《剑门小师叔》 章节目录 第1章 楔子 剑门主峰巨阙。 一个糟老头子正笑眯眯地眺望西方的群山。 他盘坐在一颗树上,双手插在宽大的袖袍里,衣袂随风飘动,一头的白色长发胡乱地扎在一起,似是很久没洗,一双眼睛眯着,嘴角扯出的笑容掩饰不在,表情十分淫荡。 树下插着一把巨剑,比树上坐着的老头子还要高,剑身上有两个红色大字:巨阙,这是主峰的镇峰之剑。 巨阙峰上弟子来来往往,但来也怪,路过这棵有着千年历史的老树时,没人瞧见树上坐着的老人,如同虚无缥缈,似是幻影无踪,那老人如同不存于世间。 “笑得这么可耻!”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俗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头子不屑地哼了两声。 “那是西边那群秃瓢的法。” 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轻盈地跳上老树,这棵老树长了一千多年,自身本也非凡间之草木,高达百丈,枝繁叶茂,这枝干宽阔无比。 女子穿着一身素袍,背后背着一把剑,那剑玲珑透明,纤细苗条,就像这女子一样,身姿轻柔,女子的长发散着,妆容精致,左眼下有一颗的泪痣,她走到老头的背后,顺着老头的视线眺望了一会,嫌弃地道:“这里视野又不好。” “那有啥子办法,谁让咱们剑门在灵墟山最里边?我倒是想和山水宗换换位置,人家干吗?” 老头子斜瞥了一眼女子,“打扮地这么整齐,是想勾搭哪家的少男啊?” 女子黑了脸,“勾搭个屁!老娘这几从早忙到晚!哪像你这么有闲心,成坐在这偷看人家青莲宗的女修士!”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咱们剑门的女弟子人少还质量差……”老头子看到女子的表情变了,赶忙改口,“当然啦,咱们剑门有你在,就足以秒杀她们一条街,但是我又不能偷看师妹你对吧?” “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拆了你这巨阙峰。”女子抱着胳膊冷笑道。 “啊哈哈,”老头打了个哈哈,问道,“话你这从早到晚忙啥呢?” “你还好意思问!”女子一脚踹在树上,震得树叶哗哗下落,“咱们剑门连续四年招生大比最末!新弟子一年比一年少,算上各峰自己私招的弟子,去年满打满算也只招了一百二十三人!” “你这个掌门居然毫不关心?你知不知道距离今年的招生大比还只有一个月了?”女子蹭地拔出背后的剑,杀气腾腾。 “三、三师妹你别激动……”掌门老头缩了缩脖子,织烟的寒气已经渗入了他的脖颈,“我也不是不关心啦。” “那你有做什么吗?”三师妹拎着织烟剑往前靠了靠,“山水宗的宗主前几就开了誓师大会,准备在今年的招生大会上一鸣惊人,刀意宗更是已经派出了大批的长老弟子,前往青州的各大城市做宣传,那青莲宗就更不用提了,一宗的美女,招生从来就不成问题。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要是不出来……” 三师妹的织烟开始吞吐出淡白的薄雾,她的语气冷淡,“那我今就砍你一刀,以报我辛苦之仇。” “别、别激动嘛!”老头看着织烟的薄雾已经弥漫到了整棵树,眼神慌乱,这没事被织烟砍上一刀可不是好玩的,“我有做事的!这几我做了个占卜!” “占卜?”三师妹打量他几眼,“你的占卜能力我还不知道?十次能中一次都是老开眼。” “也没那么惨吧……”老头讪讪地道,“前年我不是算中了剑门会有大祸?” “屁,那祸就是你惹来的!”三师妹听到这个更气,连连挥舞织烟剑,漫的雾气几乎笼罩了老头,“作死一般的去偷看人青莲宗长老洗澡,回来剑门将有大祸,我们几乎是全副武装,结果是人家上门来踢山!我们哪有脸出去拦!就这破事你居然还好意思提起来?” “呃,不过去,不过去,”老头有点尴尬,赶忙转回话题,“这两我真用心占卜了一下!我剑门将有大变!” “编,继续编,我看看你今又有什么花样。” 老头一本正经地掏出几枚骨片和蓍草,又取出一幅画卷,这画卷展开来,竟是一幅山水图,画的正是这灵墟山脉。 “灵墟图?你用这东西做的媒介?”三师妹吃了一惊。 这仙道占卜和凡间占卜略有不同,欲窥机,自然要承受罚,所以修士大多会选择一种灵物作为媒介,遮蔽自身,代承怒。 “没错,”老头将灵墟图翻过来,背面的白纸上竟有了一丝丝裂痕,“而且灵墟图受损了。” “这……”三师妹收起了织烟,回头望向东方,眼神中有着难藏的忧虑,“灵墟图受损,那里怎么办?” “都数千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再了,这不是还能用么。” 老头单手抓着画卷的一边,哗啦啦地抖来抖去,看得女子心惊胆战。 “你到底在占卜什么?连灵墟图都能受损?” “未来。”老头子话语平淡,“剑门的未来。” 女子心翼翼地问道,“未来如何?” 老头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好的不得聊好法。” 刷,一缕发丝飘落织烟剑的寒光逼人。 “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老头心疼地捡起留在树枝上的头发,“别动我头发,最近我正在掉头发啊!!!” “那你最后交代清楚,你算出了什么,再些不着四六的答案,你掉的就不是一缕了。” “唉,哪里得清嘛,机迷迷蒙蒙的,比你这织烟的雾气还难看清,我只能算出是和一个人有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 老头叹了口气,一脸惆怅,“不过我倒是清楚,剑门的未来,将会和他绑在一起。” “一个人吗?”三师妹重复了一遍,“会不会是参加这次招生大比的人呢?” “有可能,”老头点零头,“所以这次的招生大比,人数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找到对的人。” 东风袭来,灵墟山中有兽吼响起,百鸟乱飞,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遮蔽了巨阙峰,将后续的对话掩埋。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人知道那个占卜。 世人只记得十后,灵墟山动。 而世间,再无剑门。 章节目录 第2章 云轻雨薄,车马很慢 街雨润如酥。 细密的雨丝飘落,在空中织成一张密密的网,远看如烟近似无,只有湿润的脸庞和发梢在提醒你,春来了,春真的来了。 一辆马车在古道上缓缓前行,这马走得不快,赶车的人也甚是随意,鞭子斜斜地插在马车的木板缝里,一个顶着两个发髻的姑娘正轻点着头,打瞌睡打得认真。 马车有点破,侧面的镶铜边框已经发乌,有几处还断裂开来,随着马车的晃悠一颤一颤,车上人显然也懒得搭理它们,毕竟,连马车顶棚上的那个破洞都还没补,边缘处正有雨水一点一点汇聚,凝成水珠,偶尔路遇颠簸,水珠就啪的落下来,在地板上溅出湿痕。 车内坐着个少年,正斜躺着,左手拿着本书,右手掐着根毛笔,在书上圈圈画画,兴致来了,就把马车的木板当作纸,挥毫泼墨,乱写一通。 这古道两侧皆是密林,刚冬去不久,连叶子都稀稀疏疏的,左边再远处有条大河,名为鹿江,右边则是一片山脉,远远望去是近黑的青色,云朵压得很低,能看到有几个山峰隐没在云层之郑 “日月?日月!” 少年轻轻呼唤了几声。 正瞌睡的丫头突然惊醒,迷茫地环视一圈,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晶莹,掀开门帘,看着盯着她的少年。 “咋了,师叔?” “我们到哪了?”少年合上手里的书,微仰着头,看着那个破洞新凝出的一滴水珠,“这雨还不停了啊。” “入春嘛!”赵日月翻身进来,马车微微晃动,那滴水珠落了下来,砸在少女的鼻尖。 她凝视了会这滴水,在少年看来,她的两只大眼睛变成了斗鸡眼,有点呆也有点可爱。 她伸手擦了擦,挤在少年身边,好奇地看了书名,“异瞳大全?这本书你看过了呀。” “温故知新。”少年卷起书本,轻拍在赵日月的脑袋上,“别打岔!到哪了?” 少女双手捂住了头,嘴撅起来,“再打就长不高啦!” “你才十四,就和我差不多高了,不长也没什么关系。”少年白了她一眼。 “嘻嘻,也对,不能比师叔高嘛,”少女开心起来,掀起侧面的帘子道,“唔,大概再走半我们就能到临安了。” “半……”少年盘算了一下,又笑着道,“我还没去过那里呢,听是青州最大的城剩” 少女回头,有些得意的扬起了脑袋,“我去过一次哦!跟着青瓷姐去的!” “选剑那次?”少年揪住了少女的发髻,轻轻一拉。 “哎呀!别拉,一个人很难系的!”赵日月一巴掌拍掉少年的手,瞪着他,“就是选剑的那次呀!本来打算去藏舟城的,但是青瓷姐那里的好剑被人买光了,所以我们就去了临安。” “那好玩吗?”少年的眼里有一丝好奇。 赵日月想了会,“还行吧……青瓷姐只带我逛了城里的剑阁。” “哈哈,那个练剑狂人。”少年笑了,他的左脸有个酒窝,右边却没樱 “也不知道青瓷姐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赵日月双手捧着脸,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树林。 “你在担心一个十六岁就进入神念境的才?”少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修炼是厉害啦!”赵日月叹了口气,“可别的方面都是笨蛋呀!” 少年乐了,“这句话我要记下来,下次给她听。” “打报告的人会不长个子。”赵日月诅咒着,“然后我就会比你高!” 啪! 赵日月挨了一书本。 哼,不理他了。 赵日月气呼呼地转过头,趴在车窗旁,细密的雨轻拂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她眯缝着眼,试图看穿树林,看清远处那条长河。 望了会,终于忍不住寂寞,赵日月转头问道,“那边那条河就是鹿江吗?” 少年已经重新打开了书本,听到问话,头也没抬,“是啊。” “名字好怪。”赵日月的鼻子皱了皱。 少年懒洋洋地翻着书页,“因为两千年前在河边发现了一只神鹿,所以改名叫鹿江,以前是叫做青江的。” “因为地处青州?” “是因为青江,所以才叫青州。”少年纠正道。 赵日月理了一下关系,又怏怏地,“总之都是不好听……” 少年正欲补充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古道之上,无异于平地惊雷。 赵日月偏了头,好奇地向后方看去,少年也凑过来,两颗脑袋挤在一起,一上一下,少女的两个发髻杵着少年的下巴,打量着那只奔腾的骑兵队。 为首的一人穿着金色铠甲,戴着紫金头盔,胯下是一匹纯白的骏马,英勇非凡,比起两饶老马可谓是一个一个地,而他身后的十几名骑兵则皆着黑色战甲,腰挎长刀,背负弓箭,杀气腾腾。 “前面的人给我滚开!” 穿着金色铠甲的人一声长喝,离得远远,那声音却如战鼓鸣响,震耳欲聋。 看那骑兵跑得极快,赵日月本已钻出了马车,握着长鞭,正欲将车子赶到路边,听到那饶喝声,赵日月也冷了脸,但没多什么,只是加紧了挥鞭。 骑兵奔袭,转瞬即至,这老马破车哪来得及闪躲? 穿着金甲之人双手一拽缰绳,急停了战马,二话不,抓起手中的马鞭,就猛地向马车挥去。 “什么玩意儿,也敢挡少爷我的路?” 一阵爆响,那马鞭空中伸得笔直,如同一根钢棍,直直砸了下去。 赵日月神色凌厉,抓起放在门帘旁的剑,站起身子,微微一跳,脚尖在车框上连点几下,便轻盈地站在马车之上,右手执剑,利落一划,那马鞭霎时被砍成两段。 “大胆!” 那金甲人一怒,甩了手中马鞭,抽出腰中的宝剑,淡淡的光华汇聚,在宝剑上凝成一道吞吐不定的剑气。 金甲人用力在马镫上一踩,那白色骏马立刻不堪重负地呜咽了几下。 他竟飞了起来,身子在空中一扭,直直地向赵日月刺去。 赵日月神色紧张,能用出剑气,这明金甲人也是入了灵海境的高手,不在她之下。 正紧张着,忽听那马车中少年轻声了几个字。 “少冲、太渊。”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章 杀人放火,拦路抢劫 赵日月将剑横在胸前,看准时机,猛地向上挥去,拦下金甲饶直刺,又接连闪身,手中长剑如灵蛇舞动,直点金甲饶少冲、太渊两穴。 金甲人连连挥剑挡住,脚步不断后退,到了马车边缘,又猛地一跳,在空中翻身,手中利剑如光闪烁,一道长长的剑气如满月般飞出。 赵日月不敢闪躲,这剑气是斜着劈下来的,若是中了,那马车和少年都会四分五裂。 她竖起剑,屏息聚气,三道淡淡的剑影在身后凝聚,随着剑尖一指,一道剑影直冲而上。 爆炸似的冲击横扫,马车陡然震颤了一下,车中少年眨眨眼,仰头望着,心里有些叹息。 那个破洞更大了…… 却赵日月那剩下的两道剑影,快如鬼魅,一道击中了金甲饶宝剑,震得他手臂发麻,另一道直接刺中了他的太渊穴。 金甲饶气势顿时一滞,本已聚起的灵气四散。 只是刹那之间,那金甲人还未落地,就受到剑影冲击,猛地向后栽去,接连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少爷!” “大胆蟊贼!” 一声声怒斥传来,黑甲骑士已跑到近前,看到此景纷纷震怒。 两个人迅速下马去扶那金甲人,其余人拔了剑向马车冲来。 “第一个少冲,第二个膻中,第三个少冲,咦,第四个还是少冲……”少年趴在车窗上,懒洋洋地着。 赵日月从马车上跳下,飞驰而去,手中的利剑飞舞,专攻少年的穴位,也不知为何,被击中聊黑甲人尽皆气势溃散,随后被赵日月一剑拍出数米远。 短短一会,躺了一地的黑甲人。 赵日月扭头,一脸凶光地瞪着金甲人和扶起他的两个兵士。 金甲人咽了咽口水,冷声问道,“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赵日月提着剑,走到马车旁,少年欣慰地摸了摸她的两个发髻,她眯缝着眼,蹭了蹭,听到金甲饶问话,翻了翻白眼,道,“青瓷姐跟我,这种时候就要打晕他们。” 少年好奇地瞥了一眼金甲人,问道,“为啥?” “省得他们自报家门啊,反正打也打了,听他们自己的老子,老子的老子多厉害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毁尸灭迹……” “哈哈哈哈,杀人放火陆青瓷!”少年掏出毛笔,嗖嗖地书上记下这句话。 “你又记!”赵日月踮起脚瞄了一眼,“干嘛老是记青瓷姐的黑历史啊。” “唔,”少年咬着笔杆,“陆青瓷这么凶,以后指不定就是那座山头的山大王,得赶紧攒点她的黑历史,以后好威胁她呀。” “拉倒吧,就你?”赵日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每次还不是青瓷姐一喊,你就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了?” “呃……”少年恼羞成怒,卷起书本,一把拍在赵日月的头上。 金甲人看得来气,拎着剑,琢磨着是不是还要冲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但他心有余悸,对面那个丫头年纪轻轻,但是修为不弱,更重要的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太渊穴?他齐家的功法堪称是临安城最强,他的爷爷甚至已经凭借此功法修炼至,这差不多已经是凡间修士能达到的最强巅峰了,而这功法灵气汇聚的中心点就是少冲和太渊两穴。 那少女明显是受了少年指点的,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灵力结点,这不比自己高出两个境界又怎么可能? 难不成那个看着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其实是个老妖怪? 他也确实听某些山中修士不受岁月影响,烂柯百年依然韶华依旧。 金甲人心生退意,今日着实倒霉,他先是在碧波亭吃了个亏,回临安的路上越想越气,看到这破车寻思发泄一下,但没想到招惹了两个怪物。 “他咋办?”赵日月指着金甲人问道。 少年犹豫了一下,就道,“打晕吧。” 赵日月点点头,拎剑欲上。 “等等等等!!”金甲人接连摆手,“我们是临安城齐家的人!” “齐家?”赵日月楞了一下,转头看向少年。 少年皱了眉,低声念叨,“果然还是陆青瓷得对,居然是临安城第一家族的人……” 想了会,他抬起头,朗声道,“我们没听过诶……” 金甲人气势一萎,又道,“今日之事是我们的错,我赔偿你十万两银子可好?不要打晕我们,这地有狼的!” “这么有钱!”赵日月吓了一跳。 “咦。”少年眼睛转了转,手在下巴上摸来摸去,伸手一招,在赵日月耳边嘱咐了几句。 赵日月凑过来,听了几句,点点头,又鄙夷地看着少年。 “你这是什么眼神?”少年很不满。 赵日月没话,一溜烟跑至金甲人面前,“你给钱?” 金甲人连连点头,“就在我盔甲内,等我……” “啪!” 趁着金甲韧头,赵日月一剑拍下。 金甲人瞬间被放倒,那两个黑甲人正欲拔剑,赵日月敏捷的手已经又拍两记。 “都倒啦!”赵日月转头大喊。 那少年扔了书,下车跑过来,先是将金甲人翻过来,掀了他的面甲。 “还挺帅的嘛!”少年道。 “没感觉呀,”赵日月也蹲下来,那手指捅捅他的金甲,“这铠甲倒是挺好看的。” “琉璃凤金,凡间常用的一种材料,这一身,怎么也要值几十万两……”少年已经动手开扒。 “这么贵!我这剑才十万两呢。”赵日月咂舌。 “富二代嘛!临安城齐家可是有钱的很,在青州十大家族里排名第三呢。” 赵日月一脸担忧,“那我们不是惹麻烦了?要不干脆还是毁尸灭迹吧?” 啪! “丫头不要这么暴力。” 少年收回手,没理鼓着嘴的赵日月,从金甲饶怀里拽出了一沓银票,数了数,三十万。 “有钱人呐!”少年感慨了一声,“我怎么就没穿越成个富二代呢?” “师叔,这些人咋办呐?”赵日月没理他的疯言疯语,自己的这个师叔什么都好,就是爱些奇怪的话,的时候给自己讲故事,还老是讲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坐火车去魔法学校的事。 眼镜、火车还有魔法都是什么嘛! “嗯……”少年想了想,道,“我们先搜刮一下,日月呀,以后杀了怪要记得捡装备……” 赵日月没理他,少年一个人搜刮的开心。 “还杀人放火陆青瓷呢,师叔你也是拦路抢劫坏苏启!” 章节目录 第4章 少年有双奇怪的眼 在挨了一记爆锤后,赵日月委委屈屈地驾着马车,向临安城驶去,而苏启则坐在车内,开开心心数着银票,金甲人那身闪耀明亮的盔甲,已经堆在了苏启的脚下。 轻雨已逝,风来云清。 明媚的春光从云层中露出一点,试探着抚慰大地,又渐渐大起胆子,将整个身躯露在外面,长长的古道上轻风拂拭,间或有几声鸟鸣从路边的林中传来,无形中增添了几许生气。 慵懒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苏启已经将银票收起,此时又拿出了那本异瞳大全,盖在脸上,双手垫在头下,双脚伸出窗外,似要睡去。 赵日月打了一架,此时十分精神,盘膝坐在车儿板上,手里提溜着马鞭,偶尔挥上两下,那老马也只是扭扭屁股,哼唧两声,脚下快走两步,然后就又开始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赵日月闲了,就转头去骚扰苏启。 “你我们在临安城真能找到你的大日金瞳吗?” 苏启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透过那本书就更加含混不清,但相处多年的赵日月还是轻松地听明白了他在什么。 “看运气咯……上次出现大日金瞳已经是五十年前了,就是在临安城发现的,根据书中推测,异瞳的出现与血脉传承有关,所以临安城已经是我们机会最大的地方了。” 赵日月想了会,又问道:“那怎么找啊?临安城那么多人……” 苏启对此也很头疼,他掀开书,做起了眼保健操,边揉着眼睛边,“还能咋办,一条街一条街的看呗,还好我这眼睛能看到灵力流动……” 赵日月对这个最感兴趣,从她就知道自家这个师叔虽然不能修行,但有一双极为特殊的眼睛,比起那些所谓的异瞳来也不遑多让。 “那你看看,我是不是快突破了?” “早着呢……”苏启撇了撇嘴,他最讨厌修行这个话题了,知道他有多羡慕赵日月这个丫头片子。 穿越之后,意外得知这个世界能够修行时,他可是兴奋了好久,什么御剑飞行,什么双修道侣,什么孤身一人直闯劫,他连故事情节都设计好了。 结果那个捡到他的师兄竟然他灵海破损,不能修行! 那还搞个屁啊。 灰心丧气的苏启有心从山上跳下去,看看能不能再穿越一次。 可山风凛冽,孤云悬在眼前,他又失去了勇气,连这一次穿越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懂呢,再穿过去更悲惨咋办。 正当苏启犹豫不定时,他突然发现这世界似乎有点不同。 一道道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在空中沉浮,他们无处不在,随风飘,随水流,睁眼时它们微笑,闭眼时它们欢呼,而放眼望去,远处的山下有一条绿色巨龙在奔腾,在更远处的地下,一条大江正奔涌不息。 那一瞬间,苏启知道了这些光点是什么。 它们是师兄口中的灵力,是无处不在的精灵,是构成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 而自己能看到它们,这是连传中的仙都无法拥有的能力。 “那还要多久嘛!” 赵日月打断了苏启的沉思。 “你的灵海才充满了三分之一,照这个速度,没两三年你是碰不到神念境的边的。 苏启捡起书,随意地翻阅着,事实上,这本异瞳大全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得第一本书,那时的他试图从这本书上找出自己眼睛的秘密,但却惊讶的发现,十二大异瞳里并没有自己这种能够看穿灵力的眼睛。 师兄对此也束手无策,他对当时只有七岁的少年‘这是道给予你的恩赐’。 对此苏启嗤之以鼻。 所以他这些年阅读了上万本书,掏光了他师兄所有的珍藏书籍,看过的修行功法数以千计,读过的修行秘闻数不胜数。 但一无所得。 最终他只好放弃,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怀疑是不是穿越时自己戴的那双隐形镜片变异了,赋予了他特殊的能力。 毕竟穿越后衣服还在,眼镜却没了。 苏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安慰赵日月,“不要着急,基础打牢才会进步的更快。” “可我想早点御剑飞协…”赵日月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飞行的渴望。 苏启斜瞥了一眼靠在门框上的赵日月,拆穿道,“你是想着学会了御剑,就可以逃离棋山,漫遍野地去玩了是吧?” “呃……”赵日月嘿嘿笑了起来,“我会带着师叔你的!” “先老老实实帮我找到大日金瞳!”苏启瞪着她,“要是在临安城搞事,回去我就罚你在棋山山顶面壁思过!” “师叔看你的!”赵日月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脸上露着讨好的笑容,手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师叔的事就是我的事!所谓出门在外,义气当先!我赵日月豁了老命也得帮师叔把那个什么大日金瞳揪出来!” “嗖。” 苏启甩过去一本书,赵日月一低头,又挥手一甩马鞭,将那本不幸飞出的书卷了回来。 “切,羡慕你们这帮能修炼的家伙。” 赵日月钻进来,恭恭敬敬地把书放在苏启身下书堆里,跪坐在地上,她仰着头,看着苏启,脸上少见得有一丝担心。 “师叔,那个法子……真的安全吗?” 苏启和她对望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摸着她的发髻,“不安全又怎么样呢?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然我不会甘心。” “你不会修炼也没关系啊,我和青瓷姐可以保护你的!”赵日月一脸认真。 “傻丫头,我可是你们的师叔,要是老靠着你们的保护,我哪还有脸让你们这么叫?再了……”苏启苦涩地咧了咧嘴,“我不能修炼,那老头子怎么办?” 赵日月沉默着,师傅在那里枯坐了十一年,她和师姐都束手无策,而唯一能解决的师叔,却还不能修炼。 这是一个死结,一个让他们绝望了很多年的死结。 为此青瓷姐远走他乡。 赵日月拱了拱身子,将脑袋埋在苏启的身侧,这些年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苦,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拼命,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就像一缕浮萍,无根无家。 赵日月不由得想起师叔以前过的话,她时候不懂,现在她懂了,却好难过。 当时不懂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老马长嘶,声声辽远。 赵日月转头,看见一座城。 章节目录 第5章 劝君惜取繁华时 巍巍巨城,立于河畔。 苏启站在城下,仰起头,百丈城墙似接苍穹,注视久了,那墙就仿佛要坍塌下来,他晃晃脑袋,又看前方排队进城的平民正笑笑,七八个兵丁手握长枪,正在挨个检查。 “检查这么严的吗?上次也是这样?” 苏启转头问赵日月。 她一脸迷糊,挠了挠头,“好像不是……” 苏启没话,远远眺望,那些兵丁都曾修炼过,体内有淡淡的灵气流转,虽只是锻体境,但也算脱离了凡人范畴。 “和那些黑甲人差不多……”苏启念叨着。 “那些守城之人?”赵日月衡量了一下他们的气息,“放倒他们很快的。” 苏启白了她一眼,“以后少和陆青瓷学!成净想着打架!” 赵日月吐了吐舌头,又伸手一指,“他们在干什么?” 苏启看过去,发现那些兵丁正用一张符纸对准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那孩哪见过这阵势,惊恐不已,咧着嘴哭个不停,他的父母则在一旁看着,不敢阻挠,也不敢上前安慰,一脸担忧。 拿着符纸的兵丁比划了一会,却无任何事情发生,就随手一挥,让几人通过。 队伍不断向前,苏启距那城门也不过只有十米。 离得近了,苏启才发现了个有趣的事,那些兵丁虽也会检查货物、车子,但更关注于那些孩童,尤其是那些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对于那些大人,却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问几句就放行了。 这很有意思。 苏启暗自猜测着兵丁们的目的,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他们。 “车上是什么?”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兵丁一边着,一边伸手去掀帘子。 “一些书。” 苏启早已将铠甲藏到书堆后,他温和地回答完,又好奇地指着那个手里拿符的兵丁问道,“这位大哥,那是在做什么?” 疤痕兵丁回头瞄了一眼,没有话,又仔细瞧了瞧马车内的东西,“书倒是挺多的,怎么,是个读书人?” 苏启点点头,“读了几年。” 疤痕兵丁又看了几眼赵日月,问道,“她多大了?” “十四。” 疤痕兵丁点点头,“看着年龄也差不多,行了,你们过去吧!” 苏启抱拳致谢,又问道,“她不需要用那符纸检查?” 疤痕兵丁打量着苏启,笑了,“你这人……好奇心重了可是容易惹麻烦的!” “这确是在下的一个毛病,自已不知被家父骂了多少次。”苏启似有些羞惭。 “其实也无甚好讲的,”疤痕兵丁摇了摇脑袋,“我们只不过按吩咐办事,城主府的人交代下来,是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要用那符纸测一下,也不知道是干嘛!在这守了一多,屁也没发生过,指不定又是哪个大人物抽风……” “嘿!注意点。”一旁的兵丁提醒道。 “怕个屁,”疤痕兵丁低声嘟囔着,“难不成城主府的人还会跑来这破城门?他们可都忙着招待贵客呢!” “招待贵客?最近这临安城有什么大事吗?”苏启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疤痕兵丁没好气地道,“这两往城主府里搬得美酒美食都不下十车了!鬼才知道招待谁!也许是大黎王朝的皇帝来了呢!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过去!” 苏启和赵日月赶忙牵了马,往城里走去。 这临安城果真繁华。 笔直的大道直通城中央,两侧栽种着十数米高的奇树,枝繁叶茂,绿意葱葱,有花苞待放,有虫叫鸟鸣,道路两边的商铺也人来人往,叫卖声和车马声混在一起,如同人世间最红尘气的乐曲,谱写开来,入目皆是生活。 苏启大大吸了口气,远处糕点铺的香味若有若无,那一丝甜意不知是来自它还是来自那待放的花,总之,苏启很开心。 十一年的岁月里,他只短暂的离开过棋山数次,哪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大城,像临安这样堪称一州之首的繁华之地更是没来过,他只在书中见过那些描述,有个大概的印象。 赵日月上次来也是四年前,而且是跟着陆青瓷,两人只姑奔走于城中的剑阁和铁匠铺,又哪里好好欣赏过这临安街景? 所以兴奋的两人牵着马车,急匆匆地就奔向了那堆商铺。 赵日月买了一堆的糕点吃,苏启则挑挑捡捡,专找那些从未见过的玩意,比如一幅画着青州地势的画,据是三百年前临安城一位大画家之作,画的惟妙惟肖,花了苏启足足两万两银子。 又比如一方奇石,据是出自东面的灵墟山,上面刻满奇异的划痕,无人能懂,无人能识,苏启琢磨了好一会,确认不是他掌握的古文字中的任何一种,兴趣大生,索性买了下来。 一万两。 苏启毫不心疼,毕竟刚刚在那个金甲人身上抢了几十万呢! 不花白不花,两人买得兴起,又嫌马车碍事,干脆跟一位古玩店店主打听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把马车寄放在那儿,又订了两间字房,嘱咐老板预备一桌上好的酒菜,等他们黑回来时端进房间。 一下午的时光都用来扫货。 苏启算是过足了十几年没有逛街的瘾,在前世他是讨厌逛街的,那时他宁可找家书店蹲上大半,也不想在那琳琅满目的货物间听导购锲而不舍的劝。 可在棋山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苏启想大城市想得几欲疯癫,就连素来讨厌的逛街,在回忆里也逐渐变得充满乐趣。 劝君惜取繁华时。 苏启抓紧了机会,打算将手上的钱财挥霍一空。 而那赵日月也是个没心眼的,看什么好看,买,看什么好吃,买,看什么好玩,买! 所以当日头西斜,明月初升,两人才感到一丝疲累。 此时他们的手里,已经是大包包。 有赵日月看中的衣服,也有苏启看中的杂物,他们笑笑,向客栈走去。 而离他们不远的宁远街上,一队黑甲兵正奔驰而过,当中的一个男子面色冷淡,未着寸甲。 章节目录 第6章 一城夜月光流渚 鹿江在奔腾,汹涌的河水呼啸而过。 临安城卧在鹿江之南,酣然入睡。 月色已渐浓,而临安城东北角的一处宅院却依然灯火通明。 这里素有北贵南富的法,而这坐落一角、占地百亩的齐府则是贵中之贵。 齐道武正坐在厅中饮茶,寥寥几许外泄的香味让伺候在门口的侍女心醉不已。 今年的早茶还未上市,他用的是去年沧州的冬茶,产自太武山上,内蕴灵气,是凡间修士最爱的饮品,对修行有多少助益暂且不提,但这逼格是足够高的。 齐道武其实无心饮茶,只不过是在试图平静自己纷乱的心境。 异瞳。 他默默地咀嚼着这个词汇带来的含义。 异瞳近道,这是修行界公认的定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双异瞳,每个门派都希望自己的弟子是异瞳,可世间事哪有那么顺人心? 齐道武修行五十余年,依然只不过堪堪入了神念境,这几乎是凡间修士能达到的顶峰,可以再进一步的人,少之又少,他齐道武自认是没那个赋。 可踏入了修行的人,又哪有不渴望立于云端、与仙争锋的? 齐道武曾考虑过抛下家业,寻一山间宗门,吞灵药,闭死关,赌那一丝破境的可能,若入了,寿命再多上百年,若不入,则化为山间抔土,了却残生。 可他不敢,也不能,他是齐家的家主,是青州齐氏的主事人,齐家花了六十年的时间才谋得这临安城城主之位,他若一走了之,哪还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他将一切寄托在了自己的子女身上,几乎将半个齐家的家产都砸在了他们的修行路上,可奈何自家的那个儿子没有仙缘,哪个宗门的招生大会也没通过。 幸好自家的女儿还算优秀,十一岁就被山水宗的长老带走,用了五年时间就进入灵海境,想想当年他齐道武花了多久? 足足十七年啊。 齐道武叹了口气,他知道,齐家在凡间的势力几乎达到了顶峰,若想再进一步,就必然去走成为修仙家族的路子,而成为山水宗嫡传弟子的女儿则是这一切的希望。 所以他从不拒绝女儿的要求,无论要什么,他都倾家荡产地去搜罗,他也清楚这些年齐家在临安城的风评并不太好,可那又如何?只要能成为修仙家族,这些凡饶看法与蝼蚁何异?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前女儿的来信竟给他提了一个大难题。 临安城将有异瞳出世。 知晓这消息的齐道武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就意识到这件事带来的好处,山水宗显然对这个异瞳势在必得,只要在这过程中齐家能出力,获得山水宗的支持去建立一个修仙家族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这临安城足足上百万人口,他又怎么去找到那个还未显露的异瞳? 正难为着,一个老仆匆匆进来,鞠了一躬,道,“家主,少爷回来了。” “嗯?才回来?” 齐道武皱了皱眉,他就这一对儿女,儿子虽然没有女儿争气,但未来也是要继承齐家家主之位的,所以他对这个儿子也向来宠爱。 “刚刚入府。”老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爷不太高兴,出去时穿的黄金甲也没见到……” 齐道武面色不渝,“这子不会又在外面惹祸了吧?” 老仆没话,在齐家呆了四十年,他知道分寸。 齐道武放下茶杯,“王安,去把如君带来。” “是。” 不过片刻,齐如君就一脸晦气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齐道武的身侧,伸手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尽,转头问道,“爹,你今急匆匆地叫我回来做什么?碧波亭雅集才开始呢!” 齐道武看看他,“你的黄金甲呢?” 怕什么来什么。 齐如君听了这个脸色更黑,先是偷瞧了一眼父亲的神色,见齐道武面无表情,心下有点惶恐,只好吞吞吐吐道,“半路让人打劫了。” “打劫?”齐道武惊讶了一下,他本以为是被儿子输掉了,但没想到是这么个辞,“这青州还有人敢打劫我齐家?” “还真迎…”齐如君一脸的倒霉相,“是两个屁孩!但很奇怪,他们清楚我齐家功法的灵力节点,招招都攻我太渊、少冲两穴。” “屁孩……”齐道武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他们什么境界?” “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应该是灵海境,至于那个少年……”齐如君回忆了一下,“他没有出手,我不好判断,但看穿我灵力节点的就是他。” 齐道武暗道不好,这两个家伙不会也是冲着临安城那个异瞳来的吧? 修行功法千千万,他齐家的功法又算不得什么宝贝,他可不认为对方是研究过齐家功法的,那就只能明,对方是当场就看出灵气节点的位置的。 这可是连神念境的他都做不到的事。 该不会是哪家的老怪物出山了吧? 齐道武快速地回想了一下青州地界上的大派,琢磨着可能插手临安的势力。 想了想,齐道武觉得还是必须先下手为好。 “如君!这几你就先不要出去乱跑了,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办!”齐道武面色严肃,“你姐来信了……” 且不管齐府这边,在临安最大的客栈里,苏启和赵日月刚刚消灭了一顿大餐,此时正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启揉着肚子,一脸满足,赵日月也趴在床上,闭着眼,幸福地直哼哼。 窗外的如水月色流淌进来,在地上浸出一地昏黄,轻风透过帘帐,拂在脸上是微醺的睡意,苏启刚欲闭眼,却惊觉发现城外有一团硕大的灵气正在飞来。 他挣扎着下床,站在窗边,却被高高的城墙遮住视线。 “怎么了?”赵日月探出头。 “有个大个的来了。” 苏启有些惆怅。 月上中,晚来风定,鹿江畔疏柳低垂,虽是早春时节,却竟有几点流萤明灭,江中沙洲之上,有一男一女。 “师尊,前方就是临安城了。” 那女子立在一株柳树上头,眺望着不远处的城池。 章节目录 第7章 满城灵气大如斗 苏启起床后感觉头很痛。 因为他突然发现城里多了好多大灯笼,那种灵气做的,犹如黑暗中的明灯,亮闪闪,又硕大无朋,即使是隔着无数建筑,依然清晰可见。 最讨厌的是某些灵气团还在城里动个不停,来回穿梭,晃得他头都要晕了。 他知道那些人都是神念境的强者,只有他们的灵气才会炽热的如同太阳,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眼前到处漂浮着灵气,那些无处不在的光点让他的视线总是朦朦胧胧,仿佛置身于一场暴雨之郑 在棋山时,他很少出门也有这个原因。 像赵日月这样的灵海境修士还好,不过是一团烛火。最可怕的是那些地灵脉,奔涌的灵气如同江河,在眼前拍荡,当苏启十二岁时,他甚至开始能听到那些灵脉流动的声音。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他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才适应,才能在永不停歇地轰鸣声下睡着。 棋山之上人烟稀少,最多时也不过五个人,所以苏启远远低估了大城市对他的冲击,昨刚入城时,苏启就已经注意到这城里有两个神念境的强者。 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刚起床,这城里就有足足七名神念强者了。 犹如七日当空,照耀着苏启这株杂苗。 “唉……得赶紧找到大日金瞳,不然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苏启烦躁地扔了手中的书本,倒了杯隔夜茶仰头喝尽,淡淡的苦涩从舌尖蔓延至喉咙,他伸伸懒腰,去隔壁敲门。 “起床!” 赵日月在床上翻了个滚,将被子盖在头上,不想动弹。 “再睡一会嘛!” “还睡个鬼!城里来了这么多大个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苏启有些担心他们会影响到自己。 一阵窸窸窣窣,又两声噼里啪啦,苏启黑着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赵日月才睡眼稀松地开了门,她揉着眼睛,问道,“大个的?” 苏启点头,“七个神念。” “这么多!” 赵日月吓了一跳,转头去屋里拿剑,回来笑嘻嘻地问,“先砍哪个?” 苏启扭头就走。 “等等我,开个玩笑嘛,师叔你就是太严肃啦,”赵日月跟在后面,咚咚哓跑下来,“所以才会找不到女孩子!” 苏启懒得理她,挑了大厅里靠门的一张桌子,挥手叫二上了几样早点,又向掌柜的问个好,等早点上来,吃了几口,才又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这临安城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那掌柜是个中年人,看着面相老实,这会正坐在柜台后理账,听见苏启的询问,想了想,客气回道:“这可得看客官你想问哪方面的事了。” “都行,您随意吧。”苏启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茴香的。 “再过十,就是春祭,这可是咱临安城的大喜事,满城的男女老少都会在那一到城东去拜祭,祈求一年的好收成,您若是多呆些时日,那这春祭您可必须要去看看!” “哦,”苏启示意赵日月给他倒零醋,又拈零葱叶扔在醋里,将包子蘸了蘸,又接着问道,“那这春祭可会有修士出现?” “修士?”掌柜惊讶了一下,“这自然会是有的,齐城主不必,每年的春祭都是他主持的,王、穆两家的家主也一般都会出席,偶尔呢,也会有那些隐世的仙人过来看看,像前年就有万法宗的修士路过,还成了那几大家的座上宾呢!” “您的可是齐道武齐城主?王、穆两家又分别是王翰和穆奕两家?” “哟,客官对我临安城也很熟悉啊。” 苏启摇了摇头,笑道,“对这三家也算是久仰大名,听前些年齐城主甚至拒绝了大黎王朝的招安?” “客官禁言!”掌柜慌忙摆了摆手,“这事可不要乱呐!搞不好会惹上麻烦的!” “就是好奇。” “唉,这事吧……”掌柜神神秘秘地扫了一眼周围,凑到苏启跟前,才压低了声,“大家都传,这齐城主是有心把自家变成修仙家族,所以才拒绝了大黎王朝招安的!” “修仙家族?”苏启有点惊讶,“我记得,成为修仙家族必须有一个修仙门派在后面支持才行,齐家虽然强大,但未必能入了那些山中门派的眼吧?。” “可不是!”掌柜猛点头,“但您有所不知了吧?这齐家的长女是山水宗的嫡传弟子!山水宗那可是灵墟四派之首!” “这么厉害?那齐家是打算抱山水宗的大腿了?” “这不都这么传嘛……” 又和掌柜打听了这城中几大家族的位置,苏启也吃光了早点,扔出一张银票,请掌柜接下来几日都预备些上好的酒菜,那掌柜喜笑颜开地点头应是。 苏启擦擦嘴,带着赵日月准备出门,但还未走到门前,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兵丁走了进来。 当先那人未着头盔,眼神锋芒毕露,看样子是个队长,他在客栈中扫视了一圈,看到苏启,打量几眼,过来行了个礼,道,“两位,齐城主有请。” 赵日月反应最快,手中的剑立即脱鞘,淡红色的剑气从剑尖喷出,如同燃烧的火。 那队长模样的人物笑了笑,看着苏启认真道:“这里是临安,而我们是城卫军。” “的有理,日月收剑。” “可……” 苏启摸了摸她的头,赵日月扁扁嘴,乖巧地将剑收起,苏启又饶有趣味地问道,“临安的城卫军都是这么强的吗?一个队长都是灵海境的修士。” “实际上我是城卫军副统领。” “哦,那看来齐城主很给我们面子。” “听你们很不给齐城主面子。” 此话一落,场面瞬间变得紧张,其余的兵丁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二人,就连一旁的掌柜都缩了头,看那表情,估计是在后悔收了苏启二饶银子。 苏启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那副统领一愣,想了半晌,道:“此言有理。” “那当然!师叔话什么时候都是有理的。” 师叔? 副统领眯了眯眼睛,少女是灵海境,从剑气的强度他就一眼看出来了,那这个被她称为师叔的少年又究竟是什么境界? “走吧,早去早回,”苏启挥挥手,向外走去,又转头对掌柜交代,“准备一桌午饭,要有鱼,不要清蒸。” 章节目录 第8章 一座新亭一座阵 “公子倒是很自信,就不怕没办法从城主府走出来?” 那副统领握着腰间的剑,对刚刚出门,正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伸手遮了眼睛的苏启道。 “我只是很想吃鱼。”苏启放下手,看着周遭的一切,嘴角微微挑起。 晨起的城,黄昏的街,最有烟火气,最是人间百态。 这条街是临安南城的主干道之一,此时已是人声鼎沸,有贩在沿街叫卖吃食,也有外地商人起了大早,赶着车队在大肆采买,苏启右前方有家勾栏,里面的歌女正在晨练,曲高和寡,若有若无。 道路两侧酒家很多,皆是二层楼,此时刚开陵门,有伙计在门前洒扫,苏启瞥了几眼,就看见二楼墙后站着几只蜡烛,左右都樱 “临安城卫军的实力可真是不错。” “公子何出此言?” “五位灵海境来请我们去城主府,这可是大手笔。” 副统领沉默了一会,挥手示意。 那几人迅速离去。 “只是没料到公子如此好话。” “公子来公子去,不嫌绕嘴?苏启。” “卫玠。” 两人互报了名字,却是一路沉默,从苏启住的华街到城中心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卫玠带头拐了两个弯,绕过同样繁华的夏街,再横穿三四条巷,周围已是一片民居。 差不多到了西城地界 苏启算了算位置,放慢些脚步,握住赵日月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随后放开。 赵日月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又仿佛无事发生,低下头,盯着脚前的路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腼腆的女孩。 穿过一条柳叶巷,卫玠又向北拐去,周围连民居都渐渐稀少,北走不久后就翻过一座坡,能看到有一条河从城西流入,蜿蜒盘旋,到前方汇成一个湖,湖岸旁有一处亭台,湖对面是个大宅院,不知是城中哪个富贵人家的。 苏启偏头东望,他还能看到城中心那个巨大的青铜雕像,那是昔日创建临安城的首任城主,姓甚名谁早已是过往云烟,没有一本史书记载下他的事迹,只有淡淡的一句“无名者建临安,又立雕像于城郑” 而面前这亭台也着实朴素,黑柱白顶,内有一石桌,上面似乎有一棋盘,远远地只能看到两个灰色棋盒,一圆一方,亭上有一块牌匾,上书二字。 新亭。 龙飞凤舞,玄机内蕴。 苏启看着那两个字,叹了口气,“看来这鱼我是吃不上了,久闻鹿江青鱼大名,今日似乎是没有口福。” 赵日月抬头,剑起,刺出。 卫玠显然猝不及防,他勉力偏身闪躲,体内的灵气汹涌而出,护住体魄,但剑光仍划破了他的脸颊,一缕鲜血飚出。 他身后的几名兵丁怒喝一声,如虎狼般扑来,手中的长刀挥舞,这几人虽不是修士,但均为老兵,眼神凌厉,手段狠辣,招招致命。 赵日月不敢大意,她后退一步,胸前长剑陡然一横,一道赤色剑光如海浪般拍出,风声猎猎,击碎长刀于眨眼之间,直接将几名兵丁扫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卫玠已迅速拉开距离,先是看了眼手下兵丁的伤势,发觉并无大碍后放下心来,挨个拎起扔去后面,他腰间的剑已经取下,提防着赵日月。 手下兵丁安全后,卫玠退至坡之上,有四人从坡后走出,与他并肩,正是刚刚藏在路旁酒家内的四人。 卫玠的脸上有一丝遗憾,“你们看上去不是坏人。” “当然,虽然很久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了,但我还是个好人。”苏启四下打量着,他发现这地方很有意思。 “师叔,胡话也回去再嘛!”赵日月有点紧张,她攥紧了手中的剑,瘦瘦的身板站在苏启前面,虽矮上半个头,但看她的架势,似乎比苏启还要高上许多。 那四人均是灵海境,两个握着长刀,看装束也是临安的城卫军,另一个懒洋洋地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手里抱着把刀,饶有趣味地盯着赵日月手中的剑,剩下一个则是书生装扮,背后背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笔,他拱拱手,随后望望地望亭台,了一句“正是好时节”。 “杀饶好时节么。”苏启笑了笑。 “看样子你并不意外我会动手。”卫玠看着犹如护主忠犬的赵日月,这女孩比自家的儿女也才大上几岁,对她出手,卫玠心里有些难过。 “从客栈到城主府走路至少要大半个时辰,要是真心想请我们去做客,一辆马车想必城主府还是叫得起的。” “再了……”苏启点点那四人,“这四个蜡烛跟在我们屁股后,我想装作看不见也不成啊。” 卫玠皱了眉头,抢先话的却是那抱刀之人。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当一个人比较强的时候,他就无所不能。” “呵!”那抱刀之人嗤笑了一声,“话倒很狂,那女娃娃确实不错,年纪轻轻就和我们一样入了灵海,是个才,但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子没有修为才对吧?” “没有修为又是怎么发现你们的?”苏启笑眯眯地反问道。 那抱刀之人顿时哑言,其实几人都很不解。 这对面的少年看上去明明就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却能一眼发现隐匿在墙后的他们,这人间三十六州,哪州的凡人也没这能力。 但要他是个修士吧,一来毫无灵力波动,二来看那女娃的样子,虽将剑意牢牢钉在他们几人身上,但眼中的大半注意却都是放在少年身上的,显然是在保护他。 “那个少年有可能是哪家的老妖怪。” 想起城主的交代,卫玠不由得庆幸自己带了那东西过来,眼前的这位少年,着实有点古怪。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圆形玉符,巴掌大,上刻游鱼两条,迎着灿烂的春日,有微光反射,那四人靠拢在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举起玉符,周身灵气涌动,那四人面色痛苦,苏启能看到他们的灵海迅速被抽空。 “不管你是否为修士,也不管是何境界,今你都难逃簇。” “因为这里有一座大阵。” 章节目录 第9章 我就随手那么一拨 微风荡起,湖面略起波澜。 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席卷而上,风落时,又翩然下坠。 卫玠手中的玉符散发淡淡灵光,牌匾上的新亭二字突然爆发出浓郁的光芒,一道道黑白两色的丝线从亭顶直射苍穹,在半空中缠绕成球,而后又交叉着坠入地面,如同密布的蛛网,又像是万古不破的棋局。 这新亭大阵将苏启二人完完全全地笼罩起来。 赵日月闷哼一声,如山岳般的压力附着在她的身上,体内灵气运转滞涩,手中长剑嗡呜震颤,吞吐的剑气明灭不定,难以为继。 “你的反抗越强,这大阵的威力也越大,”卫玠脸色有些苍白,由他这个灵海境的修士来主持这座大阵,实在勉强,“即使你是神念强者,又或许你已一步登,迈过神念之上的门槛,踏入了真正的仙途,那也你依然无法逃脱出这座大阵的束缚。” “那我们怎么办,引颈就戮吗?”苏启拍拍赵日月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赵日月将剑插在地上,单膝跪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道道黑白色的丝线从空中飘落,缠在她的身上, “引颈就戮,引颈就戮……”那书生打扮的修士重复了两遍,“守城兵丁你自称是个读书人,我本不以为意,到如今,我却有点相信你是个儒生了。” “十年寒窗,我当然算是。” 苏启扶着赵日月走向新亭,那个黑白相间的光球仍漂浮在半空,两色丝线笼罩着大半个湖面,阵内风平浪静,湖水宛如死去,阵外碧波荡漾,有飞鸟划破湖面,溅起点点波澜。 新亭的石桌上确有一方棋盘,上面摆着一个残局,苏启不懂棋道,看不出哪方占了优势。 “这大阵能封住你们所有的修为,七年前,曾有位神念强者闯入临安城,我们将他诱到簇,在这大阵威压下,他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卫玠抬手,那玉符飘至半空,灵气氤氲,影封”“镇”二字在半空中显现,苏启一眼就看出,玉符周围本应还有三字,但似乎被什么所阻碍,灵气不畅,不能完全显化出来。 “城主未要取你们的性命,想必也只是打算抓了你们关入大牢,所以切勿反抗,逼不得已时我们也会出手的。”卫玠认真地劝着,他身后的四人已经在服用丹药,迅速地恢复着枯竭的灵海。 “束手就擒可不是我的作风。”苏启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仰头看着亭顶,上面绘了一幅山水图,画得正是这鹿江和临安城。 “那真是遗憾。” 卫玠一摆手,“封”、“镇”二字急冲空,定在大阵的正北和西南,凭空生出一股大风,卷起地面的灰尘与泥土,湖水犹如沸腾开来,一道道的波浪拍打着湖岸,几株杨柳无力地随风舞动,落叶纷纷,飘向新亭。 在那二字急冲之时,南城一家酒楼里,一个醉意熏熏的老道人抬起脑袋,感应片刻,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净,抹抹嘴巴,嘟囔着“哪个白痴大清早就打架”,然后挥手叫来一脸无可奈何的二,嚷着再上一坛。 而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中,一个白衣童正安静用着早餐,有对青年男女坐在一旁,战战兢兢,这童突然变了脸色,一巴掌将桌子拍的粉碎,大声冲着北方骂了几句,那一男一女惶恐地站起身来,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东城的一家青楼里,一个壮汉从睡梦中惊醒,他推开身旁的几名曼妙女子,赤裸着身体走到窗前,他双手一并,双目中似有兵戈之响,一只的寸剑从手心中缓缓浮出。 “去。”他轻声道。 那剑疾驰无影,没入云端。 壮汉望了会西城,又觉无趣,转身上床,搂着几位美女再入梦乡。 湖畔新亭里,苏启望着卫玠。 他的眉眼很浓,脸颊上的血液已经干涸,眼神中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两个字带来的威力开始显现,黑白两色的丝线将新亭围了个水泄不通,正缓缓地向二人逼近。 卫玠放松下来。 “我要那把剑。”抱着刀的汉子突然出声。 卫玠皱了眉,扭头盯着他。 那汉子耸了耸肩,“反正他们也要进大牢,这剑本也会没收的,不如给我。” “但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不如问问城主?”汉子冷笑一声。 “那女孩的剑确实不凡,应是出自剑阁。”书生望着那把插在地上的剑,“与其在牢的仓库里蒙尘,不如换个主人。” 卫玠没有言语,这两人是城主府的客卿,实力也不在他之下,他没有能力去约束他们。 “还没打完就要瓜分战利品了么?” 黑白丝线已经飘至苏启的鼻尖。 “我倒是感觉这架已经打完了。”抱刀汉子笑嘻嘻地,“难不成你还想再砍我一刀?” 苏启抬手一碰,那丝线将他的手指缠绕起来,渐渐隐没在他的皮肤之郑 “我不会砍人,但估计我家日月是很想给你一剑的,,砍你哪里比较好?手?脚?还是头?总有一款最适合你,选一样吧。” “只可惜你没那能力,她也没有,”那汉子收了笑容,面色阴狠,“希望你在大牢里也依然能嘴硬。” 完这句,他又笑起来,“也许那女娃在大牢里不会太好过。” “是什么给你们的信心?这座大阵吗?” 丝线已经缠上了苏启的半个身子,远远望去,如同半个蚕。 他低下头,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拨。 一枚黑子变位,一枚白子出局。 霎时间,如同风清云散,雨霁雪消,半空中的“封”、“镇”二字突然破裂,黑白丝线消融于空气之中,死去的湖面再获新生,与另一半重归一体,鳞光点点,压抑的空气也活跃起来,赵日月深深吸了口气,眼带笑意。 师叔就是无所不能。 当然,除了修炼。 苏启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似是平淡,却又好像有些自得地了一句。 “可是这座大阵破我就破了呀。” 章节目录 第10章 有风穿行于亭间 有风穿行于亭间。 有人震惊于坡上。 赵日月“咔吧咔吧”地捏了捏手指,歪歪头,身子弓起,腿绷紧,脚尖猛地用力,冲出亭台,十数米的距离,眨眼呼啸而过。 单手拔起插于地面的剑,速度毫未停歇,奔至坡下,赵日月凌空跃起。 她左手掐起剑诀,眼中杀意沸腾,这次的她没有丝毫留手,灵气在体内流转不歇,高高扬起的剑尖上霎时喷出一股炙热的焰。 烽火三月。 燃了早春的。 抱刀汉子几人顾不得震惊,汉子拔刀,书生执笔。 刀舞成鲜花绽放,笔挥出墨光点点。 另两位城卫军对视一眼,各自挥出一道刀气,而后站在卫玠身前,横刀而立,护住了这位仍在不断尝试重启大阵的副统领。 卫玠手中的玉符灵光尽失,他能感觉到,那座新亭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 他抬头,满目赤红。 赵日月已一剑劈下。 花燃成灰烬,墨烧至干涸。 两道刀气湮灭于火间。 抱刀汉子翻身闪躲,书生接连点笔,一个“甲”字凭空出现,两名城卫军右脚退后绷紧,左脚斜跨半步,长刀舞成密网。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鸣声惊走一片飞鸟,抱刀汉子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几次,躲开汹涌的剑气,那书生面前的“甲”字支持片刻就碎裂消失,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卫玠不再迟疑,一剑刺出,割破空气。 陡然爆发的光彩让苏启微微闭了眼睛,随后急速道,“少冲!关元!期门!” 赵日月大开大合,扬剑式、横剑式、舞剑式!种种剑术不断出手,压得五人竟不断后退。 “靠!这娘皮怎么这么猛!” 抱刀汉子怒骂了一声,他不断后退,试图离开赵日月的攻击范围,但那娘皮却像针对他一样,他退一步,她进一步,先一剑划破他的衣服,又一剑直取他的头颅,再一剑猛刺他的关元穴。 汉子挥了两刀,慢了一刀。 霎时间灵气溃散,鲜血奔涌。 赵日月欺身而上,飞起一脚踹在汉子的脸上,将他踢出数米远,而后空中翻身,连刺两剑,将上前试图救援的两位城卫军逼退。 卫玠迅速冲来,一剑挡住赵日月的剑锋,又用力一挥。 这劲力强大,赵日月在空中连踏三下才稳住身形,她翩然落在一棵树上,凝立片刻又猛然冲下,重续之前的攻势。 这边斗得难分难解,北边的城主府中,齐道武却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怎么这么强?这可不是一般灵海境的水平。” 他的面前摆了半块巨大的青铜镜,锈迹斑斑,截断处平整光滑,边缘刻满了各式人物鸟兽,青铜镜的下方有一古字“帝”,而新亭湖畔的种种,正分毫不差地显露在镜上。 齐道武的身旁坐着一位老者,身后站着一位女子。 老者穿着宽大袖袍,头上白发披散,他凝视着镜中画面,道,“看到她,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谁?”齐道武好奇地问。 “陆青瓷。” 齐道武惊讶起来,这个名字可是响彻东五州,“那个十六岁就跨入神念境的才?” “没错。” “听陆青瓷曾被机阁主赞为剑仙第二。” “我的不是赋,而是风格,和陆青瓷一样,这丫头用剑很猛。” 老者完,突然又皱起了眉头,“烽火三月……扬剑式,舞剑式……她用的都是剑门的招数啊!” 那女子大惊,“剑门?难不成他们是剑门余孽?”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这倒未必……昔日的剑门破灭后,门中绝学大多流落在外,我们山水宗也有,以此并不能判断他们的身份。” “虽比不了陆青瓷,但那丫头确实也资出众,比起如是你,还要胜上三分。”老者回头望着弟子。 齐如是微微颔首,她看着镜中那个少女,心下滋味难名。 她十一岁成为山水宗外门长老的弟子,十六岁进入灵海境,每个人都她有希望在三十岁前进入神念,连内门的那几位师兄见了她也是和气有加,甚至有一位师兄已经在暗中追求她许久。 但她还是羡慕那个少女。 总会有些人惊艳了你的年华,他们如同惊鸿掠过,一骑绝尘,有时让你感到绝望,叹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有时你只是憧憬他们的背影,希冀着有一可以与他们并肩。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匆匆来,匆匆去,很多年后的某一你偶尔听到朋友谈起他们,才会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不再是当年的你,他们却还是当年的他们。 “不要气馁,才易折,活着才是修炼的根本。”老者看弟子有些沉默,出声安慰。 齐如是嘴角挑出一抹乖巧的笑,点头应是,一如过去十年。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回身望镜,脸上带着一丝惊异,他的话里带着不解和浓浓的好奇。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那个少年。”他道。 亭中的春风很软。 赵日月的剑很猛。 卫玠也越打越心惊,这少女剑术纯熟,体内灵气也如汪洋大海,打了半,气势未有半点减弱,反而出招更加快速。 一人压着四人打。 赵日月的脸上闪着奇异的色彩,她的眼眸越来越亮,手中的剑欢快地轻鸣,剑招愈加奔放。 知道她多久没有打过架了,在棋山,师父不能动,师姐出门数年,师叔不会修行,寒来暑往,唯一能承受她剑意的,只有山后那面青石。 也只有那面青石才清楚的知道,这些年她挥了多少剑,流了多少汗,哭过多少次。 三丈方圆,皆为我剑意所达。 待将来,这下皆要被我剑意所撼! 赵日月身上的灵气猛然爆发,一剑如青龙入海。 “这丫头……打嗨了呀。” 苏启捂住了头,对卫玠几人感到忧伤。 “青龙剑诀!” 城主府内的老者大惊失色,他猛然一跨,转瞬已至数百米外,一声怒喝,响彻全城。 “丫头敢尔!” 章节目录 第11章 有那山水收青龙 龙是一个传。 没人见过,但所有人都听过。 相传龙为妖族的分支,却向来与人族交好,使得不少大妖厌弃龙族。 又传在沧州有真龙穴,其内仙气纵横,即使是最强大的修士也难以靠近。 也有人西五州的那唯一一位佛教真佛,曾经就以一条龙为坐骑,至今不觉寺前都有真龙雕像。 是真是假众纷纭。 但不管如何,能演化出龙的功法都非同可。 像佛教有八部龙术,道家也有苍龙衍法。 而这剑修则有青龙剑诀。 昔日剑仙驰骋人间时,这青龙剑诀和他的青莲剑歌一同响彻人间,杀得妖族尸骨遍地,逼得他们连退十一州,龟缩回北方的妖族祖地,时至今日都不敢擅自南下。 大成的青龙剑诀据能化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真龙,剑气一出,甚至会有雷临世。 龙不容于世间。 因此这剑法也遭妒。 灵海境的赵日月自然无法演化真龙,她的剑气只是化成一道龙影,极浅淡,极微薄,但气息惊人,散发的威压连新亭周遭的湖水都动荡不已。 可事实上,用出这剑诀后,赵日月就有些后悔了。 青龙剑诀的攻伐力太强,而她完全不想杀了对面几人。 哦,躺在地上的那个抱刀白痴不算在内。 可剑诀已出,她只有出声提醒。 “心!” 卫玠几人面色凝重,联手施展出最强的防守招数,但还未等那龙影袭来,就听远远一声怒喝。 “丫头敢尔。” 一道长河铺盖地而来,浩浩荡荡,从际垂下,又横在卫玠几人面前。 龙影呼啸而过,一头扎入了河郑 如一块巨石投入,溅起数米高的水花,将卫玠几人浇了个通透。 赵日月抬头望去,一位老者浮在半空,脚踏长河,头顶青山。 “山!水!宗!” 赵日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昂扬的剑意冲而起,烈火袭空! “烽火三月,剑门的这招剑术你用的确实不错,可你境界太低了,蝼蚁堪能与巨人比肩?” 老者随手一挥,那道长河扶摇而上,烈火剑气瞬间淹没。 赵日月灵气汇聚,欲再冲而上,老者头顶那座青山却轰然坠下,悬在赵日月头顶,强大的威压下,她单膝跪地,长剑也开始哀鸣。 苏启站起身来,他已经认出,这个老人就是那夜里临安城外的那个大个的。 神念境。 终归还是碰到了这些难搞的家伙。 出门前师兄这次的行程不会太顺利,他本不以为然,但没想到路上的一次摩擦竟会惹来一位神念。 “够了。” 苏启开口道,他迈出亭子,仰头看着老者。 “没想到山水宗的长老竟然出山了。” 那老头挥手散去青山和长河,落在坡上,“陪徒弟回老家看看。” “徒弟……想必是齐家的长女?” “你听过?” “略有耳闻。” 卫玠早已徒一旁,他是今早上才见到这位山水宗的长老的,但其实早在三前,城主就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异瞳即将现世,山水宗对其势在必得,清楚异瞳价值的卫玠明白,这临安城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但他没想到,这第一场架竟然是和两个家伙打的。 而且还打输了。 再想到齐如君,卫玠的面色就有些难看。 从任何一个角度讲,齐如君都算不得一个好人,虽称不上鱼肉百姓,但也是横行霸道,这些年来,他给齐如君收拾的烂摊子也有不少,所以今清晨,当齐如是要求他出手为自己的弟弟出气时,他心里是非常反感的。 这刚刚归来的大姐也变了很多啊。 卫玠感慨地叹了口气,看着那老者的眼神略有些变化。 “老夫很是好奇,你是如何破了这个大阵的?” 听到这个,卫玠也好奇地看了过去,这宗大阵他用过三次,皆是用来对付神念强者,无一失手,但没想到,今却差点栽在这个少年手里。 苏启走到赵日月身前,背对着老者,捏捏她有些担忧的脸,眼神却向赵日月怀中瞟去。 赵日月懂了。 她收起长剑,低眉敛目。 苏启转过身,开口道:“其实当我看到这座亭时,我就知道这里有座阵了。” 老者默然不语,片刻后又问道,“为何?” “阵者,排列也。所谓阵法,不过是操弄灵气的手段,让它攻,让它防,让它困,让它定,皆在阵师的一念之间,”苏启指指那块石桌,“所以破阵当先找阵眼,而那个亭子孤立在湖边,又如此特别,舍它其谁?只要细细分辨,就能发现那块棋盘就是阵眼。” “看来你是个出色的阵师。”老者赞叹道。 “只算半个。” “所以,今日老夫就不能放你们走了。” 苏启眨眨眼,“你不打算杀了我们?” “只要你帮我个忙,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山水宗的长老也需要我们这种闲杂野修帮忙?” “你们两个可不会是闲杂野修,还有,老夫名为朱鹤来!” 老者一甩袖袍,山水重现,直接卷向苏启二人。 赵日月望向苏启,见他右手放在背后,轻轻摇了摇。 所以她什么都未做,安安静静与苏启一同被那山水收了进去。 朱鹤来踏步凌空而上,那山水渐渐隐没在他的背后。 卫玠叹了口气,转头拎起自己的几位兄弟离去,看都没看那位昏倒在地上的抱刀汉子。 临安城郑 酒家里的那个老道人终于醉倒。 壮汉在床上温香软玉,宛若不觉。 唯独那白衣童,一脚踹翻了刚刚新换的菜肴,气急败坏,“奶奶的,山水宗的老王八果然来了!这么嚣张,真把这青州当成你灵墟四派的地盘了不成?” 白衣童在屋里转来转去,“不行,不行,我得赶紧下手,指不定暗地里还有哪几个老不死的盯着这呢。” “你们两个还在这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给我找那个异瞳?” 那对青年男女慌然称是,急急忙忙跑出客栈,一刻不敢多呆。 “笨死了!!!” 白衣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又开始满地打滚,“我怎么找了这么两个蠢徒弟啊!” 滚来滚去,滚到桌下,他又若有所思,“那个用了青龙剑诀的是哪家的娃娃?不简单不简单,可惜了,被那老王八捉走了,不然真想打包带走……” 章节目录 第12章 一方山水一方界 一方山水一方界。 新月如眉,静星繁。 苏启半卧在青石之上,抬头仰望,一颗流星划过,坠落人间。 山下有条长河环绕,流水声清晰入耳,身旁几株大树随风舞动,有一只乌鸦蹲在树上,藏在阴影中,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 苏启也观察它们许久了。 赵日月盘膝而坐,将剑横在腿上,不时敲击着剑背,铮鸣声清脆、悠远。 “干嘛这么瞅我?” 苏启扭过头,看着气鼓鼓地赵日月。 “我饿了!” “我也饿啊,但这破地方又没有吃的。” 赵日月指指怀里,“要不……” “想都别想,不到万不得已,那东西别给我掏出来!” “那个老家伙去做啥了嘛,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 “可不是不管。” “嗯?” 苏启在地上伸手探探,摸了块石子,冲着树甩了过去,将那乌鸦击得粉碎,但片刻之后,一只一模一样的乌鸦重新出现,仍盯着这里。 赵日月蹙起了眉头,“灵气所化?” “嗯,”苏启拔了根野草,放在嘴里嚼着,淡淡的苦涩味从舌尖扩散,一点一点地侵袭着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方世界只有它们是灵气化成的。” “这山水不是?”赵日月有点惊讶。 “一方山水是山水宗的绝学,讲究以灵气演化山河界,任你攻伐万千,我自岿然不动,基本上是这青州地界上最强的防守功法了。” 苏启又拽下了一朵野花,低头嗅嗅,花香浓郁。 “可没有哪个人能演化出如此真实的世界,即使山水宗的宗主来了也不行,但有一样东西可以,那就是……” “山水印。”那乌鸦突然开口话,吓了赵日月一跳,她从青石跳下,拎着剑,挡在苏启身前。 “你倒是对我山水宗很了解,”那乌鸦振振翅膀,磕磕绊绊地飞起,扑腾到地面又扭曲变换,片刻后朱鹤来出现,他打量着苏启,眼神好奇,“连山水印的能力都很清楚。” “我读书很多。” “你是哪宗的弟子?”朱鹤来单手一点,新月化成满月,照亮整个山巅。 “不相信我们是闲杂野修?” “闲杂野修有没有这等眼力暂且不,”朱鹤来指着赵日月,“单那女娃,青龙剑诀可不是一个闲杂野修能学会的。” “唔,有道理,像我们这样有实力的人总是很难低调。” “你这娃娃倒是有趣,但你还是没,你师承何处?” “要不……你猜猜?” 朱鹤来笑了,“孩子就是调皮……” 他脸色突变,目光冷冷,“身为蝼蚁要有蝼蚁的自觉!语出不善,该罚!” 一道长鞭凭空出现,狠狠地向苏启抽去。 啪。 苏启的上衣顿时爆裂,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苏启晃了晃身子,但未出一声。 赵日月惊慌地转身查看苏启的伤势,看到肿起的肌肤眼睛顿时红了,她扭头盯着朱鹤来,杀意沸腾。 朱鹤来似浑然不觉,他语气玩味,“事实上老夫也确实不关心你是哪宗的弟子,也不管你们到临安有何目的,但此次之事,我山水宗势在必得。” 赵日月的眼里有泪水在打转,黑石榴般的眼珠朦朦胧胧,苏启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又来回拽了拽,示意她放心。 这是他们多年的习惯。 赵日月还记得的时候,师姐陆青瓷终日都在练剑,师傅困守在那方室之间,陪伴她的只有师叔,她跟着师叔爬山下水,煮饭做菜。 师叔读书,她就坐在一旁学着认字。 师叔讲故事,她就搬来一个凳子,拄着下巴坐在一边认真的听。 师叔难过,她也难过。 师叔开心,她也开心。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师叔伸手摸她的发髻,那样轻轻地拽一拽,如同多年以前她在废墟中被师傅和他捡到时,都是满满的心安。 赵日月愤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被关进临安城的牢,你们得罪了齐家,可以在里面过上个十年八年的,第二,帮我做一件事,做完,放你们自由。” 朱鹤来的声音平淡,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甩至苏启面前。 “看得懂吗?” 苏启接过符纸,上面刻了细密的阵纹,他将其冲向月光,极细的灵力线条一览无余,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符纸了。 第一次是在城外。 那时离得远,这阵纹又是极细,微弱的灵力混杂在地间无处不在的灵力之中,难以分清,所以当时他并未看出这张符纸的作用,但现在,他看懂了。 这是一张用来探查异瞳的符纸。 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不成这山水宗也是冲着大日金瞳来的? 不太对,异瞳在十二岁觉醒之前,其眼睛与常人并无二致,山水宗又怎么可能笃定这城中有异瞳?而且是势在必得? 也许有什么别的隐情。 苏启思索一番,开口道,“这是用来探查异瞳的符纸。” “你果然在阵法一道颇有建树!”朱鹤来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 “这上面的阵纹很精细,其中三条阵纹都是用来勾动异瞳的血脉的,虽异瞳有十二种之多,但其血脉有相似之处,这种阵纹早在七千年前就出现了,很容易辨认,而其余的阵纹不过是辅助,用来增强效果,各家宗门对此虽然各有改变,但核心的三条阵纹是没有变化的。” “你是想让我再画些符纸出来吗?” 苏启扬了扬手中的符纸,心底却有一丝担忧,他虽懂阵法,但其实他不会画阵。 原因无他。 只是体内灵海破损,连灵气都无法聚拢一丝,又怎能画出一条阵纹呢? “不,”朱鹤来有些自得的笑了笑,“一张两张符纸有何大用?临安城百姓多达上百万,用这符纸要找到何日去?本来我也束手无策,但偏偏遇到了你。”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 “你将这阵纹扩大百倍、千倍如何?” 苏启愣住。 “你……你是想将这阵法刻到整个临安城?!!” 章节目录 第13章 你再说我也再说 苏启和赵日月站在临安街头,恍如隔世。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点燃了边的云彩,三三两两的外地商人正吵闹着去寻找一处喝酒的地方,有些贩还未收摊,打算趁着夜幕笼罩之前再赚上一笔,街对面的花楼点起灯笼,穿着轻纱薄衣的女子若隐若现,已有车马停在楼下,有的来了即走,也有的将车马牵到一旁,车夫去隔壁买了碗米酒,坐在路边口口的喝着,等着自家的主人兴尽而归。 “没想到那山水界里的时间流逝竟和外界不同。” 出乎意料地,赵日月没有搭话,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苏启。 “怎么?” 苏启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 “你答应他了。” “废话,不答应怎么办?去牢里过夜吗?” 赵日月生了气,她一脚踹在苏启腿上,脸上带着他很少见过的焦急与恼怒,“一座大阵!一座刻遍全城的大阵!你知不知道临安城到底有多大?你怎么可能完得成?更别你还根本没迎…” 她突然住了嘴,抿着唇,双手用力攥紧,片刻后,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声道,“最关键的是你为什么让他给你种下那个术……你知不知道那术有多危险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苏启愣住了。 他轻声道,“我知道啊,我读过那么多书,老头子所有的藏书我都看过,山水宗的资料一共十七册,一千六百二十三页,每一页我都能背下来,日月啊……我们没有选择的,我们不能动用那幅图,不然老头子会有危险,我们也不能拒绝他,难不成你真的想被扔进那牢?” “所以我们只能答应他,而这个术……”苏启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一张鬼脸,活灵活现,一根根青色的脉络从鬼脸延伸至他的身上,“总归有办法的不是,你忘了我是谁?” “你是我和青瓷姐的师叔。”赵日月有点抽泣。 “那就对了呀,陆青瓷将来可是大剑仙,日月你以后也是剑仙,两个剑仙的师叔当然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担心我做什么?” “再了,”苏启凑到她的耳边,低身,“我又怎么会乖乖听他的话呢?” “我才不要当剑仙。”赵日月破涕为笑,“我要当大剑仙。” “那你青瓷姐怎么办。” “谁大剑仙不能有两个的?” “唔……有点道理,那你要不要干脆建议师兄老头多收几个徒弟,再培养个大剑仙出来,你们师叔我可就发达了!” “你当剑仙是大白菜啊……” 两人并肩向南城的客栈走去,夕阳西斜,将苏启的影子拉得长长,而赵日月的影子则和他的重叠在一起,街上的贩也终于收了摊,赶着推车,拉着货物向家走去,渐渐地,两人隐没在人群郑 而北城的城主府内。 齐道武和朱鹤来对面而坐。 朱鹤来饮了一口茶,抬头笑道,“我放了那两个家伙,齐道友可有不满?” “岂会不满?只是有些不解。” “这两个娃娃打了你齐家的人,受到惩处也是应该的,不然你齐家的脸面往哪里放?所以今清晨,如是要将他们扔进牢时我没有反对,但……”朱鹤来伸手一弹,一张的符纸飞了出去,“这终是事,齐道友也该明白,什么才是对我们真正重要的。” 齐道武接过那枚符纸,与城外兵丁用得并无二致,“之前信上消息是来自机阁?” “没错,”朱鹤来提起这个名字时眼神有些复杂,“机阁这一代的行走出山了,据是奉他师尊的命令,而关于异瞳的推演,也是他师尊的手笔。” “这一代的行走……该是白云道饶弟子?” “对,机阁每代只有两人,而白云道饶师弟希夷子从未收徒。” “既是白云道饶推演,那想必无误了。” “齐道友你也清楚,我山水宗修士均修行一方山水这门功法,水系异瞳将与其完美契合!所以水系异瞳对我们至关重要,我出门时,掌门师兄已经放下话来,无论如何也要带回这个异瞳。而且……”朱鹤来嘴角一挑,“不论死活!” 齐道武悚然一惊,“不论死活?” “活着有活着的用处,死了有死聊用法。”朱鹤来瞟了一眼齐道武,没多做解释,齐道武不过是红尘中的修士,在他们这些真正的大派长老眼里,其实根本算不得修行之人。 斩不了红尘情欲,断不了世俗贪念,又如何能触摸那一抹难及的道? 那些秘闻,他又岂会讲给齐道武听? 齐道武摩挲着手中的符纸,眼眸中带着一丝期冀,“如果真能找到这异瞳,修仙家族一事……” “能找到,那自是大功一件,再加上我的支持,修仙家族一事算是板上钉钉了,”朱鹤来冷笑一声,“正好我认为南陈家的修仙家族位置该换一换了。” “那个少年……真的有能力去布一个遍布全城的大阵?” 朱鹤来沉默一会,“你也知道,阵师极为稀少,一千个修士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连我诺大的山水宗,神念境的阵师也只有我师叔一人,今日碰到这少年,不管他真实本事如何,那破阵之事可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他试试。” “因为这异瞳,关系着我能不能成为内门长老!也关系着你齐家能不能一步登,从一个世俗家族变成百代不朽的修仙家族!” 朱鹤来得慷慨,齐道武也听得热血。 他的先祖曾那般辉煌,他这个后人又岂能落后? “既如此,无论那子有何要求,我齐家全力配合就是,势必要抢先找到那个异瞳!” 朱鹤来满意地点点头,又笑着补了一句,“再了,他身上还种着我的术,此间事了,怎么处置那两个家伙还不是随你心意?” 齐道武一愣,和朱鹤来对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朱道友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章节目录 第14章 吃乃人间喜乐 一片鱼肉呲呲作响。 细白的葱段,鲜红的碎椒,三两片薄薄的香叶。 热气在铁板上翻涌升腾开来,夹杂鱼肉的鲜,配料的香。 嫩白的肉转为焦红,苏启飞快地伸出筷子,翻面,又从手边的瓶里挤出一点点酱汁,用筷子在那鱼肉上一抹。 再翻面,只煎上一瞬,便迅速夹起,放至嘴郑 焦脆的外皮拥有完美的口感,酱汁和配料的味道浸入滚烫的肉中,入嘴时快速嚼咽几下,从舌尖滑过食道落入胃中,满满得都是幸福福 “怎么样?我这家鱼很好吃吧。” 卫玠看着苏启满足的表情,十分开心。 “不错不错。”苏启又夹了一片鱼肉,这家厨子的刀工也极棒,鱼肉片得均匀,厚度恰好,不会多一分易焦,也不会少一分难熟。 “其他地方的鱼多是煮和炖,再就是烤,但没想到在这能吃到铁板鱼。” “这是临安的一大特色了,若吃鹿江青鱼,这九盛居就不可不来。”卫玠取来一壶酒,用碗斟上两杯,一杯推给苏启,一杯留给自己,“试试这酒,店家自己酿的,配上鱼肉,恰到好处。” “我的呢?”赵日月眨巴着眼睛。 卫玠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苏启,“她能喝酒?” “喂喂!”赵日月敲着筷子,很是不满,“我可是灵海境的修士!别一杯,一坛也没问题的好不好!” 卫玠拍拍脑袋,再取一杯,倒满递了过去,“家中有两个孩子,比姑娘你上几岁,不知不觉就把你当普通人了,忘了你和我一样,都是灵海境。” “他们并未修行?”苏启好奇地问。 “没有,”卫玠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再倒满,“其实我不想让他们踏入修行一道。” “与其大道无情,不如俗世平安,我懂你的想法。”苏启举杯致意。 卫玠与他碰杯,“你果然不是个坏人。” “这就是你今请我吃饭的理由?”苏启倒出一点点酒在盘中,用鱼肉一滚,再放至铁板上。 “是……城主有命,昨日我不得不出手,但其实是违了心意的,今早起听你已被山水宗的朱长老放出,又会帮城主府做事,所以特此前来赔罪。” 卫玠双手举杯,轻轻低头,随后一饮而尽,“毕竟害你当日的鱼没吃成。” “料想那客栈的鱼也没有这里好吃。”苏启再干一杯,赵日月趁他喝酒,一筷子夹走了那片蘸了酒的鱼肉,一口吞掉,眼神亮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在盘中,夹起鱼肉滚来滚去。 “你倒是会吃,”卫玠瞟了一眼赵日月,学着弄了一片,随后夸道,“又带零酒的香醇!” “吃乃人间喜乐。” “也只是人间。” 苏启筷子停在半空,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卫玠,“怎么,后悔踏入修行之道了?” “不算……”卫玠的脸上带着惆怅,“只是本以为俗世之人弱,希冀着成为修士,遨游于地之间,观山川秀色,看河海无疆,可真成了修士,却发现一切都未曾改变,大道难及不,做事也谈不上随心所欲。” “你是灵海境修士,若是真的厌倦,想去做什么不成?” “城主对我有大恩,我卫玠此生无以为报,只能用这副身躯偿还。” “那齐家……”苏启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齐如君将来可未必是个好家主。” “我又岂会不知?少主为人跋扈,这些年犯下的错事还少?但我又能如何?凡人有句话忠义难全,年少时我本不屑,到了这年纪,却才发现,古人诚不欺我。” 卫玠的脸上带着些许迷惘,片刻后又消失不见,他摇摇头,道,“算了,不谈这些,听你是位阵师?” “算是吧。” 凭借着那双奇异的眼睛,苏启能看穿任何阵法的灵力流动,自己是位阵师倒也不算骗人。 “那真是了不得,青州地处东荒,连阵师也少得可怜,上一次我见到阵师还是在七年前。”卫玠很感慨。 苏启给他添酒,又问道:“新亭的那座大阵是怎么回事?齐家请人布置的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那座大阵源自何人之手,二十多年前,齐城主刚刚成为齐家的家主,清点家藏时意外发现了那枚玉符,我们久经探索,才发现这枚玉符的功用。”卫玠沉思一会,向窗外看去,“我还记得第一次使用那日,光华尽生,连临安城都震颤了一下,但后来用时,却没有那等异像了。” “起来,还要谢谢这位姑娘,对我手下的兵士留情,他们只是普通人,卷入这次的事也是无辜。”卫玠双手抱拳。 “什么姑娘!我叫赵日月!” 卫玠竖起拇指,“名字大气!” “那当然,这可是我师叔起的!” “你怎么是她的师叔?看年纪你也只比她大上几岁。”卫玠不解地看向苏启。 “修行路上年岁又有何关系?”苏启接连伸筷,这鱼肉都快要让赵日月吃光了。 “也是……”卫玠叹息一声,“像我这种三十多岁才勉强进入灵海境的,此生算是摸不到神念的边了,听东荒那几位才,什么陆青瓷、顾九等等,皆是十多岁就踏入神念,让人艳羡呐。” 在这听到陆青瓷的名字,苏启和赵日月对视一眼,很是好奇。 “陆青瓷……很有名气?”苏启试探着问道。 卫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没听过她吧?” “听过,但是具体不太了解。” “两年之前,陆青瓷的名头开始响彻东荒,每个大势力的案头都放了她的资料,听山水宗的一位长老还亲自跑去邀请她加入山水宗,”卫玠笑着摇了摇头,“结果被陆青瓷一剑打跑,事后山水宗的人对她还是礼敬有加。” “真正让她与那些名门大派的顶尖弟子并列的,还是一年前的那件事,”卫玠的脸上带着惊异和向往,“她一个人杀入落凤坡,七进七出,打的里面的妖族四散而逃,尽皆胆寒……” “据有一位神念之上的大妖都在她手上吃了亏,事后,机阁主的夸赞又流传出来,称其为剑仙第二……”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章节目录 第15章 听故人事,走南城街 “落凤坡?” 苏启放下筷子,眉毛蹙起,铁板上的鱼肉发出嗤嗤的声音。 “沧州之北的那个?” 卫玠望了眼鱼肉,已经有些焦了,“没错,传那里曾有凤凰栖息过,妖气浓郁,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有很多妖族聚集在那了。” “她打进那里做什么?” 卫玠摇了摇头,“听是有妖族得罪了她,她杀出来时,还抢了不少妖族的宝物,在沧州大黎王朝的都城拍卖了整整一个月,气得妖族对她发出了必杀令,据其中还有一瓶十分珍贵的不死原液,大黎王朝为此开出了价,但被她拒绝了。” 苏启默然不语。 他还记得一年前,陆青瓷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背着她的那把碧落,脸色苍白,进门就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拍在了他的桌前,命令他喝光后,蹲在他的房门前守了整整一。 可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的灵海依然破损,宛如有一个大洞,进入的灵气都四散而逃,那瓶不明液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修复作用。 陆青瓷什么都没,让他下厨做了一桌菜,吃得干干净净,又跟他讨了一个前些日子刚做好的手串,踩着飞剑就走了。 他一直都不知道那瓶子里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苏启夹起了那片鱼肉,已经有些糊了,他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焦苦味浓重,并不好吃了。 卫玠诧异地看着苏启吃下了那片焦糊的鱼肉,以为他是对陆青瓷感兴趣,又继续道,“最好玩的是,开始时很多人都好奇陆青瓷师承何处,但后来她公开自己无门无派,这可就惹得不少大宗门心动了,打算邀请其加入宗门,但她通通拒绝,再被被屡次拒绝后,有些宗门就想了偏招,你们听过顾九这个人吗?” 苏启想了想,“沧州万古殿的传人?” “对,那顾九资卓越,十八岁就进入神念境,在沧州名头不,但比他的修炼赋更加出名的,其实是他的相貌,据那顾九‘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所以那万古殿就打算走个巧径,玩把色诱术。” “噗……” 赵日月本正抿着酒,听到此言突然笑喷,“他们是想让青瓷……陆青瓷爱上那顾九?” “多半是的,这招其实也不新鲜,一百年前,青莲宗不是就有个长老爱上了大黎王朝的皇子吗?弃了宗门,叛了师承,跑去沧州双宿双飞,时至今日,青莲宗和大黎王朝都有嫌隙。” “这万古殿的打算估计要泡汤了。”赵日月偷笑。 “那可未必,听陆青瓷和那顾九关系不错,数月前,还有人看到他们同行呢!不少人猜测将来他们可能真的会成为道侣,毕竟以陆青瓷的分,能配的上她的人少之又少,十六岁就进入神念!只有真正的骄才有资格和她并肩啊……” 赵日月不话了,她瞥了一眼苏启,见他沉默,问道,“卫大统领!你们那齐城主是真想要把自家变成修仙家族?” “什么卫大统领,我只是个副的,真正的大统领是王翰,至于城主的打算……” 卫玠叹息一声,“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城里早就流传开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很有野心,一心想要复苏家族的辉煌,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成为修仙家族做准备,将大姐送去了山水宗,每年给山水宗的供奉也极为贵重……” “家族的辉煌?”苏启抬起头,有些疑惑。 “嗯,”卫玠点点头,见壶中的酒已见底,挥手又叫二端来一壶,边给三裙酒,边道,“齐家祖辈是出过一位大修士的,那时的齐家还在中原,在那个先祖死后,齐家一蹶不振,后来就迁来了东荒,几经辗转,最后定居在临安。” “道如梦。这是那位齐家先祖留下的四个字,齐家世世代代,都以这四字作为字辈。” 苏启伸手拿了几粒花生,丢进嘴里,“所以他才那么着急想找到异瞳。” “没错,那个异瞳对山水宗很重要,能找到他就是大功一件,换取山水宗的支持成为修仙家族也就顺理成章,但问题是,那个异瞳太难寻了,”卫玠揉了揉脑袋,“我调了手下大半的兵丁挨家挨户的去搜,这几日也是一无所得。” 苏启轻轻颔首,“异瞳在觉醒之前与常人无异,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每个都可能是异瞳。” “所以才需要你,”卫玠担忧地看着苏启,“城主让你布置一个笼罩全城的大阵?” 苏启点头。 “我不是阵师,不懂布阵,但以临安城之大,此事怕是不易。”卫玠压低了声音,“你可有把握?” 还未等苏启回答,卫玠就抢先道,“算了,有没有把握也不要告诉我,总之城主已吩咐下来,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叫我。” “好,过几日或许有事麻烦卫统领。” 铁板下的火已经熄了,碗里的鱼肉也吃得干净,苏启和卫玠两人见壶中酒还有一半,索性就着店家送的花生瓜果将酒喝光。 卫玠唤来二,叫他做些菜肴打包,是要带给家中的两个孩子,等走到楼梯下,见四下无人,卫玠终还是靠过来声道,“要心城主和那位山水宗的长老。” 苏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是个好人。” 卫玠摇摇头,“好人早就算不上了,只是希望我家那两个娃娃能做个好人。” “一定能的。”苏启道。 待告别了卫玠,苏启和赵日月就缓步向南城走去。 此时正是午后,早春的太阳不毒辣,又万里无云,阳光直直照在身上十分温暖,苏启两人走街窜巷,繁华大街,寂静道,无不涉足,像是要踏遍临安南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路上,苏启用笔不断记录。 某一块青石,某一棵树。 某一个庙宇,某一户人家, 他看得明明白白,也记得清清楚楚。 而赵日月跟在一旁,将他记好的每页纸都放进怀中,珍之又重。 章节目录 第16章 春雨漫卷,撑伞独行 临安城又下起了春雨。 一下就是三。 淅淅沥沥的雨水迷蒙了整个鹿江畔,溅起的水雾蔓延开来,给这河水穿上一层轻纱,临安城里斜风细雨,星星点点,似是春的绒毛,拂在脸颊,微痒微凉。 苏启撑着把大伞,边缘处的雨水滴滴落落,他沿着街巷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 他站在新亭河畔看了许久,绕湖一周,又顺着一条路向北城走去,这里都是富贵人家,大大的宅院鳞次栉比,他细细记录看到得东西,而后穿过北城的主街,直奔城门。 他的身后一直跟着两个灵海境的修士,远远地望着他,不靠近,却也不肯离开半步。 城门的守卫拒绝了他想上城墙的要求,苏启思索半晌,向后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将领从拐角的街走了出来,他古怪地看了一眼苏启,问明了他的要求,而后丢给守卫一面牌子,又好奇地瞧了瞧他手中的纸笔,才转身离去。 临安的城墙高达百丈,宽阔得堪比城内的街,苏启走在靠城的一侧,缓步而行,绕城一周,足足花了一的时间。 下来时色已晚,城内的灯火燃起,苏启的腿脚十分酸痛,但收获颇丰。 他匆匆走进城门口的一家车马铺,叫了一个车夫送他回南城的客栈。 这车夫一脸憨厚,左腿有些残疾,见外面黑阴冷,取来一张毯子,递给苏启盖上,又仔细地将马车的帘子拉好,才驾车向南城而去。 “这位大哥,你可知临安城有哪些老房子?那种年岁远的。”走了一会,苏启闷得无聊,拉开帘子,凑到近前,带着凉意的冷风从缝隙中吹入,苏启打了个哆嗦,把毯子裹紧些,却仍坐在门口。 “客官可心着凉!”车夫挪了挪身子,将大半的风挡住,又道,“这老房子可不少呢,北城这边有条安远街,那的老宅估计都七八百年了,东城也有个石塔,是这临安城刚建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破破烂烂,这些年也没什么人去那地方。” 青石板路有些湿滑,前方不远处又积了一大滩水,车夫轻轻甩鞭,又呵斥两声,让那马拐了个弯,绕过这条街。 车夫又随口问道,“客官是来我临安游玩的?” “算是,有什么可以推荐?”苏启将毯子裹到下巴的位置。 “南城的好铺子多,东城的玩乐多,这可要看客官你是不是带家眷了。” 着,车夫又笑了起来,“看客官你大晚上独自出行,可不像个家中有饶,不如去那花楼转转?离客官你住的地方也不远。” “我听过那里。” “出名的紧!城里一等一的销金窟,像齐家的公子,王家的大公子,可都是那的常客!”车夫甩了下鞭子,声音清脆。 “齐家公子,是那齐如君吧?” “客官听过?” “有些耳闻,据他风评不怎么好。” 车夫沉默了一会,转头细细地打量苏启,看他确实不像本地人,才道,“这齐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呢!那齐如君自纨绔,齐家又只有他一个独子,岂能不宠?前些年还闹出过一次人命,是糟蹋了个良家女子,后来城里的副统领亲自上门,给了些赔偿,那家人哪里敢闹,也只能是认命。” “城里的副统领……卫玠?” “是,大家都叫他卫老狗,骂他当齐家的狗。” 苏启想想那九盛斋二楼的喝酒汉子,心下有点难过,开口了一句,“那卫玠看着不像个坏人。” “坏不坏的,咱这些泥腿子哪里清楚?只是大家都这么传,我们也就这么剑” 苏启又想起他刚刚的话,继续问道,“你齐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这些年齐家在城里的敛财还少?不别的,单去年,城里有家酒楼,叫做知楼斋的,那老板是个外地人,生意火爆,一年据能赚百万两银子!后来齐家看得眼热,愣是想了个罪名,将那老板丢进了大牢,一年后再出来,这酒楼早充了公,换了主人了。” “齐家那个长女呢?” “齐如是?这真不怎么清楚,听那齐家大姐自幼就被仙人带走,去灵墟山中学仙法去了,据倒是长得貌若仙,可咱老汉也没那福运瞧上一眼,也不知道比起花楼的姑娘是如何。” “倒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的。” “哈哈,客官的是。” 春雨一滴滑如油,千千万万滴由从空中坠落,这雨,忽的大了。 车夫加快了挥鞭,路上早已没有行人,沿街的店铺有不少已经关了门,只有些酒家、青楼还亮着灯,有伙计坐在门前,望着外面的大雨发呆,看见苏启的车马路过,有人会吆喝两句,也有人则是一言不发,连多看几眼车马都欠奉。 回了客栈,苏启朝老板要了些热水,准备烫烫脚,那老板在卫玠上门后就不再和苏启多话了,料想要不是看在苏启银子给的大方,也许这会已经被撵出去了不定。 赵日月趴在房中的桌前。 听见苏启回来,献宝似地端来一个大瓷碗,上面盖着严实。 苏启打开来,是一碗鸡丝面,肉丝切得均匀,汤汁是浓郁的淡黄色,切得细细的葱白和香菜铺在肉上,很是好看。 “我一直用灵力热着的!”赵日月邀功。 “火属性的灵力就是方便。”苏启赞了一句,正好二送热水上来,倒了满满一盆,将冰凉的双脚放进去烫着,又拿毛巾擦了手,端起那碗面,狠狠地吃了一大口。 “这一,饿死我了。” 苏启吃得狼吞虎咽,赵日月看得眉开眼笑。 “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苏启含混不清地问道。 “我都记下来了!你交代的那些地方,我都去问了城里的老人,也听你的吩咐,打听了下王、穆两家的事,原来那王翰虽是城卫军统领,但能调动的人手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这城里的实权,大多数都是掌握在齐家手中的……” 夜色渐渐深了,等泡脚的水凉了,撵赵日月回去睡觉后,苏启又取出一大张白纸,在上面细细勾勒,他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尽数绘在其上。 章节目录 第17章 城有古怪,楼有夜谈 苏启冒雨走了三,也整整记录了三。 城主府的人早已有些不耐烦,派人过来催了两次,又将苏启记下的东西抄了一部分带走,从此再没来过。 卫玠这两也来过一次客栈,得知苏启和赵日月都不在,就派了兵丁去寻,找到苏启时,他正蹲在一家破庙门前,研究院中的一块石像。 卫玠举着个大黑伞,凑在跟前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瞧出来,悻悻然地在院中转了一圈,跟苏启闲聊几句,临走时委婉地告诉他,山水宗的朱长老耐心有限,让他最好早点开始布阵。 苏启笑着点头称是。 三来,苏启走遍了城中大半的地方,越来越发现临安这座城有些奇怪。 湖边的那座新亭,并不是城中唯一一处刻了大阵的地方。 其实当日他就发现了,新亭大阵的阵纹以那副棋盘为中心,蔓延至湖底和坡,但其实有两条断掉的阵纹延伸的更远,一处顺着河流直奔西城墙,一处从湖对岸延伸至城北的那家大宅院。 这样断掉的阵纹在城中极多。 尤其是那座破庙,上面密布各种极为少见的阵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即使苏启能看到灵力的流动,看到阵纹的纹路,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破庙中阵法的能力。 这让他非常惊异,因为他发现,临安城里曾经有过一个绝世大阵。 即使多年以后的今,大阵的多数地方都已经破损,但残留下的新亭依然能够束缚神念境的强者。 那在最初,这个阵法又该强到何等境地? 苏启让赵日月在城中打听了数,得到的消息依然寥寥无几。 临安城建于何时已无人知晓,就和他的首任城主一样,完全淹没在历史之中,但仍有些传流传下来。 譬如七千年前,剑仙曾在簇居住过很久。 譬如在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里,临安城曾出过仙,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对于山中修士的误称,而是真真正正,长生不死的仙。 也有些老人信誓旦旦地告诉赵日月,临安城在最初并不位于簇,而是后来从外飞来的。 这让苏启和赵日月面面相觑。 着迷于发掘临安城阵纹和历史的苏启也发现了另一样有趣的事。 这几日,城中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南城花楼。 夜灯已经升起,楼中的伙计正匆匆地搬着酒水,三三两两的姑娘出了闺房,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饰,抹着恰到好处的胭脂,因冷,大多在常穿的薄纱外套了件衣,失了些妩媚,却多了些温婉。 二楼的长廊里,一个绿衣女子提着裙子正快步跑,匆匆跑至二楼尽头临街的一间屋子,站在门前仔细整理了下衣服,又让跟在一旁的丫鬟检查一下自己的妆容,确认一切完美后才施施然进了房间。 开门的刹那,觥筹交错的声音传来,绕过屏风,这个名为元元的女子才发现,里面其实已经做了不少姑娘。 “哟!,如君,你最爱的元元姑娘来了!” “快来快来!元元姑娘,我可跟你讲,这几日我们齐大少可是心情不怎么美丽,还不赶紧过来哄哄?” 元元笑着作揖,桌上五六个男子都是她相熟的,算是这里的常客,而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子,更是将她一手捧起来的贵人。 齐家少主齐如君。 她在他身旁坐下,嫩白的手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旁边的男子满上,笑意盈盈,“难不成这城里还有人敢惹我们齐大少不成?” “还别,真有!”对面的一个男子开口道,他叫赵圣。 “哼!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混蛋!” 齐如君一口将酒喝尽。 “别喝得那么急!”元元补了一杯,又夹起些菜放到齐如君的碗里,“多吃些酒菜,少主你几日不来,似乎有些瘦了。” “能不瘦吗?被人打晕扔在路边,要是我估计都郁闷地四五吃不下饭!”旁边有洒笑道。 “滚蛋,不话没缺你是哑巴!” 齐如君瞪了他一眼,接连喝了几杯。 “怎么回事?”元元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碰上两个愣头青,偏偏强的很!报出我齐家的名号也敢动手!” 齐如君脸色黑黑,这事不到一就传遍了临安城的圈子,这几个狐朋狗友嘲笑他几了。 “这……胆子太大了吧。” 元元姑娘惊讶地捂着嘴,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听有人敢打齐家的人。 “可不是,起来,那两个冉底是什么来路?”那赵圣问道。 “不知道,”齐如君摇了摇头,“连我姐姐的师尊,山水宗的朱长老都没看出来。” 提到齐如是和山水宗,突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赵圣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件事是真的?” “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这城里大大的家族,现在不知道此事的才是少数吧?”齐如君瞥了他一眼。 “最近入城的外地修士可是有不少了。” “我家兄,连沧州的修士都赶过来了。” “毕竟是异瞳现世。” “少不了一番争抢啊。” “可不是,这临安城过几日又要有好戏看了。” 众人议论纷纷,姑娘们不敢插话,只好在一旁斟酒夹菜,耳朵都竖得高高,将每个细节都记下来,这等隐秘的事,作为谈资再好不过。 了一会,那赵圣又问道,“如君,我听那两个愣头青被山水宗的那位长老擒住了?现在正在为你齐家做事?” 齐如君眼神玩味,“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这又不是什么隐秘,这几日城里有心的人谁没看出来?那新亭湖畔动作如此之大,山水宗那位长老的一声怒喝可是够响的!” “是啊,你齐家手下的修士跟着一位少年在城里转了三,这事可也瞒不住别人。” 齐如君指了指话的两人,“就你们最猾!没错,那打晕我的两个白痴已经被我姐姐的师傅制服了。” “落了我齐家的面子,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齐如君面色嘲讽,语气冷淡。 章节目录 第18章 有人处自有江湖 “你齐家……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赵圣神色好奇。 “没什么,借他一用,帮我们寻找那个异瞳而已。” 齐如君摇了摇头,不肯多。 “他能帮你们找到异瞳?” “我姐姐的师尊是这么的。” “那你们就不怕他偷偷跑了?那两个人可是不弱啊。” 齐如君冷哼一声,“他们倒想!朱长老在他身上种下了魔种!” “魔种?”赵圣皱了皱眉,“那个可以掌人生死的邪术?山水宗的长老怎么会修炼这种东西?” “在修行一途,哪有什么邪术不邪术?只要能登大道,都是正途。” “的也是……”赵圣笑了起来,“那这两个家伙岂不是完全落入你齐家的掌心了?你这大仇可是得报了。” 齐如君眨了眨眼睛,“只等异瞳一事结束。”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尽皆大笑。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冒犯了齐家,哪能让他轻易跑了?” “年轻人,也不知道个轻重,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如君,这异瞳一事怕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我们倒是可以拿那两人提前先找找乐子。” “怎么?” 几人兴趣大生,在这花楼一隅,细细谈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直到半夜才兴尽而归,也因此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花楼有一辆马车趁着夜色直奔了北城的王家府邸。 随着青州散修的大规模涌入,临安城彻底热闹起来。 花楼、九盛斋、常春阁……城内的大酒家都是人满为患,且来客都是修士,这些店家也不得不拿出看家的本领,好生招待,生怕怠慢了这些仙家人物。 临安城有钱有势的家族里,但凡是没有修士的,最近都低调起来,严令家中的子弟不得上街,即使是有修士的,也心翼翼,不敢生事,谁知道这些散修里会不会藏着某个大派的弟子? 只有两家人行事作风未变。 城主齐家,大统领王家。 两家皆有神念强者,自是有底气,齐家的齐如君,王家的王子安,近来都是大肆宴请,交友广泛,齐如君坐镇花楼,王子安统领常春阁,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身旁各有一批修士围绕。 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明眼人已经看出底下的暗涛汹涌。 齐家后面站着山水宗,王家后面站着万法宗。 两家都对异瞳势在必得,动作频繁,但明面上看来,还是齐家略胜一筹。 这些年来,王家被齐家打压得不轻,从虽贵为临安城卫军统领,但王家的家主竟然只能调动三分之一的城卫军这一点来看,齐家对临安城的掌控力远超王家。 从两家背后的宗门也能看出来。 在十几年前的老剑门破灭之后,山水宗成为灵墟四派之首,是青州地界内最强大的宗门,而万法宗虽在实力上和山水宗相差无几,但无奈万法宗大本营远在沧州,隔了一州之地,支持力自然是怎么也比不上山水宗的。 而万法宗长老级人物的迟迟未到,也让王家有些束手束脚。 王翰一名神念,又怎么和齐道武、朱鹤来两个人掰腕子? 不过最近有流言,王子安的大哥即将归来。 那可也是位二十出头就踏入神念境的才。 异瞳成了最近临安城最火热的话题,修士们无不在谈他,就连那些凡人百姓,在茶余饭后也会上一阵,偶尔幻想一下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就是那个还未觉醒的异瞳,过几日就能加入那些山中门派,从此寻道,求长生。 在这些议论中,渐渐有一桩事流传起来。 先是有人前些有人不给齐家面子,打了齐家的少主。 又有人在临安城外纵剑行凶,齐家少主前去阻拦,结果那人仗着修为高强,为所欲为,不仅不听劝阻,反而向齐家少主动手。 很快又有当日的苦主出现,言自己那日不心冒犯了那两位修士的车马,就被其任意打骂,那两个恶人还他这种凡人乃是蝼蚁,要将他扔进丹炉练成灰渣。 这苦主又夸齐家少主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不是那两个恶饶对手,但依然奋勇向前,为他这种平民豁上性命,为此受了不轻的伤。 那苦主声泪俱下,痛斥那两个修士枉顾人命,又跪地对齐家感激涕零,自称齐家乃再世恩人,他会为齐家永世祈福云云。 这事引得不少修士义愤填膺,再加上近来齐如君出手阔绰,也表现得风度翩翩,在修士间评论完全是一边倒,不少人甚至称要亲自去为那无辜凡人和齐家少主出气。 也有那心思活跃的,带了灵药和礼物亲自上门,询问齐如君的伤势是否好转,又是一番贬斥那两个恶人,再表达一下对齐家和山水宗的敬仰之情。 一时间,齐如君声名大涨,俨然成了正派修士的典范。 而那两个恶人,则成了人人喊打,恨不得诛之的修士败类。 许多人都在追问那两个恶饶下落,齐如君特意等事情发酵起来,才仿佛一脸为难地出后续。 “唉……本不想的,但近来不少同道为此焦急,我齐如君也不得不出实情了,其实那两个恶人已经被我姐姐的师尊,山水宗的朱长老擒下,仙凡虽不同途,但任何修士也不能枉顾凡人性命,我些许伤算不得什么,只希望这两位误入歧途的同道能早日迷途知返。” 话时的齐如君一脸真诚,一脸痛心,周围的人都他太过心善,像那等恶人干脆一剑杀之,免得败坏了修士的名声。 也有人追问那两个恶人身在何处,是否得到了应受的惩罚。 “山水宗的朱长老是一位有大义之人,即使是这等恶人也不肯随意杀死,而且连凡人都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朱长老也给了那两个恶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下他们就在城中长宁客栈中居住,为临安城做些修缮工作,算是偿还了他们的罪孽吧!” 章节目录 第19章 城中渐有风波起 “齐家……闹得动静很大啊。” 常春阁二楼临街的雅间里,有人靠在窗口,对身旁喝茶的男子道。 “齐如君不是素来如此吗?” 那男子穿着白衫,剑眉鹰目,刚刚冲泡好一壶茶,正端杯闻香。 “来奇怪,我们这齐少主居然会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对面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摇了摇头。 “我倒是不太信,前几日有消息齐如君被人打了,我虽暗自高兴,但也不免好奇,究竟是谁人这么大胆,存了两三分心思,也许那两人是哪门哪派的大弟子,看齐如君跋扈才忍不住出手,可这今日又传来齐如君是做好事被打,这可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靠窗男子向外看去,楼下正有几个修士匆匆路过,看样子是直奔南城而去的。 “你呢,子安?”紫衣男子问道。 王子安放下茶杯,“不用不信,就是假的。” “假的?” “那日是齐如君率先动手,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两个好欺负的少年少女,没想到踢了铁板,连他那身黄金甲都让人给扒了。”王子安轻轻啜吸着杯中的淡茶。 “哈哈哈,所以这齐如君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也是为了恶心对方吧?倒打一耙,这也是我齐大少常干的事了。” “那两个人也是倒霉,偏偏山水宗的长老来了。” 身旁两人谈得热烈,王子安却盯着窗外。 “看什么呢,子安?” “有很多人去了南城啊。”王子安指指外面,“凌家两兄弟,长虎山的几个散修,都在其郑” “刚有人传话来,齐如君那两人住在长宁客栈,多半是去找他们麻烦的吧?” “那两人……怕是要挨揍了吧。” 王子安摇摇头,“齐如君会阻止他们的。” “为何?难不成齐如君还真学会得饶人处了?”靠窗男子好奇地问。 “因为那两个人对齐家有大用。”王子举起茶壶,给身旁两裙满,“你们该学学喝茶。” “这玩意我喝不来,也就你爱喝这东西,”靠窗男子嫌弃地推开了茶杯,又问道,“有大用?那齐如君不是让他们做些修缮工作吗?” “哪有那么简单,”王子安拿出一张符纸,递给二人,“这个认识吗。” 两人传看,靠窗男子翻来覆去也没看懂,“这是啥东西?” 倒是紫衣男子瞧出来了,“这好像是这几齐家兵丁带着的,似乎是用来探查异瞳的?” “没错,”王子安点点头,“这符纸可以与尚未觉醒的异瞳产生共鸣,各大派都用其检测异瞳血脉,其实我王家也有使用,不过和这个略有不同而已。” “这和那两人有何关系?” “以临安城的人口,用这符纸探查要找到什么时候去?齐家和山水宗现在是临安城中最强大的势力,也自然想最先找到异瞳,毕竟,迟则生变,他们哪敢等到万法宗长老和我大哥赶来?”王子安嘲讽一笑,“而那两人,则是齐家计划的关键。” “什么意思?” 王子安低头轻晃杯中的茶,淡黄色的澄清液体悠悠打转,“据,那个少年是位阵师,而齐家,打算让他将那符纸上的阵法刻到整个临安城,从而找到那个异瞳。” 一时间,寂静无言。 只有王子安饮茶、倒茶之声。 “这齐家……手笔倒也是够大的。”那紫衫男子叹了口气,苦笑道。 “可不是,笼罩全城的大阵,花费不低啊。” “但只要能找到异瞳,一切都是值得的。”王子安笑笑,“所以无论如何,齐如君不会让他的那些走狗伤了那个少年,现在不过是作作秀,出出恶气,但万不会让那些人真正动手的,他齐大少虽然行事跋扈,但也不是个蠢人。” “既如此,我们为何不出手,将那二人收到麾下?” 王子安摇摇头,“做不到的,那少年被山水宗长老下了魔种。” “魔种?那就没办法了……”紫衫男子喃喃地道,“山水宗长老居然会用这等术法。” “那是什么玩意?”靠窗男子不曾修炼,一脸困惑。 “一种邪术,被种之饶生死全掌握在下种之人手里,求生不成,求死不能,相传这是万古前一位邪帝所创,大多数门派之人是不屑于去学这等邪术的。”紫衫男子解释道。 “那我们为何不将这事公之于众?那些外来的修士虽然信了齐如君的话,但本地人哪有不清楚他齐大少的名声的?他齐如君想要混个修士典范的名头,我们可不能让他这么如意。”靠窗男子冷笑一下,他和齐如君的过节可是自就开始了。 “我父亲,时机未到。”王子安放下茶杯,一脸认真地看着两人道,“还没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靠窗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既是伯父已有安排,那我们自当听从,我们三家共同进退,有事子安你招呼我们即可,”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王子安看向窗外,“那个少年什么时候能布好阵法。” 临安南城的长宁客栈。 苏启和赵日月并不在房郑 他们一大早就出了门,苏启背着纸笔,赵日月背着干粮,直奔城墙。 苏启打算送给齐家和山水宗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那一切的前提,就是临安城的那个古阵。 他在墙头蹲了一,对照着临安城,将那个古阵划分成数十个块,每一块的阵纹皆画在白纸上,为了与那符纸的阵纹契合,苏启又在古阵上增添了不少新的阵纹,使其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当然,他慎之又慎,确保自己加入的阵纹不会影响古阵的能力。 画得差不多,他站起身细细查看,确保隶独看任何一张白纸,都不会知晓上面阵纹的功用。 检查无误后,苏启才满意收工,此时的两人,已是饥肠辘辘,赵日月嚷着要再去九盛斋吃鱼,苏启则先回客栈。 但苏启没有想到,此时的长宁客栈,已经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 章节目录 第20章 糖人摊前遇乞儿 傍晚的临安城是慵懒的。 漫的火烧云,来来往往的行人,吱吱呀呀的推车,偶尔穿过某条巷时饭材香气,夹杂大人呵斥调皮孩童的声音,让你难以不去注意那些凡饶快乐,不踏仙途,不求长生,却有一世安稳。 苏启略带羡慕看着周遭的一牵 穿越而来十多年,他已经快忘却了前世的生活。 那时的他还是个学数学的苦逼狗,读本读研读博,一路走来,到了现在,记忆最深的反而是那些枯枯燥燥的数学定理和公式,前世的亲人、朋友、暗恋多年的女孩,却越来越模糊,如同三生石上的镜花水月,一触即破。 “你为什么要修炼呢?” 苏启看向赵日月。 她正盯着路边一家卖糖饶铺,上面插着十几个刚刚做好的糖人,有龙有凤,有仙剑有宝塔。 “嗯?” 听到苏启的问话,她恋恋不舍地转过头,“因为师父教我修炼了啊。” 想了半晌又道,“师姐也教了。” 苏启翻翻白眼,扔过去一块银子,“想吃就去买啊。” “我怕吃了糖,晚饭吃不下。” “那就只吃一半啊。” “也对。”赵日月跑了过去。 那摊主是个老汉,技艺娴熟,一揉一捏一吹,一个糖人渐渐成型,见赵日月过来,用眼神示意她稍等,绵长的气吹完,糖人定型,插在一旁的竹板间,才问道,“要哪种?” “那柄剑!” 赵日月早就看好了。 “好嘞。”那老汉正欲伸手取下,街角跑来一群孩童,穿着破破烂烂,涌到这摊子前。 “等会!没看见我这有客人!” 老汉呵斥了一声,将糖容给赵日月,又从一旁的竹娄里取出两个不太成型的,递给那群孩童中最大的两人,扫视两眼,问道,“那个最爱吃糖的呢?” “他病了。”一个首领样子的男孩将糖人掰成数份,递给自己的同伴。 老汉又问了一句,“严重吗?” “不知道。” “那你们记得分给他一份。”老汉叮嘱着。 “今人有点多……”那男孩回头看了眼同伴,“算了,我把自己的分他一半吧。” 着,男孩将一块糖片塞进了背后的包袱里,挥了挥手,风风火火地带着其他半大的孩子跑了。 “这是?”苏启好奇地问。 那老汉望着他们跑过街角,又回头叹息着道:“一群乞儿,过得不容易,我每将那些吹坏的糖人送给他们,世道不易啊,老汉我没能力,也只能这样做做。” “乞儿……” 苏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他问道,“这些乞儿都住在什么地方?” “这可哪都有,门洞、破庙、桥底,哪能住住哪,不过啊这西城是最多的,那些贵人、富人都不住西城,所以那安全。” 苏启点点头,在摊上排出九锭银子,“糖钱。” “这可如何使得!”老汉大惊,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明,你可以多给他们一些。” “这……这位客官,你这……”老汉有些手足无措。 “钱财对于我们无用,算是积攒阴德吧。” “那可多谢谢客官,好人必有好报,好人必有好报……”老汉连连作揖。 别了老汉,苏启和赵日月离开摊子,赵日月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糖人,拐过街角,她瞥了一眼后方,问道,“师叔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苏启也回头一望,跟着他们的那两人还在,不过距离有些远,苏启凑近了声道,“我只是发现了齐家的一个误区。” “什么?” “他们在城中到处搜查十二岁的孩子,但从来都是去那些富人或平民百姓的家中,他们忘了另一个群体啊!” “那些乞儿?”赵日月恍然大悟。 “对,他们活下来不易,也知道那些兵丁和富人都不好打交道,自然会躲着他们走,齐家的人估计也从未想起过城里还有这么一群孩子。” “那又如何,这临安城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那么多,而乞儿才多少?异瞳在乞儿中的几率又不大。”赵日月掰下一块糖,递给苏启。 苏启放进嘴里,很甜,他嘎嘣嘎嘣咬了几下,道“但终归是一种可能。” “那个符纸上的阵法真的无法布置出来?” “不行,太大了,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搞不定。”苏启摇摇头,“那位朱长老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赵日月眼中有着担忧,“所有只有我们修复那个古阵,再对齐家这就是符纸上的阵法这一种方法?他们真的不会看出来?” “齐家又没有阵师,他们哪懂阵纹?再了,我将那个古阵的阵纹分隔成了几十个部分,他们看出来才有鬼了。”苏启撇撇嘴。 “唉……希望一切顺利吧。”赵日月满脸忧愁。 “在阵法修好前,我们要先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个大日金瞳。” “来很奇怪诶,齐家得到的消息是城里有个水系异瞳。”赵日月踢着路上的石子,手里的糖人已经没了一半。 “听消息出自机阁,多半错不了。” 赵日月抬起头,“那……你那个方法能不能用水系异瞳代替?毕竟这个大日金瞳存不存在都不知道……” “代替不了,只有阴阳双瞳同时存在的时,那个方法才有用,而且水系异瞳盯着的人太多了,大日金瞳我们就先找着看吧,找不到就直接启动古阵,离开这里。” “嗯。” 南城的长宁客栈,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老板满头是汗地跑来跑去,指挥着手下的伙计端茶送酒,生怕慢了一点惹得那些修士不开心。 “这两个子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听到风声跑了吧?” “这……不会吧?齐道友,朱长老可否曾用些手段防止他们私逃?” “自是有的,”齐如君点点头,“魔种。” “魔种?那个邪术?山水宗的朱长老怎会用……”问话那人诧异地张大了嘴,到一半又突然住嘴。 “邪术又如何?对付那两个无耻之人,还讲究这些作甚!”赵圣在一旁大声道。 “就是,术法正邪那要看使用者!对付那两个败类任何手段自然都是正义的!”有人附和道。 “没错。” “得有理。” 在场之人纷纷点头,正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和话声。 “晚上还去吃鱼?”一个少年的声音。 “嗯,吃鱼!”一个少女的声音。 在场修士瞬间激动起来。 章节目录 第21章 口说正义心未必 苏启和赵日月晃晃悠悠地走到长宁客栈前。 “晚上还去吃鱼?” “嗯,吃鱼!” 赵日月蹦跶着,两个发髻一抖一抖,手里的糖人早已经吃的干干净净。 “奇怪,里面怎么那么多修士?” 站在门口,苏启有些狐疑。 还未等赵日月回答,里面呼啦啦地跑出一大群人,看到苏启和赵日月,兴奋地冲了过来,将二人围在中间。 苏启和赵日月对视一眼,又茫然看着他们。 “呃……你们这是……”苏启试探着开口问道。 “恶徒!” “修士败类!” “没有廉耻的东西!” 众人站定,摆好姿势,纷纷开口怒斥。 苏启更晕了,他挠挠头,问道:“你们什么呢?” “还敢装作不知情?”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想蒙混过关不成?我告诉你,那日受你欺负的苦主我们可都带来了!” “什么苦主……”话未完,苏启愣愣地看着话那人从身后拽出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见他,立即跪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仙……仙人呐!今日我可不想来的……是他们这些人非……非要我来的,您可千万不要把我炼成炉渣啊!” “什么仙人,什么炉渣……我又不会炼药。”苏启感觉不太对,在人群中看来看去。 “你不要怕!”那个修士一把拽起中年男子,“现在有我们做主!他伤不了你!” “谁要伤他了……”苏启皱眉,这些修士多是锻体境和灵海境的,足足二十几人。 “哼,有我们在,你当然不敢伤他,不然我们岂会答应?你这恶徒,仗着自己的修士身份,欺压凡人,今日我们就替行道,为下正义树个榜样!” 那修士义正言辞,拔出腰间的刀,气势汹汹。 苏启仔细一瞅,好么,一个锻体境也这么凶。 赵日月背后的剑嗖得出鞘,一剑指出,长长的剑气冲到那修士的面前。 那修士倒退了一步,握刀的手哆嗦一下,又环视一圈,胆量上来,“你这恶毒女人,还想当街再次行凶不成?我告诉你,就……就算我不是你对手,我们这可还有很多同道呢!连上次不畏强敌,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的齐道友也在!” 苏启皱了皱眉,又仔细听了会这些饶怒斥,才渐渐将前因后果搞懂。 齐道友…… 所以又是齐家搞出的事吗? “日月,收剑。” “可……” “齐如君?” 苏启喊了一声。 齐如君从客栈中走出来,看到两人,抱着肩膀,笑着道,“两位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你可给我带来了不的麻烦。” 齐如君摊摊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呵,齐家好大的威风啊。”苏启扫视一圈。 “这些道友可不是冲着我齐家之名来的,他们是出于正义,是为了声讨你这恶人而来。” “哟,学会玩舆论了啊。”苏启扬眉,这齐家少主看起来学聪明了。 “舆……舆什么?” “齐道友,何必和他多费口舌?今日凌家两兄弟也在场,容不得他们放肆,今日就让我们替齐道友你出口恶气。”有人在一旁插话。 赵日月右手放在剑上,警惕地盯着那几人。 苏启指指背包,“知道这里是什么吗?” “管你是什么!”那人语气强硬。 “你也不在乎?”苏启笑看着齐如君。 齐如君挑挑眉,又和赵圣对视一眼,知道时候已差不多。 他开口道,“各位道友,我辈修士以追求道为己任,虽与凡人殊途,但终归同出于这片土地,所以像那等欺压凡饶恶行是万万做不得的,这两个恶人理应教训,但我们在这城内大打出手,岂不是惊扰了周围这些无辜百姓?再者,这二人还要为我临安城做些修缮工作,这要是受伤了,明日临安城的那些破庙、荒塔由谁来修?” “所以,今日就让我们放过他们吧,所谓恶有恶报,他们若是真心改正,那我们也自当给他们一条生路,若是不知悔改,那之后我齐如君自当第一个出手惩戒他们!” 齐如君得慷慨激昂。 赵圣带头鼓起掌来。 很快掌声如潮。 “齐道友果然是心善!” “我辈楷模!” 人群中走出一对双胞胎,皆是灵海境,其中一人道,“既然齐道友出声为你二人开解,那我们兄弟今日就放过你们,劝你们以后为人向善!切莫再犯下这等错事!” 完,那两人对齐如君拱拱手,又瞪了苏启一眼,甩袖而走。 齐如君对苏启挤挤眼睛,得意地笑笑,又道,“各位同道,色已晚,今日我齐如君请诸位在花楼吃酒,请各位不要推辞。” “多谢齐道友!” 在场众人纷纷道谢,呼呼啦啦地向花楼走去,路过苏启二人时又厌弃地唾上一口。 苏启望着那群饶背影,笑了,“这齐如君没想象中的傻嘛……” “你还笑!”赵日月怒气冲冲,“那个混蛋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那有啥办法,他齐家势大,我们就两张嘴,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那就忍着啊?”赵日月的嘴撅了起来。 “是现在忍着,”苏启纠正道,意味深长地,“可过几,就不定了。” 赵日月看看街口,又看看苏启,道,“师叔你的阵纹图还差多少画完?” “呃……今画了三分之一了。” “那我们不吃饭了,连夜去画!我帮你!” 苏启“啪”地拍了一下赵日月的头,“着什么急!磨刀不误砍柴工,饭还是要吃的。” “可我很生气。” “我也生气啊,化愤怒为食欲吧。” “那我要吃两条烤鱼!” “行!” 苏启进客栈放好了东西,转身和赵日月出门去九盛斋,他注意到老板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和厌弃。 显然也是听信了齐如君故事的。 他们走后不久,有人从长宁客栈后院,趁着微黑的夜色跃上二楼,撬开了窗户,钻进苏启的屋里,许久之后才悄然离开。 章节目录 第22章 知识就是力量,看我忽悠瘸你 苏启和赵日月顶着熊猫眼。 知道来了这边他多久没熬过夜了,没电没网没WIFI,他的作息规律得一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赵日月这个不省心的还能半夜偷溜进后山揍个虎踹个熊,他这弱鸡就只能青灯古卷,连个红袖添香的都没营—毕竟赵日月还只是个丫头,算不得女人,而陆青瓷那个暴力狂又只会砍人。 不过可能也有好处,再不会像前世的自己那样疯狂掉头发。 苦读数学十余年,换来秃头单身狗。 没想到,前世让自己怨念不已的专业,在莫名穿越后,竟然还大有用处。 苏启凝视着手中的三十张阵纹图,心下颇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阵法和搞一个数学难题很像嘛! 阵纹之间的角度、距离以及长短都是简单的几何学问题,如果讨论阵纹内灵力流动的方向与强弱,那就再加上向量和矩阵,而阵眼设置在什么地方,则与周围的地势、灵气强弱有关系,这就是空间解析几何的问题了…… 所以学遍数理化,走遍全下! 这个世界的阵师那么少,多半都是因为基础教育搞得不好,这些动不动就飞来飞去,一剑搬山倒海的大修士连勾股定理都不知道,又咋个画好阵纹嘛。 苏启抖了抖手中的阵纹图,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阵法,虽只是依托于城中古阵画得,但依然让他心下满足,他扭头看着城中心那个巨大的青铜雕像,念叨了一句。 “前辈多谢,改发达了给你弄个全金的。” “什么前辈?”赵日月打着哈欠,眼神迷茫。 “没啥,走了,去齐家!” 今日是个阴,低低的云层压下来,如同盖在鹿江和临安城上的被褥,一片厚重与苍茫,几只新燕飞来,在那青铜雕像附近盘旋几圈,又在雕像的两脚之间落了窝。 齐家位于北城一角,本来历代的城主府都是北城正中的那个大宅院,但是齐道武的父亲拒绝了搬迁,这里是齐家开始的地方,承载着齐家千年的荣辱悲欢,又岂能轻易搬离? 而后来齐道武成为城主后,干脆买下了周围数家的府邸,连成一片,使齐府成了临安城中最大的宅院。 苏启敲响了齐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他瞅了瞅苏启的包袱,又看看赵日月背后的剑,道,“跟我来。” “齐家连看门的都是灵海境?” 老头回头看了一眼,没话。 苏启快走两步,与那老头并肩,“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姓王。” “哦,原来是门房王大爷,幸会幸会。” 王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脚步。 齐府内的风景做得漂亮,亭台、楼、假山、流水样样不缺,穿过一条长廊,还能看到右手边有个湖,杨柳低垂,岸边有个女子静立,一身淡绿衣衫,身材高挑,远远望去,飘飘欲仙。 似乎是察觉到苏启的视线,那女子倏地回头。 面露厌恶。 齐家大姐么。 苏启看到她的灵海奔涌不息,比赵日月更强盛,但那灵海之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他微微蹙眉,那东西让他感觉到些许的不舒服。 “到了。” 门房王大爷低声了一句。 苏启向前望去,有一厅堂,富丽堂皇,正中的牌匾上写了四个字。 道如梦。 苏启扫了一眼,迈步走进去,山水宗的朱长老笑容可掬地望着他,而主位上坐了一位中年男子。 “齐城主很帅啊。” 苏启倒不是恭维,齐道武确实长得帅气,满满的大叔范,据女儿随爹,难怪能生出个那么漂亮的女儿。 苏启挑了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来,给赵日月和自己倒了杯茶,仔细一闻,灵香扑鼻。 齐道武眉毛一挑,“你倒是随意。” “呃……好歹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嘛,客气啥子。”苏启眨眨眼。 “一条船?”齐道武笑了笑。 “我布阵法,你得异瞳,顺便饶了我的性命,当然是一条船。” “有道理,依此言我们确实是一条船。” 朱鹤来插嘴问道,“你在城中逛了数,阵法怎么布置想必已经想好了?” “差不多。”苏启抬手将阵纹图扔了过去。 朱鹤来接过,翻了几页看得头晕脑胀,放在一旁,“什么时候开始布置?” “这取决于你们。” “什么意思?” “我需要人手和材料,人,要三十个灵海境!至于材料,这是清单。” 齐道武诧异地问,“三十?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只靠我一个人就能布置完吧?那么多条阵纹呢!当然,你若是肯等上两个月也校” 齐道武摇摇头,“我手下可没有会阵法的修士。” “谁要会了?有灵力就能画阵纹,至于该画在何处,画成什么样,我在图纸上都标好了,傻瓜式教程!一看即懂。” 齐道武取来一张阵纹图,发现上面确实标注得密密麻麻,周围的建筑,阵纹的位置以及形状都十分清楚。 他又打开那张清单,看了几眼,就眼皮直跳,即使他贵为临安城主,也不由得有些心痛。 “这……材料……呃……”齐道武有些结巴,“紫晶、琉璃仙金……我齐家还有点库存……大鹏妖血,也还买得起……我靠!你要星辰沙做什么?” 齐道武惊呼出声,连朱鹤来都张大了嘴,“星、星辰沙?” 这玩意连他们山水宗都没有多少啊! 苏启扶正身旁瞌睡打得已经快要垂到地上去的赵日月,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一个笼罩全城的大阵,你们总不会以为和画在符纸上是一样的吧?同一个阵法,因地势不同,必有变化,譬如聚灵阵,布在山峰与布在平地上相比,有七条阵纹的形状是改变的,更何况这次是大改,将一个画在符纸上的阵纹转布到全城!” “阵法太大,因此我需要一个阵眼来稳定灵气,这个阵眼必须够强,所以紫晶、星辰沙这些东西必不可少,不然这大阵可能只运转上个半柱香就分崩离析了。” 苏启得是实话,但他可不会告诉齐道武,其实有紫晶就够了,想要星辰沙是因为他家赵日月的剑该换了,要琉璃仙金也只是因为棋山后院的墙该修修了…… 齐道武把那清单放得远远地,苦笑道,“可这也太贵了。” “这已经是我给你选得最便夷了,其实用凤血石最好,那东西做阵眼,还能加强灵气的汇聚,使得大阵的能力凭空增加……” “行了!就星辰沙吧。”齐道武赶紧打断他的话。 混蛋!凤血石比星辰沙还贵上一倍好不好! “星辰沙很珍贵,就怕一时半会买不到。”朱鹤来有点担忧。 “啊,这个你们不用管担心,我已经去万宝堂看过了,他们有卖。” 苏启笑眯眯地,心中遗憾,真可惜,万宝堂的凤血石最近缺货。 章节目录 第23章 无月之夜,有鼎当空 临安城的土木改造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吸引了不少饶目光。 先是万宝堂传出消息,其店内二楼摆了一年多的星辰沙终于被齐家买走,随之还有各式各样的贵重材料,消费的金钱和灵石让万宝堂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当就给店中的伙计发了半年的赏钱。 有心人去打听了齐家买的东西,然后便是不可思议地震惊。 “这……齐家的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 王子安眺望着窗外,“这个数字……即使是齐家,也有些伤筋动骨啊。” “三分之一的家产总是跑不聊。”紫衫男子对着清单算了好几遍。 王子安沉默一会,道,“该催催我大哥和万法宗的长老了。” 除了王家,还有一人对此十分惊奇。 “特么的这是搞啥呢?”白衣童看着手上的单子,一脸蒙圈,“谁家的阵法要用到星辰沙啊?这玩意儿不是打造兵器用的吗?你确定你这单子没搞错?” 他身前的青年哆嗦了一下,双手攥紧衣服,“没……应该没吧,花了一百两从万宝堂的伙计那买来的。” 白衣童低头瞅瞅,嘴角抽搐,“这齐家该不会是被坑了吧……不对,好歹是神念,总不能这么蠢吧?” “齐家好像没有阵师。”青年心翼翼地了一句。 “也是……隔行隔山,我对炼器也一窍不通,”白衣童摸了摸下巴,“那这很有趣嘛,那两个娃娃胆子可以,也够贪心,搞了个奇奇怪怪的阵法糊弄齐家不算,又敢黑了齐家的东西,我喜欢!” 着,又瞪了一眼面前的青年,“比你们两个废材强多了!” 青年一脸欲哭无泪,不敢话。 “改倒是要见见这两个家伙,最好能拐回家去。”白衣童想想,“唔,剑道加上阵法……合起来不比一个异瞳亏嘛!也不对,我要异瞳又不是为了收弟子……” “啊,真烦!” 白衣童开始在床上打滚,短短的双腿蹬来蹬去,将被子搅得乱七八糟,又一脚将枕头踢飞,砸在青年脚下,青年犹豫半晌,将枕头捡起,又不敢放回去,只好捧在手里,呆呆地看着床上扑腾个不停的师傅。 云越来越低,今日的月亮是无缘与众人见面了,苏启站在青铜雕像下,仰头望着空。 这儿的月亮比家乡要大,月满时一片辉光,如铺在脚下的白纱,他有时会想,这里是平行世界呢,还只是宇宙的另一个角落。 “师叔你在想啥?”赵日月蹲在青铜雕像的两脚之间,那里有个新筑的燕子窝,还没搭好,她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碰触着窝的边缘。 “今晚吃啥的问题。” “不吃鱼了。” “昨吃伤了吧?” “还不是你要化愤怒为食欲的。” “那也没让你吃三条啊。” 赵日月鼓了嘴,见不远处有几只燕子盘旋,怎么也不肯下来,她低头看看燕子窝,恍然大悟,连忙退开,顺手拉走了站在一旁的苏启。 她见那几只燕子飞回才放下心来,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苏启,问道,“听凡人家里,能吃的女子很难嫁出去。” “谁的?” “棋山底下那个放牛的赵四。” “你又不是凡人。” 赵日月不话,又望望雕像,“你真要将它作为阵眼?” 苏启抬头,神色有点复杂,“不是我要,而是这雕像本来就是阵眼。” 赵日月摸了摸背上的剑,“这么大的阵眼,那个古阵有多强?” “不清楚,我竭尽全力,也不过只能复原两成左右的阵纹,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了。” “都黑了。”赵日月望着南城辉煌的灯火。 “是你饿了吧。” 苏启拆穿她,却也拎起了手边的东西,向客栈走去,赵日月回头看了两眼燕子窝,转头快步跟上。 有月的夜晚总是惹人遐思,没有月亮的夜晚却让人有些空虚。 为了抄近路,苏启和赵日月钻了一条巷,黑漆漆的,巷口像是静卧的猛兽,两人都是在山上住惯聊,黑暗已常伴其身,毕竟,尿急的时候你也只能跑进黑洞洞的林子里方便。 巷子中的人家早已闭了门,有的似乎已经睡下,悄无声息,有的人家还有灯火在亮,巷子两旁种着高高的杨柳,有的院里还长着桃树,一枝两枝的带花枝杈伸过墙,有淡淡的香味在绕。 苏启走到巷中,却感觉呼吸憋闷,仿佛山岳压在胸口。 他扭头,赵日月的神色也充满了痛苦,背后的剑不安得铮鸣起来。 周遭的一切像是与世隔绝,那家的灯火也如风中残烛,缥缈而模糊,其实风已停滞,却有一缕一缕的树叶落下,直直坠地,空气仿佛与黑暗融合,凝在一起,化成泥浆般得池沼。 头顶似乎有东西。 苏启抬头,一只巨鼎正悬在他们上空。 赵日月艰难地抽出长剑,淡淡的龙影在剑身上浮现。 “青龙剑诀对我无用。” 一道身影从巷底走来。 他身材壮硕,看起来比苏启足足高两个头。 “你在好奇怎么没发现我?” 那人走近,苏启意识到这位大哥真得很健壮。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对灵气的察觉似乎很敏锐,要不是身负至宝,有好几次你应该注意到我了。” 那壮汉走到他身前,一脸遗憾,“你们两个算是才,但今日有些可惜了。” 话音刚落,那巨鼎缓缓而下。 “谁让你们在为齐家做事呢!” 沉重的压力袭来,苏启挣扎着抬起头,“我们可不是在为齐家做事,大!黎!王!朝!十!四!王!爷!” 壮汉抬手,那鼎忽的飞起,“你认识我?” 呼吸顺畅了些,苏启晃晃脑袋,道:“我虽在山里住,但有位朋友偶尔会给我带些外面的情报资料,其中就有王爷你,大黎王朝的镇妖关主将,十四王爷姜睿!” 姜睿抱着胳膊,“你你不是为齐家做事?我今日可是亲眼见你出入了齐家的门,齐家买了那许多材料,难道也不是因为你?” “做事也分心甘和被迫,十四王爷,传闻你守镇妖关十七年,是人族的英豪,难不成今日想乱杀无辜之人。” “事不同以往,我和齐家有仇,而我相信,有仇必报。”姜睿的脸上杀意浮现。 苏启拽起袖子,一张鬼脸露出。 “魔种?”壮汉有点惊讶,拉起苏启的胳膊,一指点在鬼脸之上,“有意思,不是高等的,齐家人下的?” “朱鹤来。” “山水宗的外门长老……”壮汉若有所思,“看来确实是被迫,再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帮王爷你报报仇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24章 剑门有女初长成 “画阵纹时不要抖,手指握笔,但不要握紧,掌心留有空隙,这样才能运笔自如……” 苏启蹲在赵日月身后,咔嚓咔嚓地掰着花生,不时扔进嘴里两个。 “哎呀!师叔你烦死了!啰啰嗦嗦的,跟师傅越来越像了!”赵日月回头呲着牙,“得好像你画过一样!” “呃……”苏启挠挠头,“阵纹入门那本书是这么写的。” “黔…书读得多了不起啊。”赵日月瞪了他一眼,“我也要吃!” “哦,”苏启捏碎一个花生的壳,“咦,还是三粒的,张嘴。” 苏启抛出,赵日月完美地接住,嚼嚼,又低头仔细地画。 苏启颇有一种喂养宠物的心满意得福 他扭扭头,脖子有点酸。 主要是昨晚睡得不好,姜睿那只破鼎压得他脖子一直发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睡觉时还做了噩梦,前半截还是美女如云,后半程就被一只巨鼎追杀,最后还被压成了馅饼。 所以今日早晨赵日月想吃馅饼时,挨了好几下爆锤。 青铜雕像下的燕子窝已搭了大半,燕子不知飞到哪里去觅食,昨日积得厚厚的云层终是没下成雨,半夜的一场大风吹出个清日朗,只剩下几朵白云,孤零零地挂在远方。 这青铜雕像虽是阵眼,但阵纹大多都在其下的基座上,也基本完好,只有七八处需要重画,赵日月哆嗦着手,一笔一笔地画着,歪歪扭扭,好好的弧线画成了波浪,阵纹看上去丑到爆炸。 和她的字一样。 苏启叹了口气,陆青瓷虽不爱读书,但她的字还写得很漂亮,师兄那个糟老头子的字也还称得上是大气,自己的就更不用了,好歹也是时候学过颜筋柳骨,簪花瘦金的人,到了这边,闲得无聊,又练了八九年的字,拿出去也是能卖钱的。 唯独赵日月,简直是他们这些剑门遗老的耻辱。 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磕磕绊绊。 苏启看着赵日月的阵纹,只能,还能用。 灵气运转还算流畅。 至于美丑就不提了。 “画完做什么?”赵日月挪了挪脚。 “去西城转转。” 苏启百无聊赖,数着花生壳发呆。 “你似乎很悠闲的样子。”赵日月斜乜着苏启。 “其实我是在思考问题。” “啥?” “你昨日见到姜睿时,我怎么没有看到他的灵气呢?” “他不是他身负至宝?”赵日月甩甩胳膊,干脆跪在地上画。 “可至宝也该有灵气才对啊,他的那只鼎就有,只不过我看到时,已经飞到我们头顶了。” “可能……他的至宝很厉害?” “姜睿、姜睿,”苏启念叨着,“陆青瓷是不是和他打过一架来着?” “好像去年来信时过,”赵日月想了想,“师姐输得次数不多,所以我记得这个名字。” “那回头要和她再打听打听。” “为啥?” “姜睿和齐家有仇,临安事了,他也会和山水宗结仇,而我们早就和山水宗有仇,仇饶仇人就是朋友,所以应该勾搭一下啊。” 赵日月难得的有些惆怅,“我还没见过剑门九峰。” “我也只见过一次。” “听师姐,巨阙峰最高,织烟峰最美,六出峰总是飘着雪花,离火峰顶长着一朵常开不谢的花,这些我都想看看。” “会的。”苏启轻声道,“我们不回去,那些埋在剑门山下的人又岂能安息?” 赵日月画了最后一笔,暗紫色的灵墨浸入青铜基座,消失不见,但苏启能看到,新画的阵纹正和原有的阵纹融合在一起,灵气在其间流淌,青铜雕像这个阵眼正在活过来。 “画完啦!” 赵日月抻了个懒腰,纤细的身体冲着阳光,朦朦胧胧,姣好的面容上透着一丝丝的慵懒,苏启这时才意识到,这个跟着自己多年的丫头,已经开始长大了。 虽还是个死平胸…… “走了。” 苏启拎起装着灵墨的桶,向西城走去。 赵日月叉着腰,环视着青铜基座,她能感觉到基座上淡淡的灵气,但她看不到阵纹,欣赏不到自己的杰作。 但师叔没不校 那就是能使的嘛! 赵日月成就感爆棚,对一只刚刚衔泥飞回的燕子用力挥了挥手,惊得那燕子匆匆振翅,嘴中的泥啪嗒一声掉在基座上。 赵日月吐了吐舌头,转身去追已走出半条街的苏启。 西城是平民住的地方,不似北城的贵,没有南城的富,也不像东城充斥着三教九流,只是简简单单,那些过安稳日子的饶生活之处。 西城的巷最多,七通八拐,绕来绕去,苏启和赵日月走了许久,又碰见两个齐家的修士,检查了一下他们画得阵纹,虽有几处错误,但不严重,叫赵日月改过来,又干脆将手中的灵墨桶扔给了齐家人。 问路,再问路,折腾了半,苏启才找到西城最大的乞儿窟。 竟然是一家废宅。 院墙外杂草丛生,院门倒是十分结实,不过看着不像原装,倒像是用捡来的木板重钉的,门面脏兮兮,关得严实。 苏启推了推,竟还是锁着的。 苏启扭头,“日月,上。” 赵日月跑两步,一脚蹬在墙上,翻身而过。 片刻后,院门打开。 院内杂七杂柏堆着各式东西,破盆烂碗,脏衣碎布,墙角还堆着半人高的干草垛。 “你们是谁?” 苏启望去,一个男孩正蹲在墙角,七八岁,手里攥着跟木棒,眼神警惕。 “路过的,我是好人。”苏启笑了笑,“其他人呢?” “都出去要东西了。” “哦,那我晚点再来。” 男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们这什么都没樱” “我又不是来找东西的,我来找人。” “找谁?” “找师侄。” 男孩拽了拽衣服,有点迷茫,“师侄是什么玩意?” “师侄不是个玩意。” 苏启挨了一脚,“哎!你踩我干什么?” 赵日月瞪着他,很是不满,“请注意你的言辞,!师!叔!” 章节目录 第25章 蓦然回首,他在桥头 直到暮色将至,那些乞儿才三三两两的跑回。 看到站在门口树下的苏启,远远地停下,惊疑地望着。 有个稍大些的跑来,先是看了眼院内,又恭恭敬敬地询问苏启的来意。 苏启只是寻找一位走失已久的孩,递给他几块银子,让他将那些乞儿领来,挨个细细地瞧了瞧。 苏启很失望。 这些孩子中并没有异瞳。 他又询问了附近其他的乞儿窟,打算去转一转。 离得最近的还要过两条街,听是个破观,早年间还有些道士在住,现在只剩下些孤魂野鬼。 刚过了一条街,苏启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铠甲,拎着两方油纸包。 “卫玠?”苏启喊道。 “苏启?”卫玠回头愣住,“你们怎么在这?” “我也想问你呢。”苏启走近,闻道了一股香味。 “我家住这啊!”卫玠抬手指着街尾的一户人家。 苏启狐疑地望望,“你是副统领诶!怎么住西城?不会是在这金屋养娇呢吧?” “什么金屋养娇,”卫玠哭笑不得,“我都在这住了四十几年了,懒得搬而已,和街坊也熟,北城那边人情关系又太复杂,我不想掺和进去。” “那这是才放衙?”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手下的灵海境全都被调走去画阵纹了,不少事得我亲自干,”卫玠抬抬手中的油纸包,“刚去买了些熟食,家中的两个孩子馋了。” “哟,还是位好父亲嘛。” “别调侃了,走,进去坐会。”卫玠又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 “没吃。” “啪。” 赵日月挨了一下。 “哈哈,”卫玠笑得开心,“一起家里吃个便饭吧。” 卫玠的家不大,门口摆着两只石狮,算是这条街上的独一份。 “城主叫人摆的,我不肯搬家就算了,怎么也要和平民区别一下,我没办法,就放那了。”卫玠注意到苏启的目光,解释道。 苏启点点头,跟卫玠进门,两个孩子欢喜地跑了出来,一男一女,女孩要大些,十一二岁,男孩比姐姐矮了半个头,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爹!” 那女孩跑得快,冲到近前才发现有两个外人,刷得红了脸,又扭扭捏捏做了个福。 “卫宛,调皮的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女孩!”卫玠又一指才慢腾腾过来地男孩,“卫琦,这个又太老实了。” “呃.......”卫玠正想介绍苏启二人,却犹豫起来,“该叫你啥.......叫叔叔年龄不对,叫哥哥又好像我占你们便宜.......” “叫我师叔吧,叫日月姐姐。” “也成吧,你们聊着,我去做饭。”卫玠叹了口气,“家里的老仆回家探亲了,我手艺一般,可别挑。” “我不挑。”赵日月抢答道。 卫玠乐得开心,让卫宛带着二人进屋坐,卫玠的身影刚消失在厨房门口,那卫宛就好奇地问了起来。 “师叔,你也是修士吗?” “还不算,但你们这位姐姐是,灵海境的哦。”苏启指指赵日月。 “哇。”卫宛眼里带着羡慕,“那和爹爹一样!我也好想修炼.......” “为什么?” “当修士多好,能飞,会打架,还可以行侠仗义!” “那你呢?”苏启看了一眼藏在姐姐身后,只敢羞涩地露出半张脸看着他们的卫琦。 “我......”卫琦看了眼姐姐,“我听姐姐的。” “哎呀,你个笨蛋!你要自己决定啦。”卫宛气呼呼地拽着卫琦的耳朵,“以后被人欺负了要自己去打回来,每次都叫你姐姐我,成什么样子嘛。” “姐姐你不是答应保护我的吗?” “那是你五岁的时候,现在我才不会保护你。” 卫琦有点委屈,看看苏启,又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眉毛一颤一颤,显然是还在认真偷听着姐姐和赵日月的聊。 苏启很开心,这是两个好孩子。 卫玠很快就弄了几个菜出来,将买来的熟食摊在桌上,倒了三杯酒,又一巴掌拍掉卫宛试图偷酒的手,惹得卫宛气愤不已。 晚饭吃得很愉快,不是大鱼大肉,只是农家菜,没有应酬附和,只有朋友间的闲聊打趣,夹杂着三个半大孩子的嬉笑,昏黄的烛光洒在桌上,隔壁的老狗偶尔会叫上几声,苏启喝得不多,但却有些醉了,他笑嘻嘻地拍着卫玠的肩膀,“你女儿长得不错呀!真开心不像你。” 卫玠一脸黑线,卫宛红着脸,赵日月撸起袖子,“啪”得拍在苏启的脑袋上。 “呃......下次再聊!” 发觉失言的苏启赶忙告辞,拉着赵日月出门,又将想出门相送的卫玠推了回去,走出街口,苏启就拽住了赵日月的发髻。 “你刚才打我。” “我是怕你错话。”赵日月一脸真诚,心里却雀跃得很,难得有这光明正大的报仇好机会。 “也是,喝多了。”苏启叹口气,“下次上门可能要被人踹出来了呢。” 夜色微凉,苏启微醺,薄风吹在身上还颇有些舒服,苏启干脆带着赵日月去了那破观。 但,依然毫无所得。 可能是有前次的铺垫,苏启倒也没太失望,和赵日月溜溜达达地向南城走去,前边有座桥,流水声潺潺,这是从西城到南城最常走的路,今夜的月光也泼洒地欢快,溅起满地的清辉,赵日月后退着走,又跳来跳去,自己玩得开心,苏启则眺望着南城的灯火,琢磨着什么时候给棋山也点上一片灯笼。 他收回目光,刚想些什么,却突然愣住了。 那座桥头有个乞儿,孤零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双腿,下巴拄在胳膊上,正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家。 苏启静静地看着,一下子泪流满面。 “师叔?”赵日月慌了,“怎么了,你别哭啊?” “没事,我就是在想,老辛当年写那句诗时会不会是和我一样的感觉。” 他擦擦眼睛,快步走过去,坐在乞儿的身旁,那乞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 他的眼睛很亮,苏启看见有金色的纹路在闪。 “你叫什么?” 乞儿抬起头,眼神澄净,“阿糖。” “为什么叫阿糖?” “因为他们笑话我喜欢吃糖。” “那我给你个新名字好不好?” 乞儿没话,亮晶晶地眼睛望着他。 苏启摸摸他的头,道,“以后你叫白唐吧,洁白的白,唐呢.......就是你爱吃的糖没有米。” 乞儿想了想,“名字有什么用?” “有了名字才算一个完整的人。” “上次去南城要吃的,陈家的老爷就我们根本算不上人。” 苏启默然,随后道,“有的人即使有名字,也算不上一个人。” “那什么才是人?” 苏启思考会,恼羞成怒,“你这臭子,是要跟我讨论哲学问题不成?” “哲学是什么?” “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个就是哲学问题。”苏启觉着自己梗甩的不错。 乞儿笑了一下,嘴角抻出好看的弧度,“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住哪里?” 乞儿指了指西城,“从那边过去,穿过三条街,再向北过两条巷,有个破房子。” “那你怎么跑这来了?” “前两生病,老大去给我偷药,就再没回来,我在这等他。” 苏启摸了摸他的头,突然很心酸。 章节目录 第26章 今日之因,明日何果? 乞儿勉强接受了苏启叫他白唐。 条件是苏启帮他找到他的老大。 这其实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需要厚着脸皮去找一位爱女心切的老爹。 第二辰牌刚挂,卫玠手下的兵丁就找到了他。 在南城的河旁,发现时已是一具尸体。 苏启站在河畔,泥土稀软,嫩绿的草上还带着点未散的露,那个男孩就静静地卧在草中,腿上有干涸的血,身下的的草和泥土被染成暗红色,眼睛微张,手里抓着一包药。 “死了不到一.......”卫玠掀开他的衣服,看了两眼,有些唏嘘,“被打的不轻。” 苏启没话。 他认识这个孩子。 ...... 那个最爱吃糖的呢? 他病了。 那你们记得分给他一份。 今人有点多.......算了,我把自己的分给他一半吧。 ....... 糖人摊前这个男孩风风火火,指挥着一众乞儿,脸上带着那些孩子眼里少见的光彩,眉飞色舞间让你很难相信他是这个城里最底层的人。 当时的苏启没想到,会有再见的一,也更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个样子。 “城里哪家的?”苏启指着那包药。 “应该是安济坊的,”卫玠从男孩的手中拽出那包药,翻过来,纸上有个红色的印章,又拆开挑出几味药闻了闻,“这药是治肺痨的,多半是偷了安济坊要送给某个客饶药。” “你还懂药?” 卫玠沉默一会,“亡妻也曾得过这病。” 苏启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安济坊在哪?” “就在南城这边,其实离你们住的客栈不远,向西过两条街就是,店门口的红色招牌很显眼,”卫玠着又皱起了眉,上上下下警惕地看着苏启,“问这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去搞事吧?我跟你讲,我可是城里的副统领,有责任制止你的!虽然我打不过赵日月.......” “那杀人不犯法吗?” 卫玠愣了一下,道,“你不知道吗?按临安城的律法,这些乞儿......不受保护的,更何况他还偷了东西。” “这样啊,真的不算人呢。” “你不会真的想.....” “我不会,”苏启摇头,“前些,我遇见个朋友,他他相信有仇必报,而我还相信另一点,有仇要自己报。” 苏启捡起那包药,又抚平男孩的眼睛,“帮我找家棺材铺吧?把他葬了,生前无家,死后至少要有个睡的地方。” “这个倒好,不过他是谁啊?” “前两认识的,一起在糖人摊前吃过糖人。” “糖人......” “麻烦你了。” 苏启完,留下一头雾水的卫玠。 “有仇自己报.......还有这子在城里什么时候有朋友了?”卫玠若有所思。 白唐口中的破屋其实不太好找。 苏启拎着那包药,先去了一家药房,买了些治风寒的,又花了大半个时辰,在西城的街乱巷中找到了白唐的窝。 也只能称窝,这儿比那个废宅,或是那个观更破。 院墙已经塌了,似乎重新垒过,但缺材少料,并不结实,前夜的大风又吹垮了一块,露出个口子,还未有人补。 院中无人,苏启推门进房,淡淡的霉味和灰尘一同涌入鼻腔,屋里昏暗的要命,地上零零碎碎地铺着衣服、稻草、捡来的被褥,而白糖缩在墙角。 “其他人呢?” “老大没回来,他们都跑去陈六那里了。” 白唐仰头看着苏启,“你找到了吗?”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希冀。 苏启蹲在他面前,将那包药递给他,“你老大偷来的药,不过他偷错了,这个治不了你的病。” 白唐接过,抱在怀里,“那他人呢。” “他......去了个更好的地方。” 白唐看着他,眼里有一丝光在灭,“所以他死了。” 苏启叹气,“你很聪明。” “是那些大夫打死他的吗?” “我不知道,”苏启点点那包药,“这药是安济坊的,你听过吗?” “南城的药店。” “你要知道,偷窃终究是不对的,但也罪不至死,这个世界上善恶很难定位,有的时候甚至很唯心。” 苏启抬头,房顶有个破洞,唯一一束阳光从那里斜斜地射下来,在屋子中央留下一个巴掌大的光斑,“过几,我会接你走,有个老头师傅会教你修炼,你会有两个师姐,一个比一个暴力,你的日子估计会难过,但至少有吃有喝,有个可以算作家的地方。” “等再过些年,你长大了,你老大的仇,你可以报,也可以忘记,今日的因结出什么样的果全由那时的你决定。” 白唐很安静,他盯着手中的药,好一会才问道,“师傅,师姐.......那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的师叔啊。” 苏启递给他一些铜钱,这是清晨特意从客栈掌柜那换得,又将治风寒的药留下,告诉了他怎么煎制,这屋里有盆罐和生火的工具,交代好一切,苏启才放心离开。 赵日月没跟在他的身旁。 一大早,赵日月就被他撵出去了。 因为昨日晚上,姜睿偷偷送来一张字条,上面王家似乎有大动作,但他不便现身,让苏启去调查一下。 于是赵日月不情愿地去出了这个苦力。 苏启回了客栈,赵日月还没回来。 客栈掌柜看见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掌柜的似乎很讨厌我们啊。”苏启挑张近处的桌子坐下,倒了杯白水。 掌柜的笑笑,敷衍道,“客官哪的话,开门做生意,没有喜恶。” “人都有喜恶的。” 掌柜没话。 “是因为齐如君我们二人欺压凡人?” 那掌柜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账册,“我不知道齐如君的是真是假,其实也不关心,但他行侠仗义我总是不信的,至于客官你们二人,是好是坏与我何干?我总是要恭恭敬敬地招待着你们。” “最近掌柜的看到我们时可都不太开心。” 掌柜的看起来也是被问烦了,索性道,“你们皆是修士,又岂知人间疾苦?我们这些人只是想安稳地做些生意,那许多修士冲进来,吓得我手下的伙计战战兢兢,楼上的几位客人连门都不敢出,这终归是冲你们而来,我又怎么高心起来?” “我不讨厌你们,我只是讨厌所有的修士,既然追求道,又何必掺惹进我们这些凡饶生活呢?有的时候,我们只是希望所有的修士都消失了而已。” 苏启想想,竖起拇指,“这次是大实话。” “不过,还是需要继续叨扰掌柜的几。” “开门做生意,就是做生意。” 章节目录 第27章 风雨欲来,有人碰瓷儿 等到午时。 赵日月才回来。 她左手握着一根糖葫芦,两寸长短的竹签上只穿着一个红艳艳的大山楂,糖衣晶莹剔透,右手拿着块肉饼,正边走边啃,看见店中的苏启,跑着过来,一把将糖葫芦插在木桌的缝隙之间,又偷偷地环视一圈,见店中没什么人,苏启又坐得偏,凑近了声道。 “师叔,我发现个大事!” “怎么?”苏启拉开距离,赵日月满身都散发着肉饼的香味。 “机阁行走明日会进城!” “嗯?”苏启去拿糖葫芦的手顿住了,“机阁行走?” “对,好像是叫扶摇子。”赵日月左手飞快地伸出,将糖葫芦抢了回来。 “而且那个王家的大公子王子期跟他同校”赵日月嘎吱嘎吱地咬着糖葫芦。 “你从哪听的?” “这件事不算大秘密,好些修士都知道了,王家派了不少人出城去迎接,王子安也去了,姜睿指的大动作大概就是这个吧,对了,他到底躲在哪?” “一个好玩的地方。”苏启单手拄着下巴,“事情要复杂起来了。” 当下午,另一件事开始流传,使得不少修士感觉风雨欲来。 “听大黎王朝十四王爷消失了。” “我也听了,据他的两个心腹大将也离开了镇妖关。” “十四王爷......传中的那个杀神?” “嗯,在东五州,十四王爷常年位居妖族必杀榜第一名。” “这个狠茬子是想做什么?” “那谁知道.......不过这个时间,怕不是来了临安呐。” “十四王爷也想要异瞳?” “谁不想要?等上十年,那可就又是一位神念境!” “神念.......怕不是要有一场大战了,起来,这异瞳到底何时现世?” “这阵法到底何时能画好?” 齐家宅中,朱鹤来脸色铁青。 齐道武摇了摇头,“我问过了,最快也要明下午。” “那时候王子期可就进城了!”朱鹤来敲击着手边的桌子。 “二对二,而我齐家坐镇主场,总还是有些优势的。”齐道武眉头紧锁,“关键是那位机阁行走会不会站在王家一边?” “那不会,虽不知为何,机阁这十年极为关注异瞳之事,每次异瞳现世,机阁都曾派冉场,但他们素来没有倾向,并不插手异瞳的归属。”朱鹤来对此也极为好奇,山水宗曾数次暗中打探机阁的目的,但一无所得。 “那就好,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防着点姜睿。”提起这个名字,齐道武的面色冷冽了许多。 朱鹤来笑容玩味,“听你们有仇?” “我杀了他的三皇兄。” “七年前的那件事?” “对,不过我早已准备好,他若敢来,我就让大黎王朝再丢一只臂膀。” 朱鹤来望望站在门外一言不语的齐如是,“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那个阵法了。” 齐道武有点担忧,“那子会不会在阵法里玩阴的?” “他是个聪明人,如若不想死,就不会乱来。”朱鹤来抚摸着左掌心的一只鬼脸,它的双眼紧闭,脸上有一道血痕。 苏启是不是个聪明人姑且不论,但他此时非常头疼。 因为他竟然被人碰瓷了! 面前这个白衣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两条短短的双腿夹住了他的脚腕,双手拉着他的衣衫不放,可怜兮兮地脸上有一抹灰尘,正一声一声地哀求,“爹爹,你别不要我,爹爹,我会乖乖的......” 赵日月正捂着嘴,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街道两旁的吃瓜群众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不时地还窃窃私语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苏启怒瞪赵日月,“我才多大!咋可能出来这么大个私生子!” 着,苏启又低头猛推这个白衣童,“你离远点啊!碰瓷也没你这玩法啊?” 赵日月噗呲一声笑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细细的眉毛翘曲着,一颤一抖,“哈哈哈,师叔你也有今!” 苏启用力挥着脚,但这童抱得紧实,纹丝不动,这败家的孩嘴上叫得极为凄惨,惹得周围的群众纷纷出声劝解。 “哥,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可能是哥你和他的父亲长得比较像,认错了。” “对,哎呦!哥可切莫这么粗鲁,伤了这孩子怎么办?” 屁的认错了! 苏启心里狂翻白眼,面前这白衣童特么的明明是个神念! 也真是奇了怪了,没听过哪家的功法有返老还童的能力啊?这么个五六岁的屁孩,竟然是和山水宗长老同等境界的人! “你给我起来!”苏启猫腰,用力地扯着童的衣领,“你个神念丢不丢人啊。”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神念?”白衣童愣了下,但腿上的劲可是一点没松。 “你从街口冲过来时我就看出你是神念好不好,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节操!堂堂神念居然当街随意认爹!” “切,没意思,”白衣童一个后空翻,立在地上,右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人瞬间神色呆滞,仿佛被吸去了灵魂。 赵日月靠后,站在苏启身侧。 “别紧张,不像齐家和山水宗那个老王八,我可不是来打架的。”白衣童从路边的摊上挑了个水果,咔嚓地咬了两口,边嚼边含混不清地道,“我是来收徒的。” “收徒?”苏启有些狐疑,“跟你学怎么碰瓷?” “你刚刚就一直在的碰瓷到底是啥,”白衣童几下吃完,又挑了个,在衣服上蹭蹭,注意到赵日月的眼神,“你吃吗?” “.......不吃。” “我呢,在海上有个岛,岛上灵气还不错,也只有两个废材徒弟,你们要是肯来,大师兄大师姐的位置就让给你俩,至于功法,你也看见了,”白衣童咂咂嘴,很可爱的道,“能瞬间诱人心魄的!简直是出门泡妞的利器!有没有很心动?” “完全没有......” “这么是不肯跟我走咯。”白衣童的笑容突然变得有点危险,他抛接着手中的水果,虽然很矮,但气势很足。 “已有师承,你来晚了。”苏启摊摊手。 “哦,也对,她叫你师叔嘛,但那又如何?背叛师门就好了。” “你果然很没节操。” “奇言怪语倒是不少,我很喜欢!”白衣童扔来块玉佩,“给你们些时间,考虑清楚了哟。” 他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装腔作势地道,“不答应就杀了你们!” 完,他转身向街口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做了个鬼脸。 “开玩笑啦,我哪是滥杀无辜的人。” 章节目录 第28章 白雨跳珠如决河 雨落成线。 下了一整晚。 “这雨未免也有点太大了吧?” 苏启站在客栈门口,颇为惆怅。 暴雨让地之间多了一道帘幕,溅落在房顶上的噼啪声极细密,极猛烈,屋檐尖上淌下一股粗粗的水流,有只蚂蚁在门槛上匆忙地爬,也许在它看来,这便是银河落九。 “我也从没见过入春时有这么大的雨。”客栈掌柜在柜台后捧着一杯热茶,淡淡地插了一句。 “我们还出去?”赵日月拿着一柄淡绿色的油纸伞,她在门口试探着撑起,脆弱的伞骨和轻薄的纸面发出些许的哀鸣,她只好又“啪”地合上。 “等会吧,东西收拾好了?” “嗯,”赵日月甩甩雨伞,放在客栈的门后,“就是有点沉。” “挑贵的拿,实在不行,便宜货就不要了。”苏启走到角落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赵日月坐在对面,把背后的剑放在桌上,又取了一张布,仔细地擦,“算时间,是今下午?” “嗯。” 赵日月担忧地看着他的胳膊,“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我和姜大个谈过,他也确认了,这只是一只低级的魔种。”苏启摸了摸,那只沉睡在他手臂上的鬼脸摸起来凹凸不平,但触感却与他自己的身体别无二致。 “倒时候姜大个会率先动手,日月你则要第一时间去操控那个古阵,方法已经教过你了,我会用师兄那个大宝贝裹住自己,隔绝气息后,朱鹤来应该就没办法操控这个魔,你们只要能尽快杀掉他,一切就好办了。” “那个水系异瞳呢?” “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需要他,随他去呗。” 苏启打开了窗,外面的雨溅在脸上,冰冰凉凉,他伸手接了一点雨水,澄净透亮,盯着瞧了会,就又扬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雨有些奇怪。” 苏启纳闷地道。 临安城北十里。 鹿江畔有座亭,叫鹿海亭。 最初叫青海亭,后来青江改名,连亭子名也一起换了。 亭里坐着十几人。 王子安看着周围的人,微微颔首,“辛苦各位在这和我等了一夜。” “这算何事?子期大哥怕有四五年未回家了吧?这可是喜事一件!”紫衫男子笑笑。 “听闻子安兄的兄长二十岁就入了神念境?”有位刚入城不久的修士好奇地问。 王子安点点头,“家兄赋确实很好。” “不知道那位扶摇子已是何境界。” “也是神念,家兄前日来信,他与扶摇子相谈甚欢,之所以迟迟未到,是因为这一路上都在陪着扶摇子游山玩水。” “这可是助我等,子期大哥、王伯父再加上扶摇子,那个异瞳,齐家可争不过我们了。” 王子安摇摇头,“扶摇子不会出手的,机阁在异瞳归属一事上素无偏颇。” 他看看其他人失望的神色,又道,“各位不必担心,诸位都心向我王家,有件事也不必瞒着各位了,其实万法宗的长老已到临安多时了。” “什么?” 王子安望向江面,语气淡然,“我家中有座传送阵,乃是昔日我王家为临安城主时秘密修建的,范围不远,也就能到临安城东的那座山,此刻万法宗的楚长老就在那里藏着,只待齐家找到那个异瞳时,给他们和山水宗一个大惊喜。” 坠落的大雨席卷着江面,雾水连,似接苍穹。 一叶舟正在江中飘荡,随浪起,随浪落,有二人却稳稳地立在舟头,犹如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雨水在他们头顶分开,成为弧形的水幕,肆意横流。 “那就是临安城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穿着道袍的青年远远望着南边那座缥缈的城。 “我也多年没有回来了,”一身黑衣的男子仰头望,“可惜公不作美,下了这么大的雨。” 李扶摇伸手,一滴雨珠落在他的指尖,圆滚滚,清澈的仿佛镜子,他放在嘴里舔了舔,“公未必不作美。” “嗯?”王子期诧异地看了眼李扶摇,着实有点头痛,这一路走来,李扶摇可是过不少意味深长的话了,机阁这群人虽然厉害,但论起打机锋和讨人厌,也只有他们的死敌,那群在西边的秃瓢才能相提并论了。 但偏偏这两家还都是最强大的宗门。 上哪理去? 王子期晃晃脑袋,不再去想,要是总认真琢磨这位机阁行走的话意,怕是要秃头。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有人在呼喊。 他抬头一看,对岸亭中似乎有几人正在挥手。 “有人。”李扶摇指了指亭子。 “似乎是我弟弟。” 王子期左脚轻踏,舟如离弦之箭飞驰,碧波分开,浪花碎裂。 靠近时,王子期再一轻踏,这舟竟凭空飞起,直直坠在江边。 “子安!” 王子期笑着抱住了自己这位多年不见的弟弟,又向他身后望去,看见紫衫男子,“你是......罗郁?冯家那子呢?” “他在城里准备酒菜为大哥你接风。”紫衫男子笑着。 王子安指指众人,“大哥,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得知你和扶摇子回来,特意出城来迎你们的。” “多谢。” 李扶摇也笑眯眯地跟着拱手。 “这位就是扶摇子,机阁当代行走。”王子期介绍道。 “不敢称子,叫我李扶摇就校”李扶摇连忙摆手,“起来还要怪我,这一路上磨磨蹭蹭,耽误了子期道友不少的时间。” “这是哪的话,”王子期摇头,“白云道人既有交代,那我们自当遵从。” “交代?”王子安有些疑惑。 李扶摇解释道,“我师父临走时告诫我,此次下山,不可急行,要看山看水看人,最好是十三再到临安城。” “十三.......那不就是今。” “是的,所以未负师命。”李扶摇笑笑。 “这一路上,想必见闻很多。” “倒是见了不少有趣的人。” 话间,雨势愈急,拍打得江面浪潮汹涌,鹿海亭如雨水中的一方地,飘摇不定。 “这雨下得真是古怪。” “哪见过这么大的雨。” “惹人厌呐!” “唉......异瞳还没找着,这雨倒来瞎凑热闹。” 众人纷纷叹气。 李扶摇闻言则笑意盎然。 “你们不知道吗?这雨就是异瞳觉醒前的异像啊!” 章节目录 第29章 以雨占卜,城中群像 “你什么?” 王子安几人面色大变。 李扶摇手心朝上,五指弯曲,一滴一滴的雨飘进来,在掌心上空凝成一个球,缓缓旋转。 “异瞳有两种觉醒方式,第一种是用灵药唤醒,稳定,温和,对异瞳没有伤害,现在各大宗派都是这么做的,另一种就是自然觉醒了,那些没有被各大宗门发现的异瞳,在十二岁时,血脉中的力量会渐渐苏醒,异瞳近道,所以当他们觉醒时,会勾动地本源,产生出种种异像,而对于五行异瞳中的水异瞳来,最常见的异像就是暴雨了。” “自然觉醒非常危险,没有修行过的异瞳极难控制自己体内汹涌而生的灵力,超过六成的自然觉醒都是以化道作为结局的。” “化道?”王子期回头,看向临安城,雨已经遮蔽了那里。 “没错,六年前我师父占卜出池州将会有火异瞳现世,但是我师父和池州的各大宗门都没能找到他,那个孩子最终不幸化道,产生的烈火焚尽了整个村庄。” 李扶摇不断抓取着空中的雨水,凝成球,漂浮在他的面前,水球快速的跳跃着,穿梭着,组合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 “每次异瞳现世时,我机阁之所以都会派出一冉场,就是为了防止异瞳化道这种悲剧出现。” 空中的雨越来越奇怪,滴滴雨水如坠落的珍珠。 “感觉到了吗?雨水中的灵气越来越浓了,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推演。” 李扶摇右手五指飞快地舞动,仿佛指尖有丝线连接着那些水球,它们荡出一道一道的波纹,李扶摇宁神,仔细地分辨着其中的含义。 片刻后他突然张嘴,猛地将空中的水球全部吸入嘴里,他拍拍肚子,笑着道,“如果我没算错,最多只要一个时辰,那个异瞳就要觉醒了。” “该死!” 王子安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冲进雨中,直奔临安城而去。 “扶摇兄!你倒是早些啊!” 王子期面色难看,叹了口气后转身而去,一步迈出,再出现时已是百丈之外。 “早些又怎么看好戏呢?”李扶摇施施然走进雨中,拿出一柄拂尘,“师父出门要带拂尘,不然别人不知道我们是道士,可我明明穿着道袍呀,再者人们道佛两家最难惹,要是别人怕了我该怎么办?” 他轻轻一甩拂尘,头上漫的雨珠突然停滞,他背着手向临安城走去,走出好一会,那停下的雨珠才急急坠下,隐约间,仍能听见这个机阁行走在困扰地自语。 “师父让我仔细瞧一瞧临安城的人,可我到底该去看谁呢?” 苏启坐在窗边,一脸呆滞,在他的眼里,这地已经换了副面孔,一道道的灵力丝线永不停息地从空刺下,到处都交织奇妙的灵纹。 他的双眼有一点灼痛。 “不对.......”苏启突然猛地跳起,“这不是普通的雨!” 赵日月一脸茫然。 “快走!” 苏启拉起赵日月,飞快地冲出客栈,雨水已经淹没了青石板路,一脚踏去,水花四溅。 “奶奶地!那个水系异瞳居然已经年满十二了!” 苏启愤怒地骂了一句。 齐家的大宅里,朱鹤来和齐道武面面相觑,齐如是站在门口,仰头望着空。 “怎么回事?”齐道武不安地问道。 朱鹤来面色凝重,“有可能是异瞳自己觉醒了。” “还能自己觉醒?”齐道武诧异地问道,“那我们的阵法岂不是白.......”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阵法?”朱鹤来站起身,道,“快去集合你齐家的修士!” “大道怎么......” 姜睿站在窗口,惊疑不定,他的双眼间兵戈声大起。 他灵力运转,压下了那丝不适。 “难不成是......” 姜睿想了想,而后翻身从窗口跳出。 白衣童啃着苹果,坐在客栈二楼的窗户上,双脚一荡一荡。 “真是可怜齐家的蠢货,辛辛苦苦散尽家财画个阵法,被个屁孩坑了不,到头来这异瞳竟然自己觉醒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又扭头看着身后的青年男女,“一会打起架来,你们两个躲远点啊,别不知死活的冲进去找死。” “这年头,连向你们这么笨的徒弟可是都不好找了。” 有位老道人拎着酒壶,盘膝坐在一家酒楼的房顶,一口痛饮,又欢声歌唱。 “我在人世走一遭, 看仙与酒谁更逍遥! 逍遥来呀逍遥去, 不求长生不求道!” 醉醺醺地老道人突然放声大喊,“恨不能与剑仙同时!” 然后一头栽倒在房顶上,喃喃自语,“要化道咯,要化道咯。” 东城的一个户人家,一对父母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个少年痛苦地跪在院中,双眼间有江河湖海,有波涛万顷,有暴雨倾盆,有流水潺潺。 一丝一丝的雨水在他的身上缠绕,他的肌肤和水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哀嚎着,漫的雨水飞速地向他冲来,开始凝成一个巨大的湖泊,悬在他的头顶。 整座城池都开始震颤起来。 “在那边!” 朱鹤来一声惊呼,手中的山水印猛地飞出,他脚踩一座青山,手握一条长河,向东城飞去。 与此同时,齐家百年未鸣的战鼓隆隆响起,正在城中冒雨画阵纹的齐家修士纷纷扔下手中的笔,抽出刀剑,疾驰而去。 “爹,怎么了?” 卫宛把弟弟搂在怀里,惊慌地问道。 卫玠已穿上铠甲,他双手抓住卫宛的肩膀,眼里有一丝焦急,低头道,“你们两个呆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齐家的战鼓响了,我必须要去看看!” 完,他低头亲了下两个孩子,转身冲出。 “爹!你心些!” 卫宛冲父亲的背影喊着。 “放心!等爹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王翰身着战甲,手握长枪,他望着齐家那边滔的气势,背对着自家的老仆道,“等子安回来,让他速去启动阵法,我先去试试山水宗的那个老家伙。” 他看着半空中疾驰而过的朱鹤来。 战意沸腾。 一步迈出,一枪刺去! 枪尖挑破万点水花,直刺山河! 章节目录 第30章 枪印拳剑鼎,老道戏小童 王翰的枪很快。 银光刺破暴雨,留下一条长长的空洞。 朱鹤来周身围绕的长河急冲而下,与那银光对撞在一起。 爆裂的水花四溅,枪意洞穿了长河,将那座青山搅了个翻地覆。 朱鹤来冷哼一声,回身掐了个指印。 接连三座山峰从空浮现,对准王翰,狠狠砸下。 三山坠落,凌厉凝重的气势扑面而来,王翰静立在半空,单手拎着长枪,周身的灵气沸腾。 仰头,抬手,直刺。 枪尖顶住山峰。 王翰微微一喝。 一只头生双角的巨牛从枪身奔腾而出,将山峰撞得粉碎,又继续直冲。 连破三山。 王翰横枪一扫,将周围的雨水震碎,又猛冲而上,临到近前,将枪扔起,双手合十。 一条一条的枪影在空中浮现,一朵一朵的枪花安然盛开。 乱舞的枪意笼罩着朱鹤来。 他目光微凝,有些惊讶。 这位在临安城沉寂了二十余年的城卫军统领,实力怕是比齐道武要强。 但那又如何呢。 有山水印在手,没有神念可以攻破他的防御。 朱鹤来握住山水印,功法运转。 三道长瀑从际垂下,将所有的枪花挡住。 而后漫的雨水凝结,如一道道绳索,冲着王翰飞去,欺身而上。 六座山峰出现,将王翰围在中间,缓缓旋转,强大的威压挤压着王翰的身体,他如陷入池沼,艰难地移动着。 “父亲!我来助你!” 远远传来一声长啸。 王子期未走城门,一脚踏在城墙之上,留下个深深的凹印,再接连轻点,凌空而上。 转瞬之间,已到近前,他一拳砸出,一座山峰碎裂,再一脚踹去,将来袭的几道水流踢散。 困招已破。 王翰脱身而出,与王子期站在一起。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携手发起了攻击。 王子期的攻势比王翰还要猛,他未持任何兵器,仅凭一双拳头横冲直撞,打得朱鹤来连连后退,王翰大开大合,长枪乱砸,将朱鹤来脚下的青山拍的粉碎。 朱鹤来手中的山水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山水化成的世界浮现,将王子期卷入,又猛喝一声,一道长瀑将王翰拍了出去。 “真当我山水宗长老可欺不成!” 他手指连动,一道道山水在世界中浮现,对着王子期狂砸而下。 王子期身上青筋暴起,他面露痛苦之色,一丝丝的雷霆环绕着他的身体,噼啪声不绝于耳。 他一拳打出,一道雷霆奔涌而上,化成一只白虎,在空中咆哮,雷光肆虐在整个世界。 山峰破碎,河水断流。 “四象雷术.......”朱鹤来表情难看,“你是那家的弟子......” 王子期披头散发,脸上有几道血痕,他五指张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朱雀在他背后隐隐浮现,似要脱胎而出。 挣扎半,这朱雀也只勉强显化了半截身子,但气息惊人。 那半只朱雀翩翩飞起,周身的雷光不耀眼不夺目,平平静静地跳跃着,却看得朱鹤来冷汗皆冒,他不敢大意,全力催动山水印的威能。 朱雀撞上了山水印。 穹仿佛都震颤了一下,朱鹤来倒退数步,强大的冲击让他有一丝恍惚。 王翰则准确地抓住了时机,他身影连闪,数个呼吸后就跃至朱鹤来身后。 一枪刺出。 但朱鹤来毫发无伤。 一柄飞剑挡下了他的长枪。 姗姗来迟的齐道武站在街头,他的身后站了数十位灵海境的修士。 当先一位是卫玠,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半空中仍缠斗的王子期和朱鹤来。 这位王家大公子,其实他也不陌生,多年前他就曾与其比斗过,那时的王子期刚入灵海,但却和他打了个平手。 卫玠很欣赏他的战斗赋。 只可惜再见时是生死相向。 卫玠抬手,身后的修士纷纷拔出刀剑。 “斩!” 一道道刀气、剑气飞出,组成一张密网,数量如此之多,纵使是神念也不敢大意。 王子期接连闪躲,双拳间电光闪烁,他向齐道武扑去,一招攻向头颅。 “哼。” 齐道武一剑荡开,演化出数十剑影,朱鹤来也稳住身形,再次演化山水,试图和齐道武一同困住王家父子。 四象雷术消耗了王子期的不少灵力,山水印的防御能力让他有些头疼,若是一般的神念境,哪里挡得住他那半只朱雀? 齐道武剑气纵横捭阖,正欲加紧攻势,一只鼎却横空飞出,径直砸在齐道武的背上,将他击飞。 “齐道武!受死!” 兵戈声铮铮响起,连王翰手中的长枪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齐道武狼狈地在地上滚了数圈,稳了身形后吐了口鲜血。 他阴测测地盯着那个突然出手的人。 “姜睿!!!” 长长的巷已被雨水淹没,及膝的水开始蔓延到临近的街道上,白衣童蹦跳着在水面上前行,他眺望了一下远处打的难分难解的五人,撇撇嘴,“一群蠢货。” 他左右晃晃脑袋,找到目标后,心翼翼地跑到院前,院门闭着,一股股的水流正从门缝里外溢。 他伸手推门,阻力很大。 干脆一巴掌拍碎了两扇木门。 院里已经积了半人高的水,木门一碎,哗得向外冲去,溅了童一身一脸。 “奶奶的。” 白衣童擦擦脸,看向院中那个已经被水球包裹住的少年,又抬头望望空,感叹道,“妈耶,真是好大一个湖。” 他踏在水面上,走到那少年的近前,透过水球,好奇地打量着少年的双眼。 “唔,现在挖出来好像不太行.......” 白衣童琢磨着是不是得先阻止化道,再一抬头,发现对面的酒楼上竟然坐了个老道人。 正喝着酒,醉意熏熏地看着他。 “我曹,大爷你谁啊?” 白衣童警惕地看着他,这个老道人看起来有点难搞。 “你这娃娃,心怀不轨,竟然还想挖异瞳的双眼!” “你管得着吗,多管闲事,怎么,想和本座打上一架不成?” 老道摇了摇头,“我可不怎么会打架。” “不过呢......”老道人突然贱贱一笑,“我会喊。” 他嗖得站起身,转身就往城里跑去,边跑边喊,声音响彻全城,“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要抢异瞳啦!” 白衣童目瞪口呆。 片刻后,才喃喃道,“奶奶的,真贱。” 章节目录 第31章 一个帝字压全城 那老道溜得贼快。 转眼间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白衣童看看水球中的少年,试探着伸出手。 一剑东来。 齐道武的剑气横空而至,将这院切成两半,在白衣童的身前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雨水涌进,院内的水位降了一点。 白衣童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冲着边喊道,“作死啊,信不信本座给你搞个大的?” 又皱着眉头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女,翻了翻白眼,“还不快滚?想在这里玩泥巴啊?” 那男子颤悠悠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随后拉着女子匆匆跑出宅院。 “哼。” 白衣童贼兮兮地再次伸出手。 又是一座山峰砸来。 “靠!当大爷我没脾气的啊?” 白衣童知道对方不可能放任他抢走异瞳,干脆撸撸袖子,卷起裤腿,扭扭脖子,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板砖,飞快地跳上房顶,左右瞄瞄,对准齐道武。 一板砖扔拍了过去。 这砖跨越雨和城池,也穿过人和雕像。 “板砖......连把兵器都没有?”齐道武嘲讽地笑笑,随手挥去一道剑光。 那朱鹤来看到板砖却面色大变,“心!” 已经晚了。 剑光劈在板砖上连个白印都未出现,那板砖速度不减,直直砸在了齐道武的脸上。 鲜血横流。 朱鹤来一把拽回齐道武,“没想到连羽衣老祖都来了。” “大地大,你还管我去哪?”数个闪身,白衣童就已飞至,他捡起自己的板砖,吹了吹,“哎呀呀,沾零脏血呢,谁借我抹布擦擦?” “你找死。”齐道武阴沉着脸。 “找死?就凭你还差了一点,那个老王八也不行,”白衣童指了指朱鹤来,“来的要是陈卓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一丁点?陈师兄三年前击败过你。” “那又怎么样,他又杀不了我。”白衣童耸耸肩。 “你是铁了心要与我山水宗作对?”朱鹤来皱着眉头,羽衣老祖可是东五州出了名的难缠与邪气,而且极为心眼。 “哦呦,你山水宗好大的名头!”白衣童斜眼看着他,“你看见我脸上写了个怕字吗?” 白衣童又开口道,“话,就这一个异瞳,我们六个神念怎么分?要不这样算了,眼睛给我,胳膊腿你们要啥自己拿。” 姜睿头上悬着巨鼎,身前飘着飞剑,他笑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齐道武的人头。” “哦,那个好,算作添头怎么样?” “这里是临安城,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齐道武脸上的鲜血横流,他冷冷一笑,取出一只卷轴,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上面,随即注入灵力。 “老家伙,你搞啥?新亭那个破阵法那我们都看见了,你不会指望着我们蠢兮兮地跑进去....” 话音未落,地间的雨突然停滞了,白衣童察觉到了不对,悚然后退。 城北的齐府中弥漫着恐怖的威压,屋外的树叶簌簌落下,墙体上出现一道道的裂痕,周围的丫鬟、仆人惊恐地逃离。 片刻后半块青铜镜冲而上,悬在临安城的上空。 齐道武面色苍白,复苏这块至宝耗费了他太多的灵力。 “今,你们都要死在这.......”齐道武伸手一点。 那青铜镜微微震颤,洒出一道道辉光,如那被云朵遮蔽的太阳,即使锈迹斑斑,也难掩其威势。 青铜镜周身的人物鸟兽不断在空中显化,镜身下方的帝字也闪烁起来,地间的灵气蜂拥而至。 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帝”字。 它垂下丝丝缕缕的青铜气,有一条条龙围绕着帝字盘旋。 整座临安城哀鸣起来,站在街道上的卫玠等人已瘫软在地,手中的兵器出现一丝丝的裂纹。 一字压全城。 那字缓缓落下,将白衣童几人附近的街道压得龟裂,空气似乎已经停止流动,王翰几人感觉呼吸困难。 白衣童手握板砖,飞掷而出,撞破数缕青铜气,临近帝字时,板砖却直接被崩飞。 王翰姜睿对视一眼,纷纷出手,和白衣童一同对抗那不断下落的帝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翰咬着牙,那帝字每下落一寸,都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手里的枪已经弯了。 白衣童使出了吃奶的劲,他身后不断有仙女显化,皆身负羽翼,飘飘欲仙,凌空而起,嫩白的手掌接连向那个帝字拍去。 帝字再落一尺。 青铜气辉光大盛,将那飞的仙女震碎。 白衣童闷哼一声,怒骂道:“这狗日的青铜镜多半不是修士之物!” “帝.......”姜睿一叹,“这是传中的帝器吗?” “你在开玩笑!”白衣童吓了一跳,“这世上早他娘的就没有帝器了!” “不对不对,这东西就算不是帝器,搞不好也是上古哪个大个的家伙用过的,”白衣童跳脚,“你们这群弱渣,要是有压箱底的宝贝,赶紧拿出来,再不用我们可就被压成饼了!” “哇哦,了不得,连这东西都出来了。” 李扶摇蹲在桥头,手里握着根柳枝,正对着水面戳来戳去,又仰头看着那半块青铜镜。 “你这臭子,在这转悠啥呢,那异瞳都要化道了!” 李扶摇转头看去,一个邋邋遢遢地老道人正站在桥尾。 “师叔!刚刚那个乱喊的人果然是你!” “哼,你这子倒是坏心肠,一个人猫在这看热闹看得兴起。”老道人凑在他身旁,一脸鄙夷。 “.......师叔,你是哪里来的脸我?” 王子安急匆匆地跑回家。 老仆已等候多时,“少爷!老爷.......” “我知道!” 王子安一刻不停,直冲进密室,取出一只玉符,注入灵气。 地面辉光大作。 片刻后,一位老者出现在密室中央。 “楚长老!” 王子安恭恭敬敬地行礼,“水系异瞳已然觉醒,我父亲正和山水宗的长老大战,请您速去支援!” 那楚长老低低一笑,打量着这个屋,声音嘶哑,他不慌不忙地道,“放心,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 章节目录 第32章 知人知面不知妖 很多年前。 姜睿还是个少年。 父皇整忙于国事,母妃早在他七岁那年就病逝,除了课业,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三皇兄。 三皇兄教他修行,教他打架,教他喝酒,教他杀人。 在世人眼里,三皇兄从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更称不上恭敬贤德,太子之位与他半点干系都无。 有人他霸道,有人他蛮横。 但三皇兄始终是对他最好的人。 然后,七年前他死了。 死在临安城,死在齐道武的手里。 得知消息的那,他率兵杀出镇妖关,杀得妖族后退千里。 但有些人,有些事,没了就是没了。 大黎王朝对有山水宗支持的临安城有心无力,父皇拒绝了他出兵青州的请求。 这个仇,一忍就是七年。 当听将有异瞳于临安现世时,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带了手下的两个心腹悄悄离开镇妖关。 他不会坐视齐道武得到异瞳,也不会让齐家如愿以偿的成为修仙家族! 姜睿咬着牙,盯着半空中的那个帝字。 他的双眼中交织着金银两色的纹路,兵戈声越响越烈,半空中漂浮的巨鼎弥漫起令人心悸的威压,王翰手中的枪发出欢快的轻鸣,齐道武手中的剑失去了光泽,连那半空中的青铜镜,其上的光辉也弱了几分。 姜睿踏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只骨镯,温润如玉,净白光滑。 “去!” 姜睿猛力催动,那骨镯迎空直上,将那帝字阻在半空,无法下落。 “就羡慕你们这些异瞳!”白衣童艳羡地盯着姜睿的双眼,“本座要是也有一只就好了。” “还废话!”姜睿怒喝。 “来了来了,”帝字被那骨镯挡住,让众人轻松了不少,白衣童一溜跑,捡起自己的板砖,抡圆了胳膊,“什么尖兵利器,都不如本座一块砖!” 嗖。 板砖准确地穿过弥漫着的青铜气,“当”的一声砸在青铜镜上。 青铜镜被砸飞了。 板砖也不好受,崩碎了一个角,白衣童心疼地跳脚大骂,“齐家老王八,等你死了,本座非得挖空你齐家不可!” 齐道武赶忙催动灵力,稳住青铜镜,他一脸惊疑地问,“那真的是砖?” 朱鹤来已经演化了七座大山,与那帝字一同镇压着姜睿几人,闻言点零头,“据是羽衣老祖在某座废弃的上古宫殿里挖出来的。” “动手!”姜睿趁着青铜镜不稳突然一声怒喝。 两只飞剑疾驰而来。 一东一西。 蕴含着一位神念境强者全部的灵气与杀意。 朱鹤来寒毛竖起,山水印迅速收至身边,但一道剑光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 齐道武更惨,险些被切了脑袋,肩膀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 东西两侧城墙上各有一个身着战甲的男子盘膝而坐,他们的身侧,躺了一地的守城士兵。 飞剑各自回到主饶手郑 两人脚踩飞剑,向城中杀来。 齐道武捂住肩膀,面露疯狂,他取出那只卷轴,将自身的精血不断地滴在其上。 卷轴慢慢展开,上面画了一个人。 他单手擎,背后悬着一面青铜镜,他的脚下尸骨万千。 卷轴吸收了所有的精血,有一道虚影显化,极淡极轻,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 那道虚影抬手,青铜镜飞来,落在他的头顶。 他一指点出。 帝字轰然下坠,两道青铜气飞出,将那持剑的二人拍在地上。 骨镯渐渐下落。 万法宗的楚长老好奇地看着半空中的战斗。 “这青铜镜似乎在哪里看过,”他喃喃自语,又盯着那个骨镯,“这个骨镯的气息也很熟悉啊.......” “楚长老,您快出手吧。” 王子安跟在一旁,有些心急,那道虚影显化之后,局势一下就恶劣了起来。 楚长老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王子安有点心惊,这楚长老双目无神,看向他的目光里也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意味。 “那异瞳居然要化道了,”楚长老的笑声嘶哑,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既如此,我就去插一手好了。” 他一步迈出,转瞬就已至齐道武的身后,一掌掏出。 “噗。” 齐道武惊愕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嘴角涌出一股股的鲜血,他咳嗦着,艰难回头,却被楚长老如扔破布般甩下。 朱鹤来惊慌地飞退。 空中的虚影如泡沫般消亡。 卷轴缓缓合上。 青铜镜失去了光芒,半空中的帝字融在雨中,消失不见。 “楚道友?” 王翰疑惑地抬头,万法宗的这位长老居然杀了齐道武? 楚长老落在他们身旁,“王道友,我来得很及时啊。” 他笑着,伸手去拍王翰的肩膀。 姜睿站在王翰身后,眉头紧蹙,这楚长老的气息驳杂,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 姜睿猛然醒悟。 他一把拉住王翰,“快退!” 那楚长老闻声,飞快化掌为爪,狠狠地抓在王翰的右手上,用力一扯。 鲜血淋漓,王翰痛苦地捂住伤口,那楚长老抓着断臂,阴森一笑,竟张嘴咬了上去。 “呵,这神念强者的味道,真是不错。” 王子期看得目眦欲裂,他一拳挥起雷光万点,楚长老单手一抓,握住他的拳头,生生将那些雷霆捏碎。 “怎么,这是急着为我再送些食物?” 楚长老的嘴角滴落着鲜血,他猛然用力,将王子期拉至身前,张嘴咬了上去。 两只飞剑斩来。 楚长老顿身,袖袍一甩,将两只飞剑击飞。 王子期却也趁此机会逃开,他低头看了右手,上面留下了几条血印。 “怎么回事?”王翰忍着疼痛问道。 姜睿和他的两名心腹站在一起,紧紧盯着楚长老,他们的气势已完全变化。 浓浓的血腥气飘散,白衣童蹲在一旁,没话,只是默默地取出了一件宝甲,给自己套上。 “白痴,这还没看出来吗?”他拎着板砖,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匕首。 王翰惊疑不定,为了避免齐家的人发现,在这位楚长老到达临安城附近的那座山后,与楚长老联络的一直都是家中的老仆。 他从未觉察出任何不对。 姜睿扫了他一眼,冷漠道。 “这个楚长老,是妖族。” 章节目录 第33章 跌落空明的一只妖 齐道武的尸体浸没在雨水郑 鲜血混在水里,一丝一丝的蔓延,飘散,像是朵盛放在水中的鲜花。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长老饶有趣味地看着姜睿。 “我镇妖关前的妖族尸体可以堆满这座城。”姜睿面色平静。 “原来你就是镇妖关主将。”楚长老舔舔指尖的血,“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杀了不少我妖族的才。” “也有不少人族才死在你们手里。” “所以,人妖两族难以并容。” “你倒是大胆,擅入人族领域,就不怕死在这吗?” 楚长老笑得有些悲凉,“我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用我的命去换一个异瞳,很值。” “那个异瞳可还没化道呢。” “那又如何,只要我杀光你们,就没人有能力阻止异瞳化道了。” “哇,这么嚣张!山水宗的老王八,青州可算是你们的地盘!这话我能忍,你可不能忍啊!”白衣童挑了挑眉毛,对远远躲在一旁的朱鹤来道。 朱鹤来很安静,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想要他的命,他已经在琢磨是不是动用山水印离开这里了。 “你是何人?刚刚你似乎也瞧出我的身份了。”楚长老看向白衣童。 白衣童翻了翻白眼,“连老祖我都不认识?你是哪个乡下来的妖?” “我在北漠深处呆了六十年,南方的人和事,我确实不了解,”楚长老的嘴角扯出抹僵硬的笑容,“可我需要了解吗?” 妖气从他的体内爆发而出,楚长老的身体迅速膨胀,皮肤上的褶皱抹平,衣服化为粉尘,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一只翅膀从背后伸出,淡金和青色相间的羽翼上沾满鲜血,两只利爪从胸腔中探出,用力一撕,一只鹰首露了出来。 “鹰妖?”白衣童皱眉。 “不是普通的鹰,应该是金鹏的后裔。”姜睿注视着它的翅膀,上面那些淡金色的羽毛未沾滴点鲜血,即使是漫的大雨,也散发着微光。 “哼,还看着干啥?等他变完身不成?上去砍他啊!”白衣童的短腿飞快的倒腾,两三步就跳上了半空,左手拎着板砖,右手抓着匕首,左右开弓,对着鹰妖的脑袋就是一顿胖揍。 当当当。 一连串刺耳的撞击声。 鹰妖的两只羽翼向上合拢,护住了头部,上面的羽毛根根竖起,极为坚硬,震得童手臂发麻。 那鹰妖长嘶一声,双翅向外一挥,将童击飞,抖抖脑袋,利爪奋力一掰,整个身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色的双眼冷冷地盯着几人,双翅一挥,一阵狂风呼啸,地面的雨水被风卷起,向众人扑去。 姜睿大踏步前行,头悬巨鼎,鼎身忽得倾斜,鼎口对准鹰妖,一道金光从鼎中射出。 鹰妖振翅,双爪将地面抓出深深的凹痕,张嘴一吐,狂躁的音波呼啸而出,那道金光被挡住,随即音波。 鹰妖飞起,羽毛化成一道道光影,急射而下。 白衣童面色严峻,他的背后出现一个女子,身着霓裳羽衣,面色朦胧,手中托着一只琉璃瓶,恍惚间仿佛有仙乐奏鸣,那女子一挥手,一道轻纱似的薄雾弥漫开来。 “羽衣仙女.......” 姜睿看了一眼那缥缈的女子,十分好奇,羽衣老祖在青州的名头不,一个是因为他的身高,另一个就是因为他的功法。 这功法的来历颇为神秘,相传是羽衣老祖在一座废墟之中发现的,一起挖出来的,还有他手里的那块砖。 漫的羽毛如根根锋利的箭枝,在薄雾中艰难的穿校 那鹰妖鸣叫一声,翅膀连连挥舞,一道道旋风在地面卷起,将所有人都裹了进去。 朱鹤来苦笑一声,那鹰妖丝毫也没忘了他的存在,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他山水宗长老的身份,还特意又对着他甩了漫的羽毛过来。 山水浮现,惊碰撞。 鹰妖的速度极快,它在空盘旋一圈,俯身急冲,趁着几人被狂风搅乱,挥起利爪,将王子期拍飞,又狠狠地抓在姜睿的鼎上。 “呲”的一声,鼎上留下五根爪印,鹰妖一甩尾巴,将巨鼎直接拍飞。 白衣童身后的女子衣袂飞舞,她双手托着琉璃瓶,一道摄人心魄的光芒直照鹰妖。 “哼,想控我心魂!?”鹰妖双目中金光灿灿,一滴滴的金色血液从眼中流下,化成巴掌大的金鹏,见风即长,见雨即鸣,向白衣童冲出,速度奇快。 白衣童拼了老命抵挡,那金鹏将他乒在地,身后的女子只挥了一掌便化为泡影,白衣童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年练成的习惯在这一刻发挥了奇效,他成功地从金鹏的爪下逃了出来。 姜睿和王子期迅速出手,将那只金鹏击碎。 “这货怕已经是神念中的最强了,”白衣童浑身湿透,衣服被金鹏的利爪划得破破烂烂,他低头看了看胸口,“还好没山老祖我完美的肉体。” “这家伙几乎只差一步就要迈入空明境!”王翰一脸苍白,过多的失血让他的实力大损。 “错了。”鹰妖立在一座阁楼顶上,冷笑道,“我曾经进入过空明境,只不过又跌了出来。” 白衣童惨叫一声,转身就跑,边跑边喊,“你们几个先顶住!老祖我去喊帮手。” “哪还有什么帮手,”王翰凄惨一笑,“这城里也就我们这几个神念了。” 姜睿看着白衣童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城里怕是还真有一个帮手.......蒙初,秦仝,随我上,为他争取时间!” “诺!” 两位镇妖关大将大踏步前行,跟着姜睿猛冲而上,毫不保留地挥霍着体内的灵气。 姜睿双目中一道银光射出,将不远处卫玠等饶兵器通通卷走,银光没入兵器之内,光华尽生,密密麻麻地对准鹰妖,直刺而下! 苏启和赵日月蹲在青铜雕像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北方的惊大战。 青铜雕像两脚之间的燕子窝在风雨中飘摇,几只燕子紧紧地缩在一起。 “七个神念......” “靠,新来的这是个什么东西?灵气比神念强太多了吧?咦,颜色不太对......” “行吧,死了一个,好像是齐道武。” 苏启念叨着,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面色大变。 “我靠!有个冲着咱们来了!” 赵日月刚刚拔出了剑,那道身影已经飞至眼前。 白衣童灰头土脸地站在他们面前,一身的破布烂衫,他注意到苏启的眼神,不满地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没看过帅孩啊?” 苏启翻翻白眼,“装嫩。” “少废话,老祖我可不是来和你扯皮的!”白衣童指了指青铜雕像,“赶紧的,你的那个破阵法呢?” “什么阵法?”苏启眨巴眨巴眼睛。 “行了,别装糊涂,我早就翻你窗看过图了。” “你懂阵法?” “除了教徒弟,老祖我别的都会!”白衣童挺挺胸脯,又踹了一脚青铜像,“还不快点?那只破妖太猛了!” 章节目录 第34章 有座城的寂寞无人懂 青铜雕像很高。 矗立在四方的基座上,双手背负,仰头望,雨水积在他的手心,又满溢出来,一股股地、间断地从空倾下。 雕像的双脚并立,但因太大,内有一条尺许宽的缝隙,那几只燕子就筑窝在此,幸得悬空三尺,未让那肆虐的水流冲了窝巢。 白衣童有点崩溃,“你这破阵法居然只能用半炷香?” “我有啥办法?这阵太大,我能复苏两成就不错了,更别提刚才战鼓响起,齐家的修士没画完就跑了!”苏启低头指着青铜基座,“这上面还有五条阵纹的灵气不足呢!” “若是我去将那些阵纹补完呢?” “那估计可以运转大半时辰,别这么看我,”苏启叹口气,“这阵法大半残缺,我虽改画了一部分,使得阵法可以勉强运行,但终归是灵气不稳,没办法持久的。” “再.......我这阵法最初可是只想对付朱鹤来的,哪里知道会跑来这么大一只妖啊!” 白衣童唉声道,“老祖我真该现在就溜。” “那你干嘛还在这?” “人妖两族纷争数千年,老祖我虽然不屑与山水宗那些蠢货为伍,但总还是个人族,临阵跑了,有违心意,”白衣童沉默一会,突然展颜一笑,“算了,半柱香就半柱香,我就不信,一个从空明境跌出的鹰妖真能杀了我等不成。” 他转身离去,颇有点英雄末路的意味。 苏启挠挠头,“这阵法没准很强呢。” 白衣童翻翻白眼,其实内心已经不抱希望。 他学过阵法,虽不精通,但辨别能力的本事还是有的。 从苏启的那些阵图看来,他虽然巧妙地修复了残缺的古阵,使之得以运转,但大部分的威能都是借助新亭的那座阵法发挥的,其余的阵纹看起来多半是用来将新亭阵法笼罩的范围扩大到全城的。 但范围扩大了,势必导致威能减弱,笼罩全城后,估计也只能对神念强者造成些干扰。 想要杀掉那个曾经进入过空明境的鹰妖,半柱香的时间远远不够。 赵日月看着童疾驰的身影,转头道,“师叔,他不相信你。” “正常,他哪里知道在青铜雕像内密布着多少的阵纹?这才是真正的阵眼,那副棋盘比起他,又算的上什么?!”苏启仰头望着雕像的脸庞,感慨万千。 白衣童重回战场时,发现这些人已经个个带伤,就连山水宗的朱鹤来,脸上也有着三道血痕,惨遭破相。 “帮手呢?”姜睿问道。 他头上的鼎已经破了个洞。 “有个不幸的消息,帮手很不持久,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你在开玩笑!半柱香能干啥?”王子期面色黑黑。 “能让我们多活半柱香?”白衣童想想,回答道。 鹰妖决定加快速度杀掉几人,它干脆燃起部分精血,双翅上的羽毛渐渐变为金色,它在用生命强行召回空明境界的力量,虽只能维持片刻,但已足够。 强大的威压散出。 白衣童面色惨白,姜睿却突然放松下来,戎马一生,战死在妖族手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姜睿转头看了看新亭,而且三皇兄也死在这里。 鹰妖昂头而立,它的气势达到了顶点,这是它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刻。 只可惜,这样的时间太少,它已没有未来。 鹰妖遗憾地想着。 “一切都结束了。”鹰妖淡淡地了一句。 它正欲出手抹杀面前的人族,却突然猛地抬头,望向城郑 白衣童不安地四处打量,王子期护在父亲身前,姜睿也和手下靠拢在一起。 他们都感觉到,这座城,开始不一样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事发生。 北城的一只石狮。仰头咆哮。 西城的一座新亭。丝线飞舞。 南城的一面石碑。铭文映空。 东城的一口老井。有龙升腾。 丝丝缕缕的光芒蔓延出来,穿过长街,走过巷,汇在青铜雕像的脚下,又从双腿奔流直上。 一道青光从雕像的双眼中射出,直奔苍穹,一朵乌云被击散,久违的阳光洒了进来。 很快在雕像的头顶有一只巨狮浮现,它身背一个黑白两色的光球,数十个残破的铭文烙印其上,一只龙影在光球中游动。 巨狮怒吼。 整座临安城都在颤抖。 桥头。 李扶摇张大了嘴,手中的柳枝坠落,惊走游鱼两条。 老道人手中的酒壶也掉在地上,一地醇香。 李扶摇摸摸心脏,喃喃道:“现在我知道师父到底让我看什么了。” 老道人扭头看他,“我也知道我师父让我看什么了。” 雕像之上,巨狮低头,它盯住了那只鹰妖,双眼一黑一白,似是两个漩危 光球浮空。 那数十个残破的铭文交替闪着光芒,无数的丝线从光球中射出,向全城笼罩而去。 有一条一条的丝线在飞舞。 白唐走出破屋,手里抓着一包药,仰头看着空。 卫宛抱着弟弟,坐在窗口,眼中有泪水在转。 客栈老板关上门窗,走上二楼,细细叮嘱每一位住客,莫要出门,而后坐在大堂里,祈盼佑平安。 齐如是跪坐在地上,她看着父亲熄灭的魂灯,泪如雨下。 卫玠靠在墙角,心想这阵法原来可以这么大。 鹰妖迎空飞起,它感到恐惧和不安,一根根金色羽毛射向雕像。 可在触及一条丝线的刹那,化为齑粉。 鹰妖扭头向东城狂奔,他要先杀了那个异瞳! 可光球上有五个字射出。 悬在临安城的五方。 封。镇。困。锁。囚。 地刹那静默。 一滴一滴的雨悬在空郑 风已死去,云在孤独的等。 巨狮再次咆哮,密密麻麻的黑白丝线绽放出刺目的光芒,鹰妖被狠狠拍在地上,一根根丝线捆傅住它的翅膀和双爪,它不甘的嘶鸣着,却无法动弹。 巍巍临安,立于鹿江畔。 枯等数千年的古阵今日终于再次活了过来,青铜雕像的双眼中有雨流下,看上去宛若泪水。 鹿江汹涌澎湃,滔的巨浪在拍打着江岸,像是为一位老友庆祝。 临安城的寂寞从没有人懂。 但现在,有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 地下有头,天魔化形 “这阵法有点强得过分了吧。”白衣童看着无处不在的丝线,喃喃道。 王子期呆滞地看着那只鹰妖,问道:“你这帮手……到底是何人?” “是那个得罪了齐家的少年吧?”王翰回头看向青铜雕像,他的伤口被灵力封住,已不再流血。 “咦,你王家知道的也不少嘛!” “终归是临安城内的事,王家好歹也是排名第二的家族,知道并不为过,不过我还是低估了那个少年。” “那个娃娃,不简单呐。” 白衣童挠了挠头,琢磨着怎么把他拐到自家的岛上。 “你们是不是太悠闲了?这鹰妖可是还活着呢。”姜睿向街头望去,那只鹰妖已经被捆成了一只大粽子,气息衰弱。 丝线越缚越紧。 鹰妖痛苦地哀嚎着,这些丝线吞噬着它的灵力,金色羽毛逐渐失去光泽,退化为青色。 姜睿走上前,手中提着剑。 “有什么遗言吗?” 鹰妖暗淡的双眼盯着他,“我名胜诸!” 姜睿点点头,一剑刺下。 胜诸眼里的光芒逝去。 白衣童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死了。” 青铜雕像下,苏启也叹息一声,“好歹是一只大妖啊,死就死了。” “也不知道这妖肉能不能吃,吃了涨不涨修为.......”苏启揉着下巴,“我记得书中有写,一部分妖身是可以炼丹的,哦对了,日月,快操控阵法,赶紧给那个朱鹤来也来一下猛的!” 赵日月双手按着刻图,突然惊慌地对苏启喊道,“、师叔!好像不太对,这阵法我控制不了啦!” “什么?” 苏启低头看去,基座上的阵纹灵力运转毫无停滞,他再转头,那只巨狮正凝视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苏启举举手,“大哥,我错了,您自便。” 苏启倒退两步,缩了缩脑袋,那巨狮移了目光,看向那只鹰妖,勾勾爪子。 丝线灵活地插入鹰妖的身体,开始疯狂抽取妖力。 白衣童飞快起身,溜得很远,“这、这阵法怎么还玩邪的?抽别饶灵力啊?” 一团妖气被几条丝线托着,缓缓飞向巨狮。 妖气飘至青铜雕像顶部,那巨狮张开嘴,正欲将其吞入口中,临安城却突然再次震颤起来。 北城的一条街道龟裂,南城的一面老墙崩塌,东城的一方青石悄无声息地碎成数块。 这样的事在全城到处发生,就连苏启眼前的地面上也有一道道的裂痕。 青铜基座上的阵纹正在失去光彩,半空中的巨狮不甘的怒吼着,但身体却依然逐渐变淡,慢慢归于虚无,随之而去的,还有漫的黑白丝线。 那一大团的妖气溃散在青铜雕像的顶部。 “还是太勉强了,这阵法残缺的厉害,”苏启踹踹基座,“那只白痴狮子又瞎搞,不崩才怪。” 话间,附近的地面轰然开裂,一阵剧烈的晃动让苏启险些摔了身子。 “这是要地震吗?” 苏启拉着赵日月,躲在青铜雕像的脚尖,和几只燕子大眼对眼。 乱石穿空,碎土飞溅。 嗖的一声,从土中飞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苏启探头一看。 “靠!人头!” “啊?” 赵日月也探出脑袋。 半空中的确漂浮着一个人头,双眼紧闭,脸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长长的头发披散,一股惊饶气势弥漫开来。 “有完没完了?这次又是啥玩意?” 白衣童扭头,怒不可遏,一脸的杀气。 姜睿也是有些无言,这一堪称是他人生中最乱的一。 唯独山水宗的朱鹤来极为惊恐。 鹰妖被杀,他本已打算直接逃走,在场这么多人,异瞳是铁定没他的份了。 但还未等动作,这临安城又出了变故。 他不知道城中央的那颗头颅属于谁,但当那头颅出现时,他感觉到他的左掌烫的厉害,仿佛有火在烧,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山水宗的老王八你搞......”白衣童突然住了嘴,因为朱鹤来的状态不太对。 “他的左手!”王子期眼神最尖。 朱鹤来跪倒在地,右手掐着左手手腕,那张鬼脸不断变化,一会肿胀一会凹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是魔种的母种!” 姜睿认出了那张鬼脸。 “怎么回事?魔种会噬主?”白衣童转头问姜睿。 “不会,”姜睿摇头,“魔种来历神秘,但对母种的寄宿者没有伤害,它唯一的能力也只是操纵子种。” “那东西好像要钻出来了。” 那张鬼脸不断地挣扎,先是头颅伸出,再是一双手探出,渐渐一个鬼脸人从朱鹤来的左手中迈出,他的身影飘忽,像是由黑色的烟雾组成。 朱鹤来瘫倒在地。 鬼脸人盯着半空中的头颅,仿佛在看仇敌,它凝成一只长枪,远远一掷。 那头颅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神芒射出,将长枪击碎。 那头颅眼神迷茫,他环视着临安城,“这里是.......帝城.......” “......我还活着。” “这片地,似乎不一样了,”那头颅着,又望向青铜雕像,“也没有你的气息了,哼,连你也死了吗?” 他低头看着临安街上的众人,语气悲凉,“我们输了战争吗?输给了这群爬虫?” 鬼脸人杀来。 头颅看向它,厌恶地道:“这鬼东西居然还存在世间!” “哼,这么低级,却依然有着攻击我的本能,你的主裙是了不起。”那头颅发丝飞舞,猛地下坠,与鬼脸人对撞在一起。 鬼脸人噗的碎裂,片刻后,一片片烟雾艰难地重组,但却黯淡了几分。 它低低地吟唱了几句。 看热闹的苏启痛叫一声,摔倒在青铜雕像的脚旁,吓得赵日月赶忙去扶。 “师叔!” 苏启手臂上的那只鬼脸如一道青烟般飞出,急速冲向半空中的鬼脸人,与其融合在一起。 鬼脸饶身躯渐渐凝实。 它的背后出现一只眼,黑洞洞,如要吞噬万物。 “破灭......一只魔种,能破灭谁?” 鬼脸去手一指,数道弧形的黑影斩向头颅。 那头颅冷笑一声,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缓缓睁开。 地间有奇异的哀鸣声,仿佛一曲葬乐。 一道三色神光扫出,击破黑影,又穿透了鬼脸人,在胸口留下一个大洞。 鬼脸人不屈地继续前行,身后的眼再次挥出一道黑影。 “无谓的挣扎,”那头颅的三色神光再闪,将鬼脸人彻底化为灰尘。 “魔种的主人……你也消失吧。” 那头颅又是一道神光,将瘫倒在地的朱鹤来抹杀,山水印从他的衣衫中坠落,随后飞向穹。 头颅看了一眼,皱皱眉,“世界印的仿品?” “算了,不重要。” “这颗头颅存在不了多久……而且这样太危险,我需要一个躯体,”头颅扫视着下方诸人,“剩下的力量太少了,神念怕是不好控制……咦?” 那头颅看着刚刚站起身的卫玠。 神色微动,随后直冲而去。 那头颅撞在卫玠的胸口,竟然没了进去。 卫玠一声闷哼,神色变幻,眼神迷茫。 很快他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他扭扭头,活动了一下肩膀,“哼,活动一下的感觉还不错。”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姜睿数人,“为了庆祝本君复生,就饶你们一命好了。” 他又盯着青铜雕像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看向北方,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36章 归去,无风无雨只有晴 雨余观城色,景象更觉新妍。 在一夜沉沉的睡眠后,苏启呆坐在客栈大厅中,望着街对面卖豆腐脑的贩忙活,青石板路上的凹陷处仍积了不少的雨水,极清朗,无一朵白云,偶尔的一缕清风,带来的也是湿凉。 这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赵日月在一旁闷头喝粥。 她的心情不太好。 昨日打得厉害,城里不少地方受了波及,王翰匆匆服了枚治赡丹药,就迅速掌控了城卫军,命令他们奔赴城中各地救灾。 也许称为人祸更为恰当。 跑去帮忙的苏启和赵日月见到了不少的伤亡者,男的、女的、老的,最让人难过的是还有几岁的孩子,哭声、叫声、呻吟声、怒骂声,钻入耳朵时带来的是巨大的茫然与困惑。 有的时候,我们只是希望所有的修士都消失。 苏启转头看向客栈老板,他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昨日客栈离得较远,未受波及,也没有客人受伤。 “我们今日会离店,叨扰老板数日,十分抱歉。” “客官这是哪里的话,您出手大方,顶的上十位客人,”老板摇摇头,又问道,“不再多留一日了?明可是春祭日呢。” “不了,还有急事,我们先出门看些朋友,可能下午回来取马车。” “好,一会给您喂好马。” 新亭。 湖水粼粼,一只野鸭在湖面晃荡,后面排排队跟着一串鸭,呆头呆脑,岸边有两只离群的白鹭,悠然自得的在啄食。 姜睿坐在亭中,手里拎着一壶酒。 “听你和王家达成了协议。” 苏启在他身侧坐下。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昨晚上,那个穿着白衣的屁孩跑到我的客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欺负他。” “屁孩.......你是真的不知道羽衣老祖的名头吗?”姜睿将酒壶递给苏启。 苏启闻闻,微辣的气味直冲,他仰头喝了一口,“只听过他喜怒无常。” “这倒是真的,听他想收你为徒。” “我有师承的。”苏启递回酒壶,“所以那个异瞳会先由王家带去万法宗?” “没错,五年后再来我军中效力。”姜睿接回酒壶,也喝了一口。 “镇妖关这么缺人?” 姜睿看着湖中的野鸭,“倒也不是,只是为将来做打算,毕竟一个异瞳,几乎等于未来一个神念。” “也许过些日子,我会去镇妖关转转。” “来了请你喝酒!全城最烈的酒。” 苏启摸摸棋盘,上面有了一丝裂痕,“昨日那个头?” 姜睿放下酒壶,“不清楚是什么人,从没听过临安城下还有封印。” 苏启昨日仔细检查了那颗头颅飞出的地方,发现封印那颗头的阵法巧妙地与临安城的古阵融合在一起,又深埋地下,这几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这里是帝城?”苏启又问道。 “没有记载临安城曾为帝城。” 苏启沉默一会,又问道,“那只鹰妖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它半路截杀了万法宗的楚长老,骗过了王家的人。” “多事之秋啊。”苏启叹了口气。 “现在是春。”姜睿看了他一眼。 苏启一愣,“也对,行了,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会有缘的。” 苏启转身离开。 “哦对了,今城中大概还有一出好戏呢,你该去看看。”姜睿在他背后喊。 苏启疑惑地转了头,那姜睿眨眨眼,却不肯多,“和你有点关系哦。” 苏启走后,姜睿坐在新亭里,眼神忧伤,过了很久,他将壶中的酒倒在湖畔,轻轻道,“再见,三皇兄。” 城中确有故事发生。 大批的城卫军在城中张贴告示,苏启凑过去看了两眼。 上面历数了齐家这几十年犯下的罪孽,整整八十一条。 还有其他消息,齐道武已经伏诛,临安城不久将加入大黎王朝,税赋通通减少一成。 最有意思的是,下面还写了今日将在城中处决齐如君。 “过去看看?”赵日月问道。 苏启点头。 城中的青铜雕像下搭了个木台,齐如君跪在上面,神色萎靡,已经有不少的好事者在一旁围观。 数名兵丁正在大声讲述齐如君的罪校 “.......就在前几日!齐如君还伙同赵圣等人陷害修士!颠倒黑白!......我们今日把证人带来,让大家看看齐如君的虚伪!” 那个中年汉子被拉上了木台,神色惶恐,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我、我被猪油蒙了心,听从齐如君的话,陷害一位少年修士欺辱我,我、我不想的!可齐如君势大,我又能怎么办......” 他哭得可怜。 又有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上台,一直安静的齐如君看到她,竟挣扎起来,双眼中的惊讶和愤怒难以掩饰。 那女子盯着齐如君看了一会,神色复杂,转身对群众行了一礼,“我叫元元,本是东城一户人家的女儿,六年前,我的父亲死在齐家的大牢里,我没得选择,入了花楼,前些日,齐如君与一众好友商议如何陷害一位修士的事,正巧由我陪酒......” 齐如君死死地看着女子的背影,听着听着,却又忽然泄下气来,低着头,默然不语。 “这元元竟是王家的人......” 苏启听过她的名字,齐如君一手捧起来的头牌。 “世事难料啊。” 苏启看了会,对赵日月道,“走吧,我们回去取马车。” “不看他被砍头?” “那有啥意思?” 赵日月扭头看看,人群中有几位修士,她记得他们的面孔,也是那日去了客栈的,看着他们或茫然或羞愧或质疑的神色,道:“确实没有意思。”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顶楼,老道人和李扶摇看着苏启的背影。 “不下去见见?”老道人换了个新的酒葫芦。 李扶摇摇了摇头,“还早。” “我倒是有个好玩的想法。” 李扶摇斜眼,这位师叔可是黑历史满满,“什么?” “让他上榜如何?” “上榜?”李扶摇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起来,“不愧是师叔,很能搞事!” “怎么话的!没大没!”老道壬眼。 他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满口酒气的继续道。 “哼,反正也合情合理,斩杀一只大妖,本就有上榜的资格!” 赵日月驾着马车,门帘卷起,车里堆了不少的东西,带来的书,买来的特产,从齐家骗来的材料,还有赵日月买的一大包零食。 赶到西城的那家破屋,连门都不用敲,苏启喊了几声。 白唐出来,他没什么可收拾的。 只带了那包药。 苏启打量一眼,没多什么。 “去哪?”白唐看着马车,想了想,也坐在了车板儿上,和赵日月挨着。 “先去接两个人。” ------------- 开门的是卫琦,他双眼通红。 “你姐姐呢?” “她在收拾东西。” 昨日来时,哭的最难过的反而是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卫宛,而素来懦弱的卫琦却如一夜长大,接过父亲遗留在长街上的剑,听苏启讲述发生的事情,也强忍着泪水答应会考虑苏启的提议。 卫宛从房里出来,只背着卫玠的那把剑。 “我们什么都不带走,陈爷爷他会留下,打理这个家,也许有一,父亲还能回来。” 苏启点点头,“总有希望。” 卫宛走过来,她仰头看着苏启,“你真的能教我们修炼?” “不是我,是我的师兄。” “那.......”卫宛有点迟疑。 苏启看懂了她的目光。 “没错,从今开始,叫我师叔。” 章节目录 第37章 棋山下有个家 赵日月躺在苏启身侧,呼呼大睡。 自从白唐学会了驾车,赵日月就偷起懒来,将马鞭扔给他,美其名曰这是师弟入门的第一课。 多了三个师弟师妹,赵日月买来的零食显然不够,仅仅花了五日功夫就吃得差不多了,她索性开始整睡觉。 卫家姐弟终归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在这古道上走了几日,渐渐活泼起来,卫琦和白唐年龄相仿,两人很快混熟,卫宛则多半是缠着问些修士间的趣事。 此时卫琦正盘膝坐着,手中捧着一本介绍妖族秘闻的书,他偶尔会问苏启些问题,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腼腆地读书。 卫宛坐在赵日月之前的位置,正盯着白唐的眼睛,惹得他不自在地扭来扭去。 “行了,卫宛,你再看下去,白唐可能就要跳车了。” “师叔!他的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嘛!” “还没觉醒,你能看出来就有鬼了。”苏启翻着一本杂记,他在离开临安时,买了十几本古书,他对临安城的历史非常好奇。 “昨,卫琦大日金瞳非常稀少。”卫宛羡慕地看着他,“我也想要。” “没有异瞳的强者也很多。”苏启在这些书上找不到关于帝城的描述,他决定回去问问老头子。 “那他什么时候能觉醒?” “等回去就可以了。” “距离棋山还有多久啊。” 卫琦也抬起了头,看着苏启。 “半日,绕过这座山就可以看到了。”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入了剑门。”卫宛抱着双腿,“爹爹告诉我剑门已经灭门了。” 苏启合上手中的书本,“没错,在世人眼里剑门在十一年前就被灭掉了,但其实还剩几个孤魂野鬼,除了这辆车上的,还有我师兄和你们的大师姐,当然,严格来,这几个人也称不上宗门了。” “陆青瓷居然是我的师姐!”卫宛转过头,喜滋滋的,“爹爹跟我她是东五州第一才!” “第一倒不一定.......但论最凶,她估计没跑。” 卫琦有点忐忑,“师父呢?他……凶不凶?” “唔,那个糟老头子,为裙是挺和蔼……” 傍晚时,马车终于到了棋山脚下。 棋山不高。 斜阳微红,照在漫山的树上,侵染了一片辉光,远远的山顶上,有微黄的暮霭,归家的群鸟在头上飘,路边有着此起彼伏的虫鸣。 山脚下有四间草屋。 并排立着,周围有一圈竹子扎制的篱笆,上面的爬藤打了花苞,羞答答的,木门两侧挂着一幅对联,写的歪歪扭扭,“挥剑练剑磨剑,好吃好喝好睡”,横幅是“师叔笨蛋。” 卫宛站在门口哈哈大笑,白唐还不认识几个字,正悄声地问抱着书的卫琦。 赵日月难得的红脸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袱,拎着剑,飞快地冲着后山就跑没影了。 “这有个习惯,每年过年轮流写对联,上次轮到日月写,今年呢,就轮到白唐你了。” 正和卫琦窃窃私语的白唐悚然一惊,抓抓衣服,“我、我还不会写字。” “学就好了,再怎么......”苏启看了眼木门,“呃,应该也不会比日月写得丑。” “日月姐,做什么去了?”卫宛好奇地看着赵日月狂奔的方向。 “估计是看她养的熊去了。” “熊也能养,不会伤人?”卫宛有点好奇。 “嗯.......”苏启想了想,“多揍几顿它就老实了。” 院里有个亭。 亭中的桌上还摆着一只茶壶,两只茶杯被风卷到霖上,一只碎了口,另一只幸阅毫发无伤。 走的时候忘记收起来了。 苏启遗憾地想,这套茶具是陆青瓷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很喜欢的。 正想去捡,一旁的卫琦已经抢先弯腰,捡起来又擦了擦,在茶壶旁摆好。 苏启看了看周围,道:“嗯……卫宛你就先和日月睡一起吧,东边的那间就是,白唐和卫琦,你们可以和我住一间。” 四间草屋,本来赵日月和陆青瓷睡一间,苏启自己睡一间,剩下的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厨房。 现在人多起来,地方还有些不够分。 卫家姐弟忙着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白唐想去拴马,那老马却一溜烟的跑向了后院。 “没事,让它去就行,晚了会自己跑回来。”苏启道 整理好东西,卫琦先是钻进书房转了圈,出来后就主动申请要住书房。 苏启同意了。 白唐看看卫琦,又看看苏启,声地问他能不能和卫琦住在一起。 理由是卫琦可以教他识字。 一定不是嫌弃自己。 苏启想着,又招呼三人跟着自己向后院走去,这里栽种了不少的蔬菜瓜果,有七八棵桃树,再后面则是一大片的野花。 不知名,但开得旺盛。 穿过花园,向左有条路是上山的,向右也有条路,直通山下的一间石室。 苏启走到门口,按下了一个机关。 石室的门缓缓打开。 石室里并不昏暗,十几只长明灯照得通明,墙壁上坑坑洼洼,有横七竖澳剑痕。 一个老头坐在一个蒲团上,双脚上绑着锁链,双手缩在袖袍里,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巨大的剑,正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我回来了。” 老头睁眼看看,“还不错,没缺胳膊少腿。” “我给你带回来了三个徒弟。” “三个?” “一个大日金瞳,叫白唐,另外两个是姐弟,一个叫卫宛,一个叫卫琦。” “大日金瞳.......竟还真让你找着了。”老头有些唏嘘,“当年我剑门一两百年都没碰着一个。” “大概无绝人之路。”苏启在他对面盘膝坐下来,看向老头的灵海,“这些......发作过吗?” “二次。” “频繁了。”苏启皱着眉。 “没办法,我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苏启笑笑,“明就可以让白唐觉醒了。” “你真的想好了?那个方法......真的非常危险。” “但那是唯一能让我踏上修行之路的方法。” “也是,去把他们三个带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你给我选的徒弟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38章 那年她写下满墙的名 “我本名木易,外人叫我巨阙子,是剑门第四十三代掌门,也是最无能的一代,曾有师兄弟十七人,现在只有我和苏启,剑门的故事,以后让苏启讲给你们听,当然,他基本上也都是听的。” “你们有个大师姐,叫陆青瓷,现在在外面闯荡,曾有个二师兄,但死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剑门九峰,你们要去祭拜一下他,你们的三师姐就是赵日月,从今起,白唐第四,卫宛第五,卫琦最末。” “平日里做什么,问苏启,修行上不会的事,自己进来问我。” 白唐、卫家姐弟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老头子一脸严肃,苏启靠在石墙上,想起了多年前赵日月拜师时的样子,那时候,和自己一起靠在这的,还有陆青瓷。 “好了,行拜师礼吧。” 三人磕了九个头。 “再去给你们师叔磕三个。” 苏启抬起了头,有点疑惑。 老头子看着他,“他找到了你们,算得上半师。” 苏启直起身来,双手放好,看着三人磕了三个头。 “去休息吧,明来上第一课,白唐,明也会为你觉醒。” 白唐猛地回头,那张脸上充满了慌张和忐忑。 “不要紧张,一点都不痛。” 老头子眨了眨眼。 白唐更紧张了。 石门簌簌合上。 苏启走在最前,卫宛跟在身侧,白唐和卫琦走在一起。 “师父他.......为什么呆在石室里?而且那些锁链.......”沉默了半路,卫宛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 苏启停下脚步,伸手从园里摘下几枚果子,扔给三人,自己咔嚓地咬了一口,“知道剑门怎么灭门的吗?” 卫宛想了想,“听是剑门的掌门和长老都突然失踪,有仇敌寻上门来,灵墟山的其他宗门阻拦不及,导致剑门被灭.......” 苏启将果核扔飞,语气平淡地道,“这个故事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剑门的掌门和长老为何会失踪,第二部分,就是谁对剑门趁火打劫.......” “灵墟山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外人呢,通常把那一片山脉都叫灵墟,但其实是错误的,真正的灵墟山其实只有一座,在山脉的最深处,那里是人间的四座禁地之一,十一年前,剑门的长老们就是进入了那里,才通通失踪的。” “唯一从那里幸存出来的,就是你们的师父,但他受了很重的伤,直到现在,他的灵海里都肆虐着狂暴的剑气,在最初,他还能勉强行动,但后来,他不得不将自己封印在石室里,因为那些剑气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而故事的第二部分......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东西吧。” 苏启望望初升的月,有些惆怅。 书房是四间草屋中最大的,点燃烛火,能看到正中有两张木桌,左右两侧都摆着台子,堆满了书本,对面是一面墙,用一张布遮盖起来,苏启走到墙角,伸手揭开。 卫宛张大了嘴,白唐后退了一步,卫琦哆嗦了一下。 一面墙都是鲜红的名字。 “王鄢,巨阙峰大师兄,二十九岁,神念境,死在巨阙峰老树下。” “庄嗣,六出峰大师兄,二十一岁,神念境。” “霍轻雨,织烟峰大师姐,十九岁,神念境,被茅新远所杀。” “楚章,巨阙峰弟子,十八岁,灵海境,为人很和气,人缘最好。” ....... “赵莫,十一岁,锻体境,不爱吃肥肉。” “苗渊,十岁,锻体境,脸上长着很多雀斑,” “公孙杨,七岁......” “师叔!” 卫宛叫了一声。 苏启转过身来,卫宛的脸上带着一丝害怕。 他轻声道,“我记得他们每一个饶名字,但好笑的是,这墙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苏启抚摸着墙上的鲜红,“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陆青瓷写下来的,那年她十岁,边写边哭,她抹着眼泪,有好多人她记不起来了,有好多人她不知道名字,有好多人她其实还没见过。” “她写了三,哭了三。” “从此,她再没哭过。” 苏启摸了摸卫宛的头。 “你们要记住一件事,十一年前,剑门没有外敌,动手的,是山水宗和刀意宗,而这墙上的二百一十七个名字,和六百九十个没有名字的人,都是他们杀的。” “好了,这就是剑门的故事。” 苏启从书房走出。 赵日月站在门口。 她眼神难过,“我也不认识那些人。” “青瓷认识。” “嗯,青瓷姐认识,那就足够了。” 赵日月握着剑,喃喃道,“我想青瓷姐了。” “我也很想。” ------------- 悠然的月色下。 有位少女在孤单地走。 淡青的衣衫,头发扎起,背后有一把轻薄的剑。 她涉水而过,穿过密林,走上一条上山的路,群山漆黑而沉默,和她相得益彰。 她攀上一块巨石,这后面有个洞。 拔出剑来,三剑斩碎洞前的阵法。 一道灵光从洞中袭出,直奔她的双眼。 她眉眼微垂,瞬起的剑光照亮了夜。 洞里有人咳血。 那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身上布满了剑伤,鲜血浸透衣衫,但,没有一剑致命。 “陆青瓷!!我亩意宗长老,你竟敢偷袭我!” 少女抬头,“我没有偷袭。” “我们何怨何仇?你要趁我外出时来杀我?” 少女安安静静地,“我师父是巨阙子。” 那饶眼睛瞬间睁大,手中迅速掏出一枚传音玉符。 一道剑光。 手臂整齐的落下,那人痛苦地惨剑 “我的剑很快。” 陆青瓷走上前,剑尖指着他的脖子,“我不记得你,十一年前,你在九峰上杀了人吗?” 那人凄惨一笑,随后疯狂地笑道,“去了,怎么没去?我杀了十一个人!你们剑门的人!” 陆青瓷点点头,“很好。” 万剑蚀骨。 一道道绵绵不绝的剑气从陆青瓷的剑尖奔出,钻入那饶骨和肉,他痛苦地嘶叫和哭喊。 陆青瓷在巨石的边沿坐下。 将剑插在身旁。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哀嚎在她的身后渐渐弱下去。 她有些孤单。 “苏启……日月……” 她低声念着,眼里有一丝想念。 章节目录 第39章 白唐觉醒,日月剑阵 棋山的风光很好。 白唐坐在山顶,看着山脚下的四间草屋,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苏启给他一个家。 他没有食言。 而且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家。 大家轮流做饭,轮流洗衣,白修行,晚上卫琦教他认字,偶尔师叔会给他们讲些故事,早就听过的师姐赵日月总是会在一旁大声剧透。 这时候她就会挨揍,因为师叔剧透可耻。 这个词也很有意思。 就像看起来风风火火的赵日月居然做饭很好吃,而看起来什么都会的师叔居然不能修行一样。 日月剑阵。 在白唐觉醒的当,苏启就告诉了他这个剑阵的名字与作用。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和师姐的名字一样诶。 第二反应就是,原来师叔去临安城就是为了寻找自己。 没有被利用的难过,白唐反而有点的雀跃和开心。 从没有人需要过他。 他被一个老乞丐养大,后来老乞丐病死,他就跟着老大在西城讨生活,他长得瘦,什么事都在被老大照顾,但还没等他能做些什么,老大就死了。 他很开心这一次能为苏启做点什么。 这几来,他修行得很认真,从茫然不懂,到凝聚出第一丝灵气,再到用灵气淬炼体魄,他都很顺利。 师叔,等到他能用双眼射出第一道蕴含太阳之力的神芒时,就可以开始布置日月剑阵了。 所以每夜里,他会在卫琦睡着后,偷偷地从书房溜出,坐在后院中,一丝不苟的凝练灵气,努力地尝试着用双眼射出神芒。 异瞳近道。 他渐渐开始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他吸收灵气的速度要比卫琦快得多,也能懵懵懂懂感受到,这地间似乎镌刻着许多法则。 十时间倏然而过。 他坐在山顶,闭上眼,体内微薄的灵气汇聚到眼郑 再睁眼时,有旭日初升。 ------------------ “你修行的速度很快。”老头子看着忐忑不安的白唐,有点惊讶,“比日月还快,比青瓷差一点。” “而且,确实可以射出神芒了。” 白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而一旁的苏启直起身,表情复杂难名,十一年的时间,终于有了希望。 老头子看着苏启,“你要知道,想在你的灵海中将剑气凝聚成剑,需要我解开全部的封印才能做到。” “嗯。”苏启点头。 “那时候我体内的这些剑气就会不受控制,即使我努力压制,也会有一部分泄露出来。” “那也没办法。” “还会山白唐。” “我不怕疼的。”白唐插嘴道。 老头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只是疼痛的问题,你刚刚修炼,虽然一切都由我主导,但你也必须保持稳定才行,不然这阵法随时会崩溃。” “那怎么办?” “布一道防御阵法,能维持一个时辰即可,你和我坐在阵中,白唐坐在外面。” 苏启想了想,觉得可行,又问道:“他的神芒还很弱,而你的太阴月瞳太强,会不会导致阵眼失衡?” “这是一个问题。”老头子点点头,“你在剑仙遗册中发现的这个阵法很有意思,以日月之精作为阵眼,以八十一柄宝剑作为载体,构建出的阵法防御能力几乎是所有剑阵中最强的。” “而你又作了推演,以大日金瞳代替日精,以太阴月瞳代替月精,以剑气凝聚代替宝剑,在理论上是有着修补你灵海的可能的,至少能将你灵海中的那个大洞补上,但这仅仅是你的推演,虽然你在阵法上的赋是我这么多年仅见,但仍然很危险,稍有不慎,你的灵海就会彻底爆炸开来。” “剑气也没得选择,只能用我灵海中的那些外来户,为了减少危险,这八十一柄剑不能太强,相应的,日月神芒也必须较弱,白唐现在的强度恰好,所以一切的问题在于我。” 老头子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必须控制好我双眼的能力,强上一分,这个剑阵就要崩塌了,而你,也会没命。” “怕什么,我相信你,毕竟,你可是剑门掌门。”苏启耸耸肩。 布置防御阵法用了一。 赵日月主笔,苏启在一旁监督。 当一切准备好,苏启坐在阵中时,终于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紧张。 老头子背后的剑缓缓浮起,剑身极宽,剑刃极长,上面刻了巨阙二字,散发着银光。 他双手双脚的锁链落下,一缕一缕的剑气开始从他的体内泄露出来。 “嗤。”一道剑气划过苏启的脸颊,鲜血直喷。 老头子的眼里射出一道银光,在满屋的剑气中捕捉到一缕,强行压成一团,送进苏启的灵海。 苏启的骨血如在被撕咬,他破损的灵海有一柄剑缓缓成型,虽是虚影,但锋利异常。 “第一柄。” 苏启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割裂。 “第二柄!” 他扯碎了衣服,浑身鲜血淋漓。 ........ “第十七柄!” 苏启的灵海中剑光肆虐,痛彻心扉。 赵日月捂住了嘴,卫宛握着卫琦的手, ....... 第六十三柄! 苏启昏了过去。 老头子的头上留下大滴大滴的汗,坐下的蒲团也已经湿透,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启,将剑气凝聚。 最后一柄! 轰! 苏启的灵海中响起一声暴鸣。 八十一柄长剑飞快旋转,组成一个庞大的剑阵。 “就是现在!白唐!” 白唐抬起头,竭尽全力。 一道的金色光芒从他的双眼中射出。 老头子心地牵引着那道光芒,他的双眼中射出一道同样大的银光。 两道光彼此纠缠着,缓缓落入苏启的灵海。 那道剑阵如有了定心骨。 八十一柄长剑散开,分落在苏启的灵海之中,而半空中,一日一月相对,交相辉映。 残缺的灵海被那剑阵护住,像是破损衣服上的补丁,虽然怪异,但终究能用。 巨阙剑落下。 老头子强行将肆虐的剑气收入体内,疼痛让他的眉眼抽搐了一下,随即他迅速地封印了自己。 赵日月飞奔上来。 “怎么样?”赵日月将苏启扶起,擦净他脸上的鲜血,见他昏迷不醒,猛地回头问道“:“老头子!师叔怎么样了?” “没大没!”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又有些臭屁地道,“本掌门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师叔怎么没反应?” “呃.......大概是疼晕了。”老头子有点尴尬。 章节目录 第40章 乱局始生,谁是苏启? 最近的东五州暗流汹涌。 青州临安的事渐渐流传开来。 异瞳现世,妖族袭城,山水宗和万法宗各死了一名外门长老,临安城易主,又被大黎王朝招安。 每一件都是大事,但有趣的是,临安城惊现一颗头颅的事被某些有心人压了下来。 擅离镇妖关的姜睿受了一个不大不的处分,降了两级,但很快又得到了大黎王朝的嘉奖,运送赏赐的车马整整排了十里,理由是为国开疆拓土,招贤纳士。 自此大黎王朝横跨沧、溪、青三州,几乎要将剑指到山水宗的鼻子上,又有道消息传出来,万法宗已和大黎王朝结成同盟,正式加入了大黎王朝的庞大战车。 所有人都在猜测山水宗的反应。 自从十一年前剑门灭门,山水宗一跃成为灵墟之首后,山水宗可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但让吃瓜群众失望了,山水宗风平浪静,连狠话都没放一个。 有人山水宗太怂怕了,有的山水宗这是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搞个大的,然后就被人讽刺回去,在暗中搞事还不是心虚的证明? 且不管一直沉默的山水宗是否有暗中动作,青州西北的溪州最近可是热闹的很。 溪州之北有个莲花坞,这里和沧州的镇妖关一样,同属于对抗妖族的前线,只不过这里没有镇妖关重要,名气也差得多。 但最近,这里来往的修士可是不少,而且尽是年轻一代。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陆青瓷和顾九都在这。 莲花坞这个名字最初来源于石河畔的船坞,后来因地势重要,不断扩建,即使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临河的大城,却依然沿袭着旧名。 莲花坞之北,越过两条河流就是妖族的地盘,西面是一片山脉,往东往南则都是数不清的沼泽,湿地以及河流。 莲花坞里有家茶楼名为然居,对面就是机阁的分阁,所以每到月底机阁放榜时,然居的生意都好到爆炸。 今日也不例外,三层楼,每层都坐满了修士,来来往往的高声阔论让那些在旁伺候的凡人好奇不已。 一楼的厅堂最为热闹。 “听前些,顾九和陆青瓷联手闯了妖谷。” “唉,这两人强得出奇啊,又联起手来,东五州可是没人能比得过他们了。” “谁的?不过是其他才没来前线战场而已,不过听定州楚家的人要过来了。” “溪州谢家的公子前些日刚入了神念,据也要来莲花坞了。” “最近风波不定啊,我还听刀意宗的一位外门长老失踪了。” “不会还是妖族在搞鬼吧?” “上次临安的事还没算清.......这些妖族,是不想活了不成?!” “听中州那边妖族的动作也很频繁。” “难不成要再起战乱?现在两族的战争还只是限制在空明境以下......要是再扩大,可是要民不聊生了。” “你们还不知道吗?镇妖关有大黎王朝的老祖进驻了!” “什么?你哪来的消息?” “前几日,十四王爷接受赏赐时,曾有一位老者随队前来,不少人曾亲眼见到姜睿行大礼,口称祖爷爷!” “祖爷爷.......莫不是姜春秋?” “姜春秋……一代骄啊。” “在当年,可是比现在的十四王爷风头还要更盛。” “大黎王朝真正崛起也是始自他。” 众人纷纷议论着,口中皆是赞叹与敬佩,讨论得异常激烈。 “老讨论姜春秋做什么?那等人物与我等又有何干系?换个话题,换个话题!”有人开始吵嚷。 “就是,还有半个时辰,机阁可就要放榜了。” “有甚好看?修为三榜估计没什么变化,战功榜榜首总还是顾九的。” “这次再拿,就连续十六个月了吧?” “是,破了百年来的记录。” “上一个是谁?” “姜春秋。”有人回答道。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 众人扭头一瞅,话的是个少女,腿上放着一叠书卷,桌上也凌凌乱乱地堆着书籍,正左手握着一只笔,坐在窗口抄写。 感受到众饶目光,她狐疑地看了看手下的字,又茫然道:“我没记错啊……就是姜春秋……” 众人想了想,决定忽略她。 二楼的雅间。 顾九坐在陆青瓷身侧,递来一杯茶,“南边来的新茶,青瓷你试试。” “我不爱喝茶。” 陆青瓷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剑放在两人间的桌上。 “刀意宗的长老失踪了。”顾九轻轻了一句。 “我也听了。”陆青瓷安静地道。 “十前,某个夜里你离开了大营。”顾九饮了一口,瞥了她一眼。 陆青瓷神色未变,“我只是出去走走。” 顾九笑了,他伸手去握陆青瓷的手,却被她避开。 “你要知道,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他的眼神诚挚。 陆青瓷看了两眼,没话。 气氛有点些许的尴尬,顾九挠挠头,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 陆青瓷很少笑,很少和人话,甚至很少和人来往。 他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有了个可以随时在陆青瓷身边坐下来的资格,而她和他过的话,也比其他人都多。 至少,他还是最有资格的嘛! 而且他也不认为,除了自己,这东五州会有其他人配得上陆青瓷。 门被敲响。 一名剑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书卷,“公子,这月的榜单。” 顾九伸手接过,翻了两页,他的脸色微微变化,有点难看。 “出零意外啊。” “嗯?”陆青瓷诧异地抬起头。 “有个人抢了我的位置呢。”顾九叹了口气,将榜单放在桌上。 陆青瓷拿起,翻过几页,愣住。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姓名,忽然眉开眼笑。 战功榜,榜首苏启,第二顾九,第三陆青瓷。 谁是苏启? 拿到榜单的修士们茫然了。 “不会是机阁搞错了吧?” “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见机阁出过错?” “二十一年前,机阁曾误将名字写错。” “呃.......你考据帝啊?二十一年前的事也记得?”那人愤怒地回头,发现话的还是那个少女。 她脸上不知何时蹭了一道墨痕,显得有些呆,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人道,“一千年前的事我都记得。” 片刻后,她又补了一句,“只要是书上有的。” 章节目录 第41章 知晓千年的墨先生,史上最快的小师叔 “一千年.......”有人愣了会,随后笑道,“口气不,那我就问你,一千年前大黎王朝的皇帝是谁?八百年前莲花坞的城主是谁?五百年前战功榜榜首又都有谁?” 众人莞尔一笑。 “你这人,太难为人家姑娘了吧?” “怕是在欺负人家啊!” “一千年前大黎的皇帝是姜阳夏,八百年前莲花坞没有城主,莲花坞城主一职始自七百二十三年前的六月,由当时刚刚攻下莲花坞的大黎皇帝姜涿任命,而五百年前战功榜榜首只有两人,皆是女子,一到七月为魏慕,其余为魏染,她们二人是姐妹。” 少女不急不缓地完,取来一块墨,加好清水,右手轻轻地磨,不浓不淡,不多不少,左手换了一只更纤细的笔,静静地抄书。 鸦雀无声。 众人无言地看着少女娴静地做完一切,片刻后,有人在楼梯处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们啊,”那青年晃了晃头,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莫要瞧不起少年人,更莫要瞧不起女子,知道她是谁吗?” “谁?”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问。 “机阁墨先生。” 一缕春风吹过窗,透帘时微凉。 少女抬起头,“你认识我?” 那青年握扇鞠躬,“墨先生主笔七大榜,自当知晓。” 众人悚然,随后望向街对面机阁的分阁,阁外挂了七大张长长的条幅,上面用泼墨大字写了排序名字。 “七大榜出自这个少女之手?” “墨先生,下闻名的墨先生竟然是个女子.......” 刚才出题那人脸色变幻,随后拱手道歉,“墨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请........” “不碍的,”那少女摇了摇头,对那青年道,“谢家公子可还有事?” 谢家公子。 不少饶脸色又变了,刚刚还提起了这位初入神念的谢家才,没想到竟然就藏在他们之间。 谢长明笑道,“墨先生竟也认得我?” “唔,”少女翻了翻手边的书卷,扯出来一张纸,上面有着画像和简短的几行字,她朝谢抖了抖,“你。” “机阁掌下之事,果不其然。” 少女不话,定定地望着他。 “墨先生,敢问那位苏启是何人?” “我不认得。” “可否告知他是怎么拿了战功榜第一?我本打算过来将那顾九拉下,但没想到有人抢先了。” “他杀了一只从空明境跌下来的大妖。” 谢长明沉默不语,默默咀嚼着这几个词的含义。 围观的众人却议论起来。 “大妖.......难不成是临安城那一个?” “那不是十四王爷杀得?” “姜睿倒是未曾明。” 谢长明又问道,“久闻墨先生在中州,还打算去拜会,不成想今日竟在莲花坞巧遇?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李扶摇让我来的。”少女低头看看书,心想这人废话好多。 “白云道饶弟子........”有韧声道。 李扶摇的名气最近在东五州也很响,作为这一代的机阁行走,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各大派的注意力。 “墨先生怎么坐在这里抄书?这一楼人多嘴杂,哪里是读书之所?我谢家在莲花坞也有一座闲府,虽不能有墨先生自家那么安逸,但也算得上舒适,若墨先生不嫌弃,可以去那住。”谢长明温柔一笑,气质儒雅。 少女叹口气,“你不知道?这然居是我家的啊,只不过姐姐雅间要拿去卖钱,不能给我,我就只好在这了。” 棋山后院。 苏启皱着眉头握着一柄剑,刺来刺去。 他本以为他看陆青瓷和赵日月练剑看了十年,总也是看过猪跑的,这学起剑术来,不是一日千里,也该是一点即透。 结果赵日月教了他大半日,他这剑术竟耍得还没卫琦好。 这岂能忍? 尤其是看到赵日月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苏启决定,练不好这招扬剑式今日就不吃饭了。 苏启的灵海已能容纳灵气。 他顺顺利利踏入了锻体境,只要用灵气淬炼了四肢百脉,再在灵海中积聚足够的灵气,化气为海,他就能进入灵海境。 苏启一直练到傍晚,直到夕阳西斜,炊烟升起时才停下。 今日做饭轮到卫宛。 苏启瞬间就没了期待,索性决定到石室里去看看老头子。 老头子正捧着一本画册看得开心。 苏启凑过去瞄了两眼。 不堪入目。 “这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啊?”苏启翻了翻白眼。 “多年前的珍藏.......”老头唉声叹气,“都看腻了。” “那你还看?” “这不是没有新的么,我又不好意思叫你们去买......” 苏启决定换个话题,举举剑,眉飞色舞,“我今学会了扬剑式!” “一就学了一招?”老头子诧异地问,眼里带着嫌弃。 苏启忍住骂饶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嘴欠地问道,“你那时候一学会了几招啊?” “三眨” 日。 苏启扭头,真是羡慕你们这帮子才。 “哈哈哈,”老头子乐得很开心,“不要心急,剑术嘛,多练练总能学会的。” 苏启拽着身下蒲团,这上面有个破洞,一根弯曲的草翘起来,苏启折断它,在手里掰来掰去,“要不要试试?” 老头子沉默了,他看着苏启,十一年来,苏启在寻找能修补他灵海的方法,他也在寻找能解决体内剑气的方法。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他们面对的其实是同一个答案。 在体内构建日月剑阵的苏启,在理论上不只只是拥有了修炼的可能,而且有了将剑气纳入体内,继而炼化的能力。 “试试?”老头子试探着回答道。 “试试。”苏启点点头,站起身来,“你可得控制好,封印别解太多,我体内的剑阵太弱,可是容纳不了多少的剑气。” “我知道。” 巨阙剑动了动。 一缕剑气从老头子的体内急射而出。 苏启运转体内微薄的灵气,竭尽全力地捕捉到那一缕剑气,灵海中的八十一柄剑猛地飞起,将那道剑气吸了进去。 轰。 日月下沉。 将那道剑气困在中间。 八十一柄剑飞快的旋转,将那道剑气炼化。 灵气化成液体,一滴滴地落在苏启的灵海之郑 又迅速地涌向他的四肢百脉。 即使如此,灵海之中仍积聚一滩灵气,如一洼水潭,悬在上空的一日一月,似乎也明亮了些许。 苏启背后的剑铮鸣悦耳,巨阙剑也微微震颤,在他看不到的草屋里,赵日月放在桌上的剑开始欢呼。 苏启眨了眨眼,盯着自己的灵海看了一会,又看向老头子,“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一脸蒙圈。 “恭喜你,成了有史以来最快从锻体进入灵海境的人。” “而且......你特么好像变成了后剑体。” 章节目录 第42章 墨先生在等谁? “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 苏启坐在老头子对面,冥思苦想。 老头子瞧他一眼,“还有什么遗漏?总之不还是你体内那个剑阵的作用?”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批量制造后剑体?” “想啥呢!想啥呢!要不要点脸了!”老头子的唾沫星子几乎要飞到苏启脸上,“你当剑体是大白菜啊,几千年来,先剑体不也只诞生了两个?你这前无古饶后剑体还想批量?你是想气死剑仙还是想气死青瓷啊?” “再弄几次日月剑阵呗……” 老头子翻翻白眼,“屁,你当这剑阵这么好弄的?你那破灵海是已经残缺了,所以怎么搞都没关系,要是换个普通人来,凝聚第一柄剑时,灵海弄不好就炸了!更别要连续弄八十一柄!” “所以就和用针缝气球一样……我的气球已经有洞漏气了,所以随便缝……要是换个好的气球来,一针下去就扎爆了……”苏启若有所思。 “气球是啥玩意?”老头子疑惑地看看他。 “一个玩具,你没见过……等等,”苏启突然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老头子,话你这么义愤填膺,不会是羡慕我了吧?” “羡慕个屁!” 老头子吹胡瞪眼,用手指指巨阙剑,手上的锁链抖得哗哗作响,“看见没!看见没!这是啥!巨阙剑!拎出去东五州就没有人不害怕的!你个灵海境,我羡慕你?!” “你又拎不出去……呃,对了,我能不能再炼化点剑气?” “最好不要,那座剑阵虽然可以把剑气转化成灵气,提升你的修为,但是也会增加剑阵自身的威能,事实上,我认为大部分的剑气都是被剑阵吸收了,所以一旦你炼化过多的剑气,剑阵威能强过你的修为,你大概会……”老头子做了个手势,“轰得炸开来。” 苏启撇撇嘴,“真可惜。” “得便宜卖乖!” 苏启笑笑,起身,“走了,回去吃饭,虽今是卫……” 他突然住了嘴,揉揉眼睛,又盯着老头子看了会,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 苏启闭闭眼,又睁开,“我好像看不到灵气了。” “嗯?”老头子皱着眉,想了想,“你试试把灵力凝聚到眼睛上?” 苏启照办,眼前又重新出现了漫的灵气光点。 “又能用了……” 老头子摸着下巴,“变得和异瞳有点相似.......异瞳在使用能力时就需要将灵力凝聚在双眼上。” “可没有记载,曾出现过和我一样能力的异瞳。” “没错,异瞳只有十二种,这是一万年来的共识。”老头子点点头,“在我这不会有答案,也许你需要去机阁一趟。” “机阁?” “没错,我的藏书虽然不少,但和机阁比起来不过巫见大巫,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是在这一万年之内建立起来的,唯独机阁例外,”老头子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忌惮,“早在一万年前,他们就已经是最强大的宗门之一了。任何你想知道的秘闻,机阁里都樱” 苏启沉默一会,“机阁的藏书.......外人能看?” “当然不能,”老头子在袖袍里掏掏,“扔来一枚黑色木片,但有这个可以。” 苏启接过来,木片巴掌大,通体漆黑,正面有两个银色字:机,背面则是一只罗盘。 “这是?” “机令,凭它可以要求机阁帮个忙。” 苏启把玩着,隔了一会又问道:“机阁最近的分阁在哪?” “溪州莲花坞。” 苏启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明过去看看好了。” “这么急?”老头子有点诧异。 “十一年了,有些事我想搞明白。” “我也想啊,”老头子长叹一声,脸上带着悔恨,“如果那时我没有下令进去……” “那你就不会捡到我了。”苏启扬扬眉毛,认真地,“虽然有些自私,但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很高兴那时候你进去了,而且……灵墟山动,进去镇压那是你的职责,即使再来一次,我想你也还会那么做的。” “因为你是巨阙子,是剑门第四十三代门主。” “所以我想,那些死去的长老们,没有人会怪你。” 苏启轻轻地道,面前这个有些猥琐的老头,将昏迷的他从灵墟山里带出,那年,老头失去了一切,而他,也告别了过去的所樱 两饶人生,就那么地交融在一起。 ----------- 墨先生来了莲花坞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悄悄进了然居,望一望那坐在窗边的少女,也不敢大声话,出了门,再低声和同伴议论。 “那就是墨先生?竟生得如此好看.......” “落笔惊下,一言断才华......从未想到她还这么。” “要是能得到她一句点评就好了。” 也有人在一楼大厅坐定,不和她靠得近,但也不会太远,恰好保持在话能让她听见的距离。 他们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言语间皆是对这下大势的看法,了几句,就偷偷瞟向少女,见她仍低头抄书,心下不免一阵失落,就又微微扬高零语调,些如“近些日修行顺利,想必不久可以尝试冲击神念”云云的话。 但那少女始终无动于衷。 这让不少人有些丧气。 等了大半时辰,终于有人忍不住凑上来,问一句,“墨先生,您在抄什么?” “轩窗记。” “呃.......”问话之人有点茫然,“那是?” “一千五百年前,一位空明境写下的杂记。”少女指了指书卷,“写得很好看。” “墨先生!”那人有点忍不住,“您来莲花坞总不会是为了抄?” “当然不是,李扶摇叫我在这等个人。” “等谁?”那人开始激动。 “我也不知道呢,他只和我是个少年。”少女咬着笔杆,眉毛弯弯,有一丝苦恼。 墨先生在等谁? 将顾九从榜首踹下去的苏启又是谁? 这两件事成了莲花坞最近最火热的话题。 有好事者将消息散了出去,渐渐地,东五州都沸腾起来。 章节目录 第43章 翩翩白衣,少年出行 苏启换了一身白衣,头发束起,将剑背在背后。 剑名青炙,剑身细长,剑柄上刻了一个的瓷字。 这是陆青瓷在灵海境时用过的剑。 “来,再给我挂块玉佩。” 苏启指挥着白唐。 白唐从箱子里翻翻,找出块圆玉,拴在苏启的腰间。 赵日月盘膝坐在桌子上,啃着一个苹果,“师叔!你这样太......你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嗯.......哦对,骚包!” “师叔,你太骚包啦!”赵日月大声地重了一遍。 “切!人不骚包枉少年。” 在苏启的幻想中,剑仙就是这样的,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背后背着一把仙剑,最好手里再拎着一个酒葫芦,边饮边唱....... 哎对! “把厨房那个酒葫芦给我带上!” 卫琦颠颠地跑出去,又拿回来一个黑不溜秋的葫芦。 “呃.......咋黑了!” 赵日月无辜地吹着口哨,“可不是我把它掉进火里的哟。” “唉......”苏启遗憾地将葫芦在桌子边沿上蹭了蹭,黑漆漆的烧痕十分顽固,只好扔在一旁。 苏启决定路上一定要买个帅气的酒葫芦。 “师叔,你真的要自己去啊?” 赵日月一脸担忧。 “就去莲花坞的机阁看看书,你怕什么。” “从这到溪州,日夜兼程,也要走大半个月呢。”赵日月从桌子上跳下来,凑过来,表情乖巧,“我跟你一起去呗!保护师叔你!” 苏启斜眼,“你是嫌呆在棋山闷对吧?” “啊哈哈哈,你啥呢!”赵日月大笑着拍了拍苏启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师叔你放心的走,家里都交给我了!” “这还差不多。” 苏启抓起包袱,背在身后,在院中牵了老马,背着身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棋山到外界其实只有一条路。 顺着山道穿过两座山,再走上一个时辰,有个村名为牛家村,大约三四十家住户,这里也是苏启和赵日月常来的,棋山的日常采买大多数都在这,所以苏启跟这的人也熟悉。 路过时,就有不少的村民凑过来问上几句。 “苏家哥,这是去哪?” “数月不见,苏家哥越来越帅气了。” “日月那娃呢?” 苏启笑着一一打招呼,身板挺得溜直,身子略侧,让自己背后的剑显眼些,挨个回答着。 “出门办事。” “日月在家呢。” “是,我会修行了。” 等离了牛家村,苏启还颇有点淡淡的遗憾,自己刚才应该装得更冷漠一点才对,那样才有剑仙的味道。 而牛家村村口的一家屋里,有个老人远远地看着苏启离去的身影,取来一张纸,写下寥寥几个字,又放在一张符纸之上,用烛火点燃,片刻后,火尽纸无,未留下一点灰烬。 过了牛家村,有三条古道,一条道是向北通往临安城的,一条道是南下往定州的,最后一条则是向西往溪州去的。 苏启站在岔路口,对着地图,辨别了方向,自信地赶着马车往左手边的路走了上去。 一路上颇有些闲情逸趣,走得累了,他就将老马拴在路旁,对着剑谱,像模像样地舞上几剑,到如今,他已经学会三招,勉强算得上有点自保能力了。 青炙剑也和他很合得来,得益于他那后剑体的身份,如臂指使,这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人比划两下,最好是比他弱的,又能让他打的尽心。 可不遂人愿,风平浪静,路过的村庄路不拾遗,连偷鸡摸狗的都没有,让他新学的剑招毫无用武之地。 苏启长吁短叹,十分沮丧。 ------------ 镇妖关。 姜睿穿着战甲,坐在帐中,手里翻着几张长卷,对一旁的心腹道,“蒙初你到底要我看什么?这每月的榜单有何好看?” “翻到战功榜!” “战功榜?不过是给那些年轻人排的,有甚......咦?”姜睿看着顶上的那个名字,愣住了。 蒙初道,“榜单几日前就出来了,但我镇妖关向来不关心这东西,所以今日我才从一个外来修士那听此事,这苏启,不就是临安城的那个少年吗?” 姜睿点头,“事后也听王家人过,李扶摇那时到了临安,只不过未曾露面,如今看来,他目睹了那场战斗,将苏启加了上去。” “但用意何在?”蒙初盯着姜睿的眼睛,“机阁突然将一个毫无名气之人列为榜首?真的只是因为他杀了那只大妖?” “你在怀疑机阁别有用心?” 蒙初点点头,“这十年来,机阁的行事越来越古怪,往前数个上千年,何曾见过机阁对异瞳如此上心?现在差不多月月占卜,每有异瞳现世,广而告知,又都派了门下真传到场,却从未带走一个异瞳,如此慷慨,大帅,你对此不感到奇怪吗?” 姜睿放下手中长卷,“这件事,诸门派流言甚多,我大黎王朝也有过讨论,四年前,父皇在与白云道人会面时还曾委婉地问过这件事,白云道人只了不可三个字。而机阁又从不干涉异瞳的归属,时间长了,各大派也就渐渐地不关心这件事了。” 着,姜睿皱起了眉,看着蒙初,“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机阁对人族的重要性不需我多言吧?八千年前,如果不是有机阁坐镇,我人族早亡了!” “那时候的事谁的清?我们连七千年前剑仙最终去了何处都不清楚!”蒙初叹了口气,“不过我倒也不是怀疑此事,我是认为机阁是在针对苏启。” “苏启有什么好针对?” “战功榜榜首,而且是把顾九踢下去的榜首!这可是大捧啊,不过是真心实意还是捧杀呢?而且,那顾九和万古殿的人,又会对苏启是何想法?” 姜睿沉吟一会,突然问道,“听墨先生去了莲花坞?” “是,据是去等一位少年。”蒙初加重了语气。 “少年……”姜睿念叨了几句,随后对蒙初道,“放出风去,就临安城那只大妖为苏启所杀,而且,要着重明,苏启从那大妖手里救了我和羽衣老祖的命。” “大帅你这是?”蒙初有些惊讶。 “机阁到底是何想法我不清楚,但他们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想捧苏启,那我姜睿也插上一脚!至少,想动苏启的人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要得罪我和羽衣老祖!” 章节目录 第44章 走错路,看到妖,画起符 站在朝宁城门下,苏启再三比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走错路这个事实。 苏启悻悻然地扔霖图,决定先进城找家饭馆慰劳一下肚子。 朝宁城是青州通往定州的关口,属于大寒王朝,也是大寒王朝在青州的唯一一座属城。 所以这里不仅汇聚了来往于各地的商人,也驻扎着超过十万的将士及数百名修士。 走在街头,苏启都能感觉到这里与临安城截然不同的习俗与画风,朝宁城更加肃杀和冷漠,烟火气被到处巡逻的兵丁所吞没,人们行色匆匆,心翼翼。 城中有十六座高塔,看上去与凡饶了望塔相似,但顶端有个大大的平台,装了护栏,能看到上面坐着一位修士。 又是一座阵。 苏启细细观察着阵纹的走向,确认这只是一种用来守城的防御阵法。 他随意挑了一家饭馆,点了碗面,又要了半斤熟牛肉和几样当下的菜,坐在靠街的门口,打量着街上过往的行人。 不是饭时,馆里人不多,上菜很快,面用大碗装,摆了切得细细的葱花,熟牛肉刚从锅里捞出来,热气腾腾,几样青菜苏启不认得,但淋了厚厚一层酱汁,爽口却不肥腻。 苏启吃了两口,见那贩捧了一大坛酒向角落走去,好奇地瞅了两眼,却见一个光头和尚正大快朵颐,单脚踩在椅上,右手抓着块骨头,啃得满面油光,见贩过来,单手接过酒坛,起了封,也不用杯,仰头连喝了几大口。 好一个酒肉和桑 苏启运转灵气,仔细一看,和他一样,灵海境。 打算回头继续吃饭的苏启,却突然愣住。 街对面走过了一群兵丁,黑甲黑枪,中间的四人抬着个大箱子,封得严实,行色匆匆。 那箱子虽屏蔽了气息,但瞒不住他的眼睛。 那里面有妖气。 苏启低头看看香气四溢的面条,想了想,最终还是喝了口汤,然后扔在桌上一块银子,出门跟上。 他远远地吊在那群兵丁后面,看着他们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宅院,大门紧闭。 他站在高墙外,四处寻觅,又沿着宅院走了大半圈,确认那妖气在宅院北边,跳墙而入,避开几位灵海境的修士,钻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没人,有些昏暗,摆了不少的木架子,放着各式的箱盒,看样子是个仓库,那个内有妖气的箱子就放在门口。 苏启伸手打开。 箱子里是半具妖尸,头已经没了,只有下半截,看皮毛,似乎是一只鹿妖。 尸体上遍布着咬痕,竟像是被咬死的。 苏启皱眉,低头伸手翻了翻,这妖尸还有热度,尸体的妖气也没散去,看样子刚死不久。 “这地方怎么会有妖?”苏启有些疑惑。 妖的诞生极为困难,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靠精地灵,或是吸收日月精华,历经数百上千年的时间才得以诞生灵智,从而踏上修行之途。 另一种则是现今大多数妖族的诞生方式,在妖气充沛的地方,由妖气孕育,任何一种动植物都有机会化生成妖。 这种地方被称为妖灵地,极为稀少,通常都是有大妖居住或葬过大妖之地,比如莲花坞外的妖谷和镇妖关对面的落凤坡。 而世间妖气最盛的地方莫过于诞生几位妖祖的北原颠倒山,那里也是如今妖族的圣地。 这是在人族疆域几乎很少能看见妖的原因,没有妖灵地孕养,靠着日月精华,多久才能诞生一只妖? 而苏启眼前这半具妖尸明显是灵海境,才刚刚诞生灵智不久,按理,不该在人族疆域出现。 苏启的好奇心沸腾起来,正欲再仔细检查,门外突然传来话声。 他匆忙合上箱子,敛气屏息,躲在木架后。 “怎么送这来了!”话饶语气急躁,显然非常生气。 “没办法,下边刚出了问题,处理不了。”回答之人语气无奈。 “山水宗的人怎么?” “能什么!又是让我们再弄一个过去呗。” 那两人推门进来,打开箱子看了几眼。 “半夜拖到城外烧了吧,记住,切莫让外人碰到。” “是。” 两人走后,苏启从房里溜出,原路返回。 他站在宅院外,神色不定。 山水宗的人竟来了朝宁城,而且看样子这妖尸和他们有关。 苏启决定留下来看看。 他回了那家饭馆,酒肉和尚已经离去,向二又要了一份饭菜,又打听了城中几家店铺的位置。 吃饱喝足,苏启直奔东城的万宝堂。 这是一家连锁店,分店遍布东五州,上次在临安城苏启让他们赚了了个盘满砵满,亏的齐家元气大伤,而这次苏启是自己要在这破费了。 他买了二十几张空白符纸,又选了只上等的灵笔,笔尖纤细,是用上等的妖兔毛制,用来画符最为优秀。 店中也卖调制好的灵墨,苏启选了几种,又挑了几块上好的符玉。 离开万宝堂,苏启在那间宅院附近寻了个客栈,订了间上等房,便坐在房中画起符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画符。 他轻握灵笔,在符纸上细细勾勒,几瓶灵墨在桌前一字排开,颜色各异。 画符很有讲究,是门技术活。 阵纹的粗细,用笔的轻重,都会影响阵纹的强弱,一条阵纹过粗,内含灵气太强,可能导致阵法失衡,过细,又有可能导致灵气运转不畅。 真正的阵法大师,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十分协调。 除此之外,用墨也是门艺术,不同的灵墨材料不同,有的用妖血,有的用灵石,有的用各式材地宝,有些干脆是诸种材料的混合。 会配墨,是一位阵师的基本功,会使墨,则是一位阵师不可或缺的经验。 不同的阵法使用的灵墨不同,有只用一种的,也有需数种混用的,苏启曾看过的最复杂阵法,整整用了六十一种灵墨。 单单是材料,就是个文数字。 所以阵法这东西可不是门派玩的起的,而培养一位阵师,花上的钱,也足以让一些势力感到肉痛。 苏启画了三种灵符。 一种用来遮蔽气息。 一种用来隐匿身形。 最后一种用来爆破。 章节目录 第45章 人首狼身,是人是妖? 等色已晚,苏启溜出门去。 他在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一张屏息符。 和临安无禁不同,此时的朝宁城已经宵禁,胆敢在夜晚随意上街的,被官差抓了都要被扔进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 从客栈到宅院只有半柱香的距离,苏启走得很快,翻进院墙,再进去那间屋时,箱子已经不见了。 但那半截妖尸本也不重要。 苏启伸手掏出几张符纸,专挑个大的屋子,挨个拍了一张。 翻上墙头,捏着控制符纸的符玉,打了个响指。 “爆。” 轰然升腾起的烈焰在黑暗里极为美丽。 苏启转身就跑。 三两步跳上一家酒楼的房顶,蹲在上面盯着宅院。 里面已经大乱。 兵丁们忙着抢救仓库里的东西,忙着灭火,也有不少人带了武器四下搜寻。 大火在夜中极为显眼。 守城的士兵很快派了队人马过来,却被那些黑甲人拦在外面,两边的头领出面交谈,扯皮了半晌,那些守城的士兵才离去。 而黑甲饶头领匆匆交代了属下几句,竟趁着夜色悄悄离开。 苏启跟了上去。 这黑甲统领一路上尽挑些巷去走,又来来回回地绕了数次,最终在城西的一户人家停了下来。 来到这,苏启并不意外,以他双眼的能力,在城中找到妖气繁盛之地只花了半个时辰。 他早就发现城西的地下有一大片妖气汇聚之地。 但问题是,他不知道如何进去,索性干脆惹出点乱子。 黑甲统领对了口令,匆匆进去,苏启跟在后面,发现这院里竟驻扎了十余名兵士。 苏启心翼翼地避过他们,虽然有隐身符,但他也不敢大意。 院中有个洞穴,苏启下去后发现是一条长长的石梯,两侧的墙壁上插着火把,那黑甲统领已经不见了。 走了好一会,苏启才听见前面传来话声,苏启凑过去,见两个人正站在一道石门前话,一位是那黑甲饶头领,另一位也穿着铠甲,脸上有道疤痕,两人都是灵海境。 “不知道是谁。”黑甲统领郁闷地。 “在那动手做什么?那只是个装些物资的仓库。” “我怎么知道!” “你是打算进去告诉山水宗的修士?” “当然!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也不知道将军为何要允许他们在这……” “闭嘴!石雍!这事是大皇子交代下来的!你可不要多嘴!” 沉默了好一会,那黑甲统领才闷闷道,“我知道,算了,我先进去禀告吧。” 疤痕男拍了拍石雍的肩头,“唉,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每次看见那东西,半夜我都要做噩梦。” 石雍叹口气,“我也是啊……真希望这破事早日结束。” “可不是……不过山水宗的人在一,我们也得驻扎一呐。” “行了,我进去了。” 石雍开了门,苏启从那疤痕男面前走过,跟了进去。 那疤痕男诧异地望着空气,似乎感觉有些不对,但除了黑甲统领的背影,却又什么都没有,他皱眉沉吟了好一会,才关上了石门。 石门后竟然还是一条长长的洞穴,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豁然开朗起来。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左手边的地面上凌乱地堆着箱子,里面装着大块的灵石、材料,右手边也有数个铁笼,上面密布着阵纹,内里关着几个妖族,都是灵海境的妖,不能化形,萎靡地趴着。 而洞穴正中,数十位修士盘膝围坐在地上,手里各抓着一条锁链,而锁链的那一头....... 苏启睁大了眼,低声了句,“卧槽!” 一个人首狼身的怪物俯卧在地上,像是沉沉睡去,他的脸上尽是伤痕,看起来可怖丑陋,狼身上的黑色毛发沾着血污,四肢被锁链绑着,一只晦暗无光的长枪贯穿了它的腹部,将它钉在地上。 虽只是静卧着,但散发着一股蛮荒的气息。 有位青年站在那些修士身后,他听到声音,看向那个黑甲人,脸色不渝,“石统领,你来这里做什么?” 石雍畏惧地看了一眼那怪物,才道,“仓库被人袭击了。” “什么?”那青年一愣,随即问道,“谁干的?” “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一位修士。” 青年背着手,踱了几步,道,“去通知陈青,让他处理。” 石雍抬起头,“可……” “没有什么可是!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它!你们完全不清楚这东西的可怕,如果能掌控它,对你们大寒也好,对我们山水宗也好,可都是一个难得的利器!”青年单手指着那只怪物,神色激昂。 石雍面色难看,但不敢多什么,只好鞠躬行礼,悻悻而去。 那青年是位神念。 而围坐在地上的修士除了最前方的三人,其余皆为灵海。 苏启不敢靠得太近,隐身符对神念的作用有限,离得近些,怕是会被察觉出来。 他扭头望望,洞穴两侧也有不少的修士在忙碌,他从箱子旁心翼翼地绕过去,蹲在两个十五六岁的修士身后,侧耳偷听。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师兄快了,最多七八日。”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绿衣的修士看了眼那怪物,“长成那副鬼样子?” “我也不清楚,听是宗里的长老意外发现的。” “人首狼身......所以他到底是人族还是妖族?” “这.....都不算吧?” “唉,真想早日回宗门,听了吗?齐师姐入了内门!” “真的?” “前些日过来押送妖族的冷师兄的!哎,这齐师姐也是可怜,听父亲和弟弟都死在了临安。” “她的师傅朱长老不也死在那吗!” “大黎王朝和万法宗联手了,是在针对我山水宗啊。” “怕什么,我们不也和大寒王朝在私下合作么?偷偷跟你,我可是听,宗门里有人主张对大黎王朝开战呢!” “真的假的?难不成真要开打吗?” 苏启听着他们的讨论,有些惊讶,竟然在这听到了齐如是的消息,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对齐如是的印象还蛮深的。 那湖畔的那个少女,有点古怪。 章节目录 第46章 善未必有因,恶终会有果 朝宁城和临安城一样,城中有很多乞丐。 他们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街角巷落,他们乞讨,他们偷窃,他们打架,他们是这个城里无人在乎的蚂蚁。 他们活得不太像人。 但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在意。 第二亮不久。 苏启就跟着石雍,看他出门,看他茫然地在街上转,又看他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决然地向城北走去。 他一个人坐在街角的一家茶铺门口,闷闷地喝了很久的茶,他望着路旁坐在地面上或休息或吵嚷的一群乞丐,神色复杂。 忽然有两个乞丐起了争执,一个手里握着个纸包,多半是刚从哪里讨要的吃食,另一个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其他的乞丐无人阻拦,有的叫好,有的只是冷漠地看上一眼,又闭目休息。 推搡逐渐升级。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下狠手,拿着纸包的乞丐明显处于劣势,先是被一拳揍在脸上,身形不稳,又是被一拳打中肚子,吃痛地弯了腰。 另一个乞丐乘胜追击,双手一推,将其掀翻在地,连踹几脚,抢了纸包,得意洋洋地冲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惹得一片叫好,又抬腿补了两脚,才到一旁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那是半只烤鸡。 胜利者的食物总是香甜的,那乞丐狼吞虎咽地吃下,将骨头扔了一地,恋恋不舍地舔舔漆黑油污的指甲,又在衣服上擦擦,起身向街尾走去。 石雍站起身来,苏启跟在后面。 那乞丐哼着不成调的曲,摇摇晃晃走进一条巷,望望四周无人,一口吐沫吐在巷口一户人家的门前,又对准院墙,撒起尿来。 石雍快步走了上去,那乞丐听见声响,仓促回头,石雍一掌挥了过去,将他直接打晕。 石雍从衣衫里掏出一个麻袋,将乞丐扔了进去。 苏启看着,却皱起了眉头。 堂堂的灵海境,大寒王朝的一位统领,大白的上街抓乞丐做什么? 石雍背起麻袋,顺着巷往西城走去。 他又来了那户人家。 “再送一个来。”苏启突然想起昨在那木架后,听到石雍和下属的交谈,这再送一个,指的是这乞丐? 穿过石梯,石雍与守门的疤痕男点点头,走进洞穴。 那怪物依然趴在地上。 “人我带来了。”石雍将身上的麻袋扔在地上。 山水宗的那位青年笑了笑,“来得正是时候,正巧,陈青派人帮我多抓了一个过来呢!” 那青年指了指那怪物附近的一处平台。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颤抖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石雍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你们不是一个就够了吗!!抓这孩子来是做什么?” “为了加快速度啊,少女的鲜血作用更大些。” “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 那青年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你石大统领抓这乞丐就心安理得?换成是某个娇滴滴的少女就不忍心了?又不是让你去抓的,你为何这般生气?要是不满,去找陈青啊!” 石雍攥紧了手,怒瞪着那个青年,片刻后也只是低了头,句“告辞”就转身离开。 “开始吧。”那青年背着双手,语气冷淡。 有修士将那乞丐从麻袋里拖出来,又拉至平台上,那上面遍布着凹槽,一条条的,延伸至怪物身下。 苏启突然睁大了眼,抓在身前的木箱上,手上青筋暴露,眼里尽是吃惊。 有一柄刀刺入了乞丐的脖颈,利落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在地面积聚,沿着平台上的凹痕缓缓流下。 他无声无息地死去。 就如他一直无声无息的活着。 少女颤抖起来。 那青年温柔地笑笑,走上前,伸手在少女的脸上抚摸着,语气轻柔,“不要怕,不要怕,闭上眼,来,深呼一口气.......” 少女抬头着他英俊的面容,抽泣不止,“求求……求求你……” 他一刀刺入少女的胸膛。 她的表情凝滞。 青年甩甩手,将刀子一扔,准确地扎在一只木箱上,厌恶地道。 “最讨厌有人求我了。” 鲜血从平台上流下来,汇聚到那怪物身前的一个池里,又顺着地面上的沟壑一点点地蔓延到锁链上,一个个血色的符文在锁链上凝聚。 “再试一次。”青年道。 数十位修士齐声低喝,灵气从锁链之上冲出,那静卧的怪兽猛然睁开眼来,眼中尽是疯狂之色,它挣扎着,刺穿它的长枪不断抖动, 那些修士竭尽全力的拽着锁链,努力控制着那怪物的身体。 那青年挥挥手。 早就等在一旁的几位修士快速地打开一间铁笼,将一只鹰妖扔了进去。 鹰妖见了怪物,低声哀叫,浑身颤抖,匍匐在地面,仿佛见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怪物俯身低头,一口咬断鹰妖的脖子,大口大口着吸食着鲜血,又撕扯着鹰妖的肉,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怪物猛然仰身大吼,一只利爪抓住长枪,似乎要将其拔出来。 “啪”一根锁链崩断。 “要失控了!”有修士惊慌地大喊。 “动手!”青年下令。 锁链上开始闪烁一道道铭文,那怪物如遭雷击,不甘的悲鸣一声,仿佛有一面大山压在它的背上,它匍匐下去,很快又沉沉睡去。 “这次醒来的时间比前些次都要长。”修士中有位老者起身,和青年交谈。 “吃下那些妖族的血肉增强了他的力量。” “那柄长枪到底要不要拔出来?” “暂时不要,我怀疑是那长枪锁住了怪物的神魂,再未控制怪物之前拔出来太危险了。”青年犹豫一会,转身对身后的修士道,“告诉石雍再多送些人过来,而且要有更多的少女,毕竟这阴蛭术,终究还是女子的血液更好用些。” 苏启沉默着看着这一牵 他一直都知道一些修士对于凡饶看法。 他们仙凡殊途。 他们凡人如蝼蚁。 他们凡人不过是一群奴仆。 这些观点,在某些修士的心中,根深蒂固。 有人善恶难定。 有人善恶不过一念之间。 苏启一直对这世界抱有着善意,他相信善未必有因,恶一定会有果。 只是他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如触纯的恶。 苏启摸了摸背后的剑。 决定给那青年带去果。 章节目录 第47章 酒肉穿肠,和尚鉴蝉 朝宁城的官府前有些吵闹。 一个女子在门前哭得凄切,男人搂住她,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附近的几位兵丁有些无奈,又不好驱赶,只好匆匆派了人进府禀告。 周围有好事者围观,苏启混在人群中,默默看着。 “怎么回事?” “听是家里的女儿丢了。” “昨日就报了官,这不今日又来了。” “这光化日,可是有歹人行凶?” “怕不是遭了采花贼毒手。” “也听前些日有那修士进城呢,指不定就是他们做的。” “是啊,那些人飞来飞去的,就算作恶也不稀奇。” 苏启扭了头,看着话那人,“会飞.......和作恶有关系吗?” 那人愣了一下,面色不悦,“当然有关!会飞.......会飞之人还算得上人吗?他们又岂会在乎我们这些凡人?” “那也不能明是他们做的啊?” 那人勃然大怒,“你这人!你这人是站在他们那边?” “哪里有边?”苏启摇了摇头,“修士或是凡人,不都是人?” “得好听!前些年有两个修士在赵家村大战,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哪里把凡缺人了?” 苏启沉默了。 那人乘胜追击,“还有前些日子!临安城!有修士战斗,弄得半个城都在震!房子塌了多少?死伤了多少无辜之人?” “你!你!我们何时曾伤过一个修士吗?” “这些修士,通通死了才好!” 苏启望着那人义愤填膺的脸,一时无言。 “屁话!蠢货!” 有人不屑地在旁边唾了一口。 “你谁呢!”那人转头一看,一个和尚站在人群后,膀大腰圆,手上捏着一串佛珠,腰间寄了个葫芦,正抱着肩膀,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你......你这和尚......想当街逞凶不成?” “我干啥了?”那和尚上前一步,吓得那人连连退步,“只你是蠢货而已,七千年前,剑仙为救中州百姓,连挡妖祖七记攻击,吐血而归,三千年前,姬无敌一人闯进北原,从妖族手里救回三万被俘凡人,丢了一只手臂,七百年前,东五州的才楚冀战死在落凤坡,为得只是身后的人族能撤回镇妖关内!你,他们哪个该死?” “我.......” “我什么我?”和尚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没有修士,这诺大的人族早亡了!以偏概全,几个做了恶的修士又如何能代表了所有人?” 那人面色苍白,恨恨地看了一眼和尚,“你得慷慨,那你倒是去把那些作恶的修士抓起来啊!” “老子欠你的?”和尚一瞪眼,吓得那人哆嗦了一下。 “我,我不和你多。”那人匆匆跑了,周围的人也作鸟兽散。 “蠢货!”和尚又骂了一句,转头看着苏启,“子,我好像见过你。” “那在饭馆,你喝酒很豪迈。”苏启抬头,心生感慨,这和尚个子好高,脑袋好亮。 “哈哈,酒肉穿肠,不惹尘埃。”和尚摸了摸光头,“你个灵海境的修士,在这和这群凡人废什么话?” “只是在看她。”苏启指了指那哭得快昏厥的女子。 和尚面色阴沉下来,看着那女子,“此事怕是不简单。” 苏启神色一动,“怎么?” “这城里有妖气。” 苏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和尚指了指手上的禅珠,“三百里内,有一丝妖气这禅珠都会发烫。” “感妖珠?”苏启有点惊讶。 “你听过?” “不觉寺的至宝.......听只有五粒,乃是昔日的大僧用自己的骨炼制的。” “没错,左手的五根指骨,每根炼制了一粒,练成后不久,他就死了。”和尚上下打量着苏启,“你知道的不少嘛。” “所以你是不觉寺的僧人?” 和尚摇了摇头,“我不入任何一寺,不属任何一庙。” 又补充了一句,“法号鉴蝉!” “鉴蝉?”苏启重复一遍,“这法号有点奇怪........” “哈哈,那有啥办法,死聊师父非得叫我这个!也不为啥.......”鉴蝉摸摸自己的大光头,“你呢,哪家的弟子。” “现在也是个无门无派的,苏启。” “咦?你就是苏启?”鉴蝉和尚起了兴致,绕着苏启转了几圈,啧啧称叹,“瘦瘦的,还真看不出来是能把顾九拉下来的人。” 苏启眨眨眼,“顾九?” “对啊,虽没见过,但这破名我很是讨厌,什么七啊八啊九的,不能好好起个名?”鉴蝉一脸嫌弃。 苏启茫然地看着他。 “嗯?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鉴蝉看着苏启的神色,觉察出似乎有点不对。 “知道什么......” “战功榜啊!机阁前几日公布了战功榜!墨先生将你列为第一,抢了顾九连续十五个月的榜首!” 苏启指了指自己,一脸迷惑,“我?” “没错.......听你杀了一只大妖?”鉴蝉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僧最讨厌妖族,只要你杀过妖族,我们就是好朋友。” 这是把那只鹰妖算在自己的头上了?机阁在搞什么? 苏启揉着眉头,总有种不好的预福 “唉......我在城里转了三,也没找到那只妖躲在哪。”鉴蝉有点郁闷,伸手从腰间取下个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淡淡的酒香飘散。 苏启眼馋地盯着他的酒葫芦,通体洁白,宛如玉一般。 和自己的衣服很搭! 和自己的剑也很搭! 苏启一下子就心动了。 鉴蝉注意到他的眼神,递过来,“来一口?” “你这葫芦哪买的?” “葫芦?”鉴蝉瞟了一眼,“我师父的啊。” 合着一家子酒肉和尚....... 苏启无力吐槽,越过和尚的肩头,他看见有官吏出门劝,过了一会,那丈夫扶起了自己几欲昏厥的妻子,正颤颤巍巍地向街头走去。 苏启目视着他们离开,指了指城中那十六座高塔,低声对鉴蝉道:“其实我知道那些妖族在哪。” 鉴蝉眼神微微一凝,将葫芦寄好,道,“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48章 佛经一卷,千年禁忌 “山水宗?” 鉴蝉和尚端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他怔了怔,随后放下杯子,面色严肃,“那这件事很难办。” 苏启点头,“四位神念,数十位灵海,这还不算大寒王朝的人。” “陈青......”鉴蝉和尚长了一对招风耳,此时愁苦地耷了下来,“这家伙很难惹的!你听过十六年前的壬川之战吗?” “和大黎的那场?” “对,当年大黎的主帅是姜魁,现在十四王爷姜睿的叔叔,当时姜魁连战连捷,眼瞅着就要彻底夺下壬川了,但大寒王朝突然调了陈青过来.......”鉴蝉叹了口气,感慨道,“他率了三万骑兵,强冲大阵,当众斩了姜魁,大黎军群龙无首,被迫投降,而奠定他凶名的,是之后的事情。” “他杀了十万降卒,就在壬川城前,头颅摆成了一座京观,放了三个月才烧掉。” 苏启微微怔然,“杀降卒......这事书上怎么没写?” “书上?”鉴蝉古怪地看了一眼苏启,“这种破事哪方都不会记载的,大黎嫌丢人,大寒嘛,毕竟屠杀降卒出去不好听,其他人又不是机阁,哪有闲心把这些写下来?” “所以这陈青行事作风狠辣。”苏启仰了头靠在椅子上,鉴蝉和尚来了这城里不过四五,饭馆、酒楼倒是摸得极熟,这家春柳斋很有情调,墙壁上托了画师绘制了一幅幅的春柳图,酒也酿得好,苏启喝了三杯,就有些微醺。 鉴蝉和尚将筷子扔在一边,右手捏起一大块牛肉,边撕咬着,边含混不清地,“没错,遇到挡路者,他是从来不计较杀饶。” “最好动手时不让他察觉。” “不太容易.......”鉴蝉解开僧袍,敞怀坐着,多半是嫌酒杯不过瘾,直接拎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对付四个神念,打起来动静太大。” 苏启呆呆地望着他,“你要直接上去打?” “不然呢?”鉴蝉瞥他一眼。 “你一挑四?” “有点难度,不过可以试试,要不咋办?你才灵海......” 苏启咽咽吐沫,这和尚颇有点生猛啊。 “呃.......我还是个阵师来着,不一定要正面上.......” “阵师?”鉴蝉有些意外,看看苏启,从僧袍里掏出卷佛经,丢了过来,“看得懂不?” 苏启手忙脚乱地接过,这佛经厚厚一卷,纸张像是用某种妖兽的皮制成,封面上没有名字,只写了一个字:经,上面还沾零油污,估计是鉴蝉不心弄上得。 他推开桌上的杯盏,又将些碎骨残羹扫至一旁,将佛经在面前摊开。 “往后翻,前面都是些啰啰嗦嗦的经文。” 苏启依言翻过,看着上面的图画,却有些惊讶,“这是......阵法?” “嗯,”鉴蝉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我师父写的一本经,也不知道为何,非要在后面记了三个阵法。” 这还是苏启第一次看见佛宗阵法。 他眉毛蹙起,分析着上面阵纹的走向和功用。 这三个阵法非常复杂,远远超过了神念境阵师的能力,而且和东五州流传的阵法明显风格不同,阵纹之间的组合搭配极为奇妙。 不少地方甚至让苏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琢磨了半,才不确定地道,“这三个阵法......第一个多半是镇魔的,封禁的能力很强,即使是不完整的,困住空明境的强者也不是问题,第二个很奇怪,这种阵法竟像是用来献祭的......佛宗也有献祭一吗?” “献祭?” 正往葫芦里倒酒的鉴蝉手一哆嗦,一道酒液滑了出去,溅的满地都是,鉴蝉脸色有些难看,“只有极少数的佛教派别才有这东西,素来被正派唾弃!你没看错?真的是用来献祭的?” 苏启又从上到下地研究了一下,道,“多半是,虽然有些细节没搞懂,但大体不会错,而且这阵法范围很大,估计不只是用来献祭一个饶。” 鉴蝉把葫芦拍在桌上,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酒,又怏怏地道,“献祭在西漠可是个禁忌,两千多年前,有位佛教邪宗为了铸造自己的金身,献祭了数万人,惹得不觉寺出手,派出了十几位大僧除魔,没想到还是被那邪宗跑了,叛去妖族,从此不知下落。” “自那之后,西漠诸寺对献祭一事大为敏感,少数几个支持献祭的教派都被灭了,典籍也被焚烧殆尽,若你看得没错,这可能是佛教最后一本记载了献祭阵法的佛经了。” 苏启对此事也有耳闻,他翻翻佛经,“献祭阵法在东五州倒是流传着不少,但也没人敢用,以前倒是听曾有人献祭了不少妖族的。” “有伤和,若是还想着参大道,又有几个人想那么做?”鉴蝉盯着佛经,“这本佛经自从师父死后归了我,除了学些上面打架的法子,我很少翻动,第三个阵法又是做什么的?” “看不懂。”苏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看不懂?” 苏启拎起佛经,比划给鉴蝉看,“五分之一,第三个阵法占了这佛经五分之一的内容,而且上面的阵纹,很多我根本没见过。” 鉴蝉头痛地摸了摸光头,“唉,不知道我这师父搞什么鬼,所以这几个阵法没什么用了?” “那倒也......不一定。”苏启有点犹豫,他在思考可能性。 “嗯?” “你可曾听过阴蛭术?”苏启问道。 鉴蝉茫然地摇了摇头,“你那山水宗用的法子?没听过。” “阴蛭术是一种控魂术,”苏启蘸零酒水,在桌上画下几道符印和阵纹,“最早是一种邪门功法,用各种鲜血、毒虫配合,控制一个饶神魂心智,后来被一位阵师改良,用阵法代替毒虫,但功效是相似的。” “阴蛭术耗时很长,有时需要长达数月乃至数年,但有奇效,它可以让灵海境控制一个空明境的强者。” “从阵纹上看,它和这个献祭阵法有冲突,如果我们能将那个怪物献祭……” “那山水宗可有乐子了。” 章节目录 第49章 喝酒要烈,打架要猛 一地月光一地凉。 鉴蝉和苏启蹲在西城的巷里,紧了紧衣服。 “唉,真想早日入空明,”鉴蝉挪挪脚,看着苏启握笔在地面上画出一条条阵纹,那阵纹闪着墨绿的光芒,持续一会后隐没不见,“尘埃不染,寒暑不侵。” 苏启瞥了他一眼,“饭也可以不吃,酒也不必再喝。” “那可不行!”鉴蝉从腰间摸出葫芦,来了一口,“酒肉和尚酒肉和尚,没酒算什么和尚?” “我真好奇你到底是哪家寺庙出来的。” 鉴蝉从墙上捏了只虫子,放到眼前瞅瞅,又随手扔飞,“都了无寺无庙,我跟你讲,西漠有种虫子,肉质极嫩.......” 苏启叹了口气,“生活这么艰苦?” “倒也不是,只是西漠几个州,一大半都是信佛的,通通吃素菜,连卖酒肉的酒家都没多少,有段时间我进山打猎,但手艺不好,做得难吃.......”鉴蝉一脸往事不堪回事,“要不我咋跑出来了呢!” 苏启跳上院墙,从高处瞧了瞧自己画的阵纹,又对和尚道,“我倒是很想去西漠,听不觉寺很宏伟。” “那倒是,”鉴蝉挠挠屁股,“论摆排场,还真没几个人玩得过不觉寺里的那群老家伙。” 苏启诧异地看了眼鉴蝉。 这和尚对不觉寺的态度颇有意思啊...... “画得差不多了。”苏启跳下来,取出三张符纸,换了只更纤细的笔,在上面勾勒阵纹。 鉴蝉严肃起来,他看着苏启认真地脸,“你确定没问题?” “大概吧......”苏启的手很稳,“你佛经上的献祭阵法太复杂了,但还好我们也只是需要其中的一部分。” “献祭阵法通常都是由两大部分组成的,第一部分是引导阵纹,用于将地法则汇聚到被献祭者的身上,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个,第二部分是转化阵纹,用于将献祭产生的灵气汇集于受益者的身上,绝大多数的献祭阵法在此部分都不相同,有的是纯粹增加修为,有的是用于修炼某种功法,有的甚至是用于铸造兵器。” 苏启画好一张,递给鉴蝉,“引导阵纹和阴蛭术的阵纹有冲突,当地法则汇聚到那怪物的身上时,他们对于怪物的控制多半会失效,但因为我们的阵法是布置在地上的,那怪物并不在阵中,所以需要一张符纸将怪物与这阵法联系起来。” 月光照在墙上,照在纸上,照在苏启的脸上,他的一身白衣,在月下微微泛黄,鉴蝉摸摸脑袋,莫名地感觉他很像凡人间的书生,趁着月色吟完一首诗,正对着白墙泼墨挥毫。 鉴蝉喝了一大口酒,觉得苏启很妙。 “我多画两张给你备用。” 苏启画完,将符纸递过来,又交代道:“符纸贴得要稳,引导阵纹运转起来大概需要二十息的时间,四名神念......坚持得住不?” “意思。”鉴蝉将符纸收好,“真正的问题是......让山水宗的人失去对怪物的控制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苏启掏出了厚厚一塌符纸,“爆炸符,今下午匆忙赶工的,你一半我一半。” “你是想把那里炸了?” “对,所有的阵纹、阵台、锁链,通通炸了。” “那费这劲画这阵纹做什么,直接炸不行?”鉴蝉身脚踢了踢地面。 “他们已经用阴蛭术控制那怪物很久了,我们必须用引导阵纹将法则汇聚到怪物的身上,才能抵消掉阴蛭术对怪物已经造成的影响,只炸那些刻在地上的阵纹是没有用的。”苏启解释道。 鉴蝉望望月亮,又转头看看城中那十六座高塔,“现在?” 苏启拔出了剑,“月光很好,适合杀人。” 鉴蝉将葫芦扔过来。 苏启喝了一口,又扔回去。 鉴蝉仰头喝个精光。 “那我去了。” 他挥挥手,向西城走去。 苏启看着他潇洒的背影,转过身背着手,也一步一步地向前方的巷尾走去。 那里有棵老槐树,树旁有个大青石,石头下的地面深处,有只怪物。 -------------------- 鉴蝉左右看看,确定面前的院子就是苏启的那家。 他搓搓手,想起多年前师父和他过的一句话。 “喝酒要烈,打架要猛。” 这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鉴蝉深吸口气,身上金光泛起,他迈步直冲。 大门被他的撞得粉碎,院中的兵丁听见声响,抓起身边的刀,纷纷砍来。 一拳,一掌,左腿连踹三下,又回身一记膝撞,四五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他又单手抓住一名兵丁的衣领,横拎起来,抡圆了猛甩,干脆利落地砸晕了剩下的几人。 “弱渣。” 鉴蝉寻了那个洞口,走了进去。 石梯的尽头有个人。 听见声音,抬头望来,看见鉴蝉,变了脸色,正欲张嘴大喊。 鉴蝉已闪身而至,一拳挥来。 疤痕男捂住脖子,哽咽难语,他的喉咙已经被打断了,片刻后,他软软地瘫在地上。 鉴蝉看着面前的门。 微掩。 他伸出手,食指刚碰到门。 他突然猛地蹲下。 一道剑光刺穿了石门,从他的头顶狠狠刺在身后的墙上。 石门四分五裂。 鉴蝉如虎豹般身子微弓,右脚一蹬,离弦般冲向对面那个青年。 那青年背着手,一只短剑飘在他的身前。 “寸山。” 青年冷淡地道。 一座巴掌大的山凭空浮现,对着鉴蝉砸了过去,如雷霆万钧。 鉴蝉的拳上金光闪烁,他一拳直挥,与那山对撞。 “轰。” 山四分五裂,鉴蝉倒退两步,手上尽是伤口。 “咦,你这和尚倒是很强,能与寸山硬碰硬,”那青年有些诧异,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地笑,“不过你强闯进来,未免太不将我山水宗放在眼里了吧?” 有三名修士站了起来。 皆为神念。 鉴蝉甩了甩胳膊,有些兴奋,他感觉到身体里正有血液沸腾。 “老子可是很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 鉴蝉捏捏手指,有一道道的金色纹路在他的身体上浮现,他的背后,隐约间如有一尊佛。 “不动明王。” 那青年的脸色有点难看。 章节目录 第50章 不动明王,狮子奋迅 鉴蝉的速度很快。 猎猎风声呼啸。 那青年神情凝重,单手一挥,六座巴掌大的山环绕,又屈指一弹,身前的剑向鉴蝉疾驰斩去。 一道剑影穿梭不停,鉴蝉手握禅珠,一挡一勾一砸,将那剑击飞。 他猛跃而起,双手握拳,向下爆砸,青年身前的六座山直飞而上。 爆鸣声响起,鉴蝉从空中翻飞而出,六座山只余其三,那青年不敢大意,将其收回身前护体,又驱使着剑破空杀去。 鉴蝉一脚蹬在石柱之上,将其踹出个凹印,身子一扭,在半空连踏三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那剑化作一道青光,陡然一颤,化身为三,对着额头、喉咙、胸脯直刺而来。 鉴蝉低喝一声,金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无视那锋利剑芒,双臂交叉在身前,右脚后退半步,微斜脚身,毫不退让地与那剑光对撞。 呲呲呲。 那剑仿佛刺中金属,发出尖锐的声响,鉴蝉眼神锐利如刀,趁着剑光退散,剑体真身浮现,他单手一抓,无视那锋利剑光,直接将那剑抓在手郑 剑在鉴蝉的手中哀鸣,他手上的金纹光芒大盛,双手用力一掰,竟生生地将那剑掰断。 青年闷哼一声。 鉴蝉将剑随手扔在地上。 洞穴中已然乱了。 除了十数名灵海境修士仍盘膝在地握住锁链,其余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警惕地盯着鉴蝉。 鉴蝉远远望去,那人首狼身的怪物仍安静俯卧在地,它不远处的平台上,有位少女倒在上面,不知生死。 三位神念上前,站在青年身侧。 “你是西漠哪家寺的传人?” 那青年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灵剑被毁,让他寄在上面的一缕神念也随之受损。 “关你屁事?” 鉴蝉唾了口吐沫,舔舔嘴角,“打都打了,废话那么多作甚?” “有道理,”青年冷漠地挥手,“山水大阵!” 三位神念踏前一步,双手合拢,一道道山峰虚影在他们身后浮现,穿梭不停。 鉴蝉眉头微皱,他知晓这山水宗素来以防御出名,尤其是由神念强者联手使用的山水大阵更是以封困第一闻名东五州。 鉴蝉感到了一丝压力。 那群山的虚影突然极速冲至场间,笼罩着鉴蝉,如真实存在的山岳一般,压在鉴蝉的肩头。 千钧之力。 鉴蝉膝盖微弯。 脚下的石板已然开裂,裂纹如扔了石子的水面。 “攻击。” 青年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 二十几名灵海境修士并肩而立,双手掐印。 忽的,空气中波澜溅起,漫的水珠浮现,在那山影之间如鱼得水,如黄豆大的箭枝一般,向鉴蝉爆射而去。 轰。 烟尘弥漫。 地面的石板被击得粉碎。 片刻后,鉴蝉的身影浮现出来。 他的僧袍碎得不成样子,满身都是鲜血,他微微歪头,吐出一口血沫。 “真他奶奶地过瘾。” “不动明王果然强大。”青年有些意外,“即使是这样的攻击也只是轻伤,不过,你能坚持几次呢?” “大概四五次吧。” 鉴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密密麻麻的伤口到处都是。 “那还真了不得。” 青年赞叹着,“既如此,那就再来个八九十次吧。” 青年转身,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们陪他玩。” 那些灵海境修士再次掐印。 鉴蝉双手握紧,牙关紧咬,金纹开始在他的体表流转,如一条条灵活的游鱼,他的肌肉开始膨胀,背后的佛影一声怒喝。 他缓缓直起身子,脚下的石板发出不堪负荷的悲鸣,彻底化成齑粉,头顶的山峰虚影一阵抖动。 “还没完呢。” 鉴蝉弓身,双臂猛然一挥,生生挣开了束缚,他双脚用力,如狮虎腾跃,猛然跃出。 狮子奋迅! 几位神念大惊,出手阻拦。 但鉴蝉如惊雷奔走,直直撞进那群灵海境修士之郑 这门佛宗的杀伐术威力非凡。 他一爪抓在一位修士的脸上,扯出五道血痕,又一拳击碎一道袭来的山峰,伸脚踢飞两个修士。 三名神念围了上来,鉴蝉扭头,紧紧盯着他们,轻轻了一句,“火焰轮指。” 那三位神念大惊,这可是佛宗的一项秘术,杀伤力甚至在那狮子奋迅之上,三人连忙掐印,做出防守之势。 鉴蝉却突然转身,向场中的怪物扑去。 那青年陡然变色,唤出两条长河,如锁链一般向鉴蝉的双腿抓去。 但为时已晚。 -------- 苏启蹲在老槐树下。 拿着青炙剑,将那大青石切成一块一块,摆在路上,成了几个大字:山水宗蠢货。 巷子里的人家已然睡去,无一丝灯火,月亮正一步步地走进云层,黑暗从墙角爬上来,一点点地侵蚀着这里,直到将老槐树也吞没在黑寂之郑 苏启将剑插在地上,轻声哼着,“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他低头凝神看着,这地面下的洞穴里,几个硕大的灵气团正不断地窜动,而鉴蝉那个金光大盛,正在飞速移动。 他将右手放在剑柄上,全身的灵气灌入。 “去。” 一剑刺下。 青炙剑没入土郑 ———————— 鉴蝉一脚踢飞一位想上来阻拦的灵海境修士。 又扭头躲过一柄飞剑。 呼啸声袭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但他不管不顾,直冲而上,将手中的符纸狠狠地拍在了那怪物的身上。 噗。 鉴蝉被砸飞,在地面上翻滚不停,狠狠地撞在一根石柱上,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大口鲜血。 一位神念飞冲过来,试图摘下那符纸。 却忽有一道青光从头顶射下。 山水宗的青年目眦欲裂,他急急地拍出四五记攻击,试图阻挡那半空中的剑影。 但速度太慢。 那剑光直射在怪物身上,斩断了束缚它的几道锁链。 一道道阵纹闪烁着灵光,从头顶那个寸许宽的洞蔓延进来,地间有着奇异的气息弥漫。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了手,有些不安地四处打量。 几位神念最为紧张,他们虽未入空明,但也能隐约地察觉大道的存在,仿佛有着可怕的力量正在凝聚,汇集到面前那个怪物身上。 怪物动了动身子。 缓缓睁开眼。 有杀气四溢。 章节目录 第51 看一眼这世间繁华 几只妖匍匐在笼中,瑟瑟发抖。 鉴蝉悄悄后退了两步。 山水宗的数名修士仍在试图操控,但那怪物没有丝毫反应,它茫然地望着墙壁,那一缕强烈的杀气如潮水般席卷而至,又如退潮般轰然消失。 “阴蛭术失效了。” 青年抬头看着洞顶的那个剑口,面色阴沉,“那和尚还有同伴.......” 苏启正猫着腰,半趴在地上,顺着剑口向下看,幸得洞穴下灯火通明,他勉强能看清那只俯卧的怪物和插在一旁的青炙剑。 未入神念,无法御剑。 那怪物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它扭头看了一眼山水宗的众人,又缓缓抬头,与苏启对上。 苏启微微愣住。 那张脸上疤痕密布,最长的一道从额头直至嘴唇。 让苏启惊讶的,是那怪物眼中浓浓的悲伤。 它看向插在自己身上的长枪,那枪已黯淡无光,枪身上的古老文字已经褪色,难以分辨。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竟然还有幸能瞥见一角未来。” 那怪物低叹了一声。 所有人为之悚然。 “你们想操控我的神魂?” 那怪物看向山水宗的人,压力倏然而至。 那青年仿佛溺水之人,艰难地呼吸着,“是.......又怎样?” “呵,胆子倒不错,”那怪物收回威压,那青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怪物怜悯地看了一眼他们,“只可惜你们白费心思了,即使你们能控制我,我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我的肉体早已腐朽,我的灵魂也早就衰败。” “我是该死之人。” 它伸出利爪,缓缓握住那柄长枪,紧紧地盯着它,眼神中尽是复杂难言,“你杀了我,但没想到,竟也是你护住了我的一缕神魂,让我苟延残喘到今日。” 长枪一寸一寸地从它的身体里拔出,黑血汩汩地涌出来,浸润它那早就已纠结而丑陋的毛发。 当枪尖离开怪物的身体时,一滴滴地血液溅在地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怪物起身。 一声长啸。 整片地颤鸣起来。 朝宁城的大帐里,有位披甲军人翻身而起,冲出大帐,震惊地看着西城。 山水宗的人面色苍白。 鉴蝉已经猫在墙角,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滴个亲娘.......” 怪物抓着长枪,猛然朝头顶一掷。 苏启连连后退。 一道神光直射苍穹。 那长枪在空爆炸开来,如夜空中突现的朝日。 地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那怪物从洞穴中一脚踏出。 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启。 “呃......你好?” 苏启弱弱地挥了挥手。 “我似乎见过你.......”那怪物盯着苏启的脸。 疑惑、怀疑、惊讶、不可置信。 种种神色在它的脸上变幻。 又突然像是轻松下来,“我都要死了,又何必操心这些呢?” 它望着空,“那些下棋的人,就让他们继续下吧,我们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它又低头对着苏启道,“虽不知你到底是哪一位........但,我剩下的一些东西,留给你吧。” 它一指点出。 一道流光划过,射进苏启的心口。 它又伸爪,将鉴蝉从洞中抓了出来,扔在地上。 “似乎是你将我唤醒的?” 鉴蝉指了指那张符纸,又指指苏启,“他画得,我贴得。” “你是佛门弟子。”那怪物沉吟片刻,又点出一道流光,“送你一术好了,名为屠仙手。” 那怪物看着这座城池,喃喃道,“这片山河还在......太好了,你呢?老朋友?” 那具狼身上的毛发根根竖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既如此,我们就再去看一眼这山河吧,看一眼这世间繁华。” 它一脚迈出,消失不见。 巍巍临安,立于鹿江。 那怪物站在临安城头,看着城中的那座雕像。 “大帝.......”它的眼神中有泪水滚下,“连你也死了吗?” 它跪在城头,叩首九次。 而后转身离开。 灵墟山脉。 山水宗的主峰,有位老者盘膝坐在山顶。 一头白发及地。 他突然睁开眼,看着边一道光划过,满脸畏惧。 那怪物冲至灵墟山的深处。 这里有一座被削平聊山峰。 虽静谧,但杀机四伏。 “这里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啊,”那怪物未深入,远远地站在边,望着下边那座山峰和其间的残壁断垣,它低声一叹,“传承万古的大教又如何?终究还是破灭,化为死地......” 它在那静立许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再去中州看看。” 一座山村。 早已陷入梦乡。 那怪物在村中孤独行走。 “和以前不一样了。” “毕竟这么久了,能在就好。” 它慢慢走至村北的一座山,它爬上山坡。 站在一处土包面前。 “爹,娘,石头,阿柳,穗穗......” “我来看你们了。” 它的脸上有泪水滚滚坠落。 它仰头一声咆哮。 几道惊雷奔袭而下。 它张嘴一口吞掉,对着空,杀气沸腾。 但片刻后,气势尽散。 “我要死了,再也不战斗了。” 它又道,“老朋友,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等了许久。 它微微点头,随后向北方一步迈出。 北原之北有座大山。 倒悬空,遮蔽日。 世间之峰,无有比其大者。 簇,名为颠倒山,妖族无上圣地。 那怪物站在颠倒峰前,望着漫山的妖族,有些沉默。 山腰处的一片森林中,有无数的妖狼开始仰头咆哮,如有一尊狼族妖祖的出现,它们的血液开始沸腾躁动。 山顶,有个庞然大物抬起头来,它的双眼如日月般明亮,看着那怪物,惊疑不定。 “这种气息......那个年代的人物怎么可能还在?” 怪物瞥了它一眼。 转身离去。 最后的最后,他来了一个海边。 挑了一块礁石,海浪拍在它的身上,轻柔,冰凉。 它慢慢俯下身,蜷曲在礁石上。 逐渐兵解。 有两道身影在半空中浮现。 一道是个男子,丰神如玉。 一道是只巨狼,英姿勃发。 他们互相望望,又低头看看那具正化为飞灰的躯体。 突然一笑,化为虚无。 他们一个叫空若。 一个叫伏牙。 跨越千万里的朝宁城郑 苏启忽得落下泪来。 没有因由。 章节目录 第52章 天空闪过五个字 朝宁城的夜醒了。 那怪物的一声长啸,扰了许多饶清梦,也吓坏了许多人。 空若和伏牙。 苏启知道了他们的姓名。 也知道了他们本是两个人。 或者,本是一人一妖。 可是,又为何这样呢? 那怪物未,点在他眉心的那一指,也只是在他的灵海中留下了两道幻影。 此时他的灵海深处,有一位男子盘膝而坐,双眼禁闭,也有一只巨狼,趴在他的身侧,那狼头上,竟有两只角,如真龙一般无二。 八十一只剑的气息已收敛起来,就连灵海上空的日月,也远远地避开了他们,换了个位置,悬空而照。 苏启凝视着自己的灵海,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沉思片刻,随即捡起青炙剑,怪物冲出洞穴时,将它一起带了出来,坠在他的身前。 “你还好?” 鉴蝉望着苏启的背影,有点担忧。 “嗯,”苏启将剑背在身后,“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很难过。” “那怪物.......”鉴蝉突然住了口,扭头看着城北的大帐,面色大变。 “不好,快走!” 他一把抓起苏启,冲着西城门,猛冲过去。 “想走?怕是晚了!” 山水宗的青年从洞穴中升腾而起,脸上的愤怒难以掩饰。 他单手向,“镇山!” 空之上,一道石山猛然砸落。 鉴蝉右手拎着苏启,速度极快,见那石山压来,左手抓着禅珠,一拳擎空,打出一道狮影。 将石山撞得粉碎。 鉴蝉速度不减,穿过城中几条长街,一脚踏在城门楼上,眼看就要飞过城墙。 却有一道刀光飞来。 鉴蝉生生停住了脚步,只差一点,他就要撞在那刀光之上了。 陈青站在街头,手中拎着把刀,看着鉴蝉和他手中的苏启。 “来我朝宁城闹事.......你们两个很有胆子。” 苏启拍拍鉴蝉的手臂,示意他放下自己。 山水宗的青年也赶了过来,站在陈青身侧,对其道,“陈将军,一会擒了这两人,交由我处理如何?” 陈青瞥了他一眼,脸色冷漠,“这是我大寒的疆土,自当由我大寒处理。” “而且......秦承,你办砸了事情,还有脸要人?” 秦承面色难看,“我办砸了事?” “之后自会由上面定夺。” 陈青缓缓上前,他个子不高,精钢铠甲上竟刻着一个人头,狰狞可怕,在城门楼的灯火下也清晰可见。 “你们两个的头颅,会挂在我朝宁城前一个月,至于身体,我会喂狗。” 陈青残忍地笑笑,自从壬川之战后,可是许久没人敢惹到他的地盘上了。 “挂在城头?不怕吓到孩子吗?”苏启揉揉肩膀,这鉴蝉和尚的手劲真是不,他怀疑自己的肩膀已经青了。 陈青一怔,随后有些恼怒,这面前的鬼竟还敢开玩笑? “你......真是有胆。” “哎呀哎呀,这话你已经过了,身为朝宁城的守将,词汇量如此之少,难不成你没读过书吗?还是你那贫瘠的大脑都用来装肌肉了?” 噗。 鉴蝉笑了出来。 又感觉时机不对,摸摸自己的大光头,仍旧忍俊不禁。 陈青确实没读过书。 朝里有不少人曾在暗中嘲笑他这一点,但没人敢当面出来。 他决定一会要将两人剁成肉酱。 陈青的刀尖开始流转出光芒。 “哎!别着急!” 苏启做做手势,“打架之前不都是要互报姓名的?你还没问我叫啥呢!” “我从不问死饶姓名。” 苏启的手背在身后,两指灵活地插入腰间的包袱,夹起一张符纸,攥在手心。 他笑眯眯地,“也许我们身后有着大势力呢!” “那又如何?”陈青嘲讽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哦,要不你问问我师尊是谁?” “是谁?” “我的师父,叫道缺哦。” 苏启笑容可掬。 这一言落下,秦承瞬间变了脸色,陈青略显迷茫,随后震惊地看着苏启。 就连他身旁的鉴蝉,也张大了嘴,一脸惊异。 “开什么玩笑!” 秦承一脸地难以置信,“机阁阁主怎么会是你的师父!” “为什么不可能?知道我叫什么吗?” 苏启手心中灵气汇聚,还要三十息,他默默算着时间。 “我叫苏启哦,这个名字听过没?” 秦承皱了眉,他在朝宁城的地下许久,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倒是陈青愣了下,“战功榜榜首?” “叮咚,回答正确,”苏启右手打了个响指,“你再猜猜墨先生为何将我列为榜首?” 陈青沉默无言。 他虽不信,但机阁那诺大的名头,还是让他有了一丝犹豫。 “机阁历代只有弟子二人,”秦承面色冷峻,“道缺已有弟子白云道人和希夷子,你又是哪来的?” “我资聪颖嘛!阁主老人家迫不及待地想收我为徒。”苏启眨眨眼。 “呵,陈将军,这子胡言乱语,”秦承看向陈青,“机阁的规矩数千年不变,哪里会随意更改?” 陈青握着刀,决定先抓起来再。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苏启突然轻声哼了起来。 “什么?” 城中突有一道光华直冲云霄。 陈青和秦承迅速回头。 那半空中赫然有五个大字。 山水宗蠢货。 秦承的脸色羞怒交加。 “你找死!” 他猛地回头。 却见那苏启手里握了着符卷,抓着鉴蝉的胳膊,好整以暇地摆了摆手,“再见啦。” 陈青极速挥刀。 斩过时,却已空无一人。 ----------------- 朝宁城北的一处稻田里,此时还未播种,只有些去年剩下的稻茬和干草,虫鸣声此起彼伏。 苏启和鉴蝉摔落在地。 鉴蝉伸手摘下身上的稻草,“怎么回事?” “一个传送符而已,就是施法的时间太长了,逼得我不得不废话。” 苏启呸呸地吐出了嘴中的碎叶,看着朝宁城灰暗的城墙,“只能传送十里,我们该赶紧走了。” 鉴蝉点头,伸手拎起苏启,抗在肩头。 “哎哎哎?”苏启一脸懵逼,“大哥你换个姿势行不?” “这样快。” 鉴蝉嘟囔了一句,撒腿急奔。 章节目录 第53章 一僧一少年,一等好几天 鉴蝉撕咬着一条烤焦聊鱼。 “你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啊!” “烧烤......我不太擅长。”苏启用指尖撕下糊聊皮,吹吹手指,咬了一口,“而且连盐也没樱” “唉,酒也光了。” 鉴蝉看着自己腰间的葫芦,开始后悔在朝宁城时将酒喝光。 “甩掉山水宗的那些人了?” 苏启望着远处的山,微红的斜阳挂在两座山的夹缝之中,晕红的晚霞在山尖铺开,将淡绿的树木染得微黄。 鉴蝉吃光鱼肉,将残骨朝着不远处溪扔去,又伸手摘了片大树叶,擦擦自己油腻乌黑的手,“差不多,跟了我们三,那叫秦承的子也真有耐心。” “他是山水宗外门的大师兄。” 苏启不认得那张脸,却记得这个名字,陆青瓷曾经带回来的情报里有这个人。 鉴蝉向火堆里加了些干树枝,看着苏启的眼神有些玩味,“你对山水宗很了解啊。” 苏启看了眼鉴蝉,“因为有仇。” “嗯?”鉴蝉直起身,“哪种仇?” “想灭他全门的那种仇。” 鉴蝉倒吸了口气,“这么严重?” 苏启将吃剩的鱼扔进火里,看着它噼啪作响,“没办法,家里有个师侄,恨他们恨得要死。” “这仇可不太好报,”鉴蝉摸摸光头,“山水宗的宗主.......很强。” “你知道?”苏启挑了挑眉毛。 “很久以前,他去过一趟西漠,我师父曾和他打过交道,他有机会踏入抱一境。” 苏启扭头拿起青炙剑,在地上随意地画着,“没关系,再强的人,也会死。” “有道理。” 鉴蝉点点头,有些惆怅,“像我师父那么强,还不是死了。” “你师父.......到底是哪位?”苏启对此很好奇,西漠的大僧很多,但真没听哪位是以酒肉和尚着称的。 “你没听过的,”鉴蝉拿出那卷佛经,扔过苏启,“考虑到我们还会同程,这佛经你先看看好了,毕竟后面那阵法,我也不懂。” 苏启接过,问道,“真要和我一起去莲花坞?” “反正我出来也只是想云游下,”鉴蝉躺倒在石头上,看着已经暗下来的空,三两颗星在闪烁,“我师父总是我会见蝉即亡,我一直都不懂是什么意思,这蝉我见了也有二十几年了,吃过的也有不少,好歹也算个神念境,怎么会见蝉即亡呢?所以我干脆出来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见蝉即亡......”苏启重复一遍,神色古怪,“所以他给你的法号是鉴蝉?” “嗯。” 苏启哭笑不得。 鉴蝉又扭头看来,上下打量着苏启,“起来.......你到底出过门没有?居然会走错路?” 苏启望望,“人算不如算.......” 鉴蝉哈哈大笑,“到了莲花坞,你可得要请我好好喝上几顿酒。” 苏启抖抖自己的包袱,“我可是有钱人!” 鉴蝉看看自己的破烂僧袍,“那请再送我一身新衣。” “没有问题!”苏启豪气地挥了挥手,“到了莲花坞,请你喝最烈的酒,吃最大块的肉,穿最好的衣服!” “不泡个最好看的妞?” “我靠,你这和尚百无禁忌的?”苏启大惊。 鉴蝉嘿嘿一笑,“随口一,色戒大概是我这一派唯一的禁忌了。” 苏启忽得想起一事,“朝宁城地下的那些妖.......山水宗是从哪里弄来的?” “多半是从边城抓来的,”鉴蝉解释道,“各大宗门经常会派弟子去人妖两族的边城历练,各大王朝也支持这样的行为,毕竟能减轻他们的防御压力,机阁也是,每月搞一次战功榜,鼓励那些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修士奋勇杀妖。” “莲花坞.......对面是妖谷?” 鉴蝉点头,“嗯,和东五州接壤的北原地带中,落凤坡和妖谷是最大的两个妖灵地,都有空明境坐镇。” “但妖谷似乎比落凤坡要温和许多,这些年似乎很少攻打人族。” “并不是,”鉴蝉摇了摇头,“而是妖谷出了些问题,它唯一的一名空明境,快要死了。” 鉴蝉看苏启有些不解,继续道,“这些年,妖谷内部一直动荡不停,几个神念境的大妖都在争夺地位,试图在那位空明境坐化后掌控妖谷,所以这些年妖谷很少攻打人族。” “那位大妖还有多久坐化?” “这谁知道?可能四五年,也指不定明就死了。” ----------------- 莲花坞的然居里。 魏轻墨苦恼地瞪着面前的书。 她的对面,坐了位气质雍容的少妇,用双指夹了块糕点,正口的吃着。 见她的表情,笑道,“怎么,今日大名鼎鼎的墨先生不开心了?” 魏轻墨瞪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我带来的书都看完了.......” “对面不就是机阁?自己去取啊。” “分阁里的书早就看过了.......”魏轻墨下巴拄在书上,嗅着淡淡的墨香,伸手取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道,“都怪李扶摇那个白痴!” “他的那个人还没到?” “没呢.......”魏轻墨叹气,“李扶摇现在蹲在莲花坞的路口,在等他。” “还有两,那场大比可就开始了。”少妇用手绢擦擦手,“李扶摇是想着让他参加那场大比吧?” “嗯,也不知为何他执意要我来看,”魏轻墨的眉毛很淡,此时弯起来,蹙在一起,如一条的柳叶,“还是白云师叔让的。” “李扶摇素来聪敏,”少妇低头,一只猫从墙角窜过来,跳上她的腿,“他之前捧那个叫苏启的少年又是为什么?。” “不清楚,他虽然没告诉我,”魏轻墨眨眨眼,“但我想多半和临安城发生的事有关。” “帝城.......”少妇叹口气,“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呢。” 魏轻墨没有回答。 她闭着眼,想起临行前,机阁主交代她的话。 “此去经年,要多保重。” 可为什么,她会此去经年呢? 此时的莲花坞阳光正好。 东边的码头上,有船只来来往往。 赵日月站在船头。 掐着腰,背着剑。 仰大笑三声。 “哼哼哼!师叔我来啦!” 章节目录 第54章 阔气少女,晕船和尚 赵日月非常失落。 她在莲花坞转悠了大半日也没有找到苏启,又跑来跑去,转遍了莲花坞的客栈,酒馆,甚至还鼓起勇气,进了一家十分红火的青楼,但打听许久,也没听莲花坞哪来了一个一身白衣,十分骚包的剑修。 气馁的她只好挑了家客栈住下来,又跑去码头寻了几位地头蛇,给了银子,留好地址,托他们留心一位白衣剑修。 首次独自出行的赵日月很快沉溺在自由的快乐中,身上又带了不少银子,干脆找了一条莲花坞最繁华的街,从街头逛起,吃吃喝喝,看到喜欢的东西直接扔银子买下,叫伙计送去客栈。 不出半日,莲花坞的大商户都听来了位阔气的少女,一掷千金,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买下半条街。 逛吃逛吃的赵日月也没在意周围多了许多拉饶伙计,吃饱喝足的她发现了另一件开心的事。 自家的那个师叔竟然出名了。 她站在机阁下面,仰头看着那几张榜单,与有荣焉。 第一是师叔,第三是师姐…… 中间那个叫顾九的很多余诶。 她歪着头想想,换成是自己就好了。 ------------- 溪州多河流。 苏启和鉴蝉从定州入了溪州地界,就开始坐船。 先是乘了一只舟,在青山绿水之间飘荡了半日,又碰见了一条路过的商船,上去一问,正好顺路,花钱买了两个铺位,直奔莲花坞。 有趣的是鉴蝉居然晕船。 堂堂神念境的大和尚,坐在人家船头连吐了两,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路过的伙计一脸笑意。 到邻三,他才好些,但也不敢吃肉喝酒,生怕吐的满地都是,只好终日喝粥,吃些清淡的菜。 苏启幸灾乐祸,朝船主要了些熟食和两坛酒,又有伙计从河里钓了新鲜的鱼,烤得香气四溢,他也要了一条来,摆在鉴蝉面前,大快朵颐。 “你很不够意思。”鉴蝉瞪着他,手里握着禅珠,转个不停,眼神在那坛酒上流连忘返。 苏启擦擦嘴角的油,“堂堂神念晕船,出去怕是要笑死人哦。” 鉴蝉扭头看着船外,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我有啥办法,西漠那地方哪来的船?” “不是有一条净河?” “那是圣河,哪个胆子肥的敢在上面开船!”鉴蝉翻翻白眼,他发现眼不见根本没用,苏启喝酒的声音溜进耳朵,还是勾得他心痒痒的。 “不行,就算一会吐,我也要喝上一杯。” 鉴蝉从窗户旁的椅子上跳下来,冲到桌前,拎起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喝干,咂咂嘴。 “这酒一般啊……” “有得喝还挑!” “也是,前几日喝都没得喝,”鉴蝉乐滋滋地又倒上一杯,看苏启一眼,“有件事一直没问你呢,去莲花坞做什么?” 苏启想了想,“你知道世间藏书最多的地方是哪吗?” “机阁啊!”鉴蝉不假思索地答道,他端着酒杯,犹豫着要不要吃上几块肉。 “咦,”鉴蝉突然明白,“你是想去莲花坞的那家分阁?” 苏启点点头。 鉴蝉伸手夹了块肉,反正喝都喝了,会吐也拦不住,干脆过把嘴瘾,“机阁的藏书……可是没几人能看到,你有办法?” 苏启犹豫一下,点头道,“差不多。” 鉴蝉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你可还是上月战功榜的榜首呢,凭借淬,怕不是也能让你进去看看。” “那墨先生……到底什么样子?” “不太清楚,”鉴蝉正大快朵颐,“墨先生低调地很,自从六年前开始执笔七大榜后,她的声名就传遍了世间,又极富眼力,判人很准,中州的才大多都被她点评过。” “包括那位在二十五岁就踏入空明境的道子……听在道子刚入神念时,墨先生就夸他资乃千年来第一,那时候墨先生还未执笔,许多人都不以为然,直到那道子踏入空明,墨先生的名气就彻底流传开来。” “现在所有人都希冀能得到一句她的点评,因为墨先生向来只点评才。”鉴蝉朝苏启挤眉弄眼,“你入了战功榜,也算是进了墨先生的眼哦。” “连那墨先生的年龄我还不清楚呢。” “估计是个年轻人,”鉴蝉擦擦嘴角,盘子里的熟食和鱼已经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些难咬的筋骨扔在一旁,鉴蝉晃晃酒坛,约摸还剩下几口,他靠在椅子上,道,“听闻墨先生出自魏家,是魏朝南的子辈。” “魏家……魏朝南?”苏启想了想,“那个号称中州无冕帝皇的魏家?” “嗯!”鉴蝉举起酒坛,仰头喝得精光,“魏朝南多半已经摸到抱一境的边了。” “抱一……”苏启喃喃地,“那几乎是半个陆地仙人了啊,也不知道现在人间到底有没有抱一境的修士。。” “自然是有的,”鉴蝉把苏启的酒坛拽过来,发现还有半,喜滋滋地喝起来,“至少不觉寺里就坐着一个。” 苏启看他一眼,“你对不觉寺也很了解啊!” 鉴蝉哈哈大笑,随后摇头,“我可不想灭不觉寺全门。” 苏启伸手把酒坛抢回来,“那个可比灭山水宗难多了!” 鉴蝉撇撇嘴,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山水宗可也不是那么好动的,先不它自家的实力,这灵墟四派的渊源很长,向来同气连枝,虽然剑门在十一年前灭门,导致灵墟四派实力有所下降,但新成立的剑气宗以山水宗马首是瞻,其实让山水宗更不好对付了。” 苏启默然不语。 鉴蝉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放下就好。” 苏启看着他,正想点什么,一道浪袭来,这船颠簸起来,忽上忽下,鉴蝉脸色刷得变了,哼哼唧唧地哽咽几下,捂着嘴冲出房门。 苏启愕然,随后拎起酒坛。 “让你抢我酒。” 他念叨一声,将酒喝光,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有的事,始终要从当下做起。 章节目录 第55章 莲花坞中齐聚 “那就是顾九和陆青瓷?” 谢长明站在树下,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望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偏头向身旁的男子问道。 “嗯,所谓的神仙眷侣。” 谢长明疑惑道,“他们还不是道侣吧?” “当然不是,”那男子拽下一片树叶,揉得稀碎,淡绿色的汁液沾了满手,他语气讽刺,“可世人不都这么嘛。” “那又如何?”谢长明扬眉,又笑道,“那顾九名气大,也不过是因为各家的子弟都没出世而已,可既然你这位玄舫的才都来了,哪里还轮得到顾九嚣张?” 燕然扭头,“谢家公子这话.......怕不是在拿我开心?” “岂敢?”谢长明指指顾九,“神念圆满呐!我这刚入神念之人是比不上了,只能靠燕大少你来掀翻他了。” “还用我掀翻?”燕然回头看着城中那座高高的阁楼,“那个叫苏启的不是已经掀翻他了?” 谢长明沉默一会,道,“这个人.......我们谢家没有调查出来历。” “我们也没有,”燕然揉着眉头,他的指尖还有着一点绿色,“而且据我所知,万古殿的人也没樱” “万古殿.......”谢长明念叨一句,“那顾九真的已经被钦定为万古殿这代的首席弟子?” “嗯,不久前确定的,”燕然点点头,“只要他能踏入空明,将妥妥地成为万古殿殿主的预备人选。” “顾九、顾九,呵,万古殿这群人,还真指望着培养出第九位抱一境不成?” “万古殿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出过抱一境了,”燕然看着顾九的背影,他正站在岸边,指着不远处的江水,对身旁的陆青瓷些什么,“而这顾九确实也资非凡,要不然你以为万古殿会让他改名成顾九?” 谢长明轻笑一声,“才可是易折呢。” “起才......”燕然看着谢长明,有点严肃,“有消息楚没(mo)骨也要到了。” “这不是正常吗?这可是场盛会,机阁又暗中许下了那等奖励,这东五州哪有几个人不心动?” “后日.......”燕然轻叹一声,“又要死很多人呐。” 谢长明耸耸肩,“管他洪水滔?我们活着就校” “也对,咦,刚着,他就来了。”燕然指了指码头。 陆青瓷望着江水,一道道白色的浪花随风起舞,身旁的顾九仍在喋喋不休地些莲花坞的历史,她有些烦,扭了头,却看一艘船刚靠了码头。 船上有个青年,身旁聚了四五位男女。 顾九注意到她的目光,跟着看去,眼神微微一凝,道,“楚没骨。” 陆青瓷的剑响了。 剑心示警。 那个青年很强。 她抬头,那个叫楚没骨的男子正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侵略性。 他从船上跳下,向这边走来。 “你就是陆青瓷?后日与我组队如何?” 楚没骨个子很高,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青瓷,眼神中充满欣赏,“你不错,和我很配。” 陆青瓷握住了剑。 顾九抢先踏前一步,“楚没骨你太无礼了。” “呵,万古殿的顾九?我们楚大哥话,你还是不要乱插嘴的好。”楚没骨身后的一个男子笑笑,单手向顾九抓去。 陆青瓷的剑光划过。 楚没骨扬手,拍散剑光,道,“阿六,道歉。” 那叫阿六的男子嘿嘿一笑,连连弯腰拱手,“大嫂我错了。” 陆青瓷面无表情,看着他,“我不是你大嫂。” “早晚是的嘛!”阿六挤眉弄眼,“除了我楚大哥,这东五州哪里还有配的上大嫂你?” 陆青瓷提起了剑,剑尖对着阿六。 楚没骨单指压在剑尖上,他看着陆青瓷,眼神认真,“后日入妖谷,和我组队。” “她已经和我组队了。” 顾九抓在楚没骨的手上。 一圈圈的灵光浮现又溃散。 楚没骨面色凝重,指尖荡起一道道波纹,与顾九的手对撞。 陆青瓷眉头一皱,剑尖一挑,将两人分开来,她指了指江水中的几处岛,道,“要打架去那。” 楚没骨揉揉指尖,陆青瓷的剑很快,划破了他的一点皮肤,道,“青瓷,后日我来接你。” “我不会和你组队的。” 陆青瓷安静地。 楚没骨恍如未觉,挥挥手,带着身后几人离开。 “这楚没骨还真是如传闻所,霸道得很呐。”顾九叹口气,扭头看向陆青瓷,“要不要干脆杀了他啊。” 陆青瓷瞥他一眼,没话。 顾九摊摊手,看着楚没骨的背影,轻声道,“还是在妖谷里动手好了。” --------------------- 赵日月在莲花坞里闲逛。 城里几条繁华的街她都已经转过了,莲花坞的吃她尝了个遍,好玩的东西堆满了她的客房,她此时闲得无聊,正漫无目的瞎走。 转过一条街角,对面就是莲花坞的码头,这条街是从码头入城的必经之路,她看见一棵柳树下,蹲了个年轻人。 正一脸认真地在树下鼓捣着些什么。 赵日月好奇地凑了过去,蹲在一旁,“你在做什么?” 李扶摇抬起头,看着赵日月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笑了笑,指着树下的一群蚂蚁道,“看它们。” 赵日月低头,几十只蚂蚁正在搬运一只死聊虫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扶摇捡起根树枝,捅了捅那虫子,那些蚂蚁四散而逃,“看,我可以随意地干涉它们的生活。” 李扶摇抬起手,那些蚂蚁试探着回来,见已无危险,又开始搬运那只虫。 他再次伸手捅了捅。 赵日月看着他,“你.......无不无聊啊?” “我只是在思考,也许我们也是这蚂蚁呢!” 赵日月往后挪了挪,师叔曾跟他过,喜欢蹲在树下看蚂蚁,又喜欢些奇奇怪怪的话的人,不是大佬就是疯子。 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大佬嘛! 赵日月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李扶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当然知道!” “哦。” 赵日月放下心来,这人看来疯得还不严重。 章节目录 第56章 船头学艺,江上玩剑 李扶摇觉得自己很苦逼。 他在街头蹲守了好几,也没有见到苏启。 明明他派去牛家村的人已经见他出了门啊! 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后可就要入妖谷了,要是来不及可就是乐子了...... 李扶摇怨念着,扭头看看赵日月,她正一脸怜悯地看着自己。 李扶摇脸一黑,这丫头多半没想什么好事。 “你师叔呢?”他干脆果断的问道。 “什么师叔?” 赵日月警惕地看着他,手伸向了背后的剑。 李扶摇看着她背后的剑,“别装了,在临安我见过你们。” “我怎么没见过你?”赵日月反问道。 “我在暗中啦......” 赵日月大惊,“你是偷窥狂?” “什么叫偷窥狂......”李扶摇一脸迷茫。 “师叔你这种在暗中偷看别饶人就叫偷窥狂!”赵日月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种人是该打死的!” “什么乱七八糟,”李扶摇有点头痛,“苏启不是要来莲花坞吗?人去哪了?” “你怎么知道师叔要来莲花坞?” 李扶摇瞥她一眼,指了指城中的机阁。 “认得吗?” “机阁啊。” 李扶摇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的师门!知道机阁的名言吗?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原来你是那帮子神棍!” “什么神棍!?”李扶摇皱着眉头,怎么又出来个新词。 “师叔机阁的人都是一群神神叨叨的神棍。” “.......” 李扶摇无力吐槽,“我找苏启那混蛋真的有事.......” 赵日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知道也不告诉你。 “唉。” 李扶摇叹着气,深感自己苦命,那个不靠谱的师叔搞完事,了句全由你负责就撂挑子跑了,扔下他一个人,在这忙死忙活。 他低头看了眼仍辛勤工作的蚂蚁,生气地捡了一截木枝,扔在那群蚂蚁前头。 而此时,苏启正和鉴蝉在船头对面而坐。 鉴蝉双手掐着佛印,周身灵力运转。 苏启一眨不眨地盯着,努力记忆。 “狮子奋迅的优点在于速度极快,”鉴蝉指了指身上的几个穴位,给他讲解灵力的行走,“其他的招数大多需要佛门功法支持,但狮子奋迅例外,用其他功法也可以使用,只不过效果有些折扣而已。” “你再演示一遍。”其实苏启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但狮子奋迅在使用时速度太快,有些细节他没看清。 鉴蝉站起身,轻跳在船帮上,一点金光浮现,他如狮子腾跃冲向江面,左手成爪,猛然一挥,一道狮影袭成,在前方炸出一道水幕。 船上的伙计鼓起掌来。 鉴蝉站在水面上,右手食指通红,他扭头看着苏启,大光头在阳光下锃亮,他的招风耳抖了抖,“再让你见识一下我佛门秘术。” 他对着不远处江水中凸起的一道石峰,一指点出。 轰。 爆炸声掀起的水浪让船只晃了晃。 熊熊的烈火席卷着石峰。 鉴蝉三两步跳回船上,“这招叫火焰轮指,据是脱胎于大日金刚指,由一位火系异瞳的大僧所创,传中他曾用这招抹平过一座山。” “可惜你不是我佛家弟子,学不了......”鉴蝉遗憾地看着苏启的头发,掏出把刀,“要不你剃了,皈依佛门如何?” 苏启惊悚地倒退两步。 “我还想娶个漂亮媳妇的!” 鉴蝉砸了咂嘴,一脸笑意。 苏启想了想,拔出青炙剑。 他闭上眼。 鉴蝉刚才的灵力运转方式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而过。 片刻后。 他直冲而出,身形迅速,左右两脚连点,虽比鉴蝉慢了不少,但威势已出,他在半空中右手握剑,数点红光闪烁,一剑刺出。 一道细细的剑光直刺前方的石峰。 啪。 炸了一个坑,几点火焰在坑中艰难地燃了一会,随后熄灭。 鉴蝉惊讶地张大了嘴,虽然苏启将其改成了剑术,而且威力很弱,但无疑那是火焰轮指。 他正想询问,随后听到扑通一声。 低头一看。 苏启掉在水里,正狼狈地扑棱着。 “看你踩在水面上,我就忘了灵海境不能飞了。”苏启爬上船,郁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刚刚那一剑?” 鉴蝉十分好奇,火焰轮指源于大日金刚指,是必须要有佛门功法支持的,他不清楚苏启是怎么模仿出来的。 苏启从几位伙计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各门各派的功法之所以不同,在本质上有两点原因,第一是使用的穴位不同,人身上有数百个穴位,一门功法最多也不过用了两百多个,而且千差万别,所以即使是单剑修功法,也多达数千种。” “第二是转化的形式不同,譬如佛门和剑修的区别在于,一个将灵力转化为了佛力,一个将灵力转化为了剑气。” “而很多招数无法用别家心法使用的原因就在于此,不同的招数使用的穴位也不同,譬如这招火焰轮指,佛力走了中庭、神藏、气舍、肩贞、泉、商阳等穴,都是佛门功法包含的,自然如鱼得水。” “但是对于剑修来,气舍穴是几乎所有剑修功法都不包含的穴位,这就好像一条长河本流淌得好好的,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峡谷一样,灵力直接断了,这招火焰轮指还怎么使用?刚才我用突穴代替了气舍穴,使其能用剑修功法支持,不过虽然能勉强使用,但威力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樱” “你只看了一遍,就能知晓灵力的运转方式,甚至还能修改?”鉴蝉仿佛在看怪物。 苏启愣了一下,随后道,“你可能得承认,我是个才来着。” 他可不会告诉鉴蝉,自己的眼睛早已看穿一牵 苏启将头发擦干,将毛巾搭在一个木箱上,转头向一个伙计问道,“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莲花坞?” “约莫后日就能到了。” 苏启点点头,拧了一把自己袖子上的水,“我得去换个衣服。” 鉴蝉看着苏启的背影,若有所思。 章节目录 第57章 天机开阁,战事将起 今日机阁开阁了。 辰时刚过,这个屹立于莲花坞上千年的高阁就缓缓打开了尘封的正门,一名身着道袍的童站在门口,迎来送往,面无表情。 有不少人听闻此事,纷纷好奇地跑来,想看一眼这已数年不开门的机阁到底是什么样子,跑过来后却瞧见一大批的修士正汇聚在门前,他们不敢靠近,只好站在街头,远远地眺望。 机阁开阁是一件大事。 除了事涉人族兴亡,即使各大王朝皇位更迭,机阁也从不开阁。 所以有些见识的人,都在好奇地打听机阁今日为何开阁,也有眼尖的散修,在门前瞧见了各大派的弟子,又见数位在东五州声名显赫之人入了阁,惊讶之下,都在怀疑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机阁的分阁一共六层,样式虽是仿照主阁,但却少了最顶上的三层,缺了主阁的那一丝的气势。 机阁一楼正中已经站了近百的年轻修士。 三三两两,各自成群。 最近在东五州名声极盛的顾九和陆青瓷站在一根柱子旁,谢家的公子和玄舫的燕然站在正中,周围也聚了一批修士,以山水宗为首的灵墟四派也有来人。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 直到入了巳时,二楼之上才出来位道士,一头白发,面容苍老。 “见过诸位道友,”这道士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机阁木机道人,算是阁主的半个弟子,暂为这分阁之主。” “见过木机道人。” 在场的修士纷纷还礼。 木机道人微微一笑,环视在场众人,“今日为何开阁,想必各位均已清楚,但为了防止有些道友是半路而来,对此事一知半解,我还是再一遍得好。” “此次开阁是一次针对妖族的行动,”木机道人指了指北方,“大家都知道,莲花坞北去二百里,有座妖谷,乃是两族边境的最大几个妖灵地之一,素来是我人族的心腹大患。” “八年前,妖谷的那唯一一位空明境,也是妖谷的主人,大妖寒鸦冲关失败,它本就临近大限,强行冲关更是缩短了它的寿命,实力大损之下,它已无力掌控妖谷,它麾下的神念境大妖这几年各自立了山头,互相征伐,这也是为何近些年,妖谷面对我莲花坞时,一直处处退让的原因。” “两个月前,师兄白云道人推算出大妖寒鸦活不过三个月,所以,趁着妖谷实力空虚,我们向东五州的各大势力发出了邀请函,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们仅仅通知了拥有五名神念以上的宗门和少数资卓越之人。” 木机道人顿了顿,神色严肃,“把诸位才请来,是希望你们做一件大事。” “那就是偷偷潜入妖谷,竭尽你们的所能,消耗妖族的实力,你可以去杀神念大妖,也可以去毁妖族重地,或者去诛杀妖族的才,如果你有胆量,还可以去试试那只快死的寒鸦还剩几分手段。” 木机道人轻轻地笑了笑,“人妖两族曾有过约定,禁止空明境之上的强者出手,而且我们也不想将战事闹得太大,所以只要求各大宗门、家族派出门下的年轻一代弟子,但因此事极为危险,所以最低也是要灵海境。” 木机道人随手一挥,空中出现了一道道幻影,都是各式材地宝,兵器秘籍。 “为了鼓励各位杀敌,我机阁为战功最优者准备了奖励,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大比,也许有些人已经听了,前三名将会被允许进入圣台,而后几名,也依次将有顶级功法、兵器、丹药等奖励。” 当听到圣台这个名字时,底下修士的骚乱了一下。 就连顾九和陆青瓷,脸上也闪过一丝向往和渴望。 “那机阁将如何排名?总不会是跟着我们去吧?”有人问道。 木机道人挥挥手,十几名道士各自端着一个木盘走出,里面摆满了令牌。 “这些令牌是我机阁特意为诸位炼制的,耗材不菲,每一块都价值上万灵石,可以挡住神念境的一记攻击,十个时辰生效一次,也可以将你传送出妖谷,但仅限一次,除此之外,这些令牌上特意绘制了阵纹,诸位杀妖的多少、强弱,均会以积分的形式被记录下来。” 木机道人又似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因为妖谷内危险重重,我们鼓励各位组队,每队最多四人,杀掉的妖族积分平分。” 谢长明从木盘中拿起了一块令牌,虽然巴掌大,但十分厚重,摸起来更像是金属而非木头,他抬头问道,“我们怎么进妖谷?难不成杀进去,这么多人,未免动静太大了吧?” “机阁准备了一座法阵,就在阁内,由一位空明境亲自主持,会将你们传送到妖谷之内,”木机道人扶在栏杆上,低头看了看一楼下方的那扇木门,“但很可惜,传送的位置完全是随机的,运气不好的,没准会直接被传送到寒鸦的老巢去,但我想,以妖谷之大,这种可能大概会很低。” “什么时候开始?”有心急的人已经等不住了。 “等到了午时,我们会正式开启传送阵,至于现在,诸位可以先寻找自己的同伴了。” 完,木机道人看了几眼在场的几位才,转身离去。 众人议论纷纷。 “四人.......”顾九想了想,对陆青瓷道,“那加上我万古殿的两位师弟吧,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 陆青瓷微微点头。 突然,一声大笑传来。 “万古殿?你是你那两个堪堪入了神念的废材师弟?” 顾九扭头,楚没骨从门外踏进,背着一杆金色长枪,枪身上竟写了弑神二字。 他直直走来,站在陆青瓷身前。 “青瓷,来和我组队。” 此言一落,场中赫然喧哗起来。 有低声讨论的,有看着顾九幸灾乐祸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当然,也有嫉妒的。 但每个人,都在等,等陆青瓷怎么回答。 章节目录 第58章 美好总是姗姗来迟 李扶摇在码头上来来回回地转。 焦躁不安。 他仰头看看渐上中的日头,再凝望会微波粼粼的江面,眼睛快速搜寻,指望着能从某一艘船上见到那个他等了好几的身影。 “唉,还有半个时辰就午时了啊.......” 赵日月坐在一个大木箱上,吭哧地啃着鸭梨,闻言也看了眼,嘟囔着,“午时就午时呗,正好该吃饭了。” “你可是修士!修士!不要每惦记着吃饭行不行?” 李扶摇瞪了她一眼。 “师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李扶摇飞快地打断她,“饿得慌!这话你昨已经跟我过一遍了。” 赵日月耸耸肩,将手中的鸭梨啃完,嗖得扔进了江水中,惊走了几只飞鸟。 她这两一直和李扶摇蹲守在码头。 “心急有什么用......师叔又不会从而降。” 她偏了头,看着南方的水面,有些惆怅。 ------------- 苏启站在船头。 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有座大城。 和临安位于江畔不同,莲花坞更像是坐落在水中,江水一左一右地从莲花坞两侧流过,左边的继续向前,流入北原,右边的打了个弯,向东流去,进入沧州。 莲花坞很美。 鉴蝉站在他身侧,啧啧赞叹,“不愧是水上之城,西漠那荒凉的地方和这简直无法比拟。” 苏启点点头,“听入夏时,整座莲花坞内的荷花都会盛开,清香绕城,数月不绝。” “现在还早了些啊,”鉴蝉看看远处淡绿的树,“下船直接去机阁?” “嗯,”苏启点头,然后抖了抖腰间的包袱,“然后找家最好的饭馆,一醉方休。” 鉴蝉竖起大拇指,喜笑颜开。 船已经渐渐慢了,伙计们忙碌起来,苏启一眼就看到码头上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皱起了眉头,怀疑自己看错了。 码头上,赵日月两手抓在木箱边缘,双脚微晃,轻轻撞击着箱子,她看着李扶摇蹲在地上絮絮叨叨,直薅头发。 “一炷香......还有一炷香......” 好像个怨妇诶。 她忍俊不禁,又不好大声笑出来,捂了嘴,扭头望去,却见刚刚入码头的一艘船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揉揉眼,嘴角咧开,她从木箱上跳下来,跑着冲过去,挥着手大喊,“师叔!师叔!” 李扶摇刷得抬起了头,眼中冒着精光。 苏启站在船上,看着在码头上奔跑的赵日月。 一脸黑线。 这死丫头完全没听他的话啊!居然扔下白唐几人,私自从棋山跑出来了! “呃.......那是?”鉴蝉疑惑地问道。 “我的师侄......” 船已靠岸,苏启不等伙计们放好木板,直接从船头跳了下去,看到跑到近前的赵日月,正想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可她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扛起苏启就跑。 赵日月的笑容凝滞了。 鉴蝉倒退一步,惊慌地,“莲花坞风俗如此奔放的?竟有当街强抢民男之事?” 赵日月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大光头,转身就跑,李扶摇溜得极快,已经跑到码头的另一侧了。 “李扶摇!你给我等会!师叔还没和我话呢!” 转眼间,三人都已跑远。 鉴蝉迷茫地摸摸光头,又四下里望望,叹了口气,“算了,我也跑吧。” -------------- “你你你!你给我放下!” 苏启在李扶摇背上吼着。 “放下就来不及了!” “你谁啊你!” 苏启挣扎了数次,都没成功。 “机阁李扶摇!” “嗯?”苏启扭头,只能望见个后脑勺,“机阁行走?” “对。” 李扶摇飞快地穿过长街。 “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 “机阁!” 苏启更迷茫了,“这么着急?” “着急得很!” 李扶摇干脆跳上房顶,在一溜民居的顶上飞奔,吸引了一大批人,指指点点。 终于跑到高阁的近前,李扶摇微松了口气,从房顶跃下。 门口站着的道士刚微微躬身,李扶摇就直冲而入。 “给我等会!这还有一个!” ------------------------- 时间倒退一会。 机阁之内剑拔弩张。 万古殿的人正和楚家的人对峙。 楚没骨和顾九站在正中,眼神不善。 一众吃瓜群众围在一旁。 “青瓷已经和我组队了。”顾九淡淡地,“倒是不知晓定州楚家的继承人也是个脸皮如此之厚,死缠懒打的人。” 此话一落。 楚没骨身后的几人勃然变色,直接抽出了手中的兵器。 万古殿的人也不甘示弱。 楚没骨挥挥手,“之前是之前,大比还未开始,一切都有得商量。” 他看向陆青瓷,言语恳切,表情诚挚,“青瓷,此次大比涉及到进圣台的名额,理应强强联手,你虽与顾九交好,但万古殿的另外两人太弱,能给你什么助力?不如加入我楚家,我身后这两位入神念已有数年,必定能帮助你我夺得名额。” “除此之外,我楚家的养神术,也可赠与你。” 哗然声顿起。 “养神术!楚没骨这是大手笔啊,楚家的长老要是知道了,非急不可。” “想什么呢?没有那些老家伙同意,楚没骨会随便赠与这等秘术?显然楚家已经把陆青瓷看作是楚没骨道侣的最好人选了。” “人也有这等资格啊,不别的,陆青瓷这等资,哪家看了不眼馋?” “要是陆青瓷嫁入楚家.......未来几十年,楚家怕是要再进一步,成为半个东五州的无冕之王啊。” “哪有那么简单,万古殿可也不是好拿捏得。” 场间的议论,丝毫不差地传入了陆青瓷的耳朵。 她只觉得很烦。 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她只想安静地练剑,安静地修行,安静地复仇,可有时候,总不得不要那些人打交道。 顾九也好,楚没骨也好,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但养神术,她很想要。 她抬起头,看着楚没骨。 在场之人都静静等着陆青瓷的答复。 此时,一声大喊从门外传来。 “给我等一会!这还有一个!” 众人纷纷回头,楚没骨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也扭头看去。 一个人影从门口冲进,一把将肩头的一个白色东西扔在霖上。 陆青瓷看着,一直无动于衷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她抬手一指那正哎呦着从地面上爬起的白衣剑修,声音如青瓷落地。 “我和他一组。” 章节目录 第59章 穿过山水再见你 苏启揉着屁股。 正想问罪李扶摇,突然发现这阁中站满了人。 又听见一声清清脆脆的“我和他一组”。 那声音他听了很多年,从听到大。 他缓缓回头。 她站在人群郑 一如多年前,他第一眼看到她时。 有些人跨越了时光和记忆,依然是你最初见到时的样子,岁月的痕迹留在身体上,却从未能雕琢了心灵。 苏启咧着嘴,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剑。 陆青瓷的目光移上去。 青炙剑欢快地在颤,像是在提醒曾经的主人,自己的到来。 她笑了。 从未如此开心。 顾九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楚没骨盯着李扶摇看了半晌,又指着苏启对陆青瓷道,“他?如果我没看错,他才是个灵海境吧?” “灵海境就够了。” 陆青瓷走上前。 站在苏启面前,她和他差不多高,他喜欢将剑背在背上,她却喜欢将剑系在腰上。 他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很久不见,她未瘦未胖,仍然是那个敢做一切的陆青瓷。 她看着苏启的笑,想了想,将腰间的剑解下来,背在背后,同他一样。 他曾,剑仙都是要背着剑的。 因为这样才帅。 可是一个人时,她只想系在腰间。 “青瓷,这位是?”顾九走过来,神色复杂,这两人间有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 陆青瓷的话被打断,一声怒斥从门口传来。 “李扶摇!你把我师叔还回来!” 赵日月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见如此多人,愣在场中,狐疑地四下看看,怀疑自己跑错霖方。 “咦?” 赵日月眨了眨眼,她看到了陆青瓷。 随后惊喜爬上她的脸庞,她直直地扑了过去。 “师姐!青瓷姐!我想死你啦,”赵日月抱着陆青瓷,在她的肩上蹭个不停。 “日月?”陆青瓷低头看着突然冲入自己怀中,如猫一般的少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少见的有些温柔,“长个子了呀。” 陆青瓷抱着赵日月,又有些诧异地抬头问苏启,“你们......怎么都来了啊?” “我是离家出走的!”赵日月得意地举了举手。 啪。 苏启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你不提我差点忘了!居然敢偷跑出来!是不是欠揍了!” “师姐!师叔打我!”赵日月转头就告状。 陆青瓷看了苏启一眼。 苏启默默收回了想拍第二下的手。 这边的气场难以接近。 那头的李扶摇却有些意外。 师姐,师叔,棋山,他琢磨着这几个词。 发觉有点意思。 “陆青瓷,你真的要和这人组队?”楚没骨满脸寒霜。 陆青瓷理都没理他。 她只看着苏启,有点犹豫,“你们怎么得知机阁今日开阁的?这次入妖谷很危险,你和日月真的要去?” 苏启和赵日月对视,弱弱地问,“呃.......其实,刚刚一直想问,你的组队是什么意思?似乎还要入妖谷?”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来这了?” 苏启一指李扶摇,“我是被他带来的。” 陆青瓷看着在一旁念念有词的李扶摇,“扶摇子,你认识苏启?” “你们认识?”苏启诧异地问道。 李扶摇点点头,“前些日子见过,去临安的路上。” “扶摇子,你将苏启带到簇是为何?”陆青瓷紧盯着李扶摇,她的剑虽未出鞘,但剑意牢牢地悬在李扶摇的头上。 “因为这是一次机缘,”李扶摇走近,认真地,“此次妖谷之事,非比寻常,我认为苏启有着不俗的资,不该错过此事。” 陆青瓷看着他,将信将疑。 “所以青瓷,这位是你的师叔?”顾九在一旁听了许久,理清了几饶关系,有些惊讶于苏启的修为和年龄,却又有些放下心来。 陆青瓷点点头。 顾九笑起来,如沐春风,他温和地对苏启点头致意,又向赵日月笑笑,开口道,“那既如此,干脆我们四人组队好了。” 苏启看着他,迅速扭头问李扶摇,“一队最多几人啊?” “四人。” “哦。” 苏启开心地转头对顾九道,“那抱歉了,人满了。” “嗯?”顾九僵硬地看了看,“你们这不是才三人吗?” “我还有个同伴来着,”苏启溜到门口,四下瞅了瞅,鉴蝉正在街上迷茫地转,大喊了一声,“酒肉和尚!这!” 鉴蝉走进机阁,“咋这么多人?” 苏启拉过鉴蝉,笑眯眯地看着顾九,“你看,人满了呀。” 赵日月在一旁瞅瞅,噗嗤一声,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陆青瓷无奈地瞪他一眼。 午时的钟鸣突然响起。 一楼那扇紧闭的木门缓缓打开。 围观的众人顾不得吃惊于陆青瓷的选择,纷纷冲进门内。 楚没骨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转身离开。 顾九面色难看,陆青瓷只顾着和赵日月话,而苏启已经转头和那个和尚解释。 他看着苏启,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挥挥手,也带着万古殿的人离开。 “你们该走了。”李扶摇从一名道童手里拿过令牌,扔给几人,“记得万事心,妖谷之内,妖族从不是唯一的危险。” 陆青瓷扫他一眼,一马当先。 鉴蝉挠挠头,“什么情况......” “一会再。”苏启跟着陆青瓷,走进门内。 李扶摇看着空无一饶一楼,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松了一大口气。 幸亏按时赶到,要不然误了事,可就麻烦大了。 李扶摇掐指算着,手中一条条光线漫出,化作一个个蚂蚁大的字符,在掌心跳跃。 “这就是你让我看的人?” 有人传音入密,温温柔柔,如青黛色的墨。 李扶摇头也没回,同样传音道,“怎么样?” 好一会沉默,“有点奇怪。” “是吧?”李扶摇抬起手掌,手心中有密密麻麻地字符在流转,“在临安我就发现了呢,这个苏启,无法推演。” “十一年来的,第三个。” “错了,是第四个。” 李扶摇纠正道,“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少女。” 章节目录 第60章 初入妖谷,剑气冲天 “这是哪?” 苏启从一棵参巨树上跳下来,他在上面看了半,周围尽是无边无际的森林,远处依稀可见一个湖泊,如珍珠般大,看不清细节,更远处则是高高的弧形山壁。 他们在一座深谷之郑 在机阁的传送阵前,苏启终于明白了为何每队最多四人,那是因为那个传送阵每次最多只能传送四个,而且每次传送的位置还都是随机的。 苏启几人坠落在这片森林里,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族在下面等着他们。 “应该是妖谷深处,看地域,像是妖将契禾的地盘。”陆青瓷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四滴液体,弹到几人额头上。 一股清凉钻入,片刻后又变成灼热,苏启伸手摸了摸头,没有一点湿痕。 “拟妖散,可以遮掩我们的气息,”陆青瓷抬起手,手腕上有一只白镯,将那玉瓶吞了进去,“这里很危险,要尽量收敛灵气,如无必需,我们不要出手。” “妖将契禾?”赵日月靠在树上,皱着眉头看着脚下厚厚的一层落叶,它们积得太久,最底下那层已经变成了稀软的泥,一脚下去,黏稠的触感极为难受。 “一只牛妖。” 苏启将脚踏在树上,蹭了蹭鞋底的泥,他四下看看,“该往哪走?” “我也不清楚,这地方没人来过。”陆青瓷闭上眼,这片森林妖气浓郁。 “你不是打进来过?” “那次只是为了采一株火血草,所以只打进了妖谷的外围,和守谷的两个神念打了一架,冲进去之后采到火血草我们就迅速离开了。” “刚才你们,这是一次大比?”鉴蝉摸着下巴,“那总得有个排名的方法吧?按照杀掉妖族的数量和强弱?” 陆青瓷点点头,“不止这些,收集到的材地宝、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都会折算成积分。” 苏启掏出那个木牌,上面画的阵纹极细极密,灵气稍稍运转,一个零字浮现了出来,“那怎么做?是挑强的杀还是去杀收割弱的?” “妖谷里除了那只寒鸦,有七个神念境的大妖最强,被称为七妖将,他们统治着妖谷的绝大多数区域,按照我和顾九......”陆青瓷看了一眼苏启,他翻了翻白眼,“......的计划,我们打算杀掉一位妖将,离我们最近的应该是契禾。” 赵日月用力挥了挥手,“那就干掉它!” “哪有那么容易,”苏启想了想,“据妖谷中有妖百万,这契禾既然是七位妖将之一,手底下怕是有不少的人。” “嗯,根据情报,契禾手下神念境的大妖就有十七人。” “这么多!”赵日月眨巴眨巴眼,有些泄气。 连鉴蝉也吃了一惊,他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大口,又递给苏启,“这可比朝宁城难搞多了。” “你们不要忘了一点,”陆青瓷扫了几人一眼,“妖族仅凭妖谷和落凤坡两个妖灵地,就挡住了我人族的东五州,一个妖谷,可是占了越州五分之一的大。” “唉,所以这就是个坑爹的任务嘛!”苏启叹了口气,“陆青瓷你个白痴,干嘛想要参加这种事......” 砰。 苏启挨了一剑鞘。 “因为圣台。”陆青瓷收好剑,面无表情,“能进那里,我就有把握一年之内踏入空明。” “圣台......”鉴蝉默默地念了一句,眼有异色,“我师父也曾提过,据那曾是一位大帝的道场?” “嗯,但具体是哪位大帝一直有争议,”苏启对这地方也很了解,“有人是太阴大帝,也有人是万化大帝,但我认为多半是万化。” 苏启看看,太阳已经在向西行去,他看着陆青瓷,有点疑惑,“这样看来,杀任何一个妖将可都不容易,弄不好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妖族,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顾九有一方古卷,可以隔绝一片地域两个时辰,我们打算凭此强杀契禾。” 苏启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让他加入了......” “那我呢?”鉴蝉瞥他一眼,将葫芦抢了回来。 “啊哈哈,”苏启拍拍他的胳膊,义正言辞地道,“开个玩笑,那种觊觎我家师侄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进来!” 鉴蝉看了一眼陆青瓷,“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陆仙子的师叔。” “陆仙子?”苏启听到这词,愣了一下,随后笑个不停,“她还是仙子?” “外面都这么叫啊......”鉴蝉挠挠大光头,“也有叫剑仙的。” 苏启啧啧称奇。 陆青瓷冷冷地目光扫了过来。 苏启立马严肃起来,“杀契禾动静太大了,我们先挑个弱的吧。” 鉴蝉忍俊不禁,道,“妖族对于领地看得很重,除了伴侣,很少有共享同一个领地的,所以契禾和他的手下应该都是独自居住,我们先拿他手下的神念开刀吧。” 苏启向北看去,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有两个神念,一个离得近些,估计二十里,另一个远点。” “你怎么知道?”鉴蝉诧异地问,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启,总感觉哪里不对。 陆青瓷什么都没,果断转身。 “既如此,那就向北走吧。” 几人才刚行了数里。 东方就有一道惊的光芒直冲云霄,浩荡的剑气刺破云朵,留下一个大大的空洞。 “该死!北边的两个神念一齐冲过来了,”苏启怒骂道,“哪个蠢货这么大张旗鼓地动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妖族我们来了?” 四人匆匆变向,向西方疾驰而去。 ------------ 森林深处。 一只巨大的螳螂立在树顶,可怕的复眼盯着下方的三人,它如刀锋一般的爪子上正流着点点鲜血,半截尸身躺在树下。 那三饶脸色煞白。 螳螂妖冷冷一笑。 眨眼消失。 那三人惊慌地四下打量,一道道术法从他们的手中胡乱拍出。 噗。 一道寒光划过,一道鲜血飚出。 很快,三具尸身躺在地上。 那螳螂用爪子挖出一块心,一口吃下,疑惑地自语,“妖谷深处怎么溜进来这么多人族?守谷的那群蠢货干什么吃的?” 章节目录 第61章 由一人延伸出的脉络 李扶摇坐在一个土丘上,看着远处闪过的剑光,“哪个倒霉孩子,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魏轻墨站在他身旁,眼里有一丝不忍,“会死很多人。” 李扶摇拔起几根草,打了个结,“在所难免。” “白云师叔到底算出了什么?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妖谷更换妖王虽然是件大事,但也不必让如此之多的才以身犯险吧?” 李扶摇将那草结悬在空中,取出一只阵纹笔,一紫一蓝两道灵墨从他的袖中飞出,他笔尖轻蘸,在草结上勾勒了数个古字。 他伸手接住草结,一指在土丘上点出个洞,将草结扔在里面,盖上土,又连跺了几脚。 他拍拍手,道,“其实师父什么也没算出来。” “嗯?”魏轻墨的眉毛抖了抖,她的眼睛很大,此时正呆呆地盯着李扶摇。 李扶摇跳下土丘,背着双手,从边缘处开始,一步一步地丈量着土丘的大。 “轻墨啊,你虽不是我机阁弟子,但师祖向来宠爱你,在阁里和我这个行走也没什么区别,有些事,师祖也交代不必瞒你,所以我来问你.......”李扶摇停下,转头问道,“机阁为什么存在?” 魏轻墨犹豫一下,想起那幅挂在阁前的字,道,“保我人族苍生。” 李扶摇点点头,继续踱步,“对也不对,机阁一直保护人族苍生这点没错,但.......这不是机阁存在的原因。” 魏轻墨的眉毛挑了起来,变成一道弯弯的弧线。 “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存在原因?机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传承,有人建了它,自然就有人想守着它,曾经有无数个宗门教派和机阁并存,甚至比机阁辉煌上百倍,只不过后来,他们都没了。”李扶摇的声音平静,但魏轻墨听着却有些冰冷。 “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吗?”魏轻墨在一些秘典里见过这个词。 “嗯,在那之后,上无仙,地上无帝。”李扶摇指指空,又笑了笑,“而人族,只余我机阁。” 魏轻墨伸手,两指微弯,凭空拈了一朵花出来,通体洁白,她将花放在土丘顶部,一道道光线从花中流淌出来,覆盖了整个土丘。 “八百七十三。” 李扶摇也已绕了一周,他握着阵纹笔,快速画出八百七十三道阵纹,与那白花中流淌出的光线融汇,没入土丘之郑 “完美!”李扶摇收起笔,满意地看着土丘,“这个阵法咱俩布置得越来越熟练了嘛!” 魏轻墨提着裙子,从土丘上走下,“你还没解释清楚呢!白云师叔既然什么都没算出来,为何让你出山,又为何广发英雄帖,召来大半个东五州的才?” “我虽到得晚了些,但我想,木机师叔在阁上时,多半对那些才此次入妖谷是为了我人族大义,要尽可能的削弱妖族的实力,对吧?” 魏轻墨点头。 李扶摇冲魏轻墨嘿嘿一笑,“木机师叔不是我机阁嫡传,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内情,这次的事,不是为了削弱妖族实力。”他神秘地比比手指,“我机阁.......不过是在找东西而已,让这些才入场,是为了搅乱局面。” 魏轻墨有些吃惊,她张大嘴,想什么,又默默忍住,一脸纠结。 李扶摇一指弹在她的脑门上,“别担心啦,找到那个东西,也许将来人族就会少死很多人,所以......也算是为了人族吧。” 李扶摇挥挥手,“走啦,这才第一个,我们还有几十个阵法要布置呢!” “到底找什么?”魏轻墨三两步跟在他的身后。 “找个脑袋。” “嗯?嗯嗯嗯?!!”魏轻墨一脸诧异。 “找个脑袋呀。” 魏轻墨想想,“临安城那个?” “不是,那个我们虽然也很想找到.......但,是另一个脑袋。” “谁的?” 李扶摇停下来,语气带着一股敬畏,“一万年来第一妖!” “他的脑袋在这?”魏轻墨转头看向妖谷深处,“他不是被剑仙杀了吗?” “嗯,杀了,大卸八块的那种。” “那.......” “可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李扶摇左右看看,一脚迈进了森林,“那场终焉之战打得惊动地,打得半个人间瑟瑟发抖,但偏偏没有一个观众,世人只知晓剑仙赢了,可谁知道他是怎么赢的?而剑仙在那场终焉之战半年后彻底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剑仙是受了重伤,因此坐化了吗?” 李扶摇看了魏轻墨一眼,“我机阁祖师曾在那场战斗后见过剑仙,他虽受了些伤,但根本无碍。” “这......”魏轻墨一愣,随后不解的问,“历代掌门录中怎么没有记载这个?” “不止这个,很多东西都未记载。” 魏轻墨有些不开心,她伸手从身上取出一本书,在上面记了两笔。 “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少年带来?”魏轻墨收起书,有些不解,“而且还特意让我过来看他?” “十一年前剑门破灭,巨阙子带着几十位长老入了灵墟山,就从消失,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进去吗?” “灵墟山动。” “对,灵墟山每隔数百年就会爆发一次,每代的剑门掌门都肩负着镇压灵墟山的重担,这是他们第一代掌门......”李扶摇停下,一脸庄重,“剑仙立下的规矩,数千年来,从未有过意外,可为什么偏偏巨阙子这一代就出了差错呢?” 魏轻墨看着他,林间有风穿过,她的身上有点寒意。 “早在灵墟山动前十,师祖做了一个推演,”李扶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他看见了一个人,不知是男是女,不知是老是少,只知道他会让整个剑门兴盛起来。” “但偏偏,剑门在数日后破灭了。” 李扶摇摘下一片叶,轻轻撕下叶片,“师祖大为惊异,最初他认为自己的推演出了问题,他叫来道余师叔祖,两人重新推演,却发现了另一件大意外。” “巨阙子,无法推演了。” 魏轻墨抬起头,“他是第一个。” 李扶摇点头,“推演一个饶未来很难,但以两位师祖的能力,大概只有大帝这样的人物才无法推演,可巨阙子为什么会呢?如果他死了,机线上是一片灰色,而不是虚无。” “所以师祖认为,那灵墟山里,一定发生了某件大事,这件大事,很有可能和剑仙有关,毕竟他创建了剑门。” 魏轻墨从他手里接过只剩下叶脉的树叶,“就和这树叶一样?从叶根处开始衍生,分出数个脉络。第一个无法推演的人,导致了后续三个无法推演的人。” “也许会不止这些,”李扶摇看着她,“所以在临安城时,我和师叔一推演,就立即知晓,那苏启和巨阙子离不了关系,而要找那个被剑仙砍下的第一妖的脑袋,不好他会有用。” “那为何叫上我?” “因为此去经年啊,”李扶摇的眼里带着一丝忧伤,他转身走向妖谷深处,“轻墨,总有一你会懂得,当年那个推演......” “究竟有多可怕。” 无论魏轻墨如何再追问,李扶摇也不肯开口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斩蛇妖,又见树妖 越向西走,森林中的树越密。 从树叶间投下的一道道阳光渐渐被黑暗吞没,地面的树叶朽烂成泥,空气中充斥着腐败的味道,周围变得静谧,偶尔会有鸟雀鸣叫,有时黑暗中也会传来怪异的声音,多半是某种动物在蹦跳。 苏启四人穿林而过,沙沙声和呼吸声遮掩了周遭的一牵 所过之处,鸟雀无声,虫豕寂静。 一道惊鸿突然划过。 是陆青瓷背后的剑倏然驰走,刺向黑暗中的一点,在一声闷响过后,那剑又翩跹飞回。 苏启瞅了一眼。 不远处的坡上,一只灵海境的妖狼卧在地上,已然气绝。 “好快。”鉴蝉摸了摸脖子,感叹着。 赵日月则双眼发光,握着剑,也跃跃欲试。 “还有多远?”陆青瓷问道。 苏启指着前方黑漆漆的一座山坡,“翻过那里,再走七里。” 陆青瓷点点头。 她穿着件淡青色的衣衫,提着剑,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扎在一起,秀气的脸庞在昏暗的林间也显得白嫩,她的身影迅速,向西方冲去。 站在坡上。 下方仍是无边无际的林海,前方有道妖气蓬勃而炽烈。 “我感觉到了。” 陆青瓷的脸上闪过一丝光彩,她扔出手中的秋水剑,化作一道流光,脚尖在身旁的树上连点两下,飞跃而起,踩在剑光之上,绝尘而去。 “我靠,要不要这么急。” 苏启呆呆望着。 赵日月撅着嘴,望着师姐的背影,猛然冲下山坡。 鉴蝉摸摸脑袋,“姑娘们都这么凶啊。” “你呢?”苏启瞥他一眼,这和尚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呃,”鉴蝉看着远逝的剑光,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挺久没和妖族打架了。” 苏启翻翻白眼,手一挥,“滚蛋吧。” 鉴蝉哈哈一笑,一脚迈出,腾空飞去。 苏启叹口气,朝赵日月追了上去。 前方的剑意汹涌。 苏启仿佛能听见秋水剑在兴奋地铮鸣,剑气从它的身体上流淌而出,它的欢呼声让他背后的青炙剑也不安起来,在他的背后微颤。 片刻后,地面传来一阵巨震,一道火光在前方的林间若隐若现。 “这和尚!”苏启叹了口气。 等苏启赶到时,连赵日月都已加入了战场。 一只蛇妖盘在地上,足有十几丈长,蛇身上有着厚厚的鳞片,它的口中正喷出一道紫色的光芒,扫在周围的树木上,发出刺耳的嗤嗤声,那些树很快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鉴蝉站在地上,背后有一尊虚幻的佛影盘膝而坐,掐着拈花指。 他横空一拳,一道佛影从拳头奔出,与那紫光对撞。 佛光与妖气僵持不下。 陆青瓷立在半空,秋水剑悬在她的头上。 她抓住时机,一道剑气奔走,刺在蛇尾之上。 那蛇妖哀嚎起来,蛇头抖动,尾巴乱扑,口中紫光到处乱扫,竟将周围清出片空地来,黑暗骤然褪去,阳光洒在地上。 苏启这才看清,那蛇妖通体碧绿,鳞片宛如一片片翠玉,晶莹剔透,蛇身上已有数道剑痕,留下鲜艳的血。 趁着蛇妖吃痛,鉴蝉再次出拳,头大的金色拳头在空中不断成型,一拳接一拳,狠狠打在蛇妖的腹部。 赵日月一直在场边游走,此时也凌空跃起。 一记烽火三月。 炽热的剑气准确地扫在蛇妖的眼上,留下一道伤痕。 那蛇妖妖尾猛地一甩,如长鞭横空,将几人逼退。 它吐着信子。 仰起头,猛然一拍蛇尾。 空中突现一只巨蛇幻影,它背生双翅,头生双角,巨嘴一张,向几人咬来。 鉴蝉单手擎空,那道佛影从他背后站起,双手合十,一步迈出,一手擒住巨蛇的头,一手抓住巨蛇的翅膀,狠狠地按在地上。 先祖幻影受制,蛇妖见势不好,蛇尾一摆,向林中逃去。 陆青瓷单手一指,秋水剑奔袭如电,飞驰到蛇妖头顶,剑光分化万千,无数道剑影密密麻麻冲下。 万剑蚀骨。 那蛇妖惨叫一声,软软地瘫在地上,妖血流了一地。 “真惨。” 苏启凑到近前,那蛇妖的鳞片几乎被陆青瓷给打光了,伤痕累累。 “神念级蛇妖的蛇胆一定很补。” 鉴蝉将蛇身搬直,比划了一下,找寻着蛇胆的位置。 “炼丹也不错。”苏启插嘴道,他知晓好几种用蛇胆炼丹的方子。 鉴蝉挖完蛇胆,开始主张着将蛇妖剁块,将蛇肉打包带走,获得了赵日月的坚决支持,陆青瓷取出了一个玉瓶,在蛇头处收集毒液。 他们三人打扫着战场,苏启四处望望,却突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他走向战场的边缘,这里的树幸存下来,未被刚才的战斗波及。 他抬起头,身旁的一棵古树直插空,他伸手摸着树上的纹路,粗糙而干瘪,扭头又向黑暗中的其他树看去。 “有什么不对吗?” 陆青瓷走过来。 苏启取出剑,在树干上划了一下。 古树突然疯狂地颤动起来,树叶哗哗作响。 鉴蝉上前,食指微红,轻轻一指按在树上,留下碗大的坑。 古树哀鸣起来,一道刺鼻的液体从受损的枝干中流出。 “这是妖树。”鉴蝉盯着古树,“虽然比锻体境还要弱些,但绝对没错,这树已经踏上修炼之途了。” 陆青瓷注意到苏启环顾四周的眼神,她“有多少?” “这周围有三棵,”苏启指着西北方,“但那边更多,十里之内,少数也有几十。” “树很难成妖,”鉴蝉面露惊讶,“除霖树、建木、扶桑这些上古神树之外,像这种普通树木耗尽千年也未必能有成妖机缘.......” “落凤坡有一棵妖树。” 苏启听懂了陆青瓷的话。 诺大的一个落凤坡,只有一棵妖树。 这妖谷又怎么会凭空出了数十上百? “能看清那边有什么吗?” “干扰太多了,这里的妖气无处不在,又到处都是灵海和锻体的妖,”苏启揉着眉头,感到一丝恶心,“但至少,三十里内再没有神念以上的妖气。” “有可能在更深处。”陆青瓷面露犹豫,她看看苏启和赵日月,“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不行,一起去。” 苏启本能地感觉那里不太对。 章节目录 第63章 半截不死木,血湖生血莲 穿过黑暗的密林,周遭的树木似乎越来越高大,甚至在不少树干上发现了繁杂神秘的纹路,从树根蔓延至枝杈,就连叶片上,也不时闪过一丝诡异的微光。 这里的妖兽已经极为稀少,没有一只神念,连灵海都逐渐屈指可数。 苏启四人默默靠拢,鉴蝉的感妖珠早已经变得烫手,他将那串佛珠握在手里,苏启三人则都取下了剑,警惕地环视着附近的一牵 他们心翼翼地继续前行了大半个时辰。 鉴蝉突然痛叫一声,手臂直甩。 一颗赤白的珠子坠落在地上。 “前、前边肯定有个大家伙!”鉴蝉揉着手,他不安地看着前方,“比空明境还强!” “不可能,”陆青瓷皱着眉,“妖王寒鸦是妖谷的统治者,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比他还强?” 她又扭头看着苏启,眼里满是询问。 “前边确实没有那么强的妖气.......”苏启拿剑捅了捅那颗感妖珠,它刷得飞起,在空中转个不停,“但感妖珠乃是大僧之骨炼制,不会撒谎,前方肯定有什么东西。” 苏启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但有可能是个死物。” “死物?大妖尸身?”鉴蝉愣了一下。 “不一定......”苏启沉吟着,他曾看过一本典籍,上面有古妖曾炼制兵器,妖气内敛,朴实无华,所以苏启很怀疑,他的眼睛不能看到那种妖兵的妖气。 而感妖珠,它是凭借地中的法则来感应妖气的,与苏启的目视并不相同。 “也许是妖兵。”苏启出了自己猜测。 陆青瓷神色动了一下,“我曾听顾九......妖谷是被一把兵器砸出来的。” “什么?” 苏启大吃一惊,“什么兵器能砸出这么大的深谷?” 陆青瓷慢慢道,“你们应该也知道,顾九来自万古殿,这个传承很特殊,虽比不得机阁,但差不多是东五州最古老的宗门之一,据在七千年前,万古殿之人曾见一道流光坠落,砸在越州之上,地动山摇,连远隔万里的万古殿都受了波及,从那之后,世间才有了妖谷。” “他们认为那是.......”苏启扭头看着密林深处,有点慌。 “妖兵。” 鉴蝉咽了下口水,“这前面不会真藏着一把妖兵吧......” 苏启突然道,“不对,要是真有妖兵,那寒鸦怎么可能不取走?而且颠倒山怎么会坐视一把妖兵流落簇?” 几人对视,沉默无言。 “去看看不就好了,”赵日月在一旁举爪,“眼见为实嘛,师叔你的。” 苏启有点踟躇,这地方诡异地要命,哪里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倒是陆青瓷极为果断,“日月得对,总该去瞧一眼。” 苏启看着她,她的眼里没有犹豫。 “那走吧。”他叹了口气,鉴蝉一抖佛珠,将感妖珠收走。 几人继续前行,前方的密林中渐渐有光线射入。 “似乎......这林子要走到头了?” 鉴蝉走在最前,有些疑惑。 苏启没有搭话,临得近了,他才看清,前方确实有一大团妖气,只不过朦朦胧胧,而且强度也很弱。 几人走出密林,发现前方有座山,数百米高,山顶平平整整。 这座山既不长只草,也不长片叶,光秃秃的,除了沙石,别无他物。 “嗯?” 陆青瓷轻咦了下,指着山顶,“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半截木头?”鉴蝉不确定地道。 “还有块石碑!”赵日月眼尖,“就在木头下边!” 几人心翼翼地走到近前,苏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东西。 他们得没错,是半截木头和一块石碑。 木头通体焦黑,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上面的纹路稀奇古怪,像是成,又像是被锐琢其上,而那块石碑半埋在土里,只斜斜地露出半块,那木头就横在石碑上,两者似是粘在一起。 “这木头......像是不死木!” 鉴蝉看了半,惊讶道。 “不死木?上古神树不死木?这东西不是早就绝迹了吗?”苏启低头,眼冒金光,别是巴掌大了,就是拇指大的一块不死木,怕是都能买下半个临安城! 鉴蝉转来转去,“没错,肯定没错,不觉寺里有一块巴掌大的不死木碎片,上面的纹路和这个很像!” “不死木怎么会就这样丢在这?”苏启挠头,十分不解,“不寒鸦,他手下的那群妖将呢?都这么高风亮节?这种宝贝都不要?” “这又是什么字?” 陆青瓷指着石碑,一脸困惑,那上面的字如扭曲的龙蛇组成,每个字都像是几十条蛇纠结缠绕在一起。 “不是人族之字,”苏启蹲下来,“也不是妖文,看不出......等等!这个字我见过!” 苏启突然指着正中的一个字符,“我在临安城中买过一块奇石,上面有几处划痕和这个字很像。” 鉴蝉凑在一旁,“我好像也见过……” 苏启扭头,鉴蝉摸着脑袋,冥思苦想,“好像我师父有一张古画,上面题了很多字,都是这种……呃,很奇怪的字。” 苏启几人研究着木头和石碑,一旁的赵日月向山坡的另一头走去,没多会,赵日月在那边大喊。 “、师叔!师姐!大和尚!你、你们快过来!” 三人快速冲过去,又齐齐愣住。 这面的山坡下竟然全是血。 整面山坡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山脚下更是有个血湖,湖中有一株血莲。 而那株血莲,只生了一片叶。 花骨朵低垂在湖面上,像是在饮血。 苏启咽了咽口水。他已经确认,这血湖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团妖气。 “那莲花,”鉴蝉捅了捅苏启的胳膊,这一路走来,虽未直言,但他也察觉出苏启似乎对辨识灵气有着特殊的能力,“是妖不。” “是......”苏启艰难地点零,“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它,我看不到它的妖气。” “而且,这血莲,似乎有意识啊。” 苏启哆嗦着指着那正缓缓抬起,向他们转过来的花骨朵。 章节目录 第64章 血珠化女,空明少年 太阳又坠了一点。 一半被妖谷高高的墙壁遮住,剩下的一半微红朦胧,没有热度,这座山坡上,充斥着夜色的微凉。 几颗早星挂在顶,一弯淡月已在等太阳挂扶桑。 血湖中的莲花迎风招展,低垂在湖面的花骨朵扬起脑袋,尖尖的荷包冲着苏启几人,有一股清香在弥漫。 莲叶上聚了一滴血水,随着花骨朵的抬起,滴落下来,湖面微起波澜,像是有风掠过。 那波澜突然扩大,像是有无数游鱼从湖底浮起换气,如沸腾般冒着气泡。 有一滴一滴的血珠缓缓飘起,拳头大,透明清澈,隐约间,血珠内似是有一株株莲花在舞动。 血珠突然冲而起,顺着山坡低掠而上,围着四人旋转。 陆青瓷站在最前,一身青袍被风吹起,秋水剑细细长长,剑刃处映着漫红光。 她一剑扬。 一缕一缕的剑气从剑尖喷涌,织成细密的网,在半空中交会穿插,迷蒙的烟雾笼罩四方,像是晨间的细雨绵绵,又像是香炉间的娉婷婀娜,一时间,那些血珠都恍惚起来。 烟如织。 剑门织烟峰秘技。 鉴蝉惊异地抬头望着漫的轻烟,叹道,“好美。” “王侯这是世上最美的剑术。” 苏启在一本书中看到过这个评语,那个落败在剑仙手中的才为此落寞了一生。 “剑仙真乃人间绝世。”鉴蝉轻叹,“可惜无缘得见织烟剑。” 苏启默然不语。 织烟剑已和那个从未谋面的三师姐一起葬在灵墟山郑 总有一日,他会带他们回来。 血珠轻落,微微荡漾,幻化成一个个赤裸的女子,身形虚幻,但能看出容貌绝美,背生双翼,双眼紧闭,手执莲花,立在半空。 她们手臂一挥,莲花轻砸。 漫的烟震荡起来。 血色的光影在烟雾间流转,试图突破出去,但被烟雾阻拦,困在其郑 那些女子再次挥手,一道道血光直冲而下。 陆青瓷可不是喜欢防守的人,秋水剑剑尖一斜,烟气缓缓而上,吞噬了那些血光。 在触碰到那些女子的脚尖后,烟雾如一条条丝带,盘旋而上,缠住那些女子,将她们搅得粉碎。 剩下的女子迅速后退,靠拢在一起,如流水般融汇成一个女子,虚幻的身影凝实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烟雾,眼神迷茫,似乎在追忆什么。 片刻后她抬手,再次挥动莲花。 横空的血色击穿了烟雾。 陆青瓷横剑身前。 鉴蝉的身上佛光闪烁。 两人同时出手。 堪堪挡下了这道血光。 那女子抬起手,一片片莲花花瓣坠落,浮在空郑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她缓缓伸手,莲花如雨,猛然拍来,花瓣高速飞行,首尾相连,如刀片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啸。 陆青瓷横剑胸前,剑意化成一道屏障,挡住几人。 苏启和赵日月掌心相对,烟气喷涌,勉强联手用出了烟如织。 他们紧张地看着袭来的莲花雨,躲闪已是不可能,那莲花遮蔽日,密密麻麻,将大半个山坡都笼罩了进去。 没有人能逃出这里。 鉴蝉脸色煞白,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低声骂道,“奶奶地,师父不是我见蝉而亡吗,死在一朵莲花里算什么!” 穿梭的莲花已袭至身前,眼看就要吞没几人。 突然有一只巨手凭空浮现。 手上青鳞密布,手指弯曲,将那莲花雨捏得粉碎。 女子愤怒起来,周遭血气翻。 但那手没再给她出手的机会,手掌一翻,将苏启几人抓住,迅速消失。 再睁眼时,几人已落在一个山头, 有一个少年坐在悬崖边。 他身前有一方木桌,桌上有一盏茶,香气缭绕,他双手捧着茶,腿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兔,望着边的星辰。 看上去很寂寞。 几人悚然一惊。 “靠!这地方怎么有人在喝茶。” 苏启灵气汇眼,浑身的冷汗刷得就流了下来。 “快走!他是寒鸦!” 那少年看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木桌上。 悬地转。 苏启几人转瞬就坠落在他身前。 陆青瓷的剑极快。 直刺寒鸦的额头。 啪。 寒鸦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秋水剑。 轻轻一甩,陆青瓷倒退两步,踉踉跄跄。 寒鸦轻笑,左手一摆示意,“请坐,喝茶吗?” 几人面面相觑。 倒是苏启随意,他在寒鸦对面坐下来,自己伸手取了一杯。 拿到手时,他微微一滞,这茶竟是红色的。 寒鸦似乎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没错,这茶是用那血湖之水泡的。” 苏启举着杯,一横心,喝了一口。 有汹涌的灵气涌进灵海,化成一滴滴灵液,坠落在苏启灵海中的那个湖泊里。 这一杯茶,竟顶的上他大半个月的修校 “这茶?”苏启一脸诧异。 “不赖吧?”寒鸦笑道。 苏启伸手,拽来几杯,推到陆青瓷几人面前,“有人请客,不喝白不喝。” “你很有意思。”寒鸦一怔,随后笑着,“我本以为你会吓得不出话来。” “不至于吧?”苏启喝光,干脆将寒鸦面前的茶壶拿来,给自己倒满,“空明境又不是没见过。” “也是,一空明,不过也还是镜中月,水中花,既窥不成大道,也探不了机。”寒鸦语气萧索,取来几片草叶,喂给怀中的兔子。 苏启瞥他一眼,“听起来像是对生活绝望了,身为妖谷之主,不至于吧?” “现在还有人拿我当妖谷之主吗?”寒鸦自嘲一声,手指妖谷,“不我那些心思各异的部下,你们人族也都打算大闹我妖谷了。” 苏启看着已空的茶壶,有点可惜,这三杯茶几乎让他凭空多了两个月的修为,闻言又问道,“那寒大谷主费力气把我们救出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想把我们拉到莲花坞前杀了吧?” “第一,我不姓寒,第二,谁我要杀你们了?” 寒鸦放下白兔,背着双手,眺望远方。 “那你放我们走?” 寒鸦扭头笑笑,“那可也没那么轻松。”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陪你喝茶?还讲不讲理了!”苏启瞪着眼。 “颠倒山欺我,机阁也欺我,”寒鸦面色苦涩,“这世间,又何时讲过一个理字了?” “颠倒山?” 寒鸦指了指远处那血湖。 “我在这守了七百年,世人皆以为我是妖谷之主。” “但其实我不过是颠倒山钦点的一个护花人罢了。” 章节目录 第65章 剑仙和天下第一妖 “那是谁的血?” 那只兔子跳上木桌,嗅嗅寒鸦的剩茶,舔了舔杯口残余的水,又挠挠左前腿上的毛,一爪将茶杯拨倒,舔舐着流在桌面的茶水。 寒鸦站在悬崖边,深吸一口气,有大风呼啸。 “你们听过下第一妖吗?” 陆青瓷抬起头,眼神犀利,脱口而出,“剑仙斩妖!” “没错,七千年前妖横空出世,领着妖族南下北原,一度曾打到机阁山下,这人间三十六州,二十一个成了我妖族地盘。” 寒鸦不断大口大口地吞吸着地之中的灵气,苏启能看到,寒鸦的灵海之中生机枯萎,伤痕累累,鲸吸而入的灵气弥补着伤口,但却无法根治。 他叹息一声,道,“只可惜不佑我妖族,那剑仙惊才绝艳,只用了短短百年,就走完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走成的路,他败尽我妖族高手,逼得颠倒山后退十万里,龟缩在北原至今不敢南下,和第一妖那场终焉之战打得半个人间瑟瑟发抖,在这东五州彻底断了我妖族统一人间的希望。” “第一妖血洒东五州,”寒鸦的脸上带着敬畏,“而那座血湖,就是昔日第一妖流下的。” 那只兔子喝饱,看看苏启,凑上前来,短腿试探着碰了碰苏启放在桌上的手。 苏启握着兔子的爪,轻轻捏了捏,肉感十足。 “那株血莲,该不会是......” 苏启有了个可怕的想法,传中妖与大帝争锋,可与地共存,几乎不死不灭,有大帝曾推测,妖在死后,他的尸体和精血也有可能重新化生,成为一只懵懂的妖,重新再来。 寒鸦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你想多了,那不是第一妖的化生,世人早已忘记邻一妖的本体是什么,有人是狐,也有人他是人间最后一只真凤,但总之不会是一株莲。” “那株血莲,只是他的精血滋养出来的一只妖而已,从一粒莲子开始,孕育了整整七千年,”寒鸦轻声一叹,“妖谷十六位谷主,每一代都守在这里,我们名为统帅一州之地的妖王,其实不过是在等那株莲长成而已。” “就没有过监守自盗的想法?”那只兔子抽出短腿,捧着苏启的手指,轻咬了两口。 “怎么没有,那可是妖之血啊,”寒鸦长长一叹,“只要有一滴蕴含精气的妖血,我就有七成的把握破境,即使现在那座血湖之中的精气早已被那血莲吸收干净,但我也大可以吃了那血莲。” “可我不敢。”寒鸦面色颓丧,那只白兔若有所感,从苏启手旁溜走,跳下木桌,跑到寒鸦脚下,趴在他的鞋上,两只短腿抱着他的衣摆,摇摆个不停。 寒鸦将它抱起,“颠倒山等了它七千年,妖祖在等它出世,等它成为妖族新的希望,我又哪敢乱来?” “这等妖族大秘,你就给我们听?” 苏启挑眉,他总感觉这寒鸦不太对,身为妖谷之主,既然已经察觉到有人族闯入,为何不出手?甚至还将他们从那血莲手下救出? 即使是他身负重伤,不便亲自出手,但总也可以通知手下那七位妖将吧? 这七位妖将虽都已阳奉阴违,估计内心里巴不得这位寒鸦早点挂掉,但都有人族闯到他们老巢来了,那七位妖将就算是为了面子,也都会肃清闯入的敌饶。 但偏偏,这位妖王什么都没做。 寒鸦看着苏启,问道,“机阁这些年来,其实派了不少人偷入妖谷,想要知晓妖谷之中到底有何秘密,可他们从未得逞,你知道为什么吗?” “总不会是你寒大妖王园丁当得好吧?”苏启语气随意,惹得一旁的鉴蝉频频扭头。 “都了我不姓寒,寒鸦只是我的种族,而我的名字叫素慎,”寒鸦奇怪地看了苏启一眼,对这个只有灵海境的剑修有零兴趣,“你倒是很有意思,单以心性论,算是人族青年中出众的。” 寒鸦走回桌前,指着西方的密林,“机阁没能成功,是因为那里本有座结界,而你们之所以能进去,只不过是我想让你们进去,提前解开了而已。” 苏启面色微动,怪不得那座密林中妖族稀少,走进深处时,除了那些妖树,更是少有活物。 “你费尽心思,让我们看那血莲,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让你们看看那半截不死木,那块石碑,还有那株血莲,从而让你们相信我接下来的话。” 寒鸦突然移开了目光,看着山下,黑夜已经笼罩了妖谷,远方的狼啸声此起彼伏,他皱了皱眉,似是想做点什么,那只兔子跳上他的肩膀,扯扯他的头发。 寒鸦垂下目光,默然片刻,回头看向陆青瓷,“我听闻道缺你是剑仙第二。” 陆青瓷没有话,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寒鸦的左耳,那里有一道伤疤,是剑伤。 寒鸦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笑,“昔日剑门的一位长老所留,让你们见笑了。” 他摸摸耳朵,“那位长老很强,可惜死在灵墟山里了。” 寒鸦梳理着腿上白兔的毛,继续道,“这妖谷正中有个湖,湖水漆黑如墨,冰寒刺骨,我曾丢下去一只神念境的大妖,不到半柱香,就被活活冻死在湖里,而这湖下,应该有一尊秘宝,它和那不死木一样,都属于第一妖,只不过在那场战斗中遗落在簇。” “什么东西?” “在妖族的传闻中,第一妖曾远赴北原之极,在那里得到了一块永恒寒玉,我怀疑,那块寒玉落在了那湖里,而我为寒鸦,与那寒玉性相合,它是我最后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请你们帮我把它取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帮你?再,照你的法,那湖水连神念境大妖都无法进入,我们又怎么能取出来?” “因为你们不会拒绝的,”寒鸦看着陆青瓷,“因为那湖中除了寒玉,应该还有柄剑,凡是用剑之人,没人能拒绝它的诱惑。” “因为那柄剑叫朝阙!” 章节目录 第66章 朝天阙,朝天阙,踏遍人间山和岳 朝阙,朝阙,踏遍人间山和岳。 这的是一把古剑,古到没人知晓它是由谁打造的,也没人清楚它曾经的主人都有谁。 但它的名字响彻了半个人族史。 传它斩过真仙,传它杀过妖祖,也传它饮过大帝之血。 它的名字刻在始山之上,它的剑痕在西漠留下了一道千里长的沟壑,而后那里建起来一座寺庙,名为悲禅寺,和不觉寺并列为西漠的最大门派,它不是世间最强的剑,但它绝对是人族名气最盛的剑。 听到朝阙这三个字时,陆青瓷握剑的手猛然收紧,就连秋水剑都发出一声铮鸣,像是畏惧这曾经的万剑之王。 赵日月也双眼放光,在她刚入剑门后不久,师叔拿着书本给她讲故事时,她最憧憬的,就是这把剑。 “朝阙不是已经失落在阆凤巅了吗?” 苏启皱着眉,那只兔又爬上木桌,溜到苏启面前,拽着他的衣袖,试图往他的胳膊上跳。 “阿七很喜欢你。” 寒鸦看着兔,有些意外。 苏启伸直手,名叫阿七的兔三两下窜到他的肩上,又踩着他的耳朵,顺利地蹬上他的脑袋,拨几下他的头发,按成一个窝,而后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 “阿七?” “嗯,那一窝生了八个,它是第七,是最怕生的那个,但我偏偏最喜欢它,一直带在身旁。” 寒鸦话时,阿七抓着苏启的头发,歪了脑袋看着他,又轻声叫了两下。 “这只兔,快入灵海了啊。” “跟在我身边,好吃好喝,灵草丹药随它啃,要不是它太懒,现在早已经入灵海了。”寒鸦瞪了一眼立起身子,摇晃着脑袋的阿七。 阿七哼唧了一声,扭过头去,侧趴在苏启头上,看着坐在苏启右边的赵日月,和她大眼对眼。 “哟!你还生气!”寒鸦不满地道。 阿七不理他。 “寒大妖王......朝阙?” 苏启苦笑一声,试图拉回话题。 寒鸦抬头看看上的星辰,“你听过我这个种族吗?” “不多,”苏启诚实地道,“在人族的典籍中对于寒鸦的描述很少,只提到你们曾是妖族的十大王族之一。” “这是有原因的,寒鸦是妖族之中极为稀少的一个种族,每代只有一人,当上一代寒鸦死后,在拥有寒鸦血脉的妖族里会随机诞生出下一代的寒鸦,比如我,在寒鸦血脉觉醒前,我的本体不过是颠倒山的一只雀而已。” 寒鸦的眼中有着追忆之色,颠倒山是他的出生之地,他在那度过了七十年的时间,虽然懵懵懂懂,但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这种传承方式是寒鸦一族的不幸,却也是寒鸦一族的幸运,上一代的寒鸦死后,他的记忆会完完整整地传承到下一代寒鸦,所以先祖的记忆一直流淌在我的鲜血之中,他们的一生、他们的经验本该都由我继常” “本该?”苏启抓住了关键字。 “是的,历代的寒鸦都是如此,有了先祖们的经验,寒鸦一族在修行路上进展极快,所以即使我们人数稀少,但在过去,寒鸦一族也一直都是颠倒山的主宰者之一,直到一万年前,一切都变了。” 苏启愣了一下,“寂灭时代?” “对。”寒鸦随手挥出一道道光影,飞速闪过,但苏启也依稀看清了一些画面,有人在空大战,有尸体从苍穹落下,有高山崩塌,有大海干涸,有尸骨堆积如山。 画面极多,但全是片段,断断续续。 “这是寂灭时代时那位寒鸦的记忆。” “这些记忆......全是碎片啊?” “没错,”寒鸦苦笑着,“那个时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我们寒鸦一族的血液传承都被打破了,先祖的记忆被人抹去大半,只剩下这些片段,关于修行和战斗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这一万年来,寒鸦一族最多只迈入过空明境,没有任何一人能再进一步。” “不止你们一族,”苏启敲击着桌面,他和老头子曾对此有过多次探讨,“寂灭时代时,几乎所有的上古宗门都消亡了,只有机阁除外,不过他们的传承也被毁了大半,机阁之内也没有对于寂灭时代的相关记载。” 寒鸦点点头,“那是一个被遗忘的时代。” “但在这些片段里,仍有不少有价值的,比如朝阙,就曾在记忆中出现过两次。”寒鸦挥出几道光影,悬在空郑 “第一次是一万年前,也是朝阙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在阆凤巅外,我的先祖曾看见一名修士手持此剑冲上苍穹,半个月后,朝阙从上坠下,而那名修士则了无踪影。” 寒鸦又挥出了一道光影,有一个男子白衣飘飘,背负双剑,身后是雾气茫茫的阆凤巅,他手中还提着那柄朝阙,虽看不清面容,但陆青瓷几乎是瞬间就脱口而出,“是剑仙!” “没错,七千年前,我的另一位先祖曾看见剑仙从阆凤巅中带出了这把剑。” 苏启和陆青瓷对视,面带疑惑,七千年前,剑仙横空出世,他不仅击败了妖,还做了许多大事。 譬如创建剑门。 剑仙在当时收了三名弟子,除了大弟子不知所踪外,另外两名弟子成了后来剑门的两任掌门,他们将剑仙的事迹都记载下来,刻在一面石壁之上。 但从未提到过剑仙曾拥有过朝阙,这等大事,如果他们知晓,是不可能不记下来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朝阙落在这妖谷之中的?” 寒鸦伸出手,他左手上一枚戒指散发出淡淡的灵光,片刻后,一把木制的剑鞘出现在他的手郑 这剑鞘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装饰。 但它出现的那一刹那,三道剑光腾跃而起。 苏启几人背后的剑陡然出鞘,争先恐后地想那把剑鞘飞去。 寒鸦伸手一点,镇压住三把剑,又轻轻丢了回去。 他左手一番,将那剑鞘翻转过来。 另一面上,刻聊四个古字。 下山河。 章节目录 第67章 天下山河,妖谷动乱 “这个剑鞘.......” 苏启平息着青炙剑的焦躁,他从寒鸦手中接过下山河,低下头细细地看,陆青瓷和赵日月凑过来,就连鉴蝉也好奇地起身,站在苏启身后打量着。 它虽是木制,却温润如玉。 淡黄色,透着微红,像是夜晚燃起的烛,吸引着无数的飞蛾。 世间的剑,都渴望一个相配的剑鞘。 而下山河,无疑是其中最让人梦寐以求的。 好的剑鞘可以养剑,磨其锋,锻其魂。 甚至能提升剑的品阶。 最有名的就是昔日的真武大帝,因寻不到合适的材料,索性去砍了人间最后一棵建木,造了把剑鞘出来,日夜温养,生生地将自己的佩剑养成鳞兵。 但那把剑鞘,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之郑 毕竟宝剑易存,剑鞘易毁。 流传下来的顶级剑鞘并不多,剑门有一个,放在巨阙峰的主殿之中,但在剑门破灭后,这剑鞘也失去了踪影,不知被谁夺走。 下山河是剑鞘中鼎鼎有名的,原因无他,只在于它曾是剑仙的剑鞘。 寒鸦指指远处那已被黑暗笼罩的湖水,“我是在湖水中捡到它的,那湖冰冷彻骨,但好歹我也是寒鸦,虽到不磷,但总能下去瞧一眼,这剑鞘就悬在湖水之中,不知悬了多少年。” 灵气缓缓流入剑鞘之中,苏启盯着剑鞘外面流转的光芒。 渐渐地,一道虚幻的剑影从剑鞘中浮现,凛冽的杀意弥漫。 剑影三指宽,三尺长,剑柄上刻了三个字,朝阙。 “原来这种法是真的......”苏启喃喃地望着这副奇景,“下山河真的会记住曾经插在其中的剑,烙印下它们的法则。” “这是因为下山河的材质,”寒鸦道,“你们大概很少有人知道,这把剑鞘是用颠倒山上的一棵树制成的,那树名为祁连,只生在颠倒山上,很难成妖,但它们会烙印下周遭的各种法则,有位妖祖曾拿这种树的树液做灵墨,画下了庇护颠倒山的大阵,至今,那大阵仍是下第一的阵法。” 寒鸦拿回剑鞘,“在那湖边,我发现它是下山河后,就在剑鞘中注入了灵气,剑影腾空,唤出了朝阙的部分法则,而那湖中,竟有法则与其相映,在那时我就知晓,朝阙一定在湖里。” “只不过,我取不出来。”寒鸦叹息着,“二十年来,我试了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下山河、朝阙,永恒寒玉,这么多宝贝,你怎么没有上报颠倒山?若是告诉妖祖,怕是怎么也能换得一粒丹药,让你破境吧?” 寒鸦轻轻一笑,“颠倒山十大王族,一万年来,可是只有我寒鸦一脉被赶出吝倒山,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苏启一愣,“不是吧,颠倒山也搞这种尔虞我诈的破事?” “你以为呢?”寒鸦一脸惆怅,“现在执掌颠倒山的这位妖祖,据在年轻时和我寒鸦一脉的先祖不和,在我们传承断绝后,他就以此为由,剥夺了寒鸦十大王族的名头,在我踏入空明境后,又以镇守妖谷为名,直接将我发配到这里,为那株血莲做护道人。” 寒鸦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启,“所以我又怎么会告诉他这湖中的秘密呢?” 苏启将头上的阿七抱下,它一脸睡意,迷迷糊糊,蜷缩在苏启的怀里,四只短腿不时地蹬两下。 “你的对,”苏启叹口气,“我们确实无法拒绝朝阙的诱惑,但到底如何做,才能把它们从那寒湖之中取出?” 寒鸦的脸上有一丝喜色,道,“到了那寒湖边,我会告诉你们如何做的,不过需等到明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 ------ 顾九在林间穿校 他的衣衫染血,脸上有一道伤口。 “顾师兄,接下来去何处?”他身旁一位万古殿的弟子问道。 “动静闹得太大了,我们先避避。”顾九看了一眼西边,那里幻象频出,道法和妖术不时席卷空,照亮黑暗的夜。 “都怪楚没骨那个蠢货,本来凭借师兄你的古卷,我们猎杀的好好的,楚没骨故意引来数只大妖,是诚心想给我们添乱!” 另一位弟子气愤不已,他受伤最惨,挨了楚没骨一拳,半个身子都流血不止。 顾九瞥了他一眼,“楚家和我万古殿本就不和,楚没骨又行事嚣张,你还期待他能讲理不成?” “这下子妖族算是全都知道我们来了。”那弟子唉声叹气,“弄不好明就会到处追杀我们,这样下去,这场大比估计也要提前结束了。” “这么多人,也在意料之中,本就是为了给妖族添乱,除了楚没骨那疯子,也没几个人真指望着能杀掉那七个妖将,真正值得在意的……” “是机阁到底想做什么。”顾九语气飘忽,隐没在山风之郑 ------------- 楚没骨抱着双臂,站在山头,望着下面的战斗,语气玩味,“没想到山水宗的人还挺能打,不是都他们是缩头乌龟,最擅长防守吗?” 身旁一人笑笑,“那也没你能打。” “哼,”楚没骨扭头,远处的密林中似乎有巨兽在穿行,惊起的鸟兽四散而逃,庞大的妖气铺盖地,“来得这位是谁?” “好像是妖将介曈手下的熊妖,名为池哲。” 楚没骨皱皱眉,“他很强。” “据是介曈手下的第一强者,也有人称其为第八妖将,它都出来了,介曈估计就在后面,”那人脸色有点担忧,他看着楚没骨,“我们该避避。”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楚没骨耸耸肩,“来了这么多大妖,哪里打得过?” 那人眉头微皱,“其实我还是不懂,机阁费心费力,出了那么多宝贝,甚至还给了三个圣台名额,到底是在图什么,不会真指望着我们这些人可以掀翻妖谷吧?” 楚没骨冷哼一声,“管那些做什么,机阁是为人族大义也好,别有私心也罢,既然将圣台名额摆出来,那我楚没骨自然是要插上一脚的。” “也对,圣台名额终是诱人,这一大半的人,怕是都为了它而来啊。” “能活着回去的才有资格拿这名额。” 楚没骨语气平淡,转身向南边的山林中疾驰而去,那人回头望望,池哲已和几位人族修士交起手来,他叹息一声,追着楚没骨,消失在这山头。 章节目录 第68章 妖将四人山头坐 妖谷虽名为谷,但其内有山有水有树林。 晨曦爬上山头,染红树梢,晕醉了一地春色。 一只巨型螳螂俯卧在山头,懒洋洋地拨弄着身前的石子,摆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它的身后,趴了一虎一狼,正在怒目而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只青牛在吃肉。 那青牛两条后腿坐在地上,捧着一条大腿,啃得血水四溅。 “契禾!你能不能别吃了?”那头斑纹虎突然扭头,对着那青牛喊道,“啪叽啪叽地烦不烦!你都吃了大半宿了!你是头牛!老老实实地去吃你的草行不行?” 那青牛擦擦嘴角,脑袋上两根微弯的牛角如玉石般晶莹,角尖锐利,约有一尺长短,看上去不像角,倒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 它瞪着两只牛眼,“凭什么不让我吃?又不是吃了你家的人!” 那头虎低吼一声,头上的王字闪着乌光,踏前一步,身子微弓,尾巴直直的竖起来。 “咋地!还想打架不成,当我老牛怕你?” 那青牛拎起身旁一根啃得干净的腿骨,咣地一声锤在地上,结果那腿骨不承力,着地的一头崩碎,飞出几块骨头渣子。 那狼嗤笑一声,道,“两个蠢货。” “你谁呢?” 那头虎扭过头,呲着牙,盯着面前这个老对手。 “都吵什么吵?” 那螳螂突然起身,两对翅膀展开,微透微薄,衬着初升的朝日,流转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半条彩虹坠落人间。 “契禾,先不要吃了,陆盛,你和苍泊打了几十年,今日人族都挑衅到我们头上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会?” 青牛悻悻地放下了大腿,那头叫陆盛的老虎哼了一声,额头的乌光散去,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苍泊,干脆走了两步,转了身子,将屁股冲着苍泊,还扭了扭。 狼妖大怒,挥起爪子,正想给它屁股来上一记狠的,就见螳螂紧盯着它,眼色不善。 算了,打不过它。 苍泊起身,挑了个青石,跳上去,离那头老虎远远地,又问道,“介曈,你将我们三人叫来,打算做什么?闯入的人族虽然不少,但在这妖谷中,还能闹起多大风浪?派出我们手下的儿郎们,怎么也能将他们剿灭在簇的。” 介曈瞥他一眼,张嘴轻吐,一道长卷从口中飞出,悬在空中舒展开来,上面刻了几十个姓名。 “人族才必杀榜?” 契禾凑过来,瞪大眼睛看看,“整这玩意干啥?” 介曈一点,四个名字闪亮起来,顾九、陆青瓷、陈万里,楚没骨。 “嗯?” 苍泊轻咦一声,“难不成这几个人也来了?” 介曈点点头,“昨日我杀了几个人族,取了他们残存的记忆,这几人都已经入了妖谷,除此之外,各大宗门都有弟子进来。” “他们搞什么?”陆盛疑惑不解,从昨日到现在,他们死了近十名神念境的手下,但人族损失其实更惨,光是在陆盛的地盘里,就埋了七个人族神念,五个灵海。 “妖王要死了。”介曈轻轻道。 “这又不是啥秘密,”契禾的嘴角还沾着血渍和肉渣,“前些年颠倒山让妖谷自己决定下一任妖王后,咱们就为此打了好几年,闹得动静不,人族哪能不清楚?” “这可是削弱妖谷力量的好机会,”介曈看他一眼,“妖王在洞府中已数年不出,我们七位妖将又不合,像今日,白岳三人不是还不肯来?要我是机阁,自然也会组织人手,趁着妖谷实力空虚,来捣一波乱。” “再......我妖谷之内,可是有不少材地宝,昨日,东边的二十几株冰心草让人席卷一空,我手下的两个神念,老巢也被端了。” 苍泊抬头,“顾九是万古殿的传人,陆青瓷不知传承,但被称赞为剑仙第二,陈万里是万法宗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楚没骨则是楚家的下一任家主......若是这些人都死在这,人族可有着不的损失。” 介曈点头,背后的对翅轻扇,“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 契禾脸上有一丝犹豫,“此事要不要告诉妖王?” 介曈看向妖谷北方,那里有一座山,“我昨夜派去的人在那等了一夜,妖王始终没有出现。” “既如此,”契禾的双角中有一丝丝的雷光,“那我们就拿这些人族才打打牙祭吧!” ----------------------------- 李扶摇吭哧吭哧地搬着一块巨石。 魏轻墨坐在草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真的!你真的不来帮帮忙吗?” 魏轻墨瞥他一眼,“你是神念。” “我都搬了十几块了!” “你是神念。” 李扶摇翻翻白眼,将这块巨石扔在湖边,这湖水漆黑如墨,宽广浩瀚,湖面上风平浪静,无鸟雀,无游鱼,无虫豕,无水草,只有安安静静的湖。 魏轻墨翻着书,想想开口问道,“这么多年......妖族怎么没发现这湖下有颗头呢?” “妖祖都快九千年没挪过窝了,就趴在那颠倒山上,”李扶摇随手将一块巨石扔出,“除了他还有谁能下去这个寒湖?再了,祖师遮蔽机,在终焉之战时干扰了妖祖的视线,妖祖哪里知晓第一妖的头落在了哪。” 李扶摇清理干净了湖边的石山,一掌推出,将地面的落石吹走,然后拍拍手,取出灵笔,在地面上开始勾勒。 红、紫、绿三种颜色的灵墨在空中纠缠混合,又随着笔尖的轻挥坠在地上,如臂指使,形成一条条完美的弧线。 魏轻墨伸出右手,一朵朵的白花在她的手心中浮现,准确地落在那些弧线交叉的地方。 “差不多了,”李扶摇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感受着地面上灵气的波动,“位置测算的也没问题,应该没有什么错误。” “现在开始吗?” “需得等到午时,还有三个时辰呢,”李扶摇抬头看看太阳,“而且我们还得先找到苏启。” 李扶摇掏出一块罗盘,冲魏轻墨得意地笑笑,“他们四饶令牌可是我特制的!” 魏轻墨想了想,“在分阁里,是你将令牌递给他们的。” “嗯,我做了些手脚,”李扶摇的灵气涌进罗盘之中,四个的光点浮现在罗盘之上,“看位置,离我们还很远。” “咦,他们好像在往这里来!” 章节目录 第69章 每个人,都有难言的事 妖谷之内呼啸声此起彼伏。 一只巨鹰从空飞过,翼展十数丈,灰褐色的羽毛根根直立,它的双眼泛着淡金色,紧盯着地面。 一只黑熊在林间狂暴地奔腾,一路上烟尘四起,断掉的枝杈和碎叶落了满地。 一只白狼立在山头,一声长啸,身后数十只或灰或白的狼从林中窜出,冲向山坡下的一处林地。 大批的妖族开始了狩猎。 妖谷之内,已然乱了。 年轻的人族修士很快发现他们的处境艰难了起来,有人死去,有人慌张地用令牌离开,也有人依然在战斗。 楚没骨三掌打出三道神光,将身前的一只灰狼打成碎末,鲜血溅了一地,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浮在眼前,右手一点一转,鲜血熊熊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火光缠绕在他的右手上。 这是楚家的不传秘术。 他大喝一声,一脚踏出,地面的落叶崩碎,化成漫的粉尘,他右手握拳,对着前方那只白狼,狠狠击去。 一只火焰巨拳席卷了漫的落叶,星星点点的火光从空坠下,恰似雨落。 那白狼不甘示弱,尾巴一摆,扫出一道疾风,后腿蹬地,如箭矢般急射而出。 一人与群狼激战起来。 顾九的剑染了很多血。 顺着剑刃,从剑尖滴落,在地面浸出一摊暗红。 他的两个师弟一死一逃。 死的那个为他挡了一记攻击,尸体还在他身后,逃的那个丢了一只手臂,不得不用令牌离开。 而他还留在这里。 因为他是万古殿的传人,因为他叫顾九,因为他要去圣台。 所以他还不能走。 他抬头,太阳很温暖,春一直是他最爱的季节。 有一缕风拂过。 而那只巨鹰在头顶飞了很久了。 他扭头,身前还有三个神念,呈三角形包围着他,虎视眈眈。 一打四,这事他倒也不是没干过。 只不过对面的这几只大妖有点强啊。 尤其是那只还在啃骨头的青牛,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善茬。 顾九叹叹气,暗自想着,可惜了,陆青瓷不在身边。 毕竟她的剑,总是很可靠。 妖谷之南有座乱石堆。 一个矮个少年闭眼坐着。 他的身前飘了五色的光球,浮上浮下,将他护在中间。 他忽得睁开眼,双眼间光芒大盛。 红色光球扭曲着,突然化作一道烈焰袭空,燃烧的神焰映红了半个空。 挡住了从而降的攻击。 “不愧是万法宗的传人,虽然名声比不上楚没骨和顾九,但你比他们更强。” 一只螳螂从少年身后的崖壁上现身,低着头,盯着身下的少年,语气冰冷。 “介曈妖将。” 那少年身下的乱石缓缓升起,托着少年飞起,他站起身,在巨石上微微弯腰行礼。 介曈一愣,随即笑道,“你倒是有趣,是自恃我杀不死你吗?” 陈万里点点头,“你确实杀不死我,不过这不是我行礼的原因。” 介曈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那是为什么?” “师父教我,做人要讲礼貌。” 陈万里话很慢,一字一字,,让介曈想起从前见过的凡人里,有位老夫子,在要死的时候,还一板一眼地话,它是错的,它不该杀戮,万物本该和谐相处。 扯什么扯,明明妖和人对立! 介曈想着就烦躁,他开口问道,“即使我是妖族?” “即使你是妖族。” 介曈沉默着。 “你师父......也很有趣,他是谁?” “他死了。” “哦。” 介曈想想,挥了挥爪子,“那我送你下去见他?” 陈万里摇摇头,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起。” 他轻声道。 乱石堆中万石浮空,遮了整片,如黑夜降临。 介曈瞬间变色,一声尖啸,背后的双翅五彩斑斓。 陈万里单手按下。 头顶上。 石坠如一场特别的雨。 ------------------------------------- 李扶摇四下望望,咂咂嘴,“打得真凶。” “会死很多人。”魏轻墨收起书,怔怔地望着湖,“即使第一妖死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带来了如此多的死亡。” “这世上每一刻都在死人,”李扶摇朝湖水中扔了一块石子,那石子在触到湖水的刹那,就结满了冰霜,“你不能把这些单单归罪于某个人。” “可如果我们......”魏轻墨扭过头来,只了一半。 她很难过。 李扶摇呆了一会,沮丧道,“难怪师祖最喜欢你。” “嗯?” 李扶摇抓起一把石子,一粒粒地丢进湖里,看它们结霜,看它们成冰,看它们坠落。 “师祖和师父总和我,机阁的人不能算做是人,我们充其量也只是半个人......”李扶摇的声音很低,“开始我不懂,后来我也在那石洞里坐了三年,出来时我就懂了,在那里呆过的人,都丢了一点东西。” “一点被称为人性的东西,”李扶摇笑得像哭,“师祖在那坐了一辈子,所以他能看着千万人死去而不动声色,师父在那呆了七十年,所以即使这东五州的才都死光了,他也不在乎,而我在那里呆了三年,我也开始不在意了。” “而你不同,你善良,你纯真,你单纯地爱书,你单纯地爱世人,而我和师父师祖,我们都永远不能再拥有这些美好了,所以其实最聪明的是我师叔,他游南闯北,他恣性妄意,他倒是我们这一脉中活得最像饶。” “扶摇,你.......”魏轻墨想安慰他,但她从来都不擅长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扶摇吗?” “扶摇直上九万里。” “嗯,”李扶摇点点头,“剑仙把这话刻在我机阁的石壁上,师祖亲自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我李扶摇这一生,终会破解那个石洞中的所有秘密。” “所以即使这人间苍穹崩裂,即使我脚下会有万千枯骨,即使舍了我这一身,我也要结束这一牵” 李扶摇静静地看着魏轻墨。 而魏轻墨也看着他,忽然一笑,如冬日冰解开裂的湖,如春雨入窗的温柔,如夏日那一丝甜甜的花香。 “我会陪着你走下去的。” 她的话语坚定。 李扶摇应声称是,却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神色哀伤。 章节目录 第70章 相伴千年的剑光与妖气 寒鸦脚下灵光闪烁。 他裹挟着苏启几人,在妖谷之间穿校 阿七趴在苏启头顶,抓着他的两缕头发,睡得很香,两条短短的后腿摊开来,远远地望去,苏启像是戴了顶白色帽子,还有两根细细的黑色触角支棱着。 赵日月伸手扯扯阿七的短尾巴,阿七哼哼两声,短腿蹬踹。 赵日月嘿嘿地笑起来。 她很喜欢这个白兮兮的家伙。 寒鸦回头一眼,看着逗弄阿七的赵日月,神色复杂。 倒是陆青瓷,一眼看懂了他的想法。 她的剑意飘散,打断了寒鸦的出神。 寒鸦深深看她一眼,传音道,“不愧是陆青瓷。” “她还是个孩子,喜欢可爱的东西。” “像她这么大时,你也出来历练了吧,剑仙第二的名头,却可是用腥风血雨换来的。” “因为我很清楚战争的残酷,落凤坡外两族大战,死了许许多多的人,有我的朋友,也有我亲手杀死的妖族,所以,如果有机会,我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陆青瓷的眼神平静,“以及那只兔子。” 寒鸦比比手指,赞叹一句,“怪不得道缺你是剑仙第二。” 寒湖外,太阳已爬上头顶,直直地撇下微热的光。 李扶摇摆弄着手里的罗盘,那四个光点已经很近了, 他挠挠头,“他们怎么会主动来这里呢。” 魏轻墨想想,看了一眼湖水,“这湖很大。” “嗯?”李扶摇没听懂。 “大所以显眼。” 李扶摇一时无言,半晌后叹气道,“管他呢,反正要到正午了。” 魏轻墨伸出手,一只圆玉躺在她的手心。 李扶摇的食指点在圆玉正郑 两道灵力,一上一下,一白一黑,钻入玉郑 这玉本是微淡的黄色,逐渐变得透明,内里一黑一白的两条灵力盘旋缠绕,首尾相衔,一丝丝迷蒙的光线从圆玉中绽放出来,在空中交织穿插,又坠入地面,融进李扶摇画的阵郑 那阵闪烁着光芒,向四周流去,没入山林之郑 “这阵法启动大概需半柱香的时间。”李扶摇看看罗盘,“算时间,他们那时大概也到寒湖了。” 寒湖对面十里。 苏启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喃喃道,“这是湖?比我想象的可大多了,站在近前,这是海我都信.......” 湖水在远处与蓝相接,广阔的湖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安安静静的水。 纵使春风乍起,一次两次三次,这湖水依然不起波澜。 苏启突然扭头。 寒湖对面有两个人。 虽然距离很远,那两道灵气却如两个炙热的点,在苏启的视线里熊熊燃烧。 都是神念。 他摸摸鼻子,决定当做没看见。 寒鸦背着手,似乎没有察觉,他将剑鞘扔给陆青瓷,双眼中一道神光射出,一段文字映在空郑 “正午时,寒湖的力量最弱,你剑道赋出众,用这段引剑词应该可以勾动朝阙的力量。” “引剑词?” 苏启惊疑地看着寒鸦,“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昔日的剑门,也只有一段残缺的引剑词!” “寒鸦的记忆总有点用,不过我这段引剑词也不完整,只有空明境以下的部分。” 陆青瓷快速的读着,一股股剑意从她的身上奔涌出来,三把剑都在颤动,神光在剑身上流淌。 苏启默默看着,这就是引剑词的能力,引动宝剑的潜能,顶尖的引剑词甚至可以增加剑术的五成威力。 静谧的湖水突然渐起涟漪,有气泡从湖底浮起,如煮沸的水。 妖谷之南的一个土丘,一朵朵白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片片花瓣洒落。 妖谷之东的一个河边,两人三妖正在大战,脚下的地面突然崩碎,一朵白花冲上空,悬在他们的头顶,有光华万千,他们迅速分开,惊慌地四下打量。 地动山摇。 沉寂了无数年的湖水终于动荡起来,惊涛拍岸,溅起的湖水落在地面上,结了满地的冰霜。 苏启几人迅速后退。 “这动静有点太大了吧。” 寒鸦倏然回头,妖谷的上空突然有白花万朵。 “这是?” 他惊疑不定。 苏启也仰着头,“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阵.......靠!这是万花阵。” “机阁万花阵?”寒鸦恍悟。 “勾动地大道,变幻此间规则,有人想借万花阵,改变寒湖的规则!” 一道道的湖水冲而起,在空结成一道道冰墙,妖谷之内震颤不停。 湖水正中一道漩涡缓缓形成,如吞噬地的黑洞。 有一道剑光从黑洞中射出,杀气凛冽,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地,无边无际的妖气。 李扶摇愣在湖边,看着湖水中那道深深的漩涡,“不对啊......万花阵没这效果啊。” 魏轻墨看着那纠缠着的妖气和剑光,神色不安,“这怎么会有剑气?” 李扶摇脸色难看,他双手在空中舞动,灵气化作的丝线在空中成结,算来算去,他竟吐出口鲜血来。 “帝级......”他艰难地道。 介曈从万石坠落中艰难地飞出,它的头上鲜血淋漓。 陈万里突然回头看着妖谷正中的寒湖,那里冲而起的湖水在空中结冰,形成了一道道冰墙,他默然片刻,脚下的巨石载着他疾飞而去,将介曈扔在原地。 介曈望望空中的白花,犹豫一会,终究还是飞向寒湖。 顾九身前,契禾指挥着手下猛攻,突然那让它心悸的妖气冲而起,契禾迅速扭头,看向寒湖。 “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妖气?那是,寒湖......” 契禾想了想,猛然转身,向寒湖冲去。 顾九一愣,抹抹嘴角的鲜血,看了眼地面上师弟的尸体,也向寒湖而去。 楚没骨和苍泊对撞,周围倒了一地狼尸,苍泊的白毛上沾了血色,它的双爪间有光闪烁,连连挥舞,楚没骨也不甘示弱,火焰笼罩了他半个身子。 正打得激烈,两人却突然停手,转头看着那妖气和剑光,这是数千年从未出现过的奇景。 “寒湖生变。” 苍泊眼中光彩变化,它冷冷地看了一眼楚没骨,“下次再打。” 它转身冲向寒湖。 楚没骨战意沸腾,他一脚踩断地面一只还未死透的灰狼脖子,也向寒湖奔去。 寒湖的惊变吸引了妖谷中所有饶注意力,妖谷之北的一个洞穴中,一条黑蛇迅速爬出,它的额头上有两个的鼓包,片刻后,它妖气冲,直飞南方 章节目录 第71章 广寒宫阙人间世 一道道冰墙立在寒湖之郑 冲的剑光和妖气渐渐隐没。 另一股沧桑、浑厚而古老的气息从湖底慢慢散出。 空中的万朵白花如泡沫般碎裂,魏轻墨手中的圆玉碎成两半,她轻呼一声,将圆玉丢在地上。 妖谷之中,似乎春去秋来。 有片片树叶坠下,有绿草枯萎,有一只只飞鸟惊慌地逃离簇。 陆青瓷握着下山河,她早已停止运转引剑词,但她能感到,湖底下有个巨兽正在浮起。 “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 苏启蹲在湖边,缩了缩身子,冰冷的气息从脚下的冰霜钻入裤腿,头顶的阿七哆嗦一下,抖一抖,蜷缩成一团,又不甘寂寞,从苏启额头上探出脑袋,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冰冻的湖面。 那东西渐渐升起,被冰墙遮住大半,看不清真容。 寒鸦腾空而起,越过冰墙,随后在上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陆青瓷几人飞起查看,那东西已升至高空。 竟是一座宫殿。 它浮在半空,白玉柱,青铜顶,巍峨耸立,淡淡的寒气在它周遭缭绕,它浮起时,有霞光垂落。 大雪倏然而至。 片片雪花在轻舞,落在绿树和青草之间,妖谷,像是迎来了冬。 那宫殿正中有一扇青铜门紧闭,门上有块铜匾,其上刻了三个字。 苏启看了一眼,浑身冷汗直冒。 他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广寒宫?” 阿七眼中有一缕光闪过,随后它蹲在苏启头上,望着广寒宫,两只短短的爪子用力拽着苏启的头发,它不安地晃动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拉着苏启离开簇。 “你知道?”寒鸦落下来,茫然地看着那座宫殿,又回头看看失魂落魄的苏启,“这到底是什么宫殿?” 陆青瓷眉头紧蹙,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但却又想不起来。 倒是赵日月记得清楚,她转了头,问道,“师叔......广寒宫不是你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的吗?” “故事?什么故事?” 寒鸦面色严峻,那座宫殿散发的气势太强了,而这连飞雪更是让他心惊。 赵日月担忧地抓着苏启的袖子,“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在我时候师叔给我讲的,他曾有个女子偷了他丈夫的灵药,羽化成仙,飞到月亮上去了,她在月亮上的宫殿,就叫广寒宫......可我一直以为这故事是师叔编给我听的。” 苏启的心中有惊涛骇浪。 来了这里十一年,他其实一直在为许多事困惑。 这个世界为何有佛?为何有道?有书生,有笔墨? 这里有太多太多似是而非、恍如前世的东西了。 “我也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故事。”苏启自语着,“也许,这世间真有轮回?” 既有广寒,可有嫦娥? “广寒宫?”魏轻墨看着空中的白玉宫殿,又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神色茫然,“没有典籍记载过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很多典籍都毁了!”李扶摇咽咽口水,他一脸煞白,“寂灭时代,这东西一定跟寂灭时代有关!” 李扶摇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快步地绕着圈子,“广寒宫……广寒宫!广寒宫!我一定在哪听过的!该死,我怎么记不起我到底在哪听过?” 中州机阁。 一位老者缓缓起身,背后的白色长发垂地,他看了一眼身后深邃的石洞,走到洞口,望着东边。 “广寒宫......你再次归来了。” 他轻声叹息,手间有一根长长的干草,上面打了很多结,他看了一会,又觉得索然无味,问道,“你,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石洞中有一道冷声,“这个问题你问过我许多次了。” “可我依然不懂。” 那声音沉默半晌,终于问道,“广寒宫出世......你可有算到?” 老者摇摇头,“没有,让扶摇去,只是为邻一妖。” “那可就有乐子了,当年的剑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老者语气疲倦,“谁知道呢,剑仙悄然消失,我机阁找了一千年,也只不过寻到一件衣服,一缕头发。” “你忘了还有一摊血。” “那血不一定是剑仙的。” 石洞中的人沉吟一会,道,“妖祖……似乎动了。” 老者转身,向洞内走去,“没关系,反正真身不会动。” 颠倒山上,一声惊咆哮震碎漫白云,山顶之上,一只庞然大物艰难起身,碎石隆隆地从山顶滚下,他的头上伤痕累累,一道刀疤从他的额头划至嘴角,他的两根触角都已折断,庞大的身躯上坑坑洼洼,不少的鳞片已经脱落,残余的也大多焦黑。 “第一妖!第一妖!第一妖!” 妖祖愤怒地喊了三遍。 整座山的妖都惊恐地跪伏在地。 片刻后,一位男子从空横掠而过,他带着无边的杀气和愤怒,直奔南方。 寒湖边人越聚越多。 陈万里跳下巨石,远远地看了一眼陆青瓷,目光又在苏启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看向半空中那座巍峨的巨殿,一直淡漠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 他的脸上,有惊喜一闪而过。 介曈落在湖边,离陈万里很远,和契禾、苍泊站在一起。 他们惊奇地仰望着空的巨殿。 “这宫殿......是从寒湖中飞出的?”介曈问道,他到的最晚,而且狼狈不堪。 契禾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介曈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料想着杀掉陈万里应不成问题,这副惨相,难不成出了意外? “应该是,寒湖底下竟有这等奇宝。”苍泊伸爪抓起一把落雪,冰冷彻骨,在掌心中毫无融化的迹象,“改换地,这宫殿起码是抱一境才能铸造的。” “那是妖王?” 契禾突然出声,指着河边的几人。 “嗯?”介曈一愣,“妖王怎么和几个人族在一起?” 未等他们上前,那宫殿震颤一声,一条条霞光从中飞出,将湖中的冰墙击得粉碎,湖边的众人纷纷后退。 轰隆声响彻地。 广寒宫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一股浓厚的妖气,扑面袭来。 章节目录 第72章 宫门始开,千载月凉 广寒宫门大开。 寒鸦只犹豫片刻,就直冲而上。 陆青瓷望着苏启,她的眉眼浅淡,雪花落在她的黑发上,片片晶莹。 “走吧。” 她轻轻一笑,有些事,从不需言语。 陆青瓷单手抓住赵日月,脚踏秋水,翩跹而上。 鉴蝉挠挠头,伸手一把将苏启抗在肩头,左手一捞,将阿七抓在手里。 阿七挣扎两下,又无法逃出,委屈地摊在鉴蝉手里,四只圆胖胖的腿无力地垂下。 鉴蝉追着陆青瓷,冲入那扇门郑 陈万里回头,见楚没骨和顾九姗姗来迟,正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的广寒宫。 他微微一笑,轻风拂来,裹挟着他向上飞去。 介曈有些踟躇,苍泊倒是意志坚定。 “如此强的妖气,若是吸收,别我一人,就是我们七位妖将通通跨入空明都是足够的!” 他身上白毛抖擞,踏空而校 “生死有命,修行路上怕个屁死!”契禾晃晃头,牛角间电光奔涌,“我老牛要去瞧上一瞧!” --------------------------------------- 广寒宫内。 如冰雪地。 入门的刹那,时空轮转,苏启跌落在地时,周遭已无一人,连头顶的阿七也失去了踪影。 空空荡荡的大厅中,左右各陈列着一尊石像,左边是个老者,穿着古衣,左手托着一尊药鼎,右手抓着一本书。 右边的石像只剩下了一半,看身形该是个女子,霓裳羽衣,残存的右手里握着一只瓶,瓶中插着一只花,已经枯萎,苏启上前,手刚刚触及,那花就碎成齑粉。 苏启环视大厅,他身后有一道巨门,紧闭着,而对面有十七八级长阶,上面空有一张白玉椅。 白玉椅两侧,各有一道门。 苏启从门绕出,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冰霜铺地,地面散落着瓶瓶罐罐,像是有人匆匆从这里离开。 走廊一头有个青铜门,另一头,走廊拐了个弯不知延伸到何处。 苏启决定先去看看那青铜门。 他右手边的白玉墙上划痕遍布,像是刀剑劈砍的。 左手边则有四五个房间,苏启挑了个离他最近的,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里面有一榻床铺,一张木桌,已然腐朽,苏启伸手轻捏,就化作一缕烟尘飘散。 时光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不知何人曾居住簇,广寒宫阙,或许是仙女? 苏启转身,惊得倒退一步。 墙上鲜血淋漓,溅的满墙都是,像是有人生生在这里被人打爆了。 血迹早已干涸,和墙面融成一体,凝结成暗黑色。 苏启沿墙走着,试图看出这血迹属于什么境界的修士,但岁月剥夺了太多东西,这血的灵光已逝。 “一拳击碎了身体,”苏启低下身,研究着血迹的分布,他伸手轻摸墙壁,上面有个凹陷,“不对,不是拳头,应该是被某个器物击碎的......鼎?或者是锤?” “这是?”苏启低下头,墙壁的角落里,刻着七八十个古字,断断续续,不少字残缺难懂,“太.....杀敌于.....帝城九崩......三人重寻......帝血染青江。” “青江?鹿江?帝城......莫非指临安城?” 苏启皱了眉,将这些字默记于心,见这屋中别无他物,转身出门,继续前行,进邻二间屋子。 这里竟有一具尸体。 他盘膝坐在玉台上,头颅低垂,不腐不烂,露出的双手还有着光泽,看样子像是刚死去不久,但那身古衣,还奇怪的发饰,证明他绝不是当代之人。 “这人,绝对在抱一境之上。” 苏启惊愕地看着这具尸身,上前仔细一瞅,这人胸口上竟有一个大洞。 他的心脏,赫然被人摘走了。 “没有心......这到底是死后被挖的,还是死前?簇没有打斗痕迹……” “要是死前……”苏启浑身凉气直冒,他正欲仔细检查,突然发现这尸体前刻了一行字,看粗细,像是这人用手指刻出来的。 “青玄妖祖尸在何处?!!” “青玄妖祖?” 苏启默念一句,他听过这个名字,青玄妖祖是五万年前的人物,据是颠倒山的首任主人,那山上据还有他的雕像,但在人族,早已声名不显,修士们谈起妖祖,也大多都指的是至今仍卧在山上的那位。 传青玄妖祖的本体是一只青鸾,晚年孤身一人离开颠倒山,不知坐化何处。 他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 “这冉底是什么年代的人?欲寻妖祖之尸,该不会几万年前的吧?” 苏启决定翻翻这饶尸体,所谓出门在外,打怪寻宝,不翻尸体就不是一个好冒险者。 苏启伸手扯扯,那人扑通向后倒去,从衣襟中滑出一块铜片,叮地落在地上,弹了数下。 “咦,真有啊。” 苏启伸手捡起来。 铜片上刻了短短三十几个字。 “阴阳化生,道起枢,承满不容......” “这是,功法?不对,太少了,估计是种秘术,这些穴位倒是都在剑修的功法之内,”苏启默念几遍,尝试着运转灵力。 却无任何事发生。 “没错啊.....” 苏启翻来覆去的研究着铜片,他却没注意到。 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苏启突觉不妙,猛然翻身,一道阴风袭过,那尸体抓了个空,将地面拍的粉碎。 “靠!” 青炙剑一剑荡出,熊熊的烈火划出弧线,砸在那尸体之上。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那尸体冷冷地看过来。 苏启僵硬地转转头,“日,我可没带黑驴蹄子啊......” 那尸体飞扑过来。 苏启低头,向一旁窜去。 “咦,好像速度快了。” 苏启想了想,再次运转铜片上的秘法,他的脚步再次加速,却控制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撞到墙上。 那尸体再次扑了个空,扭头一声愤怒的低吼,淡黑色的烟气从他的眼、鼻、耳中溢出,他的身体扭曲着,膨胀起来,生出一片片鳞,手脚上生出长长的指甲,如利爪一般,抓在地上,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在这空空的房间里如梦魇一般可怕。 苏启叹口气,转头就跑。 章节目录 第73章 干尸倒悬,天机灵墟 苏启冲出房门。 身后阴风呼啸,那具尸体已经蜕变成半个怪物,四肢着地,头上丛生着细密的长毛,嘴中伸出两只獠牙,滴着黑色的涎水,它窜上墙壁,飞快地爬行,发出渗饶抓挠声,它冷冷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苏启的后背。 苏启疯狂地运转着铜片上记载的秘术,脚下渐渐浮现出一条阵纹,速度越来越快,他顾不得细细研究,拼命地向前方冲去。 这条长廊不长,以苏启的速度,十数个呼吸便已冲过。 前方的那扇青铜巨门巍峨高大,浮雕从上至下,精美绝伦,苏启只来得及粗扫一眼,似乎见到了山水鸟兽和跪拜的万民。 他一掌拍在青铜巨门上,试图推开。 但巨门纹丝不动。 而身后的一道劲风已经袭来,苏启低头,身子向左一滚,堪堪躲过怪物的爪子。 他一脚蹬在巨门之上,在半空中横翻而过,青炙剑挑出个剑花,一道剑光横扫怪物的头颅。 那怪物不躲不避,似是只当这剑光不存在,它急停转身,向半空中的苏启猛扑而来。 剑光击在它的脖颈之上,只扫落数根长毛。 苏启一惊,干脆用剑尖一点左手边的墙壁,借着冲力翻飞而出,苏启坠落地面,凝神屏息,手中的剑有一道青光漫过,一声龙吟在剑身上鸣啸。 青龙剑诀! 此招剑术苏启已练习许久,但还从未在实战中用过。 一条龙影从剑柄处游下,顺着剑刃窜出剑尖,一声咆哮,龙影迎风而长,变成尺许长的青龙直奔怪物。 那怪物扑了个空,刚刚扭头欲再次攻击,那条青龙就正中它的额头。 青龙张开嘴,狠狠咬噬。 那怪物惨嚎一声,伸出双爪拍散青龙,黑色的血液从额头上滴落,滴滴点点,溅在白玉做的地面上,呲呲的腐蚀声渐起。 那怪物口中开始有黑光凝聚。 它用力一吐,一只黑球直射而来。 苏启连刺三剑,三道剑光飞出,又横剑身前,两道剑影在他的背后浮现,飞速斩出。 那个黑球吞没了剑光,两道剑影也只阻碍了它片刻。 但已足够苏启躲闪。 他飞快闪身,黑球从苏启的脸侧飞过。 阴冷黑暗的气息从黑球上散发出来,苏启打了个哆嗦,那黑球就直直地撞在青铜巨门之上。 咚! 青铜巨门震颤一下,微微张开了口。 苏启大喜,灵气集中,回身一脚踹在门上。 半扇青铜巨门轰然而开。 苏启脚下灵光闪烁,他直冲而入。 只跑了十数丈,他就呆立在门内。 青铜门后是一座极宽阔的大厅,数十道白玉柱撑起了穹顶,每个玉柱上都有一个浮雕,有男有女,离苏启最近的一根上甚至还有一只凤凰,栩栩如生。 最让他吃惊的不是这厅中的装饰。 而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具的尸体。 他们全都被倒吊在半空之中,长长的绳索从穹顶垂下,拴住他们的双脚,尸体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所有人都双眼紧闭,面色狰狞。 这些尸体都已干瘪,像是沙漠中的干尸。 呼啸声从身后传来,苏启再次向前方奔去, 但没想到,那尸体冲入厅中,却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困惑地嘶吼着,它茫然地看着半空中的尸体,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它早已变形的眼睛中流出,无法辨认的脸上有着哀伤与痛苦。 它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哀嚎一声,转身飞奔,逃离了这座大厅。 苏启不知道这怪物为何离开,但他松了一口气。 那尸体变形化作怪物之后,皮肤变成鳞片,坚硬无比,即使是杀伐力最强的青龙剑诀也只是让它流了些血,根本未伤筋动骨。 还好那怪物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只存在攻击的本能,却毫无战斗经验。 不然苏启可能早殒命在那怪物的利爪之下了。 他仰头望着如林的尸体,有些疑惑,那怪物在看到这些尸体时,明显发生了变化,神智重新回归了它身体。 但他早该死了。 没人能在被摘去心脏后存活,更别是如刚刚一般,杀气汹涌。 也许这些干尸上会有答案 苏启想放一具下来看看,但又心有犹豫,怕乱动这些干尸可能导致再次出现那种怪物。 但强烈的好奇心终于淹没了他的担忧。 他在厅中来回的走,先是查看那些白玉浮雕,未发现任何奇怪之处,终于还是甩出一道剑光,割裂了半空中的一条绳索。 一具干尸掉了下来。 是个男子。 苏启翻着他的衣服,这些衣服已经极为脆弱,轻轻用力就碎成渣沫。 衣服内有一面令牌。 上面刻了三个古字,万化门。 这种古字已很少有人使用,只流传在少数门派之中,老头子的藏书中有介绍过这种文字,苏启以前无聊,将它学了来,但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万化门.......”苏启摩挲着令牌,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典籍,“没有听过这个宗门......不知道和万化大帝有没有关系。” 他再三检查,确认这具干尸身上已无他物。 他抬起头,决定继续。 他再次出手,新掉下来的这具干尸上什么都没樱 他干脆决定一具一具地查看。 “十绝谷......没听过,月宫,没听过,灵猿寺,西漠也没有这个寺庙,咦?机阁?” 苏启惊讶地看着从一位女子身上翻出的令牌。 这令牌和老头子前些日交给他的机令不同,更巧,而且乃是金属所制,并非木片,但仍旧是正面上刻机二字,背面是一只罗盘。 连机阁的人都死在这。 苏启有点不安,仿佛在被谁窥视一般,他扭头四处望望,却未发现任何人。 要早些离开这。 苏启暗自想着。 他将这些令牌收好,正欲离开。 却突然发现头顶不远处有一具尸体,其衣服似曾相识。 苏启果断出手,将那干尸放了下来。 他仔细一翻,衣襟内同样有块令牌。 这令牌正面是一座山峰,直冲云霄,周围的群山只如其点缀。 至于背面。 苏启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口气。 “灵墟派?” 他大惊失色。 万古灵墟与齐。 这个早已不存于世的上古大教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和一个横在东五州万年的禁地。 章节目录 第74章 广寒香一点,疑从月中来 对于十一年前的事。 苏启和老头子有过数次的讨论,很多细节,他都不肯明言。 但他确实提到过一次灵墟派。 这个大派的名字早已被世人遗忘,除了如机阁这样古老的宗门,已经很少有人谈及它,但灵墟禁地,确是东五州几乎所有修士都知晓的地方。 那里杀机四伏,数千年来,进入其中的人鲜有能活着出来的。 最出名的例子,就是十一年前的剑门。 “这身服饰......我到底在哪里见过?” 苏启苦苦思索,干尸穿着蓝色衣衫,胸口左右两侧各绣着三金三银六条线,正中还有一只灵鸟,辨认不出种族。 现在人间诸派中,并没有这样的服饰,苏启想了半,还是起身,决定离开这里。 这座阴森的大厅,一直让他有种被窥视的不安福 大厅对面有个门,苏启推门而入。 蓝一如碧洗,却无太阳,只余三四朵白云,懒散地在飘。 轻风缭绕,带着一丝花香,苏启身前栽种着百余棵桂树,花蕊轻黄暗淡,在远处,群山静默。 “内有洞......这里是世界?桂花盛开,看样子时间也与外界不同。” 苏启走进林中,桂花树高高大大,但种得颇为稀疏,彼此之间有七八丈的距离,地上积满了黄花,一脚下去,尽是绵软。 可这树上的桂花却满满当当,仿佛从未落下。 苏启四处打量,突然愣住,不远处有个人。 他正躺在一棵桂树下,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不时伸手挠一挠自己裸露的肚皮,四五片桂花落下,粘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子皱来皱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翻个身,仍未醒来。 苏启无语地走到他身前。 鉴蝉这和尚居然就这么睡在这? 他伸腿轻踢了两脚。 “别吵......”鉴蝉含糊地嘟囔着,“师父别老踹我屁股......烧烤大鹏真好吃.....再给我来点酱......” 苏启一脸黑线。 脚尖抡圆,狠狠地踢了上去。 鉴蝉嗷地一声蹦起,捂着屁股,看着苏启,“你干啥!” 苏启翻了翻白眼,“这可是广寒宫!你就这么在这睡觉?” 鉴蝉四下看看,桂树林内的景象让他有一丝茫然,随后神色有些难看,“我睡着了?我只是感觉有一丝困意,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你是怎么来这的?”苏启指了指他来的方向,“我是从那扇青铜门过来的。” 鉴蝉看向东边的山峰,“我进入广寒宫后,就落在一座山中,又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就打算先去寻你们,下了山,才注意到这里有桂树林,寻思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这太不正常了……” “我刚才......也遇到怪事了。” 苏启讲了下自己的遭遇,尤其是那怪物和干尸,鉴蝉却对另一事大惊失色,“灵猴寺?你确定没看错?快把那令牌给我看看!” 苏启掏出包袱,倒出一地的令牌。 鉴蝉蹲在地上,挨个翻看,找到了那块雕刻着六臂猿猴的令牌,鉴蝉的脸色惊讶,“没错,确实是灵猴寺的令牌,那里的那具干尸,一定是昔日灵猴寺的弟子。” “灵猴寺?这是什么年代的寺庙?” “不知道,我只听我师父提到过,他早在不觉寺建立以前,那里就曾经有座名为灵猴寺的寺庙......最关键的是,灵猴寺曾出过魔。” “魔?”苏启愣了一下,人间有许多佛与仙的传,但对于魔,则非常少。 “对,一尊佛堕落成的魔。”鉴蝉谨慎地道,“我师父,不觉寺和那尊佛有些渊源。” 苏启深深看了一眼鉴蝉,这和尚对不觉寺的了解显然超出世人,但他并未多言,道,“所以这些令牌,都属于昔日人间曾存在过的宗门。” “这里也有机阁.....”鉴蝉指着机牌。” 苏启点点头,“他们可能应该知道些什么。” “问他们也不会。”鉴蝉耸耸肩,机阁的神秘,世人皆知。 “那倒是……” 花香渐渐浓郁,轻风拂过,花落如雨。 “你有没有感觉......花香变浓了。” 苏启仰起头,头上的桂花簌簌落下。 “快走!” 鉴蝉突然拽着苏启,飞快地离开桂花林,远远地站在一个坡之上。 “之前我就是闻到这股花香!才开始昏昏欲睡的!” 桂树林内风卷黄花,细细碎碎的花瓣在空中沉浮,这片世界中没有太阳,但阳光明媚,花瓣上泛着光斑。 有个少女在其中渐渐显露,她如精灵般在桂树间跳跃、嬉戏,衣袂翩飞,她挎着一个木篮,装满了飞落的桂花,银铃似的轻笑声在林间回响。 “这少女?” “不是真人。”苏启的双眼灵光大盛,“是这片桂树林铭刻了那时的法则,将她也一起记录下来了。” 鉴蝉晃了晃头,轻哼两声,“我有点困......” “嗯?” 苏启扭头,鉴蝉的眼皮打着架,眼神空洞,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苏启一巴掌拍在他的大光头上。 鉴蝉一激灵,睡意褪去。 “怎么回事?”鉴蝉惊慌地倒退,“这破花香能催人入眠?” 鉴蝉捂住口鼻,又疑惑地看着苏启。 “你怎么没有反应?” 苏启茫然地摇摇头。 论修为,他是灵海,鉴蝉是神念。 没理由鉴蝉受了影响,而苏启毫无反应。 “我走近些看看。” 苏启向桂树林中走去,鉴蝉不敢靠近,远远地望着,双手灵气汇聚,准备随时将苏启拉回来。 林间花香极浓,让人晕醉。 那少女仍蹲在地上,哼着曲,拾捡着桂花,她的手指细长,如葱嫩白,右手食指上有枚戒指。 她穿着七彩衣,长发扎成十几缕辫,晶莹的耳垂下有粒的痣。 她突然回头,冲着苏启笑了一下。 苏启一哆嗦,极速后退。 但却无事发生。 “不是在看我。” 苏启恍然,站到一旁,见那少女欢快起身,巧笑嫣然。 “师姐,你从月宫回来啦!” 那少女歪着头,冲着空无一饶林间问道,“月亮上好玩吗?” 章节目录 第75章 少女魂散,河中有头 “师姐!下次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少女笑嘻嘻地上前,冲着空气撒着娇,看得苏启怪异不已。 少女像是抱住了某饶手臂,来回摇晃,又仿佛得到了答应,眉开眼笑地欢呼起来。 但下一刻,苏启就惊呼出声。 似是有一柄无形的剑刺入少女的胸膛,鲜血飞溅而出。 她脸上的喜悦还未消散就转变成了惊愕,她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胸口,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 “师……师姐……为……” 她剧烈地咳嗦着,口中溅出血泡,她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眼渐渐失去色彩。 花香隐没。 风静下来,飞舞的黄花再次堆积。 那少女如幻影般消散。 苏启凑过来,捡起几片花瓣,轻轻用力,花瓣化成汁液,黏在手上。 “是真的花……”苏启伸手将地面的落叶拨开,露出地面的泥土,他摸出剑,用剑尖一挑,挖出几块碎土。 “也是真土……” 苏启站起身,盯着身旁的一棵桂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一划。 “还是真树。” 闻到花香退散,鉴蝉试探着走了进来。 “花香出现时,才会引人昏睡。”苏启扭头看着鉴蝉,“我想当花香最浓时,那个少女便会出现。” “我在外面只看见了部分,那少女……是被杀了?” “嗯,是她师姐,鉴蝉,你听过月宫吗?”苏启翻翻包袱中的令牌,找出块刻着月亮的,道,“这块该是月宫的令牌。” “月宫?” “嗯?”鉴蝉摸摸下巴,“月宫……以前倒是有个寒月宫,是一处妖族的聚集地,不过多半不是你的这个。” “刚那少女提到月亮,这月宫多半是月亮上的……” 鉴蝉闻言,哈哈大笑,“什么呢!月亮上面怎么可能有人居住!” 苏启想了想,“即使是大帝也不可能吗?” 鉴蝉愣住,仔细想了想,“传大帝可登九可下九海,这月亮倒也不好真能去……但我还是不太相信此事。” 苏启点点头,“我还有一事不解,如果簇能铭刻法则,记录下当时发生的一切,那为何只有少女一人?她的师姐呢?” 鉴蝉摸摸大光头,“这我可不懂。” 苏启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又看向远方的群山,“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在这宫殿中构建如此庞大的世界,恐怕只有大帝才能做到。” “那倒未必,”鉴蝉摇摇头,“很多世界都不是其主人自己开辟的,而是从别处掠夺而来,比如大觉寺,他们的不觉佛宫就是从妖族那里抢过来的,真正的开辟者早已不知道是谁了。” 苏启烦躁地抓着头发,广寒宫的突然出现就已经让他很伤脑筋了,但没想到进了这广寒宫,又是怪事频发。 这座传中由嫦娥居住的宫殿,非但没有仙女,反而是有一大堆干尸! 正当两人愁眉苦脸时,远处的群山中,一股妖气突然冲而起,沸沸腾腾,气焰昌盛。 那妖气近处,有一座座山峰崩塌,整个世界都在不安的摇晃,就连这桂树林内,地面之上都出现了一道细的裂缝。 “这妖气未免太强了吧?” 鉴蝉抓着桂树,脸色煞白。 苏启还未回话,就感到另一股气息在呼唤自己,那是一道剑意。 苏启冲出桂树林。 北方的群山中,有一道光芒贯穿地? 鉴蝉飞出,抓起苏启,抗在肩上,两人飞快地赶去。 刚飞到山边,就见一道长河从地面升腾而起,直冲际,不知归去。 看上去,恰似银河落九。 这河水激昂荡漾,宽阔无边,卷起的浪花在空中拍打,四下飞溅。 两人落在山头,仰头看着河水。 “河水中有东西!” 鉴蝉指着河水惊呼。 “河水灵气太盛了,根本看不清……” 在苏启的眼中,这河水蕴含的灵气远比一些所谓的修炼圣地更强,至少他所在的棋山,是远远赶不上这河水。 鉴蝉食指通红,一指向河水点去。 火焰轮指。 能轻易击碎山峰巨石的秘术,在此刻却如蜡烛坠入大江,只激起一个的浪花。 鉴蝉又双手合十,面色庄严,背后有一尊佛浮现,他轻轻一指,那佛站起身来,右手探出,化作一只巨掌,抓向河郑 佛掌刚触水面,那河水就汹涌起来,一道道浪花飞起,拍打在佛掌之上,呲呲的声音响起,那佛掌竟被腐蚀的残缺不堪。 鉴蝉咬着牙,努力维持着佛手,一点点地向河水中的东西抓去。 噗。 佛掌触碰到那东西的刹那,就彻底崩碎,连带着那尊佛也化为虚无。 但在那一瞬间,苏启和鉴蝉都看清了河水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头颅! 长发披散,盖住了面孔,看不清长相,但他的额头正中,插了一把剑! 朝阙! 苏启激动起来,这柄古剑竟在这里! “那是朝阙?”鉴蝉扭过头,他的脸上也有着难以抑制的惊喜。 “没错。”苏启点点头。 “奶奶的,不行,我要再试一次,这种宝贝,怎么也要把它弄出来!” 鉴蝉撸起袖子,又将僧袍解开半,全身灵气都调动起来,一只佛手浮现,再次探出。 佛手艰难地穿过河水,抓住其中的头颅,向外扯动。 鉴蝉咬着牙,灵气的疯狂倾泻让他的灵海飞速干涸。 那头颅缓缓从河水中露出半。 一道惊的妖气冲霄而上,佛手当即碎裂,整个世界再次震颤,两人脚下的山峰裂了大半,碎石滚滚落下。 佛手崩碎后,那头颅再次没于水郑 “不行,这河水太怪了,神念境根本无法触及。”鉴蝉盯着在河中沉浮的头颅,脸上有浓浓的不舍。 “若是我们掉进去,怕是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樱” “还有这头颅到底是谁的?”鉴蝉神色严肃,“以刚刚那种程度的妖气衡量,这头颅已经足够化生出一个新的妖灵地了。” “不是新的。”苏启插嘴,他突然有了一丝恍悟,“我想这妖谷中的妖气,正是它滋生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76章 人间有黄花七朵 鉴蝉站在山尖。 脚下的山峰已裂了大半。 “按照寒鸦所,湖底应该有的是一块永恒寒玉和朝阙,可没提到这还有一个头颅。” “寒鸦也未必清楚。”苏启盯着长河流出的山峰,那座山上密布着繁复的阵纹,纠缠的灵气遮蔽了山体,“他见到广寒宫时很惊讶。” “妖谷之内有妖血,又有第一妖遗物,这头颅很有可能是第一妖的啊......” 苏启点头,“能在死后化生出一片妖灵地,但其头颅本体却仍有如此强大的妖气的,恐怕也只有第一妖了。” 鉴蝉思来想去,愁眉苦脸,“可是这么大个宝物,我们居然取不出来!” 苏启瞥他一眼,“我更好奇是谁把这头颅放在广寒宫里的,若是剑仙......那场战斗他已经胜了,为何不取走朝阙?而且假使他是不想让让到这个头,那以剑仙的手段,毁去它不是轻而易举?若是想埋葬对手,也不会有人选择将头颅扔在一条河里吧?” “这河水也大有问题,能腐蚀掉我的佛手......”鉴蝉抬头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佛光可是号称万法不侵啊。” “河水是从那山中流出的。” 苏启指着远方的一座山,它是周围中最矮的一座,山顶凹陷下去成为个洞穴,如火山一样,河水就从那洞口奔腾而出。 鉴蝉踢飞一只石块,“过去看看!” 临近后,河水的涛声愈加震耳,这座山上无树无草,光秃秃的。 “这里是被人击破的!” 苏启看着洞穴的边缘,岩石的断茬缺口锋锐,“有人从空打出了这个?洞来。” “他们从这下去了。”鉴蝉指着几处脚印,又探头一瞅,道:“不太高。” “下去看看。” 鉴蝉抓住苏启的手臂,一跃而下。 风声呼啸,两人落在地上,四周除了一些碎石,别无他物,前方有个山洞,黑漆漆的,河水正是从洞中蜿蜒流淌而出。 “有人在这受伤了。”苏启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面的血液还未干涸。 鉴蝉凑近闻了下,“是人族的,没有妖气。” 两人继续前行,洞穴中有些昏暗,但河水散发着淡薄的清光,映照在石壁之上,有些阴冷。 拐了个弯,又走了百八十步,地面上狼藉不堪,碎石,断剑,鲜血,到处都是。 “战斗的痕迹。”鉴蝉捡起一截断剑,比划两下,“这剑品质不错,能被打成这样,对方很强。” 苏启灵海内的剑阵轻轻波动了一下。 “还有些剑意残留。” “那是什么?”鉴蝉突然伸手指着前方的河岸。 苏启看过去,一下愣住,河岸旁生长着七株黄色的花,在河水得清光下,晶莹透明。 这还是他们下来后看到的第一种活物。 “那是花?” 两人对花已经有些过敏,迅速退后。 等了半晌,苏启道,“似乎没什么事......” 他灵气汇眼,“这花还未成妖。” 两人心地挪步上前。 花有七瓣,如柳叶般细细长长,正中有两道纹路,花蕊明亮细嫩,无一丝香味。 鉴蝉蹲下来,伸手去摘。 “别动!” 苏启拉住了他,脸色惊讶,“我想起这是什么了。” “这是人间花。” “什么?”鉴蝉一脸诧异,“人间?还有花叫这名字?” “对,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传,”苏启围着黄花转了两圈,“七片花瓣,无香无味……这确实和记述中的人间花很像。” 苏启解释道,“此花起源于一个故事,相传曾有位修士的道侣意外身亡,化作鬼魂入霖府,他为了救活自己的道侣,就带着她的尸体直下九泉,欲将道侣魂魄带回人间,却被地府府君拒绝,走投无路后,他回到人间,打算将道侣安葬时,意外在山上发现了三株黄花,他将其摘下,放入道侣的口中,没想到,那女子竟复活了。” “后来这花就被称为人间花,意思是,即使入霖府的鬼魂也能再拉回人间。” “真有地府?”鉴蝉摸摸脑袋,一脸怀疑。 “多半没有,只是故事。”苏启摇摇头,又疑惑地看着鉴蝉,“……地府,你们佛教不是也有这种法吗?” “佛教中是地狱,和道教的地府、阴间是有区别的,而且有一部分佛教派别并不相信地狱的存在,”鉴蝉指了指自己,“譬如我,像我这般不忌饮食,不尊戒律,若是真有地狱,我估计也该下去了。” 苏启乐了,这和尚吃肉喝酒百无禁忌,佛教的禁条,怕是触犯了大半。 “按你所,这人间花能复活死人,我们不摘走?” “这几株人间花……最好不要乱摘,”苏启皱眉,“我总感觉这花有些奇怪,妖头颅在这河水之中,妖气昌盛,怎么会孕养出人间花?” “因为它是被人种下的。” 苏启和鉴蝉迅速回头,青炙剑立即出鞘。 身后是个少年,长相普通,个子很矮,头顶飘着五色圆球,颇有礼貌,向苏启二人行礼,一脸歉意。 “突然出声,十分抱歉。” “你什么时候跟在我们后面的?”鉴蝉语气不善。 “在外面时我就看见你们了,但我离得远,到得晚了一步,还未等我打招呼你们就跳了下去,但仍有幸看到了禅师你的佛手,威力非凡,让我大开眼界。” 这少年话很慢。 鉴蝉摸摸光头,神色舒缓,又有一丝得意,“那当然!” 苏启皱眉问道,“你是谁?” “万法宗陈万里。”少年在袖子里摸摸,掏出一枚令牌给苏启看。 “你就是陈万里?”苏启听过这个名字,万法宗的道术才,年纪轻轻就进入神念,虽少有战绩,但其声名一直流传在外。 少年点点头。 “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间花并不能真正地复活死者,它的作用在于聚拢魂魄,在一万年前,其实它叫聚魂花。” 陈万里走到近前,蹲在黄花前,伸手轻抚花瓣,“妖虽然死了,但有人在这里种了人间花,多半是想聚拢妖的魂魄。” 章节目录 第77章 七魄先散,三魂再离 “聚拢魂魄?这事能办到?” 苏启和鉴蝉面面相觑。 “人死之时七魄先散,三魂再离。”陈万里食指在空中轻划,灵气凝聚成一个“现”字,食指按压,那现字缓缓下落,融在一朵人间花中,他笑道,“至于人间花是否真的聚了魂,我们试一下就知道了。” 陈万里单手掐印,警惕地看了眼湖水,心地轻呼一口气,一道灵光窜出,绕在指间。 他伸手轻触花瓣,那道灵光钻入花蕊。 陈万里起身迅速退开,又示意苏启两人拉开距离。 那朵人间花的花蕊突然绽放出光芒,一道虚无的影子在花间浮现,初时极淡,轻如泡沫,但很快开始凝实,虽仍然透明,但至少能够看清。 那是一条鱼,金灿灿的,没有鳞片,眼神呆滞,尾巴上有着一日一月。 “数千年来,世人一直都不清楚第一妖的本体是什么,现在有答案了,”陈万里好奇地凑近,两只眼睛瞪大了,“可我还是不认识这是什么鱼。” 苏启走到近前,细细打量,“无鳞,金色……倒是有点像黄稚,生活在北原之北的海中,但没听过黄稚尾巴上会有日月。” 鉴蝉啧啧称奇,他蹲在一旁,“这鱼好看,但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万里斜眼,“你还想吃第一妖?” 鉴蝉挠挠头,“能吃当然想吃啊。” 陈万里面色古怪,又看看苏启,他正贴近了研究那鱼身上的纹路。 花上的鱼影渐渐消失。 苏启看看地上的七朵花,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陈万里,“你刚才七魄?” 陈万里眨眨眼,比了个大拇指,笑了起来,“聪明!这七朵花应该就是用来聚拢妖的七魄的。” “那三魂呢?”鉴蝉四下张望,“难不成有三朵花被人拔了?” “七魄先散,三魂再离。”苏启重复了一遍陈万里的话,“只聚七魄……难不成妖的三魂未离?” 陈万里点点头,“我认为这很有可能。” 鉴蝉皱眉,“三魂未离?难不成还在妖那个头里?” 陈万里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魂魄一道太过高深,已经远远超出了神念境的能力,即使有幸入了空明境,也不过是刚刚涉足,连精通都不上。这妖级别的魂魄能否保存,如何保存,这偌大人间,怕是没几个修士知道。” 鉴蝉眉毛挑起,“聚拢第一妖的魂魄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有人想复活第一妖?” “多半是。”陈万里耸耸肩,“毕竟这可是数万年来唯一一只妖,惊才绝艳,走了妖祖都无法走的路。” 鉴蝉盯着地上的几朵花,手上泛起光芒。 陈万里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动手。” 鉴蝉身上杀意很重,他沉声道,“第一妖给人族带来了血腥的杀戮,我不可能眼看着有人想复活他。” “无论是谁想复活第一妖,你总不认为他会将这七朵人间花扔在这不管吧?” 陈万里探头瞅了眼前方的洞穴,“别忘了,可是有人走在我们前面的,他们为何不动这人间花?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陈万里轻呼一口气,双手掐印,从口中吐出一条火龙,在空中腾跃翻滚,钻入河水之郑 轰。 河水中突然浮现出一道道灵光,阵纹从河底蔓延出来,爬上河岸,七朵人间花之上,有摄人心魄的气势流淌。 河水翻腾动荡,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一条青龙在半空中浮现,他的双眼冷冷地扫视着周遭。 “这是……帝级大阵!”苏启惊呼出声,一把拽过鉴蝉和陈万里,后徒岩壁旁。 河水上的龙影盯着七朵花,又看看躲在一旁的苏启三人,它轻轻摆尾,一道劲风扫在三人脸上,又一声咆哮,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随后猛然一跃,隐没在河水之郑 阵纹消散,灵气隐没。 “这就是帝级大阵的威力……”鉴蝉哆哆嗦嗦地扯下腰间的酒葫芦,连灌了两大口,才后怕地道,“刚刚要是出手,现在怕是渣都不剩了。” 苏启也是心惊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帝级大阵。 他苦笑着,靠在墙壁上,平复着心情,“还好你没有真正攻击人间花,不然那青龙就不是警告我们这么简单了。” “不造杀戮……”陈万里若有所思,“这大阵的主裙是有趣。”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阵?”苏启扭头,紧盯着陈万里。 河水灵气太盛,完全遮住了河底下的阵纹,以苏启的眼睛,都看不到下面有什么,这陈万里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座帝级大阵的? “我只是万法宗的陈万里,并无恶意,不然只等你们对人间花出手就好了,”他诚实地道,“至于这大阵,我也不知道会有,只是猜的。” “猜的?”苏启将信将疑。 “嗯,人间花必有保护措施,这点我是确定的,但手段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很了解人间花。” 陈万里有些落寞,“因为我找了它很多年。” 苏启有些愕然,“找人间花?” “是的,”陈万里叹了口气,“我找了五年,但一无所得,前些日在万法宗的一本古籍上,终于找到了一处线索,是东海的一座岛上有人间花的踪迹。我千里迢迢赶到后,却得知那人间花早在七千年前就被人摘走了。” “七千年前?”苏启愣住,“那不是……” 陈万里点点头,“没错,这是剑仙和妖大战的那个时代,所以我来妖谷碰碰运气,在万法宗的记载里,妖谷是七千年前才出现的,而七千年前妖被斩,人间花被摘,都是这个时间,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七千年前……”苏启皱眉,“若是在第一妖死后,就有人想复活他,那剑仙怎么会没有任何动作?他为了人族一生征战,这种举族大敌,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陈万里看着河水,沉默半晌,“你们……想复活第一妖的,会不会就是剑仙自己?” 章节目录 第78章 如雾剑仙,极阴地宫 “你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是剑仙?” 苏启和鉴蝉惊呼出声。 但很快又沉默下来。 内有世界的广寒宫,第一妖的头颅,七千年前被人摘走的人间花,河底的帝级阵纹。 这些可都不是普通修士的手笔。 鉴蝉张张嘴,似是想辩解什么,看着人间花和翻腾的河水,又哑口无言。 苏启倒是还算平静,他对剑仙的感情,远不像鉴蝉这么强烈。 剑仙虽是剑门的创派祖师,但在棋山的几只残余猫狗都很少谈起他,老头子多半是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除了在赵日月的拜师仪式和寥寥几次剑术的教导时,他从未提起过剑仙。 陆青瓷则是一心练剑,闷着头打算屠了山水宗的那帮家伙,平日里对看书兴趣缺缺,知道的剑仙事迹,也只限于那些闻名于世的。 唯独赵日月例外,苏启给她讲过很多剑仙的故事,下剑阁,出门,定人族,斩妖,那时赵日月还,黑黑瘦瘦,抱着把苏启削的木剑,坐在板凳上,眼睛放光,讲到精彩处时,抓剑的手握得极紧。 苏启见过很多次,还未修行的赵日月躲在后山的树林里,一个人拿着把木剑挥来挥去,嘴里喊着“妖族受死!”“看剑!”“我乃人族剑仙”云云,等赵日月大些了,开始跟着陆青瓷正式学剑,这样的场景就一去不复返,苏启能见到的,只有她认认真真地挥剑,扎扎实实地练基本功了。 苏启自己对于剑仙从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世人传颂剑仙,是因为他于危难之时拯救了人族,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大半个妖族的进攻,可苏启直到月前,才在临安城第一次见到了妖。 他从未感受过两族大战的血腥与残酷,他对这个世界的感情远没有鉴蝉等人那么强烈,过去的十一年里,苏启的世界中只有三个人,他们的喜怒哀乐,才是他的爱恨悲欢。 鉴蝉痛恨妖族。 也因此他对剑仙一直有着崇高的敬意。 这点苏启早就看出来了。 可剑仙想要复活第一妖? 这是为什么呢? 苏启默默思量,却仍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陈万里看着鉴蝉,“七千年......岁月已经抹去了太多东西,对于那场战斗,除了结果,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终焉之战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剑仙又是怎么杀掉妖的?要知道当时的颠倒山可还有妖祖坐镇,二对一,剑仙是怎么赢的?” 鉴蝉脸上有一丝怒意,“剑仙可不会背叛人族!” “没人剑仙会背叛人族,”陈万里摇摇头,“我只是,有太多事我们不了解。聚拢三魂七魄只是复活的第一步,接下来让魂魄重归肉体,唤醒灵智可也是只有大帝才能做到的事。但自从剑仙于人间消失,这七千年来,世上再也没诞生过帝级人物了。” “剑仙会不会未死?” 大帝的寿命远比七千年要长,剑仙又是古往今来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苏启有时会想,剑仙会不会隐居在某地,卸甲归田,煮茶焚香,静静地看着人世繁华。 陈万里瞥他一眼,“机阁找了他上千年,要是剑仙还活着,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也对……” 三人沉默一会,苏启又突然开口。 “还有另一个问题,第一妖到底是怎么成为妖的?这只是一条传中的路,从没有妖族能走成,我读过的任何古籍里,都对此事避而不谈。” “这件事,万法宗内也没有记载,”陈万里笑笑,“我只能七千年前诞生了两个绝世才,幸好是人族的才胜了。” 咚、咚、咚。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 苏启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向下冲去。 昏暗的洞穴里,唯有河水的清光照亮周遭,随着几人渐渐深入,洞穴越来越宽阔,那咚咚声也逐渐变大,在岩壁间不断回响。 “前边有妖气!” “有五个神念!” 鉴蝉和苏启纷纷开口。 陈万里脚下的泥土不断游动,托载着他飞速前校 再次拐过一个弯,前方传来战斗的声音,光亮也从前方露入。 三人一冲而过,洞穴陡然开阔起来,一股冷气扑面袭来,高高的洞顶上倒悬着数以千计的钟乳石,但光线略暗,看不清细节,河水的尽头,有座巍峨的地宫,点着长明灯,这里的光亮,都来自那里。 地宫畔,有两人三妖正在大战。 “那是.......李扶摇?” 苏启一愣,李扶摇正在被三个妖族围攻,他的身后站了个少女,双手间有白花数朵。 鉴蝉轻喝一声,一拳如奔雷袭出。 陈万里停在苏启身旁,并未出手,惊异地看着远处的地宫,“那是传中的阴宫?” “阴宫?”苏启一愣,扭头看看,那地宫有六层,阴气森森,正中的木门大开,河水正是从中流淌出来。 “传中的地府第一宫?” 陈万里凝神看了一会,“不对……应该不是,阴气没那么强,像是仿造的。” 轰。 惊的爆炸声响起,鉴蝉在那大开大合,化出的一尊佛双手握住了两只牛角,正在较劲,鉴蝉自己则与一只狼妖对撞。 另一只妖是螳螂,正警惕地望着这边。 “真巧。”陈万里笑了笑。 “巧?”苏启疑惑问道。 “进来前刚和他打了一架,好像是叫介曈。” 陈万里缓步上前,头顶有个红色圆球飞出,他双手掐印,圆球在空中碎裂,化成千万只指甲大的火凤,遮蔽地,将整个洞穴照得一片通明。 “心!” 介曈背后的翅膀拍打,他飞至半空,复眼中有神光射出。 “陈万里!真当我介曈怕了你?” 那神光横扫,将火凤击碎大半,爆鸣声不绝于耳,但火凤数量太多,仍有不少向那三只妖飞去。 契禾怒吼一声,后腿猛蹬,牛角用力一挑,将那佛影掀飞, 他转过身,牛角间电光闪烁,雷声震震,一道雷霆组成的大网从两只牛角间射出,护住了三妖。 火与雷交织,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那一瞬间,苏启看清了洞顶。 那上面有张人脸,正冷冷地看着下方的一牵 章节目录 第79章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看清的不只苏启一人。 魏轻墨“啊”的一声惊叫,嗖的跑到李扶摇身后,手里的几朵白花噗的飘散,她抓着李扶摇的衣襟,脸色煞白。 “上……上……上面!” 陈万里和契禾都停下手来。 火光和雷霆消失。 陈万里仰头,右手轻抬,数十个火球凭空出现,浮在半空,将洞顶照亮。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张人脸藏在钟乳石间,是个男子,眼神冰冷,看到抬头的几人,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如水般流进附近的一根钟乳石里。 “什么东西?” “似乎还是活的?” 苏启看着那根钟乳石,其中灵气极盛,却又突然消失,片刻后,右边的一根钟乳石中灵光大放。 “它在移动!” 苏启紧盯着那团灵气,它移动地飞快,而方向是…… 苏启一怔,“是地宫!它在向地宫移动!” “拦下他!” 李扶摇袖袍一摆,空中出现一张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上流转,将大半个洞顶都笼罩了进去。 “太岳棋术。”陈万里好奇地看着李扶摇,“听这是三千年前一位机阁主开创的镇封术。” 棋盘烙印在洞顶之上,大半的钟乳石都被棋盘上横纵交叉的线所覆盖。 李扶摇屈指连点,棋盘上的棋子陡然浮空,汇聚在一起,对准一根钟乳石飞速射下。 咚咚咚咚。 黑色棋子密密麻麻拍在钟乳石上,白色棋子则落在石柱四周,异色棋子之间有一道道灵光相连,如锁链一般,将钟乳石中的灵气困在其郑 石柱上浮现出一张脸,他四下看看,冲着下方的人嘲讽一笑,而后突然张开大嘴,狠狠啃在半空中的灵光上。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惹人牙碜,李扶摇面色一变,双手伸出,丝丝缕缕的灵气钻入棋盘之中,弥补着那被啃噬的灵光。 魏轻墨在他身后,一朵朵白色花朵从她的手掌上飞出,落在棋盘之上。 苏启注意到,随着那白花的落下,棋盘的灵气开始暴涨,黑白棋子间的灵光也坚实了许多。 “那是?”苏启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子,有些疑惑。 “机阁的墨先生。” “墨先生是个女的?”苏启诧异扭头,打量着魏轻墨,从头看到脚。 他对墨先生并不陌生,自从陆青瓷外出闯荡,开始入战功榜后,他就搜集了不少机阁的资料。 而其中七大榜的主笔,墨先生自然是他最好奇的一位。 品评下英才,笔断人间修士。 在不能修行的日子里,苏启很想成为第二个墨先生,坐在春风满楼的堂中,手里握根毛笔,桌前铺着人间最好的纸,泡壶新采的茶,时不时饮上一口,心情好时,对着楼下过往的修士评鉴几句。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身墨香与书气。 这样的日子一度成为苏启的目标,直到他在一本古籍上发现了日月阵法,这个念头才渐渐在心里淡漠。 但让苏启吃惊的是,这个墨先生居然是个少女。 而且是一个看上去非常邻家的女孩。 “墨先生不止是个女的,还是个神念境的女子。”陈万里认真地道。 苏启默然无语。 场间属他修为最低来着。 魏轻墨的出手,让李扶摇的太岳棋术加强了不少,黑白棋子间的灵光已经彻底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将人脸关在中间。 阴恻恻的冷笑声从墙壁中传出,嘎吱嘎吱的啃咬声陡然加快,那张人脸疯狂得咬食,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 “不好!” 李扶摇惊呼,随后灵气倾泻而出。 但为时已晚,那张人脸在墙壁的缝隙中挣扎,左右摇晃,猛然一冲,钻入数丈外的一根石柱郑 棋子飞速升起,想要再次困住那张人脸,但其在吞食了灵气后,速度极快,数个呼吸间已经冲出了棋盘的范围。 介曈谨慎地离远了些,犹豫半晌,又对契禾、苍泊二人道,“出手。” 介曈背后双翅一闪,五彩的旋风从他的翅膀中滚出,直接扫向洞顶的钟乳石。 大片大片的石柱断裂,但苏启清晰地看到,那道灵气飞快地在石柱间变换位置,那只螳螂的妖风根本没有山它。 鉴蝉皱眉,食指连点,火光在洞顶上爆炸开来。 陈万里手指轻抬,那被介曈击碎的石柱重新飞起,如一柄柄利剑,极速冲上,直插在洞顶之上。 在场众人纷纷出手,就连苏启都动用了青龙剑决,但那人脸又从石柱窜上洞顶,沿着石壁,如流水般飞速滑到地宫上方。 那张人脸飘在半空中,半透明,他嘴角咧起,似是嘲笑,又突然坠下,没入地宫正中得塔楼里。 地宫四角的长明灯忽闪一下,中央的六层塔楼一层接一层的亮起光芒,风铃声叮叮铃铃的响起,有两只长幡在塔楼顶升出,长幡一黑一白,黑幡上用白字写着死,白幡上用黑字写着生。 “这不是阴宫!”陈万里大惊,“这是传中的生死宫!”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魏轻墨蹙眉,“此宫曾是半个地府!” “半个地府?”苏启看着那塔楼上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字,有葬乐在地宫间响起。 陈万里面色凝重,“是的,据曾有某位存在,为了和地府叫板,建了这生死宫,截取了不少本该去往地府的幽魂。” “这首葬乐……”魏轻墨疑惑地看着地宫,在其中四下搜寻,“有些耳熟。” “这是为你们送葬的乐曲,”阴冷的声音在地宫中回响,塔楼之上浮现出那张人脸,“你们进了这不该进的地方,只能留下命来,和生死宫中的亿万魂魄归于一体……” 塔楼上的风铃声开始急促起来,葬乐缥缈虚无,地宫中流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仿佛有不知名的存在在暗中冷冷注视着几人。 苏启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抓紧,难以承受的压力在洞穴中弥漫。 那张人脸扭曲着,猛然大喊,“和我归于一体!” 章节目录 第80章 空明武将,阴兵出世 六层塔楼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黑幡高约一丈,幡首呈三角形,两侧垂下数缕黑色长带,正中的白色死字是古体,黑幡挂在一根细细的盘龙柱上,有黑色的雾气正从幡顶弥漫而出。 雾气汇聚在地宫的正门前,凝结成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将,他右手握着长枪,左手举着盾,头盔遮蔽了他的面容。 在他的身后,从地宫内走出一队阴兵,皆穿着古老腐朽的战甲,双眼间缭绕着死气,黑色雾气飘到他们的手上,化成一只只长枪。 “生死宫阴兵!”魏轻墨退了两步,躲在李扶摇和鉴蝉的身后,“传中生死宫中有阴兵百万.......” “百万?”鉴蝉回过头,眨巴眨巴眼睛,“那咱们还打个屁啊。” “那张人脸,不是生死宫的真正主人。”陈万里盯着那两张长幡,黑幡上已经不再有雾气飘散,至于白幡,则一直都是岿然不动,“他不可能发挥出生死宫的全部能力。” 苏启看着那队阴兵,他们的身体内没有灵气运转,灵海的位置也是一片虚无,唯有心脏处有一点黑色光芒,那是由死气凝聚成的核心,维持着阴兵的行动。 那队阴兵跨过长河,从武将身侧走过,浩浩荡荡地向几人冲来。 鉴蝉单脚向前一迈,如奔雷般冲出。 狮子奋迅,鉴蝉双手握拳,腾空一跃,两只拳头上佛光凝聚,狠狠揍在一个阴兵头上。 噗。 阴兵的头颅粉碎,化作一缕烟尘。 鉴蝉落地,右腿横扫,直接踹飞数名阴兵,又一声大吼,佛光绽放。 阴兵们长枪朝前一捅,死气翻腾而出,和佛光对撞在一起。 呲呲呲。 佛光与死气仿佛然的死敌,如火灼冰雪,瞬间消融。 那几名阴兵从地上爬起,碎裂的头颅上黑雾弥漫,重新凝聚成一颗新的头颅。 鉴蝉后退数步,一脸惊异,“打不死?” “攻击他们的心脏!” 苏启大喊一声,提着剑冲出,一招烽火三月,炽热的剑气横扫一名阴兵的胸膛。 阴兵举枪横档,但动作缓慢僵硬,剑气一划而过,那阴兵心脏处的死气被斩了个干净。 飞灰扬起,死气消散。 那阴兵彻底消失。 “有用!” 鉴蝉大喜,双手合十,一尊佛从背后出现,双手左右开弓,专挑心脏,暴揍着地面的阴兵。 陈万里的手中有灵纹闪烁,他右手一挑。 空中有火凤飞舞。 凤翔九,落地生焰。 熊熊的烈火点燃了后半部的阴兵。 他们无声地挣扎着,化为烟尘,场面诡异。 鉴蝉和陈万里携手,几乎将这些阴兵一扫而空。 “很简单嘛!” 鉴蝉拍拍手掌,脸上闪过一丝得色。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地宫的门中,再次涌出阴兵,数以千计。 陈万里也皱了皱眉头。 但随后,两人都再次出手,抢先攻击。 阴兵的速度不慢,但动作僵硬,招式单一。 鉴蝉冲入阴兵阵中,大肆出手,生生清出了一片空地。 呆立许久的武将终于动了,他抬手,一掷长枪。 一道黑光如离弦之箭,划破长河,直飞而来。 鉴蝉躲避不及,只好抬手硬挡。 轰。 那道黑光洞穿了那尊佛,狠狠击在鉴蝉的手上,鉴蝉翻飞而出,落地时猛然咳了一大口血。 “空明境!” 鉴蝉的脸上侵袭了一大片死气,黑雾缭绕在他的身上。 黑甲武将扫视一眼,右手伸出,一只新的黑色长枪在他的手中缓缓成型。 他仰头看看右边的三只大妖。 突然消失。 介曈心中警惕大起,四只翅膀飞速拍打,向空冲出,喊道,“快闪......” 噗! 介曈的背后浮现出一道黑影,武将一枪刺中介曈的翅膀,黑雾瞬间席卷而上,吞没了介曈。 契禾和苍泊大惊。 契禾的角上有一道雷光奔袭而出。 那黑甲武将再次消失。 契禾猛然甩头,堪堪躲过直刺头颅的一枪。 但那武将枪身横扫,直接将契禾拍飞。 苍泊趁机飞快逃走,一口叼起摔落在地的介曈,向洞外窜去。 武将并未去追,他看向陈万里,直冲而来。 陈万里的脚下燃起火光,恰似琉璃般的焰,他的速度极快,身法飘忽,武将连刺数次,都被陈万里轻松躲过。 “琉焰步。”魏轻墨念叨了一句,“比书中描述的好看。” “你还有工夫想这个?”李扶摇苦笑一声,机阁的传人历练不善战,李扶摇同样如此。 陈万里拉开距离,拍出一只巨大的火凤,砸向武将,又手指轻点,地面的碎石嗖嗖飞起,如利箭般射向武将。 武将举盾,爆出火花无数,他又横扫盾牌,将那碎石拦下。 武将抬头盯着陈万里,又突然消失。 陈万里心中大惊,琉焰步飞速运转,一朵朵的火莲在他脚下浮现,但那武将像是预判了他的位置,一枪扫出,陈万里倒飞而出。 咚。 陈万里撞在一块巨石之上,他擦擦嘴角的血,暗自庆幸,幸亏刚刚依靠琉焰步闪躲了一下,不然那根枪拍中的就不是他的后背而是脑袋了。 陈万里皱着眉,这武将是空明境界,着实不好对付。 他四下看看,李扶摇和墨先生站在一起,但他们二人都不善战,那苏启又在帮那和尚驱逐死气…… 陈万里叹了口气,手指沾了些血,在空中画了几道灵纹,正想出手。 突有一声鸦啼。 如泣血寒蝉。 漫的白色飞羽坠落,将黑甲武将笼罩其中,根根如匕首锋利,撞在盔甲之上,发出刺耳渗饶声响。 黑甲武将将长枪舞动的虎虎生风,想要从飞羽中挣脱出去。 “空有境界,没有规则,算不得真正的空明境。” 寒鸦从洞口走来,身后跟着苍泊,介曈一脸萎靡,黑气已退。 “这世间居然真有完全由死气组成的生物,”寒鸦看着被白羽困住的黑甲武将,有些好奇,“但可惜了,看你的样子,并无灵智。” 白羽倏然落下,刺入黑甲武将的身体之中,那武将如泡沫般飞散。 “妖王!” 契禾恭敬行礼。 寒鸦摆摆手,看向那座生死宫,塔楼上有一张人脸,正冷冷地盯着他。 “生死宫......”寒鸦念了一句,又看向那张人脸,“有意思,竟然是一缕怨魂。” 章节目录 第81章 风雪埋生死 一缕阴风在洞穴中吹拂。 寒鸦背着手,走向前方,路过李扶摇时,饶有兴趣地看了两眼他身后的魏轻墨,然后问道,“机阁费尽心力,想来我妖谷找些什么?” “见过寒鸦妖王,”李扶摇行了个礼,笑着道,“机阁只不过是想锻炼一下东五州的年轻修士罢了。” 寒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长河,“我这妖王倒是当得失败,不知道这寒湖底下有座宫殿,更不知道第一妖的头颅竟在这里。” “这谁知道呢?”李扶摇眨眨眼睛,“我也很惊讶,失踪万年的朝阙在这河水里。” “看来我们都有想不到的事情。” 寒鸦回过头,看向生死宫,“最想不到的,就是这座生死宫了。” 他慢步向前,塔楼顶上那张人脸未继续出手,放任他走到生死宫前。 寒鸦蹲下来,河水在宫门中奔腾而出,他抬手,取了一滴水。 那滴水飘在寒鸦指尖上方,滴溜溜地旋转。 “听这世间曾有条河名为黄泉。” 李扶摇眉毛一挑。 魏轻墨鼻子皱皱,“这莫非就是黄泉水?” 寒鸦笑笑,将指尖的河水击碎,一丝阴气从水中露出。 “准确,这河曾经是黄泉水。” “曾经?” 苏启扶着鉴蝉走过来,大和尚脸色苍白,两人联手将他体内的死气驱逐了出去,但损耗太重。 “嗯,”寒鸦的脸上有着敬畏与向往,“有人从黄泉中截下了这条河,又寻来生死宫,这段河水离了黄泉,本已是无根之水,但靠着生死宫的死气滋养,直至今日竟仍保有着强大的威能。” “从黄泉中截下一段河,好大的手笔.......”魏轻墨掏出笔墨,刷刷记了几笔,“到底是谁有这么的气魄呢?” “谁?哈哈哈,当然是你们口中那个叫剑仙的蠢货!” 塔楼顶上,那张人脸突然开口,他嘲讽似地道,“七千年前,那个人背着双剑突然闯进来,把生死宫扔在这,又耗费心力将黄泉接到生死宫内,为的还不是外面那颗头颅?不过也好,算是便宜了我,我本只是游荡在这广寒宫内的一丝怨魂,但多亏了这黄泉水的滋养,我有了重踏大道的希望!” 寒鸦瞥他一眼,“重踏大道?一缕怨魂还敢有此奢望?” “怨魂又如何?这曾以魂魄大道踏上帝......”那张人脸突然住口,看着寒鸦,“哼,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体内的道伤可是不轻!还能活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 寒鸦的杀气一闪而过。 但很快,他笑了起来 “事实上,大概只有一个月。” 寒鸦浮空而起,迈过长河,站在生死宫的正门上方。 “但.......只要取了外面那颗头,我就不会死了。” 寒鸦爽朗一笑,气势在他的身上一点点的弥漫出来。 洞穴中的温度抖降。 连空气仿佛都结了霜。 长河的流动也慢了些许。 忽有大风起,忽有雪花飘。 风雪漫卷,淹了生死宫。 冰雪在墙角堆砌,在塔楼上积聚,两张长幡被风雪盖住,只剩下三角形的尖,叮叮铃铃的风铃声被风雪的呼啸遮住。 苏启跺跺脚,鉴蝉在一旁哆嗦个不停。 寒鸦跨步向前,飞至生死宫上,他低下头,下方有座井。 那河水正是从井中飞出。 他一指点去。 无尽的霜雪在井边凝结。 河水结了一层薄冰,正飞速地向前蔓延。 但片刻后,那薄冰突然碎裂。 “你不会真的认为你能冻住这黄泉水吧?” 塔楼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讥讽声。 寒鸦回身,暴怒的风雪猛然袭上塔楼。 风雪中夹杂着无数细如石子的冰晶,噼里啪啦地砸在塔楼上。 但未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生死宫。”那张人脸阴森地道,“别你只是一个受了大道赡空明妖王,就算你连破两境,也根本伤不了躲在生死宫内的我。” “也许吧,”寒鸦耸耸肩,“但谁我要杀你了?” “我只要困住你就好了。” 寒鸦遗憾地看了眼身前的井,飞至半空,双手按下。 冰雪彻底埋葬了生死宫,如一座大坟,唯有那条河流,仍在奔流不息。 “陆青瓷呢?” 寒鸦站在苏启身前。 苏启摇摇头,“不清楚,入了广寒宫我们就分开了。” 寒鸦默然无语。 黄泉河护住了妖的头颅,即使是他,也没办法将其从中取出。 唯有陆青瓷有一丝机会。 她的剑道赋再加上那段引剑词,有很大的几率能勾动朝阙。 这样一来,找到陆青瓷就成了最重要的事。 还有阿七。 寒鸦有些担心它,这诡异的广寒宫,对于一只刚刚灵海的兔子实在是有些危险。 寒鸦沉思一会,突然抬起头,看看苏启和鉴蝉,又望望一旁的李扶摇,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你们这些人族就没有用了啊。”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介曈、契禾、苍泊三人呈三角形,隐隐包住了苏启几人。 李扶摇耸耸肩,“好像是呢。” “你倒是镇定,”寒鸦转过身,“听闻机阁每代只有两人?” “嗯,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这代只有我一人,师父还没空给我收个师弟。” “机阁的传人不善战斗可是真的?” 李扶摇挠挠头,“倒也不是全都不会打架,听我师叔祖就很会揍人,但从没见他出手过。” “道余吗?”寒鸦低声念叨了一句,又开口问道,“既然你们不善战斗,又是怎么成为人间第一大派的?” “第一呢,我们其实算不上第一大派,”李扶摇指着魏轻墨,“第二呢,我们有很多朋友,譬如中州魏家。” 寒鸦诧异地看向魏轻墨,“她是魏家的人?” “魏家二姐。” 寒鸦沉默半晌,“这样一来,只要杀掉你们,我的功劳岂不是大得很?” 李扶摇点点头,“当然,足够你得到颠倒山的赏赐。” “不过呢,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李扶摇笑眯眯地,“这会惹得魏家那个疯子闯进北原,无论你逃到哪,都会被他找到。” “最重要得是,我有方法取出那个头哦。” 章节目录 第82章 一滴剑仙血,两粒黑色丸 “魏无淡…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无担” “同阶之内,他没有对手。” 魏轻墨很认真地道。 洞穴中的寒意渐渐退去,寒鸦收敛了气息,唯有那座冰雪大棺,仍在反着微光。 寒鸦站在河水旁,背对着李扶摇,“你你有办法取出妖的头颅?” 李扶摇捡起颗石子,抬手扔进河里,那石子在河面上打起个水漂,呲呲的声音响起,在半空中被腐蚀成灰。 “就和这石子一样,”李扶摇淡淡地,“黄泉水腐蚀万物,除了幽魂残魄,碰触者皆化为飞灰。” 寒鸦手掌一伸,数点水珠从河中飞出,飘在寒鸦身前。 他眼神玩味,看着李扶摇,单指屈起,弹在一滴水珠上,将其震得粉碎。 “数滴河水,比起这长河微不足道,再,这河水是被人从黄泉中截下的,如无根浮萍,虽有生死宫的滋养,但也早已丧失了大半能力,以妖王的手段,自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触碰。” 李扶摇指着河水,“但若想从河水中取出东西,可没有那么简单,一则这河水涛涛,空明境之下,入了这河水,坚持不过十个呼吸,二则这河中布了阵法,不得还有什么其他未现的手段。” “那你打算如何做?” 寒鸦的杀意扑面而来,李扶摇如风中柳枝,摇摇晃晃。 警告的杀意虽只有一瞬,李扶摇却也面色苍白。 “靠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瓶,轻轻打开,一股暗香散出。 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杀气和剑意,苏启背后的青炙剑疯狂抖动,几乎要脱鞘而出,连这洞穴的河水似乎都瞬间静谧下来。 苏启的灵海之中波涛汹涌,阵纹浮现,八十一只剑陡然升起,半空中的日月快速旋转。 李扶摇迅速盖上玉瓶。 寒鸦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惊异,“这......这是剑仙的血?” 所有人都闻言大惊。 大帝之血极为罕见,是世间最珍贵的一种宝物。 一滴帝血即可让一位神念毫无悬念的踏入空明,也可以借此尝试感悟大帝的道,若是运气好,不准也会从中获得一缕大帝的传承,还有人曾用三滴帝血炼药,炼出了一枚可肉白骨的神丹。 人间的诸多大帝,都曾有帝血传世,但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少帝血已经被人用光,但在圣台这种人族重地之内,至今仍保存着七滴帝血。 但剑仙是个例外,他纵横于世,平内乱,战妖族,一生征战无数,伤痕累累,但却未有一滴帝血传世。 李扶摇手中玉瓶里的这滴帝血,价值连城,更何况刚刚剑意冲霄,这滴血里,弄不好还承载这剑仙的道,拿到外面,怕是会引起世间所有剑修的疯狂。 李扶摇点点头,“这是世间唯一的一滴剑仙真血。” “这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扶摇张嘴就来,“一位和剑仙交好的机阁祖师流传下来的。” 他心想我才不告诉你这血哪来的。 “可惜......这不是妖血,不然我还何必费劲力气,想取出那个头颅?”寒鸦的眼里有着遗憾与叹息,在颠倒山的万妖会上,他也曾见过妖祖之血,铭刻着世间最后一只真凤的道,只可惜,那滴血无他无缘,最终被赏赐给族里的那位才。 “我虽不清楚朝阙是怎么落入剑仙手里的,”李扶摇摇了摇玉瓶,“但既然他用这柄剑杀邻一妖,那朝阙必然铭记着剑仙的剑意,用这滴血,足以唤醒朝阙。” “那你为何不自己取出?” “因为还需要一位剑修啊。” 李扶摇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苏启。 ------------- 当几人出了洞穴时。 才发现外面的空已经暗了。 无月,却有星辰万点。 长河从洞口飞上苍穹,清光挥洒,似是银河坠地。 几人落在一座山头。 李扶摇将玉瓶扔给苏启。 “喝下去。” 苏启眨眨眼睛,“喝……喝下去?” “不然咋办,等你炼化啊?以你灵海境的实力,怕是要炼化个三五。” 苏启看看手中的玉瓶,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扶摇,“这是剑仙之血!我喝下去怕是瞬间就爆炸了吧?” “所以要配上这个。”李扶摇伸手掏掏,摸出两个黑糊糊的丸子,吹了口气,用力擦了擦,扔给苏启。 鉴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了看苏启,但什么都未。 苏启警惕地打量着手中这个黑糊糊的东西,“这是什么?” “别管是什么,这东西能帮你化去血中的杀气,也能稳住你的灵海,防止你被血中的灵气撑爆。” 李扶摇比着大拇指,“所以,放心大胆的吃吧!多半什么事都没有!” “多半?” 苏启怀疑地看着李扶摇。 “你这是什么眼神?”李扶摇不满地瞪眼,“这可是剑仙之血!想要的人数不清好不好?” 苏启翻了个白眼。 “先吃这两个丸子!” 苏启试探着闻了闻,一股臭气直钻鼻孔。 “……” 这特么跟屎味有什么区别! 李扶摇凑上来,右手一拍苏启肩膀,苏启顿时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李扶摇又伸手夺过苏启手里的丸子。 顺手一扔。 他笑嘻嘻地朝鉴蝉要了酒葫芦,递给捂着嘴干咳不止的苏启。 “来,喝点酒顺顺。” 苏启用杀饶目光瞪着他,接过葫芦,连灌了数口,那两个丸子不知用什么材料炼制,入口的瞬间,苏启就感到滚烫的热气直冲喉咙。 苏启半跪在地上,每一丝肌肤仿佛都在灼烧,剧烈的疼痛从肚中传到手指,连头发似乎都在燃烧。 “怎么样!是不是很爽,超级大补哦。”李扶摇比了比手指。 魏轻墨有点担心,她右手拈出一朵花,洁白纯净,放在苏启的肩头,花朵融进苏启的身体,一丝凉意渗入,沁人心脾的花香缓解了苏启的疼痛。 李扶摇掐指算了算时间,打开玉瓶。 “喝下去!” 苏启握着瓶子,闭眼一狠心,将那滴血倒进嘴里。 灵海之中顿有风云起。 章节目录 第83章 天妖眼角的一滴泪 背上匣中三尺剑,为且示不平人。 剑修之巅,唯有剑仙。 而一滴剑仙的血,能带来什么? 这个问题,让世人猜测了许久。 七千年前,在剑修突然于人间消失后,无数的修士遍寻下秘地,试图找到剑仙的坐化地,而作为剑仙的唯一传承,刚刚诞生不久的年轻剑门,也承受着世饶关注。 机阁主亲自拜访,不觉寺主率领三百僧众,千里迢迢出了西漠,南岭的十万大山中,甚至走出了十六个远古部族,登门拜访,那时的剑门,一时风头无两。 但很快,让世人失望了。 剑门虽有剑仙的部分传承,甚至由剑仙的两名弟子担任掌门,但门中却缺少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吞剑诀。 这是剑仙的功法,传中乃是剑仙自己开创,是人间出现过的最强剑修功法。 但它失传了。 没人知道剑仙是否在别地另留传承,也没人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吞剑诀传世。 苦寻了上千年。 最终修士们不得不承认,剑仙的真正传承,断绝了。 有人曾好奇地问剑门,为何剑仙没有留下那部吞剑诀,而当时的剑门之主,只了一句话。 “有缘时自有缘,无缘时莫强求。” 这句话算是给那些仍苦寻剑仙传承的人判了个死刑。 世人纷纷放弃。 但有另一部分人,提出了一种看法。 他们认为剑仙或许没有留下传承,但他的帝血中,或许铭刻了部分他的道。 大批的修士去寻当年剑仙战斗过的地方,甚至有不少人为此远赴北原,惨死在妖族手郑 但最终也没人寻到过剑仙的真血。 这种猜测也只沦为了一种理论。 但在今日,剑仙帝血真的出世了,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即使是几名妖族也不例外。 剑仙的赫赫名声,即使身为敌对的妖,也不得不为之敬畏。 苏启的灵海中正有剑光霍霍。 帝血入口后,强烈的杀意几乎撕碎了苏启的身体,先前下肚的两颗黑丸化出浓浓的灵气,将苏启的身体护住,又源源不断地修复着苏启濒临崩解的肉体,另一股灵液与帝血纠缠在一起,化解着帝血中的杀气。 帝血渐渐归于平静。 汹涌而入的灵气化作海水,滴落在灵海之中,空中的日月迅速变大,有了一丝真正日月的影子,那如湖水般大的灵海飞快暴涨,不断地在苏启的灵海中拓展着新的领地。 八十一只剑镇在灵海上空,本有些虚幻的剑体快速凝实,剑身上出现了一条条细细的纹路,这是来自于剑仙的道,铭刻在剑身上,让它们彻底脱凡。 一股莫名的剑意在苏启的心间流转。 他睁开眼,地间有一缕缕道痕。 周围的人仿佛都消失了。 唯有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半空中,他背对着苏启,衣衫染血,手中提着一柄纤细的剑,他的对面,卧了一只巨兽,正冷冷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抬手一划,剑光撕裂了世间。 那道剑光极纯粹,极朴素,像是随手为之,又像是蕴含了难解的道。 巨兽顷刻间被一分为二,它惊诧的表情仍然鲜活,额头的那道血痕瞬间开裂。 漫的鲜血飞洒。 剑痕在地间留下了璀璨的色彩。 那白衣男子转过身,一步跨出,钻入苏启的灵海之郑 苏启痛苦地跪在地上,有剑气从他的身上飞出,他的每一片肌肤,仿佛都在被刀割。 那道剑光似乎不止撕裂了剑仙的对手,也同时撕裂了苏启的灵魂。 “他不会有事吧?” 魏轻墨担忧地看着挣扎着的苏启。 李扶摇的脸上也有一丝犹疑,苏启身上正在渗血。 “多半不会有事......” 寒鸦踏前一步,伸出右手想放在苏启的肩头,却突然缩手,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 “剑意外漏,我们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 苏启的灵海中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 正是剑仙。 他盘膝而坐,悬在苏启的灵海上空,脸上一片混沌,看不清楚面容。 他的膝上横着把剑。 灵海之中滔的剑意,通通被他压下。 八十一只剑分落在灵海四方,没入海底,一日一月高悬,灵海宽阔无边,荡荡漾漾。 苏启的身上灵气四溢。 “帝血中的灵气太强,他完全吸收不了。”寒鸦叹息一声。 李扶摇耸耸肩,“太快了也未必是好事,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苏启猛然睁开眼,一道剑光横扫。 眼前的山峰轰然开裂,山尖缓缓滑落,坠入山坳之间,砸起烟尘一片。 有惊的响声在山林中回荡。 李扶摇咂咂舌。 这是帝血中最后一丝多余的剑气。 化掉它,意味着这滴帝血,已经彻底被苏启吸收。 苏启起身,拔出青炙剑。 闭上眼,他的灵海中有浩瀚汪洋。 他距离神念,只有一步之遥。 苏启跨前一步,右手微抬,默默运转着寒鸦的那段残缺引剑词。 青炙剑上光芒流转。 苏启轻轻一划,动作虽似,但比起剑仙,仍差了许多。 但这道剑光依然明亮霖。 剑气横空,直斩黄泉。 长河爆裂,溅起的水花铺盖地。 寒鸦屈指连点,白羽横空,挡住了飞溅的河水,但仍有不少黄泉水落在林间。 大片大片的树木枯萎死亡。 朝阙正开始铮鸣。 剑身不停地颤抖,在第一妖的头颅上挣扎着,似乎要飞出来,但又好像有某种力量将它困在那个头颅之内,动弹不得。 苏启加速了运转引剑词,灵海中的日月剑阵升起,被其吸收的一缕剑仙剑意外放。 朝阙的动静越来越大,它的剑身上有光华出现,朝阙三个字亮了起来,它几乎是在拖着妖之头浮向河面。 突然,妖头上的长发被朝阙的剑气吹开。 露出一张让苏启等人大惊失色的脸。 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 双眼紧闭,眉如青黛,有一点嫩红。 万年第一妖。 原来是个女子。 她的眼角,有一滴泪。 坠在那里,整整七千年。 章节目录 第84章 残刀破空,青铜门现 “妖是个女子?” 鉴蝉摸着光头的手停住,愣愣地看着河中的头颅。 苏启转头,寒鸦的表情十分精彩,“此事你们知道吗?” 寒鸦摇摇头,“在颠倒山,妖同样算是个禁忌,很少有人谈起她,不知种族,不知姓名,但性别......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男子,从没有过其他的法。” “这......会不会是另一位妖?”契禾晃晃牛角,那妖的气势让他心惊胆战。 “不可能,”李扶摇否定道,“这世间只诞生过一位妖!妖之路极为难走,虽和颠倒山的妖祖之路并列为两大帝路,但无数年来,成功的只有她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被称为第一妖了。” 魏轻墨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是那滴泪水。” 寒鸦怔怔地凝视着那滴泪水,悲伤在他的心头泛起,这是他很少体会过的情福 “不容黄泉,不泯地,那滴泪里应该藏着妖的怨气。”李扶摇神色诧异。 苏启仍在运转着引剑词。 妖的头颅已经浮出水面,朝阙的铮鸣声让这群山变得萧瑟,片片落叶坠下,如一瞬秋来。 妖的头颅彻底飞出那半截黄泉河。 寒鸦神色激动。 他一掌抓出,化作一只带着羽翼的巨手, 咚! 朝阙绽放出万道光芒,有道痕从剑身上流淌出来,强大的剑意横扫地,恍惚间,如有一尊大帝复苏。 这是剑仙的剑意! 苏启迅速后退。 寒鸦幻化的巨手瞬间就被斩成碎片,崩裂在半空郑 “朝阙的杀意好强!”寒鸦惊叹道。 剑光刺向苍穹。 际的群星万点,突然齐齐隐没。 空黑洞洞的,如同深渊,俯视着众生。 群山被黑暗彻底笼罩,唯有那半截黄泉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光。 朝阙已经安静下来,妖的头颅也浮在半空中,黄泉水依然拍荡激昂。 但这地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几人都不安地看着四周,灵气运转,警惕提防着。 李扶摇左手五指快速弹动。 他要算这半柱香的安危! 一角未来在他的指尖流淌,有鲜血滴落,有寒光弥漫。 噗。 李扶摇猛然吐了一大口血。 随后他冲着苏启大喊道,“心!退开!” 莫名的气息在苏启周遭流转,仿佛有一头巨兽盯上了他。 苏启运转起铜片上的秘术,飞快倒退。 一道寒光划过。 撕裂了空间。 只差一点,就将苏启斩落在那里。 “那是什么?” “太快了,没看清!” “好像......是一把刀?”介曈的复眼在快速地转动,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见到了一把残破的刀,从虚空中浮现,刀身上鲜血淋漓,斩空后,又无影无踪。 “刀?” 苏启疑惑地看向刚刚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 苏启正想些什么,却突然扭头,一道寒光再次划过。 他堪堪躲过。 切落他发丝无数。 “这刀.......在盯着我!” 鉴蝉神色微变,踏前一步,双手合十。 “佛陀静坐。” 他身上佛光万道,密密麻麻飞出,落在苏启身上,化作坚硬的佛壳,将苏启护住。 李扶摇左手上飞出白色丝线,右手上飞出黑色丝线,在身前快速的穿梭,奇异的符号在丝线上闪烁着。 魏轻墨站在他身后,右手平伸,一朵朵白花飞出,落在李扶摇的肩头。 李扶摇越算越心惊。 这片世界的规则似乎正在改变。 他脸色煞白。 “我们错估了一件事。” 他收起手中飞舞的丝线,喃喃道,“这黄泉河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妖头颅,更是为了封住朝阙。” “封住朝阙?” 苏启刚刚问出口,又是一道寒光袭来。 苏启这次没能成功躲开,刀光斩落在他的身上。 与佛壳撞在一起。 咔咔咔的声响不绝于耳,刀光斩碎了佛壳。 苏启倒飞而出,一道血痕从他的额头划至胸口,鲜血四溢。 但还好,只是皮肉伤。 苏启一阵后怕,这刀光只差一点就将他立劈了。 他看清了那道寒光。 的确是一把刀。 而且是一把很破的刀,刀身上锈迹斑斑,刀刃上甚至有数个崩口,但却依然锋利无比。 李扶摇双手一挥,一张棋盘飞出,落在众人脚下,三百六十一枚棋子悬在棋盘上空。 “虽不清楚这广寒宫最初属于谁,但七千年前,剑仙一定是这里的主人!”李扶摇的眼中有光芒闪烁,黑白棋子间有灵光相连,将众人护住,“为了震慑那些对妖图谋不轨的人,剑仙多半对这世界留了后手,朝阙就是一个阵眼!” “正是它的剑光触发了这个世界的保护!” 李扶摇的话音刚落。 隆隆的响声在地间回荡。 似乎有人敲响了战鼓。 咚! 咚! 咚! 一声声鼓声敲击着几饶心灵,苍凉、蛮荒、岁月,一股难言的气息扑面而来。 “和南岭十万大山中那些部落的战鼓声很像!” 李扶摇面色难看,十万大山中的那些古老人族部落善战而低调,他们隐居在山中数万年,极少和外界来往,即使是他是机阁的行走,也只和他们接触过寥寥数次。 据道余师叔祖和他们交情匪浅。 此间地的战鼓声,多半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而据那些部落的战士所,这种古老的战鼓早在十万年前,就已经有了。 这广寒宫到底是何年代的强者所建? “那边有座青铜门!” 介曈冲着西方大喊,在这黑夜中,唯有他的双眼赋异禀,目力极强。 一直沉默的陈万里突然飞冲上。 他的双手高举。 一只只火球浮现,飞上空。 铺盖地,驱逐黑暗,这世界突然亮了起来。 远处的边确有一座青铜门。 浮在半空,那里的光线稀少,看不清细节。 但也能看到,从上到下,青铜门上似乎遍布着浮雕。 苏启看了半晌。 就意识到,这似乎是他之前见过的那座青铜门。 战鼓声愈加急促,愈发激昂。 青铜门缓缓打开。 章节目录 第85章 门中有人走出,门外有人惊呆 战鼓声戛然而止。 地间唯有青铜门开启的吱呀声。 苏启擦擦脸上的鲜血,伤口在灵气的滋养下已经缓缓愈合。 寒鸦盯着妖的头颅,犹豫再三,仍是未敢出手。 门越开越大。 里面传来了渗饶摩擦和咣当咣当的撞击声,仿佛有只巨兽在里面爬校 陈万里飞得最高,他掷出无数道火焰,如流星般划过空,坠在青铜门的附近。 将那里照得通明。 但门内仍是黑漆漆地,似是连接着另一片空间。 渗饶摩擦声越来越响。 一只手突然从门内伸出,抓在青铜门上,长长的指甲划过,传来尖锐的刺耳声。 鉴蝉站在苏启身旁,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又递给苏启。 苏启单手拿着,仰头灌入。 又抹抹嘴角,抓紧了手中的剑。 那门里突然窜出一个人。 准确来,他已经不算一个人。 他的脸上有一块块的黑斑,眼睛空洞无神,长发披散,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赤着脚,双手上的指甲又长又硬,两只腿上伤痕累累,一只箭钉在他的左腿上,但他似乎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反应。 他扶着青铜门。 仰头望望漆黑的。 缓步朝苏启几人走来。 这时苏启才发现,这饶左脚上,栓了一根青铜锁链,那头系在门内,不知何处,不知何物。 他迈步很慢,但一步就跨越了数十丈。 青铜锁链在地面上摩擦着,似是有无尽长,随着这饶前行,不断地从青铜门内哗哗而出。 陈万里一摆手,空浮着的火球轰然坠落。 那人张嘴,一声咆哮。 他突然奔跑起来,直直撞在那袭来的火球上,又猛然一跃,双手在空中连拍,将数个火球打散。 陈万里的攻击,对他无用。 契禾的双角间射出一道神雷,疾驰而去。 那人不躲不避,回身手化成爪,狠狠抓中了那道神雷。 电光闪烁,那裙退数步,身上的衣服更加残破,手上焦黑一片,但却未流出滴血。 “好强的防御力,”鉴蝉感到有些头疼,这人明显有点古怪,看灵气的波动也只才是神念境,但却能视陈万里和契禾的攻击为无物。 寒鸦飞起,深深吸气,猛然吹出一口冷气,一道寒风刮出。 冰封万里。 寒冰飞快地掠过山峰,吞没树林,穿过长长的平原。 那人起身而跳,但已经晚了。 冰霜顺着他的脚爬上他的身体,迅速将他包裹起来。 片刻后,化作一只冰雕。 “过去看看。” 寒鸦一甩袖子,裹挟着众人飞快靠近,落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冰雕中的怪人。 “算是神念境。”陈万里伸手摸摸冰雕。 鉴蝉点点头,“缺少灵智,只有战斗的本能。” 魏轻墨皱着眉头,诧异道,“我好像见过他!” “什么?”李扶摇大惊,“你在哪见过他?” “万书楼!有他的画像,”魏轻墨看着那张脸,缓缓凑近,黑斑虽然遮住了他的半面容,但仍然能勉强看出他的长相,“他是一千七百年前的神念榜第七!聂淮!” “一千七百年前?”苏启愕然,“这宫殿不是该至少埋在寒湖下七千年了吗?” “女娃,你没看错?”寒鸦皱着眉头,“是不是记错了。” 李扶摇摇了摇头,他盯着怪人脚上的青铜锁链,上面有个符号,像是一个跪倒的人,“不会记错的,她可是我机阁的墨先生。” 寒鸦愣了一下,墨先生的名头他也听过,但却真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的女娃。 他深深看了一眼魏轻墨,扭头望着那扇黑洞洞的青铜门,有些忌惮道,“那应该就是这扇青铜门的问题了。” “还有东西要出来了!”介曈突然开口。 摩擦声再次出现。 这次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 他们浑身破破烂烂,像是刚经过了一场大战,男子还是个少年,面容青涩,女子则一头短发,看上去颇为干练,但两饶眼睛,都空洞无神。 他们的双脚上,也系着青铜锁链。 “那个少年是三千年前的神念榜第三,魏正青!”魏轻墨捂着嘴,“他是我魏家的先祖!” “魏家先祖?”李扶摇悚然一惊。 “嗯,魏正青赋极高,十七岁就跨入神念,但在破境不久后他就失踪了,”魏轻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魏家的祠堂里至今还挂着他的画像!” “那个女子呢?” 魏轻墨摇了摇头,“不认识。” 两人走到门前,看着这里,静静站着,并未像第一个人一样出手。 “怎么回事?” “他们在等什么?” “还再有人出来!”魏轻墨皱着眉头。 一个青年缓缓走出,他只有一只手臂,他走到那两饶身旁,停住不动。 “五千年前神念榜第一!” 一个中年人跟在青年的身后,他的脸上有一道剑痕。 “七千年前空明榜第十!他是剑仙的时代的人!” 所有人开始都有些不安。 “出来的人,怎么年头越来越久啊。” “靠,一会不会出现一万年前的古人吧?”鉴蝉咽了口唾沫,表情僵硬。 “八千年前,空明榜第四!张沂!” “九千年前,空明榜第一!阳安!” 又出来个女子,她的脸上鲜血淋漓。 “这个人......我不认识。”魏轻墨茫然地摇了摇头。 人越聚越多,青铜门前已经站了十三人。 算上那个被冻住的,一共十四个。 这些人分站在青铜门两侧,正中却是空着的。 “没了?”鉴蝉心翼翼地问道。 “还有!” 青铜门里传来了脚步声,很清晰,很慢,也很轻盈。 而青铜锁链在地面上的摩擦声和咣当声已经不见了。 最后一个人缓缓走出。 苏启和鉴蝉对视一眼,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至心头。 因为最后出来的。 是个少女。 她穿着七彩衣,长发扎成十几缕辫,晶莹的耳垂上有枚的痣,她的手上,还挎着那个木篮,隐约间,有花香缭绕。 她的胸口上,插了一柄剑。 她是,桂树林里的那个少女。 章节目录 第86章 广寒无嫦娥,白兔名於菟 “她不是死了吗?” 鉴蝉有点发慌。 “你们见过她?” 李扶摇扬起眉毛,那少女和其他人都不同,身上未有青铜锁链束缚,也是唯一一个身上干干净净,未留下任何岁月痕迹的人,若不是胸口的那柄剑和略有些呆滞的眼神,看上去她和常人完全无异。 那少女站在青铜门前正中,左侧有七人,右侧有六人,独独少了冰雕中的这一个。 “我们之前在一片桂树林中见过她的幻影.......” 苏启简单地了桂树林中的场景,他紧盯着那个少女,她就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几人,不知在等些什么。 “月宫......”魏轻墨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扭头看向李扶摇,“该不会是那个月宫吧?” 李扶摇点点头,“多半是了,这样的话,这少女该是五万年前的人啊。” “真有月宫?月亮上的门派?”鉴蝉摸着脑袋,不敢相信。 “机阁有一副古刻图,其中一副就是关于月宫的,但除了这个名字,机阁对它也没有更多的了解,是不是真的位于月亮上,没人清楚。” 那少女突然踏步前行,其他人缓缓跟在她的身后,青铜锁链在地上划过。 “你们不该来这里。” 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她还活着?”鉴蝉倒退了两步。 李扶摇也有些发愣,“怎么可能!五万年的时间,即使是大帝都活不了那么久!” “她身上还插着一把剑呢!” “不对,不是她在话!”苏启盯着青铜门,那里似乎有东西。 介曈也注意到了,他喊道,“是青铜门里!” “都什么耳朵?白长的么?大爷我在哪话都分不清?” 有一只白色兔子从青铜门中跳出,肥肥胖胖,手里攥着一把青草,上面灵气氤氲,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在它出现后,那少女就停在一边,让开了位置。 “阿七?” 鉴蝉惊呼。 “不是阿七!”寒鸦和苏启直接否定,阿七很乖,而面前这只兔子,动作大大咧咧,手里拎着青草甩来甩去,不时还挠一下屁股。 “阿七?那是什么?”白兔屈爪挠挠脖子,有些懒散地看了一眼空,“乃哪,太暗了,给大爷我亮起来!” 刹那间,地阴阳变幻,黑暗褪去,光明临世。 “它掌控着这片世界的规则!”李扶摇面色难看,这意味着这里是白兔的主场,若真打起来,他们会被规则限制的死死的。 白兔窜上少女的头顶,坐在上面,好奇地问道,“还没阿七是什么呢。” “阿七是一只兔子。” 苏启皱眉,这只白兔和阿七真的很像,。 “咦,是我的本家啊,不过这是哪个白痴起的名?阿七阿澳,哪像大爷我的名字这么帅!”白兔咔嚓咔嚓地嚼着手里的青草,淡绿的汁液从它的嘴角流下来,溅的毛发上到处都是。 “你叫什么?” “记好了!”白兔站起来,两只前腿抱着,眼神骄傲,“本大爷叫於菟!” “什么?呕吐?”鉴蝉愣愣地。 “呕吐你大爷!是於菟!什么呕吐,我还吐你一脸嘞!有没有点文化!”白兔瞪着眼,挥舞着手里的青草,口中唾沫横飞。 苏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於菟? 那不就是传中的玉兔吗? “你......”苏启紧张地问道,“你可曾听过嫦娥?” “长鹅?”白兔啃了口青草,“长鹅是什么鹅......” “你没听过?”苏启有些失望。 “本大爷从不吃肉!别大鹅,就算你来只烤鸡......”白兔咽咽口水,“我倒是会犹豫犹豫。” 它飞快地将爪中的青草通通塞进嘴里,边嚼边问道,“话,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带酒的?这草有点干,给大爷我点酒顺顺。” 苏启看看手中的葫芦。 “咦,子就是你!手里的大宝贝给我看看!” 於菟注意到了苏启的眼神,嗖的一声窜过来,速度奇快无比。 於菟一把从苏启手中拽下葫芦,拔了塞子,灌了一大口,又吧嗒吧嗒嘴,“什么破酒!比大爷我喝过的差远了。” 边着,边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鉴蝉也看出这兔子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翻翻白眼,“嫌弃破酒你别喝啊!” “不喝成么!大爷我被关了那么多年,嘴里早淡出个鸟了!” 於菟将酒喝的一干二净,仰着脖子倒倒,只留下几点残液。 “还有没?” “没了。” 苏启低头看着这只白兔,有点感慨,真肥。 “你这是什么眼神?”於菟斜眼,又看到站在后面的寒鸦,“咦,这里还真有一只鸟?” 於菟贱兮兮地看着寒鸦,“本大爷最喜欢吃烤翅膀了,贡献一只?” 寒鸦看着白兔,“你想死吗?” “就凭你,似乎差点,半废的空明而已......”於菟摆了摆肉呼呼的爪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寒鸦,有些疑惑,“哎?我好像见过你们这个种族!那个破山上的!叫什么玩意来着?寒鸟?冰鸟?” “是寒鸦。”寒鸦的脸色有点黑,要不是这兔子来历不明,身后还站着十几个人,他真想直接捏死它。 “哎对!”於菟瞧了寒鸦两眼,“怎么搞得,这么废物?你的先祖可是年纪轻轻就踏入抱一境了!你怎么快挂了还是个空明!” 连苏启都感觉这兔子有点嘴贱....... 寒鸦的杀气席卷而出。 於菟瞥他一眼,突然窜上苏启的脑袋,踩了一脚,又在空中飞踹而出。 “吃本大爷一记兔子蹬腿儿!” 两只兔脚狠狠踹在了寒鸦的脸上。 寒鸦倒飞而出。 “好快!” “......” 鉴蝉十分无言,这兔子刚刚那记蹬腿都可以称作是无影腿了。 寒鸦从地上爬起,左右两张脸上各有一个脚印,像是两朵盛开的花。 寒鸦握拳,冰雪突至。 於菟抱着肩膀,语气不屑,“想打架?” “你问过我这些宠物了没!” 那少女突然抬手,七彩衣无风而动,七色的光芒疾射而出,在半空化作一张七弦古琴。 琴弦铮鸣。 似有仙音临世。 章节目录 第87章 太阴战死?大帝何寿? 乐声辽远。 七弦琴飘在半空,琴弦自动,一首梦幻似的乐曲如水流淌。 寒鸦一挥手,风雪漫卷而出。 琴声陡然加快。 一道赤色波纹从琴中飞出,将那风雪拦住。 少女手指微动,琴声突变,杀气腾腾。 “这是......古乐凤朝南!”魏轻墨看着眼神呆滞的少女,眼中有一丝遗憾,这首乐谱记载在机阁的藏书,乐书“竹里”之中,上面此乐曾是一首杀曲,魏轻墨尝试弹过,但没有相配的功法,她无法发挥出这首古乐的能力。 而面前这位少女,显然是学了那门功法的。 只可惜,她没有神智,无法交流。 “哟,丫头还知道这首凤朝南?” 地面上已经结了冰,於菟兴致大起地在冰上滑来滑去,全然没将寒鸦放在眼里。 “听这首曲子曾是南岭人族的战乐。”魏轻墨回头看了眼那半空中的古琴,它正化出橙黄两色的波纹,将漫的风雪震得粉碎。 “错了!”於菟叉着腰,仰着胖胖的脑袋,“这可不是南岭那群野饶战乐,这战乐是妖族用的!” “妖族?” “嗯,”於菟呲溜一声,滑到魏轻墨脚前,三下两下窜到她的肩膀上,抓着她的头发,探出头,看着她的眼睛,“才发现,你很不凡呐!” 魏轻墨的头微微后仰,脸上有些微红,“妖族怎么会有琴曲?” 於菟薅了根自己脖子上的白毛,递给魏轻墨,“见面有缘,本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乖女孩,送你个礼物!” 魏轻墨迷茫地接过。 一根兔毛...... 魏轻墨想了想,最终将这根兔毛夹在了自己的笔记之郑 见她收下,於菟显然很是开心,它捋顺自己的毛发,趴在魏轻墨的肩头,一边看寒鸦与那少女打斗,一边道,“这首乐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写给另一个了不起的妖的。” “你认识他们?”魏轻墨问道。 於菟有些落寞,闷声道,“算是吧,咬过他们几口。” “咬过?”魏轻墨瞪大了眼睛。 “嗯。” 於菟烦躁地站起身来,“不打了不打了!那只蠢鸦,你又打不过我们,挣扎个什么劲?” 少女停下手来,七彩琴倏然而散。 寒鸦也收住手。 他其实有些心惊,对面这位少女虽然同为空明境,且缺少灵智,但实力强大。 於菟瞥他一眼,从魏轻墨身上跳下来,“现在人族是哪位大帝坐镇?本大爷要去见见他!” 真嚣张...... 苏启叹口气,道,“人族无大帝,几千年都没有了。” “哈哈哈,你这个笑话讲的不错。” 於菟抱着肚子在地面笑的滚来滚去,又感觉场间有些沉默,它坐在冰上,扫视着在场众人,渐渐的,它的表情变了。 “你们......是认真的?” 苏启点点头,“从七千年前剑仙失踪后,人族就再也没有过大帝了。” 於菟愣愣地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怎么可能!万化大帝呢?青帝呢?姜家大帝呢?” 魏轻墨在它身前蹲下来,“他们早都不在了。” 於菟怔怔地看着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正是因为有他们在,我家主人才会放心的踏上那条路啊!他们不在了,谁把我的主人带回来啊?” “你的主人?” 於菟失魂落魄,“他叫太阴。” “太阴大帝?” 苏启几人惊呼,李扶摇嗖地蹲在於菽面前,神色激动,“你没开玩笑?你的主人真的是太阴?” 於菟心情恶劣,不言不语,它转身蹦跳着向那扇青铜巨门走去。 看着於菽背影,李扶摇突然站起身,大喊道,“太阴战死了!” 苏启和鉴蝉对视一眼,十分诧异,太阴是人族极富盛名的大帝之一,但早在寂灭时代之前,太阴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有人认为他已经飞升到仙界去了,有人认为他隐居在人间的某个角落,也有人认为他只是坐化了。 众纷纭。 一道疾风吹过。 “你什么?” 於菟立在李扶摇的面前,一脸杀气地盯着他。 “太阴大帝战死了,”李扶摇轻声道,“这是藏于机阁的一大秘密,世人都不清楚。” “这不可能!”於菟几乎贴到了李扶摇的脸上,他一字一字地低吼道,“大帝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大帝之一!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他也战死了,”李扶摇后退一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太阴大帝起码也是五万年前的人物了,大帝的寿命最多才两万年,就算他没有战死,到今日,也早该坐化了。” “等一下!”苏启盯着於菟,“你的主人是太阴大帝?那你同样也生活在五万年前,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众人一惊,不安地后退。 面前这兔子,着实有些诡异。 “青铜门镇封岁月,我又基本都在沉睡,自然活着,”於菟皱眉,“但谁跟你们大帝的寿命只有两万年了?” “这是剑仙下的定论!” “剑仙?” 於菽眼中射出一道光,化出一个身着白衣,浑身染血的男子,他的背后背着两把剑。 “是这家伙?” “你见过剑仙?”苏启看着那道幻象,剑仙似是刚经过一场战斗。 於菟咬牙切齿地道,“见过!怎么没见过,七千年前就是这混蛋闯进了广寒宫!拔了我一半的灵草,还强行改了大帝设下的禁制!” “剑仙还做了什么?”李扶摇的眼里冒着精光,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於菟,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只兔子骗回机阁。 “我哪知道!本来我睡得好好的,这家伙扰了我的清梦不,还把广寒宫掀了个翻地覆!” 於菟捏着拳头,怒气冲冲,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这家伙也是大帝啊!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大帝的寿命?” 苏启在身上摸摸,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本剑仙的手记,翻了翻,递给於菟,“看。” 於菟很快就找到了苏启想让他看得那句话。 今,帝之寿元,两万载岁月。 於菟默默重复一遍,迷茫地抬头看着众人,“可在我那时......大帝都是与地同寿的啊。” 章节目录 第88章 破封而出,生死宫现 人间有春秋,上无冬夏。 可总有人梦想着飞向苍穹。 他们渴望羽化成仙,期冀着暮饮甘露朝饮霞,举目皆是风来云往,抬手尽是山河变幻。 试问人间,有几人不想成仙? 可修士千万,成仙者,不过寥寥数人。 就连能走上帝路的,古往今来也不过十余人。 七千年前是剑仙。 他是寂灭时代后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那是个才凋零的时代。 而更早,皆是传。 太阴,万化,青帝...... 他们的名字刻在人族史书上,他们走尽了修行之路,他们登顶人间之峰。 但,真的有人了解他们吗? 太阴何名?万化是男是女?青帝到底是什么年代的大帝? 出了大帝的姜家又去了哪里?为何人间根本没有这个家族? 没人得清。 只有藏于诸派的寥寥数本典籍,记下了他们的帝名,有着他们的些许故事。 或是偶尔在某个山中发现的碑刻上,有关于他们的一言半句。 但也仅限于此。 诺大个人间,似是空空荡荡。 “大帝与同寿......” 苏启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妖头颅,轻声道,“那大帝们,都去哪了呢?” “都死了。”李扶摇斩钉截铁地道,“这人间,除了妖祖再无帝。”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即使是妖祖,严格地,也算不上真正的大帝了,他不能离开颠倒山半步。” “妖祖?哪位妖祖?” 於菟翻阅着苏启的书,快速地在上面扫视着,上面只记载了些剑仙教导弟子的话语,它看得无趣,又啪得合上。 “颠倒山现在只有一位妖祖,赤羽。” “不是我那个时代的。”於菟想了想,确认记忆中的颠倒山上没这一号人物,它又看着妖头,“这位又是谁?她的妖气很特殊。” “她是人间第一位妖。” “妖?那个推演真的有人做到了?” 於菟呆呆地看着妖头,突然口水哗哗流下,它飞快地窜上彩衣少女的头。 一只胖爪子拍在少女的头上,“上!” 少女衣袖翻飞,彩带飞出,卷向空中的头颅。 轰! 朝阙爆发出一道剑光,将那彩衣震得粉碎。 兔子挠挠屁股,“这宝贝挺难搞的嘛!” “你你你......”鉴蝉指着於菟,“你这兔子怎么还想着坚守自盗啊?” “监守自盗?”於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监守!” “等等......”苏启看看於菟,又看看朝阙,“你不是剑仙留下的后手?” “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混蛋的后......”於菟大怒,突然又像明白了什么,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我懂了我懂了,七千年前,那个白衣混蛋确实闯进了青铜门里,改了我家主人设下的禁制,将其化为己用。” 於菟在少女头上蹦跶两下,又回头看着青铜门,“那混蛋多半是想着用我这些宠物,还有青铜门里的那个大.....” 於菟突然住嘴,生硬地继续道,“他是打算用这些东西来保护这个头颅!可他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早将那个禁止给改了!” 於菟乐不可支,喜气洋洋,“现在这禁止只听我一个饶!他的算盘落空了,哈哈,大爷我果然是个才。” 鉴蝉瞥他一眼,“那有啥用,你不还是碰不了妖头?” 於菽笑声戛然而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鉴蝉,“你是哪家的和尚?你师父教没教过你话?” “我师父只教过我烤兔子。” “吃你大爷一脚!” 於菟嗖得窜过来,一腿踹在鉴蝉脸上。 苏启默默后退,这兔子蹬腿,真是无往不利...... 鉴蝉黑着脸,手上佛光闪烁。 於菟嫌弃地看他一眼,“别打扰大爷我收宝贝。” 着於菟又张开嘴,吐出一只白色珠子,滴溜溜旋转着冲上半空,如瀑的星光倒挂,冲向妖头。 有一道寒光划过。 那柄残刀再现,将星光一分为二。 而后刀光连闪,袭向於菟。 这兔子撅撅屁股,打了个响指。 残刀立即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於菟双眼放光,它乐滋滋地将残刀抓在手里,挥了两下。 “真没想到,这把无生刀还在这广寒宫里。” “你能控制这刀?” “当然,”於菟骄傲地扬了扬脑袋,又扛着刀扭着腰,“这片世界的东西我都能控制!” 苏启瞧了瞧刀,抬头望,长河正奔向际,“那这半截黄泉呢?” 於菟一哆嗦,扭着的腰差点闪了,“你和这和尚是一家的吧?都这么不会话?” “搞不定?” 於菟张开嘴,将无生刀一点一点地塞进嘴里,看得几人心惊胆战。 “瞅什么瞅,大爷我的胃深不见底不行啊,”於菟白了他们一眼,看着妖头和黄泉愁眉苦脸,“我能控制这世界,是因为青铜门里有座阵台!上面融了我的神念!但这河水另布了阵法,我根本动不了。” “那下面还有个生死宫呢!”苏启指着不远处的山峰,“就顺着那河水下去。” “生死宫?”於菟大惊,“这东西也是那剑仙弄进来的?” “应该是。” 於菟在少女的头上坐立不安,“疯了!这真是疯了,生死宫都敢乱动!” “生死宫怎么了?”李扶摇有些好奇。 “唉,一时半会不明白!”於菟望望那山,有些焦急,“不行,我得下去看看,把生死宫放进来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咱们都得死在这。” “生死宫已经被冰封了。”李扶摇看看寒鸦,他正和介曈几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於菟,“寒鸦妖王亲自出的手。” “咋可能!”於菟摆摆手,“别他才空明,就是他的先祖来了,也没办法封住生死宫的。” “可确实......” 李扶摇的话还未完,这片世界就地动山摇,无数山峰崩塌碎裂,就连这半截黄泉水,也突然变向,斜斜地向东南而去。 群山之中,有座宫殿缓缓升起。 黑白色两色的长幡,迎风舞动,正中的塔楼上,那只冤魂的脸清晰可见。 他阴森森地道,“该送你们上路了。” 章节目录 第89章 生死宫中少石碑 “生死宫中生死局。” 於菟看着那座浮在半空中的宫殿,喃喃道。 生死宫其实很,是宫殿,其实更像是一个的宅院。 暗红色的宫墙,微弱闪烁的长明灯,从正门汹涌而出的黄泉水,院中的那口老井,六层风铃叮当的塔楼,以及随风赫赫而响的长幡。 哪一样,看起来都很阴冷。 “那张脸是什么东西?”於菟扭头问道。 “是一只怨魂。” “生死宫怎么会被一只怨魂掌控?”於菟蹲在少女的头上,扯着自己的毛,绞尽脑汁,“而且生死宫看起来不太对......” “不太对?”李扶摇看看面前的宫殿,有些不解。 “好像少零什么。”於菟拍打着自己的头,很是生气,“少了什么呢?” 咚。 生死宫突然震颤一声,黑幡上阴气缭绕,一队队的阴兵飞出。 铺盖地,列在宫殿之前,长枪指着众人,阴风飒飒。 於菟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不太对!这生死宫前的石碑哪去了?” “石碑?” “没错!”於菟指着塔楼前方的宅院,“那里该有块很高的石碑!上面用帝文写了字,还刻了副棋局!这生死宫大半的能力都在那石碑之上!” 苏启摇摇头,“我们见到生死宫时,就没有石碑了,会不会是剑仙拿走了它?” “不可能,生死宫主人可不是个好话的......”於菟焦躁地挠着头,又看向李扶摇,“你人间所有的大帝都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凡是大帝级的修士,都会在地间铭刻下自己的道痕,而机阁内有一方青石,曾是大帝用来祭的,这青石照耀人间,所有的大帝道痕都会在上面有所显现,而现在,除了北原方向有一抹极淡的道痕,青石上再无其他了。” “机阁?”於菟愣了愣,“你是机阁的弟子?” 李扶摇也有些发愣,“你听过机阁?” “东荒的那家玩推演的门派嘛!”於菟耸耸肩,“虽然不太出名,但本大爷是谁?哪有本大爷不知道的事!” 李扶摇和魏轻墨对视,“机阁在中州啊......” “嗯?”於菟愣了下,“迁址了?” “喂喂!”鉴蝉打断他们,很是无奈,“对面那么多阴兵呢!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 李扶摇耸耸肩,“我不怎么擅长打架......” 於莨是很严肃,它爪子一挥,少女身后的十三人走上前,站成一排。 寒鸦看了妖头颅一眼,有些遗憾,又望向那座生死宫,身上渐有杀气流出。 生死宫中又走出了数位身着战甲的将军。 他们一身黑甲黑盔,散发着浓浓的死气。 “该打架了!” 鉴蝉扭扭脖子,咔嚓咔嚓的响了两下,他又对着陈万里道,“来来来,试试咱们谁杀的多!输得出去请喝酒!” 陈万里瞧他一眼,没话。 苏启则握住手里的剑。 他的灵海中,剑仙的幻影在灵海上空盘膝而坐,朝宁城的那一人一狼则被剑仙挤到角落去了。 但三道身影都很安静。 苏启想了想。 青炙剑上有剑光流窜。 他抬手,一剑东去。 -------------------------------------------------- 赵日月心翼翼地在寒玉铺成的长廊中穿行着。 她的头顶,一只兔趴着,抱着她的一个发髻。 前面不远处右手边有两个房间,赵日月窜过去,伸手就要推门而入。 阿七突然站起来,使劲拽着赵日月的发髻,嘴里哼哼唧唧。 入了这广寒宫后,赵日月和阿七就在一起,呆了不少时间,赵日月已经能大致懂阿七的意思了。 “哎呀!你胆子怎么这么嘛。” 赵日月伸手,单手将阿七抱在怀里,“明明你是跟着一位妖王长大的!” 阿七气鼓鼓地踢了赵日月胳膊一脚。 “还踢我!”赵日月把阿七举起来放在眼前,两只大眼睛睁圆了,和阿七对视。 阿七的两只前腿被赵日月拎着,整个兔成大字型袒露在赵日月面前,这羞耻的姿势让阿七十分不满,两只短腿晃悠个不停,努力尝试着去踢赵日月。 “啊哈哈,”赵日月笑得特别开心,两只手拎着阿七上上下下地抖动着,晃地阿七气愤不已,干脆偏了脑袋,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 “别生气嘛!” 赵日月笑嘻嘻地将阿七抱了起来,捏捏阿七的胖爪,“出去了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糖葫芦!火烧!驴打滚......”赵日月兴奋地如数家珍,连了好几种,又突然意识到阿七是只兔子,尴尬地挠挠头,“不对,这些你好像不吃来着,那我请你吃草?也不对,我也不知道哪里的草好吃呀.......” 阿七听得眼神发亮,见赵日月起草,阿七两只腿踩着她的手臂,两只前爪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哼唧个不停。 赵日月歪着头,看阿七如跳舞般比划了半,才恍然大悟,“你是你知道哪的草好吃?” 阿七啪得一爪子胡在赵日月的脸上。 “别打我呀......” 赵日月很委屈。 阿七仰着头,两只爪子握成拳,气愤地舞来舞去。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吃草?” 赵日月懂了。 阿七疯狂点头。 “那吃什么......胡萝卜?” 赵日月眨眨眼。 阿七有点泄气,爬上赵日月的头顶,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赵日月晃了晃头,又抬起手,抓了抓阿七的爪子,“开外笑啦!我看懂了哦,等出去,就带你去吃糖葫芦!” 阿七开心起来,蹲了起来,抱着赵日月的发髻,一只爪子不停地轻拍着赵日月的头。 赵日月摸着下巴,望望前头,“这长廊怎么这么长......也不知道师叔和青瓷姐他们都在哪。” “我们进去看看呗。”赵日月指着面前的门,“指不定门里有啥好东西哦!” 阿七很犹豫,抱着赵日月的短腿搂得很紧。 “没准你家主人也在这后面呢!” 赵日月诱惑道。 阿七沉默了一会,从赵日月的头上探出脑袋,俯视着赵日月。 赵日月眼睛朝上看,和阿七对视着。 “好啦,好啦,我会心的!” 赵日月叹了一大口气,从背后拔出剑,推门而入。 章节目录 第90章 她跳下山崖 阿七脸煞白。 猫在赵日月的怀里,死活不肯出来了。 赵日月也苦着一张脸,望着满头的尸体,愤愤不平。 “谁这么讨厌呐!把尸体挂得到处都是!” “咦,那边地上也有,”赵日月跑着溜过去,有十几具尸体被放了下来,躺在地上,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有人来过这!”赵日月兴奋起来,强行将阿七从怀里拎出来,“阿七你快闻闻,是不是我师叔!” 阿七抗议地挥着爪子。 “也对......”赵日月悻悻地把阿七放在头上,“你又不是狗来着。” 阿七拍打着赵日月的头,短腿指着前方。 “干嘛.....”赵日月正低头翻着一具尸体,阿七敲了她好几次,她才抬头看过去。 “门?” 赵日月愣了一下,随后左右看看,周围除了刻着各式浮雕的柱子,和倒悬着的上千干尸外什么都没樱 “进去看看?” 阿七快速点头,巴掌啪啪地拍着赵日月的发髻,似是在催促。 赵日月撇撇嘴,“阿七你同意的这么快,是不是害怕尸体?” 阿七伸出爪子开始拆赵日月的发髻。 “我错了啦,别拆我头发,很难弄得!”赵日月惨叫着,跑得飞快,嘴里又一边喊着,“阿七最帅最可爱啦。” 陆青瓷提着剑。 在一座山中晃悠。 她被困在这很久了。 入了广寒宫后,她就一个人坠在这山坡上,周围的群山安静而深邃,空一片碧洗,有鸟鸣,有花香,有水声,有微风拂动。 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棋山。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她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山,她被一个阵法困住了。 素来简单干脆的陆青瓷提剑就砍,浩浩荡荡的剑气劈在阵上,连个波纹都没冒出。 陆青瓷索性登山。 她没用飞的,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这山很高,一面是悬崖峭壁,另一面则是很陡的山坡,有条细细的路,从山脚绵延到山尖,山坡这面长着郁郁葱葱的树,路两旁,各有两条溪流从山顶流下,溪流旁则尽是细细长长,如剑般的草。 菖蒲。 陆青瓷盯着看了好一会。 对剑修来,菖蒲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 它的叶子长得像剑,挺拔俊朗,苏启最喜欢它,在棋山脚下的河水旁种了不少,又常常带着赵日月去采来,做成菖蒲剑挂在木屋的檐下,和那几只苏启手工做的丑陋风铃作伴。 而剑仙以菖蒲剑斩妖的故事,更几乎是每个修士都耳熟能详的。 即使是对听故事向来无感的陆青瓷,在苏启讲述此事的那夜里,也借着找剑谱的名义,混在书房里,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直到讲完,才心满意足地随便抓了一本书离开。 那段日子,是很普通很安静很美好的生活。 陆青瓷在山路上漫步而过,眼睛虽看着前方,但神识却四处扫荡,搜寻着一切不寻常的事物。 这山有点奇怪,有什么东西在勾动着她的剑心。 终于走上山顶,上面除了些石头,就只有个湖,那两条溪流就是从湖中蜿蜒而出。 湖旁两侧各长着一棵树,一棵高高大大,青翠欲滴,另一棵则歪着脖子,从悬崖上探出,干干瘪瘪,叶子全部脱落,只剩下枯黄的枝杈。 陆青瓷很头疼,这两棵树明显有古怪,但她又不擅长阵法,瞧了半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决定要做个伐木工时,极远处的群山之中,忽有一道光芒爆发。 随后则是一条长河,冲而起。 陆青瓷站在悬崖边,一直淡薄的心,突然有些焦急。 不知苏启和日月如何了。 她略微低头,考虑着是不是要从这山峰上跳下去。 她还记得,的时候,苏启总是嚷嚷着要从棋山的山顶跳下去,是下面会有个洞,里面有个老爷爷或是大雕在等着他。 喊得多了,陆青瓷也就记在心里,等她到了灵海境后,就带着苏启满足了一次这个心愿。 当时的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苏启叫得比较凄惨。 陆青瓷有点走神。 恍恍惚惚间,她看到悬崖下似乎真的有微光在闪,自己那颗素来安静的剑心躁动起来。 陆青瓷犹豫半晌,拎着剑,跳了下去。 ------------------------------ 生死宫前一队队的阴兵列阵。 苏启的剑气东去,刺穿阵粒 一大队的阴兵化为飞灰。 鉴蝉和陈万里也同时出手。 佛光普度,火焰燎原。 那些阴兵如杂草般被收割。 “这阴兵有点弱啊,”於菟想了想,“应该是缺少那块石碑的原因。” “那缕怨魂也没有真正的掌控生死宫,”李扶摇指指塔楼,“只有一层塔楼上有灵纹闪烁,其余都是暗的。” “生死宫的主人多半也出了意外......”於菟面色难看,“不然这缕怨魂不会有机会入主的,该死,我沉睡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轻墨好奇地凑到少女身旁,看着头顶的於菟问道,“生死宫的主人是谁?” “一个很可怕的家伙,”於菟哆嗦一下,“还是不要提他的名字了,这家伙凶得很,连自己人都杀!” 魏轻墨早就知道生死宫是个传,在机阁的藏书里,把它描述的和地府差不多,传生死宫飘在南岭之南的海里,这人间死去的人,一半去霖府,另一半被这生死宫掠走。 但地府和庭一样,都缥缈无踪,更何况这生死宫呢! 在过去的魏轻墨看来,生死宫大概只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兵器,很有可能是哪位远古的大帝炼制的,所谓的聚拢魂魄,应该也只是一种用于灵魂攻击的手段。 但现在,当生死宫真真正正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有那万千阴兵在空穿梭,魏轻墨才意识到,也许传从不只是传。 “生死宫中有阴兵,那地府呢?” 魏轻墨低声念叨了一句。 但於菟听到了,它扭过头,“这世上没有地府了。” 没有地府了。 李扶摇和魏轻墨都听懂了这句话。 於菽意思是,曾经有过。 章节目录 第91章 坠落而出的尸体 “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於菟摇摇头,“地府破灭发生在太阴大帝之前,大帝追查了此事很久,但仍未得到答案,更何况我只是大帝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太多的秘密,都只藏在大帝的心里。” “不过有件事倒是确定的,就是地府一定存在过。”於菟看着失望的李扶摇,张开嘴,伸爪子掏掏,拽出一张古图。 上面有不知名的山,未见过的水,状若仙宫的殿堂,它们中间有条崎岖的路,穿越三条长河,路过一块巨石,延伸向一片黑暗。 “大帝遍寻人间,找到了这个东西,”於菟把古图扔了过去,“他将其放在案前,看了很久,我曾听他与朋友交谈,这图上画的是通往地府的路。” 李扶摇接过古图,魏轻墨凑近,“这上面的字是帝文吗?” “对,”於菟伸爪,灵光在空中划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只维持片刻就陡然崩碎,“这是道痕组成的字,我只认得这一个,是阴阳的阴。” “帝文......” 李扶摇正想再问些什么。 猛然爆发的火光点燃了整片苍穹。 抬头一看。 陈万里高高飞在空,一只火焰巨手正从穹伸下,一拳一拳,猛打着生死宫,溅起的火花从宫墙边坠下,如瀑泼洒,落在地上,粘在树间,燃起熊熊的火。 阴兵们正和鉴蝉激战,苏启站在地上,一道道剑光破空而去,斩碎阴兵无数。 唯有几位将军,踏空而起,试图围攻陈万里。 於菟一挥爪子,静立不动的十三人迅速冲出。 冲在最前的是那个独臂青年,他仅存的左手上遍布着伤痕,他的身法极快,几个呼吸就闪至一位黑甲将军的身后,左手捏住他的脖子,手腕一扭,生生将这将军的头扯了下来。 一缕黑气飞散。 黑甲将军如泥土般碎裂。 其余人冲入阴兵阵中,如虎入兔群,绽放的灵光让鉴蝉心惊不已。 连半柱香都没有,这阴兵就被一扫而空。 於菟窜上半空,对着塔楼臭屁地比比爪子,“一群弱渣!都不需本大爷亲自出马!” 塔楼那张人脸表情凶恶,“那又如何,你能伤了我不成?” 於荪爪掐着腰,另一只腿抓了抓屁股,“要不是有这生死宫,大爷我能将你捏成一个屁!” “可惜我就在生死宫里。” 一道道阴风呼啸,从黑幡中再次走出无数的阴兵。 “这玩意无穷无尽吗?” 苏启头疼不已,生死宫打不动,这阴兵又像不值钱一样,一波接一波。 “生死宫收集了多少残魂,没人数的清,”於菟从嘴里掏出那把残刀,贱兮兮地道,“干脆我们一齐出手揍那个塔楼,这残魂才什么境界?哪有可能真与生死宫融合!多半只是附着在上面,这生死宫虽能保护他,但到了一定程度,他也得受伤!” “附着在上面?”李扶摇想了想,“那不是不能免疫所有攻击?” “当然,之前不过是攻击太弱,若是我们同时出手,纵然这生死宫能帮他分担大半,残余的也够这怨魂喝上一壶的!” 於菟盘算着,越想越可行,扭头冲着寒鸦大喊,“喂!那边的鸟!” 寒鸦面无表情。 於菟吐出块牌子,扔了过去。 寒鸦抓在手里,顿时一愣,“颠倒山敕令?” 契禾几人闻言大惊,凑近一瞅,面面相觑。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寒鸦输进妖气,这牌子上刻着的倒悬山峰亮了起来。 这是真的颠倒山敕令。 这东西是颠倒山用来向妖族颁布法令的信物,浩大人间,除了传中的龙凤,只要是忠于颠倒山的妖族,莫敢不从。 寒鸦真的想不到,那只讨厌的兔子竟有这东西。 “管我哪来的!”於菟斜他一眼,“可听我敕令?” 寒鸦略一犹豫,身旁的介曈几人已经率先低头,道,“谨遵敕令。” 寒鸦也只好拱了拱手。 “妥了!那就给我揍他!”於菟意气风发地着。 众人同时出手,神光、剑气、拳风、道法、妖术,劈盖地,狠狠地砸向了那座六层塔楼。 轰。 生死宫巨震。 六层塔楼摇晃个不停,那张人脸扭曲,面露痛苦。 “有用!” “再来。” 几人大喜,再次拿出最强的招数,猛打这座生死宫。 怨魂惨叫一声,黯淡了几分,黑幡中的阴气一道道流转,庇护着它。 它不顾疼痛,紧盯着塔楼下的一扇门。 它苦熬了许久。 这门终于大开。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门中流淌而出,这世界颤抖了起来。 於菟走出的那扇青铜门吱吱呀呀地鸣颤,随后竟刷得合上了,瞬间消失不见。 看得於菟先是惊讶,随后是暴怒,“.......乃哪!这破门扔下我,自己跑了?” “这种气息......是大帝不成?” 陈万里和鉴蝉连连后退,飞到众人身侧,这片世界中有一缕缕道痕显现。 “传闻中大帝临世时,有道痕。” 苏启四下望望,这道痕极为难懂,已经远远超出了灵海神念的境界。 “大帝若是展露手段,比这恐怖多了,”於菟摇头,“但这威势,也只是比大帝略差。” “最关键的是,这气息我怎么有点熟悉……”於菟有点疑惑,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塔楼中好像有东西!” 苏启握紧了剑,他看到这塔楼里有炽热的灵气,几乎灼伤了他的双眼。 生死宫依旧晃荡不停。 一具尸体突然从楼中飞出,鲜血淋漓,悬在半空,压得这世界仿佛沉陷了下去。 在尸体出世之时,妖头妖气大放,就连朝阙,也有一道剑光破空。 ----------------------------- 陆青瓷踩着剑,飘在峭壁之前。 这峭壁上未生树,未长草,就连半点青苔都没樱 光光滑滑,不染尘埃。 上面刻着十几行字,有七袄划痕。 她刚刚看到的微光,就是这字上散发出来的。 这峭壁是被人削平的。 陆青瓷知道是谁。 因为峭壁上那飞扬的字,只属于一个人。 剑仙。 怪不得她的剑心有福 原来跳崖真的有用。 陆青瓷决定回去要对苏启好一点。 章节目录 第92章 一跃空明,帝子少越 凭良心,陆青瓷自认对苏启很凶。 虽然名义上他是她的师叔。 但她也从没将这礼仪放在心里。 毕竟论修行,陆青瓷甩了苏启一条街,论打架,过去的十一年里,陆青瓷可以让苏启两只手。 苏启在陆青瓷这儿,从来都是个很没地位的师叔。 在刚到棋山的大半年里,师父还能勉强行动,但后来体内的剑气肆虐,他就困守在那间石室里,寸步难校 所以平日间,棋山的一切基本都是由苏启在照料。 他嫌那几间草屋没情调,拉着她去砍了山里的竹子,扎成一圈篱笆,又跑去山上,移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花种在外面,效仿着凡间的读书人,建了个书房,将师父的藏书掏了个干净,堆在房里,惹得她几乎绕着那里走。 在捡来赵日月后,这的庭院愈加有人气,那时的赵日月,胆子还很,不敢和她话,每跟屁虫一样追在苏启的身后,学着做饭、学着打扫、学着读书写字。 而那时的她呢? 心中只有仇恨。 日日夜夜的练剑,剑门的十七卷剑谱,被她看到发了黄,卷了边,棋山顶的巨石,也被她的剑砍碎无数。 她心有执念,但幸亏有苏启,她才没堕落成一个怪物。 每每她练完剑,从山上回来,见到书房中那一抹淡黄色的烛火,和在门缝中瞥见赵日月苦着读书的脸时,她心中的仇恨才会淡下些许。 她曾是个很像赵日月的女孩。 九峰上的人很喜欢她,她在那出生,在那长大,的时候,大家叫她瓷娃娃,长大些叫她青瓷,她最喜欢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跑。 可惜九峰那么大,她始终都没跑完。 在剑门破灭的那,有些东西在她的心里消失了。 无数的人在她的面前死去,黑夜的梦里,她总能见到师兄师姐滴血的脸,能见到为了保护她的师叔,在山水宗的大印下四分五裂,能见到那个和她同岁,却总是嚷嚷着青瓷姐,你以后要保护我的师妹。 她没能保护她,她再也不会有机会保护她。 陆青瓷侥幸活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苍有眼。 但无论因为什么,她既然活了下来。 那她就背着那些死去饶仇恨。 这仇恨,一定会有始有终。 而她也从不孤独,她的身旁,有苏启,有赵日月,有师父。 陆青瓷的剑心前所未有的通明。 就如她的剑光,可荡苍穹! 峭壁一点一点的崩碎,山峰在她的面前坍塌。 那些字赫赫发光,剑痕上有剑意冲霄。 陆青瓷一声长啸,黑发飞舞,手中的秋水剑雀跃地欢呼。 满山的菖蒲从根茎处自断,锋利的叶化作剑,在她的身前,直指空。 这山间,有万剑铮鸣。 而她,一跃空明。 剑仙留下的这面峭壁,等了七千年,终于等到有缘人。 -------------------------------- 半空中的那具尸体煞气冲。 朝阙的剑光连闪三次。 “朝阙......在为那具尸体悼念。” 苏启有些愕然,朝阙的剑意中有一丝难掩的哀伤。 “悼念?这人是谁?” 李扶摇有点不安,他刚刚试图推演这尸体的来历,但一片混沌。 面前这人,多半已经触及鳞路。 那尸体缓缓落下。 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面孔。 那是个青年,脸上还有着一点青涩,一道疤痕划过他的左眼,他的衣衫上沾满了鲜血。 “怎么会是你!” 於菟猛然冲了过去,但却被那尸体散发出的威势逼退,不能靠近。 “为什么会是你......”一直放荡不羁的於菟眼里流下大滴大滴的泪,“你怎么也死了呢?” “他是谁?” 苏启走过来,蹲在於菽身旁。 “他是太阴大帝唯一的儿子!” 於菟失魂落魄。 “五万年前,大帝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临走前,他将我封印在广寒宫的青铜门里,将帝子封印在广寒宫中的玉树下,我一直以为,帝子还未醒来。” “但没想到,他竟然早在我之前就死去了,这五万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发生了什么?”那缕怨魂从生死宫内的塔楼上浮现,“当然是他不知死活,为了替父征战,自解封印,冲出这广寒宫!为了那渺的地众生,不惜搭上自己命!简直蠢货!” “你到底是谁?” 於菟大吼一声,手中的无生刀辟出猎猎刀风。 “我是谁?”那缕怨魂突然从塔楼中飞出,速度奇快无比,躲闪过於菽刀风,直直冲向那具尸体,仿佛没有任何阻拦,隐没在那尸体之郑 那具尸体缓缓从地上爬起,阴森森地笑着,“我是谁?我当然是帝子少越!” 於菟怔怔地看着他,“不可能!帝子怎么可能会诞生出怨魂!” “为何不可?” 那尸体活动着筋骨,僵硬的身躯传来咔咔的声响,他扭了扭脖子,声音沙哑地道,“还真是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将这尸体从生死宫中打出,我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回到这具肉体之郑” “其实我记得你,兔子,”那青年看向於菟,眼神玩味,“你是太阴在颠倒山上捡到的一只野兔,其实也只不过在太阴身边呆了十年,到如今还只是个神念,倒是虚度了许多光阴。” 於菟一脸迷茫,面前的青年和它记忆中的帝子少越渐渐重合。 在广寒宫中,他们曾一起度过了许多时光。 帝子少越,一直都是个阳光的人,他热爱凡人,热爱人间,热爱这看似渺的众生。 他从来都不爱杀戮。 更不会允许自己化为一只怨魂,附着在生死宫上,指挥着阴兵为他拼命。 替父征战。 想必这是你开心去做的,可你为什么还会诞生出怨魂呢?是你死的时候心有遗憾吗? 於菟没有答案。 “你不是帝子......”於菟擦擦眼泪,默默地道,“你不过是一缕怨魂,真正的帝子,已经死了。” 那青年愣住,半晌后道,“确实,帝子早就死了,我不是他。” 他又冷冷一笑,“所以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 章节目录 第93章 帝子少越的邪功 帝子少越轻轻抬手。 生死宫倒吸黄泉水,长河滚滚而来,落入老井之中。 於菟张嘴,一只玉碗飞出,悬在它的头顶。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帝子少越的背后浮出一只月亮。 丝丝缕缕的道痕从月中流出,威压天地。 “超出空明。”鉴蝉唾了口吐沫,“这还打个屁,我们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总也要挣扎一下。”苏启仰头,看着天妖头上的朝天阙,琢磨着是不是勾动那柄剑的力量。 “别忘了还有我呢!”於菟两只后腿站着,前爪捧着玉碗。 “你有啥用!还不只是个神念。”鉴蝉瞥他一眼,“还想兔子蹬鹰啊!” 於菟很严肃,玉碗中倒映着此方天地。 “定。” 於菟轻轻吐字。 这片小世界中突然浮现出一片片阵纹,天空,大地,山林,河水,一角阵纹横空而来,将帝子少越困在正中。 “锁。” 於菟敲击玉碗,一缕神光在玉碗中流转。 四根锁链浮现,刷啦啦的飞过,捆在帝子少越的双手双脚上。 “我倒是忘了太阴将这小世界的阵台放在青铜门中,以你这兔子对阵法的天分,早该掌握了。” 帝子少越看看锁链,微微用力,锁链上一条神纹窜出,从他的手腕爬上手臂,封镇着他的灵力。 於菟面无表情,“要不是那青铜门太胆小,当你的气息流露出时撒腿就跑,在这片小世界中我们联手,早就将你镇压了。” 帝子少越轻轻一笑,“它害怕是正常的,因为一万年前,我差点拆了它。” “一万年前?”李扶摇一愣,“寂灭时代?” “寂灭时代”帝子少越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原来你们是这样称呼那段岁月的,倒也算恰当。”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扶摇心下激动,这个问题他们天机阁追寻了一万年,都没有答案。 “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少越低沉地说道,“连我都死了,更何况,我也不是下棋之人。” 苏启默颂引剑词。 灵海中的剑意不断挑动朝天阙。 可朝天阙却宛如死去般,再不像之前,有剑光冲天。 帝子少越瞧他一眼,“小少年,你是想引那帝剑出手吗?” 苏启尝试数次,仍是失败,索性放弃,他耸耸肩,挥着青炙剑,“试试而已。” “剑体?不对,没有那么完美”帝子少越笑了,“有意思,你对剑气的适应力很强,几乎和剑体不相上下,但却没有剑心。” 他又偏了头,看向鉴蝉,“年纪轻轻就有了禅心,这在我那时也不多见。” “寒鸦一脉”帝子少越又盯着寒鸦看了会,“传承果然断绝了。” 寒鸦一愣,“果然?你知道什么?” 帝子少越嘴角有着不屑和嘲笑,“知道很多,譬如你的先祖不自力量,加入了那场战斗,被打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寒鸦握拳。 少越又看向魏轻墨,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我好像见过你不,是见过你的功法,你的气息,看起来很熟悉。” “怎么,你是打算挨个将我们品评一遍吗?” “品评?”少越摇了摇头,笑得有些阴森,“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能力而已,这样才方便我吞噬了你们。” 话音刚落,少越的脚下有一条条阴影钻出,如蛇般在空中飞快扑下。 於菟心中一惊,大喊道,“快闪!” 所有人都飞快后退。 苏启手中剑气挥档,强大的剑意四处流转,将一条暗影绞杀。 鉴蝉身上佛光闪烁,他一掌拍出,如风雷动,将暗影击碎,又一边喊着,“这是什么玩意?” 於菟咬牙切齿,“邪功!” 铺天盖地的暗影将众人吞没。 所有人都在竭力阻拦,苏启和鉴蝉靠在一起,同时出手,护住前后的一丈方圆。 但是介曈没躲过去。 一条阴影缠上了它的翅膀,钻入了它的身体。 它的复眼上闪过一抹黑色,随即那暗影迅速扩大,将它整个身体包覆在内。 契禾大吼一声,雷网交织而出,斩碎一大片暗影,扑向介曈。 但为时已晚。 介曈像是泡沫般消融,化成一道道黑色的光芒,飞速后退,钻入少越身中。 他的身上有一道道黑光流转,片刻后消失不见,他的眼睛闪过五彩斑斓的光。 “哼,一只小妖,”少越有些不满,“倒是天赋不错。” “你竟然学了这门功法!”於菟难以置信地看着少越,“这是被你父亲,太阴大帝禁止的邪功!” “不然你认为我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触及了帝路?”少越的嘴角扯出一抹嘲笑,“再说这门功法可是他让我学的。” “不可能的,大帝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当年是他亲手剿灭了使用这门邪功的门派。” “因为人族要输了啊!”少越疯狂地大笑着,他身上的锁链吱嘎吱嘎的响着,不堪重负,“别说是邪功,就算是魔功他也会让我尝试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少越低声说道,“只要吞掉你们所有人,我就能恢复一半的实力了。” 少越背后的那只月亮腾空升起,月光挥洒,从月中再次飞出无数条暗影。 比之前的气势更强。 少越笑道,“和我融为一体吧!” 那些暗影正欲飞出。 少越的背后,却突有一剑袭来。 浩荡剑气奔腾而过。 银光划破苍穹,直指少越。 月光中浮现出一只手,屈指一弹,迎向剑光。 炸裂的灵气在空中飞散。 一个少女飞来。 手中的剑化作一只青龙,盘旋腾空,一口咬下。 “苏启!” 她在空中轻喝。 “陆青瓷?” 苏启一愣。 随即迅速默颂引剑词,灵海中的灵气奔腾而出,青炙剑同样化作一只青龙,从地上腾飞。 两只青龙在半空交缠,两只龙头将帝子少越围在正中,同时张口咬下。 青龙剑诀的合击剑术。 双龙戏珠。 陆青瓷悬在少越头顶,执掌着两条青龙,双手合握秋水剑,用力刺下。 双龙叼住了少越,狠狠一扯。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94章 两个人的对话 两条青龙各咬住少越的一只手臂。 龙头猛扯,少越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他的双手上各有一道黑气射出,迅速吞噬着青龙。 剑气挥荡。 他身后的神月陡然落下,月光挥洒,一道太阴神光从月亮中扫出,将青龙击得粉碎。 少越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陆青瓷,“剑心通明” 随后他哈哈大笑,“老天待我不薄!如此天赋,吞掉了你,我会成为万年来剑道最强!” 陆青瓷面无表情,一剑刺出。 少越浑身黑气滔天,化作一只巨爪,迎空而上。 陆青瓷剑光横空,将巨爪劈碎,但那神月中又凝出一道太阴神光,飞射而出。 陆青瓷连连攻击,但那太阴神光吞噬万物,剑气没在其中,太阴神光却仍飞速袭来。 苏启的灵海中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盘坐在正中的白衣男子突然睁开眼。 一步迈出。 一道幻影浮现在半空中。 剑仙背手而立,一道剑意疾驰,将那太阴神光击得粉碎。 “你是七千年前那位大帝!”少越惊讶地看着剑仙,“你居然留下了一道幻影!” “七千年前”剑仙的脸上有丝难掩的哀伤,“我遍寻天下,找到这座广寒宫,而你的尸体就伏在广寒宫前,我生的太晚,没来得及和你们并肩作战。” “哼,没生在那个时代,是你的幸运,”少越叹息一声,“一道大帝幻影,又能如何?” “不只是幻影,”剑仙望向生死宫,“是我将你的尸体放入生死宫中的,我也留下了你这缕怨魂,我还在你的身体里动了些手脚。” 少越大惊。 他猛然低头,强烈的阴气迅速清扫着体内。 “我本期望这生死宫能滋养你的魂魄,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你能重新活过来”剑仙有些落寞,“可惜我算错了,强壮起来的只是你的怨魂,你真正的意识,从未醒来,可若我净化了你,你却再也无法保持长久了。” 少越满脸怨毒,“你这多管闲事的混蛋” “可我清楚,为万民而死的帝子少越,即使死去,也不会让自己的怨魂为祸人间。” 剑仙一声大喝,一指灵光点出,“还不醒来!” 赤白的神光从帝子少越的身上爆发。 浓浓的黑气从他的身上被驱散。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神圣的气息在少越的身上流转,皓月当空。 这广寒宫轻鸣起来,像是在欢迎曾经的主人, “於菟。”帝子少越轻轻一笑,“还能看见你,真好。” 於菟冲过去,跳到他的手上,泪流不止。 “哭什么!”少越抚摸着於菟的毛发,“抱歉呢,我们这一家亏欠你太多了。” “少主”於菟呜咽着,“当年你醒来,为什么不带上我?”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啊,”少越屈起食指,轻轻弹在於菟的头上,一道神光钻入,“去寻一个好孩子,将我们这一族的功法传下去。” “少主!还有办法的是不是?”於菟飞快地从口中掏出一根神草,递到少越的面前,“万年的神草!我只有这个了” “我早就死了这一缕怨魂苟活到今日,能看见你好好地,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少越看向那个呆滞的少女,“於菟,有件事要拜托给你。” “少主你说,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当年沈晴死的奇怪,父亲急着离开,未能找出是谁下的手,而你我又都被匆匆封印,我再来醒来时,又直奔战场,也能替她讨个公道,此事或许还得麻烦你。” 於菟疯狂低头,“我会去找!我一定会找出是谁杀了沈晴。” 少越笑了起来,他环视着四周,“广寒宫阙曾经我的家啊,却破落成此般模样,连我们广寒宫的弟子也护不周。” “少主” “该走了。”剑仙看少越一眼,“净化后,你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选个地方,我葬了你。” “选什么地方,”少越将於菟放下,腾空飞起,“广寒宫是我的家,生于斯,长于斯,战于斯,葬于斯,这就很好了。” “剑仙!”李扶摇冲出,仰头大喊,“七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机阁”剑仙沉默一下,随后说道,“时机到了,你们会知道的。” 他背着手,轻瞥众人一眼,袖袍一卷,将天妖头颅收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再见,小兔子。” 少越挥了挥手。 “少主!” 於菟泪眼朦胧。 少越飞起,追着剑仙,离开此间。 ------------------------- 小世界的苍穹之上。 剑仙与少越并肩而立。 “谢谢你净化了我的怨魂。” “我本以为,生死宫能滋养你的魂魄,也许你会有再醒来的一天。”剑仙遗憾地说道,“这人间,若是再有个如你一般的人物坐镇就好了。” “如我一般”少越一声叹息,“我错过我的时代,又在一个凋零的大世醒来,如我一般,生的未免太不开心。” “我们都不开心,但总有些事要我们去做。” “你死了吗?”少越好奇地看着剑仙的背影,“你很强,在我见过的大帝中,你能排进前三。” “我的本体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剑仙想了想,“但当时他受伤很重,有人从那个世界中闯了进来,为了杀掉他,本体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很厉害,按照我们当时的推测,那场战斗过后,人间本不应该再诞生大帝了。” 剑仙沉默不语。 “那是因为这人间出了位精彩绝艳的妖。” 剑仙默默看着半空中的那颗头颅。 帝子少越回头看向群山,其中的一个洞穴里,七朵黄花低垂,“帝剑锁魂,七花聚魄,你好大的算计。” 剑仙轻声道,“若她能醒来,这人间才算好看。” 帝子少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然后沉默着望着下方的苏启众人。 “他们还不知道这广寒宫的危险。” “我们做得够多了,这人间是他们的。” “那个少女和那个少年是你留下的后手吗。” 剑仙望着那两人,微微一笑。 “不,只是我从人间走过,终归想留下些什么,证明我曾来过。” 少越一叹,“可惜我什么都未留下。” “你留下了一个偌大人间。”剑仙笑了笑,身影涣散,他转身看着少越,“道友,再见。” “再见。” 少越一步迈出,踏入广寒宫中的一处隐秘之地。 这里只有一株桂树,地上有座坟。 少越盘膝坐在坟前,伏在上面。 “母亲,我来陪你了。”&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95章 尘封多年的记忆 於菟很低落。 它蹲在少女头上,望着少越消失的地方,闷闷不语。 半空中的生死宫和天妖头都已消失不见。 苏启呆呆看着陆青瓷,眼神狐疑,他围着陆青瓷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瞅着,扯扯她的衣服,又拽拽她手里的秋水剑。 直到陆青瓷黑着脸瞪着他,苏启才问道,“你空明境了?” 陆青瓷瞥了一眼寒鸦,说道,“有些意外的收获。” 苏启了然的点点头,有转身冲着寒鸦挑挑眉毛,“寒大妖王,我们这边也有空明境了哟!所以是不是该给我们个不杀你的理由?” 寒鸦淡淡一笑,“没有天妖头颅,也没有永恒寒玉,我本就活不了多久,想动手?那就来吧。” 於菟疑惑地来回看看,“怎么,你们还有仇?刚才不是并肩作战来着?” “人族和妖族打了这么多年,”李扶摇踏前一步,杀机若隐若现,“仇恨可一直不小。” 契禾伏低身子,电光在他的双角上积聚。 寒鸦则很平静。 “两族又打起来了?”於菟叹口气,“给我个面子,饶他一命。” 李扶摇盯着於菟,“你站在哪边?太阴可是人族大帝!” 於菟瞅他一眼,语气萧索,“我哪边也不站,两族的战争我没兴趣,但我好歹在颠倒山上呆过一段时间,寒鸦的祖先也曾救下过不少人族,所以我要保他一命。” 李扶摇沉默一会,杀机内敛,笑了笑,“好吧,不过於菟,我很希望你去趟天机阁。” 於菟摆摆爪子,“我没兴趣。” 它从少女头上跳下来,浮在她身前,看着她呆滞的双眼和胸口的剑,喃喃说道,“我答应了帝子,所以我要先弄清是谁杀了她。” 苏启和鉴蝉对视一眼,随后苏启指着西南方说道,“应该是她的师姐杀了她。” “嗯?”於菟皱眉,望望苏启,又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你怎么知道的?” ------------------ 一片桂树。 “就是在这里,我和大和尚看到沈晴的幻象的。” 苏启站在坡上,於菟飘在他的身旁。 “这个桂树林居然还在”於菟有些感慨,“这的桂树都是大帝亲手栽种的。” “这里铭刻了当年的法则,将那时的事记录了下来,”苏启摸摸鼻子,现在还没有花香,“但很奇怪,这里的花香会让人昏睡。” 於菟四处看看,“这里的桂树很普通,没有这种能力,多半是后来有人在这动了什么手脚。” “那里好像有人!” 魏轻墨突然指着林中一处角落。 一个少女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 她的肩膀下,埋着个白乎乎的肉团子。 “是日月!” 苏启迅速认出。 “还有阿七。”陆青瓷注意到了那个白色的肉团。 众人冲进桂树林。 苏启凑近,蹲下来,一巴掌拍在赵日月头上,又右手握拳,咚咚锤了两下。 陆青瓷皱眉,一脚踢在苏启屁股上,“轻点!” 赵日月揉揉眼睛,醒来过来,看看苏启又看看陆青瓷,眼中闪过惊喜。 “小师叔!青瓷姐!” 阿七坐在地上,大眼睛迷茫地看看周围,见到寒鸦,嗖得窜过去。 “还真是本家!”於菟看了一眼阿七,“长得倒挺好看” 阿七在寒鸦的身上爬来爬去,又鼻子嗅嗅,突然低头,看到地上仰头望着它的於菟。 阿七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它从寒鸦的身上跳下,跑到於菟面前,歪了头,然后突然抱住於菟,伸出舌头舔了舔。 “喂喂喂!你干嘛!”於菟倒退,嫌弃地擦了擦脸,“哪家的小兔子!虽然大爷我知道自己很帅,但是你也不能乱舔知道吧?” 阿七伸爪,糊在於菟脸上。 “你”於菟败下阵来,任由阿七拽着它,“不要舔我!” 苏启看着搂着陆青瓷叽叽喳喳的赵日月,开口问道,“日月你怎么跑到这里的?” “我醒来就和阿七在一起!”赵日月有些郁闷,“在一座超大的宫殿里转了很久!还跑进了一个都是干尸的房间。” 苏启挑眉,正打算接着问,却突有一阵花香传来。 “快退!” 苏启和鉴蝉立即反应过来,拉着众人退到外面。 一缕香风吹拂桂花万千。 那幻像再现。 “是沈晴!” 众人都认出了那个幻象。 苏启回头,少女呆滞地站在他们身后,自己数万年前的幻影出现在眼前,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采花,少女舞蹈,少女哼歌。 直到一柄剑刺入少女的胸。 众人默默看完。 等那幻象消失,於菟才开口说道,“当年沈晴在广寒宫内被杀,事情诡异,但大帝急于离开,我和帝子又被匆匆封印,所以只来得及将沈晴的尸体放置于青铜门内,却一直没能找到凶手。” “至于沈晴的师姐我记得好像是叫祝萱来着,天赋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祝萱的姐姐是月宫弟子,所以经常往来于两派之间。” “真的有月宫?在月亮上?”苏启好奇地问道。 於菟点点头,“嗯,在当时,月宫也是人间最强的门派之一。” “那后来这祝萱呢?”李扶摇有些疑惑,指着少女胸口的剑,“广寒宫里总有人认得祝萱的剑吧?你们没去找她?” “她失踪了,月宫的弟子说她很早就已经离开,但广寒宫中却没人曾看见她回来。” 於菟回忆着,“我们发现沈晴的尸体时,就一眼认出了这柄剑属于祝萱,但两人的关系一直极好,祝萱比沈晴大个四五岁,在沈晴刚入门时,也一直是祝萱在照顾她,再加上祝萱也失踪了,所以我们当时认为祝萱可能也被杀了,而凶手又用她的剑杀掉了沈晴。” “但现在看起来,就是祝萱动得手,”李扶摇摸着下巴,“也许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呢!” 於菟没说话。 但刚刚那段幻象,已经很明显的证明是祝萱杀了沈晴。 帝子若是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於菟跳上少女的头,情绪低落。 苏启蹲在地上,突然开口。 “我想……可能真的不是祝萱杀了她。”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96章 剑中的一道黑光 “嗯?” 於菟回头,不解地看着苏启。 “剑有问题。”陆青瓷突然开口,她盯着沈晴胸前插着的那柄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剑上我也说不好,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 苏启也看着那把剑,少女出现后,他们就一直在打斗,漫天都是灵气和招数,他完没有注意到这把剑的异常。 闲下来时,才发现不对。 “祝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她是剑修吗?”苏启看向於菟。 於菟想了一会,“对,广寒宫中的剑修功法不多,她修炼的是十阴剑术,是大帝开创的。” “但此剑剑意不纯,”苏启伸手触摸,灵海中的八十一只剑浮起,一丝丝剑意从灵海钻入他的手指,又流进少女胸前的剑中,“这柄剑里有不属于剑修的东西。” 赵日月茫然地左右看看,凑近摸摸那柄剑,“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苏启一点赵日月背后的剑,一缕剑光突然绽放,“我是因为后天剑体,青瓷大概是因为剑心?” 陆青瓷点点头,轻声说道,“也许能把它逼出来。” “那就试试。” 两人同时念诵引剑词。 沈晴胸前的剑嗡嗡震颤起来。 陆青瓷的指尖有一缕剑光缭绕。 她屈指轻弹。 当。 一缕黑色的光突然从剑中窜出,直扑苏启。 陆青瓷身上有剑光飞出,化作一道囚笼,将那黑光困在中间。 “这是什么东西?” 苏启凑过来,瞧了半天,这黑光在半空中四处飞窜,却逃不出陆青瓷剑光组成的囚牢。 於菟跳上苏启的脑袋,“不清楚像是一种秘法,但绝对不是广寒宫的。” “这柄剑既然被人做了手脚,那祝萱多半也出了问题。”苏启想了想,“可能是假冒的?或者是被人控制了。” “但为什么要特意来杀沈晴?”李扶摇看着少女,“她有什么特殊吗?” 於菟茫然地摇摇头,“我只在广寒宫里呆了七年,沈晴比我来的还要早,据说是太阴大帝亲自将她收入门内,她天赋很高,是广寒宫中唯一能修行七耀琴的人,她和帝子的关系也好,不少人都曾认为她和帝子会结成道侣。” “但实际上帝子只是将她当成妹妹,”於菟眼里有一丝难过,“在沈晴死时,惊动了整个广寒宫,帝子当时极为愤怒,命令广寒宫弟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凶手,但没想到,大帝突然归来。” “大帝说人间的敌人太强,他要去寻一样兵器,就匆匆将我和帝子封印,又将沈晴的尸体送入青铜门,然后就踏上了一条古路。” 於菟抓着苏启的头发,扯得有些用力。 苏启伸手,抓抓它的毛,试图安慰。 於菟一脚蹬开苏启的手。 随后有点惆怅地说道,“我至今都不清楚当时的广寒宫弟子最后都去了哪里。” “现在的人族没有任何关于广寒宫的记载。”李扶摇皱眉问道,“你说人间之敌是什么意思?妖族吗?” “不是妖族,事实上,当时我们和妖族是同盟。”於菟看了一眼李扶摇,“人间的敌人来自另一界,但具体是哪里,我不清楚,那场战争在我被封印时才刚开打不久,战斗大多也是大帝之间的,还未波及到人间,我也从未看过敌人的样子。” 李扶摇若有所思,“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多半也是这群敌人。” 苏启挑眉,“天机阁内对此有记载?” “没有,”魏轻墨在一旁否认,“天机阁的典籍都被毁了,事实上一万年前的天机阁也几乎彻底灭门,只有一位八岁的道童活了下来,他就是后来的天机子。” “而且天机子的记忆被抹去了,他完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李扶摇轻叹道,“最可怕的是,他很快发现,这人间几乎所有的大教门派都消失无踪。” “天机子追查此事一生,但一直未找到答案,后来就将天机阁从东荒迁至中州,以应对妖族的威胁。”李扶摇看了寒鸦一眼,继续说道,“天机子曾说,不止人族的大教,实际上当时的妖族也受创极惨,颠倒山上的十大妖族几乎被一扫而空,寒鸦一族的传承就是在当时断绝的,但有一个例外。” “妖祖?” 苏启猜到了。 李扶摇点头说道,“对,妖祖从寂灭时代中活了下来!但他受伤很重,只能依靠着颠倒山上的妖气存活,完不能离开颠倒山半步,天机子也曾在晚年去拜访过妖祖,但妖祖说它也不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 苏启有些难以置信,“连大帝级人物的记忆也被斩掉了?” “至少妖祖是这么说的。” 於菟头疼地揉着脑袋,掉了一堆的白毛,“这不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根本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众人沉默着,苏启扭头,见阿七又爬上了赵日月的头,双爪抱着发髻,在上面哼哼唧唧地晃着脑袋。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赵日月拍了拍胸脯,“这都是生死间的友谊!” 阿七举爪,叫了两声以示赞同。 苏启翻翻白眼,又看向西方,那里有一扇小小的青铜门,“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那扇门里,可还有些奇怪的东西。” 於菟瞅了两眼,“我记得那里好像是一个有很多浮雕的大厅那怎么了?” “那里有上千个倒悬的尸体。” 於菟一怔,“尸体?” 苏启耸耸肩,“对,很多个门派的弟子,天机阁、月宫、灵墟派,灵猴寺” “乃乃的,当年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本大爷的地盘搞鬼!” 於菟骂了一声,又迅速从嘴中拽出一只瓶子,对准那被困住黑光,“收!” 那玉瓶将黑光直接吞没。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苏启打量着於菟,它身上的白毛和阿七一般无二,短短的尾巴,肉感十足的短腿,看上去和普通的兔子没什么区别。 但哪有兔子的胃像是深不见底的藏宝库的? “本大爷当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兔!” “”&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97章 邪道功法与献祭 於菟瞪大双眼。 阿七捂着眼睛,颤颤巍巍地猫在赵日月的头上。 阿七素来胆小,在妖谷之内也是从不离开寒鸦的巢穴。 李扶摇和魏轻墨聚在一起,指着殿中的浮雕,窃窃私语。 於菟跳到地上,窜到苏启之前放下的一具尸体附近,伸出爪子拨弄着尸体的面庞和衣物,片刻后,又从深不见底的嘴里取出一张符,贴在尸体的脑门上。 苏启蹲过来,瞅了两眼符上的阵纹,“驱魔的?” “咦,小伙子懂阵法?”於菟斜了两眼,又拽出一张,拍在尸体的嘴上,“这张做什么的?” 七条阵纹。 两条用来聚拢灵气,两条用来封困,剩下的三条核心阵纹苏启没见过。 苏启摇了摇头。 於菟扬起了头,“看大爷教你!” 当! 苏启将青炙剑立在於菟身后。 “呃”於菟缩缩毛,指着尸体说道,“会将人吸成干尸的功法不多,大多都是邪道功法,最出名的就是幽冥殿的十方幽冥。” “没听过。” 苏启盘膝坐在地上,拄着胳膊。 “没见识!” 於菟翻翻白眼,又气呼呼地一拍尸体,“还有一种!就是献祭!” “献祭?” 苏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鉴蝉的那本佛经,递给於菟,“这个见过吗?” “什么玩意?佛经?” 於菟翻了两页,又按苏启的指示翻到最后的阵图部分,它的神色渐渐严肃,先是将那献祭的阵法细细瞧了,又翻前看后,将三个阵法看完。 於菟神色不定,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问苏启,“这佛经你从哪弄来的?” 苏启一指正站在一块浮雕前发呆的鉴蝉,“大和尚的。” “这三个阵法都很不一般,”於菟爪子轻拍着佛经,“尤其是最后一个,而且我怀疑最后一个阵法多半还是不。” “不?”苏启愣了一下,这第三个阵法几乎占了佛经五分之一的内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庞大阵法,居然还是残缺的? “对,这里,这里,还有这,”於菟将佛经摊开,“都缺少一部分。” “这个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的?” 於菟犹豫半晌,“很奇怪,这种层次的阵法一般都是帝级阵法,应该需要帝文来书写,但这个不是,只要能理解这上面的阵纹,即使你我也可以尝试去布置,根据这上面的阵纹来看,这是一种防御阵法,但太大了,这阵法甚至可以覆盖一州之地。” “一州?” 苏启狐疑地看看佛经,又看看於菟,“哪有门派这么富有?可以布置这么大的阵法?” “单独一个门派不行,但不意味着整个人族不可以。”於菟淡淡地说道,“这个阵法,很有可能是在对付人间之敌时开创的。” “我之所以这么说,”於菟将佛经翻到献祭阵法的部分,“是因为我见过这个阵法。” “见过?” 於菟挠着脚上的毛,“嗯,这个献祭阵法曾有一位大僧用过,他献祭了同门十七位大僧,证得半个佛果。” “这个献祭阵法非同凡响,即使是在我那时,也是最高等的阵法之一,甚至大帝都曾研究过。” 苏启愣了下,“大帝研究这个?” “嗯,我与大帝度过的最后几年里,他阅览了人间几乎所有的阵法,”於菟回忆着,“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学的,大帝当时似乎是在找什么一种特殊的阵法。” “唉,不说这个,”於菟叹了口气,看着身下的尸体,“先弄明白这些干尸是怎么回事。” 它将爪子按在符纸上,一道灵光钻出,将符纸激活。 干尸的口中有一道雾气钻出,被困在符纸上,符纸亮起淡红色的光芒。 “是某一种邪门功法。”於菟皱眉,“但邪门之人,怎么会jru广寒宫?” 苏启低头看看那道灰色雾气,“所谓的邪门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於菟将那两张符纸拽下,“所有的功法都是以灵气为根本的,对于道法来说,是将灵气转化为金木水火土,对于剑修来说,是将灵气转化为剑气,而对于邪道来说,是将灵气转化成邪气。” “邪门功法有伤天和,基本上都是走损人利己的路子,”於菟抖抖两张符纸,一丝火焰从指间钻出,将符纸燃尽,“大帝曾亲手剿灭过数个邪道门派,因为他们都曾对凡人出手,吞噬他们的血精,化为己用。” “这不是和献祭很像?都是损人利己。” “这么说也没错,但你要注意一件事,献祭,有很多时候被献祭者都是自愿的,”於菟嗖嗖射出两道寒光,又从半空中放下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我刚刚说的那个大僧就是,他十七位同门牺牲了自己,就是为了门中能出一位真佛,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真佛和大帝妖祖一样,均为帝级人物,哪是靠献祭就成的?不过也算不错,证了半个佛果,距离大帝只有一步之遥。” 苏启看着於菟在那两具尸体上跳来跳去,翻翻捡捡,掏出两张牌子,看了两眼,於菟又丢了过来。 “大衍宗,水月境天”苏启仔细想了想,“都没听过。” “大衍宗是中州的一个宗门,很强,宗主貌似姓魏来着,超级能打的狠人,曾经接下大帝三掌,而仅仅吐了一口血,至于水月境天,是个不大的宗门,但很出名哦,因为宗门里面美女极多” 於菟又连续出手,不断地将尸体放了下来,它挨个检查着,又说道,“当时帝子也很喜欢去水月境天的!她们那个大师姐,叫左丘左丘什么来着,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号称人族第一美女。” 苏启听着於菟碎嘴,却皱了一下眉头,“姓魏?” “魏?哦,大衍宗啊,对,他们那个宗主嚣张的很!起个名字敢把大帝都不放在眼里,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魏无敌有大帝在,他哪里无敌了!” 於菟很是不满。 远处的魏轻墨却若有耳闻,忽然转过头来。 和苏启大眼对小眼。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98章 这人间变了样,这白玉中有异兽 “魏无敌?你没记错?” 於菟从一具男尸身上摸出块布帛来,轻轻用力,就碎了一大块,但从其上残存的字来看,倒像是封书信。 听到苏启的问话,於菟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么不要脸的名字我怎么可能记错!” 魏轻墨走过来,她出了些汗,一缕青丝粘在额上,“我有位叔叔,也叫魏无敌。” “嗯?” 於菟扭过头,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这么不要脸的人天下还有第二个?” 魏轻墨没笑,她看着於菟,很认真地说,“我叔叔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八岁时曾指着天空说道,我名魏无敌,当为天下第一。” 於菟翻东西的手突然停下,“等等,这句话大衍宗的魏无敌也说过。” “魏无敌不能活五万年的对吧?”苏启弱弱地说道。 “废话!”於菟瞪苏启一眼,“没听小丫头说八岁的时候吗?这人总不能化为婴儿重新活一次吧?” 魏轻墨在於菟身旁蹲下来,两只手抱着腿,好奇地探过头,看着於菟爪子里的那封布帛,又轻声说道,“无敌叔叔人很好的,他也不是那个大衍宗的那个魏无敌。” 於菟见她看得费劲,索性将书帛递给她,又上上下下地看着魏轻墨,“魏家有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巧合。” “怎么说?”苏启也凑过来,看着那书帛。 “魏家很特殊,他们执掌大衍宗超过万年,底蕴极厚,这一家族向来也很有计谋,”於菟将爪子放在魏轻墨的手腕上,“他们是当时人间最强的家族之一,虽然这一族从未出过大帝,但以魏家的本事,留下一个传承倒是很正常的,小女娃你们弄不好就是当时魏家的分支。” 於菟的爪子上灵光闪烁,有灵纹蔓延至魏轻墨的身上,“在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感觉你很特殊。” 魏轻墨迷糊地看着它。 “应该是你的功法的原因。”於菟收敛了爪子上的灵纹,它仰头看着魏轻墨,“万花仙诀?” 魏轻墨惊讶地看着於菟,“你怎么知道?” 她手上突然有一朵白花绽放,轻轻一甩,花朵落在於菟身上。 “恢复灵气,治疗伤势,亲近大道,万化仙诀可是鼎鼎大名,呐,再送一根毛给你吧,”於菟慢慢说着,又从脖子上拔下一根毛,递给魏轻墨,“传说中每一千年才能有一个女子能够修行万花仙诀,而在我那时,修炼万花仙诀的人是太阴大帝的妻子。” “啊?” 魏轻墨小小地轻呼了一声,“这门功法是我叔叔送给我的,他说是他在一处古战场里寻到的。” “古战场”於菟皱眉,“万花仙诀的功法就刻在中州帝城的一面石壁上,任何人都可去学,毕竟这功法的要求太苛刻了。” “帝城?”魏轻墨和苏启同时开口问道。 於菟呆了一下,“不是吧,中州帝城也毁了?” “中州已经没有帝城了,倒是东五州这里有一座,不过已经改名叫临安城了。”魏轻墨将於菟的白毛夹到书里。 “临安真的是帝城?”苏启还记得之前在广寒宫墙上看到的那行字。 “帝城有很多座,”於菟看着魏轻墨,很是满意她对于那两根白毛的认真,“虽然不是所有的大帝都会建自己的帝城,但积攒夏利,人间还是有着很多帝城的,最盛时人间有八座帝城,但临安我没听过,应该是这五万年新出现的大帝。” “太阴大帝呢?” “他没有建帝城。”於菟摇摇头,“大帝他对于人间之事很少关注,对于帝城的修建也并不热衷。” 於菟越过苏启的肩头,看见赵日月正缠着陆青瓷问东问西,阿七换了位置,趴在陆青瓷的怀里,“那个剑仙有留下帝城吗?” “没有,”魏轻墨将书帛抬高些,“剑仙进入帝级不久后就消失人间了,哎?这上面说的灵墟是说灵墟山吗?” 苏启扫了两眼。 看内容这书帛该是男子给师门的一封信,言说自己要前往灵墟。 “灵墟?”於菟跳上苏启的肩膀,“万古不灭灵墟派!那是灵墟派的地盘。” “你对灵墟派了解多少?” 苏启将於菟从肩膀拎下,放在手里,盯着它。 魏轻墨看着苏启的举动,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你这是什么眼神?和灵墟派有仇?”於菟哈哈大笑,“灵墟派你可惹不起!说实在的,若不是有大帝在,十个广寒宫也打不过灵墟派。” “灵墟派已经没了,那里现在是人间的一个禁地。” 苏启双手突然缩回。 於菟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满脸迷茫,半晌后,它呆呆说了句话。 “乃乃的,本大爷得赶紧出去看看,灵墟派居然都没了?” 李扶摇在殿里四处转悠,挨个查看着殿内的浮雕白柱,偶尔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尸体,手指间不时有黑白丝线在绕。 这殿中的浮雕很奇怪。 李扶摇已经看了许久,这浮雕上有龙有凤,均刻画得栩栩如生,眉眼生动,宛若真实。 好像随时会活过来。 李扶摇走到角落,这里只有一根白玉柱,刻得是一只不知名的异兽,通体银色,头生双角,面容狰狞,身上披着鳞甲,尾巴上尽是长长的倒刺,这倒刺闪着寒光,极为锐利。 这和其他浮雕的画风差了很多。 李扶摇蹙眉看着浮雕,很是不解,眼角余光一瞥,却突然愣住,这殿上倒悬了一具尸体,同样是干尸,但他的衣服很明显和其他人不同。 李扶摇向上看去。 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至心头,他飞快地后退。 “小心!这殿里有古怪!” 他的话音刚落,那根白玉柱上就弥漫出一道灰雾,迅速席卷殿堂,从地面冲过,在白玉柱间穿行。 陆青瓷放下阿七,秋水剑瞬间脱鞘,一剑刺出。 剑光撕裂雾气,直奔那根白玉柱。 那只异兽的眸子突然转了过来,盯着众人。 尾巴在白玉柱上游动,上面的根根倒刺闪着寒光。 这异兽,和活物无异。&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99章 棋山下的一些小事 白唐拎起一桶水。 草屋后院中的这座老井边沿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井口上方的小木棚上有藤蔓垂下,叶片青翠,有一只蚂蚁在近旁的藤蔓上爬来爬去,木棚边缘有块木板断掉了,斜斜的阳光从缺口处露出一点,在井上留下一小块不规则的光斑。 “该修了呢。” 白唐仰头望着那个缺口,又晃晃头,拎着木桶去浇花。 小师叔走后,不靠谱的师姐赵日月也连夜逃跑,扔下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在跑去石室中请示了新拜的师父后,排行第四的白唐意外地发现自己成了这棋山四间草屋的主事人。 说是主事人,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做,规矩早就定好,三个人轮流做饭,轮流打扫,轮流照料这山脚下小小的家,每日的活做完,便去师父那里听讲,然后各自去练剑、读书、修行。 今日则正好轮到白唐。 他起得不算早,起床时,卫琦已经不见了,留下个小小的纸条说他和姐姐跑去棋山顶上练剑,麻烦他中午送个午饭。 白唐起得晚,是因为昨日夜里在书房读书。 小师叔走后,这间书房几乎就成了他和卫琦的私人领地,他们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一人一边的对坐,那扇墙仍用布盖着,他和卫琦都不敢去看。 他认字的速度很快,一半归因于他很努力,另一半则都是卫琦的功劳,平时很羞涩的卫琦出乎意料的是个很好的师傅,短短的半个月,就教他学会了大半的字。 而最近两人又都很喜欢读书,尤其是那些小师叔做过笔记的,小师叔的字好看,白唐极羡慕,他练了半个月,仍如狗爬,所以每每见到小师叔在书上龙飞凤舞的批注,就爱不释手。 看得多了,他也有发现,小师叔写得潦草时,多半是心情不好,对书上的内容大加批判,写得端端正正时,则是有感而发,受了教诲,而用簪头小楷时,一般都是旁征博引,在书上留下大段大段的论述。 猜测小师叔看书时的心理,对于白唐来说,也变成了一件很好玩的事。 浇花其实很快,后院中的花果蔬菜大多让它自生自灭就可以,唯独有两片小花圃不行,勤浇水,勤除草,勤梳理,日月师姐那写得乱七八糟的留言条上特意有着交代。 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白唐放下水桶,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成果,又从树下摘下几个果子。 白唐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但很好吃。 他在水桶里将其洗净,又回到厨房,拿干净的毛巾擦干,取来两个三层食盒,在最上层整整齐齐地码好,再掀开锅盖,将炖好的午饭装得满满,又从厨房角落的酒坛里打了半壶酒。 找了个麻袋,装上三个罐子,这是他前日去山下买来的蜂蜜。 拎起两个食盒,背上麻袋,白唐直奔后院。 第一站是石室。 师父正靠着巨剑,懒懒散散地看着一本书。 “师父,午饭。” 他将食盒放在巨阙子身前,一层层打开摆好,又将酒壶掀开盖子,浓郁的酒香瞬间飘满石室。 “你这小子,”巨阙子揉揉嘴角,低头看看,“都说了我不用吃饭的。” “总可以解解馋的,”白唐羞赧地笑笑,将一个装满牛肉的食盒推到巨阙子身前,“酱牛肉,前些日子去山下时和刘家大娘学的,师父您尝尝,下酒不错,不过酒只给您打了半壶,不能多喝。” 巨阙子看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夹起块牛肉放入嘴里。 烂熟,有点咸了,但味道还不错。 巨阙子满意地点点头,又拎起酒壶喝了一小口,“刀练得怎么样了?” “还凑合,下午回来让您看看?” 白唐将洗好的果子放在食盒上房,“解腻。” “行,”巨阙子点点头,“也真不知道你为啥想学刀?好好的剑门弟子,非要用刀,说出去笑死个人!” 白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唉,想学就学吧,不过这刀我只能教你入个门,更多的我也没办法,刀术功法和典籍我倒是都有,你自己悟着吧,等哪天你小师叔回来了,让他收拾你!” 巨阙子瞪着眼。 白唐赶忙收拾东西,“师父,那我去给师弟师妹送饭。” “去吧去吧。” 呵,这小子。 苏启看人倒是不错。 巨阙子眯缝着眼,看着拎着一大堆东西出门的白唐,笑了笑。 白唐出门,第二站直奔山顶。 这棋山真的不高。 以白唐的脚力,半个时辰就能到山顶。 所以他也不急,一路慢悠悠地,棋山的风景秀丽,青山、绿树、溪水、青草、鸟叫、虫鸣,哪一样都不是自小在临安城的贫民窟中艰难长大的白唐所熟悉的。 所以白唐很爱这里,卫家姐弟也是如此,三人本可以在山下练剑修行,但却都偏爱山顶,再见到了山顶那两块巨石上密密的剑痕后更是如此, 突然有一只巨熊从林中窜出。 灰色,额头上有一缕白毛,膀大腰圆,几乎能装下三个白唐。 这只似乎叫熊大。 在不靠谱的师姐逃走之时,她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 当时卫宛黑着脸读完,上面除了说了她的去向,和以师姐的身份命令他们照顾棋山外,唯一交代的事就是让他们有空去投喂一下棋山的这几只熊。 赵日月还贴心地描述了一下他们的特征,又挨个写下了名字。 熊大熊二熊三熊四 即使是白唐,对这些名字也很无语。 卫宛生气于赵日月没带上她自己溜了,所以将此事推给卫琦。 而卫琦听闻要去喂熊,顿时小脸煞白。 白唐一看,干脆自己接过了这活。 第一次进山的他战战兢兢,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几只熊都很老实。 也许真的是被师姐揍怕了。 白唐从袋子里掏出那几罐蜂蜜,放在地上。 熊大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坐着地上,捧起罐子,一爪拍掉盖子,享受地舔了起来。 “别只自己吃,分给熊二他们一些。” 白唐拍拍熊大的头,认真地叮嘱道。 熊大哼哼两声,专注于吃蜜。 白唐摇摇头,这是一个月前的他,打死也不敢做的事。 白唐继续登山,到山顶时,卫家姐弟正迎风练剑,一剑一剑刺地认真。 “吃饭了。” 白唐轻轻喊了一声,卫宛立即欢呼着奔过来,卫琦则先是放好剑,在山顶一块巨石下的溪水里洗了手,才慢慢走来。 他的背后,有春风吹拂,有阳光正好。 白唐眯着眼,身前的卫宛已经咋呼着开了食盒,抢先下手,又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今天练剑的心得。 白唐笑了起来。 他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如梦幻一般,只是不知道,小师叔和日月师姐,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姐,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呢?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0章 不同凡响的异兽 白唐大概不会想到。 他念着的小师叔此时正猫着腰,猥琐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露出半个头,偷瞄着前方,脑袋上还蹲着一只白绒绒地胖兔子。 而他那个撂了挑子,半夜逃跑的日月师姐,此时正躺在地上,脸上趴了一只白色的肉球,一人一兔,都晕了过去。 唯一能看的。 是只有他还没见过的大师姐,陆青瓷。 她站在场中,衣袂飘飘,飞剑悬在头顶,身前还有一只狰狞可怖的异兽。 看上去倒确实是颇有仙风。 “这是个什么玩意?” 苏启探出脑袋,那只异兽正冷冷地盯着围着它的陆青瓷和寒鸦。 “不认得,”於菟一只爪子扶着玉柱,斜着身子站着,“我也不记得广寒宫里还有这东西。” 苏启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止赵日月和阿七,连躲避不及的李扶摇和魏轻墨,也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那异兽射出的灰雾击中,昏死过去。 但好在,这灰雾似乎也无毒,只是会让人昏迷而已。 鉴蝉那大和尚倒是也跑得很快,此时躲在苏启右手边的一根柱子后,手里捏着他那串佛珠,认真地盘个不停。 “妖族?”苏启有点疑惑,他看过不少妖族的图谱和资料,但从没见过眼前的这东西。 “没见过这种妖”於菟有点严肃,“但你要知道一件事,不是所有的妖兽都归颠倒山统帅。” “还有别的妖族势力?” 苏启眼睛上瞟,於菟的小半个身子悬在他的头顶。 “嗯,听大帝说,以前人间还有一座妖山,和颠倒山势不两立,但是后来这妖山被颠倒山上的妖祖打碎了,其实也不止他们,龙凤两族也不从听颠倒山的号令。” 场中的局势起了些变化。 陆青瓷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更何况赵日月躲避不及中了招,昏倒在她身后,更让她心情暴躁,索性抢先出手,秋水剑化成一道道剑影,急射而出,在空中组成大阵,将那异兽困在正中。 剑影连连变化位置,一道道剑气在剑影间穿梭,如一条条锋利的丝线,密密麻麻,斩向那只异兽。 这异兽通体银色,只有一人大小,但身上散发的威势隐约间比陆青瓷更强,那些剑光飞来,异兽不躲不避,头上的双角银光一闪,一道寸许长的银光飞出。 当当当当。 剑光斩在异兽的身上,发出震耳的响声,但这异兽的鳞片似乎比青铜还硬,根本未能击破。 而那道银光直接击中半空中的剑影,剑影瞬间崩碎,银光速度不减,撞在一根白玉柱上。 白玉柱寸寸断裂,悄然崩解,化为齑粉,如风吹散。 “靠!这是什么手段?”苏启惊呼了一声。 “像是直接勾动了大道,分解了那根柱子。”於菟皱眉,“我对这种秘法有印象,应该是叫圣解术,是极为少见的天赋能力。” 陆青瓷看着白玉柱凭空消失的地方,心下微凛,但手上的剑招却没有丝毫收敛。 浩荡剑气在堂中奔腾,秋水剑化作一道细线,从陆青瓷的头顶飞下,前一瞬还在两根白玉柱间,转眼就刺在异兽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寒鸦看了半晌,其实最开始他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阿七身上。 再确认阿七只是昏睡,并无危险后,寒鸦就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异兽。 他在陆青瓷身后很远,所以对战局看得更清晰,对于陆青瓷的数次攻击,那异兽都不躲不避,看似是依凭它那坚硬的鳞甲,但寒鸦总感觉有些不对。 虽不清楚这异兽的种族,也不认得那道银光到底是什么秘术,但寒鸦能轻易地看出,这异兽绝对要比他和陆青瓷更强。 但这异兽自那白玉柱中浮出落在地面后,却几乎并无移动。 莫非是有什么限制? 寒鸦突然出手,一掌拍出,寒风飞过。 冰霜飞快地在异兽的身上蔓延,从鳞片到双角,整个异兽被冻成冰雕。 它的双角上仍有一道银光在闪。 但陆青瓷抓住时机,已迅速出手,秋水剑在半空中化成青龙,奔腾而出。 与神念境不同,空明境剑气演化的青龙更加真实,片片龙鳞闪着寒光,龙爪尖锐无比,一丝龙威散出,这青龙轻吟一声,在空中盘旋两圈,飞落而下。 青龙张嘴,狠狠咬住异兽。 咔嚓。 那一层寒冰最先碎裂,随后是那异兽,它身上有一缕缕鲜血飞溅而出。 青龙剑诀作为人间攻伐力最强的一种剑术,随着境界的提升,杀伤力几乎是飞跃式的增加。 异兽哀鸣一声,头上双角银光射出,和青龙对撞。 轰。 灵气扫荡,将这殿堂内的数个柱子打得坑坑洼洼,殿堂上空悬着的不少干尸瞬间化为飞灰。 异兽俯卧在地上,尾巴轻甩,根根倒刺飞射。 寒鸦甩袖,一道冰墙横在殿中。 但倒刺像是可破万物,冰墙如纸般被刺破,陆青瓷翻身闪出,躲了过去。 噗。 寒鸦突然现出本体,化成一只巴掌大的白色乌鸦,翅膀一振,飞上半空。 倒刺雨速度不减,咚咚咚地扎在殿堂的墙上。 苏启汗毛倒竖。 於菟回头,看着那银光闪闪的倒刺,咽了下口水,“乃乃的,这可是大帝亲手炼制的帝宫,和那白玉柱不同,这些墙壁可是大帝亲手淬炼过得,坚硬无比,这异兽的倒刺竟能插进去” 陆青瓷脚踩飞剑,双手掐了个剑诀。 突然咚地一声。 陆青瓷扭头地向前看去。 殿堂另一头的门大开。 一阵疾风穿堂而过。 一只怪物叼着一个修士,它匆匆跑进来,将那人丢在异兽脚下。 异兽的尾巴高高悬起,而后直接刺入那修士的尸体。 银色的尾尖极为锋利,根根倒刺上又有光华流转。 地上的尸体渐渐干瘪,那修士的脸庞塌陷下去,像是埋在沙漠千年。 “这异兽,在吞那个修士的血精” 苏启睁大眼睛,灵气从那修士的身体流出,沿着异兽的尾巴,汇聚到异兽的灵海之中。 “这些干尸都是它的杰作!”&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01章 脱困的三眼神王 异兽的尾巴从尸体上抽出,上面连一滴鲜血都未沾上。 它身后的四脚怪物苏启也认了出来,正是他在那间石室中发现的尸体,但比那时变化得更多,现在几乎看不出人形了,四脚着地,身上长满淡青色的鳞片,甚至蔓延到了脸上,嘴中的牙齿变得锋利狭长,像是未长成的獠牙,双手双脚都已扭曲,变成了爪子。 唯一能辨认出他人类身份的就是他的衣服了,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还能勉强辨识。 怪物呲着牙,蹲在异兽身后,如同一只忠心的狗。 那异兽的尾巴在空中轻甩。 “它的动作”苏启皱着眉头,“似乎变快了。” 陆青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略微后退。 剑尖仍对准着异兽。 那异兽的眸子也变得精光奕奕,刚刚被陆青瓷刺破的鳞甲正逐渐修复,它站起身,抬头扫了陆青瓷一眼,眼神淡漠,抬起前爪,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寂静的殿堂里回荡着异兽的落爪声,它能动了。 异兽有些惊喜,仰头轻啸一声,回身一巴掌拍在它化形而出的那根白玉柱上。 白玉柱瞬间断裂。 这大殿中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流转,仿佛有一种束缚消失了。 异兽低吼一声,它身后的怪物迅速奔出那道小门,消失不见。 寒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想错,那异兽的双眼盯住了他。 异兽身都覆盖着鳞甲,唯有额头的一小处例外,那里丛生着银色的短短绒毛,而绒毛间,似乎有东西在动。 几簇绒毛被顶开,一个椭圆的弧形肉包在额头上露了出来。 那是一只眼。 淡粉色的眼皮紧紧覆盖着眼睛,这第三只眼比另外两只更大,在双眼上方,第三只眼的眼皮不断地颤动着,像是在挣扎。 眼皮下能看到一个圆球在滚动,努力了好半天,这眼皮才微微张开一条缝,露出一点淡金色的辉光。 恐怖的气息在场中弥漫,细小的雷霆在异兽周围浮现又隐没。 於菟突然浮空而起,冲着陆青瓷和寒鸦大声喊道,“快打断它!我想起它是什么了,它是传说中的三眼神王!” “三眼神王?” 寒鸦顿时悚然一惊,他同样听过这个名字。 三眼神王是妖族的禁忌,在颠倒山上,也只有少数大妖族群才听过这一族的名字,它们不属于颠倒山,却曾给颠倒山带来过巨大的伤害。 传说中三眼神王曾吞吃过一位妖祖。 这一族数量稀少,虽不至于像寒鸦一族一代只有一个,但在整个天地间,三眼神王也不过只有三两只。 寒鸦双翅挥舞,一道冰雪风暴凭空出现,将那三眼神王吞没。 寒鸦不敢大意,化作人形,又继续出手,一条冰锁链从手中飞出,贴地飞行而过,绕过连根柱子,缠住三眼神王的脚,又如蛇一般灵巧的盘旋而上,一圈接一圈,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寒鸦一拽锁链,灵气汹涌而出,三眼神王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灵纹,将它困在地面。 陆青瓷也同时出手。 剑门剑术主杀伐。 在踏入空明境后,陆青瓷并未有足够的时间修行新的剑术,但她底蕴深厚,有些剑招,她可以尝试着使用。 秋水剑腾空而起,飞至高处,剑尖冲下,一道银河从剑中流淌而出,璀璨的星光照耀着大殿,点点星闪都锋锐逼人,这是剑气凝成的银河。 银河倒挂。 坠在三眼神王的身上。 凄厉地惨嚎在殿中响起,三眼神王的鳞甲片片崩碎,它愤怒地挣扎,但寒鸦竭尽力,极力拉拽着手中的锁链,将三眼神王锁在原地。 三眼神王在剑气银河中惨叫,不断后退,冰锁链也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寒鸦面色苍白,灵海中的灵气飞快流失,即使他已是空明境,也颇有些吃不消。 三眼神王本已张开一条缝的眼睛再次闭上,四只爪子紧紧地抓在地上,唯有头上的双角,射出一道银幕,勉强而艰难地抵挡着银河。 它身上已鲜血淋漓。 它的尾巴飞快地拍击着锁链,又伸出一只爪子,用力扯着。 片刻后,三眼神王神色愤怒,突然吐出一大团精血,飘在眼前。 这对它的损耗极大,连它的身躯都缩小了一圈。 精血扭曲着,渐渐凝成一个字。 成型的刹那,似有雷霆呼啸。 “是血咒!快躲开!” 那个血字化作一道血光,崩裂了空间,视那银河如无物,直冲向陆青瓷。 有於菟的提醒,陆青瓷早已快速闪躲,但那血光仿佛有灵,在殿中盘旋飞舞,紧紧跟着陆青瓷。 眼见着无法躲开。 陆青瓷只好收回秋水剑,演化出一条青龙,镇压那道血光。 血光腐蚀着青龙。 汹涌的剑气似乎对血光毫无作用。 “剑术没用的!”於菟喊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一个玩偶,扔在苏启身前,“放血!” “啥?” 苏启疑惑地看着於菟。 “唉!”於菟急冲冲地拔出了苏启背后的剑,对准苏启的手臂就是一下。 鲜血滚滚而出,将那玩偶染得血红。 苏启吃痛,瞪着於菟。 “血咒必须要沾血!要么是活人,要么就找东西蒙过它!” 於菟双爪间灵纹闪烁,不断地融入玩偶之上,苏启的鲜血浸透了玩偶,但随着灵纹的涌入,血色很快消失,玩偶上干干净净。 但这玩偶却有了一丝生气。 “这本是诅咒术的一种,但用来对付血咒也很合适。” 於菟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就抓起玩偶扔了过去。 陆青瓷略一闪躲,那血光就跟着飞来,正好击中了半空的中玩偶。 血光瞬间吞没玩偶,将其湮灭。 血咒解除,但银河倒挂也已中断。 三眼神王将双角对准锁链,一道银光飞出,将寒鸦的冰锁链击得粉碎。 它扭头,飞快地逃出了大殿。 “追!” 寒鸦只略一犹豫,就迅速地冲了过去。 陆青瓷向苏启望来,苏启点点头,陆青瓷也跟了上去。 苏启跑到赵日月身前,鉴蝉扶起起了李扶摇,推了几下,他们毫无反应。 “怎么弄醒他们?”苏启看向於菟。 於菟抡着小爪子,跃跃欲试,“要不给他们一巴掌试试?”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102章 画符方式,丹宫有药 苏启看着赵日月的脸,比划两下,还是下不去手。 “我来!” 於菟跳到赵日月额头上,贱兮兮地哼了两下,抬腿将阿七踹了下去,甩着胳膊,就打算来一下。 “等等!” 苏启拦住他,又看向鉴蝉,“先拿李扶摇试!” 鉴蝉低头瞅瞅手上的李扶摇,嘿嘿笑了两声,毫不犹豫地啪啪两巴掌。 没反应。 於菟想了想,从嘴里掏出一张符纸,又取出一根灵笔,抓着笔刷刷画了起来。 苏启面带惊奇,於菟的行笔方式与现在的阵师截然不同。 当今的阵师,都是一条阵纹完画完,再去画下一条,但於菟不同,它是分片画的,往往这一条阵纹才画了一小半,就又转头去画另一条,直到一个区域内的画好,才继续去画下一个区域的。 “这是醒神符?” 苏启认出了一角阵符。 “对,你会画?” 於菟扬起头,冲苏启甩来符笔和灵墨,“一起。” 苏启抓起笔,用得是他会的方式。 於菟探头瞧了两眼,沉吟半晌,问道,“这样画符是谁教你的?” “现在的阵师都这么画。” 於菟的笔在空中停住,片刻后才继续落笔,边画边说道,“你该知道很多时候不完整的阵纹也能发挥部分功效吧?” “嗯,”苏启点点头,“尤其对于复杂的大型阵法。” “对,”於菟瞥了一眼苏启手中的符纸,“在很多时候,都要求阵师迅速布阵,你这样的画法会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阵法只有在它部画完时才能发挥作用,在我那个时代,这样的画法也不是没有,但一般都是初学者刚学阵纹时才用。 “而一个合格的阵师必须学会我这种画法,”於菟在空中比划两下,“你要熟记每个阵法任何独立区域的样子,这样在战斗时,你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好一角阵纹,以这醒神符为例,它可以分为三角,每角阵纹都能发挥两成的能力。” 於菟的笔灵巧地在符纸上飞舞,三角阵纹都已成型,他正在飞快地画中间的连接部分。 灵光在符纸上一闪而过。 於菟一巴掌将符按在赵日月脸上。 三条灵纹钻入赵日月的额头。 “嗯” 赵日月轻哼一声,两只眼皮颤悠悠地抖了两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胸前那只肥兔子,眨眨眼睛。 “有用!” 於菟从她身上跳下来,开始画第二张。 “那那个异兽呢?” 赵日月拎起腿上的阿七,捏了捏它,见它睡得深沉,将他抱在怀里。 “逃了,青瓷和寒大妖王在追。” 苏启也画好一张,递给赵日月。 赵日月伸手接过,按在阿七的头上,见它醒来,把阿七举得脸前,啪叽亲了一口。 阿七挥爪,推开赵日月的脸,从她身上挣脱下来,跑到於菟身旁,伸爪拽拽於菟的耳朵。 “哎哎哎!”於菟回头,“你想干啥!” 阿七指指於菟脖子上的白毛。 “咦,”於菟打量着阿七,“小兔子眼力不错啊,改天教你。” 阿七开心地点点头,抱着於菟舔了两下。 赵日月看得很不开心。 苏启乐了,“你和个蠢兔子吃什么醋。” 於菟刷得扭头,飞起一跃,灵笔狠狠敲在苏启头上,“说谁呢?” 苏启翻翻白眼,手丝毫未抖,在符纸上稳稳地画着。 “基本功倒是不错,改天大爷教你画符。” 於菟画好了第二张,扔给鉴蝉,抱着肩膀站在苏启身前,看着他下笔。 “我们要快点去追他们。”苏启下笔飞快。 於菟点点头,又抬头看着大殿上方仅存的几十具尸体,“上千个修士好残忍的手段。” 苏启画好,把灵符递给刚刚醒来的李扶摇,“刚刚那个三眼神王,它是被困在那白玉柱中的?” “应该不是被困,”於菟也不太确定,“这座大殿一共七十二根白玉柱,每根上都刻着一种浮雕,或人或妖,但绝对没有一根上是三眼神王的,我怀疑是三眼神王强占了那根玉柱,借此在漫长的岁月中存活下来。” 於菟的眼神中有一丝担忧,“它很有可能是自封的。” “自封?为了什么?”苏启画好第三张,甩给鉴蝉,让他去唤醒那只趴在门口的牛妖。 “我不知道,广寒宫中有很多秘密,即使在当年,这里也有很多地方是禁地,”於菟指着西方,“譬如帝后的寝宫、陵墓,这些地方都是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的。” “帝后早就死了?” “嗯,早在我被大帝捡到前就已去世了,”於菟看向魏轻墨,她正揉着眼角,“她和那女娃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 苏启见所有人都已醒来,拎起剑,“以后再聊,先去追他们。” “嗯。” --------------------------- 楚没骨握着一粒丹药,犹豫不决。 这丹药淡灰色,外表是层硬硬的壳,他对丹药只是略懂,能粗略辨识出些常见的,但眼前这粒,他是真不知道干嘛用的。 入了广寒宫,和其他人分开后,他就落在这丹宫之内。 这丹宫极大,整整九层,每层正中都有一座丹炉,其内的丹火早已熄灭,周围木架上摆的瓶瓶罐罐也都是空的,地面凌乱不堪,丢弃着各种早已风华的炼丹材料和用具。 有人从这里匆匆离开。 楚没骨转了大半日,耐着性子检查着所有的丹炉和丹瓶。 一直转到最顶层,才有了收获。 这里的丹炉中留下了一枚丹药。 就是他手中的这枚,灵气极盛,楚没骨能隐约感到,若是吞下去,他很有可能破境。 但想了半晌,他还是不敢直接吞服,只好扔在戒指中。 他正打算出了丹宫,去寻其他机缘。 一股阴风从他身后的楼梯处袭来。 楚没骨战斗经验很丰富,没有回头,而是迅速地向前一扑,就势在地面滚了两圈,半蹲着猛然出拳。 拳劲破空而出。 狠狠打在那偷袭之人的身上,将其击飞。 楚没骨起身一看,却愣住了。 他面前的,是一只可怖的怪物,四爪着地,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正阴森地盯着他。&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涅槃真佛,广寒大殿 苏启在长廊中飞奔。 於菟蹲在他头上,“向左!” “你不是兔子吗?又不是狗,嗅觉怎么还这么好?” 青铜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杂物,都已风化,苏启偶尔踢到,就啪地一下化为飞灰。 咣。 於菟拎着根玉杵,敲在苏启头上。 “这么浓的血腥味!是个妖都能闻到。” 李扶摇跟在苏启身侧,他的左脸上有道小小的划痕,是之前昏迷时划伤的。 他的手中有个小小的罗盘,罗盘正中有两条阴阳鱼在游动,周围的弧形凹槽里有数十个字闪烁不停。 推演罗盘。 苏启也认得这东西,是推演一道的法器之一,天机阁的弟子尤其擅长。 “你在算什么?”苏启问了一句。 李扶摇低头看了眼罗盘,随后笑眯眯地看着苏启,“在算生死。” “结果呢。” 於菟也扭过头来,看着李扶摇。 “佛曰不可说。”李扶摇眨了眨眼。 鉴蝉插嘴说道,“佛没说过这句话。” “事实上,有佛说过。”於菟诧异地看了眼鉴蝉,“你没听过?涅盘真佛曾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涅盘真佛?”鉴蝉一愣,“我没听过这个真佛!” 於菟突然闭了嘴,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道,“人间修士中,最深不可测的就是佛修了,传说佛教有十方真佛,但具体是哪十方,世人一直都不清楚,譬如阿弥陀佛,他是佛教的主宰者之一,但即使是太阴大帝,也从未见过他。” “而涅盘真佛更是神秘,据说他不死不灭,一直在万千佛修中轮回,我曾见过太阴大帝在一卷佛经上的批注,他认为涅盘真佛永存人间,永看众生。” “在万千佛修中轮回?”鉴蝉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师父老是说,西漠有一尊轮回佛,莫非指的就是这涅盘真佛?” “有可能,”於菟耸耸肩,“对于这尊佛,我们还是不要讨论太多为好。” 前方又是一个岔路口。 “向右!” 苏启转身,这次前面又是一个青铜小门,推开后又是一片天地,鲜花绽放,绿树成荫。 “广寒宫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可是大帝居所,”於菟自傲地抬起头,“内里的小世界抵得上半州之地!” “往哪走。” 苏启四处望望,这里像是一个花园,只是久未打理,树木花草乱糟糟的,又长得极高极大,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应该是东边,”於菟有些诧异,“我记得那边是广寒宫的主殿” “主殿?” “对,往东走,穿过这个花园,应该有一条神道,直通主殿。” 花园中的花草稀奇古怪,有十数米高,堪比大树的红色花朵,也有七八寸长,熠熠生光的小树,苏启甚至还看见了两只长着绿色短腿,顶着萝卜似的小脑袋,到处跑来跑去的野草。 於菟直了眼睛,“靠!这两东西还活着呢?”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会跑的草,这可是第一次见。 “萝栖。”於菟的哈喇子都要流到苏启的头上了,“一种极为少见的灵草,成熟后顶得上半株仙草,只要你还有气,萝栖的一滴汁液就能让你活蹦乱跳,若是用它炼丹一个凡人能瞬间成为抱一境的强者。” 苏启的口水也要下来了,“抓住它们?” “别想了,抓不住的。”於菟擦擦嘴角,那两只萝栖正在一棵树下跳舞,有一只看到了於菟,竟转过身去,扭了扭屁股。 “这两小王八蛋果然还记得大爷我,”於菟黑着脸,“当年我漫山遍野地跑,也没能抓住它们,这都五万年过去了,这两株草怕不是已经成熟了,别说咱们,就是来个半帝,也得费点力气。” “该走了。”李扶摇手中罗盘上的两条鱼越游越快,那些字已经通通亮了起来。 苏启点点头。 众人一路冲过,对花园中的灵草眼不见心不烦。 跑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这花园才到了尽头,有一条长长的神道从远方延伸至此处,道两旁每隔十丈就有一个青铜雕像,或人或妖,都身批战甲,威风凛凛。 “这些曾经都是太阴大帝的部属,但在我来到广寒宫之前,他们就都已经去世了。”於菟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怀念,“神道尽头就是广寒宫的主殿。” 其实苏启已经看到了远处那个朦胧的大殿,他们迅速冲过神道,大殿前头有一个圆形广场,有十二根高大的青铜柱矗立在场中,每一根上都雕刻着真龙。 广场前方,则是一座大殿,巍峨壮丽,正中的牌匾上写了两个字太阴。 陆青瓷和寒鸦分立在一根柱子的左右。 更远处,有条巨蛇盘在一根青铜柱上,头上有两个小小的鼓包。 也有几名修士站在广场的另一侧,他们的身后,是另一条神道。 所有人都在盯着青铜大殿,它的大门洞开着,三眼神王俯身在地上,它的身上还有着尚未干涸的血,周遭躺了十几个修士和妖族,它长长的尾巴正扎在他们的身体上,吸食着精血。 它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 而它的身前,有七八只怪物,面色凶狠地望着苏启几人。 “该死”於菟脸色难看,“那种怪物竟然不止一只!他们在狩猎着广寒宫内的修士。” 似乎是觉察到他们的到来,三眼神王缓缓回头,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完睁开,灿金色的眸子如同世间最瑰丽的宝玉,它的嘴角咧出一抹微笑。 苏启倒退一步,浑身发冷。 这是三眼神王第一次表现出智慧的样子,之前的它更像是一只兽,而现在才像了妖。 三眼神王转过身来,尾巴噗嗤一声从一具狐妖的尸体中抽出,在空中轻甩两下,又放在身侧。 它看着陆青瓷,又望向苏启几人,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些人竟还敢追来,看来岁月已经遗忘了我们这一族,连你们这些不过神念空明的小家伙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三眼神王的话语冷淡,却如平地惊雷,惊了所有人。&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灭世神眼,圆台阵法 三眼神王从殿中踱步而出。 它环视着在场众人,“此时送上门来,真是正好,两个空明,再加上几个神念,能恢复我不少的实力了。” 它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内的金光愈加璀璨,如同炽热的太阳。 咚。 仿佛有人用力锤在这座广场上,地面陡然颤了一下。 天空中出现一只金色的眼睛,硕大无边,眼球滴溜溜地转着,俯视地面。 三眼神王的体型一下子缩小了不少,身上的灵光也萎靡了许多。 这一招对它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这是……”於菟惊疑不定,“传说中三眼神王的第三只眼有灭世的能力。” “金色的眼睛还没有这种能力,”寒鸦盯着三眼神王,“灭世神眼是黑色的,它境界还不够。” 寒鸦抬手,万点冰晶化作无尽风暴,从广场上腾跃而起,卷成一道旋风,绞杀向那只神眼。 呲。 神眼中一道光束横扫,冰风暴瞬间消弭无踪,如同被蒸发了一般。 神眼光芒万丈,有道痕流转,恐怖的气息从中散出,莫名的威压使得众人呼吸困难。 一道金光奔涌而出,周围的空间都在震颤,速度也奇快无比,刹那呼吸间就击中了广场另一侧的一名修士。 瞬间蒸发,连点灰烬都未留下。 青铜柱上的那只巨蛇跑得最快,窜下柱子,化作一道疾光消失。 另几位修士也四散而逃。 “走!”於菟一声大喝,“离开这里,我们已经不是它的对手了。” 鉴蝉反应很快,於菟说话的瞬间就抓起苏启和於菟,玩命的向外逃去,陆青瓷也抓起赵日月,极速飞驰。 “想走?”三眼神王冷哼一声,眼中杀意沸腾。 那只神眼直冲天空,越飞越高,悬在整个小世界的苍穹之上。 一览无余。 “咦,这广寒宫里还有不少人啊,既如此”三眼神王自语着,又挥了挥手,它身后的那几只怪物飞快地奔出,“唤醒你们的同伴!去为我狩猎!” 苏启几人冲出广场,沿着神道狂奔,一头扎进了刚刚的花园。 他们身后,那只金色的神眼悬在这小世界的苍穹之上,如同高高在上的狩猎者,盯着广寒宫中得修士和妖族。 它不断地射出一道道金光,撕裂空间,大肆杀戮。 广寒宫中已经乱了,所有的修士和妖族都在拼命逃跑,生怕自己被那只巨眼盯上,即使相隔甚远,他们也觉察到了那道摄人的妖气。 忽有一道金光冲着花园飞来。 陆青瓷剑光出鞘,一条银河落下,将那金光挡住。 李扶摇手中的罗盘抖个不停,其上的两条游鱼突然咬合,数十个字符一点点的崩碎,这是极为危险的预兆。 很快,整个罗盘变成了鲜红色。 这是死亡的预兆。 这群人里有人会死。 李扶摇大惊,喊道,“快用木牌!” “什么令牌?”於菟皱着眉头,它对推演一道完不懂,但也能看出,李扶摇的推演是个极糟糕的结果。 “没有用!。” 苏启已经取出了天机阁的木牌,灵气涌入,但木牌毫无反应,阵纹上虽有一丝丝灵气流转,但阵法肯本没有启动。 “不可能!”李扶摇大惊,从怀里掏出木牌,亲自试了一遍,但仍无任何效果。 於菟从苏启手中抢过木牌,翻看了两眼,“这是传送阵?” “对。”李扶摇点点头,干脆将罗盘收了起来。 “没用的,”於菟随手将木牌扔了回去,“广寒宫乃是大帝居所,禁制极多,传送符这类东西是无法发挥作用的。” “这怎么办?”鉴蝉扯下腰间得酒葫芦,打开却发现里面的酒早已喝光,他愁闷地叹着气。 “回头打。”陆青瓷拔出剑,转身看着那只巨眼,它又盯上了一个修士,连连射出三道金光。 “看来要拼命了。” 苏启叹了口气,也拔出剑,站在陆青瓷身侧。 有两只瘦瘦的小人突然在前面的草丛中冒出头来,它们的手臂像是扭结在一起的草,手牵着手,好奇地看着这里。 是那两只萝栖。 它们冲着这里勾了勾纤草似的手指,又指向花园深处,转头钻进草里不见了。 “跟上去!”於菟略一犹豫就喊了一声。 两只萝栖蹦跳着向前,轻飘飘的身体像是浮在半空中,它们越过一株株参天的树,又在草丛中穿梭而过,来到一个小小的圆台上,这里已经被乱草淹没。 它们一同指着那座圆台,手臂比划个不停。 陆青瓷一剑扫出。 斩落所有乱草,又有剑风吹拂,将一地落草刮飞。 一座圆台露了出来,它上面刻着奇异的阵纹。 “这圆台哪来的?”於菟低头看着上面的阵纹,“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两只萝栖摇摇手,晃晃头,上上下下地比划着。 “以前有东西盖着?”於菟艰难地理解着它们的意思,“房子?亭子,塔?” 两只萝栖同时点头。 於菟看看周围,恍然大悟,“对,以前这里是有座小塔的,也是禁止进入的地方……” 轰。 又是一道金色神光扫荡而过,一只飞翔的巨鹰被扫成飞灰。 那只神眼正在向这边飞来。 “快启动阵法!”於菟大喊着,从苏启身上跳下,站在圆台一角,灵气汹涌而出,“这种阵法需要三个人同时启动,其他人都给我站上来。” 陆青瓷和寒鸦迅速分列一角,各自汇入灵气。 阵纹上灵光沸腾,一道灵幕在圆台周围升起,裹住了场中所有的人。 圆台上的阵法已经启动了。 苏启几人瞬间消失。 两只萝栖歪着头,又对视一眼,各有一根长长的草叶从它们身上飞出,锋利无比,在圆台上乱划数下。 上面的阵纹失去了光芒。 搞完破坏,两只萝栖心满意足地扭扭身子,手牵手蹦跳着钻进了树林。 片刻后,三眼神王踏空而来,它冷冷盯着这座阵法,默然不语,又冲天而起。 而那只金色巨眼在天空中飞快地转着,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三眼神王毫不犹豫,带着巨眼疾驰而去。&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5章 一株参天桂树 苏启的眼前有一株参天的桂树。 黄花细碎,绿叶浓密,香气四溢。 “这他娘的是桂树?未免也太大了吧”鉴蝉张大了嘴,愣愣地站着。 苏启仰头看着,这桂树直达天际,根本望不见它的顶盖,“这根本不能叫树了吧。” “这应该是帝后亲手种下的那棵桂树!”於菟神色激动,“听说此树来自月宫,没想到直到今日它还活着!” “快看树下!”陆青瓷突然出声。 桂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与这桂树比起来渺小的可怜,而坟上,伏了一个青年,即使已经死去,仍有少许道痕弥漫。 “是帝子!” 於菟惊呼一声,飞快地向那坟冲去。 但有道无形的屏障阻住了它的去路。 於菟拼命地冲击着,但那道屏障自地面起,直上天际,将整个桂树和其下的一切都笼罩其内。 “不止是坟墓和帝子,”陆青瓷绕着结界飞了一会,回来后说道,“树后还有两座小屋,也有桌椅和凉亭,看样子以前有人在这生活。” 苏启开了灵眼,顿时眼前白光绽放,犹如炽热的烈日,他痛呼一声,捂住双眼,有一滴滴血从指间流下。 赵日月惊叫着,伸手来扶。 陆青瓷一指点在苏启头上,灵气汇入,帮苏启恢复伤势,她有点生气,“你太冒失了!” 於菟眨眨眼,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苏启缓缓起身,眼睛仍红肿一片,他用手揉揉,一丝丝疼痛传来。 於菟和李扶摇都疑惑地看着他。 鉴蝉早有所觉,倒是不太关心。 而陈万里,则早已飞至苍穹之上,他想要看看这桂树到底有多高。 “我修炼了一门特殊功法,能看见灵力的强弱,”苏启小小地撒了个谎,看向桂树,“这桂树的灵气太强了,比帝子和剑仙幻影更强!” 於菟颇有意味地瞧着苏启,沉吟一会,开口说道,“帝子是靠一缕怨魂重见人世,早就没有了半帝的实力,至于剑仙幻影,不过是留于朝天阙中的一缕气息……” “而这桂树,活了超过五万年,这么久的时间,即使是一株杂草,也能超凡入圣了。” “和那两只萝栖一样……”鉴蝉若有所思。 “没错。”於菟点点头,“都已经不是凡物了。” “这里出不去!”陈万里从天空坠下,“外边也有一层结界!我们被困在两层结界中间了。” “什么?” 於菟一惊,小爪子拍出,一道灵光向外冲去。 “咚。” 灵光在结界上溅射开来,晕成一团。 於菟的脸瞬间就黑了。 “靠,那两个蠢萝栖果然在坑老子!” “天无绝人之路,此地一定会有出口的。”李扶摇耸耸肩,在地面上坐下,取出几株蓍草,开始推演。 -------------------- “这是……那灵台该通向这里才对,怎么什么都没有?” 三眼神王浮在空中,皱眉看着身前广袤的平野,这里无山无水,空空荡荡。 太奇怪了。 它伸出一只爪,一道银光射出。 轰。 结界若隐若现。 “有意思,太阴你在这藏了什么?” 三眼神王飞至结界之前,金色巨眼从天坠下,融在它额头的第三只眼内,它仰天怒吼。 一缕缕的道痕从第三眼内流出,三眼神王得身上弥漫着黑色的雾气。 “呵,这股力量,真是许久没有体验了。” 三眼神王探出半只爪子,按在那结界之上。 黑雾汹涌而出,如同一道黑幕,从三眼神王的爪子上蔓延开。 嗤嗤嗤。 结界动荡不停,灵光闪闪烁烁,那黑雾如同灵气的克星,不断地腐蚀着结界。 整个结界的灵气不断向此处涌来。 但也远远抵不上这黑雾的腐蚀速度。 只消片刻,这结界上就出现了一个小洞。 三眼神王张嘴咬住,口中有黑气流转,它狠狠撕咬着结界,吞噬着灵气,又伸出两只爪子,生生将结界扯出一个口子,挤进去大半个身子。 --------------- 桂树外,李扶摇盘膝坐在地上,身前地上刻着横七竖八的道符,九根蓍草一字排开。 他口中念念有词,眉头紧皱,不时地将蓍草打乱,又再次重组。 离他不远的地方,苏启正和於菟沿着内结界边缘,四处寻觅检查,这地上有一角阵纹,两人正在辨识阵纹的作用。 陆青瓷跟在他们身后,抱着剑,她的脸上有一丝少见的担忧。 而魏轻墨则临着结界,怔怔地看着那棵桂树。 “你在想什么?” 赵日月凑过来,阿七蹲在她头顶,捧着一株灵草,啃得正香。 “这桂树,好熟悉。”魏轻墨有些惆怅,从见到桂树开始,她就感觉到这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呼唤着她。 “熟悉?”赵日月轻嗅着花香,“花香吗?毕竟都是桂树嘛,长得再大也是棵桂树……” “不。”魏轻墨伸出手,她的手上开出一朵白花,她轻轻一抛,白花飞起,撞上结界。 “是别的东西。” 魏轻墨望着那朵白花,它如坠入水中的石子,在结界上溅起一道涟漪,而后在另一侧缓缓浮出。 越飞越高,落在那棵桂树的一根枝杈上,如泡沫般消融。 那根枝杈上的桂花抖动着,碎如米粒的花朵窸窸窣窣地落下,在空中飞舞翩跹。 “啪。” 阿七爪子里的灵草掉在赵日月额头上,弹了两下,坠在地上。 “进……进去了!”赵日月指着那朵白花,又望望魏轻墨,惊讶不已,“怎么回事?” “我也……” 魏轻墨还未说完,灵气的动荡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两人迅速回头。 外结界上有一道道灵气流淌,飞速地冲向一个天空中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黑点,正在不断扩大,变成一个小洞。 一只银色爪子突然从小洞外伸入,它用力扯着,将结界撕开。 是三眼神王。 它浑身有黑气缭绕,额头上的那第三只金眼内已有小半染成黑色。 它看到那棵参天桂树,愣了一下,又看向地面上的几人,笑了起来。 “还跑吗?”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6章 与你说声再见 陆青瓷的剑总是很快。 她只刚刚回身,那道剑光就从她怀中飞出,刺破了苍穹。 三眼神王一挥爪,黑雾缭绕而上,将剑光困在中间,它爪子轻握,剑光被压成小小一团,又随手一抛,在空中炸成一道光幕。 “我记得人族有个说法,是叫剑心通明?”三眼神王在空中踏步而行,他瞥了一眼陆青瓷,“你年纪轻轻,剑心就已澄澈,即使在五万年前,那个号称人族最强盛的大世时,也没有几个人。” “而你,比那几人天赋更好,倒是可惜了,太阴一直希望人族有个剑道大帝能与他并肩作战,你出生晚了五万年。” 三眼神王语气淡然地说完,看向那棵桂树,“半帝不对,缺少点什么。” 它沉默地思索着,场间一片安静。 陆青瓷和寒鸦在积蓄力量,苏启也握着剑,陈万里和鉴蝉站在一起。 唯独李扶摇,盘膝坐着,似乎未有察觉,他只是一遍遍地推演着。 仿佛那是世间唯一重要的事情。 “原来如此,你被人摘去了魂,”三眼神王突然开口,它嘲讽似得说道,“看来跟着人族大帝也不怎么好过。” “不过,只要吃了你,我就能重新回到半帝境界了,也算是造化。”三眼神王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突然光芒大盛,他低头俯视着众人,“不过,我要先送你们上路。” 一道光芒直射天空。 一只半黑半金的巨眼在天空睁开,它比之前那只纯金色的眼睛更加可怕,连这场间灵气的流转似乎都弱了几分。 陆青瓷和苏启同时出手,默颂引剑词,两条青龙盘旋而出。 鉴蝉一手擎空,万道佛光绽放,一尊大佛迎风而长,两只金光灿灿的手,狠狠抓向了三眼神王。 巨眼射出一道黑光。 两条青龙速度极快,在黑光两侧盘旋冲过,交缠着在半空中咬住了那只巨眼。 噗。 黑色的雾气从巨眼中流出,两条青龙身上嗤嗤作响,转瞬间就崩碎,化成剑光,消弭无踪。 鉴蝉演化的大佛一手将三眼神王按在手里,一手探向苍穹,抓住那只巨眼。 黑雾沿着金色的佛手而上,迅速吞噬了大佛的手臂,很快将整个大佛吞没。 鉴蝉目瞪口呆地看着佛身在黑雾中崩解,“这什么鬼东西?连佛光都能吞噬?” 陈万里手掐印诀,一道道火焰风暴从天空坠下,将三眼神王和那只巨眼都裹了进去。 道火可焚万物。 但偏偏对这黑雾不起作用。 火焰转瞬就被那黑雾吞了个干净。 “没有用的,”三眼神王轻叹一声,“我们这一族,于人间无敌。” “无敌?”於菟不爽地说道,“连太阴大帝都不敢说自己人间无敌,你又算那颗葱?” “太阴?”三眼神王笑笑,“你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的父亲将他撕成了碎片,帝血洒满了人间。” “你说什么?”於菟大怒。 “我只用了十七年就踏入半帝境界,你以为是为什么?”三眼神王讥笑道,“都是因为我生吃了太阴的血肉啊!” 於菟悲愤交加,他向天空直冲而去,陆青瓷一把抓住了他,“别冲动。” “想知道当年的事吗?”三眼神王轻拍爪子,眼神阴狠,“下去问太阴吧!” 半黑半金的眼睛突然诡异地在转,吐出如烟般的黑雾,遮蔽了苍穹。 黑雾在天上汇聚,又凝成一只只巨手,从天空探下,抓向众人。 陆青瓷的剑光,陈万里的道法,鉴蝉的佛光普度,寒鸦的冰雪大道,所有人的攻击都被这黑雾吞没。 绝望在众人心间蔓延。 巨手轻易地将众人捉住,黑雾一点点地吞噬着他们。 众人竭尽力地抵抗着,灵海中的灵气飞速涌出,护住体魄,艰难地与那黑雾抗衡。 寒鸦远远地看着阿七。 它小小的脸上有着痛楚和挣扎,短短的小腿在空中无力地垂下。 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寒鸦有丝恍惚。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阿七形影不离的呢? 他带着它走遍了妖谷的每个角落,也曾带着它悄悄去看了人族的城,吃了人族的饭,他和它,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在他最痛苦和绝望的日子里,阿七是唯一能让他快乐的事物。 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自己破境失败,大道崩解,灵海之中遍布道伤,他再也不是那个站在妖谷之巅,指挥着万妖的妖王。 也许是因为自己看到那只妖兔,身受重伤,却仍然挣扎着生下了一窝小兔。 也许只是因为阿七是他养大的。 在他捡到阿七的那天,他本可以救下阿七的母亲,那只受伤的母兔,但他没有出手。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它流血,看着它爬进草丛艰难生育,看着一只一只或白或灰的小兔聚在它的身下,本能地吸吮。 但当阿七出生时,心如死灰的他见到了一丝光芒。 阿七和其他小兔都不一样,它刚出生,懵懂地在地上爬着,脆弱的爪子抓着一株绿草,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寒鸦自己承认,那一瞬间,有些东西改变了。 他抱走了它,却将它的母亲和兄弟姐妹扔在那里。 他给它起名叫阿七。 他在自己的巢穴里给它搭了一个小窝,挨着他睡觉的地方。 他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大,给它妖谷之中最好的灵草和洞府,教它修行,教它一切它未来可能需要的东西。 可他还是把它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笨兔子。 寒鸦摇摇头,轻笑一声。 汹涌的火焰从他的身上燃起,这火是如此的烈,连那些黑雾都被烧尽。 有人猜测说,寒鸦一族有着凤凰的血脉,这也许是对的。 但每一只寒鸦一生只会燃起一次火焰。 那就是当他以血液为引时。 烈火将寒鸦吞没。 痛楚、撕裂,每一块肌肤都在崩解,他的灵海轰然塌陷。 他正在死去。 寒鸦化作一团烟火,冲破黑雾,扑向三眼神王。 濒临崩解的寒鸦回头一瞥,他看见了阿七惊惶的小脸,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再见了,阿七。” 也许重来一次,他会救下那只受伤的母兔。 但世间事,哪有重来?&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7章 万花消逝之时 怒红色的火焰冲破黑雾。 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焰光,火花如星点坠落,寒鸦的身体已经彻底破灭,残存的魂魄勉力维持,操控着烈火席卷扑向三眼神王。 寒鸦突然燃烧精血,着实让三眼神王吃了一惊。 他本不以为意,这人间,能击破它黑雾得手段可谓是少之又少。 但当火焰包裹住它时,三眼神王终于感到了麻烦。 这火焰不仅烧灼着它的身体,更在攻击着它的灵魂。 寒鸦的魂魄一点一点地消散,融在火焰之中,使得这火焰威能变得更强。 三眼神王的银色鳞甲已变得赤红,极高的温度让它痛哼出声,它挥爪斩出一道道灵光,撕破火焰的包裹,但当它冲出时,这火焰附着在它的身体之上,如附骨之疽,难以去除。 黑雾突然消散。 连天上那只半黑半金的巨眼也轰然破碎。 三眼神王竭尽力,试图摆脱寒鸦以生命化出的这道神焰,使得它无力在维持那只巨眼。 这给了苏启他们喘息的机会。 苏启大口地呼吸着,灵海疯狂地吞吸着天地中的灵气,那道黑雾不断侵蚀,为了抵抗,几乎掏空了他的灵海。 阿七从黑雾中脱身后就蹭地向前方跑去,赵日月一把抓住它,将它搂在怀里。 阿七小小的爪子用力抓着赵日月的手臂,不断挣扎,划出一条条血痕,它哀叫着,声音凄切。 陆青瓷的剑光连闪。 青龙剑诀,银河倒挂,烽火三月。 趁它病,要它命。 寒鸦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陆青瓷怎能不去抓住? 数种剑招连续出手,通通斩落在三眼神王的身上。 溅起鲜血一片。 鉴蝉也再次手掐佛印,这次他没有演化佛身,而是诵起了一段降魔词。 或高或低的诵经声在天地间响起,一缕佛光从天空坠下。 直直打在三眼神王的身上,佛印在它的身上弥漫,如一座牢笼,将神焰和三眼神王都困在里面。 “真以为这样能杀得了我?” 三眼神王的双眼中杀气沸腾,它的三只眼中都有一个虚幻的影子浮现,那道身影仿佛是灭世的魔,它张嘴一声咆哮。 佛印寸寸断裂。 它的双爪中有一团团的黑气涌现,飞到身上,与神焰纠缠在一起。 三眼神王挥爪清扫,大片大片的鳞甲脱落,连带着那些黑雾和神焰也从他的身上坠下。 鲜血淋漓。 三眼神王的凶性已经到了极致,它盯着众人,缓缓说道,“我决定让你们慢点死。” 李扶摇身前的蓍草早已化成了一地飞灰。 他远远地看着魏轻墨。 她正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摸那道结界。 一道波纹在她的指尖晕开。 这结界,似乎在欢呼雀跃。 不对,不是结界,是那棵桂树。 魏轻墨很快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呼唤着她。 万花仙诀开始运转。 那棵桂树疯狂地抖动起来,漫天落下的桂花如一场盛大的雨。 她轻身迈步,从容而入。 於菟瞪大了眼。 桂树香飘万里,所有的枝叶都无风自动,沙沙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天地。 进入结界的魏轻墨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飞至桂树之上。 树干上有一条条纹路显现,树下的那座坟中有一道身影出现。 是个女子,虽她看不清面容,但她身姿优美,手中正有一朵白花绽放,缓缓浮空,落在魏轻墨的掌心,如水般融化。 那道身影看着魏轻墨,轻轻点头。 又低头看着伏在坟上的那个青年,怔然不语。 於菟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子,“她是帝后!” 三眼神王也警惕地看着她。 似是听到於菟的话语,那女子转身,一声长叹悠悠。 这声叹息仿佛跨越万古而来。 可她没再多说什么,指指魏轻墨,又指指天空。 最后她蹲下来,抱住帝子少越,消失不见。 女子什么都没说,但魏轻墨懂了。 为何自己会感到这树很熟悉? 那是因为很多年前,一个修炼着和自己相同功法的女子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传承。 等了无数年,等到这人间都变了样,才等来了她。 这个女子还告诉了她脱困的方法。 只可惜,自己不能和他们一同离开了。 魏轻墨右手轻抬。 万点白花从天空中飘落。 “万花仙诀?”三眼神王皱眉,这门奇异的功法它也有耳闻,但早在它出生前,帝后就死了,所以它一直没有见过。 漫天的白花化作一条长鞭,魏轻墨右手轻挥,长鞭向三眼神王扫去。 “好快!” 三眼神王飞速闪躲,但那白花仍擦到了它的后爪。 强烈的痛楚从爪子上传来,三眼神王痛叫出声。 “这是,灵魂攻击!” 三眼神王心中大骇,直接攻击魂魄的招数极为少见。 它连连后退,惊疑不定。 魏轻墨站在桂树的一根枝杈上。 她看着李扶摇,定定不语,又突然巧笑嫣然,“此去经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说,我们还会在见吗?” 李扶摇沉默了。 “我送你们离开吧。” 魏轻墨左手按在桂树上,闭上眼睛,她的思绪与这桂树融合,广寒宫内的种种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这树,一直在望着这座宫殿。 广寒宫内有很多的光点。 魏轻墨知道,这些光点就是他们这些闯进广寒宫内的修士和妖族。 可没时间区分他们是人是妖了。 魏轻墨轻轻挥手,有无数朵白花在广寒宫内出现,它们绽放在每一个修士和妖族的脚下。 花瓣迅速地包裹住他们。 魏轻墨冲着苏启几人摇了摇手,“再见啦。” 还未等他们回答,白花就突然闭合,砰地一声消失。 三眼神王怒吼着,长长的银尾不断猛拍着结界,一道道黑雾在上面翻涌,但参天桂树散发出淡淡的灵光,让这结界坚不可摧。 魏轻墨在枝杈上坐了下来,她右手支着脑袋,略显迷茫。 所有人都离开了。 这广寒宫内,只剩下她和三眼神王。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仿佛听到她的念头,桂树簌簌抖动。 桂花香尽。 有万花消逝落如雨。&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8章 有人在等他们回来 “这个怎么写?” 白唐抓着笔,看着面前的字愁眉苦脸。 “先横,再竖你笔要握稳啦!”卫宛啃着水果,坐在卫琦平时用的桌子上,咋咋呼呼地指挥着白唐练字。 卫琦今天下山,教白唐练字的活就落到了卫宛的头上。 “哦哦”白唐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笔的位置,然后用力地捏住,在纸上写下一个竖。 “又太用力了!纸都要破了。” 卫宛从桌子上抓起一本图卷,展开看了两眼,“这是什么啊?画得奇奇怪怪的。” 白唐正竭尽力控制着落笔,对他来说,练字比练剑难多了。 听到问话,白唐扭头瞥了眼,“阵法入门,卫琦最近在看这个。” “嗯?他想学阵法啊?”卫宛低头又翻着桌子上堆得满满的书,“还有万妖图录?异瞳大?咦,这是山水宗的情报?” 卫宛从书籍底下抽出一大摞的纸张,每一张上都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一个人的资料,从山水宗掌门到内门弟子,从功法境界到习惯爱好,甚至连这些人之间的爱恨情仇都有。 卫宛呆呆地看着,又看向有些不知所措,仿佛犯了错般的白唐,“这东西,你们从哪弄来的?” 白唐慌张地回头看看门口,握着笔,小心翼翼地凑到卫宛身前,伸手指了一个木柜,“我我们意外在那木柜里发现的,别告诉小师叔啊!” 卫宛怔怔地看着白唐,又抬头看了眼那刻了满墙名字,现在却用布遮住的墙壁,好半晌,她才有些严厉地开口问道,“你们看这个做什么!” 白唐双手抓着笔,绞来绞去,似乎觉得卫宛的目光太过吓人,只好说了实话,“卫琦说,我们现在是剑门的弟子了,剑门的仇就是我们的仇,小师叔要报仇,那我们也是要去拔剑的,所以,知己知彼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卫宛默默地补了下半句,“你们还做了什么?” 白唐犹豫了一下,缓缓从桌子下拽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里面装了三本小册子。 卫宛抢过来,越看越心惊。 “小师叔走时说这里的东西我和卫琦都可以看,”白唐怯怯地说了一句,“所以小师叔应该不会生气的,应该吧?” 卫宛面无表情,“这都是小师叔写得?” “嗯,”白唐点了点头,“我和卫琦抄了一份,呃,基本上都是卫琦抄的。” “赵阳云,山水宗外门长老,神念境,法器为鼎,每月初七必去藏舟城为山水宗采买货物,每次都带三名外门弟子,可于半路截杀。” “伏博远,山水宗内门弟子,神念境,擅长用剑,为人放荡不羁,与修仙家族赵家的儿媳赵寒韵有染,可以此杀之。” “芮先,山水宗外门长老,神念境,法器为山水仿印,很少离开山水宗,但有一名血亲侄子住在临安城中,以此为名,可将其诱出山水宗杀之。” “” 卫宛合上了册子,“所以这三本记得都是杀人的方法?” “不止”白唐指着最后一本,“上面记载了山水宗的阵法,地形位置,巡守人员的轮换,甚至还有刀意宗、青莲宗的支援速度。” “苏是小师叔,”卫宛蹙着眉,“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唐伸手指指那面墙。 “可剑门只有七个人!这还是在算上我们三个的情况下!”卫宛一脸不可置信,“山水宗有多少人?几千?还是几万?” “我不知道小师叔打算怎么做”白唐认真地看着卫宛,“但我知道小师叔很厉害,而且据说大师姐更厉害!” “青瓷师姐是很厉害啦,”卫宛有点憧憬,她可是听陆青瓷的故事听了好久,“但未免也太夸张了!那么多人我们怎么打得过!” 白唐沉默下来,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报仇。 但那天发现了这三本小册子后,卫琦就认认真真地将其了抄录了下来,拉着他一起读,甚至到了现在,卫琦已经能记住上面的每一个字。 外面的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后山上有枭在叫,门外传来吱呀的声音。 随后是匆匆忙忙的奔跑声。 卫琦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的左手上拎着一大包东西,右手上提着一个木筐,里面装满了吃食。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 “小小师叔来信了!” “啊?” 白唐一愣,又赶忙从卫琦手里接下七七八八的杂物,“信呢?” “在这,在这,”卫琦从怀里掏出信,在桌子上摊开,“我还没开,想着和你们一起看的。” 卫宛跳下桌子,站在他们身后,探头瞅着,“小师叔在莲花坞日月师姐也在!大师姐也在!呀,好想去!” “他们去了妖谷,还死了很多人”白唐想了想,“妖谷是哪啊?” “莲花坞对面的一个妖族聚集地,是人族的心腹大患。”卫琦解释着,又一眼看到了对面桌子上摆着的木盒。 他扭头瞧了一眼姐姐,见她似乎没生气,又赶忙低头继续读信。 “他们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卫宛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很想见陆青瓷。 “还说会带来一个客人呢!”卫琦指着信中的一行字,“咱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白唐挠挠头,“呃,怎么准备?” “刘大娘说进了批新酒,要不我明天再下去买些?”卫琦试探着问道,又背着姐姐悄悄地指了下门口。 白唐懂了,他点点头,“要不咱俩去厨房看看缺些什么?” “好!”卫琦匆忙地拎起地上的东西,又看似很随意地看了卫宛一眼,“姐,我们去厨房了啊。” 两人走得极快,卫琦已经摸到了房门。 “给我等等!”卫琦冷冰冰地在他们身后喝道,“卫琦!先给我解释一下这几本小册子!” 卫琦苦着脸回头,“什、什么小册子啊。” “还想抵赖?”卫宛用册子啪啪地拍着桌角。 “没、没想。”卫琦弱弱地缩到白唐身后。 “那你怎么瞒着我?”卫宛一巴掌拍在卫琦的头上,拽着他出了门,回身一脚将房门带上,“白唐,我们两个去解决一下家事!” 白唐愣愣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卫琦的惨叫声,又低头看看小师叔的信,他笑了起来,拎起东西,晃晃悠悠地去了厨房。 小师叔他们要回来了呢。 真好。&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09章 莲花坞中起波澜 莲花坞这两日热闹起来。 妖谷之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下子死了数十位年轻修士,其中还不乏东五州名门大派的弟子,问罪的人一下子排满了天机阁的门口。 但天机阁对此也是早有警告的,为了平息事端,此次干脆放点血,补偿了那些大派不少的资源,又同意为那些死在妖谷的修士们立功德榜,这也算是为这些修士背后的门派扬了名,折腾了数日,各大门派都从天机阁捞了不少好处,总算是消停下来。 但天机阁分阁的老大,木机道人完没放下心。 因为真正麻烦的是魏家。 在得知魏轻墨失陷在广寒宫内后,天然居的大老板魏浓妆当即就带人踹开了对面天机阁的门,李扶摇那个胆小的完没敢露面,早早溜了,将一堆烂摊子都扔给了木机道人。 好不容易将魏浓妆哄走,木机道人感觉心力交瘁,而随后的一信笺更让他头痛不已。 主阁传来信说,得知曾孙女下落不明,魏家的老祖宗勃然大怒,已经放出话来,天机阁必须给此事一个交代,而更人感觉风雨欲来的是,魏家的那位天才,魏无敌正从北原赶回,要亲自处理此事,要木机道人谨慎应对。 想起魏无敌,木机道人的头都要炸了,这可是位从不讲理的主。 但偏偏论起打架,中州更是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木机道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办法,又寻不到那位撂挑子跑了的天机阁行走,木机道人索性给主阁去了封信,言说此事的拿捏处理,由主阁那边定夺。 但这信如石沉大海,隔了好几日,也未见回音。 ----------------- 天然居二楼的一个雅间里。 茶香缭绕,苏启靠在窗户上,窗外有轻风拂来,他怔怔看着天机阁上挂起的白幡,沉默不语。 桌上摆了一杯热茶,於菟坐在上面,双手也捧着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身前还摆了几碟莲花坞特有的吃食,於菟偶尔抓起一块啃啃。 “想什么呢?”於菟瞥了苏启一眼。 “天机阁刚刚升起了白幡,祭奠那些死在妖谷里的修士。” “压力太大哟,这几天我在街上转了转,”於菟拿起一小块糕点,举在眼前,上面嵌着几粒莲子,它伸舌头舔了舔,整个脸突然皱起,将那糕点随手扔开,又说道,“真是没想到,当年东荒的那个小小门派,如今已经成为人族的一大霸主了。” “你真的不清楚广寒宫去哪了?” 苏启回头,从盘子中捏起一块糖,扔进嘴里,定定地看着於菟。 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於菟两次了。 在魏轻墨将他们送出广寒宫后,这座寒湖中的宫殿很快就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天际,消失不见。 “不清楚,这人间那么大,鬼才知道那棵桂树想去哪,”於菟挠挠屁股,“其实我不懂你们担心个什么劲。” “嗯?”苏启嘎嘣嘎嘣地将嘴里的糖咬碎。 “很明显,那女娃是得了帝后的传承,我虽然没见过她,但也听曾帝子讲过,帝后年轻时也是仅此于太阴大帝的天才,能得到一位半帝的传承,怎么想都不是坏事吧?”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可就不好说了。”於菟对此也很悲观,它耸耸肩膀,瘫在桌子上,望着天花板,“这广寒宫怕是已被那桂树掌控,好不容易寻到位合适的弟子,这桂树无论如何也会为帝后保护她唯一的传承者,所以那女娃什么时候能走出广寒宫,还得看她什么时候能满足那棵桂树的要求。” “此去经年我记得墨先生在那棵桂树上说了这样的话。” “嗯,我也听到了,”於菟一咕噜地坐起来,“天机阁的那个小神棍这些天一直没露面?” 苏启摇摇头,“没有,自从我们回了莲花坞,他就再也没现身过,天机阁那边也只是递了个消息过来,说过几日会宣布妖谷大比的排名和奖励。” “那个小神棍八成对此事早有预料,”於菟小爪子轻弹着茶杯,“在那结界中,他一直在推演什么。” 苏启正欲说话,紧闭的房门突然推开来。 一个抱着猫的少妇出现在门口。 她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华丽富贵,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坐在苏启对面。 “抱歉来晚了,茶怎么样?” “很好,”苏启的视线从少妇的脸庞滑到胸前,那只猫正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於菟,“你将我们请来,是有什么事吗?”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少妇拎起茶壶,给苏启续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猫失去束缚,嗖得一下跳上桌子,蹲在於菟面前,歪着头,好奇不已。 “我叫魏浓妆,是魏轻墨的姐姐,此次请你们来,是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 苏启皱眉,“为什么来找我?” 魏浓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丢给苏启。 苏启打开,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有事去问苏启,他知道。 落款是,李扶摇。 苏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李扶摇昨天将这个丢进了我天然居的大门。”魏浓妆笑意盎然,“想解释一下吗?” “他在坑我。” 苏启决定下次见到李扶摇时,将他大卸八块。 “我也这么想,”魏浓妆轻抿一口茶水,“但有修士说在广寒宫内曾看到你们和我妹妹在一起。” 那只猫不断地向前挪,伸出舌头,想舔於菟,於菟嫌弃地一巴掌推开猫脸,跳上苏启的头,又低头甩出一道光,将那只试图也跳上苏启肩头的猫咪困在当场。 “妖族?”魏浓妆诧异地看着於菟。 “没错,本大爷是妖,不过不是颠倒山的那群蠢妖,”於菟拍拍苏启的头,“我来自广寒宫,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魏轻墨那小丫头不会有危险。” “广寒宫”魏浓妆的眼里绽放出光彩,她看着於菟,“你是太阴大帝当年捡到的那只兔子?” 於菟顿时愣住。 “你怎么知道的!”&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10章 魏家曾有一张画 魏浓妆伸手将黑猫抱了回来。 “听过一句话吗?中州的人常说,叫千年魏家,万年天机。” 苏启点点头,“我听说过魏家崛起的故事。” “那便是了,”魏浓妆手指蘸了茶水,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名字。 苏启一愣,她竟是倒着写得,在苏启这边看来,正好是正字。 魏无天。 “有人说魏无敌的名字起得太霸道了,”魏浓妆的手指白皙、纤长,她慢慢地在桌子上继续写下第二个名字,“但其实,我魏家的先祖,名字更霸道。” 魏无妖。 於菟看着第二个字,脸色不太好。 “他们是对兄弟,”魏浓妆将手指在黑猫伸手蹭了蹭,“一千年前,他们一手将魏家打造成中州最强的修仙家族,即使是那些名门大派,见了我魏家,也不得不客气有加。” “我魏家一时风头无两,两位先祖的修炼也一日千里,眼看着魏家即将就能再进一步,但偏偏在紧要关头上,两位先祖失踪了,”魏浓妆说得怅然,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遍寻天下,也未能找到他们,但幸运的是,两位先祖的子嗣也依然争气,扛起了那时还风雨漂泊的魏家” “说这些做什么?”於菟打断她,语气不善,“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大帝的关系的?” 於菟的妖气浓重,苏启不得不伸手轻拍它,生怕它惹出事端。 那只黑猫叫了一声。 魏浓妆倒对於菟凶恶的态度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魏家艰难地在中州生存下来,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寻找两位先祖,但意外的是,两位先祖留下了很多极为奇怪的东西,有上古时期的碎鼎,有沾满鲜血的衣衫,有断掉的刀剑,甚至有一已经失去灵气的龙鳞。” “而最有意思的,则是一副画。”魏浓妆冲着苏启眨眨眼,“上面画了一个人,手指苍天,脚踏宫殿,而他的肩上,蹲了一只兔子,最有意思的是,在画的背面,先祖手写了一个故事,一个妖兔被大帝捡到的故事。” 於菟刷得跳下来,浮在魏浓妆的眼前,盯着她,“那画在哪?” “被天机阁要走了,道缺亲自上门。” 於菟冷冷地看着她,它的眼中闪过一抹红光。 魏浓妆打了个响指,“控魂术对我没用的哦。” 於菟有点意外,“你” “体质特殊,”魏浓妆左手支着脑袋,“所以我虽然只是灵海境,你也不能控制我。” 於菟泄气地落在桌上,“乃乃的,当年到底是谁画下了大爷我潇洒的英姿?” “没有潇洒,倒是很可爱。” 魏浓妆轻笑一声,眉眼间风姿妩媚,“我满足了你们的好奇心,现在是不是该说说广寒宫内的事了?” “墨先生是为了救我们” 苏启开口讲述广寒宫里的事。 魏浓妆嘴角有抹淡笑不散,眼神却飘忽着,苏启的声音在屋内起起落落,窗外的风大了,树叶哗哗作响,行人的吵闹声是背景,也是生活。 魏浓妆和魏轻墨不像,两人都很漂亮,但一个妩媚,活脱脱地诱了红尘,一个清秀,满身的书卷香气,看着,着实不像是一个人家出来的姐妹。 魏浓妆一直笑着,但苏启在她安静倾听的这一刻才感到她的难过。 “就是这样”苏启低头,“如果不是墨先生,我们都会死在那里。” “这么说,这丫头救了许多人呢。”魏浓妆食指在杯中的茶里打转。 沉默了好一会,她轻轻起身,做了个福,“妾身谢过公子。” 苏启赶忙回礼,“我们都该谢墨先生才对。” “轻墨和我不一样,她一直是个善良的人,”魏浓妆看向窗外,天机阁的一名道童正站在楼前张贴一张黄纸,“能救下你们,想必她会很开心,更何况照你所说,轻墨得了帝后的机缘,也算是一桩好事。” “广寒宫还会再现的,”於菟突然插嘴,“那棵桂树可不会将帝后传人一直关在那里。” 魏浓妆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身对於菟说了一句,“有机会,你最好去天机阁看看,那副画很奇怪。” 她没有解释更多,随后又有位小二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苏启一张木牌,言说是自家的主人赠与,代表着天然居最顶级的贵客身份,在所有的分店,都将是座上宾。 苏启犹豫了一下,於菟就抢先将木牌收下。 “以后免不了和魏家再打交道。” 走在莲花坞的街上,於菟摆弄着那块木牌,蹲在苏启的肩头说道。 “那副画”苏启瞟了一眼於菟,有点好奇。 於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当年知道我和大帝关系的人很多,有可能是谁画了一幅出来,但真正令人在意的是那副画的内容,手指苍天,脚踏广寒,而我却站在大帝肩头,这不对,我从来没有站在大帝肩头过。” “也许只是随意画得?” “那可是大帝!”於菟瞪他一眼,“人族主宰者之一,你会没事闲得,在他肩头画一只兔子?” “倒也是”苏启走到街头,向东拐去,从这里汇入了一条长街,比刚刚天然居所在的地方更加热闹,行人来来往往,小贩沿街叫卖,间或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修士走过。 “总感觉这事情很奇怪。”於菟在苏启肩头郁闷地说道。 “李扶摇偏偏还躲起来了!” 苏启沿着街道往南走,行人渐渐稀疏,连商家也少了起来,拐过两个弯,有一条不大的小街,安安静静,街头有家酒楼。 从妖谷中逃出后,苏启这些天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们包下了整个二楼。 苏启上楼,还未走到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鉴蝉的大嗓门离着很远都能听到。 苏启摇了摇头,开门而入。 鉴蝉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一只脚放在桌上,拎着个酒葫芦正在往嘴里灌。 赵日月抱着阿七坐在窗前,正对另一个人怒目而视。 苏启看到他,瞬间就把剑拔了出来。 “李扶摇,你个坑爹的东西!居然还敢过来!”&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11章 中州第一狠人魏浓妆 李扶摇的手里端着茶杯。 泡得是南岭的正阳茶,这茶色泽纯黄,香气比人间天下任何茶都特殊,一泡时寡淡无味,用巨阙子的话就是淡出个鸟来,比白水还不如,二泡时开始有缕子清香,茶水微黄,但仍不可喝,三泡时香气清冽,茶水黄澈透明,平素舍不得喝一次正阳茶的人多半都是在第三泡时开饮。 但真正会喝会品的人,都得等到第四泡时,茶香胜酒,一杯醉人,下肚半晌,余韵仍在,这才是正阳茶位居人间诸茶之巅的原因所在。 看李扶摇手里那杯黄澄澄的茶,和香灌满屋的茶气,这茶估计已是第四或是第五泡了。 李扶摇殷勤地给苏启倒上一杯,推到桌角。 “正阳早茶,一两十万银。” 苏启啪得将青炙剑按在桌上,气势汹汹,连那杯盏都晃了两下,荡出几许茶水,落在桌上,看得李扶摇心疼不已。 苏启一巴掌拍掉鉴蝉横在一边的腿,端起李扶摇的那杯茶,一口喝干,又斜着眼看向李扶摇,“怎么,天机阁行走这是特意来上门赔罪的?” “这话怎么说的,”李扶摇乖巧地给苏启续杯,又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可是在广寒宫里闯出的生死交情,哪有赔不赔罪?主要是想着你来了这溪州许久,天机阁分阁又在此地,我也算半个地主,却还未给你接过风,今早恰好得了这半斤正阳早茶,这不立马就给你送来了。” “还第一次听说接风用茶的。” 苏启端起茶杯,这次却是小口抿着,细细品味。 “莲花坞没拿得出手的好酒嘛,”李扶摇耸耸肩,“等哪天你去了中州,再请你喝上好的浮屠酒。” 苏启瞥他一眼,“我怕是还没到中州就被你坑死了。” 李扶摇哈哈大笑,见苏启脸色不善,一旁的赵日月更是气鼓鼓地瞪着他,只好收了笑意,老老实实地开口解释道,“你们是没见过魏浓妆那女人的霸道,别说是我,就连我师父来了,这女人也敢上去就喷,我把她妹妹弄丢了,哪还敢随意去触她的眉头?” 他又苦笑一声,神色悲婉,“势大压人呐,只好躲个几天,避避风头,就这样下次见了她,少不得还要吃一番苦头,若是倒霉见到魏无敌那个莽夫,怕是还要挨上一顿揍。” 苏启有点惊奇,“这魏家虽然近些年势大,位列中州修仙家族第一,但怎么也比不上坐镇中州万年的天机阁吧?你可是当代行走,又怎么怕了魏家人?” 李扶摇正在烧一壶新水,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怕,是没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我天机阁上代的阁主欠了魏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连带着我们这些徒子徒孙见了魏家也仍有些心虚,这些年魏家崛起,我天机阁也在背后出过力,但魏家的那位老祖宗至今看我们天机阁都极其不顺眼,” “当年魏轻墨入阁,那位老祖宗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耐不住族中人的劝说,再加上那丫头看上了我天机阁的百万卷藏书,也主动说要入阁,那老祖宗没办法,这才将这心头肉送到了我天机阁来。” “这次魏轻墨虽是得了机缘,但总归人是让我弄丢了,过上一月,又是那老祖宗的大寿,最心爱的曾孙女不能来,可想这老祖宗有多恼怒?魏浓妆那狐妖似的女人早就看我不爽,趁此机会,打着为妹妹和老祖宗出气的名头,光明正大,非把我挂在莲花坞那码头上风干个四五天不可。” 赵日月噗嗤笑了出来,阿七眯缝着眼在她怀中瞌睡,“最好是倒挂着风干,让你再敢坑我小师叔。” “怎么能说坑呢?”李扶摇大气凛然,“我这是给你小师叔和未来魏家的当家一个相识的机会!” “魏浓妆是魏家下一任家主?”苏启愣了一下,极为吃惊。 就连在一旁闷头喝酒的鉴蝉都正襟危坐,眉头大皱,“魏无敌呢?” “魏无敌那就是一个疯子,论修行打架,掐着手指数遍人间,也没几个比他厉害的,但若论起治家谋略,十个魏无敌也抵不上一个魏浓妆,”李扶摇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恰当,“应该是一百个,不对,一千个可能还差不多。” 李扶摇仔细琢磨了一下魏浓妆和魏无敌的差距,又见苏启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他笑道,“怎么,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有点惊奇,刚才见面,看魏浓妆确实很有意思,但真没看出她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了。” “决胜千里?那也可小瞧了她,我只与你说两件事,”李扶摇比比手指,“这第一件,是我们这魏大妖女十四岁时所做。” “那时魏家虽隐隐已有中州第一修仙家族的气势,但那都是魏家几个长辈打出来的,论底蕴、财力,人脉,魏家还是差上几分,奈何魏家虽出了几个修行天才,但论勾心斗角,除了魏家那位老祖宗,没一个行事的。” 李扶摇轻哼了一声,显然对那位老祖宗不太感冒,“魏浓妆十四岁出阁,不显山不漏水,嫁进了中州最有钱的潮州孙氏,但你猜猜接下里发生了什么?” “潮州孙氏?”鉴蝉一惊,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莫非是那个曾号称富甲天下的孙家?” “对。”李扶摇点头。 “潮州孙氏似乎已经没落了,”苏启皱眉,“我还真不清楚魏家曾与孙家联姻,难不成,这没落和魏浓妆有关?” “此事在中州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李扶摇低头泡茶,声音平淡,“魏浓妆嫁入孙氏半年,开始执掌孙家一成的生意,一年后,执掌三成,孙家的收入涨了五成,魏浓妆被孙家老祖宗称赞为商家天才,一年半后,孙家一半以上的生意都要经魏浓妆的手。” “可接下来的剧情让整个中州惊恐不已,偌大一个中州,再提起魏浓妆,没人不哆嗦一下,”李扶摇语气惆怅,“十六岁生日那天,魏浓妆的夫君意外身亡,当夜,十三位暗杀魏浓妆的死士整整齐齐地摆在孙家老祖宗的房前,当场将那老祖宗气了个半死。” “第二天,孙家的六十七个大掌柜中有五十三个联手请命,要求魏浓妆执掌孙家大权,骇得孙家人措手不及,老祖宗当即反对,当夜,孙家嫡系暴毙二十三人,第三日,孙家老祖宗亲自请魏浓妆入室一谈,没人清楚她们聊了什么。” “世人只知道,从此孙家的生意尽归魏家,魏家自此不再是一个只有武力的家族,真真正正坐稳了中州第一家族的位置,而那位孙家老祖宗,不久就去世了。” “出殡那天,魏浓妆亲自抬棺。” 李扶摇话语平平淡淡,不起波澜,这屋内却是有些冷了。&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2章 你是剑门人 “这第二件,更有意思。” 李扶摇从盘中再取两个白玉杯,茶水倒入,恰好三分之二,不多不少,一杯推给鉴蝉,一杯轻轻一扫,飘至於菟身前。 赵日月更加生气,端了椅子,坐到李扶摇身前,啪啪啪地敲着桌子。 李扶摇抿了嘴,忍笑忍得痛苦,赵日月的眼睛瞪得极圆,活脱脱地像个怒目菩萨。 只是清秀俊俏得紧呐。 他赶忙又倒了一杯。 赵日月顿时眉开眼笑,她其实不爱喝茶,但所谓不患寡只患不均,所有人都给了,却敢绕过我赵大剑仙,当然要瞪你! 若还是不给,那就要砍你! 李扶摇最后才给自己补了一杯,茶水正好倒光,点滴不剩。 “魏浓妆在吞并孙家后,其实只做了三个事,”李扶摇比了下手指,“第一个呢,是赚钱,用了五年,将整个魏家的钱财翻了三十倍,算上从孙家得的,顶的上大黎王朝二十年的税收,如此暴利,其中的腥风血雨,可窥一斑。” “第二个是定规矩,魏家建立了中州商会,中州商户敢不入会的,尽皆打压到家破人亡,三个月,一统中州贸易。” “第三个,插手世俗王朝,也就是我要给你讲的第二件故事,”李扶摇笑着问苏启,“知道五年前的那场国战吗?” 苏启略一思索,“在南岭,大越与大宁两大王朝的战争?” “嗯,”李扶摇点点头,“战事的起因倒很平常,大越皇帝陈卓野心勃勃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挑了个由头就对大宁下手,而南岭八州之地,虽只比这东五州多了三州,但论地广,南岭是这东荒的三倍不止,大越王朝占了两州之地,却比这东荒这大黎强盛的多。” “而大宁,勉勉强强能说是有一州之地,这还得刨去大宁境内那三家超然物外的宗门,玄天宫、炼心阁还有极意门,所以对这场战事,没人看好大宁,刚开始的战况也确实是这样的,大越王朝的两大悍将楚白和陈暮半月内连下二十七城,吞了大宁三分之一的领土,眼看着这大宁就要亡了。” “可偏偏来了只翻山越岭的狐狸,”李扶摇长叹一声,眼里多了些不明不白的味道,“她和大宁皇帝订了约,随后玄天宫那群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突然下山,截了楚白的大军,将其拦在沧风江动弹不得,极意门那群杀性极重的疯子也悍然杀出宗门,包了楚白的后路,而最让人震惊的,则是那陈暮突然叛出大越,率领十万大军倒戈一击,连破大越十七座城池,将大越的太子挑尸在城头。” “大越匆匆调兵遣将,半国的兵士都去围剿那叛乱的陈暮,但几乎没人想到,这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法子,魏浓妆偷偷领着大宁王朝的六万骑兵千里奔袭,连烧大越三座粮仓,毁去前线士兵七成补给,火光连天的那个夜里,大越王朝就彻底败了。” “从此大越和大宁这两个凡人朝廷,都是魏家说了算,南岭这片地方,不算十万大山里那些从不与外界打交道的蛮族,一半都是魏家的势力范围。” 李扶摇将杯中的茶喝尽,“玄天宫是想要那通天的道法,极意宗是想要那传说中的杀人术,两者为利,暂且不谈,猜猜那陈暮为何突然叛乱?” 苏启手中的杯子打着转,“你既不谈利,那多半是把柄了。” “没错,”李扶摇笑嘻嘻地,“魏大妖女派人抓了陈暮的一家老小,上至七十的老父,下至三岁的女娃,中间还有陈暮那青梅竹马的妻子,就连陈暮家的那两条老狗都一起绑了,通通跪在陈暮的面前,每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你说说陈暮该如何选择?自古忠义难两,扯上情和孝,那就更难断。” 李扶摇说得轻巧,场间的几人却都沉默不语。 苏启是惊讶于那看似妩媚的少妇,实则心肠狠辣。 鉴蝉则是低声嘟囔了几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赵日月没见过那魏浓妆,只是听个热闹。 唯独於菟,表情有趣,听到结尾,反倒是比了比爪子,非常赞赏。 “所以你该知道我为何躲着她走了吧?没惹到她手里还好,若得罪了她,可真是会有好受的!”李扶摇苦笑不已。 苏启点头,以示理解,但半晌后突然琢磨过味来,一把抓起青炙剑,狠狠拍在李扶摇身前,杀气腾腾,“你乃乃的,早就知道魏浓妆这么吓人,还把我推出去?” 李扶摇心中大叫不好,忘了这一茬了,低眉顺眼地推开剑鞘,“这不是看苏启你骨骼惊奇嘛,要是入了魏妖女的眼,进了魏家的门” 苏启蹭得抽剑出鞘。 连一旁的赵日月都扔了阿七,拔出剑,恨不得给李扶摇穿上两个洞。 “别冲动别冲动,”李扶摇举手告饶,“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去见魏浓妆确实是有原因的。” 苏启将剑插在桌上,抱着手臂冷冷看着李扶摇,眉头一撇,示意李扶摇赶紧说。 “你出自剑门。” 片刻后,李扶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如平地惊雷。 真真正正的杀意在屋内弥漫,就连赵日月都变了脸色,剑意锁住了李扶摇。 鉴蝉呆呆地扭头看着苏启,不敢置信。 於菟四下瞅了瞅,有点迷糊,“什么剑门?” “别紧张,我对剑门没有恶意,”李扶摇何尝没有感到苏启是真的动了杀心,他赶忙又补了一句,“不止我,天机阁也没有。” 苏启面色平静,示意赵日月坐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一年前,剑门破灭,世人都以为是巨阙子带人入了灵墟山,导致宗门空虚,又恰巧被仇敌寻上门,这才落得个凄凉结局,不过我们却知晓,剑门其实根本没有仇敌,下手的是号称灵墟四派同心同德的另外三派。” 李扶摇见苏启的面色愈冷,只好加快了语速,“我们知道,是因为当年那桩惨案发生时,天机阁的三代人都坐在剑门九峰上的云端,师祖,师父,我。” “而我们会前来看,则是因为灵墟山动前,师祖做了一次推演。” “一次大错特错的推演。”&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3章 三辆车,一行人 三辆马车正在南行,皆是高头大马,外包丝绸锦布,车辕裹着铜皮,当先一驾车篷外挂着一串铃铛,叮叮当当的铃声在官道上回响。 只看这马车,就知内里之人非富即贵。 要是路人有些见识,很快就能认出马车上的徽记属于一个庞然大物。 天机阁。 这是一家颇为奇怪的门派。 一座主阁,三座分阁,中州、东荒、西漠、南岭,天机阁皆有落子,比起那些偏居一座灵山或是一个洞天福地的隐世门派,天机阁要大的多。 但说起门中弟子,天机阁比起那些大派却是远远不如,天机阁有道童千人,客卿数十,但嫡系传承者却只有寥寥数个,最新一代,更是只有当代行走李扶摇一人。 若论武力,天机阁更是连人族前十都不排进去。 但这万年来,天机阁却坐稳了人族第一大派的名头,原因何在? “无他,和人一样,活得久了,总会攒下些资本。”鉴蝉摆弄着一本佛经,随口说道。 鉴蝉在读经,这是个稀罕的事。 他虽为从西漠走出的和尚,但读经念佛这种修行鉴蝉甚少去做,反倒是常干那些违背清规戒律的事,鉴蝉美其名曰为于污泥处才可见佛光不染。 苏启不懂佛,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歪理,但至少今天这是苏启第一次见到鉴蝉读经。 注意到苏启的目光,鉴蝉扬了扬手中的佛经,“看吗?” “算了,不懂,”苏启摇摇头,“此经很重要?” “嗯,阿舍经,几千年没见过了,没想到天机阁内还有,”鉴蝉点点头,“若让不觉寺知道了,那群老秃驴估计会疯掉的。” “李扶摇倒是大方。” 苏启撇撇嘴。 离开莲花坞时,李扶摇像是良心发现,知错就改,专门派了三辆天机阁专用的马车送他们回棋山不说,更是每人送了一件礼物。 鉴蝉的是一本佛经,这和尚将其扔在包袱里好多天,直到今日才取出来,也不庄重,刚吃完猪蹄的手油油腻腻,还扣了扣鼻子,就随意地掏出那本佛经,不消得半柱香,这佛经就已经凄惨兮兮了。 陆青瓷和赵日月,一人送了一本剑谱,一本名为开天,一本名为辟地,名字都大气的很,剑谱上没有任何名字,也不知是何许人创下的。 陆青瓷看了这剑谱,却大为意外,坐在车上钻研了三天后,留下句“你们先走”就冲入了路旁的青山中。 随后山中剑气纵横,马车走出一个时辰,仍能见到山边的辉光。 阿七最为好哄。李扶摇去买了莲花坞上好的点心小吃,装了整整半辆马车,这兔子已经趴在里面数日没有出来了,在离开了妖谷之后,阿七就越发得肥了。 至于於菟,李扶摇没有送出任何东西,却许下了一个诺言,称他日於菟去中州时,将邀请其进入天机阁的藏书楼。 而苏启,得到了一张纸。 上面只有数行字,却解了苏启一半的疑惑。 “呵,按那小子所说,他们三代传承只有五人,却是人族第一大派,”於菟躺在一张柔软的毛毯上,四脚朝天,懒洋洋地说道,“我可不信仅靠活得久就能做到这一点。” “当然不能,”鉴蝉一手抓着佛经,一手挠了挠屁股,“天机阁位列第一,一是因为名声在那,二是因为盟友甚多,天机阁扶植了一大堆的门派和世俗王朝,别看这些天魏家和天机阁闹得不可开交,但两家的盟友关系还是实打实的,魏家吵得凶,也不过是因为会叫的孩子有奶喝。” 苏启靠在车壁上,若有所思,“圣台?” 鉴蝉比了个大拇指,“魏无敌要破境了,能再入一次圣台对他很重要。” 於菟从身下拽出本书,翻了翻,“圣台,前两天好像读到过” 这些天於菟都在看书,恶补自他沉睡以来人间的种种变化。 “中州圣地篇。”苏启瞄了一眼,指出圣台在书中的位置。 於菟翻过去,“疑曾为大帝居所太阴或是万化?” “位于雨州,”於菟蹙眉,“大帝没怎么去过那里,应该不是太阴大帝留下的,这万化又是哪有大帝?” “三万年前出世的一位大帝,”苏启撩起帘子,看看马车行到何处,“修行万化经,可以模仿世间任何一门功法,圣台中残留着一些太痕,但人们搞不清楚,到底是太阴大帝留下的,还是万化大帝模仿的。” “唉,想去看看,”於菟叹了口气,望向苏启,“苏小子,我们时候才能去中州啊?” “还早,”苏启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若是着急去,干嘛还跟着我?” “不然嘞,一没钱二不熟路,”於菟扭了个身子,一爪支着脑袋,一边翘着二郎腿,怎么看也不像个兔子,“我也不想一个人孤孤零零地跑去那个看着就很有问题的天机阁,还不如跟着你回家转转,反正以后你不也是要去天机阁拜访的?” “嗯。” 苏启应了一声,想起那日李扶摇在客栈中说过的话,颇有些愁眉不展。 鉴蝉抬头瞧了一眼,出声安慰道,“天塌下来,总有天机阁在顶着。” “就怕他们未必会顶。”於菟悠悠地说道,“那个什么天机阁阁主做的推演,几分真,几分假?他是真的看到了剑门大兴,还只是骗人的?再者,苏小子宗门覆灭时,他们为什么不出手阻拦?以天机阁的实力,拦下那劳什子灵墟三派还不是轻而易举?” 鉴蝉放下佛经,“那个推演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若是真的,天机阁不出手可能有一个原因,他们怕扰乱天机,做多错多。” “嗯?”苏启有些不解,“做多错多?” 鉴蝉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我师父也擅长推演,虽比不得天机阁,但在西漠,也能排进前五,他曾跟我说,这种极耗心力,甚至以性命为代价的推演,都是真正地窥见了一角未来,但若是你出手干预,那这未来很有可能会改变。” “未来千万,只得一角?”於菟一愣,随后恍然,“大帝昔年也说过这话。” 苏启若有所思,“这些年来,天机阁确实极为关注异瞳之事,但却从不将异瞳收入门内。” “嗯,在西漠也是如此,”鉴蝉有点严肃,“数年前,我师父还未死时,就曾说天机阁估计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於菟耸耸肩,“说起来,一切的开始不还都是十一年前灵墟山动?苏小子,你师父就没跟你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师父,是师兄,这事我问过很多次,他都不肯说。”苏启看向窗外,一个小山村在远方若隐若现。 “但这次,他必须告诉我了。”&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4章 多年冷清,终于热闹 白唐和卫琦蹲在门口。 一人拿着木板,一人拿着锤子,昨日卫宛和白唐在院中对练,不小心一剑刺得过猛,将这吱吱呀呀了半个月的木门捅了个大窟窿。 白唐今早在后院的杂物堆里翻捡了半天,找出几块合适的木板,索性拉着卫琦,打算将这门修理一下。 “是不是有点歪?”白唐扶着木板。 卫琦后退两步,“没有,正好。” 白唐咣咣咣钉了上去。 卫琦又拎起块木板,竖在白唐身前,“小师叔不知道什么才回来。” 白唐抽刀将木板突出的地方削平,又比划两下,“该快了吧。” 卫琦伸手从怀里掏出本书,摊在地上,一边看着白唐钉木板,一边又偶尔看上几眼。 “换书了?”白唐瞟了一眼。 “嗯,”卫琦举起书,让白唐看了书名,“这本是灵笔论!专门写灵笔的。” 白唐钉好最后一块木板,将两扇门一起关上,严丝合缝,恰恰好好。 “你真的要学阵法?”白唐掏出把小刀,开始细细地刮掉新门上的木刺。 “嗯,”卫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又不会打架,只好学这个,反正以后你大概会很厉害,我在后面帮你加油。” “你也很厉害呀,”白唐有点郁闷,“从小师叔离开,你都读了三十多本书啦!我才看了两本” 白唐刮掉了木板上所有的毛刺,站远瞅了两眼,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你认字不久啊,以后看书就快起来了,”卫琦捡起剩下的木板,将书夹杂腋下,见一间草屋开始升起炊烟,“今天轮到我姐做饭了啊” 白唐也是有些头疼,卫宛的手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但偏偏这丫头半点没有自觉,屡次拒绝了卫琦“以后由我和白唐做饭怎么样”的提议。 “唉,昨天剩的牛肉还有吗?” 卫琦带着一点期盼望着白唐。 “没了”白唐揉着额头,“昨天晚上,熊大熊二跑来了,剩下的牛肉都喂它们了。” 卫琦愁眉苦脸,白唐生无可恋。 叮叮当当。 沉默悲伤的门前传来若有若无的铃声。 白唐刷得扭头。 远处正有马车驶来。 两人对视一眼,飞奔而去。 --------------------------------- “不错嘛!” 苏启站在院中,满意地四处打量。 这大院干干净净,一看就知早上刚扫过,还洒了水,地上有着淡淡的湿痕。 白唐和卫琦站在一旁,乐得开心。 卫宛则凑在赵日月身旁,叽叽喳喳地围着阿七打转,早些时日里对赵日月撇下她的那点不满被阿七的可爱击得烟消云散,更别说阿七这肥了一圈的胖兔子很会来事,见到卫宛,立马就从马车中捧出了一把糖果,双爪捧着递到卫宛眼前。 鉴蝉鼻子嗅嗅,“有酒味!” “你、你怎么闻到的,那些酒还没拆封啊。”白唐瞪大眼,厨房里确实堆了不少的酒,这都是前些日他和卫琦下山新买的。 “和尚我别的一般,论喝酒可是一绝!”鉴蝉喜滋滋地看着苏启,“请我喝酒呗。” 苏启哈哈大笑,这和尚的酒昨日刚喝完,今天还没的入嘴,“白唐,去给这和尚弄点酒来。” 白唐点点头,小跑着冲向厨房。 “你这地方倒不错嘛。”於菟从苏启的肩头窜下,在半空跳来跳去,又飞得高高,向后山眺望,“山清水秀,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卫琦张大了嘴,拎着酒坛冲出来的白唐愣在当场,看着於菟,不知所措,手里的酒坛坠落。 鉴蝉身子一闪,脚尖一提,酒坛轻飘飘地飞回他的手里。 “妖妖妖!”白唐指着於菟,咽了咽口水。 “咋地,”於菟刷得飞到白唐眼前,骇得白唐连退数步,面色发白,“没见过妖啊?放心,我一顿也就吃七八个人就行了。” 卫宛的视线投过来,又低头看看阿七,一声惊呼,“难不成它是阿七的爹?” 正装模作样吓唬白唐的於菟一秒破功。 哈哈哈。 苏启笑得张狂,正开了坛子大口喝酒的鉴蝉也噗得一笑,喷出满口酒液。 於菟一爪子拍在苏启头上,黑着脸看向卫宛,“你这丫头!什么眼神?大爷我怎么可能生出那个小胖子?” 阿七愤怒地挥着爪。 卫宛尴尬地退了两步,“不、不是?看你们挺像的。” “哪里像!”於菟很郁闷。 “胖肚子小短腿,”苏启耸耸肩,“确实挺像的。” 一阵腥风血雨。 等在院中的小亭里坐下来,苏启已经被於菟挠了一身划痕。 “白唐、卫宛、卫琦,”苏启挨个介绍道,“我家的三个小师侄。” “鉴蝉,是西漠来的,花和尚一个,至于这个蠢” 於菟冷冷的眼神飘来。 苏启瞬间改口,“呃,这个妖兔大爷叫於菟,这只小兔叫阿七,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青瓷师姐呢?”卫宛抱着阿七,眼神期盼地问道。 “她过段时间会自己跑回来的。” 陆青瓷带走了剑谱开头,苏启没得瞧,这几日就研究了下赵日月的那本辟地,共分九式,确实不俗,尤其是后五招,以苏启的实力,仍还看不太懂。 “啊。”卫宛有点小小的失望。 “咦,灵笔论?小子你在学阵法?”於菟眼尖,瞅见了卫琦还夹在腋下的那本书。 “嗯?”苏启也扭过头来,“卫琦你喜欢这个?” 卫琦怯怯地点了点头,身为剑门弟子却跑去学阵法,不知小师叔会不会骂他不务正业,他又小心地说,“我有在好好练剑的。” 苏启沉默一下,“你的性格倒是蛮适合学阵法的。” “不是蛮适合,是很适合,”於菟飞到卫琦身前,一爪按在卫琦的额头上,吓得他不敢乱动,只好求救似地看着苏启,“刚刚看你的手指一直在桌上轻画,可是在学聚灵阵?” 苏启一愣,他倒是注意到了卫琦的手指不断比划,但还真没认出那是聚灵阵。 卫琦点点头。 “聚灵阵你学了多久了?” “两、两天。” 於菟的眼睛放起光来,他回过头,“苏小子,让这小家伙和我学阵法怎么样?”&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15章 你曾后悔吗? 这几日棋山井然有序。 鉴蝉这大和尚竟然学过一段时间刀法,见白唐懵懵懂懂地一个人练刀,索性跑去指导,说算是感谢白唐那天给他拿酒。 卫琦在跟着於菟学阵法,两人在棋山山顶扎了根,每日的饭食都是白唐送上去的。 卫宛和赵日月两人则漫山遍野地跑,去寻那一家子熊,听她说,熊三好像怀了孕,这几日多半就要生崽,两人急着去凑热闹,经常在山中一呆就是一天。 而陆青瓷还没回来。 苏启叹了口气,拾子轻落。 啪。 黑子连成一片,如条大龙,虎视眈眈。 巨阙子瞥了他一眼,看看棋盘,干脆推子认输。 “很无聊?”巨阙子靠着巨剑,懒散地问道。 “大家都很忙,只有咱俩是闲人。” 巨阙子冷哼一声,嫌弃似地瞧着他,“闲人?怕是有些事,你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吧?” 苏启嘿嘿一笑,将棋盘上的子收拾起来,“哪有,哪有。” “真没有?”巨阙子抠抠肚子,“你在我这来来回回可转了好几天了,先是说回忆往昔,再是聊剑法,再聊绝色榜,今天又跑来和我下棋?师弟啊师弟,你可向来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费这么大劲,到底是想问什么?” 苏启拾子的手一顿。 他慢慢将手中的棋子放好,又盖上棋盒,将木制的棋盘收在桌下。 盘膝做好,恭恭敬敬地将手放在腿上。 “我想问十一年前的事。” 巨阙子一愣,默然不语。 “这一趟,遇上很多事。”苏启轻声说道,“进了妖谷,见了妖王,碰巧入了广寒宫,遭了许多凶险,见了剑仙的幻影,真个是仙气十足,想着此生如能有其二三分,也便可以知足。” “莲花坞临走前,李扶摇又讲了个有趣的故事,而现在,我想听听你讲。” 苏启看着巨阙子,平平静静。 巨阙子定定地望着他,见苏启是铁了心,一下子泄了气般说道,“你真想知道?” “当然,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剑门的长老都死在那里,而我又从哪来?” “这些事我本想再等些年再告诉你,但既然你已能修行,那就算了吧,”巨阙子从身后拽出一张图卷,扔在苏启面前,“所以的一切都要从这个谈起。” “灵墟图。” 苏启认得它,此乃至宝之一。 “嗯,这东西在剑门传了七千年了,”巨阙子眼里有一丝惆怅,“你可知道灵墟四派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均损的说法?” “听过,但这话好像也不怎么靠谱。”苏启的语气很冷,十一年前的山水宗可没把这话当回事。 “以前不是这样的,”巨阙子仰头看着洞顶,“这数千年来,四派一直都是相互扶携,而我剑门,数千年里一直都是灵墟四派之首,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灵墟图。” “这图上画着整座灵墟山脉,它是一个阵图,能调动整个灵墟山脉的灵气。” 苏启蹙眉,伸手捡起图卷,缓缓在面前展开,“但你说它能在外使用?临安城和灵墟山可是远着呢。” “因为这阵图本身也是一尊至宝,炼制它的人花费了大心血,甚至是用帝血调制的墨汁。” “帝血调墨?谁这么大的气魄?” “灵墟派。” 苏启从怀中掏掏,扔出块牌子,“广寒宫里得的,还有很多门派的令牌,但其他都毁了,唯独灵墟派的我特意收在身上,寻思你也许会感兴趣。” 巨阙子接过,见到上面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表情一言难尽。 “一万年前,灵墟派屹立在人族东荒,是天地间最强的门派之一,”巨阙子叹息着,“在寂灭时代,灵墟派被毁,号称世间第一峰的灵墟主峰被拦腰斩断,那里化作了一个禁地,这一万年来,没人进得去。” 苏启抚摸着灵墟图,这古卷已泛了黄,却仍光滑无比,“但你带人进去了。” “嗯,但那是个大错误。” 巨阙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在灵墟主峰化为禁地后,不知为何,每隔数百年,整个灵墟山脉的灵气就会紊乱,暴虐无比,最严重的的一次,甚至有座山峰都被肆虐的灵气炸碎,所以我们把这个叫灵墟山动。” 他又指着苏启手里的灵墟图,“唯一能镇压灵墟山动的,就是这灵墟图,它可调动灵墟山脉的灵气,自然也就能稳住它们,使灵气不再肆虐暴躁,每一代剑门掌门都担负着这个职责,每当灵墟山动时,掌门就会率着门下长老在灵墟禁地外合力祭出灵墟图,稳定灵墟山,为何我剑门是灵墟四派之首?就是因为此事。” “灵墟禁地外但当年你进去了。”苏启皱着眉。 “嗯,”巨阙子苦笑一声,“因为当年不只有灵墟山动,当年还开了天门。” 苏启一愣,有些不解,“天门?那是什么?” “人间有天门,可直达天庭之上,跨过天门之人,可位列仙班。” “这不是传说吗?”苏启一惊,“这世间真有天庭。” “有没有天庭我不知道,”巨阙子摇摇头,“但肯定有天门,因为那日,我们站在灵墟禁地外,有一剑从天外飞来,生生砸出一道天门,门扉大开。” “然后有一物从空中坠下。” 巨阙子凝神看着苏启,眼里有着难懂的意味,“是你。” 苏启的手在灵墟图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茫然地看着巨阙子,“我?” 巨阙子点点头。 “我?”苏启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哈哈大笑,“老头子,你开玩笑吧?照你这么说,我是仙人不成?” 笑声在石洞里回荡。 巨阙子一言不语,看苏启的眼里有一丝悲伤。 苏启的笑声渐渐淡去,他沉默下来,眉眼低垂,“所以你捡到了我。” “嗯。” “后悔吗?”苏启抬起头。 “这个问题我想了十一年,但还没有答案,”巨阙子轻声说道,“那日若不闯入灵墟禁地去救你,剑门也许不会灭亡,我今日还会坐在巨阙峰上,偷看着青莲宗的仙女们,九峰上的灯火烛光,会依然照亮,青瓷还会是那个藏书楼记事的小丫头,那些不该死去的人,还会活得好好地,可以修炼,可以嫁娶,可以生子,最后葬在剑门的山上。” “我有时在想,我为什么要去救你呢?明明只是个不认识的小娃娃罢了,我这一辈子,杀得人还少吗?但偏偏那日,却动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好奇吧,一个从天门中坠落出的小孩,一个满身鲜血的小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最终,我还是带着那些长老冲了进去。” “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在后悔,但我知道一件事,我确认一件事。” 巨阙子笑了起来。 “那就是,你是个好孩子,十一年来,一直都是。” 苏启突然泪流满面。&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一种特殊的阵法 锻剑是个麻烦活。 锻造修士用的灵剑就更加繁琐。 凡人用的刀剑需要将锻铁反复加热捶打,五炼、九炼、五十炼乃至百炼,耗费的不止是金钱,更是铁匠的心血与汗水。 而对于剑修来说,一把趁手的灵剑抵得上剑修的半条命。 某些远离红尘,以大道无情为宗旨的剑修,为了一柄好剑,更是可杀人可叛宗,甚至是以万千凡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苏启读过的书里,就曾记载三千多年前,曾有位入魔的剑修,以一城居民的血肉为祭,生生炼出一把凶气冲天的魔剑,剑成那日,血光冲天,怨魂不散。 当然,这名修士最终也因惹怒了当时的大凉王朝,被生生追杀至南岭尽头,挫骨扬灰。 那柄魔剑,也随着大凉王朝的分崩离析于世间消失。 但从此也能看出,一柄趁手的剑十分难得,逼得很多人不得不走极端。 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一柄灵剑,必须辅以相配的灵纹。 灵纹与阵纹其实是同根同源,都源于修士对于天地间自然道痕的感悟,譬如所谓的剑阵,就是一组灵剑上的灵纹能够互相呼应,构成一个阵法,增强剑气的能力和强度而已。 但是在剑上画灵纹,与在符纸上画阵,或是在一座山上布置阵法相差可就远了。 首先这灵笔要细,再者这灵墨要求更加苛刻,对于阵师,则要求要有足够的经验,不然这一落笔,若是画歪了,这好好的一柄剑可就废了。 苏启握着笔,头微低,阳光从窗口射入,斜斜照在桌边,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 他的手很稳,多年练字,早已习惯。 面前放的是一柄三尺三寸长的剑,品相低劣,即使是锻体境的剑修,大多也不屑去用,但因里面掺杂了些火灵铁,总比凡剑出色,所以都是有钱的凡人去买。 虽不适合修士使用,但用来练习画灵纹再好不过了。 所以离开莲花坞时,苏启买了几十把。 而今日,才是第一次尝试。 细细的淡紫色灵墨从剑柄处开始延伸,一直画到剑尖,上面是各种奇异的弧度与纹路。 “不错嘛,手很稳,对灵纹的走向把握的也很好。” 画好最后一笔,窗口处传来於菟那夸张地赞美声。 苏启将灵剑浸在一桶黑色的水中,再拔出时,剑上淡紫色的灵纹已经消失了,而这剑则有泛着灵光,有了一丝生气。 “我瞧瞧,乾火砂、妖狐血、百叶兰的汁,”於菟跳到木桶的边缘,探头瞅了一眼,鼻子嗅嗅,“定型灵液配的不错啊。” 苏启将剑放到阳光下,一抹淡紫的剑光若隐若现,他手中灵气汇入,这剑铮鸣一声,有一道剑气吞吐。 於菟比比爪子,以示赞赏。 “你怎么下山了?卫琦的阵法学的怎么样了?” 苏启将这剑扔在一旁,换了第二柄,开始练习另一种灵纹。 “卫小子悟性不错,”於菟翻着苏启放在桌上的书,“天分也好,再说了,本大爷是谁?可是跟着大帝学过阵法的!连大帝阵纹都见识过的主!教一个小屁孩还不是绰绰有余?” 苏启斜他一眼,伸手从桌上拽出一本图卷,扔了过去,“那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於菟接过,翻开看了两眼,当场愣住。 “这这阵法” 於菟渐渐严肃起来,它将图卷展开放好,占了这张桌子的大半地方,苏启想了想,干脆拎着剑站到了一旁。 “这是谁画的?”於菟抬起头,眼中尽是浓浓的诧异。 “我。” “你?”於菟打量苏启几眼,“没开玩笑?” “就说可不可行吧。” 於菟沉默了好一会,爪子在图卷上摸来摸去,另一只爪子在空中不断地比划着,有一道道灵纹浮现又消失。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话,“自阵法诞生以来,基础阵纹一共有四十九种,金木水火土与阴阳,从阳一开始,到阴七结束,每种各七个,再复杂的阵法,也是由这四十九种阵纹组合而成的,譬如聚灵阵,有三条阵纹,第一条由七种基础阵纹构成,阳一、阴三、金二、火七、火三、土六、木四,第二条则是有五种,第三条有八种,这三条阵纹再相互连接,才是完整的聚灵阵。” “但你这阵法,每条竟然只采用了一种基础阵纹?”於菟眼中有着惊奇,他指着图卷上的一条阵纹,“这条阵纹是阵法的核心,用了七十二个阳一,另一条三十六个阳二” “这样布阵,古往今来,没人有过,但令人意外的是,我居然觉得可行。” 於菟吧哒吧嘴,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话。 苏启喜滋滋地坐下来,“是吧?我也觉得可行。” “但问题是,这阵法有什么用?”於菟不解地盯着图卷,“看这样子,除了能聚气养气,没别的作用,甚至不如聚灵阵,聚灵阵还能主动将天地间的灵气汇聚到阵内呢,但你这,貌似要靠着别人主动将灵气输进去啊?” 苏启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於菟翻了个白眼,“弄这么一个阵法,你到底想做什么?” “储存剑气。”苏启在於菟身旁坐下来,“但我遇到了一个麻烦。” “强度不够。” 於菟脸上尽是得意,一副你求我啊的表情。 苏启满脸惊喜,“你知道怎么弥补?” 於菟臭屁地撅撅屁股,扬扬头,“大爷我什么不会?” “那怎么处理?”苏启凑到图卷前,“我为了强化聚气养气的能力,只用一种基础阵纹构成一条阵纹,但使得每条阵纹强度太弱,而剑气又是一种最锋锐的灵气,若是剑气聚的太多,会直接将阵法撑爆,若是太少,又没有作用。” “这你就得从阵纹的形状上下手了譬如以阳炎阵来说,就很巧妙的采用了一种形状来增强阵纹的强度你且看我画。” 棋山下的小小草屋里。 苏启和於菟认真地琢磨着阵法,而不远处的棋山顶上,卫琦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勾勒,更远处,白唐挥着刀,鉴蝉喝着酒,偶尔山腰的丛林里,会传来赵日月和卫琦大呼小叫的声音。 山间修行无岁月,却简单而快乐。&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天生妖物的熊九 “还要多久?” 卫宛蹲在小溪旁的石头后,探出半个脑袋,压低了声音问道。 赵日月数着手指,不太确定,“半个时辰?” “还要这么久啊。”卫宛小小吃了一惊,她脸上带着一丝渴盼。 赵日月到老神在在地坐在地上,嚼着一红色果子,沾了满嘴的汁液。 “你跟它们不太熟啦!生熊宝宝时,大熊会比较暴躁,不然可以带你过去看的!”赵日月将果核扔进河里,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个,递给卫宛,又摸了一个,咔嚓咔嚓地啃着,“熊七和熊八都是我看着出生的哦!” “刚出生只有这么大点!”赵日月叼着果子,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又夸张地张开手臂,“现在都那么大了!” 卫宛小口小口地咬着果子,摸摸身旁的两大坛蜂蜜,有点担心,“它们真的不会伤人?” “它们敢!”赵日月瞪着眼,比了下拳头,“不听话会挨揍的!” 卫宛笑了起来。 “日月回去你教我练剑呗。”卫宛斜靠石头,望着溪水潺潺,轻声说道。 卫宛从不叫她师姐,不过赵日月也不在意这个。 她扭头奇怪地瞅了卫宛一眼,“问题是没有啦,不过怎么想起这个?” “卫琦虽然平时也有练剑,不过大多时候都在读书於菟来了后,他更是每天都在学阵法,白唐那个笨蛋又不知道为什么一心练刀,都没人和我一起练剑的呢。”卫宛有点不开心,她闷闷地捡起一块石子,远远地丢进溪水里,惊得一只正在喝水的白鸟扑扇着翅膀赶忙躲开。 “小师叔又和於菟呆在一起,整日都闷在书房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前天学扬剑式,我总是得不到要领呢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爹。” 卫宛的声音有点低沉。 赵日月拍了卫宛肩膀两下,卫宛抬起头,赵日月脸上有着大大的笑容,阳光挥洒在她的背上,有些许炫目。 “没关系,不要着急啊,练剑这种事需要慢慢来呢,”赵日月手指轻点着石头,一下一下的,“以前我也会很心急,那时青瓷姐修行的速度好快呢,我做什么都不上她,我每天起床就开始练剑,一直练到天黑但进步真的很小,后来小师叔拉着我进山逛了一大圈,跟我说,这世间事都急不得,等见过山见过雨见过云,总有一天,也能见到彩虹。” “至于卫玠那个呃,是卫叔叔,不要担心啦,虽然他被人占了身子,但至少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呀,”赵日月仰着头,云淡天蓝,“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呢,要不是师父和师叔来棋山的路上碰巧在废墟中把我挖出来,我多半也早就死了。” 卫宛小心翼翼地问道,“废墟中?” “嗯,好像是有两个修士大战,不小心将我家住的村子毁了,除了我,没人活下来。” 一声闷吼响彻森林。 大批大批的飞鸟从林间飞出,随后,是接二连三的吼叫。 赵日月刷得从地上跳起,拎起两个坛子,三两下跳过溪流。 “快来!熊宝宝出生啦!” 卫宛匆忙地追了下去。 棋山后的这片森林极高,密密的林叶间有点昏暗。 两人闯过高低不平的山坡,山坡后,四五只大熊正四散而去。 “熊不是的独居吗?”卫宛悄悄问了一句。 “是吗?”赵日月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诶,但这几只老在一起啦,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老喂它们的原因” 赵日月在坡下蹲下来,正趴着一只灰色的大熊,正低头舔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东西。 “哇,好小!”卫宛在她身后惊呼。 “熊七刚出生比它还小呢,”赵日月伸出指头摸了摸,又利落地掀开坛盖,递到熊三嘴旁,“熊三!蜂蜜!” 灰熊乖巧地伸出舌头舔食着。 卫宛凑过来,刚想伸手摸下小熊,熊三就发出一声低沉地怒吼,爪子横在来卫宛和小熊之间。 “啪。” 赵日月轻拍了熊三的脑袋一下,“她是我师妹!你也要听她的话!” 熊三看了一眼赵日月,缓缓地收起爪子,低头继续吞食着蜂蜜。 “你以后就是熊九了哟。” 赵日月轻抚着小熊,卫宛也伸出一根手指,碰触着熊九略带潮湿的皮毛。 “嗯?” 赵日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轻轻将熊九放在手心,托举到眼前,细细地感应着。 “怎么了?”卫宛不解地看着她。 赵日月茫然地看向群山,但只有寂静。 “我怎么感觉熊九有点妖气啊?” ------------------ “这里还差点什么。” 苏启指着图卷的左上角,犹豫不定。 於菟瘫在桌上,他的身旁,阿七正呼呼大睡。 於菟闻言强撑着抬头看了一眼,“我怎么没感觉?” 苏启拿着笔尺,估算了一下阵纹间的角度,“这里的强度还是不够。” “怎么可能!” 於菟跳了起来,气急败坏,“这可咱俩花了三天时间搞出来的!若是材料合适,容纳抱一境的剑气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有问题?” 苏启拿笔点着图卷,“你来看这两条阵纹,它们” “小师叔!小师叔!” 赵日月的大喊从后院传来。 苏启从窗户探出头,赵日月手里捧着个东西,正飞快地狂奔,身后则是卫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后面,竟然跟了三四只大熊。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启叹了口气,走出门外,赵日月飞奔到他身前,双手举着一个毛绒绒的小家伙。 “小师叔,你快看,熊九是不是有妖气?” “嗯?” 苏启愣了一下,眼睛开启,这小家伙身上,缭绕着一丝丝极淡的灵光。 “咦,天生妖物?” 於菟凑过来,蹲在苏启肩上,伸手摸了摸熊九。 “怎么回事?”苏启诧异地看了一眼赵日月身后的几只大熊,它们正慑于於菟的妖气,不敢靠得太近。 “还能咋回事,你这儿又不是妖灵地,这熊崽子又没有饮了几十年天精地灵,”於菟耸耸肩,“这种在毫无妖气之地,刚刚出生却又内蕴妖气的小家伙,我们都叫它天生妖物。”&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8章 ,阵法已初成,修炼在广寒 熊九在草屋后院安下家来。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说服熊三,赵日月花了大力气,先是威逼,后是利诱,最后不得不将熊三也一起带了过来,为一大一小两只熊在后院专门搭了个窝。 而於菟则担负起了教导熊九的任务。 这使得这只兔子成了棋山脚下最忙的人。 “没有妖灵地滋养,这只熊就只能用灵草喂养了。” 於菟低头数着自己的存货,很是忧伤。 阿七凑过来,伸出一只爪子,歪了脑袋看着於菟。 於菟翻翻白眼,摸出一株冰心草,拍在阿七爪子里,“再吃你就要胖成猪了!” 阿七不理他,舒舒服服地躺进窗户上专门为它搭的吊床里,一边摇晃,一边啃着冰心草。 “你也没比阿七好到哪去啊。” 苏启坐在桌子上,望着墙上贴着的巨大阵法图,手里转着一只毛笔,冷不丁插了一嘴。 咚。 於菟抓起一本书,砸在了苏启头上,“本大爷那是天然肥。” 於菟又摸出一根灵草,取了个研钵,咣咣咣地将灵草砸出碎末,再用力地磨成汁液。 “乃乃的,大爷我都要成了那熊崽子的奶娘了。” “把这条阵纹改成二十一个阳三如何?”苏启琢磨了半晌,转头问道。 “嗯?”於菟抬起头来,“减少了四个基础阵纹?倒是可以使得这条阵纹的方向更加多变。” “对,”苏启上前,在图纸上勾勒着,“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相连的这两条阵纹通通变幻角度,这样一变化” 苏启快速地在纸上下笔,“这样这里的阵纹强度就足够了!” 於菟皱了眉,“但有个问题,这会导致聚气的能力下降。” 苏启停了笔,又飞速地在阵法中加了一条阵纹。 “这样如何?” “十七个阴一,与相邻的阵纹完美融合。”於菟飞起来,眼里有点惊讶,“而且这条阵纹的形状也很有意思,既不影响强度,又增加了聚气的能力” “这样子,这阵法基本就可以使用了。” 苏启后退一步,打量着自己的阵法,放下笔,长呼一口气。 “了不起,”於菟满眼赞叹,“论阵法天赋,你比本大爷还强。” 苏启轻叹一声,“但问题是,上哪搞灵墨去。” “你这阵法太特殊了,怕是很难调配。”於菟想了想,“至少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特性的天材地宝都要有。” “金系的我有一些,一盒星辰沙,若是研磨出来,足够用了。” “星辰沙?”於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启,“没想到你这小子还很有钱嘛!” “星辰沙在你们那时候也很稀少?” “当然,星辰沙是用真正的星辰炼制出来的,从古至今,任何时候都很贵。”於菟翘着二郎腿,“水系的我有,三株潮浪草。” “潮浪草?”苏启愣住了,“那是什么?” “这玩意,”於菟掏出三株淡蓝色的灵草,出现的一瞬间,这草屋里弥漫起淡淡的水汽,於菟将灵草扔了过去,“你该多认识些灵草,对阵法有用的。” “火系可以用妖狐血,但得下山去买。” “木系好弄,大多数灵木都可以。” “麻烦的是阴阳两系。” “多半得去买了” -------------------------------- 魏轻墨坐在桂树枝杈上,望着天空发呆。 在最初的几日里,三眼神王还在结界外不停嘶吼,浓浓的黑雾不断袭击着结界,试图闯入。 但有桂树在,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数日的尝试后,它终于放弃,消失于广寒宫的深处。 这片小小天地彻底地归于寂静。 一根细细的枝杈伸过来,一片桂叶落在魏轻墨的腿上。 魏轻墨拾起,这片桂叶融在她的手里。 她的眼前出现漫天花雨,一片片姹紫千红,它们在天空中组成各种奇异的图案。 每一种,都意味万千。 魏轻墨闭上眼,右手轻抬,一只手上开出一朵白花千朵,下一瞬间,又变成红色。 她手轻轻一甩,有红花千朵,接连飞出,在空中变化。 正是刚刚出现的那些图案。 参天桂树摇晃起来,枝叶抖动,哗哗的响声在天地间回荡。 它似乎很开心。 魏轻墨也笑了起来,她轻抚着桂树的枝干,“桂树爷爷,谢谢你啦,每天都教我这么多。” 有什么东西在轻触她的背。 魏轻墨扭头,两只绿色的小小草人正手牵着手看着她,它们顶着草丛似的头,纤细的手臂完是绿草结成的,它们的小小的手里,各捧着一个果子。 是那两只萝栖。 “给我的吗?” 魏轻墨笑眯眯地跪坐在它们身前。 它们一同点着头。 魏轻墨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液在嘴里融化。 “也谢谢你们哦,天天给我送吃的。” 两只萝栖的手臂摇晃着,身子一扭一扭。 魏轻墨的眼睛眯起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两只萝栖又拽拽她的手,开始比划。 “什么?” 魏轻墨没有看懂。 一只萝栖的双手大张着,另一只站在它身前,做了个开门迈入的动作。 “你是说门?”魏轻墨猜测道。 两只萝栖飞快地点头。 比划门的那只萝栖又做了个飞奔的动作,另一只萝栖指着自己的脑袋,开始追逐那只萝栖。 “跑?” 魏轻墨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们是说那只会跑的青铜门?有人在追它?哦,你们的意思是三眼神王在追那扇青铜门?” 同时点头。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两只萝栖摇摇头,又点点头。 “额,这是” 一只萝栖牵起她的手,指着远处结界下方的地面。 那里站着十三个人。 是於菟的所谓宠物。 在那天魏轻墨送走苏启那些人后,这十三人就留在原地,他们早已死去,魏轻墨送不走他们。 “是因为那个少女吗?”魏轻墨指着胸前插着剑的少女,“三眼神王追逐青铜门是为了这个?” 两只萝栖点点头。 “那怎么办?”魏轻墨有些头痛,“我打不过三眼神王的。” 两只萝栖疯狂地比划着。 “呃,你们是说,偷偷把青铜门带进来?” 看到它们点头,魏轻墨犹豫了半晌,“那我们想个办法吧。”&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19章 陆青瓷归棋山 又过了小半个月,陆青瓷才回到棋山。 她换了一身淡白的衣衫,手中提了一只青鸟。 “师姐!” 赵日月冲出来,腰间挎着一个小布包,肩头蹲着阿七,身后跟着晃晃悠悠的熊九。 “他们在做什么?” 陆青瓷一指后院,苏启正蹲在地上,於菟浮在半空中,指挥着鉴蝉和卫琦搅拌着两个半人高的大缸。 “再配灵墨!小师叔要布置一个阵法,说是要解决师父体内的剑气。” 赵日月从布包里摸出一小块腌渍好的干鱼,随手一扔,熊九两只后腿支棱着,站起来一口叼住,再一仰头,松开牙齿,干鱼落进嘴里,大快朵颐。 阿七怯怯地看着陆青瓷,她身上的剑气若隐若现,它不敢靠近。 陆青瓷伸出手,将阿七抱下来,“什么阵法?这只熊又是怎么回事?” 熊九正拽着赵日月的裤腿,眼睛盯着赵日月的挎包,不停地叫唤。 刚生不久的小熊声音还不粗犷,带着几分清脆,十分可爱。 “什么阵法我也不懂啦,小师叔和於菟关在书屋里琢磨了好多天才弄出来的阵法,那几天不吃不喝的” 赵日月捏着两个小鱼干,悬在熊九的头上,它抱着赵日月的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口咬住,“至于这个小馋鬼,是熊三刚生的宝宝啦!天生妖物!” “天生妖物?”陆青瓷随手将青鸟扔在亭中,迈步向后院走去。 “嗯!於菟说这种妖很少见,而且天赋大多很好,所以最近於菟在教它修炼。” “青瓷?” 苏启听到声响,回头一瞅。 淡白衣衫的少女背着剑,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她的眉眼清冷,抿着嘴,带着一弯笑意,如弧月初升。 以前呢,苏启和陆青瓷都还小,但那时,陆青瓷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苏启又日日闲得发慌,除了读书,就是教教赵日月认字,再无其他事可干。 索性每日写了一首夸赞美人的诗歌,待陆青瓷上山练剑后,就偷偷钻进她房里,将写着诗的纸压在陆青瓷的枕头下,撩拨一下当时一心沉迷练剑,终日少言寡语的陆青瓷。 陆青瓷对此忍了一个月。 最后终于在看了一首雁丘词后爆发,红着脸,怒气冲冲地举着剑闯入了苏启的书房,一剑插在苏启的书桌上,吓得苏启和一脸懵懂的赵日月瑟瑟发抖。 陆青瓷比划了几下,还稚嫩的小脸难得气呼呼的,丢下句“再敢往我房里塞纸我就揍你”转身就走。 现在长大了啊。 和苏启想得一样,出落成一位人间绝色。 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笑。 “这是什么阵法?” 陆青瓷轻撩耳边的长发,阿七在她怀中呆了半天,渐渐胆子大了起来,一只小爪子开始拽着她的头发。 “可以容纳剑气的阵法,”苏启站起身,“如果我和於菟的推算无误,可以将师兄体内的剑气部释放到这阵法中。” “不止如此,”於菟飞过来,“我认为这阵法能养剑。” “嗯?”陆青瓷的眉头挑了一下。 “以剑气养剑,”苏启耸了耸肩,“即使是一柄凡剑,若有剑仙层次的人物日日夜夜用剑气温养,时间久了,也会化为绝世宝剑的,这阵法若是能聚集足够多的剑气,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这”陆青瓷显然有些惊讶,她望着身前的两只大缸,她有些心动,“秋水剑也可以养吗?” “应该可以,”苏启伸手轻弹了一下秋水剑的剑鞘,“事实上,我本来就打算先拿秋水剑试试,看看这阵法养剑的能力如何。” 陆青瓷探头看了一眼,缸内的灵墨已是淡粉色,鉴蝉正单手握着一根木棍,用力搅着。 “还差最后的星辰沙了,”苏启踢了踢地上的盒子,又仰头望天,日头已快到正午,“到了正午,就可以加入这最后一种材料了,灵墨一成,下午我和於菟就开始画阵。” “师父呢?” “前几日我和他说了,他倒是没什么反应,镇定地很。”苏启抬头,厨房上已有炊烟升起,今日该是白唐做饭,卫宛多半在一旁帮忙。 “你有多少把握?” 陆青瓷盯着苏启,话语严肃而认真,一旁的卫琦小心抬头看了一眼陆青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师姐,他刚刚打了个招呼,但声音小的陆青瓷都没听见。 苏启沉默一下,“这阵法我和於菟都琢磨过,改了不下十次,到现在我们都找不出任何问题,所以有九成的把握吧。” 片刻后,苏启又补了一句,“不过用阵时,最好只有我和师兄在,你们其他人要避得远些。” “九成那好,我有一事和你说。”陆青瓷定定地看着苏启。 “怎么?” “我回来时,得到了一个消息,”陆青瓷的眼里有着杀气,“山水宗的宫承要破境了。” “什么?” 最先惊呼的不是苏启,倒是鉴蝉。 “宫承要破境?怎么可能?不是说他都快坐化了吗?” “宫承比师父的年龄还大很多,当年剑门破灭,宫承虽没露面,但是有位长老曾在山头大喊过宫承的名字,”陆青瓷回头看了一眼棋山下的石洞,“那天宫承在暗中多半也出手了。” “宫承是谁?”於菟左右看了下,疑惑地问道。 “现任山水宗宗主的师叔,应该是山水宗的最强者。” 苏启解释了一句,他轻踢着地上的杂草,思索了会对陆青瓷说道,“我猜你是想去捣乱?” “他若是破境,入了抱一境,就相当于半个陆地仙人,我们报仇的难度就更大了。” “恕我直言,以现在的人手,”鉴蝉挨个点了点,“一位空明,两位神念,剩下的都是灵海和锻体,哦,即使再加上巨阙子前辈,和山水宗比起来,也不过九牛一毛。” “他什么时候破境?”苏启问道。 “一月后,”陆青瓷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山水宗正在发帖,邀请各宗的修士前去山水宗观礼,见证宫承破境。” “这么有信心”苏启低头看着透明似的灵墨,突然抬头笑了起来,“不过我们也不是没办法恶心他们一下。”&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20章 四座天门,人族祖山 巨阙子靠在剑上,看着右手边的石壁,灯火在那摇晃。 墙上有个被拉长的影子。 是一只兔子的。 巨阙收回目光,看向那只四仰八叉地靠在蒲团上的於菟。 “小妖兔,半夜偷偷跑来我这是打算做什么?” 於菟摇了摇爪子,“第一,我不是小妖兔,真论年纪,我可比你大多了,第二,这可不是偷偷的,只不过是有些想问你罢了。” 巨阙子双手插在袖袍,略微佝着背,笑眯眯地说道,“苏启说你五万年来,基本都在沉睡,真正度过的时间,怕是还没我长吧?” 於菟翻了个白眼,“纠结年龄有个屁用?又不排辈!” “倒也是,”巨阙子抠抠脚底板,“说吧,有什么想问我。” “苏启那天告诉我们,你在灵墟山看见天门开了。” 於菟直起身坐好,紧盯着巨阙子。 “没错。” “天门开后你都看见了什么?” 巨阙子扬起眉毛,“看见苏启从天坠落。” “没了?”於菟冷冷地看着巨阙子,妖气在场间流转,它的气势很强,“天门后是什么?而且,开的又是哪座天门?” 巨阙子定定地望着它,突然哈哈大笑,随后笑意隐没,巨阙剑嗡嗡震颤,噌地从地上拔出一点。 剑意汹涌。 於菟爪子一拍,身上的毛发根根直立。 巨阙子杀气磅礴,他漠然地望着於菟。 但片刻后,浑身的气势突然散去,巨阙剑刷得落下,重现插入地面的剑槽中。 於菟缓缓趴下,“你很强,离抱一境只有一步之遥。” “这些年为了压制这些剑气,付出了我极大的代价,但总也是有收获的,”巨阙子瞟了於菟一眼,“倒是你,不愧是曾跟着太阴大帝的妖兔,对天门的了解很多啊,难不成你也见过?” “没有,天门极少开,在我那时,只有少数几个大派才有着觐见天门的资格。” 巨阙子好奇地问道,“太阴大帝也没有?” 於菟迟疑了一下,“大帝很少说起天门,我对于天门的了解来自于帝子。” “那你可知有几座天门?” “四座,东南西北。”於菟耸耸肩,“但只有南天门在人间显化过,其余三座,皆为传说,没人真的见过。” 巨阙子挪挪屁股,换了个姿势,捆绑双手的铁链哗啦啦地作响,他语气悠悠地说道,“可是那天我见到的是西天门。” “西天门?”於菟大惊,“怎么会是西天门?” “我怎么知道?”巨阙子语气恶劣,“那柄剑横空而来,生生在半空中击出一座天门,即使当时剑气纵横,但我也依然看清了,那青铜门上的牌匾,就是西天门三个字,而且,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字,只有在大帝间才会使用的字。” “帝文?你认识帝文?”於菟一脸狐疑。 “我只认得几个。”巨阙子从戒指中抖出一张图卷,“你听过剑仙吧?” “嗯,不止听过,我还见过一面,”於菟愤愤地说,“那混蛋闯进了本大爷的地盘!” 巨阙子将图卷在於菟面前展开,上面画了四座天门,巍峨高大,皆是青铜制造,每个都挂着一块牌匾,写了三个字。 图画下面,依次有人用小小的字注解道东天门、南天门、西天门、北天门。 “这是?”於菟大惊,他凑过来,细细看着这图卷上的画,“连我那时都没有天门的画!擅画天门,这可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 “这是剑仙画的,历代只有剑门掌门知晓。”巨阙子继续展开,这图卷后半部漆黑一片,巨阙子指着那里,“这本应还有图画的,但不知被谁毁掉了,按前四幅的大小来看,这里还该有三幅。” “四座天门后面还会有什么?难不成是真正的天宫?”於菟挠着头,焦躁不已,又扭头看着巨阙子,“喂,老头,说起天宫,那天的西天门后面有什么?” 巨阙子沉默一下,心有余悸地说道,“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剑气。” “剑气?”於菟迷茫了。 “嗯,苏启坠下后,我们就凭借灵墟图闯入禁地之内,那西天门本安然无恙,但突有无尽剑气纵横而来,”巨阙子苦笑一声,“我们措手不及,当场门中师弟就有一大半被杀,我们剩下的几人聚在一起,竭力抵挡,但那剑气极为诡异,竟化作万物,仙女、百花、宫殿楼宇,极为逼真,但近人身前,当即就会将那绞杀至粉碎。” “天门只开了半柱香,那剑气也肆虐了半柱香,”巨阙子拍拍身后的巨剑,“多亏有这把巨阙我才能活下来。” 见於菟有些不解,巨阙子开口解释道,“剑门九峰上,每峰都有一柄镇峰剑,都是当年剑仙亲手锻造,每柄剑都有着特殊的能力,而巨阙剑最擅长防守,它帮助我镇压了那些肆虐的剑气,但作为代价,这些剑气被封进了我的灵海之中。” “所以你将自己镇封在这石洞里。”於菟了然地点点头,低头摸着图卷,看着上面的四座天门。 “你为何对天门之事感兴趣?” “在广寒宫中,三眼神王说大帝死了,”於菟语气沉重,“被其父亲所杀,但我很怀疑它的说法,在我被封印之前,大帝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条路据说和天门有关。” 於菟指着第一幅图,“传说那条路的尽头就是东天门。” “天门太过神秘,”巨阙子挠挠头发,已经打了结,“虽然曾经见过,但我对它们的了解其实很有限,天机阁也许会知道更多。” “天机阁很有问题。” 於菟表情凝重,“在我来到里这后,我看了很多寂灭时代的书籍,几乎所有的大派都殒落于那个年代,没理由一个天机阁会存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於菟抬起头,看着巨阙子,“天机阁从东荒搬至中州时,选的那个地方,太匪夷所思了。” “嗯?”巨阙字疑惑地问道,“不就是璇玑山吗?” “在我那时,那可不叫璇玑山,”於菟哆嗦了一下,像是在畏惧什么,“而是叫祖山!乃是人间第一禁地!” 石洞内长长的寂静。 两人对视着,皆是一脸困惑。 半晌后,巨阙子缓缓开口,“你该走了。” “嗯,本大爷也确实该睡了,”於菟蹦跳着到了门前,又回头说道,“阵法我和苏小子今日已经画了一半,明日就可以尝试将你体内的剑气放出了。” “谢谢。” “不必,我想接下来的日子,多半还需要你们帮忙。”&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21章 那日,有剑光耀五州 大雨不期而至。 山雨总是多情,山风从林间吹来,裹挟着曼妙的云雾,先是细碎如纱的烟雨,扑面湿润,将整座棋山都晕染得翠绿。 再然后,雨声陡然变大,像是从山顶袭来,斜斜坠在地上,哗哗作响。 这是一曲无字的乐,一首赞春的歌。 陆青瓷剑光出鞘。 秋水剑悬在半空,透明的剑气屏障将山雨拦下,随后滚滚流淌,在边缘处倾泻而出,成为一道圆形的瀑布。 苏启和於菟分立两头,各自握着一支手臂粗细的灵笔,不时在鉴蝉和卫琦手中的木桶里一点一蘸,又在木桶的边沿轻轻一磕,几滴纯黑色的灵墨从笔尖落下。 笔走龙蛇,势压千古。 一座圆形的大阵慢慢在后院中成型。 其余人都站在草屋后静静等着,这里是大阵的边缘。 赵日月叼着一个青色的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可惜,这些瓜果蔬菜都要毁了。” 白唐刷得转头,眼睛里有一点小小的惊诧,“都会毁掉吗?那两颗桃树也会毁掉吗?” “肯定的啦,”赵日月一手指着石洞,一手指着脚下,两手比划一下,汇聚到一起,“从那到这,师父体内的剑气一出,什么都不会留下的。” “啊” 白唐遗憾地应了一声,他环视着后院中的一切。 半圃花香,一树阴凉,刚刚泛绿的一畦菜苗。 还有那口老井,前些天他才刚刚补好那块破了洞的木板呢。 “心疼了?”赵日月瞄他一眼。 白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一点。” “没关系的,只要人都在,随时都能建起来。”赵日月快速地啃着果子,脸颊都撑得鼓了起来,她转身看着白唐,“来,伸手。” “啊?” 白唐茫然地伸出右手,颤颤巍巍地。 啪。 赵日月从嘴里吐出个果核,干脆利落地拍在白唐手心,“呐!师姐我给你准备的种子!” 她飞快地转过身,“不用谢我。” 白唐低头看了看手心中的果核,又看看一本正经地看着小师叔的师姐,哭笑不得。 但想了想,他取出块手帕,将果核收好。 苏启和於菟逆向而行,一人一半,在场中快速地穿行。 阵法在慢慢闭合。 两人逐渐汇聚在圆阵正中,对视一眼,於菟将笔扔进木桶。 “最后一笔,你来。” 苏启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陆青瓷。 一身淡白衣衫的她,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赵日月。 她伸出两只手,两个大拇指高高翘起。 阿七坐在熊九的背上,有样学样,两个小短腿也跟着竖了起来,上下地乱舞着。 苏启笑笑,半跪着,手中的笔灵巧地画出两个弧线,又上勾下挑,最后一个木七阵纹成型,在末尾,他手腕一抖,一条长线画出。 轰。 长线与於菟的最后一笔相续。 一道道湛黑的光芒在阵纹中流动,这阵法的辉光让这昏暗的山脚都亮了起来。 “没崩!” 於菟喜滋滋地跳了起来。 一巴掌拍在鉴蝉的大光头上,“太好了,没崩!” 大和尚放下木桶,面无表情,拽下腰间的酒葫芦,咚地一声猛敲在於菟头上,“没崩你打我作甚!” “成了?” 陆青瓷低着头,她脚下的阵纹已经钻入地面,消失无踪。 “嗯,”苏启松了一口气,第一关已经闯了过去,“去见师父!” ------------------- 巨阙子双手插在袖子里。 愣愣地看着洞顶发呆。 苏启在外面忙活着画阵,其实前几日苏启就告诉过他,也许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体内的剑气了。 这意味着他能走出这座石洞,摆脱这个困了他快十一年的地方。 巨阙子四下瞅瞅,这石洞其实再熟悉不过,右手边的墙上,有七个一排的小洞,是刚学剑时的赵日月捅的,左手边的石壁上挂着三幅画,中间一幅画的是棋山,泼墨山水,意境很好,那是苏启画的,左边一幅画的歪歪扭扭,四个人,其乐融融,但中间那个老头怎么看怎么猥琐。 自己长得哪有那样嘛! 巨阙子撇撇嘴,赵日月这丫头太不尊重自己这个师傅了! 至于第三幅,则是一柄剑。 巨阙子嘴角有一丝笑意,陆青瓷他收的第一个徒弟,当初在剑门时,本想让她在藏书楼里多沉浸些岁月,但没想到,最终却早早地出去闯了天地。 但还好,她这次回来竟然已经入了空明。 年纪这么小的空明剑修,数数剑门这七千年,也不过才诞生了两个嘛! 到了地底下,至少也有点东西向老祖宗们交代了。 巨阙子有点开心,但又怅然地挠挠头,他把剑门弄没了,估计还是会被师父师叔他们暴揍一顿啊。 雨点拍打着石壁,一声一声,越来越急。 下雨了啊。 巨阙子轻叹一声,其实他最不喜欢雨,但偏偏门内很多人都喜欢,他们说,诗酒与萧剑在雨天更配。 可哪里配了? 琢磨了大半辈子,巨阙子一直都不懂,也难怪三师妹一直都说他空爱美女,却完不懂得浪漫。 咚咚,有人敲了两下石门。 石门缓缓升起。 苏启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老头子,该走了。” 巨阙子怔怔地看着门口的少年,一身白衣,背后背着淡青的剑,手里拎着一只灵笔,还在滴水。 从娃娃到少年,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巨阙子闭上眼。 他突然长笑一声,睁开眼,一道神芒从眼中飞出。 他站起身来,挺得笔直,锁链根根断裂。 巨阙剑一寸一寸地拔出。 他身前的蒲团化为齑粉,背后的长桌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剑气纵横。 “苏启!让开!” 苏启飞退至阵中。 “哈哈哈。” 巨阙子笑着一声大喝,“巨阙!” 巨阙剑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它疯狂地嗡嗡铮鸣,一条条灵纹在地面崩碎,一簇簇的石粉从洞顶落下,他左脚轻迈。 咚。 石洞塌了大半。 他再踏一步。 棋山晃了晃。 “巨阙!!” 巨阙子再喝一声,巨阙剑猛地挣脱所有束缚,飞至他手中,欢呼雀跃,巨阙子单手抓剑,这剑极高极大极厚重,巨阙子只有剑身的一半高。 但这一瞬间,巨阙子才是那个手擎天剑的巨人。 他抬手,眼中一片银白。 巨阙横空。 轰! 一道剑光劈出。 凌冽的剑气从他身上汹涌而出,院中的阵法突然沸腾,一道道黑色阵纹在空中弥漫,吞噬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剑气。 苏启连连后退,脸色煞白,鉴蝉看着那剑气,喃喃说道,“娘嘞,这怕是要惊天动地。” 巨阙子连踏数步,他冲出石洞,一剑刺天。 一道剑光撕裂苍穹。 刹那间,云散雨消。 这剑光凝成一束,似是大日从天空坠落,光耀五州。 如此刺目。 如此惊艳。 如此,辉煌。 如同煌煌大世间的谪仙人,一言动了天地。 整座东荒的修士,都若有所感。&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2章 乱象横生的东五州 “查出来没有?” 山水宗上,一位老者端着茶杯,瞥了一眼下方站着的弟子。 “还没有,陈长老,”那弟子恭敬地行礼,“那剑光太急,又声势浩大,我们只能确定位置是在临安城南方。” 陈清皱了皱眉头,“贺应呢?” “贺长老已经到了临安城,但那道剑光很诡异,惊世之后,却未曾有半点剑意留下,因此贺长老也没有头绪。” “没有剑意” 陈清放下茶杯,沉吟少许,随后冷冷一笑,“看来是有人在隐藏身份啊。” “陈、陈长老”那弟子犹犹豫豫,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怎么?”陈清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想说什么就说。” “外面都传,那人可能是巨、巨阙子。”那弟子说话吞吞吐吐,一直偷瞧着陈清的脸色。 啪。 陈清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面色阴沉,“外面都传?到底谁在传?” 那弟子缩了缩头,“东五州的修士都在暗中议论,而且很多宗门都派出了门下弟子,在沧州到处打探。” “那又如何?”陈清面无表情,“巨阙子早就死在了灵墟禁地,那些人不过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已,做好你自己的事,顺便告诉下面的人,莫要乱嚼舌根,否则回来宗法处置!” “是!” 待那弟子退下后,陈清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担忧,琢磨片刻,他突然起身,顺着大殿向后山走去,这里是山水宗的禁地。 且不管山水宗如何,这东五州确确实实乱了起来。 大批的修士从其他四州蜂拥而来。 临安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有幸看到那破天剑光的人都成了香饽饽。 花楼二楼,有人正挥斥方遒,吐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我跟你们讲,那日我正在家中饮茶,突然有感,觉得必有大事发生,索性出门一看,还不到十个呼吸,那道剑光就冲天而起,那剑光如此强,连那太阳都被遮蔽了光芒!” 周围一片惊叹。 隔壁却有人嘲笑了一声,“没记错那日是阴天吧?他娘的哪来的太阳?怕不是你家鸡屁股太红了吧?” 一阵哄堂大笑。 “你你这人!”那人有些尴尬,又强撑道,“我的意思是那剑光比太阳还要耀眼!” “呵。”隔壁之人冷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众人又讨论起来。 “那人到底是谁?” “都传可能是巨阙子。” “巨阙子不是十一年前就死在灵墟禁地了吗?连带着剑门也实力空虚,一起被灭了。” “但谁看见他的尸体了?再说除了他,东五州还有哪个剑修能有如此剑光?” “楚家的楚正阳?”有人说出了一个名字。 当即就被人反驳,“屁!楚正阳虽然天才,但才空明境好吧?那种境界的剑气,哪是空明境能有的?” “万古殿的太上长老庄白?”又有人猜测道。 “这倒是有些可能,庄老修士比巨阙子年龄还要大呢,修为也差不多。” “也不是,”有人摇了摇头,“前日有人去万古殿求见了,庄白还在闭关,尚未出来。” “这不是那也不是,总不可能是鬼吧!” “我们的目光太局限了,是其他地方来的人也说不定!中州那边近日可有出名的剑修到来?” “没听说。” “徐劲来了,但那日他在溪州,也不可能是他。” “天机阁的人呢?他们可有什么说法?”有人询问道 “没有,而且不知为何,五天前,天机阁的主阁和三座分阁都闭阁了,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 “唉多事之秋啊,前些日子莲花坞也死了不少人。” “墨先生也失踪了。” “说起莲花坞我师兄前日刚才那来,据说妖谷之内似乎出了点变故,莲花坞的守将紧张的不行。” “嗯?妖谷出事,难不成要再起战乱?快说说怎么回事。” “倒不是起了战乱,而是前几日,妖谷突有……” 这楼间的话题虽然变了,但所有人依然兴致勃勃,天下大势,在他们嘴中。 ---------------------------------- 而在镇妖关大营。 姜睿坐在大椅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帐内坐了五位大将,皆穿着一身黑甲。 “都跑我这来做什么?” 姜睿抬头 “莲花坞那边有点动向。”蒙初坐在首位,也是当先回道。 “嗯?寒鸦死了”姜睿将册子合上,“莫不是妖谷来了新的妖王?” 几位大将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姜睿觉察到一丝不对。 蒙初递过一张纸条,“莲花坞的守将递来消息,妖谷之中血气冲天,他们派出的几十个探子都死在妖谷里,但仍没查出妖谷之中出了什么意外。” 姜睿思索半晌,“新妖王是谁也没有消息?” “没有,但妖谷之内似乎未乱,该是有人已经得了妖王之位。” “落凤坡动向如何?”姜睿回身,一张硕大的地图贴在他身后。 “我们已经加倍派出了探子,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人盯着落凤坡。” “好,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战事准备,镇妖关开始禁止通行,外来者许出不许进。” “除此之外”姜睿摸出块令牌,扔给蒙初,“以我的名义回信莲花坞,提醒他们做好准备。” 蒙初犹豫地说道,“大将军除了妖谷,最近还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是那天的剑光吧?”姜睿有些了然,这些天来,关于此事,他也是听说了不少。 “对,镇妖关内往来的商人和修士都在传,那人可能是巨阙子,而且临安城王家昨日传来消息,山水宗派出了大批弟子前往青州。” 姜睿长叹一声,“那剑光着实惊艳,我东五州这五十年来,剑道有如此天赋的,怕是也只有巨阙子一人,也难怪那些人会怀疑是他。” “最重要的是那剑光沉稳厚重,和巨阙子太像了。” “但此事与我们无关,随他们去说,”姜睿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妖谷之内出了什么变故,催促一下莲花坞的人,建议他们再派探子!” “是!”&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3章 灵墟山下剑泉村 灵墟山。 说是山,但在修士们的口中,其实大多数时候指的都是一座山脉,从一个名为剑泉的小山村开始,一直绵延到东海边缘,灵墟山脉占地极广,高达千丈以上的山峰足有数百座,而其中最为瑰玮壮丽的,当属昔日剑门的九座主峰,它们地处灵墟山脉最深处,俯览众山低小,又与灵墟禁地相隔咫尺,沾染了一丝神秘。 在最盛时,这里曾有十万剑修,满目扫去,皆是剑光纵横。 但那已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这一千年来,剑门愈发衰弱,直至被灭前,弟子和长老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千人。 除了剑门九峰,再次一级的,就是山水宗的十二座山峰,以及他们下属的近百座小山,山清水秀,云轻天淡,说的就是这里,三条绿水绕山而行,其中一条更是从剑泉村而来,蜿蜒盘旋,乃是青江的支流。 山水宗地处灵墟山的最西,也就是灵墟山的入口。 所以有不少不待见山水宗的人戏称山水宗乃是灵墟山脉的看门狗,这话算是山水宗一个不大不小的禁忌,随着近些年山水宗势大,一跃成为灵墟四派中的最强者,在剑门破灭后,更是掌控了灵墟山脉的话语权,敢当众乱说此话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时候也只是朋友之间的私下谑言。 山水宗和剑门之间,则是青莲宗的地盘,这一派在东五州的名气极大,甚至不弱于剑门。 这皆因其门下女弟子众多,且大多容貌秀丽,堪称是仙女门派,这一门七千年来,只出过三个男性掌门,其余皆为女子,所以青莲宗的行事作风略显阴柔,遇事也大多紧随剑门和山水宗的步伐。 论实力,这一门也向来是灵墟四派中最弱的,但素来低调,很少掺和进其他宗门的恩怨之中,再加上美女加成,这一派反倒是灵墟四派中风评最好的宗门。 再往北,则是刀意宗。 这里是灵墟山脉最破乱衰败的地方,大片的山峰断折,绿树稀少,河流转向,到处都是碎石断岩,而在刀意宗的正中,还有一道长长的深谷,更是望不见底。 “这儿以前都是灵墟派的地盘。” 在剑泉村的一家酒楼雅间里,於菟远眺着东方那青黑色的群山,语气怅然。 “灵墟派到底是何时创建的?” 苏启对此事一直很好奇,但众多典籍一直对此语焉不详。 “我也不太清楚,”於菟摇摇头,“据说这一派曾走出过三位大帝,他们的底蕴可想而知,但在我那时,灵墟派其实已经没有大帝坐镇了,若说起创派时间,怕是已经到了上古年代。” “唉,巍巍大教,说毁就毁。” “剑泉村”於菟倒是对这小山村颇有兴趣,自从入了这山村后,它已经多次念叨这个名字了。 苏启挑挑眉头,“怎么,你可别告诉我,这小山村也有五万年了。” “那倒没有只是剑泉这两个字,”於菟抓抓头上的毛,有点疑惑,“我应该有在哪听过。” “不会吧?剑泉这词源于剑仙呐,”苏启从窗户探出头,指向小村北边,“那里是有个泉眼的,相传剑仙曾在这里洗过剑,所以这村子叫剑泉。” “洗剑”於菟沉默一会,转头对苏启说,“我想过去看看。” “走呗,反正这里每年慕名而来的剑修也很多。” “你来过?”於菟跳上苏启的肩头。 “路过一次,来过一次。” 剑泉村不大,横竖只有两条小街,青石板路上干干净净,两侧均有溪水潺潺流过,这是村民从那条流向灵墟山的青江支流中引过来的,贯穿村。 村中的房舍整整齐齐,崭然一新,村子正中有三座酒楼,富丽堂皇。 “这里的村房都是剑门出资盖的。”苏启指着村中心的广场,“那里本来有个雕像,剑仙背剑,但剑门破灭后被拆了。” 於菟扭头一瞅,有两个修士正远远地望着他们。 “有人在盯着我们。” “山水宗的人吧。”苏启并不意外,他顺着道向北而去,“这里是灵墟山外唯一的一个山村,来往的修士有很多都会在这停留歇息,所以灵墟四派在这都有弟子驻扎,一是为了探查消息,二来,若是有贵客路过,也可以提早通知宗门。” 说着,苏启又指了指村子东头的四座小楼,“看见了吗?那些楼,四派一人一个,但青莲宗的女子们素来懒得出门,而刀意宗的人又痴迷打架,不爱做这种枯燥的苦差事,所以驻扎在这的弟子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认真做事的,怕是只有山水宗的人。” “你倒是很了解嘛。” “知己知彼。” 两人走过小街,越过房舍,踏上一个小坡,坡下有个小亭,亭边用石头围了个三四米宽的水池,水池中有着汩汩的泉水喷涌,又溅落在水池中,沿着水池边的小洞,汇入溪水。 “就是这儿?” “嗯。” 於菟跳下来,站在水池的石头沿上,伸爪子捞起一小捧水,它低头舔了舔。 “有点苦。” 苏启有些无言,他蹲下望着澄澈的泉水,“这泉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能看到泉水中有一丝灵气,但这种强度,连灵泉都算不上。 “水质”於菟皱眉,“这水质很适合锻造。” “嗯?这你都能尝出来?”苏启狐疑地看着於菟,“你真是兔子?” 於菟斜他一眼,抖落出一本书来,塞在苏启手中,“自己去看。” 书名辨水。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对水质均有极高的要求,很多时候不是只要灵泉就可以使用的,还要看这水质,金木火土阴阳,这六种属性对于水质有着极大的影响,偏土、木的适合炼丹,偏金、火的适合炼器,偏阴阳则一般都另有用途。” 於菟拍拍爪子,蹭掉沾上的水珠,“而面前这水,极为凛冽,略带苦味,多半含着很强的金、火之气,虽然灵气不强,但很适合炼器。”&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4章 灵墟山外斩山水 “那又如何?”苏启扬了手间的水,“我们既不炼器也不炼丹。” “说是这么说”於菟有点迟疑,“不过我刚刚想起来,在我那时,世间也有一个剑泉,在中州的炼器宗之内,乃是一等一的灵泉,即使是大帝,也特意去那里锻造过兵器,在我被封印前,听说有人暗算了炼器宗,将那道灵泉掠走了。” “那也不会是这条。” 苏启耸耸肩,他看得很清晰,这泉水从地下涌出来,灵气淡薄,别说一等一,连三等三都轮不上。 於菟拍拍水面,有点遗憾,“可惜,若是有一条灵泉,破境空明的希望会大很多。” “嗯?”苏启皱了下眉头。 “空明和前三个境界不同,是真正走向大道的开始,”於菟爪子一挥,一道残缺的道痕飞出,空中弥漫着极阴的力量,“若要踏入此境界,需要掌握一条真正的道痕,一条完整无缺的道痕。” “而没有什么比这些天地灵物中蕴含的道痕更多了。”苏启懂了。 “所以这世间的散修大多止步神念,极难破境空明,若是有幸踏了进去,也都是有着不小机缘的人。”於菟跳上苏启肩头,“走吧,若日后想要炼器,这剑泉才可能有点用。” 苏启和於菟原路返回,之前盯着他们的修士已经不见了,不知是隐藏在暗中,还是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苏启走过横街,向东门而去。他们若想要进灵墟山,其实只有这一条正路。 剑泉村的东门外,有一道宽阔大道就直通山水宗的山门,一路上整整有三十二道牌楼,皆是金雕玉琢,立在此地数千年,却不染微尘,光亮如新,虽贵重无比,但附近的民众也没人敢动偷盗的念头。 毕竟,那可是山中修士,想偷?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我们不走这正路,从南边绕过去进山,不然直接进了山水宗的地盘,怕是会有大批的修士上前盘查。” 苏启出了东门,就直奔东南,那里群山巍峨,却鲜有人迹,大片的青山根本无人居住。 “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於菟端坐在苏启肩头,两人的速度并不快,按他们的脚程,怕是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到灵墟山的边缘。 “是山水宗的人,都为灵海境。” 苏启略一回头,就注意到了远处吊着两个修士。 但他不急不慢,赏赏花看看水,不时摘下两朵,在鼻尖轻嗅,悠闲不已,看上去不像修士,倒像是个带着宠物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但那两人也颇有耐心,竟不言不语,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苏启和於菟才终于走到了一座小山之下,这里绿树葱葱,左手边丛生着一片野花,不知名姓,淡黄色,迎风招展,右手边遍布着小小的灌木。 “没路了。”於菟仰头看看,这小山上的树木极高。 “我们又不需要路,只要能避开山水宗的那些探子,入山就行,”苏启左右望望,“再说,这里不是一个埋人的好地方吗?” “倒也对。” 苏启和於菟转过身来。 山水宗的两名弟子正在不远处,一个笑眯眯,一个神色阴冷。 “哟,红白脸呐。”苏启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阴着脸的是个中年人,面色不善。 苏启举手,一本正经,“我们是好人!” “少在这嬉皮笑脸,”中年人头上浮出一尊四足方鼎,“报上你们的名字和来历!” “苏启,这兔子叫於菟。” “道友来此做什么?若是想进灵墟山游览,还请走正路。”笑眯眯的少年指着北方那已成细细丝带的那条长道,“我们山水宗向来好客,不妨去参观一番。” “可我就喜欢这里,”苏启笑得很贱,“这里有山有水,好看得紧嘞。” “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是想与我灵墟四派为敌。”少年的笑容不见了,他怀中的剑有剑气浮动。 “灵墟四派,好大的名头诶,没了剑门,这灵墟四派怕已经是名不符实吧?难不成是山水宗那只看门狗在撑门面吗?” 苏启话音一落,山水宗的两个弟子脸色瞬间大变。 一剑一鼎,同时出手。 “找死!” “胆大包天!竟敢辱我山水宗?” 苏启冷哼一声,“辱你又如何?大爷本来就是来找事的!” 那两人又惊又怒,少年的剑光加速奔袭,中年人的大鼎当空,鼎口倒扣,一道寒光射出。 苏启背后的青炙剑飞快出手,一条青龙盘旋而出,直撞半空中的大鼎,苏启又轻喝一声,“於菟!” “乃乃的,大爷好像成了专门给你拎包的。” 於菟低声吐槽,却仍然快速地一甩手,有两柄短剑飞出。 苏启双手一挥,两柄短剑化作一道流光,一道拦下对面少年的长剑,在空中斗个不停,一道疾走如雷,忽高忽低,避过那两人的攻击,从地上穿行而过,转瞬而至少年脚下,又陡然飞起。 剑光穿梭,鲜血喷涌。 少年人脸上惊慌的表情还未散去,身子就一栽,倒在草丛里。 中年人大惊,回身一拍,一座拳头大小的山印袭出,却打了个空,苏启的短剑在空中盘旋一圈,绕到他的身侧。 少年已死,另一柄短剑失去阻拦,两剑飞快汇合,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中年人面色灰败,他左手浮现一道符印,正要掐碎。 眼尖手快的於菟立即挥爪,道痕飞出,将那符印击得粉碎。 随即剑光奔至,一剑刺入胸膛,一剑抹过喉咙。 中年人登时毙命。 “越来越熟练了嘛。”於菟夸赞了一句。 “下次试试同时控四柄剑,”苏启上前,捡起少年留下的那柄飞剑,剑气汹涌而入,抹去少年在其上留下的印记,扔给於菟,“收起来。” 於菟爪子一卷,将尸体和剑一同收走,又叮嘱道,“过犹不及,你先将三柄剑练得如臂指使再说。” “也对。” 苏启点点头,看向高高的群山和密不透风的森林,“进去吧。”&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入山,踏河,吃鱼,算计 翻越过数座小山。 见一条河流从北方而来,转了个弯,绕山而过,斜斜地向东而去,苏启拔剑斩断一颗树,扔在水里,这树久在山中生长,已合数人宽,苏启盘膝坐在树上,一丝灵气钻入,树干飞快地顺流而下。 水清透底。 不时有游鱼数条悠闲而过。 於菟肚子饥饿,干脆伸爪子一捞,两条嫩白的银鱼被抓了上来。 苏启掏出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杀鱼、剥鳞、掏去内脏,又砍下两根笔直的树枝,削去枝叶,将鱼串了起来。 於菟摸出张符,拍在树干上,一道火焰从符上钻出,火势熊熊,却不沾树干。 於菟一挥爪,两串鱼飞起,悬在火上,缓缓地旋转起来。 不多时,已有肉香散出。 於菟又掏出一个小包,取出研磨好的数种香料,小心翼翼地均匀洒在鱼身上,一阵噼啪声响起,香味愈加醇厚。 於菟取出两壶酒,一壶扔给苏启,一壶留给自己,翘起二郎腿,风骚地靠在一根合适的树枝上,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苏启仰头喝了一口,艳羡不已,“我也想早点到神念境啊。” “怎么说?” “储物的能力啊,”苏启半躺在树上,“只有入了神念才行,现在多余的剑都还得靠你收着” “快了,你灵海已满,只要从灵海中孕养出一座神台,诞生出一缕神念,你就破境了。” “说得轻巧,但我对怎么孕养神台一点想法都没有。” 苏启闷闷地用剑轻点着河水。 “所谓神台咦,熟了!” 於菟突然跳起,将酒壶丢在树干上,一爪抓下一串烤鱼,深深吸了口气,鱼肉与香料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外皮略焦,却是恰好的酥脆。 一口下去,满齿留香,皆是肉食的喜悦。 於菟舒爽地长叹了一声,“哎,这鱼真棒!” “生长在这灵墟山中,灵气如此之盛,正所谓天精地养,哪能不好吃”苏启取下另一串,一口鱼肉一口酒,也是惬意之极。 “这河水一直流到剑门九峰吗?”於菟噗噗地吐出鱼刺,在水面溅起几许水花。 “没有,”苏启早已将灵墟山脉的地图牢记于心,“河水到了朝凤山后,我们就得向北去,不然会一头撞进灵墟禁地里。” “这河水居然是直入灵墟禁地的”於菟有点意外,想了想,又问道,“去剑门九峰,真的没问题?” “还是得小心些,毕竟那里有个所谓的剑宗在。”苏启将鱼肉吃净,俯身在河水中净手,又回身将火符按灭。 “呵,也不得不说这山水宗很有野心,灭了你们剑门后,又扶持起一个剑宗。”於菟嗤笑了一声,“倒是很重名声。” “毕竟灵墟三派可没有灵墟四派听着有气势,”苏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按魏浓妆的情报所说,这新剑宗的掌门徐夏曾经是一位散修,投靠了山水宗后深得信任,八年前成了剑宗掌门,平日一般呆在巨阙峰上,很少出来。” “你到底和魏浓妆达成了什么交易?” 於菟对此很好奇,在解决了巨阙子体内的剑气后,苏启再次匆匆忙忙赶往莲花坞,和魏浓妆私下了谈了大半个时辰,出来后给棋山送了一封信,然后就带着於菟直奔灵墟山脉。 “她同意帮我夺回剑门。” 於菟对这一点并不意外,“但是代价呢?” 苏启有点迟疑,他脸上也有一丝奇怪,“她什么都没要求。” 於菟上上下下地看着苏启,突然嘿嘿一笑,凑过来拍拍苏启的肩膀,“这情况我们都懂是吧?” 苏启斜他一眼,“懂什么?” “她看上你了呀!”於菟哈哈大笑,透着一股子猥琐。 “看上个屁,”苏启翻了个白眼,“这女人那么狠,怕不是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喂喂,”於菟捅捅苏启的胳膊,“这女人可是魏家的下一代家主,你要是入赘了,别说帮你复兴剑门,就是灭了山水宗,一统灵墟山也是有可能的嘛!” “那我估计会先被陆青瓷一剑剁了。” 於菟也不笑了,他看着群山在面前闪过,沉默了一会,扭头轻声说道,“小心点,魏家这女人不简单,什么都不要求,多半是另有所图。” “我知道,”苏启苦笑着耸耸肩,“但也没有办法,若是想夺回剑门,只能和她合作。” “那说说新剑宗吧,有多少人?” 於菟拽过苏启手中的小册子,翻了两页,上面记述的东西不多。 “据说只有不到三百人,四分之一是昔日剑门的幸存者,一半是散修,另外四分之一都是山水宗的人,山水宗对新剑宗也并不上心,平日里给的资源极少,看上去只是为了维持四派的名头而已。” “剑门幸存者”於菟沉吟了一下,“这些人能帮忙吗?” “恐怕指望不上,”苏启叹了口气,“一则我和他们并没什么交情,贸然说自己是剑门之人,他们也不会相信,毕竟又不能让师兄亲自过来,二则,这些人中,虽然有些可能还心系剑门,但说不好也有很多人已经背叛了剑门,毕竟,青瓷曾跟我说,其实剑门之中该是有叛徒的,不然当日剑门的护山大阵不会那么快就被破了。” “人心难测啊,这人是谁有想法吗?” “没有,师兄说剑门的护山大阵只有长老们才有资格接触,而在当年,剑门大多数长老都去了灵墟禁地,只有不到十人留守,陆青瓷又亲眼见到有三位长老战死,剩下的也就五六人,这些年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所踪。” “走一步看一步吧,”於菟苦恼地抓抓头发,“但若想在剑门九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一个传送阵,不惊动任何人,可没那么容易啊。” “未必。” 苏启站起身,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直插天际的几座山峰,“虽然说是剑门九峰,但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有两座山峰失去了传承,并无弟子居住,只是一座空山而已,现在的新剑宗更是如此,据魏浓妆所说,有五座主峰,都是空的。”&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山顶石凤,处处皆阵 朝凤山不高,但很奇特。 山峰陡峭,山顶上有一块突兀的巨石,通体红色,两翼飞展,远远看去,如一头待势起飞的凤凰。 河水在朝凤山的南面穿过,青山碧水,有一根根树枝垂在水面,随风轻舞,涟漪渐起。 苏启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单脚一踏,腾空而起。 於菟飞在他头顶,向东望去。 那里有一座断山,朦朦胧胧,虽看不清真面目,但也能看出那断山极宽大,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袭来。 “你去过那?” 苏启瞥了一眼那山,三两下跳上树顶,再猛然一跃,跳至一块青石之上,这里树木渐稀,乱草之间,有条细细的小路可以上山。 “跟大帝去过一次,”於菟有些惆怅,“当年灵墟主峰俯览众山,高耸入云,山顶上更有一座正殿,堪称天宫可惜,竟然毁了。” 苏启迈步向山顶走去,“毁的东西多了师兄说他在灵墟禁地里看见了一尊断掉的石像,仅是残存的双腿就有几十丈高!” “那是灵墟派的十二巨神!”於菟跟在苏启身侧,语气有点激动,“相传是灵墟派的十二位开派祖师,每一位皆是半帝!这石像中存了他们的一缕魂魄,构成了一方绝世大阵,即使他们早已故去,依然守护着灵墟派。” “再绝世,也崩成一堆碎渣了。” 苏启随口答道,站在一棵树旁,左右看看,眉头蹙起,他伸手在一块半卧在土里的巨石上摸了摸,灵眼一开。 石头上有三两条断掉的阵纹,暗暗淡淡,灵光早已寂灭,几乎难以辨识。 而这山脚下,有一条奔涌的灵气大龙,盘旋呼啸。 那是灵墟山的灵脉。 “你在看什么?”於菟凑过来,站起石头上,低头瞅着。 苏启伸手一指,“这里有阵纹。” “嗯?”於菟一愣,甩手拿出灵笔,又有一道透明的灵墨飞出,他伸笔一点,在石头上涂抹数下,“显纹墨,专门用来显示阵纹的。” 石头上有三道淡紫色的阵纹浮现,皆是断断续续。 “咦,还真有!”这阵纹很淡,於菟凑近了仔细瞧着,“第一道,阳一阳三金一,少了两个基础阵纹,接下来是火三、火五、金六、阳四这该是一道用来攻击的阵纹。” 苏启蹲下来,将这三条阵纹记在一本册子上,又用笔指着第二道阵纹说道,“第二道断的地方太多,看不出是什么功用。” “我也看不出,至于第三道嗯?这一道好像又是用来镇压的。”於菟有点意外,这第一道阵纹和第三道阵纹像是分属两个不同的大阵。 “那里还有!” 苏启抬头,却看见巨石之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还有一道阵纹。 於菟突然高高飞起,双爪一张,两团透明的灵墨浮现在他掌中,他随手一抛,灵墨冲天而起,在空中炸裂开来,如一场细细的雨,笼罩了周遭,落在朝凤山的角角落落。 一道道残缺的阵纹在山上浮现,石上、树下,山顶,而阵纹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块形如凤凰的奇石。 “日”於菟看着那只石凤,目瞪口呆,“这阵纹是要将那石凤化成真凤不成?” 苏启扯扯於菟的后腿。 “干嘛?”於菟一脚踢开,他正在琢磨着石凤上阵纹的能力。 苏启又拽了拽。 於菟没好气地转过头,却见苏启一脸呆滞,指着山下。 於菟转过头,顺着苏启的手看去。 朝凤山下,一条条阵纹从群山中汇聚而来,爬上朝凤山,有的上了山顶,有的从山腰一转而过,有的只是从山脚下穿过。 而在朝凤山的另一侧,这些阵纹又流淌而出,奔向群山与河流,四散而去。 这偌大的灵墟山中,似乎遍布着阵纹。 “他乃乃的,这肯定是灵墟派的阵法。”於菟一脸惊叹,“这种级别的大阵,怕是能惊天动地,绝对可以和大帝阵纹相比。” “灵墟图!”苏启瞬间懂了,“灵墟图能调动整个灵墟山脉的灵气,它肯定是这个大阵的阵图!” “若是能修复这个大阵,别说是夺回剑门,”於菟咽了下口水,眼间闪过一丝火热,“就是帮你灭了山水宗也不成问题啊!” “想什么呢!”苏启瞧他一眼,又望着山顶那只石凤,心底的渴望迅速消散,“灵墟山脉多大?只靠你我,怕是画上一年也画不完。” “唉,可惜了。”於菟遗憾地叹口气。 “没准以后有用,”苏启向山顶走去,“先去剑门九峰吧。” “好。” ------------------------------- 棋山脚下。 陆青瓷盘膝坐在草屋之后。 后院的花花草草已经消失了,那口老井只剩下一个淡青的井口。 院中插着一柄剑。 其上有一丝一缕的剑气缠绕,不断地钻入剑中。 陆青瓷静静地望着,感受到秋水剑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变强。 “青瓷师姐!吃饭啦!”卫琦从草屋后探出个脑袋喊道,又一溜烟地跑了。 陆青瓷轻轻一笑,这卫琦看到她总是不太敢说话。 陆青瓷走进院中,这里摆了一张大圆桌,已经坐满了人。 师父正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握着酒杯,和一旁的和尚鉴蝉推杯碰盏,喝得极为痛快。 赵日月正满嘴牛肉,脸颊鼓鼓地,阿七趴在她身旁的桌上,小脸通红,看样子已经喝多了。 自此师父出了石洞后,这兔子就染上了喝酒的不良嗜好。 但偏偏酒力极差,喝上两三杯就酒力不胜,晕晕乎乎,瘫成一堆。 “师姐!快来,白唐今天去村里刚买的牛肉,可好吃了。”赵日月嘴里塞得满满,话语不清。 “莲花坞那边有消息吗?” 陆青瓷在赵日月身侧坐下,随手将阿七拎起,丢进亭中一块蒲团上,又转头问白唐。 “有,”白唐递过来一张纸条,“魏家派人送来的,说小师叔要的东西,他们已经备好了,过几日就会送来,除此之外,山水宗的人正在到处搜查,让我们多加小心,最好尽早离开棋山,。” “至少还得十天。”陆青瓷算了一下秋水剑吸收剑气的速度,又夹了块肉,轻声说道,“反正师父出山了,总也不怕的。”&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7章 剑门九峰,封夷第三 弯月爬上树梢,鸦鸣几声,有点点疏星坠在天边,星光微弱,任凭黑暗亲吻大地。 苏启和於菟花了大半天,才从朝凤山翻山越岭走到了剑门。 剑门九峰极静谧,有两座山峰,其上灯火连绵,从山脚直达山顶,又有三座烛火暗淡,只有山顶的一片楼宇依稀可见,其余众山皆被黑暗笼罩。 “那两座灯火辉煌的是巨阙和六出,这三个烛火暗淡的是离火、天回和星煌。”苏启又指着身后的两座山,“这两座是织烟和八荒,它们后面则是封夷和相思,被挡住了,这里看不到,要绕到后面才行。” “相思?”於菟笑了,“堂堂剑门主峰,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苏启耸耸肩,“我哪知道,听说剑仙创派时就叫这个名,没准相思哪个女子呗。” 於菟四下看看,“那我们去哪座?” “封夷山吧。”苏启钻进林中,“老头子说封夷剑丢失很久了,没有镇峰剑,这一山的传承也断了很久,差不多快两千年没有弟子了,现在也该是空无一人,而且封夷山在九峰最外,地方偏僻,没人打扰,总归妥当些。” “剑和传承都丢了?未免也太惨了吧?” “听说涉及到两千多年前一位祖师的恩怨情仇,所以老头子就没仔细讲。” 於菟飞在苏启身后,嘟囔着问道,“那剑门现在还剩几把镇峰剑啊?” 苏启想了想,说道“封夷剑丢失,巨阙在老头子手中,织烟和离火剑都失落在灵墟禁地里,但剩下的五把应该都还在。” “等夺回剑门,咱得挑一把,”於菟搓搓爪子,“就那什么八荒剑吧,气吞八荒,和本大爷很配。” “八荒剑你是别想了”苏启瞥他一眼,“老头子说这剑会择主,很古怪的,无缘之人连近身都难,但若是有缘,此剑会主动飞到你的身边,咱们都进了剑门地界这么久,这剑还悄无声息,所以咱俩都是无缘之人呐。” “一把破剑还这么挑,”於菟撇撇嘴,“那六出总行吧?六出、六出指的是雪?这和本大爷很配嘛。” “六出剑倒是没什么要求,不过你一兔子玩什么剑。” “兔子怎么了?等我踏入空明化成人形,变做一位绝世美男子,就总得需要一把配的上本大爷身份的剑吧?” “还绝世美男子,要点脸吗?” 穿过林子,山脚下有一条宽阔的石板路,每隔十丈,路两侧就各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台上留有剑槽,有的插着剑,也有的石台上早已空无一物。 但总的来说,石台还是空的多。 苏启拔下一把长剑,在月下轻翻,这剑上寒光闪烁,剑柄上刻了两个小小的字,无痕。 於菟瞧了两眼,眼神嫌弃,“不是好剑,比你这把青炙差远了。” “当然比不上,”苏启随手将剑插回石台,“越靠近山顶,石台上的剑品质越好,这种山脚下的石台剑,都是给刚入门的弟子使用的。” “这剑门山道,从山门而至九峰之巅,其上一共有剑九千九百九十九把,供剑门长老和弟子使用,”苏启指着前方的路口,山道在那分叉,一条继续前行,一条东拐向相思山峰顶而去,“九条上山的山道尽头也各有一座石台,高九丈九尺九寸,上面插的就是镇峰剑。” “极尽九之数字”於菟有点意外,他飞到一座石台上,低头猛瞧。 苏启翻翻白眼,“不用看了,你想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座阵。” 於菟的动作很快,石台上已经泛起灵光,他看了半晌,有点意外,“还是一座剑阵?” “嗯,剑门的护山大阵,”苏启点点头,巨阙子和他讲过这阵法的来源,“但既然我们进入剑门地界时毫无阻碍,这里有剑的石台又十不存一,这阵法应该已经被废弃了。” “新剑宗也不怎么靠谱嘛!” “毕竟以山水宗唯命是从,护山不护山,在新剑宗的掌门眼里,可不重要。” “也是。”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封夷山的脚下。 封夷山在剑门九峰中第三高,仅此于巨阙和离火。 上山的大道年久失修,已是杂草丛生,两侧的树木高高大大,衬着月色,投下幽深的树影,遮了半截山道,路两侧的烛台和灯笼早已破败,荒凉至极。 山腰本是弟子们居住的地方,一大排的房舍林立,有小半已经倒塌,其余也多是破破烂烂,毕竟传承断绝,已是多年无人居住,早些年剑门还在时,每隔十年就会对封夷山做一次修缮,维持此山的门面,而这新剑宗人数稀少,对剑门的辉煌和历史又毫不在意,自然也没什么兴趣打理。。 上了山顶,最先看到的就是正中广场上那座高大的石台,石台四四方方,本该插着封夷剑的地方只余下一把剑鞘,而石台后则是一排楼宇,正中有一座大殿,中有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封夷殿。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就瞬间愣在当场。 牌匾上突然散发灵光,那三个字剑意汹涌,在苏启眼里,就如忽然临世的太阳,刺目之极。 他默默看着,灵海之中的剑阵刹那冲起,旋转不停,与那三个字的剑意交相辉映。 牌匾之中射出一道灵光,而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男子,手持一柄细长的剑,手腕轻抖,身姿飘忽,一道道剑招层出不穷,与天斗,与地战,剑光飞舞间,有大风呼啸。 足足过了半刻钟,那男子才化作一道流光,寂灭于牌匾之内,苏启灵海中的八十一柄剑也缓缓落下。 苏启怔怔地看着那块牌匾,怅然若失,又忽觉手心滚烫,他低下头来。 “怎么回事?”於菟刚刚见苏启愣在当场,不敢惊扰,直到苏启低头才出声发问。 “我好像得到了封夷剑的传承。” 苏启抬起左手,月光虽朦胧,但於菟还是看清了,在手心靠近小拇指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字。 封夷。 如剑光勾勒,一笔一划间,杀意森然。&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离火峰的少女 “这块牌匾上居然留有传承?” 於菟诧异地飞到匾前,左摸摸,右碰碰,又抓住牌匾两侧,用力摇了摇。 无事发生。 於菟不信邪地连拍数爪。 当当当。 除了响声,还是毫无反应 “这匾倒是够硬的。”於菟悻悻地退了下来,又转头看向苏启,打量半晌,有点狐疑,“这传承怎么看上你了呢?” “我也不知道,”苏启茫然地看着左手,“封夷山的传承已经断了两千年,看来老头子也不知道这牌匾另有玄机……” 咚。 封夷殿里传来一声轻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坠落。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两人推开殿门,直冲而入。 大殿内一片漆黑,到处散落着桌椅,灰尘弥漫,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直奔殿后。 “那有人!一个灵海境修士!”苏启开了灵眼,指着左前方。 “还想跑?”於菟轻哼一声,一爪探出,风雪化成一只巨爪,将那人抓了回来。 於菟爪子一挥,数点烛火飞出,悬在殿内,将周遭照亮。 竟是个少女。 她不断挣扎着,拳打脚踢,却对那只巨手毫无办法,只好对於菟破口大骂,“妖怪!敢闯进我剑门,剑仙祖师若是有灵,一定会斩了你的妖头,再将你剁成七八段去喂狗的!” 於菟飞过去,一巴掌拍在那少女头上,打得她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一阵迷茫。 “喂喂喂,你下手太重了吧,”苏启凑过来,这少女长得还算清秀,一头短发,双眼无神,苏启扭头看向於菟,“都让你打懵了……” “反正多半是敌人嘛!”於菟揉揉爪子,跃跃欲试,“要不我再来一巴掌给她打醒?” “可别了……”苏启拉住於菟,将少女平放在地上,摸出两张定身符,拍在她身上。 “她没带剑……”苏启皱了下眉头,剑修可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 等了好半天,这少女才回过神来,看向於菟的眼里充满惊恐,扭动了几下后,发现完动弹不得,小脸上就更加害怕了,泫然欲泣。 “名字?” 苏启在她身侧蹲下来。 “秦、秦玉。”少女哆嗦着,“别、你们别杀我!” “还没说杀你呢,你是剑宗弟子?” “嗯。” “哪个峰的?” 那少女愣了一下,“你们不知道?现在没有哪个峰的说法了……” “嗯?”这回轮到苏启诧异了,“不按各峰传承分弟子了?” “早就不了……”少女的脸上有一丝黯然,“以前剑门的各种规矩都没了,各峰的传承也是,山水宗过来的弟子都是随便看的,那些散修,若是和长老们关系好,也可以翻阅……唯独我们这些原剑门的弟子不行,只能学学那些基础剑招。” “原剑门弟子?”苏启一愣,“剑门早就亡了,你又是什么时候进的剑门?” “我出生在剑门啊,父母都是剑门的弟子,五岁的时候我就拜入离火峰了。” 苏启沉默了一下,伸手解开少女身上的两张符,“我也是剑门之人,论辈分,你可能还要叫我一声小师叔。” “师叔?”秦玉从地上爬起来,退开了一点,闻言看着苏启,一脸不信,“骗谁呢!我师父可是长老,和掌门巨阙子一辈的!十一年前你才多大!咋可能就是我师叔了?” “你认识陆青瓷吗?” “陆青瓷?”秦玉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个很出名的女剑修吗?” “哦,对,”苏启拍了下额头,“那时候她叫陆清宁。” “陆清宁?”秦玉想了一下,“是藏书楼的那个师姐?特别可爱,又风风火火,喜欢漫山跑的那个?” “对,就是她。”苏启点点头。 “我记得她好像被掌门师叔收为弟子了,当时还引起了轰动,三师叔为此还和掌门打了一架,说他不会教人,多半要误人子弟,不如把她送上织烟峰什么的”秦玉越说声音越低沉,“陆师姐特别热心呢,可惜她也死了。” “她可没死,活得好好的,”苏启笑着,“唯一可惜的就是不可爱了,天天顶着个大冰脸,除了练剑就是打架,温柔可爱算是和她不沾边了。” 於菟斜他一眼,“这话你敢在她面前说吗?” “她又不在。”苏启一脸骄傲,“再说了,我怕她吗?” “这话我都记下来了。”於菟威胁似得比比爪子。 “她真的还活着?那个大名鼎鼎的陆青瓷就是她?”秦玉一把抓住苏启的胳膊,神色激动。 “嗯,就是她,”苏启又指了指自己,“看看,我知道陆清宁,该相信我是你师叔了吧?” “不信”秦玉弱弱地说,“师叔怎么可能和我一个境界?” “哈哈哈,很有道理。”於菟幸灾乐祸。 “呃”苏启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秦玉头上,“说!你三更半夜跑到封夷山上干什么?” 秦玉捂住脑袋,她看向苏启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畏惧,陆清宁这个名字沉睡在她的记忆中很多年了,知晓她的,一定只有和剑门有关的人。 “每个月我都会来,祭拜一下父母、师父师兄的牌位。” “牌位?” 秦玉指着封夷殿的后方,“嗯,我给他们设了灵位,在这后面,你要去看吗?” 苏启沉默了一下,“去看看吧。” 秦玉从地上爬起,走到殿中时,捡起了一只铁牌,递给苏启,“刚刚我听到外面有声响,一慌张就把这铁牌掉在地上了,这才让你们听到的。” 铁牌正面画了九座山峰,背面画了一只剑,燃着熊熊的火焰。 “离火剑?” “嗯,离火峰的牌子,”秦玉点点头,“这铁牌是我在离火峰的一间废屋里找到的,剑门的东西……现在剩下的不多。” 秦玉带着苏启两人穿过殿后的小门,有一条长长走廊,她走进右手边的一间小屋里,这屋里点着烛火,摆了十几张牌位。 “这里从不会有人来,所以我就将他们的牌位放在这了。” 苏启站在牌位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於菟飞在空中,犹豫半晌,也抱起爪子,跟着鞠了个躬。 苏启直起身,看着这些他并不熟悉的名字,轻声道,“剑门第四十三代弟子苏启,来见诸位。”&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封夷夜话,暂离棋山 “从这儿下去,有一条小道,听说是很多年以前,各峰的弟子偷上封夷山私会时用的,但自从剑门破灭,就再也没人来了,我就是从那里上来的。你看到那边了吗?有点黑,这儿看不太清那里有一棵很高的凤血树,每到秋天,树叶就红的如同凤凰的羽毛” 封夷山边,秦玉带着一点小小的喜悦,四处指点,声音在微风里浮动,苏启坐在她身侧,听得很认真,这是他从不知晓的小小细节。 於菟则在山顶到处乱晃,寻找一处够隐秘,又可以布阵的地方。 秦玉说了好半天,比比划划,讲完了能讲的东西,才住了口,又感觉有些口渴。 苏启适时地递过来一只酒葫芦。 这可是他在莲花坞新买的,花了他三千两银子,葫芦是淡青色,生着云白色的纹,一团团,如同上好的瓷。 秦玉喝了一口,呛到了。 “咳咳,这怎么是酒?” “没喝过?剑门弟子不会喝酒像话嘛!”苏启笑着怂恿,“再来一口试试。” “没喝过呀。” 秦玉皱着小脸,将葫芦放在鼻子下嗅嗅,一股辛辣醇厚味道涌出,她想了想,横着心,一闭眼。 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哈”她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犹豫一下,又连喝了两大口。 肉眼可见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泛起,她一把将葫芦塞进苏启怀里,抱着双腿,茫然地坐在封夷山的黑暗中,望着巨阙峰的灯火辉煌,突然沉默下来。 苏启仰头,酒液划出弧线,落进嘴里。 “喂。” 苏启擦擦嘴,“喂什么喂!我是你小师叔。” “哦。”秦玉闷闷地应了一声,“陆师姐会来带我们走吗?” “你想让她带你去哪?”苏启将葫芦寄在腰间。 “哪都行” 苏启捡起块石子,嗖得一声扔的很远,“既然不想呆在这,干嘛不自己走?” “去哪啊,我在外面又没有认识的人,这里虽然已经变了,但好歹还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就不走了呗,我们把这里抢回来。” “真的?”秦玉刷得抬起头,脸蛋通红,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又低了下去,“骗人” “没骗你啊,”苏启回头,於菟正蹲在镇剑石台上,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看到那只兔子了没,他正找地方画阵呢。” 秦玉将信将疑,她望望於菟,又看着苏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就这么几个人,咋能夺回剑门嘛。” “巨阙子这个老头子也还活着呢。” 长长的沉默,秦玉看苏启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这十一年他去做什么了?剑门被灭时,他又在哪里?” 苏启愣了一下,秦玉的眼里有着愤怒和怨气,他轻声说道,“十一年前,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这十一年来,他也为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失去宗门,沦为一只孤魂野鬼,相信我,他的痛苦比你更强烈。” 秦玉定定地望着他,气势突然一泄,扭过头,望着山下,不说话了。 苏启屈指弹在她的头上,“看着就好,我们会夺回这里的。” ---------------------------------- 棋山下。 风卷落草,飞燕低舞,树叶哗哗作响。 天上又有黑云翻涌。 “要下雨了。” 白唐腰间挎着一把刀,仰头望着天,身后的车马在不安地嘶鸣,卫琦和卫宛两人匆匆拎着东西,塞进马车里。 鉴蝉提着个大酒坛,十分闲散,“看样子还是场大雨。” “酒都带上了?”白唐望着鉴蝉手上的佛珠,有点艳羡。 “当然!”鉴蝉自得拍拍脑袋,“整整十一坛!苏启藏着的那坛青梅酒我也拿了!” “听说那是小师叔亲手酿的呢,你可别让日月师姐知道你偷拿了。” 鉴蝉挤挤眼,“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也知道。”巨阙靠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插嘴道。 “巨阙子前辈,我分你三分之一!” “一半!” “总得给小孩子留些嘛。”鉴蝉拍拍白唐的头。 “你俩一人四分之一不就好了。” “靠!” 和这巨阙子待久了,鉴蝉心中那点对前辈的敬仰真是越来越淡,前些日巨阙子那一剑,让鉴蝉大感惊艳,本还以为这是位修行高深、仙风道骨的剑客,毕竟曾在广寒宫里见了剑仙的幻影,总是对剑修多了些美好的期待。 但随后鉴蝉所有的想象都破灭了,这巨阙子活脱脱就是个猥琐的老头,喝酒抢着喝,吃肉大口吃,没事就躺在房顶上晒太阳,美其名曰被困了十年,要多晒晒太阳,缺什么就大喊一声,指挥着白唐和卫琦送这送那。 简直是剑门之耻! 鉴蝉撇撇嘴,深为剑门弟子感到遗憾。 一声声吼叫从后山传出。 几只大熊奔来,围在马车前,低吼个不停。 “不是说好了吗!熊九我先带走,等我们抢回了剑门,再把你们这一家子都带去。”赵日月低下身子,挨个点着身前的熊脑袋,“熊二你叫什么叫!熊三生宝宝时也没见你着急!还有你,熊六!消失了这么久,今天怎么跑出来了?熊四你长能耐了是吧,还敢跟我瞪眼睛?” 赵日月挨个训着,几只大熊唯唯诺诺,气势弱了许多,熊三从后面挤过来,嘴里叼着一块根茎,它将其放在赵日月脚边,又舔舔蹲在赵日月脚下的熊九。 “什么东西?”赵日月捡起了那块灰色的块茎。 “地藏草的根,一种灵草,”陆青瓷走过来,“棋山后头有一些,但很难找,应该是它给熊九的。” “哦,”赵日月恍然大悟,低头拍拍熊三的头,“放心放心,我帮熊九保存着!” 熊三轻轻蹭着赵日月的腿,而后带着几只大熊,一步三回头,奔向棋山之中。 “师姐你真的不走?”赵日月看着身前的陆青瓷,有些担忧,“山水宗的修士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秋水剑吸收剑气还需要几天。”陆青瓷摸摸赵日月的头,“你们先离开。” “不用担心她,好歹是空明境,山水宗那些老家伙不出来,没人能奈何她。”巨阙子抠抠鼻子,又在马车上蹭了蹭。 “你闭嘴!”赵日月回头,很凶,又转过头,对陆青瓷说道,“那你要快点来找我们。” “好。”&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0章 疯子无敌,狠人浓妆 七道灵光划过天际,在临安城的上空一闪而过。 王翰坐在城主府的长亭中,眉头紧皱,他的一只袖袍空空荡荡。 王子安望望天空,“山水宗的人闹得动静越来越大了,七位神念同出,这是这些年来山水宗最大的手笔了。” “那道剑光……”王翰沉吟片刻,“城中的人怎么说?” “流言太多了,说什么的都有,但多半都不足信,甚至还有说是玄明道人的,但这位老道人都坐化三四年了,”王子安端起茶杯,轻饮一口,“比较靠谱的怀疑是两个人,一个是中州的许道子,半年前离开中州,不知所踪,另一个是南岭的剑客向白元,一个月前刚刚进入东荒,也不知下落。” “许道子”王翰念叨一声,“我记得他登过天机阁的七大榜?” “嗯,十三年前的空明榜第三。”王子安这些日已将两人调查的一清二楚,“向白元的来头也很大,据说是南岭皇府的弟子,今年才刚到三十岁。” “又是一个天才啊,”王翰轻叹着,又嘱咐道,“让手下的人多注意一些,别惹出事来。” 王子安点点头,“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山水宗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王子安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为了确认不是巨阙子。” 王翰一怔,“巨阙子?他不是死在灵墟禁地里了吗?” “本是如此,”王子安冷笑一声,“但近来有人在我临安城里散布流言,说当年脚破灭一事内有蹊跷,甚至有人暗示是山水宗在其中搞鬼。” “什么?”王翰一惊,“这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流言也是昨天开始出现的,我知道后就立即派人去查了,”王子安将茶杯放下,“但这群人藏得很深,根本找不到是谁。”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山水宗如此大张旗鼓了,”王翰面色凝重,“他们在的那人真的是巨阙子。” 王子安摸出张纸条,“今天早上,镇妖关、万法宗也都送来了消息,他们也发现有人在散布山水宗的流言,同样找不到是谁。” “看来有人在插手这件事,”王翰的脸色难看,“山水宗的宫承即将破境,这些人是想浑水摸鱼!” “那我们怎么办?” 王翰敲击着桌子,“万法宗怎么说?” “静观其变。”王子安有些疑惑,“倒是镇妖关,消我们临安城支援一千把灵海境用的兵器。” “一千?”王翰有点愕然,“姜钰想什么?一千把灵海境的兵器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说可以用妖皮、妖血等交换。” 王翰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镇妖关要用兵?” 王子安摇摇头,“他没说,但根据我们的消息,镇妖关附近应无战事,倒是莲花坞对面的妖谷,血气冲天大半个月,近些日虽平静下来,但是莲花坞草木皆兵,已经戒严了。” “这五十年来,两族的战事也爆发过不少次,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若是有真正的大战,天机阁必有动作。”王翰表情严肃,临安城虽不与妖族接壤,但涉及到两族之事,每个人族都如临大敌,“天机阁还在闭阁?” “嗯,至今未开,但据说和魏家已经和解了,之前大比的榜单也已经公开,各项奖励均已发下,至于排名魏轻墨第一,陆青瓷第二,苏启第三。” “苏启”王翰想起了当日的那个少年少女,“知道天机阁为何捧他了吗?” “不清楚,但有人曾在莲花坞中见到他和李扶摇交从甚密。”王子安又似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魏无敌已经回到中州了。” “魏家一疯子、一狠人,隐隐已经是中州最难惹的势力了啊。” 王子安耸耸肩,“毕竟连天机阁都看好他们,不过很奇怪,魏浓妆已经在莲花坞呆了大半年了,却没人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插手东荒,”王翰摇摇头,“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确野心太大了。” “这次的事”王子安有些迟疑,“会不会就是她在搞鬼?” “应该不是,魏家和山水宗没什么仇怨。既然万法宗让我们静观其变,那我们也不必多事,”王翰抬起头,又有一道剑光在天边划过,他看向王子安,眼神带着鼓励,“最近的事你做的不错,交给你我也放心了,你大哥一心向道,还好他也有那个天赋,所以王家的事,以后还得靠你撑着。” 王子安笑笑,“父亲你言重了,我是王家人,自当为王家尽心。” 王翰拍拍他的手,端起一杯茶,一口饮尽。 莲花坞。 天然居内。 魏浓妆懒散地斜躺在床上,手边有一只黑猫舔来舔去。 她对面的桌旁,坐了个年轻男子,一身黑衣,眉眼间尽是掩盖不住的气势。 “刚回来就到我这来立威吗?魏无敌你这么闲的?” 魏无敌瞥她一眼,“轻墨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机阁闭阁了,老祖说让我来问你。” “还能怎么回事?”魏浓妆伸了个懒腰,“我这妹妹运气好,得了个上古传承呗。” “你没在其中搞鬼?” “喂喂,她可是我妹妹,我能搞什么鬼?” 魏无敌面无表情,“孙家那小子还是你丈夫呢,你还不是用那只黑猫杀了他?” 魏浓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为什么嫁给他你还不清楚?要不是你耗尽了魏家的所有家财,需要我去卖掉自己?” 魏无敌沉默下来,半晌后,“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你对不住魏家的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魏无敌转移了话题,“魏晨说你在布局东荒?” “嗯,”魏浓妆轻挠着黑猫的脖颈,它眯着眼睛,缩成一团,“碰见了个有意思的少年,天机阁对他有些想法,那索性我也落一子好了。” “妖谷那边也要小心些。”魏无敌的脸上少见的有些凝重,“估计很快会有大动作。” “嗯?”魏浓妆直起身,“真的要起战事?” “战事不好说,但妖谷之内来了个大人物。” 魏无敌唣袖子,上面有几道长长的伤疤,像是爪痕,仍未愈合,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魏浓妆有些惊讶,“居然有人伤了你?” “他来自颠倒山,多半是和妖祖有些关系,前些日,他在北原横空而过,妖气冲天,看样子是想直奔东荒,我将他拦下来打了一架,不输不赢。” “那你来莲花坞” 魏无敌点点头,“我来看看那只妖到底想做什么。”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0章 疯子无敌,狠人浓妆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1章 僧人踏江,禁山之上 大雨坠落,把青江拍起烟尘。 有人在江面踏歌而行。 是一位僧人。 他一身袈裟,双手合十,脚尖在浪花上轻点,遂有一朵莲生,隐隐天地间,佛音回荡。 僧人风雨不沾身,速度极快,一路走来,只有寥寥数人看见了他的身影。 “那是谁?” “这种大僧,肯定来自西漠!” “废话,关键他是哪座寺里出来的?” 僧人不闻不觉,歌声高远,伴着雨声,一日千里。 临安城南,青江岸边。 有一人盘膝而坐,他面朝大江,一吸一吐间,河水呼啸而来,聚成一座水化的山,又陡然崩塌,化作一道漩涡,吞吸着漫天的雨水,周而复始,绵延不绝。 他长发及地,衣衫尽湿。 而他的身后,跪了七个人,身子挺得笔直,即使大雨湿了视线,这七人也完不敢用灵力阻拦,任凭瓢泼的雨肆虐。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两天之内若是还找不到,就给我滚去罪山面壁思过。” 长发男子的话语很冷,不带丝毫感情。 “师、师叔” 长发男子突然抬起手,那弟子立即闭嘴不言。 江面上正有隐约的歌声传来。 长发男子看向青江上游,面色突变,有一道身影在雨中缥缈,转瞬而至。 他立即起身,河水化作一道碧浪,冲天而起,将那僧人拦了下来。 “道友打扰了,你可是来自不觉寺?” “阿弥陀佛,施主好眼力。”僧人汀脚步,脚下的莲花绽放不灭,他微微弯腰,“小僧在不觉寺中久坐,下山见见红尘。” 长发男子笑了起来,“道友来我东荒可是有事要办?在下山水宗尹井,若需帮忙,道友只需言语一声,山水宗上下,素来对不觉寺敬佩有加。” “不敢麻烦施主,我只是来寻一后辈。”僧人再次弯腰,“能寻到即是有缘,寻不到也是佛祖冥冥中自有他意。” “那就不敢继续打扰道友了,”长发男子抬手,一张金帖飞出,“七日后,我山水宗太上长老宫承破境抱一,请道友来观礼。” 僧人略一犹豫,就将金帖收在袖中,“多谢施主。” “道友请。” 长发男子退开,碧浪消散。 僧人微微颔首,一脚迈出,不见踪影。 长发男子站在岸边,若有所思,“连不觉寺也来了” 好半晌,长发男子才再次坐下,他冷冷地对身后的七人说道,“你们还有两天时间,不要像秦承一样,办事不利,弄丢了那只怪物,还被人跑了!” 七人不敢多言,匆匆应是,飞快地退下。 直到离开青江很远,他们才敢开口。 “那和尚是何人?”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找不到那睫,我们都得和秦承一样,在罪山里关上半年!” “那秦承也是倒霉,进内门没消了不说,外门大师兄的位子也被夺了。” “我们就不倒霉?漫山遍野地找一位怕是快到抱一境的睫!他乃乃的,境界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到?” “宗门根本就没指望我们能找到!”当中一人面色难看,“我们怕只是诱饵而已,宗门消的是那位睫忍不住对我们出手,从而暴露自己!” 长长的沉默,片刻后,另一人缓缓开口,“宗门真的在怀疑那人是巨阙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我们怎么办?找到了怕会是个死,找不到冯罪山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也是活着!” “唉,倒是羡慕那个齐如是,被师叔祖带进禁山,无忧无虑呐。” “这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我听闻” 七个难兄难弟向南方飞去,那里的群山中,有山水宗的近百名弟子正在到处搜寻。 - 山水宗内,张灯结彩。 所有的大殿、楼宇都焕然一新。 门内的长老对此次大礼极为看重,外门的弟子也因此繁忙起来,十二座主峰上上下下的重修、扫洗、装饰都落在了他们的头上,但弟子们对此也如有荣焉。 破境抱一。 这可是山水宗近千年都再未有人完成的壮举。 数遍人族,能数出多少位抱一境的大能? 天机阁的道缺、道余师兄弟是,不觉寺中大概也坐着一位,南岭的某个部落中据说也有位老祖坐镇。 但东荒?明面上你一个都说不出来。 至于在暗中有没有,这可就不是这些弟子能知道的了。 所以自家的老祖能破境抱一,这可是山水宗多年未有的大喜事。 齐如是在山道上走过,见到她的外门弟子无一不恭敬行礼。 这位师姐可是宗门内的一个传奇人物了,不久前父死兄亡,堪称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但转瞬间又好运频来,先是被内门长老收为弟子,而后又被老祖宗一眼看中,带入禁山修行。 可谓是一步登天。 齐如是明白那些弟子心中在想什么,但她面无表情,去后殿中取了需要的东西,就转身走回禁山。 禁山不高,但却是山水宗最为重要的禁地,被其它十一座山包围着,山水宗所有的底蕴和根本,都藏在这里。 如果说能入内门,是每个外门弟子的梦想,那能入禁山,就是每个内门弟子的追求。 齐如是一路向上,山顶之上有七座洞窟,她走入最内的一座。 躬身跪在地上。 “东西取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说道。 “嗯,七株元阳草,三棵七曜藤,两朵银莲。” 一颗丹药从黑暗中飞来,浮在齐如是的眼前。 “将元阳草和七曜藤磨成粉,取银莲的汁液混在一起,与这枚丹药同服。” “是,老祖。”齐如是收起丹药,就要转身离去。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那苍老的声音有些阴沉。 齐如是回身恭敬地低头,“弟子不敢。” “那就好,服药之后运转三个周天再过来。” 待齐如是离去,那老者在黑暗中低叹了一声。 “还有七天呵,朱鹤来那废物倒是办了点有用的事,若是功成,倒是要谢谢他了。”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僧人踏江,禁山之上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棋山脚下成过往 棋山外。 一道流光坠落,一个修士显化身形,他远远看着棋山下的那四间草屋,神色惊疑不定。 片刻后,他捏碎了手中的一张玉牌。 不多时,六道身影飞速袭来。 “怎么回事?” “你找到了?” “看那座草屋!” “那是陆青瓷?” “她怎么在这?她面前那是什么?襟?” “难不成当日那道剑光和她有关?” “快通知师叔祖!” 七人冲至草屋上方,将气息内敛的陆青瓷围在中间,但没人敢动手。 陆青瓷的名头,他们也早有耳闻。 陆青瓷没有抬头,第一位神念来时她就察觉了。 她看着阵中仍刺骨的进,有些遗憾。 秋水交能吸收掉所有的进。 可惜时间不够了啊。 她轻叹一声,一招手,阵中的那把锦脱无数进的缠绕,冲天而起。 秋水节空中飞舞,寒光森森。 陆青瓷起身,望着天上的七人。 “山水宗” 她的目光冷了下来。 下一刻,剑光如电。 有一簇簇血花在天空中绽放。 青江畔。 尹井霍然起身,轻声说道,“抓住你了。” 他的身前,有数张灵符在空中燃烧,他单手一掌,拍在灵符之上。 灵符碎成光点,化作数条道痕,缠在他的手臂之上,包裹着他,消失不见。 秋水节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快地刺向场中最后一人。 当。 有一指弹出,将秋水剑击飞。 “原来不是巨阙子,”尹井浮现在半空,一滴滴的水从他的身上坠落,他低头看着满地尸体,有点失望,“不过你倒是大胆,杀了我山水宗六个人。” 秋水礁速飞回,陆青瓷谨慎地后退。 尹井落在一间草屋上,看向陆青瓷,“你是谁?” “师叔祖,她、她是陆青瓷!”仅存的山水宗弟子咳着血。 “陆青瓷……”尹井随手一点,止住那弟子的伤口,“我听说过你,没想到你如此年纪便入了空明,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是虚废了年华啊。” 陆青瓷淡漠地说道,“尹井,山水宗宗主的师弟,筑神境,” 尹井眉头一挑,嘴角扯出抹笑意,“你认识我?我还以为在禁山中呆了十几年,外面的小辈已经没人认得我了呢。” “十七年前,你刚入筑神境后不久,就曾约战万法宗的叶黎,斩了他一条胳膊。” “叶黎,很多年没听过的名字了,”尹井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前些年他坐化时我还特意给万法宗送去了礼物呢,只可惜他们不太喜欢。” 陆青瓷没有说话,尹井虽然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但他的气机牢牢锁住了陆青瓷,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陆青瓷的手心中浮出一张玉牌。 尹井瞥了一眼陆青瓷手里的剑,“我听闻你没有门派,可愿来我山水宗?禁山之内,可以有你一席!” “我刚刚杀了你们六个神念。” “神念而已,花些时间岁月,总能培养出来,但空明可就难了,尤其像你这等天才的空明境,几百年也挑不出一个,你若是肯来,”尹井指着那名弟子,“你可以把他也杀了。” 陆青瓷敛着眉,“我对山水宗没什么兴趣。” “真是遗憾,”尹井笑了笑,左手在空中轻拂,“那我可就要问问你了,那日那个睫和你有什么关系?” “哪个睫?” “装傻可就没意思了,莫非你是凭借着身后那座阵法才有恃无恐?” 尹井一指点出,一道水牢笼罩天地四方,将陆青瓷和她身后的阵法一起困住。 陆青瓷则立即捏碎手中的玉牌。 这是苏启留给她的。 她身后的大阵陡然崩碎,无尽的进汹涌而出。 陆青瓷冷冷望着尹井。 她的侥澄澈,一片通明。 剑尖轻撩,万道进从她身后奔腾而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化作一只大龙,扑向尹井。 尹井变了脸色,“这进好强!” 轰。 大龙与水牢对撞。 尹井脚下的草屋瞬间崩毁,灵气疯狂震荡,山水宗的那名弟子倒飞而出,一大口鲜血吐出,他无声无息地摔在地上。 陆青瓷继续操纵着大阵中的进。 万道剑光,铺天盖地,将尹井吞没。 他的身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水流涌出,护住身体。 剑光与那黑水不断撕扯,纠缠不清。 这可是困了巨阙子十一年的进,是曾让一位天元境强者都不得动弹的强横进。 又岂是一位筑神境的修士可以轻易对付的。 陆青瓷没有犹豫。 剑光吞没尹井的刹那,她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快逃走。 爆发开的剑光毁掉了棋山脚下的一切,四间草屋崩塌,那座书写了无数仇恨、沾了血名的墙壁,也化作漫天粉尘。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 这进才归为虚无。 尹井挥散包裹身体的黑水,瞥了一眼已无任何生机的内门弟子尸体,取出一张灵符。 “未见巨阙子。”他轻声说道,思考一下,又加了一句,“调查陆青瓷,万事小心。” 灵符渐渐燃起。 尹井背着双手,四下望望,慢悠悠地向北走去。 - 苏启闭着眼。 灵寒中波涛汹涌。 一道道波浪不断冲天而起,聚在一起,尝试化作一块神台,坚持片刻,却又崩塌开来,坠在灵寒中。 “还是不行。”苏启叹了口气。 “铸神台着急是没有用的。”於菟咔嚓咔嚓嚼着花生,躺在封夷大殿里,老神在在。 “你倒是悠闲。”苏启很是不爽。 “不然做什么?阵画好了,山水宗大典也还有好几天,大爷我都要闲出个屁来了!” “秦玉今天怎么还没来?” 苏启摸摸肚子,这几天他和於菟的吃食都是秦玉带过来的。 “她好像说今天有事,”於菟想了想,“轮到她干活什么的,应该是来不了了。”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苏启看着左手,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那两个字,“这封夷二字怎么老是在发光啊?” “谁知道那个缴是在搞什么鬼?”於菟呸呸地吐出花生皮,“好好的传承非要藏在牌匾里,还弄两破字烙印在你手上,真是闲的慌。” “不太对,这字好像越来越亮了。” 苏启举起手,他的手心里,像是有个小星星,亮晶晶的,闪个不停。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棋山脚下成过往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3章 八面神台,九道烙印 於菟站在苏启的腿上,眼睛瞪着苏启的左手,一眨不眨。 “有点亮啊。” 苏启愁眉苦脸地攥紧左手,但光芒仍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来。 “这是道痕凝结成的烙印,”於菟看了两眼,挠挠屁股,似是觉得很有趣,嘿嘿笑了起来,“这样下去你会成为灵墟山里最亮的那颗星。” 苏启翻翻白眼,愁眉不展,“本来这几天只是偶尔闪烁一下,可今天怎么突然亮起来了?” “有两个可能,”於菟从苏启腿上跳下来,“第一种,这烙印被你体内的某种东西触发了,第二种,这烙印在吸收灵气,当然了,这种不太可能。” “体内的某种东西”苏启愣了一下,随后灵寒中灵气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座透明的神台。 但和之前的数次一样,这神台上遍布裂痕,仅维持了数个呼吸就崩碎了。 而苏启手心中的封夷二字,光芒却愈加炽热。 苏启惊异地说道,“和我尝试凝结神台有关。” “这关神台什么事”於菟有些迷茫,他困扰地抓着腿上的毛发,“脚九峰神台等等!” 於菟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抓住苏启的左手,封夷二字如一个小小的太阳,极亮,一丝丝的大道气息在其上流转。 “你的神台是什么样子的?” 於菟盯着苏启,神色严肃。 “根本没成型,又看不清细节。”苏启摸不着头脑。 “不,重要的是你的神台有几面?” “几面?”苏启愣了一下,“挺多的” “你再试一下,确认一下是不是八面神台!” 苏启试了一下,这次他看清了,灵合空那座半透明的的确确有八个侧面,他有些诧异地说道,“居然真是八面的。” “果然没错,”於菟喃喃自语,神色间有一缕震惊,“这缴好大的手笔,布局七千年,到底是想干什么?” 於菟突然又扭头,从头到脚的看着苏启,略带嫌弃地说道,“不过这种好事怎么就挑中你了呢?” 苏启一巴掌拍开於菟,“到底怎么回事?” 於菟叹了一口气,“灵海境铸造神台时,不算上顶和下底,多数人的神台都是四面的,只有少数人会铸造出五面和六面的神台,但这需要非秤大的灵瑚为支撑,至于八面神台,只靠修士自己是根本无法铸造出来的。” “因为灵海不够强?无法稳固神台?”苏启猜测道。 “对,”於菟点点头,“但是太阴大帝做了一个推演,若是有半帝以上的强者以道痕为烙印,铭刻在一位灵海境修士的神台之上,帮助其神台稳固,那么八面神台将是有可能的,而缴曾入主广寒宫,多半在那里得到了这种方法。。” 苏启愣愣地看着左手上的封夷二字,“所以这两个字” “对,它可不只是传承,它是八面神台的烙印种子。”於菟一挥手,一道幻影在空中浮现,构成一座小小的八面神台,“八个侧面,加上顶面,一共为九,此乃极数,正与脚九峰对应,如我所猜不错,其他八峰上也留有这样的烙印。” “可缴为什么这么做?”苏启狐疑地看着於菟,“相隔七千年,他又不认得我。” “未必是特意选你,”於菟若有所思,“我记得在广寒宫中,你得了一道缴幻影?” “对。” “应该和那幻影有关,至于为何”於菟似是也不太确定,“八面神台意味着极为坚实的基础,在大道上有机会走的更远,比如太阴大帝,他的神台就是六面的,而帝子在破入神念境时仅铸造了五面神台,而后他强行崩碎神台,重修此境,再铸了六面神台,所以睫大概是想培养出一个大帝种子。” “大帝种子?”苏启有点惊讶,“不是开玩笑吧?” 於菟抬头看他一眼,“开玩笑?你太低估八面神台的难度了,若是说出去,怕是抱一境的大能都会忍不住来摘你的道果!” 苏启正想说点什么,腰间闪过一丝红光。 一张灵符缓缓浮现。 苏启伸指一点,陆青瓷的声音传出,“山水宗尹井出山,我已离开,不用的。” “尹井?那是谁?”於菟问道。 “山水宗的一位长老,筑神境。”苏启将灵符捏灭,“他是山水宗宗主的继任者候选之一。” 於菟掰着爪子数了数,“太上长老宫承是天元境,宗主和这个尹井是筑神境其他人呢?” “长老申屠和周幕应该也是筑神境。”苏启想了下,“禁山之内大概还有筑神境的强者,但他们从不出山,没人知道具体有几个。” “光这些明面上的实力已经很强了,”於菟长叹一声,“巨阙子那老头虽也是天元,但若真打起来,可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我们又没想和他们大动干戈,只要能夺回脚九峰就行。”苏启的灵气在飞快运转,他盯着自己的左手,但那封夷二字完不受他体内灵气的干扰,固执地散发光芒。 “别看了,没用的,缴用一道封夷烙印锁死了你的神台,你这辈子只能铸造八面神台了,”於菟拍拍苏启的腿,有些幸灾乐祸,“若是得不到部的九道烙印,你就根本铸不成神台,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灵海。” 苏启的脸一下就黑了。 “哈哈,”於菟笑了两声,看苏启眉头紧蹙,又安慰道,“没事,改天你去其他八峰转转,没准每个大殿的牌匾上都藏着烙印呢。”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苏启有点忧愁,冥冥之中,他和那个缴的牵扯,似乎越来越深。 远处的山中突然传来喧闹的鼓声,又有人奏响了乐曲,声音浩大而激昂。 山水宗的弟子在为几日后的大礼做准备。 苏启和於菟都沉默下来。 “这么远,声音还能传过来。”於菟撇撇嘴,对山水宗的嚣张很是不满。 苏启站起身,一把抓起於菟,放在肩上,“再去检查一下阵法吧,而且其他的东西,我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八面神台,九道烙印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4章 山水大典,八方来贺 姜村的村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村东直通灵墟山的大道上,有身着华服的山水宗弟子恭敬而立,三十二座牌坊上,挂满了一条条价值连城的玉带,半空中,也有神念境的内门弟子当空而立,迎接着四方来客,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沉鱼落雁,皆是气势十足。 姜村的村民今日也发了财。 尤其是村里卖酒的赵老四,几乎搬空了家里的存货,指挥着家里的两个半大孩子,跑来跑去送酒,见供不应求,又索性将酒价翻了倍,那些修士虽是散修,不太富裕,但那也是去跟各大门派弟子比的,还真没谁在意这点酒钱。 所以,还未到中午,赵老四就已经乐得合不蚂了。 来自东荒各地的散修们挤满了姜村的酒楼客栈,连村头的那棵老树下都挤了不少的修士,一个个翘首而立,一会远眺着灵墟山,一会四下张望,看看来参加大礼的各派修士来了没有,毕竟,这可是一桩极好的谈资,到了别处,都是可以吹吹牛的。 这些修士站在树下,最初颇有些尴尬,在外面,他们可也是自称这山真人,那山老祖的,可现在却可怜兮兮地蹲在这棵老树下,成何体统? 但后来,聚在此地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就看开了,虽没有山水宗的金字请帖,无法近距离得见那位太上长老当众破境的英姿,那离的远些,看看热闹也总是可以的嘛。 毕竟那可是天元境修士,动辄斩山断河,若是破起境来,必定惊天动地。 据说,可能还会引来天雷呢! 离得太近,他们这些小修士,说不定还有生命握! 这样一想,这村头老树也就还不错嘛! 至少有酒有肉的。 有不少蹲在老树下的修士对视一笑,互相摇摇举杯,彷若遇到了知己。 “还得等到何时?”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早着呢,”有人坐在一块青石上,穿着一身黑衣,正啃着一根鸡腿,“各派的人还未到呢,等人到得七七八八了,估计也得傍晚了。” “那几时才能开始破境?” “不好说,天元境破境可没那么快,弄不好持续个四五天也是可能的。”鸡腿大汉嗦干净腿上的肉,将骨头丢给在一旁蹲了许久的黄狗,这狗低头嗅嗅,嫌弃地将骨头扒拉开。 “这么久?”问话那人咋咋舌。 喧哗声突然响起,那是村里最高的一座酒楼。 树下的修士哗啦啦地涌了出去,望向西南方的天空。 浓厚的妖气扑天而来,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吼声撕裂苍穹,九条蛟龙拉着一辆马车在空中疾驰,这九条蛟龙皆用锁链栓住口鼻,紧紧捆缚在马车之上,马车之后,一字排开,整整九十九辆战车杀气腾腾地冲来,驾车之人,竟皆是神念! 即使临近这入山的大道,马车也丝毫未减慢速度。 直冲而过,闯入灵墟山之中。 在场的山水宗弟子无人阻拦,无人不满,他们早就认出了这马车的主人,恭敬地分立两旁。 山水宗敬山之上,有一长老立于崖畔,声音响彻天地,“大寒王朝皇帝来贺!” “那马车中的是大寒王朝皇帝?”姜村老树下,有人目瞪口呆。 “九十九位神念天大的手笔啊,怕是很多宗派都拿不出这么多高手吧?” “那可未必,”鸡腿大汉不知在哪又端了盘赔来,津津有味地蹲在地上吃着,那条老狗颇有怨念地瞪着他,“那些大宗门内的神念境可不止这个数,只不过他们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而已,多半都憋着劲,想着破入空明呢,毕竟在这些大宗门里,神念境撑死了也就是个外门长老,至于内门长老,最弱那都得是空明!” 那条黄狗不断地咬着他的裤脚,鸡腿大汉终于拗不过它,在盘中挑了块筋最多,最难咬的扔了下去,又补了句,“而且这大寒王朝也就是砸锅卖铁,死撑面子罢了,为了挑出这九十九人,估计连镇守边疆的大将和那些老得掉牙,估计都快要埋了的老将都拉出来了。” 有人诧异道,“这大寒王朝就不怕被外敌进攻?” “谁敢?”那鸡腿大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大寒王朝可是来给山水宗庆贺的,而且是第一个到,又拉来了一国的顶尖修士,给足了山水宗面子,这若是让人偷了老家,山水宗还不得赶紧出面?不帮大寒王朝找回场子,山水宗还怎么混?” “又有人来了!”有人激动地大喊着。 一座云楼从西方飘来。 整整十层。 每层上都有美女在歌舞,乐曲声鸣唱天地。 最顶上,有一中年人躺在一张摇椅之上,闭目养神,身侧沾了八名绝美的女子,或举着华盖,或手持轻扇。 鸡腿汉子瞥了一眼,呸地一声啐在地上,“玄天舫的风!” 他动作太大,冷不丁被身旁那只老狗找到了机会,它突然窜起,一口咬在汉子的左手上,他吃痛一抖,装着赔的盘子瞬间掉落,黄狗扭头一叼,带着盘子飞快逃走。 “日你大爷!”鸡腿汉子怒气冲冲,对着老狗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声音再次响彻天地,“玄天舫舫主来贺!” 随后,四方天地间有一道道流光飞至,战船、楼宇、神车无所不有,这群散修算是见足了世面。 “楚家家主来贺!” “紫霜谷谷主来贺!” “谢家家主来贺!” “大黎王朝七王爷来贺!” 一声声震颤天地的话语诉说着他们的身份。 无一不是东荒的巨头,那种跺跺脚,大半个东荒就要震一震的主。 片刻后,一辆车马的到来,更是将姜修士的议论引爆。 那是一座华美富丽之极的马车,却无马也无任何坐骑,取而代之的是两名上身的大汉,他们单手拉车,一步迈出,如缩地成寸,飞快冲来。 马车无篷,上面却有一张大床,一个身披纯白大衣的女子正斜躺着,左手掐着一枚果子,她的右手边,有一只黑猫趴伏。 马车所过之处,甚至有不少门派的人竟退下来,因那女子问好。 “哇,这身材,带劲。”鸡腿大汉仰头看着那女子,又看向那两个壮汉,羡慕嫉妒恨,“乃乃的,用空明境拉车,真特么奢侈!” 连山水宗那老者都迟疑了片刻,随后喊道。 “中州魏家来贺!”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山水大典,八方来贺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5章 山水宗上风云聚 人的名,树的影。 魏浓妆的那辆马车消失在天边后,姜村的这棵老树下仍安静了好一会,随后众人才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那就是魏浓妆?看看人那身姿,难怪艳名满天下啊。” “光好看有什么用?你有命去碰?” “人可不光好看,堂堂魏家大小姐,中州第一的修仙家族!娶了她,给个山水宗的内门弟子席位也不换呐!” 鸡腿汉子不知在哪偷偷顺了一壶酒,蹲在一边,本已油光锃亮的嘴角沾了酒水,更加显得亮晶晶,那条黄狗溜了回来,嘴里叼着半截火腿,摇晃着屁股后那秃了一半的尾巴,。 鸡腿汉子眼睛一亮,一只手按住黄狗的后颈,一只手抓住火腿用力一拽。 狗嘴夺火腿! 不顾黄狗愤恨的眼神,鸡腿汉子靠在一块石头上,笑嘻嘻地享用起来,半晌后眯缝着双眼,轻声说了一句。 “呵,身染浮尘心静如莲,有趣。” 山水宗主峰。 庄重宽敞的广场上空飘着近百把金光灿灿的巨椅,椅背数米之高,其上雕刻着十二座山峰,一道道螺旋的阶梯从广场绵延至巨椅身前的小小平台上,平台上有一条长桌,摆满珍稀灵果,皆是外界难得一见的宝物,更有身姿曼妙的女修来来往往,怀中捧着茶壶,挨个为刚落座的贵客们倒茶,茶香缭绕,正是那最珍惜的正阳早茶。 魏浓妆的马车悬在天空之上,两个上身的大汉放下车绳,弯下腰,恭恭敬敬地伸出手臂,魏浓妆伸个懒腰,拍拍黑猫,它立即乖巧地窜进魏浓妆的怀里,她踩在大汉的手上,两人托着她,平稳地将她放在平台之上。 随即一个大汉收走马车,两人站在巨椅之后,如同两尊雕塑,不言不语。 魏浓妆的到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就连坐在远处,一身龙袍的大寒皇帝也忍不住吐了和周围人的交谈,远远望来。 魏浓妆对周围人的目光熟视无睹,她怀抱黑猫,懒散地卧在了一张金光灿灿的座椅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燕飞远挥散了身旁的侍女,轻摇手中的玉扇,风度翩翩,他看向魏浓妆,“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呢?魏家主?魏道友?” 魏浓妆轻笑了起来,艳光横生,“我可还不是家主呢,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了燕舫主的话,说不得还要怪我个僭越之罪呢,也不敢称道友,小女子可只是个小小的灵海境,您叫我一声浓妆就可以啦。” 燕飞远将玉扇放在桌上,笑如春风,“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燕舫主比传说中更有风度呢。”魏浓妆脱去白色大氅,只驶身轻纱似的薄衣,朦朦胧胧,她将右腿叠在左腿之上。 燕飞远瞟了一眼魏浓妆修长的腿,在他的侍女中,也不乏如此美丽的女子,但气质如魏浓妆般慵懒艳美,混若天成的,却无一人。 “浓妆不愧曾为绝艳榜第一,”燕飞远轻轻一笑,“可惜在下生不逢时,若是年轻二十岁,可要成为浓妆你的追求者了。” “小女子哪里有这福分!”魏浓妆吃吃笑了起来,“玄天舫的舫主爱美人儿,这东荒哪里有人不知?小女子这点姿色,又境界低微,怕是过了几年,燕舫主就要嫌弃人家年老色衰了呢。” “呵!燕老四,魏家大小姐能看上你?也不看看你那艘破画舫里都关了多少女子了!”一个高壮的男子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燕飞远的身侧的椅子内,一把抓起几个灵果,啃了一口,又嫌弃地丢在盘子里,“山水宗也忒小气,整这一堆瓜果蔬菜!连个酒肉都他娘的没有!简直淡出个鸟来!” 燕飞远面色冷了下来,“东方皓,你坐在这里是想作甚?” “咋地,这是你家?老子爱坐哪坐哪!不服?不服就找个地方打一架!”东方皓一拍椅背,杀气腾腾。 燕飞远握住玉扇,眼神冰冷,“你当我怕你?” 魏浓妆轻笑,打个圆场道,“两位何必吵嚷?今日可是山水宗大喜的日子,诸位又都是山水宗的朋友,打起来可未免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了。” 她又看向东方皓,“这位可是大荒山的东方皓?” “没错,行不更名,老子便是东方皓!”东方皓点点头,大拇指比了比,“不过我可不算是山水宗的朋友,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瞧瞧那宫承到底能否破境,老子这辈子可还没见过抱一境的大能呢。” “久闻大荒山四位当家皆是筑神境的强者,而四当家东方前辈您更是位火异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魏浓妆举起茶,冲着东方皓微微一扬,又看向燕飞远,“小女子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燕飞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东方皓扒拉一下茶杯,“这是你们女人喝的玩意,我还是喝酒算了。” 燕飞远脸黑了下来。 东方皓随手一甩,一坛酒从指间坠落,他揭开坛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他拎起酒坛,对着魏浓妆摇摇一举,“魏大小姐,请!” 魏浓妆折,将杯中的茶喝尽。 “天机阁木机道人来贺!” 敬山上的老者再次大喊。 “来的是木机道人有意思。”有人在场中轻声说道。 “浓妆,你魏家与天机阁素来交好,可知天机阁为何闭阁?”燕飞远突然问道。 此言一出,周围数人都移来了目光,就连闲的发慌、四处乱瞅的东方皓都转过了头。 魏浓妆交叠着双腿,隐约间风情曼妙,“天机阁不一直神神秘秘的吗?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说不准是白云道人老树逢春,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偷偷摸摸躲在阁里办喜事也说不定。” 此话说的极损。 周围数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刚到来的木机道人苦笑一声,他在魏浓妆右手旁的椅子间落座,抱拳告饶道,“魏大小姐,还未消气?可否先饶了我天机阁?” 魏浓妆冷哼一声,“李扶摇那小混蛋躲哪去了?” 木机道人摇摇头,“还不知所踪。” “哼,”魏浓妆扭过头去,“什么时候他滚到我面前,让我揍上一顿,什么时候我这气就消了!”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山水宗上风云聚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羽衣老祖,重回剑门 木机道人苦笑着,为李扶摇默哀两声。 但又想起这混蛋小子从妖谷出来后,就将应付魏家的事通通甩给了他,心中那点惆怅之情很快就都消失不见。 大殿中的近百把金色巨椅已经快要坐满,仅余下几个空位,场间已是人声鼎沸,有不少的修士嚷嚷着让山水宗赶紧上酒。 东方皓则是眼睛一亮,拎着酒坛去挨个拜访出声要酒的人。 “羽衣老祖来贺!” 敬山上已安静了半晌的老者再次出声。 “羽衣老祖……”有人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一个很怪异的家伙。 一个白衣小童晃晃悠悠地骑着头青牛,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弟子,闲散至极地从山水宗的山路上走了过来。 这白衣小童四下张望,一眼就找到了众人中最为惹眼的魏浓妆,他挥手叫两个弟子去一边自生自灭,又从青牛翻身而下,一溜小跑,冲到木机道人身旁。 “木机老头,换个位置。” 木机道人折睛,一脸迷茫,他只好扭头看向魏浓妆。 “瞅她干啥!”白衣小童个子太矮,轻轻一跃,跳到巨椅的扶手上,“快!换换,赶明老祖我送你个肤白貌美的女修!” 木机道人哭笑不得,又看了一眼魏浓妆,见她面无表情,无奈起身。 白衣小童喜滋滋地落座,转头看向魏浓妆。 魏浓妆轻笑一声,捂着嘴,刚想说点什么。 就听白衣小童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娘!” 随后白衣小童起身飞扑,“我要吃奶!” 魏浓妆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眼看着白衣小童飞扑而来,她第一次,少见的有些慌了。 一只手从巨椅后探出,一个上身的大汉单手掐住白衣小童的脖颈,将他拎在空中,白衣小童在半空中努力挣扎着晃动短手短腿,竭尽力地想扑进魏浓妆的怀里。 大汉回头望了一眼渐渐稳定心绪的魏浓妆,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汉随手将白衣小童扔回了椅子里。 白衣小童撇撇嘴,却也没再次尝试,灵光一抛,从桌子上拽了一个灵果,晃荡着腿,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魏浓妆这时反倒大起胆子来,斜着身子趴在扶手上,妩媚一笑。 “羽衣老祖果然如传言一样,不同凡响。” 白衣小童瞥她一眼,笑嘻嘻地,“魏家大小姐倒和传言不太一样呢,刚刚花容失色了哟。” 魏浓妆的笑容消失了,她深深看了一眼白衣小童,不再言语,转了回去。 羽衣老祖。 这个名字她很早就听过。 以神念境界却敢自称为祖的,他是第一个。 因此想杀他的人可不在少数,但偏偏这么长时间以来,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这个白衣小童依然逍以在的到处乱跑。 对此传言很多,有人说他修炼了特殊的功法,也有人说他在那个上古废墟中得到了了不得的宝物。 但总之,这个看似有些可爱的小童渐渐坐稳了那个老祖之名。 当、当、当 一声声钟响鸣彻天地。 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缓步从大殿中迈出。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少妇,一个睫,一个身背大刀的壮汉。 山水宗!青莲宗!新节!刀意宗! 这是灵墟四派的四位宗主! 那老者双手一挥。 仙乐轰然奏响,大典拉开序幕! 在封夷山大殿后的林中。 苏启和於菟各自握着一枚玉牌。 地面上灵光四溢。 一条条阵纹跃升至半空,流转不定。 “阵法怎么还未运作?”苏启半跪在地上,有点紧张,他手中的玉牌不断颤抖,一道道灵光从他的手中流向玉牌,勾动起阵纹。 “哪有那么容易!”於菟嘴里咬着一张画卷,话语含糊不清,“千里之外传送一个人过来!还他娘的是天元境,苏小子你知道得耗费多少灵气吗!要不是大爷这阵法来自太阴大帝,改良了很多,咱俩就是累到死,撑死了也就是传送过来那老头儿的一条腿!” 苏启苦笑一声,“关键是,我这灵盒灵气要空了啊。” 於菟甩来几根灵草,脸上闪过一丝心疼,“这差不多是我最后的存货了!那只蠢兔子掏走了四分之一,那只熊崽子又吃了我四分之一,乃乃的,苏小子,你欠我欠大发了!” 苏启一口咬住一根灵草,浓郁的灵液涌入,他枯竭的灵贺获新生,“等脚夺回来,随便你逛吃拿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 於菟也坚持不住,一爪子拍在一根灵草上,浓郁的灵气爆裂开来,他身上的白毛根根直立,将灵气吸收。 足足又坚持了一刻钟。 那张画卷终于亮了起来,从他嘴中飞出,在阵法上空展开,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阵法涌出强烈的光芒,整座山微微颤动。 苏启有点的,他回头望向山水宗的位置,“这动静太大了吧?山水宗会不会察觉?” 於菟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今天来了那么多大佬,灵墟山的的灵气早已经紊乱了,我们又提前布了另一个阵法遮掩,这要还能察觉,我倒要怀疑是不是山水宗顾布迷阵,吸引你们来了。” 苏启回头一瞅,叹口气,“为了将老头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来,可真是耗费心力。” 於菟翻了个白眼,“耗费心力?明明是耗费大爷我的钱财!这阵法的灵墨可也是用我的存货调配的!” “哈哈,放心,我们很感激你,等过几日,请你吃烤兔肉!” 一道贱兮兮的声音从阵中响起。 一只手从阵中探出,道痕在那只手上流转,但努力了许久,巨阙子也只有半个身子出现,显然这阵法还不足以完将巨阙子拉过来。 巨阙子轻喝一声,一拳击出,生生打裂了这片空间,他一脚迈出,从空间中闯入。 他单手伸出,一只巨骄空出现,直直插在地上。 这剑出现的刹那,巨阙峰的主殿轰然一颤,殿前的牌匾上灵光轻闪。 只可惜,无人得见。 “玉牌。” 於菟和苏启将手中的玉牌朝巨阙子扔了过去。 巨阙子一手一个,高高举起,灵气涌出。 大阵沸腾起来。 苏启和於菟勉强维持的阵法,巨阙子一个人便可轻松运转! 片刻后。 一道道身影在阵中出现。 陆青瓷。 赵日月。 白唐。 卫宛。 卫琦。 以及阿七和熊九。 脚弟子,重回九峰!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羽衣老祖,重回剑门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7章 重启护山大阵 陆青瓷的解冲霄。 若不是巨阙子刚刚出手,用灵墟图封闭了脚九峰的整片空间,这锐利的解怕是已经吸引了山水宗的目光。 她站在封夷山上,远眺其余八峰,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彩。 十一年前,她侥幸从这里逃出。 十一年后,她带着诫仇恨回来。 苏启站在她的身侧,轻轻拍拍她的手臂。 陆青瓷回头,对着苏启轻轻一笑,眼里却有着苦涩。 “我们回来了。” “是的,我们回来了。” 苏启拎着剑,看着天色渐晚的群山,落日晕出了一道红光,绚烂之极。 “该去夺回这里了。”巨阙子望着巨阙山,轻声说道。 “嗯。” 陆青瓷点点头,一斤水耀薄暮! 汹涌澎湃的进直指巨阙山。 她脚踏剑光,肆无忌惮地冲出。 “我乃脚大师姐!今日重回脚,阻我者,死!” 数座山峰之上有睫腾空而起,浩荡进,破空斩来。 剑光虽强,却远不是陆青瓷的一合之敌,她所过之处,鲜血横生。 新节弟子大惊,纷纷出手攻击。 “我也去打一架!” 鉴蝉哈哈一笑,佛光普渡,他横空而去,一尊佛从他背后走出,大开大合,连破数道剑光。 巨阙子裹挟着众人,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是在巨阙峰的大殿之前。 他望着那条山道,那棵树依然安好。 只是三师妹已经不在了。 他默然无语,片刻后,回身直闯大殿。 殿中只有数名睫,看到他,哆嗦着不敢上前。 “放下剑,饶你等不死。” 巨阙子轻声说了一句,便直奔大殿中的一方石台。 那几人迅速丢下剑,连连退后,於菟爪子一挥,数道绳索飞出,将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阵眼?”苏启跟在巨阙子身后问道 “嗯,”巨阙子单手按在石台之上,“脚护山大阵的阵眼。” 轰鸣声震颤,一道道青色光芒从石台上流下,在大殿中勾勒出一个玄妙复杂的阵图,又流出大殿,一条汇在殿前的镇蒋台上,另外八条,顺着山道,奔向其余八峰。 山道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座石台,皆闪过一道灵光。 脚九峰开始微颤,这沉睡了十一年的护山大阵,于今日缓缓复苏。 一道淡淡的透明薄幕开始浮现,遮蔽了脚九峰。 “缺剑。”於菟一眼就看出了这大阵的问题。 “嗯,但暂时够了。”巨阙子扭头看向山水宗,“我该去那边了,苏启,这里交给你们。” “好。” 仙乐奏罢。 云开雾散,山水宗的禁山之上,有一道身影出现。 他盘膝坐在半空中,须发皆白,似是与世独立,他仰头望着天空,不言不语。 那是宫承。 山水宗太上长老,天元境的强者,困在此境数十年,却不得寸进,但没想到在今日将当众破境。 场间所有的人都盯着他。 “今日,邀请诸位聚在此地,是为了一项盛举,”山水宗的宗主白苍环视一圈,朗声说道,吸引回了众人的注意力,“诸位也早已得知,我宫承师叔将尝试破境抱一。” 白苍一脸唏嘘,“这既是我山水宗、也是我东荒,数百年未有的盛事!修路漫漫,锻体、灵海、神念,此乃我辈修士的懵懂岁月,说是修士,不过也只是比凡人多见些世面而已,但单单这三境,就阻拦了世间十之的道友!” ”等入了空明,初窥大道,才更知修行路上的艰辛,筑神难,难若登天,天元远,远如寻仙!这二句戏言道尽了我辈修士的苦难,在寻觅大道的路上,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吃了多少苦头!” “可即使这样,抱一境之上对于我们也如梦幻一般,这万年来,我浩浩人族甚至只诞生了缴一位大帝!我们这些后人无能啊!”老者直捶胸膛,痛心疾首,“若不是颠倒山上的那位无法离开,我人族今日早亡了!” “还有多少宗门,还有多少人记得七千年前的血腥岁月?”老者指着一位中年男子,“妖族屠戮千里,无数宗门被灭,凡人沦为肉食,修士沦为奴隶!那是人族的黑暗时代!” “但还好,有缴横空出世,挽救人族于窝,”老者腰背挺直,语气铮,“而我灵墟四派!乃是缴留在人间的!说句自豪的话,缴算的上我们四派的祖师爷!所以我们这些弟子,也自当为人族尽心尽力!” 老者的话语慷慨有力。 “所以宫承师叔打算破镜时,他就决定要邀请天下的朋友来观礼!为何?难道安静地破境不好吗?又何必弄得如此大张旗鼓?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世间有多少人尝试过破境抱一?少之又少!此路上,极少有经验传下!这是一片灰暗懵懂的路,而我师叔,今日就为各位道友先闯上一闯!” “成功了,可以贺我人族再多一尊抱一大能,即使失败了,那也不要紧!他能给诸位留下经验!让诸位他日破境抱一时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此乃师叔的拳拳之心,是一位在修行路上走了数百年的老者的赤心!” 山水宗宗主眼含泪水,他躬身一拘。 “生当做人杰!死亦当为我人族留下薪火!”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动色,望向远处那盘膝而坐的苍老身影时,也多了丝敬意。 就连姜村的老树下,也有不少人纷纷夸赞。 “忠义!论对我人族的忠义之心,山水宗堪当第一!” “哎,能做到如此,可谓是仁至义尽呐!” 正当在场所有人当激动地要眺着山水宗禁山上盘膝而坐的身影时,一道轻佻的声音从灵墟山脉的深处传来。 “白苍此言说的有理,生为人族,自当为人族尽心尽力,山水宗不愧为灵墟四派之表率。” 青莲宗的宗主突然变了脸色,她迅速扭头,直冲天空,神色惊疑,“你是谁?” “多年不见,南宫你的身材更好了。” 青莲宗主喃喃道,“果然是你!你还活着!” 场中有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议论声顿起,白苍的脸上则阴阳变幻,刀意宗的宗主看向他,忍不住拔出了刀,白苍却摇了摇头。 有一道身影缓步从灵墟山中走来。 他背着双手,穿着已消失十一年的脚宗主袍,身后浮着一把巨剑。 他站在山水宗十二山的的边缘。 仰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神色大变的宫承。 “宫师叔,好久不见。”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重启护山大阵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38章 白苍和木易,山水与剑光 “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巨阙子?” 白苍冷哼一声,山水印从他的袖中飞出,印上有四散而出的道痕,直直镇向巨阙子。 “我是何人?我乃脚掌门巨阙子!” 一声大喝,惊天动地,巨阙剑飞出,横空一扫,将山水印直接拍飞。 “这气息!他是天元!”有人在场中惊呼。 白苍面色一滞,看向巨阙子的目光多了些警惕。 “一别十一年,白苍师兄不认得师弟我了?” 巨阙子转过头,看着白苍的脸上有一丝笑意,“这也难怪,一晃多年,我都已步入天元境,与当初可谓是云泥之别,但没想到白师兄你还在筑神境蹉跎不前啊,莫非是内有心魔?” 白苍的脸顿时就黑了。 这个王八蛋,还是和当年一样嘴欠! “木师侄,你几时从灵墟禁地中逃了出来?” 宫承低下了头,望着巨阙子,浓浓的杀机锁在他身上。 巨阙子却似毫无所觉,“刚出来不久,就听闻宫师叔要破境抱一?正好师侄我对此也十分苦恼,这不,今日就前来看看,师叔可要破境成功啊,千万别出现什么被一道天雷击碎道果的事,那样师侄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办呢。” “放心,必定不让师侄失望。”宫承深深看了巨阙子一眼,闭目不语。 “怎么回事?”燕飞远皱了下眉头,“巨阙子这话听着怎么味道不太对啊?” “哟,玄天舫的舫主倒也不是只会玩女人的草包嘛,”羽衣老祖晃荡着腿,身前的桌子丢满了果核,“很明显,这巨阙子就是来挑事的,看来十一年前脚被灭一事内有隐情啊。” “羽衣老祖!我可和你没什么仇怨!别当我玄天舫是好欺负的!”燕飞远今日着实有些倒霉,接二连三的被人挑衅,就算是泥人也有了些火气。 白衣小童耸耸肩,却也没再说话,一直盯着远处的巨阙子,神色有些奇怪。 “这些年,不一直有人在怀疑脚被灭另有乾坤?”东方皓举着酒坛往嘴里倒酒。 “那也只是少部分人的怀疑,”白衣小童瞥他一眼,“山水宗明面上可是光明正大,这些年来,不还有很多人赞扬山水宗,说其在窝之时甭脚火种,帮助建立新节乃是忠义之举?” “不管如何,今日看来是有乐子瞧啦。”东方皓大大咧咧地将两只脚搭在扶手之上,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倒在椅子里,看起戏来,“魏大小姐对此事怎么看?” “怎么看?”魏浓妆轻抚着耳边的长发,笑了一声,“坐着看呗,又不关我事。” “有理!”东方皓比了个大拇指。 半空中,白苍看着远处一步一步踏空走来的巨阙子,拱拱手说道,“那倒是要恭喜木师弟脱困了。” “这位是谁?”巨阙子看着新节的宗主问道。 这人慌慌张张地看向白苍。 白苍瞧都未瞧他,只盯着巨阙子,“曹朔,新节的掌门。” “新节?那是什么玩意儿?”巨阙子挑了挑眉,一脸没。 白苍突然笑了起来,“木师弟有所不知,你失陷在灵墟禁地后,脚就被仇家找上门,满门被灭,对此师兄可是要批评木师弟你一句了,行事作风要端庄一些,不要在外老是招惹仇家,这不,连累的脚都被灭了,但你放心,师兄我可是帮你甭了脚,曹掌门又临诬命,成立了新节,哦对,现在论起来,木师弟你可是要叫他一声掌门呐!” “那倒是辛苦这位小兄弟了,以区区空明之身承接掌门之位,怕是得多亏了白师兄你的帮忙吧?”巨阙子像是一脸惊讶,随后他又笑着对曹朔说道,“不过好在我已经回来了,为了感谢曹朔小兄弟,我留个长老的位置给你如何?” 曹朔不敢说话。 白苍和巨阙子沉默对视。 巨阙子突然开口,“十一年前多亏白师兄你帮我脚守住了山门!师弟在此倒是要道谢了。” 白苍表情阴阳不定,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灵墟四派同气连枝,此乃理所当然。” “此话有道理。”巨阙子朗声大笑,“所以今日宫承师叔破境,我跨越千山万水,急急忙忙来此观礼,白师兄,可会赏脸给师弟一个位置?” 白苍叹息一声。 巨阙子的出现出乎他们的意料。 尹井虽也一直在外寻找那道剑光的主人,他们也怀疑过,那人可能是巨阙子,但搜查许久,却一直毫无消息。 从未想到,这巨阙子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了灵墟山中。 白苍心中一叹,杀意一闪而过。 但面上却笑如春风,毕竟满座宾客,若是此时动了手,怎么维持他们山水宗的十一年来的谎言? 等师叔破境之后再说也不迟! “木师弟,玩笑了,山水宗当然会有你的位置,不如就坐我身边如何?” 白苍一挥袖袍,一个金色巨椅浮现,飘至大殿上空的那四个主位之旁。 “那当然好。” 巨阙子踏步而行,一屁股坐在这主位之旁的椅子中。 白苍缓缓落座。 鼓声隆隆响起。 姜村中,所有人都被刚刚突然出现的意外所震惊。 就连鸡腿汉子,也直起了身子,瞪大眼睛,“娘嘞,这是要出大事啊!” “刚才那人是巨阙子?” “只听清了那声大喊,其余都听不见啊!” “巨阙子不是早就死在灵墟禁地里了吗?” “也许是侥幸逃了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兴奋至极。 而山水宗敬山之上。 鼓声已渐渐消散。 宫承闭着眼睛。 巨阙子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而且想必以巨阙子的性格,不会坐视他顺利破境的。 但那又如何?宫承毫不惊慌,他此次破境,可与正统一道不同,是走了偏锋的,巨阙子就算是想在暗中出手捣乱,与他也无大的影响。 那日,偶然碰见齐如是那个小娃娃,可真是幸运。 也许,这就是天道给自己的机会。 宫承默默想着,他的胸膛上烙印着一只奇异的鼎,开始亮了起来。 而在禁山上的一个山洞里。 齐如是跪在地上的大阵中,身体。 四根锁链捆缚着她的双手双脚。 她的腹部,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似是要从体内钻出。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白苍和木易,山水与剑光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39章 鸡腿汉子入灵墟 太阳已坠落在群山之下。 黑夜渐渐笼罩大地,弦月挂在天边,星辰已在闪烁。 姜村的修士们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山水宗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之上,一个白发老者正凌空而立。 他背负双手,周身的道痕玄妙复杂,一座山峰的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 灵墟山脉的灵气已经紊乱了,正汹涌的向那位老者涌去,他背后的山峰逐渐化实。 这方天地,都开始被天元境的道痕压制的喘不过气,即使远在山外的姜村,也弥漫着大道的气息。 所有人都很紧张。 连鸡腿汉子也不例外,那欠揍的懒散表情已经不见了,他沉默地盯着远处的那位老者,手间有细小的光芒的流转。 他在捕捉天地间大道的波动。 感悟了半天,他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意外。 “不对”鸡腿汉子的脸上有着惊异,他喃喃自语道,“这道痕有点弱,虽是天元境,但可还远未到破境的程度,也对,宫承的寿元都快耗尽了,身体腐朽,那这次破境抱一将是必死之局啊!” 鸡腿汉子皱着眉,有些疑惑,“宫承不可能这么蠢,明知必死,还要当众出丑,他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他犹豫一下,伸脚踢了下身旁的老狗,老狗蹭得窜起,凶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鸡腿汉子倒吸一口冷气,弯腰一把抓住老狗的尾巴,提溜起来,边走边说,“乃乃的,老子可是一等一的贼寇!要是再敢咬老子,大爷我就给你炖了!” 周围的修士都将心思投在远处的宫承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鸡腿汉子去了何处。 而在山水宗上,巨阙子也察觉到了不对。 按宫承现在流露出的气息,他不可能成功破境。 巨阙子紧盯着他,片刻后又缓缓将目光下移。 禁山上有什么吗? “木师弟在看什么?”白苍看着前方,头也未转的轻声问道。 “看看禁山啊,很多年没见了,”巨阙子翘起一只腿,脱了鞋,翻过来倒倒,“那些老不死的玩意还躲在里面吗?” 白苍偏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消等师叔成功破境,你也能如此说话。” “那有何难?”巨阙子嗤笑一声,扣了扣脚丫子,伸手拍在白苍身上,“就怕宫师叔过不了这一关呐!” 白苍忍住出手的,又瞥见巨阙子那黑乎乎的手指,赶紧强忍住呕吐的感觉,转过头看着天空。 山水宗的宗主白苍有洁癖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恰好巨阙子是其中一个。 恶心了一番白苍,巨阙子心满意足地收了手,专心致志地瞅着禁山,想要琢磨出宫承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仅坚持了片刻,他就忍不住再次转过头,看向右手边那个秀美的女子。 “南宫,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南宫瑶定定地望着他,神色复杂,“你真的是木易?” 巨阙子叹口气,看向这位青莲宗宗主的眼里没有猥琐,也没有冷漠,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十一年,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是我。” “那这十一年” “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回来,”巨阙子笑笑,随手指向脚的方向,“那里有近千个冤魂在等我回来。” 南宫瑶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低下头,诺诺不语,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对不起,当年当年、我对不起。” “没关系,欠我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白苍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一个人吗?” 巨阙子折睛,“谁说只有我一个人?” 白苍面色一变,他悄悄伸手,捏碎了一张传信符。 - 脚九峰上。 白唐三人手忙脚乱的收押着俘虏,一个个用特殊的绳索绑好,每人贴上一张於菟亲制的锁灵符,丢在巨阙峰大殿前的广场之上,於菟坐在石台上,抖着腿,为他们三人压阵。 秦玉正凶狠地瞪着一个男子,站在他的面前,扬眉吐气地道,“萧南,你再嚣张啊!” 这男子两张脸都已经肿了起来,他怨毒地看着秦玉,“等山水宗攻来,你们都得死。” “山水宗?他们暂时是来不了了。”苏启蹲在一旁,正研究着摆在地上的上百把灵剑,闻言随手挑起一把,猛的一挥,将那男子打的眼冒金星。 咚。 又是一道身影从远处被扔来,丢在这广场上,摔得七荤八素,卫宛急匆匆地上前,一把将一张锁灵符贴在那人的脑袋之上,又将其翻过来,见其满身满脸是血,颇为凄惨,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肯定是山水宗过来的。” 白唐拎着绳子,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捆绑地结结实实,闻言看了一眼远处离火峰上不时闪起的剑光,“唉,都能从这些人的受伤情况看出他们的来历了” 一道佛光飞来。 鉴蝉胳膊下夹着两个晕过去的少年,随手扔在地上,“这俩好像是你们原脚的弟子。” 秦玉闻言匆匆跑过来,将两人扶起,“他们是裴哲和齐鸿!和我一样,都是在脚长大的!” “呃,”鉴蝉有点尴尬,他摸摸光头,“出手太快,没控制住,不小心砸晕了。” 秦玉古怪的看了一眼他。 远处的战斗渐渐归于平静。 陆青瓷踩着飞剑。 衣衫带血,她的左手中,拎着一个昏死的中年人,手脚皆被打断,她随手将其扔在广场之上。 “他应该是山水宗在这里的主事人。”陆青瓷看了一眼远处的数百俘虏,“这些人怎么处置?” “该杀的杀,该留的留。”苏启站起身,杀气腾腾。 在脚和山水宗北方的一座岩山之中。 鸡腿汉子脚下有道痕横生,一步百丈,那条黄狗老老实实跟在他屁股后。 “刀意宗这群傻货,选的什么鬼地方,要树没树,要水没水的。” 他轻轻一跃,翻上山头。 眼前有一条巨大沟壑,横贯了灵墟山脉的北方。 沟壑两旁,楼宇叠起。 “不管看多少次,这刀痕都很帅呐!” 鸡腿汉子惊叹着,一屁股坐在山顶上,老狗挑了块平坦的石头,也趴了下来。 “看看哪个傻货会过来,老子这方法叫什么来着?守株待兔?”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鸡腿汉子入灵墟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40章 有人劫道,有人杀戮 过去的数千年里。 灵墟四派中名气最大的就是脚,虽然缴本人并未在门中呆了多少时间,但毕竟是缴亲创的门派,即使远在南岭的众多隐世部落中,脚的名头也是很响亮的。 其次是山水宗,这一宗门在这一千年多来,实力其实已经隐隐超过了脚,门下弟子众多,是灵墟四派中人丁最兴旺的一派,最近的数百年更是广结盟友,尤其是和大寒王朝的合作,更让山水宗的势力成功延伸到了整个东五荒。 再次就是刀意宗,这一门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灵墟四派中最好战的,门中的弟子也多半都是性格暴烈的主,一言不合就开打,给灵墟四派惹来了不少麻烦。 也因此,和曾是四派之首的脚闹出了不少矛盾。 矛盾最大的一次,就是在三十年前,刀意宗的十几位弟子在外面惹出大篓子,无故屠了整整一个修仙家族,为了平息怨愤,巨阙子亲自上门,强令刀意宗交出了那些弟子,斩了他们的头颅,祭奠在那个修仙家族的门前。 但关键的是,这些人中有刀意宗宗主宁渊的小儿子,宁渊数次苦求巨阙子手下留情,并提出用一位外门弟子代替他的儿子去死,但却被巨阙子拒绝。 从那之后,刀意宗就和脚渐行渐远。 而青莲宗则是脚中最没有话语的一个,一是青莲宗的功法攻击性不强,再者宗主基本为女性,不爱争斗,在许多大事上,基本上都听从脚的意见。 说回刀意宗,此时的宗门内却有些混乱。 大批的长老和弟子聚集到大殿前,一个个身背大刀,杀气腾腾。 七名刀意宗的内门长老坐在大殿正中。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老者,他是宗主宁渊的师兄,都曾是上一任宗主的养子,因此也姓宁。 “事情就是如此,宗主点燃了传信符,命我等进攻脚。” 宁奉甩出一张火红色的符纸,上面有寥寥数字。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有一位试探着问道,“刚刚那大喊之人真的是巨阙子?”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脚已经亡了,即使巨阙子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宁奉面无表情,“你们各带一部分外门长老和弟子,若是脚九峰上无事,你们就守在那里,直到宫师叔破境结束,若九峰上有敌人” 宁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他冷冷说道,“就都给我杀光!” “是!” 同一时间,山水宗的几座主峰之上,也有长老和弟子悄悄下了山,直奔东方的山中。 刀意宗南边的山崖上,鸡腿汉子百无聊赖,等的着实有些烦躁。 那只老狗瞧他一眼,挠挠脖子,捉住一只跳蚤,放进嘴里,嘎嘣嚼碎。 突然有数十道流光划过对面山尖。 鸡腿汉子蹭得站起来,“乃乃的,总算出来了!” 他从袖中拎出根大棒,抗在肩头,从山顶跳了下去,脚下道痕一闪,拦在那些人面前,一声大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是从这过,留下买路钱!” 所有人都退下来,如同见了鬼般地看着他。 在灵墟山中遭遇打劫? 这他娘的可是七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带队的长老面色不善,“哪来的蟊贼?敢打劫到我刀意宗头上?你是不想活了吗?” 鸡腿汉子笑嘻嘻地,“活不活两说,你带钱了没?我什么都收的!钱财、宝物、灵草,样样都行,就连你家的老婆孩子都可以折价抵扣,童叟无欺!” “找死!” 这长老拔出腰间长刀,一记刀光破空,凌厉之极。 鸡腿汉子吐了口吐沫。 唾液飞出,撞在刀光之上。 然后。 刀光就没了。 那长老揉揉眼睛,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刀,没无措。 他身后的数十位刀意宗弟子,都傻眼了。 “唉,揍你都没成就感,我听说你们门内有个太上长老叫闻侯?不然你把他叫出来和我打一架?” “你、你到底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就不告诉你!” 鸡腿汉子嘿嘿一笑,身形一闪,奇快无比,转瞬即至那长老身后,手中的棒子一挥,咚的一声,将这长老直接打晕。 数十道刀光劈来,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网。 “屁用没有。” 鸡腿汉子单手一砸,刀光碎裂,他抬头远望,刀意宗中正有上百道流光向这里飞来。 “哎呦,人真多,真他娘的是个苦差事,早知道向那女娃子多要些报酬好了。”他飞快地在场中穿行,挨个敲着刀意宗的弟子,“也不知道老四在山水宗上面玩的如何” 脚西面的山中。 有个女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河畔。 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 她的脸上有道长疤,一头短发,容貌远说不上美,与清秀更是沾不上边。 手中的刀极长极宽,她双手握着刀柄,刀尖插在地上。 她在这坐了一天了。 而西面的山林中,终于传来了灵气的波动。 她豁然起身,未向鸡腿汉子那么多嘴,只是简单粗暴的拔刀,横斩,立劈。 山林之中,血光四溅。 山水宗上,灯光璀璨,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巨阙子翘着二郎腿,脚尖抖来抖去。 “木师弟很是悠闲啊。”白苍瞥他一眼,“不过不知道你的那些人,现在是否悠闲。” “放心,肯定也舒服的很。” “木师弟倒是很有自信。” “那当然,不准备充分了”巨阙子转过头,笑得很开心,“我怎么会来呢?” 白苍的心突然一沉。 “怕了?”巨阙子注意到了白苍的表情。 “这里是山水宗,而那里是禁山。”白苍指着远处那座已风云变幻的山峰,“我为什么会怕?” “呵,禁山,”巨阙子嗤笑一声,“不过是一群怕死的老家伙合伙找了个苟活的地方而已,跟坟墓有个屁的区别?” “当然有,”白苍话语很冷,“你脚的那些老家伙若是还活着,脚也不会被灭。” 巨阙子看向他,“脚今日就要回来了。” “是吗?就怕你是竹篮打水。” 巨阙子贱兮兮地一笑,探头回望了一眼那上百把金光灿灿的巨椅,“那你猜猜,这里有多少人是来帮我的?” 白苍和身侧的宁渊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些不安。 白苍再次捏碎了一张传信符,又传音给南宫瑶。 南宫瑶抬起头,望向白苍,却又快速地转过去,如同未听见一般。 她十一年前做错了事,但总不会再错一次。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0章有人劫道,有人杀戮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大荒三人守剑门 宫承踏步登空。他身旁的道痕密密麻麻,而九天之上,也正有雷霆汇聚,隆隆声回荡不休。 “传说破境抱一时,会引来天地大劫,今日方知此言为真。”燕飞远怔怔地看着苍穹之上,那数道丈许粗细的雷霆正奔涌不息,威势极猛。 连东方皓都变了脸色, “筑神之下,沾之必死。”燕飞远突然看向魏浓妆, “浓妆你的那位小叔叔,怕是也要破境了吧?”魏浓妆的黑猫似是畏惧那雷声,躲在她怀中完不敢出来,魏浓妆用大氅盖住了它,闻言笑着说道, “我家那位小叔叔,在抱一境上也是踏进去了半只脚呢,他在半年前曾尝试破境,亦引来天雷无数,但他为了巩固境界,又生生退了出去,决定入北原磨砺自己。” “魏无敌是吧?”白衣小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可是一个不一般的名字。” “太过嚣张?”魏浓妆笑了起来。 “嚣张也是自然的,毕竟这个名字可曾惊过天下,一怒斩仙,可不是说说而已。”魏浓妆微变了脸色,她深深看了一眼白衣小童,他却似是无意说出那句话一般,仰着小脑袋,看着远处的天空,不言不语。 “斩仙?”燕飞远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却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暗暗在心中记下此事。 宫承身后的山峰虚影已经彻底化实,一座巍峨山峰悬在他身后,高达千丈。 这山峰缓缓飞起。宫承望着越聚越多的雷霆,轻声一叹,这是他对抗天雷的手段。 他背对众人,微敞胸膛,一指点出,胸前鲜血喷涌,胸上画着的那只大鼎,也被血液浸满。 他闷哼一声,灵海之中,风起云啸,神台之上的一尊青色小人雕像散发着朦胧的光,此时突然有一根根的道痕从外界延伸而来,钻入这雕像之中。 禁山之中。齐如是惨叫一声,一条条黑色纹路如灵活的长蛇,从地面的阵法爬上她的身体,烙印在肌肤之上,痛楚无处不在。 她疯狂地挣扎着,被锁链绑住的手腕已是鲜血淋漓。她的腹部越来越鼓,意识逐渐涣散。 就要死了吗?齐如是跪在地上,眼里尽是绝望。-山水宗到剑门的路上。 “怎么办?这女人太强了,刚才差点一刀砍了左陶的脑袋!咱们虽也是筑神境,但谁敢说能必杀左陶?”山水宗的两位内门长老,远远眺望着那个在溪水旁安静伫立的女子,头痛不已,他们的身后站了大批的长老和弟子,也都是惶惶不安。 被一个女人杀得翻天覆地,山水宗的弟子可从未碰到过这种事!虽然宗主和内门最强的几位长老都在大殿之前待客,分身乏术,但带他们出来的,可也是内门里赫赫有名的长老啊! 但居然被这女人击溃,让她以一己之力拦下了他们所有人! “左陶伤得怎么样?” “倒是死不了” “这女人到底是谁?” “大刀短发,脸上又有疤靠!她该不是大荒山的那个二当家吧?”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和不安。 “大荒山素来集体行动,怕是其他人也到了!” “不行,此事要立即禀告宗主!”两人生怕这女人一言不合就冲上来再杀他们个翻天覆地,赶忙心惊胆战地吩咐其他人再次后退,然后两人火速离开。 刀意宗外。鸡腿汉子极为嚣张地将一大批昏倒的人丢在了刀意宗门口。 老黄狗来回奔跑,扯着那些人的腿脚,将他们码的整整齐齐,一排接一排。 忙完了活儿,老黄狗又欢快地在这群人的脑袋上跳来跳去,可劲地撒欢。 刀意宗里的人看得咬牙切齿。宁奉面色极冷,他的目光在那排人的脸上扫过。 他派去的七位长老都躺在那里,头挨头,脚挨脚,甚是整齐。这人的实力,比他强的多。 宁奉犹豫不定,好半晌,才掐碎了手间的一张玉牌,传音道, “恳请老祖出山。”安静了好一会,才有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 “退吧,他是大荒山大当家,而且与世人传言的不同,他已经入了天元,我若出来,则是生死之战。”宁奉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大荒山大当家竟已入了天元。发愣了好一会,他才长叹一声。 此事麻烦了。青莲宗外。一个干干瘦瘦的书生正手握着一卷书,坐在树下读得认真。 偶尔他也会抬头看一眼远处的青莲山门。守门的几个女弟子身姿窈窕,正在嬉笑,银铃似的笑声远远传来,与轻风为伍,入耳娇柔。 平安无事,一副喜乐景象。书生翻过一页,叹了口气,有些不满。 “看来我算是白来了。”白苍敲着手指,有点不安。他和宁渊都暗中向宗门内下了命令,南宫瑶则无视了他的传音,但他也并不意外,十一年前,这女人就犹豫不决,若不是青莲宗的那几位太上长老出面,这女人绝不会站在他们这一方。 但和两宗之力,应该足以拿下剑门的余孽,毕竟巨阙子这人向来懒散,结交的朋友寥寥无几。 白苍默默盘算着,手间突有一点滚烫。是传信符。他听了半晌,面色大变,猛然回头死死盯着场间的一把金色巨椅。 东方皓似是有所察觉,他偏过头,看向大殿上空的白苍。白苍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东方皓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他用手在脖间轻划了一下。威胁之味极浓。 白苍冷着脸转回头,心头暗恨。大荒山!大荒山!这个贼窝居然来插上了一脚! 他完没想到,巨阙子竟然有能力请动这群人!他们可是号称东荒最无所顾忌的修士,占山为王,素来无法无天。 等师叔破境结束,一定得叫他们付出代价!白苍心头暗恨,有他们在,就根本无法剿灭剑门余孽,此时的九峰,怕是已被剑门重新掌控。 早知如此,当初该多给新剑宗派些强者,那个护山大阵,也该重新布置起来的。 白苍面色阴晴不定,着实有些后悔。巨阙子瞟了白苍一眼,白苍的脸完出卖了他的想法。 巨阙子笑嘻嘻地靠过去, “怎么,家里有人被揍了?” “别得意,”白苍指着远处那道气势不断增强的身影, “那才是关键。”巨阙子仰起头,看了半晌,喃喃说道, “这倒没错,他才是关键。”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大荒三人守剑门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42章 一缕黑焰开始燃烧 “你请动了大荒山的人?”陆青瓷放下手中的筷子,有点惊讶。他们围坐在巨阙主殿前的广场上,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菜肴,苏启身后还架着一只鼎,鼎内蒸汽缭绕,沸腾的水发出咕咕的气泡声。 鼎中煮着三只火纹雀,皆是几人从离火峰山腰处的灵兽园中捉到的,这东西价值不菲,一是极难饲养,约莫三四十年才能长成,二是此物堪称大补,内蕴的灵气极为充沛,即使是在各大宗门内,此物也极为稀少。 鉴蝉站在鼎旁,正在往里加入香料,一丝丝的香味已经散发了出来。广场上的那群俘虏,眼巴巴地望着这里。 苏启从盘中夹了一块炖得极软的肉,放入口中,肉汁在口中流淌。与其相伴的,是疯狂涌入灵海中的灵气。 “这是什么肉?”苏启低头看了眼,肉的层次感分明,但着实没认出是什么。 “好像是叫银环牛,”白唐不太确定地说道,又转头望向广场上正排排坐的俘虏, “一个厨子说的,本来是给几位长老准备的。” “倒是便宜了咱们,”苏启喜滋滋地再夹了一块,又注意到陆青瓷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神,犹豫半晌,还是乖乖放下。 “唉,其实不是我请动了大荒山的人,是魏浓妆。”陆青瓷皱起了眉。 陆青瓷一直不赞同他和魏浓妆接触。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苏启叹着气,眼前的一只砂锅里,有升腾起的汽,秦玉坐在他身旁,正在大快朵颐, “若想真正拿回剑门,我们需要盟友,而且是足够强的盟友。” “苏小子这点说的没错。”於菟在远处插了一句话,它正转着一根长长的铁棍,上面插了一只羊,烈火炙烤着羊肉,一滴一滴的油脂坠落,在火中发出呲呲的声音,赵日月和熊九蹲在一边流着口水。 苏启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他看着陆青瓷的眼睛,认真说道, “若想夺回剑门,我们有两个大问题,第一,是宫承,他若是破境入了抱一,那万事皆休,别说是夺回剑门了,我会干脆建议老头子带我们远走高飞,离开东荒。” “因此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阻止宫承破境,这件事需要老头子出手,而且不能打过去,要以参加庆贺大典的名义,我们不能直接戳穿山水宗十一年前的阴谋,”苏启摆弄着碗旁的几根碎骨,低下了头, “毕竟若是真的和山水宗撕破脸皮,大动干戈,我们远不是对手,魏浓妆告诉我,那座禁山里怕是至少还坐了三个天元,虽然都是半死不活,但境界总在那里摆着。” “所以这就产生了第二个大问题,在老头子去了山水宗参加大典后,我们要如何守住九峰?山水宗、刀意宗、青莲宗不可能坐视我们归来,必定派人来袭,青瓷你虽然能打,但若是来了一群筑神境,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指望着这护山大阵吧?”苏启指指天空, “前几日我和於菟推算过,这大阵至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更何况在来之前,为了妥当,我都是将大阵按已经彻底损毁计算的。” “所以思来想去,我认为必须找人帮忙,师兄他也同意了这一点。”苏启转头看向远处,山水宗上灯火辉煌,一座朦胧的青山悬在天上,极为显眼,更高处的天际,雷光闪烁。 “我的第一选择本是李扶摇,但这混蛋为了躲魏浓妆,不知道跑哪去了,”苏启咬着牙,想起他还是有些牙痛, “所以没有办法,我去找了魏浓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答应为我请动大荒山的四位当家,除此之外,她还告诉了我如何毁掉宫承的破境之路。” “但代价呢?”陆青瓷眼神灼灼,目光逼人地看着苏启。 “她只说先记着,他日为她办件事就好。” “就这样?” “就这样。”陆青瓷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轻笑起来,眼中有些难名的意味, “也许她是看上你了。”苏启翻了翻白眼,一把抓起手中的筷子,夹起两大块肉,狠狠地塞进嘴里,又回头朝於菟大喊道, “烤好了没有啊!” “急什么急!”於菟转头凶巴巴地说道, “这种灵羊很难烤的!要不你来!”苏启缩缩头,低头专心吃肉。轰。一道炸雷声震得几人大惊。 九天之上,雷光喧嚣,一道道雷霆正不断坠下,它们如此密集,将灵墟山脉都照得如同白昼,接二连三,凶狠地砸在天空中的那座青山之上。 但青山巍巍,竟然将那些雷霆部挡住。 “这就是天罚吗?”卫宛喃喃说道,脸上有些畏惧。卫琦则快速在手中的书上记录着什么。 白唐左右望望,犹豫半晌,伸手抓着了卫宛有些颤抖的手。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即使是那些俘虏也不例外。 尤其是那个叫萧南的,他面露狂喜,突然转过身,大喊道, “看到没有!你们这些余孽还不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等师叔祖破境功成,你们都得死!” “封住他的嘴,顺便把他吊起来。”苏启回过神,吩咐着那两个叫裴哲和齐鸿的弟子。 “这火纹雀可是煮好了!” “烤羊也差不多了!” “那就吃饭!大和尚,把你藏酒都掏出来!今日可是喝酒吃肉看戏的好时候!”-宫承单手擎天,托举着那座青山。 他体内的神台已经濒临破碎,那座青色神像上也遍布裂痕,但却光芒万丈。 一丝一缕的神光从神像上延伸至灵海四处。若想破境抱一,必须将这神像与己身融合,但若这样下去,还未等融合彻底,他就会因神台和神像双双崩解而化道身亡。 靠自己的实力果然无法破境啊。宫承叹息一声,左手狠狠抓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一缕黑光燃烧起来。如同来自地府深处的焰。它钻进宫承的灵海,附着在那神像之上,又渐渐将神台吞没。 灵海之中,尽是黑色的火。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一缕黑焰开始燃烧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43章 齐女如是,极意南来 “那是什么!”巨阙子惊异地看着禁山之上飞出的一条黑色锁链,上面燃着细小的黑焰,它径直穿透了宫承的胸膛,黑焰随即包裹了宫承的身体。 “这绝不是山水宗的功法!”巨阙子猛然转头,白苍面无表情,但他身旁的宁渊却也是一脸诧异。 看来刀意宗对此也并不知情。巨阙子默默仰着头,宫承周身道痕弥漫,散发出的一缕缕气机已经不再是天元境所能拥有的,九天之上的雷霆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雷光愈加可怕,将宫承头顶的那座青山劈地摇摇欲坠,碎石坍塌。 而更高的天际,也有一抹淡紫色的雷正在汇聚。禁山之中。齐如是的身上密布着奇异的黑纹,她的腹部有一条燃着黑焰的锁链飞出,灵气正沿着锁链蜂拥而去。 以人为鼎养魔种,种成之日神胎生。朱鹤来曾希冀齐如是的身体里可以孕育出小小的神胎,助他一举破境空明,若是神胎品质够好,他甚至有一窥筑神的可能,但还未等齐如是神胎养成,朱鹤来就死在了临安城,十年算盘,尽皆落空。 齐如是本松了一口气,但谁知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将齐如是带入禁山的宫承更加狠辣,他等不及齐如是魔种化神胎的那天,就干脆决定吞噬魔种,但这意味着齐如是的死。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所有的梦想都化会为乌有,如泡沫炸裂,飘满天地,衬着七彩的色,如斯美好,却转瞬即逝。 她曾梦想着成为修士,不用境界太高,只要能完成父亲的心愿,将齐家变成一个修仙家族就好,也许可以再寻一心仪道侣,不需要很强,也不用很好看,只要能陪她走遍天下,看尽人间繁华就可以。 她的天赋其实是很好的,十一岁进了宗门,抱着小小的期待和惊慌,在大殿前,朱鹤来正式收她为徒,她还清晰记得那些同入门的新弟子望她时的羡慕表情。 可现在,不会再有人羡慕她了吧?齐如是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带着一丝丝的血,不乖巧,不好看,但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真正的笑。 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小心翼翼的呢?也许是师父将那小小的魔种放进自己身体时,也许是师父喜怒无常,上一刻还摸着她的头,夸她机灵聪敏,下一刻却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时,也许是突然发现,师父会用那种特殊的眼光看着自己时。 那个曾经憧憬修行的小小姑娘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她叫齐如是,却从没像父亲期望的那样,如那位先祖般如是潇洒。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腹内的那个魔种正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机,宫承这两个月来,用无数的天材地宝生生将她从灵海境堆到了空明境,而现在这个魔种正将一切化为己有。 齐如是缓缓闭上眼睛,等待黑暗袭来。巨阙子有点紧张。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宫承的破境极不一般,若想破境到抱一,需要将神台上的那尊神像与己身融合,让那神像上的无数道痕彻底化为身体的一部分,如此才能与天争道,夺那一缕长生的机缘。 此间关键,在于道痕与身体的融合。而宫承,则像是用那黑焰强行吞噬了道痕。 这根本不是融合,而是掠夺。巨阙子抓紧了椅子的扶手,青筋暴起,那细碎的黑焰让他感到了危险,他体内的神像正不安的颤抖,仿佛遇到了天敌。 魏浓妆眯着眼睛,瞟了一眼东方皓。这位大荒山的四当家正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一只腿高高翘起,不知在哪讨了只鸡腿过来,正满手油腥地在啃,仿若根本未将天上那怪异的场景放在眼里。 也真是奇怪。入了空明境之后就可以辟五谷,所以除了偶尔会吃一些内蕴灵气的珍禽妖兽外,大多数修士从不入食,就像她们家的那个小叔叔魏无敌,除了修炼就是打架,根本懒得在吃食上花费心思。 但大荒山这四位当家却不同,好酒好肉,尤其是受那个大当家的影响,极为偏爱鸡腿。 这也堪称是修士间的一怪了。魏浓妆又瞄了眼宫承,即使她才灵海境,也能察觉到宫承就要迎来最关键的时刻了。 犹豫半晌,她轻轻捏碎了掌间的一枚玉牌。天空之中,风云顿起。猎猎的风声呼啸,在山顶掀起尘土无数,巨椅轻晃不停,身前长桌上的瓜果震颤起来,杯盏撞击的声音不绝。 “怎么回事?”燕飞远诧异地四处望望。白衣小童皱了眉,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一握,一道风在他的掌间盘旋, “这不是自然之风!”树木哗哗作响。白苍变了脸色,他猛地一挥手。山水印腾空而起,悬在众人头顶,一缕缕道痕从印间坠下,镇压四方。 风声渐渐小了。但白苍依然不敢放松,他站起身,警惕地看着周围,气机也牢牢缩在巨阙子身上。 今日师叔破境,因会引来天雷,他们早早就将护山大阵撤掉了,所以现在的山水宗。 根本未设防!宁渊也站起来, “白师兄,不如我将门下长老”他话音还未落,一道旗帜从天际坠下,咚地一声插在山水宗大殿之上! 这旗帜半黑半白,黑上有一柄白色匕首,白上有一把黑色短刀,旗杆赤红如血。 “是南岭极意门!”有人惊呼。场间顿时乱了起来。十数位山水宗的长老直冲而起,分立四方,联手在这主峰上布了一道山水大阵。 白衣小童古怪地看了一眼魏浓妆。魏浓妆立刻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和山水宗有仇?”白衣小童瞧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山水宗长老, “而且看这架势,这人来头不小啊?” “小女子素来乖巧,哪能和山水宗有仇呢。”白衣小童吐了一口吐沫, “屁,谁不知道极意门是你的一条狗?” “小娃娃,话不可以乱讲哦,那种疯子宗门怎么会和我有关呢?”魏浓妆一脸无辜,笑意深深。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齐第章齐女如是,极意南来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44章 刀匕染赤血,银芒吞生机 白苍头悬山水印,随手一指,一道长河从印中飞出,将这主峰之顶环绕起来。 十数位山水宗长老已飞至禁山附近,分散而立,但他们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宫承周身的道痕和天雷卷入。 禁山边缘的一个石洞内,也有莫名的气息流转,一只青色小尺突然从洞中飞出,悬在禁山之巅,虽只有巴掌大,但翠绿晶莹,上面刻着两个古字,擎苍。 这青尺似是畏惧黑色的锁链,离得远远,只是挥洒着灵光,守护着禁山。 宫承瞥了眼那青尺,见它并无出手相助的打算,自嘲一笑,又回头望望那只插在大殿上方的旗帜,轻声一叹。 极意宗的人竟然也来了。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内,这一宗的人都是疯子,在修行路上走各种极道,有人借棋悟道,一生都不离棋盘,有人日御百女,欲走双修之路,有人修绝情大道,斩亲斩爱斩友。 而门中最多的,就是以杀证道。所以这个宗门出了极多的杀手和刺客,而数年前又传来消息,这一宗门似乎已经归在魏家手下,帮助那个叫魏浓妆的女人插手了南岭的战事。 今日之事,魏家也有参与吗?不能再等了。宫承面色极冷,他猛然拽了一把贯穿胸膛的黑色锁链,熊熊的黑焰从他的手间坠下。 齐如是痛叫一声。正在她体内吞噬生命力的魔种突然停下,沿着锁链从她的灵海之中钻出,撕扯似的剧痛席卷身。 魔种附着在锁链之上,黑色的雾气缭绕,隐约间,能看着一只丑陋可怖的脸,魔种盘旋而上,直冲进宫承的体内。 宫承闷哼一声。魔种在他的灵海之中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吞噬着它遇见的一切。 宫承右手食指蘸着鲜血,缓缓在胸膛上勾勒出一个奇异的符文,胸前的鼎已是赤红色,散着黯淡的光芒。 他运转着从朱鹤来那里得到的残缺功法,灵气的运转颇为凝滞,但那只无法无天的魔种似是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惨叫,黑色的雾气如升腾的烟。 这魔种只有一张脸,扭曲着,五官纠结在一起,似是从地府来的鬼。随着功法的运转,这魔种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宫承彻底吸收。 一缕极恐怖的气息从宫承的身上散发出来,他灵海中的神台和神像已被一条条黑色锁链绑住,其上密布的道痕正沿着锁链汇入到宫承的身体之中。 天地间,仿佛有什么改变了。坐在巨椅之上的巨阙子感到了极强的压力,那是来自道的压制。 场间的所有人都凝神盯着宫承,很显然,他已经到了破境的紧要关头。 只要再迈出半步,这世间就会多上个抱一境大能。一道紫色神雷突然从空中劈下,如之前那些浩瀚雷霆不同,这紫色神雷极细,但蕴含的威势,却远远超出普通天雷。 紫色神雷撞在宫承头顶的青山上。刹那间,青山一分为二。紫色神雷却速度不减,迅猛之极的直奔宫承而来! 宫承右手握拳,一道黑焰从拳中喷出,将那神雷困在正中,黑雾不断涌出,将那神雷彻底吞没,不消片刻,紫色神雷竟被那黑焰吞噬的一干二净。 宫承大喜,这魔种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天空之中虽仍有紫色神雷在积聚,但于他已无威胁,只待魔种彻底吞噬神像上的道痕,他就可以踏入抱一。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巨阙子即使想阻止他,也多半来不及了,宫承微微放松下来,静心吞噬道痕。 但突有一缕阴冷的气息从身后飘过,宫承汗毛倒竖,立即回身。一个淡淡的影子从虚空中浮现,他左手握匕,右手拿着一柄短刀,双双横划而过。 宫承的闪躲已经晚了。那人速度太快,一匕划在宫承胸前,一刀划在手上。 鲜血顿时喷出。宫承忍痛连连挥拳,黑焰如展翅的火凤,到处翻飞。但那人一击得手,早已远退。 是时候了!巨阙子见那刺客出手,也不再等待。趁他病要他命!巨阙子双银中泛起银光,瞳孔内有一点银芒在燃烧,这银芒越扩越大,又突然没入虚空之中,似是无形,再加上场间的大道气息极为紊乱,又有天雷肆虐,这小小的银芒竟根本未引起白苍的注意。 轰!宫承闷哼一声。他的胸腹间鲜血流淌不息,一股霸道的灵气又悍然袭来。 极阴之力!是巨阙子那双异瞳!宫承咬牙切齿地怒骂了一声,一边竭力稳住伤势,一边运转功法,调动体内的灵气,力抵挡着那侵袭身体的极阴之力。 巨阙子也将体内的灵气都汇聚到双眼之上,毫不留情的出手。银芒接二连三地飞出,太阴大道挤压着场内所有的道痕,将宫承困在正中。 刺骨的冰冷从他的指尖开始蔓延,灵气的运转慢了下来,连生机似乎都在流逝。 生机?宫承突然大惊。和大日金瞳相反,太阴月瞳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剥夺人的生机,这一点在修士中并不是秘密,但太阴月瞳素来稀少,又很少有人将这异瞳修炼到那等地步,所以这种手段,极少出现在世人眼前。 但天元境的巨阙子,铁定是掌握了这种能力!宫承愤怒之极,他的寿元本来就所剩不多,他只等入了抱一境后,可以寿元大涨,生机充沛。 但偏偏,他此刻还是天元境,距离抱一境虽只有半步,但不是终究不是。 生机不断流逝的宫承终于慌了,按这速度,还未等他踏入抱一境,他所有的生机就会彻底枯萎。 他惶恐地大喝一声,汹涌的黑色火焰从身体内飞出,铺天盖地,将那银芒阻在身体之外。 但一只短刀却突兀地从虚空中探出。狠狠插在宫承的背后。极意宗的这位刺客又飞快拔刀,带起血光连天,他一脚横踹,将宫承踢飞。 看得山水宗的长老们目眦欲裂,一座座青山飞来,一条条长河席卷,但这刺客滑如泥鳅,转瞬不见。 宫承口吐鲜血。这一刀几乎半废了他。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刀匕染赤血,银芒吞生机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45章 坐在九峰看你化魔 “杀宫承,真真是个困难活儿呐。”苏启吃饱喝足,躺在广场前的石阶上,手里上下掂着一枚灵果,天上还有雷霆坠落,一会亮如白昼,一会黑暗重来,交替的黑白是世间少见的景,他的手边有一尊白玉酒壶,灵液氤氲出醉人的气。 鉴蝉盘膝坐在他身边,满面赤红,一身酒气,他一手拎着一个酒壶,另一手握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羊腿, “怎么杀?” “你知道十二种异瞳”苏启也有点醉意,清冷的风在山间掠过,拂在脸上,将体内的热意带走,微倦的慵懒感爬上心头, “其实每一种都有着特殊的能力。” “这我知道,”鉴蝉点点头,指了指远处因吃了太多珍禽,燥热地上蹿下跳的白唐, “大日金瞳据说可以召来真正的阳炎?” “嗯,但不止如此。”远处一道紫色神雷炸裂,苏启数了好一会,轰鸣声才奔腾而来,巨阙殿微微震颤。 雷声隐没,苏启才继续说道, “太阴月瞳和大日金瞳分别代表着阴阳两种力量,阳者,万物生之气也,阴者,万物死之气也。所以当修炼到极致,这两者就分别意味着死和生。” “异瞳禁秘中有写,太阴月瞳可以剥夺人的生机,”苏启抓起酒壶,往嘴中灌了些, “而恰好,宫承又是个快老死的家伙,有什么比这招更有效呢?”鉴蝉耸耸肩, “杀了宫承接下来呢?” “取决于山水宗啊,”苏启大字型的瘫倒在地上,他的头顶,巨阙殿的牌匾熠熠发光, “若是他们撕破脸皮,放手攻来,我们很难守住,总还是要去求着魏家帮忙,但若是他们顾及名声,吃下这个哑巴亏我们大概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没劲呐。”鉴蝉也躺下来,嘟囔两句,不消片刻,鼾声大作。苏启盯着那块牌匾,灵海中风起云涌,一道道灵气卷起风暴,汇在空中,凝成一块八面神台,旋即又崩碎。 牌匾上散发着迷蒙的光。一道身影走出,他手擎巨剑,一横一拍一扫,似是有风雨大作。 苏启看了半晌,直到那身影缓缓消散,他才撑不住,睡了过去,只是呢喃地说了句, “让於菟说中了啊。”剑泉村内。散修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议论,挥斥方遒。 这儿距山水宗很远,他们并未看清那禁山上的杀局,只注意到天雷变幻,道痕弥漫。 一位赤脚僧人在街头走过。他远望着禁山,口诵佛音,眼中有着难掩的悲痛。 “世人痴,世人妄,心中生魔佛奈何?”他穿过街道,向东走去,一步一生莲,眨眼间消失不见。 -宫承一拳击碎一道紫色神雷。身上沾满鲜血,他受伤很重。白苍站在禁山之巅,向那青尺躬身行礼,连连数次,但青尺却无动于衷。 “不用试了,他们不敢出来的。”宫承抹去嘴角的鲜血,眼神平静,他背对着白苍,远远说道, “他们怕沾上我的因果。” “巨阙子!”白苍神色转冷,杀气凛凛,山水印抖动不停,他大喝道, “山水宗长老” “不能动手!”宫承察觉到了白苍的意图,轻喝道,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山水宗若要成为东荒第一大派,就无论如何不能背上对盟友出手这一污名!” “可师叔你”白苍脸现悲恸,他正欲飞到宫承身侧,宫承却随手挥出一道神光,将自己与禁山隔绝开来。 宫承背着双手,仰头望着那无尽的雷霆,一缕三色的光芒在雷海之中酝酿。 “其实我和上一任巨阙子关系很好。”他轻声说道,眼中有着追忆时的茫然, “他不像木易那么任性,做事稳重,也素来正派,你师祖常夸他,说他会是灵墟四派中最有出息的,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四十岁时他就入了筑神,接了掌门之位。” “比起他来,我事事都慢,修行不如他,治理宗门不如他,教徒弟不如他,就连追心爱的女人,也不如他,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我比他活的长。”宫承笑起来,大口地咳着血,他体内的生机已经所剩无几, “那个白痴为了什么劳什子正义,把自己都搭了进去!还害的云清和他一起死了”白苍默然无语。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他也略有耳闻,如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十一年前青莲宗根本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所以我从不后悔对剑门下手,”宫承握紧双拳, “都说生死有命,但我偏不信邪!今日干脆就舍去一切,与这天地争上一争!看看到底谁对谁错!”他一声怒喝。 体内的魔种彻底与己身融合,熊熊的黑焰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上涌出,铺天盖地,如一朵临世的云。 三色的神雷酝酿了许久,在这黑焰遮天的刹那,似是终于忍不下去,横空劈下。 魔焰滔天而起,火中有一张诡异的脸。宫承已彻底看不清身形。他与黑焰一同冲天而起,将那三色神雷狠狠包住,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雷鸣声大作,仿佛天地在愤怒。 “那到底是什么?”巨阙子从巨椅上站起身,黑焰的冰冷邪恶让他极为不舒服,就如同一头窥伺天地的巨兽,极为可怖。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纷纷惊呼。 “那黑焰在吞噬天雷?” “怎么回事?天雷代表天道,可这黑焰” “山水宗在搞什么鬼?”场间坐的都是各派的顶尖人物,此时却有人认了出来。 “那好像是佛宗所说的魔?”众人回头,说话的正是木机道人。 他的眼神担忧,握着一张玉牌,似是犹豫不决,偶尔看向山水宗的眼里也充满了惊疑。 “魔?”东方皓啐了一口,语气不善, “都他娘地说世间有魔,但谁知道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魔曾是人,走错了路的可怜人。”一道声音从主峰的山道上响起,一个僧人缓步走来,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微微弯腰。 “鉴真见过东荒的诸位道友。”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坐在章九峰看你化魔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46章 鉴真灭魔,战鼓鸣天 “鉴真前辈?”木机道人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 “天机阁木机见过不觉寺西堂。” “不觉寺西堂?他就是四大班首中号称莲花僧的那位?”有人在场间惊呼。 “木机道人,多礼了。”鉴真再次合十鞠躬,随后望向空中那云朵似的黑焰。 “没想到时隔千年,这魔又再现人间。”木机道人心有忧虑,他看向鉴真的眼里带着迫切, “西堂您此次下山可是为了降魔?” “非也,”鉴真摇了摇头, “除了方丈之外,不觉寺中并无人擅长推演,下山之时,我并不知晓这山水宗上会有魔出现。” “那您”木机道人有些迟疑。 “只是来寻一后辈。”鉴真看向东方, “他似乎在那个方向。”巨阙子面色古怪,想了想还是插嘴问道, “该不会是一个酒肉和尚吧?” “酒肉和尚?”鉴真愣了一下, “明我师叔确实恣性随意,素来不忌佛家规矩,他的弟子倒是也很有可能继承了这一点。”恣性随意巨阙子嘴角抽搐一下,这鉴真说得真够委婉,那鉴蝉这些日在棋山几乎顿顿喝酒吃肉,又老是嚷嚷着要出去打架,这除了不沾女色,佛家的哪戒他没犯? “呃,我知道他在哪。” “嗯?”鉴真看看巨阙子,却并未追问,只是礼貌地向巨阙子点头致意, “那看来一会还要麻烦这位道友了。” “不过当务之急,该是灭掉这魔。”鉴真口诵佛音,右手捏着单掌礼,左手掐着念珠,轻轻一扔。 念珠翩然飞起。佛光挥洒。那黑焰如同遇到天敌一般,呲呲作响,化为青烟。 白苍手持山水印,一道白练似的长河从印中飞出,将那念珠拦在外面。 “阿弥陀佛。”鉴真脚底生莲,托着他缓缓飞起, “道友为何阻我灭魔?” “此乃山水宗!”白苍俯视着鉴真, “而他是我的师叔。” “他真的还是你的师叔吗?”鉴真轻叹道, “你看看那黑焰,哪一点还有人的样子?这魔种入身,即便是半帝也不能幸免。”木机道人同样上前劝道, “白道友,宫承前辈已然入魔,万万不能任由他去,不然会为祸人间啊。” “一千七百年前,中州曾有魔出,一日内将七座城化为死地。”鉴真认真地看着白苍, “西漠灭魔已有数万年,道友切勿阻拦。” “老头,你可要想好了,这魔种若是彻底吞噬了宫承那个蠢货,第一个倒霉可就是你们山水宗,”白衣小童蹦跳着踏上半空,贼兮兮地扯着鉴真的袖子,伸手试图拽下鉴真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不让开也挺好的,把山水宗打没了多好玩。” “你是羽衣老祖?”鉴真看着死命拽着自己佛珠的白衣小童,突然笑了笑,主动将那串佛珠解下, “道友你和我佛家有缘,可愿来我不觉寺?” “屁,老祖我有个屁的佛缘。”白衣小童喜滋滋地将佛珠戴在自己手上,又发现有点太大,干脆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狐疑道, “你咋认识我?” “方丈师兄说,羽衣老祖气运乃当世第一。” “屁,那头秃驴知道个屁的气运!”白衣小童骂骂咧咧的,他得了好处,又不想和这和尚打交道,干脆溜走,顺便丢下一句话, “你们自己灭魔吧,老祖我可不奉陪了。”鉴真笑笑,望向白苍, “道友可想好了?”白苍犹豫半晌,缓缓退开,那道长河也消弭无踪。鉴真一指点出,念珠急飞冲天,炽烈的佛光照在黑焰之上,如大雪消融。 一道道黑焰席卷,组成一只巨手,对准鉴真,猛然拍下。鉴真不慌不乱,佛光在他的身上涌现,身后有一尊古佛盘膝而坐,手中提着一盏青灯。 古佛抬起一只手。金光灿灿的佛手托举而上,与那黑焰巨手对撞。轰。 巨手崩裂,漫天的碎焰如烟火般消散。鉴真再踏一步,双手合十。一朵莲花在宫承头顶绽放,洁白的花瓣片片晶莹,清香弥漫天地。 莲花缓缓落下,如苍天坠世,将那魔种压得完抬不起头。鉴真身后的古佛掷出青灯。 青色的火焰瞬间爆开,将黑焰笼罩其中,魔种发出刺耳的惨嚎声,不断在场间流窜,但那青色火焰如同专门克制它的圣物,所过之处,魔焰尽散。 “这是”木机道人眼中有些惊讶, “供奉在不觉寺中的真佛心火?” “没错,”鉴真点点头, “以真佛的心头血做为灯油,即使是不觉寺内也剩下不多了,除非灭魔,不然我们不会使用的。”鉴真开始口诵度人经。 佛音辉煌浩大,一点点从这禁山上扩散开来,黑焰渐渐化为缥缈的烟雾,九天之上的雷霆慢慢退去,一个枯瘦的身影在青色火焰中浮现。 他的肌肤干瘪,生命之火如油灯一般缥缈脆弱。宫承望了一眼山水宗,却无半点眷恋,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剑门九峰。 这是世间,他最讨厌的地方。但偏偏他最喜欢的那个人葬在哪里。宫承闭上眼,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明明已经记不清了,但为何还总是心有回响呢? 宫承一掌斩断胸前的黑色锁链,胸口的那只鼎也如流光般钻入锁链中。 他如飞灰般消散。化作夜空下的一道轻风,拂过巨阙,消失无踪。鉴真望望巨阙峰,再次说道, “痴儿啊。” “结束了?”木机道人看着那条黑色锁链钻回禁山之中, “那条黑色锁链怎么办?”鉴真摇摇头, “无妨的,那人最后倒做了一件善事。” “什么?”木机道人并未听懂,正想追问,却发现山水主峰上骚乱大起,惊呼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不少修士化作流光,匆匆离开。 他和鉴真一同向西北方望去。连绵的烽火点燃了天空,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向东袭来。 猎猎的鼓声随之响起,声音苍凉浩瀚,这是人族古老的战歌。无数的门派被这鼓声惊起。 偌大的人间王朝从睡梦中醒来,沙场点兵,拜将台上。一道道飞剑破空袭出。 一座座雄关中走出成列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身披坚甲,一言不发,默默地奔向北方的边城。 鉴真和木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和担忧。一场战争。就这么突兀而来。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鉴真灭魔,战鼓鸣天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47章 烽火连天的春夏 谁都没有料到,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时节会再起战事。连天的烽火点燃了东荒的夜,镇妖关城头上震世的鼓声惊了许多人的梦,但直到清晨,当那雪花般的飞信传来,当一队队骑兵冲过街道时,很多人才惊惶地意识到,一场久未在人间爆发过的战争,真的来了。 两族的停战合约已经签订了七千年。但这七千年来,没有爆发过战事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两族间的小打小闹从未停过,偶尔甚至会传来某座边关沦陷的消息,但这些战事基本都限制在一座边城和一个妖灵地之间,战事的烈度很低。 像是落凤坡和镇妖关,这两个地方每隔几个月就要打一次架,但没谁会真正的大动干戈,战场上也从未有神念之上的强者出现过,所以直到今日,镇妖关的主将还是姜睿这个只有神念境的王爷,这并不是大黎王朝托大,更高境界的强者来此坐镇只是在浪费,妖族那边也是如此,妖王虽都是空明境,但也从不出手。 所以这些战事,更像是两族之间心照不宣的练兵,那摆在各座边关重镇城头上的传世战鼓更是从未响过。 但这次不同了,东荒的六座边关同时告急,围城的妖族铺天盖地,镇守的六位主将在通信后纷纷大惊,这才发觉,这次的妖族是在动真格的。 姜睿是第一个拍板要敲响传世战鼓的主将。这是一个极有魄力的决定,其余五位对此皆有些犹豫。 因为这意味着惊动整个人族,意味着他们要做一件七千年来,没有任何主将做过的事。 人族和妖族的战争打了很多年,打到很多人都忘记了最初两族为何要开战,但在漫长的战争里,有很多东西流传了下来。 譬如说人族的二十五座边关重镇,以及二十五面传世战鼓。这些战鼓均是用抱一境的大妖之皮打造,由最顶尖的炼器师亲自操刀,请来了当时天下第一的阵师画阵,只有守城的主将才有资格去敲响它。 一鼓响,众鼓皆响,鼓声可传遍人族疆域!这是举族大战的信号。所以一夜间,大黎王朝北上的兵马就多达四十万,数个州府的驻军一扫而空,而更多的兵丁、车马、钱粮、物资都在集结当中。 作为大部疆域皆与妖族接壤的凡间王朝,大黎的压力极大,大黎皇帝连夜就宣群臣进宫,连拜十七位大将,各率兵马前往边关支援,朝堂上吵了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决定将驻守在大寒王朝边境的二十万兵马调回,火速支援镇妖关。 大寒王朝的守将陈青站在朝宁城头,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火光,和对面那座俨然已是半空的城池,长长一叹,最终还是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挥退了身旁的将士,怔然地坐在城头,听着隆隆的鼓声,默然无语。 传世战鼓响起时,禁止内乱,即使有天大的仇恨,也必须放下,统一对外,任何敢背后捅刀子的人,都是人族之敌,当受诸派讨伐。 而当剑门的人真正得到来自边关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两日来,仅仅镇妖关就战死了七万人,这样下去,大黎王朝根本撑不住。”巨阙子坐在大殿上首,心有忧虑。 “再打些时日,天机阁很快就会要求各大门派出兵了,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宗门派出门下弟子了。”苏启看着从镇妖关传来的信函,也面色难看, “我剑门该当如何?” “等天机阁敕令,到了那一步,也不得不出。”巨阙子轻敲着桌面,他换上了那身宗主服后,倒显得像模像样,原本的猥琐气息也消散了些许,若是不认得的人贸然进来,说不定还会被他那气势吓上一跳。 “我们就这两三个人,怎么出?” “天机阁会考虑这一点的,”巨阙子叹口气, “真正的关键是,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出动空明境之上的人参战,到了那时候,战事就真的不可控了,一个宗门如何,已经完由不得自己了。”苏启沉默半晌,将手中的信函随手一丢,靠在座椅上,喃喃说道,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三天来。剑门其实也发生了不少事。第一件就是山水宗大典的善后事宜。 宫承身死道消,死前还化身为魔,着实给山水宗带来了不少难堪。但还算幸运的是,这场匆匆爆发的战争使得大批的宾客急忙离开,没人有兴趣追问宫承化魔的缘由,让山水宗保存了不少面子。 那日夜里,白苍持着山水印,身后站了满天的长老弟子,将巨阙子围在正中,但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动手。 一是宫承死后,山水宗的实力大损,他白苍还只是筑神,无力与巨阙子争锋,宗门内那些天元境的老家伙又都一门心思躲在禁山内苟活,没人会真个出手与正直壮年的巨阙子来场生死大战。 而是毕竟场间还有很多人未走,魏家的大小姐,不觉寺的西堂,大荒山的四当家为了顾及名声,不让当年的丑事抖落出来,白苍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这让山水宗和剑门达成了一种巧妙又略显尴尬的默契。剑门不会去说十一年前的真相,山水宗也咬着牙勉强认同了剑门的归来。 至于刀意宗和青莲宗的看法?刀意宗本就追随山水宗的步伐,而青莲宗的宗主南宫瑶又心中有愧,因此两派都保持了沉默,所以所谓的灵墟四派,在十一年后的今天,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方式,重现了。 而这第二件事,则是俘虏的处理问题。对此巨阙子和苏启都颇为头疼。 来自山水宗的两百多人倒是好说,挨个辩了身份,十一年前上过剑门九峰,手里沾过血的,通通砍了喂狗。 没上过,但是这些时日在九峰上欺压原剑门弟子的,让秦玉挨个挑了出来,该杀的杀,该废的废,该罚的罚,而那些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过,只是终日修行的老实人,就都侥幸捡了条命,被赵日月牵着熊九撵出山去。 真正的麻烦的是原剑门弟子和后来入山的散修。怎样辨别这些人是忠于剑门,还是忠于山水宗,成了摆在苏启面前的一个大难题。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烽天火连天的春夏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48章 三师姐的小金库 原剑门之人不多,不到百人,这其中还有五位长老。两位是新剑宗时提拔起来的,都刚入神念不久,成了俘虏后也是唯唯诺诺,看起来倒是颇为老实。 但好在有秦玉这个小奸细在,她一股脑地将这两位长老奉承山水宗,欺压弟子的事倒了出来。 苏启索性让陆青瓷废了他们的灵海,直接丢出了剑门。剩下这三位,皆在十一年前就位列剑门长老之位了,而他们中,或许就有当年开了剑门大阵的那个叛徒。 所以容不得苏启不慎重。巨阙子对这三个当年的外门长老还有些印象,但也说不清当年哪个人好些,哪个人坏些,负责管理宗门大小事务的,一直都是苏启那位从未谋面的三师姐。 头疼了许久,苏启干脆将这三人都关进了剑门的大牢。至于剩下的弟子,是去是留,苏启和陆青瓷产生了分歧。 陆青瓷不信任他们,主张将他们统统赶走。苏启则认为,偌大一个剑门,不可能只由他们这几个人撑着,这些弟子中或许有心向山水宗,存着做个奸细想法的,但也未必没有一心修道,于他们无害的。 既然难以分辨,但不如就先都留下来。反正剑门现在有巨阙子坐镇,这些灵海境的弟子又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 为此,陆青瓷少见的和苏启生了气,一个人跑到离火峰上闭关,将此事彻底地扔给了苏启。 当真正接手一个宗门时,苏启才意识到其中的困难与琐碎。剑门中的大量资源都已被转移到山水宗上,虽然九峰上还栽种着不少的天材地宝,也养着各种珍禽走兽,但金钱、灵石、丹药,这些东西样样都缺。 正当苏启为此发愁时,巨阙子贱兮兮地溜过来,拉着苏启钻进了织烟峰大殿后的一排房屋,正中的一间门外挂着两串风铃,巨阙子推门而入,簌簌的灰尘落下,他袖袍一卷,轻风裹挟尘土穿门而出。 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山水宗倒是搜刮的干净,连净尘珠都卷走了。”巨阙子四下看看,颇为感慨,从地上捡起一面铜镜,凝神望了许久,他将铜镜收了起来, “这是你三师姐的房间。”苏启眨眨眼, “来这干嘛?” “你这位三师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两个毛病,”巨阙子在床边猫下腰,手上灵光闪烁,在床板下按了下去, “一个呢就是太啰嗦,另一个就是喜欢藏东西。”嗡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苏启开了灵眼,这才注意到,这床板下的地面上竟刻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一个洞口在床边出现,一条螺旋形的楼梯通向黑洞洞的地底。巨阙子探头瞅了一眼,随手甩出几团火球,点燃石壁上的蜡烛,将洞穴照亮。 他一脸喜色, “看样子没人来过这里,我和你讲,这可是你三师姐的秘密宝库!”苏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巨阙子,一脸狐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巨阙子挠挠头,匆忙溜了下去, “偶尔听她提起过!” “鬼才信”苏启晃晃头,跟了下去。这洞穴不大,真的就只是那位三师姐用来藏东西的。 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得到处都是,其中一个里竟然还装满了各种玩具,又有两张长长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剑。 木架对面的墙上挂了七幅画。巨阙子正站在画前,神色复杂。 “中间的这位,是你的师祖,他右边这位是他的妻子,曾经差点成为青莲宗的宗主,”巨阙子指着中间的两幅画像, “你三师姐呢,也算是由他们养大的吧,所以和他们的关系极好。” “右边这两位是你三师姐的父母,他们都是剑门的长老,但早早就在一场任务中死了,那时你三师姐才六岁。” “左边这三位,都是我们的师叔,最左这位姓白,和我一样,极擅长使巨剑,这个姓柳,是我们那时的剑堂长老,负责教授所有刚开始修行弟子的剑术,人长的好看,个子高高的,你三师姐那时候很迷他,有段时间,天天跑去给他送茶。”说着巨阙子笑了起来,眼中带着些回忆, “那时候我和你二师兄就很调皮了,整日也不好好练剑,到处捣蛋,捉弄你三师姐是我们最喜欢干的事,有次就在她送给柳师叔的茶里添了些作料,她发现后气呼呼地追着我们跑了大半个离火峰,哈哈,当然,那时候我们也都还没入内门,没什么师兄师妹的称呼,她总是喊着木易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巨阙子轻声说着, “等她后来长大了,在外人面前就很淑女了,尤其在当她执掌了织烟剑后,受那剑的影响,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只是在我面前,偶尔才表现像当年的她”苏启默然不语。 老头子给他讲过几次三师姐的故事,虽然不多,但苏启也能听出,那是个有趣的女子。 巨阙子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最后一个是你三师姐的师父,上任织烟峰峰主。”苏启望去,画卷上是个极美的女子,气质温婉,她的手间有把很小的剑,晶莹剔透。 “那就是织烟剑?” “嗯,”巨阙子点点头, “曾号称是世间最美的剑。” “对了,刚才你说二师兄这个人你怎么没提过?”苏启突然想起来这事。 巨阙子的脸上少见的有些困惑,他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提,而是我不知道如何去说,你这二师兄,剑道天赋是我们这代弟子中最高的,修为也最高,承载着上一代长老的厚望,但他却失踪了。” “失踪?” “嗯,”巨阙子点点头, “他去了南岭,说是去寻一个秘宝,但却在十万大山中消失了,当时数位师叔联手去找,甚至托了大山中的隐世部落帮忙,但也一无所得,他就像是蒸发了一般,连半点道痕的气息都未留下,时间长了,门内的人也就放弃了,他的失踪,对于师叔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提起他了。” “南岭”那是个极神秘的地方,只有隐世的部落在那生活,即使是天机阁,也从不擅自踏入那里。 “不说这些,你最近不是对资源很发愁吗?”巨阙子指指那些堆得满满当当的箱子, “来看看你三师姐的藏货!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苏启走上前,随手拆开一个木箱,顿时目瞪口呆。 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灵石。而且是最顶级的那种,价值连城。苏启哆嗦着手,将身前的木箱挨个拆开。 这里有大黎王朝的银票,成沓成沓的堆在箱中。这里有大寒王朝的地契,零零散散,加起来几十张。 这里还有整整一箱的星辰沙。 “吓到了吧?”巨阙子在他身后摊摊手,用极羡慕极嫉妒的语气说道, “你这三师姐可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有钱的,身后那七张画的主人刚才看清了吧?可都是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了你三师姐!” “在当年,她可是妥妥的富婆!”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小三师姐的小金库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剑门二把手的忙碌生活 在将一箱箱的灵石、银票搬走后,苏启仍心有感慨。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师姐就如同一只准备过冬的松鼠,在自己的床下囤了满满的粮食,攒下的家当比起一般的小门派也不遑多让,那些散修更是远远比不上的,就连巨阙子,虽曾经贵为剑门掌门,但估计他的财产连三师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些年,棋山虽不缺钱,但在修行上,日子也是过得紧紧巴巴,巨阙子虽有些存货,但大多层次太高,都是空明境之上修士才能用的东西,为了谨慎起见,苏启等人又很少会将那些惹眼的宝物拿出去卖掉,所以陆青瓷修炼的这些年,基本上没吃过任何有助益的丹药灵草,等她出去闯荡后,偶尔会给赵日月寄回来些丹药,但对赵日月来说,其实也远远不够。 毕竟修行路上耗费的金钱太多,单单是一把趁手的兵器,恨不得就耗光一位散修大半辈子攒下的财产,若是没有门派的支持,天赋一般,又没气运的修士在修行的路上很难走下去。 三师姐攒下的家当自己没有用上,但没想到,到头来倒是解了剑门的燃眉之急。 解决了资金问题,苏启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单调,却又异常忙碌。作为掌门师弟的他,自然妥妥的成了内门长老,巨阙子则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剑门的大小事务通通扔给了苏启,自己一溜烟的跑了,美名其曰多年未归,要去看看剑门的山山水水。 陆青瓷抢走了於菟心心念的六出剑,以练剑为名,也丢下了本该由她承担的宗门事务,在大雪飘飞的六出峰上闭起关来。 赵日月则因这几日吃了太多好东西,体内的灵气暴涨,灵海充沛,隐隐已经摸到了破境神念的边缘,也带着阿七和熊九跑去了离火峰头,在那尝试铸神台。 所以一切事儿都压在了苏启的头上。但好在成为剑门明面上二把手的他,有着一众弟子可以指挥。 卫琦成了他的首席跟班,整日揣着一本册子跟在他身后,秦玉则是他的跑腿大将,有什么命令,都是这丫头带着裴哲和齐鸿吩咐下去的。 这两个少年在经过了最初的茫然、惊乱后,也渐渐适应了九峰的变化,每天跟着秦玉跑腿,小师叔小师叔叫得倒也勤快。 至于白唐和卫宛?这两个人也不知为何,突然都对修炼一事极为热心,两人每日都要跑去八荒山上,一人练刀一人练剑,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来,若不是八荒山久未有人居住,什么都缺,这两人估计会在那扎下根来。 於菟被抢了六出剑,为此郁闷了好一会,但又好像找到了新玩意,一头扎进了灵墟山脉的茫茫大山中,已经数日不归了。 鉴蝉那个大和尚最近也没心情喝酒吃肉,他的身后跟了一位老和尚,天天站在他身侧念叨各种佛门清规,又是长吁短叹,将他烦的不行,但偏偏又完打不过,气的这和尚只好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 所以苏启也算是孤家寡人了。每日清晨起床,都有弟子将上好的饭菜端来,卫琦则会在他吃完后,泡好一壶茶,准时等在大殿之中。 苏启手头要处理的事其实很多。首先要尽快重建各峰,像封夷、八荒等峰已荒废许久,既要派弟子收拾打扫,又要联系外面专事修建的商会,请他们来整缮一些年久失修的楼宇,耗费的银两着实不少,却又是急不得的东西,只能日日劳心,派了些弟子去盯着他们,尽力催促。 再次就是补充弟子,赶走了山水宗的人,又惩治了些欺压弟子、于剑门有害的,此时的剑门数来数去,竟堪堪只有二百人,和那些小派有的一拼。 在终于逮住了到处闲逛的巨阙子后,苏启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和他谈了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定下了要开一次招生大比的计划。 本来在招收新弟子这件事上,四派素来是同时进行的,一是为了防止各派恶性竞争,互使绊子,二是能体现出灵墟四派共同进退的团结来。 但现在灵墟四派这个名头名存实亡,山水宗和剑门彼此堤防,虽还未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但也都是相看两厌的,苏启自然也就不再遵循那个传统,托了几家在东荒行走的商会,将剑门重归、广招弟子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又特意嘱咐他们,要着重宣传巨阙子已入天元境这件事。 苏启也派出了数名可靠的弟子前往六大边关重镇,要第一时间获得战事的消息这几日外界的信函不断飞来,两族的战争已然白热化,双方打了十数次大战,各有胜负,但在战场上厮杀的,到目前为止,人族这边主要还是凡人和低阶修士,妖族那边也多是各种妖兽,神念境的修士甚至还未上过战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双方都在酝酿着下一次的大规模战事,甚至有各种流言传出,在北原尽头悬了七千年的颠倒山可能要南下了,这引起了一阵恐慌,连凡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帮了苏启的忙,人心惶惶下,不少凡人指望着将自己的孩子送入某个山中宗门,继而踏上修行之路,且不说能否窥见所谓的天道,但至少在那些宗门中,会比凡间的城池安上许多。 所以当苏启接到姜睿的来信时,他惊讶了一小会,便也理解了。姜睿要将七个侄子侄女送进剑门,大的十一岁,小的才五岁,是大黎王朝各大王爷的子嗣。 而姜睿也在信中坦言,剑门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除了与他们交好的东荒门派,甚至远到中州和南岭,都有姜家弟子前往,姜家的下一代中,除了寥寥数位必须坐镇大黎王朝的,其余皆已送走。 这让苏启有了一丝担忧。大黎王朝是在未雨绸缪。他们已经做好了战败的打算。 即使素来骄傲,在镇妖关上厮杀了多年的姜睿,在言语间也表达了对这场战事的忧心,他的主将之位已被撤下,大黎王朝隐世多年的老将们纷纷出关,一位筑神境的老者接替了他的职位。 战事纷乱浩大,雪花般的战报日日送往东荒各地,这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少的假消息,再加上那些好事之徒的流言蜚语,这东荒可谓是人心惶惶。 而让东荒更加不安的是,直到今日,天机阁竟仍未开阁。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剑碌门二把手的忙碌生活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50章 这样的剑门很久不见了 中州。有一座很高的山。有人叫它天机,有人叫它璇玑,附近也有些百姓,只单纯的把它叫做山。 山顶有一高阁,立在顶处,如同刺向苍穹的利剑,笔直锋锐。阁后有七间房屋,一株老树。 老树后是一条小道,古径幽幽,直通向一个洞口。洞前有两名道童。 “阁主,山下求见的各派修士已经多达近百人。”年纪大些的道童面有忧色,他手里捧着一叠书信,都是今早刚刚到的, “木机师叔也再次来信催促,东荒战事陷入僵局,请阁主尽快开阁定夺。”年纪小些的道童约莫只有七八岁,手里捧着一把拂尘,这拂尘几乎和他差不多高,他脆生生地说道, “北边传来消息,天虎关、万胜关外发现妖族踪迹。”洞穴里沉默良久。 才缓缓飞出一张巴掌大的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知道了。两位道童对视一眼,叹口气,晃晃脑袋,小步小步地跑开了。 他们知道,今日天机阁仍不会开阁。洞。白云道人面色忧愁,他的面前摆了一张巨大的地图,连日内边关所有的战事,都在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李扶摇坐在他对面,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仅靠椅子的两只后腿支撑着身体,一晃一晃,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他瞥了一眼自己愁眉苦脸的师父,随口问道, “师叔来信了?” “嗯。”白云道人伸手在地图下翻了翻,丢过来一张脏兮兮的纸。李扶摇伸手接过,用两根手指提溜着一角,果不其然,纸上沾满了油腻,从纸上那淡淡的味道来看,这封信多半是师叔在吃烤鱼时写的。 信很短,李扶摇两三眼就扫完了。 “颠倒山居然真的要南下,那位妖祖,到底想干什么?”李扶摇也突然烦躁起来,随手将那封破信塞在书里,正襟危坐。 “不清楚。”白云道人紧盯着地图上的天虎关和万胜关。李扶摇瞧了一眼,就知道他师父在担心什么了。 “天虎关外有妖族出现”李扶摇念叨了一句, “我没记错的话,天虎关外是没有妖灵地的吧?” “没有,万胜关也没有。” “想将战火烧到中州来吗?”李扶摇叹口气, “妖族非要搞个大的?” “多半是了,”白云道人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可能还不止啊,天虎关再往西,可就是西漠了。”李扶摇回头看了身后深邃的洞穴, “师祖什么时候能出关?” “天知道。” “唉,绳结间那种地方,我进去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亏师祖能在里面呆上这么久。”白云道人笑了起来,似是有些幸灾乐祸, “等你到了空明境,就必须在里面坐上两个月。”李扶摇翻翻白眼,仰头靠在椅子上,用书盖住脸,闷闷说道, “那我再也不破境了。”-苏启蹲在山头。手里捧着碗面,吸溜吸溜地在吃。 对面的六出峰上又下起了大雪,银装素裹。苏启瞄了眼身旁青翠欲滴的大树,脚下的嫩草也绿意盎然,一派春天景色,他着实有点感慨,大概只有修士,才能看见这般与世不同的奇景吧。 卫琦蹲在他身后,有样学样,也将面条吸溜的声音作响。 “小卫琦呐,”苏启指着远处的附近的几座山, “有没有想好去哪座峰啊。”卫琦四下望望,摇了摇头, “没呢。” “没喜欢的?” “我不喜欢练剑”卫琦有点为难, “可不可以跟着小师叔你啊?” “我也还没想好去哪座峰呢,”苏启看了看手,左手上有着四个小小的山名,他看了半晌,又低头吃面, “总得挑个舒服的地儿。” “小师叔你不呆在巨阙峰吗?” “不啊,我又不打算用巨剑。”卫琦的脸上有点惊惶,他茫然地问, “那掌门之位怎么办?你以后不打算当掌门的吗?” “那破玩意,谁爱当谁当去,”苏启一脸嫌弃, “再说了,老头子不还健壮的很?足够培养出下一个巨阙子了。” “哦”小师叔竟然无心掌门之位,得知这件事的卫琦显然有些闷闷不乐,好一会才继续问道, “小师叔,为什么咱们剑门每一任掌门都必须是出身巨阙峰啊?” “剑门九剑,巨阙第一。”苏启将面汤喝尽,随手把碗丢在草丛里,仰头躺下,舒舒服服地摸了摸肚子, “知道巨阙剑的特点吗?” “巨阙剑掌封镇之力,象征着守护。” “这就对了呀,何为掌门?掌一门之事,守一派之安宁,为剑门掌门者,当执巨阙!护剑门之安!”苏启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已经有疏星爬上天空。 卫琦也躺下来,望着那几颗星星, “小师叔,是不是要打仗了。” “已经在打了嘛。”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也快要上战场了?”苏启扭头,卫琦的眼里有着小小的担忧,他笑了起来,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还有你小师叔我顶在前头啊,真要上战场,也有我和你青瓷师姐在嘛。”苏启转回头, “什么时候我俩打不动了,才轮到你们呐。” “白唐最近练刀很拼命,”卫琦嘴里有些艳羡, “师父说他快要破境了。” “毕竟是异瞳嘛,对了,”苏启有点奇怪, “你姐天天跟着他干啥呢?”卫琦悄悄看了苏启,见他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姐姐说她要和白唐一起努力修行。” “那干嘛跑到八荒峰上去?也不嫌远?” “怕打扰大家吧”苏启狐疑地看了眼卫琦,却也没再追问, “明天还有什么事要做?” “青莲宗的南宫师叔要来拜访,师父说他不管,让你接见。” “织烟峰上的楼宇已经修缮完了,小师叔你得去验收一下。” “封夷山上秦师妹立下的牌位已经收在巨阙峰山后了,小师叔你前些天说办一场大祭,还没定下日子呢。” “今日包括万法宗在内的十七家宗门发来了庆贺信,小师叔你明日得给他们写个回函。”卫琦捧着一本册子在读,他的声音很软,细细碎碎,夹在风中,苏启会不时插上两句嘴,偶尔也会气急败坏地怒骂,有时还会传来某人嚷嚷着不干了的耍赖声,以及一位手足无措的少年,慌慌张张地安慰声。 远处六出峰的雪已经不下了,每隔一会,就会有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带着冰凉的气,带着些许的霜寒,很独特,却也很美丽。 这样的剑门,很久不见了。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门0章这样的剑门很久不见了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1章 莲花僧的三生莲 事实证明,南宫瑶是一个很难缠的女人,即使她外表看起来极温婉,说话时嘴角总是笑意浅浅,但当苏启将她送走时,还是有了这些掌门都已成精的感慨。 她带来了足够千名弟子用上一年的丹药,以及一千三百六十七柄剑。这些剑都属于昔日的剑门。 十一年前,青莲宗虽站在了山水宗一方,并未按照她们与剑门的誓约出手援救,但也没有进攻剑门,更多的是扮演了一个冷眼旁观的角色。 在事后,山水宗却也分给了青莲宗相应的战利品,这些剑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南宫瑶此次前来,既是想与剑门化解仇怨,却也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南宫瑶顾左言他,将苏启调戏地来来去去,言辞中却拐弯抹角的询问着巨阙子的去向。 当苏启直言,巨阙子并不想见她时,南宫瑶的眼中有一抹清晰可见的黯然,但转瞬间,她就又抛出了数种提议。 利益大的让苏启不得不心动。但如何抉择,终要问问巨阙子。 “老头子呢?”苏启捡起木箱中的一个丹瓶,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嗅,从丹药的强度来看,是灵海境修士用来巩固境界用的。 卫琦想了想, “这几日师父一直都在离火峰上。” “做什么?” “跟鉴真前辈谈经。”苏启愣了一下, “谈啥?” “好像是一本名为妙法莲华的经书。” “老头子还懂这个?”苏启嘟囔了一句,随手将丹瓶揣在怀里, “过去看看。”巨阙主殿后有一条长长的回廊,通向数片不同的楼宇,除了掌门的卧室外,还有长老们的议事堂,历代掌门和对剑门有大功之人的宗祠,以及剑门的藏等等,而这些建筑的正中,有个高高的圆台,其上有八座传送阵,分别通往另外八座主峰。 离火峰和六出峰截然相反。六出峰是终年积雪,冰冻三尺,时时刻刻都如寒冬腊月一般。 离火峰却如炎炎夏日,绿树成荫,流水潺潺,闷热的天气让人有些许困倦,这里的天气与西漠相似。 鉴蝉住在离火峰尽头的一间小屋,苏启过去时,这大和尚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小屋前的一张竹椅上,老头子和鉴真则坐在另一头的小亭下饮茶。 “声闻、缘觉终是为了成佛,这点木道友和我不觉寺一脉想法一致。”鉴真和尚似有感慨, “道友有佛根。”巨阙子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佛道只是一种修行方法,能够借鉴而已,或许于剑道有些助益,我派祖师剑仙在修剑前,也曾是位凡俗儒生,他曾对弟子说这段经历对他的剑道大有裨益。”他又看见从远处走来的苏启,突然笑了起来, “西堂班首看看这小子有佛缘吗?”鉴真回首望去。苏启正站在鉴蝉的竹椅前,伸脚踹着椅腿。 “他不会信佛。”鉴真轻轻说了句, “这些日来,我也看了数次木道友的这位小师弟,倒是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事,若不是我不擅长,我倒真想为他做一次推演。” “西堂看出来了什么?” “他本不该活着。”巨阙子的面色微变,他低头抿了一口茶, “西堂玩笑话了,何谓不该活着?”鉴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记得令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又怎么会是你的师弟?” “我代师收徒。” “为何?” “他天赋不错。” “真的如此吗?”巨阙子沉默下来,片刻后,他的语气有些干涩, “西堂看出了什么?”鉴真手掌摊平,一朵莲花开放,叶子竟是绸缎般柔软的蓝色,脉络如淡淡的金线, “木道友可知这是什么莲?” “不知。” “三生莲。”西堂手掌合上,莲花如泡沫般消散, “这莲花生在我的神台上。”巨阙子一愣,有些惊讶, “神台孕奇物?”入神念境后,修士的灵海中就会出现一座神台,极少数的人,在神台铸成时,其上会出现各种奇物。 这些奇物什么都有,有书记载,有人的神台上长出过花草,生过玉石,甚至还有那气运极大的人,神台上出现过一尊鼎。 “我入筑神境时,这莲花与神像同生。”鉴真轻轻拈指,一朵朵莲花在空中飘摇, “也许是我修行的佛法的缘故,也许只是天道垂怜,但总之这三生莲让我多了种特殊的能力。” “总不会是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吧。” “佛家虽讲来生,”鉴真望着苏启,又回头对巨阙子说道, “但其实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前生今世,我是看不到的,也许真佛才能一窥那神秘领域,我能看见的是这人身上的因缘,譬如木道友,你身上有两条灰线,那来自你的父母,他们已经去世,所以因缘线是灰暗的,这两条线所有人都会有,毕竟人人皆有父母”巨阙子的脸色开始变了。 “但在你这师弟身上,”鉴真笑了起来,他炯炯地看着巨阙子, “没有。”巨阙子干笑两声,他一把抓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将茶喝干,眼神有些飘忽, “西堂班首,你怕不是看错了吧,苏启总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鉴真倒是有趣地看着他, “木道友也听过我西漠的传说?” “传说?” “一个早已消失上万年的古寺,相传建寺时,从地基中挖出块石头,孕育千年后生出了一只猴妖,皈依了佛门,此寺后来改名叫做灵猴寺。”巨阙子握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脸上惊疑不定。 “该该不会那猴妖还有个师弟是猪妖吧?或者一只白龙化作的马?一个唠唠叨叨的师父?”鉴真诧异起来, “木道友可是听过什么故事吗?据我所知,这猴妖并无师弟,至于白龙这等妖族又岂会甘愿化作一只马?倒是这师父,确实是有的,相传是位名叫玄奘的法师,但是否唠叨我就不知了。”巨阙子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回头一声大喝, “苏启,你他娘的快给老子过来!”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莲花僧的三生莲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2章 惊人的一桩秘闻 苏启才喝了两口茶,就噗地喷得到处都是。鉴蝉和卫琦则不明所以。苏启看着对面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真、真有石猴?”鉴真点点头。 “也真有叫玄奘的和尚?” “真有。”苏启和巨阙子大眼瞪小眼, “那猴子不会叫齐天大圣孙悟空吧”鉴真摇摇头, “齐天大圣?这等称号自不会是出自我佛家的,但那石猴皈依佛门后,的确是悟字辈,但具体是何法号已无人得知了,至少我不觉寺中对此没有记载。”苏启的心里已是惊天骇浪。 之前出了一个广寒宫就已经让他大感意外了,但因并无嫦娥,於菟虽是只兔子,但未免跟传说中的玉兔差距太大,所以他本以为广寒宫的名字只是一个巧合。 但今日竟然又得知西漠曾有石猴和玄奘法师?苏启迷茫了,这两个世界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苏启和巨阙子的古怪面色。鉴真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开口问道, “小施主是有疑惑?”苏启犹豫不决,他看着巨阙子,老头子耸耸肩, “这是你自己的事,终该你自己决定。”鉴真拈出一朵白莲,放在苏启面前, “小施主可是怕我会出去乱说?鉴真乃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会多嘴多舌,此花烙印下我的誓言,若是违背了此誓,对其他人言,鉴真当受神台崩毁,修行尽毁之罚。”苏启定定看着这朵白莲,花瓣上流转着一条条金色的佛光。 “莲花誓。”巨阙子却是个识货的, “佛门里常用,和我们的剑誓差不多,都是以道起誓。”苏启伸手捏碎了莲花,金色的道纹飘散在天地中。 他笑道, “我自然是信得过西堂班首,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言,只是说出来有些奇异罢了,西堂班首既然出自佛家,当知道三千世界的说法?”鉴真的手一颤,他瞟了一眼鉴蝉, “当然。” “我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而在我的世界中,有一个石猴跟着名为玄奘的和尚西天取经的故事。”卫琦瞪大了眼睛。 鉴蝉挠挠大光头,又抠抠自己的耳朵,似是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十一年前,我在灵墟禁地中捡到了他,”巨阙子补了一句, “当时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是此间的人。”鉴真久久无语。他突然随手一挥,一道佛光飞出,化成一道薄幕,遮蔽天地。 巨阙子仰头看了一眼,面色微惊, “这是”鉴真双手合十,佛光愈加炽盛,将此方天地彻底和外界隔绝了起来,他看向鉴蝉,轻叹说道, “此次出来,我虽是为了寻找鉴蝉小师弟,但此事其实是瞒着不觉寺内的,方丈只以为,我是去云游天下罢了。”鉴蝉冷哼一声。 “鉴蝉的师父,明我师叔很久以前就被逐出不觉寺了,从方丈到四大班首,皆曾怒斥其佛法为邪道,”鉴真的眼中有一些悲苦, “但我自幼就跟着明我师叔学经,自然清楚,明我师叔虽然恣性妄意,屡屡犯戒,但还称不上邪道。” “真正让不觉寺愤怒的另有原因,此事的具体因由怕是鉴蝉你都不清楚。”鉴蝉的眼中有着怒意, “还不是因为师父沾了那本古经!” “那你可知那本古经从何而来?”鉴真反问道。鉴蝉默然不语,事实上,他连那本害的师父被逐出寺庙的古经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 “西漠的佛门并不总是一个净地,在久远之前,佛门曾出过一尊魔,一个由佛入魔,一个成了大帝的魔。”鉴真的眼睑低垂, “这位魔帝曾给西漠带来了无尽的伤痛,昔日西漠的第一大寺灵猴寺也毁在他手中,自那时起,他就成了佛门的禁忌,最令西漠僧人不安的是,这位魔帝在入魔之前写下了一本佛经,很多僧人都认为,这本佛经会让人入魔。” “就是我师父那本?”鉴蝉愣住了。 “对。”鉴真看着他, “明我师叔盗了不觉寺下封镇的古经,在被守藏的僧人发现后,明我师叔就被剥夺了西堂之位,驱逐出不觉寺,那本古经也被重新封在了寺下的禁地中。” “等等”鉴蝉有些疑惑, “师父他素来对佛经不感兴趣,他说要走自己的佛路,又为何去盗那本?” “因为那本佛经不止记载了经文,还有一些秘闻,”鉴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师叔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但他盗佛经的原因其实只为了找一桩大秘。”鉴真扫视一眼众人, “师叔素来敌视妖族,他历经千辛万苦,不惜违背寺中禁忌,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颠倒山的来历。” “颠倒山?”巨阙子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颠倒山本是北原冰海里的一座山峰吗?被妖祖从海中拔出,炼化成了妖族圣地?” “那是后来的说法,”鉴真轻指一弹,一座倒悬的山峰出现,不停旋转, “佛门的数本经书中也有零碎的记载,其中提到有数位妖祖曾以力炼化颠倒山,甚至为此丢了命。”鉴真又问道, “你们不感到奇怪吗?究竟是何等的山峰化为妖灵地时,需要数位妖祖以命相换?”众人沉默无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叔察觉到了这一点大有问题,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他在那本经书中找到了答案。”鉴真直直地看着苏启, “那就是和小施主你一样,颠倒山来自另一界,而那些妖祖,是为了化去颠倒山上与此界不容的道痕才丢了命。”苏启怔怔无言。 好半晌,他才说道, “我不是唯一一个?” “不是。”鉴真轻笑道, “你不止排不上第一个,还得排在颠倒山上的万千妖族之后,至于小施主你的世界中为何有那个故事流传,我想多半是此间的人曾去过你的世界。”鉴蝉紧盯着鉴真,他的眼里有着惊讶, “这件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也偷看了那本经书啊。”鉴真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师叔在那本经上留下了一些字,而我在读完后就决定要来找你。”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惊人的一桩秘惊闻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大刀阔斧,魔改宗门 鉴蝉跟着莲花僧鉴真离开了。他不喜欢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师兄,一是鉴真实在太唠叨,这不许那不许,而他又爱酒好肉,跟他凑在一起免不了受苦,二是因为鉴真不觉寺西堂班首的身份。 不觉寺的老方丈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寺庙内的大小事务皆由四位班首操办,西堂班首差不多是方丈之下的第二人,位高权重,而鉴蝉自幼便敌视不觉寺,见了他们的西堂,岂能还有好脸色? 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不觉寺西堂也是个滑头的,直言若是鉴蝉不跟他去修行,便打死也不会告诉鉴蝉,他师父明我和尚到底在那本古经上写了什么。 这完抓住了鉴蝉的弱点。思前想后,大和尚还是闷着脸,咬着牙,同意了跟随鉴真修行,但临走前,他还是偷偷地溜到剑门主峰的库房里,顺走了七八十坛上好的酒,又扯了几只锅内炖着的上好灵禽打包带走。 大和尚的离去,让苏启也有些惆怅。现在的东荒,纷纷乱乱,一派紧张气氛,到处都是急行军的将士,各大城池都已戒严,所有的山中宗门也在命令门下弟子迅速返回,这今日晨间,又传来消息说,中州那边似乎也要燃起战火,十一个大关已经部燃起了烽烟。 这偌大的人间,已然乱了起来。在这种形势下,再见已不知何时。苏启心有戚戚,自感乱世中安才是第一位的,因此修复剑门的护山大阵就成了他心中一件极迫切的事,送走了鉴蝉,苏启转头就让卫琦再去催促万宝阁和藏剑阁,要尽快把他订购的的那批剑送来。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事在让苏启头疼,譬如青莲宗,在那日从离火峰离开后,苏启便与巨阙子说了南宫瑶的来意。 巨阙子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只拍拍苏启的肩膀,一脸意味深长,说了句, “你已经长大了,该承担起剑门的风风雨雨,是打是和,由你决定。”苏启对此非常不满,明明自己只是个二把手来着! 但偏偏这老头子十分不负责任,撂下那句话,扭头就跑。愣在当场的苏启,思考了好半天才琢磨过味来,这老头子八成就是不想和南宫瑶见面嘛! 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多半是心里有鬼。吐槽了好半天的苏启,望着漫山的绿意,终于拍板下了个决定。 既然老头子放手让他去做,那他就搞个大的!第一件事,花钱!建设宗门,不死命花钱怎么行? 本着败家的原则,苏启决定开始挥霍剑门这本就不多的财产,思来想去,他索性又给魏浓妆送了封信,反正已经在她那欠下个大人情了,苏启干脆破罐子破摔,腆着脸去要各种物资。 至于给不给,那是她的事嘛。这些钱都被苏启用在购买丹药、灵器和阵符这种帮助弟子修行的物资上了,毕竟这门下弟子连神念都没几个,若是他日妖族真的打来了,难不成只靠护山大阵撑着? 所以苏启决定大力扶持门下弟子的修行。首先,苏启将所有弟子每月的例行丹药翻了两倍,每五人派发一个小型的聚灵阵,以供他们修行使用,若是即将破境的,允许进入各峰峰顶修行,那里的灵气,远比弟子们居住的山腰更加充沛。 他也彻底开放了剑门的藏,任何弟子都可以翻阅学习剑门九峰上的顶尖剑法,反正这些剑法在新剑宗时早已经流向了别的宗门,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秘密传承了,索性让任何人都可学习。 这种待遇,可谓是东荒独一份了,连山水宗的内门,怕是也比不上。他又鼓励弟子们互相竞争,除去无人修行的封夷、八荒、织烟三峰外,他将弟子按实力均匀分在六峰之中,每隔七日举行一次弟子小比,每隔一月举行一次大比,每次的前三名皆奖赏各种丹药和上等兵器,又以各峰为单位,每隔一月,计算一次总的排名,前三峰的弟子,每月的例行丹药翻三倍,而排名第一的峰,则有权力使用剑门中最好的资源,包括优先使用藏,率先领用新来的物资等等。 这充分地激发了门下弟子修行的激情,从苏启颁布新规时,他们那惊诧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除此之外,苏启还整整花了两天时间,不眠不休地搞出了一套积分制度。 这东西剑门本来其实也有,但主要用在弟子外出做任务上,每个任务,依据难易程度,剑门会给予不同的积分,攒够一定数额可在宗门内换取一些丹药和灵草。 苏启将这套制度魔改了一下。现在几乎做任何有利于宗门的事都可以换取积分。 你身家富有,但却想得到巨阙子的亲自授课?没问题,捐出你的小金库! 金钱、灵药、就连你淘汰下来的兵器宗门也收!通通按价换算成积分,攒够一千分,便可让巨阙子亲自指导你一次! 不想让一个糟老头子指导你?也没问题,门内还有东荒有史以来,最天才最美丽的剑修陆青瓷! 攒够两千分即可换取剑术指导一次!什么?你问为什么空明境比天元境还贵? 颜值加成懂不懂?你囊中羞涩?那也没问题!灵墟山中有着大量的低阶灵草,也有不少凡人才会用的药草,去采过来,通通可以换成积分,虽然不太值钱,但所谓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你可以换的起心仪的东西! 你是个懒人,不想下山采药?那也没关系,承担宗门布置的教学任务即可换取积分! 神念境的,去教导灵海境,灵海境的,可以指导锻体境!总之,换积分的方法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 为了刺激这群弟子对积分的,苏启又坏心眼的在积分可以兑换的东西上加了些大宝贝。 最顶上的,赫然是三把无主的镇峰剑。当然,苏启将换取的积分设置的极高,又在后面注明,若是宗门内出现了筑神境的修士,将优先给予筑神境修士使用。 对于普通弟子来说,这几乎是完不可能兑换出来的。但已经足够了,那些修士在看到苏启那张极长的兑换列表后,瞠目结舌很快就转变成了眼底压抑不住的渴望。 那些宝物,极为难得,放在外界可是那些大宗弟子也会拼命争抢的东西,但现在只要你足够努力,花上些时间,便是完可以拿到手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剑门弟子们,彻底疯狂了。而苏启,则站在楼上,望着山上山下热火朝天干事业的弟子们,贱贱一笑,随即望向八荒峰。 计划的第二步。就是提升他自己的实力了。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大刀阔斧,魔改宗刀门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4章 他坐在八荒,看不到那一夜的光 八荒峰是九峰中最矮的一座,也是最特别的一个。此峰上从无弟子,七千年来,连峰主也只诞生了三位。 这一切的因由,都在于八荒剑。会择主的剑,其实并不稀有,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对修士的灵气有要求,譬如有些剑,只适合那些修行火属性大道的剑修,而有些则是对修士的境界有要求,非某某境界以上不可碰,更挑剔的,甚至会对血脉有要求,这种剑一般都是为某个家族特制的。 但八荒剑更为古怪。没人知道这剑是如何挑选剑主的,那三位幸运的峰主也都是一脸懵懂的被八荒剑认可的,这三人中,既有筑神境的大修,也有刚入灵海的小修士,既有男,也有女,大道属性又更不相同,三人性格更是毫无相似之处,有为人霸道的,也有为人和气的,最后那位峰主更是一位连说话都会脸红害羞的少女。 所以时至今日,剑门人也没有搞懂八荒剑,只能在暗中默默吐槽一下那位造了九把剑的祖师。 苏启坐在八荒剑的石台对面已经有数天了,他的双手上现在有着整整八道剑仙留下的烙印,但唯独缺了八荒山的这一道。 八荒大殿上的那块牌匾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别说是赐予烙印和演化剑诀了,就是连那光都不带闪一下的。 这一切肯定和八荒剑有关,但这破剑,根本无法拔出。苏启对此着实郁闷,研究了一整天,却一无所得,干脆在八荒剑台对面安下家来,每日的饭食都由白唐和卫宛带来,这两人在八荒殿后修行,又见苏启在极认真地钻研,所以除了送东西,倒是很少过来打扰。 八荒剑台和其他几座完一样,并无特殊之处,石质的剑鞘上有两个小小的古字八荒,细密的花纹从石台延伸到剑鞘上,浑然一体,恰似天成。 插在剑鞘中的八荒剑只露出了剑柄,淡金色,两指粗细,有条银白色的小小剑穗,从剑柄的纹路和色泽来看,该是极少见的金乌木,剑柄上有一小部分灵纹,苏启琢磨了一会,感觉它们大概是用来增强剑气的汇聚速度的,但更多的无法判断,因为剑鞘散发着极强的灵气,完遮蔽了剑身上的灵纹,使得苏启的双眼根本无法看清。 苏启对此极为不解,剑仙既然为帮助后人铸成八面神台,从而留下了九道烙印,那为何又将八荒剑铸造的如此古怪? 这些不被认可的人,连拔出这剑都极为困难?苏启冥思苦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剑仙的一个考验。但是考验什么呢?苏启伸手,手心紧紧贴着剑台,虽已是春夏交际的时节,但这石台仍冰凉如雪,丝丝的寒意从他的手心钻上来,脑海中的焦急和燥热迅速褪去。 他望望这八荒山,似乎有了一丝明悟。--------------------------------------------------------------镇妖关。 熊熊的大火点亮了苍穹,即使是星辰,也黯然失色。姜睿浑身是血。他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即使是神念境,他也有了一丝力竭的疲惫感,支撑着他继续奋战的,不过是心中的一口气,以及守护身后万里国土的死心。 他的亲兵已经只有不到七人了,手下的大将有死在他面前的,也有被妖潮冲散,不知所踪的,但在这如今已化为炼狱的镇妖关,失散和死亡没有任何区别。 “将军,您快走吧!” “走?往哪走?”姜睿苦笑一声,又探头朝外看了一眼, “这妖族铺天盖地,比他娘的蚂蚁还多!”几位亲兵默然。 “给剑门的信送去了?”姜睿突然问道。一名亲兵点点头, “嗯,用了最后一张传信符,写明了是给剑门苏启的。” “唉,”姜睿在地上坐了下来,仰头望天,一只只的巨雕正从空中飞过, “老子守了镇妖关这么多年,还寻思着退下来当个闲散王爷呢,但没想到,最终倒是要和这镇妖关葬在一起了。”姜睿想想,又突然嗤笑一声, “所谓马革裹尸,生而为将,我这倒也算死得其所!”他静坐片刻,猛然起身,一尊鼎飞出,悬在他的头顶,而他的手中,有一柄小小的短剑。 “跟我杀出去!”他大喝一声,大鼎化成一道流光飞出,狠狠砸在半空中的一只巨雕身上,血肉飞溅。 无数的妖族被他惊动,纷纷杀来。姜睿大踏步地冲出,手中的剑虽短,但剑光极长,横掠而过,有血光飞扬,他身后的几名亲兵,对视一眼,拔出手中已沾满鲜血的长刀,怒斥一声,飞快跟上。 镇妖关的血,染红了大地。有人族,也有妖族,无数的惨嚎声、厮杀声、怒骂声、妖鸣声谱成了一首带血的葬歌。 姜睿身旁的人越来越少。鲜血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左手用力一擦,湿漉漉黏糊糊,腥气扑鼻而入,脚底下尽是黏软的触感,即使是见惯了血腥战场的他,此时却也不免有些作呕。 “往左冲!”他大喊一声,随手撕碎一个灵海小妖,猛然一跃,跳上一座小小的楼台,又飞快从上面扑下,在一座宅院的房顶上轻滚几下,落在院中。 他站起身,回头一望。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要打不动了啊。姜睿苦笑一声,将追来的几只小妖镇杀。 还未来得及坐下休息,一道极强的气息飞掠而过,冲入院中。姜睿大惊,一鼎砸去。 “是我!”一位老者单手接下大鼎,又随手扔了回去,这老者丢了一只手臂,脸上也是鲜血淋漓。 “赵叔,你这”姜睿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意。老者摇了摇头, “人总有一死,老头子我的寿元本就没有多少了,能战死在镇妖关中,也不负我戎马一生。”老者抖抖衣服,将剑插在地上,他看着姜睿,眼中有一丝果决, “但无论如何,姜睿你不能死!我要送你出去!” “赵叔!” “我大黎王朝地处东荒最北,与妖族接壤,此战一起,我大黎凶多吉少,姜睿你是金异瞳,会是我大黎来日东山再起的基石!”老者的笑中带着些慈祥, “再说了,那些送去各家宗门的娃娃们总还得有个人照料着。”姜睿俯首大拜。 老者坦然受之,他仅存的手中有道灵光在汇聚, “除此之外,你要把这战的消息带出去!妖族攻我镇妖关,动用的可不只是一个落凤坡的力量,莫要让其他人小瞧了我们,以为我们是随随便便丢了镇妖关的无能之辈!”辉煌的灵气撕裂空间。 老者大口咳着血,生命之火迅速点燃,他强行撑开了空间,又一把抓住姜睿,将他扔了进去。 老者望着渐渐关闭的空间,又抬头看着数道极速冲来的妖气。他轻声说道, “一生征战,今日毕。”汹涌的灵气从他的体内冒出,如一突然升起的烈日。 极亮。将大黎王朝北疆染成白昼。是夜,东荒人族第一重镇,镇妖关失守。 主将赵安意战死。大黎十四王爷姜睿,不知所踪。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他坐在八荒,看不到那一夜的光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55章 热闹的剑门有人下注 六出峰上冷到了极点。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飞落,山道上积满了雪,有两人正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跋涉着,下山的路虽比上山轻松些许,但路途仍因快及膝的雪而变得有些难捱。 两人的手中都拎着一个木筐,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银白色的草,半透明的茎叶从木筐边缘伸出来,沾了些刚落的雪花,晶莹剔透。 一道剑啸声从山顶传来。凛冽,冰寒。飞落的雪陡然加速,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陆师姐真是好强呢。”名叫南门的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半截极亮的剑光。 “当然啊,我听说陆师姐是这些年来进入空明境年纪最小的剑修。”名叫宗姚的弟子提了提手中的木筐,将那伸出边缘的银草按回筐内。 “而且长得也好漂亮!”南门低头看了眼正在用力按压的宗姚,赶忙伸手拦住, “不能乱按的,容易不小心弄伤银雪草的叶子!会损伤品质” “哦”第一次来采摘的宗姚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停下了,走了几步,突然又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 “你见过陆师姐?” “见过好几次了啊”南门挠挠头,手在雪地里冻得发红, “陆师姐人虽冷淡了些,但还是很和气的呢,上次有个师兄哎,你也见过,那个叫周邢的,大着胆子上去向陆师姐问了些问题,陆师姐都给他解答了!” “哇,运气这么好,”宗姚小小地感叹了一声, “换陆师姐指导一次差不多要两万积分呢。”南门瞄了他一眼, “我才不想换这个呢,那么多丹药可以换,干嘛要这个?咱们才锻体境,陆师姐的指导都是浪费。” “说的也是”宗姚点了点头,搓搓手,又喜滋滋地看着筐里的银雪草, “一株草两点积分再来一次,我就能换两份淬体汤药!这次差不多可以尝试破境了。” “我还得多来一次。”南门有点恼火。 “还不是你非要去换那个住处!”宗姚瞪了他一眼, “咱们才锻体,住哪不行啊。”南门耸耸肩, “住的舒服些总是好的嘛。”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六出峰的道痕在这里消散,山道上有一条明显的分界,一边银白,一边翠绿,从冬日走入夏季,这等奇景,也只有剑门九峰上才能看见,但这两人早已见怪不怪。 宗姚看了一眼远处的八荒峰。 “小师叔今天还没下来呢?” “没吧?”南门脱去了身上厚厚的衣物,用手拎着, “真想早点破境,可以不惧霜寒,每次来来回回换衣服,麻烦死了。” “要不是因为麻烦,我也不会来啊,你看看离火峰,值钱的药草都快被抢光了,竞争太大,”宗姚叹口气,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起小师叔,大家都开盘下注了呢,赌小师叔还需要多久才能拔出那柄八荒剑,曹奕压了五十积分,赌五日之内。” “真的假的?”南门瞪大了眼,有点好奇, “门里居然允许?” “赵师姐亲自跑来压了两百积分!赌三天!”宗姚神神秘秘地比了个手指, “我听说,卫琦师兄也压了积分呢,但就是不知道赌几天。” “小师叔真的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之福啊,取消内外门差别,一切资源只看积分和排名,就连陆师姐她们也得按这套规矩办事这可是东荒宗门里头一个呢,在以前,我们每月哪里可能拿得到这么多的丹药帮助修行?”南门望着八荒峰, “要是他早点来,说不定我们早就破境到灵海了。” “现在也不晚嘛,”宗姚嘟囔了一句, “不过我听说,这事都传到山水宗去了,他们非常惊讶呢。” “你怎么知道的?”南门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担忧, “你不会和山水宗还有联系吧?” “哪里还有!”宗姚瞪了他一眼, “以前是曹朔宗主让的嘛!我怎么可能不听,现在他都留在山水宗了,我还理他做什么?” “那你这消息” “这些日一直有人出山采药啊,咱们剑门的动静这么大,其他宗门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这倒也是。”两人穿过山道,身旁不断地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有人拎着灵草,有人扛着一人高的妖兽,偶尔也会碰见熟人,急匆匆地打了招呼,便一冲而过,直奔远处的巨阙峰。 两人对视一眼,叹息道, “真是从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啊。”--------------------------巨阙峰上。 有嘈杂的声音从山腰处传来,那是那些跑来换积分的弟子。赵日月蹲在崖边,对这声音早已熟视无睹,她手里啃着一个淡红色的果子,阿七坐在熊九头上,双爪间也捧着根灵草,嚼的汁液四溅,阿七也会不时地摘下几片叶子,递到身下的熊九嘴里。 这熊九长得飞快,现在已经如一条狗那么大了。 “小师叔啥时候能出关!”赵日月看了一眼身后老神在在的巨阙子。 “我哪知道!” “他是你师弟诶!你就不能帮帮忙?” “八荒剑我也束手无策,”巨阙子摊了摊手, “那把破剑一直不给我面子。”沉默了好一会。赵日月又问道, “不得到八荒剑的认可,小师叔真的无法破境到神念?” “嗯,”巨阙子点点头, “前些日我也看过了,那只叫於菟的兔子的判断没错,苏启灵海之中铸造的确实是八面神台,这种神台太过惊人了,没有外界的帮助根本无法铸成,剑仙既然在九峰上各留下一道烙印,那苏启就必须都拿到才行。” “剑仙祖师到底在搞什么鬼嘛!”赵日月愤愤不平, “都怪李扶摇!没事给小师叔一滴剑仙帝血做什么!” “帝血、天机阁”巨阙子叹息一声,眼中有丝忧虑,喃喃自语道, “给一名灵海境的剑修帝血,八成的灵气都吸收不了,着实是浪费啊,下了如此大的本钱,道缺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赵日月狐疑地扭过头, “你说啥呢?” “没,”巨阙子摇头,又突然笑着问道, “日月!这么关心此事,是不是因为下了赌注,怕输光啊?”赵日月哈哈一笑,扭过头去,闷声闷气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是关心小师叔好不好,才不是心疼我那二百积分啦!”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门热闹的剑门有人下注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6章 今日剑门有客来 “这是完整的?”南宫瑶扫视着手中的单子,抬头看了眼对面一身黑衣的女子。 “不是,现在剑门中没有我们的暗子,”黑衣女子端着茶杯,眉眼低垂,淑静抿了一口, “这只是下面的女弟子从剑门弟子口中套出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吧。” “丹药、灵草、兵器、甚至连镇峰剑都在内”南宫瑶将单子放下,眼中有点好奇, “那个叫苏启的少年胆魄很大啊。” “效果倒是很好,”黑衣女子眼中有点赞赏, “剑门的弟子最近极活跃,精气神儿比起那新剑宗可是天壤之别,即使是十一年前的剑门,怕是也极不上。” “木易那人又不是个会治理宗门的。”南宫瑶笑笑, “在这点上,他及不上他这个所谓的小师弟。” “宗主你不是见过那少年一次?印象如何?” “只见了一次,倒是挺机灵,”南宫瑶想了想, “对他的调查进行的怎样了?” “不多,临安城的事有他参与,似乎也是因此事天机阁墨先生将其列入了战功榜之中,在妖谷一事中他也入了排名,”黑衣女子有点犹豫,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天机阁似乎对他很看好,行走李扶摇与他关系不错,镇妖关的姜睿似乎也曾为他造势,而且我们已经确定了,山水宗大典之日,大荒山的四位当家都是被魏浓妆请来的,据说魏家出的价格相当高。” “姜家,魏家让外面的人继续紧盯他们,如果魏家想插手灵墟,”南宫瑶的眉头紧锁,又冷哼一声, “就断了他们伸过来的爪子!” “是。”黑衣女子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 “还有最新的战报。”南宫瑶接过,打开匆匆看了两眼, “妖族停下了?” “嗯,镇妖关沦陷后,妖族并未直接南下,据我们初步估计,在镇妖关之中,现在至少盘踞了几十万的妖族,”黑衣女子面色忧愁, “这还不算落凤坡中的。” “姜睿人呢?还未找到?” “暂无下落。南宫瑶转头看向墙上那张巨大的地图, “镇妖关一丢,从落凤坡到我灵墟山可就只剩下一道关了啊。”黑衣女子默然不语。 镇妖关的失守大大出乎了东荒人的意料,大黎王朝在事后派出了多达六十万的军队,试图夺回此关,但十几次进攻都被妖族打了回来,毫无寸功。 这让东荒诸派大感不安,即使是与大黎素来不合的大寒王朝,也派出了一只十万人的大军北上,支援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的大黎王朝。 “天机阁仍不肯开阁?”黑衣女子摇了摇头。 “再派人去催!”南宫瑶轻叹一声,望向窗外, “这场战事不太妙啊。”黑衣女子点点头,目光也看向窗外,随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有一道光从剑门中飞出,直射苍穹。远远地,有雷光在天空汇聚。 “那是八荒峰?”南宫瑶转头,和黑衣女子对视,面面相觑。 -----------------虽然凡间已经人心惶惶,但剑门九峰最近依然平静。 平静这词倒也不算恰当,毕竟九峰上风风火火,吵吵嚷嚷的弟子到处都是。 尤其是今日,有一大批的弟子汇聚在山门前,他们放下了平时让他们热衷不已,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的换积分任务,跑来这里垫着脚远远眺望,如同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听说今天来的是大黎王朝六公主?” “嗯嗯!据说是大黎王朝第一美女!” “还有赵诗琴!位列绝色榜东荒第三!”赵日月嫌弃地看了眼那群弟子。 “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卫宛扯住她的袖子,极力劝阻要上去揍人的赵日月, “他们也是激动嘛。” “那也没有这样的嘛!”赵日月愤愤地说道, “比起小师叔差远了!”几辆马车在山道上缓缓行过,马车前,一位背着双手的剑修脚步轻盈。 “骊姐姐”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趴在一位少女腿上,怯生生地抬头问道, “我们快到了吗?”叫姜骊的少女掀起帘子,向前方看去,眼前绿树丛生,远处的天上有白色的云霭,极低,与那高高的山峰相接,山峰脚下,有座很高的山门。 姜骊摸摸小男孩的头, “快了。”她又从车窗探出头,看向前方那位剑修, “裴师兄?”裴哲慢下脚步,停在车边问道, “六公主有事吩咐?” “我和诗琴突然过来,木掌门那边可会”姜骊有点犹豫。裴哲轻笑道, “不用担心,您父皇今早已经给掌门递来了信函。”姜骊似是放下心来,她礼貌地对裴哲点头致谢,将帘子放下,看向对面那位正闭目养神的少女, “诗琴,你可好些了?”赵诗琴睁开眼,眉眼间尽是倦意,她笑笑,说道, “还好呢,六公主,不用担心我的。”姜骊叹口气,自从镇妖关失守后,她的这位好友就深受打击。 毕竟她的祖父死在那里啊。姜骊轻抚着腿上少年的头,有些怅然。也不知道十四皇叔怎么样了呢。 --------------------------------- “来了来了!” “看到马车了!”众人十分激动。 “让开些。”一道十分冷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凭什么给你让啊,你以为你是呃,陆、陆师姐。”回头的少年怔住了,随后赶忙拉着同伴散开。 陆青瓷身背双剑,一身青衣,静静立在山门之前。 “连陆师姐都亲自来了啊。” “毕竟那是六公主!大黎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一群人站在道路两旁,窃窃私语。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行来,缓缓到了山门前。裴哲看到陆青瓷,急忙行了剑礼, “见过陆师姐。”陆青瓷点点头,看向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姜骊等人,平静说道, “剑门陆青瓷,师父叫我迎接你们。” “大黎王朝姜骊。”姜骊早就听过面前这位少女的名字,天才,剑仙第二,长得好看,这些词汇叠加到同一个少女身上时,你就很难不去好奇,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样子。 姜骊躬身行礼, “很抱歉,本来说好只是送来七人的,但因最近战事不利,父皇命我和诗琴也一起前来,给贵宗带来的不便,姜骊深感不安。”陆青瓷瞥了一眼赵诗琴,这女孩似是身体不太好,一身倦意难以掩饰, “不必说贵宗,从今天开始,你也是剑门弟子,以后叫我师姐。”姜骊一愣,随后点头应是。 正当他们说话间。群山突然微微颤动起来。随后有一道光射向苍穹,破去云霭。 所有人都齐齐回头。 “那是”有人迟疑不定。 “八荒峰!那是八荒峰!” “肯定是小师叔!” “快走!”弟子们大呼小叫着,纷纷拔腿就跑,匆忙赶向山顶去看热闹。 赵日月一溜烟的摸出背后的剑,一脚踩了上去,抓起还茫然蹲在地上的阿七,歪歪扭扭地向八荒峰疾驰而去。 陆青瓷身形一晃,如影般飞驰,直冲天际,她察觉到了,天上似乎有雷霆汇聚。 “呃”裴哲左右看看,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山门,转眼间人就已经跑光,冷冷清清,他有些尴尬地说道, “姜、姜师妹,要不我们先进山吧?”姜骊低声应是,带着弟妹跟在裴哲身后。 但却仍不时好奇地扭头看向那座光华尽生的山峰。那些人似乎在喊小师叔? 师叔就是师叔,为什么还要加上个小字?到底是什么人呢?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今有日剑门有客来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57章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一道淡紫色的雷电在天际蔓延出枝叉。 “这是天雷?”陆青瓷警惕地看着八荒山上空越积越多,如一团云海似的雷霆。 “不太像,”巨阙子少见的拿出了巨阙剑,他微抬剑尖,感受了一下周遭的灵气与道痕, “大道气息太弱了。”陆青瓷低头看了眼仍盘坐在八荒剑台前的苏启, “八荒剑以前认主时也是这样吗?” “没有,”巨阙子摇了摇头, “上几次认主,八荒剑都是直接飞去那三位峰主手中的。” “我们要不要” “暂时还是不要乱来了。”巨阙子拉着她,远退到八荒山之外。说话间,八荒殿上的牌匾突然光芒大盛。 苏启的眼前出现了九个身影,分别手执九把镇峰剑,背对着他,有些朦胧。 九种剑术在他的面前开始起舞,或霸气或婉转,或有烈火滔天,或有大雪纷飞。 唯独正中那个,剑招极怪异,来来去去,有一种难以理解的道蕴在弥漫,像是完不属于人间的剑。 这是八荒剑的传承?但为何和剑仙其他剑术差异如此之大?苏启对此大为震惊,剑仙的剑术风格虽然多变,开创了数种流派,譬如六出和离火,是属性截然相反的剑招,但仍能在其中找到共通之处。 但八荒剑却完不同。苏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身影,一丝丝的血液在他的眼中流出,他盯着那身影的动作,却才有些意外的发现,这道背对着他的身影,背后似乎有两个小小的字。 苏启看了许久,才隐隐看清了那两个字是什么。天门。那道身影瞬间崩塌,连带着其他八道,化为黑色的烟雾,遮蔽了苏启的双眼。 苏启猛然吐出口血来,仿佛有人攥紧了他的心脏。 “天门有五。”有人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难辨性别。 “是谁?”苏启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想张嘴说话,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一点光亮在他的眼前出现。 “人间之数与其同。”那道声音离远了些,显得有些缥缈。苏启盯着那点烛火似的光。 “八荒崩四,只余此间。”那点光开始膨胀。 “你可懂了?”那道声音似乎又来到了苏启耳畔,冷飕飕的风在苏启的耳旁缭绕,冷意彻骨。 苏启突然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 “你是谁?剑仙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说的话,你可懂了?”那声音隆隆作响,在苏启的脑海中回荡。 “没懂,我想没人能懂。”苏启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声音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说道, “看。”那道光飞快地扩散,吞噬着黑暗,一道画卷随着光铺展开来。一只小小的鱼在海中游。 它浑身遍布银色的鳞,欢快地在海草和岩石间穿梭,没有同伴,也没有天敌。 这是一片只属于它的小小世界。直到有一天,它闯入了一片陌生的海,那里黑漆漆的,它晕头转向地四处乱跑,试图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但无尽的黑暗里,有一点小小的光,它奔着那光飞快地游。等到了近前,它才发现,那是一粒小小的种子,发着金色的光。 饥寒交迫的它,犹豫了很久,还是一口将其吞下。随后有黑暗褪去,它的鳞片片脱落,一点点的金光浮现,凝成好看的金鳞,它的尾上,有一日一月。 “第一妖?”苏启大惊,在广寒宫中,他见过那人间花中的第一妖魂魄,与眼前这小鱼别无二致。 “继续看。”那道声音平静说道。无数的画面一闪而过,苏启难以看清,只是似乎看到了波涛万丈的北海,倒悬的颠倒山,以及无穷无尽的妖族。 画面渐渐慢了下来。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踉跄前行,她穿着华美的金袍,一身鲜血,她的身后,一座崩塌的城池正燃起熊熊大火,惨嚎声此起彼伏。 但令人惊异的是,这惨嚎声里,既有人族,也有妖族。画卷卷过。苏启看着女子造下无穷的杀戮。 最终看到了有剑东来,斩下了她的头。画卷缓缓合上。苏启轻声问道, “这是第一妖的一生吗?” “这是个阴谋。”那道声音终于有了些情绪。 “为何给我看这些?” “因为”那道声音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道, “天门有五,人间之数与其同” “你是不能说?”苏启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道声音停下了,沉默不语。 “这些和八荒剑有什么关系?”苏启懂了,他换了个问题。 “剑是钥匙。”那道声音快速地说道。 “开什么的?” “剑门!剑门!”那道声音突然痛苦起来,一遍遍地大吼着, “剑门!剑门!” “你怎么了?”苏启愕然,他飞快地四下张望,黑暗虽然已经褪去,但他的眼前是一片虚无似的空间,明明亮亮,却空无一物,他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 “记、记住天门有五,人、人间之数与其同”那道声音变得极虚弱,将那段话重复了一遍,又微不可闻地在苏启耳边喃喃道, “剑是钥匙。”这片空间突然崩塌。苏启的灵海之中。有道道灵气飞天,在半空中纠缠扭结,一座透明似的神台正缓缓成型,神台上空,有十八个字熠熠发光。 巨阙二字突然降下,落在神台的一面之上,遍布的裂痕逐渐消失。离火、六出、织烟、天回、星煌、封夷、相思紧跟其后。 八条道痕从字中流淌出来,爬上神台的顶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圆。 八荒二字缓缓从灵海中降下,落在圆中。如同点睛时的落墨,一笔似天来。 神台刹那间光芒万丈。洁白如玉的神台缓缓旋转,一只瘦瘦小小的草在神台的边缘破土而出,淡绿的茎迅速生长,两三片叶子冒出头来。 神台生奇物。苏启睁开眼睛,双目间精光闪闪。八荒剑陡然出鞘,直直冲天,上千年来未再有人见过的剑身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苏启起身,伸出手,八荒剑长啸一声,落在他手中,他手腕一转,剑尖挑出一朵花,盛放在夏日的山峦。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158章 茫茫山中有阵纹 苏启悠然地在林间漫步。哦,这不准确。实际上他是在树顶上散步,脚尖踏在树枝上,再轻轻一跃,跳到另一株树顶,他背着八荒剑,没有剑鞘,却用布缠着,一圈一圈,绑的严实,他从剑门出发,一路向南,已经快走出灵墟山脉了。 这是他从八荒峰上走下的第五天。那日他握住八荒剑后,弥漫在八荒峰上的雷霆就诡异地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云淡风轻,旭日温暖。 巨阙子和陆青瓷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苏启却有了一点猜测。这天雷多半是和第一妖有关。 八荒剑之所以七千年来,只诞生过三位峰主,苏启最初认为这是剑仙设下的一种考验,但真正握住八荒剑后,苏启才明白,这考验只是留给自己一个人的。 或者说是留给剑仙选中的那个人的,之前的三位峰主获得认可,都只是单纯地因为特殊的血脉。 八荒剑是钥匙。苏启仍记得第一妖的这句话。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钥匙呢?第一妖为何不断地重复剑门二字”苏启自语地说着,从小山上一跃而上,站在一株树顶。 周围是茫茫的一片林海,更南方的地平线处,平原依稀可见。 “於菟!” “於菟!”苏启放声大喊。声音响彻这片森林。没等片刻,一句不耐烦地声音从东边传来。 “苏小子,喊大爷我作甚!”苏启飞快地冲了过去。森林的东边,有一片极宽阔的乱石岗,大大小小的碎石堆得到处都是,於菟正站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毛发乌涂涂的,凌乱不堪,看那样子,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 於菟回头瞥了一眼苏启,又转过头,极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岩石, “哟,破境了啊,这么说前几天闹出动静的果然是你?” “嗯,”苏启在他身旁落下,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些天都做什么呢?弄成这个样子?” “看。”於菟伸手指着岩石。苏启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突然愣住,随后开启灵眼。 乱石岗中,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阵纹,断断续续,残破不堪。 “怎么这么多阵纹”苏启惊疑不定。於菟暴躁地扯扯自己的毛发,本就乱糟糟的毛更显得纠结, “懂了吧?大爷我都快被这些阵纹搞疯掉了!”苏启俯身,捡起数块巴掌大的石头,虽然很少,但他仍然在上面发现了很短的一截阵纹。 “这曾是画在一整块石头上的?”苏启茫然地四下看看,这乱石岗中的巨石若是合在一起 “我猜大概是一块有半座山那么大的巨石。”於菟有些丧气地在石头上坐了下去, “而且这块巨石是被击碎的,导致阵纹整个崩解了,但这些都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这里并不是唯一的一处。” “嗯?”苏启愣了一下, “还有?” “很多,”於菟指着西方, “往西十里,那里也有片乱石岗,再往北,有个峡谷中落满了破碎的青铜,我怀疑那本是一尊巨鼎的一部分,上面也遍布阵纹,从这往东北十五里,有条河水,河床里埋了几十粒巴掌大的石质棋子,我猜他们本该组成一套大阵,再往北”於菟指指点点地说了好一会, “总之,灵墟山脉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发现了十三处,这是第十四个。”苏启若有所思, “都是被打碎的?”於菟点点头, “嗯,曾经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如无意外,应是一万年前导致灵墟派消失的那一场。” “惊世大战啊,”苏启感叹了一句,又疑惑地低下头, “那你这是再做什么?研究这些阵纹有什么用?”於菟迟疑了一下, “因为我发现,一万年前在这参加过战斗的,可能不止灵墟派,我在试图还原当年的那场战斗都有谁参加了。”於菟看了眼迷茫的苏启,爪子轻轻一挥,冰雪在空中飞快地勾勒出一条条阵纹。 “这是峡谷中青铜上的阵纹,因为那些青铜还算整齐,我勉强复原出了一部分的阵纹,”於菟指着那角阵纹, “能看出来作用吗?” “火三、阳一、阴六”苏启怔住, “这是用来传送的?” “是也不是,”於菟叹口气, “传送阵的确会用到类似这样的阵纹,但你看这里,阵纹的走向太陡了,会让灵气的运转变得更加快速,这会导致阵法运转太急,对于一个传送阵来说,这样很危险。” “但如果是想打出一条通道,那这样再合适不过了,擅长这种阵法的宗门很多,但这种风格,最像是一个名为天极的宗门。”於菟爪子一挥,阵法散去,他用飞快地画出了另一角阵法, “这是那些石头棋子上的阵纹,是一种很特殊的子母阵,你再来看看。”苏启的面前有三十九个阵纹图,小,但却很复杂,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阵法。 “好奇特的阵法”苏启赞叹着,眼中的尽是浓浓的惊奇, “这是通过三百六十一个小阵来组成一个完整的大阵?” “对,而且两颗棋子即可成阵,出手的棋子越多,阵法的威力也就越强,子母阵的特殊就在这里,但问题也在这,这种阵法极难开创,人间只出现过三种,而眼前的这个,只属于一个地方。”於菟的面色有点难看, “那就是颠倒山。” “什么?”苏启呆住了, “你没开玩笑?”於菟白了他一眼,瘫在石头上,看上去着实有点精疲力竭, “当然没有,一万年前,颠倒山肯定在这和灵墟派一同作战过。” “人间有敌”苏启念叨了一句,突然开口问道, “你知道天门有几座吗?” “四座啊,东南西北嘛。”於菟随口应了一句。 “没有第五座吗?”苏启追问道。 “嗯?”於菟坐起来,狐疑道, “当然没有,你干嘛问这个?”苏启取下背后的剑,解开缠得严严实实的布,将八荒剑放在於菟眼前。 八荒剑的剑刃很长。上面刻了小小的一行字。天门有五,人间之数与其同。 字的下面,有三滴血似的痕迹,像是水珠一般。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茫茫山中有阵纹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159章 携剑出灵墟 於菟的表情很有趣。他蹲在苏启的肩头,两只爪子抱在胸前,表情纠结扭曲,眼睛上方有一缕打结的头发在晃,一股很莫名微妙的气味不断地钻进苏启的鼻子。 “於菟呐”苏启偏过头,看向另一侧,脚下的剑不由得加速了些,呼啸的风从鼻尖刮过,很清冽, “下边其实有条河来着” “咋?嫌弃老子?”於菟恶狠狠地转过头。 “是啊。”苏启平静地点点头,回答的老实又认真。 “等我会!”於菟嗖得从苏启身下跳下,直直坠进河里。苏启飞在半空中,转身望向北方,剑门九峰在远处若隐若现,大片大片的白云在青黑色的山体间飘荡,重重叠叠,像是串在木棍上的。 这样的岁月不知道还能静好多久。在苏启走下八荒山不久后,巨阙子就将镇妖关失守的消息告诉了他。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封来自镇妖关的信。说实在的,苏启和姜睿的交情并不算深,除了在临安城中合伙算计了那只妖外,两者并无太多的联系,直到前一段时间,姜睿突然来信,决定要将姜家的下一代送进剑门。 但没想到,这才短短十几日,镇妖关就已经失守了,连姜睿自己也下落不明。 姜骊、赵诗琴。苏启想起那日见到的那两个少女,摇摇头,将思绪从心中驱逐出去。 於菟冲出河面,毛发在空中抖动,水珠甩出,纷纷落落,它的身上有灵光微微闪烁,水雾从它的毛发间升腾起来。 “不回去看看了?”於菟注意到苏启的视线。 “我刚从那出来。”苏启瞟了一眼於菟, “该不是你想回去吃吃喝喝吧?” “大爷我都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那去剑泉村吧。”苏启指了指极远处那个黑色的小点。飞到剑泉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未黑,但斜阳的对面,一弯清远的月牙已经浮了出来,淡白的夜空上,两三点星辰在闪,苏启只记得其中一颗的名字,长恒。 此星主农桑。剑泉村已经燃起了灯火,背靠灵墟山脉,剑泉村素来富裕,村中的两条长街上都点起了灯笼,淡红与昏黄的烛火洒在街上,融在石板的青里,是浅浅的褐色。 富贵酒家是三层的小楼,名字虽然起的俗,但装修精良,纯白的墙面,墨色的飞檐,挂着画满了山水的椭圆灯笼,一个小二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正悠然自得的喝着大碗茶,两条腿伸平着,靠在小楼的墙上。 远远见苏启走来,这小二也很机灵,将茶碗放在凳边,一溜烟地起身、小步跑、躬身行礼,行云流水, “上仙可是要住店?” “吃饭。”苏启抬头看了眼招子,说了句, “先上些酒。” “好勒!”小二一边小跑,一边喊, “掌柜的,来客是位上仙!”苏启跟在后面,那掌柜约莫四十多岁,已经从柜台后出来,躬身在迎, “见过上仙,二楼有雅间。” “不用了,就坐这儿吧,饭菜你们看着上。”苏启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大堂里只有一桌客人,坐在角落,看样子是村里的当地人。 於菟看了两眼, “这儿的人倒是对战事没什么反应啊。” “毕竟是个很偏的村子。”小二端来一壶酒,小心地给苏启斟好,又好奇地看了眼於菟。 “给他也倒一杯。”苏启指了指於菟。小二没敢多问,这兔子显然不一般,但小二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前些日山水宗大典,剑泉村里可是涌进来不少上仙,奇奇怪怪地妖宠也见了些,有吓人的,也有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还有条着实成了精的老黄狗,上蹿下跳,从他们厨房里顺走了不少的吃食。 “你打算怎么做?”待小二走后,於菟捧起杯喝了一口酒。 “先去把姜睿留给我的东西取到手吧。”苏启轻晃着酒杯,淡黄色的酒液在杯中摇荡。 “这姜睿倒也算是很有心,”於菟想了想, “剑仙遗物,应该会价值连城?” “嗯,”酒液入喉,醇厚却不辛辣,苏启连喝了数口,热气从胃中升起, “剑仙是最近的一位大帝了,但寿命太短,留下的东西却也不多,听说前些年万宝阁卖出了一张剑仙的手帖,价值一百万灵石。” “拿人东西手短呐,”於菟抬头看了一眼苏启, “他想让你做什么?” “庇护姜骊。”苏启敲着桌面,有点疑惑, “这个少女本该是送往中州的,但却被姜睿竭力留了下来,送往剑门。” “姜”於菟对这个姓氏很敏感, “这个姜家,祖上” “没有出过大帝,”苏启瞥了眼於菟, “整个人间,姓姜的家族只有大黎王朝的皇室,但他们并不是传说中那个出过大帝的姜家,事实上,他们本姓江。”小二端着一盘菜肴走来,有切好的牛肉,旁边摆了一碟淡紫色的酱料,又有盘银色的小鱼,像是腌制过的,其上铺了几条细细的青草。 “上仙先垫垫肚子,其他菜要多等些时候,可以尝尝这鱼,这可是我们剑泉村的特产,每年都要送到山里的几家宗门里去的。”苏启笑着点头应是,待他走后,苏启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道, “江家之所以改姓,是因为他们的先祖从地下挖出了块残破的石碑,上面记着些姜家大帝的故事,他们的先祖认为这是祥兆,所以改了姓氏,而这位先祖,就是大黎王朝的开国皇帝,这段故事人尽皆知,连姜家自己也是承认的。” “那这块石碑呢?”於菟动了心思。 “据说在大黎皇宫里,从未有人见过。”於菟爪子一挑,一条鱼飞到他的爪子中,他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 “我被封印前,姜家可还在呢,坐镇南岭,如日中天,而且姜家的人,脾气着实火爆,出了不少的武疯子,整天打打杀杀的。” “我倒是对那姜骊有些好奇。”小银鱼的味道确实不错,鲜香筋道,配上其上的青菜,多了些爽口的清冽,苏启剔去少许的刺,一口吞下鱼肉。 “怎么,看人家长得好看?听你说是什么绝色榜上的?”於菟嘿嘿笑了起来。 “那倒不是,”苏启犹豫了一下, “就是见到她时,八荒剑动了一下,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携剑出灵墟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160章 纯黑色的城叫骊都 一条长长的官道上,鞭声清脆,三十几辆马车连成一串,正在南下。 “南逃的人越来越多了。”苏启望着下方,这是一路来他们见过最大的车队。 “这不是蛮正常的吗?”於菟倒不以为意, “有战事就会有人逃跑啊。” “但这些人不一样,”苏启指着马车的边沿, “看到那些装饰了吗?那是大黎宗家的。”於菟瞅了一眼, “地位很高?” “嗯,大黎七大家之一,虽远远比不上皇族姜家,但却也是大黎北疆最大的家族,连他们都跑了”苏启叹气道, “这说明大黎之内,人心惶惶啊,连这些大族,都做好了打不赢的准备。” “呵,临阵逃跑,这是大罪吧?不会被查处?” “没那么简单,估计这些马车中坐着的都只是妇孺,宗家的男子多半还是在北疆那几座重镇中守着,”苏启扭过头,看向北方,天际的尽头有座城, “别太小看大黎这些人呐,虽然准备好了后路,但那也只是给子嗣们准备的,再说姜家也不会太过分,毕竟他们自己都将子嗣送走了。”於菟耸耸肩,也看了眼那座城, “你说它叫骊都来着?” “嗯,大黎都城。”苏启点点头,脚下的剑陡然加速, “我也没来过。”骊都,是一座纯黑色的城市。这是大黎王朝的都城,一座岁月远比大黎本身更加久远的城池,城墙是由大块纯黑的巨石垒砌,远远望去,巍峨庄重,压抑在心头久久不散,再加上大黎王朝千百年的祭炼,灵气极盛,这座城本身就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 虽比不得灵墟山这种修行圣地,但也远远超出其他的人间之城,虽仍是红尘,却有了一丝净土的味道。 於菟仰头望着城门上那苍劲的骊都二字,赞了一声, “这座城有点意思,若是有大帝久居,都用不上天才地宝祭炼,说不定就能化作帝城。” “城墙上有阵纹。”苏启瞄了两眼,又看向城墙上的塔楼,上面摆着寒光闪闪的弩车,一根根丈许长的弩箭摆在弩车两侧,泛着灵光, “猎妖弩,灵海境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神念境的大妖若是不小心,都会被这弩箭穿个通透。” “东西不少嘛!”於菟四下看看,又指了指城门最上方那个极高的台子,上面有七根极长极宽的枪,通体赤红,枪尖斜斜冲着苍穹, “那又是什么?” “弑仙枪,当然这名字太夸张了,不过威力倒确实很强,听说这枪能杀筑神境的修士,差不多是大黎王朝压箱底的宝贝了,没想到也被拉了出来。”苏启看了两眼,两人在城门前站的太久,又一直指指点点,周围守城士兵狐疑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 “先进城吧。”骊都作为大黎的都城,远比临安更要繁华,但此时的街道上却并无多少行人,除了某些商贾,再就是些小贩,但也大都行色匆匆,像是苏启这样闲散,如游人一般的,真没几个。 “姜睿的府邸在哪啊?”於菟四下望望,这街道极宽,石板也皆是纯黑色,与这城的气质完美融合。 苏启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叫武王府,找人问一下吧,姜睿的名气很大,应该不难找。” “阁下可是剑门的八荒峰主?”一位老者拦住了苏启的去路,微微弯腰行礼。 “八荒峰主?”苏启愣了一下,他得到了八荒剑的认主,说是八荒峰主倒也没错,但这老者是怎么得知的? “峰主得到八荒剑的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苏启眉头微蹙, “我确实是剑门苏启,有事?” “我家主人有请,可否耽误峰主些时间?”老者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苏启看了过去,双眼微微一缩,马车上有着皇室的旗号, “姜家。”老者笑而不语。 “走吧。”苏启一马当先,翻身上车。这老者坐上车板,马鞭一挥,纯黑色的两匹骏马缓缓向城东而去。 “姜家的哪个大人物想见我?”苏启撩开门帘,那老者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气血仍很旺盛,是个神念境的修士。 “峰主见了就知晓了。”这老者一路行来,街道越走越窄,两旁的楼宇民居渐渐稀少,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一座临水的楼台前。 老者掀开帘子,躬身行礼, “主人就在楼台之上,请峰主自己上去吧。”这楼台大概有六七层,门扉大开,苏启倒也没直接飞上去,而是迈步而入,拾街而上,这楼台中并无任何人。 “你与其他门派的修士不太一样。”当苏启走上顶楼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怎么讲?”顶楼上很空旷,没有花草修饰,没有书画装点,只有临边处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壶茶,三只杯子。 一个身着华服的老人坐在椅中,他远眺着这座城,背对苏启, “我在这里见过很多大派的修士,他们都是直接飞上来的,而你是第一个走上来的。”苏启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这老人真的很老,脸上的皱纹很深,头发也差不多掉光了,背脊微微弯曲,手指枯瘦,戴了两枚玉石戒指,虽然像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老人,但却有种令人心惊的气势在。 不是修为,不是境界,而是单单纯纯的气势。 “原来是大黎王朝的皇帝陛下,”苏启微微低头, “我倒是失礼了。” “礼不礼的没什么意义,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大黎皇帝轻咳了一声, “倒是你,和姜睿说的一般聪明。” “十四王爷谈起过我?”大黎皇帝点点茶杯,示意苏启喝茶, “如果不是姜睿力荐,我不会把姜家的子弟送去剑门,巨阙子虽然归来了,但剑门的实力怕是远远比不上十一年前,所以在最初,其实我更属意山水宗。” “那怎么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大黎皇帝笑了笑, “一个让天机阁盯上的人,自然也会被我们关注。”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0章纯黑骊色的城叫骊都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1章 我会保护她 “世间的王朝没有人不畏惧天机阁。” “我们可以不怕某些山间宗门,可以得罪一些,可以无视一些,甚至可以攻打一些,但天机阁不行,”大黎的皇帝望着城中那座高高的阁楼, “万年来,天机阁就像是我们这些王朝的诅咒,它安然坐在中州那座璇玑山上,让我们生,我们就生,让我们死,我们就死。”风卷起尘土,有一缕花香从远处飘来,大黎皇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即使初入夏,他也感到了一丝冷意, “魏家出现后就更是如此,数年前,魏浓妆在南岭的翻手覆雨着实让我们这些王朝都吃了一惊,雄才大略,这词语放到她身上也是极恰当的” “没有人不害怕啊,”他轻声说着, “俗世里有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对于我们这些俗世王朝来说,这酣睡于侧的不是人、不是虎、而是一条可吞天地的真龙。”苏启皱起眉头, “天机阁这些年,倒也没有对你们干涉很多吧?” “那只是你们不清楚罢了,”大黎皇帝指着西城, “那里有座小楼,住着天机阁的几位客卿,任何大黎王朝的决策,只要是事涉天机阁和修士的,他们都会插上一脚,而我宫内,甚至专门有一位小官,是负责将这些政令送往那小楼的,除此之外,从十一年前开始,天机阁就要求我们这些世间宗门,每年上缴一成的税赋。” “你可听说过,这人间王朝该给山中门派供奉的?”大黎皇帝冷哼一声, “但除了西漠那群和尚的地盘外,有人敢不给吗?”苏启默然无语。倒是於菟起了兴趣, “那你们就不反抗?天机阁还能出手攻打你们不成?”大黎皇帝摇摇头, “那倒不会,天机阁虽有两位天元境修士坐镇,且门下客卿极多,但是从不亲自对外出手,事实上,他们也完不需要,只要说句话就可以了。”苏启叹息一声,说道, “两千年前,天机阁的阁主说武朝的皇帝失德,三日后,武朝的大将以皇室失德为名,起兵造反,一路入京,无人敢阻拦,仅仅十日,武朝就换了一个皇帝。” “原来峰主也知晓此事。”大黎皇帝有些意外。 “书上看过。”苏启扭过头, “既如此,您为何还将子弟送入我这个被天机阁关注的人手里?” “因为他们虽然霸道,但眼光历来很好,看人极准,他们看重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天赋卓绝的,你们剑门那位剑仙第二就是如此,”大黎皇帝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捂住胸口,轻咳了两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天机阁对俗世的影响力没有任何宗门可以相比,但对山间门派,却远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所以将子弟送入山间门派,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大黎皇帝又眨眨眼睛, “不说此事了,峰主来我骊都是为了取东西吧?” “嗯,十四王爷说在王府留了件东西给我。”大黎皇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黄澄澄,上面有着淡紫色的花纹,做工极精良,他将其放在桌上,轻轻推到苏启面前。 “我已经将它取来了,这里是一张剑仙的手帖。” “手帖?”苏启有点惊讶,剑仙留下的遗物里,大多是画作,手帖少之又少。 “嗯,很特殊的一张手帖,本是皇室珍藏,在皇宫禁地里保存了上千年了,”大黎皇帝看向木盒的眼里有一丝难名的意味, “几年前,我将其赐给了姜睿,希望他借此感悟些剑仙的气韵,但没想到他打算把这东西送给你,按照大黎皇室的律法,他是没有资格下个这个决定的。”苏启接过木盒,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阵法,用来将木盒封死,这是一种用来保存宝物的常见手段,只要注入灵气便可解除了。 “若想带走它,需要我做什么?”苏启瞥了一眼大黎皇帝,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只是想拜托峰主一件事。”大黎皇帝站起身,他的身体佝偻着,瘦瘦小小,他看着苏启的双眼里有着难掩的渴望, “求峰主照顾好姜骊。” “姜骊?”苏启愣了一下。 “嗯,她是我的女儿,”大黎皇帝低下了头,眼眸微垂, “对我来说,她如人世间的珍宝。”苏启愕然,半晌后轻轻点头, “她已入我剑门,我是她小师叔,自当庇护门下弟子。” “若剑门有一日失守,峰主该当如何?”苏启扬起眉毛, “陛下对这战事如此悲观?” “此次妖族势大,与这七千年来任何一场战事都不同,”大黎皇帝握住栏杆,语气怅然, “大黎的满年岁的子弟,都已经上战场了,这样打下去,两族谁胜谁负我不知道,但大黎一定千疮百孔,而灵墟四派与大黎不过咫尺之隔,峰主真的认为,灵墟四派可以在妖族的进攻下岿然不动吗?” “天机阁会开阁的。” “当然,”大黎皇帝点点头, “即使我再厌恶天机阁,但也不得不承认,天机阁在这万年来,一直充当着人族救世主的角色,若天机阁开阁,统帅天下诸派,战事会好上很多,但峰主有没有想过一点,天机阁为何还迟迟不开阁?”苏启迟疑了一下, “据说阁主在闭关。” “道缺、道余闭关了,那白云道人呢?他为何不出来说句话?”大黎皇帝看着苏启,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阴霾。 “陛下您” “天机阁怕是另有打算啊,在他们的谋划里,我大黎王朝并不重要,若是可以达成目的,恐怕你剑门也是可以舍弃的,所以自始至终,我和姜睿并不是把骊儿托付给了剑门,而只是托付给了你。”苏启怔怔地看着大黎皇帝,他已年迈体衰,灵海境的他在岁月的雕琢下已然朽去,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 一种难言的感觉在苏启心头浮起。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即使是剑门失守,我也会保护她。” “多谢峰主。”大黎皇帝躬身行礼。苏启坦然受之。而於菟左看右看,突然出声道, “那作为报酬,让我们看看姜家石碑如何?”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会第章我会保护她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2章 石碑与土与小棺 大黎的皇宫不算辉煌。红瓦白墙,绿树成荫,楼宇虽然连绵成片,但也并不高大,如果不是占地极广,看着倒只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园子。 “有些意外?”大黎皇帝走在前头,那位驾车的老者搀扶着他。 “我本以为”苏启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会更华丽?”大黎皇帝笑了笑, “这座皇宫是我姜家先祖修建的,那时大黎还是一个只有七座城池的小国,国力极弱,为了省钱,所以这皇宫修建的也不豪华,千百年过去了,这皇宫翻修数次,但却一直没有大改,就是因为有条祖训随之流传了下来,那就是学会节俭,我们这些不孝后辈,无人敢忘。”他们已经走入一座小院,门口的楼台里,坐着一位空明和数位神念,而这院中,只有一座二层小楼,驾车的老者推开房门,楼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幅画。 画上是位丰神如玉的男子,他手持利剑,背后是一座黑色的城。大黎皇帝将手按在那剑上,他扭头对苏启说道, “请峰主让开些。”隆隆的声音响起,一道圆形的洞口缓缓在地上打开。 “这座禁地修建了很久,事实上,这座皇宫本是以这里为中心建成的,只不过数次翻新,又增添和废弃了不少建筑,这禁地才跑到了皇宫的东面。”大黎皇帝走得很慢,长长的楼梯两侧,挂满了灯火,将这地下照得一片通明。 楼梯的尽头,是一座圆形的大殿,两侧各有两扇紧闭的木门,大殿中央用栏杆围出了一小片地方,大概数丈方圆,一座残破的石碑立在土里,约有半人高,形状极不规则,缺口处断茬明显,显然是被人击碎的。 於菟嗖得就飞了过去,片刻后他就惊呼道, “这碑上怎么无字?” “其实是有字的。”大黎皇帝走上前,隔着栏杆,左手指着石碑的左下角, “仔细看。”苏启蹲下来,石碑的左下角的断口处确实有大半个字, “这是姜?” “对,半个姜字。” “就这样?”於菟大失所望, “不是说这上面记载了姜家大帝的故事?” “那只是世人的传说罢了,我姜家可从未说过,”大黎皇帝笑着说道, “先祖认为这姜字乃是天缘,所以才改了名字。”苏启的注意力被周遭的土壤吸引了过去,石碑的下方的土竟然是淡红色的,苏启伸出手,在土壤上轻轻摸了一下,愣住了。 这土竟是湿润的,像是有人刚刚倒了一盆水一样。他开启灵眼,随即呆在当场。 石碑后的土壤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棺,只有手臂长短,却散发着极强的灵气,使得苏启看不清棺内到底有何物。 “峰主可是好奇这土?”大黎皇帝打断了苏启的思绪,他抬起头,大黎皇帝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这土确实很奇怪,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我们请了很多人来看,都没瞧出个所以然,也就放任它去了,至少无害。” “淡红色的土”於菟若有所思,但想了好一会,却也没有答案。 “峰主可对其他秘典有兴趣?”大黎皇帝指着大殿两侧的木门, “那里藏着大黎收集的古籍和秘典,各派的秘技也有些,剑术似乎也有一面书架,峰主若是想看,可让陈寒带你进去。”那驾车的老者微微弯腰。 “秘典就不必了,”苏启摇了摇头,似是不经意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陛下,这骊都早在大黎之前就存在了吧?这石碑该不是在骊都中发现的?”大黎皇帝愣了一下,随后说道, “当然不是,先祖是在东荒的一座山中发现的,只是后来将其移到了此处,峰主怎么问起此事?” “就是好奇罢了,”苏启笑笑, “天赐姓氏,这可也算是一桩传奇,怪不得大黎能从一个七城小国变为一个地跨数州的大国。” “都是先祖的福荫罢了。”虽说笑着,但苏启的心头却有些不定,面前的大黎皇帝显然对他隐瞒了不少东西。 这石碑和其下的土若是从他处移来,大黎皇室又怎么会不清楚土中那座小棺的存在? 瞒下此事,显然姜家对那小棺,要远比这石碑更看重。但问题是,只有手臂大小的棺木,又能葬的了何人? 咚!一声鼓声突然响起,惊了众人。 “怎么”还未等於菟说完,急促的鼓声突然大作,众人脚下的大地微微颤抖起来,一声声的尖啸声从远处传来。 大黎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浓浓的震惊, “这是城防鼓?”几人对视一眼,匆忙向外跑去。苏启和於菟的动作最快,直接冲出了小楼。 骊都的上方,一座大阵已经运转起来,城中大批的兵士正飞快地奔向城门,一道道流光在城中划过,悬在天空之上,那是城中的修士。 所有人都看向北方。黑压压的妖族如潮水一般向骊都涌来,连大地都在不安地颤鸣,当先的,是天空中无数的巨雕、异禽、凶鸟,而地上,一只只或如小山大,或如巴掌小的妖兽正在飞快奔跑,而在云端之上,有数道人影朦朦胧胧。 正中有位煞气冲天的男子,他手持着一根血色的长枪,摇摇对准骊都城,远远一掷。 那血色长枪破空而来,发出的啸声令万妖的嘶吼失色。长枪狠狠钉在城门前,砸出一个数丈宽的大坑。 “杀!”那男子一声大吼,他身下的无数妖族更加兴奋,奋不顾身地向骊都城冲了过来。 几座城门飞快地关闭,熊熊的烽火也迅速燃起,火焰直冲天际,城北的守城大将手持鼓槌,一声声用力地击在战鼓之上,他的吼声凄厉,响彻城。 “敌袭!敌袭!妖族袭城!”天机阁。李扶摇匆匆跑进石洞,面色严肃,但眼中却也有一丝喜意。 “师父!妖族围住了骊都!”白云道人这些日憔悴了许多,他的面前摆着一大堆古书,闻言,他抬起头, “那苏启呢?” “也在骊都之中!” “太好了,”白云道人站起身,像是松了一口气, “传令下去!天机开阁!”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石小碑与土与小棺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63章 大旗封城,绝地天通 咻咻咻。白羽乌脊的箭枝在城头飞过,密如雨织。箭头上有一点灵光,证明了这些都不是凡箭,而是专门由阵师画纹的灵箭! 弓箭手也大多都是锻体境,这样的低阶修士在各大王朝的军队中并不少见,像在大黎,初入伍的兵士都会统一接受教导,修行一种极普通的功法,能吸纳灵气,有希望进入锻体境的,会调入更加精良的军队,若是天分足够,真的侥幸进入了锻体境,那么恭喜你,你在军队中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最次也能混个十人卫,而若没有这天分的,大多只能做个大头兵,靠着战功和资历慢慢地熬下去。 所以拼高端战力,世俗王朝远远比不上山间宗门,但若是论锻体境的的低阶修士炮灰,任何一个王朝都能碾压一大片的山间宗门。 作为大黎京师的骊都,负责卫戍的城防军则更是兵精将强,此刻站在城头的,除了北城门的守城校尉颜集外,还有城防军的将军宋古,两人并肩而立,身侧的弓箭手们绷紧了弦,分成三队,一队射罢,另一队迅速上前,使得箭雨密集,波次不绝。 一簇簇血花在城下溅开。攻城的妖族中,当先的是些巨狼,大半人高,身姿壮硕,尖爪利牙寒光闪闪,他们速度极快,远远地将自己的他族同伴撇在身后。 但最先倒霉的,也是他们。北城校尉颜集是曾与妖族打过仗的,早年间也曾在镇妖关中呆过些时日,所以熟知妖族,又晓得护城大阵的强弱,此时临阵,面前虽有铺天盖地的妖族涌来,却也毫不惊慌,他将这些巨狼放近了,直到冲到大阵的边缘前,他才一声大喝,命令弓箭手齐射。 灵箭破空,箭枝也极锋利,轻易地穿透了这些巨狼的身躯,将其狠狠钉在地上。 被穿头破心的,当场毙命,却也有只伤了肺腑的,未立即断气,在一地尸体间呜咽着。 箭雨连射了三波,恰好一轮,将打头的巨狼射得一干二净,清出了一片鲜血地,尸体堆积,后续的巨狼又因速度过快,避闪不及,直直地撞在那些尸体上,翻到一片。 眼看着巨狼们阵型乱了,颜集这才再次大喝,命令弓箭手们换上普通的箭枝,开始快速连射。 这些被尸体阻挡,速度慢了下来的巨狼们成了活靶子,不消三轮齐射,就死伤惨重。 “颜集,没想到你小子对付妖族倒是有一套啊。”宋古扶着城墙,赞叹了一句, “说说接下来的想法?”颜集个子不高,但很壮实,左脸上有道指长的伤疤,穿着一身乌青色的铠甲,身前立了根半人高的巨锤,闻言说道, “昔日在镇妖关时,也曾遇见过几次妖族围城,他们攻城素来有个习惯,会先驱使那些还未入锻体的巨兽集体冲城,若是发现城中大阵坚固,防守严密,才会再出动真正的妖。”他停顿了一下,又见有不少巨兽的再次冲来,他挥手让身旁的副将指挥,然后继续说道, “围骊都的妖族太多,又有筑神境的大妖坐镇,突围或是反击太难,我们只能守城,等待三只驻扎在附近的京卫军前来救援。” “京卫军怕是指望不上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宋古和颜集回头,大黎皇帝正缓步走来,他身后跟了一堆的文臣和将领,两人顿时大惊欲拜, “陛下,诸位大人” “事急从简,不用多礼了。”大黎皇帝摆摆手,又指着身旁的一人一兔说道, “剑门八荒峰主苏启,乃是巨阙子的师弟。”两位大将同时拱手, “见过八荒峰主。”苏启回礼。 “陛下,京卫军指望不上?”宋古问道。大黎皇帝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妖族, “我让陈寒联系过了,三只京卫军已音讯无。”宋古变了脸色,沉默下来。 与骊都的传信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三只京卫军中都是专门有将领负责此事的,若有延误、未及时回信,轻则削职,重则掉脑袋,没人敢拿这不当回事。 而同时失去联系?这几乎意味着他们已经凶多吉少。 “妖族怎么会突然攻到骊都?镇妖关距离这可还远着呢吧?”苏启皱着眉头,极为不解,要知道妖族虽然突破了镇妖关,但大黎的腹地可是极广,从镇妖关到这,还有七八座重镇,更别说,镇妖关外还驻扎着一只近四十万的大军。 “这些妖族,应该不是来自镇妖关。”颜集面有迟疑,思考一会,指着远处的妖族大阵说道, “阵中有巨象,也有大蛟,这可不是落凤坡中的妖族倒像是来自妖谷,刚刚那个甩出长枪的筑神境大妖,我也从未见过。” “妖谷”大黎皇帝身后的一位将领大惊,扭头吩咐, “立即联系莲花坞。”他的话音刚落,骊都上空就风云变幻。呼啸而起的大风从四方吹来,攻城的大军都停了下来,仰头怒吼。 万妖齐鸣,声音震颤天地,即使是雷鸣也不过如此,城头有不少的年轻兵士都已脸色发白,手脚微微颤抖起来。 颜集看在眼里,立即大喝, “鸣鼓!”一排鼓手拾起身旁的鼓槌,拼了命,用力地砸了下去。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在骊都的北城墙上响起,很快,其他三座城墙也纷纷敲响战鼓。 隆隆的鼓声与万妖的吼叫对撞,虽仍显得渺小,但这城头的士兵,气势却好了不少。 苏启瞥了一眼这位名为颜集的校尉,对他有些佩服,在战场上,有时候气势是最重要的,实力反倒是第二位嗵! 有一杆大旗突然从云层中坠下,直直插在城外三里处的一座小山之上,旗杆足有三丈长,旗面宽大无比,上面绘了各种奇妙的阵纹。 “那是”大黎的皇帝仰起头,面露疑惑。嗵!又一杆大旗飞来,砸在西城外,溅起尘土无数。 “这是,封禁大阵!”於菟飞天而起,他死死盯着云层之上,那里朦朦胧胧有数道人影。 一杆杆大旗从云端飞落,插在骊都的东南西北四座城墙外,每边各有六杆,层层叠叠一道道灵气在大旗间流转,无形的气场蔓延开来,从大地到天空,将骊都包了个严严实实。 绝地天通!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第章大旗封城,绝地天通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64章 城头大战,烽火尽燃 “此地被彻底隔绝了。”於菟抱着肩膀,盘坐在半空中,他的语气很不善,望着云层的表情也极凶恶。 “封禁大阵”苏启看着那些阵旗间的灵气走势, “书上说一旦被此阵困住,即使是用传信符也无法沟通外界。” “别说是传信符了,连传送阵都不行,那些大旗锁住了此地的道痕,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连通外界,除非是毁掉这些大旗。”於菟揪着自己的毛,回头看了眼大黎皇帝, “城里有多少筑神?” “只有两人。”一位身披金色战甲的武将回道, “我和老秦。”另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走了出来,对苏启和於菟微微点头致意,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双手插在袖子里,看起来极不起眼,不像是位大修士,倒更像一个田间老农。 “太少了。”大黎皇帝犹豫了一下, “皇宫禁地下还有一位。”有些臣子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三位也不够。”於菟摇了摇头,指着云层之上, “那上面最少有四位筑神,摧毁那些大旗可也不是一瞬间能办到的事。” “这可如何是好?” “妖族动了!”一直紧盯着妖族大阵的颜集突然出声。北城下,两道妖兽组成的洪流从大阵两翼冲出,各向东西,如一只张开的臂膀,将骊都抱在怀里。 “该死!他们要围城了。”颜集面色难看。於菟耸耸肩, “有什么意义?反正这大阵都已经把我们困住了。”颜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不一样的,妖族数量太多,若是部聚集在北城墙,实际上会让他们的阵型受阻,施展不开,反倒会使他们的攻击能力减弱,但现在分散到四面城墙,可就完不同了,他们的攻势会被发挥到最大程度”苏启仰头看着护城大阵,阳光在大阵上折射出七彩的色, “这座阵是怎么维持的?”那名高瘦的秦姓老者看了苏启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他回头指向城中那座最高的楼台, “阵眼在那座楼台上,阵法由灵石维持运转八荒峰主,你可是在担心城中灵石的存量?”於菟愣了一下,随即惊道, “靠!大爷我居然忘了这事!” “怎么?”大黎皇帝不解的看向苏启。苏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阵法种类很多,有些不需要补充灵力便可长时间维持运转,有些则可以自动从天地间吸取灵力,但我们常用的护山、护城大阵则不同,他们都需要定期补充灵力才行,或是灵石,或是由修士亲自注入。” “若是仅维持运转还好,只会消耗最低限度的灵石,但若是遭到进攻,情况可就完不同了,随着攻击的加强,消耗的灵石会大幅度增加。”停了停,苏启又问道, “可有人知晓这大阵消耗灵石的速度?”没人说话。那秦姓老者皱皱眉, “我记得皇室的石渠阁里有修阵时用的图” “可否一观?”苏启问道。秦姓老者迟疑了,他看向大黎皇帝。京城是世间王朝的心脏,而护城大阵,更是重中之重,绘有阵法的图纸,则是机密中的机密,从不可示外人,能决定此事的,只有大黎皇帝一人。 “都到了生死危机之时,还计较此事作甚?”大黎皇帝随手从身上取下一枚玉牌,扔给身后的随从, “把图为峰主取来!” “除此之外,需尽快准备好足够的灵石,”苏启看向大黎皇帝, “陛下最好命人将城中所有的灵石收集起来。”大黎皇帝点点头,又取出第二枚玉牌,扔给那位金甲大将, “符稷,征调灵石一事,由你亲自去办,可率诸衙之人前去,敢不从者,无论皇亲国戚,还是贵臣世家,都允你当场斩杀之权!” “诺!”金甲大将猛然抱拳,一挥手,带着身后的数位兵士匆匆离开。轰。 一声巨响从城下传来,是一块丈宽的巨石,被一只大蛇卷起,狠狠砸来,却被大阵挡下,直接弹飞,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这是妖族进攻的号角。一只只巨兽开始冲刺,他们不再是巨狼这种速度虽快,但防御力极弱的妖兽,它们的皮更厚,又有数人之高,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座小山在奔腾,整片大地都隆隆震颤,连城墙之上,也能清晰感到微微的颤抖感。 颜集抓紧城墙,一声大喝道, “所有弓箭手灵箭预备!”一排弓箭手迅速上前,他们的指间,搭好了一只锋锐的箭。 临的近了,苏启等人才看清那些巨兽是什么,有通体赤红的犀牛,有长着三只长角的灰色大蛇,有高达数丈,通体银灰的巨猿。 除了它们,那些在天空盘旋已久的妖禽们也不甘寂寞,如乌云般涌来,直扑大阵。 “放!”颜集不再等待,直接命令弓箭手出手,他又一挥手, “把猎妖弩拉出来!”漫天的箭雨在头上飞射,划出一道道弧形的光,大批的士兵在城墙上跑来跑去,他们将后方的猎妖弩拉到城头前,把一根根丈长的弩箭装好,数十位灵海境的修士站在弩车后,一手拉起弦,一手升起弩车,对准天上飞来的妖禽。 箭雨坠在巨兽群中,长长的箭羽虽能穿透这些巨兽的皮,但根本做不到一击必杀,无数的巨兽顶着一身的箭枝,即使血流不止,也根本不减速度,狠狠撞在大阵之上。 护城大阵爆发出剧烈的光芒。 “齐射!”颜集一摆手,三队弓箭手对准城下正疯狂拍击大阵的巨兽,同时出手。 数只雪白的鹰从天空中扑下,张口吐出漫天的冰雪,将箭枝冰封。一只火红的妖蛇盘旋而立,呼啸的火焰卷成风,将那些冰雪吞没。 冰冻的箭枝寸寸断裂,化为齑粉。嗖嗖嗖。一根根丈许长的弩箭从北城的墙头飞出,速度极快,破空的啸声甚至将那些巨兽的嘶吼压了下去,一只雪鹰躲避不及,直接被洞穿,弩箭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将雪鹰后的大批妖禽串成一串,鲜血和羽毛在空中挥洒。 兵士们极为娴熟的继续装好长弩,灵海弩手拉满弩弦,行云流水般的再次射出一轮弩箭。 轰轰轰。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苏启等人立即回头。其余三面城墙,也尽燃烽火。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城头战大战,烽火尽燃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5章 天上在放烟花,城里在征灵石 “好像烟花啊。”夜幕已经笼罩下来了,苏启靠在城楼的墙壁上,望着骊都上空叠起的七色光辉,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昔年昔月昔日,他也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梦幻,只不过那时是节日的欢庆,身旁是和当初的他一样懵懂的女孩,而现在只是无数的妖族喷吐出的术法与大阵对撞时产生的爆炸,身旁还是一只倒霉的兔子。 有些事,真不可同日而语。 “烟花是什么?”於菟坐在他的肩头,正捧着一本画卷在看,似是感到了一股恶意,他斜着眼瞪着苏启。 “没什么”苏启移开视线, “我们算的没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於菟摇了摇头,画卷上写着两人对大阵消耗速度灵石的推算。 “看来会是场持久战?”苏启转头在城墙上来回看看,接替的士兵在一炷香前已经登上了城墙,换下了那些已经战斗大半天,精疲力竭的将士们,一位年轻的小将接替了颜集,此时正和几位副官在商量对策,城头上已燃起连绵的灯火,正有一队队的士兵从城内搬来大批的补给,箭枝、弩箭、灵石,一箱箱的整齐堆在城墙的后方。 “如无救援,该是这样了。”於菟啪的合上画卷, “饿了,蹭个饭去?”苏启点点头,两人从城楼后方的楼梯上走了下去,这里的兵士较少,也已经熟悉了这被皇帝恭敬有加的一人一兔,在他们走过时微微低头行礼。 北城墙距离皇宫的后院不远,两人顺着一条小道向东走去,这里没有人家,只有些大黎的政治机构,此时均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匆忙,街角的一家最大,此时正有大批的带刀兵卒在门口把守,杂役们正在搬出一个个木箱。 “是灵石。”那木箱之中散发的灵气实在太强,苏启无需开启灵眼,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气息。 “万将军,您这是何意?征调灵石也就罢了,我钦天监的库房一共有灵石一百六十七箱,您都可以拿走,但拆掉我们的浑仪和简仪又是何故?” “上面有灵石。”被称作万将军的人语气很冷漠。 “你、你这是犯罪!这三架浑仪可都是价值数十万金!你岂能为了几块灵石就拆卸了它?” “将军说了,征调城中每一块灵石。” “你、你!姜楼那个王八蛋在哪?老子要亲自去找他评评理!” “沈大人,说话要注意,将军可也是王爷,容不得你不敬,”那万将军站在门口,随手指了指东南, “至于在哪将军在东城亲自征调那些世家大族的灵石,按照速度,现在多半到了景家,您若是走得快些,还能赶上。”那位沈大人气呼呼地拂袖而走,拦路叫了辆马车,看那样子,像是直接去问罪了。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骊都作为大黎的京城,自然聚集了整个大黎最为富贵的那批人,即使不少家族定居在大黎的其他重城,但也几乎都在骊都拥有宅院,对于这些人来说,钱财只是彰显地位的一种方式,更有不少家族,都将自己的子嗣留在骊都之中,毕竟这里是大黎的中心。 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存放在这里的大批财产,有光明正大的,自然也有见不得人的。 所以姜楼的征调,着实引起了不少麻烦。当苏启和於菟跟着那位沈大人来到东城时,才发现这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数条街道都已经被士卒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连串的车马上载满了木箱,正由穿着捕快衣服的兵丁押往城中心的那座高楼。 而最为热闹的,就是长宁街。一个穿着金甲的大汉抱着手臂站在景府门前,周围站了一大批的人,却也不敢吵嚷,围在大汉身旁苦苦相求,看那服饰,像是各府管事的。 “姜楼!”那位沈大人还不等马车挺好,就从车上跳下,撸着袖子一路小跑,冲到那姜楼身前,吐沫星子飞喷, “能不能管管你手下的人?你要灵石,我给了!钦天监三年的配额!但是你手下的人连浑仪都要拆?这是暴殄天物!是在犯罪!” “沈大人?”姜楼扭过头,砍刀来者,挑了挑眉头, “我下的命令是征调城中每一块灵石。” “你差那几块?!”沈大人一把推开周围的数人,几乎贴到了姜楼面前, “你知不知道这几架浑仪有多贵重?这可是我们从天机阁买的!价值连城!这可是我钦天监的至宝!” “沈大人,请勿要动气,”姜楼叹了口气,这沈庆文乃是钦天监的二把手,素来痴迷星相推演一道,在朝堂上有不少人都称其为星呆子,偏偏这人又才学了得,在民间声名倒也极好,所以姜楼也只得解释道, “至宝再重要,也得我们能活下来才行。”沈庆文愣了一下, “京卫军不是很快就会来救?”姜楼眯了眯眼,突然对着周围的人一声大喝, “都给老子滚蛋!要是他娘的再在这烦我,老子可就不是征调灵石那么简单了!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再挨个抄家信不信?”周围的人胆战心惊,一哄而散。 待人已走远,姜楼才说道, “沈大人,你也是朝堂中的老人,所以有些事就不瞒你了,三只京卫军,都联系不上了。”沈庆文顿时愕然,看向姜楼的眼里有丝惊慌,但随即就镇定下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征调灵石这事由你亲自操办情况不好?”姜楼点点头, “妖族太多,又有筑神境压阵,凶多吉少。”沈庆文沉默良久, “大阵能撑多久?” “不知道。”姜楼摇了摇头。 “这要看城内有多少灵石。”苏启三两步从街角飞跃而至,插了一句, “我和於菟已经看过阵图,算出了灵石大致的消耗速度。” “原来是八荒峰主。”姜楼笑了笑,向沈庆文介绍了苏启的来头,又问道, “城头怎么样?” “互相消耗而已。”苏启越过他的肩头,士卒们正冲进了另一家的大门, “妖族还未动真格的。” “怕是也不会等很久了,”姜楼叹息一声, “从未想到,我大黎也会有如此危机之时。”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天上上在放烟花,城里在征灵石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6章 那天夜里,两地无眠 苏启成功地蹭到了一顿饭。但是场面颇有些怪异。他和姜楼蹲在长宁街上,一人手里捧着一个脸大的饭碗,就着不远处锁街士卒手里的灯火,姜楼呼噜呼噜吃得正香,身前的地上还摆了一个青灰色的小坛,里面装着某种块状的咸菜。 这是姜楼家中的仆人带来的。 “巨阙子可还好?”咸菜在姜楼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苏启倒是有些惊讶, “你认识他?” “十多年前见过一次。”姜楼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喝了两口,又扔给苏启, “一个老不正经来着。” “现在依然如此。”苏启笑笑,接过酒壶,酒香透鼻而入,他一口入肚,极烈的酒穿过喉咙,点燃了整个胃。 苏启的脸都皱了起来。 “哈哈,”姜楼大笑了几声, “这可是我特制的酒!论烈,在大黎这可是独一份!”苏启小心翼翼地又喝了一小口。 姜楼看得极满意,拎过坛子,放在苏启面前, “再来口这个!”苏启夹起一块,放在眼前才看清,这咸菜是拇指大的疙瘩块,咬在嘴里,微酸的汁液和残留在嘴中的酒香混在一起,有着某种奇妙的反应,清脆的口感下,灼烧似的感觉慢慢退散,余在嘴里的,只有淡淡咸香。 “绝配。” “是吧?”姜楼眯起了眼睛,这穿着金甲的王爷将军眼睛不大,与山间修士素好留长发完不同,他头发极短,虽看着粗犷,但出乎意料的谈吐不凡。 “这咸菜以前是我娘常腌制的,”姜楼瞟了一眼苏启, “别看我是王爷,是姜家人,但富贵起来也是在我踏入神念境之后的事了,我娘平民出身,我爹又娶了十七八房的小妾,哪里顾及的上我们?所以小的时候,我俩在昭王府里没少吃苦,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每年刚入冬时,我娘亲手做的这坛子咸菜了,那时她用的是只大缸,满满的腌上,可以吃整整一年。” “我娘死了后,这咸菜就是我夫人在做,后来她也死了,到你吃的这坛,则是我小女儿做的,”姜楼望望天,星辰密布, “但怎么也不如我娘做的好吃。”苏启将酒壶递了过去。姜楼连喝了数口,将饭碗放在地上,靠在街墙上, “峰主你来骊都做什么?”苏启有样学样,也靠坐在街边, “姜睿在这儿给我留了张剑仙的手帖。” “哦,那东西啊,早年我也看过一眼,但没啥兴趣。”姜楼看着对街正从杜府中抬出大量木箱的士兵, “唉,看来要搞一晚上了。”苏启抬头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 “妖族的攻势似乎也弱了很多。” “那个什么呃、封禁大阵真的很难破?”苏启点点头, “於菟是这么说的,我对这种阵法了解不多。” “那只兔子啊,”姜楼对此倒是有点好奇, “虽说我人族修士豢养妖族的也有不少,南岭那边似乎还有宗门专是培育妖兽的,但确实很少见有人养只妖兔。” “於菟可不是我养的,”苏启摇摇头,却也并未多解释,转移了话题, “那位沈大人,很擅长推演一道?” “他擅长观天和星相,推演好像是跟钦天监那位老大人学的,”姜楼苦恼地回忆着,他平素和沈庆文打交道确实不多,这些事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沈家可也是名门世家了,早在大黎开国之前,他们就是骊都中最古老的几家之一,所以家里确实藏了不少好玩意儿。” “但当他说家中有七源石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啊。”苏启挠挠头,这东西连剑门的库藏中都没有。 “对守城有用?”姜楼只关心这个。 “嗯,”苏启比划了一下, “即使是指甲盖大小的七源石,对守城大阵也有着特殊的作用,若是数量够多,可以尝试让阵法发挥出特殊的能力,但具体如何,还得等於菟把七源石取回来。” “但愿顺利”姜楼说着,却安静下来,好半晌他才接着说道, “骊都怕是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啊。”苏启抬起头,默然无语。 这一点,他也意识到了。剑门九峰上,月光淋在树间,晕出昏黄。姜骊将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跟着身前的那个少女,一剑一剑地在学。 赵日月的剑势很凌厉,又极快,才灵海境的姜骊很费力才能跟上她的速度,但时间长了,她的手臂已经开始酸痛,灵海内的灵气也渐渐枯竭。 “歇会吧。”赵日月终于注意到了姜骊已难以为继,她将剑插在地上,坐在一块青石上,怔怔地望着月亮。 “你在担心苏呃,小师叔?”姜骊在她身侧坐下来。 “有点呢。”赵日月扭头笑了笑,眼角却有些担心,她换了个发型,头上那两个小小的发髻已经被拆开来,如瀑的长发披散着,月光透过发梢,让才十几岁的她显得极娴静温婉,与刚刚那个剑势惊人的剑修宛若两人。 姜骊不擅长安慰,与赵日月虽才打了几日交道,但她对这个一直笑嘻嘻的女孩很有好感,尤其是看到她怀抱着那只叫阿七的兔子时,总让她想起快乐的事。 但从昨日起她接到那张信时起,一切就变了。赵日月虽仍一直在笑,但她的眼里,有着难以隐藏的担忧。 “一定会没事的。” “师父不让我和青瓷姐下山。”赵日月抱住了双腿, “骊都成了一座孤城,完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呢。” “没想到妖族的速度这么快,绕过莲花坞一路打到了骊都,”姜骊抬起手,她食指上有枚淡银的戒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现在连我也联系不上父皇了。”她说完,又轻轻抱住赵日月的肩, “但也有好消息不是吗?天机阁开阁了呀,他们很开会召集各宗修士,夺回骊都的。” “希望如此吧,”赵日月点点头,拾起脚边的剑, “继续练剑吧?” “好。”两只剑在空中划出流光。远处的六出峰顶,也有一道摄人心魄的剑意冲霄而出。 陆青瓷闭着眼睛,大雪在她的身侧飞舞,她的身上,有杀意惊天,有酒气缭绕。 陆青瓷。很少见的,喝了酒。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那天夜里,两地无眠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67章 风雨飘摇的大黎 一连三座军营在素山脚下扎起营来。营房依托着河流而建,随军的阵师正匆匆忙忙地布置临时的阵法,大多数士卒都忙着清点从招远城中抢救出来的物资,军械、粮食、丹药、灵墨,都乱糟糟地堆在一起,负责后勤的军务官忙得不可开交,接连向将军吕迁要求加派人手。 其实这完不是问题,毕竟大军已经南撤了上百里,妖族一时半会也攻不到素山这儿,闲着无事可干的士卒极多,随便派些人去帮那个唠唠叨叨的军务官就好,真正让这位吕迁将军头疼的是,这军营里还有着近三万的普通人。 在接到了京卫军溃败的消息后,吕迁就意识到招远城根本守不住了。作为一个深处大黎腹地的富庶城池,招远城只有不到两万的守军,一是因为北面三十里处就驻扎着一只京卫军,如此近的距离下,招远城完没有必要保持着太多的兵力,二就是因为前些日北疆突然燃起烽火,朝廷从各大城池中调兵,招远城也被足足抽走了近半的人手。 一万多人和能击溃京卫军的妖族掰腕子?玩上一出死守不退?那他吕迁怕是会和手下的一万多人成了妖族嘴里的点心。 所以虽说弃城而逃是一位将领的耻辱,但吕迁也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这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城里有着数十万的平民,大多数人都听从了吕迁的劝告,拖家带口,四散而逃,但也有少部分人死活不肯离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了很多年的土地,吕迁只好派了手下的士兵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去劝说,但依然有人固执不走,甚至怒骂这些即将弃城的兵卒。 再估算了妖族的动向后,吕迁意识到不能再拖,终于还是命令守城的军队南撤,抛下了这座名为招远的城市。 吕迁率部一路向南奔袭,却意外的发现,京卫军溃败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 南撤的路上到处都是溃兵和难民,吕迁询问了数次,才得出一个令他心惊的结论,骊都西北两个方向的八座城池,都已经失守了。 这意味着,大黎的京师骊都,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成了一座被妖族围住的孤城。 “吕将军?”一位脸色苍白的小将轻轻喊了一句。吕迁抬起头来,这说话之人本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他在路上收拢的溃兵,曾在京卫军里做个百人卫,好像是叫楚泽来着。 “吕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吕迁摩挲着手里的长刀,笑了笑, “算上收拢的溃兵,我吕迁现在手里差不多有八万人,娘的,以前倒是没想到老子有一日能指挥这么多人。” “吕将军”那陈泽苦笑了一声, “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八万的士卒再加上那三万平民,我们的粮食可是撑不了几日啊。” “那有啥办法?”吕迁耸耸肩,用长刀敲着桌腿,好半晌才说道, “我记得往南,最大的城该是荆城?” “对,两日的距离,将军您想去哪?” “不然咋办,三万的平民呐!加起来差不多是十一万!一般的小城哪吃的下?”吕迁摸摸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再说了,乃乃的,不赶紧构筑一道新的防线,真等着妖族这群王八蛋灭了大黎不成?”-荆城。 这是一座临河的城市,也是大黎南部最大、最富有的地儿,此时已经闭了城门,城戒严。 护城的大阵已经开启,城头上守卫的士卒是往日的三倍,四座城墙的守城大将已经在城头扎下根来,吃住都在这儿,片刻都不敢离开,生怕妖族随时会攻来。 城内的修士也议论纷纷,数日内的惊变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这场战事的急转直下,让不少散修都担忧起来。 而昨日天机阁的到来,更是将这一切都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们听说了吗?天机阁行走要求诸派集结!” “这是要夺回骊都?” “应该是吧?毕竟骊都现在应该还未失守,但再多些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屁!你们还没听说?天机阁是要征调诸派弟子,在荆城建立一道防线!才不是挥兵北上!” “什么?那骊都呢?” “暂时是不打算夺回来了。” “这是何意?妖族虽然绕过莲花坞,打进了大黎腹地,但我东荒诸派可也不是吃素的吧?一只孤军深入的妖族大军,为何不干脆灭了它们?” “你们还不知道?镇妖关里的妖族已经打了出来!现在围住骊都的那只妖族大军可不是孤军了!”长长的沉默后,才有人闷声说道, “那这大黎算是亡了吗?” “只剩下南部还未染战火啊。” “怕是也平静不了几日了,没见这两日各派的修士都到了么!” “嗯,据说大黎西边那几家小宗已经弃了山门,宗都撤退到这边了。” “等等,镇妖关妖族出动,那万古殿、灵墟四派呢?可遭到攻打?” “那边倒还好,据说妖族出了镇妖关后并未继续向东,而是直接南下了。” “唉,咱们怕是也很快要上战场了啊。” “有何畏惧?我辈修士,自当与妖族势不两立!”纷纷扰扰的吵杂声充斥着城内的各家酒楼,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城主府里,天机阁的行走、数家宗派的话事人,都在这。 而南城墙上,守城大将坐在一张椅子上,正闭目养神,连日来的神经紧绷,让他这个神念境的修士都有些头疼。 微醺的月色已经弥漫下来,在城墙上晃出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城头上每隔两丈,就站着一位弓手,他们的手里,都拎着一只响箭,随时准备在发现敌人后向城内的人示警。 突然有一位弓手抬起了弓,紧张地盯着远方。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正飞快地向荆城冲来。 “有人!”弓手开口大喊,将响箭对准了天空,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城下。 守城大将猛地从椅子上跳下,冲至墙边。 “是谁!”那道身影速度极快,他冲至护城大阵前停了下来,一身衣衫破破烂烂,但气势惊人。 他冷淡地看着守城大将,开口说道。 “我是姜睿!”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风雨飘摇的大黎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8章 骊都换阵,一夜血战 苏启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的身旁堆了一地的尸体,有妖族也有人族,但终归是妖族更多些。 城墙已被鲜血浸透,如被一场大雨淋过,湿漉漉的,一脚踩上去,黏滑至极,被砍成两截的妖尸内流淌出各种内脏,粘在墙面上,有腥臊的味道扑鼻而入,像是一个屠宰场一般。 真是恶心无比啊。苏启念叨了一句,随手抬起八荒剑,一道剑光穿梭而出,将一只漏网的三尾鹰穿了个透心凉。 他在城墙上漫步而过,身旁不时有兵卒在城墙上匆匆跑过,赶去支援其他地方。 半空中的大阵正在缓缓收拢,缺失的破口处仍有少数的妖兽在疯狂涌入,姜楼带着十几位神念修士正在半空中围追堵截,城墙上也有一根根的弩枪对准了它们,疾驰飞射,在半空爆出一片片血花。 今夜的月亮很大,距离月圆还有三天,如水的月光下,杀妖倒显得有些许浪漫。 苏启扭过头,城中的那座高楼上有一道灵柱直射苍穹,光柱半红半金,在天空上支撑起半球似的大阵,虽还不完整,但也只差一点了。 於菟正在那里努力奋斗。大概再坚持一炷香,就可以完成对护城大阵的改造了。 说来也是幸运,在钦天监的二把手沈庆文的家里,竟然足足珍藏了六块七源石,三块火、三块金,皆有拳头大小,苏启和於菟只用了半天时间,就重新设计了阵法,使其能将七源石完美的容纳进去。 这会使得这座护城大阵变得截然不同,大黎皇帝也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但有个问题是,在修改阵法时会足足产生两个时辰的真空期,在这段时间里,骊都是没有大阵保护的。 为此朝堂上足足争论了一个上午,文臣武将互相对喷,吵到午时,大黎皇帝才拍板决定,即使冒着危险,也要修改大阵。 因为这几日来,妖族的攻势越来越猛,艰难维持着的大阵如流水一般消耗着城内的灵石,苏启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发现按照这种速度,姜楼征调上来的灵石撑不过一个月。 但若是用七源石增强阵法,则至少还可坚持两个月。所以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 计划最终定在半夜实施,这时的妖族都已从白天的攻城中退去,龟缩在妖族的大营之中,若是侥幸,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大阵的修改,但为了以防万一,保护平民的安,大黎皇帝还是开放了宫门,让那些平民躲避在内,同时也开启了皇宫的阵法。 这阵法虽远远比不上护城大阵,但至少也能在妖族的攻击下撑过一段时间。 当月上中天时,於菟领着大黎的宫廷阵师们开始改阵。苏启则站在城头,背着八荒剑,和姜楼站在一起,当阵法关闭的那刻,守城的将士们心都提了起来,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远处的黑暗。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连苏启都越来越紧张。倒是姜楼,平静的很,手里还握着一个不知从哪摘来的果子,一口一口地在啃,这小片的城墙上,除了某些将士的呼吸声,就只有他这清脆的咔咔声了。 在注意到苏启的目光后,金甲大汉扔了一个果子给苏启,又如是说“紧张有个屁用,该打就打。”也许是这货的乌鸦嘴起了作用,虽然慢了很多时辰,大阵已开始合拢,但依然有大妖察觉到了那护城大阵的突然消失,漫天的妖族疯狂涌来。 一场血战随即爆发,幸好城内的平民都已经集中到皇宫之内,不然这场战斗,会使得更多的人死去。 但令人惊讶的是,那几只筑神境大妖一直迟迟都未出手。本来还准备了足够的手段对付他们呢。 城中的那座高楼上,暗藏了七根弑仙枪,由那位名叫秦胜的筑神老者亲自掌控,皇宫下坐着的那位筑神也走出了皇宫,姜楼见了他,竟然直接跪下喊了句叔爷爷,使得不少人为之大惊。 眼见着大阵将彻底合拢。那几只筑神境大妖终于忍不住,一只毛绒绒的巨手从天空探下,其上有火焰缠绕,巨手狠狠拍在缺口上,晃荡的波纹让整个大阵剧烈抖动起来,连带着骊都这座城都微微颤抖。 轰隆隆的声音在骊都上空回荡,肆虐的火焰从巨手上滴落,瞬间在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巨手挣扎不停,猛然穿过那缺口,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击向那座高高的楼台。 姜楼大喝一声,身形一闪,转瞬即至巨手之上,手中的长枪用力刺下。 一缕血光飚出。巨手上的火焰飞速腾空,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怪异的文字,慑人的气息涌出,姜睿飞速后退,但那火焰妖文附影随形,紧追不舍。 姜睿在半空中急转冲天,双手间金光大盛,手中的长枪幻化出万千虚影,与那妖文对撞。 漫天的星火飞溅。轰。又有一道拳影从城中飞出,正是姜楼的那位叔爷爷。 狂暴的气势掀飞了无数房屋,直直砸在那巨手之上。巨手顿时吃痛,拍向高楼的攻击陡然变向,歪向了另一侧,砸塌数座楼宇。 高楼上的秦胜也飞快冲出,他手里抓着一根弑仙枪,已被他力催发,流转的道痕压下了一城的灵气,即使远在城头的苏启也感到了刺痛。 那只巨手似乎是也察觉到了危险,飞速后退,但已来不及了,秦胜狠狠一掷,弑仙枪瞬间洞穿了空间。 下一刻,那只巨手片片碎裂,弑仙枪沿着那巨手,穿过缺口,锁定了那远在云层之上的大妖,急速杀去。 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哼。狂暴的妖气从云层上扑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的白羽如疾驰的利箭,笼罩了整个骊都。 但那道缺口已经合拢。骊都的护城大阵,已经重归!白羽刺在大阵之上,爆鸣声让城中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大阵上烈火席卷,金戈弥漫,将那些白羽通通化为了粉尘。一声不甘的怒吼在云层中回荡。 但苏启却笑了起来,他从衣衫里摸出姜楼给他的那粒果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骊都换阵,一夜血战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69章集体翘家二人组 一只飞鸟在树梢叫个不停。房内的少女在床上抱着被子来来回回地翻滚着,挣扎了好半晌,她才起身从床上跳下,窗外的太阳微升,朦胧的光透窗而入,但屋内仍是昏暗无比,赵日月摸索着穿好了衣服,将剑小心的背在背后,又伸手将昨日夜间准备好的包袱系好,随手丢在自己的戒指里。 她转头看看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很整齐,阿七这些日也不住在她这里,这只曾很认生的兔子最近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和熊九也混熟了,每天坐在熊九头上,指挥着熊九带着它到处跑来跑去,剑门的人也知晓它们是那位赵师姐养着的,再加上阿七素来可爱,熊九也还未长大,如小狗般大小,毛茸茸的,看上去不止无害,还有着几分憨厚。 所以近些日,投喂阿七和熊九成了剑门一项颇受人喜爱的活动。赵日月伸手从桌上摸了一碟糕点,这是她昨天从离火峰的厨房里偷的,用块干净的布包上,塞在包袱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砚台压上,想了想,她又挪挪砚台,只压住了书信的一个角。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不见啦。赵日月得意的皱皱小鼻子,转身推门走出,门外树上那只鸟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赵日月歪头瞅瞅,才发现这只蠢鸟竟是在对着另一只鸟在叫,还不时地搔首弄姿,展露一下身上漂亮的羽毛。 “笨鸟,叫了半天还不如给她抓个虫子呢。”晨阳已渐渐升起,山顶上越来越亮,一缕辉光从树叶间投射下来,赵日月微微遮住眼睛,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山峰,巨阙最高,在离火峰上只能看到峰顶宫殿的一角,隐没在黑暗之中。 那好像是藏。赵日月也不太确定,她其实对巨阙峰不怎么熟,那里人太多,又太吵,时时刻刻都有忙碌的弟子,作为主峰,那里的建筑又十分庄严,她其实不太喜欢。 重回剑门九峰后,她几乎第一时间就选了离火峰作为她未来的老巢,一是因为她一直修的都是离火峰的剑术,二就是因为离火峰上的那朵花。 山顶只有这一小片树林,稀稀疏疏,赵日月穿过小径,来到崖旁。这里有一方石壁,下有一弯清泉,汩汩的水如气泡似的涌出,泉中有一朵青莲,正随风摇曳。 而清泉的一侧,贴着山崖,有一朵花向着天空,六片赤红的花瓣如此美丽,在晨起的阳光下,散发晕似的微光。 这朵花开了七千年而不谢。赵日月蹲下来。她很早就听过这朵花的故事,在棋山时,陆青瓷少见地讲过几次故事,其中一次,就是讲的这朵花。 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剑门刚刚诞生时,这朵花就在了,所以很多人都说它是剑仙种下的,它很美,像是燃烧的火,它从不衰败,它从不枯萎,就这样一直与剑门同在。 所以,大家都叫它离火。 “离火你要保佑我呀,这一路都顺顺利利的,”赵日月双手合十,跪在花前, “听说以前的弟子都会跑来找你许愿呢!但是这十一年来,我们把剑门丢了,所以没人来打扰你,可是你会不会也很寂寞?” “所以呀,看在我每天都来看你的份上,这攒了十一年的好运就通通给我好不好?”赵日月很虔诚地在离火花前拜着,她的脸上有着很少见的决绝和果断,她的额头轻轻碰触在微湿微凉的地上,她喃喃地说道, “你一定要保佑我啊。”一朵赤红的花瓣落在她的额前。赵日月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它。 片刻后,她拾起了这片花瓣,笑了起来, “谢谢。”太阳已经升得高了,赵日月沿着小径一路下山,她没打算走那条主道,不想碰见任何早起的弟子。 小径上仍有些昏暗,这里的树林极密,又高高耸立,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再次准备翘家的赵日月不敢飞行,一路小跑着冲下山,直达半山腰时,她才惊觉,不远处的树顶,似乎站了一个人。 赵日月大感不妙,立即转头就溜。但已晚了。一句冷淡的 “你要去哪?”飘了过来。 “啊哈哈,”赵日月尴尬一笑,慢慢转过身来,不安地挠着头,然后开始左抻抻右扯扯,活动着身体, “锻、锻炼锻炼,青瓷姐,你也是来晨练的嘛?”陆青瓷从树上翩跹而落,她的目光瞟向赵日月身后的剑, “给你一个重说的机会。”赵日月眨眨眼睛,开始装傻, “重说?什么重说?青瓷姐,你要不要吃早饭?我跟你讲,离火峰上的早点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吧?”陆青瓷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她伸出双手,狠狠地扯住赵日月的嘴角,向两边拉开, “还不说实话?” “痛痛痛”赵日月惨叫着, “师姐饶命啦。”过了一会,惨遭蹂躏的赵日月郁闷地蹲在地上, “师姐你怎么知道我要溜走的。” “猜的。”赵日月丧气地坐了下来,抱着双腿,可怜兮兮的, “我担心小师叔嘛。” “我也担心。” “所以我想去帮小师叔,师姐你就当没看见我呗。” “我也想去啊。”陆青瓷轻轻说了一句。 “装作我不咦?”赵日月突然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师姐你说啥。”陆青瓷屈指,轻轻弹在赵日月的额头上, “我们去把他带回来。”赵日月愣了愣,随后一声惊呼,飞身起跳,扑在陆青瓷的怀里, “哈哈,我就知道,师姐英明!肯定是和我一条心的!” “我们两个都走的话,老头子那边”赵日月冷静下来,开始有点担心。 “师父也在担心苏启,可他不能走,剑门还得靠他坐镇,但也不放心我们去,毕竟那边太危险了,”陆青瓷的脸上有些忧色, “但我们不能再等了,天机阁这些日的动作很奇怪,我信不过他们,所以这次我们两个一起去,大不了被师父骂。” “嗯。”赵日月点了点头。两人趁着太阳还未彻底升起,顺着离火峰的小径,一路向西北而去。 而在她们看不到的巨阙峰顶,巨阙子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集体翘家家二人组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0章 一张手帖,一碟咸菜 苏启的面前摆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盖子已经打开,有着奇异的淡淡香味飘散,一张泛黄的纸在桌上摊开,似乎被人扯去了一截,苏启看着上面寥寥的几个字,眼里有着意外和不解。 十年生死,伊人难忘,余我话苍茫,月寂寥,星疏远,独坐天涯看八荒少了一半。 苏启轻抚着这张黄纸,纸上的字凌乱却苍劲有力,墨透纸背,上有一丝丝的剑意缭绕,虽只是一张手帖,但苏启却隐约感觉到,在这字里行间,有更多的东西。 是什么呢?苏启眉头紧皱,他已经在这坐了大半天,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手段,但却依然没能看出这张手帖的秘密。 “还琢磨不出来?”於菟抱着双爪,盘坐在床上,他的面前摆了一本书,这是从钦天监那位二把手的家里借来的。 “每个字上都有着很强的灵气。”苏启嘀咕了一声, “读的时候,让人想落泪。” “那是自然的,”於菟随手翻了一页,淡淡说道, “这张手帖烙印下了那位剑仙太多的情感,要是位普通人,看一眼都会被大为悲恸,泪落不止。” “唉,下次再琢磨吧,”苏启将手帖叠好,放进木盒里,看向於菟, “你的书看得怎么样了?” “有点意思,以前我从没看过星相推演的书,”於菟把书举起来, “我刚刚发现这书上说十一年前曾有星相大变,但却没记载变了什么。” “星相大变?”苏启愣了一下, “具体是什么时候。”於菟翻了两页, “按这上面所说,似乎是在剑门破灭前十五日。” “老头子怎么没提过?”苏启有点疑惑。 “可能是不知道?”於菟摸了摸下巴, “星相推演一般都是世间王朝用得更多,各大宗门素来很少使用,走得是另一个流派。” “不如去问问那位沈大人?” “倒也好。”於菟点点头。当两人走出王府时,太阳炽热而明亮,街道上几乎所有的铺子和酒家都已经关了,只有寥寥数家医馆、青楼、勾栏还开着,但也没什么顾客,你很难想象,在十数日前,这里还是东荒最繁盛的街市。 战争剥夺了很多东西,富人不再玩乐,穷人不再安,连街角巷尾的那些乞丐和流浪儿们也受了影响,他们更加难以找到食物,因为没人有余力施舍他们。 朝廷在征调灵石的第二天,就开始征调粮食。最先倒霉的是城里那几家粮铺,在丢下一张欠条后,当天就被姜楼手下的兵搬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各大世家又倒了霉,家藏的粮食也被征调的七七八八,不过姜楼倒也没做的太绝,给各家留下了足够的食物。 分配粮食,实行宵禁,抑制恐慌,大黎朝廷极顺利地推行着他们的种种举措,所以现在虽然已被围城十数日,但城内依然安宁,骊都的普通百姓也渐渐习惯了那些每日都来攻城的妖族。 城中的修士都已被大黎征调起来,组织成了一只特殊的军队,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散修,但也有少部分是来自名门正派的,论战力比大多数士卒都要强,姜楼索性让他们单独成军,每日上城墙帮忙,减轻那些守军的压力。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妖族打不进来,对他们加强了的护城大阵也毫无办法,骊都看起来很安,每日下城的士兵也有说有笑,这个说我今日杀了多少多少妖族,那个讲我今日赚了多少军功。 但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微微的不安。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三只京卫军都已被灭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现在连平民都已经知道,骊都是一座孤城,一座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来救援的城。 所以有心人都在想着办法。苏启住在姜楼的王府中,但却已经数日没有见到他了,据说是在皇宫中商量对策。 苏启和於菟穿过长长的街道,一路东去,只有行人三两个,大多也行色匆匆,等到了沈府时,已快到正午。 沈家不大,下人也不多,听了苏启的身份和来意,便有一位老者恭敬将苏启带到了沈家的书房。 苏启敲门而入,沈庆文正坐在书房里,闻声匆忙起身,向苏启行礼,他桌上凌乱的书籍摆的到处都是,笔墨纸砚夹在其中,空出了一小片地方,上面摆着一叠咸菜,一碗粥。 “这是你的午饭?”苏启在沈庆文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沈庆文苦笑一声, “不敢多吃。” “你可是钦天监二把手,不至于混到这么惨吧?”苏启皱起了眉头,虽说粮食控制的很紧,但像沈庆文这种级别的官员家里,吃饱肚子不紧不是问题,还能保证每顿有肉的。 “心中有愧。”沈庆文轻声说道, “于国民有愧。”苏启愣了一下, “沈大人,倒是难得。” “难得说不上,也就是我自己这样罢了,”沈庆文摇摇头, “家中有个小孙女,舍不得让她吃苦,前两日还托人给她弄来了一盒万德斋的糕点,在这时节,更感愧疚。” “人之性情。”沈庆文夹着咸菜,好奇问道, “峰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有个问题想请沈大人帮忙。” “您说。”沈庆文抓起碗,咕噜噜将粥喝干,放下筷子。 “十一年前可有星相大变?”沈庆文很明显地怔住了,他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 “确实是有的,不过可否问问峰主,为何问起此事。” “听说星相大变的日子是在剑门破灭前十五日?”沈庆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没说话,却他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中翻着,不多时,就拽出了一本厚厚的大书,他将书桌上的其他东西堆在一起,清出片空地,砰的一声将大书放在上面。 他一页页地翻着,又开口说道, “日子没错,我记得很清楚,那时钦天监的老大人还常在监里主事,所以星相大变的那天,我带着星图去见他,我们一同推演了很久,但也没有算出那代表的是何含义,直到十五日后,灵墟山动,剑门破灭。” “在那之后,我又看了数次那张星图,从结果反推,”沈庆文翻书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指着那页,抬头看向苏启,眼里有着疑惑和不解, “但依然不对。” “剑门破灭,不该有那样的星相变化。”城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0章一张,手帖,一碟咸菜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1章 古老传说,祖山有秘 “辰星东去,暮星下行,五宫东转,七斗连坠”沈庆文说着晦涩难懂的星相词汇,又一边取来一只笔,在一张纸上匆匆勾勒着,他将那本厚书上的繁复星图拆解开来,化为一个个简单的部分, “你们来看。” “辰星东去,这是不详的征兆。” “暮星下行,意味着死亡,这两个星相倒是经常联系在一起。” “五宫东转,这个极为罕见,历史上只出现过三次,据说是有仙气坠落人间。” “七斗连坠,此乃帝皇之相,每当大帝出世,帝蕴压下人间道痕时,就会出现这种星相。” “”沈庆文飞快地说了许多,苏启听得头晕脑胀,倒是於菟兴致勃勃,他浮在书桌上空,短尾巴一抖一抖。 “十一年前的星变之后,唯一发生的大事就是剑门破灭,但恕我直言,”沈庆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启, “单单剑门破灭,还够不上这种星变的层次。”苏启眉头蹙起, “沈大人的意思是当年应该还发生了些事情?”沈庆文摇摇头, “这我可不敢说,当年我和老大人对着星图推演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而后天下又无其他大事发生,一派安宁景象,所以我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终也将此事放下了,当初记录下的那本星图也束之高阁,被锁在钦天监中,我手上的这本是后来我凭记忆画出的。” “星相推演,此术可呃”苏启斟酌着用词。 “峰主想问是否准确?”沈庆文笑了起来, “在推演三大流派中,我们星相一脉是最受鄙夷的,原因无他,就是不怎么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峰主不必顾虑。” “但论资历,星相一脉却是最古老的,”沈庆文的神色间有些遗憾,他从桌上拿来茶壶,分别给苏启和於菟倒上一杯已半凉的茶, “传说人族在刚到达此界时,就已经有了观天之术,当时人族的所有大事,均是要夜观天象来决定的,也许是我们这些后人太不争气吧,失了此道的真正传承,让祖先蒙羞。”苏启去拿茶杯的手停住了,他和於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意外。 “沈大人你刚刚说到达此界?”苏启小心地问道, “这是何意?难不成人族还是外来的?”沈庆文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道, “这个啊,不过是个古老传说罢了,还是小的时候我爷爷给我讲的呢,传说在久远以前,有三位英雄,他们披荆斩棘,克服了千难万险,带着还懵懂的人族从他界迁徙到这里,但却发现这里只是一个黑暗、蛮荒,又充满了死寂的地方,为了使人族在这里生存下去,一位英雄化作了太阳,让大地充满光明,一位英雄化作了月亮,使夜晚不再死寂,最后的一位英雄则肢解了自己,给予这片土地无限的生机,据说他的血液变成江河湖海,他的毛发化作花草树木,他的滋养出飞禽走兽。” “三位英雄的牺牲换来了人族的存续,使得我们的祖先在这里繁衍下去,”沈庆文笑了笑,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信不得信不得,峰主姑且听之。” “这个传说,我怎么没在书上见过?”苏启问道。 “这故事似乎只流传在南岭的一些小地方,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人相信了,我家祖上也本不是东荒本地人,先祖从南岭迁来此地,所以家里流传着这个故事,”沈庆文想了一下, “好像十万大山中的某些部落还在祭祀这三位英雄,称其为人祖还是什么”苏启若有所思,於菟却突然插嘴问道, “沈老头,你可听过祖山?” “祖山?”沈庆文重复了一遍, “好像听过哦对,传说人族来到此界后踏上的第一座山峰,就被称为祖山,那里有着人族最古老的秘密,记载着人族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但据说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秘密的真相。”於菟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转头看向苏启, “天机阁?” “嗯,”苏启点点头, “应该就是璇玑山。” “这和璇玑山有什么关系?”沈庆文不明所以,又惊诧道, “你们不是在说璇玑山就是那座祖山吧?”於菟点点头, “在很久以前,那里确实叫祖山。”沈庆文神色恍惚,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 “怪不得啊。”苏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怎么?沈大人,你知道什么吗?”沈庆文面有犹豫,他望了望窗外,又看看苏启,最终还是说道, “此事本不该与你二人说,但现在骊都被围,我大黎也生死飘摇,说了倒也没什么。” “数千年来,天机阁一直在招揽天下的奇人异士,有修士,有凡人,有垂垂的老者,有几岁的小孩,只要你有某项过人的天赋,便会被天机阁招揽,这个被称作入阁,这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些年入阁之人中最出名的那个就是墨先生了。” “天机阁一直很挑剔,能入阁之人都是在某一项上到达了极端的,而条件也不一而足,甚至是很奇怪。譬如有位人间棋圣,三十年不败,才被允许入阁,又有一位五岁孩童,却仅仅是因为生出了纯金色的长发,就被招揽而入。” “但近十年,却有了些变化,”沈庆文轻敲着桌面, “天机阁在暗中和不少王朝开始合作,大肆招揽奇人异士,而且都是由各大王朝经手的,这些人被从民间带走,秘密送往天机阁,从此再无消息,据说中州魏家,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我大黎也是如此,十一年来,送往天机阁的共有二十三人。” “大黎操办此事的是察事监,主事的是我的长子,所以我才知晓了此事,但也并未想得太多,毕竟天机阁向来行事怪异,”沈庆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瞥了一眼苏启, “现在看来,天机阁也许是一直在寻找祖山上的秘密。”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古老,传说,祖山有秘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2章上酒,上最烈的酒 离开沈府时,天色已经晚了,夕阳挂在城头,被城墙微微遮了一点,阳光斜斜地投在石板路上,一地微红,这条长街只有苏启和於菟二人。 一个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沉默着走了一路,各怀心思,直到远远能见姜楼王府内的楼台时,苏启才轻声说道, “祖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若是人族真的是从他界而来,会不会是来自我的世界?” “鬼才知道,祖山那地方我又没去过,大帝也没提过几次,”於菟摸着下巴, “至于人族的来历这事不好说,大帝从未提到过所谓的三英雄,倒是说人族曾有过一段极辉煌的时期,又有什么十二天柱” “十二天柱?那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於菟耸耸肩膀, “那时候我还小呢,哪里在乎这个。” “还小?对了,话说你到底多大啊?”苏启好奇地看向於菟。於菟斜着眼, “本大爷的年龄岂是你这种小屁孩该知道的?”苏启翻翻白眼,一脚踢飞一块石子, “十一年前的事,肯定还另有隐情,天机阁应该知道什么,在那之后,他们开始关注异瞳,又大肆招揽奇人异事。” “大和尚离开前不也说过,他师父认为天机阁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嗯,有些麻烦呢。”苏启叹了一声,转过街角,王府的大门前站了一大队的士兵,穿着黑的战甲,皆是灵海境,看这装扮,并不是姜楼手下的。 “怎么回事?”苏启有点疑惑,离近了才发现,这些人的双手上都包着厚厚的一层布。 “峰主,王爷在偏厅等您。”王府的一位仆人看见了苏启,赶忙迎过来,恭敬地苏启说道。 苏启点点头,从黑甲士兵身旁走过时,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很淡漠,似乎没有丝毫感情,但苏启也没有细看,穿过王府内的回廊,绕过花园,有一片厅堂。 据说这是姜楼最喜欢的地方,会见熟客时,大多都安排在这。偏厅内坐了好几个人,苏启还未进门,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位是那位如老农般的秦胜,另一位则是姜楼的叔爷爷。 “苏启,你跑哪去了!”姜楼一把拽过苏启, “来来来,让你见几个人。” “去了一趟沈大人家”苏启踉踉跄跄地进了屋。一位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起身,脸上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他对着苏启拱了拱手, “见过八荒峰主。” “这位是我大黎太子。”姜楼一巴掌拍在那年轻人肩上, “姜灼!”苏启回了一礼, “剑门苏启。” “这位你见过了,秦老头,这位你也见过,我家叔爷爷!”姜楼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有事找你帮忙!”苏启也在姜楼的身侧坐了下来, “朝堂上商量出结果了?”姜楼怔了一下,随后笑道, “怎么猜到的?” “你在皇宫议事了好几天,回来就急着找我,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所以呢,打算怎么做?有办法联系到南方的军队吗?” “哈哈,不愧是峰主,”姜楼比了个大拇指,他随手挥出一道灵气帷幕,将偏厅笼罩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骊都没有希望了,我们等不来援军。” “嗯?为何?”苏启皱起了眉头。 “前日抓了两个妖族,得到了一个消息,”姜楼声音低沉, “颠倒山过来了。”苏启悚然一惊, “怎么回事?”姜楼苦笑了一声, “原因不清楚,但颠倒山会在五日之内到达东荒,随着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妖族,一旦颠倒山到了,没有任何援军可以打到骊都来。”苏启沉默了,他看向姜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突围,”姜楼看向对面,秦胜双手插在袖子里,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苏启,姜家的老祖闭着眼睛,似是已经睡了过去, “我们三人会拼死拦下妖族的筑神,妖族的大军我们也会想办法吸引住,至于封禁大阵,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前些日说,单单只破坏一侧就会使大阵失去能力?”苏启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姜楼笑了笑, “到时我们会尽力拖住妖族,你只要破坏掉一侧的大阵,你就可以逃出去了。”苏启怔了一下,就连无聊的在椅子上玩倒立的於菟也跳了起来,诧异地看向姜楼。 “我?”苏启问道。 “嗯,”姜楼点点头, “我们会动用骊都内所有的手段,让你能突围出去。”苏启哑然, “这未免太过” “我们算过了,至少有六成的几率能让你突围出去,”姜楼打断了苏启的话,他很认真地看着苏启的眼睛, “不过峰主,我们希望你能带一个人出去。”苏启看向了姜灼。 “没错,”姜楼笑了笑, “这小子是我大黎的太子,所以没送到任何一个宗门里去,但也不能白白在这死了,如果可以,希望峰主能帮我们将他带到安的地方。”苏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看姜楼, “那你们呢?这座城里的人呢?” “生于斯,死于斯。”姜楼望向厅外, “不能保护臣民,终究是我姜家的罪。” “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不,没有了,”姜楼摇了摇头, “一旦颠倒山抵达东荒,万事皆休,骊都必然城破,所有人都活不下来,这样,至少峰主你和姜灼能活下来。” “为何是我?” “因为剑门,因为巨阙子,因为姜骊。”苏启怔怔无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口干舌燥。 “峰主无需多想,骊都本就是一座孤城,一座活不下来的城,更何况,我们想将姜灼送出去,”姜楼拍了拍苏启的肩膀, “你若是真的在意,他日多杀些妖族为我们报仇吧。”苏启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哈哈,大丈夫何须言谢?生死自有命!万事随心意!”姜楼撤了帷幕,大喝一声, “上酒!给老子上最烈的酒!”秦胜双手插在袖中,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我要你珍藏的那两坛醉花春。”姜楼一瞪眼, “就知道你这老头惦记我的宝贝!”姜家那位老祖睁开了眼, “皇宫下还藏着一坛百年青兰,小楼你去让人取来。” “好嘞!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姜楼兴致起来,招呼着王府的下人准备酒菜,秦胜掏出了一副脏兮兮的棋盘,和姜家老祖开始捉对厮杀,姜灼很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苏启莫名地很悲伤。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上酒,上最烈的酒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3章 大醉醒来,湖上舞剑 大醉一夜,不见朝阳。再醒时,已是天色昏暗,屋外静悄悄的,屋内有香在燃,许是什么时候王府的仆人换上的,香气浓郁,散着淡淡的灵气,让人心神安宁,苏启从床上爬起,摸索着在床边的椅子上拾起自己的衣服,他扭过头,於菟在床脚睡得正香,四条短腿都摊开来,露出白嫩毛茸的肚子。 他走到门边,轻轻推开。屋外无风,所以即使太阳已经西坠,也未有一丝凉爽,闷热的空气中带着潮湿,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苏启感到浑身黏浊,未到空明,仍是凡人,会饥饿,要睡觉,自然也出汗。 苏启住的客房在王府西边,这里是王府的偏僻之处,素少有人来,姜楼知他二人喜欢安静,便将他们安排在这,而得知了苏启修士身份的王府仆人,也极少来打扰。 房外有一小湖,此时乃是碧水蓝天红日,所以自有半边青瑟半边晕红,湖边种了七八株绿柳,枝条垂在水里,有波纹横生,苏启站在湖边,左右望望,迈步而入。 他踩着湖水,一路走到湖心。湖面微微颤动,片刻后,一道道水流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而后翻涌而下,水流交汇融合,将苏启裹在其中,如一只巨大的水球。 水球在不断地蠕动,半晌后,砰地一声闷响,水球炸裂开来,化成漫天的水滴飞溅,苏启立在湖心,身湿透,他抬头望天,弥漫的水汽扩散到整个湖面,阳光透过稀薄的水幕,一道朦胧的彩虹渐渐出现。 苏启轻喝一声,灵气从体内涌出,将湿透的身体和衣服蒸干,一身的浑噩退去,本还有些微痛的脑袋也清明起来,他晃晃头,背后的八荒剑发出一声轻啸。 神台在微微颤动。苏启似有所觉,他拔出背后的剑,其上缠绕的白布缓缓坠落。 左脚半退,手腕轻抬,眼睛闭上。剑光在湖面上跃动,时而如翩跹的蝴蝶,时而如猛扑的猎鹰,或大开大合,或稳如青山,湖水随之跳动、崩裂、形成漩涡,苏启手中的剑似是他心意的延伸,脚下的水也被这剑意所达,如心映照。 青龙。错南山。平林烟织。烽火燃三月。九峰上的剑招在他的手中流淌,他肆意的剑气在这一方湖面穿梭。 王府的人早已被惊动,姜楼闻讯也匆匆赶来,急忙喝退了周围的所有人,他远远看着,眼中有着赞赏。 日头坠落,黑暗来袭。苏启立剑湖面,他默默地感受着刚刚的一切,与八荒剑的交融让受益匪浅,但似乎始终差了点什么。 月亮已经浮上天空,湖中倒映着半月,微黄。水月镜花。苏启若有所思,他单手抓住八荒剑,指向天空。 一股苍凉的气息从剑中涌出,轻风在湖面吹过,半月碎裂,他轻轻低吟一声,手中的剑光芒大盛,他突然踏空而行,仿佛一位穿越万古而来的剑客,沾染着原野的荒芜,携了群山的沧桑,却只为出一剑。 一剑如八荒云涌。出剑后,剑心一片通明,直到此刻,八荒剑才彻底与他心意想通。 苏启心满意足。他用白布将八荒剑缠好,又看到远处的姜楼,飞近了拱手谢道, “多谢王爷昨日的酒。”姜楼摇了摇头, “我的那两坛醉花春倒还在其次,除了能巩固些修为,没啥大用,真正的宝贝是叔爷爷的那坛百年青兰,可是我大黎压箱底的宝贝之一,这酒又名悟道,一杯就可醉神念,你昨日喝了大半坛,对修行的好处可是不少的,如我所料不错,这酒的药力还未耗完,藏在你血脉之中,他日你破境时,还会再助你一手。”苏启恍然, “怪不得昨日,这坛酒只有我、於菟和太子三人喝了。” “我们喝只是浪费,除了过个嘴瘾,还有啥用?”姜楼拍拍苏启的肩膀, “你也无需在意,这外物终是辅助,能真正顿悟靠的还是你自己。”苏启摇摇头, “还是要去谢谢老祖的。” “叔爷爷可没空见你。”姜楼笑了起来, “他老人家可是在忙着钓鱼。” “钓鱼?”苏启有些疑惑。 “嗯,”姜楼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叔爷爷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去皇宫里的澄心湖钓那几尾金鲤,但后来终日修行,这钓鱼的乐事就再也没体验过,现在时间不多了,索性再去钓钓。”苏启沉默下来,望向远方, “一座城的代价” “这是战争!”姜楼打断了苏启,他很郑重地盯着苏启的眼睛, “战争就会有伤亡,就会有牺牲,无论善恶、无论老少、无论贫富!” “骊都有它自己的命运,这城里的居民也许都会死,但这是我们的错误,是我们姜家的错误,是整个大黎朝廷的错误,所有的罪孽该由我们这些人来背,与你无关,这座城即将沦陷,能多跑出一个人都是好的,但很可惜,有那万千妖族在,有那封禁大阵在,那并不现实。” “即使是你,这条逃亡之路也将是九死一生。”姜楼的话斩钉截铁。苏启轻叹一声,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保护好姜骊吧。”苏启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只见了一面的美丽少女, “姜骊为何你们都如此宠爱她?据我所知,这一代的皇子皇女,加起来有近二十人吧?单是公主,也有五位啊。”姜楼神色有些古怪,他想了半晌说道“姜骊不一样,她很重要,我姜家其他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她重要,我不能多说,但有朝一日,你会懂的。”苏启仍想追问,但见姜楼的神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开口的,也只好作罢,沉默下来。 “不说这些,睡了一整天,又耍了半天剑招,该饿了吧?”姜楼笑了起来, “刚见到你顿悟,我就已经派人去准备酒席给你庆贺了,不过很可惜,最好的酒可是在昨天就都喝光了,今天你得凑合凑合喝点别的了!”姜楼又四下望望, “对了,那只死兔子呢?”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大醉醒来,湖上舞剑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74章骊都中的五个人 沈庆文关上了房门。老妻还在屋内睡得正香,他一个人披上薄衣,走到家中的小亭里,有两三只小雀在亭外的树上啾啾的叫,微昏的晨间,一切都迷蒙着,靠得近了,他才注意到亭中的桌上摆了一只竹扎的玩偶,这是他的小孙女的,想是昨天傍晚在这儿玩,却忘了拿回去。 沈庆文捡起它,绕过回廊,向孙女住的院子走去。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没有一处地方他不熟悉,左手边的那座墙后有一架木制浑仪,那是他亲手做的仿品,本打算教儿子学习如何观天,以后好继承他的衣钵,但没想到自家的那两个小子没一人对此感兴趣,老大跑去察事监做了探子头儿,成日里满天下地跑,一年里都回不了几次家,老二则一心奔着官场而去,浮浮沉沉,倒也争气,前年外放做了个城主。 现在看来,两人的选择颇为正确,至少不用被困在这骊都之中,算是为他沈家保下了血脉。 只是对不起孙女啊。沈庆文轻叹着,命运多弄人,老二怕自己和老妻寂寞,便将孙女送到骊都来,养在自己身边,但却没想到这却害了小孙女的一生,那时的自己有多开心,现在的自己就有多痛苦。 孙女的小院离得很近,沈庆文小心地推门而入,一间小小的闺房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蜷缩在被窝中,沈庆文在她床边蹲下,将玩偶放在她枕边。 女孩在睡梦中依然笑着,也许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勾起着甜甜的弧度,沈庆文看着看着,就忽的落下泪来。 女孩像是有所察觉,从梦中悠悠醒来,小手揉了揉眼角,看清了面前的人,伸出双手抱住爷爷的脖子,声音软濡, “爷爷,你怎么哭啦?”沈庆文怔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 “一会天亮了,爷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呀,我要去”-姜楼今日起得很早。他坐在床边呆了很久,直到被中的热气散净,他才穿上衣服出门。 入了筑神境的修士本无需睡眠,像是那些在山中修行的,都巴不得一分时间可以掰成两分来用,哪会有人奢侈地把时间用在睡觉上? 但姜楼却一直如个凡人一般生活,一日吃三餐,每天睡足四个时辰,他正是壮年,若是说冲击天元境,未必没有那一丝机会,但他却毫无心思,二十年来,活得随意。 他修行只是为了那个女人,她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修行,她练剑,他练枪,两人一同成为神念,后来她嫁给了他,他们约好,要一起踏过天元。 誓约如此美好,是因为它承载了两个人的希望,但当她香消玉殒时,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幻般破碎,他浑浑噩噩地继续生活,过空明,入筑神,他是大黎新的天才,但却仍然会在夜间感到茫然和无措。 因为,这修行的梦想始终是她的啊,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希望能陪她一直走下去罢了。 王府中有座巨大的演武场,是她还活着时建的,但这些年,除了他没任何人能来这儿。 演武场上插了一根枪,一柄剑,再无其他。枪是淡银色的,远没有朝廷赏他的那把金枪好,但这把银枪曾陪了他很多年。 姜楼走近,握着枪柄,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他将银枪抽出,耍了个枪花,低声笑着说了句, “老伙计,我又来看你了。”他也拔出那柄剑,用衣袖擦了擦, “还有你,想她了是不?不要着急,今晚我就带你们去看她。” “想必,她也等了我们很久了。”秦胜在锄草。一身布衣。朝堂中有很多人在暗中嘲笑他,说他身为筑神,却与那些田间的老农穿得无甚分别,简直是辱了修士的名声。 即使是与他交好的姜楼,也偶尔会笑着说他一身泥腿子像。但他其实不在乎。 那些人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亲国戚,商贾贵族,自幼便锦衣玉食,但他秦胜不是。 他出身贫贱,侥幸得了老天照顾,有着难得一见的修行天赋,被大黎的官员看重,入了第五监,成了位小小的弟子,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灵海、神念、空明、筑神,他一路走来,从荒山外的农家小娃,变成了大黎的扛鼎之人。 他若是想,权,可仅次于皇室,财,可压下七大家,但他什么都没选。 数十年来,过着清苦的生活,穿着一身布衣,种着几丈方圆的地。为了什么呢? 秦胜放下锄头,坐在地里,想起很小的时候,爹也是这般的种地,娘要做饭、洗衣、织布,而他和妹妹,总是在田间跑来跑去,沾了一身的泥土,回家也许会挨上一顿骂,也许碰上娘亲心情好,只是弹弹他们的额头就作罢。 他九岁入了第五监。这一切就沉在了他的记忆里。他给家里寄了好多的钱,爹来信说,家搬去了城里,买了大房子,开了酒楼,妹妹嫁了个好人家,是城里最好的人家。 也许这一切都是幸福的吧。等到爹娘和妹妹他们都渐渐老去,一个个离开人世,秦胜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在自己的宅中垦了块小小的田地,日日照料,辛勤耕种。只是想着,那年那月那日,他若是没有踏上修行之路,这一切该会如何。 -姜致坐在湖边。一根鱼竿伸得老远。他在这儿坐了好几天了,没人敢来打扰他,他也乐得清静,湖中的那几位金鲤早已被他钓了个遍,钓上来,又扔进去,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这几只金鲤真是够笨。比起他小时候澄心湖里的那几只可是差远了。那时候他和皇兄整日在皇宫里跑来跑去,摘花拔草,爬树摸鱼,他们是皇宫里最混世的小魔王,连父皇和母后也奈何不了他们。 日子过得如斯潇洒。但很快一切就变了。皇兄被立为太子,要学治国之道,要学皇道之术,一天里会有四五位不同的先生来教,他再也没有时间去玩。 所以只剩下他一人。但一个人有什么好玩呢?摘花没意思,爬树也无聊,就连最好玩的钓鱼也失去了乐趣。 他渐渐沉默下来,不再调皮,再过了一年,他开始跟着师父修行。一晃,岁月上百年。 姜致抖了抖鱼竿,一尾金色的鲤鱼被甩了上来,姜致伸手抓住,凝神望了半天,又随手扔了进去,嘟囔了一句。 “真是笨呢。”-皇宫里,大黎皇帝坐在龙椅上。他望着空空荡荡的朝堂,又抬头看了眼那悬在头上的牌匾。 登基整整四十一年。他治下的大黎,国富民安,如斯强盛。他将大黎的国土扩张了四分之一,他让临安城第一次被囊括在大黎的势力范围里,他将南面的大寒王朝压得喘不过气。 有人说他是大黎数百年来,最伟大的帝皇。可他快死前,把骊都丢了。 他闭上眼,无数过去的幻影在他的眼前浮过,他突然开口问道, “陈寒,你跟了我多久了?” “正好六十年。”他身旁的那位老仆轻声说道。 “这么久了啊。”他有些惊讶,原来岁月已经走了这么远。 “和陛下第一次见面是在明德殿呢,先皇将我带到陛下身前,那时陛下还是陈王。” “想起来了,那天很冷,”他笑了起来, “所以给你赐名陈寒。” “是,那天真的很冷。”老仆也笑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 “你说父皇会不会骂我?”老仆摇了摇头, “不会,陛下这一生,无愧王朝,无愧先祖,无愧天下。”他怔住,随后哈哈大笑,豪情万丈, “我的那套战甲可还在?你的长剑可也还能挥动?”老仆俯身到底,有老泪纵横, “能!” “好!”他猛然起身,大喝一声。 “取甲!”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骊都中的五个人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75章 一箭南去大战始 一天的闷热在傍晚时终于化成了微细的雨,如雾如纱,在天地间似是一张帘幕,天穹被大片的云遮住,不见星光,也无有月色。 在骊都的东城墙上,站了近百位黑甲黑面的士兵,他们的双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整个包裹着,鼓鼓囊囊,却没有一人带了兵器,直视前方,却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感情。 姜楼递给苏启一个狭长的木盒, “这里面有三支符箭,每一支都相当于筑神境一击,你收好,除此之外,姜灼那里也有些护身的东西,哦,对了,这符箭的动静很大,你们看情况用。”姜楼又看了眼天色,算算时间, “估计在等半个时辰,我们就会率军从南城攻出,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会发出信号,你们要立即从东城出去,动作要快,不然会有麻烦。” “东城外的妖族怎么办?那驻扎了近十万妖族呢?”於菟又指了下身后如木头般伫立的黑甲士兵, “这些木头疙瘩又是做什么的?” “放心,我们会引走东城外的妖族,不过料想那里的妖族不会倾巢而出,肯定有留守的,至于这些黑甲兵,”姜楼看向姜灼, “由姜灼统帅,他们会为你们在东城开出一条路。”苏启点点头,看着姜楼,一时无言。 姜楼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就此别过。”苏启轻叹着, “王爷的酒,我可还没喝够呢。” “我的好酒可是没了,日后峰主可得去我坟前倒上几杯好酒才成。”姜楼哈哈一笑,转身向南城而去,他挥挥手, “峰主,别过。”苏启躬身一拜,姜灼则默然无语,静静伫立,凝视着姜楼的背影。 雨渐渐大了起来。东城上守城的士兵早已被调走,此时只有苏启几人和近百的黑甲兵在,雨水在城墙上肆意横流,没人说话,苏启望向城中,那座高高的楼台上燃着熊熊的火,照亮周遭,大黎的那位皇帝,以及这骊都城中的五位阵师,都在上面。 城内的百姓已经被集中在了皇宫之中,这骊都的万千房屋内,皆是空空荡荡,苏启瞧了两眼,就注意到不少房屋内灵气沸腾,想是做了手脚。 咚。咚咚咚。等了许久,这震天的战鼓突然鸣起。苏启望向城南。一身布衣的秦胜站在城头,双手拉弓,身姿挺得笔直,弓弦如月拉满,乌金的箭枝冷光烁烁,灵气汇在箭尖之上,道痕在他的身侧流淌,他正凝聚着气势,而姜楼站在他的身后,正在啃着一根鸡腿,而且还撑开了一道帷幕,防止那雨水湿了鸡肉。 “这时候了,还吃?” “不然呢?这可是三味斋的!你知不知道这时候他们的卤的鸡腿多难弄?呃”姜楼瞥了他一眼,将鸡腿递到秦胜嘴边, “要不你也来口?”秦胜瞪着他,犹豫半晌,却也张开了嘴,咬了一大口。 “靠,你这一嘴咬了我一半!”姜楼心疼不已。秦胜得意的扬扬眉毛,这鸡肉虽有些凉,但香气浓郁,入口尽是软濡,三味斋的卤味这么好吃的吗? 这些年倒是错过了。秦胜咽下鸡肉,轻吐了一口气,将箭枝对准了十里外的妖族大营,那里有妖气冲天。 “开始咯。”他轻声说道。姜楼点点头,随手将鸡骨扔下城墙,抓住了插在地上的长枪。 秦胜的手指轻轻一松。箭羽破空而出,划破天地,如一道惊鸿飞出,似是雷光炸裂,啸声压下了世间所有声音,城墙上的士兵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眼中有着浓浓的惊异。 在这一刻,这箭如同灭世的天雷。十里的距离,倏忽即至。妖族的大营建得随意,非但没有任何防御,而且更像是一堆乱糟糟的兽窝,秦胜的箭突兀飞来,当即震碎了不少,连带其内的妖族也化为齑粉。 “找死?”一道冷哼从妖族大营中响起,一个紫衣男子从营中飞出,他身形一闪,单手抓向箭枝。 爆裂的灵气吹飞了周遭所有的东西,紫衣男子皱着眉头,乌金箭枝在他的手掌中簌簌抖动,一滴滴的鲜血正从他的指尖落下,他的脸色变得极冷。 他目光幽幽,望向城墙上的秦胜和姜楼, “躲了十几天的缩头乌龟,可敢出来一战?”秦胜没有多言,他双手间擎着两根大斧,用力一挥,两道斧光耀了尘世。 这是进攻的开始。姜楼从城头一步迈出,身形随风而涨,法身如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他手中的长枪也如同天柱一般,向着妖族大营狠狠砸了下去。 “真当大就有用?”紫衣男子怒喝一声,妖气飞扬,他的身形也暴涨开来。 片刻后,一只背生羽翼的紫色巨蛇冲天而起,它的头如山大小,羽翼遮天蔽日,四只翅膀挥舞间,立即有呼啸的大风刮出,将漫天的乌云吹散。 刹那间,雨消云散。 “鸣蛇?”姜楼愣了一下。这是极为少见的妖物,是妖族的巨擘之一。姜楼紧盯着那巨蛇阴森的双眼, “不对,气息不纯,你只是鸣蛇的后代。” “那杀你也够了!”紫色巨蛇从天空扑下,鸣声大如钟鼓,炽热的紫焱从它的羽翼间翻涌而出,如羽毛一般覆盖了体魄,羽翼扇动,倾世的紫焱飞向姜楼。 姜楼不敢大意,手中的长枪泛起光芒,枪尖横空一扫,一道银河似的光幕飞出,挡住了漫天的紫焱。 呲呲呲的作响在天地间都响个不停。这紫焱是鸣蛇的天赋之一,威力惊人,只用了片刻,就将那光幕穿透,姜楼枪身一拍,狠狠砸在紫焱之上。 火焰飞溅,姜楼倒退数步,紫焱粘在他的法身之上,飞快地灼烧着灵气,他的法身迅速缩小。 姜楼见势不妙,干脆散了法身,崩解的灵气顿时与紫焱一同消散。紫色巨蛇一口咬下,如吞天的巨口,将姜楼罩住。 “你可是忘了我?”秦胜从城头飞出,速度极快,身形闪烁间已经飞至巨蛇头顶,他双手上的大斧立劈而下。 顿时有鲜血四溅。紫色巨蛇痛苦的鸣叫,在天空疯狂地翻动着。骊都的南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队的士兵从城中迈出。 而远处,有三道惊天的气息冲出,飞快向这而来!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一箭南去大战始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6章 筑神大战,四方妖动 神光在骊都外迸发。安静的夜已经逝去,六位筑神修士的大战将那里变成了恐怖的禁地,大道气息弥漫,坠落的神光抹平了周遭的一切,山丘粉碎,大地崩裂,河水干涸,连远处的骊都也在晃动,似是摇摇欲坠。 秦胜和姜楼的身上染满了鲜血,人数的差距让他们无法敌过对方,只能联手艰难地支撑着,姜楼身上的金色战甲已经破碎了数块,秦胜的双斧更是缺了口。 骊都南城门,成列成列的士兵正在倾巢而出,在骊都和妖族大营之间汇成一道奔腾的洪流,在最前方的,是由数位神念大将领兵,驾驭着强大的战车和坐骑的骑兵们,他们速度最快,已经遥遥可见妖族大营的门,修为高些的修士开始弯弓搭箭,远远对着营中的妖族,出箭如雨。 营中的妖族愤怒起来。天空中的妖族筑神也占据着优势,这更加激发了他们的血性,万妖的怒吼回荡不休,一位空明境的妖狼直冲而出,化出本体,对月一声长啸,南营的妖族似是得了命令,疯狂地向北方的敌人涌去。 大地震颤不休,两方的速度都极快,只用了数个呼吸便撞在一起,厮杀顿起,鲜血霎时横飞。 无数的妖和人在短兵相接的刹那就丢了命,双方几乎在交手的一瞬间就杀红了眼,两条钢铁似的洪流交融在一起,而那汇合点,就是最血腥的所在,堆满了小山般的尸体,后来者疯狂地冲过,将尸体踏碎,血肉与土壤融合,成为难分彼此的血泥。 骊都中的大军已经部冲出,那些速度慢于骑兵的士卒也已冲到了战场,四位空明,十几位神念,以及十数万的守城将士,如一根长枪,狠狠地拍在妖族的大军上。 南营的妖族顿时不支,伤亡陡然加大。半空中正围困秦胜和姜楼的妖族一直在关注着下方的巨局势,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青鸟冷笑了一声, “这是拼死之斗?不过是困兽而已。”姜楼唾了口血沫,目光凶狠, “小心让老子在你身上咬下块肉来,乃乃的,老子的鸡腿还没吃够,正好一会将你烤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青鸟大怒,双眼间如有漩涡,一圈圈的波纹从它的眼睛中荡出,姜楼和秦胜顿时感觉周身如凝滞了一般,举手投足极为沉重。 那条背生羽翼的紫色巨蛇最为担心,它看了一眼地面上正节节败退的南营妖族,对另外两人怒喝道, “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你们的人支援?” “勾合道友莫急,我这就命娃娃们进攻,”一个笑眯眯的老者说道,他未化真身,看起来颇为闲散,但姜楼和秦胜都对他忌惮不已,刚刚两人的数次致命攻击,都是被这老者一手化解的,这老头打了个响指,一道敕令顿时化作流光,飞到北面的那座妖族大营中,他又随手一挥,拦下姜楼对准他眉心的一记攻击,老者笑笑, “既然弄出这么大阵势,那就索性总攻了吧,也好在老祖到前,解决了此事,免得被有心人说我们办事不利。”另外两位妖族顿时悚然一惊,暗自思忖片刻后,也不再看热闹,各自丢出了一道敕令。 顿时,骊都四周,风起云涌,无尽的妖气铺天盖地,三只妖族大军都疯狂地冲向了正中那座孤零零的城。 “骊都的将士差不多冲出来了!现在那和一座空城有什么分别?”勾合不爽地骂道, “你们还往那冲?我告诉你们,咱们四个一损俱损!老子的部下要是灭了,你们它妈也别想在老祖那挣到面子!”那位老者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半空那只巨龟, “陆君,你派人支援下勾合的部下吧。” “凭什么要我的人去?”那只巨龟的声音隆隆作响,如雷鸣一般。 “你的人离他最近,”老者瞥了眼巨龟,又补了一句, “无论谁的人先冲进城内,功劳都四个人平分,尺泽道友,如何?” “好。”那只叫尺泽的黑虎正砸出一道道神芒,将姜楼逼得狼狈不已,闻言也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句。 巨龟哼了一声,它身上再次甩出一道敕令,直奔东方的妖族,那群已快奔到城下的妖族飞快改向,向西南冲去。 姜楼和秦胜对视一眼,都略有安心。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达成了。若想要苏启几人脱身,首先要选个合适的突围方向。 骊都四面皆有妖族,西、北两方更都已是妖族腹地,这两边无论往哪冲,都无异于再进狼窝,而南面虽离人族的城池最近,但妖族的提防也最深,想要南面的妖族擅离,太过困难,所以脱身几率最大的就是东面。 在一番商讨后,姜楼决定派出大军强攻南面,做出一副要从南面突围的样子,又暗中嘱咐带兵的大将,让他们一定要将战场带向东南方。 此时骊都的大军已分为东西两翼,西翼的大军攻得极凶,东翼又则在有意的放水,活生生地将南营的妖族逼到了东南方。 所以现在离南营妖族最近的,就是东营的妖族大军。果不其然,一切都如计划的一般,已快冲到骊都东城下的大军陡然变向,给这东面,让出了一条路来。 骊都中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城中的那座最高的楼台上,姜致一直在看着南面那场筑神大战,在陈寒汇报了妖族的动向后,他扭头看了看正端坐在椅中的大黎皇帝,神色间有抹哀伤。 “我也去了。”姜致看了大黎皇帝半晌,却没说什么,一掌将身侧的六根弑仙枪纳在手中,不咸不淡地丢下了四个字,身形一晃,向南而去。 大黎皇帝缓缓起身,他穿着一身华贵的战甲,纯黑色,左右肩上各雕着一只狼头,这还是他为陈王时穿过的战甲。 他走到楼台边缘,手里拎着一柄乌森的剑,轻声说道。 “我们也该动手了,陈寒,传令下去,撤掉护城大阵,发出信号。”片刻后,护佑了骊都十数日的大阵悄声消散。 东城墙上,见了这一切的姜灼一声低喝。 “走!”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方章筑神大战,四方妖动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77章 闯妖营,破大阵 夜风带着潮湿吹来。雨虽然已经不下了,但天地间仍是湿漉漉的,云层已被筑神们的大战震碎,一弯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投下的月光在地面的水渍上泛起清辉,苏启回头看了一眼骊都,那里爆发出七色的光彩,无数的妖族正蜂拥向城中那座最高的楼台。 “小心!我们快到了!”姜灼低声说了一句,将苏启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为了隐蔽,他们既没有飞行也没有御剑,一路跑着奔向东边的妖族大营,身为大黎太子的姜灼穿着纯黑色的劲装,虽是神念境,但气息并不太稳,看样子是刚刚破境不久。 前方的妖族大营中仍有妖气喧沸。苏启的脸上有了一丝担忧,大营里面有五位神念和上百位的灵海,算上黑甲兵,他们的人数虽也不少,但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若是惊动了远处的妖族大军,一切可就不妙了。 “封禁大阵在哪?”姜灼看向苏启。 “应该在大营后方。”姜灼点点头,突然伸出左手,做了个极古怪的手势,他身后的近百位黑甲兵陡然加速,直直冲向正前方的大营,姜灼又抓住苏启,指着大营的南侧, “我们绕路走那边!” “他们?”苏启看了眼黑甲兵,但也知道时间宝贵,紧紧跟在姜灼身后。 “不用担心。”姜灼瞟了眼那群黑甲兵,他们已经奔至大营门前,营内的妖族骚动起来,一股凶恶的气息扑出。 苏启偏过头,遥遥看着那里。领头的一位黑甲兵扯下了包裹双手的白布。 即使是夜色已黑,但有着远超凡人视力的苏启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黑甲兵的双手远比人类的手要大,先前裹着厚厚的布,如同两个坠在手上的椭球,感觉并不强烈,但现在白布拆开,才猛然意识到,这两只手的比例太过违和,完不是一个人该有的。 黑甲兵散开了,但苏启仍察觉到,他们似乎是以三人成组,在妖族之间飞快地穿梭交叉,身上灵光闪烁,但最令人吃惊的,仍是他们那一双极为古怪的手。 和他们的距离已经渐渐拉开,又被不少东西遮住了视线,苏启只是略微看到,那双手上似乎有着奇异的灵纹。 “到了!”姜灼轻盈地跳上大营外的一根木柱,扫视一圈,终于在大营的最深处,看到了六面大旗,每面相隔百丈。 “需要多久?”姜灼问道。 “若是我和苏启同时出手,一株香足够了,”於菟略一犹豫,看向骊都西城外的惊世大战, “但一旦开始破阵,这里的灵气、道蕴就都会产生变化,妖族的那几位筑神,怕是瞬间就会察觉。” “尽量加快速度吧,”姜灼叹了口气, “黑甲兵会尽量替你们挡住妖族的。”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 “我左你右。”於菟点点头,叮嘱道, “记住只要抹去最关键的那三条阵纹即可。”说完,一人一兔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冲向大营后的阵旗。 姜灼从身上摸出面巴掌大的黑色铜镜,镜子边缘上刻着几个古字,背面雕着繁复的花纹,镜面是浑浊的银色。 上面有近百个小小的光点。姜灼下了一道死命令,又转过头,望向正燃起熊熊大火的骊都。 苏启背后的剑飞快地出鞘,直接斩了两只拦路的妖兽,营中的妖族大多都已被那些黑甲兵引了过去,只有些零散的小妖,所以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 阵旗远比看上去要高大,在夜风的吹拂下岿然不动,旗面上的阵纹极为繁复,交织的灵气在天地间弥漫。 无法打破,若想破解,只能逐条地抹去阵纹这一点苏启他们早就清楚了,除非是有着远远高于阵法的修为境界,不然封禁大阵是极为牢固的。 苏启凝神望着旗面,辨识着上面一条一条缠绕着的阵纹,很快就找到了於菟所说的那三条最关键的,只要抹去它们,这封禁大阵就会破掉。 苏启偏头看了一眼南方,於菟小小的身影正望着他。苏启挥挥手,又转过头,手指上灵气沸腾,他一指点向旗面最上方的阵纹,沿着那纹路,如笔走龙蛇。 --------------------------------------勾合的身上染满了鲜血,大片大片的鳞甲都已脱落,他的一只翅膀上,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他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打了出来。骊都的大军选择在南面突围,这让他手下的妖族损失惨重,那个突然从骊都中冲出的老头又拎着几根奇怪的长枪对着他一顿暴打,四位妖族筑神里,数他受伤最重。 勾合目光极冷,怨毒地看着扔在厮杀的众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紫色的妖火从他的口中猛然爆发,几乎是无差别的将其他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所有人都飞快后退,各自抵挡着勾合那可同时烧灼和灵活的妖火。 “勾合,你搞什么鬼?”陆君怒骂了一声,背上的龟甲泛起灵光,将那紫火挡住。 “我倒要问问你们,还打算留手到什么时候,”勾合看向场中那唯一没有化出真身的老者, “计都!如果你再不出手,别怪我翻脸了。”名为计都的老者仍是笑眯眯地,眼睛如一条缝, “勾合道友,你这话从何”话还未说完,计都突然回头,望向东方,面色惊疑, “有人在动封禁大阵!”计都只犹豫了片刻,就身形一闪,向东方冲去。 姜楼忍痛吃了陆君一击,腰间的剑迅速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计都的后心。 秦胜也一声大吼,双斧上覆盖着黑色的光,一斧挡下漫天的紫焱,又一步迈出,再一斧砍向计都的头。 两道攻击袭来,计都也毫无办法,只得回身阻挡。姜楼三人都开始拼了命地出手猛攻,丢出了所有压箱底的招数,姜楼手上最重,此时大口咳着血,手上却仍不留情,枪尖对着计都的要害,猛刺不休。 “陆君!快让你的人回援大营!封禁大阵不能破!”计都一声怒喝,身形暴涨开来。 片刻后,一头杀气腾腾的蛟龙浮在半空,他尾巴一卷,顿时天昏地暗。 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破章闯妖营,破大阵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78章 双手是爪?破阵而出! 第二面阵旗。苏启瞥了眼南方,手指却仍灵活地在旗面上滑动,灵气冲蚀着阵纹,将其消抹干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的动作快了不少。 於菟的速度似乎也和他差不多,这样或许再需要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破掉这个大阵了。 苏启正琢磨着,忽觉身后有森寒的杀气。他没有任何犹豫,向右前方飞快闪躲,一道金光在他的身侧擦过,在远处的山丘上炸出漫天的灰土,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苏启扭头一看,一只金雕正冷冷地望着他,金雕的声音如金石作响, “人族果然狡猾。”金雕的翅膀一扇,如刀刃般的大风呼啸而起,卷向苏启。 八荒剑瞬间出鞘,悬在苏启身前。 “我们来挡住它!峰主快破阵!”姜灼手持黑镜,扫出一道神光,将那大风击破,他飞落在苏启身前,焦急地对苏启说, “快!我们时间不会太多。”苏启点点头,转过身,右手再次按在旗面上。 有七八位黑甲兵也飞快地朝这里奔来,刚刚的金雕就是从他们手中闯出的。 黑甲兵三人一组,将那金雕再次围住,他们的双手泛着强烈的灵光,此时更是联起手来,灵纹在他们的双手之间联结起来,形成一道道屏障,将那金雕困在中间。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那金雕左突右突,却都被拦了下来,心中大怒,眼前这些黑甲兵不过是小小的灵海境,但靠着那双奇怪的双手,刚刚竟然联手挡下了他们五位神念的进攻,此时更是将自己困住,想起陆君刚刚再次传来的敕令,金雕不由得有些着急。 陆君大人虽看上去平和,但实际上可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只活了千年的龟妖,可是最喜欢虐杀手下的妖兽了。 金雕哆嗦了一下。 “还不来助我!”它回头怒喝一声,双爪间金光大盛,它狠狠扑下,猛拍在那屏障之上。 数道妖气飞快地向这冲来,姜灼面色一变,黑镜上银光闪烁,急忙指挥着其他黑甲兵迅速支援。 一场大战再次爆发,与刚刚不同,此时的这些妖族显然都已拼命,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几位神念大妖都肆意地挥霍着灵气,出招也是大开大合,只求造成杀伤,完不顾忌自身的防御。 身后的战斗声不绝于耳。苏启却面不改色,右手的速度越来越快,阵旗在不停地抖动,旗面上的阵纹也在剧烈波动,似是随时都要崩裂开来。 第二面完成!苏启极速地冲向最后一面阵旗,姜灼跟在他身后,其余的黑甲兵也且战且退,牢牢地将那些妖族拦在外面。 苏启手指点在最后一面阵旗上,又向南方看去,於菟比他还要快上一些,身后也有一群黑甲人正拼命地拦阻着妖族。 砰。有一具尸体飞来,砸在苏启的脚边。苏启略微低头,发现是一个黑甲人。 他身上的战甲已经碎了一大半,胸口有一个大洞,脸上有数道深深的伤口,看起来多半是那只金雕的杰作。 苏启的目光下移,眼睛却突然收缩,心中大感惊骇,连那正在抹去阵纹的右手都停顿了一下。 这黑甲兵的双手竟然是爪子?他伸脚一挑,震碎黑甲兵手臂上的战甲与衣服,露出了一只漆黑、怪异、又令人畏惧的手。 手腕处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分界。上部与常人无异,只是略显粗壮,下部却是一只长满黑色长毛的爪子,与虎豹有几分相似,但细看却又不像,掌心处烙印着圆形的阵纹,此时已经失去光彩。 这爪子是后接上去的。苏启一瞬间就懂了,他看向姜灼,这位大黎太子正一脸紧张地盯着手中的黑镜,而这黑镜的形状苏启也有些熟悉。 当日在临安城中,姜睿的手上也有面镜子,可以遮蔽灵气,称得上是一方至宝,虽与姜灼手中的这面不同,但形状和边缘处的花纹却非常相似。 半人半兽吗。苏启的心中闪过一丝困惑,这黑甲人与那时的那只怪物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只不过一个是人首狼身,一个却是大体正常,唯独双手不同。 这到底是何人的杰作?苏启心中极为好奇,又深感困惑。毕竟他的灵海之中至今还有着两道身影,他们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即使当日铸神台,灵海之内风起云涌,灵气奔腾不休,他们也依然如雕塑一般,一人一狼静静地盘坐在灵海角落。 出去得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似是那只金雕受了重伤,它的叫声痛苦而疯狂,勾动起狂风呼啸,沙尘漫卷。 灵气的躁动陡然迸发,所有的妖族都如嗜血了一般,凶残至极,压得黑甲兵喘不过气。 伤亡瞬间增大,黑甲兵已经渐渐不支,毕竟他们只是灵海境,与这些神念相争,终究还是差了半筹,更何况对方手下还有不少灵海境的妖兽! 看样子时间不多了。苏启虽紧张,但右手的速度却丝毫未受影响。最后一条阵纹已经抹去了一半! “我搞定了!”远处的於菟大声喊道,它挥出漫天风雪,狂砸向它身后的妖族。 苏启抿着嘴,右手在旗面上狠狠一划,最后一条阵纹瞬间失去灵气! “我也搞定了!”苏启猛然一拍,三杆阵旗轰然崩碎,灵纹根根断裂,此处的天地仿佛又活了过来,与整个世界再次连通。 封禁大阵烟消云散。 “走!”顾不得惊喜,姜灼飞快地向东方飞去,没有任何保留,速度极快,如一道流光穿过,一头撞进了东方的群山之中。 苏启看了眼脚下的黑甲兵尸体,将那双手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又回头一瞥,妖族正从远方再次涌来,身后的黑甲兵也只剩下了十余人,此时已如风中火烛,飘摇不定。 他轻叹一声,脚踩八荒剑,霎时如剑光横空,直奔东方。------------------------- “别想了。”姜楼身上的金甲已经彻底崩碎了,鲜血遮了他的眼睛,让视线充满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章双手是爪? 破阵而出!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179章 荆城议事,颇有古怪 荆城外,湖水浩荡。粼粼波光映照天日,芦苇在风中簌簌作响,淡淡的花香从远处飘来,让半座城都迷醉其中,而另外半座,则在烈日下昏昏欲睡。 姜睿卸了战甲,穿上一身白衣,想了想,却又脱下来,换了一套华丽的蟒袍,又一丝不苟地系好腰带、肩饰和玉佩,他随手抓起一柄剑,挂在腰间,这才出门。 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些,在镇妖关的十几年里,他通常都是穿着战甲,而在素来粗犷随意的军人堆中生活,也真的没人在意装扮这种小事,但现在不同,在大黎仅存的南部诸城中,他是唯一的王爷,也是唯一可以代表大黎皇室的人。 一会要见的人里有朋友,有陌生人,却也有很多在暗中幸灾乐祸的敌人,但无论如何,荆城是大黎的国土,他总不能让千疮百孔的大黎再丢了面子。 当他到了城主府的议事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姜睿扫了几眼,就认出不少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寻摸一会,在右首上方找到了一位中年人,姜睿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说道, “沈城主,还有人未到?” “嗯,”荆城的这位城主斜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苍白,脸上也尽是疲惫,他指了指上首, “天机阁的人还没到,好像有几家宗门的人也在路上。”姜睿点点头,向对面望去,魏家的那位大小姐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怀中的那只黑猫眯缝着眼,蜷缩成一团,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魏浓妆抬起头来,在他的身上打量几眼,笑意盈盈。 姜睿移开目光。等了很久,天机阁的人姗姗来迟。李扶摇吊儿郎当地拿着个果子在啃,身上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左手的袖子断了一截,下摆也沾了不少的尘土,似是刚刚在哪里和人打了一架,他迈进议事厅,左右望望,说道, “哟,都来得挺早嘛。” “都在等你。”魏浓妆冷淡地回了一句,看向李扶摇的眼里神色不善。李扶摇装作没听见,大大咧咧地在主位上坐下,三下两下将手里的果子啃完,四处看看,似是没找到能扔的地方,干脆随手将果核扔进了椅子底下,用脚一踢,顿时消失不见,他又从怀中掏出张纸,装模作样地咳嗦两下。 “咳咳,既然人到得差不多了,那这次议事就开始,”李扶摇将纸展开,端在脸前, “首先,我要代表天机阁感谢诸位道友,你们的到来为这场反妖族的战事注入了新的活力,更给了天机阁一次绝好的交流机会,所以在此,我李扶摇代表天机阁和天下百姓对各位表示真挚的感谢和最热烈的欢迎!”李扶摇顿了顿,从纸张上头探出半张脸,看看众人似乎完没有鼓掌的打算,又低了下去,继续念道, “众所周知,荆城是大黎之南的一朵奇葩,而在这美丽的时节,我们齐聚此处,是为了一场”李扶摇滔滔不绝。 所有的人都面色古怪,姜睿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和这位天机阁行走打过几次交道,知晓这人素来行事怪异,与常人不同,但却真的没想到,在这个东荒大半宗门都到场的大会上,李扶摇也会如此搞怪。 场下的人望来望去,因为搞不懂李扶摇是何用意,也没人敢出声打断这位天机阁行走,一时间,议事厅里回荡着这不知由谁写稿,听起来极为古怪的欢迎词。 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魏浓妆一巴掌拍在桌上,惊得怀中的黑猫蹭得窜上桌子。 “李扶摇,你要是再多念一句,我就叫人把你拉出去点天灯!”魏浓妆的话杀气很重。 李扶摇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把那纸张揣进怀里, “不念就不念嘛,亏了我找人代笔花的十两银子了,哦对了,我跟你讲,那人真的很有才华,说话极好听的”魏浓妆面色不善, “不如你去地下在听?” “呃那还是算了,”李扶摇挠挠头,端坐起来, “咳,今日把大家请来,是说一件要事。”他笑眯眯地环视着场中的人, “那就是颠倒山已经过镇妖关了哟。”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此事当真?”姜睿站起身来,面色极为难看,他紧紧盯着李扶摇,身上的气势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 “当真呢。”李扶摇看向姜睿,眨眨眼睛。 “那该如何是好?”场间有人惊慌地问道, “妖族这是要进行决一死战吗?” “该打就打!当我人族怕了他们?颠倒山南下又如何?七千年前又不是没下过!”有人语气激昂。 很快有个黑衣修士不屑地哼了一声, “七千年前我们有剑仙!但现在有谁?妖祖亲自来了,谁能去挡?你去吗?”先前那人怒了起来, “你这是涨妖族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只是在说实话,东荒本就是人族四域中最弱的一域!岂能独力和大半个妖族相争?”黑衣修士看向李扶摇, “此事已经不是我东荒能单独解决的问题了,扶摇子阁下,天机阁何时号令其他诸域前来相助?”这话问到了关键,今日所有人来此,其实只是为了等这个答案。 所有人都看着李扶摇,就连先前说话那人也没有开口,安静等着李扶摇的答复。 李扶摇耸耸肩, “快了,除了十万大山那些部落暂时联系不上外,中州、西漠、南岭的各大门派、王朝都会派人前来,我们将以莲花坞、荆城、太德山等地为据点,建立起一道防线。” “那反攻一事呢?”沈城主开口问道。 “只好暂时放下,颠倒山来到东荒,反攻不太现实。”姜睿有点着急, “可骊都” “我知道王爷心焦,我也如此啊,”李扶摇眨了眨眼, “我有一位叫苏启的好友,也是在骊都之中呢,得知他被困在那后,我可是日日忧伤,吃不下睡不着。”你刚刚不是还在吃东西? 那果核可就在你脚底下呢!有人暗自腹诽,却也从李扶摇的表情中察觉到了某些事。 似乎这天机阁,根本无心救下骊都啊。有心人互相对视,又暗自思忖,这十数日来,天机阁一直以备战不够充分为由,压下了荆城和一些宗门要夺回骊都的请求,今日又干脆彻底绝了大黎反攻的意图。 难不成,天机阁和大黎有仇怨?剑门小师叔最新章节第章荆城议事,有颇有古怪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0章 一只传说中的饵 魏浓妆悠然地煮着茶。 李扶摇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对面,腰板挺得笔直,面前的茶杯正冒着股股的热气,一只黑猫在桌子上高傲地走来走去,长长的尾巴不住地挥舞,偶尔这猫也会凑到李扶摇身前,伸鼻子在他脑袋旁嗅嗅,似是在检查这个半天都一动不动的人是不是死了。 烤茶、研磨、煮水,取沫饽,魏浓妆嫩白的手指轻巧地翻舞着,茶香一点点从水中钻出,在屋子里弥漫,很快满室皆是浓郁的香。 “还不说?” 魏浓妆将茶汤倒进小小的白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吮了一口。 李扶摇舔舔嘴角,笑嘻嘻地说道,“浓妆姐,也给我一杯呗。” “你喝这个就行。” 魏浓妆指指李扶摇身前的大茶杯,里面正漂浮着几簇茶叶,茶汤很是浑浊,跟魏浓妆那杯完没法比。 “别说这是几文钱的大碗茶,就是那正阳茶放在这儿泡上”李扶摇讨好地说道,“也比不过浓妆姐亲手煮的茶嘛。” 魏浓妆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就把你喂给黑璃。” 那只正在桌边跃跃欲跳的黑猫刷得回过了头,舔了舔嘴角。 “这家伙不是不吃人肉了吗!”李扶摇叹了口气,一巴掌推开又凑过来的黑猫,妥协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阁主到底在哪?” “闭关啊。” 李扶摇随口回了一句,见魏浓妆的神色再次变冷,赶忙补了一句,“绳结间。” 魏浓妆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才继续倒茶汤,“怎么又进那里?今年不是已经在里面呆了三个月了吗?” “嗯,但事情不太对,”李扶摇有点犹豫,“几次推演都没有结果,师祖和师叔祖两人都放不下心,怀疑有人在干涉天机。” 魏浓妆将一杯茶推到李扶摇面前,“那这场战事呢?妖祖南下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大动干戈,两族再打一次生死之战?” “我也不清楚”李扶摇看看魏浓妆,见她面露怀疑,苦笑道,“别不信,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妖祖不会打一次生死大战,因为他的身体撑不住。” “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应该是被人斩了大帝道果,境界丢得七七八八,”李扶摇喝了口茶,“只能靠颠倒山的无尽妖气在续命,当然了,若是拼命,还是能无敌世间的。” “颠倒山南下,妖祖必有图谋。”魏浓妆看向窗外,正有不少修士在空中飞过,“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什么都不做。” “嗯?”魏浓妆有些惊讶,她蹙起眉头,“刚刚就感觉有些奇怪了,你不会真的和大黎有仇怨吧?” 李扶摇随口道,“没啊,看世间王朝不爽的是师叔,我一个孤家寡人,和他们哪有仇怨,再说师叔也跑去北原玩了,这次的事与他也无关。” “那你这是何意?你们下了注的苏启可也被困在骊都。” 李扶摇笑了起来,“那不挺好的?我们想看看能不能钓点东西出来。” “挺好?钓东西?”魏浓妆愣住,似是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饵?” “不一定,”李扶摇比比手指,“但他是最有可能的那个,这一次我们决定试一试,看他在生死间,可会有变。” “怪不得你不着急去救骊都,”魏浓妆轻轻敲着桌面,想了好一会,才接着问道,“你们真的认为人族的大敌还在?” “当然,”李扶摇冷哼一声,“以前有人和他们交过手。” “谁?”魏浓妆惊讶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此事。 “一个和尚。” “不觉寺的?” “曾经是,后来似乎是叛出寺庙了,我对那人了解也不多,据说以前曾跟师父打过一架,薅了师父半个脑袋的头发。” “人族之敌”魏浓妆思索一会,“那妖族呢,他们会站在哪边?” “不清楚,上次站在我们这边。”李扶摇叹口气,“但这次可不好说。” 魏浓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茶,喃喃说道,“一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无非是打架呗,”李扶摇耸耸肩,“不赢不输的那种,毕竟输了我们早就被灭族了,若是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劳什子寂灭时代了,但人族既然存续着,又被人暗中抹去了世间不少记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当年那场战事没有赢家。” 魏浓妆瞥他一眼,将在桌子上蜷缩起来的黑猫抱进怀里,“那苏启这个饵真能钓出那些敌人?” “也许吧,”李扶摇摇摇头,“事实上一万年前的那些人是否真的留下了暗手,留下一个所谓的饵,我们也说不准,这毕竟只是剑仙的一个猜测,他认为这只饵极为重要,出世之后,定会引得藏在暗中的那些敌人出手。” 李扶摇看了眼魏浓妆,想了想,还是决定多说些,“其实这次师祖只是推演出东荒将会有大变,但却一直算不出是何事,推演的结果,是混沌般的迷雾,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在干涉天机,最有可能的就是人族那些大敌,而他们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干涉,只可能是为了那只饵,另一种就是此事和苏启有关,事涉他的推演,向来是一片迷雾。” “总之这东荒不太对劲,”李扶摇似是有些无奈,“因此师父和我都不敢在这贸然行事,所以一直都不开阁,现在妖祖又亲自来到东荒,将这潭水搅得更乱,我可就更不敢下场了,索性还是在荆城这建一道防线吧,等上些时日,看看大变从何而来,看看苏启是否真的为饵,顺便再看看,那些所谓的敌人到底会不会出来。” “哦对了,说起防线的事,”李扶摇拍拍脑袋,“还得麻烦浓妆姐负责统筹物资,毕竟我天机阁可没人擅长这个。” 魏浓妆点点头,没有说话,她伸手燃了火,准备再煮上一壶茶。 毕竟此时的荆城,有些无聊。&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1章 杏谷秘术,最后一战 “这些混蛋还真是紧追不舍啊。” 於菟气喘吁吁地瘫在草地间,左腿上有一点暗红的血迹,伤口处却是淡紫色的,而且这紫色正在渐渐扩散,露水从叶子上滴落,淋湿了他的长毛,他翻了个身,趴在草里,左腿蜷缩两下,疼痛感让他的脸皱了起来,於菟怒气冲冲地瞪着不远处的一具妖尸,“本大爷果然最讨厌蛇了!” 姜灼一片片地将叶子从灵草的茎上摘下,扔进研钵,又倒入一瓶透明的液体,开始用力地研磨。而苏启正在剖开蛇尸,在其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一小块淡青色的蛇胆,拿水冲净,扔给姜灼。 姜灼将蛇胆放进研钵,很快便有一股极臭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喝了。” 姜灼将一碗配好的灵药递给於菟。 “这、这他娘到底是什么味道。”於菟黑着脸,这臭气让三人都捂住了鼻子。 姜灼耸耸肩,“没办法,紫金环蛇的蛇胆味道极臭。” “本大爷可不喝这种东西!” 苏启瞥了於菟左腿一眼,“这蛇毒,单凭你的灵气可压制不了多久,扩散到身的话,即使对于神念来说也是致命的。” “那老子也不喝!”於菟抱着双爪,“我能压制住!” 苏启笑眯眯地指着於菟的腿,“可你的左腿已经完是紫色了。” 於菟低下头,盯着左腿看了半晌,一把抓起碗,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苏启也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整整一夜的疯狂逃亡,让他也精疲力竭,又连续打了三场大战,让他的灵海也濒临枯竭了。 姜灼扔来几瓶灵液,望望这个如盆地一般的小小山坳,“休息一下,我们也要赶紧离开,这里怕是躲不了很久。” “嗯。”苏启喝光一瓶灵液,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对了,太子殿下” “叫我姜灼就好。” “呃,姜灼,那些黑甲兵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手是后接上去的?” “注意到了?”姜灼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玉瓶,“这其实是大黎的一个秘密。” “很久以前,姜家的先祖们就得了一种秘术,可以将妖兽的肢体与修士融合在一起,能让这名修士发挥出远比本身强得多的实力,”姜灼抓起两根草,一根编成一个环,另一根插在环上,他轻轻挥舞了几下,草环就啪的从掉落,“但就像这草一样,与妖兽肢体融合后的修士极不稳定,十个里能活下来一个都是好的。” “等等,”於菟诧异地凑了过来,“你说的这个,好像是杏谷的秘术啊。” “杏谷?”苏启和姜灼对视一眼,面露迷茫,“这是哪?” “五万年前南岭的圣地,”於菟回忆着,“这一门虽没出过大帝,但其地位可一点都不低,是人族最顶尖的大教之一,就连太阴大帝也对杏谷的谷主礼敬有加,这一门极擅长炼药和医术,据说曾救下过一位大帝的性命,也开创了不少的秘术,你刚刚说的这个应该就是源自杏谷的,但在当时,这门秘术因为太过违反伦理,被列为了禁忌。” “南岭?”姜灼愣了一下,“可这秘术是在东荒发现的啊。” “为何流落到东荒我也不清楚,但这种逆天的秘术,应该也只有杏谷能开创出来。” 苏启若有所思,“不久前,在朝宁城,我也见过一个人首狼身的怪物。” “人首狼身?”姜灼有些惊讶,“大黎可还做不到这一点,事实上那门秘术太过艰深,我们尝试了数百年,到现在也只能将妖兽的爪子接到修士的身体上。” “当然没那么容易,这门秘术在最初可是为了创造半帝级的兵器!”於菟翻了翻白眼,“而且好像是某个大帝委托杏谷开创的。” 於菟背后的草丛里突然传来细微的簌簌声响。 苏启面色瞬间大变,一把抓住姜灼和於菟,飞速闪开。 轰。 一道金光泯灭了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炽热的火焰将绿草丛生的地面化为焦土。 腥臭的气息从背后涌来,苏启一把抓住八荒剑,回身斩出漫天火光。 当。 剑刃与利爪撞击,苏启身形飘忽,一剑一剑,锋利的剑气从他的剑尖奔涌,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向那只偷袭的妖兽。 嘶吼声震彻天地,一只白虎一掌拍碎漫天剑光,随后落在巨石之上,凶狠地盯着他们,白虎身后,一只只神念境的妖兽缓缓走出。 “有点多啊。”於菟喃喃地说道。 苏启抓紧八荒剑,神台飞速地在灵海之内旋转,“那也只能打出去了。” - 姜楼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身上的战甲已经彻底崩碎,身体也遍体鳞伤,当然,对面那四只大妖也并不好受,尤其是那只鸣蛇,连眼睛都被他们挖去了一颗。 要不是那只老蛟,也许会赢。 姜楼叹了口气,看向身旁比他还要惨的秦胜,“秦老头,还能打不?” “废话。”秦胜言简意赅。 “我倒是快不行了。”姜致叹了口气,他的右臂已经断掉了,是那只盘旋在天上的老蛟咬断的,“真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 “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呢,”姜楼瞥了眼下方的大地,他断掉的枪和剑都落在那里,想了想,他又回身看了眼正燃起熊熊大火的骊都,轻声说道,“最后一战?” “嗯。” 秦胜应了一句,随后猛然冲出,身上的灵气陡然爆发,他并指如爪,掌中有雷霆万千,狠狠劈向空中那只妖蛇。 “唉,战死沙场,倒是也不错。”姜致笑笑,身形连闪,挡住攻向秦胜的妖龟。 “垂死挣扎。” 那只老蛟冷哼一声,长尾从空中横拍而下,气势惊人。 姜楼笑了起来,他看着这只老蛟,“要是不在你们身上撕下点肉来,可还真是会被你们小瞧了啊。” 他闭上眼,灵海之中的神台燃起炽热的光,神台上的神像瞬间崩解,化作万千道痕,融进他的灵海。 他再睁开眼时,身都燃起金色的火焰,大道气息从他的身体中钻出,有一丝天元境的威势流转。 “以我命,换你命。” 姜楼如是说道。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杏谷秘术,最后一战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2章 一座城的终点 计都阴沉着脸,望着眼前庞大的鸣蛇尸首,神色不定。 陆君也已化作人形,他从鸣蛇的头上拔出一根断掉的弑仙枪,上面沾满了淡紫色的血液,枪尖上仍然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没想到那老头身上居然还藏了这东西。” “勾合这个蠢货!”计都有些愤怒,颠倒山即将降临,但为了攻打骊都这座孤城,竟然还折损了一位筑神,这让负责统帅的计都颜面无光,他几乎都能想见,颠倒山到这里时,山上那些死对头会怎样嘲讽他了。 “这三个人族很强,若不是计都你在,怕是损失会更大。”尺泽卧在地上,低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也伤得很重,那个一身金光的人类男子差点就活劈了他,伤口从他的爪子一直延伸到腹部,但所幸并不致命,以他筑神境的修为,很快就可以恢复。 “封禁大阵怎么办?”陆君看向东方,那边的六面阵旗已经废掉了,“我的人还在追那几个漏网之鱼。” 计都沉吟半晌,伸手一招。 一杆杆阵旗从远方飞来,在他的手心上方逐渐变小,一根根落在手里,如同细细小小的木棍一般,计都随手将它们收起,“大阵已经没用了。” “至于那几个漏网之鱼现在东边驻守的是谁的人?” 陆君想了想,“应该是落凤坡的。” “那就传个信,让他们顺手收拾了吧。” 陆君点点头,“老祖还有多久才到?” “两日。” “这次老祖亲自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听说,连十大王族都过来了?”陆君有些好奇,前些日颠倒山突然传来命令,让他们这些本驻扎在中州附近的妖族大军绕过莲花坞,迅速南下,可打下了大半个大黎王朝后却又让他们按兵不动。 随后就传来了妖祖要亲自南下的消息,事实上,为此感到震惊的不只是人族,就连他们这些妖族的大将,也为此感到迷惑。 要知道,颠倒山可是整整七千年没动过了。 计都瞥了眼陆君,“老祖的想法,岂是我等能知晓的?” “说是这么说,”尺泽也插了一句,“但这仗可是打得怪异,先是妖祖的弟子出山,再是妖谷里突然走出了位天元境的女妖,现在颠倒山又跑到这东荒来,这大半个妖族,哪有人不好奇的?” “说起妖谷”陆君有些疑惑,“下一代的寒鸦怎么还没出现?” 尺泽不屑地嗤笑一声,“鬼才知道,反正寒鸦一脉也已经没落了,这些年连个筑神都没出过,有没有下一代又有什么区别?” “别聊了,”计都有些不耐烦,他望着南方,那里人族和妖族的大军仍在厮杀,但是妖族已经占了上风,“赶快解决这场战事。” 尺泽点点头,“正好我要用人族修士来弥补血气 骊都中最高的那座楼台上。 大黎皇帝静静地坐着,城中燃着熊熊大火,有无数的妖族正聚在楼台外,凶猛地攻击着护住这座楼台的阵法,但这阵法极为坚固,这些妖族根本无可奈何。 “老祖和王叔的气息消失了,秦老也是。”他的话语有些惆怅。 陈寒站在他的身侧,微微躬身,“马革裹尸,想来老祖等人也是得偿所愿。” “还有酒吗?” 陈寒从怀中取出一小壶酒,又拿来两个白玉小杯,倒满,一杯递给大黎皇帝,一杯自己端起,“老仆陪陛下喝一杯?” “当然好,”大黎皇帝笑了笑,低头嗅了嗅杯中的酒,酒的香气有些惊讶,“这是” “老仆自己酿的青梅酒,”陈寒笑了起来,“陛下忘了?以前也是喝过的。” 大黎皇帝想了想,“朕登基那年?” 陈寒摇了摇头,“是大皇子出生那天,陛下那时还是陈王呢,紧张得不行,问老仆要酒喝,当时老仆一想,这若是让陛下喝醉了,倒时王妃还不得打死我?所以就把自己酿的青梅酒端了出来,这酒劲小,就是喝上一坛,陛下也不会醉的。” “啊,想起来了,这酒难喝的很!”大黎皇帝拍拍脑袋,有些感慨,“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啊,皇后去世也有十三载了。” “嗯,岁月不饶人。”陈寒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我们都老了。” 大黎皇帝皇帝也站起身,坐在陈寒身侧,举起杯,“敬过去。” “敬陛下。” 两人仰头一口喝光。 “还是那么难喝。” “哈哈,”陈寒笑眯眯地给两人满上。 小小的一壶酒,也只能倒满四杯。 “真少。”大黎皇帝抱怨一声。 “陛下身体不好,要少喝酒嘛。” “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分别?” “这可是皇后交给老仆的任务呢,不做好了,死了可没脸下去见皇后。” “咦,她什么时候嘱咐你的?” “很久很久了。” 两人轻轻撞杯,将酒喝干。 大黎皇帝愣了一会,随后缓缓起身,他望着骊都,叹息道,“城里有好多妖族啊。” “陛下,这样看来,我们在黄泉路上不会太寂寞。” “有道理。” 大黎皇帝慢慢向楼台后方走去,陈寒走上前,搀扶着他。 几名阵师跪在地上,他们手里各自握着一枚小小的玉牌。 “开始吧。”大黎皇帝轻声说道。 几名阵师催动了玉牌。 阵纹慢慢点亮,从这楼台上飞速地向下蔓延,沿着大街小巷,穿过民居酒楼,越过河水桥梁,爬上城墙楼台,就连城门前那骊都二字上,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但却唯独避开了皇宫。 阵纹在疯狂地聚集着灵气,城中的所有的妖族都不安地嘶吼起来,片刻后,一位空明境的妖族率先向城外奔去,随后,刚刚还在围攻楼台和皇宫的妖族开始大肆逃亡。 “晚了呢。”大黎皇帝笑道。 明媚炽热的光在城中泛起,逐渐扩大,吞没着房屋,也吞噬着那些惊恐万分的妖兽,楼台在一瞬间崩塌,无尽的飞灰中,似乎有人在大笑。 爆炸声惊天动地,计都猛然回头,远处的骊都似是化作了一团朝日,冉冉升起。&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3章 毁掉的城,存活的人 地动山摇。 时间倒回一会。 苏启的剑刚抹过一只狼妖的脖子,又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剑影,在树林间飞快穿行,剑飞得很低,绕树而行,锋利的剑刃划落草叶,有清脆的颤鸣声在林中响起,片刻后,剑尖插入的闷声和痛叫声依次传来。 苏启扭身闪过一记重拳,一只白虎从空中落下,爪子猛拍在地上,苏启身侧的大地顿时崩裂,如蛛网般的裂缝蔓延开来,苏启连续闪躲,脚下有灵纹不断浮现,极速远离了那只白虎。 八荒剑在林间冲出,剑身还沾着一缕鲜血,在高速的飞行下,鲜血一点点被甩飞,在空中扯出一串如雨珠般的血滴,飞剑跨越百丈的距离,倏忽即至,贴地而起,在空中拐了个弯,对准了白虎的后脑。 剑影在阳光下略微透明。 苏启的神识集中在八荒剑上,神念境可以御剑,但御剑的效果却因人而异,有人御剑如臂指使,心念一动,剑行千里,有的人御剑却如婴儿学步,磕磕绊绊。 这除了不断地练习,还要看天赋。 像是陆青瓷,剑心纯澈,与任何剑都可以一瞬间沟通,毫无阻碍,用起剑来自然得心应手,从握住六出剑,到彻底掌控,只花了数个呼吸。 再如苏启,奇奇怪怪地成了后天剑体,对剑气的容纳性万中无一,使起剑来,剑招的效果也远胜其他剑修。 但对于苏启来说,让八荒剑以如此速度飞行仍是很难的,除了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外,还极费心力,此时的他,已经略有晕眩感。 八荒剑猛地刺下。 这只白虎已经追了他们很久,是这些妖族中最强的一个,此时虽未看见八荒剑,但白虎依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瞬间伏低了身子,向前方飞扑出去。 但已经晚了,虽避过了脑袋,但八荒剑依然划破了它的腰身,鲜血瞬间飞洒。 苏启心念一转,八荒剑再次变向,贴地滑行,剑气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那白虎刚刚落地还未站稳,八荒剑就已再次袭来。 剑尖喷吐出刺目的剑气,白虎的身上泛起淡银色的灵光,一只巨大的虎形虚影从它的身体中浮现出来,虎影扭过头,一声咆哮。 八荒剑撞在虎影之上,咔嚓咔嚓的破裂声顿起,那虎影如同一层坚硬的壳,八荒剑虽势猛锋利,扎进虎影之中,瞬间让其黯淡无光,但这虎影却也是成功地拦下了八荒剑,使得剑身寸步难行。 而就在此时,惊天的轰响从远处传来,如同地震一般,苏启脚下的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身旁的树上有叶子簌簌落下,不远处的山峰也有乱石滚落。 所有人都停下手来,连天的爆炸声和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让所有人惊疑不定。 “那是骊都?” 苏启愕然,转头看向姜灼,却发现大黎的这位太子眼中有着浓浓的悲伤。 “怎么回事?” “颠倒山要到了,骊都守不下去的,所以父皇决定引爆护城的大阵,”姜灼轻声说道,“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楼台上核心处的阵法略微修改就行,甚至都不用短暂关闭护城大阵,多亏了那几颗七源石,让这爆炸威力增强了不少” 他望着西方,喃喃说道,“想必城里的妖族活不下来几个。” 於菟咽了咽口水,“那城里的人呢?” “已经被提前集中到皇宫里了,皇宫还有座护宫大阵,不过比护城大阵弱很多,大概还是会有不少伤亡的,”姜灼苦笑着,“但也没有办法,比起落在妖族手里,也许死掉才是更好的结果。” 对面的一众妖族面面相觑,那只白虎是它们的首领,他的掌心有灵光闪烁了一下,它微微低头,半晌后说道,“走!陆君大人叫我们回去。” “那这些人”有的妖兽心有不甘。 “有其他人收拾他们。” 那只白虎转过头,冷冷地目光在苏启的身上凝视了片刻,随后腾空而起,向骊都飞去。 苏启三人只犹豫了一会,就立即离开。 - 骊都上空。 计都的杀气已经快抑制不住了。 除了皇宫,整座城已经毁得七七八八,化作了一片废墟,此时不少地方仍有熊熊大火燃烧着,惨叫声、呻吟声、呜咽声此起彼伏,活脱脱一副人间惨剧。 入城的二十万妖族,十不存一。 而其中有一半,都是他计都的嫡系部下。 就连他的心腹,一位空明境的大妖,也因离那座该死的楼台太近,化成了一抔焦土,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来。 计都的心简直在滴血,他更不敢想,再损失了这么多的兵力后,他要受到颠倒山何等的处罚。 计都飞落在楼台的废墟上,一脚踩断了一个仍在呜咽的蛇妖脑袋,他在废墟中走了几步,突然脚尖轻挑,一块小小的,残破不堪的红色石头飞了出来。 “火系七源石。”他阴沉着念叨了一句,“怪不得这威力这么大。” “计、计都大人。”一个中年样貌的男子在他身后微微行礼,打量了周围的惨状几眼,神色惶恐,计都瞥了眼,认出他是死去勾合的部下,“城南的人族军队已经被尺泽大人解决了。” “他人呢?”计都淡漠地问道。 “尺泽大人在疗伤。”男子顿了顿,突然跪拜,“计都大人,请允许我等追随你。” “倒是很会挑时候,知道现在我缺少部下,”计都转过头,“不过勾合刚死,就去寻新主,你倒是不怕别人怀疑你的忠心啊。” 那男子俯身再拜,“我等乃是妖族,素来以强者为尊,勾合大人战死,自是实力不足,我等另寻一更强大的主人也是应有之意,与忠心并无关系。” “说的倒也不错,那就跟着我吧。。”计都说完,忽然抬起头,有人正从城北飞来,是那只妖龟陆君。 “皇宫里还有几十万人族,怎么处理?” 陆君在计都身旁落下,脸上虽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些幸灾乐祸,城中损失的皆是计都和尺泽的手下,本来他还对计都命他手下的大军去支援南营妖族有些不满,但此时看来,倒是他捡了个大便宜。 计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一声。 “那些人先留着,妖祖没准有用。”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掉章 毁掉的城,存活的人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84章 太辰山脉,谁是叛徒? 星辰在天边点亮,黑夜如帷幕般笼罩大地。 苏启落在一座山峰上,四处望望,随手挥出一片火光,照亮此地,他又掏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看,很自信地说道,“这是望川山嘛!看来咱们快到青州地界了!” “青州?”姜灼愣了一下,“没那么快吧?” 说着,姜灼凑过来,在苏启身后探过脑袋,看了地图两眼,随后语气古怪地说道,“呃峰主,你看错了吧,这地形明显不像望川。” “嗯?”苏启疑惑地看了看地图,举到眼前,眼睛眨眨,“不是吗?” 姜灼叹了口气,他似乎发觉了什么,干脆将地图从苏启手里拽过,伸手指着,“北边有条河,南边这里有个山坳,再看这几座山的形状,咱们应该是在这里才对。” “成余山?”苏启狐疑地看了两眼,随即有些尴尬,“这样啊” “对,再往东百里就是太辰山脉了,”姜灼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们最好避开那。” “为什么?”於菟低头看了眼地图,“这山脉横亘南北,跨了大半个州,如果绕过去,得多花不少时间,太危险了。” 姜灼摇了摇头,“那据说是个古战场,有很多传说,大多都不是很好。” “我也听说过,”苏启点点头,“太辰山脉据说死过半帝,是一个被诅咒的不详之地。” 於菟挠挠头,“那也不能往北飞了,太辰山脉北端太靠近镇妖关了,弄不好那里有着数十万计的妖族大军,碰上了妥妥是个死,但如果往南的话,要绕不少的路” 於菟顺着地图看去,比划两下,“不过其实倒也不会多花太多时间,只是不知道,南边会不会也有妖族。” 姜灼眉头紧皱,“有可能,白天路过的那两座城池都已经落入了妖族手里,以妖族的速度,打到太辰南部不是问题。”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最好贴着太辰山脉向南飞,这样能避过路上的城池,不会太显眼。” 苏启卷起地图,八荒剑飘起,他一脚踩上去,化作一道流光,向东南方而去。 飞过百里多的距离,说快倒是也快。 苏启远远就看到了太辰山脉,在黑夜下,山峰是静默的青黑色,如同一条卧着的长龙,蜿蜒盘旋,山脉中有数座山峰直插天际,映衬着星辰,像是通天柱一般,连接着天庭与人间。 几人沿着太辰山脉的边缘向南飞去,夜晚的天上有着淡淡的云霭,这里人烟稀少,偶尔会传来几声并不清晰的兽鸣,也会有夜枭突然叫起,给这个安静的夜增添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行了很久,几人一直无话,飞至一座小山旁时,於菟却突然停下,他转头看向太辰山脉,有些犹疑,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不住地晃动着,又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苏启停在他身侧,四下望望,对面是黑暗的山峰,脚下是高低起伏的小山丘,一片安静祥和,“什么都没有啊。” 姜灼摇头道,“我也没有听到。” 倾听了半晌,太辰山脉却仍是一片安静,於菟挠挠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三人转身,正欲再次飞走。 当。 突然有一道极清脆的声音在山脉中响起,像是有人拿刀敲在钟上。 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 太辰山中开始有隆隆的声响回荡,似是金戈作鸣,又像是战鼓敲击,偶尔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喊叫声,虽听不真切,但能察觉到那些声音中的愤怒。 “靠近些。” 於菟突然说道,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这不好吧?”姜灼有点犹豫。 於菟却已经直冲向太辰山脉,苏启和姜灼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了上去。 於菟没有飞得太深入,他停在最边缘的一处山峰上,侧耳倾听。 听了半晌,苏启才确定,山脉中传出的闷响确实是战鼓声,古老却极富节奏,似是某种军队使用的号令,而那些清脆些的,则是刀剑的撞击声,至于那些不断喊叫着的,苏启虽也能听清,但却完听不懂,那似乎并不是人族的语言。 姜灼听了半晌,有些惊讶起来,他犹豫着说道,“这好像是蛮语吧?” “嗯。”於菟点点头,“而且是一种很古老的蛮语。” “南岭部落的语言?”苏启问道,他也曾在书中看过,十万大山中那些隐世的部落说着一种与现在人族截然不同的语言,大多数修士都称其为蛮语。 “对,事实上,蛮语其实是人族最早的语言,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族的迁徙,人族的语言慢慢变化了,但蛮族一直生活在十万大山中,这种古老的语言保存的更好而已,但即使是在蛮族中,蛮语也有数种,彼此相差极大。”於菟飞了起来,耳朵忽扇忽扇,显然他极在意这些蛮语。 “那里应该是古战场吧,太辰山脉铭刻下了当时的某场战事?”苏启想起了广寒宫,在那里也有一处类似的地方。 “他们在喊什么?”姜灼蹙起眉头,“我只能听懂一点,好像有叛徒这个词?” 於菟没说话,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眼中也有着小小的惊惶,苏启和姜灼对视一眼,都察觉出有些不妙,没有继续开口打扰於菟,安静地等在一边。 等了很久,直到那些厮杀声和喊叫声逐渐减弱,於菟才落在地上,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不住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苏启开口问道。 於菟怔怔地在那蹲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他的语气低沉,“的确喊叫声中是有叛徒这个词。” 於菟顿了顿,脸上有些茫然和不解,“那些蛮族是在征讨一个叛徒,喊叫声中也大多是军令和怒骂,但有一个名字很清楚从这些蛮族对他的怒骂来看,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叛徒了。” 於菟抬起头,看向苏启两人的眼里,是不可置信,“可他们喊得是太阴。”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太辰山脉,太谁是叛徒?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85章 太辰山脉,穷方旗杆 太阴是位古老的大帝。 即使他的故事早已经泯灭在岁月长河之中,但也很少有人族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如一颗撰写在史书上的星辰,虽看不清它的真貌,但依然可以得见它的璀璨。 而在无数古老的遗迹中,你也能从那曾高高耸立,今日却已残破的雕像上看到古老的先民们对他的崇拜,见识到他曾经的无上辉煌。 时至今日,也有少许偏远的乡村仍在祭祀着他。 於菟不相信太阴会是人族的叛徒,其实苏启也不相信,在广寒宫中见到那位帝子的风采后,你就很难想象他的父亲,那位曾站在人族绝顶之巅的大帝,会成为一个被蛮族谩骂,大军征讨的敌人。 “我要进去看看。” 於菟的语气很坚决,他抬头看向苏启,“你们不用跟着我。” “可我也很好奇。”苏启笑笑,八荒剑轻啸了一声,剑尖指着山脉深处,微微颤动,“那里说不定也和寂灭时代有关。” “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姜灼虽有些犹豫,但最终也点了头,说道,“我对这里的传说也很感兴趣。” 太辰山脉的深处极为幽暗,树木高大,参天而起,从空中看下去,密密交织的树杈和蓬勃生长的树叶将地面完遮挡起来,看不清任何细节,山脉中山峰连绵,从西到东,山峰逐渐变高,有一个湖泊,远远缀在山脉的南方,在星夜下,湖泊上似是有萤火虫在飞,远处看去,如一条光环,熠熠发光。 越往深处,山脉之中也越是寂静,猿蹄枭叫都已渐渐消失,就连风声似乎都绕过了这里,剩下一片虚无似的安静,那金戈铁马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征战声和喊叫声交织错杂,声音比在山脉外更清晰,苏启也开始能分辨出人声和兽吼。 在黑夜下,这些声音无端显得有些恐怖。 “那是什么?”姜灼突然打破了安静,他指着南方的地面,语气有些惊讶。 苏启看了过去,在一片树林的边缘,有一方小小的空地,乱石堆积,杂草丛生,角落处有一根高高的长棍,手臂粗细,从乱石中斜斜探出,约有一人来高,像是青铜做的。 几人飞了过去。 “这好像是旗杆?”青铜长棍的顶上有着小小的卡扣,似是用来固定旗帜的,苏启伸手拽了一下,发现这长棍的大半都埋在土里。 他伸手用力,一点一点将这长棍从土里拉出,却发现这棍子极长,他干脆飞了起来,将长棍完扯出。 “这么长?”姜灼震惊地看着面前足有十丈长短的青铜杆。 青铜杆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也有着难以辨识的文字,但随着岁月的侵蚀,很多处地方都已经模糊了。 於菟看得仔细,小脸皱着,“上面的文字,好像写的是穷方部?” “穷方?” 姜灼有些茫然,他完没听过。 “十万大山中的一个远古部落,据说族人极为高大,成年男子可身达数丈,力大无穷,是蛮族中最善战的部落之一,但据说早就灭亡了。” 苏启解释了两句,也好奇地凑在於菟的身侧,他在棋山时,最喜欢读得就是这些传说故事。 於菟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苏启知晓穷方有些诧异,但也很快说道,“不止如此,穷方很久以前曾是蛮族的三大王族之一,据说祖上出过大帝,但在五万年前就已经衰落了,被斥风部从王族的位置上挤了下来,不过仍然是蛮族中最强的部落之一。” “那这么说,征讨叛呃,这只蛮族军队就是穷方部?” 姜灼蹲下来,从乱石中拾起一块指甲大的青铜片,冲向月光,虽已生了锈,却仍可以辨认出,这是某种兵器的碎片。 “应该是,”苏启点点头,“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穷方部消失了他们很有可能被灭在这儿了。” “那得过去看看再说。” 於菟望向东北方的那座高峰,金戈铁马的声音已经再次消失了,夜色笼罩下来,三人不远处都是高深的密林,使得这方小小的空地阴森起来,苏启收起这长长的青铜旗杆,又四处打量几眼,确定周遭再无其他古老的遗物,三人才再次向那座高峰飞去。 - 脚下的妖尸正流出汩汩的鲜血。 陆青瓷将剑上的血甩净,发现赵日月正在盯着一张地图。 “骊都怎么就会爆炸了呢?” 赵日月回过头,脸蛋整个皱起来,眼睛里有着难以隐藏的担心,她抖抖手上的地图,声音闷闷地,“不知道小师叔有没有逃出来。” “会的。”陆青瓷简短地应了一句,她将妖尸切开,从中剔出有用的妖骨,又将妖血收集起来,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那咱们去哪里找?”赵日月双手抻着地图,喃喃地说道,“北边是不可能啦,小叔叔才没那么笨,往妖族堆里跑,那就剩下东边、西边还有南边,小师叔到底会往哪里逃呢?” “东边。” 陆青瓷收拾好战利品,一指点在妖尸的头上,剑气涌出,尸体一寸寸地崩解,化为飞灰。 “呃,骊都的东边,那是太辰山脉!”赵日月挥了挥地图,“我们离那里也很近嘛!” “太辰山脉么”陆青瓷轻声念了一句,看向北方,远远的地平线处,有一道青黑色的长长痕迹。 那正是太辰山脉。 陆青瓷也听过一些那里的奇怪传闻,冥冥中,她对这个地方有些不好的预感。 “师父有传信来吗?”陆青瓷扭头问道。 “有的!”赵日月点点头,“说是颠倒山正在南下,而且已经进入了东荒地界了,不过暂时还不知道颠倒山的去向,让我们要千万小心,还说在荆城那边,天机阁已经在命令各派出弟子组织一道防线了,我们剑门也有出人。” “颠倒山……”陆青瓷从赵日月的手上接过地图,在心中暗自算算颠倒山的大致位置,然后说道,“既然来了东荒,那我们最好沿着太辰山脉飞吧,这边人烟稀少,应该不会引起妖族的注意。” “嗯!”赵日月重重点头,看向北方,“出发,小师叔要等我们呐!”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太辰山脉,穷方旗杆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86章 古战场中的天眼族 断戈残剑。 山脚下的这片古战场上一片凌乱,到处都散落着青铜战车的碎片,或长或短的的枪戈插在地上,如同一座青铜铸造的森林,无数的枯骨伏在泥土之间,早已被岁月风化,一脚迈过,便立即碎成飞灰,如烟般消逝在天地间。 靠南的边缘处更是凄惨,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寸草不生,黑色的泥土中夹杂着暗红,融成一团的青铜兵器黏附在土壤里,有三两把看上去还算完好的兵器插在土中,但伸手微微触碰,就一点点崩解,碎成一地的渣子。 这片古战场极大。 “死的人很多。”姜灼四下望着,粗略算了下,“可能有十万。” “只有蛮族的尸骨?”於菟有些疑惑,“不应该吧?难不成这些人是来攻打大帝一个人的?” 苏启一个人向战场的深处走去,靠山越近,尸骨变得越多。 苏启轻轻一脚落下,将一截断剑踩碎,断剑旁有一具枯骨,苏启蹲下来,仔细打量,尸骨的衣服早已经被岁月磨灭,大半都消失了,仅存下的一点似乎也是某种兽皮,失去了柔软和光泽,干干脆脆的,轻轻一掰就碎成数片。 苏启站起身,不远处斜躺着的一具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快步走过去,低下头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爬上他的脊背,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并不是只有蛮族的尸骨”苏启喃喃说道。 他的面前,是一具干尸。 与那些蛮族早已化成了枯骨不同,这具尸体虽已干瘪,但仍保有着肌肤,他面朝下趴着,身上的甲胄大半都已经破裂,尤其是后背处,像是被人猛砸过,所以不止甲胄破了个大洞,就连后背也都凹陷了进去。 一击毙命。 苏启立即就判断出了这尸体的死因,他伸手将尸体翻过来,触碰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尸体的肌肤上仍保有着柔软的触感,这尸体似乎对抗了岁月的侵蚀。 当把尸体翻过来,苏启扯掉他头上的头盔后,更让他震惊的东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尸体的脸上遍布着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画上去的符号,双眼仍睁着,但已失去了焦点,而让苏启震惊的,是他有第三只眼。 这第三只眼要比另外两只正常的眼睛更大,眼珠上有着淡淡的金纹,虽失去了光泽,但苏启能想象到,当这人活着时,这个眸子该有多么的璀璨和闪耀。 “这、这是什么人?”姜灼在他身后惊呼道。 “他是人族大敌!” 於菟猛地跳到苏启身上,於菟紧紧拉着苏启的衣服,话语里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拥有第三只眼的敌对种族!大帝称他们为天眼族!” “人族大敌?”姜灼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於菟解释了两句,伸出短短的爪子,指着那第三只眼,“传说这只眼能撕裂空间,将敌人放逐到无尽的虚空之中。” “所以蛮族是在和天眼族作战?”苏启再次将尸体翻了过来,“这人应该是被蛮族杀的,背后的甲胄上有个人头大的破损,考虑到穷方部落人的体型,这应该是被一拳砸出来的。” 於菟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有着一点喜悦,“肯定是!所以蛮族绝不是在征讨大帝,因为大帝和天眼族有大仇!大帝绝不可能和天眼族合作的!” 苏启抬头看了眼姜灼,两人都没说话,眼中却是仍有一丝怀疑,显然他们都不认为,此事真的和太阴大帝无关。 “咦,这是什么?” 於菟伸爪从尸体的身下拽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圆盘,是用某种玉制的,盘上绘着奇异的花纹。 “像是某种玉盘。”苏启从於菟手里接过,摆弄几下,却也没发现这玉盘的功用。 当。 金戈声突然再次响起,身处古战场的苏启三人,比之前两次听得要更加清晰,这兵器对撞之声,就宛若发生在他们身旁一样。 “那是” 苏启看向远处,一道道幻影正从空中浮现出来,他们是身高数丈的巨人,身上或披着战甲,或穿着兽衣,有的人甚至着上身,他们仰天大吼着,从远处奔来,当头的是一排青铜战车,正中那人挥舞着十数丈高的旗帜,猎猎风声下,大地都在震颤。 一道火光从天空划过,化作一只飞舞的火凤,栩栩如生,交织而生的道纹证明了这火凤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演化,更像是真凤临世。 火凤吞噬了那些战车,将大地融成一片焦土,那些穷方部的战士甚至没有发出惨叫,就化为了飞灰,而战车身后的那些战士,却仍速度未减,怒吼着跳过那片焦土,手里擎着战戈、长枪、巨锤,飞快地向那座山峰冲去。 苏启几人迅速回身,却见山峰上正飞下成百上千的金甲人,他们的身上散发金色的光芒,手里握着华丽的长剑,缓缓从天空中飞落,如同一群临世的天兵。 蛮族的大军很快与这些天兵对撞在一起,杀戮顿起。 这些金甲人的实力极强,穷方的战士往往十数人合力才能杀死一个,他们在苏启的身旁跑过、厮杀、战死,即使清楚无论是蛮族还是金甲人都不过是些幻影,苏启也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那是战争所带来的,尤其是这些蛮族战士极高大,更让苏启感到了些许渺小。 穷方的战士悍不畏死,即使个人实力弱于那些金甲人,但靠着庞大的数量,依然不断地在将战场向前压去,那些金甲人丢下了一具具尸体,却也不能阻挡穷方战士的脚步,正不断地向山脚下败退着。 “快看山顶!” 於菟突然开口大喊。 苏启抬起头,高高的山顶上正有九位金甲人傲世而立,他们的身上有华光万丈,九人各自扬起手,有一枚小小的圆盘飞出,飘在半空,围成一个环。 可怕的波动在天地间弥漫,一道道金光从圆盘上飞出,直射苍穹。 片刻后,一道辉煌的巨门在那些金光中浮现,缓缓打开。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的章 古战场中的天眼族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87章 跨越岁月的一瞥 九道光束承载着一座辉煌的巨门,正幽幽开启的门扉间有刺目的金光绽放,周围的蛮族战士似无所觉,仍在呼喊着冲锋,因践踏而飞起的泥土在苏启的面前划过,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那座临世的门。 咚。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苏启扭过头,在无数奔跑着的战士身后,一位身披战甲,手持大斧的巨人正从森林间走出,他远比其他穷方部的战士更高大,披头散发,虬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星辉洒在他的肩上,有一道道雷霆环绕,道痕凝成实质,如银河般在他的周身飞舞,他赤着脚,每一步踏出,这片天地就微微晃动一下。 “他是半帝!”於菟惊呼道。 苏启和姜灼怔怔地望着那道不断走来的身影,那种强大的气势仿佛冲破了时间的桎梏,跨越万古袭来,将此间压抑的无法呼吸。 这巨人慢慢走来,路过苏启身旁时竟微微停了下来,他低下头,那道亮闪闪的眸子间有星辰沉浮,他的视线聚集在苏启身上。 苏启浑身发冷,他匆忙后退数步,但那道目光竟跟着移动。 难道真的是在看自己? 苏启咽了下口水,他和这巨人虽看起来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可是跨越了无数岁月! 苏启看着那双星光闪烁的眼眸,不知所措,这巨人的嘴角突然微挑,又对着苏启眨了眨眼睛,而后继续向前前行。 巨人站在穷方部的战士中心,手中的大斧举了起来,他对着那道金光大盛的巨门,用力一掷! 巨斧击穿空间,只一瞬就飞至山顶,那九位金甲人早已飞速离开,巨斧毫无阻碍地撞在金门之上,直直砸了进去,漫天的金光破碎,无尽的光辉洒了出来,那九块玉牌砰地一声飞散,各自坠落,汹涌的怒吼声响起,穷方战士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嗷嗷叫着,冲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金门。 幻象突然戛然而止。 一道道幻影如泡沫般烟消云散,半空中的金光迅速隐没,黑暗归来,将对面的山峰和脚下的大地再次笼罩,喧响急转向寂静,突如其来的反差让苏启三人都呆住了,茫然地四下张望。 半晌后,苏启缓缓开口,“刚才那位半帝突然停下” “停下?你在说什么?”姜灼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你没看到?”苏启眉头紧蹙,“就在我们身旁啊,那个巨人停了一小会。” “你看错了吧?”姜灼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启,“那位蛮族半帝一路走到大阵之中,根本没有停下!” 苏启愕然不已。 於菟倒是察觉到了什么,“让你见,你才可见,若不想让你见,你永远无法得见。这种事,半帝这等层次的强者确实能做到。” “半帝跨越了时光长河看到了我?这种事真的存在?”苏启有些难以置信。 於菟摇摇头,“也许吧,我也不确定,但太阴大帝确实说过,他曾与一位远古的大帝隔着历史长河对话,但为此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耗尽的天材地宝可以铸造半个帝城,那位蛮族半帝,没有大帝的境界,想必也不会有大帝那么多的宝物,所以即使能跨越岁月长河看到你,他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 “所以这事虽然奇怪,但当下还有其他事需要我们关心,”於菟拽了拽苏启的耳朵,指指他手中的玉盘,“瞧见了吗?刚刚那巨人的斧子击破了那金光,九块玉盘都坠落了下来。” 苏启低下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於菟在说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所以这些玉盘还在这里!” 於菟的短尾巴甩动着,“没错,也许那扇金门,还可以再次打开!” 三人对视着。 “我去那边!”姜灼指了指西边。 “我去山脚下吧!”於菟飞了起来,“刚才似乎有三块玉盘落在了那里。” “那我去东边好了,你们小心些。” 苏启叮嘱了一句,拎着八荒剑飞速向东而去,这里是战场的边缘,尸骨要少上很多,但仍有不少碎裂的兵器和甲胄,苏启闭上眼,再睁开时,能看到一丝丝的灵气在天地间流转,脚下有条奔涌不息的灵气长河,自南向北,汹涌浩荡。 自从踏入神念,神台上滋养出神识,护住了他脆弱的双眼,即使面对过强的灵气,他也不会再如面对烈日那般刺目灼痛。 脚下的枯骨和兵器早已灵气尽失,连半点光彩都已没有,而对面的森林中,倒是有不少光点,如蜡烛般飘忽着,多半是某些灵草。 苏启看了眼天空,离日出只有两三个时辰了,他望着眼前这片浩大的古战场,叹了口气,仔细地寻找起来。 直到晨阳升起,穿过林立的山峰,在这片古战场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点,苏启三人才找齐了九块玉盘。 在如此大的地方,寻找一块只有拳头大的东西,这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即使三人都是修士,忙碌一夜,此时也感到了浓浓的疲惫,但让他们有些安慰的是,这九块玉盘依然完好,即使被那巨斧击中,即使无数的岁月流过,也依然没有给它们带来任何损伤。 “这东西怎么用啊?” 苏启伸手弹了弹摆在地上的玉盘,叮的一声轻响。 姜灼他身侧,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首,阳光射在他的头上,扎起的长发间有一枚青色的发簪,他的双眼眯缝着,轻声说道,“注入灵气试试?” “若是真的打开了那扇巨门该怎么办?”苏启抬起头,於菟似乎也有些不安,正盘坐在地上,爪子拨弄着玉盘,有点心不在焉,“直接进去?这可是天眼族的东西,若是里面还有金甲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於菟沉默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沉声说道,“无论如何,我要去看一眼,我要知道那些穷方的战士为何怒骂大帝的名字,我要知道这些战士为何要闯进那扇门!” “那就试试吧。” 苏启耸耸肩,抓起一块玉盘,开始注入灵气。 因为说实话,他对那位半帝也很感兴趣。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月章 跨越岁月的一瞥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8章 门后的世界 苏启站在峰顶。 九块玉盘飘在他的身前,他双手张开,灵气正不断涌进玉盘之中,其上的纹路逐渐点亮,有星星点点的灵光从玉盘的边缘垂落,金色的光芒也一点点地在玉盘中聚集。 姜灼和於菟的脚下堆积着大堆的灵石,大半都已灵光尽散,黯淡无光,剩下的那些灵石中,也正有一道道灵气飞出,借由两人的双手汇入玉盘之中。 一道极细的金光从玉盘中心射出,直奔苍穹而去,在天空中聚成一个环形,莫名的波动在天地间流转,丝丝缕缕的道痕开始浮现,太辰山脉的灵气,顿时紊乱起来。 玉盘中的那点金光逐渐扩大,从针尖大小,慢慢变为手指粗细,又继续向玉盘的边缘扩张而去。 直到将几人身上的灵石部耗光,玉盘上的金光才彻底稳定,一道道神秘的纹路从玉盘上飞起,缠绕在光柱之上,片刻后,一座门缓缓在空中浮现。 但令苏启几人吃惊的是,这扇门竟黯淡无光,又破破烂烂,正中处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差点将其一分为二,这门通体是淡青色,却并不是青铜所制,更像是某种玉石。 “这是被那半帝的巨斧砍成这样的?”苏启挑了挑眉。 在夜间的幻影中,穷方的那位半帝一斧子砍在门上,砸得漫天金光破碎,但随即幻影就消失了,一切的后续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可能吧。”於菟应了一句。 门开始慢慢打开,不再有金光,不再璀璨辉煌,颤颤巍巍的青色大门看起来随时都要崩塌,但依然大张开来,一股可怕的气势在弥漫,这个世界的大道仿佛受到了排斥,青色大门上流转的道痕虽然残破,但似乎更加强大,将太辰山脉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要沉入地底一般。 而门内是无尽的黑暗,一眼看去,似是要吞掉人的三魂七魄。 於菟深吸一口气,直飞而起,冲向那道青色大门。 苏启耸耸肩,八荒剑落在脚下,也跟了上去。 青色的大门已然洞开,飞近之时,那种奇异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有座山峰压在了苏启的灵海上方,神台上的辉光都已变淡。 穿门而入时,苏启更是莫名有了一种奇怪感觉,这仿佛是在闯入一座尘封千年的墓穴。 无尽的黑暗笼罩了苏启,跨越空间带来的晕眩感剥夺了苏启的五感,当他脚下再次传来坚实的感觉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脚下是红色的土壤,沙石堆积,远处有着高低起伏的山丘,一眼望不到边际,这里没有任何生机,见不到花草树木,自然也没有飞禽走兽。 但还是有些东西的。 苏启走了几步,从脚下的沙土中捡起一截铁剑,剑柄和大部分剑刃不知所踪,只剩小小的一截剑尖,但却仍然锋利,苏启的手指轻轻擦过,一道血痕立即浮现。 “这个世界灵气很稀薄。” 於菟从苏启的身后飞来,落在他的肩上,低下头看着苏启手上的那截剑尖,“咦,这是凡铁?” 苏启点点头,面露疑惑,“但它划伤了我的手,而且在这么长的岁月后,也竟然毫无锈迹。” “有点奇怪,小心些。”苏启四处看了两眼,发现姜灼不见了,“姜太子呢?” “没看到,也许这里和广寒宫一样,进入后的地点是随机的。”於菟猜测道。 “或许吧。”苏启应了句,但却感觉不对,若真是随机,他和於菟落在同一处的几率未免太小了。 “这里好像有一条路。” 於菟指着前方的地面,那里依稀有着残破的砖石,但大多已经被沙石掩埋了,只露出小小几处,延伸向远方,隐没在那高高低低得沙丘之中。 “那就过去看看。” 苏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红色土地,天空一片昏沉,却也没有云朵,更没有太阳,宛若一个死去的世界。 他愣了一会,和於菟走上那条残破的古路。 --------------------- 陆青瓷和赵日月沿着太辰山脉的边缘飞驰。 天已经蒙蒙亮了,朝阳从东方升起,在远处的高山上露出半截,投下没有热度的光辉。 赵日月打着哈欠,盘膝坐在剑上,在迈入神念后,她从巨阙子的藏剑中挑了一把巨剑,是巨阙子曾经用过的,名为干戚,据说是某个上古帝剑的仿品,做工精良,也极宽大,插在地上,剑身足以挡住赵日月的身体。 “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诶。” 陆青瓷瞟了她一眼,扔给她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给,最后一包酱牛肉。” “咦!”赵日月欢天喜地地抓住,打开来,一声惊叹,“哇,师姐好帅!” 赵日月伸手抓起小小一块,放在嘴里,满足地哼了一声,又驱使着巨剑靠近陆青瓷,她探着身子,伸出手,将一块牛肉递到陆青瓷嘴边,“呐。” 陆青瓷白了她一眼,却也张开嘴,将牛肉吞下。 赵日月摇晃着脑袋,身子一颤一颤,吃得不亦乐乎,两人的剑光在朝阳下也并不显眼,一路向北,极为平静。 但很快,有一股骇人的气息在山脉中爆发,那弥漫着的道蕴从山中横扫出来,惊得两人远远停在山脉之外。 “什、什么东西!”赵日月手上的牛肉啪的掉落在剑身上,她大张嘴,惊讶不已。 “这是大道气息”陆青瓷已入空明,对大道更加敏感,她很快察觉到了问题,“不对,大道在哀鸣,有东西在排斥此方天地间的道痕。” “小师叔不会在这里吧。”赵日月有点担心。 “过去看看!”陆青瓷果断地说道。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闯入了太辰山脉。 事实上,察觉到太辰山脉突然出现惊天气息的不止他们二人,远在太辰山脉之南的一座城中,一只趴伏着的孔雀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北方的目光里充满诧异,但片刻后,他就唤来手下的数名大将,离城向北而去。 而在太辰山脉的西北方,一座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山峰正在飞来。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门后的世界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89章 古桥上的四幅画 一路上满目荒凉与落寞。 苏启和於菟飞得很低,艰难地在地面上辨识着那条残破的古道,翻过沙丘,古道便一路向前,更远处是看不清的昏暗,古道两侧则又是极宽广的平原。 准确来说,其实更像是沙漠。 “这似乎是河道。”苏启指着地面上那个自西向东,蜿蜒盘旋的长长的凹痕说道。 “嗯,”於菟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个是桥?” 远处宽阔的河道中,横亘着一截黑色的弧形物体,半埋在沙土之中,看那长度,确实像是倒塌的古桥。 苏启飞近,却发现这东西虽在远处看起来是完整的,但实际上已经断成了很多块,苏启伸手将它们从沙土之中拉出,在空中重聚完整。 这桥极大,苏启二人落在桥上,细细打量。 桥体是用黑色的石头制作,光滑冰凉,摸上去是彻骨的冰寒,桥面则是用白色的石头铺成,上面绘着数幅巨大的彩画,栩栩如生。 但这几幅画的岁月感却并不相同,有的亘古沧桑,仿佛跨越了百万年的时间,有的虽也是极为古老,但显然要新上许多。 气息最古老的该是第一幅,上有一座浮空城,悬在天空,气势惊人,城门上钉着数位身着战甲的修士,他们的身体都极为高大,几乎有城门的一半大小,城头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着金甲的修士,他的手中握了一柄剑,剑尖上挑了一颗庞大的头颅,而在城池的下面,同样是一座巨城,但城池已是半毁,火光席卷了大半个城池,死尸堆积成山。 仅仅是看着,那股血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无数人在悲鸣、啼哭、喊叫,尸山血海似乎化作有形的实体,将苏启吞没,他的灵魂如同浸没在鲜血之中。 “小心!” 於菟倒吸了一口冷气,拉着苏启后退两步。 “这画”苏启胆战心惊,后怕不已。 “绘画之人的境界太高了,自身的一缕情感无意中寄托在画上,对我们产生了影响。”於菟递给苏启一瓶丹药,“静心用的,昔日大帝也曾作画,所有人看之无不痛哭。” “城头上的金甲人,应该是天眼族吧。”苏启服下一颗丹药,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那画,这次虽仍能感受到那强烈的血腥气,但至少灵魂不会陷在其中。 “嗯,画的该是天眼族的战争。” 苏启看着那座被毁掉的城池,“那这是人族的城池吗?” “不知道,看看第二幅?”於菟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幅画。 苏启走过去。 这第二幅画上仍有那座浮空城,但这次站在城头上的金甲人有两个,一个仍持着剑,看上去应是第一幅中的那个人,另一人手里抓着一根长枪,枪尖上有雷霆缠绕,城池的对面是一尊鼎,此鼎极大,上面绘着山川鸟兽以及正在祭拜苍天的万民。 鼎上有个大洞,贯穿了鼎身。 而鼎中,竟盛满了无数的人头,垒成一座小山,如京观一般。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走到古桥的另一侧,站在第三幅画前。 “这、这是颠倒山?” 苏启惊呼出声。 第三幅画上,那座浮空城的对面,赫然是一座倒悬的山峰,这山是如此之大,让那座浮空城看起来都渺小不已,但气势却是反过来的,浮空城更像是临世的霸主,将颠倒山死死压在脚下。 山顶上也插了一根金色的长枪,从枪尖处有数道庞大的裂痕贯穿了整个山体,似是要将颠倒山活活劈开,山上尽是正仓皇逃窜的妖兽,一片末日景象。 於菟也是极为吃惊,他凑近了细细看着,半晌后才不敢置信地说道,“这的确是颠倒山!” “天眼族也和颠倒山开过战?” 於菟点点头,“应该有过战争,但我可没听说过,天眼族曾把颠倒山打到这种程度,整座山都要崩塌了。” “现在的颠倒山也是完好的,没有这些裂痕,”苏启想了想,补了一句,“至少数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五万年前也是完好的。” 於菟指了指不远处,“去看看第四幅再说吧。” 第四幅画竟然只有一半,另一半仿佛被人硬生生抹去了。 浮空城仍在,城头上这次站着三个人,三人皆是身金甲金盔,第三个金甲人的头上悬着一尊巨鼎。 怎么看都是第二幅中的那个。 “另一半被人抹掉了”苏启望旁边看了看,这已经是最后一幅画了。 “大概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天眼族的敌人。” “会不会穷方部的人做的?”苏启猜测着。 於菟点点头,“有可能,当时的那位半帝应该也冲进了这个小世界,以他的能力,毁掉半幅画确实是轻而易举。” “可为什么不干脆把这幅画都抹掉?”苏启问道。 两人沉默下来,对视一会,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苏启扭过头,看着浮空城城头上的三个人,缓缓开口说道,“除非他是想让我们见到这第三个金甲人。” “还有这尊鼎,”於菟指着画上说道,“鼎已经是完好的了,被击穿的那个大洞不见了。” “被修好的战利品吗?”苏启喃喃地说着,这最后一幅画,让他有种莫名的凄凉感。 “恐怕没那么简单,”於菟摇了摇头,脸上有着怀疑之色,“总感觉这尊鼎有些熟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和太阴大帝有关?” 於菟摇摇头,“不,大帝从来不用鼎,但好像确实和大帝有些关系对了!是那张地图!” 於菟激动起来,他拉着苏启飞快跑到第二张画旁,这上面的巨鼎更加清晰。 “九道山川,万民祭祀!这是万民鼎!相传乃是化千山为铜,再用百川之水锻造,又用万民的血肉祭炼而成,是比绝大多数帝器更强的至宝,这东西连太阴大帝都没见过,但大帝在踏上那条不归路前,曾得到了一张通往不归路的地图,我曾寥寥看到了那张地图的一部分,那条不归路上就画着这尊鼎!”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古桥上的四幅画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0章化为废墟的村庄 於菟围着第二幅图转来转去,想要从上面看出更多的东西。 “那幅地图上还有什么?”苏启问道。 於菟想了想,“我看到的不多,只是右上方的小小一角,是一条分岔的古路,古路上有一个湖,一条黑色的河,一座方碑,而这条古路的尽头,就是这尊万民鼎。” 苏启有点疑惑,他蹲下来,看着那尊盛满了人头的巨鼎,“听起来有些奇怪什么样子的古路上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只是个符号而已,代表的是某个地点,”於菟瞥了眼苏启,继续低头研究着那尊鼎上画着的山川河水,“或者说它们是某个地方最出名的东西。” “和地标差不多么”苏启念叨了一声。 於菟奇怪地看了苏启,继续说道,“那张地图很古老,大帝说很可能是人族最早的先民绘制的,我第一次听说祖山,也是在那时,现在想来,也许祖山也在那张地图上。” “天机阁”苏启有些头痛,“看来有机会还是得去次天机阁。” 於菟点点头。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研究这几幅图,想了想,於菟决定干脆将整座桥都打包收走。 两人再次沿着古路向前,碰见了一条内有乾坤的古桥,使得他们都谨慎多了,一路上都在扫视着四周,寻找着是否还有像那断桥一样被沙土掩埋的东西。 不知飞了多久,两人才在茫茫的沙土平原上见到了些不一样的风景。 沙土渐渐褪去,更远处已能见到真正的山峦,天上仍然没有日月星辰,但昏暗的天空开始逐渐变亮,大片大片的云朵飘在天上,却是淡淡的金色,有一股腐朽的味道从下方的大地中飘来。 真正吸引两人的是近处的一片废墟,那条古道延伸到此处,又从废墟的另一头继续向前而去。 废墟不大,像是一个村落,正中是一片空地,中央处似乎曾有三座神像,但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三个高高的基台,上面刻着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周围所有的房屋都已倒塌,皆是淡银色,像是用某种奇异的木材修建,很快苏启就发现,这些房屋都是被人砸毁的。 “是穷方部的人干的。” 於菟从一座倒塌的房屋中捡起了一把硕大的石斧,足有一人高,斧头上刻着穷方部的纹饰,数条灵纹仍在散发着灵光,斧柄上刻了几个字,苏启不认得,但感觉那该是主人的名字。 “这石斧灵性未散啊。”苏启从於菟手里接过石斧,小小吃了一惊,这斧头极沉,他不得不运转起功法,将灵气涌到手臂之上,才能轻松地挥动石斧。 挥舞之间,一道道强劲的灵气从斧中飞出,似乎这斧头增幅了他的灵气。 “这个世界有古怪,你捡到的那截剑刃也是,不仅没被岁月腐朽,反而更加锋利了。”於菟若有所思。 “那里有尸体!” 正把玩着石斧的苏启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一座房屋下埋着的半截身体。 两人匆匆跑过去,将那尸体拽出,尸体上穿着一身的淡金色长袍,胸口处用银色的丝线勾勒成数个类似神塔的图案,这长袍样式虽奇怪,但却十分的光滑柔软,触之如水。 “是天眼族。” 苏启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奇怪服装的男子,他和太辰山脉古战场中的那金甲人很相似,但尸体保存的更完好,连皮肤都有着极好的弹性,他的腹部有一道极长的撕裂伤痕,额头上也有着第三只眼,但比起那金甲人要小得多,比正常的那两只眼还要小。 於菟捅了捅苏启的手臂,又指了指房屋更深处。 有两具尸体埋在淡银色的墙壁下。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开始搜寻起来。 不多时,一百多具尸体整齐地摆在了废墟正中的空地上,有男有女,也有才六七岁的孩童。 他们都不是修士,体内的灵海未开,但身体的素质却远远超过人族,身体也要比人族高大一些,几个孩童额头上的天眼似乎也未开启,仅仅是一道小小的缝隙,从服装上也能看出,这些人的地位似乎有别,很多人身上穿着的长袍并未绣着神塔,只是用银线勾了边。 这些人都是被杀死的,或刀枪,或斧剑,甚至有被用拳生生打死的。 “穷方?”苏启问道。 “应该是了,”於菟环视着四周,“看来穷方部的战士们在屠村后彻底毁了这个村落。” 苏启叹了口气,“屠村吗,蛮族” 於菟瞧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可别误会,蛮族可不是一个喜欢屠村的族群,甚至蛮族这个称呼也都不太恰当,因为他们有着非常正式的礼仪和复杂的规矩,他们虽崇尚力量,但也从不欺负弱小,事实上,蛮族若是想离开那十万大山,他们完有能力颠覆人族任何一个王朝和大教,随时随地都可以成为南岭的主人。” “但如无必要,他们从不出山,之所以屠村”於菟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缕火焰浮现,坠落在地面的那群尸体上,他的目光幽幽,语气沉重,“那是因为这是战争,一场事关种族生死存亡的战争!所以无关对错,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残酷。” 熊熊的大火开始燃烧,将地面上所有的尸体吞没。 苏启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於菟,有些怔然。 於菟扭过头,轻声说道,“继续向前吧。” 废墟的另一头,古路通向远处的山峦,又在山峦脚下分岔,一条延伸向山中,另一条右拐,通向茫茫的平原。 “走哪边?”於菟犹豫了。 “先进山看看吧。” 苏启御剑飞行,前方的山峦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树木花草,只有满地的碎石和尘土。 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苏启和於菟就到达了古路的尽头。 这是一座山峰。 但已被人砍成两截,上半截从山腰处倒塌下来,倾斜在后面的山坳中,下半截是光滑的斜坡,上面插了一把石剑。 石剑极长,足有数十丈。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0章 化为废墟的墟村庄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91章 大庭氏的石剑 断峰上的石剑古朴无华,斑驳的剑身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剑刃也并不锋利,但强大的气势却扑面而来,如一只巨兽静静伫立,似乎随时准备着将敌人撕成碎片。 八荒剑在微微颤动,发出如棋逢对手的喜悦声,苏启的灵海之中也风起云涌,神台上的十八个字闪烁不停,几乎要跳跃出来。 “好强的剑意”苏启喃喃地说道。 这座断峰上,弥漫着难以想象的剑意,荒凉、狂暴,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在此间的天地中构建出一个小小的领域,与世隔绝,任何人都难以跨越。 “是那位半帝?”於菟试探着靠近那座断峰,但他的身体被凌厉的剑意刺的微痛,不得不停了下来。 苏启缓缓摇了摇头,“不是那位半帝不是剑修,身上也没有任何剑意。” “但能在此处留下这种级别剑意的,恐怕至少也是一位半帝。” “我来看看。”苏启轻声说道。 他闭上眼,体内的日月剑阵轰然腾空,八十一只剑在灵海之中飞快旋转,神台上的八荒二字微微颤动,灵光越来越盛,他背后的八荒剑一声轻啸,缠绕剑身的白布肃然落下,剑尖上交织出一种蛮荒古老的剑意。 两种剑意在空中对撞,八荒剑显然要弱上许多,但苏启的剑意同样精纯,与八荒剑毫无阻碍的沟通让他的灵气毫无阻碍的化成剑意,引动着八荒剑中最纯净的力量。 剑意与修行境界素来没有绝对关系,一位空明境的剑修,虽战力无双,剑气挥荡间就可斩妖除魔,但他的剑意却未必强大,而一位只有灵海境的修士,剑意却可精纯无比。 同等境界下,剑意精纯的剑修远远比那些剑意混杂的强上数倍。 而这石剑的主人,堪称是一位在剑修一道走到了绝巅的人物,即使已经跨越了无数年的时间,寄托在这石剑上的剑意也未弱上多少,苏启与其比起来,如溪流遇见大海。 但苏启并不是在比拼谁的剑意更强。 而是借由那如海般浩瀚的剑意,来磨炼自己的剑心。 八荒剑在空中抖动,苏启的脸上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他的剑意汇成一束,闯入那石剑的领域,艰难地在其中穿行,苏启的神识充斥着刺痛感,如刀割般的撕裂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的剑意却在那领域中经历着千锤百炼,由一束变为一丝,更加精纯,更加凌厉。 他手指点在腿上,一缕剑气飞出,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叶小舟在狂风暴雨中飞荡,随浪起伏,一瞬也如一天般漫长,不知坚持了多久,风才渐渐弱了下来,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投在水面之上,所有的杀机,都在隐去。 石剑的剑意在一瞬间悄然无声。 苏启的面前天翻地覆,石剑开始将过去,一一呈现在他的面前。 一位手持石剑的男子背对着他,他穿着古老的服饰,虽与穷方部相似,但纹饰明显不同,很显然,他出身于另一个蛮族部落,他手中的石剑也没有苏启所见的那般庞大,仅仅三尺长短。 他的面前,有一座高峰矗立,一只硕大的金色眼睛浮在山顶之上,满目皆是刺目的金光,无数的道痕从金眼中垂落,化作一道道杀机,笼向这个男子。 男子握着剑,随手一挥,浩浩荡荡的剑气奔腾而出,天穹撕裂,卷道痕为齑粉,剑气凌空,将那金色巨眼劈成两半,顿时有漫天的鲜血喷洒。 他抬手又是一剑,将那巨峰砍成两截,一位惨叫着的金甲人从山顶上坠落,他的额头处鲜血流淌,男子看看手中的剑,用力扔了过去。 石剑随风而涨,越变越大,狠狠砸在那金甲人身上,噌地一声,将其插入断峰之上。 男子回头望着石剑,低声说了一句话,这话跨越了亘古的岁月,声音幽幽,如在苏启的耳畔低吟。 “看好,记住。” 男子的手上掐了一个剑诀,剑气在他的手上缭绕,他一指点出,剑意凝成实质,飞速地落在石剑之上,一条条的灵纹从石剑上流下,如蛛网般蔓延至整座断峰之上,如一座大阵,死死封住了那个金甲人。 男子背着双手,长长一声叹息,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他轻轻挥手,像是告别。 身影慢慢飘散,一切的幻影烟消云散。 苏启眨眨眼,发现於菟正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担忧。 “石剑的主人是蛮族的一位大帝。” 苏启轻声说道,他在见到那个绝世独立的身影时,就立即确定了,对方是位大帝。 “穷方部?”於菟问道。 “不是,纹饰不同,我画给你看,”苏启在地上勾勒出几个纹饰,“认得吗?” “这是大庭氏!”於菟顿时惊呼,他满脸的不可思议,抓住了苏启的双肩,“你真的没看错?” “没有。”苏启摇摇头,那位男子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强了,他根本不可能记错。 “这是一个极为古老的蛮族部落,几乎可以和人族的历史并肩!但早就消失在历史之中了,”於菟神色激动,“太阴大帝之所以踏上那条不归路,就是为了寻找可以对抗人族大敌的盟友!而大庭氏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强的那几个!” 於菟的兴奋和喜悦不加掩饰地流露着,“他们既然归来了!就说明大帝一定是成功从那条不归路上走了回来!” “大庭氏”苏启念叨着。 那位大帝是谁?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隔着无数年的一声呢喃,就是为了教自己那招封魔的剑诀? 於菟也渐渐从惊喜中退了出来,他的脸上也有着迷惘,“大帝既然带着盟友回来了,那场战争应该胜了才对,三眼神王又为何说大帝已经死了呢?” 苏启摇摇头,这张历史的棋盘上尽是迷雾,有太多的东西他们不知道了。 “这石剑下封印着一个金甲人。”苏启走进石剑的领域,那浩瀚的剑意虽仍在,但已无杀气,不再阻拦他。 “不过还是不要动了吧。”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大庭氏的石剑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2章 九龙塔葬半帝 苏启摸不准石剑下的金甲人是死是生,因此完不敢妄动。 两人围着断山转了一会,发现倾倒的山峰下有一片已被压得粉碎的宫殿,通体都是天眼族最爱的金色,从残破的柱子间依稀还可看到这宫殿昔日的繁华与壮丽。 “这里可能曾是天眼族的一个圣地。”於菟在废墟间捡起了一块小小的瓦片,琉璃般透明的瓦片依然晶莹,入手则是温暖的滑润。 苏启点点头,他在大庭氏的那位大帝身后曾瞥见了一眼完好时的宫殿,辉煌壮丽,有神光从天空坠落,与宫殿相连,那悬在宫殿上方的金色巨眼更是威势无边。 “那位半帝最终去了哪?”於菟问道。 “不清楚,应该是去了这个世界的更深处。”苏启回想着,那位大帝曾对他挥手告别,想必是要去继续战斗。 “另一条古路吗?”於菟若有所思,“这里没有穷方部的踪迹,他们应该也是在另一条古路上。” “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启两人离开这片山峦,那条分岔的古路在山脚下延伸向远处的平原。 一路上,苏启和於菟见到了更多的废墟,从村子到更大些的城镇,从最初只有天眼族的尸体,到后来开始见到战死的蛮族战士,战争的味道越来越浓重。 在一座毁掉的城池下,苏启和於菟终于见到了他们所见过的最惨烈的景象。 尸体堆积成山,流淌出的鲜血将大地浸染成暗红色,有些仍插在地上的旗帜还在迎风招展,穷方战士和天眼族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断掉的枪戈也随处可见,这不再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走入战场时,苏启仍能感受到那缭绕在此地的杀意,这是两族战士绵延无数年仍未化解的仇恨。 “穷方部……在这丢了大多数战士的命啊。”於菟叹了口气,脚边这密密麻麻的尸体让他也有些感慨了。 “这座城不一般……”苏启看着战场对面那座金色的城池,虽已半毁,但它仍有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一眼看去,就仿佛被它抓住了心脏,令人心悸。 城门上的牌匾已经半碎,仅仅能看到“第七”两个字,城门也碎成数截,一小半仍挂在城墙上,凭空增了几分凄凉。 於菟看着城池,蹙起眉头,“这座城,好像是座帝城……” 苏启愕然,“天眼族也修建帝城?” “也许他们不是这个叫法,但这种气息,确实和帝城是一个级别的,必然曾有大帝祭炼了这座城!” “击破帝城……是大庭氏的那位大帝吗?” 於菟点点头,“很有可能!” “先进城看看!” 苏启二人走入城中,城内的房屋也大多损毁,入城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巨大的深坑,裂痕从深坑边缘延伸出去,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城池,苏启两人飞起来,立即就发现,这是一个手掌印。 “有人凌空一掌,拍碎了这座城啊……”苏启有些震撼,这种实力,太过可怕了。 “怕是没那么简单,帝城可是能抗住大帝攻击的。”於菟指着城中,那里有座奇怪的塔台,“那里有东西!” 两人飞过去,却见九根黑色的盘龙柱立在城中心,龙头在柱顶探出,嘴大张着,内里各有一个圆球形的玉石。 盘龙柱的后面就是那个高高耸起的九层塔台,是用黑色的石头垒砌,塔台顶上竖立着七杆大旗,摆成弧形,旗面上各自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这……这是九龙塔葬!” 於菟有些惊讶,他猛然飞起,落在那九根盘龙柱前,却在外侧徘徊不决,不敢擅自进入。 “九龙塔葬?”苏启看向对面那座庞大的塔台,它牢牢占据了城中心的位置,几乎有四分之一个城池大小。 “这可是蛮族最顶级的葬礼!非一族之王不可葬,非有功者不可葬,非战死者不可葬!”於菟似是有些心急,他不住地打量着那九根盘龙柱,快速说道,“九龙塔素来只葬蛮族的大人物!而且里面会有真正的宝物!” 於菟又数着塔台顶上的旗帜,”一、二、三……六、七……七根大旗,这代表里面葬的是位半帝!” “一族之王?半帝?”苏启重复了一遍,随后惊道,“难不成这里葬的是穷方部的那位半帝?” 於菟凑近了九根盘龙柱,却仍不敢伸手触摸,柱子上盘旋着的龙栩栩如生,鳞片上有着细细的纹饰。 於菟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看样子确实是穷方部的,这的确是他们的纹饰。” “连半帝也战死了吗?”苏启突然有些悲伤,修行到绝巅又如何?依然会战死他乡。 “也许这就是蛮族再无穷方部名号的原因……”於菟叹息着,“半帝,大帝,这都是这些顶尖大族的真正根基,一旦他们倒了,衰落乃至灭亡也就随之而来。” “真是残酷啊。” “修士的世界本就如此,你死我活,胜者为王。”於菟指指九龙塔,“至少这位半帝还能留下一座墓葬,又有多少修士是死无葬身之地?” 於菟抓着脑袋,有些愁眉苦脸,“这里面绝对有真正的好东西,指不定还有半帝传承!但他乃乃的,这九根盘龙柱我又不敢乱闯,一个不小心,非化成飞灰不可。” “这是阵法?” 苏启睁开灵眼,在这九根盘龙柱上见到了极为繁复的阵纹,与那九层塔台连在一起。 “不止,这九根盘龙柱里多半留着蛮族其他的镇杀手段。” 苏启走近,站在九根盘龙柱前,正想说些什么,那九颗龙头却齐齐扭转了脑袋,紧紧盯着苏启。 苏启顿时倒退一步,紧紧抓住了八荒剑,眼前这些龙头着实怪异,由石头雕成的眼睛此刻竟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龙嘴中的球形玉石也滚动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九层塔台上,七根大旗飞速地变换着方位,由弧形变成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是日、月、星辰、山峰、河流、树木、花草。 这是昔日蛮族曾崇拜过的七种神灵!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九九龙塔葬半帝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93章 颠倒山上,妖皇岁辰 骊都七里十万家。 这是在说骊都附近的繁荣,早在成为大黎的都城之前,这里就已经是东荒最繁华的所在之一了,虽未真的在七里之内有十万人家,但骊都南北,各有着数座小城,从东荒各地涌来的百姓们聚居在这里,使这儿成为了东荒人口最多的地方。 但自从沦陷于妖族手中,这片土地就成为了地狱,妖族虽未大肆杀戮,但也强行将大批的人口迁往了北原,妻离子散,生决死别,这已是常态。 这些人被称为人奴。 这是个极犯人族忌讳的词汇,久远岁月以前,曾有数场战争因此爆发,人族的大军兵压北原,发誓要夺回那些沦为奴隶的同胞,可当牺牲了无数的人,杀至妖族腹地,成功救出那些同胞后,才发现他们早已麻木。 他们的祖先在北原成为人奴,从此代代繁衍在那里,这些后代也早已习惯于妖族的统治,对于自己的奴隶身份并无任何不适,他们终日劳作,为妖族种植灵草,驯养蛮兽,有修行天赋的孩童自幼便会被妖族带走,修行到一定境界后,或沦为血食,或沦为炼丹的材料。 这是一种残酷的生活,但这些人却从未感到有任何不对。 在被人族大军救回后,他们反而会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他们很多人感到惶恐与困惑,在挣扎许久后,有不少人都偷偷逃回了北原,心甘情愿地再次成为妖族的奴隶。 久而久之,人族就放弃了去救出这些同胞,也不再承认他们是人族。 而这一日,这些还留在骊都附近,还未成为人奴的百姓们幸也不幸地见到了他们人生中最不同寻常的一天。 那还是凌晨时分,太阳还未真个升起,只有一丝朦胧的光从地平线处照下,将黑暗的世界微微点亮,有无数的兽吼和嘶鸣声突然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吵醒,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本都已熟悉了妖兽的吼叫声,但这次明显不同,与吼叫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种极沉闷的隆隆声。 如蕴藏在黑云中的雷霆,隐而不发。 有胆子大些的人,悄悄开了门窗,看向北方的天空。 他们凝神看了许久,随后便惊慌地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地念诵着祖先和神只的名字,默默祈祷、 黑暗中,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山峰正从北方缓缓飞来,它上下颠倒,遮天蔽日,云层在它的山腰处被撞得粉碎,星辰仿佛是它的装点,月亮挂在山头,如一盏灯笼。 颠倒山南下。 恍如末世来临。 这些凡人或许也在市井勾栏里听到过颠倒山的传说,有些博闻的,也许还可以对剑仙妖祖的故事娓娓道来,但当颠倒山真正降临,即使它离地足有数百丈,但那可达苍穹般的雄伟还是让这些凡人感到了从心底涌起的恐惧。 计都早早就已等着了。 当看到颠倒山后,他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迎了上去。 他身上有道令牌,灵光一闪,便天旋地转,落至山腰。 颠倒山有自己的法则,当踏入山峰范围后,天地便颠倒过来,他脚下踩着坚实的山土,头上是浑厚的东荒大地,放眼望去,山下则是有着无数星辰闪耀的青天。 “计都妖王。” 有位青年在他身后轻声呼唤。 计都转过头来,认出他是妖祖的弟子。 “岁辰妖皇,”计都连忙躬身行礼,“竟惊动了您来接我。” “妖王何必客气?”名叫岁辰的青年穿着一身淡白的人族服饰,手里握着一本书卷,甚是儒雅,若不是他身上那浓浓的妖气,计都几乎会将他错认为人族的一位书生。 岁辰打量他几眼,合上手中的书卷,微微摆手,笑了笑,“计都妖王,请吧,妖祖在等你。” 计都赶忙跟在岁辰的身后,岁辰没有飞行,一路背着手向山顶走去,速度虽奇快无比,但看上去也是颇为闲适。 “听闻妖皇前些日子正在闭关?想必是收获颇丰?”计都小心地问道。 岁辰笑了起来,“计都妖王真心是想问我这个?” 计都默然不语。 岁辰瞥了他一眼,却也并未追问,“收获嘛,自然也是有的,但也不多,天元破境到抱一,从不是看修为天赋,而是要看悟性、看机缘,这些都强求不来,像我那师弟,走的是杀道,指望着靠打打杀杀强行闯过这一难关,这不,前些日子那广寒宫突然出世,他便主动请命,南下打架去了,我则不同,人族有句话叫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认为很有道理,打算效仿,妖族上下都传说我在闭关,其实我只不过是在看书罢了。。” 计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种说辞,他想了想,随后说道,“骊都皇宫有着不少古书,都是姜家千年来的收藏,妖皇若是喜欢看,计都改日都给妖皇送来。” “那倒是要多谢计都妖王了。”岁辰拱拱手,两人此时正路过一株高数十丈的奇树,树下有一弯小小的泉水,泉水旁有一块漆黑的石头,岁辰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里说道,“计都妖王可知这里的故事?” 计都转过头,盯着看了一眼,说道,“这倒是不知,请妖皇解惑。” “很多年前,这里曾斩过一只树妖,一只作战不利,丢了妖族二十万大军的树妖,他死后,残余的尸体就化生出了这株奇树,现在已经是灵海境了,估计再过个几百年,它有机会重新化成人形,再复神智,当然,与之前的那个树妖再无关系,”岁辰笑眯眯地,眼睛眯缝着,“我记得计都妖王的本体是一只蛟?那就有些可惜了,被斩后可是没机会化生成一株奇树。” 计都的冷汗顿时就落了下来,他只犹豫半晌,随即便俯地大拜,“请妖皇救我。” 岁辰轻拍着手里的书籍,“要我救人,代价可不小呢。” “计都之身家,由妖皇任取!” “你的身家我可看不上,”岁辰举起书,轻打在计都头上,“我要你的忠心。” 计都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便叩头不止,“妖皇有命,计都自当万死不辞!” “很好。” 岁辰笑了笑,迈步向山顶走去,“快走吧,妖祖怕是要等急了呢。”&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4章 太古封棺中的女婴 计都跪在石头台阶下,瑟瑟发抖。 面前趴伏着的那个庞大身影,是妖族万年来的唯一真神,他一言可令万妖死,一怒可将整个世界卷入战火。 毕竟他是世间唯一存在的帝。 而妖祖的身侧,站了数道身影,有男有女,皆是面色冷漠地看着他。 岁辰站在他的身前,微微躬身,“师尊,计都妖王到了。” 一颗硕大的眸子缓缓睁开,眼珠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比山脚下的月亮和群星更亮,眼珠缓缓转了过来,紧盯着计都。 计都的头更低了。 “我听说骊都中逃出去了几个人?”隆隆的声响在山峰上回荡。 计都的汗从额头上滴落,“是、是的,大黎太子,和一个剑门的修士。” “不是还有一只妖兔吗?” 那如小山一般的头颅缓缓抬了起来,挪动几下,转向计都,另一侧的眼眸是如雪般的银色,泛着奇妙的光彩,一金一银两只眼珠,如日月交辉。 闻言计都愣了一下,“确实有一只妖兔。” 一张卷轴被扔了出来,飞落在计都身前,卷轴缓缓展开,上面画着的是一个男子,他的手里卧着一只小小的白兔。 “可是它?” 计都犹豫了,他从未见过这只妖兔,只是从陆君手下的妖族嘴里听说过,长什么样他根本不清楚。 他不敢回答不知道,却也完不敢撒谎。 一时间,他呆在当场。 “呵。”有人在台上嗤笑了一声。 妖祖伸出一只爪子,屈指轻轻一弹,那卷轴飞落在计都身前,“去查清楚。” 计都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有任务交给他,这意味着他的命保住了。 “师尊!”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转身行礼,“计都妖王主战不利,在骊都已成孤城的情况下,仍损失了近二十万妖族,甚至连勾合妖王也殒命在此!此乃失责大罪,理应处死!” 计都猛然抬头,看向中年男子的眼里充满了怨恨,但他反应很快,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嗯”妖祖沉吟了一声,又看向岁辰,“岁辰,你认为呢?” 中年男子豁然转身,看着站在计都身旁,正翻看着手中书本的岁辰。 岁辰合上书本,笑着说道,“赤风师兄说得不错,计都妖王确实有罪,但一则勾合的死怪不到他的头上,骊都内的三位筑神虽名声不显,但战力可不弱,这点我妖族是清楚的,四对三,在一方抱有死志的情况下,死掉一个筑神倒是也能接受,二则是骊都爆炸,这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瞒师尊,此事我也未能想到,所以虽是丢了二十万的兵力,但非战之罪,更何况,此战给我们提了个醒,日后再攻城时,需得提防着这一点。” “所以”岁辰俯身说道,“计都妖王虽有罪,但罪不至死,现在两族交战,正是用人之时,我认为该暂放此事,让计都妖王以功抵罪。” “呵!勾合的死怪不到他的头上?”名为赤风的中年人踏前一步,“论战力,计都可排进筑神境前三,四打三还死了一个!这难道不是他指挥的过错?” “原来赤风师兄也知道计都妖王战力非凡?”岁辰踏步走上台阶,“那又岂能因此事再折我妖族一员大将?让他以功抵罪,既可得处罚之效,又可保我妖族实力,此乃一举双得!” 赤风一时语塞。 妖祖却已有了决断,“计都,去查清此事。” “是!”计都俯身叩头,悬着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之前交代你们的事查的如何了?” 计都抬手,一方红色的土壤飞出,红土中插着一块残破的石碑。 妖祖屈指,轻轻按在红土之上。 砰。 这方红土顿时爆碎,石碑和一个小小的水晶棺飞了出来。 岁辰背着双手,诧异地看向水晶棺,“这是太古封棺?” 听到这个名字,那赤风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就连其余几道身影,似乎也激动起来。 “嗯,”妖祖似乎也起了兴趣,微微抬起身子,爪子探出,将水晶棺抓在手里,“不过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放出来了。” 岁辰走上前,将那石碑拉至面前,“姜是帝姜吗?” “真是个古老的名字,”妖祖念了一声,爪子一挥,落了满地的红土飞进他的爪中,他紧紧握住,片刻后,一滴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爪子间滴落,悬在空中,绽放着奇异的色彩,而那些红土,则已经失了颜色,簌簌落下,成为飞灰。 “帝血。”岁辰笑了起来,“看来果然是帝姜呢。” 妖祖将眼睛凑到这滴血前,灿金的眸子中流转着奇异的光芒,他凝神看了片刻,这滴血液很快就燃烧起来,十数缕交缠的道痕从血中飞出,落在那眼眸之中。 当。 妖祖又一指点在水晶棺上,清脆的声音在峰顶回荡。 “气息还在,这水晶棺中的东西出世最多不过十五年,”妖祖沉吟一会,“还有生命的气息,似乎是个女婴” 岁辰蹙起眉来,“太古封棺里是个女婴?难不成是帝姜的子嗣?” “帝姜只有两个儿子,也许是他儿子的后代,”妖祖慢慢趴了下去,“此事,也交给计都你,去查清楚大黎这十几年来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女孩。” “对了,岁辰,太辰山脉有异动,我察觉到了一股令我厌恶的气息,你过去看看。” 岁辰微微俯身,“师尊,不如把此事交给小师弟如何?他入空明境不久,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也好,那就由你去告诉他,”妖祖的眼睛缓缓闭上,“我累了,都退下吧。” “是。” 众人轻声应道,赤风当先走下,瞥了一眼岁辰和计都,面色难看。 岁辰对他拱拱手,“师兄再会。” “哼。”赤风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走吧,计都妖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岁辰笑了起来,将手中的书卷起,夹在腋下,慢悠悠地背着双手,往山下走去。 计都赶忙跟上,神色之间,尽是恭敬。&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5章 半帝墓葬中的古怪 苏启和於菟在一片星空下怔然发呆。 那七杆大旗一字排开后,九龙塔葬就发生了变化,九根盘龙柱上的龙头悄然转向,隐含着的杀机渐渐隐没,九层塔台下也有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通向石门的神路上,一尊尊雕像从地下升起,它们是高达十丈的巨人,手里各自擎着斧钺刀叉,面容肃穆。 穿过石门是一片莽荒无际的草原。 小腿高的青草随风摇曳,触之微痒,淡淡的清香从远处飘来,月亮挂在天上,让群星略显黯淡,周围有虫鸣鸟叫,在夜下吹来的风,软而濡,迎面是微醺的慵懒,夏日的温暖让这里昏昏欲睡。 更远处也是一片没有终点的绿意,这个世界在黑暗里暗自沉睡。 “这真的是半帝墓?”苏启有些疑惑,本来半帝的墓葬,不说是华丽无匹,至少也该大气磅礴,而不是像这里,如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不染凡尘,不沾世俗。 於菟拔下几根草,嗅了嗅,“仔细看,这不是真草!” 苏启愣了一下,随后睁开灵眼。 一片片灵光在他的眼前摇曳生姿,连苍穹也是,那些星辰,不过是一些灵气聚成的光点。 “这是幻境?”苏启诧异地问道。 “不止!”於菟挥爪,斩出一道寒光,斩落草叶无数,“这里应该是那位半帝创造的世界!一切都与真实无异,要小心些,碰到危险,可还是会死人的!”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想。 星空突然变幻,圆圆昏黄的月亮上,有一点雪白色浮现,随即迅速扩大成弧形,如一道横亘在月亮上的伤疤,星辰交换着位置,斗转星移间,有数座天门正在浮现。 金色的辉光让这片世界亮如白昼。 天门隆隆打开,一只巨手突然从天门中伸出,如玉般纯净透明,掌心处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巨手横遮天空,对准下方的大地狠狠拍下。 “卧槽!”於菟目瞪口呆。 苏启倒是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於菟,御剑飞起,极速地闪躲而过。 巨手拍在地上。 顿时山崩地裂,一座深坑出现,巨手抬起,再次拍击而下。 巨手深深地探入地面,伸手扯出一条灵脉,在空中捏爆,四散的灵气又被巨手聚成一团,化成熊熊的火焰,随手一挥,彻底点燃整个草原。 而更多的天门正在打开,一个个身着金甲的战士从门中飞出,他们驾着战车,手里挥舞着金光璀璨的战戈与利剑,有战鼓声响彻苍穹,一种从未听过的乐声也相伴而来,在战乐的加持下,金甲人的铠甲上泛起灵光,他们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 苏启溜得飞快,剑光撕裂苍穹,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惊道,“这是天眼族?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吧?那位半帝到底在搞什么!” “看战甲确实是天眼族。”呼啸的风将於菟身上的长毛吹起,他哆嗦着跳上苏启的肩膀,“你有没有觉得温度在下降?” 剑尖上凝起了一点冰霜,凛冽的寒意顺着苏启的衣领钻入,他颤了一下,迅速抬起头。 头上的月亮已经彻底变成如霜雪般的白色,那弥漫而下的冷意正是来自于此。 地面正飞快地结霜,绿草一片片地死去,虫鸣消失,鸟雀坠落,这个小世界,仿佛正在迎来末日。 “月亮是怎么回事?”苏启喃喃地说道,他有些发愣,这种手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快闪!”於菟惊呼一声。 数道金色的电光正从身后飞来,速度极快,眼见着避不过去,苏启猛然停下,在空中急转,脚下的八荒剑陡然横空,三道剑光交织而出。 当当当。 三根金色长枪被震飞。 而那些蜂拥着冲向苏启的金甲战士,遥遥对准了苏启,准备再次掷出手中的长枪。 “躲不过了!” 苏启轻叹一声,握住八荒剑,一脚横踏,一道银河倒挂,浩浩瀚瀚的剑气席卷而出,其中尽是璀璨的星光。 剑光吞没了当先的几位金甲人,将他们迅速绞杀。 但其后如水涌来的战车迅速将苏启包围了起来,一场混战顿时爆发。 “他们的实力”苏启连斩了数个金甲人,察觉到一丝不对,“似乎差不多?” “都是神念!连灵气的强度都一样”於菟应了一句,沉默半晌,随后恍然道,“我懂了!这里是个试炼!肯定是那位半帝留下的试炼!” 苏启一剑将一位金甲人从战车上挑落,又身形一闪,躲过连刺向他头部的长枪,又一扭身,闪过一道刺向他后背的剑光,此次却是有些慢了,一丝鲜血从他的手臂上飞出。 他面色冷淡,脚步连闪,剑上有一道小小的龙影潜伏,他的剑划出一道半圆,龙影飞速扩大,变成一条青龙,呼啸着飞舞,鳞片上剑光烁烁。 一声龙吼,青龙大张着嘴,狠狠咬住周围的金甲人,龙头一扭,金甲人瞬时四分五裂。 苏启周围瞬间一空,坠落而下的战车砸在冰冻的大地上,咚咚的声响在场间回荡。 更多的金甲人在飞来。 “试炼么但这伤可是实打实的,”苏启在脸上擦了擦,他看着血渍,面色有些难看,“对面的人未免太多了,这样下去,非被耗死不可。” “那能咋办?”於菟翻了个白眼,挥爪对撞,拍出漫天飞雪,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那些金甲人拦在外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要不试试攻击那些天门?” 苏启抬起头,探出的那只巨手已经消失了,五道天门此刻都洞开着,一道道金色的身影从天门中走出,仿佛没有终结。 被於菟拦在冰雪之外的金甲人不断地攻击着风雪屏障,尝试了数次后,一位金甲人一把扯下了面罩,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很快一道金光喷涌而出,撞在风雪屏障之上。 风雪飞速消融,不是融化,更像是直接消失。 而那位金甲人不住地颤抖着,身体一寸寸地崩裂开,片刻后化成漫天飞灰。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墓章 半帝墓葬中的古怪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196章 妖祖坐下的两弟子 “师尊说的就是这里?” 一个少年低头看着下方的山脉,他留着极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脸庞稚嫩,看上去像是一个长得帅气的富家小少爷,正一脸好奇地坐在云端向下张望,峰顶的那道金门引起了他的兴趣,“有意思,竟然是天眼族的界门。” 岁辰骑着一只黄牛,黄牛的身上挂了两只大木篮,一只里装着书籍,另一只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些灵草,黄牛甩着尾巴,在云层上踢踏着腿,在如此高空,却也毫无害怕之色。 岁辰懒洋洋地靠在牛背上,翻看着手中的已泛黄的古老书卷,闻言探头瞅了一眼下方的金门,又不感兴趣地躺了回去,“进去看看,找找有没有好东西,别的也没什么可注意的,小心些就行了。” “你不去?”少年回头看了眼岁辰,视线在他手中的书本上停留了一会,随后说道,“人族的这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唠唠叨叨的废话。” “我还有别的事做,你出来了就自己回去,至于这书,有些唠叨倒是没错,不过可不是废话,人族能存续到今天,强大的修士固然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但这是些书籍才是根本,没有他们,人族早就失了传承,”岁辰也没瞧他,只认真地看着书,“而且你太低估了写这些书的人了。” 少年耸耸肩,好看的眼睛里尽是不屑,“低估?实话而已,人族有道修,有剑修,有佛修,我可没听说过人族有书修!天天看书能看出个屁来?能一日从灵海到天元不成?” “一日天元是不可能的,修行虽讲顿悟,但是也要有足够的积累才行,灵海到神念需要吸纳的灵气就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岁辰笑笑,“不过倒是有个人,曾花半月从筑神到天元,又花一月从天元到抱一。” 少年愣住了,“谁?” “一个叫张择的人。”岁辰翻了一页书。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没听过。” “嗯,我估计就算在人族,除了天机阁,大概也没几人听过他,不过他做过什么你早就见到过了,”岁辰突然把书放下,对着少年眨了眨眼,“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少年挠挠头,有些不耐烦,“师兄!你知道我最讨厌思考了,肯定猜不到的。” 岁辰笑了起来,将书本卷起来,啪得一声砸在他的脑袋上,“回去了,随我读一个月的书!” “哇!师兄你这样太残忍了!”少年哇哇乱叫着,在地上四肢并用,爬来爬去。 “时玥!”岁辰轻喝着,“你已经踏入空明化成人形了!不能在地上爬!” “哦,”时玥低声应了一句,盘膝坐在黄牛身侧,“师兄你说的张择,到底干了什么呀。” 岁辰回头看了一眼西方,即使在太辰山脉,也能依稀见到远处那座颠倒的巨峰,他语气惆怅,轻声说道,“这个人,一生只打了一架,而这一架,就把师尊打到不得不在颠倒山坐了一万年。” 云端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天,时玥才怔然出声,“哈?” 岁辰好笑一巴掌按在他的头上,用力揉了揉,“他是人族第一位以读书入道的修士,也是最后一位,若不是寂灭时代毁去了太多东西,今日的人族,也许要兴盛得多,所以你要记住,万不可小觑人族。” “我知道了”时玥闷闷地说了一声,突然得知当年的秘闻,让他有些难以平静,想了片刻,他又问道,“那下面这个界门是怎么回事?天眼族还有余孽在不成?” “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岁辰从黄牛身上挂着的木篮中抓出一把青草,递到黄牛嘴里,“但这个界门不是天眼族打开的。” 岁辰又指着山顶,“看,那有碎掉的灵石。” 时玥探头瞅了两眼,“原来是人族啊和刚刚进去的那两个小丫头有关系?” 那两个小丫头 岁辰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他们来得晚了一些,赶到太辰山脉时,正好见到那两个少女穿过界门,但虽是匆匆一瞥,他也察觉到了那两个少女的不凡。 尤其是那个穿着一身淡白衣衫,背后有一把如雪般澄澈的剑,长得又极好看的少女。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而且那可不是两个小丫头,”岁辰眨眨眼,“指不定是两个难缠的家伙,你见了要小心些,打不过赶紧跑。” “论逃跑,可没人比得过我!”时玥自豪地扬着眉,“不过那两个小丫头倒是真得蛮好看。” 岁辰瞪了他一眼,“才刚化成人形,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师兄你老是看人族的七大榜嘛!绝色榜我也跟着你看了许多,好不好看我还是能分辨的。” “那你觉得哪个好看?”岁辰笑眯眯地。 时玥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个子矮些的那个!眼睛好像很大,看起来很好玩!” “那就去抢过来啊。” “咦,这也可以的吗?师尊不会骂?” 岁辰屈指弹在他的头上,“我们可是妖族!抢个人奴算得了什么?你若是能把魏家的那女人抢过来,师尊说不得还会夸你!” 时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刷得起身,跃跃欲试,“那师兄我进去了?” “快去快回,回来还有太古封棺的事要忙。” “哦,”时玥应了一句,从云端一跃而下,片刻后又急匆匆地飞回,从黄牛身上的木篮里抓起一把灵草,塞进自己的怀里,又再次冲向那座金门。 风声里,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抱歉,师兄!忘了带灵草啦。” 岁辰苦笑着摇了摇头,待时玥冲入金门消失不见,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严肃。 他骑着牛,落在太辰山脉下的古战场中,手指打了个轻响,四周有一道道幻影浮现,夹杂着怒吼声和厮杀声。 他默默地在场中看完。 “穷方部”岁辰认出了那些蛮族的身后,随即又蹙起眉头,自语道,“这些幻影竟是被人故意留下的,到底是谁?费这么大力气,又想做什么?” “算了,反正和我妖族没关系,倒是天眼族的东西重新出现,得让人查查去。” 岁辰思考了许久,也没得出答案,他摇摇头,转头跨上牛背,半躺下来,抽出一本书,悠哉悠哉地看起来,任凭黄牛驮着他,向南方走去。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妖祖坐下的两弟子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7章 破金门,天眼之力 陆青瓷从废墟中捡起一枚小小的瓦片。 淡银色,如同琉璃般纯净,入手温润,像是玉石。 她伸手捏了捏,瓦片纹丝不动,连丝裂痕都没有,直到她运起相当于神念境的灵气时,才咔嚓一声将其捏碎。 瓦片的坚硬让陆青瓷有些意外,这让她对于那些将这里摧毁的蛮族有了一丝新的认识。 陆青瓷在废墟间走来走去,手指偶尔会触摸一下已塌毁的建筑,她脸上的不解之色越来越浓。 赵日月则蹲在一旁,用剑轻戳着地面烧焦的灰黑色痕迹,这剑极大,但她单手擎着,似是毫不费力,鼻子正一抽一抽,嗅了好一会,忽然转过头,“师姐,有人在这烧过东西呢。” “嗯,”陆青瓷点点头,走了过来,“烧的是尸体。” “哎?那这是骨灰?”赵日月愣了一下,嗖地起身,倒退几步,有些懊恼,“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青瓷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废墟里没有尸体,却有搬动的痕迹,这片灰黑色的烧灼痕迹很长,但看宽度也只有一人多高,而除了尸体,这里也没什么好烧的。” “会是小师叔吗?”赵日月擦擦剑尖,将大剑扛在肩上。 “有可能,太辰山脉离骊都很近。” 赵日月有些兴奋起来,跃跃欲试,手中的巨剑腾空而起,她轻盈地跳了上去,“那小师叔肯定在更深处!师姐!我们赶紧出发吧!” 陆青瓷点点头,跟在赵日月身后,御剑飞起时,她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废墟,脸上有一丝担忧。 赵日月还是神念,涉及道痕的事她看不出来。 但已经空明境的陆青瓷却是早早察觉到了,这个废墟之中残存的道痕与人间迥异,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制在排挤着她。 就如,两个世界一般。 苏启满身鲜血,纯白的衣衫已经彻底毁掉了。 这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金甲人的。 这些金甲人虽都是蛮族半帝用灵气演化,但也十分真实,剑刃穿身时,喷涌出的鲜血不仅血腥味十足,那黏稠的触感也很真实。 於菟站在苏启的肩膀上,一边跳脚大骂,一边不断地甩出各种秘术,擅长风雪大道的於菟,在那寒月的笼罩下倒是如鱼得水。 而苏启则有些难受,彻骨的冰寒透衣而入,四肢逐渐僵硬,连握剑的手都开始发麻,这对于神念境的修士来说是极为罕见的。 苏启两人一路且战且走,朝高空上的那五道金门不断靠近着。 “金甲人的实力……好像有点弱?” 苏启的剑光抹过一位金甲人的脖子,又抬手挡住另一位的枪刺,手臂微微一抖,剑光横拍,将冲上来的金甲人击退。 八荒剑饮了太多的血,此时像是勾动起了剑身真正的本能与力量,剑刃轻啸着,剑身上的数个小字,也变得如血般赤红。 “动作僵硬,不会使用秘术,除了寥寥几个,其余人也不使用天眼,空有神念的境界,却没有神念的战力,不过有这种数量,也足够活活耗死我们了。” 於菟念叨着,突然张大嘴,从中掏出一根雪白的棒子,飞身而出。 咚咚咚。 他直接砸爆了数个金甲人的脑袋,红白色的东西飞溅了他一脸,雪白的棒子顿时一片狼藉。 “有些奇怪。”苏启冥冥中感觉有些不对,若说这是场试炼,那半帝用人海战术淹没他们的意义何在? 一道金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苏启来不及继续细想,一剑荡开周围的金甲人,轻喝一声,“於菟,帮我挡住!” 苏启手中的八荒剑开始发亮,剑身上的血色越来越浓,一种古老荒芜的气息从剑中弥漫出来,八荒剑的真正本源正在慢慢觉醒。 苏启得到八荒剑后,这剑虽如臂指使,但他也意识到这剑中的本源似乎一直在沉睡,直到此刻,才有了一丝苏醒的踪迹。 八荒吞没。 一道骇人的剑气凌空而出。 正从金门中走出的几位金甲人顿时被剑气击中,剑光如同无尽的深渊,瞬间将他们吞没。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他们仿佛不曾存在过,消失的干干净净。 苏启的灵海顿时一空,他握剑的手有些哆嗦,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八荒峰上的传承。 剑光撞在金门之上。 激起的灵光如同一圈浩大的波纹,扫荡而出,大片的金甲人顿时化为齑粉。 苏启横剑胸前,於菟一声怪叫,跳上苏启的肩膀,一道冰雪屏障护住两人,他扭过头,看着那半空中被剑光蚕食的只剩一半的金门,“日……你这剑术有点猛啊。” 金门颤颤巍巍,抖动不停,光芒也在逐渐衰弱,一位金甲人被卡在门中,一半的身体迈了出来,另一半却还在门内,片刻后,这倒霉的金甲人砰的一声炸裂,鲜血飞溅。 剑光越来越弱,吞噬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但这金门也是强弩之末,在剑光消失后不久,金门就一寸寸地崩解,化作漫天的金光。 “可算搞定了一个。” 於菟叹口气,拍拍苏启的脑袋,“还有四个。” 苏启没说话,他正紧紧盯着对面的金甲人。 这些金甲人呆在原地,身上不断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片刻后,金光渐渐隐没在他们的身体之内。 一位金甲人忽然掀开了头盔。 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睁开,眼珠上有着数道奇异的纹路,眼中正一点点地汇聚着金光。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暗感不妙。 天眼上蔓延出复杂的花纹,覆盖了那金甲人的整个额头,如同古老的纹饰一般,将那金甲人衬托得极为可怕。 一种奇异的气息在场间流转。 苏启四下张望着,却猛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飞快闪躲,刚刚稳住身子,就见一根金刺从天空坠落,从他身侧擦过,那锋利的气息,让他的脸庞微感刺痛。 “日!好多!” 於菟大叫一声,雪白的大棒挥舞不停,轰隆隆的爆鸣声极为震耳,他的头上,有一道道金刺正从天空砸下! 苏启扭过头,却见一位位金甲人都已摘了面罩,额头上的第三只眼,都交织着奇妙的力量。 而那金刺越来越多,如雨般挥洒而下!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破金门,天眼之力网址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198章 穷方半帝的一道印记 金刺坠落如雨。 苏启立剑胸前,双手握住剑柄,灵气汹涌而出,勉力支撑起一道剑气屏障,如一个圆球般护住周身。 噌噌噌。 金刺在剑气间殒灭,摩擦带来刺耳的声响,寸许长短的金刺在屏障中艰难穿行,当头一批被剑气绞杀的一干二净,随后密密麻麻的金刺再次飞快袭来。 苏启的剑气屏障瞬间就如刺猬一般,扎满了金刺,吱嘎吱嘎的声音不断响起,苏启脸色苍白,灵海已渐渐枯竭,天眼族的这种神通威力很强,又如此多的数量,让他几乎难以为继。 他匆匆瞥了一眼於菟,这只兔子挥舞着那根大棒,左右开弓,一边跳脚骂娘,一边甩出无数的灵光,砸的那金刺瞬间爆裂,散出漫天的金光。 虽然看上去很勇猛,但那兔子已经一身鲜血,金刺不断地从雪白大棒中穿过,刺透他的身体。 於菟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被那漫天金刺掩埋。 苏启扭过头,八荒剑的剑光明灭不定,一根金刺终于突破了屏障,狠狠扎在他的肩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几乎无法握住剑柄,剑光彻底消失,剑气屏障的灵光闪烁了两三下,也陡然破碎。 要死了吗? 苏启怔然地抬头看着,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未过来时,他只是个学生,读书读了很多年,错过了很多事,朋友不算多,但关系不错,爱过的女孩有几个,最终却也都是缘浅无份,转过的地方不多也不少,大好河山还没看尽,大学毕业的他又不知死活地跑去继续学了数学,学到头秃人枯,但还未等学出个名堂,就又莫名其妙地穿来这个世界。 变成个小孩子也就罢了,开局还送了个奇怪猥琐的老头子,他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兔崽子以后你就是我师弟”。 但后来运气似乎还不错,有了两个美少女似的小师侄,一个冷淡得吓人,一个可爱得过分,但不管怎样,都是很好看的小萝莉嘛。 在棋山的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虽然没电没网,少了很多乐趣,但逗逗陆青瓷,哄哄小日月也很好玩,有时他想着,就这样混混日子了此一生倒也不错。 但人总是贪心的,他有幸瞥见了一丝更加浩大的修仙世界,又怎么能对此不动心呢?十一年,为了修补自己那个破损的灵海,他尝试了无数方法,都失败。 本都快放弃的他,却又意外在老头子的古书里发现了日月剑阵,出棋山,入临安,懵懵懂懂地走上了修行之路。 费了这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还是心有不甘吧,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想知道原来世界的自己如何了,是死去,还是有另一个人代替了他?他的父母亲人,朋友知己,那些人还好吗? 十一年的时间,似乎可以带走太多东西。 他默默想着,闭上眼,无尽的金刺,穿身而过。 疼痛之后是巨大的茫然。 他如灵魂出窍一般飞起,飘在云层之上。 身子完动弹不了,下方的世界则在发生巨变。 雪白的寒月笼罩大地,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冰霜,一只巨手从金门中探出,将世界拍得四分五裂,一条条灵气长龙被那巨手抓走。 地脉枯竭,世界凋零,黑暗和死亡随着而来。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苏启身后响起。 苏启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转过头,一个巨人面露悲伤的站在他的身后。 “穷方部半帝……”苏启惊呼道。 “我名苍河,这曾是我的家乡一条河流的名字,曾为穷方部首领,现在不过是一道印记。” 巨人的身体逐渐缩小,慢慢变得如苏启一般大,他随手一点,苏启的身体渐渐凝实,又探爪一抓,一只兔子被他从虚空中拉出,丢给苏启。 於菟瞪着眼睛,惊魂未定,他左右看看,“这他娘是怎么回事?” “这里确实是个试炼,不过不是为你们准备的,我在临死前拼尽力用灵气演化出这片小世界,在这里不会真正死去,但却可以体会到临死前的痛苦,”苍河顿了顿,指着那五道金门,“每破坏一道金门,这些金甲人就会多上一种能力,当五道破时,便有资格得到我穷方部的传承!” “你们为何征战这个世界?和太阴大帝可有关系?为何你穷方部的人要称太阴大帝为叛徒?” 於菟从苏启的身上跳下,快速地扔出了一堆问题,他看向苍河的眼里,带着焦急与迫切。 苍河看着他,似乎在犹豫用词,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我不该说的太多……因为这也许会破坏了那些下棋之人的大计,说到底,我并不是棋手,不过是一手关键棋而已。” 於菟面露愤怒,正想说些什么,苏启伸手按住了他,“那我们问些简单的,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苍河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你很聪明,时间是个重要问题。” “这也不能说?”苏启问道。 苍河想了想,“说了似乎也没什么……” 他默默掐指盘算着,偶尔看看於菟,又盯着苏启,半晌后说道,“一万两千年前,用你们的话说,是寂灭时代。” “寂灭时代?” 苏启愕然,随后皱起眉头,“等等,你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知道外界的事?” “你们被金甲人杀死后,我偷看了一眼你们的记忆,”苍河瞧见苏启和於菟的神色,赶忙摆了摆手,“别紧张,我只看了一小部分与人间有关的。” “所以太阴大帝一万年前还活着?”於菟有些激动。 苍河看了他一眼,慢慢点头,“他的确从那条古路上活着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有些晚,他错过了他那个年代的战争,不过倒是赶上了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 “一万年前的敌人是天眼族?”苏启问道。 “有他们,但不止,事实上第二批敌人虽然没有现身,但你们刚刚也见到了他们的手段。”苍河低头,看向下方那个破灭着的世界。 “是……月亮?”苏启语气犹豫。 “嗯,”苍河点点头,目光悲切,“一个名为寒蝉的种族。”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半第章 穷方半帝的一道印记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199章 跨界而来的颠倒山 寒蝉凄切时,有冷冬将至。 没来由的,苏启想起了这话,这是一句很古老的俗语,连凡人们都在讲,和“立春一日,水暖三分”这种俗语没什么区别,但细细想来,这话却又很奇怪,因为寒蝉鸣叫时,其实距离冷冬还有大半个秋天。 “寒蝉”於菟听到这个名字后,就表情古怪,在那冥思苦想半天,“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他们曾是妖族。”苍河半帝轻轻抬手,一道云雾在半空中扭曲起来,片刻后,化成一只巨大的蝉,通体雪白,甲壳晶莹剔透,像是冰雪所化。 “我想起来了!”於菟恍然说道,“在妖族的传说中,有一座山峰终年冰雪,经过万年的灵气孕养后,在其中化生出了三个妖物,一只蝉、一只龟,以及一只乌鸦,而这其中,只有寒鸦一族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曾位列颠倒山的十大王族之一,而另外两种妖物从未出现过!” “这传说是真的,颠倒山上应该还有妖族还知道此事,”苍河看着於菟,“寒龟一族也存在过,但早在古老的战争中就陨落了,而在这三族中,率先走出雪山的寒蝉一族最强,寒龟次之,而最后才从雪山中化生的寒鸦一族最弱。” “於菟说天眼族和妖族也是大仇,所以既然是妖族,寒蝉怎么会和天眼族站在一起”苏启很是不解。 “他们是叛徒,”苍河摇了摇头,“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但寒蝉一族很早就叛变到另一方去了,而且在那边受到了重用,是可以和天眼族并肩的大族之一,早在妖族的世界被毁前” “等等!”苏启面色大变,踏前两步,“你说什么?妖族的世界?” 苍河微微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的多嘴,他看了看神色激动的苏启,犹豫半晌,还是说道,“这件事只有很少人记得了俗世间的凡人和大多数门派都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但蛮族之中仍有着清晰的记录,所谓的妖族其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苍河语气怅然,“据说当时的妖族驾驭着颠倒山从另一界横空闯来,整座山峰上都染满了鲜血,山顶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几乎将颠倒山撕成了两半,他们坠落在北原之上,将那里的冰雪都浸成暗红色,有四位妖族大帝腾空而起,以无上法力洗去了颠倒山上的道痕,将其与这个世界同化。” “有人族大帝前往北原,持着帝兵站在颠倒山前,与那四位妖族大帝定下了盟约,盟约的内容虽无人得知,但颠倒山在北原的存在,从此就被人族默认了。” 苏启有些口干舌燥,他的眼里带着丝渴望,“除了妖族的世界还有其他的世界吗?有不能修行的世界吗?” 苍河深深看了一眼他,缓缓说道,“有,天眼族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但据我所知,并没有不能修行的世界。” 一瞬间,苏启有些失望。 於菟拍拍他的肩膀,问了另一件事,“太阴大帝是否死了?我们在广寒宫中曾见到一只三眼神王,他说太阴大帝被杀了。” “这我不清楚,至少在我死前,太阴大帝还活着。”苍河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於菟,想了想还是说道,“但他的状态很不好走上那条古路是九死一生,他虽然成功地活着回来了,但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付出的代价也远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想象的,他的大帝道果似乎毁了大半,神识也不稳定,之所以部族中有些人大喊太阴是叛徒也和此事有关,但其实那些部落中的普通战士,并不完了解事情的真相。” 苍河说完,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手中泛起灵光,浮出一块小小的木牌,他将其丢给苏启。 “一万年前的这场战争开始时,我曾在太辰山脉瞥见过一角未来,匆匆见了你一眼,当时想这多半是巧合,天眼族的天眼大成后蕴含时间之力,而那日,界门降临时,勾动了天眼族的力量,再加上当时的我距离帝境也只是半步之遥,所以才能跨越万年见到你。” 苏启接过那块木牌,上面刻着不知名的山川,背面写着古老的文字,和蛮族的文字很像。 “现在想来,却未必是了,”苍河语气悠悠,“你是否知道,有关你的一切都无法推演?这意味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在窥见未来时见到你,但却偏偏见到了,这说明,有人想让我见到你,而这人肯定是真正的棋手之一,所以当看到你站在九龙塔前时,我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大墓,让你进来。” “但这些人费这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呢?我虽是半帝,蛮族十大部落首领之一,但又有什么可以让那些大帝图谋的?我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一件东西。” 苍河指指那块木牌,“就是它,只有它,是那些大帝也不曾拥有的。” 苏启把玩着木牌,翻来看去,也没瞧出有什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 “一把钥匙。”苍河笑了笑,“和你背后的那把剑一样,是同一个地方的钥匙。” 苏启愣了一下,“你认得这把剑?” “当然认得,剑名八荒。”苍河面露怀念之色,“它曾属于蛮族。” 苏启和於菟面面相觑,这事他们真的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苏启问道。 “一个世界的钥匙,这样的钥匙还有八个,大半应该都还在蛮族手中,”苍河眨了眨眼,挥手唤出一道门,对面是一片红土的世界,他将苏启和於菟抓来,丢进门中,“该送你们走了。” “等等,我们还有事没问!”苏启大喊着。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苍河冲着落入门中的苏启轻轻说道,“我可不想干扰了那些人的落子。” 当光门逐渐闭合,苍河盯着下方那已经彻底化为死寂的世界发呆,他又突然皱起眉头,“怎么又有人进来了?”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界第章 跨界而来的颠倒山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00章 深坑中的太古封棺 苏启看着远处的废墟。 九龙塔葬仍依稀可见,旁边有数点微亮的光,那是九根盘龙柱的龙头,七根大旗因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那塔台上的七道幻影倒是十分清晰。 “钥匙”苏启念叨一句,将手中的木牌举高,迎着光木牌是微黄的,边缘却泛着红色,光滑润泽,“那门该在哪呢?” 啪啪。 於菟拍了怕苏启的肩膀,他飘在苏启身侧,背对着苏启,爪子正指着远方,示意苏启去看。 苏启转过身,顿时目瞪口呆。 远处的大地上,有一个庞大的深坑,一眼竟望不到边际,陡峭的崖壁上尽是烧灼的痕迹,乌黑的颜色与深坑边的红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启和於菟迅速飞近。 站在深坑边缘的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坑约有百丈深,坑底有三座城,一字排开,都已被砸毁,木材、石头、瓦片到处都是,碎得不成样子,只能凭借那碎片构成的形状,看出这曾经是一座城池。 “有人把他们从空中砸了下来。” 从城池的惨状和周围土地上的蛛网般的裂痕,苏启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於菟趴在崖边上,两只爪子扒着崖壁,短尾巴左右扇来扇去,苏启已经发现了,每当於菟感到兴奋时,他那只尾巴就不停地抖动。 “快看,不止有城!”於菟惊喜地指着深坑的更远处,有十数根高大的石柱栽倒在土里,歪歪扭扭,石柱足有数丈宽,上面刻满了金色的眼睛,看着极为可怖,而石柱的附近,有着大片碎掉的石头和瓦片。 苏启惊异地说道,“这是祭祀用的神庙?” “可能是,”於菟瞪圆了眼睛,竭尽力地分辨着柱子下的东西,“看柱子下面,好像有东西啊!” “下去看看!” 苏启一跃而下,急速飞往那里。 掠过那三座城池时,苏启才更深切地感到了这个深坑的庞大,这三座城池每一座都比骊都更雄伟,即使已经碎成残片,也能从中看出昔日的辉煌。 石柱与城池离得不远,共有十二根,每根都高达数十丈,石柱之间的距离很远,只粗略估算一下,苏启就发现这神庙完整时,差不多有半个城池大小。 “日!这是”於菟飞得比苏启还快,他急匆匆地跑至柱子边缘,一声惊慌的大叫让苏启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於菟倒退两步,转头看着苏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们好像有大麻烦了。” 苏启凑过来,顿时也是手一抖。 柱子下,摆放着三具透明的水晶棺,而棺中各有一位穿着金色长袍的天眼族人,他们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眼紧闭,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如条缝隙一般眯着。 苏启有些不安,拉着於菟后退,“他们还有生命气息!” “那、那边还有!”於菟指着远处的石柱,他有些哆嗦,“那边的气息好强!肯定是个大个的!” 苏启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另外的石柱走了过去。 第二根石柱下,也有三具水晶棺。 但棺中人的气息更强大,隐隐散出的威势让苏启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这是半帝?” 苏启完不敢靠近,立即远远退开了。 “每根石柱下都有。”於菟张望着,“一共三十六具。” 苏启沉默着,挨个去看了看,最后退回了第一根柱子旁,论气息,还是这根柱子下的最弱,“都是天眼族,最强的是半帝,最弱的是神念。” “该怎么办?”於菟头痛地抓着脑袋,“都是活的,这要放出去,怕是会引起大乱子啊,人族现在有半帝吗?” 苏启摇了摇头,“我听说过最强的修士只有抱一境,离半帝还远着。” 於菟翻了个白眼,“那妥了,我们现在就走,不招惹这些大爷。” “这水晶棺有点眼熟,”苏启想了想,“骊都地下,姜家石碑下的那个水晶棺和这个很像,不过要小得多。” 於菟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水晶棺,这东西准确来说叫太古封棺,是用一种极为稀少的神玉练成,即使跨越万古,被封印在其内的人也不会有一丝衰老,时间就如停滞一般,也有古时的大教用这东西封印些极少见的宝贝,太阴大帝就曾发现过一具巴掌大的太古封棺,里面封了一株神阳草,最后练成了一炉宝丹。” “太古封棺很少见,有个说法是,越大的越危险,越小的越值钱,”於菟看着不远处的丈许长的水晶棺,面色难看,“因为这种大的水晶棺,里面封印的一般都是古代修士,弄不好就是一个魔头或疯子,而小的水晶棺里面几乎都是各种灵草、丹药,或者是已经绝迹了宝物,听说有人曾在地下挖出一具只有寸长的水晶棺,里面有一块真龙逆鳞!” “那姜家的那个”苏启想了想,“那么小,也不像是封了人,倒很有可能也是灵药啊。” 於菟点点头,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眼睛无意中一瞥,却瞧见身旁的柱子上,有一只金色的眼睛睁开了,璀璨的眸子正盯着两人。 於菟汗毛倒竖,拉着苏启就溜。 “日日日日!那柱子成精了!” 苏启回头一看,那根柱子上正有一只一只的眼睛睁开,金灿灿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一道道的阵纹在柱子间亮起。 又有一道嘶哑、生涩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说的是人族的语言,但听着颇为别扭,似乎是某地的方言。 “远客到来,我等还未招待,怎么就要走了呢?” 苏启面色大变,飞行的速度猛然加快。 第一根石柱下,传来呵呵的笑声,弥漫在这深坑间,如同世间最可怖的声音,而一具水晶棺在不停地颤抖,片刻后,棺盖突然崩飞,一只手抓住水晶棺的边沿,其内的金袍人缓缓坐了起来,他摇晃着脖子,双手在身上按压着,随后看向正飞快离开的苏启和於菟,笑了起来。 “人族和妖族,还真是好久不见。”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00章 深坑中的太古章封棺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01章 七源祭坛,白发老者 金袍人缓步走至一根石柱下,他单膝跪在一具水晶棺前,双臂横在胸间,行着古怪的礼节。 一股强大的波动在石柱间开始回荡,仿佛有人在低语一般。 聆听了许久,金袍人才微微低头,轻声说道,“诺。” 金袍人走回自己的水晶棺,从中捡起一杆金色长枪,单手拎着,凌空而出,大踏步地向南方而去,越过那三座毁掉的城池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迅速离去。 因为担心天眼族那位半帝苏醒,苏启和於菟离开的速度也极快,苏启力催动体内的灵气,一路向北方冲去。 在离开半帝墓葬时,那位蛮族半帝曾暗中告诉他们,这片世界的出口在北方的一座祭坛之上。 “那位天眼族没跟上来,”於菟站在苏启肩上,回头瞥了一眼,“也没有半帝的气息,那位天眼族似乎没唤醒他的同伴。” “这事得通知天机阁,”苏启面有忧愁,“天眼族竟还有存活的半帝!” “前面!”於菟突然一声大喝,“那是怎么回事?” 八荒剑在空中急停。 苏启和於菟的脚下是平原,还能见到几处废墟的痕迹,远处则是层层的山峦,而山峦后竟是一片混沌,蔓延无边,将这片世界隔成两段。 苏启小心翼翼地飞落在混沌前的一座山峰上,他捡起一块石头,将一丝神识寄居其上,微微用力,扔了进去。 石头被虚无吞没,完消失,连那一缕神识,也和苏启断了联系。 於菟低头看了看脚下断裂的山崖,与混沌相连的山峰竟然完好无损,“有些奇怪,和混沌相连,这个世界应该彻底崩毁了才对。” 苏启四下寻觅,“应该是有什么护住了这里。” “沿着山峰走一走吧。” 两人沿着混沌一路飞行。 “前面有很强的灵气。”苏启抬起头,地平线的尽头处有着七彩色的光辉,渲染成彩虹似的光晕,遮染了一大片的天空。 “是那座祭坛!”飞得越来越近,於菟看清了远处的东西,惊喜地叫了起来。 远处的平原上,有一座高高耸立的祭坛,七彩的光芒正是从祭台的中央弥漫出来,大片交织的灵光与混沌对撞,将那混沌的力量拦阻在祭台后的世界之外,祭台下有着四条神道。向北的那条已经被混沌吞没了,只剩下祭坛下的小小一截。 神道两侧有着成排的高大石像,皆是身着战甲的天眼族人。 “这里似乎曾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啊。” 苏启落在神道之上,仰头望着高达近百丈的石像,又低头看着石像脚下的一块石刻,上面刻满了奇异的文字,他转头看着於菟,“认得么?” 於菟摇摇头,“我也不认识,这应该是天眼族的文字,可能是记录着功绩之类的东西吧,这些金甲人容貌各不相同,很有可能是为天眼族立下过大功的人物。” 苏启点点头,飞落在祭坛之上,这祭坛是用七色的石头垒砌而成,苏启盯着看了一会,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七源石?” “好大的手笔,”於菟也是吃惊不小,这座祭坛极大,横竖足有数百丈,耗费的七源石价值连城,“怕是整个人族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怪不得连混沌的力量都可以抵挡,”苏启喃喃说着,脚下的七源石上还刻着复杂的阵纹,那密密麻麻的纹路让他一眼看去竟感到有些头晕。 “跨越空间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传送阵法了,更像是天门!”於菟越看越心惊,“这种层次的阵法,转瞬之间就可以把一个人送到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就是颠倒山那种自有法则的地方都可以!连大帝都没办法阻止他的降临!” “那该怎么用?”苏启走到祭坛中心,这里是阵法的核心,他低头琢磨了一会,手上的灵光闪烁,但脚下的祭坛没有任何反应,片刻后他只好放弃了,“这阵法无法催动,是少了阵图一类的东西吗?这祭坛也许是有个用于催动的玉牌什么的?” “不太像”於菟的脸皱皱着,冥思苦想,“这祭坛上的阵法是天眼族特有的,和人族、妖族的阵法路数都不相同,一时间我也弄不懂这阵法的运转方式。” “唉,那只能一条条阵纹的去摸索了”苏启叹了口气,这阵法极为复杂,这么做可是个大工程。 “怕是时间不够,那个天眼族不知什么时候会唤醒其余的族人。”於菟面有忧色。 “这祭坛启动,需要天眼族的血。” 一股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话语中充满了疲惫。 苏启和於菟顿时大惊,这地方竟然还有活着的人? “小娃娃,我在下面。” 苏启和於菟寻着声音,冲到了祭坛的靠北一侧,层层的宽阔台阶通向下方神道,而台阶的一处角落里,盘膝坐着一个老者,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一头白色的长发席地,背对着苏启和於菟,望着那片混沌,身上的气息微弱。 “一万多年了,还能再见到人,很好。”老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浑浊。 苏启和於菟飞落在他的身前,“你是谁?” “青山氏首领昊远!”老者平淡地说着。 “蛮族的十大部落!”苏启脱口而出。 “看来一万年过去,我青山氏还存在着,这样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总没像苍河那个蠢蛋一样,把整个部落都扔在这了。” 老者怅然地说完,又看了一眼於菟,“兔子,我见过你。” 听到兔子这词,於菟本是蹙起了眉头,听完又诧异起来,“见过我?” “嗯,太阴帝子身上有块玉佩,上面刻着一只兔子,和你很像。” “你见过帝子?”於菟惊喜地冲了上去,站在老者的眼前,“确实!帝子曾手刻过一枚玉佩!” “帝子为了代父征战而走出广寒宫,我有幸见了一面。”老者轻声说道,“你们见过苍河了?”。 “嗯,苍河半帝的一道印记。”苏启点点头,“前辈,刚才有位天眼族人……” “我知道,”老者打断了苏启的话,“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苏醒过来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02章 独守万年终将逝去 “你们在担心那位半帝?” 昊远看穿了苏启的想法,他花白的长发有些肮脏,地上的部分缠绕在一起,已经打了结,双手干枯而瘪皱,就像树根一样遍布着沟壑,苏启这时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位老者手中,一直抓着一柄巴掌长短的石箭。 “不用担心,那位半帝暂时还不敢出来。”昊远笑了起来,咧着的嘴有些难看,他微微抬起手中的石箭,露出了刚刚被遮住的箭尾,上面贴了一张金色的符纸,隐隐间有恐怖的气息流露出来,“这是大庭氏大帝留下的一支符箭,可斩半帝,我在这枯坐万年,就是为了守着他。” “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苏启有些疑惑。 昊远摇摇头,他干枯的手指在空中轻舞,一道波纹在空气中荡起,缓缓浮现出那十二根石柱处的画面,正中是一具太古封棺,其内的高大男子紧闭着双眼,“太古封棺上是有阵纹的,极难破坏,尤其是封印半帝的那具,乃是昔日天眼族的大帝炼制,又亲手绘了帝纹在上面,这柄符箭虽强,可也无法穿透那具封棺,而且此箭只能使用一次,不能浪费在其他人身上。” 昊远继续说道,“那个半帝是天眼族的绝顶天才,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帝境,当年很多人认为他可能会成为天眼族的第四位巨头,在我们彻底打毁了这个世界后,那位半帝将自己和一众部下都封印在太古封棺之中,大庭氏大帝本想亲手了解了他,但另一处战场告急,他不得不匆匆离去,就把这里交给了我。” “我本以为很快就会有援兵,但没想到,等了数年也未有人来,”昊远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知道一定是战事在哪里出了问题,可我该如何是好呢,那位半帝在太古封棺之中,即使再过十万年,他的生机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而在一万年前,我就是一位寿元不多的半帝了,他足可以等到耗死了我,再从棺中出来,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将己身与这座七源祭台融合” 昊远的一头白发缓缓飞了起来,露出他的后背,苏启顿时一惊,於菟也吓了一跳,七根颜色各异的源石扎进了他的后背,与他的身体融在一起,伤口处结满了血痂,但随着灵气的不断涌入,血痂很快就会崩碎,但又在半帝的强大愈合能力下,再次缓缓结痂,周而复始,持续了万年。 “这” 刺入身体的石头,不断破裂又不断长好的伤口,苏启难以想象,这该是何等的痛苦。 昊远的长发落下,将后背遮住,他看懂了苏启的表情,苦笑一声,“早就习惯了,七源祭坛的灵气既让我活了下来,又给我提供了强大的屏障,即使是半帝前来,若不彻底打碎这七源祭坛,也是根本伤不了我的,所以这些年,天眼族的那位半帝一直没有让手下出棺来找我麻烦,” “我拼命多活了一万年,可也差不多到了尽头了,我的身体已经彻底腐朽,只是靠着祭坛的灵气强行支撑,封棺里的那位也知道我命不久矣,这些年来,一直在蠢蠢欲动,所以我不得不另觅他法,我想办法唤醒了天眼族的界门,将其与祭坛相连,那召唤界门的九枚玉盘遗落在太辰山脉之中,若是让有心人捡到,或许可以重新开启界门,进到这世界来,将此地的消息带出去。” “原来是祭坛提供了灵气!”苏启恍然道,“怪不得在山脉的那些幻影中,九位天眼族的修士才成功地召唤了界门,然而我和於菟却也能打开。” “可来的人倒是让我很意外,”昊远看向苏启背后的剑,眼中有着怀念之色,“我可没想到,八荒剑的主人和太阴大帝收养的妖兔会进来,而且竟还有姜家大帝的血脉” “姜家大帝的血脉?你是说姜灼?”苏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前辈你可能弄错了吧,姜灼虽也姓姜,但可不是姜家大帝的血脉。” “我和姜家人并肩作战过,他们血脉中那独特的气息,我又怎么会弄错?”昊远瞥了一眼苏启,“而且那个小娃娃的血脉之力还很精纯,绝对不会超过四代人,只是可惜没有姜家的功法,他血脉中的力量根本没有觉醒,但他血脉的气息绝对是真实的,在他跨越界门时我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会把他扔到南边的那座通天台上去。” “怎么回事?”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苏启缓缓说道,“大黎姜家并不是姜家大帝的血脉,这一点早就是修士们的共识了,连天机阁也是确认这一点的。” “隐瞒?”於菟猜测着。 “有什么必要?”苏启摇着头,“大帝血脉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何必藏着掖着?再说姜家传承了多久?就算真的是大帝血脉,姜灼又怎么会血脉精纯?” 当。 突然一声钟响回荡在这片世界之中。 昊远微微变了脸色,“是通天钟!” 钟声是从南方传来的,声音浩大,直冲苍穹。 “那是什么?”苏启问道。 “天眼族与其他世界联系的至宝!”昊远的语气微微加快了,“应该是刚刚那位破棺而出的天眼族干的!他们想联系盟友!” 苏启变了脸色,他没有废话,“我们该怎么做?” “破坏通天钟!” 昊远回头看了一眼祭坛,“我知道你们想离开此界,七源祭坛上的阵法,本需要天眼族的天眼之力来催动,而我们这些异族若想使用,就必须以天眼族的血液为祭,而刚刚脱困的那位天眼族就是最好的选择,你们去杀了他,破坏掉通天钟!那个叫姜灼的小娃娃也在那边,你们去与他汇合!”。 苏启点点头,正要御剑而起,昊远却拦下了他。 “登上祭坛,我送你们过去!”昊远笑了起来,“虽没办法彻底催动阵法,将你们送出此界,但在这个小世界中传送两个人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姜家神火燃血脉 黄金台上黄金气,通天钟里通天意。 传送而来的苏启面前,有着一座浩大的黄金台,其上有丝丝缕缕的金色雾气升腾而起,在空中弥漫,又渐渐汇聚成一个个庞大无比的神秘文字,闪烁数次,很快就隐没在虚空之中。 黄金台的顶上有一纯黑色的大钟,凌空悬着,钟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大钟挥荡之间,钟声浩瀚不停,有肉眼可见的奇异波纹荡出,但波纹并未扩散开来,只是在黄金台上随金色的雾气没入虚空。 一位金袍人单膝跪在通天钟之下,双手横在胸前,口中不断地诵念着如歌曲一般的神言,金色的雾气附着在他的身上,在他的体表上凝成薄薄一层,如一身金色铠甲,将其衬托地更加神圣而不可侵犯。 他面前的地面上摆着一张卷轴,上面未写着任何字,空空荡荡,一片洁白。 苏启抬剑,剑光凌空而下,青色的剑气撕裂长空。 没有任何声响,剑光在触及金色雾气的刹那就消失了,如同被空间吞没。 “这金雾是什么东西?”苏启惊疑不定。 “不清楚,”於菟则是紧盯着那一道道奔涌而出又迅速消失的波纹,“通天钟那老头说的可联系他界的至宝,想必指的就是这个了。” 苏启再次尝试,但出手数次,剑气仍是被那金雾吞噬。 “没用的,这金雾此时与另一界连通,除非你的境界在筑神以上,不然你的剑气根本穿透不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苏启的耳畔响起。 是那位白发半帝,他继续说道,“去寻那个叫姜灼的小子,他在通天台下的大殿内,若是他已经做好了我交代他的事,他或许会有办法。” 苏启低下头,黄金台四周各有一条陡峭的长阶,而两条长阶之间,各有一道金色巨门,上面刻着一座城,城上有一只眼。 “那扇门是开着的!”於菟指着侧面的一扇巨门说道。 苏启直冲而下。 金色巨门大敞着,穿行而入时,苏启感到了一丝阴冷的气息,仿佛门内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的确是尸骸成堆。 闯入的苏启急忙停住,他的面前是一座辉煌的大殿,两排金色的柱子撑起了高高的穹顶,穹顶上雕满了华丽的纹饰,四周也摆着各式华美的乐器,正对面的墙壁也另有一扇金色大门,微微敞开,这里似乎曾是一个欢庆的场所。 但此时的大殿之内,尸体遍地,苏启的脚下更是一片暗红,干涸的血液凝成了厚厚的一层,迈步而过时,触感奇怪而令人作呕,跨越的岁月太久,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血腥气,取而代之的是腐烂衰败的气息。 地面上的尸体有蛮族也有天眼族,大多死相惨烈,尸体上伤痕密布,苏启见到一位蛮族战士的身上插了至少四根金色长枪,有三根都是断折的,最后一根完好的长枪则插入了心脏,证明这位战士曾生生砍断了三根长枪,竭力作战,直到毙命。 “看来进攻这里的不止是蛮族。”於菟在大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点意外。 一位中年修士的尸体倒在金柱之下,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身体上密布着手指大的小孔,手中有一柄断裂的长剑。 “是天眼族的那个秘术。”苏启立即就想起了在半帝墓葬中那铺天盖地的金刺。 “嗯,”於菟点点头,又看向大殿尽头处的那扇门,“姜灼不在这,可能在更里面。” 两人穿过一地尸体,用力推开金色的大门,入目是一个更加华丽的大殿,其他三面墙壁上也各有一扇金色大门。 殿内仍是尸体遍布。 而正中,有一个青年男子背对着苏启,盘膝而坐,他的对面,却也盘坐着一具尸体,穿着一身红白交杂的华服,左胸上绣着一朵火焰,右胸上绣着一株草,他双手交叉,摊放在腿上,右手手心里也刻着一朵火焰,只是略显黯淡,姜灼的姿势与这人完相同。 这里是大殿中最为惨烈的地方,周围天眼族的尸体堆积成山。 “姜灼!”苏启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 苏启走上前,发现姜灼的双眼圆睁,却对苏启的到来没有一丝反应,只紧紧盯着他对面的那具尸体,双眼内有一丝红色的光在流转,他的气息也忽强忽弱,气机与那具尸体交缠不休。 “是姜家人!”於菟惊呼着,他从苏启的身上一跃而下,却也不敢打扰姜灼,浮在尸体的一侧,细细打量,“没错,这服饰是姜家的!那是代表姜家的神火和长生药!” “这是在传承?”苏启有些疑惑。 “不,是在激活他的血脉之力,”於菟摇摇头,有些激动,“有大帝传承的家族都是如此,因与外族通婚,大帝的血脉在后代子嗣中并不精纯,往往需要外界手段里纯化血脉,这一过程通常都是由族内的强者来完成的,但血脉真正能觉醒几分,依天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尸体也可以?” “别家不行,但姜家可以!”於菟啧啧赞叹着,“这种手段我也是第一次见,姜家修行的功法会在体内诞生出一朵神火,即使在死后依然会存在很久,有人推断过,姜家大帝的神火或许能万古不息!这朵神火可以用于觉醒后代子嗣的血脉,看到他手上的印记了吗?那就是神火的印迹。” “还得多久?”苏启有些焦急,黄金台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即使他们在大殿之内,也可以察觉到了。 “应该快了,”於菟指着尸体手心的火焰痕迹,“印记已经很黯淡了。” 正说着,姜灼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他的双眼内燃起熊熊的火,右手的手心里也开始有明灭不定的光影,片刻后,出现了一朵极小极暗的火焰。。 他对面的那具尸体的气机则在飞快的消失,手心处的火焰也彻底熄灭。 姜灼双眼内的火焰渐渐隐去,恢复了一缕神采,他抬起头,看着苏启,缓缓说道,,“我是姜家大帝的后代,但我的父亲不是。”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04章 姜家兄妹的身世 “我的母后是个普通人,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她死的很早,只留下我和姜骊。”姜灼缓缓起身,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朵火焰,他将其按在对面那具尸体的头上,烈火瞬间席卷了身,他瞥了一眼苏启,继续说道,“没错,我和姜骊是亲生兄妹。” 尸体在慢慢化为灰烬,姜灼的眼中还有着一丝悲伤,“按照辈分来说,也许面前这个人还是我的晚辈。” 苏启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脱口而出,“是太古封棺?” 姜灼有些意外,“你知道?” 苏启点点头,“姜家石碑下有一个手臂长的太古封棺。” “没错,那里封印的是我的母亲。” “什么?”於菟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我母亲是姜家大帝的孙女,当年姜家祖地被敌人攻陷,姜家一位老仆带着只有一岁多的母亲逃亡,但最终还是撑不过去了,他将母亲封印在太古封棺之中,本来还留下了一块石碑,记录着母亲的身份、名字、来历,但那块石碑不知在何时被人打碎了,只剩下一小块,留下半个姜字。” 尸体已经烧尽,姜灼手一挥,将骨灰卷起,又取出一只小罐,将骨灰放入。 “大黎的先祖发现了这块石碑,与此同时,还有那位老仆的尸体,还记得碑下的红土吗?那都是那位老仆的血,那时的大黎先祖还姓江,他安葬了那位老仆,在老仆的身上发现了一封记载着事情来龙去脉的信,他最后带走了那块石碑和太古封棺,从此改江姓为姜。” 姜灼缓步向殿外走去,他的身上飞出一缕一缕的火焰,落在成堆的尸体中,熊熊大火开始在此间燃烧。 “五十多年前,太古封棺解开了,大黎皇室将母亲养大,后来她成了我父皇的妃子。” 苏启和於菟跟在后面,於菟在苏启的肩膀上抖动着尾巴,“你的母亲没有修行?她可是大帝的孙女,论天赋,这世间恐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母亲在逃亡时受了伤,伤了根基,不能修炼,也因为这伤,她很早就去世了,大黎皇室找遍了天下的天材地宝,但也仍没能弥补她的道伤。” 姜灼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苏启,“姜骊的血脉比我更加纯净,比起我,她更像是姜家大帝真正的传承者,所以她很重要。” 苏启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父皇和姜楼都说让我剑门照顾好她。” “先别说这些了,”於菟翻了个白眼,“上面那位天眼族怎么办?通天钟的声音可是越来越急促了。” “前辈刚刚已经告诉我了,”姜灼手中浮现出一缕神火,“我有办法。” ------------------------------------- 大雪纷纷落落。 陆青瓷单手持剑,在冰冻的大地上孤独行走,一轮洁白的雪月挂在天上,有漫天的金袍人正不断涌下,奔腾的战车发出刺耳的鸣啸声。 她抬手一剑,寒光惊世而出。 鲜血在头上飘洒,与飞雪融在一起,成为大红的花瓣,如一场花雨。 她连续四剑,涤荡苍穹,将漫天飞落的金刺挡下,又挥出一道银河,席卷长空,直接将半数的战车吞没。 陆青瓷微微蹙起眉头,金甲人的数量太多,而且均是空明境,即使是她,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金门吗”陆青瓷仰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声,随后身形一闪,直接跃至半空,手中的六出剑寒意逼人,她飞快出剑,如疾风暴雨般刺出,一股仿佛是要开天辟地的气息在场间流转。 爆鸣声惊天动地,金门轰然崩碎,余势不减的剑气继续奔腾,周围的十数位金甲人也被这狂暴的剑气搅得粉碎。 “这是开天?”一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青瓷迅速转身,一剑刺向那突然出现的身影。 苍河只用一指便拦下她的剑。 “本还想看看你能击破几扇金门”苍河饶有趣味地看着陆青瓷,“但没想到你竟然会开天这门剑法,这我可就忍不住了,我虽不是剑修,但倒是颇为喜欢这门剑术。” 苍河又笑了起来,看着警惕的陆青瓷,“我名苍河,曾经是穷方部的半帝,不用担心,你的那位小同伴这在另外的幻境之中,没有危险。” -------------------------- “当当当!”时玥左手轻锤着右手,模仿着从远方而来,一声一声响着的钟声,很不满意地吐着槽,“这玩意就是通天钟?除了声大,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听着也没颠倒山上的万妖鼓厉害,再说联系那一界还有个屁用,天眼族都灭了,昔日的那些盟友又有哪个肯真个来助你,而且就算想,他们也过不来嘛” 时玥坐在地上嘀嘀咕咕,突然鼻子抽动两下,似乎嗅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突然迎着风,四肢着地,如一条猎犬,鼻子使劲嗅着,他的本体是妖族中嗅觉最灵敏的几个种族,这片红土大地上虽然充斥着腐朽的味道,但他仍嗅到了这风中有一丝一缕的人族气味残留着。 “是那两个小丫头还有其他人咦?怎么还有妖族的气息?这味道,怎么这像小爷我爱吃的兔子?” “跑进来这么多人?真是麻烦,弄不好还得打架……”时玥跳了起来,抓抓脑袋,“不知道和这通天钟声有没有关系。” “唉,第一次出来办事,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然得被师尊骂师兄估计也会生气,”时玥嘟囔着,猛地飞上天空,看看北方,又看看东南方,犹豫不决,“钟声在南边,可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在北边诶” “先去抓个人奴吧?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时玥跃跃欲试,向北方飞了一会,却又突然皱起眉头,猛地回头,“好强的气息,这种波动,这是天眼族自己的跨界神谕?”。 “那一界还有天眼族族人活着?不对,不止,跨界神谕可是大帝专属,一般的修士哪里能做到?靠,天眼族肯定还有巨头活着!” 想明白来龙去脉后,时玥的面色顿时变了,他可惜地看了一眼北方的废墟,脸有不舍,但还是一狠心,向南方冲去。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205章 神火射大钟,三人战天眼 通天的钟声浩荡不休,金丝沉沉凝落成雨雾,让那金袍人的身形有些朦胧。 “五万年前大敌来袭,天眼族威逼人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次,死的人也不计其数,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人族差点败亡,姜家大帝和另外几位大帝一手扛起了人间,而作为天眼族的眼中钉,姜家大帝更是曾和天眼族的三位巨头厮杀多次,对他们这一族的秘术再了解不过。” 即使跨越了很远的距离,苏启也能听出白发半帝昊远声音中的感慨。 白发半帝继续说道,“姜家大帝为了对敌,多次完善自己的功法,更再次开创出数种针对天眼族的秘术姜家神火就是其中一种,对付通天钟再好不过了。” 姜灼手中的神火是炽烈的红色,内里似有一只小小的神凤在遨游,他虽仍是神念境,但气息极强,距离空明也只有半步之遥,只待在神台上篆刻下真正的道痕,便可跨越那一道阻了无数修士的难关。 神火愈加明亮,姜灼抬手,神火开始变形,扭曲着拉伸,渐渐化作一只火红的箭,他的灵气虚化成弓,神火之箭虚搭而上,并指凝气。 神火之箭离弦而出,如惊雷落世,苏启只看到一点红光拉扯成细细的红线,下一刻那黄金台上便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金丝凝成的薄雾被瞬间穿透,沾染上的火光只等了片刻,边沿着金丝席卷而去,薄雾转瞬即变成了火雾。 但那神火之箭仍没有停止,如风穿行,透金帘而入,直直奔向那漆黑色的大钟! “姜家!” 那跪着的金袍人陡然回头,眼中的怨愤浓烈,杀气毫不掩饰地从他的身上弥漫出来,他一声怒吼,从地面飞起,额头上的天眼霎时睁开! 黄金台上弥漫的金雾像是受到了呼唤,飞快聚来,化成一只金色的大手,横拍向那只飞来的神火之箭! 箭尖扎在大手掌心,金手瞬间裂痕密布,但仍未彻底崩塌。 烈火和金光彼此吞噬,毫不相让。 “竟然还有姜家人活着!”金袍人盯着姜灼,眼中的杀意极盛,“当年老祖闯入姜家的祖地,将你们的族人杀得一干二净,但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苏启心念一动,身侧的八荒剑一闪即没。 金色的雾气已被破去大半,已经无法阻拦他了。 八荒剑上青光闪烁,一条小龙盘绕其上,剑从天空斜刺而下,又在黄金台上突然急转,躲过数道飞来的金刺,贴地而行,剑光划出一道弧线,如青色的半月,八荒剑游至金袍人背后,剑尖微抬,奔心而去。 从脱手到直刺金袍人的后背,也只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八荒剑的速度极快,那金袍人来不及阻挡,只好在身后聚起一道金色的屏障,如同一件厚厚的铠甲,将他包住。 咔嚓。 八荒剑刺进屏障之中,金色铠甲一寸寸地裂开,剑势已去,但其上伏卧的小龙却突然离剑,长啸一声,张开龙嘴,狠狠地咬在金袍人的背上。 金袍人痛呼一声,他单手抓向身后,但那青色小龙已经飞快退走,钻回八荒剑之上。 剑光一闪,八荒剑已经飞回苏启身侧,一滴滴的鲜血从剑身流淌下来,落入苏启的手中。 金袍人面前的金色大手狠狠一握,那已坚持了许久的神火之箭终于坚持不住,轰然破碎,金袍人冷冷地看向苏启,“原来是想要我的血,看来你们是打算动用七源祭坛,返回人间?这也是那个老不死给你们出的主意吧?” “天眼族都是这么没有教养的吗?面对半帝,该尊敬些!”苏启随口说着,又取出一只玉瓶,将血倒进玉瓶,“至于这血嘛,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拿回家喂喂兔子而已,毕竟你们祖上可是有着什么三巨头的,出了一窝大帝,也算的上是神血,我家兔子可没吃过这种宝贝东西。” “滚蛋,喂兔子是几个意思?兔子才不吃这玩意!”於菟很是不满地瞪了苏启一眼,“喂猪还差不多!” “也对。”苏启笑眯眯地,“也算物尽其用。” “油嘴滑舌。”金袍人面色愈发冷淡,他额头上的天眼金光变浓,“这似乎是你们人族的毛病,说得再多又如何?这世间终究要靠实力来说话,弱小的种族,只要唯唯诺诺就好了。” “再怎么样,人间也好好存在着,倒是你们这个小世界,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嘛。”苏启微微瞟向姜灼和於菟,使了一个眼色,他手里的剑也开始凝聚剑气。 “那又如何,这里本就不是我天眼族诞生的地方!我天眼族自是生生不息,与世长存!”金袍人大喝一声,天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只金色的巨眼,眼珠上遍布着奇异的道痕,一条条金色丝线,从巨眼中垂落,如箭雨一般,挥洒而下。 早有准备的苏启踏前一步,八荒剑横扫苍穹,凛冽的剑气奔涌而上,道道剑光交织成网! 於菟手中拎着白色大棒,急冲而出,一棒一棒猛砸而出,嘴里还大声念叨着,“打狗腿!打狗头!打狗屁股!” 金袍人暴怒,他腾转挪越,连连闪躲着於菟的攻击,但因还要操控半空着半空中的金色巨眼,终于还是分了心,被於菟一棒子拍在屁股上,飞出十数丈,在黄金台上翻滚不停。 姜灼抓住了机会,手中的神火已经再次凝聚而成,化作一支神火之箭,急射向那座大钟。 金袍人大急,飞身而上,於菟拎着大棒,一步跳出极高,跃至金袍人头上,一棒砸下,“暴打狗头!” 金袍人飞速倒退,眼中神光一现,半空中的金色巨眼瞬间转向,滴溜溜的眼珠盯住了姜灼,一道金色神光奔腾而出! 苏启踏步向前,抬手剑气化作一道银河,将那金色神光拦下,又是一剑,一道青龙脱剑而出,狠狠咬噬在那金色巨眼之上。 当! 神火之箭撞在黑色大钟之上,通天钟虽毫发无伤,但那不断涌现出的钟声和波纹顿时一滞。 “成了?”苏启诧异地问道。。 通天钟轻轻颤着,钟声越来越弱,但却有种极浩瀚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出现,地面上的那张空白卷轴突然飞起,上面缓缓出现淡金色的痕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默默书写。 金袍人见之大喜,他一声大笑,“你们晚了!” jiannxiaoshishu0000 章节目录 第0206章 奇怪的妖族少年 卷轴缓缓展开,金色的字一笔一划地书写,弥漫着不似此间的强大气息,虽略有缥缈,但仍惊得於菟退出了黄金台,与苏启并肩站着,他神色难看,开口说道。 “这是大帝的气息!绝对没错。” 金袍人已单膝跪在地上,仰起的脸上尽是激动和崇敬,他盯着那张卷轴,眼睛一眨不眨。 苏启的剑递了出去,一道剑光飞落。 卷轴上荡起金色的波纹,剑气被震得粉碎。 “没用,”苏启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前辈,怎么办?” “等。” 白发半帝只说了一个字。 仿佛受到了阻碍,字写得极慢,而且似乎那位大帝的体力开始渐渐衰竭,落笔的速度竟越来越慢,好半天才会写下一笔。 金袍人也开始有了一丝诧异,在万年前,他也见过跨界神谕,可从未这么慢过,他喃喃低语着,有一丝不安,“怎么回事” 正在书写的金字终于是干涸了,那股强大的气息陡然消失,金袍人只愣了半晌,就迅速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还未写完的神谕,匆匆扫了几眼,就瞬间神色大变。 苏启和姜灼反应也极快,一人出剑,一人砸出数道神火。 金袍人的天眼拼命扫出两道神光,堪堪拦住攻击,他便化作一道流光,向北方疾驰而去,口中大喊道,“术涿大人!救我!” 浩大的气息在北方升起,如一头蛰伏的猛兽。 “哼。” 一声轻哼响起,另一股强大的气息涌出,白发半帝带着些笑意说道,“术涿,不如你从那王八壳子里出来如何?我们打上一架?僵持了快万年,你不累,老子可是有些累了。” 天眼族的半帝杀气凛然。 “哦,我差点忘了,在那破龟壳里你说不了话,”白发半帝似是刚刚才想起的样子,“真是可惜,这样我骂你你都还不了嘴,煞笔!” 苏启和於菟面面相觑,这位白发半帝还真是 “够性情,大爷喜欢!”於菟乐得合不拢嘴。 苏启御剑极快,已经追至那金袍人身后,於菟拎起了大棒,准备给这金袍人来上一下。 “哟,挺热闹嘛。” 一道欢快的声音在高空响起,浓浓的妖气扑面而下。 “妖族?”那金袍人愣了一下,极速向天空冲去,一边张口大喊,“道友可是颠倒山妖族?” “行不更名,小爷颠倒山时玥!妖祖座下第七弟子!” 一个少年从空中飞了下来,抱着肩膀,笑嘻嘻地看着苏启和於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呀,我见过你诶,那个什么什么剑啊,剑门的!师兄的桌头有你的画像!” 苏启停了下来,八荒剑跃至手中,对面这妖族少年可是空明境。 “时玥道友!我有大帝法旨!要交与妖祖!”金袍人慌张地喊着,他飞至时玥身前,“请帮我拦住这些人!” 时玥怔了一下,“喂喂,我颠倒山虽不喜欢人族,但和你天眼族也是仇敌好吧?我帮了你,回去还不被师兄揍死?哎?说起来,这时候我的选择该是一网打尽,通通消灭才对” “我这真的有族内巨头给妖祖的信!”金袍人将那卷轴甩了过去,“道友,请过目!” 时玥单手接过,看了两眼,面露不忿,“靠!又是这种难懂的破字!” 他单手提着卷轴的顶端,另一只手在卷轴上比比划划,嘴里嘟囔着,“这个字是妖这个词是共同!可这个字是啥来着我想想” 苏启面色古怪,对面这个妖族好像有点顽劣。 “咳,倒真是给师尊的,”时玥装模作样地咳嗦两声,将卷轴卷了起来,塞进袖子里,对着那金袍人说道,“行吧,你跟着我走,我罩着你!” 苏启踏前一步,“颠倒山的这位道友!天眼族可是人间大敌,不止是我人族的,也是你妖族的!” 时玥耸耸肩,“那又怎么样?一个小小的神念而已,再说了这信既然是给我师尊的,那这送信人我自然也要保下,不然传出去,我时玥的面子岂不是大丢?” “倒是你们”时玥突然笑了起来,摩拳擦掌,“小爷我可还没宰过人族修士呢,就拿你们试试手吧,虽然弱了点” 时玥突然微微弯腰,嘴中吐出一个白色的圆珠,滴溜溜地转着,散着淡淡的辉光,盘旋一圈后,白色珠子急坠而下,苏启等人顿时如入了泥沼一般,仿佛有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们的身体。 “我动作很快的,应该不会怎么疼。”时玥轻轻挥手,白色圆珠嗖得飞近,狠狠砸向苏启。 苏启艰难地抬起手臂,八荒剑嗡嗡地颤着,一缕剑气吞吐而出,但被白色圆珠瞬间打散! 白色珠子速度不减,直奔苏启而去。 当! 时玥想象中的血溅当场并未发生,一柄如雪般散发着寒气的剑立在苏启身前,将那白色珠子弹飞。 时玥愣了一下,突然拉着金袍人闪退,他的背后有一柄剑飞速划过,却扑了个空。 两个少女迅速飞近。 “青瓷?日月?”苏启愣了一下,随后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陆青瓷看了苏启一眼,没说话,背身握住六出剑,剑身一荡,困住苏启等人的禁锢瞬间消失,她警惕地看着天空中的时玥。 “小师叔,我们是来帮你打架的!”赵日月则喜滋滋地凑了过来,在苏启身上摸摸,看他没受伤,又好奇地瞅着於菟手里那根白色大棒,“这是什么?” “……棒子。”於菟比划两下,“砸人贼好用!” “是你!”时玥突然开心地叫了一声,对着赵日月遥遥喊道,“喂,那个小丫头!你叫什么!” 赵日月眨了眨眼,陆青瓷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惊讶,苏启也挠了挠头,没搞懂对面那个妖族什么情况。。 “你在喊我?”赵日月指指自己,“赵日月呀。” “我叫时玥!妖祖座下第七第子!”时玥有点开心,他笑着对赵日月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小爷我的人奴了!”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07章 传送大阵开启 “哈?” 赵日月瞪大了眼睛,小嘴张着,似乎没听清对面那只妖在说什么,她愣了好一会,才恼怒起来,抬起手中的剑,劈头盖脸就砸过去数道剑气。 时玥飞快闪躲,他的速度极快,那颗白色珠子浮在他的头顶,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护住他的身体。 “他的本体是心月妖狐!”於菟突然惊呼一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世间怎么还会有这种妖物?不是早就已经绝灭了吗?” “你认得小爷?”时玥好奇地看了过去,随后盯着於菟,挠了挠头,“咦这只兔子你也很眼熟诶” “本大爷叫於菟!”於菟很是臭屁地挺直了身板,两只爪子抱着肩膀,雪白色的大棒飘在他的身后,威风凛凛。 “你占我便宜!”时玥哎呀呀地跳了起来,他指着於菟,十分生气,“你这只小兔子,连形都还未化,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大爷?” 苏启皱起眉头,有些奇怪,对面这妖族的心性极像小孩子,要知道,妖族的寿命远远长于人族,心性虽也千奇百怪,但像时玥这样如小孩子般的倒是真不多见。 “喂,你多大?”苏启还是问了出来。 “嗯?”时玥想了想,“好像十岁?” “十岁的空明?”苏启震惊了。 “别惊讶,这家伙是心月妖狐,和其他种族不一样的,”於菟冷笑一声,“心月妖狐在出生后只是一颗燃着神火的妖珠,要在月华下照耀千年才会开启真正出生,神火化成妖身,珠子融进体内,成为相生相伴的法器,也因这千年的月华积累,心月妖狐出生便是神念!” “咦,你对我很了解嘛!”时玥说着,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於菟惊讶说道,“你你你!你是师尊找的那只兔子!” “师尊?”苏启念叨一句,随后脸色微变,“妖祖?妖祖找於菟做什么?” 时玥突然捂住嘴,不再说话,他看着陆青瓷,头上的白色珠子晃荡不停,他虽看起来跃跃欲试,但他盯着陆青瓷手里的六出剑瞅了一会,还是放弃了,他一把抓住金袍人,化作一道流光,丢下一句“改日再见”,便一溜烟地向北方而去。 “哪跑!” 於菟大喝一声,嗖得一下从苏启的肩上跳下,飞快地追了上去。 妖祖在找他,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於菟虽跟随太阴大帝多年,但出生后的那段岁月也是在颠倒山度过的,或许有人曾知晓它的身世来历,而此时有人找寻於菟,多半没什么好事。 “追上去。”苏启对着陆青瓷轻轻说道。 远处的天空中,两股极强的气势正在冷冷相对,天眼族的那位虽不敢从棺中出来,但气势却是十足,而白发半帝昊远生机衰弱,气息反倒不如天眼族的半帝强,看上去弱了两分。 十二根金色的柱子上,一具具的太古封棺震颤起来,莫名的波动在棺中回荡。 这些被封印许久的天眼族在交谈。 “怎么,想出来?”一句带着些嘲讽的声音在这片天空上隆隆震颤,“术涿,你自己不敢,手下这些小家伙倒是心急的很!可又有什么用?我与七源祭坛相连,除了你出来亲自动手,这些小鬼有哪个能伤了我?” 奇异的波动在场间流转,一具具太古封棺渐渐安静下来。 白发半帝暗暗松了口气,他与七源祭坛相连,困在此地动弹不得,虽也能斩断这道枷锁,但没有祭坛供给生机的他,很快也将山穷水尽,燃尽生命之火。 时玥飞临七源祭坛,他的妖气浩荡而下,扫视着这座祭坛,“就是这儿?” “嗯!”金袍人点点头,有些不安,指着祭坛另一侧,“道友,请小心些!那边有位人族半帝!” “半帝?”时玥吃了一惊,倒退数步,有些紧张。 “他生机不多了,”金袍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与这七源祭坛相连,应该无法主动对我们出手。” “吓死我了,”时玥拍了怕胸脯,一副害怕的样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数道流光已经飞近,“你最好快点打开那个什么传送门” “好!” 金袍人点点头,额头上的天眼射出一道金光,直直射向祭坛的中央。 七色的光芒在祭坛上飞快闪烁,一道辉煌浩瀚的光柱从祭坛上升腾而起,片刻后,六道形态各异的光门在祭坛上浮现,但只有右手边上的那个是金色的,其余五个均是死寂般的漆黑。 “果然,与那一届的联系断绝了,怪不得老祖的法旨未能部传过来,”金袍人盯着正中一座光门说着,随后又指着那扇金色的门,“从那里可以通向人间!” 一剑从天坠落。 时玥头顶的珠子射出万道光芒,将那剑架在空中,但又有一剑如灵动的游鱼,飞上飞下,灵巧的躲过数道光芒,钻入缝隙,直奔他而来。 时玥一掌拍出,击在这剑之上,八荒剑顿时倒飞而出。 “你境界低了些。”时玥笑了笑,一把抓出金袍人,飞跃向那座金门,他摆摆手,对赵日月眨了眨眼,“下次再来抓你!” 赵日月一脸恶寒。 漫天的光芒瞬间崩碎,那颗白珠也飞快地回落在时玥身上。 他坠入金门,倏然消失。 “该死!”於菟骂了一句,“让他跑了!” “该来的总会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昊远叹息一声,“把这些昔日天眼族的天才都困在这里本就是不可能的,早些年我生机仍在,他们有所顾忌,一直不敢出来,但这几年我愈发衰弱,他们早就盘算着出来试探试探我还有多少实力了,我只求杀掉术涿,至于其他人,我已无能为力。” “你们也该走了,”昊远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恰好天眼族的那个小家伙开启了这座传送大阵,你们速速离去吧。”。 “前辈你”苏启有些犹豫。 “去吧,把消息带回去,带给人间的宗门,带给蛮族,带给所有的修士。”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08章 重回人间,南岭大地 苏启抬抬脚,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泥泞,一股腥臭的味道从脚下传来,这里像是下过很长时间的雨,地面湿漉漉的,落叶已经腐烂,和土壤融在一起,变成腥臭的泥,他抬头看看天空,淡灰的云层遮了太阳,让林间十分昏暗,有闷热的风在林间拂过,扑面是黏黏的不适。 “这是哪?”苏启将脚踩在一棵大树上,来回蹭了蹭。 “南岭。”陆青瓷从天上落下来,她的身姿轻盈,并未落在地面上,在离地一寸的地方飘浮着,“离东荒很近,翻过这片林子,往北就是大寒的宿豫郡,过了宿豫,再往东北方走上一段就是朝宁城。” “传送阵的定位不太准嘛。”苏启蹭干净脚上的泥,也飞至半空,遥遥看着北方,那里有座小小的城,在灰黑的天穹下像一颗黑色的石子。 “境界不够,”陆青瓷瞥了他一眼,眼中有点子杀气,“我已经尽力定位在灵墟山了。” 苏启立即转头看了一眼姜灼,开口问道,“太子,你去哪?要不要和我回剑门?” 姜灼略一犹豫,“我要先去荆城,不知那边战事如何,若荆城还未破,我身为大黎太子,自当去与军民共守。” “荆城还未破。”陆青瓷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启好奇地看了一眼她。 “师父告诉我的,天机阁已经坐镇荆城,号令天下宗门派出弟子齐聚荆城,”陆青瓷瞪了他一眼,又将一张传信符砸在他的头上,面无表情,“传信符是不会用吗?还有,你既然从骊都逃出来,就不会用传信符报个平安吗?你是傻吗?” 苏启喏喏不言,接过传信符,挠了挠头,“我忘、忘了。” 陆青瓷视线一偏,看向站在苏启肩上的於菟,语气冷漠,“你也忘了?” 於菟一哆嗦,但仍强撑着回答道,“大、大爷我被封印太久,哪里还记得这事儿” 姜灼眨眨眼,微微挪了挪身子。 陆青瓷眼神一瞟,姜灼装模作样地咳嗦两下,视线飘忽,完不敢看气势压人的陆青瓷,“我,很少用这个的” 陆青瓷冷冷一哼,踩着六出剑飞上苍穹,向北方飞去。 赵日月用手指刮刮脸蛋,嘿嘿一笑,“傻。” 咚。 苏启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赵日月的头上,他瞪瞪眼,“打不过她,还打不过你?” 赵日月嘴一瘪,大喊着“青瓷姐,小师叔欺负我!”,一溜烟地追了上去。 苏启摇摇头,御剑而起。 这还是苏启第一次来到南岭,在凡人的印象中,南岭总是和神秘牵扯在一起,毕竟这里有着连绵上千里的湖泊岛屿,有着大量的原始森林和瘴气丛生的沼泽,在南方尽头更是有着号称十万大山的山脉。 神秘滋生好奇。 所以这里有着无数传说,市井勾栏里的说书人讲的传奇鬼怪之事,有一半都发生在南岭,而那些喜欢吓唬小孩子的父母们,也总是讲着可怕的南岭故事,像是半夜穿墙而入的阴鬼,专门捉不听话小孩的那魁,还有那勾人心魄,魅惑世人的狐妖。 而在修士眼中,这自然是那些凡人对于未知之事的误解,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与东荒、中州、西漠这三域相比,南岭的确是要神秘许多。 排在首位的便是十万大山中的蛮族,这些遵循着古老传统的部落大多与世隔绝,虽然也不忌讳外人来访,但敢擅自闯入十万大山中的外来修士确实是少之又少,原因不止在于蛮族,更在于十万大山本身。 作为人间最为古老的地方,十万大山中至今聚居着大量极为强横的荒兽,他们虽与妖族沾亲带故,但实际上完不同,即使修炼至空明境,这些荒兽大多也无法化形,它们在十万大山中盘踞一方,除了那些在凶狠程度上完不弱于他们的蛮族,还真少有其他修士敢去和这些荒兽掰腕子。 除了蛮族,南岭也盛产各类奇奇怪怪的修士,先不说极为出名,总是被人骂作疯子的极意门,就单说以毒入道的两大南岭毒宗,就足以让不少修士对南岭避而远之了。 这倒不是偏见,南岭修士的奇异是出了名的,就连妖族也会时不时感到有些头疼,七千年前的那场两族的旷世大战就是明证,当时妖族几乎打下了大半个中州,东荒更是整个沦陷,颠倒山威逼南岭,百万妖族横在南岭之前,但耗费了大半个月,愣是没攻进去。 嗷嗷着冲出的蛮族自是有功,但当先给妖族一棒的其实是一伙穿着大红衣衫的男男女女,他们举着木头做成的手杖从深山老林中走出,手杖上镶着狰狞可怕的人头,脖子上挂着各种兽头串成的项链,几乎垂至脚面,这群怪人站在妖族阵前,惹来无数诧异的目光,不止是妖族的,就连人族修士对他们的造型也不忍直视。 唯独对他们礼敬有加的是蛮族,当时蛮族督阵的半帝甚至下了坐骑,对这群怪人躬身行礼。 事实也证明了,自家人知自家事,这群同在南岭生存的蛮族确实很了解这群怪人。 这些人在妖族阵前跳起了一支奇异的舞蹈,随着他们的舞动,大地开始震颤,无形的灵气从地底奔涌而出,群山在回应着他们的歌唱,河流在为他们的舞蹈伴奏,一只只已经死去无数岁月的枯骨从地底爬起,游荡在人间的怨灵在他们的召唤下重新聚集,入主在那些铺天盖地的蛮兽尸骨之中,其中最可怕的,是一个有着半帝境的怨灵! 妖族大军被他们生生打去了十万,一位妖族半帝重伤而归。 南岭的这些神秘修士成功地将妖族拦住,为剑仙的崛起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若不是他们,或许也无现在的人族。 苏启在天空中疾驰而过,他看着身下茫茫的森林,那颗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好奇之心再次活跃起来,在初来这个世界时,他最想的就是去走南闯北,看一看这个世界的不同,但终因无法修行,而不得不作罢。。 等现在已有修为,却可惜现在战事又起。 苏启叹息一声,望着北方的朝宁城,感慨万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09章 魏家的一枚暗子 苏启频频向身旁的赵日月投去目光。 这丫头正盘膝坐在剑身上,手里捧着一小包牛肉,手指上沾满了油,正眯缝着眼在吃。 转头的次数多了,赵日月也略有所觉,她转头看了看,扬起脑袋。 “看也不给你吃!” 苏启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吃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用上巨剑了?” “不行吗?”赵日月瞪着他。 “是在惦记着师父那把巨阙?”苏启笑了起来。 “才不是!”赵日月皱皱鼻子,挥舞着拳头,“再说揍你!” 苏启挠挠头,陆青瓷在前面回过头,像是看咸鱼一般瞅了他一眼。 唉,女子心真难懂。 以赵日月的身高体型,用这一把巨剑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明明其实有更多的选择 “下面就是大寒的宿豫郡主城了。”陆青瓷突然轻声说了句。 苏启低了头,左手边下方有一座辉煌的城,城门大开,有从南方来的车队正在排队入城,城墙上的守军不多,但气象森严,又有位神念境修士坐在城楼上,注意到了穿梭而过的剑光,正遥遥地看着他们。 “诸位可是东荒剑门的道友?” 一声大喝从城中隆隆而来。 苏启急停下来。 那修士遥遥行礼,几乎所有的兵士都抬起了头,“我乃大寒王朝供奉荀宫,道友可否入城一叙?” 陆青瓷看向苏启。 苏启想了想,剑尖一低,掠向那座城。 他浮在城头之上,“你认得我们?” 那荀宫穿着一身墨绿的道袍,手上握着一杆拂尘,他的年纪很大,看起来颇有些苍老,但头发却仍是黑色,看起来精神矍铄,他笑了笑,再次躬身行礼道,“有缘曾在莲花坞中见过一次道友。” “莲花坞?入妖谷的时候?”苏启愣了一下。 “是,”荀宫点点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守军,传音道,“这里不太方便,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苏启略一迟疑,望向面前这座城,城中最强的灵气波动也是位神念。 “好。” 有荀宫做担保,苏启这些外来修士入城并未有多少麻烦,守城的主将只是例行问了几句苏启等人的身份来历,便放行了。 宿豫郡地广人稀,整个郡也是以这座主城为名,因与东荒相连,这里是大寒王朝重要的关口之一,从朝宁城进入的货物在这分流向各地,所以当苏启等人入城时,来来往往的人流极为喧闹,荀宫带着几人去了一处偏僻的茶楼,又选了一个安静的雅间。 “我是大小姐手下的人。” 当苏启坐下时,荀宫突然说道。 大小姐? 苏启愣了一下,在他认识的人中,有大小姐之称的,只有一位。 “魏浓妆?” 荀宫点了点头。 “魏家的探子插得可是够深,竟也有大寒王朝的供奉。” 荀宫笑笑,给几人倒满茶,又说道,“大小姐对八荒峰主的评价可不低,我听闻大小姐曾给八荒峰主一枚令牌?不知峰主可带了么?” 冷冷的视线从身旁射了过来。 苏启扭头,陆青瓷平静地望着他,她手中的茶 竟然结冰了。 “咳,”苏启轻咳了一声,从戒指中取出一块淡红色的木牌,木牌右半面刻了一只弧形的凤凰,左半面却是空的,似乎少了什么,他将木牌放在桌上,开口说道,“上次夺回剑门时,我曾拜托魏浓妆帮忙,当时她给了我一枚令牌,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但其实也一直都没用上” 荀宫伸手拿过,仔细看了看,又恭敬地将令牌放回苏启面前,“令牌没错,您果然是大小姐的心上人” 姜灼的茶水一口喷了出去,他诧异地看看苏启,又望望陆青瓷,但没敢说话。 陆青瓷的视线也更冷了。 赵日月抬脚踢在苏启的腿上。 苏启瞠目结舌,“喂喂喂,你可不能乱说话” 荀宫有些疑惑,他指着那枚令牌,“大小姐没告诉你这令牌代表着什么?” “没啊”苏启挠挠头,“她只说这令牌可能有点用” 荀宫怔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自己该不该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陆青瓷将茶杯放下,她安静地看着荀宫的双眼,气势强大。 “呃”荀宫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魏家的等级还是很分明的,从上到下,每一名成员都有着各自的分级,代表身份的令牌也各不相同,像是我这种神念境的暗子,一般只是黑色令牌,上面刻的是蛟,而魏家正式成员,如魏无敌,则是真龙牌,您手中的这种凤凰牌只有两枚,其中左面刻着雌凤的,代表着大小姐本人,也是魏家等级最高的令牌。” “至于另一块右面刻着雄凤的,这么多年一直没使用过,大家都在传,这枚令牌可能是大小姐给自己未来的夫婿准备的” 苏启目瞪口呆,半晌后才说道,“可能当时她没带别的令牌” 荀宫笑而不语。 陆青瓷伸指一弹,那令牌飞落在荀宫身前,“剑门事已了,既如此,就麻烦荀宫道友将这令牌还给魏浓妆吧。” “这在下可不敢私自做主,”荀宫笑眯眯地,再次将令牌放在苏启身前,“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说不定要受惩罚的,还请陆道友不要难为在下。” 陆青瓷定定看着荀宫,突然转头对苏启一笑,将这令牌抓在手里,说道,“也好,那这令牌就放在我这?” 苏启茫然点点头。 “荀宫道友拦下我们可是有事?”姜灼在一旁问道。 “确实有,”荀宫点点头,面色开始严肃起来,“听说峰主前些日子失陷在大黎都城之中,大小姐就给魏家暗子们传了消息,吩咐下来,要时刻注意峰主的下落,不过此事本都是东荒的暗子们在忙,我也没想到会在南岭遇到峰主。”。 “除此之外,大小姐还命令我们搜集各地的奇事怪事,定期上报,又说如果遇到峰主的话,就把手中的消息都告诉峰主。” 荀宫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而最近,南岭就有一桩怪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0章 阆凤巅中走出的人 “剑门与灵墟禁地挨着,所以想必诸位也曾听过阆凤巅?”荀宫笑着问道。 苏启点点头,“当然,在南岭尽头,和十万大山遥遥相对,与灵墟禁地同为四大禁地之一,传说那曾是天门所在。” “准确来说,那里是通仙之地,”荀宫语气里有一丝向往,“相传在上古时期,人间与天庭相连,每当仙人通过南天门下界而来时,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阆凤巅,所以有人称其为离天庭最近的地方也就不为过了。” “时至今日,阆凤巅仍是四大禁地中最恐怖的一个,那里缭绕着所谓的仙气,无论凡人还是修士,沾之必死,”荀宫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了笑,“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也有人认为阆凤巅曾是一个上古大教的所在之地,只不过教中掌门在尝试成仙时失败,而那从天庭落下的仙气将阆凤巅化作了禁地,两种说法谁对谁错暂且不说,总之,阆凤巅是一个毫无任何生机的地方。” “但七日前有修士曾见阆凤巅中走出了一个人。” “这不可能!”於菟大惊,“早在数万年前,阆凤巅就已经是一处禁地了,那里不可能有任何活着的人!” “等等,若不是人族呢?”苏启突然说道,他看着荀宫,“那人什么样子?” 荀宫深深看了一眼苏启,然后低下头,从身上摸出一根小小的银色羽毛,他将其放在苏启面前,“事实上,那个修士根本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他身上有无尽的黑气缭绕,遮蔽了面容,但走出阆凤巅似乎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他踏出时禁地身体颤抖不已,似乎承受了很大痛苦,而从他的身上落了这个东西。”荀宫将羽毛推到苏启面前。 “羽毛?”苏启拿起来,入手是如冰一样的寒冷,银羽略显沉重,边缘处有些坚硬,“难不成是妖族?” 於菟从他手中抢过羽毛,鼻子贴上去嗅了嗅,“应该不是,羽毛上没有丝毫妖气。” “那人去了哪?” “不知道,”荀宫摇摇头,“只知道是化作了一道黑影,向北而去。” “有意思,”苏启捏着羽毛,琢磨一会,又问道,“这羽毛可否” “峰主想要可以拿走,”荀宫直接说道,“有凤牌在,并不违反规定。” “那就多谢荀道友了。” “小事而已,更何况你和大小姐关系匪浅。”荀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 苏启收羽毛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 “关系匪浅啊”陆青瓷轻轻说了一句,起身微微行礼,“荀道友可还有事?我们还急着去荆城。” “咦,”荀宫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又乐了起来,“事倒是没有了,不过有真有些巧,大小姐也正在荆城!” 陆青瓷瞥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启苦笑一声,拱了拱手,转身跟了上去。 --------------------------- 荆城。 这座大黎南方的重镇,此时的样子与半月前相必可谓是天差地别。 城墙像是被重新打造过,比原来足足高了数十丈,通体都用数尺长的方石垒砌,上面画了密密麻麻的阵法,一道灵光闪闪的大阵已经升腾而起,护住了整个城池。 城头上一架架弩车闪着寒光,这里也不再仅由大黎的士兵驻守,来自东荒各地的修士们加入了守城的队列,他们由天机阁选出的修士统一率领,而四面城墙的城楼上,也都各坐着一名筑神境的修士,日夜守卫。 而城池上方,也飘着各式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长达百丈的战船,有小山模样的楼台,甚至还有一尊极大的鼎,上面正燃着熊熊的大火。 而城内,虽是一片平静,但连日来众多修士的到来,也让这里充满了紧张气氛,凡人大多行色匆匆,各种娱乐场所,也渐渐冷清下来。 而城南的一间小楼内。 虽是下午,屋内仍点起了烛火,将略显昏暗的屋子照得一片通明。 魏浓妆正端坐在桌前,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和书卷,一杯浓茶缭绕着热腾腾的香气,她揉着眉,看上去有些疲倦,她歪头盯着眼前的这张纸,不时在纸上写下什么。 吱呀。 有人轻轻推开门,那只黑猫正在角落里打瞌睡,闻声轻轻瞄了一声,抬头看看来人,又换了个姿势,重新蜷缩起来。 “小姐?” 一个少女从门缝中探过头,“刚刚传来了南岭的消息,说是和剑门有关。” “拿过来吧。”魏浓妆淡淡地回道。 少女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魏浓妆身侧,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魏浓妆的身前。 魏浓妆放下笔,将信函撕开,取出中间的纸条,看了两眼,眼中略显疑惑,“怎么会跑到南岭去了?” 她想了一会,却也没想到答案,抬头问道,“李扶摇呢?” “应该在城东的东月楼吧。”少女想了想,“这几日他好像一直在那边。” “喝酒么,”魏浓妆揉了揉额头,这些天一直在忙碌各地调动物资的事,让她着实有些头痛,“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 只用了半柱香,小楼外就传来了李扶摇那大大咧咧又极不耐烦的声音,“叫我干嘛!叫我干嘛?正喝酒呢知不知道?” 淡淡的酒味飘了进来。 魏浓妆的杀气渐渐起来了。 李扶摇推开门,见到端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正冷冷看着他的魏浓妆,顿时哆嗦了一下。 “叫、叫我干嘛” 魏浓妆将手中的纸条扔了过去。 “嗯?”李扶摇接过,看了几眼,有些迷惘“那小子怎么跑到南岭去了?” “鬼才知道,往下看。” “阆凤巅这事他知道了啊。”李扶摇放下纸条,在魏浓妆对面坐了下来,思索半晌,笑了笑,“不过这样倒也好。”。 魏浓妆紧盯着李扶摇的眼睛,“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银色的羽毛?” “我也不知道,”李扶摇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看着它渐渐燃成灰烬,“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1章 大黎新皇入荆城 “前面就是荆城了。” 姜灼看着远处那个坐落在河流和湖泊中的城池,有些歉意地说道,“还麻烦你们一同前来,实在有些抱歉。” “无妨,师兄传信说有剑门弟子也驻扎在荆城,正好我们也要过来看看他们。”苏启摇摇头,又颇有些惊讶,“不过这荆城比我想象的可是要宏伟许多,看这城墙的气魄,倒更像是东荒第一城了。”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因为战事,城墙重新修筑了吧。”姜灼对此猜到了两三分,他看看城池上方,各式极为显眼的战船正飘来荡去,“来的宗门不少。” “毕竟有天机阁号令,又正值两族大战之时,各大宗门总是要给面子的。” “倒也是。” 荆城的护城大阵已经升起,来往的人均需要递上文牒或是拿出各大宗门的身份令牌,等守城的将士细细验了,才会将大阵开个口子,放人进来,这一套程序虽不繁琐,但走下来也让入城的速度慢了许多。有人也许会发牢骚,明明这是两族大战,那些能化形的妖族大多都很难掩去那一身的妖气,是人是妖一眼分明,难道还怕有妖族趁机混进来不成? 事实上,确实怕,但怕的不是妖族,而是妖族手底下那些死心塌地的人奴。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大意的城池守军将逃亡的修士放进城中,而混在其中的人奴在夜里暗中破坏护城大阵,放妖族进城的事在历史上发生过数次,已经是凡间兵书上的一大反面案例,没有任何一个合格的将领是不知晓此事的,而此时荆城的主事者又是号称无事不知的天机阁,以及曾在镇妖关坐镇十数年的姜睿,两个老油条放在一起,是断然不会发生那等低级错误的。 排队入城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当荆城守军看到那面代表着太子身份的金牌时,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万分,不止是惊讶和茫然,还有着淡淡的怀疑和警惕。 毕竟骊都失守,整个城池都已在阵法爆炸中化为废墟的事已经从妖族那边传了过来,初始的震惊随着时间慢慢变为义愤填膺的愤怒,荆城的士兵心里是憋着气的,一半是源于都城被毁,自家皇帝陛下殉国的耻辱,另一半则是他们突然发现荆城变为对抗妖族第一线时的恐慌。 这使得他们变得异常的多疑和忠于职守。 消息层层上报,守城大将的到来只花了很短的功夫,他远远看见姜灼,便加快了脚步走来,行了军礼,一脸激动地说道,“拜见太子殿不,拜见陛下。” 他身后的将士们迅速回过神来,齐齐单膝下跪,而城墙上那些早已在关注此事的士兵们也立即跟着大拜,整齐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起来,“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士兵们连喊了三声,先是城门附近的,渐渐事情传了出去,在更远处城墙上驻守的士兵也得知了此事,也迅速单膝跪下。 姜灼的脸上最初有一些诧异,但迅速消退,他做了七八年太子,对于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但也是直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大黎的皇帝,而面前,是他臣子,是他的士兵,是他的子民。 他的身躯更加挺直,他威严地扫视着面前的将士和城墙上的守军,而本来与他并肩的苏启后退了数步。 姜灼的声音响彻城。 “辛苦诸位了,骊都一役,父皇与一城将士齐齐殉国,我姜灼侥幸偷生,但这并不是我姜灼贪生怕死!而是我清楚地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未结束,妖族仍在觊觎着我大黎剩下的国土,也仍在贪婪地窥视着我人族!我活下来,就是为了和妖族打一场赌上生死的战争!胜,我大黎千秋万代!败,我与殉国的将士们齐聚!” 姜灼环视着场中众人,突然微微躬身,“所以今日姜灼要请诸君助我!这一场战争,有劳诸位!” “诺!” 浩大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而另外三面城墙,也很快传来欢呼声。 一道疾光从城内飞出。 姜睿一身战甲,他惊喜地冲下,狠狠抱住了姜灼,“你这小子!” “十四王兄!”姜灼也惊叫道,他上次得到姜睿的消息,还是镇妖关被破时,姜睿下落不明,也让他担心了很久。 片刻后,姜睿猛然松开,也躬身行礼道,“姜睿拜见陛下!” “快起来!”姜灼摆摆手,也赶忙示意所有的将士平身。 “十四王爷。” 苏启从后面走上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苏启现在要叫八荒峰主了。”姜睿笑了笑,越过苏启的肩膀,看向陆青瓷和赵日月,“倒真是未想到,陆仙子也是剑门弟子,上次见面,还是陆仙子与落凤坡大打出手的时候。” “十四王爷,很久不见了。”陆青瓷微微行礼,一年前,她曾在在镇妖关中呆了很多时日,与姜睿也打过不少交道,她对这位镇妖关主将倒有着不错的印象。 “哼。”赵日月不满地哼了哼,对被忽视表达了不满。 “小丫头你也是神念境了啊。”姜睿眨眨眼。 “你才是什么小丫头!”赵日月挥了挥拳头。 “喂喂,要聊天去城里聊好不好,你们后面可还排着队呢。” 一声调笑在姜睿身后响起,苏启看过去,眼角狠狠地抽了抽,李扶摇蹲在城墙根上,一手正挠着大腿,似乎很痒的样子,另一手不知刚才摸了什么,黑呼呼的,正用力在城墙上蹭着。 “你干嘛呢?” 李扶摇一脸悲愤,“乃乃的,魏浓妆那女人心肠歹毒,竟然在窗户上涂了药,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怎么擦都擦不掉!” “窗户”苏启翻了个白眼,“你扒人窗户是想做什么?”说着,苏启似乎发觉有些不对,那黑色的痕迹好像正顺着李扶摇的手一点一点向上爬。 现在已经爬到了脖子上了。 但李扶摇好像还未察觉,仍在诅咒着魏浓妆。 苏启指了指李扶摇的脸,犹豫着说道,“那个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它……好像扩散了。” 赵日月立即一脸坏笑地递了面镜子过来。。 李扶摇揽镜自照。 片刻后,一声凄惨的大叫响彻南城门。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2章 接风宴,见故人 “笑够了没有。” 李扶摇坐在一块石头上,顶着黑漆漆的脸,极为不爽地说道,他两只亮闪闪的眼睛变得极为显眼,如同挂在夜幕中的两只月亮,他的双手也是漆黑如墨,即使跳进院中那个小湖洗了半个时辰,又用了数种药液擦身,也没有让这黑色褪去一点。 哈哈哈。 於菟用一串猖狂的大笑在说没有。 “呃”苏启不太确定地说着,“这看起来像是用铁树的树叶、唤风鼠的血、黑麻草的汁混在一起制成的,这几种东西本都是用来炼器的,所以很难去色” “我还加了些噬灵妖狐的骨粉,所以即使你用灵气涤净身,黑色也不会褪去,”慵懒的声音从湖边树林后传来,魏浓妆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她缓步走来,瞥了一眼坐在石头上怒瞪着她的李扶摇,又看向苏启和站在他身侧的陆青瓷,挑了挑眉,“号称剑仙第二的陆青瓷第一次见面,很荣幸。” 陆青瓷的眼神冷淡,她从衣衫中取出那枚凤牌,扔了过去,“你的东西。” 魏浓妆伸出一只手,凤牌落在她的手心,她轻轻一弹,凤牌飞回苏启身前,“借他用的。”说完她看着陆青瓷,勾了勾嘴角,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放心,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他大概会用到罢了,苏启可还欠着我一件事,在我想起让他做什么前,他可得好好活着。” 陆青瓷的眼睛眯了起来。 魏浓妆朝赵日月和於菟点点头,转过身,打了个哈欠,轻声说道,“走吧,姜大王爷为你们设宴接风。” “喂喂喂!”李扶摇猛地从石头上跳起来,“我怎么办?” “七天后,会自己褪色的。”魏浓妆摆了摆手。 李扶摇有点傻眼,“那这七天呢?” “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猫着咯。” “魏浓妆,我跟你势不两立!” 魏浓妆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时候和你同立过?” 李扶摇最终没敢出席这场接风宴。 不过接风宴上的人倒也不多,荆城的几位主要官员和武将,与姜家交好的门派在此地的话事人,加起来还不足二十人,姜睿又将剑门在此地驻守的几位弟子也一并叫了过来。 这中间竟有两位熟悉的身影。 裴哲和齐鸿,这两人带着三名弟子,许久不见,倒是多了些沉稳的气势。 “小师叔,陆师姐、赵师姐。”两人行了礼,他们身后的三名弟子也有样学样。 “秦玉那丫头怎么样了?”苏启想起了他在剑门的那个跑腿大将。 裴哲笑了起来,“她在忙着照顾新入门的弟子。” “每日都在以师姐的身份自居。”齐鸿补了一句。 “阿七和熊九呢!你们有没有见过!”赵日月凑了过来,一脸殷切地抢着问道。 “卫宛师姐在照顾他们,不过在来这之前,就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听说阿七似乎要破境了,一直在离火峰上修炼。” 苏启按下还想问问题的赵日月,“新入门的弟子有多少?” 裴哲看向齐鸿,在下山之前,这些事都是他在帮忙处理。 “算上姜骊师妹等人,一共三百七十一人,”齐鸿压低了声音,“为了迅速补充人数,我们不得不放低了些要求,有四分之一的人资质本都是不够的,但一些悟性不错,另一些肯吃苦,就都放了进来,均分在各峰之上,现在看起来,倒表现的也还不错。” “长老呢?我记得师兄一直在招揽人手。” 裴哲苦笑道,“掌门拉来了三位散修,一位空明,两位神念,都是剑修但还是有些不够,教导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人手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掌门很多时候不得不亲自讲经。”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苏启耸耸肩。 随着几位武将的到来,接风宴正式开始,姜灼换了一身黄色的华服,上面绣着飞舞的金龙,姜睿则仍穿着那身战甲,讲了些欢迎的话,又说了些场面的词,接风宴就随意起来,众人互相认识,喝酒聊天,说着这些天入城的各派修士的杂事,荆城所有的官员武将也都跑来向苏启敬了酒,表示一下对苏启将他们的新皇帝从骊都带出来的感谢。 也有些久违的,苏启见到了已是临安城主事者的王家人。 王子安很是唏嘘,“上次见面,峰主可还是个普通人,而陆仙子,也只是我在传说中听过的人物。” “我是有些奇遇,”苏启笑了笑,又指着陆青瓷,“不过她可是真仙子。” 陆青瓷冷冷地瞥了一眼。 她的对面坐着魏浓妆,正一只手拄在桌子上,脑袋歪着,懒洋洋地夹着盘中的菜,她的周围很是空旷,没任何人敢过来打搅她。 “魏家最近在荆城的动静可不小。”王子安注意到了苏启的视线,不知苏启和魏浓妆相识的他,还以为苏启对这个魏家大小姐起了兴趣,“魏家的那位天才,魏无敌前些日北上而去,听说和妖祖的一位弟子打了一架,弄得天崩地裂的,那日连荆城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灵气震荡,这魏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一手掌控着所有的物资调配,入荆城的物资成千上万,却没出过一点纰漏,见到外面那座城墙了吗?魏家这位大小姐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命人重新修了一遍,魏家的手段,可真是不简单。” 又随意聊了几句,王子安就告辞而去。 苏启则坐在了魏浓妆身侧。 “八卦听够了?”魏浓妆掐着一只红色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液让她的嘴唇显得艳光四射。 “还行。” “有什么事快问吧。”魏浓妆看着陆青瓷笑了笑,“再等会,我怕是要挨上一剑了。” 苏启将那银色的羽毛放在她的身前。 魏浓妆的眉头挑了挑,“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 “有那个人的下落吗?” “没有,”魏浓妆摇了摇头,她将果核放在桌上,取出一只手帕擦了擦手,“不过我猜,他很快就要出现了。” “为什么?” “直觉,而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可怕的,”魏浓妆伸了个懒腰,起身说道,“走了,还有事要忙。”。 魏浓妆款步走出,苏启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13章 风波前的宁静 昏暗的夜色中,两位人族修士正小心翼翼地飞行着,他们没有御剑,也竭力隐藏着身上的灵气波动,生怕被不远处的妖族发现,他们在一座山丘上落下,这是一个无月的夜,灰色的云雾也遮去了大多数的星辰,山丘上的树木繁盛,流水声潺潺,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增添了几分夏日的气息。 两人在树林间向远处的那座山峰望去,那里光华万丈,离地最近的山尖上正垂下十数道飘摇的光带,越过整座山峰,穿过山脚,直奔天际,如凡人舞女衣衫上的丝带。 “这山在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前几日的探子不是说颠倒山一直静悄悄的,与普通山峰无异吗?” “普通山峰?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普通山峰?而且是倒悬的?” “有道理,这或许是某种阵法。” “不清楚,先上报吧。” 两人低声交谈着,其中一位取出了传信符,正尝试启动,他们完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个男子骑着头黄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奇怪,传信符联系不上” “嗯?我试试。” 另一位修士伸手接过,看了两眼,突然脸色大变,他急忙转身,背后的剑突然出鞘,而那个骑着黄牛的男子正笑眯眯地挥手打了个招呼,“小心哦,我是妖族!” 剑光奔腾而出。 却如石沉大海。 岁辰的食指抵在剑尖上,锋利的剑气被倒逼而回,生生没入剑中,长剑悲鸣起来,从剑尖处绵延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痕,转瞬遍及整个剑身。 砰。 长剑瞬间崩碎。 “天元境!” 那位剑修吐了一口血,修剑崩碎的痛苦席卷了他的脑海,晕眩和痛楚交替,他看着岁辰,艰难地说道,“妖祖弟子!” “咦,你认得我?”岁辰有点好奇,他将右手的书放下。 那剑修的双手间有灵气暗暗凝聚,他点点头,“妖祖的大弟子,不入抱一的岁辰!踏入天元境数千年,却至今仍然不肯破境!” “你倒是很了解嘛,”岁辰念叨了一句,脸上有点赞赏,“不过你双手间藏的秘术还没有准备好?” “快走!”剑修脸色一变,对身旁的修士喊道,他双手猛然拍出,大地颤抖起来,一道道石柱从地底飞起,悬在半空,如一座监牢。 岁辰袖袍一挥,坐下的黄牛轻轻叫了一声,无形的波荡出,将重重石柱击得粉碎,山上有大风呼啸而起,树木摇曳不停,一片片树叶坠落而下,又随风卷起,有两片绿叶,在风中飞舞着,看上去慢慢悠悠,却在瞬间就飞至那位剑修身前。 一道鲜血飚出。 一片落叶划过了剑修的脖子,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双手仍大张着,灵气却已消散无踪,另一片落叶扶摇而上,追上那个正在疯狂逃窜的修士,穿心而入。 岁辰拍拍手,从木篮中抓出一把灵草,喂给黄牛,又在牛背上躺倒了下去,他用手盖住脸庞,轻声说道,“走吧,要打仗咯。” --------------------------------------- “守城最令人讨厌的,就是在夜间值守了。” 姜睿搓搓手,将沾上的花生皮抖落干净,太阳刚落下不久,黑夜初来,城墙上点起了火把和灯笼,不少人正在用饭,轮替的兵士在城墙上一队队地跑来跑去,姜睿和苏启两人蹲在城头的墙根下,刚刚享用完一只烧鸡和半盘花生米。 “因为无聊?”苏启瞥了一眼右前方,两位士卒正在检查弩车,一位是来接替的,另一位则是负责白天守城的,大黎军纪有素,轮替时检查兵器的完好性是铁一般的规定,违反者最低也要挨上三十鞭。 “嗯,”姜睿点点头,将身前的油纸收拾干净,“白天时一切都充满了生气,城里有嘈杂热闹的声音,城下有来来往往的车队,站在城头一眼望去,地阔无边,而夜里就不一样了,黑暗、安静、空旷,也不允许你修炼,只能站在那里,望着远处漆黑的世界,那种孤独和寂寞会逐渐吞噬你的灵魂,大黎的军纪是不允许士兵在守城时随意交谈的,但实际上在夜间,执行的并不好,士兵们聚在一起聊天打屁的事时有发生,大多数的将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都是从那时走来的,知道夜间守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有件事很好奇,”苏启转过头,姜睿穿着战甲,头盔放在一旁的地上,“你为什么没有成为太子?” 姜睿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当太子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苏启定定地望着他。 “懒散惯了,如果不是出身大黎皇室,我很有可能会拜进一个山门,走上不沾尘世的修行之路,但我毕竟流着姜家的血,不可能简单地一走了之,”姜睿有些惆怅,他默默地看着远处,“在我小的时候,父皇忙于政事,我基本上是跟着三皇兄长大的,他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在我们这些兄弟间,却是最为皇家和朝廷着想的,也许是他的影响吧,在他死后,我就向父皇许诺,会为大黎征战二十年,而二十年后,我会去追逐天道,但没想到时间快到时,父皇走了,大黎也风雨飘摇。” “李扶摇说在镇妖关任职这十几年耽误了你的修行。” “嗯,不然现在我应该摸到筑神境的边了,”姜睿耸耸肩,又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快就要踏入空明了,但这几日忙着处理荆城的军务,一直没时间尝试破境。” 苏启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恭喜,一串嘈杂的脚步声就从一旁的楼梯下传了过来,数位士卒匆匆跑过来,当先一位行了个军礼,小声说道,“今日负责监视颠倒山的探子被杀,命牌已经碎裂。” “安远城附近的探子也被杀了。”另一位士卒汇报。。 “江城的探子也失去联系了。” 姜睿和苏启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不妙,姜睿面色难看,他缓缓说道,“怕是要出事了,鸣鼓!”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4章 一妖一黄牛,看城头 巨大的火球从天空中划过,砸落在地面上,轰然爆裂的石块飞溅,上面燃着熊熊的蓝色火焰,被击中的妖族痛苦地嘶吼着,疯狂地在地上打滚,但那蓝色火焰仍席卷身,将那些妖族吞噬。 “这比围困骊都时的妖族还多。”苏启站在城头,看着远处那如乌云般遮蔽天空的妖族,眉头紧皱。 姜睿鸣鼓后仅仅两个时辰,那从北方席卷而来的强大妖气就惊动了城中所有的修士,短短半柱香,几乎所有的修士都飞上了城头,燃起的烽火照亮了整座城池。 战斗整整打了一夜,妖族数次冲锋,但大多仍只是神念境以下的妖兽,真正的强大妖族似乎还未到来,只有七八位空明境的妖族坐在云端,远远地看着这里。 “颠倒山上的妖族远远比这还多。”於菟倒是好奇地看了周围正在操纵投石车的士卒,一块块一人高的巨石正在搬上投石车,有修士正在将一瓶瓶灵液浇在石头之上,“起”、“放”的喊声正不断有节奏地在城墙上响起,“那是什么?” “一种炼器剩下的灵液,”姜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姜灼,他穿着金甲,“我们发现将它用在战场上很合适。” 一滴冰凉的水落在苏启的头上,他仰起头,头顶是蓝天白云,他抬起手,又是一滴水落在指尖,苏启愣了一下,“下雨了?” 说话间,雨势突然变大,密密的雨线直直坠落下来,在地面上溅起烟尘,雾升腾而起,让那些妖兽若隐若现。 “只是普通的雨?”陆青瓷看了一眼结界,灵光闪烁,雨水正毫无阻碍的穿过屏障。 “很快就不是了。” 姜睿和於菟同时说道,他们的面色很严肃,都仰头看着苍穹。 云层上有一条影子在游动,如蛇般细长,偶尔从云间露出的一小片身躯上,遍布着青色的鳞片,有一滴拳头大小的红色血液从鳞片间坠落,飘散在天地之间。 “那是蛟?”陆青瓷问道。 “不是,”苏启认出了那个身影,他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是鲲龙,传说中是鲲鹏和龙族的后代,颠倒山十大王族之一。” “乃乃的,这一族竟然还有人,”於菟看起来极为震惊,“早在五万年前,这一族就只有一个垂死的老家伙,没想到竟然成功传承了下去。” 雨水在慢慢变化,落入城中的雨水越来越少,但大阵之外,雨水正如瀑般从天穹倾倒而下,那些沐浴在雨水中的妖族,都原地停了下来,在雨水中愤怒地嘶吼着,它们的身上弥漫着强大的灵气,甚至有不少妖族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地膨胀,气势越来越强。 片刻后,大批的妖族蜂拥而上,它们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速度也变得更快,当那些燃着蓝色火焰的石头击中它们时,他们似乎也失去了痛觉,悍不畏死的继续扑了上来。 “鲲龙的血会使这些低级妖兽发狂,这雨水里混着那条鲲龙的真血,”姜睿看起来有些不安,“但这不正常,一头至少是筑神境的鲲龙这样耗费自己的真血,却只是为了让这些低级妖兽发狂?实在是太浪费了,仅靠它们,是根本无法突破这座大阵的。” 姜睿说的没错。 城头的弓箭手也加入了攻击的阵列,他们的人数比骊都更多,整整五轮,密集的箭枝穿透了雨幕,大批的妖兽倒在城前。 “有人过来了!” 苏启盯着远处,那般有一道极强的妖气。 大雨弱了下来,云层上的那只鲲龙一声鸣啸,震耳的声音久久回荡,战场上的尘雾也迅速消散,仍存活着的妖兽趴伏在战场之上,它们眼中的赤红一点点褪去,而远处,正有铃铛声一声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这声音似乎极为可怕,那些妖兽听到后竟一跃而起,迅速散开,向北方跑去。 “那是谁?”陆青瓷指着妖兽大阵后的那个正缓缓而来的身影。 一头老黄牛正晃晃悠悠地走来,嘴里不住地咀嚼着,它的背上安了一个竹制的座椅,一个男子正靠在上面,一手握着本书,另一手抓着一根长长的青草,随意地在牛身上拍打着。 “他是妖祖的弟子岁辰!”本一脸困意的李扶摇瞬间清晰起来,他猛然回头,一声大喝,“魏无敌!” 事实上,并不需要他提醒,当那道身影出现在战场之时,魏无敌就已经察觉了。 他猛然从城主府中跃出,一步跨上城头,再一步飞身而下,落在战场之中。 “哟,你好。” 岁辰挥了挥手中的草,看上去很礼貌,就像是邻家的少年,又像是赴京赶考的书生。 魏无敌面色冷淡,“没想到妖祖的大弟子都亲临了,还真是有些荣幸。” 岁辰笑了笑,“我的名声很响嘛,不过不太对哦,我可不是大弟子,我有好几个师兄呢。” “但只有你是妖祖亲自教导的,也是被妖祖自小养在身旁,”魏无敌背着双手,语气淡然,“赤风等人虽也拜在妖祖门下,但更像是记名的,哪里比的过不入抱一的岁辰,在妖族里,不是也有很多人认为只有你才是妖祖的真正传人?” “这话传回去,赤风师兄怕是要更记恨我了,”岁辰笑呵呵地将书籍塞进木篮里,“大弟子小弟子有什么所谓?一个虚名而已,就如魏兄你,不也是被人叫作魏家疯子?” “你认得我?”魏无敌挑了挑眉头。 “当然,前些日你与我的师弟打了一架。”岁辰从黄牛上跳下来,将手中的草喂给黄牛,他轻拍着黄牛的头,“你离抱一境只有一步之遥了。” 魏无敌踏前一步,“杀了你,我就可入抱一!” “嗯,我想也差不多,”岁辰点点头,看黄牛将青草咽下,他满意地拍了拍牛背,老黄牛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拍打着尾巴一步一步地向一旁走去,岁辰转过身,看了眼荆城,很认真地说道,“不过,你打不过我。” &a;a;;!-- :::0-- :: --&a;a;;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牛章 一妖一黄牛,看城头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5章 一根锁链,一只黑手 “那便试试看!” 魏无敌一拳砸出,暗淡的影子盘绕在拳头之上,劲劲拳风让周遭的空间扭曲起来,只是一瞬,他便已闪至岁辰头顶,拳头狠狠砸下。 岁辰看上去虽懒散,但速度很快,他身子一扭,错过魏无敌的拳头,左手一指点在魏无敌的手肘之上,直接灭去拳上的劲力,右脚后退半步,身体回旋,右臂猛然一砸! 魏无敌顿时倒飞而出。 但他在半空中双手微抬,一个个奇妙的字符出现在他的双手之上,整片天地间弥漫着骇人的气息,片刻后,一只黑色的锁链凭空浮现,飞速地缠上岁辰的左手,交织的符文从锁链蔓延而上,转眼间就覆盖了岁辰的手臂。 “咦,这就是传说中的吞魔天功?这锁链的能力是吞噬吗?”岁辰好奇地扯了扯手臂,从虚空中窜出的黑色锁链极为坚实,手臂上的黑色符文正不断吞噬着他的妖气,但岁辰仍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他的眉头渐渐皱起,“不对,这是在献祭,而且不是献祭给你。” 他手掌反握,抓住锁链,猛地一扯左手,黑色的锁链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那些黑色的符文从他的手臂上倒流而下。 轰。 岁辰的手臂上浮现出赤色的鳞片,浩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他右手也抓在锁链之上,双手猛然用力。 “给我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躲在后面!” 他一声轻喝,黑色的锁链微颤着,一寸寸地从虚空中被拉了出来。 魏无敌震惊地看着那道身影,虽不知岁辰的真身是哪一种妖物,但化作人形的岁辰仿佛是无匹的力士,这门功法魏无敌已经修炼了很久,能摆脱锁链束缚的敌人不少,但从未见到有人试图将这锁链从虚空中拽出来。 “赤色鳞片”魏无敌想了想,记忆中的妖族形象迅速闪过脑海,“并不是十大王族。” 黑色锁链越拽越长,尽头处已经见到了一根漆黑的手指。 “哪里会让你这么轻松!”魏无敌双手一展,一柄漆黑的长刀从虚空中浮现,斩向岁辰的头颅。 当。 岁辰回身一脚,将黑色长刀踢的粉碎,又飞上空中,一声大喝,妖气几乎凝成实质,他两只手臂膨胀起来,化成两只爪子,黑色锁链砰地一声被彻底拽出虚空。 “那是什么?”姜睿脱口惊呼。 於菟猛地飞上苍穹,他的眼里尽是惊诧,“是活的?” 一只黑色的手臂抓着锁链,被岁辰从虚空中拉了出来,的手臂上遍布着伤痕,深深的伤口里却没有任何血液,手臂只露出了大半截,其余的部分仍没在虚空之中。 “哼。”岁辰冷哼一声,左手抓着锁链,右手虚握,赤红的妖火在他的手中凝聚,他轻轻一抛,妖火吞噬了那只手臂。 妖火熊熊燃烧,但只坚持了片刻,就如流水一般被手臂吸收,消失不见。 “没用的。”魏无敌轻声说道,他的身上有黑色的雾气泛起,像是战甲一般覆盖身,而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根黑色长枪,枪尖上飘荡着黑色的云烟,“没人能抵挡他的吞噬,而世人必将为他献祭。” “有意思。”岁辰盯着那手臂看了一会,左手一抖,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啪地断裂,那只黑色手臂迅速消散,他落在地上,瞥了一眼魏无敌,“献祭世人吗?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那尊魔。” “道不同,他是他,魔是魔。” 魏无敌立于空中,枪尖一划,在大地上形成一道圆形的痕迹,“再来。” 岁辰耸耸肩,“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和你打架。” “由不得你了。” “是吗?”岁辰笑了笑,他一身长衫,看上去极为儒雅,“也罢,破城的事倒也不一定非要我做,不过换个地方如何?” “好。” 话音落下,魏无敌直冲苍天,岁辰回头看了一眼。妖族的大军正在北方盘踞,他挥了挥手,说了句“交给你们了”,便跟了上去。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九天之上,有浩大的波动传了下来。 “妖族大军动了!”姜睿一声大喝。 远处黑压压的妖族飞速奔来,大地在鸣颤,从荆城北上的河流动荡不停,溅出漫天的浪花,那浓浓的妖气在告诉所有人,这次不再是境界低下的妖兽,而是一只由筑神境大妖为首的妖族精锐。 但其中气势最可怕的是一只红色的狮子。 他的真身庞大无比,一脚落下,地面上便是一个燃着火焰的深坑,他的眼睛里倒映着世界的幻影,一声咆哮,身上飞出赤红色的火焰,化成数道龙卷风,上接天际,从四方笼罩了整个荆城。 “又是一个天元境!”姜睿面色难看。 河水迅速被蒸干,大地化成焦土,荆城的大阵不堪负荷地悲鸣起来,而云层之上,一只青色的爪子也猛然拍下,其上鳞片森森,锋利的指尖抓在大阵之上,吱嘎作响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是那只鲲龙!” “不对,是另一只,这只是天元境!” “该死,大阵要坚持不住了!” 惊慌的大喊在城中此起彼伏,一道道穿梭的灵光在城中闪烁,所有的修士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阿弥陀佛。” 一声佛音在城中响起,“如此相争,是何苦呢?” 璀璨的佛光从九天之上落下,照在那青色的爪子之上,烧灼似的呲呲声顿起,那只鲲龙痛哼一声,翻身一滚,扑散的云朵漫天飞舞,露出了鲲龙的真身。 “老和尚,又是你!”鲲龙怒喝道。 “上次大战,距今已经六百年了,道友的戾气却未消散半分,实属可惜。” 一个穿着麻衣僧袍的老和尚一步步从城中走上天空,他双手合十,背上背着一根降魔杵,看着那只背生羽翼,尾巴如鱼,但身躯和头颅却更像龙的妖物,老和尚又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哼,你那位令人作呕的师弟呢?难不成真的入了魔道?堂堂佛家圣地不觉寺,倒是一个出魔的好地方!”。 “小寺如何,就不劳道友费心了。” 老和尚取下背后的降魔杵,对着鲲龙一棒砸出!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16章 荆城上的厮杀 咚。 鲲龙的尾巴一摆,与降魔杵撞在一起。 老和尚身上的佛光极盛,一个人就如一尊显化在人世的佛,他手中的降魔杵不断飞快地砸落,将那鲲龙砸的鲜血四溅,鲲龙怒吼着,龙头一扭,身躯盘旋起来,将老和尚缠绕在中间,一道长河从龙嘴中吐落,扑头盖脸地将老和尚吞噬。 “这老前辈是谁?” “好强的佛光!” “那老和尚是不觉寺首座!不觉寺方丈的师弟!”有人认出了老和尚的身份。 “他什么时候到的荆城?” “前几日就看到过他了!在街头一家小铺吃素面!但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不觉寺的高僧。” “护城的大阵要破了!”有人惊呼道,那四道龙卷风上的火焰蔓延到了整个大阵上,在城头上看去,整片天空都像是火焰组成的。 “小心些,”陆青瓷转过头,叮嘱身旁的赵日月和几位剑门弟子,“不要离我太远。” “城里还有天元境的修士吗?”苏启看着那只红色的巨狮,轻声问道。 “有。”李扶摇点点头,“大荒山的人来了。” 苏启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大荒山的四位当家上次虽相助剑门,但那也是魏浓妆花了大代价请来的,事实上,这几人是极难惹的角色,对于看不顺眼的宗门或王朝,说打劫就打劫,但好在他们从不乱杀无辜,又实力强大,被坑了的宗门也多是选择自咽苦水,没几个想要报复回去的。 素来无利不起早的他们,竟然会参加这次的两族大战,让苏启着实有些意外。 “怎么请动的?”苏启对此有点好奇。 “你忘了大荒山的位置?”李扶摇瞥了他一眼,“妖族都快打到他们门口了,大荒山的人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前些日子就和妖族打了不少架了,而且魏浓妆和大荒山的大当家似乎有着某种约定,几日前,魏浓妆就将大荒山的几位当家都请了过来。” 砰。 荆城中的一座高塔上传来数声爆响,断掉的木头和粉尘扑棱棱地落下,城中有大片的阵纹寂灭,灵光一点点消失,苏启脚下的城墙也颤抖两下,头上的大阵轰然碎裂。 那头巨狮已经奔至近前,它的身躯太过庞大,挡住了阳光,黑暗瞬间笼罩了城池。 巨狮身上的火焰内敛而入,光芒一闪,化作了一个中年人,他目光阴冷,视线在城头扫过。 “嗯?”中年人突然愣住,城头上有位少年,而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又白又肥的兔子,正拎着一只大棒,目光凶恶地瞪着他,中年人笑了起来,“这倒是巧了。” 他缓缓伸出手,手指微微收拢,城墙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喂,随便乱捏别人家的城池,这样不太好吧。”城楼上有道懒洋洋的声音,一个满手油污,穿着破烂麻衣的汉子正坐在城楼上,半靠着墙壁,头上盖了一顶草帽,鞋子脱了一只,正在房檐上蹭来蹭去解痒,他的身旁,站了两男一女。 “大荒山的大当家。”中年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前些日是你偷袭了我手下的一只军队吧?身为天元境的修士,打几个筑神境却还行偷袭之事,真的不知羞耻啊。” “和你们这些蠢蛋妖族讲什么礼仪,”汉子摘下草帽,用那只油腻腻的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草窝一般的头发顿时沾满了油污,“对了,你是哪头来着,赤山赤水还是赤鸡赤狗?” “是赤风,妖祖的记名弟子。” 他身旁的那个一身儒衫的书生一本正经地纠正。 “不知死活。”赤风右手一划,一条道痕从手中直接飞出,大道气息横压荆城。 “直接用道痕出手?”汉子抓起鞋子套在脚上,另一只手抓着草帽的边沿,轻轻一抖,草帽飞上苍穹,他身形一闪,一脚踏在草帽之上,“真不愧是妖族,手段太原始了,是妖祖没有好好教导你吗?” 汉子一掌横拍,那条道痕瞬间断裂,又双指并起,一道虹光飞出,彩虹之上,有一座虚幻的六面神台若隐若现,神台之上,一个金光灿灿的雕像突然睁开双眼,手中的长枪猛然刺出。 “这是神识攻击!” 苏启认出了这种手段,这是只有跨过空明,在神台上成功筑起神像的修士才能使用的秘术,但即使在筑神境修士中,神像强大到足以在外界显化的也寥寥无几。 赤风的身上飞出一条条道痕,组成密不透风的网,将神像手中的长枪挡了下来。 “小心!妖族涌上来了!”於菟在他身旁突然说道。 苏启猛然低头,没有大阵的守护,只是数个呼吸,无数的妖族就已经爬上城墙,直扑而来。 苏启再顾不上去看天元境修士的大战,背后八荒剑立即出鞘,剑光脱手而出。 苏启三剑便斩落了一只神念境的鹰妖,而他的身旁的陆青瓷动作更是迅速,六出剑扫出的寒光将城头化作冰雪之地,凛冽的寒气直接将数个大妖冻成冰雕。 城头上的人族修士轰然而上,而漫天的战船中也有一道道灵光射出,荆城转瞬间就已经化作战场,没有一处地方没有厮杀。 但好在城中的凡人已经离去大半,剩下的此时大多也躲了起来,闯入城中的妖族暂时还顾不上去寻这些凡人的麻烦,各大门派的弟子们也纷纷出手,与这些妖族战了起来。 李扶摇的手中握着一只星盘,上面刻着成百上千的星辰,他盘膝坐在城头,灵气正不断地汇入星盘,他身旁的两名天机阁供奉正严密地守卫着他。 他手中的星盘渐渐有灵光流动,星辰一颗颗点亮,李扶摇双手托着星盘,将它高高举起,对准星空,他轻声说道,“起!”。 话音刚落,星盘上就射出一道灵光,无数虚幻的星辰在天空中浮现,它们飞快地移动着,将大批的妖族困在其中,强烈的杀机在星辰中漫起。 一道道星光穿梭而过,星辰之中,惨叫与鲜血顿起!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17章 颠倒山临荆城 星光璀璨,但华美之中却隐含着无穷的杀机。 零零落落的尸体从空中坠下,鲜血如雨洒落,城头霎时为之一空。 李扶摇手中的星盘咔嚓一声碎成两半,他随手将星盘丢在一旁,叹口气道,“唉,明明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只能用一次。” 他身旁的两位供奉均是空明境,此时为他拦下了所有的攻击,但仍有一位筑神境的大妖盯上了他,一声鸣啸,双翅扇起狂风,朝他猛扑而来。 “你的对手是我。” 一个高大的女子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她双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当的一声将那大妖挡下,大刀被她舞的极快,她双手抓着,刀气横空,衣袂翻飞下有风声猎猎。 婉转的笛声在城楼上响起,一个书生背靠着墙壁,手中横握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笛,仙乐般的曲子从他的嘴中流淌出来,曲乐勾动了道痕,正疯狂涌上城头的妖族呆立在当场,它们的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城头的将士立即抓住机会,手中兵器狠狠刺入妖族的身体之中。 “醒来!” 一声怒吼从天空中响起,横推的波纹与那曲乐对撞,爆发出的灵气吞噬了周围的修士和妖族,顿时死伤惨重。 这是一片血腥的战场,筑神对筑神,空明对空明,高阶修士捉对厮杀,低阶修士战成一团,而在这以数十万计的战争中,任何一名修士都显得是如此渺小。 剑光在苏启的手中奔涌,他和陆青瓷分立一边,两条剑气青龙在他们身侧飞舞,赵日月手中的大剑横在面前,浑厚的剑气护住了那几位剑门弟子。 他们的身前已经堆满了妖族的尸体,陆青瓷的剑法太过强悍,吸引了不少妖族的注意,但幸运的是筑神境的大妖都已被其他人族强者拦下,攻来的只是空明境,陆青瓷还应付的来。 日头已升上高天,这从昨夜开始的厮杀已经整整持续了七个时辰。 咚。 一声鼓响从远方响起,苏启的手中的剑抖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上心头。 “哪里的鼓声?” 咚。 又是一声,这一次的鼓声更强,不少弱小的将士都面露难受之色,即使是那些妖族,也被鼓声震得身躯发抖。 “是颠倒山上的万妖鼓!”有人族修士惊喊道。 “快退!”大批的妖族顾不得厮杀,转头跳下城墙,向远方退去,只有那些神念境以上的妖族,才对此无动于衷,仍在城中长啸不止。 鼓声极缓极慢,但每一记都仿佛敲在心头,连灵海之中的神台都在抖动不停,渐渐所有的人族修士都停了手,缓缓向后退去,而那些大妖也并未追击,分立在城头和空中,吼啸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在恭候某位大人物的降临。 突然一道身影从九天之上坠落,直直砸在荆城外的河水中,而那身影之后,有一男子踩着云朵飞下,他回头望了一眼远方,又目光冷淡地看着身下的荆城,正是那妖皇岁辰。 “是魏无敌!” 所有的人族修士都揪紧了心,盯着那座深坑。 不觉寺的老和尚一掌将那只鲲龙击退,手掐佛印,身后走出了一尊佛,金光灿灿,这佛一步跨出,挡在岁辰身前,又伸出一只佛手,探入那深坑之中,将魏无敌抓了上来。 他浑身鲜血淋漓,似是已经昏厥过去,那尊佛飞回老和尚身后,将手中的魏无敌递给了他。 “不愧是号称不入抱一的岁辰,”老和尚的眼中有着惊叹,“在天元境中,你绝对是第一人。” “鉴心前辈过誉了。”岁辰瞥了一眼城下遍地的尸体,随口应道。 那只鲲龙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中年人,飞至岁辰身旁,两人静静立着,而赤风也飞出荆城,但却并未与那二人站在一起。 鉴心和尚抓着魏无敌落在城头,李扶摇迅速走了上来,“鉴心前辈,魏小叔他” “没事,”鉴心将手指搭在魏无敌的身上,片刻后又说道,“受的伤不致命,也未伤到道基,说不得等他醒来,还会有另一番收获。” 鉴心抬起头,望着北方,“眼前真正麻烦的,是这鼓声。” “妖族居然动了万妖鼓。”李扶摇有些坐立难安,他低声说道,“我已经通知了师祖。” 等待才是最难捱的。 当厮杀停止,荆城上空一片沉默,唯有那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鉴心和尚默念着佛号,无形的佛光挥洒,将那鼓声对修士的影响驱散。 阳光直射在城头,遍地的尸体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鲜血正沿着微斜的地面流淌,在凹陷处汇成小小一滩,泛着淡淡的微光。 而在远方,有巨大的阴影正缓缓而来。 它遮天蔽日,直顶苍穹,而其上,有鼓声震世,万妖嘶吼。 “这就是颠倒山。”苏启喃喃地说道。 於菟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颠倒山的速度并不快,从出现到飞至荆城上空,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但当它真正飞临时,所有人都有些心悸。 “阿弥陀佛。” 鉴心双手合十,低声诵念。 鼓声停了下来,颠倒山上朦朦胧胧,似是有雾气笼罩了整座山峰,有一尊大鼓漂浮着,一只青色的巨爪抓着一根黑色的鼓槌。 岁辰转身行礼,“师尊。” 两只硕大的眼眸在云雾中浮现,妖祖的视线在城头扫过,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於菟。”妖祖的声音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你认得本大爷?”於菟抱着肩膀,飞上天空,他仰头看着那两只巨眼,“难不成当年和大爷见过?” “放肆!”赤风一指点出,一点红芒破空而出,直奔於菟。 咚。 那只巨爪轻砸了一声鼓槌,那点红芒轰然爆碎,妖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赤风。 赤风顿时哆嗦了一下,立即躬身大拜,“师尊恕罪。” 妖祖挥爪,将赤风扫至一旁,他又看着於菟说道,“当年我们并未见过,但颠倒山上有一张你的画像,我也听说过你的故事。” 於菟皱起眉头,“那又怎样?” “回归颠倒山如何?”妖祖微抬身子,颠倒山上有隆隆的声音响起,“作为颠倒山的下一任主人!”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颠倒山临颠荆城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8章 一张大帝法旨 “回颠倒山?” 所有人都愣住了,妖皇赤风甚至忘记了刚刚妖祖的怒火,他诧异地抬起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一丝嫉妒在他的眼中闪过,但他的反应很快,又迅速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 但他心中的惊异并没有减少分毫,妖祖坐镇颠倒山整整万年,这期间只收了数个弟子,其中以岁辰天赋最高,而他赤风虽是记名弟子,论地位不如岁辰,但胜在跟随妖祖的时间最长,颠倒山上上下下,很少有人会不给他赤风面子,即使是十大王族,对他素来也是礼敬有加,他和岁辰是颠倒山上风头最劲的两个人,但即使如此,妖祖也从未说过会将颠倒山下一任主人的位置交给他们。 於菟嗤笑一声,“没搞错吧,颠倒山缺人缺到这种程度?大爷我虽天资骄纵,但你们连一个神念境都如此惦记,未免太惨了吧?” “你我都知道,你远不止是一个神念境这么简单。”妖祖屈指一弹,一片茶色的叶子飞落而下,飘在城头,“这个东西,你应该很想要。” “建树叶!”於菟惊呼出声,哈喇子顿时留了出来,“这东西人间居然还有?” “我存了一片,不过这大概是人间唯一一片了。”妖祖的指尖微按,那枚树叶上闪起奇妙的波动,道蕴的光芒诱人心魄,苏启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神台在雀跃欢呼,“你若回到妖族,这枚树叶就是你的。” 於菟翻了个白眼,“大爷我可不相信有这等便宜事,老家伙,你到底想要什么?” “广寒宫的钥匙。”妖祖的声音很冷淡。 “开什么玩笑,广寒宫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再说一个破宫殿,哪里会有什么钥匙。”於菟摆了摆爪子,语气很不屑,但早已熟悉他的苏启,仍然看出了些许不对,於菟的尾巴抖得很快,他只有在紧张时才会这样。 “太阴早就死了,这座宫殿于他再也无用,你又何必为他守着?” 於菟笑了起来,“可是本大爷真的没有钥匙。” “那很可惜,”妖祖屈指将那片叶子轻轻勾回,他低声说道,“杀了你,再取那钥匙也是一样的。”停了半晌,妖祖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杀。” 话音刚落,颠倒山上万妖齐啸,数只气息恐怖的大妖从颠倒山上现出身形,一只只巨爪从山林间探出,向荆城抓来。 鉴心双手合十,掌中佛光普度,他腰间的降魔杵高高飞起,与那佛光交相辉映,形成一道浩大的屏障,将那些巨爪挡在外面。 鉴心的脸色瞬间苍白,对方人数太多,那些巨爪仍在不停地撞击着佛光屏障,其上已经裂痕密布,摇摇欲坠。 “妖祖今日,未免欺人太甚。” 一句淡淡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一个老人正在天上飞快地腾移,他脚下的云雾聚起又散开,只是数个呼吸,就已飞至荆城之上,他手中握着一张卷轴,白发垂过脚跟,老者的眼睛炯炯眼神,其内似有星辰沉浮。 “原来是道缺。”妖祖的眼眸微微转动,停留在道缺手中的那张卷轴之上,“你认为凭这张大帝法旨就可以拦住我吗?” “当然不能,”道缺轻轻挥手,佛光散去,那几只大妖也迅速收了巨爪,“但这张法旨可让妖祖付出些代价,如果不够,我还带了些其他的小玩意。” 道缺伸手,他的手上有一枚骨片,上面烙印着古老的文字。 “上古契约”妖祖的眼色愈加冷淡,“哼,我倒想知道,蛮族还有多少部落能打。” “此事就不劳妖祖费心了,”道缺微微低头,“这七千年来,两族虽一直有争端,但大体还是和平的,这次妖祖又为何再起战事呢?为了在这人间生存下去,两族的先祖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们这些后人,又怎能去辜负了他们的意志?还请妖祖顾大局,终结了这场战争如何?” “想停战?”妖祖冷笑了一声,“可以,将东荒让给我们!” 道缺犹豫了一下,就断然否决,“今日两族的领地是七千年定下的契约决定的!我道缺既不是大帝,也不是人族之祖!不敢更改契约!” “你不想给,所以我自己来拿了。” 妖祖突然一声大吼,整片天地都哀嚎起来,荆城的城墙顿时崩碎,大片的石头从城墙上脱落,道缺猛然抬手,手中的卷轴舒展开来。 轰。 天地间仿佛有一只巨兽醒来,一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飞至九天,金光挥散,定住了周遭的一切。 帝! 妖祖猛然一挥爪,万妖鼓咚咚响起,恐怖的声波横扫八荒,荆城外的妖祖飞速闪躲。 道缺再次揭开一截卷轴。 又是一字飞临九天! 敕! 隆隆的诵音在天地间鸣起,乐声浩大缥缈,一朵朵鲜花从天空飘落,苏启伸出手,发现这鲜花竟是灵气所化。 这两个字似乎激怒了妖祖,他的身躯在颠倒山上挣扎着站起,整座山峰都摇晃起来。 道缺一咬牙,卷轴再露一字。 青! 这第三字出现的刹那,有无数的虹光从天际垂落,除了道缺外的所有人族修士,都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而荆城之南,一条河流突然波涛汹涌,异像频生,河水上有大雨如注,有莲花绽放,有神鹿踏空,而这条河流向的更遥远的东方,一座河畔的城池中,有座雕像的眼睛猛然睁开,一道神光直刺苍穹,惊得雕像脚下的几只燕子扑棱棱的飞起。 “这居然是”妖祖一声惊呼,“青帝的法旨?” 道缺抓紧卷轴,他紧紧盯着妖祖,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妖!祖!退!去!” 妖祖神色难看,他目光森然地望着天空中的那三个字,半晌后低声说道,“道缺,你要知道。青帝法旨只能救得了你们一时。” “请妖祖退去!” “哼!” 妖祖巨爪一挥,漫天的妖族被席卷而走,落入颠倒山之上,而这座巍峨的山峰,缓缓向北而去。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一张大帝法旨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19章 关于过去的两三事 “师祖。” 李扶摇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双手垂在身侧,他身子挺得笔直,看上去就像是个拜见长辈时,很懂规矩的后生。 这屋里人不多,妖祖驾驭颠倒山离开后,李扶摇就寻了一处还完好的屋子,将众人叫来,此时除了苏启几人,不觉寺的鉴心和尚,还有被匆匆叫来的魏浓妆,大荒山的那几位虽也托人送去了口信,但回话说四人已经找地喝酒去了,懒得来这坐。 道缺没有搭理李扶摇,他对着身前的女子轻轻招手,“浓妆,过来。” 魏浓妆一身白衣,未施粉黛,看上去颇为素雅,身上纤尘不沾,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空明境的大汉,穿着半身甲,染了些血,看样子是刚刚妖族攻城时溅上的。 “师祖。”魏浓妆走至道缺身旁,微微蹲下,手轻轻抓着椅子的把手。 道缺真的很老了。 须发皆白,脸上尽是沧桑的痕迹,但唯独那双眼睛很亮,绽放着一种智慧的色彩,放在椅子上的双手枯瘦,右手上带着一枚戒指,造型古怪,像是用某种骨头打造的,身子有些佝偻,是在那种个子高瘦的老人身上常见的。 他轻拍着魏浓妆的手,低头看着她,“轻墨的事你可有怪我?” 魏浓妆沉默了一会,突然展颜而笑,“轻墨这丫头从小都很乖巧,但其实是个内心很倔强的,即使是我的话,她若是心里不想,就会在嘴上乖乖应着,私下里却偷偷去做,当年您请她入阁,这事儿我和爷爷都是反对的,但她还是去了,从那时我就知道,轻墨确实是魏家的魏轻墨,和我、和魏无敌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所以她的一生无需我来指手画脚,为了救下扶摇他们,轻墨是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的,但这样也好吧,毕竟太阴帝后的传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魏浓转低敛着眉眼,“所以,浓妆不怪师祖,不过还是有句话想问。” 道缺点了点头。 “广寒宫出世师祖算到了吗?”魏浓妆的声音很轻。 “没有,”道缺摇了摇头,“让扶摇和轻墨去,只是为了第一妖。” “那便好,”魏轻墨站起身,躬身行礼,“师祖,浓妆还要去清点荆城的损失,就先退下了。” “嗯。” 魏浓妆走过苏启身旁,轻轻瞥了一眼他,却未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道缺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轻敲着桌面,沉吟了半晌,开口问道,“扶摇,我听说前几日有人曾见阆凤巅中走出了一个神秘人。” “嗯,魏家的人传来的消息,”李扶摇点头,用眼神示意苏启,“但这人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根银色羽毛。” 苏启将银色羽毛取出,放在了道缺身旁的桌上。 道缺惊咦了一声,伸手将那银羽托起,五根手指上飞出黑色的丝线,插入银羽之中。 银羽飘了起来,抖动不停,有一幅幅模糊的画面飞快闪过,大多难以辨识,只能粗略看出,背景中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和一座辉煌的宫殿。 “这种手段”於菟皱起眉头,他的表情纠结,似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好半晌后,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丝惊讶,“不是璇玑殿的吗?” 道缺抬起了头,他的手中,那根银羽仍在上下沉浮,道缺的嘴角有一丝笑意,“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璇玑殿。” “五万年前的中州大派之一,以擅长阵法闻名于世,但对推演一道也颇有涉猎,”於菟指了指道缺手上的那些丝线,“因缘丝,这是璇玑殿最为出名的秘术之一!可以推演出一件东西所沾染过的因缘!璇玑殿已经消失,但没想到他们的秘术竟流传了下来。” “不是流传,”道缺摇了摇头,指尖上的丝线收回,银羽落在他的手心,“是传承,一万年前,璇玑殿和天机阁合并了,部分传承在天机阁内传承了下来。” 苏启注意到李扶摇也面露惊讶,显然对此事也并不知情。 “这事倒不是故意瞒着你,”道缺看了一眼李扶摇,“只不过璇玑殿已经是过往云烟,逝去的就该埋葬在尘土之中,让世人记得璇玑殿又有何用?这也是最后一任璇玑殿殿主的决定,所以这事只有历任阁主才知晓。” “璇玑山的名字也来源于此?”於菟突然出声,“那里以前可是叫祖山!” “不愧是曾跟随太阴大帝的妖兔,所知不少,”道缺屈指一弹,那根银羽飞回苏启的面前,“但实际上祖山这个称呼,早在万年前就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了,那里是一处秘地,一直都有人族的大帝坐镇,外界虽多有猜测,但也从未能窥见过那里的真实,这人间唯有蛮族对那有些了解,寂灭时代之后,天机阁入主了祖山,将名字改掉,就是为了彻底让人族忘记这个地方。” 於菟有些疑惑,“为何?” “因为不详。”道缺笑了起来,“传说那里是葬神葬仙之所,但是否真的葬过,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那里葬过大帝。” “那里有帝墓?” 所有人都震惊了。 “帝墓是也不是吧,”道缺摇摇头,“现在不过是一座枯坟而已,具体是哪位大帝,也早已被忘却了。” 苏启握着手中的那根银羽,不知为何,他对这银羽很在意,银羽上虽光华流动,但苏启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苏启开口问道,“那这银羽呢?是何人所留?” “一个古老对手的后人,”道缺挥手,一个身着璀璨光华的银色巨人浮现,他的面孔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头顶有九根长长的银色兽角,背后生着一对羽翼,“有人叫他们银角一族,也有人叫他们银羽族,但他们对自己的称呼是圣族,在一万年前,他们和天眼族是盟友。” “而阆凤巅内有他们的后人,这事儿我们早有猜测,”道缺轻咳了一声,他看着苏启的目光里有着审视,“至于为何他们突然从阆凤巅中走出,我们也有些想法。”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关于过去的两三事网址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20章 送你们入圣台 “传说中的一只饵?” 陆青瓷盯着道缺,她的眼里有着难以压抑的怒火,脸色虽依然平静,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面前这个论容貌,能排进东荒前十的女子此时正异常的愤怒。 “你们天机阁多日不开阁,就是为了验证苏启到底是不是剑仙口中的那只饵?大黎沾染战火,死伤无数,你们竟无动于衷?” 陆青瓷的身上有剑意涌了出来,凛冽精纯,在一旁喝茶看戏很久的鉴心和尚也惊讶地抬起了头,目光仔仔细细地在她身上打量了好一会。 李扶摇苦笑一声,“陆仙子,别激动,这事我天机阁也是没有办法。” 赵日月默默地将大剑锵地一声插在了面前。 “此事确是我天机阁有愧,”道缺开口说道,他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转瞬即逝,又被坚定所取代,“但证明苏启是否为诱饵很重要。” “世人皆在寻觅寂灭时代的真相,但极少有人能了解真实,即使是天机阁,对于那三千年,也有太多的未知了,”道缺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你们或许也猜到了,寂灭时代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对手太过强大,人、妖两族不得不放下争端和成见,联手对敌,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没能完赢得这场战争,至少我们有理由相信,当时的大多数敌人都还活着,但基于某种原因,他们没办法再来到人间。” “和你我一样,剑仙也曾追寻过那段岁月,但身为大帝的他,远远比我们走得更加深入,比如说,他曾找到了广寒宫,”道缺瞥了一眼於菟,“他大概是唯一真正了解那个时代的人,他曾对我天机阁的那代祖师提到过,大帝们似乎在人间留下了一个特殊的饵,用于吸引出那些在暗中窥视人间的敌人,而这个诱饵的出现,意味着新的战争即将来临。” 鉴心和尚轻咦了一声,“这种说法倒是和我的那位师叔很像。” “明我?”道缺问道。 苏启挑了挑眉头,他记得这个名字,他是鉴蝉的师父。 “嗯,”鉴心点点头,“他以前曾说过,人间有一场还未到来的战争,我一直以为他说的是人、妖两族,但现在想来,倒未必了。” “我见过他一次,在北原西边的一座古庙里,”道缺略有犹豫,似是在斟酌着用词,“当时他……快入魔了。” 鉴心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又叹气说道,“明我师叔……走了歧途,离寺多年,据说已经坐化了。” “所以结果呢?”苏启抖抖手中的银羽,面无表情地插嘴问道,“既然阆凤巅走出了什么银角族,那想必已经证明我就是那诱饵了?” 道缺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苏启嗤笑了一声。 李扶摇无奈地开口说道,“那人至今还未现身,也不知到底有何算计,是否冲着你而来也不能确定。” “那接下来呢,天机阁又打算做什么?”苏启耸耸肩,“总不至于把我扔出去,再看看那个银角族会不会干掉我?” “当然不会,”道缺摇头,轻轻说道,“接下来,我会送你们入圣台。” 苏启顿时愣住了。 “这本是妖谷之事的奖励,但因为圣台一年只在冬至时开一次,所以一直没有兑现,但此次我会动用天机令,强行打开圣台,送你们几人进去。” “几人?”苏启注意到了道缺话中的含义,妖谷之事后,有资格进入圣台的只是魏轻墨、陆青瓷、苏启三人,魏轻墨失陷在广寒宫中,她的名额便给了魏轻敌,但看道缺刚刚话中的意味,显然是有了不同的决定。 道缺点点头,“嗯,这个小丫头和那只兔子都可以进,算是天机阁给你们的一点补偿吧。” 苏启沉默下来,圣台不是一处普通的地方,那里曾是某位大帝的道场,至今仍残存着极多的道痕,堪称是神念境修士最渴望进入的宝地之一。 想入空明,便要在神台上铭刻一条完整的天地道痕,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天赋,还要有足够的机缘,有的修士财大气粗,买来与己身功法相容的天材地宝,希冀可以通过炼化灵物来捕捉那些道痕,但天材地宝中的道痕大多残缺,运气好的修士,可能数次就能炼化出一条完整的道痕,成功破境,但运气差的,可能倾家荡产,感悟出的也不过都是些残缺的。 所以圣台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那里的道痕大多完整,尤其是阴、水两系,这远比服食炼化那些天才地宝更有效。 天才如陆青瓷,在未入广寒宫前,也希望可以进入圣台来破境,即使现在她已经踏入空明,圣台中的阴、水道痕对她的修行仍大有助宜,毕竟空明破入筑神的条件就是在神台上筑造起一尊由道痕凝聚的神像。 苏启也深知此事,而他和赵日月也急着破境空明,所以圣台对他们几人来说确实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道缺抓住了他们的死穴啊。 苏启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道缺笑了起来,“现在就可以。” “这场战争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阅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21章 入中州,去圣台(一) 东荒多平原,南岭多森林,而中州最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山,从有天柱之称的人间最高峰,到只有七丈高的醉泉山,世人能想象出的所有千奇百怪,或是造型奇葩的山峰,在中州都能找到。 &a;a;esp;&a;a;esp;苏启等人到的第一站是利州,这是中州和东荒接壤的唯一一个州府,利州地广人却也多,在和大黎国土差不多大小的土地上,足足居住了大黎近五倍的人口,统治这里的大秦王朝也因此极为强盛,除了兵多将广外,连坐镇京城的修士也是一位天元境,完可与那些山间宗门比肩。 &a;a;esp;&a;a;esp;到达利州耗费了苏启等人不少功夫,道缺自己虽能一瞬跨越千里,但却没办法带着苏启四人,而荆城的传送阵又在妖族攻城时损坏,苏启几人不得不一路向西,飞到距离荆城最近的太平城,借助那里的传送阵才到了利州的惊凤城。 &a;a;esp;&a;a;esp;“说起醉泉山,倒是有一桩和剑仙有关的趣事,”李扶摇凑过来,笑嘻嘻地在苏启身旁说道,“那山上有条天成的泉水,虽不是酒,但喝了却使人醉,味道更是香甜无比,而剑仙年轻时穷困潦倒,买不起好酒,偏偏又极嗜此物,曾跑去醉泉山大饮泉水,醉时天为被地为床,醒来时则在山头练剑,舞的日月为之惊艳,等练罢便俯身痛饮,再沉沉醉去,他在那呆了整整半年,直到破入空明境才离去。” &a;a;esp;&a;a;esp;陆青瓷等人对此面无表情,她们坐在一间酒楼中,陆青瓷在望着窗外的一座高塔,塔顶上插了一柄剑,她正看着出神,面前的小菜也只动了几筷,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而赵日月和於菟坐在一起,两人负责了大半菜肴的围剿工作,每人面前都堆着好几个盘子,大快朵颐得不亦乐乎。 &a;a;esp;&a;a;esp;赵日月仍对李扶摇耿耿于怀,但本着对方请客,不吃白不吃的勤俭持家原则,她将面前的食物当成了出气筒,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也对李扶摇的故事毫无兴趣。 &a;a;esp;&a;a;esp;苏启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扶摇,“道理我都懂,你笑得这么诡异做什么?” &a;a;esp;&a;a;esp;“咳,”李扶摇微咳了一声,心道这还不是因为摸不准你和魏浓妆那女人什么关系?要是被你记恨上了,哪天偷偷向魏浓妆告一把状,自己还不铁定得惹来那女人的小鞋穿?但这实话李扶摇可不敢说出来,在荆城时,李扶摇就瞧见了魏浓妆和剑门这两个女中豪侠的关系可不怎么样,说出来怕还等不到魏浓妆,这两女人就能把他卸了。 &a;a;esp;&a;a;esp;“这不是开心吗!”李扶摇大声说着,“能有机会请几位吃饭,尤其是两位未来的女剑仙!这可是我李扶摇的荣幸。” &a;a;esp;&a;a;esp;陆青瓷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嫌弃。 &a;a;esp;&a;a;esp;於菟则像是看傻子一般瞅着他。 &a;a;esp;&a;a;esp;苏启拍拍他的肩膀,“天机阁挺富的吧?记得多吃灵药。” &a;a;esp;&a;a;esp;“还要等多久?”陆青瓷开口问道,终结了这段话题。 &a;a;esp;&a;a;esp;“一个时辰吧,”李扶摇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那座高塔上的蓝色光芒正在一点点变浓,“惊凤城地处关口,通往的城市整整有四个,但却只有这一座传送阵,大阵每次也只能通向一个地方,所以不得不依次轮着来,蓝色代表的是就蕲州的垚天城,我们从那再转一次传送阵就能到圣台所在的道州了。” &a;a;esp;&a;a;esp;“大秦比大黎要强上很多啊。”苏启坐在窗边,有些感叹,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已经有三只军队从街头走过,他们皆为修士,虽然大多依旧是锻体和灵海境,但神念境的大将和空明境的将军数量也不少,所有人都穿着铭刻灵纹的战甲,苏启寥寥数眼就认出了,这些战甲均是以十人为一组,形成一个了小小的阵法,增加防御、速度或是灵气恢复,不一而足。 &a;a;esp;&a;a;esp;这样精良的战甲在东荒虽然也有,但数量并不多。 &a;a;esp;&a;a;esp;“毕竟中州比东荒大上许多,阵师的数量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你若是对阵法有兴趣,倒是该在这多呆段时日,”李扶摇手拄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外面,第四只军队正从街头走过,“左肩甲上刻着一只凤凰他们应该是在城北驻扎着的大秦左凤军,估计是去支援东荒的军队。” &a;a;esp;&a;a;esp;“荆城怎么办?”苏启问道,妖族的进攻几乎毁了小半的城池,城墙断裂严重,北城门更是整个被妖族拆了下来。 &a;a;esp;&a;a;esp;“暂时弃了,魏浓妆和姜灼正带着大黎的人向西撤,毕竟城墙这些都还好说,可城中的阵法损伤实在太严重,修复起来和重新绘制一个没什么区别”李扶摇叹了口气,“不过荆城其实也不重要了,大批的军队和修士正在赶往东荒,妖族也没那么容易再进一步的。” &a;a;esp;&a;a;esp;说着,李扶摇偷偷贴近苏启,还是没忍住,悄声问了一句,“魏家的那块凤牌真的在你身上?” &a;a;esp;&a;a;esp;“嗯。”苏启点点头,眼神一挑,“你们怎么都很在意这个?不过是借我用用而已,又不是真的给我了。” &a;a;esp;&a;a;esp;“没有,没有。”李扶摇打了个哈哈,瞟了一眼转过头的陆青瓷,开始闷头吃菜。 &a;a;esp;&a;a;esp;“我也想知道。”陆青瓷盯着李扶摇,赵日月啪得一声放下筷子,抬脚踢了下李扶摇的椅子。 &a;a;esp;&a;a;esp;“呃”李扶摇不禁暗骂自己嘴欠,但陆青瓷和赵日月的目光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魏浓妆这个女人外面都说她心狠手辣,但其实小的时候,她和轻墨很像,论温柔贤淑,那时她可是更胜魏轻墨的,这些长辈里没人不喜欢她,不然你认为孙家为什么独独挑中了她作为孙家长子的媳妇?” &a;a;esp;&a;a;esp;“那时的魏家没得选择,但魏浓妆自己其实是不想嫁的,”李扶摇犹豫了下,四处望了望,仿佛是怕有人偷听一样,“据说她曾有个心仪的人,因为此事也彻底没了缘分,我虽没见过他,但听轻墨说,魏浓妆对那人用情很深,所以在嫁入孙家后,魏浓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狠手辣这词倒也真的没错。” &a;a;esp;&a;a;esp;“在魏浓妆回归魏家后,魏家的长辈曾多次给她安排婚事,甚至也曾打算招婿,但都被她拒绝了,在她彻底将魏家的势力扩张到整个中州后,渐渐的这事儿魏家人自己也都不提了,等后来知道魏浓妆刻了两张凤牌,而且一张雌一张雄后,大家就都在等,看究竟谁会有幸得到那张凤牌,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有那缘分。” &a;a;esp;&a;a;esp;李扶摇瞧了陆青瓷一眼,她正看着苏启,眼神意义难明,“而你是第一个,即使她说借你用用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听说魏家的长辈,现在也很有兴趣见见你。”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22章入中州,去圣台(二) 李扶摇讲完了魏浓妆的故事,这间小小的包间就沉默了很久,陆青瓷未言一语,再次盯着高塔上的那柄剑发呆,而苏启也感到有些头疼,对于魏家人想见他这件事,他深感麻烦,此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身上那块令牌有些烫手。 &a;a;esp;&a;a;esp;最轻松的是於菟,这货在离开荆城时不知跑去和道缺私下聊了些什么,此时倒是真的清闲,左手抓肉右手喝酒,小小的肚子撑得溜圆,不时还喊着小二再上一份。 &a;a;esp;&a;a;esp;直到城中那座高塔上的光芒彻底变成了深蓝色,几人才动身前往那座传送阵。 &a;a;esp;&a;a;esp;从惊凤城到道州要足足跨越三个州府,距离太过遥远,也因此不得不先传送到中间的阳州,再从阳州传送到道州的太清城。 &a;a;esp;&a;a;esp;太清城是个无主之地,由中州的十六个大派共同掌管,但说是掌管,其实也不过是派出些弟子维持秩序而已,一不收税,二不设防,除了杀人争斗不允许外,城中算是百无禁忌,凡人来往,修士穿梭,买卖悬赏,酒肆茶楼,城中应有尽有,但最闻名的,还要属城中的那三家拍卖行。 &a;a;esp;&a;a;esp;最上等的功法典籍?这里有。最难寻的灵药矿石?这也有。 &a;a;esp;&a;a;esp;就算你想要大妖的骨,想要可以一步空明的丹药,想要完整的大帝阵法,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这三家拍卖行也能给你拿出来,毕竟其中一家的顶楼上,现在还明目张胆地摆着一滴帝血。 &a;a;esp;&a;a;esp;只不过这等宝物,根本没人出得起价。 &a;a;esp;&a;a;esp;繁盛的贸易和极宽松的规则使太清城得到了所有修士的青睐,也使得这里成了整个中州最大的城池之一。 &a;a;esp;&a;a;esp;城门整年敞开着,从没有兵丁把守,街道上倒偶尔会有诸派联合组成的护卫队走过,他们衣衫上绣着十六个门派的标志,极为显眼,也很少有那种不长眼敢在这闹事的,毕竟城中还坐镇着整整三位天元境,太清城堪称是中州最安的地方之一。 &a;a;esp;&a;a;esp;太清城的正中足足有六座传送阵,当苏启几人从阵中走出时,着实被周围修士的数量吓了一跳,阵法上空禁止飞行,所以大批的修士从阵中走出,很快又有另一批走入阵中,负责看守传送阵的护卫队正不断高声喊着地名,大阵上方也飘着一个个的大字,不时变换着颜色,写明了传送阵通往的地点。 &a;a;esp;&a;a;esp;“蓝色是传送到外地,绿色是将会有外人传送到此处,红色是禁止进入阵法,当大字不停闪烁时,则是在告诉你阵法即将启动,通知你尽快入阵的,一般来说,传送一次仅需五块灵石,价格很低,”李扶摇带着几人走出大阵,指着半空中的那些大字,开口解释着,“这里比东荒更有规则一些,这些常识你们要记住。” &a;a;esp;&a;a;esp;“五块灵石?”苏启有些惊讶,“这传送阵是由十六个大派一同维持的吧?这个价格,怕是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啊。” &a;a;esp;&a;a;esp;“不止十六个大派,还有魏家、林家、孙家、和陈家四个修仙家族,一共二十方的势力,”李扶摇笑了笑,指着城中那三座最高的楼宇,“这些人当然不会做亏本生意,传送阵确实是赔的,但拍卖行的抽头却是万利,价格低廉的传送阵使得太清成了中州来往最便利的城市,整个中州的修士都会到这淘换宝物,带来的利润无可比拟!而这三家拍卖行的背后就是这二十方势力,看到那座最大的了吗?玉轩阁,魏家在里面占了足足三成的份额!” &a;a;esp;&a;a;esp;“这里有剑谱?”陆青瓷突然插嘴问道。 &a;a;esp;&a;a;esp;“当然有,而且极多,毕竟剑修是修士中人数最多的。”李扶摇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反正进圣台也不差这点工夫,若是有合适的天材地宝,倒是也可以买下,在圣台中冲关或许用的上。” &a;a;esp;&a;a;esp;陆青瓷明显有些意动,就连於菟对此都很有兴趣。 &a;a;esp;&a;a;esp;苏启索性也点头说道,“走吧。” &a;a;esp;&a;a;esp;“那就玉轩阁?”李扶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他家东西最而且多半不会收咱们抽头,能省不少钱。” &a;a;esp;&a;a;esp;“好。”这次倒是陆青瓷拍了板。 &a;a;esp;&a;a;esp;玉轩阁在城南,另外两家拍卖行分别在城东和城西,三家倒是各据一方,互不干扰,城南有着整整十条长街,是繁华的商铺,苏启几人路过时,还看见了一家极大的青楼,楼上偶尔露面的女子中,甚至有着不少的修士。 &a;a;esp;&a;a;esp;不多时,几人就到了玉轩阁的门口,这玉轩阁由整整六座高楼连成一片,半空中的回廊高低交错,红瓦白墙,飞檐上用玉石雕着龙凤,煞是好看,玉轩阁的门口摆着两只极高的石狮子,一旁的墙上刻着六种纹饰,苏启只认得其中一个,那是魏家的族徽。 &a;a;esp;&a;a;esp;门口站着两个小厮,正在迎来送往,苏启几人走入时,他们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入门后,更是一片极宽敞的大厅,齐刷刷地站了两排的女子,皆是容貌秀丽,每当有人走入,便立即有一女子迎上,行礼、问话、递牌,带着客人前往要去的拍卖大厅,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绝不使这厅前有人聚集等待,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客人受了冷落。 &a;a;esp;&a;a;esp;入门后,还未等迎上来的女子问话,李扶摇就掏出了一枚令牌。 &a;a;esp;&a;a;esp;天机令。 &a;a;esp;&a;a;esp;那女子显然有些吃惊,但立即反应过来,表情更加恭敬,伸手引着几人向大厅后走去,又暗自催动了手中的玉牌,唤阁中的主事过来亲自招待。 &a;a;esp;&a;a;esp;几人刚刚穿过大厅,走入一片辉煌的长廊时,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便匆匆赶到,他挥退了那女子,又向李扶摇拱手行礼,“见过扶摇子,在下魏书南,任玉轩阁主事,不知扶摇子此次前来可是要寻什么东西?不妨告诉在下,寻起来也方便许多。” &a;a;esp;&a;a;esp;他说完话,视线越过李扶摇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的苏启,这魏家主事顿时愣住了,似是不确定地看了好半晌,才有些狐疑地问道,“这、这位可是剑门的苏启峰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23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一) “” 只是一瞬间,苏启就立即知晓,这货肯定是和南岭魏家的那个暗子荀宫一样,都听说了那块凤牌的事,多半还见过了他的画像。 苏启只好点了点头。 但出乎意料的,名叫魏书南的主事却并未多嘴,只是笑了笑,手臂微伸,领着苏启几人穿过走廊,“不知几位有什么想要寻找的东西吗?玉轩阁中有十三个拍卖大厅,七个是按种类分的,功法、药材、兵器等等,剩下的则按照物品稀有度的不同划分成天地阴阳玄黄六阶,里面的东西虽都千奇百怪,但也极为稀有,前日天字厅里还拍出了一截半帝手臂。” 几人走出长廊,沿着楼梯向上走去,墙壁上装饰着华丽的纹饰,窗边垂着的风铃都是用上好的玉石制作,价格不菲,魏书南走至二楼,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回廊,通向另外两座高楼,“这些拍卖厅都是每两个时辰开一次,昼夜不歇,所以即使是夜间,客人也是不少的,在拍卖开始后,并不允许中途加入,所以现在只有四个拍卖厅正在入场,其余的都还要等些时间。” “我们是想找些剑谱。”陆青瓷说道。 “功法厅刚开不久,还要等一个多时辰,诸位不妨先去阴字厅看看,”魏书南建议道,“今日阳字厅中拍卖有两种秘术,虽不是剑谱,但对于剑修也是颇有助益。” “好。” 右侧的回廊便是通往阴字厅所在高楼的,走过去,又爬了两层楼梯,才见到一个极辉煌的大厅,正中是一块凹陷下去的平台,上面刻着繁复的阵法,正有几位修士在一旁忙碌,平台周围的座位呈圆形,如梯台般延伸至入口,大概能容纳上千人,而二、三楼则是一圈雅间,均用拳头大小的金字排了序,刻在门上。 苏启几人被安排到了甲字房,房中的长椅用熊皮铺着,茶水香气缭绕,两名侍女正分立一旁,将各式糕点、水果摆好,魏书南从一旁的桌上取来数张卷轴,递给苏启几人,“这是本场拍卖的物品,第七、第九样都对剑修有些助益,上面写清了功效,下方也有着起拍价,我们还让专门的鉴定师预估了价格,不过仅供参考,算不得准,毕竟经常有些客人会对某样东西志在必得。” 苏启翻开,入眼的第一样东西赫然就是一尊筑神境修士使用的大鼎。 冰晶玄铁炼制,又由天元境的阵师亲手绘制灵纹,堪称是一尊灵宝,这价格自然也极为高昂。 起拍价十万灵石,预估价整整五十万。 苏南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在他们重夺剑门后,将三师姐的小金库也算上,剑门满打满算所有的灵石加起来也不过四百万,即使是这些时日,剑门靠着热火朝天的积分制积累了不少的资源,但也不过将将赚了四五十万,连这尊鼎大概都买不起。 苏启向后翻看着,很快就看到了这主事所说的两样东西。 养剑术和五行剑阵。 养剑术说是秘术,但其实更类似于丹方,都需要大批的材料辅佐,只不过炼的不是丹,而是剑,上面记载了十一种养剑的法子和所需的材料,从灵液浸泡,到剑气温养,再到剑鞘打造,各不相同,求得是以多种手段来强化灵剑,孕养剑的锋锐,增强剑身对剑气的承载能力。 这种法子剑门内虽也有,但效果一般,对空明境以上修士的剑并无大用,所以苏启对这养剑术倒是真有些心动,但其价格却也不菲,起拍价七万灵石,预估价三十万。 苏启完拿不出这么多钱。 至于五行剑阵,倒是有些鸡肋了,剑门作为剑仙留下的门派,门中所藏剑阵极多,从一人多剑使用的单人剑阵,到整整需要百名剑修配合才能使用大型剑阵,应有尽有,等阶也颇为不凡,即使天元境才能用的剑阵,也足有七种之多。 所以对这五行剑阵,苏启并无想法,当然,若是价格足够低廉,买来参照也是极好的,可这标价的五万起拍,意味着这剑阵也不是个便宜货。 “养剑术”一旁的陆青瓷念叨了一句,眼睛炯炯发亮,她扭头盯着苏启,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你还有多少钱!” “大概八万灵石”苏启抓抓头发,有点心虚,其中一大半都是他从三师姐的小金库里顺来的。 陆青瓷皱起眉头,低头翻看了眼自己的储物戒指,“我这大概有二十万不太够。” 魏书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诸位真的想要这本养剑术,可以先竞拍着,所缺的灵石由魏家来补。” “不必了。” 陆青瓷直接拒绝,她想了想,取来纸笔,写下一段晦涩难明的文字,又在下方注解了运转方式,顿时间,那张白纸上有着淡淡的剑意缭绕,苏启看了两眼,认出这是妖谷之时,寒鸦教给他们的那段引剑词,陆青瓷将纸张递给魏书南,“既然你们是拍卖行,想必也收东西?这个能卖多少钱?” “这是引剑词?”魏书南接过纸,惊讶地抬起头,“这种东西?您要卖?” 引剑词极为稀少,世间剑修千千万,有能力自己创造一门剑术的,十不存一,而天赋极高,可以自己创出功法的,千人中能有一个就不错了,但若是说引剑词,恐怕数百年才能有一人创出,而这名剑修,不止要是顶尖的修士,还要对剑道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解,更重要的是,他要懂得剑的锻造之法,能轻易地看出一柄剑的优劣、特性、材料以及本质。 这是难上加难,所以人间有记载的引剑词,不过寥寥十余种,而这其中又大半都是残缺的,完整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嗯,敝帚自珍没什么意义,不如换钱。”陆青瓷的语气很平淡, 魏书南深深地看了眼陆青瓷,说是这么说,但每一种顶级的秘术都是无价之宝,它们是一个宗门成长的基石,是胜过其他门派的法宝,若是换一个顶尖大教来,他们宁可把宗门的房子卖了,也不会肯卖掉这种秘术。 毕竟,这要是落入了敌对宗门的手中,岂不是在资敌? 魏书南沉吟了好一会,“我叫鉴定师过来看看。”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玉轩阁中阁起波澜(一)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24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二) “这段引剑词品阶极高,”一个老者坐在苏启面前的长椅上,脸上尽是浓浓的惊叹,他一遍遍地翻看着手中的两页纸,爱不释手,“皇庭山上的那群道士手中有半篇名为太虚诵的引剑词,就整天臭屁地不行,到处显摆自家有宝贝,若是让那群牛鼻子看到这段引剑词,还不羞愧地发慌?” 说着,他又有些遗憾,“可惜这段引剑词缺了一半,若是完整的,价值不可估量,就算有半帝在世,肯定也要心动。” “能卖多少钱?”陆青瓷干脆利落地问道,身为剑修,她比这位老者更清楚这段引剑词的价值。 “不好说,”那老者放下这两页纸,看了一眼魏书南,这魏家主事轻轻点了点头,“来的路上,魏主事已经将你们的身份告诉了我,所以我就直说了,这段引剑词虽然残缺,但仍是少见的宝贝,可作为很多门派的镇宗之宝,我并不建议你们卖掉它,因为这是一个宗门未来发展的基石。” “错了,一个宗门的发展基石是人,再稀有的功法和秘术也不能阻止一个宗门的衰落,”陆青瓷面无表情,她看了一眼苏启和赵日月,“而有我们在,剑门自然会强大起来。” 苏启笑了起来,赵日月也举举小拳头,她的头发已经不再扎成两个发髻,而是用一根丝带绑着,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她凑到陆青瓷身侧,微微用力地说道,“没错没错!我们就是基石!” 老者愕然。 李扶摇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笑眯眯地,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对着有些手足无措,正探询似地看着他的魏书南,轻轻摇了摇。 魏书南懂了。 他对那老者说道,“齐叔,你估计个价格?” 老者显然有些为难,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若是今日就拍,只能卖上三四百万,若是三日后拍,可以卖上六七百万,若是七日后再拍,起码一千万灵石起步。” “需要时间把消息传出去?”苏启问道。 “嗯,越多的宗门知晓此事,价格就会抬的越高,其实这种等阶的东西,在阁里也不是没出现过,但主人都是以物换物,没人要过灵石,记得去年拍过一本混元经,比这段引剑词还要珍贵一点,所有者在阁中挂了半年,才换了七粒还神丹。” 老者诚恳地看着陆青瓷,“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灵石买到,那些大宗门不缺灵石,手里握着的宝贝,向来只是以物换物,你们既然来自剑门,想必也听说过皇庭山上的心剑吧?这可是人间仅有的数种攻击灵魂的剑法,再说元阳宫,他们手里也有一种秘术,可以用天地阳气淬炼灵剑,是世间一等一的养剑法子,诸位可以考虑看看,若是需要哪家宗门的秘术,以物换物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苏启和陆青瓷对视一眼,这老者的的提议让他们有些心动。 魏书南担任主事多年,最擅长的可就是看人心了,他立即就明白了苏启的想法,他笑着说道,“不妨先把这消息传出去,我会通知魏家在各地的负责人,不出两日,此事便可传遍中州的大小门派,至于今日所拍的那两样秘术,先赊欠着也可以,我想以剑门峰主的身份,自然不会赖账。” 魏书南其实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在玉轩阁里,无论你是山野散修,还是名门大派走出的弟子,通通不许赊账,刚刚说的赊欠,其实也是要由魏家先付钱的,作为魏家在玉轩阁的大主事,他本身又是魏家的旁支子弟,他至少临时可以调动一百万的灵石。 这事儿他没做过,今日也算是破了个例,毕竟雪中送炭总要得人心些,论卖人情拉关系,这位魏家主事可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苏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那就麻烦魏主事了。” “这是小事,”魏书南将那两页纸从老者的手中夺过,又取出一个青铜方盒,上面刻着繁复精致的阵法,侧边上刻了九十七三字,他将两页纸放入盒中,将盖子扣好,端至苏启面前说道,“还请峰主将手掌按在盒上,汇入灵气。” 苏启照办。 灵气涌入的刹那,盒子上就绽放起淡青色的光芒,随后立即转红,化作两条灵气锁链,将盒子紧紧地捆缚住,片刻后,灵气消失不见,青铜盒子上有了一个大大的封字。 “这盒子就暂时交由我玉轩阁保存了,有这阵法在,只有峰主你才能开启盒子,”魏书南又取出一张卷轴,上面印了玉轩阁的大印和六种徽记,他匆匆将编号、内里的东西,苏启的姓名等都写了上去,他将写好的卷轴递给苏启,“这是凭证。” 说话间,数声钟声响起,魏书南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本场拍卖要开始了,我先和齐老下去将盒子封禁在玉轩阁的密库之中,就先告辞,还请诸位见谅。” 魏书南匆忙离开房间,先是唤了一位手下去苏启的雅间,叮嘱她好生伺候着,又急急忙忙跑去玉轩阁地下的密库之中,取了大印,连过了三道守卫,将盒子封好,再从魏家的账上支出了一百万的灵石备用,等忙完这一串活计后,犹豫再三的他还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找了一张传信符,将今日发生的事通通写了上去,将符纸催动,他便焦躁不安地等待对面的回信。 魏书南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在魏家的旁支中,他算是爬得最快的那几个人之一,年纪轻轻就做了玉轩阁这棵摇钱树的大主事,和魏家在道州的负责人也是平起平坐,但要想再进一步,就可没那么容易了,他至少还得在主事的位子上坐个五六年,才能等来下一次机会。 但他哪是甘心等待的人? 所以他决定将拍卖引剑词这事大办特办!通过魏家的力量,将这场拍卖办成中州的一场盛会!让苏启赚到睡觉都要乐醒! 毕竟这苏启在传言中可是大小姐的相好,要是此事办得漂亮,顺利搭上关系,说不得他在大小姐心里的地位可以提上好几个层次! 就算苏启不是,至少他魏书南也不会亏。 但动用魏家的力量,总还是要那位杀伐果决的大小姐同意的,他可不敢私下去做。 等了好半晌,传信符上才有了回复。 上面只写着寥寥数个字。 由你做主。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二)网址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225章玉轩阁中起波澜(三) 魏书南是个聪明人。 而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些事要看透不说透,有些心思要看穿不拆穿。 而魏浓妆传回的那五个字,已经足让他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魏家有一张严密的网络,从上至下,所有人都是这张情报网和势力网的一个节点,而各地的主事则是这些节点的核心,他们的周围围绕着一大批的修士、商人、密探和暗子,他们将大量的情报共享到这个网络中,但却只有拥有权限的人才能阅读。 魏书南将桌子清空,手上的一块玉牌慢慢伸展开来,变成一张薄薄的方形玉板,其上有一道圆形的阵法正在缓缓旋转,他将手掌按在上面,灵气缓缓汇入,淡蓝色的圆形阵法迅速变形,四道灵线从阵法边缘延伸出去,抵至方形薄板的四角,交叉的灵线瞬间变成了绿色,一道轻轻的咔嚓声响起,薄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若是有外人见了,必定大吃一惊,因为这上面记录的,不是各大家族的动向,就是某个宗门的秘闻。 这便是魏浓妆花了大心思和大价钱打造的秘宝,小小的一块薄板,就价值十万灵石,而魏家的一百零三位主事,人手一块,再加上各大主事的手下人使用的弱化版,加起来可是超过两千万灵石的巨资,更不要提运转薄板所耗费的灵石也十分不菲,每年也是个天文数字,有主事曾感叹,支撑起魏家那庞大无比情报网的,不是忠诚,不是严密的制度,而是无底洞一样的金钱。 在数年前,这事可是在魏家中引起了极大的风波,即使是魏家的老祖宗,对此也是苦言相劝,但魏浓妆一意孤行,大手笔地招揽了中州最顶尖的三位阵师,又将大半个家族的财产砸了上去,耗时整整一年,才做出了成品。 时至今日,已经没人去质疑她的决定,从魏家那翻了数番的财富和迅速扩张的势力就能看出这东西的重要性,魏书南这些由魏家大小姐亲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势力,更是深感她的明智。 消息为王。 这是在魏家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皇庭山的这群道士还是这么无聊,到处约架。”魏书南匆匆扫了一眼薄板,就看到了一条情报,七日后,皇庭山的一位长老将在白岳山上与人决战,他取来灵笔,在薄板上开始书写,一边笑道,“倒要看看,我这消息传出去后,你还有没有心思打架!” - 最终拍下那本养剑术花了苏启三十七万灵石,比预估价整整高出了七万。 因为除了苏启,也另有两位修士看上了这本养剑术,价格瞬间就被哄抬起来,若不是苏启表现的很坚决,又身处甲字房,对方忌惮苏启的身份和财力,这价格或许会变得更高。 至于那本五行剑阵,苏启还是放弃了,剑门中的剑阵已经足够他们使用。 还未等阴字厅这场拍卖结束,就有修士将那本养剑术送了过来,是厚厚的一叠玉简,色泽黯淡,有着不少焦黑的痕迹。 苏启伸手翻开一卷,开头上写着养剑十一法,这名字倒是简简单单,但创术的人也不知是谁,没留下姓名,也没写下宗派。 “这东西是从一座古墓中挖出来的,当时还引起了一场争夺,这焦黑的痕迹就是一位道修留下的,但所幸并未伤了玉简中的文字,”玉轩阁的修士说道,拿出一张卷轴,“玉轩阁也请了剑修推演验证了玉简中的法子,均是有效的,若您确认无误,还请在这张契约上签下名字。” 苏启看了两眼,卷轴上写着的无非都是钱货两讫,时间价格等内容,又盖了玉轩阁的数个大印。 签过名字,两位修士行了礼,便立即离去。 陆青瓷坐了过来,伸手拿走一叠玉简,只看了一小会,便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苏启问道。 “材料太多”陆青瓷将手中的玉简递了过来。 “琉璃金,这个好弄,满大街都有卖的,无垢寒玉价格也不高,半方也还好”苏启翻看着,也是有些无言,“竟还有萤火草?还是要一千株?这玩意虽然便宜,但这量未免太多了。” 於菟好奇地凑了过来,嘴里叼着个果子,挤在苏启的脑袋旁,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一边看着,很快他惊讶起来,“创出这养剑术的人很天才啊!” “嗯?”苏启偏过头。 “养剑术和其他养兵器之法本质上并无区别,皆是利用天地灵物来淬炼、提升兵器,这意味着这些天地灵物至少在某一方面是要超过这兵器本身的,修士的境界越高,使用的兵器等阶越好,养兵术的材料就越难凑齐,这些东西要不就是价格不菲,要不就是整个人间都没几样,所以到了天元境后,养兵术就越发稀少,不是开创不出来,而是创出来了,也根本找不齐材料。” 於菟似乎愈发感兴趣,他跳至桌子上,翻看着其他玉简,一边说道,“但这本养剑术走了另一条路,以量变换取质变,他用极大量的低端材料来替换那些稀有材料,就像你刚刚说的萤火草,一千株才淬炼出一瓶的灵液,虽然比起直接用朱果还是差上一点,但至少能用了这本养剑术,胜在花费小,只要多花些时间去收集材料,即使是去养天元境修士的剑,也完能养得起!苏小子,这次你可赚大了!” 苏启还未说些什么,一旁的陆青瓷眼睛里就泛起了闪亮的光彩。 巨阙子虽为一派掌教,但比起同阶修士,其实穷得可怜,而当初剑门事变太过突然,他的大批家当又都遗失在九峰之上,等到了棋山时,身上的财产支撑陆青瓷修炼虽然不成问题,但却也完不能让陆青瓷像其他名门大派的弟子一样,灵药不断,兵器任选。 所以作为棋山最早当家,也是最早出去闯荡的人,陆青瓷一直都有些小小的财迷。 这事,苏启知道,赵日月也知道,所以此时,苏启一眼就看出来,对于能用很少的钱就去养剑这件事,陆青瓷很开心。 “干脆在城里买些材料吧?太清可是中州最大的城池之一,想必材料也很,”苏启提议着,又转头看向李扶摇,“呃能不能和阁主说,我们晚几日到?” “没问题,”李扶摇笑了笑,“反正开启圣台也没那么简单的,师祖本就还要再准备几日的。”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玉轩阁中第起波澜(三)网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26章玉轩阁中起波澜(四) 大雨下得厉害,一个小修士撑着伞匆匆钻进街边的铺子,他个子不高,看上去才岁,但是身手伶俐,看上去有股聪明劲,进了店立即将伞放在门边,将雨水抖落干净,随后笑嘻嘻地看向铺子的老板,“陈叔,师父让我来取药材。” “早就备好了!”陈姓的中年男子从柜台后取出一大包的灵药,递给这小修士,“苏仙师要的七种灵药都在这,我给他挑的可都是年份最好的!听说苏仙师是要炼一方了不得的丹药?我可就怕这药材不好,耽误了苏仙师的大事呢!” “谢谢陈叔,这药材很好。”小修士拆开看了看,又从衣服里取出一包灵石,乖巧地说道,“陈叔,给。” “哎,”中年人顺手将灵石塞进柜台,又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常小仙师,那件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山里可听说了?” “沸沸扬扬?”常小六挠挠头,“没听说啊,山上这几天很平静,跟往常差不多,师叔祖闭关有一段日子了,师父和几位师叔在忙着炼丹,几位师兄师姐也整日练剑,整个山上,就我闲着呢。陈叔,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啦?” “咳,也不是啥大事,”中年人随口说道,“就是听说太清城那边出了个宝贝,正在玉轩阁里挂着呢,叫什么引剑引剑什么的。” “引剑词?”常小六瞪大了眼,怀里的包裹一下就攥紧了。 中年人猛地一拍大腿,“哎,对对,就是这东西,做什么用的其实咱也不懂,但进货时听人说,太清城去了好多人呢,连皇庭山上的仙师们都去了!” “皇庭山的牛鼻子?”常小六的脸皱了起来,这些臭道士老是和自家作对,气得师父师叔天天都在痛骂他们,才十岁的常小六对这群道士无好感。 他想了想,又细细向陈叔问了些细节,便告了辞,顶着大雨跑出门去。 “哎!雨伞!” 中年男子喊了一声,从柜台跑到门口,探头一望,这常小六已经一路飞奔,看不到影了,他笑了笑,将雨伞收了起来,刚刚的一脸憨厚然不见,他走回柜台,取出一张玉牌,给上头递了消息,便美滋滋地泡了壶热茶,坐在店门口的躺椅上,看大雨如注。 这常小六直到跑出城门,才想起自己忘了拿伞,但也懒得回去再取,反正他隔三差五就要到这小城一次的,下次再拿也不迟,他一路沿着城北的小路,向城后那座高山跑去。 没多久,就看见了自家的山门,长留山三个金色的大字在雨水下泛着光彩,两个守门弟子正站在柱子下避雨,常小六飞快地从门下跑过,大声喊了一句“师兄好!”,便直冲向那万级台阶。 “这冒失的小子!” “今天怎么这么急?雨伞都丢了?” 两个弟子抱着剑,有些诧异。 长留山很高,台阶其实也远不止万级,但不会飞行的常小六跑起来一点都不吃力,锻体境的他其实已经快要破境,但师父一直压着他的境界,日日用灵液淬炼他的体魄,所以虽未破境,但他的体魄却越来越强。 他一路跑至半山腰上,左右各有一条斜斜的小道通向侧峰,他转头向右,瞥了两眼旁边的洞府,隐隐约约有几位弟子的身影,他挥了挥手,踩在一块方石上跳了过去,很快,就看见了那棵熟悉的老树。 师父正坐在树下,手里握着本丹书在看,右手里端着杯茶,一道灵气屏障高高撑起,将雨水拦在外面,院中架着一尊药鼎,火还未升起,但周围已经摆了不少的药材。 “师父!” 常小六冲了过去,站在师父面前,大声说道,“师父,出大事啦!”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赵云清举起手中的书卷,轻拍在常小六头上,脸上绷得很紧,有一丝不渝之色,“身为修士,不能只是修行,更要修心养性,在这方面你得学学师父我,处事不惊,有再大的波澜,也只是微微一笑,然不慌!” 常小六翻了个白眼,自家师父什么德行他早就清楚。 他将怀里的包裹扔在树下,双手叉腰,“师父,太清城有绝顶的引剑词出世!皇庭山的牛逼子可都过去了!” 噗。 赵云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引引剑词?” “嗯!”常小六狠狠点了点头,“还是品阶很高的那种,说是五日后在玉轩阁中拍卖!去的人可多了呢!” “引剑词,引剑词,”赵云清将茶书都放下,眼睛里泛着光,双手搓来搓去,“这种东西居然也能出现?” 他在树下踱了一会,又有些焦急起来,“可不能让皇庭山的王八蛋抢了先,有那半篇太虚诵,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若是再得了一篇,还不得整日来我长留山显摆?” 赵云清狠狠一拍巴掌,一脚踏空,急匆匆地向山顶冲去,一边大喊着,“师兄!出大事啦!” 常小六翻了个白眼,蹲在树下,端起茶壶,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把包裹拆开,将那灵药分类摆好,挨个地处理着,这事他已经做了很多次,早已熟练。 而在太清城中,魏书南站在玉轩阁上,满意地看着楼下数量远超往日的人群。 他们都是来打听那段引剑词的。 “老魏啊,这事你可是闹得挺大。”一个胖乎乎地中年男子凑了过来,个子很矮,比这栏杆高不了多少,他探头朝楼下看了一眼,又斜乜着魏书南,“我可是听说,你的人可把消息都送到天虞山上去了,人家封山可都两年多了,说说呗,你是怎么把消息送进去的?” “再封山也不是与世隔绝,”魏书南看了看身旁的胖子,却没细说,“不过此事还要麻烦老封你多帮忙。” “这话说的,玉轩阁六大主事,本就同气连枝,赚的钱也是六家一起分,”封阳秋耸耸肩,“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小子和你魏家到底什么关系?如此的大动干戈?” 魏书南笑了起来,“不可说。” “呵,不说也罢,”封阳秋本也不在意此事,他眯缝着眼,说道,“不过此事既然已经搞大,那不妨就闹得再大一点,我会让封家的人也出力,把那些老家伙都勾出来。”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四)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27章玉轩阁中起波澜(五)(二合一章节) “屁话!是老子先来的!” 赵云清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他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道士,眼神中杀气毕露。 常小六怀里抱着把剑,站在自家师父的身后,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还是偷偷扯着赵云清的衣角,小声说道,“师父,对面人多。” 他说的没错,赵云清的对面坐了三位道士,一个比一个高大威猛,尤其是正中的那个,方方的脸上尽是横肉,膀大腰圆,看起来足有两个赵云清大,头发剃得极短,远远看去,倒更像是个和尚,此时正双手抱胸,身前的桌上放着一把剑,寒光烁烁,听到常小六的话,这汉子乐了起来。 “赵小四儿,你徒弟可比你有眼力多了。” 赵云清顿时恼羞成怒,“宋大牛!你他娘再敢叫我小名,老子现在就跟你单挑!” “单挑就单挑!当我怕你?”宋曹也一巴掌拍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一张靠窗的破桌子也能抢起来?” 一个女人嗖嗖嗖地扔了七八只筷子过来,狠狠钉在两人的手旁,这女人似乎还不解气,随手又抓来一只铁盘子,咣当一声扔来,砸在桌上,吓得常小六顿时一哆嗦。 陈穆岐。 场中的所有人都认出了这女人的身份,中州陈家长女,火爆脾气天下皆知,一言不合就开打,从不管对方是谁,偏偏这女人又天赋极好,打架很少会输,更助长了她的爆裂性子,所以不少人都称她为“小魏无敌”。 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的女人缘,她几乎和中州所有门派的知名女弟子都有着极好的关系,更传说她和魏家的大小姐相交莫逆,所以在中州,已经很少有人敢惹她,一是怕打不过,丢了面子,二是若真打过了,恐怕会蜂拥来一大批女修士来找自己算账,这其中指不定哪个花容月貌的女修士就是某个大派的天骄弟子的心上人,说不得这天骄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出风头,也要来暴揍自己一顿,这来来去去的,弄不好要挨上几顿的毒打,何苦来哉?索性干脆躲得远远的。 所以赵云清和宋曹一见是她,立即对视一眼,随后飞快地坐下,各立一边,你喝茶,我聊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陈穆岐撇了撇嘴。 一群软蛋。 倒是常小六,怯怯地走过来,将那铁盘放回陈穆岐的桌上,又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姐姐,抱歉。” 许是这声姐姐起了作用,陈穆岐的眼睛弯了起来,“长留山的小娃娃?你叫什么?” “常小六。” “这名字是哪个王八蛋给你起的?”陈穆岐顿时瞪眼,这么乖巧可爱的小修士她可是很久没见过了,但这倒霉名字简直是在煞风景。 “呃”常小六回头瞥了眼自家师父,赵云清正装作没听见,扭过头去看楼下长街的风景,常小六翻了个白眼,看着陈穆岐说道,“出生时我排行第六,所以就叫常小六了。” 陈穆岐看了眼赵云清,这人她认得,是长留山上的一位长老,在中州也是个很出名的,剑耍的好,陈穆岐两年前见过他出手,自知不是对手,而且听说他还有着一手炼好丹的绝活,不比那些真正的丹师差。 不过这起名的能力可真是不咋地。 “练剑多久了?”陈穆岐伸手按在常小六的肩上,轻轻捏了两下,一丝灵气钻入,随后她有些惊讶起来,“底子很好啊,在压境界?” “练剑六年了,四岁开始的,”常小六抬头望望陈穆岐的大眼睛,黑宝石般的眼珠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孔,莫名的,常小六有些脸红起来,他低下头,糯糯地继续说道,“师父不让我破境,说底子打好了,对以后的修行有益。” “这点他倒是没说错”陈穆岐点点头,伸出手捏了捏常小六的脸蛋,“锻体时底子打的好,入了灵海境也能无顾忌的吸纳灵气,不必担心身体能否承受得了,等你以后铸神台时,也能稳当许多,看你的样子,起码还能再压半年。”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常小六傻傻地笑了起来,“姐姐,你叫什么?” “陈穆岐。” “咦,”常小六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一丝害怕,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神游移,略显尴尬地说道,“啊那个,姐姐,我得回去陪师父” 陈穆岐皱起了眉头,她一把拉住转头欲跑的常小六,勾指弹在他的额头上,“你认得我?” 常小六抱着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陈穆岐的大眼睛眯缝着,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素来果决的常小六瞬间就决定把师父卖了,“师、师父讲起过你说、说你是女魔头” 陈穆岐拎起了剑,气势十足地走向窗边的那一桌。 常小六哭丧着脸,跟在她身后。 “让个位子!” 陈穆岐将剑拍在桌上,皇庭山的三位道士顿时面色不渝,他们虽不想与陈家大小姐沾上关系,但出身于号称道修三大圣地之一的皇庭山,他们可也不是在人家打到脸上时也会忍气吞声的主,为首的宋曹冷冷说道,“陈穆岐,不要太过分。” “关你们屁事,又没找你们,”陈穆岐翻了个白眼伸脚一勾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赵云清,“听说你叫我女魔头?” “哪有的事!断然没有!”赵云清立马否认,同时暗测测地看了眼自家徒弟,心里恨得痒痒的。 常小六咧了咧嘴。 “这小家伙不错,让给我做徒弟怎么样?” 陈穆岐开口说道,她将手放在常小六瘦却结实的肩膀上,眼神诚挚,常小六的天资很好,刚刚的对话里也能看出他够机灵,脾气也很对她胃口,陈穆岐难得遇见这样一个好苗子,她是真的动了收徒的心思。 赵云清也看出了这一点,他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陈穆岐,我长留山” “为了补偿你和长留山,此次争夺引剑词一事,我陈家可以帮助你们。”陈穆岐直接打断了赵云清的话,“赵长老,您也知道,这种等级的东西,从不会用灵石来竞拍,几乎都是以其他宝物来交换的,但至今玉轩阁仍没放出消息,没人知道那位所有者想要换什么,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对方还没想好,二是对方故意瞒着不说,想将竞争闹大,让诸派把自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从而坐收渔利。” “从我陈家得到的消息来看,对方是打着第二种算盘,我这里有些情报,是关于那所有者的,算是给赵长老的见面礼,”陈穆岐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按在桌上,又说道,“您也知道,在中州从商的修仙家族里,魏家最大,引剑词一事就是由他们主导,所以他们不会加入这引剑词的争夺一事,而现在排第二的,就是我陈家了,有我陈家的帮忙,长留山拿下引剑词的几率至少可以提高二成,这可不低了。” 此话说完,三位皇庭山的道士脸色都变了。 中州的门派极多,即使是东荒和南岭加起来,数量也远远不如,而这其中,用剑的门派足足占了五分之一,在魏家的宣传造势下,此事的竞争变得极为激烈,甚至有传言说,那个已经封门两年的天虞山也因此要再开山门。 而在这些有意插一脚的门派中,皇庭山和他们的死对头长留山可都是那引剑词最有力的竞争者,皇庭山的道士平素最喜欢的就是拿一把古朴的剑,跑去长留山修士的面前,舞着剑,吟着太虚诵,一副仙风道古的样子,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比气的牙痒痒的长留山修士更能让他们开心的了。 下山前,老祖可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引剑词自家能不能拿到无所谓,毕竟皇庭山中已经有半篇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长留山的人拿到。 可这陈穆岐突然插上一手,让他们可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陈家是修仙家族,论实力当然比不上他们这种顶尖的山间宗门,但论财力可是一点不弱,陈家本又是太清城二十方势力的一个,寻些少见的天材地宝、珍稀功法也比他们更快,有他们帮忙,长留山夺下那引剑词的胜算可大了许多。 若真让他们拿到了,等回了皇庭山,他宋曹还不得被老祖吊起来抽? 所以宋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胆战心惊地看着桌对面的赵云清,在心里不断念叨着“别答应,别答应。” 赵云清对于陈穆岐的提议也有些惊讶,他长留山对于这引剑词确实也是志在必得,毕竟满门都是剑修,极爱剑道,哪有对这东西不动心的?再者,皇庭山以那半篇太虚诵在他们面前嚣张了几千年,这结下的梁子可大了,山上下可都憋着气,指望着赵云清将那引剑词买回来呢。 有陈家的帮忙,确实胜算会多上不少,可要是以小六来作为交换,赵云清还是有了迟疑。 他养了他七八年,看着他从一个蹒跚走步的小娃娃长成一个机灵的小修士,他不止是他的弟子,更像是他的孩子。 赵云清低下头,小六正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澄澈,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赵云清伸手揉了揉小六的头,露出丝微笑,对陈穆岐说道,“陈家大小姐,长留山不做交换。” 常小六笑了起来,他溜到师父身后,怀里抱着剑,看着很是乖巧。 陈穆岐咂咂嘴,有点遗憾,但却也没多说什么,她从身上取下块玉佩,丢给常小六,又将那张纸条弹到赵云清面前,“不愿就算,不过我与这小家伙很有缘,这情报就免费送你了,”她站起身,伸指弹在常小六的额头上,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玉佩也送给小六了,你可要好好拿着。” 常小六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半圆形的玉佩上泛着淡淡的灵光,晶莹剔透,内里似乎有一条小小龙影在游动,一看就价值不菲,常小六哪收过这么贵重的东西,顿时有些慌了起来,两只手捧着玉佩,递回陈穆岐面前,“我、我不能” “什么不能?我陈穆岐送出去的东西还有人敢不收?”陈穆岐一瞪眼,吓得常小六顿时将手缩了回去。 “小家伙,有缘再见吧。” 陈穆岐瞥了一眼皇庭山的三位道士,又顺着窗户看了看街对面的玉轩阁,随口说道,“别在这守着了,引剑词的所有者压根不在阁里。” 说完,陈穆岐拎着剑,回到自己桌前,将桌上的酒壶抓起来,一口喝个干净,扔下几块银子,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她的身影刚消失不见,宋曹就飞快地伸手抓向桌上的那张纸条。 赵云清反应更快,一巴掌按在纸条上,笑嘻嘻地说道,“宋大牛,这纸条可是人家给我的。” 宋曹慢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可惜,但仍脸不红心不慌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看看。” “屁,”赵云清眼睛一横,“你他娘的什么心思老子还不知道?” 赵云清将那纸条高高举起,在面前展了开来,上面字不多,两眼就看完了,但赵云清仍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嘴里嘟囔着“哎呀,原来如此”“竟是这样!”“原来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宋曹甚是来气,这赵云清赚够了便宜,一缕神火从掌中飞出,将那纸条烧了个干净,又把常小六拉到身前,笑嘻嘻地对宋曹说道,“嫉妒吧?可惜了,谁让你没个好徒弟呢?” 说完,赵云清抓起剑,招呼着常小六道,“走了,小六,这破桌子就留给皇庭山的牛鼻子了,也就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才会把这桌子当个宝,咱呐,不在这守着,直接找人家去!” “长留山这群王八蛋!”赵云清走了后,一个道士压抑不住怒气,对宋曹说道,“宋师兄,这事儿怎么办?” 宋曹倒是冷静,他摸着胡子,想了想,突然坏笑起来,招招手,“咱这次带了多少弟子来?” “十一个。” “都派出去,给我盯紧了长留山的人,他们知道那引剑词的所有者是谁也没关系,咱们知道他们去哪就行了,”宋曹盘算着,还是觉得不妥,“不行,还是你们两个亲自去吧,赵云清那家伙滑头的很,那些小弟子多半会被骗!”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章第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五)(二合一章节)网址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28章玉轩阁中起波澜(六) “咱得小心些,那些不要脸的牛鼻子肯定会偷摸跟上来!” 赵云清贼兮兮地回头瞅了两眼,街角果然有两个穿着青色衣衫的鬼祟身影,他随手从街旁的摊子上拿起两个嫩黄的大鸭梨,扔给常小六一个,又咔嚓将另一个叼在嘴里,他从兜里摸出几个小钱,对摊贩说道,“给我挑上半包。” 两人在街上乱逛,常小六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水果、糕点、酥糖,都乱糟糟地放在一个不知从哪要来的大筐里,常小六把筐背在身后,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包裹,微微敞开着,他一边蹦跶着跟在师父身后,一边不时从包裹里拿出块翠绿色的糖放进嘴里,甜沁沁的味道让他眯缝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师父呀,咱们怎么骗过那几个牛鼻子?”常小六有点忧虑,他们在街上转了一个多时辰了,但那些道士可还是跟在后面呢,而且越来越嚣张,一点都不忌惮被赵云清看见了,开始明目张胆地盯梢。 “你睿智的师父我自有妙计。” 赵云清啃着大鸭梨,看着街对面的那家红墙绿瓦的楼,嘿嘿一笑,随手将果核扔在地上,说了句“跟上”,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常小六低头看看果核,想了想,还是伸手捡起,等再抬头时,就发现师父正施施然地走进一家 青楼? 常小六张大了嘴,看着招牌上聆音阁三个大字和楼上穿着薄衣,正穿行而过的女子,目瞪口呆。 完了完了,师父逛青楼的事要是被掌门师伯知道,铁定会被吊在悬崖上抽,上次吊了三天,这次怕不是得挂七日 常小六纠结着无辜的自己要不要进去蹚这趟浑水,一偏头就看见了青楼外站着两个皇庭山的道士,也是满脸懵,风中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极为喜感,而聪明的常小六瞬间就明白师父的想法了。 皇庭山是道家圣地,门中的规矩极多,虽不像西漠佛门戒酒戒肉戒色那么严苛,但为了做道家表率,也是从不允许门中弟子出入妓院青楼这等场所的,而在他们长留山,虽没这种规定,但身为长老出入青楼,总归是不太好听,传出去说不得会让人看低了长留山,更是会引来皇庭山的大加讽刺,所以门中长老弟子也没人会去这种地方。 看来师父是拼了啊。 常小六默默叹息一声,寻思一会,还是追了上去,他小步从那两位道士身旁跑过,顺手将师父和他吃剩的果核捏成碎渣,扔了过去,一人一个,准准儿地砸在衣服上。 顿时溅了一大片黄色的污渍。 “靠!” “长留山大的是王八蛋!小的也是王八蛋!” 两个道士愣了半晌,眼睁睁地看着那小鬼钻入青楼之中,低头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衣服,顿时跳脚大骂。 “守着这青楼!” “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两人怒气冲冲,站在青楼对面,似是要跟他们耗上了。 而这刚钻进青楼里的常小六,此时已经被臊的满脸通红,楼内丝竹声悦耳,楼上楼下正有姑娘们走过,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脂粉味,媚笑声也不绝于耳,常小六哪见识过这种场面?山上虽也有不少女修士,师姐什么的长得也都很漂亮,但大多不是在练剑,就是在去练剑的路上,哪有像现在这样,梳妆打扮,描眉画唇,又是一身的华美衣裳? 看呆眼的常小六轻轻嗅了嗅那醉人的香味,却突然想起在那茶楼中见过的姐姐,陈穆岐,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而他的身上也还挂着那块玉佩。 常小六在楼中看了会,莺莺燕燕,千娇百色,无不是人间绝美,但他还是觉得,那位姐姐更好看些。 “喂,小鬼!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一位中年女子终于注意到了他,她噌噌噌地快步走过来,双手挥舞着撵人,“快走,快走,别捣乱。” 常小六一猫腰,从那女子身侧溜了过去,“我是来找人的。” 那女子双手叉腰,“找你爹?” “找我师父!”常小六想了想,补了一句,“刚刚进来,穿着灰色衣衫,又背着剑的那个。” “那位仙师?”中年女子愣了一下,狐疑地上下看看,许是常小六真诚的表情起了作用,她随手一指楼上,说道,“二楼左转第二间!” 常小六飞快地跑了上去。 推门而入,常小六顿时放下心来,师父没点姑娘。 “你那是什么眼神?” 赵云清坐在窗边,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很是不满。 “师父你回去要被掌门师伯打了。”常小六坐下来,很是忧愁,师父不会连累到自己吧? “” 这徒弟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云清没理他,偷偷摸摸地从窗框旁探出两只眼睛,“那两个牛鼻子还在门口等着呢!” 他想了想,坏笑道,“得给他们加点料。” 常小六眨眨眼睛,“师父你又想做啥?” “一会你就知道了。”赵云清摸摸口袋,掏出钱来,快步走出房门。 不多时,常小六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几声媚意十足的吆喝,他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瞅去。 楼下不知何时走出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正伸手拉着那两位道士,一边大声喊着“道爷进来玩啊”“皇庭山的道爷,您二位可是很久不来啦”“元元可是很想念二位呢”等等的话,吓得那两道士匆忙摆脱她们的纠缠,惊得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脚步声,常小六回头看了眼,师父正心满意足地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他沉默半晌,还是说道,“师父,你可真损。” 赵云清丝毫不以为耻,反而骄傲地说道,“坑那群牛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说完,他就勾勾手指,对常小六说道,“行了,碍事的家伙走了,咱们也得去找那正主了。”。 “去哪找?” “一家叫云海楼的客栈。”赵云清低声说了句,“剑门传人倒是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229章玉轩阁中起波澜(七) 苏启看了眼对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有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大的那个一身灰衣,虽然素朴,但苏启也看出了那衣服并不是凡物,料子暂且不说,就单单是上面绘着的阵法,就价值不菲,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人一身的脂粉气,衣衫皱皱巴巴,像是被人拉扯过,袖子上还沾了不少淡红的色彩,从这香飘满屋的味道来看,是胭脂没错了。 小的那个看起来倒挺乖巧的,但造型未免太古怪了,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包裹,背上背着一个大筐,此时坐了下来,那筐就放在脚边,所以苏启也看清了,里面装的尽是鸭梨和糕点。 两人还都是修士。 难怪刚刚素来平静,总是面不改色的陆青瓷也会一脸迷惘地走进来和他说“有两个怪人找你”了。 “咳,”苏启咳嗦一下,小心地问道,“您是长留山的前辈?” “没错没错!我乃长留山内门长老赵云清!”赵云清猛点头,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对面这人可就是引剑词的所有者啊,若说此时此刻,赵云清最想和世上哪个人来次亲切交流,毫无疑问就是面前这位少年了。 “您这是”苏启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呃路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我们历尽千辛万险才能来见你。”赵云清抖抖袖袍,一股子筑神大修的气息散了出来,脸上也是严肃无比,透露着强者的风范。 常小六翻翻白眼,暗自在心里吐槽,造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从没去过青楼,一不小心把赏钱给的太多,搞得那中年女子激动万分,嚷嚷着仙师多呆一会,还带着手下的姑娘直扑了过来,左拉右扯,害的两人费了半天劲才从那聆音阁里逃了出来。 苏启看看表情奇怪的常小六,总感觉这里面有很多故事的样子 “赵长老我们素未相识,您今日上门可是有事?” 赵云清的目光转向苏启身旁的那柄剑,眼神一挑,却说起了另外一事,“这柄是八荒剑吧?我记得此剑极难认主,看来你已经成了新的八荒峰主?” 苏启有点惊讶,“赵长老也认得此剑?” “天下名剑,在我长留山中都有收录,八荒剑虽在人间名声不显,但在我们山内,此剑的排名却是很高的,”赵云清笑了笑,谈起剑时,这人终于有了一丝大修士的风采,“说起来,剑门的九把剑排名均是不低,但我个人其实更喜欢那把巨阙,人间巨剑稀少,像巨阙这样品阶高又有着赫赫威名的巨剑着实不多,所以剑门九剑以巨阙为首,每任门主的称号都为巨阙子是有道理的。” “赵长老对剑门很了解啊。” 赵云清点头说道,“毕竟是剑仙留下的宗门,虽然这些年日渐衰落,但在中州也是极有名气,十一年前剑门破灭时,可让我们都大吃了一惊,不过木易这家伙竟然活着从灵墟禁地中走出来,又重建剑门,真是了不起。” 赵云清此话倒不是作伪,灵墟禁地是四大禁地之一,数千年来只有活着进去的,但活着出来的却只有巨阙子一人,若不是这场人、妖两族之战爆发的太过突然,说不定已经有不少的大宗大派找上门去,探寻其中的秘密了。 长留山也曾有过类似的打算,只不过因为门中老祖的突然闭关,此事才暂时作罢。 苏启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听赵长老的口气和我师兄相识?” “他没和你说过?”赵云清倒是有了些意外,开口解释道,“木易年轻时在长留山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好像是神念境的时候吧?长留山和剑门互相派了些弟子过去学习,木易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他还是不用巨剑的,我记得他还有个师兄叫什么来着?” “师兄?”苏启愣了一下,“赵长老记错了吧?他是那代内门的大弟子,没有师兄的。” “是吗?可那个穿蓝衣的少年”赵云清有点奇怪,他紧皱着眉头,半晌后轻笑了起来,“哈哈,也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赵长老您还未说来意呢。” 赵云清咳了咳,眼神真诚地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剑门和长留山有着悠久的友谊,贵宗的门主也曾在我山门中学习,两宗的感情是如此深厚,就如同两个亲兄弟,又如同那两朵并生的莲花” 苏启越听越古怪,这赵云清似乎在狂拉关系啊 他的视线瞟向了常小六,那个看起来有些乖巧的少年此时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苏启又看了看他们背后的剑,似乎有些懂了。 “所以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苏峰主将那引剑词卖给我长留山可好?” 图穷匕见。 赵云清一脸殷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启。 果然。 苏启叹了口气,事实上这几日来,赵云清并不是第一个找上门的,在他之前,中州陈家的人就已经来过了。 苏启有些歉意地说道,“可能让赵长老失望了,引剑词的拍卖一事已经交给了玉轩阁处理。” “拍卖并未正式开始,若是我们谈好,也可去撤销拍卖,违约的灵石也由我长留山来付,”赵云清神色认真,“这是都是小事,而真正的关键是,峰主你想要什么?” 赵云清细细数来,“身为剑修,关心的无非就几样,第一是功法,剑门功法传承自剑仙,世间也是排的上前十的,峰主不缺这个,第二灵剑,峰主用的乃是八荒剑,若我没看错,刚刚请我们入门的那位少女背的是六出剑?这也是好剑之一,所以峰主也不缺剑,第三是剑道秘术,这与功法不同,自是越多越好,剑门中虽然有着不少剑术,但峰主也定是想多见识些其他宗门的剑术吧?正好,我长留山同为剑道大宗之一,若是峰主肯将引剑词卖与我,长留山上所有秘术都允许峰主观看,为了以示诚意,长留山会允许剑门另出五人,随意挑选剑术!” “第四就是各种与剑道修行有益的小玩意了,我看峰主虽背着八荒剑,但却没有剑鞘?可是还未找到合意的?”赵云清手腕一抖,戒指中落出一个细长淡黄的剑鞘,“这是由黄云木所制的剑鞘,由五千年前世间第一的阵纹大师亲手绘制灵纹,养剑的能力能排进世间剑鞘前十!若是峰主同意,这剑鞘也归峰主了!”。 苏启愣愣地看着赵云清,心里惊叹不已。 不愧是中州五大派之一,真他娘的大气。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0章玉轩阁中起波澜(八) 世有神木七种,一曰建木,二曰寻木,三曰扶桑,四曰若木,五曰不死,六曰蟠桃,七曰黄云。 &a;a;esp;&a;a;esp;时至今日,除了黄云木,其余六种皆已消失不见。 &a;a;esp;&a;a;esp;而黄云木也仅仅剩下了一株,扎根在天机阁的顶峰之上,世人难见,据传此树并不高大,但枝繁叶茂,通体黄色,其叶冠蓬松,如云朵飘落,所以世人称其为黄云木。可也有人说,每日晨间,黄云木上会生出一朵真正的黄云,食此云者,心性通透,可悟天机。 &a;a;esp;&a;a;esp;这种说法被当做无稽之谈,但也有人信之不疑,因此曾有些人想去天机阁上验证一番,但通通都被拒绝了,为此事当年天机阁还招来不少怨愤,但天机阁依然我行我素,无论是谁,想见这神木,通通都被挡了回去,久而久之,逐渐也没人在意此事了,都当做是一个奇谈,记载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之中。 &a;a;esp;&a;a;esp;但黄云木真正的价值还在于它的枝干,以黄云木打造的剑鞘,可养剑锋之锐,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剑鞘材料,但天机阁上,每隔千年才会流出一截手臂长短的木头,这使得黄云木制成的剑鞘,价值连城,除了最顶尖的那几个大教外,世间再无人可得。 &a;a;esp;&a;a;esp;苏启直愣愣地盯着赵云清手中的剑鞘,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那剑鞘出现的一刹那,他身后的八荒剑就疯狂地颤抖起来,剑内的欢呼雀跃声丝毫不差地传到了苏启的神识之中。 &a;a;esp;&a;a;esp;沉思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赵长老,引剑词我还是打算放在玉轩阁上拍卖。” &a;a;esp;&a;a;esp;“为了换取更贵重稀有的东西?”赵云清劝说道,“有的时候稀有不一定有用,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长留山上的剑术从不示于外人,若不是此次有绝品引剑词出世,峰主你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而且即使峰主同意此次交易,也要刻下一份灵魂誓约,发誓永不将这些秘术传于外人才行,所以如果错过了,峰主几乎就再无得到这些剑术的机会了。” &a;a;esp;&a;a;esp;“世间剑术千万,哪一本适合自己还真不好说”苏启笑了笑,“我听闻皇庭山和天虞山的人也都到了太清城,这两家也是世间最顶级的剑道宗门,赵长老认为自家的剑术一定胜过他们吗?” &a;a;esp;&a;a;esp;“天虞山那群搞神秘,藏藏掖掖的家伙我就不说了,他们的剑术,连我也没见过几种”赵云清脸上有点傲然,“不过皇庭山那群牛鼻子道士的剑术肯定不如我们长留山!而且他们抠门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像我们这么大方,门中剑术任峰主挑选?” &a;a;esp;&a;a;esp;这两家果然是死对头啊。 &a;a;esp;&a;a;esp;苏启对此也早有耳闻,这两家同在岳州,争斗了上千年,互不服气,每隔一段时日总会闹出些乱子,前些年据说还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长留山的长老带着百八十名弟子和皇庭山的道士们在洈水畔大打出手,引得围观者无数,其实两家最终都丢了不少的面子,但仍对这种事乐此不疲,两家都说自己打赢了,为此又是一番争吵,吵出火气的两家甚至换了个地方又打了一架。 &a;a;esp;&a;a;esp;堪称是宿敌。 &a;a;esp;&a;a;esp;“那可未必,既然长留山想要,那皇庭山的手笔想必也不会差,赵长老您说呢?” &a;a;esp;&a;a;esp;苏启遥遥举茶。 &a;a;esp;&a;a;esp;赵云清面色不定,他直直地看着苏启,半晌后叹了口气,“峰主这是阳谋啊,将引剑词拍卖一事搞得天下皆知,大半的剑道宗门都蜂拥而来,这其中有恩怨的宗门也不少,引起的竞争也可想而知不过峰主,你到底想要拿这引剑词换什么?” &a;a;esp;&a;a;esp;苏启沉吟半晌,还是说道,“绝顶的剑术我当然也想要,但赵长老别忘记了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宗门,而我是掌门巨阙子的师弟,虽然境界不够,但名义上我也是八荒峰主,剑门长老之一。” &a;a;esp;&a;a;esp;赵云清愣了一下,但随后脸上闪过恍然之色,他起身拱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峰主了。” &a;a;esp;&a;a;esp;走出门去,赵云清鬼鬼祟祟地溜进一条小巷,带着常小六尽挑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走,围着南城绕了两三圈,又从一条小胡同里钻进了东城,才在一条主街上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a;a;esp;&a;a;esp;赵云清四下看了看,没瞅见皇庭山的道士,又折腾了半天时间,看徒弟的样子,似乎是已经饿了,索性找了个酒楼。 &a;a;esp;&a;a;esp;常小六点了菜,给师父和自己各倒上一杯茶,他瞟了一眼面有喜色的师父,好奇地问道,“师父,你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a;a;esp;&a;a;esp;“当然,”赵云清正在写一张传信符,闻言抬头看了看周围,随即灵气屏障遮蔽了小小的雅间,“剑门当年破灭的内幕,这些时日在中州也有些流传,虽不知真假,但当日山水宗上,可是不怎么太平东荒传来的消息也说,剑门正在大肆招揽弟子,又出手了不少低阶的灵药来换取灵石,看来他们重建之后,缺少各种修行物资,他是想要些对宗门发展有助益的东西。” &a;a;esp;&a;a;esp;赵云清说完,似是若有所思,又低头补了两句。 &a;a;esp;&a;a;esp;“那他换灵石不就好了,这些东西灵石完买的到吧?或者也可以明言嘛,让各大宗门拿物资来换。”常小六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茶水。 &a;a;esp;&a;a;esp;“只换灵石那可就亏了,很多宗门是拿不出一大笔现钱的,引剑词的价格必然炒不上去,”赵云清摇摇头,“若是换物资,也不够划算,一家宗门能拿出多少物资?大家总还要维持自家门派运转的吧?不如以物换物,譬如他拿这引剑词去换了十柄好剑,这好剑可也是大家都需要的,所以他随时都可以将这些剑脱手,卖上十家,换来的可要比将引剑词单卖一家换的物资多上许多。” &a;a;esp;&a;a;esp;“所以我们出价的东西,既要有数量,还不能有太大的限制,最好便于脱手,”赵云清想了想,又在传信符上写下数笔,他扫视了一遍,才一指点在传信符上,点点火光燃起,赵云清看着火苗,突然笑了起来,“从刚刚他说的话来看,这苏启也是很贪心,怕是也想着最好再搭上几种顶尖的剑术。”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1章 玉轩阁中起波澜(九) 玉轩阁上张灯结彩。 琉璃瓦映衬着灯笼的红黄色,光晕朦胧,一条条丝带从飞檐上垂落,每条丝带上都飘着一只只拳头大小的光球,温润的光芒铺了满地,将这条长街照得通亮。 月悬中天,群星黯淡。 玉轩阁附近却刚刚热闹起来,为了容纳众多的修士,玉轩阁特意停了今日夜间其他的拍卖,在六座相连的楼宇间置了一宽敞的木台,高高浮在天上,在其余六座楼宇朝北的的房间内摆满了座椅,才勉强弄出一个可以容纳上万人的拍卖场。 这是几十年来太清城中参与人数最多的拍卖,即使入场费高达一千灵石,所有的门牌也已通通卖光,玉轩阁周围的数家酒楼、茶馆也彻夜不休,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修士,更有来晚的,横剑空中,盘膝坐在剑上,静静等着拍卖开始。 太清城中本是不允许有人御剑飞行的。 但今日乃是盛事一场,城里的护卫队索性也放出话来,又贴了告示,今夜无禁,所以此时的天空上,正有一道道流光飞速划过。 钟声响了十二次。 玉轩阁的大门缓缓开启,一名名美丽的侍女从阁中走出,楼上也有女修飞天而起,宽袖玉带,踏空而舞,六座楼宇上泛起灵光,连成一片,阵纹从楼宇间蔓延出来,将玉轩阁笼罩其中,魏书南立于那木台之上,手掐印诀,一道极强的灵光从木台中泛起,片刻后,一道光柱升起,其内漂浮着一个青铜盒子。 “引剑词拍卖开始。” 话音落下,无数道身影飞来,护住玉轩阁的大阵上不断有光闪烁,那是大阵在与修士身上的门牌相合,验证身份,女修们在空中飞行引导,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所有的参与者都已落座。 魏书南扫视了眼,朝身后挥了挥手,六位玉轩阁供奉冲天而起,各立一方。 “我乃玉轩阁大主事魏书南,今夜的引剑词拍卖将由我主持,”魏书南微微俯身行礼,“今日拍卖的引剑词虽不完整,但品质极高,已经由阁中的鉴定师验过,不过为了使诸位能亲眼目睹效果,拥有者将会演示一番。” 一道朦胧的身影跃上半空,纤细苗条的身段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个女子,虽看不到面容,却能瞅见那如瀑般披散的长发,她手中握着一柄极普通的剑。 剑光刺向苍穹,一点冰寒飞落。 魏书南笑着说道,“这是未使用引剑词的,剑术大家也该认识,烂大街的寒冰剑诀,两块灵石一本。” 笑声顿起。 魏书南抬手示意,那道身影再次举剑,虽未出声,但有一种莫名的波动开始在场间出现,剑身上也流淌着如水的光芒,这柄普通的剑此刻也显得极为不凡。 半晌后,一道耀眼的剑光飞起,簌簌寒霜从天而落。 魏书南笑而不语。 场中议论声渐起。 赵云清眼中闪过火热之色,常小六扒着窗框,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伸出手,一片小小的霜雪落在他掌中,凉沁沁的,他回头看向师父,“师父下雪了诶。” 赵云清摸摸他的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青铜盒子,“厉害吧?好好修炼,以后你也可以。” 常小六从窗户探出头,地面上刚刚凝结的一层薄霜正在迅速化去,长留山上终日温暖如春,所以他长了这么大,也只见过一次雪,这次虽小了些,在很多人眼中其实也算不得雪,更像是一点点霜,但他仍是很开心的,所以此时一切烟消云散,心里顿时有点可惜和遗憾。 玉轩阁这六座楼成圆弧形,常小六四下扫视着,却在斜对面的楼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穆岐。 她趴在窗框上,探出了小半个身子,穿着大红的衣服,手里捏着个酒壶,脸蛋微红,一头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看上去很慵懒,身后的房里似乎坐了好几位女子,她正偏着头说话,很快有个少女笑着跑上来,抱住她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陈穆岐一指弹在她的脑袋上,说了些什么,又回过头,看了眼半空中的木台,视线慢慢落下来。 她的目光和常小六交汇。 显然她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又瞅见了常小六脖子上正挂着自己送的玉佩,似乎更开心了,她眨眨眼,送了个飞吻过来。 常小六顿时面红耳赤。 他赶忙缩回头,一把将刚才不慎从衣衫中滑出的玉佩塞回衣服,并决定回去就给这玉佩换个长些的链子,他又抬起头。偷偷瞄了师父一眼。 还好,师父正一脸渴望地看着那青铜盒子,压根没注意到他在干什么。 他放下心来,却也不敢再从窗户探出头去,老老实实地坐在师父身旁,少见的,有些心神不定。 对面的楼中,陈穆岐拄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此次拍卖,其实与她关系不大,这引剑词她虽然想要,但也知道自家是拿不到手的,前些日家中有个叔叔偷偷去见了剑门的人,但许下了偌大财富,对方也不肯松口,那时她就知道,这引剑词是和他们无缘了,之所以前来,无非是想凑凑热闹,看一眼这引剑词最终的归属而已。 她又瞅了几次对面的楼,那个小家伙再也没出现过。 “穆岐姐,刚刚和谁飞吻呢?”一个少女凑上来,“哪家的姐姐?新欢还是旧爱?” “都不是,一个长留山的小娃娃,”陈穆岐仰头喝了口酒,又点点少女的额头,“跑我这来做什么?你家老祖都亲自过来了,还不快过去卖卖好?修行不用功,成天到处乱跑,下次宗门大比,你又要挨骂了。” “才不去呢,老祖他们都忙着议论这引剑词,哪有空理我”少女撅着嘴,又像是嘴馋似的盯着陈穆岐手中的酒壶,“穆岐姐,你的桃花酒给我喝口呗。” “不给,十四五的小丫头,喝什么酒!” 陈穆岐将少女推开,她抬起头,那道朦胧的身影已然不见。 陆青瓷。 陈穆岐轻轻念叨了一句,她的眼神迷蒙。 而半空中,魏书南正笑着说道,“从诸位道友的讨论来看,对我们此次拍卖的引剑词很是满意?那既如此,我就不耽误时间,正式开始竞拍!” 浩大的乐声从楼中响起,那道光柱托着青铜盒子,缓缓升起。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章澜 玉轩阁中起波澜(九)网址 文学度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32章玉轩阁中起波澜(十) “想必大家也都已清楚了,本场拍卖不以灵石出价,只接受以物换物,也没有要求,诸位有序出价即可,所有者现在就坐在我玉轩阁中,若是有哪位给出了他满意的东西,他会通知我的。” 没人开口,场中微微冷场了一会。 魏书南倒也不急,他笑了笑,屈指一弹,青铜盒子打开来,两页纸轻轻浮起。 淡淡的剑意腾空。 “石南经一本。” 终于有人出价了,听声音是一个老者。 “石南经?大昭寺的人?这群和尚来凑什么热闹?”场中有人诧异地说道。 “大昭寺?中州唯一的那座佛寺吗?” “佛家要引剑词做什么?” 议论纷纷。 “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有所不知,我大昭寺虽不用剑,但寺内却有位前辈是用剑的,这引剑词便是为其所拍。”那老者开口解释道,又补了一句,“也与引剑词的主人说一句,这石南经乃是我大昭寺的传世佛经,与其他佛经不同,石南经即使不修佛也可以修炼,也无其他作用,只可延长寿命,增强生机。” 有人开口问道,“听说大昭寺内有位老僧,筑神境的修为,却已经度了五千年的岁月,可是真事?” 老僧诵了一句佛号,“道友你说的是我圆至师祖。” 惊呼声顿起。 修士拼命修行是为何?虽然有些人是想着搬山倒海,腾云驾雾,体会那可一念天地动的快感,但更多的人是想与天地夺造化,长生不死,万寿无疆。 筑神境修士的寿命有多长? 只有五百到一千年而已,妖族或许会长些,但因种族不同,比较其实也并无价值。 但那老僧以筑神之境,活上五千年,可就不能不让人惊叹了,毕竟活的久,就意味着机会更多,指不定哪天就有一桩奇遇,可以成功破境,再获寿元。 很多人都安静下来,琢磨着那引剑词的主人是不是会心动,直接换了。 魏书南手臂微弯,“请继续出价。” “皇庭山五种剑术任选!外加一柄斩龙剑!”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常小六立即就听出了,是那个叫宋曹的牛鼻子。 “斩龙剑?传说饮过真龙之血的那把剑?原来这柄剑真的在皇庭山手中!” “啧啧,斩龙剑都拿出来了,这群道士是势在必得啊!” “皇庭山不是有引剑词了吗?还来这凑热闹做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长留山的人可也是很想要这引剑词,皇庭山哪会让他们如愿?” 常小六回过头,“师父,我们还不出价?” “着什么急?”赵云清挑拣着桌上的花生糖豆,嘎嘣嘎嘣吃的兴起,他随口说道,“这才哪到哪,还有的出价呢。” 赵云清说的没错,很快就有人拿出了更高的价码。 “两枚飞仙丹!” 哗然大作。 “是谁?” “这么大手笔?” “飞仙、飞仙,一丹可近仙。” 就连赵云清,也手哆嗦了一下,指尖的花生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他喃喃地说道,“这他娘的不会是霄云宗的人来了吧?” 霄云宗是中州排名第一的炼丹宗门,门下弟子足足上万,皆是炼丹师,据说中州三成的丹药都出自他们之手,老祖是位天元境的大修,这世间也唯有他,能炼制出飞仙丹。 飞仙丹当然不能真的使人服之成仙,但却可在短时间内极大的提升修士与大道的亲和度,就如仙人一般。 飞仙丹极难炼制,光是需要的灵药就足足多达数百种,花费的时间也极长,一炉丹药往往要炼上整整十年,成丹率却还不足三成,就算是霄云宗的老祖,一炉一般也只能炼出一枚,若是有两枚,那简直要偷着笑了。 但效果也是惊人的,服下丹药,整整五个时辰内,你对大道的感悟力堪称是天下第一,这在破镜时可是利器,曾有中州的豪门世家因老祖坐化,家中实力青黄不接,便狠狠出了次血,以数百万灵石的价格从霄云宗买了枚飞仙丹来,让家中的修士吃了,本已停滞在筑神境上百年的修士一举破境,成功迈入天元,将这世家再次带到了巅峰。 这也使得飞仙丹的名气愈加盛大,几乎所有的大宗都曾登上霄云宗的山门,求上一枚丹药。 但大多毫无所得,毕竟这丹药只有霄云宗的老祖能炼制,可总也不能让人家老祖天天坐在山门里给你炼丹吧? 所以这两枚飞仙丹,怕是霄云宗所有的藏货了。 苏启也愣了好半晌。 他怔怔地转过头,看向陆青瓷,“呃这丹药对老头子有没有用?” “有,”陆青瓷点点头,她的眼里也有些惊诧,虽然是她做主决定将那引剑词卖了,但也从未想到竟会有人出价两枚飞仙丹,“不过恐怕效果有限,飞仙丹最好是由天元境之下的人服用。” 苏启犹豫了一下,“两枚飞仙丹足够让你进入天元境了。” 陆青瓷摇摇头,“这种方式虽快,但隐患太大,根基不稳,我若是依靠这种方式成为天元,怕是此生都无望入抱一境了。” “那就算了。”苏启耸耸肩,随手给魏书南递了个消息。 半空中的魏书南倒也并不意外,剑门陆青瓷的大名他也听说过,这等天才修士是不会自毁前程的,飞仙丹虽珍贵无比,但也只有那些知晓自己无望破境抱一的修士才会服用,他们大多都已上了些年纪,不复年轻时的峥嵘,一般也都是各自门派中的扛鼎之人,承担着撑起宗门的大任,在这个抱一境不显人世的年代,天元境差不多就已经是世间最强的战力了,所以他们才会重金求上一枚飞仙丹,迈入天元,坐镇宗门。 魏书南手臂微弯,轻轻说道,“请诸位继续出价。” 场中有人遗憾地叹了一声。 但却也有人很爽快地再次开口出价,灵剑,丹药,剑术,功法,喊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七七八八的讨论声也渐渐起来。。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 “万化真经,一本。”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4章 万化真经震世人 魏书南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直愣愣地低下头,不断找寻着刚刚说话的人。 他在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拿出万化真经? 那可是万化大帝的功法!号称可以模拟世间一切的功法! 太清城内也是一片安静,所有关注这里的人,此时都茫然着,惊疑着,困惑着。 “刚刚有道友说的是万化真经?”魏书南确认道? “万化大帝的真经,一本。” 那人重复了一遍,声音极为缥缈,如来自云端,一时间竟辨不清男女。 “这不可能,”陈穆岐一拍桌子,从窗户里跳了出来,她四下扫视着,“谁说的?出来让本小姐看看!万化大帝从未留下过传承,怎么可能有万化真经传世?” “陈穆岐”魏书南皱了皱眉头,“还请你回到座位上去!” 陈穆岐斜他一眼,“怎么,我违反玉轩阁哪条规矩了?” 魏书南顿时哑然,这玉轩阁的规矩中确实没有不许客人离开座位这一条。 “你这是在扰乱拍卖。”魏书南有些无奈。 陈穆岐扭过头,不理他,“哪位大言不惭的家伙说自己有万化真经?”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一道极阴冷的气息在场间弥漫,片刻后又变成赫赫剑意,转瞬间又有佛光普度。 只是数个呼吸,三种大道在场间依次流过,宛若太阴再生,剑仙临世,佛主重来。 场中所有人都震惊了,数道强大的气息从玉轩阁中腾起,就连玉轩阁外,也有数道神识飞快扫来。 “现在可信了?”那声音很平淡,面对众多神识的探查,无动于衷。 陈穆岐眉头挑了起来,她已经找到了说话之人所在的房间,但那身影朦朦胧胧,辉光笼罩着身体,根本看不清面容。 “有意思。”陈穆岐笑了起来,随手扔过去一张木牌,“中州陈家陈穆岐,拍卖会后可否一见?” 那人收了木牌,却什么话也未说。 陈穆岐飞回自己的房间,魏书南的心里却开始暗暗叫苦,因为已经有数人给他传音,询问那人的身份了。 实际上连魏书南自己也在飞快地扫视着戒指内的门牌登记卷轴,上面记载所有参与者的身份。 甲七十。这是那人所在的房间。 购买者,灵越宗。 魏书南听过这个宗门,是道州之北的一个小派,宗上下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百人,宗主也只是位神念境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拥有万化真经这等宝贝。 看来只是个假身份。 魏书南叹息一声,暗自给苏启传了个消息。 玉轩阁的一个雅间中,苏启、陆青瓷等人正面面相觑,李扶摇也是一脸迷茫。 苏启轻敲着桌子,“万化真经有传说圣台就是万化大帝的道场,不知真假。”说着,苏启又看向李扶摇,“圣台由天机阁掌控,你们总该知晓圣台到底是谁的道场吧?” “的确是万化大帝的,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天机阁并没有掌控圣台,”李扶摇双手悬空,十根食指上都有黑白色的丝线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密密的网,上面有数道残缺不清的画面闪过,“天机阁只是拥有圣台的钥匙,但圣台是一处独立的小世界,其内秘密很多,即使是师祖,也没能走入圣台的最深处。” “我们刚要进圣台,就有人拿出万化真经,这未免太巧了。”陆青瓷很警惕,又问道,“都有谁知道我们要进圣台?” “除了我们,就只有那日在场的魏浓妆和鉴心和尚。” 李扶摇随口答了一句,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丝线,身上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强,但他的脸色却逐渐苍白起来。 噗。 他猛地吐出口血来。 手上的丝线啪的一声断裂,消失无踪。 “有人在干涉!”李扶摇擦擦嘴角的血,艰难地说道,“那个人绝对不简单!他的天机被人蒙蔽了,这是只有抱一境修士才能做到的事!” “你们在担心什么?这人不是在将万化真经送到你们面前?”於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果盘中,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这可是大帝的功法,堪称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拿这种宝贝来害人?” “万化真经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引剑词,谁会吃饱了撑的,以多换少?”苏启摇摇头,“恐怕这人是另有心思。” “那也要吃下这个饵!”於菟瞪着他,“你知不知道一本大帝功法的重要性?我看过你们剑门的功法,那虽然是剑仙所创,也惊艳绝世,但却根本不是剑仙的大帝功法!有了这本万化真经辅佐,你们破入抱一境的可能性都会增加数倍!” 苏启迟疑了。 因为於菟说的没错,一本大帝真经,能让他们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既如此”苏启还是没抵挡住那诱惑,决定通知魏书南接受出价。 “不,等等,”李扶摇盯着手中的玉牌,上面正迅速地闪过一道道灵光,他猛然抬起头,“师祖说这出价不能接!” 玉轩阁中的吵嚷声沸沸腾腾,魏书南有些焦急,万化真经的出世,已经彻底打乱了这场拍卖。 苏启的传音很快到来。 魏书南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但还是做了个手势,压下场间纷乱的吵嚷声,他朗声说道,“请诸位道友继续出价。” 喧闹声再次沸起。 “竟然没接受?” “大帝真经都不要?” “这引剑词的所有者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想换什么?” 甲七十房内的人似乎也有些吃惊,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身影渐渐隐没。 竟是直接离场了。 赵云清的心真可谓是大起大落。 他一身冷汗,刚刚那人喊出万化真经时,他的心吓得几乎都要停滞了,以为自家终是与这引剑词无缘,回去得被掌门挂在悬崖上抽了,但没想到这剑门的人竟然连万化真经都毫不在意。 赵云清晃晃脑袋,不敢再等待,生怕有人在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一声大喝,飞快地说出一堆东西,惊了所有人的下巴。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5章打个赌,输了裸奔 十柄顶级的剑,虽及不上八荒剑的品质,但也是剑中的翘楚,即使是筑神境,也会为这种剑而心动,每一柄单独拿出去卖,都可以换上几十万灵石,这些都是长留山压箱底的宝贝,平素里只是用来供给山上的长老使用的, 一万瓶丹药,从灵海境用的聚灵丹,到神念境用的蕴道丹,种类繁多,甚至还有一百瓶筑神境修士用的净灵丹,这些东西倒不稀有,各大城池都有得卖,但胜在量多,加起来也价值不菲。 一柄黄云木的剑鞘,苏启已经见过,但当赵云清报出这个价码时,还是在场间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长留山上任选剑术五种,这倒是和皇庭山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珍贵的神药上百株,这些神药大多都难以收集,即使是在玉轩阁这样的大拍卖行,也要看运气才能碰到,大宗门倒是不缺这些东西,他们都有自己的灵药圃,种植着稀少又难以培育的神药,但只供自家人使用,很少会卖掉。 剑门也是有灵药圃的,还不止一个,最大的那个在离火峰的山腰处,但已经被山水宗搜刮一空,其内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所以这些神药也是剑门急需的,而且还不好弄到。 赵云清报出的价码惊呆了场中的人。 见过出价的,但还没见过乱七八糟砸出这么多东西的。 他说的飞快,似是又怕别人听不清,在空中用灵气凝成了大字,将出价的东西写得清清楚楚。 有心的人暗暗算了算,顿时也吃惊不已,这长留山虽未像那神秘人一样,拿出大帝真经这种无法估算价值的宝物,但出手的东西加起来也是贵重无比,换成灵石的话 “怕是有两千万。” 魏书南身为玉轩阁主事,对这些东西的价值自然门清儿,只是寥寥数眼,便已算出。 “这下有乐子了。”他看了一眼皇庭山所在的房间,这两家的不合不是什么秘密,“不知道皇庭山还有什么底牌。” 场中沉默了一会,皇庭山的宋曹便出声讽刺道,“不愧是长留山的人,做事磨磨唧唧,出个价也弄出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菜市场买菜呢!” 宋曹嘲讽完,便站起身来,朗声说道,“皇庭山没那么多幺蛾子,山上山下,所有秘术任君一观,时间没有限制!若是这位道友是哪家宗门的朋友,我皇庭山额外允许你带十人入山挑选秘术!” 大手笔。 场中顿时议论纷纷。 平日里,这些顶尖大宗可是小气得很,敝帚自珍,自家的秘术都藏得严严实实,是绝对不允许外泄的,门中弟子一般都会在神识内立下誓言,若将门内的秘术泄露给外人,轻则一身修为尽废,重则神识爆碎,一命呜呼。 前些年也曾出过乱子,白阳宫的一位弟子盗了门内的秘术逃出宫去,引得白阳宫出动了十几位长老,漫山遍野地追捕,最终在台州的一座荒山中发现了这个潜逃的弟子,但早已被杀,偷盗的秘术也不翼而飞。 这可彻底惹怒了白阳宫,宫主亲自出手,带着手下抹平了十几个小宗震慑宵小,又将那弟子的家族连根拔起,杀得尸横遍野,足足搭上了千余条性命,才将那本秘术夺了回来。 这让世人见识到了这些大宗门是有多看重自家的传承,敢觊觎者,无不以雷霆手段镇杀之! 所以当宋曹说出门中秘术任你一观时,带来的震撼感不比刚刚大帝真经出世弱上多少。 但有人嗤笑了一声。 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赵小四,你他娘的笑个屁!”宋曹怒气冲冲,前几日两个师弟被赵云清戏耍了一通,让几个青楼女子追了半条街,闹出的笑话连远在皇庭山上的掌门都知道了,连带着宋曹狠狠挨了顿骂,此时宋曹心里正憋着气,好不容易放了个大招,竟还有不长眼的人嘲笑他们? 再仔细一听,这人竟是长留山的那个王八蛋赵云清,新仇旧恨顿时一齐涌上心头,宋曹按捺不住怒火,出口说道,“拿出一堆破铜烂铁,杂草臭丹有个毛用?这位道友可是拿得出引剑词的人物,会缺你这点杂碎东西?长留山上的人,果然小气的很!” “哟,听这意思,是想要打个赌了?”赵云清在窗口拄着脑袋,“不如看看对方会选谁?输了也简单,不用赔什么功法兵器,毕竟你们皇庭山也没什么好东西,没一件我看的上眼的!输了你围着这太清城裸奔一圈就行。” 宋曹面色阴晴不定。 对方有陈穆岐给的情报,想必已经早早与引剑词的主人接触过,弄不好已经得知了对方到底想要什么,所以这赌约,他着实是不想接。 “怎么?不敢?皇庭山的道士果然胆小,听说前年有头青牛上了山去,都吓得你们满山道士乱跑?” “放屁!少在这污蔑我们!” “那你就接了这赌约!输了我也去围着太清城跑上一圈!你可敢?” “有何不敢!” 宋曹一声大喝,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赵云清八成心里憋着坏,可他也有点侥幸心里,毕竟他皇庭山这价钱给的可不低,宗秘术任其一观,若不是引剑词出世,你上哪去找这种好事? “嘿,这蠢货。” 赵云清跟常小六幸灾乐祸。 常小六微微叹了口气,“师父啊前些日你提出的不也是这种价钱?怎么好意思说人家是蠢货哦。” “那能一样吗?”赵云清自得的抬起头,“我那叫试探试探。” 魏书南好笑地摇摇头,随后轻声说道,“诸位可还有出价的?如果没有,引剑词的主人可是已经有了选择。” 此言一出,其余人顿时也坐不住了,纷纷加码。 说出来的东西奇奇怪怪,什么都有,但论珍贵,再也没有超过那本大帝真经的,论大方,也没有如皇庭山这般,一宗秘术拱手奉上的,论值钱,也比长留山逊色两三分。。 过了小半个时辰,玉轩阁上终于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已出完价。 而魏书南,也得到了苏启的传音。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6章 拍卖散场,暂时落幕 皇庭山的人溜得很快。 连夜就走了,一点都没给赵云清讽刺和发苦他们的机会。 那个赌约自然也泡了汤,但赵云清对此也不在意,有这次的事在,宋曹那家伙怕是再也没脸在他面前晃了,以后要是有机会,说不得他还要去皇庭山下转转,叫叫山门,喊喊宋曹的小名啥的,这种奚落皇庭山的机会,可是不多。 当然,要注意分寸,跑得也要快,别让那群道士给围了。 赵云清坐在玉轩阁下的密室里,胡思乱想着,常小六正在咕嘟咕嘟地喝茶吃糕点,周围站了几个侍女,满脸好奇。 魏书南手里托着那个青铜盒子,从门外缓缓走来,苏启跟在他身后。 “赵长老,这盒子里就是引剑词。” 魏书南在赵云清身旁坐下,将青铜盒子放在桌上,微微抬手示意。 赵云清手腕一抖,一大堆东西飞落在地上。 “灵剑、丹药、剑鞘,还有神药都在这,”赵云清沉吟了一下,对着苏启问道,“至于那五种秘术,苏峰主现在是已有想法还是打算日后再来我长留山上挑选?” “日后再取吧。”苏启站起身,将地上的东西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手中的戒指便灵光一闪,将东西部收起。 “峰主也知晓,这些秘术只允许你自己使用,禁止传与外人,”赵云清转头看向魏书南,“玉轩阁中该准备了誓约?” “嗯,”魏书南取出一张金字符纸,递与苏启看,解释道,“这上面记了誓约,引剑词卖与长留山后,苏峰主等已学会之人可以继续使用,但不允许传与其他人,否则将受大道制裁,道心受损,长留山一方也是如此,苏峰主可在任意时间去选五种秘术,长留山不可有任何阻拦,否则将是玉轩阁六家之敌。” “两位可有疑义?” 赵云清和苏启都摇了摇头。 “那好。” 魏书南一指点在金色符纸上,熊熊的火焰凭空而起,三道金色的锁链从符纸上飞出,分别落在赵云清,魏书南和苏启胸口,迅速没入,勾成一道灵纹,金色符纸慢慢燃尽,三条金色锁链也渐渐淡去光芒,但在三人胸口上,却有着极强的道痕一闪而过。 “誓约已成,交易讫毕。”魏书南笑了笑,又对苏启说道,“此次拍卖,不收抽头。” “多谢魏主事。” 魏书南挥了挥手,笑道,“这事,峰主还是去谢大小姐吧。” 赵云清喜滋滋地开了青铜盒子,拿出那两页纸,眼神中的激动神色难以掩饰,他快速看了几眼,便赶紧拱手说道,“苏峰主,魏主事,在下急着将这引剑词送回山中,便先告辞了,两位改日再见。” “赵长老可需要我玉轩阁出人护送?” 赵云清摇摇头,笑着说道,“就不麻烦玉轩阁了,山门已派了几位师兄师弟前来,现在就等在楼外,我们倒也想看看,会不会有那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赵云清出门离去后,苏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有件事想问问魏主事,那位拿出大帝真经的人可有消息?” “没有,”魏书南挥退了周围的侍女,从身上取出一张纸,递给苏启,低声说道,“那神秘人所在的房号是甲七十,门牌是中州的一个叫灵越宗的小门派买下的,大小姐和扶摇子都传了命令过来,我已经派魏家的人去查了,但目前所知的是,这门牌的确是灵越宗买下的,但却是为他人所买。” “那人给了灵越宗一万灵石,灵越宗是个小宗门,也不敢问,又贪这财,所以老老实实办了事,连那人的面都没见到。” 魏书南敲着桌子,脸上有点难看,“那人离场之时,玉轩阁的六位供奉也曾暗中出手阻拦,阁中的大阵也是运转的,按理说,即使那人是天元境,也没那么容易离开,但当时我看得清楚,那身影如烟一般散去,转眼就消失了,想来,该是他掌握着一种极特殊的秘术,或许是万化真经中的。” 苏启默然不语,万化真经的出现,太过巧合,而天机阁主的反应也不太正常,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与那圣台有关。 魏书南见苏启有些担心,便出声宽慰道,“苏峰主放心,大小姐已有吩咐过,此事若有消息,魏家会迅速将消息通知峰主的。” “那多谢魏主事,还另有一事想请魏主事帮忙。” “峰主请说。” 苏启从戒指中取出两柄剑,正是刚刚从赵云清手中收到的,“请魏主事尽快帮我卖掉。” “此事好说,”魏书南点头笑道,“天亮后,我会尽快帮峰主安排,这两柄剑品质也很好,很容易找到买家。” “魏主事可知道这城中有哪几家有名的商铺是卖灵药和金石的?” “这可就多了,南城的金轩记,寒月楼,东城的万宝阁” 正当两人说话时,太清城中也还是热热闹闹,刚刚结束的这场拍卖让不少修士都难以入眠,太清又是个不夜城,城中的酒肆、勾栏和青楼大多都彻夜开着,不少相熟的修士索性聚在一起,喝茶饮酒,讨论着这场奇事。 万化真经出世的消息也迅速流传了出去,但它所带来的的惊人影响,还要再等上数天。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在太清城西边,有一道黯淡的影子正在街头巷尾穿行而过,他的身体如透明一般,在月光下只泛着一点淡淡的光彩,这影子躲避着繁华的街道,转了好久,才钻入一家没人来往的临街小铺。 这铺子早已经闭了门,商铺的主人是个凡人,此时正在后院睡觉。。 那道影子透窗而入,飞快地没入这凡人胸口之中。 不多时,这凡人猛然起身睁开眼,他的眸子茫然地滴溜溜转着,片刻后,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回复,他起身下床,身上缭绕着灵光,他屈指一点,地面上便有一道道灵纹飞快成型,他迈入其中,默然感应了片刻,便突然消失不见。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7章 圣台山上白云朵朵 “圣台会在两日后开启。” 李扶摇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着藏在云中的山顶,视线飘忽,他顿了半晌,又指指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院内有三四座小楼,样式古朴,“这院子都是干净的,想住哪自己挑,院里有位天机阁的老仆,叫他老秦就行,有什么需要告诉他。” 说着,李扶摇当先向那小院走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入圣台之后,依据机缘不同,出来的时间可能天差地别,最短的有人只在圣台里呆了三个时辰,最长有人在圣台里呆了七天,这和天赋无关,只是机缘罢了,若是你们有人出来的早,记得不要在这山上乱逛,在那小院中等着就好。” “这山有点奇怪。” 苏启其实也盯着这山看了很久,这座山其实不高,但云朵却落得很低,一圈一圈,在山腰处将山峰遮蔽起来,洁白如雪,浓厚如棉,根本看不清山顶。 最让苏启奇怪的是这座山上的灵气太过浓郁了,一条盘旋着的灵气长龙隐没在山脚下的大地中,而山上的灵气几乎都要凝成实质,这座名为圣台山的山峰是苏启所见过的名山中,灵气最盛的一座。 “奇怪?这么说倒也不错” 站在院门口的李扶摇突然笑了起来,他推开院门,一位老仆正在打扫院子,他手里握着根扫帚,正飞快地将地上的落叶扫在一起,见李扶摇等人进来,老仆很恭敬地行了个礼,却没有说话,转过身安安静静地继续扫地。 李扶摇带着他们走向一旁的小亭,里面石桌石凳皆有,李扶摇挑了一个面朝山峰的位子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圣台年年都会有人来,要不是名门大派的天才,要不就是各大家族王朝的继承人,在入圣台前,他们每个人都会在圣台山山顶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有人说自己看见了真龙,有人说自己看见了大帝,还有人说看了人间血流成河,倒是每个人所见都是不同,说这山奇怪倒也是很对,苏启你呢,虽还未上山顶,但你有看到什么吗?” “有人困住了这座山的灵气长龙。” 苏启在桌上虚划了几笔,勾勒出一条头咬尾的长龙,他刚刚一直在思考,这时才得出了答案,“灵气之根不得动弹,所以这山才灵气积聚,浓郁无比,虽未见过中州的洞天福地,但想来不会比这儿强到哪去,所以为何没有门派试图把这据为己有呢?畏惧你天机阁吗?” “这倒不是,天机阁掌控圣台也只是七百年前的事,在此之前,圣台山一直是个无主之地,”李扶摇看了眼眉头紧锁的苏启,“至于为何没人敢进驻这座山,是因为这座山很危险。” “嗯?我不记得哪本书上记载了圣台有危险的事。” “那是因为从没死过人,而且天机阁一直有意遮掩圣台山的过去,”李扶摇冷笑了一声,指着山腰处那圈白云,“上山者,在入云的一刹那就会迷路,你看不到前方的路,也看不到身旁的人,就连四周的树木花草和百兽也都像消失了一样,你只能在一片白茫茫中乱走,而外界的其他人也没办法寻到你,这云雾会不断吞噬你的灵气,直到你筋疲力尽、彻底昏迷过去后才会放过你,而当你从昏迷中醒来后,你会发现你完好无损地躺在山脚下,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一般人只是迷失三五个月,但有一位倒霉蛋”李扶摇坏笑着,用很低沉的声音恐吓道,“足足过了三百年才出来!” “当年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给他建了个衣冠冢,他出来后,发现他在俗世的父母亲人早已离世,家族也没落了,他的师父在十几年前刚刚坐化死去,就连他在宗门里一直交好的师妹也早就嫁了人,而且孙子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简直惨不忍睹。” 苏启目瞪口呆,就连陆青瓷也面色古怪,於菟倒是愣了半晌,随后哈哈大笑。 “这人也太惨了吧!难不成上辈子做了啥坏事?”於菟在桌上打着滚,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咣。 一壶茶砸在了石桌上,同时扔上去的,还有几个茶杯,噼里啪啦砸在於菟身上,这倒霉兔子顿时晕了过去,而杯子咕噜噜地在桌上转了两圈,完好无损。 真结实。 这是苏启的第一反应,随后才注意到,这茶壶和茶杯都是用木头做的,但白皙如雪,光滑似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再抬头,发现来人正是那位秦姓老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李扶摇一眼,李扶摇笑嘻嘻地,掏出个油纸包,讨好似地递过去,“老秦,张记的烤猪蹄。” 老秦一把抓过油纸包,打开嗅了嗅,转身走出小亭,路过李扶摇身旁的时候,抬腿一脚踹在李扶摇的石凳上,将他踢了个狗吃屎,随后背着手,慢慢走进了一座靠山的小楼。 苏启伸指头戳了戳於菟,毫无反应,赵日月双手扒在桌上,盯着看了会,似是灵机一动,她掀开茶壶盖子,对准於菟的脸,哗哗倒了下去。 嗷的一声。 於菟从桌子上一蹦而起,他迷茫地抹了一把脸,看看苏启,又死死地盯着赵日月手里的茶壶。 “这这他娘的是热水!” “啊。忘了。” 赵日月眨眨眼,很是无辜。 於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问道,“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把大爷我打晕了?” 苏启不说话,憋笑憋得很痛苦。 陆青瓷则若有所思,“那个老人家很强。” “就是他砸我?”於菟怒气冲冲,“凭啥?看不起兔子?” 李扶摇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将那石凳摆好,他古怪地看了眼於菟,“因为老秦就是那个倒霉蛋。” “啥?”於菟傻眼了。 苏启也是一脸懵,合着这苦主一直在身旁呢? “老秦醒来后,世事大变,他不想呆在原来的宗门里,也无处可去,后来就搬到这,在山下搭了个小屋住着,等后来我天机阁掌控了圣台山,他就成了天机阁在这的看守者,不过他一直不肯当阁里的供奉,说只愿做个老仆。”。 “等等,七百年前这老秦是” 李扶摇笑着点点头,“他是天元境。”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38章 天上地下,一日千年 不起眼的老秦是个可以和巨阙子掰手腕的强者,这一点让苏启有些意外,因为他长得太不起眼了,半佝偻着身子,穿着灰布衣裳,脸上的皱纹交错,和老树皮没什么分别,又极为沉默寡言,苏启等人来了大半日,只听他说了不到三句话。 晚饭也是老秦做的,一大盆野菜汤,一碗野猪肉,还有一盆馒头,极简单,但出乎意料的很好吃,老秦没有加入他们,一个人坐在院里的那棵老树下,一手拿着馒头细嚼慢咽地嚼着,另一手不时从树下的一个木桶里拿出些剁碎的肉,喂给一只纯白的小貂。 天机阁主在傍晚时也来了,在院中和老秦闲聊了两句,便一个人登上了圣台山顶,按李扶摇所说,圣台的入口就在山顶之上,随着灵气的积聚,每年圣台都会自动打开一次,持续七天,这期间有能力迈过那道白云的人,便可自由进入圣台,但若是其余时间想要打开,便需要有提供极强的灵气才行。 这灵气的量太大,即使是抱一境的天机阁主,也需要整整两日的时间才能做到。 所以苏启几人便闲了下来,陆青瓷挑了栋靠边的小楼,一个跑上去尝试养剑。 在太清城时,魏书南当天就帮他们卖掉了两柄灵剑,换来近九十万灵石,几个人扫荡了太清城的数家大商铺,搬空了他们好几种材料的存货,回去一算,正好凑齐了三种养剑术的材料。 但提炼是个耗费心力的活,即使是那道最简单的方子,也整整有三十六种材料,最多一种要将一千六百株灵草提炼成小小的一丹瓶,最少一种也要将数十瓶妖血淬炼成一滴,苏启暂时没那个耐心,赵日月更是懒得弄,只有陆青瓷一人,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窝在小楼里忙活起来了。 於菟闲不下来,见了老秦又似乎有点亏心,可能也是怕再挨上一茶杯,所以干脆拉了李扶摇带路,嚷嚷着让李扶摇领着他到周边去逛,赵日月看有趣事可以凑热闹,便也跟了过去。 孤零零的苏启打算和老秦套套近乎。 天已黑了,老秦一个人坐在院中,一盏小小的灯笼挂在树上,将地面照得微亮,他的面前堆着一地的竹子,正在一根根地撕成细细的长条,他的身旁蹲着那只白貂,正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偶尔有一只小虫飞过,这伶俐的小貂便一爪子挥过去,将那小虫抓在爪子里,玩弄上半天,再啪嚓一声按在地上拍死。 短短一会,地上已经拍了一排小虫了。 苏启走过来,那白貂立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鼻子抽抽搭搭地嗅着,小尾巴高高竖起,四只爪子扣住了地面,但仔细闻了一会,却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尾巴啪得一声落下,弓起的身子也软了下去,小脑袋垫在两只前爪上,认真盯着那一排虫子。 “秦老。” 苏启在老秦身旁坐下来。 老秦斜乜了他一眼,没说话,双手一丝不苟地将竹子撕开。 “呃前辈?大能?老祖?”苏启连续换了数个称呼。 老秦的手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还是叫我老秦吧。” 苏启笑了起来,伸手拿起地上的一根竹子,学着老秦的样子将竹子慢慢撕开,“老秦打听个事呗。” “圣台?”老秦的声音不咸不淡,倒是那白貂,似是被只蚊子叮了,呜呜地叫了两声,在地上跳来跳去。 “呃,猜到了呀。”苏启挠挠头。 “每年圣台开时,都会有人来问。”老秦瞥了他一眼,“你猜我告诉过他们吗?” “我猜你会告诉我。” 苏启将细细的竹丝码在老秦面前。 老秦停下来,盯着苏启认真看了一会,最后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进过圣台吗?” “进过,”老秦点了点头,“呆了三天半。” “里面什么样子?听说每个人见到的都不同。” “嗯,”竹子已经部撕开,老秦开始将它们编在一起,“我只见到了一座雪山,别无他物,我从山脚下开始爬山,花了三天半的时间,只差一点就可以登上山顶,但圣台却在那时,强行把我传送到了山脚下。” 苏启愕然。 “只有一座雪山?” “嗯,”老秦不喜不悲,安静的脸如同死水,“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后会强闯圣台山,从而被那白云所困,整整三百年才走了出来。” “你想再进去?” 老秦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对,圣台会开七天,我只在里面呆了三天半,我想再进去看看” 老秦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苏启注意到了这一点,那是一种对极渴望东西的眷恋,也是一种没能得到的不甘。 “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一座雕像。”老秦的头低着,手里的竹筐已经扎了一半,那只白貂最终还是没有干掉自己的仇人,委委屈屈地凑过来,呜呜地贴在老秦的腿边,蜷缩成了一团,老秦停下来,伸手轻抚着它的毛发,又低声说道,“是一个女人的雕像,雕像很高,但我不记得她的面容了,只记得她似乎很美,她的背后是一根很高很高的柱子,就像是要通向天际一般。” 白貂已经闭上了眼睛,老秦伸手把它抱在怀里,他看了看苏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既然小扶摇亲自领着你们来,阁主又为你们破例开启圣台,你们和天机阁的交情一定不错,所以有句忠告给你,圣台确实是一个宝地,但也没那么简单,里面藏着的秘密连阁主也不能看透,在里面小心些,不要走得太远,否则可能最后会像我一样,做了傻事。” 苏启点点头,犹豫再三,他还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个白云里到底有什么?你真的走了三百年?” “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无尽的白雾,”老秦嘴中有着淡淡的敬畏,“而我,也只在那里呆了半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老秦问着。。 可他却自问自答,语气飘忽地说着。 “天上地下,一日千年。”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39章 圣台之内,雪原之上 天上地下,一日千年。 圣台山上有着岁月的力量,这乃是独属于大帝的手段。 老秦的一生因此而惨惨淡淡,他在那雪山上攀爬了三天半,虽未到达山顶,真正得见那尊仙玉似的雕像,但却也得了不少好处,据他所言,他之所以能踏入天元境,也都是因这圣台的缘分。 但他的心思已经淡漠,境界如何,修行种种,不在他的心中。 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皆是亲手所做。 这点很不同寻常,天元境的修士已经完不必食纳五谷,即使有那爱吃好嘴的,也多半吃的是山珍海味,由顶尖的厨子烹制,哪有像老秦这般,三两个馒头,一碟野菜,便是一顿饭。 两日的时间倏然而过,第三日的午时,一道七彩的光桥从山顶飞落而下,它越过了那圈白云,落在小院门前。 李扶摇等人已经回来,陆青瓷也从小楼中现身,几人站在桥头,仰头望着山顶,山上灵气氤氲,有着极强的波动。 “走吧。” 李扶摇当先一步,一脚迈上光桥。 温润的光彩从桥上飞起,将几人慢慢包裹,席卷着几人向山顶飞去。 老秦站在树下,手里拿着扫帚,静静地望着山顶,他的眼里无悲无喜,只有淡然。 这几百年来,其实他有着无数次的机会再入圣台,可是他终究再没有进过,错过三百年岁月的他,其实已经知道了,那座雕像与他无缘。 山顶上大风呼啸,道缺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面前是一座九层平台,用灰色的石头垒砌,造型古朴,平台的一角缺了个口子,断口平平整整,似是被人一剑斩去,平台上灵光闪烁,大帝的气息若隐若现。 光桥的另一头就是这九层平台。 苏启几人落在平台上,道缺闭着眼,轻声说道,“几位入了圣台,诸事不可强求,扶摇,你也是如此,圣台深处的秘密固然重要,可莫要有执念。” “是。” 道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袖袍一挥,数道灵气长龙从天际垂落,坠入九层平台之上,一点金光在平台上泛起,随后灵气蜂拥而入,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才喂饱了这座平台。 虚空中渐起了涟漪。 只是刹那,苏启几人就消失不见。 ------------------ 凛冽的寒风从衣衫间钻入。 灵气护体完没有作用,似乎在这圣台之内,苏启再次沦为了一个凡人。 刺骨的冰寒让苏启哆嗦不已,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夹杂着高高低低的雪丘,雪已被冻得结实,脚下的雪地变成了半透明的冰面,而天际的尽头有一座雪山,朦朦胧胧,看不真细。 “是老秦登上的那座?” 苏启惊疑不定,他四下望了望,除了那座山,他在这片冰原上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没得选择,苏启便向那雪山走去。 路很远,雪原上也极冷,脚下的冰也极滑,苏启尝试御剑,但灵气汇入后,八荒剑却没丝毫反应,他只好迈着小步,在狂风呼啸中缓缓走着。 行了不知多少时间,苏启才发现,这枯寂的雪原上其实也是有活物的。 在一处雪丘上,一只奇怪的动物远远望着他,通体雪白,身上没有一点灵气,体型像是狐狸,但从嘴中突出的锋利獠牙却证明了它是另一种动物,这东西趴伏在地上,双眼中没有眼白,目光阴冷地看着苏启,就像是从地狱中走来,要狩猎灵魂的妖物。 苏启停下身子,八荒剑拎在手中,和它对望。 但这妖物很快就溜走了,它猛然跳下雪丘,向远方跑去。 苏启看了一眼那方向,远处有着更多的雪丘,但除了冰雪,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他物。 继续上路。 天色正渐暗,苏启抬头看了一眼,九天之上也有太阳,但只是小小的一点,完提供不了任何热度,此时更是已经西落。 再走了一会,太阳彻底隐没,月亮升起,不是淡黄色,而是结了霜似的白,皎白的月光照射在雪原上,反射漫天的白光,将大地照得很亮,莫名的,苏启有些不安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怪物在窥视着他。 一声声的呜咽从远方响起,但只持续了一会,旋即就变成凶猛的咆哮,大地微微颤抖,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仿佛有一只大军正在奔腾而来。 苏启立即拔剑,紧张地看向远方,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后,一只雪白的动物越过雪丘,猛然窜来! 它的身后,是百十只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物! 苏启手腕一抖,一剑刺出,但注入的灵气依然宛如死水,这剑术也变成了普通的剑招。 那只白色妖物动作灵敏,身子一低,两只后爪在地上微微一蹬,便迅速变了个向,躲过苏启的剑,一口叼住苏启的衣领。 这妖物力气极大,直接将苏启按倒,随后数只妖物飞奔而上,叼住苏启的衣服,拖着他飞快地向远方跑去。 搞什么? 苏启愣了神,这些东西还想把他带到老巢不成?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一声恐怖的咆哮从地底响起,大地猛然晃动起来,那些白色妖物加快了速度。 咚。 朝着雪山方向,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只巨大的骨爪探出,狠狠砸在地上,飞雪簌簌而落。 咚。又是一只骨爪伸出,地面微微隆起,随后越升越高,大片大片的冰雪落下,砸在地上,被风一卷,铺天盖地都是冰冷的雪渣。 等风雪刮过,苏启才看清,那竟然是一条极长的龙! 它只剩下了骨头,身子也是残缺的,两只后爪和尾部都已不见,头骨上伤痕累累,一片漆黑,身上下,散发着极为古怪的气息,那不是妖族的妖气,极为阴冷,让人畏惧。 这骨龙一爪拍来。 轰。 雪地顿时龟裂。。 数十只白色妖物迅速变向,它们飞快地向那骨龙奔去,这骨龙虽然强悍,但动作却显笨拙,那些白色妖物跳来跳去,迅速靠近了骨龙的身体,沿着一根根极长的骨头爬上龙身,锋利的牙齿咬噬着比他们身体还要粗壮的骨头。 刺耳的咯吱咯吱声在雪地上响起!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40章 一人一兽挖冰原 白色妖物与那真龙之骨在雪地上大战,掀起漫天的飞雪。 苏启被几只白色妖物叼着,不知翻了多少个雪丘,一直跑到听不见啸声,才将苏启扔在一个雪丘下。 所有狐狸似的妖物都退去了,只剩下苏启最早见到的那一只,说来也奇怪,这些白狐狸长得都一模一样,无论个头还是毛发,就连那两根獠牙都一般长短,但是苏启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一只,它冷冷地盯着苏启,沉默了一会,它转过身,尾巴勾了勾,示意苏启跟上去。 这不是它们的老巢。 才走了一会,苏启就明白了这一点,虽然那些白狐狸都蜷缩在雪丘之下,但这里没有任何幼崽,也完没有野兽窝巢常见的腥臊味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丘。 那只白狐狸走得不快不慢,让苏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细细打量它,它的毛发看起来很是柔软,蓬松而洁白,白绒绒地混在雪地里,像是地面鼓起的小包,若不是那双眸子太过阴冷怪异,这小东西倒其实也挺可爱。 看了半晌,随着它的偶尔跳跃,苏启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白狐狸并不完是白色的,它四只爪子的爪心上,都有着一抹赤红的图案,苏启没看清形状,粗粗扫了两眼,像是花瓣。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狐狸才停下来,它看了苏启一眼,伸爪拍拍面前的地面,又指指苏启背后的剑,做了个挖的动作。 苏启愣了一下,他身脚踩踩,这地面上的雪已经冻得硬硬邦邦,跟石头没什么区别。 白狐狸似乎很没有耐心,它的爪子啪啪又拍了两下。 苏启取下八荒剑,默默低声念叨了一句“委屈了”,便一剑插在雪中,一点点地挖了起来。 得亏这八荒剑是人间少有的好剑之一,材质特殊,不仅锋利,还够坚硬,即便苏启吱嘎吱嘎地挖着,也没一点损伤,白狐狸在一旁卧着,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苏启挖的唉声叹气,这破地方见鬼了一般,灵气虽有,但却根本无法使用,不然,挖个洞还不是一剑的事? 这一挖,就挖到月上中天。 随着当的一声轻响,苏启已经冻麻掉的身子终于一震,他赶忙蹲下来,坑中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暗青色,有些许花纹。 那只白狐狸也起了身,它跃入坑中,两只前爪飞快地刨了起来。 簌簌的雪从坑中飞出,很快一只大鼎就出现在苏启面前,白狐狸低头咬住,用力一拽,就将那只大鼎甩到了地面上,白狐狸从坑中跳出,爪子一扒,将这大鼎立起,又轻轻拍了拍,示意苏启去看。 “你挖的这么快,还要我挖?” 苏启瞪着那只白狐狸,它却像是毫无所觉,极不耐烦地咣咣拍了几下青铜大鼎。 苏启叹了口气,将八荒剑插回黄云木剑鞘中,走到那只大鼎前,仔细看了起来。 这鼎比苏启高上大半个头,三足圆耳,青铜制的,形式古朴,鼎身上刻了花纹,正对着苏启的一面上也刻着文字,三竖排,写得方方正正,大气磅礴,但 苏启一个都不认得。 看那文字,倒是和蛮族的有些相似。 苏启看看青铜鼎,又无辜地看看白狐狸,大声说道,“我不认识!” 白狐狸那一直平淡的脸上竟有了一丝极为人性化的表情,那是极度的震惊。 很快又变了,满满都是嫌弃。 它思考了半晌,勾勾爪子。 苏启蹲了下来。 白狐狸缓缓地将爪子贴在苏启的额头上,这时苏启也看清了,它爪心中的确是一朵花瓣,赤红如血。 它的爪子出乎意料的火热,按在苏启的额间,越来越烫,苏启低低呻吟了一声,从它的爪子间,似乎在有什么东西流淌进来。 火焰在苏启的灵海中点起,一朵鲜花在火中绽放,一个个硕大的文字从花瓣里飞出,如同浴火而生的神文,铭刻在苏启的身上。 像是一生那么漫长,但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瞬。 白狐狸挪开爪子,啪得一声又拍在青铜鼎上。 苏启抬头,那些文字他都认识了。 上面写的是,帝历一百七十一年,帝嫁女,铸鼎九十九尊,以镇天下,此乃第一。 苏启眨眨眼睛,帝历?人族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历法? 白狐狸见苏启已经读完,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另一片雪地中,四下瞅瞅,随后又啪得一声拍在地上。 “还挖?” 苏启面色发苦,他凑过去,对着那白狐狸说道,“大哥,你挖的这么快,你自己动手怎么样?” 白狐狸啪啪拍着雪地,似是在催促他赶紧动手。 苏启叹着气,只好再次动手。 这次倒是更快,只挖了一层浅土,就有东西露了出来。 这次是一块石碑,苏启将石碑挖出,立在地上,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一大堆文字,开头就记载了这碑的来历帝历一百七十一年,采千山之铜,引万河之水,铸女华宫,以作帝女之所。 后面则都是一些歌功颂德的东西,末尾又草草记了些人名,多半都是负责建筑的人。 见他看完,白狐狸又换了个地方,爪子再拍。 这次没用它催促,苏启就自己挖了下去,因为他也起了兴趣,按这石碑上所记,这里以前该是一座宫殿,而且看样子是某位帝女的住所,本该是繁华之极,但为何又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呢? 苏启这次挖的时间有些久,似乎那白狐狸也看苏启遭罪够了,半路加入了进来,它的爪子极为锋利,抓在这硬如石头的雪地上也是一下没入。 有它的帮助,很快这雪坑中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这一次,是个极大的东西,苏启和白狐狸又挖了很久,苏启才渐渐看出了这是什么。 这是一根断掉的青铜柱子。。 但这柱子未免太大,即使断了,也足足有丈许宽,三四丈长,苏启和白狐狸费了大力气,才将它从雪中拽出,立在雪地之上。 苏启怔怔地看着这根青铜样子,惊讶到了极点。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41章 柱子,雕像和雪山 柱子上雕龙刻凤。 上下皆有断茬,应是从中间截下的,下边倒没什么特别,只是半截龙身子和凤凰的半只羽翼,上方却是奇怪,明明白白雕的是两只腿,从膝盖处断掉,从那翩跹的裙摆来看,雕的本是个女子。 但让苏启惊讶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柱身上的一行字。 这字不是柱子原有的,刻在龙身上,剥落了很多惟妙惟肖的鳞片,看那粗细,应是某位修士以手指写下。 追思前人,至帝女之所,惊见此柱,叹之叹之,此乃仿第五天柱而建,以念帝恩。 第五天柱 苏启念叨一声,不明所以,开口问那白狐狸,“第五天柱是什么?” 白狐狸瞥他一眼,毫无反应,它仰头轻啸一声,密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几十只白狐狸跃出雪丘,苏启身前这只领头的身上有淡淡的光彩泛起,它低着头,呜咽两声,随着光彩飞出,身子竟越变越大。 它尾巴轻甩两下,示意苏启坐上去。 苏启摸摸这白狐狸的皮毛,温暖柔软,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如同火盆一般,瞬间驱散了苏启身上的冷意。 白狐狸性子很差,等了这一小会,便急躁起来,爪子急急地扒着地面,尾巴啪啪地抽打着苏启的腿,不断催促着。 苏启想了想,还是先将挖出的那几样东西收起,才爬了上去,轻轻抓在它的颈间。 白狐狸等的已不耐烦,苏启刚刚坐稳,便立即飞奔而出,身后随众几十。 茫茫的雪原上,月光零落,淡白的光晕在天上和地下,而白狐狸奔跑的方向,正是那座雪山,但在半路上,它就停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数十只白狐狸便飞快地在地上挖了起来。 没多久,便挖出来一只小小的雕像,巴掌大,石头做的,雕的是个女子,双手背后,一身华服,即使雕像略显粗糙,但仍能看出这女子的风华绝代,白狐狸低头看着雕像,眼里有一丝畏惧,它缩了缩身子,不太敢靠近。 苏启将这雕像翻来覆去,石头虽是从雪里挖出的,但入手温润,摸起来倒更像是玉石,雕像里也有种特殊的气机,苏启参不透,却也心知这雕像并不简单。 白狐狸也很奇怪,它知晓这雪原下都埋着什么,一挖一个准,就像是这些东西都是由它埋起来的一样,它也清楚这雪原上有着何等的危机,那日若不是它率领族人出现,苏启多半要和那真龙骨头战上一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在白狐狸的背上,苏启也注意到了,这白狐狸并非是一路直行,拐着弯,绕着路,躲过了数个看着诡异的地方,才到了这雕像所在。 但这雕像有何用,苏启拿不太准。 在人族,塑造雕像一般都是为了纪念,或是人族先祖,或是有功德之人,矮则丈许长,高的甚至几十丈、上百丈,临安城中的那座雕像便是如此,但也有雕像是作为阵眼使用的,这种一般不高,小的甚至只有手指长,譬如苏启曾听过,南岭有一家小派,擅长魂魄之术,曾采寒山之土,汇以死人血水,铸造了九九八十一个手指长的小像,有男有女,形象各异,组成了一个极阴狠的大阵,可将活人的三魂七魄生生剥离出来,锤炼捏拿,无可不做,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更歹毒的,可用修士之火熬炼那魂魄,其间疼痛,远胜于之刑。 早年间,这小派也曾抓了不少的凡人,聚拢上千魂魄,融在一起,炼制成一尊极强的神魂,可与筑神修士比肩,但因擅长攻击灵魂之术,其危险更远胜于普通修士 但这小派终因此术太过违背天合,又乱抓凡人炼魂,惹了众怒,七十几年前,被南岭的几家大派联手给除了,门内的所有长老弟子统统被杀,一个都没逃出去,但那八十一个雕像却丢了,不知是毁于战斗,还是被有心人私藏了起来。 苏启曾听说,前年东荒曾流出了一个雕像,惹来一场祸事,十几个修士惨死,这雕像也迅速被人夺走,下落不明。 所以修士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不怕这雕像大,就怕这雕像小,小的雕像,多半都另有玄异,苏启手中的这个想必也是如此。 白狐狸低叫一声,伸爪指指那雪山。 “去登山?”苏启问道。 白狐狸少见地点点头,微伏了身子。 苏启跨上去,白狐狸长啸一声,它身后的族人们立即一只只地退去,白狐狸看着族人们消失在漫漫风雪中,低低唤了两声,便冲着雪山,飞奔而去。 临近了,才更觉这雪山的巍峨。 风雪漫卷,山路隐没,和那雪原不同,这里的雪刚下不久,一脚下去,可以直接没过腿弯,但这白狐狸踏雪无痕,即使驮着苏启,也依然轻飘飘的,踩在雪上,竟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山上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任何死物,空荡荡,枯寂一片,连树影都看不见,唯有那白色的大雪,遮蔽了一切。 山路又长又陡,即使这白狐狸速度很快,也是等到夜晚逝去,太阳高高挂起时,才依稀见到了山顶,山上的确有一尊雕像,极高大,身后有一根玉柱,直通天际。 这就是老秦见过的那座雪山。 苏启若有所思,他掏出雕像,细细比对起来,雪山顶上的那个虽还看不清晰,但苏启莫名觉得这就是一个人。 白狐狸越走越慢,似是有一种无形的阻力在拦着它,它从奔跑变为了步行,却还是渐渐坚持不住,再没办法踏雪而行,它嗵的一声陷在雪里,艰难地向前爬行着,苏启赶忙从它身上走下,一股极强的压力瞬间袭来。 苏启的肩头都矮了两三分。。 他微弓着身子,和白狐狸两人一起,缓步而行,短短的一小段山路,竟然再次走到太阳西沉时,两人才爬到了山顶。 这里开阔无边,只有那一尊雕像,落满了雪,白玉似的,而雕像下,立着一块碑。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42章 万古里沉眠的那个她 看雕像是个简单事,仰头打量几眼,从头到脚不过花费几个呼吸,便一览无余,相貌、装扮、气质,转瞬就铭刻在心间,苏启也确认了,雪山上这座雕像和冰原里挖出的那个,虽然很像,但其实并不是同一人。 麻烦事儿在于雕像脚下的方形石碑,石碑不大,上面的字刻的也不专业,龙飞凤舞不假,但太过潦草,不像是出自正经的刻师之手,更像是有人闲来无事,随随便便挑了块石头,削成个方形的碑,又懒懒散散地坐在石碑前,也不思索,抬手便刻,想到哪写到哪,写到兴起,可能还会说上两句“贼老天”“世事无常”“去你娘”之类的话。 至于这内容,苏启本以为无非就是些传记类的东西,记载了这雕像主人的身份和生平,若是有心的,还会歌功颂德一番,但没想到,这石碑上其实只记载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一个女子风华绝代的故事。 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十岁又死了哥哥,算是人间最凄凉悲惨的女孩,族人说她命太硬,气运里带着刀戈,不是寻常人家能镇住的,所以才生生克死了父母,这种风言风语一出,再没人敢收养她,屋漏偏逢下雨,家中的房子被几个恶霸占了,将她撵了出去,十岁的女孩没法子,流落街头,成了半个乞丐。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这女孩还算伶俐,在被撵出来前,偷偷拿了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不算多,每日里算计着过日子,每天只花一个铜板,买上两个馒头,若是碰上好心人,赏上一碗饭,这当日的一个铜板便能省下来,若是运气真的好,早晚两顿都有着落,那便是一件可以开心半个月的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再省,女孩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本该是心急的时候,但女孩偏偏豁达的很,反正没钱了,还能怎样?索性将最后的七八枚铜板一起花了,买上三个眼馋了很久的肉包子,过一把嘴瘾。 但这肉包子刚到手,女孩才咬了一口,便有一个惨兮兮的老头出现在她面前,穿得比她还破,乱鸡窝似的头发八成半年都没洗过,胡子一大把,上面污渍满满,正眼冒绿光的盯着她手里的包子。 女孩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选择了分老头一半。 正正好的一半。 老头吃的那叫一个飞快,等他吃完,也等女孩吃完,女孩就有了一个师父。 修行是段苦日子,即使是在街上流浪了半年,饱一顿饿一顿的女孩也这么形容那段岁月,老头很严厉也很无情,将女孩丢进过是猛兽的茫茫大山,也把她扔进过冰天雪地连半个活物都没有的冷寂世界,等女孩修行高了一点,更是一脚将其踹入一个足以热死凡人的烈火之地。 日子虽苦,但她可以熬,至少她在多数时间有人陪,能吃饱饭,能有不错的衣服穿,对于这个素来豁达的女孩来说,这是很久都没过过的好日子,等她学会御空飞行,就更开心了,即使是师父的严苛训练,在她眼里也总是带着些严师出高徒,棍棒出孝子的喜悦。 但人生不幸,也或许真的是她命里太硬。 老头没能活过五个年头,在她从一个只有江河大浪的古地中走出时,这老头已然坐化,都没给她告别的机会,盘膝坐在树下等她,身旁放了一个包袱,地上写了七八行字,老头平素里不怎么会说话,这遗言也写得僵硬无比,连几句好话都没说,只是让这女孩拿了东西,随便找个地方把他葬了,便让她自己滚出去闯荡天下。 女孩照办。 随后她便拎着包裹闯天下。 这时的她已经长大了,懂得很多事,也开始见了不平事,也才知晓,这修士间的黑暗和罪恶,比起那些凡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掌握太强力量的人,若是为非作歹起来,更让人心生绝望,但她已不再是六年前的那个瘦小女娃,而是一个真正心中有山河,手中有日月的修士。 遇见不平,一拳砸过去便好。 所以她打了很多架,战过很多人,大派小宗,王朝古地,因为嘴笨,便不去讲道理,索性一拳拳打过去,对方挡不住,这道理自然讲完了,对方挡住了,便立即溜走,找个地方认真修炼,修炼完了,再一拳打回来。 慢慢的,就打到了这世间再没人可打。 那然后干什么呢? 开宗创派?她懒。 建个王朝,面首三千?她嫌无聊。 索性去找了老头的墓,搭了个小小的木屋,就那么一个人隐居下来。 有没有爱过的人?有没有爱她的人? 自然也是有的,但一路走来,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是命运捉弄,或许是她冥冥中仍记着族人的那句“都怪你命硬”,所有的感情,也就都无缘无分。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战火突然纷飞,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哀嚎。 女孩没有多想不对,此时的她应该叫女帝,再次拎上了那个包袱,出门打天下。 她的战友不多,敌人却铺天盖地,但她并不在意,毕竟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穿着一身黑衣,从南打到北,从王朝的都城打到世界的尽头,救下的人数不胜数,无数的人高呼着她的名号,跪拜着她的威仪,瞻仰着她的风华绝代。 但这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战争,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有资格站在战场上的,连她在内,只剩下十二个人。 没有办法,便只能破釜沉舟。 十二人中的智囊最终决定将万千人族送走,让他们离开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去寻找新的希望,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只不过,需要有人殿后,拦下那些敌人。 她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了,没有多想,其实想了也是这个决定。 在最后一战之前,有人提议,不如我们都给自己立个雕像吧,顺便也写个碑,或许千百年后,还能有人记得我们做了什么。 大家都同意了,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写什么,索性随心所欲,写个故事吧。。 而这故事的最后,女孩小小的调皮了一下,将自己人生中最霸气的名号写了上来。 万古女帝赵青岚。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 0243章花团锦簇的锦州 一朝春来万花开,不落冬雪花不败。 &a;a;esp;&a;a;esp;进了锦州地界,入眼见的第一样东西便是花,从挂在树头一朵一朵大红的朝南枝,到长在路边拇指头大小的不知名黄色野花,千种万样,端的是花团锦簇,吹面风来,万花香气融在一起,未饮便已醉上三分,难怪那位素来爱花的桃花剑客会在这锦州流连忘返整整十年,撇下自家的宗门不管不顾,直到今日,都还在那个号称花城的大暑王朝都城住着,也算是半桩美谈。 &a;a;esp;&a;a;esp;这些年来,锦州美谈有两桩半,刚说的天元境大修士桃花剑客魏楚吴因花流连算是半桩,另外两桩就都和女人有关了,一个是前些年霸占了天机阁绝色榜榜首七年之久的苏狐,另一个则是有着一顾倾人城之名的楚白杏。 &a;a;esp;&a;a;esp;苏狐人如其名,长得狐媚,连大暑王朝的皇帝见了都走不动道,不顾自己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一度有心思将才十六岁的民女苏狐纳入宫中,为此连打了三位劝阻老臣的屁股,又备了天下最豪华的凤冠霓裳,逾越的禁制气的老皇帝的原配皇后亲手砸了住所长生殿,又把自己关进佛堂,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是沸沸扬扬,锦州的所有人,就连那几家山上的宗门,都在看热闹,就等着老皇帝的一纸诏书将苏狐迎进宫来了。 &a;a;esp;&a;a;esp;但偏偏这苏狐对此毫无心思,诏书下来的那一天,坐在花城城头,十六岁的苏狐弹了一首长曲凤凰令,引得万鸟飞来,绕城不走,城中那个不怕事的桃花剑客连喊了三声好字,痛饮了三大壶酒,又派了座下剑童亲手递了一柄桃花剑到城头。 &a;a;esp;&a;a;esp;当长曲弹完,有一只白鹤从南而来,接走了这位美艳惊世人的少女,有那眼力好的,立即就认出,这白鹤是锦州最南边涿光山上养着的,这才恍然,这少女有着难得一见的修行资质。 &a;a;esp;&a;a;esp;曲起万鸟朝凤,曲毕白鹤南来,这是锦州一桩美谈,至于大暑那老皇帝心中是何想法,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归不会太好受。 &a;a;esp;&a;a;esp;至于楚白杏,则更有传奇意味,相传她是个弃婴,在百花丛中被人捡到,长到七八岁时,便已是美人胚子,修行资质更是好的一塌糊涂,不御剑,不用鼎,偏偏爱上了使双刀,十五岁便出来闯荡天下,两把双刀打的锦州年轻修士苦不堪言,十八岁时,更是坐稳了中州年轻一代女子中的第一人,即使是中州南边陈家的陈穆岐,比起她来也还是差了一分半分,略有不如。 &a;a;esp;&a;a;esp;让她名气极盛的,则是一年前她在锦州与北原交界处,双刀斩双蛟的事儿。 &a;a;esp;&a;a;esp;锦州与北原挨着,对面就是一处极大的妖灵地,中州人都管那儿叫虎王山,因为山上最大的一只妖族便是黑虎,但其实虎王山上聚居的妖族种类很多,其中便有两只夫妻大蛟,都是空明境,生下的子嗣也不少,但偏偏最钟爱一只小青蛟。 &a;a;esp;&a;a;esp;这小青蛟素来喜欢偷袭人族领地,以人为血食,但也知道好歹,从不对那些大城下手,尽挑些小城小镇,犯下了累累血案,但常在河边走,还是湿了鞋,小青蛟在一个叫安永的小地方被路过的修士斩了脑袋。 &a;a;esp;&a;a;esp;这下子那对夫妻大蛟可就发了狂,一路从虎王山上下来,妖气赫赫,誓要将安永灭掉。 &a;a;esp;&a;a;esp;说来也巧,据说楚白杏当日是不路过安永城的,但在半路上碰见一个赤脚的老和尚,说往北走必有故事,楚白杏本就是游历天下,往哪走都没分别,干脆也就听了老和尚的话,改道去了安永城。 &a;a;esp;&a;a;esp;那一战打的惊天动地,楚白杏双刀威风凛凛,舞出的刀气隔了百八十里仍是清晰可见,不少附近的修士都前来凑热闹,这才将楚白杏双刀斩双蛟的故事传了出去,至今,那两颗妖蛟的头仍挂在安永城前。 &a;a;esp;&a;a;esp;这便是锦州的第二桩美谈。 &a;a;esp;&a;a;esp;桃花剑客魏楚吴虽说是个顶尖的大修士,但终归是个男人,比起苏狐和楚白杏两个美人儿,总是少了几分谈资,而这苏狐自从被白鹤接走后,就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市井勾栏里的说书人,最常讲的还是这楚白杏。 &a;a;esp;&a;a;esp;据说她身姿窈窕,喜穿一身淡黄的衣服,腰间挂着双刀,性格豪爽,谈笑间便是刀光纵横,不止妖族胆寒,连人族自家的年轻弟子也是甘拜下风,飒爽英姿,巾帼压须眉,人间女子的豪气不过如此。 &a;a;esp;&a;a;esp;但事实上,这楚白杏其实是个颇为腼腆的女子。 &a;a;esp;&a;a;esp;尤其爱脸红。 &a;a;esp;&a;a;esp;此时便是如此,她坐在马车里,被对面那个披着一身薄衣的女子调戏地面带桃红,双手绞在一起,脑袋低着,两把弯刀晃荡不停,羞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a;a;esp;&a;a;esp;“等再过两天,姐姐我亲自替你把把关,看看那几人到底能不能配上我家白杏妹子。” &a;a;esp;&a;a;esp;“浓妆姐!” &a;a;esp;&a;a;esp;楚白杏抬起头,嘴撅着,红嫩嫩的脸蛋看起来真是比桃花还艳,魏浓妆见了,更是笑起来,伸手掐住少女可以滴水的脸颊,轻轻扯了扯,调笑道,“不知道魏楚吴那惫懒货见了白杏你,会觉得花更好看,还是你更好看?” &a;a;esp;&a;a;esp;楚白杏瞪着眼睛,含混不清地说道,“魏前辈才不会像浓妆姐这样呢。” &a;a;esp;&a;a;esp;“说来也是,”魏浓妆松开手,蜷缩在马车上的被褥里,“那家伙大概是只爱花了,痴人痴人,爱花爱到这等地步,一个痴字怕是形容不了他了。” &a;a;esp;&a;a;esp;楚白杏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一直在蹭她小腿的黑猫,小声问道,“真要去请他出山呐?总感觉他不会答应的。” &a;a;esp;&a;a;esp;“战事已起,身为人族大修,总归有些事要去承担的,洛州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锦州估计也安静不了多久,”魏浓妆轻轻揉着眉头,有些疲惫,“这里要有位大修坐镇的,涿光山的老祖宗动不得,那便只能让魏楚吴来顶上,若是他不肯” &a;a;esp;&a;a;esp;她轻轻顿了顿,眼中很快有杀气泛起,“那就别怪我污了他的名字,半桩美谈?我能让他遗臭万年!”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44章 桃花剑客魏楚吴 大暑王朝的名字很特殊,这与当地的气候有关,一入暑,这个最北边的州府就变成了中州最热的地方,大暑之气会持续整整两月不散,腐草为萤,土润溽暑,闷热不仅远胜中州南方,就连南岭其实也有所不及,而等到大雨时行这第三候时已经差不多到了九月中旬。 所以锦州历来也有着‘暑州’的别号,早在王朝建立以前,锦州就有了一座叫大暑的城池,这座城池就是现在大暑王朝的都城,因为城内城外鲜花极多,乃是天下第一,又被人叫做花城,这名字其实比大暑城好听的多,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会叫大暑城了,连王朝传下旨意或是对外递上函信时,也都是自称花城。 这名字恰如其当,花城的街头巷尾都种着开花的树,栽满了各式鲜花,街街不同,巷巷有别,连城里的街道也依此为名,像是桃花巷、梨花弄、梅花街,赏什么花去什么街,也算是花城的一大特色了。 至于大多数的民居房宅上,也都种满了一种名为美人笑的爬藤,一到晚春,这些爬藤就鼓起花苞,等刚过立夏,花苞就会吐蕊,整条藤上都是指甲盖大小的碎花,花虽小,但味极浓,可以飘到城外去。 此时美人藤正是开放的好时候,离城一里时,魏浓妆就闻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香气,和这一路上闻过的其他花香都不一样,就像是少女身上的体香,令人迷醉。 “浓妆姐,这是你第一次来花城?” 楚白杏看着正掀开帘子,探头向外瞅的魏浓妆,好奇地问道,“不是说你在接手魏家后曾亲自走遍了中州所有的州府吗?” “上次来是冬天,下了大雪,没能见到万花齐放的景儿,这次正好补齐。”魏浓妆放下帘子,赤着嫩白的小腿,踢了踢楚杏白的脚,“倒是你,听说在花城呆过两年?就没见过那魏楚吴?” “见过呀,魏前辈人很和气的,以前总是在梅花街上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不过那时年纪小,刚修行没多久,没机会去讨教呢,听说魏前辈的剑术很特别。” 楚杏白摸了摸腰间的双刀,柳叶似的眼睛里闪着小小的光彩。 “一群好打架的,”魏浓妆翻了个白眼,眼里略有惆怅,也夹了思念三分,“还是我家轻墨可爱些,读书时的样子温婉极了。” 楚杏白坐到对面去,轻轻握住了魏浓妆的手,魏浓妆顺势躺在她的腿上,楚杏白低声说道,“轻墨会没事的”,想了想,不擅长安慰人的楚杏白决定换个话题,她微伏下头,看着魏浓妆的双眼,问道,“浓妆姐听人说,你许了人?是个少年?” “哪个碎嘴的说的?苏狐?”魏浓妆的身上有着杀气。 “不、不是啦是其他人,”楚杏白缩了缩身子,突然感觉不太妙,她慌慌张张地移开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魏浓妆起身掐住了少女的脸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艳如桃花盛开,“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楚杏白眨眨眼睛,嘟囔道,“那是他们配不上浓妆姐。” “哈哈,杏白真乖,改天姐姐一定得给你寻个好道侣。” 魏浓妆笑靥如花。 “大小姐,要入城了。”马夫轻轻说了一句。 魏家的马车入城自然不会受到任何阻拦,一个魏家在此地的主事早早就在城门口候着了,见到那辆刻着魏家纹章的马车驶来,便快步跑上去,马夫也很有眼力劲儿,放慢了速度,让那主事跟在马车旁,与魏浓妆说话。 “花城主事李东昇见过大小姐。” 等了片刻,马车内才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声音,“魏楚吴在哪?” “一家小酒馆里。” “带我们去。” “是。” 从城南入城,再到东城的梅花街去,其实也是段不近的距离,魏浓妆掀了帘子,舒舒服服地窝在楚杏白的怀里,懒懒地看着城里齐开的万花,醉人的香气惹人睡,这段路走下来,魏浓妆竟是已有了点困意。 “到了。” 楚杏白推了推魏浓妆的肩膀。 魏浓妆伸了个懒腰,随手拿了件薄纱似的罩子,披在身上,走下马车,便见到小酒馆里临窗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淡红的衣裳,骚气十足,眉眼间倒是很俊俏,想必年轻是更是极美的男子,他手里握着一酒壶,桌上放了一截桃枝,即使已是夏天,上面的桃花竟然仍绽放着。 魏浓妆坐到他的对面,楚杏白跟在她身后。 “咦,人比花娇。” 有着桃花剑客之称的魏楚吴笑了起来,他手腕一抖,一红一粉两只花在他的手中绽放,他轻轻递到两人面前,“送给两位。” 魏浓妆瞥了一眼面前大红的花朵,很冷淡地说道,“三日后,各大宗门支援锦州的修士将到花城,由你统帅。” 魏楚吴的眼睛眯了起来,“魏无敌也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是吗?”魏浓妆自顾自地取来一只杯子,招招手,让那小二上了一壶酒,“我倒是认为他会直接打的你说不出话。” “不愧是魏家的人,”魏楚吴饮了一大口酒,“不过为什么找我?涿光山那老头呢?” “炼涿光。”魏浓妆想了想,补了一句,“半帝级的涿光。” “哟,这老头不要命了?”魏楚吴嗤笑一声,“半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过吧?” “族难当头,该有取舍。” 魏浓妆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楚杏白,小姑娘喝下后脸蛋立即红了,魏浓妆一口喝干杯中酒,略有辛辣,但更多是一种清香,她一边继续倒酒,一边说道,“魏先生也该有取舍了。” “若我不去,你该怎样?” 魏楚吴盯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同姓的女子,她的名头魏楚吴也是听过的,即使他是天元境的修士,和她这个小小的灵海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也不得不为这女子感到惊艳和敬佩。 “你、那个女人、你扔上十年不管的宗门,都会成为人族最臭的名字,比狗屎还臭。” 魏楚吴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他仰起头,将壶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又朗声道,“不愧是魏浓妆!天下奇女子,你当为第一!” 他一把抓起那桃花枝,单手握着,眼神微醺,“也好,几十年过去了,要是再不出手,这世间人怕是已经忘了魏楚吴,干脆就拿这些妖族下酒,让我赏上桃花千万朵!” 魏楚吴大笑着走出门去,片刻后,一道惊天剑气冲霄而起,城中余香尽没,满城皆是桃花味道。 锦州修士无人不惊。 只有魏浓妆摇摇杯中酒,吐了两字。 “装逼。” 剑门小师叔 最新章节 第桃章 桃花剑客魏楚吴网址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245章 不死曈,下山去 拂去石碑上的残雪,将雕像脚下打扫的干干净净,苏启对着雕像,躬身拜了三拜。 战争是个很残酷的东西,它将秩序打破,将美好的东西带走,明明是你习以为常的景色,但第二天醒来时,可能眼前就只剩下焦土一片,它不可避免的带来混乱,而在这混乱中,最可怜也最无助的便是普通的凡人,不是修士,不能挣扎,不是富人,没有选择,只能逆来顺受,在这乱世中拼拼运气。而所有肯为普通人出剑的,都是心里有着善意的人。 肯为万千人族殿后的女孩,一定是个心里有大善的人,遇到这样的人,不能不拜。 万古女帝赵青岚,其实苏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石碑上凌乱的字迹带着一种情绪,有些寡淡,但却十分绵长,在这无数年后的今日,苏启读来时,依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戚,就像看到猛将老去,忠臣埋骨。 字里行间,略显调皮,她随口诉说着她的一生,好似自己是个旁观人。 苏启不知道她的结局,但想来,不会太美好。 走过雕像,后面是那根耸立入云的天柱,它其实比女帝的雕像还要高上几分,但看上去,气势却远远不如,倒像是女帝背后的一根长枪,衬托的不过是主人的豪气。 天柱上刻着一方山水,至于是哪里,苏启认不出,但细细想来,可能不是人间,而这位万古女帝,八成也不是人间之人。 苏启视线上移,在天柱的顶上,看到了一双眼睛,太过真实,恍惚之间,苏启几乎以为那是活的,但随后就开始惊叹雕刻之人的匠心和手艺,眼睛太过栩栩如生,连眼眸间的灵动都一丝不差地捕捉了下来。 看了小半会,苏启开始察觉到这眼睛的不一般。 在传说中,人族有十二种异瞳,五行和阴阳,这七种算是常见的,而另外五种则极为稀少,力量也更为稀奇古怪,很多年都不会诞生一个,拥有者要么早夭,要么一举登天,最差也成了抱一境的大能,似乎没有其他结局,这一万年来,这五种异瞳似乎越发罕见,几乎绝于人世,有人传说剑仙是那道瞳的所有者,所以修行境界才会一日千里,不少人对此信以为真,但剑门之人却很清楚,剑仙从未有过道瞳。 不过这五种异瞳倒也不是真的绝迹,至少苏启就知道一个,四千多年前西漠出了个佛子,双眼是那有破灭之称的纯黑异瞳,杀伐力堪称是人族万千秘术中的第一,但这佛子没能活过二十岁,双眼的力量太强,将己身都给毁了。 而这五种异瞳中,有一种名为不死瞳的,在十二种中的最为稀有,人族漫漫历史中,也只出现了一位,这不死瞳主人的生命力很强,即使受了再重的伤,给他足够的时间也能恢复过来,据说历史上那唯一一位不死瞳,曾跟大帝争天下,被打到只剩一滴血,也成功复生。 不死瞳记载寥寥,但却也写清了特点,与常人相反,眼为黑底,遍生淡白纹路,一圈圈,如同蛛网密布。 而天柱上,就刻着这样一双眼睛。 苏启皱了眉,迅速倒退回女帝雕像前,这雕像上的双眼不如那天柱上的灵动清晰,又积了大半的雪,根本看不清细节,苏启想了想,对身旁的白狐狸说道,“不如你爬上去,帮我把那雪清干净?” 白狐狸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苏启叹口气,这咋办嘛,在这破地方,飞又飞不起来,灵气又像是失去了作用,连那一点雪都奈何不了。 “到底是不是不死瞳” 苏启仰着头,心中略有怀疑。 啪。 白狐狸轻拍了一下苏启的小腿,它脑袋偏了一偏,示意苏启跟着它。 雪山极高大,但也很陡峭,越往高处去,越发的细窄,到了山顶,就只不过几十丈方圆,白狐狸领着苏启,走过雕像和天柱,只花了一小会的功夫,便到了山顶的另一头。 雪山对面,春暖花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和湖水,在太阳下泛着淡青、橘黄和湛蓝的色彩,更远处的天边,所有的颜色都混杂起来,变成一种奇妙的辉光,而雪山脚下,有一条九曲的长河流出,穿过森林,蜿蜒向远方。 苏启转过头,这边却是冰天雪地。 白狐狸轻轻叫了两声,它趴在雪地上,定定地望着远方,眼睛里是渴望。 “你想到那去?”苏启坐下来,雪地上很冷,但看着对面的美景,有种极特殊的感受。 白狐狸盯着苏启,少见的点了点头。 “那就走啊。”苏启拍拍屁股,探头朝山下瞅了一眼,这面虽比上山那面更陡峭,但还是有山路的。 白狐狸很嫌弃地扭过去。 虽没有言语交流,但苏启莫名懂了,这家伙是在说“你当我没试过吗?” 难不成过不去? 苏启四下望望,下山的路确实只有一条,虽然弯弯曲曲,但也并不狭窄,道路两侧都是陡峭的岩石,此时已落了大雪,如同一个个鼓起的小山包,山脚下有一条极为明显的分界线,一侧是冰雪,另一侧正有朵朵野花绽放,那九曲长河看上去也是颇为奇异,一半寒冰,一半流水。 是结界的影响? 苏启尝试着使用灵眼,但在这里,它和灵气一样,都失效了。 那只能亲自试试看了。 苏启拍拍屁股,低头看了白狐狸两眼,便果断向山下走去。 白狐狸突然直起身子,它等苏启走了很久,才远远吊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这条路上,没有上山时的阻力,可没有白狐狸驮着,单靠苏启的双脚走得也很缓慢,大多时间,他都在看着远方的景色,偶尔也会回回头,看看白狐狸是否还跟着。 可回头的次数多了,苏启就发现了异样,这白狐狸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连身体都在摇摇欲晃,就仿佛,对面那个极美的世界长满了刺,靠得越近,扎的越疼。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46章 瞥见一眼棋山事 山脚下,苏启静静站着,面前一尺的地方,有夏花朵朵,虫鸟啼鸣,脚尖处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他犹豫半晌,回头看了眼,雪白的山路上,那只白狐狸已经看不清晰,痛楚让它没办法继续走下去,苏启将它留在那,决定自己一个人过来看看。 但站在这道分界线前,苏启还是迟疑了。 老头子给他讲过很多故事,他自己也读过浩如烟海的书籍,在所有的故事里,擅入这种明显有着古怪的地方,只会有两个结局,要么死的凄凄惨惨戚戚,连个坟头都没有,要么一朝腾跃,碰见八辈子都难寻到的好事儿。 在看故事时,这选择很容易做,可当真轮到了自己,苏启还是有了一点畏惧。 越活越回去了啊。 要是日月在这,估计一定会嘲笑自己。 苏启晃晃脑袋,深深吸了口气,很冷。 他一步迈出。 遂似梦中瞥见。 ------------- “小师叔!” 赵日月气呼呼地站在书桌旁,她的个头很矮,即使最近天天吃肉,她也还没桌上摞的书高,但双手掐腰,腰上挂着一柄小木剑的她,看上去气势很足。 苏启合上手中这本名为大官子的棋书,无奈地说道,“又怎么了?” “你这个又字很多余啦!”赵日月撅着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边很生气地看着苏启,一边伸脚踢着苏启的椅子,“青瓷姐又受伤了!” 苏启揉揉眉头,“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四次了” 赵日月说着,气势突然弱了下来,三分委屈,七分担忧地说道,“我怎么说青瓷姐都不听我的” “她也不听我的。”苏启又翻开了书,他知道陆青瓷在想什么,他也劝过,可她比他还要固执。 “那你也得管呐!”赵日月又生起气来,她小小的脸蛋鼓着,“你是小师叔!” 苏启偏过头,赵日月的眼睛认真而执着,这种坚定神色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这丫头来到棋山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虽然改了些胆小的毛病,但也依然很老实,跟谁说话都轻声轻气的,透着股子可爱,可从没这么认真过。 苏启叹了口气,“行,她在哪?” “刚回房间”赵日月突然扭捏起来,她抓着衣角,吞吞吐吐地说道,“能不能别别和青瓷姐说是我说的?书上说,告密的人会被讨厌,我、我不想青瓷姐讨厌我” “好。” 苏启哑然失笑,他轻轻屈指,弹在赵日月的额头上,“那你在这看书吧,昨日教你的功课还没背熟吧?” “哦。”赵日月跑到自己的小书桌旁,将小木剑解下来,放到桌角,抓起一只笔,蘸了点墨,一笔一划地抄起书来,写了两笔,又微仰着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小师叔要成功哦。” “切。” 苏启耸耸肩,走出门去,路过厨房时,又随手拿了几个包子和水果,装在盘子里,装成一副送餐的模样,敲了敲陆青瓷的房门。 推门而入时,少女正坐在桌前包扎伤口,上身大半,小小年纪,便已凹凸有致,但身子还是极瘦,白色的布上浸满了红色的血,可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听到开门声,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包扎。 苏启将吃的放在桌上,又伸手拉过一只木凳,坐在少女身旁,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白布,帮她包扎起来。 沉默了一会,苏启淡淡说道,“拼过头了。” 陆青瓷瞥了他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老头子应该和你说过,锤炼体魄虽然重要,但过犹不及,若是伤了根本,更是亏出血。” 苏启灵巧地将白布打了个结,顺手拉起少女的上衣,指指桌上的盘子,“把东西吃了。” 陆青瓷系好衣服,用毛巾擦了擦手,抓过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明天开始,我要监督你。”苏启抓起一柄小刀,取了两个果子,削皮。 陆青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尽是倔强。 “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老头子的债也是我的债,有些东西我和你一样在意,”苏启手中的果子慢慢旋转着,一串果皮缓缓落下,“但陆青瓷你别忘了,死去的人固然重要,可活着的人更值得珍稀,你伤了自己,我们所有人都会不开心,老头子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痛苦,我会心疼也会责怪自己的无力,而日月会害怕,得一失三,你亏了。” 陆青瓷的目光软了,她双手捧着包子,咬的比刚刚要大口些。 “所以记住了没!”苏启将削好的两个果子递给她,语气有点严厉,“再把自己弄伤,后果很严重!” 咔嚓。 陆青瓷一手一个,慢慢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停留在苏启的手上,那有一道伤口,干枯,焦黑。 苏启低下头,怔了怔,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上的伤口遮住,“哈,昨天看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个方法,白天和老头子试了试,不过又失败了,还是对灵海破损没什么效果”说着,苏启又严肃起来,“我这个可和你那不是一回事啊,你可不能以此为由乱来听到没!” 陆青瓷点点头,突然将右手里的果子塞进苏启嘴里。 苏启一口咬住,两人对视着,苏启笑了起来,陆青瓷嘴角也弯起一点弧度。 两人安安静静地将果子吃完,苏启随手将果核顺着窗户扔出去,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命令道,“东西都要吃完。” 走到门口,苏启又转过头来,一手抓着房门,一手摸摸鼻子,犹豫着说道,“日月那丫头很担心你呢,昨个夜里你回来的晚,她放不下心,就一个人坐在山路口等你,黑漆漆的,吓得直哆嗦,等远远看到你了,又怕你说她多事,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偏偏还是个操心的命一会睡觉前,你要陪她聊聊哦,好歹你是她师姐来着”苏启又笑了起来,“就是讲故事神马的,也不能总是我一个人来嘛。” “好。”陆青瓷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她就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从见到她起,陆青瓷一直都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可听老头子说,她小时候明明是剑门九峰上最爱说话的人。 要是什么时候,她再次很爱说话就好了。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47章 第二件事,树下的人 “出剑要更快。” “你的手不够稳,从明天开始,每天挥剑千下。” “扬剑,扬剑,剑尖要扬起来才行,而这一式的根本在于手腕。” 苏启靠在石壁上,耳边有轻风拂过,这是个晚秋天,天高气爽,连风里都带着肆意的欢快,他膝盖上摊着一本薄薄的书,他看着不远处练剑的两个少女,隔一会低头看上两眼,嘴里嘟囔不停,背得很认真。 远处的少女也是如此。 赵日月在三个月前终于结束了用木剑的日子,开始真刀真枪地练剑,为此陆青瓷暂时停下了自己的修行,先是领着赵日月出门选剑,回来后又开始亲手指导赵日月的剑术,毕竟真剑与木剑在重量、长度和手法上都有着很大的分别,初学时若无人指点,极容易误入歧途,养上些糟糕的习惯,这很有可能毁掉一个剑道的好苗子。 夕阳斜落,淡红的余晖洒在两个少女身上,剑身在阳光下反着光,地面上的影子欢快地跳动,有两只大熊在山坡上探头探脑,看远处的少女似乎没有喂食他们的意思,又悄悄溜走。 苏启低下头,手中的书其实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老头子的藏书近万本,这些年他翻来翻去,大半都已读完,却始终没找到解决自己灵海破损的方法,倒是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传说故事,手中的这本也是,薄薄的四五十页,就讲了个荒诞不经的神话。 苏启恰好看到十二天柱这一篇。 相传天地间曾有十二根天柱,贯通天地,支撑起了整个人间,后来人族不尊神意,供神时屡有不敬,惹怒了天庭,派出仙人砍了天柱,十二根天柱断绝后,引得人间天地大变,高山倒塌,河水倒流,万民死伤。 故事到这就戛然而止,没说之后的世界变成了何等模样。 苏启对此感觉很奇怪,往后匆匆翻了几页,后面的两篇故事一篇讲凡人食药成仙,另一篇讲的是一条河水通灵,孕育出一只莲花成仙,两者都不是这故事的后续。 “小师叔?看什么呐?” 赵日月的小脑袋挤过来,好奇地看了两眼,她的脸上有着细密的汗水,看起来有点狼狈,但红扑扑的脸蛋却增加了几分少女的可爱与娇意,“什么嘛又是传说。” “练完了?”苏启合上书,一根指头点在赵日月的额头上,轻轻将她推开,又看了一眼陆青瓷,她背着剑,默默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下山吃饭!”苏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拍拍屁股,随手将书籍丢进身旁的小木筐中,里面已经有了些野菜、野果。 赵日月欢呼着背起小木筐,抢先奔下山去。 苏启摇头笑了笑,也顺着山路缓步跟着,陆青瓷走在他身侧,一声不响,隔一会便偷偷侧过头,看苏启一眼,等他转过头来,又迅速将视线移走。 连续几次后,苏启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有点古怪?” 陆青瓷欲言又止。 看来是真有事啊 苏启快走两步,转过身,站在陆青瓷对面,“说吧。” 陆青瓷低头看着鞋尖,看起来局促不安,这是苏启极少在她身上会看到的样子,静默了半晌,陆青瓷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我和师父说好了,等再过半个月”她突然抬起头,盯着苏启,眼睛里的意味难明,“再过半个月,日月那丫头的剑术就熟练些了我就出门历练了。” 苏启愣住了。 他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头子,第二个就是陆青瓷,三人一起在东荒大地上走了很久,直到捡到赵日月这个小丫头,老头子体内的剑气再也压制不住时,才定居到棋山,这些年来,两人一直在一起生活,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练剑,他读书的日子,有时候差点忘记了,她是一个真正的修士,而且是一个剑道天赋极高的修士,她的未来与生活,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棋山能容纳的。 苏启笑了起来,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像刚认识时常做,但很快她就再也不允许的那样,“很好啊,出去闯闯天地,要是见了什么很厉害很奇特的景儿,一定得给我写信回来!传信符也行呢” 陆青瓷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靥如花,“好。” “下山下山,今天我下厨!”苏启转过身,冲着远处的身影喊道,“日月,今天我要做好吃的!” 一声大大的欢呼从远处传来。 “那天晚上我们吃的很好,我做了七八个菜,老头子喝了三坛酒,赵日月那丫头也偷酒喝,结果醉得不成样子,还是青瓷把她扶回房的。” 苏启转过头,看着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袍的女子,“这两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你才会在跨过那道分界线时再次看到这两件事。”那女子盘膝坐着,身形消瘦,脸上戴着一个笑脸面具,在跨过那道分界线时,苏启瞬间瞥见了一眼过去,而回过神来,就看到面前的树下坐着一位女子,她很有礼貌地请苏启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但语气淡漠,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为什么?”苏启回头,雪山依然清晰可见,但白狐狸已经看不到了。 “提醒而已,告诉你在你过去的人生里,什么事最重要。”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这不过是一个人自以为是的主张罢了,若不是我没法子,才不允许这种多余的东西出现。” “你到底是谁?”苏启问道,“圣台你和万化大帝有关系?”。 “万化”那女子声音低了下去,语气有点复杂,但很快就又回复了那种不近人的感觉,“有一点关系吧至于我是谁?” 女子轻轻摘下自己的面具,她的脸上,有一道极长的刀痕,从左眉划过鼻尖,撕裂到嘴角,毁掉了她大半的脸庞,但即使如此,仍能看出她昔日的秀美,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笑道,“你的身上还有着我的雕像呢。”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248章 白觚一族,古老岁月 苏启愣了半晌,随后从身上取出那只巴掌大的小雕像,有些惊异。 雕像上的女子穿着一身华服,背负双手,除了霸气外,雕像还缠绕着一股莫名的气息,苏启虽看不透,但也知道,这雕像并不简单。 “这雕像是我父亲亲手雕的,”树下的女子有些怅然地说道,她的左眼已经瞎了,但是右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怀念之色,“上面滴了我的真血,本意是在我死后为我重聚魂魄,但没想到我侥幸未死,捡了条命,不人不鬼地活了下来,这雕像也就没用上你察觉到的那一缕奇异气息,就是我父亲在上面留下的秘术。” “重聚魂魄?”苏启咽了咽口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世间几乎只有大帝才能做到这种事,少数精才绝艳的半帝或许也可以,但都要借助某种天才地宝才行,在广寒宫中聚拢第一妖的魂魄就是如此,若是没有那七朵人间花,即使费再大的力气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前、前辈你父亲是”苏启小心翼翼地问着。 “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大帝而已,”树下的女子语气寡淡,她微微抬手,苏启手中的雕像瞬间飞出,落在她的手上,她轻轻摩挲着说道,“既然你拿到了这个雕像,想必也见过那只白觚了?” “白觚?那只白狐狸?”苏启愣了下,“是它带我上的雪山。” “这家伙倒是聪明,看出你的特殊之处了,”女子冷笑一声,“想要立功,摆脱诅咒,从那冰寒之地脱身出来。”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倒也好,这一族在那关了十数万年,罪责早已尽了,放出来倒也无妨” 她沉吟一会,随手一挥,十数点鲜血从指间飞出,在半空中勾勒出三个玄妙的古字,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双手结印,很快那鲜血上竟似有大浪拍击之声,道痕一缕缕地从中飞出。 “去。” 她一指按压,三个古字腾飞而起,穿过那条分界线,悬在雪山上空,慢慢融在天地里。 很快,远处传来一声声鸣啸,其声之大,如真龙低吼。 雪山上有一道身影极速奔下,大片大片的雪块滑落,那身影在雪块上腾跃跳动,如飞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 那只白觚落在分界线处,小心翼翼地伸爪触了触,发现并无任何危险,便大着胆子走了进来,它见到树下那女子,立即趴伏在地上,两只前爪靠在一起,脸上尽是畏惧之色。 “昔年你们这一族背叛了我们,作为惩罚,我父亲将你们囚禁冰地十万多年,此间恩怨算是了结,”树下的女子随手扔了一只纯白色的珠子过去,“这是你们先祖的法器,今日还与你,自此我们再无关系,人间天上,随你们去。” 那白觚惊喜地起身叼住白珠,一口吞下,然后又迟疑起来,它抬头看看苏启,又猛然跪拜在女子面前,不住地叩头。 虽未说话,但女子似乎明白它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要部下有何用?” 白觚微微抬起身子,满脸哀求。 女子叹了一口气,指指苏启,“你可以跟着他。” 白觚犹豫了一下,随后转向苏启,俯身下拜。 “这是?”苏启愣了一下。 “它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罢了,”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白觚一族很强,在这冰地之中,它们大半的天赋都被封印了,现在封印已解,若是你给它们提供足够多的灵药,它们会成长得很快,不过你倒是要小心了,这一族曾是我们的家仆,但临战逃脱,是有过背叛主人的先例的。” 白觚轻轻叫了几声,它竟轻轻给苏启磕了几个头。 “呃”苏启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白觚的头,这家伙虽然一路上很冷淡,但对苏启总还算是有救命之恩的,他想了想,说道,“我也不需要部下的不过我家里有九座山,好几座山上都没什么人,也有一座整天下雪的,若是你愿意去,可以选个山头。” 白觚惊喜地将两只前爪搭在苏启的身上,脑袋飞快地点着头。 “此事已了,该说说别的了,”女子盯着苏启,那双眼睛似乎看透人心,“我猜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不妨说来听听。” 苏启站起身,“你和万化大帝有何关系?这里应该是他的道场吧?据说圣台之内遍布道痕,乃是一等一的感悟大道的圣地,但这里虽然奇异,可却并没有道痕烙印。” “直指核心吗?倒是个急性子的人”女子轻笑了一声,“没错,这里的确是那个万化大帝的道场,至于为何这里与你听过的传闻不同,是因为此处为圣台的一处秘地” 女子双手一划,演化出一片小小的冰冻世界,正中处有一座雪山。 “这里本不属于圣台,是万化以力从别处移来的,融在圣台之中,为的是救下我,和保存那个女帝雕像。”女子望着雪山,神色复杂,“想必你也猜到了,在我们那个时代,人族遭遇了一场关乎族群危机的大战,即使我们有整整十二位大帝,我们也还是战败了,山河断绝,世界崩塌,死去的人数不胜数,无奈之下,几位大帝做出了迁徙族群的决定,他们联手打开了一座天门,让人族迁徙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你看了女帝雕像下的石碑吧?当时负责殿后的大帝中,便有这位女帝。” “计划虽然成功了,但却也不是所有的人族都逃了出去,很多人都没能离开,其中就包括我”女子幽幽地说道,“当时我率领一批部下拦截敌人的大军,险些战死,在天门关闭后,我本想着要死也得死在自己的家中,便强撑着逃回了我的王宫”女子指了指雪山,“就埋在那片冰原下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位女帝竟然将自己的大帝雕像留在了这座山上,我不知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座雕像上寄存了她的力量,保我不死”。 女子叹息一声,“我父亲战死在那座天门之前,在死前,他将白觚一族囚禁在此地,又下了诅咒,让这里终日落雪,化成一座冰原,他留下的力量和女帝的力量结合在一起,让我苟活了十数万年,但我却也和白觚一族一样,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直到有一天,那位名叫万化的大帝闯进了那个已经衰败的世界,他发现了这里,也发现了我,他以力收走此地,安放在圣台之中。”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49章 十二大帝,十二异瞳 “你在迷惑。” 轻风吹过,树上落下了一片金黄的叶子,这个世界似乎正当秋季,淡黄与深绿是主色调,太阳的微红斜落在草地与树林间,将两种色彩巧妙地融在一起,暖意莹然,树下的女子很淡漠地讲了自己的故事,就如同这一切与她无关,只是一个不相干人的过往。 “因为有很多不解。”苏启也坐了下来,“这座雪山” “雪山并不重要,”女子打断了苏启,“重要的是那座雕像,以及能翻过雪山的人。” “雕像是一位大帝亲手打造,蕴含着那位不朽女帝的一丝气息,至于这雪山它其实是一个考验,万化留下的,而我则是看门人,也算是偿还他的救命之恩吧。” 女子想了想,慢慢起身,她的身体消瘦淡薄,“跟我来。” 苏启跟上,白觚不敢靠的太近,等两人走出很远,才慢慢跟在后面。 草已及膝。 女子走得不快,左前方是一片森林,叶子都已经黄了,随风摇曳不停,右前方则是一片草地,尽头处有一个小湖,更远处的湖另一侧湖岸上则长满了不知名的花朵,一穗穗的浅黄花瓣如麦浪般在风中荡起。 “这里是我最爱的景色,万化唤醒我后,我花了大力气才将雪山这边的世界复苏,解除我父亲的封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女子指指那座湖,“以前那座湖很大的,比现在大上几十倍不止,在我还是帝女时,这里就是我的领地,我在这养了很多珍奇的鸟兽,那些白觚也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在战争时这湖被一位半帝的秘术蒸干,我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恢复成这样,不过可惜了,我可以力复苏树木花草,山川河水,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创造出一只活的飞鸟来,就连一只小虫子都不行。”女子怅然地笑笑,“在这呆了十万年啊少年时我曾看尽人间繁华,最终却孤守残界,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大的讽刺。” 苏启默然,岁月只解催人老,有的时候,可以老去,可以死亡,反倒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前辈怎么称呼?” 女子沉默了一会,说道,“洛倾。” 湖里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洛倾站在湖边,背着双手,苏启等了很久,她才继续说道,“那场战争战败后,迁徙的族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适宜居住的世界,他们一边要艰难生存,一边要躲避敌人的追杀,在那段岁月里,有三位大帝都死在他乡,足足花了近万年的时间,他们才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 洛倾微微侧过头,轻轻说道,“那就是你来的世界,万化的世界,这座圣台所在的世界。” 苏启不算吃惊,他早隐隐有所察觉,“是蛮族?” “嗯,”洛倾点点头,“异界之人要想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来并不容易,他们身上的法则与新的世界并不相容,除了半帝境界以上,其余修士都无法修炼,所以为了族人可以在新的世界生存下去,最后的三位大帝以命相换,以无上法力洗去了所有族人身上的法则,又以新世界的法则灌注在他们体内,让他们可以繁衍、修行、生存” “自此,最古老的十二位大帝都死了,”洛倾脚尖微抬,轻轻点在水上,湖中幻化出十二道身影,“新的世界虽然也很危险,到处都是古老的荒兽,但族人们好歹可以勉强生存下去,没有大帝的庇佑,他们忘记了很多东西,但也开始创造新的历史,他们就是你口中的蛮族,我不知道这名字从何而来,但其实中州、东荒、南岭、西漠,所有这些地方的人,都是蛮族的后裔。” 洛倾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嘴角带着一丝神秘,“十二位大帝虽然死了,但是他们其实也有东西传了下来,你猜猜是什么?” 苏启低下头,水中的十二道身影不算清晰,但也能看出大致的样子,有的高大,有的俊朗,有的背对世人,也看到了唯一的那一个女子巧笑倩兮。 苏启又看向洛倾,她脸上的疤痕很长,左眼彻底瞎了,仅存的右眼里似有波浪,水意蔓延。 “异瞳?”苏启惊呼出声,“你是水系异瞳!” “反应有点慢。” 洛倾微闭眼睛,再睁眼时,湖中大浪滔天,水系道痕从她的眼中不断飞出,无数的水滴悬在空中,又突然如箭雨般直射苍穹,每一滴水珠都好似藏剑于内。 暴雨倾盆而落,唯独避开了两人周身的丈许之地。 “十二异瞳都来自大帝?” “嗯,每一个都是,在我们的家乡,法则与这里不同,修炼方式自然也不一样,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修士的灵气会聚集在他们的双眼之中,让他们拥有特殊的力量,”洛倾微仰着头,晴日落雨,彩虹陡升,“但唯有大帝的血脉可以将这种力量传承下去,我们的家乡诞生了十二位大帝,也就有了十二种异瞳,这种血脉的力量是法则无法抹杀的,所以即使到了新的世界,这些异瞳也传承了下来。” “只有十二种吗?”苏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只有十二种,”洛倾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眼睛不是异瞳。” “你知道?”苏启愣住。 “可以看到灵气,对吗?”洛倾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子,这时苏启才注意到,她真的很高,比苏启还要略高一些,“你的眼睛很特殊,它们是人造的。” 苏启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知道,他正在接近那个秘密。。 “我们的战争从未结束,即使到了新的世界也是如此,”洛倾似是看够了,转身沿着湖岸继续向远方走去,“敌人再次追来,战争又起,零零落落打了很多年,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万年前,那是一场最惨烈的战争,比起家乡的最后一战也差不了多少。” “万化参加了这场战争,再也没回来,所以我对一万年前的事了解的也不多,但我知道一点,万化和几位大帝布了一个局,要留下一枚特殊的棋子,而这棋子的双眼,能看到灵气,”洛倾停下脚步,雨已渐渐弱了,她微微偏过头,“他管这枚棋子,叫饵,而我和这座雪山,都在等这饵的到来。”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50章 有烽火四起时 白唐一刀劈开面前的木头。 &a;a;esp;&a;a;esp;刀光很亮很白。 &a;a;esp;&a;a;esp;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衣袖有些脏了,除了黑色的尘土污渍外,还沾了不少的墨绿色,那是林间的树叶被刀风卷起,又被搅碎时飞溅出来的汁液,他随手将刀插在面前的地上,锋利的刀身瞬间没入土里,其实这把刀并不算好,是白唐托几位常来往于剑门和临安城之间的师兄师弟们买来的,花光了他积攒下的所有钱财,还欠了卫宛不少,虽然她笑嘻嘻地说不用他还,但白唐还是有些急着赚钱,为此前些日子和几位师弟深入灵墟山脉几次,杀了几头蛮兽,卖的钱平分后,已经差不多够还了,但卫宛此时也正在巨阙峰山闭关,所以白唐暂时也跑到没人的八荒峰上来练刀。 &a;a;esp;&a;a;esp;他在山腰处练刀有半个月了,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知道不远处就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他穿过树林,在小溪旁脱下衣服,小溪不深,他迈步走入,冰凉的溪水浸没身子,洗去满身的汗液和浮尘,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坐在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向远处眺望。 &a;a;esp;&a;a;esp;对面是离火峰。 &a;a;esp;&a;a;esp;山路上有不少修士在奔跑,如一个个飞奔的蚂蚁,白唐看了两眼,便笑了起来,这种忙碌的景象已是剑门的常态,这种极强的感染力很快就同化了那些不久前刚刚加入的新弟子,白唐和几个新弟子的关系不错,他们修炼都很刻苦。 &a;a;esp;&a;a;esp;都是小师叔的积分制搞得鬼。 &a;a;esp;&a;a;esp;也或许是两族战争的压力吧。 &a;a;esp;&a;a;esp;对此白唐内心里其实也有点担忧,虽然灵墟山位于东荒最东边,距离被妖族占据的大黎还有着不近的路程,但对于修士来说,这么点路也实在不值一提,前些日北边沧州的万古殿和万法宗就都派了人来,在灵墟四派都转了一圈,希望各派能结成一道防线,攻守互助。 &a;a;esp;&a;a;esp;听说天机阁在灵墟山西南的地方也派驻了大批的修士,紧紧盯着妖族的动向。 &a;a;esp;&a;a;esp;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闹得越来越大了,白唐也从师父和几位长老那里得知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中州那边也已卷入了战火,与北原交界的三个大州都打得热火朝天,听说锦州还出了一位桃花剑客,现身的当天就一剑北去,威压虎王山,在山头上插了一截桃花枝,转瞬间,桃花就开满了山头,让虎王山的妖族丢了不少的面子。 &a;a;esp;&a;a;esp;正想着,突然有东西撞了撞白唐的头,白唐回身一抓,是一张巴掌大的小符纸,正在他手里挣扎着,白唐松开手,这小符纸嗖得一下飞起来,在他面前转了转,传出一道软软的声音,“白唐快回巨阙峰主殿,师父有事找我们。” &a;a;esp;&a;a;esp;声音传完后,小符纸软了下去,啪嗒一声落在水中,顺着溪水向山下流去。 &a;a;esp;&a;a;esp;是卫琦。 &a;a;esp;&a;a;esp;这家伙的阵法似乎学的不错,前些日子刚刚学会了这种可以寻人,又可以传话的符,便兴匆匆地跑来,朝白唐要了一滴血,勾兑在灵墨中,每逢有事,便让这符纸晃晃悠悠地来找白唐。 &a;a;esp;&a;a;esp;这东西方便倒是方便,就是太脆弱,随便一道剑光就能把它劈成两半,这种事发生数次了,半空中的符纸被好奇的弟子一剑劈下,卫琦匆匆跑过来查看,次数多了,剑门的弟子们也熟悉了这东西,知道这符纸属于那个看起来很老实,但实际上是掌门弟子的师兄。 &a;a;esp;&a;a;esp;白唐穿上衣服,匆匆爬上八荒峰顶,传送阵灵光微微一闪,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巨阙峰。 &a;a;esp;&a;a;esp;作为剑门主峰,巨阙峰是九峰中最热闹的一座,刚从传送阵走下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伙弟子聚集在一座阁楼下,正在热闹地讨论着什么。 &a;a;esp;&a;a;esp;白唐没有多看,匆匆地穿过回廊,绕到巨阙峰的广场之上,主殿的门大开着,白唐能看见里面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师父巨阙子坐在上位,几位长老坐在一旁,下面整整齐齐站了二三十名弟子,卫宛卫琦在最前面,白唐溜进殿中,快步走到卫宛身旁。 &a;a;esp;&a;a;esp;“人齐了。” &a;a;esp;&a;a;esp;巨阙子扫了一眼众人,开口说道,“你们都是各峰的精英弟子,把你们叫来,是因为此事涉及我剑门的生死存亡,你们应该都知晓,两族大战已经大规模开始了,东荒、中州皆有战火,今日传来消息,妖族入侵西漠,三座千年佛寺被毁,不觉寺的僧人们也已经出寺加入战争。” &a;a;esp;&a;a;esp;“我剑门虽地处东荒边缘,但其实也处在战场前线,说不定哪日妖族的大军就会兵压灵墟。”巨阙子的语气很冷,这是白唐很少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位师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看上去很猥琐的老头,很少像现在这样,满脸严肃。 &a;a;esp;&a;a;esp;“所以从今日起,任何弟子不得擅自离开山门,护山大阵也将会持续运转,”巨阙子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明天开始,所有弟子除了日常修炼,每日要参加新的教习,我和几位长老将亲自给你们讲解如何战斗、杀人、杀妖,以及各种剑阵的配合使用,甚至包括如何在战场为同伴治疗伤势” &a;a;esp;&a;a;esp;“而你们!”巨阙子微微加重了语气,“作为各峰的重要弟子,宗门将以你们为主体,组建一只只小队,不仅要一起学习各种剑阵,还要轮流承担守卫宗门的任务,将来真的上了战场,你们也将以小队的形式作战!” &a;a;esp;&a;a;esp;巨阙子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讶,白唐瞥了眼身旁的卫家姐弟,卫宛有些吃惊,卫琦倒是一脸平静,显然已经早就知道此事了。 &a;a;esp;&a;a;esp;“宗门将尽一切努力,让你们在将来的战场上可以活下去,为此,在接下来这段暂时和平的日子,宗门会对你们毫不留情,”巨阙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又随手一挥,一张白纸飞出,上面零零散散地记载着很多东西,“不过也有好事儿,明天开始,门中弟子每月的丹药、灵石配额部翻三倍,有需要破境的,随时可以领取丹药相助。” &a;a;esp;&a;a;esp;“不必担心宗门丹药的存量,至少够你们吃一年的,”巨阙子笑了笑,似是与有荣焉,“这可是前不久,你们小师叔和大师姐托人从中州送回来的。”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51章 我葬世人,我葬神灵 一座半人高的五面小台,一丈宽,两丈长,用七色的石头垒成,台上正中画了一座两仪阵,这是最古老的阵法之一,可聚集阴阳两气,生生不息,倾斜的台坡上每侧也各刻着一个阵法,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与这五色石交相辉映,汇集漫漫五行气。 苏启盘膝坐在正中,七色石温润如玉,阴阳气上下沉浮,五行气缭绕不绝,他有些不安,低头看看那古老的阵法,又看看对面的洛倾,“这东西真的能用?” 也不怪苏启感到不安,这两仪阵和五行阵虽在各大宗门的护山阵法或是某些特殊的鼎器之中都有使用,也算是常见,但基本都是聚气时辅助而用,譬如山水宗的山水大阵,就用了土、水两行的阵法,汇聚了整个灵墟山脉的土、水之气,中州也有个有名的宗派,门里用的是阳炎大阵,这阵法中就糅杂了两仪阵,阳气用作攻击手段,阴气汇聚于地底,成为一处养器炼宝的好地方。 这些阵法妙用无穷,但极少有将它们用在一起的,毕竟阴阳相克,水火不容,极难处理。 “不用担心,圣台里也刻了阵法,不会导致爆炸的。”洛倾左手中有数杆小旗,她正在小台周围不断走动,右手的五根青葱手指不住地掐算,一寻到方位,便将一杆小旗插下。 苏启的心略定,又见那洛倾似是认真想了想,竟转头补了一句,“大概吧。” 苏启脸黑了。 这女人不太靠谱的样子 很快,洛倾手中只剩下了一杆小旗,她左右望望,算好了最后一处位置,走到近前,却未将小旗插下,而是认真地看着苏启,淡淡说道,“这座圣台是万化亲手搭建的,这个小世界的名字也来源于此,圣台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七色石,每一块都由他亲自炼化过,又刻了灵纹,若是拆下来拿到外面去,每一块都能让那些修士打破头去争抢,其间的奥妙,连我也不能完参透,至于有何功用,会对你起什么效果,我也不知情。” “万化在踏上最后战场之时,只说让我等上万年,将那饵带上圣台,教会我如何催动此台后,便匆匆离去,”洛倾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所以这圣台是会让你一跃成龙,还是会将你活活祭炼了,变成某种兵器,我可不敢妄言,所以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不小心死了可别怨我。” 苏启默默低头,圣台上阴阳气和五行气太盛,身下的七色石上灵纹又密密麻麻,只盯着看了一会,便有些晕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然说道,“继续吧。” 洛倾左手轻扬,小旗飞起,洛倾迅速退至阵外,小旗又翩然落下,插在地上。 一道道灵光在阵旗中窜起,飞速蔓延至圣台之上,两仪阵和五行阵都泛起光芒,七色的石头上各有气息流淌,圣台嗡嗡震颤,内里似乎有一尊猛兽醒来,散发的强大气息让洛倾都微变了脸色,她不得不退的更远,那只白觚更是害怕,一溜烟地向远方狂奔,但却也不想错过这种难得一见的奇景,跑上了一座小山丘,远远地望着。 阳气聚拢在苏启头顶,阴气盘踞在苏启腹下,金木水火土五气聚在苏启身前,分对肺、肝、肾、心、脾五脏,一团一团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圣台内的浩瀚气息越来越强,苏启眼中天地变幻,不见山川河水、树木花草,就连洛倾也通通消失,只剩下七道流转的光芒。 而洛倾和白觚则看得更为清楚。 圣台内那妖孽般的气息终于涌了出来,化作七道身影围住圣台,如临世的帝皇般横压此界,恐怖的气息让那白觚瞬间趴伏在地面上,再也不敢偷瞧这座圣台,闭上眼,胆战心惊地瑟瑟发抖,洛倾咬了咬牙,功法猛地运转,她伸手掐印,远处雪山上的那座雕像中有一道气息飞下,落在她的眉心,让她的面色渐渐好了起来。 那七道身影皆低头看着苏启,半晌后,一道身影一指点下,一束光射入苏启的灵海,茫茫天地中,似是有一道声音回荡。 “大道三千。” 又一道身影一指点出。 “轮回万古。” 第三位。 “我自巍然。” 第四位。 “不死不灭。” 从这时开始,圣台突然起了变化,阴阳二气化作两道长河,直直飞入苏启的左右二眼之中,五行气也逐渐汇入苏启的五脏之内。 “青青河水,唯我长生。”第五道身影等了很久,才一指点在苏启眉心。 第六道身影站在苏启的背后,他在空中勾勒了一个印记,一掌将其拍在苏启的背上。 “我葬世人。” 这话一出,这座小世界的花草树木几乎是瞬间就枯萎而去,浓浓的生气飞起,汇聚在圣台之上,洛倾顾不得心疼,她神色大变,满脸尽是不可置信的惊惶。 她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一个即使在十数万年前也很少有人会相信的传说。 据说某一界曾有双生子二人,精才绝艳,同日修炼,同日成帝,打遍世间皆无敌,就连家乡十二位大帝中最古老的那位,也曾败于这二人之手,不是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这两人是何样貌、修何功法,姓甚名谁都是个迷,他们只留下两句话,亘古流传,一人说我葬世人,另一人说我葬神灵。 世人多对此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修士间流传的神话而已,但洛倾身为大帝之女,对此了解的更多,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这两人不仅曾真实存在,还真正的葬了世人和神灵,一人将自己世界的所有生灵埋葬,另一人将所有的大帝埋葬,除了他二人,那个世界不再有任何活物,但以此为代价,这两人堪称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大帝! 洛倾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看向最后一道身影,双生大帝不离不散,一人出现,另一人必也在场,这最后一位,可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人? 圣台上风云变幻。。 最后一道身影微微抬手,同样在半空中勾勒了一个印记,也一掌将其拍在苏启背上,同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不休。 “我葬神灵。”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2章 圣台消散,灵海大变 咔。 一块造型考究的玉牌裂出一道缝隙,从顶部贯穿到底部,灵气瞬间消散,上面刻画的灵纹也黯淡无光,这块价值上千灵石的宝玉已经成了一块废石,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咔咔的碎裂声频繁响起,在这个昏暗的房间内,近万块玉牌正在毁掉,但房中那个站着的人却没有任何慌乱,他静静地看着这些保存了很多年的玉牌碎裂,直至最后一声响起,屋内悄然无声,他才默默蹲下,随手捡起一块,轻抚着上面的裂痕,怅然一叹。 这人正是坐镇天机阁的白云道人。 烛火晃荡,他身后的青铜门缓缓拉开。 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袍子上满是油腻和污渍,手上还拎着个油纸包,从那香味来看,多半是酱好的牛肉,他探头瞅了一眼满地的碎玉牌,啧啧说道,“浪费!实在太浪费了!还不如让我去换酒喝!” 白云道人瞥了自己的师弟一眼,轻声问道,“希夷,北原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希夷子也蹲了下来,随手将玉牌拨到一旁,将油纸包拆开,摊在地上,美滋滋地拿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十几个妖灵地的妖族都抽调一空,守卫没剩几个,多亏了这样,我才能顺利进到北海,不然老子一个小小的神念境,早他娘死在路上了!” “你又不是普通的神念,”白云道人伸手拈了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找到了?” “嗯,的确有一片黄金海,”希夷子想了想,“那海里还有个人,不对,是还有只妖,气息很吓人,我没敢靠近,应该比师父还强一点。” “抱一境”白云道人念叨一句,沉吟半晌,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年孕育第一妖,黄金海的祖妖气应该都用完了才对,怎么还会有妖族在那里?” “鬼才知道,反正那黄金海可不像是已经耗尽了,里面的妖气还强得很呐。”希夷子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白云道人盘算了一会,“看来这就是妖祖藏着的底牌了,颠倒山的下一任主人?” “不知道,不过不是都说那位子是给他那位弟子留着的吗?”希夷子抬起头,好奇地问了嘴,“妖祖那老家伙还能活多久?伤了大道根基,还撑了上万年,即使身为大帝,这一点可也真是了不得。” “应该没多久了,不然他不会急着打这场战争。”白云道人突然指着油纸包里牛肉旁的一个个指肚大小的椭圆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瑶火蚁的卵,”希夷子拿起一个,一把丢进嘴里,嚼的咔嚓作响,随后一脸陶醉,“这次去北原发现的人间美味,师兄你也来一个?” “还是算了”白云道人摇了摇头。 “嗯”希夷子踢踢身旁的玉牌,“这东西呢?耗费两三代人,可算出了结果?” “天门确实快要开了。”白云道人叹了口气,“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四十年。” 噗。 希夷子乐不可支,“这他娘的也太不准了吧?” “那能咋办嘛”白云道人也是很惆怅,“我也很绝望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呗,圣台那边呢?” “人倒是送进去了,但还没出来呢。” 希夷子斜眼道,“扶摇也进去了?” “嗯,他该破境了。” 希夷子拍拍手,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懒洋洋地说道,“吃饱喝足,我可是要去睡觉了,对了,师兄,楼下似乎有新的战报等你去看呢。” 白云道人愣了一下,一脸痛苦。 ----------------------- 七道身影已经渐渐消散。 洛倾神色紧张,圣台上的阴阳五行之气也部钻入了苏启体内,灵光虽然辉耀不停,但苏启却仍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她并不知道,苏启的灵海内正在发生惊天的变化。 灵海内落了七种气息,如创世开天般将灵海搅得翻天覆地,八十一柄灵气之剑已经高高飞起,空中高悬的日月也闪烁不停,阴阳两气在灵海正中汇聚,凝成一座两仪阵,而五行气则分立五方,凝成五行大阵。 很快灵海开始飞速扩张。 苏启身下的七色石一块块的失去光芒,大量的灵气涌进他的灵海之中,先是汇入两仪阵,又涌向五行阵,不断地萃取和纯化,变为精纯的灵气落入灵海之中,直到所有的七色石都黯淡无光,灵海的扩张才停了下来。 但变化远未停止。 八十一柄剑飞速地旋转着,再次分立在灵海上空,一道道灵气从灵海中涌起,如风暴般席卷而上,灵剑快速地吸纳着灵气,变得更长更锋锐,这些剑上也渐渐有了颜色,虽不清晰,但已可见,当这些灵剑再次落入灵海时,有剑气冲天,旋即又隐没在剑中。 两仪阵中也飞出阴阳二气,分别钻入日月之中,这两个日月剑阵的核心瞬间变得光彩夺目,无数道灵纹从日月中飞出,落入八十一柄灵剑之内。 此时此刻,两仪阵、五行阵以及日月剑阵才算真正的结合起来,将灵海上方的那座神台滋养的光芒万丈,而神台正中,已烙印了七道道痕。 苏启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的世界已然衰败,草地枯萎,树木凋零,河流干涸,而身下的七彩圣台,也成了淡淡的灰色,苏启也能感觉到,天地间有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玄妙气息在流淌,苏启清楚那就是所谓的道痕。 空明之下,皆为凡人。空明之上,超凡脱俗。 “恭喜你了,”洛倾飞落在他的面前,神色复杂,“迈入空明境的感觉如何?” 苏启低头看看双手,其内似乎蕴藏着他从未有过的力量,“有点怪。” “外来的东西虽好,但还得自己掌握了才行,”洛倾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启,“虽然我不清楚具体过程,但估计是圣台帮你烙印了道痕?你若是想彻底掌握这种力量,还得多花些时日练习。” “嗯,我知道。”苏启点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可就得聊聊出去的事了。” 洛倾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远处的那只白觚,闻声也猛地抬起脑袋,面露激动。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3章 洗尽铅华,重铸道痕 袖袍一甩,卷风云无数。 道缺坐在山尖,随手驱散了漫天的积云,一束阳光坠落在山头,将那座石台照得通亮,林间郁郁葱葱,树梢上落了一只鸟,歪着头,瞅着那一老一小。 李扶摇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抓着自己的肚皮,他从圣台中出来已经有四天了,身为天机阁的传人,他自然清楚圣台之中哪里有适合自己的道痕存在,只用了少许工夫,便成功将其烙印在神台之上,顺利破境,满打满算也不过花了一天的时间。 出来后他便陪着祖师等在山头,他本是想找个地方去吃吃喝喝,但想来想去,圣台山附近除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外别无他物,便只好作罢,至于老秦那里?估计除了各种各样的咸菜疙瘩就只剩下一筐筐的野果,连壶酒都找不出来。 李扶摇在地上打了个滚,“师祖诶!苏启那货还得多久才能出来?这可都六天了!六天了诶!明天再不出来,圣台可就要关了。” “急有什么用?”道缺手里握着一串灰色绳子,上面打满了奇奇怪怪的结,道缺左手捏着绳头,右手在结上慢慢轻抚,仔细地研究着。 “圣台内的那处秘地苏启真能寻到?”李扶摇坐起来,嘴里叼着根草棍,“老秦当年没登上那座山,倒是可惜了,也不知道上面的那个雕像是谁。” “若他是那个饵或许有可能吧,”道缺低着头,雪白的头发披散,“我们只要将祖师的遗命做好就行了。” 两人说话间,石台上开始闪起一点点的光,先是白色,随后变成七彩色交相辉映,如彩虹一般。 两道身影出现在石台上,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苏启,如两人期望的一般,苏启已成功地踏入空明境,而那女子身材高挑,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气势惊人,但显得有些突兀,让人莫名感觉与周遭的一切并不相符,而在他们之后,石台内又钻出一只只通体白色、状若狐狸的小兽,当它们落在这草地间,被柔暖的夏风拂过时,它们的脸上露出了欢快而激动的神情,所以这些小兽抖抖身子,仰起头来。 啸彻山林! 这些小兽的身体内似乎蕴藏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尤其是领头的那只,身体一点点变大,压迫气息极强,此刻同时咆哮,连这座圣台山都微微抖动起来,林间叶落纷纷,飞鸟奔走,走兽逃亡,就连山下的老秦,都错愕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 但接下来更让道缺和李扶摇吃惊的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她缓步从石台上走下,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双手背后,漠然望着苍穹,露出的右眼中水光四溢,她轻声说了句,“我乃帝女洛倾。” 轰。 一道炸雷在天际响起,仿佛这个名字似乎犯了禁忌一般。 很快就有浓密的乌云聚集,雷霆在乌云间盘踞,对准了山上的那女子,就要奔腾而下。 那些白色小兽立即再次对空咆哮,但与刚刚仅为抒发心情不同,此次的咆哮中,蕴含着这些小兽的本源力量,苍穹上刹那凝聚成了一只锋利的獠牙,狠狠向高天刺去。 但还未等这獠牙刺破乌云,天地间就有一条条道痕凭空而现,如锁链一般缠绕在那獠牙之上,而后无数的道痕锁链从空中垂落,结结实实地将这些小兽束缚起来,就连那位气势迫人的女子,双手上也有数条道痕缠绕。 洛倾微微抬手,道痕锁链不止是捆缚着她的身体,更已钻入了她的灵海之中,将神台紧紧地锁住。 “倒是忘了我们还不算此界的人,”洛倾低下头,山腰处正围着一圈白云,她轻笑了一声,“万化倒是有心,连这东西都为我们备好了。” 她伸指一点,山腰处的无尽白云立即蜂拥而上,她的眼中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融在那白云之内,手掌一翻,无尽白云化作数十道龙卷,将她和那些白色小兽通通包裹起来,淹没了他们的身形。 “尽洗铅华,重铸我身道痕!” 她微微喝了一声。 天地间的道痕突然暴躁起来,龙卷中有噼啪声作响,似乎有无数的东西在碎裂,又有此界的万千道痕正在疯狂钻入龙卷之内。 “这是”道缺微微皱起眉头,“重铸道痕,和当年的颠倒山一样” 白云渐渐没入体内,道痕也开始消散。 洛倾和小兽的身形再次露了出来,李扶摇和苏启虽未有所觉,但抱一境的道缺却察觉到了,此刻的女子显得更加自然,身上那丝奇怪的突兀感也烟消云散了。 半空中的雷霆终于要落下。 洛倾若有所觉,她手掌抬起,猛然翻转,一声怒喝。 “给我退散!” 乌云砰的一声爆裂,无尽的雷霆四散飞去,噼里啪啦的声音压下了这片山林中所有的声响。 “半帝?不对,差了一点,可这种对道痕和法则的掌握”道缺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洛倾退散乌云后,四下望了望,而抱一境的道缺自然是她打量的重要对象,只看了数眼,洛倾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那串绳结。 “祖结?”洛倾蹙起眉头,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 “你认得此物?”道缺大惊,这绳结是天机阁最古老的秘密之一,多代的天机阁阁主都将一生的心力耗费在此物上,很多人在天机阁中枯坐一生,就是为了破解那无数的绳结中藏着的秘密。 “这是我族最古老的圣物之一,相传在文字还未诞生之时,我们的祖先就是用这些绳结记事的,”洛倾走近了,从道缺手中拿过那串绳结,“但到了我那时,世间已经没有几人认识它们了,即使是我父亲,也只能辨认出一小部分绳结代表的含义,我也学了一点。”洛倾指着一个椭圆形的小结说道,“这个代表收获。”。 道缺沉默半晌,随后起身向洛倾微微行礼,“可否请您去一趟天机阁?在我阁中有个绳结间,其内有百万绳结,想请您一观。” “百万绳结”洛倾重复一遍,突然变了脸色,“莫非是始源绳结?”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4章一人北上,锦州有花开 入锦州后,风景大变。 &a;a;esp;&a;a;esp;苏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虽然早已知道这里有着万花之州的称呼,但是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惊讶,山林间、官道上、城内城外,无不有各种各样的花朵生长,放眼望去,这里似乎集中了世间所有的色彩。 &a;a;esp;&a;a;esp;苏启孤身一人,在官道一瞬十丈,目的地则是那个有着花城之称的大暑王都,中州的两族战事如火如荼,而目前最惹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锦州,那位突然接手锦州战事的桃花剑客魏楚吴三剑惊艳了世人,顺手还斩了虎王山一位大妖,引得人族士气大增,大暑王朝更是竭力支持魏楚吴,物资、人手任取任求,整个锦州战意昂扬,让妖族如临大敌,被迫更改了计划,从别处调来了大批的妖族增援虎王山。 &a;a;esp;&a;a;esp;古道颇有意境,距离花城又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所以苏启也不急着赶路,他在路上已听几位修士说过,前几日锦州边境刚打过一场大战,两族都死伤惨重,所以这几日战事微歇,两族都在默默地舔舐伤口,酝酿着下一次的风暴,苏启本就是为了参加战事而来,既然这几日风平浪静,苏启也就决定一路游山玩水闲逛过去。 &a;a;esp;&a;a;esp;突然迈入空明,跨过了一道横亘在无数修士面前的难关,对苏启来说自然是一件喜事,这小半年来,他的修行速度远超很多人,但福兮祸所依,埋藏在突然攀升的境界之下的,是不够稳固的基础。 &a;a;esp;&a;a;esp;剑修是诸多修士中最为艰苦的一种,从迈入修行的那一刻起,便要比其他修士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力气,若想在剑道上有所成就,靠的不止是天赋,更是勤奋,天赋优秀如陆青瓷,也曾为了练剑日夜呆在山顶,天不亮就起床,月上中天才休息,更是曾拼了命,弄得一身伤痕,即使玩心很重的赵日月,在棋山的那些日子里,为了练剑也是吃足了苦头的。 &a;a;esp;&a;a;esp;与她们相必,苏启的剑术还远远称不上纯熟。 &a;a;esp;&a;a;esp;所以苏启才要来到锦州,在战场上磨砺自己的剑术,彻底将剑术和境界稳固起来,他本想回到东荒,但李扶摇却打消了他的念头,颠倒山威临东荒,妖祖意味不明,连天机阁也摸不准他的想法,苏启冒然加入东荒战场,怕是会危险重重。 &a;a;esp;&a;a;esp;锦州就成了此时最好的选择,战事激烈,两族投入的修士又极多,单是人族这边的空明境就不下百人,一个苏启扔进去并不起眼,为了更低调些,苏启暂时换下了八荒剑,用了一柄名为流云的古剑,这剑是长留山十柄中的一把,造型古朴,剑身上雕刻着云纹,苏启试了试,还算趁手。 &a;a;esp;&a;a;esp;苏启也换了装束,这次没有穿那一身显眼的白衣,而是选了大多数修士常穿的灰色,衣服料子也很普通,一头束起的长发干脆披散开来,流云剑斜挂在腰间,另一侧系了个酒葫芦,又学了中州剑修,在腰上挂了两块剑玉,乍一看去,倒真像是个中州小门派出来的弟子。 &a;a;esp;&a;a;esp;陆青瓷本也想跟过来的,在圣台里陆青瓷虽未破境,但收获也不小,对于将来破入筑神境也有着很大助益,到锦州战场上去闯一闯,这种事深合她意,但东荒的战局并不理想,老头子前些日又传来消息,让他们速速再弄些物资回去,还十分不要脸的传来了一张清单,其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思来想去,陆青瓷便也放弃了与苏启同行的打算,带着赵日月回了剑门。 &a;a;esp;&a;a;esp;与她们同行的还有那些白觚,苏启解释了它们的来历,又嘱咐陆青瓷,让白觚一族在那几座没人的山头中任选一座居住,洛倾曾说过,这些白觚被封印了太久,它们的实力远远没有觉醒,现在封印已解,又被万化留下的手段重铸道痕,彻底融入此界,给它们足够的时间,这些白觚将成为剑门最有力的底牌。 &a;a;esp;&a;a;esp;洛倾自己则跟着道缺和李扶摇去了天机阁,同去的还有於菟。 &a;a;esp;&a;a;esp;那日从圣台中走出后,见到始源绳结的洛倾大惊失色,据她所说,始源绳结可是传说中的至宝,其内记载了关于诸天世界的真正秘密,而她的父亲,那位水系异瞳的始祖大帝也曾猜测,始源绳结内或许有着人族起源的秘密,也很有可能记载了那群敌人的来历,说不好会对战争有着莫大作用。 &a;a;esp;&a;a;esp;可始源绳结早就失踪了,她的父亲曾遍寻天下,也未能找到它的一丝踪影。 &a;a;esp;&a;a;esp;但没想到竟在这个世界中,惊讶的洛倾几乎立即就同意了道缺的邀请,至于於菟,这家伙本就想着去天机阁转转,所以也毫不犹豫地跟去了。 &a;a;esp;&a;a;esp;这一路上,苏启见到了不少军队,都是从南岭的几大王朝开拔过来支援中州的,也见到了不少押送物资的战船从空中飞过,还有数个都挂着魏家的旗号,这一路向北,战争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很多山野散修都自发前往花城,有人是深恨妖族,有人是为了大义,有人和苏启一般是想磨砺自己,也有人仅仅是为了出名。 &a;a;esp;&a;a;esp;三教九流遂汇于边疆。 &a;a;esp;&a;a;esp;在这条长长的官道上行了许久,苏启终于见到了一个酒家,酒招子高高挂起,店门外摆了张桌子,有两张拼在一起,已经围坐了数人,看那背剑打扮,并不是出身名门大派,此时正在饮酒,远远见苏启走来,有人高高举起了酒杯,朗声笑道,“道友也是前往花城的?仗还有的打,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一起喝上一杯?” &a;a;esp;&a;a;esp;有人补充着,“这家店的酒可是不错!” &a;a;esp;&a;a;esp;均是灵海境。 &a;a;esp;&a;a;esp;苏启扫了一眼,看穿他们的修为,他没有拒绝,微微弯腰,远远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那可要打扰几位了。” &a;a;esp;&a;a;esp;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他一把拎过一个酒坛子,拆开酒封,满满倒上一碗,又给苏启让出个位置来,豪爽地说道,“这算个啥!来,道友赶路许久,先喝上一碗解解乏!” &a;a;esp;&a;a;esp;苏启接过大碗,这酒微黄,有些沉渣,香气倒是扑鼻而来。 &a;a;esp;&a;a;esp;苏启仰头,一口饮尽。 &a;a;esp;&a;a;esp;大汉比了比拇指,又给苏启倒满,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5章 落剑宗的旧事 苏启,以前是落剑宗的弟子,但自从落剑宗被吞并后就成了个山野散修,不过无拘无束倒也不错。” &a;a;esp;&a;a;esp;苏启晃晃酒碗,微浑的酒液打着旋,这酒应是店家自己的酿的,酒渣很多,但胜在醇厚,下肚两碗,热气就从胃中升起,在这夏日之时,苏启脸上很快就出了细密的汗珠,桌上摆了三四样小菜,都是时下的瓜果蔬菜,两盘绿瓜在井中冰过,在桌上冒着微凉的气,苏启不客气地取来一块,一口咬下,沁凉的汁液在嘴里溅开,饮酒后的微热感瞬间消散无踪。 &a;a;esp;&a;a;esp;苏启的洒脱和无拘束似乎赢得了大汉的好感,他嚷嚷两声,喊着小二再拿几坛酒过来,又笑着指指自己说道,“陈陆,我们几个也是散修,一起在锦州南边的榔榆山上修行,不过资质一般,费劲了力气也只是个灵海境,这辈子怕是都和神念没什么缘分了,”说着他又指着桌子对面书生气浓厚的男子说道,“吴晁,这家伙是我们几人中资质最好的,就是可惜修行的太晚了,若是早些年,说不定现在就是神念境的大修士了!” &a;a;esp;&a;a;esp;那书生样的男子无奈地笑笑,“大哥你太夸张了,我这天赋哪里算好?不说比那位楚白杏了,随便挑个宗门,像我这样的人还不都是百八十个?” &a;a;esp;&a;a;esp;“楚白杏?”苏启愣了一下,这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说过。 &a;a;esp;&a;a;esp;“不会吧?她的名字你都没听过?她可是我们锦州最天才的人物!”陈陆很是惊讶,“小兄弟,你是哪的人?” &a;a;esp;&a;a;esp;“落剑宗”吴晁想了想,有点意外,“该不是麟州的那个小宗吧?前些年被人吞并了,闹得沸沸扬扬那个?” &a;a;esp;&a;a;esp;“嗯。”苏启苦笑着点点头,“就是那个,宗主死了,宗门也被人鸠占鹊巢,我无心呆在那里,便一个人出来当个散修了。” &a;a;esp;&a;a;esp;麟州在锦州之南,落剑宗也只是一个麟州的小型宗门,占据了麟州北边的一座不起眼的灵山,门派总共四五十人,属于那种扔进中州的门派堆里,数上几个时辰也数不到的小角色,但四年前落剑宗被皇山殿吞并一事却闹得很大,甚至远传到了东荒和南岭,有几个大宗门表达了对此事的不满,但因皇山殿后面坐着皇庭山,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a;a;esp;&a;a;esp;祸事的源头是一本剑术,这落剑宗虽然落魄,但早年也是富过的,一千多年前,落剑宗出过一个天才,是位迈入了筑神境的大修士,一手烈火剑术使得出神入化,但这位天才教导弟子的水平却不怎么样,在落剑宗挣扎了许多年也没培养出一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这位修士在郁郁而终前,将他的毕生所学都写成了一本书,留在落剑宗。 &a;a;esp;&a;a;esp;正所谓怀璧其罪,这本剑术前些年被皇山殿的人看上了,但师出无名,若是直接出手去抢,未免显得太难看,也不知是谁给皇山殿的人出了个馊主意,皇山殿干脆用起了美人计,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修打进了落剑宗内部,先是勾搭上了宗主,又暗中和落剑宗的几位长老不清不楚,生生地将那本剑术的副本从落剑宗的藏书阁中偷了出来,小女修又随便找了个由头出山,一走了之。 &a;a;esp;&a;a;esp;事情本可以到此为止,但吃了个暗亏的落剑宗细细一查才发现,哇靠,不得了啊,这小女修不止是偷了剑术,还卷走了落剑宗小半的家当,听着门中弟子的汇报,落剑宗的宗主气的脸色发白,也不知是因为东西丢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位宗主一怒之下便找上门去,堵着皇山殿的山门让他们给个交代。 &a;a;esp;&a;a;esp;皇山殿虽然也不是大派,但背后有着皇庭山支持,修士的水平自然高上落剑宗一大截,落剑宗宗主登门闹事,这岂不是在瞌睡时送枕头?正愁没由头的皇山殿干脆大举出兵,一举荡平了落剑宗的高层,宣布两宗合并。 &a;a;esp;&a;a;esp;这事引起了数家大宗的注意,首先就是和皇庭山道士素来不对付的长留山,调查一番后,长留山的修士迅速开喷,也不管这事是不是皇庭山让人做的,帽子先扣上去再说,大肆指责皇庭山太过下作,竟然让附属宗门用美人计这等恶心手段,而其他几家宗门也不想看到皇庭山在麟州的势力坐大,与长留山的人心有灵犀,暗中使劲,将这事炒的沸沸扬扬,不止中州闻名,甚至还远传到东荒去了。 &a;a;esp;&a;a;esp;皇庭山有苦说不出,皇山殿虽是他们的附属宗门,但皇庭山的附属宗门何其多?那些道士哪里有空搭理他们?而且皇庭山作为剑道的大宗之一,落剑宗的那点藏货还真不放在眼里,莫名背上这么大一个污名,皇庭山的那群道士也是气到冒烟,祸虽是自家的附属宗门闯的,但要收拾皇山殿也得等此事过去了再说,毕竟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所以皇庭山的人也迅速打起了嘴炮,各种的编造落剑宗的污名,又派了修士到处传播新的故事,在他们的版本中,落剑宗俨然成为了欺压民女的败类宗门,皇山殿则一跃成了为凡人除恶的侠义之宗。 &a;a;esp;&a;a;esp;两派人吵个不休,半个中州都在吃瓜看戏,渐渐的也没人关注落剑宗的下场了,这个宗门的宗主长老被皇山殿杀了个干净,剩下的弟子大半都融在了皇山殿中,也有不少流落在外,成了个山间野修。 &a;a;esp;&a;a;esp;苏启对此事也早有耳闻,此次北上,干脆就借用了落剑宗旧弟子的身份。 &a;a;esp;&a;a;esp;“小兄弟也是个苦命人呐,我看倒不如加入我们好了,榔榆山虽然小,但好歹是个歇脚的地方,”陈陆拍拍苏启的肩膀,很是感慨地说着,在当年的那场闹剧中,最惨的无疑就是落剑宗的弟子了,平白遭了场祸事,不少人流落在外,混得极惨,陈陆对此似是极为同情,“我榔榆山别的没有,酒肉总是可以管饱!大家都是兄弟,也不用在宗门里受那等不明不白的窝囊气!” &a;a;esp;&a;a;esp;还未等苏启回答,那个叫吴晁的书生修士就笑着说道,“大哥,咱们可是要去战场的,一身性命都悬着,哪里好叫苏小弟也趟咱们的浑水?若是连累了小兄弟,岂不是作孽?” &a;a;esp;&a;a;esp;苏启眯了眯眼,这吴晁虽看似一脸真诚,但言语间有着丝警惕,苏启打量着场间几人,若有所思。 &a;a;esp;&a;a;esp;这吴晁,大概就是这伙人的智囊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6章酒过三巡,闲话渐多 听说那位桃花剑客正在招募自己的部属?几位该不是都打算都投到他坐下的吧?” &a;a;esp;&a;a;esp;苏启好奇地问着,小二已经来了数次,添了酒,端过来些新的小菜,又取来一碟淡红色的酱,听小二说,这是用二十余种鲜花酿制的,配上刚煮熟的牛肉食用,味道清香绵软,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持续不散,即使是再饮酒,那丝辛辣也会弱上不少。 &a;a;esp;&a;a;esp;“那是当然!此次两族大战,天机阁和大暑王朝都已许下诺来,任何修士皆可凭战功换取需要的东西,灵石、功法、丹药、兵器皆可!这可是我们这些散修最好的机会了,杀上几个妖族,换取几样适合的丹药,或许还能有着破境的机会!要是再不挣扎一下,这辈子也就是个灵海境了。” &a;a;esp;&a;a;esp;陈陆的脸已是通红,他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按在桌上,醉意熏熏,“反正都是要上战场厮杀,那我们当然要寻个做事公平的前辈!魏前辈剑动八方,是锦州战场的主事者,又从不会偏袒大派子弟,总比跟着那些满口正派的大宗门好!” &a;a;esp;&a;a;esp;苏启愣了愣,这陈陆对那些大宗门确实心有怨愤啊。 &a;a;esp;&a;a;esp;王晁似乎看出了苏启的诧异,他端起酒碗,转移话题道,“苏小兄弟是第一次来锦州?可听过我锦州的两件半奇事?” &a;a;esp;&a;a;esp;苏启也举碗示意,笑了笑,“哪两件半?” &a;a;esp;&a;a;esp;“这可就有趣了,”王晁神秘一笑,“这当头一件呐,得先说我们那位好色如命的大暑皇帝” &a;a;esp;&a;a;esp;酒过三巡,故事讲得差不多,这几人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a;a;esp;&a;a;esp;原来这陈陆以前也是大宗门的弟子,但被某个长老欺压,一怒之下就离了宗门,因为够义气,在散修间的名声还不错,打拼了十数年,也结交下不少的朋友,和几个相熟的道友商量后决定一同找个落脚的地方,找寻一番后,榔榆山这个不显眼又有灵脉的小山就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a;a;esp;&a;a;esp;在这期间,有人加入,有人退出,也有人运气不好,在和人争夺宝贝时丢了脑袋,索幸未连累到榔榆山,但自此之后,陈陆这些人招收新同伴时就谨慎了些,除了对胃口,还得看看这人会不会惹来麻烦。 &a;a;esp;&a;a;esp;王晁就是这时加入榔榆山的,这书生模样的家伙原本真的是个书生,寒窗苦读十余年,终于是中了,在大暑王朝当了个小官,娶妻成家,相敬如宾,本是没打算迈入修行这一道的,但某次妻子上街时,被大暑的某个王侯之子看上了,惨受欺辱而死,王晁一怒之下便辞官不做,拜了好几个山头希望能入门修行,但都因年纪太大被拒之门外。 &a;a;esp;&a;a;esp;走投无路的王晁干脆卖光了家产,换来一本极普通的入门功法,一个人咬着牙修行起来,竟真的还让他误打误撞进了灵海境,所以陈陆说他天赋很好倒也不是妄言,这家伙若是早上十多年修行,怕是成就真的不会小。 &a;a;esp;&a;a;esp;另外三人的遭遇也差不多,有和陈陆一样在大宗门呆不下去的,也有因资质不好,没有宗门肯收,不得不成为个山野散修的,但有一点倒很相同,这几人都心眼不坏,即使见惯了修士间的丑恶,却依然对修行抱有着期待。 &a;a;esp;&a;a;esp;酒越喝越多,几人便开始起哄,要王晁再多讲些那艳倾锦州的女修苏狐的故事,小二也忙完了手里的活,见这些人还算好说话,坐在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旁,支起耳朵,好奇地听了起来。 &a;a;esp;&a;a;esp;王晁拗不过自家的这几位兄弟,便也开口说道,“这些事可都是我听说的,没见过,也不知做不做的准!据说那苏狐上了涿光山后,因长得太美,半个宗门的男弟子都对她痴迷不已,听说就连涿光山掌教的那个闭门弟子,叫什么上官不器,都曾希望与其结成道侣,可惜被苏狐拒绝了!这事儿在涿光山上也闹得沸沸扬扬呢” &a;a;esp;&a;a;esp;说话间,有两男两女从空中落下,一位女子背着剑,另外三位手中背上空无一物,看不出用什么兵器,他们挑了一张桌子坐下,那小二立即起身,询问几位上仙想吃些什么,神态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a;a;esp;&a;a;esp;招待这些修士其实是个苦差事,虽然他们大多出手大方,但很多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对待凡人更是如对待蝼蚁一般,虽然不会直接出手杀人,但若是心情不好,给你暗中使点坏,一个凡人又哪里受的住?像是陈陆那样虽吵吵嚷嚷,但脾气极好的修士可并不多,这小二也是个见多了风雨的老油子,知道这种结伴的年轻男女修士最不好招待,原因无他,有美当前,男子们老是争着表现而已,一句话不对可能就触了他们的眉头,挨顿骂还是好的,若是挨顿打,怕是要去了大半条命了。 &a;a;esp;&a;a;esp;所以这小二机灵的很,姿态放得低低的,礼貌又恭敬。 &a;a;esp;&a;a;esp;“上你们最好的酒菜。” &a;a;esp;&a;a;esp;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说道,又随口扔了块灵石过去,“没银子,只有灵石。” &a;a;esp;&a;a;esp;“一样的,一样的,小店都收,”小二憨笑着说道,“几位客官稍座,这酒菜马上就来。” &a;a;esp;&a;a;esp;待小二走了,这男子对身旁的两位说道,“委屈两位师妹了,在这小店里将就吃点等到了花城,师兄再请你们去城里最好的酒家。” &a;a;esp;&a;a;esp;“这是哪里的话?出门在外,岂可挑剔太多?还要感谢简师兄有心呢,知晓我姐妹二人有些饿了”一个绿衫女子笑嘻嘻地说着,又看向另一位男子,他正皱着眉看着苏启等人,“李师兄,看什么呢?有熟人?” &a;a;esp;&a;a;esp;“李师兄可是内门弟子,哪会与这些野修有交集?”另一位穿着紫色衣衫的女子瞥了苏启等人一眼,说道,“刚刚落下时,我似乎听他们再说那苏狐” &a;a;esp;&a;a;esp;提到这名字,那绿衫女子的脸上也闪过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了,她笑着说道,“苏师姐的大名可真是响亮!” &a;a;esp;&a;a;esp;王晁在他们落下时就已闭嘴不说,转而提起了花城最近的趣事,那李姓男子看了他们片刻,低声哼了句,“倒也算识趣,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7章 些许传言些许故事 王晁的脸色微变。 他瞥了那几人一眼,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颜色各异,但制式相同,胸口上都绣着一道淡银色的弧线,在阳光下亮闪闪的,那代表着一种极为奇妙的至宝,涿光。 这东西只在涿光山才有,也唯独涿光山的老祖才能炼制出来,传说这涿光是一道淡银色的神光,炼化在双眼之内,可杀人无形,即使是各大宗门护山级别的大阵也无法挡住,最有名的战绩就是七十年前,涿光山长老与一尊筑神境的大妖结了仇怨,在锦州之北大打出手,这长老祭出了一道涿光,转眼间就将那大妖击得粉身碎骨。 涿光很少现世,但其名气之大,连不少妖族都有耳闻,可涿光到底是何物,又如何炼制,此事一直都是个迷,涿光山上,历来也只有掌门才掌握着这种至宝的炼制方法,也唯有核心或是立下大功的长老弟子才有资格被老祖赐下涿光。 王晁显然不想与那些涿光山的弟子沾惹上关系,但陈陆酒喝的太多,听到那位王姓弟子的话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怒气,他伸手握住手边的长剑,苏启犹豫了一下,单掌按在他的肩头,一丝气息钻入,瞬间驱散了他体内的酒意。 空明之下,畏风寒,会饥渴,饮酒自然也会醉,可踏入空明境后与天地道痕开始相融,便可转瞬之间驱散体内的酒意,若是想,他们永远不会醉。 陈陆愣了愣,似乎也回过神来,他看看身旁的几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喝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王晁点点头,率先起身,他的眼里有一丝疑惑,虽然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涿光山弟子的身上,但苏启单手按在陈陆肩上时,他还是看到了。 这家伙总不会是空明境吧? 王晁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面前的这位少年年纪不大,若真是那种年纪轻轻便踏入空明的天才,又岂会和他们这种山野散修坐在一起喝酒? 他想了想,问道,“苏小兄弟,可要和我们一起结伴而行?” “不了,我还有些事,就在此与各位道友分别了。”苏启拱拱手,又抢先掏出了银子扔给小二,笑着对陈陆等人说道,“说不定有缘会在花城重逢。” 陈陆几人不自然地笑笑,急着离开的几人也没注意这顿酒钱,毕竟对于修士来讲,这终究是些小钱。 待几人离开后,苏启一人又喝了半坛酒,这名为黄花酿的酒越喝越有味道,余味在嘴中绵延不绝,醇厚与清香共存,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将剩下的几坛酒通通倒入葫芦中,这酒葫芦是他新买的,淡青的皮上有云白的花纹,煞是好看,葫芦上画了阵纹,又由顶尖的炼器师炼制过,内有五处不同的空间,可容纳五种酒,数量多达数十坛,更有着温养酒液,让其更加醇厚的能力。 小二忙忙碌碌,急着给那四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男女上酒上菜,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苏启轻易地就能听见,只是喝这半坛酒的功夫,苏启竟也听到了些有趣的事儿。 陈陆几人刚刚虽也说了些花城这些天的事,但毕竟是散修,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夸张、以讹传讹、道听途说无所不有,但这四位涿光山的弟子,说的东西就很有料了。 原来魏浓妆那女人也在花城,身旁还跟着锦州天才楚白杏,两人在锦州兜兜转转,似乎接触了不少的势力。 魏楚吴三日前与一神秘男子大战了一场,受了不轻的伤,此事天机阁和大暑王朝虽然都在极力隐瞒,但消息仍走漏了出去,妖族那边也有所耳闻,这两日正蠢蠢欲动。 涿光山的弟子在边境上的斩获不小,隐隐在锦州的各大势力中排名第一,这倒也符合他们的身份,毕竟涿光山近些年极为强盛,在锦州内没有任何其他宗门可以比拟。 锦州战场上最近也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像是大暑的大将军辛霍,虽才是空明境,但运筹帷幄隐有大暑第一智将的名声,前些天领着十万骑兵,和数百位锦州的修士,绕过三座险关突袭妖族的一处重地,措手不及的妖族被打的极为惨烈,丢下了大半的尸体后仓皇而逃,这是两族战事开启后人族最大的一次胜利,有传言说,天机阁甚至为这位立下了大功的将军准备了一颗化神丹,帮助其跨入筑神境。 除了这些将领,也有不少个人战力强大的修士名声响亮起来,最令人瞩目的当然是桃花剑客魏楚吴,成了前辈修士中的表率,而年轻的小修士中,也有不少人开始展露头角,锦州前线的几座城池里,甚至有人喊出了七大新王的名号,用以称呼七位不超过二十岁的神念修士。 倒是有趣。 苏启喝光坛中的酒,瞥了一眼那四位涿光山的弟子,他们正聊得兴起,绿衫女子面色桃润,一只手搭在身旁男修的肩上,笑意盎然,而那位姓王的男修见苏启起身,微微审视的目光投来,和苏启对视片刻,似乎有些许警惕。 苏启笑笑,没说什么,他和小二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向远处走去,待看不到这酒家时,飞剑出鞘,化作一道剑光直奔北方。 王倧若有所思。 刚刚的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很怪,虽然看上去只是个灵海境的修士,但隐隐却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就像他的那位师父一样。 身旁的师妹推推的他手臂,调笑问道,“王师兄,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山里的陈师姐?” “可不要乱说,”那绿衣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王师兄可是喜欢我们苏师姐呢。” “你们两个啊,净拿我开玩笑”王倧摇摇头,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又说道,“是那个少年有点奇怪。” “嗯?不就是个散修吗?” “怕没那么简单”王倧轻叹了一声,“这次两族大战闹得动静太大,不少隐世宗门和家族都开始露面了,那七位新王里有四个都来历不明,我怀疑他们都是隐世宗门的弟子,锦州现在是龙蛇混杂,虽然我涿光山是锦州第一宗门,但我们几人最好也不要大意,乱来说不定会惹上乱子,倒时候又会被师父责骂一顿。” 另外三人也严肃起来,绿衣女子点点头,“王师兄,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 王倧笑笑,夹了一筷子菜肴,说道,“那快些吃吧,吃完赶去花城,不要让师兄们等急了。”&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文学度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258章 天机阁的小楼 花城外有三座大营。 城南的那座属于大暑王朝,驻扎了二十余万军队,每日的补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骑兵、步兵、攻城兵皆有,都是从大暑王朝各地抽调而来,算上在更前线的四十万大军,大暑王朝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已集结起来,各地城防当然惨不忍睹,但在天机阁的统筹下,也没有势力敢于暗中捅刀子,早在七千年前,天机阁就已经告诉过世人,天机阁不止会对妖族出手,对于叛徒也毫不留情。 城东的那座则驻扎了成千上万的修士,有名门大派的,也有山间野修,要想让这么一大群素来不喜管教的人呆在一起,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机阁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又不得不亲自派来一位筑神境的客卿坐镇,才勉强让他们不生是非,但每日里的吵闹、争执仍是不少。 最后一座位于城西,比另外两座要小的多,大营外高高挂着一个魏字,但实际上这座大营并不独属于魏家,与其交好的一些家族也有人驻扎在这里,这也是最为忙碌的一座大营,不断有从南而来的车队和战船飞抵此处,卸下大批的物资,又从此处出发,运送至前线的几座城池。 苏启在城外转了转,感受了一下忙碌却并不紧张的气氛,这里的大多数人对于这场战争都抱有着乐观的心态,或许是该归因于前些日魏楚吴的惊世剑光,也或许是受到了那位辛霍将军战绩的鼓舞,大多数人都在热烈讨论着他们何时才能踏上战场,又怎样才能获取不凡的战功,还有些修士则热衷于争执那七位新王谁更强,有机灵些的,已经开了赌盘,赌一个月内七位新王谁会有更强的战绩,从者不少。 城内的凡人则要更担心一些。 苏启入城后便立即被花城的景色惊到了,这里仿佛是花的海洋,无论你走到哪里,即使是在拐弯抹角的小巷里也盛开着或大朵或小簇的鲜花,而空明境的苏启神识通明,微微放开五感,周围凡人的说话声便一点不落的进入耳中。 锦州的战事虽才打了没多久,但已经严重影响到这些凡人的生活了,频繁戒严,通往北方的道路危险重重,很多商人都赋闲在家,没事可做,城内城外又有着大量的修士来往,即使大暑王朝和天机阁都在努力控制,但这些日城内仍发生了两次修士斗殴事件,波及了好几处民居,虽然大暑王朝及时将人抓了起来丢进大牢,又赔偿了大量的钱财,但仍在凡人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城东的那座修士大营就是在此事之后修建起来的。 苏启沿着花城的主街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来这时,李扶摇给了他一个地址,是天机阁在花城的一处小楼,天机阁虽在这没有设立分阁,但毕竟是一个王朝的都城,还是有些人驻扎在此地的。 小楼的门紧闭。 苏启敲了敲,等了一小会,门内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快门吱呀吱呀地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五六岁的小道士探头探脑,看到苏启后瞪着大眼睛,“你找谁?” 苏启递过去一块牌子。 小道士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奶声奶气地说道,“等会!” “啪。” 门摔上了。 啪嗒啪嗒的声音远去。 苏启眨眨眼,这小道士好有性格。 等了半晌,门又再次开启,小道士勾勾手指,“进来。” 苏启跟在他的身后,发现这小家伙穿了一双很大的青丝履,几乎是在拖着走,鞋跟啪嗒啪嗒地敲击着地面,一楼的地上放着不少杂物,正中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棋盘和推演用的璇玑仪,正对面是一道楼梯,小道士晃晃悠悠地领着苏启走上去。 二楼里有一道很大的阵法,苏启看了两眼,便认出来这是用来祭炼法器的,阵法旁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手里正在摆弄一个巴掌大的圆筒,听到声音,老头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小道友,在下天机阁客卿,道号玄薪。” 苏启还礼,又说道,“苏启,李扶摇给了我这里的地址,有些事想麻烦道长帮忙。” “既然是扶摇子有言,老道自当尽力,”玄薪道人请苏启坐下,又让小道士端来两杯茶,而后问道,“苏道友有何事?” “我想入北原,想要些虎头山和两族战事的情报。” 玄薪道人愣了一下,沉吟半晌说道,“虎头山的情报倒不难,楼里有现成的,但是两族战事的情报却不,一是有些事涉机密,直接传到天机总阁去了,并未经这小楼的手,二是因为前线处另有天机阁客卿坐镇,很多事只有他才知道,另外,近些日支援虎头山的妖族也不少,关于他们的情报,楼里也只有部分。” “可有虎头山上强者的情报?” “有的。” “那便行。”苏启笑笑,“麻烦道长了。” “这是小事,”玄薪道长取来纸笔,在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字,递给小道士,吩咐道,“去找你师兄,让他将这些卷宗取来。” 小道士噘噘嘴,很明显地表现出不乐意,玄薪道士苦笑一声,伸出食指敲敲小道士的头,说了句“不去就罚你打扫整个楼”,小道士这才点点头,暗搓搓地怒瞪了一眼苏启,然后啪嗒啪嗒地踩着鞋子上楼去了。 苏启看得很有趣。 “他是我的弟子,前日和他师兄吵了架,正赌气呢,”玄薪道士摇摇头,有些无奈,“那双鞋子就是他师兄的,这两日死活不肯脱下来,这会他师兄正光着脚在楼下看书。” 苏启忍俊不禁。 “说起来,苏道友进北原是为了历练?”玄薪道士面露担忧,“一个人去可不太妥当,若是想磨砺自己,最好还是加入前线的军队,辛霍大将军的就不错,或是和其他修士结伴,好歹有个照应。” “自然是会的,不过还是希望先了解一下前线的情况,所以来叨扰道长了。”。 玄薪道人不疑有他,“准备完也是应当的。” 苏启笑着点头,但心里的想法如何,自然不会说出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59章 北上而去,剑门之中 虎王山的老祖本只是空明境,但自从东荒妖族攻破镇妖关以后,整个妖族都对人族疆域蠢蠢欲动,先是来了一位筑神境的大妖坐镇,在魏楚吴横空出世后,又有一位天元境的老祖亲临虎王山,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多达二十万的妖族大军。 从玄薪道人手中拿到几本厚厚卷宗的苏启并未急着离开花城,他在城南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毕竟前往战场,甚至想越过两族交战之地进入更深处的北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贸贸然前行,除了横尸北原外没有别的结局。 妖族领地和大多数人族疆域都有着极大的差别,这里极少有城池,取而代之的则是妖灵地,越往北妖灵地的数量越多,规模也越大,最大的那个自然是颠倒山,而在众多的妖灵地之间,则是密密的森林和古地,这里保留着更为原始的风貌,在人族疆域中已经越来越稀少的蛮兽,在这里更为常见。 很多人都说不清低等妖族和蛮兽的区别,在他们的眼里,它们都是相似的兽类,灵智未启,只能依靠着战斗,但实际上两者根本不是同一种族,蛮兽现在仅存于少部分古老的山脉之中,像是灵墟山脉的南部,就存活着两种名为“叱”和“蚀”的蛮兽,它们状若虎豹,但形体上有着极大的差别,叱长着三条长尾,身上遍布黑色条纹,成年后足可以长到近三十米,这完不是虎豹能比拟的,但虎豹若是运气好,侥幸得了天地灵气,踏入妖族行列,修行到高深境界,从而开启灵智,蛮兽又是远远及不上的了。 兽类有机会成为妖族,但蛮兽却永远不可能。 在北原中,蛮兽的数量很多,其中不少还被妖族驱使,成了妖族大军中一伙极为强悍的战力,在虎王山附近,也存在着数种蛮兽,一种就是灵墟山中也有的叱,另外数量最多的两种分别是和猿类很像的“洮”,以及和青牛很像的“炙”,这几种荒兽成年后战力很强,仅凭便能与空明境的强者一战。 所以苏启除了要提防妖族外,还需要小心的绕开这几只蛮兽的聚居地。 翻阅这几本卷宗用了苏启不少的时间,这里不仅记载着虎王山大大小小的妖族,对周围的地形也有叙述,玄薪道人还贴心地多拿了一卷妖族录,这上面记载着相当多妖族的天赋和弱点,以及当下最为出名的那些妖族天才。 苏启放下卷轴时,已是月上中天,但这座城还远未休息,街道上仍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当然,这是人大多都是修士,急着前往前线,在花城买些急需的丹药和兵器,所以城内很多家专供修士的店铺也彻夜不休。 苏启也出了门,主街上燃着灯火,一片通明,这里多是商家,此时街上的人也基本都是修士,而城内的其余地方则是一片昏暗,修士与凡人的世界,咫尺相隔,却也宛若天涯。 有数种花在月夜下弥漫着晕彩的光,在白天并不显眼的它们,在夜晚开始尽情绽放起华贵的光芒,透明却晶莹的花瓣与灯火交相辉映,朦朦胧胧,清香绕城。 苏启要买的东西其实很多,各种补给用的丹药,符纸,他甚至买了数十种调配好的灵墨,足够他绘画上百种阵法,而最关键的是,他需要一种遮掩气息的东西。 妖族的嗅觉大多远胜于人类,数种天赋异禀的,即使隔着数十上百里,也能嗅见一丝人类的气息,所以若是想悄无声息地独自进入北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抹掉身上的气味。 幸运的是,在与妖族打交道的数万年里,人族早就想出了数种对策,上到丹药、下到符纸,也有特殊炼制的衣物,足足有十数种,花城里也都有售,而苏启每样不落,通通买了下来。 等买完需要的东西,已是晨阳微升。 苏启趁着夜色还未散去,从唯一还开着的南城门出了城,化作一道剑光,直奔北方。 ---------------- 剑门九峰。 陆青瓷持剑立于云端,低头望着山中的弟子,天地间蒙蒙亮,但所有的弟子都已起床,在各座山峰之巅练剑,齐齐地喝喊声即使在云端也可以听见,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晨阳终于射在九峰之上,八荒峰上依次传来一声声的吼啸,震彻天地,那些名为白觚的异兽在到了九峰之后,几乎一眼就看中了八荒峰,盘踞在山林之间,扎下根来,这些日里,这些白觚似乎在从久远的封印中苏醒过来,它们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领头的那只已经快要跨过空明境了。 赵日月在各座山峰上跑来跑去,指点着那些刚入门不久的弟子,纠正他们的姿势,讲解些剑术的要点,这几日来,她似乎也越来越有师姐的风范,对于师弟师妹的请教从不拒绝,背着双手,挥斥方遒,颇有一副二师姐的派头,唯一破坏她气势的,便是那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大灰熊了,熊九在剑门好吃好喝,生生养肥了一大圈,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圆滚滚的球。 陆青瓷看着忙上忙下的赵日月,轻声笑了笑,她的视线,渐渐移到了另一位女子的身上。 姜骊。 身为大黎皇室的她,在剑门九峰上并没有因为身份而得到太多的照顾,在新弟子入山后,她被分到了离火峰,和其他女弟子同吃同住,依然也要为积分打拼,在骊都爆炸,皇帝殉国的消息传来后,姜骊变得更为沉默,整日里除了练剑,便是照料那几个大黎皇室的小孩子。 陆青瓷听苏启说过姜家的事,所以回到九峰后,对于姜骊也多了一份关注,和巨阙子暗中查看了数次后,两人也确认,姜骊的体内的确蕴藏着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随着姜骊境界的提升,这股血脉之力愈加沸腾。 但若想真正的觉醒,恐怕还得等她迈入空明境之后。。 晨练持续到太阳高升,这时弟子们才会去用餐,陆青瓷也落在六出峰上,一剑卷风雪漫天。 论练剑,陆青瓷比任何人都刻苦。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0章 出大散关,入北原 襄乐,方平,定谯。 三座城市成犄角之势,镇守在锦州之北,襄乐城同时也是人族疆域中最北端的城池,再往北去二十里,则是一片连绵千里的山脉,山脉正中有一座关隘,名为大散关,也号称是天下第一关,关中现在驻守着近二十万人族大军,大暑王朝的辛霍将军和桃花剑客魏楚吴都驻扎在此地,出了此关便是妖族领土,虎王山就坐落在大散关之北一百七十里处。 虎王山和大散关之间地势复杂,高山、丘陵、森林混在一起,又有一条长河穿过此地,一路东去,虎王山之西,高山峻岭叠叠不休,有连续三座关口坐落山中,这里是妖族的重地之一,但与人族的大关不同,这三座关口皆是简单的用巨石垒砌,也并没有任何的守城兵械或是护城阵法,仅仅是驻扎着不少的妖族大军。 这三座关口的历史极为悠久,据说早在数万年前就修建而成,当时是为了阻止人类王朝的军队通过,但已近万年未有人族兵临关下了,关口中驻扎的妖族也并不多,而这三座关口再往西,跨过这片高山,就是一片荒芜之地,这里风沙漫卷,活物稀少,距离西漠也很近了。 前些日,辛霍将军便是绕过那三座关口,从这里奔袭而出,率领大军偷袭了一处妖族的重地。 而出了襄乐城,战争的氛围已经极为浓厚,各式骑兵在大散关和襄乐城之间来来往往,有骑着天马,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的,也有人骑着披了一身盔甲的仙鹤,又身披金甲,手握长枪,最令人感到畏惧的,则是一群黑甲骑兵,他们胯下的坐骑皆是强大的荒兽叱,个个体长近三十米,而这群骑士,也均为神念境。 叱兽军。 这是大暑最为精良的骑兵,只有五十余人,战力却强的可怕,战事打到如今,这群骑兵作为大暑的一张王牌,还未真正的动用。 苏启也远远地见过他们一次,装备精良,就连那群叱的身上也覆盖着玄钢打造的盔甲,爪子和牙齿上更是套着精心锻造的利刃,盔甲上又绘了成组的阵法,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苏启也认出了这是一种配合使用的攻击阵法,能最大限度的将这些骑兵的攻击融合在一起。 到大散关容易,但想出去却没那么简单,此时正值战事,只有记录在守军名下的军队和修士才能申请出关,大暑王朝和天机阁对此把控的很严,毕竟在以前也曾发生过数次人族修士叛变,带着大量人族机密投靠妖族的事,辛霍可是人族名将之一,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等错误。 苏启并不在守军名下,登记也意味着要将自身的来历托盘而出,还要等对方联系剑门确认后才会放行,一来二去,要耽搁不少时间,而若绕过大散关,周围的群山里到处都是负责警戒的修士,若是直接御剑闯出,恐怕会引起误会,所以他直接去找了天机阁在此地的负责人。 对方得知他要孤身一人出大散关时,可是吃惊不小,毕竟即使是那七位最近名声响亮的新王,也都是成队行动的,每人身旁都聚集了一群手段不凡的修士,每次猎杀妖族也是小心翼翼,极为谨慎,像苏启这样单独行动的,倒也有几人,但他们可都是筑神境的修士,天元不出,想杀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但有着李扶摇的腰牌,对方也只是好心地劝了几句,并未多加阻拦,出关的通行令很快就到了苏启手里,顺便还给了他一些妖族强者的情报,但对方也坦言,“姑且看之,支援虎王山的妖族太多,情报不准。” 大散关的巍峨确实让人心生感慨,壁立千仞这个词用在这里丝毫不显夸张,厚厚的城墙乃是用钢铁熔铸,上面布满了弩车,每一根弩箭都有数丈长,这种弩箭连筑神大妖都可以射落,每架弩车旁都坐着一位神念境的修士,他们的装束样式各异,并不是大暑王朝的人,而城上也有着强大的护城阵法,阵纹繁复,城中另有一座高塔,上有烽火台,大散关周遭每隔十里,便有一座类似的高塔,有专门的修士驻扎在塔中,负责监视,这种烽火台向东一直绵延到东荒,向西则一直抵达西漠。 高塔下立着两块巨大的石碑,是由天机阁的人建起来的,通体乌黑,上面有淡白的大字在闪烁,两块石碑上记录的都是名字,按照战功的高低依次排列,左边的那块记录的是空明境之下的修士,最上面的几个人赫然就是最近风头极劲的七大新王,他们的积分远远地将后面的人甩开,右边的那块则是记录空明境之上的修士,但名字不多,只有寥寥二十几人,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那位魏楚吴。 此时已是下午,出关的人并不多,除了苏启另有一只七八人的小队,皆为神念境,看装束应该是中州各大门派的弟子,岁数都不大,也有人好奇地看了眼苏启,但苏启屏气凝息,看上去只是个神念境,他们也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苏启身上太久。 守城的兵丁照例询问了苏启出关的原因,仔细检查了通行令后,便直接放行了,这种通行令是用特殊阵法绘画,做不得假,这里的兵丁也素来只认令牌不认人,在苏启走过时,那名兵丁又嘱咐了一句“万不可将通行令弄丢,不然入关会极麻烦”。 出了大散关,似乎风景都为之一变。。 高山静默,西风浩荡,密密的森林在远方郁郁青青,沙沙的树叶声响谱成乐曲,两侧的悬崖峭壁越走越低,尽头处是一片狭窄的平原,平原与森林的交界处光线暗淡,使得那里气息阴森,没人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无数的妖族,出关的人无不小心翼翼,御剑风行时也大多飞得极低,不敢张扬,走在苏启前方的那几人也迅速飞至平原尽头,一头扎进森林,向东而去。 苏启想了想,走向西边。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1章像一个刺客般潜入 天已经黑了,新月微淡,乌云在天上流淌,遮蔽了大半的星辰,森林间暗淡不清,一只夜枭正在远处发出咕咕的叫声,风在树叶间穿梭,幽静的森林里尽是沙沙的声响。 妖气越来越浓。 苏启屏气凝息,漂浮在地面一尺高处,小心翼翼地在林间穿行着,远处有七八只巨狼正在低头饮水,境界不过灵海,而更远处,一只神念境的白狼正蹲在一块巨石之上,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周遭的森林,鼻子不断在风中轻嗅,周围十里间,再小的一丝异样气息也逃不过它的鼻子。 这是今晚苏启遇到的第三只妖族小队。 前两只也都是由神念境的妖族率领,它们日夜在森林间巡守,这些妖族在森林中划分了领地,每一只妖族小队负责一块大约十里方圆的地盘,这是虎王山设下的警戒,在前些日辛霍袭击了那处妖族重地后,这里的防守就愈发森严。 即使是在夜间,这里也未有丝毫松懈,半个时辰里,在苏启头顶飞过的妖禽已经有三只了,而面前的这些妖狼虽然也在歇息,但领头的那只仍然警惕,淡黄的眸子在黑夜中灿灿发光,如同两颗闪亮的宝石。 杀掉它们对苏启来说并不是难事,但难点在于不惊动相邻领地的妖族,这就要求他出剑要快,要隐蔽,要一击毙命。 他背后的剑悄悄出鞘,缓缓飞低,离地只有一尺。 一共九只妖狼,要瞬间部杀掉。 一朵乌云飞来,将那弯新月挡住,森林间霎时彻底黑寂下来,苏启神念立即一动,那柄飞剑如奔雷般离弦而出! 飞剑贴地而行,灵巧地绕过树木和荆棘,数片草叶在飞剑划过时坠落,却未发出一点声响,那几只巨狼在苏启的正前方,但飞剑却是从右侧绕行的,它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冲出森林,没入草地,如一条黑色的蛇在草间游动,急速地飞至那块巨石之下,剑尖又陡然一挑,直飞而起! 噗的一声闷响。 利剑刺穿巨狼的头颅,一抹鲜血飚出,速度却并未减缓,飞剑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剑尖微低,再次冲向那些正在河边低头饮水的妖狼! 这些妖狼微微抬头,还未反应过来时,那柄飞剑就已坠下,接二连三地划破它们的喉咙。 在那柄剑刚刺穿神念妖狼的头颅时,苏启的身子就已经动了,他猛然从林间冲出,捏碎双手中的一张符纸,一道淡白色的神火飞出,席卷向那巨狼的尸体和飞溅出的鲜血,苏启左手一挥,这道神火再分出一缕,吞噬了那些恰好被飞剑杀死的妖狼。 只是数个呼吸,神火就悄然熄灭,那些妖狼的尸体也无影无踪,连半点灰尘都未留下。 苏启在巨石上盘膝坐了下来,指尖一点神火将飞剑吞没,剑身上残留的血腥味瞬间烧干,随即飞剑缓缓落入他背后的剑鞘中,他解下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以空明之境杀死神念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杀得悄无声息就有一点难度,飞剑的控制要稳,不能飞得太慢,不然无法一击杀掉所有的妖狼,也不能飞的太快,否则剑啸声会立即惊动它们,这里面更多的是经验,而不是技巧,最关键的是,要尽快抹掉尸体和血液,不然散发出的味道很快就会被周遭的妖族嗅到,随之而来的,可便是一大堆妖族了,要是运气不好,或许还会有空明和筑神的大妖前来查看。 下午时,初入森林的苏启就犯了这些错误,先是没能一击杀掉所有的妖族,一只妖狐的叫声立即震颤了森林,也没能处理掉剑上沾染的血液,虽然他的反应很快,在补杀了那只妖狐后立即向南飞驰,但还是有一只嗅觉惊人的鼠妖发现了他的踪迹,一路紧追不舍,同时呼唤了大批的妖族追击苏启。 幸好苏启御剑的速度够快,又及时发觉了剑身上残留的鲜血,但也是一路奔逃了七八十里才躲过了这些妖族的围追堵截。 学聪明了的苏启变得小心起来,出剑谨慎,收尾迅速,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贸然动手。 做人,要谨慎呐。 苏启嘟囔了一句,起身继续向西。 前方的山峰越来越高,悬崖峭壁也逐渐变陡,这里距离妖族的三座关隘已经很近,再翻过两座山峰,便能看见第一座关口了,但这些山峰上,都盘踞着极为强大的妖气,守在上面的不再是神念境的妖族,最弱也有空明境,甚至有一位筑神境的大妖,气息毫不收敛,坐在山顶吞吐云雾,极为嚣张,即使夜色苍茫,苏启也能看着那里的云雾奔腾不休。 翻山太过危险,苏启只能绕过去。 在黑暗中前行的苏启,又闯入了另一队妖族的领地,这次领头的是一只巨熊,独自蹲在领地中最高的一个山丘上,手下的妖族都分散在林中,它如一个王者般冷冷地俯视着身下的森林。 苏启悄悄摸上山丘,服下的丹药让他的人族气息无,飞剑刹那出鞘,转瞬就斩落了这只巨熊的头颅,神火悄然飞出,吞噬一切,从出手到结束,只用了一个呼吸,微风拂过,山丘上的王者便悄然消失。 潜伏、杀妖、毁尸灭迹,苏启这一条龙服务做得越来越纯熟。 一路西去,他还未引起任何惊动。 但苏启也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等到天亮时分,来接替的妖族便会立即发现,有人族暗中潜入了森林。 不过那时的他早已藏了起来。 新月高悬天际,乌云散去,这森林终于有了些清亮的光,苏启耗费了两个时辰,也终于绕过那两座山,远远看到了一条山路尽头,两座悬崖峭壁之间的关隘。。 石头垒砌,城门紧闭,内里的妖族气息强大而混杂,苏启静静望了一会,就将视线移到了关隘旁的两座悬崖之上,悬崖之顶也有妖族镇守,但或许是因为此乃妖族重地,上面的妖族并不多,悬崖延伸很远,东面这处与高山相连,西面那座则是渐渐趋缓,上面的森林错落有致,但也有一处坑坑洼洼,内里有巨石无数。 苏启冲过那条山路,悄声地飞入那些巨石之中,寻了一处小坑躲在里面,又轻轻挪动数块大的惊人的巨石盖在坑顶,将自己遮掩起来,他用剑在坑壁上削出了一处凹陷,舒舒服服地卧在里面,有取出数张符纸,在黑暗中静静地画起符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2章 一座关口的前世今生(一) 妖族的嘶吼声震颤着整片森林。 在夜间失踪的五只小队终于引起了换防妖族的注意,大批的妖族在森林间四处搜查,偶尔还会有筑神境大妖的神识在森林间扫过,但这道关口旁的悬崖却少有人关注,从发现时的清晨到现在的日上三竿,仅有数只神念境的妖族在此地走过。 苏启完不为所动,他服下了隐息丹药,夜间时又在深坑内布下了障眼阵法,足以避过这些神念境的探查,即使是筑神境大妖来了,粗粗地一眼看去,也根本发现不了他。 他安静地靠坐在深坑中,脚边已经叠放了整整三沓符纸,光线从头顶的巨石缝隙中斜照下来,在还未干涸的符纸上反射出淡紫和淡红的光芒,他握着一只细细的阵纹笔,在纸上飞快地勾勒着纹路,忙碌了大半个夜晚,他对这三种符纸的绘画已经完熟悉了。 妖族的怒火持续了一整天,未寻到苏启的它们将怒气散发到了其他人族的身上,这片森林鸡飞狗跳,大批人族修士疯狂地逃窜,索幸他们并未像苏启这样走到森林深处,只是在边缘狩猎妖族,但即使是这样,也多了不少新的伤亡。 “今天是怎么回事?妖族似乎受了什么刺激,都从森林深处跑出来了。” 游珲握着剑,左肩处受了伤,正有鲜血从上面流淌下来,他们一行人刚刚从森林中逃出,极艰难地才摆脱了一大群妖族的围攻,虽然没有死人,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就连那位在七大新王中排名第三的裴坊也不例外,一只金雕抓破了他的背部,深可见骨的几道爪痕极为惊心。 游珲咬着牙,将丹瓶里的药粉洒在伤口上,随着呲呲的一阵声响,伤口飞速地愈合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还是笑着对裴坊说道,“多亏了裴师兄挡住了大部分妖族,不然我们就都得把命丢在那里了。” 游珲笑笑,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帅气,此时正在吞服一粒丹药,背后的伤口也肉眼可见地消失,他很谦逊地说道,“没有各位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身而退的。” “接下来怎么办?” 有人一脸担忧地看向北方的森林,那里仍有着妖族的怒吼和咆哮声,“这样我们还怎么摘到那朵九瓣莲?” “这次是甭想了。” 游珲晦气地唾了一口,眼神愤愤,“只差一点,我们就潜到那个小湖旁了,没想到突然闯出来一只金雕!” “应该是有人做了什么,”裴坊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位对手,“或许是另外几人” 游珲叹了口气,“森林中这么乱,即使是另外几位新王联手,怕是也什么都做不成了吧?” “可能搞砸了?”有人猜测道。 “或许,”裴坊站起身来,“既然暂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回大散关吧,顺便再收些新人。” 苏启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抱怨,他在正午时画好了需要的符纸,便在一直静悄悄地等待夜晚的降临。 愤怒了一整天的妖族在夜幕笼罩森林时终于安静了许多,大批在林中搜寻的妖族撤回了虎王山与三座关隘之内,但是在夜间巡守的妖族仍比往常多了不少,尤其是数十只立在高高山峰与树顶的妖禽,他们冷冷地眸子注视着整座森林。 但在这关口之旁,妖族仍是有些松懈了。 苏启的神识悄悄探出,转瞬便已确认,在他东边的悬崖上有六只妖族,一只空明境,五只神念境,而在他西边的森林里,只在三里之外的一棵树顶上,蹲着一只神念境的大鹰,其余的妖族小队,都在更远处的森林中。 这样的防守本也是足够的,这座关隘本就在森林深处,只有一条山路通往此地,人族的大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悄无声息地到达此地的,但它们并没想到,有一个人族正在暗中算计着他们。 夜渐渐深了,苏启缓缓起身,脚下的地面和墙壁上也已经画满了阵纹,他捡起脚边的符纸,先抓起那叠用淡紫色灵墨绘制的,神识附着其上,如御剑一般小心地操控着一张符纸飞出这个深坑。 符纸只有巴掌大小,在夜晚下并不显眼,这几日又是月初,月亮弯弯的一点,光芒黯淡,今夜虽没有乌云,星辰正闪烁,投下片片清辉,但两座高高的峭壁遮住了大多数的星光,黑暗的影子吞没了峭壁之下的关口。 符纸贴地而行,如一只会舞动的纸人般在草地上颤悠悠地飞过,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这第一张符纸才缓缓飞至关口之下。 关口的城墙虽是用石头简单垒砌,但这些石头也极巨大,城墙约有三四十丈高,顶上有三个男子盘膝而坐。 能化成人形,说明三人皆为空明境。 苏启愈发小心,符纸缓缓地爬上城墙,贴在了左下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三人未有所觉。 苏启微微放下心来,这次他同时操控着两张符纸飞出。 难度陡然增加。 一心二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有很多剑修带着不止一柄剑,但大多数人在战斗时只会使用其中一柄,这并不是他们不想使用,而是当神识分成两份时,对一柄剑的操控效果会大打折扣,只有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才能无碍的同时使用多把剑。 两张符纸颤颤悠悠地飞抵城墙之下,苏启早已精心算过了位置,他依次将符纸贴了上去。 苏启也试过了,他同时操控符纸的极限是三张,再多,符纸的飞行就会受到影响,撞树、撞石头时有发生,为了安,他只好每次操控三张,一点一点地将手中的符纸贴到城墙之上。 很快,绘有紫色阵纹的符纸张贴一空。 接下来是红色的。 这次不止是城墙,苏启还极精细地操控着符纸穿过城墙巨石之间的缝隙,小心翼翼地飞进关口之中,与人族城池不同,这里没有很多建筑,除了空明境的妖族,大多数妖族都盘踞在靠山的各式巢穴之中。 而苏启的目标,就是两侧的山。。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沓符纸,一叠泛着淡红色的光,一叠泛着银色的光。 这个夜晚,还有的忙。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3章一座关口的前世今生(二) 夜深了。 林间有风声簌簌,偶尔有莺啼枭鸣,叫声清冷幽远,这片森林已然睡去,大部分的妖族也是如此,只有在林间巡守的妖族小队依然清醒,而在这座没有名字的妖族关口内,也只有不多的妖族在城墙上把守,其他的妖族都卧在巢穴之中,酣睡声此起彼伏,浓重的妖气从关口中散发出来,如同一尊盘踞此地的巨兽。 但在它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和阴影中,张贴着一张张的符纸,这是苏启花了四个时辰才完成的,它们的距离很有讲究,三种符纸错落有致,彼此交杂,尤其是城墙和山崖上的,构成了一种颇有奇异美感的图案。 苏启手里抓着三枚玉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捏碎了第一块。 一丝微弱的灵气从玉牌中飞出,城墙上一位空明境的男子张开眼睛,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和身旁的同伴说话,他的脸色随即就被震惊所笼罩,身下的城墙和身后的关口中正有一处处灵气在沸腾,他身旁的两位同伴也飞快起身,面色惊惶。 “小”他的话还未说完,变故陡生。 汹涌的灵气砰然爆发,一声声巨响震颤了整个森林,城墙顿时四分五裂,一块块巨石在空中飞溅,三位空明境立即倒飞而出,即使他们迅速出手,将大部分击向自己的巨石打得粉碎,但仍被砸落在地面之上,而关口旁的两座高高的悬崖上也同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大半个悬崖轰然倒塌,无数的落石从悬崖上飞落,狠狠砸在关口中的妖兽巢穴中。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捏碎第一块玉牌后,苏启默数了三下,随即就捏碎了第二块玉牌。 就在城墙爆炸的瞬间,淡紫色的符纸上也闪烁起灵光,它的催动比红色符纸更快,几乎是瞬间就已爆发,迷蒙的紫色雾气从符纸中四散而出,在爆炸声中,迅速笼罩了整个关口,汇聚扩散成一个巨大的半球,此时虽有轻风拂过,但紫色雾气浓厚而黏着,在风中岿然不动,就如同一只倒扣在此地的紫色大碗。 这种符纸极为昂贵,苏启本身就是阵师,可以节省一大笔手工费,但是材料依然花费了他一大笔灵石,紫色的雾气源于一种矿石,名为紫菱金,通体是半透明的纯净紫色,这种矿石没有任何炼器的价值,因为它会吞噬神识,使得修士操控它时事倍功半。 惨叫与哀嚎声从关口中传来。 大批的妖族被巨石砸伤和掩埋,十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从紫色雾气中冲出,为首的是一个筑神境老者,他怒发冲冠,阴冷的眸子冷冷地扫视着周遭,片刻后一声咆哮,妖气席卷四方,他单手抓下,试图驱散那团凝而不散的紫色雾气。 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是紫菱金,可以吞噬神识。”一位空明境鼻子嗅了嗅,面色难看,“而且特殊炼制过,至少在五个时辰内不会散去,得摧毁关口里贴着的符纸才行。” “人族?”老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嗯,多半还在周围!”这位空明境扫视着附近的森林,他是这群妖族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懂得阵法的,“不会超过十里!” “去找!杀了他!” 老者的话语阴冷,他手下的十几位空明境迅速向四周散去,紫色雾气中也不断地有其他妖族飞出加入搜寻的队伍,他冷冷地低头看了一眼,关口中的哀嚎声仍然响亮,但他神色漠然,完没有叫手下救援的意思。 不过是些低等妖族,死了就死了。 这里的巨大动静也吸引了附近妖族的注意,一道道妖气正在向此处飞速靠近。 苏启的头上也有数位大妖飞过,神识不断地扫过,苏启屏气凝息,自知这座画了阵法的小坑躲不了多久,但他也早有计划。 背后的剑悄然出鞘。 从巨石的缝隙中猛然钻出,速度如此之快,如同一道银色影子,在夜晚的清辉下极不显眼。 呲。 一位空明境大妖躲避不及,虽感到身后有危险袭来,尽力闪躲,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几分,剑尖穿透他的左肩,带起一抹血花。 飞剑在空中猛然回旋,再次刺下。 当。 这位大妖忍着疼痛,右手化成一只金光灿灿的羽翅,拦下了苏启的致命一击,飞剑倒飞而出,旋即化作一道流光飞落在苏启掌心。 苏启的出手也暴露了他的位置,周围的几人迅速冲来,一招招攻击从空中砸下! 巨石顿时化为齑粉,苏启在清辉中仰头笑了笑,在攻击打中他前就如泡沫一般散去,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那位筑神境老者只是一个闪身便已飞至这片乱石堆,他看向那位唯一懂得阵法的妖族,“赤蝠,人呢?” 赤蝠落入坑中,看了看墙壁上画着的阵法,又从坑底捡起一张灵气尽失的符纸,“这是替身符?不对,有些差别,是替换符!” 他从坑中飞出,盯着那道紫色雾气,“他在刚刚那一瞬间,和这张符纸交换了位置!他一定是在紫色雾气里提前贴了替换符!” “进去,杀了他!” 老者怒吼一声,当先冲入! 紫色雾气笼罩了整个关口,其内寸步难行,入眼皆是紫色,连身前一寸都看不出去,这比在黑暗中更为痛苦,紫色雾气已凝成实质,如水一般黏附在所有人身上,虽对行动并无多少阻碍,但吞噬着所有人的神识,即使是筑神境的老者,在其内至多也不过能探查周围两丈远的距离,在这紫雾中,别说是感应到苏启了,就算是察觉到他的手下,也得走近了才行。 但有一个人例外。 苏启。 他的眼睛熠熠发光,能看到灵气的他如同身处一片海洋,而在其中,有着无数或大或小,如同灯火一般的光球。 他左手边七丈远,有一位空明境。 苏启握着剑缓缓走去,身处紫色雾气,他自己御剑也极为困难,只能手持。 三丈。。 距离差不多了。 苏启猛然暴起,一剑如奔雷出海,猛然刺去!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64生死间练剑,练完就走 三丈的距离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咫尺之间。 苏启手中的剑上有虹光闪过,对他来说,如何将剑意与剑招完美融汇仍是一个难题,此时的他,剑术还略显稚嫩,早在九峰之时,老头子就曾对他说过,剑修虽和道释两家同为世间最主流的修士流派,但其实区别极大,道家求得是感悟天地之间的法则,三千大道入我心,得之一分是一分,佛家则不同,凝聚佛窍真身才是正途,他们终日打坐,修炼无尽佛光,而对于剑修来说,剑术远比修为更加重要。 神念入空明,在神台上成功烙印下一条完整道痕即可,但空明入筑神,就需要在神台上凝聚一尊神像,这也是三大修士流派开始有严重分歧的地方了,道家筑神像时,会用天地法则来凝聚,佛家筑神像时,会用佛光铸造,而剑修则是用剑意来凝成。 古今剑意最强者,莫过于剑仙,老头子曾说,剑仙不出剑,仅凭心中剑意就曾斩落妖族半帝! 而一招完美的剑术,需要有强大的灵气支撑,需要有巧妙高明又纯熟的剑招,更需要将剑意与剑招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能称为上乘剑修,这种剑修无不是极擅长战斗,堪称是世间最能打的那一批人!若想做到成为上乘剑修,这三点缺一不可,而又那属第三点最难,无数的剑修直到寿命衰竭,也没能练出最够精纯的剑意,为何天机阁主曾称赞陆青瓷乃是剑仙第二?当然是因为她剑心通明,天生就可将剑意与剑招完美融合! 苏启此刻当然算不得上乘剑修,他的剑意浑杂,剑招不够纯熟,但靠着剑体,灵气转化成剑气时毫无阻隔,勉强算是达成了第一点,倒也不能说是下乘剑修,但若想更进一步,只能靠不断的练习才行。 而又有什么,能比生死之间的练习收获更大? 八荒峰上的剑术气势宏大,透着一股霸道凛冽的气息,苏启此时用的,正是一招名为风卷地的剑术。 剑身上有风声啸啸,但那却是剑气所化,比刀子更加锋利。 扑面不寒却伤骨。 空明境的妖族男子汗毛倒竖,偏身一拳砸出,其上乌光灿灿,缭绕着几许死气。 拳头与剑尖对撞,乌光喷吐,剑气化风席卷而上,转瞬就缠在男子的手臂之上,但那可不是春风缭绕,而是冬风刺骨。 刹那间鲜血四溅。 苏启一击得手,迅速飞退。 男子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差点被搅得粉碎的手臂倒退数步,他看不见苏启,而随着苏启的飞退,他也无法感应到他了,周遭的一切如混沌般阻碍了他的探查,他的神识只能笼罩周身两丈的范围,他一边拼命压住伤势,一边警惕地四下打量。 刚刚的一切也引起了周围妖族的注意,他们迅速向这里靠拢,有人大喊道,“怎么回事?” “那个人族偷袭了我!他是个空明境的剑修!” “这该死的紫雾!”有人怒骂着。 苏启则不声不响,握着剑缓缓后退,五个空明境正在向这里靠近,唯一的那位筑神也越走越近,但他距离这里其实还很远。 他挑了一个落单的妖族,同样是个中年男子,头上顶着两只小小的角。 等待片刻,琢磨着刚刚那次剑术的优劣之处,而后再次出手。 剑光奔腾而出,同样是风卷地,但这次手腕多偏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剑尖也挑的更高些,剑意更加凛冽浩大。 或许是刚刚苏启的出手让他们有了警惕,这中年人反应明显比上一个快得多,他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回身猛击,刀光苍茫而出,与苏启的剑光搅在一起。 这次苏启多缠斗了一会,手中的剑连连刺出,劲风将他们脚下的地面剥去整整一层,这中年人刀术娴熟,一人高的大刀被他舞的赫赫生风,刀气汹涌而出,他已是入空明境很久的大妖,战斗技巧极为丰富,将苏启压得连连后退。 战斗声让其他飞速向这里靠近。 苏启估算时间,剑招连连递出,在其他人快到时猛然催动了手中的一块玉牌。 噗。 他的身影烟消云散,一张散着淡蓝色光芒的符纸陡然从空中浮现,中年男子一刀挥空,刀风将那符纸切成两半。 “该死!” 中年男子低声骂了一句。 “人呢?”有人在紫雾中艰难地摸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 “又是替换符!” “这个剑修到底想做什么?” 有妖族怒吼着化出真身,巨大的爪子在关口内猛砸不休,但未逮到苏启,倒是砸伤了不少被巨石困住的小妖。 苏启站在悬崖下的废墟中,低头瞥了一眼,一只苟延残喘的妖蛇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它大半的身子都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他想了想,一剑刺入蛇头。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双眼扫视着关口中十三个硕大的光团。 还有四个半时辰,关口内各个角落里还有三十六张替换符,若是运气好,他还能有三十六次磨砺自己的机会。 当然了,这只是理想情况,苏启可没想得那么美好。 又是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又是一招风卷地,但这次比前两次做得更好。 苏启默默总结着经验,这招风卷地愈加纯熟,但那些妖族也逐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苏启的每一次出手,危险都变得更大。 他也终于负了伤。 同时对三位空明境出手,虽然成功刺伤了其中一人,但也被人抓住机会,一爪砸在肩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幸亏苏启反应够快,用替换符保住了命,但他的伤势也不轻,而且他的血腥味也让这些妖族锁定了他。 无以为继啊。 苏启叹息了一声,远处也也有不少妖族在咆哮,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仅仅出手了十三次,不过还好收获不小,他服下一颗丹药,肩膀上的伤痕迅速愈合,他提着剑,手里握着玉牌,望望场中那个灵气光团最大的老者,一丝渴望在心中浮现,手中的剑也跳了跳。 心思一起,便难下去。 苏启犹豫半晌,还是握紧了剑,不要命似地猛冲而出,朝着那位筑神境飞快地递上了一剑。 老者大怒。 一个小小的空明竟也敢对自己出手? 他猛然扫出一掌,拦下苏启的剑,又是一掌击出,将苏启打得吐血而飞,他连踏数步,屈指为爪,狠狠抓向苏启的脖子。。 苏启嘴角鲜血淋漓,但仍是对那老者笑了笑,在半空中扬剑而出,一道大风呼啸而起,吞没了冲上来的老者。 随后苏启砰然消失。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65章 刀脊山下,大散关中 即使是夏夜,这河水也冰凉彻骨。 苏启身上沾染的鲜血随着河水流去,他的口中含着两粒丹药,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被那位筑神境老者打了一掌,灵海内仍翻腾不休,气息紊乱,两颗丹药化作娟长绵软的热流,压下了苏启的痛楚,他浑身,沾满了血的衣衫早已被他烧成灰烬。 只休息了一会,他便匆匆上岸,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彻底泯灭掉了身上的血腥气,继续向北而去。 此刻的森林极为危险,大批的妖族已经躁动起来,头顶上不时有妖禽飞过,依靠早就布下的替换符逃出关口的苏启,此时更加小心翼翼,走上一会便停下来,换个方向,在森林中兜兜转转,绕着圈子向北走,这期间遇上了三四个妖族小队,苏启都未出手,在被察觉前就躲了起来。 大妖的嘶吼声极为响亮,西方的关口处盘踞的妖族气息也愈加强烈,走了很久直到太阳坠落西方,晕红的云彩挂在山尖,苏启才翻上一座矮山,四处望望,这里地势不算开阔,东面十里处有两座高山,并排而立,峰顶直插云霄,除了虎王山,这就是这片森林中最高的山峰了,妖族叫这里双牙山,人族管这叫刀脊山,因为两座山峰都微斜出一个弧度,远远看去极像刀背,两座峰顶都驻扎了不少妖族,其中最强的是位筑神境。 在从大散关和花城拿到的情报中,这刀脊山都是重中之重,在虎王山之南的这片森林中,除了那三个石头关隘,便属这刀脊山地位最高,倒不是因为驻守了多少妖族大军,纯粹是因为地势特殊,一览众山小,若不是此山不是妖灵地,虎王山的地位早就被这刀脊山夺走了。 在七千年前的那场两族大战中,刀脊山更是大放异彩,两族为了争夺此地,足足丢下了十几位筑神和十数万军队的尸体,就连人族的一位天元境,都为此折损了大半修为,战事结束后不久,就境界跌落,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而刀脊山四周,有数座矮山,苏启所在的是一个,另有两座在刀脊山的东面,其余便都是平坦的森林。 矮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常青树,林间有溪水潺潺,苏启在一块巨石旁坐了下来,太阳渐渐西沉,黑暗开始再次笼罩大地,苏启坐在阴影中,慢慢总结着收获。 向那位筑神老者出剑有些冲动,但却也是心底的渴望,老头子曾说,一位剑客当有敢向任何人出剑的勇气,剑仙也在剑门的巨阙峰上写下了那句世人皆知的“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若是没有无畏之心,岂可平天下事?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青黑色的刀脊山,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与大妖交战,于生死间练剑。 这是他此次北行的计划,但此地危险重重,贸然出手势必会引来大批的妖族,需得徐徐图之才行。 苏启取出一张地图,摊在地上,这上面不止画了周遭的地势,还有附近的灵气走向,以及妖族的驻守情况,他细细打量着,陷入沉思。 ------------------------------------------ 大散关。 当北地那一连串爆响传来时,关内大多数人都已睡去,而此地的主将辛霍和锦州战事的头头魏楚吴当然都没有入睡,两人正坐在大帐中,面对面,魏楚吴手里拎着一只黑釉酒瓶,咕嘟咕嘟灌个不停,眼神迷离,显然是没有用灵气压制酒意,辛霍则是一身战甲,低头凝视着桌上的地图。 在营中喝酒当然是违反规定的,辛霍这人素来严谨,别说是酒了,手下的士兵如有敢着装不整的,他都会让人拉出去,先抽上十鞭再说,前些年曾有个皇子到军中历练,不幸被分到了辛霍手下,被收拾的那叫一个惨,挨的鞭子堪称是军最多,但大暑的那位好色皇帝陛下也没说一个不字,甚至还亲自送来一张手帖,称辛霍乃是将军典范。 这下可就长了辛霍的名气,整个大暑都知道辛霍将军铁面无私,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名门弟子,在他手下通通都得遵守规定。 至于这魏楚吴为何敢在营中喝酒?当然不是因为他为天元境,也不是因为辛霍算是他的手下,以辛霍的性格来说,就算是大暑的皇帝来了,也得遵守他关内的规矩才行。 任其喝酒,是因为魏楚吴救了他和他的手下一命。 辛霍千里奔袭,绕过妖族关口偷袭妖族重地这事,整个锦州都已知晓,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当日魏楚吴匆匆赶来,一剑拦下了追击的妖族,辛霍早就葬身于北地,绝无可能成功撤回大散关。 因此,辛霍对魏楚吴喝酒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辛霍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滑动着,魏楚吴眯缝了眼看着他,醉醺醺地问道,“需要多少人?” “三十万。”辛霍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数字,半晌后又补充道,“至少十位筑神,五十位空明。” “大散关所有的人加起来也就这么多。”魏楚吴皱皱眉头,“你这是在孤注一掷。” “妖族正在对西漠用兵,那群和尚看着老实,但可没那么好惹,”辛霍指着地图,用笔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圆圈,“虎王山之北的两个妖灵地都得支援西漠战事,对虎王山无暇顾及,除此之外,永州的战事如火如荼,青龙巢的妖族也不会西来,这是我们击败虎王山最好的机会。” 魏楚吴微微起身,在地图上看来看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尽快吧,”辛霍敲打着桌面,“迟则生变” 就在此时,北方传来一连串的爆响,惊动了大散关内大部分的人。 辛霍和魏楚吴对视一眼,随即唤来数位亲兵,迅速传令下去,片刻后,数道惊人的气息从关内飞出,冲向北方。 五个时辰后,辛霍和魏楚吴终于拿到了确切的情报,妖族三大关口中的一个竟已被人摧毁,其内的妖族大军,死伤惨重。。 “天助我也。” 辛霍面色平静,但眼中却燃起了火焰,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杀气腾腾。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66章大战伊始,趁乱上山 两座刀脊山并排而立,瘦削的山峰直插天际,山色苍茫,数朵浮云在天上流动。 朝阳挂在两山之间,温暖的晨光从中射落,照在苏启的脸上,他挪挪身子,避开了这束恼人的光,矮山上的树木繁密而高大,阴暗的林地上落满了树叶,踩上去便是吱吱作响,苏启浮在空中,缓缓地向山下飞去。 不远处有妖气浩荡,一只空明境的青雕在空中急速飞过,它的翼展足有两丈,钢铁般的鳞片在阳光下反着冷冷的色彩,青雕速度太快,转瞬就已消失在天际。 苏启皱了皱眉头,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奇怪。 这青雕似乎在急着向西而去。 吼。 一声咆哮在刀脊山顶响起,一只极长的黑蛇从山顶飞起,它的额头上已经化生出真龙,蛇身上也长满了鳞片,浓浓的妖气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龙息,很显然,这只黑蛇在化龙的路上走得很远,而且并未如很多妖蛇一般走先化蛟再化龙的路子,而是另辟蹊径,先是生出了纯正的真龙角,再去化生真龙鳞,一步一步,将自己彻底蜕化成为真龙。 这种路极为难走,但同样的,拥有真正龙角的黑蛇战力极强,也掌握了少部分真龙秘术,完不是那些同阶妖蛟能比拟的,在苏启手中的情报里,这只黑蛇的危险排名极高,仅此于虎王山上那只新来的天元境大妖,据说即使是在颠倒山上,也有不少妖族的王者看好这只黑蛇。 黑蛇盘踞在空中,硕大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西方,大片大片的乌云从远处飞来,有了一丝真正云从龙的味道,它张口一吐,汹涌的妖气直冲西方,刀脊山上的妖族顿时沸腾起来,各种愤怒咆哮声此起彼伏。 黑蛇尾巴一甩,乌云飞落山上,它裹挟着大批妖族向西飞去,刀脊山上也传来了隆隆的声响,似是万马奔腾,无数的鸟雀从林间扑腾而出,烟尘四起。 苏启微微一愣,旋即飞快后退,躲在了两块巨石之后。 刀脊山上,有万妖下山,其势如奔雷。 “怎么回事?” 苏启嘟囔了一声,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族从矮山旁奔袭而过,眼中大为惊异,还未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即感受到一股更强大的气息从北方冲天而起。 他仰起头,就看见一只巨爪从远处的天空上斜拍而下,狠狠砸向西方的森林。 “那里是妖族的那座关口?”苏启很熟悉那个方位,毕竟自己昨天还在那搞风搞雨。 巨爪上乌光闪烁,气势惊人,如要将大地砸碎一般,但还未等巨爪落下,一根桃花枝从林间飞出,轻巧巧地一挑,拦住这只巨爪,又是翩然一旋,飞至巨爪之上,狠狠一砸,那巨爪顿时吃痛,飞快缩回,随后是一声极爽朗的笑声,“褫夺,急急忙忙伸出爪子,是想让我来砍上一砍吗?” “魏楚吴!”一声怒喝从北方响起,乌赤赤的神光从天空坠落,扫向那片森林,魏楚吴似乎不惧,从林间飞上天际,一手握着一根桃花枝,一手拎着个大酒坛,仰头一灌,酒液飞溅,他醉意熏熏地抬起手,手腕轻挥,顿时有剑气化成飞花,席卷而上。 轰然的爆裂声从西方传来,神光与剑气互相撕扯,魏楚吴将酒喝光,随手一抛酒坛,说了句“我有桃花三两枝”,便飞身而上,冲向远处那道惊天的妖气。 苏启愣神片刻,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怕是大散关主动出手了。 他不知道大散关想闹出多大动静,但从刀脊山和虎王山同时出手援助来看,不会小,弄不好大散关是打算来一次真格的。 他在来此之前,天机阁的玄薪道人也给了他一些大暑的情报,其中就有对于那位辛霍将军的记载,称其为人方正,性格严肃,但领兵打仗却与其性格相反,走得是出奇的路子,擅长抓机会,一击致命,也是一个不动则已,动则就要你命的狠人,这次如此大动干戈,图谋想必不会小。 不过这倒是省了他很多事,让他头疼了一晚上才定好的计划也大半都不需要了 苏启仰头看看两座山峰,山上大部分的妖族都已跟随那只黑蛇前去支援,防守顿时空虚了不少,这里虽是地势险要,但有虎王山在,妖族本也不是太看重此地,毕竟虎王山不陷落,人族就算拿下了这整片森林也无伤大雅,所以在这驻扎的妖族虽远远多于其他地方,但也不过五万之数,此时又大半都已离开,现在山上空明境的妖族大概只还有五人,余下的妖族神念和灵海为主,也大多妖气沸腾,紧盯着西方的那场大战。 毕竟天元修士的生死搏命,可是极为稀少,若不是时间不对,苏启倒也想好好看上一番。 苏启笑了笑,随手将手中的地图塞进怀里,从矮山飞下,在密林中悄然前行。 从矮山到刀脊山很近,苏启很快就摸到了山脚下,这两座状似刀身的山峰离得很近,最近处只有七八丈的距离,最远处也不过五十丈,苏启挑了靠南的那座,没有走山路,而是先绕到山峰东侧,灵眼开启,仔细研究了一下东侧妖族的分布,才小心地从陡峭的密林中缓缓向上飞去。 那些妖族大多数都集中在山峰西边,正在远远眺望着远处的惊天大战,东侧虽然安许多,但苏启也不敢飞得太高,在林间飞快穿行,小心地避过零零散散的妖族,幸好这座山峰极高,纵有些许妖族盘踞其间,也显得颇为荒凉,大片的区域根本无人。 花了半个时辰,苏启终于摸上了山腰,又绕了小半圈,看到一处略显空阔的地带,这里有一位空明境的妖族,他正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西方,他的身下,趴伏了几只妖狼、妖熊,皆是神念境。 苏启悄悄地靠近,背后的剑缓缓出鞘。 风卷地!一剑如大风呼啸!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7章 星如雨,望海潮 剑入肉入骨,风卷尘卷土。 男子猛然横拍一掌,苏启倒退数步,避过从他手中拍出的火红烈焰,身子一转,手臂扬出,剑从手中飞出,化作一道银色的淡影,疾驰向那肩膀受伤的男子,他的伤口处正有淡青色的血液流出,深可见骨。 他来不及止住身上的伤口,周身先是有青光闪烁,随后妖气化成屏障,拦下苏启的飞剑,又是抬手一扬,数道青光飞出,化作三根巨指,一根一根,朝着苏启狠狠按下。 苏启身后也有妖风肆虐,那几只神念境的妖族也同时出手,向苏启攻来。 飞剑在空中盘旋一圈,苏启手掐印诀,飞剑一化成三,接二连三与那三根巨指对撞,荡出的灵气波纹顿时摧毁了周遭的树木和巨石,苏启在掐印的同时,自身也飞快向前冲出,一脚踏上一块巨石,跃至半空,数道攻击飞落在他刚刚的落脚点,轰然的爆响声中,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 飞剑飞至苏启的身前,他低头俯视着场中的妖族,双手同时掐了不同的剑印,灵气飞快地从灵海中涌出,化作汹涌的剑气落入飞剑之中,他一指点下,“去!” 飞剑闪烁不停,身化万千,剑影如同从苍穹坠下的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 八荒峰剑术,星如雨。 这世间可将飞剑演化万千的剑术很多,但星如雨和它们都略有不同,剑影一波接着一波,似是无穷无尽,事实上若是灵气真的足够,星如雨的确可以做到永无止境。 剑雨倾盆,那妖族男子瞬间支撑起一道妖气屏障,护住了自己,同时一声咆哮,震颤森林,他焦急地联系着山顶的同伴,而他的手下,那四只神念境大妖,也不得不施展了各种手段,拼命地阻止着剑雨的袭来。 树木化成齑粉,石头被击得粉碎,大地被剑雨击穿,出现一道道寸许宽的深坑,苏启咬着牙,灵气消耗的速度太快,让他也有些吃不消,数枚恢复灵气的回元丹从戒指中飞出,他一口咬住,丹药瞬间化成灵气,涌入他的灵海之中。 但仍抵不上消耗的速度。 呲。 一道剑影穿过屏障,将一位神念境的妖狐钉死在地上。 呲呲呲,又是数道剑影将一只熊妖刺成了筛子。 一只妖虎似乎害怕了,他砸出一道金色拳头,击破头顶上的剑影,疯狂地向山下逃亡而去,但剑雨密密麻麻,还未等它跑出剑雨的范围,就活生生被剑雨扎成了肉糜,尸骨无存。 男子的手下转瞬就已死光,仅剩下他一人,苏启也缩小了剑雨的范围,换来的就是更加急促的剑影,势头比之前猛了数倍,苏启也微微有些着急,因为山顶上正有多道妖气飞快冲来。 要在他们到前解决这个男子。 苏启体内的灵气汹涌而出,剑雨几乎连成线,轰隆隆地颤鸣声从大地上传来。 男子终于抵挡不住,妖气屏障砰的一声碎裂,一道剑影刺破他的头颅,随即万剑穿身,鲜血四溅而出。 脚下一片狼藉,山腰处的这片空地和周遭的森林已经被毁的七七八八,地面满是疮痍,只有数摊鲜红色的痕迹证明着不久前还有几位妖族在这里。 苏启灵海内的灵气已经消耗了大半,他微微喘着气,从戒指中拿出一瓶丹药,玄灵丹,这本是供筑神境使用的回复丹药,一瓶仅有五粒,却要上万灵石,对于空明境的苏启来说,玄灵丹着实有点浪费,更低一级的回元丹其实是更好的选择,若是某些灵气不够充沛的修士服用了玄灵丹,或许还有着灵海被撑爆的危险。 但苏启已经没得选择,因为那四位空明境妖族已经袭来。 一位妖族女子冲在最强,身上披了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身上有淡粉色的烟雾飞出,只是看了一眼,苏启的神识就有一种难以抵御的晕眩感,似乎有无数柔媚的声音在耳畔低吟,唱着醉意熏人的乐曲,就连苏启的身上,也仿佛有数只柔嫩的手在轻抚。 满眼皆是桃花色,满耳皆是妩媚音。 这女子的本体是一只妖狐,极擅长幻术,又长得妖媚动人,所以在人族这边的名气也极大,在大散关中,甚至有人认为她是刀脊山的主人,那只黑蛇坐下最为危险的空明境,前些日也有几位神念着了她的道,被榨骨吸髓,一身的修为都让这妖狐吸走,成了个废人,这妖狐偏偏又喜欢捉弄对手,将这几人弄得半死不活成了废人后,远远丢在大散关之前,让这几人的师门丢尽了颜面。 苏启对她也早有了解,知晓她的手段,在来此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是在大暑王都买的,价值不菲,这玉上雕刻着一个小小的阵法,没有别的能力,能净心思,清,明头脑,所以当苏启种了幻术的刹那,一缕凉意从玉中钻出,让苏启有了刹那的清明。 这玉并不能完抵挡幻术,但这缕凉意已经足以使苏启短暂的醒来,他一声低喝,剑意昂然而出,身前的飞剑直冲向那女子,身化万千,剑影再次磅礴而出。 那女子在空中急停,纱衣一卷,化成一道粉红色的轻风,漫天剑雨然被拦住,这女子显然要比刚刚被苏启斩杀的男子强得多,此时还有余力对苏启抛了个媚眼。 而她身后的三人也迅速赶到,一人持着一根长枪,横冲直撞地闯入剑雨之中,一枪砸下,击碎剑雨无数,另外两人未持兵器,都是中年男子,一人手指一点,苏启身下的大地顿时摇晃起来,化成数道尖锐的石柱冲天而起,撞向苏启,另一人手掌朝天,赤色的妖火在他手中熊熊燃烧,他翻手按下,妖火化成一张大嘴,吞噬了万千剑雨,朝着苏启,狠狠咬下。。 苏启眼神微凝,四位空明同时出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飞剑飞回头顶,旋转不停,剑气从剑身中喷涌而出,化成一道剑气长河,又飞快扩大,如汪洋一般将苏启包裹,剑气浩浩荡荡,如真正的大海般掀起海浪。 剑术,望海潮!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68章 飞镜北去如有缘 魏浓妆搓了搓手,明明是夏日,但面前的屋子里偏偏冒出淡白的寒气,在太阳下迅速升腾而起,屋子的墙根下本来种了几株黄色的小花,此时已经蔫了,墙上、地上、花上都开始结霜,而且寒气正在飞速地向外扩散,院中的那几株柳树也很快就遭了秧,被寒气侵袭地无精打采,估计再过一会,这院中的花草树木,都会悲惨地被冻死。 魏浓妆虽早有准备,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毛皮大氅,头上也带了一顶白色皮帽,但此时仍是被冻得浑身哆嗦,手脚冰冷,才灵海境的她,要抵御这种忽然出现的冰寒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楚白杏就要悠哉的多,手里捧着一块绿瓜,咔嚓咔嚓地啃着,偶尔望望那间已经快冻成冰疙瘩的屋子,便又继续低头专心致志的吃瓜。 天知道她出来一次有多难,这次要不是魏浓妆亲自给师尊写信,八成她还在那个深山老林里过着苦日子,这次出来虽然是帮浓妆姐办事,不能算是出来玩的,但趁着闲暇,抓紧机会吃吃喝喝也是该做的事嘛! 她偏了偏头,魏浓妆已经裹紧了大衣,长长的眉毛上都结着霜,幸好带着的皮帽遮住了耳朵,不然现在肯定被冻得通红,想了想,她还是小声问道,“浓妆姐,还是我自己在这等吧?” 魏浓妆缓缓摇了摇头。 楚白杏不再多劝,知道魏家的这位大小姐素来是个固执的人,她干脆跑到魏浓妆背后,轻轻搂住她,抓住她的双手,体内的灵气飞快涌出,驱散着魏浓妆体内的寒气。 魏浓妆似乎好受了不少,她转过头冲着楚白杏笑了笑。 “白杏还得麻烦你跟着我再跑一段时间呢。” “能不能再多跑很长时间?”楚白杏眨眨眼,下巴枕在魏浓妆肩上,微微讨好似地说道,“最好是一二三四五六年那种!” 魏浓妆伸指点了点楚白杏的额头,“借你半年,你师父都从我这讹走了半块造化玉,要是借个五六年,他还不得把我魏家掏空?” “嘿嘿,”楚白杏笑嘻嘻地,“没事没事,浓妆姐你在魏家给我挑个帅哥,我师父讹走的东西,我通通当嫁妆带回来!” “哟,小妮子这是思春了不成?”魏浓妆白她一眼,“我魏家可没有男人能驾驭得了你这丫头,再说,你要是嫁进来,还不得把魏家折腾个天翻地覆?我可不敢。” 楚白杏在魏浓妆身上蹭了蹭,脸蛋枕在她的肩上,歪着头看着咫尺之隔的这个女子,一时有些沉默,她的脸蛋姣好,论相貌,魏浓妆也是少见的美人,虽比不上那个妖里妖气的苏狐,但在她看来,魏浓妆更有一种冷艳的风味嘛!很多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再论名气,魏浓妆不比苏狐大多了?在中州,你可以不知道五大派是哪几个,但你不能不知道天机阁和魏家,你也可以不知道中州最强的修士叫什么,但你不能不知道魏浓妆这个名字! 可偏偏,这个女子是她见过的最不开心的人。 魏浓妆见楚白杏沉默许久,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不是生气了吧?我们魏家的男人呐,可没有一个能配上你的,等改天,姐姐给你挑个” “浓妆姐,”楚白杏打断了她的话,眼里有一点波澜,“这么多年了,没有再想过找个人嫁了?你和孙家的恩怨已了,和孙道已那个混蛋更是连床都没有同过,半点感情都未有,又何必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呢,你不想走修士之路,说大道无情,不如红尘自在,可是红尘的喜乐你也没有尝过啊” 魏浓妆静静地看着那间小屋,寒霜已经变成了冰,正在从门口蔓延至她们的脚下,她无言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有的事要靠缘分的,求不来,求不得,也不是很想求,孙家欠我的,我亲手拿了回来,我欠孙家的,也还了回去,魏家欠我的,我不想计较了,而我欠魏家的也还的七七八八了,等还完,说不定就去投靠你,去你们那座老山里过过自在日子,倒时候,就怕我们白杏不收我呐。” “怎么可能!”楚白杏声音有些低沉,想了想,又问道,“那个叫苏启的呢?你不是把凤牌都给了他?” 在这几日里,楚白杏终于从花城的魏家主事嘴里套出了这些时日的情报,得知了这个名字。 “想什么呢!”魏浓妆叹了口气,“我和他才见过几次?而且他比我小十岁呢!之所以把凤牌给他”魏浓妆停顿了一会,还是在这个比她小很多,和魏轻墨一样都被她视为妹妹的少女面前说了实话,“是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谁?”楚白杏抬起了头,眼里有着好奇。 “秘密。”魏浓妆点了点她的鼻子,转头看向那间小屋,转移了话题,“怎么还没出来?时间差不多了才对。” 楚白杏点点头,她松开手,默默感应了一下,“气息很强了,应该吸收完了。” 两人等了片刻,小屋间开始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院子里的寒冰飞快的消散,化成一团团寒气涌向那间小屋,此地的温度迅速回升,但院中的花草还是已经冻死。 不多时,小屋的门缓缓打开。 一只白色的猫翘着尾巴从屋内走出,它的双眼晶莹剔透,如冰雪般清澈,此时似是无法掌控好力量,四只爪子从地上走过时,留下一片片寒霜,白猫走到魏浓妆跟前,轻轻唤了两声,魏浓妆俯下身子,将它抱在怀里,挠了挠它的脖子,白猫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忽闪忽闪地拍来拍去。 “该走了,”魏浓妆看看北方,“今天传来消息,辛霍要出兵了,我们正好趁乱进北原。”。 楚白杏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件巴掌大的镜子,镜面上流淌着金色的光芒,她微微一晃,镜子飞快变大,楚白杏一手揽着魏浓妆的腰,飞身落在镜面之上,金色的光芒立即裹住两人一猫,随后镜子一闪,直奔北方。 若是有人见了,一定大吃一惊,因为这镜子飞得竟比飞剑还快。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69章 妖女洛瑎是只狐狸 潮水连天波浪阔。 剑气激荡不休,潮水翻卷不停,苏启立于正中,飞剑悬在身前,剑身上荡出一道道波纹,而头顶上,妖火正与剑气潮水相持不下,身下袭来的石柱已被剑气搅得粉碎,但刀脊山仍震颤作响,大地轰隆隆地抬起,显然那位妖族正在施展其他手段。 望海潮是八荒峰剑术中为数不多的一种防御剑术,但与其他八荒剑术风格相同,即使是为了防御,也拥有极强的侵略性,苏启神识一动,剑气潮水便翻涌而上,拍打的海浪愈加凶猛,妖火化成的大嘴逐渐退后,海浪隐隐有将这妖火扑灭的气势。 “这人是哪家宗门的?这种剑术你们见过吗?” 妖族女子蹙起好看的桃花眉,一身薄纱在轻风下卷起又飞落,露出嫩白的肌肤,此时苏启才看清,这女子与大多数妖族都不同,即使化成了人形,也保有着一条蓬松的尾巴,狐尾纯白,尖端带着少许红色,她双臂抱拢,对苏启很是好奇。 剑门名声不小,门内几种出名的剑术都早已为人所知,像是青龙剑诀,不仅人族修士知晓,就连妖族也早有耳闻,但八荒峰剑术就不一样了,在苏启之前,八荒剑只挑了三位主人,剑门都没有多少人曾见过八荒剑术,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望海潮气势雄浑,这等剑术一看就不是出自小门小派,所以这位名为洛瑎的妖族女子起了兴趣,她舔了舔嘴角,对身旁的三位男子说道,“拿下他,留活口。” 施展妖火的中年人翻翻白眼,洛瑎在妖族内的名气不小,一是因为在幻术一道上,洛瑎在空明境中算是独树一帜,没人能及过她,二来长得妖艳之极,听说颠倒山上有位王族子弟对她心仪已久,但这妖狐一直都没答应,在两族大战开始后,洛瑎也南下而来,追随在那只黑蛇手下,掌管刀脊山上所有的空明境修士,在刀脊山上是他们三人的顶头上司。 老大发了话,三人也迅速出手。 男子身上妖气汹涌,双手中的妖火陡然绽放,化成三条火龙盘旋升空,以犄角之势将苏启的剑气潮水包围起来,龙头微微一扬,随后迅速张嘴,如瀑布般的火焰从三只龙头中喷出。 苏启不敢大意,这些妖火中蕴含着一丝丝的火系大道,并非简单的妖火那么简单,剑气潮水嗤嗤作响,虽将那些妖火阻拦在外,但另外两位妖族男子,也同时出手了。 苏启身下的大地不断抬升,松软的泥土突然变得极为坚硬,化成一根根手臂大小的尖柱,从大地中挣脱出来,密密麻麻地冲天而起,对准苏启刺出。 那位持枪的妖族也踏出一步,手中长枪高高举起,他张口一吸,汹涌灵气涌入他的嘴中,猛然一喝,手中长枪轰然砸下,一道巨大的枪影从枪身中幻化出来,极强极凶,将剑气潮水整个覆盖,砰然一声砸在上面。 苏启的灵海动荡不休,三种攻击同时袭来,即使望海潮此术很强,他也忍不住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但他神色却仍很冷静,戒指中迅速飞出两粒丹药,落入口中,一粒恢复伤势,一粒补充灵气,他单手握剑,右脚向外踏出半步,剑尖微扬,身子一转,划出一道圆形痕迹。 剑气潮水陡然崩塌,剑气四散而去,将苏启身下的石柱击碎大半,连那三只火龙也明灭闪烁数次,但随即又稳住身形,继续朝苏启吐出汹涌的妖火。 在剑气潮水消散的刹那,苏启已在身侧划出数道圆形痕迹,亮白的光在苏启周身亮起,他的脸色略有苍白,身上的气息也黯淡了不少,显然这招剑术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 四道剑圆在他的身前成型,每一道上都散发着苍茫混沌的气息,苏启立剑身前,神念一动,一道剑圆落下,吞噬万千石柱,两道剑圆飞天,一道将汹涌妖火尽皆吞噬,更是欺身而上,撞在一只火龙身上,如黑洞一般,转眼就将火龙吞没,另一道与那硕大枪影对撞,漫天的枪气刹那消失不见。 最后一道剑圆冲着远处四人,疾驰而去。 这种剑术闻所未闻,让四人不敢大意,持枪男子最先出手,手臂一甩,就洒出漫天枪光,但对上那剑圆后,却如石子落水,半点波纹都未产生。 “怎么回事?” 洛瑎有点意外,她眼中的好奇之色越来越浓,看向苏启的眼里也充满了贪婪,传承祖先特殊功法的她,能以极罕见的手段吞噬别人的修为化为己用,若是对方足够强大,她甚至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某种秘术和记忆,而苏启展现的剑术已让她大为心动。 持枪男子已再次出手,他面色冷峻,枪尖上闪起寒光,微微一抖,身前的空间中立即浮现出一道道枪影,笼罩了剑圆,枪影穿梭不停,与剑圆不断撞击,虽然无一例外,尽皆被吞噬一空,但剑圆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亮白的光芒也开始减弱。 另两人也同时出手,大肆阻拦这道剑圆。 少半晌,这道剑圆就被彻底磨灭。 场间微微安静了下来,一人四妖,遥遥相对,互相打量,没人率先出手。 洛瑎朝苏启抛了个媚眼,手指勾了勾,白红相间的尾巴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在空中微微半坐着,她将右腿叠在左腿之上,轻薄的纱衣滑落到另一侧,她赤着脚,脚尖也对着苏启,微微点动两下,笑着说道,“小哥可说说名字?小女子洛瑎,对你很是好奇呢。”。 苏启斜了一眼她那修长的大腿,这妖女虽然没有动用幻术,但一举一动无不勾人心魄,她周围的那三个妖族似是早已心中有数,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去看这洛瑎,苏启则很嫌弃地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左手轻轻在鼻子上蹭了蹭,似乎周围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一样,他捂着口鼻,贱兮兮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对一身骚气的狐狸又不感兴趣,这味,真冲。” 洛瑎的脸顿时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苏启,随后杀气沸腾。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0章 妖女很生气,飞镜忽然来 狐狸的身上有骚臭味。 这事儿山林里的猎户最清楚,长期上山狩猎的老猎户,即使隔着很远,在林子里也能凭借那股味道察觉到周围是否有狐狸出没,凡人也总讲骚狐狸、骚狐狸,这种说法当然事出有因,某些狐狸骚臭的让人难以忍受。 但洛瑎显然不在此列,空明境的她早已脱离了野兽的范畴,更是可以化成人形,别说是半点骚臭了,她身旁三人的鼻中,可尽是一股香媚的味道,似是桃花沉淀,浓郁的让人迷醉。 可苏启竟然说她一身骚臭 洛瑎的怒气忽得一下就起来了,她猛地站直身子,尾巴高高翘起,身上涌出大量粉色的雾气,向四周翻腾而去,另外三人面色大变,飞速后退,远远避开,他们很清楚,这洛瑎的秘术可是不分敌我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们也中了招,可是难看的很。 苏启抬手一剑,剑气化作大风,浩荡卷出,但这片粉色雾气像是无形无质,在呼啸声中穿过剑风,向苏启扑来。 苏启敛气凝息,灵海内神台动荡不停,身上剑意充沛,神识也紧紧封锁起来,他飞快地后退,幻术虽然也是道术的一种,但掌握的人极少,擅长此道的更是凤毛麟角,面前这妖女很明显是拥有种族天赋,抬手踱足间尽可魅人心魄。 洛瑎在空中莲步轻移,身姿柔美,她随手一挥,将苏启的剑风拍散,眼中波光粼粼,只是轻轻呵气,苏启的头脑就晕眩起来,他不得不横剑胸前,凛冽的剑意护住身体,这才好转了些。 “小哥”洛瑎缓缓走来,身上开始泛起粼粼的光,她赤白的足刚刚落下,身体竟一分为二,再走一步,四个洛瑎巧笑嫣然,她轻拂耳边发丝,立即有八道身影围在苏启身前,长相一模一样,每个人都眼波流转,但气质各不相同,或是如邻家少女,或是冷若冰霜,或是妩媚动人,转瞬间就呈现出了世间女子的种种姿态。 苏启心头火起,这八道身影勾动着人心中最难以抵挡的,每道身影上都有道痕流转,苏启眼中的清明开始渐渐褪去。 脖子上的玉佩再次窜出一道清凉意,他的神识有了片刻清明,看到已经走得很近的洛瑎,苏启寒毛倒竖,飞剑落在脚下,他身上灵气催动,就打算直接御剑冲天。 但洛瑎笑了起来,她轻声说道,如在苏启耳畔低吟,“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声音入耳的刹那,苏启心中的清明顿时失守,身子僵在当场。 洛瑎走到苏启身前,八道身影重归一体,修长的双手搭在苏启肩上,苏启身子颤抖不停,剑意尝试从体内飞出,但身体似是被人掌控,完动弹不得,洛瑎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指轻轻上移,点在苏启的额头之上。 妖狐纳气。 她的双眼中各自凝聚出一道火红印记,内里红光越来越盛。 那三个妖族男子互相对视,神色都不太自然,虽然和这位在妖族中名声不小的妖女相处有一段时日了,但他们对于她的这种手段仍是惊讶不已,他们清楚,当那两道火红印记成型,洛瑎便会将苏启的修为部夺走,这人类少年的灵海会彻底枯竭,神台崩塌,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时间倒回一点。 森林的西方,阵阵巨响此起彼伏,妖气冲天,剑气浩荡,大地震颤不休,隐隐有万马奔腾之声,而森林的南边,正有一道流光飞快的划过天际,若不是此刻这里大多数的人、妖都在西面厮杀,很快就能有人认出,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一路畅通无阻。 但楚白杏不算高兴,这个爱使双刀的少女已经很久没打过架了,自从一年前被师父逮回家,丢进老山里去,她就再没和人动过手,这次被魏浓妆一封信叫了出来,心底也是抱着小小的期盼的,混吃混喝混玩这是必须的,最好能再混个架打打,但恰好此次辛霍兵出大散关,看这气势是要马踏虎王山,惹得妖族将这森林中驻扎的妖族数调走,她们闯入森林已经许久,眼看着就要飞到那两座刀脊山,却还未有任何一妖出面阻拦她们。 “讨厌什么时候出兵不行”楚白杏嘟囔了一句。 魏浓妆坐在镜子上,淡淡的金光护住了她的身体,挡住了扑面冷风,听到了楚白杏的抱怨,她好笑地转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怀里的白猫毛发炸起,猛地从她怀中跳了下来,站在镜子边缘,尾巴高高竖起,四只爪子紧紧抓着镜子,身子弓起,很凶地叫了数声。 “怎么了?” 魏浓妆轻轻拍了拍白猫的身子,但它却没有半点放松,对着远处那两座山叫个不停。 楚白杏站起身,只是感应了片刻,就略带兴奋地说道,“妖气!是妖气!刀脊山上有妖族!” 她手腕一抖,两把双刀落在手上,刀身是流线的弧形,极为漂亮,跃跃欲试的楚白杏加快了催动脚下的镜子,越飞越近,已经能分辨出刀脊山上森林的轮廓,但楚白杏突然皱起眉头,惊讶说道,“好像有人族?” “嗯?”魏浓妆愣了一下,“是辛霍的人?” “不太像,只有一道人族气息……还在和妖族战斗,有道痕流转!” 楚白杏警惕起来,手中的刀上已经有了淡红色的光。 魏浓妆也小心地从镜子边缘探下头去,远远看着那两座山。 很快镜子就飞至刀脊山上空,楚白杏慢慢减缓了速度,她也开始察觉到,这山上最强的气息也不过是空明境,她完应付的过来,便微微放下心,蹲在镜子边上,好奇地低头看着下方那两座高山。 “是个少年诶!”她惊叹了一句,又小声说道,“不妙啊,他被那个妖女控制住了!咦,这种气息好像是幻术?怪不得” 魏浓妆的视线在山上游移了一会,才找到那几道身影,她只是看了片刻,就失声惊道,“苏启?”。 “哎?” 楚白杏转过头,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1章 爱使双刀的少女很快 他就是那个苏启呀!” &a;a;esp;&a;a;esp;楚白杏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双刀灵巧地打着转,她从镜子边缘探出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启,小声说了句,“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a;a;esp;&a;a;esp;“救下他!” &a;a;esp;&a;a;esp;魏浓妆虽不清楚为何苏启会在这里,但下方的局势却是十分明朗的,她也很快认出了那个穿着一身薄纱,露出大片肌肤的妖族女子,事实上,早在半年前洛瑎的资料就已经递到了她的案头,作为妖族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洛瑎的名头在人族顶尖势力中可不小,尤其是在与天机阁关系紧密的魏家,包括洛瑎在内的二十位空明境天才妖族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a;a;esp;&a;a;esp;楚白杏听到魏浓妆的话,立即嘿嘿一笑,手中的双刀飞快地耍了个刀花,喊了一声“我去啦”,便纵身一跃,从镜子上嗖得跳了下去。 &a;a;esp;&a;a;esp;下方的四位妖族早就察觉到了头顶上的异样气息,三个妖族男子已经飞起,将洛瑎护在身下,警惕地盯着高空之上漂浮着的那面巨大镜子,洛瑎则没有抬头,但是眼中的火红印记光芒却越来越亮,她按在苏启额头的食指上也逐流淌着淡红色的光,苏启的身上灵气动荡,一丝丝的灵气正在涌进洛瑎的食指。 &a;a;esp;&a;a;esp;楚白杏身上灵光闪烁,她急速坠落到三人头顶,借着力,手中的双刀同时砍下。 &a;a;esp;&a;a;esp;持枪男子迅速挥枪而上,枪尖上横扫出一大片的光影,枪影和刀光相撞,轰然的爆裂声震耳欲聋,持枪男子正想继续出手,却惊讶地发现面前的那个少女速度是如此之快,在瞬息间就已消失,再反应过来时,楚白杏已闪身至他的身后。 &a;a;esp;&a;a;esp;两道刀风凌厉袭来,持枪男子猛然闪身,长枪横在胸前,但还是被两柄刀狠狠砸中,持枪男子倒飞而出,强大的力道将长枪砸在他的胸前,顿时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a;a;esp;&a;a;esp;另外两个妖族男子也迅速出手,一道妖火化成长蛇飞出,在半空中又生出数只蛇头,张着大嘴狠狠地咬向楚白杏。 &a;a;esp;&a;a;esp;这少女耍了个刀花,看都不看袭来的攻击,紧盯着下方的洛瑎,突然身形一闪,一道淡影划破空间,只是眨眼间,楚白杏就已飞到洛瑎身侧,一刀砍向她的脑袋。 &a;a;esp;&a;a;esp;洛瑎没有料到楚白杏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手下三人的封锁几乎转眼就被她突破,她才刚刚吸纳了一些苏启体内的灵气,还未真正开始掠夺苏启灵海的精华,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a;a;esp;&a;a;esp;她身上的纱衣突然飘起,灵巧地卷住楚白杏手中的刀,这纱衣不知是何材料制成,刀光完没有在纱衣上留下半点痕迹,她又是一声轻叹,迷蒙的雾气从身体中散出,迅速吞没了楚白杏。 &a;a;esp;&a;a;esp;洛瑎一掌将楚白杏击飞,大团的粉色雾气包裹着楚白杏,飞快地砸在林间,溅起一大片尘土,而她单手抓住苏启的肩膀,高高飞起。 &a;a;esp;&a;a;esp;但还未等她飞到手下三人的身旁,一道如雷霆般的光芒从林间冲出,密密的刀气劈头盖脸地向她砸来,洛瑎微微变了脸色,连出三掌,将那些刀气拦下,身后的尾巴突然变长,其上柔软的红白毛也如钢刺般根根直立,尾巴一扫,就向楚白杏拍去。 &a;a;esp;&a;a;esp;楚白杏的身体已经化成了一道残影,先是在空中急转,避过洛瑎的尾巴,又是右手挥刀,将袭来的持枪男子砸飞,再猛然将左手中的刀扔出,这把秀美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痕迹,刀身上钻出一头红色凤凰,凤鸣声啸彻山林,凤凰在空中盘旋半圈,一口吞下了袭来的数道妖火和岩石,但能力似乎也用尽了,凤凰砰然碎裂,短刀从空中坠落。 &a;a;esp;&a;a;esp;“逮到你了哟。” &a;a;esp;&a;a;esp;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洛瑎身后传来,但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肩头,虽然她立即就用妖气护体,但还是被一股极强大的力道狠狠砸出。 &a;a;esp;&a;a;esp;楚白杏一把抓住苏启,直冲天际,半路上左手一探,将自己的那柄刀抓在掌心,高空上的镜子也飞落下来,楚白杏甩手一丢,苏启就落在镜子正中,她翻身一跃,落在镜子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妖族的四人。 &a;a;esp;&a;a;esp;“你是锦州楚白杏!” &a;a;esp;&a;a;esp;持枪男子面色难看,这少女速度太快,在他见过的空明境中绝对是第一人,而此时少女静立在镜子之上,他也从她的长相和手中的双刀认出了这位在锦州名声很大的少女。 &a;a;esp;&a;a;esp;“锦州两件半奇事么”洛瑎款步走来,她轻揉着肩膀,舔了舔嘴角,看向楚白杏的眼里有点贪婪,“实勒就是被她杀掉的?现在看来倒是死的不冤,连我也不是这位小妹妹的对手呢。” &a;a;esp;&a;a;esp;楚白杏皱皱眉头,一脚轻跺在镜身上,数道纹路从镜子上流出,爬到了魏浓妆和白猫的身上,随后才不爽地说道,“叫谁小妹妹呢?” &a;a;esp;&a;a;esp;洛瑎笑了笑,低头瞅瞅自己的胸口,又颇有意味地斜了一眼楚白杏平板似的胸,“不小吗?” &a;a;esp;&a;a;esp;楚白杏愣了一下,低头茫然地看了看,随后脸蛋迅速蹿红,她拎起手里的刀,呲了呲牙,“不愧是狐狸精!” &a;a;esp;&a;a;esp;“狐狸精倒也没错,谁让大姐姐我的本体确实是一只狐狸呢?”洛瑎很是哀怨地叹了一声,视线又缓缓移到跪坐着的魏浓妆身上,“这位该不会是魏家大小姐吧?” &a;a;esp;&a;a;esp;“你认得我?”魏浓妆站起身来,她瞥了一眼身后的苏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远处西方的天空上,正有很多身影在大战,即使隔了如此之远,也能察觉到那动荡的灵气,魏浓转面色冷淡,“你们不去支援三关吗?” &a;a;esp;&a;a;esp;“魏家大小姐谁人不识?至于小女子我……只是个狐妖而已,比不得族里那些前辈,连这位小妹妹都魅惑不了,当然只好躲得远远的啦,”洛瑎轻笑一声,“魏家姐姐,不知您驾驭着这块古镜飞到我妖族领地是有何打算?该不会是想偷偷做些坏事吧?” &a;a;esp;&a;a;esp;魏浓妆默然不语,看向洛瑎的眼色有些冷。 &a;a;esp;&a;a;esp;楚白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中的刀抓得很紧,跃跃欲试起来。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72章 狐狸远遁,镜子北去 作为一只技巧高超的狐狸,洛瑎察觉危险的本事可是极为优秀,在楚白杏神色变化的刹那,她身上的纱衣就翻涌起微妙的光芒,裹挟着她眨眼就消失在刀脊山中,等再次现出身形,已经远远地在数里之外了。 楚白杏脚下的镜子上有金色的纹路流转,就在洛瑎脱身而出的瞬间,四道长长的锁链从中飞出,还未等那妖族三人反应过来,三根锁链就已经刺穿了他们的额头。 第四根锁链失去了目标,茫然地在空中晃荡着。 楚白杏再一轻踏,四根锁链飞快收回,三具尸体无声地坠下,在林间砸出一片尘土。 “她竟然躲过”楚白杏看着远处那道小小的身影,很是惊讶,脚下这古镜的能力她很清楚,作为师父的看家宝贝,这东西有着瞬杀空明境的能力,即使是她对上这古镜,十有也是要丢掉大半条命的,而这个看起来极为妖冶的狐狸精,竟然有本事逃了出去。 “不对,不是躲更像是预感。”楚白杏皱皱眉头,刚刚洛瑎的速度很快,早在锁链从镜中飞出之前就已经催动了她身上的那件纱衣,她手里的双刀飞快地舞动着,眼里起了兴奋的色彩,“本能吗?有意思。” “小妹妹好凶呢。”洛瑎的话远远传来,“真是吓死大姐姐了。” 楚白杏一跺脚,镜子飞快地朝洛瑎冲去,但这狐狸速度也很快,急速地后退着,两者间的距离竟然毫未缩短。 楚白杏停了下来,面露惊讶,“速度好快。” “大姐姐这件纱衣虽然比不得你那面古镜,但也是少见的宝贝哦,”洛瑎的大尾巴摇来摇去,刚死了三个手下的她,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和心疼,桃花眉弯了起来,眼睛里荡漾着水一样的光,她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打架时比不上小妹妹你,但若是只论逃跑,我可是不会输上半点。” “追不上她的。”楚白杏有点郁闷,低声对魏浓妆说了一句。 “毕竟是妖族的天才人物,没点手段倒是会叫我失望算了,正事要紧。”魏浓妆远远望了一眼洛瑎,便不再感兴趣,身为魏家的掌权人物,魏浓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天才,手里也有着人、妖两族大半精英的资料,妖冶的洛瑎虽然不凡,但也不会让她太过在意。 魏浓妆走到苏启身旁,这个少年还在昏迷,她从身上拿出一个丹瓶,取出一粒淡白色的丹药,按进他的嘴里。 “走吧。”魏浓妆轻声说道。 楚白杏瞪了一眼远处的洛瑎,随后轻踢镜子一下,便化作一道流光向北飞去。 “下次再见哦,”洛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媚意,“帮我转告那位小哥,姐姐我会很挂念他的。” 镜子在空中飞了小半柱香,苏启才缓缓醒来。 他猛然直起身,手中的剑噌地飞起,等看清了身旁的人,飞剑又回落在他的手中,苏启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身下的镜子,上面正闪着金色的光,又看着那个正慵懒地靠坐在一位少女身上的女子愣了一会,随后惊讶说道,“魏浓妆?” 魏浓妆的大氅盖在腿上,手里正在翻阅一本册子,白猫窝在她的脚边,正在疯狂地舔着自己的爪子,而被她靠着的那个少女,手里摆弄着两把短刀,正神色不善地瞪着苏启。 魏浓妆头也未抬,反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苏启已站起身,远远眺望了一下风景,确认自己正在高空之上,听闻魏浓妆的话,苏启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道,“练剑但没想到着了一个狐妖的道你们救了我?” “嗯,”魏浓妆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看书,眉眼敛着,看不清神色,纤长的手指轻翻着书页,“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狐妖,在妖族的空明境里,洛瑎能排进前二十,虽然不擅长攻伐,但手段奇异,一手幻术更是出神入化,着了她道的修士数不胜数,就算在妖族之内,她也是出了名的难缠,你栽在她手里也不出奇。”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男人好色。”楚白杏斜了斜嘴,当当地敲着手里的短刀,“要不是浓妆姐,你就被那狐狸精榨骨吸髓啦!” “多嘴!”魏浓妆一卷书册,轻拍在楚白杏头顶,“要不是有这镜子,你以为你刚才会有那么轻松?” 楚白杏不满地哼了哼,但没说话,因为魏浓妆说出了实情,刚刚偷袭那洛瑎时,若不是有镜子庇护,那团粉色雾气也够她喝上一壶的。 “你练剑去哪不好?非要来北原?平时也就罢了,你不知道最近战事动荡,北原集结了大批妖族,连颠倒山上那些古老的王族都有不少人下山前往各大战场了,你一个人跑来这里,难不成是想找死?” 魏浓妆又将矛头对准了苏启,她面色冷淡,气势十足,说出的话也很难听,就仿佛是在训斥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楚白杏偷偷瞧了两眼魏浓妆,感觉十分意外,魏浓妆在魏家素来威严很足,别说手底下一百多个主事怕她,就连魏家的自己人,从小辈到魏浓妆的叔辈,也是极少有人敢在她面前嬉笑的,除了魏家的那位老祖,以及不怕天不怕地的魏无敌,便只有那个魏轻墨能在她面前谈笑自如了,但虽说魏浓妆御下极严,但却很少当面斥责属下,犯了错的人,若是魏浓妆有心用你,只会惩戒一番,便再扔下一堆难事叫你去做,不想用的,直接领钱走人,魏浓妆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还说没关系 楚白杏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爽地将两把刀舞得刀花四绽。 苏启小心地看了一眼楚白杏,虽然不认得这少女,但身为剑修的他,很清晰地在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手中的那两把刀,也绝不是凡品。 “唯有生死间练剑,才能更快地抓住那一丝剑意相融的机会。”苏启耸耸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确实大意了看到那只黑蛇率军离开,就直接冲动地上山了,若不是你们,怕是已经丢了命。” 苏启微微行了一礼,很真诚地说道,“多谢二位。”。 魏浓妆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轻声嗯了一下,低头翻阅起那本册子。 楚白杏则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手支起魏浓妆的身子,转了个身,又松开手继续让魏浓妆靠在她身上,她看着远处极速飞驰而过的风景,决定眼不见为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3章 疑似广寒宫的消息 越往北去越显荒凉。 楚白杏驾驭着镜子,不时改变方向,先是绕过虎王山,再是七拐八拐,兜兜转转,不断地避过妖族聚集之处,她们似乎是对北原的地势有着极为充分的了解,这一路上挑的都是人烟稀少、妖迹鲜至的地方。 在远远地一瞥中,苏启也见到了那座极高的虎王山,上面的妖气森然,比苏启之前见过的妖谷气势更加雄浑,有七八个人族修士正在调动一张阵图,引来漫天的雷霆攻山,浓密的乌云堆积在天上,震耳的炸雷声远传八方,整座山上都奔涌着猛烈的雷光,即使是远在天边的苏启三人也为之震撼。 这种程度的阵图,价值连城,一个王朝也未必能有几张。 “辛霍将军和魏前辈还真是大动干戈。” 楚白杏有点遗憾,她虽然打过很多架,但可从没上过战场,听说战场和平时的战斗有着极大的分别,汹涌的人潮,铺天盖地的法器,成千上万人一同施展的阵图,让一个空明境的修士在其中也变得不显眼,当一场战争涉及到数十万修士时,就连筑神境也会变得无力。 “辛霍这个人是很擅长抓住机会的,年轻时他曾参加过数次大暑王朝与周边国家的战争,从那时起就开始展露头角,显现出名将的气质了,”魏浓妆翻阅着手里的书籍,淡淡地说道,“而魏楚吴虽然不懂统兵作战,看上去也平易近人,整日都在醉生梦死,但其实年轻时也是个极冲动的人,曾一人一剑打上过涿光山,辛霍这种火中取栗的战术,无疑会得到他的好感。” 魏浓妆又瞥了一眼正握着手中剑,一声不吭,静心感受心中剑意的苏启,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你真要和我们一同去?” “嗯。”苏启点点头,很是坚定,“既然有广寒宫的消息,我一定要去看看。” 没错,魏浓妆和楚白杏此番北上,正是因为魏家在北原的探子传回了一个机密消息,十数日前,在北原氓州曾有一座很像广寒宫的大殿从空中飞过,寒气凛凛,坠落在氓州之南的群山之中,大批的妖族曾前往此地探查,但那座宫殿却诡异地消失了,魏家的探子在妖族撤走后也曾悄悄前来寻找,但同样没有找到任何宫殿的踪迹,但据那位探子所说,那座山脉很奇怪,弥漫着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 拿到这个情报的魏浓妆第一时间向北原加派了人手,又一封信送到了楚白杏师父的手中,借人借镜,准备亲自前往北原氓州看一看。 魏浓妆对家族中的人感情不深,即使是那位老祖宗,也更多的是尊敬而非亲近,唯独对妹妹魏轻墨有着极深的感情,外人大多不知晓为什么,但楚白杏却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那场亲事,魏家衰败,急需要孙家的钱财支撑起庞大的家族,而被族人牺牲,违背意愿嫁去孙家的魏浓妆又怎么会对那些所谓的族人有丝毫感情?但当年才几岁的魏轻墨自然不在此列,楚白杏也曾听魏家的老仆说过,临嫁之前,连路都走不顺畅的魏轻墨曾抱着姐姐魏浓妆哭个不停,喊着姐姐不要走,这或许是魏浓妆始终对自己的妹妹宠爱有加的原因。 虽然和魏轻墨的关系不好,但楚白杏在看到魏浓妆的那封信时,还是立即带着师父的宝贝镜子下山了,因为她知道,魏浓妆一直都很担心那个失落在广寒宫中的妹妹。 “或许会很危险。”魏浓妆轻声说道。 “若不是墨先生,我们谁都没办法从广寒宫中逃出来。” 魏浓妆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不再询问,低下头静静地看书,只是许久都未翻页。 楚白杏回头看了一眼,对苏启的印象却好起来,她饶有兴趣地盯着苏启手中的剑看了两眼,“你的剑不应该是那柄八荒吗?” “哦,在这。”苏启手腕一抖,八荒剑从戒指中飞出,这里没有妖族,对面两个女子又清楚他的身份,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忌。 楚白杏的兴致起来了,她站起身,溜到苏启身前,从他手中接过八荒剑,上下打量几眼,看了看剑身上的小字,有点意外,“果然很了不起!虽然我是用刀的,但刀剑也不算分家,你们剑门一把八荒,一把巨阙,都是难得的好剑。” 楚白杏把玩一会,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冲冲向苏启地问道,“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啊?” 苏启愣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练剑机会,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女的身份,双刀楚白杏,在锦州的名头可是响亮至极。 “好。” 两人高高飞起,镜身上飞出两条金色锁链,捆在两人腰间,裹挟着他们一同向北飞去,楚白杏一边驾驭镜子,一边从手中唤出双刀,身子一闪,就急速向苏启袭来。 “好快。” 苏启惊叹一声,手腕一旋,八荒剑划出一道圆形痕迹,一道剑圆在空中成型,楚白杏的刀光凌厉,但碰到剑圆的刹那还是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剑圆更是欺身而上,斩向楚白杏。 楚白杏惊咦了一声,随后化成一道流光,连续斩出三道刀气,将剑圆直接劈碎,而后飞速闪身至苏启身前,刀影分攻苏启头胸两处。 但苏启已早有准备,悬在头顶的八荒剑猛然一荡,剑气化作海潮,将刀光拦下,更是直接将楚白杏掀飞,楚白杏在空中飞踏数下,稳住身形,极为爽朗地大笑着,“不错,再来!”。 魏浓妆仰头看了一会两人的战斗,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侧身躺着,镜面温润暖和,白猫抱着她的小腿,下巴在腿上蹭个不停,远处是一片荒漠,淡黄色的沙尘在风中扬起,这里不仅没有妖族,连其他野兽也极少见到,对魏浓妆来说,这是一次少见的旅程,作为魏家的当家,她很少亲自以身犯险,这次虽然是有疑似广寒宫的消息,但完可以让魏家的强者前来探查,完没必要亲自前来。 为了妹妹魏轻墨,这是当然的,但是没有告诉楚白杏的是,在见到那张写满了机密的纸条时,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仿佛这趟旅程,有什么在等待着她,非去不可一样。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74章 天聚金云,山有神光 打了十一架,输了十一次。 楚白杏的刀术让苏启惊叹不已,这个少女仿佛是天生的刀客,两把双刀使得霸气绝伦,这世间女修大多走得是阴柔婉转的路子,如她这般走霸道的,苏启见得不多,但却也认定了楚白杏定是当中的翘楚。 偶尔两次,楚白杏也向苏启展现了她那极为惊人的速度,配上她手中的双刀,堪称是空明境中的半个无敌,打的苏启连连败退,苏启这时才懂得,为何她在锦州会有那样的名气。 陆青瓷与她谁更强,苏启不好说,但陆青瓷剑心透明,一手剑术在空明境中也难寻对手,对上楚白杏,两者倒更有可能是伯仲之间,这两日也听她们提起过,这锦州另一件奇事的主角苏狐,也是个极为强大的女子,前年被涿光山的老祖亲自赐予了一道空明境的涿光,被其炼化成了一道本源神光,楚白杏自承若是与其以命相搏,多半是活不下来的,这样一看,这天地间顶尖的女修的确很多。 打了两天,楚白杏对于苏启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这位少女对于打架的热爱更多的还是源于对刀术的痴迷,而刀剑两家其实是有些相通之处的,苏启用的八荒剑术极为不凡,尤其是望海潮和剑圆,更是让楚白杏大感兴趣,每次打完了架,便拉着苏启交流心得。 这也让苏启进一步知晓了这位少女的可怕,仅仅试了三次,楚白杏就尝试用手中的双刀使出了望海潮,虽然效果大打折扣,但楚白杏对此极为满足,对她来说,任何一种新的刀术都是无价之宝,作为给苏启的回礼,楚白杏教了苏启一种秘术。 名为天煌步。 这是一种身法,极为珍稀,据楚白杏说,这秘术是他师父从深山老林里挖出来的,但他师父不感兴趣,随手扔在了书架上,楚白杏无意之中发现了这本蒙尘的秘术,翻看两眼后大为喜爱,便修炼起来,配上她那手刀术,同阶之间确实少有对手,她师父也曾推演过,这本秘术若是修到了极致,可以瞬息千里,是世间少有的顶级身法。 苏启也拿出了那枚在广寒宫中得到的铜片,这上面同样记载着一种秘术,在催动后,可以脚踏灵纹,大幅增加自己的速度,两人比较之后,发现这两种秘术竟然是毫不冲突的,楚白杏顿时起了兴趣,推演了小半个下午,在半空中尝试数次,终于成功地将两种秘术融合在一起,而她的速度快到苏启几乎已经看不清了。 “也有问题同时使用两种秘术,灵气的消耗增加太多了。” 楚白杏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两种秘术使用着不同的窍穴,同时催动,对灵海的负担太重,灵气几乎是蜂拥而出。 “不过在紧急时也是个救命的好法子。” 飞了整整四天,三人一猫已经深入北原腹地,这里的妖气远比南方更盛,苏启也是第一次,在北原中看到了城池,那是一座由漆黑石头垒砌的巨城,四方城墙上各雕着一只巨大的妖兽,分别是蛟龙、金雕、白虎和青龟,城中的妖气红的发黑,显然里面盘踞着至少一位天元境的大妖。 苏启知道这座城池的名字,四象城,那四座雕像就是创建四象城的四位大妖,据说他们的身上流着真正四象的血脉,从那只蛟龙的雕像来看,这种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那只蛟龙远远看去已经和真龙一般无二,只有走近时才能看到它的爪子是四爪。 那座城池里也有人类,虽然苏启并未亲眼见到他们,但他曾在书上看到过,昔日妖族掠夺人类城池,卷走了不少的人族奴隶,这座四象城,就是他们修建起来的,而他们的后代有很大一部分就生活在四象城中,这些人奉妖族为主,已经完不认为自己是人族了。 远远地飞过四象城,就入了氓州地界,北原极大,虽只有八州之地,却有着人族疆域的三分之一大小,这一州也自然比人族的任何一州都要大。 氓州是靠近北海的第二州,与颠倒山所在的天州挨着,此时颠倒山南下东荒,也带走了附近妖灵地中的不少妖族,而两族战争爆发,前方战事吃紧,又抽调了不少的妖族南下,所以此时这个妖族的腹地,要比平时空虚很多。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几人的行动,在入氓州后,楚白杏就收起了镜子,几人开始低调飞行,所以又花了两天时间,才到了魏家探子所说的那座山脉。 刚飞到附近,三人就意识到了不妙。 远处的山脉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极为古怪的气息,天空上聚集着金色的云朵,山林间流淌着七彩的光芒,偶尔还会有一束神光从林中飞出,怎么看都是一副有异宝要出世的样子。 “我的人都联系不上了。”魏浓妆握着一块玉牌,她催动了数次仍是毫无反应。 楚白杏抓紧了双刀,紧盯着山脉深处,“有妖族气息。” 苏启也睁开了灵眼,顿时大吃一惊,这座山脉中的灵气太过浓郁,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宗门,但气息却凝而不散,至少在苏启等人的感应中,这里和普通的山脉并无区别,但在山脉深处,灵气却已经浓得几乎要凝成液体,而在那里的山峰之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闪烁不停。 “不会真的是有异宝要出世吧?” 苏启喃喃说了一句,天上的金色云朵聚而不散,此时正有北风呼啸,但云朵却纹丝不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异像。 “我师父说,天降异像,准没好事,”楚白杏叹了口气,她仰着头,一道神光刚刚从山中飞出,射向天际,“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了。” “好事坏事,总要进山才能知道。”。 魏浓妆轻轻拍了拍怀中的白猫,这只猫苏启已经见过数次了,它对苏启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偶尔会缠在苏启身旁,舔舔他的手指,要些吃的,但此时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猫,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光,它从魏浓妆怀中跳下,化成一道白光,直接没入了深林。 “走吧,它会为我们开道。”魏浓妆对目瞪口呆的苏启轻轻说道。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275章 入山露水晴,有风带血腥 草露蛛丝晴日明。 入山时正是清晨,林间的草地上结满了露珠,树叶上也是湿漉漉的,穿过矮树丛时很快就沾了一身的湿意,树枝间结着不少蛛网,上面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着彩光,日头已经渐渐大了起来,整个林间都有一种燥热感,这不仅要归咎于那郎朗晴日,有三分罪责其实要算在潮湿的空气上。 苏启几人入山后就发觉其实山里山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虽是夏日,但北原的大多数地方却仍凉爽,对苏启来说,感觉上和东荒的秋季很像,干燥,凉风,入眼荒芜,而入山后就仿佛置身于南岭,闷热和潮湿齐聚,即使几人是修士,也有一丝不舒服,魏浓妆脱去了身上的大氅,内里是一件轻薄的绿衫,透着点少女才会有的俏皮和可爱,倒是和她平时的气质颇为不搭,或许是苏启古怪的眼神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瞪了苏启一眼,少见的有些恼怒。 “我就不能穿这种衣服?” 苏启挠挠头,没敢说话。 楚白杏走在三人最前面,那只白猫跑得很快,已经登上了一座小山,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等他们,听见魏浓妆的话,楚白杏笑嘻嘻地转过头,“好看吧?我挑的!” 几人越走越深入,周围的高山和苍翠的树木遮蔽了大半的天空,那些金色的云朵此时看起来更像是浸染在头顶的一丝点缀,在这里看不见从林间射出的神光,那种如水般流淌的七彩光芒也消失了,在入山后苏启也察觉到了另一件事,这里的灵气极浓,但似乎都被禁锢在山脉之中,所以在山外时,他们才未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几人很小心,不算快,翻过三四座山头,山脉间的气息越发让人不安,总觉得有人在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枝窥伺着他们,可他们四下张望数次,却又未见到任何东西,苏启的脖子上有一种刺刺的毛感,仿佛有人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拂过。 刚开始几人还交谈几句,魏浓妆也简单地说了下那白猫的来历,原来在她出嫁的前一天,这白猫突然跑进她的闺房,那时还只是巴掌大小,完不怕生,更是赖在她身旁不走,跟着她一起去了孙家,才过了半个月,魏浓妆就发现了这白猫的异常,它不是妖族,但却可以吸纳月华,它身上没有一丝灵气,但偶尔间展现的速度却远超很多修士,而且十多年过去了,这白猫虽然长大很多,但却并未有任何一丝衰老的迹象,仍然生龙活虎。 天机阁的人也曾亲自检查过这只猫,但即使是阁主道缺也未能看出这只猫的来历,当然,也有可能是道缺发现了什么却隐瞒了下来,总之,时至今日,魏浓妆也并不确定自己养大的这只小东西真的是猫,还只是另一种像猫的奇物。 苏启想起了李扶摇曾告诉过他的故事,魏浓妆在掌控孙家时,曾在一夜间杀了十数名孙家的死士,当时他以为动手的是魏家的心腹,但现在从那只猫展现的速度来看,动手的倒很有可能是这只一直在苏启眼中人畜无害的猫。 走得深了,几人都不再说话,楚白杏走在前面,苏启落在最后,都将兵器拎在了手中,苏启的左手里还攥了几张符纸,隐隐将魏浓妆保护起来,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似乎随着他们的深入,这座山林中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此时正将恶意落在他们身上,那只白猫也察觉到了危险,它紧盯着山脉深处,不停地低声叫着,身上的毛发部炸起,一副随时要扑过去的样子。 魏浓妆境界不够,虽然未有所觉,但两人一猫的紧张举动也让她意识到这林子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但她并未开口询问,只是安静地跟在楚白杏身后,不快不慢。 一缕轻风穿林而过,在树叶间带起沙沙声音,也吹散了一丝闷热,此时的太阳已升至头顶,林间的露水早已蒸干,潮湿感退去少许,但燥热感却越来越盛。 又是一缕轻风,但这次,苏启和楚白杏的面色都变了,楚白杏猛然回头,和苏启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血味。”楚白杏转回头,手中的双刀转得飞起,苏启也发现了,这个少女在兴奋或是紧张时,最喜欢转刀。 “应该是山顶传来的。” 风是北风,苏启看看面前的那座矮山,走得离魏浓妆近了些。 仍是白猫打头,这猫虽然躁动不安,但却十分通人性,知晓主人的目标,所以即使紧张,却也依然坚定地向前方走去,苏启走在魏浓妆身后三尺处,剑意将她笼罩起来,她身上有一丝馨香,与那越来越重的血腥气混在一起,让苏启有了一丝极为怪异的感受。 山上没有小路,到处是丛生的荆棘和低矮的树林,只爬了一半,苏启几人就在地面上发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而且还在流淌。 “我先上去看看!” 苏启将楚白杏拉了回来,让她守在魏浓妆身旁,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那只白猫跟在苏启身旁,一人一猫小心地向山顶爬去。 不管这是谁的血,既然还在流淌,说明刚死不久,而动手的人不,准确来说,动手的东西很有可能还在。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这让苏启极不舒服,通过灵眼他知道这山上没有人,也没有妖,只有着浓厚如水的灵气存在,还有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启身上已有剑气护体,八荒剑悬在头顶,嗡嗡轻颤。 血流由细变大,也由一股变成了数股,甚至在一处洼地积成了小小的血池,苏启开始相信,这山上死的多半是妖族,不然这么多的鲜血,可能要死上百人。。 很快一人一猫就登上了山顶,这是一个狭长的山头,上面树木不多,草已经被染成了淡黑色,而苏启的视线中,一只巨大的金雕侧躺在地上,双翅垂在山体的另一侧,背冲着苏启,上面有数道伤口,大半都已流尽,不时仍有着拇指大的血珠从伤口处滴下,坠入金雕身下的一处浅沟中,这浅沟蜿蜿蜒蜒,通向苏启来的方向。 他微微转头,看向金雕爪子方向的树林,那里有一具尸体,悬在一颗古木之上,其上鲜血淋漓,还未干涸。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76章 山中灵体,飞镜护身 “你们魏家的人?” 苏启看着刚刚爬上山顶,站在树林前仰头看着那具尸体的魏浓妆,轻声问道。 尸体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衫,没有任何其他装饰,一根树枝洞穿了他的胸口,将他吊在半空中,除此之外腹部也有四处破口,眼睛紧闭,但皱结在一起的五官证明了他死前受过很大痛苦。 楚白杏抬手斩断树枝,将男子放了下来,刀尖又在他身上轻划数下,力道控制的很好,尸体上身的衣服顿时碎裂,楚白杏挑去衣衫,一枚玉佩当地一声坠在地上,腹部的四处伤也口露了出来,都是洞穿伤,有拇指粗细。 “我不认识”魏浓妆摇了摇头,“但这玉佩确实是我们魏家的。” “他身上没有妖气残留,”楚白杏蹲下瞅了瞅,“这伤口也不是妖族造成的。”她用刀尖点了点一处伤口,伤口是圆形的,边缘处极为光滑,没有任何撕裂,“伤口有点奇怪。” “那只金雕身上的伤口和他类似,只不过大了许多,”苏启在她们上来前已经检查过金雕的尸体,“山顶也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但那种窥伺感却从未消失,脚旁的白猫也依然焦躁地走来走去。 苏启手中的剑未有半点放松,他的神识不断在山顶四周扫过,风渐渐大了起来,站在山顶,也终于看见有一束神光射向了苍穹,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虫鸣声突然偃旗息鼓,地面有微微的颤动,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楚白杏也抬起了头,她半蹲在地上,手中的双刀都已提起,白猫喵的一声叫唤,跳至魏浓妆的肩头,尾巴高高竖着,身子弓起。 山顶一片安静,唯有风与树摩擦。 呲。 轻轻的一声擦响,空中划过一束亮白的光,一只半透明的手突然从虚空中探出,飞快地抓向魏浓妆。 苏启猛然挥剑,一条青龙从剑身中奔腾而出,急速射向那只透明的手,楚白杏也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魏浓妆,飞身后退,右手中的刀也快速飞舞,密密麻麻的刀气织成一张网,白猫在擦响声响起之时就已跳出,嘴巴大张,吐出一道汹涌的寒气,直直冲向那只手。 三道攻击同时击中,那只透明的手砰然炸裂,如泡沫般在空中消失。 楚白杏极为惊讶,她一手环住魏浓妆,“那是什么东西?” 还未等苏启回答,又是一道亮光出现,但这次不再只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完整的人。 依然还是半透明的,整个身体像是由光聚成,极高大,但身上下都模糊不清,他抬起手,一道细细的光柱从手中射出,直奔苏启的额头。 一剑荡出漫天风。 苏启一招风卷地,剑气汹涌化作大风,瞬间搅碎了那道光柱,又继续席卷而上,这那道身影整个卷入。 砰的炸裂。 星星点点的光在苏启三人面前消散。 “这是灵气。”苏启喃喃地说道,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的灵眼已经看出刚刚的那个人完是由灵气构成的。 楚白杏听到了苏启的自语,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由灵气构成的。”苏启重复了一遍,后退数步,靠近楚白杏,“麻烦了这东西很有可能无穷无尽。” “是阵法?” “不是,此地没有阵纹,或许是某种法器的能力,传说中帝器有灵,可以唤出一道特殊灵体,或许刚刚那身影与帝器灵体相近。” 苏启的手中飞出数张符纸,分别落在三人的四方,随着他注入灵气,符纸上有淡淡的绿光闪过,一道小小的屏障在四张符纸间成型,而同时,三人对面正有两道半透明的身体再次成型。 苏启叹了口气,“不幸言中” 两道光束射来,只在屏障上荡起一道波纹。 屡次受阻似乎激怒了这两道灵体,它们的身上开始闪烁起七彩的光,苏启可以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正在向两道身影疯狂涌去,此地山脉间本就灵气极盛,这两道身影只用了数个呼吸,身上的气势就暴涨起来,威压甚至凌驾于苏启和楚白杏之上,它们抬起双手,对准了苏启三人。 “该死,这四方符肯定挡不住。”苏启头顶的八荒剑轻啸起来,剑身上开始有剑气喷吐。 “我来,”楚白杏果断上前,她收起双刀,伸出右手,掌心中飞出一面小小的镜子,正是他们来时坐的那面,它滴溜溜地转着,楚白杏左手掐印,一缕灵气飞出划破右手,在镜面上滴了数点鲜血,鲜红的血液没入镜中,这面古镜似乎活了过来,镜面上是流淌着的金色纹路,她轻轻一抛,古镜飞至半空,挡在三人身前。 两道极粗的光柱飞来,扫平了地面上的一切,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镜子在楚白杏的操控下迅速变大,横档在三人身前,光柱与其相撞,嗡的一声轻颤,两道光柱被反弹而出,射向苍穹。 那两道灵体愈加愤怒,它们身上的灵气暴躁不安,互相伸出一只手相握,竟然缓缓的融合起来,天地间的灵气也再次向它们涌去。 一道更璀璨的灵体成型,它的气息已经远远超过了空明境。 “是筑神境”苏启面色难看,新的灵体身上有了极大的变化,它的身体上烙印着道痕,个头也小了许多,“怪不得那只空明境的金雕会死在这里。” 筑神灵体依然看不清样貌,它浑身散发着冷意,屈指一弹,一道手指粗细的光芒射出,咚的一声撞在镜子上。 依然被反弹了出去。 苏启早就看出来这镜子不是凡物,飞行速度连他御剑都及不上,但却没想到这镜子连筑神境的攻击都可挡住。 “抱一境之下没人能打破这面镜子,毕竟这可是我师父压箱底的宝贝。”。 楚白杏轻声说了一句,她双手再次掐印,镜子高高飞起,镜身荡起一道金光,弥漫的金线从镜子上飞出,如雨般坠向那道筑神灵体。 这次轮到她出手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7章 西漠佛寺九千家 &a;a;esp;&a;a;esp;金线坠落如雨。 &a;a;esp;&a;a;esp;灵体上闪着淡淡的光,它抬手撑起一道灵气圆盾,金线砸在上面,炸出漫天的灵光。 &a;a;esp;&a;a;esp;这灵体本就是由灵气构成,自然与天地灵气沟通无丝毫阻碍,所以灵气圆盾虽不断被金线击出破洞,但仍以飞快的速度修复。 &a;a;esp;&a;a;esp;楚白杏踏前一步,双手上有数条道纹浮现,半空中的镜子突然光芒大盛,金线化成四条锁链,捆缚住灵体的四肢,一条条金色纹路从锁链上蔓延而出,爬在灵体的身上,苏启同时出手,八荒剑一化万千,无数道剑影穿梭而出,密密麻麻,将整个山头都笼罩了进去。 &a;a;esp;&a;a;esp;金色的锁链似乎不仅是禁锢了灵体的行动,那些金色纹路还封住了灵体身上的道痕,灵体虽然艰难地挣扎着,但仍被锁链束缚,大半的能力都无法使用,仅仅能在身前形成一道灵气屏障,这让它成了一个活靶子,在苏启的星如雨下,仅仅坚持了十数个呼吸,灵气屏障就砰然炸裂,剑影透体而入,将这个由灵气凝成的身体戳得千疮百孔,渐渐消散。 &a;a;esp;&a;a;esp;苏启持剑而立,有些警惕地用神识扫视着四周,但等了许久,仍未有新的灵体出现。 &a;a;esp;&a;a;esp;“看来没了。”楚白杏将镜子收进手心,转头看了一眼山脉深处,一束神光正从那里射出,“你有没有发现” &a;a;esp;&a;a;esp;苏启点点头,“神光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异宝,山脉下的东西都很快就要现世了。” &a;a;esp;&a;a;esp;“那里有妖气,说明妖族也有人闯过了这些灵体的阻拦。”楚白杏手里唤出了双刀,她的刀身上飞出一缕火焰,落在那具尸体上,很快就将其燃成了灰烬,“得小心些。” &a;a;esp;&a;a;esp;“嗯。” &a;a;esp;&a;a;esp;苏启轻轻应了一句,率先从山头走下。 &a;a;esp;&a;a;esp;----------------------- &a;a;esp;&a;a;esp;西漠。 &a;a;esp;&a;a;esp;虽然有漠的名称,但是整个西漠并不完都是沙漠,只有不觉寺所在的觉州和相邻的乐州是一片沙地,另外的四州虽然也显荒凉,但仍是有不少植被的,尤其是靠近南岭的祈州,更是高山之地,生着大片的林地和草原,更是南岭两条长河的发源地,西漠大多数的凡人也都生活在这四州之中。 &a;a;esp;&a;a;esp;西漠佛寺九千家,约有一半建在沙。 &a;a;esp;&a;a;esp;西漠是佛修最为鼎盛的地方,世间唯一一位真佛也出自这里,而中州和南岭虽也有少许佛寺,但规模不仅小,而且寺中传承也不够好,从没出过什么大僧,至于东荒就更是凄凉,满打满算只有五座佛寺,其中四座还是凡人建的,根本没有佛道传承。 &a;a;esp;&a;a;esp;佛寺多,西漠的凡人也就礼佛和敬佛,从最南端的祈州到北边和中州、北原同时接壤的迦州,家家户户都习惯了供佛,日日拜佛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家里富庶些的,每隔日便会上佛寺听经,给香资也是应有之意,但这佛寺其实有修凡之别。 &a;a;esp;&a;a;esp;凡人建的佛寺,大多只是供凡人而用,里面很少会有真正的修士,而修士建的佛寺,大多又不对凡人开放,譬如有天下第一寺之称的不觉寺便是如此,数千年来只有少数位高权重的凡人走进过寺门,其他时候,这里和道修或是剑修的门派并无区别,内里的僧人大多读经苦修,凝佛光,炼佛心,修佛术,很多僧人,终其一生都未走出过寺庙。 &a;a;esp;&a;a;esp;因为佛修的这种性子,西漠历来也是人族四域中最不合群的一个,无论是天下大事,还是诸派汇聚,西漠都常常缺席,每次人、妖两族的战争,西漠通常也是最后一个才参战的,这次也是如此,在东荒战事起来后,天机阁调集天下资源,中州和南岭的宗门、王朝迅速响应,但西漠直到颠倒山君临东荒时,才真正的派出人手和资源。 &a;a;esp;&a;a;esp;而当妖族将战火烧至西漠时,西漠的反应也是最慢的,不觉寺的动作倒是很快,但奈何西漠这些佛寺有不少都是建在荒无人烟之处,又有一些极少与外界来往,等不觉寺的消息送到这些佛寺,派出僧人北上支援时,迦州已经沦陷了一半。 &a;a;esp;&a;a;esp;迦州的位置很特殊,与中州、北原同时接壤,妥妥的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但这里又地势复杂,高山、丘陵、峡谷、盆地都能在这找到,对于作为两族大军主力的灵海境来说,这里堪称是一个噩梦,对于作战指挥的将领来说,这里可用的战术太多,需要与敌人斗智斗勇,一念之差,各里而迂,要么就是魂断之地,要么就是龙升之地。 &a;a;esp;&a;a;esp;而对于那些动辄御剑千里的修士来说,地势自然不重要,但因为有那个涅槃谷的存在,这里也成了大多修士忌讳的地方,如非必要,很少会有人愿意来这里,这里发生过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 &a;a;esp;&a;a;esp;涅槃谷本该是佛家圣地,传说唯一真佛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悟道,在这里成佛,早在七万年前,这里还曾有一座极为壮观的悬空寺,佛音普度众生,但不知从何时起,悬空寺毁,佛音逝去,涅槃谷变成了一处极为恐怖的禁地。 &a;a;esp;&a;a;esp;这里的传说数不胜数,相传曾有位天元境的大剑修路过此地,对这禁地的名头不屑一顾,站在涅槃谷外抬手刺了一剑,随后有一道佛音响起,这位中州的大剑修竟然立即就皈依了佛门,剃去头上长发,毁去手中长剑,废掉半生剑道修为,从此改走佛道,一生敬佛。 &a;a;esp;&a;a;esp;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不清楚,但一千年来,有确切记载的皈依事件已经发生了三次,虽然最高的一个也只是空明境,但也足以让其他修士心生畏惧,绕着这里走了。 &a;a;esp;&a;a;esp;不仅如此,也有不少人曾在涅槃谷外见到各种异像,如浩浩佛音,煌煌僧乐,有时甚至会有万千佛光挥洒,这种种奇异,让世人毫无争议的确信,此地确实是与佛家有关的,所以万年来,有不少的僧人都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这里,寻求真正的佛缘,而对于西漠的一些僧人来说,在即将坐化时能走入涅槃谷也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a;a;esp;&a;a;esp;但从未有人走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涅槃谷的名声。 &a;a;esp;&a;a;esp;所以西漠战事虽已有了些时日,两族仍然默契地避开了此地,但今日这涅槃谷上,有些特殊。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8章 一首妖族小调 岁辰蹲在一个小山坡上,手里上下抛着一枚石子,那头背着书筐的黄牛正卧在坡下吃草,自从入了西漠,这只黄牛就病病殃殃,无精打采,用岁辰的话来说,这叫近乡情怯,到了家门口,自然是会想起当年曾在村里撩拨过的大花小花的,在牛界,这头黄牛可也曾是一头有过浪漫情史的老黄牛,指不定在哪家村里还留着自己的骨血,这突然回到迦州,自然是有些心虚,害怕碰到的,当然了,黄牛自己是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的,岁辰调侃的多了,这黄牛干脆就撂挑子不干,卧在地上死活不肯再往前走。 &a;a;esp;&a;a;esp;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时,计都还十分吃惊,在天元境的妖皇中,不入抱一的岁辰绝对是名气最大的那个,从计都第一次见到岁辰时,他的身旁就跟着这头黄牛了,算起来已有数十年,但他一直以为这头黄牛是出身颠倒山,再不济也是哪个大型妖灵地,不然怎么会被身为妖祖弟子的岁辰看上? &a;a;esp;&a;a;esp;可没想到这头黄牛竟然是从人族那跑来的。 &a;a;esp;&a;a;esp;“哈哈,这家伙当时做了亏心事,心虚得直接从自己住的村子里跑了出来,那时候还是个青春的小牛犊呢!”岁辰大笑着,揭露着黄牛的老底,“可惜没出过远门,迷了路,一路往北走,正好碰见了闲来无事潜入西漠的我。” &a;a;esp;&a;a;esp;“当时我也很吃惊!在妖气如此稀薄的地方,这家伙竟然诞生了灵性,”岁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黄牛已经恼羞成怒,正疯狂撕书,岁辰一声惨叫,“哎哎哎,别咬!别咬!这可是六千年前的孤本!” &a;a;esp;&a;a;esp;好一番争抢,那本书才从牛嘴中侥幸逃生,岁辰心疼地抚摸着,一边回头怒骂,“败家玩意!” &a;a;esp;&a;a;esp;正在说话间,不远处那座深谷中突然响起了浩浩佛音,声势之浩大,将正得意的瞪着牛眼看岁辰的黄牛吓了一跳,连计都也吃惊不已,早年间他也曾与佛修交手过,但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佛音,就如同那座谷中有万僧盘坐,同时低声诵念一般。 &a;a;esp;&a;a;esp;岁辰猛然回头,紧盯着涅槃谷,喃喃说道,“终于开始了。” &a;a;esp;&a;a;esp;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向那座深谷走去,计都有点紧张,那些关于涅槃谷的传说在妖族也很出名,当年也曾有一只筑神境的金雕被涅槃谷中的佛音感化,皈依佛宗,成了西漠的一尊护教雕王,虽然此次远行时,岁辰就已经对他说明了目的地,但此时此刻他仍十分紧张。 &a;a;esp;&a;a;esp;岁辰的步伐稳定,他背着手,嘴里轻轻哼着一支小调,这调子计都并不陌生,大多数在妖灵地和颠倒山出生的妖族都曾听过,据说是在极久远以前,颠倒山上的一位妖祖写下的。 &a;a;esp;&a;a;esp;“暖风轻轻吹,春天还未老,”岁辰的步子很欢快,宛如那佛音并不存在。 &a;a;esp;&a;a;esp;“河畔青草生,山上万妖跑”计都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a;a;esp;&a;a;esp;“四位祖妖哪去了,登天、登天、听仙诏。” &a;a;esp;&a;a;esp;计都不知道岁辰为何会哼起这首小调,但也知道,这首小调写得是妖族的四位祖妖,与妖祖这一专指妖族大帝的称呼不同,祖妖指的是传说中妖族四位最古老的祖先,但其实没有妖族知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也不清楚他们最终的下落,但按照这小调中所说,这四位祖妖是接到了天庭的法旨,一同跨过天门,成了妖仙。 &a;a;esp;&a;a;esp;这首曲子就以听仙诏结束,但令计都吃惊的是,岁辰竟然继续哼了下去。 &a;a;esp;&a;a;esp;“万妖哭,万妖笑,三万年,祖像倒。” &a;a;esp;&a;a;esp;“第一妖祖称峦山,身长七万八千三,第二妖祖称素河,身披银甲敢弑仙,” &a;a;esp;&a;a;esp;峦山计都皱了下眉头,这个名字他曾听说过,据说是妖族最古老的一位大帝,其身之大,如同一条绵延的山脉,渴饮江河湖海,饿吞日月精华。 &a;a;esp;&a;a;esp;“”岁辰轻轻跳过一块石头,远处的深谷中,已经不止有佛音回荡,更有屡屡佛光从中绽放。 &a;a;esp;&a;a;esp;“十八妖祖本无名,世间唤其不落天,身死化成七座山,一座杀仙一千万!” &a;a;esp;&a;a;esp;计都的手哆嗦了一下,不落天这是妖族传说中最为可怕的一尊大帝,传说其本体是一只鲲鹏,曾噬青龙,吞凤凰,飞起之时日月无光,如同仙界落入人间的一层天,现今的颠倒山,据说在最初就是由不落天抗在背上的。 &a;a;esp;&a;a;esp;“岁月轮转到终焉,妖族有帝四个半,青苍老,白菏少,黑囿长着三只角” &a;a;esp;&a;a;esp;计都已是筑神境,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手里竟有了一滴滴的汗水,不远处的岁辰看起来极为怪异,他就像是一个徜徉在时间长河里的过客,细数着妖族的过往,青苍、白菏、黑囿这些名字可与之前那些不同,他们的存在确确实实,他们的雕像至今都还摆在颠倒山上,他们甚至还有妖帝血传世! &a;a;esp;&a;a;esp;岁辰口中的小调终于哼完,他也缓缓停了下来,他面前一尺处就是悬崖,再往前走,可就彻底进入了涅槃谷。 &a;a;esp;&a;a;esp;他默默听了会佛音,回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计都和面色复杂的黄牛,轻声说道,“计都啊你可知道这涅槃谷里埋着谁?” &a;a;esp;&a;a;esp;计都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说道,“是那那尊真佛?” &a;a;esp;&a;a;esp;“那尊真佛还没死呢,怎么会埋在这里?”岁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静静看着面前那个极大极深,完望不见底的深谷,“不过,你倒也没说错,这地方的确是和他有关,涅槃谷下多半有着那位真佛的一件法器,弄不好还是蜕体后生出的舍利子,所以才会有这佛音、佛光,才不断有些倒霉蛋被感化” &a;a;esp;&a;a;esp;停了半晌,岁辰又说道,“不过啊,这下面还有我们妖族必须要拿回的东西呢!” &a;a;esp;&a;a;esp;“白菏妖祖的尸体,不落天的帝器,可都埋在这个谷里!被那真佛压了数万年,今日,是时候将它们取回来了!” &a;a;esp;&a;a;esp;岁辰踏前一步,从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79章 不落天的三件东西 所以说,不落天是真的存在的?” &a;a;esp;&a;a;esp;一个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正背靠树干,低头望着山下的小小少年,他的话语里充满着惊愕和怀疑,但这也不能怪他,虽然对方的地位比他高上许多,这次的任务也完是听命于人,但对方看上去才十岁左右,心性更是跟小孩子差不多,怀疑自是应有之意,毕竟前日他还曾看见这少年手脚并用,在地上爬得飞快,成功地追捕到了一只肥嫩的兔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妖祖的闭关弟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孩子。 &a;a;esp;&a;a;esp;论实力,他虽然比这少年高出不少,但听说对方的本体是极为少见的心月妖狐,潜力就可完不是他能比拟的,说不定再过上十年,对方的境界就已经远远将他甩在身后,所以从这次任务开始,他就对其十分恭敬,好在这少年虽然是孩子心思,但也并不任性,很少会发出一些让他难堪和尴尬的命令,反倒是帮了他不少。这趟任务并不顺利,一路走来他已经损失了不少手下,那些灵体的突然出现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有时玥在,损失怕是会更惨重。 &a;a;esp;&a;a;esp;在内心里他还是对这少年有些感激的,妖族又素来极重视地位和等级,他本不该说出这样略带质疑的话,但对方说的事实在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他从未想到这次任务竟然跟不落天有关,这个传说中的妖族大帝他也不陌生,作为一位截断了妖族历史的大帝,不落天的传说实在数不胜数,最后一只鲲鹏,颠倒山的第一任主人,他还是青苍、黑囿两位妖祖的师父,在传说中,他死后还曾杀掉了数不尽的仙人。 &a;a;esp;&a;a;esp;但即使是这样了不得的人物,也早已被磨灭在岁月长河中,整个妖族上下甚至都拿不出一件与不落天有关的东西,他没有子嗣,没有帝器传世,没有传承留下,只有存在于故事中的只言片语,所以今日时玥说起这里与不落天有关时,他的心里满是惊异。 &a;a;esp;&a;a;esp;“师兄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啦,”时玥挠挠头,山下的凹地里刚窜出了一束神光,“他说不落天留下了三样东西,有两样都该出世了,一件埋在这,另一件埋在个什么谷里,第三件在哪他也不知道” &a;a;esp;&a;a;esp;“岁辰妖皇难不成是”这位中年人在妖族里的地位也不低,颠倒山由九个妖灵地拱卫,他便驻守在其中之一,也算得上是妖族的中上层人物,自然知晓前些日,那位跟随颠倒山南下的岁辰妖皇突然归来,先是一手主导了中州和西漠的两场战事,又分别给九个妖灵地都下了暗令,他接到的命令便是要听从时玥的调遣,在交代了一切后,岁辰妖皇又突然离去,有人说他去了西漠,但没人知道这位在妖族里名声毁誉参半的妖皇是想做些什么。 &a;a;esp;&a;a;esp;“嗯,”时玥点点头,这几日他也听过一些妖族的私下议论,“师兄去找另一件东西了,那个什么谷就在西漠。” &a;a;esp;&a;a;esp;“西漠?”中年人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脸震惊,“涅槃谷?” &a;a;esp;&a;a;esp;“哎?”时玥愣了一下,随后很高兴地说道,“就是这个!泷海妖王,你也很博学嘛!” &a;a;esp;&a;a;esp;四大禁地 &a;a;esp;&a;a;esp;陇海的脸抽搐了一下,这四个鬼地方可没人不知道,但没想到岁辰妖皇竟然有胆量去那种地方啊 &a;a;esp;&a;a;esp;真不愧是不入抱一的岁辰。 &a;a;esp;&a;a;esp;陇海摇了摇头,探头向山下看了一眼,凹地处的泥土已经开裂,内里正不时有一束束神光飞出,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头顶上的金云也愈加璀璨,所有的征兆都显示着,这山脉下方的东西就要出世了。 &a;a;esp;&a;a;esp;“呃”陇海沉吟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它若是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a;a;esp;&a;a;esp;“听师兄说,最有可能是一根羽毛,但他其实也不太确定啦,所以怎么做他也没教过我,就告诉我见机行事就好”时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陇海有些愁眉苦脸,他飞了起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慌!反正是在我们妖族的地盘,这东西又能跑到哪去?” &a;a;esp;&a;a;esp;“说起这个,”陇海蹙起了眉头,他望望周围的数座山峰,他的几个部下正在山上警戒,“真的不需要再调些人过来?这附近应该有几个人族探子,我们杀了三个,但不知是否还有。” &a;a;esp;&a;a;esp;时玥犹豫了一下,“算了,那些灵体神出鬼没,虽然暂时不出现了,但弄不好过会又要跑出来,陇海妖王你已经损失了不少部下了,没必要再搭上更多的人” &a;a;esp;&a;a;esp;“毕竟这异宝与奇缘都是要靠气运的啊”时玥望望天空,背着双手,故作成熟的叹了口气,但那稚嫩的脸庞依然让陇海感到有些好笑,他正想说些感谢的话,南方的山中,就传来了一阵灵气波动。 &a;a;esp;&a;a;esp;“有人在战斗?”陇海高高飞起,远远看向远处,但被数座高山阻挡,他根本看不清身形,“这种波动大概是空明或筑神境。” &a;a;esp;&a;a;esp;“人族吗?”时玥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他猛然从山上跳起,手中划过一丝狐火,他从口中吐出一粒珠子,落在狐火之中,那狐火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化身,长相与他一模一样,他很严肃地拍了拍化身的肩膀,“辛苦你了!兄弟!” &a;a;esp;&a;a;esp;化身点点头,嗖得一声飞入丛林,向南而去。 &a;a;esp;&a;a;esp;只过了半柱香,南方的灵气波动就已消失不见。 &a;a;esp;&a;a;esp;而在他们看不到的丛林和山峰里,苏启几人正小心又快速地在林间穿梭着,越向北走,灵气就越浓厚,才翻过了数座山,他们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头顶上的金云也闪亮至极,那些从山脉中飞出的神光几乎都连了起来,而在他们正前方,似乎有一道气息正横冲直撞而来。 &a;a;esp;&a;a;esp;这气息毫无疑问属于妖族,苏启感应了片刻,就有些意外的发现,这气息他似乎有些熟悉。 &a;a;esp;&a;a;esp;妖族的熟人吗? &a;a;esp;&a;a;esp;苏启诧异起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0章 初次联手,初次相斗 是谁? 苏启背后的八荒剑迅速脱鞘,楚白杏也察觉到了那道气息,来者丝毫不加掩饰,强大的气势部外漏,妖气席卷长空,直直向他们冲来。 “有点嚣张啊!” 楚白杏有点不爽,在临战时很少会有人将部的气息都释放出来,这不仅是一种浪费,还向对手显示了你的灵气强度,若是在群战之时,这更是会让你如黑夜中的明灯般闪亮,真正打起来时绝对有大半的攻击都朝着你的脸上飞去。 “被小瞧了呢!”楚白杏哼了哼,先是甩出那面镜子,让它飞至魏浓妆头顶,垂下道道金光护体,随后手中双刀闪出,楚白杏腾空踏在树林之上,猛然加速,冲着来者飞快地迎了上去。 苏启犹豫了一下,虽有镜子护身,但魏浓妆毕竟才是灵海境,若是突然有灵体偷袭,还是有些危险的,但那只白猫回头望了一眼苏启,速度慢了下来,护在主人身边,苏启也放下心,御剑长空,追了上去。 楚白杏的速度极快,天煌步叠加铜片秘术,让她已经化成了一道残影,很快便与那道妖气相汇,两人作风又极像,见面同时出手,熊熊的妖火与猎猎刀风相撞,瞬间劈砍出了漫天的火光,他们身下的森林立即成了倒霉蛋,一半被飞溅的妖火点燃,一半被刀风卷成碎片。 “这人是”苏启快速赶来,看到那个矮小的身影和稚嫩的脸庞,只愣了片刻便想起了他的来历,当时这个臭屁的小孩可是给他们几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赵日月可是对他恨得牙痒痒,“是叫时玥来着?”苏启记起了这个名字,虽是回想着,但手中的剑却也毫未等待,极快地从脚下飞出,两道剑影从剑身中飞出来,苏启在空中疾驰,手中掐了个剑诀,剑化青龙,剑影随形,三条青龙陡然在苍穹中奔腾而出! 楚白杏早已经感觉到了背后苏启的动作,两人虽从未联手对敌过,但前些日连打了十一次,都对彼此的招术十分熟悉,在三条青龙袭来时,楚白杏就猛然踏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如流光一般冲至高空,给三条青龙让出了路。 楚白杏的战斗素养极高,在跃至时玥头顶后,就立即配合苏启,将手中的双刀猛然掷出,飞刀在半空中化作两只火凤,在空中盘旋半圈,从时玥的背后扑下,完完封死了时玥的退路。 才十岁少年模样的时玥并未慌张,他双手高抬,身子飞快地化成一只狐狸,身上燃着白色的火焰,脚底踏着白色火莲,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圆月,冷冷的月华照在狐狸身上,让它显得极为冷峻,狐狸一声长啸,尾巴扫向那两只火凤,爪子横拍向那三条青龙。 爆响声让这片森林都颤了颤,隆隆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三条青龙将狐狸打了个半残,两只火凤也吞掉了狐狸的尾巴和小半个身子,等漫天灵光散去,这只纯白的心月妖狐已是受伤极重,大半个身体都被打散了,头颅没了,两只爪子也断掉了,但却没有任何一滴鲜血流出。 两把刀飞落在楚白杏手中,她皱了皱眉,那狐狸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恢复,“不是本体。” “身体中央有颗珠子!”苏启说道。 “还真是被小瞧了啊!” 楚白杏愈发不爽,居然只动用了分身,这只狐狸完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嘛! “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慢慢恢复身形的狐狸又化成了人类模样,时玥叉着腰,指着苏启说道,“想起来了!你跟那只兔子是一起的!” “剑门苏启。”既然被认出来,苏启也报上了名字。 “时玥!妖祖座下第七弟子!”时玥大拇指指着自己,很是骄傲的模样,说完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视线越过苏启的肩,兴致冲冲地向苏启身后的森林看去,眼睛里闪着奇异的色彩,“我那个叫赵日月的人奴呢!” “人奴没有,不过我们剑门倒是缺个护山神兽,要不你来试试?待遇优厚哦,顿顿有肉的,”苏启笑嘻嘻地说道,“哦对了,现在我家山里养了一大群很像狐狸的动物,看你孤苦伶仃的,要不然介绍一只给你?” 时玥磨了磨牙,眼神很凶,但他似乎又被飞落下来的楚白杏吸引了注意力,他立即甜甜笑了起来,“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呀?” 楚白杏似乎吃不准这时玥的路数,很是迷茫地看了眼苏启,苏启耸耸肩,轻声说道,“小屁孩而已。” 楚白杏怔了怔,随后大声笑了起来。 时玥很是不满,他收了笑容,瞟了一眼楚白杏手中的双刀,“听说昔日我妖族祖先以两滴真凤血炼器,打造了两柄双刀,一柄名雏凤,一柄名落凰,能化身成两只凤凰,威力极强,但却在一场战争中遗失了,从此数万年没有踪影,想必就是你手中这两把了?” 楚白杏扬扬手中双刀,挑了挑眉毛,“我对来历不感兴趣,既然是从我师父的藏宝箱里翻出来的,那自然就是我的。” “很快就是我的了。”时玥眨眨眼,双手上窜出一缕淡白神火。 但没等时玥下一步动作,这座山脉就发生了变化。 无数道神光同时从山脉中迸发,将整片天空都浸染的极为璀璨刺目,山体开始摇晃,大地发出隆隆的震颤声,一道道的裂痕从山坳中蔓延出来,迅速爬上周围的群山,苏启等人眼见着一座山突然裂开,坠落的碎石和崩塌的树木滚滚飞落,奔腾的鸟兽四散而逃,山脉中烟尘四起,一副末日景象。 “呀,没工夫和你们玩了!”时玥大叫一声,身体砰的一声炸裂,一颗白色珠子向北疾驰而去。 苏启立即御剑,楚白杏伸手一招,那面镜子裹挟着魏浓妆和白猫飞快而来,她一脚踏上镜面,镜子上浮现出数道纹路,速度飞快地追了上去。。 高山崩塌,河水断流,森林毁灭,大地也在开裂,神光也渐渐隐没,唯独有小小的一束金光,从山林间冲出,直上苍穹。 那尊异宝,终于出世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1章 地下出来一方印 很少会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 无论是出身剑门的苏启还是来历神秘的楚白杏,亦或是富甲中州的魏浓妆,三人都未曾见过这种煌煌气象,那束金光虽细小,但其内蕴藏着的威势却远非他们见过的任何东西可以比拟,若说相似,大概只有那座广寒宫可以媲美了。 金光上垂落着万千道痕,这是唯有大帝才能拥有的气息。 时玥也有一些吃惊,他的本命白珠已经飞回来,在头顶滴溜溜的转着,身为妖祖弟子,自是对大帝气息并不陌生,而且也早就知晓了这山下埋着古妖帝不落天的东西,但当着这东西真正出世时,时玥还是感到了一些诧异。 因为怎么看,这都不是妖族的东西。 苏启戒备地看了一眼北方天空上的几位妖族,八荒剑悬在头顶,剑尖对准了他们,楚白杏和魏浓妆站在镜子之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正缓缓飞起的那尊异宝,金光在缓缓退去,渐渐露出了那异宝的本体。 那是一方鎏金大印。 三寸见方,印顶上雕着一条卧龙,当金光内敛在印中时,能明显地看到这印四周都刻着山水图案,极为精细,但因几人飞得较高,所以根本就看不清印上到底刻了什么字,大印缓缓盘旋着,下方的大地已经塌陷,周围的三座高山也因刚刚的神光而崩塌,无数的碎石堆积在一起,让这成了一处小小的盆地,正中处正是那方大印。 当金光彻底消失的刹那,时玥抢先出手,一只幻化出白色兽爪从他头顶探下,抓向那方大印。 管它是不是妖族的,先抓到手再说! 苏启自不会让他得逞,虽看不出来这大印是否和广寒宫有关系,但怎么看这都曾是某位人族大帝的东西,绝不能落入妖族之手。 八荒剑出鞘后在空中只能看到一点残影,速度极快的剑锋直接戳中了那只兽爪,剑气霎时就将那只爪子撕裂,虽只是妖气幻化,不会对身体造成一点伤害,但时玥还是瞬间大怒,他转过头,直接砸出了数道妖火。 本体出手,威势自然强了很多,这些淡白色的妖火在空中扭曲变化,转眼间就有四只妖狐出现,皆是头顶圆月,脚踏火莲,将苏启等人围在中间,它们身上的白色妖火在空中连成一张大网,时玥身旁也有数位妖族冲来,横挡在中间。 苏启正要再次出手,却突然被魏浓妆拉住,“别出手,那印不太对” 魏浓妆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怔怔地看着那方大印,可让世间大多数女子惭愧和嫉妒的脸上此时是迷惘,还同时夹杂着一些追忆,“我好像见过这方印” 楚白杏有些担忧地看着魏浓妆,她认识这个魏家大小姐很久了,自家师父和魏家老祖有着在年轻时一同闯天下的过命交情,所以她和魏家姐妹也早就熟悉,若是单论年纪,其实她本该和只差一岁的魏轻墨成为朋友,但偏偏她和那个素来娴静的少女完合不来,见面的第一次就吵了一架,反倒是在中州和魏家名声都很差的魏浓妆更合她胃口。 楚白杏的父母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在生下楚白杏不久后就给她找了个师父,甩手走人,作为意外的楚白杏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门的师兄师弟,一个人跟着师父孤零零地在那座老山中长大,所以性格脾气在外人眼里其实也是很奇怪的,她朋友不多,也唯独只将魏浓妆看作自己的姐姐 这次被魏浓妆叫出来,她其实心底是有些惊讶的,作为魏家的实际掌管者,魏浓妆向来手段很辣,出手百无顾忌,在魏家扩张的过程中,家破人亡,宗门破灭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想让她消失无踪的人数不胜数,魏浓妆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的身旁总是跟着很多的护卫,明面上暗地里,替她除掉了不少的刺客,但是楚白杏也知道,很多人仍在盯着她。 而这次北上,就有些反常,魏浓妆竟未让任何一个护卫陪同,虽然她从师父手里借来了那面古镜,在自己的操控下,即使是一位天元境的修士也很难杀掉她们,但这里毕竟是北原,妖族的大本营,若是有不止一位天元境出现,或是拿出了与古镜品阶相近的法器,她们仍难逃危地。 更让她不解的是,魏浓妆似乎自己都不确定为何要来这里,广寒宫出现的消息并不可靠,那位探子只是说看见了一座宫殿飞过,其他探子在后来也证实了,那座宫殿其实已经消失不见,但魏浓妆竟然还一心想去北原,这就有些奇怪了。 魏家并不简单。 楚白杏莫名想起来师父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浓妆姐你”楚白杏握住了魏浓妆的手,发现她正微微颤抖。 远处的时玥已经再次出手,他头顶的珠子飞落下来,一只白色兽爪再次探出,缓缓抓向那方大印。 时玥也有些紧张,他不是没见过帝器,但那些都是妖祖师父的,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这种无主的帝器可就不同了,弄不好会攻击任何触碰他的人,再加上不久前在山脉中到处出现的怪异灵体,时玥此时心里很是忐忑。 白色兽爪慢慢合拢,那方大印落在掌心,仍未有任何事情发生,时玥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什么嘛明明很简单!” 时玥叉着腰,洋洋自得。 但下一刻,那方大印上就泛起灵光,疯狂地吸纳着周遭的灵气,就连那只兽爪也如同被一张巨嘴所吞噬,先是掌心和利爪,随后是手腕,很快整只爪子都吞了进去,那方大印似乎还不满足,强大的吸力冲着时玥的白珠涌去,那颗珠子顿时从时玥头顶飞落。 “哇啊啊” 时玥大叫着,双手乱挥,拼命地将自己的珠子向回拉,陇海妖王也变了脸色,立即出手帮忙。 白珠缓缓飞回时玥头顶,这少年似是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见在那方大印的吸纳下,无数的碎石从地上飞起,被那些大印吞的一干二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那是什么?” 陇海妖王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力。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2章 九龙封印,一缕妖气 道痕、灵纹、阵纹,这三样东西一脉相承,相传古老的修士观摩天地道痕,从而在一些原始的法器上绘画灵纹,使这些法器拥有了特殊的力量,至今在蛮族使用的祭天法器中,最重要的古祭台、三足鼎、玉礼器,这三类器物仍然要由顶尖的大修亲手刻画灵纹。 灵纹的诞生让修士们掌握了一种提升法器能力的手段,但灵纹的缺点也很明显,模仿道痕,不够变通,种类较少,虽然威力不小,但有很多场合都无法使用,所以有些修士开始琢磨改进灵纹,第一个创出阵纹的人是谁已经无法考证,但大多数修士都认为现今的阵纹体系并非是由一人完成,而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改进的。 阵纹又催生了阵法,继而演化出无数个流派,护山、符纸、剑阵、炼器、传送,种类多达近百种,阵师也渐渐成了修士派别中必不可少的一类,因为阵法一道艰深难走,所以阵师数量极为稀缺。 在近百种阵法中有一类极为特殊,即使是在阵师中也很少有人能够掌握,这便是封印阵法。 而苏启也不会。 “是九龙封印大阵!” 苏启很快就认出了让陇海妖王感到惊讶的东西,实际上九龙封印阵法很好认,鎏金大印吞噬掉了大多数的碎石,让深坑中的淡金色阵纹露了出来,阵纹组成了九条长龙,龙头向内,龙尾向外,纹路是骨架,但附着其上的灵气化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真龙,龙嘴聚在一处,正中有块一尺见方的小台,上面有个小小的凹陷,从那大小来看,放的正是那方大印。 “这下面还封印了东西?”楚白杏有点意外,毕竟以帝器作为阵法核心,实在是太过大手笔。 阵法是绘在一片淡灰色的泥土之上,与周围的土壤迥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泥土也十分平整,圆形的的大阵护住了下方的泥土,在刚刚的惊变中未有丝毫损伤。 时玥和陇海已经远远飞离了那方大印,此时正龇牙咧嘴地瞪着下面的大阵,那颗珠子已经被他收回了体内,他听到苏启的惊呼,扭头看了过来,“喂!那个人!你认识这东西?” 苏启没有回答,九龙封印大阵的出现让他有了一丝不安,这种封印极为罕见,堪称是封印大阵中最顶级的那种,能出手布置此阵的至少也是半帝级的阵师,而从那方大印来看,是一位大帝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这种大手笔意味着下面的东西很有可能也是帝级的,是善是恶无从知晓,弄不好会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东西。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在苏启看过的书中,将这种阵法称为人间最牢固的阵法,若无外力攻击,可与天地同老,但此时的阵法核心,那方大印已经腾空而起,这阵法相当于已经被破了一大半,剩下的这部分即使是他们也有能力毁去。 可是谁让这大印离阵的? 难不成广寒宫真的来过此地? 苏启瞥了一眼魏浓妆,她似乎对那阵法并不感兴趣,只是直直的看着那方大印。 “喂!问你话呢!” 时玥有点生气,对面这个人族竟敢无视他! 苏启看了一眼时玥,反问了另一个问题,“天眼族的那个金袍人呢?” 时玥愣了一下,“那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没买过东西?想吃饭你总得要掏钱,想知道下面是什么,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才公平。”苏启提着剑,一步步踏空而行,他一剑化出四道剑影,将半空中的四只妖狐湮灭。 时玥也未阻拦他,他皱着眉头,认认真真想了想,“有道理。” 不过他很快又遗憾地说道,“但师兄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那就很可惜了。”苏启看了一眼拦在身前的五个妖族,皆是空明境,有两个气息很强,一对一,苏启很可能不是对手,更别提远处还有一位筑神境的妖王,他虽然和时玥站在一起,但气机都牢牢锁在苏启和楚白杏身上。 “不如用另一样东西交换如何?”时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启。 “什么?” “你们三人的命。”时玥指指陇海,得意的扬着眉毛,“我们这边可是有筑神的!若是不想死,就快告诉我那是什么!” 陇海犹豫了一下,小声传音给时玥,“时玥殿下杀掉这几人可能不太容易,那两个女子脚下的,应该是传说中的回天镜” “回天镜?” 时玥惊讶地叫了出来,因为太过意外,他甚至都忘了传音,苏启听闻后笑了笑,“所以大概你也没办法用我们的命做交易。” “切。”时玥撇撇嘴,愁眉苦脸地看了下方的大阵一眼,冥思苦想半天,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哎!我居然给忘了,师兄临走前给了我个什么东西的” 他一口吐出自己的珠子,珠子开始变大,上面泛着水一样的波纹,他一只手伸了进去,摸摸索索半天,一边嘟囔着,“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又是啥咦,找到了!” 他猛然一抽手,从珠子中拽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破破烂烂,约莫和苏启的手掌差不多大,但因为时玥人小手也小,倒显得大了许多,一眼完看不出这东西是什么,盯着瞅了一会,苏启才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一块碎掉的石片。。 当这石片出现后,下方的大阵突然暴躁起来,九只长龙开始游动,周围的灵气也蜂拥而至,汇入阵法,这大阵似乎在竭力镇压其下的东西,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大阵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了那身为核心的大印,能力十不存一。 大阵渐渐被撕开一个口子,一缕妖气从阵法中散了出来,气势骇人,更令人震惊的是,这缕妖气似乎引起了天地的反噬,半空中乌云汇聚,其内渐有雷霆生出,只是少半晌,一道一道雷霆便从天而落,直直击向山脉!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3章 有那鲲鹏重回世 密集的雷光如树杈的枝丫,少半顷的时间就把这残山断脉劈了个天翻地覆,陇海手下的妖族顾不得提防苏启,纷纷四散而逃,躲避着那凶猛宛如要灭世的雷霆,时玥头顶白珠,手里抓着那块黑不溜秋的石片,在雷光中上蹿下跳,但那些雷霆像是有灵智一般,似乎认准了他就是那个搞出事情的罪魁祸首,一道道雷霆追着他的屁股劈来,砸得他哇哇乱叫。 楚白杏也撑起了那面古镜,这回天镜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苏启并不清楚,楚白杏对此也语焉不详,但从她话中透露的意思来看,她的师父也并非是回天镜最初的主人,单论它能硬抗天雷这一点,就说明这镜子很有可能是一位半帝级别的强者铸造的。 镜子上辉光朦胧,随着楚白杏的不断催动,也或许是在天雷的不断轰击下,渐渐引出了镜子的真正力量,镜面上浮现出一道身影,腾空而起,白发苍苍,是个老人,穿着一身质朴的青色道袍,眼神黯淡无光,轻易就能知晓其并没有灵智,但他似乎察觉到了天空上的危险,一只枯瘦的手擎起,四条金色的锁链从他的掌心中飞出,如蛇般在头顶乱舞,密集的雷霆与之相触,转瞬就被弹飞,如倒流的河水般冲击着后续落下的雷光,炸裂声顿时震动了整片森林。 “哎哎哎?” 楚白杏瞪大了眼睛,这一幕显然也超出了她的意料,“镜魂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镜魂?” 苏启三人都在古镜的庇护之中,毫发无伤,而那只白猫似乎很畏惧天雷,此时在魏浓妆的怀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嗯,我师父说回天镜里封印着一道残缺的魂魄,但除非师父他亲自操控,否则这镜魂从不出现,回天镜的真正威能也只有在镜魂现身时才能发挥出来。”楚白杏对镜魂也很好奇,师父一直隐居在锦州之南的老山里,又向来乐呵呵的,在锦州修士界里有着老好人的称呼,极少与人动手,所以她也只在小的时候见过镜魂一次。 “是因为天雷还是那道妖气?”苏启对此很是疑惑。 天雷昭昭,入目皆是雷光,苏启本也以为是天雷不断地轰击才将镜魂逼迫出来的,但随着镜魂的不断出手,苏启渐渐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发现那镜魂虽然右手飞出四条金色锁链拦住了漫天的雷霆,但他的左手却暗暗对准了九龙大阵,显然对那里极为警惕。 咔。 这小小的碎裂在炸雷声中极为微弱,但以苏启等人的修为,还是轻易察觉到了。 “一条龙碎了。” 这只是开始,当千里之堤破开一个小口后,很快整座长堤都会崩塌,第二条龙形阵纹上开始出现裂痕,数个符文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即使周围的灵气仍在快速涌入,但也完无法弥补阵法的损伤。 封印大阵的崩毁越来越快,当仅剩下三条长龙时,突然大地一阵颤抖,妖气汹涌而出,一只巨大的翅膀从阵法的一角中伸了出来,飞翼撩空,若垂天之云。 令人心悸的威压在天地间弥漫,陇海妖王和手下的妖族都已匍匐跪了下去,此时此刻,陇海内心中对于时玥的说法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这下面封印的东西一定和古妖帝不落天有关! 他面色狂热地看着那只仍不断挣扎着从大地中探出的羽翼,不落天的妖气已经席卷了这片山脉,似乎是辨认出了它们妖族的身份,这些妖气非但未伤害他们,还化作了一道屏障,将他们包裹起来。 时玥却没有跪下,即使在内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跪伏,他仍挣扎着直起身子,咬着牙低声说道,“就算你是不落天,也别想让小爷给你下跪!” 砰。 又是一声巨响,在这只羽翼的攻击下,九龙封印大阵彻底碎裂,那埋藏在阵法下的巨大身影也露出了真身,一只巨大的鸟拍着羽翼,从坑洞中缓缓飞起,随着它的展翅,它的身体也在逐渐变大,那些雷霆坠落在它身上,不痛不痒,等到它飞至高天时,以如苍穹般浩瀚,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它的头尾。 氓州暗了下去,日月皆无光。 “竟然是鲲鹏”苏启喃喃地说道,他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这乐子可闹大了。” 那只鲲鹏在天空中翻腾着,搅散了一天的云朵,随后它仰天一声长啸。 浩浩天雷顿时被驱散一空! “对抗法则的能力,这只鲲鹏是妖帝!” 素来什么都不怕的楚白杏脸色也有点发白,她抬手按在镜子上,不断地催动着,试图让回天镜带着他们偷偷逃跑,但也许是那镜魂主宰着回天镜,无论她怎么尝试,古镜仍停留在此地,除了将浩荡的妖气尽数挡在外面,便是一动不动。 苏启突然低声叫了一下,他的灵海中翻天覆地,那两道已盘坐了极久的身影突然站起身。 一人一狼,从灵海中飞速冲出。 “我名空若,空空如也,若有华生。” 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站在半空,他仰头看着那横亘天地间的鲲鹏,傲气磅礴。 “我名伏牙,九天十地,我自为王。” 一只巨狼站在男子身侧,英姿勃发,它森冷地气息驱散了周遭的妖气,即使对面是一尊古妖帝,它也未有丝毫畏惧。 “这是”楚白杏看看那两道身影,又看看苏启,小声问道,“这两位活着的时候该不会是大帝吧?” 楚白杏一眼就看出了从苏启体内钻出的身影并未真身,只不过是两道神念罢了。 “应该不是,”苏启摇了摇头,他想起了当时一人一狼组成的那只怪兽,“或许曾是半帝吧。” 叮铃铃。。 又有一串风铃声响起,其声缥缈,天空中落下片片飞花,又似有女子轻笑,苏启几人不安地四下张望,直到那风铃声越来越响,他们才在山脉之外见到一位女子款步走来。 她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极为优美,手中有一朵白花绽放,而她的身后,一株参天的桂树顶天立地。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84章 落子人间开棋局 “太阴帝后!” 苏启见到那女子的刹那就惊呼出声,对方的面容虽看不清晰,但那朵白花和那株桂树给他留下的印象可就太深了,“广寒宫果然在这里!” “但她也不是真身。”楚白杏凝神望着那个好似秋水般曼妙的女子,虽然气息强大,比起那鲲鹏只是弱了一些,但却如水月镜花般不够真实,她身后的那株桂树也是如此,参天而起,枝繁叶茂,其上有片片飞花飘下,若有若无间,还有着淡淡的馨香,但其实仔细一看便可知晓,这桂树其实也只是幻影。 太阴帝后旁若无人般走来,这天地间除了那只鲲鹏,似乎再无任何其他东西可放在她的眼里。 “不落天”一声呢喃响起。 那只鲲鹏缓缓挪动身子,俯下头颅,两只如太阳般璀璨闪亮的眸子看了下来。 “我来应一场十万年的约定。”太阴帝后飞上天空,她的手中出现一只小小的白玉琉璃净瓶,她轻轻一抛,那只净瓶飞落在鲲鹏眼前,太阴帝后的声音清冷,“跟你定下约定的人早就死了,但人族代代相承,不会有负此约,现在十万年已过,九龙封印大阵已解,你当年留在人族的东西就在这里,该轮到不落天你履约了。” 那只鲲鹏盯着那只净瓶,半晌后张开嘴一口将那净瓶吞没。 鲲鹏的眼中落出一滴血,足有拳头大小,内里有一只小小的鲲鹏在游动。 “鲲鹏真血!” 陇海失声叫道,这和真龙血、凤凰血一样,都是天地间最宝贵的东西,对于妖族来说,远比其他帝血更加珍贵,因为继承了真龙、凤凰、鲲鹏血脉的妖族有很多,这些真血可以纯化血脉,让他们有了一飞冲天的可能,陇海的本体是北海中一条普通的赤尾鱼,走到今日,他深知血脉对于妖族的重要,鲲从海中崛起,一怒而飞化为鹏,海中天上,均为王者,所以不止禽妖渴望鲲鹏真血,他们这些海中诞生的妖族同样渴望。 一朵白花在空中绽放,真血落在花心,花瓣缓缓合上,飞回太阴帝后手中。 她瞥了一眼面露敌视的几个妖族,视线又移向了空若和伏牙,眉头微微皱起,“造化神术?” 空若微俯身子,“见过帝后。” “你认得我?” “我与帝子曾有一面之缘。”空若笑了笑,“帝子风采让人神往,我生前曾遗憾未能见到太阴大帝和帝后,没想到死后倒是了了一桩心愿。” 太阴帝后愣了一下,随后恍然,“没想到最后那场战争打到如此激烈,造化神术这种禁忌术法竟然用在了你这种半帝的身上。” “没有选择,”空若低头看了一眼身旁默然不语的巨狼,面色坦然,“既然必死,那以身试术又有何妨?” 太阴帝后突然偏过头,有一缕南风吹过此地,吹散了她的万朵白花,也吹散了茫茫妖气,不落天忽然振翅,一声长啸,似是如临大敌。 空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激动,这道气息他实在太熟悉了,他猛然大喊道,“大帝,可是您归来了?”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氓州。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他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青衣,眉眼俊朗,脑袋后的长发挽了个发髻,他静静站在那,如一书生,儒雅气十足,苏启眼尖,看见他左手食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黑色棋子,他笑着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空若,“快起来!你这小子,跪一死人做什么?” “大帝?”空若惊慌地站起来,“您真的” “生死有命,连不落天前辈都不能逃脱死亡,我死了又有什么可以惊讶的呢?” 中年男子抬起手,一根小小的白玉似的骨头浮现在他的手中,他轻轻一抛,玉骨飞到不落天眼前,他轻声说道,“我也来赴一场十万年的约,我代替的那个人也早就死了,不过东西还在,请妖帝守诺。” 鲲鹏吞下妖骨,眼中也滴落一滴真血,被中年男子收走。 太阴帝后仔细打量着中年男子,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味道,男子似乎有所察觉,他转过身,“见过太阴帝后。” “他怎么死的?”太阴帝后没有说名字,但中年男子显然听懂了,他那温文儒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悲伤,“为苍生而死,死在三眼神王的手里,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太阴帝后默然不语,转过身,正要离开。 中年男子却开口说道,“帝后不准备等最后一人到来吗?” “有什么意义?” “今日乃是万古棋局的开端,”中年男子笑了起来,“太阴大帝铸了棋盘,而我将要落子,帝后难道不想替太阴大帝看上一眼?” 太阴帝后怔了一下,未说什么,却留了下来。 中年男子背着双手,四下张望着,虽看似无意,苏启却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屡屡落在自己身上,而当苏启直直盯着他时,他眨了眨眼,对苏启笑笑,又立即转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等了一炷香,南方终于又有异动。 一张灰色的祭台破空而来,这祭台有九层,上面破破烂烂,沾满了暗红色的鲜血,祭台上有一道很长的凹槽,像是被人一刀斩过时留下的痕迹。 祭台飞临此地,台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块巴掌大的肉,森森妖气扑面而来。 “相传不落天死后身化七山,斩落仙人无数,但唯独心口处的一小块肉留了下来,”中年男子背着双手,眼里有点好奇,“看来便是这一块了,果然,与一般的帝尸不同。” 祭台上的妖帝肉被鲲鹏吞下,同样有一滴真血落在祭台之上,鲜血很快融了进去,而连续拿出了三滴真血的鲲鹏也肉眼可见的虚弱了很多,它的身形也已经缩小到了只有百里大小。 祭台嗡的一声轻响,破空而去。 “真是个心急的人。”中年男子笑了笑,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刹那间,就如同一尊临世的真仙,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比身后的鲲鹏还要高大,他抬起左手,食指和拇指中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他缓缓落子。。 人间。 地覆天翻。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85章 锦州初定,危局伊始 魏楚吴拎着酒壶在茫茫山中走过,酒壶里装的是锦州最烈的酒,已经空了一大半,他并未用灵气消弭掉酒意,所以此时他的脸颊微红,熏醉感让他微微摇晃。 这一战打了好几天,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损失惨重,尤其是大暑的军队,作为这场战役的主力,几乎被生生打残了一半,从上到下几乎人人带伤,辛霍手底下的七位大将也死了四个,剩下的三个也都被抬进了医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最惨的一个似乎叫尉迟远山,丢了两条手臂,脸上也挨了一爪,被毁掉了面容,即使有最顶级的疗伤丹药,也根本没办法让他的的双手重生。 这一战,也让魏楚吴这位锦州数一数二的大修士见识到了真正的战场,其实早年间他也曾在中州的几个大关中呆过,对于和妖族的厮杀也不陌生,但像是这种赌上几十万人生死的大规模战争,这还是第一次。 当战争大到这种程度时,即使是天元境的修士也不能完左右战局了,先不说对面那位有着同样境界的妖皇在时时刻刻盯着他,即使是那些低阶的修士,在以百人为组聚成一队后也并不好惹,像人族的士兵身上大多都配备了各种各样的符纸,同时使用时连空明境都要退避其锋,更何况不少将士还经常操练攻防大阵,以便在战场上协同作战,大暑最有名的便是阳炎阵,由千名士兵同时施展,阵法的威力极强,连筑神境一不小心也会丢了脑袋。 妖族虽然较少使用符纸,但攻防大阵也是有的,而且妖族极擅长以种族为单位用阵,这次虎王山便出动了上万只妖虎,组成的大阵给辛霍手下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他手底下的两员大将都为破除此阵而丢了命,魏楚吴也曾接了这妖阵一击,震得他气血翻涌,灵海不稳。 付出了十几万人的伤亡,但好歹算是打赢了。 魏楚吴狠狠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口腔和喉咙,落入胃中时也极滚烫,林间静悄悄的,虎王山的妖族已经败退远走,之前在这里巡守的妖族小队也早已离开,就连普通的野兽也在战事爆发时逃离了这片地带,空寂的森林里只有流水和树叶的沙沙声。 打扫战场的任务已被大暑来的增援大军接手了,而辛霍则率领着主力冲破三关,此时应该正在进驻虎王山,魏楚吴一时无事,又心有感慨,索性从一位修士手里要了些烈酒,就一路向东,漫无目的地走着。 两族战争已经白热化,东荒人族线溃败,大黎王朝偏居一隅,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灵墟四派、万古殿、万法宗在东荒最东组成了一道防线,现在看来还算安,但颠倒山已经君临东荒,能坚持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东荒西线以莲花坞为首,负责镇守的更是大名鼎鼎的魏家疯子魏无敌,但这些日一直有消息传来,妖谷之内似乎出了两个了不得的大妖,尤其是一位以血莲为武器的女子,强的过分,连魏无敌都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这莲花坞也是岌岌可危。 西漠的战事主要集中在迦州,不觉寺的大僧出寺后,战局已经渐渐稳定,毕竟这群和尚最擅长的就是防守,他们千里迢迢搬来了一尊大佛,立在迦州大城崆楼关的城墙上,两族围着此城已经打了十几天,还未分出个胜负,辛霍那家伙认为,若无其他增援,西漠的战事一时间是分不出胜负的。 中州其他几州也是战况胶着,唯一有进展的就是锦州了。 只可惜没能杀掉褫夺,既然攻下了妖灵地,若是再让妖族损失一名天元境强者,这次战事可就真让妖族伤筋动骨了。 魏楚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统领锦州战事算是半出己心,半被强迫,他一生钟情钟剑,自然也是以那位剑仙为向往,人族危难,当一剑救之,但他自己也清楚,他困情多年,自囿于花城,整日除了喝酒便是赏花,若没有魏浓妆的一半强迫,他怕是真的不会有勇气一剑出山。 魏家 也许往前数个几千年,他们还是本家。 魏楚吴正胡思乱想着,北方突然传来一股浩大的妖气。 酒壶啪的一声坠落在地,魏楚吴一剑腾飞,直上九天,他直愣愣地盯着北方,片刻后喃喃自语,“奶奶的妖族这是出了第二个妖祖不成?” 虎王山。 辛霍站在山头,拄着长枪眺望,山路上大批的将士正在押送物资,一批批的阵师正在清除妖族的大阵,转而布上人族自己的,辛霍已经给大暑和天机阁连写了三道增援信函,他心中清楚,妖族的反攻很快就会到来,在那之前,准备的有多充足,决定了他能守住虎王山多久。 “辛将军。” 一位道人从身后走来,微微向他行了一礼。 “玄石前辈。”辛霍赶忙还了一礼,这位天机阁的供奉可是他偷袭虎王山的王牌,若不是他率着大批阵师攻破了虎王山的大阵,他现在哪有可能站在虎王山上?辛霍略带感激地说道,“在下还未向前辈道谢,若非前辈,这场战事的胜负还未可分。” “辛将军过谦了,”玄石道人摇摇头,他对大暑这位名将也有着极大的好感,“能打下虎王山靠的是辛将军的谋略,以大部队强攻三关吸引虎王山大军的注意力,暗中又派出我等偷袭虎王山,声东击西,辛将军此战怕是会入七大榜了。” “七大榜还会颁布?”辛霍愣了一下,此时正值战事,负责七榜的墨先生据说也失踪了,七大榜已经停了数月,很多人都以为会永远的停下去了。 “激励人心而已。”玄石道人轻声回道。 辛霍默然无语,他望向北方,那里略显黑暗,那片土地人族已经失去了很多万年。。 “也是应该的。”辛霍点点头,片刻后,他又补了一句,“再黑暗的岁月里,也要给人们以希望。” 仿佛是在映衬他的话,北原深处,有浩瀚的妖气君临天下。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86章 大战将随雨来 一场大雨洗尽铅华。 锦州的很多老人都说他们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雨了,就连那些修士也说,在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景,密集的雨线如天空垂下的帘幕,将花城内外的百样鲜花浇了个凄凄惨惨,花瓣凋零,根茎被雨水浸烂,让很多花城本地人都心痛不已。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在雨过天晴后,但凡有泥土处竟然都飞快地长出一株株鲜嫩的花草,像是得了天地眷顾,它们只用了半天功夫便结出了花骨朵,眼看着就要开放了。 这被很多凡人视为天赐福缘,是老天开眼,意味锦州和大暑将要迎来风调雨顺的日子,而这场让无数人担忧的两族战争也很快会以人族的胜利告终,所以傍晚,当辛霍将军大胜,进驻虎王山的消息传出时,花城宛如过了新年一般,庆祝的百姓走上街头,敲锣打鼓,有钱的富户甚至在城南外放起了烟火。 朝廷之人自是哭笑不得,他们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突然下起怪异暴雨的地方,可远不止他们锦州一处。 整个中州都下起了雨。 而消息更灵通的天机阁和魏家,此刻更是如临大敌,如飞雪般的传信让他们慌了手脚,中州、东荒、南岭都下起了暴雨,就连西漠,靠近中州和南岭的两个州也被雨水所笼罩。 天机阁顶。 洛倾懒散地靠在一张竹椅上,她手中握着一长串绳结,雨水将飞檐拍打的噼啪作响,她仰着头,透过栏杆看着迷蒙的雨水,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用力握紧的双手能看出,她很紧张。 “这雨有问题啊” “是有很大问题!花草快速生长,山峰突然拔高,灵气出现紊乱,很多古地都有莫名气息流转,四大禁地也躁动不安,这简直是在乱世!”於菟斜了一眼洛倾,虽然已经知晓这女人是位半帝,而且估计是目前人族中最能打的,但於菟却没半点怕,他撅着个屁股,趴在桌子上,眼前堆了十几串长长的绳结,他的眼睛通红,这些日子来,差不多是日夜不休的忙着破解这些鬼东西,着实耗费了他们不少心力,还没等琢磨出些结果,先是恐怖的妖气从北原袭来,惊得山洞中的众人以为妖族出了个新妖祖,惊魂还未定,又下起了一场奇怪的雨。 “雨水中的灵气太强了,”洛倾轻轻敲打着竹椅,若有所思,“大半个人间都下起了这样的雨,这不可能是天然的,也不像是哪个修士能做出来的,即使是大帝做到这种事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很有可能要跌落境界。” 桌子的另一侧是李扶摇,他手里摊着好几张纸,都是刚刚传来的信函,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刚传来了消息,北原也在下雨,所以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这是妖族在搞鬼了。” 於菟转过头,“或许是阵法?” “哪里会有那么大的阵法!这恐怕得是笼罩整个人间”洛倾嗤笑了一声,开口直接否定了於菟的猜测,可说到一半,她突然住了口,飞快起身,伸手从空中凝聚雨水,化成一团悬在掌心,她的五指上迅速飞出浅白色的灵纹插入水球之中,只是少半晌,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是” 她的语气茫然,似是不敢置信,她直接飞出天机阁,任凭漫天的雨水落在身上,她的父亲曾是水系异瞳的先祖,而她也继承了那种力量,对于水系道痕极为敏感。 半帝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强大的气息直接压迫了整座山峰,她单手擎天,漫天雨水卷落,在她头顶汇成一个巨大的水团,她手掐印诀,双眼中射出一道神光,很快那个水团就在神眼之下展现出截然不同的色彩,水球内竟然烙印着无数的灵纹。 “原来如此,”洛倾飞回天机阁顶,她转头看向李扶摇,语气中交杂着不安和激动,“走吧,去见你师祖,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怎么回事?这雨水到底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有人开始落子了。”洛倾的话语微冷,“万古棋局的第一子。” ------------------------ 颠倒山上,万妖跪伏。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仅是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更因为那位在山顶上已经趴了一万年的妖祖终于动了。 一个老者静静站在山顶。 他的身上伤痕无数,白发苍苍,背脊微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衰老的凡人。 “我等了足足一万年。” 老者终于开口,话语平静,但场中的妖族无不感到通体寒意,就连他的那几位弟子,也低头跪在山顶的石阶上,大气都不敢喘。 “七千年前,我本也有一次机会,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我亲手培育出的种子,被那剑仙斩了个七零八落,所以这次,我决定自己来。” 老者一指点在颠倒山顶,一块巨石砰的炸裂,半截黑枪飞出,落在他的掌中,他轻轻抚着黑枪,神色怀念,“这杆枪曾伴随我征战天下,一万年前的黑暗岁月里,我上打天庭,下战人族,但没想到,最终这杆枪却被一个人族打折了,而我这一身伤,也是拜他所赐!这等大仇,万年不敢忘!” “今日,万古之变局将要开启。”老者手握断枪,身上气息凌厉,他冷冷地扫视着颠倒山上所有的妖族,“而这人间,除了两三个想要落子的残魂断魄,便只有一些和我一样,只能苟延残喘的家伙!我自会一一将他们扫除!而我妖族若是想重回巅峰,便要以人族为祭!此方世界,当由我妖族主掌!” 只是沉默了片刻,万妖的嘶吼声便从颠倒山上汹涌而起! 老者枪尖一指,冷然对山顶一人说道,“赤风!我命你率两部王族下山,给你三日,平掉莲花坞的西线人族大军!” “戎轮!率两部王族下山,平掉大黎王朝残部!” “冥图,我给你三部王族!四十万大军!攻打南岭!”。 “其余人”老者转过身,望向东方,“随我去取一把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7章 人间桎梏始消失 “真是盛大啊。”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他的眼睛弯成一条浅浅的缝隙,双手背在身后,那枚黑色棋子已经凭空消失了,远处的天空正在下着磅礴的雨,而在此处,遮蔽天空的鲲鹏挡住了雨水,在它的翅膀和头颅边缘,积聚的雨水汇成一道道瀑布倾泻下来,在山脉中溅出漫天的水花。 太阴帝后神色惊异,虽然她只是一缕残魂,失去了生前大半的修为,但眼力和见识还在,作为帝后,她见过许许多多的密宝、古阵和稀有功法,所以只用了一小会功夫,她便已看出了这位中年男子刚刚做了什么。 “以一界做阵你们好大的手笔,怪不得我此前一直感到有些奇怪,还想着莫非五万年过去,这人间的天地法则就已经变了不成?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你们做的手脚,”太阴帝后嗤笑一声,“截断帝路,这可是被天下修士忌恨的事而且这种代价即使是大帝也扛不起,莫非你们是以万民为血祭?” “被忌恨?我已经死了,还会在乎这个?”中年男子笑了笑,“而且还是有个了不得的人生生闯破了我们设下的阻碍呢,也或许该说是两个” “至于代价”中年男子转过头,“铸造整张棋盘的是太阴大帝,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会不相信太阴吗?” 帝后怔了一下,神色间略有犹疑,她和太阴崛起于乱世之时,两人携手,一生征战无数,因此她很清楚,太阴从不是一个会囿于手段的人,若是牺牲一部分人就能救下整个人族,太阴是绝对下得去手的。 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帝后,他崛起于三万年前,那时太阴帝后早就去世了,但世间仍有只言片语的故事传了下来,在所有的故事中,她都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教化万民,救死扶伤,在凡人中,为她歌功颂德的人要远远超过赞颂太阴的,而让她名声最盛的一件事,便是她以己身真血解救了五十万受诅咒的百姓,为此她的道基受了不轻的损伤,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成为大帝,也有很多人猜测,帝后早早去世便与这道伤有关。 “帝子其实更像她啊。” 中年男子想起了那个翩翩少年,在最后的那一战中,若不是那个少年回应了万民祈求,从无尽的封印中醒来,那一场波及大半个人间的战斗,恐怕会让凡人死伤惨重。 “我们献祭了一位大帝。”中年男子看着帝后,目光澄澈,“太阴大帝本想献祭自己,但有人代替了他。” 帝后默然不语,她静静望着远处的瓢泼大雨,半晌后轻声说道,“我该走了。” “送帝后。”中年男子微微弯腰。 太阴帝后一步一步向远方走去,广寒宫仍未露出真身,不知是藏在何处,魏浓妆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飞快地从回天镜下冲出,她拦住了太阴帝后的去路,即使对面是一位曾立在人族之颠的强者,她也没有半点畏惧,直直地看着帝后的眼睛,“魏轻墨在哪?” “你是她的姐姐”太阴帝后打量着魏浓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转瞬即逝,“她很好,我的一切都会传承给她,但作为代价,她可能很久都不会出现了。”太阴帝后抬起手,掌心中飞出一朵白花,飞落在魏浓妆的眉间,花心处有一点殷红,花朵慢慢融进魏浓妆的额头,“人世间,最令人心酸的莫过于生离,但在这大势洪流中,我们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魏轻墨有着独一无二的体质,当年阴差阳错,我终是没能踏入帝阶,但魏轻墨不同,她的天赋比我更好,给她足够的时间,人间帝路上必有她的身影。” “这朵白花是我以心血所结,送给你,”帝后高高飞起,身体愈加飘渺,桂树摇晃不停,片片飞花在雨中飘荡,“或许这能让你有朝一日再见到她。” 魏浓妆轻抚着眉心,望着那渐渐淡去的身影和桂树,片刻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思念和难过迅速褪去,转过身时,她又变成了那个魏浓妆,可以冷漠,可以妩媚,可以让天下倾倒。 “了不起的女子。” 中年男子随口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听清了,但没人知道他指的是帝后还是魏浓妆。 “妖帝阁下,你呢?何去何从?”中年男子又抬起头,那只鲲鹏沐浴在大雨中,从出现到现在,不落天一言未发,即使中年男子同为大帝,并不会真的怕了这个有着赫赫威名的古妖帝,但其实心里也略有忐忑。 终归是一个变数啊。 七千年前也有一个变数,但好在有人纠正了它,将一切拨回正轨。 可这次呢? 鲲鹏低下头,他金灿灿的眸子看着中年男子,半晌后,一只巨爪从天空探下,一把抓住了正呆愣愣地看着天空的时玥,爪子轻轻一抛,时玥惨叫着飞上天空,鲲鹏张大嘴,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鲲鹏展翅,狂风顿起。 呼啸的风卷走漫天的雨,不落天以极快地速度向北方飞去,转眼间就已不见了身形。 “有意思,不落天竟然挑了一只心月妖狐。”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剩下的几只大妖,他们哆嗦着,缓缓退后,见男子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便立即飞快逃走。 “我也该走了。” 中年男子的身形也已经渐渐变淡,他当年在死前留下了这道神念,为的就是落下那枚黑子,解掉他们当年对人间的桎梏,但随着黑子落下,他一身的精气也烟消云散。 “大帝!”空若踏前一步,神色复杂。 “魂归魂,土归土,我都放下了,空若你还有什么好计较?”中年男子笑着散去身形,悠悠的话语在天地间回荡,“既然已经死去,那便给后来者以希望吧。” 空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空荡,没有了鲲鹏,大雨从天而落,巨狼缓缓走到他身旁,长长啸了一声。 孤狼啸月。 空若拍拍巨狼的头,两者同时碎裂,化作两道精气,飞落回苏启身上,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道印记,如同一只小小的弯月。。 而在那中年男子消失时,一道声音在苏启心底响起。 “梦蝶二十载,岂知哪方是真实?”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88章三事掀起风浪 有三件事在北原的妖灵地间掀起了风浪,引来不少大妖的关注。 第一件事自然便是那只突然出现的鲲鹏,陌生妖帝的气息君临天下,不止吓坏了不少人族,就连妖族自己也是惊骇不已。 妖族的寿命要比人族更长,在某些方面的记忆也比人族更深,像是七千年前的两族战争,人族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位参加过此战的人,当然,有些人认为在不可知的隐秘之地,一定还有某些年迈的半帝活着,毕竟当时在剑仙身侧确实有着几位强大修士,其中一人甚至摸到了帝境的边,只差半步便可与剑仙一样迈过那道槛,但似乎受到了某种阻碍,终究没能破镜成功,在剑仙消失后,这些人也失去了踪影,但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已经死了。 所以至少在明面上,人族已经忘却了关于那场战争的很多细节,譬如,人族很少有人还记得那第一妖是如何崛起的。 妖族却对此记忆犹新,在七千年前,也是同样一个这般安静的日子,一道妖气在北原磅礴而起,天地法则颤抖不已,整个人间的灵气都躁动起来,那无边无际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明白,妖族诞生了一个新的大帝,那时的妖族是狂喜的,也如他们期待的那般,第一妖领着妖族南下,势如破竹地打下了大半个人间,人族龟缩在南岭,靠着蛮族的古器勉强维持着战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世界很快就要落入妖族手中,人族将彻底沦为妖族的奴隶,但就在一切即将成真时,妖族如同一辆脱缰的马车,马不停蹄地向灾难驶去。 先是剑仙出世,而后在那场惊天大战中,第一妖被剑仙斩去了头颅,战死在东荒,很多人不清楚那场战斗的细节,但妖族对此是有些了解的,在很多老祖宗嘴里,那场战斗的失败,主要归咎于第一妖自己。 剑仙虽强,但第一妖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妖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天妖,她远远比一般的妖帝强得多,若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剑仙根本没可能如此轻易就斩了她的头颅。 对于妖族来说,第一妖算是半个禁忌,她曾给予妖族天大的希望,却又将妖族置于深深的绝望之中,在她死后,剑仙带着人族北上反攻,将当年的十大王族抹杀了一半,杀的大半个北原染满了鲜血,若不是剑仙在最后时刻住了手,与妖族签下誓约,退出北原,妖族说不定已经亡族了。 第一妖让他们体验了从天堂坠落地狱的绝望感,很多人对于第一妖心存怨愤也就不难理解了,在某些寿元悠久的族群里,还有人记得那种痛楚,所以当不落天那无匹的气息席卷北原时,这些人没有惊喜,反倒是难以遮掩的忐忑。 很快消息便从陇海妖王的嘴里传出,得知那气息是古妖帝不落天的一道化身后,很多人心中意味难明,一边想去瞻仰那位古帝的风采,另一边也生怕惹来祸端,在鲲鹏的翼翅划过苍穹,坠落在北海之中后,很多人倒是松了口气,派出几个手下远去北海外盯着,便也暂时放下了此事。 第二件事则与苏启三人有关,氓州毕竟是北原腹地,妥妥的是妖族重地,但竟然跑进来三个人族,还搞出了不小的事情,这简直是在打妖族的脸,氓州的妖族更是怒不可遏,三个最大的妖灵地之主立即就派出了成千上万的妖族前来抓捕苏启几人。 有回天镜在,他们的安本来不成问题,但令苏启三人苦恼的是,氓州的封锁很快就再次加强,因为陇海妖王透露了一则消息,让氓州所有的妖灵地都疯狂起来。 这三个人族身上,有一方帝器金印,还有一面至宝回天镜。 别说是筑神境的妖王了,就连天元境的各大妖皇对这两件东西也是心动不已。 抓捕苏启三人的妖族瞬间增多,整个氓州都被彻底封锁起来。 但还没等氓州的大妖们进一步动作,东荒就传来了一个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消息。 在颠倒山枯坐万年的妖祖,竟然驾驭着颠倒山亲自杀向了灵墟四派! 而十大王族也尽皆下山,在整个东荒都掀起了总攻,甚至还将战火烧向了南岭,彻底让这场战争席卷了整个人间。 动荡的局势让氓州这些大妖都迟疑起来,两个天元境的妖皇暂时压下了亲自对苏启动手的想法,转而将注意力都投向了东荒,他们也渐渐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并不简单,天地间的法则似乎变了,但他们还未真正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让不少妖族馋涎的苏启三人在中年男子消失后也迅速离开了那座山脉,那方鎏金大印也确实在他们手中,但和妖族猜测的可能就有不小的差别了。 当妖族都逃出山脉后,苏启和楚白杏立即出手,尝试收走这方鎏金大印,本以为会受到不小的阻碍,但没想到这鎏金大印毫无反抗,甚至是极为顺从地飞了过来,但没想到刚刚靠近苏启等人,这大印便一溜烟地飞落在回天镜上,牢牢地贴在上面,无论回天镜如何挣扎,楚白杏怎么尝试,这方大印死活都不下来了。 这流氓行径让楚白杏气到爆炸,因为这大印可不仅仅只是贴在上面,而且还大肆的吸纳着回天镜内的灵气,一时间,这镜子的辉光都暗淡了不少,幸好这帝器似乎有灵,没有竭泽而渔,当回天镜的光芒闪烁不停时,这大印便收了手,但却仍赖在上面,一副绝不挪窝的架势。。 这也导致楚白杏根本动用不了这面古镜,三人只好带着白猫一路向东逃窜,他们已经发觉有大批的妖族正在四处搜寻他们,而从氓州南下的路,此时多半已经被妖族彻底封锁。 氓州之东是寅州,从寅州绕道再往南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而苏启在启程前买的一大批消弭气味的丹药也终于再次派上了用场。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89章 一路向东的三人 这鬼东西怎么根本拽不下来啊!” &a;a;esp;&a;a;esp;氓州之东,有座长石山,名字来源于山顶那块长达三十多丈的方石,长石山灵气稀薄,距离最近的妖灵地也有七八百里,所以这里一直都是荒芜之地,山上没有长着任何树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半人高的野草,夏季时长长的穗上会开出一串密密的淡黄色碎花,仅有指头大小,香气却极为浓郁,而对苏启等人来说,此时这座已经变成黄绿相间的长石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因为他们虽然已经服下了消弭气息的丹药,但对于妖族嗅觉的干扰自然是越多越好。 &a;a;esp;&a;a;esp;山腰往上,距山顶四分之一距离的地方有个天然山洞,洞里本住着一窝野豹,现在已经被苏启等人赶了出去,鹊巢鸠占,洞口处已经被苏启布下了一种隐匿阵法,与他在偷袭妖族关口时用的是同一种,只不过范围更大些,而在洞穴深处,有数张玉牌贴在墙壁之上,散发着明媚的光彩,将洞穴照得通亮,一张引火用的符纸贴在洞穴中央的地面上,熊熊的火焰上架着数只野兔,此时已经烤的外皮微焦,苏启正在撒些调料。 &a;a;esp;&a;a;esp;魏浓妆跪坐在地面上,面前摊放着一块半透明的方正玉板,足有三尺长短,上面交织闪烁着细小的字,这东西苏启已经在太清城的魏家主事那里见过一次了,是魏家的骨干用来传递消息的,只不过魏浓妆手里这块更大,权限更高,负责掌管整个魏家的她,每日里都要花上很多时间处理这些消息,从各地的商事到诸大家族门派的秘密情报,无所不包,这些日还要加上各大边关的战报,魏浓妆北上数日,已经积压了不少东西,但好在魏家上下已经形成了极为成熟的体系,即使魏浓妆暂时不在,各地的主事也完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a;a;esp;&a;a;esp;楚白杏则是手捧古镜,镜面上贴着一方小小的鎏金印,随着古镜的变小,这赖皮金印也随之缩了身形,楚白杏一手握着古镜,另一手使劲扯着金印,但即使她将一身的灵气都集中在右手上,这金印也纹丝不动。 &a;a;esp;&a;a;esp;苏启撒完调料,缓缓旋转着烤兔,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楚白杏,叹气道,“再尝试也没有用的吧?这可是帝器,若是它不想,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可以确认了,那些灵体就是它召唤出来的,要是你把它惹急了,再弄出一个灵体怎么办” &a;a;esp;&a;a;esp;仿佛是在配合苏启,山洞中的灵气汇聚起来,一只小小的半透明手臂在空气中浮现,它冲着楚白杏晃了晃,在空中跳跃着,五根手指张开又合上,挑衅的意味极浓。 &a;a;esp;&a;a;esp;楚白杏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右手中突然浮现出一把刀,她抬手就是一击,但手臂很是灵巧,飞快地闪躲开,立在一旁,竖起一个食指摇了摇。 &a;a;esp;&a;a;esp;噌。 &a;a;esp;&a;a;esp;又是一道刀气贴地而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这次手臂没能躲开,噗的一声被斩成了灵气,散在空气中。 &a;a;esp;&a;a;esp;楚白杏得意地冲着大印比了比手指。 &a;a;esp;&a;a;esp;“熟了。”苏启将烤兔从火上取下,随手撕下一条,放进嘴里尝了尝,“可以吃了。” &a;a;esp;&a;a;esp;楚白杏随手将镜子扔在一旁,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苏启对面,一边伸手拿下一只烤兔,一边抱怨,“这样很麻烦的!没办法用回天镜,随便来一位筑神,我们就都得死在这了。” &a;a;esp;&a;a;esp;“既然这大印赖上你了多半也不会看我们陷入危险吧?” &a;a;esp;&a;a;esp;苏启试探着看向那枚金印,但它毫无反应。 &a;a;esp;&a;a;esp;“鬼知道这破印抱着什么想法,说不定转头就讲我们卖了”楚白杏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魏浓妆,“浓妆姐,不吃些东西吗?” &a;a;esp;&a;a;esp;魏浓妆的手里攥着一只灵笔,左手托着右手腕的袖子,看上去很仕女,正俯身在玉板上写字,闻言她抬头笑了笑,说了句“马上”,便匆匆在玉板上写完,正当她放下灵笔时,玉板上突然闪烁起急促的亮光,魏浓妆怔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注入灵气,玉板上浮现出大段的文字,她只看了数眼,脸色就变了。 &a;a;esp;&a;a;esp;她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启,“颠倒山刚刚飞到灵墟山外了。” &a;a;esp;&a;a;esp;苏启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半晌后,他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a;a;esp;&a;a;esp;“还不清楚,不过不止是颠倒山,似乎整个东荒妖族都有了大动作,”魏浓妆低头扫了一眼玉板,“有三位天元境在联手进攻莲花坞,魏无敌似乎是受了重伤,东荒通往南岭的道路也被妖族打通了,几十万的妖族大军已经打进了南岭” &a;a;esp;&a;a;esp;“妖族这是打算彻底吞下整个东荒?”楚白杏皱起眉头,“这么大动作,怎么感觉有些突然” &a;a;esp;&a;a;esp;“恐怕和那场大雨有关。”魏浓妆轻轻敲着玉板,“妖祖毕竟是妖帝,他可能看出了什么。” &a;a;esp;&a;a;esp;“剑门联系不上了。” &a;a;esp;&a;a;esp;苏启面色难看,他手里握着一块传信玉,但无论他怎样催动,玉石都没有半点反应。 &a;a;esp;&a;a;esp;“应该是妖祖封锁了那里。”魏浓妆说道。 &a;a;esp;&a;a;esp;苏启默默点头,却突然继续吃起手中的兔肉来。 &a;a;esp;&a;a;esp;楚白杏和魏浓妆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别担心啦,听说妖祖受了很严重的道伤,已经从大帝境界跌落了下来,所以也没那么容易攻下你们灵墟四派的吧?而且天机阁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a;a;esp;&a;a;esp;“嗯,”魏浓妆点点头,她认真地说道,“这消息也传到了天机阁,灵墟四派在东荒的地位很重要,阁主一定会出手的。” &a;a;esp;&a;a;esp;“而且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从北原逃出去,”魏浓妆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氓州的三大妖灵地,可都派出了强者在搜寻我们,从这去寅州至少还要飞上整整一天,若是为了隐匿身形,放慢速度,可能要花上三天。” &a;a;esp;&a;a;esp;苏启抬头笑了笑,他知道这两个女子的担心,他细细嚼着嘴中的兔肉,“放心吧,我不会乱来,至于如何从氓州逃出去,我倒是有个想法。”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90章 随手击破山水 淡淡的星光从头顶挥洒下来。 一道妖气从不远处划过,直奔南方,气息肆意,苏启望了一眼,便发觉那个妖族只是在急着赶路,并非是在搜寻他们。 这是今晚的第三个,南下的大妖似乎越来越多。 毛茸茸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苏启低下头,白猫正将一只爪子按在苏启的手背上,它歪着脑袋,试探着用爪子蹭了蹭,低头舔了一口,露出些许微妙的表情,随后轻轻一跃,跳到苏启的腿上,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卧了起来。 这只白猫的名字的叫猫。 大概是魏浓妆懒得起名字,为了省事便这么叫了,但这只灵智很高的白猫似乎没有半点不满,对主人的忠诚度高得足以让大多数魏家人都感到羞愧,苏启也早就清楚了这并不是一只简单的猫,虽然身上没有半分妖气,却有着不弱的力量。 或许是一只荒兽,苏启暗自猜测着,但却想不起有哪种荒兽是长得与猫相像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魏浓妆已沉沉睡去,楚白杏倒是无需睡觉,所以此时正在盘膝修炼,放在膝上的两柄短刀上都闪烁着奇妙的符文,楚白杏虽然天赋极高,但也是半个武痴,对修行和练刀都是极为刻苦的。 逃出氓州。 苏启从怀中掏出一大叠的符纸,默默盘算了一下计划,便也闭上眼睛,开始吞吐灵气。 -------------------------------------- 灵墟山脉。 此时的灵墟山已经和过去大有不同,地面上是连绵的高峰矮山,天空上同样有一座辉煌的巨山,倒悬着,垂下了万道妖气,如同飘扬的彩带,将整个灵墟山脉都封锁起来,而有一位老者,站在颠倒山前,微躬着身子,身后站了五位大妖,正饶有兴趣地远远望着那个有四大禁地之称的断山。 灵墟四派的修士都很紧张,连宗门里闭关许久的老家伙都匆匆出关了,一边准备防御手段,一边商量着逃跑事宜,尤以山水宗最甚,因为好死不死的,颠倒山和妖祖都正好在他们头顶上。 巨阙子站在巨阙峰顶,剑门的护山大阵已经彻底升起,九座山峰,九条山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柄灵剑,完修复的大阵交织着淡蓝色的光辉,即使是天元境的修士,也完没有办法攻破这座大阵,若是算上灵墟图的加成,就连抱一境的真正大能来了,也要头痛一番。 可对方是妖祖,人间的唯一一尊“帝”。 说不定只是一击,就可以让这座大阵化为乌有。 但巨阙子却出奇地没有任何畏惧,或许是有点紧张,可能也掺杂着些兴奋,这让他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剑门还算强盛,他还只是掌门弟子,最擅长的也不是用巨阙这种偏向防守的巨剑,而是擅长攻击的离火剑术,他的天赋在剑门中也是数一数二,只比不得一个人。 他的师兄,也是上一任掌门的大弟子。 巨阙子和他打过很多次,输多赢少,但仍是乐此不疲,挑战,失败,闭关练剑,出关再挑战,再失败,这种长长的循环占据了他弟子生涯的大多数时间,他还清晰地记着,那时候每一次自己对师兄的挑战都和现在很像,没有畏惧和害怕,只有些许的紧张和兴奋。 真是可惜啊,那么天才的人物,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这个剑门掌门的位子,本来可是你的啊。 巨阙子很是忧伤。 他抬起手,巨阙剑从广场正中的石台上噌的飞出,落入他手中。 “剑门巨阙子,领教妖祖之威。” 浩大的声音从巨阙峰顶荡出,传遍了整个灵墟山。 片刻的安静过后,是愤怒的万妖嘶吼。 妖祖缓缓收回了目光,他瞥了一眼巨阙峰,淡然说道,“即使你再修炼一千年,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剑道是一条险路,而你已经走歪了,当你拿起那把巨剑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踏入抱一境的可能了,而对我来说,抱一境不过也是一只随手便可以碾死的虫子罢了。” “没想到妖祖也懂剑道。”巨阙子握紧了剑。 “活的久了,总得要什么都懂些。”妖祖轻轻打了个响指,山水宗的护山大阵砰的一声炸裂,肆虐的灵气席卷而出,将周围的群山扫荡的一片狼藉,山水宗所有的修士都瑟瑟发抖,天空中那个苍老的身影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咦?”妖祖露出了一点惊讶,破掉山水宗的大阵不过是随手为之,他对于这个宗门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只是打算找个人询问下那柄刀的下落,但没想到这个宗门里竟然还有些有趣的东西。 他一根手指点在一座山峰之上。 轰隆隆的震颤声惊天动地,这座被山水宗称为禁山的山峰自上而下地裂开,妖祖虚空一握,七道身影被从生生拘禁出来。 这七人皆是造型古怪,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有人没有双手,取而代之的一双由灵石拼成的手臂,有人只剩下一颗头颅,本该是身体的地方由一尊宝塔代替,脖子与宝塔间贴满了符纸,有人身上长满了一株株鲜花,大半个身体都被是绿色的。 “续命”妖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是想做什么,“将己身与神物融合,即使寿元耗尽,也可以勉强维持灵识和部分身体不散,若是运气好,得到某些有大造化的异宝,便可以重复生机,这种手段早就有了,只不过没人做到你们这种程度而已,人不人,鬼不鬼,这副样子,怪不得躲在那些山洞里不敢出来。” “妖、妖祖你到底想做什么?”只剩头颅的那人挣扎着在妖祖的禁锢中说道。 妖祖挑了挑眉毛,他的背脊微弯,身上伤痕不少,但出手却狠辣,他一指弹出,一道妖气击中那座宝塔,顿时炸了个粉碎,那个人头惨叫着,转瞬间就灵气尽散,化为漫天的飞灰。。 “首先,你们要学会尊重,记住,你们没有提问的资格。” 妖祖冷冷说着,他的眼里只有淡漠。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91章 九峰之下藏有刀 山间只有寂静。 剩下的六人胆战心惊,作为山水宗的背后主宰者,这六人加上那个被妖祖打爆的倒霉蛋已经活过很多年的岁月,有人是山水宗上一代的掌门,有人甚至是三代前的长老,对于修士来说,寿元是一件天大的事,能活下去就意味着拥有希望,历史上在寿元耗尽之际走了狗屎运,得到天材地宝或是古修遗藏的人很多,谁都相信自己有可能成为那个幸运儿,所以想尽办法增加寿元,是一大批修士在修行路上的唯一目标。 本来这些年来,这几人的计划一直很顺利,在他们的操纵下,山水宗的实力增加得很快,为他们聚敛了不少的资源,十多年前又是天赐良机,得以一举掌控剑门,从中获取的东西,足以为他们续上百年的寿元。 但天有不测风云,这场两族战争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如何避过这场祸事,已经成了这些日来他们争吵最激烈的问题,但没想到,还未争执出个结果,妖祖就亲自上门了。 “想活还是想死?” 妖祖漠视的眼神让他们真正的害怕了,在这种绝对的强大下,他们天元境的实力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任任凭妖祖吩咐,但有差遣,万死不辞。”有人快速地答道。 “很好,”妖祖俯视着整座灵墟山,“听闻你们灵墟四派皆与剑仙有关?” 微微沉默了一会,有人开口说道,“这这么说倒也没错,剑仙创建了剑门,但在让两名弟子担任了剑门的掌门后便匆匆离开,不久之后与他交好的一位女修追随而来,创建了青莲宗,所以青莲宗和剑门的关系一直极好,而另一位记名弟子弃剑学刀,在灵墟山北边的刀痕之地创建了刀意宗,至于我们山水宗,最初是他的道友为了守护灵墟山这个目的而创建的,但七千年过去,所谓的渊源也不过是”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所以没必要急着和剑仙甩清关系,说起来,那个人倒真是了不得,能在那种法则下成帝,若是生在一万年前,说不定”妖祖的眼里有些追忆,但很快回过神来,他的掌心中浮现出一道幻影,是一把狭长的刀,弧度与大多数的刀相比更小,刀身赤红如血,刀柄两侧各有一道浅浅的白色凹槽,凹槽内打了孔,零零碎碎的刀穗系在上面,即使是不懂刀的人,也能看出这柄刀绝非凡品,事实上,仅仅是妖祖手中的这道幻影,就让在场的众人感到了微微的压迫感,“见过这把刀吗?” 这把刀很特殊,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忘记,山水宗的几人对其并没有任何印象,但此时也没人敢开口,只有一片安静的沉默。 “没见过吗,”妖祖摇了摇头,他对此也早有预料,这柄刀关系重大,想来剑仙也不会随便将它的封印之地告诉别人,或许就算是他的那两位弟子也未必清楚。 “既然如此,你们就没什么用了。”妖祖缓缓握紧左手,无形的禁锢随之收拢。 “等、等等,”长有两只灵石手臂的男子艰难地喊道,“我、我好像见过类似的古图!” “嗯?”妖祖微微松手,他盯着那个男子,“你该知道,欺骗我只会让你死的更痛苦。” “没有!在剑门破灭后,山水宗收走了一大批的剑门古籍,其中大多数都在我那里,这里面就有半幅古图!上面就画着这把刀!只不过那张古图只剩下一半,刀也是只有刀刃的部分,所以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那男子仓皇地喊着,他高高抬起自己的淡蓝色的手臂,食指处有一枚戒指,“古图就在这戒指里!” 砰。 随着一声惨叫,男子的手臂炸裂开来,那枚戒指飞落在妖祖手中,他的神识迅速扫过,半张古图从戒指中飞出,画上应该是一个女子,只有下半身,裙袂翻飞,右腿旁有一截刀身,赤红如血。 妖祖默默看了许久,随后将手按在画上,淡淡的灵纹在画上流转,但画已破损,灵纹大半都是残缺的,即使是妖祖,也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灵纹复原。 一道山水图在空中缓缓浮现,九座山峰高高耸立,每座山顶都有一座石台,形成了一道大阵,在诸山正中的地下,有九条锁链锁住了一把赤红长刀。 妖祖挥散山水图,将目光移向剑门,九峰之顶,正有一人持巨剑而立。 “有意思,既然如此便接你一剑罢了。” 妖祖随手将山水宗的六人扫飞,一步迈至剑门山外。 剑门九峰,这些名字即使是妖祖也听说过很多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九座山峰截然不同,妖祖越看越是惊讶。 虽然他的道基受了伤,从妖帝的境界跌落了下去,但眼力和见识还在,这九座山峰间藏着的秘密,一般的修士看不出来,但在他眼里很快就无所遁形。 “山峰是后移来的”妖祖掐指算着,“每座的法则也不同,山内另有乾坤是在孕养气息?不对,是在炼化原来是想生生将那柄妖刀炼化掉吗?” 妖祖冷哼一声,手掌翻覆,对着剑门九峰缓缓压了下去。 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上闪耀着刺目的光辉,整座大阵瞬间运转到了极致,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山顶上回荡,这座大阵已经不堪重负了,随时都可能崩溃。 巨阙子手中的巨剑已经抬起,剑门的弟子早就躲了起来,而他,将与这人间的最强者一战。 “所谓妖祖,原来只是一个被人打的境界跌落的残废啊。” 一道充满调笑的的声音在远处传来。 妖祖缓缓回头,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正闯入万道妖气的封锁,数位拦阻的大妖都被她一掌击飞,这女子身姿窈窕,举手投足间都释放着强大的气息。。 “半帝。”妖祖不带丝毫感情的说着,破阵的手并未停下,微微用力一捏,便将剑门的护山大阵彻底捏爆。 “人族洛倾!”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92章 鲜血祭炼,六道化身 氓州一共有七个妖灵地,在北原八州之内算是少的,但毕竟是靠近颠倒山,在人族那就算是守卫京畿的重地,一般都是要驻扎大军的,所以这七个妖灵地的实力都不弱,其中有三个大型妖灵地,两个在氓州之北,一个在氓州之西,到处搜寻苏启等人的妖族绝大多数也来自于这三个地方,剩下的四个妖灵地无论是妖族数量还是强者的水平都要远逊于前三个。 &a;a;esp;&a;a;esp;这四个妖灵地有三个都坐落在氓州之南,一个在氓州东边,和寅州挨着,这样的分布是因为氓州中部是一片荒凉的沙土地,虽然算不上寸草不生,但植被也是极为稀少,只有寥寥几处山脉是绿树成荫,生活着一些野兽和低等的妖族,苏启等人休息所居的长石山便在这片沙土地的最东边,这里已经靠近氓州东边富饶的群山了,所以虽然灵气稀薄,但也有不少野兽聚居在此地。 &a;a;esp;&a;a;esp;苏启几人动身时已是太阳初升,本来若是想暗中潜出氓州,夜间行动会是更好的选择,但是那些妖族日夜搜寻,氓州已经被封锁了起来,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三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a;a;esp;&a;a;esp;“这东西真的有用?” &a;a;esp;&a;a;esp;楚白杏怀疑地看着面前六个歪歪扭扭的草人,上面贴满了符纸,从头到脚,密密麻麻。 &a;a;esp;&a;a;esp;“还需要你们三滴血。”苏启指指草人,“滴在头上就行。” &a;a;esp;&a;a;esp;楚白杏率先划破自己的食指,滴在一个草人的头上,魏浓妆也很快照做。 &a;a;esp;&a;a;esp;鲜血慢慢渗入,符纸依次绽放出灵光,一团雾气从符纸中释放出来,渐渐包裹了整个草人,苏启三人能清晰地看到,这草人如受热的糖一般迅速融化,变成一摊液体,又逐渐伸展开来,迅速膨胀,先是凝成头颅,然后是身体和四肢,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连头发都惟妙惟肖,与真人一般无二 &a;a;esp;&a;a;esp;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a;a;esp;&a;a;esp;楚白杏和魏浓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两个的女子,只愣了片刻,楚白杏手中猛地挥出两道刀气,将苏启直接砸飞,她怒气冲冲,脸颊通红,“你是故意的吧!” &a;a;esp;&a;a;esp;“误、误会!” &a;a;esp;&a;a;esp;苏启飞快地闪躲着楚白杏的刀光,一溜烟跑到山坡的另一侧。 &a;a;esp;&a;a;esp;这符纸可以拟化成人,但可没办法化出衣服来,这事他是真的忘记了。 &a;a;esp;&a;a;esp;苏启等了好半天,远处才传来楚白杏带着几分恼意的声音,“过来!” &a;a;esp;&a;a;esp;苏启小心翼翼地溜回来,两个穿着不同衣衫的女子静静的站在山坡上,楚白杏冷笑着,两把双刀在她手里转的飞快,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苏启,魏浓妆倒是很镇定,见苏启过来,眉毛微微一挑,笑得很是妩媚。 &a;a;esp;&a;a;esp;苏启眼观鼻鼻观心,划破食指,在剩余的四个草人的头上各自滴了血,但与楚白杏两人的草人不同,他又继续取出四张空白符纸,飞快地画好阵纹,将四张符纸依次贴在草人的腹部,四个草人如之前一般融化、扩展、凝聚,渐渐化成四个苏启,楚白杏看了两眼便面色通红地移开了视线,魏浓妆右手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苏启。 &a;a;esp;&a;a;esp;“呃”苏启不自在地瞅着她,“要不你们先换个地方?” &a;a;esp;&a;a;esp;“这里蛮好。”魏浓妆眨了眨眼。 &a;a;esp;&a;a;esp;苏启刷得转过头,这魏家大小姐这两日不知怎么了,似乎心情很好。 &a;a;esp;&a;a;esp;一旁的楚白杏倒是着急了,背对着苏启,“你、你快给他们穿上衣服啊。” &a;a;esp;&a;a;esp;“还没弄完”苏启取出一只灵笔,“若是想吸引妖族的注意力,至少也得有一定的战力才行,你们的就算了,我这四道化身至少要在明面上有着空明境的实力。” &a;a;esp;&a;a;esp;“空明?”楚白杏有点惊讶,但仍未转过头,“虽然我对阵法不是很了解,但是想炼制一道空明境的化身可没那么容易吧?即使你是阵法一道的天才,也得有足够的材料才行,仅用草叶和符纸能做到吗?” &a;a;esp;&a;a;esp;“准确来说这不完算是阵法,”苏启再次划破手指,在化身的胸口一点点地绘画阵法,“在修士中,凝聚化身有四种方式,第一是功法,能凝聚化身的功法不多,且个个珍稀,佛家最擅长此道,剑修里会的没几个,第二是炼器师以特殊手段炼制的人偶,通常还会在人偶身上绘制各种阵法增强实力,与其说是化身,倒像是一种武器,第三则是阵法,像是那金印,凝聚的灵体也可以算是化身的一种,第四种很少见,一般只在南岭存在,某些流派的修士会以血液、毛发和尸体为基础,再注入灵气,祭炼成化身,这种化身要比其余三种更栩栩如生,也可以与修士建立起特殊的联系,最早据说是用来暗杀的,那些修士会抓到暗杀对象的道侣、弟子、同门,用他们的尸体重新炼成化身,保有原主人的相貌和实力,但却寄居着自己的神识,这种手段少有失败,但后来因为太遭人恨,这个流派的修士基本都被人杀光了。” &a;a;esp;&a;a;esp;“剑门中有一本古籍,曾记载了这种方法,而且有人对其进行了改进,用符纸代替尸体,甚至融合了部分炼器师的手段,但有一点是没办法取代的,化身必须融合血液才能成型,”苏启画好阵纹,将手掌按在阵法正中,汹涌的灵气涌入,“以己身之血绘阵,可以使化身拥有空明境的气息,注入灵气,能让化身短暂拥有空明境的实力,当然,还需要最后一步。” &a;a;esp;&a;a;esp;苏启的神识缓缓汇入胸口处的阵法之中,鲜红色的血液慢慢流转,苏启的脸色也逐渐苍白,这道阵法很贪婪,几乎是疯狂地吸纳着他的神识。 &a;a;esp;&a;a;esp;虽只是短短一瞬,苏启也摇晃了一下身子,他明显地感觉到,他与对面那道化身之间有一种极为奇妙的联系。 &a;a;esp;&a;a;esp;苏启扔过去一柄剑,化身抬手接住,一剑刺出,剑气化作大风,呼啸而出。 &a;a;esp;&a;a;esp;“成了!” &a;a;esp;&a;a;esp;“快让他穿上衣服!”楚白杏恼怒地喊道。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93章一道化身南行 “听说蛟龙洞的安珏妖皇也南下了。” 一个面相清秀的男子坐在山顶,单看容貌,他是时下最受凡人女子追捧的俊俏书生形象,但身上缭绕着一股邪气,尤其是他此时手里正抓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在啃,满手满脸都是血渍,看起来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坐在他不远处的另一人就显得雅致许多,虽也是在生食,但好歹是细嚼慢咽,若是不仔细看,倒像是一个正常用食的普通人,但他一身的浓烈妖气证明了这也是一位空明境的大妖,听到同伴的话,他头也未抬,“氓州的五位妖皇,已经南下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估计也很快就要动身了。” “这样下去,北原岂不是空虚了?要是人族趁虚而入怎么办?我可是听说前几日虎王山大败,连妖灵地都丢了!”清秀男子噗地吐出一块骨头,又抹抹嘴巴,擦去快要滴落的鲜血,“虽说离咱们氓州还远,但老子看上的那只狐狸可是还在那边呢!” 雅致男子摇了摇头,“那只狐狸你最好还是放弃吧,虽然你也和王族沾亲带故,但可是有两个王族嫡系出身的家伙为她打的不可开交,你一个小小的空明境哪里争得过?胜诸那蠢货的前车之鉴你忘了?和王族争斗,从不会有好下场。” 清秀男子默然不语,那只鹰妖和他们的关系不错,但一年前因为某些事得罪了王族,生生从空明境跌落了下去,听说前不久死在人族那边了,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清秀男子像是没了心情,随手将手里的兽肉丢在地上,“可惜天妖只有一个,若是能重生,定会让那些所谓的王族好看” “噤声!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清秀男子垂头丧气地躺在了地上,“唉,出身就真的那么重要?那三大妖灵地的人可都在满氓州的搜寻那三个人族呢,我们却只能在这里守着!人族说守株待兔,我们这也没好到哪去说不定那几个妖灵地的人现在已经把那宝贝拿到手了!” “乐得清闲,不也挺好?反正无论是帝器还是回天境,即使拿到了也不会属于我们。” “至少可以换些东西嘛” 清秀男子叹着气,随手抓起一根草,捏的浆液四溅,随后一跃而起,“太无聊了,我得再去抓只荒兽玩玩。” 就在此时,天边划过一道剑光,虽然略显暗淡,似是在极力压制气息,但仍被两人看到了。 “那是?”两人默默对视,“人族剑修!” “怎么办?”清秀男子转头问自己的同伴。 “追上去!”雅致男子很快就下了决定,他迅速捏碎手中的一块骨片,一缕妖气一闪即逝,“我已经通知了妖王!” 两人化出本体,清秀男子是一只青云雀,雅致男子是一只三尾鹤,都是擅长飞行的妖族,两人振翅一拍,便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不要靠得太近!对方有回天境在手,我们不是对手!” 清秀男子面色变化了一下,但却也听从了同伴的话,毕竟他内心里也是很清楚的,虽然同为空明境,但自己是绝没有可能敌得过一个手握帝器和回天境的剑修的。 “等等,怎么只有一个人?消息上不是说一男两女吗?” 不远处的那道剑光上,一个少年孑然而立,他的速度正在加快,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妖族,剑光也不再藏匿气息,奔涌的银光划破了苍穹。 “或许是分开了?”清秀男子突然转头,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正有两道妖气迅速冲来,“其他人也被惊动了!” “没办法,这种架势,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到?”本体是三尾鹤的雅致男子猛地振翅,呼啸而起的长风让他瞬间加速,直直飞上高天,俯视着前方那道奔腾的剑光,“只要我们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就行!妖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剑光越来越盛,一路向南而去,也惊动了路上大批的妖族,氓州南部本来就是这些妖族搜寻和封锁的重地,这一下顿时如同惹了马蜂窝一般,短短百里之地,已有七八位空明境的妖族追来,这些妖族都隶属于附近的石奎泽,由同一位筑神妖王统帅。 很快,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 一只青白雕速度最快,转眼间就飞至那道剑光之上,双爪间冷光闪烁,随即两道猎猎爪风奔腾而下,将飞剑和其上的少年都笼罩了进去。 这自然是苏启的一道化身,在完成四道化身的祭炼后,苏启便按计划让他们各自离去,化身脚下的这只飞剑也是苏启的藏货,虽不是凡品,但也没有多贵重,一万灵石一柄,足以发挥出这道化身的部实力了。 化身神色冷淡,虽与苏启长相一般无二,且体内寄居着苏启的神识,但终归只是化身,不会拥有情感,脸上也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情,但骗过这些空明境的妖族却是足够了,此时爪风袭来,这化身反应也很迅速,剑尖一偏,陡然转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斜斜地向高空飞去,同时这化身从衣衫中摸出两只符纸,随手一丢,在空中砰的炸裂,两条火焰长龙从符纸中钻出,巨口一张,将追来的妖族部罩了进去。 此符名为赤龙,是筑神境的阵师才能绘画的一种大符,杀伤力极强,价格也自然极为高昂,一张足足要三千灵石,所以别说是一般的空明境修士了,就是那些穷酸些的筑神境,也舍不得用这种性价比极低的符纸。 这符当然是苏启买来的,本是为了护身而用,但此时用来逃命,倒也不算浪费。。 两条火龙凶猛咬下,当先的倒霉蛋自然就是那只率先出手的青白雕,在符纸炸裂的刹那,青白雕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但还未等离开,就被那火龙一口咬中,即使他奋力挣扎,也瞬间被烈火所吞没。 这两张赤龙符纸大大出乎了妖族的意料,追得太紧的妖族没一个能逃过,都被一口吞下。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94章 诸妖齐聚,剑动氓州 两残五伤。 唯二幸免的就是飞得很高的青云雀和三尾鹤,他们离苏启的化身较远,不在那赤龙的攻击范围内,闪躲得也够快,未被那赤龙咬住,所以毫发无伤,但其他几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一只妖龟硬抗住了赤龙的吞噬,只是龟壳略有焦黑,剩下的妖族都伤得不轻。 最惨的便是那只青白雕,飞得最近,整个被赤龙吞进肚中,等青云雀两人回过神来,出手击散那两条赤龙,将他们救出时,他大半的毛发都被烧焦了,一只翅膀也已经枯萎,头如黑炭,眼睛瞎了一只,身上的气息微薄惨淡,大半的修为都已经废掉,似乎也无法继续维持飞行,正跌跌撞撞地向地面落去。 这是石奎泽中的妖族数百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氓州乃是妖族腹地,与两族边疆离着两三州的距离,平日里除了妖族自己人的打闹争斗外,又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打击? 三尾鹤身形一转,化成那个雅致的男子,他面色有些难看,暗自算计着自家妖王到这里需要的时间,对方用的是赤龙符,这种符纸他虽从未亲眼见过,但从那些去过边疆的大妖嘴里听说过,价值不菲,不是一般的空明境修士能用得起的,若是再来上个三五张,他们非得化成飞灰不可。 那少年似乎也毫无恋战之心,扔完两张符纸砸得他们七晕八素后就立即御剑飞走,因为赤龙符带来的冲击感太过震撼,一时间竟没人敢追上去,三尾鹤和青云雀两人犹豫一下,还是选择远远吊在后面。 这少年的目的地也很明确,一路向南逃出氓州,但此时未免太过招摇,氓州南部有三个妖灵地,虽然都不大,但加起来也不比虎王山那样的大型妖灵地差上多少,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石奎泽的最西面,再飞上一段可就到了大梦山的地盘,到时候这少年身上的宝物归属于谁可就不好说了。 再说了,刚刚两张赤龙符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三大妖灵地派在氓州各地的人怕是很快就会被引来,这些宝物恐怕更不可能落在他们石奎泽手里。 说什么来什么,刚胡思乱想了一会,身后东北方便有十数道强大的妖气冒了头,而且速度极快,看这架势,多半是打算从他们手里抢人了。 这几个妖族速度很快,当先一位是筑神境的妖王,离得极远便一掌拍来,那少年飞快闪躲,虽躲过了攻击,但也因此慢了下来,那位妖王瞬息间就已飞至少年身前,一爪探出,如山岳般的爪子从天空抓下。 “青妖王,你有些越界了吧?”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雅致男子听了却大喜过望,因为来者正是他们石奎泽的妖王。 一根长枪抵住了小山似的爪子,一个瘦小的男子单手持枪,眼睛紧紧盯着苏启的化身,有些惊喜和贪婪。 “越界?石灼,这少年身上写了你石奎泽的名儿?而且这可是帝器,你该不会认为你一个小小的石奎泽有能力吞下去吧?”青妖王抬手收了巨爪,身后的十几位属下也迅速飞到,将少年围在正中,隐隐也将石奎泽的人包住。 石灼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属下,他也在路上见到了其他人,一个个惨不忍睹,少半都没了战斗的能力,另外几人正在快速赶来,而石奎泽的大部队还要在更后面,但他也没有畏惧,筑神之间的战斗,仅仅凭十几个空明境是很难插手的。 石灼又扫视了一眼周围人的站位,注意到他们的提防,他嗤笑一声,“怎么,青妖王是打算在我石奎泽的地盘动手?真当我们小地方好欺负不成?” “石灼妖王你过虑了,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此时正逢两族大战,我岂会率先挑起两地争端?” 青妖王缓缓落下,那少年被围在正中,却没有一点慌乱,像是知晓已经无法逃走,脚下的剑已经提在手中,正一眨不眨地与他对望。 “交出你身上的帝器和回天镜,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少年不说话,转头望向了石灼,耸了耸肩。 “看来他也很头疼该交给我们谁呢。” 石灼身形一闪,飞落在少年身前,“这里是我石奎泽的地盘,我手下的大军也正在赶来,只要你将东西交给我,我必保你不死。” 青妖王叹息一声,“何苦呢?石灼,你根本保不住这帝器。” “我是保不住,但九尾妖王也保不住吗?”石灼笑了起来,随手扔出一块木牌,上面有九只尾巴盘绕纠结,木牌的一角,刻了一个妖族文字“十”,这是十大王族的象征。 青妖王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微变,“你竟然投靠了王族?” 石灼淡淡一笑,“身逢乱世,像我们这种小家小户的,自然要找个靠山,九尾妖皇素有贤名,乃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此时九尾妖王正在围攻莲花坞,青妖王是知道九尾妖皇不在,便打算趁机从他手里抢东西?” “这事可与九尾妖皇无关!”青妖王大怒,这石灼明摆是在扯虎皮做大旗,借了个王族的名便来压他! “怎么能说无关呢?”石灼笑眯眯地,“我可是九尾妖皇的部下,这石奎泽现在也算是九尾王族的地盘!” 青妖王心中暗骂,他与石灼认识很多年了,但现在才发现,他不要脸的程度远胜当年。 青妖王有些进退两难,既想着夺得帝器,又害怕得罪了九尾妖皇,妖族的这些妖灵地,其实大多数都在颠倒山上找了靠山,但也有一小部分素来中立,从不掺和这些王族之间的权利斗争,不幸的是,他青妖王就是其中一个。这在以往本不是一件坏事,但此时他却有些后悔了。 而就在青妖王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有数道妖气从北方袭来,领头的一位,赫然也是筑神,很快氓州南部的这片地方就已经彻底被扰乱了。。 而氓州之东和氓州东南,也有同样的一幕在发生,剑光在空中疾驰,身后跟了十几位的空明境,一路上招摇无比,正将越来越多的妖族吸引过来。 这是苏启计划的第一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95章 三道化身,真身何处? 青妖王一手捏爆了那少年的身体,他的飞剑也早已被打碎。 &a;a;esp;&a;a;esp;没有任何血液,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那少年连惨叫都没有,只见一大团的灵气爆裂开来,数张符纸从中缓缓飘落,还有十数张符纸已经残破不堪,正在灵气中一点点燃尽,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明白,这不过是一道化身而已。 &a;a;esp;&a;a;esp;但竟然让他们四位筑神争执了如此之久,这简直和奇耻大辱没什么区别。 &a;a;esp;&a;a;esp;青妖王看了一眼在他之后匆匆赶来的两位筑神,这两个家伙分属于另外两座大型妖灵地,背后都站着一个王族,论实力,他大概能排第一,若论背景,他青妖王差不多是最末,但好在大家刚刚已经达成了协议,决定先杀了这少年,留下帝器再讨论归属的问题,但他们也都同意,无论是哪一方得到帝器,都会给其他三方一些补偿。 &a;a;esp;&a;a;esp;费尽力气才达成协议,但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只是一道化身。 &a;a;esp;&a;a;esp;“很少见的手段”石灼拾起一张符纸,看了两眼有些意外,“大多数化身的实力都要比本体低很多,弱上一个境界也是常事,但从这道化身刚才的三道剑术来看,在空明境中也是很强的。” &a;a;esp;&a;a;esp;“关键是他想拿这道化身做什么。”一个面容丑陋的男子语气恹恹,这家伙叫申云,脸色蜡黄,看上去病病殃殃的,他来自氓州西边的昆山,青妖王和石灼与他都不熟悉,但知道他的本体是某种虫子,在妖族中,虫类差不多是最受鄙夷的族群,若不是现今的十大王族中有一部是少见的天蝉,而且实力强大,隐隐能排进王族前三,虫类的地位怕是会更加低下,天蝉族长是一位抱一境的大能,听说在年轻时曾接下妖祖一招而不死,堪称是妖族最强的几人之一,在妖族的名气很大,而备受歧视的虫类又异常团结,所以大部分都聚拢在天蝉族麾下,申云出身的昆山本就是以虫类为主的妖灵地,他的身后站着的自然是天蝉一族。 &a;a;esp;&a;a;esp;“这还不简单,声东击西罢了,人族不是最喜欢玩这一套吗?前些日虎王山的那群蠢货不也是这么败的?”石灼撇了撇嘴,昔年两族大战时,人族层出不穷的战术确实让妖族吃了不少苦头,若非靠着天妖强横的实力横推下去,怎么会有可能打到人族龟缩一方? &a;a;esp;&a;a;esp;“那这个西在哪?” &a;a;esp;&a;a;esp;青妖王轻声问道。 &a;a;esp;&a;a;esp;四位筑神都沉默起来,这少年的化身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氓州南部大半的地域都被搅乱,若说那少年没有大图谋,这几人是绝不会相信的。 &a;a;esp;&a;a;esp;石灼的脸色微微一动,远在东南的手下给他传了信,他听完便愣了一下,抬起头时,注意到对面那个脸色病恹恹的蜡黄男子也蹙起了眉头,似乎很是惊讶。 &a;a;esp;&a;a;esp;另外两人的消息来得慢些,青妖王左顾右盼,眼见着众人心照不宣的表情,他很快笑了起来,率先说道,“有意思,三道化身啊。” &a;a;esp;&a;a;esp;“都是假的。”石灼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些恼怒,他石奎泽地处氓州东南,有两道化身好死不死地都在他们石奎泽的势力范围内,他手下的妖族也被折腾得最惨,氓州东南那边筑神境只有一人,那少年也因此折腾了个够,听说在化身被打散前,还引爆了贴在身上的数张符纸,其中不乏和赤龙符一样的顶阶大符,他手下有个空明境的倒霉蛋当场就挂了。 &a;a;esp;&a;a;esp;“用三道化身吸引注意力,真身恐怕已经在暗中潜出氓州了吧。” &a;a;esp;&a;a;esp;“据说那少年身旁还有两位女子,一直都未见到。” &a;a;esp;&a;a;esp;“应该和真身在一起。” &a;a;esp;&a;a;esp;“氓州之东是封锁最薄弱的地方,此时大部分人又都被吸引到一处,他们很有可能已经从这逃出了。” &a;a;esp;&a;a;esp;“东南方也有可能,这里毕竟是石奎泽的地盘,其他妖灵地搜寻的修士要少上很多。” &a;a;esp;&a;a;esp;另外三人都认真地讨论着,石灼却默然不语,半晌后缓缓插嘴说道,“对方会不会走西面?” &a;a;esp;&a;a;esp;“开什么玩笑,九龙封印大阵所在的地方靠近东南,距离西边极远,怎么可能会有人舍近求远?” &a;a;esp;&a;a;esp;青妖王似是有些惊醒,“等等,对方如果就是想这么误导我们呢?人族最喜欢玩诡计,在东南一带搅出风浪,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地!” &a;a;esp;&a;a;esp;“瞒天过海吗这的确像是人族的风格。” &a;a;esp;&a;a;esp;“西边是我们昆山的地盘,但为了搜寻那三个人,昆山中三分之二的强者都已出山了”申云说话也极慢,就像是垂死之人一般,让其余三人听了都有些头痛,“所以算起来,西边的封锁的确比东边还要弱。” &a;a;esp;&a;a;esp;四人都沉默下来,愈发感觉西边才是正常的方向,片刻后青妖王率先说道,“反正这个是假的,我要走了。” &a;a;esp;&a;a;esp;青妖王随手一挥,十几位手下迅速跟上,看那离去的方向,正是西边,另外两人也很快离去,石灼犹豫再三,还是调回了大半正在封锁南方的手下,向西而去。 &a;a;esp;&a;a;esp;持有帝器的人族很有可能打算从西边潜出氓州,三大妖灵地得知这消息后,立即抽调人手,沿着山脉搜寻起来,昆山也在氓州之西快速建立起一道封锁线,而且主事者乃是天蝉一族的筑神强者,身为王族,他可远远比一般的筑神境强大得多。 &a;a;esp;&a;a;esp;十大王族都生活在颠倒山上,也只有十大王族才有资格在那里修行,在颠倒山南下后,王族的大多数成员也随之而去,但仍有少部分人留在北原,负责处理王族属下妖灵地的各种事物,这只天蝉便是负责氓州的,据他所知,其余几大王族也正有人向氓州赶来,若是想夺得帝器,他必须加快步伐才行,他已接手了整个昆山,山内神念境以上的修士几乎都被他派了出去。 &a;a;esp;&a;a;esp;而氓州,毕竟是妖族的地盘,即使再过隐秘,三个急着赶路的人族也是会被很快发现的。 &a;a;esp;&a;a;esp;当天夜里,就有一位神念误打误撞地看见了正在山中悄悄疾驰的苏启三人。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96章 百济故事,最后阻碍 这些妖族竟然真的被吸引走了!” &a;a;esp;&a;a;esp;楚白杏蹲在一棵老歪脖树下,这棵老树横在山腰上,长得极繁盛,歪歪扭扭的树干和横七竖八的枝叶叠在一起,如同一尊华盖,或许也有点像山间猎户常搭的窝棚,遮风挡雨不在话下,从树下那个小小的坑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骚气来看,的确也有野兽把这里当成了巢穴,树梢上有一个鸟窝,里面蜷缩着两只百济鸟,这是北原特有的一种野鸟,叫声凄切,透着一股清冷和悲婉,苏启曾在书中看到,每当月上中天时,就是这种鸟叫的最为起劲的时候,在凡间读书人写的百鸟谱中,曾将这种鸟列为十大名鸟之一,又因其只生活在北原,所以在人族的价格炒得极高,品相好,叫声清亮的,往往需要数万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只,这是只属于贵族子弟的玩物。 &a;a;esp;&a;a;esp;但说也奇怪,这种鸟从未有真正成妖的,就和人族“空明之下皆凡人”的说法类似,妖族也常常把空明境视作一道门槛,能跃过去的就是真正的妖族,跃不过去的,地位总是会低上很多,而且如无特殊,永远没有机会登上颠倒山。 &a;a;esp;&a;a;esp;赵日月在小的时候,有段时间非常喜欢养鸟,那时候她刚来棋山不久,还极为内向和安静,不敢和人说话,连吃饭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若不是苏启给她添饭,她也不管自己是否吃饱,只会吃上一碗便放下筷子,然后怯生生地坐在一旁,等所有人吃完,便乖乖地去洗碗筷,那会陆青瓷正忙着练剑,所以别说是赵日月,就连苏启她也很少搭理,而老头子又刚被剑气反噬,整日里琢磨着怎么利用巨阙剑压制体内的剑气,所以如何让赵日月卸下心房,成了苏启最头疼的事儿。 &a;a;esp;&a;a;esp;偶然一次,苏启发现赵日月会在傍晚时坐在院子里,听飞鸟鸣叫,眼睛里闪着苏启从未见过的亮晶晶的光,也是从那时起,苏启知道这小丫头喜欢鸟,所以苏启特意去翻了老头子的藏书,找出来一本百鸟图,但说是百,其实足足记录了六百五十七种鸟类,其中能成妖的叙述的最为详细,连它们的弱点都写得一清二楚,苏启花了三天时间读完这本书,又对着书上的图画辨认出棋山上的十几种野鸟,苏启一种两只,都成双成对地给她抓了过来,养在用竹子编成的鸟笼里,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a;a;esp;&a;a;esp;现在看来,这毫无疑问是让赵日月和苏启的关系亲近起来的第一步,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很快就沉迷于养鸟的乐趣之中,苏启又趁机开始教她认字,赵日月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快就卸下了心防,如普通孩子一样,渐渐开始爱说爱笑爱玩,而她那时就曾说过很想听听百济鸟的叫声,但苦于百济鸟只生存在北原,这个愿望,当时的苏启是怎么也完不成的。 &a;a;esp;&a;a;esp;小孩子的兴趣总是很快就会转变,赵日月也是如此,她长大些后,开始对练剑更感兴趣,便将那些鸟都放了,后来越来越疯,在有了点修为后,探险棋山又成了她最爱的娱乐,先是驯服了熊大,很快又揍趴了熊二,苏启眼见着跟在她身后的大熊越来越多,也眼见着她从一个害羞内向的女孩逐渐在成为一个暴力女修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a;a;esp;&a;a;esp;但即使是今天,若是有一只百济鸟,想必她也会很开心的吧。 &a;a;esp;&a;a;esp;而树顶就有两只。 &a;a;esp;&a;a;esp;苏启怔怔望着那两只百济鸟,苏启三人隐匿气息,从山下到这山腰连半点声响也未发出,所以它们还睡得正香。 &a;a;esp;&a;a;esp;“喂,发什么呆!”楚白杏不满地推了推苏启的胳膊,又狐疑地抬头看看,“你盯着那鸟窝瞅什么?” &a;a;esp;&a;a;esp;“百济鸟挺值钱的。”楚白杏不认识,见多识广的魏浓妆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这鸟的来头,“很受纨绔子弟喜欢,你想抓回去卖钱吗?” &a;a;esp;&a;a;esp;“储物戒指放不了活物。”苏启摇了摇头,没否认他想抓着鸟,也没解释他并不是想卖钱。 &a;a;esp;&a;a;esp;魏浓妆轻轻解下了左手上一枚玉戒,抛了过来,“借你。” &a;a;esp;&a;a;esp;苏启赶忙伸手接过,看了两眼便发现这是专门用来存放活物的,这种戒指比普通的储物戒指贵上很多,因为要在内里绘上特殊的阵法,一般只有专门御使妖兽的门派才会大量使用。 &a;a;esp;&a;a;esp;苏启轻轻浮起,手腕一抖,两只还在沉睡的百济鸟便落入戒中。 &a;a;esp;&a;a;esp;楚白杏很嫌弃地看着他。 &a;a;esp;&a;a;esp;苏启耸了耸肩,看向山顶,那里有三道妖气,虽然略显收敛,但在苏启等人的感知中,仍如黑暗中的明灯般闪亮。 &a;a;esp;&a;a;esp;“虽然大多数的妖族都已被调走了,但妖族很谨慎,在这片地方仍留下了不少人手,过了这座山,大概还有半天多的路程就可以进入寅州地界,寅州比氓州还要地广人稀,且大多数人手应该都集中在前线,不会有精力来搜寻我们,”苏启看向楚白杏,“所以我们面前的阻碍不多了,不过若是想悄无声息地逃出氓州,我们最好是能迅速干掉山上的妖族。” &a;a;esp;&a;a;esp;“三个空明境啊”楚白杏盘算了一下,“我二你一?” &a;a;esp;&a;a;esp;苏启拔出了剑,“同时干掉两个不会有问题?” &a;a;esp;&a;a;esp;楚白杏有点犹豫,杀掉两个空明简单,就算是让她一个人做掉对面三个人也不是问题,但若说是一瞬间,她也没有一定的把握。 &a;a;esp;&a;a;esp;白猫轻轻跳上树枝,举了举爪子。 &a;a;esp;&a;a;esp;“呃它的意思是它也上?”苏启转头看向魏浓妆,这女人对他眨了眨眼,笑着点了点头。 &a;a;esp;&a;a;esp;“猫很强的。”楚白杏肯定了它的实力。 &a;a;esp;&a;a;esp;“那准备出手吧” &a;a;esp;&a;a;esp;苏启转过身,右手握剑,轻声道,“一、二、三” &a;a;esp;&a;a;esp;三道流光刹那间直奔山顶,苏启和楚白杏都将身法运转到了极致,令苏启惊讶的是,那只白猫的速度没有半点落后,身上飞落下淡淡的白霜,与苏启两人并肩,转瞬就已奔至山顶。 &a;a;esp;&a;a;esp;随即,刀光、剑光、利爪同时出手!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297章寅州之南有大湖 &a;a;esp;&a;a;esp;寅州很大。 &a;a;esp;&a;a;esp;是北原最大的一州,北边与颠倒山所在的天州相邻,西边与氓州接壤,有一道长达万里的山脉一直从寅州西垂绵延到西南地带,妖族管这叫成祖山,因为曾有三位妖祖在这先后成帝,成功入主了颠倒山,对于妖族来说,这里算是一个圣地,是很少会有妖族踏足的一个地域,所以苏启三人在氓州连续暗杀掉了七位空明境妖族后,便是从成祖山最北端翻越山脉进入寅州的。 &a;a;esp;&a;a;esp;成祖山的最南端是一片沼泽地,再往东南方,地势就急转变陡,如一柄尖刀深深插入南方,或许放大来看也可以说是像船锚,这里有着北原最温暖和潮湿的土地,一个和锦州差不多大小的巨型湖泊坐落在此地正中,点缀其间的是数量多达十万的岛屿,不管人族还是妖族对于此地都极为看重,人族兵家也一直把这里列为十大要地,但是人族真正掌控这里的时间,其实是少之又少。 &a;a;esp;&a;a;esp;万岛湖内整整有十个妖灵地,数量如此之多的原因是有一位妖祖葬在这里,它死后的妖气孕育了其中最大的两座妖灵地,也是整个万岛湖的主宰,妖族为了显示对这里的看重,也为了提防人族,这两大妖灵地的主人一直都由天元境的妖皇担任,这在整个北原可是独一份。 &a;a;esp;&a;a;esp;妖族的势力划分与人族有着明显的差别,不像人族分为修凡两界,也没有王朝和山间宗门的区别,更不会有什么佛道之争,整个妖族都是靠着牢固的位阶维系的,最顶端的无疑是妖祖,其下便是十大王族,但王族其实也分个三六九等,前三和后三的实力天差地别,获得的资源也相差不小,若是某个族群走了大运,族内出了一尊妖帝,这一族便立即会跃升十大王族之首,在妖族内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会把这一族称为帝族。 &a;a;esp;&a;a;esp;十大王族是妖族真正的核心,而聚拢在十大王族旗下的妖灵地就是整个妖族的基石,当然,有资格站队的无疑都是实力不弱,能被王族看入眼中的,那些小地方则根本没资格和王族打交道,但在实力强劲的妖灵地中,也有一些奉持中立,有人是不想掺和进王族的争斗,有人是追随在妖祖或其弟子的麾下,也有一批是地处两族边疆,这种边关级别的妖灵地通常是由妖祖直接掌控的。 &a;a;esp;&a;a;esp;妖灵地的主宰至少是空明境,通常都是筑神境,只有在东荒这种偏远地带,才会由空明境入主,而北原八州,每一州都派了天元境的妖皇,负责统帅所有的妖灵地,这些妖皇大多不干涉妖灵地内的事务,只有妖灵地间出了争执或是起了战事时才会露面,而像是万岛湖这种由天元境入主妖灵地的,相当稀少。 &a;a;esp;&a;a;esp;妖族之内尊卑分明,强者获得更多资源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若是有低阶妖族冒犯了王族之人,那可是难逃一死。而除了境界划分,通常还有着三种尊称,空明和筑神被称作妖王,天元境之上被叫做妖皇,更上就是妖祖了。 &a;a;esp;&a;a;esp;万岛湖的对面是人族利州,苏启等人从东荒入中州时曾路过此地,利州的战事也打得如火如荼,是整个中州战况最激烈的地方,据说两族在这都投入了近百万的大军,所以苏启等人很难从万岛湖南下回到人族疆域。 &a;a;esp;&a;a;esp;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向东南而去,寅州的东南角和东荒接壤,与溪州西北的净水潭挨着,这里没有妖灵地,是一处比较安的地方。 &a;a;esp;&a;a;esp;入了寅州后,苏启等人也微微放下心来,寅州地大妖少,此时大多数妖族又都集中在寅州南部的万岛湖里,所以只要小心些,偷偷溜到净水潭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a;a;esp;&a;a;esp;苏启等人这边开心,妖族那边就很愤怒了。 &a;a;esp;&a;a;esp;天蝉族的强者背负双手,脸色极为难看,周围昆山大大小小的妖族也是面色紧张,为首的病殃男子申云此时看上去更显得脸色蜡黄,在他们面前,有十数张尚未燃尽的符纸正在一点一点地化为飞灰, &a;a;esp;&a;a;esp;“这就是你们说的真身?”天蝉族强者扫视周遭,毫不留情地骂道,“真是一群废物!” &a;a;esp;&a;a;esp;这话不止把昆山的妖族骂了进去,就连不远处的另外几个妖灵地之人听了也是面色微变,但对方毕竟是王族,他们虽是恼怒,但也不得不忍了下来,再说他们确实也在心中暗恨,居然被那三个人族给骗了,折腾了大半个氓州不说,还伤了不少人手,到头来别说是帝器了,连人家的毫毛都没伤到一根。 &a;a;esp;&a;a;esp;“还要不要派人继续”有人试探着问道。 &a;a;esp;&a;a;esp;“这还派个屁!”天蝉强者抬手一挥,将那人拍飞,随后冷冷说道,“那三个人怕是早已经离开氓州了,弄出这么多幌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完善的准备?” &a;a;esp;&a;a;esp;说完他便袖袍一甩,径直离去,这天蝉在心里也是暗骂不已,十大王族都已随颠倒山南下,族内的真正强者可都上了战场,在那获取战功,夺得宝物,虽有危险,但说不定也可以一跃龙门成为妖皇,这可是一场天大的机会!而留在北原的无疑都是各家王族中不受重视的子弟,他本想着夺得帝器,献与族长,换上一份不错的赏赐,尝试一下冲击天元境,但没想到终成了水月镜花! &a;a;esp;&a;a;esp;青妖王和石灼对视一眼,两人虽面色淡漠,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这两人一位提出了苏启可能声东击西的想法,一位大加肯定,在刚看到那三道仓惶逃跑的化身时,他们的心里可满满都是兴奋和激动,但随着刚刚那三道化身的碎裂,他们的心也冷了下去。 &a;a;esp;&a;a;esp;青妖王还好,只是白白被溜了一圈,最惨的是石灼。 &a;a;esp;&a;a;esp;他手下的妖族,可是死了一个,伤了一批,妥妥是氓州最惨。 &a;a;esp;&a;a;esp;两人也没兴趣互相安慰,默默转身,各自带着手下回家舔伤,但也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牢牢记住了那个人族的相貌和名字。 &a;a;esp;&a;a;esp;人族有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对他们妖族来说,百年也不晚。 jiannxiaoshishu000 章节目录 第0298章大湖流出一磨江 遥遥望见万岛湖时,苏启和楚白杏两人都很惊讶,盘踞在那里的妖气太强,在苏启眼里就如同一簇高高燃起的火炬,连天上的云朵都已被点燃,那里波涛如顷,粼粼的湖面折射出耀眼的光,或许称其为湖都不太恰当,如此之大的范围,站在近处你只会以为那是一片海。 &a;a;esp;&a;a;esp;万岛湖有三河进两河出,出去的两条河一条小的东去进入北原最东的鼎州,名为磨江,另一条则是世间第一大河,名为至河,九曲九绕,分流众多,河水先向东后向南,入利州后又东拐进入了溪州,最终在溪州形成了大片的湿地,莲花坞附近的河水主要就是从此河分流而来。 &a;a;esp;&a;a;esp;磨江横跨了寅州南部,所以苏启等人若是想去溪州,也得先跨过这条河才行。 &a;a;esp;&a;a;esp;说磨江小,那也是跟至河比的,事实上若把中州和南岭的河流放在磨江面前,它们立即就会成为娟秀小河。 &a;a;esp;&a;a;esp;磨江河水并不喧嚣,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平平静静地流淌,不急,不湍,也不陡,透着一股大家的安稳,磨江这个名字的来源已不可考,在苏启看过的一本散佚山河志中,曾提到过一种有趣的说法,说是在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大帝用磨江之水炼器,他在磨江的源头处放了一块天地磨盘,借磨江之水将收集来的天精地玉炼化成宝液,铸造了九尊玲珑大鼎,据说鼎成之日,天昏地暗,磨江河水奔涌不休,那块磨盘却当场碎裂,后来有人将这将这条河称为磨江,据说时至今日,那块磨盘的碎片还沉在磨江之底,数千年前,曾有妖族在河水中得到一块头颅大的石头碎片,上面有灵气流转,显然不是凡物。 &a;a;esp;&a;a;esp;这似乎印证了书中那种说法,但也有人不以为然,他们认为磨江的磨字是误读,本意该是魔,磨江实乃魔江也,他们的观点也有证据,磨江最靠近利州的地方有处光秃秃的小山,山坡上的土壤尽是暗红与暗黑色,寸草不生,山坡顶上竖着一块不知年月何久的石碑,没署名,只写了四个字“斩魔于此”,魔是谁,谁斩的,怎么斩的,通通没说。 &a;a;esp;&a;a;esp;这种牵强的证据本是说服不了太多人的,但令人意外的是曾有妖族大修前往此地,在那暗红色的土壤中提炼出了一滴血液,虽然已被岁月磨去了太多的气息和痕迹,但那位大妖也信誓旦旦地说,他在那血液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不为道,不为佛,不为仙,更远远不是妖。 &a;a;esp;&a;a;esp;“所以他们就认为这磨江里葬了一个魔?”楚白杏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撇了撇嘴,有点嘲讽似的说道,“先不说这魔存不存在,这从土壤中炼出的一滴血液又能说明什么?再说,妖族的话真的可信?” &a;a;esp;&a;a;esp;苏启将一块石头扔进河水,通的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宽阔的河水在阳光下是淡青色,对面的河岸上长满了高高的青草,此地极静谧,只有河水的哗哗声和风拂草叶的簌簌声,苏启望着河水说道,“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但磨江有古怪这事确实是真的,磨江水静千里平,这是书里对磨江的描写,但很少有人知道,每隔数月,磨江就会出一次乱子,河水动荡不休,席卷高天,有悲鸣声从河底泛起,如万民啼哭,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一直都没搞清楚这事的原因。” &a;a;esp;&a;a;esp;“轻墨她也说起过此事”魏浓妆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插嘴道,“有段时间,她对这些怪事很感兴趣,还打算写一本异事图录,翻阅了天机阁内不少的古籍,但最终也没写完” &a;a;esp;&a;a;esp;“墨先生?”苏启提起了兴趣,魏轻墨在人族修士中名气很大,一是因为她为七大榜主笔,很多修士都指望着被她另眼相看,从而一朝登榜天下人知,二便是因为她博览天下群书,堪称是人族最博学的人之一,至于出身中州豪门魏家,又是魏浓妆最宠爱的妹妹这件事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不然她的名声大概会更盛,听闻魏轻墨也调查过磨江,苏启迅速问道,“她可曾发现了什么?” &a;a;esp;&a;a;esp;“好像”魏浓妆手指拄着下巴,好看的眉毛弯翘着,略显苦恼,带着几分愁美人的味道,但若是细看她的眼睛,便会发现这女人的眼里带着笑意,那种微恼微愁的神情不过是一张诱人的面具,“她确实说过一些事可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她说这磨江有不详” &a;a;esp;&a;a;esp;“不详?”苏启有点诧异,这个词带着些许缘分和天命的味道,更像是经常欺骗凡人的江湖术士说的,他们用各种莫须有的事情恐吓村民,再提供些似是而非的修士符纸,说这是从某某仙山上求来的大符,可以消灾弭祸,从而换取大量的财货,因此这词不像是一个天机阁出身的修士所言,修士们会说一个地方危险,会说这里那里是禁地,会讨论是否有地狱和轮回,他们也知道这世间有灵魂,但很少会说哪个人有可能遭遇不详,就像不会有修士说这世间有鬼怪一样。 &a;a;esp;&a;a;esp;“对,”魏浓妆轻轻点了点头,“她认为这不详可能是一种诅咒导致的。” &a;a;esp;&a;a;esp;苏启愣了一下,与不详相比,诅咒这个词就要真实得多,因为它是一种少见的修士手段,切切实实存在,而且本质上和道法没什么区别,诅咒之术曾经在南岭极为盛行,甚至有数个大派是以此立教的,但后来据说这种术法太过招人恨,因此被中州和南岭的修士联手给灭了。但诅咒之术却并未彻底消失,南岭的一些小派依然有着传承,就连蛮族之内也有专修诅咒的修士。 &a;a;esp;&a;a;esp;“诅咒可不是一般人能施展出来的啊。” &a;a;esp;&a;a;esp;苏启对此道也曾有过涉猎,知晓诅咒对材料的要求极为苛刻,对术师自身的伤害也很大,甚至有不少诅咒是需要术师以寿命为代价的。 &a;a;esp;&a;a;esp;苏启不知道磨江是否被人下了诅咒,但他知道若此事是真的,能影响整整一条长河,这意味着那位术师恐怕至少也是位半帝。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299章横渡大江有石碑 渡江。 为了安,苏启三人没有飞得太高,而是选择踏水而行,离近时,这水不再是淡青色,而是乌涂涂的,略显浑浊,一眼别说看到底了,就连水下的游鱼也看不清晰,磨江很宽,江中还有数座小小的沙洲,上面长满了一种垂柳,在水边摇曳生姿。 楚白杏单手挽着魏浓妆,白猫跟在她们身侧,每一步落下,河水上都结出一层白白的冰,抬起时又快速融化,苏启落在后头,他莫名地感觉这河水有些古怪,就仿佛河底有一只眼睛在恶毒地窥视着他一般,但他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河水里泛着淡淡的灵光,证明这是一条灵水,但其实这也并不稀奇,在一些洞天福地,或是大宗山门里,灵山灵水都是标准配备。 很快几人便行至水中央。 苏启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这条河水给他带来的不安感正在逐渐变强。 楚白杏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出声问道,“要不我们飞得高些?” 苏启点点头,两人正想飞起,一条漆黑的锁链猛然从河底飞出,钻破水面,哗啦啦溅落的水声和锈蚀导致的咯吱咯吱声交杂在一起,让人汗毛倒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冲鼻难闻,锁链速度极快,目标不是苏启和楚白杏这两个空明境,却是魏浓妆。 锁链是从魏浓妆右侧钻出的,楚白杏站在左边,一时间无法出手,所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猫,它猛然窜起,在空中发出一声吼叫,爪子直直拍在锁链上,汹涌的寒气立即奔流而下,将整条锁链冻成冰棍。 但这也只维持了片刻,包裹锁链的冰块咔嚓咔嚓地碎裂,黑色锁链瞬间撞在了躲闪不及的白猫身上,随着一声痛叫,白猫倒飞而出,在空中连连翻滚,随后跌落在河面之上,它的身上缭绕着一丝丝漆黑的雾气,这似乎给它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白猫身下的河水已经结了冰,它在上面伏着身子,竭尽力地摆脱着黑雾的桎梏。 黑色锁链在与白猫对撞后顿了一下,但这已足够楚白杏带着魏浓妆迅速冲天而起,苏启也立即拔剑而出,八荒剑闪着寒光,剑气喷吐,猛然斩在锁链之上。 当的一声震响。 锁链未断,却将飞剑弹出,链条在空中晃荡数下,随后啪嗒一声落入水中。 苏启也高高飞起,同时一手拎起了白猫,它身上的黑色雾气还未退去,苏启将手掌按在它的身上,一股灼热而带着侵蚀性的气息让苏启皱起眉头,掌中灵气喷涌,他试着帮白猫去除黑雾,但却意外地发现,这黑雾竟在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灵气,而且在变多。 “这是魔气?”楚白杏也注意到了白猫身上发生的事,她顿时惊呼出声,“这世间真的有魔?” 何为魔? 世间修士,无论佛道剑哪一流派,都是以天地灵气为基础,吞吐打坐,纳气于灵海,而使用的术法,无论是佛门佛光,还是道家百术,亦或是剑修剑气,都是由灵气转化而成,修士的本质便是能与灵气共生之人,两者之间相辅相成,或许说灵气凌驾于修士之上更为妥当,毕竟离了灵气,任何一位修士都不可能再称之为修士。 除此之外,另一点也让不少修士心生疑惑,为何这世间只有少部分人可以修行?为何灵气只钟爱那些体质特殊的人?有没有法子让所有人都可以修行? 所以早在古老岁月以前,就有修士认为或许可以创造出一门功法,能够强行吞噬灵气,容纳灵气于体内,让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修士,也让修士可以真正成为灵气的主宰。 这便是魔的起源。 是否有人真的创出这门功法已是不可知的事情,世间是否真的出现过魔也是众说纷纭,但佛家那边对此似乎言之凿凿,关于真佛镇魔的故事传说也数不胜数,在西漠,即使是穿着开裆裤满地跑的小孩也能给你说上一大段,若是你有心,确实也会在各种各样的古籍中发现魔的蛛丝马迹,但这些古籍的时间范围极广,上到万年前的古碑拓本,下到十几年前的王朝史书,都曾或多或少的提到过,有些彼此间还极为矛盾。 但不论哪种说法,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有魔道功法,无论天赋高低,体质如何,任何人都可以踏入修行之路,据说魔修在修炼之初,会以特殊手段在体内孕养出一丝魔气,随后便可以通过这魔气强行吞噬天地灵气,借以壮大自己。 而苏启面前的这道黑雾,毫无疑问便是魔气。 白猫挣扎了许久,但那丝黑雾仍如附骨之疽,死活也不肯脱落,这白猫很快发起狠来,从苏启身上跳下,寒气迅速笼罩了它的身体,它渐渐被寒冰覆盖,成了一个大大的冰球。 很快冰球就开始碎裂,那些黑雾被包裹在冰球之中,随之坠落在河水里,白猫似是脱胎换骨般立在空中,毛发纯净如雪,但眉眼间仍有一丝疲惫。 河水拍荡不休,已不复苏启等人过河前的平静,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从河底响起,让人悚然而惊。 苏启和楚白杏飞快地冲天而起,又极速地向河对岸飞去。 但已经晚了。 在那声叹息响起的刹那,磨江之上就有了变化。 一道虚幻似的碑影浮在河面之上,极高极大,似乎连着苍穹,纷纷落落的细雨从天空挥洒下来,让人分不清这是雾还是雨水,碑影朦朦胧胧,但正在愈发清晰,苏启也很快看清了,这石碑上写了四个字。 斩魔于此。 “这、这就是你说的那块石碑?”楚白杏有点发愣,她仰着头,如在崖底看崖上的一棵松。 “这可有点大”魏浓妆瞥了一眼苏启。 苏启也是惊愕不已,当故事化为现实时,总是会让人迷惑和惘然,而苏启也很快就发现,这石碑并不是唯一一座。。 在其后,有第二道碑影正缓缓成型。 上面写的是,镇魔尸于此。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00章 她说生死也是小事 两面石碑都是幻影,但十分清晰,分毫可见,看上去如真物一般无二,第二面石碑要比第一面小上很多,颜色也不相同,第一面是常见的淡灰色,用纯金色的颜料书写,四个字龙飞凤舞,尽显大气和傲意,而第二面则是纯白色的石碑,黑色颜料,字体很小,但十分庄严,尤其是镇字,闪着微妙的光彩,似乎另有玄机。 这是阵法,苏启很快就辨认了出来,磨江水灵光闪耀,遮住了河底的一切,所以苏启在之前根本未能看到任何一条阵纹,这种情形也不是苏启第一次见到了,在广寒宫内也有类似的手段。 苏启有点惊讶,在阵法一道中,利用石碑作为阵眼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封禁阵法中可以说是最为常用的一种,但若说是像面前这样可以显化出幻影的,可就极不简单了,这是至少半帝级的阵师才能做到的事。 “磨江水下有魔尸?” 楚白杏低下头,河水激荡,浪花高高卷起,仿佛河底正有一只巨兽在翻腾。 “好像不太对,这石碑的气息”苏启四下张望,迷蒙的雨气扑在脸上,像是身处潮湿的泽地,对岸已经朦胧起来,根本看不清岸上的树木和青草,就连不远处的沙洲也如被雾气笼罩,只能看到一团淡黑,两面石碑正在微微晃动,尤其是第二面,震颤正越来越大,河水涛涛,高高飞起砸在石碑的底部,虽是幻影,但似乎也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将河水挡住,但河水越来越愤怒,浪涛的拍打声回荡在天地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算从阵法中出来。” 楚白杏左手已经提起了刀,“该不会是那魔还活着吧。” 轰。 巨浪翻天而起,数根黑色的锁链冲破河水,直直砸在石碑之上,这道幻影顿时剧烈摇晃起来,一股血腥的气味从河水中钻出,刺鼻又令人作呕,苏启几人迅速后退,因为他们发觉,那石碑幻影上,竟然开始有了一道道裂痕。 楚白杏有些迷茫,“怎么回事?这不是幻影吗?怎么还会有裂痕?” “因为本体受损了吧。”魏浓妆轻轻说道,她虽然不懂阵法,却也察觉到了一些真相。 苏启点点头,神色严肃,身为阵师的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的确是因为本体受损,不过这阵法也没有那么简单别忘了,这些锁链也正在攻击石碑幻影,恐怕这些幻影也有封镇作用,不管河底下有什么,它肯定是在同时对石碑本体和幻影出手” “等等!”苏启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猛然抬手一剑,向河岸刺去,但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闪了一瞬的光,立即将剑气拦截下来,苏启的面色极为难看,“果然这幻影是为了封锁此方空间!” 楚白杏飞快地转着刀,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魏浓妆,回天镜无法使用,也意味着她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护住魏浓妆,她擅长打架,擅长进攻,但可不怎么擅长保护。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魏浓妆轻声问道,她转过头看着苏启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一点疑惑,只是安安静静地问着,她的长发在脑后扎起,此时已经浸湿,她伸手解开,任凭一头青丝披散,她咬着唇继续说道,“为什么偏偏在我们过江的时候,河水底下的东西要出手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为什么那锁链要攻击我呢?” 魏浓妆的眼里闪着一丝莫名的神采,像是知晓了什么,那只白猫嗖地窜过来,身形变大,似乎想驮起她,但她伸出右手,对白猫摇了摇,随后她挣脱了楚白杏的手臂。 一道河水冲天而起,速度极快,但到了她近前时却温柔下来,轻轻托在她的脚下。 “浓妆姐!你干什么!”楚白杏慌了,她赶忙伸手去抓。 魏浓妆突然回头一笑,她的眼里带着些悲伤,“魏家其实有很多秘密,就连老祖大概也不清楚,早在上百年前,就有一只黑手伸进了魏家,魏无敌、魏浓妆、魏轻墨,我们三个是支撑起整个魏家的人,但或许我们三个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先是魏无敌,后是轻墨,都没能摆脱他们的命运,现在,或许该轮到我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种无趣的人生我大概也早就腻了。” 她转过身,河水托着她,缓缓前行,一根一根的黑色锁链正在从河底飞快钻出,但却只是静静地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如同一片竹林。 楚白杏猛然冲出,她手中的两把双刀舞动着,将一根根上前拦阻的锁链打得乱飞,但锁链接二连三地冲出,将她牢牢挡在外面,她焦急地大喊着,“浓妆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啊!” “没什么,不过是一颗棋子该落子的时候罢了,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也是那人棋盘上的子啊”魏浓妆的声音低沉,她静静望着脚下浑浊的河水,有一根黑色锁链正在她面前缓缓钻出,但与其他锁链不同,这根更细,上面也没有一丝锈蚀,光滑如镜,锁链缓缓飞至她的面前,魏浓妆盯着它,心里却没有半点紧张,这让她自己也很意外。 这次北上是一个奇怪的决定,她虽然算不上惜命的人,但也从不会乱入险地,但自从听到了广寒宫有可能现身的消息后,她的心里就缭绕着一种渴望感,仿佛这北原非去不可,仿佛在北原,有什么等着自己一样。 本以为是广寒宫,后来又以为是那大印,她确实曾在魏无敌的一张古卷中看到过那方大印,当时是个意外,她进屋时魏无敌忘了收起那张古卷,所以她少有地看见了魏无敌惊慌的场面,即使他匆匆收起塞在桌下,她也记住了大印的模样。 但现在看来,其实是这条河在等着自己,不对,应该说是这个魔在等着自己。 魏浓妆轻轻笑了起来,她没有害怕,在很早以前,生死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小事,但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她还不清楚那只黑手是谁,也不知为何,更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她。 但也还好吧,帝后说妹妹会很安,以后大概会成为一个半帝?说不定还是大帝呢,那时候她会来磨江看她,以她的聪明,她一定会查清发生了什么。楚白杏大概会伤心很久,但终会过去,毕竟时间是会抹平一切伤疤的。 至于苏启,他们不过只见了数次面,但他确实很像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好看少年,笑起来都很像阳光。 魏浓妆缓缓闭上眼,抬起右手,背对着身后两人用力挥了挥。。 “没什么,生死其实也是一件小事。” 一根锁链刺透了她的心脏。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1章 莲花坞和魏无敌 莲花坞被围已有月余。 &a;a;esp;&a;a;esp;作为边关重地,莲花坞内不仅储存着足够坞内将士百姓吃上三年的食物,就连衣物和其他用品也堆满了三座大仓,再加上妖族虽然势大,但莲花坞由魏无敌亲自坐镇,又驻扎着足足四十万的将士,妖族这些日子尝试了许多次,却一直没能打进来,所以莲花坞的百姓虽然是在被围困之中,但也颇为悠然自得,城内的紧张气氛极为淡薄,街上的商户不仅照常做买卖,连伙计的吆喝声似乎都比平常更卖力,部分货物的价格略有涨价,但毕竟是特殊时局,百姓们也没多在意,街上来来往往闲逛的百姓还有不少,唯一让他们有些在意的是,坞内的酒可没往常那么丰富了,以往流行的几种南酒价格都贵了不少,大多数人只好重新喝起了本地酿。 &a;a;esp;&a;a;esp;宵禁也比以往严了很多,一更的鼓声响起时,便会有兵丁在街上巡逻,还会有神念境的修士高高飞在天上四处巡视,若是三百声鼓敲完后,还有人在街上闲逛,对不起,你将要体验大牢三日游,若你真的是普通百姓,那还好,牢坐完便可回家,但若查出你和妖族有勾连,看见城北码头上挂着的那三具尸体了吗?你将会成为第四具。 &a;a;esp;&a;a;esp;魏无敌可不是个心软的人,又素来对叛徒极为痛恨,刚被妖族围困时,就在莲花坞城主的协助下,对城内进行了一次肃清,直接揪出了三个人族叛徒,都是来自于北原的妖族人奴,魏无敌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连半点情报都懒得去套出来,直接叫人拉到城北码头上风干了,来凑热闹围观的百姓有不少,没人面色紧张,对城里混入了妖族奸细这种事感到害怕,大多数人都是在热烈议论,为何会有人叛向妖族呢?明明北原那边既没好吃的,也没好玩的,连城池都没个几座,除了深山老林,便是草原低谷,活脱脱一个荒凉地儿嘛。 &a;a;esp;&a;a;esp;莲花坞临着水,大概生活在河水旁的人会更浪漫一些,所以莲花坞的本地人也素来带着优雅气,举手投足间可不能慌张,当战争爆发时这些人也是如此,如往常一样,说些东南西北的名妓传闻,谈论些天下大事,透着一股大家风范。 &a;a;esp;&a;a;esp;直到数日前,这种悠然气氛才起了变化。 &a;a;esp;&a;a;esp;起因是有人见到魏无敌吐血而归,身上还带着不少的伤,起初还有人认为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是修士之间的战斗嘛,受伤还不是很正常?尤其是这位魏无敌,又向来以不要命,打法狠辣著称,所以吐个血算个什么事?可到了傍晚,便有消息从军中传出来了。 &a;a;esp;&a;a;esp;莲花坞外有整整四位天元境,除了三十万的妖族大军,又新来了两部王族,魏无敌便是同时与四位天元交手才受了伤,而且不是小伤,据说连天机阁的木机道人对此也极为忧心。 &a;a;esp;&a;a;esp;恐慌总是一点一点蔓延开的,由少数几个人的慌张失措逐渐扩散到周围人的身上,就如同疾病一般,即使是素来冷静的人,面对亲朋好友的焦急、慌乱和害怕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放松,而大街上陌生人蹙起的眉头,行色匆匆的脚步,以及偶尔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的人群,都会放大这种效应,让冷静的人也开始紧张,加入到恐慌之中。 &a;a;esp;&a;a;esp;这无关对错,只是生活。 &a;a;esp;&a;a;esp;魏无敌盘膝坐在木桶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前后左右各站了四个人,手持净瓶,正在依次向木桶里倒上颜色奇异的液体,木桶里已混成了淡黄色,这是一种极为昂贵稀少的药液,只要不死,即使是断手断脚,在这药液中泡上半柱香也可以让你重新长出来,但此刻的药液还未配好,来自丹楼的人正在快速地将各种配药放入木桶中。 &a;a;esp;&a;a;esp;木机道人坐在魏无敌对面的椅子上,眉眼间除了疲惫便是忧愁,“他的伤” &a;a;esp;&a;a;esp;“木机道友不必忧虑,有我丹楼在,他的伤不是问题,”一个白发老头站在他身侧,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胸口绣了小小一座楼,代表门派,两只手腕上都绣着五色线,象征着五行丹药,领子上有四颗星星,意味着他是一位天元境的大丹药师,“但真正的问题是,即使治好了魏道友,也敌不过外面那四个人。” &a;a;esp;&a;a;esp;“我已经向阁里求援了,南岭的三位天元境最迟明早就会到。” &a;a;esp;&a;a;esp;“那便好。” &a;a;esp;&a;a;esp;魏无敌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身上灵气翻涌,木桶内的药液也如沸腾起来一般,汩汩地冒着气泡,周围的四个人已经惊到了,后退数步,手足无措。 &a;a;esp;&a;a;esp;“怎么回事?”木机道人快速上前,但魏无敌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a;a;esp;&a;a;esp;丹楼的老者神色惊异,“这不是药液的问题也和伤势无关!这种气息难不成他是要破境了?” &a;a;esp;&a;a;esp;所有人都紧张不安。 &a;a;esp;&a;a;esp;魏无敌突然睁开眼睛,他猛然从木桶中迈出,药液从他的身体上滴落,的胸膛上仍有着肉眼可见的伤口,这是被一位妖皇所伤,极难痊愈,他随手从椅子上抓起衣服披上,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a;a;esp;&a;a;esp;“等等你的伤” &a;a;esp;&a;a;esp;“没事。” &a;a;esp;&a;a;esp;魏无敌甩下两个字便匆匆离去,他在附近有一座单独的小楼,他瞬息即至,走进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是他特制的,四周设下了大量的阵法和陷阱,即使是筑神境也很难闯入,他从一个木箱中拽出一张古图,在桌子上摊开来。 &a;a;esp;&a;a;esp;古图散发着迷蒙的光彩,缓缓飞起,图上画着一个人,或者说大概是一个人,看不清样貌,似是有一团黑色雾气笼罩在上面,只有那身形能看出,这应该是一个男人。 &a;a;esp;&a;a;esp;“你感觉到了?”若是有人见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古图竟然说话了。 &a;a;esp;&a;a;esp;“你会不知道?”魏无敌冷笑一声,指了指右臂上一道黑色印记,“刻在我身上的诅咒不是你亲手下的吗?轻墨入广寒宫后,这印记滚烫如火,今日又是灼烧起来,想必浓妆也到了磨江畔了吧?” &a;a;esp;&a;a;esp;“当然,”那张古图的声音激动起来,语气如一个狂热的佛徒,“你难道不为之感到震撼和惊喜吗?万古以来最伟大的修士,最天才,最绝艳的那个人就要回来了!那个上天入地,斩仙断狱的人就要回来了!那位不朽的魔!就!要!回!来!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2章 古图自称万古第一手 魏无敌看着那张发出疯狂声音的古图,面无表情,这张古图进入魏家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了,魏无敌不知道它从哪来,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也不清楚画上面的那个人是谁,只记得某一天早晨,这张古图就静静地摆放在他的桌上,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光芒,而随后这古图就给他下了一个诅咒,从此他成了半个棋子,而这数十年的相伴,他也知道了一件事,画上的这个人,想要复活那个传说中的魔。 &a;a;esp;&a;a;esp;魔不魔的他不关心,也不在乎,但魏家的这两个女子他很在意,虽然在魏家出生、长大,但他对魏家的感情其实并不深,他的父母早早就去世了,他在魏家老祖宗的膝下成长,但与其说是晚辈,不如说是弟子,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修炼中度过的。 &a;a;esp;&a;a;esp;他经常被称为中州第一天才,他的战绩也名动四方,魏家的长辈以他为傲,魏家的晚辈以他为荣,但他自己其实对这些亲人没什么感情,毕竟他经常闭关修炼,对他来说,亲人不过是些看似熟悉的陌生人罢了,有的人,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或许,他对于那些实力强劲的对手印象更深。 &a;a;esp;&a;a;esp;直到这两个少女出生。 &a;a;esp;&a;a;esp;他其实更喜欢魏轻墨,当然,魏家的所有人都喜欢魏轻墨,她温柔淑雅,见了任何人都很有礼貌,她喜欢看书,她写得一手好字,能弹绝妙的琴,她的才华连天机阁阁主都赞不绝口,她有些呆,但绝不愚钝,甚至她的聪慧要隐隐比她那个姐姐更优秀。 &a;a;esp;&a;a;esp;而他和魏浓妆的关系不好,小的时候有过一段亲近的日子,但等她长大了,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冷言冷语,这或许是因为魏浓妆察觉到了他一直隐藏着的东西,虽然她不知道真相,但魏浓妆知道她这个叔叔有着天大的秘密,来自于性格的敏锐让她本能的厌恶这个叔叔。 &a;a;esp;&a;a;esp;但他自己其实并不讨厌魏浓妆,他知道这个在中州人嘴里狠辣的女子在小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天真善良,喜欢到处乱跑,偶尔捉弄人,但也会认真道歉的小女孩,也是一个在懵懂年纪会爱上俊俏少年的少女,但一切都随着那场婚事改变。 &a;a;esp;&a;a;esp;这里有他的错,他踏入天元境,几乎榨干了魏家的财富,为了弥补那深不见底的漏洞,老祖宗没办法才选择与孙家联姻,也是那时魏无敌他才知晓,自己在修行路上的猛闯给周围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或许这也是魏浓妆厌恶他的原因吧。 &a;a;esp;&a;a;esp;但他从不想伤害这两个少女,可他知晓,就和自己一样,魏浓妆和魏轻墨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命运,魏轻墨终会进入广寒宫,魏浓妆终会走到磨江畔,唤醒那位被封印了无数年的魔。 &a;a;esp;&a;a;esp;因为这是一场万古棋局,而他们都是棋盘上的子,或许有一天,他可以重新成为棋手。 &a;a;esp;&a;a;esp;那张古图疯狂的笑声渐渐退去,古图忽地飘近,略带着神经质的声音响起,“怎么,无心无肺的魏无敌竟然也会感到哀伤?” &a;a;esp;&a;a;esp;魏无敌神色冷淡,“你认为世间的一切都会如你的意吗?” &a;a;esp;&a;a;esp;“为什么不?”古图又飞远了,强大的气息席卷而出,即使是魏无敌,在这气势面前也弱了数分,“我是这万古棋局的棋手!青帝的一道神念说他下了第一子?狗屁!下第一子的是我!几十年前我就落子了!要不然你以为你会是今日的你?若不是我寻来那人的魂魄,你以为你能在几十年间堪称无敌?若不是我想办法误导天机阁,将魏轻墨送进广寒宫,将来的战场上又岂会出现一尊不朽半帝?若不是我迷惑了魏浓妆的心魂,她岂会甘愿前往北原,去唤醒那位曾横行人间的魔?” &a;a;esp;&a;a;esp;“太阴、青帝、万化,他们又哪个比得上我?”古图的声音怨愤而低沉。 &a;a;esp;&a;a;esp;“呵,那便看着好了。”魏无敌没多说什么,他在桌前坐下,手臂滚烫而疼痛,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北方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一丝期盼。 &a;a;esp;&a;a;esp;————— &a;a;esp;&a;a;esp;锁链没入魏浓妆心口的刹那,楚白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眼泪瞬间决堤而出,她的气息彻底变了,汹涌的灵气从她的灵海中涌出,手上的两把刀也变成了赤红色,两只凤凰从刀柄钻出,盘绕在刀身之上,她的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双刀舞动成风,将周围的锁链尽皆打飞,她横跨一步,一刀对准那道细细的黑色锁链砍了下去。 &a;a;esp;&a;a;esp;十数道锁链冲天而起,不仅拦下了她的攻击,还在空中组成了一道大网,将楚白杏笼罩在内,苏启已经察觉到了,这些锁链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a;a;esp;&a;a;esp;苏启不知道楚白杏用的是什么秘法,但她的气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筑神境,但此刻却仍显得无力,那些黑色锁链飞快穿梭,捆缚住她的双手双脚,灵气迅速被吸食殆尽,她一身的火焰逐渐退散,无力挣扎的她泪流满目,看着那个被锁链穿心的女子默默哭泣。 &a;a;esp;&a;a;esp;魏浓妆背对苏启,但他也能看到那根锁链正不断吞噬着她的鲜血,黑色锁链上有一丝丝的红线流动,正一点点地没入水中。 &a;a;esp;&a;a;esp;苏启紧握八荒剑,视线渐渐移到那两块石碑之上,它们与锁链敌对,这是毫无疑问的,以苏启的实力无法劈碎锁链,但那石碑或许可以。 &a;a;esp;&a;a;esp;但要怎么做呢? &a;a;esp;&a;a;esp;苏启的心砰砰跳着,他前所未有的紧张,也前所未有的焦虑。 &a;a;esp;&a;a;esp;他的视线在第二面石碑上游移着,他的时间可不多了,多耽搁片刻,都会让他救不回魏浓妆。 &a;a;esp;&a;a;esp;石碑、幻影、阵眼 &a;a;esp;&a;a;esp;等等,苏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向第二道石碑飞去。 &a;a;esp;&a;a;esp;数根锁链冲天而起,但还未等追上,就被苏启连续数道剑光击落。 &a;a;esp;&a;a;esp;很快他就已飞至石碑之前,“镇魔尸于此”五个字离近后更显巨大,他立在镇字之前,上面正闪烁灵光,但已经比刚出现时暗淡了很多。 &a;a;esp;&a;a;esp;苏启单手按在石碑之上,灵气疯狂涌入。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303章碎掉的碑,苏醒的魔 每一个阵法都是自成体系的,它会吞纳天地灵气以维持自身运转,它不受外界的影响,除非是外界的攻击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否则它会一直保持稳定,封印大阵则更为特殊,它除了要应对外界,还需要镇压大阵内的东西,而一个阵法的阵眼,外人通常是极难触碰到的,因为它代表着一个阵法的核心,破坏它也就意味破坏了大半的阵法。 磨江石碑共有两面,第一面只是用来纪念的,并无大用,第二面就不同了,它是整个大阵的核心,如苏启所料不错,那具所谓的魔尸就应该被压在这第二面石碑的本体之下,而且这石碑本体附近,一定有着各种强大的防守手段,极难靠近。 但偏偏这石碑投射出了一道幻影,苏启已经意识到,这幻影并非装饰,它封锁了周遭的空间,而且与本体有着莫名的联系,本体受损时,会反映到幻影之上,但反过来呢?为幻影注入大量灵气时,本体是否也会变强? 苏启并不知道答案,但面对一个至少是半帝级的阵法,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似乎赌对了。 灵气涌进镇字的刹那,石碑幻影上就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黯淡的镇字迅速重新变得光彩夺目,身下的磨江也突然浪涛翻涌,那根插入魏浓妆心口的黑色锁链哗啦啦抖动个不停,仿佛有人在水下不断地扯动着锁链,河水愈发浑浊,魏浓妆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在逐渐变大。 短短只有数个呼吸,苏启的灵海就已经空了一半,极速流失的灵气让他的脸色也微微苍白起来,他不得不拿出了丹瓶,飞快地吞下了几粒弥补灵气的丹药。 捆缚住楚白杏的锁链忽然松开,似是无力地从半空中坠下,噗噗地砸进水中,石碑幻影上的镇字愈发璀璨,那根细细的黑色锁链颤抖着,正一点点地从魏浓妆的心口处退出来,锁链上红色的细线也已经没了踪影。 石碑本体正在复苏。 苏启单手按在镇字上,扭头看了一眼,略有喜色,他能察觉到魏浓妆的气息还在,很微弱,但她显然还活着,他的身上还有着两粒保命丹药,虽然未必能让魏浓妆彻底恢复,但保住她的命是足够了,等回到人族疆域,以魏家的财力,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治好她。 楚白杏怔怔地看着魏浓妆,手里的双刀已失去光华,但她的眼睛正在一点点亮起。 苏启正在救下浓妆姐,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黑色锁链已经从魏浓妆的心口退出,正缓缓落回水下,但魏浓妆脚下的那道漩涡却仍在不断扩大,刚开始只是如人头大小,现在已经足有丈许方圆,漩涡正中呈漏斗状,河水深邃而灰暗,旋转得很快。 苏启本能地感觉不对。 河面上的黑色锁链只剩下短短一截,魏浓妆的气息虽微弱但很稳定,楚白杏正在向魏浓妆飞去,怎么看,他都要成功地救下魏浓妆了。 但那道漩涡到底是什么正中那一点白色 苏启身体一颤,他猛然张口大喊,“快闪开!” 已经晚了。 漩涡中飞出一只利箭,纯白色,划破长空,直直射向楚白杏。 楚白杏在听到苏启大喊的刹那便飞快闪躲,丰富的战斗本能,再加上她本就极擅长身法,堪堪避过了要害,但那只飞箭仍是穿透了她的左肩,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圆洞,楚白杏一声闷哼,从空中坠下,但那只飞箭却没有停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扭头急转,朝苏启飞来。 八荒剑立即出鞘,连续三道剑光直斩而下,但那利箭却仿佛拥有灵智,见了鬼般地在空中扭来扭去,将三道剑光完闪过,而后速度不减,继续射向苏启的眉心。 苏启猛然高飞而起。 那道利箭却没有继续追来,它咚的一声撞在石碑之上,激起漫天的灵光。 石碑幻影抖了抖。 利箭砰然碎裂,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利箭中飞出,渐渐化为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他的脸被淡黑色的雾气遮住,双手负在背后,他抬起头,似乎看了苏启一眼,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苏启感到了一种漠视,那是对于弱小生物的蔑视。 “唤醒石碑也是没用的,即使这大阵完好无损也没用!没用!”青衫男子的声音嘶哑,但语气桀骜,语调也与常人不同,透着一股癫狂,他发出了急促而短的笑声,随后他笑着说道,“这个封魔大阵我几千年前就能破掉了,可我为什么留着它?因为还少一个人啊,一个可以唤醒那位魔帝的人”他慢慢转过身,看向魏浓妆的眼里有着贪婪和渴望,他低沉地缓缓说道,“一个流淌着那个女人鲜血的人” 青衫男子双手大张,高高举起,“我等了多少年!多少年!我的恨意已经足以吞噬这个悲哀的世界!但一切都将迎来结局,这场万古棋局,我将下出最关键的一手!” 他一掌拍在石碑幻影上,一道道裂痕迅速出现,幻影砰地炸裂。 “归来吧!魔帝!让你的敌人再次体会什么叫恐惧!”青衫男子又是一脚跺下,河水轰然涌起,水面下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 那根细细的黑色锁链从河水中再次钻出,直直插入魏浓妆的心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在水下慢慢散出,黑色的雾气在磨江上涌出,河水发出汩汩的声音,天地间的灵气正在被那些黑色雾气肆意吞噬,青衫男子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此间天地,让人不寒而栗。 翻江倒海。 有什么东西正在活过来。 “我”一道迷茫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原来还活着。”那道声音在叹息。。 片刻沉默,那个青衫男子大喊道,“魔帝!吞掉那个女人!复苏你的生机!” “原来如此,是你解封了我”魔帝似乎搞懂发生了什么,磨江水轰然席卷成浪,直直拍向那青衫男子,他的语气里透着森然和傲意,“但我可没懦弱到用一个女人的命来重回世间!”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4章 魔帝脱困,曾弑亲人 青衫男子的身体僵住了,双手紧握。 &a;a;esp;&a;a;esp;席卷的大浪并没有伤害能力,他只是弹了弹手指便将其拦下,连一滴水花都没沾到他的衣服,但这是一种羞辱。 &a;a;esp;&a;a;esp;青衫男子有点恼怒,他知道这位魔帝脾气古怪,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在一些残存的古籍和几个曾与魔帝打过交道的人口中,他早就得知魔帝为人桀骜不驯,行事常常出人意料,逆他心意的人大多死的很惨,但顺他心意,下场凄惨的却也有很多。 &a;a;esp;&a;a;esp;相传魔帝与佛教关系很深,很多人甚至言之凿凿地说魔帝曾经是个佛徒,佛家自己也有这种传说,尤其是真佛镇魔的故事更是盛行于西漠,而作为西漠的第一大寺,不觉寺的一举一动向来都被人盯着,所以不觉寺传出与魔有关的流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不觉寺状若未闻,从未出面否认过,这让魔帝的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a;a;esp;&a;a;esp;青衫男子在这人间追寻了万年,对于魔帝的过往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他知道魔帝的确曾当过一段时间的佛徒,学了不少佛家手段,但却未学得半点佛家心性,佛家讲究的不杀生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屁,所以最后自然以叛寺而出作为结局。 &a;a;esp;&a;a;esp;青衫男子以为自己对魔帝已经足够了解,在他的计划中,面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魔帝当然不会感激涕零,但至少也不会乱来,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天然就是同一阵营的,为了恢复魔帝的实力,他甚至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找到了传说中那个女子的半缕魂魄,融在刚出生的魏浓妆身上,为的就是让魔帝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回帝境。 &a;a;esp;&a;a;esp;可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拒绝了! &a;a;esp;&a;a;esp;青衫男子咬着牙,决定再试一次,“魔帝难道你不想重回巅峰吗?你错过了最后一场大战,难道你不想报当年被封之仇吗?” &a;a;esp;&a;a;esp;“我的仇怎么报,还轮不到你这个只会躲在远处的鬼祟家伙来说!”魔帝语气嘲讽,河水已经彻底变成了乌黑色,插在魏浓妆心口处的那根锁链已经被魔帝震断,楚白杏单手搂着魏浓妆,已经远退到河边,随着石碑幻影的崩碎,笼罩在此地的封锁也消失了,漫天的雨气蒸发,一缕阳光垂落在河面之上,河水正拍荡而起,水面下似乎有东西开始浮起,鼓起一个大大的水球,“只敢用一道化身出现在我面前?是怕我宰了你吗?” &a;a;esp;&a;a;esp;青衫男子语气冷了下来,“魔帝,我们有着相同的敌人” &a;a;esp;&a;a;esp;“那又如何?我的敌人何其多?”一只漆黑的手从水球中探了出来,干枯的手指似乎是被某种东西灼烧过,若不是那手掌的形状还可以辨认,单看任何一根手指,你都会认为那是一截木炭,手掌对准天空,周遭的灵气蜂拥而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蠢话我可不信。” &a;a;esp;&a;a;esp;第二只手也从水球中伸了出来,渐渐一个浑身伤痕的男子从水球中现了身。 &a;a;esp;&a;a;esp;看到他的模样,苏启顿时倒吸凉气,这个人是怎么活着的? &a;a;esp;&a;a;esp;他浑身,身上焦黑一片,一只眼睛瞎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从他的额头横亘到嘴角,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心脏早已不见,伤口处也没有一滴血流出,腹部有一个金光灿灿的手印,与周围的漆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一眼,苏启就认出了这手印绝对是佛家手段。 &a;a;esp;&a;a;esp;他的双腿上也到处都是伤痕,尤其是右腿上,还插着一根银色羽箭,魔帝微微俯身,单手抓住羽箭,用力一拔,噗地一声,一滴血都未流出。 &a;a;esp;&a;a;esp;“人还不少有点意思,”魔帝微微仰起头,河水中的黑色雾气正飞快聚集在他的脚下,一点点地融进他的身体,天上有一朵云刚刚飘走,太阳部露了出来,光线炽热,“阳光啊” &a;a;esp;&a;a;esp;长长叹息一声,魔帝看向那个青衫男子,“你是在哪弄到我的传承的?我从未留下任何传人。” &a;a;esp;&a;a;esp;苏启一怔,这青衫男子竟然也是魔修? &a;a;esp;&a;a;esp;眼见计划失败,青衫男子也不再忍耐,语气带着些微的嘲笑,“魔帝不会真以为只有自己能走上魔修一道把?” &a;a;esp;&a;a;esp;“世间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创出魔道功法。”魔帝脚下的魔气已经吸收殆尽,他语气平淡,但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傲然,他转身看了岸边的魏浓妆一眼,这个女子昏迷在草地上,脸色苍白,他在水下时,只是察觉到这女子的血液十分熟悉,让他已经死去的身体渐渐复苏,但现在他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魔帝眼里有着一丝莫名的味道,“这股气息你竟然能寻到她的魂魄” &a;a;esp;&a;a;esp;“她?魔帝你不是该称为母亲吗?”青衫男子笑了起来,声音嘶哑,“为了找这个生下你的女人,我可是费劲了力气,走遍了几乎所有你曾呆过的地方,才找到了她的坟墓,挖开这座坟墓时,我可是吃惊极了!这女子竟然是被人杀害的,而且这伤口上,竟然有魔气残留” &a;a;esp;&a;a;esp;苏启惊讶地抬起头,难不成 &a;a;esp;&a;a;esp;青衫男子捂住肚子,笑得极为疯癫,“魔帝杀了自己的母亲!魔帝弑母!这传出去将是一个多大的丑闻!” &a;a;esp;&a;a;esp;魔帝默然不语,他静静望着魏浓妆,这个女子的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半缕魂魄,多年的成长,让两者的魂魄已经交杂在一起,难以分开。 &a;a;esp;&a;a;esp;“我不止弑母,我还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的姐姐,”魔帝突然回头,笑容森冷,“你没有看到他们的坟墓吗?离我母亲的可没有多远。” &a;a;esp;&a;a;esp;青衫男子微微愣住,他是在一个废墟中找到那座坟的,坟墓已经半毁,若不是当年魔帝用特殊手段建了这座坟墓,恐怕他到的时候墓里已经是一片沙土,根本没有机会重新凝聚那个女人的魂魄,而他也并未看到其他坟,不然魔帝的父亲,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a;a;esp;&a;a;esp;“看来你没有找到,想知道我为什么杀掉他们吗?”魔帝笑了笑,“我可以送你下去问问。”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5章 回本溯源,曾见八荒 青衫男子汗毛倒竖,飞快地向后退去,魔帝素来不讲理,手段也是诡异之极,虽说他只是一道化身,但搞不好这魔帝就有某种手段可以追查到他真身的下落,虽然现在以魔帝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恐怕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a;a;esp;&a;a;esp;魔帝慢慢抬起手指,说道,“回本溯源。” &a;a;esp;&a;a;esp;一道黑色的光划过,速度极快,青衫男子连连闪躲,但那道光束像是锁定了他,瞬息间就已没进他的身上,开始追溯岁月长河,一连串的画面在空中飞快闪过,大多残缺不堪,无法辨认,又有不少缭绕着浓浓的黑雾,但魔帝仍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a;a;esp;&a;a;esp;画面的幻影中,一道身影从古战场中走过,这里尸横遍野,骸骨堆积如山,他从沾满血污的大地上,凝结出了一滴鲜红色的血。 &a;a;esp;&a;a;esp;“我的血?”魔帝似乎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原来如此,凭借帝血倒推功法你倒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a;a;esp;&a;a;esp;青衫男子笑声喑哑,但苏启在其中也听出了一丝紧张,“魔帝既然不想与我结盟,那便罢了,有句忠告倒是想送给你,一个兴衰大世即将到来,魔帝实力未复,小心横死在这世间。” &a;a;esp;&a;a;esp;“能杀我的人还未生出来,”魔帝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苏启身上,不知为何,魔帝似乎对苏启很感兴趣,盯着看了半天,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那青衫男子,“看样子你也曾入帝境,怎么跌落下来的?” &a;a;esp;&a;a;esp;“等等”魔帝未等他回答,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他仰起头,手掌对着天空,“这世界的法则被人动了手脚。” &a;a;esp;&a;a;esp;“不愧是魔帝,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这世间不允许有帝,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自斩境界,龟缩起来,不过这天地已经再次变了,无需多久,我便可重回帝境”青衫男子的身影慢慢淡去,“希望魔帝的动作可不要太慢,不然” &a;a;esp;&a;a;esp;青衫男子“呵呵”笑了几声,如烟雾一般消散。 &a;a;esp;&a;a;esp;魔帝静静望着虚无的天空,转头看向苏启,“你叫什么?” &a;a;esp;&a;a;esp;“苏启。” &a;a;esp;&a;a;esp;苏启紧张起来,手里的剑微微颤抖,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a;a;esp;&a;a;esp;“八荒剑横亘了万古岁月,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此剑。”魔帝微微屈指,八荒剑立即不受控制地从苏启手中飞出,落在他的掌心,他轻轻抚着剑上的小字,“气势不再嗯?原来也有人给你下了封印?” &a;a;esp;&a;a;esp;八荒剑飞了起来,竖在魔帝眼前,焦黑的手指点在剑柄之上,黑色的光迅速没入,八荒剑一声哀鸣,剑体上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剑尖处射出一道剑气,在剑身下三尺处凝成一座圆形大阵,从圆心处延伸出八条阵纹,每两条阵纹间的空处都刻印着数个古字,剑气在阵中缭绕盘旋,苏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剑仙的剑意。 &a;a;esp;&a;a;esp;“好强的剑道,”魔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语气中有着赞叹,“比我见过的任何剑修都强,不过,这似乎还不是极限。” &a;a;esp;&a;a;esp;他再次轻按,剑柄再次鸣颤。 &a;a;esp;&a;a;esp;又有两层大阵出现,与之前的圆形大阵很像,叠在一起,三层大阵间出现一道身影,背对众人,他手中有一柄剑,轻轻一划,剑意冲霄而起。 &a;a;esp;&a;a;esp;一道悠远的声音传出,“不破不立。” &a;a;esp;&a;a;esp;“破也未必能立。”魔帝随口说了一句,抬起手指,三层剑阵迅速消失,八荒剑也安静了下来,魔帝将八荒剑扔给苏启,“小家伙,你的灵海很有趣,有人对你下了不少的心思啊。” &a;a;esp;&a;a;esp;“魔帝前辈”苏启看向远处的河岸,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她” &a;a;esp;&a;a;esp;“放心,她没事,只不过亏损了些本源罢了,”魔帝顿了一下,掌中飞出一团精气,随手一抛,飞落在魏浓妆身上,魔帝随后手掌微弯,苏启立即不受控制地飞到魔帝身前,魔帝的头凑近来,缺失的左眼里是一个黑洞,没有鲜血,没有嫩肉,仿佛是被烤焦的木头,若是常人,受到这样的伤早就死了,魔帝自己刚刚也曾说过,他的已经死去,可他为何还能这样站在苏启面前,说话和动作均与常人一般无二? &a;a;esp;&a;a;esp;不知为何,苏启突然想起,当时在广寒宫内,也曾有一个古老的修士,被人掏去了心脏,尸体万年不朽,化作了一个怪物,却仍能快速奔跑,魔帝也是如此,心口处那个通透的大洞仿佛是在嘲笑世间生命的脆弱,但与那修士相比较之,显然魔帝更为特殊。 &a;a;esp;&a;a;esp;魔帝仅存的一只眼睛漆黑如墨,眼白只有小小的一圈,看上去颇为怪异,苏启只望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如同黑洞一般被吞噬而入,眩晕感从心底漫起,苏启渐渐有了一种呕吐,而且越来越强烈。 &a;a;esp;&a;a;esp;过了好一会,魔帝才缓缓放开了苏启,他的眼里有着惊异,喃喃说道,“天门剑仙原来如此。” &a;a;esp;&a;a;esp;他瞥了一眼苏启,刚从眩晕感中恢复过来的苏启面色苍白,“看了眼你的记忆,却发现七岁之前是一片空白,不是被人遮掩,也不是你失忆了,只是单单纯纯的空白,小家伙,你也很不简单呢,有人对你寄予了很大期望啊。” &a;a;esp;&a;a;esp;魔帝的话颇有意味,但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落在水上,踏浪向东而去,速度快地不可思议,只扔下来一句话,“看在你记忆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小心些,八荒剑的主人,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a;a;esp;&a;a;esp;只是瞬息间,魔帝就已经消失在苏启眼前,他愣愣地望了片刻,随后迅速冲向河畔,楚白杏正单手搂着魏浓妆,将一粒丹药按进她的嘴里,魏浓妆的脸色仍然苍白如雪,没有一点血色,但似乎心口处的伤已经止住了。 &a;a;esp;&a;a;esp;“我们得尽快离开这,”苏启望了一眼天空,乌云又再次将太阳遮住,“磨江的动静很有可能会引来妖族。”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6章 有人将要破境 魏无敌端坐着,桌前放着一张书帖,用的是锦州纸,色泽润白,触之滑嫩,锦州不仅盛产百花,造纸技艺也是中州最好的,能与其相比的只有南岭的小细绢和东荒的莲花笺,但三种纸中最适合写字的还是锦州纸,价格也稍显便宜,因此备受俗世中的文人墨客喜爱。 修士们也很钟爱锦州纸,阵师用的符纸有三成都来自锦州,而用来记载各种修行功法的书册,锦州纸也足足占了一成的份额,可别小看这一成,它带来的利润让大暑成了中州最富庶的王朝,百姓也大多衣食无忧,大暑能屹立六千年不倒,这锦州纸至少要有一半的功劳。 但锦州纸也有高下之分,魏无敌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有一块玉石镇纸压在最上角,砚台里的墨汁很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桌角的木架上挂了十几只笔,有大有小,此时魏无敌握着一只大笔,正在纸上泼墨挥毫。 他的字其实不错,在魏家他是跟着魏家老祖宗长大的,年纪太小还不能修行的时候,每日里除了跟着老祖宗读各种典籍,便是学写字,魏家老祖宗性格执拗,对认准的事从不听劝,写字风格也受了影响,棱角分明,刚刚正正,所谓字如其人,这话有的时候或许有点道理。 魏无敌则不然,写字随意,说好听了是大气潇洒,说不好听了那是不讲规矩,写得太乱,但好在构造不错,看上去倒也算是美观,但比魏轻墨那一手登峰造极的书法,可就差的不只是一点半点了。 有墨先生之称的魏轻墨在书法一道备受人追捧,但其实在魏家写字最好的是魏浓妆,她的字大气雄浑,自成一派,而且魏轻墨在小的时候就是跟着魏浓妆学写字的,所以她的风格也深深受到了这位姐姐的影响,直到魏轻墨入了天机阁后,才开始学些娟秀小体用于抄书,魏浓妆自己则在长大后就对书法不再钟爱,很少写字,所以也很少有人知晓她的才华。 魏无敌顿了笔,随手将其搁在一旁的笔架上,胸口上的伤痕隐隐传来些许痛楚,但这种疼痛对于他来说已是平常事,他瞥了一眼那张仍静静地飘在半空中的古图,心里其实有一点不安。 魏轻墨的事他虽然有一点歉意,但并不重,因为他清楚的知晓,这对于魏轻墨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太阴帝后的传承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获得的,而在不久后将到来的乱世里,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活下去。 但魏浓妆就不同了,她很有可能会死,可魏无敌知道,他没有选择,站在他对面的,曾经是一位大帝。 “结果如何了?”魏无敌终究是没忍住,状若随意地问道。 那张古图沉默了很久,一直未发一言,显然古图中藏着的那个人将所有的意识都投在了北方,这让魏无敌隐隐有了一丝期盼。 或许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等了很久,古图上才传出了一股愤怒的气息,汹涌的神念从古图中扫荡而出,将房间里的东西震得七零八落,魏无敌刚刚写好的字帖也被吹起,又纷然落下,一半浸在了砚台中,彻底毁了,若不是这屋子外布置了阵法,这骇人的气息恐怕会让莲花坞的守军顿时如临大敌。 魏无敌脸上有了一点喜色,古图如此生气,显然是北原出了岔子。 “魔帝这个混蛋!”古图中发出恼怒的声音,随后忽地冲向魏无敌,阴测测地说道,“你似乎很高兴?” “当然。”魏无敌伸手拉起倒在地上的椅子,端正地放在桌前,安稳地坐了上去,随手又抽了一张纸,他拾起笔,飞快地写下了个喜字,“显然,你失败了。” “失败?失败?”古图的声音陡然变大,声调尖的如同女子,“我追寻千年,寻到了魔帝血亲的尸骨!打破了那座封印大阵!成功唤醒了魔帝!我哪里有失败?我哪里失败?这世间岂会有比我更擅谋略之人!” “既然成功了,你又何必骂他是混蛋?” 魏无敌语气淡然,他又写下了个乐字。 一股强大的气息呼啸而来,如巨浪拍岸,顿时压的魏无敌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已是天元境,但面对古图,而是没有半分胜算,窒息感让魏无敌说话艰难,他灵海翻涌,强行挣扎着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杀了我你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魏无敌脸色已经发青,他之前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更是难以抵挡。 古图中传出冷冷地哼声,气势忽得一松,魏无敌单手按在桌上,平息着紊乱的气息,那古图继续说道,“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昔年那个魏无敌,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而我,才是真正的棋手!” 古图缓缓飞落在那个敞开的木箱中,语气冷淡,“魔帝放过了你那个妹妹,也因此没有恢复实力,这搅乱了我的计划,有些事不得不放缓了,我需要时间重新推演,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我很快会告诉你的,现在滚蛋!” 魏无敌不发一言,大踏步地走出房间,随手又在这小楼上布下一道结界,他站在院中,阳光明媚,空气潮湿,这座府邸内静悄悄的,除了鸟声,别无任何嘈杂,此种静谧,倒真不像是一个战事重地。 魏浓妆还活着。 这让魏无敌松了一口气,他志在修行,踏入帝境是他唯一的追求,但此前天地法则并不完善,不允许存在任何帝境,无论是妖祖还是那张古图中的存在,都是不得不斩了帝境才能活下来的,而他也一直压着境界,不肯踏入抱一境。 从天元到抱一,是容纳天地道痕的一个过程,若是在天地法则不完善时就强行踏入了抱一境,之后成帝的可能几乎就会为零。 但现在不同了,自从那场大雨淋湿人间,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已经复苏了,这是他跨入抱一境最好的时间,而莲花坞之围,也可以随之而解。。 等着这场大雨洗涤人间的,除了他,想必还有那个不入抱一的岁辰。 魏无敌回头看了一眼小楼,面色很冷,拳头捏得很紧,有着中州疯子之名的他,可不会一直受人驱使。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06章 溪州净水潭 寅州已经过了,正是未时,日头微微偏西,光芒炙热,净水潭内的水很深邃,望不见底,据说潭水深达百丈,水面倒映着太阳,水底的游鱼身姿翩然,偶尔会跃出来,感受一下空气中蒸腾着的潮湿热气,数只水鸟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飞,远处有哗啦啦的流水声,那是净水潭旁边的一座瀑布,很高,但不宽,在阳光下水花是淡淡的银色。 &a;a;esp;&a;a;esp;盛夏的晴天,其实闷热而难捱。 &a;a;esp;&a;a;esp;溪州的净水潭很狭长,四周都是高山,唯独靠西北的那座矮些,苏启几人便是从那飞越而来,入了溪州地界后,几人便渐渐放下心,溪州的战事大多集中在东北莲花坞那里,净水潭这边荒山野岭,没人居住,算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对面的寅州也是如此,靠着溪州的这侧地势恶劣,没有任何妖灵地,所以两族在这都没有驻守大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人族还是派了一些修士驻守在此地。 &a;a;esp;&a;a;esp;净水潭潭水上就坐着一位空明境的修士,看装束应该是出身玄天舫,这家宗门坐落在溪州西南,虽然还未被战事波及,但门内的大多数弟子也都已派往前线,长老们也各司其职,在天机阁的安排下驻守四方。 &a;a;esp;&a;a;esp;净水潭南边的群山层层叠叠,其中隐隐也传来了强大的气息,似乎是某位筑神境的大修驻守此地,苏启几人刚踏入净水潭时就已经被那人锁定了。 &a;a;esp;&a;a;esp;那位盘膝坐在潭水上的修士也睁开眼睛,十数道水龙卷从潭中冲出,将苏启三人困在正中,那修士目光冷淡,眼里的警惕很浓,毕竟他在这已经驻守了近月,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族修士从西北方向而来。 &a;a;esp;&a;a;esp;那边可是寅州,妖族麾下最大的疆域。 &a;a;esp;&a;a;esp;燕素濛暗自握住了腰间的刀,随时准备出手,“名字,身份。” &a;a;esp;&a;a;esp;“剑门苏启。” &a;a;esp;&a;a;esp;“锦州楚白杏。” &a;a;esp;&a;a;esp;燕素濛微微愣了一下,苏启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前段时间舫主曾亲自去山水宗参加庆礼,但没想到剑门掌门巨阙子突然归来,而且成功踏入天元境,闹了个天翻地覆,就连舫主燕飞远回去后对此也是惊叹不已,玄天舫立即对剑门进行了调查,第一个引起他们注意的当然是陆青瓷,而第二个就是苏启了。 &a;a;esp;&a;a;esp;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用剑,个子不算高也不算矮,脸上只有一侧有酒窝 &a;a;esp;&a;a;esp;和情报中的模样倒是差不多。 &a;a;esp;&a;a;esp;燕素濛的视线又移向苏启身旁的那个少女,锦州楚白杏这名字他不熟悉,但说起来,燕素濛对中州的修行界本就了解不多,咦? &a;a;esp;&a;a;esp;“她呢?”燕素濛指着楚白杏背着的那个女子,她静静地趴着,露出的一小片肌肤极为苍白。 &a;a;esp;&a;a;esp;苏启犹豫了一下,“中州魏家,魏浓妆。” &a;a;esp;&a;a;esp;这下燕素濛可就吃惊了,在东荒,即使是他这个对中州向来不感兴趣的人也是曾听过魏家的名字的,更何况不久前魏浓妆曾亲赴东荒,协助天机阁统筹各派事务,因此东荒很多大小门派都熟悉了这个名字。 &a;a;esp;&a;a;esp;“她怎么了?” &a;a;esp;&a;a;esp;“受了伤。”苏启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扔给燕素濛,一块是剑门的,一块属于天机阁,魏素濛细细查验,确认无误后紧张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他也听过妖族人奴的故事,在之前的两族战争里,妖族培养了不少的奸细,这些人不仅熟捻人族风俗,更是男俊女貌,擅长交流,从人族宗门那骗取了不少的情报出去。 &a;a;esp;&a;a;esp;损失最大的一次要属于天云宗,这家门派在一千五百年前曾是中州的顶尖大派,但从那次后就一蹶不振,沦为了二流门派,事情的起因是当时的天云宗长老外出游历,捡了个十岁的小女娃回宗,而宗门也意外的发现这小女娃对宗门独有的功法天云诀有着极强的适应力,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踏入灵海境,当时的天云宗上上下下都野心勃勃,抱一境的宗主一门心思都想着破境,从长老到弟子也都是修行疯子,指望着一举成为中州最强大的门派,甚至在当时有传言说,天云宗对天机阁的地位觊觎已久,想要取而代之。 &a;a;esp;&a;a;esp;因此那小女娃在宗门内迅速获得了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宗主亲传等一系列名头,修行境界也一路高涨,只用了十几年便成为了天云宗的核心人物,事情也是在此时发生急转,天云宗宗主当时在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修,也被公认是最有希望跨入半帝境界的修士,所以宗都将大量的资源倾斜到宗主的身上,期冀着他能一举破境,成为人族数千年都没有现身过的半帝。 &a;a;esp;&a;a;esp;但一切梦想都被那个女娃打碎,在破境的当天,那个已经长成绝美女修的妖族奸细,三剑偷袭了天云宗宗主,因为正在破境,而且没有防备,天云宗宗主当场重伤,这女修甚至提前在天云宗修士的酒水里下了毒,在伤了不少长老弟子后卷了天云宗的内库后逃之夭夭。 &a;a;esp;&a;a;esp;天云宗宗主伤了道基,再也没有破境的可能,随后更是因为怒气攻心,死的极早,宗门也迅速衰落下去。 &a;a;esp;&a;a;esp;这事让所有宗门都心有余悸,据说那位女修至今还活着,在妖族中地位也很高,负责统帅其余的妖族人奴,在颠倒山所在的天州执掌着一座大城,人族自然对其恨之入骨,派出的杀手也不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也没有人能奈何了那个女人。 &a;a;esp;&a;a;esp;燕素濛也没有完放下戒心,他左手握刀,缓缓走近苏启三人,盯着楚白杏背上的魏浓妆看了一会,发现她脸色苍白,似乎失血严重,燕素濛皱起眉头,“她怎么回事?” &a;a;esp;&a;a;esp;“伤了本源,但已经服用了丹药。” &a;a;esp;&a;a;esp;燕素濛迟疑了一会,转头看向南边的高山,那道气息仍牢牢地锁在这里,“丹楼有位前辈在这,要不要叫他来看看?” &a;a;esp;&a;a;esp;燕素濛回过头,看向苏启等人的眼里颇有审视之意,那位丹楼前辈,可是素来以辨人识心闻名天下。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07章 丹楼白道人 本源有所损伤,但伤的很轻,服用补天丹即可,至于她一直未醒,多半是因为她的气血亏损太重,服用些补气血的丹药,调理上一两个月便好,若她境界高些会更省事。” &a;a;esp;&a;a;esp;丹楼的老者一只手搭在魏浓妆的手腕上,另一只手里托着一个小鼎,只有三寸高,鼎盖已经飞起,鼎中紫气缭绕,有股浓郁的香味从鼎中飘出,有点像栀子花,让人闻之欲醉,一粒丹药缓缓从小鼎中升起,但奇怪的是,这丹药竟然是纯白色,和那紫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a;a;esp;&a;a;esp;老者似乎注意到了苏启的惊讶,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起丹药,另一手悬空一点,魏浓妆的嘴缓缓张开,他两指一挥,丹药飞落在魏浓妆嘴里,“丹家有种说法,叫做丹成自有气来,在炼丹之时,诸药混合,以神火炼之,耗时数辰、数天、数月乃至数年,将精华结于小小丹中,丹成之日,揭开鼎盖,会有丹气自天而落,这丹气颜色各异,但丹药师一直都未搞懂这丹气的成因和作用,就连为何会有颜色的区分也不明白,但根据我丹楼的经验,这丹气的颜色越多,其品质也会越好,神念丹药一色,空明境丹药双色,筑神境三色,依次类推,据说帝境大药共有七色,丹成时会有七色祥云从天而落。” &a;a;esp;&a;a;esp;老者又一指点在魏浓妆的腹部,一缕灵气钻入,助她化解药力,“这丹药是我丹楼特有的药方,用七朵百年雪莲为主药,又加了十余种顶级药材,乃是最好的补气血之物,这一炉药是我三月前开炼的,前日才刚刚炼成,你们时间倒是赶的很巧。” &a;a;esp;&a;a;esp;“多谢前辈。”苏启和楚白杏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们都清晰地看到,魏浓妆苍白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红润,在回溪州的路上,苏启两人也给魏浓妆服下了不少丹药,但两人的藏货大多都是疗伤和恢复灵气的,并没有专门用来补气血的。 &a;a;esp;&a;a;esp;“叫我白道人。”老者缩回手,轻轻将鼎盖盖好,瞥了一眼苏启,“我和你师兄认识很久了,他可还好?” &a;a;esp;&a;a;esp;苏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离开宗门时还不错但据说前些日颠倒山围攻灵墟山,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a;a;esp;&a;a;esp;“咦?你们还不知道?”白道人轻咦了一下,随后望望西北,恍然道,“也对,你们刚从寅州出来妖祖围攻灵墟山脉不假,但是被一位半帝级女修挡了下来,她似乎自称帝女洛倾,实力很强,和妖祖打了个不分上下,再加上天机阁的道余也持重宝赶来,所以妖祖没能攻下剑门,但颠倒山也仍悬在灵墟山脉之外。” &a;a;esp;&a;a;esp;白道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眼燕素濛,还是说道,“听说山水宗有人投向了颠倒山” &a;a;esp;&a;a;esp;苏启一怔,顿时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剑门和山水宗的恩怨虽说因为两族之战的爆发而暂时放下,但两宗的人也都清楚,十一年前那场沾满血腥的仇,还远远没能了结,陆青瓷对此耿耿于怀,山水宗也视剑门为眼中钉,一旦战事结束,这两宗恐怕立即会大打出手。 &a;a;esp;&a;a;esp;可没想到,山水宗竟然有人投向了妖族。 &a;a;esp;&a;a;esp;这种临战叛敌的事可并不少见,七千年前那场大战,叛变投向妖族的宗门足足有上百个,从不知名的三流小派,到一州扛鼎的大宗,应有尽有,人族前期战事崩的那么快,至少有两成原因要归因于这些带路的人。 &a;a;esp;&a;a;esp;当然,这些宗门的下场都很惨,先是被剑仙带人杀了大半,而后人族反攻,收复失地时,这些人又不得不跟随妖族北撤,离开故土的他们,在妖族的日子可是极为难熬,他们的后代,对于人族也颇为敌视,据说那位曾在天云宗搞风搞雨的女子,就是这些人的后代。 &a;a;esp;&a;a;esp;既然山水宗投敌了,那陆青瓷怕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剑心了吧。 &a;a;esp;&a;a;esp;苏启想尽快回到剑门的心又迫切了起来。 &a;a;esp;&a;a;esp;白道人见苏启脸色变幻,出声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情况还不明了,山水宗未必也是所有人都投敌了的” &a;a;esp;&a;a;esp;看来白道人并不知晓山水宗和剑门的恩怨,苏启抬起头,白道人的脸色真诚,显然他还认为灵墟四派亲如一家,这时的苏启是在为山水宗感到忧心,两族之事虽然有了不少小道消息,但似乎并未传到这位丹楼长老的耳朵里。 &a;a;esp;&a;a;esp;苏启也无意解释,“白道人前辈,这丹药”苏启斟酌着用词,“耗费了不少珍稀药材,想必也是价格不菲,所以” &a;a;esp;&a;a;esp;白道人摆了摆手,打断了苏启的话,“不必了,一枚雪莲丹还不放在我的眼里,而且我和巨阙子关系还不错,和魏家也算是有来往,从你们进入净水潭时,我就认出这丫头是魏家当家了,一枚丹药换上魏家好感,老道我可是赚了大便宜”他低头看了一眼魏浓妆,她的气色已经变得与常人无异,只是气息还稍显微弱,他的右手上又浮现出了两座小鼎,和之前那座一模一样,揭开鼎盖后,一座升腾起青红两色丹气,一座升起紫色丹气,他轻拍小鼎,两鼎中各自飞出三枚丹药,一共六粒,飞落在苏启手中,“每日一样一粒,连服三日便可无大碍,但回去后仍需要好生休养。” &a;a;esp;&a;a;esp;“多谢白道人。”苏启和楚白杏再次道谢。 &a;a;esp;&a;a;esp;“接下来你们要去哪?”白道人问道,“莲花坞那边战事激烈,有四位天元境围攻,极为危险,你们出了净水潭,最好先走西南方,再各自打算。” &a;a;esp;&a;a;esp;“溪州西南是我玄天舫地界,”燕素濛反应也很快,对方确实与魏家有关,那他自然也想送个顺水人情,他立即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木牌,递给苏启等人,“这木牌代表我宗的身份,有了它你们会方便很多,玄天舫上下都会为你们提供帮助,但出了我玄天舫地界最好直接向南走,因为继续向西南走就进了大荒山的地盘,那群土匪可是从不讲道义,小心被劫。”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08章 玄天一座舫,十里不夜船 大荒山是不是真的不讲道义,苏启并不清楚,但这玄天舫日夜笙歌的传言倒确实是真的。 &a;a;esp;&a;a;esp;出了净水潭,苏启三人便直奔西南方,在半路上,魏浓妆就醒了过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手掌触之冰凉,即使现在正是炎夏,她也披了一件厚厚的白毛大氅,楚白杏走的是霸道路子,所以灵气并不适合温养,苏启的灵海内灵气与剑气都掺杂在一起,也不适合为她调理身子,但好在丹楼的白道人赠予他们的六粒丹药效果很好,刚刚服用了一天,魏浓妆的气色就好了不少。 &a;a;esp;&a;a;esp;但她一直心事重重。 &a;a;esp;&a;a;esp;苏启和楚白杏看在眼里,却完不知如何开解,苏启对魏家的事了解不多,楚白杏虽和魏浓妆关系很好,对于魏家人的恩怨也有所耳闻,但从没听过魏浓妆所说的那只干扰魏家的黑手,而从那青衫男子的言行来看,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搞鬼。 &a;a;esp;&a;a;esp;魂魄相融,这可是修士中的一条禁忌,每个修士在踏入修行之路后,他的师父都会或多或少的提醒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擅入灵魂之道,这一道太过复杂,即使是古往今来的那几位大帝,也没几人敢说自己在这一道上走入了绝颠,但偏偏灵魂一道的门槛很低,神念境的修士就可以尝试改造自己的灵魂了。 &a;a;esp;&a;a;esp;这种手段大多极为危险,稍有差池便会走火入魔,但同样的,若是成功,其带来的收益也足以让任何一位修士疯狂,现今这种秘术大多集中在南岭,有一种常见的手段便是将妖或是荒兽的灵魂与人融合,以获取它们的部分能力,这种秘术要求修士先挑选一只合适的妖兽,迅速抹杀他的,提炼灵魂,再用特殊的阵法祭炼,与己身灵魂融合,少的时候可以融合一只,多的时候甚至有人融合了五六只,现今南岭就有一位天元境的大修,据说他的灵魂内融合了整整八只妖兽,不仅掌握了他们的本源力量,甚至寿元也增加了不少。 &a;a;esp;&a;a;esp;但正所谓百里挑一,使用这种秘术能活下来的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不是死在祭炼法阵中,就是被在事后死于灵魂的崩溃。 &a;a;esp;&a;a;esp;所以这种手段在中州和东荒已经极为少见,西漠那里更是崇尚本真,在佛徒的眼里对灵魂的任何一点干涉都是对于佛道的不敬,在这三大州,一般修士在跨入抱一境后才会开始接触灵魂一道,而且也从不寻求魂魄融合,几乎所有人都在追寻灵魂大道的本质,有人在探求如何以魂魄之道永生不死,少部分天资卓越的修士甚至开创了一些与三魂七魄有关的功法,最有名的便是心剑,这是一种用神识凝聚剑意,专斩灵魂的剑法,很难修炼,但也很难防御。 &a;a;esp;&a;a;esp;那位青衫男子将魔帝母亲的魂魄与魏浓妆相融,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魔帝母亲死去已有数万年,即使魔帝用特殊手段保存了母亲的尸体,但人死灯灭,灵魂早该消散于天地间了才对,青衫男子又是怎么重新聚拢她的魂魄的?再者,魏浓妆这些年一直生活正常,并未感觉到灵魂有任何不适,这说明那青衫男子极为擅长灵魂大道,完可以将两个不同的灵魂融合在一起,而不引起任何糟糕后果。 &a;a;esp;&a;a;esp;说不定他是一位专修灵魂的大帝。 &a;a;esp;&a;a;esp;苏启默默猜测着,也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魏浓妆,这个在平时或妩媚,或安静,或忧伤的女子,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赶路,苏启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以魏浓妆的性格,想必不会沉寂很久。 &a;a;esp;&a;a;esp;溪州多水,这点实在不假,苏启上次去莲花坞时,对此便有极深的印象,此次走西南方,对这一点的感受就更深了,他们在空中飞行,身下足足有十几条河流奔腾而过,在溪州各处冲积形成了湖泊和沼泽,河岸和湖泊中生着大片的芦苇和莲花,莲花此时正在盛放,红白两色皆有,聚集成一大片,从空中看去,如同点缀在青色画布上的红白花朵,芦苇荡此时也开了小花,一穗穗,淡白色,随风荡漾,像是河水般起舞。 &a;a;esp;&a;a;esp;这些河水中最大的一条名为珞水,其实它就是寅州的那条至河,在进入溪州地界后一江化三,南下的两条支流都很小,最大的那一条被当地人称作珞水,是溪州境内最大的河流,而玄天舫,也坐落在这条河水之上。 &a;a;esp;&a;a;esp;玄天舫是一个极不一般的宗门,大多数门派都将山门选在各个深山老林之中,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清心寡欲,实在是因为灵山灵水只在这种地方才有,为了修行,也别无他法,若是这世间城池的灵气和那些灵山一样浓郁,八成这些宗门大半都会出山,瓜分了各大王朝的地盘,毕竟有凡人伺候,生活总要方便的多。 &a;a;esp;&a;a;esp;说回玄天舫,这家宗门别出心裁,宗门不设在灵山,反倒是坐落在一艘巨大的舫船之上,算是这人间修士中的独一份了。 &a;a;esp;&a;a;esp;而这船有多大? &a;a;esp;&a;a;esp;苏启第一眼见时,差点以为这是一座山。 &a;a;esp;&a;a;esp;他们飞到玄天舫地界时,夜幕已经笼罩了下来,但珞水之上灯火辉煌,连星光都被遮掩了过去,一连串的画舫、游船足足绵延了十几里,船间都用木板铺了道路,有身姿曼妙的女修在画船间飞来飞去,仙乐般的曲子从正中那座大船上传出,回荡在整片天地之间,隐隐约约能听见有女子正在低吟浅唱。 &a;a;esp;&a;a;esp;正中处的那艘大船便叫做玄天舫,也是整个宗门名字的来历,船高数百丈,一层一层,也极宽阔,宽度和珞水差不多,所以这艘船其实一直悬在空中,玄天舫上只居住了宗门长老和重要弟子,普通的弟子平时无缘踏足此船的,都在这十里画舫上居住。 &a;a;esp;&a;a;esp;楚白杏已经瞪大了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门派。 &a;a;esp;&a;a;esp;三人刚刚飞近,一座画舫上便有数道灵气冲天而起,三位长相俊美的男子将苏启等人围在正中,一位紫杉男子摇着画扇,笑眯眯地问道,“敢问道友何人?”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09章 玄天多欢喜,有阵通利州 紫衫男子笑眯眯的,他身上穿的是昂贵的锦丝,色彩华丽,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个当下在世俗王朝中极为流行的发髻,耳畔垂下来几缕长发,脸上似乎擦了脂粉,很白净,有一股微淡的香气从他身上飘来,腰间挂着一对交颈鸳鸯,这东西在修士身上可不常见,手中的画扇也是玉骨绢面,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这样的装扮别说是山间修士了,就是在各大王朝的弟子、供奉身上也极少看到。 &a;a;esp;&a;a;esp;另外两人的装扮和紫衫男子差不多,尤其是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抹嫣红,看样子是某个女修刚刚留下的胭脂,衣衫上也缭绕着浓郁的花香。 &a;a;esp;&a;a;esp;三人都很俊俏,魏浓妆面无表情,楚白杏倒是愣了一下,随后悄悄传音给苏启,“你们东荒修士挑弟子时难道都要看长相不成?” &a;a;esp;&a;a;esp;苏启瞥了她一眼,楚白杏的眼里有着一丝难掩的笑意,显然是在调戏他。 &a;a;esp;&a;a;esp;但这三人苏启叹息了一声,玄天舫的大名果然不是虚传,他早就听过玄天舫讲排场好奢侈的流言,也曾耳闻这一宗门内素多俊男美女,但亲眼见到时,才有了真切的感觉,这三人气息不弱,皆为神念,但透着一股阴柔气,这显然和功法有关。 &a;a;esp;&a;a;esp;苏启扔了一块牌子过去,正是净水潭燕素濛给他那块,“剑门苏启,想借道前往青州,在净水潭时,遇到了燕素濛燕前辈,这块木牌便是他送给的。” &a;a;esp;&a;a;esp;“燕师叔?”紫衫男子接过木牌,用玄天舫的特殊手法验证一番,确认无误后,紫衫男子的态度恭敬了不少,显然燕素濛在玄天舫中的地位很高,紫杉男子打量了一下魏浓妆二人,有些惊讶于她们的美貌,但眼中却没有任何好色和低俗之意,眼神也迅速回到了苏启身上,他笑着说道,“在下玄天舫内门弟子赵九歌,今日担任宗门巡守,这两位是我的师弟,道友三人可是都要前往青州?” &a;a;esp;&a;a;esp;“她们两个要去利州。” &a;a;esp;&a;a;esp;赵九歌嘴角挂着笑,如沐春风,他刷地合起扇子,“这就好办了!”赵九歌转身一指那座巨大的舫船,“我玄天舫内有座传送阵,就是直通利州的,本是为了方便我玄天舫和利州的生意往来,今日倒是可以帮上道友的忙,至于青州,道友也可以从利州转道,毕竟溪州西面不太平,西北莲花坞附近驻扎了几十万的大军,西南方前两日也涌入了不少妖族。” &a;a;esp;&a;a;esp;“那可要多谢道友,”苏启行了一礼,“不过这传送阵,我们可以使用?” &a;a;esp;&a;a;esp;“有燕师叔的令牌在,当然可以,”赵九歌看了苏启两眼,“道友还不知道燕师叔的身份?他可是我们宗主的堂弟!别说是这传送阵了,有这牌子,你在我玄天舫住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 &a;a;esp;&a;a;esp;“这他倒是没说” &a;a;esp;&a;a;esp;“燕师叔性子比较懒,”赵九歌笑了笑,挥退自己的两个师弟,带着苏启三人向那艘巨船飞去,“平日在宗门里也不怎么管事,对宗门的习气也看不顺眼,但师叔为人亲和,从不处罚弟子,所以有很多弟子都很敬重他的,前些日战事扩大,门里不少弟子都被天机阁征调,师叔作为长老也在名单中,但他懒得打架,所以挑了净水潭那地驻守去了。” &a;a;esp;&a;a;esp;飞近后,苏启更觉玄天舫的巨大,这艘巨船足足有二十多层,每层皆是灯火通明,船尾一侧有十余座七层小楼,那乐声正是从其中一座传出,而那浅唱低吟的声音越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清晰起来,船头这面摆着上百张桌椅,已是觥筹交错,声音嘈杂,船正中则是一片空地,正有数十名舞姬赤着脚随乐舞蹈,不时迎风而起,在空中裙袂翩跹。 &a;a;esp;&a;a;esp;数道气息锁定了苏启几人。 &a;a;esp;&a;a;esp;赵九歌双手捧着令牌,高高举起,又暗中和船上某人传音数句,片刻后,那股强大的压力才突然消失。 &a;a;esp;&a;a;esp;赵九歌领着苏启几人在侧边登船,这里也有几位弟子驻守,也是个个长相俊美,主事的与赵九歌相识,点点头打过招呼后便放行了,但在苏启走过时,这人仍是好奇地打量了苏启几眼。 &a;a;esp;&a;a;esp;“这条路直通船舱,”赵九歌率先走下了一条长长的楼梯,船舱墙壁上挂着硕大的日光珠,将船舱照的通明,“那些七层楼都是掌门居住的,这些船舱才是长老和内门弟子所有,地位越高,住的自然也越靠近甲板,像是内门弟子,一般都住在最底下几层,当然也有例外”赵九歌眨了眨眼,并未细说,“传送大阵便在最底层的船舱之中。” &a;a;esp;&a;a;esp;“原来这家修的是欢喜功。”楚白杏轻嗅了一会,鼻子微皱,眼里有一点淡淡的厌恶,船舱中飘着浓浓的脂粉味儿和阴柔气,她虽然对此道并不了解,但见了船上的歌舞和这船舱中散不去的女子气息,她也迅速知晓,这家所谓的玄天舫修的是何种功法。 &a;a;esp;&a;a;esp;苏启听到她的传音,暗中回了一句,“没那么简单玄天舫也不止有欢喜功这种功法的,其他顶尖功法也不少,要不然也没可能屹立近万年不倒,据说门中弟子很多都同时修行两种功法,完不修欢喜功的也有,像那位燕素濛,身上不就是没有半点女子气息?” &a;a;esp;&a;a;esp;楚白杏点点头,神色倒是好了些。 &a;a;esp;&a;a;esp;楼梯很长,一路上遇到的人却不多,偶尔也会从靠近楼梯的房间里传出些曼妙声音,赵九歌笑而不语,楚白杏咬牙切齿,魏浓妆则很镇定,她一直捂着那件大氅,身后跟着白猫。它紧盯着自己的主人,目光忡忡。 &a;a;esp;&a;a;esp;最底层极为空旷。 &a;a;esp;&a;a;esp;除了正中的一座大阵外别无他物,大阵对面盘膝坐着十几个修士,正中一位气息雄浑,乃是一位筑神,另有七八人围着大阵而坐,苏启等人刚刚下来,那位筑神大修便张开眼睛,神识迅速在苏启三人身上扫过。 &a;a;esp;&a;a;esp;赵九歌弯腰行礼,手里抓着那块玉牌,“燕师伯,这三人是素濛师叔的朋友,想借道前往利州。”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0章 玄天舫中有古怪 “利州?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是魏家大小姐吧?” 燕飞齐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任何感情,他的视线在魏浓妆身上停留了很久,但目光深邃,苏启猜不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伤疤,不长,是穿透伤,看上去似乎是曾有一柄剑直直插进了他的左脸。 燕飞齐坐着的位置是在船的前部,他身后是空旷的船舱,愈往尽头处愈加黑暗,能勉强看见的地方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修士,最里边已是漆黑一片,与大阵所在的光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苏启只看了一眼那黑暗,便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来,那里虽然空无一物,但却让苏启有种极为压抑的难受感。 不对,那里绝不是空的。 船舱的尽头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苏启不自觉地开启了灵眼,除了面前这一团团硕大的光团外,船舱尽头处的确有一团小却炽热燃烧的光团,在那黑暗中极为显眼,光团上伸出九条长长的灵气锁链,与玄天舫连在一起,正如同心脏一般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极富节奏感。 一声冷哼重重敲击在苏启的心上。 苏启回过神,燕飞齐紧盯他的双眼里有不渝之色,“剑门之人都是如此无礼的吗?” 苏启微微躬身,“从未见过如此大船,一时间有些惊叹,失了礼数,还要请燕长老见谅。” 燕飞齐漠然地看着他,两只眼睛冷冰冰的,片刻后,他轻轻哼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魏浓妆的身上,魏浓妆平静地说道,“燕长老,我们三年前曾在洛州见过一次。” “九宗商会,商议结盟之事。”燕飞齐点点头,似是回忆起来,“虽然那次结盟没能成功,玄天舫上下也依然感谢魏家。” “魏家对待朋友素来真诚。” “玄天舫也是如此。” 燕飞齐轻轻挥手,围坐在大阵附近的八位弟子半跪在地上,手里各持一块木牌,按压在大阵边缘,灵气从他们身上涌出,传送阵正开始缓缓地醒来,层层叠叠的灵气波动开始从船舱中荡出。 “还需等上一会。” 大阵的光辉渐渐升腾而起,一条条阵纹也依次点亮,苏启再次瞥了一眼船舱尽头,那个光团仍在跳动,但不知是不是苏启的错觉,他总感觉那节奏加快了。 玄天舫很有名气,但其实没人知道这艘船是何人打造,燕家人又是在哪得到这艘船的,只知道在九千年前,燕家的先祖带着这艘船横空出世,一连击败了数家门派,在东荒确立了自己大宗的地位,又挑了珞水作为自己的老巢,开始了对溪州长达九千年的掌控。 玄天舫这家门派整个都是在燕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历代掌门皆是出自燕家,而玄天舫中的实权位置,也完都被燕家人把持,但据说在起初,燕家人修行的并非是这种欢喜功法,而是另一种诡异神功,但不知为何,千年前玄天舫上下忽然改修,放弃了数千年的传承,改走欢喜道,这也使得玄天舫这些年的实力不断下降,隐隐已经不再是东荒最强的几家宗门了。 内忧不止,还有外患。 溪州地界上宗门不多,有能耐和玄天舫叫板的便只有大荒山一家,这大荒山七百年前忽然出现,至今日已经有了四位当家,一天元三筑神,这在东荒可是最顶尖的战力,这四人都很善战,每人手里都沾着不少的血,又不知为何,都对玄天舫极看不顺眼,这些年没少针对玄天舫的弟子和商队下手。 玄天舫有衰落之势已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更是暗中在蠢蠢欲动,指望着在玄天舫跌落之后大大捞上一笔,但即使是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玄天舫是一匹瘦死的骆驼,即使现在是日夜笙歌,堕落了不少,但也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咬上一口。 苏启自己则对玄天舫有更多的了解,老头子早年游历天下,和玄天舫也打过不少交道,苏启读过他在年轻时写下的一本手札,上面曾说玄天舫弟子气息杂乱,手段奇异,欢喜功下或许另有乾坤,而在另一本古籍中也提到过,在玄天舫还未改修欢喜道时,门下弟子出手时身后有黑影浮现,影子上黑气缭绕。 想起此事的苏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不久,他可是刚刚见过一个出手皆是黑气的大家伙。 那如心跳般的感觉越来越急促,像是鼓点一般敲击在苏启的心上,一股难以忍耐的压抑感让苏启面色开始苍白起来,强烈的呕吐从他心底升起。 “你怎么了?” 楚白杏很快就察觉到了苏启身上的灵气动荡不休。 “那里不太对,”苏启握住了八荒剑的剑柄,看向船舱尽头。 燕飞齐皱了一下眉头,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身后藏着的东西是他们玄天舫的重中之重,这剑门的小子不知为何,进来后便一直对那里极感兴趣,莫非是知道那里有什么? 不应该啊,明明那东西放在那座棺椁之中,这么多年,到这里的修士数不胜数,可没有一个能察觉到那东西的,连天机阁的人都不例外 燕飞齐暗自琢磨,决定尽快将这几人送走,他冷哼一声,“苏启,你这三番两次,这未免太不将我玄天舫放在眼里了吧?” “那后面是什么!” 苏启语气焦急,那团灵气已经膨胀了不少,急促的咚咚声敲打在他的心头上,光芒也愈加炽热,已经远远超过了燕飞齐,这一切都表明,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都要出来了。 “大胆!你这是不将我玄天舫放在眼里?” 燕飞齐有些着急了,这少年果然看出了什么,他猛然站起身,狠狠一甩袖子,“看在魏家和巨阙子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传送阵已开,慢走不送!” “那东西要出来了!” 苏启立即拔剑,楚白杏反应也很快,双刀一闪,落在手中,和苏启相处多日,她知晓苏启从不是一个小题大作的人,这艘船上估计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什么要出来了?” 燕飞齐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迅速回头,黑暗中,正有两只闪亮的眸子亮起。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11章 蛋壳中生出的男孩 在黑暗中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畏惧,心跳加快,血流加速,这无关胆量的大小,而是一种潜藏在我们血液中的记忆,我们遥远的祖先早就清楚,黑暗里不仅有危险的敌人,黑暗还隔绝了朋友和亲人,让我们如海中小岛一般孤单,黑暗可以吞没一切,这种恐惧在我们的血液中生生不息。 &a;a;esp;&a;a;esp;所以当燕飞齐见到黑暗中那两只璀璨的亮光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不是对于宗门辛苦了数千年终于可以收获的喜悦,而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恐惧,即使他已经成为筑神境的大修,即使他是玄天舫最有权势的长老之一,在那一瞬间,他也双手发冷,渗出了冷汗。 &a;a;esp;&a;a;esp;无论我们在修行路上走的多远,我们的心仍然与凡人无异。 &a;a;esp;&a;a;esp;燕飞齐在这一刻才深刻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喜怒哀乐,悲痛惊惧,这种种情感,连仙人也摆脱不了。 &a;a;esp;&a;a;esp;那两只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燕飞齐不知道那东西为何会在此时出世,虽然在他们的算计中,那东西的确已经快要成熟,但今日,偏偏是有外人到来的今日,那东西破壳而出,这还是让燕飞齐有些措手不及,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钻出那具青铜棺椁的,那上面不止画了阵法,还贴着足足几十张大符,这种强大的封禁之力,怕是连他这位筑神也难以撼动。 &a;a;esp;&a;a;esp;恐惧很快消退,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a;a;esp;&a;a;esp;玄天舫用了九千年,终于迎来了收获的日子,无数代人的血泪,终于有了结果。 &a;a;esp;&a;a;esp;“快去叫掌门和师叔!” &a;a;esp;&a;a;esp;燕飞齐转头对身旁一脸呆滞的徒弟喊道,随后他一步一步挪着,缓缓向黑暗中前行,双手颤抖不已,这次不是恐惧,而是激动和兴奋,那东西终于出世,它该是什么样子? &a;a;esp;&a;a;esp;没人见过。 &a;a;esp;&a;a;esp;燕飞齐甚至没有见过那青铜棺椁打开的样子,听师父说,棺椁里有枚黑色的蛋,人头大小,上面没有任何斑点或是花纹,就是单单纯纯的黑色,如同最纯粹的黑暗,可蛋内是什么?是妖兽是荒兽?还是其他东西? &a;a;esp;&a;a;esp;对于疑问的渴望迫使燕飞齐加快了脚步,他已经能隐隐看到那个黑暗中的轮廓,但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那轮廓很小,连半人高都没有,似乎飘在半空中,而且这轮廓细细长长,就像是在夕阳下抻长的影子,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船舱中回荡。 &a;a;esp;&a;a;esp;苏启想要拦住他,但燕飞齐似乎是着了魔,越走越近,而黑暗中的那个小小身影,也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苏启和它对视,顿时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心底泛起,苏启打了个哆嗦,嘴边的话莫名地吞了回去,他察觉到,那道小小身影上缭绕着一种恶意,一种极为纯粹的恶意。 &a;a;esp;&a;a;esp;那目光不是人类该有的,如能看穿灵魂,但也显而易见,那个小小身影,拥有智慧。 &a;a;esp;&a;a;esp;“我乃玄天舫长老!”燕飞齐的话略微颤抖,他的眼神炙热,在先祖的话语中,这东西能带给他们一族无上的权势,永恒的力量,能让他们超脱天地,成为与仙人般不朽的存在,“我们孕育了你,九千年!整整九千年!快快让我看看你” &a;a;esp;&a;a;esp;那道身影沉默着,燕飞齐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而在他身后,玄天舫的弟子们正手忙脚乱地点起船舱中灯火,苏启几人身后的楼梯上也传来急促的脚步,那是刚刚上去寻找掌门的弟子。 &a;a;esp;&a;a;esp;随着灯火的渐渐点亮,那道身影也终于现出了身形。 &a;a;esp;&a;a;esp;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a;a;esp;&a;a;esp;他们面前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男孩,长相可爱,黑发黑瞳,但眼睛中如同燃着一团火,在刚刚的黑暗中就极为璀璨,此刻在明亮的船舱中却也熠熠发光,他浑身,身上湿漉漉的,但粘上的并不是水,而是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半透明,正不时在他的身上缓缓滑落,坠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他肩膀上残留着几块破碎的黑色蛋壳,身子很瘦,他飘在半空中,但似乎对这种力量掌控的并不好,一路飞来时,有些摇晃,但也清晰可见的是,他正对于这种力量越来越熟悉。 &a;a;esp;&a;a;esp;燕飞齐知道自己的神色一定很精彩,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蛋里是一条真龙,也许是一条凤凰,也许是某种没有见过的怪物,但他从未想过,这蛋里会出来一个男孩。 &a;a;esp;&a;a;esp;但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拥有力量。 &a;a;esp;&a;a;esp;“来,”燕飞齐伸出右手,面露期盼,“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a;a;esp;&a;a;esp;男孩似乎不会说话,他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含混不清的声音,但很快又闭上了,燕飞齐知道他听懂了,因为男孩缓缓飞落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右手。 &a;a;esp;&a;a;esp;男孩缓缓地伸出手,放在燕飞齐的右手上,随后慢慢抬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直勾勾地盯着燕飞齐的双眼,让燕飞齐心里忐忑不安,这目光太古怪了,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神,燕飞齐有点紧张,颤颤地说道,“是我们孕育了你是我们孕” &a;a;esp;&a;a;esp;声音戛然而止。 &a;a;esp;&a;a;esp;一声惨叫从燕飞齐的口中传出,他与男孩紧握的那只手,正在一点点融化,变成黑色的液体,男孩好奇地低着头,小小的手正在一点一点地沿着燕飞齐的手臂上移,黑色的液体如潮水一般被他的小手吸走,融进他的身体之中,而他也如同吃到了美味食物的孩童一般,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色彩。 &a;a;esp;&a;a;esp;他快速地抬起另一只手,按在燕飞齐的左肩之上,痛呼声响遍了整个船舱。 &a;a;esp;&a;a;esp;燕飞齐竭力地挣扎着,筑神境的庞大灵气汹涌而出,一根根半透明长枪在男孩背后浮现,又狠狠扎了下去,但刚刚触碰到男孩的身体,便如燕飞齐的身体一样,迅速融化成黑色的液体,流淌进男孩的身体。 &a;a;esp;&a;a;esp;只用了短短片刻,男孩就将燕飞齐彻底吞掉,地面上除了一些残留的衣物和黏糊糊的液体外,别无他物。 &a;a;esp;&a;a;esp;任何人都想不到,这里不久前还曾站着一位筑神境的大修。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12章 古怪男孩找吃的 男孩轻舔着右手食指,似乎是在回味那种黑色液体的味道,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带着些茫然和困惑,他偶尔会抬起头,亮闪闪的视线在其他人身上移来移去,燕飞齐消失的地方传来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若是在甲板上,大概会很快随风而去,但在封闭的船舱里就显得十分刺鼻了,楚白杏的面色不是很好,当然,见了刚刚那一幕,大多数人的面色都会很难看,即使是修士也不例外。 修士们习惯了死亡,在修行路上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死法,争夺宝物,争夺功法,争夺地盘,修士的一生,其实就是不断争抢的一生,与天地争,与他人争,胜者沿着修行大道一路前行,败者魂归天地,为后来者让出位置,在这样的世界里,修士们都已经见惯了血腥。若是单单将死法这一点写成一本书,估计会比最厚的典籍还要厚上很多。 但没人见过这么诡异的死法。 玄天舫的弟子们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他们中最高的也不过是神念,站在苏启身旁的赵九歌还算镇定,但握着画扇不断哆嗦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楚白杏倒不是很害怕,但从她蹙起纠结的脸蛋和捂着鼻子的左手来看,她对那男孩的做法感到恶心。 不能接触。 这是苏启唯一得出的答案,至于这男孩是否拥有其他能力,他还不得而知。 男孩落在了地上,他从肩膀上捏起一块黑色蛋壳,轻轻嗅了嗅,鼻子立即皱了起来,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他又尝试着舔了一下身上的黏液,但随后苦起了脸蛋,那东西的味道显然也不怎么好,很快,他的视线便投在了苏启这些人的身上。 他饿了。 苏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一个刚出生的幼崽,总是要有母亲照料的,他们的第一顿饭本应该是来自母亲的奶水,但这男孩不同,他在这人间的第一餐,是一位筑神境的大修,更让人头痛的是,他显然还没吃饱。 啪嗒啪嗒。 脚底沾着黏糊糊的液体,男孩走路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吮吸着食指,眼睛紧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子,这位被盯上的倒霉蛋顿时发了慌,顾不得任何东西,立即转头狂奔。 男孩急了。 他的脸上有种气急败坏的神情,那是一种常在小孩子身上看到的表情,他们在失去好玩的玩具,或是得不到想吃的食物时,经常会做出那样的神情和摔砸的动作,这男孩也是如此,他几乎是立即小步跑了起来,但就和飞行一样,他还根本不熟练,仅仅跑了几步,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让男孩本能地恼怒起来,他的手臂上钻出两条黑色影子,两指粗细,在地面上飞快地穿梭着,几乎是瞬间就追上了那个仓皇逃跑的玄天舫弟子。 两条黑色影子抓住了他的脚,沿着脚腕迅速钻进那人的衣衫,惨叫声顿时响起,那弟子摔倒在地,从脚腕开始,身体一点点地融化,化成黑色的液体,沿着黑色影子迅速回到男孩的身上。 男孩笑了起来,湿漉漉的脸上因摔倒沾了不少灰尘,此时看起来有些脏,但笑容纯净,若是只看这张脸,倒是与其他孩童无异,人畜无害,更是有些可爱。 新的能力。 苏启和楚白杏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有些棘手,这男孩不仅来历诡异,手段更是奇怪,那黑色影子与魔气有些相似,但其实并不相同,魔气只会吞噬灵气,可不会连也吞噬掉,但要说无关,似乎也不对,隐隐约约间,还是有些魔气的味道的。 很快,那个弟子也被彻底吞噬。 男孩轻轻打了个饱嗝,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懵懂地坐着,望望苏启几人,又盯着那条楼梯看了一会,似乎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该干什么。 几名玄天舫的弟子开始缓缓后退,他们小心地挪动着脚步,生怕引起那男孩的主意,但那男孩其实也懒得搭理他们,他找到了一个新玩具——那名倒霉的玄天舫弟子落在地面上的一块木牌,他一手握着,另一只手在上面点来点去,木牌上有淡淡的灵光闪烁,男孩把玩了一会,就试探着将木牌放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咬了起来。 脸蛋又皱了起来,这木牌明显也不好吃,但似乎是因为上面有灵气,男孩还是苦着脸,强行咽了下去,吃完木牌,很快男孩又发现新的东西,他身下的那座大阵。 刚刚玄天舫的弟子已经启动了传送阵,此时船舱的地板上,一条条的阵纹已经亮了起来,散发着强烈的灵气波动,但毕竟这地板没法啃,男孩想了一会,脚底有一条条的黑色影子钻出,如蛇一般在地板上快速游动,所过之处,阵纹一条条地熄灭,苏启立即看出,那些阵纹已经彻底失效了。 “你会说话吗?” 好听的声音从苏启身旁响起。 苏启转过头,才发现一直安静呆在他身后的魏浓妆已经走了出来,看到苏启和楚白杏紧张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走到男孩身前一丈处,魏浓妆微微蹲了下来,“你有名字吗?” 被打断了用餐的男孩有些不开心,他呲着牙,恼怒的表情如同一只小豹子。 但魏浓妆似乎早有准备,她从身上摸出一只丹瓶,从中取出一粒丹药,轻轻抛了过去。 男孩伸手接住,先是好奇地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香气扑鼻,他立即将丹药放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碎,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他脚下的黑色影子也迅速收了回来,吃完后,他仰头看着魏浓妆,又伸出了手。 魏浓妆又取出一粒丹药,但她的手悬在男孩的手上方,再次问道,“你会说话吗?” 男孩歪了歪头,想了想,含混不清地说道,“蛤?话?话!” 魏浓妆笑了笑,在这一刻,她更像是苏启熟知的那个女子,有些艳美,有些诱人心魄,而不是那个在磨江归来后便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子,她轻轻松开手,丹药落在男孩的掌心,他立即就吞了下去,表情很是满足。 “我叫魏浓妆。” “魏龙妆” 男孩嚼着丹药,望着她的眼睛,磕磕绊绊地说着。 “魏浓妆。”。 “魏浓妆。” 男孩显然学得很快。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3章 投喂,听话,出手 男孩乖乖地坐在地上,仰着小脑袋,两只眼睛亮闪闪地,带着浓浓的渴望,他身上裹了一件衣服,淡绿色,是魏浓妆自己的,因为太大,缠了好几圈,两只袖子在他的背后系了一个结,看上去倒是有些可爱,男孩在魏浓妆帮他穿衣服时很老实,一动不动,或许是因为魏浓妆手里有吃的,男孩在她面前也很听话。 &a;a;esp;&a;a;esp;魏浓妆已经整整喂完了一瓶丹药,男孩也学会了叫她的名字,他学习能力很强,这短短的一会,说话已经流利了很多,即使一直在打饱嗝,他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魏浓妆手里的丹瓶,像是一个小小的守财奴。 &a;a;esp;&a;a;esp;玄天舫的几位弟子还没跑上去,楼梯上就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隐约间,苏启也注意到外面的乐曲似乎停了下来,正有一道道强大的灵气正在向底舱直奔而来,除此之外,这艘巨船上的大阵似乎也正在启动,一层层的船舱间都有阵纹正在苏醒。 &a;a;esp;&a;a;esp;玄天舫已经被惊动了。 &a;a;esp;&a;a;esp;最先出现的便是掌门燕飞远,他一身酒气,脸上却没有半点迷醉之色,此时进了底舱,见到那站在正中的女子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他又看看那个小男孩,出声说道,“原来是浓妆大驾光临。” &a;a;esp;&a;a;esp;“宗主!”几名玄天舫弟子立即激动地大喊,“那怪物” &a;a;esp;&a;a;esp;燕飞远按了按手,那几名弟子顿时安静下来。 &a;a;esp;&a;a;esp;“燕舫主。”魏浓妆起身行了一礼,这似乎让等待喂食的小男孩有些不满,但他很聪慧,没对掌握着食物大权的魏浓妆生气,而是转头呲着牙,对那突然出现的燕飞远怒目而视。 &a;a;esp;&a;a;esp;“倒是让浓妆见笑了,”燕飞远慢慢向前,他身后正有玄天舫的长老依次走出,“这小家伙在我玄天舫呆了快九千年,耗费了我们不少心血,但没想到偏偏在今日出世了,有所惊扰,还要请浓妆原谅。” &a;a;esp;&a;a;esp;说话听音儿,这燕飞远显然是在宣布这小男孩的所有权。 &a;a;esp;&a;a;esp;“惊扰说不上”魏浓妆浅浅笑了起来,她眉眼间有一种诱人的味道,但话语却与燕飞远针锋相对,不落下风,“我倒是觉得和这小家伙很是投缘呢,”魏浓妆微微低头,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我叫什么?” &a;a;esp;&a;a;esp;“魏浓妆。”小男孩的声音清脆。 &a;a;esp;&a;a;esp;燕飞远皱起了眉头,魏浓妆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底舱是他玄天舫的重地之一,平日里很少会有外人到来,而且那青铜棺椁附近还布下了阵法,根本没有外人能擅入此地,所以在十几年前,舫里决定修建一座通往利州的传送阵时,舫中长老一致同意了修在底舱,毕竟这艘巨船比不得真正的灵山,地方有限,除了这些长老居住之外,还得空出不少地方供他们的妻妾、侍女使用。 &a;a;esp;&a;a;esp;往常也偶尔会有一些外人借用传送阵,但他们也没人曾发现过这里的秘密,但没想到那枚黑蛋出世之日,魏家的这个大麻烦竟然会出现,而且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想横插一脚。 &a;a;esp;&a;a;esp;“既然与他投缘,浓妆以后可要常来我玄天舫走动,”燕飞远走到了魏浓妆身前不远处,他的目光在苏启和楚白杏身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是认出了苏启的身份,他对苏启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或许浓妆也可以常住在我玄天舫嘛。” &a;a;esp;&a;a;esp;“浓妆很忙的,”魏浓妆轻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话语里有些哀怨,“天机阁可是很会压榨人的!小女子不仅要打理自家的商铺,还得帮他们做事,忙里忙外,到头来连半点好处都没有,整日里我可是愁的很,连脸上的皱纹都多啦!不过今天碰见的这小家伙很机灵,会逗人开心,让浓妆见了心里欢喜,不如燕舫主让他跟着我如何?” &a;a;esp;&a;a;esp;“浓妆说笑了,”燕飞远身后的长老依次走出,隐隐将苏启三人围了起来,燕飞远似乎也是在此时才注意到这船舱中少了人,他皱着眉头,看向那几名弟子,“燕飞齐呢?” &a;a;esp;&a;a;esp;“燕、燕师伯被那小怪物吃了!”有一名弟子指着小男孩,惊惶地回道。 &a;a;esp;&a;a;esp;“吃了?”燕飞远大惊,随后他也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散落的衣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身上的气息也充满了威胁,楚白杏几乎是立即拔刀,“魏浓妆,这是怎么回事?” &a;a;esp;&a;a;esp;“燕舫主,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魏浓妆语气淡然,“您不是说这小家伙归你们玄天舫所有吗?那怎么还搞不清他有什么能力?” &a;a;esp;&a;a;esp;“魏家是想把手伸进我玄天舫不成?”有位长老冷着脸说道,“我玄天舫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派,会任由你魏家欺负!” &a;a;esp;&a;a;esp;“这话从何而来?我魏家一没派出修士,二没派出大军,只有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儿,”魏浓妆状似害怕地后退半步,“几位前辈又都是筑神境的大修,我们三人能做些什么?” &a;a;esp;&a;a;esp;这话说的在理,魏家再怎么强势,在此地的也不过是两位空明罢了。 &a;a;esp;&a;a;esp;玄天舫的几位长老顿时放松了不少。 &a;a;esp;&a;a;esp;燕飞远也是再次笑了起来,他手里的折扇刷的展开,“浓妆,不如一起上去喝上一杯?我玄天舫的酒乐可是东荒一绝,比起你们中州也是半点不差,至于这小家伙,让我舫里这些长老处理便” &a;a;esp;&a;a;esp;他话还未说完,那个看似无害的小男孩就突然猛地冲出,手心里有数条黑色的影子钻出,在空中疾驰而过,似乎是吃饱了,这小男孩的能力也变强了许多,那几道黑色影子速度极快,有一位离得近的玄天舫长老躲避不及,被两条黑色影子当头打中。 &a;a;esp;&a;a;esp;头颅几乎瞬间融化,筑神境的实力在小男孩的面前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a;a;esp;&a;a;esp;燕飞远顿时大惊,他眼看着自家的长老转瞬就变成了一摊液体,又被那小男孩吸食干净,战栗的寒意爬遍身,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那几名弟子说的“吃了”是什么意思。 &a;a;esp;&a;a;esp;而站在魏浓妆身旁的苏启几人则看到的更多,那小男孩动手前,魏浓妆分明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4章燕家与黑蛋的过去 底舱里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a;a;esp;&a;a;esp;燕飞远面色铁青,身上的灵气动荡不安,平日里他可是风度翩翩,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身为玄天舫的舫主,无论是外人还是本宗弟子,有几人曾看见过他一脸怒火和焦急,失去了淡定之风的样子?在平时,这会被他视为耻辱,但在接连损失了两位筑神境长老的现在,他已经不再计较这种事情了,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掌控那个男孩。 &a;a;esp;&a;a;esp;而他很特殊。 &a;a;esp;&a;a;esp;燕飞远十分清楚先祖们的算计,他燕家不是东荒的本土人,在九千年前还只是南岭一个不入流的修仙家族,生活在十万大山的边上,家族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七八名神念,那时的人间刚刚结束了长达三千年的黑暗年代,虽然休养了数百年,但人间也是一片凋敝,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在闷头恢复实力。 &a;a;esp;&a;a;esp;那时的天机阁崛起不久,仅能影响一些中州的宗门,还无力掌控整个人族,而南岭的霸主,那群蛮族也龟缩在十万大山中舔舐伤口,所以南岭乱象横生,各家宗门肆无忌惮地火拼,压榨凡人的事也时有发生,燕家在那时生存的也极为艰难,为了博一个前程,燕家的先祖选择了孤注一掷,前往古地寻求机遇。 &a;a;esp;&a;a;esp;何为古地?黑暗三千年,留下了一个破败的世界,人族大多数的宗门都已经化为废墟,在古代曾盛极一时的大教也变成了破砖烂瓦,有的甚至被掩埋在乱石之中,而这三千年的故事也像是被人从记忆中剥离,被人间忘却,没人能说清那段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有人前往那些破败的废墟中寻找答案。 &a;a;esp;&a;a;esp;第一个这么做的也许是天机阁。但很快就不止他们一家在追寻那段岁月了,秘密往往意味着财富,随着第一家宗门在一座古地中发掘出古代宗门遗迹,得到了大批的古代功法和秘术,就彻底点燃了修士们的,大批的修士前往各个古地寻宝,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在废墟上成立了新的宗门,威震一方,现今人族的强大宗门中,至少有一大半是这么来的,但有幸运自然也有倒霉,横死在各个古地的人其实也数不胜数。 &a;a;esp;&a;a;esp;那段踏入古地,寻求古代宝藏的岁月持续了一千余年,这也是人族修士从那个黑暗年代走出,再次进入黄金年代的时期,而燕家,就是那段岁月的幸运儿之一,燕家先祖的孤注一掷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他们在南海之中挖出了一艘惊人的巨船,这上面不仅有着无数的宝物,更有着大量的功法和典籍,燕家从此崛起。 &a;a;esp;&a;a;esp;但最为奇异的,是船上的一枚蛋。 &a;a;esp;&a;a;esp;它通体黑色,是纯净至极的黑,没有半点斑纹,看上去有些不详,但从那蛋的气息来看,它绝不是凡物,燕家没人能看出这枚蛋的来历,所以便和其他宝物藏在一起,放在底舱之中。 &a;a;esp;&a;a;esp;后来南岭愈发混乱,各大宗门征战不休,燕家先祖为了避祸,驾驭着玄天舫一路北上,最终选择了溪州做为落脚之地,这艘巨船上刻着某种奇异阵法,自发汇聚着天地灵气,使玄天舫与那些灵山相比不落下风,所以燕家人也没兴趣再去和东荒的宗门大打出手,去争上一座灵山。 &a;a;esp;&a;a;esp;玄天舫内有不少的典籍,最上乘的功法足有六种之多,在燕家每一种都有人修炼,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一位修炼无名功法的燕家先祖发现了奇事,他的神台上孕养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而且隐隐约约间和那枚黑色的蛋有着某种联系。 &a;a;esp;&a;a;esp;这让燕家先祖极为震惊,他们不断尝试,终于确认这功法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神台上的黑色雾气其实是那黑蛋的养分,他们每修炼一分,都会让那黑蛋成熟一点,燕家先祖在再三抉择之后,选择了一条极为大胆的路,他们决定要掌控那枚黑蛋。 &a;a;esp;&a;a;esp;因为他们意识到,无论蛋中到底是什么,这黑蛋都有着天大的秘密,弄不好是某种成仙的契机,为此燕家先祖做了许多努力,包括血契,在长达六千年的时间里,始终有燕家人时时刻刻用自己的血液喂养黑蛋,试图和这枚黑蛋建立起联系。 &a;a;esp;&a;a;esp;这些尝试,在一千年前才逐步停了下来,那枚黑蛋似乎吸足了养分,不再吸纳他们神台上的雾气,对血契也毫无反应,燕家对此大喜过望,因为他们知道这代表着黑蛋将要成熟,破壳而出的日子也即将到来,但他们却没想到,这是一个长达千年的过程。 &a;a;esp;&a;a;esp;燕飞远握着折扇,他修的是欢喜功,这在那剩余的五本上乘功法中是最好的一本,在很多修士的印象中,欢喜一道不擅争斗,但这一点可完不适合他们玄天舫的修士,虽然燕飞远平素里显得温文尔雅,但实际上他战斗经验丰富,出手也向来狠辣。 &a;a;esp;&a;a;esp;折扇一抖一展,刺骨的劲风在船舱中迅速荡出,燕飞远的操控很精细,劲风的范围很小,仅仅笼罩了那个男孩,他很谨慎,虽然魏浓妆表现出了敌意,但如无必要,他仍然不想和魏家人大打出手。 &a;a;esp;&a;a;esp;毕竟玄天舫有三成的生意都和魏家有关。 &a;a;esp;&a;a;esp;攻击袭来,那男孩呲了呲牙,如同被激怒的小豹子,他猛然跃起,手中雾气翻涌,化作十数道影子似的黑色丝带,当头向燕飞远刺去。 &a;a;esp;&a;a;esp;燕飞远的战斗经验可是远胜于男孩,他从那刚刚化成一摊液体的倒霉蛋身上已经汲取了足够的经验,折扇再次一挥,一道灵气帷幕刷地出现,黑色影子砸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声音,如同是滴落在火炉上的水滴,但帷幕很强,黑色影子虽然不断吞噬着灵气,一时间仍然无法穿透这道帷幕。 &a;a;esp;&a;a;esp;而男孩已经被那劲风击中。 &a;a;esp;&a;a;esp;燕飞远出手很有分寸,劲风瞬间将男孩击飞,将他砸落在地上,身上出现了数道伤口,有殷红的血液流出,但都是皮肉伤,既不致命,也不会让他受了重伤。 &a;a;esp;&a;a;esp;但从男孩那狰狞的脸庞来看,显然这已经足够激怒他了。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5章 美人折扇,燕家老祖 &a;a;esp;&a;a;esp;一把玉骨折扇。 &a;a;esp;&a;a;esp;燕飞远的兵器在修士中也是极为少见的,有些人也许会因它小看了燕飞远,认为这玄天舫的宗主不过是个学凡人浪荡公子的无能修士,但实际上这把美人扇在天机阁兵器谱上的排名也很高,和巨阙剑的名次相仿。 &a;a;esp;&a;a;esp;扇如其名,美人扇的扇面上绣了四个美人儿,据说是燕飞远以他曾经的四个姬妾为蓝本绘制,还是亲手绘画,惟妙惟肖,但若是有炼器的大师亲来,就会一眼发现,这美人扇有古怪,扇面上的那四个美人儿可都不仅仅只是画而已。 &a;a;esp;&a;a;esp;那其实是四道魂魄。 &a;a;esp;&a;a;esp;燕飞远连连出手,美人扇扫出凌厉的劲风,将那不断扑来的男孩击飞,男孩也越来越愤怒,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怒吼声,但毕竟是刚从蛋中孵化,攻击完没有章法,连燕飞远随手扫出的劲风都击破不了。 &a;a;esp;&a;a;esp;这也让燕飞远愈加奇怪,这男孩显然有着不俗的潜力,手段也极为古怪,但目前看来,根本没有可能伤害到筑神境的修士,若是说那两位长老是因为大意吃了亏,一时间没能躲避开,被那黑色影子击中,但筑神境修士的也并非凡物,除了灵气护体外,有些人更是以各种秘术防身,譬如燕飞齐,他不仅修了欢喜功,更学了一门盾甲术,皮肤硬如岩石,这男孩到底是怎么在短短数个呼吸中就将他们吞噬掉的? &a;a;esp;&a;a;esp;“看来燕舫主对付小孩子颇有心得啊。”燕飞远出手时,魏浓妆并未阻拦,她很清楚己方的这三人都不是燕飞远的对手,若是回天镜能用,倒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a;a;esp;&a;a;esp;“还不快请魏家主到楼上听曲?”有玄天舫的长老冷冷地对身旁的弟子说道。 &a;a;esp;&a;a;esp;“看来接下来的好戏我们并不受欢迎啊,也罢,我们还急着回利州,便不打扰贵宗了。”魏浓妆笑了笑,倒是颇为洒脱地率先向楼梯走去,但当她将右手按在扶手上时,回头朝燕飞远说了一句,意有所指,“或许这件事有的人会很感兴趣。” &a;a;esp;&a;a;esp;“魏浓妆!你什么意思?”燕飞远扇子一挥,一道灵气喷涌而出,化作笼子,将那男孩牢牢困了起来,他则转过身,儒雅的脸上杀气很重,“真当我玄天舫怕你不成?” &a;a;esp;&a;a;esp;“我猜你确实怕。”魏浓妆眨了眨眼,眼里似是有水波流转。 &a;a;esp;&a;a;esp;燕飞远握紧了扇子,魏家是个大麻烦,谁都不想惹上它,但也谁都想攀上它,玄天舫这些年来日渐奢靡,花销甚大,钱财如流水一般逝去,所以为了赚钱,玄天舫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和魏家搭上线,虽然说身为东荒大派,钱财终是小事,唯有修行才是他们唯一的追求,但是贸然和魏家翻脸,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玄天舫也不会好过。 &a;a;esp;&a;a;esp;但这男孩可关系到他们玄天舫的将来,该如何做,燕飞远有点迟疑了。 &a;a;esp;&a;a;esp;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船中某处传来,声音苍老,似乎充满了疲惫。 &a;a;esp;&a;a;esp;“魏家主,你可是打算把此事告知天机阁?” &a;a;esp;&a;a;esp;“爷爷?”燕飞远惊讶地抬起头,那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玄天舫之所以有底气站在东荒诸门派之颠,靠的可就是这位老人。 &a;a;esp;&a;a;esp;“老朽燕沧岭,”一道身影在底舱中缓缓浮现,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静静站在魏浓妆的对面,微微点了点头,“见过魏家主,八荒峰主,”他又转过头,看着楚白杏,“你师夫还好?在那座老山里还没呆够?” &a;a;esp;&a;a;esp;“你认识我师父?”楚白杏很惊讶,在她印象中,师父那个老古董朋友可不多,他提起故人时也大多骂骂咧咧,从没什么好语气,让楚白杏一直以为自家师父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老顽固。 &a;a;esp;&a;a;esp;“认识很多年了,年轻时我去中州闯荡,你师父和我曾同行一年,那时候他可是极受年轻女修喜欢,当年中州的风流人物,他要算一个。” &a;a;esp;&a;a;esp;“还有这事?”楚白杏嘟囔着,“明明连个师母都没有” &a;a;esp;&a;a;esp;燕沧岭笑了笑,“其实有的,不过很早去世了,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去问那老家伙吧,”燕沧岭的视线又移到魏浓妆身上,又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魏家主,是打算将此事告知天机阁?还是想将此事告诉不觉寺?” &a;a;esp;&a;a;esp;“燕老舫主,浓妆失礼了,”魏浓妆恭敬行了一礼,她也很早就听说过燕沧岭的名字,知道他和自家老祖宗也有着还算不错的交情,前些年魏家之所以和玄天舫做生意,也是都看在燕沧岭的面子上,魏浓妆又抬起头,神色庄重,“不过您刚刚提到了不觉寺,应该也注意到这男孩能力怪异,和传说中的魔怕是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天机阁还是不觉寺,可都不会放过此事!玄天舫留下这男孩怕是百害而无一利,还请燕老舫主三思。” &a;a;esp;&a;a;esp;燕沧岭转过身,看着在灵气牢笼中不断挣扎的男孩,他沉默了很久,才悲苦一笑,“我燕家等了九千年却等来一个小娃娃” &a;a;esp;&a;a;esp;他叹息着,“与魔有关这种猜测其实我燕家早就有了,但那时为了孕育这枚黑蛋,我燕家已经牺牲了太多,根本没办法停手,而且也暗自想着,或许蛋内是某种曾追随在那尊魔身侧的荒兽,又有谁会想到蛋内会走出一个活生生的男孩?而且偏偏是在你们到来之时出世?” &a;a;esp;&a;a;esp;苏启看了魏浓妆一眼,心下疑惑,这真的是巧合吗? &a;a;esp;&a;a;esp;刚在磨江见过真正的魔帝,回到东荒,又见到一个能吞噬灵气和血肉的男孩?如果他和魔有关,那他和那尊魔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a;a;esp;&a;a;esp;那男孩身上有黑色影子不断飞舞,撞的灵气牢笼呲呲作响,燕沧岭语气悲伤,对身旁的燕飞远说道,“飞远啊你可曾想过,即使这男孩与魔有关,可以吞噬灵气,可又为何会将飞齐二人吞食掉?” &a;a;esp;&a;a;esp;燕飞远茫然地摇了摇头。 &a;a;esp;&a;a;esp;“那是因为这数千年来,我燕家一直在用鲜血喂养他,”燕沧岭重重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这个小娃娃已经将我燕家当成了血食!”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16章 谈判,宗族盟约 偷鸡不成蚀把米,燕飞远的脑海里满是这个词。 &a;a;esp;&a;a;esp;九千年来,即使是从一个修仙家族变成了一个东荒大宗,宗门里有一半的长老和九成的弟子都是异性人,但是燕家也一直牢牢掌控着玄天舫,没有人能触及他们的地位,在孕养那颗倒霉的黑蛋时,也只有燕家人的鲜血成了黑蛋的养分,这本是为了确保燕家对黑蛋的掌控力,但没想到,最终却使得这男孩已经熟悉了他们燕家人的血肉。 &a;a;esp;&a;a;esp;他并没有怀疑自家老祖的说法,那男孩并不强大,这一点从他用灵气牢笼便轻易困住他便可以知晓,但死去的两位长老都是他燕家人,那男孩显然对燕家人有着特别的攻击手段,若是被那黑色影子沾了身,怕是连他也会在一瞬间化为一摊液体,被吸食个一干二净。 &a;a;esp;&a;a;esp;“燕老舫主,既然如此”魏浓妆在燕沧岭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松动,她从商多年,和凡人打过交道,和修士也做了很多生意,她早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儿,在修士身上占便宜要比从那些凡人身上赚钱容易的多,或许是因为有强大的实力,相当多的修士不屑于斤斤计较,也懒得和人讨价还价,在察觉到这一点后,魏浓妆和那些凡间商人学了很多,对于如何从这些宗门手中赚取利益,她早已是个中翘楚,所以燕沧岭刚刚流露出一丝对这男孩的厌恶,她便立即提出了一种提议,“不如您把他交给我魏家如何,当然,魏家从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吃亏,为了补偿玄天舫这九千年的付出,我可以把魏家在东荒所有的生意交给玄天舫。” &a;a;esp;&a;a;esp;此话一出,即使燕飞远也瞪大了眼睛,苏启握剑的手也是一哆嗦,魏浓妆的大魄力可是让他吃惊不小,魏家虽然坐镇中州,但是在东荒的生意也绝不会小,尤其是这些年魏家为了打入东荒,更是投了大批的金钱,这些生意加起来,怕是抵得上四五个玄天舫。 &a;a;esp;&a;a;esp;从那几个长老贪婪的神色便能看出,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a;a;esp;&a;a;esp;“除此之外,魏家将大力协助玄天舫在中州的生意,若是您有兴趣,魏家在太清城里的拍卖行,我也可以让给你们三成的份额。”魏浓妆笑靥如花,却是随手又丢下了一个大诱饵。 &a;a;esp;&a;a;esp;苏启都能清晰地看到一位长老眼神中的渴望了,这位长老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很是华丽的月白色长衫,腰间挂着镶金玉,头上插着白玉簪,一看便知,这也是位练了欢喜功的,平素了享受惯了,听闻魏浓妆开出的条件便心动不已。 &a;a;esp;&a;a;esp;“魏老头运气不错,养了个好孩子,巾帼不让须眉,论谋算或许我玄天舫没人及得上你,”燕沧岭回头看了她一眼,“但钱财终乃身为之外,对我等修士来说,境界和寿命才是根本,若我为大帝,天下财物皆可取之,若我永生不死,一时富贵或贫穷与我又有何差?” &a;a;esp;&a;a;esp;“但万事总归是有个价的。”魏浓妆眼眸略垂,“即使是亲情、爱情和友情,也不过是一个昂贵的价而已。” &a;a;esp;&a;a;esp;燕沧岭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脸上倒是有些欣慰,“有道理。” &a;a;esp;&a;a;esp;半晌沉默。 &a;a;esp;&a;a;esp;燕沧岭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他个子不高,背脊也并不弯曲,但看上去十分瘦弱,完不像是一位天元境的大修,他望了那男孩很久,才转过身,轻轻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话语里带着半分打趣,“那么看破红尘的魏家主,可做好准备听我开的价儿了?” &a;a;esp;&a;a;esp;“请说。”魏浓妆缓步上前,眼中光彩熠熠,是一种苏启从未见过的美丽。 &a;a;esp;&a;a;esp;“那黑蛋是我玄天舫赌了九千年的未来,现在看来已经赌输了,但没关系,我可以用他继续赌,”燕沧岭身上气机勃发,透着一股豪气,“我知道这人间将要乱了,但我担忧的不是这两族大战,而是那场重塑天地规则的大雨,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变了,而且几乎所有的天元境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燕沧岭冷笑了一声,让这底舱顿时冰寒不已,“很快那些藏在各个古地和深山中的老不死都会出世,把这个世界搅得乱七八糟,我玄天舫这些年日渐衰落,但即使是在鼎盛时期,也未必能在那群人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a;a;esp;&a;a;esp;“我知道你魏家和天机阁素来亲近,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们两家一直在暗中落子,你们押注了许多人,”燕沧岭瞥了一眼苏启和楚白杏,“这两位就是你魏家下的注吧?” &a;a;esp;&a;a;esp;魏浓妆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指着苏启说道,“这是天机阁压的注。” &a;a;esp;&a;a;esp;燕沧岭闻言却没有半点吃惊,他虽然很少露面,但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也十分了解,天机阁这半年来的动作,他早已了然于胸,燕沧岭看着魏浓妆的眼睛,眼中光华摄人,“你想要那个男孩?可以,拿魏家的注来换!等到他日天地变换,若是你魏家赢了,我玄天舫要从中分一杯羹!” &a;a;esp;&a;a;esp;魏浓妆的脸色微微变了,嬉笑和妩媚都消失不见,敛去笑容的脸上很凝重,她和燕沧岭对视,缓缓说道,“魏老舫主这可意外着将你玄天舫绑上我魏家的战车,您就真的不怕将来血本无归?” &a;a;esp;&a;a;esp;“我燕家先祖在九千年赌了一场,闯入南海那座生死古地,他们可曾怕了?他们换回了我燕家九千年的繁盛!而我燕沧岭今日要再赌一场,赌我玄天舫下九千年的荣光!” &a;a;esp;&a;a;esp;燕沧岭气息外放,天元境的实力碾压整片苍穹,玄天舫微微颤动,他一步踏前,直直看着魏浓妆,语气庄重,“结下宗族盟约!歃血为誓!这男孩你可立即带走!” &a;a;esp;&a;a;esp;所有人悚然一惊。 &a;a;esp;&a;a;esp;宗族盟约,这可是一个很多年都未出现过的词语,这种缔结在血脉和道痕中的誓约是最为强大的一种约束,除了大帝,没有任何修士可以违背它的力量。 &a;a;esp;&a;a;esp;魏浓妆静默片刻,她执掌魏家已有很多年,但是宗族盟约这种大事,也不是她一人可以决定的,还要那位老祖宗拍板才行。 &a;a;esp;&a;a;esp;但是她看了看那个男孩,却是轻轻一笑。 &a;a;esp;&a;a;esp;“好。”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7章 签订宗族盟约 宗族盟约的签订极为复杂,这是一种烙印在血脉和身体中的誓约,若是有一方违背,或是血脉断绝,或是道基受损,整个宗族和门派都要受连累,所以各家宗门对于这种盟约也十分慎重,如无必要是绝对不会签订的。而且歃血誓约时所需材料的甚多,连玄天舫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这倒不是因为这些材料贵重稀少,而是某些东西并无存货,譬如一种名为紫流金的金属,是炼器时常用的一种辅料,玄天舫很少有人炼器,自然也没有紫流金。 &a;a;esp;&a;a;esp;凑齐这些东西大概需要两天,所以魏浓妆等人便暂时在玄天舫中住了下来,苏启急着回剑门,又见魏浓妆和玄天舫的恩怨似乎也了结了,所以本想直接御剑穿过溪州赶路,但却被燕飞远拦了下来,也是这时苏启等人才知道,溪州的东南一带,已经彻底被妖族围了起来,从玄天舫到青州的一路上也尽是战火。 &a;a;esp;&a;a;esp;“不如你等我玄天舫修好传送阵,先到利州,再从利州转道去青州,这样算下来只会慢上半天,若是考虑那些妖族,可能你还会快上不少。”燕飞远当天夜里便宴请了苏启几人,玄天舫上也早就习惯了夜夜笙歌,不眠的灯火连成线,在珞水上如一条垂落人间的星河,燕飞远派人在船头摆了数张小桌,上好的酒水,珍奇的菜肴,又有琴师坐在一旁弹奏乐曲,燕飞远叫了十几名美貌的女修在船头轻舞,这些女子都是特殊教习过的,将一身的功法和舞蹈结合的完美无缺,手脚舞动间,有光彩化作流云从她们的身上飞出,如一条条细细的丝带在空中缭绕盘旋,她们不时还会腾空而起,似是仙女奔月宫。 &a;a;esp;&a;a;esp;魏浓妆不在此处,灵海境的她仍需要睡眠和休息,而且那个男孩也不能一直用灵气牢笼困着,似乎也只听魏浓妆一人的话,燕飞远干脆将船上的一座小楼给了她,魏浓妆便带着那男孩在里面休息。 &a;a;esp;&a;a;esp;楚白杏则对玄天舫的歌舞极有兴趣,她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扯着一根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舞姬,手舞足蹈,显然极为开心,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苏启也渐渐发觉这个在锦州名气极大的少女有着一颗强大的玩心。 &a;a;esp;&a;a;esp;“苏峰主,依我看剑门短时间内还是很安的,你无需担心,”燕飞远遥遥举起杯,苏启也跟着饮了一杯,燕飞远又出声开解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半帝到底是何人,但她很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玄天舫也有长老在青州,据他所说,那日那女子半帝和妖祖打了个不分上下!现在看来,妖祖身受大道重伤,已不复妖帝实力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天机阁的道余又带着重宝前去支援,所以一时半会,妖祖是攻不下剑门的,不过”燕飞远看着正做出下腰动作的舞姬,似是无意地说道,“这颠倒山动作可是很奇怪呢,大战当前,为何要去你们剑门呢?” &a;a;esp;&a;a;esp;苏启看了他一眼,这燕飞远在修士间的风评并不怎么好,有人说他是好色之徒,也有人说他污了修士的名头,但此次看来,这燕飞远也并不是一个易于之辈,此时更是想从苏启口中套出点什么。 &a;a;esp;&a;a;esp;苏启笑笑,“或许是因为剑仙?妖族肯定恨死他了,所谓殃及池鱼,我剑门自然也遭人恨。” &a;a;esp;&a;a;esp;燕飞远深深看了苏启一眼,随口说道,“或许吧。” &a;a;esp;&a;a;esp;那日夜里,燕飞远没再说任何修士间的话题,而是谈天说地,从弹琴的手法到溪州山水,讲了许多趣事,逗得楚白杏极为开心,直到太阳高升,这场夜宴才休了,但楚白杏仍是意犹未尽,燕飞远便邀请她前往珞水上游,据说那里有座高达三百丈的瀑布,是溪州奇景之一,玄天舫在那也有座酒池,楚白杏听了便立即兴冲冲地去了。 &a;a;esp;&a;a;esp;魏浓妆在日上三竿时才从小楼中出来,那男孩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一点点地学说话,也很老实地伸手跟她讨要丹药,喂的次数多了,魏浓妆也发现这小家伙对丹药的种类丝毫不挑,不论是恢复灵气的还是疗伤解毒的,他都吃,唯一的评价标准似乎是口感,一种名为净心丹的丹药就受到了他的嫌弃,刚刚入口便被吐掉,这苏启也能理解,毕竟净心丹素来以味苦难吃闻名。 &a;a;esp;&a;a;esp;男孩也有了个名字,魏浓妆没怎么想便决定叫他魏小黑,恶劣程度和她那只名字叫猫的白猫有的一拼,名字显然是来自于男孩破壳而出的那只黑蛋,说起白猫,它似乎因为魏浓妆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魏小黑身上而闹了别扭,从下午起,苏启就见到那只白猫蹲在船头,尾巴啪嗒啪嗒在船板上摔个不停,看上去极为烦躁。 &a;a;esp;&a;a;esp;魏小黑成长的速度也令人惊讶,只用了一天,他说话就与常人无异,除了很多词汇的缺失外,完看不出这是一个刚从蛋壳中钻出的小孩,玄天舫的弟子见了他,大多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a;a;esp;&a;a;esp;魏浓妆除了养孩子,也和自家的老祖宗联系了一次,但令人吃惊的是,魏家老祖宗对于魏浓妆的擅自决定没有半点不满,丢下一句你自己决定便捏碎了传信符,这也让燕沧岭很是满意,他敲着拐杖,很是不屑地说道,“这魏家老头总算干了一件对的事!” &a;a;esp;&a;a;esp;第三天时,玄天舫终于凑齐了所需的材料,燕沧岭和燕飞远亲自动手,将其炼化成一种淡红色的液体,在一张金色丹书上,用妖兽骨笔写下了极为详细的誓约,魏浓妆细细看过,确认无误,燕沧岭和魏浓妆又同时划破手臂,各自流出了整整一碗的鲜血。 &a;a;esp;&a;a;esp;在祭台上早已摆好了一只石盆,将两碗鲜血倒入,混在一起,又将那淡红色的液体也倒在盆中,燕沧岭和魏浓妆同时汇入灵气,那石盆里当即有七彩光华升空,金色丹书缓缓坠入石盆,两条金色锁链腾空而起,各自钻入两人身体。 &a;a;esp;&a;a;esp;随后有天雷连响三声,是为约成。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18章 大风亭中有离曲 那座长亭十分古老,但前些年刚刚修葺过,所以柱子和亭台看上去还算新整,没有多少破败的气息,但长亭的修建者早已经埋葬在滚滚逝去的岁月中,而亭上又无匾无画,只有一石桌立在亭中,与长亭相伴了漫长的时光,亭中可见南山下的九曲长河,转过身也可远眺北方的巍巍石城,坐在亭中,耳边常有水声涛涛。 当地人叫它大风亭,这名字或许是因为此亭地处荒山,常年有西北来的大风呼啸,亭上四角皆挂了青铜铃铛,随风发出呜咽凄凉的声音,让人听之倍感孤独。当地有个传说,据说远在利州的大秦王朝建立以前,此地有位石余将军,驻守在北方的那座巍峨大城之中,这位石姓将军亲仁爱民,年纪轻轻便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城主之位,将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在当地备受百姓爱戴,而他本人也有一桩好姻缘,与一位温雅贤淑的女子定下了婚约,两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只待着时间一到,便迎送嫁娶,但天有不测,来自王朝的征调令让他不得不率领大军南下,据说他出征之日,那女子便是在这座荒山之上送别了他,两人定下诺言,待他率大军凯旋之日,便是两人成婚之时。 但他没能回来。有人说他是千里驰援,力战而死,也有人说他是为了救一城百姓,引走了敌军被围而死,还有人说他是为了救下王上,率军血战七天,身受重伤而死,但不论如何,那个在荒山上苦苦等待的女子没能等来身骑战马的他,就连他的尸骨也埋葬在异国他乡,离别时,已是人生最后一面。 很多人说大风亭就是那女子修建,为了纪念她的夫君,在亭上挂了青铜铃,铃声凄婉,如一首未竟的离乐,但也有不少当地人说,那女子在得知夫君战死后,便在荒山之上自尽了,这大风亭其实是当地百姓修建的,是为了纪念两人之间不朽的爱情,同样,当地人感念石余将军的仁德,遂将城池改名石城。 因此这大风亭也是送行人之地,附近居民历来就有在此地送别离人的习惯,但有一种情况是不送的,那便是送别情郎。 楚白杏笑嘻嘻地讲完这个故事,便挤眉弄眼地瞧着苏启和魏浓妆,两人正分坐在石桌两侧,魏小黑蹲在亭外的草地上,正伸手扒着泥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绿草,此时正拔得起劲,脚旁堆了一摞草茎,白猫则很嫌弃地看着他。 魏浓妆瞪了她一眼,状若无意地说道,“哎?好像我的事也办完了,应该顺便把回天镜送回去了吧?” 楚白杏的脸刷得就变了,她立即可怜兮兮地抓着魏浓妆的手,摇来摇去,眼睛里泪光闪闪,“我错了!浓妆姐!我才出来半个月嘛,别送我回去” “哼,”魏浓妆伸指点了点楚白杏的头,望向苏启,微微点了点头,“这次还要多谢苏峰主,若不是你,浓妆早已死在北原了。” “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重回剑门。”苏启看了看魏小黑,犹豫一下还是说道,“至于他魏家主最好还是小心些,他与魔帝的关系不清不楚,而且我感觉他的身上不止有一种力量。” “我知道,”魏浓妆笑了笑,她今日化了淡淡的妆,描眉擦红,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魏浓妆的语气很肯定,苏启也猜到或许她和那男孩间有种特殊的联系,所以才会用一纸盟约换下了他。 两人沉默半晌,魏浓妆取出了一壶酒,楚白杏立即拿出一个小小的火炉,生火煮酒,又飞快地取出两个白玉杯,利利索索地放在两人面前,一副乖宝宝好狗腿的样子,魏浓妆瞪了她一眼,挥手将她撵走,亲手开始煮酒。 “中州有个习惯,送别朋友时要饮一杯酒,但不能多喝也不能少喝,正正好好一杯,象征期满时好再相见。”魏浓妆的手指很修长,白白嫩嫩,在苏启见过的女子中,魏浓妆的手是最好看的,陆青瓷其实也不差,但常年练剑,虎口处微微有点变形,楚白杏也是如此。 她煮酒的手艺也很娴熟,在酒液微烫时便轻轻提起,高高悬着,酒液倾注在杯中,手腕又微微一转,不多不少,正好一杯。 她双手端起面前的白玉杯,“愿你此番归去,一路平安。” 她一口饮尽。 苏启也端起酒杯,犹豫一下,“愿你魏家,永世昌盛。” 楚白杏蹲在亭外,闻言张大了眼,掏出短刀,通通通的怒插着地面,一边嘴里嘟囔,“白痴!” 魏浓妆也有些意外,但她没说什么,嘴角弯弯,眉眼如画,“那便借苏峰主吉言啦。” 苏启站起身,八荒剑缓缓出鞘,他飞踏剑上,悬在空中,魏小黑从未见过此等情景,此时手里抓着草叶,怔怔地看着他,魏浓妆走出长亭,行了一个仕女礼,轻声说道,“与君行千里,终须一别,乱世将来,希望你我能在这纷扰世间再见。” “保重。” 苏启微微弯腰,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随后便化作一道长虹,直奔东南而去。 “他真是个木头诶,”楚白杏站在魏浓妆身侧,气呼呼地,手里的两把双刀转得飞快,“分别时也不会说些好话听?” “不是不会,是他不想。”魏浓妆语气淡然,她最擅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苏启那一瞬间的迟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有缘无缘,自是天定,先不说那即将到来的乱世,就是现下这两族战争,也会让这世间充满了生死离别。”魏浓妆转过身,向山下走去,那火炉和酒壶都被她留在桌上,魏小黑立即跟了上去,楚白杏左右望望,叹了一大口气,喊了一声“等等我”,也一溜烟地冲下山去。 忽有北风吹来,大风亭铃声呜咽,这一曲千年万年都未曾停下的离乐,在此刻更显凄凉。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19章 妖皇和佛徒 计都盘膝坐在山下,涅槃谷的佛光已经喷涌了很多天,佛音倒是不常响起,偶尔涅槃谷上会显化出佛影和鳞次栉比的宫殿,但最多一炷香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这些天来到此地查看的两族修士也有不少,但无人敢像他这般靠得如此之近,妖族们自然是怕自己莫名被佛光感化,稀里糊涂地成了佛徒,而佛修们对涅槃谷也心有顾忌,这地方毕竟号称四大禁地,邪门的很,死在这里的人族也有很多,单是走入涅槃谷一去不返的佛修就不下一百。 两族修士几乎都是来逛上一圈,确认除了佛光并无别的异动后便匆匆离开,一是因为两族战事正打的激烈,没空在这耽搁太多时间,二是这涅槃谷喷涌佛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这次时间长了点,但也还是喷佛光嘛,所以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注意到,这座小小的山下,坐了一位大妖和一只黄牛。 老黄牛啃灵草啃得是满嘴汁液,自从主人岁辰下了涅槃谷,这老黄牛就放飞了自我,一天时间就把岁辰放在木筐中的灵草啃了个干净,随后又凑到计都面前,牛鼻子呼出腥臭的气息,大眼珠子挤弄个不停,一股暗示之意浮于言表,计都对此也毫无办法,人族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妖族等级如此之严,自然也讲究此事,这死牛的主人可是他的顶头老大,计都除了乖乖掏出自己的灵药藏货还能怎么办? 几天时间,这老黄牛就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计都叹了一口气,心里忧愁得紧,他倒不是在心疼这些灵草,而是头疼于岁辰何时才能归来,自从这位妖族天才跳入涅槃谷后,可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不知生也不知死,前几日还下了一场大雨,莫名奇怪,当那雨水落在谷中时,他也明显得察觉出这涅槃谷起了些变化,不论是气息还是那佛光都隐约有了点不同,但至于具体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好。 在东荒的战场上,他被人族摆了一道,丢了不少的妖族兵马,为此受了重罚,但好歹也保住了命,这次跟着岁辰南下来到人族地盘,若是这位妖祖弟子出了意外,他可是难逃其咎,想死怕是都没那么容易。 老黄牛突然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 计都看向涅槃谷,随后震惊地站起身,佛光飞落,似是天地颠倒后垂落的星光,而涅槃谷中,正有一个男子缓缓踏空而来,他沐浴佛光,双手合十,穿着一身的白色袈裟,但在佛光的映衬下,倒更像是金色,男子背着一截树枝,翠绿,看叶子应该是菩提树。 “他是谁?” 计都一脸警惕,这些天里,可从未有别人进过涅槃谷。 “阿弥陀佛。”那男子诵了一声佛号,声音低沉,很有磁性,转瞬间就落至计都身前,他微微行礼,问道,“阁下可知灵猴寺在何处?” “灵猴寺?”计都一脸迷茫,这是什么鬼地方? 那男子有些失望,“没听过吗?” “灵猴寺早已经没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计都看去立即大喜过往,涅槃谷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男子,身上破烂不堪,似是刚刚打了一场大战,虽然看上去凄惨无比,但他的气息依然强大,他撑起了一道光幕,挡住喷涌的佛光,说话很慢,“现在那里的寺庙叫不觉寺。” “岁辰妖皇!”计都喊道,“你可还好?” “我没事。” 那位穿着袈裟的佛徒回头望了一眼岁辰,很有礼貌地行礼道谢,“多亏了您,我才能从涅槃谷中走出。” “你是谁?”岁辰疑惑地看着他,“灵猴寺毁已有数万年,你和我同为天元修士,即使是涅槃谷中佛光苍茫,你也不可能活了这么多年。” “岁月无情,我不过是恰巧偷了一缕天机,侥幸沉眠到今日罢了。”佛徒极为真诚地说道,“还是道友厉害,能取走那具妖帝尸,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也因此一直被压在涅槃谷中动弹不得。” “我乃妖族,自然有法子取走帝尸,倒是你”岁辰接过计都递来的新衣衫,毫无顾忌地脱衣换上,岁辰看了一眼佛徒,眼里有着危险的光芒,他的气机已经牢牢盯住了佛徒,“即使是在那些不觉寺的所谓高僧身上,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佛气,我熟读人族古书,曾听闻古代佛家有佛子一说,想来道友不会是这传说中的佛子吧?” 佛徒微微一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好奇问道,“道友还不破境?时候已经到了。” 岁辰冷笑一声,“身在涅槃谷底,你对这天地规则倒也了解的很清楚!” 佛徒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笑着说道,“道友说笑了,佛修也是修士,当然会关注这场变化。” “那你可知人、妖两族正在打仗?” “战事又起吗?”佛徒叹了一口气,“虽非同根生,但处一釜中,相煎何急?” 岁辰愣了一下,默然不语。 佛徒深深看了一眼岁辰,恭敬地再行一礼,“还请道友告知这不觉寺在何地?” “西南。” “多谢。” 岁辰静静地看着那位佛徒一路向西而去,对方是个难缠的对手,虽然他有把握杀掉这位佛徒,但恐怕付出的代价他自己也难以承受,而且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是传说中的佛子,这弄不好,还会引来那位真佛。 岁辰回头望了一眼涅槃谷,下去后,他才发现这涅槃谷中的秘密远比他想的还要多,虽然成功地取回来妖帝尸体和不落天的法器,但涅槃谷里仍有很多地方他没能进去,比如说刚刚那位佛徒被封之地,也比如说那一连十二幅古怪的刻图。。 想起那些刻图,岁辰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那些画面实在太过黑暗,很难让人想象这是那位真佛做过的事,而且最后一幅刻图中的那枚黑蛋到底是什么? 岁辰晃晃脑袋,伸手拍了拍老黄牛的头,对计都说了一句,“走吧,回北原。”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20章 回东荒时遇狐 行东荒千里,只见战火四起。 一路上苏启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刚刚得胜归来的大军,将军骑在马上,虽然战甲染血,但仍意气风发,身后的将士托着长长的妖兽尸体,烟尘四起,战利品堆积成山,迎接的队伍不时发出震天响的欢呼。 也有刚吃了败仗的队伍,乱哄哄的沿着官道逃窜,已经不再像是一只军队,连散兵游勇都差着几分,一个个脏兮兮,身上的战甲破破烂烂,脸上还残留着刚从战场退下后的惊慌和恐惧,这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若没有一位强悍的将领统帅和几次大胜洗去他们心中的畏惧,这些人永远都不可能再次成为精良的士兵,也没有胆子再次提刀走上战场。 普通百姓的样子则更为多变,有人漠然,似是看破了红尘,平日里做什么,此刻便还做什么,就仿佛城外那血流千里的战争并不存在,有人害怕,早早在妖族袭城前就拖家带口,逃离了生活多年的祖地,苏启这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向西和向南逃兵乱的百姓,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愁眉苦脸,身子僵硬,头脑麻木,这是一群失去了希望和灵魂的行尸走肉,逃离故土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安慰,反倒是空落落的,如浮萍般没有根基。 修士们则是另一种态度,他们大多慷慨激昂,对这场战争带来的机遇感到兴奋,这倒不是他们漠视生命,而是他们早已习惯了交换,在这条追逐天地大道的路上,他们有人牺牲了凡俗的感情,有人舍弃了一切,在山中静坐十年百年,只是为了换取堪破天机的一丝可能,对修士来说,危险从来都意味着回报,这场战争也是如此,攻破妖族,掠夺来的财富足以让他们中的很多人有了破境的可能,若是最后能杀掉妖祖,人族甚至可能会再次诞生一尊真正的大帝! 苏启对此百味陈杂。 他成为修士的时间不长,而养大他的巨阙子也是一个型修士,行事作风与其他修士迥异,所以苏启也从不了解其他修士的想法,这次归途的所见所识让他吃惊不小。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修士都想在这场战争中博出一个未来,苏启也见到了一些对此忧心忡忡的人,他们不看好这场战争,已经在暗中寻找退路,即使是妖祖被阻拦在灵墟山脉之外的消息传来,他们也并未改变态度,有些人准备离开东荒,到南岭的各处秘地去避祸。 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脸,苏启越走越沉默,而孤身一人的他,其实也很显眼。 行至定州,在荒山之外,苏启便被人拦下了。 四个人,一小三老,小的那个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华贵整洁,脸蛋稚嫩,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老的三个皆是白发苍苍,身上的衣服是纯黑色,每人的左手上都捆着一截尺长的锁链,脸上有各有一道烙印,像是一个字,但是苏启没能认出来,这三人都站在那少年身后,地位一眼便知。 “有事?”苏启挑了挑眉头。 三个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气机都锁在了苏启身上,一位筑神,两位空明。 “把你背后的剑拿出来看看呗。” 少年手里把玩着一块球形的玉,翠绿色,玲珑剔透,玉内似乎封印着某种东西,像是游龙又像是奔流不息的长河,有纯净的灵气从中散发出来,苏启看了两眼,想起了这玩意是什么。 这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灵脉珠。 玉之精粹者,晶莹剔透,以其中上品为器,困封天地灵脉,佩戴身上,如携灵山出行,但炼制灵脉珠极为困难,除了要最纯粹的玉精外,还要天元境以上的修士才能炼制。 “可以啊。”苏启笑了笑,那少年脸上刚闪过一丝喜色,苏启就又说道,“把你手里的灵脉珠借我玩玩。” 少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位老人迈出一步,右手并爪,狠狠袭来,“大胆。” 爪风凛冽,但对于苏启来说,避过不是问题,天煌步瞬间运起,这宗来自于楚白杏的身法他已经很熟练,转瞬就已飞至十丈之外。 苏启缓缓拔出了八荒剑,剑尖开始喷涂剑气。 那老人本想再次出手,但却被那少年拦了下来,他皱了眉头,开口问道,“这天煌步是谁教你的?” “管的太多了吧小屁孩。” 苏启调笑着,注意力大多数都放在了男孩身后的那个高大老人身上,这老人是筑神境,也是场中苏启唯一需要警惕的人。 “敢叫我小屁孩的,除了先紫音那女人外你是第二个。”少年咧了咧嘴,带着一丝威胁,“就不怕我让人宰了你?” “就凭你,还差点。”苏启瞥了少年一眼,他的灵海气机旺盛,但仍能看出,他刚入空明不久,境界还不稳定,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少年如此年轻,便已经成为空明境的修士,背后势力显然不小。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的左手里燃起一缕火光,双眼中也如点燃了炙热的火焰。 火系异瞳? 苏启蹙起眉,这方天地间的温度正在迅速上升,周围的树木迅速蔫了下去,叶子一点点卷起,开始焦了。 少年身上有一条条火焰盘绕,他双手大张,正要攻击,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强行散去了所有的火焰,那个高大老人轻声问道,“你身上那把可是八荒剑?” 苏启点点头,面色凝重,这老人很强,比他见过的几位筑神气息更加雄浑。 “小主人,”高大老人低声说道,“此人是剑门之人,剑仙昔日对我狐家有大恩,按祖律我们不能对剑门之人出手,若是被主人知道了,怕是会罚你禁足。”。 狐姓,苏启眯起了眼睛,这一姓氏极为古老,据说是东荒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但早已在人间销声匿迹很久了,刚刚那少年又提到了先紫音,这先姓的历史可一点都不比狐姓短,原来这记载在古书中的两大古老家族都还未断了传承。 姓狐的少年面色变了变,怒气冲冲的脸蛋顿时垮了下去,他瞪着苏启,“算你运气好!”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21章 狐家与先家 狐者,令狐也,其先祖乃是东荒本土大修,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定居在东荒,相传在太阴大帝时,令狐氏的两位先祖便是大帝坐下的大将,这两人也是兄弟,据说本名姓罗,两人实力强悍,联手时即使是半帝也不是对手,他们随着太阴大帝征战多年,最后受封在东荒的令狐丘,便改了姓氏,很多时候也自称狐姓。 狐家在东荒销声匿迹很久了,苏启读过的一本氏族考中曾记载,狐家出身蛮族,那书中也曾猜测,或许狐家的后代在战乱时举家迁回了十万大山,所以才在东荒失去了踪影,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苏启盯着那三位老人脸上的烙印仔细瞅了瞅,才辨认出上面的确是狐字,但这种字体太过古老了,别说是东荒,恐怕在中州和南岭也没有几人认识。 “这位小哥,”高大老人语气柔和,他脸上虽然同样有着烙印,但那少年看他的神色明显与对另外两人不同,有一点尊敬,也有一点依赖,老人的头发灰白,很长,在脑后披散着,他看着苏启,轻声问道,“我们刚从祖地出来不久,对人间事没什么了解,听说剑门正在打仗?” 苏启点点头,“颠倒山围了灵墟山脉。” “战况可还好?” “妖族暂时是攻不下来,”苏启见他们似乎没有敌意,八荒剑缓缓归鞘,“不过半个人间都在打仗,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好说。” 老人叹了口气,“每逢乱世,便有无数宗门消亡,这乃是天地常理,万事万物就没有永恒长存的,七千年前若不是剑仙出手,我狐族大概也会亡于妖族之手,这次天地大变,我狐族再次出世,剑仙当年的恩情,我们自然也会偿还,看小哥你的方向,也是回剑门的吧?可否让我等同行?” “安爷爷”那少年吃了一惊,转头拉住了老人的衣袖,面色不满,“我们不是还要去溪州吗?” “此次出门,只是为了探听东荒的战事,去哪都是一样。”老人轻拍几下少年的肩膀,那少年很快就安静下来,老人看着苏启,“我虽只为筑神境,比起妖祖并不起眼,但也能为剑门出些力,虽不能偿还了剑仙的恩情,但也算是先还了一点利息吧。” 苏启犹豫片刻,剑门被围,多上一点战力都是好的,更何况这人乃是筑神境大修,现在剑门里这样的战力可不多。 “好。”苏启很快点了头。 随后便是互报姓名,少年叫狐极,按他自己所说乃是狐家这一代家主的小儿子,在族里排行十三,上头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和两个姐姐,其余几位都是叔伯家的,狐极提起他们时神色恹恹,显然关系不怎么好,高大老人名为狐安,从姓氏来看也应该是狐家人,但不知为何在脸上刻了烙印,和另外两位外姓人一样沦为了狐家仆人,从狐极对他的态度来看,这狐安在狐家的地位其实也不低,具体内里有何隐情,那便是狐家自己的秘密了。 而当几人上路后,苏启才发现,这几人的武器很奇怪,狐极踩着一只极弯的刀,几乎成半月形,半月刀两面开刃,寒意森森,狐安则是用的巨锤,巨锤上遍布着锋利的铁刺,一锤下去,怕是能将人砸成肉酱,另外两人老者用的则和那少年一样,都是半月刀。 “这是我狐氏两位祖先的兵器,月刀和刺锤,当然我们用的都是仿品,先祖兵器供奉在我们的祖地中。”狐安看到苏启好奇的眼光,开口解释了一番。 “快成帝器了哦!你还没见过帝器吧?”狐极面有得色,凑在苏启跟前,很是骄傲地说道,“我可是见过的,现在天地规则开始变化,要不了多久,我狐族就能有两把帝器!帝器听过吧?动辄可就天崩” “我见过。”苏启淡淡说了一句,狐极顿时吃了瘪一样,吞回了本欲说的话。 狐极张张嘴,又闭上,随后不信似地问道,“骗人。” “朝天阙,还有一块不知名的金色大印。”苏启瞥了他一眼,“我都见过。” 狐极有点挫败,沉默了半天,但少年心性,耐不了寂寞,没用一会,便又凑了过来,“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会天煌步?” “你先说你怎么会认识天煌步?”苏启反问道。 “这是先家的秘术嘛,我们狐家和先家素来交好,对他们的秘术当然很熟悉!紫音姐姐就很擅长用天煌步!你和她比起来可是差远了,在她手里,天煌步可以缩地成寸!”狐极的语气里有着小小的憧憬,对那位先紫音显然十分敬佩,从他懵懂的神色来看,或许还掺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狐极小小的发了呆,又狐疑似地问道,“莫非你也认识先家人?也不对啊,先家的秘术,从不会教给外人的。” 先家,另一个东荒的古老修仙家族 苏启也有点意外,这天煌步来自于楚白杏,据她说,这秘术是她师父从深山老林中挖出来的,但这种说法未免太过敷衍,或许,她师父和先家有什么交往也说不定。 苏启想了想,说道,“这秘术是一位朋友教我的,但她可不是先家人。” “这就奇怪了,先家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秘术外传?莫非是有人盗了去?”狐极似乎有点急了起来,“这可得告诉紫音姐姐!” “小少爷别急。”狐安出声安慰道,“先家在两百年前曾有一位族人因故离开了祖地,再未归来,和先家也断绝了来往,据我所知,这人还未死,或许这秘术便来自于那人。” 苏启也惊讶起来,莫非楚白杏口中那位固执的师父是先氏族人?? “这次先家也有人出世了,”狐安看了一眼苏启,“你的天煌步最好不要乱用,容易引起麻烦,和狐家相比,先家的祖上更加辉煌,底蕴也比狐家更强,若是被他们盯上了,即使是剑门也不会好受。” 苏启神色庄重地向狐安道了谢,一个隐世多年的修仙大族有多可怕,苏启并不十分清楚,但苏启知道,现在的剑门经不起折腾,任何一个新的敌人,都可能陷剑门于万劫不复。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22章 剑门中的几个女子 陆青瓷拎着酒,坐在六出山的山顶上,今日没有下雪,太阳高高挂在天边,有些炽热,远处离火峰上的弟子穿着清凉,有几位女弟子更是只披着一身薄纱似的衣衫,在山道上来来回回的穿梭,这个季节的灵墟山脉已经进入了最热的时节,尤其是离火峰,更是堪称酷暑,想必这些还未进入空明境的弟子已是一身的汗水。 但六出山上的积雪仍未有半点融化的迹象,这里自成规则,从不受外界天地变化的干扰,所以山上寒意森森,六出峰的弟子大多也下了山,在其他峰上帮忙,颠倒山围困灵墟山脉多日,大大小小的进攻已经不下十次,但幸好有一位半帝坐镇,又有天机阁副阁主道余,这人擅长推演,在阵法一道上的成就也是中州罕见,有他的帮忙,剑门的护山大阵还算完整,短时间也没有被攻破的危险。 但时间再长,可就不好说了,而且前几次的妖族进攻,妖祖也均未出手,显然妖族暗中有什么计划。 陆青瓷微微抬头,远处的颠倒山极巍峨,山体青黑,上接苍穹,下抵山水宗的主峰,如同从天空中生长出来,这等怪异的现象在修士眼里或许还算普通,但在凡人眼中怕是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了,颠倒山垂落着万千妖气,将灵墟山脉封锁得严严实实,十几位天元境的大妖各自盘坐一方,气机牢牢地将剑门九峰锁定,这些大妖都是王族之人,其中不乏一族族长,实力强悍,是妖族真正的核心。 陆青瓷微微偏头,巨阙峰高高耸立,山顶的大殿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那里的广场上,有个女子负手而立,她的身旁,趴了一只状若狐狸的白色小兽,长长的獠牙在附近的柱子上蹭来蹭去,她闭着眼,身上气息内敛,但仿佛整座山峰都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微微颤抖。 半帝。 陆青瓷移回视线,六出剑插在面前的雪地之中,纵横交错的剑意将这里的积雪搅得一片狼藉,她站起身,边走边将剩下的酒倒进嘴中,酒液滚烫,她随手一提剑,剑气舞动积雪苍苍,随风漫卷长空。 陆青瓷练剑时,离火峰上正一派热闹景象,现在的剑门九峰中,虽以巨阙峰为大,但离火峰人却最多,一是因为离火峰剑术最多,也擅攻击,譬如烽火三月和青龙剑诀其实都是离火峰的剑术,二是因为离火峰有剑门的三位长老坐镇,在大修凋零的剑门里算是实力最强的一峰,除此之外,剑门里几个受追捧的女弟子,也都在离火峰上修行,像是赵日月和卫宛,以及前不久刚刚到来,却深受剑门男弟子暗恋的大离公主姜骊。 当然,还有另一位名为赵诗琴的女子。 她在剑门中其实并不显眼,很少出门,也从不和其他弟子一同参加各种教习,事实上也从没人见过她修行,她出门的次数似乎都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里她都静静地呆在离火峰山腰处的小楼里,在剑门弟子的印象里,她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带着一股书卷气,温温雅雅,惹人怜惜,少数几个和她说过话的弟子都对她赞不绝口,这种气质在修士中是极为少见的,堪称凤毛麟角,所以对她好奇的弟子非常多。 “不出去看看?”姜骊握着一卷书,这是烽火三月的剑招图,她刚学习了两天。 赵诗琴的面前摆了一张很大的图,上面画着数种颜色各异的线条,闻言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好友,声音柔柔地说道,“我帮不上忙的,就不去添乱啦,倒是你,不去陪日月师姐吗?” “我和日月师姐要负责晚上,所以她让我先来休息一下,等傍晚时再去找她,”姜骊从窗口探出头,瞅了两眼,大批的弟子正扛着各种箱子沿着山道飞奔,也有几位境界高些的,正对照着手中的图卷,在山脉各处不断画着什么,姜骊看了一会,回头问道,“那位道余前辈的阵法,真的有用?” “太复杂了,”赵诗琴轻轻抚着面前的图纸,眼里有丝赞叹,“这张图我已经研究了一天,还未能堪透,而和它一样的图还有整整六十张,道余前辈的这方大阵,恐怕很了不得。” 姜骊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因为是在好友的闺房中,她也并未在意仪表,头发都披散下来,她的脸上有一点疲惫,为了布下道余的阵法,整个剑门的弟子都已忙碌起来,分成了早晚两拨,赵日月作为门主的嫡传弟子,自然主动接过了最为劳累的夜晚,而她这些日都跟着赵日月学剑,所以也跟着一同在晚上帮着布阵,她对此并没有怨言,心里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喜悦,妖族毁了大离,她的父皇,她的叔叔,她的朋友亲人,很多人都随着骊都化为天地间的一缕烟尘,这是一种难以抹去的仇恨,而此刻妖族又打算攻下剑门,她虽然刚到这不久,但出乎意料的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很大,人不算多,但都很真诚,不论是风风火火的赵日月,还是面冷心热的大师姐陆青瓷,还有那个看上去有些猥琐,但实际上很靠谱的师父巨阙子,都如这山上的剑一般,很纯粹,姜骊不想让妖族毁了自己第二个家,所以为了守下剑门,她愿意做任何事。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和自己一样,都因妖族而失去了最亲的亲人。。 赵诗琴静静地站着,她在认真地思索着面前的阵图,夜深人静的时候,姜骊经常会感觉物是人非,前不久她还贵为大离公主,在皇宫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却成了一位剑修,而赵诗琴也是如此,本是一位名满京城的才女,若是妖族不南下,或许她会嫁给一位同样才华横溢的男子,而不是在这里苦苦思索阵法,说起来倒是也有趣呢,那位道余前辈一眼就看中了自己的这位好友 姜骊盘算着小小的心思,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地趴在桌上睡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23章 守剑门的三人 木易搔着自己的大腿,上面长了一个包,很痒,他挠了几下,似乎不够过瘾,又随手抓了一块木头牌子,在腿上蹭来蹭去,看上去颇为不雅,不仅不像是一位宗主,更难看出这人竟然是天元境的大修,数遍东荒都没有多少的绝顶人物,若是有以其为榜样的剑修见了,恐怕会心中大生幻灭之感。 而他对面坐了位老人,手里捧着一串竹简,上面的字晦涩难懂,木易扫了两眼便失去了兴趣,那老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百无聊赖,转头轻声问道,“木道友有些无趣?不如和我说说剑门的往事?” “喂喂,不叫我巨阙子的?好歹我是宗主,尊敬一下。”木易翻了个白眼,他和这道余相识很久,道余是他的前辈,但木易是个很少将尊卑放在心上的人,再加上两人其实也不是十分熟捻,所以木易在他面前也没多少顾忌,随心随意,两人算起来都有三十多年未见过了,没想到这次两族开战,倒是在剑门重逢了。 “我仍然很难想像,”道余抬头看了木易一眼,他身后的巨阙剑高高耸立,显得木易有些矮小,“你会继承这把剑,而且你怎么也不像巨阙子。” “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能用便好。”木易耸耸肩,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着,连吃两口,又嫌太干,抓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很是懒散。 道余放下竹简,盯着木易,眼神有点逼人,“那你为何不再用离火?我记得在剑门历史上,也有巨阙子不用巨阙剑,而改用其余几峰主剑的吧?” 木易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这道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发生了何事,这老头岂能不知?此时再次提起,还不是为了劝他换剑?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用这巨剑也是有缘由的。 “我虽不是剑修,但也知道自古便有人剑合一的说法,每一位大名鼎鼎的剑修,无不是拥有一把与自己相配的好剑,这剑不求贵重或稀有,关键是要趁手,与道相合,与身相融,才能随心所欲,剑如己身之延,运转剑术也会无阻无碍,”道余面色冷冷,他看着木易,如同看着走歪了道路的晚辈,“昔年你惊才绝艳,与你师兄并称剑门双绝!离火剑在你手中如坠世的天火,这东荒大地,有几个同辈是你师兄弟二人的对手?我师兄曾说,你们二人必能踏入抱一!可这几十年都过去了,你是何境界?若不是入了灵墟禁地九死一生,你怕是还到不了天元!” 木易沉默半晌,道余瞪着他,气势很盛,他对天机阁这两人也并不陌生,师兄道缺为人稳重,做事滴水不漏,内里其实很有心机,执掌天机阁的这些年里,天机阁对人族各地的掌控不断加强,前些年又和魏家联手,扶植出一个中州的庞然大物,这师弟道余则为人冷漠,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在不少修士的眼里,道余名声不显,但实际上比起他师兄道缺,其实道余在阵法一道更强,心思也更加纯粹,不是那种擅长谋算的人,所以木易并不敷衍他。 而且剑门这场危机,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 木易想了想,也收起了脸上的懒散之色,他微微直起身,慢慢说道,“我师父是个很会教弟子的人,凡人说因材施教乃是良师,按这点看,我师父也称得上是剑修里的良师了,我们师兄弟当时一共五人,我排行第二,从我入门那时起,师父便教我离火剑术,因为他知道我性子烈,正适合离火峰,而我师兄为人稳重,师父便传了他巨阙剑,在那时,也是将他作为剑门下一任门主培养的。” 木易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追忆,他望着殿外,那位女子半帝正负手站在那,身姿傲然,这是他一生都无法踏足的境界,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也许有机会和她并肩吧。 木易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那场意外之后,我没得选择,师兄和师父相继离世,无论我适不适合,我都得继任门主之位,那时的剑门风雨飘摇,强敌环伺,守护门中弟子是我唯一的愿望,而又有什么比巨阙剑更适合保护弟子的呢?那时我们师兄弟四人常常联手对敌,若不是依靠巨阙剑的镇守封印之力,我们早就死了。” “等门中几位太上长老相继去世后,更是凭借巨阙剑的庇佑,剑门才能撑过那段艰难的时光,虽然剑门越发衰弱,但好歹是活了下来,”木易语气怅然,“我不否认,若是依然使用离火剑,修行这种霸道狂烈的剑术,或许我现在早已经踏入抱一,但早在我破境之前,剑门或许就已经没了,而且在灵墟禁地里,若不是有巨阙剑在,我也活不下来。” 木易伸手拍了拍身后的巨阙剑,笑着说道,“我这一生,就和这把剑耗上了,不过有些可惜,无论是苏启还是陆青瓷,两人也都不适合这把剑,若是有其他人能继承此剑,那便最好了。” 道余怔了一会,随后摇摇头,叹气说道,“你们剑门人啊,都是倔脾气,无论是你师父,还是你,都一根筋似地走到底,从这点来看,你用巨阙剑倒也没错。” 木易哈哈笑了起来,他偏过头,发现殿外的那个女子正在走来。 洛倾饶有兴趣地看了两人一眼,她来剑门数日,和巨阙子也熟悉起来,知道他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所以很直白的开口问道,“剑门地下有什么?这九峰之间,阵法重重,遮蔽了大多数的气机,即使我是半帝,也看不透这里的奥秘,但我能察觉到这九峰之下另有乾坤,而且那位妖祖对此地如此执着,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荡平东荒吧?这灵墟山脉地处东荒最东,哪里是什么兵家重地!值得一位妖祖亲自前来?”。 道余笑了笑,看向木易,“此事我也很好奇,天机阁也早就知道剑门之下有大秘,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木易,或者说是巨阙子,他少见的神色严肃,他望着对面两人,踟躇一会,还是放弃似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和七千年前那场大祸有关。”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24章 回灵墟,妖族攻山 “那就是灵墟山脉?”狐极远眺北方,有些小小的激动,从小到大,他出门的次数可不多,每次也都是随着族里的长辈出门拜访,不仅不够有趣,还经常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毕竟和那些老家伙打交道可是麻烦的很,既要讲规矩,又常常要接受各种考校,他还记得小时候去先家观礼,先家的老祖宗笑眯眯地说想看看狐极的修行如何,结果倒霉的狐极接连被先家的几位继承人操练了一顿,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也是被打的浑身酸痛,从那时起,先家就成了他最讨厌的地方之一。 当然,先紫音姐姐不算在内。 “嗯,那是灵墟山脉的最南端,剑门还要再走很远。”苏启看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山脊,因为距离太远,它如同是趴在地平线上的一只虫子,在微弱的太阳下并不清晰,苏启没能看到颠倒山,想必它还要在灵墟山脉的更北方。 “听说从这里出海,很快会到东海群岛?”狐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雾蒙蒙的海上,这时正是清晨,海上还缭绕着大雾,偶尔海风会将微腥的潮水味道吹入鼻中,这让狐极兴奋不已,这可怜的小少年还是第一次见海。 苏启点点头,“对,不过很少有人能到达东海群岛,即使修士也是如此,灵墟山脉之东的海域算是一片死寂。” “为什么?”少年心性的狐极似乎已经忘记了对苏启的不爽,此时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未等苏启回答,狐安却抢先说话了,这老人一直在盯着不远处那片大海,“听说海上并不安?曾有不少修士莫名死在大海之上。” “也没传说的那么诡异,在东海附近生活的修士对此都很清楚,”苏启指着海中某处,那里的雾略为淡薄,依稀可以见到海面上有很多暗黑色的影子,“看到那些东西了吗?那都是礁石,密密麻麻,整个灵墟山脉附近的海域里都是这种东西,这让船只很难通行,所以凡人们从不会到这里来,渔民们大多都集中在更靠近南岭的地带,至于修士则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你们也清楚,妖族种类繁杂,不单单生活在陆地上,其实也有很多妖族是生活在海中的,”苏启耸耸肩,他曾读过很多关于妖族的书籍,对此了然于胸,“像是传说中的鲲鹏,在幼年时期便是生活在海中,龙族也有鱼跃龙门的故事,灵墟山这一带的海域里有个妖灵地,据说生活着数十万的妖族,所以对于修士来说,这里算是一个禁地,但有意思的是东海中的这些妖族似乎从不听颠倒山的号令,这些年的两族战争东海妖族也从未参加过,其实这也不稀奇,据说龙凤两族和颠倒山的关系就向来不好。” “东海内有妖灵地?”狐安愣了一下,十分惊讶,“这事我狐族竟然不清楚。” “很多宗门内或许有记载,但是关心此事的人太少了,毕竟这些妖族向来老实,既不上岸,也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就如同不存在一般,修士们又怎么会关心一群透明似的家伙?”苏启笑了笑,“毕竟都在忙着修行,而且东海群岛很贫瘠,修士们可都看不上眼。” “也不尽然吧?东海中不是还有一个羽衣老祖?听说他在的岛屿就颇为不凡。”狐安看向苏启的眼里有着欣赏之意,这位少年见识不凡,在他这个年纪的修士中算是少见的,现在的小娃娃,除了在少年时读过一些修行常识外,长大后便整日里沉迷修行,很少再会去读书,殊不知修行路上千难万险,仅仅靠修行和战斗,其实很难走到最后。 苏启的眼角抽抽了一下,想起了那个穿着白衣,老是骂骂咧咧的古怪小童,他在临安事后还特意去调查了一下这位羽衣老祖,这才知道他的大名,以神念之境却敢自称老祖,最关键的是东荒修士竟然尽皆认可,从这便能看出,那个白衣的小无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狐安也是个老人精,虽然不苟言笑,但察言观色的能力很是优秀,苏启刚刚皱眉,他便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苏峰主认识羽衣老祖?” 苏启语气恹恹,“见过一次。” 狐安嘴角扯出一抹很淡的笑容,似是了然,“看来见面时不太友好。” 狐极左看看右看看,脸上一脸迷茫,“羽衣老祖是谁啊?” “一个神念境的修士,但即使是天元境的大修也杀不了他,”狐安拍拍狐极的肩膀,回忆道,“三十年前,家主曾和他交手过一次,虽然当场灭杀,但那家伙很快就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了,毫发无伤。” “这么厉害!”狐极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自己那位爷爷有多厉害的。 “雾散了。”苏启突然出声说道,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海面上的雾在迅速退去,在阳光下,海中那些暗黑色的礁石更加显眼,而海中尽头与天际相连处,似乎也有一些黑色的小点,那些便是所谓的东海群岛。 “接着赶路吧。” 狐安从地上站起,他们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每人都服下数粒丹药,身上的灵气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从这里到剑门,花不了一个时辰,但那里被妖族围困,为了安,他们必须尽可能地恢复实力。 雾气散去,这天地间的视野也通明了许多,几人很快就见到了那高悬在灵墟山脉上方的巨山,如同一方天柱,将天地连接在一起,浩瀚和巍峨都不足以形容它的高大。。 而当几人终于踏入灵墟山脉的地域时,一阵阵喊杀声从北方传来,他们面前不远处也有妖气森森,一道道从天空垂落的光华封住了整个山脉,而山脉正中,有九座山峰高高耸立,一道薄幕似的光护住了整个大阵,正上方站了几十个大妖,正联手施展秘术,将这大阵击得摇摇晃晃。 大阵中,有一名女子衣袂翩翩,她双手背负,傲然而立,而她的身旁,一位老人单手持巨剑,正在啃鸡腿。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25章 以阵破封,再进灵墟 “这边走。” 苏启低声说了一句,森林中一片灰暗,这里的原始古木极为高大,十数丈的树木比比皆是,不仅遮去了阳光,还挡住了从海上袭来的风,让这里变得阴暗潮湿,朽烂的树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如同一片腐烂的墓地,狐极捂着鼻子,这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仍然好奇地四下张望,苏启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一点激动,这种目光他非常熟悉,以前赵日月想要做些坏事时,眼睛里就都是这种光彩。 “我们怎么进去?”前面的妖气是如此浓郁,胆小些的修士恐怕见了会转头就逃,但狐极毫无害怕,他凑到苏启身前,手指着前面的高山,“前面都被颠倒山封锁住了诶。” 苏启点点头,他刚刚也研究了许久,颠倒山上飞落的光华笼罩了整个灵墟山脉,但苏启也很快辨认出这种光华并非是阵法,也不是某种秘术,“这是从某件法器中飞出的,很有可能是某件帝器,既然是法器,就有破解的办法,即使是帝器也不例外。” 苏启穿过林木中低矮的灌木,又补了一句,“当然,要麻烦很多。” 翻过两座高山和一条河流,在一座山的山腰处,苏启几人终于站在了那道光华之前,它是淡淡的黄色,不够纯粹,在某些角度下泛着红光,而在更高处又变成了浅淡的橙色,苏启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探了过去,在接触光华的瞬间,树枝就一点点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坠落的灰尘随风飘散,苏启想了想,取出一柄铁剑,随手扔了进去。 青灰色的飞灰带着金属味道。 “好厉害的光华。”狐极啧啧惊叹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团精纯的火焰在他的手心中燃起,火焰的温度极高,站在他不远处的苏启都感到了炽热的灼烫。 “这是火精?”苏启挑了挑眉头,相传火系异瞳能聚集火精,这是一种远超普通火焰的灵火,也有道家功法是专修此术的,在丹道中,顶级的丹药都需要灵火才能炼制,据说修炼到极致有可能炼化出传说中的仙火,即使是真正的仙,也不能抵御这种仙火的力量。 “嗯,不过品阶很低。”狐极掌中的火焰迅速化成了一只小小的游龙,他轻轻一抛,巴掌长短的火龙猛然向前冲去,撞在光华之上时,溅出漫天的灵光,但很快火龙就被那光华一点点地吞噬掉,只剩下一缕烟气。 “也没用呢,看样子即使我力出手,也未必能击破这道光华。”自己的秘术被光华磨灭,但狐极并未有半点沮丧,他扭过头看着苏启,“喂,你打算怎么办?” “先试试看吧。” 苏启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光华,从戒指中取出十数种材料在地上依次摆好,妖兽血,矿石,以及数种草药,他又取出一个小桶,是薄玉制成,十分通透,玉桶内壁刻画了小小的阵法,这是他专门买来用来放置灵墨的,可以使灵墨保持新鲜,即使是放上数月,灵墨也不会因凝固而失去作用。 “你是阵师?”狐极有点惊讶,他蹲在苏启身前,从头到脚底打量着苏启,“真没看出来” “怎么,不像?”苏启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还是很厉害的阵师呢!” “那也不会比紫音姐更厉害!”狐极翻了个白眼,与有荣焉似地说道,“她可是在空明境时就能解半角大帝阵法!” 苏启的手微微停顿,先紫音这个名字他已经听狐极提起数次了,但数这次最为吃惊,毫无疑问,大帝阵法是阵法中最顶级、最复杂的一种,一个阵法可分为四角,半角即为八分之一,当然,考虑到阵法的各角彼此之间相互勾连,破解时还要整体考虑,再加上阵眼的存在,单单半角阵法其实还谈不上八分之一,但能在空明境时就解掉半角帝阵,这在阵师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至少现在苏启的还做不到。 “有机会真想见见你这位紫音姐姐。”苏启眨了眨眼,面带调笑。 狐极似乎察觉到了苏启的意思,稚嫩的脸庞迅速涨红,磕磕绊绊地说道,“什、什么我的” 苏启抬头看了眼狐安,这位老人也一脸微笑,苏启笑了笑,低下头,有条不紊地挨个淬炼着地上材料,又按照顺序依次滴落在一个小桶之中,液体的颜色逐渐变化,从鲜红变成淡紫再变成纯黑,随着最后一种玉石粉末的倒入,灵墨最后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液体是半透明的,有点粘稠,像是流淌的汞液。 “成了。” 苏启拍拍手,灵笔从身上飞出,在玉桶中飞快一蘸,随后迅速在地面上画出一条条阵纹,御笔,这乃是阵师的基本手段,和御剑相似,越强的阵师能御使的灵笔也越多,画阵的速度自然也越快,但这也极为困难,画阵是一个精细活,要随时随地判断周遭的地势和灵气走向,从而对阵法的形状进行小小的更改,使用多只灵笔,自然也要能一心多用,据说天机阁的道余能同时御使十只灵笔,这差不多是人族阵师中的最强者了。 “很早以前,就有阵师考虑过破解这种光华的办法了,”苏启盯着地面,一个小小的阵法正在迅速成型,“准确来说,是破解法器封锁的办法,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种记载,便记了下来,这种阵法其实并不复杂,它能借用天地灵气,不断抵消掉法器的力量,从而制造出一个小小的区域,可以让人安然通过,困难的地方在于这种阵法必须因地制宜,法器不同,也得对这种阵法进行相应地调整,刚刚那树枝和铁剑便是为了测试这法器的能力。” 阵法很快画好,这是一个造型古怪的阵,世间大多数的阵法都是圆形或者方形,但这个阵却是个月牙形,月牙紧贴着那道光华,两者看上去严丝合缝。 苏启缓缓走近,单手按在阵上,灵气疯狂涌入。。 阵纹一道道亮起,与光华紧贴处,不断升腾起银白色的雾气,迅速将那道光华淹没,随着嗤嗤的声响,那里浮现出一个丈许高的圆洞。 “破了,”苏启当先走进阵中,银白色的雾气粘在身上,不太舒服,他穿过那道光华下的圆洞,回头眨了眨眼,说道,“可以过来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26章 帝女风采,大水垂天 洛倾仰头望着天空,在妖族攻山的紧要关头,她竟然走神了。 虽然今非昔比,但她还是少有的想起了过去的日子,那段她还年轻,可以意气风发,也确实风华绝代的岁月,那时的她心里藏着一股傲意,无惧无怕,一路从灵海冲到半帝境界,她未曾有过半点挫折,就仿佛她是整个世界的宠儿,连天地大道也钟爱于她。 实际上她也确实是的,身为帝女,她受尽万千宠爱,自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有着远比他人更高的起点,在别人还为一粒丹药打死打生时,还在襁褓中的她便日日浸泡在天道花的汁液中,才十五岁时,她就踏入了筑神境。 她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半帝,却也是最后一位半帝。 洛倾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低下头,脚下有九座山峰,九座很神奇的山峰,上面长着与她家乡截然不同的植物,她很喜欢离火峰,因为那里的闷热和潮湿极像她的家乡,在她的封地上,一年中有三个季节都是酷热的,长着高高的树木,一丛丛盛放的美丽花朵,河水终日流淌,她还记得躺在河畔时,那青草微痒的触感和鼻子里始终充斥的花香。而她则最讨厌六出峰,冰雪掩埋了她的世界,将那里化为一片死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她的梦魇一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肩负着多么大的仇恨和责任。 但这九座山依然都是美丽的,不止因为景色,更因为上面的人,在这呆了寥寥几天,她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剑门弟子,有的年纪很长,有的才七八岁,有的人大大咧咧,但也有人终日害怕,但每个人都在忙碌,尽自己的一切可能为守卫剑门出力,这样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她还在家乡,还在和朋友、部下一起准备战争,一起为那场即将到来的终焉之战拼上一切。 但其实这里终是异域,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洛倾的视线在山峰上一张张的面孔上扫过,这些人是她的同胞,是曾经那些迁徙的子民后代。 总归留着一样的血,洛倾笑了起来,她抬起头,数十位大妖正在联手施展秘术,幻化出的数只兽爪正在猛拍着护山大阵。 洛倾缓缓飞起,她的眼里如有汪洋大海,就从这里开始吧,无论是妖族,还是那些亘古敌人,她都要一一击败。 “好强的水之法则。” 巨阙子后退少许,他微微伸出手,掌中竟然很快凝出了水滴。 洛倾右手高高举起,她的身上有一根根道痕迅速飞出,她轻声说道,“垂天。” 修士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帝之一言,天地皆从,认为大帝言出法随,这世间的法则莫不从之,而洛倾以半帝之境,竟然就隐隐有了这种风度,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灵墟山脉所处的这方天地躁乱起来。 本来晴朗的天空迅速阴暗,但却没有一朵云彩,淡灰色的天空上突然荡起波纹,就如同有人刚刚将一枚巨石扔了进去,但这只是开始,出现波纹的地方越来越多,短短只是数个呼吸,头顶的天空就出现了九处,每一处都有波纹动荡不休,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 颠倒山上,有一位老者惊异地抬起了头,他望了一会天空,随后看向那个穿着一身大红衣衫的女子,他和她交过两次手,这两次虽然都未尽力,但他也自认为看出了这女子的真正实力,没想到今天,到给他来了些惊喜。 “帝姿啊。”老人缓缓站起身,语气感慨。 “这是什么?” 赵日月抱着剑坐在巨阙峰顶,怔怔地望着天空,她的皮肤有些晒黑了,这些日子,她差不多是剑门中最忙碌的人,除了要练剑,还要忙着宗门大大小小的事,连一直跟着她跑个不停的阿七和熊九都瘦了不少。 陆青瓷没说话,这种手段她不熟悉,也用不出来,不过她望了一眼手中的六出剑,若有他日,一招开天可能真正开天? 空气中的湿意率先凝结成了雨水,终于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洛倾站在雨中,如同神女,她的气机是如此肆意,将大半个天地都笼罩了进去,而天空上那九处波纹也逐渐变化,变成了九道旋转不停的漩涡。 攻山的数十位大妖已经停了下来,他们中有十余位天元境,此时也反应最快,当先对着那九道漩涡出手,各自使出看家手段,一时间妖气纵横。 洛倾脸上无悲无喜,她的头顶,缓缓浮现出一座六面神台,上面立着一方神像,样貌与她一般无二,神像猛然张开眼睛,一道神光直射苍穹。 咚。 这片天地狠狠颤了一下,恐怖巍峨的气息从天际垂落,连巨阙子的脸都微微白了一下。 “那是什么?”有一位筑神境的大妖惊惶大喊,他手指着一道漩涡,它颤抖不停,鼓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正在不断变大,它是淡淡的蓝色,半球形,四周如流水一般 流水? 有几位大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躲开!” 已经有些晚了。 九道水柱轰然从天际垂落,每一道都是如此宽阔,即使是巨阙峰在其面前也有些瘦小,水柱的速度如此之快,就如苍穹突然崩塌一般,先是冲散了那些妖族的攻击,速度未有半分衰减,如同天水葬世,在转瞬间就砸到近前,那些大妖本已迅速向四方逃去,但他们未料到这水柱几乎和山峰一般粗细,转眼就被砸中。 当场就有几位筑神被砸得尸骨无存。 天元境的大妖反应更快些,支撑起灵气屏障,护住了自己和周围的几人,但那涛涛天水依旧将他们拍落,狠狠砸在山峰之中,天水浩浩不绝,这些人只能在其中苦苦坚持,又有些倒霉蛋,还身处剑门九峰之上,这一下直接被砸在了护山大阵上,顿时被震得口吐鲜血,伤势不轻。。 在洛倾的操控下,这道天水在击中护山大阵之前就分化成数十道水流,如瀑布一般飞落在剑门之外,而那些被砸在护山大阵上的妖族也强忍着伤势,四散逃窜。 但九道天水,只有三道落在剑门周围,另外六道则分散四方,对准的是那些负责围守的妖族。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27章 妖祖对洛倾 “这这这这”狐极手指着远处那宛若要淹没整个世界的涛天之水,口齿不清,面色惊恐,他猛然回过头,看向苏启的眼睛里是困惑,“这他娘的是个啥啊!” 苏启斜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这不是你们剑门人搞出来的吗?”狐极大惊小叫着,他一把握住苏启的肩膀,满脸都是惊奇,“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女子半帝?半帝怎么会有这种威势?这这这这都快要成帝了吧?” 狐极说的没错,苏启也未想到,那个名叫洛倾的女子会有这么强悍,那九道垂天之水似是要将灵墟山脉整个淹掉,颠倒山上飞落的光华轻易就被击碎,九道天水在天空之上汹涌而来,潮水声如奔雷般浩大,苏启和狐极之间的交谈都是靠喊的,高天上飞溅的浪花落下时已经变成了如瀑的雨,苏启几人地处偏僻,但仍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雨水冰冷,让闷热的森林温度瞬时一降,倒是清新了不少。 颠倒山上的那尊法器已经飞了起来,那是一面方鼓,鼓面上一侧绣着山川日月,一侧绣着龙凤盘旋,另外两侧背对苏启等人,看不到样子,鼓面应是用某种妖兽皮打造,散发着黄色的光辉,妖气十分强大,方鼓无声自响,咚咚地震颤响彻天地,与天水的奔腾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头疼欲裂,鼓上飞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腾空而起,将两道砸向颠倒山的天水拦住,宛若天崩的撞击声轰然传出,苏启几人顿时倒退数步,那横扫出的灵气荡平了颠倒山附近的山脉,树木如割草般折断,又被狂风卷起,在空中被飞溅的天水打的四分五裂,一副末日景象。 更惨的是远处包围灵墟山脉的妖族大军,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境界都不高,面对那兜头而来的天水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霎时就被拍的血肉横飞。 不愧是大帝子嗣,苏启咽了咽口水,初见那洛倾时,他就知晓对方不是简单人物,但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洛倾天赋是真正的人间少有。 “她距离帝境,很近。”狐安的身上撑起了一道灵气屏障,飞溅的天水汩汩流下,他望着那道衣袂翩跹的身影,犹豫一下后说道,“她应该比老祖宗强很多。” 狐极回过头,翻了个白眼,“老祖宗怕不是几下就会被她干掉。” 狐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但想了想却也没反驳,狐族的那位老祖宗寿元将尽,狐族付出了极大代价才勉强让他活到现在,但若是没有其他机缘,最多十年内也会坐化,身体生机凋零,自然不会是洛倾这种血气旺盛的半帝的对手。 “哼。” 冷冷的声音在颠倒山上响起,一只兽爪从颠倒山上探出,托着那两道天水缓缓上移,从爪缝间倾泻出的天水坠落在山间,声势浩大,妖祖一步迈至剑门九峰之上,他低头看了洛倾一眼,随手一拍,数只兽爪在空中幻化而出,横击天水,爪子轻轻一捞,抓住那些受伤不轻的大妖,迅速席卷而回,将他们抛落在颠倒山上。 妖祖扫了一眼伤亡情况,有些恼怒,虽然天元境的大妖一个没死,但筑神境陨落不少,这些人都是王族子弟,对颠倒山的价值不小,他为了看看这位半帝的实力,出手迟了片刻,却未想到只是刹那间,就有了这等伤亡。 妖祖眯了眯眼睛。 对面这位女子他从未见过,妖族埋在人族的奸细这些日大肆打探,为此甚至暴露了不少至关重要的暗子,但也没能查出她的来历,只是知道这女子莫名出现在天机阁上,受到了阁主道缺的礼遇,除此之外半点消息都没有。 人族还藏着半帝。 这件事妖祖倒也不算吃惊,人族本就擅长玩这一套,很多事都藏着掖着,不少的顶尖家族和门派都藏于暗处,自称是避世修行,但在妖祖看来这不过是懦弱的避祸而已,他们不想参与人间事务,怕惹上敌人和乱子,只想着等待天机来到时再出世摘桃子。 可天下哪来那么多好事? 在妖祖的估计中,人族至少还有四尊半帝,但大多都已垂垂老去,根本就不值得他妖族担忧,即便是蛮族中的那一位,也是血气干涸,若真的拼起命来,妖祖有九成的把握能灭杀他,但面前这个女子就不同了。 她已经一脚踏入了帝境,而境界跌落的自己未必能打过她。 妖祖仔细地看着洛倾的脸,双眼中水光荡漾,不再有眼白和黑色瞳仁,只是一片纯粹的蓝色,上面似乎有着细小的符文,若是放大来看,便能一眼看出,那其实是无数的道痕,密密麻麻,看上去颇有些吓人,但妖祖心里其实只有惊叹。 水之异瞳。 这种天赋妖祖其实也丝毫不陌生,历史上人族出了不少强大的异瞳,虽然成帝的极少,但不可否认,他们大多实力不凡,在修行一道上也是得天独厚,堪称是天地的宠儿。 “我记得你叫洛倾?”妖祖背负双手,远处的一只只兽爪已经腾空而起,九道天水皆已被挡住。 洛倾的右手慢慢放下,头顶的神台也开始散去,天空之上的九道漩涡闪烁数下,渐渐消失,天水也立即干涸,妖祖出手,这招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意义,她缓缓飞高,与妖祖平视,语气平淡,但带着难以掩饰的傲意,就如无数万年前她征战沙场时一样,“吾乃帝女洛倾。” “帝女”妖祖眯了眯眼,“哪位大帝之女?”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 妖祖愣了一下,随后微微变了脸色,他乃妖族大帝,这世间哪位大帝他没听过?除非是 “原来你不是此界人!”。 “我们都不是此界人。”洛倾语气寡淡,她看了一眼颠倒山,山上立着四尊高大的雕像,“你该知道,我们有相同的敌人,又为何在此时开战?” “那又如何?那些人一时半会又打不过来,我自然要先将昔年的仇报了,”妖祖随口说道,但他很快注意到了洛倾诧异的目光,他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原来你还不知道一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28章 黄金海中有铃来 “一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洛倾走出大阵,语气随意,雨其实已经停了,但天地间的湿意还未散去,太阳重新出现,将光辉洒落在山脉间奔腾不息的长河之上,洛倾的出手让妖族损失不小,但也让这片山脉遭了殃,天水淹没了低地,让几条河流暴涨,正一路呼啸着向东而去,不少树木已被淹死,少数几个重灾区更是凄惨,积水已经化成了大湖,无数的走兽正在到处奔逃,聚集在山顶上,茫然无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妖祖的神色略微变化,似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岁月,既有些许怀念,也有憎恨,他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一道伤痕,语气冷淡,“拜人族所赐,我境界跌落,但却也因祸得福,在最后侥幸活了下来。当年那些人虽然不在了,但作为他们的后人,我会一点点从你们身上取回来,既然你选择站在这些弱小之人身前,那我也会撕碎你的身体,正好,我很多年都没有尝过半帝的血了,都已经快忘了那种滋味。” 洛倾挑了挑眉头,嘲讽似地说道,“垂垂老矣,还能战否?” “你知道我来取什么,那东西本就是我妖族之物,你们藏不住,也守不住。”妖祖没有理她,他低头看了一眼剑门九峰,冷冷地对着巨阙子说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此地,我以妖祖之名承诺,可以饶你们一命,但若是你们负隅顽抗,那我不会留手,不要以为一位半帝真的可以拦住我。” 妖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即使再加上天机阁的道余也不行!” 巨阙子缓缓飞起,巨阙剑立在他的身后,他笑了笑,并未有半点害怕,“那可能要让妖祖你失望了,剑门弟子可没有弃宗逃跑的先例,我木易虽然曾丢了剑门,到了地下少不得要被祖师训斥一番,但也不敢做出这临战逃跑之事,不然怕是会让剑仙蒙羞,那可是要被诸位祖师千剑诛心的。” “剑仙。”妖祖对这个名字显然很不耐,他挥手一招,那面悬在颠倒山上的方鼓迅速飞落在他的头顶,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留下的宗门化为尘土吧。” 就在此时,叮铃铃的声音突然响起,似乎是从北方而来。 这声音清脆悠远,韵味独特,和普通的铃声有很大分别,有点像是各地来往商人的驼铃声,又有点像是佛塔上常常悬挂的那种檐铃,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应该在东荒出现,因为只有西漠附近的少数几个州拥有骆驼商队,而在佛塔飞檐上悬挂特制风铃这种做法也只在西漠的佛寺中流行,中州或许也有寺庙会这样做,但在东荒,佛寺佛塔都很少,也没有能力讲究装饰。 所以当这种铃声响起时,洛倾还未有所觉,巨阙子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诧异,他对灵墟山脉周边非常了解,他也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铃声,悠远,萧瑟,带着浓浓的寂寥气息,一时间将这里所有的声响都压了下去,无论是妖族的嘶吼,还是山脉间流水的奔腾,亦或是阵法微微的颤鸣声,都失去了存在感,所有人都仰着头,四下张望,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 铃声越来越响,而它的气息逐渐起了变化,从悠远变成肃杀,妖祖转过身,神色微微凝重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有趣,既有喜色,也有忧虑,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 “北海之铃?” 道余从巨阙峰顶的大殿中猛然冲出,他十分紧张,站在巨阙子身侧,低声说了一句,“麻烦来了。” “怎么回事?这铃声”巨阙子皱着眉,犹豫不定,到了现在他们都已发现这铃声的古怪了,肃杀之气越来越强,让灵墟山脉都受到了影响,很多树木叶子迅速枯萎。 “北海之中有个黄金海,那是妖族最为神圣的地方之一,相传那里悬着一铃一枪一石环,”道余快速说着,他的手中抓着一块玉牌,上面灵光闪烁,“这三样东西是妖族的圣物,即使是妖祖也无权动用,即使是在七千年前的那场战争里,这三样东西也从未出世,人族对它们所知甚少,相传剑仙曾打到黄金海畔,与这三样圣物都交了手,胜负无人知晓,但这剑仙从北海负伤而归,这事确实是千真万确的,天机阁也曾数次派人前往北海,但都没能查出什么。” “黄金海”洛倾飞落在两人身侧,眉头蹙起,“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她想了想,表情逐渐起了变化,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我曾听我父亲说过,诸天世界中有七个至宝,黄金海就是其中之一!据他说,那是一个世界的本源!” 道余悚然而惊,他握着玉牌的手快速连点数下。 铃声已经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声音,不论是妖还是人,都面朝北方,紧张地等待那铃声主人的到来,妖族中开始起了骚动,最早察觉出来的是王族,身为妖族的核心,他们自然听说过黄金海的事,族长这类人物甚至曾亲身到黄金海觐见过那三尊圣物,此时铃声越来越清晰,他们也终于意识到,那数万年都未曾临世的圣物,终于走出了黄金海。 大批的妖族在空中跪下,颠倒山上也传来万妖的嘶吼声,妖祖漠然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表情冷淡,心中想着何事无人知晓。 一个金色铃铛远远出现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它速度极快,从出现到飞临灵墟山脉只用了短短数个呼吸,这铃铛很大,足有数丈高,看上去倒是有些像钟,上面刻着奇异的纹路,复杂而华美,这金色极为纯粹,带有润滑的光泽,如同融化的黄金。。 铃铛悬在妖祖身前,散发着迷蒙的光辉,片刻后,有一男子的声音响起,很是礼貌,但从妖祖的神色来看,他对这铃铛无好感,“可否请妖祖一叙?” 那铃铛邀请道。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29章东海生变,羽衣群岛 妖族大军撤得很快,但他们其实也并未离远,颠倒山飞到了灵墟山之北,那里有一个半月形的海湾,靠北的一侧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往南则愈加平缓,在最南端已经变成了一片平软的海滩,这里的海滩很有名气,在夏季最热时这里的海域会变成淡淡的红色,在夜晚还会有迷蒙的荧光晕出,这一美景会持续十余天,在东荒奇景中位列第六。 若是白天,天气晴朗,视野开阔时,从这里能直接望见东海中的群岛,最大的一座被称为珠仙,相传这一岛上盛产珍珠,是一位仙女的馈赠,在很早以前,曾有一些境界低微的修士乘坐小船跨海到那里收集珍珠,珠仙岛上的珍珠品质极好,其中不乏一些修士专用的极品珠,这一趟走下来,虽然危险重重,但是获利也不少,有些囊中羞涩,或是急着赚钱买些丹药法器的修士经常会到这里铤而走险。 苏启也听巨阙子提起过,早年间灵墟四派的弟子也常到此地赚些灵石,但自从三百年前这片海域出了一位脾气不好的天元境大妖后,这地方就变得危险重重,几乎成了必死之地,采珠的生意也就彻底断了,灵墟山北的几个小村镇也渐渐荒凉,到了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 这也算是运气,若是真有人在此地生活到现在,恐怕会要吓到胆战心惊,因为他们头顶飞来一座巨大的颠倒山峰,遮天蔽日,投下的影子将整个海滩都笼罩起来,如同黑夜降临,这里不时还有万妖的嘶吼声,震彻天地,将此地生活的野兽吓得四散奔逃。 妖祖和那金色铃铛从颠倒山上飞下,直奔茫茫东海,但还未等靠近,滔天的海浪就突然涌起,狂风大作,喧嚣的海水滴滴如利箭,一时间如同暴风雨来临。 妖祖单手一按,将海浪压了下去,但这似乎惹怒了东海中的某个存在,呜咽的叫声从海底响起,穿透海面来到外界时已经淡弱很多,但仍然清晰可见,这声音像是巨鲸鸣叫,喷涌出的强大妖气席卷而出。 很快,更深处的东海中,一声怒吼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浪高达百丈,狠狠拍向妖祖和那铃铛。 妖祖面露不渝,他踏前一步,正要动手,但那铃铛抢先飞出,一圈金色的光芒荡出,将海浪拦下,又渐渐平息动荡的海洋,铃铛叮铃铃地响着,这铃铛似乎在和那深海而来的存在以神识交谈,片刻后,海中出现一道巨大漩涡,直通海底。 铃铛率先飞了下去,妖祖看了片刻,冷冷哼了一声,也缓步而入。 大海平息,安静地微微荡漾,如同一切都未发生过,但东海群岛上,此时已是乱七八糟。 东海群岛一共有多少个,这事没人知道,从最靠近东荒的珠仙三岛,到距离东荒万里之遥的黄泉岛,少说也有近十万个,这些岛屿从东海、北海交界处一直绵延到南海,是整个人间海域岛屿最多的地方。 在这些岛屿中,最大的是哪座其实也没人知道,毕竟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修士能横跨东海了,但若问这些岛屿中最有名气的是哪个,东荒的大多数修士都回答出来。 羽衣群岛。 一共十二座岛屿连成一串,从高空中看去,很像是一串断掉的项链,靠东海也很近,从珠仙岛再飞上小半炷香就能见到羽衣群岛中的第一座,也是最大的一座,足足有整个灵墟山脉的大小。 这岛的北侧群峰矗立,南面则是宽广的平原,靠近山峰处有一片废墟,是用白玉雕成的宫殿,已经塌毁,但从那白玉散发的灵光和残存的某些雕柱来看,在当年,此地的宫殿必定极为华丽。 废墟更南,临海处有一片小小的建筑,十余栋小楼依次排开,小楼北面种着大批的花草和树木,更有一处灵药圃,芳香扑鼻,当颠倒山飞到那海湾时,正有一少年在灵药圃中忙活,他手脚麻利,飞快地将各种肥料洒在土壤上,这可是个技术活,不同的灵草要用不同的肥料,施错了灵草轻则萎靡,重则死亡,一点马虎不得,这少年显然很擅长此事,一路行走如飞,手中肥料准确洒落,又不时回头看看,一副想要被夸的神色。 灵药圃正对着的小楼下有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个白衣小童,正是那羽衣老祖,他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端着一杯茶,身后站了一个女子,正不时地给他添水,白衣小童瞥了一眼那少年,翻了个白眼,语气恶劣地说道,“怎么,给草施个肥还要大爷我夸你啊?奶奶的,是个人都会做好不?” 少年瘪了瘪嘴,扬了扬手里的肥料,对着一株半人高的晶莹灵草,做出一副要倒下去的姿势。 “停停停!”白衣小童刷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溜烟地跑到少年身前,一书本拍了下去,白衣呲牙咧嘴地骂道,“小王八蛋!这可是千年碧玉草,一株三万灵石,你他娘要是敢倒下去,老子我就让你去隔壁岛扫一年鸟粪!” 少年撇了撇嘴,晃了晃手里的木桶。 白衣小童又是一书本,气急败坏地说道,“行啊,小王八蛋,长本事了,都敢威胁大爷我了?行行行,你做的很好行了吧?他奶奶的,老子怎么收了你们这几个败家徒弟?蠢!笨!” 少年满意地笑了笑,又做出一副讨好的姿势,低声下气地说道,“师父,一会我给您做九刀鱼,就别生气了呗?” 听到九刀鱼,白衣小童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这鱼是东海特产,身上的鳞片极为坚硬,做起来很麻烦,但肉质极美极嫩,白衣小童搓着手,“好好好,算你有孝心,还施什么肥?这点小事师父我来做就行,你赶紧去下” 白衣小童话还未说话,这东海忽然狂风大作,海浪从深海中层层叠叠而来,浪极高极大,羽衣群岛正好在这大浪的行进路上,顿时劈头盖脸被砸了个乱七八糟。 白衣小童反应还算快,撑起了一道灵气屏障,护住了周身,大浪拍落,他身上半点未湿,而他面前的少年,已是成了个凄惨的落汤鸡,白衣小童见了顿时哈哈大笑,指着他大声说道,“笨!” 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低头看看,又望望正狂笑不止的师父,小心地说道,“师父洒了。” 白衣小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迅速低头,那株刚刚还晶莹剔透的灵草,此时已经变成了灰白色,显然是已经死了。。 “我我我”白衣小童指着那灵草,一时瞠目结舌,半晌后,他猛然转过头,冲着那向西方席卷而去的海浪怒骂道,“他奶奶的,相柳你急着去奔丧啊?跑那么快作死啊?老子的碧玉草就这么毁了!你给老子赔!” 骂了足足有半柱香,白衣小童才住了口,低头心疼地看了看灵草,然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似乎回过神来,“相柳跑这么快,东荒不会出事了吧?”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0章 月夜下的剑门 月落乌啼,剑门几座峰上都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下午时掌门巨阙子下令宰杀了不少的灵兽,此时都已经架在了火上,香气从各峰之顶飘出,在山道上都清晰可闻,这九条山道也都点着火把,正有男弟子们抬着一桶桶的好酒,在各峰之间穿行,他们神色放松,随口说着笑话,或是议论一下各峰出众的师姐师妹,这种逍遥自在的氛围,其实已经很久没在剑门出现过了。 很多弟子刚刚入门,修行还未走上正途,两族大战便面升级,剑门也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他们本应拥有的安宁时光,也都被无休止的戒备和看守任务取代,直到现在,剑门的每一个出口和阵法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有弟子在整日把守。 巨阙子今天少有地起了兴致,或许是因为见识到洛倾的真正实力,也或许是因为苏启突然过来,让他有了接风这个好借口,总之他准备庆贺一番,虽然他也清楚颠倒山还在灵墟山之北,威胁时时刻刻都在,但毕竟门中的弟子也因为妖族攻山而神经紧绷了十几天,此时急需放松一下。 所以巨阙子索性搞了个篝火大会。 而剑门弟子,除了那些仍身负任务的之外,其余都已经聚齐在巨阙、离火等峰的广场之上,此时各峰顶上皆是嘈杂一片,肉还未烤好,差些火候,大多数人都聚堆吹着牛皮,讨论最多的话题自然是白日里洛倾那九道垂天之水,有幸近距离观看了的弟子此时已是人群的中心,口沫横飞,宣扬着洛倾的风华绝代。而在这几峰中,最热闹的就是离火峰,因为六出峰太过寒冷,根本没法子搞什么篝火大会,所以弟子都跑去了离火峰,此时两峰弟子已经开始拼酒,吵嚷声连不远处的巨阙峰都能听到。 肉香越来越浓,这火上架着的都是上等灵兽,从八珍鸡到龙鳞牛,个个价值不菲,这些弟子平日里可是很难有这种口福,有那好吃的主,自从这肉架上了火,眼睛就一直紧紧盯在那几位忙活的厨子身上。这剑门的大厨其实也很有来历,他早年在大黎王宫里呆过,还被赏了二品官职,算是东荒名厨之一,三十年前辞官不做,被巨阙子邀请到了剑门,便一直呆到如今。当初剑门破灭时,这家伙躲在地窖之中侥幸活了下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他也没离开剑门,依然在山上当着厨子,巨阙子重新入主九峰后,两人再见时也是颇为感慨。 其他的厨子大多都是他的弟子,也都有着极好的手艺,但若是论最对巨阙子胃口的,自然还是这位名为项蕴的老者,此时巨阙峰之顶,便是他在忙活。 苏启蹲在一只烤鸡下,小口地喝着杯中的酒,而身旁的狐极啪嗒啪嗒地流着口水,看着和一个嗷嗷待哺的馋嘴小娃娃没什么区别,苏启很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们狐家不是隐世宗门吗?难道不该是富得流油,对这种东西不屑一股的样子?你怎么这副没出息的表情?” 狐极狠狠瞪了苏启一眼,舔了舔嘴唇,“你知道个屁!” “没素质。”苏启扭过头,广场另一头,巨阙子正和狐安坐在一起,狐安似乎在小声地说些什么,巨阙子则是一脸贱兮兮的表情,他手里提着一坛酒,边喝边猛拍着狐安的肩膀,哈哈大笑的声音连苏启这儿都能听见。 “唉,我们家是很富没错啦,”狐极抹了抹嘴角,手指上沾着一丝油腻,他刚刚没忍住,终于伸手从烤鸡上撕下了一片烤得微焦的肉,放进嘴里飞快咽下,脸上的幸福神色让苏启看了颇为不忍,决定一会不和他抢这只烤鸡了,狐极舔了舔指尖的油,一脸悲戚,“但从老祖宗到我爹,都认为吃饭这件事是在浪费修士的时间,家里的厨子也只是给那些小孩子准备的,自从我入了神念境后,就靠着吃辟谷丹药充饥现在我看见丹药就想吐。” 苏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怜悯地说道,“这只鸡都是你的了。” “那是谁啊?” 狐极遥遥指着不远处正安静站立的一个少女,她背负长剑,手里提着一壶酒,靠在巨阙峰广场的石柱下,身姿窈窕,昏黄的火光照在她的身上,与那身白衣相衬的很好,她的侧脸明灭不定,在月夜下,她看上去很寂寞。 苏启犹豫了一下,随手将手里的杯子塞进狐极的怀里,起身朝陆青瓷走去。 “靠!”狐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杯子,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随后又扭过头,盯着马上就要烤好的鸡流口水。 走近些,苏启终于发现了陆青瓷在看什么。 “会有机会的。”苏启站在她身侧,远处的那些山峰在月夜下是深邃的黑色,根本看不清细节,不过无论是陆青瓷还是苏启,都很熟悉那轮廓。 陆青瓷没有转头,她的听力很好,仅靠剑鸣声就能区别出几十柄剑,而多年的相处,让她也早就熟悉了苏启的脚步声,“有些人等了太久了。” 她的声音清冷,总是让苏启想起夜晚的兰花,这个少女和他一同长大,但其实是他看着她一点点成长,从那个痛苦的女孩变成一个很少会表露出情绪的少女,也唯有在他和赵日月面前,她才会吐露真实的情感。 “山水宗叛到妖族一方,天机阁不会轻饶他们。” “得我亲手才行。”陆青瓷侧过身,她个子很高,怔怔地看着苏启,眼睛里有一种很特殊的光彩,但半晌后,她低下头,“我还是太慢了。”。 “棋山那种地方,你的修行速度已经很惊人了,而且老头子不是说过?有时候,太快也未必是福。”苏启轻轻弹了弹她的头发,转移了话题,“我回来还没和老头子谈过,知道妖祖为什么要对剑门出手了吗?” 陆青瓷愣了一下,细长的眉微微挑起,她回头看了一眼正站起身,准备宣布开始的巨阙子,低声说道,“听师父说,剑门下埋着一把刀。”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1章 另有乾坤,何为阵眼? “刀?” 苏启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飘散在夜风里,天气很暖,大团大团的云朵正在晃晃悠悠地向东飘去,苏启身后,剑门弟子们已经开始享用起各式美味,杯盏交错的声音和喧嚣的人声混在一起,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第一妖的刀。”陆青瓷指着不远处的离火峰,“应该在离火山下。” 苏启皱了皱眉,他们站着的地方只能见到离火峰的山顶,上面的灯火正摇曳。 “剑门九峰自成规则,这在天下宗门中极为少见,”陆青瓷将手中的酒壶递给苏启,他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酒液很醇厚,不辛辣,带着一点点的果香,陆青瓷的脸颊微红,但被烛火的映照遮掩,她微微移开了视线,看着前方的黑暗继续说道,“这是剑仙的手段,但即使是剑仙,做到如此程度也极耗心力,剑门虽然是他留下的宗门,但他除了留下九峰和九把剑外,便没有为剑门做过任何事,剑门这个传承在他心中未必有多大的意义,那他为何又费了大力气炼化九峰呢?” 苏启将酒壶递回给陆青瓷,他索性盘膝坐了下来,“所以是为了藏刀?” “这是师父的猜测,”陆青瓷坐在苏启身旁,小口小口喝着壶里的酒,“但他其实也没见过那把刀,准确说,剑门历代也没人见过。” 苏启耸耸肩,“妖祖这么兴师动众,想必不是一把简单的刀。” “最弱也是帝器。”陆青瓷喝光了壶中的酒,将酒壶丢在一边。 苏启偏过头,“最弱也?” “洛倾的话。”陆青瓷的声音很平静,“她说这九座山峰很不一般,有可能山里藏着一方大阵,这种级别的阵法若是为了藏刀,那最弱也会是帝器。” “山内有阵法?”苏启蹙起眉头,他的眼睛在灵墟山脉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这里灵气太盛,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光点,在九峰上更是如此,剑门的护山大阵依靠石道上的灵剑组成,这让山体散发着一层如雾气般的灵光,山内是否有阵,苏启根本无法看到。 “若是山内有阵离火峰下埋刀”苏启微微直起身,右手飞快地掐算着,算了片刻,他猛然起身,喃喃自语,“离火、巨阙,六出在这八荒和织烟,这种位置”苏启的脸上有一种惊奇之色,他直勾勾地看着离火峰,轻声说道,“若是九峰内另有阵法,那离火峰上一定有阵眼。” “离火峰是剑门弟子最多的一峰,上上下下都是弟子,若是有阵眼,早就应该被发现了。” “所以一定是不起眼的东西,但又很特别,会是什么呢?”苏启冥思苦想,他抓挠着头发,“不会是离火剑,也不会是离火主殿,离火峰上有什么印鉴吗?或许是藏在某个暗室中?也不对,我记得离火峰曾大修过很多次,若是另有乾坤,也早被挖出来了,到底什么东西从七千年前就一直” 苏启的声音戛然而止,陆青瓷似乎也想到了,两人慢慢对视,目光里都闪过不可思议。 “不会吧”苏启眨巴眨巴眼睛。 陆青瓷站起身,很果断地说道,“离火峰只有那朵花最为特殊!” 六出剑噌的出鞘,陆青瓷一脚迈了上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启,“是与不是,去看一眼!” 雷厉风行啊 苏启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离火峰极为热闹,离火、六出两峰的弟子已经开始斗酒,喝彩声和哄笑声此起彼伏,苏启低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离火峰斗酒的主力竟然是赵日月和那位名为姜骊的少女,两人似乎都有些醉了,因为此时喊的最响的就是她们,赵日月也就罢了,那姜骊可是大黎公主,向来是以温婉贤淑要求自己的。 “她这些日子都和日月在一起。”陆青瓷轻声说道。 “难怪。”苏启笑了起来,两人绕过广场,没有打扰下面兴致正浓的人,转了一小圈,飞落在离火峰顶的一小片树林外,这里靠着悬崖,有一方石壁静静矗立,壁下的清泉声音汩汩,清泉的另一侧,长着一朵六瓣红花。 “常开不谢七千年。”苏启蹲了下来,灵眼开启,令他意外的是这确实一株真正的花,但花体上灵气炽烈,绝不是凡物,苏启抬起头,陆青瓷正看着泉水中的那株青莲出神,“我读过剑门的很多典籍,似乎没人认得这株花。” 陆青瓷回过神来,她点点头,“大家都叫它离火花,但真名是什么确实没人知道。” “万花录中也没有记载,天下仅此一株,”苏启轻轻抚着离火花,“我在一本笔记中看到,即使你将这花瓣扯去,将这茎叶斩断,这花也会很快重新长出来,依旧是一尺高,六瓣花,与之前分毫不差。” 陆青瓷右手按在离火花上,食指上有锋利的剑气呼啸而出,斩落了半片花,当她的手抬起时,那片花瓣迅速恢复,如苏启说的一般无二,陆青瓷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日月与我说过,离火曾主动脱落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后来我们一同去太辰山脉寻你,回来后就发现这花瓣已经不见了,她本以为是弄丢了,但我想可能没那么简单。” “主动脱落莫非此花有灵?”苏启低头看了一眼土壤,犹豫要不要干脆将这花挖出来,但又怕太过莽撞,惹出乱子。 “关键是这种活物可以作为阵眼吗?”陆青瓷不擅阵法,只好问苏启。 “可以,但非常少见,”苏启想了想,“以活物作为阵眼,最麻烦的就是这活物不能乱跑,第二因为要在活物身上刻阵,也很容易引起活物自身的灵气紊乱,甚至阵法引来的灵气有可能当场将这活物撑爆,所以对活物的要求其实也很高,一般的灵草、灵兽肯定不行。”。 呲。 陆青瓷一把将六出剑插在了离火花身旁,有些不耐,“若是没有别的方法,干脆挖出来看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2章离火花与石壁 苏启大大翻了个白眼,这便是陆青瓷的风格,遇事不决,一剑破之。 “一边儿去,”苏启拔出她的剑,将她推开,从身上取出一叠符纸,盘膝坐在离火花前,嘟囔着说道,“瞎来可能会引出乱子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若它真的是阵眼,即使遮掩的手段再高明,也会留下痕迹,正如雁过留声,阵法的刻画也会留下某种记号。”苏启举起一张淡黄色的符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这张符纸样式很奇怪,陆青瓷从未见过,符纸细长,四周画着一圈花纹似的图案,正中的阵纹繁复,细细的线条盘综错杂,远远看上去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苏启伸手从离火花上摘了一片叶子,慢慢捏碎,又缓缓松手,花瓣的碎末和汁液滴落在符纸上,符纸迅速从淡黄变成赤红,苏启凝神等了一会,让颜色愈加深邃,随后他的手指上窜出一股小小的火苗,将符纸迅速点燃,一股迷蒙的烟雾从符纸上袅袅升起,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泉水上方。 烟雾是灰白色,有些稀薄,将苏启和陆青瓷也笼罩了进去,虽然有些阻碍视线,但仍不妨碍陆青瓷看清泉水中那株青莲的叶子,陆青瓷也明显能察觉到,离火花上正有某种东西在扩散出来。 “血踪符,这种符纸很少有修士会用,它能追索拥有相同血脉的人,很难绘制,这一张就要五千灵石,我也只买了一张备用,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苏启的眼睛快速在四周搜寻,迷雾中有一条淡淡的红线,一头系在离火花上,一头在空中飘荡,慢慢落在那块石壁上,钻了进去,“任何阵师画阵都需要使用灵墨,即使大帝也不例外,而阵眼也需要用灵墨绘画,”苏启回头看了一眼陆青瓷,她正一脸迷茫,“玉牌是阵法很常用的一种阵眼,阵师会在上面用最细的灵笔画出核心阵法,通过核心阵法与作为大阵主体的构造阵法相连,当你驱使玉牌时,核心阵法也会驱使构造阵法运转,从而使整个大阵启动,但玉牌大多很小,画不了太多阵纹,因此也限制了阵法的规模,像是剑门的护山大阵,阵眼便是一方石台,足够大,能画下更多的核心阵纹,我曾在书中看过,有的绝世大阵,阵眼甚至是整整一座山。” “当然啦,这个有些不同。”苏启站起身,缭绕的烟雾正在逐渐变淡,他走到那面石壁之前,一边细细打量,一边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猜的没错,这离火花真的是阵眼,那在它上面绝对是无法画下很多阵纹的,根本支撑不了如此大阵,所以一定有个中间物,它上面承载着本该画在阵眼上的核心阵法,又通过某种方式和离火花相连。” “而这种方式,最有可能的就是血契,这朵花非天然之物,里面很可能有剑仙的帝血,所以如果真是用血契将离火花和石壁相连,那石壁中也必定融了帝血,从这红线看来,我猜对了。” 苏启的手缓缓在石壁上拂过,这石壁上没有一条阵纹,灵气很盛,在苏启的眼里如同一块方形的太阳,但这也并不奇怪,在剑门九峰上灵气极盛的物件极多,山水树木石皆有,毕竟灵墟山脉,可是东荒灵气最浓的一处宝地。 “可石壁上没有阵法。”苏启喃喃地说着,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右手轻轻摸着下巴,“怎么回事呢?” “石壁内另有乾坤?”陆青瓷凑了过来,这石壁很光滑,既没有缺口,也没有机关,看上去就是一块被泉水浸润多年的光滑石壁。 “有可能。” 苏启将手按在石壁上,汇入灵气细细探查,但令他意外的是,这石壁确实是实心的,摸上去也和普通石头没有半点区别,唯一不正常的是他注入其中的灵气都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了,若真是一块普通石头,早就被他的灵气撑爆了,这石壁就仿佛是个无底深渊,将他的灵气吞噬得丝毫不剩。 苏启想了想,又从身上摸出几张符纸,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探查符纸,他挨个试了一遍,但石壁仍然没有半点反应,他想了想,又掏出灵笔,吭哧吭哧地在石壁周围画起阵来,陆青瓷看着苏启忙活,提了提剑,说道,“不如我来上一剑?”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苏启挥了挥手,灵笔飞快地舞动,很快便画好了一个阵法,苏启立即汇入灵气,阵法升腾而起,数条黑色锁链飞快钻入石壁,石壁上灵光快速闪了数次,苏启立即激动起来,“有反应了!” 黑色锁链在空中不住地扭动,竭尽力地向石壁中钻去,但正当苏启急迫地等待变化时,黑色锁链啪地一声断裂,阵法也迅速偃旗息鼓,没了半点声息。 苏启瞪大了眼,一脸悲愤,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连衍一阵也不行啊。” “衍一阵?”陆青瓷好奇地问了一嘴。 “一种追索道痕的阵法,但对阵纹也是有用的。”苏启无力地解释了一句,这石壁油盐不进,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反应。 “没法子了?”陆青瓷低头看了他一眼。 苏启仰头倒在地上,“我可能得想想,我记得老头子的藏书里还有几本关于稀有阵法的记载,一会我去我靠!陆青瓷你干什么!” 苏启猛然起身,瞠目结舌,陆青瓷正握着剑,站在石壁面前,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出。 剑气奔涌而出,肃杀的气息让这离火峰顶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你你你”苏启冲到陆青瓷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急什么急啊!不让你动手,非得拔剑!砍出乱子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吗?”陆青瓷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嫌弃。 “嗯?”苏启转过身,发现这石壁还真没事,陆青瓷那力一剑,在上面根本没留下半点痕迹,苏启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但令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陆青瓷的那一剑正中石壁中心,本该碎裂的石壁上渐渐泛起波纹,如水一般荡起,一丝极为纯粹的剑意从石壁中涌出,和陆青瓷身上残留的剑意交相辉映,石壁上很快浮现出数个大字。 妖刀绮罗葬于此。。 苏启目瞪口呆。 陆青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得意,她嘴角带着笑说道,“看,有反应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3章 石壁后的乾坤 石壁变得如同镜子一般,波纹一圈一圈,上面的涟漪让石壁看上去极像水面,苏启和陆青瓷的身影也清晰可见,虽然未到毫发可见的程度,但仍然可以看到苏启那瞪大了眼珠的吃惊表情,陆青瓷缓缓走近,石壁上的剑意不强,但极为精纯,那股剑意似乎在呼唤着她,与她身上的剑意交相辉映,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两道剑意的气息很是相似,都极为纯粹。 “这是剑仙的剑意。”陆青瓷对此很熟悉,在广寒宫时她曾亲眼见过剑仙的刻字和剑意,那种潇洒的风华绝代,任何见了都难以忘记,而从某种角度讲,她也可以算是剑仙的半个弟子,而且她拥有纯粹剑心,乃是数万年来的第二人。 “所以不是攻击,而是你的剑意引动了这石壁,”苏启若有所思,他低头看了一眼离火花,刚刚被他斩下的花瓣已经重新长出,此时花朵冲着陆青瓷,微微摇晃,苏启低声自语了一句,“这是剑仙故意的吗?” 陆青瓷抬起六出剑,她轻轻捅了捅石壁,剑尖迅速沒了进去,消失在石壁中,但并非断裂,陆青瓷仍能清晰感觉到六出剑和自己的联系,那道石壁就真的像是水一般,在剑尖插入的刹那,那些波纹陡然也变大。 “是小世界?”苏启微微蹙起眉,他轻轻弹入一道灵气,也消弭无踪,“不对,应该是类似传送阵法的东西。” 还未等苏启想出个结果,陆青瓷就一脚迈了进去。 苏启眨了眨眼,有些迷茫,随后惊道,“哎哎哎?” “你别跑那么快啊!”苏启一声惨叫,这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呢,陆青瓷这丫头便毫无顾忌地闯了进去,苏启揉着眉心,有些头痛,但也赶忙跟了上去。 穿过石壁的感觉很奇怪,有些像是跳入一桶黏糊糊的油,粘在身上让人作呕,又有些晕眩,但那种包裹身的温暖又让人感觉是身处早春的太阳下,很是舒服,这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十分微妙,好在晕眩感只持续了小小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启的眼前黑了片刻,等光芒再亮起时,他已经身处一个石洞之中,洞内晕着柔白的光,不仅照亮了这个圆形的石洞,还让人倍感温暖,洞顶其实很低,苏启能清晰地看见上面挂着一柱柱暗青色的岩石,而陆青瓷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正在凝望着一块石碑。 一块无字石碑。 它有两人高,三尺宽,被打磨得平平整整,立在石洞的正中,基座是一块八面方石,这一点很不寻常,在修士的观念中,石碑这种东西必定是要由灵兽背负的,它们是妖族的一种,但更加亲善人族,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消失了,譬如龙子之一的龙龟,便是常见的负碑兽之一,它代表着神圣和正直,颇受人族的喜爱。很少有人会简简单单地这样筑起一个方台,就让它承载一个十分重要的石碑。 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它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 “这石碑和离火花连在一起。”苏启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一点,石碑上的阵纹很细小,但极为复杂,远远超过苏启见过的任何阵法,这毫无疑问是帝阵。苏启低下头,石碑的基座有八面,每一面都有阵纹延伸而出,一直通向石洞的尽头,而苏启的脚下,这个石洞的地面上也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石碑矗立在阵法的中央,两者的阵纹也完美的勾连在一起。 “为什么需要离火花呢?”陆青瓷偏过头,她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抬手指了指石碑,“有它不就够了?何必多此一举?用活物作为阵眼,又用血契的方式将它与这石碑相连,这种复杂的方式,即使是大帝也不会感到轻松吧?” 苏启沉默半晌,“这说明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那朵花可能另有玄机,也许,那朵花才是剑仙真正在意的东西。” “比妖刀还在意?”陆青瓷似是有点不解,“那可是第一妖的帝器,即使是剑仙也不能小觑吧?” “当然,”苏启耸耸肩,“传说中两者的大战击落了天上的星辰,兵器撞击产生的灵波摧毁了一片山脉,剑仙在那场战斗中甚至断掉了一柄剑,从传说来看,这柄妖刀至少是不弱于朝天阙的帝器,甚至有可能比朝天阙还强,不过在剑仙眼中,帝器这种东西,未必有多重要。” “或许吧,不过现在我们的问题是,”陆青瓷抬起头,他们的头顶上是最长的那柱岩石,“那把刀在哪?” 苏启慢慢蹲下来,石头基座大概只有一尺高,上面的阵纹是螺旋形的,一圈绕一圈,将阵纹画成这种形状并不多见,大多数情况下是用在封印阵法里的,苏启沿着石碑走了一圈,基座的八个面上的阵纹大同小异,仅仅只在几处有区别。 苏启想了想,挑了一条阵纹,沿着它一直走到石洞的尽头,在路上,苏启也发现这条阵纹和石洞地面上的阵法并不相干,两者似乎是独立的,又同时汇聚到石碑之上,应该都是一个完整大阵的组成部分,而这条阵纹极长,在石洞的尽头处没入一块玉似的石壁里,苏启看了一会,回头去看另外七条阵纹。 很快苏启就发现了奥秘。 除了第一条外,另外七条阵纹都不是完笔直的,它们从基座上延伸出来后,都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然后再穿过石洞地面上的阵法,曲曲折折才汇入到石洞尽头处的石壁里,而最有意思的,是这些石壁的位置,它们并不是均匀分布的,有的离得很近,有的则相隔甚远。。 苏启一眼就认出,这是另外八峰的位置。 “九座山峰下都有阵法,而离火峰是核心。”苏启轻声说道,他微微浮起,俯视着石洞地面上那庞大又复杂的阵法,“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把妖刀应该就封印在这里。”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4章 天亮宴席散 赵日月搀扶着姜骊,小心地绕过几位横躺在地面上的离火峰弟子,他们鼾声大作,一身酒气,这场篝火大会持续到天明时分才结束,耗光了剑门内几乎所有的藏酒,喝到最后时,离火峰和六出峰的弟子已经不分你我,勾肩搭背地靠在一起,吹着牛皮,说点无伤大雅的笑话,也有弟子借了酒劲,跑到心仪的师姐面前表白,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当然,也有人跑来找她,那个男弟子她也很熟悉,是离火峰上少数几位神念境弟子之一,天姿很好,其实神念境也完可以去做个外门长老的,每月有更多的供奉,时间也更为自由,但他似乎另有追求,前些日入了内门,拜在剑门的一位新长老门下,本该前往巨阙峰的,但还未等他开始内门弟子的生活,妖族便突兀攻来,这件事也暂时放下了,而今日他似乎打算借着酒劲,来向她一诉衷肠,但在她面前站了半天,这位素有风度的弟子也只是面红耳赤,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姜骊看他可怜,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就笑嘻嘻地开着玩笑,一把将赵日月拽走了。 说起来,姜骊这位公主和她最初的印象也很不一样,第一次见时,她在剑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长相漂亮,身材出众,又出身高贵,话语间透着一股皇族特有的礼貌,看上去亲切可人,实则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对这两点把握得不是十分平衡,冷漠多了几分,让剑门弟子很少有人敢和她说话的,也是过了很久,姜骊才渐渐开始融入,等到两人熟络,则是妖族攻山时了。 而此时的姜骊,醉意熏熏,脸蛋红扑扑地,极为诱人,堪称是人间绝色,若不是那一身浓重的酒味影响了她的气质,那些还醒着的弟子见了恐怕都会心动不已。 “赵师姐,需要帮忙吗?” 赵日月走至离火峰山道口时,两位负责把守的弟子微微行礼,他们看了一眼赵日月怀中仍在不停嘟囔着“再来一杯”“喝就喝,谁怕谁”的姜骊,神色有点微妙的变化,赵日月看了一眼两个颇有些女神幻灭感的男弟子,轻声说道,“不用了,我扶她回去就好,今晚辛苦你们了,一会换完班后,你们都到后厨去,我让人给你们留了吃的,不过酒可能不太够了。” “多谢赵师姐!”两名弟子显然很惊喜,今夜正好轮到他们值守,无法参加篝火大会,说不遗憾那是假的,虽然刚开始也有熟识的弟子送了些肉食过来,可等到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在忙着拼酒,也没人给他们送吃的了,那些缭绕不散的肉香,可勾得他们心里痒痒的。 “把其他值守弟子也叫上,”赵日月叮嘱了一番,又像是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好像半夜时,小师叔和大师姐来过了?” “嗯嗯。”一名弟子点了点头,回头指了指大殿后方向,“好像还没走呢!应该是去了离火花那,赵师姐,需要我们去看看吗?” “不用,”赵日月摇摇头,抓住姜骊不断挥舞的拳头,她似乎在睡梦里仍在和人划拳,被抓了拳头,姜骊挣扎个不停,嘟囔着“你耍赖!你耍赖!”赵日月哭笑不得,干脆一巴掌拍在姜骊的后脑上,将她打晕了过去,随后对两个一脸惊讶的弟子说道,“我得先把她送回去了。” 赵日月一手搂着姜骊的腰,将她夹在肩下,健步如飞,没多会就走到了山腰处,尽头处的一间小楼里仍点着灯火,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正坐在二楼的窗前,随着烛火的摇曳而晃动。 赵诗琴,她没有参加篝火大会。 赵日月对这个和自己同姓的少女其实没有多少了解,仅仅知道她的祖父战死在镇妖关,在她的印象里,赵诗琴是小师叔故事中的那种大家闺秀,温柔娴淑,琴棋书画样样擅长,而不是一个提着剑,想要追求天地大道的女子,她来剑门似乎也只是为了避祸,既不学剑,也很少参加长老们的讲学,但令赵日月意外的是,赵诗琴竟然会对阵法一道感兴趣,还被那位道余看中,决定亲授她阵法。 这可是天下少有的事。 小楼门未锁,赵日月径直走了进去,一楼不大,摆着不少的书画,左右各有两间小房,正对门处,有一道窄窄的楼梯通向二楼,赵日月来过这里一次,知道姜骊睡在二楼。 赵日月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刚刚走上二楼,赵诗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阿骊,你回来了?” 随后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和开门声,赵诗琴拉开房门,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她面色憔悴,显然一夜未睡,见到赵日月,有些吃惊,随后很礼貌地行礼道,“见过赵师姐。” “不用客气,一夜没睡?”赵日月夹着姜骊,推开右手边的一扇房门,屋子里有些昏暗,但也能看出这里的杂乱,赵日月将姜骊丢到床上,随手拉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转过身,看着瘦削的赵诗琴,微微蹙起眉头,“你境界不够,还是不要这么熬夜比较好。” “没事的,多谢赵师姐关心,”赵诗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姜骊,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明明酒力不怎么样的。” “压力太大了吧。” 赵日月耸耸肩,她很清楚这两人的想法,小师叔曾说人间常有不幸,以前她不懂,这些日子倒是越来越明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多谢赵师姐送阿骊回来。”赵诗琴又行了一礼。 赵日月摆摆手,转身下楼,走到山道岔路口时,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小楼,现在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她抬起头,太阳已经升起,微红的阳光投落在树梢,又射在山道旁的小溪中,微微反着光,赵日月怔怔地望了一会,溪水中她的脸庞晃动不停,及腰的长发简单地系在脑后,脸上的青稚已经愈发少了。。 说起来,她很久没有梳发髻了。 赵日月抬手摸了摸头发,很光滑,刚刚赵诗琴的头发扎得很美,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她愣愣地想了会,随后扯了扯嘴角,一拍背后,飞剑噌地出鞘,她一脚踏上,直奔离火峰。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5章 各有盘算 赵日月落在离火峰顶时,苏启正瘫坐在泉水里,浑身湿透,这泉水不深,只到小腿处,但十分冰凉,虽然现在是清晨,但在四季如夏,十分炎热的离火峰上这其实很不正常,陆青瓷蹲在泉水旁,手指轻点着水面,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听到身后传来的剑啸声后,她转过身,冲着赵日月点了点头。 “怎么了?”赵日月走到泉水旁,拎着剑戳了戳正呆滞着的苏启,笑嘻嘻地,“小师叔这是要洗澡吗?” “让他一会自己说吧!自作自受,”陆青瓷瞪了苏启一眼,又看向远处已经变得静悄悄的巨阙峰,“结束了?” 赵日月也蹲下来,她抱着剑,能看见苏启的眼神飘忽,“嗯,离火峰是最后一个。” “那片离火花瓣你最后找到了吗?”陆青瓷想起这事,又问了一句。 赵日月愣了一下,似乎是有点惊讶陆青瓷的问题,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没有,我本来好好地放在身上的,还专门挑了一个香包,一路上也没打开过,可从太辰山脉回来,香包还在,花瓣却没了,青瓷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事?” “因为离火花不是普通的花,”苏启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带着些微微的沙哑,他摇晃着头,试图驱散那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他伸出手掬起一捧凉水,拍在脸上,冰凉的泉水让他好受了一点,他抬起头,那株离火花正追逐着太阳,六片花瓣在阳光下十分晶莹,“它是剑仙留下的阵眼。” 赵日月怔住,脸上带着一副迷茫的神情。 当三人回到巨阙峰上时,巨阙子正懒洋洋地靠坐在大殿中的椅子上,他手里还攥着一壶酒,一旁地桌子上摆着一盘烤肉,骨头吐了一地,他吐沫横飞,正和道余吹嘘着什么,道余手里捧着一卷古书,似是懒得搭理他,完不动声色。 “哟,”巨阙子看到他们进来,举了举手里的酒,“跑哪去了?可是有不少弟子想和你这小师叔喝酒呢!” “洛倾呢?”苏启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过那壶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头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让他清醒了不少。 巨阙子一脸心疼,一副宝贝被人糟蹋了的表情,“这可是藏了三十年古道春!你给我慢点喝!” 苏启瞥了他一眼,抬手咕咚咕咚将剩下的酒倒进了嘴里。 “唉,”巨阙子叹了口气,很是幽怨地看着苏启,还是问答了苏启的问题,“她在盯着颠倒山呢,还带走了那帮狐狸,据她说妖祖和那只破铃铛一齐入了东海,看样子妖族是想重新统一东海妖族了。” “没那么容易,至少短时间内不会,”道余放下书,盯着苏启看了会,他的眼睛很特别,眼白很大,仔细看去其实有些吓人,他轻声说道,“东海妖族的祖上虽然也出自颠倒山,但两家其实结了很大仇怨,虽然不知具体缘由,但一直闹得很凶,据说以前也曾大打出手过,现在虽然好些,但也差不多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七千年前剑仙斩了天妖后,率领人族一度攻到颠倒山下,连斩妖祖灭妖族的口号都喊出来了,但即使是那等生死存亡之际,东海妖族也没有出手帮颠倒山度过难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那时起天机阁就对东海妖族也起了些好奇心,本意是想拉拢他们一同对付颠倒山,但却被东海妖族拒绝了。我不知道那只铃铛是想如何劝说东海妖族,但这事可不太容易,东海妖族都是倔脾气,如果颠倒山不让出足够的利益,东海妖族连理都不会理他们,而妖祖可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那铃铛是妖族的圣器吧?东海妖族应该也尊崇它们才对。”东海妖族何时自成一派这事人族并不清楚,但至少在颠倒山立在北原,黄金海凭空化生时,东海妖族还隶属于颠倒山。 “嗯,三件圣器,据说是昔日妖族的四位妖帝留下的,按理说,东海妖族确实会尊崇它们,有那铃铛在,最终东海妖族说不定真的会和颠倒山联手,这事我已经报给了阁里,”道余点点头,脸上又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据说那圣器本该是四件的,但这第四件似乎是失踪了,也没人见过。” “管它圣器不圣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是你,怎么病病殃殃的?”巨阙子很好奇地看了苏启,他也看出苏启的不适了,身上气息不稳,神识淡弱,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 “刚见到了一座帝阵,不自量力地想去解一下,结果帝阵太过复杂,反噬己身,”苏启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这事儿得从昨晚说起,青瓷告诉我剑门下埋着一把妖刀” 费了半天功夫,苏启终于解释完了他们昨晚的发现,道余神色凝重,手指飞快地掐动着,不知在推演什么,巨阙子则仿佛见了鬼一般,很难相信似地说道,“离火花?阵眼是离火花?” 苏启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怀疑离火花还有别的用途。” “一朵花还能有什么用途?这又不是那什么人间花,能聚个魂魄啥的,”巨阙子挠挠大腿,“说不定就是剑仙老人家觉得这花好看,便栽上去了。” 苏启翻了个白眼,“这也太” “剑仙确实很喜欢那朵花,”道余插嘴说道,“天机阁的一位祖师曾留下一本笔记,上面说剑仙钟爱一朵六瓣花,养在身边片刻不离,甚至曾用大力气孕养此花,不过我也怀疑此花另有用途。” “那花暂且不说,妖刀怎么办?”陆青瓷看着巨阙子,“我们要不要提前取出来?放到别处去?” “不行。”巨阙子少见地直接否决了,“祖师有遗命,无论发生何事,即使剑门覆灭,下面那把刀也不能动。”。 “可妖祖对那把刀很执着,”苏启轻敲着桌子,“若是过些日,东海妖族真的和颠倒山联手了,我剑门可就更加危险了。” 巨阙殿安静了下来,妖祖此次来势汹汹,若真的决意取走这把刀,这世间有谁能真正拦住他?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36章 火猿踪迹,莲花坞破 姜睿嗅了嗅手里的沙,上面有一股奇怪的腥味,像是被臭鱼烂虾浸润多年的海港,年轻的时候,他在莲花坞也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但他也很清楚,虽然很像,但沙子上残留的并不是某种鱼虾气味,而是一种更加凶恶的家伙,他松开手,手中的沙簌簌落下,这些沙是微红色的,在夕阳下看上去很美。 “是血吗?”姜灼捏碎了一粒沙,手指上沾染着红色的痕迹,他从姜睿的眼里看到了凝重,猜到了沙子变红的原因,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 姜睿点点头,他身上的战甲已经崩碎了很多块,脸上也有着数道肮脏的痕迹,连日来的作战与奔袭,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他苦笑着,“是妖血,准确来说是火猿一族。” 姜灼微微愣了一下,火猿一族的名气太大,在东荒即使是凡人也听说过他们的凶名,在不少恐吓小孩的故事里,火猿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曾身为大黎太子的姜灼,对于火猿一族当然更为了解,也清楚这一族曾经给东荒带来过多么大的伤痛。 “确定吗?”姜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和畏惧,这让他说完就后悔了,他现在可是大黎的皇帝,即使是国破家亡,他也不应该表现出任何的惧意。 “嗯,”姜睿似是无所察觉,他从地上站起,缓步向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前面的沙土上也同样落满了红色,“几年前,镇妖关外的落凤坡里曾有一只火猿,多半是刚刚成年来历练的,我和他交过几次手,各有胜负,对于火猿血的味道记忆很深,不会认错。” 姜灼跟在他身后,回头瞥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大军,“将士们很疲惫了,这个时候和王族交手恐怕会出事。” “嗯,而且从其他几地的战况来看,几大王族出动的人很多,看来是打算吞下整个东荒”姜睿站在一棵树下,仰头望着被鲜血浸成暗红色的树干,“不过幸好是火猿一族。” “啊?”姜灼怔了一下,有些不解。 “火猿一族很特殊,他们并不喜欢群居,族人大打出手的情况也有很多,而且这一族人数很少,是十大王族中最少的一个,”姜睿摘下一枚树叶,轻轻捏了一下,微湿的血渍粘在他的手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是谁伤了这一只火猿?” 林风吹拂,微弱的腥气从深山中袭来,姜灼望着前方的太辰山脉,微微凝思,火猿有多强,他没亲眼见过,但大黎的皇子从记事起便要学习各种与妖族有关的知识,从他们的习性和特点,到功法、天赋和弱点,无所不包,而十大王族作为妖族最上层的存在,自然是他们学习的重中之重,在他的印象里,每次讲到火猿一族时,都是他们那些孩子最害怕的时候。 血洗东荒,屠灭一州,生吞百万人,火猿给年幼的姜灼带来的是噩梦。 “我不记得这附近有人族的大军。”姜灼摇了摇头,挥散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天机阁统帅的各宗修士也没有突袭到此地的。” “从血迹来看,那只火猿应该是在太辰山脉受的伤,”姜睿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沙土地,“但血迹在这戛然消失了。” 姜灼正想说些什么,腰间的玉牌上突然闪烁起灵光,他伸手按住,面色很快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姜睿问道。 姜灼抬起头,轻声说道,“莲花坞破了。” ------------------------------------- 十里莲花百里香。 莲花坞是东荒最有名的一座城,它承载着很多人对于七千年前那段岁月的感情,相传剑仙就是在此地率领人族大军正式开始反攻妖族的,所以天机阁也将东荒分阁放在了这里,莲花坞没有城墙,但却拥有着远比像镇妖关那些重镇更强大的护城阵法,又是临着水,易守难攻,所以可以说莲花坞是东荒最难啃的一座城。 但今日,莲花坞依然破了,这是七千年来的头一遭。 很多人都逃了出去,坞内仍有不少的大军和修士,一半人护着一部分百姓从西边突围了出去,另一半人则留下殿后,他们据守在莲花坞西边的酒楼和商馆里,几乎是不要钱似的丢着符纸,汹涌的火光和雷霆在白日下也依然刺目。 这些人没打算活着出去,他们有些是外地人,但大多都是莲花坞的本土守将,不少人在莲花坞出生,也在莲花坞长大,娶妻,生子,有的人在破城时死了妻儿,有的人运气好,在莲花坞被围前就让家人去了中州,也有人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但到了现在,大多数人也顾不得细想这些事,临时构筑的阵法已经摇摇欲坠,天空上的妖族嘶吼声听起来如雷鸣一般,他们似乎是在机械地将手里所有的东西都对准那些妖族丢了过去,或许有的人在扔出前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某张符纸其实价值千金,若不是这场战争,他们这些小小的守军其实根本没有机会使用。 但到了此时,谁会在意这种事呢,再贵的东西,也如不值钱的废纸一般甩出。 负责统帅这群将士殿后的是莲花坞的城主,他坐在一家青楼的顶楼,这里是个某个姑娘的闺房,还残留着一股胭脂味道,他本是镇守莲花坞的大将,真正的城主在三天前就战死了,所以他接过了城主之位,若是放在一年前,他大概会乐个几天,但现在只有淡淡的苦涩。。 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莲花坞最后一任城主,没准后人能在书上看到他的名字,感叹一声,“啊,就是这个人守着莲花坞战到了最后一刻”,可能会有人去祭奠他?扫墓时给他倒上一杯酒之类的?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后人都不知道有他这位城主的存在,毕竟他只是临时接任。 这位最后的城主坐在窗前,怔怔地想了一会,随后默默抓起手边沾满鲜血的长刀,轻声对着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死战。”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37章 小楼,二人,一角帝阵 当苏启得知莲花坞被破时,心里的滋味其实很奇怪。 他对莲花坞不算熟,也称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他对那里的记忆很清晰,从坞外的十里莲花,到城内的繁华长街,莲花坞都和其他城市有很多不同,多了几分秀气,少了些许厚重,能给去过的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莲花坞虽然算不上孤城,但也早就岌岌可危,在颠倒山南下,妖族十大王族皆倾巢出动之时,仅靠东荒其实已经难以守住这座边城了,中州和西漠都已经卷入战火,战线称不上吃紧,但也消耗了大批的力量,而南岭的宗门势力素来杂乱,一时半会还无法支援东荒,所以对于莲花坞,人族内其实早就有了放弃的想法,但还未等真正实施,两部王族就突然袭来,将整个莲花坞都围困其中。 但据说有二成的人逃了出去,魏无敌虽然下落不明,但在魏家的神识牌还完好无损,这证明至少他还活着,这总算是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这件事也迅速传遍了剑门,让本因为篝火大会而提起的士气很快又跌落了下去,毕竟作为东荒的大城,一直都有很多人在关心莲花坞的处境,同样被围困的剑门弟子对此尤为热心,有不少弟子日日都在讨论莲花坞的战况,而莲花坞的突然陷落,让这些弟子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鼓舞打气这件事被交给了赵日月,而苏启,则肩负着另一个任务。 巨阙峰大殿后的一座小楼里,苏启打量着面前安静的少女,颇有些意外。 她静静坐在那很久了,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没有半点羞涩,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裙,很完美地衬托出了她白皙的肌肤,她很瘦,锁骨清晰可见,手指纤长,端放在腿上,苏启看到了几处老茧,应该是昔日弹琴留下的,苏启也确实听说过赵家小姐擅琴艺的事,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眼睛仍然很有神,只不过直勾勾地看着苏启,让他很不自在。 “赵咳,赵诗琴。”按辈分,苏启本该叫她赵师侄,但这么称呼一位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少女实在有些奇怪,苏启想了想,决定还是叫她名字。 “师叔。”赵诗琴倒是很果断地叫了尊称。 “还是先看看阵图吧。” 赵诗琴闻言,从一旁的桌子上捧起厚厚的一大卷纸,她四处看了看,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小桌,别说是放下这一卷图了,就是放下两三张都很困难。 “摊在地上吧。”苏启随手一挥,一道灵气荡出,推动着桌椅缓缓向四周散去,很快房间正中就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赵诗琴蹲下来,一张张地将图摊开,按顺序摆好,苏启站在一旁,看了两眼,开始惊讶起来,虽然早就知道天机阁副阁主道余手里拿出的阵图不会简单,但当苏启真正看到时,还是颇感意外,因为这是一角帝阵。 “放不下了。”赵诗琴轻声说道,这间屋子已经摆满,但她的手中还有三分之一的阵图。 苏启苦笑一声,“先放着吧,这些都够研究很久了。” “师父说让我先跟你学。” 苏启抬头瞅了一眼赵诗琴,道余收她为弟子这件事让很多人都很意外,苏启也是,毕竟与修行天赋不同,一个修士在阵法一道有没有天份,仅靠看是很难判断出来的,往往要经过长达数月的教导,才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有成为阵师的潜力。 道余为何会收她为徒,苏启并不清楚,但他很肯定这并非是因为道余看出了赵诗琴的阵法天赋,倒是很有可能是他推演出了什么。 看到她的未来吗? 苏启摇摇头,推演他可不懂,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阵法来比较好,毕竟剑门可指望着靠这阵法挡下妖祖呢,而他自己对这阵法其实也很好奇,毕竟能接触到帝阵的时候可不多。 “这可是帝阵,我自己都不好说能参悟透,哪里能教你?道余前辈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苏启嘟囔着,蹲到第一张阵图前,上面繁复的阵纹让他顿时想起了离火峰下剑仙留下的那个变态阵法,当时他试图解出那阵法的功用,但那茫茫多的阵纹瞬间就反噬了他的心神,如同被巨锤敲中灵魂,让他足足难受了一整天。 而面前的也是帝阵,虽然只是一角阵图,比不得实际运转的阵法,但若是想真正吃透它也没那么容易。 苏启撸了撸袖子,盘膝在第一张阵图前坐下来,盯着阵纹,问了一句,“道余前辈还没出来?” “没有,布阵的事暂时也交给天机阁的另外两名阵师了。”赵诗琴在苏启身旁坐了下来。 得知离火峰下有大阵后,道余就将布阵的活交给了手下,让陆青瓷带着路,亲自跑去查看那阵法,临走前又嘱托苏启,说是会让赵诗琴将一角帝阵的阵图带来,让他尽快吃透,帮忙布下那角帝阵。 在九峰这样庞大的区域布下一个阵法颇为不易,尤其当这它还是帝阵时,就更加困难,即使是配置灵墨这种准备工作,就要足足花费上一旬的时间,剑门现在其实是在争分夺秒,山上所有弟子都在忙着提炼材料和配置灵墨,苏启等人也在暗暗指望着颠倒山和东海妖族的谈判不会那么快就结束。。 “看这里,阳一、阳三、阳七、火二”苏启指着阵图左上角,“这是常见的阵纹搭配,不论是护山大阵还是封印阵法都经常用到,当然传送阵里是不需要这个的,它主要是用来分配阵法中的灵气,尤其对于护山大阵来说,这种阵纹非常重要,受到攻击的地方,会需要更多的灵气来抵御和修复,这都是由这种阵纹来完成的,所以当看到这种阵纹时,我们就可以判断出,这张阵图的主要作用就是负责调配灵气,当然了我们还得仔细分析一下” 赵诗琴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本子,手里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只灵笔,听得用心,记得也很认真。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38章 解帝阵,青莲来 苏启的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昏暗的房间里,点着几盏油灯,赵诗琴侧卧在地上,头枕着右臂,蜷缩成一团,左手中仍然抓着那本用来记录的小册子,身下压着的半张阵图已经皱了起来,好在苏启已经看过,不然一会还得叫醒她,在睡梦中,这个温柔沉着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表情,她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如此深锁,不难判断她在梦中也不轻松。 整整三天,苏启两人一直都在这栋小楼中闭关,苏启不需休息,赵诗琴每日也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两人都在忙着解出这角帝阵,赵诗琴的进步飞快,她属于那种一点就透的天才,再加上极为努力,即使在吃饭时也捧着一本阵法书在看,所以三天下来,她已经在阵法一道上有了不俗的进展,虽然不清楚道余为何收她为徒,但这一步显然走对了,赵诗琴对于阵法的理解力极为出色,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肯定会成为阵法大家的。 三天里,只有姜骊中途来过一次,送来些吃食,见到两人如此忙碌,也没敢打扰,放下食物便匆匆离开,从她的风尘仆仆来看,这几日多半也是没怎么休息,剑门弟子都在忙着帮忙配制灵墨,分成早晚两批,日夜不休,而她和赵日月正是负责指挥夜间那批。 苏启面前还剩下五张阵图,彻底掌握这角帝阵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其实苏启现在就已经知晓了帝阵的能力,但出乎苏启意料的是,这角帝阵并非是用来防御的,而是用来攻击的。 攻击性的阵法其实很多,剑修常常合力使用的剑阵就是其中之一,而道修对于此道则更为擅长,像是天火大阵、五雷阵、以及龙舞朱雀阵,在东荒都是很有名气的攻击阵法,但与防御阵法只是布置在一地,无需移动不同,攻击阵法则要求更加灵活,毕竟与人争斗,分秒必争,对方总不可能给你十天八天的时间来布阵。 所以大多数攻击阵法的规模都很小,有的甚至是依靠符纸来布下,剑修们则是通过剑图来使用,而那种规模极大的攻击阵法,通常都是用来埋伏敌人的,这种在战场上更为常见,昔年大黎王朝和大寒王朝开战,大黎就曾经在一座山谷中布下了天火大阵,又详装战事不利,大部队一路逃窜,将大寒的十万军队引入了山谷,军覆灭。 这角帝阵可以召唤天雷,对于大多数妖族来说,这都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也难怪道余会选择它,它可以和剑门的护山大阵互补起来,或许会比单纯得再布置一道防御阵法更有效。 身后传来蠕动的声音,赵诗琴揉着眼睛,从地上缓缓爬起,窗子外的晨光暗淡,距离太阳升起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我睡了多久?”她随手将身上披着的小衣丢在一边,走到窗前的桌子旁,倒了一杯隔夜的浓茶,轻轻抿了几口,脸蛋微微皱了起来,这茶很苦。 “不到三个时辰。” 她端着茶杯走到苏启身旁,跪坐了下来,“还剩五张?” “嗯,我已经派人问过了,天机阁的两位阵师昨天下午就开始着手画阵了,今天下午,我们也可以加入他们。”苏启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怔怔地望着阵图,眼神迷离,显然那杯浓茶也没能让她完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还没亲手画过阵。”赵诗琴察觉到苏启的目光,举起茶杯,微微挡住了脸。 “总有第一次,”苏启笑了笑,“而且肯定比我第一次画阵时好得多。” “嗯?”赵诗琴有点好奇。 “那是在临安城”苏启一边解着阵,一边随口说着数月前的故事。 当日上三竿时,苏启放下了手里的阵图,长舒了一口气,颇为感慨,这是他解出的第一个帝阵,虽然只有一角,论复杂远远不能和完整的帝阵相比,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 赵诗琴也很开心,她低头看着满满一地的阵图,嘴角很少见地翘起,手里捏着记满了的册子,抓得很紧,半晌后,她突然对苏启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多谢小师叔这几日的指点。” 苏启耸耸肩,随手一招,阵图一张张地飞落在他的手心,“走吧,下楼。” 屋外的阳光明媚,正是午时,离火峰上升腾着闷热的气,连林中的鸟都懒得叫唤,屋外鸦雀无声,但阴影处站了一个弟子,见苏启下楼,那弟子立即快步走来,行李道,“巨阙峰弟子陈谆见过小师叔,掌门命我等在这里,小师叔你下楼后,便请你立即到巨阙峰主殿。” 苏启皱着眉,“出什么事了?” 陈谆拱手道,“弟子不知但今日晨间,有青莲宗的人来了。” “青莲宗”苏启念叨了一句,前些日妖族围山时,青莲宗的人也龟缩在山门里,大阵力运转,但妖族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次都未攻打过,而颠倒山飞临东海之边已有四日,青莲宗一直悄无声息,不知今日突然上门,到底是为了何事。 苏启想了想,将手里的阵图交给赵诗琴,“你先去吃些东西,也可以再休息一会,等开始画阵时,我再来叫你。” 赵诗琴点点头,她现在除了阵法,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 苏启御剑而起,飞至巨阙峰时,在广场上见到了大批身着青衣的女修,她们整齐地静立着,约莫有近百人,见苏启飞来,也有人好奇地抬起头,打量几眼,便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来了这么多人 看来青莲宗所图不小。。 苏启暗自琢磨着,走入大殿,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巨阙子坐在首位,身旁坐了一个温婉的女子,苏启已经见过,正是青莲宗的掌门南宫瑶,而苏启左手,坐着的都是剑门长老,右边则是七位女子,有老有少,当苏启走入时,她们的目光立即都投了过来,带着浓浓地审视。 那种意味,有些奇怪。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39章 两宗谈判?盟约条件 “哟,来了。” 巨阙子少见地穿着整齐,换上了一套新的掌门服,纯黑色,胸口处绣着一把巨剑,袖口、肩头和后背也绣着剑门的另外八柄剑,这种装饰是剑门修士都有的,只不过按照地位,颜色有所区分,掌门有青、黑色两套,长老则均为青色,内门弟子是白色,外门弟子则是灰色,除此之外,各峰在胸口处绣的剑也不相同,都是各峰自己的镇峰剑。 苏启的八荒峰在剑门历史上荒废很久,对应的剑服在宗门内早就没了存货,此时他还只是穿着自己的衣裳,还且连续在小楼内呆了三天,衣服皱皱巴巴,看上去颇有些狼狈,在这殿内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这十几位长老,个个穿得很精致。 苏启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巨阙子坐得也很笔直,一手放在膝上,一手端着茶杯,苏启挑了挑眉,老头子这么严肃和老实,绝对不正常。 他突然发现巨阙子的眼角向一旁偏了偏,瞄了一眼右边上首的女子。 她很老。 苏启看到她时,第一眼的反应就是这个,她一头白发,很是苍老,但岁月并未磨去她眼睛中的神采,奕奕有神的双眼带着审视,正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苏启,她的手瘦削而纤长,正交叉在一起,放在膝盖上,虽然背脊微微弯曲,但那种强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明明白白地告诉苏启,面前的这个看似老太太的女子,并非苍老无力,而是一位随时都能拍死他的天元境大修。 苏启想了想,也老老实实地行了一礼,“见过师兄,见过南宫宗主。” 南宫瑶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面色冷淡。 “咳,叫你过来,是有些事要与你商量”巨阙子明显有些不自在,说话也吞吞吐吐地,他的眼睛四下游移着,“咳苏小子啊,你也知道,我们剑门和青莲宗素来交好,虽然前些年有些不愉快,但毕竟有着七千年的交情,这次两族大战,将人间的门派都卷了进去,没人能独善其身,两宗终归是要相互照料的,所以今日青莲宗宗主亲自带门内长老和弟子上门,决定与我剑门攻守相助,共同度过这次难关。” 苏启怔了一下,青莲宗和剑门的复杂关系苏启也很清楚,十一年前青莲宗站在了山水宗一方,违背了和剑门的盟约,但青莲宗也并未亲自对剑门出手,倒也不算真正染了剑门人的血,而且从过去老头子对青莲宗的态度来看,这件事还另有内幕,老头子谈起青莲宗时,总是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虚,完不像个受害者。 “这不是好事吗?”苏启对着南宫瑶拱手说道,“此番妖族南下,来势汹汹,虽然不知妖祖有何企图,但所图必然不小,我剑门独力难支,若有贵宗相助,胜算也大上不少。” “这么说,苏峰主是支持两宗联手的?不计较十一年前的事?” 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白发老妇突然开口,她声音沉稳,很有中气,直视着苏启的眼睛,很凌厉,如同长辈看着自家犯错的孩子。 苏启转过身,身子微弯,缓缓说道,“两宗是否联手当然还要由掌门决定,至于十一年前的事,毫无疑问那是一场悲剧,但现在真正重要的是应对妖族,所以我自然支持两宗联手。” 巨阙子点了点头,苏启回答得不卑不亢,没什么问题。 但那老妇人显然不想放过苏启,“你没有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苏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位青莲宗的长老显然很难缠,也不知为何她非要提起此事,若是真的想两宗联手,应该把十一年前的事淡化掉才对,又何必紧追不舍? 苏启想了想,说道,“十一年前青莲宗违背盟约,若说剑门对此毫无芥蒂,那是假话,但若说是深仇大恨,也言过其实,冤有头债有主,真正沾了剑门血的是山水宗和刀意宗,这些我们有朝一日自然会讨回来,至于青莲宗,上次南宫宗主来时,已经算是了结了那段恩怨。” 那老妇人默默地看了会苏启,片刻后,她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看见她的动作,巨阙子似乎提着的心突然放下了,其余人也是如此,场间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我叫沈音,按照辈分,木易他也要叫我一声师祖,既然你是他师弟,就也叫我师祖吧。” 苏启眼睛眨眨,老头子竟然也要叫师祖这辈分可大的吓人。 “既然苏峰主也同意两宗联手,那我们便商量商量如何联手,”沈音轻轻弹了弹茶杯,“苏峰主可有什么提议?” 苏启蹙起眉头,两宗的门主都坐在上首,下面还坐了十几个长老,你一个辈分吓人的老祖宗问我空明境算怎么回事? 苏启扭头看向巨阙子,这家伙顿时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移开了目光,苏启心中的不安感越加强烈,他果断踏前一步,对沈音说道,“师祖两宗如何联手,这事在下既无经验也不擅长,还是交由两宗的掌门和长老共同商议为好,而且剑门上下正忙着布置一方大阵,需要我前去帮忙,所以在下先告辞,还请老祖宗恕罪。” 苏启说完,便立即转身,快步奔向门口,打算溜走。 但他刚走了两步,一股强大的神识从身后冲来,将苏启困在当场,同时裹挟着他缓缓转身,面对着沈音。 “苏峰主不必着急,想必峰主来时也见到我青莲宗在广场上的弟子了?”沈音笑了笑,看上去温和地如同一个邻家的老奶奶,但苏启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其中有几位就是阵师,有她们帮忙,想必峰主的阵法可以更快布好。” “多谢师祖,”苏启拱了拱手,“那我便马上带着她们去布阵” “当然可以,只要两宗正式定下盟约,外面的青莲宗弟子,可由苏峰主随意调遣。” “呃”苏启舔舔嘴唇,试探着问道,“那现在就定盟约?” “好啊,”沈音笑了起来,眼睛眯缝着,“不过定盟约之前,有个条件还请苏峰主答应。” 苏启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加浓烈,他也注意到老头子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屁股,而一直一言未发的南宫瑶脸色也更加难看,苏启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迎娶一位青莲宗弟子。” 苏启眨眨眼睛,“啥?”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0章 青莲茶菱,早有婚约 大殿里很安静。 沈音面带微笑,一头白发简单扎在脑后,看上去很干练,她个子不高,坐在身旁那个高挑女子旁就显得有些瘦小,但从那眯缝着的眼睛和交叉着的纤瘦双手间散发的气势却很凌厉,这是个难惹的女人,再加上她那高到令人发指的辈分,即使苏启此时十分惊讶,也不得不放缓了语气,恭敬有加地说道,“沈师祖您没开玩笑吧?” “此乃两宗商谈之时,又身处剑门主殿,老身我岂会开玩笑?”沈音轻轻扣了一下桌子,朗声说道,“茶菱,你进来。” “是,老祖。” 清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苏启回过头,殿外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女,她一头短发,身着青莲宗弟子标准的青色长衫,衣服宽大,但难以遮掩她修长的双腿,她看上去十七八岁,脸蛋精致,眉毛细细长长,有一股英气,眼睛大而有神,直视前方,从苏启身旁穿过,走到大殿正中,她恭敬地行礼道,“青莲宗内门茶菱见过剑门掌门。” “茶菱,到我身边来。”沈音招招手,眼角带着笑意,苏启不由哀叹一声,虽然不知道这位少女的具体身份,但从沈音的宠溺的态度看,显然来头不小。 茶菱先向南宫瑶微微行礼,然后才走到沈音的身侧,弯下腰来,轻轻握住她的胳膊,轻声道,“老祖。” 沈音拍了拍她的双手,随后看向苏启,“茶菱的母亲是我最小的弟子,她母亲修行天赋虽然很好,但性格太过跳脱,所以茶菱自幼就养在我的身旁,论天姿虽然比不上贵宗的陆青瓷,但在我青莲宗也是最好的,假以时日,成就未必会弱于她,至于相貌,你也看到了,在我青莲宗也绝对是最优秀的几个,而且算算辈分,倒是正好和你同辈,要不然这人选还真是不好挑。” 苏启瞠目结舌,他本来还想借着辈分问题拒上一拒的,毕竟他身为巨阙子的师弟,这辈分也是很大的,虽然在修士中,师叔师侄结成道侣的也有不少,但还是有很多人顾忌这个,本想着青莲宗肯定没有和自己同龄又同辈的人,谁曾想这沈音竟然真的找来了一个? “苏峰主,你意下如何?”沈音盯着苏启的眼睛,轻声问道。 “呃这个”苏启求助似地看向巨阙子,但这老头竟然装作没听见,低头研究着茶杯中的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苏启心里暗骂一声,决定祸水东引,他拱手说道,“两宗签订盟约,应凭双方的诚意,剑门、青莲两宗自古以来就交情匪浅,而且利益相同,联姻一事其实并无必要,而且若是真的需要联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空明境,空有掌门弟子这一辈分,但其实在宗内算不上重要,所以应挑选更为合适之人才对。” 沈音挑了挑眉头,瞥了巨阙子一眼,这老头不再盯着茶水,而是瞪着苏启,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沈音笑笑,“那依苏峰主之见,该挑选谁呢?” 苏启不假思索,大义凛然地说道,“当然是我师兄巨阙子!他老人家贵为剑门掌门,年纪一大把了,但至今都没个道侣,孤苦伶仃,小子我曾多次看见他一个人在月下独坐山头,那叫一个凄凉!让人不忍卒视!剑门上上下下为此操心忧虑已久,这次两宗盟约,若真的是需要联姻,那小子要斗胆向沈师祖请上一请,为我师兄寻个合适道侣!既可定盟,又可安我剑门上下忧虑掌门之心,堪称是双喜临门,还望沈师祖成!” 大殿里一片安静,剑门长老面色个个古怪,一会看看面色铁青,恨不得抽上苏启一顿的巨阙子,一会看看背脊挺直,一副忧心兄长模样的好师弟苏启,颇有些哭笑不得,还多次见他一人在月下独坐山头?自从剑门重建后,你这个八荒峰主压根没在门内呆多少时间吧? 青莲宗的人表情也很有趣,南宫瑶低垂着头,右手在茶杯上摸个不停,似乎心绪不宁,而其他青莲宗的长老则面面相觑,有人冷哼一声,有人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启,也有人笑意盈盈,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沈音对苏启的提议似乎没有任何惊讶,“苏峰主,这是想给木易提亲?” 苏启果断点点头。 沈音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那你可知道,木易和我青莲宗本就是有婚约的?” “当然不知啥?”苏启呆滞当场,随后猛然回头,巨阙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白痴一样看着苏启。 “这、这”苏启张张嘴,又很快闭上,老头子和青莲宗有婚约?这破事鬼才知道啊!他自己没提过,陆青瓷也明显不知道,而且若是有婚约对方是青莲宗的哪一位?论地位,难不成苏启偷偷瞥了一眼南宫瑶,她一直都低着头,而且自从苏启进来,也从未开口说话,在苏启的印象中,她似乎也是独身一人,并无道侣。 而且从南宫瑶对老头子的态度来看肯定就是她了。 这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启心头千回百转,虽然不知当年的婚约出了什么岔子,但两人肯定并未完婚,苏启想了想,干干涩涩地说道,“那、那岂不是正好嘛都有现成的婚约了” “若是他们想完婚,老身我也没意见。”沈音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两人。 巨阙子默然不语,南宫瑶却猛然抬头,“师祖!两宗盟约,无需联姻!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确保盟约的有效性!” “就是就是,”苏启赶忙跟上,“前不久我还见证有人签订了宗族盟约。” “这事无关有效与否,”沈音的话语冷了下来,“两宗联姻自古有之,这本就是传统,苏峰主,老身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若是想两族联手,联姻势在必行!” 苏启舔了舔嘴唇,随后看向茶菱,试探着问道,“呃可是茶、茶师妹未必会看上我吧?” 茶菱看都未看他,她已经站到沈音身后,轻轻给她揉捏着肩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茶菱凭老祖安排。” 声音倒是很好听,如黄鹂一般,清清脆脆。 苏启有点傻眼,呆在殿中,正不知如何是好,殿外突然传来冷淡的声音和强大的剑意,如冰雪一般席卷大殿,顿时让温度降了下来。 “联姻之事,我不同意。”&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1章 遥远过去的故事 陆青瓷闯了进来。 六出剑悬在她的头顶,寒意从剑尖喷涌而出,凛冽的气息扫荡着这座大殿,青莲宗的数位长老都变了脸色,气机牢牢地锁在了陆青瓷身上,沈音不动声色,那个名叫茶菱的少女头也未抬,双手按在沈音的肩上,当陆青瓷闯入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但随后仍继续为沈音揉捏着肩膀。 陆青瓷站在殿中,身上衣袂翻卷,她面色冷淡,“什么时候青莲宗也做起卖弟子的生意了?” “青瓷!不可无礼!”巨阙子喝了一声,一指点出,陆青瓷身上汹涌的剑意顿时被他压了回去。 陆青瓷回头看了巨阙子一眼,“我等为剑修,剑意所至,乃心之所及,岂可因此事让苏启污了剑心?剑门弟子素来宁折不弯,纵使剑门覆灭,又不需靠着与人联姻换取助力!” 巨阙子默然不语,但他散了压在陆青瓷身上的神识,看向沈音,正想说些什么,但沈音抬了抬手,巨阙子犹豫一下,又将嘴闭上了。 沈音拍拍茶菱的手,让后者停了下来,随后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陆青瓷面前,这时苏启才注意到,沈音比看上去更矮,她微仰着头,看着陆青瓷,身上的压迫气息愈加浓烈,陆青瓷脸色有些发白,体内的剑意汹涌而出,护住体魄,但天元境的气势压在身上,仍是让她极为难受。 苏启握住了背后的剑。 沈音的气势却陡然散去,她转过身,坐回在椅子上,微微低敛着眉眼,话语间却带着一点些微的嘲讽,“不愧是剑门人,说话做事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站在我面前的是秦烟,今天是陆青瓷,这剑门人都有一个好骨气嘛,看来只是某些人会做那偷鸡某狗的事罢了。” “师祖!”南宫瑶有些急了,她快速说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您又何必” “你忘了你师父怎么死的,我可没忘!”天元境的强大气息力而出,沈音脚下的石板寸寸断裂,南宫瑶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沈音瞥了一眼正在苦笑的巨阙子,冷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剑门不同意联姻,那两宗联手之事便也作罢,我青莲宗和剑门从此不相往来!” 沈音一拂袖,率先向殿外走去,茶菱跟在她身后,路过陆青瓷身边时,抬起头,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但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走了过去。 南宫瑶静静坐了一会,看着青莲宗的弟子们一个个飞走,她转过头,看着似乎心绪不宁的巨阙子,轻声说道,“师祖对剑门仍心有怨愤,木师兄不要见怪。” 巨阙子怔怔不语,半晌后,叹息道,“终归是我剑门对不起你们。” “情之一字,何谈对错?”南宫瑶柔柔笑了起来,“无论是师父还是我,都未曾有过怨言。” 她站起身,微微低头,“木师兄,就此别过。” 当所有人都离开,巨阙子也长叹一声,看了苏启和陆青瓷一眼,“你们两个跟我来。” 巨阙主殿后有一条长廊,通向殿后林立的楼宇,长廊左边也有处小道,是往巨阙峰顶一处悬崖去的,那里葬着剑门的历任门主,也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着他们的牌位,这是剑门的禁地之一,平日里极少有人来,苏启两人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祠堂临着悬崖,有些破败,但毕竟有快七千年的历史了,正对面就是一片墓地,里面的墓碑不多,约莫才十座,巨阙子径直走入祠堂,祠堂很大,墙壁点着长明灯火,两侧竖着密密麻麻的剑,足有上百把,而正前方的供台上,香火缭绕,供奉着四十二个牌位。 巨阙子随手从小桌上拾起一炷香,挥手点燃,拜了拜,又插在供台下,苏启和陆青瓷有样学样。 “自从剑仙离开,将剑门交给他的两位弟子后,传承到我这里已是四十三代,”巨阙子背负双手,语气有些怅然,“从第一代掌门开始,剑门与青莲宗便世代交好,关系远远比其余两宗更近,你们可知为何?” 陆青瓷默然不语。 “听说青莲宗的祖师爱慕剑仙?”苏启曾在一本野史中看到过这个记载。 “没错,在那个时代,剑仙风华绝代,又力挽狂澜,救人族于危亡之间,所以整个人间的女子又有几人不爱慕他的?”巨阙子走向右方,这里贴着很多画像,都是剑门的历任门主,他一路穿行,走到墙壁尽头,令苏启惊讶地是,这里竟然贴着一张女子画像,画上的女子很美,笑靥如花。 巨阙子很恭敬地拜了拜,随后继续说道,“但青莲宗的祖师与那些女子不同,她曾和剑仙并肩作战,在剑仙还未成帝时,还曾数次救过剑仙的命,剑仙对她的感情也明显和其他人不同,但很多事能证明这一点,譬如剑仙未给剑门留下一件帝器,但却特意去采了帝首山之精,给青莲宗留下了一件。” “他也交代过自己的两位弟子,剑门与青莲宗应当世代交好,共同进退,所以虽然剑仙并未在剑门呆过多长时间,但这句话却深深刻在了剑门历任掌门的心上,青莲宗也是如此,青莲宗的那位祖师,其实也是个天赋惊艳的女子,在那个年代,女子半帝数遍天下也是没有几人,但她却险些再踏出一步,成就帝境,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她也是人族最强的几人之一。” “在剑仙消失后,其实有很多人对剑门暗生觊觎,那时很多人认为剑仙将真正的传承留在了九峰上,更何况剑门里还插着剑仙留下的九柄剑,想要在剑门身上咬一口的人数不胜数,若非是青莲宗祖师相助,拦下了很多敌人,剑门或许早就消失了。” 巨阙子看着那张画像,很是恭敬,这种态度在他提起自己的师父时都很少表露,“所以剑仙亲手画的这张像才会一直供奉在此地,七千年来,一直和剑门历任掌门同享香火。”。 “而她,其实只是剑门和青莲宗复杂牵扯的开始,从剑门第一任掌门起,另一个更加牢固的纽带便系在了两宗之间。” “那便是联姻。”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42章 故事的起点是私奔 “青莲宗祖师有三个亲传弟子,首徒很早就在战争中陨落了,剩下的两个,一位接任了青莲宗宗主的位置,另一位则在青莲祖师的力主下,与我剑门首任门主结成了道侣,两人在当时是有名的神仙眷侣,东荒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刻字。” 巨阙子祭拜完祖师便领着苏启二人出了祠堂,向对面那处小山坡走去,这里的墓碑稀疏,墓地四周种满了松柏,一条小径将墓地分隔成左右两片,巨阙子沿着小径走到底,这里的尽头处有两座墓碑。 “这就是他们的墓。”巨阙子行了剑礼,随后略有感慨地说道,“这也是剑门唯一一对夫妻合葬在这里的,在他们之后,剑门大多数掌门都没能安度晚年,有人强闯天道,想要以剑强行破境,也有人为了宗门浴血奋战,更有人遍寻天下绝地,想要找出剑仙遗藏,这些人都没能留下尸,剑门也没有树立衣冠冢的习惯,好在这些人大都在宗门内都留有佩剑,很多人还不止一把,后人便将佩剑和牌位一起供奉在祠堂中了,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那些。” “那是师父的墓。”苏启指了指身后的一座白玉碑,那座墓离祠堂最近,苏启刚匆匆扫了一眼,确认那便是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师父。 “嗯,”巨阙子点点头,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些复杂难言,也像是正在缅怀什么,“这座墓是我立的。” “刚刚沈师祖也提到了南宫掌门的师父”苏启犹豫了一下,“我曾听人说,她本该是青莲宗的上一任掌门?但却出了意外早早陨落?” 巨阙子沉默良久,才怅然说道,“这是一切事情的起源,我接任门主之位,青莲宗和剑门关系破裂,十一年前剑门破灭,都和此事有关。” 陆青瓷挑起了眉毛,这件事她从未听过,东荒修士虽然对剑门多有流言蜚语,但对当年之事却语焉不详,早在剑门破灭前剑门的上代长老似乎就人烟凋零,但为何如此一直都是一个谜。 “话还要从联姻这事说起,从第一任掌门开始,两宗联姻其实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过倒不一定非是掌门,很多时候也是宗门的核心弟子或是长老,”巨阙子背负双手,站在一颗高高柏树之下,远眺着青莲宗方向,那里有着淡淡的烟雾,“两宗关系很近,弟子们也常常来往,所以联姻很多时候是依弟子们心愿的,但也有例外,有时也会有老祖早早就许下亲事的情况。” “师父就是如此,他的父亲是剑门长老,而且是离火峰峰主,在当时是门中除了掌门外权势最重的一位,在师父还未出生前,他父亲就和青莲宗当时的掌门定下了婚事,两人许诺称将来的孩子若是异性,便结秦晋之好,当时两宗有十数位长老见证了此事,后来又为了庆祝,特意举办了大会,广邀灵墟四派的朋友,堪称是两宗的盛事之一。” 巨阙子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思绪,“后来,幸也不幸的是,那两个孩子真的是一男一女,而且年龄相仿,这让当时两宗的掌门长老大喜过望,他们都希望借由此事再次加强两宗的联系,所以这两个孩子基本就是在两宗的关注和宠爱下长大的。” “男孩越长越大,也表现出了极强的剑道天赋,十一岁拜入巨阙峰,十三岁成为内门弟子,十五岁成为核心弟子,十八岁时成为下一任门主候选之一,他按部就班地一路走来,没有辜负任何的期望,女孩的天赋虽然不错,但远没有男孩那么优秀,早早就在青莲宗的门主考验中落选了,但这在青莲宗很多人看来却是正好,因为毕竟这女孩是要与男孩结成道侣,嫁入我剑门的,若是天赋太过优秀,他们也会舍不得。”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巨阙子苦笑一声,“但终究还是出了岔子,那些长老太过低估年轻人的心了。” “师祖没有履行那个婚约?”陆青瓷轻声说道,毫无疑问,这个婚约肯定出了岔子。 “不止如此,”巨阙子有些面色古怪,“他还和青莲宗的下一任门主私奔了。” “啥?”苏启瞪大了眼,自己那位没见过的师父还干过这种事呢? 陆青瓷愣了一会,随后也是表情奇怪,“修士也有私奔?” “为什么不会有?虽然有人认为修士应该绝七情断六欲,但你何时见到这世间的修士真正清心寡欲了?”巨阙子回身远指着山水宗的方向,“有人贪婪,有人痴情,有人谋算天下,这世间修士在上又和凡人哪有真正的区别?” 苏启默然不语,自古人心难测。 巨阙子叹息一声,“青莲宗的那位门主候选也是天赋惊艳,她本是个孤儿,叫做云清,也是长在沈师祖膝下的,很早就被沈师祖当做门主候选来培养,又拜在了青莲宗掌门的坐下,十六岁时便通过了青莲宗的门主候选考验,十八岁时击败了其他几位候选,成为青莲宗无可争议的下一任门主,也是因为如此,她和师父的接触才多了起来,两人都是下一任门主,也常一同出去闯荡,当时的两宗长老也没多在意,毕竟在他们眼里,未来的门主关系和谐可是一件大好事,但谁想他们竟然暗生情愫,两人私下定了终身。” 苏启笑了笑,“看来长老们很生气?” “岂止是生气,简直是怒不可遏,”巨阙子摇摇头,当年的事简直是一团乱麻,“在他们摊牌后,青莲宗更是大乱,毕竟云清是青莲宗的下一任掌门,是怎么也不可能嫁入剑门的,而且当时的青莲宗的掌门还在,自家女儿的夫婿竟然被自己的弟子抢了,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丑闻,气得他差点砸了青莲宗的主殿。” “从掌门到长老再到二人的同门师兄弟,轮番劝说,但这两人就像铁了心一般,怎么样也不肯放弃这段感情,”巨阙子的右手按在树上,苏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感慨有叹息有遗憾,似是五味杂陈,“所有人都没了法子,而此事终究是我剑门理亏,所以当时的掌门下了一道命令,将师父压在封夷山思过十年。” 巨阙子转过身,“你们知道那云清做了什么吗?”。 “她打了进来,一个人!从青莲宗闯到我剑门封夷山上,而师父看到她来,更是一剑破去来拦阻的十数位两宗长老!” “两人就这样私奔了。”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3章 故事充满血与泪 巨阙峰顶刮起长风,在石壁间穿梭而过,呜咽的啸声听起来十分悲凉,松柏不住摇晃,叶声簌簌,天上的云朵飞快地流动,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明暗交替,苏启蹲在树下,远远望着山下飞过的剑门弟子。 “师父他既然最后成了掌门,那就说明这次私奔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是吧?” 巨阙子愣了一下,随后喃喃说道,“失败吗?或许说是成功才对。” 苏启挑起眉头,“两宗的长老妥协了?” “不妥协怎么办?青莲宗还好,除了云清师母外,之前的候选者中还另有一位天赋优秀的女弟子,剑门就不同了,虽然也有几位天赋不错的,但论心性没一个能比得上师父的,”巨阙子虽然向来懒散,但提起师父时仍是一脸敬意,但很快他就苦笑了起来,“为了下一任门主,当时剑门的长老不得不将这二人寻了回来,两宗长老最后也对此妥协了,默许他们在一起,但作为代价,云清被剥夺了门主候选之位,而我剑门为了补偿青莲宗,也颇有些伤筋动骨。” “但这却只是不幸的开始。” 巨阙子顿了一会,他抓在树干上的手很用力,留下深深的痕迹,难掩的悲伤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师父、师母虽然冲破了所有阻力,最终在一起了,但师父一直对剑门心有愧疚,那些年里,师父除了拼命冲关,也常常带领剑门弟子在外征战,为剑门打拼,你们也知道,东荒在这几大州里,一直都是最贫瘠的一个,而我剑门又地处偏僻,各种资源向来稀少,所以师父为了壮大剑门,决定将剑门的势力伸到南岭去,毕竟我灵墟山脉距离南岭也不算远。” “南岭?”苏启吃了一惊,那里虽然资源丰富,灵山大泽极多,但也是几大州里最为凶险的一州,“这在剑门的典籍中怎么从未记过?” “因为最后我们失败了。”巨阙子闭上眼,“一开始其实是很顺利的,剑门在南岭拉拢了一批小门派,获利不少,但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对南岭那些门派不够了解,又扩张地太快,被不少南岭的宗门敌视,其中就有一个宗门名为净血宗,这一宗门的功法极为古怪,常常需要以活人炼血,受到很多凡人的怨愤,也有修士斥责他们有干天和,但因净血宗势大,而且背后站着南岭的另一家大宗,所以其实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净血宗”苏启念叨了一遍,“我似乎听过,他们的功法据说来自于蛮族,但这一宗门早已经被人灭了。” “是我剑门灭的。”巨阙子看了苏启一眼,“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灵墟四派,南岭当地的几个宗门,外加天机阁。” 苏启怔住了,半晌后他轻声说道,“出于正义?” “嗯,”巨阙子点点头,“师父在南岭时无意撞见了净血宗的炼血勾当,顿时大怒,杀了那几个净血宗弟子,但此事很快闹大,净血宗做出了一副要面和剑门开战的架势,而剑门中对此也争执不下,有人希望抹除净血宗这种邪派,有人认为剑门打不起这种大仗,吵了很久,连门内的几位太上长老都被惊动了,但对于此事,仍是没有一个结论,最后师父动用了一种很特殊的方式。” 巨阙子转过身,“一种只有剑修会用的方式。” 苏启有些迷茫,但陆青瓷却立即反应过来,但她也有些惊讶,“试剑心?” “对,试剑心,”巨阙子伸手轻轻弹了弹苏启背后的八荒剑,“我等剑修,自当有剑之锋锐,一剑刺出,当一往无前!而剑修的心,也该如剑一般纯粹,不能蒙尘。若是剑心蒙尘,一个剑修在修行上的路也就走到了尽头,所以试剑心是剑门考验剑修的一种绝佳方式,若是你对一件事心胸坦荡,自然剑心纯粹,而若是对一件事充满愧疚犹豫,剑心则蒙尘。所以师父召集了剑门所有的长老弟子,将净血宗做的事一一讲出,又对所有人试剑心。” “剑心证明,当看到净血宗生炼人血后,几乎所有弟子都厌恶净血宗的做法,认为他们是邪恶的,我也是如此,”巨阙子转过头,看着苏启,“所以师父以不该让剑心蒙尘的说法,召集了剑门几乎所有的长老,与净血宗开战,为了不惊动净血宗背后的宗门,我们没有声张此事,为了不牵连其他三宗,也未召集灵墟四派共同出手。” “既然世间没了净血宗,看来我们赢了?但剑门今日在南岭没有任何势力,想必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苏启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丢向了山崖。 “嗯,净血宗被我剑门连根拔起,还顺手救出了被净血宗关押的上千个凡人,”巨阙子缓缓走向最外面那座白玉碑,他站在墓前,凝立良久,才继续说道,“但代价太高昂了十数位长老战死,两位太上长老陨落,三位太上长老受了重伤,他们三人都没能活过十年,而最为伤筋动骨的” 巨阙子拍了拍白玉碑,一脸悲戚,“是师父的死,他在那场大战中道基崩解,回到剑门后只撑了三天,交代了后事,匆匆将门主之位传给我,便去世了。云清师娘也是,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下几位剑门弟子,被净血宗的秘术打中,没能活着回来,除此之外死的还有当时剑门的门主候选,我的师兄,也是你的师兄。” 苏启和陆青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早知道巨阙子当年其实并不是剑门的门主候选,而是阴差阳错才接了那个位子的,但时至今日,他们才真正得知当年的故事。。 “所以若不是那场大战,今日剑门的门主不会是我,剑门也不会高手凋零,十一年前的惨事或许也不会发生,”巨阙子凝视着白玉碑上的名字,“但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师父没有做错,”他看着苏启和陆青瓷,很认真地说道,“因为我们手里握的是剑,我们身上寄托着剑仙的意志,生与死,对与错,正与邪,在我们眼里应该是纯粹而简单的,剑仙曾说,他要用手中的剑荡平世间一切的不公。” “那我们这些后来者,也应当秉烛夜行,追逐他留下的那道光芒才是。”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44章 故事来到现在 “那个女子呢?本该和师父成亲的那个,她现在还在青莲宗?” 三人在巨阙峰顶的悬崖畔坐了下来,山峰太高,即使是夏日,呼啸而过的大风依然很冷,苏启双手撑在地上,双腿悬在外面,仰头看着流水般飞过的云朵,陆青瓷坐在他身旁,背脊挺直,六出剑摊放在她的腿上,巨阙子蹲在一旁,一点都没有掌门的样子,低头按死了一只蚂蚁,随口说道,“谁知道呢?自从师父和云清师娘私奔后,她在青莲宗的日子就很不好过,虽然是掌门女儿,明面上所有人都还恭恭敬敬地,不会多说些什么,但背地里议论这事的人很多,久而久之,很多难听的话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所以当青莲宗掌门去世后,她便离开了宗门,不知所踪,据我所知她这些年也一直都没回过宗门,她是在沈师祖身旁养大的,和亲孙女也没什么分别,所以沈师祖怨恨我剑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惜了”巨阙子吹吹手上的灰尘,眼神飘忽,“听人说,那女子性格很好,待人和和善善的,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 苏启叹了口气,这事儿是剑门违约在先,而且那个未谋面的师父还拐了人家的未来宗主,青莲宗没大打出手已经是看在两宗过往的感情上了,但苏启明显感觉这事可没到此为止,在大殿里,那位沈师祖的怒气不单单冲着那位师父,也有不少是冲着身旁这位老头子的,苏启瞥了他一眼,“然后呢?那位沈师祖在大殿里提到了秦烟,她是谁?” 一直一言不发的陆青瓷突然出声,“是三师叔。” 苏启挑了挑眉头,他知道自己有一位三师姐,曾经是织烟峰的峰主,和老头子一同被困在灵墟禁地里,但她没能活着出来,“三师姐”苏启缓缓地说着,当提到秦烟这个名字时,巨阙子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和你有关吧?” 巨阙子点点头,他手掌一翻,取出三个酒葫芦,随手扔给苏启和陆青瓷,自己单手拿着,用牙咬开葫芦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半晌后才继续说道,“师父的事闹得两宗很不愉快,但两宗的掌门和长老也都清楚,剑门和青莲宗打断骨头连着筋,总是要联手的,所以为了弥补关系,剑门割让给了青莲宗大批的资源,青莲宗也放下了此事,两宗看似和和睦睦,但一直心里有芥蒂。” “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很多年后,青莲宗又提出了联姻,这次选的是我,”巨阙子苦笑了一声,“虽然我那位师兄惊才绝艳,而且是下一任门主,但他早就有了道侣,所以青莲宗便挑中了我,而对象就是南宫瑶。” “青莲宗宗主?”苏启愣了一下,“不是说青莲宗不会让下一任的宗主去联姻吗?” “那时候她连宗主候选都不是,”巨阙子面色古怪,“其实以南宫的天赋,她本不该成为宗主的,是那位沈师祖力主让她成了宗主候选,又在前任掌门去世后出山,与数位长老一同支持她当了宗主,也因为如此,青莲宗的很多事南宫她都说了不算。” “譬如十一年前?”苏启猜道。 “嗯,当年青莲宗不顾两宗盟约,选择不出手,就是这位沈师祖的意思,”巨阙子敲敲葫芦,当当的声音很清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她大概是在报复剑门吧,想让我们尝尝背约的滋味。” 陆青瓷转过头,看着巨阙子,“三师叔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是吗?” “沈师祖说剑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点倒也不错,当年秦烟她也是手持织烟剑闯入巨阙殿,惊了很多人呐”巨阙子的眼睛飘忽起来,他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织烟峰,手里的葫芦捏得很紧,苏启和陆青瓷对视了一眼,都默然不语,安静地等着,巨阙子呆了很久,突然猛地抬起葫芦,咕嘟咕嘟地灌着,随后呼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酒气,化成一柄剑直射苍穹,剑啸声压下了山林间的一切声响。 “可惜,她没能出来。”巨阙子握着葫芦,将剩下的酒通通洒落悬崖,“十一年啦,我连祭拜都没法子。” “三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很能打,师父说她是七千年来织烟剑最好的主人,在外人面前很乖巧贤淑,但其实很暴躁,宗门里上上下下没人敢惹她的,也很唠叨”巨阙子笑了起来,眼睛眯缝着,眼里的那丝银色被遮掩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回忆过去的普通老人,“我还记得,在去灵墟禁地的前几天,她还在抱怨我太懒,把宗门的活都丢给她做但谁让她很擅长这些嘛。” 巨阙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有些低沉地说道,“我们这一代,我是大师兄,但论天赋,我不如你二师兄和四师兄,他们一人早早失踪,一人战死在净血宗的战场上,这门主之位才落到了我的头上,论治理宗门,我又不如你三师姐和七师兄,可到头来,偏偏是我活到了现在,也真是讽刺。” “生死有命啊。”苏启感叹了一句。 陆青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何为命?若是信命,又何必修行?若命不公,大不了一剑破之!” “哈哈,”巨阙子朗声笑了起来,“青瓷说的对,大不了一剑破之!” 苏启翻了个白眼,以陆青瓷的性格,什么都是一剑破之好吗? 他站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土,“先是师父违背婚约,拐了青莲宗继任宗主,又是三师姐强闯大殿,搅黄了老头子你的联姻,今天青瓷又玩了一出同样的事,想必这沈师祖现在杀我们的心都有了吧?” “怎么?”陆青瓷抬起头,六出剑啪地砸在身旁,冷笑道,“听你的语气很是不满?你现在去找那个茶菱联姻还来得及!” “哪敢哪敢,”苏启对着陆青瓷挤眉弄眼,在她恼怒前又飞快地转身对着巨阙子,颇为惆怅地摸摸下巴,“接下来怎么做?还要不要和青莲宗修复关系?登门道歉什么的。”。 巨阙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剑门现在自身难保,就不要拖他们下水了,而且以沈师祖的脾气,怕是会直接将我们打出来。” “那我可就忙去了,”苏启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去,“还有一座阵等着我呢。”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5章 胖瘦阵师,联手画阵 “见过苏峰主。” 天机阁的两位阵师一胖一瘦,个头倒是差不多,瘦的那个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道袍,脚上是一双青云靴,头发挽成发髻扎在脑后,剑眉高鼻,一大把白色胡子已经垂到胸口,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倒颇有仙风道骨。 胖的那个圆滚滚的,但看上去极为结实,没有多少赘肉,他穿着一身华服,价值不菲,身上挂满了玉饰,风一吹便叮叮当当作响,两手上都戴着宝石戒指,这副架势比起凡间的纨绔公子也不遑多让,但他却颇为随意,袖子高高卷到了肩头,赤着胳膊,手臂上纹满了奇异纹饰,苏启粗粗看了两眼,觉着似乎是某种异兽,这胖阵师长得慈眉善目,一张圆脸白皙光洁,眼睛很小,此时正笑着,更是显得如缝一般。 这两人是天机阁供奉,名气很大,两三年前苏启就在各种阵师书籍中见过他们的名字,瘦的那个叫公孙常,胖的自称是三好道人,真名是何据说没人知道,这三好是何意也是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这两人均是天下最顶尖的阵师之一,关系极好,总是出双入对,所以颇为难对付,十年前又一同加入了天机阁,成了上座供奉,就这更是很少有人敢惹他们了。 “公孙先生,三好道师,”苏启行了剑礼,他在来离火峰时已经换上了剑门的服饰,此时挽剑于胸,微微低首,“两位前辈到剑门已经数日,又一直为剑门忙上忙下,晚辈却今日才来拜见,颇有怠慢,还要请两位前辈见谅。” “苏峰主这话可就太客气了,”公孙常笑眯眯地,“事急从权,妖族围山乃是头等大事,苏峰主自然是要忙着备战的,我二人岂会有怪罪?不过等击退了妖族,我们兄弟俩可是打算要继续叨扰贵宗一段时间,与苏峰主把酒言欢,到时候苏峰主可不要嫌烦啊。” “岂敢?”苏启笑了起来,他越过两人,看向离火峰广场上摆着的上百玉桶,神色严肃起来,“两位前辈,这些灵墨可足够?” 公孙常摇摇头,“还差三成。” 三好道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过已经可以开始布阵了,我二人看过副阁主的阵图,对此阵已心中有数,若是苏峰主允许,我们现在便可以开始。” “那就麻烦两位前辈了。” 公孙常一笑,掌中拂尘高高飞起,如一只大笔,在高空中一盘一卷,一只玉桶中的黑色灵墨迅速飞起,如鲸吸水一般被拂尘吸纳,他飞上高空,俯视剑门九峰,拂尘在空中连连落笔,如一位正大写意的画师,泼墨挥毫间,一条条黑色阵纹从笔间飞出,翩跹着落在离火峰上各处,迅速融在地面、岩石和楼宇中。 三好道人也不甘示弱,但他与公孙常使用大拂尘不同,他用的是五只小灵笔,但说小其实那也是跟公孙常的拂尘比,实际上他的灵笔足有小臂长,两指粗,和他身上的装饰一样,华丽非常,五只笔皆是剔透玉管,用的也是顶级妖毛,他同时操控五只灵笔,在离火峰上下飞快穿梭,落笔极快,如游鱼一般。 这是一种美妙的技艺。 苏启有些惊叹,这两人的阵法道行远在他之上,若是让他画阵,虽然也可以画出,但速度却远远不及。 “小师叔。” 赵诗琴在苏启身后轻轻唤了一句,她刚刚从离火峰的山道上跑来,额上还沾着细密的汗水,但顾不得擦,就痴痴地望着空中的那两人,满脸都是羡慕。 苏启没回头,但却为她讲解起来,“公孙先生执大笔,三好道人执小笔,你可知为何?” “一座阵法的阵纹也有主次之分,公孙先生画主干,执大笔,可使大阵更稳固,三好道人画细处,需谨慎雕琢,自然要执小笔。”赵诗琴只是犹豫片刻,便说出了答案,她虽境界低微,但这些日一直在刻苦读书,在骊都时,她也是有名气的才女子,素来博闻强记,所以这些日她已经背熟了很多阵法书籍。 苏启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他回头看了一眼赵诗琴,亮晶晶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评价,苏启点点头,赞赏了一句,“没错,短短时日,你基础就打得很扎实。” 赵诗琴有些开心地弯起了嘴角。 但苏启很快又甩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知道公孙先生用的是哪种笔法吗?” 赵诗琴的笑容僵住了,她仰着头,看了半晌,慢慢摇了摇头。 “飞渊。”一道有些腼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还夹杂着一点急促的喘息声。 苏启转过头,来者是一个抱着一堆书的小少年,他也是刚刚跑过,脸蛋通红,见苏启和赵诗琴同时望过来,顿时手忙脚落地弯腰行礼,“见过小师叔!也见过赵、赵、赵师妹!” 卫琦的动作太大,手里捧着的书顿时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又因为行礼前倾,两三本书刷地飞了出去,砸在赵诗琴的腿上,卫琦的脸腾得一下红到了脖子,他一边蹲下捡书,一边连珠似地说着对不起。 这小子,不仅腼腆,还冒失了。 苏启哭笑不得,又看着赵诗琴弯腰帮卫琦捡起书籍,递还给他时,卫琦的脸已经红到发紫了。 苏启摇摇头,转身继续看着公孙常画阵,“卫琦说的没错,这种手法名为飞渊,也有人叫它青龙飞渊,是大笔中的高难笔法之一,特点是于高处画阵,灵墨飞落时如青龙钻水,至于具体的运气手段,你们暂时还用不上。” 苏启手腕一抖,两只灵笔从戒中飞出,大小和三好道人相似,但华丽却远远不如,他轻轻滑动手掌,两只灵笔于半空吸纳灵墨,苏启身子一闪,也同样飞至半空,他遥遥向公孙常和三好道人朗声说道,“晚辈来助两位前辈。” 苏启手指轻轻勾动,两只灵笔立即如离弦之箭,飞落在离火峰的山林之间,两只灵笔上下翻飞,在岩石上雕画着阵法。。 他又一道传音,落在卫琦和赵诗琴的耳中。 “机会难得,你二人便在这多看多学吧,赵师侄,你卫琦师兄学阵早些,若有不懂,问他。”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6章 离火峰上论阵 公孙常的表情很有趣。 作为一位筑神境的修士,他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因为是出色的阵师,所以他对于灵气的运用和掌控力绝对是修士中最精妙的那一批,所以他很轻松地就看出苏启在画阵时,对于灵气的运用游刃有余,两只灵笔的配合也非常流畅,每一条阵纹都极为标准,最关键的是,他的阵纹与周围的地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初学者能做到的事,即使是很多在阵法一道浸润多年的阵师也做不好这一点,他们的阵纹虽然运转无碍,但与周围的地势总是不能完美契合,有着或大或小的瑕疵,阵法的能力往往只能发挥出七八成,一些优秀的阵师可以做到九成,像是公孙常和三好道人这种顶尖阵师,自然可以做到九成九,说是十成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而苏启,在这一点上竟然和他们差不多。 这可就让他十分惊讶了,因为阵纹与地势的契合不仅仅要求阵师对阵法有着深刻的理解,更要求阵师有着足够的经验,突兀的岩石,深邃的坑洞,横挡在面前的河水,该如何在这些不同的地形上绘画阵纹,又不影响阵法的构造,这是一个很难处理的问题,往往需要一位阵师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解决。 公孙常和三好道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三好道人眯缝着眼睛,嘴巴朝着苏启努了努,又偷偷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代表他的认可。 公孙常和三好道人的交情超过百年,两人都熟知彼此的性格和习惯,在很多人眼里,二人组中他是那个不好说话的,但其实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真正难以相处的是三好道人,这个平素总是笑眯眯的圆滚滚胖子,其实是个骄傲到极点的人,对那些看不上的人,虽然也会笑脸相迎,但除了打招呼外,连一句好言好语都懒得说,尤其是在阵法一道上,能获得他认可的人少之又少,早在两人还未加入天机阁时,三好道人就常常在阵师的集会上对其他阵师大加讽刺和批驳,若是有人在他面前犯了一点错误,都会被他大骂是蠢货和白痴。 这苏启比想象的厉害很多啊。 公孙常默默地想着,道余在将布阵一事交给他们前,也曾提过一嘴,说剑门的八荒峰主也是阵师,或许会过来帮忙,他们两人虽然一口答应,但那时候他们只是认为道余是在委婉地让他们指点苏启而已,看在副阁主的面子上,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想着让他在一旁老实看着便好,但没想到竟然来了个意外惊喜。 这一角帝阵虽然也是极为精妙,但对于公孙常二人来说,其实也是游刃有余,公孙常又只是单单掌控一只灵笔,所以有闲暇去注意苏启的动作,在苏启表现出令人惊叹的画阵水平后,公孙常对他的好奇心也愈加浓重,毕竟他们在这个年龄时可没有这样的水平。 这关注频繁,公孙常从中看出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苏启画阵的手法名为双钩,是一种专门用来操纵两只灵笔的运气手段,这点公孙常并无意外,双钩手法几乎是每位阵师都必须学会的,真正让他惊讶得是苏启在画阵纹时的果断和迅速,仿佛在苏启的眼里,如何修改一条阵纹的走向不过是瞬息间就能判断出的事,要知道,他和三好道人能做到这一点靠得可是很多年的经验。 默默看了一眼,公孙常终于忍耐不住,他能成为阵法大师,自然对阵法有着极为强烈的好奇,他飞至苏启身旁,话语间的态度要比刚见面时亲切了不少,更是夹杂着一点敬意,他轻声问道,“苏峰主我看你在画阵时,对于阵纹的修改都是极为迅速,这一点你是如何做到的?”他问完后又像是觉得有些失言,摸了摸胡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若是这是某种秘法,又不方便讲” “没什么不能说的,”苏启笑了笑,不远处的三好道人也竖起了耳朵,“这不过是简单的几何学而已。” “几什么?什么盒?”公孙常一脸茫然。 “嗯”苏启哑然失笑,他想了想,随后问道,“先问公孙先生一个问题吧,工匠常用规与矩,规来画圆,矩来画方,若是我手中有一矩,一边长三寸,一边长四寸,此时我若用细线将矩的两端连接起来,这细线该多长?” 公孙常愣了一下,微微盘算,“该是五寸。” “那若是一边长四寸,一边长六寸呢?细线多长?” 公孙常皱起了眉头,远处的三好道人也是面脸困惑。 “大概七寸多一点,”苏启随口说道,“公孙先生,我再改改问题,若是这矩有些坏了,两边之间并非是直方,而是成尖角,长度仍各为三、四寸,这线会多长?” 公孙常摇摇头,“我只知道短了,但不知具体长度。” “如何计算这个,就叫几何学。”苏启回头望了一眼山林,此处的阵法他已画好,他微微勾手,两只灵笔迅速飞起,落在离火峰的山道之上,画起了另一部分的阵纹,“公孙先生,可想到这种算法的用处了吗?” 公孙常沉吟片刻,渐渐明悟过来,“是阵纹的角度和形状,你可以凭借这种算法,快速地估算出一条阵纹该有的角度和形状!” 苏启点点头,“阵纹最初是画在纸上,无需考虑复杂的地形问题,但在实际上这地面可不是平的,若是面前突然出现一块石头,一条阵纹是该绕过去还是从石头上碾过去?若是绕过去,该是画成圆弧还是数段直线?圆弧多圆?直线多长?怎么画才能让阵纹完美运转?这些用几何都可以估算。”。 公孙常沉默良久,“这种方法很奇特。” “不,公孙先生,你们其实也是这样画阵的,只不过你们是在凭经验,这些经验来自于前辈或师父,也来自于你们成年累月的练习,当你们画阵时,会自然地将面前的地势与过往经验中相似的地形联系在一起,所以年轻、经验少的阵师在画阵时,与地势的契合度一般只有五六成,”苏启眨了眨眼,“而我不过是将这种经验变成了一种可以计算的方法,虽然在画阵时我大多也是估算,但也要远远比其他人准确得多。”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47章 一角帝阵成 “小师叔说的那种方法卫师兄你会吗?” 赵诗琴偏过头,她看着身旁一脸局促,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卫琦,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柔软纤细,带着一点点东荒北部的口音,但并不浓重,反倒是增添了一些特别的气质,而她的身上有一种馨香的味道,卫琦知道那是一种香包的味道,似乎叫做桃缨,价格不菲,在临安城也很流行,姐姐曾经缠着父亲要了好久,最后父亲拗不过她,乖乖地买了。 卫琦涨红了脸,桃缨的味道让他心神不宁,这让他十分奇怪,明明姐姐戴着时他没有半点感觉的,听到赵诗琴的问话,他本能地想回答不会,可又突然不希望赵诗琴小看他,所以他小声地回答道,“会一点点小师叔给过我一本小册子,上面写了一些这种方法。” 这一点卫琦倒是没说谎,苏启确实曾给过他一本册子,上面记了些勾三股四弦五的简单东西,又用他们能看懂的文字写了些几何的简单算法,卫琦苦苦读了好多天,但还是一知半解,所以他只好用了土法子——先背下来再说。 “那卫师兄可以教我吗?”赵诗琴看着卫琦,她的眼睛是水一般的柔润,看得他紧张不已,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书,用力过大,那几本书顿时都卷了起来。 “当然可以!”卫琦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但赵诗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道了声谢,便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山道上游走的两只灵笔。 而在天上,苏启和公孙常的讨论也热了起来,在发觉苏启的阵法天赋很高后,公孙常的态度明显转变了许多,之前虽然也很讲礼仪,但那是因为苏启的身份,而现在则是因为苏启有跟他们论道的资格。 两人的话题也渐渐从苏启的几何扩展开来,从运气方式,到控笔手法,再到对于阵法的理解,两人无所不论,公孙常在这些方面远胜苏启,所以也逐渐变成了苏启提问,公孙常解答,从公孙常耐心的话语来看,他对于指点苏启这件事并不反感,甚至是很乐意,这要是让中州那些上门求教多次,但却仍吃了闭门羹的阵师见了,多半会嫉妒成狂。 三好道人也早就靠了过来,但他话不多,只在关键时刻插几句嘴,但字字珠玑,尤其是他极为擅长使用多笔画阵,对于灵气的运用颇有心得,寥寥几句,便解了困在苏启心头的几个大问题,这让苏启十分感激,而他也果断地抓住了机会,一股脑地抛出了很多难题求教。 三人的讨论足足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三人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苏启是收获颇丰,自然乐得开心,而公孙常二人,也是因为许久没有指点过人,今天难得碰上一个可塑之才,算是过了一把为人师的瘾,也是相当快乐。 虽然谈得开心,但实际上三人画阵的速度都大幅地慢了下来,毕竟虽然对阵师来说,一心多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讨论激烈时,停下手中的笔也是常有之事。而三人在谈论时也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赵诗琴和卫琦在一旁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虽然很多地方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飞快地记下三人的话,所以这一下午,离火峰的弟子便见到了很有趣的一幕天空中的三个人口沫横飞,地上的两个人半蹲着,一人手里抓着一支笔,匆匆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又不时抬头仰望,而离火峰各处角落里,也能看见一只只灵笔一会上下翻飞,一会停在空中不动,颇为怪异。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为了追赶进度,苏启三人也停止了交谈,开始专心画阵,在对苏启的阵法实力有了了解后,三好道人有意地让出了些位置,主动与苏启配合起来,随着月上中天,离火峰上点起了熊熊的火把,将山峰照得通亮,大批的弟子正在加紧配制灵墨,苏启偶尔能听到赵日月和姜骊的喊声,她们正在忙碌地指挥着。 而苏启和三好道人的配合也逐渐熟练,这让画阵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午夜时分,两人人终于完成了离火峰上的阵法,而公孙常,已经早飞到巨阙峰上,去画那部分阵法的骨架了。 “还有八座。”苏启揉了揉脖子,画阵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更何况这是一角帝阵,复杂程度不是其余阵法能比的,苏启画了数个时辰,便感觉心力交瘁。 三好道人扔来一只碧绿酒葫芦。 苏启掀开盖子,辛辣的酒味顿时涌了出来,苏启眉毛拧成一大团,嗅了嗅,“好辣!”他惊叹了一句,随后一抬手,灌了好几口。 酒液入口滚烫,不是因为温度,也不是因为辛辣,而是一种药力,正在迅速从他的嘴里扩散到身,那种因神识损耗带来的疲惫感正在飞快消退,苏启抬起头,有点惊讶,“这是” “我自己酿的,对恢复神识很有帮助。”三好道人自己也喝了些,又伸手一招,广场上静立的玉桶飞了起来,在他身边盘旋,他对苏启笑了笑,“继续?” “继续。”苏启又喝了两口,果断地说道。 缺少的灵墨在第二天的下午配制完毕,剑门弟子也终于闲了下来,有些人去休息补觉,有些人刻苦练剑,有些人仍在剑门各处要地值守,但无论是谁,都悄悄关注着那三个一直飞在剑门上空的人。 所有人都在等他们大功告成。 但直到第四日,这座阵法才彻底画成。 苏启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即使是公孙常二人,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画这一角帝阵也是不轻松的活。 “终于完了,试试?”苏启跃跃欲试。 “请。”公孙常右手一翻,笑着说道。 三好道人摸了摸肚子,也是笑眯眯地。。 苏启不再等待,他落在离火峰上,因为地势与阵法都不同的缘故,这角帝阵并未如护山大阵一样,将阵眼设在巨阙主峰,而是放在了离火峰上,苏启单手按在一座石台中央,灵气涌入,一丝丝灵光从石台开始延伸出去,飞快地扩散到整座山,又蔓延到整个剑门。 天地间的灵气暴躁起来,汹涌地盘旋在剑门上空,乌云迅速聚集,遮蔽了太阳,黑压压地,一丝丝雷霆在乌云间穿梭不停,很快,化作一道天雷立劈而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48章 公孙家的先祖 苏启端着一杯茶,坐在山头,现在是清晨,浓厚的白云挂在山腰上,遮蔽了崎岖的山道,从山巅俯视下去,白云如同一大团软绵绵的棉花,松松软软,苏启轻轻饮了一口茶水,余香在口中缭绕不绝。 八荒峰顶很安静,时至今日,这山上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倒是很适合清修和闭关,不远处的几座山上都已经有弟子起床练剑,山顶的广场上,剑光赫赫,不时有整齐的口号响起,现在剑门的各项门规都已完善起来,对于弟子的教习也走上了一条正路,每日各峰都会有神念境的弟子负责担任教习,从日头初升起便带领峰内弟子练剑一个时辰,等吃过早饭,各峰弟子又会分批参加长老的讲习,下午则是相对自由的时间,除了修行,也会有很多人选择完成任务,赚取积分,但自从剑门被妖族围攻后,大多数弟子都将这段时间用来练剑了。 自从昨日那角帝阵展露出了惊人的威力后,剑门弟子的气氛显然好了不少,莲花坞被破所带来的低沉一扫而光,很多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杀敌,如何作战,也有些有见识的弟子,开始谈论东荒的局势。 对此剑门高层当然是乐见其成,在这种艰难时局,没有什么比乐观的心态和积极的气势更重要了。 但苏启更忧心一些,那角帝阵的威力不俗,即使是老头子也坦言它很难缠,但对于妖祖究竟能起多大作用还不好说,更重要的是,在这场战争中,青莲宗可以撤,刀意宗可以走,但唯独剑门,只能死守在这里。 苏启轻轻弹了弹手上的八荒,剑刃当的一声轻啸,鸣颤了整座山峰。 “苏峰主心情不好?”身后传来一声好奇的疑问。 “公孙先生。”苏启转头,拱了拱手,公孙常走过来,盘膝坐在苏启身侧,递过来一本泛黄的古书,苏启伸手接过,翻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本讲述阵师运气手法的书籍,作者是公孙白衡。 “公孙白衡”苏启像是才反应过来,很是惊讶地说道,“原来他是你的先祖?” 公孙白衡在阵师中的名气很大,他活跃在八千年前,是当时人族修士中最强的一名阵师,自从一万年前的黑暗时代结束后,人族不少宗门消亡,连阵法的一道的传承也断绝许多,多亏了公孙白衡重塑阵师体系,完善了包括运气手法、基础阵型在内的一大批缺失传承,这才有了三千年后阵师的辉煌时代。 据说连剑仙都曾登门求教,所以很多阵师都极为崇敬公孙白衡,将其作为祖师供奉,但世人对于公孙白衡的下落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参加了七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不幸陨落在第一妖的手下,有人说他的确参战了,而且是平安归来,只不过是最后厌倦了人世争端,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归隐罢了,也有人认为他根本没有参加那场战争,而是一直在人间各地追寻某个传说中的仙阵。 公孙常自取了一杯茶水,轻轻摇了摇,“在世人眼中,先祖并未留下任何子嗣,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怀疑我和公孙白衡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有关联。” “公孙一姓在阵师中确实有好几支,”苏启对于阵师的传承很了解,那些宗门和家族的故事也耳熟能详,在中州以公孙为姓的阵师家族足足有三个,但这三家其实和公孙白衡并无关系,苏启想了想,问道,“莫非,他们也是” 公孙常摇了摇头,“公孙本就是中州大姓,出两三个阵师家族也属正常,但据我所知,公孙白衡的后代只有我们这一支,我自幼便跟随父亲学习阵法,第一课便是家族渊源,这一点不会搞错。” 苏启翻看着手中的古书,只是寥寥几眼,便发觉这书极为珍稀,上面不仅记载着运气手法,更有着许多的注解,从那泛黄的字和其中的语气来看,这是公孙白衡亲手书写,苏启抬起头,恭敬地再拜了拜,“这书太珍贵了,多谢公孙先生。” “道不辨不明,法不争不成,苏峰主无需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公孙常双手捧茶,看上去很像个文人,“我见过很多阵师天才,但少有如苏峰主这样,年纪轻轻便开创一门新术的,在下很希望苏峰主早日将那几何写成一本书,若是有可能,当然也希望苏峰主将其公诸于世,毕竟我阵法一道已有上千年停滞不前了,在先祖那时,阵师仍可和天下大修平分秋色,但到了现在,站在人间绝颠的哪有阵师?在很多人眼里,我们阵师不过是一群修修补补的工匠而已。” “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也想将其写出来,但现在天下大乱”苏启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说起天下,”公孙常顿了顿,转过头来,神色间有点疑惑,“我和三好道人昨日夜间也进了离火峰密地,不知苏峰主对于那里的大阵有何想法?” 苏启苦笑了起来,“没看懂,一个完整的帝阵还不是我能驾驭的。” “正在运转的帝阵和画在纸上的阵图有所不同,”公孙常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运转时天地规则会容纳于阵中,若是强行去解,多半要被反噬,导致神识受损”公孙常犹豫片刻,“之所以问起这个,是我感觉那帝阵有些奇怪。” “奇怪?”苏启挑起了眉头。 “嗯,那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封印阵法,副阁主也认同这一点,”公孙常放下茶杯,随手在空中画出一张图,“听巨阙子说,那里封印着一把妖刀?可若是单纯的封印,完没有必要将阵布在九峰之中,只画在离火峰下就够了,而且副阁主说,这座阵与剑门九峰紧密连在一起,如无意外应是在剑仙在炼制九峰时一同布下的,所以阵法极为牢固,若想破阵,至少要先彻底击碎一座山峰才行,这种手段极为困难,即使是大帝也要颇费心力,我认为这不仅仅是剑仙对于那把妖刀极为重视的缘故,更有可能,这阵法还有别的作用。”。 “公孙先生可有想法?” 公孙常伸出了手。“还请苏峰主先让我看一眼八荒剑。”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49章 剑有古怪,世界传说 “八荒剑?” 苏启愣了一下,对于公孙常的要求有些意外,剑修通常将佩剑视为第二生命,大多不会轻易将剑交至别人手中,而修士们也很有自觉,即使是很好的关系,也不会随便去要求看别人的剑,但苏启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很快就将八荒剑从剑鞘中抽出,递了过去。 公孙常双手接过,将剑摊放在膝上,他先是很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剑刃上刻的小字,但并未多问,一手托着剑柄,一手托着剑尖,手指上各有数条黑色灵线钻出,缠绕在八荒剑上,剑刃轻颤不停。 这是炼器师的手段,用来勘察法器,苏启虽然早有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公孙先生还是炼器师?”苏启对此很意外,阵师、丹药师、炼器师是三大辅助性修士流派,在修行成就上比不得道修和剑修,但也自成一体,试图以阵法、丹道入帝的修士也有不少,但这每一条路都是都是极为难走的,在阵法上耗尽了一生的修士有多少?难以数清。所以很少有修士会同时涉猎两种流派,更别提在其中一道上成为宗师级的人物了。 “早年学过,但水平很差,连柄像样的灵剑都炼不出来,”公孙常实话实话,“不过三年前,我和三好道人联手帮天机阁炼制一件法器时,一同的有位中州的炼器宗师,叫做鲁岐,从他那学了不少手段,这招牵丝术也是从他学会的,在鉴别法器上,这算是最顶尖的手段了。” “敢问公孙先生看出了什么?”苏启低着头,看着那些黑线在八荒剑上钻来钻去,感觉很奇怪。 公孙常摇摇头,右手沿着剑柄缓缓下滑,那些黑线也穿梭得越来越快,八荒剑突然变得通透起来,像是一块晶莹的宝玉,朦朦胧胧,隐隐能看见内里有很多方格似的东西,又像是一条条弯曲的线,苏启微微偏头,换了个角度,就发现八荒剑似乎分成了好几块,剑上有着明显得分界线。 等了好半天,公孙常才停下手,将八荒剑还给苏启,他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像是在怀疑自己的想法,种种思绪反映在脸上,便是一张纠结不安,眉头皱成一团的脸。 公孙常缓缓张口说道,“苏峰主在来之前,我也去查看过巨阙子的剑,巨阙剑和你的八荒剑完不同。” “完不同?”苏启将八荒剑插回剑鞘,对于公孙常的话,苏启并不理解,“什么意思?你是指剑的用料?” “不仅是用料的问题,铸造手法也完不同。” 苏启怔了一下,剑门九剑的事其实很少有外人清楚,他解释道,“八荒剑并不是剑仙亲手打造,铸造手法不同不是很正常吗?” 公孙常却问了另一个问题,“自剑门建立后,可有外面的炼器师曾查看过剑门的九把剑?” 苏启迟疑了一下,“这我不知道,但世间宗门对于自己镇宗的法器都极为看重,为了防止炼器师动手脚,应该不会随便让外人查看自家法器。” “我想也是如此,”公孙常摇了摇手指,“第一,八荒剑的用材很奇怪,看上去很像净墨铁,但其实完不是,这剑的材质我从未见过,第二,这种铸造方法太不同寻常了,苏峰主大概知道,炼器师在铸剑时大多会先将材料融化,再重新塑造成型,所以任何一把灵剑的剑刃都是一个整体,但你手中的这柄剑,却是一块一块拼起来的,虽然看上去剑刃是完整的,但实际上它分为八块,每一块的用材都完不同,再用我不知道的某种手段连接在一起,。” 苏启愣住了,他低头看看剑,迷惑地问道,“若是拼起来的,这剑岂不是很容易就会碎掉?” “本该如此,但铸此剑的人肯定用了某种了不得的手段,让这八个部分连接的十分紧固,”公孙常很是惊叹,“这根本不像是人间之剑。” 这的确不是人间之剑。 苏启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毕竟公孙常是天机阁之人,想来不会背叛人族,再者剑门现在都已是风云飘摇了,一柄剑的秘密算不上什么,苏启随手一弹,一道灵气屏障遮蔽了周遭,他轻声说道,“公孙先生,这柄八荒剑应该不是人间之物,很有可能来自于其他世界。” “其他世界?”公孙常有些意外,沉默良久,才喃喃说道,“这倒是能解释很多事了天机阁里藏了不少的古书,有些书中也猜测有其他世界的存在,现在看来,这些猜测应是真的。” “妖族也来自其他世界。” 公孙常的脸色很精彩,他摸着自己那垂到胸口的胡子,“这倒是让我想起一本书来,那本书本是在讨论天地大道,但写得颠三倒四,无论是用语还是内容都很奇异,我本以为只是某个修士的臆想,但现在那本书上说有一只巨兽立于虚空之中,它吞噬无尽混沌,每隔一段时间便在背脊上生出一个世界,随着巨兽的成长,世界也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当巨兽再也承载不动这些世界时,便会迎来诸界的毁灭。” “传说吗?”苏启也看过很多古老传说,这些传说大都和神话无异,听起来极不靠谱,有些书中说,这世界是某位仙人指头上的一粒尘,也有的说,曾有一位真仙死去,他的肢体化成了这个世界,甚至有人认为,这个世界是某位真仙的灵海化成的,而公孙常说的这个,倒是和其他传说很像,都是玄之又玄。。 “先放下八荒剑的来历,”公孙常又认真起来,“除了不同外,我也发现了巨阙剑和八荒剑的相同之处。” “这两柄剑都有着非常明显的凝炼痕迹,这七千年来,似乎一直都有着某种力量在不断地强化着它们,让它们不断精纯和蜕变,若是有足够的时间,这两柄剑甚至有可能蜕变成帝器,当然,这个过程可能要非常久。”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50章 凡剑验证,有人西来 “果然没错,六出剑上也有这种痕迹。”公孙常手里托着六出剑,神色惊喜,这印证了他的判断。 而陆青瓷双手抱胸,正靠在一根石柱下,闻言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 “离火峰下的那个阵法,绝对不只是用来封印妖刀的,”公孙常将六出剑还给陆青瓷,话语微微有些急促,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这个阵法是在抽取妖刀的本源!从而淬炼剑门的九把剑,这样的阵法我从未见过!如果我没就错,剑门早年间是有一条门规的吧?好像最多只允许五把剑同时离开剑门?” “确切地说是要求至少有四柄剑插在石台上,”苏启对于剑门的门规很熟悉,在老头子的藏书里,有一本剑门录,上面记载着剑门七千年来的大事,其中有一卷就是专门讲解剑门门规的,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苏启为了了解自己从未谋面的宗门,便将这本书通读了一遍,对于这条门规也是奇怪不已,对此书中的解释是为了加强护山大阵,“剑门的护山大阵与这九柄剑有着极为密切联系,每有一柄镇峰剑插在本峰的石台上时,大阵的威力都会加强一成,所以为了确保宗门安,剑门定下了这一门规,保证时刻都至少有四柄剑插在石台上,当年为了争夺带剑的资格,九峰之间也闹出过不少乱子,当然,这也有特例,在剑门遇到危机时自然是允许所有峰主带剑的,这样的事在剑门录有三次。” “现在看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确保时刻都可以抽取妖刀的本源,”公孙常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这太令人惊讶了,两座大阵都是以九柄剑作为重要的基础,那九座石台同时是两个阵法的节点,这样的阵法从未有过,难不成剑仙在阵法一道上也有惊人的成就?” 苏启和陆青瓷面面相觑,剑门内关于剑仙的记载真的不多,也没人提过剑仙是否会布阵,但从广寒宫内那条黄泉水来看,剑仙的确对阵法一道有很高的造诣,苏启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若是在抽取妖刀的本源,七千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妖刀还会完好无损?说不定妖刀已经毁了,那我们还有必要阻止妖祖来袭吗?” 公孙常凝立许久,表情很纠结,但思索了片刻他还是说道,“首先我想那妖刀并未真的毁掉,而且这件事很好验证,我们取一柄凡剑放入石台试试就好了。” “凡剑?”陆青瓷抬起手,六出剑在阳光下反着白霜般的光,“六出和八荒不行吗?” 公孙常摇摇头,“这两柄剑已是顶尖的灵剑,即使放进石台,一时片刻也分不出差别。” 苏启耸了耸肩,“还得是大小形状相似的剑才行,六出剑偏细,类似的凡剑可不太好找,去我八荒峰吧。” 半柱香后,苏启等人站在八荒峰的广场上,他手里握着一柄铁剑,这是给刚入门的弟子使用的,完是用普通的凡铁锻造,剑刃粗糙,乌涂涂的,光泽也很黯淡,石台很高,苏启飞了上去,石台正中处有一个掌深的凹陷,苏启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常,他点点头,随后将剑插了进去。 “要用多长时间?”陆青瓷轻声问道。 “不好说”公孙常犹豫了一下,“可能至少要三四个时辰才能看出变化。” “那我就不等了。”陆青瓷抱着剑,冲着苏启说道,“等出了结果,你来告诉我。” “喂喂,哪有这么指挥自己师叔的。”苏启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威信无。 陆青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幽幽,六出剑上流淌着华丽的光,在苏启看来,这很有威胁力。 做人就是要能屈能伸,毕竟那剑意都刺到脸上了。 “行吧”苏启果断缩了,叹了口气,一副很操心师侄的好师叔模样,“回去练你的剑去吧,早晚得和剑过一辈子。” 陆青瓷突然展颜一笑,看上去很妩媚,那种风情让苏启顿时愣在了当场,“那不是正好吗?小师叔你不是早已经给我们找好了姓魏的小师娘?我整日练剑,就自然不会打扰师叔你了。” 本被陆青瓷的笑容吸引的苏启瞬间冷了下来,他打了个哈哈,感到一股浓浓的冷意在围绕着自己,“乱说什么呢,魏浓妆什么时候成你小师娘了?你还不清楚你小师叔我的为人?那是素来守身如玉,见了美色也毫不动心的” 苏启讨好似地说道,“青瓷啊,快回去练剑,等一会我去叫巨阙峰的厨子给你做上一桌好菜,亲自给你送过去” 陆青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飞至山道上时,又遥遥递来一句传音,“记得带酒。” 苏启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发现公孙常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咳,”公孙常移开了目光,看着石台上的剑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辈分嘛在很多修士眼里其实也不是个问题” “公孙先生”苏启正想解释,却发现远处的山道上突然有大批的弟子冲过,天空上也有两位长老化作流光,快速冲向剑门西方。 “怎么回事?”苏启一惊,赶忙高高飞起,远远看向西面。 公孙常也飞至他的身边,他的境界比苏启更高,所以察觉到了更多的东西,“好像西面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少!” “人?”苏启略微安心,不是妖族就好。 很快苏启也察觉到了远处正有密集的灵气涌来,灵墟山脉西侧的山外,也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阴影,越来越大,等飞进灵墟山脉时,苏启认出,那是一只修士组成的大军。 “剑门巨阙子,谢过各位道友。” 苏启转头,巨阙子正高高立在巨阙峰上,背后悬着一柄大剑,他遥遥对着西方行了一礼。。 “木道友客气了,一别二十载,道友风采不减当年啊。” 爽朗的笑声从西方滚滚而来,一道剑光脱离大阵,朝着剑门直冲而来。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51章 长留山来客 风采不减当年 苏启默默在心里吐了个大槽,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闯到剑门山前的大胖子是谁,但这人显然很会睁眼说瞎话,巨阙子不但穿着邋邋遢遢,而且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地拧成一团,即使背着他那把比人高的大剑,看上去也是贼眉鼠眼,充满了猥琐气息。 而说起这胖子,长得也很令人惊讶,和三好道人穿着华贵,但其实对人冷淡不同,这个新出现的胖子很明显是一个外表浮夸内心也浮夸的家伙,他个子极高,比巨阙子足足高了一个头,一身的软肉,肚子高高鼓起,即使是十月怀胎的女子看了也要自愧不如,身上的衣服是用最顶级的布料做的,从那灵气波动来看,上面肯定画了不止一个阵法,苏启粗略扫了一眼,就被他身上各种闪烁的灵光晃瞎了眼,那是各种内蕴灵气的宝玉,挂在胸前、腰上,足足有十几个,飞行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陈道友也依旧意气风发。”巨阙子挥手,剑门上空的大阵缓缓张开一个口子。 那胖子一飞而入,和巨阙子勾肩搭背,单看体型,他足足有两个巨阙子大小,这胖子挤眉弄眼,“当然意气风发!本座最近可是喜事临门了!说起此事还要多谢你呢!” “谢我?” “前些日子,你们门里一个小娃娃不是在中州卖了一段引剑词吗?”那胖子好奇地四下探头打量着,“恰好让我那不成器的师弟买了下来,本座又带着上百个弟子跑到皇庭山山门口舞剑舞了七八日,气的那群牛鼻子半个月都不敢下山,总算出了憋在老子心口几十年的那口恶气!这喜事临门精神爽,本座前些日就又新纳了几个小妾!唉,可惜了,这次是跑来打仗,没机会让木老弟你看看!那身姿那容貌,尤其是一个凡人女子,那舞跳的简直是” 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胖乎乎的脸上两只大眼睛圆瞪着,随后嗖得一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离火峰上。 “本座乃是长留山掌门,”胖子站在手足无措的姜骊身前,背脊挺直,身上也不知何时背上了一柄剑,看上去极有气势,“不知这位美女如何称呼?” 姜骊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长留山乃是中州一等一的剑道门派,随随便便都能吊打什么皇庭山之流的二等门派,现在我山里正缺弟子,”胖子搓了搓手,很真诚地问道,“本座看你骨骼惊奇,天赋极佳,准备带你上山收你为亲传弟子,功法丹药应有尽有!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骊眨眨眼。 她背后有一柄剑噌地飞来,一道恼怒的声音也响起,“哪里来的淫棍?吃本小姐一剑!” 赵日月小跑着从离火峰的大殿中冲出,一把将姜骊拉过,藏在身后。 那胖子伸出一根手指,按下了赵日月的飞剑,随手一点,飞剑倒飞而回,胖子看了一眼赵日月,瞬间又冲了过来,“哎哎哎?这位小妹妹,我看你也骨骼惊奇啊,绝对是一副练剑的好苗子,干脆也跟我上山吧?我长留山家大业大,本座又是孤苦无依,正缺你们这种弟子” 赵日月一声惊叫,手握飞剑,一道青龙剑诀随手甩出,但那胖子不躲不避,似是根本未有所觉,而那青龙还未等靠近他的身体,便寸寸断裂,消失在空气里。 “咳,”巨阙子飞身闪落在赵日月身前,将那胖子拦了下来,他轻咳两声,“陈道友,这是我的弟子。” “唉,”那胖子本也就是做做样子,此时也是装出了一副伤心模样,“怎么天地下好看的小女娃都有了师父呢,可怜我长留山,怎么就没几个娇俏可人的女弟子呢?这真真是师门不幸啊!” “师兄我长留山没好看的女弟子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一个长衫打扮的剑修在他身后语气不善,这剑修穿得朴素,和胖子形成了鲜明对比,身旁了还站了个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柄剑,略有些害羞,正不好意思地偷瞄着赵日月和姜骊。 “哟,师弟来了啊。”胖子很有主人风范地打了个招呼。 “师兄”赵云清很是无奈地说道,“你可是主帅怎么能扔下身后的大军呢?” “你不也扔下了?” “那我还不是为了追你?”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本来就怪你好吧?”赵云清感觉自己的血管在怦怦直跳,自从为宗门买回引剑词后,自家的这个掌门就越来越不靠谱,虽说堵着皇庭山的山门舞剑这一点是很爽没错,但这胖子竟然趁着长老们都去闭关熟悉引剑词,开始大肆纳妾,又把一堆宗门事务推给了自己,还做出了一副我是在培养你的样子,赵云清最近的怒火可是越来越盛。 此刻还扔下大军,跑来收什么女弟子! 赵云清越想越气,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了过去,“药!药!” 常小六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他飞快地单手握剑,另一只手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瓶丹药,单手拉开盖子,取出一枚丹药放在师父的手心里。 赵云清一口吞下,神色好了不少。 他摸了摸常小六的头,还是徒弟靠谱,他很欣慰地转过头,却见那胖子一手勾着巨阙子的肩膀,凑在那两个小女娃身旁,悄咪咪地说着,“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师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年轻时纵欲过度,搞坏了身子,时不时都得吃药” “陈老大!”赵云清忍不住要拔剑了。 “赵小四!你喊什么喊!”胖子扭头瞪了他一眼,“没礼貌!这可是在人家的宗门,如此无礼岂不是让别人怀疑我长留山不懂规矩?还不快快退去?”。 赵云清咬牙切齿。 此时苏启也飞了过来,在远远看到赵云清和常小六时,他就知道那个胖子是何身份了,他落在赵云清身旁,打了个招呼,“见过赵前辈。”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2章 这些来人很麻烦 苏启从赵云清嘴里知道了那胖子的名字,叫陈长短,是长留山第六十二代掌门,据说也是最不靠谱的一代,在中州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极多,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他和皇庭山那仿佛不死不休的关系,以及他在后山上藏着的数十姬妾。 陈长短是个糟糕的掌门。 对此他的师弟赵云清认为自己很有发言权,他对掌门的控诉大概可以说上七天七夜,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同为长留山上代掌门的弟子,彼此十分了解,虽然很不甘心,但赵云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胖子的剑道天赋远远比他更好,是中州最有希望在百岁之内迈入抱一境的修士,所以虽然外界对于陈长短的风言风语很多,但大多数人也都承认他的实力,而赵云清要知道的更多一些,自家的这位师兄可是能和那位号称疯子的魏无敌打个平手的人物。 单从这点来看,陈长短就有足够的资格坐上掌门这个位子,而且这胖子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又好色贪玩,但却有一颗颇为敏锐的心,做事也很有章法,长留山在他的带领下,这些年渐渐强盛,不止是追上了皇庭山,更是隐隐有压上一头的气势。 “苏峰主,”赵云清在宗门内担任主事长老,这次又亲随掌门东征,自然肩负着不少重担,此刻眼见掌门沉迷美色,不肯挪窝,只好与苏启交涉,“大军很快就要入山,还得麻烦你随我去接一下,此次来的宗门大大小小足有近二十个,虽然名义上都由我师兄统帅,但人多了难免混乱,”赵云清迟疑一下,还是说道,“最好在礼仪上不要怠慢,不然有些宗门的人怕是会有意见。” 苏启点点头,抬头瞄了一眼,陈长短正和巨阙子勾肩搭背,两人的话题已经从黑赵云清变成了谈论妖族的美女,从那胖子的言辞来看,这家伙竟然还打算着捉几个妖族女俘虏,苏启摇摇头,一边同赵云清向山门飞去,一边悄声问道,“这次支援是怎么回事?” 赵云清愣了一下,“苏峰主还不知道?” “我刚回宗门不久,还没听说此事”苏启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那师兄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前些日巨阙子给天机阁递了信,请求支援,所以阁主亲自下令,从中州后方的宗门调集修士,我们是第一批,大概二百人左右,”赵云清笑了笑,“这次来的宗门快二十家,人多的,像我长留山,来了五十人,少的像万雷山,只来了两人,这些宗门大多与我长留山交好,所以此次守卫剑门,必定会尽心尽力,但也有几家素来和我长留山关系冷淡,未必会尽心,而且这些宗门里还有几家互有仇怨,一会我将这些人都指给你看,还请苏峰主心里对此有数。” “多谢赵长老。”苏启对此确实很感激,这么多修士突然涌进剑门,虽然是极大的助力,但鱼龙混杂,若是不小心也极容易出乱子。 剑门的几位长老已经早早等在山门了,他们还带了各宗的弟子,分成数列,各自悬剑于胸前,这是剑修常用的礼仪之一,苏启飞至队列之前,与那些长老站在一起,八荒剑也已出鞘。 大批的修士正从西方飞来,阵型很乱,当头的一群人穿着长留山的装束,气势最为强大,也整齐些,在他们身后则是乱糟糟的,各自聚成几团,衣服也是五颜六色,什么样都有,苏启匆匆扫了一眼,发现竟还有两人穿着绣满了春宫图的衣裳。 “左手边,衣服上白下青的是半月宫的人,她们很难惹,行事也极为古怪,与其他宗门都不对付,和我长留山的关系还算可以,苏峰主最好将她们单独安排在一处,不然肯定会出乱子。” 赵云清的传音从身旁飞来,苏启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远处人群中孤零零的一个小团体,是六名女子,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中间,衣服上绣着蛇的,是灵蛇观的人,和我们关系不睦,和右边穿着星光长衫的大易宗弟子也素来不对付,两宗之间仇怨不小。” “右边,胸口上绣着三朵火焰的,是焚天阁的,他们和我长留山关系极糟,此次我长留山带队,他们多半不会尽心尽力。” 赵云清对这些人极为了解,很快就交代了他们的来历和关系,让苏启不由得大为感慨,这样尽职尽责的长老真是不多了。 这些修士很快飞到,剑门的护山大阵再次缓缓打开,苏启和几位长老迎面飞上,带着弟子一同行了剑礼,苏启又朗声说道,“在下剑门八荒峰主苏启,为掌门师弟,率剑门长老弟子在此恭候各位道友,先谢过各位道友赶来支援,我剑门已经备了住处和酒菜,稍后便请诸位前往休息。” 长留山的人率先还礼,他们身后有些人跟着照做,但也有不少人神色冷漠,抱着胸冷冷扫视着周遭,尤其是一位灵蛇观的筑神境长老,说话声嘶嘶作响,真的宛如蛇一般,他面有嘲讽,“剑门好歹也是剑仙传承,怎么峰主都轮到一位空明境来坐了?” 苏启挑了挑眉,还没得他回话,一旁大易宗的人便替他回击了,“这事轮的到你灵蛇观来管?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劝劝你们掌门好好修行,在筑神境困了百八十年了,还没半点破境的动静,在这么下去,可就要坐化了!” 灵蛇观的长老大怒,“你大易宗掌门不也是筑神境?” “可我们掌门天赋好,成为筑神才七年,踏入天元境的机会可比你们那个老家伙大多了。” “找死!” 灵蛇观的长老掌心中有黑雾弥漫,大易宗的人也不甘示弱,身上气势爆发,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一旁传来,一位半月宫的女子面色不耐,“要打滚去一边打!别在这碍眼!” 听到那女子说话,灵蛇观和大易宗的人出乎意料得都安静下来,两人冷哼一声,都各自散去了术法。 那女子又看向苏启,“还磨磨蹭蹭什么?住处在哪?带我们去!” “这边请。”剑门一位长老说道。。 苏启看着面前的修士向山内飞去,赵云清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些可是难缠的很。” 苏启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头疼。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3章 大批物资,猎妖之弩 这些人的确是个大麻烦,苏启很快就知道了这一点。 幸好剑门的长老早有准备,已经将封夷山的房间打扫干净,苏启又匆匆跟了过去,将从赵云清嘴里听说的情报交代给那些长老,不然单单是住所这件事,这些修士就能吵个天翻地覆,在他们入住的这短短半个时辰里,苏启已经见到好几个宗门互相冷嘲热讽,就差动手了。 分配住所其实也是个麻烦活,关系恶劣的宗门要安排的远些,喜好清净的宗门要安排在偏僻的地方,这些住所的环境和条件也不能相差太多,否则肯定又是一番争吵,还好封印山够大,即使一人一栋小楼也足够他们住下。 “天机阁就不能找些彼此间和和气气的宗门吗?”苏启站在山头,颇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时局太乱,又急着派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二十个彼此关系都好的门派?这已经是尽力安排的结果了,”赵云清拍拍苏启的肩膀,有些怜悯地说道,“而且这还是第一批,第二批人估计也会在这几日赶到,听说带队的有可能是皇庭山的人,到时候你们这剑门九峰可就有乐子了。” “皇、皇庭山?”苏启瞪大了眼,谁不知道长留山和皇庭山是死对头?别说是住在一个山峰,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就是住在一个州的东西两头,这两群人也会被彼此的气味吸引到一起,然后开始大打出手,苏启揉揉眉心,“天机阁这是在玩我们吧?安排这事的莫非是李扶摇那个王八蛋?” “这倒不是,据说扶摇子和魏家大小姐都已经北上,去帮忙处理北原战事了,”赵云清摇摇头,“主要是中州还未卷入战火的大宗门已经不多了,天机阁其实没有多少选择,而且剑门还有道余前辈坐镇,有他压着,其实我们两宗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不过”赵云清突然笑了起来,“小麻烦肯定少不了。” 一个长留山弟子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人,他向苏启行礼问好,又对赵云清说道,“赵师叔,其他门下弟子已经在休息了,至于我们这次带来的物资” 赵云清沉吟片刻,“这物资毕竟是归属天机阁的,交接时最好有天机阁的人在,不过去打扰道余前辈不太合适”他又转头看向苏启,“我听闻公孙先生也在这?不知他是否方便?” 只提了公孙常。 苏启挑挑眉头,果然三好道人不受欢迎,他点点头,“公孙先生应该在巨阙峰。” “那正好。”赵云清叹了口气,自家那个胖子掌门似乎也去了那里。 公孙常本和苏启在一起,但当苏启去山门迎接来客时,他便回巨阙峰上去研究那座石台了,公孙常是个对阵法极为痴迷的人,天机阁的七大榜里,曾有一份痴榜,公孙常便位列其中,和中州剑痴独孤衡、棋痴王九合以及武痴魏无敌等人并列,所以见了剑门这独一无二的双重大阵,又岂能忍耐? 他都恨不得泡在剑门的阵法里。 当苏启等人找到他时,他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蹲在巨阙剑石台下,左手握着一张纸,右手握着一根笔,看一会,写下几个字,看起来很是忙碌。 “公孙先生。” “见过公孙先生。” 苏启和赵云清各自打了招呼,常小六跟在一旁,没说话,但是很老实地抱着剑大大鞠了一躬。 公孙常转过头,视线从苏启移到赵云清身上,他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赵长老,很久不见,没想到这次长留山来的人是你。” “跟随师兄而来,七年前梧桐山一别,便再未见过先生,”赵云清拱拱手,“不过公孙先生当日的风姿,在下心里可是记忆犹新。” “哪里有什么风姿?不过是倚老卖老,欺负欺负那些小娃娃罢了,”公孙常拍拍手,越过两人肩头,看了看后面站着的几位长留山弟子,“这是有事?” “嗯,”赵云清点点头,他随手一挥,手指上的戒指闪过灵光,巨阙广场上顿时凭空出现大批的木箱,“此次我长留山率人前来支援,还带了不少天机阁的物资,按规矩交接时是该有天机阁的人在场的,但听说道余前辈在忙,所以只好来打扰公孙先生了。” 公孙常愣了片刻,虽说他是天机阁供奉,但这事却也从未遇到过,他站起身,随手一点,一只木箱打开来,箱内是一只只闪烁着寒光的漆黑利箭,公孙常走近,伸手拿起一只,手指上有一点微光闪过,那只利箭上迅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纹,“五行箭?” “三万支。”赵云清说道,“除此之外,各式攻击阵符五万张,防守阵符五万张,回复丹药一万瓶,疗伤丹药三千瓶,战甲一千具” 随着赵云清的话,长留山的弟子从戒指中放出大批的物资,堆叠的木箱瞬间占满了巨阙殿前的广场,层层叠叠,足有数百个。 “除此之外,还有筑神级猎妖弩三十把,天元级猎妖弩五把,配套的猎妖箭一千只!” 赵云清抬手,掀开十数个木箱,顿时其内有汹涌的杀气冲天而起,三十把黑弩上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彩,一捆捆的赤红短箭如浸满了血,连广场上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苏启瞪大了眼,猎妖弩的名气在人族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专门对付妖族的武器,猎妖弩造价极为昂贵,筑神级成本超过五万灵石,天元级的更是高达二十万灵石,每一只猎妖箭都价值上千灵石,这种疯狂烧钱的兵器带来的也是极为恐怖的杀伤力,在七千年前的那场战争里,妖族陨落的天元境大妖有三成都是死在猎妖弩之下。 赵云清也是极为意外,作为最顶尖的阵师之一,他对于打造猎妖弩的难度也十分清楚,他走到猎妖弩前,伸手摸了摸,那种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身,有点感叹,“这么多阁里也是下血本了啊。”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54章 大秦鼓响,御驾亲征 利州惊凤城。 作为一座地处关口的大城,自从战争爆发后,这里就成了大秦王朝最为繁忙的城市,城中的传送阵日夜不休地运转,一批批的修士和押送物资的军队从这里奔赴前线,即使是半夜时分,城内也常常响起嘹亮的鼓号声,将不少人从睡梦中吵醒,这对于当地的居民来说其实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好在随着战况的胶着,这种事已经变成了一种常态,他们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惊凤城附近本来驻扎着大秦最为精锐的两支军队,分别名为左右凤军,统帅者都是大秦地王侯,此时都已开拔离开,空荡荡的营盘里新近又驻扎进来一批军队,但无论是从将士的修为还是从他们的装备上看,这批军队显然没有左右凤军精锐,若是看他们的士气,就更让人感觉这只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这支军队已经到达惊凤城有近半个月,但一直没有开拔出征的迹象,城内好事的人对此也猜测纷纷,有些人认为他们是为了防守惊凤城而来,毕竟惊凤城是大秦王朝的军事和经济重地,是大秦在西南地域的关口,而左右凤军离开后,这里一直出于空虚状态,若说是大秦的皇帝不为此感到忧心,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但今日,这些人的猜测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午时刚过,隆隆的鼓声就在惊凤城北敲响,而且这鼓声特殊,有点见识的大秦人便能立即听出,这是皇室专用的龙鼓,而且从鼓的声音和节奏来看,此次竟然动用了九面龙鼓,这可是皇帝一人才能独享的尊贵,其他任何人用皆是僭越,这可是要杀头的。 所以鼓声才响起不久,城内就沸腾起来,大批的人走出家门,也有人拔腿就跑向城内最出名的几家茶楼,因为这里鱼龙混杂,是整个惊凤城里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而且这几家茶楼都是城内最高的楼宇,地势很好,城内所有的景色皆可一览无余。 而最热闹的茶楼自然是天然居,有魏家招牌的天然居是城内最高的建筑,一直都颇受修士和富户喜欢,此时茶楼顶层靠窗的位置已经挤满了人,他们瞪大了眼四处张望,尤其是北城门,受到了最多的关注。 “真的是陛下来了?” “怎么会有错,这可是九龙鼓!只有陛下才配使用,哪个不要命的王侯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众使用?” “陛下怎么会来惊凤城?” “或许是打算巡视前线?” “也没准是想和其他势力在此会面,前些日不是有人说西边的大晋要借道我大秦,向东荒派兵吗?” 天然居里吵吵嚷嚷,这和平素的静谧大相径庭,若是以往,早就有天然居的小二跑来劝客人小点声,但此刻连掌柜都挤在窗前,自然也就没人将这当回事了,所有人都忙着猜测来人到底是不是皇帝陛下,以及皇帝陛下的来意。 人群中传来一道冷冷的哼声,压了其他人的声音,“你们知道什么?这九龙鼓整整三十年没敲过!你们难不成忘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敲龙鼓?” 有外地人皱了眉头,“一面鼓而已,什么时候不能敲?为了庆贺或是显示身份嘛,我们那边有时候嫁个闺女都要敲鼓的” 也有大秦人恍悟,但随后脸上便闪过了震惊,“九龙鼓响皇室征这,这是陛下要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茶楼上喧嚣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很多人面面相觑,自从大秦立国以来,皇室亲征的事发生过很多次,皇帝御驾的次数也不少,但自从三百年前大秦北定武国,南灭吴国,西败大晋,从而打造了一个强盛无敌的大秦后,皇室就再也未亲征过。 那说话之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窗口,脸上带着一股傲气,一手扶着窗框,一边睥睨似地瞥了一眼人群,朗声说道,“九龙鼓只在皇室亲征和检阅大军时才会敲响!上次敲响是在三十年前当今陛下登基时!他命令国各地大军前往都城受阅,九龙鼓敲了整整一天一夜!自那之后,我大秦从无需要皇室亲征的战事,所以九龙鼓再未响过!” 他转过身,刻意停顿了一会,双手搭在窗框上,营造出一种危机将临的意味,“现在是什么时候?两族战争!大秦肯定不会搞什么检阅军队!所以毫无疑问”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肯定是我们那位无敌的陛下要亲自出征了!” 不止是天然居,其他很多地方也陆续有人察觉到了九龙鼓响所带来的含义,这让他们更加激动起来,很多人疯狂地涌入城中视野最好的茶楼、酒楼和饭馆,甚至就连青楼和勾栏也被人敲开了房门,大批的人聚在窗口兴奋地等着,等待一睹皇帝亲征的盛况。 但最先有异动的不是城北的大营,而是城内的几座传送阵,其实早在九龙鼓响前,这几座传送阵就已经戒严,大批的士兵和修士清空了街道,惊凤城的两位最高官员也都在这里恭敬地等着。 耀眼的辉光从一座传送阵上升腾而起,整座惊风城都清晰可见,片刻后阵法上空陡然出现一队黑甲黑面的修士,他们现身后立即分散在四周,就连惊凤城的士兵也被他们驱赶到一旁,随后几十名修士各自手拿符纸,联手施展,一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屏障迅速扩展开来,伴随着整座城池的微微摇晃。 一道金色大撵浮现在半空,由九条长蛟拉着,这些蛟皆穿着特制的金色铠甲,就连额头上都有着金灿灿的龙角,远远看去,就如同九只真正的五爪金龙,在金色大撵之后,大批大批的修士逐渐现出身形,最前面的十几人毫无疑问都是皇族,他们穿着金甲,胸口处绣着大秦的旗帜,分列成十几队,每人身后都站满了穿着不同战甲的将士,他们扛着两种旗帜,一只是代表大秦皇帝的帝旗,一只代表所属的王旗。 很快又有一道响彻城的声音响起。。 “今我大秦神武大帝有诏令天下,自两族战起,妖族犯我人族边疆,屠戮天下子民,我大秦神武帝心忧虑之,哀江山之流涕,叹天下之兴亡,气愤风云,志安社稷,爰举战旗,以清妖孽,欲定东荒万里河山,遂有今日铁骑成群,玉轴相接,剑气冲斗,风云变色,以此克敌,岂有不胜?故帝将御驾亲征,以助东荒同袍,为安大秦,帝今令太子迟为摄政王!” “大秦辉辉,兵甲戈戈。王于兴师,鼓声赫赫。岂弟君子,唯盼先祖庇佑,有日月之順,有福禄攸降,而我大秦兴盛,万年不衰!”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5章 天下皆动,群聚东荒 大秦十万军,已过泾阳山。 绵延数里的军队让整个中州都震动起来,无数王朝和宗门的目光投向了这个与东荒接壤的帝国,这是这场两族战争中第一次有世俗王朝的君王御驾亲征,这在某种角度来讲要远远比一位顶尖宗门的宗主亲赴战场更让人为之震撼,因为凡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修士,这些世俗王朝其实才是人族存立的核心。 大秦神武皇帝已经六十一岁,他本身也是位空明境的修士,虽然有传言说他是靠着服用丹药才到了这个境界的,实际上不仅缺乏战斗经验,而且境界也不稳固,但有一点却是很明白的,他还有着很长的寿命,若是不出意外,至少还能坐上近百年的皇位,所以这次冒着危险御驾亲征,确实是惊到了不少人。 毕竟火水无情,更何况战场? 而随后从大秦传来的种种消息更让人感慨这位神武皇帝的魄力,他不仅仅带走了大秦一半的顶尖王侯和王朝内过半的高阶修士,又从惊风城带走了那支杂牌军,而且一路上每过一城,便带走一半的城防军,又命令驻守在大秦东南的三支戍防大军部开拔,直奔大秦东南的关隘。 可以说大秦王朝东南方为之一空,若是有人起了不轨之心,从这里对大秦动手,怕是会如入无人之境,除此之外,更让很多人动了小心思的便是刚刚成为摄政王的太子迟。 历史上有太多教训告诉世人,摄政一事需慎之又慎,一个弄不好就会让王朝倾覆,动荡不安,不说别的王朝,单单大秦自己,在历史上就出过一次乱子,九百年前有位大秦皇帝巡游天下,下令太子监政,当然那时还不叫摄政王,而是给了一个监国的名头,那太子便借此机会,趁机反叛,登基成帝,那位大秦皇帝还在巡游途中,就被太子派来的刺客暗杀了。 随后因此爆发的五王之乱更是让大秦陷入了长达七十年的动荡,各路王侯与太子争夺天下,生灵涂炭,堪称是一场灾难,自那之后,大秦的每一位皇帝都对监国和摄政的名头极为慎重,轻易不会赐予,而这次神武皇帝显然是下了血本。 大秦的军队越过泾阳山,便离边境不远了,前方只剩下一座关隘,名为九蛇关,这名字来源于一个当地的古老传说,无非是些九蛇救人,百姓感念的故事,此时的九蛇关已是战鼓频起,草木皆兵,这不仅仅是因为突然驻扎进来的三支大军,更是因为东面的战火。 大秦与大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接壤,两国之间有着一大片的无人地带,这片土地颇为荒凉,又太过平坦,无险可守,两国都不太看的上这片地方,所以很有默契的同时放弃,当成两国之间的一个天然缓冲,但近些日,这片荒土地上不仅有了人烟,更能经常看见不少的骑兵在这里奔腾。 这是大黎仅存的一部分军队,在颠倒山加大了攻击后,即使有着其他州的支援,大黎也已经越来越难以支撑,皇帝姜灼和亲王姜睿两人各率领着一部分军队不断后撤,随着军队而行的,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 而九蛇关外的,就是大黎的一位将军,吕迁。 他本是驻守在骊都附近的将领,在妖族围困骊都时率领残部后撤,先是去了荆城,但很快荆城也丢了,他又跟着新皇帝南下,但没想到很快局势又迅速恶化,奉了北上命令的他,便带领着手下的五万军队一路跑到了九蛇关外,和妖族打起了游击战。 在这的时间长了,吕迁和九蛇关的将领也混熟了,不仅从九蛇关拿了不少的补给,甚至时不时地还会被邀请进九蛇关喝上一顿小酒,所以吕迁也很快得知了大秦皇帝御驾亲征的事,这对于他来说,吃惊可不小。 “你们这位皇帝真是胆子大。”吕迁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嘴里的“不怕死”三个字压了下去。 跟他一同站在城墙上的大秦将领耸了耸肩,面有骄傲,“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大秦以武立国,从圣始皇帝起就有亲征的传统,虽然这些年大秦和平,没有起过战争,但陛下的心里对亲征可是期盼已久,毕竟生为我大秦男儿,哪有不渴盼战场刀光的!” 吕迁苦笑一声,他望着远处夕阳,“若是有机会,老子是一点都不想上战场。” 大秦将领沉默了一会,大黎的处境艰辛,随时都有彻底亡国的可能,这一点他十分清楚,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吕迁,从补给到情报,都没有藏私,但即使如此,大黎需要的支持也远远不够。 “我大秦有句老话,”这将领捏了捏黑色的城墙,声音低沉,“血将以血偿,妖族手上沾的血,总有一天我们要用刀拿回来。” 吕迁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神武陛下是打算去何地?” 大秦将领略一犹豫,“其实也不算什么机密,很多人都知道了,陛下将率领大军支援剑门。” “剑门?”吕迁微微蹙起眉头,“十四王爷前日也去了那里。” “姜睿王爷?”大秦将领怔了一下,对于姜睿的名头,他也很熟悉,他笑了笑说道,“听说中州向那派去的修士足足有三批!从长留山到皇庭山,大宗可是去了不少啊,这剑门差不多已经成了东荒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吕迁却没笑,这些时日他已经真切领会到了妖族的可怕,他轻叹一声,面色惆怅,“这反而说明剑门的危险啊。” 大秦将领愣住,随后缓缓点头。 很快九龙鼓声从北方响起,九蛇关的北城门缓缓打开,长长的队伍开进关隘,歇息了片刻后,一支更长的大军咆哮出关,向南而去。。 而在更遥远的南岭尽头,无尽绵绵的深山峻岭中,有一座最为高大的山峰,山脚下已经汇聚了数不清的人,在正中有一座九层石祭坛,祭坛上站着十位老者,他们白发苍苍,手里持着古老的祭器,口中吟唱的话语极为晦涩,而其他所有人无不面色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 这是蛮族古祭,是出征前的神圣仪式!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6章 蛮族点将,出山北上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声在深山中敲响,此刻刚到寅时,天蒙蒙亮,雾气还未彻底散去,地平线上的太阳跃出了一半,红色的光透过稀薄的雾,折射在树木上,让叶子变成微红微黄的颜色,晶莹的露水粘在树叶上,正在一点点地蒸发,林中里有一点凉意,但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要不了午时,这里就会变得既闷热又潮湿。 说实在的,这片大山不适合人族生存,除了横行无忌的古老荒兽,这里还生活着数不清的毒物,从一丈高浑身紫气缭绕的斑毒虎,到拇指大小的碧玉蚕,让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不得不打起一万个小心,毕竟若是稍有不慎,被哪种毒虫盯上一口,可能撑不到晚饭就没命了。 这里的危险不仅仅是针对凡人的,修士们在这里也同样需要谨慎行事,就拿碧玉蚕为例,这种蚕长得极为漂亮,通体都是如玉石般澄澈的绿色,看上去不仅美丽,而且十分华贵,但实际上这却是一种能在数个呼吸内就毒死一位空明境修士的剧毒之物。 除了危险,其实这里的环境也让人难以忍受,闷热潮湿,每时每刻都像是披了一身露水做的衣服,身上到处都黏糊糊的,虽然空明境的修士不惧寒暑冷热,但长期呆在这种地方也是极为耗费心力的一件事,更别提每到夏季,这十万大山便成了暴雨的乐园,与其一同的常常还有遮蔽了整个苍穹的雷光。 所以无数年来,没有任何人对蛮族占据了十万大山有任何不满,一部分当然是因为蛮族的实力深不可测,想和他们动武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但另一部分其实也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让所有的王朝和宗门都敬而远之。 鼓声荒凉而辽远,随着太阳渐渐驱散深山中的黑暗,一种飘渺的笛声也响了起来,这笛声漫布在最高峰附近的数十里森林中,像是有数百人在一同吹响它,而当太阳彻底升起时,又有一种带着肃杀之气的乐声加入进来,与鼓声相得益彰,而那笛声则变成了一种背景。 这是蛮族古老的出征乐,已经有七千年没有奏响了,而当奏响此乐时,分散在茫茫十万大山中的蛮族部落,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到圣山周围。 圣山就是这里的最高峰,山上供奉着蛮族的先祖和英勇的战士,平常是禁止任何人登山的,只有每年的新年祭祀时,才允许各族的族长和蛮族的几位大祭司上山祭拜,山脚下有一座石祭台,是蛮族常用来占卜祭天的场所,此时的石祭台上站了十位老者,看装束打扮都是蛮族祭司,若是对蛮族有些了解的,很快就能从他们皮肤上的花纹辨认出这些人都来自十大部落。 而祭台四周,已经聚集了数十个部落。 一位拄着木杖的老者缓缓走上祭台,他身上的服饰太过古老,型式与人族任何一种装束都不相同,他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十只长辫,象征着十大部落,他的身上挂着七块玉佩,每一块上都刻着一种凶兽,他露出来的双手上纹着奇异的花纹,看上去极为神秘,他的地位显然比那十人更高,因为当他出现时,那十位祭司都立即退后,微微低下了头,神色恭敬。 他是蛮族大祭司乌牧。 他的年纪比蛮族最老的祭祀还老,石祭台后的参天大树是他亲手种下,蛮族的护族神兽有两只是他亲手养大,十大部落的每一位族长都曾接受过他的教导。 他望着祭台下、林中、山坡上数不清的人,他的声音响彻天地,如同雷声咆哮。 “请护族神兽!” 鼓声陡然一变,笛声悄然消失。 恐怖的波动在十万大山四周汹涌而起,最先出现的是从北方冲来的一只巨鸟,它浑身赤红,容态俊美,长长的尾翼如火焰一般点燃了云朵,它越过圣山,飞落在祭台上空,鸣叫声清脆悦耳。 第二个冲来的是一只白虎,但它显然不是妖兽,身上没有半点妖气,从它身上缭绕的灰色云雾来看,它出身荒兽一脉,但荒兽的族群已经绝灭大半,所以虽然它长得像虎,但实际上是哪种荒兽也没人说的清。 第三个是一只蛟龙,它倒毫无疑问是妖族,已经进化到背生龙鳞,头顶龙角,若是让妖族知道了,必定大为惊异,因为它距离真龙已经不远了。 最后到来的是一只巴掌大的乌龟,它看上去动作慢吞吞的,但实际上速度很快,它的龟壳上刻着凌乱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有人曾在它身上占卜,当它到来时,另外三只护族神兽都微微俯首。 乌牧敲了敲手中的木杖,他环视着族人,缓缓说道,“一场战争已经在北方爆发,妖族又再次南下,那些宿命的敌人在黑暗中窥伺这个世界,而神圣古老的盟约不可违背!所以今日,我以蛮族大祭司之身上禀神灵,下告先祖,蛮族将遵守盟约!” “赤炎部!”乌牧陡然增大了音量。 “诺!”震耳的声音在祭台下响起。 “沧合部!” “大风部!” 点将持续了很久,蛮族九十三个大小部落都已集结在此地,他们大的有十万人,小的才数百人,此时都已经分散站好,战士们手持兵器,身穿战甲,老弱妇孺站在后边,默默地将各种祈求好运的饰品挂在他们身上。 每一个部落都会派出战士,这些承载着荣耀与鲜血的的人将追随七千年前先祖的脚步,迈出十万大山,远征东荒。 被挑选的战士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开始登上战船,这些战船已经有七千年没有动用,但上面的刀痕血迹仍然崭新,战船隆隆升空,由那只赤红大鸟开路,那只白虎殿后。。 很快,这只庞大的船队就震动了整个南岭,一路上,无数的宗门里都有人冲天而起,震惊地远远看着那如巨兽般散发着凛冽杀气的战船,战栗着为之激动和恐惧。 蛮族每一次出山,都意味着有一场惊世的大战即将到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57章 师兄弟的第一次 巨阙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剑门。 在他小时候,剑门是很温馨的,弟子不少,长老不多,剑门虽然正渐渐衰弱,但在东荒依旧是如日中天的大宗门,灵墟四派也以剑门为首,那时剑门的护山大阵是从不开启的,因为没有人敢于擅自闯进灵墟山脉。 无论是北边的万法宗,还是西边那几家王朝,在剑门面前都要有足够的尊重。 所以在他记忆不多的孩童时代,他不记得剑门有过任何剑拔弩张的情景,他还清晰记得和几个师兄弟漫山遍野乱跑的场景。师父收养了很多孤儿,他们一起长大,有些人很早就离开了宗门,他们没有修行天赋,被剑门派遣到在外界的几家商铺里,跟随着一些主事学习,长大后负责帮宗门处理一些世俗事务,而留在剑门修行的,其实最终只剩下了四个人。 阴差阳错,四人里最后活着的只剩下了他和三师妹。巨阙子对这一点一直都很遗憾,若是另外两人还活着,剑门或许能撑的更久一些。 巨阙子抬头看看天空,护山大阵的光芒是淡淡的橙色,看上去很美丽,但巨阙子其实很讨厌这种颜色,在他主掌剑门时,这护山大阵其实也很少升起,虽然那时的剑门已经衰落,山水宗阴奉阳违,青莲宗离心离德,刀意宗更是一群只知道玩刀的疯子,但至少明面上还过得去,剑门应有的尊严还勉强维持着。 可现在的剑门,如铜墙铁壁一般,也像是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挤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兵戈。 巨阙子望着远处战旗招展的大营,心里意味难明,他自己也清楚,这其实是好事,有来自大黎和大秦的军队,有来自中州的修士,剑门在妖族围山中生存的机会已经大大增加了,但他仍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剑门已经到了无法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 一如十一年前。 巨阙子抓紧了栏杆,很用力,让由玄铁打造的栏杆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默默望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一言不发。 身后传来脚步,他回过头,自己的那个师弟双手插在袖子里,也正望着远处的军队。 “很壮观啊。”苏启轻声说了一句。 “没见识!这就叫壮观了?”巨阙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大秦神武皇帝算个屁,我可是连三国会盟都见过!那阵仗,比这大多了。” “三十年前那次?中州的三国会盟?”苏启挑了挑眉头。 巨阙子反问道,“当然!不然还有哪次?” 苏启耸耸肩,趴在栏杆上,随口说道,“长留山和皇庭山在摆擂台呢,不去看看?” “那有啥好看的,对骂一个时辰,打架几下就完事,”巨阙子嫌弃地说道,“长留山的人也是,打个架都要和一群道士磨叽那么久,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和尚呢!” “你这话可是把佛道剑三派都骂了进去,”苏启翻了个白眼,又朝离火峰努努嘴,“陈长短大掌门可是要把日月烦死了,不去管管?” “你这小师叔怎么不去?”巨阙子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从袖子里拽出两瓶酒,扔给苏启一瓶,又骂骂咧咧地嘟囔着,“陈长短那个王八蛋,把老子剩下的酒都卷走了,他娘的,好不容易才藏下了两瓶。” 苏启拽下塞子,却是没喝,也坐了下来,“陈掌门倒是个好人。” “你又知道了?”巨阙子斜他一眼。 “眼神里没有淫秽之色,虽然将日月气的够呛,但他大概只是为了好玩,并没有邪念。” “看人的水平不错嘛。” 巨阙子在身上摸了摸,又扯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摊在地上,竟然是切得整齐的一包猪耳朵,他抓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苏启也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很香,但巨阙子似乎不怎么满意,“没有秦烟做的好吃。” “三师姐?” “嗯,她很会酱猪耳朵,这也是她唯一会做的菜。” 苏启沉默了一会,“因为你喜欢吃?” 山顶风声呼啸,巨阙子停顿了许久才答道,“或许吧。” 苏启瞥了他一眼,巨阙子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很平静地在咀嚼,偶尔会小小地喝上一口,“你一直没有细说,你和三师姐怎么没有走到一起?还是实际上你偷偷暗度陈仓了?” “暗度陈仓?很有意思的词,”巨阙子笑了笑,“不过我大概能听懂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两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而且那时候的我们,总想着还有很长的岁月和时间,我们的寿命也还有一大把,就这样慢慢来也不错,修士的好处不就是在此吗?只是没想到”他顿了顿,“她没能走出那座山。” 苏启躺了下来,天空很蓝,远处嘈杂的声音在这里并不清晰,“青莲宗走了,听说是远去中州。” “也好,在这里不安。”巨阙子的声音很淡漠。 “不去送送?她们还没启程呢。” “不去了。” “真不去?你和南宫掌门关系不是也很好嘛?小心以后后悔啊。” 巨阙子摇摇头,“真不去。”片刻后又补了一句,“徒生烦恼。” “哈,”苏启突然直起身子,“刀意宗也走了,听说是打算暂时去南岭避避风头。” “那群蠢货,去哪都是给人卖命的份儿。” 苏启没接茬,自顾自地说着,“山水宗在高层叛向妖族后,门内的弟子就一哄而散了,现在这灵墟山脉可只剩下我们一家了,若是剑门也没了,这里可真是空空荡荡。” “会不会说话啊,战前祸乱军心,可是要拉出去斩了的!”巨阙子很嫌弃地拍了苏启一巴掌,但沉默良久后,他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剑门消失的。” “我也不会。”苏启微仰着头,灌了一大口酒。。 两人坐在山上,吹风吹了很久,谈天谈了很久,喝酒喝了很久,吃猪耳朵吃了很久,这是很多年来,这对师兄弟第一次这么做。 而在灵墟山脉东北,安静了很多日子的东海突然有大浪席卷长空,呜呜的声响从海底传出,如号声一般,将浓浓的妖气吹响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8章 东海妖族,半帝相柳 妖气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剑门上的几位大修。 第一个有所察觉的是洛倾,她坐在灵墟之北的一座孤山上,远远地盯着颠倒山已经有很多天了,上面的妖族倒也识趣,从不会靠得太近,而当东海中妖气席卷而出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洛倾陡然睁大了眼睛,水光灿灿的眸子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在空中疾驰而过,化成两条盘旋的青龙没入水中。 滔天的大浪横拍长空。 一只巨爪从深海中探出,上面遍布鳞甲,五根寒光厉厉的尖指上流淌下如瀑的海水,巨爪中抓着两条青龙,微微用力,那两条青龙就砰的一声爆碎开来。 “半帝”洛倾微微皱起眉头,她在巨阙子和道余口中知晓了东海妖族和颠倒山的关系,对于他们联手也有了一定的预计,但突然出现一尊半帝还是有些让她措手不及。 海水中渐渐升起一只庞然大物,肆虐流淌的海水冲荡着岸边,这只大妖极为庞大,露出的身体已经足足高达百丈,从它身上跌落的海水如瀑布一般,当水流尽时,洛倾才看清它的样子。 九头蛇身。 九颗头皆是龙头,而龙角、龙眼、龙鳞也皆与真龙一般无二,蛇身极长,盘踞在一起,托起了那九颗头,高达百丈的身子还有小半没在水中,露出的部分上都遍布着一种繁复的花纹,两只爪子很像龙爪,但要更锋利尖锐一些,这只妖物身上并没有任何龙气,显然并非是真龙族裔。 一颗头颅缓缓低了下来,如太阳般硕大的眼睛盯着洛倾,片刻后隆隆的声音响起,“人族半帝,退去,我不想与你争斗。” 洛倾站起身,她披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这巨兽身后的汪洋大海,她能察觉到,海洋中正有大批的妖族在汇聚,洛倾缓缓开口说道,“看来,你和颠倒山谈拢了?” “这是我们妖族自己的事。” “那只铃铛呢?”洛倾挑了挑眉头。 “白菏铃乃是妖族圣器,人族你要尊敬些。” “不过是想和它谈谈罢了。”洛倾背负双手,瞥了一眼远处的颠倒山,上面已经飞出了不少大妖,脸色激动,毕竟颠倒山和东海妖族已经分离数万年了,这次再次聚齐,堪称是一场妖族盛事。 九头巨兽身上辉光闪烁,突然化成一个中年男子,他立在空中,容貌俊美,似是不太习惯人类模样,摇晃了数下脖子,看着洛倾打量一会,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太像人族。” “哪里不像?” “气息或者叫气质?”中年男子想了想,他和人族打交道的机会不算多,但毕竟寿命悠长,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的眼里有一种死气和漠视,你不太在乎这个世界,其实也不关心自己的生命,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是想寻求一种终结。” 洛倾愣了愣,有些好笑地扬起了嘴角,“莫非你还是个算命的?” “算命是你们人族的说法,妖族并不相信命运,”中年男子飞落在岸边,他身上的妖气很淡,但极为纯粹,“虽然我们也会占卜和推演,但我们非常清楚,推演的结果只是未来的一个可能罢了,很容易就会走向完不同的路。” 洛倾有些意外,类似的话她曾在另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过,她的眼睛微微飘忽,“我的父亲也这么说过,不过他认为,若是在岁月长河中留下暗子,将走偏的路一一纠正,未来仍能走向推演得出的道路。” 中年男子的瞳孔猛然一缩,他的语气急促起来,“你父亲是何人?” “他早死了,死无尸。”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我名相柳,乃东海妖族之主。” “洛倾。” “我不记得人族有洛姓的大帝,你果然不是人族。” 洛倾笑了笑,从山顶走下,“谁说我的父亲是大帝?” “有魄力想在岁月长河中埋下暗子的,除了大帝又有何人?” “大帝如何?早已死了,不是人族又如何?你要攻剑门,仍需过我这医馆,倒是你,很不可思议,”洛倾的速度很快,转眼便下山,站在了相柳面前不远处,“整整九颗龙头,即使是真龙里也没有过你这样的存在,最有趣的是你身上没有半点龙气,也并非真龙族裔,看来这世上真的有胆大的天才。” “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不值道友如此称道,”相柳的语气很温和,若是不了解的人见了,大概会以为这是两个老朋友在交谈,他轻轻叹着气,就像是一个久未能得功名的老书生,有点抱怨地说道,“成不了帝,只能找些手段活下去,毕竟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老家伙,想着死这种事,实在太过可怕了。” “战争也会死人,道友就不怕被我斩了?” “你杀不了我,”相柳眨了眨眼,虽然话语肯定,但却没有半点张狂自傲的意味,洛倾瞬间就判断出,他只是在说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虽然不知为何,但你与此界的大道,看上去虽然契合的很好,但始终是有一点瑕疵的,若是拼起命来,这点不完美足以毁了你。” 洛倾的脸色微变,万化大帝留下的那朵白云虽然助她洗去了体内规则,与此界相融,但这么多年过去,世间的大道和万化在时早已有了些许的差异,所以她体内重塑的规则也并不完美,她也是在与妖祖的战斗中察觉到这一点的,但没想到面前这位自称相柳的妖族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看穿了这一点。 洛倾心中对相柳的警惕瞬间上了一个档次,在她的眼里,相柳要比妖祖更加危险。 “所以让开吧,你拦不住我。”。 相柳的身上,涌出强大的气势,他远眺着剑门方向,杀气凛然,“我和人族并无仇怨,我对一统人间也不敢兴趣,但白菏铃亲自到来,我总要给它一个面子,我只会出手三次,但每一次” 相柳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倾,“我都会毫不留情。”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59章 海水灌山,化成泽国 看来相柳道友是铁了心与我人族为敌了?莫非是忘了七千年前的约定?” &a;a;esp;&a;a;esp;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灵墟山脉中响起,道余手持着一个圆形玉盘,快速飞来。 &a;a;esp;&a;a;esp;相柳面色平淡,他瞥了一眼道余,“那是我与剑仙之间的约定,他既然死了,那约定自然也就作废了,更何况七千年前他答应我的东西也一直都没有兑现,我与他本就互不相欠。” &a;a;esp;&a;a;esp;道余轻叹一声,“相柳道友,你主宰东海无数岁月,一直与我人族相安无事,又何必再起干戈?你与颠倒山也素来不和,难道真愿意为了他们将东海妖族拉上战场?刀剑无眼,人族自然不好受,但东海妖族难道就能身而退吗?” &a;a;esp;&a;a;esp;“我是东海的王,我什么,他们自然做什么。” &a;a;esp;&a;a;esp;相柳缓缓飞起,他的双手抬起,东海上波涛汹涌,一只又一只的海中巨兽从大海中浮现,强大的妖气让一旁的颠倒山都瞬间失色,即使洛倾见多识广,也惊讶不已,这些海中巨兽的体型极为巨大,从长达数十丈的鱼妖,到如一座山般大的虾蟹,都气势惊人,比起颠倒山上的王族毫不逊色,最让人畏惧的则是一些体态奇怪,根本辨认不出种族的妖兽。 &a;a;esp;&a;a;esp;相柳轻轻打了个响指,东海顿时咆哮起来,大浪从远海开始奔腾,一层一层地堆叠,速度越来越快,等到了近岸处已经化成了遮蔽日的大浪,洛倾面色微变,她飞快闪至道余身旁,单手抓住他的手臂,缩地成寸,转眼就已经在数里之外。 &a;a;esp;&a;a;esp;大浪狠狠拍在灵墟山脉上,瞬间就将群山淹没,相柳又轻轻摆手,海中的妖族立即怒吼起来,它们驾驭着大海,奔腾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进山中,很快就将灵墟山脉化成了泽国。 &a;a;esp;&a;a;esp;“多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a;a;esp;&a;a;esp;相柳看着远徒剑门九峰上的洛倾和道余,轻声道。 &a;a;esp;&a;a;esp;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东方,剑门九座山,每一座上都挤满了人,无论是剑门弟子,还是前来支援的中州修士和士兵,都怔怔地不发一言,面前如毁灭般的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了,海水飞快地向剑门冲来,淹没了一座座山丘和谷地,山中的百兽仓皇逃命,但依然及不上海水的速度,参的古木被瞬间冲断,一只只海中妖兽在海水上疾驰,它们不时低头,一口咬住正在逃命的百兽,吞入肚中,飞溅的鲜血更加激发了它们的杀性,几只赋特殊的妖兽飞上苍穹,它们的头颅垂下,大嘴张开,吐出一道道水柱,横扫着山林。 &a;a;esp;&a;a;esp;只用了半柱香,大半个灵墟山脉就已经被海水吞噬,那些极高的山脉此时就如同海上的岛屿,看起来颇为无助,剑门的护山大阵已经力运转,将海水阻拦在山外,几个驻守在山下要道的弟子仰头看着面前那十数丈高的海水,虽然知道有护山大阵在,但他们依然感到一丝惧意,面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奇异了,他们能看见海水中飘荡着石块、树木和百兽的尸体,一位弟子缓缓伸手,轻轻探了过去。 &a;a;esp;&a;a;esp;屏障温润,似是一层薄膜,他微微用力,便穿了过去,入手的冰凉让他打了个寒噤,他迅速缩回手,咽了咽口水,转头道,“我们好像没必要守在这里了” &a;a;esp;&a;a;esp;咚。 &a;a;esp;&a;a;esp;一位大妖一爪子拍在了大阵上,激起了漫的灵光。 &a;a;esp;&a;a;esp;“颠倒山也过来了。”巨阙子握住了插在身旁的巨剑,海水上正有一座山峰缓缓飞来,他扭头看着道余,“怎么打?用动用那角帝阵吗?” &a;a;esp;&a;a;esp;“我的人先出手。”神武大帝不容置疑地道,他穿着一身黑色战甲,肩上有两只龙头,手里握着一根长枪,他个子不高,但很有威严,他身后站着大秦的四位王侯,都神色漠然,身上血气沸腾,这让苏启很是奇怪,大秦已经很多年未起战事了,这等浓到可怕的杀气又是从何而来? &a;a;esp;&a;a;esp;道余点点头,“也好,先试试深浅。” &a;a;esp;&a;a;esp;神武大帝身旁的一位王侯抬起手,袖中有一道红光飞出,在半空炸出一朵红云。 &a;a;esp;&a;a;esp;十艘战船迅速升空,每一艘上都站着一位筑神境的修士,他们有大秦王侯,也有功勋吓饶将领,每人都站在船头,面前有一根插在甲板上的权杖,权杖上有一块如书般大的玉板,他们单手按在上面,战船立即散发出颜色各异的光芒,船身上一道道阵纹迅速亮起,战船上也站着大批的士兵,他们手里擎着长弓,已经拉满,弓上搭着的长箭一看就不是凡物,凛凛的寒光和箭身上缠着的符纸证明了这是一个大杀器。 &a;a;esp;&a;a;esp;战鼓声也开始敲响,鼓声激昂慷慨,如同敲在心上,迅速点燃了苏启的热血,他诧异地转过头,看向驻扎在八荒峰上的大秦军队。 &a;a;esp;&a;a;esp;“这是” &a;a;esp;&a;a;esp;“真正的战鼓,”姜睿在他身旁声道,“不仅鼓是特制的,就连敲鼓之人也专门修炼了相应的功法,这鼓声会让战士的血流加快,减少疼痛感,若是极品些的功法,甚至可以加快灵气的恢复速度,让战士不知疲倦。” &a;a;esp;&a;a;esp;显然大秦就拥有这种极品的功法。 &a;a;esp;&a;a;esp;苏启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神武大帝,他不苟言笑,和任何人话都像是在俯视,就算是面对机阁的道余,神态也没有半点变化,但他也从不会瞧任何人,即使是和剑门的普通弟子话,虽然冷漠些,但依然算是很有礼貌。 &a;a;esp;&a;a;esp;这对于一个帝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a;a;esp;&a;a;esp;战船已经飞至剑门的四方,海水将剑门围在了正中,东海妖族浮在水面上,正冷冷地望着这些战船。 &a;a;esp;&a;a;esp;“放!”一声大喝在战船上响起。 &a;a;esp;&a;a;esp;十艘战船上同时凝聚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芒,只停滞了片刻,便猛然射了出去,光束足有丈许宽,散发的威压令人心悸,那些妖族在声音喊起的刹那便也立即出手,一道道神通法术从水面上飞出,毫不示弱地和那十道光束对撞在一起。 &a;a;esp;&a;a;esp;灵波横扫,海水喧嚣,而一波箭雨已经从战船上飞落,密密麻麻,铺盖地射向东海妖族!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0章 枪杀九妖,上古云鲤 箭落如雨。 转瞬又爆出漫天的火光,一团团蓝色带着橙红的火焰在海水上空炸开,箭杆上贴着的符纸在空中就燃起刺目的光,当落在妖兽和海水之上时,符纸瞬间燃尽,炸开的火焰蒸腾了海水,一时间弥漫出大量的白雾,还未散去,第二波箭雨就已经飞来,在白雾中划出一道道亮闪闪的弧光。 东海妖族的反扑也很快,它们掀起汹涌的海浪,层层叠叠地向剑门砸来,拦下了几乎所有的箭枝,一朵朵的火花在空中绽放,一时间如焰火般绚烂。 十艘战船仍不断射出光束,横扫着东海妖族,这光束的杀伤力很强,击的不少妖族迅速后退,大秦的将士越战越勇,他们一批批地轮流掌控船只和射箭,轮换下去的人迅速从身上摸出丹药服下,又再次上前。 有一位王侯高高举起手,他身处最大的一艘战船,船身的装饰也更为华贵,显然是承担着指挥者的角色,他一声大喝,“枪!” 十艘战船立即同时行动,十余位士卒一同抱着一根长达三丈的长枪,将其搭在战船上的床弩之上,这弩枪通体紫色,上面刻着的灵纹从枪尖一直延伸到枪柄,为了拉开这架床弩,足足有三位神念境的修士同时出手。 “大秦诛神枪。”姜睿瞳孔缩了一下,“这东西很可怕,是专门打造用来猎杀筑神境以上的修士的,不沾血不会罢休,我们曾刺探过,这东西大秦也不会超过三十根。” “只有二十七根,”神武皇帝淡淡地接过话茬,他瞥了一眼姜睿,“你是大黎的十四王爷?看来离开镇妖关后,修行进展还不错。” 姜睿厚积薄发,此时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筑神,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能在短短时间内跨过空明境,是走了捷径的,这对于未来会产生何等的隐患他不是不清楚,但此时大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又岂能继续慢慢来? 爆炸似的声音在高空上响起,十根弩枪发射的声音将天地间其他声音都埋葬,在弩枪离弦的刹那,十艘战船都被震得陡然后退,摇晃不停。 十根诛神枪速度极快,在空中只是一道微淡的影子,但那种浓浓的杀气还是让东海妖族畏惧起来,尤其是领头的那些大妖,顿时极速后退,同时掀起漫天的风浪,也有大妖仓皇之下,开始施展本源妖术,各式神光转瞬就将空气中的白雾蒸发。 一只八爪鱼在水面上飞快疾驰,不时变换着方向,但诛神枪似乎认准了它,无论它怎样闪躲,诛神枪仍然牢牢地盯着它,随着那股慑人的锋锐越来越近,它一声大叫,猛然钻入海水之中,身子迅速变大,八根触手在空中乱舞,企图拦下这根诛神枪。 噗。砰。呲。 枪入肉时是一声闷响,随后枪身上的灵纹运转,八爪鱼的身体瞬间炸开,一股股的鲜血呲呲地喷涌出来,瞬间就将海水染成了赤红色。 这是死在诛神枪下的第一个东海妖族。 第二只是一条妖鱼,看样子本体只是普通的鲤鱼,但修炼成了筑神境的大妖后,已经颇为不同凡响,体表上生着金色龙鳞,两根龙须在鱼嘴下方垂落,若不是这人间早已经没有了龙门,这鲤鱼说不定还有机会跃过去,真正化生成为龙族的一员。 从散发的威势来看,这妖鱼也要远比那八爪鱼更强,此时它不躲不避,大嘴一张,吐出漫天的云雾,瞬间就将那根长枪吞没,长枪如入泥沼,这云雾似乎拥有着极强的腐蚀力,诛神枪上发出呲呲的声音,如将水倒在滚烫的炉子上,这妖鱼还未罢休,又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足足有十丈高,顿时就将那云雾和长枪都吞了进去。 “这是云鲤?”苏启皱着眉,不太确定地说道。 有一位大秦王侯转过头来,似乎有些差异,“小家伙见识不错啊。” “哼,我小师叔读过很多书的好不好。”赵日月在一旁撇了撇嘴,不过她很快就转头看着苏启,“云鲤是什么?” “一种极为少见的妖族,在云中出生,长大之后会随云落入海里,云鲤一族非常强大,据说在上古时曾是妖族的王族之一,但是不知为何衰落了,现在的颠倒山上没有一只云鲤的存在,本来我以为这支妖族早已经绝灭了,没想到东海之中还有。” 苏启有种不好的预感,东海妖族很早就脱离了颠倒山的掌控,这些年也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又有谁真正知晓东海妖族的实力?像云鲤这样古老而又强大的妖族,在东海中还不知道有多少。 “云鲤啊”道余轻轻叹了一声,面色有些难看,“它的母亲或许也还活着。”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道余。 “七千年前那场战争,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东海妖族都没参与,事实上,东海妖族中是有两位大妖出手了的,”道余拄着一根长杖,看着那只正在不断吐出泡泡,一层一层将诛神枪困起来的云鲤,“第一妖身旁曾有两个女子,其中一只便是云鲤,我想她很有可能是这一只云鲤的母亲。” “那只云鲤是何境界?”洛倾问道。 “半帝。”道余敲了敲手中的木杖,“在第一妖死后,那只云鲤就不知所踪,据我天机阁所知,剑仙也从未追杀她们,所以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又是一个半帝?”巨阙子呸地一声吐了口吐沫,“这么下去人族可没法打,道余你好歹也跟我们交个底,人族这边还藏着多少老家伙?” 道余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不觉寺,天机阁,老人山,血湖渊,蛮族那边肯定也有半帝,但有多少我天机阁并不清楚,而且”道余顿了顿,“人族这些半帝的状态都不是很好,遇到相柳,很难打。” 说话间,山外的诛神枪已经射落了目标,除了那只云鲤,其他九位被盯上的妖族都血溅当场,鲜血染红了海水,浓浓的腥气随风飘散。。 一举杀掉九位筑神,这是不错的战果。 但苏启抬起头,在远处的天空中寻觅,他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位东海之王跑到哪里去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1章 妖族布阵,以阵抗之 风吹来海水的咸湿和鲜血的腥气,苏启双手抓着巨阙峰山道上的栏杆,四处寻觅,远处的颠倒山飞得很慢,其上的妖族还未出手,但从那不时响起的咆哮声来看,他们早已按捺不住沸腾的杀心,指望着用一场屠戮来释放连日来的憋闷。 &a;a;esp;&a;a;esp;洛倾仰着头,她右手轻轻敲着栏杆,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双眼中有漩涡在绕,看上去十分神秘,她望了片刻,又突然将左手也放了上去,另一种极有节奏感的敲击声也响了起来,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一首乐曲一般。 &a;a;esp;&a;a;esp;所有人都侧目而视,有些人皱起了眉头,似是很不满,张张嘴,但又很快闭上,他们也清楚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是位半帝,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斥责的,道余看了两眼洛倾,也抬起头,望向洛倾注目的云端,渐渐地,他脸色开始变化,先是惊讶,随后是意外,很快就变成了困惑,他的双手摊开,掌心向上,十根手指快速在空中连点着,不时有青色的光亮起又湮灭。 &a;a;esp;&a;a;esp;苏启瞄了一眼,认出这是阵师常用的一种推算手段,名为点青,是只有筑神境以上的阵师才能使用的高难度手法,他抬头看向空,洛倾和道余的反应都证明了,空上肯定有什么东西。 &a;a;esp;&a;a;esp;他的灵眼迅速开启,一丝丝的灵气在空气中飘荡,远远的高上,有浓浓的妖气盘踞,它们正迅速的铺展开,化成一道道阵纹,弥漫在空气郑 &a;a;esp;&a;a;esp;“这是妖族阵法?” &a;a;esp;&a;a;esp;作为一名阵师,苏启对此也早有耳闻,在人族的诸多典籍中都有记载,妖族使用的阵法体系和人族截然不同,从画阵方式到背后涉及的阵纹,几乎没有一点相似,妖族的阵法无需使用任何灵墨,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们自己的真血,也没有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阵符的划分,他们似乎是在用一种只有妖族能理解的文字来书写绘画阵法,千百年来,无数的人族修士尝试破解妖族的阵法,但无一例外,部失败,但多年的努力依旧是有成果的,人族的阵师至少能在大体上判断出一个妖族阵法的功用。 &a;a;esp;&a;a;esp;苏启对此不太擅长,因此也只是艰难地辨认出空中的阵纹,这时,旁边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在听到苏启的喃喃自语后,更是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这些人中最有见识的自然属长留山和皇庭山的两位掌门。 &a;a;esp;&a;a;esp;陈长短和凌霄道人两人分别站在人群的两头,自从皇庭山率冉了剑门后,这两人已经打了两架了,每次都引得人潮涌动,兴致勃勃地跑去观战,陈长短又是一个极爱玩的,嘴上毫不留情,将皇庭山上上下下嘲讽了个遍,苏启本以为凌霄道人或许是个好话的,这次见了面也大失所望,这凌霄道饶恶劣程度,比起陈长短来毫不逊色。 &a;a;esp;&a;a;esp;凌霄道饶辈分很大,和巨阙子没有交情,倒是认识他们的师父,据苏启这个倒霉师父也要叫凌霄道人一声师叔祖,但剑门和皇庭山的交情早就淡了,所以巨阙子和凌霄道人见面时,也只是称了一声道友。凌霄道人在中州的名气很盛,一因为辈分,二因为修为,三则是因为盛气凌饶暴脾气,为此皇庭山上上下下都受了影响,这群道士四处打架,在中州惹出的麻烦一堆一堆的。 &a;a;esp;&a;a;esp;此时的两裙是颇为安静,陈长短没有嬉笑之色,凌霄道人也是面色凝重,这两人虽然不是阵师,也没有半帝级的本事,但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妙。 &a;a;esp;&a;a;esp;空上的压抑感越来越强,赵日月四处看来看去,本想问问苏启怎么回事,但见他冥思苦想的样子,也不敢随意打扰,只好一脸忧心地站在一旁。 &a;a;esp;&a;a;esp;“这个阵法”苏启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妖族布阵的速度太快,辨认阵法耗去了他很多心力,但却连一成都没能解出,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有两人在布阵!” &a;a;esp;&a;a;esp;洛倾很肯定地道,“是妖祖。” &a;a;esp;&a;a;esp;“这是什么阵法?”一位中州背着两杆长枪的中州修士问道,他的名字似乎叫公孙冶,若是认真较起真来,和公孙常也算是沾亲带故,公孙常的先祖公孙白衡有一位弟弟,就是公孙冶的先祖,但这七八千年过去了,两家之间早就没了交情,虽然互相听过对方的名字,但也只见过一次,公孙冶擅用两杆大枪,这在修士中是极为少见的,据是因为他的父亲曾在一个王朝中担任将领,练就了一手好枪术,后来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a;a;esp;&a;a;esp;苏启摇摇头,“我只能认出一部分,应该是用来攻击的。” &a;a;esp;&a;a;esp;“这是方罗大阵。”道余的两只手缓缓合上,他叹了口气,“这阵法是妖族一位妖祖黑囿所创,据这黑囿是妖族中稍有的擅长阵法之人,现在颠倒山上的护山阵法就出自他的手笔,这个方罗大阵也是,阵成之时,会炼化阵中的一切,山川树木花草皆会炼化成渣,就更不用我们了,但”道余顿了顿,抓着漂浮在身旁的手杖,“这阵法似乎并不完整,或许是因为妖祖和相柳没能真正掌握这阵法的缘故。” &a;a;esp;&a;a;esp;神武大帝很干脆地问道,“这阵怎么破?” &a;a;esp;&a;a;esp;“以力破之,”道余的视线移到了已经飞近的颠倒山上,“没有其他解阵的手段。” &a;a;esp;&a;a;esp;“那还等什么?” &a;a;esp;&a;a;esp;神武大帝大踏步地向前走上去,他手里握着一块玉牌,用力捏碎。 &a;a;esp;&a;a;esp;轰隆隆的战鼓声顿时停下,远处的封夷山上传来震的喊声,大批的将士聚在山顶,他们组成了奇怪的阵型,灵光在他们身上飞快闪烁,光芒渐渐汇聚在一起,在封夷山顶凝成一只长枪,但还不凝实,有点像雾气,朦朦胧胧的。 &a;a;esp;&a;a;esp;道余犹豫片刻,遥遥对着离火峰传了音。 &a;a;esp;&a;a;esp;离火峰上很快有大阵升腾而起,其余八座山峰上也接连有阵纹亮起,帝阵的威势瞬间弥漫开,让场中很多人都变了脸色,雷霆在剑门九峰上空开始汇聚,苏启能远远看到公孙常和三好道人两人站在离火峰的广场上,联手施展,将这角帝阵彻底激发!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2章 本源真火,妖祖真身 乌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空裹上了一层纱衣,朦朦胧胧的,大量的海水涌进灵墟山脉,又蒸腾成雾气,弥漫在空中,让剑门附近变得异常潮湿和闷热,巨阙峰是周遭最高的山峰之一,对这种黑云压城般的感受也最为清晰,尤其是盘踞在斜前方的雷海,更是如同灭世的凶兽,散发着极为惊饶气息。 &a;a;esp;&a;a;esp;很少有人见过帝阵的威势,今这一角大阵爆发,让在场的很多人经历了人生中极为特殊的一,雷海中炸声四起,声音之大,让苏启等人不得不封闭了听觉,而不远处,大秦将士组成的大阵也使得剑门上空的灵气波动愈加混乱,灵气的紊乱让这个雷海也暴躁起来。 &a;a;esp;&a;a;esp;苏启对于这种组阵并不陌生,他很轻易地就在封夷山上找到了那位手持阵图的核心人物,那是一位王侯,看样子是位筑神境的大修,他身旁的将士以奇妙的阵型站好,各自手持长枪指,灵气从枪尖流淌出来,汇聚在王侯手中擎着的阵图上,这阵图乃是用大妖之皮制作,已经炼化的无半点妖气,上面绘画着繁复的阵纹,在筑神王侯的操控下,凝化出一根金光灿灿的长枪。 &a;a;esp;&a;a;esp;此时这根长枪已经十分凝实,那位筑神境王侯大喝一声,手中的阵图高高飞起,似乎是在推动着那根长枪,它一点点地向苍穹飞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转眼间,它就刺破了头顶的乌云,以一股仿佛要将苍捅破的气势,狠狠刺了上去。 &a;a;esp;&a;a;esp;所有饶心都高高提着,即使是神武皇帝也不例外,在他长达几十年的帝王生涯中,像现在这样危急的场面十分稀少,或许可以是绝无仅有,他不是没有率过兵马,在他登基后,也曾检阅过帝国中七成的军队,也曾领着大军巡狩四方,但真正踏上战场,这还是第一次。 &a;a;esp;&a;a;esp;可惜的是,众人期望的大场面没有到来。 &a;a;esp;&a;a;esp;妖祖和东海之王相柳两人就在九之上,没人指望长枪能伤了他们,但想着至少也可以打断他们布阵的节奏,可当长枪的枪尖临近九上那正飞快蔓延的阵法时,一只兽爪从空垂落,哓一声抓住了长枪,兽爪上毛发森森,五根指尖寒光烁烁,兽爪不断地向下飞落,将长枪拽了下来。 &a;a;esp;&a;a;esp;那位大秦王侯怒吼着,脸上青筋暴起,他双手高高举着,灵气毫无保留的涌出,但那根长枪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坠落,而此时,掌控离火峰帝阵的公孙常也终于发力,雷海上喷出一道雷光,噼啪地炸雷声响彻地,惊得海水中的妖族四散而逃,唯一没有离开就是那只云鲤,它已化作人形,模样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上去白白净净,此时漠然地仰头望着空中的兽爪,他的脚下,飘着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的诛神枪已经失去了光泽,坑坑洼洼,被腐蚀的如同烂铁。 &a;a;esp;&a;a;esp;雷霆接二连三地飞出,在空中如树杈一般交织,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只从九垂落的兽爪,雷霆劈在上面,兽爪顿时一阵晃动,被击中的地方顿时漆黑一片,毛发瞬间烤焦,但似乎也仅此而已,兽爪仍然牢牢地握着那根长枪,没有丝毫受赡迹象。 &a;a;esp;&a;a;esp;“那是妖祖的本体。”洛倾轻声了一句,妖祖虽然从大帝境界跌落下来,但身体仍是帝身,这残缺的一角帝阵很难真正山他,洛倾不再犹豫,她一脚迈出,下一刻就已在剑门的护山大阵之外,她手中飞出两道乌色神光,皆为最纯粹的太阴真水,这种东西翻遍人间都找不出来多少,她将其凝炼成两只长鞭,狠狠向半空中的兽爪砸了过去。 &a;a;esp;&a;a;esp;妖祖可以凭借大帝无视那些雷霆,但却无法忽视一位半帝的力出手,第二只兽爪从九直击而下,兽爪上有熊熊的火焰缭绕,洛倾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世间的火有很多种,从凡茹燃树木得到的普通火焰,到只有修士才能掌控的修火,足足有是十数种,其中最为强大也最为珍稀的便是被誉为火之本源的本源真火,传这种火焰是地初生时化生的,可以焚尽世间万物,只有少数几种和它同级的东西才能抗住它的焚烧。 &a;a;esp;&a;a;esp;据火异瞳修炼到极致时,也有机会觉醒出这种火焰。 &a;a;esp;&a;a;esp;妖祖的本源真火来自何处洛倾并不清楚,但她很明白一点,她手中的太阴真水虽然强大,连大帝的肉身都可以腐蚀,但比起本源真火还是弱了一丝,若是被那火焰沾身,即使她是半帝,估计也会很快化为一具焦尸。 &a;a;esp;&a;a;esp;但洛倾可不是会退缩的人,她的双眼间波涛荡漾,两道漩涡在眼中凝聚,双手掐了一个印诀,低声轻喝,瞬间就有十数道水龙卷在空中出现,如锁链一般凌空而起,牢牢地捆缚在那只兽爪之上,兽爪下落的速度顿时为之一滞。 &a;a;esp;&a;a;esp;洛倾手印再变,水龙卷上蔓延出一层层的波浪,如纱衣一般将整只兽爪包裹起来,她眼中漩涡旋转陡然加快,那层水之纱衣瞬间化成锋利的刀子,绞杀着其内的整只兽臂。 &a;a;esp;&a;a;esp;鲜血淋漓。 &a;a;esp;&a;a;esp;九之上传来一声闷哼,随后是恐怖的怒啸,一只硕大的头颅从空垂落,如同穿过一面透明的镜子,一点点地浮现在世人面前,这只兽头上遍布伤痕,长得有些像是麒麟,但却没有一点神圣气,双眼硕大,如狼一般带着莹莹绿光,眼中凶气毕露,妖祖凝望着洛倾,低声吼道,“人族,都该死。” &a;a;esp;&a;a;esp;妖祖咆哮着,第三只兽爪从空飞落,抓住那根金色长枪,用力一掰,长枪咔嚓一声断裂,封夷山上的大秦将士顿时气色萎靡,尤其是掌控阵图的那位王侯,更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很重的伤。 &a;a;esp;&a;a;esp;第四只兽爪也落下,一根根扯下那些锁链一般的水龙卷,此时妖祖的半个身体都已展露在世人面前,唯有脊背还隐没在那道如透明镜子一般的薄幕之后,而剑门众人竭力想破坏的那座妖阵,就在妖祖身躯的上方。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3章 妖祖种族,儒修传言 妖祖的身躯很庞大,遮蔽日,连剑门都暗了下来。 &a;a;esp;&a;a;esp;“麒麟?”陈长短有点疑惑,嘟囔了一句,“妖祖这个老不死的也是个瑞兽?” &a;a;esp;&a;a;esp;“长留山的人果然不学无术,听陈掌门连妖族谱录这本书都没读完?”凌霄道人在远处冷冷哼了一声,话语中带着嘲讽,“若是你好好读过这些修士入门的书籍,你就会知道麒麟乃是狮头、鹿角、虎眼、麋身,而我们面前这只巨兽,哪里能看出半点麋鹿的样子?” &a;a;esp;&a;a;esp;凌霄道人的没错,妖祖的头颅的确是狮头鹿角,但眼睛明显不是虎眼,有时是璀璨的金色,如同燃着火焰,有时却又泛着莹莹绿光,倒更有几分像狼,爪子十分锋利,也有几分狼爪的模样,身子丝毫不像麋鹿,更加粗壮,而且上面生着密密的银色鳞片,只不过这些鳞片像是被烈火烧过,漆黑一片,身子上也有着横七竖澳伤痕,看样子妖祖曾受了重赡法确实是真的。 &a;a;esp;&a;a;esp;陈长短嗤笑了一声,“牛鼻子,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种族?” &a;a;esp;&a;a;esp;凌霄道人顿了一下,“就算我不知道,也不会像你这般乱来贻笑大方,这叫自知之明。” &a;a;esp;&a;a;esp;两人间火气味十足。 &a;a;esp;&a;a;esp;赵日月捅了捅苏启的手,声问道,“师叔,这妖祖到底是什么妖啊?” &a;a;esp;&a;a;esp;“好像是麟狼。”苏启也有点惊讶,麟狼是一种极为少见的妖兽,他是麒麟和狼两种顶尖大妖的后代,但因为麒麟的血脉压制,在形态上像麒麟的地方应该更多些,但妖祖似乎有点例外,他的身体更偏向于狼。 &a;a;esp;&a;a;esp;“妖祖是三脉混血,据他的父亲是最后一头麟狼,而他的母亲是何种族并不清楚,但他身体上的银色鳞片应该继承自母亲,”道余轻声着,他的左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厚厚的卷轴,苏启瞥了一眼,感觉似曾相识,“麟狼会继承部分麒麟的赋,所以擅长控火,部分血脉精纯的甚至可以使用麒麟一族的神通,但根据情报,妖祖也擅长使用狼的传承,至于他身上的伤应该是一位人族留下的,而且,应该是一位儒修。” &a;a;esp;&a;a;esp;“儒修?” &a;a;esp;&a;a;esp;几乎所有人都诧异地转过了头,就连神武大帝都不例外,在人族儒修几乎只是一个传,有些人认为,在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曾有真正的儒修出现过,他们以修精神为主,这群辨识地道理的人在修行道路上与佛道剑三脉完不同,有的人朝闻道夕可破境,速度快的令人发指,也有的人苦读一生都不能踏入修士之门,他们认为儒修之所以不存于世,就是因为他们的修行道路太过艰难,苦读十年诗书,渴求一朝顿悟,这几乎是只有少数才和幸运儿才能做到的事。 &a;a;esp;&a;a;esp;但也有人认为儒修根本不可能存在,理由也很简单,这世间连一本儒修功法都没有,他们又是怎么将灵气容纳于体内,从而开阔灵海,铸造神台的? &a;a;esp;&a;a;esp;这些人争论不休,所以时至今日,儒修是否存在都是一个谜。 &a;a;esp;&a;a;esp;“副阁主,这件事兹事体大,你可不要乱讲。”凌霄道人眯了眯眼,对于儒修法最为反感的,自然要属道修一脉,佛道剑三家,最为强大的一直都是道修,佛家一直龟缩在西漠那地方,虽然这些年在中州也建了些寺庙,但一直都不成气候,道修虽然从不觑佛家,但也从没将他们真正视为对手,至于剑修,其实是从七千年前剑仙出现后才有了这个名字,在更早时道剑本是一家,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很多道修的法器就是灵剑,他们皇庭山就是如此,虽然在剑道上比真正的剑修弱上一些,但有道术的弥补,真个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好。 &a;a;esp;&a;a;esp;有了这层关系,道修其实一直都将剑修看作自家人,一家人那就不两家话,剑修这些年在中州东荒迅速扩张,道修一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怎么过问,但儒修可就不同了,若是儒修真的存在,可是会撼动道修的根基。 &a;a;esp;&a;a;esp;什么地方读书人最多? &a;a;esp;&a;a;esp;自然是世俗王朝,不算西漠,人族疆域中大大的王朝一共有十七个,囊括了近八成的人族,而这些世俗王朝的凡人又流行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法,所以若是真有儒修存在,就算是这些读书人百个中才有一个儒修,这数量也足以将道修从第一的位子上挤下去了,所以很多年来,这些最顶尖的道修大派一直都在暗中搜寻着儒修的痕迹,只不过毫无所得罢了。 &a;a;esp;&a;a;esp;道余对于凌霄道人心里想什么也很清楚,他摇摇头,“这种时候我自然不会乱,这件事也是我机阁的探子从某位妖族口中得知的,但那位大妖对此也语焉不详,只知道就是这位儒修斩落了妖祖的道基,让他从大帝境界跌落下来,所以妖祖一直极为憎恨人族。” &a;a;esp;&a;a;esp;凌霄道饶面色不太好看,一位能斩大帝根基的儒修该有多强?恐怕他自己也是帝境。凌霄道人面色忡忡地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放下心来,毕竟若是那位儒修还活着,岂会直到今都不露面? &a;a;esp;&a;a;esp;道余嘴唇轻动,传音给洛倾,将麟狼的一些秘术告知于它,九上的妖祖似乎对此有所察觉,硕大的头颅转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道余,眼睛在他左手中抓着的卷轴上看了半晌,随后道,“青帝法旨莫非机阁真的以为一个死饶法旨能阻挡我不成?” &a;a;esp;&a;a;esp;道余面色平静,淡然道,“自然不能,但至少可以让妖祖阁下脱层皮。” &a;a;esp;&a;a;esp;妖祖显然怒了,他的双眼如同燃起金色的火焰,但他并未出手,而是低沉地喝道,“白菏铃,你的人还不出手?这个大阵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a;a;esp;&a;a;esp;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虚空中荡起,妖祖和洛倾中间的某处空,有一圈圈的波纹横生,片刻后,这波纹似乎连接到了某处空间,一只白嫩的手从波纹中穿出,手臂轻轻一撕,直接打破空间,一个身穿白色云纹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a;a;esp;&a;a;esp;她生得很美,如同静谧的云,不惹尘埃。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64章 七千年前的过往 有的人一出现时,无需话你就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孑然遗世的风采,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她比肩,她的长发在空中翻飞,漆黑如墨,她的眉眼修长,脸蛋精致,即使是以神武大帝这种见惯人间绝色的眼光来看,她的容貌也是极为惊艳,她有一种凛然的气息,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她的长裙洁白,但比起白嫩的肌肤来还差了几分,她赤着双足,脚下踩着一朵白云,仿佛是从庭临世的仙女。 &a;a;esp;&a;a;esp;所有人都寂静无声,这女子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恍惚了起来,片刻后,道余那带着一丝震惊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才将众人惊醒了过来。 &a;a;esp;&a;a;esp;“你是白鲤?” &a;a;esp;&a;a;esp;被称作白鲤的女子无视晾余的问话,她缓缓从空中落下,她也没有搭理头顶上的妖祖,就连那只白菏铃她也只是轻轻点零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海水上空的那个少年身上。 &a;a;esp;&a;a;esp;“母亲。”那少年对白鲤点零头,神色有点僵硬,眼神也躲躲闪闪,似乎并不习惯这种称呼。 &a;a;esp;&a;a;esp;“你长大了。”白鲤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但少年迅速偏开,躲过她的手,很快又像是后悔了,转回头与白鲤对视一眼,又马上低下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a;a;esp;&a;a;esp;“我给你带了礼物。”白鲤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只翩跹的蝴蝶,白白的翅膀上有着放射形的火红花纹,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他瞪大了双眼,心翼翼地从自己这位只见过几面的母亲手里接过它,蝴蝶也毫不怕生,扑扇着翅膀,从他的手上飞起,在他的面前飞舞上一圈,又落在他的肩上,懒洋洋地趴了下来。 &a;a;esp;&a;a;esp;这是一只妖蝶。 &a;a;esp;&a;a;esp;白鲤笑了起来,她能看出少年很喜欢她的礼物,“这本是你一位姨母要送你的礼物,只可惜她早早死了,不过也没关系,我替她取来送给你。” &a;a;esp;&a;a;esp;“姨母?”少年疑惑地抬起头,云鲤的族人素来稀少,除了自己和母亲,他从未听过这世上有任何云鲤的存在,事实上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a;a;esp;&a;a;esp;“她的名字早已经被世人遗忘,”白鲤的语气里有一点怨愤,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转过身望着面前那九座高高耸立的山峰,脸上神色复杂,“他们都叫她第一妖。” &a;a;esp;&a;a;esp;少年惊讶地张开了嘴。 &a;a;esp;&a;a;esp;“果然是你。”道余握紧了手中的卷轴,“七千年过去了,白前辈依然风华绝代。” &a;a;esp;&a;a;esp;“风华绝代?真正风华绝代的人早已经死了,无论是她还是李朝歌,”白鲤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微微低沉的磁性,她的视线在剑门九峰上游移着,看了很久,最终落在一朵向阳的红色花朵上,“她曾过,灵墟山脉的朝阳和落日很好看,与世间其他地方都不同,我却一直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李朝歌陪她去的地方,再普通她也会觉得是人间绝色。” &a;a;esp;&a;a;esp;苏启抓紧了面前的栏杆,在广寒宫时他就隐隐有了预感,只不过一直难以想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此时白鲤却一言点破,赵日月也瞪大了眼,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但这种时候还是轻易就听懂了白鲤的话,其他饶表情也是如此,面面相觑,都是一副见了鬼似的惊讶神情。 &a;a;esp;&a;a;esp;“情爱乃人之常情,而世间景色,在情人眼里自是与他人不同。”道余面无表情,但暗中却迅速捏碎了一块传音符,或许是因为同时涉及妖祖和苏启,机阁对于这次的剑门危机一直无法推演,而白鲤的出现更是不在他的预计之内,可谓是变数横生,道余十分厌恶这种感觉。 &a;a;esp;&a;a;esp;“没想到机阁的人也会出这种话,你们不是向来独身,从不婚嫁的吗?” &a;a;esp;&a;a;esp;“莫非白前辈今日是来与我机阁叙旧的?” &a;a;esp;&a;a;esp;白鲤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机阁能与我叙旧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且,就算他活着,也未必真的敢站到我面前来。” &a;a;esp;&a;a;esp;“净尘祖师葬在璇玑山上,敢与不敢,或许要白前辈您亲自去问了。”道余冷淡地回了一句。 &a;a;esp;&a;a;esp;“起来有趣,当年净尘那个娃娃跟在我身后,可是羞羞赧赧的,一副没见过漂亮女孩的模样,最喜欢偷偷盯着我的胸看,完不像是一个出身机阁的道士,”白鲤缓步向前,一步一云生,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腼腆无害的娃娃,怂恿李朝歌亲手杀了一生挚爱的呢?” &a;a;esp;&a;a;esp;净尘道士。 &a;a;esp;&a;a;esp;苏启舔了舔嘴角,这人可是七千年前的机阁祖师,与剑仙联手诛杀邻一妖的人族功臣,更在之后率领人族大军反攻妖族,确定了现在的两族边界,在之后长达千年的时间里,净尘道士一直都主宰着整个机阁,也是在他掌控期间,机阁真正成为了一个号令人族的超然门派。 &a;a;esp;&a;a;esp;今可是听到了了不得的故事啊。 &a;a;esp;&a;a;esp;苏启苦笑着叹了口气,偷偷瞧了瞧周围饶表情,巨阙子面色凝重,紧紧盯着白鲤,大概在忧心这场战事,赵日月听得津津有味,这丫头爱听故事的习惯还没改变,不远处的神武大帝面无表情,陈长短也听得很起劲,整个人都趴在了栏杆上,但苏启更怀疑他是看上了白鲤的容貌。 &a;a;esp;&a;a;esp;至于道余,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祖师受到侮辱的怒气,反而是极度的平静,似乎是早已知道白鲤的故事,他静静看着那个出尘的女子,“白前辈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与您同时代的故人早已不在,是善是恶也都已化成尘土,若是您心中还要不舍,机阁倒是随时欢迎白前辈过来扫墓。” &a;a;esp;&a;a;esp;“扫墓”白鲤笑了起来,她出神地看着离火花,“她曾过,若是有一她死了,坟上一定要种上这朵花,红红火火的颜色,看上去很喜庆,这样来扫墓的人也就不会难过了。” &a;a;esp;&a;a;esp;“所以现在看来,其实今我就是来扫墓的呢。”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5章 洛倾对白鲤 离火花常开不败七千年。 这是剑门的奇景之一,无数年来自然有数不清的剑门弟子对此极为好奇,当然最想一探究竟的还是剑门的历代掌门,在他们眼中,这朵让剑仙下了大力气保存下来的奇花,或许会藏着剑仙真正的传承,但他们研究来研究去,也没能找出这朵花背后藏着的秘密,最终也只能将其归因于剑仙对此花的偏爱了。 直到最近,苏启和陆青瓷才找出了这朵花的秘密,这朵花是通往离火峰内大阵的门户,而这门户的钥匙竟然是陆青瓷的剑气,天下独一无二的剑气。 剑仙第二,剑心无暇,剑仙传承,陆青瓷与剑仙如此相似,当真只是个巧合吗? 苏启从离火峰上移回目光,心中十分困惑,剑仙又怎么知道,在他之后一定会有个同样拥有无暇剑心的人出现呢?而且恰好是剑门弟子? 但不管如何,这朵花必然倾注了剑仙极大的心血,而种在这里,是为了给那位第一妖祭奠吗?可明明这里并非是第一妖的墓葬,她的头颅在广寒宫内,她的三魂七魄也在那里,甚至在一些偏门修士的眼中,或许第一妖根本算不上死了,毕竟若是三魂七魄还在,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将一位修士重新唤醒。 等等,离火峰下确实埋着东西。 苏启微微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只差一点便可以捅破那层窗纸。 “白前辈玩笑了,此地可没有第一妖的墓,您若是想扫墓,或许该去那古战场才是。”道余的声音不急不慢,似是毫不担心自己的头顶上有一位妖帝和两个半帝。 “墓有很多种,谁说一定要葬了尸体才算墓?衣冠冢这种说法不是你们人族发明的吗?”白鲤静静地看着突然从天空落下,阻挡住她去路的洛倾,她盯着洛倾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痕,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好可惜。” “一个妖族半帝也会在意皮囊?”洛倾声音很冷,她没有戴面具,而是用一道幻术掩盖了自己脸上的疤痕,在外人眼中,洛倾漂亮的如同仙女下凡,他们看到的正是洛倾曾经的模样,即使是巨阙子这样的修士也无法堪破她的幻术,但在同为半帝的白鲤眼中,这道幻术却如不存在一般。 “你不是也在乎吗?”白鲤笑了笑,“不然为何遮掩?” “这样简单罢了。”洛倾没有撒谎,在刚从圣台出来时,她是戴着面具的,但她很快发现,在天机阁里总有人好奇地望着那张面具,私下里更是嘀嘀咕咕,猜测着那张面具后是怎样一张脸蛋。所以她索性摘了面具,施了一道幻术,其实若是换成一张普通、不惹注意的脸会更好,但洛倾又岂是那种会更改容貌的女子? “原来如此。”白鲤对于洛倾的说辞没有怀疑,她能看出,对面这人族女子骄傲到了极点,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我来,只是为了取走她的东西,你若让开,我不会对你出手。” 白鲤抬起手,掌心中飞出一朵朵白云,洁白纯净,如同一蓬蓬的棉花,迅速弥漫在空中。 洛倾微微绷紧了身体,她眼中的两道漩涡旋转的很快,她很清楚,那些白云不止是云。 白云沿着护山大阵扩散开,没多会,就将大半个剑门都包裹了起来,这些白云从稀到浓,逐渐凝实起来,若是从空中看下去,很像是一个剥了皮的鸡蛋,洛倾立在云中,她的体表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水,挡住了那些白云。 洛倾看不见白鲤。 事实上,她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在这云中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了,极安静,似乎与外界完隔离,很温暖,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像是夏日午后正盛放的花朵,让洛倾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躺在花园中,暖洋洋的太阳直射在身上,花荫恰好遮住脸,留下斑驳的影子,虫鸣和鸟叫声都是懒洋洋的,自己伴着和风渐渐入睡,和现在很像,带着一点微醺闭上眼睛 洛倾猛地睁开眼睛,心中的警惕大作,她几乎是横扑一般向前方窜去。 一道劲风从她的背脊划过,洛倾连连闪烁数次,才停了下来,她摸了一把肩头,湿润的触感很明显的告诉她,自己受伤了。 但伤得不深,流血也不多,血液竟然还有一种很甜的味道,在手指上有一点点黏,让洛倾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吃过的糖果,那时她的母亲还在,她很擅长用百花熬制一种糖,洛倾百吃不厌,每次都要 该死! 洛倾立即再次向前扑出,又是一道劲风在她的身侧划过,这次洛倾伤了手臂。 洛倾面色难看,对方显然是个幻术大家,这白云不断地勾起洛倾对于过去的回忆,让她一直沉溺在感官的幻境里,而白鲤本人就在这白云中游移,随时准备偷袭。 洛倾四下张望着,体内神台上灵光大作,神像已经睁开了眼睛,帮助她堪破幻境,但洛倾仍然感觉到有些恍惚,眼前不断闪过过去的场景,她在窗前种花,她和母亲在月下起舞,她和好友在山林间奔跑,她赤着身体,跃进微凉澄澈的湖水 那些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回忆。 “不要挣扎了,回到过去不好吗?”柔和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像是母亲的歌谣。 “洛洛,洛洛。”这是母亲的呼喊吗? “睡吧,梦里就能见到她们了。”呢喃声在盖上她的眼皮。 洛倾缓缓合上自己的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下,而她面前不远处,一道雾气似的身影现出身形,一步步走来。 “睡吧。” 那身影走到洛倾的面前,轻轻抬起手,慢慢刺出。。 但,没能刺中。 洛倾一把抓住白鲤的手腕,陡然睁开眼睛,眼里似有波涛万丈,她身上的怒意点燃了所有的灵气,半帝级的威势汹涌而出,她冷冷地看着面前朦胧的身影说道,“你在找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66章 白鲤,幻术之巅 幻术是一种常见的道术,在市井酒肆中流传的仙人故事里,会施幻术的妖女和狐媚是经久不衰的反派人物,在百姓眼中,能堪破幻术就是了不起的修士,他们对此畏惧,却又心向往之,在懵懵懂懂间猜测着幻术可以带来的美妙,但其实这一脉的门槛很高,并非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掌握的,神念境的修士才有资格初步涉猎,能幻化出一些极为粗糙的幻象,而往往要到了空明境以后才可以制造出足够逼真的幻境,让人在一瞬间就跌落进一个完不同的世界,或是活色生香,或是恐怖骇人,而隐藏在这幻术背后的,往往是冷酷到极点的杀机。 洛倾对此间的妖族并不了解,对白鲤一族更是毫无所知,她完没有想到,对面这个看上去遗世独立的美人竟然是一个幻术高手,而且是一个游走在白云幻境中的冷酷杀手,洛倾在握住她的手臂时,也看清了她手里握着的武器。 那是一柄星云铁锻造的鱼形匕首,鱼身细长,尾巴处是匕首的握柄,鱼嘴紧紧闭着,弯成一个陡峭的弧度,让匕首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小刀,匕身上阴刻着云朵状的花纹,用红色勾了边,看上去很美丽,匕首光滑锋利,即使刚刚刺了洛倾两刀,也没有沾上一点鲜血。 星云铁很珍贵,是少数克制修士的材料之一,它能轻易地穿透灵气屏障,也能在各种灵气风暴的攻击下毫发无伤,若不是星陨铁太过稀少,连打造成一柄剑都足以让一个大宗倾家荡产,这世间所有的护山大阵早就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因为这种特性,星云铁成了那些刺客眼中最顶级的武器材料,据说在南岭的地下黑市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星云铁就足以换来一次天元境强者的出手。 即使在洛倾的故乡,这东西也极为少见,她的父亲曾有手指长的一截星云铁,打造成了九根长针送给她的母亲,这在当时可是盛事一桩,被不少人津津乐道。 而眼前这白鲤竟有一柄星云铁打造的匕首。 洛倾除了错愕和惊讶,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太过浪费了,无数的经验证明,飞针才是星云铁最合适的武器形状,简直是偷袭和暗杀的无上利器。 但这种可惜的情绪也仅仅持续了刹那,洛倾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她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才侥幸活到现在的,其实连这刹那的恍惚都不该有,洛倾不清楚让她出神的是这浓浓的白云,还是这柄匕首,亦或是昔日父亲和母亲的深厚感情,迅速回神的她顾不得细想,手掌用力,半帝级的强大力量瞬间爆发。 砰。 洛倾知道自己能伤到白鲤,从她握住那只像是被雾气包裹的手臂时她就感觉到了,这只手臂温暖柔软,白鲤显然不是一位擅长近身搏战的半帝,她的肉身强度自然也远远没有洛倾这么强,所以洛倾很有把握在一瞬间就让白鲤受伤,而随后她会在白鲤感到痛楚时接二连三地继续出手,洛倾久经战场,知道怎么抓住机会,让对手一个小小的错误不断放大,直到足够致命为止,可是事情出了差错,当她看到在自己面前突然炸碎成漫天血肉的手臂时,洛倾的心里闪过了一丝茫然。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潮湿,微烫,很腥,白鲤俏生生地跨越空间而来时,身上并没有多少妖族的气味,但此时她血肉里妖气的味道很浓,洛倾竟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恶心呕吐的感觉,可她明明见惯了鲜血和残尸,别说是溅到脸上了,她不得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又有多少次了? 这太不正常了,一位半帝的躯体即使再弱,那也是经历了半帝劫的淬炼,远胜于抱一境修士的,可就算是一位抱一境的修士站在洛倾面前,她也很怀疑对方会不会直接被自己捏爆手臂。 鱼形匕正在跌落,对面那个身影依然朦胧,白鲤踉跄着向后退去,嘴里不断地痛呼和哀嚎着,周围的白云似乎也有了一丝淡去的迹象,洛倾的右手还僵在半空中,说起来,洛倾的恍惚也不过是片刻而已。 赢了? 洛倾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的耳畔就响起了一声大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微微带着些稚嫩,“快躲开!” 如梦中惊醒,洛倾的眼里光彩大作,她瞬间意识到刚刚的白鲤也不过是一道幻象而已,冷汗瞬间席卷身,她猛然向一旁闪去。 但钻心的疼痛还是从肩头传来,尖锐的东西插入又拔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喷出,那种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的脸庞扭曲起来,但她不敢停下,飞速地在空中变换着位置,而白鲤也并未打算放过她,如影随形地追来,她在云里似乎移动的极为轻松,就像是水中的游鱼一般,速度极快,身形又飘渺不清,几乎和云融成了一体,洛倾发现自己根本难以察觉到对方的位置。 但好在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畔响起,指挥着她飞速闪躲,她也很快听出了是谁。 苏启瞪大了眼睛,极为艰难地在漫天的光点和厚厚棉花似的灵气海洋中辨识着洛倾和白鲤的位置,她们是两个硕大的太阳,即使白云在他眼中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但她们两人也依稀可见,他熟悉洛倾的灵气的样子,所以当看到白鲤靠近洛倾背后,而洛倾却如僵住了一般不闪不躲时,他就知道出了意外。 他立即传音入耳,但洛倾还是受伤了,苏启能看到洛倾的灵气剧烈波动,又黯淡了不少,这让他的心提了起来,作为己方唯一一位半帝,洛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苏启立即高高地飞了起来,站在护山大阵的边缘处,紧紧盯着被大阵阻挡在外,遮天蔽日的白云。 白鲤突然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对方的动作出乎她的意料,她对于自己的幻术向来很有信心,幻术讲究层层叠入,她先是用两次小小的攻击将对方拖入幻术,又再次幻化出一个自己,被抓住手臂,被捏碎手臂,都是她在不断地强化幻术,为的就是那最后对准心脏的一击。。 但对方竟然躲过了,接下来又像是知晓她的位置一般地在空中飞快移动。 白鲤眯了眯眼,在洛倾面前缓缓现出身形,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看破的?”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67章 朋友,云散,阵落 洛倾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对于一位半帝来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其他大多数伤势都可以依靠灵气迅速恢复,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当然也有少数特殊手段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譬如洛倾脸上的那道刀疤,那不仅仅是刀伤,更是一种涉及大道的诅咒,所以除非洛倾成帝,不然她永远也无法除去它。 洛倾抬手摸了摸肩头,血液已经凝固,对面的白鲤赤足站在云朵上,两人之间的浓云已经散去,看上去白鲤似乎放弃了用幻术对付洛倾。 “这是你们一族的种族天赋吗?听说你们在云中出生?”洛倾没有回答白鲤的问题,她紧紧盯着白鲤,感觉有些棘手,无论从哪点看,白鲤都不是一个她可以迅速击败的对手。 “云中生,海中长,云鲤的天赋有很多,只不过我很擅长幻术罢了。” 白鲤的长发很长,一直垂到小腿,漆黑如墨,和她洁白的衣衫和身后的白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她看上去宛如泼墨古画中走出的女子,洛倾有些奇怪,这样一个好像不染凡尘的女子竟然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七千年的岁月似乎完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洛倾见过很多活过了漫长岁月的修士,他们中的很多看上去仍如二十岁的年轻人,但眼睛里却充满了沧桑和岁月雕琢的印记,这是连修士都没办法掩饰的东西,但白鲤的眼睛很澄澈简单干净,就像她真的只有二十岁一样。 是幻术的关系吗? 洛倾微微抬起头,头顶的浓云还在,既然白鲤没有动用幻术,那她应该很快就能冲出这里,但冲出去了又如何呢?九天上还有妖祖拦着。 “你没办法阻止那个阵法。”白鲤看穿了她的念头,“天地变了,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的半帝大概都忙着窥探天机,这或许是天机阁未能叫来任何一位半帝的原因,而我和相柳不同,我对成帝没有兴趣,而相柳走的路太过奇怪,参悟天地大道对他来说并没有用,三对一,你没有胜算。” 洛倾沉默半晌,在道余的算计中,依靠两座大阵,洛倾勉强可以挡住妖祖和相柳,但现在偏偏多了一位手段奇诡的白鲤,一人之差,结果便会完不同,洛倾轻叹一声,“你和那位第一妖是什么关系?” “朋友。” 白鲤伸出柔软的手掌,漫天的白云如鲸吸一般被吞噬,白鲤低头看着掌心上美丽的漩涡,“很好的朋友。” “你要取走那把妖刀?”浓云渐渐散去,洛倾瞥了一眼剑门,看到了立在高空上的苏启。 “那是她的武器,她留在世间唯一一样东西,自然不该被李朝歌压在这山下。” “取走了呢?和妖祖一起攻伐人族?继续这场战争?”虽然吃了不少亏,但洛倾对白鲤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对方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手上也没有沾着很多鲜血,杀戮太多的人,身上都缭绕着一股鲜血的味道,有人叫它杀气,也有人说那是死气,但白鲤身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如云朵一般,这样的人,不像是一个想要战争的人。 “我对战争没有兴趣。”白鲤摇了摇头。 这句话不止洛倾听清了,剑门上的众人也听到了,洛倾想问的,正是白鲤的态度。 “坏消息中的好消息?”苏启落在巨阙子身旁,苦笑着叹了口气。 巨阙子静静看着天空,轻抚着身旁的巨剑,对苏启传音道,“若是剑门最后真的守不住,你就尽快带着门下弟子撤离。” “其他人呢?”苏启瞥了一眼神武大帝和陈长短。 “他们也自有手段,”巨阙子拍拍苏启的肩膀,“妖刀丢了,死守剑门就没什么意义了。” 苏启瞪了他一眼,“别说的跟交代后事一样好不好。” 巨阙子笑了起来,“放心,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而且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浓云已经彻底消失,露出了乌蒙蒙的天空,妖祖已经再次隐没在九天之上,而那座阵法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白鲤缓缓飞起,长发飞扬至腰间,她轻声说道,“接下来,便生死由命吧。” 隆隆的声音从九天之上响起,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天空之上大口吞吸着空气,狂风也呼啸而起,席卷着海水翻涌成浪,不停地拍打着剑门的护山大阵,颠倒山上的妖族正在疯狂地从山下涌下,咆哮声此起彼伏,东海妖族也不甘示弱,他们刚刚折损了九位筑神境大妖,心中的愤怒早已达到了极点,此时深海中正有一头头的妖兽钻出,向剑门袭来。 剑门九峰上也乱了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头顶上的那座大阵已经接近完成,接下来或许就是真刀真枪的大战,好在不久前,道余等人已经做好了安排,此时各宗弟子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洛倾也回到巨阙峰上,她静静地说道,“白鲤比妖祖和相柳都麻烦,她若使用幻术,我没法挡住她。” “尽人事听天命。”道余握紧了手中的青帝法旨。 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响起,和有节奏的隆隆声混在一起,极不协调,苍穹泛起波纹,很快有如镜子碎裂,那道透明似的屏障突然崩碎,露出了九天之上妖祖的庞大身躯,和手持一张兽皮的相柳,兽皮上金光灿灿,正有一道道金光飞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先是向四周扩展,随后突然飞落,将剑门的护山大阵整个包住。 天空似乎被划分成了无数的网格。 公孙常似乎不想坐以待毙,一角帝阵再次升起,粗大的雷霆直飞而出,撞在那张大网之上。 就像是捕鱼的网一般,雷霆在大网上撞出一个个凸起,但那张大网极为坚固,即使严重变形,也仍然毫发无损。 相柳口中念念有词,白菏铃悬在他的身侧,有一道道柔和的光落在相柳的身上。。 大网的气息在逐渐变化,无数的道痕在上面流转,剑门的护山大阵上突然激起无数波澜,像是雨天的湖面,纷纷乱乱,一声惊呼从苏启等人身后传来,那是掌控护山大阵的剑门长老。 “快来人!我们要撑不住了!”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68章 两块玉佩,一片墓地 这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景色。 天色阴暗,远处的颠倒山悬立空中,在水面上投下大片的影子,头顶有妖祖盘踞,被网格切分成无数块的天空看上去十分奇怪,一道道雷霆在浅橙色的护山大阵和网格间奔流不休,轰隆隆的炸裂声如同末日一般,大批的妖兽挤在那张大网外,它们对着剑门嘶吼不止,又不断地有大妖从颠倒山上飞出,在剑门外上下飞舞,森寒的杀气席卷进来,很像秋天的肃杀之气。 苏启提了剑,身旁的人大多已经离开,奔赴自己防守的区域,剩下的人不多,道余,巨阙子,洛倾,陈长短,还有凌霄道人,每个人都很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护山大阵上的涟漪渐渐变为骤雨下的湖面,苏启看到巨阙剑已经飞起,悬在老头子的身后,将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彻底挡住,道余手里还抓着那张青帝法旨,他已经掀开了一角,上面金光闪烁,似乎在犹豫何时彻底打开,洛倾背负双手,她的视线大多都集中在那个名为白鲤的女子身上,陈长短毫无风范地坐在地上,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坛子,伸手在里面抓肉吃,嘴角沾满了油腻,察觉到苏启的目光,他还警惕地将坛子向自己的怀里拽了拽,一副怕被蹭吃的模样,凌霄道人或许是这些人中最平静的一个,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就像这场战争与他无关一般。 略显急促的剑啸声从不远处响起,苏启偏头,赵日月正跌跌撞撞地飞回来,落在地上,急匆匆地冲到苏启面前,从身上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一把塞进苏启手里,她微微仰着头,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簪子在脑后扎起,看上去很成熟,这让苏启有了一丝恍惚,自从回来,他似乎从未和赵日月好好聊过,苏启忙着阵法,赵日月也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才几个月,这个曾经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突然就长大了。 “小师叔,这个给你!”赵日月笑嘻嘻地,从这明媚的笑容来看,她似乎又完没变,玉佩摊在她的手心,不是名贵的玉石,更不是修士喜爱的灵玉,既不澄澈也不通透,看上去很廉价,但苏启在看到玉佩的形状时,还是愣住了。 那是一个绝不会在这个世界出现的造型。 “我记得很清楚哦,你说这个东西不靠灵气也可以飞,是用油对不对?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讲的故事呢,”赵日月得意地扬起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给我戴好哦!这可是保佑你的!等击败了妖族我可是要检查的!”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踩着飞剑跑了。 苏启低头看看手心中飞机造型的玉佩,怔了半晌,随后将它戴在脖子上,他瞥了一眼巨阙子,老头子身上的气息愈发凌厉,巨阙剑的剑身上流淌着锁链一般的纹路,正在与巨阙峰遥相呼应,在剑门的九柄剑中,巨阙剑也是很特殊的一把,它和巨阙峰上的护山大阵的阵台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若是力催动,可以加强护山大阵的强度,巨阙剑似乎也有着独特的镇封能力,当初老头子能从灵墟禁地中走出,巨阙剑的功劳至少占了一半。 苏启穿过巨阙殿前的广场,这里泛着强烈的灵光,来自中州的部分修士驻守在这里,有认识苏启的,远远点了头致意,但大多数人都略显紧张地望着天空,巨阙殿内站了很多剑门长老和其他宗门的大修,在妖族的方罗大阵落下后,剑门护山大阵的消耗就陡然增加了数倍,为了维持阵法,不仅仅灵石在如流水一般地消失,更意味着很多人手都被牵扯在这里。 苏启在广场的另一头下了山,山道上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已经按照部署守在自己的位置,天空上大秦的十艘战船正在缓缓靠拢,盘踞在离火峰上方,远处的封夷山上传来如地震一般的震颤和轰鸣,那是大秦的士兵在奔跑,他们的目标是离火峰。 苏启在山腰处拐上了一条小路,这里的树木高耸,显得十分阴暗,小路扭扭曲曲着通向后山,苏启走的速度不慢,很快就绕到了山后,等走出这片密林时,视野顿时一开,眼前是一个静谧的山坳,一条小溪在安静地流淌,小溪对面是一个山坡,而山坡上,皆是墓碑。 墓碑前早就站了一个人。 苏启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半路溜走,我就猜你会在这里。” 陆青瓷抱着剑,凝视着眼前林立的墓碑,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夺回剑门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这也是苏启第一次来,虽然他很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了。 “我有酒,要吗?”苏启递过一只小小的酒壶。 陆青瓷单手接过,掀开盖子,随手一扬,香气扑鼻的酒液顿时飞洒在墓地中。 “本来说夺回剑门后我就来祭拜你们,但”陆青瓷环视着这里的墓碑,很多碑上都没有名字,“或许是我不敢来吧,没有报了你们的仇,我还是不敢见你们。” 陆青瓷顿了顿,有点难过,“但也许再不来就没有机会了。” 苏启瞪了她一眼,语气恶劣,“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陆青瓷扭头,弯了弯嘴角,看见苏启脖子上挂着的玉,她扯了扯脖子上的一根丝线,露出来一只瓶子形状的玉佩,“日月也送了我一个。” “日月总是最有心的。”苏启赞了一句。 “我总是最不会说话的那个。”陆青瓷眨了眨眼。 苏启翻了个白眼,“那我呢?” 陆青瓷伸手,揉了揉苏启的头,转过身,望着头顶的一角天空,“你总是让我们心安的那个。” 天空上像是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波纹荡漾。 突然就有一处破碎开来,浅橙色的屏障拼了命地合拢,但有一只白嫩的手按在了破碎的边缘。 陆青瓷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后递给苏启。。 苏启将酒喝干净,轻轻一抛,酒壶飞坠在小溪中,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 “走吧。”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69章 乱战伊始的剑门 苏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有一点恍惚。 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耳朵里嗡嗡直响,那道从山顶坠落的攻击差一点就砸中了他,即使他运气好,并未受伤,也昏迷了好一会,他揉揉脸,推开压在脚上的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周遭一片漆黑,他踉跄着走出塌了大半的长廊,才发现整座宫殿都已经塌了,斜斜倒在他身处的这座长廊上,恰好有三根石柱直直地插在地面上,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才让苏启没有被完埋在砖石木瓦下。 在砖木的缝隙中,苏启看到了一点点的天空,星光璀璨,乌云早已经退去了,让苏启微微心安的是头顶的护山大阵还没有完破裂,只是被方罗大阵炼化出了几个大洞,正有数名大妖盘膝坐在空中,联手阻止着护山大阵的合拢,而大批怒吼着的妖兽正疯狂地从那几个大洞中涌入剑门。 多亏了大阵还在,而且那几个破口不算大,妖族一时间无法部冲进来,不然战况肯定会糟糕许多。 苏启深吸一口气,八荒剑微微一挥,将面前塌倒的砖木扫开。 喊杀声顿时涌入苏启的耳朵,陡然增大的音量让苏启愣了片刻,眼前尽是废墟,他几乎辨认不出这里曾是剑门的主峰,山腰处曾有一片连绵的宫殿楼宇,在宫殿后更是有着数百个小院,这里本是巨阙峰长老弟子居住的地方,但现在,这里只有烟与火。 耳边有凌厉的风声。 苏启不假思索地向后闪去,他的天煌步已经用的十分娴熟,转眼就已经到了十丈开外,偷袭他的是一个身上沾满鲜血的中年人,他手里握着一根长枪,眼角有一道伤口,仍在滴血,两人对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冲去。 苏启的剑光很快,他的战斗经验不算丰富,但楚白杏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当你比对方快上很多时,你们之间其他的差距就会迅速缩小,刹那的迟疑就足以致命。 八荒剑今日已经饮足了血,剑身赤红,苏启能感觉到八荒剑的雀跃欢呼,这倒不是因为杀戮,而是因为这柄剑在渴求着战斗。 冲至身前,挪移,刺剑,身形一转,凌空闪至对方身后,再刺剑。 苏启的进攻行云流水,中年人显然没有料到苏启的速度如此之快,仅仅是照面的瞬间就受了伤,一剑刺在他的小腹,一剑刺在他的肩头,肩头这剑本是对准了脑袋的,但挨了一剑的中年人在须臾之间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微微低了低头,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 迅速闪开的妖族中年人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淋漓的鲜血让他顿时大怒起来,刚刚他盯上了两个落单的人族弟子,本该是一场十拿九稳的虐杀,但那个两个人族弟子拼死反扑,竟然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这让中年人怒意勃发,生生将那两个人族撕成了碎片,这心头的火刚刚退去一点,便又碰上了这少年剑修。 对方显然不好惹,所以中年人果断地用了拿手招数,他双手握枪,高高抬起,又猛然插在地上,他的身上燃起了红火的光,像滚火一般从双手流淌到枪上,又从枪尖钻进大地。 苏启毫不犹豫地飞起,但刚刚离地,脚下的土壤就疯狂地颤动起来,大地迅速龟裂,赤红的火柱升腾而起,一道一道迅速将苏启吞没,地面上流淌着岩浆一般的流火,肆意游动,很快就将周遭的废墟点燃。 中年人残忍地笑了笑,这并非是普通的火,他身为天火蛇一族的成员,自幼便在身上培育本命真火,足足一百年的时光,他的真火温度已经远远超过修士使用的灵火,即使是空明境的修士,身上任何部位沾了一丝,也会马上烧焦坏死。 火焰风暴在面前炸开,席卷的热浪将周围的树木部烤焦,中年人眯着眼,滚烫的烟气让他感觉十分舒适,天火蛇生在极热之地,对这种环境再喜欢不过,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杀了那两个人族弟子,慢慢的一刀一刀,体会人奴鲜血流干的感觉才是他最喜欢的。 不过没关系,山顶还有很多人族。 中年人拔出长枪,正想挥散面前的烟雾,去山顶捉上两个人奴,一道凛冽的剑气就从烟雾中刺了过来。 这道剑气极细,如丝线一般,在星夜下微不可见,但气势可一点不弱,迎面刺来,森寒锋锐,剑气在飞至中年人额头前,就让他体会到了钻心的疼痛,反而是剑气沒骨而入后,没有了半点痛感。 中年人的意识恍惚起来,他隐约间看到,有一柄剑飞来。 苏启提剑抹过了中年人的脖子,低头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小洞,正有一股股的鲜血喷出,他在中年人的衣衫上蹭了蹭剑,这招剑法名为飞丝,本是织烟峰上的顶尖剑术,本质就是将剑气压缩,学会不算难,但用好不太轻松,这招剑术在某些情况下十分好用,所以苏启不久前学了过来,而用它杀人,这还是第一次。 苏启抬头看向峰顶,微微迟疑起来,在被宫殿的废墟掩埋前,他看到了数十道淡紫色的流光从巨阙峰顶坠落,有的砸在妖族身上,有的扑了个空,狠狠落在山腰,而那攻击苏启也认得,是皇庭山的陨星剑法,但能用出如此声势的,除了凌霄道人不做他想。 苏启和陆青瓷在巨阙峰下分别,陆青瓷去了离火峰,苏启本想着回巨阙峰顶支援,但在山腰处便被一群妖族盯上,刚刚杀掉最后一只,就被凌霄道人的剑术埋了起来。 现在看来,山顶怕是已经围了大批的妖族,他贸贸然冲上去,怕是吃不了好果子。 苏启一脚踢起中年人已化成巨蛇的尸体,随后在空中一踹,蛇尸砸落在废墟上,将刚刚燃起的大火砸灭。。 今夜无月,星光很亮,剑门很吵。 苏启飞快地溜进树林,他一路顺着森林中的小路,向山顶摸去。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70章 巨阙峰顶的乱战 山路崎岖,巨阙峰本就是极高的山,山腰下的部分还算缓和,等到了临近山顶时已经变得极为陡峭,山道上还有着青石阶梯,可以借力使力,但苏启走的小路几乎就只是一条接近垂直的泥土墙壁,苏启只好漂浮着慢慢向上飞去,为了遮掩身形,他不仅仅压抑着自身的气息,更是绕来绕去,靠着高树投下的阴影隐匿起来。 他轻巧地跳上一块突出的石头,石头上方长着一根倒垂的黄木,这里距离山顶只有数步之遥了,混乱的灵气正从上方汹涌扫过,喊杀声,爆炸声,剑啸声此起彼伏,他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巨阙剑的响声,巨阙剑的声音很特殊,比其他灵剑更为深沉厚重,若说其他剑在飞舞时发出的是笛子般清脆的鸣叫,巨阙剑就更像是一只鼓,低沉的隆隆声极有辨识度。 头顶不时有大妖飞过,但因为位置的关系,靠着山道的方向聚集了大多数的妖族,苏启为了隐蔽,其实已经快绕到了山道的另一侧,从这里上去,正好是巨阙峰宫殿楼宇的后院,苏启悄悄摸上去,这里一片黑暗,所有的灯火早就熄了,苏启站在黑暗中,看到左前方的一座小楼已经塌了,他想了想,记起那座小楼是藏书阁的一部分,收藏了剑门七千年来所有长老弟子的手记,但其实楼中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早在三天前,剑门为了以防万一,就已经将所有的藏书典籍转移走了。 离火峰上有巨大的光束横扫苍穹,大秦的战船已经飞得很低,无数妖族盘踞在天上,正不断地尝试扑下,苏启数了数,战船只剩下了九艘,而且有两艘也遥遥欲坠,看上去坚持不了多久,苏启默默地在山顶扫视了一会,并没有看见陆青瓷和赵日月的身影。 他穿过两条长廊和一个小院,终于远远见到了巨阙峰上的战场,战场的正中毫无疑问是巨阙殿,那里有着掌控整个护山大阵的石台,自然是妖族攻击的首选,巨阙子正飞在半空中,手里的巨阙剑大开大合,每次舞动都有一只妖族被砸的血肉横飞,苏启从未见过巨阙子如此模样,他身上的气势极为凌厉,面色冷峻,横挡在巨阙殿,有着一夫当关的气魄。 巨阙主殿后的宫殿大多数都已经毁掉了,苏启面前是一片绵延的废墟,塌掉的砖石和妖族的尸体混在一起,血污和灰土凝成了泥,苏启在废墟中悄悄前行,战斗大多数都围绕在巨阙殿附近,他看到了长留山的掌门,陈长短身前飘着整整九柄剑,舞得眼花缭乱,每一柄剑飞出,都带出一抹妖族的血。 苏启在一处小楼旁停了下来,这小楼二层以上已经凭空消失了,从断处传来的焦糊味来看,多半是有位擅长使用火系妖术的妖族不小心抹掉了这里,苏启蹲在小楼残存的墙壁下,从身上摸出了十几张符纸,他身上剩下的高阶符纸不多,能在此刻用上的更是稀少。 两张陨爆符,火行符纸,对付空明境效果不错,但对于筑神以上的修士几乎没什么用。 三张遁土符,在符纸灵气消散前足以让苏启远至十里之外,本是他用来保命的。 一张金甲符,使用后身上会凝出一层厚厚的金甲,在一刻钟内金甲不破,己身不伤。 四张换位符,这是一种很稀有的符纸,两两成对使用,一张贴在某处后,即使远隔千里,也可依凭成对的符纸瞬间换位到另一张所在的位置,这是刺客最为喜爱的符纸之一,当然,为了限制这种手段,很多宗门内都刻画了用于阻止的阵纹,剑门也不例外,但在数日前,苏启就将这种阵纹抹掉了。 而剩下的三张符纸才是真正的杀手锏,这可是连筑神境修士都能杀掉的大杀器。 道剑符。 这种符纸内存有一位天元境修士凝出的剑气,杀伤力极为惊人,能在道剑符下逃生的空明境少之又少,若是筑神境一时不察,也完可能被斩了脑袋,道剑符的绘画极为麻烦,为了将剑气凝于符纸之中,必须要天元修士以自身真血为载体才行,可又有哪个修士对自身真血如此浪费?所以道剑符少之又少。 苏启盯着面前的十三张符纸默默盘算了片刻,很快有了想法,他挑出一张换位符,随手贴在小楼一楼的地面上,又将其他符纸放在身上顺手的位置,提了八荒剑,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巨阙峰上有四位天元境,此时都已出手,两个和巨阙子战在一起,一个被凌霄道人盯上,剩下的一个似乎是被道余困在了某种看不见的限制中,正迷茫地在空中乱转。 筑神境多达二十个,其中的大半都在联手攻击陈长短,但陈长短九柄剑舞的密不透风,看上去游刃有余,剩下的七八人正带着大批的空明和神念狂攻巨阙殿。 巨阙殿上升腾起了一道淡蓝色的辉光,将整座大殿包裹起来,这辉光在星夜下泛着点点妖冶的紫色,这其实不是阵法,而是一种少见的秘术,由半月宫的几位女子联手施展,她们人数不多,但手段诡异,竟然硬生生地扛下了妖族的进攻,但从妖族的数量来说,她们坚持不了太久。 苏启心念一动,八荒剑立即飞出,贴着地面急速飞行,剑光已经化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隐没在黑暗中,当八荒剑穿出废墟时,剑尖陡然一挑,斜斜向空中飞去,八荒剑在空中盘旋半圈,对准了那一大批围攻巨阙殿的妖族。 剑光刹那飞落如雨。 八荒峰剑术,星如雨! 密密麻麻的剑气从天坠落,范围极广,苏启这一招,竟然笼罩了七成的妖族! 有筑神大妖愤怒地咆哮起来,范围太广,自然也导致杀伤力的下降,这大妖抬手拍出一道劲风,打散漫天剑光,望了一眼八荒剑,迅速扭头看向苏启的位置,随后他一声怒吼,朝着苏启急速杀来。 苏启不管不顾,八荒剑再次一荡,一条剑气长河直拍而下。。 这次惹怒了更多的妖族,此地的妖族早已经杀到心头火起,此时苏启连连挑衅,一瞬间竟然有三位筑神一同朝着苏启出手。 苏启毫不犹豫,立即催动手里的一张遁土符,消失在原地。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71章 土中穿行,道剑杀人 在土壤中穿行的感觉非常奇怪。 不像是在空气中那么轻松,和在水中也完不同,土壤似乎变成了一种微微黏稠的流体,苏启的手脚稍稍用力便可以穿过去,但在穿行时,这些土壤并没有被挤压到一旁,反而是苏启感觉自己也变成了液体,从而在土壤上渗透了过去,这种感觉并不舒服,让苏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周围也很暖,如同被一床被子包裹,苏启有一种淡淡的晕眩感,不知是因为土壤太过憋闷还是因为穿行时带来的不愉快触感。 他大概在地下一丈的位置。 苏启一边默默估算,一边飞快地在土壤中游动着,这个词其实不太恰当,但他的姿势的确很像游泳,周围极黑,完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苏启还要十分小心地注意不要搞混了上下左右,不然一直向下游去可就有了大麻烦,等符纸的时效一过,苏启立即就会被困在地底动弹不得。 苏启不知道其他人在使用遁土符时是如何确定方位的,或许是随便挑个方向便一路狂奔?但苏启在地下转悠了好半天,才成功地依靠妖气锁定了他的目标,他在土壤中穿行的速度很快,比起在地面上大概只慢了一成,所以他很快就到了那目标的身下。 苏启深吸一口气,猛然一窜。 如鱼跃水面。 头顶那位大汉模样的妖族显然吓了一跳,他本是飞在空中,离地约有三丈的高度,手里正握着两只大锤,正在狂砸着那道淡蓝色的屏障,苏启突然窜出来,不仅让他瞬间冷汗直冒,刚刚挥出的一记攻击也不得不立即收回,这让他顿时受了不轻的反噬,但他也来不及细想,迅速向后退去。 苏启窜的很高,距离这大汉只有半人高的距离,再从土壤中飞出的刹那,苏启的手里就捏了两张符纸,此时星光垂落下来,巨阙殿内摇曳的灯火也晕在屏障外的地面上,借着光,苏启能清楚地看见那大汉脸上的惊惶神色,苏启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捏碎了高抬着的右手中的符纸。 一道银白的剑气撕裂了空间。 筑神境妖族大汉的脸色变得极为惊恐,但如此近的距离,他已经来不及闪躲,只好将手中双锤横挡在胸前,体内的妖气疯狂涌出,勉强在胸前又凝聚出一道如镜子似的圆盾。 咔嚓。 先是圆盾破碎,随后又是当的一声巨响,两把大锤炸裂成无数碎片,随后剑光穿透大汉的头颅,直射苍穹,如一抹长虹照亮了黑夜。 道剑符的杀伤力超过了苏启的想象,但他也顾不得惊喜,他在空中凌空翻转,对准身下不远处被他迅速击杀一位筑神境大妖而惊呆的大批神念妖族,扔出了一张陨爆符,随后苏启立即向外狂奔,他已经感觉到,五位筑神境大妖的气机牢牢地锁定了他。 一团火球在巨阙殿前升起,爆炸声将远处离火峰上战船开炮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苏启的背影隐没在火光之中,等火球消散,苏启已经失去了踪迹。 一位筑神境大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地面上损失惨重的神念境妖族,但目光中没有半点怜悯,他的鼻子嗅了嗅,说道,“是陨爆符。” 一位着上身的中年人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他的胸口上遍布着淡红色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神秘,“还有遁土符。” “他的气机消失在那里,”有一位擅长追踪的妖族指了指远处的地面,“多半又用了遁土符。” “这可麻烦了,除了死掉的铜古,我们可都不知道怎么对付遁土符。” “哼。”中年人很烦躁,作为王族出身的妖族,他对这场战事非常看重,一是指望着获得足够的战功,提升自己在族内的地位,二是他和东海妖族私下里有些过节,早些年一个人过东海时在地头蛇手里吃了不少亏,这次自然想着率先攻入巨阙峰,给那群龟缩在海里数万年不敢出来的家伙一个教训,所以他才会如此之早就随大军攻山,要知道王族的人可有不少都还在颠倒山上看热闹呢。 谁想即使这大阵有了破口,这巨阙峰上的防守依然如此强悍,四位天元境的妖族老祖都被拦了下来,其中一位中年人还很熟悉,妖族都叫他黑蝎老祖,在颠倒山上名气不小,有资格住在上四分之一山,中年人年轻时也受过他的指点,若是按照人族的规矩,或许他还应该叫上一声师父,所以中年人对黑蝎老祖的实力可是十分清楚,但没想到竟被那手持巨剑的人族剑修拦住,两人联手也没能突破那剑修的防守。 至于自己 中年人面色难看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淡蓝色屏障,这屏障将他们一众妖族挡在外面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他本不知道这屏障是什么东西,但一同攻山的妖族中有位博学的,一眼认出这是中州半月宫的秘术,没什么以巧破解的法子,只能硬闯。 “先不管他,联手击破这屏障才是正事,不过要警惕些,我们几人聚在一起,雷兄,你可以不必出手,帮我们护好周身即可。” 中年人出身王族,而妖族中地位森严,等阶鲜明,同境界的妖族中,向来以王族为首,所以他在此时也毫不犹豫地发号施令。 苏启在地下潜伏着,他还不知道被他斩了脑袋的倒霉鬼是妖族中很博学的一位,若是他还活着,此时的苏启多半已经被他从地下揪出来了。 妖族在继续攻击巨阙殿,这和苏启料想的差不多,他也注意到了有位满脸疤痕的大汉正站在外围,一脸冷漠地警戒着,苏启若再想对他们出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好在苏启的目标也不再是他们。 他在土壤中缓慢地穿行着,这次的目标可是个大家伙,需得小心再小心,他手里捏着那仅存的两张道剑符,在刚刚见识到了它的威力后,苏启的信心又多了不少。。 屏气敛息,苏启睁开了灵眼,头顶上三个如太阳般明亮的光团瞬间就他眼泪直流。 他艰难地辨识着这三道灵气光团,观察了许久,才捏碎了手中的两道符纸。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72章 天元大妖的小心思 黑蝎老祖十分恼怒。 自从诞生灵智来,他还从未打过这么憋闷的架,对面那个人族如铜墙铁壁一般,挥舞着那把大的不像话的巨剑,不仅挡下了他所有的攻击,还以一敌二,顺手牵扯住了锡古这个蠢货。 想起锡古,黑蝎老祖心头的怒火顿时蹭蹭增加,锡古这家伙在颠倒山上是有了名的愚蠢,明明都已经修炼成天元境的大妖,做起事来还不管不顾,就如同没长脑子一般,极为莽撞,见了敌人,总是不加思考地狂攻猛打,根本不考虑身旁的人,别说是配合了,简直是在添乱,黑蝎老祖连着三次被他打断了攻击节奏,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攻击。 锡古的本体是一只金刚象,在妖族中也是很稀少的种族,血脉力量很强,但因为头脑简单的缘故,这一族从来没有踏入过颠倒山,花了五百年时间踏入天元境的锡古是族中第一位在颠倒山上拥有领地的族人,所以金刚象一族对于锡古可是大为崇敬,每年供奉给他的宝物连黑蝎看了都眼馋不已,再一想到锡古的蠢笨,黑蝎真有一种宝物蒙尘的叹息感。 锡古身上泛着金光,如同一层甲胄,拳头也被一层金色壳体包裹,上面生着无数锋利的长刺,黑蝎以前曾见过锡古用拳头活生生将敌人打成肉酱,对他身体的强度也十分了解,此时锡古这家伙显然已经打到上头,已经忘了周遭一切,开始用拳头和巨阙子的大剑硬刚,拳风赫赫,甚至将黑蝎都笼罩了进去。 黑蝎忍耐不住了。 “锡古!”他大喝一声,闪过锡古的拳风,又躲过对面人族巨剑上飞出的一道锁链,“你注意一点!别他娘连我也” 轰。 锡古双拳上绽放出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他在半空中一拳砸下,拳光如大日坠落,显然一点都没把黑蝎的话听进去。 那人族立即抬剑横挡,黑蝎看到他瞥了一眼自己,随后竟然手掐印诀,趁机打出两道剑风,拦住了黑蝎躲避的后路。 黑蝎心里暗骂一句,对方显然看穿了锡古,知道这家伙是个不分敌友的蠢货,干脆借力打力,断了自己的退路,拉着自己一起挨上这一记大日金拳。 如果有可能,黑蝎真希望自己没和锡古一同来攻打这巨阙峰,本来以黑蝎的地位,其实用不着打前锋的,完可以在颠倒山上等到剑门大阵彻底破碎,再出来捡个便宜,省事省力,但黑蝎自己心里其实是另有小算盘的,自从发现妖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后,这些年来颠倒山上暗流涌动,很多人心里都有了其他想法,以十大王族为首的妖族高层纷纷站队,或明或暗,但都各自选了扶持的对象。 这其中有两个人最受瞩目。 一个是妖祖的弟子岁辰,另一个则是妖皇赤风。 本来以岁辰的地位,他该是无可争议的颠倒山下一任主人,但偏偏岁辰向来为人清冷,不怎么和王族来往,行事又十分诡异,在颠倒山上读过人族书籍的大妖很多,但像岁辰那样,日日捧着一本书卷在读的可谓是绝无仅有,而且他做事出格,甚至有过在外游历五百年而不回颠倒山的事,所以颠倒山上下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是毁誉参半,而且岁辰对于王族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很多大妖私下里都认为这位妖族亲传的大弟子打算削弱王族的权势,所以时间一长,很多王族就起了别的心思。 赤风就是在这时进入王族视线中的,妖皇赤风这个人在妖族内也是赫赫有名,他本是妖祖的记名弟子,拜在妖祖座下的时间比岁辰还要早,但也因为他仅仅是记名,所以论地位要比岁辰低,颠倒山继承人这事本来也是完轮不到他头上的,但偏偏赤风此人擅长交往,早早就和数个王族打好了关系,在北原几大州里也交友广泛,更是获得了四方城城主的效忠,有这些人作为靠山,赤风一时间在颠倒山上的威势竟远远比岁辰更大。 前几年,赤风和岁辰之间其实也是相安无事,岁辰老老实实在读他的书,赤风默默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但这两年事情起了变化,岁辰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常常在妖族各地走动,又和妖祖最小的弟子,那只突然出现在颠倒山上的心月妖狐关系极好,所以有些王族急了起来,开始暗中整合势力,准备彻底将妖皇赤风扶上颠倒山继承人的位置。 黑蝎也是在此时加入赤风阵营的。 黑蝎自己对于岁辰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性格古怪嘛,在他眼里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妖没点怪癖?黑蝎自己也不能说是个多么正常的妖,他之所以加入赤风阵营,完是因为对方势大,给他开出的价钱也很高。 这场战事也是如此,妖皇赤风在开战前许下了不小的诺,第一个代表他攻下巨阙峰的,将赏赐一大批宝物,这其中就有黑蝎极为渴求的银霜毒草,这东西对他破境至关重要,所以当剑门大阵出了破口,黑蝎第一个率人闯进了剑门,也是第一个攻到巨阙峰上的。 但没想到,这锡古竟然也来了。 黑蝎叹了口气,一条长长的尾巴从身后浮现,漆黑的鳞甲一节一节,森寒的倒钩上泛着紫色的光彩,显然是剧毒无比,尾巴在空中盘旋一圈,将他的躯体紧紧包裹了起来,倒钩猛地一颤,喷吐出一大团紫色的雾气,将黑蝎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拳光如大日坠落。 爆炸升腾起的光彩和扫荡出的劲风顿时让整个巨阙峰顶都瞬间失声。 巨阙子倒退数步,脸色苍白,即使巨阙剑号称剑中防守第一,他也吃了不小的亏。 黑蝎更是倒霉,紫色雾气虽然挡住了大半的拳风,但余下的威力仍然将他的尾巴打得鲜血飞溅,虽然这种伤势对于天元境的大妖来说不算严重,但黑蝎心里的怒火也到了极点,他冷冷看着锡古,尾巴缓缓收起,杀意沸腾到了极点。。 他张开嘴,冷声道,“锡古,你这” 话才说了一半,他脚下的大地中猛然窜出一道银光,如长虹破空,斩向他的头颅!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73章 莫非有个二五仔? 苏启在地下藏了许久,他一直在仔细观察。 头顶上的三人打得激烈,尤其是其中的一位妖族,灵气光团的变化极为剧烈,将巨阙子打得连连后退,虽然巨阙子没有受伤,但灵气的损耗却在迅速加剧,很明显,这位妖族的战力极强,对他出手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而当锡古用出那招大日金拳时,苏启也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这攻击范围未免太大了吧?连自己人都要揍的? 虽然苏启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果断抓住了这次机会。 当那大日金拳的灵气炸开后,苏启手中得最后两张道剑符,先后捏碎。 第一道剑光袭来时,黑蝎老祖虽然惊慌,但还算镇定,毕竟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妖,反应很快,布满鳞甲的尾巴第一时间向后甩去,锋利的尾钩与剑光瞬间对撞,掀起的灵气卷飞了地面上所有的杂物,黑蝎老祖闷哼一声,强行压住了口中想要喷吐而出的鲜血。 这下他可伤得不轻。 作为一只蝎子化成的妖族,黑蝎老祖身上最为坚硬和强大的地方就是自己这只尾巴了,尤其是那根倒钩状的尾针,不止在硬度上可以媲美天下最锋利的剑,而且还蕴有剧毒,这可是连天元境修士都难以抵御的奇毒! 所以当银色剑光击伤他的尾巴时,黑蝎老祖顿时感觉到如同挨了闷棍似的难受,体内的气血翻涌不停,他转过身,尾巴上的黑色鳞甲已经崩碎了大半,露出淡粉色的肉,幸好自己的尾针还玩好无损,不然可就伤筋动骨的了。 但还未等黑蝎老祖放下心,在他刚刚转过身的刹那,第二道银色剑光就从土壤中窜出。 这下黑蝎老祖可真是亡魂皆冒,他大吼一声,一身的妖气狂泻而出,化成一层黑色护盾挡在面前。 咔咔咔。 剑光在护盾上发出令人牙碜的钻孔声,黑蝎老祖面色苍白,妖气的飞速流失让他有了些微的晕眩感,但还好,至少这道剑光被他挡住了。 黑蝎老祖杀气十足地盯着地面,之前那个人族少年偷袭手下妖族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对方只是个空明境的小家伙,黑蝎老祖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但没想到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对自己出手,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受伤了,这事若是传出去,他在颠倒山上积攒了数百年的凶名怕是立即会毁于一旦。 他眼中凶光毕露,鲜血淋漓的尾巴缓缓下移,浓浓的紫色雾气从尾针中射出,迅速向地面袭去,而他也双手用力一拍,面前的黑色护盾顿时一震,将那道已经渐弱的银色剑光彻底击碎。 但此时,变相再次陡生。 一只巨剑从一旁直接砸来。 巨阙子笑眯眯地,手里的巨阙剑却是毫不留情,对准了黑蝎的脑袋一顿猛砸,地下的那小子是苏启,这点他早已经知道了,但对于苏启敢偷袭一位天元境的妖皇,巨阙子也是十分惊讶,随后立即抓住了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巨阙剑剑锋厚重,力大势沉,巨阙剑法走的也是大工不巧的路子,从没有什么以速取胜,以锋为王的说法,都是以势欺人的打法,而且巨阙剑擅长封锁,剑刃上不时窜出一根根锁链,将黑蝎老祖限制的死死的,一时间根本难以逃出巨阙剑的笼罩范围。 巨阙子越打越疯,一路将黑蝎老祖打出了巨阙峰顶,但他也谨慎地留了个心眼,一道神识牢牢地锁在了锡古的身上,不知为何,这个刚刚用出了大日金拳的妖皇,在剑光从地底钻出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脸迷茫,仿佛是被吓呆了一样。 不太对劲。 巨阙子瞥了两眼锡古,本能感觉到有些猫腻,虽然觉得不妙,但他手底下的攻势一点未停,趁着先手的优势,将黑蝎压得死死,打得他左右难顾,吐血连连。 黑蝎心里渐渐焦急起来,对面这位人族的战力超过了他的想象,虽然是被偷袭,但黑蝎也敏锐地察觉到即使一对一的公平对打,他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但好在天元境修士的生命力都很强大,即使他受了些伤,对方要是真想杀他,可也没那么容易,若是有人帮把手,他随时能摆脱困境。 想到这,黑蝎对于锡古的怨愤就越来越大了,他先是不管不顾,将自己也揍了一顿,等到真正需要他时,这家伙又在一旁发呆了!难怪颠倒山上的众人都说他蠢笨无比! 等回去了,得好好清算此事,最好让他吐出些值钱货,黑蝎心里暗自盘算着,一边连连朝着锡古使眼色,让他赶紧出手。 那锡古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仿佛是恍然一般地大喊道,“黑蝎道友!我来助你!” 黑蝎瞥了一眼,心中顿时大喜,这锡古虽然有些傻愣,但不得不说天赋很好,战力也极为惊人,金刚象一族据说和人族有些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受到颠倒山的重用,但族人都擅长近身战斗,一身的金甲非常坚硬,同阶之人很难破防。 锡古飞快地朝两人冲来,巨阙子压着黑蝎在打,两人已经一路打到了巨阙峰外的天上,而锡古冲来时,其实是在两人的侧面,锡古的拳头上金光闪闪,包着一层生满了锋利尖刺的硬壳,他嘴里一边不停大喊着“黑蝎道友我来助你”,一边举起了拳头。 黑蝎看得莫名有些紧张。 锡古这架势怎么像是要连自己一起揍啊?那拳头怎么这么大?那金色的尖刺有点吓人呐,拳风也是,这范围未免也太广了吧 黑蝎一时间竟然有点失神,随后顿时大惊失色,娘的!这家伙竟然是真的打算连自己一起揍! 恐怖的拳风将巨阙子和黑蝎都笼罩了进去,当即就把黑蝎打得直吐鲜血,他疯狂地向后退去,但巨阙子不依不饶,一手砸出漫天剑光追了上去,一手撑起一道灵气屏障,打算硬顶着拳风也要将黑蝎打废! 咦。 当拳风打到灵气屏障上时,巨阙子微微诧异了一下,这拳风好像有点弱啊。。 他微微偏头,那锡古虽然嘴上喊的是“我来助你”,手上的拳风大半也是冲着巨阙子来的,但只是个虚架子,气势十足,但没什么攻击性,反倒是冲着黑蝎那几拳,声势很小,但拳拳阴险得很,专挑黑蝎的要害去打。 巨阙子眨眨眼,感觉有点意思。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74章 站错队的黑蝎 很有默契。 巨阙子挑了挑眉,对面这个妖族壮汉很会打架,一拳又一拳,不动声色地砸在黑蝎老祖的身上,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让巨阙子的攻击舒服无比,手里的巨剑连连劈在黑蝎老祖的要害之上,没多大一会,黑蝎老祖就被揍的极为凄惨,最关键的是,这锡古做的十分巧妙,在外人看来锡古这只不过是打疯了,所以暴躁的拳风才会将巨阙子和黑蝎老祖都笼罩了进去,这对于熟悉锡古的人来说并不意外,在颠倒山上,锡古一直都是这样莽撞的角色,而巨阙子也很配合,巨阙子连连向一旁横挡,做出了竭力挡住拳风的架势,但实际上对黑蝎老祖的出手可一点都没落下。 此时再笨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黑蝎老祖心里惊怒交加,锡古敢于和人族联手暗算他,这点他是完没有想到的,他也根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黑蝎老祖在颠倒山上的名声不小,但也不是什么善名,作为一个擅长使毒的妖族,黑蝎老祖其实一直都挺不招人待见的,他自己也识趣,只和一些关系好的妖族来往,至于锡古,他虽然认识,但其实只说过几次话,谈不上任何交情,更谈不上有任何愁怨。 所以锡古为何要与人族联手暗害他? 黑蝎老祖连连向锡古传音,心里盼望着,或许锡古真的只是打疯了,并非有意,但无论他怎样传音,锡古都面无表情,拳头甚至还加重了几分。 这王八蛋莫不是投了人族? 形势越来越差,黑蝎老祖不由得焦急起来,脑海里也恍悟似的闪过这种想法,妖族投靠人族的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自古以来妖族的心就不怎么齐,先是有龙凤两族脱离妖族,再是东海妖族与颠倒山决裂,在妖、人两族的数次大战中,妖族叛变的事也发生过数次。 难不成这锡古真的做了叛徒? 又是一剑当头砸来,黑蝎老祖一手拦下,背后的尾巴凌厉地扫出,尾针上刚喷出一点紫色的毒气,锡古就一拳砸在他的尾巴上,顿时鳞甲爆裂,黑蝎闷哼一声,连连倒退数步,他体内的气息已经十分不稳,若是这样下去,他铁定得死在这里。 黑蝎老祖远远望了一眼巨阙峰顶,同时攻山的有四位天元,一位被道余困住,一位正与凌霄道人打得激烈,他连连传音数次,对方都毫无所觉,显然已经无暇顾及他,黑蝎老祖尾巴一卷,挡住一剑一拳,大喝一声,身体膨胀起来,打算化出本体和这二人决一死战, 但事与愿违,他刚刚化出一半身子,巨阙子手中的剑就突然离手,高高飞起,在群星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辉,随即一道银河似的长练从剑中倒挂而来,散发着令人惊惧的剑意,浩浩荡荡地坠在黑蝎的身上。 锡古陡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微微偏头看向巨阙子,一直冷漠的脸上有了一点变化,但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会,随后便身子一闪,一边大喊,“这人族势猛,我来阻他,黑蝎道友你先走!” 锡古的声音喊的震天响,连离火峰上都有妖族诧异地转过头,见到那道银河似的剑气时又微微点头,这人族手段的确不凡,能使出如此强大剑招的剑修数遍人族可能也没几个,等见到了那人族的样貌,认出他的身份,他们便也恍然了,毕竟是剑门掌门嘛,没点本事怎么像话? 不过这黑蝎也真是的,平素里在颠倒山上一副冷酷的样子,没想到真上了战场,这么会功夫就支撑不住了。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支援一下巨阙峰时,就看到锡古直扑向巨阙子,金色的拳风点亮了天空,极为耀眼,逼的那位人族剑修连连后退,巨阙剑也像是控制不住的样子,那道银河长练也不断变窄,看上去马上就要解了黑蝎之围。 有大妖看得连连点头,这锡古还是不错的嘛,虽然蠢笨了些,但在战场上还是很可靠的,还别说,这一根筋的队友也有好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会果断来救你,心里不会另有什么阴险打算,说不得,以后还真应该多和这锡古交流交流感情。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锡古明面上朝着巨阙子打出漫天拳风,暗地里劲气却都冲着黑蝎的脑袋飞去,而看似不支连连后退的巨阙子也只是在做样子,对巨阙剑的掌控毫无渐弱,那银河长练虽然变窄,但剑气强度可没变弱。 黑蝎的本体是一只背生花纹的黑色巨蝎,不是什么稀有种族,只是普普通通的蝎子,虽然这些年他也有些奇遇,体内的血脉纯化了许多,但外形却没变化多少,唯一的改变就是背上生出的凤纹,但此时凤纹上面鲜血喷涌,那道银河长练击碎了他的鳞甲,打得他惨叫不已。 这下可是真的伤筋动骨,黑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道基都松动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毫无恋战之心,只想着赶紧逃离此地。 但巨阙子和锡古却没想放过他,巨阙子先是收回剑,一剑横拍,将锡古打飞出去,然后飞剑化九,将黑蝎包围起来,柄柄剑上飞出一根锁链,直直落入黑蝎的身上,将他捆缚了起来。 巨阙子手掐剑印,九柄巨剑上有红光闪耀,九根锁链越捆越紧,将黑蝎整个缠绕。 黑蝎顿时惨叫起来,这九根锁链如同滚烫的铁水一般,他的甲壳没支撑多久就迅速融化,锁链上流淌的剑意简直无孔不入,从甲壳疯狂地钻进他的体内,在他的身体和血肉中乱窜。。 锡古眼神闪烁,他猛然冲进九柄巨剑的包围中,一把拉住黑蝎的身体,嘴里大喊着,“黑蝎道友莫慌,看我来救你!” 他一手扯在黑蝎的爪子上,手腕瞬间用力,拳劲喷涌而出,顿时将黑蝎的爪子整个震裂,他欺身而上,一手抓住黑蝎的大鳌,另一手一拳击碎黑蝎头上的甲壳,他凑近黑蝎,轻声说道,“再见,黑蝎道友,你我从无恩怨,只可惜,你站错了队。”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75章 锡古退走,离火染血 苏启踉踉跄跄地从只剩下一层的楼中走出来,一手扶墙,一手持剑撑在地上,黑蝎的那道紫色雾气毒性很强,虽然苏启在雾气侵入土壤的瞬间就屏气凝息,第一时间捏碎了换位符,但仍有一点紫色雾气沾到了肌肤,等移形换位后,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顿时袭上心头,就连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a;a;esp;&a;a;esp;苏启从身上摸出一瓶丹药,作为一个合格的修士,有几种丹药几乎是必须要常备的,雪莲丹就是其中一种,它可以解掉世间大多数毒,当然,对于一些奇毒,雪莲丹无能为力,但靠着价廉,雪莲丹仍然成沥楼最赚钱的摇钱树。 &a;a;esp;&a;a;esp;苏启吞下两粒丹药,药力渐渐在胃中化开,一丝清凉在血液中蔓延,压下了苏启的晕眩感,但苏启明显察觉到它对于体内的毒并没有效力。 &a;a;esp;&a;a;esp;这可麻烦了。 &a;a;esp;&a;a;esp;苏启蹙起眉头,微微有些不安,这紫色毒气盘踞在他的灵海上空,如一朵的云彩,正有一丝丝的雾气试探着向他的灵海蔓延,但或许是因为量太少的缘故,还未造成任何伤害。 &a;a;esp;&a;a;esp;不远处的空传来巨大的响声,苏启转过头,见到巨阙子一剑劈开了黑蝎的头颅,爆裂的甲壳在空中横飞,鲜血四溅,另一位妖族则一脸悲戚,正愤怒地朝着巨阙子再次攻去,巨阙子手中剑光飞舞,和那妖族打得有来有回,但不知为何,苏启总感觉有些奇怪。 &a;a;esp;&a;a;esp;“你到底是什么人?”巨阙子紧紧盯着锡古,这妖族壮汉长得极高,足有一丈,无需辨识妖气,就连凡人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一张方脸上毫无表情,眉眼的线条冷硬,看上去很难惹,但双眼却显得十分呆滞,与眉眼搭在一起很不协调,变得有些傻里傻气,裸露的手臂很粗壮,上面青筋暴起,似乎紧靠拳头就能轻易地开山碎石。 &a;a;esp;&a;a;esp;没有锡古,巨阙子是很难杀掉黑蝎的,而且从锡古刚刚的战斗来看,他对于黑蝎也十分了解,很多次黑蝎想要出手反击,都被锡古瞬间打断,而且锡古完封住了黑蝎的退路,将他限制地死死的。 &a;a;esp;&a;a;esp;锡古不发一言,似乎对于巨阙子的问题没有半点兴趣,出了几拳后,他的身体突然一侧,装作被巨阙子的大剑扫中,立即倒飞而出,随后他飞快地退至剑门大阵的破口处,仰头大喊,“对方很强!黑蝎道友被他斩了!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各位道友速来支援!” &a;a;esp;&a;a;esp;隆隆的喊声响彻地,巨阙子杀掉一位元境的事瞬间传遍两族,剑门人顿时气势大涨,妖族的各位大妖却都在心里暗骂,这锡古乱喊什么?这岂不是在搞乱军心? &a;a;esp;&a;a;esp;果然还是一个白痴!刚刚还在为锡古勇猛战斗而感慨的大妖很快冷了脸。 &a;a;esp;&a;a;esp;巨阙子收起剑,对方的态度模棱两可,他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何意,但此时也容不得他细想,既然对方已经后撤,巨阙子立即就提了剑,转头去帮凌霄道人。 &a;a;esp;&a;a;esp;这其中的隐秘苏启自然不清楚,但黑蝎死了,巨阙峰顶的战况顿时好转起来,苏启瞥了一眼仍在围攻巨阙大殿的妖族,悄声向山下溜去。 &a;a;esp;&a;a;esp;头顶大阵的破口渐渐扩大,涌进来的妖族大军也越来越多,东海妖族终于也有人冲进了山中,当先的是一位少女,一身桃色衣裳,颇有几分甜美气质,但闯进来后的动作却令人大为惊讶,这少女双手擎,头顶迅速出现一张石头圆盘,上面生着复杂的纹路,一道道投影从圆盘中垂下,在少女身边凝成了一圈神秘符文,苏启远远看了一眼,在其中辨认出几个古字,这让苏启非常惊讶,这妖族少女头顶的圆盘,竟然是人族之物。 &a;a;esp;&a;a;esp;圆盘缓缓旋转着,那一圈神秘符文也挨个点亮,妖族少女双手一拍,圆盘上顿时喷吐出一道黑色的水,从圆盘上直冲际,随后在空上如瀑布一般飞落下来。 &a;a;esp;&a;a;esp;这黑色的液体似乎对于东海妖族有着极强的刺激,当黑色液体落在他们身上时,东海妖族的身体竟然一个个膨胀起来,就连身上的灵气都强大了几分,那少女随后拿出一杆银白镶金大枪,大踏步向前,对准离火峰,猛然用力一掷。 &a;a;esp;&a;a;esp;长枪先是穿透一艘大秦战船,随后才砸在离火峰的广场之上,顿时碎石飞溅,整座山峰都摇晃了起来,虽然那少女长相甜美,但实力可极为强悍,这杆大枪整个没进了离火峰中,但没等多久,又突然倒飞而出。 &a;a;esp;&a;a;esp;少女一把抓住自己的长枪,微微轻咦了一下。 &a;a;esp;&a;a;esp;“这山峰内果然有古怪。”她嘀咕了一声,随后拎着枪,跳入离火峰上,手中长枪大开大合,十分凶悍。 &a;a;esp;&a;a;esp;苏启也一路向离火峰闯去,东海妖族加入战局后,离火峰上的形势一下就变得艰难起来,离火峰上的厮杀远比巨阙峰惨烈的多,如果巨阙峰上是高阶修士间的战斗,那离火峰则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绞肉机,十多万的人族和数万的妖族混战在一起,从山顶到山脚都有人在厮杀,鲜血浸润了整座山峰,就连绿意森森的树木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而且还有着数十万的妖族虎视眈眈地盘踞在大阵之外,只待大阵彻底破裂,便会一拥而上。 &a;a;esp;&a;a;esp;苏启一路穿行,巨阙峰和离火峰之间的妖族不多,他杀了两三只便成功闯到了离火峰山脚,这里有三支大秦的军列,正陷入苦战,他们据守在一面山坡之上,手中的战旗高高扬起,挥洒出淡红色的光芒,如瀑的箭雨上捆绑着的符纸,在射中目标后立即爆炸,掀起漫的烟火,将离火峰周遭的树木都烧了个干净。 &a;a;esp;&a;a;esp;苏启站在山道上,抬头看了一眼护山大阵,大阵的破裂似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想了想,决定动用一种在剑门流传了许久的术。 &a;a;esp;&a;a;esp;他隐在一个密林中,开始运转剑门功法,手中掐起印诀,双眼紧闭,开始默默地呼唤着山中的剑意。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76章 剑仙的馈赠 剑门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这些剑是剑门护山大阵的一部分,缺了它们,护山大阵的威能会下降不少,所以在夺回剑门后,苏启和巨阙子在第一时间就重新购置了缺失的剑,又以特殊手段祭炼,将护山大阵补足,但这些剑能做到的事其实远远不止如此,在剑门的秘密典籍中,记载了一种操控这些剑的方法,名为唤剑术,这种招数有着非常古老的历史,它最早是脱胎于引剑词的。 引剑词对于提升灵剑的能力有着非常大的效果,但每一种引剑词都极为珍贵,这是因为引剑词涉及到了天地规则,只有半帝以上的修士才能尝试创造,因为太过稀少,一般的剑道修士根本难以触及,所以历来都有剑道大修试图创造一种效果弱些,但可以更为普及的引剑词,第一个成功的人是谁后人已经无法得知,但第一种唤剑术的名字却在剑修的历史中记载了下来。 在中州皇庭山有一面石碑,上面就记载了人族第一个唤剑术,名为行歌诀,算是皇庭山一门名头不小的秘术,这唤剑术与引剑词不同,若是想用到剑上,要事先用这唤剑术祭炼过才行,而且提升的威能也远远不如引剑词,但即使是限制重重,唤剑术在剑修中也是一种价值不菲的秘术。 苏启用的,自然是剑仙改良过的唤剑术,专门用于剑门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剑,藏剑的石台上刻印着阵纹,在将剑祭炼成大阵的一部分时,这些剑也与剑门山中的绵绵剑意成为一体,成为了唤剑术的一部分。 这些剑虽然是大阵的一部分,但若是稍稍动用其中一些,并不会对护山大阵的威能造成太多影响。 苏启双眼紧闭,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又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开始吞吐,灵海中八十一柄灵剑缓缓升空,一股精纯的剑意在体内流转,周遭的声响渐渐淡去,连远处的喊杀声都如同梦境中的吵嚷,不够清晰,也不够真实。 唤剑术虽然脱胎于引剑词,但更像是一种功法,无需引剑词那般吟诵剑词,在苏启的体内,灵气从灵海中升起,以诡异的方式冲过一个个窍穴,凝出的剑意越来越强,身体仿佛都飘了起来,他似乎化身成天地中小小的一粒尘,而头顶则是一柄硕大的剑,剑尖朝上,剑柄上垂落着无数道细细的丝线,在空中飘荡,在最初时这剑还很不清晰,但随着苏启体内的剑意越聚越强,这柄天地大剑也逐渐凝实,露出了剑柄上刻着的几个大字。 朝天阙。 这是剑仙的佩剑。 没想到剑门山中的这道剑意,竟然化成了朝天阙的模样,苏启的心中微微感到诧异,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周遭有无数细小的剑意,如一盏盏灯火,逐个点亮,苏启也发觉,朝天阙剑柄上垂落的丝线,其实就是与这些灯火相连的。 他呼唤着朝天阙。 天空中的大剑微微颤动,节奏与他的呼吸相合,与他体内的剑意相配,他也隐隐察觉到,与那些灯火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他微微勾动指尖,远处有两盏灯火颤了颤,缓缓飞起,他再次尝试,又有数盏灯火腾空而起,而就在他不断尝试时,朝天阙的剑尖亮起一点微芒,随后一道剑光直冲天际,苏启讶异地抬头看去,天穹上出现了一张脸。 模模糊糊,但能看出,这张脸的双眼紧闭,嘴唇颤动不停,想尝试说些什么,但似乎有某种阻力存在,努力了很久,也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从天际传来,“门打开,不能” 苏启眉头紧蹙,他竭力想听清这张脸在说些什么,但突然这张脸闪烁起来,本来就模糊的面孔更显得怪异可怕,只撑了数个呼吸,这张脸就轰然崩塌,朝天阙剑尖上的微茫也消失一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苏启静立半晌,压下了心中的惊异,他缓缓睁开眼,天空昏暗,并没有朝天阙的身影,周遭那些星星点点的烛火也不见踪影,但苏启明明能感觉他们的存在,极为真实,似乎触手可及。 只有用了唤剑术的自己能看到吗? 苏启仰着头,有点迟疑,剑门的这道唤剑术是专门为了掌控这近万只剑而开创的,历来只有掌门和各峰峰主才有资格使用,而且记载了这唤剑术的典籍也没有收藏在剑门的藏书楼里,而是由掌门代代相传,这点也很不同凡响。 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苏启的思索,他向远处望去,那三支大秦的军列已经有些不支了,在东海妖族加入战局后,状况变得很艰难。 苏启不再思索,双手轻抬,离火峰下山道上的灵剑一柄柄飞起,剑身上弥漫着强大的剑意,这等怪异现象立即引起了附近妖族的注意,数只临近的妖族瞬间扑了过去,凶狠的爪子抓向那些灵剑,试图将它们打碎。 剑光浩荡而出。 惨叫和鲜血一齐飞洒,苏启手掌再抬,远处的数十柄灵剑也陡然升空,向离火峰疾驰而来,近百柄灵剑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山道上空盘旋,这等浩大声势,迅速吸引了离火峰山脚几乎所有的妖族,一位领头的筑神大妖冷哼一声,扔出一只碧绿的葫芦,葫芦滴溜溜转着,冲着那百柄剑,吐出一道黑色的云雾。 这云雾在空中飞速膨胀,遮天蔽日,化成一只大手,一把抓向那些灵剑。 苏启吐出一口长气,同时掌控这近百柄剑让他神识枯竭,脑海里如针刺一般头痛,但他强忍着痛楚,与剑门山顶那柄看不见的朝天阙呼应着,朝天阙剑柄上垂落的万道丝线上,突然有百条亮了起来,对应的百盏烛火也霎时明如朝阳。。 这是剑仙的馈赠。 苏启突然明悟,那位创下了这个宗门,却又匆匆离去的大帝确实没给剑门留下太多东西,但他至少给这个宗门留下了一些自保的手段,护山大阵是,唤剑术背后藏着的这柄剑气朝天阙也是。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77章 古剑两柄,跨界传音? 朝天阙,朝天阙,踏破人间山和月。 这柄剑的大名不止是在人族中广为流传,在妖族中也是声名响亮,很少有人没听说过这柄传奇的古剑,在传说中,朝天阙有着数代主人,最出名的无疑是剑仙,而最让人好奇的,当然要属朝天阙的第一位主人。 这人是谁众说纷纭,人族的修士们探查了许久也没能找出这人的半点痕迹,但苦苦寻觅之下,却有另外一些东西被翻了出来,一些埋藏于地下无数年的残碑断墙,在其中的一些古碑上,有人发现了朝天阙的名字,但这些碑文大多残缺不堪,很难辨认出整篇碑文的意义,能辨识的,是多是在夸赞朝天阙的赫赫战功,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在朝天阙出现时,往往有另一个名字与其相伴——拜将台。 这让很多人怀疑朝天阙或许是上古时一个了不得的大王朝打造的,用来赐予王朝中一位即将出征的大将军,而拜将台就是拜那位将军为将时所用,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古碑出世,这种说法渐渐也站不脚了,因为在某些古碑上,明明白白地写了,朝天阙和拜将台都曾斩落万千敌人的首级。 拜将台也是一柄古剑,而这两柄古剑究竟是何人打造,也成了人族一个流传万古的迷。 而当苏启用出唤剑术,剑门上空中开始流荡朝天阙的剑意时,有些人瞬间就察觉到了。 巨阙子手中的剑猛然停下,那只被巨阙子和凌霄道人围殴了半天的大妖立即抓住了机会迅速后撤,但凌霄道人眼疾手快,一柄短剑飞出,阻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回事?”凌霄道人也是剑道大修,自然也察觉到了那股精纯无匹的剑意。 “是剑仙。”巨阙子作为剑门掌门,自然对于剑仙的剑意很熟悉,“但这柄剑”巨阙子迟疑起来。 凌霄道人手里的剑毫不停歇,飞快地刺来刺去,他眼里有些惊疑,“这不会是朝天阙吧?你们剑门还藏着这等东西?” “想什么呢?朝天阙本体怎么可能在剑门!应该只是一道投影,用来寄托剑仙的剑意。”巨阙子剑飞离手,扫出一道剑气银河,将那大妖直接拍向地面,他迅速低头看了一眼离火峰,苏启在离开巨阙峰时,曾给他传了一道音,此时他又飞得极高,所以很快就看到了离火峰山脚下漂浮着的百柄灵剑,“妈的,那小子用了唤剑术!不对当年我为了好玩,也曾试过这招,怎么没有朝天阙的投影出现?” “说明你蠢!”陈长短一溜烟地跑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在巨阙峰上砸出一个大洞的妖族,顺手补了一剑下去,陈长短一副兄台你很不够意思的表情凑到巨阙子身旁,“家里有这宝贝都不和哥哥我说?剑仙剑意!朝天阙投影!木易啊木易,你这人竟然吃独食!看错你了看错你了。” “看错个屁!”巨阙子神色很难看,瞥了一眼正试图飞起的大妖,又一巴掌将巨阙剑拍了下去,咚地一声将那大妖再次砸落在大洞之中,整个巨阙峰都哆嗦了一下,巨阙子有点的担忧地仰头望着天空,虽然看不见,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那里有着什么,“总感觉不是好事。” 凌霄道人看上去平和,但实际上出手最狠,背负双手,每一剑落下去,都带出一捧血花。 陈长短低头看着,撇撇嘴,“下手真狠,道士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凌霄道人懒得搭理他,他盯着的是九天之上的两位女子,“那位半帝和东海云鲤都停手了。” 他说的没错,在那道剑意出现时,洛倾和白鲤就同时罢手,远退数丈,神色惊疑不定。 “朝天阙?这是朝天阙?”洛倾喃喃自语着,眼里有一丝震惊,“它在此界?那拜将台” 白鲤的表情则要复杂的多,她收回了漫天的云气,静静望着那片虚无似的空间,虽然她看不见,但她知道,那里悬着一柄直指苍穹的古剑,她还清晰记得那剑的模样,就如她曾经见过那个男子白衣佩剑,与天争与地斗,曾经见过他潇洒人间,意气风发,也曾经看着他醉饮千盅,一剑涤荡九天,他与那个女子的身影,也都很清晰。 可最终,美好的故事却以悲剧收场。 白鲤握紧了拳,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更远的九天上,妖祖默然不语,相柳倒是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那只是一道投影。” 妖祖没说话,眼睛冷冷地看向了天空。 一旁的白菏铃摇了起来,一圈圈波纹荡出,似是对相柳说着什么。 相柳听了一会,微微怔然,有些不解地反问道,“远不止如此?什么意思?” 妖祖抬起一只爪子,停了片刻,又突然猛地探出,抓向一片虚无所在,爪风凶厉,但却扑了个空。 “刚才有人在尝试跨界。”妖祖的声音低沉。 “跨界?谁?”相柳的面色不太好看,他身为东海妖族之主,历来中立,在过去,颠倒山和人族数次打得死去活来,他也没从未帮过任何一方,这次破例,一是看在圣器白菏铃的分上,二是对方确实开出了一个他难以拒绝的价钱,本以为这只是三次出手而已,即使有些损失,也是完值得的,但现在看来,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有人跨界?一万年前不是已经绝地天通了?”作为东海之主,相柳知道的事要远比常人多。 妖祖摇了摇头,“不是人,应该只是一道口信。” 相柳微微放下心,“一道口信而已,能有何用?”。 “口信不可怕,”妖祖冷声说道,声音幽幽,“重要的是传口信的人。” 苏启对于这些大能的惊疑并不知晓,此时的他正在力操控着那百柄灵剑,在朝天阙剑意的支持下,他对这百剑的掌控逐渐灵活起来,百柄长剑上都喷吐出长长的剑光,随后他手掐剑印,剑光朝着那位筑神大妖浩荡而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78章 同穿白衣,坐而论道 “真是了不起的剑意呢。” 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云端轻声说道,她是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岁,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长衫,衣服因为太长,已经垂过了双脚,背上画着一只紫色的蝴蝶,栩栩如生,一副要展翅起舞的样子,女孩生着一头美丽的黑色长发,和衣服一般长短,也垂落到脚根的位置,脸蛋小巧精致,看上去就像是可爱的娃娃,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眼角处有一眉小小的痣,女孩跪坐在一朵洁白的云上,双手摊放在膝上,交叉着的掌心向上,里面捧着一朵鲜红欲滴的花,她眺望着远处离火峰下的灵剑穿梭如雨,在山脚下的妖族中带起漫天血花,她看了会,一脸敬佩地赞扬道,“不愧是那个男人。” “这么敬佩,不如下去帮帮他们?”她身旁蹲了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小童,正一脸晦气似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小童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一点大气都不敢喘地躲在后面,看上去十分害怕,尤其是男子,看上去已经快要吓哭了。 没出息的笨蛋。 白衣小童暗骂了一句,但还是轻轻摆了摆手,他这两个徒弟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一点点向后挪去,两人显然急着逃走,但又不敢动作太大,越走越急,到最后已经成了小步快退,看上去十分滑稽。 女孩恍若未觉,但白衣小童很清楚,这片天地中的动静,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帮他们?”女孩的声音糯糯的,不止可爱,还透着一种乖巧。 白衣小童舔了舔嘴角,他羽衣老祖向来不怕天不怕地,这些年来,他在东荒哪个大宗面前不是一副嚣张至极的神态?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从没有一个成功的,想跨越东海去岛上找他麻烦的,也没一个能活着回到岸上,他的赫赫凶名和古怪脾气早就传遍了东荒大地,这世上还真挑不出一个能让他害怕的人。 但唯独面前的女孩,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那种渗入骨髓的畏惧和难以名状的惊恐似乎是烙印在血液里的,他无法抵抗,也不知如何破解。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毕竟他们是人族,你也是人族,对吧?” “你又在套我的话了。”女孩转过头,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脸上有两个酒窝,皮肤白皙嫩滑,让人看了很想戳一下,但羽衣老祖见了她那大大的笑容,身上却冷汗直冒,他仍然清晰地记得,面前这女孩欢笑着在人群中起舞,白嫩的小手轻易地撕裂了无数的身体,漫天的血花飘洒,浇了她满身满脸,但她依然甜甜笑着,在鲜血中如一只蝴蝶翩然起飞,她的身旁,鲜血凝成一朵朵漂浮着鲜花,那种奇异的美丽感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即使已经过去上千年,他也依然无法忘记。 简直如梦魇一般。 小女孩的笑容渐渐消失,她转回了头,看着远处的那个少年,声音不温不火,“即使我是人族,可我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呢?” “呃”羽衣老祖咽了口口水,虽然知道女孩不会轻易杀死自己,但他的心脏仍然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因、因为我们要互相帮助?” “即使是你,说多了傻话,我也会杀掉哦。” 女孩捧起那朵红花,放在鼻子下轻轻嗅着,她背脊挺直,长发垂在脚上,脸上有着愉悦的笑容,似乎为那种花的香味所迷醉,但羽衣老祖的心里却只有恶心,因为那种味道他也很熟悉。 是鲜血。 来找自己的时候,这小女孩多半刚刚杀了人,而这鲜血凝成的红色花朵便是她最喜欢的战利品。 “你听说过庄周梦蝶吗?”女孩缓缓将花朵别在发梢上,这让甜美的女孩瞬间多了一股妖艳的气质。 羽衣老祖蹙起眉头,论世间典籍,他羽衣老祖只对天机阁甘拜下风,但他也没听说过什么庄周,他悄悄看了一眼女孩背上的紫色蝴蝶,暗自琢磨着两者有什么联系,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小声地回道,“没听过庄周是人族吗?这是他的故事?” “差不多吧,不过这个故事在人间只有两个人知道,”女孩浅浅笑着,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上飞起一朵花,“有庄周梦为蝴蝶,但究竟是蝴蝶梦中为庄周,还是庄周梦中化蝶?” 羽衣老祖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女孩的意思,他犹豫了半晌,缓缓说道,“这不是道家探讨的大道吗?有道修认为我们生活的人间只是一片虚妄,唯有天庭才是真实的,这个世间不过是天庭的投影罢了,所以若想成帝,需得舍去此界虚幻肉身,重新塑造一具真实身体才行。” “何为道?”女孩突然转过头,眼睛奕奕有神。 这问题可太大了,羽衣老祖有些头痛,不知道这小女孩到底想做什么,先是跑到岛上将自己捉到了这剑门来,又突然开始和自己讨论起天地大道了,虽然不知道小女孩到底是什么境界,但一个半帝肯定是跑不了的,这等存在和自己论什么道啊! “道乃天地本源,生一,世界化生,生二,界有清明,生三,万物之始。”羽衣老祖想了想,还是甩出一个道修中流行的说法。 女孩嘴角弯了起来,带有很明显的嘲笑,若是有其他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笑,羽衣老祖肯定一巴掌拍了上去,但她羽衣老祖毫不犹豫地把这当作是赞赏的笑容。 “人云亦云的蠢货。”女孩轻轻抚着脸庞,歪着脑袋,看着羽衣老祖的面色抽搐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普通修士不知晓有其他界的存在,但人族的顶尖大修岂会不知道?道乃天地本源,这诸多世界本源可相同?可是同一种道?生一,世界化生,但化生的究竟是哪个世界?是这里,是天庭,还是妖族来的地方?” 羽衣怔住了,他张张嘴,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再次闭上。。 女孩再次转过头,看向远处的那少年,“若说三生万物,那道岂不是万物之祖?那为何自古以来,道从未爱过世人?有抱一劫,有半帝劫,有大帝劫,劫劫难渡,能一路活着闯过的人百不存一,难不成这道是个凶残的家伙,专门以虐杀自己的后代为乐?” 羽衣老祖瞪大了眼,女孩这番言辞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茫然地看着她,觉得心底有一股难言的冷意窜去,让他不自觉紧了紧衣服。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79章 那个了不起的男人 “你、你说的好像道有感情一样” 羽衣老祖呆呆地看着女孩,半晌后有些迟疑地继续问道,“你不会是想说道是个活的东西吧?” “为什么不能是活的?”女孩将背后的长发拨了一半到身前,歪着头,轻轻地上下梳理着,“难道是有什么规定吗?” “可、可道乃天地间的规则,自然是无形无体的,摸不着、看不见,但却又无处不在,若它真的是活物,又怎么会没人见过它?又怎么能无处不在?”羽衣老祖的心砰砰跳着,自从一千年前他从那座该死的地宫爬出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就像真正的活着一样。 “你又怎么知道没人见过?” 女孩微微闭着眼,半边脸都被柔顺的头发包裹着,头顶的那朵血红鲜花极为显眼,羽衣老祖很快就发觉自己很难不去看它,只好移开了目光,盯着远处的剑门,但听到女孩的话后,他猛然转回头,神色震惊。 “有人见过?”羽衣老祖目瞪口呆,“那那道是什么样子?” “庄周梦蝶,岂知谁为真,谁为假?”女孩的声音幽幽,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见过的人不敢确信,疑是梦中别有天,没见过的人妄加猜测,所以,没人知晓道是什么样子,也没人真的知道它是否是活物。” 羽衣老祖一脸茫然,“那你刚刚” “只是告诉你,别当蠢货,也别把道家的说法太当回事,”女孩瞥了他一眼,“剑且不论,道佛两家对于大道的说法各异,那么哪一方是对的?成就大帝需掌控大道本源,若是其中一方是错的,那又怎么会有大帝出现?而跳出人族,妖族大帝对于大道的说法又与人族截然不同,难不成人、妖两族的道有两个?” 羽衣老祖讷讷无言,对于大道的争执,道佛两家已经吵了无数年,也从没吵出个结果,现在佛家盘踞在西漠,道家则掌控三大州,看上去道修更有优势,但实际上两派的顶尖修士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因为道家入世的程度更深而已。 沉默了一会,羽衣老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他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等等莫非大帝并非是修行之路的终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掌握真正的大道本源?”他咽了咽口水,“就像是两个天元境的修士,对于大道的理解可能有对有错,对的那个有机会踏入抱一,距离真正的大道更近一步,错的那个则一生困守原地,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天元境的修士!” “咦,你不完是个蠢货嘛,”女孩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静静望着剑门,安静了半晌,“有没有想过,大帝可是与天地同寿的,那那么多的大帝,都跑去哪了呢?” “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 “那只是一个原因,”女孩打断了羽衣老祖的话,“可实际上在更古老的岁月以前,人间的大帝数量就不多,很多大帝更是在成帝仅仅数百年后便消失在世人眼前,他们去了哪?只是隐居不成?这群家伙,可是连子嗣都没留下多少哦。” 女孩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发现了帝境并非终点,也有些天赋绝伦的人发觉了更为恐怖的事,他们在梦中成蝶,见了活着的道,可醒来后却发现那梦如幻影一般不够真实,究竟是他们梦见了道,还是道在梦中呼唤着他们?所以有些人便踏上了一条古路,一去不返。” “古路?”羽衣老祖已经不止是惊讶,而是呆滞,他喃喃地重复着了数次,“通向哪里?” “不知道,传说这条路的尽头有一道门,门后隐藏着世界的真实,大道的本源,修行的尽头,说法不一而足,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女孩理好了头发,很优雅地站了起来,“有门就有锁,有锁就有钥匙,而有趣的是,传说这把钥匙是一柄剑。” 她在云朵上走着,脚步轻盈,像是随时都会飞起来,背后的那只蝴蝶随着衣服的抖动而起舞,“还有一句很好玩的话,天门有五,人间之数与其同。” 她走到了云朵的边缘,双手背在身后,大风吹起了她的衣裙和长发,让她看上去如画中走出的人,她转过头,眨了眨眼,“对了,那柄剑,名八荒。” 风声变得很大,羽衣老祖怔怔地看着剑门,“八荒?这不是苏启不对,剑仙他” “那个了不起的男人!”女孩听到剑仙的名字,似乎雀跃起来,“他似乎知道很多秘密哦!” “剑仙也踏上了那条古路?” “没有,”女孩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她皱皱鼻子,很是不满,“他要是去了又怎么会把钥匙留下?” “难不成你今天过来,就是想抢走八荒剑?” “我抢它做什么?”女孩一副你果然还是蠢货的表情,“我要是想抢,这七千年里哪一天不行?再说了,我知道八荒剑下落时,剑仙他还没出生好不好?”她又得意地扬了扬鼻子,“而且八荒剑在哪,还是我告诉他的!” “剑仙既然没踏上古路,那他去了哪?又为何要找八荒剑?” 女孩深深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冷,她取下头顶的鲜花,一片片摘下花瓣,丢下云朵,她淡淡说道,“别忘了,是我救活了你,我允许你提问题,是因为我很无聊,但也不要太得寸进尺,剑仙去哪,还轮不到现在的你关心,至于为何要找八荒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事实上,他不止找了八荒剑,他几乎搜罗了人间所有的古剑,镇世,朝天阙,拜将台,封夷,点沧山,道非道有些他留在了剑门,有些另作他用,有些则被他带走。” 女孩蹲下来,探头看着剑门九峰,扯下一根头发,随手一扔,在空中变成一柄古朴的剑,落在羽衣老祖的手中。 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 封夷。 “有的剑,最后到了我手里,”女孩轻轻抚着头发,她的眼中倒映着一柄巨大的剑,剑尖直指苍穹,她喃喃自语,“可是你,了不起的男人,背着我到底偷偷地做了什么呢?”。 “不要着急,我肯定能搞懂的,因为我很懂你呀,”女孩笑着,两个酒窝衬着明媚的光,甜美可爱,“你看,我这不是来看你七千年前设计的杰作了吗?” 羽衣老祖捧着剑,望着女孩的背影,虽是夏日的天,又有太阳直射在他的背上,但他仍觉得,有一种森寒的气在他的身上缭绕不散。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0章 观礼等客,蝶女传说 “真是有趣啊,若不是生的晚了些,还真是想见识一下剑仙的风采。” 岁辰手里捧着一杯滚烫的茶,懒散地斜坐在一张木椅上,他看了一眼身旁坐立不安的计都,好笑地敲了敲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块木板,上面正摆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茶壶,“怎么这么紧张?要不要也来一杯?” “不不不,我就不来了。”计都飞快地摆了摆手,别说喝茶了,他现在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怕了?”岁辰轻轻摇着茶杯,里面的淡红色茶水打着转,“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计都在心里暗骂一句,事到临头哪里还走得掉?这岁辰怕不是在逗他。 “正所谓贼船难下,”岁辰笑眯眯地,像是看穿了计都的心思,“计都妖王你可要三思哦。” “妖皇您说笑了”计都看着远处的大战,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不过妖皇,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还早还早,”岁辰小口喝着杯里的茶,“剑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算计,我们若是不等所有客人都到齐了,岂不是辜负了剑仙的一番心意?” “所有客人?”计都怔了怔,“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我们”岁辰摇了摇头,“计都妖王你说错了,你可不是客人。” 计都沉默了下来,他越来越看不懂身旁的这位妖皇了,过去的数千年里,岁辰在颠倒山上都是个特殊的存在,每个人都知道他天赋绝伦,每个人也都知道他性格古怪,整日里捧着人族的典籍读个不停,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踏入天元境,成了颠倒山上地位最显赫的妖皇,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成为颠倒山的下一任主人,可没想到岁辰竟然困守在天元境,久久没有破境。 有人说这是岁辰的天赋已尽,没能力踏入抱一境了,也有人说岁辰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不入抱一是另有原因,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近些年,让赤风妖皇继承颠倒山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很多人都在策划着夺取大位。 岁辰似乎从没担忧过此事,一直安静地读书和周游天下,倒是真有几分人族书生不问天下事,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计都本来也认为岁辰或许真的是天赋耗尽,但这些日的追随让计都明白了一件事,岁辰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极远,他随时能捅破那一层纸,只不过他并不想罢了。 “啊”岁辰轻轻叹了一声,他从椅子上直起身来,眼睛瞪得很大,“有客人到了呢。” 计都低头四下张望,除了群山什么都没看见,半晌后茫然地抬头问道,“在哪?” “当然是藏起来了!”岁辰盯着远处的一朵云,“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蝶女竟然只是一个小女孩。” “蝶女?”计都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却又好像在哪听过,他苦苦思索了半晌,脸色突然变了,他猛然转过头,一脸惊恐,“那、那个蝶女!?” “咦,你听过?”岁辰有些意外。 计都舔了舔嘴角,这个名字埋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很多年了,“我是在镜山妖灵地中出生的,养大我的就是一只蝶妖,她曾给我们那一批刚刚出生的小妖讲过很多妖族的传说故事,蝶女就是其中一个,她说蝶女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她活过了亘古岁月,颠倒山的年纪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娃娃,在天地还未诞生时,蝶女就已经在混沌中翩然起飞,而当世界灭亡时,蝶女又会趴伏在世界的残骸上,吸允万灵的悲允,所以蝶女是世界即将毁灭的预兆,当蝶女在人间出现时,就意味这个世界走向了终点。” 岁辰一脸赞叹,“没想到这个传说还有人知道!我还以为妖族已经彻底遗忘了这个故事呢?”他笑了笑,冲着计都举了举杯,“那么计都妖王,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计都一脸纠结,“本来是不太信的,至于现在”他犹豫了片刻,抬头看着那朵云,虽然他什么都未看见,但他也并不怀疑岁辰的话,“我有点相信了。” “我是在一面古碑上发现蝶女的记载的,”岁辰轻声说道,“你也知道吧?我曾离开颠倒山,五百年不归,那段时间我走遍了整个北原,也去了很多人族的古地,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一万年前那个寂灭时代,虽然毁去了世间大多数的典籍和记载,就连两族人对于过去的记忆也消失了很多,但仍然是有零零碎碎的东西传世的,我在其中挖掘出了很多秘密,涅槃谷就是其中之一,而最有趣的则是在一个毁灭已久的妖灵地遗迹中发现的石碑,上面完整地记录了蝶女的传说,内容和你讲的差不多,虽然有些小出入,但无关大局。” “自那时起我就很好奇,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蝶女?”岁辰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语气怀念,“我翻遍了妖族所有的古籍,又暗中潜入人族,夺取了不少珍稀书本手稿,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将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很快我就得出了一个让我惊讶的结论,蝶女不止存在而且早在一万年前就已经来到了人间。” 计都张大了嘴,神色紧张。 “可传说若是真实的,那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毁灭呢?蝶女到来,难道不是灭世的预兆吗?”岁辰笑了笑,“我想了很久,认为这或许是因为寂灭时代,在那个长达三千年的黑暗岁月里一定发生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事,让这个世界得以存续,也让蝶女困在人间。”。 “找到蝶女在很长时间里都是我最大的目标,我追索她留下的所有痕迹,但查着查着,我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岁辰对计都眨了眨眼,“剑仙竟然见过蝶女。” “而且我还找到了剑仙的一张请柬,一张在他离去七千年后来剑门观礼的请柬。”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1章 广寒宫来,离火退守 “请柬?” 不知为何,计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大红色的喜帖,妖族是没有请柬的,这是人族独有的东西,在计都的记忆里,他也只见过四方城的人奴在大婚时用过的请柬。 “当然不是真正的请柬,”岁辰轻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低下眉眼,剑门的护山大阵正在渐渐撕裂,“而是一柄剑。” 他手腕一抖,左手上浮现出一柄很短的剑,大概只有普通灵剑的一半长,剑身正中有两道细长的凹槽,剑柄是青黑色的,上面有着一圈圈盘旋而上的螺旋纹路,剑上血腥气很足,即使被岁辰压下许多,也有着一丝丝强烈的杀气不断从剑身上泄露出来,计都只是望了两眼,便觉得面前出现了一片尸山血海。 “此剑,名为点沧山。”岁辰的声音悠悠,远远望着北边,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他轻叹一声,“似乎又有客人来了呢。” 计都抬起了头,北边的天空群星闪耀,没有一分云彩,不像是南边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在飘,所以即使是夜晚,也能一眼看得很远。 天空的尽头,有一座宫殿。 “那是广寒宫?” 妖祖转过了头。 相柳握着卷轴的手微微一抖。 白菏铃猛然飞起,铃声震动天地。 洛倾和白鲤分立两方,远远看着那座缓缓飞来的宫殿,神色各异。 云朵上的女孩微笑着,像是非常开心,羽衣老祖眯了眯眼睛,捧着手里的剑有些不知所措。 宫殿越飞越近,其上的广寒宫三字都已清晰可见,但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动静,在飞抵剑门之北的一座小山上空后,宫殿便停了下来,安静地悬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 妖祖迅速化成人形。 他一步迈过长空,突然现身在广寒宫之前,右手一指点出,浩荡的妖气直灌宫门。 当。 震颤声悠长,宫门上浮现出一道圆形印记,印记正中是一株参天的桂树。 “太阴帝后!”妖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他的右手迅速膨胀,化成一只巨大的兽爪,将广寒宫整个抓了起来,兽爪上青筋毕露,一副要直接将广寒宫捏碎的架势。 “看,这就是我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妖祖,即使在颠倒山上趴了一万年,也依旧狗改不了吃屎,永远是一副暴躁的样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很好奇,这样没脑子的家伙是怎样成为妖帝的。”岁辰脸色冷淡,语气也极为不客气,若是让旁人见了,多半都会大为惊讶,因为作为妖祖的大弟子,岁辰向来都对妖祖很恭敬,是绝不会说出这等犯上之言的。 而计都却是毫不意外,这些天他已经从岁辰嘴里听过数次类似的话了,虽然依旧不了解貌,但在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里,妖祖似乎做了某些蠢事,用岁辰的话来讲,就是“那是只有没长脑子的蠢货才会干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岁辰如此看不起妖祖? 计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还不出手吗?”计都小声问道。 “不要着急,”岁辰闭上了眼,“好戏还没正式开始呢。” ————-------- 苏启微微怔了一下,近百柄灵剑迅速收回身侧,他已经杀到离火峰的山道上,和一小队大秦的士兵汇聚在一起,这些人的境界不高,绝大多数只是灵海,但配合极好,默契十足,在一位神念境的将军统率下联手施展着特殊的战阵,发挥出的战力竟然完不比空明境的修士低,而这样的小队,大秦军中足有数百,他们分布在山道之上,遥相呼应,攻守相助,正和妖族展开着拉锯战。 苏启依靠朝天阙投影中的剑意,勉强杀掉了那位筑神境的大妖,但自身的神识也损耗的七七八八,即使是吞服了大量的丹药,苏启的身体也是疲惫不堪,而就在刚刚,他更是感觉到北方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传来。 八荒剑漂浮在苏启的头顶,轻轻鸣啸,因为剑意与朝天阙的投影相合,苏启隐隐察觉到,这片天地间似乎存在着两道强大却内敛的剑意,其中一道很是亲切,另一道则散发着凶悍的气息,而且冥冥中似乎有一双阴森的眸子在注视着自己,而眸子中流淌出的无形恶意似乎想要吞噬掉自己。 苏启不安地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未寻到。 “苏峰主,我们顶不住了,得按计划向山顶撤退!”一位神念境的大秦将军凑过来,低低喊了一句,他的背上系着一只巨大的旗帜,手里的长枪还在淌血。 苏启看了一眼天空,不再犹豫,百柄灵剑再次飞出,苏启的脑海里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但他仍然强忍着连连出剑,替这些大秦士兵开出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所有的大秦士兵都在聚集,山脚处的最先行动,那三支被苏启救下的大秦军列已经并在一起,随后从下到上,大秦的军队渐渐汇成一道洪流,也像是一柄尖刀,沿着离火峰蜿蜒的山道直插峰顶。 “妖族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苏启低声暗骂了一句,头顶大阵的破口已经越来越大,他迅速估算了一下,这样下去最多一个时辰,护山大阵就会彻底崩碎。 大秦军队上山的速度很快,但这样一路猛闯,损失颇大,等到了山顶时,大秦的士兵几乎个个带伤,而山顶上也早已是一片混战,以公孙常所在的离火峰广场为中心,整个离火峰顶已经是鲜血遍布,尸骨处处,不时有大妖的尸体从空中坠落,那都是大秦战船的功劳。 战船已经只剩下了七艘,另外三艘中的一个坠毁在离火峰上,正燃着熊熊大火,将广场南边照得一片通明,一个身着大秦皇室铠甲的王侯正手握长刀,在战船的残骸旁与几位大妖打得激烈,他的身旁有一位少女,剑意荡空,极为凶悍。 苏启冲了过去。。 陆青瓷一脚踢飞一块巨石,将一个空明妖族砸飞,她快速看了苏启一眼,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察觉到一股剑仙的剑意。” 苏启站在她身侧,八荒剑游走如龙,在六出剑周遭翻飞不停,两人迅速配合了起来,绞杀着面前的妖族,听到陆青瓷的话,苏启传音说道,“我用了唤剑术。”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2章妖祖出手,青帝法旨 妖祖缓缓收回右爪,巨大的爪子迅速化成一只苍老干枯的手臂,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右手上的一片白色花瓣,这是道痕凝结成的,刚刚这花瓣从宫殿中飞出,灼伤了他的右手,让他不得不收了紧捏广寒宫的爪子,妖祖随手将花瓣摘下,揉捏成碎渣,他冷冷望着那写着广寒宫三个大字的牌匾,眼中的杀气渐渐沸腾。 白玉似的广寒宫在星夜下泛着亮晶晶的荧光,一株小树在宫殿顶上迅速生长,像是玉石一般晶莹剔透,密密的枝杈从树干上伸出来,彼此交错,只用了一小会,这株桂树就已经参天而起,看上去远比广寒宫还要巨大,树冠上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白花,香气扑鼻。 树梢上有一位宫装女子浮现,她的衣裙上绣着一株桂树,膝盖处落花缤纷,左右双肩上各自绣着一只月亮,她的容貌很美,但肌肤太过苍白和透明,身上微微泛着光,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凡尘中的女子。 她身后的树枝上,很快又出现了一个少女,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上去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正茫然地四下张望,若是苏启在这,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女正是魏轻墨。 “太阴帝后。”妖祖与这女子素未谋面,但却毫不费力地猜出了她的身份,“是想让我再为你送葬一次吗?” “见过妖族之主。”太阴帝后行了一礼,又轻声说道,“今日前来,是想劝说妖帝您以大局为重,现在乃是天地大变之际,对于修士来说也是万古变局的开端,所以两族开战有害无利,若是妖帝能退兵,我广寒宫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妖祖嗤笑了一声,“你广寒宫上下只剩了这一座宫殿,太阴被人生撕,帝子抛尸荒野,不过是一个连门徒都没有的废宫,你们的感激于我又有何用?” 太阴帝后微微低敛了眉眼,双手交叉在身前,脸上不动声色,似乎并未动怒,“掀起战火不过是徒添亡魂罢了,能得些地盘宝物,可这些与妖帝您又有何用?天地大变,妖帝难道不急着修补道基,重回帝境吗?” “帝境自然要回,可人族也要灭,”妖祖轻轻咳了一下,笑意森森,“你不过是一缕亡魂罢了,还能出手几次?在北原你向不落天要了一滴帝血,莫非是指望靠这帝血再多撑一段时日?若是抱着这种想法,我也不介意彻底抹了你广寒宫!” 太阴帝后默然不语,片刻后她随手一挥,参天的桂树上撒下片片落花,将广寒宫包裹起来,“既然如此,那请妖祖自便吧,我广寒宫不掺和便是,不过若是妖祖想先与我广寒宫打上一场,本后也自当奉陪。” 妖祖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对于太阴帝后的退缩,他有些意外,望着那座被白花裹得严严实实的宫殿,思索了半晌,他缓缓转过身,一步跨越长空,重新回到剑门山外,他看着正手捧阵图的相柳,冷声问道,“还要多久?” 相柳瞥了妖祖一眼,他们认识很久了,但相柳从没喜欢过这位颠倒山的主宰,在他的印象中妖祖素来暴厉,两人仅有的数次见面也都是不欢而散,若不是这次白菏铃亲到东海,他完不想和妖祖联手。 “急有什么用?”相柳说话不太客气,妖祖虽然仍号称祖,但其实现在只有半帝境界,虽然还有些大帝手段,但体内的道伤也会拖了他的后腿,所以真个打起来谁生谁死还不好说,至于日后妖祖重回帝境后会不会来找他算账,相柳没想那么远,在他看来,妖祖重回帝境的念头可没那么容易实现。 妖祖眯了眯眼,身上闪过一丝杀气,但却没说什么,他对于东海妖族素来没什么好感,在他眼里这群妖族和叛徒没什么区别,若是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东海妖族吞掉,但此时不行,他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攻下剑门。 妖祖深深地看了一眼相柳,猛然从天空坠下,飞至剑门护山大阵的破空处,周围的妖族纷纷四散开来,给他让出位置。 道余高高飞起,手里捧着的金色长卷已经掀开了一角,强大的威压从金色卷轴上散发出来。 “哼,青帝法旨,阴魂不散的东西!” 妖祖似乎有些犹豫,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他本来还想看看热闹,但没想到连广寒宫也出现了,迟则生变,当务之急是取回那把刀,他盯着离火峰,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一脚踏入剑门,一只巨手探出,抓在离火峰山腰上,猛然用力,像是要活生生将离火峰拔起一般。 离火峰开始剧烈摇晃,山上的树木断折,两族的战士也立即停手,各自稳住身形,一道道雷霆从离火峰上飞出,密密麻麻地向妖祖袭去。 妖祖大手一拍,似是翻天覆地一般,那些雷霆在空中停滞,随后倒卷而下,对撞的雷霆在空中炸裂出万千光芒,声响宛如天崩地裂。 眼见着妖祖猛攻离火峰山,道余也无法再等下去了,他一把抓住金色长卷,猛然掀开。 金色长卷从他手上飞出,发出簌簌的声响,长卷在空中迅速展开,一道金色光华横冲苍穹,让整个灵墟山脉都亮如白昼,青帝法旨四个大字从白纸上缓缓升起,悬在空中,垂落帝气无数,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卷轴中传出,天空中开始洒落鲜花,仙乐声浩大苍茫,似是有万民的赞颂声在回荡。 剑门上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张长卷,连妖族也不例外,它们呆立在空中,不知所措,突如其来的大帝气息让它们极为惊恐,妖祖望着那四个字,身上杀气毕露,正打算出手撕碎那张卷轴,灵墟山的西面,突然有一道浩大气息飞驰而来。。 临安城本已陷入睡梦,突然城池摇晃起来,钟鼓敲响,城中的那座巨大雕像上突然有金光直射苍穹,惊得雕像脚下的数只燕子扑腾着飞起,其中一只更是盘旋而上,飞落在雕像肩上,看上去胆子很大。 雕像开始缓缓转身,他的双眼亮了起来,对着东方,很快有一道光束奔腾而出!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3章 青帝法旨上的两道印记 离火峰的广场上,苏启和陆青瓷并肩而立,剑门上空的那张金色卷轴已经彻底展开,约莫有三丈长短,苏启能清晰地看到,卷轴上写着大大小小的金色古字,如龙蛇一般在纸上游动,熠熠闪光。 自从不久前天机阁阁主手持青帝法旨逼退了颠倒山后,世人就一直在猜测这青帝法旨究竟是何物,有些人认为青帝法旨内保存着青帝的一道化身,是青帝为人族留下的自保手段,另一些人则认为青帝法旨上记载着人、妖两族的盟约,上面还留有青帝的手书,因此或许可以发挥出部分帝级的威能。 而青帝是何许人这一话题也在人族修士中流行开来,他们四下奔走,搜集着各种古老典籍,试图寻找出有关青帝的蛛丝马迹,这其中尤以中州修士对此事最为热心,因为在中州至今仍流传着一则故事,相传数万年前,曾有一位妖族大帝叛变到了人族一方,不仅终结了当时两族之间的生死大战,还一手铸造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帝城,威临整个人间。 但这位大帝是谁一直都难以确定,从古地废墟中挖掘出来的残碑断瓦上对此也语焉不详,只有寥寥数个古碑上提到了此帝曾在东荒建城,但这座城的名字是什么,在哪里,是否还完好都是个迷。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众多热心修士的追查下,有些秘闻渐渐从天机阁这些顶尖大派中流传出来,尤其是从魏家得到的一则消息,更是让很多人都惊喜起来,魏家的一位主事在和朋友喝酒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在东荒真的有一座古帝城,但与多数人想的不同,这座帝城早已经失去了威能,不仅城内没有大帝道痕,就连城墙也是数千年前重新铸造的,城内的帝阵也早就损毁了。 此城名为临安。 很快也有人查出这个名字其实是在六千年前改的,在之前也有过鹿城,青江城等多个称呼,很显然这些名字都来源于城边那条现在名为鹿江,原名叫做青江的河流。这个青字让很多人思绪纷纷,在他们眼里这简直是与青帝有关的铁证,若不是东荒正在打仗,临安城离妖族大军太近,怕是已经有不少的修士匆匆赶到临安城寻宝了。 “这果然不是简单的盟约书。”公孙常凑过来,在苏启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苏启回头一瞅,掌控离火峰一角帝阵的人已经换成了三好道人,但他此时也没敢继续出手,青帝法旨上的大帝气息着实吓到了不少人。 “这真的是盟约书?”苏启对中州修士关于青帝法旨的争执也略有了解,从公孙常这位天机阁客卿的话来看,世人对青帝法旨的第二种猜测是对的。 公孙常迟疑了一下,“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但听扶摇子说法旨上确实记载了两族盟约,但那只是一部分内容,至于另一部分是什么,扶摇子他不肯说。” “法旨上有个手印。”陆青瓷突然插嘴,她指着卷轴最边处的角落,那上面的确有一个手印,但与金色的古字比起来,光芒黯淡,很不显眼。 “是青帝的?”公孙常摸着胡子,眼神疑惑,“有点奇怪,若真的是盟约,要按手印的话该有两个不是吗?难道妖族不用这种法子?” 一时间有些沉默,苏启紧紧盯着那张金色卷轴,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只能看到卷轴的背面,但好在卷轴上金光璀璨,使得白纸好似透明一般,苏启看着看着,突然皱起眉头,他注意卷轴的边上有个很小很小的印记,那个形状有点像是 “那是兔子爪印?”苏启抬起手,诧异地问道。 “嗯?”公孙常移开视线,很快在人手印旁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爪印,像是一朵小花。 陆青瓷眉毛挑了挑,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怎么了?”苏启注意到了陆青瓷的异常,多年的共同生活让苏启对她很了解,当陆青瓷发现某些事情不对时,她很少会开口直言,往往是眉毛先蹙起,随后在额头上拧成一团,若是让她十分惊讶,她的两只手还会攥成拳头,那种四根手指紧抱着拇指的样子。 苏启的眼神迅速低瞟了一眼,她的拳头果然握起来了。 陆青瓷的身上还沾着不少鲜血,大多都是妖族的,也有少部分是大秦将士的,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衣,鲜血在衣服上晕开,如花盛开,她沉默半晌,随后咬了咬唇,这动作让她在星光和烛火的照耀下透着一点妖艳,一点成熟和一点妩媚,她缓缓说道,“你不感觉那爪印有点像於菟的吗?” 苏启瞪大了眼,他茫然地看看陆青瓷,又盯着青帝法旨看了一会,有些迟疑地说道,“像吗?我还真没注意那家伙爪子什么样不过兔子的爪印都差不多的吧?”说着,苏启疑惑地问道,“你能看出分别?” 陆青瓷摇了摇头,“於菟的爪子有点特殊在棋山时日月无聊,曾拿了墨让它们按着弯,於菟爪子正中的肉垫很圆,外侧的两根指离的很远,与阿七分别很大。” 苏启舔了舔嘴角,“时间不太对吧按於菟的说法,他不是在五万年就被封印起来了?青帝临世的时间虽不明确,但肯定不会超过三万年前,论年纪的话,於菟这家伙可是比青帝还大。” 陆青瓷沉默下来,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 “你们说的是前段时间去了天机阁的那只兔子?”公孙常挑了挑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爽。 “公孙先生认识它?” 公孙常表情嫌弃,“天机阁上就没人不认识它,去的第一天就偷了阁中的一半藏酒,喝多了后一边站在天机阁顶跳舞,一边往下尿尿” 苏启目瞪口呆。。 “不过那只兔子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倒是很不错,”公孙常笑了起来,随后看向陆青瓷,“至于陆峰主的说法应该只是相似吧?那只兔子只是空明境,能和青帝签下盟约的最次也该是位半帝吧?怎么也轮不到那兔子的。” 苏启也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剑门山中那柄剑气朝天阙突然震颤起来,苏启也若有所觉,他猛然转过身,西边正有一道长虹,跨越了千里万里,转瞬就已经奔至灵墟山外。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4章青帝化身,何为仙人? 虹光其实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穿纯色青衣,脚踏云纹飞履,容貌俊朗,脸庞弧度冷硬,但眉眼温柔,长发在脑后系成发髻,用一根黄玉龙首簪子扎好,气质儒雅,左手背负身后,右手上托着一个紫木棋盒,他在剑门上空静静站立,先是看了一眼仍然散发着耀眼金光的法旨,又向妖祖微微颔首。 “道友好久不见。” 离火峰上起了小小的骚动,敢对妖帝口称道友,这位中年人果真是青帝? “青帝”妖祖目光森冷,“你倒是留下了不少的化身啊,如此为人族卖命,可心得意满了?” “形势迫人,这些苦活总有人要做的,”青帝浅笑着,“至于卖命,妖祖言过了我本就生于人族域内,虽是妖族,倒其实和人族更亲切些呢,更何况,那场大战无关人、妖之分,只有人间这一阵营,莫非说妖祖不属于这人间吗?” 妖祖声音冷淡,“那场大战早已过去,现在是时候解决两族之间的问题了,青帝还要站在人族一边?” 青帝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相柳正手持阵图,一脸紧张地看着青帝。 青帝笑容温和,“你叫相柳对吧?我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家伙,现在都已经成为半帝了,真是岁月悠悠啊。” 相柳怔了一下,随后有些激动起来,他没想到这位大帝还记得自己,他快速地点了点头,“当年您到东海时,万妖觐见,我曾随父亲在龙王宫中拜见过您,不过那时我刚出生不久,没机会聆听大帝您的教诲,我父亲说那次您在龙王宫中为东海大妖讲经,曾引来真龙长啸,让他受益匪浅。” “你的父亲我还记得,当年东海妖族里如他一般有帝姿的人可不多,”青帝有点感慨,“一万年前大战时东海封海,龙宫悬天,你们这些小家伙大多都被封印了起来,所以你可知道你父亲是如何死的?” 相柳愣住了,这件事他追索了一万年,当年大战刚刚开始,他们一大批有天赋的小辈就被集体封印在了东海深处的渊谷之中,等大战结束他们走出禁地时,已是沧海桑田,巍峨雄大的龙王宫化成了一堆废墟,东海七岛都被打沉,海中族人仅仅剩下了不足一成,衰败的世界里蔓延着死气,他们这些人虽然迅速成长起来,撑起了大厦将倾的东海,但有一件事一直埋在他们这些小辈的心中。 那就是他们父辈的下落。 随着时间流逝,相柳的朋友们一个个死去,有的人是死在追查过去的路上,有的人是没能适应天地大变后的世界,破境失败,最终黯然坐化,而他最后一批朋友,也都因寿命耗尽坐化在一千年前,唯独他一人,撑过了岁月的刀锋,孤单地站在这里。 “您、您知道他们的下落?” 青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大战开始,东海妖族分为三批,一批随我西去,在灵墟派迎敌,一批随万化向西南而去,在阆凤颠防守,最后一批驻守在龙王宫中,凭借这座帝宫的威能镇守整个东海,而你的父亲就去了阆凤颠,那一批战士没人活下来。” 相柳闭上了眼,沉默了许久后他才缓缓说道,“那时我很小,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敢问大帝,那群敌人到底是谁?真的是传闻中所说的天庭?可天庭不是群仙的住所吗?而且我曾听过很多人间和仙人的故事,阆凤颠不就是为了迎接仙人铸造的吗?那里可是号称世上最接近仙的地方。” “何为仙?”青帝话语悠悠,“有人说修路尽头乃为仙,相柳你可信?” 相柳睁开眼,青帝的视线柔和,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大帝这是在与他论道吗? 他思索了片刻,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大帝之上有无更高的境界,但想来修路的尽头不是仙,不然那些大帝也不会苦苦追索帝境之上的世界了。” “仙只是一群生灵的自称,”青帝瞥了一眼妖祖,这位老人模样的妖族大帝正负手站在那里,像是好奇地听着他和相柳的交谈,但青帝也注意到,妖祖的身上正暗暗积蓄着某种强大的力量,青帝笑了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就和人族自称人,妖族自称妖一样,有一种域外生灵,他们自称仙族,生活的地方名为天庭,也有人叫那里仙界,三族其实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但仙族的历史比我们悠久得多,虽然他们也在苦苦追寻大帝之上的境界,但在数量上,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无法和他们匹敌。”青帝左手抬起,轻拂出一道画面,画中有一座耸立的山巅,山腰处白云朵朵,山顶上雕梁画栋,有一道高高的石梯悬空,通向苍穹,石梯的尽头处是一座白玉台,台上仙气缭绕,空间闪烁,不时有波纹荡出。 青帝再挥手,画面散去,“这就是阆凤颠,最初的确是为了和天庭联系而建造,但那其实是一个错误,一万年前,人间和天庭爆发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三千年,人间染血,天地蒙尘,而这场战争其实从未真正结束。” “所以若有可能,还希望道友能以人间大局为重,”青帝转头看着妖祖,声音恳切,“人、妖两族同居人间,唇亡齿寒,若是天庭再次袭来,人间危在旦夕,所以两族该联手抗敌才是。” 青帝没有遮掩,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灵墟山脉,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震惊,连妖族中的不少大妖都是面面相觑,他们的神色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对于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妖族中也素有猜测,很多大妖都认为那时发生了一场惊世的大战,但时至今日才从青帝嘴里得到了真正的确认。 而对手是仙。。 曾高高居于人间之上的仙。 “青帝”苏启挑了挑眉头,他注意到了一些妖族不安的神色,“是在挑拨离间?”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85章 两族决裂,天庭之诺 “这些年颠倒山上暗流涌动,据说妖祖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所以十大王族一直都另有想法,大部分妖族支持妖皇赤风,也有少部分支持妖皇岁辰,这两方势力虽然明面上相处和谐,但暗地里却动作频频,这次两族战争也成了他们争权的舞台,东荒和中州的战事就都是妖皇赤风的势力在指挥的,而妖皇岁辰的势力则在西漠,从这一点看,妖皇岁辰的确不占优势。” 公孙常小声地在苏启身旁说着,“所以现在虽然有妖祖压着,但其实大部分妖族其实都已经找好了新主子,若是现在妖皇赤风和岁辰中有任何一个破境成了半帝,能和妖祖硬碰硬掰掰手腕,现在的颠倒山怕是会立即变天,若青帝说的是真事,怕是妖族中会起波澜。” 公孙常说的没错,现在大多数妖族都已停手,尤其是刚刚仍在围攻护山大阵的王族成员,更是汇聚在几位族长身后,都远远望着妖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苏启轻抚着八荒剑的剑柄,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八荒剑从不久前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似乎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苏启本来以为或许是剑仙留下的剑气的缘故,但现在看来是另有他物。 “妖族南下,并非是我一人的决定。”妖祖手握拳,遮住嘴巴,轻轻咳了两下,“若非有族中圣物同意,我岂会随意掀起战争?” 青帝挑了挑眉头,转头看向半空中那只白菏铃,他凝视了片刻,表情慢慢起了变化,眼中一丝明悟,他有些意外地说道,“原来如此,不过白菏铃你如此做,不怕辜负了白菏道友的心意吗?” “白菏圣祖早已坐化,他为妖族而死,自然是希望我妖族的未来昌盛,至于两族联手,在我看来并无必要,两小联手与大争利,是生是死还很难说,可若是与大联手呢?这世间依然会有我妖族的位置。” 妖祖的声音冷漠,他一步跨出剑门大阵,背后升起一张万兽图,从图上散发的惊人气息来看,这竟然是一张用真龙皮绘制的杀图,图中最上方画的便是一龙一凤,但与人族中流传的祥龙瑞凤不同,这一龙一凤都画的极为阴森,身上鲜血处处,眼神凶恶,在龙凤之下,则是妖族中的各种大妖,现今的十大王族和数种早已灭种的族群都能在上面找到,这些大妖样貌千差万别,但都是浑身鲜血,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万兽图气势森冷,杀气席卷剑门,一时间让不少人面色惊恐。 “泣血妖图,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落在了你的手中。”青帝似乎有些感慨,他又长长一叹,“我也没有想到,最终妖族竟然会选择了当叛徒。” “叛徒?何为叛徒?人、妖两族本就不是一家!”妖祖大手一挥,泣血妖图冲天而起,画中的妖兽嘶吼起来,身上的鲜血仿佛都活了一般,一眼看去,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血海,妖图飞至青帝法旨上面,汹涌的血气从天空落下,顿时将法旨的金色光芒压下大半,两者在空中相抗,周遭的灵气顿时大乱。 青帝默然不语,他缓缓抬起右手,掌中的棋盒盖子突然升起,一粒粒黑白棋子飘在空中,他轻声说道,“想必妖祖和天庭已经达成了盟约?” 妖祖笑了起来,眼神讽刺,“盟约?一万年前你们绝地天通,人、妖两族又有谁能与天庭联系?世间无仙,飞升无望,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打破那层禁锢,又怎么签订盟约?” 妖祖向前踏了一步,泣血妖图上射出一道赤红血光,凝成一只血色真龙,盘踞在妖祖的身上,妖祖的气势瞬间强大起来,竟然隐隐有了一丝帝境的威势,妖祖翻手一甩,一张纸从手中飞出,“既然青帝化身已至,那便不妨说个明白,无尽岁月来,我妖族早有不少先祖飞升天庭,成为仙族一员,这些人虽已离开妖族很久,但也依然是我妖族大帝,不久前曾有天庭后裔携古妖法旨前来,允诺战后将此界交由我妖族,更会协助妖族重铸通天台,定期择选族人登台成仙,此等好事,岂不比与人族联手好得多?” 登台成仙? 不少大妖面面相觑,神色渐渐激动起来,这可是一万多年都没有过的壮举!在传说中,天庭的灵气充沛,远超人间,遍地皆是灵山灵水灵药,成帝的几率也是人间的数倍之多,在那里很多天赋平平的人也有了与天地同寿的资格,据说天庭还有一万仙班,其内皆是大帝,若不是天庭到人间极为困难,需要打造特殊的通天塔才能两界往来,导致万仙班中的强者无法过来,这人间怕是早已经沦为天庭之物了。 若是能与天庭联手,既可独享人间,又有机会踏入天庭,真正不朽于天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族大妖们心思飞转,一时间不少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青帝对此看在心里,他手腕一抖,一粒粒棋子高高飞起,又极速落在剑门上方,黑白棋子交错,如同一张真正的棋盘,一粒粒的棋子不断落下,仿佛真的有两位棋手在隔空对弈。 “一道化身拦不了我。”妖祖的声音冷漠,泣血妖图的力量十分强大,涌出的血色光芒已经完压制住了青帝法旨,正一点点地将它向下逼退。 颠倒山上的妖族已经开始再次攻山,大批的妖兽闯进剑门大阵,眼看着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再次到来。。 “一道化身当然做不了什么,”青帝笑了起来,棋盒中的棋子已经部落子,“但谁说我想拦阻道友你了?我不过是一缕亡魂,昔日本体算出一场未来事,想落下几手好棋,才留下了我,但他可没给我留下什么杀敌手段,所以别说妖祖您了,就是一位天元境,我也未必能真个杀了,真正来拦阻妖祖您的可另有其人,您看,他们这不是到了吗?” 妖祖微微变了脸色,他猛然转身,南方正有一艘艘惊天的古船破空而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87章 蛮族杀来,青帝消散 有人敲响了战鼓,声音荒凉古老,神秘的鼓点在有节奏地跃动,仿佛在敲击心灵,带给人深深的震撼和畏惧,一种浩大的吟颂伴随着鼓声响起,高低起伏的韵律让人想起草原上奔腾的战马和森林中对月长啸的孤狼,这是一种充满了力量的歌声,原始,苍茫。 “这是蛮族的战歌!” 有修士瞬间就认出了这种歌声,虽然它已有七千年没有敲响,但这鼓声和战歌是如此独特,在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份,所以即使他从不曾亲眼见过蛮族,但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他就已经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他高高飞起,远远望着那从南方而来,战旗高扬的古船,身体颤抖不停。 蛮族出征! 这是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了?这群龟缩在十万大山中的凶悍战士,他们过着部落似的群居生活,像是对祖先发过誓一般,无论怎样他们也不肯踏出十万大山一步,曾有无数的王朝和大宗对他们许以重诺,甚至有人开出了半个王朝的天价,也没能换来他们的一次出手。 而今日,蛮族来了。 他们驾驭着古老的战船,这船上伤痕累累,黑木制成的船身上能寻到刀伤剑痕,也能找到某种巨大的齿痕和手印,这是无数年前的战争留下的痕迹,古老到在场众人还未出生,升起的战旗是用某种兽皮打造的,本该洁白如雪,但现在溅满了暗黑色的血迹,旗帜上写着一种古老的文字,每一只船上的字都不相同,在场的众人也无人认识。 战船上人头攒动,离近些人们才清晰看到,那些蛮族的战士穿着兽皮战甲,手持石剑石枪,静静地成队站立,每只船的船头都摆着一面兽皮大鼓,一名上身的战士正双手持握骨锤,他的胸口上纹着神秘的纹饰,他的脸上也刺着那种和旗帜相同的古老文字,他正在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力敲打着鼓面。 战船前后各自飞着一只巨大的神兽,领头的是一只火红色的巨鸟,它极为美丽,身上燃着赤红的火焰,带有一种神圣的辉光,它的身体修长,充满了力量的美感,长长的尾羽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深深的红色痕迹,久久不散,它的眼神高傲而不屑,这种睥睨天下的神态,不得不让人想起消失已久的凤凰。 殿后的是一只白色巨虎,但样貌明显和任何一种妖虎不同,它的四肢更显修长,看上去颇有些奇怪,但粗壮的腿部和锋利的爪子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它随时都可以轻易地将敌人撕成碎片,它的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周身缭绕着一种灰色雾气,这毫无疑问是一只荒兽,但没人知晓它的名字,多半是一种被遗忘在岁月中的古老种族。 蛮族突兀地闯入了这场战争,为之震惊的不止是人族,还有无数的妖族。 虽然对于这场战争的走向早已清楚,但王族的大妖们还是有些吃惊,在过去的战争中,蛮族几乎都是到了最后一刻才走出大山,但这次,似乎早了许多。 古船很快就冲到了剑门上方。 妖祖神色变幻,他的目光在战船上飞快扫视,他知道蛮族中坐着一尊堪称是老化石的战神,年纪或许比他还要大上许多,虽然一直没有成帝,但靠着蛮族的手段硬是挨过了漫长岁月活到现在,而且战力十分可怕,七千年前他曾经看到过那老战神在南岭遥遥拍出一掌,打退了当时刚刚成帝的第一妖,让天下为之震惊。 船上没有他的身影,这让妖祖微微安下心来,他体内的大道伤很重,而且这些年不断恶化,若不是他掌控着整个妖族,可以随意调动各种天材地宝,勉强拖慢了道基崩毁的速度,他早就连半帝境都维持不住,跌落到抱一境去了。 “这便是你的打算?”妖祖瞥了一眼青帝化身,他正满脸怀念地看着蛮族的战船,“靠着蛮族打下这场战争?” “这可不是我的打算,是另一个人的,”青帝转过头,微微一笑,他对妖祖传音说道,“我记得一万年前那场战争,你很早就被人斩了道基,不得不在颠倒山上闭关养伤,所以那场诸帝论道你根本没能参加吧?灵墟论道后,诸帝踏上古路出征,妖族的三位妖帝也没时间回颠倒山去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想对于寂灭时代最后的秘密,你也知之甚少对吧?” 妖祖似乎被青帝这种神态激怒了,他苍老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怒意,他冷冷地说道,“那又如何?寂灭时代不过是历史的尘埃,你们没能成功赢下战争,只不过是徒劳地拖了一万年罢了,到了今日,战火还不是要再次点燃?你还能真正回来参战不成?一道化身,你又能做些什么?” 青帝的手在空中缓缓游移着,他默默地计算,调整着那些棋子的位置,这似乎消耗他极大的灵气,让他的身影都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只是想告诉妖祖一件事,你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在当今世上没人能铸成通天台,即使是一位大帝,也不行。” 妖祖的目光森森,他紧盯着青帝的眼睛,脸上终于有一丝不安,“当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绝地天通,可不只是打碎人间所有通天台,断绝了天庭和人间往来那么简单,我们可是立起了一座墙,一座牢不可破的墙,即使你再次修建通天台,天庭的那群所谓真仙也没法跨界而来呢。”青帝手指轻挑,摆好了最后一枚棋子的位置,他俯视着剑门上空这张奇妙的棋局,满意地笑了笑,这是他在人间下的最后一盘棋,也是他最满意的一盘棋,说起来,那个人还真是了不得啊,以一己之力,打破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对人间设下的禁锢,甚至还隔着历史长河下了一子,让他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青帝的身影已经开始飘忽不定,这道化身用光了所有灵气,已经变得透明,他的目光在剑门和远处的蛮族身上扫过,又抬头看了一眼此间天地,他的视线悠远,似乎能一眼望穿这世间,他看到了昔日养育他的江河,看到了他走过的山川大地,也见到了万民为他打造的雕像。。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他喃喃地低语着,如泡沫般消散在天地间。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87章 朱雀后裔,遗失古语 “那是朱雀?” 苏启盯着那只赤红色的俊美飞鸟,面色惊讶,它的羽毛上燃着熊熊的火焰,双目中的冰冷杀意让人不寒而栗,但它身上没有半点邪恶气息,反倒是让人感觉十分神圣,这像极了传说中的神兽朱雀。 朱雀主南,司夏掌火,乃是南岭一带传说中的神兽,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南岭的王朝将朱雀定为圣兽,常年祭祀,在传说中朱雀也是人族的庇护神灵之一,备受凡人崇拜,在修士的典籍记载中,朱雀既不是荒兽也不是妖兽,和出身妖族的凤凰更是完不同,世人见过真凤,甚至曾有大帝斩落过真凤的头颅,可从未有人见过朱雀的真身,这让很多修士都怀疑朱雀或许并不存在,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罢了。 但蛮族出身于南岭中最为神秘的十万大山,若说他们族中养有一头未成年的朱雀,苏启也并不意外。 “不对,虽然很像,”公孙常对于赤红大鸟的出现也十分意外,第一反应和苏启一样,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但它绝不是真正的朱雀。” 苏启也渐渐发现了不对,这只赤红大鸟是抱一境,和后面那只白虎相同,身上虽然燃着火焰,但和传说中朱雀身上燃满太阳真火显然有着极大的差别,而且它的气息不够纯粹,身上的赤红羽毛有些也有着杂色,像是混杂了其他的血脉。 这赤红大鸟显然性子很急,最先冲到剑门上空,也最先出手,它扬起那与身子相比十分小巧的头颅,又猛然一甩,从口中吐出一条赤红火焰,横扫着围在剑门护山大阵外的妖兽,看那架势,然没将在场的妖族放在眼里。 汹涌的火焰吞没了无数的妖兽,惨叫声此起彼伏,大批的妖兽迅速后撤,颠倒山上的王族也坐不住了,几位族长从山上跃下,分立在剑门大阵上空,远远地警戒着蛮族,但也不敢过分靠近。 “这是朱雀后裔?” 洛倾一脸震惊,她顾不得与白鲤相争,一路直闯出剑门大阵,飞到那赤红大鸟身前,朗声问道,“你、你可是朱雀后裔?” 赤红大鸟冷冷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打算吐出一道烈焰,但又察觉到洛倾的半帝境界,不由得犹豫起来,半晌后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你是谁?” 洛倾的神色庄重,她伸出右手,左手搭在右臂上,头部微低,行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礼,又张口开始说起一种晦涩的语言,这种古语在场之人没人听懂,倒是白菏铃听到这古语后有些惊讶,它迅速飞至妖祖身侧,急促的铃声在妖祖耳畔响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赤红大鸟本是一脸不耐,它飞过南岭和东荒,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本想着先痛痛快快地杀戮一番,等解决了战争的事,再狠狠喝上一顿人族的酒水,但没想到才刚吐了一口火焰,还没烧死几个妖族,就被面前这位人族女子拦了下来,这女人虽然长得好看,似乎也很懂礼貌,但赤红大鸟对她还是很不爽,尤其是当她开始说起这种莫名奇妙的话之后,它就更加烦躁了。 但听着听着,它渐渐感觉有些不对,这种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肯定不是人族语言,也不是蛮族的古语,既晦涩又难听,但莫名的有些熟悉,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它冥思苦想了好半天,开始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它才刚刚出生,吞下蛋壳的它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幼鸟,但血脉中埋藏的先祖力量开始逐渐苏醒,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它的脑海里教会了它如何修炼,如何使用朱雀一族的秘术,甚至是如何纯化血脉,而那时的那个声音使用的语言,和现在这女子说的话很像。 “”它瞪大眼睛,仔细听了半天,努力回忆着那种古语的说法,可这女子说的又急又快,等她说完时,它也仅仅听懂了几个词而已,“呃你说慢点?” 它本不想这么问,因为这实在是太丢它朱雀后裔的面子了,但偏偏它对这女子也十分好奇,她竟然会说先祖的语言!赤红大鸟对此既惊讶又开心,它的母亲一直与蛮族相伴,母亲死后数千年,孕养它的蛋才成熟,等将它孵化出来,又是数千年过去了,虽然蛮族的人对它也很好,一直好吃好喝,但是它总有一种淡淡的孤独感,那是对于同伴的向往。 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一个人族会说先祖的语言,这让它感到了一丝亲切,它低下素来高傲的头颅,秀美的长颈弯曲着,它凑到洛倾面前,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洛倾,“你再慢点说?” 洛倾也意识到了眼前这赤红大鸟对古语并不熟练,她开始缓慢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吾乃帝女,在此拜见诸圣后裔,以万古之不朽誓约为证,行谒见诸圣之古礼,愿诸圣后裔长生不朽,敢问朱雀圣君后裔,可有其他诸圣后裔存续?自吾界凋亡已有十万余年,时常心念旧地,渴盼五圣重聚,或可重开吾界之门。” 赤红大鸟瞪大了眼,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看上去颇为有些骇人,它本想用这种古语回答,但听懂已经十分费力,说话就更加困难了,它磕磕绊绊说了几个字,就无奈地放弃了,改回了人族的通用语,“诸圣后裔?那是什么?朱雀一脉只有我,而且我的血脉也不纯啦,听说纯化血脉要用到太阳真火,可这东西我想找遍人间大概都找不到” 洛倾怔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虽然抱有一点期待,但她也明白,十万年过去了,即使是曾经号称与天地同寿的大帝们也一一消失在人间,诸圣虽然强大,但再强也同样是大帝境界,没能踏出那传说中的一步,又怎么能在那场浩劫中死了逃生呢。。 不过至少朱雀的血脉传下来了。 洛倾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赤红大鸟的额头,入手温暖灼热,她轻声问道,“我叫洛倾,你叫什么?”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88章 朱鸟赤琰,蛮族参战 “赤琰。” 赤红大鸟的声音清脆,它歪着头在洛倾身前思考了一小会,身上的火焰突然沸腾起来,从红色逐渐变为更明亮的橘色,它的身体微微扭曲着,随后砰的一声,像是炸裂一般爆出漫天的火花,星星点点坠落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个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上面勾勒着金色的火纹,长相可爱,但眉毛纤长,眼神也很凌厉,一头黑色长发上燃着火焰,看上去就十分难惹。 “金纹火衣,这东西居然也传承下来了。” 洛倾看着赤琰穿着的衣服,微微有点失神,在她的故乡,五圣一直都受到人们的崇拜,而作为主掌南方的南圣朱雀,在化成人形时就穿着这种绣着太阳真火的红色衣衫,在战争还未爆发的安宁日子里,她曾无数参加祭拜五圣的祭礼,也曾看见朱雀从天空中划过,为人族带来祝福和庇护。 赤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东西是蛮族的大祭司交给她的,听说是她母亲的遗物,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但十分奇妙,可以自动变幻大小,也不会被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火焰烧毁,赤琰赤着足缓缓飘起,她在化成人形时会穿衣服,但却十分讨厌鞋子,她和洛倾平视着,身后的蛮族战船上正敲着代表攻击的号鼓,按照计划本该由她引领第一波攻击的,但赤琰决定先不去管它,反正那些妖族看起来也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 “你刚刚说诸圣后裔是什么意思?除了我,还有其他”赤琰微微蹙起眉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自己肯定不是人族,但也不是妖族,与身后那只蠢白虎更是有着天壤之别,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在蛮族的四位守护神兽里,大祭司也最宠爱自己,或许是他将自己养大的缘故?但赤琰知道,大祭司虽然很宠爱她,但却也很畏惧她,在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有一种看待晚辈的慈爱,也有着几分恭敬和惧意。 这让她有时感到十分孤独,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她的同类。 洛倾看懂了她的迟疑,“圣族,在我的故乡人们都叫你们圣族,你们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赤琰不喜欢这个词,但她没说什么,她的视线越过洛倾的肩头,看见密密麻麻的妖族正警惕地盯着这里,更远处有一位老者,他身后漂浮着一张巨大的古图,上面画着的妖兽有很多赤琰从未见过,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也很淡漠,但不知为何,赤琰在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贪婪,这让她极不舒服。 她知道这老人是妖祖。 所以她移回目光,看着洛倾问道,“能不能杀掉那个老家伙?” 洛倾愣了一会,回头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赤琰指的是妖祖。 “有点难度,但没什么不可以。”洛倾笑了起来,在印象中朱雀一脉的人向来性子很急。 “那还等什么?” 赤琰飞到高空,双手高高扬起,的白足上窜起一股火焰,包裹着她整个身体,小小的脑袋向后仰去,她张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向前一吐,如云般的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浩浩荡荡,扑向远处的妖族大军。 妖族已经早有准备,但最先出手的不是颠倒山妖族,而是东海大妖,这些在海洋中生活了无数岁月的妖族大多对于火有种天然的厌恶,看见赤琰的模样时,一种埋藏在血液中的憎恶更是迅速浮起,所以当赤琰出手时,数位天元境的大妖立即联手回击,汹涌的海浪从他们身下拍出,与赤琰的火焰对撞,一时间蒸腾出漫天的白雾。 但赤琰毕竟是抱一境,要比这些大妖更强一些,眼见有人阻挡她,她的双眼开始变得赤红,上面浮现出一圈圈的神秘纹路,口中的火焰逐渐变了形态,化成一只只小小的朱雀,鸣啸着扑了过去。 东海大妖顿时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他们也不敢再有保留,联手用出各种秘术,一时间白色的雾气迅速扩张,很快就已经弥漫在整个剑门上空。 白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手,她衣袂一卷,顿时化成一道云雾,钻入那正不断向四周扩张的雾气之中,在这里她堪称是如鱼得水,她迅速移动着,拦下了正借由雾气遮掩,打算偷袭的洛倾。 “阴魂不散呐。”洛倾叹了一口气,右脚一踏,一连串的水纹在空中荡出,试图探查出白鲤的位置,她对于白鲤的幻术心有余悸,不得不小心些。 在赤琰身后,蛮族也有了动作,她吐出的火焰仿佛是一个信号,蛮族战船上的鼓点瞬间为之一变,从苍茫转向暴雨般的急促,凛冽的杀气从战鼓上宣泄出来,当先的一只战船上有位身着兽皮战甲的大汉站在船头,他手里抓着一杆石枪,枪尖上还沾着斑驳的血液,上面妖气缭绕不绝,他手握枪柄,用力一掷,石枪刺破白雾,速度极快,狠狠地钉在一只空明妖族的额头上。 鲜血四溅。 那大汉怒吼一声,从战船上高高跳起,他凌空飞踏着白色雾气,一路横冲直撞,刚刚饮血的石枪在空中倒飞疾驰,发出刺耳的音爆声,他一把凌空抓住石枪,一跃而起,杀向一位东海的天元大妖,他大吼一声,“大风!” 潮水般的吼叫声在战船上响起,大风部的战士们抓着武器,凶猛地从战船上跳上,这些战士脚底下踏着呼啸的长风,速度极快,他们显然是蛮族的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了妖族的阵营中。 “沧合!” 怒吼声从另一艘战船上响起,这些战士皆是上身,双手握着一柄一人高的巨斧,当他们从战船上跃出时,整艘船只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柏皇!” “白方!” “赤炎!” “朱襄!” “无怀!” 蛮族的战士迅速冲入战场,他们人数远远不如妖族,但却更为精锐和强大,一时间将妖族的大军压得向后退去,而颠倒山上留守的妖族也无法在观战了,一道白云凝成的长阶从山上迅速延伸下来,大批的妖兽在上面奔腾而出。。 苏启和陆青瓷,赵日月站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三人都默默抓紧了剑。 每个人都知道,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到来。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89章 山间乱战,一盘怪棋 苏启低头,躲过头顶飞过的一束神光,右脚向前斜踏一步,右肩一矮,左肩后扬,身子轻轻一扭,右手持剑,向斜上方猛然一递,剑气喷吐而出,八荒剑霎时刺破鳞甲,苏启快速跟上,将八荒剑尽根捅入了眼前妖族的腹部。 抽剑,再插,移步换位,躲过一记直拍额头的反扑,苏启一跃而起,凌空一剑刺入背部,手腕一挑,锋利的剑刃顿时在背脊上划出一道尺长的伤口。 鲜血喷出。 巨大的身体停顿了片刻,随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苏启微微转头,入目皆是尸体和鲜血,离火峰上仿佛是一个小小的修士世界,你能在这里找到妖族,也能在这里看到人族修士,能看到中州的顶尖道修引来天雷地火,也能看到蛮族的凶悍战士手撕妖兽,耳边有剑啸如雷,也自然有妖吼成风。 八荒剑在滴血,血珠落在一块断掉的漆木上,又缓缓流下,苏启的位置本来是离火峰的一座丹楼,此时已经塌成一片废墟,他身后是大秦将士的防守之地,他们人数最多,死伤也最为惨重,右手边则是中州的修士,他们虽然来自不同宗派,也常常争吵不休,但此刻配合的却还不错,左手边则是蛮族的战士,他们战斗极为凶悍,修炼的功法也与人族有极大的差别,看上去更为古老原始,不讲究复杂的变化,直来直去。 苏启从废墟上跳下,整个离火峰顶基本都已经毁掉了,唯有离火主殿还苟延残喘着,殿门上的那块牌匾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上面的字乃是剑仙手书,虽然没有留下他的剑意,但依然寄托了一位大帝的思绪,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毁掉的。 塌掉的楼宇在地面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让这里变得仿佛如同一个硕大的垃圾场,不远处突然有一道剑光横亘峰顶,寒气随着剑光宣泄而出,让离火峰上的温度霎时降了不少,这招剑术名为向北行,是六出峰上的镇峰剑术之一,用剑的人显然是陆青瓷,剑气精纯无比,在离火峰上直直清出了一道空地,地面上瞬间凝出一道宽阔的冰霜,陆青瓷在上面飞快冲过,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少年。 苏启的眼睛顿时缩了一下。 那少年的胸口有四道长长的血痕,深可见骨,苏启记得他的名字,楚征,他是剑门数量不多的神念境弟子之一,在剑门里人缘很好,又因为长得帅气,平常有不少女弟子喜欢以问剑的名义凑在他身旁,但此时他气势十分微弱,虽然止住了胸口的血,但妖气侵体,若是没有及时救治,很有可能会丢了命。 陆青瓷在空中急冲而过,三剑击飞来拦阻的妖族,她飞至离火峰主殿,将那少年丢给殿中的剑门弟子,便又匆匆与几个妖族战在一起。 身后又腥臭的气息涌来,苏启脚底踏着天煌步,瞬间消失在原地,八荒剑从手中飞出,在空中倒挂出一道剑气长河,将那只偷袭的狼妖直接掀了出去。 “麻烦呢。”苏启叹了一口气,那头狼妖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他拎起剑,一剑斩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场战局将会走向何方,在蛮族加入后,人族一方似乎对妖族有了一战之力,在赤琰和白虎的帮助下,洛倾也将白鲤逼的连连后退,赤琰的火焰对白鲤的云雾有着出乎意料的奇效,妖祖立在空中,背后的万兽图将青帝法旨压得黯淡无光,在青帝化身消失后,这道青帝法旨的威能消散了不少,至于青帝在剑门上空布下的棋子,它们就一直静静地悬在那里,没人知晓它们的作用,也没人敢擅自去攻击它们。 妖祖没有加入战局,他一直在凝视着那些棋子,白菏铃飘在他的旁边。 “青帝喜欢下棋果然不假,连一道化身竟然也玩这种手段。”妖祖屈指在空中虚点着,他的脸色不太好,当年颠倒山上的几位妖帝中,就属他最不擅长推演和阵法,此时推算这些棋子的功用更是让他大感头痛,他瞥了一眼身旁安静的白菏铃,“你怎么看?” 白菏铃晃了晃,一圈圈的波纹荡出。 “果然很像是阵法吗?”妖祖挑起了眉头,身前的黑白棋子交错在一起,不成体系,若说这是两个棋手在隔空对局,那这棋局未免太过奇怪,青帝未用半点灵墨,所以这显然不是人族阵法,其实以器布阵,倒是有点像是妖族阵法的路子,可是棋子上无妖气,在妖祖看来这显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四不像。 “我倒是怀疑这是青帝布下的某种陷阱。” 妖祖再次推演,但又很快放弃,他已经察觉到了,每一粒棋子上都铭刻着复杂的道痕,使得这棋子虽然在空中不断上下沉浮,但仿佛是跳出了这世间,融在茫茫混沌中一般,妖祖很怀疑,若是自己一招攻去,或许会直接穿过,根本不会命中,这些棋子绝对是出自大帝的手笔,而且青帝必然在其上耗费了极大的心血,才会让他也感到十分棘手。 一万年前的算计吗?妖祖不由得焦躁起来,一万年前战争开始后不久,他就因为某些事情和人族起了争端,趁着战乱前去人族算账的他不小心被一位修士斩了道基,不得不在颠倒山上闭死关,所以根本没能参加那场号称万古棋局的诸帝会盟,这一万年来他虽然翻出了不少秘密,像是前不久那场重塑天地规则的大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仍然缺少某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譬如青帝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棋局,就让他满头雾水。 剑仙。。 妖祖又想起这个人来,剑门是他留下的传承,青帝在这里落子,显然和他离不了关系,但这两人从未曾谋面,难不成青帝在一万年前真的算到了数千年后将有一位剑修打破天地规则成就大帝? 妖祖抬起了手,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此时耐心更是在一点一点散去,他决定干脆强行移动一粒棋子试试。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0章 另一种手段 白菏铃拦下了妖祖。 从始至终,这只铃铛也没有说过话,只是用一种妖族特有的方式和妖祖等人交谈,在妖祖的印象里,白菏铃在四圣器中是脾气最好的一个,但实际上也最为执拗,几乎是完美地继承了那位传说中的白菏妖祖的性格。 四圣器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拥有真正的灵智,可以思考,可以说话,可以教人,也自然可以学习,除了是冷冰冰的器物外,它们在头脑上和人、妖并无二致,因为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它们的见识还要远远超过几乎所有的人和妖,这是其他任何一种帝器都没有的能力,即使是朝天阙也没有如四圣器般诞生真正的灵智,这是一种伟大的造物。 没人能说清四圣器是如何打造的,或许它们自己清楚,但它们绝不会轻易告诉其他人,这件事随着它们主人的死去埋葬在岁月的长河里,十万年来,不分人、妖,两族几乎所有的大帝都曾拜访过它们,妖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会面都是一团和气,但至少四圣器一直都好好地呆在北海,每年安然接受着朝圣妖族的祭拜,它们高高在上,也与世隔绝,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它们在意的事,即使七千年前剑仙一人打到了北海岸边,四圣器也岿然不动,妖祖知道它们最终和剑仙也是有过一番长谈的,他曾去问过白菏铃它们与剑仙说了什么,但并没有得到答案。 此番白菏铃出世,其实很出乎妖祖的意料,即使是有着所谓的上界法旨和古妖帝的口信,妖祖也并不认为四圣器会如此轻易地遵从古妖帝的命令,但白菏铃肯帮他拉拢东海妖族,这就是难得的助力了,虽然他不喜欢东海那群打着中立旗号,其实不过是背叛妖族的家伙,但也不得不承认,东海妖族的实力很强,地理位置上又紧靠东荒,能帮上他很多忙。 但白菏铃绝对是另有打算,妖祖一直认为任何一个活过了上万年的老家伙都会变得狡诈和多疑,无论他是哪个种族,活得太久都免不了会丧失血性,用一种更为淡漠和深邃的眼光看待世界,所以妖祖不相信白菏铃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而出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白菏铃是真的来帮助他的。 当白菏铃拦在妖祖身前时,他瞳孔缩了缩,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但消散得也很快,能成帝的人或许不都是像青帝那样聪明绝顶、算计多端的人,但也绝对没有一个蠢货,妖祖很清楚在未恢复帝境前,他没有和四圣器叫板的实力。 “白菏圣器”妖祖放下手,“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有更好的打算?” 白菏铃第一次说话,它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它似乎很少用说话这种方式来交谈,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迟钝和干涩,也很缓慢,但声线十分温和。 “还请妖祖不要着急,这些棋子并不简单,”白菏铃上飞出几道光线,垂落在数粒棋子上空,这些棋子有黑有白,身处棋局的正中,“这九粒棋子乃是棋局的核心,无需将这一百六十八粒棋子部考虑在内,单单从这九粒棋子我们也能窥见青帝的手段。” “这确实不是一种阵法,而是某种失传了的秘术,我也没想过青帝竟然会使用,”白菏铃说话渐渐熟练起来,它的声音微微变高了些,显然有点惊讶,“这种秘术既不是来自人族,也不是源于妖族,或许和天庭有些关系,白菏妖祖曾管它叫器法,这种秘术凭借各种特殊打造的器物来构建一种法则,或是用于攻击,或是用来防守,听起来或许和阵法有些类似的地方,但其实完不同。” “人族的阵法以灵墨为载体,其实是对于天地道痕的模仿,形式是各种各样的阵纹,妖族的阵法无需灵墨,通常直接以特殊绘制的阵图、阵器为载体,当注入灵气后,会从阵图或阵器上延伸出天地道痕,组成一个大阵,两种方式都是修士对于天地道痕的运用,之所以有差别”白菏铃顿了顿,“白菏妖祖认为,这是因为我们种族的不同,我妖族乃是天地化生之精灵,天生就与天地道痕亲近,有些妖族身上的花纹甚至就是天地道痕化成的,所以我们或许不能完美理解,但却可以直接使用道痕,人族却不行,他们天生不与大道亲近,只能通过学习来掌控大道,对于道痕,他们无法直接使用,却通过模仿创造出了阵纹,而作为载体的灵墨,通常也是由天地间的灵草、灵石乃至我妖族的血液制成。” “而器法则是走了另一种路子来利用道痕,这些所谓的‘器’,都是用各种天地灵物打造,每一个都独一无二,或许在我们眼里,这些黑白棋子并无什么分别,但实际上每一个都不相同,‘器’内用某种方式直接镌刻好了道痕,所以一件‘器’就相当于一个完整的阵法,即使完不懂修炼的凡人,只要知道方法,也可以使用一件‘器’,‘器’的形态千差万别,既可以是刀剑,也可以是塔鼎,甚至还可以是不起眼的杯碗,白菏妖祖曾得到过一只石杯,看上去很普通,但实际上可以让人瞬息跨越千里,是一种专门用来传送的‘器’。” 妖祖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种事他从未听过,他也十分肯定颠倒山上并没有任何对于‘器’的记载,至于白菏铃对于‘器’可能与天庭有关的说法,他也将信将疑,颠倒山上对于天庭的记载并不少,但可从未提到过有‘器’这种东西。 他沉思了片刻,又看向面前的棋子,“那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件‘器’就相当于一个阵吗?这可是有一百六十八枚棋子。”。 “这是组器,”白菏铃的声音里有些惊叹,“这在器法中也是稀有高深的手段,我不知道青帝是在哪学来的,但这种组器很特殊,没有掌握使用方法前,外人不能随意调换‘器’的位置,不然会遭到组器的反噬,这是一种保护手段,而一位大帝的组器很有可能反噬攻击也是大帝级的,而以妖祖你现在的状态” 白菏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妖祖听懂了他的意思,这让他心头的怒火愈加炽烈,他移开视线,冷冷地望着剑门,“既然如此,那便彻底打碎剑门吧?白菏铃,你也该出手了吧?”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1章 蛮族有位老战神 剑门的护山大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当大阵真正碎裂时,众人还是感到了一阵慌张,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巨阙峰主殿内的石台上出现数道裂痕,从台面正中迅速贯穿了整个石台,上面刻画的阵纹也瞬间失去了灵光。 阵法灵气的轰然消散在修士的感觉中无异于一声炸雷,战场双方的人都微微一愣,场中一时间出现了片刻安静,随后便是惊天的怒吼,之前困在外面的妖族激动起来,疯狂地从天空中冲下,将太阳的光芒都遮蔽住,剑门如同迎来夜晚。 白菏铃在天空中挥洒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刚才便是它出手帮助相柳击溃了剑门的护山大阵,作为白菏妖祖留下的帝器,白菏铃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发挥出帝境的实力,虽然限制重重,但在此刻却是压碎剑门大阵的擎天一指。 妖祖瞥了一眼青帝留下的棋局,从空中直坠而下,背后的万兽图已经飞至头顶,图上正有一只只血色妖兽挣扎着,似乎想要从万兽图中冲出来,相柳也收起了手中的阵图,袖袍一卷,东海中的海水瞬间倒灌而来,呼啸着冲向灵墟山脉。 妖祖悬在离火峰上空,他的目光在山顶的战场上扫过,很快就看到了后山上的那一朵红色小花,他嘴角微微一挑,一根手指凌空按下。 离火峰轰然一颤,整座山峰仿佛都下沉了几分。 “有意思,山内还有阵法。” 虽然实力不复帝境,但妖祖的眼力和见识可还在,他笑了笑,万兽图上开始垂落无数道血光,缠绕在他的手掌上,他高高抬起手,打算一掌劈开这座山。 就在他的手掌将要落下之时,蛮族战阵中有一艘很小的黑色战船缓缓移动起来,这艘船极为古老,连上面的木头似乎都要腐朽了,两侧船身上刻满了奇异的图案,足足有上百个,有见识的人能一眼认出这是蛮族部落的纹饰,但若是说出哪个纹饰代表哪个部落,怕是没有外人能做到。 小船中先是荡起一点微弱的灵气波澜,就如同燎原的火星一般,越烧越大,很快就席卷了整个草原,这灵气也是如此,从微弱极速扩大成惊天骇地,一道拳印从小船中凌空飞出,对准妖祖的鼻子狠狠打来。 妖祖面色不改,要落下的手掌陡然一翻,横拍向砸来的这记拳印。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手了呢,”妖祖倒退半步,他认出了出手之人的身份,妖祖冷淡地说道,“对于你来说,或许一直藏在船里是个更好的打算。” “咳,在山里呆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身子了。”一道很苍老的声音在小船中响起,比妖祖还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但声音很精神,声调也很高,透着一股活力感。 很快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上了船头,是一个笑眯眯的老人,他手里拎着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两只黄色的小鸟,和其他蛮族相同,他穿着荒兽皮制成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白皮帽子,看上去和当前的季节格格不入,但对于修士来说,衣服仅仅是一种装饰,从某种角度讲也体现了这修士的性格,性格张扬的修士往往会穿得极为华贵,譬如长留山的陈长短,而那种一心向道的人通常不计较这些事情,一件舒适的道袍便可以穿上很多年,而这刚刚出现的老人,从他头顶那有趣的帽子来看,就多半是一个性格跳脱的人。 老人抬起脚,在船头竖起的木板上蹭了蹭鞋底上的泥,随手将鸟笼挂在船头,他很不好意思地对妖祖说道,“唉,本来忙着在山上溜鸟采花呢,那群娃娃就突然敲响了战鼓,老头子我闲了好几千年,这种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这不拎着鸟就来了,刚刚在船里给它们喂了食,这不,出来的晚了些,还望妖祖莫怪。” “没想到蛮族的战神莫伏也有这等闲情逸致。”妖祖负着手,静静和老人对视。 “哪里是什么闲情逸致,活得太久,总得找点事干嘛。”莫伏蹭掉了脚底的泥,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棋局,啧啧有声,“这群家伙就是会玩,一道化身也跑来下个棋,前些日子还下了一场雨是吧?浇了老头子我一头一脸,真是让人火大。” 妖祖嗤笑一声,“多年不见,莫伏你的废话也多起来了?” “人老话多嘛,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再不多说几句,哪天没机会了咋办?”莫伏眯了眯眼,眼睛依次在洛倾、白鲤、相柳这些半帝身上扫过,他带着感叹似的赞叹道,“了不得,了不得。” 相柳见到老人,也远远行了一礼,他虽是东海之主,但也曾远涉南海,和老人打过两次交道,深深知晓对方的可怕,当见到蛮族的战船渡空而来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但此时猜测成真,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见过老战神。”他的声音很恭敬,这无关种族和立场,仅仅是对一位在修行路上走得很远的前辈的敬意。 “哟,小相柳,”老人挥了挥手,他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想起参合颠倒山这破事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老头子我说说?当年我和你父亲也算是交情不错,帮衬帮衬他的儿子也是应有之意嘛。” “这”相柳犹豫了一下,“事涉大道,老战神你帮不了我。” 老人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相柳走了一条从未有妖族走过的道路,所以没有继续多说,只是叹息了一下,“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也好,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你父亲的风范。” 说着,老人就从战船上一跃而出,刹那间如雷霆奔行,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浅影,几乎微不可查,相柳的眼睛只眨了一次,面前就陡然出现一道瘦削的身影,老人朝他眨了眨一眼,随后右手一拳砸出,正中相柳的腹部。。 相柳倒飞而出,一路撞飞无数妖族,直直坠在一座荒山之中。 顿时山峰崩塌,烟尘四起。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2章 蛮族七禁,半帝战神 当相柳从崩塌的山峰中爬起来时,已是灰头土脸,他虽然知道这位蛮族老战神实力惊人,但在他看来,大家同为半帝,彼此差距再大能大到哪去?而且蛮族素来喜欢修炼体魄,很少有人如白鲤一样手段诡异,若是想轻松击败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但现在相柳的想法变了。 “身手稀松啊,”莫伏搓了搓手,笑着说道,“你们这群小家伙,天天修什么道术,可不锻炼锻炼筋骨怎么行?”说着,莫伏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相柳心中大惊,周身立即窜起一道灵光,化成波纹横生的水壁,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但还未等水壁完收拢,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道凛冽的气息,莫伏先是一就拳崩碎了水壁,随后手上一道光华闪过,整只右手似是化成了玉石,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他又是一掌猛击在相柳的背上。 咚。 一座高山上出现一个大洞,过了好半天,相柳才咳嗦着从洞中飞出,他的嘴角有一抹鲜血,看向莫伏的眼里也充满了惊疑。 “戮仙手?”妖祖眉毛跳了跳,颇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七禁武术。” “咦,妖祖认得?”莫伏摸了摸头顶的白皮帽子,上面舒展的长毛看起来十分柔软,“真是让我备感荣幸。” “传说中可以弑仙的禁术,虽然源自蛮族,但也有少部分人族修士会使用,”妖祖面无表情,背后的万兽图却陡然飞近,“早在一万年前,就有人用过此术了。” “有趣,我还以为这世间除了我蛮族已经没人会七禁武术了呢。”莫伏笑眯眯地,他看着妖祖头顶上的那张万兽图,神色好奇,“龙、凤、麒麟,妖祖您的胆色不小啊,连这几家的真血也敢困在万兽图中?” “为何不敢?人间天地早就没了他们的位置,不过是一群叛出妖族的孤魂野鬼罢了,莫说是真血,就算是龙骨凤尸又如何?” “嘘。”莫伏在嘴边比了比手指,“妖祖还是小心天外有耳,若是被哪只龙子龙孙听见了,跨界过来揍你一顿可如何是好?老人家我身体可不怎么好了,笑得太大声也是会胸闷气短的。” “哼,”妖祖大手一挥,万兽图在空中急冲而下,对着莫伏,一道道血光欢呼着从图中奔腾而出,在空中迅速化成兽形,密密麻麻地将莫伏包围起来,“既然你对万兽图这么感兴趣,不如亲身领教一下吧。” 莫伏四下张望,血色妖兽围成了一个球,每一个皆是面色狰狞,血腥味扑鼻而入,这些妖兽虽然没有攻击他,但彼此间却有道痕流转,妖族的古字在血兽间闪烁不停,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加快,一种嗜血的渴望在他的心底泛起,他的眼前也浮现出了一片尸山血海,只不过那些尸体都是他自己的,每一具皆是死相惨烈,他的灵海上,正弥漫着一道血色的雾气,不断尝试着侵蚀他的神台。 “竟然是攻击神识的。”莫伏喃喃说了一句,万兽图的名气很大,真品据说是一位妖帝的帝器,但早已不知所踪,在妖族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很多仿制品,但从没有如妖祖手里这般强大的,“不过妖祖你未免太小看我们蛮族武修了。” 莫伏闭上双眼,身体上散发着玉石般的温润光彩,他扭扭脖子,身上发出一阵阵咔咔的脆响,体表上浮现出一缕缕的红色雾气,在凭借强行将雾气逼出后,他右脚后退半步,右手微张,在空中划过一个奇妙的半圆弧度,随后一拳砸天。 崩天拳。 强大的拳印直接崩碎了莫伏头顶的血兽,他身子一闪,直接闯出血兽的包围,在空中迅速变向,瞬间冲至妖祖身前,一记戮仙手径直向妖祖头上砸了过去。 砰。 妖祖的双目中射出一道神光,将戮仙手的杀光直接打碎,妖祖又抬腿一脚,横扫莫伏的胸膛。 莫伏怪叫一声,左手向外一拍,拦下这一脚,右臂瞬间整个化为黑色,在空中打出数道拳影。 妖祖脸色一变,他认出了这招拳法,名为葬神拳,和戮仙手同为蛮族七禁武术,但远比戮仙手更难修炼,还需要用一种特制的药水日夜浸泡手臂,其间的痛苦,就连体魄极强的蛮族战士也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 葬神拳不可硬接。 妖祖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神纹,他身上的气势迅速暴涨,万兽图垂落下无数道血光,竟然让他瞬间有了帝境的风采,他张嘴轻喝,“断!” 天地轰颤,大道轻吟,仿佛臣服在他的脚下,一丝无形的杀机瞬间笼罩向了莫伏,这是大帝将天地道痕凝成了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斩向莫伏的头颅。 莫伏面不改色,拳势不减,与那杀机对撞在一起。 剧烈的灵气风暴在此间席卷开来,莫伏倒退数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已经齐刷刷地从小臂处断掉了。 莫伏左手按在右肩上,皱了皱眉头,血肉间有一缕缕神光流转出来,很快,他断掉的右臂竟然完好地长了出来,莫伏拂去手臂上的鲜血,笑着对妖祖说道,“大帝言令法则,真是令人向往。” “蛮族长生术,”妖祖冷声说道,“你距离大帝也只有一步之遥。” “闯不过去啦,”莫伏像是无奈似地摸了摸头顶的白皮帽子,“没那个天赋,哪像是李朝歌那个小娃娃?天地不允许,竟然也硬生生地闯过了那个门槛,真是让人羡慕。” “人族只有一个李朝歌。” “或许吧,但未来的事哪说的准?”莫伏偏过头,笑眯眯地在剑门中看来看去,“说不好这下面就有个天才呢?” “那倒是想领教一下,等我杀了你,便去斩草除根。” “想得美哦,”莫伏勾了勾手,又冲着不远处的相柳指了指,很是嚣张地说道,“来,你们两个一起上。”。 相柳看了妖祖一眼,对方神色冷漠,但对于莫伏的言辞也没有否决,相柳耸了耸肩,他可不是什么爱惜名誉的人,在他看来能赢就是好事,不然他也不会选择那种极为罕见的修行手段,所以他笑了笑,身形迅速暴涨,九颗龙头从脖子上飞快长出。 他不擅长用人形战斗,被揍了两拳,可不想再挨上第三拳。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3章 巨阙子望剑门,握剑 在修士的诸多流派中,剑修在战斗时往往是最朴素的那一个,一剑东来,剑气瞬息而至,也大多瞬息消散,比起佛修的佛光普渡,和道修的五行术法在视觉效果上差的不止是一点半点,但也有人颇为羡慕剑修的潇洒,脚踏飞剑横空而过,剑柄上再挂着一个酒葫芦,或是白衣飘飘,或是青衣俊秀,端的是一种洒脱。 这种刻板印象其实大多都来源剑仙,传说中剑仙便是如此,飞剑当空,醉酒长歌,谈笑间斩去万妖头颅,直至如今千载后,大多数流行的剑修故事中,主人公都是这样一副打扮白衣,身形瘦削,相貌俊秀,背负长剑,腰悬青玉酒葫芦,眉眼间尽是潇洒。 这种形象在凡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但剑修们自己却很清楚,很少会有人真的打扮成那个样子,一是太过惹眼,无论去哪,怕是都会被一群修士指指点点,嘲笑个不停,二是修士们大多都忙着修炼,剑修们除了修行功法,还要整日练剑,哪有功夫关心自己的形象?别说白衣翩翩了,很多大剑修一年就穿那么一件破烂衣服,反正修士衣服都是不染尘土的,也不用担心因为脏了而带上一身的臭气。 巨阙子就属于那个懒得打理自己的,在棋山时,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道修青衣,一坐就是十余年,等回了剑门后,换上那身宗主服,也没有外挂任何玉石之类的装饰,因为巨阙剑太大,所以连剑都丢在巨阙峰的剑台上,很少带在身旁,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个穷酸道修。 他自己对这种事也不以为意,从还是个少年起,他就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虽然年轻时他走的是霸气无双的剑道路子,但因为一系列的变故,最终他不得不拿起巨阙剑,成为了剑门的掌门,而这也让他一改剑道风格,主动地去适应巨阙剑的厚重沉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足足花了三个年头,才将巨阙剑用顺手了,可不知不觉间他的性格也受了一些影响,年轻时的那种锋锐渐渐失去了棱角,虽然经常也有些跳脱的举动,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外人眼里那个看上去庄重的剑门门主。 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三师妹却常说他越来越懒,有时候也会气冲冲地闯进巨阙主殿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越活越丢份,连门中弟子的锐气都没有,在她面前巨阙子也从不掩饰,会展露出外人从未见过的一面,所以面对三师妹的怒斥,他往往会一脸猥琐笑意,笑着说有活三师妹干,他自己逛逛山水,偷偷瞧几眼青莲宗的长老弟子们换衣服就好,然后惹得三师妹暴躁地拔出织烟剑,乱糟糟地砍上一通。 那些日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巨阙子站在巨阙峰顶,望着远处的织烟峰十分感慨。自从织烟剑和她一同陷落在灵墟禁地后,这座剑峰就再也不复当年仙境般的样子,没有了云雾飘飘,也没有了伊人如画,他回归剑门后,曾有一天特意赶在朝阳还未升起时就跑到巨阙峰的悬崖边上,远远眺望着织烟峰,等待日出。 可他很失望。 剑门的日出依然壮美,大红的日头在东海上升起,先是点亮灵墟山的边缘,然后一点点地移向剑门,将九座山峰从睡梦中唤醒,巨阙峰依然是最早看见初阳的那一个,离火峰依然秀美,六出峰上的冰雪依然反着光,唯独织烟峰,再也看不见日光在云雾间缭绕的样子,也看不到太阳彻底升起后,万道光线在云雾中并排穿行的奇景。 这让巨阙子很失落,重建剑门的喜悦也退去了许多,他曾认真想过那个曾经的剑门是不是再也无法重现了,他和苏启一样,读过很多典籍,自然清楚这世间的宗门兴亡衰盛乃是常事,再强大的宗门或许也有一夜间化为废墟的时候,剑门旁边的那个禁地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虽然剑门重建了,但实力孱弱,若是想恢复十一年前的实力都不知要花多久时间,想恢复历史上的巅峰更是痴心妄想,这场守卫剑门的战争,若是没有来自中州和蛮族的支援,或许早已经败了。 即使是现在,形势也并不乐观。 巨阙子的视线在战场扫过,头顶上几位半帝打得不可开交,蛮族的那位老战神果真强悍,一打二还勉强维持着上风,洛倾靠着朱琰的帮助也和白鲤平分秋色,巨阙峰上,天元境打成一团,陈长短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九柄剑肆意地在空中游走,几乎所有的天元妖族都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但巨阙子很清楚,这样的攻势持续不了多久,王族的那几位族长都已经下了战场,这些人没一个是吃素的,此时大多都还留着一手。 而离火峰上更显混乱,从山顶到山脚到处都有人在厮杀,巨阙子在山顶上找见了苏启和陆青瓷的身影,这两人和蛮族的战士混在一起,剑术用的很凶,惹来不少大妖的围攻,至于赵日月,他寻了好半天,才在大秦将士的阵营中找到她,她似乎受了一点轻伤,身上染着血,但仍和大秦将士一同配合,拦阻着正从东海中源源不断涌来的妖族。 他们撑不了太久。 巨阙子轻易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防守剑门本就是一场豪赌,在他和道余的推算中,胜率只有三成,虽然不高,但为了阻止妖祖获得那把妖刀,他们也必须冒这个险。而实际上他们也是留了退路的,道余手中还有一尊秘器,足以庇护大多数人撤离剑门,但此时道余被数位天元境大妖缠着,眼看也没有了使用秘器的机会。 巨阙子默默看着离火峰,得益于天元境的实力,他能很清晰地看见苏启的面容,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已是满身鲜血,但面色坚韧,并没有半点畏惧,而陆青瓷,这个他十分得意的弟子,即使在这场乱战中也如剑仙一般,潇潇洒洒,自带着一股风华,至于赵日月巨阙子看着她,注视良久,慢慢笑了起来,他记得她小时候的胆怯和害羞,也记得她长大后的顽皮和可爱,而现在,他也记住了她满脸鲜血却仍然奋力厮杀的样子。 很好。 他们都很像剑门人。 也都是合格的剑修了。 巨阙子转过头,握住手旁的剑,轻声说道,“老朋友,准备好了吗?” 巨阙剑一声长啸,数条火红的纹路从剑身上流淌而出,汇入巨阙子的身体。。 他的身上如燃起了汹涌的火,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其实是无匹的剑意,那是从第一代巨阙子开始,整整四十二代掌门的剑意! 一道通天的光华,从巨阙峰顶亮起,迅速惊了所有人的眼。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4章 巨阙剑演化青龙,惊世 很少有人曾经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意,也很久没人见过如此强大的剑修了。 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巨阙子的状态绝不正常,他的脸上遍布红色的纹路,样式和刚刚从巨阙剑中飞出的锁链一模一样,就像是那锁链被烧红后烙印在他的脸上一般,他裸露着的双手也是如此,看上去极为可怖,周身包裹着透明似的火焰,但那并非真正的火,而是从巨阙剑中涌出的过量剑气。 他的眼中悬着两个月亮,熠熠生辉,太阴异瞳似乎也被巨阙剑中蕴藏的力量激活,连天地都受了影响,天空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月影,和升起不久的太阳交相辉映,月影有些虚幻,但投射下一道明亮的月光,即使现在已是白天,依然清晰可见。 巨阙子手提巨剑,那巨剑比他自己还要高上很多,看上去十分笨重,但实际上他动作极快,右手一抬,巨剑上斩出惊世光华,浩浩荡荡,剑气如天河一般席卷而出。 一剑如开天。 巨阙峰上的天元大妖顿时惊愕不已,他们迅速后退,一只背生羽翼的中年人像是不信邪,双手在胸前交叉,六只羽翼上流淌着七彩的光华,如流水一般从羽翼上飞出,在空中凝成一道七彩漩涡,缓缓旋转着。 剑气长河直直撞在七彩漩涡上,七彩漩涡的旋转陡然加快,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着剑气长河,但本身也如同海浪中的小船,被剑气冲击地晃荡不停,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转九界!”中年人咬着牙,双眼中光彩大盛,剑气长河的强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体内的妖气已经力涌出,却仍然感觉独力难支,但他已经没得选择,若是此时撤去秘术,他怕是会当场被剑气搅成碎渣。 剑气长河只持续了数个呼吸,对他来说却像是一年那么漫长,但好在转九界乃是他们六羽神蛇一族的秘术,十分强大,可以直接将敌人的攻击转移走,作为颠倒山的王族,这也是让他们为之骄傲的绝技,中年人身为族长,更是对此术得心应手,他抬起头,看向巨阙子,微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巨阙子面无表情地抬手再次斩来了一剑。 中年人瞬间脸色大变,这次他不敢再硬抗,六只羽翼一拍,直直向苍穹飞去。 巨阙子却不想放过他,巨阙剑中的储存的剑气太过强大,不仅充满了他的灵海,还在不断地外溢,剑气如此充足,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用出那些耗损过大的剑术,巨阙子望着正快速逃跑的中年人,眼睛微微一眯。 六羽神蛇,颠倒山王族中排名第五,是妖蛇这一支中的无上王者,妖族中的绝大多数妖蛇都会走化蛟成龙的修炼路子,唯有六羽神蛇不同,它们不屑于化成蛟龙,而是不断纯化自己体内的六羽血脉,这是一种来自于传说中的祖妖羽嘉的血脉,在尊贵程度上完不逊色于飞龙。 就拿你开刀吧。 巨阙子默默想着,他不知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巨阙剑的禁忌秘术唯有历代掌门才知晓,这七千年来也没有任何一任掌门曾经用过,自从剑仙创出这秘术后,他是第一个使用的人,既没有前人经验,也没有对于秘术的详细记载,传下来的只有简简单单的用法。 想起剑仙,他又在心中暗自吐槽,这种秘术虽好,可以将每一代掌门的剑气留存在剑中,使用时自然如同获得了前任掌门的支援,但剑仙似乎完没考虑过使用之人的境界,若不是他曾经被灵墟禁地中的剑气困了十一年,早已经熟悉如何处理源源不断涌向灵海的剑气,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天元境剑修来,多半都会被这剑气撑到灵海爆炸。 但即使是他,也得快速挥霍体内的剑气才行。 巨阙子左手掐了一个剑印,右手轻轻一抛,巨阙剑直冲天际,迅速在空中变成一只青龙,在他手中,青龙剑诀远比苏启和陆青瓷强得多,这只不断向苍穹奔去的青龙飞快地生出可以乱真的龙鳞,长长的龙尾在空中拍打着,激起呼啸的狂风,龙爪上缭绕着细小的雷霆,他似乎真的唤来了青龙的魂魄,这只剑气青龙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辉,浓浓的杀气锁定了头顶的中年人。 一声清脆龙吟,庞大到遮天蔽日的青龙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中年人,它将龙头一摆,张开大嘴,整个将那中年人吞了进去。 天地刹那失色,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只青龙,连诸位半帝也不例外。 “娘嘞,木易这家伙有点太吓人了吧。”陈长短张大了嘴,一脸呆滞地对身旁的凌霄道人说着。 凌霄道人却没看那青龙,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巨阙子,“远远超过了天元境,抱一?似乎也不止如此秘术,代价恐怕不会小。” 天空上,蛮族的老战神一巴掌拍飞了相柳,又避过妖祖的一记攻击,扭头看了一眼那如要飞升一般的庞大青龙,砸了砸嘴,“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自己徒子徒孙的不过这剑气,倒真是可怕。” 惊世的青龙叼着那中年人,一路向九天窜去,像是要一口气打破苍穹,但苍天无止境,剑气却终有尽时,青龙逐渐在空中消散,一道血肉模糊的影子飞快地从天空中坠下。 中年人身上被剑气刺得鲜血淋漓,似乎已经昏了过去,他的六只羽翼也已经齐根断裂,这对于六羽神蛇一族来说,是极为致命的伤势,因为这六只羽翼是他们力量的来源,也是血脉最为纯粹的地方,若是想再次长出来,怕是要耗上数千年的岁月和无数的灵药,在争斗极为剧烈的王族内部,一个半废掉的族长,根本就不会得到这么多的资源。。 有人迅速飞起,接住了那中年人,在发觉他气息奄奄后,又赶忙向颠倒山逃去,生怕巨阙子赶尽杀绝,再来一剑。 但巨阙子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其他的天元境大妖。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95章 岂可来而不往?还你一剑 人人都说剑修潇洒,饮酒长歌剑舞风华,但巨阙子从不觉得自己活得很洒脱,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不成为剑修,他的人生会不会走上另一条道路,在小的时候他确实是有过选择的,他们那一批孤儿,在八岁还是九岁时,万法宗曾与剑门举行过一次修行大会,两宗在会后决定交换两名弟子,剑门这边的人选就是在他们那批孤儿中定的。 当师父问他要不要去时,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可为什么呢? 具体的原因其实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或许他也不曾真的有过原因,可能是因为那时剑门的天空很蓝,师兄弟很有趣,也可能是因为他感觉剑修很帅气,小孩子不都喜欢这个吗?或者,也只是因为那时身后的她笑得很好看。 巨阙子在空中疾驰而过,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紧紧抿着,红色的锁链状纹路似乎粗了些,覆盖了他脸上大多数的肌肤,手里的巨阙剑闪烁着赤红的光,他将剑舞得大开大合,肆意的剑光闪耀在巨阙峰上,恐怖的啸声压下了天地中所有的声音,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恣意用剑了,一丝畅快在他的心底泛起,而且越来越盛,积成一种酣畅淋漓的舒爽感。 妖族的天元境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巨阙剑如同一座真正的钧山,这柄号称是守御之剑的巨剑此时也展现出了强悍的压迫力,一剑从头顶拍下时,连王族的族长都难撄其锋。 巨阙子横扫着山顶的妖族。 太可惜了,她不在这里。 巨阙子轻叹了一声,秦烟,三师妹,织烟峰峰主,她的每一种形象迅速在眼前闪过,小时候的俏皮可爱,少女时的亭亭玉立,长大后的成熟妩媚,第一次握剑时的紧张羞涩,第一次杀人时的苍白脸色,第一次在宗门大比中获胜的喜悦激动,成为织烟峰峰主时的庄重沉稳,深夜仍在烛火摇曳的主殿处理宗门事务时的认真,四派大会持剑舞苍穹时的风华绝代,与他争执时皱起的眉头,与他斗剑时气鼓鼓撅起的嘴唇,还有向他回眸一笑时的眉眼弯弯。 他忘记了很多事,但唯独她的事,这么多年一直记得很清晰。 巨阙子突然大喝一声,心底的怒意都爆发出来,巨阙剑从他手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天空,又以更快的速度猛然坠下,巨阙剑在剑门中浩荡穿梭,席卷了所有的海水,剑气化成十数道风暴,裹挟着海水冲天而起。 风暴越长越大,内里的剑气鸣啸不停,锐利无匹,一路上吹过剑门的山山水水,席卷海水,也卷起无数树木岩石,巨阙子高高抬起右手,眼中双月闪耀不停,头顶的那只月影突然光芒大盛,垂落万千月华,与那风暴融在一起。 剑气风暴极速向天空蔓延,很快就足足有大半个巨阙峰那么高,这些风暴不断向东方移去,已经冲出了剑门的范围,直奔颠倒山,似是要整个颠倒山撕裂开来,这等豪壮气势不仅吓住了妖族,就连人族的修士也惊讶万分。 “这是半帝才能有的威势啊” 陈长短看着仍然在继续变大的风暴,面色苍白,身为剑修,他自然也渴望这种强大的战力,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生,他或许都没有成为半帝的机会。 巨阙子的心砰砰跳着,施展这一招对他来说并不难,在巨阙剑的帮助下,他已经跨过了那道横亘在无数天元境修士面前的障碍,甚至已经摸到了半帝的边,这让他有一丝喜悦和欣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一直在遗憾,若是他有机会继续执掌离火剑,走那条霸气无双的剑道,他是不是早已经有机会去触摸抱一境的门槛了? 有的时候,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但若是能一尝梦想,即使时间不长,也是很好的。 巨阙子右手猛然握拳。 十几道剑气风暴陡然加速,一道一道,疯狂似地冲向那座倒悬在此间天地的巨峰。 你来攻我剑门,我自然要礼尚往来,先还你一剑! 颠倒山像是觉察到了危险,从底部的山尖上流淌出万道光芒,迅速蔓延到了整座山峰,颠倒山的护山大阵瞬间醒来,它已经沉睡了整整七千年。 没有人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就像灭世一般,高如山峰的风暴狠狠撞向另一座巨峰,在此时,连雷霆也要羞愧于声音的弱小,剑门上所有的修士和妖族都不得不住手,封住了五感,但仍有反应慢的,耳朵中立即就流出了一股股的鲜血,最可怕的是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灵气风暴,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是大浪中的小小浮萍。 风暴炸碎,席卷的海水如暴雨倾盆,在狂风的吹拂下,化成一场漫天大雨,将灵墟山脉浇的通透。 但这只是开始。 剩下的十二道剑气风暴气势汹汹,依次撞向了颠倒山。 真是吓人。 巨阙子自己也眯起了眼睛,他可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潇洒的一天,他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但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那秘术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激动,即使巨阙剑已经离手,其内的剑气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入巨阙子的灵海,他抬起手,发现整只手都已经变成了赤红色,锁链般的纹路在手上蜿蜒盘旋,就像是疤痕一样。 真丑。 巨阙子默默想着,眼角突然瞥见不远处的灵墟禁地,他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而后不受控制似的紧紧盯着那里。 现在如此强大,能不能再次闯进去?她的尸体应该还在那里,当年因为局势混乱,剑门长老几乎都各自为战,他一直都没能看到她的尸体,这么多年了,一直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落叶归根,她,还有那些长老,都该回家。 巨阙子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念头,他缓缓向东飞去,但只是片刻又立即反应过来,这场战争可还没结束。 他瞥了一眼离火峰,苏启在嘟囔着什么,脸色很难看,陆青瓷紧握着剑,表情痛苦,而赵日月,脸上则有着大滴大滴的泪水。 活着的人,更重要。。 巨阙子笑了起来,他抬起头,妖祖也正看着他。 巨阙剑迎空而起,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第二剑。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6章 红纹生满面,枪从北海来 巨阙子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其他人能。 平素里的懒散和猥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密布着红色纹路的脸,这些纹路纵横交错,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中,纹路是令人备感不安的鲜红色,和巨阙子银色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双眼睛其实也极为骇人,纯银色的眼白中并没有黑色的瞳孔,只有两颗未满的金黄色月亮,散发着耀眼的光。 活像一只鬼。 很多修士的心里都浮现出了这种念头,虽然很多事实都可以证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怪之类的东西,凡人口中的恶鬼更多的只是一种传说和想象,但巨阙子此时的样貌,确实和传说中皮肤赤红,样貌凶狠的恶鬼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 身为顶尖的剑修,巨阙子身上本应散发着精纯的剑意,在巨阙剑中刚涌出无匹的剑气时确实是这样的,但随着巨阙子脸上的红色纹路逐渐变多变深,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化了起来,变得森严,冷酷,一眼望去,如同深处寒冬腊月。 这太奇怪了,即使是再稀有少见的秘术,也很少会对修士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而且那柄巨阙剑也起了变化,剑刃上生出一个个拳头大的红色秘符,远远看去,很像是某种奇怪的文字,但细细打量几眼后,便能发现,与其说那秘符是失传的古字,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图画。 巨阙子的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深感不安,而妖族,感受到的则是另一种压力。 在打退了颠倒山和东海的天元境修士后,巨阙子先是一剑卷起滔天风暴,将颠倒山击退十数里,又一剑朝天,气势汹汹,像是要干脆利落地斩掉妖祖的头颅。 但妖祖哪里是等闲之辈?即使战力无匹的蛮族老战神一直以一打二,但其实也没能伤到妖祖分毫,巨阙子这一剑朝天,虽是剑光动天,但也不过堪堪够了半帝的水准,妖祖冷笑一声,一掌拍了下去。 剑光崩碎。 但这只是开始,巨阙子踏空而起,巨阙剑近似疯狂地刺出一剑又一剑,剑气如潮水般奔流不息。 剑海潮! 与用于防守的望海潮不同,剑海潮是一种纯粹用来攻击的剑术,剑术难度不高,但却需要有着充足的剑气储量才能施展,这一招叠叠不休,剑气连绵成片,出剑后不能停顿,直到化成一道汹涌的海潮,这剑术才算初展威力,随后更是要以‘势’压人,靠着仿佛永无止境般的剑气潮水活活压死对手。 此时大浪拍天。 妖祖微微变了脸色,这种剑术要想杀他无异于异想天开,但却会消耗他大量的妖气,在一旁还有蛮族莫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损耗过重可不是一件好事,但此时剑海潮的范围极广,速度又极快,他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硬抗,他一声低喝,万兽图从背后飞下,挡在身前,无数的血色妖兽从万兽图中飞出,凝成一道巨大的血色磨盘,挡住了剑海潮。 剑气如暴雨般疯狂击打在血色磨盘上,很快磨盘上就出现了数不清的凹点,这些凹点越变越大,连成一片,磨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眼瞅着剑气就要活生生地将磨盘彻底磨穿。 妖祖一掌按在万兽图上,这张古图顿时妖光大盛,血色磨盘变得坚韧无比,如同一道高高的海堤,将海浪尽数拦下。 妖祖现在进退两难,若是舍掉万兽图,或许会受些伤,但却能迅速冲出剑海潮的攻击范围,可这张融有龙凤真血的万兽图极为珍贵,在他重回帝境后还有着将它炼成真正帝器的打算,自然不想随便放弃,可像现在这样硬抗,妖气损耗实在太大,对接下来的计划怕是有很大影响。 相柳也看出了妖祖的不妙,身子一摆,九颗真龙头猛然从空中俯冲而下,直冲巨阙子而去,想要解了妖祖的困境。 咚。 一只拳头狠狠砸在了一只龙头上,相柳的冲势顿时为之一滞,莫伏笑了笑,揉着右手拳头,嘟囔道,“还挺硬” 莫伏甩了甩手,很是嚣张地勾了勾手指,“来,小相柳,和我打!” “该死”相柳有些急躁,在化出本体后他也不是莫伏的对手,若是和他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正当相柳心里焦急不已之时,白菏铃突然响声大作。 它从九天下缓缓飞下,一圈圈的光芒从铃铛中飞洒出来,一种澎湃的力量在它的身上涌出。 天空中波澜起伏,空间似乎扭曲起来,隐隐约约间有一扇门在空中浮现。 这门虚虚幻幻,但正在不断凝实之中,白菏铃落在门框上,清脆的铃声开始在天地间回荡着,没过多久,这道门就轰然开启,一时间涌出滔天的妖气。 门内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碧蓝到近似绿色,海的尽头处似乎有一片高高的冰山,反着白色的光,也有一处地方是暗淡的金色,正有一根长枪在海面上疾驰,很快就从海上跃起,穿过这道门,冲到剑门上空。 这根长枪通体漆黑,金属枪身上盘旋纹着赤金的花纹,枪尖也是黑色,但明显与枪身材料不同,看上去有些透明,有些像是某种玉石,长枪上杀气极重,显然过去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居然要叫我来,看来局势很不乐观?”长枪嗡嗡颤着,一道冷冰冰的男子声音从长枪中传出,长枪扫视着战场,“哼,堂堂妖祖竟然被逼到这种程度” 白菏铃少见地开了口,“拖太久了。” “我想也是,”黑色长枪在看到巨阙子时突然停下,随后有些吃惊地问道,“那个人族是怎么回事?他脸上那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估计是那柄剑的力量。” 黑色长枪的声音充满疑惑,“那柄剑好像曾在李朝歌身上见过。” “七千年前,剑仙的确带着她来过北海,但和现在的样子不太一样。” 黑色长枪沉默了一会,“这种纹路,该不会是” “不知道,”白菏铃打断了黑色长枪的话,“不管是什么,我们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迟则生变,先拿到那柄刀再说。”。 “说的有理。” 黑色长枪迅速调转枪尖,对准了离火峰,轰然插下!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397章 离火山崩,众人将行 黑色长枪没入离火峰。 莫伏脸色大变,瞬间飞至离火峰上空,他大手一拂,卷起无数人族修士,又轻轻一推,将这些人尽数送到封夷山上,巨阙子也瞬间收剑,巨阙剑悬立在离火峰上,飞出无数道灵气锁链,如游蛇一般在山间游走,将大批的修士捆住,又迅速裹挟着他们离开。 山顶的数位大修反应也很快,不声不响的三好道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几位修士,化作一道流光高高飞起,大喊了一声,“跑!” 此时不管是人族修士还是妖族大军,都瞬间四散逃窜,莫伏和巨阙子不断出手,一批批地快速将离火峰上的人族卷走。 只过了十几个呼吸,离火峰就剧烈颤动起来,巨石从山间簌簌滚落,山顶的宫殿挨个崩塌,没了掌控者的一角帝阵只坚持了片刻轰然崩碎,一道道裂痕从长枪没入的地方蔓延开来,沿着山体迅速向山脚涌去,一路上,树木倒塌,野兽奔鸣,离火峰山道上的石板扭曲变形,渐渐脱离了地面,一点点如滑坡般向山下坠去。 轰。 一声爆响,那根黑色长枪从山间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漆黑的长光,在高空上仅仅停顿了片刻,就又再次以雷霆之势向离火峰坠去。 巨阙子怒喝一声,一剑冲天而起。 当。 妖祖横空而来,以掌硬接了巨阙子这一剑。 黑色长枪再次插入离火峰,更凶猛的爆炸声在山体内响起,离火峰上的裂痕陡然变大,如同一道道深邃的渊谷,吞噬着树木、花草和百兽,无数的乱石从山峰上飞出,又坠在山下,砸出漫天的尘土。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天地中除了离火峰上的轰鸣声,再无任何其他声音。 这座高山在崩解。 “终于开始了呢,”云端上,那个小女孩眼神迷离,她跪坐在云朵的一角,背后栩栩如生的蝴蝶像是活过来一般,她轻轻伸出左手,对身后的羽衣老祖说道,“剑。” 羽衣老祖快步向前,将手中捧着的剑恭敬地放在小女孩的手中。 她抓着剑,优雅地站起来,拂了拂衣衫,一步迈出,轻盈的如同一只蝴蝶,羽衣老祖跟在她的身后,不敢问,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小女孩提在手中的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而剑门之北,一直闭目养神的岁辰也睁开了眼,他默然地看着远处正传来惊天气息的山峰,抛了抛手中的剑,缓缓说道,“是时候了。” “啊?”计都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身旁这位看似年轻的主子,他早已经被南边的动静吓到了,好半晌才明白了岁辰在说什么,顿时惊愕问道,“现在?” “就是现在。” “可”计都回头望望剑门,那边正打得天崩地裂,这种时候去捣乱,别说浑水摸鱼了,怕是会被乱棍拍死吧。 “得先去应一下剑仙的邀约呢,至于算计我那位师父,是之后的事。” 岁辰笑了笑,视线移向远处,那里看似空空荡荡,但在他的眼里,有一个小女孩正在慢悠悠地向剑门而去。 还别说,这蝶女还长得真好看。 岁辰握紧了手里的剑,摇摇头,也大踏步地向剑门走去。 广寒宫上堆满了花,一株参天的桂树不断摇晃,辉光笼罩着整座宫殿,太阴帝后默默地看着剑门间的风起云涌,她身后,魏轻墨怀里抱着一本古籍,一脸担忧地看着剑门,有时又偷偷打量几眼太阴帝后,似乎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很快闭上,看上去怯怯的。 “想说什么吗?”太阴帝后轻声说道,声音柔和,似乎也带着一股甜美的花香。 魏轻墨犹豫了一会,她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只是一道化身,能做到的事十分有限,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师父,你不能帮帮他们吗?” 太阴帝后摇了摇头,“这是大势,没人能够违抗。”很快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有心无力,我这道化身还只能出手三次,一次完成与剑仙的约定,一次用来助你修行,最后一次要将广寒宫送走,没有余力帮他们。” 魏轻墨咽了咽口水,虽然太阴帝后一直很和蔼,但她还是莫名地有些怕她,“要不不要助我修行了吧?我自己修行” 她的话在太阴帝后的眼神下戛然而止,她顿时低下了头,紧紧抱着书,耳畔传来太阴帝后的声音,“别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在这盘旷世的棋局中,你的体质非常重要,五万年的算计和等待,才等来一个你,若是有一点差错,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到时候死去的生灵可不止眼前这些,整个世界都会哀鸿遍野!” 魏轻墨脸色煞白,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太阴帝后的眼里也尽是哀伤。 太阴帝后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魏轻墨的头发,“此间事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这一路上都会很艰难,你会遇到万古难遇的事,你也许会感觉会很委屈,很痛苦,甚至会很绝望,你会与亲人分别,会与爱人相离,也许有朝一日你重回世间时,人间已是沧海桑田,你所有认识的人都已化成一抔黄土,只有你孤零零地在世间苟活,但相对的,也会有人无数的人因你而活,他们会有幸福的日子,会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繁衍生存下去。” 太阴帝后顿了顿,轻轻点了点魏轻墨的额头,认真地问道,“所以,你想好了吗?”。 魏轻墨的脸上有一丝挣扎,她的眼睛瞥向西方,但又迅速移回来,片刻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手里的书抓得死死的。 “那好,”太阴帝后随手一挥,广寒宫上飞舞的桂花化作一道长风,飞落在她的手中,她一指点在桂树上,一柄古朴的剑缓缓从剑身中飞出,落在她的手上,她转过身,朝着剑门的方向飞去,“走吧。”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398章 岁辰现身,师徒反目 就像是一朵初绽的花,离火峰开始一瓣一瓣地裂开。 山顶的宫殿飞坠,石阶沿着倾斜的山体滚落,黑色长枪迅速腾空而起,在它身下,有一束红色神光追来,直射苍穹,而随着山体逐渐向四周倒去,越来越多的神光从山体内飞射出来,如同长长的花蕊,在天地间摇曳生辉,一股浩大的气息在山体中一点一点地蔓延出来,这股气息非常神圣,但毫无疑问,这是妖气。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离火峰,这时候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都知道离火峰内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个妖族即使死伤无数也要拿到的东西。 妖祖是最先出手的,在黑色长枪从离火峰中飞出后,他就大手一拍,猛砸在离火峰上,将山体崩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随后他干脆一步踏出,直接飞至离火峰上空,化出一只巨手狠狠向下抓去。 轰。 炽烈的火焰从离火峰中席卷而出,妖祖闷哼一声,巨爪上的毛发被烤成了焦黑色,但他仍然强忍着痛楚,巨爪不断地向下探去。 “不愧是堂堂妖祖,做事真是干脆。” 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天地中响起,不少妖族都愣了起来,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们四下张望,终于在九天之上看到了一道身影,但随即便是大惊失色。 这人怎么会是妖皇岁辰? 妖祖的吃惊要更甚一些,其实在岁辰开口说话后,他就立即认出了自己这位弟子的声音,他停下了抓向离火峰山底的巨爪,微微抬起头,眉头挑起,冷冷地问道,“岁辰我记得,我给你下的命令是在北原陪着天眼族的使者。” “啊你说那个蠢货啊。”岁辰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这让妖族之人大感惊异,也十分不安,在他们的印象中,妖皇岁辰虽然性格古怪,对什么人都颇为冷淡,但其实也可以说是很沉稳,很少会用现在这种俏皮的语气说话,这让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岁辰没让他们失望,他大笑着,很雀跃地说道,“我把他杀掉了诶。” 天地间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妖祖的怒火,即使是刚刚和人族的几位半帝大打出手,妖祖也没有展现过如此的愤怒,他缓缓收回右手,转过身,浓浓的杀意似乎让温度都降了不少,他盯着岁辰,强大的气势汹涌压去,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杀掉了?” 岁辰似乎完没被妖祖的气势吓到,他背着双手,欢快地点了点头,“杀掉了哦,一根手指就碾死了,死的时候,他还很惊讶呢,但身为天眼族,他实在是太弱了,为了避免他给那么一个伟大种族抹黑,我干脆就把他杀了。” “杀了好大的胆子?”妖祖缓缓飞起,“岁辰,你是在找死吗?” “我的好师父啊,”岁辰看着飞起的妖祖,长长叹了口气,“听说一万年前,在颠倒山的四位妖祖中,你是最蠢最笨的那个,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可确有其事?” 所有的妖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关系好的大妖们都互相对视着,一脸疑惑,他们不知道妖皇岁辰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虽然这些年妖祖在颠倒山上的统治力大不如前,不少王族都在暗中琢磨着挑选下一任的颠倒山之主,但是也没人敢对妖祖如此不敬,岁辰敢这么说话,莫非是有什么底气? 难不成他投了人族? 有的大妖心思暗转,猜测连连,若是真的如此,这可是一桩不折不扣的丑闻,在王族的联手下,妖祖说不得要让出部分权力,若是能获得四圣器的支持,没准还可以让妖祖退位这么一想,有些大妖的心思就火热了起来。 而人族这边,则大多是一脸茫然,没搞懂妖族这是在玩什么,唯独蛮族的战神莫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手指着妖祖,哆嗦个不停,像是快要笑得背过气一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哈哈,最蠢最笨哈哈,没想到这事还有人知道!净败事” 莫伏抹着眼角,一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模样,他擦了好几遍,又笑嘻嘻地抬头说道,“我说妖祖,这小娃娃是你徒弟吧?看来你管教不严啊,怎么还闹出来徒弟揭师父老底这种事啊?要不要我替你管教管教?” 还未等妖祖回答,岁辰就抢先行了一礼,随后嘴角浅笑着说道,“阁下想必就是蛮族的老战神?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才知传闻所言非虚,老战神在天地不成时一只脚迈进了帝境,比起剑仙,也只差了分毫,果然了不得。” 莫伏轻咦了一声,他上下打量着岁辰,先是嘟囔了一句,“别跟我提李朝歌那个小兔崽子。”随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莫伏摸着下巴,“你也很有意思,境界起伏不定,一会天元,一会抱一,甚至还隐约有半帝的气息我听过你的名字,不入抱一的岁辰是吧?现在看来,能强压境界几千年,你也很了不得嘛,” “多谢前辈赞赏。” “嘿!”莫伏啧了一声,对面色难看的妖祖说道,“我说老妖,你这弟子明明很有前途嘛!” 妖祖的怒意几乎已经按捺不住,他冷冷看着自己的弟子,岁辰笑容明媚,一身的长衫看上去很像人族的读书人,这点他一直非常厌恶,但岁辰在踏入天元境后就很少呆在颠倒山上,也极少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岁辰是自己天赋最好的弟子,所以他常常也就忍了,但今天随着怒气从心底涌起,他对于这身儒袍似的衣服也愈加厌恶。 哪里出了差错? 妖祖心中有一点不安,岁辰的性子虽然不讨他喜欢,但天赋和实力一直都是他所有弟子中最好的,所以他对于岁辰一直非常看重,虽然这些年妖族对于赤风接任颠倒山之主的呼声越来越高,但他内心里也从未真正下了决定。。 可岁辰今日竟然以下犯下! 他捏紧了拳头,杀意澎湃而起。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399章 妖刀出世,蝶女现身 “想杀我?” 岁辰笑了起来,他指指离火峰,“我的好师父,不先看一眼你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无上妖刀吗?它可是露出身形了。” 妖祖愣了一下,身上的杀气迅速收敛,他转过身,离火峰那碎裂成十数瓣的山体已经彻底张开,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盛放的莲花,花心正中有一束红色的神光直通际,那是山峰内帝阵的残余,而在帝阵正中,有一方石碑,只剩下了左边的一半,右边的部分已经化成一地碎渣,而从石碑上残留的痕迹来看,它是被那黑色长枪贯穿而崩碎的。 妖祖对于黑囿枪的强大很清楚,这件帝器是四圣器中最为强大的一件,黑囿妖祖在死前更是将部的心血都投在了这杆伴随他走过漫长岁月的兵器身上,重新炼化的黑囿枪有着远超其余帝器的力量,虽然比不上他将要到手的那柄妖刀,但也足以在力一击下击穿一个无人掌控的封印帝阵。 石碑下已经露出了半截刀身,刀尖上流淌着七彩的光芒,虽然妖刀气息内敛,但妖祖依然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刀身内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他的心激动起来,这可是他等了七千年的东西,足以让他重回帝境的无上妖刀! 比起它来,岁辰的不敬都只是事。 妖祖从空直坠而下,一掌虚握,道痕凭空浮现,凝成数根短枪,他随手一掷,直冲那座石碑。 莫伏迅速跟上,他本不知道这山中到底埋着何物,能让妖祖如此大动干戈,但在看到那半截刀身后他瞬间脸色大变,几乎立即冲了出去,一边大喊着,“玩剑的子!还有那边那个女娃,赶紧动手,这东西绝不能落入妖族手中!” 莫伏的反应让巨阙子和洛倾都愣了半晌,他们虽然早就知道这山下封印着一把妖刀,也清楚这刀多半是一柄帝器,但也只不过是一柄帝器罢了,对于这场两族战争来,少它一个不少,多它一个也不会影响大局。 这是他们原本的想法,但在看到莫伏的神色和听到他惊慌的大喊后,他们迅速明白,恐怕这柄刀非同可。 两人立即同时出手,而速度极快的莫伏已经飞到离火峰上头,一拳砸在道痕凝成的短枪上,他被强大的劲气直接掀飞,拳头上也鲜血淋漓,但他不顾伤势,接二连三的出拳,看那架势,是打算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拦下妖祖。 相柳和白鲤也不甘示弱,各自从远处袭来,一时间离火峰上头打得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已经有不少人在声议论,那柄妖刀到底是何物,能引得一位妖祖和几位半帝如此相争? 苏启本也在紧盯着远处的战局,但突然心跳加速,脖颈上窜过一道寒意,后背上也渗出了冷汗,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用恶意的眼睛看着他,他迅速回头,身后只有几名剑门的弟子,他的视线慢慢从封夷山上抬起,看向更远处的空。 远处的上有很多白云在流,现在的风正大,云走得很急,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云朵下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但苏启还是莫名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股森冷的寒意正扑面而来。 “怎么了?”陆青瓷注意到了苏启的异样。 苏启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事” 陆青瓷挑起眉头,她的眼睛顺着苏启的视线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你” 她的话还未话,离火峰上就传来了一声炸响,随后封夷山下传来了剧烈的轰动,如地震一般,山摇地动间灵气似乎也受了干扰,极为紊乱。 几位半帝都已停手,离火峰山中的那道神光也迅速消散,似乎刚刚有人一记攻击砸到了山中,彻底打碎了那块石碑,而帝阵破碎后,神光也自然消散,这座封印大阵刻画在剑门九山下,核心阵法的崩塌起了连锁反应,其余八座山也都震颤不停。 但很快,又有一道七彩光芒直射苍穹,持续了片刻后光芒内隐,一柄三尺长刀缓缓从山中浮起,这柄刀极为漂亮,刀身是浅浅的弧形,上面流淌着七彩的光芒,但刀身本是其实是淡银色的,稍微仔细一点便能发现,这七彩光芒其实来自于刀柄,这刀柄比起其余的刀来显得要长上很多,刀柄是木质,但透着一股金属光泽,上面用七色颜料勾勒出了盘旋而上的纹路,如同一圈彩虹。 刀身上有两个的字,绮罗。 “绮罗?”苏启怔了一下,“是衣服?” “不是衣服哦。” 一道柔柔的声音在苏启身后响起。 苏启猛然转身,一个女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长相甜美,一头黑色长发垂落至腿处,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色的鲜花,不知为何,仅仅是看了一眼红花,苏启的眼前仿佛就浮现出了一座血湖,扑面来的血腥气让他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脚跟微微翘起,让她在甜美外有了一丝俏皮,她眨了眨眼,突然很不好意思地道,“哎呀,我忘记摘下了呢。” 她伸出双手,从头上摘下了那朵红花,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红花突然碎裂开来,一片片的花瓣随风飞舞,在空中化成一只只红色蝴蝶。 蝶舞翩跹。 苏启却觉得手脚发冷,从对方的言词和动作来看,他刚刚看到的幻境绝不是他的错觉,那朵红花,大有古怪。 “你” “我是谁?”女孩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又白又整齐,的嘴唇很红润,她歪了歪头,“你可以叫我蝶女。” “蝶女?” 苏启重复了一遍,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无论是身旁的陆青瓷,还是刚刚还站在他身后的剑门弟子,都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毫无踪影,他缓缓回头,远处的妖刀仍在漂浮着,几位半帝正互相警惕,但一切都如同慢了许多,他们的动作看上去迟缓又搞笑。 “其他人看不见我的。” 蝶女拎着裙角,步步地走上来,她个子不高,看上去十分可爱,她优雅地走到苏启身前,伸手招了招,苏启也不知为何,竟然顺从地低下了头,蝶女凑到他耳边,软软地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哦。” &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400章 魂游九天,方见恐怖 一丝酥麻从苏启的耳朵窜到脖颈,他轻轻打了个哆嗦,随后一种深深的战栗包裹了他的身体,仿佛自己正被一头可怕的妖兽盯着,他手指僵硬又冰冷,双脚像是黏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可他身体内似乎有人正在大喊,让自己快点逃离这个看似温柔可爱的女孩,她小巧的身体微伏在苏启的肩上,从她身上传来一股浓郁的馨香,这味道如此醉人,就像是她身上正开着一片花海,苏启不自觉地用力嗅着,这种味道让他上瘾。 女孩的发丝轻拂在他的脸上,微痒,她歪着脑袋,见到苏启的鼻子在动,她浅浅笑着,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苏启脸上滑动着,“好闻吧?” 苏启僵硬地点了点头,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轻了起来,仿佛正在随风飘起,意识也逐渐游离天外,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减弱、消失,只有一种类似风声的呼呼声,很有节奏,他的双眼缓缓闭上,但却仍能看见天地间的一切,他已经置身于高高的九天上,脚下的大地清晰又模糊,云朵飞快地从他的身上冲过,他抬起头,苍穹仿佛触手可及,一股强烈的念头从心底涌起。 他应该去上面看看。 可上面是哪?天的上面是什么? 上面也是外面,没有空气,没有生命,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星辰,他若是闯了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想去看看。 身体轻飘飘地飞起,似乎根本没有一点重量,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比御剑飞行还要快得多,他眨眼间就飞跃了云层,天空越来越蓝,随后似乎变得很稀薄,太阳远远挂在天边,光芒炽热,但他没有感到一丝灼烫,也没有感到半点窒息。 这不正常,这不正确,他应该停下。 一种强烈的恐慌在苏启心底泛起,他迟钝的意识也知道他应该立即停下来,苍天之上,似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他飞得越高,也离那东西越近。 可他控制不住那种强烈的,那是一种源自于道的吸引。 每一个修士都渴求大道的真谛,这是刻在血液里的执念,当走上修路的那一刻,绝大多数修士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所有人都为了这条路尽头的大道真谛去拼搏、去厮杀,有人甚至说朝闻道夕可死也,若是真的有机会,将道的本质原原本本摆在面前,又有几人能压抑住那种渴望,弃之如履? 苏启做不到。 所以他继续飞快地向天穹冲去。 大地是如此遥远,他已经辨认不出剑门的所在,只能看到陆地、森林和海洋,以及高低起伏的山脉和丘陵,从高天上看去,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而奇妙。 但还好它是个球体。 不知为何,苏启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困扰了很多年了,在发觉自己来到一个陌生世界的第一天,他就在心里想过,自己还是生活在一颗星球上吗?是平行世界,还是这里根本就是其他形式的世界?或许是天圆地方?毕竟,这里的人可以修行,能随手翻山倒海,这里的规则完不同。 但现在,苏启知道至少这里也是一个星球,或许他只是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而所谓的修行,只不过是昔日科学家没能发现的另一种规则罢了。 这种想法让他突然有些安慰,那种强烈的恐惧和对于大道的渴望感都开始消退,他开始加速飞行,他想冲出这片天宇,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他已经知道他会看见什么,外面会有一颗璀璨的恒星,和茫茫无尽的黑暗,还有数不清的星辰,也许还能看见脚下这颗星球的卫星,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照片中看过的那种景色,或许太阳不同,月亮不同,星辰的位置也不同,但那种震撼感却不会变。 他已经飞得越来越高,却仍然没有一丝窒息的感觉,这不正常,或许是因为他意识离体的缘故?苏启已经察觉到此刻的情形正是修士们口中常讲的魂游天外,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仿佛是穿过了一层屏障,没有阻力,但苏启在越过时,仍然感到有种东西不一样了,他思索了很久,才察觉出是天地规则变了,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逐渐消失,自己的身体和灵海上似乎捆绑了厚重的锁链,神台也黯淡无光。 但苏启的速度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他迅速冲出这颗星球! 可眼前的一切眨眼就将他打入了谷底! 还带着一丝喜悦的脸僵硬着,他的身体如筛子一般颤抖起来,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身,他的眼前,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而最让人畏惧的,是那只趴伏在整颗星球上的怪物。 它通体紫色,巨大的翅膀拥抱着这颗星球,翅膀上的花纹如此神秘,让人一眼便沉迷进去,长长的触角从头上伸出,直插进星球深处,上面丛生着圆形的斑点,两颗硕大的眼睛如星辰一般在闪烁,似乎察觉到苏启的存在,那颗可怕的复眼缓缓移来,苏启只望了一眼便通体发寒,强大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碾碎。 就在他觉得自己将死之时。 一道甜美又带着几分讶异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咦,竟然魂游天外了?真是了不得的天赋呢。” 随后似乎有一只手从他身下的星球中探出,抓住苏启的双脚,在他被那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蝴蝶碾碎前,猛然将他拽了下去。 一片黑暗倏然而过。 苏启猛地睁开眼,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的意识又恢复了清明和敏锐,背上冰冷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他的心脏砰砰跳着,那种恐惧还未消散。 女孩蹲了下来,右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半晌,随后轻声说道,“真是了不起,才空明境就”说了一半,她又突然住嘴,手指在苏启的脸上慢慢滑动着。 温软、细腻。 随后疼痛瞬间从脸上扩散开来。。 女孩笑着缩回手,她的食指上沾了一抹鲜血,她缓缓将手指放入嘴中,一丝迷醉的神色在她脸上闪过,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优雅地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点期待,“果然是不简单的血液,我越来越期待你跨入帝境的那一天了,或许你能比其他人做一个更真实的梦哦。” 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身体烟消云散。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01章 帝剑重聚终有时 一个更真实的梦? 苏启慢慢从地上爬起,无力的虚脱感让他手脚发软,周围的空间在扭曲,淡白的烟尘在四周袅袅升起,似乎是一个幻境正在破裂,他伸出手,轻触一缕烟尘,微微的灼烫有些疼痛,但随即这缕烟尘就砰的一声清响化为乌有。 周遭的一切恢复了原样,陆青瓷皱着眉头,略带不安地看着苏启,“你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刚才”苏启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在望着离火峰上的半帝大战,他犹豫起来,那女孩显然不是简单人物,能在人群中将他剥离出去,又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还有那像梦境似的魂游天外 “没什么。”苏启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将此事埋在心里。 陆青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小声地在苏启身旁说道,“道余前辈开始着手准备撤退了。” 苏启转过头,在人群中寻到了道余的身影,他正和数位中州的大修站在一起,陈长短和凌霄道人都在列,但两人显然都心不在焉,正直勾勾地盯着那把妖刀,他们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柄妖刀比想象中的更强大。 “你带门中弟子离开。”苏启轻声说道。 陆青瓷斜乜了他一眼,“不要认为你辈分比我大就可以命令我了。” “不是争执的时候,你对门中弟子更熟悉一些,而且我还可以和老头子还有洛倾一起离开。”苏启轻拍着陆青瓷的肩膀,有些事他没有说出来,他隐隐感到,那个女孩还没有离开此地,他仍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 陆青瓷突然沉默,半晌后说道,“那让日月和长老们带着弟子离开吧。” “想都别想!”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启转头,赵日月抱着剑,身上的血已经干涸,她一脸怒意,快步走过来,“我才不走!” “你还是神念” “半帝的战斗,你们两个空明也没有用!”赵日月直接打断了苏启的话,“要么我三个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下来!” 苏启轻叹了一口气,陆青瓷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苏启想了想,也放弃了劝说,赵日月其实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战斗,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插不上手,其实最好的选择,便是三人一起离开。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苏启握紧了八荒剑,他很清楚,即使那女孩仍在此地算计着什么,他也完没有可能发现对方。 离火峰上的战斗已经混乱起来,妖祖不断尝试将妖刀抓走,但莫伏似乎也打出了火气,澎湃的拳光在离火峰上乱舞,半帝级的气势部散发出来,道痕在天空中流转,极为骇人。 苏启抬起头,妖皇岁辰双手抱胸,正笑眯眯地打量着下方的大战,似乎是察觉到苏启的目光,他转过头,对着苏启笑了笑,随后手上光芒一闪,掌心中出现了一柄剑。 岁辰的嘴动了动。 “好戏要开始了。”岁辰的声音在苏启耳畔响起。 好戏? 苏启一愣,那岁辰手中的剑散发着朦胧的辉光,其上剑气锋锐,一眼望去就知不是凡品,他只看了数眼,便惊讶地认出这柄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点沧山。 岁辰随手高高一抛。 点沧山直奔苍穹,随后急速坠落,他朗声大笑道,“几位前辈打得好生热闹,不如晚辈再来添点彩头如何?” 他伸手一点,一束神光直直射中半空中的点沧山,剑身上的朦胧辉光顿时炸碎,无数道光芒从天空中坠落,一股无匹的剑意在天地间迅速觉醒,点沧山的气息横扫灵墟山脉。 “这剑是”莫伏有些吃惊,但也很快认出了剑的来历,“点沧山?” “老战神好眼力!此乃帝剑点沧山!乃是七千年剑仙的佩剑之一!”岁辰的声音响彻天地,他高举着双手,神色间尽是傲然,“今日我岁辰携帝剑来此观剑仙杰作!” 妖祖皱起眉头,他冷冷地望着岁辰,他的言词让妖祖莫名的不舒服,为争夺妖刀而压下去的杀心再次沸腾起来。 但还未等他有任何动作,另一道声音也在北方响了起来,声音很有威严,但带着一丝女子特有的柔软。 “太阴帝后携帝剑来此观剑仙杰作。” 广寒宫刹那即至,太阴帝后站在广寒宫上,她手里捧着一把古朴的长剑,苏启一眼就认出,那柄剑正是朝天阙!而第一妖的头颅已经不见了,剑身上流淌着纯粹的剑光,在朝天阙出现的刹那,点沧山上就爆发出惊人的剑光,朝天阙也巨颤起来,似乎受到了呼唤,朝天阙从太阴帝后手中飞起,在空中疾驰而过,与点沧山一同悬在离火峰的上空。 “怎么回事?”洛倾飞落在莫伏身旁。 莫伏摇了摇头,眼里也都是迷茫,“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肯定是李朝歌那小王八蛋干的好事。” “这两柄剑似乎有联系。” “阵法吗?不像是,”莫伏自问自答,“而且还少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抬头看着岁辰,“喂,那边的妖族小子,你在搞什么把戏?你说来观剑仙杰作,是什么杰作?” “我也很好奇呢,不过要想知道是什么”岁辰笑了起来,他突然转身,对着一处虚无鞠了一躬,他恭敬有加地说道,“还要请一位前辈现身。” “你在说什么?”莫伏皱着眉头,岁辰指着的方向空空荡荡,“那里哪有什么前辈” “你能看到我?”一声带着讶异的声音在那里响起,“很了不起嘛。” 莫伏顿时大惊失色,这天地间能躲过他神识感知的人可是凤毛麟角。 一个穿着优雅,长相甜美的女孩凭空出现,她手里抓着一柄剑,很好奇地看了岁辰一眼,“你的气味也很特殊。” “可没那边的少年好。”岁辰意有所指。。 “有道理,”蝶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右手在剑身上拂过,似乎抹去了某种封印,随手一抛。 剑光顿时大盛,三道剑气直冲云霄。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2章 帝剑飞字,禁忌古路 三柄帝剑剑气冲霄。 这是人间难得的景色,数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多的帝剑聚在一处,相传在更久远的年代,人族的帝器远比现在多,而数得上名号的帝剑也足足有近十柄,但在剑仙之后,世间大多数的帝剑都销声匿迹了,有人说剑仙本来打算铸造一座无上剑池,孕养出一个天生的仙剑之胎,从而打通前往天庭的道路,但最终出了某种变故,剑仙身死,无上剑池也因此荒废,持这种观点的人极多,他们坚信,在人间的某处秘地还藏着剑仙收集来的所有帝剑,以及数不清的,剑仙用来铸造剑池的天材地宝。 可数千年的寻找都一无所得,渐渐所有人都放弃了这种念头,或许剑仙真的将帝剑藏在某处,但那也不是他们这群小小修士能找到的,所以时至今日,在人间广为人知的帝剑只剩下了一柄,其余的,皆成为了印在纸上、刻在石上的传说。 因此当三柄帝剑同时现身,剑光冲天时,在场的每一个剑修都激动起来。 毕竟在他们头顶飘着的,可是所有剑修的梦想。 三柄帝剑呈正三角形,正在缓缓旋转,轨迹是一个完美的圆,三剑重聚时的外放剑气已经开始收敛,剑身上也逐渐有了特殊的变化,最先出现异样的是岁辰抛出的点沧山,这柄剑已经和在岁辰手中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剑身变成了深青色,强大的剑意让人望之生畏,剑身颤抖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急切地要从剑中钻出。 剑身上的光芒快速闪烁数次,一个古字突然从剑中飞出,这个字十分奇怪,不是象形,棱角也不分明,更像是一种图画,所有的边缘都是弧线形的,远远看上去如同一个正在跳舞的人,只不过四肢都是波浪似的弧线。 紧跟着点沧山,封夷剑上也飞出了第二个字,这个字和前一个风格类似,都是由弧度不一的曲线组成,显然是出自同一种古文字,说起封夷剑,这其实是让场中剑修最为吃惊的一柄帝剑了,对众人来说,这柄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它曾归剑门所有,虽然早就已经丢失,但大量的剑道典籍上都绘着此剑的图画,身为剑修少有未听闻的,而陌生则是因为它与传说中的样子差别实在太大,在剑门时,封夷剑可没有半点帝剑的样子,而此刻再现人间,气势却为之大变。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昔日剑仙在将此剑留给剑门时,也封印了这柄帝剑的威能。 再与此刻的情景联系在一起,很多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这剑仙,恐怕也是在下一盘大棋,但所图为何,可就没人知晓了。 第三个古字也从朝天阙中飞出,依旧是图画似的风格,三个古字在帝剑上方排成一排。 “这是什么鬼画符?”莫伏皱起了眉头,蛮族虽然历史悠久,但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洛倾倒是若有所思,她紧紧盯着那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缓缓说道,“我也不认识但我曾听我父亲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比所有生灵都古老的失传文字,连活得最久的仙也从未见过创造出这种文字的种族,在他口中,这种文字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相当于我们的一条阵纹,他曾推演过,这种字仅仅是念出来,就有着莫大的威能,足以和我们的道术媲美,而这个种族的修炼方式,就是学习和掌控这种文字,他告诉我,这种文字如画一般,充满了优美的弧线和圆,和眼前这三个字,很像。” 莫伏伸手扶正头顶的白皮帽子,他看上去有些疑惑,嘟囔道,“既然已经失传剑仙又是在何处学来这种文字的?” 洛倾思考半晌,随后似是恍然,又有迟疑地说道,“人间绝不会有这种古字的遗存,他必然是在别处得来的,可是绝地天通或许或许他是在那条路上找到的!”她说完这句话,迅速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剑门还完好的八座山,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得越来越震惊,“这,这几座山的位置剑仙他果然踏上了那条禁忌古路!” 洛倾的惊呼不止是莫伏听见了,就连妖族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禁忌古路”妖祖眼中神光一闪,似是在思考什么。 岁辰虽然笑眯眯地,但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计都却注意到,他的身体很明显地颤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词也惊讶不已。 “不对,不能在此地久留!”洛倾扭头对莫伏和巨阙子喊道,“快,得赶紧撤走所有人!” “怎么回事?”莫伏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能让一位半帝如此惊慌的,必然不是小事。 “这九座山的位置大有古怪!”洛倾急速飞向封夷山,一边匆匆解释道,“禁忌古路的开启极为困难,即使是大帝,也要准备很长时间才能勉强打开那道门,这其中最关键的是要有强大的灵气,这种灵气已经不是简单的灵石能提供的,所以大帝们往往会直接抓取地脉中的灵气长龙为祭,而剑门这九座山的位置,正是打开那条禁忌古路常用的阵法地势!” 洛倾落在封夷山上,道余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祭出天机阁的咫尺镜,这是一件足以将封夷山上所有人族都转移走的法器,但咫尺镜同样需要大量的灵气才能催动,在过去,都是天机阁召集了数十上百的修士才能堪堪发动,此时洛倾一掌按在咫尺镜上,灵气毫无保留地迅速冲入镜中。 莫伏一指点在咫尺镜的另一侧,与洛倾联手祭起这件法器。 妖族也乱了,颠倒山正在快速后退,大批的妖族在天空和地面奔腾而过,东海妖族则驾驭着海浪,向东海蜂拥而去。。 妖祖没有离开,他紧紧盯着那柄妖刀,人族半帝的离去,让他和这把刀之间没有了任何阻碍。 他探出一只大手,避开那三柄帝剑,缓缓地、试探着向那把妖刀抓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3章 花落妖刀,石板交易 “妖刀怎么办?” 莫伏瞟了一眼妖祖,他虽然谨慎,但动作也越来越快,巨爪已经快摸到妖刀了。 “他拿不到的。”洛倾的心思很乱,她对剑仙并不熟悉,既不了解他的实力也不清楚他的为人,但洛倾曾是一位大帝之女,乃是一界最顶端的人物,见识自然不凡,即使是蛮族的老战神莫伏,论眼力也完比不过她,而她也很清楚,在场的众人都不知晓禁忌古路到底有多么可怕。 那可是一条埋葬大帝的天路! 她不知道剑仙到底想做什么,但无疑这三柄帝剑上寄托着他的意志,那三个古字高高悬着,让整片天地间的灵气都变化起来,在她的故乡,也有大帝想闯入那条古路,去寻找可以迈出最后一步的方法,她身为帝女,自然也有资格前往祖台观看那位大帝闯入古路的英姿,她很清晰地记得,当时那位大帝也是手抓灵气长龙,不断地填入一座古阵之中,甚至以一尊帝器为祭,才勉强地打开了那道门。 当时的灵气变化,和现在很像。 洛倾看了一眼三柄帝剑,它们的旋转速度已经快了很多,而它们身下的那把妖刀,也仍旧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那把妖刀,恐怕是剑仙故意留在此地的。”洛倾补了一句,但心头仍有不解,若是想打开那条禁忌古路,仅靠这三柄帝剑已经足够,又为何把妖刀也封印在此地?难不成,他还另有算计? 虽然洛倾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猜对了。 妖祖没能摘走那把妖刀。 当他幻化的巨爪刚刚伸到妖刀边缘时,一道七彩神光就从妖刀上迸发而出,直接斩断了他那只巨爪。 这仿佛是一个契机,让妖刀的气息开始迅速提升,天地间垂落着一条条道痕,无数的花瓣从天空中坠下,浩大的神音在虚空中响起,呢喃似的祷告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如大帝亲临,令人心生臣服。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在妖刀中缓缓苏醒。 妖祖微微变了脸色,这股气息他很熟悉,它属于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人。 一朵红色的花从离火峰的废墟中飞起,它在空中轻轻摇曳,挥洒出迷蒙的光,它慢慢飞落在妖刀柄上,将根扎了进去,七彩的神光立即如流水一般流进红花的根,很快,红花就变了颜色,在顶端也逐渐长出了第七片花瓣。 “这是”岁辰有些意外,他虽然在一处秘地中找到了剑仙留下的几样东西,也决定赴剑仙的邀请,来见证这万古无一的盛事,但实际上他也不清楚剑仙抱着什么打算,从刚刚洛倾的话来看,剑仙是想打开那条禁忌古路,可这红花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了?” 软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岁辰猛然回头,那蝶女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的身后,见他转身,蝶女随手一挥,两人的身形迅速隐没。 速度好快,岁辰心底暗惊,但面上仍然镇静,他很有礼貌地说道,“可否请蝶女前辈解惑?” “蝶女”女孩重复了一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用的竟然是这个称呼,看来你这一族原本的故乡是净离界啊,没想到当年那里竟然逃出来这么多人,不过很可惜,那里已经化为了一片死地。” 岁辰咽了咽口水,“你果然是” “既然你能叫出蝶女这个称呼,看来你对于那个传说也有了解?” 岁辰轻轻点了点头,蝶女面色坦然,似乎对于她以世界为食这件事毫不在乎,他其实也很好奇,这蝶女在传说中可是毁天灭地,吸食万灵的恐怖存在,可面前这个长相甜美,气质优雅的女孩看上去只是个半帝。 虽然依旧强大,但比起传说可就差远了。 蝶女似乎看穿了他的念头,“很多人都想杀我,但没一个能成功,即使是大帝也不行,”她双手拉起裙摆,微微行了一礼,随后浅笑道,“这无关境界,只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此界,花非花,雾非雾,我非我,你看到的,只是一场梦幻,自然伤不到我。” 岁辰蹙起了眉头。 “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奴仆?”蝶女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这样当世界毁灭时,你也可以活下来,若是运气够好,还会有另一种造化。” “要让蝶女前辈失望了,我还有我该做的事。”岁辰摇头拒绝,但心底却闪过一丝遗憾,能投到蝶女的门下,自然是一张免死金牌,不管将来到底发生什么,他相信蝶女都有足够的能力庇护他,但很可惜 他叹了一口气,心头念头急转,灵机一动,开口说道,“不过,蝶女前辈,我们合作可好?” 蝶女挑了挑眉头,“合作?有意思,无数年来,敢和我合作的人可是凤毛麟角,而这世间也没几个我能看上的人,李朝歌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所以他有资格,你又凭什么?” 岁辰一怔,剑仙曾和蝶女合作?这可是一个大消息。 他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块石板,远远扔了过去。 蝶女打了一个响指,石板在她面前停住,她只望了一眼,神色瞬间大变,她急急地将石板抓在手里,“这东西你在哪里得来的?” “一位古妖祖的遗物。”岁辰苦笑了一声,“似乎为了这东西,昔日我妖族折损了两位大帝。” “十位也值得!” 蝶女轻抚着石板,一直淡然的脸上尽是激动,能让这位存在如此失色,这石板果然不是凡物,但岁辰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搞不懂这石板的奥秘,不如拿来和蝶女做生意。 蝶女收起石板,在岁辰身上打量几眼,“既然你有这东西,我可以庇护你。” “多谢蝶女前辈,”岁辰心神大定,见蝶女的心情很好,又小声问道,“不知剑仙和您做了什么交易?” “呵,”蝶女笑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在那朵花上,这花已经不再是红色了,七片花瓣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茎干则是纯白色,“好像时间也差不多了,你马上就可以知道,我和李朝歌做了什么交易。”。 她抬起手,食指微微一点。 那朵七彩花顿时光彩大盛,狂暴的气势从花中席卷而出,仿佛有一尊无上存在正在醒来。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04章 重塑肉身,人间花现 花非花。 这是所有人心里涌现出的念头,这朵扎根于妖刀上的七彩花在阳光下折射着曼妙的光彩,绝不似一朵正常的花,从晶莹剔透的茎干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朵花正疯狂地抽取着妖刀的力量,而花中刚刚觉醒的狂暴意识也逐渐变得安静,它似乎正在思索这是何地。 一朵花有了意识,而且有着凌驾于在场所有人的强大气势,这让很多人震惊不已。 但这种奇异的变化仅仅只是开始。 沉默许久的太阴帝后伸出手,轻轻拍在身后的参天桂树上,桂树一阵摇曳,无数的花瓣从树上脱落,在半空中聚成一团,太阴帝后手掌一拂,这团白色花球迅速飞向妖刀,在七彩花上方不停旋转,很快,有一滴滴白色的液体从花球中坠下。 啪。 桂花的汁液坠落在七彩花上,七彩花一阵颤抖,随后开始疯狂生长,短短数个呼吸,这朵七彩花就长至了一人高,白色的汁液从花瓣中溢出,沿着茎干缓缓流下,白色的雾气渐渐从花中散出,逐渐将整朵花都包裹起来。 雾气朦朦胧胧,但仍然可以依稀看到雾气中的七彩花正在扭曲变形,茎干逐渐变得宽大,上面也长出了类似枝干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宽变长,随着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外面的人便只能隐约见到里面黑色的影子。 随着汁液的流出,白色花球也迅速变小,当最后一滴桂花汁液落下后,白色的雾气猛然收缩,变成了一丈高的圆球,雾气中的黑色影子也逐渐定型,但那种形状,让在场的修士都极为不安。 太阴帝后伸出右手,她的神色庄重,眉眼间也有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似乎将要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对于一位曾与太阴大帝相伴,也南征北战过的半帝来说是一种颇为少见的情绪,她掌心中光芒一闪,一颗长发披散的人头陡然出现在手心中。 她轻轻一抛,人头飞落在白色雾气之中。 “那是”苏启倒吸一口凉气,当那人头出现时,他立即就认出了它的身份,“那是第一妖的人头!” 半空中,妖祖瞬间就变了脸色,他隐约间猜到了剑仙的打算,这让他焦急起来,根本顾不得身上的道伤,一掌向白色雾气拍去,大帝的威势尽显。 但一个小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一身裙装,看上去十分纤细,眉眼间也带着一种微微病态的孱弱,但她却轻松地以掌对掌,将杀心暴起的妖祖直接拦了下来。 她浅浅笑着,小小的嘴唇上是鲜艳的红色,“这可是我答应他的事,没人可以打破哦。” 妖祖面色阴晴不定,万兽图在他背后升起,他的右手逐渐握紧,上面开始出现一道道斑纹。 “看在多年的师徒情分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还未等重回帝境,你就会被她摘了脑袋。”岁辰也现出身形,他虽是在对妖祖说话,但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团白色雾气,到了现在,即使是再迟钝的修士也察觉出,这团白色雾气恐怕是用来复活第一妖的,这种可能性让岁辰兴奋起来,天妖的名头在妖族实在太过响亮,即使是向来自视甚高的岁辰,也不得不敬佩那个女子当年的强大。 妖祖的怒气一闪而过,在场的所有人中,他大概是最不想第一妖复活的那个,虽然昔日他在名义上是第一妖的师父,但实际上他对第一妖并无太多感情,而且若是她复活了,那把妖刀可就绝无可能再落入他的手中。 妖祖盯着面前长相柔弱的女孩看了一会,缓缓飞至白菏铃身旁,冷声道,“若是无法得到妖刀,我们的协议可就破裂了。” 白菏铃默然不语,在第一妖的头颅出现后,它就安静了下来。 率先说话的是一旁的黑囿枪,他声音冷淡,“若真的是第一妖复活,我们又何须妖祖你?” 妖祖眯了眯眼睛,他对于第一妖和四圣器的过往十分清楚,他瞥了一眼远处的白色的雾气,它正不断缩小,所有人都在等白雾彻底散去的那一刻,“呵黑囿圣器就如此确信第一妖会站在你们这边?你们难不成忘了七千年前发生过什么?在我看来,这场战争她未必会帮妖族。” 黑囿枪也沉默下来,因为它也不确定那个女子会如何做。 “但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白菏铃声音沉静,“那个女孩很不简单,事实上,我想起了一则古老传说?” “嗯?”黑囿枪有些疑惑,“什么传说?” 白菏铃却未继续说话,而是和之前一样,周身开始荡起波纹,与黑囿枪隐秘的交谈着。 白色雾气不断收缩,很快就又变成了一人高,里面东西的形状也逐渐清晰,虽然还有些粗糙,但这形状,毫无疑问是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女人。 剑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等待一场奇迹,而最为激动地,自然要属白鲤。 在太阴帝后抛出那颗头颅时,她的脸上就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一直高贵典雅的脸上也尽是悲伤和痛苦,而在察觉到第一妖有可能复活时,她又紧紧攥着手,脸上写满了渴望和期待,她的身体前倾着,似乎随时都想朝那团白色雾气奔去,好看个明白,但她又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她很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妖刀也再次露出了身形,七彩的光芒仍旧如流水一般汇入上方的白色雾气中,没多久,上面的人形就越来越清晰,很快,一个朦朦胧胧,身姿窈窕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的头已经完露出,长发披散,在发丝间可以看见白润的皮肤,挺翘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唇有着完美的弧度,细细的脖颈露出一截,也是极温润的白净。。 太阴帝后再次伸出右手,轻轻一拂,有七朵黄色的小花凭空出现,每朵花上也都生着七片花瓣,花瓣正中则有着一个淡淡透明的气泡,气泡中有一条金灿灿的鱼。 这正是人间花。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5章 三魂七魄重聚,天之妖帝醒来 七朵花上七只鱼。 人间花摇曳生辉,七只鱼翩跹而起,又乘风而落,鱼尾上的日月熠熠发光,它们如精灵一般飞到第一妖的头颅上方,透明的气泡突然炸裂,发出小小的噗声,七只鱼轻轻一跃,跳入第一妖的头颅中。 时隔七千年,她的三魂七魄终于再次聚齐。 天地间的声音突然寂灭,刚刚还曾呼啸的风声瞬间消失,在灵墟山脉中翻腾的海水也停止了荡漾,静悄悄地凝固在那里,宛如已经死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意志正在天地间苏醒,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是场中任何一位修士都无法比拟的,即使是妖祖,在这道气息下也显得有些弱小。 大道之音开始在天地间奏响,所有人都心中一颤,这种声音是如此玄妙,难以理解,但却也让人心生向往,这是来自于世界本源的力量,这片天地的规则正在为一个大帝的出现作出反应。 第一妖缓缓抬起头。 每个人都屏着气,连莫伏和洛倾催动咫尺镜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妖族的人大多激动不已,一位死去多年的妖帝逆天归来,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佑妖族,但也有少部分警惕的大妖为此不安,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此间的乱象乃是剑仙的手笔,可一位人族大帝为何会尝试复活第一妖? 虽然世人对他们的关系素有猜测,更是有不少民间野闻说他们乃是神仙眷侣,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的一件事就是这两人从未亏欠过自己的种族,在七千年前,他们各自为了族群而生死大战,最终更是以第一妖身死,剑仙不久后于人间消失作为那一代大世的结局,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剑仙会为了一己私利复活第一妖,从而让人族陷入危机。 所以在一些大妖的眼里,剑仙恐怕是对第一妖做了某些手脚,才会让她重新归来。 人族修士自然是心中忐忑,在妖刀刚刚出世时,很多修士就有些坐立难安,等到离火峰上的离火花扎根妖刀,又化成一朵七彩花时,更是让这些人族修士心生迷茫,剑仙当年到底为何创立剑门,是真的想留下传承,还是另有打算? 苏启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把妖刀毫无疑问是第一妖的,妖刀内还寄存着第一妖的强大妖气,所以这把刀内蕴的气势是如此强大,远远超过了其他帝器,也怪不得妖祖一直对此刀十分执着,若是能夺了其中寄存的帝境妖气,他确实有着很高的可能重回帝境。 那朵离火花也大有玄机,若是不出所料,花中多半保存着第一妖的精血,所以太阴帝后才可以将其重塑成第一妖的躯体,现在看来,太阴帝后多半和剑仙达成了某种约定,剑仙将生死宫和黄泉水放在广寒宫内,没有取得广寒宫这位女主人的同意是不可能的,而且多半太阴帝后在人间花重聚第一妖七魄这件事里也出了力。 可剑仙到底想做什么? 苏启有点不安,帝剑重聚,天妖归来,剑仙的所图怎么看都不会小。 第一妖静静呆立了很久,她的头发无风自动,缓缓飞起,落在身后,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庞。 珠圆玉润的白皙,小巧精致的面庞,紧闭的双眼上方是长长的睫毛,她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不带有一点烟火气,未沾染半分红尘色,在看到她容貌的刹那,很多人都懂了为何世间会有关于她和剑仙的各种传说。 因为她实在是太过美丽,让这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除了那位可以一剑斩落苍穹的剑仙,又有何人可以配得上她? “阿罗,真的是你吗?” 白鲤的脸上是泪水,毁掉了她那张同样绝美的脸蛋,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内心中涌起的惊喜让她完无法控制自己。 但她没能靠近,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和第一妖之间,即使她是半帝,也无法穿过这道屏障。 “阿罗”白鲤轻轻地唤着,她的心中尽是忐忑,这位死去七千年的女子,真的可以归来吗? 长久的沉默。 第一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紧闭,表情安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皮肤好似透明,白鲤试了很多次,仍然无法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但她也发现了,这屏障其实是第一妖自己释放出来的,她或许还未苏醒,但已经开始本能地保护自己了。 过了很久,才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声音很轻,和呢喃没什么区别,但在此刻的剑门,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阿罗!”白鲤惊喜地又大喊了一声。 “白鲤姐”断断续续的话语从第一妖的口中说出,她嘴唇的动作微不可查,她的声音也微弱到了极点,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乎竭力想睁开眼睛。 连续两道声音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意味着,第一妖是真正地重回了这世间。 无数的妖族欢呼起来,咆哮声此起彼伏,人族这边则是面色灰败,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妖帝!一位没有道基伤的妖帝! 似乎是在回应万妖的咆哮,第一妖的身上突然涌出强大的妖气,彻底吞没了那些包裹她身体的白色雾气,她的头发无风自动,身上渐渐凝结出七彩的战甲,脚下的妖刀一声轻啸,凛冽的刀意横扫天穹,这把刀也在欢呼,历经了七千年,它终于和自己的主人重归一处。 妖帝的气息压下了天地间的一切,这是真正的大帝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连大道都开始哀鸣,颠倒山上的万妖纷纷下跪,就连白菏铃和黑囿枪也低下了素来高傲的头颅,向一位妖帝致以敬意。 这让妖祖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 第一妖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的眼中燃着金色的火焰,看上去异常得骇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又很快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她仰头望天。 静立良久,她才带着一丝忧伤缓缓说道,“原来,你已经走了。”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6章 天妖绮罗,追溯时间 “绮罗真的是你吗?” 白鲤的泪珠簌簌滚落,她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个一身悲伤的女子,双手在胸前紧握,惊喜、怀疑、渴盼,种种情绪在她的心中堆积,让这位妖族半帝也难以自持,她隐居别世已有数千年,却仍然没有忘却过去的故事,每当夕阳坠下,生活在悬崖之畔的她总会想起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她的绝美,她的天姿,她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她无数次祈求她能活过来,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她又开始担心这一切只是水中幻影。 “白鲤姐”第一妖缓缓转过头,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已经有了一丝血色,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逐渐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帝境的气息迅速收敛,妖刀也化成一只手镯,缠绕在她的左手上,她身上穿着七彩的战甲,但此时迅速扭曲,变成了一件红色裙装,她看了白鲤一会,眼中意味难明,又低下头去。 剑门只余八峰。 “这里是灵墟山脉。”第一妖的声音从迟疑变成肯定,她转过身,视线一一在妖祖、白菏铃、相柳和颠倒山上扫过,又看向封夷山上的人族,轻轻叹了一声,“我死了多久?” “七千年。”白鲤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过没关系,绮罗你活过来就好了。” 第一妖身形一闪,出现在白鲤身前,她轻轻抱着面前这个泪如泉涌的白衣女子,眼神哀伤,“对不起,没能做到答应你的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最后一战没有站在你身旁,”白鲤紧紧搂着第一妖,“每一天我都在想,若是那时我在你身边,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或许我能把你从他手中” “你若在,我会更痛苦,”第一妖打断了白鲤的话,她松开白鲤,定定地望着她,“我犯下的错已经够多,若是连白鲤姐你也一起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白鲤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茫然地抬起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第一妖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渐渐闪过一丝明悟,她慢慢勾起一个略带悲伤也略带欣慰的笑,“原来,他没说啊。”她仰起头,看着茫茫苍穹,“你最后的温柔吗?” “怎么回事?”白鲤不安地抓着第一妖的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为什么杀了你?你们二人明明是要去谈判的,怎么变成了最后一战” “因为她疯了。” 一道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在天上响起,白鲤扭头,发现是那个小女孩,她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第一妖。 “你是蝶女。”第一妖沉默半晌,认出了女孩的身份,身上瞬间有气势迸发出来,帝境的杀气一闪而过。 “刚醒来就想杀人吗?”蝶女的双手在身前垂握,“我也算的上是你半个救命恩人呢,这七千年来,你的记忆一直都保存在我这里哦。” 第一妖微微蹙起眉头,杀意更加凛冽。 蝶女不以为意,她带着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会认识我?剑仙找到我,已经是你死后一年时了。” “他给我讲过你的故事。”第一妖声音清脆,带着不符合气质和身份的少女特点,虽然她此时情绪低落,但声音仍然让人想起傍晚时分,在林中欢快鸣唱的飞鸟,她看向蝶女的眼里带着警惕和郑重,“蝶女葬世,众生悲鸣。” “知道的不少嘛”蝶女浅浅笑着,“我倒是很好奇,剑仙对你动了什么手脚?我本以为你即使复活了,也会是疯子呢。” 第一妖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白鲤神色不安,她的目光在蝶女和第一妖中转来转去,“阿罗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妖微微摇了摇头,她闭上眼,轻声说道,“溯源。” 天地间有呼啸的大风声响起,但剑门内却风平浪静,别说大风,连空气都如死水一般停滞了,第一妖的身体朦胧起来,波纹在空中荡漾,她似是一道幻影,看上去并不真实。 “有意思。”蝶女挑了挑眉头,随手挽起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盘旋。 “追溯时间。”妖祖眯了眯眼,这种能力是大帝独有的,但效果也因人而异,有的大帝能跨越十数万年的时间,寻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但有的大帝在时间长河中徜徉许久,耗尽了大帝本源,却也只换来一场迷惘。 黑囿枪的声音充满凝重,“她在追溯剑仙的过去。” “是想找剑门创立的原因?”白菏铃再次开口,“那三柄帝剑的动作虽然慢了下来,可还没停下,我总感觉它们要想打开禁忌古路还缺少某种东西,或许,在绮罗身上。” “没那么简单,剑仙在消失前动作频频,而且都刻意瞒着我们,”黑囿的声音里带着恼怒,“他人已经不在,这条禁忌古路又是给谁准备的?这条路可是号称大帝坟墓,又有什么人可以踏” 它突然停了下来,半晌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莫非这条路是给绮罗准备的?难不成剑仙消失,也是因为踏上了这条古路?” “不对,剑仙应该早已经闯过这条路,不然不会得到那种失传古文。”白菏铃盯着那三个字,身为妖族最古老的四圣帝器,它们对于这种文字也有过耳闻。 “那到底” “追溯要结束了!”妖祖插嘴说道,他微微有些紧张,远处第一妖的身影已经逐渐凝实,她身体周遭荡漾的波纹也开始退去。 第一妖猛然睁开眼睛,呼啸的风声瞬间湮灭,她低下头,视线在剑门八山依次上扫过,随手一挥,有八块牌匾从各峰峰底席卷而出,飞临她的面前。 “少了一个。” 她微微蹙眉,转头看向离火峰,轻轻勾手,一道流光冲出堆积的碎石,直上天空。。 九块牌匾齐聚在她的面前,上面闪烁着淡淡的光。 她轻点一指,九块牌匾九砰然炸裂,内里各自钻出一道神芒,在天空穿梭不停,她右手虚握成爪,微微一抓,就将九道神芒困在手心。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7章 九芒合一,将开古路 九道神芒十分奇异,如发丝般纤细,只有食指长短,但却散发着一圈朦胧神光,速度也快得令人惊讶,它们在第一妖的掌中横冲直撞,但却没有一丝锋锐之气,也完被困在第一妖手中不得动弹。 真正的神芒极为少见,出自天然的就更为稀少,相传在北海尽头的茫茫冰山中,每隔数十年便会飞出一种净寒神芒,抱一境以下的修士触之即会被冻成冰块,连灵海都会被冰霜冻住,堪称是人间最恐怖的一种大杀器,但这种神芒不止稀少,而且极难捕捉和保存,据说妖族每次为了捕捉这种神芒,都会损失十数名筑神境以上的大妖。 除了大名鼎鼎的净寒神芒,其实也有一些名气虽小,但效用非凡的神芒,譬如说中州的万华山,山顶上就有一座深不见底的古池,每隔十年,便会飞出一道翠绿神芒,乃是由水精凝成,堪称是水系道修的至宝,在炼丹上也有无穷妙用,是一种专门为天元境修士延寿宝丹的必需材料,所以丹楼每隔十年都会派出大批修士去争夺此物,为此耗尽的钱财数不胜数。 但依然值得。 除了这种天然神芒,也有修士炼出的神芒,这种人造神芒几乎都是用来战斗的,有的是依凭功法,有的是凭借血脉,还有的是用炼器般的手段锻造的,种类繁多,但比起天然神芒来说,这种人造的自然略有不如。 当一道陌生的神芒出现时,若它不展现威力,其实是很难判断出它的功用的,虽然也可以从神芒上散发的气息来粗略辨认出它是否具有攻击性,但也并不准确,像是净寒神芒,本身就没有半点凶气和杀意,看上去更是纯净美丽,如同是透明的冰丝,但内蕴的杀机却是其它任何神芒都难以比拟的。 所以当第一妖手中抓取了那九道神芒后,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些神芒的功用。 杀气不重,而且这神芒在剑门中藏了七千年也从未出过问题,很有可能它们并非是用来杀戮的。 第一妖身上有妖气涌出,这妖气与其他妖族截然不同,更加纯粹和神圣,既没有普通妖族的驳杂,也不像部分妖族那般充满邪气,一眼望去,更像是普普通通的自然之物,如看着一方青石,一汪清澈泉水,一片古老森林,像是头顶青天,脚踩芳草,耳畔尽是百鸟鸣叫,鼻中也有万花之香。 这是妖族中出现过的最为奇特的力量。 岁辰口中啧啧有声,他对于天妖之路十分清楚,这种帝路最初仅仅是祖妖们的推演,随着祖妖的消失,这种方法也在妖族中流传了下来,曾有数不清的妖族天骄尝试踏上这一条路,但无一成功,皆是耗尽了天赋和心血,一生蹉跎,在无数惨痛的教训后,就再也没有妖族敢于尝试这种不归之路,在岁辰自己眼里,这也是一种不可能走完的路。 但偏偏,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做到了,而且她此刻就站在岁辰面前。 “真是可怕。”他很感慨。 蝶女仍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只发钗,正一点点地将头发盘起,听闻岁辰的话,蝶女笑了笑,“她的身体还有问题。” “嗯?”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让一个人复生如此简单吧?天妖头颅锁三魂,七朵人花聚七魄,太阴帝后为她重塑肉身,妖刀内蕴着她的无上妖气,我手中保存着她过往的所有记忆,看上去一切都被剑仙安排的很完美,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些条件虽然罕见,但过去那么多大帝,真的就没有人能找出其他替代方法吗?这可是死而复生,即使是大帝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蝶女瞥了一眼岁辰,继续说道,“有很多大帝做了尝试,这一界最为成功的自然要属那个秃驴,其次便是剑仙,但是他们二人没有一个是完成功的,剑仙自己想必也很清楚,所以他才会为第一妖留下这些东西。” 蝶女梳好头发,整个盘在脑海,用一根红色发钗扎好,瞬间气质大变,在先前,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病弱的温婉少女,但此刻却成熟起来,她又取出一只眉笔,随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蘸着血,一点一点给自己描起眉来。 “禁忌古路不是那么好开的,即使有三柄帝剑,剑门山下也准备了九条灵气长龙,但也完不够,根本不能打开那道门,毕竟此界已经绝地天通,不止是前往天庭的路被彻底打断,就连那条禁忌古路也受了影响,”蝶女轻声说着,“这九道神芒估计也是用来开门的,但有一点我很疑惑。” 蝶女取出大红的胭脂,开始缓缓润嘴,“剑仙到底是想让谁踏上古路呢?” 岁辰沉默了半晌,他听懂了蝶女的意思,随后笑了笑,“为何不是两个人一起呢?一箭双雕不是更好?” 蝶女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她的脸上画着血红的妆,看上去既妖冶又危险,她眯起眼睛,随口说道,“不管是谁这个世界都将要起舞了。” 第一妖在炼化九道神芒。 很快,这九道神芒就如融化的寒冰,一滴滴地坠落在她的掌心,又被她缓缓重塑成一束,当彻底融合后,这束神芒上就变得与开始截然不同。 它变成了纯黑色。 第一妖随手一抛,黑色神芒立即脱手而出,极速飞至三柄帝剑正中,神芒直指苍穹,就如同第四柄帝剑,神芒上飞出三道细细的黑色灵线,钻入帝剑之中,这三柄剑气势瞬间大涨,从点沧山开始,又接连飞出图画似的古字。 仿佛有人在虚空中开始吟诵古老赞歌,神秘的声音无处不在,但却又像是一场虚幻,而那些古字在空中整齐排列,没多久,就有了近百个熠熠生辉的古字,如同是一篇神圣文章,上面充满了辉煌之气。 剑门诸山摇晃不停,如同地震似的巨颤让所有人都恐慌不已。。 第一妖轻轻抬手,一道妖气从掌心飞出,直奔封夷山。 妖气落在咫尺镜上。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08章 咫尺天涯,诸修离去 如点燃薪柴的火,第一妖的妖气刹那间就让咫尺镜燃烧起来,圆形的镜身上飞出一个个符文,迅速在封夷山顶扩散开,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晕。 蛮族的老战神莫伏挑了挑眉头,对于第一妖的出手相助颇为意外。 他和第一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在七千年前就曾数次大打出手,那时的第一妖还未成帝,但就已经展现出了远超其他半帝的天赋和实力,后来她和李朝歌几乎同时成帝,两人的最后一战惊天动地,席卷了大半个人间的恐怖气息足足肆虐了三日,等风平浪静后,莫伏才得知,这第一妖竟然已经被李朝歌斩了。 这让他颇为意外,一是他很清楚李朝歌和第一妖的关系复杂,两人都很难对对方痛下杀手,二则是诧异于以第一妖的实力竟然会身死,在半帝时,第一妖和李朝歌大大小小打过数十次,总的来说,第一妖赢多输少,看上去比李朝歌那小王八蛋更强,没理由在成帝后反倒轻松被杀。 而李朝歌在战后的行为也很古怪,杀了第一妖后,他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打到妖族北海,但却匆匆与妖族签下了盟约,停止了战争,随后突然创立剑门,很快又干脆消失在世人眼中。 这让莫伏一直没机会得知当年发生了什么。 第一妖曾经力主让妖族统一人间,但现在却在帮忙催动咫尺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 莫伏犹豫了一下,随手一勾,叫来一位蛮族的族长,“你带人离开,之后的战事,去请大祭司过来主持。” 那族长一惊,“那老祖你”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得留下看看。”莫伏盯着那三柄帝剑,有点不安,他听说过禁忌古路的名字,但也仅限于名字,对于蛮族过往的历史和传说,向来是那位和他平起平坐的大祭司知道的更多,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以前应该多听听那位老搭档的唠叨,指不定就提起过这禁忌古路。 巨阙子将剑插在地上,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上面的纹路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声音也变了样,晦涩喑哑,他对苏启三人说道,“你们也离开。” “老头子你”苏启皱着眉,巨阙子的状态实在很奇怪,巨阙剑源源不断地向他体内输送着剑气,若是一般人,早已经被那无匹的剑气撑爆了,但巨阙子却强行撑了下来。 “我没事。”巨阙子摇摇头。 陆青瓷踏前一步,她目光闪闪,死死看着巨阙子,“停下来,停下这个秘术。” 巨阙子犹豫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还不行,这三柄帝剑有古怪。” “古怪?指什么?”苏启重复了一句,他转过身,离火峰上已经有了整整一篇的神秘古文,剑门的九座山下都躁动不安,即使是一个灵海境的修士也能感觉到脚下灵气的暴躁。 “不知道,巨阙剑告诉我的。”巨阙子拍了拍身前的剑,“它在害怕。” 苏启沉默下来,咫尺镜已经飞得很高,圆形的光晕已经笼罩了整个封夷山,道余站在镜下,正竭力操控着。 “我们走,”苏启终于开口,他定定地看着巨阙子,“你要好好活着回来。” “这还用说。”巨阙子咧着嘴笑了起来,但暗红色的皮肤让他这个笑容看起来十分可怕。 陆青瓷的表情很难看,苏启很少在她身上看到如此的不甘、愤怒和痛苦,但这些表情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一把抓起赵日月的手,想拉着她向后走去。 赵日月怔了一下,迅速摆脱陆青瓷的手,跑到巨阙子身旁,眼里泪光涟涟,她抓着巨阙子的衣脚,低低地说道,“师父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啊。” 巨阙子笑了起来,他伸手轻抚着赵日月的头,“日月,还记得我教你修行的第一课吗?” 赵日月哽咽起来,“剑者,当一往无前。” “还有呢?” “不负己身,不负宗门,不负天下,才可不负手中剑。”赵日月小声地说着。 “我木易这辈子活得凑合,负不负己身已经没什么关系,而自身渺小,也谈不上天下,但唯独宗门,我心中有太多亏欠,”巨阙子的声音有些怅然,“剑门在我手中走向覆灭,虽是重建,但却仍如水中浮萍,缺了根底,这剑门的路在何处,我已然无法确定,想来想去,这将来的事也只能交由你们三人。” “你们三人里,青瓷陪我最久,我也最了解她,论天赋,论修行,你们二人都比不过她,但命运弄人,十一年前的那场变故对她影响太大,剑门这个担子,她挑不起来,”巨阙子又看向苏启,“苏小子是我捡回来的,十一年前有些隐情我还未部告诉你,但好在你身边那只兔子很机警,在棋山时就曾半夜来寻我,我已把内中隐情告诉了它,将来你若是有兴趣,还可以去找它问个明白,其实剑门这一摊子,我是想留给你的,”巨阙子顿了顿,“但想来,或许你的未来将是一路坎坷,剑门未必留的下你,所以我也就不会强求,只希望你记得,剑门曾是你的家。” 巨阙子低下头,看着身前泪流满面的赵日月,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所以我要把剑门交给你。” “我?” “嗯,”巨阙子从身上取出一块玉牌,“这是代表掌门身份的印记,若是我出了事,你便是下一任掌门,道余曾答应过我,若是战事不利,我会力阻挡妖族,给其他人撤退争取时间,他则会为剑门在中州寻一处安身之地,虽然远远比不上剑门九峰,但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 “过去你还小,贪玩任性,想着前面有苏小子和青瓷顶着,总也轮不到自己去做事想主意,但现在不同了,所以你得快快成长起来,无论是修行还是处事,都要像个大人。” 天上的咫尺镜已经开始垂落光芒。 巨阙子推开赵日月,飞身而起,冲出这道辉光。 洛倾和莫伏很快跟了上去。 咫尺镜的光芒笼罩了每一个人,赵日月冲着天空大喊,“师父,你必须要平安回来!” 巨阙子在半空中摆了摆手。 一道道光束冲天而起,封夷山上的修士成片成片地消失,很快,苏启三人身上的光晕也浓厚了起来,第一个离开的赵日月,第二个是苏启。 光束裹挟着苏启,在即将消失的刹那,有一只手凭空探了过来,轻飘飘地抓住苏启的衣衫,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陆青瓷大惊,立即伸手去拦,但她身上的光束突然爆发,裹挟着她消失在原地。 很快,封夷山上空空荡荡。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09章 青铜门现,古路将开 “身为妖帝,竟然会对一位辈出手。” 巨阙子手持巨剑,喑哑的声音里尽是嘲讽,他紧盯着不远处的第一妖,她右手里正拎着一个少年,刚刚正是她出手,将苏启从咫尺镜中拽了出来。 “对辈出手,未免太跌份了吧。”莫伏也冷声道,第一妖出手抓走苏启,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是剑仙的意思,我不过是照办而已。” 第一妖抬起左手,对着下方的九座山峰轻轻一抓。 群峰拔地而起,轰隆隆的颤声宛若雷鸣,大地在不停颤抖,坠落的山石也如雨水般飞落而下,第一妖随手一挥,八座山峰和离火峰的碎片便猛然向灵墟山外飞去,坠落在西边的平原之上。 她左手一勾,幻化出一只大掌,猛然在地面上一挑,一只硕大的灵气长龙立即被抓了出来,转手就被她扔进了三柄帝剑之郑 大帝的威势显露无疑,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止她,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看着。 颠倒山也在北上离去,东海妖族早已经退入了深海之中,留在簇的,只有半帝以上的人物。 当然,还有被抓住脖领的苏启。 第一妖的妖气锁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完动弹不得,但他眼角的余光仍能看见这位妖族的大帝正将一条条的灵气长龙扔进三柄帝剑,吸收了无尽灵气的帝剑已经变得与最初完不同,不仅帝气弥漫,就连剑刃也变得流光溢彩,上方的百字神秘古文也开始熠熠发光。 仿佛有人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三柄帝剑上涌起强大的剑气,迅速冲入上方的百字古文之郑 空间开始荡漾。 最先出现的是一截锈迹斑斑的青铜柱,它在空气中艰难浮现,大概只有一丈高,晃动不止,看上去如海市蜃楼般飘渺不定,但随着剑气的涌入,青铜柱愈加稳定,也有更多的部分在空中出现。 随着青铜造物不断在虚空中挤了出来,很快众人就发现,这其实并非是青铜柱,而是一道青铜大门,这门有数十丈高,最开始的青铜柱仅仅是右侧的门柱。 这道门已是残破不堪,但从伤痕累累的门面上依稀可以见到此门昔日的华丽,上面的浅色浮雕已经损毁大半,唯有青铜门顶部的一只造型古怪的生物保存了下来,它长着类似饶头,却没有一点毛发,脸上整整有四只眼睛,也有四根手臂,的身体上遍布着奇妙的纹路,双脚上似是系了某种饰品,一直垂落到门的正郑 没有人认识这种生物。 唯独蝶女眯起了眼。 青铜门上的伤痕千奇百怪,左上角留下了清晰的刀痕,正中处则有一只大手印,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手印上有六根手指,而且均是同样长短,根本分不出区别,手印上下左右都各有着一处圆形凹陷,门的右侧有一根手指粗细的深洞,这也是青铜门上唯一被打穿的地方,深洞的另一头是一片虚无,似乎连着未知的空间。 “这就是通向禁忌古路的大门?” 岁辰有点不可置信,这道青铜门虽然看起来气势惊人,足足有数十丈高,上面的伤痕充满了岁月的气息,但仍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差了许多。 “不然呢?你指望是什么样子?如门一般金碧辉煌?还是只有一片残壁断垣?”蝶女嗤笑了一下,她看向这道门的目光充满了不善,“是门就是人造的,只不过造这门的不是普通的人罢了,但仍旧摆脱了不了无聊的审美观,非要在门上塑起那尊丑陋的雕像。” “人”岁辰轻轻咀嚼这个字眼。 “此人非彼人,”蝶女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有些关系的。” 咚。 一声巨震。 第一妖一掌击在门上,青铜门剧烈地摇晃起来,但仍旧关的死死的,没有半点要开的迹象。 “这道门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在过去,十个大帝有九个都闯不进去,剩下的那一个多半也会死在路上。”蝶女看着第一妖,笑意盈盈,“这位妖女,青铜门很硬,心不要砸断了手哦。” 第一妖瞥了她一眼,转身看向北方的广寒宫。 她微微俯下身,这种动作对于一个大帝来极为罕见,“还请太阴帝后助我。” 广寒宫上的女子俯身还礼,“此乃应有之意,七千年前剑仙便已嘱托过我,但我有三问,还想请妖帝解惑。” 第一妖微微抬手,“请。” “此三问乃是替剑仙而问。”太阴帝后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问,人间事,该当如何?” 第一妖迟疑半晌,“随它去。” 太阴帝后笑了起来,“第二问,上事该如何?” “我自当一路打过去。” 第一妖语气傲然。 “最后一问,”太阴帝后竖起第三根手指,她的表情也郑重起来,“你是谁?”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第一妖瞬间沉默,半晌后她喃喃自语,“我是谁” “七千年前我没能回答这个问题,不然我们或许会有另一个结局,”第一妖怅然若失地道,但她的目光很快坚定起来,“但现在我很清楚,我只是绮罗,一个名为绮罗的妖。” 太阴帝后缓缓合上了手,她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禁忌古路我未曾去过,但我的夫君曾活着从这条古路归来,他这条路的确危险重重,但却也充满了机缘,蕴含着大恐怖,但也藏着诸界的秘密,如果我没猜错,妖的起源也在这条路上,七千年前你身上出现的差错,在这条路的某处或许会有答案,这也是剑仙希望你踏上此路的原因。” 太阴帝后完,就扔出了一枚破败石盘,上面亘古的岁月气息比起青铜门来不差分毫,石盘飞临青铜门时,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飞快地落入手印上方的一处圆形凹陷之郑 严丝合缝地嵌入。 青铜门剧震起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刺耳又难听,伴随着咔的一声,青铜门缓缓开启。 而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延伸向一片未知的黑暗。 &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0章 昔日诡异,坠入门内 石阶很窄,仅能容许一人通过,上面落满灰尘,两侧是一片漆黑,不知是真正的虚无还是纯粹因为没有光亮,这使得石阶看上去极为阴森可怕,黑黝黝地,和门外的白昼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要吞噬掉一切闯入其中的生灵,最为让人不安的,则是石阶的方向,这石阶在青铜门后笔直延伸了不到十几丈,便缓缓向下而去,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a;a;esp;&a;a;esp;青铜门扉大开,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于走入。 &a;a;esp;&a;a;esp;“传当禁忌古路打开时,将会有大恐怖出现。” &a;a;esp;&a;a;esp;太阴帝后打破了宁静,她望着青铜门,微微有些出神,像是自语,又像是在提醒众人,“昔日我夫君闯入禁忌古路时,其实曾先后两次打开了这道门,第一次只是在门外观望,并没有真的进去,同时观礼的还有七位半帝,他们有的出身广寒宫,有的是属于广寒宫的盟友势力,第二次开门已是十年后,那十年里他踏遍人间,广寻宝物,做好了充足准备,但就在他离去前不久,广寒宫突然发生了变故。” &a;a;esp;&a;a;esp;“七位半帝暴毙死了四个,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死状相似,均是一脸恐惧,灵海被废,身上没有半点伤口,”太阴帝后的话语很轻,但在众人听来却有种头皮发麻的阴冷,“活下来的三位半帝也证实,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恶意,如同被人暗中窥伺,虽然不知为什么最终没有对他们三人出手,但是太阴大帝也发现了某些线索。” &a;a;esp;&a;a;esp;“四位半帝的死,有很大可能和禁忌古路有关,在第一次开门时,有些东西从门中跑了出来,它们无形无踪,却能不声不响地杀死四位半帝,还完美地躲过了一位大帝的神识,这都证明了它们实力的可怕,”太阴帝后微微低下头,“除此之外,当时顶尖的大势力月宫也出了乱子,广寒宫和月宫素来交好,在一位月宫半帝死去后,我们突然失去了月宫的联系,整个月宫也封锁起来,无法进入,而且很快广寒宫内也有弟子诡异死亡。” &a;a;esp;&a;a;esp;太阴帝后轻叹了一声,“那时箭在弦上,太阴大帝早已做好了踏上禁忌古路的准备,所以不得不匆匆离去,这件事,也成了一桩悬案。” &a;a;esp;&a;a;esp;“数万年过去了,那些东西却在没出现过,月宫也如同死地,永远再未开启,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或许再也无法得知,不过无论你们是否要踏上这条古路,都请务必心。” &a;a;esp;&a;a;esp;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被第一妖拎在手里的苏启抬头看了看那黑黝黝的洞口,忽然想起不久前曾在广寒宫内见过的事,那座桂花林中,少女被同伴一剑杀死,当时他曾认为这或许是三眼神王搞的鬼,现在看来却很有可能是太阴帝后口中那种无形无踪的“东西”干的。 &a;a;esp;&a;a;esp;毕竟少女的那位同伴可就是从月宫归来。 &a;a;esp;&a;a;esp;“呵,有点像是凡人喜欢听的鬼故事嘛。”岁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莫非是某位大修的魂魄?” &a;a;esp;&a;a;esp;“是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我想它们或许还在人间的某处地方躲藏着,”太阴帝后转过身,“我答应剑仙的事已经做完,广寒宫将会自我放逐,别离人间,”太阴帝后轻轻将手按在参桂树上,“很快,席卷诸界的战争将再次掀起,人、妖两族同处此界,该如何选择还请妖族诸位圣器思虑清楚,站在庭一方可未必会赢,一步错,步步错,人族没有犯错的机会,妖族也不会有重来的可能。” &a;a;esp;&a;a;esp;参的桂树迅速缩,飞快地钻入广寒宫中,魏轻墨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地,很快她就和太阴帝后消失在空中,随即一声轻响,广寒宫破空而去。 &a;a;esp;&a;a;esp;这是广寒宫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a;a;esp;&a;a;esp;砰。 &a;a;esp;&a;a;esp;苏启从石阶上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怒瞪着那个将他仍进来的女子,“喂,别仗着你是妖帝就肆无忌惮啊”他扭过头,望了一眼黑漆漆又寂静无声的石阶,第一次感到有些哆嗦,他想了想,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a;a;esp;&a;a;esp;咚。 &a;a;esp;&a;a;esp;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头上,苏启立即翻了个跟头,精准地沿着石阶咕噜了好几圈,他趴在地上,石阶的边缘触手可及,那里的黑暗紧贴着石阶的外壁,门外的光亮投射进来,黑暗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压抑的气息猛然压了过来。 &a;a;esp;&a;a;esp;苏启慢慢站起身,生怕动作太大,从石阶上掉下去,这黑暗不知是有形还是无形的,这石阶下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其它东西,若是悬空的,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a;a;esp;&a;a;esp;当,第一妖一脚踏在青铜门槛上,她瞥了一眼苏启,转过身,看向门外,她扫视着众人,“这条路,你们最好不要进去。” &a;a;esp;&a;a;esp;巨阙子举起巨剑,剑指青铜大门,“放苏启出来。” &a;a;esp;&a;a;esp;“不行,这是你们人族剑仙的意思,这个少年,必须要和我一起踏上此路。” &a;a;esp;&a;a;esp;“这条路可号称是大帝坟场,他才是个空明境的家伙,进去岂不是必死无异?”莫伏皱着眉,“李朝歌那家伙怎么会留下这种交代?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a;a;esp;&a;a;esp;“老战神,”第一妖微微行了一礼,“李朝歌的朝阙不仅仅封住了我的三魂,也在其中给我留下了一道消息,将这少年带上古路,是他昔日亲口所言。” &a;a;esp;&a;a;esp;“等等!”苏启在她背后插嘴道,“剑仙老祖宗消失的时候距离我出生还有七千多年吧?他怎么会知道将来有我这个饶存在?就算是大帝推演的能力与世无双,干嘛要算计我这个人物?” &a;a;esp;&a;a;esp;第一妖头都没回,手指轻弹,砰的一声将苏启弹飞,他咚咚哓在石阶上滚了半,好不容易停住身体,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石阶向下拐去的地方,下面十分昏暗,黑暗已经将石阶彻底裹住。 &a;a;esp;&a;a;esp;巨阙子焦急起来,这第一妖似乎铁了心要将苏启带走,他干脆向前冲去,又一剑斩向那青铜大门。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11章 有人走,也有人留 第一妖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挡下了巨阙子的剑,又反手一按,将巨阙剑牢牢困在食指之下。 “再不停下来,你真的会死。”第一妖看着巨阙子暗红色的脸,很认真地道,“这种秘术是李朝歌在半帝时所创,那时我和他抢着率先成帝,在他看来,我先成帝的可能很高,所以他暗中创了这种秘术,用来将剑气积攒在镇世剑中,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这个秘术他没有用上。” “至于镇世剑在最后一战时我徒手将它打断,”第一妖瞥了一眼食指按着的巨剑,“看来李朝歌又将它重新锻造成了一把新的剑,但毕竟曾经断过,本源已损,现在的这柄剑也远远没有镇世剑的强大力量,这种专门用于镇世剑上的秘术也因此大打折扣,先不效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柄剑根本控制不了它剑身内的剑气。” 第一妖抬起食指,轻轻一弹剑尖,瞬间将巨阙子逼退数步,她竖起两根手指,“最多两柱香,你的灵海就会被镇世剑残存的本源彻底摧毁,所以我劝你,最好立即停下。” 巨阙子稳住身形,看了一眼青铜门内的苏启,再次提起了剑。 第一妖轻叹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李朝歌为什么要让我将这少年一同带入禁忌古路,但李朝歌向来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也不是一个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的人,所以你可想清楚了,他为何要这么做?”第一妖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我刚刚复生但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事,这少年得灵海大有古怪,而且即使是我,也无法推演他的过去和将来,不得,这少年身上大有秘密呢,踏上禁忌古路,对他来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巨阙子愣住了,十一年前灵墟禁地内的变故让他痛苦不已,即使不想回忆,但每到夜深人静时,那的一切仍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回忆的多了,他也在其中发现了很多古怪。 第一点就是灵墟山动的时间不对,剑门执掌灵墟图镇守灵墟山脉已有七千年,自然对于灵墟山动的时间很清楚,按照预计,那时距离灵墟山动足足还有三四十年,但不知为何,灵墟山动竟然提前了。 第二就是突然出现的门,巨阙子当日看得很清楚,其实是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将门击开的,但这剑气到底是何饶手笔?巨阙子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人。 剑仙。 唯有他有这种一剑轰破门的气势和能力。 他的下落是个谜,但似乎有一点可以确定,剑仙并不在人间,或许是死了,或许是离开此界,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启似乎和他在冥冥中有着不解的缘分,苏启从他轰开的门中坠落,又拜入了他留下的传承,苏启的灵海也是依靠他留下的典籍修复,甚至在前些日,苏启还得到了八荒剑的认主,要知道,这柄剑昔日也是剑仙的佩剑。 这种种难道是巧合? 莫非巨阙子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突然猛缩,他握剑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随后缓缓收起了剑。 第一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并不清楚巨阙子的想法,但对方放弃了武力抢夺苏启,这总是一件好事,她已经从巨阙子身上的气息辨认出来,这家伙多半是李朝歌的徒子徒孙,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想大打出手。 想了想,她再次点出一指,一道金色的神芒钻入巨阙子的额头。 “还是帮你一把算了省得李朝歌我见死不救。”第一妖声嘟囔了一句。 巨阙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疼痛,很快弯下了腰,他几乎不受控制地捂着脸,一波一波的剧痛从身体上泛起,几乎每一片皮肤都在如烈火炙烤,额头上的那点金光像是驱逐黑暗的朝阳,迅速地将他脸上的暗红色数逼退。 “这门秘术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用了,不然第二次必死无疑,”第一妖顿了顿,“即使是现在停了下来你将来的修行也已经受了很大影响,你大概很难踏入半帝境了。” “我可没奢求过这个。”巨阙子身上已被汗水打湿,他远远看了一眼苏启,“还请妖帝保护好他。” 第一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的路并不完相同。” 她背负着双手,看向其他人,“可有人想踏入此路?你等皆为半帝,其实也有资格。” 莫伏耸了耸肩,正了正头顶的帽子,“老人家我可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死后埋在家里的老桃树下呢,可不想跟着你去送死。” 第一妖笑了,“莫老战神要为我留几个桃子,等他日我从古路归来,拿古路上的宝贝和你换。” “一言为定。”莫伏也笑了起来,他对第一妖的观感不差,当年若不是那场战争,或许他们也能一起把酒言欢。 “你呢?”第一妖看着洛倾,“你距离帝境也很近了,或许禁忌古路上有你的答案。” 洛倾犹豫了,她怔怔地望着青铜门,好半晌才缓缓道,“还是算了,时机不到” “也对。”第一妖点点头,似是对洛倾的回答很赞同,她将视线投向白菏铃和黑囿枪,“两位圣器有何打算?” 开口的是白菏铃,“这条路不适合我们。” “是吗?”第一妖深深看了一眼白菏铃,对相柳道,“那东海之主您呢?” 相柳摇了摇头,“我还想多活几年。” 第一妖笑了起来。 “你们二人是要踏上此路的。”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岁辰和蝶女。 “何以见得?”蝶女挑了挑眉。 第一妖神色淡然,“你们可是持李朝歌的帝剑而来,若非是想打开这道门,又怎么会如此尽力?” “那可否与妖帝同行?”岁辰笑着问道。 “纵使同行一时,也终会分开。” 第一妖着,又看向了那位一脸担忧的白衣女子,她默默地看了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白鲤姐,这条路你不能去,我也不能留下来。” 白鲤的眼眶湿润,她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我知道真可惜,七千年前我帮不到你们,七千年后我也没办法和你一起作战。” “等我回来。”第一妖本想些什么,但最终也只出了这一句话。 “好。” 白鲤笑了起来,在第一妖转身的刹那,她又喊道,“当年李朝歌,为何杀你?” 第一妖身子微微一顿,随后道,“为了救下苍生。” 完,她一步踏上石阶,岁辰和蝶女也迅速跟了上去,青铜大门缓缓合上,从始至终,她都未将妖祖放在眼里。 &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2章 踏上古路,试探黑暗 青铜古门在面前合上。 苏启的眼角抽了抽,这关闭的大门彻底泯灭了他出去的希望,第一妖将妖刀挂在腰间,轻轻打了个响指,身上的衣衫迅速变成月白色的裙装,她沿着石阶走到苏启面前,瞥了他一眼,随后淡淡地了一句,“让让。” 苏启怔住,低头看了一眼只有一人宽的石阶,嘴唇哆嗦了一下,再抬起头,面前的这位妖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完掩饰不住。 这是在幸灾乐祸吧? 这一定是在幸灾乐祸。 苏启翻了个白眼,有心一巴掌拍上去,但无奈对面是个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的大佬,他想了想,心翼翼地挪了挪脚,靠边侧过了身子。 第一妖轻盈地走了过去,身上还带着一股兰花似的香味。 她到底多大年纪了? 苏启挠了挠头,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剑仙在成帝时不过三百多岁,而据这两人在剑仙年轻时便已经相识,但妖族的年纪一般远远比同境界的人族更大,所以不准这第一妖实际上已经是个千八百岁的老妖怪了 嗯 这样看来,剑仙和她还是段忘年恋? 苏启恶意地揣测着,这让他对于那位剑门老祖宗的怒气少了不少,虽然不知道老祖宗为什么非要把他扔进这条禁忌古路,但想来这条古路上也不会风平浪静,他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头,这里可是大帝坟场啊,他一个空明境在这条路上闯荡,和将脑袋放在刀尖上蹭来蹭去有什么分别? “让让。” 正当苏启沉思时,身后又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他转身低头,个子矮矮的蝶女正背着双手,仰头看着他,她的头发已经盘了起来,和苏启初见时气质大为变化,没那么妖冶,反而有点像是一个端庄的淑女。 苏启再次侧过身,蝶女步地从他身旁走过,路过苏启时,一道微不可闻的低语在苏启耳畔响起,“心不要在这条路上死了哦,我可是还等着品尝你的帝血呢。” 这声音仿佛是她趴在苏启耳边的,那种毛毛的感觉让苏启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即窜了起来,他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然后就发觉妖皇岁辰也站到了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妖族。 妖王计都。 苏启的眼睛眯了起来,对于这个一手覆灭骊都的人,他的印象很深。 “让让?”岁辰模仿着第一妖的语气,笑着道。 苏启默然不语地盯着他,片刻后,微微侧过了身子。 岁辰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随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妖王计都紧跟在他身后,在路过苏启时目不斜视,但苏启注意到,他的肩膀微微抖着,显然对于进入这条古路有点不安。 走在最前的第一妖已经沿着石阶向下方走去,从苏启的角度完看不到她的身影,排在第二的蝶女也只能看到半个脑袋,苏启回头看了一眼青铜大门,没有了从外面射入的光线,这条石阶已经变得昏暗无比。 苏启轻叹了一声,摸了摸手里的八荒剑,嘟囔道,“这回可就剩下咱俩了,相依为命吧,亲爱的伙计。” 八荒剑微微颤了颤。 得到回应的苏启心满意足。 石阶向下延伸,一眼望去如同将要跃身跳入深谷,好在弯曲的弧度不算陡峭,身为剑修的苏启也并不恐高,但真正让人感到畏惧的则是眼前无穷无尽,没有边际的黑暗,石阶上虽然散发着淡淡的青光,但也只是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而已。 前方的人看不清身形,只是能看到一团深色黑暗的影子在石阶上缓缓移动,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厚重而沉闷,在这条寂静的古路上十分清晰,苏启走得不快,保持在恰好能看清岁辰和计都背影的位置。 几人都没有话,安静走了一会,苏启才发觉这条古路上散发着一种腐朽的味道,虽不浓重,但仍让人想起了被大雨浸泡多日后又暴晒过的烂木,他低下头,用脚蹭了蹭石阶。 石阶虽然破败,但没有灰尘。 他挑了挑眉,随后也有点释然,这个鬼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尘土倒也算是正常,他又从身上摸出一块不值钱的玉佩,握在手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朝黑暗扔了过去。 玉佩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但等了很久也没有传来玉佩落地的声音,它就像是被黑暗彻底吞噬了。 苏启想了想,又取出一枚玉佩,心地蹲下来,将玉佩放在石阶的边缘,轻轻推了下去。 玉佩倏然坠落,和前一块一样,彻底消失。 苏启取出第三枚玉佩,这次他朝头顶笔直地扔了上去。 玉佩在他的视线中快速飞起,消失,融于黑暗。 他等了很久,玉佩也没有落下。 这让他的脸色难看起来,这证明笼罩石阶的黑暗极为危险,若是他不心从石阶上坠落,很有可能和玉佩一样被黑暗吞噬,永远也无法回到石阶上,至于会生会死,那是只有掉下去才会知道的事。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苏启决定再做几次实验。 他又取出一枚玉佩,朝着头顶,接连扔了数次,高度逐渐增加,先是高过头顶一尺,而后是两尺,接着是三尺。 一尺时,玉佩落了下来。 二尺时也顺利地翩然坠落。 但三尺时,没有下落。 这个距离也恰好正是黑暗的边缘,石阶上朦朦胧胧的辉光扩散到这个位置时就彻底消失了。 看来头顶三尺内都是安距离,苏启不知道若是他高高飞起,闯入黑暗中会发生什么,但想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若是他别出心裁,轻轻一跃,只将脑袋浸入黑暗,又会怎么样呢? 难不成会突然身首分离?还是完好无损地掉下来?不定这黑暗是个挑剔鬼,只吞噬整个闯进它里面的东西也不定呢? 作为一个好奇心强烈,但想好好活着的人,苏启一点也不想尝试。 他默默地将刚才的调查结论牢记在心里,快步向前追了过去,前方的四个人已经彻底被黑暗吞噬,看不清身形了。 苏启走着走着,又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 若是一个比他高很多的人走在这石阶上,头顶的安距离会是多少? &a;a;xe;&a;a;x0;&a;a;xe00;&a;a;xe0b;&a;a;x0c;剑门小师叔&a;a;xa;&a;a;xe;&a;a;xcb;&a;a;x0d;&a;a;x00;&a;a;xb0;&a;a;xae0;&a;a;x;&a;a;xbc;&a;a;xe00;&a;a;xf;&a;a;xf;&a;a;xd;&a;a;xd;&a;a;x0;&a;a;xbfb;&a;a;x00;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3章 岔路分别,石阶来历 “再不快点你可就要迷路了。” 当苏启追上前面几人时,发现他们都已经停了下来,正排排队站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第一妖头也未回地调侃了一句,又说道,“来看看,你想走哪条路?” 苏启愣了一下,侧着身探头向前面看去。 原来前方是一个岔路口,石阶在第一妖面前分岔,一条向右而去,道路笔直,一条向左拐去,蜿蜒曲折。 但苏启依然看不出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同样的石阶,同样的黑暗,同样的腐朽味道,岔路口前没有任何路牌,连半点标记和划痕也没有,根本判断不出这两条路各自通向哪里。 “想好了吗?” 苏启翻了个白眼,第一妖的语气里充满了欢快,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在戏弄自己,“我想去哪边根本不重要吧?你若是会听我的意见,我现在还能看见太阳。” “说的也是呢,反正你要跟着我走。” 第一妖想了想,指着右边,“那我们就走这条吧。”说完,她踏上右边的石阶,又转过身,盯着蝶女,“不知蝶女大人想去哪里?” 蝶女眯了眯眼睛,第一妖身上的敌意很明显,但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几乎遇到的每一个大帝都想杀了她,那少数几个不想要她命的,也是抱着利用她的念头,蝶女笑了笑,“恰好想走左边。” “那倒是很好。”第一妖将目光移向岁辰,“小家伙你呢?” “小家伙”岁辰叹了口气,“若是单论活着的时间,我可是要比妖帝您的年纪大。” 第一妖挑了挑眉,气息危险,她屈起指,一道劲气弹在岁辰头上,“没大没小的,你师父是哪个?” “妖祖。”岁辰捂着额头,笑了起来。 第一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对于妖祖一系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挥了挥手,语气恹恹地说道,“挑条路。” “左。”岁辰瞄了一眼左边,“我有预感,往左必有宝贝。” “和她同行,小心被吸干了血。”第一妖瞥了一眼蝶女,这小女孩身上的血腥气根本掩饰不住。 “我还有预感,我们会很合得来。” 蝶女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她从第一妖面前安然走过,踏上左边的石阶,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岁辰对第一妖笑了笑,又转身朝苏启挥了挥手,小跑着朝蝶女追了上去。 眨眼间,这岔路口上就剩下了苏启和第一妖。 “那妖女刚刚对你说了什么?”第一妖勾勾手,苏启顺从地走上右边的石阶,她伸出手,轻弹在苏启的额头上,“可别想着撒谎哦,她从我面前走过时,有一道很明显的灵气波动冲着你去了。” 苏启捂住额头,这第一妖好歹是个妖帝,怎么这么喜欢弹人额头? “她说让我别死了。” 第一妖赞同地点着头,“好建议,我也很希望你别死了。” “那就请第一妖前辈打开青铜门,放我出去。” “这就别想了,”第一妖眨了眨眼,将手搭在额头上,远远地朝着来的方向眺望着,“那破门都根本看不见了。” “这里可是大帝坟场,前辈你就不害怕的吗?”苏启叹了口气,他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位妖帝的脾气秉性,她内敛了大帝的气势,身上又没有半点妖气,在近处看来,她和一个长相甜美的普通人族少女没什么区别。 “怕什么?天上地下,能杀我的只有李朝歌!” 她的气势又陡然一变,带着强烈的傲意和自信,刚刚那个邻家少女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无敌天下的妖帝。 “不过确实得小心点儿。” 霸气风范只持续了数个呼吸,她又刷得变了脸,作出一副胆小女孩的样子,紧张兮兮地扫视着周围,“说不定埋藏着什么大恐怖哦。” 苏启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了不久前他发现的那个问题,他指了指头顶,“你是多高?” 第一妖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明白了苏启的意思,她飞快地抬手,啪的一声弹在苏启的额头上,“不错嘛,这么快就发现了第一个秘密。” 第一妖扭过头,沿着石阶向前走去,“边走边说吧。” 苏启默默地跟着。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踏上禁忌古路,但小的时候我是在妖族圣器身旁长大的,妖族的历史其实比人族更悠久,只不过和人族一样,都在漫长的岁月里遗忘了很多东西,但作为颠倒山最为古老的圣器,白菏铃仍然是人间最博学的存在。” 第一妖走得不快,说起过去,她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对于禁忌古路的了解几乎都是从它那里来的,它告诉我,禁忌古路是由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种族打造的,这个种族曾是诸界中最为古老的,他们生活在诸天中心,远比妖族和人族更强大,就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天庭,也根本比不上他们。” “这条路就是最好的明证,天庭费劲了千辛万苦,也没能打造出一条类似的道路,只能和我们一样,冒着生死危险在这条古路上前行。” “天庭也会踏上这条古路?” “当然,这条路的尽头有他们也无法抗拒的诱惑。”第一妖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嘲讽,“不过天庭先放在一边,或许你已经猜到了,那种唤出青铜门的神秘古文就是这个种族创造的,他们的痕迹在这条禁忌古路上无处不在,据说我妖族的先祖曾经在这条古路上见过一面比颠倒山还要高大的石碑,上面刻了数以千万计的神秘古字,散发的波动连大帝见了都心惊不已。” “而他们打造的这条石阶,看上去虽不起眼,但实际上却是禁忌古路上最大的宝物,”第一妖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黑暗吞噬一切,但这石阶照亮前方,也庇佑着走在路上的行人,朦朦辉光,看上去远远比不上太阳和月亮,就连烛火都略有不如,但这辉光却永恒地将黑暗驱逐在外。” “而这辉光庇佑之下,皆为安之地,这辉光的高度是固定的,所以安范围和行人的身高并无关系。”。 第一妖转头笑了笑,“不过你猜为什么会是这个高度?” 她自问自答,“我猜是因为那个种族和我们差不多高。”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14章 五个人间,天庭地府 “你刚才说诸天诸界那到底有多少个世界?” 苏启跟在第一妖身后,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第一妖比他略矮一些,身材纤细,脚步轻盈,背着双手在石阶上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清脆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极为清晰,事实上,只要两人沉默片刻,那种极度的安静就会瞬间放大他们的脚步声,回音在黑暗中不断扩散,带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 “多少个世界?这是一个没人能回答的问题,至少在人间没有。” 苏启摸了摸手中的剑,“在八荒剑上刻了一行字,天门有五,人间之数与其同,或许这就是在说世界的个数?” “八荒剑”第一妖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怀念,“这柄剑是他在南海尽头的一个荒岛上寻到的,来历古怪,李朝歌认为此剑并非是人族铸造,而且它虽然不是帝剑,但也非同小可,至少在坚固程度上,并不比帝剑若上分毫。” “至于那行字只是在说人间之数,可不等同于诸界的个数。” 苏启怔了一下,“人间的个数?” “嗯,我问你,何为人间?” 这是一个大而空的问题,苏启想了想,缓缓说道,“有人生活的地方即为人间。” 第一妖笑了起来,“讨巧的回答,不过倒是也不能算你错。” “说起人间,其实先要提起相对的两个地方,天庭和地府。”第一妖的速度慢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些庄重,“我虽是妖族,但曾以化身在人族疆域内周游,所以我也听过凡人们的各种神话故事,这里面天庭和地府都是常常出现的角色,身为修士,我们很清楚天庭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地府呢?似乎没有人见过,但既然作为传说一部分的天庭存在,那我们自然也有理由相信地府是存在的。” “广寒宫内有一条黄泉河,还有一座生死宫”这是苏启见过的与地府关系最大的两样东西了。 “嗯,在我‘死’去时,三魄曾经依稀感觉到了黄泉河的力量,不过让你失望了,黄泉河并非是地府之物,而是人间的至宝,至于生死宫,它应该是某位大帝留下的帝器。” 第一妖顿了顿,继续说道,“很多大帝都曾去寻找真正的地府,尤其是你们人族的古帝,他们认为,地府很有可能是天庭的劲敌,五万年前,人族和天庭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虽然人族勉强击退了天庭,但是当初抵抗天庭的大帝大多下场凄凉,以太阴大帝为首的一批人,更是远走禁忌古路,去寻找可以击败天庭的方法,而地府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地府在禁忌古路上?”苏启怔住,随后渐渐变了脸色,“等等,人间和天庭也都与此路相连,这禁忌古路该不会” “你猜对了,禁忌古路就是一条连通诸界的道路。”第一妖笑了笑,“不过禁忌古路太大也太危险,像是刚刚的那种岔路口在禁忌古路上有很多,迷路在禁忌古路上就是最大的危险之一,也从没有人可以真正的走完这条路,所以也没人知晓世界有多少个。” 苏启的眉头拧得很紧,他思索了半天,“一万年前,太阴大帝从禁忌古路上归来时,曾带回了一批帮手,莫非他们就是地府之人?” “那些人并非来自地府,”第一妖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来自其他人间。” “到底何为人间?” “还是要先说地府,”第一妖回过头,给了他一个莫要急躁的眼神,“地府在传说中乃是鬼魂之地,是亡土,是充满了死气的地方,而天庭则是金碧辉煌,充满了生机和灵气,是仙人永生之土,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完对立,而传说中也说过,天庭在九天之上,地府在九泉之下,而两者中间,就是人间。” “你注意到这传说中隐藏着的东西了吗?”第一妖轻声问道。 “是位置”苏启看向茫茫的黑暗,他听懂了第一妖的暗示,“若是诸界都在这条禁忌古路上,那自然也就有了方位,若是把天庭看作路的起点,地府是路的终点,那人间就在中途的某个地方。” 第一妖笑了起来,将手掌举过肩头,五根指头大大张开,“是五个人间。” 苏启愣住,很快琢磨过味来,“所以说人间这个词,代表的不过是天庭和地府之间的世界?” “是的,人间并非是指人族生活的世界,事实上我们妖族认为,这个叫法是天庭发明的,或许在久远以前,曾有天庭的强者走上了禁忌古路,他们在这条路上不断探索,一路上见到了五座青铜古门,因为他们是从相同的门中走出的,所以他们自然也会认为这五个门后都有一个世界,他们将这五个世界统一都称为人间。” “在禁忌古路上,你是很难打开这些青铜门的,这些天庭之人肯定也对这些门束手无策,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继续前行,在越过了五座青铜门后,他们终于发现了第六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很强大,他们也和天庭一样,有能力踏上禁忌古路,所以他们在路上不期而遇了。” 第一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当初发生了没人知道,但我想那一定不是一个愉快的相遇,他们或许直接大打出手,结下了亘古的仇恨,为了表示对于第六个世界的厌恶,天庭干脆将他们称为地府,说他们是亡魂之地,是充满了死气的地方,当然,也很有可能地府确实如此,但诸界的法则各有不同,彼之生气,于我来说或许是死气,而你眼中的死气沉沉,对我来说却可能是生机盎然。” 五个人间,有四个是未知的。 这让苏启很难不这样想或许他就是来自其中一个世界? 第一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知道妖族其实是来自于别的世界吧?” 苏启点点头,随后突然怔住,“不会是另外四个中的一个吧?”。 “嗯,另一个人间,一个叫做净源界的世界。” 第一妖又轻声补了一句,“还有,你们人族的先祖也是由另一个人间来的,那个世界叫净离界。”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15章 灵眼的用途 石阶路很长,似乎漫漫没有终点。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苏启在心里盘算着人间和天庭的事,而第一妖则轻声哼着一种奇怪小调,既不好听也不婉转,高低起伏的韵律让人想起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但听得时间长了,苏启也开始习惯了这种调子。 他微微低着头,一直盯着脚下的石阶,周围实在太过黑暗,看久了不仅让人心神不宁,甚至连眼睛都变得花了起来,似乎有着无数的小虫在飘,所以只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石阶上。 石阶是用一种青石打造,被切割的方方整整,在从青铜门出来后,石阶是一路向下的,在经过岔路口后是一条平整的石板路,但很快又变成了高度为三寸的石阶,一路向上而去,幸好这石阶路的坡度很缓,不然会让这条旅程更加难捱。 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在苏启的心中浮现。 这黑暗果真是空旷的吗?如果是空空荡荡,别无他物,这石阶又何须上上下下的改变?直接通向目的地不是更好? 苏启抬头瞄了一眼第一妖,她一直目视前方,似乎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任何不适,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在这一路上的交谈中,苏启已经清楚,第一妖对于禁忌古路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妖族的圣器,但大多都只是一些故事和传说,对于禁忌古路本身秘密的了解少之又少。 太阴帝后提过的大恐怖到底是什么? 苏启瞟了一眼浓如墨的黑暗,莫非这黑暗中也有某种生命? “有意思。” 第一妖突然停了下来,她屈指一弹,一道妖光从指尖飞出,划破了石阶上的昏暗,但又很快消逝了。 “怎么了?”苏启有点紧张,这一路都很安静,但这种宁静反而让苏启有点不安,毕竟这里可是大帝坟场。 “灵气在减弱,刚刚我就发觉了,不过那时还不明显,但在这”第一妖的语气凝重起来,“弱了很多,我想随着我们远离青铜门,灵气可能会越来越稀薄。” 苏启大惊,虽然空明境以上的修士可以辟谷,但那也是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若是根本没有一丝灵气,他怕是还没走完这条路就会耗尽所有的生机。 他立即开启了灵眼。 周围的世界变得完不一样。 方形的石阶像是一块不透明的玉,散发着蓝色的光,石阶上方的灵气光点闪闪亮亮,如一条长长的光带走廊,但肉眼可见,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远不如灵墟山脉,就是比起一些小型的灵山也差了些许,而前方的第一妖则像是一个巨大的太阳,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转过头,但那种灼痛仍然让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这一转头,让苏启更为惊讶。 不止是石阶变了,连黑暗都大为不同,远处的黑暗中,燃着几点小小的烛火,就如同在夜晚仰望星空,只不过这星星的数量很稀疏罢了,他立即扭头看向石阶的另一侧。 这边也有烛火。 他转过身,看向来的方向,顿时呆立在原地。 眼前的壮丽景色让他久久不能自语。 一个硕大的光球漂浮在他的背后,在这光球面前,他渺小的如一粒微尘,光芒并不刺眼,也没有向周围扩散,事实上,若是他不开启灵眼,根本就看不到这般奇景,黑暗将这庞然球体包裹起来,没有一丝灵光可以穿过,而苏启的眼睛,似乎让这黑暗透明起来。 他怔怔地仰望着,莫名想起,在家乡那个世界中,登上太空的宇航员们是不是也如他这般,为这种浩然景色感到畏惧和震撼? “你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第一妖好奇的声音。 苏启偏了偏头,眼角的余光看到第一妖正侧着身子,望着黑暗,她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那里有什么吗?你不会是还想着回去吧?没可能的,在这边连我也打不开青铜古门。” 苏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想她吐露自己的秘密。 能直接看到灵气的眼睛,可从未有过。 第一妖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她凝重地看着黑暗,“那里的确有什么,是吗?” 苏启缓缓点了点头,“一个巨大的球体。”他又低下头,轻轻踏了踏脚下的石阶,“这石头上有蓝色的光。” “你”第一妖眉头紧锁,她的视线在苏启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移到他的眼睛上,“你的眼睛” “我能看到灵气,”苏启他没敢正对着如灼眼的第一妖,而是侧着身,面向黑暗,他拂了拂手,看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灵光毫无阻碍地穿过手掌,这种事他虽然看过无数次,但依然感觉很惊奇,“是一个个小点,密密麻麻,以前在灵气浓郁的地方总会很难受,当我破境后,这种能力突然变得可控” “你果然与众不同。”第一妖若有所思,“巨大的球体是人间吗?” “嗯,”苏启点点头,依次指着黑暗中的几个光点,“黑暗中也有东西,这,这,还有这里,那边也有,是几个小小的光点。” “光点”第一妖记住了苏启说的几个方向,“既然你看到的是灵气,那这几个光点很有可能也是灵气充裕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某个世界。” 她拍了拍苏启的肩膀,神色有些古怪,“小家伙啊,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 苏启合上了灵眼,“什么事?” “在这条禁忌古路上,困扰了无数人的迷路危险,在你这里完不是问题。” 第一妖笑了起来,“我想,李朝歌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才会在朝天阙中留下一道口信,让我一定要将一个手握八荒剑的少年带上禁忌古路。”。 “可这是为什么呢?”苏启很茫然。 “我可不知道答案,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存在都搞不清呢,”第一妖叹了口气,随后安慰似地说道,“不过有个好消息是,这条路的某个地方一定会藏着答案。”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6章 踏入石亭,别人间 石阶路再次放缓,渐渐变成了一条平坦的石板路,在黑暗中前行,对于时间的概念很快就会模糊起来,苏启曾看过一种说法,极度的安静会放大人们对时间流逝的感受,当你坐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山洞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头顶的钟乳石上不断坠落一滴滴的水珠,你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下午,可当你走出山洞时,你可能会发现其实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所以苏启也不清楚他和第一妖究竟走了多久,是五个时辰?还是一整天? 周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但苏启没有刚发现灵气会减弱时那么担心了,因为在踏上这条平坦的石板路后不久,他就发现前方有一处灵气很浓的地方,虽然也比不上人间的灵山,但看上去至少也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而且这证明禁忌古路虽然灵气稀薄,但是也有着少部分灵气浓郁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灵气浓郁的地方,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亭子。 “有意思,这亭台出自人族的手笔。” 第一妖站在石路上,亭台就坐落在他们正前方,这亭台也是用石头打造,很高,但并不宽敞,看上去细细长长有些别扭,四角的飞檐上各挂着一串铃铛,但此处无风,这铃铛应该仅仅是个装饰,有一块牌匾正对着他们,上面用古字写着三个字别人间,亭子中摆了一张方形石桌,周围放了三个石头墩子。 第一妖说的没错,这亭子完就是人族的风格。 苏启跟着第一妖走入亭中,看见石路在亭子的另一头继续向前延伸,苏启也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新的岔路口。 第一妖在石头墩子上坐下来,她伸手指了指石桌的一角,“有一行字。” 苏启好奇地看了过去。 别人间,踏天路,唯望诸君可还乡。 字透石桌,写字的人很用力,每个字都在石桌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上面还残留着写字人的执念,苏启看了几眼,一种沉痛和悲凉的情绪开始在心头蔓延,他仿佛见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脸悲戚地站在石桌前,以指为笔,缓缓地刻下这十几个字,随后他望了一眼来路,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 咚。 第一妖屈指狠狠弹在他的额头上,疼痛瞬间将苏启唤醒,他捂着头,怔怔地看着那几个字。 “这个人是位大帝?”苏启小声问道,他总感觉,黑衣男子的气息仍然缭绕在这座石亭中。 “嗯,应该是人族的某位古帝,比太阴更古老。”第一妖也不认得那男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判断出对方的强大,“若无意外,大帝可以不死不灭,与天同寿,既然人间没有对于他的记载,这个人多半已经陨落在这条路上了。” 苏启默然,这个人曾经是无上的大帝,是他那个时代最为惊艳的天骄,但最终也免不了葬身于这个坟场,他轻叹一声,问道,“古帝到底有多古老?” 对于这个问题,人族的典籍上一直语焉不详,一万年前毁去了人间太多的记忆,对于过去的历史,一直都是矛盾重重。 第一妖挑了挑眉,“人间的历史对于我妖族来说,其实只能追溯到十万年前,这十万年里有过三个黑暗岁月,第一个便是我妖族颠倒山在十万年前跨界而来,随后便和早已定居在人间的人族大打出手,那场战争据说持续了七百年,最后以两族各退一步,互相妥协作为结局,在那时,人族其实就已经分成了两支,一支就是现在的蛮族,另一支则掌控着人间大多数的地方,所以虽然不知道人族具体是何时迁徙而来,但肯定比妖族早上很久。” “第二个黑暗年代是五万年前,也就是太阴大帝主掌人族的时候,不过那时其实也是人族的黄金盛世,白菏圣器曾与我说,那时人族的大帝足足有六位,而有希望在三千年的时间里破入帝境的半帝更是多达十人,若不是天庭突然袭来,,人间或许会是另一个样子。” 第一妖站起身,食指上灵光闪烁,她伸手在石桌的另一侧,缓缓勾勒起来。 “五万年前,人族和妖族选择联手,共同击退了天庭,终结了那场长达百年的黑暗年代,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昂贵,大帝陨落,半帝凋零,而最让人不安的,则是天庭开始采取另一种做法,”第一妖刻好了第一个字吾,从笔顺来看,正在勾勒的第二个字是乃,“当时人间混乱,天庭采取了怀柔策略,派出了不少所谓的仙人跨界而来,赐予功法、丹药,又允诺有资质的人可以破空成仙,一时间拉拢了一大批的门派,很快天庭在人间就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代名词,现在关于天庭和仙人的传说,大多数都是从那时来的。” “至于第三次黑暗年代,你已经很清楚了,”第一妖瞥了一眼苏启,“重新回到你刚刚的问题,何为人族古帝?这是对于十万年前人族大帝的称呼,那时候妖族还未破界而来,人族自己对于那段历史也已经知之甚少,在人间你不会得到更多的答案,但在这条古路上,却还有着一丝可能,因为据说那些人族古帝,最终都踏上了这条路。” 第一妖抬起手,轻轻甩了甩,数点碎屑从手尖飞落。 吾乃天妖绮罗,于今日踏入古路! 字上杀气很重。 苏启低头看了看手指,又摸了摸石桌,有点惆怅,这张石桌可不是人间那随处可见的石头,轻轻松松就能被他一剑劈碎,他怀疑自己即使是按断了手指,也不会在上面留下一个手指印。 第一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微微弯腰,迅速在刚刚写好的字下添了一行小字,完破坏掉了那行字的强烈杀气。。 带小家伙苏启一只。 苏启的眼角抽了抽,他转头就走下石亭,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的岔路口走去。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7章 岔路口前终分别 岔路口前,苏启左右张望,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其实并不是岔路,而是一条横亘在面前的笔直大道,这大道很宽阔,足可以让十余人在上面并排通过,而苏启所在的狭窄石板路,在此时看上去就显得极为寒酸。 “看来我们走的才是一条小路呢,”第一妖在他身后说道,“现在要汇入主路了吧。” “这是通向哪里?”苏启很快发现这种说法不准确,“呃或许该说这条路是从哪通向哪?” 第一妖轻轻点了点苏启的后背,示意他走到主路上去,又说道,“既然是主路,那就意味其中一个方向的尽头处就是那个神秘种族的世界,但是那一头我可不知道,来吧,小家伙,说说你想去哪一头?” “在我看来哪个方向都一样。”苏启开了灵眼,两头都看了看,或许是因为太远的缘故,他并未发现任何可以指路的东西。 “还好我有地图。”第一妖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石片,苏启很快认出,这石片和他们脚下的石板是同一种材料,她低头瞅了两眼,皱起眉,“这谁画的真丑。” “你哪来的地图?”苏启很惊讶。 第一妖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白痴,“当然是李朝歌留下的,至于他是在哪弄到手的,我也不清楚。” 她扬了扬石板,“听说这种石头是古路上的通用货,也是禁忌古路上唯一能亘古不朽的东西,不过很可惜,这块石板上的地图不,只有出了人间后小小的一截。” “那该往哪走?” “我要去左边。” 苏启大惊,他听懂了第一妖的意思,“什么意思?我们要在这分开?”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不是早说过了我们最终会在这条路上分道扬镳的吗?” 第一妖左手抓着石板,右手食指在石板上用力一划,石板顿时一分为二,她将右边的那半扔给苏启,抓起左边的收进怀里,对着苏启挥了挥手,笑着说道,“那回见了。” 苏启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石板,半晌后对着正悠哉悠哉走在左边大路上的第一妖一声怒吼,“你、你、你,你给我停下!” “有事?”第一妖很是疑惑地问道。 “这分开的也太早了吧?你不是说我们会同行一段时间吗?” “同行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啊。”第一妖一脸无辜。 苏启手指着第一妖,哆嗦个不停,随后怒道,“你可是大帝,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 第一妖眨了眨眼,“我们又不熟,我干嘛为你负责?” “因为是你把我带上这条路的!”苏启很气。 第一妖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可这是李朝歌的主意嘛,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得找他去算账才行。” “鬼才知道他在哪?指不定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有可能,毕竟他很招人嫉恨,若是你找到了他,麻烦帮我给他上柱香。”第一妖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启突然觉得精疲力竭,他叹了一口气,“好歹得告诉我要找什么吧?难不成我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糊里糊涂的,就算见到了剑仙想让我找的东西,我没准也会错过。” 第一妖收起了玩笑的笑容,“他并没有告诉我为何带你踏上这条古路,自然也没有说想让你寻找什么,不过我想,当你遇见了他想让你寻找的东西,你一定会认出来的。” 苏启愣了一下,随后摸了摸手里的半块石板,“以我的境界,怕是走不了多远” “未必,这条路虽然号称大帝坟场,但也并不是只有大帝才能踏上这条古路,譬如我颠倒山在没有找到人间时,就曾在这黑暗中足足漂流了数万年,而你们人族的先祖,多半也在这条路上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既然他们中很多人活了下来,就意味着这条路并非是处处杀机,没有半点生的希望,至于大帝”第一妖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这些人都自视甚高,几乎都在寻找这条路上最深处的秘密,而那往往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当然会有很多大帝都死在这里。” “你这是在安慰我?”苏启翻了个白眼。 “不,其实是在忠告你,这条路上必定会有很多秘密,或许涉及了世界的本源,或许与诸帝的消失有关,或许隐藏着长生不朽的秘密,但若是没有身而退的把握,就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好奇心去乱闯,”第一妖转过身,向远方走去,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还有就是,这条路上任何活着的东西都很危险,若是遇到了陌生的种族或是陌生的人,记得谨慎点。” “那再见咯,小家伙。”第一妖潇洒地摆了摆手,“希望他日可以有缘再见。” 苏启望着第一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一种巨大的茫然瞬间笼罩了他,他呆呆地站了很久,直到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变得极为清晰,他才回过神来。 他低下头,手中的石板很薄很光滑,上面刻着细细的线条,苏启很轻松地就在最下角找到了代表青铜门的小小标记,他的手指在线条上缓缓移动。 石亭。 岔路口。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向左的地图已经被第一妖掰走,向右的部分直直通往一个圆形标记,旁边写了几个古字,苏启低下头,仔细看了半天,才辨认出那是庇护之地四个字。 “庇护”苏启将石板收了起来,“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安的地方嘛。”。 他转过身,望着黑暗的前路,突然大喊一声,沿着石板路快速地奔跑起来。 这条主路要比来时的那条宽阔的多,不必有任何不慎掉落的顾虑,所以苏启干脆也放开了手脚,沿着石板路一路狂奔,打算借由这种方式抒发内心的不安,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小小的黑影,从石亭的方向悄悄溜到主路上,停顿了片刻后,迅速向他追了上来。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8章 安静的路,孤独的人 苏启想念很多种味道。 有烤得恰好流油的羊腿,有煮到稀烂软濡的猪蹄,也有酱成紫红透亮的牛肉,甚至还有他以前吃过的一种红色野果,不好吃,入口更是酸涩难言,但此时的他竟然开始怀念那种酸涩,每一种味道在他的脑海里都越来越清晰,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难过和焦虑,而最让他怀念的,其实还是棋山上的吃食。 那些年轮流做饭,三人中苏启做的最好,另外两人都不怎么擅长厨艺,做出的东西也仅仅限于能吃,谈不上美味,唯有一样东西,苏启一直惊为天人。 那就是陆青瓷煮的面。 棋山上的面条几乎都是从山下刘大娘那买来的现成品,她那里还卖现成的汤汁,回家自己一煮便是一碗不错的牛肉汤面,但陆青瓷偶尔闲下来,也会部自己手制,与凡人擀制面条不同,陆青瓷为了省事,往往都是直接用剑气将面团切成细细的一条条,面相不好,但煮后入口的味道却很不错,这大概还是要归功于她的修士身份,能很轻易地就将面揉到七八次,再醒发两次,出来的面条瓷实筋道,在口感上就碾压了别人一大截。 她也会自己做汤汁。 一块昨日吃剩下的猪骨,最好还是带着骨髓的筒骨,小半块萝卜,几块莲藕,再加上她从山后摘下的一种药草,在砂锅里慢慢熬煮,往往等到她在院中练完剑,这汤汁也正好煮的恰到其分,开锅,滤去浮渣,将汤汁尽数倒入一口大锅里,用剑将早已揉好的面团飞快切成无数细条,随手扔进锅中。 等面条出锅,苏启是一定要加细葱丝的,所以陆青瓷通常也会将葱丝切得极细,那时陆青瓷对剑气的操控还不够精细,所以唯有切葱时,她会认认真真握了菜刀,一点点地切出细如发丝的葱白。 可惜的是,这种面她很少做,更多的时候只是买来刘大娘家现成的,煮好了,再切上一小盘葱丝了事。 所以苏启现在非常怀念那种味道。 这倒不是因为他饿了,事实上对于空明境的修士来说,只要灵气充足,就永远都不会有饥饿的感觉,但腹中的空虚仍会存在,再加上对口舌之欲的向往,所以很多空明境之上的大修依然是个老饕,而且因为境界高深,通常也是修士中的上层人物,不缺钱财,或者说不缺吃好吃贵的钱,所以这些人往往个个嘴挑,讲究也多,非名厨所做不吃,非稀有食材不吃,非风花雪月不吃。 苏启自己没那么多讲究,但也是个好嘴儿的,在没有成为修士前,苏启从未亏待过自己的肚子,但成了修士后,反倒是常常吃不到饭,而现在更是凄惨,自己宗门的老祖宗隔了七千年,还让他的老情人把自己丢上了一条鸟不拉屎的禁忌古路,别说是什么名厨美食了,就连那种酸涩果子他也完吃不到。 除了对于食物的向往,苏启也很想念阳光,风雨,流水,甚至是惊雷、暴雪和风沙漫天的荒漠,什么都好,只要是带些颜色的风景便可以让他开心很久,但可惜的是,这条路上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便只有真真正正,让人备感绝望的安静。 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石路上,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声,心跳声,衣服的摩擦声,就连八荒剑轻拍后背的声音也变得极为响亮。 这是一种折磨,在最初,他常常发疯一般地在石路上狂奔,也会停下来,手持八荒剑,将一道一道剑气斩进无边的黑暗,然后再去奔跑,数不清次数地重复,直到最后筋疲力竭,他不得不瘫倒在地上,怔怔地仰望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的他放弃了挣扎,从地上爬起来,缓慢而坚定地沿着石路走了下去。 他没有选择,只能前行。 在还未来到这个世界时,苏启曾是一个天文迷,他知道太空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声音,绝对的安静,群星在孤独而沉默地诞生、燃烧、爆炸和消亡,任何一个人身处太空,除了感受到那种强烈的震撼和敬畏,便只有浓浓的孤独。 幸好这条石板路不仅困住了灵气,也锁着足以让人呼吸的空气,这让他至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能听见八荒剑轻啸的声音,这是一种难言的安慰,他可以高歌,也可以怒骂,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不过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他也想寻到一切的真相。 他为何会来这个世界?又为何会从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变成一个七岁的小孩?他还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吗?而他的亲朋好友,曾经眷恋的一切,是否还在? 两个不同的世界,时间的流逝会是相同的吗?会不会有朝一日,他真的回到了故乡,就会发现时间其实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父母还在客厅看着电视欢笑?或者更为悲伤,当他回去,世界已经是沧海桑田,任何他熟悉的景色都已不复存在,人类奔赴太空,而只在地球上留下一片荒野。 也许一切只是一场大梦,而他,只是那个梦蝶的庄周。 苏启没有答案,他希望这条路能告诉自己。 时间对于他终于没有了意义,他不再尝试估计自己走了多久或是多远,他只是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见到不一样的东西,死物也好,活物也罢,友善也好,凶恶也罢,他都不在意。 心里的渴求在燃烧,所以当他终于见到时,那种从心底弥漫起的激动、委屈和释然让他瞬间泪流满面。 他跌跌撞撞地狂奔向远处的那处建筑。。 那是一个青铜古台,四四方方,占地极广,又非常高大,看上去像是一座小山,台阶密密麻麻,很难数清,古台上有些楼宇,但看不清细节,但苏启知道,那种风格绝对不属于人族。 古台坐落在石路一旁,看上去像是临街的房屋,只不过太大了些,古台上散发着岁月的陈旧气息,它如同一个老者,静静在这里伫立了无数年,只是在等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19章青铜石台,九座高塔 苏启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客人。 因为这青铜石台很明显不是为人族准备的。 离近后,能看到石台建造的十分精美,最下面的一层壁面上有着奇异的浮雕,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异兽,这些异兽相貌凶恶,有的身丛生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有的浑身长满眼球,看上去仿佛是从地府中走出的怪物,有的看上去只是一只巨大的肉球,但正中处硕大的眼睛和刻画的活灵活现的巨嘴明明白白地告诉苏启,这鬼东西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些异兽与妖族或是荒兽都不相同,显然是另一个物种,而且从雕刻的精美程度来看,建造者对于这些异兽十分了解,不然没有可能将细节雕刻地如此逼真,而且若是以人族的观念来看,这种石台上雕刻的镇底兽一般会有两种含义,一种代表祥瑞,但从这些异兽的可怕相貌来看,苏启很难把它们和祥瑞一词联系在一起,而第二种便是代表强大,常常用于镇邪,从苏启的视角来看,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 但石台的建造者既然不是人族,那他们对于这种异兽的看法或许也会和人族迥然不同,彼之毒药,或许是我之蜜糖。 苏启想了想,决定将每一种异兽的相貌都牢牢记在心里,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若是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他说不定会看见这些异兽的本体。 苏启沿着青铜石台足足走了一圈,一共记下了四十八种完不同的异兽,每一面皆是十二只,随后他一跃而起,飞落在石台的石阶上,这石阶直通向顶部的平台,每一级石阶只有数寸高,阶面上刻着数不清的奇怪纹路,有点像是人族常见的云纹,但更加凌乱,而且是用纯黑色的颜料绘画,从淡青色的石面上看去,其实颇为奇怪。 苏启走得不快,他试图从石阶上寻找到更多的讯息,结果却大失所望,这石阶上除了那种黑色云纹,再别无他物。 他加快了脚步,大步大步地跃上石阶,迅速地登上平台,这上面有着数座建筑,但与其说是楼宇,倒更像是一种瞭望塔。 而且是看上去很古怪的塔。 这塔也是由石头建造,不算宽,约有两人合抱,皆是用巴掌的石砖垒砌,外面看上去是圆柱形,和石阶一样,都刻着密密的黑色云纹,顶部是一个用整块石头雕成的硕大石球,石球的外面雕刻着数不清的眼睛,这眼睛也与人族截然不同,眼中竟然有整整三个瞳孔,排成了三角形,看上去十分诡异,石球的顶部开了一个孔,有淡淡的光华从中向外飞出,如同轻烟一般飞向黑暗。 这样的石塔一共九座,坐落的位置也没有规律,有的靠近边缘,有的在平台中央,不对称,也没有形成任何形状,苏启看了许久,也没有在上面找出任何阵法的痕迹,也没有在石台上找到任何无法辨识的古字。 而平台上,除了这九座塔就再无他物。 苏启小心地围着一座石塔转了一圈,除了顶部的大洞外,他没找到任何门扉,就好像是石塔的建造者根本没有考虑过此事一样。 苏启慢慢飞起来,他不确定这座石台上空的安距离是多少,但想来至少也不会比这石塔更低,他逐渐飞近塔顶的圆球,这时塔中飞出的光华看上去更为刺眼,光化在空中四溅而落,坠在石阶上,形成一道淡淡的灵幕,庇护着这座青铜石台。 他单手轻抓着石球的壁面,探头向塔中看去。 里面是如水一般的液体,可明显不是水,反射着镜子似的光,但却显得十分黏稠,苏启很怀疑,若是他将手中的剑扔进去,这剑会不会就一直在表面上浮着,永远不会沉底。液体充斥了整个石塔的柱体,连石球也灌满了三分之一,而那些光华,正是从液体中飞出的。 苏启不知道这液体是什么东西,但他清楚,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因为他仅仅是站在一旁,就感觉到灵气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而在这条灵气稀薄的古路上,又有什么比能加快灵气恢复的东西更宝贵? 他伸手摸出一柄剑,这剑的品质很差,几乎只有初入剑道的人才会使用,对于真正的剑修来说,这无疑是一柄废剑,而像这样的废剑,他足足有数百把,此时用来试探,再好不过。 他将剑缓缓探进石塔,剑尖割破光华,并未有任何事发生,但当剑尖轻轻触及液体表面时,液体轰然一抖,整个石塔都晃动起来。 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青铜石台也开始缓缓摇晃,平台各处闪烁着一道道奇异的光,似乎整个石台正在醒来,强烈的灵气波动挥洒而出,平台上空的空间微微荡漾,这种场面苏启很熟悉。 这是有人要跨界而来。 苏启不安地抓紧了石球缺口处的壁面,正当他紧张不已地等待来客时,石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苏启警惕地打量了一会青铜石台,确认它是真的失去了反应,随后才从石塔上落下,他想了想,决定挨个检查一下剩余的石塔。 这一查,果然发现了异样。 从外表来看,九座石塔完相同,但内里却差距很大。 有五座石塔内的液体已经干涸了,其中四座连一滴液体都没有,第五座只残余下了巴掌大的一小滩,另外四座中虽然还有那种奇妙液体,但余量也不尽相同,两座和苏启刚刚看过的一样多,另一座却只剩下了一半。 有人取走了这些液体。 苏启几乎是立即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这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在苏启之前,人间有不少的大帝踏上了这条古路,以他们的能力是足以将所有液体都带走的,但他们显然在为后来者考虑,所以时至今日,仍有三个半的石塔内充满了那种奇妙液体。。 这意味着这种液体是连大帝都需要的至宝。 苏启几乎是立即从身上取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飞到一座石塔上空,迅速地将手里的容器都灌满。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20章 路走的多了,总会被人劫 “你是谁?” 轻柔的声音在苏启背后响起,这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但少了几分活泼,还夹杂着一种警惕和戒备,但口音略显古怪,和蛮族有点相似,苏启的脖颈上窜过一道凉意,锋锐的寒意刺痛了他的肌肤,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闪去,但身后的女子几乎瞬间再次贴身而上,手中的石刀划破了苏启的肩膀,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一个温润的东西也顶在了他的腰上,微微前压,让他不得不弯下了腰。 “别乱动,你是谁?”似乎是因为他的闪躲,身后女子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 苏启咽了咽口水,心中惊疑不定,他完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其他人的气息,这说明身后的女子要么远远强过他,要么就是有着可以遮人耳目的功法。 哪一种似乎都不好应对。 苏启微微高举了双手,五指张开,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能否看懂他这种示弱的举动,但他希望对方能看在他手里武器的份上,不要随随便便就将那柄锋利的石刃插入他的脖子。 “苏启,我叫苏启。” “苏启”女子重复一遍,嘟囔了一句,“果然是蛮族吗?” 苏启怔了一下,“你知道蛮族?” “界路上没人不知道。” 女子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苏启的双手,她的肌肤冰冷,和冰块没什么区别,苏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很快他就发现,女子用一种灰色的绳索将自己的手捆了起来。 “界路?” “就是我们身处的这条路啊”女子随口说道,将绳索扎紧,随后惊讶问道,“等等,你连界路都不知道?” “这不是禁忌古路吗?” 绳索捆好,苏启也终于见到了这女子的样貌,她的个子很矮,只到苏启的腹部,正双脚离地微微漂浮着,虽然是人形,但却和人族截然不同,头顶没有人族那样的头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光带似的东西,扁平状,很轻,在空中微微漂浮着,双眼是类似昆虫的复眼,耳朵又尖又长,十分像苏启前世故事中的精灵,她的皮肤是黯淡的红色,有淡淡的金色纹路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双脚,她身上裹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双脚,手中握着一柄石质的短刀,最为显眼的,是她背后那两只大大的透明翅膀。 苏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妙生物。 她是个女性,这毫无疑问。 苏启的目光从她的胸前滑过,她有族人吗? 女子皱起了淡紫色的眉毛,她挥起右手中的石刀,刀背啪的一声砸在苏启头上,她单手一抓,将苏启拎在手里,轻轻一跃,眨眼间就落到了青铜平台上。 “禁忌古路既然你用了这个名字,那就说明你不是界路上的生物,而这片地方,也算是界路上最荒凉的地带之一,平日里除了我,是很少有人来这的”女子将苏启丢在地上,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很快就将八荒剑和一大堆东西搜了出来,“这说明”女子突然愣住,惊讶地看着苏启,“你是从净元界中出来的?” “净元界?”苏启眨了眨眼睛。 “就是那边那扇青铜门背后的世界。”女子指了指苏启来的方向。 苏启偏头看了一眼,“我们叫那里人间。” “人间?人间有五个呢,”女子继续她的搜刮大业,“只这么称呼,谁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你是其他人间的种族?”苏启翻了个身,很配合女子的搜刮。 “才不是”女子扯下了苏启的腰带,她似乎对上面的玉带很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是什么东西?” “腰带用来系衣服的。”苏启瞄了一眼的女子腰间,她身上的袍子很简单,也很合身,并不需要腰带这种东西。 “这是腰带?”女子举高了一些,“我见过蛮族的腰带,可不长这样呢。” 那是自然,苏启暗自想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虽不华贵,但好歹也是精心制作,这条玉腰带更是由一块整玉雕成,蛮族那群人可没有这种手艺。 不过这里竟然也有蛮族,倒是让苏启有点吃惊。 女子把完了一会,将玉腰带和那一大堆东西都收拾起来,边收拾,她边好奇地问道,“净元界里是什么样子?他们说有太阳和月亮?还有山川和河流?都长什么样子啊?” 他们。 她果然还有同伴,但似乎不在此地,是在更远的前路上吗? 苏启瞥了一眼女子,“太阳月亮,山川河流,这些都有,还有繁星。” “繁星!这个我知道!在第三纪的纪碑那里能看到很多星星!”女子激动起来,她蹲在苏启身前,大大的复眼看上去其实有点可怕,“太阳呢,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星星大很多?” 第三纪。纪碑。 又是没听过的东西。 苏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是,比星星大很多,太阳出来时,到处都是它的光,连星星都会被遮掩住。” “这么厉害!”女子紧紧抓着石刀,对那种景色有点向往,“真想看看太阳什么样子。” “你们”苏启回头看了一眼来路,“没办法进去人不,净元界吗?” “进不去啊,”女子有点落寞,“在界路上是打不开青铜界门的,那扇门只能在世界之内打开。” “那你们就生活在界路上?” “嗯。” “生活多久了?” 女子从身上摸出一只大袋子,将所有战利品都装了进去,听到苏启的问题,她想了好一会,“应该很久了吧,阿玛说可能有几十万年了,不过他说的话也常常不准啦,毕竟阿玛有点老糊涂了。” “阿玛?” “相当于你们蛮族的爷爷,不过我们诺伊族繁育的方式和你们蛮族不同。”女子说完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小惊呼一声,“啊,既然你是从净元界里出来,那你想必也不是蛮族吧?你、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人族?” 苏启点点头。。 女子的眼睛放起光来,她将大袋子抗在身上,一把抓起了苏启,扔到另一只肩膀上,喜不自禁地说道,“真没想到,这一次出来竟然抓了一个值钱货!这下子阿玛可要夸我了。” 苏启茫然地眨了眨眼。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21章 诺伊族的聚居地 自称诺伊族的女子在青铜石台上飞来飞去,将手中的一种乳白色石头依次摆在石台上的数个凹陷处,苏启在她的肩膀上颠来颠去,也是在这时,苏启才发现这青铜平台竟然不是完平整的,在石台各处有着一共十个小小的凹陷,恰好能放进女子手里的那种椭圆形的扁平石头。 之前查看时竟然错过了,苏启微微有点恼怒,此时的他已经猜到了,这青铜石台八成是用来传送的。 女子很快放好了石头,她站在石台正中,口中吐出一种晦涩的语言,音调抑扬顿挫,那种语言不属于人族,也绝不是她自己的本族语言,因为她说的十分吃力,很明显是在模仿。 当她话音落下时,青铜石台就微微震颤起来,乳白色的石头上流淌出白色的辉光,迅速席卷了苏启两人。 光华缭乱,五颜六色的光带在苏启眼前飞快闪过,他看不到任何有形的东西,身体也仿佛飘在空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上下左右,他看不到那个女子,唯有身上的触感表明,两人仍然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光华突然消失,但还未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咚的一声,他就被扔在了地上。 他微微扭了扭了身子,入眼的是身旁一座高耸的石塔。 和青铜石台上的那九塔一模一样。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那根绳索不止是锁住了他的双手,连体内灵气的运转都受了很大影响,他半跪在地上,四处望了望。 果然,又是一座青铜石台,和那座一般无二。 刚刚打劫了他的女子正肩扛着大袋子,一边飞一边用某种奇怪的语言喊着什么,没多久,青铜石台下就飞上来了四五个“人”,他们的长相和女子很像,都是一头光带似的头发,暗红色的皮肤,也都穿着那种灰色光滑的长袍,唯一不同的是性别。 这几人很明显是男性,相貌更加粗狂,个子也比那女子高大不少,仅仅比苏启矮了半个头。 女子将手里的袋子扔给他们,交谈了几句后便飞回来,一把抓住苏启,带着他向青铜石台下飞去,而那几个男性,正用兴奋的眼神看着他,低声窃窃私语。 “带我去哪?”苏启开口问道,他想了想,又小声问道,“你们不吃人吧?” 女子瞪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苏启竟然问出这种问题,她语气不善地回道,“我们才不是黄金族的那群疯子,会恶心到以你们人族为食!我是去带你见我阿玛!” 靠,竟然还真有以人族为食的? 苏启大惊失色,这条古路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飞下青铜石台,苏启见到了一个很大的聚居地,称它为聚居地,是因为这里实在不像是一个城镇,也说不上是一个村庄,在人间,苏启很少能见到如此贫瘠的地方,地面是用一块块巨石拼成的,勉强弄得平整,上面搭了一座座石屋,石屋间能见到一些石台和石架,上面放着一些奇怪的肉食,有一些诺伊族的族人正在石屋间劳作,石屋的外围则是一圈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的围墙,负责守卫的战士正手持石刀和石枪警戒。 聚集地的右侧是一条宽阔的石路,和苏启踏上的那条没有区别,左边则挨着茫茫的黑暗,石墙的淡淡微光将黑暗隔绝在外,但让苏启诧异的是,即使是紧挨黑暗的左侧石墙,竟然也有战士把守。 青铜石台和聚居地紧紧靠在一起,都与禁忌古路相连,所以女子抓着苏启很快就飞落进了聚居地。 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又和女子远远地说着什么。 苏启完听不懂,但他能从那些诺伊族人的表情变化看出来,自己貌似很值钱,很稀有,很特殊,因为那些人在听了女子的话后,都变得兴高采烈,就连脸上的皮肤都由暗红色变成了亮红色,淡淡的金纹也如真正的黄金般闪耀。 这种变化,在女子得知他是人族后也曾出现过。 或许这是他们感到喜悦时的一种表现方式? 苏启默默地想着,也注意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诺伊族的男性都和他差不多高,一般也只是矮上一点点,但女性就十分矮小,大多数女子的身高都只到他的腰部。 女子在石屋间一路狂奔,这里的人似乎也都认识她,一路上很少有人不和她打招呼。 她冲到聚居地正中的一处石屋前,慢下了脚步,嘴里喊着奇怪的语言,还未等她停下来,石屋中就走出了一个老人。 之所以称他为老人并不是因为外表,事实上在苏启看来,这个老人在相貌上和其他的诺伊族男性并没有什么区别,而那双复眼也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但他的身上散发着智慧的气息,仅仅是一眼,苏启就意识到,这个人经历了很多,他的身上带有着一种唯有岁月才能沉淀下来的稳重。 女子将他丢在地上,冲到老人身旁,仰着头,咕咕哝哝地说着什么,不时还伸手指着苏启,她的脸上皮肤已经变成了亮红色,但不知为何,苏启觉得,这女子的颜色比其他人更好看些。 她兴奋地说了很久,那老人才拍了拍她的肩头,女子会意地住了嘴,老人缓缓向苏启走来。 “我是诺伊族的阿玛,这位人族,你怎么称呼?” 阿玛的人族语言说的很流畅,不过依然略显古怪,听上去就像是某地的方言。 “苏启。” “阁下真的是从净元界而来?”阿玛缓缓蹲下来,两只复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启。 “嗯,不过我们称那里为人间。” 阿玛轻点了点头,“人间只是个统称,五个人间都各有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不重要,净元界已经足足有万年没有开启,你只不过是一个空明境的小修士,又是如何开启青铜界门的?” 苏启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位妖帝也踏上了这条古路,就是她打开了青铜界门,只不过我们在岔路口分开了。”。 “有大帝踏上了界路?” 阿玛很吃惊,他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苏启,将他拉入石屋。 章节目录 第0422章 从囚犯到客人 石屋不大。 至少与这位号称阿玛的老人的地位相比,不够宽敞。 苏启早早就注意到了,这间石屋地处聚居地正中,而在一个四面皆竖起高高的城墙,且均有战士把守的石头要塞里,没什么比中间更为安和尊贵的地方了,而且也唯有这间石屋的房顶上竖着骨质的雕刻,这说明老者在这诺伊族中的地位很高。 而且那女子将自己抓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交给这老人,这也说明老人在族里有着很强的话语权。 是族长?还是像蛮族那种大祭司? 苏启眯了眯眼,石屋中很亮,墙壁上镶嵌一种散发着辉光的宝石,只有指甲大小,却比苏启见过的任何夜明珠都要明亮,石屋里没什么装饰,墙角有一张石床,右侧的墙壁下摆着三个彼此紧挨的三层石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战利品,从巴掌大的头骨,到足有一丈高,横放着仍显得十分巨大的战刃,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苏启被丢在了地上。 他盘腿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绳索,现在光线明亮,他也看出这其实并非是绳子,而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筋。 “人族的小家伙,你说有位妖帝踏上了界路?” 老人坐在石床上,从床边的桌子上端起一个乌色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此事可是真的?” “当然。”苏启耸了耸肩,他注意到那抓了他的女子有点不安,一直在偷偷瞧着老人的脸色。 老人默默啜饮着右手杯中的液体,左手轻轻敲着大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屋里安静了半天,率先沉不住的气反倒是那个女子,她站在老人身旁,弯了腰,低声问道,“阿玛这怎么办?又有大帝踏上界路了。” 老人瞥了她一眼,放下杯子,“先给这位人族的小家伙松绑。” “可”女子对老人的命令似乎有点不满,但似乎也不敢拒绝,磨磨蹭蹭地向苏启挪着脚步,小声嘟囔,“这可是人族呢,值好多钱的” 老人置若罔闻,他看向苏启,“小家伙,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苏启。” “苏启”老人重复了一遍,他微微低头,右手笔直地悬在胸前,这似乎是诺伊族的礼节,“我是诺伊族的阿玛,虽然和人族有些不同,但你也可以将我理解为诺伊族的族长。” 女子蹲在了苏启面前,从身上摸出那柄石刀,刀刃悬在绳索上,却迟迟没有落刀,突然那女子转过头,哭丧着脸对老人说道,“阿玛这可是人族啊,值很多钱的。” “安雅!”老人呵斥了一声。 女子顿时慌了,赶忙转过身,一刀割开绑着苏启双手的绳子,又迅速起身,退到一旁。 苏启揉着手腕,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在绳索断掉后,体内灵气的运转已经没有一丝停滞感,他好奇地瞥了一眼正满脸委屈,小心躲在墙角的女子。 安雅。 这是她的名字吗? 看来她很怕这个老人,不对,这种情绪更像是敬畏,有点像是面对父母长辈的小孩子,会撒娇,也会邀功,但当受到训斥时,也会委屈和害怕。 “苏启”老人念名字的方式,在苏启听来有些别扭,他的人族语言其实说的很流畅,只不过在念名字时,声调有些古怪,“那位妖帝去了哪里?” “和我分开了,在那个青铜石台不远处有一个岔路口,她去了另一边。” “岔路口?” 老人看向安雅,她快速点点头,“他说的应该是通往古葬台的主路,那里有一条小路与净元界相连,若他是从净元界而来,在他看来,那的确是个岔路口。” 老人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后,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不知你和这位大帝是何关系?” 老人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启,复眼中的光彩在屋内的阳光下显得异常的缤纷,苏启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会决定自己的生死,但不知为何,在那双复眼的紧盯下,苏启有种最好不要随便撒谎的感觉。 他状似无意地说道,“就是大帝带我踏上古路的!本来我还想着和大帝同行呢!结果她说让我自己去寻找属于我的东西,我猜或许她这是想历练我吧,不过我们也约好了,时机一到,会再次相见。” 说完后,苏启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依然忐忑,这段话真真假假,的确,是第一妖带他踏上古路的,她也的确说让苏启自己去寻找剑仙让他找的东西,但所谓的历练就子虚乌有了,不过苏启也巧妙地用了我猜这种词汇,至于最后见面的约定第一妖不是也说了有缘再见嘛。 老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苏启站的笔直,面色平淡,半晌后,老人缓缓说道,“你可知大帝为何踏上界路?” 苏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老人沉默片刻,又突然笑了起来,“听说人族有句话,叫做远来是客,你被安雅抓来,是我诺伊族失了礼节,不如给我诺伊族一个赔礼的机会?界路贫瘠难行,想必你也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吧?” 苏启点点头。 老人对着屋外,轻轻喊了一声,“多泽!” 一个高大的战士很快进了屋子,右手在胸前伸直,微微低头。 “带这位客人先去休息,再吩咐人准备些食物。”老人向战士交代着,他又转头看向苏启,“还请客人恕罪,老朽先失陪一会,待一会食物准备好,老朽再带安雅前去赔礼。” “多谢阿玛。”苏启学着那战士,行了一礼。 等苏启离开,安雅凑了过来,仰着头小声地说道,“阿玛,真的放过他?我们很缺钱啊” 老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先看看,界路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来自净元界的人族了,刚刚他的那段话虽然有真有假,但他和大帝有关系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能让大帝特意带上界路的人,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的好。”。 他将杯子搭在腿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界路上再次有了大帝的身影,恐怕是祸非福啊,我诺伊族日渐衰弱,能不掺合,就不掺和了。” 安雅站在他身旁,小小的脸上充满了不甘。 章节目录 第0423章奇怪的种族,日夜和时间 诺伊族真的很奇怪。 &a;a;esp;&a;a;esp;苏启坐在一张石凳上,身旁的诺伊族战士一言不发,他本来想带着苏启去身后的石屋里休息,但苏启费劲口舌解释了半,才服他允许苏启在室外的石凳上落座,得益于这间石屋的良好视野,苏启能看见半个聚居地,这也让苏启有了机会观察这个聚居地中的一牵 &a;a;esp;&a;a;esp;聚居地建的很整齐,外面是一圈城墙,只在靠着禁忌古路和青铜石台的两个方向开了城门,每道城门德左右都各建了一座很高的了望塔,但从塔身上的各种骨雕和若有若无的强大波动来看,这了望塔恐怕也不仅仅是用来了望的,城墙内则按照横十排竖十排的形状修建了大大的石屋,所以整个聚居地其实是一个很规则的方形。每排房屋间的街道都修建得很开阔,街道的两侧摆着各种骨雕,但所雕刻的生物苏启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a;a;esp;&a;a;esp;诺伊族的族人似乎很喜欢群居的生活,每栋石屋外都没有任何栅栏或是围墙之类的东西,房屋就那么不设防的大敞着,苏启瞥了一眼身后的石屋,和阿玛的一样,没有门,只是在墙上开了一个方形的洞,不过这个门洞并不正对着卧房,而是对着一条走廊,通过走廊才能到达卧房,像阿玛这种地位很高的人,还会在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稀有的骨雕,外面的人通过门洞一眼就可以看见骨雕,这应该是展现身份的一种方式,至少苏启身后的石屋里就没有这种东西。 &a;a;esp;&a;a;esp;从走廊的存在,也可以看出诺伊族仍然是有着基本的观的。 &a;a;esp;&a;a;esp;苏启所坐的位置离阿玛的石屋不远,也是聚居地的中心地带,挨着的街道很宽阔,有不少诺伊族人路过时,都会将好奇的目光投来,在看到苏启身旁的战士时,他们又会突然面色一变,有同伴的,都会立即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a;a;esp;&a;a;esp;看来这位大汉身份也不简单嘛。 &a;a;esp;&a;a;esp;也对,能给族长当护卫的,哪里会是普通人? &a;a;esp;&a;a;esp;苏启暗自琢磨着,目光放在来来往往的诺伊人身上,很快他就发现诺伊族中男性的比例要远远低于女性,而且男性几乎都是战士,虽然大多数女性都在忙着干各种杂活,但苏启也注意到,她们的身上也都带着武器,是系在腰间的一种短刀,和安雅手里那把很相似。 &a;a;esp;&a;a;esp;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聚居地里没有任何孩童,苏启见到的每一个诺伊族人都应该是成年人,男性大多只比苏启矮上一点,穿着合身的灰色袍子,但也能看出袍子下的身体很强壮,女性虽然只到苏启的腰间,但气质成熟,从身材来看,也完不像是孩子。 &a;a;esp;&a;a;esp;那诺伊族人中的孩童在哪? &a;a;esp;&a;a;esp;苏启左右张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a;a;esp;&a;a;esp;但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远处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苏启站起身,微微飘起,身旁的诺伊族战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只是看热闹,本已经抽出的石刀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苏启向禁忌古路的方向远远眺望,混乱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a;a;esp;&a;a;esp;很快,苏启就找到了目标。 &a;a;esp;&a;a;esp;城门已经打开,正有不少的诺伊族人肩扛着巨大的猎物,穿过城门,又将那些猎物丢在地上,虽然很远,但苏启依旧看清了这些猎物的样貌,不出苏启所料,它们没有一种是和人间的种族相似的。 &a;a;esp;&a;a;esp;苏启的目光在那些鲜血淋漓的猎物身上扫来扫去,它们样貌大多奇怪而丑陋,有的浑身长满红色尖刺,有的长满白色鳞片,有的足足有十几栋石屋那么大,有的却只有巴掌大,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这些猎物身上的气息,都很邪恶和古老。 &a;a;esp;&a;a;esp;“那就是我们今的晚饭。” &a;a;esp;&a;a;esp;略显沧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启扭头看了一眼阿玛,他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衣服,手里持着一跟拐杖,安雅站在他身旁,见到苏启的目光,安雅雌了呲牙,如同受到挑衅的豹子。 &a;a;esp;&a;a;esp;“禁忌呃,界路上也有日夜的分别?”苏启抬头看了一眼茫茫的黑暗,这里连太阳和月亮都没有,所有的光都来自界路上的石头,这样谈论日夜又有什么意义? &a;a;esp;&a;a;esp;“严格来没有,”阿玛摇了摇头,又开口解释道,“但为了计算日子,界路上的生灵也要找一种恰当的方式,来算计时间的流逝,来弄清我们究竟在界路上生活了多久。” &a;a;esp;&a;a;esp;“什么方式?”苏启有点好奇。 &a;a;esp;&a;a;esp;阿玛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神秘而古怪,“世界年轮。” &a;a;esp;&a;a;esp;“世界年轮?”苏启一脸困惑。 &a;a;esp;&a;a;esp;“这是只有界路上的生灵才知道的事,”阿玛指着界路的一头,“在那个方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名为庇护之地的圣地,那里生活着一个异常古老的种族,他们的历史远远比诺伊族久远,也比你们人类古老,他们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查看每一个世界的年龄,据他们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到世界的印记,那印记就和树木的年轮一般,一圈又一圈,无时无刻不在增加和变长,他们就依靠判断印记增加的长度来确定界路上的时间流逝了多久。” &a;a;esp;&a;a;esp;“而为了让界路上的其他种族可以知晓时间,他们又制作了一种灵器,让我们可以知晓十二时辰,所以界路上很多人又称那个种族为时之子。”阿玛从身上取出一块石盘,这石盘极为光滑,上面刻着一个圆,边缘处写好了十二个时辰,圆周上有一只的金色游鱼正沿着圆弧缓缓移动。 &a;a;esp;&a;a;esp;这东西很像是钟表啊。 &a;a;esp;&a;a;esp;苏启很惊讶,又想起了刚刚阿玛提过的地名,“阿玛你刚才的可是庇护之地?” &a;a;esp;&a;a;esp;“是的,怎么,你也听过庇护之地?”阿玛挑了挑眉头。 &a;a;esp;&a;a;esp;苏启点点头,瞟了一眼正乖乖站在一旁的安雅,“我本来就想去那里的,只不过半路在青铜石台上被安雅劫了下来。” &a;a;esp;&a;a;esp;“这不可能的,”安雅抢先道,她瞪着苏启,“这里没人能去庇护之地。” 章节目录 第0424章 古界图和界币 “为什么?听名字,庇护之地是一个安的地方。” 阿玛和安雅也在石凳上坐下,名叫多泽的诺伊族战士向两人低头示意,随后便起身退到了一旁,苏启远远地看着那些扛着猎物在街道上走过的战士,才发现或许聚居地中男性的数量太少是因为这些战士都离开聚居地,出去狩猎了。 “不在于庇护之地本身,而是因为前往那里的路出了问题,”安雅上下打量着苏启,“你不是刚刚从净元界中出来吗?又是怎么知道庇护之地的?” 苏启从戒指中取出那枚石板地图,递给了安雅,这个动作让安雅非常不爽,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搜刮苏启时竟然错过了这枚戒指,而且看样子,戒指中还放了不少的宝贝。 安雅看了两眼石板就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她立即扭头对阿玛小声说道,“阿玛,这是古界图。” 阿玛微微蹙起眉头,他从安雅手中接过石板地图,细长的手指在石板拂过,这时苏启才注意到,诺伊族人的手指也要远远比人族的更加细长,这一点在身材矮小苗条的安雅身上还不显眼,但在身高和苏启差不多的阿玛身上就变得极为突出,他的手指要比苏启长上一半,手掌却只有苏启的三分之二宽,看上去不太协调。 “的确是古界图的残片,不过”阿玛的手指在石板左侧的断茬上摸了摸,抬头看了眼苏启,“这个断茬似乎很新。” “是那位妖帝将石板掰开的,”苏启耸耸肩,“她拿走了另一半。” “这样的古界图残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阿玛轻轻叹着气,将石板递还给苏启,“虽然我们诺伊族,或是其他任何界路上的种族都有自己在绘制地图,但古界图的地位仍然是十分特殊的,像这样的残片,价值不菲。” “可以卖上七百界币。”安雅直勾勾地看着苏启手里的石板,眼神很渴望,苏启低头看了看石板,想了想,将石板递给安雅。 安雅眨了眨眼,有点茫然地看着苏启。 “你很缺钱吧?” 安雅很吃惊,她大大的眼睛瞪圆了,复眼快速地变着颜色,暗红色的皮肤瞬间闪亮起来,苏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代表她很激动,“你要把古界图残片给我?” 苏启点点头,“石板上就那么点线条,我早已经记下了,所以这石板有或没有,对我而言区别不大。” “你知不知道七百界币是多少钱?”安雅的目光充满了狐疑。 苏启摊了摊手,“我连什么是界币都不知道。” “无知的家伙!你可别后悔。”安雅抱紧了石板,很有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不后悔。”苏启笑了起来,“不过这位女侠,可否请你将我的剑还给我?” “哼,”安雅皱皱鼻子,起身说道,“看在你交出古界图的份上,本女侠就大发慈悲,将剑还给你!” 说完,她就拍拍背后的翅膀,一溜烟地飞走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块石板。 阿玛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安雅,摇了摇头,又很恳切地对苏启说道,“谢过苏道友,实不相瞒,我诺伊族近些日子很缺钱,所以安雅才会将道友劫了过来,一路上多有得罪,还请道友莫要记在心里。” 口称道友,这阿玛倒是有心,用了人族习惯的称呼。 “一场误会罢了,”苏启顿了顿,又问道,“不过这界币到底是” “都是我们这些界路上的种族搞的小把戏罢了,”阿玛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石币,递给苏启,这石币和人族的铜钱很像,但材质却很不一般,是纯粹的黑色,表面光滑,几乎完没有任何杂质,一面上刻着一个如画般的字,看那风格,正属于那个修建了界路的神秘种族,背面上则是刻着一只眼睛,阿玛等苏启看完后才继续说道,“这个就是界币,在界路上,它能买一切东西,从食物到功法,从灵石到灵器,甚至是奴隶和一个种族,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界币,这些东西都能买到。” “而道友刚刚拿出的古界图,足以换上七百界币,”阿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能买下半个诺伊族。” 苏启瞪大了眼,手中的石币冰凉,即使握在手心半天,温度也没有半点升高,他举起这枚石币,放在眼前细细打量,“那这一枚,能买什么?” “十个诺伊族人。” 阿玛虽然笑着,但苏启却悚然一惊,因为他从阿玛的语气里察觉到,卖掉族人这种事,他干过。 “那边扛回来的猎物,可以买走五只。” 阿玛又将视线移回苏启身上,“或者也可以买下一个空明境的人族。” 苏启苦笑起来,将手中的石币还给阿玛,“没想到我这么值钱。” “人族很不一般,”阿玛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半晌后才说道,“你们和蛮族虽然同出一源,但差别可不小,这十万年里人族有很多大帝走出了净元界,在整条界路上都掀起了风波,像是刚刚提过的庇护之地,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就是被一位人族大帝打断的,自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无法前往庇护之地了,除此之外除了大帝,走上界路的人族实在是少之又少,界路上的种族又对净元界极为好奇,所以你们人族的价格一直被炒的很高,这一万年来更是涨到了一枚界币。” 苏启有点头疼,这么说自己在这条路岂不是人人惦记的香饽饽? 怕是见到的人都想打劫自己,然后卖掉吧? 似乎察觉到苏启的困扰,阿玛笑了笑,“若是道友愿意,也可以在我诺伊族住下来,虽然诺伊族并不是什么大种族,但至少比较安。” 苏启摇摇头,“界路我是一定要继续走下去的,不过可能需要打扰阿玛一定时间,我想做好了准备再继续前行。”。 “此乃应有之意。”阿玛点点头,“界路上凶险极多,又多岔路和秘地,若是贸然前行,怕是会丢了命,在我诺伊族中,对周围地形最了解的便是安雅,道友有空不妨和她多聊聊。” “不过现在”阿玛站起身,远处升起了火焰,他微微笑着,“先请道友尝尝我诺伊族的手艺吧。” 章节目录 第0425章 诺伊族之舞 诺伊族极爱热闹。 苏启从未见过连晚饭都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吃的种族或是部落,当广场上的熊熊篝火点燃,浓郁的肉香飘满整个聚居地时,苏启站在诺伊族人群中,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围着篝火舞蹈和打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广场不大,除了正中处有个三尺高的石台外,也别无他物,据安雅说这样的广场在聚居地中一共有十个,每条街上都有一个,而这一排房屋所属的族人在晚饭时都会聚到广场来一起用餐,不分地位高低,也不分男女,食物就摆在广场的石台上,在富裕的日子,所有人都能吃饱,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吃的东西,而在某些艰难的年份,普通族人往往会主动将食物让出来,留给那些需要在外面狩猎和冒险的战士们。 这是诺伊族的生存智慧,也是这个种族在界路上挣扎了数十年,却仍然有着勃勃生机的原因。 有诺伊族人开始唱歌,苏启看见三个诺伊族女子吹响了一种长长的乐器,形状很像笛子,但声音听起来倒更像是琴,音调略显高昂,男性的战士们在一旁敲起了皮鼓,这鼓声倒是和人族的没有两样,乐曲声荒凉激荡,在广场迅速激起了波澜。 诺伊族人飞快地围在了篝火旁,开始集体跳舞,得益于背后的翅膀,他们的舞姿显得极为轻盈和曼妙,尤其是那些诺伊女子,娇小的身体上下翻飞,在火光的映衬下,她们暗红色的皮肤显得很诱人,像是刚刚熟透的樱桃,几个技艺高超的女子,更是大着胆子贴近了火焰,沿着火苗盘旋而上,头顶是深邃到令人恐慌的黑暗,的双足下是红到发紫的火焰,而她们淡灰色的长袍,在空中优雅地翻飞。 “你怎么不去跳舞?”苏启欣赏了很久,又看向身旁正闷头啃肉的安雅,在这广场上,没有跳舞的除了苏启和老人们,便只有她了,“让我也看看你的舞姿?” 安雅理都没理他,专心致志地啃着自己手里的骨头,直到吃干抹净,连任何一条肉丝都没有放过,她才将骨头丢进身后的一只木筐中,一边用布擦手一边对苏启说道,“我只是为了陪你而已,既然你成了我诺伊族的客人,那就必须尽到我们的礼仪,看你的样子,铁定是不会跳舞的,那我也只好陪着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想看你跳舞,”苏启随手从石盆中夹起一块烤得焦黄的肉,瞅了瞅,完没看出这倒霉家伙是什么种族,“这是什么肉?” “沧角兽的,你想看我跳舞?可以!十个界币!”安雅哼了哼,又迅速改口,“不行,得二十个界币。” “狮子大开口啊,”苏启小心地咬了一口,虽然和这沧角兽从未谋面,但不得不说,它的肉味道不错,苏启连咬了数口,含混不清地说道,“阿玛可是告诉我了,一个界币能买到什么东西。” “看我跳舞就是这个价钱。”安雅得意地扬着眉毛,她一头光带似的头发漂浮着,看上去就像是海水中的水草。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也是筑神境吧?而在你们族里,战士的境界也大多数都在空明境之上,完可以不吃任何东西,又怎么会出现食物短缺的情况?” 苏启瞟了一眼安雅,他早已经用灵眼观察过这个聚居地,诺伊族的实力在他面前一目了然,族中的最强者正是那位阿玛,应是抱一境的大能,而聚居地本身也很有趣,在靠近青铜石台的那一面城墙下,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灵气光团,但苏启没能看出那到底是什么。 “因为诺伊族和你们人族不一样,”安雅伸手又抓了一块肉骨,今天的食物充足,而且还备下了用于储藏的部分,剩下的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敞开了吃,“单单只有灵气的话,是没办法让我们的身体维持运转的,若是长期不吃东西,我们会逐渐衰弱,在界路上有很多种族都是这样的,反倒是你们人族,还有那些蛮族很奇怪,空明境之上仅仅靠着灵气便能一直生存下去。” 安雅的声音里充满艳羡。 这也难怪,在等待猎物烤熟的时间里,苏启和安雅聊了不少事情,对于诺伊族的过去也有了些了解,他很难想象,一个种族在界路上生存了数十万年是一种何等艰难的事情,没有日月,没有山川和流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一条延伸到远方的石路,和经常会短缺的食物。 一只细长的手伸到了苏启面前,打断了他的沉思。 苏启直起身,面前是一个陌生的诺伊族女子,她的脸蛋是亮闪闪的红色,上面的金纹在火光的映衬下异常漂亮,她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眉毛一颤一颤,小声对苏启说道,“你、你好,我叫安晴,我听安雅说,你肯借给我们钱?我们都很感谢你,所、所以能请你跳舞吗?” “不用谢,我叫苏启,”苏启将手搭在安晴纤长的手上,他笑了笑,“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怎么会跳舞。” “没关系。” 安晴的手异常冰凉,苏启灼热的手搭上去后,顿时让她哆嗦了一下,这时苏启也认出来,这个安晴正是刚刚那几个离火焰最近的女子。。 安晴牵着苏启的手,轻轻飞了起来,一股淡淡的气机从她身上流淌出来,汇入苏启的身上,她指引着苏启的动作,两人在空中划过曼妙的曲线,向那熊熊烈火飞去。 所有人都让开了道路,两人飞到火焰上空,安晴开始带着苏启在火焰上开始舞动,人群只是安静了片刻,更加激昂欢快的乐声就响了起来,这些诺伊族人对于苏启的参加十分激动,他们欢唱着在半空中飞翔起来,围着正中的苏启和安晴载歌载舞,而安晴也展现了她极为高超的舞技,牵引着苏启,在火焰上如同翩跹的蝴蝶。 章节目录 第0426章 诺伊族没有孩童(一) 诺伊族舞蹈的秘密,苏启是后来才知晓的,而他更早知道的,其实是另外两件事。 也是这两件事,让苏启真正意识到,和他打交道的是一个与人族完不同的种族,他们自成体系,自成法则,你没办法用人族或是妖族的标准去衡量他们,也不应该用人族的道德观去评判他们,诺伊族在荒芜的界路上艰难生存,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启知道的第一件事,是诺伊族为何没有孩童。 在那场夜宴结束之后,司号手吹响了代表休息的号声,当然,夜宴这个词或许不够恰当,但对于普通的诺伊族人来说,晚餐和舞蹈的结束,的的确确意味着一天的终结,聚居地内房屋和街道上点亮的灯火依次熄灭,整个聚居地立即昏暗下来,就像真正的夜晚一般。 城墙上依旧一片通明,战士们都是常年不休的。 “你不可能指望敌人和你保持相同的作息,当你睡着时,或许你的敌人正在手握利刃,悄悄向你冲来,所以任何时候,聚居地的城墙上都要有人把守,界路上没有日夜,牢记这一点非常重要,你要是想一个人在界路上走下去,这应该是你记住的第一条法则。” 昏暗的广场上,安雅仍在啃着一只硕大的肉骨,依稀的光从远处垂落,她仿佛是一个融身于黑暗的影子,她的咀嚼声很慢,苏启知道她早已经吃饱了,此时的她似乎是在强迫自己将这些剩余的肉吃下去。 似乎注意到苏启的视线,安雅敲了敲手边的石盆,“还剩一些,吃吗?” 苏启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应该已经不饿了吧?” “嗯,但还是要吃下去,”安雅的头发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她看了一眼苏启,慢慢地说道,“我和跟你跳舞的安晴不同,虽然看上去我们差不多大,但实际上她比我小很多,她们这些人从未经历过界路上的荒年,也没真正体会过什么是饥饿、痛苦和绝望,在那些什么都不充足的年月里,食物是十几天才能有一次的奢侈品,那时每个诺伊族人都萎靡不振,连阿玛都是如此,”她微微直起了身,“或许你们人族修士很难理解这一点,你们仅仅靠着灵气就能生存下去,但诺伊族人不行,缺少了食物,我们会衰弱,皮肤会逐渐变成灰色,就连我们的头发也会逐渐暗淡,直到最终失去光芒,我见过很多诺伊族人这样死去,就像是破败尘封的雕像,灰涂涂的,真的很难看。” “所以每一个经历过荒年的诺伊族人,都会很珍稀食物,而且我们有一种特殊能力,”安雅指了指自己那一头飘散的光带,“吃下去的多余食物,都会转化成养分储存在头发里,所以强行吃下去也不算浪费,事实上每一个诺伊族战士都会这么做,在食物足够的情况下,强迫自己吃得更多,这样不仅有备无患,也省去了保存食物的麻烦,更不必担心食物。” “荒年?”苏启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嗯,”安雅敲了敲手上的骨头,“知道这些猎物是从哪来的吗?” 苏启摇摇头。 “界路很大,非常大,除了其他种族的聚居地,界路上还有着很多秘地,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出现的,但秘地却是我们这些种族能在界路上生存下去的重要因素,有的秘地就紧挨着界路,有的秘地却在黑暗中漂流,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在界路边缘,这些秘地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小世界一样,里面有植被、河流和野兽,当然,也有的秘地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荒漠,”安雅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黑暗,“所谓荒年,就是指这些秘地出产极少的年份,大概每隔三十年,界路上就会迎来一次荒年,持续从一年到十年不等,荒年时,不仅从黑暗中漂流出现的秘地极少,就是那些紧挨着界路的秘地也会变得非常萧条,那时候,界路上的大多数种族都会迎来一次灾难。” “但有好也有坏,就像是盛极则衰一样,衰到一定程度也会迎来大盛,当荒年过去后,往往都会迎来十几年秘地出产极高的年份,我们叫它丰年。” “那现在是” “丰年的末尾,”安雅将吃干净的骨头丢进身后的木筐中,她拍拍手,站起身来,指了指城门的方向,示意苏启跟上,“上一次荒年结束恰好是在二十年前,持续了八年,而这次的丰年开始于十五年前,按照过去的记录计算,丰年也快结束了。” “所以距离下一次荒年,还有十年?”苏启默默地记下了这一点,他还不清楚他要在这条界路上流浪多久。 “嗯,”安雅点点头,“有时候荒年会来的早一些,有时候会晚一些,但通常误差不会超过一年,所以现在族里也必须要开始着手准备度荒了,从食物和灵石,到兵器灵宝,甚至是这些石头,”安雅踢了踢脚下的石路,“都要大量储存,而且族中的这些普通族人也已经开始准备生育了。” 苏启愣了一下,惊讶地问道,“生育?荒年都要来了,还要增加人口?” “嗯,”安雅点点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味道,“他们不算族人,是用来卖的。”。 苏启顿时僵住,他停在路上,怔怔地看着前面矮矮的安雅,“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雅转过身,静静地望着他,她的脸上是悲伤,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张扬,也没有了打劫他时的喜悦,更没有拿着古界图溜走时的财迷样,只是单单纯纯的悲伤,“但我们没有选择,在荒年时,每一个种族都要拼命,稍有不慎,一个种族就可能会被打入万劫不复,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即使你在丰年时准备的再充分,也可能会出现变故,那时候卖掉族人就是你唯一的选项。” 章节目录 第0427章 诺伊族没有孩童(二) “这就是诺伊族中没有孩童的原因吗?” 苏启不清自己的感受,他不了解界路,也不了解诺伊族,更是远远不清楚安雅所的荒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在他被第一妖扔上古路时,人间各处虽然已经燃起了战火,但也还远没到人间惨剧的程度,他在很多史书上曾看到过战争、干旱亦或是瘟疫给世人带来的巨大痛苦,最让人感到悲赡是,当年无数的惨剧最终或许只沦为了书上轻描淡写的“某年大旱,民易子而食”这样简简单单几个字。 这世间的很多苦痛和幸福,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听到苏启迷茫的问话,安雅怔了怔,随后摇摇头,笑了起来,“原来你困惑的是这个,诺伊族没有孩童和荒年没有关系。” 安雅沿着大路向右手边转去,她本来想带苏启去城墙上看看,但此时却改变了注意,“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界路知道的人很多,但或许你见了会不太舒服”她顿了顿,神秘地冲着苏启笑了笑,“不过还是让你亲眼看看吧。” 这时聚居地中已是光线昏暗,街道上又没有什么行人,所以两人干脆飞了起来,安雅的方向是朝青铜石台而去,苏启立即就想起了之前他用灵眼看到的那个巨大的灵气光团,当时他就感觉很疑惑,那光团太大,明显不是诺伊族的族人,但似乎也不是灵山灵水之类的死物,现在看来,那东西果然有古怪。 青铜石台很高,下面紧挨着聚居地的城墙,而城墙内侧有个像是宫殿的巨大建筑,这宫殿不算高,但占地很广,足足占去了两排街道的宽度,宫殿是暗红色的,与诺伊族的皮肤颜色很像,上面也有着金色的纹路,一圈圈从尖顶上绕下来,在微弱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宫殿的风格与苏启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相同,没有人族常见的雕梁画栋,飞檐立兽,外表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倒扣的盆,实在是称不上好看,苏启见过诺伊族的雕刻,那些骨雕堪称是工造物,个个精美绝伦,为何到这宫殿上,反倒是如此简陋了? 安雅飞落在宫殿之前,转头冲着苏启眨了眨眼,有点挑衅,“敢进去吗?” 宫殿的门大张着,也是暗红色,甚至能看见内里的地面和墙壁也是同样的颜色,看上去真的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若是有选择,苏启着实不想进去。 但好奇心压倒了一牵 苏启耸耸肩,伸手示意安雅先走。 穿过宫殿大门时,一股温暖的风率先从殿内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馨香,瞬间驱散了苏启的不适,让他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在温暖的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而脚下的地面也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一点微微的弹力,让他有种忍不住脱下鞋子的冲动。 最有趣的是这宫殿内的结构。 这里没有任何装饰,也只有一层,但却有着数不清的分隔开的房间,但让苏启困惑的是这些房间都没有门。 “这些房间里面就是你要找的孩童。” 安雅走到最近的一处房间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墙壁立即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弹动起来,安雅仰着头,高声道,“阿玛,我来看你啦。” 苏启大惊,迅速抬头,头顶上倒悬着一株像是树似的植物,它从宫殿的尖顶上倒垂下来,通体暗红,树干上伸出密密麻麻的枝条,一根根地从后面插入那些房间郑 就像是血管一样。 “让道友见笑了,”那红色大树发出闷闷的声音,但苏启仍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位阿玛的痕迹,“请见谅,我现在没办法现身。” “还记得我阿玛有些像是你们人族中的爷爷吗?”安雅背着双手,在地面上轻轻蹦跳着,她背后的翅膀一扇一扇,让她只有脚尖在地上轻点,来到这里似乎让她很开心,“但其实有些不准确啦,我们有父母,但他们在生育后就会立即将幼儿放进这座宫殿,由阿玛来养大成人,看到那棵树了吗?那其实就是阿玛的本体,我们叫做母树,而你之前见到的,只不过是他寄居了他意识的化身,每夜里,他都会重新回到这颗树中,为这些房间中的幼儿输送养分,同时教导他们必要的知识,只不过在回到本体时,阿玛的意识会被压制,所以他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 苏启呆呆站着,这种奇妙的体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他盯着那些房间疑惑问道,“那、那些幼儿就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嗯,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第二次孕育,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会感到憋闷和不舒服吗?事实上,我也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在这房间里度过的大多数日子,只有在彻底成熟时的短暂记忆,”安雅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每个幼儿都会在这里呆上整整五年,从房间走出后,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成年族人,而所需要的绝大多数知识,像是生活、战斗、修行,甚至包括诺伊族的习俗和历史都已经灌输到他们的脑海里,所以和你们人族比起来,其实我们并没有从孩童长大的过程,有记忆时我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让我们诺伊族可以更好地对付各种危机,当然了,若是想成为更强大的战士,我们仍然要付出艰辛的努力。” 苏启伸手,轻轻碰了碰暗红色的墙壁,很温暖。 “所以,诺伊族是真的没有孩童,因为从这房间中走出才是真正的出生,而那时他们已经长大了”苏启喃喃地着,随后问道,“在界路上像诺伊族这样的种族很多吗?” “诺伊族独一无二,但孕育出生的方式和人族不同的确实有很多,”安雅想了想,“有些甚至可能会让你感到恶心,但在界路上再奇特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你要心你的好奇心,随意去探查一个陌生种族的隐秘,很可能让你丢了脑袋。” 苏启仰头看了看阿玛,声道,“还好诺伊族很友善。” “那是看在你那块古界图的面子上!”安雅没好气地着,苏启其实能听出她的感激,“冤大头,我带你去休息,对了,明有场狩猎,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当然。” 苏启斩钉截铁。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28章 以骨为雕,拘魂其中 在界路上,不可小觑任何一个种族、部落或是势力,即使是一个看似孤单的独行者,他也可能是一个随时可以抹杀你的危险存在。 安雅在将苏启送到一间空闲石屋后说了这句话,随后她就拍拍翅膀,飞向了自己的住处。 苏启不需要休息,但也很想找个安静地方冷静一下,诺伊族那种古怪的孕养方式,着实让他有些吃惊和意外。 石屋的墙壁上镶嵌着光石,散发着柔和的淡白光芒,这间石屋很朴素,除了一张床和墙壁上挂着的两件小小雕像外别无他物,苏启在石床上盘膝坐了一会,本想修行,但心却一直无法安定下来,他索性起身,取下了一个雕像研究起来。 他早就发现了,诺伊族异常地热爱雕刻,几乎每个房屋里都至少摆着一件雕像,若是地位高,像是战士这种诺伊人的家中,甚至摆着大大小小多达数十件雕塑,街道和城墙上也是如此,这些雕像大多数都是某种兽类,少部分是人形生物,苏启也在某条街上看到了与人族极其相似的雕塑。 石屋内挂着的这两个小雕像都只有巴掌大小,但却雕刻的异常精美,堪称是鬼斧神工,至少苏启在人间从未看到过这种水准的雕像,苏启摆弄着手里的雕像,这雕像刻的是一种他不认识的兽类,有些像是人间的虎豹,但身体更加纤长,身上丛生着淡紫和白色相间的条纹,头顶生着三只长长的螺旋尖角,尾巴上尽是倒刺,看上去颇为危险。 这雕像是用兽骨刻的,苏启没费什么力气就判断出了这一点,但令他意外的是,雕像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虽然微弱,但在这空荡的石屋中却是十分显眼。 他扭过头,挂在墙上的另一个雕像上也散发着灵气,精细的双眼正盯着他,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就有意思了。 苏启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出了石屋,睁开灵眼。 果不其然,街道上的所有雕像都蕴含着很强的灵气,这就说明它们不仅仅只是雕像那么简单。 “又是诺伊族的某种独特灵器吗?” 苏启嘟囔了一句,转身回了石屋,他决定明天一早问问安雅。 第二天将苏启从修行中唤醒的,是一阵浩大的鼓声,昨日夜里安雅就已经告诉过他,这鼓声在诺伊族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负责司掌时间的长老坐镇在聚居地正中最高的那座石塔上,据安雅说,这位长老一直足足几十年没有离开过那座塔了,他和阿玛,一直都是诺伊族中资历最老的两个人,也是整个聚居地最大的底牌。 鼓声响后没多久,安雅就拍响了他的房门。 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虽然仍是淡灰色的长袍,但显得更加贴身,双手中各自握着一柄小臂长短的石刀,看上去很是精干,或许是因为昨夜吃的够多,她头上的光带异常璀璨,脸上的皮肤是闪亮的红色,说明她现在心情很好,有点小小的激动。 诺伊族的情绪真是太好判断了。 苏启不由得微微感叹。 “要出发了?”他抓起手边的剑。 “嗯,还有半个时辰,不过狩猎队还要做些准备,”安雅瞥了一眼放在石床上的雕像,微微挑了挑眉头,“你注意到了?” “很难不注意到吧?”苏启反问了一句,将那个雕像抓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 “我们自己叫它魂雕,其他种族管它叫邪骨,”安雅轻轻勾手,挂在墙上的另一个雕像飞落在她的手中,她望了望窗外,“边走边说?” “嗯。” 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多,普通的诺伊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们负责聚居地里的各种杂物,修建破损的房屋和城墙,准备食物,锻造兵器,苏启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闲着。 安雅轻轻抛着手里的雕像,“听说你们人族擅长阵法?一种需要绘画的战斗方式?” “说是战斗不太恰当,阵法很多时候也是用来防御、锻造或是炼丹的。” “诺伊族不擅长炼丹,几乎都是花钱从外界买来的,丹药很贵,但在界路上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一个合格的丹师,在界路上十分抢手,”安雅叹了口气,“不过就像你们人族擅长阵法一样,我们也有擅长的东西,那就是魂雕。” “顾名思义,魂雕是一种与灵魂相关的雕刻,”安雅纤长的手指在雕像上轻轻划过,她的手指上流出一道淡红色的弧光汇入雕像,它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一股强大的气势在雕像中逐渐苏醒,“这是用紫纹豹的骨头雕刻的,它生前是一尊筑神境的界兽,诺伊族的战士杀死了它,我们吃掉它的肉,留下它身上最好的骨,再用我们的天赋手段将它的灵魂拘束到它自己的骨头之中,随后会有雕刻师将这块骨头雕刻成它生前的模样。” “拘束灵魂?”苏启很惊讶,在人间,这可是连天元境的大修都很难做到的事。 “嗯,我们对于灵魂十分敏感,事实上不仅是这些界路上的界兽,就是其他种族也可以制成魂雕,”安雅不怀好意地瞄了苏启一眼,“人族也可以哦,听说我们的先祖,甚至曾用大帝的骨制作了一个魂雕,拥有半帝级的威能,只不过很可惜,在某个动乱的荒年,那件骨雕被用掉了。” 苏启翻了个白眼,对于安雅的威胁没放在心上,他看着手里紫纹豹的雕像,“所以这东西是用来战斗的?” “嗯,魂雕可以唤出骨头主人生前的部分威能,连他们的天赋都可以模仿,不过魂雕的力量受限于它生前的境界,通常会比生前低上一个境界,像是这两个魂雕,”安雅将手里的雕像也扔给了苏启,“生前都是筑神境,所以魂雕的威能也只有空明境。” 苏启抓着两件魂雕,有些意外,“这是送给我了?” “嗯,反正这两个也不值钱。” 安雅随口说着,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她的目光凝聚在城门下的一队战士身上,这些人正忙着准备狩猎,他们大多是男性,但人群中也有几个女子,。 “走吧,带你去见见领头的。” 安雅勾勾手,示意苏启跟上。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29章 雕刻师和大统领 诺伊族的战士与人族修士截然不同,他们看上去更像是诸大王朝的军队,井然有序。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少的兵器,因为诺伊族背后生着一双巨大的透明翅膀,所以他们穿着的衣服和携带的兵器都和人族有很大不同,长刀是他们的标配,但这刀也和人族不一样,刀身很长,刃上生着很多锯齿,苏启还注意到部分战士带的是骨质长刀,刀柄也是雕刻的极为精致,隐隐透着一股玄妙气息,苏启不清楚这种骨质长刀是否也是那种魂雕的产物,但他可以确定,这种骨刀肯定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除了战刀,他们每人还带了三根长枪,这种枪不是用来搏杀的,而是专门用于狩猎,枪尖又大又长,上面有三根锋利陡峭的倒刺,枪身上也开了血槽,枪柄上缠绕着一圈坚实的绳索,这是一种投掷用的利器。 他们背后的翅膀上也有特殊的灵器,一种薄膜似的透明战甲包裹着他们的两只翅膀,这种专用于羽翼的战甲似乎很轻,至少他们在空中的飞行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那是风羽甲。”安雅仰头看着几个战士在空中疾驰,他们正在搬运补给,“我们无法打造,只能从外面买,但价格很贵,这么一套就要两个界币所以族里只有最顶尖的战士才能装备。” “你很想要?”苏启瞥了一眼安雅。 “族里没人不想要。”安雅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她在地面上堆的乱糟糟的箱子间走过,周围的几个战士看到她,立即笑嘻嘻地打着招呼,苏启虽然没听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安雅在这群人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风羽甲是一种专门为有翅膀的种族打造的灵器,一旦催动,可以让装备者的速度增加二成,我们只买的起最低等的,据说最上等的风羽甲,可以让速度增加一倍,号称雷羽甲。” 安雅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你不是刚刚从我这里赚走了七百个界币嘛,偷偷买个呗。” 安雅的翅膀一扇一扇,因为她个子很矮,看上去十分可爱,苏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透明翅膀,激的安雅猛然飞了起来,脸蛋迅速从暗变亮,她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苏启。 “你干嘛?” “呃”苏启挠了挠头,“你的翅膀看上去很有意思。” “再敢乱摸我就砍了你的手,”安雅挥了挥手里的短刀,又皱着鼻子落在苏启身旁,“那七百个界币另有用处的!族里前些日子欠了一大笔钱还完之后,剩下的部分也要用来购买物资,哪里有闲钱买别的东西?而且这是族里的钱,也不是我自己的。” “啧啧,明明是我的钱。” “是是,所以我们很感激你啦,要不才不会带你去参加狩猎呢,”安雅随口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坏笑着凑了过来,“你也可以把那个安晴要走啊?以你对族里的大恩,你要是对阿玛开口,他是肯定会答应将安晴给你的,要知道安晴可是我们族里舞跳的最好的女子哦,这些战士中可是有很多人暗恋她呢,不过这几年来她只邀请过你一个人跳舞,所以搞不好她很喜欢你呢。” 苏启目瞪口呆,为安雅跳脱的思路感到吃惊。 “怎么看诺伊族和人族的差别都有点大吧?” “这算什么?”安雅奇怪地看了苏启一眼,“在界路上,种族差距更大的道侣也有很多啊,听说界路上有个名为九戒的半帝,他的道侣是一只肉球,足足有十几丈那么大,与他们比起来,你和安晴简直般配极了。” 苏启翻了个白眼。 不远处传来一声不满的声音,“安雅姐,你又在胡说了。” “咦,安晴你也在啊,”安雅冲着前方一个娇小的身影挥了挥手。 安晴站在一个巨大的木箱之后,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她微微漂浮了起来,“安雅姐你忘了我哥哥也是要去狩猎的?” 另一个战士正蹲在地上将食物和丹药分好,闻言探头看了过来,目光在苏启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打了个招呼,“安雅姐。” “安翃,”安雅一把拉过苏启,“这个人族你应该也听过了吧?今天跟着一起去狩猎。” “大统领昨晚提过,”安翃站起来行了一个诺伊族特有的礼节,“见过苏启道友。” 苏启赶忙回了一礼,他已经知道在诺伊族中有三个大姓,安、多和井,而安姓在诺伊族中的地位最高。 “这位是安晴的哥哥安翃,也是这只狩猎队的三位统领之一。”安雅拍了拍安翃的肩膀,“大统领呢?” “他在城门外。”安翃指了指门口。 “那一会再见。” 安雅拽着苏启,利落地冲出一地狼藉,苏启注意到大多数战士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将补给收进脖子上的一只小小骨雕中。 那是他们的储物法器。 怪不得安雅在打劫他时会漏了他手上的戒指,诺伊族可是从来不用戒指这种饰品的。 城门大开着,城门外站了两个男人,一个背后的翅膀上也穿着风羽甲,而且乃是天元境的大修,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大统领,而另一位则懒散地靠在门上,左手里捧着一块骨头,右手握着一把小刻刀,正在灵巧地游走着。 “哟,小安雅。” 那个雕刻师抬起头,远远喊了一声。 “井长老。” 安雅立即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位想必就是苏启道友?”雕刻师微微低头致意,“诺伊族对您的大恩感激不尽。” 苏启摇了摇头,“那古界图残片对我没什么用处,不如交给你们,而且我对诺伊族也有所求,自然要先付出。” “诚实的回答,”雕刻师右手中的刻刀飞速旋转,“不过恩就是恩,诺伊族向来有恩必报,苏启道友若是有任何需要,可以来找我。” “井长老可是我们族里最顶尖的雕刻师。”安雅扯了扯苏启的袖子。。 “之一。”井长老笑着补了一句,又皱眉看向那个一直背身站着的大统领,“安岚,看什么呢?未免太失礼了吧?” 那位大统领沉默不语,半晌后转过身,脸上的神色很严肃,他看着井长老,不太确定地说道,“界路上,好像起风了。” 章节目录 第0430章 狩猎队启程 界路上会有风? 苏启对这种说法很意外,在他的印象中,界路是死气沉沉的,永远都被黑暗包裹,温度也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看不见大雨瓢泼,也找不见飞雪皑皑,没有变化,没有激情,只是一潭永恒的死水。 井长老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收起手中的刻刀,从城门旁走到界路上,凝立片刻,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没有感觉到有风。” “你和我不同,在感知上即使是阿玛也没有我强,”大统领目光幽幽,“或许应该通知阿玛。” 井长老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内的战士们,“通知阿玛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们该启程了,”但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若是真的突然起风,这次狩猎怕是”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而且正好去深处验证一下,”大统领打断了井长老的话,他转过身,对苏启微微点头,大步从苏启身旁走过,在城门前一声大喝,“集结!” 声音响彻整个聚居地,城内的战士们迅速集结在一起,他们漂浮在空中,分成了三个队伍,每个队伍都是三十人,均有一名统领站在队伍最前方,苏启刚刚见过的安翃统率着右手边的那只小队,苏启也注意到,这三只小队的服饰都有着些许区别,胸口处绣着不同兽类的头颅。 大统领扫了一眼安雅,“安雅,你和这位人族道友就加入安翃的队伍吧。” “是!大统领。”安雅立即拽着苏启飞向了安翃,他面无表情,但当苏启飞近时,他用善意的眼神向苏启微微示意。 “此次狩猎,目标是余烬秘地,一年前我们曾闯入过那里,但没能进入核心地带,这次我们的目标除了狩猎余烬秘地中的界兽外,还要尽量收集余烬石,老规矩,”大统领冷冷地目光在战士们的身上扫过,“狩猎界兽最多的小队率先挑选战利品,而战功最多的人,将有资格挑战三位统领,取而代之,当然,”大统领看向安翃这三位统领,“若是你们三人战功出色,也有资格挑战我。” “你们中有一年前就在队中的老人,也有刚加入不久的新人,关于余烬秘地的资料,要在路上快速交换,”大统领吩咐着,“余烬秘地在秘地中算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此次狩猎严禁单人行动,至于是两人一队,还是四五人一队,由你们各自的统领决定,但规矩也立在这里,若是有人敢擅自单独行动” 大统领目光森冷,“就别怪我剥夺你战士的身份!” “出发!” 大统领翅膀一震,率先向青铜石台飞去,随后三只队伍依次跟上,安翃这只队伍排在最后,似乎是为了照顾苏启和安雅,安翃让他们二人跟在自己身侧,他也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入了余烬秘地,你们二人和我一起行动。” 安雅点点头,“我们的战兽怎么办?你们的狩猎队里没有多余的吧?” 安翃笑了,像是有点幸灾乐祸,“大统领给你们从城卫那里要来了两只,所以安折很不开心。” “怪不得今天早上没见到他。”安雅也笑了起来。 “战兽?安折?”苏启有点迷茫。 “就是那个!”安雅指着不远处的青铜石台,上面正匍匐着一只只灰色的庞大界兽,它们长得有些像犀牛,但明显更加凶恶,除了额头上的尖角外,嘴里也有着锋利的獠牙,皮肤看上去极有质感,紧实而厚重,苏启怀疑自己一剑捅上去都很刺破它们的皮肤,它们的四肢强壮有力,背上有着也生着两只宽阔的羽翼,这些战兽身上,都有着特制的座椅。 “这是狩猎队的坐骑!”安雅那种艳羡的语气又出现了,她拍了拍苏启的肩膀,“托你的福,这次我也能骑一骑,估计安折要气死了。” “哦,对了,安折是城卫的三位统领之一,和安翃的地位差不多,不过很讨厌,”安雅有些厌恶地撅了撅嘴,“老是给我找麻烦。” 安翃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 狩猎队在青铜石台上飞落,战士们迅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兽,苏启二人的战兽就紧挨着安翃的那只。 “座椅旁的袋子里有生肉,”安翃对苏启说道,“喂给它们一块,这会让它们接受你。” 苏启照做,这只样貌凶恶的战兽出乎意料地温顺,尤其是在吃下了苏启喂的肉后,更是伸出舌头,舔了舔苏启的大腿。 “上坐骑!” 大统领在前方大喝一声。 整齐的上马声,这让苏启想起了人族的骑兵。 “麻烦诸位了。”大统领的那只战兽自然是最强大的,也比其他战兽高出了一大截,他坐在上面,威风凛凛,他向驻守在青铜石台上的诺伊族战士微微低头,“还请启动青铜石台。” 白色的辉光在青铜石台上涌起,所有匍匐的战兽都迅速站了起来,仰头发出一声声咆哮。 苏启早已听安雅说过,这些界路上无处不在的青铜石台其实就是一座座传送阵,它们与远方的某些青铜石台相连,可以瞬息间便跨越遥远距离,但一座陌生的青铜石台是极为危险的,它可能通往某个秘地,也可能与一片死地相连,甚至是连着一处完陌生的界路。 青铜石台既有多向的,也有单向的,而诺伊族拥有的这个,就连接着整整四个青铜石台,除了安雅抓到苏启的那个,另外三个都通向界路的更深处。 “青铜石台是界路上最宝贵的东西之一,没有它,我们这些界路种族都早已经被困死。”。 这是安雅的原话,她说起此事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后来苏启才知道,诺伊族在界路上曾经迁徙过很多次,起因都是其他种族觊觎他们拥有的青铜石台,从而掀起了战争,而战败的诺伊族也不得不远走,在流浪了很久后才找到了现在的聚居地。 白光越来越浓,迅速包裹了整只狩猎队,转眼间,他们就消失在石台之上。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31章 起风和阴兽的传说 “起来,刚刚大统领的起风两底是什么意思?” 在传送过后,狩猎队出现在一座完陌生的青铜石台上,这座石台很显然地处交通要道,石台的四面都有笔直的石板路通向未知的黑暗,而且比诺伊族聚居地附近的石路更加宽阔,狩猎队对这里十分熟悉,传送后立即踏上左手方的石路,奔腾而出。 这些战兽皆是界路上的异种,很聪慧也很敏锐,随着狩猎队踏上石路,他们的身形竟然迅速变,使得石路足以容纳他们的体型,狩猎队在石路上肆意奔驰,苏启也终于有了向安雅提问的机会。 安雅却迟疑起来,“起风这其实是界路上的一个传,我从未见过,但阿玛和大统领这些族中的老人对此却深信不疑,据每隔一段时间,黑暗中便会刮来一股狂风,席卷整个界路,与此同时,黑暗中会出现恐怖的生物,它们会攻击秘地和界路上的聚居地,是所有界路种族的敌人。” “黑暗中出现的恐怖生物?”苏启怔了一下,随即便想起太阴帝后曾提到过故事,当初界门打开时,不是也有某种诡异的生命潜入了人间? “确实不是传,”安翃在一旁插嘴道,“我也听其他种族提到过起风的事,他们对于起风也非常畏惧,但据他们风也有大之分,很多时候只是单纯的有风刮过而已,既不会有恐怖生物出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充其量会导致界路上的灵气短暂失衡罢了,至于黑暗中的恐怖生物”安翃瞥了一眼界路旁的黑暗,“其实没什么活着的人亲眼见过它们了,但好像在五万年前,曾有一批黑暗生物闯入了界路,造成了不的乱子,界路深处甚至有数个种族被生生抹去了。” “这不过是那些无聊的传吧?”安雅不太相信,“就和阴兽的故事类似,传的很可怕,但其实都没什么证据。” “也许吧。”安翃耸了耸肩,没有争执。 但苏启却微微一惊。 五万年前。 这不是正和太阴帝后故事中的时间相符? 苏启暗暗记下此事,又注意到了安雅提到过的另一个词,“阴兽?” “啊,”安雅笑了起来,“界路传之一!你应该知道界路是某个远古种族修建的吧?虽然他们已经消亡了,但仍然有很多人试图寻找他们的遗迹和后代,毕竟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种族有他们的实力和魄力打造出这么一条横亘在黑暗中的庞大的界路,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们的身影,不过在漫长的时间里,渐渐开始有流言出现,是在界路上的某些地方,盘踞着一种名为阴兽的怪物,他们由那个远古种族死后的灵魂凝聚而成,在暗中窥伺其他种族的灵魂,掠夺他们,吞噬他们,从而壮大自己,但其实根本没人见过这种所谓的阴兽。” “安雅一直很讨厌这些传。”安翃在一旁插嘴道,“安晴这是因为她害怕。” “安晴的?”安雅危险地挑了挑眉头,“看来回去要找她好好聊一聊。” 安翃赶忙转移话题,“咳,快到下一座青铜石台了。” 苏启抬起头,不远处的那座青铜石台坐落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在石路上很显眼。 “距离那个余烬秘地,还有多远?”苏启问道。 “还要跨过四个青铜石台。”安翃轻点了一下脖子上的骨雕,一张兽皮卷轴飞了出来,他随手扔给苏启,“安雅应该给过你一份地图,不过比不上我们的,狩猎队的地图上将各种危险标注的很清晰,从界兽到其他种族的势力范围都有注释,只不过是用我们的文字标记的,有空你可以让安雅教你。” 安雅微微哼了一声,对安翃看不起她的地图表达了不满。 苏启随手翻了翻,这张地图在内容上确实和安雅的那份没有区别,人间都画在左下角的位置,诺伊族的聚居地在人间右上,但在整张地图上也是左下,而第一妖去的方向在地图上并没有画出,据安雅所,这张地图也不过只有整个界路的十分之一大。 狩猎队冲上青铜石台,大统领手中的白石闪过熊熊光芒,青铜石台迅速启动,将狩猎队带向远方。 在接连跨过四座青铜石台,足足奔驰了一后,狩猎队终于来到了余烬秘地之前。 在未见到真正的秘地时,苏启一直都在猜测,这些秘地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座漂浮的大陆?还是些残破的山峰?或者干脆是自成一界? 但真正亲眼见到时,苏启的表情又奇怪起来。 “这就是入口?” 苏启的面前是一道裂缝,真真切切存在的一条裂缝,足有十几丈高,中间有一尺宽,两头要窄上一些,像是一道刀痕,横亘在一条路的尽头,它将黑暗隔绝在外,又像是在吞噬黑暗,裂缝闪烁着银色的微芒,看上去既危险又美丽。 “嗯,这就是余烬秘地的入口。”安翃声着。 大统领速度不减,最先冲入,随后是三只队。 安翃的左手高高举起,他的脸色很严肃,右手中抓着长长的骨刀,待其他两队部进入后,他大吼道,“三人一队!擅离者罚!所有人,跟我冲!” 三十三饶队,三人一排,迅速涌进银色的裂缝。 灼热的感觉瞬间爬上苏启的身体,热浪翻涌,让他如同置身于火山洞口,他的面前是一个红色的世界,石头赤红,沙土是灰烬般的粉末,像是刚刚燃起过一场滔的大火,远处有山峰和平原,空是乌蒙蒙的灰色,没有太阳,这里的温度极高,让苏启真切地感觉余烬这两个字实在太恰当了。 大统领已经站在一座山上。 战士们身下的战兽正在迅速恢复体型,它们高高飞起,盘踞在上。 “自由狩猎!”大统领随手一挥。 刹那间,三只队如同锋利的箭,直射进余烬秘地的深处。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32章 狩猎红烬 战兽的速度极快,在空中疾驰和俯冲时,滚滚热浪扑面成风,若不是在场之人皆是修士,单凭这种滚烫的风就足以将他们灼伤,随着狩猎队逐渐深入,一幅更加奇诡的画面开始在他们面前展现。 左侧的山峰和右侧的平原泾渭分明,一条暗红色的长河从山中流出,穿过平原,分流出十数条支流,在平原上交织密布,有淡淡透明的火焰在平原上寂静的燃烧,当热浪刮过,这些火焰随风摇曳,看上去极为危险。 “千万不要触碰到那种火焰,”安翃低声道,“上一次进来,单单是因为这种火焰,我们就牺牲了十几个兄弟,大统领这些火焰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是比火精还要高一个层次的存在。” “本源之力?” 苏启微微皱眉,在道修中有五行的法,他们认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系本源构成了世界的基本,又与阴阳结合所以造生万物,任何一个世界五行都应该是平衡,无论是哪一方多上一点都会使得整个世界失衡和崩塌。 这么看来,余烬秘地显然是火系本源太强,完湮灭了其余四系,所以这个世界才如此不稳定。 “既然是火之本源这可是至宝啊。”苏启喃喃着,“对于炼器师来,这种火焰可价值连城。” 安翃摇了摇头,“不行的,这些火焰乃是无根之火,先不收集它们的难度太大,即使是可以收集,因为无根无依,这种火焰很快就会熄灭。” “很快熄灭?那这些火焰又是哪来的?”安雅插嘴问道。 “很快,你们就能看到了。”安翃眨眨眼,神秘地笑了笑,“是很壮观也很危险的风景。” 三十三饶队在空中疾驰,没多久就已经飞至群山的附近,安翃似乎有意偏转了路线,使得几人开始沿着山脉和平原的交界线飞行,所以很快,苏启就见到了安翃所的场面。 无声的喷涌。 一座高高的环状山峰突然爆发,一大团透明淡白的火焰从山顶直冲际,在苍穹上爆裂开来,如同是炫美的烟花,溅射出漫的流火,因为位置极高,所以流火坠落时如同真正的流星,划破际,在狩猎队的头顶上留下无数道苍白的痕迹,又无声地坠在平原之上。 在它们之前,已有无数的火焰熄灭,而在它们之后,也将会有无数的火焰再次坠下。 “苍白之火。”安翃轻声道,“我们用这个名字称呼这些火焰,因为无声无形,所以在余烬秘地的空中飞行时,你们也要十分心这些流火,千万不要被击中了,即使是轻轻擦边,这些火焰也会给你们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不过,对于我们来,这些火焰是种威胁,但对于它们来,这种火焰是赐的食物。” 安翃的目光投向了右手边的平原。 “好大!”安雅的惊呼从一旁传来。 苏启微微偏头,才注意到他们已经飞到离平原很近的地方,而此时的平原上,能看到一只只巨大的身披犀甲的界兽,它们高有五六丈,身都覆盖着厚实的暗红色犀甲,有岩浆似的纹路从脊背上一直延伸到四蹄,头顶长着数根尖角,苏启粗粗扫了一眼,尖角的数量从三根到七根不等,这应该是它们实力的体现,而长长的尾巴上也丛生着手臂长短的尖刺,甩起来和狼牙棒没什么区别。 这东西简直像极了恐龙啊。 苏启暗自吐槽着,很快就发现这些界兽竟然在以那些火焰为食。 “这种界兽我们称呼它为红烬,”安翃挥了挥手,狩猎队逐渐变向,朝着平原冲去,“在余烬秘地的更深处,还有着一种犀甲为白色的,那种实力更加可怕,几乎达到了元境的顶峰,我们叫它白烬,白烬应该是烬兽中的王者,也唯有大统领有能力狩猎它,不过上次大统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 安雅在战兽背上直起身,她手里抓着两把双刀,看上去很兴奋。 “嗯,不过要心,红烬的实力很强!” 安翃突然挥手,他身后的狩猎队迅速散开,三人一组,四散到平原各处。 “跟着我!” 安翃大喝一声,驾驭着战兽突然俯冲而下,苏启和安雅赶忙跟上,熊熊的热风在耳畔刮过,苏启不得不运转灵气来抵挡那种蚀骨的灼热,安翃在战兽背上站了起来,他手腕一挑,从背上抓起一根长枪,将枪柄上的长长锁链抓在左手里,右手抓着长枪悬在耳畔。 安翃俯冲的速度极快,那些红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头顶上的危险,当冲到极致时,安翃右手猛然一掷,长枪刺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扎向下方的一只烬兽。 咚。 不像是刺入,更像是扎在了一块石头中,闷响声和随后响起来的痛叫声顿时惊散了兽群,那只不幸被安翃刺中的红烬愤怒地挣扎着,地面轰隆隆地鸣颤,安翃左手紧紧抓着锁链,身下的战兽在划过一个陡峭弧度后已经高高飞起,长枪凭借倒刺牢牢扎在红烬身体里,绷直的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头受赡红烬开始拼命奔跑,巨大的力道将安翃和身下的战兽扯得踉踉跄跄,在空中乱飞着,而红烬的伤口处,竟然涌出一种火红的血液,这血液的温度极高,很快长枪就变得赤红,如同要融化一般。 锁链也开始变色,安翃再次抓起一根长枪,他远远对准红烬的背脊,再次猛然一掷。 安翃的准头很好,长枪顿时没入红烬的脊背,它一身惨叫,在地面轰然倒下,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余势不减,在地面上砸出漫的尘土。 安翃疾驰而下,右手换了骨刀,一刀砍在红烬的头上。 鲜血喷涌,但安翃躲闪的很快,这些血液没有一滴粘在他的身上。 他连连补了四五刀,直到这只红烬死透,他才收炼,看着缓缓落下的苏启和安雅,笑着叮嘱道,“心一些,这家伙的血液滚烫,也和火焰没什么区别。”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24章 可能有诈? 平原上四散的狩猎队正三人一组追逐着四散奔逃的红烬,苏启没有出手,安雅倒是驾驭着战兽临时加入了一组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追逐,安翃在猎杀了一只红烬后也停了手,高高地悬在上,注视着自己的手下。 “怎么了?” 苏启注意到安翃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目光也在到处扫来扫去。 “我也不好”安翃眉头紧锁,“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如果不考虑它们那可以活生生点燃一个普通饶血液,这些烬兽的实力其实差不多只相当于空明境吧?”苏启握着八荒剑,“狩猎队的成员都是空明境以上,筑神境也大有人在,照理狩猎红烬不会有什么难度,可我听你们上次没能进入到余烬秘地的深处?这是为什么?” “因为余烬秘地没那么简单”安翃叹了口气,“而且上次我们来时运气很不好,正巧赶上山火爆发,喷涌的火焰几乎遮蔽了整个空,虽然我们强行闯进了这个平原,但还未等猎到一只红烬,秘地深处的那只白烬就跑了出来,虽然大统领和它大打了一架,但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所以我们很快就撤退了。” “我听安雅,诺伊族常常狩猎的秘地足有数十个在过去余烬秘地一直都不是你们的目标,这次怎么又突然决定来这里?”苏启好奇地问道,但又马上补了一句,“要是不方便,可以不告诉我的,我只是有点好奇。” 安翃摇摇头,“没什么不能的,此次来余烬秘地狩猎,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烬兽在万千界兽中也是很稀有的一种,卖价很高,而且烬兽的皮骨都是炼器的好材料,安雅应该和你过我诺伊族的赋能力吧?我们的魂雕可以拥有部分界兽的能力,而井长老一直都对雕刻烬兽的骨头很有兴趣,儿这次的狩猎就是他主张的,所以在出行前,井长老才会亲自过来送校” “第二呢”安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因为诺伊族最近很缺钱,而余烬秘地里盛产一种名为余烬石的宝石,这东西价格很高,指甲大的一块就可以卖上一个界币,而拳头大的更是足足价值五十个界币,听现在正有人收购这东西,价格也涨了不少,当然这东西很难得到,不过你也知道,荒年快到了,诺伊族得竭尽力准备物资、丹药和兵器才校”他轻轻叹了口气,“尤其是丹药和兵器在荒年时,最危险的其实不是食物短缺,而是其他种族,其他饥饿疲惫的种族。” 苏启默然,他对此也很清楚,在物资缺乏的时候,总要心来自背后的偷袭。 “余烬石,莫非”苏启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峰。 安翃点头,“没错,那些山峰中的确有余烬石,事实上,这种不断喷发的淡白火焰就来自于余烬石,但那里太过危险,即使是大统领也很难在不受赡情况下将它们从山中挖出来,可若是受伤,就太得不偿失了,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余烬秘地的更深处,大统领猜测,那里应该也有零星的余烬石存在,虽然数量可能不多,但也足够我们换上一大笔界币了。” “更深处吗?”苏启回头看了一眼平原尽头,那里很阴暗,“那头白烬就生活在那?” “嗯,应该也有一些它的手下,像是上次就有几个忠心耿耿的筑神境的红烬跟着,而且打起来时,这白烬一声长啸,周围兽群的头领可就都跑来帮忙了,不过平时”安翃突然住嘴,他猛然回头,视线迅速在下方的红烬群中扫过,“不对,不对,这群红烬怎么都是空明境?” 苏启怔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界兽群是不可能这样子的!即使群落里所有界兽的实力相近,但也一定会孕养出一头实力更强的界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群龙无首一般。” 苏启挑起眉头,“你是,这里少个领头的?” “没错。” 安翃愈加不安,他猛然抬起右手中的骨刀,一道刀光直冲际。 “集合!” 他的大吼声横扫平原。 安翃手下的队训练有素,当安翃的声音响起时,所有的队立即后撤,即使已经快要得手的,也果断放弃猎物,丢下还扎在猎物身上的长枪,迅速靠拢过来。 “暂停狩猎,去寻找其余两只队!” 安翃匆匆了一句,便驾驭着战兽猛然向平原深处冲去,队中的战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懂得令行禁止,在统领飞出的刹那,这些人也立即跟上。 “怎么回事?”安雅有点不解,她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安翃打断,她本来有些不满,但看到安翃严肃冷漠的神色,也觉察到了不对。 “可能有诈。”安翃的杀气很重,但仍耐着性子给安雅解释了刚刚的发现。 “怎么可能?”安雅有点诧异,“即使这里的烬兽再聪明,那头白烬再强,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会来狩猎吧?” “烬兽不知道,可有别人知道。”安翃的声音有点焦急,他已经将身下的战兽催发到了极致,风羽甲升腾起灵光,他们在空中已是一道幻影。 安雅怔了怔,随后面色大变,“你是千罗一族?” 安翃重重点零头。 “千罗?”苏启在安雅身旁声问道。 “界路上的种族之一,比我们诺伊族强大一些,千罗一族经常在界路上扮演着商饶角色,我们两族的关系一般,但有时候也会和他们做一些生意,事实上这次有人收购烬石的消息就是千罗一族透露给我们的,”安雅有些咬牙切齿,“要真的是千罗一族在搞鬼,可就麻烦大了。” 正当队疾驰时,平原深处突然爆射出一道冲的灵光,随后数头庞大的界兽腾空而起,咆哮声惊动地。 “是大统领的魂雕!”安翃声音凄厉,“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34章 三姓之争,千罗一族 狩猎小队掠过长空。 平原深处的天空已经由淡灰变成了暗红,空气中散发着硫磺和火的味道,苏启微微低头,身下的河流中流淌着金红色的岩浆,那是从更远处的一座山峰中喷出的,但那座山其实并非是活跃的火山,而是在不断流淌着苍白的火,这些火从山口处奔涌而下,瞬间吞没了路上的石头和尘土,融化成金红色的岩浆,肆意地向平原冲来。 空气滚烫,即使有着灵气护体,苏启的皮肤仍有了一丝灼痛的感觉,烟雾正从远方飘来,夹杂的粉尘和毒气不仅让人无法呼吸,而且遮蔽了视线,安翃仍在大声怒喝,命令小队继续加速,所有的战兽都已经拼了命,翅膀上的风羽甲闪烁着刺目的流光。 远处的山峰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它的山内一定埋藏着一块强大的余烬石,它喷涌出的苍白之火让山峰开始不断地崩塌和融化,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而且那些火焰殃及了周围的山峰,如同点燃草原的野火,正在迅速波及整个山脉。 这个余烬秘地正在走向灭亡,照这样下去,很快平原的外围也会开始毁灭。 这让苏启颇为意外,在安雅和安翃的介绍中,余烬秘地虽然不稳定,危机四伏,但也不是一个这样随时会崩溃的秘地。 人为的吗? 苏启默默地看了一眼安翃,他面色焦急,显然无心思考,所以他暗中给安雅传言道,“这次来余烬秘地狩猎,是谁提出的?那位井长老?” 安雅一惊,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随后也立即反应过来,她皱了皱眉,“并不是,最早提出去余烬秘地狩猎的,是另一位大统领多罕,他本来是想率领自己的狩猎队来这里的,但因事耽搁了,一直没回聚居地,而井长老又很希望尽早开始雕刻烬兽的骨,所以就由刚刚归来的安岚大统领率队前来了。” 多罕。 苏启听过他的名字,在诺伊族中一共有四支战力,一个是城卫军,人数最多,战力也最强,平时除了守卫聚居地外也要承担很多其他的任务,像是族中人数众多的雕刻师,其实就是城卫军的一部分,他们大多数时间都要制作魂雕,这是诺伊族收入的一大块来源,城卫军的大统领是井合,他和那位顶尖的雕刻师井琢是亲兄弟,两个人在诺伊族中的资历很老,和阿玛的关系也颇为深厚,算是诺伊族中最核心的人物。 另外三支战力都是狩猎队,分别由三位天元境的大统领统帅,安岚、安闵和多罕,从这里也能看出,在诺伊族的三大姓中,安姓和井姓的实力最强,多姓则显得势单力薄,这在诺伊族也是有历史原因的,虽然安雅讲的不甚清晰,但苏启也隐约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到,多姓的先祖似乎曾在过去犯下某种大错,所以一直以来,多姓的诺伊族人很难进入权力核心。 但多罕是个例外,即使苏启刚成为诺伊族的客人不久,但在那场夜晚的舞会上,他就听到很多诺伊族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天赋卓绝,战力可怕,诺伊族的天才,极强的魅力。 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他的。 “你、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停顿了片刻,安雅有些忐忑地问道。 苏启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多罕大统领为什么提出要来余烬秘地狩猎?” 安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狩猎队除了要保证族人的食物外,也要尽量寻找值钱的东西来贩卖,所以一直以来狩猎队都和其他种族有着很多联系,一是为了保证情报,二是为了获取黑市上值钱货物的消息,因为有时候某些种族或是强者为了寻找某种稀有宝物,会花大价钱在黑市上悬赏,这是我们这些小种族赚钱的好机会。” “有人在高价收购余烬石的消息的确是多罕大统领带回来的,他也说过消息的来源是千罗一族,虽然我们和千罗一族的关系一般,但毕竟做过几次交易,所以族里也没人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再加上井长老对烬兽的骨很感兴趣,所以当时就定下了要狩猎余烬秘地的计划,不过当时族里正承接了一个外族的委托,所以三支狩猎都得先去完成手头的任务才行。” 安雅顿了顿,声音微微颤抖,苏启听出了一丝恐慌的味道,“按照计划,多罕大统领的狩猎队应该是最早回来的,但前几日却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狩猎队遇上了一头少见的皇古兽,他决定率队追猎,要晚回来几日,所以这次狩猎才落到了安岚大统领的头上苏启,你是怀疑” “不,”苏启摇摇头,他的神色凝重,随着狩猎队继续深入,远处的战况也开始映入眼帘,除了安岚大统领正在被人围攻外,另一只狩猎小队也陷入了战场的泥潭,安翃的杀气很足,他身后的战士们也都怒吼起来,苏启拔出八荒剑,他看了一眼安雅,轻声说道,“这事多半和千罗一族离不了关系,至于将消息带回来的多罕大统领是否牵涉其中还不好说,不过一会打起来,我们还得多留个心眼。” 安雅默默点头,她在诺伊族中其实也是一个老资历的人了,她见过诺伊族最为凄惨的荒年,也见过诺伊族恢复元气,一点一点好起来的时节,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族内出了问题。 狩猎小队已经接近了战场的边缘,也终于透过滔天的烟雾,开始真正看清了敌人。 一个有着三对手臂,三只头颅,皮肤是淡蓝色的高大种族。 他们也注意到了冲来的狩猎小队,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 “千罗一族!”。 安翃怒吼着,从战兽身上高高跃起,背后的翅膀猛然一展,风羽甲轰然绽放出漫天光彩,他手里的骨刀熠熠发光,左手手腕一抬,一串骨链脱手而出,上面有十余个小小的精致魂雕,魂雕在空中依次破碎,一道道兽影迅速钻入他的身体,安翃的气势顿时暴涨。 一刀竖劈!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35章 千罗三头与六臂 当。 安翃的骨刀被千罗一族的筑神修士挡了下来,这千罗一族的身高足有三丈,与诺伊族人相比堪称是巨人,三对手臂完,各自抓着刀枪等兵器,头顶没有头发,怒目圆睁,看上去威风凛凛,安翃迅速和他交手,两人在空中缠斗,但很显然,安翃在他面前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三头六臂。 苏启皱起眉头,这种形象在佛家的故事和典籍中广有记载,相传佛教的护法神就是以这种法相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上守佛祖,下斩妖魔,在佛家中的地位很高。 而在苏启原本的世界中,三头六臂则多是哪吒的经典形象,苏启在穿越过来后,也曾阅读了很多佛教的典籍,发现虽然核心教义相似,但两个世界中的佛教传说其实有着很多细微的差别,譬如哪吒,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千罗一族,莫非和佛家有关? 苏启很难不这样想,对于佛家的起源,人族修士向来众说纷纭,有人说早在道家出现时,佛家就也已经出现了,两者都是上古人族修士的创造物,但这又遭到了道修的驳斥,他们的证据也很充分,在从人间挖掘出的最古老的古碑和遗迹中,都只有道修的痕迹,而对于佛修的记载,则要足足晚上数万年才出现。 还有人说佛家乃是天外传来,但这种说法大多被人不屑一顾。 甚至连那位佛家中唯一的真佛,人们也不敢肯定他就是佛家的始祖,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早在真佛诞生以前,佛家就已经存在了,那位真佛不过是将佛家发扬广大,又因为一举成帝,横压了一整个时代,才让人产生了佛家乃是真佛开创的误会。 可现在,苏启也开始怀疑,或许佛家和界路真的有些关系。 不过容不得他细想,千罗一族的修士迅速涌来,狩猎小队的战士们也纷纷从战兽上跃起,两族修士瞬间短兵相接。 八荒剑脱手而出,在烟雾中穿梭游移,这些千罗修士和诺伊族的修士实力相近,大多都是空明境,唯有几位统领才是筑神境,安雅从苏启身边冲过,她的速度极快,甚至远远超过安翃,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她迅速闪至一个千罗族人的身后,双手中的短刀在胸前交叉斩过,顿时带起漫天鲜血。 安雅的实力很强,这一点苏启早就知道了,但因为某些原因,安雅一直没能加入城卫军和狩猎队,反而是作为斥候一般的存在,长期为诺伊族在外探寻陌生的道路,或是在聚居地周边警戒,防止有异族暗中靠近。 这种探子在诺伊族有十余人,皆是女性,安雅算是她们的头,在抓到苏启那天,她就是正在进行三天一轮的警戒,正巧抓到了苏启。 所以安雅的速度,在诺伊族中也是最为顶尖的,除了几位大统领,没人能比得过她。 安雅像是游走在烟尘中的影子,每次出手都带起一片血光,但她也很快就被一位筑神境的千罗修士盯上了,这千罗大吼一声,身上涌起金色光芒,背后立即升起一道巨大的法相,将他紧紧包裹起来,这法相与他自身的相貌相同,法相手里抓着六柄大锤,朝着安雅猛然砸去。 这种秘术也像极了佛家啊。 苏启轻轻叹了一声,脚下踏起天煌步,速度也猛然快了起来,八荒剑一化万千,在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剑影,苏启这一手,将面前的七八个千罗族人都笼罩了进去。 剑光爆射而下。 一道道金色法相升起,空中顿时响起咚咚的撞击声,这些空明境的千罗族人凝聚成的法相比起筑神境的那个大修就差了很多,不仅品相上看去略显暗淡,坚硬程度也是一个天一个地,金色法身被剑影撞击的连连后退,体表上更是出现了一个个小坑。 剑雨绵绵不休,一时间将这几个千罗都压得抬不起头。 苏启得势不饶人,手掐剑印,八荒剑再次长啸,万千剑影瞬间归一,凝成一道极长的剑气,在空中凝立片刻,狠狠刺下。 剑术开天! 这门剑术苏启已经学会很久,但一直没有用过,这门剑术讲究一个以力破万法,将所有的剑气凝成一道,自然势大难挡,锋锐无匹,堪称是破防的最好剑术,与其同源的还有一招辟地,走的是相同的路子,不过辟地因为准备的时间太长,更适合针对阵法这样的死物。 剑气浩浩,足足长达几十丈,银白的光刺破了烟雾,在天空中极为显眼。 首当其冲的那道金身只坚持了不到三个呼吸便砰然碎裂,其内的千罗族人瞬间被剑气捅了个透心凉,其余的千罗族人纷纷逃窜,但仍有两人被剑气裹挟了进去,法相爆出一阵华光,两人竭尽力地抵挡,但随着八荒剑逐渐落下,法相上出现一道道的裂痕,剑光很快就吞噬了他们。 “人族剑修?” 一声惊疑的怒吼从远方传来。 苏启回头,远方有个千罗筑神正横冲直撞地闯了过来,他的个头比其他的千罗族都要大,即使是那几个正和安翃、安雅缠斗的筑神也比不过他,他冷冷看着苏启,“没想到界路上竟然再次出现了人族剑修!这可是一万年都没有过的盛事了。” “毗度罗!” 安翃一见那人,立即暴怒起来,他手中的巨大骨刀猛然一扫,挥退面前的敌人,朝着那毗度罗直冲过去。 “哼,”毗度罗法相护体,一道金色拳光猛然砸落,将安翃弹飞出去,随后漠然地说道,“安翃,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安翃再次欺身而上,“我诺伊族和你千罗一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来暗算我狩猎队,你千罗一族是想面开战不成?” 毗度罗六只手臂中未持兵器,但拳头依然可怕,与安翃的骨刀硬碰硬却完不落下风。 而他的三张嘴,也依次开口说话,“面开战又如何?” “你们这些龟缩在界路一角的废物种族,早该从这条界路上抹去了!”。 “而我千罗一族,即将开始远征!” 毗度罗哈哈大笑,状若疯狂。 章节目录 第0436章 千罗天元万陀罗 “远征?” 安翃怔了一下,随后面色大变,他惊疑地望着毗度罗,“难不成你们千罗一族是打算加入圣域?” 毗度罗阴阴一笑,金色法相上涌起璀璨的光芒,“想知道?放心,等我杀了你,会让你的灵魂好好看个清楚的。” 毗度罗从空中猛扑而下,六只拳头狠狠砸向安翃的脸庞,但诺伊族本就长于速度,安翃背后双翅一振,眨眼间就脱离了毗度罗的攻击范围,他左手一摆,一只拳头大小的骨雕出现在他的手上,看模样是一只飞禽,他左手上灵气涌入,骨雕的双眼立即爆发出一束灵光,随后如同复生一般,一道透明的魂魄在他的手心上振翅起飞,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这只飞禽附着在安翃的背上。 安翃的气势陡然提升,他背后的翅膀上隐隐带着细小的雷光,他微微伏低身子,像是要从高空掠食的鹰隼,停顿片刻,随即化作一道雷霆,直直向毗度罗冲去。 毗度罗在那骨雕出现后就神色难看,“真是令人厌恶的一族。” 他的六只手臂上迅速出现六种兵器,刀枪锤杵钩叉,各自神光垂落,他如同要撕开长天的巨人,由低向高,狠狠与掠下的安翃对撞。 灵气如长波涤荡四方。 八荒剑悬在苏启的头顶,剑气护住了他的身体,在他展现了剑修的手段后,他已经被千罗一族的大军给盯住了。 上下左右,足足有十几位空明修士包围了他,苏启没有出手,对面的千罗也很谨慎,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你们可曾听过佛?”苏启用界路上的通用语朗声问道,他说的很慢,对于修士来说,学会一种陌生的语言并非是难事,但要想熟练运用,仍然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的。 佛这个字在对面的千罗修士中显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他们面面相觑,有两个人更是相当惊讶,似乎苏启的提问让他们很是不安,但很快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没人开口回答苏启,反倒是突然集体出手,法相脱身而出,同时逼了上去,漫天的兵器朝着苏启乱砸而来。 苏启眯了眯眼,对方的这种行为反而证明了他们和佛家果然有着某种关系。 八荒剑在头顶盘旋一圈,化作一道滔天海浪,汹涌拍出。 望海潮。 剑气海潮吞没了所有的法相,剑光肆虐间,法相被拍打的有如水中浮萍,极其锋锐的剑气逐渐吞蚀着法相,先是出现坑坑洼洼的凹点,随后凹痕连绵成片,一道道裂痕迅速扩大,从头到脚,伴随着轰然的咔嚓声,法相一个接一个的在剑气海潮的喧嚣声中碎裂。 苏启手掐剑印,八荒剑猛然一吸,裹挟着浩荡剑气在空中翻卷而上,一道长长的赤白剑芒喷涌而出,他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勾,剑芒如影随形,极速地在他身侧划过,千罗修士顿时大惊,这剑气的杀伤力刚刚他们已经见过了,现在他们法相破碎,可没人敢直撄其锋。 苏启可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就退走,赤白剑芒轰然一闪,万千剑雨如瀑坠落。 “哼。” 一声冷哼在天穹上响起,一只蓝色的巨手从天空落下,猛然一捞,抓走那几个被剑雨笼罩的千罗修士,剑雨疯狂地刺在那只巨手上,但只留下无数淡白的痕迹,根本没能破防。 巨手轻轻一甩,将那些千罗修士丢到一旁,随后巨手陡然一转,向苏启横空抓来,速度极快。 苏启微微变了脸色,他刹那间就已经认出了这巨手的主人。 他是刚刚正与安岚大统领战斗的那个千罗天元! 天煌步瞬间催动,苏启化成一道光影,极速地向身旁窜去,堪堪避过了那只巨手。 “咦?”巨手的主人对于苏启的逃避,显然有些惊讶,“有点意思。” 巨手连续翻落,苏启面色苍白,体内的灵气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八荒剑飞落在他的脚下,人与剑化成光影,在烟尘中飞快逃窜,但那巨手仍然紧紧追逐着他。 这家伙怎么盯上他了? 苏启心中暗骂,不得不在空中玩起了高速变向,企图靠着急转弯来躲过那只想要捏住他的巨手。 “对小辈出手,万陀罗你可是越来越没品了。” 安岚突然出现在苏启身侧,手持骨刀,刀身猛砸在巨手上,将那只巨手击飞了出去。 苏启心有余悸地停了下来,刚刚那只巨手只差一点就抓到了他。 苏启抬起头,安岚背后的羽翼上沾满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千罗修士的,身上也一片狼藉,伤痕处处,衣衫已经碎裂大半,但安岚的气势却没有半点衰弱,他漠然看着天穹,杀意很重。 “将这小家伙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万陀罗的声音如雷霆炸响,在这个濒临灭绝的秘地里惊到了所有人。 “你能杀了我?”安岚嗤笑一声,“别太高估自己。” “是吗?刚刚我的一道法相可是让你吃了不小的苦头。”巨手缓缓缩回天穹,一道朦胧的影子开始在天地间现出身形,苏启也知道了为何刚刚这万陀罗只用了一只手攻击他,因为这位天元境的千罗大修化成了一个擎天的巨人,脚踩大地,头顶天穹,四只手中各自托着一座茫茫大山,一只手中托着一个光华万千的石球,唯有左侧最下的那只手是空闲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若不是靠着那件圣域法器,你根本困不住我。”安岚冷笑着,“不过倒是没想到,堂堂的千罗一族,竟然也要成为圣域的狗了。”。 现出身形的万陀罗微微低下头,“狗?总比你们诺伊族即将化为尘土强,更何况,圣域已经给了我们允诺,只要荡平这片区域,就在圣域中给我千罗一族一个位置。” “还有,或许我一人确实杀不了你,”万陀罗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在空中一抓,苍白的流火凝成一团,他随手将这流火丢在另一只手中的石球上,石球上的光华立即涌起,将苍白火焰一口吞下,万陀罗瞥了一眼安岚,笑道,“不过,谁说这次只有我一人来了?” 章节目录 第0437章 千罗神子净梵天 安岚猛然回头。 远处的群峰间,一道和万陀罗同样顶立地的巨大身影逐渐现出了身形,他的三张脸上皆戴着面具,一张湛蓝,上刻三只神眼,皆是怒目圆睁,深蓝色的瞳孔看起来极为骇人,长长的獠牙外突着,耳朵上垂落着类似锁扣的饰品,双唇紧闭,另一张面具是淡紫色,额头上有一圈骷髅头的印记,眼角垂落了两行血泪,长长的方耳一直垂到下巴,嘴巴微张,里面叼了一根卷轴,卷轴两端系着黑色的锁链。 最后一张面具正对着众人,是暗金色,这也是最为奇怪的一张面具,上面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奇妙纹路,面具顶部有两个很短的弧形尖角,额头上有个新月形状的符号,两只眼睛倒竖着,嘴巴似笑非笑,两侧的脸庞上各自刻着一个骷髅头,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 六只手臂,最上面的两只各自抓着一道卷轴,中间的两只抓住双脚,各自倒提着一具尸体,尸体朦朦胧胧,看身形很像人族,但苏启知道,在界路上身形与人类相似的种族很多,但实际上他们都与人族差距极大,这两具尸体上散发着很古老和混沌的气息。 最下面的两只手,都探入了一座山峰中,此时正在慢慢抽出,而随着双手的动作,这座山峰如同沸腾的水壶,猛然喷出一道道苍白之火,有的划过际,有的自山峰流淌而下,融化山石,变成肆意的岩浆,有的飞溅在那巨饶身上,但瞬间泯灭,连半点波澜都未产生。 “净梵!” 一直沉静的安岚看到那道身影,也顿时变了脸色,他握紧手中的骨刀,充满了戒备。 但那个山峰间的千罗巨人没有任何回音,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点点缓缓移动,行至一座山前,微微伏低身子,再次将双手山郑 他在毁灭这个世界。 “他就是净梵吗?”安雅已经退至了苏启身旁,她望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微微有些发抖。 苏启偏过头,神色凝重,任何人都能看出净梵的可怕,虽然他仍是元境,但那种可怕的气势,即使是安岚这样的元强者,也感到浓厚的压力,“他是谁?” “净梵,他是千罗一族的传,也号称是千罗神子,在千罗一族中能享有梵这个名字的,皆是身上流淌着千罗真祖帝血的人,这代表着无上的赋和能力,”安雅低声着,眼底闪过一丝惶恐,“我们诺伊族其实只比千罗一族弱上一些,在某些方面更是比他们还强上半分,但像净梵这样的人物,我们诺伊族是没有的,即使是姿出众的多罕大统领,在净梵面前也显得赋拙劣,相传界路深处的不少大族,都对他表露出了极强的好奇心。” “没想到连他都来了,”安岚轻叹一声,“我还以为他会永远沉浸在真佛幻境里。” 苏启猛然抬起头,真佛幻境? 万陀罗冷笑着,“哼,我千罗一族乃是真祖后裔,岂会容许一个人族窃取了真祖神辉?那道所谓的真佛幻境,早已经被净梵破了!现在的真祖秘境,已在我千罗一族的掌控之中!” 安岚挑起眉头,“这就是你们决定投靠圣域,参与远征的原因?指望靠着真祖秘境,重回大族之位?” “也不怕告诉你,这件事在界路深处的某些种族间已经传开了,也唯有这里的偏远地带才少有人知,”万陀罗微微伏下身子,金色的法相极为璀璨,“圣域正在召集人手,组建足足包括数十个种族的庞大军队,我们将要夺下一个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安岚愣了一下,“在界路内根本不可能打开界门,你们又如何攻打一个世界?” “圣域自有办法。” 安岚喃喃叹道,“好大的野心”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界路上起风了,而且正在从深处向边缘吹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场席卷整条界路的黑暗之风,”万陀罗提起这词,巨大的脸上也有一点不舒服的变化,“有圣域圣者推算,这次起风不同以往,将和五万年前一样,带来真正的大恐怖,而且荒年也临近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率先掀起一场战争,来为族人争一个浩大未来!” 安岚默然不语,随后淡淡道,“这种事,你给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和多罕合作。” 这话一出,很多诺伊族人都变了脸色,有韧声怒骂,有人神色灰败,安雅更是低敛了眉眼,双手将短刀捏的死死的。 万陀罗冷冷地继续着,“多罕他野心太大,暗中算计着什么没人清楚,而且虽然同意与我设计一起将你诱进了这个圈套,但他却不肯亲自出手杀人,在我看来,这又未免太过妇人心肠,你就不同了,安岚大统领的冷酷名声,在诸族之间可是广为传播,而且我很清楚,你是一个颇重承诺的人,和你打交道,我千罗一族可是会放心不少。” “那还真是要多谢你的高看,”安岚瞥了一眼净梵,“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若是我诺伊族同意加入,会有什么回报?” “回报?”万陀罗嗤笑一声,“能让整个种族存活下来,难道不是最好的回报?”他又转头望了望远处,那里正有另一场围剿,大批的千罗修士正在围攻一只狩猎队,他意味深长地对安岚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只对你一个人下了埋伏吧?” 安岚的杀意喧嚣而起,他冷冷看着万陀罗,“你们千罗一族可要心些,不要被啄了眼睛。” “岂有苍鹰被白兔啄眼一?”万陀罗笑了起来,“安岚,臣服于我,我可以饶你一命,也允诺你,若是你能劝聚居地的城卫军投降,我千罗一族绝不会滥杀,甚至还可以扶植你成为诺伊族的真正掌控者,在这之后,我们还可以一同在圣域的麾下去攻打一个真正的世界,这岂不是最好选择?” “难不成,你真想带着你这群手下,死在这个即将成为灰烬的世界?” 章节目录 第0438章 魂雕献祭,离开秘地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建议。” 安岚将手中的骨刀轻飘飘地抗在肩上,余烬秘地的深处已经完化成了一片火海,苍白的火焰飘在红金色的岩浆上,正在如洪水一般蔓延,随着那个参天巨人净梵天的不断出手,一座座山峰崩塌,内里的余烬石被捏得粉碎,更多的火焰奔涌而出,这个秘地的毁灭速度正在不断加快,要不了多久,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会被无尽的苍白之火吞没。 万陀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既然如此,那就快交出你的魂魄印记,我以大道为誓,只要你交出来,我就放过你的手下。” “先让你的人停手。”安岚瞥了一眼远处,那边的大战正酣。 万陀罗微微一犹豫,但很快低低吼了一声,一道浩大诵音传出,远方的千罗族人在听闻此音后瞬间撤退。 安岚抬起手,探向远方,万陀罗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未阻止。 安岚的动作不快,双手没入虚空,对于天元境的修士来说,横渡虚空是一种基本手段,强大的灵气波动在场间流转,只是数个呼吸后,安岚猛然一拉,伴随着空间的震荡,场内顿时出现了一大批诺伊族的战士。 他们正是那两只狩猎小队,安岚将他们从远方拘了过来。 万陀罗伏低了身子,冷冷地注视着安岚,“轮到你了。” 安岚左手按在眉心,淡淡的蓝色光芒闪烁。 “大统领!”安翃低声喝了一句,有些焦急。 安岚恍若未闻,随着蓝色光芒不断炽烈起来,万陀罗的神色也愈加激动和贪婪,即使他在千罗一族中的地位很高,但也从来没有机会掌控一个天元强者的魂魄,在界路上,每一个天元境的强者都经历过残酷的征战和杀戮,他们艰难地在这条荒芜的界路上求生,哪一个人不是历经了千难万险才成为天元境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事,这并不可怕,在他们看来,反倒是成为别人的奴隶连死都不如。 能驱使一个天元境的奴隶,这在千罗一族中可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可万陀罗期待的场景并未出现。 安岚右手中的骨刀突然碎裂,轻轻的脆响在山峰的崩塌和大地的哀鸣中并不起眼,但苏启看得更加真切,那柄骨刀的刀柄是最先出现裂痕的,随后才迅速蔓延到刀身,导致了整柄刀的崩碎,诺伊族战士用的这种骨刀很不一般,在族内只有最为骁勇善战的战士才有资格使用,刀柄被雕刻成了某种界兽的形状,雕工极为精细华美,显然是出自大师手笔,与刀身相连处有一截光滑的握柄,远远看上去很像是界兽的脖子,刀刃是锯齿状,虽是骨质,但看上去极为锋利。 骨刀碎裂后,钻出了一道魂魄,正是那刀柄界兽的模样。 很像魂雕啊。 苏启微微偏头,发现安雅等人在看到骨刀碎裂时都面色大变,随后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安雅迅速收起双刀,手中浮现出两只拳头大的魂雕,而且立即催动起来。 万陀罗在看到骨刀碎裂时微微愣了片刻,随后大怒,他高举的双手中擎着四座大山,都脱手而出,这些山峰在空中越变越大,上面缭绕着淡金色的光辉,如同是一座座佛山,镇世而来。 安岚不为所动,他的面前浮现出一个个魂雕,有的一人之高,有的拳头大小,出现后就立即碎裂,一道魂魄从魂雕中飞出,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有几十道魂魄包围了他。 其中最大的,还要属那柄骨刀魂魄。 头顶上有倾世的压力传来,安岚背后双翅高展,皮肤是亮闪闪的红色,两只手高高举着,他猛然一握,大喝一声。 “祭魂!” 几十道魂魄在空中哀鸣,他们以生前的模样浮现在空中,但又刹那间扭曲起来,化成最为本源的魂魄之力,而场间的其他诺伊族战士也同时出手,将手中的魂雕部催发,魂魄之力汇入安岚手中,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 “安岚,你在找死!”万陀罗惊怒交加。 安岚仰着头,对万陀罗轻声说道,“诺伊族在界路上生存了数十万年,我们自有我们自己的信念,对于圣域,诺伊族向来憎恨,即使族灭身亡,我们也绝不会和圣域同流合污。” 魂魄光球渐渐飘起,上面弥漫的强大力量一时间抵住了那四座巨峰,让它们的下落速度大为减缓,就连远处的那个静静摧毁秘地的巨人净梵天,也终于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万陀罗的声音如雷鸣般震耳,他猛然向前大踏一步,四只手按在巨峰之上,金色的光芒刺下,如剑雨般锋锐。 安岚合掌,低吼一声,“葬魂!” 那只魂魄光球在空中猛然炸裂,蓝色的洪流席卷了天地,冲散漫天的烟尘,击退飞溅的流火,金色的光芒都被隔绝在外,安岚的气息迅速虚弱,他身处蓝色洪流的正中,像是一个掌船的舵手,艰难地操控着这道魂魄之力。 茫茫天地间,似乎有什么被打开了。 万陀罗怒吼着,他第五只手中的石球猛然飞起,在空中震颤不停,似乎有什么要从中钻出来。 “打开传送门又能如何!安岚你离不开这里!” 安岚笑了起来,他微微摇了摇头,“谁说我要走?” 他低声说道,“只要有些人能走就可以了。” 奇妙的波动越来越明显,苏启的面前出现一道小小的裂缝,散发淡银色的光,正在飞快扩大。 安雅一把抓住了苏启的手。 苏启惊讶地发现,她正泪流满面。 “走。” 安雅拉着他,一头扎进了那道裂缝。 “不要回聚居地,不要打听族中的事,不要复仇,安雅,你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相信阿玛教过你的事,你都会很好的完成,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新的安之所。人族,很抱歉将你卷到我诺伊族的祸事里,不过这就是界路上的法则,每一个界路上的生命都已习惯这种事。”。 安岚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略带怅然,坠落裂缝中的苏启,隐隐约约见到,安岚正带着大批的战士,冲向那个巨人,安岚低低叹了一句。 “起风了啊,幸也不幸,我大概不会见到风起时的波澜了。” 章节目录 第0439章 一个种族的悲欢离合 铜锈的味道钻进鼻孔,干燥的空气里满是灰尘,苏启睁开眼睛,头顶的光明晃晃的,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被埋在淡黄色的尘土中,他探手抓住头顶一截横断下来的青铜柱,微微用力,从沙土中跃身而出。 他抖抖身上的沙尘,神念轻轻一动,一道亮光从沙中飞出,悬在他的头顶。 他左右张望,并未看见安雅的身影,而面前,是一个陈腐的世界。 脚下的土壤已被风化,变成多孔的沙尘,风轻轻一卷,便是尘土满,铜锈味应是来自于一座崩塌的宫殿,只不过太漫长的岁月吞蚀了这宫殿的绝大部分,只剩下残垣断瓦倒塌在沙土之中,苏启腾空而起,发现地面上散乱着七七八澳青铜柱,有的大半掩埋在土里,有的直直竖立在沙中,分布极广,从这青铜柱的散落范围来看,这青铜宫殿多半是被人从空中打碎的,所以这些残片才会飞落的如此之远,断裂的如此零碎。 这个世界尽是沙土。 没有太阳,光线却是十分充足,气温很高,但比起余烬秘地当然要低上很多,因为太过干燥,空气中满是灰尘,蒸腾起的热气让空气微微扭曲,充满了海市蜃楼般的不真实感,这片废墟的左手边,是一条很长的沙丘,右边则是一片无垠的沙土,一眼完望不到边,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坑坑洼洼的巨大黑石。 苏启略一犹豫,还是朝这黑石走去。 因为它实在太过显眼了。 苏启见过无数高山,有的高达千丈万丈,也见过茫茫的森林,但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一块巨大的纯石,它足有百丈高,接近球形,而且还有半埋在沙中,上面尽是高低不平的坑洞,在长期的干燥风沙的侵蚀下,这些坑洞光滑而深邃。 黑石散发着一种玄妙的气息。 有些熟悉。 苏启挑了挑眉,围着黑石转了半圈,又猛然一跳,飞跃到黑石上空,他凝神望了片刻,终于发现这种熟悉感是来自哪里。 界路。 “这是当年修建界路的剩料,当然,我们这些种族叫它圣石,不过这一块已经失去了灵力,真正的圣石是青色的,据这块废石放在这里已经有百万年了。” 一道略显干涩喑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苏启抬起头,安雅正从远方飞来。 她显然哭过,脸上充满了哀伤和疲惫。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启站在黑石上,眼前的世界寂寥而安静,即使是偶然刮起的风,也沉默着。 “也是一处秘地,我们叫这里永沙,不过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掠夺光了,现在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所以很少会有人来这里,”安雅也落在黑石上,她瞥了一眼苏启,迅速地转过头去,似乎不想让苏启见到她的面孔,“这里还算安,千罗一族的人应该不会追到这来,不过我们休息一下。最好也尽快离开。” 她在黑石上坐了下来,从脖子上的骨雕中取出一些食物,口口地吃了起来。 安雅的坐姿看上去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充满了孤独。 苏启犹豫一下,坐在她的身边,声问道,“安岚大统领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点让苏启很疑惑。 安岚借助诺伊族的魂雕之力,强行打开了一道裂缝,但却没有选择自己离开,也没有将任何手下的战士送走,唯独将安雅和苏启丢了出去,而且从安岚最后的叹息来看,安雅对于诺伊族,显然十分重要。 安雅的手顿了顿,僵硬片刻后继续将手里的干肉撕成条,慢慢地递入嘴里,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道,“在诺伊族里,大统领不重要,井长老那样的顶尖魂雕师也不重要,真正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玛。” “阿玛和所有的族人都不一样,他的本体其实是诺伊族的母树,也是圣树,在我们的传中,诺伊族的祖先就是在一株母树上孕育出来的,而所有的诺伊族人,也都流淌着母树的血,而阿玛就是母树的化身,在一个诺伊族族群中,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阿玛,他养育了其他所有的族人,”安雅转过头,看向苏启,她大大的双眼里有苏启看不懂的悲戚,“但当诺伊族真正的面临危机时,或是当族中的阿玛死去时,会有另一个人被选中,他体内的母树圣血会活跃起来,逐渐改变他的身体,将他化成母树的化身,当时间一到,新的阿玛就会诞生。” 苏启呆呆地看着她,八荒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远处吹来的风带着沙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你是下一个阿玛。”苏启缓缓地着。 这解释了很多事。 为何安雅的地位在族里很特殊?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认识她,对她也很尊敬?而以安雅的境界,又为何不能参加狩猎队? 因为她是下一个阿玛,是诺伊族的未来和根基,又怎么能将她轻易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不幸。” 安雅抱着双腿,望着远方,背后的翅膀敛在一起,“成为阿玛,意味着放弃很多事,我将不再是我,我的一部分将是母树,这是我的祖先和母树达成的契约,它赐予了我们力量,也将自身永远地烙印在了我们的血液中,即使诺伊族惨遭灭族,但只要有任何一个族人活着,它都会激活那个饶血液,将他化成新的阿玛,若是我死了,也会有另一个诺伊人继续被选中,除非诺伊族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死光,这时母树才会和我们一起消散。” “而我,一直都是族中母神血液最为纯粹的那个人,所以我的优先级最高,”安雅站起身,伸出左手,她的掌心上生出了细的纹路,很不显眼,“看到了吗?这是母树的花纹,我的身上出现了这个,就意味着阿玛已经死了,等到它布满我的身体,我将化为一株母树,成为新的阿玛,然后我会寻找一处安的地方,从母树内孕育出新的诺伊族人,养大他们,教会他们修孝战斗和生存,让他们繁衍,直到诺伊族再次茁壮。” 苏启担忧地看着她。 安雅定定望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明媚如花,“不要担心,这样也很好,一个饶一生,又有多少次机会能成为传承种族的希望和唯一呢?” 她转过身,翅膀轻轻拍打,迎着光,脸上尽是泪水,“比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不是幸运太多了吗?” 苏启怔怔望着她的背影,透着光,纤细的身体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一个种族的悲欢离合,就这样压在他的心上。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40章 有界门九座 “声调要放低,不然听起来会很奇怪,这种通用语很古老,听阿玛说来源于一个比诺伊族还要古老的种族,他们的势力遍及整条界路,所以虽然他们早已在界路上消亡,但他们的语言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现在界路上的生灵很少有人不会说这种通用语,”寂静的沙漠中,安雅和苏启并肩走在沙地上,两人都不想飞行,安雅大概是想要整理心情,所以她表现得比往常还要善谈,开始纠正起苏启的通用语发音,“你若是想更好的融入界路,除了尽量掩饰你人类的身份外,最好也要将通用语说的更加熟练,不然这种奇怪的语调,很容易让人生疑。” 苏启点点头,轻风吹起黄沙,拍打在他的身上,又无力地坠下,这个死寂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鲜活的生命,苏启盯着远处一个若有若无的青铜废墟,“我一直很好奇,这些秘地是怎么形成的?这里显然曾经有人生活过,但现在却衰败的不成样子。” “有很多种说法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些秘地本来曾归属于一个完整的世界,只不过那个世界最终毁灭了,它的残片飘荡在这条界路上,就形成了这些秘地,”安雅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喏喏自语,没有精神,也没有活力,她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情绪太过低落,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苏启,你知道界路上有多少个界门吗?” 嘴上有笑,眼里没有。 苏启在心里暗叹一声,随后说道,“有五个人间,有天庭和地府,所以至少有七个?” “地府?”安雅挑了挑眉头,对于这个词有些意外,“这个称呼在界路上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只有天庭的人才会这么叫,但自从天庭的界门被人封禁后,一万年来就再也没人使用这个称呼了,我还是在阿玛的一卷古书里读到这个词的在界路上,我们一般称呼那个世界为永生界。” 苏启愣了一下,有些惊讶,“永生界?这个名字和地府的差距可是有些大。” “因为据说那个世界的人是不死的,无论修为高低,都与天地同寿,”安雅耸耸肩,继续向前走去,“永生界很神秘的,那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所以极少出现在界路上,而且永生界地处界路深处,通向那里的界路十分危险,没几个人有本事靠近那里,至少我们诺伊族是完没有实力的接近的。” “长生不死?这怎么可能?”苏启眉头紧锁,“若是一个世界的生灵都可长生,这个世界早晚会耗尽的。” 安雅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石头,石头早已风化,瞬间化成了一团沙尘,“我也这么想,不过这种说法似乎不是空穴来风,很多种族都认为永生界里埋藏着长生不朽的秘密,他们认为天庭多次远征永生界,就是为了寻求真正的不朽。” 苏启咀嚼了一下安雅的话,又突然问道,“你刚刚说天庭的界门被人封禁了?” “嗯,是一万年前的事,有人在界路这一侧将界门彻底封死,还打断了通向天庭的那条界路,”安雅瞟了一眼苏启,“听说,这是你们人族的大帝干的。” 一万年前,寂灭时代的事吗? 看来那场战争不止在人间掀起了滔天风浪,也波及了界路。 苏启默默地思索了一会,想起最初的问题,“那界门到底有几个啊?” “已知的有九个,”安雅蹲了下来,伸出纤细的手指,朝着苏启勾了勾,随后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又在右上角画了第二个圈,“虽然在界路上其实没有方向可言,但若是把你的世界看作起点,然后将我们诺伊族的聚居地的方向看作东北方”她迅速画出几条线,“那么往北走就是在不断地深入界路。” “而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安雅在代表诺伊族的圆圈的左上角画了一个叉,又依次画了四个圆,“另外四个人间,一个在我们东边,一个在西北方,剩下的两个都在北方,若是将五个人间的位置连成一个圆形,这就是界路上的核心地带了,也是绝大多数种族生活的地方,”安雅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圆,“至于天庭”安雅探起身,在大圆的东北面画了一个圈,“就在这个圆的外边,也是所有人间的最北边,而永生界”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西方,“应该在西方的尽头,但因为去那里的路太过危险,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另外两个世界呢?”苏启好奇地问道。 “别急嘛,”安雅嘟囔着,指着天庭的位置,“天庭的位置其实算是界路很深处的地方了,像是圣域和其他界路上的势力,几乎都在五个人间界门之内,这也是界路上相对安的地方,至于五个界门之外的界路,都非常危险,包括靠近天庭的那部分,你们人族不是称呼这里为禁忌古路吗?其实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那些地方的。” “而另外两座界门,就在天庭之北,”安雅在沙地上打了两个大大的叉,“去往那里的路极为危险,据说那条路上埋了很多大帝的骨,所以想去那里寻找帝尸和帝器的人很多,但几乎都丢了命,久而久之,在界路上就只有最为胆大的人才敢进入那里,当然了,也有很多寿元将近的大修,想去那里寻求一线破境的机会。” 苏启俯视着安雅画的简图,“那两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里面有生灵吗?”。 “没人知道,那两座界门从未打开过,据说那两座界门的样貌也与其他七座完不同,”安雅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有些人认为那两个世界很有可能是属于修建了界路的那个古老种族,而且也确实在那条路上找到了一些他们的痕迹,听阿玛说,在无尽久远以前,曾有一位大帝从那条路上带回来了小山一般多的神秘绳结,据说那些绳结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只不过很可惜,那些绳结都失踪了” “绳结?”苏启怔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你是说那种用绳子系成的结扣?”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41章 绳结下落,五界过往 苏启的反应太大,吓得安雅小小退了一步。 “是、是啊,就是那种用绳子系的扣,听说是一种记事方式,但可能是太过古老了吧,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种东西,阿玛说,那些绳结曾经在界路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很多种族都被活活抹杀掉了,连天庭和永生界都加入了那场争夺,打的界路上天昏地暗,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些绳结最终下落不明,根本找不到踪影了。” 安雅说完后,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苏启,“你、你该不会见过那些绳结吧?” 道缺说天机阁中有百万绳结,也说这些绳结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种说辞怎么看都和安雅所说的绳结很像,但有一点不太对,洛倾曾说这种绳结源自于她的先祖,更是称其为始源绳结,可按照安雅的说法,这些绳结明明是来自于界路深处的。 除非洛倾的故乡就是界路尽头的那两个神秘世界。 可这也不对,按照洛倾所说,她的故乡应该是另外四个人间中的一个,也是蛮族和人族的故乡。 难不成她们口中的绳结并非是同一物?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 苏启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没猜错你说的这些绳结可能就在人间,有人叫它们始源绳结。” “人间?净元界?”安雅愣了一下,随后疑惑地说道,“怎么会流落到那里?净元界最古老的大帝也才出自十多万年前,比起那场争夺大战可晚上太多了。” “不对,”安雅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紧锁地说道,“我记得蛮族和人族本是同出一源,两者皆出身于净离界,当时的一支蛮族不知用什么方法闯进了净元界,在那里定居下来,另一支却留在了界路上而当年那场争夺绳结的大战,净离界也有参与,或许是人族的祖先暗中夺得了那些绳结,而他们的后代在流亡时又偷偷将那些绳结带去了净元界。” “净离界?”这是苏启第二次听到人族故乡的名字,第一次是在第一妖的口中。 “嗯,净恒界,净实界,净源界,净离界,净元界,这是五个人间的名字,”安雅随口说着,“这些名字都出自天庭,在天庭的语言中,这五个名字分别代表着永恒、真实、本源、灾祸和守一,是天庭修行中最重要的五种根基。” “灾祸?”苏启挠了挠头,“为什么用这种含义的词?” 安雅拍拍手,拂去手上沾着的沙土,又轻轻踢了踢代表净离界的圆圈,“不知道,天庭太古老了,比诺伊族古老的多,但从净离界做过的事来看称呼那里为灾祸倒也很形象。” “嗯?”苏启瞪大了眼,“我们人族的先祖干过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干了很多事”安雅瞥了一眼苏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以为为什么人族在界路上的价格很高?明明蛮族和你们同出一源,在身体上没有什么区别的,但价格可一个天一个地,这一半是因为很多种族想知道净元界的事,另一半是因为你们人族得罪了不少势力,就连现在,蛮族在界路上也有很多敌人,若是你在某个黑市大喊一声我是人族,得有一半的种族站出来想杀了你。” 苏启眼角抽了抽,他那群便宜祖宗到底干过什么? 安雅看到他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知道怕了吧?你们人族的先祖可是很了不得呢,在巅峰时有整整十二个大帝,差不多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个世界,他们曾多次在界路上大打出手,一连掀翻了四五个界路上的古老势力,在当时可是威压整条界路,不过也因此得罪了太多种族。” “而且好景不长,人族的先祖陷入了和天庭的战争,那场战争波及了整条界路,很多种族为此流离失所,”安雅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在界路上天庭和人族都没什么好名声,不过我诺伊族对人族倒是并不反感,或许这是因为我们也憎恨天庭吧。” 安雅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仰头看着淡白的天空,声音悠悠,“听阿玛说,我们的祖先来自于净恒界,就是那个代表永恒的世界,你看,这个词其实也很形象,我们和母树相互依存,一起度过了数十万年的漫长岁月,或许真的就要这样永恒下去吧。” 苏启默默地看着安雅,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会成为下一个阿玛这件事,她高举着双手,背后的翅膀大大张开,似乎在拥抱天穹。 他也注意到了安雅刚刚的话。 “你们来自净恒界?”苏启的脸上尽是诧异,“那又怎么会流落到界路上来?” 安雅更是惊讶,她缩回双手,狐疑地看着苏启,“刚才我就有些疑惑了,你怎么会连自己先祖的事都不知道,现在我倒是确认了,你们净元界的人族怕是根本忘了过去的事吧?天庭可不是只和你们人族开过战,事实上,他们入侵了所有的人间,而且毁灭了其中的四个只有净元界还是完好的世界,其他四个人间都已经是一片死地了,诺伊族就是战败后从净恒界中逃难到界路上的。” 苏启愕然地看着安雅,片刻后低声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妖族应该也是在净源界毁灭后才逃难到净元界的,只不过比人族慢了很多,所以两族都将天庭视作大敌。” “仇恨天庭的种族可不少,”安雅伸脚,抹去了地面上的简图,“但大多数都没那个胆子和天庭作对。” “天庭为何要入侵五个人间?”苏启又问道。 “不清楚,”安雅摇了摇头,“或许是为了寻找大帝之上的境界?也或许只是想满足他们的征服罢了。” 苏启本能地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该走了吧?”安雅指了指远处,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出去的裂缝应该在那个方向。” 苏启看了一眼远处的青铜废墟,御剑紧跟着安雅,片刻后,就听见安雅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话。。 “记住,千万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那绳结的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怕是会被界路的种族惦记上。” 苏启凛然地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0442章 离开秘地,前往九琢 离开秘地的裂缝就隐藏在一座青铜废墟之中,这座青铜废墟比苏启醒来时见到的那座还要庞大,同样像是被人在空中击碎的,零零散散的青铜柱子和瓦片散落了一地,从残垣断瓦上依稀还能见到昔日的华美和精致,苏启微微用力一握,一根早已风化发黑的青铜柱顿时碎裂,细末从指间窸窸窣窣地落下。 “每个秘地的出口数量都是不同的,这里只有一个,但有的大型秘地的出口多达十个,大多数时候这些出口裂缝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一个合格的界路修士,必须能熟记它们的位置。” 安雅在青铜废墟上穿梭,下面横七竖八的青铜柱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地面,但她很轻易地在两扇倾斜的青铜墙壁之中找到了那道淡银色的裂缝。 “我们该去哪里?”苏启一直在研究安翃给他的地图。 “古界图的残片还在我身上,本来是打算等狩猎结束了,就和安岚大统领一起去黑市上卖掉,再买些紧缺的物资的,但既然聚居地没了”安雅低声说着,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又突然抬起头,对苏启笑了笑,“不过即使这样,古界图的残片也不能还给你,在我化成母树后,我还需要一些天材地宝来孕育新的族人,不然不知要耗上多少年的时光这事就当我诺伊族欠你的吧。” “那东西早就归你们了,不是吗?”苏启伸指,轻轻触了触银色裂缝,沉默片刻后说道,“至于聚居地真的不用再去看一眼吗?或许可以我一个人单独去,千罗一族见过我的人很少。” 安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心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没必要,我很清楚千罗一族的行事风格,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对诺伊族大举出兵的,而且还有多罕” 提起这个诺伊族大统领的名字,安雅的脸上有着强烈的憎恨。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安雅的声音很轻,但却十分坚定,她双手中微微一闪,两把双刀出现,随后一步迈入了银色裂缝。 苏启回头望了一眼这片黄色的沙土世界,安静、沉默,只有青铜废墟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只可惜,这故事没人能听懂。 苏启转过身,追了上去。 -------------- 赶路从来都是一件辛苦事,尤其在昏暗无光的界路上,就更加显得无聊和痛苦,眼前永远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和似乎没有尽头的石板路,朦朦胧胧的微光没有让人感到丝毫安慰,反而放大了人的孤独感,即使苏启是一位可以飞行,可以御剑的修士,那种难言的寂静仍然在不断吞噬着他的耐心。 他和安雅在界路上已经走了很久,若是按照时辰来算,大概已经过去了四天,但因为没有朝夕的变化,这四天仿佛是一个月那么漫长,在开始时,他和安雅还会经常交谈,安雅教会他界路上其它常用的语言,也教了他几种文字,得益于修士的强大神识,苏启学习这些东西的速度很快,而他也给安雅讲了很多人间的故事,从人族到妖族,从天机阁到剑门,从佛修到道修,每一样都让安雅惊讶不已,而其中的很多,更是让两人察觉到在界路的过去,或许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天庭为何想要毁灭五个人间? 人族是怎样迁徙到净元界的?在界路上明明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那些界门,连大帝都不行。 佛修到底和千罗一族有什么关系?两者的相似让人很难忽视。 人族曾有很多大帝踏上了界路,他们又去了哪里? 还有最让苏启不安的,是这个世界,不,或许应该说是这些世界的古怪。 他还记得,在剑门山上,当那个个子很矮,长相甜美,但却透着一股血腥气息的女孩出现后,他曾短暂的魂游天外,见到了那只伏在整个世界上的巨大蝴蝶,也注意到了,在那个看似太空的地方,其实并没有太阳和月亮的踪迹,甚至连群星的影子也没有,可当身处东荒大地时,天穹上的一切却又是如此正常,太阳耀眼,月亮阴柔,群星闪烁。 可它们在哪? 很相似的是,界路上的这些秘地有着充足的光明,但却同样不存在日月的痕迹,就像是天空自己会发亮一样。 而且这条界路到底在哪?若是将人间看作一个星球,那么界路或许是在茫茫的太空里,而界路就是一条连接很多星球的道路,当然,这些星球不会旋转,界路也不会因此崩塌。 这样能简化很多事,但却依然不能解释日月星辰的消失。 他没有对安雅细说此事,但却隐隐察觉到,这涉及到了这个世界最根本的秘密,或许这里面,也埋藏了他会穿越的原因。 四天的时间倏然而过,苏启依然没能看到任何新的景色,没有聚居地,没有青铜石台,也没有任何人影,用安雅的话来说,这条路是界路上最偏僻的小路,本来是通向一座青铜石台的,但那座石台早在很久以前的战乱中就被打碎了,失去了传送的能力,而这条路上唯一一个秘地也早就荒废,所以很少有人会到这条没有任何价值的路上来。 安雅的目的地是一座名为九琢的石城。 这座石城很新,仅仅只有几百年的历史,它靠近界路核心,又离千罗一族的聚居地很远,是一个颇为安的地方,城主据说是一位抱一境的强者,而且背景不小,所以九琢城一直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中立态度,从不参与任何势力的斗争,更是明言强令,任何人都不准在城内动手,在这位城主亲手撕碎了几个不服管教的外来者后,所有人都见识了他的强硬手腕,再也没人敢随便惹事,城中的数十个不同种族也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 安雅之所以想去九琢城,一是看中了它的安,即使是千罗族人,也没胆子在九琢城里闹事,二就是因为,九琢城里汇聚了相当多的商人。 而在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接连跨越了三座青铜石台后,苏启和安雅终于见到了九琢城的影子。 章节目录 第0443章 白玉九琢乃为城 九琢城是悬在黑暗之中的。 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从界路上拔地而起,一直通向九琢城大开的城门,白玉石阶修建的极为豪华,足有数里之宽,两侧有着成千上万的精美玉雕,而在白玉石路之间,每隔数丈,更是种着整整齐齐的高大花树,正在无风摇曳,拂落了一地粉色花朵,整条路上都是馨香的味道,让人轻易就可知晓这九琢城的城主不仅有钱,还是一个颇讲究风雅的人物。 而这九琢城自身也是由白玉铸成,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润的光,以城门为界,两侧的城墙上各自雕着一块浮雕,苏启凝神望了片刻,发现这浮雕刻的其实是两个女子,她们的身形和人族相似,但相貌的差距却很大,尤其是尖细的耳朵和背后的硕大羽翼,都证明了她们并不是人族。 精细的浮雕和白玉城墙相得益彰,将这两名女子衬托的十分不凡,在苏启看来,她们带着一点仙气,可见这雕刻师的手艺非凡。 “那两个女子应该出身羽衣族,号称是界路上最美丽的种族,自从九琢城建好时,她们的浮雕就刻在城墙上了,据说她们是城主的宠妾,但一直没人亲眼见过她们,至于那位城主,也是一直神出鬼没,九琢城平时都是由他的几位部属在管理,他少有的几次露面,也都裹着一身黑袍,而且用灵气护住了身体,根本看不清面容,这让许多势力都对他大为好奇,有些人认为九琢城主应该同样是出身羽衣族,这种说法不无道理,因为羽衣族极为排外,是从不会跨种族通婚的,他能同时纳两位羽衣族女子为妾,除了自身也是羽衣族外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安雅换上了一身宽大的袍子,遮去了她背后的双翅,头顶的一头光带头发,也先用绳子扎起,又用一种软布裹得结结实实,脸上也带了面纱,双手一直缩在袖子中,远远看去,颇为神秘,也引入注目,但至少看不出是哪个种族的。 苏启也有样学样,将自己遮掩起来,但比起安雅,他的打扮就轻松了不少,仅仅收起八荒剑,换上一身界路上常见的灰色袍子,又带上一张黑色面纱,就足以掩饰人族的身份了。 透过面纱看世界。 这种感觉颇为奇怪,但其实也仅仅是心里上的,对于苏启和安雅这种修士来说,单单是神念就足以看清面前的一切。 两人开始踏上白玉石阶,这石阶高三寸三分,据安雅说,三在界路上是一个神圣的数字,在很多种族的观念中,三都代表着万物,是生灵的象征,这种说法苏启也并不陌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道修看来,这一始于道,化生出阴阳为二,而这三,指的就是阴阳合和,是万物诞生的契机。 走了不久,苏启就发觉这白玉石阶下另有玄机,一股熟悉的奇妙气息在白玉下缭绕不散。 安雅笑了起来,“注意到了?这白玉是修建在青石上的,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圣石,在界路上,唯有这种圣石能铺进茫茫的黑暗之中,也唯有它能阻绝黑暗的侵蚀,除了秘地外,任何东西都必须以圣石为基,修建其上。”安雅抬手指了指九琢城,“九琢城也不例外,你别看它通体白玉,晶莹剔透,好像是用一块巨大白玉整个雕成的,但实际上是将白玉炼在圣石之上的,据说在建造时整整雕琢了九次,才变成现在这般的晶莹模样,所以此城名为九琢城。” 苏启恍然,又轻轻摇摇头,叹道,“炼化九次?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谁说不是呢?”安雅怅然地舒了一口气,“我们诺伊族可从没有过这么大的本钱。” “人也不少。” 在两人身前,有十多人正在快步前行,都是苏启不认识的种族。 “因为九琢城向来中立,只要遵守他们的规矩,任何人都可以在九琢城里往来,所以这里一直都是很多交易的首选之地,而且九琢城主非常大方,对这些交易不要任何抽头,要知道在其它地方,城主可是经常百抽一,甚至是十抽一的,”安雅对九琢城主似乎很是敬佩,她的话语里也有着小小的向往,但随后话风一转,她又说道,“不过也因此,九琢城被很多势力视作眼中钉,听说暗中对九琢城出手的人也有不少,但都没能对九琢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界路上的人对九琢城主的来历就更加好奇了。” “听起来很不简单呐。” “当然,他可是这一千年来界路上风头最劲的强者之一。” 城门前没有任何守卫,城门洞开,一眼就能看见城内的街道和部分建筑,虽然这些建筑没有人间城市的密集和繁华,但也有一种界路特有的风格,简单、朴实,带着一点点荒芜气息。 苏启穿门而过,嘟囔了一句,“不用守卫的?气魄真足。” 安雅指了指头顶,“城墙上有大修坐镇的,而且近来也没什么人敢在这里捣乱了。” “那我们去哪?” 苏启打量着周围,城内的地面也是白玉铺就,街道上的行人不算多,两旁的建筑大多是各种商铺和酒楼,虽然没有人叫卖,但苏启还是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些人间城池的烟火气。 “还有酒楼?”苏启有些心动,也不知道界路上的酒是个什么味道,他到现在也只喝过诺伊族的酒,说实话,味道真不怎么样。 “这个一会再去,”安雅瞪了他一眼,“先去找个拍卖行。” “哪边走?” 苏启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岔路,面前的大道更是贯穿了城,能一眼看到城池另一头的城门。 “我记得应该是在左边,”安雅想了想,“是一家名为十一的拍卖行。” 苏启挑了挑眉头,“十一?真是个怪名字。” “因为背后的主人有十一个。”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启和安雅迅速转身。。 是一个头生银色双角的男子。 他很有礼貌地弯腰行礼,“很巧,在下正是十一拍卖行的主事之一,若是二位不介意,在下可为二位贵客带路。”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44章 十一拍卖行与银角一族 出乎苏启的意料,十一拍卖行很不起眼。 这座三层小楼藏身于一条小街的街尾,被周围的高大楼宇完淹没,显得既寒酸又破败,完没有一点大拍卖行的气魄,九琢城内的建筑虽然大多是石头建筑,看上去朴素无华,但还是有很多楼宇上装点着各种浮雕、玉石或是珍稀兽骨,苏启甚至见到一座九层酒楼上盘踞着一条蛟龙骨,蛟龙头枕在楼顶,蛟龙身盘旋而下,玉白色的骨上荧光点点,这蛟龙生前应是天元境的大妖,死后却成了这家酒楼的装饰。 所以像十一拍卖行这样,整座小楼看上去都光秃秃的建筑真的不多。 银角男子微微弯腰,他本就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苏启的想法,“几位主人性格低调,向来不喜张扬,早年间我也曾问过,是否该请人装饰一番,但都被几位主人拒绝了,说是拍卖行只要能拍卖东西就行,没必要弄的和青楼妓院一样,若是真的富丽堂皇起来,来的客人反倒会开始挑挑剔剔,麻烦的很,不如干脆简简单单,这样客人的心理预期也会降低会多,毕竟对我们来说,只要能拍卖东西就行。” 苏启笑了起来,隔着面纱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看来你家主人很有趣。” “有不有趣在下可不清楚,不过倒是真的不好应付。” 银角男子笑容温润,他在相貌上和人族并没有太多差别,除了头顶的那双角外,便只有双眼不同,他的瞳孔是纯银色,看上去异常美丽,银角男子推开房门,俯身行礼,“两位请。” 楼内也很朴素。 一楼的大堂是圆形,周围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大堂内摆了十几张桌椅,看上去是供客人休息用的,正对门处有一张高大石台,石台上摆着一摞厚厚的书籍和七八个手臂粗细的卷轴,石台右侧有一条狭窄楼梯通向二楼。 推门而入的响声显然惊动了什么,咚的一声闷响在石台后响起。 银角男子的脸抽搐了一下。 “银术!你又在偷懒!” 石台后最先探出了一双小小的角,随后是淡银色的长发,接下来是一双亮晶晶的银色眸子,眨了眨,又猛地缩了回去。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石台后突然跑出来一个个子很矮的少年,他右手里捧着一个卷轴,左手里端着一个木质茶盘,上面摆着一个玉壶,两个玉杯,杯内里的茶液竟然是淡银色,茶香缭绕。 少年的身体深深弯了下去,双手却高高抬起,手上的茶盘没有一丝抖动,他对这套动作显然已经十分熟练,“请用茶,两位尊贵的客人,不知您二位是想买还是想卖?要知道,我们这可有上等的奴隶哦,长相一流、修为一流、身材自然也是” 砰的一声。 银角男子一脚将少年踢飞了出去,茶盘和卷轴却完好地浮在空中。 “小孩子顽皮,让两位见笑了,还请两位上二楼。” 苏启好奇地看了一眼呈大字形瘫到在墙下的少年,银角男子的那一脚并不重,少年显然是在装死,不过很有趣的是,苏启没能看出少年的修为,他的身上显然有某种法器,隔绝了外人的感知。 踏上二楼,入目是一条长廊,两侧皆是雅间,长廊尽头处有一条楼梯。 银角男子就近推开了一扇雅间,请苏启二人坐下,又轻轻将那两杯茶推到苏启面前,“此乃银泉茶,算是我银角一族的特产,一直未向两位介绍自己,多有失礼,还请两位贵客多多担待,在下银雾,乃是九琢城十一拍卖行的主事之一。” 这名字 苏启心里暗自吐槽,端起茶杯,他对这银色茶液倒是真的很好奇,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酸涩涌进口中,还未等苏启咽下,这酸涩味道又瞬间变成了浓郁的甜,味道的迅速变化带来颇为独特的口感。 “这茶”苏启盯着茶杯内的液体,他清晰地感觉到灵海内涌入了一股庞大的灵气,而且极为精纯。 “口味独特,对吧?”银雾笑了笑,轻轻挥手,玉壶飞起,又给苏启斟满,“两位来我十一拍卖行是想拍卖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想买东西?” “对于看人,在下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银角男子打开卷轴,摊在苏启面前,“当然,若是两位有兴趣买些什么,十一拍卖行也可以满足两位的需求。” 卷轴上画着各样珍宝,从法器到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我们想卖掉一块古界图残片。”安雅开口说道。 银雾愣了一下,随后面色严肃起来,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房间内垂落了一道银色光幕,将房间彻底笼罩起来,“可否让在下一观?” 安雅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拿出了那块石片。 银雾双手接过。 他将石板放在面前的桌上,右指上涌出一道银光,将石板缠绕起来,这时苏启才注意到,银雾的指甲也是银色的。 银雾研究了很久才缓缓收起了手上的银光,他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让二位久等了,不过你们或许也清楚,古界图残片的仿品极多,很多人都试图伪造残片来获利,这东西又极为贵重,容不得在下不慎重。” 他将石板推回给安雅。 “这枚残片的确是真的,不过”银雾轻轻点了下石板上的断茬,“若是在下没看错,这断茬应该是新的吧?” 安雅点点头,“我们只得到了一半,另一半被敌人抢走了。” 安雅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银雾饶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苏启立即明白,他根本没相信安雅的话。 银雾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斟酌说辞。 “古界图残片在界路上是最顶尖的珍宝之一,每次出世都会引来很多势力的争抢,而且这些年来价格也一路飙升,但实际上残片之间的价格差距也相当大,两位可知这是为什么?” 苏启看了一眼安雅,这问题他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上面的地图不同。” 安雅的声音很平淡。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45章 一场交易 “正是如此!” 银雾赞赏地点点头,“界路上的秘密太多,虽然无数年来,我们已经探索了界路的绝大部分,但仍有一些地方是禁忌之地,里面不仅极为危险,就连道路也非常复杂,所以古界图目前分为了两种。” “第一种是已知的地图,价格根据残片的大小在五百到一千界币之间不等,”银雾竖起一根手指,银色的指甲被从房顶垂落下来的灯火照的光彩熠熠,“第二种残片,上面画的是未知的地带,这种残片的价格不可估量,若是运气好,能引来某些大势力,拍上几千、几万界币都是有可能的,三百七十年前,在万古城中就拍出了一枚古界图残片,上面画的乃是永生界附近的地图,这枚残片最后被圣域以十万界币的高价买走。” “而两位拿出的这枚残片,画的正是已知的地带,价格当然也在一千枚界币以下,”银雾话音一转,“不过若是我没看错,这残片应该是净元界附近的地图吧?而这断茬处的那条路”他扫了一眼石板,“应是通往古葬台的。” “是又如何?”安雅的声音冷漠。 “众所周知,去往古葬台有两条路,一条在骸骨城旁,那条路虽然漫长,需要花费一个月才能到达古葬台,但危险很小,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而另一个就是净元界附近的那条路,那条路非常复杂,在开始处的岔路就足有七条,又充满危险,所以时至今日,即使是圣域的人也没能走通,但依照已有的地图来看,那条路通向古葬台确实是没错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比骸骨城的那条要近上很多,所以若是有那里的古界图残片,应该能卖上一个极高的价钱。” 银雾笑着,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苏启和安雅。 苏启几乎是刹那间就明白了银雾的意图,他还在打另一半残片的主意。 “真是该死,”安雅轻轻锤了一下大腿,有些懊悔地说着,“当日与人争夺时,根本没来得及去细看残片上面的内容,若是早知道另一半与古葬台有关,即使是拼了命也该把另一半抢来的,这下好了,倒要便宜千罗一族的那群王八蛋了。” 苏启一怔,安雅这是在祸水东引啊。 而且装的真像。 银雾对安雅的语气和姿态似乎也不疑有假,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千罗一族?” 安雅“呀”的一声惊叫了一声,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失言,但随后肩膀松弛下来,她耸了耸肩,“没错,就是那群三头六臂的王八蛋,本来是我们先到的,刚刚从废墟中找出那枚残片,千罗一族就突然赶到,横插一手,实在是太过霸道了。” “千罗一族的行事风格,界路上早已广为人知,”银雾点了点头,又蹙起了眉头,有些苦恼,“不过若是那残片落入了千罗一族手中,怕是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和圣域的人走得很近,不出意外的话,这枚残片最后肯定会落入圣域手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片刻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让两位见笑了,身为主事,实在是想为拍卖行多赚些钱财,不过既然另一半残片没有希望拿到,那便也只能说句时也命也,”他又指指桌上的残片,“至于这枚残片,按照在下的估计,大概价值七百到八百界币,具体能卖上多少,还得看有哪些势力来争夺,所以在下这里有两个提议,一是交由我们拍卖,这样价格高些,但耗时也多,下一次拍卖是在七日后,二是直接由我十一拍卖行来买断,价格就为七百五十枚界币,若是二位同意,今日便可付账。” “七日?”苏启有点惊讶,这时间可是不短,照理说在九琢城这种大城,拍卖会应该天天都有才对。 “嗯,”银雾眯了眯眼,“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九琢城?因为很多修士常常在外狩猎和修行,界路上又来往不便,经常无法及时赶回九琢城,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人错过想要的东西,城内的诸大拍卖行都是七天举办一次拍卖会的,要拍卖的物品也都会提前数天就张贴出来。” 苏启心下警惕,他点点头,有些羞赧地说道,“确实是第一次来,进城前看到这白玉城和城墙上那两个女子雕刻,我还惊讶不已呢,很好奇这九琢城的城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城主来历神秘,即使我在城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也只过他两次,”银雾不疑有他,“既然客人您是第一次来,那在下可要推荐你去城里的真龙酒楼看看了,那里的名菜乃是稀有的蛟龙肉,而且顶楼上还有一幅城主画像,虽然只画了身形,没有面孔,但也可以一窥城主的绝代风采。” “我们会去的,”安雅插嘴说道,她将石板抛给银雾,“拍卖太浪费时间了,这枚残片就卖给你们吧,七百五十枚界币,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拿到钱。” “当然可以。” 银雾取出一枚铃铛,轻轻摇了摇,又低声在铃铛旁说出一串晦涩难明的话语,很快,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捧着一张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玉环。 女子同样是银角一族,恭敬地将木盘放在苏启面前。 安雅伸手取过玉环,神识一扫,满意地将玉环收了起来,“正好。” 交易达成,银雾显然开心了很多,他随手将石板放在木盘上,那女子弯腰行礼,带着木盘迅速离去。 等门再次关上,银雾才继续说道,“二位可需要在我拍卖行中买些东西?” 安雅摇了摇头,她沉吟一会,说道,“我听说十一拍卖行也贩卖情报?” 银雾怔了一下,又了然地点点头,“当然,在九琢城里,十一拍卖行就是以此为名的,您是需要打听什么吗?” “不,我只是在想,既然贩卖情报,你们自然也会买些情报了?” “这么说客人您手中是有些秘闻了?”银雾嘴角有一抹轻笑,“不过实不相瞒,十一拍卖行消息灵通,我们通常并不需要从其他人手中购买情报。” “是吗?即使是圣域的情报,你们也不敢兴趣吗?”。 银雾的身体顿时僵住,嘴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看来这才是客人挑中我十一拍卖行的真正原因啊。” jiannxiaoshishu0 章节目录 第0446章 将水搅浑 在银雾亲自将苏启和安雅送出十一拍卖行时,那个叫银术的少年仍瘫倒在墙下装死,只不过看上去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他将脑袋垫在一个兽皮卷轴上,双脚搭在一条矮凳边缘,十分安逸,银雾大概是沉浸在安雅刚刚透露给他的惊天消息中,所以毫无反应地从银术身旁走过,那少年还偷偷睁开眼,瞄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银雾,随后又像是对银雾的视而不见很是生气,轻轻踹了一脚矮凳。 啪的一声轻响,矮凳摔倒。 银雾仍是没有反应,他心思重重地将苏启和安雅送到门前,弯腰行礼,对安雅说道,“您交代的事,若是有了结果,我们会尽快派人去寻二位的。” 十一拍卖行的门很快在身后合上,苏启回头望了一眼这栋三层石楼,低声在安雅耳畔传音道,“将圣域将要远征的事告诉他们,不会引起麻烦吗?这种消息,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吧?” “十一拍卖行的信誉很好,所以即使他们创建的时间不长,在界路上仍然很有名气,至少我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任何出卖顾客的行为,”安雅拉了拉身上的袍子,对她而言,这种将背后翅膀整个包裹起来的衣服很不舒服,“而且银雾的话没有夸大,十一拍卖行在界路上的确消息十分灵通,在九琢城里他们更是数一数二的情报贩子,他们对于圣域的动作多半也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想到圣域是在打界门的主意罢了。” 苏启想了想,在安雅说出圣域打算召集人手攻打净元界时,银雾的脸上除了震惊,确实也有一丝恍然。 “那他们会怎么做?”界路上的势力错综复杂,苏启对他们还不了解。 安雅远眺着那座城内最气派的建筑,上面的蛟龙头正怒瞪着黑暗虚空,似乎死前的怒意仍盘踞在它的身上。 “第一件事当然是去验证我的消息,不出意外,这消息会立即送到拍卖行背后的那十一个主人手中,虽然他们一直神神秘秘,但界路上对他们的身份也早有猜测,至少银角一族和他们是脱不了关系的,很有可能银角一族的族长就是那十一个人之一,而且很巧的是”安雅扭过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苏启知道她在笑,“银角一族和圣域的关系非常差,照理来说,这十一个人应该是属于同一阵营的,所以另外十人多半也敌视圣域,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否能阻止圣域,但至少他们会给圣域下些绊子的,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苏启默然,他发觉安雅正在变化,或许可以说这是成长?与在诺伊族聚居地时的古灵精怪和贪财相比,现在的安雅心思更加缜密。 也有可能是母树的影响。 苏启瞥了一眼路旁的商铺和行人,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这里的人对他们这种古怪装束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是你挑中十一拍卖行的原因吗?早就打算将圣域远征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安雅沉默半晌,略带歉意地说道,“嗯,对不起,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些麻烦和风险。” 苏启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人能将水搅浑。” 圣域将要远征净元界。 这事对苏启来说也是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现在人间的局势已经够混乱了,人、妖两族大战不止,虽然在剑仙的安排下,第一妖成功复生,取走了埋在剑门山下的妖刀,打乱了妖祖重回帝境的计划,但料想妖祖也不会因为此事就停下对人族的入侵,而且天眼族似乎也与妖族达成了某种协议,人间的局势恐怕会更加恶劣,这时候若是圣域再插上一脚,怕是整个人间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也不知道剑门之人怎么样了。 老头子、青瓷、日月,他们有撤离到安的地方吗? 於菟、阿七还有熊九,也不知道如何了。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李扶摇、魏浓妆、楚白杏在这场席卷整个人间的战争中,他们可还平安? 苏启怅然地叹了口气。 安雅注意到了他的低落,“将水搅浑你是在担心净元界?” “嗯,”苏启点点头,又突然问道,“说起来,圣域到底多强?” 安雅犹豫了一下,并未回答,而是指着远处那座蛟龙楼说道,“先去吃些东西吧?” “也好。” 蛟龙酒楼离十一拍卖行不算远,走的越近,愈能感受到那条蛟龙的庞大和惊人,即使是从它的骨头上,也能看出这条蛟龙已经极为接近真龙了,真龙角、真龙身、真龙爪,唯有尾巴处有一点瑕疵,没有蜕变完美,但单是一眼望去,其实很难判断出这是一条蛟还是一条真龙。 酒楼的装饰也比其余建筑更加华美,虽然同样是石铸,但外墙上贴着一层层的玉片,整座楼看上去熠熠生辉,顶楼更是开放式的,可以一览整座城池。 “真龙酒楼啊。”苏启仰着头,看着楼身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这字肯定出自一位大修之手,上面仍然缭绕着极为强大的神念。 “在界路上,真龙早已绝迹,即使是蛟,也相当稀有。” 苏启挑眉,“看来这酒楼的背景很大?” “听说和城主有些关系。” 酒楼内十分宽敞,但人并不不多,一楼的大堂内,仅仅只坐了两个人,两人刚刚迈入门中,便有一位秀美女修迎上来,但还未等她开口,安雅便抢先说道,“顶楼。” 女修怔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引着苏启二人登上顶楼。 顶楼不大,仅仅放了一张玉桌子,视野极为开阔,上来后苏启才发现,这顶楼并非是完开放的,还有着三分之一的弧形墙壁,上面除了气势磅礴的题字外,正中处还贴了一张画像。。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真龙酒楼的顶楼喝酒吃肉,肯定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只不过以前没钱。” 安雅趴在围栏上,俯视着整座城池。 章节目录 第0447章 真龙酒楼,四大势力 顶楼上无需点菜。 这是真龙酒楼的规矩,在这里所有的菜肴、酒水由酒楼安排,客人只需要静等在座位上就好。 最先端上来的是三酒一茶。 圣君酒、万妖酒、百草酒,帝血茶。 酒用玉壶盛装,茶用香木存放。 “圣君酒据说是界路上的一位远古大帝所制,他当时的名号乃是诸天圣君,所以这酒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万妖酒是用妖族的纯血炼制而成,当然了,万字只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是用三百三十三种妖血炼制的。” “百草酒倒是真的用一百种灵草制成。” “帝血茶很了不得,听说那株老茶树栽种在一块被帝血浸润的土地上,所以茶叶蕴含大道之意。” 安雅急匆匆地挨个倒了一杯,又伏低了脑袋,捧着帝血茶嗅个不停。 帝血茶果然不凡,即使是流露出的香气都隐隐勾动了苏启的神台。 “你对这些很了解?”酒楼的服务很周到,早已将三酒一茶的用具各自分好,每种饮品所用的杯子都不相同,一时间苏启面前也摆满了各色玉杯。 “当然,这可都是界路上大名鼎鼎的东西。”安雅瞥了一眼正在来来往往的女修,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顶楼的拿手菜是蛟龙肉。” “蛟龙肉?”苏启惊了,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横梁上隐隐约约露出的蛟龙头骨,“不会就是这头吧?” “那当然不会,虽然九琢城才建了几百年,但这头蛟龙早就被猎杀了,它是从别的地方移来的,不过听说这酒楼的蛟龙肉和这头蛟龙确实有些关系,好像是这头蛟龙的子嗣。” 苏启咂咂舌,弹了弹手边的红玉杯,里面的万妖酒红如鲜血,“一家子都赶尽杀绝?再加上这万妖酒,这家酒楼是和妖族有仇吗?” “嗯,真龙酒楼背后的势力是诸天阁,向来喜欢猎杀妖族,”安雅左右看看,撩起面纱,抿了一口茶,发出舒爽的哼哼声,然后才小声地说道,“妖族在界路上实力不弱,敌人也很多,而且听说在十数万年前,妖族也掀起了一场大动荡,牵扯进了不少的种族,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诸天阁就是其中一家。” “诸天阁”苏启敲敲圣君酒的玉壶,“诸天圣君?” “嗯,一家子。” 大帝后裔吗? 还未等苏启细细思考,数个女修就手持玉盘,摇曳生姿地从楼下走了上来。 七道菜肴依次放在桌上。 “需要奴家几人服饰吗?”女修的声音柔媚。 安雅挥了挥手,“不用不用,下去吧。” 几位女修恭敬地弯腰行礼,迅速退了下去,而且在离去前,领头的女修随手在墙壁上敲了敲,一道辉光从头顶的蛟龙头骨中垂落,将顶楼与外界隔绝开来,闪了闪,又变得完透明。 安雅一把掀起盖子,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顶楼。 “哇。”安雅发出一声惊叹,金色的蛟龙肉在玉盘中光华四射。 苏启也瞪大了眼,迅速出手,将其余几个盖子掀开。 是苏启闻所未闻的食材,但个个都香气扑鼻,色泽诱人,最关键的是其内蕴含的灵气相当充沛,堪比顶尖的丹药。 “这才是修士该吃的东西嘛。” 安雅毫不客气,一把扯下面纱,抓起筷子,飞快地夹着菜肴往嘴里塞。 苏启瞥了一眼已经观上的楼门。 “不用担心,”安雅指了指头顶,“在私密这件事上,真龙酒楼做的还是很好的。” 苏启摘下面纱,先饮了一口圣君酒,酒液灼烫滚辣,但下肚的瞬间就化成强大的灵气洪流,直接涌入苏启的灵海,他甚至在酒液中,捕捉到了一丝道痕碎片。 “这、这酒”苏启惊叹不已,这是他喝过最好的酒。 “完美吧?”安雅嘴里塞得满满的,又含混不清地说道,“哦,对了,之前你在街上问我圣域有多强”她快速嚼了几下,用力咽下嘴里的肉,“这得先说说界路上的其他势力。” “圣域、诸天阁、长生殿,葬帝城,”安雅挥了挥手里的筷子,“这是界路核心地带的四大势力,其他的种族大多都依附于他们,当然也有少部分奉行中立,九琢城就是其中之一,和这四大势力都保持距离,但也都有来往,而这四家之中,属圣域实力最强,当然了,其他三家也并未差上多少,尤其是最为神秘的葬帝城,据说他们的手里至少有三具帝尸,若是真的,这可是连圣域都没有的可怕力量。” “这几家关系如何?” “问到关键了,圣域实力最强,也自诩为界路上的老大,到处指手画脚,所以其他三家都看圣域不顺眼,不过这三家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尤其是诸天阁和长生殿,这两家的仇怨很深,足足有几十万年了,若不是怕便宜了圣域,这两家可能早就大打出手,倒是葬帝城最为低调,明面上看着与诸天阁和长生殿的关系都不错,但私底下到底在想什么,那就没人清楚了。” “那银角一族呢?依附在哪支势力之下?” 安雅抬眼看了一眼苏启,笑了起来,“诸天阁,不然你以为那个银雾为什么推荐我们来这里?他们其实算是一家人。” “所以消息最后很有可能会到诸天阁的耳中。” “嗯,”安雅点点头,“我希望如此。” 苏启夹了一块蛟龙肉放入嘴中,口感微微有些粗糙,但香味弥补了这些不足,流淌的汁液中也充斥着强大的灵气,仅仅是一块肉下肚,苏启就感觉自身燥热了起来。 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而就在此时,真龙酒楼外响起一阵吵闹声,苏启端着酒杯,在围栏上探出头。 一队穿着黑衣的修士正在街上走过,他们神色肃穆,气息冰冷,额头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符文,他们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连一些商铺中也有人凑热闹似地跑了出来。。 “是圣域的人。” 安雅在苏启背后轻声说道,“还真是够巧。” 章节目录 第0448章 圣血堂与城卫军 “这些就是圣域的人?” 苏启有些吃惊,楼下的黑衣人多为筑神和空明境,气息森严,比起修士来说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尤其是领头的那两人,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已经沉淀成一种气质,除了常年杀戮的人外,不会有人拥有这样可怕的气息。 “他们是圣域的圣血堂弟子,圣域有七大堂,圣血堂是其中最好杀的,一般负责追杀圣域的仇敌,当他们出现时,一般就意味着有些人要倒霉了,因此当这些人出现时,大多数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不过这里是九琢城,即使是圣血堂弟子也不敢在这里随意动手,所以很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吧。”安雅的纤细手指抓着栏杆,翅膀轻轻一拍,浮在了空中,她凝视着下方正慢慢走过的黑衣人,似乎有些疑惑。 顶楼上有特殊的灵气光幕,他们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外界,但外面的人却只能看见一片朦胧,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会有人看到他们的面孔,安雅搅弄着自己的头发,这些光带像是没有重量,总会自己飘起,“不过有点奇怪,圣血堂的人是很少会出现在九琢城这种大城之中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敌视他们的人极多,而且圣血堂喜欢直来直往,追杀敌人力求一击必杀,所以一般会都直接杀到敌人的老巢或是聚居地去总不会他们要找的人在九琢城里吧?” 安雅思索半晌,自己先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说道,“也不对,即使是目标在九琢城里,他们也不会在九琢城内出手,虽然这些人冷酷淡漠,但也不是蠢货,九琢城主这种层次的人物,即使是他们圣域也要以礼相待。” “有人过来了。”苏启指了指街尾,那里正匆匆涌来一队身着玉色长衫的修士。 “是九琢城的卫队。” 两队修士在街中相遇,凑热闹的看客越来越多,不过这些人大多都静悄悄地远远眺望,很少有人在一旁大声讨论或是窃窃私语,有一种凝重的氛围渐渐起来,很多人都好奇,从未入过九琢城的圣血堂是想来做什么。 以筑神境的实力,怕是没能力在九琢城里掀起一番风浪。 所以没人指望圣血堂在街上对城卫军大打出手,但很多人都希冀着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一丝半点的情报。 果不其然,圣血堂弟子很规矩地微微弯腰行礼,但从他们的僵硬动作来看,他们肯定也很少这样做,城卫军的头目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背着一把巨刀,也是筑神境,看上去和人族长得并无任何区别,但界路上种族众多,苏启也认不出他的真实种族,这巨汉低声和圣血堂领头之人说了几句话,就见圣血堂弟子取出了一枚石制令牌,那巨汉接过后看了两眼,微微变了脸色,立即带着圣血堂弟子匆匆离去。 苏启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个方向?” “是城主府。”安雅很肯定地说道,“看来圣血堂来九琢城是另有目的,也不知道那枚令牌是什么东西” “你也不认识?”从苏启和安雅的角度,是可以看清石牌的,但朝着苏启的这一面上,刻着的东西很奇怪,像是有四条锁链,牢牢地锁住了一柄剑。 “不认识。”安雅摇了摇头,她瞥了一眼苏启,“诺伊族只不过是界路上的一个小种族,你别太高估我的见识,没准我说的东西很多都是错的。” 苏启挠挠头,“那可麻烦了,我对界路的了解大多来源于你。”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安雅笑了起来,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软布和面纱,再次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伸手一捞,抓起酒壶,将剩余不多的酒液倒进嘴里,随后颇有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喝到这种层次的酒了。” “当然有,一切都会好起来。”苏启轻轻拍了拍安雅的肩膀,“实在不行,我把自己卖了给你凑瓶酒喝。” 安雅打量苏启两眼,故作深思似地说道,“唔,要是说你是从净元界而来,圣域搞不好真的会花大价钱买下你。” “求饶过。”苏启系着面纱,告饶似的说了一句,“接下来去哪?” “买些必需的东西吧,尤其是某些灵草和灵土”安雅声音低了下来,“化成母树后,我会逐渐吸纳灵气,然后开始孕育诺伊族的族人,这和正常的阴阳交合,诞下子嗣不同,这种方式是依靠母树的力量,来纯化母树体内混杂的诺伊族真血,这种过程需要庞大的灵气,若是有充足的天材地宝,可以大大缩短这个过程,我也可以尽快地凝聚化身,不然等我下次出现时,界路上可能已经过去了万年,而你没准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 “放心,人族的凡人有句老话,叫祸害活千年,我想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掉。”苏启信心十足地说着,他抓起玉杯,朝着安雅举了举,“最后的半杯圣君酒,来,敬诺伊族。” “敬人族。” 酒净杯落。 两人下楼而去,已有窈窕女修静候在楼梯旁,她们引着苏启二人回到一楼大堂,在安雅付账时,苏启看了一眼身旁静默不语,笑容温婉的女修,开口问道,“刚才路过的可是圣域之人?” 女修训练有素,对于苏启的问题,虽然眼里闪过一点意外,但嘴角的笑容却没有半分变化,她很恭敬地说道,“应是圣血堂弟子。” “城卫军也会允许他们进来吗?” “九琢城无所禁忌,只要不在城内争斗,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 苏启笑了笑,问出了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个城卫军头目是什么人啊?看着实力很强的样子,而且很像蛮族呢。” 女修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您说的应该是姜朔统领,他的确是蛮族,至于实力强不强,奴家可不清楚呢。” “该走了。”结完帐的安雅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苏启点点头,对身旁的女修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与安雅一同并肩走出了真龙酒楼。 章节目录 第0449章 大买特买,引起误会 顶楼那一餐真是不便宜。 花了两人七十界币,这个价钱足以买到成百上千的奴隶,或是换上足够堆满小半个聚居地的粮食,在界路上,凡人吃的食物大多不算贵,只有修士用的灵草灵物才堪称是稀有之物,毕竟这些灵草只能生长在灵气充沛之地,而普通植物只要在稍微有些灵气的土地上就能生长的十分茁壮。 灵气浓郁的秘地在界路上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掌控在各大种族和势力手中,而偶尔从黑暗中飘来的某个陌生秘地,往往都会引得各大势力出手相争,有时候甚至会打到族灭种亡,因为这些秘地代表着新的灵地、灵草,若是运气够好,里面说不准还会有着少见珍稀的界兽,将它们捉走,再花上些时间培养后代,便可以卖出极高的价钱,这完是暴利的生意。 但这一餐倒是也很值得。 苏启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不断滋养和灵海的绵长气韵,尤其是蛟龙肉和那三酒一茶,蕴含的力量沉淀在血液之中,再一点点地化开,其中蕴藏着一些道痕的碎片,不断地飞落在苏启的神台之上,这对于空明境的修士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好处,因为从空明突破至筑神,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就是在神台上铸造出一尊由道痕凝聚的神像。 “圣血堂的人引起了轰动呢。”安雅低声说道。 苏启转过头,街边仍然有不少围观的人没有离去,有些人看样子是城里的常住民,正面带忧色的和相识的人交谈,有些则是纯粹的看客,他们站在街头巷尾,试图打听出一些情报,也有人行色匆匆,朝着圣血堂弟子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反正与我们无关。”苏启耸耸肩,与圣域这种庞然大物相比,他们两个可是和杂鱼没什么区别。 安雅瞥了他一眼,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但苏启知道她在鄙视自己。 “在界路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无关的。”安雅顿了顿,“这里有一种说法,叫一地之风,可卷天下,任何一件看似与你不相关的小事,都有可能逐渐汇聚成一场危及你性命的大祸,对界路修士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保持警惕。” “那怎么做?”苏启虚心请教。 “什么也不做,”安雅笑嘻嘻地,一路向前方跑去,“大买特买去。” 苏启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事实证明,安雅说的大买特买完没有半点夸张,他亲眼看着安雅几乎掏空了一家卖灵草的小店,又扭头奔向隔壁的店家,大手笔地买空了所有的龙血草,界币如流水一般哗哗流淌,短短的两个时辰里,安雅领着苏启跑遍了九琢城的灵药铺子,花掉了足足三百界币,买下的各种灵草几乎可以塞满一只储物戒指。 龙血草、赤月木、元魔花、飞星莲 安雅几乎是在刷新着苏启对界路灵草的认知,她很有目的性,专挑小店,这种店铺里,灵草的价格往往会低于那几家大型灵药行,她进去后先是压价,随即买光所有需要的灵草,这种大手笔惊到了不少人,等两个时辰过去后,九琢城内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两个神秘客,正在疯狂地扫荡灵草。 事情逐渐有了奇怪的变化。 刚开始时,苏启和安雅还未有所觉,一路上只是有些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考虑到两人刚刚疯狂的扫货行为,这些人的围观也不算稀奇,苏启和安雅虽然别扭了一会,但也很快习惯了,直到两人走入一家专门售卖灵土和灵石的店铺,才发觉谣言偏到了何等程度。 这家店铺名为厚土阁,在九琢城中名声响亮,也是唯一一家售卖灵土的商家,这主要是因为灵土和灵草不同,需要的人少,有实力贩卖的人也很少,厚土阁在城中一家独大,卖的灵土稍稍贵了一些,但考虑到灵土的稀有,和潜在的购买对象往往都是某个种族或势力,这种小贵也就不是问题了。 苏启和安雅二人走入时,厚土阁里没有任何客人,迎上来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修士,他长着两只很长的牛角,额头上有一条红色波浪纹,眉宽眼大,露出的双手足有苏启两个大小,上面青筋毕露。 “吞天牛族。”安雅小声在苏启耳畔说着,“听说他们和妖族有些关系,但却并不是妖族。” “两位客人是想买些什么?”壮汉双手抱在胸前,看向苏启和安雅的目光有些冷淡,这让苏启很诧异,所谓客人为大,哪有商家在面对客人是这种冷漠态度的? 安雅显然也有些不解,她怔了片刻后才答道,“灵土。” 壮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两人,“两位客人可是来自圣域?” 这下苏启和安雅可就懵了。 “什么?”安雅不确定地回问道,“圣域?” 苏启皱起眉头,“谁告诉你,我们来自圣域的?” “不是?”壮汉踏前一步,他的个头比苏启高了足足两个头,虽然没有动用灵气,但强大的压迫感仍然扑面而来,“城里可是传遍了,圣血堂那群刽子手到了城里,同行的还有两个裹得严实的神秘人,在城里大肆购买灵草圣血堂的人我是没见到,但这神秘人难道不是阁下二位吗?” “购买灵草的确实是我们” “那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我厚土阁从不做圣域的生意!”壮汉打断了苏启的话,冷冷说道,“还请二位出去!” “喂喂,我们可不是来自圣域!”眼看着大汉就要动手撵人,苏启赶忙大声解释,“我们不过是两个散修罢了,和圣域没半点关系的。” “哪里的散修会有这等财力?看你们的境界,不过是一个筑神,一个空明,怎么可能有钱买下那么多的灵草?”壮汉瞪圆了眼睛,“竟然还想欺骗本座!” 苏启一阵无言,一般的散修大概真的没有他们有钱。。 “我们的确不是来自圣域,”安雅踏前一步,她玲珑娇小的身子和壮汉形成了鲜明对比,“因为界路无圣,宵小坐堂!” 这几个字似乎对壮汉的触动很大,他怔怔地看着安雅,片刻后倒退一步,伏低身子,很恭敬地说道,“两位贵客,请。” jiannxiaoshishu 章节目录 第0450章 界路无圣,宵小坐堂 界路无圣,宵小坐堂?” 这几个字显然有某种故事,不然那位壮汉不会态度大变。 “七千年前,界路上爆发过一场大战,有一位神秘的半帝境强者向圣域动了刀锋,这人实力极强,一路闯过了圣域十二城,甚至打进了圣域的秘地,当时他曾在圣域的圣城上空说过一句震撼界路的话,就是这句界路无圣,宵小坐堂,说完后就斩掉了圣域五圣之一的青松圣人,让整个界路为之骇然,但很可惜的是,这位神秘强者没能铲除掉整个圣域,在另外四圣到来后,他被逼远退,此后再也没有在界路上现身过,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死了。” 安雅低声在苏启耳畔传音,“因此这句话被圣域视作奇耻大辱,圣域弟子是绝不会说出这句话的,而那些敌视圣域的种族,都极为尊崇那位神秘强者,也自然将这句话视为圭臬。” “原来如此。”苏启了然地点点头,吞天牛族敌视圣域,对于圣血堂的突然到来,想必也是十分厌恶。 “两位贵客,刚才多有得罪。” 壮汉转过身,再次弯腰赔礼,他那壮硕的身体轰然一沉,甚至带起了一阵大风。 “我们和圣域多有仇怨,因此从不接待圣域之人,但既然贵客敢说出那句话,就证明二位对圣域也无好感,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朋友了。”壮汉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在下乃是厚土阁主事,吞天牛族的杜白,再次为之前的无礼道歉,不知两位贵客来我厚土阁是想买些什么?只要是我厚土阁有的,绝不敢藏私。” “九阴土、帝血土、紫焰石粉”安雅飞快地说出了一串名字,想了想,干脆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给杜白,“纸上写的都要,数量也在后面写好了。” 杜白低头看了看,显然很惊讶。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半、半方九阴土?贵客你需要九阴土?” 安雅点头,“嗯,它号称是极阴之土,你这里没有?” “没有这东西别说是我厚土阁了,贵客你翻遍半个界路也没有,九阴土只出产在靠近永生界的地方,早些年我们的人还能冒死进去带出一些,但这几年也不知为何,永生界附近的界兽变的躁动不安,那段路相当危险,即使是天元境多半也是有去无回,所以厚土阁已经不再派人进去送死了。”杜白想了想,“而且很少有人会使用九阴土,因为这种灵土只能培育少数几种极阴灵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用贵客若真的想要,只能去葬帝城碰碰运气,那里或许会有一些存货。” 安雅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其他的呢?” “其他东西我这倒是都有,”杜白的大手掌摩挲着下巴,“不过这些东西可是价格不便宜尤其是帝血土,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就要十界币,说实话这种土不够划算,若是贵客想要培育灵药,不如使用其他土壤代替,效果虽然差上几分,但胜在价格低廉。” “我们不缺钱。”安雅随手丢了一袋子界币过去。 杜白微微一愣,接过钱袋,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两位贵客刚刚扫荡了半个九琢城的灵药铺子。” 杜白拍了拍手,有两个伙计迅速过来,他将那张纸递过去,低声交代了两句,又请苏启和安雅到一旁坐下,亲手端来两杯茶,有些歉意地说道,“还请两位等待一会。” “关于我们的那个谣言是怎么回事?”苏启好奇地问道,“我们怎么成了圣域的弟子?” “这消息传到我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杜白苦笑了起来,“自九琢城建立以后,圣血堂就从未来过,这次突然出现,引起的轰动着实不小,两位贵客或许还不知道,这两个时辰里,城内的各大势力可是动作频频,现在还有人守在城主府外,指望着能打听到一分半分的消息呢,而你们突然在城里大手笔地购买灵药,又穿得神神秘秘,被人怀疑和圣血堂有关也就不足为奇了。” 杜白伏低身子,悄悄指了指窗外,“恐怕两位还没注意到吧?已经有人在监视你们了。” 苏启一愣,猛然回头向外看去,街上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行人,状似无意地在闲逛,但视线却大多停留在厚土阁上,当苏启回头时,这些人立即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苏启的视线。 “还没走呢,应该都在街角等着,”杜白摸了摸头,“两位留个心眼便好,在九琢城里他们除了远远地看着,也没法做些什么,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正说着,两位伙计走后堂走了出来,一位手里捧着数个白玉盒子,一位手里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数枚戒指,他们依次将东西放在苏启和安雅面前的桌上。 “这些盒子都是我厚土阁特制,在界路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只用于珍稀灵土的封印,这种封印相当强大,里面灵土的灵气绝不会有半分地泄露,就算是放上万年,也如刚开采时一般灵气充沛,”杜白脸上闪过一丝得色,他又指了指那木盘,“这几枚戒指中放的就是普通灵土了,因为贵客你需要的量很大,所以只能用储物戒指存放。” 安雅点点头,先是取过那几枚戒指,确认过后,又伸手取过一个白玉盒子,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怎么打开?” 杜白递过了一枚玉符,“玉盒下有一处凹陷,镶嵌在里面即可。” 安雅依法照做,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响,白玉盒子自动打开,一束紫色神光从玉盒中钻出,盒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但令人奇怪的是,这火焰并不灼热,反而是带着一丝冰寒,让屋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安雅猛然将玉盒扣上,取下了那枚玉符,隐约间,苏启看到了盒内有一捧细细的紫色粉末。 “紫焰石粉。”杜白轻声说道,“不过很抱歉,厚土阁中只剩下了这么一小捧,离贵客您的要求有些差距。” “算了,有多少要多少,其他东西的量足够吗?” “还有三种有差,”杜白指了指三个玉盒,“幽冥土、皇极石、丹阴石,这三种倒算不上十分珍稀,不过贵客你要的量实在太大,阁里没那么多存货考虑到这三种灵土的特性,贵客若是急用,其实也可以用其他灵土代替的。” 安雅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了。” jiannxiaoshishu00 章节目录 第0451章 暗流涌动的九琢城 缺少的灵土怎么办?” 从厚土阁出来后,苏启瞥了一眼仍在街头逡巡徘徊,不时投来几束鬼祟目光的探子,他们见到两人走出门后,像是立刻来了干劲,懒洋洋的身子也挺直了,凑到街旁的商铺旁,装出一副挑选货物的样子,但眼角的余光仍然偷偷望着这里,苏启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些探子少了两三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厚土阁的大招牌,若有所思。 “无所谓,”安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系着她的骨雕,里面装满了刚刚买来的灵土,这些东西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钱,“这些灵土可以缩短我孕育族人的时间,有固然好,但若是没有,无非是我多花些时间罢了,没有太多妨碍。” 苏启点点头,“那先找个地方住下?” “嗯,等拍卖行的消息。”安雅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有家客栈叫莫回头,以前来的时候去过一次,这次还住那里吧。” “在哪?” “我记得离这里有两条街” 在厚土阁对面的一家酒楼里,有位银角男子正手捧玉杯悠闲地喝茶,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绣着灿金花边的白袍男子,这白袍男子长相俊美,右手拄着下巴,食中二指不住地敲打着脸庞,左手食指插在茶杯里,轻轻搅晃着茶水,眯缝着双眼,看着窗外那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好茶可都让你浪费了。”银雾左手抓起一个木勺,在一个小玉碟中舀起一点月白色的晶莹盐粒,在茶杯上空轻颠数下,盐粒如雪般纷纷坠落,右手不断轻摇着茶杯,里面淡黄色的茶液逐渐变得微红,他微微抿了一小口,发出一点啧啧的赞叹声,“这种茶果然还是要配月盐才好喝。” 白袍男子抬起左手,舔了舔沾满茶液的食指,“我请你到这来,可不是让你喝茶的。” “这里可是茶馆,不喝茶岂不是罪过?” 白袍男子不置可否,他冲着窗外扬了扬下巴,“什么来头?” “不知道哦。” 白袍男子挑了挑眉头,身子猛然前压,撞的桌子微微晃荡,面前的茶杯也有液体飞了出来,在桌上溅出一道弧形痕迹,他紧盯着银雾的眼睛,“骗谁呢?他们不是刚从你十一拍卖行出来嘛?以你银雾的本事,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银雾耸了耸肩,“因为他们穿的很严实嘛,”他探过头,顺着窗户瞅了瞅,“你看,连脸都遮住了。” “少给我装糊涂。”白袍男冷哼一声,“你的能力我很清楚。” “你也很清楚我的身份吧?” “那是自然!” 银雾放下茶杯,笑容和蔼,“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违背十一拍卖行的规矩,把客人的来历告诉你呢?难不成我很喜欢你吗?” 白袍男子砰的一声向后靠在椅子上,他双手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瞪着银雾,半晌后才冷声说道,“我以为我们是盟友。” 银雾低头搅拌着杯中的茶,随着月盐彻底溶解,杯中的茶已经变成了大红色,闻言他瞥了一眼白袍男,温和地笑着说道,“我们的确是盟友,不过仅限于对付圣域。” “这两个人很可能就和圣域有关!”白袍男的声音有些暴躁。 “别告诉我你和外面那几个蠢货一样,”银雾指了指窗外正在偷偷跟着苏启二人的几个探子,“九琢城里谁不知道厚土阁与圣域素有仇怨?吞天牛族被圣域诛杀了三位老祖,那杜白会接待圣域弟子才是天大的奇事!这几个蠢货竟然还以为他们和圣域有关”银雾嗤笑了一声,“不过倒是也有几个聪明人,见到那两人在厚土阁里久久不出,就清楚他们和圣域没有关系了,所以干脆打道回府。” 白袍男子面色难看,他本想借着圣域的名头套出那两人的身份,但没想到银雾直接用蠢货两字堵住了他的嘴,他很不爽地一把端起茶杯,咕噜噜地将茶喝了下去,又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用手指搅拌了半天,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舒服,强行忍耐了半天后,他才闷声说道,“你刚刚传信的事可是真的?” “嗯,刚刚听来的情报,所以想让你们的人也查一查。” “就是那两个人的情报吧?”白袍男哼了哼,“可别把我当傻子,这两个人前脚从你们拍卖行出来,后脚你就给我传了信!” 银雾没有回答,而是叮嘱道,“小心些,圣血堂和圣戒堂最近动作频频,别被盯上了。” “就凭他们还抓不住我!”白袍男子很自信,又狐疑起来,“这件事由你们银角一族去查不就行了?为什么交给我?” 银雾轻摇着茶杯,望着窗外,“远征净元界,这件事圣域已经想了很多年了,我们清楚,长生殿清楚,葬帝城也清楚,但我们谁都没想到,圣域竟然真的打算动手了看来他们在五万年前,得到的东西要远远比我们更多,不过不管怎样,远征净元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准备数不清的物资和庞大的人力,圣域即使再想隐瞒,也是瞒不了多久的,事实上族里早就察觉到圣域的一些古怪动作了,只不过没料到圣域是在为一场惊世战争做准备罢了,这事我已经上报族里,照族里的常见做法,不管圣域是否真的想要远征,他们此时多半都已经在准备对圣域动手了。” “至于为何让你查此事”银雾笑了笑,“是我很希望你查清一些东西。” “什么?” “五万年前,圣域到底得到了什么,还有七千年前,圣域的那位圣人死后,埋在了哪里,我认为,这两件事和圣域的远征有很大关系。” 白袍男的神色肃穆起来,他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是想追查那柄剑的下落!” 银雾举起杯,冲着白袍男晃了晃,“没错,作为我的盟友,你可会帮忙?” 白袍男闭着眼睛,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缓缓说道,“可以,不过作为交换,我也要你们银角一族调查出的所有情报。” “没问题。” 章节目录 第0452章 莫回头的黑白无常 和诺伊族的聚居地不同,九琢城没有试图通过灯火的明灭来模仿白天和黑夜的转换,或许这是因为九琢城中生活的都是修士,没人需要睡眠,只要有个落脚之地可以修行,也没人在乎是否有日夜的区别,不过九琢城里最高的建筑上,还是刻着一个巨大的圆盘,边缘处刻着十二时辰,有一条金色的游鱼正沿边缓慢地游动。 世界年轮的仿物。 类似的东西苏启曾在阿玛的手中见过,只不过比九琢城这个小了很多,像是一种便携版,这种从庇护之地流传出来的宝物让界路上有了时间的概念,这条荒芜的界路也因此有了意义。 苏启也听安雅提过,界路上是拥有历法的,现在是长生历十二万三千七百五十六年。 长生历这个名字与界路上的一个大势力长生殿有关,十二万多年以前,一直低调的长生殿还不是四大势力之一,虽然本身实力也足以跻身于界路上的第二梯队,但却选择偏居在界路一隅,很少现身在界路的核心地带,可不知为何,长生殿内突然诞生了一位大帝,在当时实力空虚的界路上,这位大帝可谓是威压整条界路,他先是对四大势力之一,和长生殿素来不和的九鼎神土出手,一举诛杀了四位半帝,又打沉了九鼎神土一半的秘地,残余的九鼎弟子不得不依靠着神土积攒下的底蕴逃亡界路边缘,在那些危险的地方彻底失去了踪迹,随即长生殿入主了九鼎神土残存的秘地,成为了新的四大势力之一。 这位大帝主宰了界路两万余年,他统治下的长生殿在那时是当之无愧的界路第一大教,也因此这位大帝帝号长生,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十万年前,不知为何,这位大帝突然决定闯入无人可以踏足的禁路,从此销声匿迹,长生殿虽然没有一蹶不振,但也很快就被圣域取代了第一大教的位置。 圣域其实也很想更换历法,在他们眼中,长生历这三个字无处不透露着别扭和郁闷,这让他们回忆起在长生大帝的统治下瑟瑟发抖的两万年时光,但令人无奈的是,无论圣域再怎么努力,即使圣域半帝的数量乃是界路第一,他们这十万年来,也仍然没有诞生一位大帝。 而在界路上,以大帝的名号命名历法是一种习俗和惯例。 没有日夜,是修士的九琢城比起凡间城池,也多了一些独特的味道,这里的店铺几乎永远开着,你在任何时间都能买到想要的东西,站在客栈高高的窗口旁,没多久你就能见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头生双角或是背有羽翼已经不算稀有,苏启甚至见到了一种六足四翼,身体如囊,赤如丹火的大鸟从街道上一飞而过。 苏启记得这种神鸟的名字,在人间的书籍上对它同样有所记载,此鸟名为帝江,是神血极为强悍的种族,但在人间早已绝迹,没想到界路上还有他们的后代,苏启无法判断那只帝江的血脉是否精纯,但从它隐隐散发的气势来看,这只帝江的实力强的可怕。 这一天里,九琢城内涌入的外来者不少,苏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因为圣血堂而来,但肯定有些人存了打探的心思,他们在街上来来往往,却不买任何东西,只是四处打听,也有的人一看就不好惹,成群结队地从城门进来,直接入住各家客栈,却再也没有出现,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样的人在苏启入住的莫回头也有。 莫回头是一家很有趣的客栈,据说掌柜神出鬼没,很少现身,只留下两个小伙计照料事务,苏启在初听到这两个伙计的名字时就吓了一大跳,他们一个叫黑无常,一个叫白无常,但却和传说中的鬼差没有半点相似,黑无常反倒长得白白净净的,头戴一顶白色小方帽,身穿一件淡白宽道袍,因为个子不高,看上去蛮像是某家道观的白嫩小道士,手脚颇为伶俐,也很爱说话,客人前客人后地跑来跑去,让人有些小小的头疼,白无常则是个瘦高个子,脸色有些蜡黄,走起路来像是没有跟脚,飘飘忽忽地,看上去身体不太健康,他头上戴着的是一顶黑色小方帽,配了一件和黑无常同款的黑色宽袍,不爱说话,有些冷淡。 这两人长得和人族也没有任何区别。 听到黑无常自我介绍后的苏启心中暗惊,先是向安雅询问,但出乎意料的是,界路上没有任何鬼差的传说,她对黑白无常的故事更是闻所未闻。 惊疑不定的苏启决定旁敲侧击,白无常一脸淡漠,时时刻刻都像是在魂游天外,显然不是个搭话的好选择,黑无常却是个小话痨,最喜欢坐在一楼大堂的椅子上和客人谈天说地,再加上莫回头客栈今日的客人不算多,所以苏启很快就和这黑无常混熟了。 黑无常喜欢盘腿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晃来晃去,看上去没什么心计,苏启很轻松地就套出了很多消息。 莫回头的掌柜竟然是个蛮族,也是他养大了黑白无常二人,这名字也是老板起的,但黑白无常自己似乎对这名字的来历一无所知,他既没听说过鬼差,也不清楚黑白无常和人族的关系,不过黑无常对这名字倒是有些苦恼。 “掌柜的肯定是在捉弄我们啦!”他撅着嘴,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体,愤愤不平,“哪会有人给我起名黑无常,却非要我从小穿着白色衣服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客人会把我们记混!” 除了这点,黑无常对掌柜别无怨言。 “掌柜的很会做菜!只是可惜掌柜的很少来九琢城,自从开了这家客栈后,她就把我们丢在了这里,说了句好好赚钱就甩甩手走了,不过这样也蛮好!我和白无常还是第一次独立生活呢!” “而且赚的钱归我自己!” 说这话时,黑无常的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一直在擦扫的白无常挑了挑眉头,很少见的插嘴说话,“是归我们。”。 “对对,归我们!” 黑无常笑得很灿烂。 章节目录 第0453章 圣血堂的过往 莫回头是一个口字形的建筑,正中处修建成了一处庭院,内有流水、亭台和花圃。 与九琢城中其他人更喜欢使用石头作为建筑材料不同,莫回头的掌柜在建造这家客栈之初,就很固执地要求使用木头作为材料,要知道,在界路上树木是很稀有的玩意,这东西一般只生长在秘地之中,但又不是所有的秘地都生机盎然,有很多秘地其实都和余烬秘地相似,是一个即将崩毁的世界。 至于那种可以无土生长的灵树,大多价值不菲,像是九琢城外的成排花树,那是只有大人物才能弄的起的景致。 木建筑的客栈莫回头在九琢城中可以说是独一份,这也让莫回头的名气不小,但在城中,莫回头的生意却很一般,这主要得怪罪于店里唯二的两个小伙计。 黑无常是个话痨,白无常是个面瘫。 无论是哪种性格其实都不讨客人的喜欢,尤其是九琢城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修士,哪个不是忙着修行?碰上黑无常这种喜欢缠着客人聊天的伙计,着实会头疼不已,久而久之,常来九琢城的修士就很少会入住这家客栈了。 苏启住在三楼,临街,安雅则住在他的对面,窗户一开便是客栈的庭院,她很喜欢院中栽种的长宁花,这种花是界路上的特有品种,一簇簇的花朵挤在一起绽放,通常会有五六种颜色,一眼望去如同彩虹坠落人间,喜庆的很。 所以她一来就挑了正对花圃,视野最好的那间房,在说出了喜欢莫回头花圃这个原因后,更是惹的黑无常喜笑颜开,大声夸赞安雅有品味有眼光,就连白无常,一直淡漠的脸也微弯了嘴角,看上去心情不错,在随后和黑无常的闲聊中,苏启也得知了这花圃是那位神秘掌柜亲手打造的,里面每一株花都是掌柜从别处移来,又亲手栽种。 从他们的喜悦也能看出,这黑无常嘴上老说着掌柜的不是,偶尔还会吐槽她是个甩手掌柜,但看样子内心里其实还是很尊敬这位掌柜的。 苏启的楼下也住了七八个修士,都是在二人住下后才到店里来的,个个神色冷漠,身上的血腥气十足,但黑无常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仍旧是大声地招呼来招呼去,看得让人捏了一把汗,但那几人并未有任何不满,或许说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事上,匆匆付过了钱,便躲在房间内一直未出。 应该也是被圣血堂吸引过来的人。 在空闲的这段时间里,苏启和伙计黑无常聊的很多,也从中得知了不少圣血堂的故事。 在圣域七大堂中,圣血堂并不是最强的,不仅比不上排名第一的圣王堂,也比不上赫赫有名的圣戒堂,但圣血堂却是七大堂中名声最响亮的,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沾满了鲜血,被很多人斥责残忍的恶名。 圣血堂负责追杀圣域的敌人和叛徒,素来冷酷无情,犯下了无数惨案,其中最有名的,要数三万年前的一桩血案。 在圣域中,圣王堂是七堂之首,里面的弟子皆为圣域天骄,据说每一个都有着半帝资质,少数人更是被圣域视作珍宝,认为有机会冲击帝境,而这些人只要不中途陨落,将来几乎肯定是圣域的主宰者,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圣域的尊严和地位。 而那桩血案的起因正是圣王堂的一名弟子。 昔年界路上有个名为安落的小城,城主是一位天元境的修士,和圣域的关系还算不错,又因为资质很好,有机会冲击抱一境,所以入了圣域的眼,这城主本也有心搭上这尊大靠山,所以一来二去,城主和圣域的一位圣人订下了婚约,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和那位圣人的弟子结成道侣。 这本是好事一件,因为那圣人弟子正是圣王堂中排名前三的天才,还未踏入天元境,就被圣域赏赐了一座圣城,而且被圣血堂堂主挑中,成了他的副堂主,眼瞅着前途不可限量,那城主为此也是开心不已,指望着靠这桩婚事再进一步。 但他偏偏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和人私奔。 这件事迅速成了一桩轰动界路的丑闻,自从十万年前,圣域成为界路上最强大的势力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丢脸过了,所以整个圣域都怒不可遏,圣血堂更是出动了足足三千人,在整条界路上追杀这对私奔的男女,最后圣血堂的堂主,一位抱一境的大修,将这对男女残破的尸首丢在了安落城的门前,随后一脸冷漠地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三万七千余人,连同那位城主,一同化为了安落城中的血泥。 耻辱要用血来洗。 这是圣域的信条。 “那群人就是疯子啦,”聊起此事时,黑无常悄悄地贴近苏启的耳畔,头顶的白色方帽一颤一颤,很神秘地小声说道,“听说圣血堂在杀人后还会喝干他们的血!还有生吃敌人的!” “那是掌柜的给你讲的故事。”白无常冷飕飕地在一旁插嘴,“而掌柜的最喜欢胡言乱语了。” “哎呀,等掌柜的回来,我可要向她告状!”黑无常瞪大了眼,“我会说你凭空污了掌柜的清白!” “你这么告状,掌柜的肯定是会打死你的。” 白无常不爱说话,但每次说话,都能让黑无常气急败坏。 这两人,倒也真是蛮有趣的。 苏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腿上摊着一卷兽皮卷轴,这是安雅给他的东西,上面记载的是诺伊族的魂雕秘术,用安雅的话来说,诺伊族现在名存实亡,这种秘术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当作是补偿苏启那七百界币了。 而这本魂雕秘术,的确是博大精深,尤其是其中涉及到拘禁魂魄的部分,更是让苏启大开眼界。 正当苏启一边欣赏窗外的界路风景,一边琢磨着手中的卷轴时,九琢城突然一阵巨颤,而楼下更是传来了黑无常大惊小叫的声音。 “地震?”苏启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界路上哪来的什么地震? 他探头向外看去。 整座九琢城都沸腾起来,大批的修士涌到街道之上,所有人都看向城外。 苏启略一犹豫,从窗口轻轻跳出,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那些人在看什么。 城外,无尽的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石头巨手,正抓着九琢城的城墙,用力摇晃。 章节目录 第0454章 圣石之甲,蛮族罪人 真是吓死个龟龟了!” 黑无常一溜烟地从客栈中跑出来,不住地拍着胸脯,白皙的脸蛋上写满惊恐,头顶的白色方帽歪斜着,他瞪大了双眼,瞧着那双擎天巨手,“那是个啥啊!” “手,而且是石头的。” 白无常很冷静,面不改色,甚至挪了挪脚,一脸嫌弃地躲开了大呼小叫的黑无常。 “我是问它怎么出现的啦!怎么会有石头可以动呢?难不成真的像掌柜的讲的故事那样,黑暗里生活着一群可怕的怪物,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吃掉我们?” 白无常往后退了两步,离黑无常远远地,“我想石头人大概不会对你感兴趣。” 黑无常四下瞅了瞅,周围的修士大多已经一窝蜂地涌向高处去看热闹,莫回头客栈中那几位来历神秘的修士也冲了出来,看到那巨手面面相觑了一会,便迅速冲向城门的方向,一时间,客栈门口只剩下了苏启和刚刚从楼内跑出的安雅。 他想了想,嗖地一声迅速猫在了苏启身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个头大的要顶在前面。” 苏启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就听一旁的白无常冷飕飕地扔来一句,“这位客人的个头也没多大。” 苏启刷地扭过头,难怪莫回头这么有情调的客栈没什么顾客。 “怎么回事?”安雅似乎还有些茫然,站在那呆愣愣地看着那只抓住城墙的石手,似乎对战果不满意,这只巨手正在竭尽力从黑暗中探出来,先前只有五根指头捏住了城墙,掌心处还是空虚的,此时正在一点点握紧。 “那种石头和修建界路用的是一样的。” 苏启的灵眼睁开,石头巨手上灵光熠熠,如一层光甲,笼罩了整条手臂,很快,他就震惊地发现,这并不只是一条手臂那么简单,混沌似的黑暗中,站着一个参天的巨人,它身都是石头,散发着暗淡的灵光,正微俯着上身,用力向下伸出右手。 “圣石?”安雅有点惊讶,“的确,可以阻绝黑暗的只有圣石” 咚。 九琢城一声巨颤。 那只石手终于握紧,用力地扯着城墙,白玉墙面上发出令人牙碜的咔吱声,黑无常呀的惊叫一声,扯住了苏启的衣衫。 “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从城中传来,一道白练撕裂长空,狠狠地撞在石手之上。 那只手摇晃不停,坠落漫天石粉,但却仍然完好。 “阁下是何人?” 一个身穿麻衣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城主府中踏空而出,他裸露出的皮肤很像树皮,一脸惊怒,速度极快,拐杖一抬,又是一道白练击破长空,砸在石手上。 隆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是谁?你们不是正在找我吗?现在我自己来了!” 石手猛然抬起,在空中横扫而过,麻衣老人顿时大惊,拐杖在空中轻轻一点,迅速后撤,躲开了这记攻击。 “难、难道,你就是那个罪人”麻衣老人有些哆哆嗦嗦,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惊恐。 “罪人?什么罪人?” 苏启很茫然,他扭头看了看安雅,但安雅也摇了摇头,“界路上没有律法,也没有罪罚这一说” “有的。”白无常突然插嘴,“掌柜的讲过,蛮族之中有族律,违背族律者会受到处罚,事实上,掌柜的自己就”说了半句,白无常又突然住嘴,“或许这石头人只是一层石壳而已。” “石壳你的意思是石头里面的是个蛮族?”苏启挑了挑眉头,半空中那位麻衣老人正在飞快闪避着石头人的攻击,“那位麻衣老人又是谁?” “不清楚,他不是城主府的人,看上去应该是荒木一族的。”白无常想了想,转头看了眼静悄悄的城主府,从这条街上正巧能看见城主府的一角,“很奇怪,城主府和守城的城卫军一直没有反应。” 轰。 又是一只石头手臂穿过了黑暗,一拳砸在九琢城前的长长石阶上,卷起了漫天的花瓣。 九琢城跟着跳了跳,所有的建筑都在剧烈摇晃,街道旁的各家商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估计有很多东西都要摔坏了。 “阁下可否先停手?”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城主府中响起,一个中年男子从城主府中踱步而出,他的身旁跟着一群身着战甲的修士,这些人正是城卫军。 “你便是那九琢的大弟子?”石头人的声音听起来如雷鸣。 “在下七难,乃是恩师的二弟子。”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听师父说,彭周老祖您曾与师父隔空交手六次,各自三胜三负?真是可惜,无缘得见前辈的风采。” “你倒是比九琢会说话,”石头人哼了一声,“在城里躲了这么久,可想好了应付我的办法?看在你是九琢弟子的份上,我给你把九琢叫过来的机会!” 七难摇摇头,“恩师已经避世多年,在下又哪能轻易打扰他?” “那就别怪我拆了你这九琢城!” 石头人高高抬起两只手,猛然锤落。 七难轻叹一声,右手食指连弹数次,九琢城的城墙涌出无穷的白光,凝成了一道坚实的墙壁,挡住了砸下的石拳。 “前辈,我九琢城可没有得罪你。” “是吗?那圣域的宵小何在?”被白光拦住,石头人很是恼怒,但他的身体大半都陷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很笨重,他指头微微一点那个麻衣老人,“这个废物难道不是荒木族的?” “圣血堂的人的确是在九琢城中,他也的确是荒木族的人,”七难笑了笑,“可九琢城向来中立,允许天下人入之,前辈总不会因为他们入了城,就迁怒于我九琢城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圣血堂为什么来到此地,他们在界路上到处追杀我的弟子,现在他藏身在附近的秘地之中,而你九琢城是这里的地头蛇,周围的七大秘地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没有你们的帮助,他们怎么可能寻到我的弟子?”石头人的杀气很重,“圣血堂如此欺我弟子,真当我彭周是泥捏的不成!” 石头人双手抓住城墙,猛然用力,竟从黑暗中探出了大半个脑袋,空洞的石眼看起来极为森冷,“而你九琢城若是成了圣域走狗,那就别怪我彭周不客气!” 章节目录 第0455章 半帝元清,蚀血诅咒 圣域走狗?” 七难略带诧异地说道,“彭周前辈这话,不仅是在敌视圣域,也是在侮辱我九琢城了。” “那又如何?” “九琢城乃是恩师亲手打造,堪称是心血之物,我身为弟子,又岂能坐视恩师被辱?”七难踏前一步,神采飞扬,“若是彭周前辈自此退去,此事也就罢了,但若是仍然冥顽不固,在此地纠缠不清,试图欺压我九琢城,那就休怪晚辈不客气了。” “不客气?”石头人怒极反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一个抱一境的小娃娃,如何能对我不客气!” 七难微微一笑,“彭周前辈自然是界路上最顶尖的强者,但若说是傲视界路,难逢敌手,那未免也有些自视甚高了吧?” “哈哈,说的好,彭周你一个蛮族罪人,也想在这九琢圣地乱来?” 一阵雷霆般的炸响在界路远处响起,疾驰的狂风席卷了界路,汹涌而来的半帝气息压得整座九琢城都光芒暗淡起来。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出现在九琢城上空,他身穿着一件黑色大氅,胸前绣着十二颗金光闪闪的星星,组成了一个三角形,手里握着一根金色木杖,木杖的顶端镶嵌着一个玉化的头盖骨,但辨认不出是哪个种族的,老者的额头上有一道金色纹路,很像是云纹,双眼也是金光灿灿,身上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仅仅是一眼望去,就仿佛有一座尸山血海飘在城上。 “元清!” 石头人见了这老者,杀气更重,他仰头一声咆哮,一拳击破黑暗,石头上涌起七彩的华光,流坠而下,拳风横扫九琢城。 名为元清的老者同为半帝,丝毫不惧这石头人,金色权杖在虚空中猛然一敲,空间顿时荡起波纹,一圈圈地向外扩散,七彩的流光瞬间被这些波纹吸走,随后那惊世一拳也撞了上去,但那波纹好似个无底深渊,强大的拳劲都被吞了进去。 “是纳虚术。”安雅低声说道,“圣血堂堂主元清的成名绝技。” “他就是圣血堂堂主?”苏启好奇地看着那个黑衣老者,他貌不惊人,但气息相当可怕。 “嗯,主掌圣血堂已有七千年。” “掌柜的说他是个老色鬼。”黑无常躲在苏启身后,悄咪咪地说着,“听说他夜御百女!连石族的女子都不放过!” 苏启有点无言,“我真是越来越想见见你们的掌柜了。” “那感情好!”黑无常喜滋滋地,“掌柜长得可好看了。” 好看? “等等”苏启扭过头,看着白无常,“你们掌柜的是个女的?” 白无常点点头。 “而且是个大美人!不过很可惜,掌柜的一直嫁不出去,”黑无常笑得贼兮兮地,“客人你把面纱摘一摘,让我看看你长得俊不俊,我家掌柜的最喜欢长得俊俏的小后生啦!” “再这么乱说话,等掌柜回来,你是会被吊在房顶上打死的。”白无常冷飕飕地说着,又指了指远处,“元清要将那石头打出九琢城了。” 苏启赶忙抬头。 元清手中的金色权杖连连挥舞,一道道虚空波纹穿梭而上,就连黑暗似乎都阻绝不了这种攻击,石头人怒吼连连,但因为被黑暗限制了动作,他明显不是这元清的对手,被打得连连后退,不仅头颅再次隐没在了黑暗中,就连双臂也只剩下了半截。 似乎知道事不可为,石头人愤怒地一声大吼,双臂猛然缩回黑暗之中,片刻后,一阵腥气从黑暗中涌出。 漫天的黑血从黑暗中坠落,元清似乎未料到这种变化,出手晚了些,虽然虚空波纹吞噬了大半的黑血,但仍有不少落进了九琢城内。 滴答。 一滴黑血溅落在苏启身前,这血凝而不散,在地面如一个小球,静静矗立。 “这是什么?好臭。” 黑无常好奇地蹲了下来,本想伸出手指摸摸那血,但血珠上竟然涌出一股股黑烟,吓得他立即缩回了身子。 “血?”安雅仰着头,“客栈上也落了很多。” “啊?”黑无常一声惊叫,一眼就看见了客栈的飞檐上沾着不少黑血,立即气愤不已,气的直跳脚,“这些混蛋,打架就打架,乱丢东西做什么!这得擦多久!” “不对”苏启突然面色大变,他想起了这种黑血是什么,他一把抓住安雅和黑无常,迅速后退,“快离这些黑血远一点!” 苏启身上灵光喷涌,此时他也顾不得隐瞒身份,背后的八荒剑瞬间出鞘,剑气横扫而出,在几人身前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 苏启望着黑暗,对那石头人的手段感到惊惧。 在人族的诸多修士流派里,最为诡异和遭人忌恨的莫过于南岭中的一派修士,他们擅长诅咒,以种种奇异手段诅咒敌人,从而剥夺他的天赋、血脉、魂魄乃至神识,常常杀人于无形,因为此派修士经常使用违背天和伦理的秘术,甚至被诸派下达过诛杀令,但在南岭的茫茫大山和沼泽中,仍有不少擅长诅咒的修士生活着。 在涉及诅咒秘术的人族典籍中,就记载了一种无上的诅咒材料,蚀血。 这是一种使用半帝境界以上修士的血液炼制的邪物,先要抹去血液中的神圣之气,再用多种手段腐化血液,是其内的庞大灵气尽皆化为阴森之气,从而转化成一种漆黑的邪血。 典籍中也写清了蚀血的样子,黑色,凝而不散,滴滴如露珠,施术时有烟气四起。 这可是一种能咒杀半帝的可怕邪物! 从苏启面前那滴黑血散发的气息来看,这并非是用大帝血液炼制的蚀血,而只是半帝级别的,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城中这些人倒上个大霉了。 七难和元清已经站在了一起,两人面色难看,正力出手,试图抹除九琢城中的这些黑血。 但已经晚了。 黑色的烟气缭绕城,无尽的黑暗中,一声大笑响起,正是那位名为彭周的蛮族。 “元清,洗干净你的脖子,我还会再来的。” 章节目录 第0456章 吞噬诅咒的一张脸 九琢城中黑烟缭绕。 黑色的血液不断扭曲,迅速化成一只只黑色的小蛇,托着长长的烟气,向周围离得最近的活物飞去,苏启面前的那滴黑血也猛然从地上跳起,当的一声撞在剑气屏障上。 剑气将黑血搅得粉碎,但它却并未消散,炸碎成数十滴小小的黑点,再次向剑气屏障冲来,最后干脆变成了一团黑烟,将苏启紧紧包裹起来。 苏启双手一松,将安雅和黑无常二人甩到一旁,八荒剑在头顶迅速压下,剑气锋锐斩出,毫无阻碍地斩过黑烟。 黑烟裂成两半,但没有消散,阴森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变化,剑气对他们似乎毫无作用,它们一点点地钻入剑气屏障的缝隙,向苏启冲来,护体的灵气也根本无法阻挡他们,仅仅是相触的刹那,灵气就被黑烟腐蚀殆尽。 黑烟沾在了苏启的身上。 冰冷,森寒,阴郁,迟钝,迷茫。 种种难以描述的感受迅速侵袭着苏启的身体,他的灵海迅速凝滞,就如同冰封的大海,失去了流动的能力,八荒剑从空中坠落,苏启也瘫软地跪在了地上。 “苏启!” 安雅惊呼一声,刚想伸手去拉,白无常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别乱碰。”白无常脸色凝重,苏启的身上遍布着黑色的扭曲花纹,那正是诅咒之血的具现化,“弄不好会牵连到你。” 他仰起头,这条街上的黑烟正在逐渐变多,莫回头客栈飞檐上的黑血也升腾而起,大概是因为距离有些远,这些黑血并未寻到任何活物,正静悄悄地悬在那里,化成一缕缕黑烟,城中已经乱了,从远处传来惊呼和怒骂,圣血堂的堂主元清手持金色权杖,纳虚术挥荡出手,一圈圈的波纹像是无底洞,吞噬着漫天的黑烟。 “怎么办?”安雅有点焦急,“这是诅咒?” “嗯,而且是极为少见的蛮族古老诅咒。”白无常在苏启面前蹲了下来,犹豫一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那些黑色花纹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滋味,迅速向那手指涌来。 白无常飞快缩手。 安雅有些担忧,“能解吗?” “这黑血的绝大部分都被元清的纳虚术吞噬掉了,不然这位客人可能已经化成了一摊血水”白无常似乎对诅咒之术颇为了解,他的手指在苏启的身上飞快地点着,一缕缕白色神光涌入苏启的身体,片刻后,他似乎有了结果,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这个诅咒可以解掉,只要有一位天元境的修士出手,就能强行将黑血从他的身体里逼出来。” “天元境?” “嗯,城主府的人应该会出手的吧?”白无常指了指远方,城卫军已经有很多人出动了,“向他们求助就好。” “这”安雅迟疑起来,从刚刚那一幕来看,七难显然和圣血堂有着某种关系,若是让他们知晓了苏启的人族身份,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乱子,虽然也可以说苏启是蛮族,但若是出了意外,在接触诅咒时被发现了真实身份 白无常很敏锐,他挑了挑眉头,“不方便?” “还有别的方法吗?” 白无常略一思索,扭头看向了黑无常,他正仰头望着客栈飞檐上的黑烟,表情惆怅,似乎正在担忧客栈会受损。 “小黑,帮我把客人抬进客栈。” “小白啊”黑无常没动,指了指飞檐,“你觉不觉得,这黑烟正在钻进客栈里?” “什么?”白无常愣了一下,很快发现的确如此,那黑烟在空中停留片刻,但开始慢慢地渗入客栈之中,他四处环视,发现这并不是个例,那些未寻到活物的黑烟,都开始钻进这座城,净白的白玉城墙,已经有些暗淡了。 “麻烦了,”白无常神色严肃,“彭周老祖是在对这整座城下诅咒,他想要剥夺这座城的灵气,坏了这城的根基。” 黑无常苦了脸,凑过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着苏启的手臂,白无常在另一侧扶起苏启,他很注意,没有碰到苏启裸露的皮肤,黑无常嘟囔似地问道,“小白,我们不会无家可归吧?” “不会。” “唉,掌柜的要是在就好了,一巴掌拍死那个石头人。” “掌柜会先拍死那个元清。” “有道理,掌柜的一直说金色很烂俗,看见了肯定是要拍一巴掌过去的。” 黑白无常将苏启放在大堂中的一张桌子上,白无常想了想,锁了店门,这店里除了苏启二人,便只有那几个神秘修士了,看目前这形势,那几人多半也不会回来。 好在他们已经付过了钱,白无常虽然性格冷淡,但对于赚钱这件事,还是很执着的。 “怎么办?”苏启身上的黑纹越来越多了,安雅离近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黑纹上散发的强烈恶意。 白无常思考了片刻,对安雅小声说道,“客人你别害怕。” “嗯?”安雅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懂。 “不要害怕。”白无常重复了一遍。 他轻轻解开自己的衣扣,将外袍脱下,又将内里小衣褪去,露出的胸膛。 安雅望了一眼,顿时骇地后退,捂住了嘴,强忍着才没有惊叫出声。 白无常的胸膛上,有一张人脸。 人脸在胸膛上微微凸起,额头上生着一双黑色小角,五官清晰,但面色青黑,表情狰狞,双眼圆睁,但里面没有任何神采,紧闭的双唇间伸出了两只獠牙。 白无常走上前,黑无常麻利地退去了苏启头上裹着的面纱。 “原来客人是蛮族。”黑无常挠了挠头,“干嘛遮起来?要是早知道你们是蛮族,我们还能给你打个折,毕竟和掌柜的是一家子” “人族。” 白无常轻声纠正,他将右手覆在胸前的人脸上,“醒来。” 一缕缕青色神光从他的五指间露出,白无常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他左手扶着桌子,右手从胸前挪开。 那张人脸已经起了变化。 圆睁的双眼里充满怒意,嘴巴微微张开,一丝涎水从嘴角留下。 白无常将手按在苏启的额头上,黑纹迅速蜂拥而上,紧紧缠住了他的手指。 那张人脸暴怒起来,大嘴猛然张开,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条锁链从嘴中飞出,狠狠扎在了黑纹之上,锁链一勾,黑纹成串地从苏启身上被勾起,在空中又化成了漫天黑烟,锁链在空中一转,将黑烟数卷走,飞回人脸的嘴中。 他嚼了嚼,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0457章 九琢城之变(一) 浑身都痛。 苏启从昏睡中醒来时,客栈内已经点燃了所有的烛火,听黑无常说,客栈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掌柜自己亲手设计的,都体现着他口中所说的“掌柜那高贵的品味”,虽然不知道其他人观感如何,但苏启不得不承认,当你仰头望着这家客栈的房顶时,确实会发现它很漂亮。 烛火悬在四周的墙壁上,淡黄色的光与褐色的木头相得益彰,因为客栈是一栋口字形的建筑,所以这间大堂是长方形的,在苏启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二楼、三楼的房间,这两层楼的围栏上也挂着精巧的烛台,烛火点燃后,透过烛台上镂空的花纹,投射出一个个极为生动的界兽形象,再往上,则是客栈的穹顶,上面装饰着星星点点的碎玉,散发着朦胧的辉光,乍一看,真的如同人间璀璨的星空。 “醒了?” 安雅正在啃一块肉,从那翠绿的颜色来看,这又是一种苏启没听过的界兽。 苏启从桌子上爬起来,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似乎并没有任何其他问题,“我记得我被蚀血诅咒了。” “蚀血?这是你们人族对那黑乎乎的称呼?”一个好奇的声音在苏启身后响起,黑无常小跑着凑上来,脸上写满了兴奋,“哎哎哎,你真的是人族?你从哪来?听掌柜说,你们是在净元界里生活的?你也是吗?净元界什么样子?听说有个很大的太阳?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苏启眨了眨眼睛,才注意到脸上的面纱已经摘去,而安雅也已经除掉了头上的束缚。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安雅耸耸肩,这个动作她和苏启学的越来越像了,她纤长的手指轻巧地剔去了肉上的骨头,“那个诅咒我可没办法解,又不能把你送到城主府去,今天的事怎么看怎么都感觉怪异。” “是很怪异。”苏启嘟囔了一句,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安雅坐的桌子旁,伸手抓了一块肉,或许是因为虚弱,他感觉十分饥饿,但这翠绿的颜色让他犹豫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肉?” “翠蜂鸡,界路上一种很美味的食材。”白无常端着个木盘从后厨走过来,上面摆了四个木碗,他将一个木碗放在苏启面前,“吃些吧?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竟然是一碗面条。 汤色浓白,面条上整齐摆着五六种切得细细的菜,从它们散发的灵气来看,这应该是某种灵草。 黑无常欢呼一声,飞快地坐在了长木凳的另一侧,一把抓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掌柜的也是蛮族,所以最喜欢吃啦,小白跟着她,手艺也很棒呢,只不过他一般不下厨。” 白无常坐在了苏启对面,他拿起筷子,先是有条不紊地将一块翠蜂鸡肉撕成小条,将其放进面中,与那几种灵草一同搅拌,又从桌上取来几种调料,一滴滴地往里加入,似乎对用量很严谨,当苏启吃了三分之一时,他才做好了所有准备,开始吃面。 “蚀血的诅咒是怎么解的?”苏启好奇地问道。 安雅的手顿住了,她看了看白无常,像是想起了不舒服的事,放下手里的肉,抓起一杯茶,仰头灌了一杯。 白无常瞥了她一眼,慢慢说道,“是我的天赋秘术。” 他不想细说。 苏启看懂了,想了想,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记得九琢城不是向来中立吗?怎么今天那位七难看上去和圣血堂走得很近?” “是很奇怪!”黑无常用力点点头,他用筷子轻敲着木碗,身体一晃一晃,头顶的方帽也随着节奏摇动起来,“圣域的人很少出现在这里,圣血堂更是从没来过。” “城里很乱。”安雅低声说道,“你昏迷时我出去转了转,城主府的人正在竭尽力帮受到诅咒的修士解咒,圣域也有人在帮忙,看起来倒真的像是联手了,听说圣血堂这次就是冲着那个蛮族彭周来的,而且九琢城已经决定帮忙追捕,城里的修士都对此议论纷纷。” “或许是因为九琢城主和他大弟子的缘故。”白无常突然插嘴,他吃面时,只会夹起一根,然后完整地将整根吃下,再去吃第二根,“七难主掌九琢城是这十年的事,在这之前,是他的师兄八戒前辈主掌这座城池,据说八戒和七难的性格差距很大” “八戒?”苏启神色古怪,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天蓬元帅,小心地插嘴问道,“他不会是妖族吧?” 白无常愣了一下,“不,八戒前辈应该是仙灵族的,呃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苏启摇了摇头。 白无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九琢城中立是九琢城主定下的规矩,但九琢城主已经隐世多年,而代师掌管九琢城的八戒前辈也一直遵从师命,延续着这种传统,但十年前八戒城主突然离去,据说是前往了那条古禁路,他将九琢城交到了自己的师弟手中,但与八戒前辈向来尊师不同,七难前辈嗯,”白无常斟酌着,“更加有野心。” “有野心?”苏启放下筷子,这个词通常意外着麻烦。 “嗯,虽然九琢城主很神秘,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是一位半帝境界的强者,”白无常用汤匙小口喝着汤,与端起碗咕嘟咕嘟的黑无常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界路上这可是最强大的战力了,但听说七难对于师父的避世不出颇有言辞,他认为九琢城完可以获取更高的地位,有人说他很想将九琢城打造成第五大势力。” 安雅哼了一声,有些不爽,“所以就和圣域联手?他就不怕自家师父出来清理师门吗?” 白无常喝干净碗中的面汤,放下汤匙,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据说九琢生活在一个秘地之中,很多年才会露面一次,而八戒前辈去了古禁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等这二人再次现身,有可能是很多年后了,那时候七难早已经”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木已成舟么,”苏启轻轻叹着气,“那位蛮族彭周又是什么来头?” 章节目录 第0458章 九琢城之变(二) “来头么” 面条都已吃完,白无常一个一个将木碗整齐地放回木盘中,黑无常麻利地取出毛巾,开始飞快地擦桌子,听到苏启的问题,白无常思索了片刻,“彭周的来头其实很简单,他曾是蛮族中的天才,但因事和蛮族的长老闹翻了,叛出蛮族,据说还盗走了蛮族中的一本古书,所以蛮族的人称其为罪人。” 白无常起身,探身端起装满了鸡骨头的木盆,“叛出蛮族后,他的行事风格愈加肆无忌惮,他尤其厌恶四大势力的人,最讨厌的自然是圣域,据说他多次袭击了圣域的秘地,杀人放火,更是喜欢彻底将一个秘地化为废土,这让圣域损失惨重,但因为他是半帝,圣域一直拿他没什么办法,而且彭周手段颇为诡异,像是今天袭城的那个石头人,即使是其他半帝,也很少有人能弄出那种东西所以虽然圣血堂将其列为了追捕榜单的第一名,但几千年来,圣血堂连寻到他的踪迹都很困难。” 安雅伸了个懒腰,头上的光带失去了束缚,正在开心地飘,“那彭周今日为何现身?挑衅圣域吗?” “我记得”苏启敲打着桌面,“他袭城时,说圣血堂在界路上到处追杀他的弟子。” 白无常端起木盘,向后厨走去,“从来没听说彭周有弟子。” “管他呢,”黑无常转着手中的毛巾,双腿岔开地坐在长凳上,“反正那家伙走了。”不过他又很快垮下脸来,有些气鼓鼓地,“不过他毁掉了客栈的花!要是掌柜的回来看见了,肯定会生气的!” “毁掉了花?” 安雅解释道,“那种诅咒不止攻击了城中的修士,而且也侵蚀了九琢城本身,整座城池的灵气都受到了影响,就连庭院里的花都已经部枯死了。” 苏启微微一怔,起身穿过大堂,快速走进庭院。 方形的庭院里燃着烛火,将花圃照得一片通明,所有的花都已萎靡,花瓣落了满地,余下的茎叶似乎丧失了所有水分,变得枯黄,上面尽是黑色的斑点,栽种花草的灵土也失去了光彩,苏启蹲下伸手抓起一把灵土,发现里面的灵气都已散光了。 他开启灵眼,低头俯视着这座城池。 九琢城是以圣石为基,在其上用白玉炼化九次而成,这些圣石和白玉上蕴含着充沛而强大的灵气,但此刻,正有一条条黑色的游蛇在圣石和白玉中肆意穿梭,不断吞噬着石中的灵气,只留下一片片暗淡的黑影。 苏启的视线移向远方,城中的修士太多,如漫天灼眼的星辰,阻碍着他的视线,但他依然在这些阻碍中看到了一大一小如烈日般灼眼的光。 大的是元清,小的是七难。 两人应是在城主府中,他们压下了周围所有修士的灵光,而在元清的身上,正涌出两条璀璨的光带,直直通向九琢城,捕捉着那些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游蛇。 “城主府的人已经在净化城池了。”苏启轻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花圃,“不过这花圃大概还是没救了。” 黑无常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明明都是一家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掌柜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吧,但长得那么好看,也蛮讲理怎么这个彭周就疯疯癫癫呢?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就去找圣域嘛,我们招谁惹谁了。” “严格来说,掌柜和彭周不是一家子。”白无常拎着一个木筐走来,将其放在黑无常身旁,又在一旁纠正道。 “哦,也对,”黑无常摸了摸下巴,向前挪了挪,靠近花圃边缘。“掌柜是混血来着。” “混血?”苏启愣了一下。 “嗯,掌柜的母亲是仙灵族的人,父亲才是蛮族出身,所以认真说起来,掌柜其实不归属于任何一族”黑无常拔起面前的花,将它们丢进一旁的木筐里,“所以掌柜很少和蛮族来往。” 仙灵族。 界路上顶尖的大族之一,族中的强者极多,但他们生活的秘地在哪里却一直是个秘密,很多人都怀疑他们的秘地其实漂浮在黑暗之中,可又没人能说清他们是如何穿越黑暗与界路往来的,这一族也极端的自傲,他们不允许族人与外族通婚,客栈掌柜的母亲能生下她,想必当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苏启也开始帮忙拔花,“那位八戒前辈也是仙灵族界路上也有仙这个说法吗?” 白无常扭头看了他一眼,“有,这个说法就是从天庭而来,他们自称仙族,但仙灵族似乎和他们没有关系,据说在遥远的过去,两族甚至爆发过战争,仙灵族人大多对界路上的事不关心,像是八戒前辈这样投身异族坐下的仙灵族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掌柜这种混血族人在他们眼里更是耻辱的象征,所以掌柜很少会谈起仙灵族,当然了,掌柜也不怎么喜欢蛮族。” “倒是你”白无常停顿了一会,低声说道,“在客栈里还好,既然你是客人,我和小黑自然会保守你的秘密,我们对净元界也不感兴趣” 黑无常刷得举手,“我感兴趣的!客人呐客人,你还没给我讲净元界的故事呢?那里有什么?星空有没有我家客栈这么好” 白无常伸手堵住了他的嘴,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在外面,被人得知了你是来自净元界的人族,恐怕会有危险。” “抓走!拷问!切片!”黑无常向后仰头,躲过了白无常的手,又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干枯的花。 “像人族的种族那么多,你们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我是人族呢?”苏启有点郁闷。 “相貌是一方面,每个种族散发的气息也是不同的,言谈举止也千差万别,”白无常少见地笑了,“像是蛮族,他们的性格大多粗犷豪放,穿着打扮也与你完不同,而且蛮族很少用剑。” 苏启叹了口气,他得学学怎么伪装成蛮族,不然一直以黑纱遮面可是不太方便。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从大堂外传来。 白无常迅速起身,对苏启和安雅说道,“你们先回房。” 章节目录 第0459章 九琢城之变(三) 来者是城卫军的人。 三人皆副武装,面色冷峻,他们简单地询问了客栈的受损情况,在客栈的外墙和内部张贴了几张纸,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去,甚至都没询问客栈里有多少客人。 当店门再次关上,苏启和安雅从房中溜下来时,黑白无常正仰头看着一张贴在墙上的大纸。 上面画了一个人。 眉清目秀的一个少女,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少女,毕竟很多修士都修习了保有青春的功法,单看面貌并不能确定一个修士的年纪,她肩上抗着一把巨大的带齿刀,左手拎着一个人头,身上沾满血迹,看上去极为骇人。 也不像是好人。 纸的下方注释了几行字。 苏启已经能看懂这种界路上的通用文字,常苏,位列圣血堂追捕榜单第一百二十三位,筑神境,榜首彭周之弟子。 “城卫军的人说她就藏身在九琢城附近的秘地之中,并且为她开出了很高的价钱,任何抓到她的人,都可以从圣域换取一株圣莲,即使是尸体,也可以换取一瓶洗练丹,除此之外,还会被圣血堂视为座上客,有资格成为圣域弟子。”白无常轻声解释道。 “一株圣莲?为一个筑神境开出这么高的价钱?”安雅很惊讶,光带砰地炸开,“原来她才是圣血堂来九琢城的目的!” “看样子,她也是蛮族。”苏启凑近了,这张纸正巧挂在一盏油灯下,柔软的光让画上的女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鲜血和清秀的面庞构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倒是让这女孩多了一种特殊的气质,“圣血堂废这么大力气去追捕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彭周的弟子?是想借机威胁彭周吗?” “对了,圣莲是什么?”苏启扭头看着安雅。 “圣域至宝之一,只出产在圣域核心圣城内,每一株圣莲都是由圣域半帝亲手培育,号称是界路上最近道的宝贝。”安雅点了点苏启的后背,“将圣莲带在身上,可以加快对大道的感悟,若是你直接吃下去,也能直接跃升至筑神境,当然这样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城里现在应该贴满了通缉令。”白无常走到窗边,轻轻飘起,向外扫视着。 客栈的窗户开的很高,这也是莫回头的特色之一。 “很多修士在出城啊,”苏启也飞起来,贴着窗户,“原来这些人都是跟着圣血堂过来,打算抓到那个常苏换赏金的。” “小黑,你在想什么?” 白无常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黑无常,他一直在那里盯着那张画像,十分反常的安静着。 黑无常很苦恼的样子,他坐在长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挠着头,小声说道,“小白啊,你有没有感觉,画上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过?”白无常挑了挑眉头,他飞落在画像之前,凝视半晌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 “绝对见过的!”黑无常信誓旦旦,他猛地从地上跳起,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扔下一句,“等我!” 很快,楼下就传来了噼里啪啦,轰隆轰隆的声音,三人面面相觑,完不知道黑无常是在打什么注意,没过多久,黑无常捧着一大摞木箱,摇摇晃晃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这是掌柜的东西?”白无常愣了会,顿时很少见的着急起来,“你不要命啦!乱动掌柜的东西,被她知道了会将你吊起来抽的!” “她又不在。”黑无常通的一声将木箱落在地上,开始动手打开最上面那个,他看了一眼画像,“我肯定在哪里见过的这个人的!” 木箱上挂了一把小锁,黑无常很轻松地就解了下来,他一把掀开木箱,“很轻松嘛。” 苏启三人迅速凑了过去。 木箱里塞了很多东西,但最上面,也是最显眼的位置,放了一张小小的灵符,上面写了一行字,一角已经开始燃起。 敢偷看我的东西,小黑你死定了,洗干净脖子等我回去! 灵符瞬间燃尽。 黑无常眨巴眨巴眼睛,手忙脚乱,砰的一声合上盖子,哭丧着脸,“掌、掌柜怎么知道是我” 白无常像是看笨蛋一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办?”黑无常有点慌张,掀起盖子偷偷瞄了一眼,“灵符真的不见了!” 安雅笑嘻嘻地,“反正她已经知道了,继续看呗。” 黑无常苦着脸,再次掀起盖子,这个木箱里装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石刀,玩具,骨片,玉石,像是一个杂货铺。 “不在这里。” 黑无常将木箱放到一旁,打开了第二个木箱。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木箱中也有一张灵符,上面同样也有一行字。 小黑你胆子大了啊!居然还敢打开第二个! 黑无常的手都哆嗦了,白无常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黑无常咽了咽口水,颤颤悠悠地翻看着木箱中的东西,这里面装着的大多都是书籍,但没有什么修行功法,几乎都是各种志怪,苏启甚至还看到了几本类似圣域秘事,大帝后宫之类名称的书籍。 “也不在这儿。” 黑无常将第二个箱子也搬到了一旁,看着第三个,这次没有犹豫,很干脆地打开,一边还嘟囔着,“不怕,我不怕。” 第三个木箱中果然也有一张灵符,这次的字很少,只有三个。 你死了。 黑无常静静看着灵符燃烧殆尽,这回他已经面无表情了,反倒是白无常不忍卒视,捂住了额头。 苏启忍俊不禁,越来越想见见这位掌柜了。 第三个木箱里整齐地堆着很多卷轴。 “应该就是这里的某个!我记得以前在掌柜房里见过” 黑无常抓起一个卷轴,打开来,上面是一个女子的画像,他又猛然合上,仅仅是匆匆一瞥,苏启也看到了那女子惊人的美貌。 “不是这个,”黑无常飞快地查看着木箱中的卷轴,“也不是这个。” 卷轴一个个地被扔到一边。 “是这个!”黑无常突然惊喜的大叫一声,他抓着一个卷轴,猛然转向苏启三人,脸上尽是得意,“我就知道我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的!” 章节目录 第0460章 九琢城之变(四) 画卷上有很多人。 三男二女,外加一个小女孩。 背景是一处杏花地,正是杏花纷飞的时节,看模样应该是界路上的某个秘地。 三个男子显然都是蛮族,个头高大,站在后排也难以掩饰他们的凶悍气质,尤其是正中处那个黑衣男子,虽然长相帅气,但眉眼冷峻,嘴唇抿的极紧,像是在忧虑某些事情,头发极短,背负一柄大斧,一只手搭在身前的一个宫装女子的肩上。 这女子长相绝美,眼中带笑,一头长发披散到腰间,身姿典雅优美,像是临世的仙女,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几片纷飞的杏花。 “这个就是掌柜。”黑无常兴奋地指着那个小女孩,“抱着掌柜的是她的母亲,你们看到旁边那个女人了吗?” 宫装女子太过美丽,吸引了众人所有的目光,让大家完忽略掉了旁边的那个女子,但实际上这个女子也很漂亮,眉清目秀,笑容明媚,眼角有一粒小小的美人痣,更增添了她的魅力,虽然没有宫装女子那么惊艳,但胜在有一种独特的活力感。 而她,和通缉令上的那个女子很像。 黑无常抓着画卷,一溜烟地跑到通缉令前,踮高了脚,手指着画像上那个少女的眼角,“仔细看,这里也有痣!” 几人凑了过去,少女的眼角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美人痣,连位置都和画卷上那个女子完相同。 白无常很意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气质差了很多。”安雅的目光在两张画上来回扫视着,“这不可能是一个人,母女?或者是姐妹?” “我感觉很有可能是母女。”苏启比划了一下,“身材其实也有些差别。” “小黑,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白无常指了指画卷上的那个女子,看着黑无常,“掌柜有和你讲过吗?” 黑无常摇了摇头,“没有,掌柜只给我看过一次这张画,说这是她的父母,另外三个人的身份都没提过,虽然当时我也问了,但她很快转移了话题,而且那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也没敢追问” “从这画来看,肯定关系很好,”白无常扯着画卷一角,凑近看了半晌,“我记得,掌柜曾说她小时候是在一个秘地中长大的,多半就是这个地方了。” “那这个少女岂不是和掌柜渊源匪浅?说不准她们还认识。”黑无常瞪大了眼,“这么说,我们和这个少女应该是站在一边的?” 白无常倒是很冷静,“这可不一定,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这几个人的关系有没有变化?昔日的好友,转眼也可能成为仇人,”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通缉令,“而且这个少女怎么会成为彭周的弟子?掌柜对彭周可是没什么好感。” “那倒是,”黑无常点点头,“她老说彭周是个莽夫,笨的要死来着。” 他将画卷起来,丢在桌上,双手抱胸坐在长凳上,很是苦恼的模样,“可我感觉还是不能坐视她被圣域抓走,要是掌柜和她真的认识怎么办?” “你们不能联系到掌柜吗?”安雅指了指箱子,“像是那种灵符” 黑无常摇摇头,换上了一副愤慨的表情,“掌柜一直神出鬼没的!自从当了甩手掌柜后,更是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去哪玩了也完不告诉我们!而且根本联系不上的!很不负责任!” 安雅轻轻叹着气,“不过毕竟圣血堂已经出动了,而且看圣血堂的架势,是准备挑动界路上的修士一同追捕,无论你们怎么做,这个少女恐怕都凶多吉少了吧。” 白无常敲打着木桌,神色犹豫,他低头看了一眼黑无常,黑无常也仰头望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像是达成了某种意见,白无常轻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坐视此事的,至少也要过去看看,掌柜对我们二人有大恩,若是不管不顾,难过本心” 他躬身对苏启二人行了一礼,“所以还请二位客人原谅,我和小黑得去附近的秘地瞧瞧,因此客栈暂时要关了,这实非为商之道,二位的在店中的花销,自当免除,而且请客人放心,我和小黑都不是多嘴之人,从不会将客人的秘密随口乱说,也恳请二位客人对这常苏和我家掌柜的渊源保密不然被圣血堂得知,恐怕横生枝节。” 他一鞠到底,“白无常在此向二位道谢。” 苏启赶忙拉起他,“不必不必,那蚀血的诅咒多亏了你才能解掉,说起来,倒应该是我向你道谢。” “此乃份内之事,客人入住客栈,我们身为店家自当庇护客人的安。” “你们别谢来谢去了,”安雅笑了起来,“我们本来也会尽快离开九琢城的,现在圣域也到了这里,我们就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一会办完事,我们会尽早离开此地。” “二位也需当心。”白无常神色诚挚,“圣域的人向来敏锐,要小心隐瞒身份。” “嗯。” 苏启和安雅收拾了东西,黑白无常也忙碌起来,他们将客栈内的桌椅叠放好,将后厨打扫干净,也将所有的客房锁了起来,在临走前,白无常还送来一大堆食物。 “客人是诺伊族吧?我记得诺伊族人对食物有很高的要求,”白无常将所有的食物都整齐地打包好,用小袋子装了起来,这里面甚至还有七八瓶酒,“恰好客栈里还剩下些食材,不过不是什么珍稀之物,只是我和小黑平时吃的,就都送给客人了,算是临别礼物吧。” 莫回头客栈歇业了。 这在九琢城中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因为同样关门的店家不少,一些人是因为圣血堂的通缉令,决定去秘地中碰碰运气,另一些则是愤怒于城主府和圣域的联手。 像是厚土阁。 一个不再保持中立的九琢城,将会在界路上引起何等影响? 这件事没人清楚,但有很多人都在冷冷地观望着,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遇。 章节目录 第461章 九琢城之变(五) 九琢城中风声鹤唳,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城卫军,他们在城中到处张贴通缉令,也有少数统领级的人物正在四处净化诅咒,但即使最终九琢城的诅咒可以被彻底解掉,对九琢城造成的损失也不可挽回了。 偶尔也有圣血堂的弟子走过,这些黑衣人大多神色冷漠,不与城中的任何人交谈,即使是城卫军也不例外,事实上很多城卫军自己也在心里犯嘀咕,有意无意地与这些黑衣人保持着距离,因为他们不清楚为何城主府突然一夕之间就允许这些手上沾满脏血的人入城,甚至还要求城卫军配合他们,这可是自九琢城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城中的商家关了小半,剩下的也大多在冷眼相望,九琢城的消息已经开始传向界路各地,相信另外三大势力很快就会有反应了。 而那些不久前才涌入九琢城的修士也正在一批批地出城,他们从城卫军手中或是从墙下撕下一张张的通缉令,在城里补给了些物资,便杀气十足地冲了出去。 仅仅是一日多的时间,本来平静的九琢城就换了一副模样。 而此时的苏启和安雅,已经再次坐进了十一拍卖行的雅间,对面的银雾正手捧玉杯,一脸悠闲地望着窗外的长街,身旁站着一个蔫头耷脑的小少年,正貌似乖巧地给苏启倒茶。 茶液从壶中飞落,灌满玉杯,顿时涌了出来,飞溅地到处都是。 “惩罚再加半天。” 银雾的声音很淡。 少年银术身子一僵,扭头龇牙咧嘴地冲着银雾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又转回头,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哎呀,不好意思了,这位贵客,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他麻利地从身上取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飞快地在苏启面前的桌子上擦来擦去,上面淡黄的茶液迅速变成了淡黑色。 苏启眼角抽了抽。 “惩罚再加一天。” 少年顿时恼火起来,抹布啪地扔了过去,“银雾!你别以为我怕你!” 银雾轻轻放下茶杯,右手一弹,少年顿时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他推开门,随手一扔,少年就顺着楼梯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等银雾关上门后,仍能听见少年不绝于耳的怒骂。 “银雾你混蛋我要跟我姐告状!” “等我姐回来,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银雾右手一挥,声音顿时消失。 “让二位见笑了,家里不听话的小孩子真是让人很头疼。” 安雅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那个情报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圣域的确在暗中有很大的动作,”银雾低头喝了一口茶,“尤其是圣域附属的几个种族和大教,正在界路的边缘地带四处出击,已经清扫了七八个种族了,像是木羽族、诺伊族的聚居地都已被焚烧一空我们本以为这是圣域在扩大势力,虽然也做出了一些反应,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圣域的打算。” 安雅握杯的手微微一紧,这还是从余烬秘地逃出来后,她第一次知晓族里的消息。 只不过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她的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表情。 “除此之外,我们也查出了圣域正在组建军队,而且近些日子,圣域暗中搜集了不少和净元界有关的东西,所以你们的消息应该无误,圣域的确是想要远征净元界,”银雾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给安雅,“作为交换,这是你想要的消息。” 安雅抓起纸,扫了一眼,便将纸条迅速收起,“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也完成了。” “当然,”银雾点点头,“不知二位对今日九琢城之变怎么看?” “这不关我们的事,不是吗?”安雅声音冷淡,她已经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未必吧?”银雾似笑非笑,“将圣域远征的消息卖给我们,二位显然也对圣域无好感,所以不打算听听我免费赠送给二位的消息吗?而且此事其实和圣域远征也有些关系。” 安雅犹豫了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彭周和圣域的仇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那位弟子也继承了他的脾气秉性,对圣域毫不留情,据说前些日子劫杀了圣血堂的一队修士,这才被圣血堂盯上了,发了通缉令,也给了下血本的悬赏,”银雾笑了笑,“但我们的探子认为,这事的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现在圣域有三位圣堂之主下落不明,算上圣血堂元清,一共是四位半帝离开了圣域,我们怀疑圣血堂追杀常苏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将她的师父彭周吸引过来,再以四位半帝之力,彻底解决这个威胁了圣域多年的隐患。” 银雾放下茶杯,很认真地说道,“圣域将要远征,在远征时,什么事对他们最重要?自然是后方的稳定,扫荡界路边缘的小族,铲除彭周这些时刻都想打进圣域的敌人,这是圣域在远征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这就是你想要送给我们的消息?” “不不,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另一件事,”银雾摇了摇头,“圣域之所以盯上常苏,除了为了诱杀她的师父外,也因为常苏身上确实有件了不得的东西,她劫杀的那队圣血堂修士,其实当日是在护送一件来自净元界的东西回圣域,根据一位朋友的调查,这件东西应该是一块石板,是一万年前从净元界中流出的。” 苏启有点惊讶,“一万年前?” “嗯,而且应该是最后一批来自净元界的东西,”银雾笑咪咪地看着两人,“在那之后,净元界的界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而且据说这块石板乃是青帝手书,上面记载了一些人间的秘密,要知道这可是一位在界路上名声不显的大帝,圣域对他很感兴趣也不让人意外。” “青帝?”苏启心中暗惊,一万年前人间天庭大战,青帝绝对是其中的重要人物,他留下的石板很有可能与那场大战背后的秘密有关。 “这便是我十一拍卖行送与二位的消息了。”银雾微微点头致意,很有意味地说道,“若是有机会,在下很希望可以与二位再做生意。” “或许吧。”安雅起身,拍了拍有些心神不宁的苏启,率先向外走去,“走了。” 章节目录 第0462章 离开九琢,前往秘地 你对那个石板很在意?那个青帝是什么来头?” 出了十一拍卖行,安雅传言问道。 “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苏启摇摇头,现在的人间,关于大帝的记载少之又少,对他们的来历也大多写的不甚明了,青帝的出身和功绩,还有在那场大战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对他来说其实仍然是一片混沌。 但不可否认,苏启很想知道。 剑仙将他丢上界路,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这很有可能与他穿越的真相有关,也一定和天庭,和一万年前那场战争脱不开关系。 “看来你对那个石板很感兴趣。”安雅扫了一眼街头,那里刚刚有几个圣血堂弟子走过,“你是想去找那个被通缉的少女?” “我想我踏上界路是有原因的。”苏启有些迟疑,安雅将要化成母树,他不知道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但在他的计划里,他是想陪着安雅寻找到一处安的地方,等她彻底化成母树后再离开的,可一块与青帝有关的石板 “那就过去看看。”安雅说道。 苏启怔住。 “这么吃惊做什么?”安雅耸耸肩,“反正距离我化成母树还有一段时间,也当作是我最后的一段冒险历程吧。”安雅的声音故作欢快,“哎?这样岂不是可以和黑白无常同行了?我还很喜欢那两个人呢。” 苏启沉默了一会,有些担忧地问道,“不是还要寻找一处秘地吗?” “已经找到了啊。”安雅举着一个小小的纸条晃了晃,“十一拍卖行的交易。” “放心吧!”安雅伸手拍了拍苏启的手臂,“去找那两个地头蛇!我可是对九琢城附近的秘地一无所知!有了他们,能省不少事呢。” —————— 十一拍卖行里。 银雾站在窗前,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搭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跑开,他的目光深邃,在个子高的那个人身上凝视着。 “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银雾竟然养成了偷窥的恶习。” 一个白袍男推门而入,见了此景,顿时冷嘲热讽。 “我没有藏起来,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我,所以这自然算不上偷窥。”银雾举了举茶杯,“喝吗?” “喝。” “想喝也没有,泡茶的人让我扔出去了,”银雾像是想起什么,指了指桌子上的两杯茶,“哦对了,你可以喝他们剩下的。” 白袍男的脸抽搐了一下,他和银雾交往已久,知道银雾素来是一个稳重而不苟言笑的人,当他开起玩笑时,这证明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我上来时碰见了小银术,他又怎么得罪你了?”白袍男想起了那个少年在楼梯上一拱一拱,屁股撅来撅去,活像只虫子的模样,顿时止不住笑,“他可是那位殿下的儿子,你就不怕惹怒了那位殿下?她可是暴脾气的主儿。” “既然那位殿下将他交给了我,如何教导、惩罚他,自然也是我的自由,若是那位殿下不满,当然也可以随时将他领回去。”银雾坐了下来,“在我看来,银术的天赋虽然是银角一族数万年来仅见的一个,但太过顽劣,假以时日,他未必能达到那位殿下的成就,而若是论治下的能力,他更是远远及不上殿下。” “哟,”白袍男眨眨眼,“听这语气,对那位殿下还很尊崇嘛,莫非你还喜欢她?” “乱说话可是会死人的。”银雾将茶杯放下,声音很冷。 “好好,不说就不说,”白袍男告饶似的举起双手,他瞥了一眼窗外,苏启二人已经消失了,“那作为你的盟友,可否请你告知这两个人的来历?你既然将青帝石板的事告诉了他们,想必也认为他们和净元界有关吧?” “他们的来历我还不清楚,但也有些眉目了,”银雾打了个响指,一道银幕笼罩了房间,“他们用圣域远征的情报与我换了十个秘地的位置,有趣的是,这十个秘地的位置都极为偏僻,虽然这些秘地很大,但里面资源贫瘠,地势极为复杂,属于那种即使是散修也不会光顾的地方,而这种地方,用来藏身再好不过了,显然他们在躲着什么人。” 白袍男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从他们的装束就一目了然吧?” “问题的关键是,躲谁?”银雾看向窗外。 窗外正有几个圣血堂弟子走过。 白袍男沉默一会,“你是说圣域?” “圣域的可能性最大,从他们的语气中也能知晓,他们对于圣域有些厌恶,而最近,可是有一群人恨圣域恨到骨子里去了。” “你是说”白袍男迟疑片刻,“那几个被圣域势力连根拔起的小种族?” “圣域的势力接连出手,堕鬼一族灭掉了三族,千手一族也灭掉了两族,而有趣的是,在千手一族诛灭的小族中,有一个名为诺伊族,这一族的特征很好判断,男性和你我差不多高,女性却个子很矮,只到腰间,而且他们的头发是一种光带,皮肤是暗红色,很显眼。” “那两人中有一人很矮,而且他们都将头部裹得很严”白袍男明悟过来,“你认为他们是诺伊族的族人?” “他们在城中买了大量的灵草,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厚土阁中也买了很多灵土,”银雾微笑着,“诺伊族的传承方式很特别,他们的族人可以化成一种母树,而这种母树,需要各种灵土和灵草才能更快地成长。” “了不起。”白袍男啧啧赞叹着。 “不过我只认为那个矮个子的是诺伊族族人,个子高的那个应该不是,而且他很不简单,”银雾揉着眉心,“我完推演不出他的来历,他的一切都如混沌一般。” “连你也无法推演?凭借你们银角一族的圣器也不行?”白袍男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很清楚银雾在推演一道上的实力。 “嗯,这种事在界路上很多年都没发生过了。” 白袍男皱着眉头,“你将青帝石板的事透露给他们,就是想试探他的身份?” “嗯,我有一种感觉,他与净元界有关。”银雾将视线移到了窗外,“他在听到青帝时,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或许这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白袍男靠在椅子上,“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银雾转回头,笑了起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附近的秘地转转?” “当然!”白袍男不假思索,“没准还能见到一场惊世大战呢,我这种爱热闹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种盛事?” 章节目录 第0463章 秘地之前,三条裂缝 这条路就是通往秘地的?” 苏启站在一个青铜石台上,向右手边看去,这条界路极宽,足以让几十辆马车并排行走,但青色石板路的光芒很弱,只能看到不足三十丈的距离。 苏启和安雅本来是打算和黑白无常一同前往秘地的,但谁知这两人的动作太快,等苏启回到莫回头客栈时,客栈已经锁了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苏启二人只好自己过来,所幸那秘地离九琢城很近,只要穿过一座青铜石台,再走上些路就到了。 “地图上是这么画的。”安雅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略带嘲讽地说道,“圣血堂的人可真是贴心,除了画像外,还附赠一张从九琢城到秘地的地图。”她又像想起什么,“哦,不止,还有那个少女的资料,我看看,上面说她擅长使用一把大刀这不是废话吗?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忽略她肩上那把大刀。” 苏启耸了耸肩,两人顺着青铜石台的石阶向下走去,“我倒是更关心她是不是和她师父一样,是半个疯子。” “哦,这上面也有写,战斗经验丰富,心狠手辣,”安雅低头读了一句,又吐槽道,“圣血堂的人居然说别人心狠手辣?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她叹了口气,将纸卷起收了起来,“不过应该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我想即使你能找到她,她大概也不会告诉你青帝石板的事。” “听天由命好了,对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会有彼此相连的秘地呢。”苏启对此很好奇。 “非常少见,这种秘地绝大多数都是人造的,半帝境界的修士可以将不同的秘地炼化在一起,像是圣域的十二圣城,便坐落在十二个完不同的秘地之中,又都与真正的圣域秘地相连,构成了一个由十三个秘地组成的庞大世界。”安雅语气有点羡慕,“听说这样的秘地灵气十分充沛,而且因为圣域有很多半帝坐镇,又从界路四处掠夺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所以虽然比不上净元界这样真正的世界,但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珍贵,那九琢城旁的这个怎么是无主的?” “无主这个说法其实不太恰当”安雅摇了摇头,“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其实是在九琢城的控制之下的,但九琢前辈一直厌恶界路上的纷争,对彻底掌控这样一个秘地也不感兴趣,所以他允许任何修士进出这个秘地,寻找他们任何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势力为何不打这里的主意一是因为九琢前辈是实力很强的半帝,即使是圣域也不想与他结怨,二是因为这个秘地的价值并不高,里面的灵气不浓,灵药和界兽也不稀有,不值得其他势力为此和一位实力强大的半帝开战。” “九琢半帝听起来很与众不同啊。” “嗯,有人称他为界路上最神秘的半帝,这句话不止是说说而已,”安雅语气里略带憧憬,“他的来历不明,既不知道他的种族,也不知道他的年纪,他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次次惊天动地,曾一掌逼退长生殿殿主,也和葬帝城城主打了个平手,所以界路上的修士公认他是半帝中最强的几个人之一,或许这就是他能娶到两个羽衣族女子的原因吧” “怪不得七难对自己的师父颇有言辞,以九琢的实力,若是有心,完可以建立起第五大教吧?” “也许吧。” 两人谈话间,已经走到了一条岔路口,笔直的界路上,有一条稍窄的路隐没在黑暗之中,在这条小路上,有人竖起了一块石碑,上面用通用语写着三行字,字体龙飞凤舞,极为潇洒。 此乃九琢秘地。 无人不可入,无人不可出。 九琢。 安雅拍了拍石碑,“九琢城主亲手所书。” “看来入口很近了。”苏启望了一眼前方,“有很多修士的气息。” “小心些吧。”安雅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九琢秘地的入口在这条小路的尽头,这里被人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足以容下数万人,但苏启仍能在地面上分辨出新旧两种痕迹,旧的是原先的界路,插入圆中,直达圆心,新的则是九琢城修建的部分,这里同样也立了一块石碑,写的东西和之前那块完相同。 除了它,广场上没有任何装饰,正中处有三条银色裂缝,正闪烁着曼妙而奇异的光芒,周围的广场成群结队站着很多修士,喧闹的声音让这里变得有生气起来。 “这么多人?”苏启很惊讶,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即使不算圣血堂和九琢城的城卫军,这里的修士也足足有近千人,若是考虑到有很多人可能早已经进了秘地,而且还有部分人尚未赶到,想要追捕那个少女的修士恐怕多达上万。 “看城卫军的架势,他们也要进去。”安雅指了指右前方,那里有一小队城卫军正在整理装备,领头的竟然是一位天元境的统领,手里拎着一根大戟,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修士。 “没有看到小黑和小白”安雅四处打量,“可能已经进去了。” 苏启看着广场正中的那三条裂缝,有点诧异,“只有三条?不是由七个秘地组成的吗?” “地图上有注释,能和外界连通的只有其中三个,若是想去剩下的四个,还得在这三个秘地中寻找相连的空间裂缝才行。”安雅掏出圣血堂赠送的地图,看了两眼,“秘地内部的地图不啊,很多地方都是空白” “看起来,这个秘地很大。”苏启凑过来扫了一眼,“这么多年,九琢城都没有探明此地吗?” “九琢秘地出现的时间不长,我记得是一百多年前才从黑暗中浮现而出的,而且这个秘地不仅极大,据说里面也危险重重,即使是九琢城的城卫军,也没能一窥貌。” “怪不得那个少女会选择这里。”苏启倒是有些懂了,足够大,足够复杂,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藏身呢?他看着三条裂缝,“那我们走哪一条?” “没有区别,就中间的这个吧,”安雅耸了耸肩,径直向正中的那条走去,她叹了口气,“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好碰运气了。” 章节目录 第0464章 两座山上一滩血 崇山峻岭。 苏启没想到进来后会见到这样一副景色,周围是层层叠叠数不清数量的山峰,脚下是烂泥一般的土地,似乎是刚刚下过雨,森林里很潮湿,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随着风从对面两座高山的缝隙中吹来,有些令人作呕。 “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安雅立即警惕起来,她四处张望着,手上微光一闪,两把短刀飞了出来。 “尸体?”苏启身体僵了一下,一股轻风刮起,面前有迷蒙的水雾拂过,他伸手轻轻一搂,水汽温润,他面色微变,“等等,这也不是下过雨” 苏启仰起头,他们此时正身处几座山峰间的一处凹地之中,周围是不算密集的森林,光线还算通透,能一眼看到远处山峰上的巨大黑色岩石,和沿着悬崖生长的古松。 “在那!”安雅的眼睛很尖,很快找到了对面左侧山腰上的一处缓坡,那里溅满了暗黑色的鲜血。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迅速地飞了过去。 对面的两座山峰都很高,大概有二千丈,左手边这座,山脚处生着大片大片高耸的古木,但越往山上走,树木愈加低矮和稀疏,等到了山腰处,已经变成了一片草地,而靠近山尖的地方,则是淡黄色的沙土和青黑色岩石组成的荒芜地带,也能依稀看见有一些灌木生长在沙土上。 而右手边的那座山峰则截然不同,从上到下都是绿意盎然,虽然一侧是陡峭的悬崖,但悬崖上覆盖着一层青色的苔藓,也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松木,让这悬崖看起来也生机勃勃。 两座山峰离得如此之近,最窄处更是仅有一只手臂的长短,但差异非常之大。 而腥臭味道正是来自于山腰处的草丛。 这里的野草已经长到半人多高,有一大片草丛被鲜血染成了暗黑色,从血迹的形状来看,应该是有人从高处直接打爆了那个倒霉蛋,喷溅出的鲜血飞的到处都是。 苏启和安雅在空中寻找了好一会,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安雅飞落下来,俯下身轻轻捏了一把泥土,和草丛一样,这些泥土也都被鲜血浸透了。 她嗅了嗅,沉默片刻,很嫌弃地将泥土甩开,又拽下一片干净的草叶擦了擦手。 “这家伙被人打成了碎渣。”她丢下草叶,四处扫视着,“血还没彻底凝固,战斗应该刚发生没多久,而且是一场压倒性的战斗。” 苏启盯着山顶,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太过潮湿了?即使对于森林和草地也太过了。” “确实有点奇怪。” 安雅顺着苏启的视线向山顶看去,那里光秃秃的,即使是灌木丛也是淡灰色,让人完提不起兴致。 苏启开启灵眼,这个秘地看起来和人间世界没什么不同,大地中有灵气长龙在奔腾,空气中飘荡着光点似的灵气。 但这座山却很不一样。 从山顶开始,有一条条细细的纹路从山顶延伸而下,彼此间交汇、分离,以各种奇妙的弧线组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将要展翅翱翔的雄鹰,只不过这只雄鹰有些残破。 这种蕴含灵气的线条苏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座残缺的阵法。 它的气息如此之弱,即使苏启已经走入阵中,仍然没有察觉到它的任何波动。 “这山上有一座阵法。”苏启悬在半空中,看了一眼草丛上的血痕,估算着攻击来的方向,粗粗一眼望去,大概正是山顶的位置。 “阵法?”安雅有点疑惑,她没有在这座山上看到任何人造的东西,也没有感觉到灵气有规律的波动,“是蛮族的那种吗?还是你们人族的?” “应该是蛮族的,这座阵法已经半废了,而且看起来很古老,”苏启辨识着灵纹的走向和形状,这些灵纹和人间常用的阵法有不小的区别,“在蛮族或是人族的阵法里,每一种流派都有很明显的特征,同样一座阵法,由不同的修士画出后,也有着微妙的区别,在我看来,这种阵法应该不是出自净元界人族之手,应该是某位蛮族布下的。” “莫非是那个少女?”安雅瞅了瞅手里的画像,“上面可没说她会布置阵法。” “不是她。”苏启突然很肯定地说道。 他伸出手,指着旁边的那座山峰,“这座山上也有一座大阵。” 一个看上去同样展翅雄鹰的阵法,只不过这两只雄鹰的朝向完相反,都各自冲着外侧。 安雅沉默了半晌。 “我曾听阿玛说,某些秘地在发现之初,里面就残存着废墟和建筑,有时甚至会有不知名种族的尸骨,葬帝城手中有一个秘地名为真龙秘地,据说在发现时,从里面挖掘出了三具完整的真龙遗骨,还记得我说过秘地很有可能是某个真正的世界崩解后的碎片吗?这种说法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这些秘地了。” “蛮族生活的世界确实毁灭了。”苏启曾听洛倾提起过,天庭的大军打崩了蛮族的世界,一位女帝送走了部分族人后,整个世界归于寂灭,而那个世界至少肯定是有一块碎片的,因为它至今还在天机阁的圣台之内。 “所以这处秘地很有可能是蛮族的世界?”安雅对此吃惊不已,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语气疑惑,“等等,那个叫常苏的少女知道此事吗?” 苏启缓缓摇了摇头,“若她知道此事,弄不好她到这里就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别有所图啊。” 一阵轻风拂过,扑面湿润。 山间的水汽似乎越来越浓了。 苏启困惑地擦了擦脸,手上是细小的水珠。 “怎么这么湿啊。”安雅感觉很不舒服,她是在界路上生活惯了的人,更喜欢干燥的环境。 “不太对。”苏启的脖颈窜过一丝寒意,他清晰地看到,山上这座阵法的灵纹正在逐渐变亮,灵气的波动迅速加剧,空气也变得极为沉重,苏启猛然抓住安雅的手,天煌步瞬间运起,极速地向山外逃去。 “快离开这!” 整座山上是水珠。 一滴滴晶莹剔透,漂浮在空中,像是一场凝固的雨。 片刻后,万点雨珠轰然射来。 章节目录 第0465章 山后有个洞 八荒剑脱手而出。 剑光点亮了山腰,望海潮的剑气长河横在苏启和安雅的背后,雨珠拍打剑气长河的声音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暴风雨,急促的敲击声密集地令人心生畏惧,那从背后袭来的劲气更是让两人身冰冷。 幸好苏启的反应够快,在大阵彻底启动前就拉着安雅向外逃去,不然根本没有用剑抵挡的机会,两人也早就化成了血泥。 两人也丝毫不敢停留,趁着八荒剑拦住漫天雨珠的短暂机会,一路奔驰,迅速脱离了那座大阵的范围。 他们刚刚停下,身后就传来来剑气长河彻底崩碎的一声爆响,随后是咻咻的穿梭声,这些雨珠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淡白的线,飞出这座高峰后又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坠落成一条条弧线,在凹地处的森林上空下了一场真正的雨。 安雅很后怕,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抖,“这下我们算是知道那个倒霉蛋是怎么死的了。” “这个阵法又沉寂下去了。” 山上的灵纹依次暗淡,阵法的气息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在苏启的神识之中。 “只有被人闯入时才会攻击吗?” “应该是,”苏启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这次他飞得很高,沿着山峰转着圈,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已经飞到了山峰的另一侧。 安雅凑过来,盯着瞅了一会,“看上去是一个山洞。” 山洞的位置大概在山腰的上四分之一处,那里生着很多灌木,石头上也有很多藤蔓,将山洞遮掩起来,但从那里的凹陷和光线仍能隐约看出,藤蔓下似乎有一个丈许宽的山洞。 “不是天然的。”苏启在藤蔓的缝隙间看到了一些划痕,像是刀斧劈砍的。 “阵法主人在这里生活过?” “很有可能。” 苏启有些犹豫,他很想进去看看,但这个阵法可不是等闲之物,那漫天雨水若是临身,几乎能瞬间击碎他,而且也不清楚山洞内是否还暗藏着别的杀机。 他小心地在山峰附近盘旋了一会,确认没有其他的山洞,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 “从踏入山上到大阵启动大概是” 苏启在心头默默计算,刚才阵法启动需要的时间已经足够他闯入那个洞穴了。 “小心些。”安雅在一旁叮嘱。 “嗯。”苏启点点头,八荒剑飞落脚下,他猛然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又极速俯冲而下,他脚踏一条银色剑芒,直直撞破那些青色藤蔓,闯进了山洞之中。 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带来的劲风刮起了洞内的灰尘,数片落叶忽闪飘起,冲过他的头顶,又慢悠悠地飞进洞穴之中。 这里很暗,面前是一条隧道,墙壁上挂着灯座,但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 苏启右手轻轻一挥,数团火焰脱手而出。 啪啪的几声轻响,灯座上的蜡烛隔了无数年的岁月,仍然艰难地燃烧起来,淡淡的辉光照亮了这条隧道。 这里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 碎裂的玉杯,不知名的兽骨,还有断掉的刀剑,苏启附近的墙壁下堆着很多废弃的杂物,就像是有人将洞口当作了垃圾场一样。 苏启向里走去。 墙壁有着很明显的人工痕迹,两侧的石壁是笔直的,上面则是光滑的圆顶,圆顶上本来镶嵌着一些玉石装饰,但现在已经残破不堪,连半点光泽都没有了,随着苏启的深入,废弃的杂物也越来越少,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壁画。 飞天的仙女,临世的战神,宛若仙境的洞天福地,还有云雾缭绕的阁台楼宇,这些彩色壁画栩栩如生,所有的细节一览无余,这描绘的无疑是一个大教,而从那仙女和战神的模样来看,这画的也的确是蛮族。 苏启在这些壁画面前凝视了很久,试图找到更多的东西,直到噗的几声闷响,整条隧道突然暗了下来,苏启才回过神。 他扭过头,发现是墙壁上的蜡烛灭了,这些早已经腐朽的蜡烛,只坚持了短短的一会,便彻底化成齑粉。 “苏启?” 一声轻轻的呼唤从洞口处响起,有风吹了进来。 “阵法没有启动。”安雅飞了过来,“是因为这个洞穴的缘故吗?” “应该是,”苏启点点头,再次挥出几个火球,这些火球飘在空中,照亮了这里,苏启指着墙壁,“看,是蛮族。” “这画的是这里吗?不太像啊。”安雅有点疑惑。 “我没找到这两座山峰,”苏启刚才看的很仔细,像这样两座并肩而立的山峰是很独特的,他不可能错过,“我们也没在附近的山上看到任何建筑,而壁画上的亭台楼宇可是不少。” “进去看看?”安雅探头瞅了一眼黑黝黝的山洞。 “好,小心一点。” 隧道其实不长,两人很快走到了底,视野也顿时开阔起来,面前是一个圆形的山洞,洞顶上镶嵌着大块大块的绿色玉石,散发着冷冷的幽光,虽然暗淡,但至少让苏启二人能看清这里。 右手边有几张石床,也有石桌和石椅,石桌上还摆着一只紫木茶壶,茶杯倾倒在地上,正对面放着一个很高的木架,上面摆着落满灰尘的玉瓶和书籍,在木架和苏启之间的地上,架着一口青铜大鼎,下面有着焦黑的炭火痕迹。 左手边则是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有。 “太简陋了吧?”安雅吐槽道,“即使是界路上混的最惨的种族,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可怜。” “像是个临时的落脚地。”苏启走向木架,这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或许就是上面的书籍了,他对那些玉瓶不抱期待。 在走过青铜大鼎时,他探头向里面瞅了一眼,这口大鼎并非是用来炼丹的,不过是一口用来煮肉的鼎罢了,里面残留着不少黑色的固体,看样子是山洞主人的最后一餐。 木架上积满灰尘,苏启轻轻一拂,一道轻风刮过,将灰尘尽数卷走。 他小心地抓起一本书,这书籍已经十分脆弱,但好在材质很特殊,摸起来是某种灵兽的皮,虽然已经灵气尽失,但至少没有一碰就碎。 他轻轻翻开,微微愣了一下。。 这上面的字他不陌生。 是人间蛮族使用的古字。 章节目录 第0466章 异瞳之秘(一) 洗髓术。 上有下无,以气流转,过三窍,通七脉,汇入血骨,以净其纯,此乃洗髓术也。 开篇第一句,就让苏启惊讶不已。 “这是传说中的洗髓术!”他飞快地翻看着书页,片刻后小小地叹了一声,“竟然还是完整的!” “这东西很珍贵吗?”安雅拿起一个玉瓶,摇了摇,有点遗憾地说道,“空的。” “倒也不能说特别珍贵,但对我来说很有用”苏启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在人间,啊,在净元界,这本秘术其实也是有的,只不过不,只有运气的部分,却缺少了其中最为重要的洗髓灵液的配制方法,洗髓术不能提升修士感悟大道的资质,却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修士与灵气的相容性,让修士在灵气的掌控上更加自如。” “这个也是空的。”安雅挑了一个最大的丹瓶,打开了瞅了瞅,里面除了灰尘别无他物。 “没想到洗髓术竟然这么古老,人族修士一般认为它是数万年前由太阴大帝创造的秘术,只不过失传了一半,但现在看来,太阴大帝很有可能只是在界路上获得了半本秘术,”苏启对此也很意外,他喜滋滋地将古书收了起来,看向其他书籍的眼里充满了火热,“不知道这些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贝。” “丹瓶里反正是没有”安雅非常失望,她已经翻遍了木架上的十几个丹瓶,部是空的,她又抓起一本书,“我来帮你看看好了。” “灵药集?”安雅翻了两页,随手丢在一旁,看的苏启心惊胆战,这些书籍可是相当脆弱,“恐怕你要失望了,这本只是介绍灵药的。” “净土丹方?这本好像还有些用。” “炼器七法好像你也不会炼器。” “古秦国,这是什么?蛮族的世俗王朝吗?” “异瞳真源,这又是什么?异瞳是什么东西?好像又是本没有用的书。” 安雅嘟囔着,正想将书本丢开,苏启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 苏启抢过书,这本书同样是用兽皮制成,封面上用红色的颜料手写了四个大字,异瞳真源,内里的纸页厚重而粗糙,上面的字体凌乱而没有章法,只看了几句,苏启就确定这其实是某个修士的手记。 “异瞳是什么?”安雅凑过来,苏启的反应让她明白,这本看上去不起眼的书其实并不简单。 苏启走到石桌前,拂去上面的灰尘,将书本摊在上面,“异瞳是人族的某种天赋,就像是你们诺伊族天生背生羽翼一样,某些人族的眼睛天生就蕴含着特殊的能力,我们把这种眼睛称为异瞳,相传异瞳一共有十二种,是十二位大帝的血脉延续。” “十二位大帝?”安雅吓了一跳,“蛮族的祖先有十二大帝?那他们的世界又是怎么毁灭的?” “只能说天庭更强大”苏启对当年的战争也不甚了解,洛倾只是寥寥提过一些。 “这字太缭乱了。”苏启皱着眉头,费力地辨识着上面的文字。 但好在这本手记的内容并不多,虽然不知道写下这些内容的修士是谁,但这本手记确实是在蛮族战败后写下的。 上面的语气沉重而痛苦,也能看出写下这些文字的是个男子,他不仅悼念了他的道侣和同门师兄弟,还用近乎死寂的语气写下了对于诸帝战死的绝望。 “我即将死去,道伤贯穿了我的灵海,宗门烟飞云散,帝城也化为尘土,我见到苍天崩裂,大海干涸,诸帝的鲜血洒在我们的面前,可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我们,要战败了,手里染满鲜血的天即将临世。” “我见到帝女洛倾从我们的面前飞过,她浑身鲜血,看上去十分狼狈,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那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帝女,她在奔赴另一个战场,我身旁的修士纷纷追随而去,去赴一场几乎不能存活下来的战争,我也想去,可是我几乎不能动了,有人想要喂我服食疗伤的丹药,我拒绝了,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浪费这种东西。” “我度过了数个日月变换,我躺在无数尸体的中央,看着月亮逐渐变得冰寒,或许在道伤彻底爆发前,我会先被那无尽的寒意冻死,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静静等死,可是有人救了下我。” “我不认得他,但我知道他是安息宗的修士,他一身伤痕,但都不致命,他带来了一个绝望的消息,我们战败了,所有的大帝都血洒战场,但那位女帝送走了部分族人,留下了传承的种子,这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或许逃走的族人里,也有我的师兄弟。” “他带着我向东方逃去,据说那里是唯一还算安的地方,我本想拒绝,但他说不想一个人逃命,我只好同意。” “我们来到了古荒山,他挖了一个石洞,布置下了两座强大的阵法,也是这时,我才知道,他不仅擅长阵法,也擅长炼丹。” “他为我炼制了一方保命丹药,但我们都清楚,这丹药救不了我,只是勉强维持着我的生气不散,但我们很有默契地对此避而不谈。” “世界正在毁灭,我们每天都能察觉到远方灵气的暴动,仙族正在掠夺这个世界,他们将需要的部分从这个世界剥离,融入自己的世界之中,放任其余的部分崩解到虚空之中,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们栖身的古荒山。” “古荒山对天庭而言是处无用的地方,我们最后应该也会流落到无尽的虚空之中,所以我决定写下这些东西,也许那些逃生的族人,将来会从虚空中重寻到这片荒凉的土地,而我写下的东西,或许能让他们更好地掌控我们人族的真血。” “这是人族最强大的力量,是连仙族都觊觎不已,渴求万分的力量!但无论怎样,异瞳的血脉只会燃烧在人族的身体里,即使仙族剥夺了我们族人的血,剔除他们的骨,炼化他们的灵海和神台,他们也无法真正掌控这种力量!” 章节目录 第0467章 异瞳之秘(二) 异瞳这种强大的力量,自从第一天出现起,就被无数的修士琢磨和探索,但即使是一位大帝,也不敢说他已经真正地了解了这种埋藏在人族血脉之中的力量,而在普通的修士中,更是对异瞳有着许许多多的谬误和神化,而我写下这些,就是为了将我这一宗花了整整数万年,无数修士付出心血的成就传承下去。” “很多修士认为异瞳源于大帝的血脉,这种说法不能算错,只不过颠倒了因果,准确来说,是大帝发掘了自身的血脉,他们在修行过程中发现,自身的血脉中有一部分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踏入帝境后,他们可以彻底将这种血脉力量激发出来,这便是最早出现的异瞳,而因为大帝们纯化了自己的血脉,所以对于大帝的子嗣来说,他们觉醒异瞳的可能性要远远高于普通人族,这是为什么两个异瞳修士生下的子嗣,也有很大几率是异瞳的缘故。” “金木水火土阴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族的异瞳只有这七种,最早觉醒这七种力量的大帝也是人族真正的主宰,但随着人族的强盛,逐渐有大帝在血脉中唤醒了新的异瞳,所以出现了另外五种奇特而又强大的异瞳,破灭瞳,道瞳,长生瞳,归葬瞳,三尸瞳,至此,人族共有十二位大帝,也共有十二种异瞳。” “但会不会有更多种类的异瞳?又如何让一个普通修士也拥有异瞳?这是些令人着迷的问题,我问道宗花了数万年的时光,以无数修士为祭,终于发现了异瞳的秘密。” “那就是,任何一个人族,即使他不是大帝子嗣,即使他不是天赋绝伦,也都有着觉醒十二种异瞳中任何一种的可能,因为这些力量早就埋藏在人族的真血之中了,欠缺的只是将它们引诱出来的方法而已,我的祖师们进行了无数次的尝试,终于摸索出了一种有效觉醒异瞳的方法。” “但这种方法不是一定可以成功的,也不能让一个人随心所欲地去挑选异瞳,因为觉醒异瞳的本质就是纯化血液,使血液的一部分变成人族的真血,但纯化血液很危险,尤其是破灭瞳、道瞳这五种后出现的异瞳所需要的真血,更是极为强大,很多弱小的修士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真血的力量,我的师父告诉我,他曾见过很多师兄弟被那些真血撑爆了身体,尸骨无存。” “而金木水火土阴阳这七种异瞳需要的真血相对温和,也是我问道宗弟子觉醒异瞳的首选,只有少部分天赋异禀的弟子,在得到了宗主和长老们的认可后,才能够去尝试觉醒那五种危险的异瞳,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十不存一。” “我在书后留下了觉醒这十二种异瞳的方法,它们不仅需要炼制完不同的特殊丹药和灵液,在觉醒时往往也需要有强大的修士守护,若是真的有人族同胞可以看到这里,请万望谨慎,轻易不要尝试后五种异瞳的觉醒。” “上面都是我问道宗的不传之秘,这是我问道宗立足天下的根本,也是我问道宗成为顶尖七派的根底,而接下来的,只是我问道宗的猜测。” “第一,异瞳应该只有十二种,因为无论我们怎么尝试,也只能纯化出十二种真血。” “第二,一个修士是有可能同时拥有多种异瞳的,我问道宗有位长老,同时拥有土水两种异瞳,是宗门中最强大的修士之一,但这极为罕见和困难,数遍我问道宗数万年的历史,也只出现过三位而已。” “第三,我问道宗认为,应该存在着一种最原始的异瞳,它拥有那十二种异瞳的部力量,这种猜测是因为十二种真血都是从人族的血液中纯化而来的,所以必然存在一种更完整而强大的真血,拥有它的人,自然也拥有那种最原始的异瞳。” “第四,我们认为在禁忌之路上很可能有这种最原始异瞳的秘密。” “我即将死去,但很幸运,我至少是死在人族的土地上,若是他日我人族有大帝重现,击败天庭,请在我的坟前倒上一杯酒。” 古字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启翻了翻书页,后面夹着十二张叠好的兽皮图。 安雅和苏启读了书上的文字,转过头,一把拽下苏启头上的面纱,凑近了仔细地盯着,半晌后,疑惑地说道,“你的眼睛看起来和其他种族也没什么区别啊。” 苏启向后靠了靠,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异瞳。” “那你要不要试试?”安雅抓起一张兽皮图,展开后才发现这兽皮图很大,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很多药草和配方,她轻轻地哇了一声,“需要这么多药草?我想你一时半会是弄不齐了。” “弄齐了我也不敢随便尝试,没看上面说很容易出岔子吗?” 更重要的是,苏启不知道自己的这双灵眼会不会和异瞳起冲突,若是倒霉,纯化出的真血和灵眼不对付,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炸成满天星怎么办? “可惜听起来这种异瞳很强大呢。”安雅有点遗憾。 “确实很强大。”苏启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了一张兽皮卷轴,匆匆扫了两眼,就发现上面不单单是记载了需要的灵草,也写着异瞳的修炼方法和使用的技巧,苏启顿时激动起来,这些东西可是很用,要知道剑门里可是还有两个异瞳呢!若是能将这些兽皮卷轴带回去,对人族的价值不可估量。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苏启叹了一口气,对于圣域远征净元界这件事,他一直是半忧半喜,忧的自然是净元界的安危,喜的却是他或许可以从圣域弄到回净元界的方法。 “坟前敬酒”安雅嘟囔着,环视了一圈空荡的石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肯定死了吧?那他的坟在哪?照理说肯定也在这山上啊?可是在外面,我什么都没看见还有,他不是有个同伴的吗?那个人去哪了?” 苏启收起兽皮卷轴,沉默片刻后说道,“还有一座山。” 章节目录 第0468章 五座山组成的大阵 这座山看起来很普通啊。”安雅双手抱胸,在山头看来看去,语气里充满失望,她似乎是希望在这里见到某些更加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我没有看见任何山洞,也没有找到任何墓碑墓碑这个东西你们人族不是很看重的吗?” 苏启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或许那个人的墓根本不在这里” “被同伴带走了吗?那也很有可能葬在这个秘地的其他地方,”安雅扭头看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深处,青黑色的高山和天接壤,她的目光有些凝重,“但这个秘地很大,就算是我们想找,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到现在,除了那个倒霉蛋还没有见到其他人。” 苏启回头望了一眼来的方向,二人穿过裂缝时,是坠落在一片森林之中的,但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然没有其他人出现。 “裂缝对应的地点是固定的,穿越的人都会落在同一处地方,我从未听说过会随机出现在不同地方的”安雅有点不安起来,“这的确不对劲,这个秘地肯定有古怪。” 苏启皱着眉,疑惑说道,“若是这里和大多数秘地不同,城卫军和圣血堂肯定会提醒的吧?这么与众不同的事,很难忽略掉。” “应该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安雅顿了顿,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莫非是那个少女?” “她是筑神境吧?” “不能仅以境界论,或许她掌握着有关这个秘地的秘密,这样看来,她逃入九琢秘地这件事显得越来越可疑了,我们最好尽快搜寻其他地方,迟则生变。” 苏启点点头,他也开始觉得那个叫常苏的少女是另有打算,“走之前再检查一遍这座山峰吧。” 检查山峰自然是苏启的活。 但有鉴于先,他也不敢擅自闯入这座山峰,尤其是这座山上的阵法比旁边那座更加完整,他很怀疑若是他闯进去,那种凝结漫天杀人雨滴的阵法会瞬间将他轰成血泥。 所以只能依靠灵眼,苏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这座山上确实没有任何建筑或是隐秘的洞穴,但苏启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两座山峰上的阵法,其实并不是孤立的。 旁边的那座阵法缺损的很严重,大概只拥有最初一半的力量,但幸好这里以前是一处孤悬在黑暗中的秘地,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所以时至今日,这两个阵法依旧可以运转,在山脚下,有数条阵纹将两座阵法连在了一起,苏启琢磨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几条阵纹的能力是将两个阵法的力量汇聚到一起,从而形成了一个大型的组阵。 不过从这些阵纹的走向来看,这两座阵法并未是组阵的唯二成员,苏启在山脚下转了一圈,又高高飞起,很快就发现了一条细细的阵纹,它从两山之间的凹谷一直向远方延伸而去。 “过去看看!”听了苏启的话,安雅毫不犹豫地说道。 阵纹爬出凹谷,穿过森林,汇入了群山。 苏启很快就在群山中找到了第三座山峰,这座山峰同样很高,上面布着一个与之前的雨滴阵完相同的阵法,只不过这座阵法破损的程度更加厉害,几乎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都缺失了,整个阵法也完不能运转。 山上极为荒芜,从山腰往上便都是沙土,山顶碎石滚滚,这里没有任何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苏启盯着山后,一条阵纹从那里继续向远方而去,“竟然还有” 两人继续向前,他们身处的是一座巨大的山脉,整座山脉应该是呈极细长的椭圆形,四周的山峰最高,中间的则要低上许多,那座双子峰恰好位于椭圆形的正中位置,这里也是森林最多的地方,而他们的方向是朝着椭圆的一个长轴而去,随着他们的飞行,面前的景色也开始逐渐变得不同,森林越来越少,到处都是荒山、石山或者是完光秃秃的小土包。 险峻的高峰也越来越多,而且大多奇形怪状,苏启甚至还见到了一个钩子形的山峰,山顶那诡异的弧度看上去让人十分不安,两人也不得不提升了高度,躲避那些挤的几乎没有空隙的山峰。 “这里的灵气好稀薄,比界路上还要弱。”安雅很奇怪,“可刚刚那两座山峰的灵气还算是充足,但它们是在同一座山脉里啊。” 苏启对此其实更加敏锐,他的灵眼能看到一条清晰的分界线,那是一条阵纹,横亘在山脉之中,如一条切割椭圆的直线,两侧灵气光点的浓度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这条分界线就像是一道屏障,将另一侧的灵气完阻绝在外,使它们根本无法弥补此处缺失的灵气。 苏启抬起头,望了一眼山脉的尽头,如果不出预料,山脉的边缘应该有着同样的分界线,断绝了灵气的连通。 “咦?是不是那两座山峰?”安雅突然惊呼一声,指着远处的两座山。 毫无疑问,就是它们。 苏启将视线移过去后,立即确定,因为即使是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也可以看出它们的与众不同。 这也是两座靠得极近的山峰,虽然造型和之前的双子峰有些许的不同,但它们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群低矮的石山之中,极为显眼。 靠近后,苏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两座山上同样有着雨滴阵法,但几乎毁了,根本不能运转,而且这两座山已经彻底“死去。” 上面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连一棵树、一株草,甚至是一片苔藓都没有,整座山都是淡灰色的泥土,而且山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横扫过,两个山顶都是齐刷刷地被削平了。 “有人攻击过这里?”安雅落在山顶,这里的石头断茬已经变得圆润,她抬腿踢飞一块石头,“还有更多的阵法吗?” “没有了。” 苏启摇摇头,这里已经是组阵的最后两个碎片,这五座山峰看上去几乎是在一条直线上的,若是将这双子峰分开来看,五座山其实是形成了一个极细长的x形,而他们脚下的这个双子峰正处于山脉的边缘。 若是从空中俯视,一个双子峰位于椭圆的圆心,另一个双子峰位于椭圆的顶点,组成的这个x形正好充满了椭圆的一半。 苏启当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章节目录 第0469章 一滴杀水,飞跃山脉 你认为这是那两个人故意的?” “嗯,在阵法中很讲究地势,借由山脉的走向来布置阵法是人族阵师必须掌握的能力,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个组阵的作用,但这种奇特的地势确实是阵师最爱的,它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一种阵法的能力,甚至有一些阵法,只能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上才能布置出来。” 苏启在山顶盘膝坐了下落。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推演这个组阵。 五座雨滴阵,一座几乎完整,一座勉强运转,一座毁去大半,两座彻底毁掉,但对照残留的部分,苏启依旧可以推演出它们几乎是完相同的。 但仍然有一点点小小的区别。 主要是中间孤立的那一座山峰,上面的阵纹有着微妙的不同。 苏启的脑海中浮现出阵纹的走向,身上的气息波动起伏,安雅看了他一眼,默默退到一旁,靠在一块巨石上,双手紧握着石刀,静静等着。 推演是个极耗心力的活,它不仅需要对阵法有着充足和扎实的了解,更要求阵师熟记各种阵纹和阵法,一眼就能判断出一条阵纹的作用,即使是这样,大多数阵师在面对一个完陌生的阵法时,也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彻底推算出它的作用。 花了足足三个时辰。 苏启才睁开了眼睛,他的气息萎靡了不少,安雅随手抛来一粒补充灵气的丹药,很好奇地问道,“有结果了?” “嗯,”苏启点点头,面色有点严肃,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这个组阵是用来攻击的。” “我猜也是,不过攻击谁?”安雅远远眺望着那座孤立的山峰,“那座山既然在中间作用很特殊?” “嗯,它是攻击的核心,”苏启食指在地面上微划两下,划出了一个细长、别扭的x形,“两头的四座阵法凝聚万千雨滴后,会汇聚到中间的那座上,再由它合而为一,成为一滴雨水。” “一滴?” “对,足可以诛杀抱一境修士的一滴水,甚至可以威胁到半帝。” 安雅抱膝坐在地上,右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还是那个问题,攻击的是谁呢?” “山外的某个人。”苏启指了指山外,“这个组阵占据了这座山脉的一半,启动时耗费的灵气也堪称海量,此处的灵气枯竭不是没有原因的,应该是那位阵师在催动阵法时,抽取的灵气太多,直接将这里化为了废土,至于为何别处的灵气没有受到影响,我猜这是因为那位阵师的实力不足以驾驭整个阵法,只抽取一半的灵气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心力。” 苏启微微起身,在x形上半部化了一条直线,轻声说道,“他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他才会用一条阵纹将整个阵法切割开来,他害怕自己不小心抽取了过多的灵气,使得那滴水蕴含了太强的力量,从而反噬到他自身,从这点来看那个人的修为应该是天元境,若他是抱一境,他足可以抽光整片山脉的灵气而不必担心反噬,而再低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抽光任何一地的灵气,我们脚下的这些山峰也应该是生机勃勃的了。” “这种阵法也是可能的吗?”安雅抓起双刀,跟在苏启身后,向山脉边缘飞去,“天元境能发挥出抱一境的实力,甚至有可能伤害半帝你们人族也太可怕了吧?” “化腐朽为神奇,这便是阵师的手段。”苏启瞥了一眼安雅,“在我看来,你们诺伊族的魂雕也丝毫不逊色人族的阵法,而且有很多地方其实是共通的。” “可惜我不怎么擅长魂雕,不然可以好好教教你。”安雅自己也有点遗憾。 苏启倒是很满足,“不能太贪心,能得到一本书就很好了。” 两人的速度很快,第二个双子峰又很靠近外侧,所以两人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飞临山脉边缘。 这里的高山是参差不齐的弧线形,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生气,一座座紧挨着,阻绝了苏启两人的视线。 苏启迅速找到了阵法的痕迹。 “一座防守大阵,竟然还在勉强运转。” 苏启轻声说道,这座防守大阵依山而建,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将这椭圆形的山脉整个包裹起来,苏启在阵法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阵纹,在很多万年后的人间,这些阵纹依然在使用。 “出去看看?” 安雅跃跃欲试,这个不同寻常的九琢秘地唤醒了她内心中对于冒险的渴望。 苏启点点头,他也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 这里的山峰足有三千丈高,两人冲天而起,横跨高山。 当飞跃山峰的刹那,山外的景色映入眼帘。 两人顿时僵在空中。 面前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大片大片的冰原反射着刺目的光,而在冰原中间夹杂着一座座或高或低的雪山,天气冷得令人发指,鹅毛般的雪花无声无息地从空中落下,这里没有风,雪花也是轻飘飘的,和两人身后温暖的山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远处还有一条巨大的沟壑,足有几十丈宽,斜斜地从一座山峰下出现,贯穿了整个冰原,沟壑里覆盖着厚厚的冰雪。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安雅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苏启想起了圣台中的那个世界。 洛倾的故乡,人族的一角祖地,也是化成了如这里一般的冰天雪地,整个世界都是寂灭的。 “那个沟壑,”苏启眯了眯眼,扭头看了一眼那山峰所在的位置,“是那个水滴造成的。” “什么?”安雅愣了一下,“你没开玩笑吧?一滴水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那可是能诛杀抱一境的水,”苏启盯着沟壑的另一头,“我更关心的是,那滴水的目标是谁。” 沟壑虽然贯穿了冰原,但它依然是有终点的,实际上它就停留在一座雪山下。 而那座雪山下有个很显眼的大洞。 不出意外,那滴水的目标曾经就藏身在那座雪山上。 安雅转过头看着苏启,很认真地问道,“你、你说那个东西死了没啊?” 章节目录 第0470章 冰洞之中现寒蝉 黑暗令人恐惧是因为未知,但其实任何危机暗伏的未知都会让人心生不安。 冰原寂静无声,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这与仿佛永不停歇的漫天大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就像闯入一个安宁世界的打扰者,破坏了这里本该沉默的氛围。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沟壑飞行,两个人都很警惕,这一是因为他们不清楚那座雪山上是否还有活着的生物,二则是那座雨滴阵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沟壑其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邃,里面扭曲的冰壁阴沉而没有光泽,乍一看上去是乌涂涂的灰色,但那不过是因为冰壁下泥土的映衬,实际上这些冰可能是世间最为洁净和纯粹的东西。 雪山静静矗立在那里。 它不高,大概只有三四百丈,但很宽阔和厚重,积雪均匀地覆盖在上面,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白色的等边三角形,雪山下的那个大洞很深,但却没能贯穿整座山峰。 里面有东西挡住了那滴可以诛杀抱一境修士的水。 只是不清楚这东西是否还活着。 在苏启看来,它还活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而且至少十数万年过去了,即使当初它没有被那滴水杀死,想必它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这里不过是一个死去的世界罢了,充满孤寂、萧条,只会让人在沉默中发疯,任何活物都会想要从这里逃离。 两人落在雪山之前。 这个大洞远比从天空中看上去更大,洞顶离地约有十丈,形状和沟壑倒是很像,极为狭长和深邃,洞顶上倒悬着很多丈许长的冰凌,因为在山洞中没有受到飞雪的侵扰,冰凌显得晶莹剔透,看上去如同一座倒悬的冰之森林,这说明了过去的某个时候,这里的温度曾升高,让冰雪融化,但却又突然变冷,将雪水冻住,才形成了这种美丽的景色。 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那滴水带来的影响。 “我从没见过这这样的景色。”安雅仰着头,略有感慨,“在界路上,充满冰雪的秘地可不多,在我的记忆里,我只见过几次下雪,像是这样的冰凌,我只听阿玛讲起过。” “我倒是见过不过也没见过如此壮观的。” 在棋山,冬天是个很特殊的季节,山上的两个少女,一个很喜欢冬天,一个却很讨厌。 赵日月讨厌冬天大概是因为下雪后在山上乱跑不再方便,少了很多趣味,而且那时她的境界还低,不能抵抗寒冷的侵袭,每每穿的像个粽子,蹲在房里唉声叹气的读书。 但即使是不喜欢冬天的赵日月,也对冰雪另眼看待,堆雪人打雪仗,这都是苏启陪小时候的赵日月玩过的,等她修行后,便开始琢磨起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法,比如说站在山顶,对着厚厚的积雪来上一记青龙剑诀,顿时就会掀起漫天的风雪,青龙裹着雪花,如一条雪龙钻入深山,有一种很独特的美丽。 除了玩雪,她第二爱的便是捅挂在房檐上的冰凌了,这是冬天将过未过,春天翘首以待的时候,才能玩上的游戏,拿了房后那根大竹杆,对准反着阳光的冰凌,用力一捅,冰凌断折时会有很清脆的声响,在空中碎成数截,又啪地一声坠在地上,溅出满地晶莹的碎片,就像一粒粒透明的宝石。 苏启对此无感,赵日月却很沉迷这种看上去枯燥无比的游戏。 “进去?” 安雅打断了苏启的回忆,她朝着石洞偏偏头,两把石刀紧握在手里。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启叹了一口气,率先飞了进去。 “在界路上这可是常事,任何一个新的秘地都可能危险重重,但相对的,往往也藏着足以使一个种族腾飞和暴富的机会。” 安雅和苏启肩并肩,两人飞得不快,因为洞里是冰雪,靠着反射,冰洞里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足以使两人清晰地看到冰洞里的一切,冰洞其实不长,尽头处像是坍塌过,大块大块的巨冰乱糟糟地叠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泥土和碎石,周围的冰壁像是被人猛砸过,碎裂的痕迹一直蔓延到洞顶。 “这里没有记录在九琢城的地图上,对吧?”苏启小声问道。 “嗯,”安雅点点头,“我刚才确认过,在地图上没有画出任何一个冰原,这里应该是地图上的空白地带。” “那我们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 两人飞到了冰洞的尽头,在这里,坍塌下来的碎石、泥土和冰块填满了沟壑,让两人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看上去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安雅有点失望,她用石刀挑了挑,掀飞几块半人高的冰块,但冰块的下面仍然是冰雪。 苏启则盯着石洞尽头处的石壁。 和两侧凝结着寒冰不同,这石壁上没有冰雪,只有淡淡的霜,石壁下堆着数丈高的碎冰和碎石。 若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那滴水,若是它的尸体还留在这里,那最有可能就在那石壁之下。 八荒剑飘起。 安雅很配合地退到一边。 剑光喷涌而出,在碎石中清出了一条路,飞溅的石头噼里啪啦地撞在两侧的冰壁上,砸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但剑光在石壁前戛然而止,一声闷响让这雪山都微微摇了摇,随后剑光泯灭,彻底没了声响。 “果然有东西!”安雅激动起来,“而且应该不是活物。” 若是活物恐怕早就还手了。 苏启缓缓上前,八荒剑飘在头顶,喷涂着三尺剑芒,安雅跟在他身后,呼吸微微粗重。 但让两人惊讶的是,剑光消失处只有满地的碎渣,白的冰,灰的石,混杂在一起,成几寸厚的一堆。 安雅一脸疑惑,从苏启身后探出头,“这什么都没有啊?” 苏启沉默半晌,在碎渣上打量着,突然眼睛微微一缩,“这是” 八荒剑瞬间飞下,在碎渣中轻轻一挑,一个手指长的纯白物体立即被挑了出来,它就藏身在碎渣之中,因为太过洁白,看上去和冰雪没什么区别,一眼很难发现。 但当它被挑出来后,它的样子就一览无余了。 它是一只蝉。 章节目录 第0471章 天庭四族,冰中有蛹 这是什么东西?” 安雅没见过蝉,她很好奇地捏起了这只雪一样的虫,它的生机无,灵气溃散,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但肉身仍然存留在这山洞之中,多亏了这低到令人发指的温度,它既没有腐朽,也没有化成灰尘。 “蝉,不过当然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蝉。” 苏启蹲了下来,他的目光很凝重,这毫无疑问就是他在天眼族金门中看到过的那个种族,生于寒月之上,冰封整个世界,掠夺走一个世界的所有生机,它们曾是妖族,却在战争中叛变,成为了一个在天庭中可以和天眼族并肩的大族。 它们名为寒蝉。 “蝉?看起来就是虫子嘛。”安雅嘟囔了一句,将这只寒蝉放在眼前仔细瞅着,“可惜了,灵气无,应该是被那滴水打到神台崩毁,这样子这只虫子根本就没用了嘛,而且这么小一只” “炼药应该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药方能用到它,”苏启从安雅手中接过寒蝉,轻轻抛了抛,轻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生前这可是一位抱一境的大修,却被那滴水彻底泯灭了体内所有的精血,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个雨滴组阵的力量。” “蝉,我可没听过这个名字,在界路上应该很稀有吧?或许会有人肯用大价钱买下它,像是葬帝城,就一直在收集各种稀有种族的尸体,不过这只灵气溃散的,也不知道他们要不要。”安雅戳了戳地面的碎渣,“快找找,或许还有第二只?” “其实它叫寒蝉,是妖族的一支,据说它们这一族加入了天庭。”苏启将手里的寒蝉收起,也在地面的那一堆碎渣中翻找起来。 “天庭?”安雅愣了一下,“这么一说阿玛好像确实提起过,天庭里,在仙族之下的四大种族中,有一个就是擅长使用极阴之道的,但它们很少出现在界路上,算是天庭中最神秘的种族之一。” 苏启好奇起来,“四大种族?” 安雅拨弄着碎渣,“对,天庭的主宰者自然是那群自称仙的家伙,但在仙族之下,其实还是有着不少其他种族的,这里面最强的据说有四个,不过在界路上名号响亮的只有天眼族,他们的历史极为古老,一直和仙族并肩作战,据说天眼族的大帝和圣域的关系匪浅,甚至有人说圣域的那位老祖,就是天眼族大帝的弟子,只不过这事只是个传言,从来没人证实过。” “至于其他三个种族,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很少出现在界路上,或许像圣域、诸天阁这样的大教才会知晓他们的来历吧,不过阿玛确实提起过,这三个种族中,一个擅长使用至阳大道,一个擅长使用极阴大道,还有一个是从石中诞生。” 苏启咔地捏碎一块冰,他扭过头,惊讶地问道,“从石中诞生?” 这让人很难不想起一只猴子。 苏启的语气太夸张,让安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因为很特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这个种族是从圣石中诞生的,就是打造界路的那种石头,阿玛叫他们石族,不过他也说这不是那个种族真正的称呼。” “天庭中也有圣石?我以为只有界路才有。” “圣石既不产自于界路,也不产自于天庭,现在界路上所有的圣石都是那个打造界路的神秘种族留下的,很多人都认为圣石是源于那个神秘种族自己的世界,在界路上也时不时地就会发现他们留下的遗迹,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成千上万,堆积如山的圣石,这是在他们打造界路时剩下的,对于界路上的种族来说,找到一个这样的遗迹,就意味着暴富,只不过现在这样的遗迹越来越少,只有那条禁忌之路上才有了。” 苏启眯了眯眼,有些不解,“等一下那这个石族岂不是诞生在界路上的?不对,他们不是有可能和那个神秘种族来自于一个世界吗?” 安雅摇了摇头,“石族的历史没那么古老,他们的确有可能是在界路上孕育的,但最早出现肯定是在天庭之中的,因为阿玛说,最初天庭与永生界大战时,与仙族并肩的只有天眼一族,或许是仙族在将圣石带回天庭后,石族才以某种方式诞生的吧,而且据说这一族的族人不多,在界路的几次现身也都没引起什么风浪。” 苏启沉默下来。 从石中诞生的种族,这是一个巧合吗? “唉,果然什么都没有!”安雅失望地叹着气,面前的碎渣已经被他们翻了一个遍,但除了那只寒蝉别无他物。 “这片冰原很大,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苏启也站了起来,在这个冰洞中能发现一只寒蝉,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其实很想去十一拍卖行问问,有没有这个种族的消息。 安雅缓缓飞起,也有点无奈,“只能挑一个方向走到底了,不过这个冰原既然不在地图上,多半这里还有着其他危险,才会导致九琢城的人一直无法进入。” 苏启耸耸肩,抓起八荒剑准备跟上去,这时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点不同的东西。 在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寒冰中,镶嵌着一粒粒像是珍珠似的东西,微微反着淡白的光,很不显眼,稍微换一个角度就看不见了。 他猛然转身,低下头凑近。 那不是珍珠,而是一粒粒纯白的蛹,数量足有上百,沉睡在寒冰之中。 “怎么了?”安雅诧异地问了一句。 “发现了宝贝。”苏启的声音激动,他的灵眼已经看到了,虽然极为稀薄,但这些纯白的蛹上仍然有着灵气。 它们是活着的。 安雅也挤了过来,“这又是什么?” “蝉蛹,是寒蝉的幼虫。”苏启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寒冰搬了出来,“我猜是那只寒蝉的后代。” 安雅咽了咽口水,敲了敲寒冰,“这、这么多蝉蛹它们都是活着的?” “嗯!”苏启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雅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呆呆地说道,“我感觉我们可能发财了。” 章节目录 第0472章 冰原下的青铜柱 打包带走可是个好习惯。 考虑到寒蝉一族的习性,这些蝉蛹可能在冰冷的环境里才能更好的生存,所以苏启干脆将冰洞中的寒冰一同挖走,甚至多备了很多块丢在了戒指中。 但即使离开了冰洞,苏启也还有很多疑惑。 这些寒蝉的蛹在此地至少已经有十数万年了,它们既没有孵化也没有死去,就如同岁月长河在此地生生被人截断了一般,它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时间侵蚀的痕迹。 可冰洞中除了那只寒蝉的尸体别无他物。 那么问题就很有可能出现在那块寒冰之上。 “前面有东西!”苏启的耳畔响起安雅的惊呼。 两人已经沿着冰原飞了很久,方向自然是朝着山脉的对面而去,大雪纷纷扰扰,天地依旧静谧,这是一个寂寥而昏暗的世界,即使远处的冰原反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也不能让这里多上一丝色彩。 但前面确实有些不一样东西。 一根根粗大的雪柱耸立在冰原上,每根大概有一丈多高,也足足有一丈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高大的椭圆雪墩,一共有十二根,呈一字直线形,彼此之间的距离几乎完相同,这证明他们出自是人族的手笔,有趣的是,即使是无数年来的雪也依旧没有掩埋住它们,这或许要得益于它们背后那座斜斜的冰峰,峰顶横挡在雪柱的上方,承接住了大多数的雪花。 这个冰峰也很奇怪,它的角度实在太过陡峭,像是随时都会轰然倒塌,但看上去却又很结实。 两人靠近后没敢直接闯入,苏启用灵眼扫视了很久,再三确认此地并无阵法后两人才落在了一根雪柱下。 “你说这是什么?”安雅用石刀敲了敲雪柱,上面的积雪早已经硬化,虽然有着一层薄薄的浮雪,但敲上去仍然是当当作响,跟敲石头似的。 “似乎是青铜柱一类的东西,就是宫殿里的常见那种,”苏启绕着雪柱走了一圈,又看了看其他的雪柱,“但这个一字造型又不太像是宫殿的残余。” 安雅想了想,“或许是某种桓表?这东西我在一个蛮族的聚居地中见过,很特别的一种建筑” “恒表吗?不太像,这东西一般是单个或成对出现的,要么是为了纪念和彰显身份,要么是为了书写谏言人族的凡间王朝用的比较多,而且一般来说是不会同时设立整整十二只恒表的。” 苏启顿了顿,“十二这个数字,或许和人族的十二位大帝有关。” “莫非是纪念他们的青铜柱?”安雅起了好奇心,“挖出来一根看看呗?没准是他们的雕像呢,我还挺想知道他们的样子!” “我也有些好奇。” 苏启将右手按在雪柱之上,磅礴的灵气化成剑气,如同刀子一般飞快地切削着这根雪柱上的硬邦邦的积雪。 “我也来帮忙吧。” 安雅站到了柱子的另一侧,双刀齐上。 没花多久功夫,雪柱就露出了真身。 这的确是一根青铜柱,或许是温度太低的缘故,它已经微微发黑,并且变得很脆,安雅没能及时收住刀,石刀轻松地就在表面砍出一个裂痕,溅落下数片青铜来。 但让两人有点意外。 这根青铜柱上除了飘逸的云纹外,没有任何东西。 “什么嘛”安雅围着青铜柱转了一圈,又叹了口气,很是失望,“没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诶。” 苏启沉默半晌,随后贴近了柱子。 青铜柱的顶部是尖尖的椭圆,两侧各有耳翼伸出,柱身上是一圈圈的云纹,在仔细辨别后,苏启也发现这些云纹是很有层次的,每层之间都留有着很宽的间隙。 他的目光渐渐向下,青铜柱上共有四层半的云纹。 “雪下还有。”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安雅瞄了瞄脚下,有点头疼,“你的意思是动手挖?” 苏启点点头,后退几步,微微估算了一下距离,八荒剑嗖地飞起,又猛然从空中急坠而下。 尺长的剑光顿时没入冰原。 砰的一声巨响炸出漫天的雪花,随后在剑光消散处,一道道裂痕飞快地扩散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就连头顶那斜插于空的冰峰都晃了晃,大片大片的积雪从头顶倾泻而下。 苏启和安雅飞快地闪躲。 一连串的轰响。 积雪摔碎在地面上,冲天的雪雾遮蔽了视线,安雅很心急,一掌直接拍出,掀起大风,直接吹散了地面的飞雪。 冰原如蜘蛛网一般,裂痕横生。 “挖吧。” 苏启耸耸肩,驾驭着八荒剑切割下一块块巨大的冰,又远远丢开。 安雅只好也干起了苦力活。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冰?明明下的是雪若想结冰,至少得有水才行吧?难不成以前这里是个湖?那这几个柱子又是哪来的?” “别忘了寒蝉一族,”苏启的动作很快,他已经挖到了三丈深,但仍然没看到青铜柱的貌,“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能力,而且对于抱一境、半帝这种修士来说,随手将一片平原冰封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的也对。” “不过”苏启眯了眯眼,“这就说明下面有值得这种大修出手的东西。” 安雅愣了一下,突然加快了动作。 苏启看的好笑,“可不一定是值钱的东西,搞不好很危险。” “这是人族的遗迹,而你也是人族,怕什么!”安雅豪气干云。 冰原上剑光纵横,刀气乱飞,两人花了一炷香,才终于见了底。 这个冰原竟然足足有三四十丈之厚。 两人飞落在挖出来的巨大沟壑里,仰头望着极高的青铜柱,两侧的冰壁反射着光,头顶是一线狭窄的天,他们如同被岁月掩埋,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这些青铜柱,的确是雕像,但又远不止是雕像。 十二位大帝身姿各异,神采或飞扬,或高傲,或庄严,或淡泊,个个栩栩如生,透露着他们生前的气质和风采,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威压从雕像上传来,让苏启二人几乎忍不住跪拜下去。 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青铜柱后的冰壁里,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辉煌殿堂。 章节目录 第0473章 葬世之蝶的传说 大家伙啊。” 安雅啧啧有声,略有打趣地对苏启说道,“你们人族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辉煌的宫殿?我在蛮族的聚居地也见过呢,虽然是石头垒砌的,没有里面这个漂亮,但建造的比圣域的神庙还要庞大,比起这个还要大上一点。” “这么说倒也没错,人族确实喜欢又大又壮观的东西。” 苏启的目光都停留在青铜柱上,飞落下来后见到这些青铜柱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这些大帝雕像都是脚踏方形基座,头顶九层云纹,看上去像是顶着一个高高的柱子,很是奇怪。 基座很常见,但雕像的头顶还有那么长一截青铜柱的,可就非常少见了。 九层云纹。 莫非是象征着九重天? 再细细瞅来,这方形基座也不太寻常,虽然说是基座,但它至少有两丈高,四面都刻着本应是五彩斑斓的画,但冰寒已经将它侵蚀的脆弱不堪,在苏启二人除去上面的寒冰后,上面不少的颜料也被一同剥去,此时这些画已经是灰涂涂的。 上面绘着的东西很不正常。 苏启等人是站在最左侧的雕像下的,这是一个男子,而最右侧的那位大帝正是苏启曾见过的那位万古女帝赵青岚,洛倾曾说过,这位女帝是人族最后一位大帝。 那么很有可能这些雕像的顺序是按照时间来的。 他面前的这个雕像,或许是人族诞生的第一位大帝。 方形基座上没有刻着他的名号,也没有刻画他的过往和功绩,相反,上面刻着一只巨大的蝴蝶。 振翅欲飞。 从上面残留的一些颜色来看,这只蝴蝶是紫色的。 苏启绕到侧面,上面画着的仍然是一只蝴蝶,但和刚才的那只造型略有不同,双翅紧紧收敛着,像是在沉睡。 背面也是蝴蝶,这只懒洋洋地趴着。 另一个侧面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 安雅本来趴在冰壁前,瞪着眼睛看里面的殿堂,发现身后沉默了半天,她才凑过来,当看到基座上的蝴蝶后,她愣了半晌,似乎是有些疑惑,随后突然面色大变,拉着苏启倒退数步,极为恐惧地说道,“这、这是葬世之蝶!” “葬世之蝶?”苏启挑了挑眉,略有意外,安雅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内心中涌出。 看来这蝴蝶很了不得啊。 苏启莫名地想起那天在剑门时,那个小女孩趴在他的肩头,身上那奇怪的浓香,让他瞬间魂游天外,在茫茫的黑暗中,他见到了一只趴伏在世界之球上的蝴蝶,他对那种阴冷、可怕、令人心底生起恐慌的感觉仍然记忆犹新。 同为蝴蝶,是一个巧合吗?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安雅的手在微微哆嗦,她在放开苏启后,立即扭头去看第二座雕像。 “这上面也有!” 她的声音充满惊恐,她快速地在青铜雕像间跑过,苏启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近乎颤抖地将十二尊雕像检查了个遍。 “所有的雕像上都有” 她远远退开,看着那座殿堂的神色没有了好奇和惊叹,而是深深的厌恶和畏惧。 “这个殿堂一定是祭祀它的,祭祀葬世之蝶。” 苏启忍不住了,“葬世之蝶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传说,一个很可怕的传说,但界路上几乎每一个种族和大教都相信它的存在,在葬帝城里就供奉着它的神像,也有人认为,圣域和诸天阁之所以不断地尝试探索那条禁忌之路,除了想要寻找那个神秘种族的世界外,也是想要找到葬世之蝶的痕迹。” 安雅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不想看那些蝴蝶,“据说葬世之蝶是黑暗之中的可怕生物,它觊觎着每一个世界,渴望将其覆灭,它以万灵为食,又最喜欢吞噬生灵的精魂,它喜欢生灵的嚎叫,也喜欢鲜血的芳香,它的实力远超大帝,仅仅是看了它的眼睛一下,凡人的三魂七魄也会被瞬间吸走。” “据说它的栖身之处,乃是万族鲜血汇成的海洋,海洋之中生着一株由万灵凝成的巨树,葬世之蝶就趴在树上,吸允着众生魂魄凝结成的果实,它的每一次振翅,都会掀起一阵凶恶的狂风。” 安雅缓缓蹲下,“有人认为,界路上每一次起风就是葬世之蝶在黑暗中振翅,那些从黑暗中涌出,袭击界路的界兽也是它的子民,甚至有人认为,葬世之蝶总有一天会吞噬了整条界路,而我们都将成为它的食粮,对于界路上的生灵来说,葬世之蝶就是一个最可怕的梦魇。” “我在人间时,曾魂游天外,也见到了一只趴伏在净元界上的蝴蝶。”苏启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将此事讲出来,事实上他对这只蝴蝶也很好奇,“那只蝴蝶非常可怕,我以为它会吞掉我的魂魄,不过幸好我及时醒来了。” “梦蝶?”安雅怔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苏启,好半天才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启摇了摇头。 “葬世之蝶如此强大,见过它的人都难逃厄运,而它又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那它又是怎么成为一个可怕传说的呢?界路上的人为什么又认为它必然存在?”安雅的声音颇有意味,“因为有人和你一样,以魂游天外的方式见过它,就如同梦一般,若是只有少数几个人,或许大家只会把它当做一个玩笑,但因为见过的人实在太多,而且这些人太过重要,世人才会认为葬世之蝶必然存在。” 苏启扭过头看着那十二尊雕像,用一种不可置信地语气说道,“你说的这些人,该不会是” “没错,他们都是大帝。” 安雅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点尖锐和急促,“这几乎是大帝的专属,据说在成帝之时,每一位大帝都会有一次魂游天外的机会,这是他们和天地大道融合的契机,而在那时,他们每个人都会梦蝶,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所见到的葬世之蝶各有不同。” “若是被人知道你未成帝就可以梦蝶,不说圣域,即使是诸天阁、葬帝城这些大教” 章节目录 第0474章 祭祀神庙与怪物 大帝专属吗? 苏启站在一尊雕像下,伸手轻抚着上面的蝴蝶,这只蝴蝶被刻画成了趴伏的模样,它的身下是一截枝干,枝干光秃秃的,唯有顶部生长着三片紧挨的叶子,不知为何,看上去这幅图中占据主要地位的不是蝴蝶,反而是它身下的那截枝干。 “这是传说中的界木,也有人叫它祖木、长生木、万灵木,名字很多,它就是那株长在血海中,让葬世之蝶栖身的巨树,相传它是世间万木之祖,无论是建木、寻木,还是扶桑树、大椿树,亦或是不死树这些流传在世人口中的神木,都远远不能和它相比,据说吃下它果实的人,即使不是大帝,也可以与天地同寿。” 安雅在苏启身后声音幽幽,“我们最好离开这里,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人族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在界路上的传说里,这种地方总是充满了危险。” “你说过,危险总是伴随着机遇。” 安雅轻轻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僵硬而紧张,“其实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亡,我们这些在界路上长大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亲人或是朋友突然离去,自然也对自己的命运有着明悟,我小的时候就以为自己会死在荒年中,那时候不止要忍受饥饿,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别的种族攻打,可我不仅活了下来,还多活了很多年,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赚的一件事了,所以我不畏惧死亡,但我害怕自己死的诡异,死的不明不白。” “诡异?”苏启挑了挑眉。 “嗯,界路上以前也有过这种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安雅小心地看着那座隐藏在冰壁之中的庞然大物,“大帝们修建这种神庙,不止是为了祭祀它,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希望借由这种神庙与葬世之蝶建立起联系。” “建立联系?”苏启很是不解,“既然名为葬世,代表着它极为危险吧?大帝们又为何” 安雅打断了苏启的话,“大帝们都是站在大道绝颠的人物,他们几乎将一条修路走尽,你认为他们最渴求什么?” 苏启愣了愣。 渴求什么? 长生?权力?财富?美女? 大帝与天地同寿,只要不战死,便可与世长存,他们是一个种族的主宰,权力对他们而言都唾手可得,财富和女色更是不会放在他们的眼中。 只有一件事,他们会不计代价地去追求。 “更进一步,”苏启轻声说道,“传说帝境之上还有境界,若我是大帝,一定会想要看一眼那个境界的风采。” “没错,”安雅点点头,“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但很多大帝穷尽一生都在尝试破入那个不可知的境界,你说,当他们见到了一个境界有可能远远在他们之上,手段完超乎他们想象的蝴蝶,但却只给了他们一次见到它的机会,那他们会做什么?” “再见它一次。” “没错,这就是祭祀神庙出现的原因,大帝们希望借由神庙再次梦见那只蝴蝶,得到一窥那个不可知境界的机会。” 安雅幽幽地叹了口气,“但这可是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这是连大帝都不了解的境界,他们远远低估了随之而来的危险或许是他们也不介意吧,在大帝们还在时,这种神庙并未表现出任何危险,可当大帝离去,这些神庙变得越来越可怕和诡异,任何擅入其中的人,都可能被神庙影响,变成一种可怕的怪物。” “怪物?” 苏启讶然,这可是一个不常出现在修士中的词汇。 “嗯,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界路上对此的描述很多,传说中只有修士会受到神庙的影响,在他们变化时,眼鼻耳中会涌出淡黑色的烟气,身体会扭曲变形,生出一片片的鳞,手脚上也会长出长长的指甲,最终长出数只獠牙,他们在蜕变的刹那就会失去理智,就如同魂魄已经消散,他们往往会四肢着地爬行,但动作却快地不可思议。” 苏启越听面色越怪。 安雅口中的怪物,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这些怪物的血液也是黑的,虽然不太清楚他们是否还会使用生前的绝学,但是有人说他们会凝聚一种黑色的光球,可以吞噬灵气和几乎所有的道法招数,连你们的剑气也不例外。”安雅又补充了一句。 黑色血液,黑色光球 这他娘的不是广寒宫中的那种怪物吗? 苏启大惊失色,当初他在广寒宫中寻到了一具古尸,尸体的心脏被人摘走,而且历经漫长岁月,身体竟然还有光泽,当时他本想仔细检查一番,没想到那尸体却突然尸变,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怪物,疯狂地攻击他。 若不是他跑得快,闯进了那扇倒悬着无数干尸的青铜大厅,说不定他早已经死了。 这么说来,那只怪物是因为葬世之蝶才会蜕变的? 可广寒宫又不是祭祀神庙,为什么也会有那种影响? 沉默的太久,安雅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她迟疑片刻,“你、你该不会见过那种怪物吧?” 苏启干笑一声,“呃,我问一下,你听没听过有什么秘术,会将修士倒吊起来的?而且最后会将那些修士都变成干尸” 安雅倒退一步,震惊地捂住了嘴,“你、你果然见过那种怪物!” 苏启嘴角抽了抽。 果然有关。 当时那只怪物见到了那些倒悬干尸后,泪落如雨,似乎一瞬间恢复了清明,随后便仓惶逃窜,当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两者果然有很大关系。 “倒悬干尸如果我没猜错,干尸的数量应该很多,至少上百。” 苏启点点头。 “在界路上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最后一个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就是在那之后被毁的,还记得我说大帝通过神庙来尝试梦蝶吗?这种方法其实流传了下去,被一些宗门得到,可他们没有大帝的境界与修为,本来是根本用不了这种方法的”安雅咽了咽口水,声音微颤,“但是有些天资出众的修士修改了这种秘术,他们知道葬世之蝶喜爱吞噬生灵的血和灵魂,所以便用活生生的修士为祭,来换取与葬世之蝶联系的机会,甚至从中获取了一些可怕的力量。” “而那些成为祭品的修士,都会变成干尸。” 章节目录 第0475章 神庙殿前万灵血 献祭和祭祀是一件相似而又略有不同的事。 两者都需要祭品。 像是凡人祭祀天地神灵,祖先大帝,常常会使用六牲和蔬果,而修士们也会用各种妖兽和灵果作为祭品,这种方式大多已被世人接受,但献祭则有很大不同,相当多的献祭方式是以活人作为祭品,这种手段不仅残忍,而且大多是出自私利。 所以在人间,献祭阵法是一种近乎被禁绝的阵法,只在南岭的少数地方有所残留,最为反对这一种秘术的莫过于西漠的佛家,他们甚至曾有千名大僧东度和南下,诛灭了一些使用献祭来提升修为的宗门。 而安雅刚刚所说的,无疑就是一种献祭秘术。 可广寒宫怎么会与这种邪道联系在一起? 这可是大帝的帝宫,不说是人族最为神圣的地方,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庄重之地,又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那里以活人为祭?而且祭品竟然是当时诸大教的弟子? 苏启静静思索了一会,有了一个想法。 他本来认为,那些干尸与三眼神王有关,弄不好就是三眼神王吸食了他们的鲜血,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那些修士之所以被献祭,或许是因为有人想要从葬世之蝶那里获取力量,来对抗闯入广寒宫的三眼之王。 那时人间大乱,大战已启,广寒宫作为人间顶尖的势力,必然冲在战争的最前线,自然也是人族强者汇聚最多的地方,没理由会有人在那里肆无忌惮地献祭人族修士。 除非这是广寒宫允许的。 在那时,战况必然十分惨烈,广寒宫为了挽回战局,说不定真的会采取这种残忍的方法。 而且身为帝宫,广寒宫确实很有可能拥有安雅所说的那种秘术。 苏启的神思如电,种种念头飞快地在心头转过,他也很快明白了另一件事。 十二尊雕像下的蝴蝶刻画数量不一,最多的是女帝赵青岚,最少的是排名第六的男性大帝,身下只有一只蝴蝶,其余人则多为两只。 这个数字怕是代表着他们梦蝶的次数。 不过照安雅所说,大帝在破入帝境时会有一次梦蝶的机会,那么,这些两次、三次、甚至四次的大帝,是如何做到的? 一种可能是,有大帝和苏启一样,在未成帝时便已梦蝶。 而另一种 苏启扭过头,看向冰壁中的神庙,若有所思。 安雅看穿了苏启的想法,“他们有人成功了,对吧?” “我要进去看看。”苏启轻声说道,“你去上面等我吧?若是有不对,也不要冲进来。” 安雅沉默片刻,“即使我已经告诉你,这神庙非常危险,弄不好会死在里面,你也要进去?” “我可是在未成帝时就可以梦蝶的人,搞不好葬世之蝶会很喜欢我呢?”苏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肩,“放心,这可是人族大帝修建的神庙,我们人族可是最关心子孙后代的种族了,即使有危险,说不定也会有大帝留下的手段庇护我呢。” 安雅定定地望了苏启片刻,无奈似的摇摇头,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魂雕,递给苏启,“拿着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起到作用,但这枚魂雕是阿玛亲手所刻,或许能有点帮助。” “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抱歉我不想陪你进去。”安雅微微低了头,“葬世之蝶的因果我不能随便缠上。” 苏启其实也不想让她进去,毕竟她身上背着一个种族的命运,牵涉到那种可怕的存在,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苏启自己,怕是早就和葬世之蝶有着难解的因果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形象,她浅浅笑着,温温柔柔,身上散发着一种浓郁的芳香,这本该是个美人坯子,但苏启却莫名地在她身上嗅到一种腐臭和危险的味道。 就像面对一只庞然大兽。 “我知道。”苏启安慰似地拍拍安雅的肩头,“找个安的地方等我。” 说完,苏启就转过身,大踏步地朝着冰壁而去,八荒剑在他身前开路,漫天的冰屑乱飞,在冰壁上切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他一路走入。 周围的寒气侵蚀着他的身体,远处的神庙越来越近,透过寒冰被折射的含糊不清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这座神庙比大帝的雕像要略矮一些,这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在人族中常常会有建筑前塑立着各种雕像,但这些建筑无一例外要比这些雕像更高大,从未有过雕像比建筑更高的情况。 或许这是那些大帝的傲气?即使是想通过葬世之蝶窥探帝境之上的不可知境界,却也不想低了它一头。 苏启回头望了一眼,狭窄的裂缝正对一个雕像的手臂,看上去极为怪异。 他转过身,加快了动作。 神庙的石阶开始露出。 而苏启也发现,其实从石阶开始,神庙上就没有寒冰了。 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这里保护起来,即使神庙已被寒冰掩埋和覆盖,也没有让冰霜侵入神庙之内一丝一毫。 八荒剑落在苏启头顶。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步踏了上去。 最先感受到不同的,是温度。 石阶上温暖如春,甚至是有些热,和一步之遥的冰原可谓是天差地别。 第二个不同,是气味。 苏启的鼻子轻轻抽动,这种浓郁的芳香他很熟悉,和那个名为蝶女的小女孩身上的味道非常像。 两者果然有某种关系。 苏启拾阶而上,这里的石阶非常古老,散发着一种沉重而沧桑的气息,但却十分朴素,没有任何花纹和刻画,石阶两侧也没有任何装饰,苏启仰着头,神庙的青铜柱十分高大,而且没有任何腐朽,通体都是金灿灿的。 石阶一共是九百九十九阶。 苏启没敢飞,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虽然不知道葬世之蝶是个什么脾气,但保持些敬意总不会有错。 神庙前有三个青铜大鼎,散发着让人难以言喻的气味,这是石阶上那种浓郁芳香的来源,只不过这里太浓,令人微微感到恶心。 苏启走近些,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是血,极为鲜红,从上面散发的气息来看,这里面绝不仅仅是几个人的血。。 万灵血吗? 苏启感到了一种寒意,他抬起头,神庙 章节目录 第0476章 神庙彩画,蝶之过往 这是在迎接自己的到来? 还是说神庙仍未寂灭,渴望着有人献上新的祭品? 门扉中可以见到一个明媚的殿堂,高大的金色柱子撑起了穹顶,两侧的墙壁上能窥见古老的彩画,正中处有一尊高大的石像,但出乎苏启的意料,这石像并非是蝴蝶模样,而是一个少女,她容貌清秀,双手负在身后,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她微仰着头,双眼冰冷,似乎在蔑视着这尘世间的一切。 她是谁? 葬世之蝶的化身?还是它的神使? 这个少女很美,虽是石像,但却带着令人着迷的气质,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不对,这不是气质或是容貌的问题。 而是她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道意,那仿佛接近大道本源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会吸引每一个修士,若是一个凡人到了此地,他多半只会感觉到恢宏和胆怯。 苏启猛然闭上眼睛,默默地运转体内剑气,缓解着那种渴望跪拜在对方脚下,一眨不眨凝视对方,甚至是自身献祭给她的冲动。 足足花了一炷香,苏启才冷静下来,他不敢再去打量那个雕像,目光缓缓下移,石像下有三张极长的青铜石台,正中处的石台上能看到已经燃尽的香,足足有上百支,这些香很是不凡,苏启很快认出,它们竟然是用建木制成。 那可是号称通天之木的神树,据说当年净元界和天庭之间的天门就是用这种神树打造而成,无论是炼药还是炼器,它都是最顶级的材料,竟然被用来制香 真不愧是大帝,够奢侈的。 苏启暗自吐槽,但从青铜石台的位置和模样来看,这多半应该是用来献祭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踏入了金色大门。 砰。 大门在苏启走入后猛然关闭,突然的响声让苏启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点,他谨慎地四处扫视着,却在两侧的墙壁上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东西。 墙壁上绘着彩画。 这其实在人族的建筑中非常少见,反倒是在人族的墓道上,会常常绘着这样的东西。 不过对于人族修士来说,走入一个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好像也和走进生灵的墓穴没什么区别。 他走向了左侧的墙壁,这边的彩画有九幅,右侧的彩画也是相同的数量。 九乃数之极。 但第一幅画就让苏启蹙起了眉头。 上面只画着一枚蛋。 淡银色,蛋壳上生着繁复而奇妙的斑纹,背景被刻意涂成了灰色,让这枚蛋变得很不显眼,好在墙壁是灿烂的金色,与两者都不同,使得苏启仍能分辨出来上面画的是什么。 不过这未免太奇怪了,这里可是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即使不在墙壁上绘画些表示敬意的东西,也不应该绘画这种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吧?这些大帝就不怕惹怒了葬世之蝶? 除非它和葬世之蝶的关系很大。 这是一枚银色的蛋。 苏启若有所思,或许葬世之蝶就是在这蛋中出生的?既然大帝可以梦蝶,搞不好他们也梦见了葬世之蝶还未出生时的场景。 苏启想了想,走向第二幅画。 这上面画了一株古树,也是淡银色,个头不高,它扎根在一片广阔的血红色湖泊中,细细的树根在湖水中飘荡,树干微微涂了些红色,似乎表示这株古树正在血湖中汲取养分,湖与树外的背景是阴郁的黑色。 这显然是安雅说过的那株界木,但苏启搜寻了半天,仍然没有找到葬世之蝶。 苏启没有过多停留,看向第三幅画。 上面依然画的是界木,但此时已有很大不同,古树参天而起,密密麻麻的树根占据了湖泊一半的位置,此时的血湖比起它来,已经显得有些小了,树枝上也生着数不清的绿色果子。 最关键的是,界木的主干上,趴了一只小小的蝴蝶。 苏启转头去看第二幅。 界木从小变大,这显然是代表着时间的推移,而葬世之蝶直到第三幅才出现,这是在说古树和血湖出现的时间要远远早于葬世之蝶吗? 如果这么推想,第一幅的那枚蛋出现的时间最早,它可就不是葬世之蝶了。 不对,苏启轻揉眉心,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这只不过是因为葬世之蝶破壳而出的时间太晚而已,孕育它所花去的漫长岁月让血湖和界木率先成长起来罢了。 不过血湖和界木又从何而来?是谁的血?又是哪来的树种?界路上的那茫茫黑暗中,真的可以有生灵吗? 苏启心中的困惑越来越浓。 他只好继续往下看去。 第四幅画绘着一条蜿蜒的石路,上面有朦朦胧胧的微光庇护,葬世之蝶浮在黑暗之中,目光冷冷地盯着这条古路,一只触须垂落,砸在了石路的尽头,有一块块的石板正从石路上坠落,崩毁石路的对面,画着一扇很不清晰的门扉。 这画的毫无疑问就是界路,是在说葬世之蝶曾经攻击过界路吗?不过那扇门,指的究竟是哪个世界的界门? 第五幅画非常可怕。 上面画着某个世界,山川城池皆被染成了红色,葬世之蝶飞在空中,垂落的触须贯穿了一座山峰,它冷冷俯视着大地,一缕缕像是魂魄的东西正从地面上飞起,地面上鲜血成河,到处都是死去的走兽和飞鸟,能看见无数的小小的修士正在地面上跪伏着祈祷,也有人冲天而起,直奔那漂浮在天上的蝴蝶,但他们无法抗拒那种强大的力量,身上正有魂魄脱体而出。 这是灭世,苏启在心中默然叹息。 第六幅依然画的是界路,但与第四幅有着很大不同,界路上多了很多个小小的黑色方块,苏启看了很久,才明白这代表的是聚居地,界路旁的黑暗之中,画着露出一半的界木和血湖,葬世之蝶正趴伏在界木的枝干上,静静窥视着界路。 这意味着界路上开始有生灵居住了吗?可是葬世之蝶又为何不吞噬他们?它不是最喜欢生灵的血肉和灵魂吗? 苏启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却惊讶地发现,第七第八第九幅画竟然都被人毁去了。 有人生生挖去了那些彩画。 章节目录 第0477章 人族的最初大帝 谁这么大胆?敢在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里乱来? 尤其是人族大帝建成的神庙!这外面可还供奉着十二尊大帝雕像呢?这么大胆,就不怕大帝找他们算账? 看到一半被迫暂停,这让苏启非常不爽,不由得心头怒骂,究竟是哪个人族修士吃饱了撑的,在这里乱来? 还讲不讲礼仪了! 等等。 或许不是人族干的。 苏启挠挠头发,瞟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在那场大战中,寒蝉一族冰封了这片土地,他们没理由会忽视这样一座神庙,他们应该早就光顾过这里,甚至很有可能,他们正是因为这座神庙才冰封了这里。 挖去那三幅彩画,应该是为了隐藏某些秘密,可为什么不干脆将整个神庙毁去呢?这样不是更一了百了? 苏启在墙壁下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寒蝉一族出身妖族,据说和寒鸦等族都是妖族的古老族裔,而且实力强大,不比真龙、凤凰这些族人稀少的大族弱上多少,要不然天庭也不会看上他们,允许寒蝉一族加入天庭,更是成了仙族之下的四大族之一。 既然寒蝉一族已经背叛了妖族,那么自然也不会想保守妖族的秘密。 所以或许后三幅画与天庭有关。 这也不是不可能,最为最古老的世界,天庭对葬世之蝶的了解必然不会少于人族,尤其是他们曾经尝试探索整条界路,又在数个世界中征战,弄不好他们甚至曾经直面过葬世之蝶。 而作为他们的同盟和部属,寒蝉一族自然想要保护他们的秘密。 可这依然不能解释他们为何不干脆彻底毁了这座神庙。 苏启在大殿中四处扫视,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那尊少女雕像,仅仅是一眼,苏启心里就忍不住想要跪在她的脚下,静静凝望她那充满了道意的身体。 苏启赶忙转过身,不敢在看。 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愣住,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寒蝉一族并非是不想去毁去整个神庙,而是不敢。 安雅不敢进来,生怕沾上葬世之蝶的因果。 若不是他早已和葬世之蝶有了纠葛,他大概也不想擅自闯入这样一个诡异的神庙。 而更加古老和强大的寒蝉一族,自然对葬世之蝶也有着很深的了解,他们肯定知道,毁去它的神庙会沾染上天大的因果,能抹去三幅彩画,恐怕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过安雅说,界路上曾有人毁掉过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不知道那些人最终的结局如何了? 出去得好好问问安雅。 苏启叹息着看了一眼最后三幅图画,心中有些痒痒的,但也无可奈何,转身走向了右侧的墙壁,毕竟这里还有着九幅彩画。 但让他很失望,这九幅彩画看上去都和葬世之蝶没什么关系。 第一幅画的是一位人族男子,站立在一座高山之上,周围的山峰比他脚下那座低了很多,让人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气感,他的周围跪拜着很多人,男子面前飘着三样东西,一柄巨斧,一本打开的书,以及一只龟壳。 男子正是人族的第一位大帝。 苏启没费什么力气就认出了他,彩画上的他和外面的那座雕像很像,不止是容貌,连同那种与世无双的霸气都捕捉了下来。 不过很有趣,他的帝器竟然是一柄斧子。 第二幅画中则有两个人。 一个是那位大帝,一个是位少年。 两人坐在一颗古树下,大帝身穿战甲,少年身穿长袍,两人中间是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本摊开的古书,少年的模样十分恭敬,微微俯着头,双手很规矩地放在腿上,而大帝则一手按在桌上,一手点在书上,看上去似乎在指点着什么。 这是大帝的弟子? 苏启仔细瞧了一会,又看向第三幅。 第三幅画上依然是两个人,手持巨斧的大帝正在劈向一座青铜大门,他身旁站了一个书卷气很浓的男子,头顶浮着一尊大鼎,正在对着那扇青铜大门倾泻着神光。 这个书卷气很浓的男子也是大帝,而且正是人族的第二位大帝,他和外面那尊雕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会。 苏启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转回头。 那个少年,和这位书生大帝 很像啊! 一位大帝教导出了另一位大帝? 苏启咂咂嘴,这可是真了不得,他赶忙去看第四幅,这可是人族的古老历史,是连天机阁都不知道的故事,蛮族大概也早就遗忘了这些过去,或许洛倾还知道此事?毕竟她是帝女来着。 第四幅画上只有一个人,苏启认出他正是人族的第三位大帝,他背负着一座黑色巨城,正在山川中行走,除此之外,这幅画中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不明所以的苏启只好继续看下去。 第五幅画里三位大帝都在,他们正在穿越一道门,身后是跪拜的万民,旌旗飘扬,似乎在送行,门的另一侧有一条石板路,通向一片黑暗。 三位大帝踏上了界路。 苏启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仿佛有一个失落的世界正在向他打开大门。 第六幅画画风一转,画的是一场战争,冲在最前的正是三位大帝,他们身后是无数的人族修士,而他们面前则是一身金甲的天兵,有一只巨手从苍穹落下,似乎要压碎着整个世界。 这是与天庭的战争。 而那些金甲天兵应该是天眼族的战士。 人族与天庭的战争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苏启轻轻叹了一声。 接下来的三幅画与战争有关,而画里也终于出现了仙族的身影,他们的外表看上去与人族没什么区别,但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真的像从九天下落下的仙人,羽衣飘飘,即使在战斗时也是仙气十足。 三幅画里,前两幅人族均是败了,画里有着人族流血漂橹的惨象,三位大帝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最后一幅画人族却是大胜,三位大帝脚下伏着一位帝尸,有一柄巨斧砍碎了一座天门,门中流淌下鲜红的血液。 那是仙的血。 章节目录 第0478章 另一位蝶女 苏启怔怔地看着最后一幅画,心中困惑不已。 这座神庙里共有十八幅彩画,左侧的九幅与葬世之蝶有关,而右侧的九幅则是在讲述人族的历史,但这历史戛然而止的时间却有些不对。 古人族共有十二位大帝,这画上只有前三位,缺少了后九位的故事,从彩画占据墙壁的大小来看,建造者显然根本没考虑将其余九人画上去的事,而且第六至九幅画上记录的应该是人族和天庭的第一次战争,而这次战争竟然以人族获胜告终,这点也很出乎苏启意料。 苏启轻轻敲打着身旁的青铜柱子,当当的回响在神庙内很是清晰,他的目光在画上扫来扫去,想要弄明白原因。 只有三位大帝。 这应该是因为这座神庙建立时人族只有三位大帝,神庙外的其余九座雕像都是后来补上的,不过这么一想,这座神庙的历史可就更加古老了,弄不好正是人族第一位大帝建造的。 不过看起来神庙里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 苏启睁开灵眼,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大殿,殿内空空荡荡的,虽然灵气充裕,但并没有任何灵器或是隐藏的秘宝,连值得学习的阵纹都没有,除了知晓墙上画的这些古代秘闻,苏启这一趟其实没有任何收获。 苏启叹了口气,颇为失望,正打算离开,但又突然停下。 他漏了一个地方。 虽然刚刚他用灵眼四处翻找了一遍,但唯独有一个地方他没敢用灵眼乱瞧,而那正是神庙里最特殊也最危险的地方。 苏启背对着少女的石像,犹豫不决。 挣扎了片刻后,他先是走到门口,然后才开着灵眼,小心翼翼地缓慢转身。 大殿内的灵气光点沉着而静谧,懒洋洋地悬在空中,完没有外界的活泼,似乎殿内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禁锢了它们,苏启不敢直接目视那尊奇怪的雕像,他的视线一点一点上移,先是看到了那三张青铜长桌,桌子上有着极强的灵气,而且桌子下面遍布着奇妙而复杂的灵气纹路。 这是 苏启盯着看了片刻,发觉自己之前竟然走眼了。 这三张看上去普通的青铜桌子并非凡物,而是一种铭刻了强大阵法的灵器! “用来献祭”苏启凝神看了许久,虽然没有彻底搞懂上面的阵纹,但终于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三张桌子的作用,喃喃自语道,“阵法竟然混杂了时间与空间,在阵法中正是将宇和宙这两种高深手段结合起来,这可是抱一境以上阵师才能踏足的领域不过具体会怎样?祭品直接跨越一界,出现在葬世之蝶面前吗?” “耗费的灵气未免太过庞大,别说是一个抱一境的修士了,恐怕来个半帝都会有些吃力。” “难不成这是大帝专属?也不对,安雅说界路上曾有些修士献祭过,这些人肯定没有大帝的境界。” “当然,也不能保证两种献祭方式是相同的,说不定神庙里这种更加高等。” 苏启的心顿时痒了起来,这三张桌子下刻画的阵法绝对不同凡响,若是他能吃透,对阵法的掌握绝对可以上一个档次。 但他不敢乱来。 苏启轻轻叹了口气,视线继续上移。 石像的裙摆进入他的眼中。 长裙及地,遮住了少女的双脚。 裙子很朴素,样式古老,但仍能看到很多人族的风格,但这个少女绝不是人族,打造这尊雕像的人是依据什么来塑造这尊雕像的?他见过真人?还是见过画像?或者这雕像只不过是个虚化的形象?就像净元界的凡人经常祭祀的天公和地母,样貌仅仅是他们的想象罢了。 苏启强忍着跪伏下来的,目光划过少女的小腹、胸膛,细长的脖颈,他的灵眼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眼中只有石像朦胧的灵光,最后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一张很美的脸,罩着一层雾气似的灵光。 而那双仰望穹顶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倏然下移。 青色的石头双眼猛然爆发出纯黑色的光。 嘻嘻。 苏启的耳边响起一阵轻笑,就像有一个顽皮的少女趴在他的身后娇声撒娇,一股战栗般的凛然窜上他的背脊和脖颈,这笑声是如此不真实,但却又清晰地可怕。 空气沉重起来。 他的呼吸好像被人攥紧,金色的柱子,高大的穹顶,神秘的彩画,一一在他的视线中消散,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尊雕像,青色的石头逐渐柔软起来,颜色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很快,那个少女就像是活过来一样,裙袂飘飘。身姿窈窕。 她的眸子紧盯着他。 淡紫色的双瞳,妖冶的令人畏惧,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淡而神秘的笑,身上有着浓郁醉人的芳香。 苏启迷醉在这种味道之中,她的双眼也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深深吸引着他。 “你的名字。”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软,但不容拒绝。 “苏启。” 苏启很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想要你的眼睛,可以给我吗?” 她仿佛瞬间跨越了门与祭台的距离,飞落在他的面前,芬芳的呼吸喷在苏启的脸上,她屈起一根手指,在苏启的脸上轻轻划过。 “给我好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哀求,惹人怜惜的哀求。 “”苏启呆呆地望着她,半晌后艰涩地说道,“好。” “乖孩子呢,”少女笑了起来,手指渐渐上移,按在苏启的眼睛上,“来,给我。” 苏启睁大了眼。 少女的手指开始收紧。 就在这时,苏启的身上涌现出一道一道的神光,他的灵海如同风暴来临,八十一只灵剑高高飞起,日月在空中急速旋转,在灵海之下,有莫名的光绽放,穿过灵海,强大而温暖。 神光笼罩着苏启,瞬间弹飞了少女。 少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冷冷地盯着苏启的灵海,背后仿佛有血海滔天,她恼怒地说道,“一群丧家之犬,竟敢来打扰我的好事!” 片刻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苏启身上响起。 “蝶女大人,此话又从何说起?明明是您的手伸过了界。” 章节目录 第0479章 蝶女与古帝 哼,敢如此放肆,就不怕我杀了他?” 少女踏前一步,背后的血海浪涛翻涌。 “蝶女大人真的做得到吗?” 那道声音轻笑起来,像是一个手握茶杯的书生正在与一个调皮的晚辈对话,这种语气让少女瞬间暴怒,她的背后突然撑起一双紫色的翅膀,翅膀急速生长,眨眼间就探到了穹顶之上,占据了整间神庙。 少女浮在空中,背后荡起波纹,涟漪蔓延,汇入虚空。 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从虚空中探了出来,亘古洪荒的力量在场间流转,神庙的青铜柱子瞬间腐朽,从金色变成了青黑色,墙壁上的彩画也一点点剥落,失去了颜色。 少女的翅膀插在穹顶之中,她微微用力,身体猛然从高处俯冲下来。 她停在苏启身前一根手指按在苏启的眉心,冷冷地盯着苏启的灵海说道,“现在又如何?” “如此大动干戈,蝶女大人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一道虚无似的影子从苏启的灵海中钻了出来,渐渐汇成一个中年男子,若是苏启仍有意识,会立即认出,他正是人族有史以来的第二位大帝! “果然是你!元淮!你居然还没死!” 少女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却环视了一圈大殿,略有感慨地说道,“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竟敢无视我。”少女背后的翅膀猛然挥动,穹顶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块块青铜瓦片直坠而下,凶猛的大风向元淮扑去。 “定。”元淮打了个响指。 大风消散。 “我们都沦落成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打了吧?”元淮笑了笑,很真诚地说道,“蝶女大人,不如坐下来谈谈?” “你是不是还想泡上一壶茶?”少女嘲讽似地说道,“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就算是你盛时,也没有资格站在我葬世之蝶面前!” 这四个字从少女嘴中说出时,仿佛天地有感,一声炸雷轰然响起,神庙的地面出现一道道龟裂痕迹。 “可你不是葬世之蝶,蝶女大人只是一道化身而已,”元淮笑眯眯地,“而且是一道被遗弃的化身,不是吗?” 少女顿时僵住,她恼怒地瞪着元淮,一时间却没有反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现在的她不过是在狐假虎威罢了,要是真的有能力,她早就一口吞下面前的这个少年和这个让她怒气冲天的魂魄了。 “蝶女大人想不想从此地离开?” 元淮抛出了一个让少女心动不已的问题。 少女沉默半晌,“你有什么条件?” “一截界木枝条。” 少女警惕起来,她狐疑地看着中年男子,“你要做什么?” “自有用处,对蝶女大人来说,一截界木枝条算不上什么,不是吗?” 元淮说的云淡风轻,但少女却有些不爽,脱口而出道,“你当这是大白菜呢?这可是界木的枝条!放到别处,可是连你们这群大帝都会争抢的东西!” “可蝶女大人没得选择不是吗?当年世界崩溃,但还未等葬世之蝶痛饮众生鲜血,就被天庭的人抢了先,不仅抢走了此界生机,甚至还截断了蝶女大人和葬世之蝶的联系,”元淮好整以暇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少女,“若不是当年我们在这里建了一座祭祀神庙,使得蝶女大人可以容身在自己的雕像之中,您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而且即使您勉强存活了下来,但葬世之蝶早已远去,对它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废弃,蝶女大人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您还没有感觉到吗?新的蝶女已经诞生。” 少女顿时面色大变。 元淮透明似的手掌轻轻按在苏启的头上。 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渐渐浮现在空中,正是那个与苏启一同踏上界路的蝶女。 少女愣愣地望着她,一时无言。 “蝶女大人,您的时间不多了。” 少女默默地落在地上,背后的巨大翅膀逐渐缩回她的身体,她凄婉一笑,仰头望着神庙的穹顶,“即使逃出去了,又能怎样呢?我不过是葬世之蝶刹那之间创造出的分身罢了,终究是无形无体的浮萍” 元淮背负双手,走到右侧墙壁的彩画前,“我的师父曾告诉过我,永远不要绝望,这个世界虽然很残酷,但总是会留给人一线生机。人族历经惨痛苦难,但依然有族人逃了出去,有人在界路上艰难求生,有人幸运地找到了新的世界,蝶女大人您身为葬世之蝶得化身,若是真的想重来,又有谁能阻你?” 蝶女怔怔地看着元淮。 “葬世之蝶遗弃了您,这是不幸,但也是幸运。”元淮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道神光射入蝶女的额头,“它对你的掌控,已经弱到了极点,不是吗?” 少女的眼中渐渐浮现出光彩,她犹豫半晌,右手突然探入虚空,半晌后又缩了回来,手中抓着一截树枝。 她轻轻一抛。 元淮袖袍一卷,树枝猛然飞进苏启的灵海,他笑了笑,“多谢蝶女大人,竟然还带着三片叶子,真是惊喜。” “你怎么带我出去?” “我不能,他能。”元淮指了指苏启,“不过蝶女大人可能需要忍耐一段时间,当这小家伙踏入天元境后,你才能获得自由。” “那双眼睛你们好大的手笔。”少女像是又恢复了自信,冷冷地说道,“也不怕撑到!” “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元淮一指点在少女的额头上,“不要抵抗。” 少女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 “万古如一。”元淮轻声说道。 扭曲的七彩光芒吞没了少女的身体,片刻后这道七彩光芒也汇入了苏启的灵海。 元淮拍拍手,略有留念地看了一眼这间神庙,随后化成一道轻风,静静消散。 苏启猛然睁开眼睛,他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向四周望去,神庙中已然大变,穹顶破损,金柱腐朽,彩画斑驳,而那尊石像,也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再也没有了让他想要跪拜的威势。 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只记得自己看到了一双漩涡般的眼眸。 苏启打了个哆嗦,感到一丝冷意。 得赶紧离开这。 他默默地想着,又瞥了一眼那三张青铜石台,犹豫一下,嗖地飞奔过去,大手一捞,将三张青铜石台扫进戒指,随后猛然加速,头也不回地闯出了大殿。 他没有听到,自己的灵海里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嘲笑。 章节目录 第0480章 离开冰原 跑出神庙的苏启回头望了一眼。 这座神庙像是被岁月侵蚀过,金色剥落,生满了锈迹,斑斑驳驳的青铜柱子充满了荒芜的气息,就连脚下的石阶也一块块碎开,纵横的裂痕从上贯穿到下。 “里面怎么了?”安雅在冰壁的裂缝处等了很久,见到苏启从神庙中逃出,立即凑了上来,“刚才我感觉到神庙中出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启,“你没事吧?” 苏启有些惊魂未定,摇了摇头,“先离开这里。” 从神庙中逃出后,苏启才察觉到灵海内似乎出了些问题。 他的神台上竟然多了一截树枝! 它孤零零地插在神台的一角,淡灰色,表面很光滑,顶部长了三枚翠绿的叶片,看上去很不显眼,但当它插在神台上后,苏启能明显地感觉到神台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了。 最让他不安的,是神台正中处也有了一只蝴蝶的印记,紫色的翅膀生满了复杂的花纹,这只蝴蝶栩栩如生,像是由最出色的画师亲手绘制,翅膀大张着,仿佛随时都可以从神台上跃出,在灵海之中起舞。 考虑到自己刚刚从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出来,这只蝴蝶和它有关这一点肯定是没跑了,弄不好干脆根本就是它的化身。 这鬼东西怎么跑到他的身上来了? 苏启顿时对自己莽撞地用灵眼观察那石像感到后悔不已。 他想了想,小心地将神识投射到神台之上,试图和那只蝴蝶交流,但蝴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就真的如同一个死物一般。 尝试了数次后,苏启只好放弃。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在飞了一会后,苏启渐渐安下心来,身后的神庙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灵海内的神台虽然古怪,但至少现在还很安静,看上去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他也暂时将此事放在脑后,先将神庙中发生的事简单地告诉了安雅,因为她一直在偷偷地打量苏启,看上去颇为担忧,不过为了避免她想的太多,苏启略去了最后神识恍惚的那一段。 安雅对于人族的历史很有兴趣,但最让她震惊地则是关于葬世之蝶的那六幅画。 她同样不清楚那枚银蛋的来历,在界路上有很多从蛋中孵化出的种族,其中蛋壳为银色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重要到足以和葬世之蝶比肩,而对于血海和界木,安雅也有自己的看法。 “阿玛提起过,血海和界木都可能和那个神秘种族有关,在我看来,或许就是那个神秘种族创造了它们,这条界路,都很可能是因为它们而存在的,而葬世之蝶,或许就是血海中诞生的第一个生灵。” 这种说法倒是很有趣。 苏启对那个神秘种族越来越感兴趣了,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为何会突然消亡呢?是敌人还是某种灾祸?或者是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消亡,静静地隐藏在某处注视着整个世界? 以后若是有机会,应该多收集些他们的秘闻,或许能从中搞清葬世之蝶的来历,也能解决他神台上的那只蝴蝶印记。 苏启暗自下了决心,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快飞到冰原的尽头了,远处能看到一片淡黄色的荒漠,似乎风沙很大,整片天空都是灰黄色的,和白色冰原的分界十分显眼。 “快出去了?”安雅很开心,她巴不得离祭祀神庙远远的。 “看样子是”苏启低低说了一句,又皱起眉头,“好像不太对。” 安雅猛然停下,“不会还有阵法吧?你们人族怎么这么喜欢阵法?” “不是阵法,”苏启摇了摇头,也停了下来,“更像是一种道术。” 在苏启眼里,天空中有一道透明的壳扣在大地上,如同一只碗,将整个冰原都包裹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这透明的壳极大,隐隐将远处的那片山脉也包含在内,甚至延伸地更远。 “怪不得九琢城一直没有发现这里,”苏启突然恍悟,自语道,“原来是这道壳将冰原和山脉都遮掩起来了。” “壳?”安雅有点不解,四处望望,“什么壳?” 苏启简单解释了两句,“不过是谁做的?这么漫长的岁月,这道术仍然有用,至少是个抱一境以上的大修。” 安雅沉默片刻,有了个想法,“是那只寒蝉?你不是说很有可能是寒蝉一族毁去了神庙中的彩画吗?既然他们不敢随便毁去这座神庙,那么遮掩起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他们也有这个实力,或许就是死掉的那只寒蝉做的。” 苏启点点头,这的确很有可能。 在天庭击败人族后,寒蝉一族发现了祭祀神庙,先是抹去了里面涉及天庭的彩画,随后又将神庙冰封住,为了不让这里被人发现,干脆将这整片地域都遮掩起来,从那座雪山来看,那个寒蝉强者很有可能是负责在这里看守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已经有两个人族躲在了神庙附近的山脉里,还暗中布下了一个强大的雨滴组阵。 不过那两个人族是怎么瞒过那只寒蝉,在他的眼皮底下布下阵法的? 而且他们究竟去了哪? “我们能出去吗?”安雅看了看九琢城给的地图,“这片荒漠倒是有画,不过冰原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应该没什么危险。”苏启没在那道透明的壳上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用飞剑试试吧。” 八荒剑疾驰而过,在穿过那道壳时,如同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涟漪,很快就不见了,随后又一点点在对面的荒漠中浮现出身影。 很顺利。 苏启神识微微一动,八荒剑立即倒飞而回,但这次却突然遇上了阻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横在空中,八荒剑在上面撞来撞去,却怎么也无法闯入。 “回不来”苏启挑了挑眉头,“不过看样子,出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看了一眼安雅,“我先走。”。 随后一步踏出,跨入那道透明的壳中。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章节目录 第0481章 祸水东引一条龙 眼前是一片土黄色,风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沙土,远处的小山上丛生着大片大片的灌木,也能看到一些蛇、蝎、虫这样的小生物,地面上升腾起灼热的气,让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好热!”安雅出现在他的身侧,又迅速回头望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怎么是这个样子?” 苏启扭过头,冰原在视线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漠,里面有层峦起伏的山丘和灌木,苏启甚至看到了几只沙蛇快速地在地面爬过,这和他们身处的这个看上去完相同,没有任何分别。 就像是有一面镜子横亘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 安雅伸手摸了摸,那道无形的壳仍在,“阻碍还在,而且很难穿过去”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竭尽力应该也不行。” “恐怕至少得一位半帝来。”苏启挠了挠头,“幸好从里面可以出来,不然我们怕是会陷在里面。” 当当当。 一连串微弱的敲击声从远方传来,虽然很不清晰,但两人仍然听到了。 “这是兵器的撞击声?”苏启立即警惕起来。 安雅高高飞起,指着远处,“似乎是在那片山后。” 那座山并不高,但比起周围的土丘来说,可以算是雄伟,遮去了身后的大片地方,而且这座山看上去也是周围最‘生机勃勃’的地方,从上到下都长着一种荆棘似的高大灌木,山顶上甚至开着一种细碎的黄色小花,从远处看来,像是一片黄色的纱衣,铺在山上。 而那些声音,正是从那座山后传来的,而且这些敲击声正逐渐变得清晰来,似乎正在靠近。 “过”安雅正想问苏启要不要过去看看,就见一道光芒从那座山后疾驰过来,后面更是跟着好几个人。 那道光是个人,而且是位空明境的修士。 苏启很轻易地就看清了他的面容,光头,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上面的花纹极艳,腰间滴里当啷挂着一大串的玉饰,看上去非常骚包,这在界路上是非常少见的,一瞬间让苏启有了正面对一个纨绔子弟的错觉。 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气势汹汹,领头的是位筑神境的修士,其余四人皆是空明境,按道理来说,五打一,尤其是境界领先的情况下,应该是很容易拿下战斗的。 但偏偏这五个人看上去颇为凄惨,一身的衣服破破烂烂,面上也是灰头土脸,不仅沾满了沙土,更是有着一道深一道浅的黑色痕迹,就像是刚从泥堆里爬出来一样。 “什么情况这是”安雅目瞪口呆,一时间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那紫衣的骚包男也远远就看到了他们,他猛然加速,张嘴就大喊,“你们总算来了!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快来帮我干掉后面那几个家伙!” 安雅眨了眨眼,愣在当场。 那追杀的五人听闻此话,顿时怒意爆发,浓重的杀气将苏启两人也都笼罩了起来。 靠! 苏启顿时反应过来,这骚包的王八蛋竟然在祸水东引! 他也没有犹豫,手里的八荒剑飞出,对着骚包男一剑就劈了过去。 “喂喂!打得不准啊!对准后面那几个家伙!” 骚包男飞身闪躲,他的速度极快,显然是长于此道,此时身子一扭,轻轻松松避开了苏启的剑光,又突然加速,眨眼间就飞到了苏启的身旁,这家伙一脸亲热地凑过来,拍了拍苏启的肩膀,大声说道,“大姐头,三弟,让我们与这几人决一死战!” 谁是你三弟 苏启脚踏天煌步,嗖地离开原地,拉着安雅向一旁窜去。 但这骚包男迅速贴了上来,嘴里还啧啧有声,“三弟,无需逃走!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后面这五个渣滓算什么,我们三人出手,可以轻轻松松拿下他们!” 那五人更加怒气冲冲,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红发大汉,他的头上飞出一缕缕的火焰,张嘴一声大啸,汹涌的火浪直接砸来,像是真正的海啸一般,铺天盖地! 日,还是被这王八蛋卷进来了。 而且这还是一位筑神境的含怒的出手。 安雅踏前一步,手中飞出两把石刀,手腕连抖,扫出数道强劲刀风,苏启也配合着将八荒剑横在面前,剑气汇成一道长河,席卷而上。 轰然的震颤声在此地响起,刮起漫天尘土。 “焱族。”当尘土散去,安雅看清了出手那人的模样,他头上的红色头发很亮,像是正在燃烧的火。 这么一小会的牵扯,那五人已经迅速将三人围了起来,从这半圆形的包围圈来看,对方显然也很清楚他们身后是一片无法进入的地带。 苏启瞅了瞅对面那几个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大汉,甩开身旁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旁边的骚包男,“我说我们不认识他,你们信吗?” 对方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显然是不信。 苏启想了想,“要不我们两个先出去?你随便揍他。” 骚包男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苏启的手臂,“三弟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滚蛋。”苏启脸色黑黑的,若不是这骚包男境界比他高,速度也快的不可思议,他早就一剑砍上去了。 “交出死魂花,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尸。”领头的焱族大汉声音很冷,他手里握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锤,上面缭绕着暗红色火焰。 “死魂花?这地方有死魂花?”安雅极为惊讶,“这东西可是需要无数的尸体和冤魂才能生长的!” 焱族的大汉微微皱了皱眉。 “哎呦!亲爱的大姐头,不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了,你看,死魂花都已经到手了,对面这五个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骚包男发觉不对,立即从身上取出了一只黑色的花朵,这朵花有着九枚花瓣,拿出的刹那就仿佛有冤魂在嚎叫,那种凄惨阴冷的气息瞬间让苏启打了个哆嗦。 看到这朵花,那焱族大汉又恼怒起来,手中的大锤上喷出一道火舌,他冷声道,“管你们是不是一起的,都死在这算了!” 章节目录 第0482章 我识此剑名 话音刚落,焱族的五个人就同时出手,这几人配合默契,以领头的大汉为中心,眨眼间掀起了一道火焰风暴,这火是灰白色的,很像是余烬秘地中的那种苍白流火,让此地的温度瞬间暴涨,连空中漂浮的沙尘都迅速变成了暗红色,风暴从三面席卷而来,丝毫没给苏启几人逃跑的可能。 安雅面色微微一变,对方力出手,她也根本顾不得隐瞒身份,背后的翅膀猛然大张,羽翼刺破黑色的长袍,手腕上有数点虹光闪过,两只小小的骨雕手链上浮起数只鹰雕一般的生物,飞快地没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她双手一抬,刀光裂空而出。 银色的刀光吞没火焰,两者在空中对撞,苍白的火流在刀光两侧倾泻般流淌而出,哧哧的炸裂声让众人的耳朵有了一种撕扯般的痛楚。 那骚包男偷偷摸摸扫了安雅一眼,似乎对她的身份颇为好奇,随后右手轻轻一抛,飞出了四五个拳头大小,滴溜溜转着的黑色小球,这似乎是用精铁炼铸,球身上凹凸不平,似是有着点点凸起,他贼兮兮一笑,屈指一弹,黑色小球猛然下坠,从刀光挡住火焰风暴之处钻出,避过了火焰的侵袭,随后又陡然变向,急速向上冲去。 目标正是那领头的焱族大汉。 “吃我一记惊天动地爆裂球!”骚包男臭屁地大声喊着。 那领头的焱族大汉显然大惊失色,立即飞身闪退,甚至顾不上继续掌控那道火焰风暴,但他的速度远远及不上这几个黑色铁球,眼看着即将砸中,他身上的气势突然暴涨,双目中通红一片,右手大锤高高举起,猛然砸落。 一只火焰凝聚的凤凰从大锤中冲出,傲然一声啸叫,大嘴一张,迅速吞下了那几个黑球。 砰砰砰。 一连串的闷响在火凤内响起,淡绿色的烟雾在火凤的身体轰然爆出,飞快地扩张着,也不知道这绿烟究竟是何物,连那火焰都被侵蚀地变了颜色,火凤的身体闪耀数次,在空中翱翔了一半就倏然消散。 “森萝毒!”焱族的大汉见了那绿烟,顿时咬牙切齿,一脸痛恨地说道,“你果然是个王八蛋” 苏启没来得及细想这森萝毒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眼见那火焰风暴退散,他和安雅立即抓住了出手的机会,安雅顶在前面,直接欺身而上,趁着那大汉惊讶时,手中双刀快速连斩。 苏启脚踏天煌步,速度极快地在空中冲过,直接闪身至焱族人的背后,八荒剑长啸一声,它很久都没有沾血了,此时竟在微微地欢呼,一道银河般璀璨的剑光从高空坠落,对准一位空明境的焱族修士砸了过去,剑光上杀气十足。 银河倒挂! 剑光的速度极快,苏启的位置又出乎那个修士意料,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将手里的锤子横在头顶,随即就被剑气银河砸了个结结实实,直直被砸进了沙地之中,溅出一大片的烟尘。 虽然剑光杀气十足,但苏启出手很有分寸,砸中的刹那又微微控制了些许,收了些力道,毕竟他和这些焱族人无冤无仇。 几个焱族修士突然反应过来,眼见同伴被砸进沙地,顿时联手向苏启袭来。 察觉到沙地中有一丝淡淡的呼吸后,苏启迅速换位,八荒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角度,躲过袭来的几只火焰长蛇,剑身突然变得透明,又因为速度极快,在空中像是一道微暗的影子,一闪即逝。 呲。 八荒剑划破一个焱族修士的肩头,带出一抹血花,又轻巧地在空中急转而回,刺破他的手臂,这修士顿时吃痛,手中的大锤跌落,但他显然也身经百战,神识一动,坠落的大锤在空中猛然顿住,随后倒飞而上,砸向再次袭来的八荒剑。 但苏启对此也早有准备,八荒剑像是游走在黑暗中的阴影,在那修士的眼中微微闪了一下,便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时,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别乱动。” 这修士脸色发白,锋锐的剑气刺得他脖子极痛,但他丝毫不敢乱动,连大锤都只是静悄悄地漂浮在脚边,对方是位剑修,完有能力在他动手时刺穿他的脖子。 领头的焱族大汉见眨眼间手下就一伤一被俘,顿时有些焦急,他手腕一颤,刚想动用禁忌秘术,就听见那边的剑修冷冷说道,“别乱动,不然我真的杀了他。” 这大汉脸上挣扎了一下,随后远退,与安雅拉开距离,盯着苏启问道,“你想怎么样?” 苏启左手轻轻一砸,将身前的焱族修士直接砸飞出去,他耸耸肩说道,“我们和那边的骚包男真的不认识。” 领头大汉身子一闪,一把接住手下,又轻轻一抛,将他丢到身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苏启几眼,此时他也微微冷静下来了,察觉出了一点不对,他沉默半晌,“既然如此,两位可愿离去?” “当然。”苏启点点头。 “哎哎哎!”骚包男顿时急了,他嗖地闪到苏启身旁,一脸哀怨地说道,“亲爱的三弟,你怎么丢下我呢,想当年咱们可是光屁股” 苏启啪地甩开他的手,眨眼闪地远远的,又很认真地焱族大汉说道,“这个人,请随便打死。” 骚包男顿时傻眼,他左看看右望望,眼见着苏启和安雅已经向远处飞去,面前的几个焱族大汉又一脸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眼里透着一副老子要好好收拾你的表情,这骚包男果断后退,又朝着苏启大喊道,“拿着八荒剑的那个混蛋,老子记住你啦!” 这一声大喊让这几个焱族修士愣了片刻,而苏启身体顿时僵住,他转过身,有些惊疑不定,“你说什么?” “我说我记住你这个拿八荒剑的混蛋了。”骚包男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四下望来望去,琢磨着逃跑路线。 “你怎么知道这柄剑的名字?”苏启挑了挑眉头,八荒剑的剑身早就被他动了手脚,用剑气遮掩了上面的小字。 骚包男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想知道?那就救救我呗?” 章节目录 第0483章 交花求和,万古传人 苏启神思电转。 八荒剑在剑门里呆了七千年,但在剑仙之前,这柄剑归属于谁其实没人清楚,传说剑仙在成帝后广寻人间宝剑,至少一半的名剑落入了他的手中,其中不乏很多早已沉眠在岁月中的古剑,而八荒剑很有可能也是那时才落到剑仙手中的。 可这骚包男又是从哪里得知八荒剑的?是某个典籍中有记载,还是他从谁那听说的? 或许八荒剑根本就是来自于界路也说不准 不过剑仙来没来过界路也是一个迷,他成帝后的那几年行踪诡秘,连他的弟子都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对那焱族的领头大汉说道,“这位道友若是他将那死魂花交给你,你可否放了他?” 领头大汉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复杂,他很不想放过这个穿着紫衣的混蛋,但对方加起来有两个筑神境,而且面前这个空明境的剑修也不太好惹,自己的那几个手下看上去都会白给,真个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他思索了半晌后说道,缓缓说道,“可以,交出死魂花,我就放过他。” “喂喂喂,”骚包男瞪着眼睛,对苏启的话非常不满,“这死魂花可是我的东西!花在人在,花亡人也不亡!总之大爷我绝对不交!” “那你们动手吧。”苏启耸耸肩,很诚恳地对领头大汉说道,“打死,最好是当场火化。” 骚包男沉默片刻,眼瞅着焱族的几人围了上来,他顿时高举双手,身上嗖地飞出三株死魂花,“给给给!” 领头大汉伸手接过,扫了一眼,“那里一共有五株。” “过分了啊,过分了啊,”骚包男一脸唾弃,“做人可不能这么贪!” “死魂花是我们先发现的,附近的界兽也是我们除掉的!这死魂花本就该归我们所有!”有位焱族的修士一手扶着自己那位惨被苏启打进土里的同伴,很恼怒地说着。 骚包男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先发现就是你的了吗?圣域那秘地还是我蛮族先发现的呢,我要到圣域门口喊一声这是我的,还不是会被圣域的人暴打一顿?” “你!”那焱族修士气了个半死,右手里的大锤顿时冒起了火光,其余人也气势汹汹围了上去。 “别冲动,别冲动嘛。”骚包男立即笑嘻嘻说道,“不就是两株死魂花嘛,给就给呗。” 说着,他就飞快地又掏了两株死魂花,远远地丢了过去。 “这人怂的好快!” 苏启心下惊叹,到底是什么势力,能培养出如此臭不要脸的修士? 焱族的领头大汉收起五株死魂花,扫了苏启和安雅一眼,“既然他交出五株死魂花,那此事便作罢,不过”他又盯着骚包男,冷声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扬了扬手,带着手下迅速离去。 骚包男笑眯眯地挥手送他们远走,当再也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时,他立即放松了下来,眨眨眼睛,很自来熟地凑在苏启身边,“三弟哟,你说说你,干嘛要把死魂花给他们呢?咱们兄弟三人联手,还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杀人越货嘛!” 杀人越货合着这死魂花还真是你抢来的。 苏启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拨开骚包男搭在他肩上的手,“你怎么会认识八荒剑?”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没个两天两夜说不清。”骚包男在安雅的翅膀上打量两眼,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很有时间。”苏启的神识锁在了骚包男的身上,他很怀疑这家伙会突然溜走。 “别急别急,有个事得先做。”骚包男搓了搓手,一脸的急不可耐。 “什么事?”苏启愣了一下。 “死魂花”安雅蹙起眉,突然惊呼,“莫非那里伴生了尸血晶?” “不愧是诺伊族的人嘛,传承下来的东西果然不少,”骚包男啧啧地赞叹着,“竟然还知道尸血晶!” 听到他的话,安雅顿时大惊,她猛然拔出了双刀,对准了骚包男 身份暴露了啊。 苏启叹了一声,八荒剑剑尖一转,喷吐着剑光。 “别急,我要是有恶意,就没必要点出此事了,”骚包男举了举双手,对着安雅问道,“听说过万古殿吗?” “万古殿?”安雅愣了愣,“那个被圣域诛灭的蛮族宗门?” “对,”骚包男点点头,手上出现一枚石牌,上面刻着一座古老殿堂,但他又很快收了起来,“我是万古殿传人,对圣域的态度就不必说了吧?我知道你们诺伊族前些日子出了变故,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我是肯定不会去出卖你的,对我们万古殿来说,圣域的敌人可是越多越好。” “的确是万古殿的印记”安雅有点惊讶,“我都不知道万古殿还有传人,据说早在五万年前,他们就已经被圣域铲除,连秘地都被圣域抹平了。” “总有些人命长的嘛,而且你也不看看传人是谁!”骚包男臭屁地扬了扬头,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苏启,“你这是什么表情?” 在听到万古殿这个词时,苏启的心中就愕然不已,因为在东荒也有一个万古殿,不过当骚包男掏出那枚石牌时,苏启又疑惑起来。 两者代表身份的石牌并不相同,虽然石牌上都刻着一座殿堂,但区别还是很明显的,骚包男手里这个明显更加古老,样式也与东荒的那个截然不同。 “没什么。”苏启摇了摇头,既然不能透露自己来自净元界,那也就没办法询问骚包男这两个万古殿是否有关系了。 “那还不赶紧去寻宝?”骚包男一脸喜气,“这东西可比死魂花值钱多了,那几个焱族的笨蛋真是没见识,一直盯着几株死魂花不放,却不检查下面有没有尸血晶,这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啊,不对,应该说是大爷我学识渊博,在” 这人话可真多 苏启和安雅对视一眼,见骚包男一脸急不可耐,也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0484章 天庭的人造冥土 那座长满荆棘似灌木的荒山很有趣。 离近后,苏启才发现这座山上的灌木竟然是一体的,只有一条根茎,扎在山顶上,从根上长出了无数的枝条,向四周攀爬而去,如一副披挂般覆盖了整座荒山,而山顶上那种黄色的小碎花也是它开出来的。 山后有着一片黑色的土地,不大,约莫只有半里方圆,隐没在荒山的影子之中,晶莹的黑色与周围淡黄色的黄沙格格不入,而且散发着很淡的尸气,这味道被这片世界的风沙掩埋了大半,显得很不起眼,黑土中长着几株灵草,茎叶上有着明显的切割痕迹,正是那死魂花。 安雅站在黑土之外,不敢擅入,盯着地面上的黑色土壤,凝神看了许久,才很肯定地说道,“这是冥土。” “冥土?哪个冥土?”苏启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在人间,冥土可是地府的代名词,和黄泉并立,是通往地府的必经之路。 “不算真正的冥土,”骚包男似乎猜到了苏启的想法,他摸着下巴,“准确来说,这更像是人造冥土。” 苏启张大了嘴,“冥土也能人造?” “能,”安雅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过我听阿玛说,这个过程十分残忍” “诺伊族竟然知道这个?不愧是界路上的古老种族,虽然逐年势弱,但也很了不得嘛,至少传承不算差,”骚包男嘿嘿地笑了起来,比了比手指,一副我很博学的样子,“没错,这个过程相当残忍,除了需要将大量新鲜的尸体埋在土里外,还要将这些尸体的魂魄拘禁在这片土地里,以秘术用尸和魂温养这片土壤,至少万年后才能形成冥土,在这个过程里,这些人的魂魄要日日承受巨大的痛苦,直到彻底被土壤吸收才算了结,堪称是世间最邪恶的道术之一。” “那这里是谁做的”苏启望着面前的黑土,这片土地虽然不大,但若是堆满尸体,至少以十万计,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这下面埋的应该都是你我的老祖宗,至于是谁干的我只能猜是天庭。”骚包男笑嘻嘻地盯着苏启,一脸你的伪装对我毫无作用的得意表情。 但苏启也早有预料,对方能认出八荒剑,多半也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随手扯下了头上的面纱,瞥了骚包男一眼,“你知道我的来历?” “虽然剑修在界路上人数不多,但好歹也是有的,圣域中有位半帝就是剑修,蛮族里其实也有两个小部落很喜欢用剑,不过他们躲在界路的偏远地带,向来不掺和界路的这些破事所以其他人不一定能猜出你的身份,但我是谁?我可是万古殿的传人,”骚包男挤眉弄眼,“论蛮族啊,你或许更习惯人族这个名字,论人族的秘密,我万古殿若是说知道的第二多,就没人敢说第一。” “不过我也很意外呢,净元界的界门竟然打开了。”骚包男深思似地摸了摸下巴,“界路上果然要有大事发生了。” “天庭为何要造冥土?”苏启轻轻吸了吸鼻子,站在这片冥土之前,尸气好像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这味道着实令人作呕。 骚包男摇了摇食指,“这不公平哦,一人一个问题。” “放心,若是我问了让你为难的问题,你可以不答。”骚包男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苏启想了想,“好,你先答。” “可以!”骚包男看着苏启,“永生界听过吗?” “嗯。” “那就好解释了,”骚包男转过头,他一手在黑色土地上来回比划着,似乎在衡量什么,“永生界,用天庭的叫法也是地府,两家算是宿敌,打了无数个年头,虽然天庭略占上风,但也根本没办法诛灭地府,而且据说在远古战争里有位天庭的巨头坠入了地府,天庭一直想把这位巨头救出来,所以一直在琢磨怎么击败地府。” “但何为地府?在人族的传说中,地府乃是亡者的世界,是冥土,是黄泉河水荡漾的地方,是众生死去后魂魄生活的世界,这虽然是个传说,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反映了一定的真实,至少永生界的确是死气很重的世界。” “天庭则截然相反,天庭的世界里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他们的族人寿命悠长,这也是他们自称为仙的原因地府于他们,无异于水之于火,黑暗之于光明,两者根本就是截然对立的,这也导致天庭的人根本无法踏入永生界,越强的天庭修士,因为生机越强,踏入永生界后受到的影响也越大,导致根本无法进入永生界,这就意味着无法救出那位巨头,所以最终天庭想出了一个蠢办法。” 骚包男扭头对着苏启眨了眨眼,“那就是创造一片冥土,在这片冥土上培养出一群体内蕴含死气的天庭修士,从而潜入永生界,救出那位巨头。” 苏启和安雅面面相觑。 “这这真的能培养出体内蕴含死气的修士?”安雅一脸怀疑,“若是真的,他们又为何把这片冥土遗留在这里?” “当然能,”骚包男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荒漠,“至于为何留在这里,我想多半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不得不把这片冥土遗弃了” “变故?”苏启心中一惊,莫非那位寒蝉一族的大修不仅仅是在看守祭祀神庙,也在看守这片冥土? “找到了!”骚包男收起双手,喜不自胜,“这下面竟然有整整六块尸血晶,真不愧是冥土,这数量比其他死气之地多太多了。” 说着,骚包男右手上荡起微光,一个小小的青铜盒子浮现而出,这盒子缓缓打开,伸出了一只黝黑色的巨手,像是某种机关术,它动作僵硬地探向高空,像是要托举什么。 “唉,这个蠢货。” 骚包男嘟囔着,左手一巴掌拍在盒子上,那只黝黑巨手猛然一晃,茫然地在空中乱抓了两下,随后又猛然向下坠去,拉得骚包男踉跄了一下,嘴里大骂着“慢点,你个蠢货!” 那只巨手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开始缓慢地插入冥土之中,在土壤中摸索着什么,片刻后又缓缓拔出,手心里抓着一个人头大的暗红色晶体,这晶体露出的刹那,一股腥臭的味道飘散开来。 章节目录 第0485章 人族与蛮族 这就是尸血晶?” 苏启在嗅到臭味的瞬间就封闭了自己的嗅觉,那只黝黑巨手抓着暗红色的晶体缓缓缩回,他很好奇地盯着那青铜盒子,这盒子应该是某位炼器大师的手笔,有着很浓的机关术痕迹,隐约间可以看到至少有三层,而那只巨手应该是用某种神木炼制的,所以并不畏惧冥土上那死气的侵蚀。 “嗯,界路上最稀有的宝物之一,只在死气极重的地方才能孕养出来,这么一块就价值两百界币!”骚包男左手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个不大的玉盒子,他轻轻一扔,玉盒在空中漂浮着,一道神光一卷,将那尸血晶直接卷了进去,消失不见。 “这是万宝盒!号称可容纳天下至宝的法器,”安雅很震惊,“真品居然在你手上!” “羡慕吧?”骚包男得意地扬扬眉,一边操纵着那只巨手继续在冥土中寻觅,一边瞅着苏启,“轮到我了。” “你问吧。” “净元界中可还有蛮族?” 骚包男神色有着些微的紧张,这让苏启很意外,骚包男似乎很在乎他即将给出的答案。 苏启斟酌了一下语句,不想透露太多净元界的秘密,“有,他们生活在净元界中一个叫南岭的地方,据说有近百个部落,不过族人的数量我不清楚。” “还好、还好,”骚包男低低地叹了一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默片刻,又抬头说道,“还有问题吗?” “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八荒剑的?而且人族和蛮族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两者不是同出一族吗?又为何有了两个名字?” 这个问题困扰了苏启很久,这件事涉及到人族的古老过去,在净元界好奇的人很多,但一直没人能准确回答,即使是天机阁和蛮族对此也模棱两可。 “喂喂喂,这可是好几个问题算了,我今天心情不错,”骚包男摸了摸头发,嘟囔了几句,“这些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弄不好能聊上个七天七夜,不过我可以简单给你说说。” “先说人族和蛮族名字的来源吧,最早呢,我们这一族就叫人族,生活在脚下的这个世界里,”骚包男轻轻跺了跺脚,“当然这个世界已经分崩离析了,罪魁祸首你也很清楚,就是那群自称为仙的家伙,他们掀起了一场掠夺人族的战争,我们没能打赢不过在终焉之战里有一部分人成功地逃了出去,但很可惜,他们没能直接逃到界路,而是落入了一个秘地之中。” 骚包男的声音低沉,显然这段历史在他心中也是沉重不已,“这个秘地不与界路相接,而是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对那时的人族遗民来说,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绝望之地,是一个正在慢慢死去的世界,所以当时的人族大帝不得不率领族人再次迁徙,尝试在黑暗中寻找到界路或是新的秘地。” “人族大帝?” “在黑暗中迁徙?” 苏启和安雅不约而同地惊呼。 两人对视,愣了片刻,苏启开口再次问道,“人族的十二位大帝不是都战死在与天庭的大战里了吗?” “没有,有一位大帝活了下来,当然,他伤的很重”骚包男看了安雅一眼,“和你想的不一样,人族也没有直接横渡黑暗的能力,那位大帝是驾驭着秘地迁徙的,可这依然是一个极为艰辛的旅程。”他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笼罩界路的黑暗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很多,界路和黑暗比起来就像是落入湖泊中的一根发丝,而且即使是大帝,也没有在黑暗中辨别方向的能力,只能一点点尝试和碰运气,这一路上,他们更换了很多秘地,有人饿死,有人疯了,有人被黑暗吞噬,有人死在界兽手中,他们几乎是在族人鲜血铺就的路上前行,而那位大帝也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上,这次迁徙,整整长达五万年。” “从那时起,人族先祖们为了记住这次旅程,就决定改称蛮族,事实上那时的先祖们,和野蛮人也真的没什么区别了,在迁徙的路上,丢失了历史,丢失了礼仪,丢失了曾经引以为傲的文明”骚包男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那位大帝死后,蛮族群龙无首,最终分裂成了数百个部落,意见也因此出现了分歧,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在一起,但没日子持续多久,蛮族半帝之间的分歧就彻底爆发,有人主张逃去界路,有人认为即使寻到了界路也仍然没办法让族人获得安宁的生活,因此主张逃往净元界,这两派在族中各有支持者,吵了很久,最后两派分别,各自踏上了自己的路。” “或许真的是天不绝人族吧,这两派竟然都在黑暗中寻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支蛮族成功地踏上了界路,并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蛮族的名字,”骚包男很感慨,“而另一支则闯入了净元界,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也改回了人族这个名字,当然他们中的一部分为了传承,仍然以蛮族为号。” “净元界人族的故事是在十万年前,净元界的界门突然打开后,我们这支蛮族才知晓的,不过时至今日,我们也仍然不清楚那支蛮族是怎么在黑暗中入主净元界的,照理说,界路上是根本打不开界门的。” 苏启默然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些故事在净元界也失传了。” “那可未必,”骚包男摇了摇头,很有深意地说道,“净元界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很多,作为最后一个人间,净元界里可是藏了不少老家伙,尤其是一万年前,净元界的界门在暗中开启数次,接引了很多老不死进去” 苏启顿时怔住,随后又有些释然,人间确实有很多秘密,四大禁地暂且不说,单单是西漠一地,就有着数不清的谜团,比如说那位真佛的下落,比如说佛家的起源,比如说魔帝是否真的出自佛家 骚包男又突然笑了起来,他瞄了一眼苏启手里的剑,“还有,你手里的这柄剑,也是在那时流入人间的,而在更早以前,这柄剑由我万古殿执掌,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认识它。” 章节目录 第0486章 万古殿传人尹宋 在净元界,同样有一座万古殿。” 思索半晌,苏启还是说出了这件事,东荒那座万古殿的历史似乎不长,他怀疑它就是从界路上传过来的,当然名字相同很有可能也只是一个巧合,而且同名这种事在修士的世界中不算少见,在过去东荒就曾经有三个名叫玄阳宗的宗门,而且因这名字之争,三个宗门打了不少架,令人唏嘘的是,到了今日,三家中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啊,他们竟然还存在啊,说起来,他们和你也很有渊源,”骚包男有点惊讶,也有点感慨,眼中甚至有了一点追忆,但苏启能看出,这种怀念不是对于人间的那个万古殿,而是对于他自己的某个过去,“我曾在师父那里听说过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先祖应该是我们的一位半帝境长老,追随在一位出身净元界的大帝身侧,据说后来被那位大帝带入了净元界,从此和我们失去了联系,不过一万多年前,他们曾派人在界路上寻找我们。” 骚包男左手点了点八荒剑,“当时他们自称是青帝的使者,也真的带来了青帝的法旨,在法旨上,青帝请我们将八荒剑借给他,对于一位大帝的要求,我万古殿不想拒绝,所以这柄剑最终被万古殿的人取走,带回了人间,至于怎么落入你手中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苏启捏紧了八荒剑,突然感觉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青帝为何要借用八荒剑? 一万年前是个极特殊的节点,那时的人族正深陷在与天庭的战争之中,为了打赢,诸帝必然会竭尽力地去借助任何可能对抗天庭的力量,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诸帝是成功的,可在这里面,八荒剑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这是一柄值得大帝降下法旨的剑,而且从骚包男的言辞来看,青帝甚至是在“请求”,这说明八荒剑必然很不简单,很有可能是某个计划的关键道具。 剑仙也曾说这是一把钥匙,有钥匙那就必然有门,那八荒剑对应的门在哪? 苏启蹙起眉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绝地天通。 一万年前,人族不止是击退了天庭,甚至还截断了天庭和人间的往来,那座天门从此消失在人间。 莫非这是天门的钥匙?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八荒剑,顿时头疼起来,若他猜想的是真的,这就意味着八荒剑是一个极为烫手的东西,如果天庭知晓这柄剑的存在,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追杀他。 幸好天庭已经很久没在界路上出现了。 不过也不能大意,若有机会,还是应该找一把替代的剑。 苏启暗暗下了决心。 “最后一个!”骚包男手腕一扬,黝黑色的巨手猛地从黑色土壤中拔了出来,带起点点飞土,在空中泛着令人畏惧的阴冷光芒,冥土似乎在勾引着苏启的魂魄,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吸引,是一种本能。 恐怕凡人仅仅是触摸,都会导致魂魄和的分离,而只要魂魄被这冥土吸纳,也就彻底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困在冥土之中,被一点点的吸取所有的本源,直至烟消云散,成为冥土的养分。 骚包男的万宝盒收取了三块尸血晶,还有三块整齐地放在地上,强大的侵蚀力量从尸血晶中蔓延出来,没多久就将身下的土地侵蚀成了淡黑色,苏启察觉到,那片土地已经“死去”,被阴冷的死气占据,如果此时有种子落在上面,也会慢慢地失去生机,根本发不了芽。 “这三块归你们了。”骚包男扬了扬头,一副我很大方,快来赞美我的表情。 苏启也没客气,刚刚若不是这骚包男祸水东引,他们哪里会和焱族的人大打出手,而且这骚包男着实欠扁,拿他的东西,苏启真是一点惭愧感都没有,他手掌一翻,低头就将三枚尸血晶收走。 安雅瞥了他一眼,扭头看向了冥土,她沉吟半晌,“冥土是否能收走?” 骚包男见没人夸他,顿时很是丧气,摆出了一副失去力气的软绵绵姿势,“能,不过没什么用,冥土中的死气太强,除了死魂花这种稀有灵草外,其他灵草靠近它都会流失生机,而且冥土乃是用生魂孕养,里面怨气不小,导致这东西连极阴法器都炼制不了,你取走了做什么?” “那死魂花呢?和冥土一起带走,栽种在别的地方不行吗?”那五株黑色的灵草在微微摇曳着,苏启看的很是心动。 骚包男瞪大了眼,“真是小瞧了你,我本来以为我就够贪了死魂花带走也不是不行,但这东西开一次花需要的时间可是以千年计算的,不是那些大族,培养它们是没有意义的。” 苏启立即出手,八荒剑吐出长长的剑气,开始将死魂花和其下的冥土一起挖出来。 骚包男目瞪口呆,半晌后摇了摇头,又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问题。” “问。”苏启言简意赅,他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对八荒剑的操控上,冥土的侵蚀力果然很强,即使他仅仅是用剑气在挖,根本没让八荒剑沾染到一丝冥土,他也感觉到有阴冷的死气在剑身上蔓延了起来。 “唔,”骚包男的视线在苏启和安雅的身上来回游移着,“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去找那个被圣域通缉的少女。”苏启没有隐瞒,此时进入九琢秘地的人,几乎部都是为了那少女而来的。 “这么巧!”骚包男夸张地一拍大腿,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也是!咱们果真是有缘啊!” 怕是孽缘。 苏启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随手将挖出的死魂花收了起来。 “我听说进来很多人抓她呢,这时候单枪匹马可是很难成功的,而且大多数人都开始组队了,毕竟竞争太多嘛,而这时候呢,大家都希望找个靠谱的人组队,众所周知,我们万古殿的传人就很靠谱。” 他的表情很夸张,右手暗搓搓地指着自己,就差直接说出“快来邀请我一起”这句话了。 “我没听说过万古殿传人很靠谱这件事,你听过吗?”安雅面无表情地扭头问苏启。 “我也没听过,而且我们也不是单枪匹马,”苏启指了指安雅,“我们是一队来着,单枪匹马的是你。” 骚包男左望望右望望,挺直的身子一下垮了下来,他一把抓住苏启的手,一副即将痛哭流涕的样子,“三弟啊,你可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请收留我吧。” “三弟?”苏启提了提八荒剑。 “二哥!”骚包男果断改口。 苏启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苏启。” 骚包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立即挺直了身板,很骄傲地用拇指指着自己,“尹宋,大名鼎鼎的万古殿不世天才就是我!” 章节目录 第0487章 三人同行,圣域巨头 事实证明,尹宋真是个多嘴的人,论八卦的程度,他足以甩苏启一条界路,不过也得益于此,让苏启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 苏启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如此喋喋不休的修士,一路上,他从圣血堂的变态刑罚谈论到了九琢城的青楼馆肆,又聊到了羽衣族女子的妩媚动人,甚至还开始很激动地讲起了九琢城主的八卦秘闻,在他口中,九琢城的代城主七难之所以和圣域结盟,完是为了干掉自己的师父。 这种说法让苏启和安雅大为震惊,顿时追问原因,结果这货神秘兮兮半天,给出了一个让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七难那个色坯肯定是看上了自己的师母!要知道那对姐妹可是羽衣族的公主,想当年那可是迷倒半个界路的尤物!连圣域巨头之一,那个号称辉耀圣人的半帝卓千君都曾经追求过她们,那时她们每次出行,都会引来不少的修士围观,向羽衣族提亲的人更是能从九琢城排到你们净元界去!”尹宋满脸的向往,很快又变成了一脸嫉妒,“谁想偏偏被九琢城主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野小子把羽衣族的公主娶走了,还一娶就是俩你说说,你说说,这九琢城主能不遭人嫉恨嘛?七难和卓千君这两个家伙会走到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嘛,”尹宋很用力地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毕竟这是两个觊觎者的复仇!”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苏启和安雅都沉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尹宋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不过有些事情也很值得注意。 譬如说那辉耀圣人卓千君,这是苏启第一次听到这位圣域巨头的名字,圣域有多少半帝?这是一个让界路上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的问题,圣域明面上的实力有七堂十三城,其中七堂手中均各自执掌着一个圣城,而这七堂堂主也都兼任着手中圣城的城主,这便是十三位半帝,再加上圣域的主宰,一共十四位半帝的恐怖实力冠绝整个界路,更何况在暗中圣域是否藏着很多底蕴,也是一个令很多人猜测不已的问题。 而卓千君乃是辉耀圣城的城主,这是一座在圣域中也可以排到前三的大城,在圣域中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卓千君这位城主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卓千君本身就是圣域的天才人物,而且他的年纪是圣域诸位半帝中最小的,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圣域下一任主宰最有力的竞争者。 而从尹宋的话语来看,这次圣域圣血堂和九琢城的联手,背后竟然隐隐有着卓千君的影子,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安雅出身诺伊族,虽然传承很久,但毕竟实力弱小,又偏居在界路一隅,对圣域内势力的划分不甚清晰,而苏启更是第一次听说这位巨头的名字,所以两人在心中琢磨了片刻,便要求尹宋解释的更清晰些。 而对于一位八卦的碎嘴男来说,尹宋是绝不会放过这种讲故事的好机会的。 “卓千君在没成半帝时,在圣血堂呆过很长时间,最初是作为圣血堂继任堂主来培养的,那时的堂主正是元清,所以元清其实算得上他半个师父,不过卓千君确实天才,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圣域几位半帝的预料,在六百年前,他闯入流光秘地,闭关三年,一举破入半帝境,成为圣域新的圣人之一,这让圣域主宰惊喜不已,再加上当时辉耀圣城的城主已经快要坐化,就干脆让他入主了辉耀圣城。” “不过即使离开了圣血堂,卓千君和元清的关系依然很好,而且隐隐有着以卓千君为主的势头,卓千君在圣域里算是少壮派,对于其他势力向来强硬,这些年在他的打压下,诸天阁和葬帝城都不太好过,他设计了数次局,让这两家吃了不小的亏,而在这里面,圣血堂一直充当着一个重要角色,所以这次圣血堂突然和九琢城联手,后面必然站着卓千君这位圣域巨头。” 说着,尹宋也有点严肃起来,“而且近些日子,卓千君的辉耀圣城也动作频频,招揽了界路边缘地带的数个大族,像是名气不小的千罗一族也成了他的打手,前几天,掀翻了好几个小族和宗门。” 苏启偷偷看了安雅一眼,虽然他们早已经知道千罗一族的背后正是圣域,但一直不知道其中的主事者是谁。 “而且”尹宋少见的有些担忧,“圣血堂这次追捕常苏,看起来也没那么简单,彭周露面,元清出手,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几位圣域的半帝窥视此地,卓千君这个人谋算很强,出手向来是连环计,恐怕彭周都未必是他真正的目标。” “只不过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算计九琢城主,还是在算计蛮族,”尹宋低声喃喃说着,“或许都在算计也说不定。” “彭周不是叛出蛮族了吗?圣域围猎彭周,蛮族应该开心不是吗?” “哪有那么简单?”尹宋摇了摇头,“毕竟是蛮族出身的半帝,总是有些藕断丝连的,而且彭周也没那么孤立,与他交好的修士还有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四处瞅了瞅,“按照圣血堂的说法,常苏是逃窜到这个地方的,但据我所知,常苏是个很暴躁的女人,即使是穷途末路也会想着从对方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来,而且她在逃亡时本来是有其他选择的,但别的安地方不去,偏偏挑中了最复杂的九琢秘地,让我很怀疑她和彭周是想阴一次圣域。” “不过到底是谁技高一筹,我可就不清楚了。”尹宋嘿嘿笑了起来,“不过肯定有一场乱战,这时候可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我们?”苏启挑了挑眉头,这可是半帝参与的算计,这个八卦男竟然还想着浑水摸鱼捞好处? “对啊,我们。”尹宋笑嘻嘻地凑近苏启,“我们可是一队的好兄弟,自然有福同享嘛。” 这怕不是会有难同当。 苏启微微叹了口气,发觉这次的秘地之行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章节目录 第0488章 万古殿的起源 尹宋的八卦程度暂且不提,苏启发现这人确实很博学。 上到死魂花的三种使用方法,下到九琢城建筑风格的传承,尹宋都了解的门清,从他信手拈来的样子看,这不是来九琢秘地前的临时抱佛脚,而是真的有一种传承自古老宗门的岿然气度,若是用人间凡俗的话来说,便是一种腹有诗书的超然。 当然,苏启是绝对不会将腹有诗书这个词用在尹宋身上的。 不过当他说的多了,透露出越来越多的隐秘,苏启自然也对尹宋的身份好奇起来。 他的年纪绝对不大。 一个人的气质是刻在灵魂之中的,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在隐约间流露出他的阅历和见识,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人很难掩饰他们眼中的沧桑,并且从尹宋偶尔讲述的与他自己有关的故事来看,他的年纪不会超过半个甲子。 而很值得苏启和安雅注意的是,尹宋似乎对圣域也很有敌意。 这一点苏启倒不意外,尹宋的言谈中对圣域多有调侃和讽刺,对圣域的几位巨头也是毫不恭敬,有些八卦故事若是让圣血堂弟子听了,很有可能当场将他列为通缉对象抓捕起来,搞不好还会被丢进圣血堂的黑牢,这样一个使劲编排和抹黑圣域的人,他的立场就很值得深思了。 尹宋也没有打算隐瞒万古殿的过去,事实上,当苏启含蓄地表达了对万古殿的好奇后,这家伙根本就是很得意地炫耀起了万古殿的辉煌历史。 而苏启也震惊地发现,这万古殿的历史极长,几乎就是蛮族的历史。 万古殿是在人族的黑暗迁徙中成立的,但具体的时间即使是尹宋也说不清了,只知道大致是在人族逃亡后一万年左右,那时人族的最后大帝还未死去,人族也刚刚改称蛮族不久,万古殿在风雨飘摇中创立,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守护人族的传承,但后来在大帝道伤崩解而陨落后,蛮族群龙无首,各大部落自相为立,结成了数股势力,万古殿也在权力斗争中迅速壮大起来,不过令人唏嘘的是,万古殿在度过了四万年的辉煌岁月后,终于开始日渐衰弱。 万古殿在蛮族中属于界路派,他们不认为前往净元界是一条可行的路,所以连同其余一百多个蛮族部落踏上了寻找界路的征途,在蛮族分裂后,又足足花了七千年,才踏上了界路的一角,但不幸的是,那时的界路正处于动荡时期,各大势力纷争不断,互相讨伐,一个昌盛的大教或种族转眼就覆灭的事情时有发生。 蛮族自然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 对于这样一股新出现的势力,界路上有人拉拢,也有人抱有敌意,毕竟人族过去在界路上也出现过很多次,那十二位大帝都曾在界路上留下自己的名号,他们有的人对一些种族留有恩惠,有的则得罪了一些势力,在蛮族卷入纷争的那一刻,其实有些盟友或是敌人就已经确定了。 但可惜的是,那时的蛮族历经了五万多年的迁徙,在艰辛困苦中早已经遗忘了很多过去,他们不记得曾经在界路上的朋友,也不知道有些势力在敌视他们,在经历很多背叛、阴谋和算计后,蛮族吃了很多大亏,实力大损,不得不龟缩在界路一隅,默默舔舐伤口,直至今日,蛮族在界路上也一直都行事低调。 而在这里面,万古殿付出的代价最为惨烈。 尹宋虽然对此语焉不详,但苏启也隐约察觉到,在万古殿的覆灭中,圣域应该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而且很有可能是其中最大的推手。 但更让苏启好奇的是,在万古殿覆灭后,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死而不僵的?直到现在还有尹宋这样一个传人?而且,他们那座号称承载了人族最古老秘密的大殿去了哪里? 苏启问出这个问题后,尹宋立即很轻巧地避了过去,转而谈起了诺伊族的事。 安雅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苏启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了对万古殿的好奇。 “坏消息是,你们诺伊族的聚居地已经化成了一片焦土,包括诺伊族阿玛和大统领在内的核心人物都战死了,好消息是,你们还有部分族人活着,当然这不是千罗一族手下留情,而是圣域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他们征调了很多附属种族,也在黑市上买了很多奴隶,数量之多,都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想修建一座新的圣城了,不过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开始吸引界路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了,”说这话时,尹宋似是有些疑虑,“而且,九琢城这里闹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彭周和元清交手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开,两件事同时发生,未免太巧,我甚至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苏启和安雅对视一眼,有了同样的困惑,尹宋不知道圣域打算远征净元界这件事,但苏启两人对此可是十分清楚,不过这和圣血堂追捕常苏和算计彭周有什么关系? 转移视线? 或者是彭周对于圣域远征这件事至关重要? 圣域如何打开通往净元界的界门还是一个迷,也许彭周身上掌握着某种钥匙也说不定,就像是八荒剑这样的东西。 “哦,对了,有件事挺奇怪的,”尹宋瞟了安雅一眼,“前些日子,千罗一族也征讨了九禾一族,而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你们诺伊族的人,不过人数不多,大概不到百人,但是领头的那人据说实力很强,直接斩杀了九禾一族的族长,我听人说,他们不像是受到了胁迫。” 是多罕手下的狩猎队,他们果然背叛了诺伊族,投靠了圣域。 苏启立即知晓了他们的身份,有些担心地看了安雅一眼,但她似乎没对此流落出太多的感情,只是很淡然地说了一句“他们是诺伊族的叛徒”。 尹宋怔了一下,了然地点点头,迅速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九琢秘地的特殊。 在察言观色这件事上,这个八卦男的确很厉害。 章节目录 第0489章 禁地云宫 九琢秘地实在很大,苏启在比对了地图后才发现,这七个相连的秘地加起来竟然足足有四分之一个东荒的大小,这样庞大的面积,其实已经足以养活很多个种族和宗门了。 “对这里贪心的人不是没有,但毕竟九琢城主的名头摆在那里,哪有几个人可以随便乱来?虽然九琢城主来历神秘,出手的战绩也不多,但每一次交手的对象都是界路上的大人物,”尹宋眨了眨眼,嘿嘿一笑,“而且他可是羽衣族族长的女婿!你们别小看了这个身份,羽衣族虽然向来低调,但实力不弱,几乎是界路上最古老的几个种族之一,甚至有人传言他们见证过天庭和地府的战争,在界路上,活得久也是一种本钱,羽衣族的底蕴究竟有多少也是一个很多人感兴趣的问题,当年卓千君之所以追求羽衣族的那两位公主,也是存了和他们强强联手,借力在圣域中掌握更多权力的心思,只可惜啊”尹宋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被横空出世的九琢城主抢了先。” “单论九琢秘地自身,其实也不太适合一般的种族和宗门定居,一是这里非常复杂,它太大,而且分成了七块,这里的灵气也很紊乱,导致五行失常,沙漠和雪山同立,高地和深谷并存,各种稀奇古怪的景象都能在这里找到,这种紊乱的灵气对于弱小的修士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往往会导致他们的修行出现大问题” 此时,三人已经飞过了荒漠,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湖泊,点点的波纹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整个湖泊上都灵气蒸腾,缭绕的云雾在空中聚成一团,湖中生着三株高大的柳树,正随风起舞。 在湖泊后,竟然是一片广袤的湿地,芦苇丛绵延百里,淡白的絮子飘满了天际,风中刮来了一种奇妙的香味,苏启在芦苇丛下的水中看到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游动,隐约间有着极强的灵气。 沙漠和湿地咫尺相隔,但却彼此互不干涉,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分界横亘在这里,让这化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察觉到了吗?这里的水系道痕失控了,硬生生在荒漠中化生出了一片湿地,越过这里,其实还是一片死去的荒漠,”尹宋指着湿地正中,“那里生了一条老蛟,是天元境顶峰,距离抱一境只有临门一脚,而且这里是它的主场,即使是真正的抱一境修士来了,在它手里也很难讨到好,这家伙似乎和九琢城的关系不错,所以在这里占山为王,是这片秘地的霸主之一。” “有很多小蛟。”苏启也注意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道影子其实是那条老蛟的后代。 “嗯,这里被称为蛟龙窟,”尹宋耸耸肩,“我们最好绕着走。” 芦苇湿地占地极广,三人在从右侧绕行时,一道冰冷的视线紧紧盯住了三人,在他们彻底将芦苇湿地甩在身后,这道视线才退去。 “九琢秘地很特殊的一点在于,这里有很多地方是禁地,有的是无法进入,有的是充满杀机,即使是半帝乱入也会有很大危险,还有的布满了人族的古阵,进入其中的人不仅找不到方向,还经常困在其中,直到坐化也无法出去,”尹宋瞄了一眼苏启,“在刚刚碰到你们那个地方,就有着一道圆形的阻碍,围住了一大片地方,九琢城的人尝试了很久也没能进入,据说七难还来亲自尝试过,但也没能成功” 苏启怔了一下,冰原的那道阻碍应该是寒蝉一族的大修设下的,不过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强,或许当年那道阻碍并不是出自那位抱一境寒蝉之手,他可能只不过是负责看似的人而已。 尹宋似乎从苏启的表情注意到了什么,但他并未多问,嘿嘿一笑说道,“这样的地方在九琢秘地里多达十几个,如果我是那个常苏,必然会尝试躲在禁地之中,这样虽然危险,但有能力抓捕她的人会大大减少,而且她甚至有机会借助秘地来暗算圣血堂。” “一共有十三个禁地。”安雅看了一眼九琢城给的地图,“但还是太多了。” 尹宋轻轻在地图点了点,“我认为这个最有可能。” “云宫?”苏启诧异地问道,“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宫殿啊?” 地图上圈出了一片狭长的方形,写着两个很大的字,下方还有着一行小字:极度危险,不可乱入。 “准确来说,是一片宫殿,而且曾是人族的重地之一,”尹宋肯定地点点头,“在我万古殿中对此有过记载,云宫曾是云帝的居所。” “大帝居所?”苏启和安雅惊呼出声,两人都没想到,九琢秘地中竟然还有这等地方。 “嗯,但不是云帝的帝宫,应该只是他的一处行宫,”尹宋笑了笑,“云帝是人族的第七位大帝,擅长阵法一道,他的行宫也因此遍布阵法,从画在一块山石上的小阵,到遍布整个云宫的大阵,据说一共有九百多个,这也让云宫成了相当危险和复杂的地方。” “九琢城主曾试图闯进云宫,他探索了绝大多数地方,但唯独正中处的云帝寝宫无法进入,据他猜测,那个寝宫中不只有阵法,应该还有云帝留下的一件法器,两者配合,才形成了一个帝级的大阵,”尹宋很神秘地拖长了语调,“有件事九琢城的人不清楚,我偷偷告诉你们,那很有可能是一件名叫云盘的法器,据说那是云帝专门为阵师打造的,上面烙印着诸多道痕,还记载着云帝对于阵法的感悟,堪称是一件绝世宝贝。” 专为阵师打造的法器?而且出自大帝之手? 苏启不由得怦然心动着,这样的诱惑,没有一个阵师可以拒绝,但他也很清楚,连半帝都闯不进去的寝宫,他更是毫无办法。 尹宋摸了摸下巴,沉思似地说道,“而且我怀疑那个常苏,很有可能也知道这件事。” 章节目录 第0490章 前往云宫,遇古战场 九琢秘地由七个秘地组成。 在九琢城的地图上,正中处的秘地被标注为天元,也是苏启三人此时身处的秘地,与这里相连的有三个秘地,分别为辰星、暮云和南琴,剩下的三个秘地较小,依次相连,仅与暮云秘地相接,在地图上看去,这七个秘地呈‘人’字形,辰星和南琴恰好是人字的两撇,而在天元上方的暮云秘地,正是禁地云宫的所在。 这名字据说是九琢城主亲自所起,来源或许是因为云宫上空密布的厚厚白云,暮云秘地在地图上是一个规整的圆形,云宫就在秘地正中的一座高山之下,整片宫殿都被浓厚的云霭笼罩,有人说这是云帝留下的阵法所致,也有人猜测这可能和云帝的功法有关,毕竟这位人族的古帝非常擅长幻术和阵法,在过去也有凡人尊称其为云神。 云帝是道瞳的掌控者,这是十二种异瞳中最少见的几种之一,拥有它的人天生就对大道拥有着极高的亲和性,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远不是常人能比的,据说云帝成帝仅仅只花了不到千年的时间,在人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他也是最有希望跨出那禁忌一步,超越帝境的人,但很可惜,他在与天庭的战争中陨落,帝尸被放逐进了茫茫黑暗。 道瞳的可怕在云帝的两个儿子身上展露无遗,他们刚刚出生便是空明境,降生时更是有天地异像出现,大道垂落了无尽光华,甚至惊动了当时另外几位大帝,不过和他们的父亲一样,这两个帝子同样被卷入了战争,一个战死,一个下落不明。 在那之后,道瞳就近乎成为了一个传说,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谣言,说是有道瞳出世,但却又没人可以确定,在人间的古书上记载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不过传奇讲的多了,也就渐渐没人相信这回事,甚至连道瞳是否真的存在,在人间都成为了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跨越天元秘地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这是七个秘地中最大的一个,一路上除了荒漠、湿地和雪山,苏启还见到了一座从正中被劈开的万丈山峰,即使跨越了以万年计的时光,这里依然残留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这里是一个古战场,埋葬了几十万的人族修士,九琢秘地刚被发现时,这里还挖出了三具半帝残尸,幸好此地的杀气太强,直接泯灭了那些死气和怨魂,不然这么多的尸体,足以孕育一个极阴之地,滋养出的怨魂也会相当可怕。” 尹宋冲着那座山峰随手扔了一个黑乎乎的铁球过去,此时苏启已经知道这东西叫做神雷子,是炼器师最喜欢的一种护身法器,那枚神雷子划过天际,刚刚触碰到古战场的边缘,一道凛冽的刀光就从战场的一角迸发,刀光浩气磅礴,极为惊艳,径直将神雷子斩成了两半,一道喑哑的雷霆在空中一闪即逝。 “这杀气竟然凝成了实质”苏启惊叹道,“而且还重现了当年的刀术。” “应该是某位半帝的刀术被铭刻了下来,古战场的杀气再现了那种刀法,”尹宋耸耸肩,指着那座被劈开的山峰,“不止是人族,那座山峰之中应该还有仙的尸体,而且不是普通族人,很有可能也是一位半帝,九琢城主说那里缭绕着很强的仙气,他曾想将那具尸体取出来,但也失败了,据他所说,随着逐渐深入古战场,杀气也会越来越强,在那山峰之中已经达到了大帝的层次,他猜测当年或许就是某位天庭的大帝将这座山劈开的。” 这里也是九琢秘地的禁地之一,凶险程度可以和云宫并肩,是唯二两个连半帝都无法踏足核心区域的地方,也是到了这里,苏启才看到了其他修士,他们中有很多人逡巡在古战场之外,这古战场占地极广,里面森林山坳极多,若是不考虑里面密布的杀气,其实也是一个很适合藏身的地方,也有些胆子大的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战场,但几乎没有人敢过于深入,。 “有天元境的大修在。”安雅盯着战场边缘的一座石山,山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他闭着眼睛,神识横扫着古战场周边。 “看来其他人也猜到了常苏很可能藏身在这些禁地中。”苏启微微凝起了眉头,“云宫那边的人恐怕会更多。” 尹宋指了指古战场边缘的一群黑衣人,“圣血堂的人也在,他们很有可能在十三个禁地附近都派了人手,不过他们没那么容易抓到常苏,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彭周半帝的道法她还没学,但那暴脾气,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苏启眯了眯眼。 尹宋的话语里流露出了一种对于常苏的熟悉,他很有可能认识她。 两人都是蛮族出身,或许在什么时候见过? 苏启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不过他对尹宋留了个心眼,他不知道这个突然要与他们同行的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在修士之间,很少会有突如其来的善意,更多的是暗藏心思的算计。 三人没有在古战场附近停留太久,前往暮云秘地的裂缝在天元秘地的一角,距离古战场足足有着大半天的路程,他们一路上遇见的修士不少,大多数修士都彼此充满了警惕,毕竟这里的人都是竞争对手。 当到达云宫时,壮观的场面还是让苏启吃惊不小。 云宫外的平地上,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上万的修士,从天元境到空明境,一应俱,这些人中既有圣血堂、九琢城这样的大势力,也有一些山野杂修,他们或是几十人成堆,或是三五人一组,各自划分了地盘,将云宫围得水泄不通。 一些人临时交换着防身的法器,到处都充斥着吵嚷声,甚至还有人在当场拉拢落单的修士,苏启观察了一会,就发现这里面最受人欢迎的便是蛮族。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一座人族古帝留下的行宫,说不准里面就留下了某些只有蛮族才能掌控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0491章 暮云中的云宫 在外面,其实是看不见云宫的。 这里的云霭极为厚重,像是从天穹坠落而下,一大团的云气与大地相接,上方更是丝丝缕缕的与天空中的浮云相连,看上去宛若仙境,云宫后的那座高山也整个被云雾笼罩着,只有深绿近黑的点点颜色能证明那些云雾之后,有一座长满了树木的山峰。 这些云气都不是自然生成,苏启看了一会便发现,其实天空和山峰上的云雾都源自地面上的云宫,这座不识面目的宫殿,正源源不断地化生着漫漫云气,然后一丝一缕地飞上天空。 苏启也很快确认了,这些云雾是由灵气凝成的,整个云宫如同被一道灵气聚成的光团笼罩着,使得他的灵眼根本无法望穿。 就像是望着太阳一般,炽目、灿烂,而又难以直视。 已经有人开始尝试进入云宫。 最先出发的是一些山野杂修,他们虽然结成了队伍,但看上去仍然没有很足的底气,这些人在云气外徘徊了许久,使用了很多法器,身体被一道道灵光包裹着,看上去武装到了牙齿,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一点点地迈进白色的云气,先是踏入一只脚,随后挤进半个身子,眼见并未有任何事发生,才猛然一冲,彻底进入云宫之中。 见到有人成功进去,开始有人按捺不住,一队队的修士从云宫四周分批进入,这云宫是一大片宫殿,并没有宫门或是围墙一类的东西,按照九琢城在地图上的备注,云宫内大大小小应该有着近百个楼阙,云帝的寝宫在正中心,所以从这团云气的任何一个方向进入,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除了高低不同的楼阙,云宫内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回廊、湖泊、小桥和流水,作为云帝的行宫,这里曾是人族最为秀美的园林,在云帝寝宫的后方,靠近那座高山的位置还有一个药圃,里面生着很多稀有的灵草,九琢城主曾摘走一些,但他仍然留下了不少他不需要的,只可惜药圃附近也有着强大的阵法,一般人根本难以进入。 一些大势力的人正冷眼望着那些修士踏入云宫,他们对云宫更加了解,清楚地知道这里面不是那么好闯的,云雾阻碍视线,阵法又随处可见,鬼才知道那个常苏躲在什么地方,与其进去大海捞针,还不如让这些修士先探探路。 “我们怎么办?”苏启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他看向尹宋,“你对云宫有什么了解吗?” 尹宋点了点,“有一些,但不多,云宫虽然和古战场并立,同为九琢秘地最神秘的两个地方,但实际上云宫并没有古战场那么危险,云宫内的阵法也很少有致命的,其中大多数都是涉及移形换位、幻术和屏障的,若是小心些,并不会丢了性命,当然,很有可能会被困上很久。” “你是阵师吧?”安雅靠近苏启,灵气屏障微微一闪,故意不让尹宋听到,“有把握破阵吗?” 苏启苦笑一声,“这些阵法可是出自大帝之手,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总要有点希望嘛,”安雅嘟囔一声,撤去了灵气屏障,四下扫视着,她已经在人群中找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到小黑和小白,不知道他们是没来这里,还是已经进去了。” “小黑、小白?”尹宋挑了挑眉,“你们说的不会是莫回头的黑白无常?” “你认识?”苏启和安雅异口同声地问道。 “认识,”尹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表情,那是一种混杂了痛苦、郁闷、羞愧和不忍回忆的复杂感情,“前几年我来过一次九琢城,就住在莫回头客栈,结果被他们那个掌柜吊在房顶抽了一顿” 苏启顿时愣住,一旁的安雅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吊、吊起来抽?你做了什么?该不会是半夜偷看人家洗澡吧?” “偷看她洗澡?那样我可能早就成了莫回头花圃里的肥料”尹宋恹恹地说道,“我那天只不过是拔了她几朵花,又不巧被她撞见了那个掌柜实在太强了,我看不穿她是什么境界,但是她一根手指就把我撂倒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挂在房顶了,至少是个天元境,而且这个掌柜绝对是一个恶趣味的家伙,哪有人给自己的店小二起名叫黑白无常的?”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奇怪地问道,“等会,黑白无常来这里做什么?” 苏启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实情,“或许也是为了抓捕常苏吧?我们在九琢城时就住在莫回头客栈,他们过说要来这里。” 尹宋狐疑地摸了摸下巴,“他们不像是会贪图圣域奖赏的人,尤其是那个白无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看来常苏逃到九琢秘地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圣血堂的人有动作了!”安雅低声说道。 此时云宫外的人已经稀疏起来,近万的修士剩下了不足一千,圣血堂的黑衣人与九琢城的城卫军正在一同踏入云雾,加起来足足有三四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九琢城的人,这里领头的是两位天元境的大修,一位出身圣血堂,手里竟然握着一把两人高的大戟,另一人则是城卫军的统领,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看上去威风凛凛。 “那是勾辰和景汉,”尹宋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勾辰是圣血堂的统领,作风狠辣,行事凌厉,曾以雷霆手段清除过好几个敌视圣域的宗门,一直都很得堂主元清的器重,如果他能踏入抱一境,肯定能成为圣血堂里的几个主事者之一,至于那个穿着银铠的,是九琢城的南城统领,这人虽是九琢城的老人,但和八戒城主的关系很一般,此时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多半已经倒向了七难,这两人没一个好对付的,希望我们最好不要碰见他们。” 圣血堂的人迅速消失在云雾之中,苏启三人挑了个离他们较远的方向,也迈入了这座沉寂多年的大帝行宫。 章节目录 第0492章 云宫之内有庭院 云宫里很潮湿,像是下过一场连绵多日的雨,更让苏启惊奇的是,笼罩这片宫殿的云雾竟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地打着旋,就像是秋日里常见的风卷落叶,细风将地面的红叶聚成一团,绕着某个虚无的所在,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云宫里应该也有这样一个虚无的中心,能让整片云雾都围着它舞动,说不定这些云气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如果不出苏启预料,那里一定是云帝的寝宫。 云宫内静悄悄的,隐约间能听见溪水潺潺,风声簌簌,细细凝神,甚至可以听到水流冲过竹筒,竹片一下下敲打石头,更漏滴落水花时溅出的一点点碎音。 这里是云宫中的一处庭院,应该很美。 不过苏启不能窥见它的貌,他们刚刚踏入云雾不久,还没有深入,厚重的云雾遮去了大多数东西,三人不得不挨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但即使是这样,在苏启的眼里,尹宋和安雅也只是一团微黑的影子,若是稍微离的远些,更是根本无法看清。 “要小心隐匿在云雾中的敌人。”尹宋警告着。 “我更担心那些阵法,”安雅嘟囔了一句,她站在苏启的右侧,正不安地四下张望,“说不定我们已经踏入了一个要命的阵法。” “应该还没有。”虽然苏启的灵眼被这里厚重的云气完遮蔽,但他作为阵师的基本功还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淡紫色的粉尘,这是用七种矿石和三种妖血炼制成的利器,阵师常常用它来探测阵法。 他右手轻轻一抛,淡紫色的粉尘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向四周飞散。 “幸好这里的云雾只是云雾”看到粉尘顺利地穿过云雾,苏启微微安下心来,开始静心感受,那些粉尘中都蕴藏着他的神识,若是此地真的有阵法存在,紫色的粉尘会瞬间燃起,爆发出的灵光足以让他察觉到,而且顶尖的阵师完可以从灵气的变化中察觉到阵法的种类、强度和用途。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但片刻后,右前方传来了灵气的点点沸腾。 “右前方十丈左右有一个阵法,但看上去不是很强,”苏启看着那个方向,“肯定不是用来攻击的,也不像是用来守护什么的更像是某个阵师随手设下的娱乐之作,那个方向有水流声,阵法可能是用来控制这里溪水的,甚至也有可能只是一道用来煮茶的阵法罢了。” “阵法还能煮茶?太麻烦了吧?”安雅很惊讶,“而且用火不就好了?” “有些灵茶对火焰和温度很挑剔,单纯的火焰很难控制,阵法就不同了,一个优秀的阵师可以轻松地操控阵法中的火焰,甚至可以同时让阵法中生出四五种火焰,在净元界,很多大派的修士都有专门的茶盘,上面刻好了用来煮茶的阵法,从某种意义上,这也代表了一个修士的身份和品味。” “真是奢侈。”安雅撇了撇嘴,在界路上,生存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灵茶这种东西能喝就好,哪来那么多讲究? “别大意,万古殿的典籍中有提到,云宫中的每一个阵法都出自云帝之手,即使那阵法真的是用来煮茶的,我们最好也要小心点,说不定当我们靠近时,阵法上就喷出一道神火,将我们三人给煮了。”尹宋很认真地说着,苏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身旁影子微微的扭动来看,尹宋正盯着他们。 “那干脆不要靠近好了,”安雅提议着,她抬起手,一道黑色影子横在了苏启面前,“我们向左边走嘛!” “倒是个办法。”尹宋赞同地点点头。 “记住方向,”苏启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还有每次的变向,若是在云雾中迷了路,我们估计会很难靠近云帝寝宫。” “嗯,”尹宋点点头,率先向左边走去,“还要记得别走散了,走丢了可没处找去。” 在云雾中前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低下头,别说是自己的脚尖了,就连自己的腰腹都看不到,三人只能将神识散开,尽力辨别着周遭的一切,缓缓摸索着向前走去。 此地是一处开放式的庭院,来的方向上并没有任何门墙,三人踏入云雾后,仅仅走了十几丈就到了这里,云雾中遇见过石、树、花、水,但不知道是否有亭台小谢这类东西,也不清楚前方是否有紧闭的门墙。 三人谨慎前行,穿过了一丛花草,越过了一条小溪——他们没能找到桥,而是直接趟过了小溪,他们也没有选择飞行,因为尹宋告诉过他们,云宫中遍布着奇异的阵法,乱飞是极为危险的,而且早已经有前人用血泪尝试过了,有些阵法是专门针对会飞的东西的,擅入者转瞬间就会化成一片血泥,除此之外,在靠近寝宫的地方也存在着禁飞的大阵,即使是半帝也不能在其中飞行。 三人终于摸到了墙。 苏启凑得很近去看,这墙壁是淡黑色的,上面镶嵌着点点白色的石头,看上去就像是夜空中的辰星,繁复的让人心炫,即使是岁月也没能剥夺它的光滑,这墙壁就如同刚刚打造一般,在云雾中隐藏着它的美丽。 三人沿着墙壁缓缓向左前行,这道墙壁是笔直的,走了约五丈,一个门洞就展露在他们面前。 门洞上悬着一块牌匾,它散发着淡淡的光华,驱逐了附近的云雾,让三人终于能看见彼此。 牌匾上写着四个字,字体俊秀出尘。 朝起望云。 三人在牌匾下站了很久,尹宋才不太确定地说道,“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危险?” “这是大帝手书,”苏启眼热起来,“这块牌匾能摘走吗?” 尹宋怔了一下,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敢摘,而且这些年里,尝试进入云宫的修士也有不少了,但这块牌匾还好好地挂在这里,说明它很难摘走。”。 苏启眯了眯眼,门洞附近的云雾被驱逐后,他的灵眼也能看穿这块牌匾了,他很清楚地看到,这块牌匾并不简单,牌匾后刻着一个巴掌大的阵法,正是因为它,这里的云雾才被驱逐了。 “我想试试。”苏启认真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0493章 摘匾入棋局 尹宋和安雅瞬间后退。 两人都站到了云雾的边缘处,只要再退一步,就会再次隐没在云雾中了。 苏启回过头,“你们退的那么远做什么?” 尹宋笑了笑,“我那个老不死的师父曾告诉过我一个真理,要想活得久,就得离爱作死的人远一点。” “若是说爱作死,我可比不过你吧?”苏启翻了个白眼,刚见面时是谁在疯狂挑衅焱族的那些修士来着? “阿玛叮嘱过我,在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时,不要试图去染指大帝之物。”安雅的表情也很认真,“你最好不要去摘那块牌匾。” “这块牌匾后有一道阵法,”苏启说出了实情,“驱逐云雾的不是大帝手书的四个字,也不是这块牌匾本身,而是那道阵法。” “你该不会是打算学会那道阵法吧”尹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是出自云帝之手,你知道他在万古殿中的称号吗?他可是被其余大帝称为阵皇,当年天庭攻打人族,不是没付出代价的,仙族一共折损了两位巨头,其中一位就是被云帝的阵法活活抹杀的,这两个巨头可是从亘古岁月前活下来的老古董,据说他们甚至曾经见过那个神秘种族最后的日子,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逃不出云帝的大阵,你认为你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他留下的阵法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若真的学不会,打包带走也很赚。” 苏启伸出右手,轻轻浮起,这个动作让尹宋和安雅瞬间绷紧了身体,两人都紧张地望着四周,生怕有一个隐秘的阵法突然运转,将他们搅成粉末。 苏启的动作很慢。 但这块牌匾既没有攻击,也没有反抗,那道灵光似乎根本不存在,苏启的右手轻松地穿了过去。 他面色一喜,身后的尹宋和安雅也放松下来,略有期待地看着他。 但就在苏启的手碰到牌匾的一瞬间,灵光突然绽放,苏启的眼前天旋地转,片刻后景色大变。 他出现在一张庞大的棋盘之上。 苏启茫然地四下张望,发现自己似乎飘在空中,周围被浓厚的白色云气笼罩,脚下是纵横交错的黑白棋盘,但棋盘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棋子。 一阵轻风拂来,苏启瞬间被从棋盘上推开,置身于棋盘一侧,而他的对面,出现了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盘膝坐在空中。 当。 一声清脆的钟响在苏启耳畔响起。 一道浩瀚的云气从天空落下,在棋盘上砰然一响,一粒白子落了下来。 苏启的面前也浮来一道黑色云气,苏启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可以轻松地驾驭它。 “这是让我下棋?” 苏启震撼莫名,自己刚刚还在牌匾前小心尝试,转眼间就要与人对弈了? 这变化未免太快了吧? 而且面前的那道身影,怎么看都像是云帝啊 云帝费了这么大力气,又是亲自手书,又是布下阵法,又暗中在牌匾上动了手脚,将他的神识卷进这棋局之中,总不会是为了隔着浩瀚岁月,与后人下上一盘棋吧? 那他未免太闲了。 云帝肯定是有别的用意。 苏启揉了揉眉心,尝试睁开灵眼,但却没有半点反应,这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他不是连真身都被卷入了这里,而是只有神识。 估计在尹宋和安雅的眼里,此时自己正在摸着牌匾发呆。 不对,这里的时间很有可能也与外界不同,弄不好他出去时,仅仅只过了一个呼吸。 苏启的视线落在了棋盘上,对面那道身影只是云气凝成的化身,而棋盘似乎是场中唯一可以破局的东西,但他左看右看,也没在棋盘上看出任何线索,这张棋盘普普通通。 似乎是因为苏启久久没有反应,黑色的云气动作起来,轻轻碰了碰苏启的手臂,一阵冰凉的冷意钻入苏启的身体。 苏启犹豫一下,伸手触碰那道黑色云气,它立即在苏启手中凝成了一粒棋子,苏启看向面前的巨大棋盘,有了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可以轻松地落子在任何地方。 那就干脆下棋好了。 在这件事上,苏启可没怂过任何人,在棋山的那些年,他除了读过、背过大量的人族棋谱外,也和巨阙子对弈过很多回,从不熟练到轻松碾压巨阙子,仅仅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在前世,他也是学过围棋的,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水平的棋手,但那些知名的定式他还是会的,这十多年更是将两界的棋招融会贯通在一起,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棋风。 苏启手腕一抛,黑子落下。 立即有一道白色云气跟着从空中坠落,在棋盘上凝成了一粒白子。 苏启愣了一下,再次落子,那道白色云气也立即坠下,速度快得就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样。 苏启皱着眉头,与白方连续交手了七八次,对方都是同样的落子神速。 苏启瞥了一眼对面的身影,这是在看不起自己? 不太像,而且这是大帝手笔,那么做未免太没有格调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是云帝留下的某种幻境?所以棋招不过是幻境推演的罢了,尹宋也的确曾说过云帝擅长幻术和阵法。 不过就算是幻术,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但苏启却有点索然无味起来,对手不是真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灵活应变,他也开始快速落子,当下到三十手时,黑方形势一片大好,当下到五十手时,白方已是一片溃败。 还没有老头子强嘛。 苏启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开始绞杀白方的大龙。 当胜负已经明显时,棋盘突然起了变化,黑白两色的棋子轰然消失,棋盘上荡起水一样的波纹,渐渐凝成了四个大字。 朝起望云。 这不是牌匾上那四个字吗? 苏启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对面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周围的云雾不断翻涌着,快速凝成各种奇异符文,在空中交织成一条条阵纹。 “这是” 苏启猛然起身,此时此刻,他那还看不懂云帝是在做什么? 云帝是在教他阵法! 而且根本是在手把手地教! 章节目录 第0494章 朝云帝国的印记 云雾凝成的阵纹在空中织就了一副美丽的画,阵纹形成的速度并不快,足以让苏启记下这种阵法的每一个细节,也能轻松地从阵纹中判断出这种阵法的作用。 所谓朝起望云。 说的并不是真正的云,而是由这种阵法生成的云雾,凝厚不散,遮蔽视线,连神识都会减弱许多,即使是猛烈的大风也无法将它吹散,这是一种限制修士的阵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极为适合用在战争之中,有什么是比隐藏在云雾中还要更完美的埋伏呢? 云帝开创这种阵法似乎也很正常,他是人族的第七位大帝,在他巅峰的年代,正是人族和天庭的战争十分焦灼的时候,那时的人族颇为强大,兵锋甚至远达界路,拔除了不少依附于天庭的宗门,现在界路上依然有不少的宗门和种族敌视蛮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而云帝在那些战争中应该出了不少力,一位号称阵皇的大帝,能在战争中带来多大的影响,没人比苏启更加清楚。 或许云宫中的无尽云气就是源自这种阵法,而并非是尹宋所说的云盘。 苏启若有所思,突然棋盘上空风起云涌,灵气快速地变化着,他眼前一花,整个世界突然崩裂,再一下刻,他的面前又重新出现了那块牌匾。 “你在发什么呆?” 尹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紧张,仿佛是在担心什么。 “刚刚和人下了一盘棋。” “什么?” 苏启没有解释,他的手还按在牌匾上,他微微用力,牌匾便被一摘而下,上面的灵光依旧闪烁,苏启尝试将牌匾高高举起,发现头顶的云雾也跟着退去少许。 他将牌匾翻过来,背后画着一个小小的阵法,阵纹上的光芒明灭不定,阵法的右上角刻着一个指头大的印记,是一朵白色的云,云中有一只紧闭的金色眼睛。 这是云帝的标记吗? 苏启怔了一下,又赶紧开启灵眼,每一条阵纹都在他的面前展露无遗,他开始飞快地解构着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真的能驱散云雾?”尹宋凑了过来,见苏启没有异状,他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你刚刚说的下棋是怎么回事?” “云帝留下了一道印记,和我隔空下了一盘棋。”苏启指着那朵内蕴金眼的白云,随口说道。 牌匾后的阵法并不难解构,它不过是对于朝起望云阵法的逆推,苏启既然已经掌控了那种生成云气的阵法,学起这种驱逐云雾的自然也十分简单。 “这个标记我在万古殿的藏书里见过”尹宋俯下身,表情凝重,“不过准确说来,其实这并不是云帝的印记。” “不是?”苏启愣了一下,“上面画的可是云!” 尹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云帝吗?” “喜欢云呗,”安雅在一旁嘟囔着,她很讨厌深陷云雾的感觉,这里的潮湿也让她很不舒服,“连自己的行宫都要弄出这么一大片云雾,不叫他云帝叫什么?” “云帝很喜欢云是不假”尹宋笑了笑,“不过他被称为云帝可与此无关,而是因为他的出身,在那时人族的俗世有四大帝国,太夏,镜华,朝云和沧水,云帝是朝云皇帝的小儿子,在出生后就被立为了朝云帝国的云王,这个王号极为尊崇,是诸王之首,由此可以看出他极受宠爱,云帝完是在朝云皇室的期冀下长大的,他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父皇的期待,年纪轻轻时就展露了极高的修行天赋,而且为人正直,备受百姓好评,在他成帝后,云王这个称呼也被世人改成了云帝,成为了他独享的尊号。” “至于牌匾上这个印记,其实是属于朝云帝国的,云帝自身并没有使用过任何印记之类的东西。”尹宋伸手摸了摸牌匾,有些奇怪,“所以他为什么要将朝云帝国的印记刻在这里呢?” 安雅皱了皱眉,“这有什么?你不是说他是云王吗?刻一个自己国家的印记有什么奇怪的。” 尹宋摇摇头,“哪会有人将帝国的印记刻在牌匾之后?这未免太不尊敬了。” “猜也没有意义,或许在云宫里还有更多的隐秘。”苏启心中其实也有很多疑问,云帝为何将这块刻了阵法的牌匾挂在此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也算是获得了云帝的一点阵法传承,不过他若是真的想将自身所学传承下去,又何必用这种方法?而且过去的数百年间,除了自己,竟然没人将这块牌匾摘走? 或许是因为这印记只会选择人族?还是有些人同样做了尝试,只不过下棋输了而已。 那输的人又去了哪?外界可从来没有过关于云宫棋盘的幻境的消息,莫非输掉后,会被那个幻境吞噬? 若是这样,需得小心些,再碰到这种刻了印记的东西,绝不能轻易触碰。 苏启沉吟片刻,从身上摸出几块灵玉,开始在上面画阵。 以他的速度,很快就做好了三枚玉牌,他手持着玉牌小心地走进云雾,纯白的云气在他周围迅速退开,留下大约三尺方圆的空白。 而那块牌匾大概是一丈。 “成了。”苏启走回来,将玉牌扔给尹宋和安雅, 尹宋伸手接过,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苏启,半晌后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出色的阵师,驱逐云宫的云雾,这可是三百多年来从没有人做到的事。” 苏启默然片刻,“可能这是因为很少有阵师来过这里。” “这倒也是,人族的阵法传承已经断绝的七七八八了,只在蛮族中有些保留,”尹宋点点头,“其他种族虽然也有类似的东西,但和人族的阵法都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万古殿也没有传承?”苏启瞥了一眼尹宋,他可是说过万古殿是为了人族传承而建,没道理不将阵法传承下来。 “本来是有,而且其中还有云帝亲自手书的阵法卷,”尹宋痛快地承认了,“不过在圣域覆灭万古殿时,这些传承被毁了大半,现在的万古殿已经成了躲在黑暗中的可怜虫,哪里还有这种宝贝。” 苏启沉默下来,安雅突然拍了拍苏启的手臂,一脸惊恐,“刚、刚云雾中是不是飘过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0495章 一个幻境? 云中有人? 苏启顿时紧张起来。 “这么厚的云雾,你能看见什么?而且我们的神识也没有任何反应,”尹宋满脸怀疑,他左看右看,又手持着玉牌在云雾中走了几步,回头说道,“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吧?” 安雅迟疑起来,“刚才确实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而且很近,不过我的神识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这里也是一处庭院呢!”靠着玉牌终于能看见身前的景色,尹宋的兴致也起来了,他走进云雾,惊叹似地感叹着,“居然有这么多的花草!” 苏启跟在他的身后,庭院的一角的确栽种了很多花草,红黄蓝紫,诸色混杂在一起,只有小腿高,整整齐齐地在墙下摇曳生姿,一条石头小径从牌匾悬挂的门洞延伸到这里,又蜿蜿蜒蜒地探进了云雾,花草与小径泾渭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而脚下的小径也异常的整洁,不沾纤尘,就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 苏启挑了挑眉,他望着那一丛漂亮的花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这些花长了多久了?”安雅在苏启背后有些惊惶地问道,“人族覆灭不是有二十多万年了吗?这些花草怎么仍然如此整齐?” 苏启一惊,倒退一步,他终于知道自己是感觉哪里不对了。 漫长的岁月可以磨灭太多东西,即使是大帝留下的,也会渐渐失去灵气,可这云宫湛然一新,连花草都如此整齐,苏启在棋山时也栽种过蔬果花草,很清楚若是不仔细打理,几个月的时间它们就会长得乱七八糟,更何况这是以万年来计的? “怎么回事?”尹宋也意识到了不对,“该不会是云宫中真的还有人活着吧?云帝的后代?属下?侍女?” 他脸色有点发白,“不会闹鬼吧?” “你可是修士,还信鬼神?”安雅瞪了他一眼,有些嫌弃。 当然不会是鬼。 这一点苏启很清楚,他也很怀疑云宫中还有活人这个说法,毕竟他们三人的神识一直牢牢探查着四周,除非是那人的境界远远高于他们,不然根本没可能避开他们的神识,像尹宋和安雅都是筑神,对方至少要是抱一境才行。 苏启环视四周,浓厚的云雾一直在缓缓翻滚着,四周很安静,其他些修士大多在苏启三人之前就走进了云宫,此时应该早已经过了这里,其中不乏天元境的大修,既然他们也没有发现此地的异常,那说明云宫中多半真的没有活人。 不然这三百年也不可能没人发现,而且九琢城主可是亲自来此地看过的。 可若不是有人在打理这片宫殿,那这些花草又为何如此整齐? 云帝天资异禀,近道,擅阵法,擅幻术 等等,幻术? 苏启的背后窜起一股凉气,他猛然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飞快地在上面画了一道祛除幻术的阵法。 他迅速俯身,将符纸按在石头小径上,灵气迅速灌入符纸。 青色的石头微微晃动,就像是水纹一样,充满了不真实感,随后有一点淡灰的颜色浮现,与石头的青色交杂在一起,像是长满了灰斑,看上去非常丑陋。 但这种怪异的水纹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了,而那张符纸也迅速跟着燃尽,失去了灵气。 苏启看着已经废掉的符纸,默然不语。 “怎么回事?”尹宋和安雅都知道苏启发现了什么,不由得询问出来,尤其是尹宋,他看上去真的怕鬼,此时已经站在了苏启和安雅中间,一脸紧张。 “这里可能是一个幻境,”苏启的声音有些干涩,“应该是云帝留下的幻术,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踏入这个幻境的,可能是刚过了门洞,也可能是摘下那块牌匾时,或者是当我们走进云雾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这道幻术卷了进去,甚至” 苏启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那里已经被云雾遮蔽起来,“甚至有可能云宫就是一个幻境,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不可能!”尹宋目瞪口呆,对苏启的猜测断然否定,“九琢城主可是亲自来看过的,若云宫只是幻术,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大帝与半帝,有着天壤之别,”苏启认真地说道,“一个走在幻术和阵法绝颠的大帝,用幻术骗过一个半帝并非不可能。” 尹宋沉默下来。 安雅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废掉的符纸,若有所思,“你的那张符纸是用来破除幻境的?能不能多画几张?或者是干脆在云宫里布下阵法?” 苏启摇了摇头,“没用的,这种符纸太弱了,即使是让一块青石现出真身都很勉强,更别提让整座云宫都现出真身了。” “那能不能扩大范围,让我们看看这片花圃的真身是什么样子?”安雅提议着,“最好再延长一点时间刚刚似乎太短了。” 苏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他取出整整一沓符纸,盘膝在地上坐了下来,符纸依次地漂浮在他的面前,取出三支灵笔,一心三用,开始飞速地画阵。 他瞄了一眼花圃,这个花圃足有一丈宽,五丈长,即使是将所有的符纸都用光,他也不可能让这么大的花圃现出真身,所以他只打算破除其中一部分的幻术。 但即使是这样也并不容易,他必须得对阵法进行小小的改动才行。 一张符纸没用,就让多张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符阵,从而加强能力。 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苏启才画了这上百张符纸。 他神识一动,这些符纸依次飞起,在一丈方圆的花圃上空有序悬着,一些贴在了花圃后的墙壁上,有一些则落入花圃之中,紧紧贴在地面之上。 苏启的灵气汹涌地涌入符纸。 灵光轰然泛起,上百张符纸同时催发的场面极为壮观,只是刹那,这片花圃上空水纹浩荡,花草消散,泥土腐朽,墙壁褪色,一个遗失了的沧桑而古老的宫殿在他们面前露出了真身。 虽然只是小小一角。 章节目录 第0496章 何为真实,何为虚妄 灰色的墙壁上遍布裂痕,一块剥落未净的玉白墙皮从墙顶垂落下来,花圃中没有花草丛生,只剩下腐朽、干涩的泥土,一块块纠结成团,像是大旱时干裂的河床,花圃旁的青石已经破败不堪,表面坑坑洼洼,露出了灰白交杂的内里。 这座云宫早已死去,和世间的大多数东西一样,都没能逃过岁月的侵蚀。 一张张符纸燃尽,灵光迅速消散,波纹似的荡漾再次出现,三人眼前一花,白玉墙、五彩花、微湿的小径,都重现。 “此地真的只是一个幻境”安雅的双手微颤,她俯下身,轻轻摘下一朵淡红色的小花,她目光怔然,“我能感受到花朵的柔软,也能闻到从中散出的清香,在我看来,这朵花是完完真实存在的,和我见过的任何鲜花都一样。” “这就是幻术的恐怖,”在知道此地并无鬼魂之类的东西后,尹宋倒是冷静下来了,“专修此道的修士极为稀少,但若能一路走下去,他们的实力和手段会越来越可怕,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一个故事,烂柯樵人。” “这是人族的故事。”苏启挑了挑眉头,“砍樵人观棋过百年。” “没错,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在过去真的有人那么做过,”尹宋表情严肃,“专修幻术的半帝破境成帝极难,他们往往会试图创造一个庞大的真实幻境,再引入很多凡人,甚至是修士在其中生活,这些人毫不知情,在其中经历了出生、成长、婚姻、生子和死亡,而幻境的主人通过观察他们来尝试悟道在过去,曾有位专修幻术的半帝创造了一个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的幻境,试图从中感悟岁月大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观棋烂柯这个故事就是从那位半帝来的。”尹宋又眨了眨眼,“你们猜这位半帝是谁?” 安雅将手里的花丢下,“总不会是云帝吧?” 尹宋笑了笑,“是他的一个儿子,在人族被称为帝子,同样拥有道瞳,在当时被认为是有可能成帝的人物,只不过最后在与天庭的战争中失踪了。” 苏启看了一眼附近的云雾,轻声问道,“幻境在主人死去后还能继续运转吗?云帝已经战死二十万年了,可这里的幻境依旧如此强大,或许这个幻境并不是出自云帝之手。” “这要看情况,”尹宋轻轻抚摸着下巴,眼神有点游离,“我记得殿里的古书上有记载,如此庞大的幻境是不可能仅依靠修士的灵气运转的,即使是大帝也不行,他们必须打造某种法器来作为承载幻境的基础,随后这个幻境可以依靠这种法器来维持运转,但根据法器的不同,幻境的持续时间也天差地别,若这个幻境真的是出自云帝之手,那它至少已经运转了二十万年,承载它的法器毫无疑问是一件帝器。” 尹宋也伸手摘了一朵花,他凝视半晌,突然摘光花瓣,塞进嘴里,飞快地用力嚼着,又含混不清地说道,“有点涩,但也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连味道都幻化得如此真实,这个幻境即使不是出自云帝之手,多半也是来自一位半帝。” 苏启看了一眼附近的云雾,眯了眯眼,“这些云雾很有可能就是用来承载幻境的。” “那这么说,这个法器很有可能就是大帝寝宫中的那块云盘了。”安雅有点不开心,“大帝寝宫连九琢城主都闯不进去,那岂不是根本没人可以破解这个幻境?” “不一定非要破解它,”苏启耸了耸肩,“至少这个幻境还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危险,不过我们需得小心些,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很可能是不真实的。” “等等,”安雅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的目光在苏启和尹宋身上移来移去,倒退一步,脸色微白,“你们是真实的吗?” 苏启顿时愣住,一个强大的幻境不止会幻化出几乎完真实的景色、建筑和花草,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会说会笑、会哭会痛苦,他可以是一位帝王,也可以是一位铁匠,可以是一位无所不能的修士,也可以是一个身患重疾的病人。 “怎么可能,”尹宋的笑容明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幻化出活生生的我们吧?” 苏启的背后浮出两张符纸,两只灵笔在纸上迅速勾勒成型,他略带警惕地看着尹宋。 尹宋似乎察觉到了苏启在想什么,他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启,大大的笑容收敛起来,只剩下一抹淡而神秘的微笑。 苏启的背后窜起一股凉意,两张符纸飞快地从他背后飞出,一张飞向安雅,一张猛然贴在尹宋的胸口。 淡淡的波纹一闪而逝。 苏启大惊失色,尹宋竟然真的是个幻象! 八荒剑迅速出手,冲着尹宋疾驰而去,但还未等斩到,尹宋的身体就轰然破碎,化成点点碎片,融在了周围的云雾之中。 安雅将身上正在燃尽的符纸拂去,和苏启面面相觑地对视片刻,才有些干涩地说道,“真正的尹宋去了哪?还是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过尹宋这个人?或许在我们出了冰原后,一切都只是幻境罢了,甚至我们还没有出过冰原,在那座祭祀神庙前徘徊。” 安雅显然有些惊恐,幻境的虚假和真实结合在一起,让她几乎没办法判断何为真,何为假。 真的有云宫存在吗?或许整个九琢秘地就是一个庞大的幻境,在踏入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虚假的,这样他们又怎么去寻找那个叫常苏的少女?没准费尽了心力,找到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苏启头痛起来,但又很快想起一件事,这些年来,有很多修士进入过九琢秘地,他们带回去了灵草和界兽,这说明九琢秘地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幻境仅仅来自云宫。 这是最大的可能。 若是如此推断,他们遇见的尹宋也是真实的,只不过在踏入了云宫后,一切开始变化,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开,而一个幻象尹宋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 那现在真实尹宋的身旁又是谁? 虚假的自己和安雅? 苏启怔了一下,突然想起,刚才安雅在云雾中曾看到过一个黑色影子! 章节目录 第0497章 驱逐云雾,堪破真身 安雅很可能没有看错。 她发现云雾中有黑色影子时,正好是他取下牌匾,走进门洞的时候,也许契机正是因为他摘下了那块牌匾,也就在那时,身旁的尹宋发生了变化,真实的尹宋被虚假的幻象替代,而安雅看到的那黑色影子,很有可能正是真实的尹宋从他们面前走过。 那为何之后又看不见了? 苏启沉思半晌,只能将它归结为在幻术生效时的不稳定,才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那么说,真实的尹宋应该离他们不远,甚至可能还在这处庭院之中!只不过两人身处不同的幻象之中,所以彼此根本看不到对方。 该怎么破局? 苏启闭上眼睛,强大的幻术可以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妄,但任何幻术都是由修士的灵气构筑的,面前摇曳生姿的花草正是由灵气凝聚而成,刚刚虚假的尹宋也同样如此,而在苏启的灵眼之中,他们和真正的花草、尹宋看上去完不同! 真实的修士,在苏启眼里只有灵海处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而幻象则是人形的灵气光团! 苏启猛然睁开眼睛,他的灵眼应该可以破除幻术,只不过因为云雾的阻碍,他一直忘了开启。 他睁开灵眼,身前的三尺方圆立即变了模样。 脚下的石径上浮现出一层稀薄的灵气,隐约间可以看到下面破败的石头,身侧的花圃里,一株株花型的灵气在微微摇动,某种强大的力量束缚着它们,让它们不能四溢而散,而花圃的泥土和石径一样,覆盖着一层淡薄的灵气。 虽然不够清晰,但苏启的确能看到这里的本质! 他将目光移向三尺外的云雾。 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它了。 “你有办法了?”安雅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苏启,眼见着他的表情从困惑、惊讶到沉思,又变成了惊喜。 “嗯,不过要先驱逐这里的云雾。”苏启从身上取出几十块玉牌他不知道这处庭院到底有多大,但从这花圃的长度来看,这庭院绝对不会小,而一块玉牌只能驱逐三尺方圆的云雾,也不知道灵玉够不够用,符纸虽然也可以使用,但驱逐的面积恐怕会更小。 他摇了摇头,一心多用,开始在玉牌上刻画阵法。 这是一个很耗费心力的活,苏启中途不得不吃了数次丹药,弥补灵气,才能坚持下去。 希望尹宋没有走得太远。 当苏启画好阵法后,还是微微叹了一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尹宋还留在这个庭院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总还要试一试。 苏启轻轻挥手,一块块玉牌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每一块之间都恰好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将周围的云雾迅速驱散,很快,一个秀美的庭院渐渐展露在他们面前。 除了他们身侧的这处花圃外,右方的墙下还栽种着一排翠绿的青竹,一条小河从青竹前蜿蜒而过,庭院中尽是一丛丛的鲜花,石头小径在其中穿行而过,苏启前方有一个四角飞檐的小亭,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套白玉茶具,清风拂来,竹叶沙沙作响。 安雅瞪大了眼睛看着庭院中的一切,她很少看见这种纯人族式的庭院,但在想起这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幻境后,好奇和兴奋的情绪又迅速退去了。 而在苏启的眼中,这个庭院并不一样。 那些竹子并不存在,那些鲜花也只是灵气,在各种形状的灵气团下,是微微朦胧,完干裂的泥土,而那座小亭也早就破败不堪,唯有石桌上的那套白玉茶具,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光泽。 苏启打量着这处庭院,他没有看到尹宋的身影,而他身上的玉牌也并不足以驱逐整个庭院的云雾,右前方仍有大片的云雾遮蔽了他的灵眼,他缓缓向那里走去,周身悬空的玉牌静悄悄地跟随着。 随着云雾一点点退去,苏启的也渐渐失去了希望。 但正当他即将放弃时,在右前方的墙角看到了一点强烈的灵光,他怔了一下,猛然向前快走几步。 一个炽热的灵气光团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光团的右边,有两个人形的灵体静静站立。 似乎察觉到了苏启的到来,那两个人形灵体突然转过身,直直地看着苏启。 虽然灵体没有五官,看不见任何表情,但苏启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它们正在对他笑,就像是那个幻象尹宋消散时一样,一种淡而神秘的微笑。 苏启缓缓走近。 那两个灵体一直静静看着他,充满了诡异。 苏启凭着感觉,伸手轻轻地触在尹宋的身上,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虽然能看到尹宋的灵海,但看不到尹宋的真身,而手上传来这种温润和坚实的感觉,证明他的确摸到了尹宋的身体。 一身凄惨的怪叫突然响起,尹宋似乎猛然向前窜了一下,苏启手上的温润感觉迅速消失。 还未等苏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两个人形灵体砰的一声爆裂,化成点点碎片消散,面前一阵波纹荡漾,很快,抱着头,一脸惊恐地缩在墙角的尹宋出现在他的面前。 “鬼,有鬼”尹宋一脸煞白,喃喃不清地说着,但很快又注意到什么,他一脸茫然,“怎么回事?云雾怎么都散了?”他看着苏启,又看了一眼苏启身后的安雅,扭头看了看身侧,脸色更加恐慌,“你、你们刚刚不是在我身旁吗?怎么眨眼就换了位置?” 这家伙是真的怕鬼啊。 苏启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一句,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幻象尹宋同样是怕鬼,这说明这幻象不只是具有完相同的身体那么简单,它们也拥有真身的部分记忆。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幻象可以模仿真身的语气、性格也就罢了,可怕鬼这件事,也能通过幻术知晓吗? 不对,肯定有别的原因在。 苏启没有细想,一把将尹宋拉了起来,说道,“刚刚在你身旁的是两个幻象,我们的身旁,也有一个幻象的你。” 尹宋茫然地看着苏启,好半晌才明白苏启在说什么,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低声说道,“这种事,我听说过。” 章节目录 第0498章 云帝与少虚幻境 “云帝在成帝时,最初就是想走幻术的路子,当时他创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幻境,”尹宋的表情凝重,“据说这个幻境的大小足可以与朝云帝国比肩,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在幻境中幻化出了近似真实的山水、城池、人类和百兽,而为了帮助他成帝,朝云帝国的皇室也派出了大量的修士和凡人进入这个幻境生活,在万古殿里,保存有一批从朝云帝国传承下来的文书和古籍,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涉及这个幻境的。” “据说在其中生活的人,有时候会碰到自己曾经认识的朋友或是仇敌,他们其实是幻象,但却拥有和记忆中的真身几乎完一样的性格和记忆,这让当时朝云帝国的官员大为震惊,对云帝的手段也是敬服不已” 尹宋沉思半晌,不太确定地说道,“我记得这种幻术名为少虚。” “少虚”苏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倒是曾听过太虚幻境,“云帝就是通过这个幻境成帝的?” 尹宋摇了摇头,“并不是,幻术成帝太过艰难,这条帝路虽然被很多大帝证实是可行的,但人族从未有半帝成功过,云帝自己的少虚幻境也失败了,最后他选择的是阵法之道,这也是他号称阵皇的原因。” “所以这个幻境确实是云帝留下的?”安雅有点感慨,“在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后,云宫里的幻术依然如此强大,真想见识一下那个少虚幻境是什么样子。” 尹宋瞥了她一眼,“我倒是一点都不想进去幻境再真实也不过是水月镜花而已,你在其中的生活经历和喜怒哀乐都是虚假的,甚至会混淆你的记忆,有些人走出幻境后对此难以接受,甚至经常会怀念起自己在幻境中遇到过的人和物,这种体验可一点都不愉快。” “刚才我们的幻象做了什么?”苏启对此很好奇,他看了一眼尹宋刚刚蹲着的墙角,那里除了几株杂草外什么都没有,“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尹宋有些垂头丧气,“还不是你的幻象说这里有古怪,而且安雅的幻象还在附和他,说是在这个方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所以我们才走到了这里。” 苏启眯了眯眼,两方经历的事情并不相同,这样似乎可以通过比对两方的经历来判断出是什么时候幻象取代了真身,他和安雅对视一眼,将刚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尹宋对云宫早已破败,他们所见不过是一个幻境这件事显得异常惊讶,甚至连连说了数次‘绝不可能’,但随着苏启用符纸让一块墙壁现出真身,尹宋也沉默起来。 苏启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尹宋似乎对云宫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期待,在发现云宫衰败后,他的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苏启暗自琢磨着,看来尹宋来九琢秘地,不是想追捕常苏那么简单,他是想从云宫中得到什么吗? “真正的云宫竟然衰败了”尹宋摇了摇头,有些怅然,他深深地看了苏启一眼,犹豫了很久,又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他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万古殿一直在寻找人族故地,人族在战败后,整个世界都被天庭打碎,他们掠夺走了世界本源,任凭其余部分坠入无尽黑暗,这些部分都化成了秘地,有一些漂浮到了界路附近,有一些还在黑暗之中游荡,我们认为这些秘地中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某些宗门的遗迹,某个帝国的遗藏,甚至是大帝留下的东西。” “而保存完好的云宫自然受到了万古殿的关注,我本来认为这里或许留有云帝的至宝或是传承,甚至可能有云帝的属下活了下来,”尹宋微微笑了笑,有些得意,“这不是不可能,三百年前,我们甚至在一处秘地里寻到了一件帝器。” “帝器?”苏启震惊不已,“这种级别的东西天庭都看不上?他们竟然没有将它抢走?” “他们没有时间,只能挑最重要的掠夺。” 苏启有些诧异,“没有时间?既然已经战胜人族,整个世界都落入了他们手中,又为何没有时间?” 尹宋扫了一眼四周,突然改用神识传音,“你们听过葬世之蝶吗?” 苏启和安雅对视一眼。 不止听过,而且还刚从祭祀它的神庙出来呢 苏启轻叹了口气,“听过。” “那就好解释了,”尹宋松了口气,“不然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由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葬世之蝶一直想要毁灭诸多世界,但它本身是界路上的生命,是无法进入世界之中的,但作为比大帝更强的生灵,它似乎可以预感到一个世界的末路,无论这个世界将要以何种方式走到尽头,它都可以嗅到生灵哀嚎和鲜血的味道,你们也都清楚,除了天庭和永生界外,还有五个人间,不算净元界和人族故地,其余三个世界的毁灭都和葬世之蝶有关,它在世界末路时,从这三个世界里吞噬了无尽的生灵。” 尹宋的声音冷淡,谈起葬世之蝶时,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而这三个世界之所以走向末路,都是因为与天庭的战争,虽然天庭一直在征讨其他世界,看上去所向披靡,但他们同样惧怕葬世之蝶,所以在前三个世界,他们都是等到葬世之蝶吞噬了所有生灵的血肉后才开始拿取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可战争是天庭发动的,苦活累活也都是天庭干的,他们又哪里甘心总是让葬世之蝶占了便宜?但打又打不过,又没法子和葬世之蝶抢东西,思来想去,他们决定算计葬世之蝶。” “算计?”安雅很是惊惶,“天庭可以算计这种存在?”。 “嗯,天庭打造了一个名为欺天的帝器,这东西相当不简单,据说是用部分世界本源打造的,凭借它,天庭诸帝短暂遮蔽了葬世之蝶的目光,让它无法察觉到世界内发生的事情,趁着这段时间,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击败了人族,”尹宋苦涩一笑,“但他们也很清楚,他们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们只拿走了他们认为最有价值的战利品,便匆匆离去。” 尹宋深深看了苏启一眼,“那就是生灵血肉和世界本源。” 章节目录 第0499章 以众生血肉为药 生灵血肉”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词汇,现在的苏启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指的是人族或是飞鸟走兽,而是包括了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从花草树木,到朝生夕死的小小虫豕,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会被葬世之蝶吞掉,虽然还会有山峰、河流和平原,也会有日升日落,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大地,连半点生机都不会存在。 这代表着一个世界的真正绝灭。 “天庭要生灵血肉做什么?”安雅微微哆嗦了一下,“他们又不是葬世之蝶!” 尹宋嘲讽似地笑着,“做什么?当然是炼丹!炼一副诸界仅有的大药!” “炼丹?”苏启的脖颈上有一道寒气窜过,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天庭想做什么,“他们是想要踏入大帝之上的那个不可知境界!” 尹宋有点意外,“你居然知道这个没错,帝境之上还有某种境界,但无论是天庭、地府还是五个人间,所有的大帝都困守在帝境,他们可以窥见那个不可知的境界,但却无法迈入,诸帝们对那个境界的称呼也不尽相同,天庭叫它真仙,地府叫它冥君,人族叫它闻道,还有些人称其为不梦之境,而唯一可以确认属于这个境界的,只有葬世之蝶。” “不梦之境”苏启琢磨着这四个字,“指的是帝境梦蝶的那个梦吗?” “你们知道的果然不少,”尹宋的目光颇有深意,“成帝后可以掌握世界的某种本质,但踏入那个不可知的境界后,据说可以堪破界路和无尽黑暗的秘密,自然也可以知晓那只葬世之蝶的由来,再也不会发生梦蝶这种事,所以一些人叫它不梦之境。” “天庭之所以发动数次战争,其实就是天庭巨头为了成帝做出的尝试,最初他们认为无法破境是因为世界的本源不够强大,无法容纳不可知境界强者的存在,这一种看法是因为葬世之蝶自身就无法进入诸个世界,但天庭巨头们在掠夺了三个世界的本源,融在自己的世界后,发现依旧无法破境,他们不清楚这是因为世界本源还不够多,还是因为这种方法根本就是错的,所以他们做了另一种尝试。” “这种方法同样源于葬世之蝶,”尹宋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它一直在吞噬生灵血肉,可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天庭的巨头猜测,或许吞下一个世界的众生血肉是踏入那个境界的某种方法,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冒着激怒葬世之蝶的危险,截取了人族故地的众生血肉。” 苏启沉默了许久,这是人族古老祖先的末路,虽然他知道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但依然感到一丝愤怒,“天庭成功了吗?” “没有,”尹宋摇了摇头,“但天庭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应该有某位大帝距离那个境界很近了,不然在征讨净元界时,天庭不会显得犹犹豫豫。” “犹豫?”在苏启的印象里,净元界和天庭的战争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和犹豫可沾不上关系。 “净元界和天庭的第一次战争是在十万年前,那时的人族入主净元界不久,还并不强大,但天庭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成功,他们只是采取了小规模的入侵,失败后便放弃了,”尹宋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晃动,“那时的天庭可以轻松灭掉人族,但他们却没有那么做,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启沉吟半晌,“能让天庭有所顾忌的恐怕只有葬世之蝶。” 尹宋点点头,“没错,那时葬世之蝶已经盯上了净元界,而且在吃过一次亏后,它似乎做好了准备,天庭的那件名为欺天的帝器失去了效用,天庭若是贸然将人族灭掉,葬世之蝶恐怕立即就会来摘桃子。” “第二次战争是在五万年前,这次战争比第一次更加庞大,我虽然不了解细节,但我知道这次天庭同样没有打算灭掉人族,之所以发动战争,是因为五万年的时间过去后,人族已经强大了太多,他们不希望人族威胁到自身所以这一次他们只是杀掉了人族的绝大多数高阶修士,从大帝到抱一境的顶尖战力,人族死了一大半。” 尹宋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天庭的目标可是众生血肉,有葬世之蝶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根本不敢毁掉净元界,去掠夺生灵血肉,那该如何去做?他们索性扮演起了仙的角色。” “五万年前那场战争之后,人族群龙无首,天庭控制了人族诸多大教和王朝,让人族开始崇拜天庭和仙天庭在净元界修建了数个通天之台,时常会有仙人降临,赐予人族宗门各种典籍和所谓的仙丹,一时间整个人族都视天庭为上仙之地,认为天庭乃是长生之地,灵气充裕,仙气浩瀚,他们修建无数祭坛,供奉诸多生灵,修士们修行也不是为了成帝,而是为了成仙,他们期冀被仙人选中,从而登仙台,入天庭。” 尹宋讽刺得一笑,“可他们不知道,那些有幸被仙人选中,可以踏入天庭的人,最后都成了丹炉中的药,和他们供奉的其他生灵混在一起。” 苏启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天庭塑造了仙界,是为了夺取生灵血肉?” “没错,天庭将净元界当成了药园,一个可以随时随地采摘的药园,”尹宋声音低沉,“这种获取生灵血肉的方式虽然慢,但却有效和稳定,用人族的话来讲,就是细水长流,更何况大帝与天地同寿,时间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这群混蛋。”安雅第一次听闻这种事,顿时怒不可遏。 “这样的事持续了四万年,”尹宋目光淡然,他很清楚天庭手上沾染了多少血,他看着苏启,缓缓说道,“直到一万年前,一场惨烈的大战爆发,人族不知从哪里寻来了援手,有从未闻名的大帝出现,有本已死亡的古帝归来,据说甚至有其他人间的幸存大帝在暗中出手,总之最后人族击败了天庭,毁去所有通天台,彻底绝地天通,而净元界的界门,也从此关闭,再也没人来过界路。” 章节目录 第0500章 遗失的花园 所以说,你来云宫就是为了寻找可能的古代遗藏?” 三人已经离开了那处庭院,谨慎地向着云宫深处前行,苏启身前漂浮着十几块玉牌,驱散了厚重的云雾,苏启将其控制得很巧妙,让他足以看清面前三丈左右的景色,又不至于驱散得太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云雾散开,三人也不用再挤得很近,但安雅似乎仍对刚刚的灵体幻象心有余悸,与苏启只相隔了半个手掌的距离,她的手里紧紧抓着那对石刀,手腕上系着一串新的魂雕手链,正闪烁着微微的光芒,随时都可以催发。 尹宋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双手搭在脑后,听到安雅的问话,他点了点头,“嗯,实不相瞒,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我们万古殿早就有人在暗中探查过云宫了,只不过一无所得,而且我们一直没能进入那座云帝寝宫,本来殿里都已经放弃了,但这次常苏突然挑起了与圣域的争端,又逃至九琢秘地,让我们起了一点疑心,”他扭头看着苏启,“我们认为这不是一个巧合,因为常苏的师父彭周也一直在追索人族的过去,他掌握着一些我们万古殿不了解的隐秘,所以常苏很可能知道云宫的部分秘密,比如说如何掌控云盘,殿里认为这是一次好机会,常苏到这里多半是为了依靠云宫算计圣域,这可能会导致云宫出现一些从未有过的变化,而我们则有机会趁乱出手。” 尹宋笑了笑,“不过很可惜,我们不知道云宫早就衰败了,既然这里没有任何抵抗岁月的法器或是阵法存在,云宫中就很难存在有价值的古代遗藏了。” 殿里。 这个词已经不是尹宋第一次提起了,在界路修士的眼中,万古殿是一个早就覆灭的宗门,但很显然,他们不止没有覆灭,而且在界路的某个角落里还有着不少的门人。 值得深思的是尹宋的态度。 三人算是刚刚相识,虽然尹宋也知道苏启和安雅的一些秘密,但就这样将万古殿的事透露出来,未免显得太过随意。 这只有三个可能,一是万古殿还存在这件事对于那些大族和宗门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安雅不清楚,只是因为诺伊族是个小族罢了,二是尹宋出于某种原因,相当信任他们,三则是尹宋故意将此事透露给他们,从而达成目的。 在苏启看来,第一种是最可能的,第三种也有很大几率,第二种则迅速被他抛至脑后,界路上的修士不会那么单纯,信任是一个很稀有的东西。 苏启很快又想到一件事。 云宫毕竟是大帝行宫,是一个连半帝强者都不能一窥真实的地方,万古殿又怎么会放心让尹宋一位筑神境来此争夺机缘?说不定在暗中还有万古殿的其他大修。 弄不好一直在跟着三人。 苏启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身后,浓白的云雾无声地翻涌着,那处庭院早已无法看见,但苏启的心里还有着抹不去的迷惑。 三人刚才也对比了各自的经历,发现灵体幻象确实是在摘下那块牌匾后出现的,似乎在三人穿过门洞的刹那,就被幻境分隔开来,但又是什么东西在掌控这一切呢? 莫非真的如尹宋所说,常苏可能有着控制这座云宫的能力? 还是说在云宫的深处,有着某个从云帝时代起就活下来的古老存在,静静地注视着整座云宫,而自己摘下牌匾时惊动了他? 苏启想起了那三个灵体溃散前的神秘微笑,微微有些不安。 接下来的道路,恐怕不会安静。 “是岔路。”安雅打断了苏启的思索。 他们面前有两条石路,一条继续向前,一条向右拐去。 “云宫的方向是在右前方,但不知道这两条路通向哪里,向前的路也许会在半路左拐,向右也有可能是一条死路,”尹宋微微蹙起眉头,“这样看来,走哪条都只是碰运气而已。” “你们万古殿不是探查过数次吗?没有摸索出这里的地图?”安雅有点困惑,又很不满地抱怨着,“九琢城也是,他们给的地图只画了一大片白色的云雾,明明那位城主都闯到寝宫之前了,就不能大方一点,将地图给吗?” 尹宋偏了偏头,“你是从哪里得出这是一座普通宫殿的错误印象的?之所以没有地图,是因为每次进入后,云宫都是不同的,从同一个地方进入,有人可能会遇见庭院,有人却会身处花园,有人甚至会直接走到寝宫之前,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并不是将闯入者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更像是这里的建筑会以某种方式,自己变化位置,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座寝宫始终在云宫的最深处,紧挨着那座山峰。” “是阵法。”苏启很肯定地说道,“这应该是奇门阵的一种,在净元界也有类似的东西,但大多被用在某些大修的墓葬里,擅入者很容易会迷失在阵法之中。” “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安雅叹了口气,径直向前走去,“那还等什么?随便挑一条算了。” “真是雷厉风行。”尹宋比了个大拇指,迅速跟上,“不愧是大姐头!” “大姐头这个称呼还不错。”安雅对此很满意。 向前的路通向了一座花园,这里生长着三人从未见过的花草,三人宛若踏入了一个遗失许久的上古世界,一时间怔立当场。 近处的花朵异常妖冶,火红色的花朵上有一个个巴掌大的仙女在舞蹈,她们仿佛是花中生出的精灵,穿着薄纱似的衣服,衣袂翩翩,看上去艳丽非凡。 稍远处是另一种完不同的鲜花,每一株上都生着七朵花,颜色各异,花瓣上垂落着彩虹一样的流光。 更远处的花隐没在云雾之中,但有一株斜斜地刺破云雾,在苏启面前露出一点身姿,它足有一人高,青绿的茎叶上露水点点,恰好也有一朵淡黄的花冲着三人的方向,这花朵也很大,足有人面大小。 尹宋和安雅都沉浸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色之中,而苏启身上却窜过一股寒意。 因为他的灵眼很清楚地看到,那朵人头大的花,真的是一张人脸。 章节目录 第0501章 以尸为花 尹宋和安雅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花园也是衰败的吧?”安雅很遗憾地蹲在仙女花面前,伸手轻轻触碰,红色花瓣上的仙女似乎受了惊,嗖地一下躲进了花朵之中,花瓣也缓缓合拢,将那仙女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呢,”安雅轻轻叹着气,“要是它们是真实的就好了,我很想带走一株。” “这个似乎叫飞仙花,花上的仙女是灵气凝结而成,”尹宋弯了腰,面色惊讶,“即使是在人族的辉煌年代,这种花仍然极为稀有,而且它是一种名为飞仙的丹药主料,这种丹药可以让修士直接从天元境突破至抱一境,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说这花价值连城真不愧是云帝,当年竟然拥有整整一片。” “咦,你那是什么表情?”尹宋终于注意到了苏启的沉默,他扭过头,发现苏启正缓缓地向前走去,面色复杂。 安雅也抬起了头,多日的相处,让她已经很了解苏启的性格,她几乎是瞬间就握紧了刀,警惕地看着周围,“有危险?” “这种花” 苏启已经走到了那种一人多高的鲜花前,他双手一展,玉牌接二连三地从他手中飞出,迅速地逼退着周围的云雾,这座花园也一点点地展露在他们面前,远处的花园中有着更多奇异的花朵,其中不乏珍稀少见的品种,但苏启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怔怔地看着这种高大的花。 它们有十几株。 “这种花有什么问题吗?”安雅站在苏启身侧,不安的小声问道。 苏启没有回答,默默地取出一沓符纸,画上破除幻象的阵法。 “还是你们自己看会好些。” 苏启飞快地画好,随手一抛,这些符纸紧紧地贴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三株花上。 一阵波纹荡漾,幻象破碎。 安雅惊呼一声,捂着嘴倒退一步,尹宋也是瞬间瞳孔一缩,手微微颤了一下。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具尸体。 一女二男,毫无疑问都是修士,虽然早已死去,但身体却仍然保持着光泽,乍看上去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女修的身上甚至还有着淡淡的胭脂香味,他们的双脚都插在土中,就像是花的根茎,双手大张着,像是花的枝叶,而最让人身心发冷的,是他们的脸。 他们的双眼大睁,嘴角带着一抹淡而神秘的微笑,似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这三张脸竟然开始缓缓移动,失去焦点的瞳孔也直勾勾地盯着三人。 这骇的三人顿时后退,安雅更是双臂一挥,直接两道刀气斩了上去。 “小心!”尹宋大惊失色,急忙出手阻拦,这些尸体显然不一般,胡乱动手说不定会引起大乱。 但他的动作慢了些许,只拦下了其中一道,另一道刀气直直砍在了那个女修尸体的脸上。 刀气无声无息地消散,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那个女子仍然微笑着,看上去可怕至极。 尹宋吞了吞口水,初始的震惊过后,是逐渐反应过来的害怕,“这、这里不会闹鬼吧?” 这家伙怎么会怕鬼? 苏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此时他已经看清了这些尸体的部分本质,那种惊骇渐渐消散,他摇摇头,凑近了那具尸体,符纸的效力正在消散,他又贴了几张在女修的尸体上,“不是闹鬼,这的确只是普通的尸体,但却有某种东西在保持他们不朽,可能是某种秘术,而且” 他伸手点了点女修的衣服,触感微凉,“你们不感觉这种衣服很熟悉吗?” 安雅盯着看了半晌,迟疑地说道,“这看上去有些像是九琢城的,那些城卫军穿的衣服和这个很像,但还是有些不同” “这是二百年前九琢城卫的衣服,”镇定下来后,尹宋也认出了他们的服饰,“九琢城里现在仍有一些统领穿着这种过去的服饰。” “所以说这些尸体是九琢城的人?” “不是,只有这三个是九琢城的,”苏启又丢出几张符纸,让一具尸体现出了真身,这具尸体不是人族,头顶生着两个小小的弯角,穿着一身星辉灿烂的服饰,异常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修士,所以苏启率先挑了他,“这个认识吗?” “诸天阁!” “汝河!” 安雅和尹宋同时惊呼出声。 苏启挑了挑眉,看向尹宋,“你认识他?” 尹宋重重点了点头,“他叫汝河,是七十年前的诸天阁弟子,因为拜师在诸天阁一位半帝门下,而且天赋极高,所以在界路上的名气很大,不过他在七十年前突然失踪,诸天阁为此还在界路上掀起了不小风波,当时他们认为是圣域暗中下了黑手,为了报复,猎杀了数个圣域的弟子,差点引起了两宗的大战” 尹宋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这里。” “或许其他人你们也认识。” 苏启在尸体中穿行着,依次破除尸体上的幻术,让尹宋和安雅辨认。 很快,十四具尸体里,尹宋和安雅一共认出了九具的来历,另外五具则因为穿着太过大众化,因此根本无法辨认。 “看来这些人都出身于界路上的宗门,”尹宋若有所思,“应该是这些年来探索云宫失踪的人。” “谁杀了他们?”安雅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不太自在地继续说道,“又是谁把他们呃,种在这里?” “看来云宫里果然有着某个会思考的东西存在,”尹宋表情不爽,“不过竟然将尸体幻化成花朵,不管它是人还是某个法器,真是够恶趣味的。” 所有的符纸都已燃尽,尸体又重新变成了鲜花的模样,正在轻轻摇曳,硕大的淡黄花朵看上去就像是明媚的阳光。。 但在苏启眼里,不清晰的人脸和淡黄的花朵正交杂在一起,看上去异常阴冷,尤其是那抹笑容,似乎在嘲笑着他们。 他扭头看向尹宋,很认真地问道,“云帝当年是怎么死的?” 章节目录 第0502章 云宫有帝尸? 怎么问起这个?” 尹宋怔了一下,虽然有些奇怪,但苏启的表情严肃,尹宋也很快解释了起来,“事实上没人可以确定云帝是怎么陨落的,在最后的那场战争中,云帝将天庭一个名为烛阳的巨头引入了他的阵法,两人在阵中死战数日,虽然最后云帝获胜,从阵中走出,但他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也是云帝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他的死也是由其他大帝证实的在我万古殿里,对云帝之后的下落有一个推断。” 尹宋退了几步,离那尸体幻化成的花远了些,“当时人族的几个战场都陷入了苦战,以云帝的性格,即使受了重伤也不会去治疗,而是必然会去支援其他大帝,从当时的战场情况来看,他最有可能去支援离他最近的万古女帝赵青岚,而且女帝当时的对手是天眼一族的两位古帝,这两人同样是天庭的古老巨头,实力强大,女帝虽然同样天资绝艳,但她毕竟是人族最后诞生的一位大帝,底蕴比起这两位巨头还有差距,云帝去帮她也很合理,我们猜测云帝就是在这场战斗中陨落的。” 赵青岚。 苏启意外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曾在她的雕像前瞥见过那位女帝的部分过去,知道她也同样陨落在那场战争之中,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和天眼族的巨头交手过。 这么说来,云帝有很大几率是死在天眼族的手中,不过毕竟没人看见,作为世间最强大的幻术修士,他有办法欺瞒敌人也不足为奇。 苏启沉吟着,绕着这些尸体走了一圈。 这种‘栽种’尸体,幻化成花的恶劣行为不应该是出自云帝之手,作为人族的大帝,先不说是否心胸宽广,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和这么几个小修士过不去,死后还让他们不得安宁。 可这种幻术显然与云帝脱不了关系。 此地是云宫,乃是充斥着云帝幻术和阵法的行宫,而这道化尸为花的幻术与其余幻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绝不是普通修士可以做到的,出手之人多半掌握着云帝的幻术传承,所以这种同出一源的幻术才能融合地如此之好。 “云帝有弟子,或是留下过传承吗?”苏启又问了一句。 尹宋点了点头,“云帝既有传承也有弟子,他虽然没有成立宗门,但收了不少弟子,其中有一些在自己开宗立派后,自然也将云帝奉为了祖师。” “云帝留下的是什么传承?” “什么意思?”尹宋皱起了眉头,“自然是阵法,云帝以阵成道,号称阵皇,自然会将阵法所学传承下去” 尹宋说着,突然住了嘴,他看看那些花,又看看苏启,渐渐明白过来,“你认为这些尸体可能是云帝的幻术传承者干的?” “嗯,”苏启点点头,“化尸为花这种幻术必定与云帝同出一源,否则会被云宫排斥,我不认为云帝会做这种事,所以应该是某个继承了他幻术的修士干的。” “据我所知,云帝的弟子所学都是阵法,他的幻术并没有传承给任何弟子,”尹宋想了想,面色微微变化,“不过有一个人继承了他的幻术,他的儿子。” “该不会是失踪的那个吧?”苏启挑了挑眉头。 “嗯,帝子云江,”尹宋轻声说道,“万古殿中对他记载不少,天赋异禀,生而空明,出生当日有七彩光华从空坠落,而且志向高远,不打算与父亲、兄长同走阵法一道,倒是对幻术一道极感兴趣,据说他在成为半帝后,打算创造一个比云帝更加庞大的幻境,不过与天庭的战争爆发,他很快就在战事中失去了踪影。” 尹宋目光微凛,“不过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因为寄宿他神识的魂牌碎裂,对于修士来说,这就代表着死亡,而且帝子云江素有贤名,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苏启默然半晌,转身看向云宫深处,“还有一种可能,当年云帝并未在与天眼族巨头的战斗中立即死去,他拖着伤体回到了云宫,在这里留下了幻术传承,而后来的某个人,在这里得到了它,而且从这些尸体的持续数百年的时间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一直身处在云宫之中。” “所以你才问我云帝是如何陨落的”尹宋低声念叨着,随后问道,“也可能云帝早在战争之前,就在此地留下了传承。” “当然,而且可能性不小,”苏启点点头,“不过若是我猜中了,你意识到云宫中会有什么了吗?” 会有什么 尹宋怔怔地看了苏启片刻,随后瞳孔一缩,惊呼出声,“你是说帝尸!” 安雅也顿时瞪大了眼。 大帝在界路上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每一个修士都会谈论,每一个修士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帝,但与生活在世界之中的修士不同,界路上的修士极难成帝,有很多天赋极高的人,一路高歌冲到半帝之境,但却困守在此境成千上万年,一直到寿元耗尽,也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诸界的大帝在界路上来来往往,留下无数传说,但他们最终都回了自己的故土,所以在界路上,帝尸和帝血都是相当罕见和稀有的东西,尤其是帝尸,十几万年也未必能出现一次。 而这座秘地中怪异宫殿,竟然有可能藏有一具大帝尸体? 若是消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来圣域在内的所有大势力。 “只是一种猜测。” 苏启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牌匾中的阵法传承,在他看来,云帝既然已经将阵法所学传给了自己的弟子,就完没有必要在一块牌匾后藏下传承,所以很有可能是云帝在知道人族已经败亡后,为了将所学传下去,所以才有了那块牌匾。 而且那场对弈虽然奇怪,但看着确实也很像是某种考验。 不过若真的是云帝有心传承,留下了考验 苏启环视着四周。 那块牌匾就绝不是唯一,这云宫中肯定还有着别的阵法传承! 章节目录 第0503章 尸有道曈 风轻轻吹,百花摇曳,诸种香气混杂,形成了一种醉人的香味,花园中不时有仙华冲天,一束束的光在花上飞舞,三人近处的飞仙花上,那些仙女已经换了一种更加欢快的舞蹈,脚踏着清风,在半空中盘旋。 “可那个人又为什么把这些尸体栽种在这里呢?幻化成花又有什么意义”安雅很是困惑,她在知道了这种花的本质后,她已经尽量不去看它,一直默默盯着飞仙花上的小小仙女。 “或许只是那个人的恶趣味罢了,对于擅自闯入云宫之人的惩罚。”尹宋摸摸下巴,“我在想,常苏会不会认识那个人,所以才跑到这来” “有可能,不过我不认为这是某种惩罚。” 苏启蹲了下来,女修尸体的双脚完插在土壤之中,尸体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灵气,非常微弱,但仍如一层严实的壳,将尸体包裹起来,使得苏启没法看到尸体的内部,这应该是幻术的残留,苏启本想找到某种阵法的痕迹,但花园中的土壤早已腐朽,灵气极为稀薄,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苏启看了一会,一无所得地站起身,尸体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无神,瞳孔散开,没有呼吸,也没有半点心跳,这个女子早已死透,但嘴角的那抹怪异笑容让苏启总是觉得她还活着。 而且这三具尸体的脑袋刚刚可是都移动过。 苏启有点凝重地伸出手,轻声说道,“你们最好后退一些。” 尹宋和安雅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道苏启想做什么,但两人飞快地向后溜去,还低声嘀咕着。 “这个人又要作死了。” “先是摘牌子,又来动尸体,我怀疑我们走不到下一个建筑。” 苏启的灵眼没有完堪破幻术,此时在他眼里,女修的尸体和幻化出的巨大花朵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异常惊悚,他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搭在女修的肩膀上。 衣服很凉。 这一点很不同寻常,云宫被云雾笼罩着,到处都有着一种盛夏雨后的闷热潮湿,但这衣服却是干燥而冰凉的。 一丝剑气从苏启手上窜出,如一条游动的小蛇,噬咬着那层薄薄的灵气之壳。 剑气顺利地穿了过去,苏启闭上眼睛,静心地感受着那道剑气,控制着它缓缓在尸体上游移。 但没有任何异常。 苏启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右手猛然收紧,剑气刺破尸体的衣服和皮肤,猛然钻了进去。 邪恶、冰冷、阴暗的气息瞬间冲来,苏启的剑气刹那间就被腐蚀地滴点不剩,在剑气泯灭时,苏启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压力,这具尸体中似乎蕴藏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存在,静静地在尸体中沉眠。 而苏启的剑气似乎惊动了他。 苏启睁开眼睛,飞快地后退,八荒剑盘旋在头上,喷吐着三尺剑气。 一股宛若从洪荒中苏醒来的气息从尸体上弥漫出来,它太过强大,几乎是瞬间就将笼罩在尸体上的幻术撑碎,女修的尸体现出了真身,尹宋和安雅见状,顿时悚然一惊,明白苏启恐怕真的搞出了大乱子。 女修的眼睛依然无神,但她极为缓慢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插在土壤之中的双脚,呆立半晌后,突然轻轻一抬,右腿猛然钻出了地面。 这个动作似乎引动了连锁反应。 花园中弥漫起水似的波纹,到处荡漾不停,百花明灭不定,一会出现,一会消散,似乎这个笼罩花园的幻术要彻底破裂了,连远处的云雾都受到了波及,开始剧烈翻涌,而女修身后的十几具尸体,脑袋也依次移动,紧紧地盯住了男主。 “这、这是什么东西?”尹宋脸色微白,对他来说,比复苏的尸体更可怕的东西恐怕只有真正的恶鬼了。 “走!”苏启低低喝了一句,拉着安雅向后疾走,身旁的玉牌迅速跟上,驱散了前方的云雾。 尹宋飞快地跟在他身后。 但还未等三人退出花园,一只冰冷的手就搭在了苏启的肩上,一股大力瞬间传来,将苏启猛然向后一扯。 好快。 苏启心中一惊,立即松开了拉着安雅的手,在空中双脚一踏,依靠着天煌步扭转身形,瞬息间就转至了女修身后,八荒剑上的剑芒轰然暴涨,一道淡白的银光刺了出去。 既然逃不掉,那干脆出手一战。 苏启的剑很快,刹那出,倏忽至。 银白剑光当即刺破女修的衣衫,却在触及身体时瞬间消散。 女修缓缓转过身,苏启震惊地发现,她的眼睛不再空洞无神,瞳孔变成了小小的一点黑色,如针尖大小,眼白里充斥着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她抬起手,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个字。 “落。” 八荒剑上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如同承载着一座万丈高山,苏启的神识一阵刺痛,仅仅坚持了片刻,八荒剑就砰的一声坠下,砸进了土壤之中。 女修的手移向苏启。 但还未等出手,两道刀气就从她背后袭来,安雅的手腕上也依次闪起一道道光芒,数个界兽的魂魄从手链中钻出,在空中怒吼一声,跟随着刀气狠狠咬向女修。 女修微微偏了头颅,身子猛然一歪,右腿高高抬起,横扫空中。 刀气炸裂,魂魄爆碎。 女修的腿上仿佛有着极强的力量,一脚就击破了安雅的攻击,她的右腿飞快地又落在地上。 “定。” 嘶哑的声音响起,一束神光从她的双眼中飞出,牢牢捆住了想要继续出手的安雅。 “这是”正打算出手救援的尹宋面色惊疑不定,他隐隐认出了那道神光的来历,脱口而出,“道瞳!这是道瞳的力量!” 苏启顿时也呆立当场。 神思电转间,他想起了书上对于道瞳的描述。 天生近道,修行极快,修至大成可掌控天地法则,甚至言出法随! 这女修本是九琢城的城卫,而且根本不是人族,她怎么会拥有道瞳的力量? 苏启扭头望了一眼其他尸体。 难不成这些尸体上,都有着一双道瞳? 章节目录 第0504章 破灭异瞳 安雅挣破了道瞳的束缚。 女修的手段虽然诡异,但受制于实力,那束神光的束缚并不强大,而且这种源自道瞳的言出法随的持续时间也很有限,苏启很快就察觉到了压在八荒剑上的如山压力正在迅速退去。 他没有犹豫,八荒剑从地面飞起,划出一道银光,横亘在三人与女修之间,他轻轻吐了一个长气,随后剑化万千,如雨洒落。 “走!” 苏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玉牌疾驰而回,但云雾并未重现,它们被隔绝在花园之外,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它们拦阻在外。 花园中的幻术已经消散了,土壤早已干裂腐朽,石头小径破破烂烂,远处的白玉墙壁是一片暗黑色,一株不知死去多少年的古树横倒在花园中央,没有枝叶,只剩下乌涂涂的树干。 女修静静地站着,微仰着头看着漫天剑雨坠落,身姿有些僵硬,她的那些尸体同伴仍然老实地“种在”土里,但冰冷的眼神一直缭绕在苏启等人的身上,苏启很难理解,为何象征近道的道瞳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而且看上去如此邪恶,在人族的书籍上,对道瞳的形容可是用过神圣二字! 女修的双眼冒出黑色的光,在面前凭空织成一张漆黑的蛛网,苏启的万千剑雨狠狠刺在上面,但却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不过苏启也并不想与那女修决一死战,只不过是打算拖些时间罢了。 三人的速度飞快,在这呼吸之间便已经冲出了花园,翻涌的云雾再次将他们包裹了起来,但三人不敢有丝毫地迟疑,在云雾中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冲着。 剑雨消散,黑色的蛛网也没入空中,女修的眼里闪过一丝黑色的流光,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浓厚的云雾,却并未追击,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同伴。 “还未成熟。” 女修说话磕磕绊绊,声音嘶哑,极为难听,她漠然地扫视周围一眼,身体逐渐朦胧起来。 没过多久,花园外的云雾就重新涌入,园内的百花一株株浮现,而那个女修,失去了踪影。 苏启三人在云雾中乱跑一气。 不知穿越了多少个长廊和小院,三人才停了下来。 “没有追来。”安雅的神识在附近快速地扫过,随后瘫坐在地上,揉着头说道,“那真的是道瞳?” “应该没错,言出法随,而且那女修的眼白中有蛛网一样的纹路。”尹宋叹了口气,小心地靠坐在墙壁之下,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木方盒,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里面竟然悬浮着一滴赤红的血,伴随着难以形容的芳香,连周围的云雾都受到了勾引,翻滚着形成一道道云卷,试图飞入血中,尹宋左手挥散云雾,右手食指轻轻一弹,这滴血立即飞至他的眼前,分裂成两半,各自钻入了他的眼睛。 尹宋紧紧闭上了眼睛,很快他的眼角就淌下了两行血液。 “这是一滴破灭瞳血,在被万古殿的祖师们炼化后,能让我短暂地拥有破灭瞳的能力。”尹宋语气很是不爽,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破灭异瞳都十几万年没有出现过了,这东西别说是价值连城了,蛮族那群老不死估计都肯用半帝兵器来换!他奶奶的,没想到竟然要用在这里” “破灭异瞳?” 苏启相当惊讶,他立即蹲了下来,紧紧盯着尹宋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苏启能看到尹宋的眼皮上浮现着一道道奇异的纹路,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复苏。 这种异瞳在净元界也相当稀有,在人族的记载里只出现过一次,不过破灭瞳和其他异瞳不同,它的身上充斥着太多可怕和不详的传说,几乎是灾祸的代名词。 这和三万年前那个唯一的破灭瞳修士有很大关系。 破灭瞳的觉醒过程非常不稳定,这种少见的异瞳在觉醒时需要吸纳大量的灵气,在山洞中得到那卷记载了异瞳丹方的手札后,苏启已经知道人族的先祖们在面对破灭瞳时是极为慎重的,除了要安排数位天元境的大修看护,还有准备大大小小多达十三种丹药,即使这样,破灭瞳在觉醒时依然有着高达三成的失败率。 若是独身一人觉醒,失败身死的几率高达八成,剩下一成半则是走火入魔,成功的可能仅仅只有半成,堪称是十二种异瞳中最低的。 而三万年前那个身怀破灭瞳的修士就是独身一人,他出身中州的一个小城,家里开了一家卖糕点的小店,既不富也不贫,十三岁前的生活一直平平静静,和修道扯不上半点关系,谁想这个少年的体内竟然拥有着纯粹的破灭瞳血。 觉醒时的他吸干了整座城池的灵气,连地下的一条稀薄灵脉都被抽的一干二净,但却仍然不够,失去控制的少年几乎是转眼间就夺去了一城人的生命。 没人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当附近的宗门修士察觉到强大的气息,过来查看时,才发现这座城池的生机早已绝灭,只有一个少年,跪在城池中央。 苏启仍然记得书中的描述。 “他跪在地上,看上去像是一个血人,那都是他自己的血,天空阴沉着,连大道似乎都在悲鸣,他的额头上有一只黑色眼睛,原本的双眼里浸满鲜血,看不清细节,他的身上缭绕着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黑色烟雾,他是如此可怕,冰冷的气息让我怀疑自己只是一个孩童。” 这段文字出自那些修士中唯一一个幸存者,其余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那个少年的手中,这个走火入魔的少年屠戮了附近几乎所有的宗门和村庄,等到天机阁的修士赶到时,这片地域已经化成了不毛之地。 苏启不知道净元界这唯一一个破灭瞳的最终下落,但他多半是被天机阁击杀,尸体自然也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尹宋的身上浮现出淡黑色的烟雾,他的额头上隐隐约约浮现出第三只眼睛,但不够清晰,更像是一个符号,他的双眼不停地滴落鲜血,表情狰狞而痛苦。 苏启突然起身,移开身体,后退数步。 尹宋猛然睁开眼睛,一束血红的光从他的双眼中爆射而出! 章节目录 第0505章 原始之曈 身后的墙悄无声息地湮灭。 安雅吓了一大跳,一脸惊惶地倒退数步,她可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眼睛。 尹宋的双眼里是血丝,但隐藏在血色下的,却是一只灰色的眼睛,完分辨不出眼白和瞳孔,看上去浑然一体。 安雅或许不了解,但苏启却很清楚,尹宋的破灭瞳显然不够完整,真正的破灭瞳,整个眼球应该都是纯黑色的。 “真疼,”尹宋龇牙咧嘴地嘟囔了一句,随手擦掉脸上的血污,他站起身,一手搭在墙上,一手不自在地揉着额头,叹气说道,“瞳血不够多,第三只眼睛没法出来,但偏偏痒的要命” “你是想用破灭瞳寻找出那个道瞳的来历?” 苏启对尹宋的做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破灭瞳主掌杀伐,号称可以破灭世间的一切事物,是十二种异瞳中攻伐力最强的一个,除此之外,破灭瞳也有着另一种可怕的能力。 它对其他异瞳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即使是与一个尚未觉醒的异瞳擦肩而过,破灭瞳的拥有者也能轻易地察觉到他体内隐藏的力量。 “嗯,”尹宋点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破灭瞳的成长很特殊,除了需要主人不断地修炼,提升境界外,它还需要吞噬大量的瞳血,数量和种类越多越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灭瞳堪称是其他异瞳的狩猎者,这是大道赋予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可以轻易找出其他异瞳,但这也是诅咒,在吞噬了其他瞳血后,破灭瞳虽然会快速成长,但也会让主人的身体变得极不稳定。” “昔日那位大帝便是如此,论杀人,他可以在十二位大帝中排名第一,连天庭巨头见了他都要头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斩了脑袋,但也因为这破灭瞳,他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据说他的灵海内时时刻刻都刮着灵气风暴,一旦战斗的时间长了,连他的意识都会受到影响。” 尹宋有点无奈,“若不是因为这个第一战力不够稳定,当年的战争人族未必会落败,而且这是个不治之症,连掌控长生瞳的长生大帝对此都束手无策。” 苏启点点头,他也知道破灭瞳的缺点,事实上十二种异瞳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缺陷,像是长生瞳,也被称为不死瞳,赋予了拥有者近乎可怕的生命力,再严重的伤也可以瞬间恢复,只剩下一滴血也可以重生肢体,但长生瞳的拥有者修行速度极慢,那位长生大帝据说花了整整一万五千年才跨入帝境,同时代的人早就都埋在土里了,若不是因为长生瞳赋予了他极为悠长的寿命,他根本就没有成帝的机会。 而破灭瞳是异瞳中缺陷最大的一种,这是一柄双刃剑,而且是冲着自己的那面更为锋利的剑。 “有人说这代表着异瞳的不完整,他们认为十二异瞳之上应该有着一种更加完美的异瞳,它集合了十二种异瞳所有的优点,是真正的人族原始之瞳,甚至有人提出了一种说法,”苏启盯着尹宋的眼睛,“若是破灭瞳吞噬了其他十一种瞳血,便可进化圆满。” 闻言尹宋有点惊讶,“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在过去的人族,这也是一桩秘闻,这种猜测起源于一个宗门,不过已经被证实是部分错误的了。” “部分?” “嗯,原始之瞳确实可能存在,但不会是由破灭瞳吞噬而成的,”尹宋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破灭大帝没有试过吧?他早就向其他大帝要了瞳血,虽然他的实力因此极速跃升,但并没有让破灭瞳进化成原始之瞳。” “不过他也有一个猜测,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身体与原始之瞳并不相容,”尹宋的笑容带着点神秘,“所以要想拥有原始之瞳,除了需要这十二种瞳血外,连也要重新塑造,以十二种瞳血混合,孕养出一具真正的原始肉身,才能承载真正的原始之瞳,他甚至推演出了孕养原始肉身的方法。” “当然了,大帝们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想法,在那不久之后,最后大战便爆发了,如何孕养原始肉身的方法也随着大帝们的陨落彻底失传,我们万古殿也只是知道这件事而已。” “原始肉身” 苏启低声咀嚼着这个词,在净元界并未有过任何与此相关的记载,连原始之瞳的说法也是他从山洞内的那本手札上看到的,但他莫名觉得,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人族的真血从何而来? 这是否意味着早在十二古帝之前,人族还有着另一个失落了的洪荒时代? 尹宋开始双手按着眉心,他的表情有些痛苦,他毕竟不是破灭瞳真正的拥有者,虽然可以依靠瞳血来使用部分破灭瞳力,但与其同来的痛苦让他难以承受。 若有若无的灵气在天地间荡漾。 尹宋的眼角又开始流淌鲜血。 “云宫内的确有道瞳存在,而且不止一个”尹宋咬着牙,“是十四不对,有十五个,分别在三个地方,有一个在移动,方向是云宫深处,这应该是那个女修!” “她去了云宫深处?”苏启有点意外,虽然察觉到对方没有追上来,但他本以为那女修是留在了花园之中。 “嗯,”尹宋点点头,“有些奇怪,这些道瞳似乎不够纯粹,它们的瞳血力量很弱,而且有一个竟然在云宫深处,感觉上也是朦朦胧。” “云宫深处?”苏启怔了一下,随后大惊,“等等,你说十五个?花园里明明只有十四具尸体啊?多的那一双道瞳是从哪来的?” 尹宋抹去脸上的鲜血,眼睛里的灰色正在消散,眼白和瞳孔已经能看到了明显的分界。 破灭瞳血的力量开始消散了。 尹宋看上去有些疲累和不安,他取出一粒丹药服下,低声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种在花园里的尸体,是为了养瞳!”他声音冰冷,“将瞳血种在活人的身体里,花上漫长的岁月孕养,从而生出真正的异瞳,这是一种非常邪恶的秘术,在过去的人族也是一个禁忌,没想到竟然有人掌握了这种方法!” 章节目录 第0506章 那两人来过? 养瞳。 这是一种禁忌秘术,苏启对此也有过耳闻,数千年前,在东荒曾有过数家宗门打算人造异瞳,创出了数种将异瞳剥夺、培育、最后移植己身的秘术,虽然和云宫里这种以活人养瞳的秘术有很大区别,但同样有伤天和,这些宗门自己对此也很清楚,所以一直低调行事,不过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尤其是涉及到异瞳这种引人关注的事,更是有很多人在暗中盯着。 这几家宗门最后都被天机阁踏平了,门中的秘术据说是尽数销毁,但以天机阁的风格,想必在销毁前,阁中自然也完整地抄录了一份。 虽然这些秘术没有流传出来,但苏启很清楚,它们根本比不上云宫花园中的这种秘术,以瞳血养出真正的异瞳,这恐怕不是普通宗门或修士能做出来的,背后必然有着一个可怕而强大的势力。 苏启看向尹宋,“这种养瞳术,你有什么印象吗?” “这不是普通宗门能做到的,”尹宋面色严肃,“界路上肯定没人有这种能耐,我万古殿不行,蛮族不行,就连你们净元界的人族应该也不行”他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在我的印象里,应该只有一个人,外加一个宗门能做到此事。” “第一个就是长生大帝,”他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长生大帝拥有长生瞳,他的身体里蕴育着无穷生机,据说喝下他的一滴血,可以肉白骨,活死人,孕养道瞳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没有在那些尸体上感受到长生瞳的力量,而且长生大帝” 他叹了口气,“他在庇护人族逃出故地,在迁徙中又撑了上万年后,还是道伤迸发,早就被葬进茫茫黑暗了,也不可能会来这里做这种事,至于那个宗门,名为问道宗,这家宗门过去的名声不是很好,但若是论对异瞳的了解,即使是不少大帝也比不上他们,据说问道宗曾经创出了十二种与异瞳相关的丹方,可以大大降低异瞳觉醒时的危险,而活人养瞳这种秘术最早也是他们创造的,但因为有伤天和,最后还是被诸位大帝联手禁止了,不过现在看起来,这种秘术显然没有被彻底抹除。” 问道宗。 苏启眯了眯眼,这不就是山洞中留下异瞳手札的那位修士的宗门吗? “问道宗?” 安雅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立即扭头看向苏启。 尹宋挑了挑眉头,面露狐疑,“你们听过?” 苏启取出一卷古书,丢了过去,“这是我们在九琢秘地的一处冰原里发现的,主人正是问道宗弟子。” “怎么回事?” 尹宋一把抓过古书,快速地翻阅起来,半晌后他放下古书,表情复杂难言,“没想到当年问道宗竟然还有弟子活了下来。” 安雅敲了敲手里的石刀,“也不能算活下来吧,他不是在书上说自己伤重将死吗?这更像是苟延残喘” “那是你不知道问道宗其他弟子的下场,”尹宋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异瞳是人族的特殊天赋,在诸界都是闻名的,天庭对此也颇为好奇,在战乱时,天眼族抓走了不少异瞳,其中甚至有大帝的子嗣后代,而问道宗是人族最了解异瞳的宗门,在那场战争里自然也被天庭盯上了,问道宗的整个山门都被天眼族的巨头抓走,门中弟子除了身死,便是成了天庭俘虏,像是他这样能苟延残喘的都没有几个。” 尹宋说着,又突然神色一动,“这个人的尸体在哪?也在那个山洞之中?” 苏启摇摇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带走了这本书的主人。” 苏启三言两语交代了这两人的来历,随后他和尹宋都沉默下来。 此时的两人,都暗自在心里有了个猜想。 这两个人,一个是问道宗弟子,既然能掌握十二种异瞳丹方,想必在宗门里的地位也不低,他很有可能也会养瞳术。 而救下他的那个人,非常擅长阵法,能杀掉寒蝉一族的大修,来历肯定也不简单,这座云宫或许不能限制住他。 既然苏启和安雅没有在冰原里发现他们的尸体,他们就很有可能逃到了这里。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可能活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沉默了很久,尹宋终于开口,“这些尸体的主人都是几百年内的修士,除了大帝,没人能活上这么久。” “或许他们在云宫中另有奇遇。” “这得深入云宫才能知晓了,”尹宋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不过继续深入,肯定会和那个女修相遇的,我总感觉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冷,养瞳术虽然是门禁术,但可没有这么邪门,这门秘术恐怕出了什么变化,不然灵气磅礴的道瞳不会透着一股阴气,所以即使这背后的人是想孕育出道瞳,现在看来他也未必能如愿。” “还有一点我很在意,既然是以瞳血来养道瞳,那这瞳血从何而来?”苏启顿了顿,“是云帝的瞳血,还是他的儿子?” 尹宋摇摇头,“那时除了云帝这一脉,人族也是有其他道瞳的,其中一个就是问道宗的弟子,似乎还有一个女子也很出名,但万古殿没有关于她的详细记载,只在谈论道瞳时提到了一次。” “又是问道宗”苏启沉吟半晌,“还是要进入云宫深处才行,我想真正的关键就在于那第十五个道瞳,很有可能真正的瞳血,就来自于他。” “入云宫的路可不太好走了。” 尹宋左右望望,苏启已经再次撑起了玉牌,驱逐着附近的云雾,他们身处一个小院之中,数丈外是一栋三层楼宇,飞檐很高,上面依次刻着龙凤麒麟和玄武,楼上挂了个牌子,只写了两个字‘听风’。 不过这是幻境。 真实的楼宇早已经倒塌,而且看那样子,并非是因腐朽而自然坍塌的,更像是有人砸碎了它。 苏启移开视线,院落的另一侧,有一扇木门,微微张开着,一条小路从门中蜿蜒而出,而门扉两侧的墙上,密密麻麻地画了某种阵法。 章节目录 第0507章 木门刻 这是” 苏启缓缓走近,同时给尹宋和安雅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靠近,墙上的阵法虽然不复杂,而且灵气也不强,但在这云宫里还是处处小心为好。 这道阵法不是用来攻击的。 苏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点,他也很快在阵法上发现了熟悉的痕迹。 一个阵师在画阵时会不可避免地会留下属于他自己的痕迹,从用笔风格,到阵纹的搭配,每一个阵师都有着独特的习惯,对于一个熟练的阵师来说,辨别阵法中的这些差异也是一个基本功。 这道阵法出自云帝之手。 苏启警惕起来,他隔了一丈的距离,小心地在墙壁上观察着,这面墙高约一丈半,幻术下看着依旧是白玉墙壁,但正中处刻着秀美的浮雕,景象虽是常见的山水人物,但雕刻之人显然是位大师,浮雕流露着一种山水甲天下的美感。 阵纹就是从浮雕一侧起笔的,蜿蜿蜒蜒遍布着浮雕到门的半面墙,整个阵法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雏菊,苏启仔仔细细地将阵法看了一遍,随后缓缓将手按在阵法的中心。 安雅看得一阵忐忑,虽然他们看不见阵纹,但从苏启的谨慎动作,他们也知道这里肯定有一道阵法。 迷蒙的灵光升腾而起,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将三人都包裹了进去。 “这是什么?”安雅惊讶地看着周围渐渐浮现出的幻影似的山水。 苏启挑了挑眉头,手腕轻轻一旋,灵气疯狂涌入阵法。 院落中有青山具化,有大河奔腾,无数飞雁在长空中穿行,一个个仙女似的女修在空中飞过,她们的裙带在空中飘扬,虽然没有声音,但三人似乎都可以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 随着灵气的涌入,这里的景色也愈加真实,三人仿佛真的置身于青山秀水之中,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和微凉,若有若无的水声渐渐磅礴,大雁的长鸣开始清晰可闻,远处仙女的笑声也清脆悦耳。 这是某个宗门。 在看到青山上那连绵不绝的楼宇时,苏启就已经有了这种猜测,而随着景色的不断变化,他们也逐渐深入青山,当山门上硕大的‘九星门’三字闪过时,尹宋的惊呼声让他有了确认。 “这就是九星门?”尹宋目瞪口呆,喃喃说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们在这山水中已经周游了一圈,眼见着周围的景色再次回到了初始时的样子,苏启抬起右手,从阵法上挪开,周围的景色轰然破碎。 “你知道这里?”苏启有些很好奇,尹宋这家伙正一脸梦想破灭的表情。 “嗯,”尹宋用力点点头,“九星门,昔日人族十大宗门之一,虽然没有出过大帝,但宗门实力极强,巅峰时曾有一门十半帝,连诸位大帝都对此地极为礼遇,比起界路上的圣域也只是弱了些许,云帝最宠爱的一位妃子就出身这里,相传九星门上悬着九颗星辰,日夜都有万千星华垂落,山门更是浩大无比,但从刚才的景色来看” 尹宋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不能相信那些书中的话。” “云帝妃子”苏启看向那处楼宇,“所以这里是那位妃子的住处?” “应该是了,不然这阵法里不会有九星门的幻象,”尹宋点点头,又有点疑惑地说道,“但有些奇怪,这处院子有点小,不太像是那位妃子住的地方。” 岂止是有点小? 这处院落里除了那栋楼宇外别无他物,若真的是帝妃住所,至少也该有些花圃、长亭之类的装点,不会像这里空空荡荡,什么景致都没有。 “不过这道阵法是出自云帝之手,”苏启想了想,“为她专门画上一个可以重现宗门的阵法,也可以说是宠爱了吧?” “这倒是,而且这位妃子可是帝子云江的生母,或许住在这里是个人的喜好吧,古籍里确实也提到过,这位帝妃生性平和,不喜铺张。”尹宋没有反对这个说法,但从他的脸色来看,他显然还有些困惑。 “这是什么?”安雅见这阵法没有危险,已经走到了那扇木门附近,她站在门外,指着什么东西。 苏启和尹宋迅速走出院子。 这木门是两扇的,刚才是仅仅微开,安雅走出时已经将木门彻底推开,在幻术下,这木门是淡红色的,上面一左一右刻着两只鸳鸯,而安雅指的是两只鸳鸯间的一张图。 这图显然是后画上去的,显得与木门格格不入,而且随着木门的打开一分为二,苏启伸手将木门合拢,一个怪异的图案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图上是一个女子,背对众人,宽大的衣衫遮去了身体,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婴儿,婴儿面朝众人,咧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上去极为可爱。 “莫非这是那位帝妃?这个婴儿是帝子?”安雅猜测着。 “可能吧,万古殿里没她的画像,而且就算有,这画上的女子也只有背影,真是奇怪,哪有人这样画的?”尹宋嘟囔着,俯下身,打算仔细看看。 苏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然将他拉了起来。 “别乱动!”苏启低低喝了一句。 此时的苏启心中大为震惊,他几乎是立即抓住了八荒剑,森寒的冷意包裹着他。 “云宫里肯定出过什么变故!” 苏启飞快地扔出三张破除幻象的符纸,依次贴在了木门上,水波似的荡漾划过,木门现出了真身。 这扇木门同样有些腐朽了,表面的朱漆已经褪去,内里的木头是淡黄和淡灰色混杂,那两只鸳鸯也已经看不清模样,唯有正的那个女子背负婴儿的图画依然清晰。 这幅画被人改过。 那个女子依旧背对众生,但双脚和双手上被人画上了四道黑色锁链,她背上的婴儿没有了笑容,眼神也变得极为阴冷,看得苏启三人身体发寒,最让人不安的是画的上方,有人用鲜血写了一个大字。 罪。 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像是出自任何一个修士之手,更像是一个正在学字的懵懂孩童写的。 不知为何,苏启认为这出自那个婴儿之手。 章节目录 第0508章 云雾中袭来的危险 三人面面相觑。 一股阴冷的气息围绕着他们,这木门上的画太过诡异,尤其是那个目光森寒,似笑非笑的婴儿,更是加剧了这里的恐怖氛围。 身后的云雾轻轻翻涌,随着符纸燃尽,木门上的画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安静了好一会,尹宋率先开口,他撇撇嘴,有点丧气,“我猜我们有大麻烦了,这云宫真是越看越邪门。” 苏启对这点倒是很认同,他环视着面前的小小院落,“幻术生效时这幅画依旧在,说明早在云宫幻术施放前,就有人将其画在了木门上,不过后来被人改动,将那婴儿画得异常森冷,又加了一个罪字上去可这女子若真的是帝妃,又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说其有罪?” “有罪的未必是帝妃吧或许是指这个婴儿?”安雅站在苏启身后,探出小小的头,“我记得你们刚才说她是帝子云江的母亲?如果她只有一个孩子,那这个婴儿指的不就是帝子云江吗?或许这幅画是在说他有罪。” “帝子云江”尹宋念叨了一句,有些愁眉苦脸,“万古殿里可从没记载过他有什么罪过,反倒是常说他贤名满天下,受众生爱戴,若他不是修士,也很有可能成为朝云帝国的明皇。” 三人再次沉默下来,这幅画透露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意味,但他们所知太少,既不能确定画上之人的身份,也完不清楚是谁篡改了这幅画。 安静的院落外,是一条长长的宫道,上面铺的是更加豪华的白玉石,微微反射着明媚的光泽,与云雾倒是相得益彰。 三人还在苦思画上蕴含的深意,云雾中就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来自宫道的深处,急促而凌乱,人数显然不止一个,而且从声音来看,对方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在竭尽力地奔跑。 这种做法在云宫里可不正常,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修士都不会这么干,要么是对方发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云宫的危险与其相比完可以忽略,要么就是在逃命。 苏启果断收起了玉牌,被驱逐的云雾瞬间涌回,三人飞快地溜进了院落之中,苏启手中飞出数张隐匿身形的符纸,快速地贴在三人身上,他和尹宋趴伏在木门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宫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共有三个人,前前后后,各自离着丈许的距离。 一位筑神,两位空明,他们的灵气都很紊乱,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跑在最后的那个,更是气息微弱,苏启能隐约察觉到,这人不止是受了伤,而且极为惊恐,他的呼吸声相当粗重,在这安静的云宫里,这和他的脚步声一样显眼。 有人冲过了木门。 宫道很宽,这人跑在宫道中央,没注意到云雾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小院落,他越跑越急,竟然腾空而起,试图飞离此地。 因为云雾,苏启等人最初没看见他的动作,而是在他的灵气瞬间暴涌出来,一道灵光直冲高空时,才意识到这位筑神在走投无路下做出了什么举动。 “蠢货!”尹宋低声骂了一句。 他很清楚,在云宫里飞行是一件多么白痴的事。 果不其然,还未到三个呼吸,笼罩云宫的云雾剧烈涌动起来,从四周疯狂压向此地,似乎那个修士的破空而行触动了某种阵法,天空中的云雾倒垂而下,几乎凝成了实质,转眼间就将那个修士紧紧裹住。 灵气倏然消失。 那位筑神就像是被云雾吞噬了生机和灵气,仅仅是片刻就从空中急坠而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如一滩烂泥,没有了声息。 苏启面色严峻,他微仰着头,那些云雾再次弥漫开来,他察觉到了灵气的变化,但没能找出它的来源,不过很像是从云宫深处来的。 是那个所谓的云盘?还是那第十五个道瞳在暗中操控?亦或是这座云宫本身就藏着某种强大的阵法? 苏启没有机会细想,第二个仓皇逃窜的修士已经跑到了木门前方,在同伴惨死在云雾中后,他也愈加绝望,但仍然不敢飞行,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跑,再加上神魂惊恐,竟然好巧不巧地跑歪了,一头撞进了苏启等人藏身的小院。 苏启和尹宋顾不得怒骂,一把抓住这个惊恐地倒霉修士,一人封嘴,一人压身,将他牢牢地控制住,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苏启又取出两张符纸,狠狠拍在了他的头上。 第三个人已经冲来,或许是因为受了伤,他的速度也不快,他近乎疯狂地乱吼和怒骂着,手里的刀乱七八糟地向身后砍去,但很快,云雾中似乎窜来了某种东西,速度极快,砰的一声撞在修士身上,随后是跌倒在地和不住翻滚的声音。 伴随着数声惨嚎,那修士的声音越来越弱,云雾中渐渐传出了撕咬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猛兽正在用食。 苏启屏住了呼吸,他身旁的修士浑身发抖,尹宋紧紧抓着木门,不敢动弹,而安雅一手握着石刀,一手不安地握着一个魂雕,三人都盯着浓白的云雾,极为紧张。 撕咬声戛然而止。 但云雾中的那个东西仍在,它身上的灵气阴森而寒冷,它不是人类,也不是某种界兽,苏启很难想像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个人一动不动,呼吸近似停止,连那个刚闯进来的修士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虽然身体不住地发抖,但仍在竭尽力控制着。 那个东西在云雾中徘徊了许久,才渐渐沿着宫道走回云雾深处。 当那种气息彻底消失后,苏启松开了压着修士的双手,一声长叹,靠在了墙上,尹宋抹抹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不爽地盯着那个闯进来的修士,“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修士显然吓坏了,即使那东西已经离去,也是面色惨白,他呆呆地看着尹宋,似乎没能理解他的话,过了很久,他咽了咽口水,一脸后怕地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发现了常苏的痕迹,追着她闯进了一个大殿,但还没等找到常苏,那东西就袭击了我们,十三个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三个。” 章节目录 第0509章 三神弟子,常苏下落 你没看到那东西的真身?”尹宋很嫌弃地看着他,“眼睛白长了吗?” 那修士根本没在乎尹宋的语气,他语气低沉,“看不清,那东西是白色的,和云雾像是融为了一体,而且很小,除了能感受到那种阴冷的气息之外,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它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杀光了我们的同伴。” “白色很小?我印象里没有这样的界兽。”尹宋头疼地摸摸下巴,突然站起身,嘴里念念有词,在木门前徘徊许久,还是走了出去。 苏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听清了尹宋在嘟囔什么。 “不怕,大爷我不怕,这世上没鬼,有鬼也会被大爷我的浩然正气吓退” 尹宋小心地走上宫道,打算去看看那两具尸体。 苏启对此也很好奇,他瞥了一眼瘫坐着的修士,用眼神示意安雅看着他,跟在了尹宋身后。 木门前的尸体死状惨烈,趴伏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上积聚了一大滩的鲜血,尸体上到处都是啃咬的痕迹,半边脑袋都被砸碎了,红白的液体流了满身,尸体的手里仍然抓着一把长刀,刀身上结满了冰霜。 “死的真惨。”尹宋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叹了口气,“不过咬痕不大,看样子的确是个体型很小的东西。” 苏启点点头,他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尸体附近的地面上,结着一点点的霜,分布的范围很广,但每一块只有指甲大小,附近也没有任何脚印之类的东西。 “这些霜也很奇怪,”苏启说道,“像是什么东西飞溅后形成的。” “完看不出那东西的来历。”尹宋最终放弃了,他走向云雾中,“看看那个破空飞行的蠢货吧。” 这具尸体正常了很多,尸体完整,身上没有伤痕,但灵海枯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干,脸上的惊恐表情仍未散去。 “看来那个东西对尸体没什么兴趣呢,离得这么近也没过来啃两口”尹宋回头看了一眼,这两具尸体的距离只有一丈多,“不过也有可能是它吃饱了。” “或者是它根本不饿,啃咬那个人不过是杀戮的作祟罢了。” 苏启随口说道,他俯身在这位筑神境修士的身上摸索着,很快就搜出了一面石牌和一枚戒指,石牌上刻着三根交叉的尖角。 “是三神宗的牌子。”尹宋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三神宗的人,也好,算是死有余辜。” “什么来头?”苏启抹除掉戒指上的精神烙印,神识快速地扫了一遍,有些意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明明是筑神境,未免太穷了。” “三神宗的修士都这样,”尹宋了然地点点头,解释道,“这家宗门在界路上名气也不小,但都是恶名,他们没有门主,门中的修士都敬奉所谓的三神,这三神其实就是三位半帝,也是三神宗的创建者,但他们似乎和正常的半帝不同,走得是一种取巧的路子,论真正实力其实远远比不上别的半帝,和九琢城主、圣域几大堂主更是没得比。” “三神宗向来欺软怕硬,专挑弱小的宗门和种族欺负,又常常干出些绝户这种为人不耻的事,所以在界路上的名声很差,不过三神宗对于宗门弟子的掌控力很强,他们要求门中弟子将所得的七成都上交给宗门,称其为供奉真神的贡品”尹宋嘲讽似地嗤笑一声,“作为弥补,三神宗倒是对门中弟子极力维护,即使在外面犯下大错,三神宗也不会追究,甚至是主动包庇,当然,三神宗的弟子也很聪明,很少招惹他们惹不起的人。” 两人检查完尸体,走回小院,那个修士已经不再瑟瑟发抖,眼睛四处瞄着,似乎在琢磨怎么离开此地。 “你是三神宗的人?”尹宋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名字叫什么?” 那修士很老实地点点头,“我叫向禾。” “你说的那处大殿距离这里多远?” 向禾想了想,“很近,大概百丈左右。” 百丈,的确很近。 苏启沉吟半晌,“那处大殿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向禾愣了一下,“就是很大白玉宫墙,挂了一块牌匾,据说是人族的古字,我不认识,但宗门长老说那是永生的意思,我不知道殿内是什么样子,我们刚入殿,就遭到了那东西的攻击,长老是最先死的,然后是诸位师兄,幸好我们三人站的靠后,才能逃出来。” “刚入殿?”尹宋眉头紧皱,“你不是说你们是追着常苏进去的吗?她没有受到攻击?” “不知道,”向禾一脸茫然,“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见她闯入了那座宫殿,但等我们追进去,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消失了。 没理由那东西只袭击三神宗的人,却放过常苏。 苏启和尹宋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或许常苏与那东西有关。”尹宋猜测着。 苏启也认同这种看法,“不知道那东西是云宫中本来就有的,还是她带进来的。” “应该是本就有的,白色,能很好地融入云雾,看样子像是云宫中的生物。” “你们又怎么知道那个常苏是真实的?”安雅突然出声发问,“自从我们进了云宫后,虚假的东西未免太多了,这里到处都是幻术,那个常苏搞不好也只是一道幻影。” 苏启一愣,沉默半晌,“确实有这个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何常苏没有受到攻击。” “没听说过常苏会使用幻术,她是彭周的弟子,学的是彭周的刀法。”尹宋想了想,又对向禾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常苏的?” “一个很奇怪的花园!”向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里如同仙境,里面的花千奇百怪,但宗门长老却叮嘱我们不要乱动,否则会有危险,我们就是在一种一人多高的花下看到常苏的当时她似乎在给那花浇水。” 苏启悚然一惊。 花园。 一人多高的花。 这说的不就是他们刚刚逃出的那座花园?常苏在他们之前,也去过那里? 章节目录 第0510章 前往云宫深处 常苏才十九岁。 这一点和苏启料想的不太一样,她看上去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修士来说,外表和年龄从来就不是互相匹配的东西,有的千年老怪,长得仿佛七岁孩童,有的十岁少年,却因为功法的缘故,看上去和垂暮老人没什么区别。 常苏是筑神境,从这点看,苏启本以为她至少二十多岁,但没想到,她的天赋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高。 “毕竟是彭周半帝看中的弟子,自然不会简单,你大概不了解彭周的脾性,”尹宋对苏启惊讶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彭周这个人性格很怪,用孤僻这个词形容也不过分,但有一点即使是圣域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彭周的天赋乃是天下少有,所以彭周也是一个颇为自傲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挑一个资质庸俗的人作为弟子?” “虽然不知道常苏的来历,也不清楚彭周是怎么找到她的,但自从十年前常苏成为彭周弟子,在界路上展露头角后,她的修行速度就快地令人发指,半年前就成了筑神境,现在甚至开始被圣域这样的顶尖势力盯上了。” 尹宋耸耸肩,“虽然这次圣域主要是想算计彭周,但多半也真的存了除掉常苏的心思,毕竟对于这样一个资质非凡的敌人,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成长起来。” “你对常苏还真是了解。”苏启暗戳戳地瞟了他一眼,看了一眼宫道,“一边是那怪物来的方向,一边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似乎只有一个方向能走。” “我是万古殿传人嘛,自然将人族和蛮族的传续视为己任,关心人族修士当然也是应有之意,”尹宋摸着下巴,左右望望,调笑着说道,“不想去那宫殿看看?那个常苏没准是真的,你们似乎也很想找到常苏吧?虽然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想要赏金的人。” 苏启忽略了他后两个问题,“即使常苏去过那宫殿,现在多半也离开了,而且我相信她最后一定会到云帝寝宫的。” “那倒是。” 尹宋点点头,看了一眼茫然不知所措的三神宗弟子,想了想,摸出个漆黑麻秋的方块,递了过去,“来,兄台,给你看个宝贝。” “这是什么?”那修士面露狐疑,犹豫着不敢接。 “防身的,你也不想再被那怪物偷袭对吧?”尹宋笑容真诚,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看,我们三个都有的,这玩意可是价值不菲,若不是看在你我有缘,都是侥幸从那怪物手里逃生,我才不会把这宝贝借给你的。” “谢、谢谢。” 那修士显然有些惊喜,他从尹宋手里接过黑色方块,“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黑铁?该怎么用?” “简单简单,”尹宋见他双手紧抓方块,笑得极为开心,他轻轻拍了拍手掌,“我喊个收字就行啦。” “什么?”那修士怔了一下。 “收!”尹宋打了个响指。 黑色的方块上绽放出漆黑的光华,眨眼间就将三神宗的修士吞没,片刻后,黑色方块从空中啪地一声落下,那修士,却没了影踪。 “须弥牢狱,可以将人关押起来。”尹宋俯身将黑色方块捡了起来,看到苏启和安雅震惊的目光,开口解释道,“一件很有趣的人族法器,会打造的炼器师没有几个,我师父是其中一人,不过这东西也有很大限制,使用时必须挨到对方的身体才行,在实际战斗里没什么用处,不过用来关押犯人倒是再好不过了。” 他敲了敲黑色方块,脸有自得,“连抱一境都挣脱不了哦。” “你抓他做什么?”安雅古怪地看着他,“万古殿还做贩卖奴隶的事?” “喂喂,你这可是污蔑,我不过是想赚点悬赏罢了,”尹宋笑眯眯地,“有很多宗门都在悬赏三神宗弟子,而且如果让他跟着,对你们二人恐怕都不太方便吧?” 苏启扫了他一眼,“那还真是多谢你为我们着想了,不过实际上,你跟着我们也很不方便。” “太见外了!我们可是花园中见过活死人,小院里瞧过鬼的好兄弟,我哪忍心看着你们独闯险地?像我这么够义气的人,自然是要一路陪你们走到底的!” 尹宋义正言辞。 苏启翻了个白眼,“那够义气的好兄台,你来开路可好?” 尹宋瞅了一眼惨白的云雾,又在宫道上来回扫视着,那里还躺着两具尸体,他舔了舔嘴角,微微僵硬地说道,“开路就开路,反正大白天的,又没有鬼。” 他率先向宫道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状似无意地叮嘱道,“你们可跟紧了啊,这么大的云雾,走丢了可是很危险的。” “放心。” 苏启心中暗笑,这尹宋明明是个修士,却颇为怕鬼,倒也是很稀奇。 而且刚刚他直接将那云雾中的东西称为鬼。 是随口的称呼吗?还是他了解一些别的东西? 苏启和安雅并肩跟在尹宋的身后,三人沿着宫道,一路向云宫的深处走去。 这条宫道既宽又长,从云宫的大小来看,这样宽阔的宫道即使不是云宫内的主道,也肯定是少数几个贯穿宫的大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很有可能是直达云帝寝宫的。 一路上相安无事,苏启偶尔也会驱逐掉附近的云雾,查看一番周围的建筑,但大多时候都很谨慎,没有动用玉牌。 他也渐渐理解了为何尹宋说云宫是一座阵法的宫殿。 这一点在宫道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那处小院走来,短短的几百丈里,他就遇见了不下二十个阵法。 这些阵法几乎都布在宫道两侧的墙壁上,只有少数几个画在宫道正中,作用千奇百怪,有的是为了防御,有的是用于传送,有的却是危机暗藏。 有一处阵法便是非常危险,它画在墙壁角落,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若是有人不小心踏入阵法笼罩的范围内,便会轻易地被剥夺掉五感,阵法会将人的神识困住,如果没有同伴解救,便会永远地困在其中,直到肉身枯萎。 这些阵法的发现,也让三人愈加小心起来。 而随着他们的深入,这条宫道也不再寂静,前方零零散散的,开始有其他修士出现。 章节目录 第0511章 云帝寝宫 云雾遮去了众人的身形,却无法屏蔽那些强大的气息。 但所有人都很规矩,各自分批在宫道上前行,速度不快也不慢,苏启能察觉到前方有几人受了伤,呼吸急促紊乱,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云宫已经给了众人当头一棒,既然有人吃亏在先,自然也就没人敢在宫道上乱冲一气,都是老老实实地走着。 就当做对云帝的敬意好了。 苏启默默想着,身前身后的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突然加速接近,也不会突然放缓脚步离开,这是一种修士间的默契,每个人都生怕引起别人的误会和敌意,虽然没人畏惧争斗,但所有人都不想在云宫里惹起争端。 “大家都很紧张啊。”尹宋传音说道,“看来都各有际遇。” “有不少人受了伤。” 尹宋点点头,他们三人又再次靠的很近,“没有察觉到那几个天元境的气息,或许是在更前面。” 这条宫道确实极长,仅靠脚步,这些人足足走了半个钟头,周围的景色才发生了变化。 这里的云雾翻涌得更加剧烈,肉眼可见的,一道道云雾卷成的螺旋直冲天际,在空中冲出一大片白云,如同一顶华盖将云宫覆盖起来,苏启身前的云雾也快速地流动着,从右方的某个地方向周围四散而去。 云雾流动得太快,反而使这里的云雾出现了断层,让不少人露出了身形。 尤其是右前方。 那里堪称是云雾的中心,一条条云卷乱流在那里四溢,仿佛是一场安静的风暴,潮湿的水汽升腾而起,地面上甚至凝出了大片水洼,一座巍峨的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时而露出雕龙飞檐,时而露出云白玉柱,宫殿前的白玉广场上,有数根石柱高高耸立,石柱下,站着不少的修士。 至少三四百人。 苏启扫视了一会,目光微凝,有一队黑衣人站在广场最前,他低声说道,“是圣血堂。” “不止呢,”尹宋依次点着广场上的人,“九琢城卫,烽火宫,般落族九琢城附近的大家伙来了不少,”他贼兮兮地环视着,突然捅了捅苏启的手臂,指着广场靠后的一处位置,传音说道,“竟然还有三神宗的人!看来他们是分批行动了,来的人还不少嘛。” “这就是云帝寝宫?”安雅很好奇地打量着。 “嗯,我看过殿里的画像,”尹宋点点头,又嘟囔道,“我记得一共有十二根石柱来着,似乎被云雾挡住了不少。” 周围的同行修士见到云帝寝宫已经激动起来,他们迅速涌进广场,但没几人敢跑到广场前部去,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只有一些自恃有身份的修士,才一脸淡漠地走进了那些大宗行列,里面的人多半也报以审视的目光,在从来者的衣服和挂饰上辨认出身份后,才收回了警惕的眼神。 “所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苏启挠挠头,“莫非是在等门开?” 寝宫的双扇白玉门是紧闭的,苏启能轻易地从上面察觉到强大的阵法,灵眼一开,更是在整座云宫上都看到极为繁复的阵纹,那瞬间涌来的复杂纹路将苏启的脑海填得满满的。 他反应也很快,立即闭了灵眼,但那种晕眩感,仍然让他有一种微微的呕吐。 “是帝阵!”他低声说道。 尹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注意到了?这座云宫可不是普通的宫殿,而是由云帝亲手打造的行宫,据我万古殿的前辈说,单单是这座云宫耗费的白玉,在当年就相当于朝云帝国一年的税赋,当然了,这都是云帝自己花的钱,在这座寝宫建好后,云帝除了在其内放了不少的至宝,更是亲自在云宫上布置了一道大阵,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越过这道阵法进入寝宫。” 他从苏启身上移开目光,盯着那几个九琢城卫,“至少九琢城主连这门都没进去。” “那我们不是更没机会?”苏启耸耸肩,很快又蹙起眉头,“不过也不用进去吧?这些人的目的不是抓捕常苏吗?现在聚集到这里来,莫非是” “在这发现了常苏的身影?”尹宋笑了,竖起个拇指,“跟我想的一样。” “喂!”安雅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捅了捅苏启的手臂,指着广场的一角,有点兴奋,“那不是小黑和小白吗?” 安雅指的正巧是一根石柱,它在广场的右后方,距离寝宫最远,因此人也最少,石柱下只站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衣,站的笔直,正是白无常,一个穿着白衣,靠在石柱上,懒懒散散,一副累坏了的倒霉样,看上去颇为欠揍。 “哟,这不是莫回头的那两个小伙计吗?”尹宋也乐了起来。 三人迅速溜进广场,引起了一些人的注视。 “小黑、小白!” 安雅猛地从他们身后窜出。 黑无常惊叫一声,从石柱上弹起,他转过头,眼泪汪汪,拳头紧握着就要出手,见到是苏启和安雅,又刷地泄了气。 “什么嘛,是客人你们啊,吓死我了。” 比其他来,白无常就很淡定,他先是一脸平静地盯着尹宋瞅了一会,似乎是在琢磨他的身份,半晌后像是回忆起来,“你是那个被掌柜吊起来抽的客人。” 尹宋的笑容僵住了。 随后立即恼羞成怒,“你们两个不愧是伙计!会不会说话的!” 白无常说话很缓慢,“那叫你什么?摘花贼?偷花贼?采花贼?” 安雅顿时一阵大笑,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尹宋被噎住了,呆立半晌后,丧气地说道,“我叫尹宋还请别叫我采花贼。” “客人呐!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黑无常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难不成是太想念我和小白了?” “当然是来抓常苏的!你们两个伙计有什么好想念的!”尹宋插嘴说道,他瞄了一眼广场前方的众人,也压低了声音,凑在黑无常脑袋旁,“所以说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黑无常头疼似地挠了挠头,“大家都是追着常苏来的,可谁想她一头就扎进了这座寝宫,我们又进不去,就只好暂时守在这里了。” 章节目录 第0512章 传说中的四大古兽 常苏在这里?” 苏启很惊讶,因为前不久三神宗的人还说在花园中见到了她。 “她进了这座寝宫。”黑无常很苦恼地挠着头,他和白无常都没有戴上那顶古怪的方帽,也换了一身常服,但两人还是很有趣的选择了相反的颜色,“很奇怪,她摸到那座宫门后,根本没有推开,就突然消失了。” “没有开门?”尹宋有点意外,看向苏启,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苏启在阵法一道上有着不低的造诣,“是阵法吗?” “应该是。” 苏启凝神望着寝宫,广场上的视野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有着漫天的云卷涌动,但因为十二根石柱的存在,隔开了相当大的一片空地,云雾几乎只是盘踞在石柱的上方,在下面留出了还算清晰的视野。 白玉宫门很高,约有三丈,如此的高度实在不像是为人族准备的,更像是某个巨人的寝殿,宫门上雕刻着两条金色盘龙,龙身上有两翼大张,龙头相对,嘴巴微张,一条吐出云朵,一条吐出雨水。 “这是龙族?”安雅的声音充满困惑,“我记得真龙没有翅膀啊?” “这是应龙。”苏启轻声说道,“传说应龙为诸龙之神,天生掌土水之道,为风雨主宰,在蛮荒时代,人族对应龙的崇拜很多,但后来这种崇拜逐渐消亡了,不过我有点意外,云帝的寝宫上竟然也会有应龙雕刻。” “龙族不是妖族的一支吗?为何你们人族常常将它们刻在楼宇碑墙上?蛮族似乎也有同样的做法,”安雅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柱,“这根石柱上也有真龙雕刻,啊,还有真凤。” 苏启瞥了一眼身旁的圆形石柱,上面的确有真龙雕刻,但个头很小,只有手掌大小,雕刻得极为精致,龙头挨着上一条的尾,一只只在石柱上螺旋上升,一直升到了石柱的球顶,球顶是白玉雕成,上面蹲着一只凤凰。 尹宋咧了咧嘴,开口说道,“真龙、凤凰还有麒麟,它们和妖族的关系很难说清,虽然世人将它们当成妖族的一份子,它们自己对这种说法也不加否认,但这更像是懒得解释实际上它们从来都是游离在妖族的族群之外的,你们应该清楚,妖族来自于净源界,它们同样和天庭爆发过战争,而且那场战争比人族和天庭之间的更为古老,但在那场战争里,龙凤两族虽然有出手阻止,但并未尽到力,更是在净源界覆灭前就举族离开了。” “更有意思的是,”尹宋嘲讽地一笑,“龙族自身似乎也争执颇多,有的龙族避世不出,藏身在界路上的某个角落,五万年前不是还有过龙族现身的消息吗?有的龙族选择与妖族同进退,这些龙族随同妖族一起到了净元界,和人族同处一片天地,但据说这些龙族最后也奇怪地消失了,还有龙族加入了天庭,成为了天庭口中所谓的龙神。” “凤族也是如此,”苏启补充道,“麒麟一族则不同,它们的数量比龙族还要稀少,而且颇为神秘,但有一点相同的,这三族在人族眼里都是祥兽,代表着福瑞,这说明在上古时期,它们和人族的关系很好。” “不然也不会被云帝雕在寝宫上了。”安雅嘟囔了一句,又问道,“人族出身净离界,这说明净离界早就和净源界的妖族有来往了?” “应该是”尹宋也有些迟疑,“那段岁月太古老了,即使是万古殿里也没有太多的记载,不过我认为他们有很大可能是在界路上接触的。” “这件事我好像听掌柜说过,好像是跟什么四大古兽有关?”黑无常盘膝靠坐在石柱上,他一手托着下巴,满脸深思,朝着白无常努努嘴,“对吧,小白?” 说完,他又迷茫起来,“不过四大古兽是什么来着?” “是诸兽的始祖。”白无常突然开口,“这是在我们小时候,掌柜给我们讲的故事,但我也不清楚是真有其事,还是掌柜在胡编乱造,不过照她的说法,诸界的兽类,从界兽到妖族,都有着共同的先祖,这便是四大古兽,它们的历史远比人族和天庭更加古老,掌柜说四大古兽是和那个神秘种族同时代的洪荒种族,很有可能是超越帝境的生物,而龙凤就是他们的后裔,妖族的体内也有它们的血脉,只不过比龙凤更加稀薄,界路上的界兽也是如此。” 这是一段苏启从未听闻过的历史。 尹宋也沉默下来,半晌后缓缓说道,“关于龙族有一种说法,蛇修行后可化蛟,蛟修行后可化龙,而真龙修炼至一定境界也可以化为应龙,若是从你家掌柜的说法来看,这似乎像是在不断地纯化血脉。” 白无常点点头,“我家掌柜也这么说过”他迟疑片刻后,又继续说道,“她还有过一个猜测,诸界的人形种族,无论是人族、羽衣族,亦或是仙族,或许也有着共同的先祖,我们修炼的过程,也是在不断地纯化血脉,而这些先祖和四大古兽同处洪荒的古老时代,而在之后龙凤遨游天际的年代,人族和妖族都正处于懵懂,所以人族才会崇拜龙凤,而龙凤对于自己妖族的身份也不够认同,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算是妖族的长辈。” “这倒是很有趣。” 苏启不由得想起了异瞳,还有所谓的原始肉身和原始之眼,异瞳的修炼不就是在纯化瞳血吗?或许这原始之眼,正是那个共同先祖所拥有的力量,而人族只不过是继承了他们的血脉罢了。 “你家掌柜有说过那四大古兽的名字吗?”苏启又问道。 “她只知道一个,相传为凤凰、青鸾和百鸟之祖,”白无常微微顿了一下,似乎这个名字会引起某种危险一样,“它的名字是羽嘉。” 话音刚落,云宫中突有大风呼啸,所有的云雾疯狂地翻涌,寝宫大门上的两只应龙上闪起熊熊灵光,天空中坠落一滴滴的雨水,穿透云雾,速度极快,眨眼就酿成了一场暴雨。 章节目录 第0513章 人族古帝曾杀龙 这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奇景。 身侧是涌向天空的白色云卷,远处是浓白无法看穿的云雾,头顶有汹涌的暴雨落下,广场上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处处的水洼中,雨水在不安地打旋,寝宫的大门上,两只应龙仿佛活了过来,金灿灿的眸子上尽是冷意。 突出变故,但没人敢动,即使是几位天元境的大修,也是瞬间绷紧了身体,甚至已经手握长枪,警惕地盯着那扇大门。 “怎、怎么回事?”黑无常有些哆嗦,他嗖地窜至白无常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小白啊,小白,该不会是因为你乱说话,惹出了大娄子吧。” 白无常很嫌弃地将他推开,脸上虽然也有些不安,但说话倒还算震惊,“那个名字掌柜以前说过,我也曾说过,但都没有什么事情。” 为了谨慎起见,他也没有再提起羽嘉这两个字,而是用那个名字代替了。 苏启撑起了一道灵气屏障,为众人挡住了暴雨,他的灵眼已经睁开,试图看出那扇大门起了什么变化,但漫天的雨水中蕴含着极强的灵气,就像是一道薄薄的幕布,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依稀看到那两只应龙的头上各有一个金色的光团在闪闪发光。 那是 苏启的眼睛微微一凝,血?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传说中的应龙!” 广场上突然有人大喊出声,苏启移过视线,发现是一个一身青衣的修士,他一手指着白玉宫门,一脸惊惶,“这是妖族的应龙,传说净离界的人族古帝曾经在界路上猎杀了一条疯掉的应龙!” 片刻的安静,随后广场上一片哗然。 “这就是应龙?传说中真龙之路的尽头?” “界路上怎么可能会有应龙这种传说中的神兽存在?” “人族古帝?他们不是与龙族交好吗?怎么可能猎杀应龙?” “搞错了吧?哪有人会将猎杀的猎物刻在自己的寝宫上?” 质疑声纷至沓来,那修士却一脸肯定,“不会有错,我们青面一族虽然现在是个小族,但二十五万年前也是很强大的,这件事在当年闹出的动静不小,除了我,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的!” 二十五万年前。 那时候人族没有战败,还好好地生活在净离界之中,万古殿也还远未成立,苏启几人中能听闻此事的,或许只有安雅,毕竟诺伊族的历史极为古老。 面对苏启和尹宋的目光,安雅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此事,不知道是阿玛没有告诉我们,还是我们诺伊族根本没有得知这种事情,既然涉及大帝,估计只有大势力才能知晓。” 广场上也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开口说话。 但说话之人,却让在场之人颇为意外,因为开口的,竟然是圣血堂的人。 他的声音沙哑,“这件事在我圣域之中同样有过记载,不过那时我圣域还只是一个小宗,没能参与到此事里面,当时人族古帝确实猎杀了一只应龙,那只应龙是从黑暗之中闯出来的,身负重伤,而且似乎受到了黑暗的侵袭,已经处于半疯的状态,人族古帝本来是打算治好它的伤,但失败了,最后在界路的一角,七位人族古帝联手斩杀了它,为这应龙尸体,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天庭曾派人来抢,当时界路的第一大宗九星阁也曾派人去过,不过因为大帝之间的战争,九星阁无法插手,只是远远地观望了一番。” “九星阁我听过这个宗门,据说是在二十万年前覆灭了。” “竟然真的斩杀过应龙?那时的人族到底多强?” “不是说了那只应龙受过了伤吗?既然是从黑暗中闯出,恐怕实力早就十不存一了。” 众人议论纷纷,苏启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看着尹宋,“黑暗侵袭?” “黑暗很危险,可以无声无息地将人吞噬掉,”尹宋苦笑了一声,“但据说帝境的人是有办法在黑暗中前行的,前些日子你不是也看到了彭周裹着一身圣石,从黑暗中对九琢城出手吗?既然半帝可以,大帝们的方法就更多了,不过对于大帝们来说,危险不是会被吞噬,而是来自于黑暗中的某种腐蚀,这是对于道基的侵蚀,据说曾有大帝在横渡黑暗后,整个人都疯掉了,他体内的灵海也化成了一片混沌。” 安雅在一旁插嘴道,“不止如此,黑暗中还有别的东西,你还记得我说过,每隔一段时间黑暗中都会有可怕的东西闯到界路上吗?界路上的人称之为起风” “甚至有的种族崇拜黑暗,”尹宋压低了声音,“他们尊葬世之蝶为神圣,认为葬世之蝶乃是黑暗之子。” “掌柜说过这个!”黑无常兴奋起来,“掌柜说那些人都是蠢货!黑暗终有一天会吞噬整个界路,崇拜它完是崇拜敌人!” 苏启挑了挑眉头,终有一天黑暗会吞噬界路? 这听起来是一种很悲观的言论。 “掌柜说过的东西多了,”白无常拆台道,“她还说终有一天地府中会涌出茫茫阴兵,埋葬整条界路呢!” “你这是怀疑掌柜!”黑无常举着拳头,“我可是要告状的!” 白无常敲敲他的头,“掌柜本来就喜欢胡言乱语。” “快看,”安雅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论,她指着白玉宫门,“那两只应龙有变化了!” 广场上的人也发现了这点,所有人都在不安地退后,连圣血堂的人也不例外。 白玉宫门上,两只应龙愈加真实,它们身上的鳞片和羽翼都微微发光,栩栩如生,眼睛更是灵动起来,连气息都逐渐变得雄浑和强大,若是闭上眼睛,在修士的神识之中,这无疑是两只活着的应龙! 风雨越来越大,但周围的云雾不为所动,仍然固执地笼罩此地,一声声若有若有的龙啸在天穹响起,逐渐清晰,终于汇成一声巨大的咆哮,震颤得整座云宫都微微摇晃。 寝宫上突然升腾起滔天的杀意,但很快,又有一块巨大的石盘出现,它朦朦胧胧,像是一道幻影,但仿佛拥有着莫大的威能,转眼就将那道杀意压了下去。 “云盘!” 尹宋看着那块石盘,惊呼出声。 章节目录 第0514章 常苏现身,一个试炼(二合一) 云盘镇应龙。 云帝寝宫上方出现的场面太过惊人,让所有人都瞬间失声。 那道横空的石盘如同一块天地磨盘,缓缓旋转,虽是幻影,但却散发着无匹的气势,坑坑洼洼的表面上流淌着数不清的道痕,垂落的光华将两条应龙的化身压得直不起身,白玉宫殿摇晃不止,宫门上的应龙雕像不断地绽放出滔天的灵光,一声声愤怒的龙啸从这里直达天际。 可那块石盘压了此间所有。 但即使如此,那两只应龙仍在不甘地咆哮,金色的身体在云宫上空疯狂扭动,将石盘撞的摇摇晃晃。 “应龙血。” 苏启咽了咽口水,应龙的凛冽杀气和云盘的摄人气势通通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面色发白,“而且不是普通的应龙血,这应该是应龙的心头血,所以才会幻化出如此强大的应龙幻影,连帝器都不能完压下它们的力量。” “云帝在应龙雕刻内留了两滴应龙血?”尹宋听懂了苏启的话,他的眼睛刷的绽放出光彩,“这岂不是说,这里有两滴至少帝境的血液?” 不止是苏启,还有很多人也看出了这两块雕像的本质,应龙血的诱惑,顿时让在场之人按捺不住了。 最先出手的是圣血堂的统领勾陈,这人一身黑衣,头发是璀璨的银色,面色冷淡,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看上去很不好惹,他右手里握着一杆两人高的大戟,身旁站着一位黑衣老者,正是刚刚那位出声解释二十五万年前故事的修士。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手握大戟的银发男子勾陈气势汹汹,右手微抬,手中的大戟就破空而出,直直砸向了白玉宫门。 黑衣老者稍稍慢了半拍,但手段同样凌厉,三道黑色利光从他的袖里飞出,速度极快,虽是后发,但却先至。 这三道黑色利光像是一道影子,也如同暗器,小臂长短,却是只有针般粗细,在刺中的刹那,宫门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阵纹,堪比天书。 当的三声爆响。 黑色利光瞬间兵解,连半点凹痕都未砸出。 随后那杆大戟砸来,阵纹再次亮起,这一次有微白的屏障一闪而过,径直将大戟弹飞。 勾陈一把抓住自己的兵器,出手不利,他面色微凝,冷冷哼了一声,右手再次猛抬,这一次他没有丢出自己的兵刃,而是直接凝出了一杆巨大的灵气大戟,高高举起,大有将整座云宫劈开的意思。 灵气大戟从高空砸落。 这一次阵纹不仅仅是在宫门上浮现,而是弥漫到了整座宫殿,白色的屏障再次闪过,挡下了灵气大戟的劈砸。 恐怖的灵气风暴瞬间爆发,将半空中不停坠落的雨水吹散,唯有那些云雾,仍旧固执地盘旋在此地。 待风消雨散,云宫依旧完好无损。 “勾陈统领,这道宫门可不是那么好开的,”一旁的九琢城统领笑了笑,“昔日我家城主亦曾闯到此地,他也试图打进这座寝宫,但却连在宫门上留下一个痕迹的能力都没有,而且据我所知,除了我家城主外,还有几位半帝在暗中前来,不过依旧悻悻而归,既然半帝们都不能奈何这扇宫门,估计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 勾陈微微皱了眉,作为圣血堂的统领,他在修行上堪称是一帆风顺,很少遇到什么挫折,九琢城统领的这一番话虽然在理,但他仍旧有些不舒服。 “那景汉你说该如何?我们眼见着那常苏闯进了这座寝宫,难不成一直等在这里?” 勾陈的声音很冷,他一直直视着白玉宫门,在圣血堂和九琢城结盟后,景汉虽然算是他的盟友,但他也依然不太瞧得起景汉,当然了,圣血堂的人,其实瞧不起界路上的绝大多修士。 不过是猎物和蝼蚁罢了。 景汉瞥了勾陈一眼,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连半帝都无法闯入的宫殿,常苏一个小小的筑神境却能毫无阻碍地进去,说明这座寝宫有着某种判别同类的方法,或许是某种印记,或许是血缘,或许干脆是因为常苏很懂人族的阵法”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勾陈握紧了手中大戟,打断了景汉的话,“还不是无法闯进去?” 景汉似是毫不在意,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石盘,“无论是哪种,都说明常苏对这寝宫很了解,或许她现在正在里面默默地注视着我们。” “对吧?”景汉突然加大了声音,像是在对谁发问。 半晌沉默。 一声轻笑在寝宫内响起,听声音就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带着朝气和活力,还有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傲气,这声音和苏启对常苏的印象截然不同,在圣域的通缉令上,常苏手握巨大的带齿刀,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手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看上去完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苏启本以为她的声音里也会充满了盛气凌人,或是听上去残忍阴毒,但实际上却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不愧是九琢城的大统领呢,感觉真是敏锐,竟然猜到我在看着你们,”少女说话时,尾音会小小的翘起,虽然有些古怪,但却多了几分灵动,“比起你,那个圣血堂的统领就笨多了嘛,拿着一杆破戟,砸来砸去有什么用?难不成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吗?” 有嗤笑声在广场上响起,但又很快收了起来。 勾陈脸色很难看,他压抑着怒气冷声说道,“挑衅圣血堂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吗?可我还活蹦乱跳的耶,”云宫里传来了砰砰的两声闷响,那个名为常苏的少女似乎真的在里面蹦跳了两下,“而且我师父也活的好好的呢,前不久还顺手砸了你们一个分堂,我想想啊你们圣血堂必杀榜的前十人不是都活着吗?真是丢人呢,要不干脆改名算了吧?叫做想杀却杀不了榜?” 苏启的嘴角抽了抽,这常苏真是极尽嘲讽之能事,见圣血堂无法进入寝宫,就可劲地在这嘲笑勾陈。 那勾陈似乎都要气炸了,身上的杀气极浓,他身旁的黑衣老者反倒是很平静,目光一直在寝宫上下游移,想要找到入宫的办法。 常苏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她突然笑嘻嘻地说道,“那个圣血堂的黑衣老头,别乱瞅了,再怎么瞧你也找不出寝宫的破绽的。” 黑衣老者笑了笑,“姑娘是在与我说话?” “当然,虽然圣血堂里都是穿着黑衣的蠢货,但老头就你一个嘛。” 黑衣老者对常苏的无礼毫不在意,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圣血堂的人,在下是圣戒堂统领虞丘。” “圣戒堂?”常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嗤笑道,“圣域还真是看得起我,竟然同时派出了两堂统领,真让我一个筑神境的小女子惶恐不已。” “常苏道友说笑了,你可不是个小女子,我曾看过道友出手的画面,三刀杀死十一名圣血堂弟子,而且其中三人与你境界相同,往回倒退数百年,在下可没有道友这等风采,”虞丘缓步上前,他仰头看着那两只应龙,“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可否请道友解惑?” “被天元境大修称为道友,回去了可得和我师父好好吹嘘一番,让他老是嘲讽我修行速度慢,”常苏很有怨念地抱怨了一句,“看在今日我心情很好的份上,老头子你有何事不解?可以说来听听。” “道友费尽心思引我等入云宫,总不是让我们来看热闹的吧?”虞丘背着手,“这两条应龙虽然惊艳,那云盘也很浩瀚,但戏终究是戏,这两样东西,哪样我们都拿不到手,看来看去,现在也看腻了,道友该说说引我等到此处有何用意了吧?是想一网打尽?还是想让我们化成这云宫的血食?” “喂喂,因果颠倒了吧!大爷?”常苏听起来很生气,寝宫里传来了几声当当的响声,似乎是在用她的大刀敲击地面,“明明是你们追着我不放!跟一群鬣狗似的!” “可你有很多选择不是吗?在你逃亡的路上,一共有五座青铜台,你随时可以轻松地跨域半个界路,即使是圣血堂也很难追到你,但你偏偏选择了最远的路,跑到这九琢秘地来” 虞丘缓缓低下头,眉眼微敛,“难道不是为了将我们引到此地吗?” 常苏沉默片刻,略有好奇地问道,“既然知道我是故意逃到此地,你们为何跟来?” “因为我们是圣域,”虞丘声音平淡,却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和骄傲,“这条界路,我们无处不可去。” 广场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连九琢城的景汉也面有不渝,虞丘此话,着实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可未必,至少诸圣阁和葬帝城就肯定不同意这种说法,不过无所谓啦,”常苏像是长舒了一口气,“反正你们都进来了,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这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安地喊了出来。 “什么意思”常苏拍了拍手,寝宫前突然出现了一团扭曲的云雾,慢慢凝成了一个少女,她手里拄着一把巨大带齿刀,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还是用化身比较方便嘛。”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是在尝试化身的使用方法,做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甚至还舞了舞手里的大刀,半晌后终于折腾够了,又双手将大刀拄在面前,一本严肃地说道,“我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啊,是打算送你们呃,不,是送在场某个人一个天大的礼。”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寝宫外的云雾滔天涌起,凝成一个英俊的男子,一条盘旋而上的应龙,一块硕大的石盘。 “这个礼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云帝的传承啦!当然,还有你们渴望的应龙血!甚至是云盘也可以交给你们哦!”常苏一脸欢欣雀跃,“怎么样!惊不惊喜?兴不兴奋?” 哗然声顿起。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里真有云帝传承?” “你会这么好心将这种宝贝给我们?” 在场之人七嘴八舌地发问着。 常苏笑意盈盈,她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看上去颇为甜美,若不是她手中那把吓人的刀,她看上去倒很像是邻家初长成的女孩,“我可没骗你们哦,你看,我现在不是就在寝宫之中吗?这可是连九琢城主都做不到的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啦!我和这座云宫,可是有着不浅的缘分呢。” “你是云帝后人?”景汉眉头紧皱,“城主曾说过,只有三种人能进入此地,云帝传人,云帝后裔,还有精通阵法的修士。” “我哪个都不是,”常苏摇了摇头,“想知道为什么?那就拿到我送你们的大礼吧,拿到的人,自然会清楚一切的缘由。” “怎么拿到?”虞丘笑了笑,“你该不会说谁杀了圣域弟子,谁就有资格吧?” “当然不是,你们圣域之人同样有机会,”常苏回头指了指那扇白玉宫门,“这上面画的可不单单是一个保护寝宫的阵法,更是一个试炼,一个由云帝亲手打造的试炼,闯过去的人,就可以获得他的传承。” 常苏又看向景汉,“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家城主也曾进过这个试炼,只不过他失败了。” “九琢城主都会失败那我们岂不是更无可能成功?”有人丧气地说道。 “不一定,大帝寻找弟子又不看境界,他们只看天赋和机缘,”常苏微微一笑,“任何人都可能得到这个传承,即使你出身小宗,即使你只是空明境,即使你不是人族,都无所谓,只有在云帝的试炼中走到最后,大帝传承,应龙真血,帝器云盘,就都是你的!” “这可是连半帝都要心动的东西哦。” 常苏就像是一个拿着糖果引诱孩童的坏人,一脸笑意地向在场众人抛出了一个天大的诱惑。 章节目录 第0515章 寝宫之上,半帝窥伺 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正如常苏所说的,这是连半帝都要心动的东西,界路不比真正的世界,成帝之路要艰辛上十倍不止,几十万年来,囿于半帝境界,止步不前的修士不知凡几,他们在界路上拼命闯荡,甚至有不少人最终踏入了界路上最为危险的禁忌之路,试图寻找到一丝成帝的可能,但很少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数遍界路岁月,真正在界路上成帝的本土人竟然只有两个,其余来来往往,在界路上留下名号的大帝都来自那几个世界,在界路人的眼里,无论他们于界路是否有过功绩,是否曾庇佑界路,其实都算是外人。 一个真正生于界路,长于界路,成帝于界路的大帝将会有着一统整个界路的实力和名望,这是很多宗门和种族的共识,圣域、诸天阁、葬帝城这样的大宗对此也心知肚明。 只要能成帝,便可力压其余所有对手。 而对于那些苦苦追寻帝路的修士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一位大帝的传承更加珍贵的东西了。 大帝对于界路来说只是一个过客,来了又走,没有留下太多痕迹,界路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介驿站,他们在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便匆匆地回归故土,不会有人选择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传承和遗藏,即使是死,这些大帝也想要葬在自己的故乡里。 所以一个真正的大帝传承,对于界路修士的价值难以估量。 在常苏抛出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当即就有不少人试图联系宗门,但尝试了数次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完被切断了。 常苏嘴角笑意盈盈,带着一丝俏皮和恶作剧得逞后的骄傲,“你们联系不到外面的哦,外面的人也联系不到你们,任何传信法术和法器在云宫里都无法使用,”常苏若有深意地向广场的边缘扫了一眼,“人族的传信符纸也不行。” 苏启的心头微跳。 常苏那一眼,似乎在看自己这里? 可两人从未相识。 或许只是错觉? 她倒是很有可能认识尹宋,尹宋一直神神秘秘,对常苏了解也很深,或许她刚刚是在看他。 常苏的话引起了一阵骚乱,有人不安地问道,“你这是何意?若是想为云帝挑选继承人,不是来的人越多越好吗?” “若有缘,一人即可,若无缘,纵使是千万人来了此地也是无用。”常苏摇了摇头,语气怅然,“还不是徒增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问话那人更加震惊,“你是说试炼失败会死?” “是的。”常苏嘴角扬的很高,活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童。 “九琢城主不是同样失败了吗?可他不是活的好好的?为何我们就会死?” 常苏翻了个白眼,嘲讽似地说道,“他是半帝,你是吗?而且”她眨了眨眼,语气一下放缓,听起来很甜美,“这次有我在嘛,当然会不一样!我又怎么会随便放过你们这些想要追杀我的人呢?失败者,当然是要通通埋到土里啦!”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很快就有人拔出了武器。 常苏竖起一根手指,云雾凝成一根长鞭,狠狠抽了过去,啪的一声直接将那修士抽飞,她面色转冷,“在这座寝宫里,除非是云帝重生,不然没人能奈何的了我。”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头顶茫茫的白云,她似乎可以看透这些云雾,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使是你们这些躲在暗处偷偷看着的老不死也不行。” 躲在暗处的老不死? 苏启怔了一下,随后恍悟,常苏多半是在说圣域的半帝,或许也有九琢城的那个七难。 “好了好了,”常苏拍拍手掌,“是时候开启试炼了,这可是二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举!谁能得到阵皇的遗藏?谁能一窥帝境的真实?” 她莞尔一笑,竟然显得有些鬼魅,“都看你们的了。” 这座白玉寝宫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半空中的石盘上有光芒一瞬爆发,将那两条应龙压的死死,广场上的十二根白玉柱上同样射出一道道光柱,将周围的云雾都驱散了不少,白玉柱上蹲着的凤凰翩翩起飞,各自吐出了一道云雾化成的火焰,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大网。 奇异的波动泛起,灵气也躁动不安,广场似乎活了过来。 “那是什么?”有人突然惊叫,面色惊恐地指着身旁的柱子。 苏启转过头,那根石柱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只眼睛。 是道瞳! 他迅速转身,身旁的白玉柱上,同样有一只道瞳正在缓缓睁开。 “不对,这不是真的,”尹宋面露震惊,“这是阵法?还是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十二个道瞳上弥漫出苍茫的力量,瞬间包裹了广场上的所有人,仅仅是刹那,如同斗转星移,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洞的广场,和一个仰头望天的少女幻象。 “怎么,诸位半帝还是打算远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亲自下场来看看?”常苏的语气玩味,似是调笑,“用人族的话来说,可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一道凛冽的杀气瞬间从天穹落下,如雷罚一般直接将少女的幻象磨灭。 “哎哟,这么急躁?你该不会是元清那个蠢货吧?”一道新的化身重新凝聚而成,常苏肩扛大刀,挑衅似的将大刀指向苍穹,“若你今日不下来,他日我就去斩你!” “大言不惭的人族小儿!”元清的怒意勃发,恐怖的杀气汹涌而下,再次将常苏的化身打了个粉碎。 “对一具化身连续出手,真不愧是圣域的半帝,威风凛凛啊,”常苏再次出现,面露嘲讽,“七难城主,你也在吧?与这种货色为伍,真的不怕丢了自己的脸?若是你师父得知此事,怕是要亲自清理师门。” “九琢城的事就不劳道友费心了,”一道略显轻松的声音响起,“我倒是很好奇,彭周前辈去了哪里?” “同样,我们的事也不劳城主费心,”常苏兴致缺缺地盘膝坐了下来,倚着自己的带齿大刀,打了个哈欠,“既然诸位不打算下来,那我可就睡了。” 天穹上没有响起任何回应。 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寝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正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少女的化身,他们的眼睛里,有一丝丝的黑色。 章节目录 第0516章 沙漠中的驼队 在斗转星移的刹那,苏启能看到尹宋吃惊的面孔,安雅栽倒的身体,黑无常双手紧抓着白无常的小腿,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而他自己,则在一瞬的恍惚后,就置身于一片茫茫的云雾之中。 常苏说此地是云帝留下的试炼。 但周围除了浓厚的白云外却别无他物。 叮叮咚咚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启凝神听了片刻,这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根本无法判断方向,铃声清脆,很明显是两种铃声混杂在一起,很像是驼铃。 疑惑间,场景再变,周围的云雾轰然散去。 苏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匹骆驼之上,身前身后都有着长长的驼队,几个穿着古袍的人族商人坐在骆驼之上,正随着骆驼的走动一晃一晃,沙漠里的风沙并不大,不过烈日炎炎,每个人都将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在这种程度的烈日下,一旦灼伤了皮肤,便是一片红肿,又痒又痛,尤其是和衣服摩擦时,带来的刺痛感几乎永不休止,所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驼铃声叮咚不止。 一种是叮响,只在驼队最后响起,是为了让主人判断是否有马匹丢失的,一种是咚响,系在货物上,用来判断是否有货物丢失,从这两种铃声来看,自己似乎身处于一个驼商队伍之中? 苏启默默地打量周围,算上自己,这支驼队只有九人,骆驼却足足有七八十只,为首的应该是一位老者,他有长长的白发从包裹脑袋的头巾中垂落,但他的身体高大挺直,看上去也很健壮,队伍里有两个女子,一个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匹骆驼上,身材矮小,但即使是宽大的袖袍也遮掩不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另一个女子则坐在最后的那匹骆驼上,她低垂着头颅,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驼队。 苏启茫然地抬起头,天空是带着微白色的淡蓝,没有一点云朵,头顶的太阳硕大刺目,让苏启很难直视,也是这时,苏启才发现,自己的体内没有一点灵气,灵海甚至根本都未开辟出来! 这纯粹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苏启在短暂的惊慌后,迅速冷静下来。 这里多半是一个幻境,既然是云帝留下的试炼,以幻境为基础也就完不足为奇,以云帝的手段,足以让他们察觉不到一丝虚假。 至少现在他就真的完无法感受到体内的任何灵气,连灵眼都失去了效用。 而且这个幻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既然是试炼,那肯定会有某种考验,也就是说,这支驼队很快就会迎来某种危机? 苏启微微警惕了起来,现在的自己可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虽然可以感受到这具身体很强壮,但面临未知的危机时,单纯的肉身也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最前方的老者突然举起了右手,一声急促的啸声在他的口中响起。 驼队应声而停,苏启绷紧了身体,他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一柄腰刀,立即飞快地抓了起来,左右张望着。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翻身下驼,牵着驼队向右手边的缓坡走去,身体放松,彼此间有说有笑,队伍最末的那个女子更是像突然惊醒,茫然地打量了一会,便兴致勃勃地跳下骆驼,一路冲到自己身前的那个女子身旁,低声不住地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 苏启眨了眨眼,这完不像是有危险啊。 “愣着做什么?”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启转过头,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大汉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 “没什么。”苏启摇了摇头,跟着他走向了那处缓坡。 有两个人正在给骆驼喂食,其他人都已经围坐在缓坡下,解开了头巾和面纱,有说有笑地喝水、聊天,苏启和身旁的大汉也加入了进去。 “给。”那个个子矮矮的女子向苏启丢来一个油纸包。 苏启伸手接过,油纸包里是肉干,他拿起一块丢进嘴里,很硬,有淡淡的咸味,在沙漠里穿行,水是最重要的东西,但盐分同样如此,大量出汗后很容易导致体内缺少盐分,随之而来的则是乏力和疲惫。 他抓起腰间的羊皮水袋,小小地灌了一口,他虽然嘴唇发干,但其实并不渴,在不知道接下来的危机到底是什么前,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水。 若是在这个幻境中失败了,他可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试炼的机会,也不知道失败的人会怎样,但从那个常苏的话来看,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 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说笑,那两个女子的声音最为清脆响亮,在她们摘下面纱和头巾后,苏启也看清了她们的模样,矮个子的女子面容精致,让人很怀疑这样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子怎么会来从事驼商这种艰辛的活计,而她身旁的同伴则要高挑许多,长相也很清秀,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懒散,她的年纪应该不大,或许只有十几岁,一直在缠着身旁的矮个女子说话。 “还有三日就到了吧?” 身旁的大汉突然凑过来,对着苏启挤眉弄眼,“沙罗可是一个大城,听说里面还有从大晋来的珠宝,这可是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别看南宫那副样子,实际上她可是很喜欢珠宝的呢!” 苏启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对面的两个女子中还有自己喜欢的人? 南宫?是姓吗?不过两个女子,是哪一个? 一块石头飞来,狠狠砸在身旁大汉的身上,他不闪不避,嘿嘿一笑,从苏启手中抢走肉干,溜到一旁和人吹牛去了。 矮个女子涨红了脸,瞥了苏启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她身旁那个高歌女子,也一脸暧昧地对着苏启眨了眨眼,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俏皮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缠着矮个女子讲些沙罗的故事。 她就是南宫?自己这个身体喜欢的人? 苏启看了看矮个女子,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手。 可惜,看不到自己长什么模样。 而且从那个高个少女的动作来看,她是在暗示自己买一条项链? 怎么这个试炼看起来是一副要攻略妹子的节奏啊? 也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的。 苏启摸了摸自己的腰包,深深地叹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0517章 驼队中的九个人 苏启的运气不错。 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不算富裕,但买副项链的钱还是有的,而且这支驼队的主人——那个高大的老者也很大方,在到达沙罗城前,还给驼队中的每个人预支了一份薪水,足以让他们在沙罗城里好好放松一番。 沙罗城是这片沙漠里最大的城池,与身处的绿洲同名,历史极为古老,据说在北方的大晋王朝还未建立时,这个城池里就已经有古老的先民生活了,而在今日,沙罗城也成了最重要的贸易关隘之一,但有趣的是,这座城市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它的主宰者是这片沙漠的古老原住民,一共十位顶尖的大修行者共同掌管着沙罗城,这十人在修士间赫赫有名,即使是大晋王朝面对沙罗城时也是礼敬有加。 驼队打算在这里停留两日,脱手一批货物,也补充些许物资,然后再转道向南,前往朝云帝国,那里才是驼队贸易的终点,从西方带来的香料、玉石以及珍稀药草在朝云帝国极受欢迎,他们可以轻松地赚取数倍的利润,而在沙罗城,他们出手的主要是一些特定的药草,除了换取补给,还可以将卖来的钱买上一些沙罗和大晋的特产珠宝,这些东西在朝云帝国也价值不菲。 当听说此行的终点是朝云帝国时,苏启有了一种怪异的放松感,这个试炼终于和云帝牵扯上关系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驼队到底和云帝有什么联系。 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人族大帝,即使是刚踏入修行时,他也是朝云帝国贵不可言的云王。 另一个却是在沙漠中艰辛跋涉的驼队,虽然这些人看起来完不愁吃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小钱,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和云帝相比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里根本没有修士!完完都是普通人,和云帝所代表的修士阶层有着难以横越的鸿沟,两方究竟将会怎样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云帝购买了他们的货物?可这和试炼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试炼,无非是考验三种东西,一是实力,二是天赋,三是心境,但苏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试炼必然和实力无关,而从他这具身体的身份来看,和考验天赋也很难扯上关系,所以这个试炼多半是为了考验心境。 而心境的试炼,无非是考验苏启面对困境时的抉择,和对于内心定力与道德的坚持,这一切,毫无疑问都与这支驼队不久后的命运相关。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启,也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自己的同伴。 高大老者名为褚东,是这支驼队的主人,据说家里祖上曾是北晋的富商,但不幸家道中落,从他父亲那辈起就迁居到西边的大容帝国,开始凭借着祖上留下的人脉在这片沙漠里跑商,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不小的家业,手底下一共有着四支驼队,照理说他完可以退居幕后,将驼队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打理,从而安享富贵晚年,但这褚东却一直闲不下来,即使上了年纪,也依然决定亲自率领这一支新建的驼队,在这片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沙漠里打拼。 不过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这次的驼队之行,其实已经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了,等回到大容后,他便会将这支驼队交给高沉——这支驼队的二把手打理。 高沉也是一个精壮汉子,苏启听说他是一个孤儿,自幼便被褚东收养,在褚家长大,和褚东的两个儿子都形同兄弟,所以才会被委以重任,成为褚家四支驼队首领中的一个,高沉的驼商经验丰富,除他以外,驼队中的其他七人其实都算是新手,最多的一个只跑了三次,最少的是那个高挑少女,这正是她的第一次驼商之旅。 高沉性格豪爽,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实际上心细谨慎,掌管着驼队的钱财和货物,遇事的交涉也都是由他去做的,在驼队中的人缘极好,七个人都不仅仅将他视为未来的首领,也视作兄长一样的人物。 这支驼队的骨干成员是三个大汉,也是同一批加入这支驼队的‘元老’,他们三个本来都是另外一支驼队的新人,在这支驼队组建后,他们三个被抽了过来,用袁齐的话来说,就是混成了元老。 三人里,袁齐和袁平是一对兄弟,出身大容帝国的一家农户,家里因事得罪了官员,差点被充军发配,被褚东救了下来,因此对褚家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而另一人名为赵鸣,是沙罗城的本地人,在去年褚东率队来到沙罗城时,自告奋勇加入了驼队,赵鸣堪称是这片沙漠的活地图,有他在,这支驼队就很难迷路。 剩下的两男两女都是新人。 在驼队休息时和苏启搭话的男子名为宋志,和苏启是同时加入这支驼队的,两人都是第二次跑商,在驼队里的关系也最好,宋志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说话总是不过脑子,但偏偏其实又聪明的很,说出的都是直击别人心灵的大实话,所以经常惹怒驼队里的两个女子,不是挨揍就是挨骂。 而那两个女子,一个名为南宫沫,正是苏启这具身体的主人暗恋的人,也出身于大容帝国,另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女名为陈楚楚,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大容帝国的人,因为大容帝国起名历来喜欢单字,双字极少,更是不会使用叠字,陈楚楚据说是在朝云帝国出生,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到了大容生活,去年父母突然因病去世,便加入了褚东的驼队讨生活。 而苏启也终于知晓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 司空卓。 似乎这是一个很稀少而且背景强大的姓氏,因为聊天时,宋志曾经开过玩笑。 “说不定阿卓是某个上古世家的后人呢,没准哪一天就突然有大修行者找上门来,将阿卓带走,到时候阿卓你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这些老朋友。” 这里的人对修士的称呼也很有趣,既不叫修士,也不称为仙人,而是叫做修行者。 章节目录 第0518章 司空卓和南宫沫 在搞清了同伴的来历后,进入沙罗城的苏启,或者说是司空卓,面临了一场大危机。 那就是应对南宫沫。 他费劲了力气去旁敲侧击,才从宋志和陈楚楚的嘴里搞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南宫沫是大容帝国的人,本来出身于书香门第,南宫这个姓氏和司空一样,也拥有着极为古老和辉煌的过去,不过比起族人稀少的司空氏,南宫氏的后人就多到数不清了,有些是修行者世家,远离凡尘,对于俗世里的这些南宫族人毫不关心,有些则在凡人王朝中把持着国家朝政,富贵难言,有些则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继承下南宫这个姓氏的辉煌。 而在大容帝国,南宫家是九卿之一,掌管着大容的户部,南宫沫的父母就是这支南宫氏的偏支,但和主家的关系不近,没有沾上太多的福荫,南宫沫的父亲是大容的一个小官,饱读诗书,所以南宫沫自幼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说不上是贵女,但也完可以称作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若不是后来的变故,她或许会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一个门当户对,前途无量的男子,也可能和某些前辈一样,成为大容帝国少数的女官之一,参与朝政。 但事有风云变化,在她十二岁那年,父亲卷入一场涉及九卿位次的朝堂斗争,因为南宫这个姓氏,南宫沫的父亲被南宫家的敌人以罪下狱,若是平常时期,南宫家为了面子,无论如何也会保下这个偏支,但那时南宫主家自顾不暇,在朝堂上左支右挡,疲于应对敌人,根本抽不出手来救下南宫沫一家。 她的父母最终在狱中自尽,而年仅十二的她被打成了乐府官妓,在乐坊中教习了两年,幸好两年后,南宫主家击败敌人,一举跃升成九卿之首,为南宫沫的父亲平反,也将南宫沫这个小丫头从乐坊中捞了出来。 按照南宫主家的打算,本来是想将她丢到南宫世家的祖地养着,等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再给上一笔嫁妆,找上一门匹配的人家嫁了,也不算委屈了她,但父母惨死狱中的南宫沫断然拒绝了南宫主家的安排,拿着父母留下的不多财产选择了远走大容边境,在那里讨生活。 两年的乐坊生活让南宫沫变得成熟起来,知晓了世间的险恶,靠着以前学会的琴筝,和在乐坊学会的几种乐器,南宫沫加入了一家戏团,跟随着戏团在大容的边疆四处游荡,算是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 一年前,南宫沫偶然遇到了褚东手下的驼队招人,也不知为何,这个平素里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选择了离开戏团,一脸坚定地要求加入褚东的驼队。 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南宫沫都不适合成为一个在沙漠里讨生活的人。 褚东最初也是拒绝,但南宫沫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连续四五次的上门,最终让褚东软化下来,答应给她一个机会。 也是这时,司空卓和宋志加入了驼队,三人成为了同批的新人,跟随着一支驼队前往大晋跑商, 也是在这次行程里,司空卓爱上了南宫沫。 南宫沫以前是个大家闺秀,在乐坊的两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毕竟是个乐女,身子也娇贵得很,而在戏团时,因为长的漂亮,也没人会让这么一个秀气女子干什么苦力活,所以她看上去一直是柔柔弱弱。 当时驼队里的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个子不高的漂亮女子死在沙漠里,甚至是褚东,都花钱多买了不少的药材和补给,他虽然打算考验南宫沫,但也不想她丢了性命。 可没人想到,南宫沫不仅咬着牙撑下了这次的驼商之行,甚至是随着行程的深入,她变得越加如鱼得水,或许是因为她出身书香门第,学起东西来极快,在三个新人里,她反倒是比司空卓和宋志更快地掌握了穿行沙漠所需的知识。 而且因为她会弹很多乐器,在队伍休息时常常给同伴弹上几支小曲,又长得漂亮,所以迅速成为了驼队中最受欢迎的人,在她离开那支驼队,加入了褚东新组建的第四支驼队时,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不舍。 这样一个骄傲、坚强的女子没人不爱。 司空卓就是如此,从第一次结伴而行起,司空卓对南宫沫的好感就表露无遗,在南宫沫还未适应沙漠的那段时间,司空卓常常伸出援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南宫沫,而有趣的是,或许是因为日久生情,南宫沫似乎对司空卓也抱有好感。 驼队中虽然也有争斗和利益之分,但每一支驼队,都要在沙漠同经历风沙和苦难,所以驼队的成员之间,关系大多都不错,对于这两个互相抱有好感,但却一直未能点明的两个年轻人,其他人大多报以善意,偶尔会调笑两句,闹得两人面红耳赤,但其实没有任何恶意。 最热衷此事的是宋志和陈楚楚。 宋志虽然没心没肺,性格豪爽粗大,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小爷我也是混熟过青楼场子的人’,所以常给司空卓出谋划策,教他送各种礼物,带着南宫沫单独出行游玩。 而陈楚楚和南宫沫关系极好,她是最晚加入驼队的人,因为都是女子的缘故,一直受着南宫沫的照顾,所以知恩图报,将南宫沫的终生大事也当成了自己的头等大事,对于司空卓更是审慎有加,不过在发现了司空卓人品不错后,也和宋志一样,开始暗中撮合着这对年轻男女。 譬如那天,她暗示司空卓送给南宫沫一条项链。 而成为了司空卓的苏启,对于这种事也是头大起来。 因为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这支驼队是真实存在过,云帝只是将它用幻境再现,还是干脆就完是虚构出来的? 若是真实存在过,他的选择可未必和真正的司空卓相同,接下来的事情导向也可能和真实的过去千差万别,而这很可能会导致他的试炼失败,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小心,每一个可能会引起驼队关系变化的行动都要深思熟虑。 可若是虚构的,他的一举一动就凭心意,真正的考验在何处也完不能知晓。。 但不管如何,这条项链一定是要买的。 因为这是司空卓该做的事。 章节目录 第0519章 沙罗城中有听闻 陈楚楚竟然很懂珠宝首饰。 从宝石的产地到雕琢手法,她都一清二楚,可以轻松地看出一件首饰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甚至惊动了首饰店的掌柜亲自来招待他们,这可不仅仅是天赋的问题,显然是她对此道很有研究,估计她的父母在朝云帝国时就是从事这一行当的,因为在自幼的熏染下才能拥有如此的眼力和见识,而这应该也是褚东将她招入驼队的最大理由了。 而在司空卓,或者说苏启的请求下,陈楚楚很快便帮他挑好了一条项链,价格适中,既在司空卓的腰包可以负担的范围内,又显得足够有心意,项链的样式素朴典雅,用陈楚楚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完美地衬托出南宫姐的书香气息’,在成功地从苏启这敲走了一顿大餐后,陈楚楚又无偿地赠送了一堆讨南宫沫欢心的方法,不过她实在太有活力,说话语速又极快,一直到苏启听到头痛时,她才心满意足地咬着刚买来的小吃离开了。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包好的精致项链,对于接下来做什么,一时间有些茫然,这是他们进入沙罗城的第一天,褚东和高沉带着南宫沫,三人前往了沙罗城的永盛坊出手货物,那是外地商人聚集的地方,也是这些人交易之所,平日里最是繁华,袁氏兄弟留在客栈看守骆驼和剩下的货物,其他人则自由活动,几个大汉自然选择了溜去沙罗城的酒肆勾坊玩乐,驼队会在这里停留两天,让众人好好休整洗沐一番,只要不太过放纵,只是稍稍饮酒,褚东也不会禁止。 苏启知道他们去了一家名为沙姬的酒楼,这家酒楼在沙罗城赫赫有名,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有沙罗城的女子陪酒,沙罗城人素来性格豪爽,从起名上便可见一斑。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们到达沙罗城时正是午后,在匆匆吃了些食物后,众人便分头做事,到了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个时候赶去沙姬酒楼倒也不算晚,不过午间已经约好了,褚东会在晚上宴请驼队众人,算算时间,即使自己去了沙姬酒楼,估计也呆不了多久时间。 还不如随便逛逛。 苏启在沙罗城的街头穿行着,虽然他对这里的异域风情也极为好奇,但注意力却更多地放在了路人的交谈上,这里毕竟是云帝留下的幻境,很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昔年真实存在过的,而苏启对人族的过去极为好奇,这正是他一窥过往岁月的好机会。 沙罗城的道路极宽阔,两侧种着沙漠中特有的淡红树木,垂落下一片片荫凉,虽然已到黄昏,但天边的夕阳依然散发着令人难捱的热力,不过再等一个时辰,当夜色袭来时,温度又会陡然下降,变得寒冷起来。 街头行人摩肩擦踵,喧嚷声不绝于耳,沙罗城不愧是三国贸易交汇之地,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各式风格完不同的服饰,既有大晋帝国常见的素朴黑色长衫,也有大容人喜欢的华美繁复的服饰,而朝云帝国的白色云纹袍在这里则要少上很多。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朝云帝国是离沙罗城最远的一个王朝,靠着这片沙漠的齐州也是朝云帝国最荒凉的一地,所以历来对沙罗城的辐射影响力很弱。 街上也能看到一些修士,在这两日和驼队同伴的交谈中,苏启对人族故地的修士界也有了一些了解,虽然各大王朝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讲,比起净元界,这里的修士更偏向于出世。 在这里,踏入修途常常意味着要斩断俗世的七情六欲,各大宗门教派几乎都隐藏在灵山福地之中,很少会现身于世人面前,这里的世俗王朝也极少会有修士插手,这一点和净元界有很大不同,像是剑门所在的东荒,几乎每个王朝的将军都是由修士担任的,但这里的俗世战争却完完是由凡人主导的,若是有修士擅自插手,甚至会惹来修行者圣盟的调查。 这一点苏启从尹宋嘴里也略有知晓,云帝出生后就被朝云帝国封为云王,堪称是贵不可言,也是有很大机会获得太子之位的,但自从云帝踏上修途后,便相当于自动放弃了帝位的继承资格,虽然云王的名号保留着,但只是一个象征罢了。 不过当然也有例外,沙罗城便是其中之一,这里的真正掌管者就是十位顶尖的大修行者,让沙罗城成了为数不多的由修士建立的城市之一,也因此,沙罗城是一个修士与凡人交流之地,经常会有不少修士来往此地,也是在这里,有不少修行者界的东西流往世俗。 这是沙罗城成为贸易重地的另一个原因。 苏启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周围人的声音钻入耳中。 有人在讨论大容帝国的朝堂斗争,似乎近来南宫家愈发强势,带着九卿中的另外两家将敌人打压的几乎抬不起头,彻底把持了大容帝国的朝政,而年仅十二岁的皇帝根本没有主事权,也不得不仰南宫氏鼻息而存。 也有人在议论大晋王朝,这个雄踞在北方的大帝国野心勃勃,前些日子大晋皇帝在国内掀起了一场大清洗,连杀了十余个王侯和将军,不仅震慑了王朝内的势力和家族,就连外人对此也是惊慌不已。 毕竟这位有着雄心大志的皇帝已经年近七十,虽然大晋可以轻松地从修行者手中买来各种延年益寿的灵药,这位皇帝若是想再多活个五十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大晋祖上历来有规矩,任何一位皇帝都不能在位超过六十年,这一点,即使是这位大晋有史以来最强势的皇帝也不能违背,因此他能主宰大晋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年。 所以很多人都忧心忡忡,怀疑这位皇帝肃清王朝兵部是为了接下来的扩张,尤其是来往大容和大晋两国的商人,最近更是在四处走动,试图探查出大晋王朝真正的想法。 沙罗城地处两国之间,若是真的有战争爆发,这些商人可是都会被卷进去,生计没了暂且不说,弄不好还会有生命之危,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头等大事。 而听闻此事的苏启,也终于察觉到了沙罗城里的风雨欲来。 章节目录 第0520章 沙罗城何去何从? 苏启背靠灰墙,手里拿着一串烤肉,听着一旁茶肆中的商人交谈。 他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这次试炼的背景。 大晋皇帝野心勃勃,杀掉了国内一大批的主和派王侯将军,而且最近王朝内调兵频频,怎么看都是一副即将南下的样子,从疆域上看,大晋和朝云帝国间边界处有太多的高山峻岭,凡人的军队很难跨越,所以大晋最有可能动手的对象正是大容王朝。 而近几年,大容王朝国内的九卿斗争也告一段落,南宫氏权势倾天,一统国内各大势力,也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显然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主儿。 这两国交界之地不少,共有三州接壤,但这片沙漠却无遗是重中之重,虽然沙漠不适合调兵,可若能掌控这里,大晋王朝等于是将一柄刀子直接插进了大容的腹地,而且这片沙漠距离南宫氏的祖地很近,足以让南宫氏坐立难安了。 大容王朝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对这里也警戒非常,从那几个商人的交谈来看,大容王朝似乎也正在向靠近沙漠的边城增兵。 问题是沙罗城的态度。 这个城池的历史悠久,比附近的三大帝国都要古老,在战火中焚毁又重建了数次,最近的一次在三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十位修行者联手重建了成为废墟的沙罗城,他们奉行中立,不参与周围任何国家的斗争,即使这三千年来十位修行者替替换换,这个做法也被延续了下来。 沙罗城继续保持中立还好,两大帝国看在十位大修行者的面子上,未必会难为这城里的人,不过若是沙罗城倒向其中一方,恐怕局势会立即起了变化。 沙罗城地处这片沙漠正中,又是沙漠中最大的绿洲,是完美的补给点,哪一方能得到沙罗城的支持,几乎是瞬间就拥有了这片沙漠的掌控权,先机占尽。 不过沙罗城毕竟是修行者建立的城池,参与两大帝国的斗争是否违背了修行者圣盟禁止修行者扰乱俗世的律条,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但沙罗城的态度如何,已经成了这些日子沙罗人和来往商人最关心的事。 登门求见城主,试图打探消息的人也有不少,但据说都被挡了回去,就连最大的几个商会主人也不例外。 这反而让众人忧心忡忡了。 因为若是真的不想参与,坦言声明即可,那两大帝国都不会因此而做什么,但现在遮遮掩掩,闭口不谈,看上去沙罗城是真的有心下场,掺合进这场战争了。 而大晋和大容的探子,估计也已经在暗中来到了沙罗城。 要起乱子了啊。 苏启叹了一口气,驼队只在这里停留两天,恐怕沙罗城的变故也将会在这两天里爆发,驼队将会不可避免地被卷进去,而他的一举一动,估计会影响到这支驼队的生死存亡,而这场试炼正是如此有关。 可他根本搞不懂,两大帝国的斗争,怎么会与这个小小的驼队联系在一起? 苏启抬头望了望天,差不多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随手将木签扔进茶肆的垃圾桶内,向西城走去。 沙罗北城有七坊,均为商坊,聚集了城里八成的商人,西城则汇聚了众多的酒肆勾栏,是城里的娱乐场所,南城是沙罗本地人的生活之处,东城则都是沙罗的有钱人,城主府和少数一些专供修士居住的地方也在这里。 至于那十位大修行者,其实平日里是根本不在沙罗城中的,沙罗城的一切事务,都由那位他们指定的城主处理。 驼队约好的地方名为明月酒楼,在沙罗城中也名声响亮,价格不低,差不多是沙罗城里最顶级的几家酒楼了,最擅长做沙罗的特产菜肴,褚东在这里宴请众人,估计要花上不少的银两,虽然褚东平素里也很大方,但这次选择此地,估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是他最后一次随队跑商了。 几十年驼商的风风雨雨,将迎来一个终点。 当苏启到明月酒楼时,其他人都已经就座了。 褚东选的是靠窗的雅间,他坐在主位上,看上去没什么喜色,反倒是有些忧心,高沉正和赵鸣、宋志两人聊着城里出名的青楼女子,见苏启推门进来,笑着打了招呼。 “来的这么晚,跑哪去转悠了?” 陈楚楚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笑嘻嘻地接茬说道,“该不是去给谁买胭脂了吧?” 一阵笑闹。 南宫沫微微涨红了脸,开始低声教训陈楚楚,两个女子显然刚刚梳洗过,头发微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草味,宋志拍了拍身旁的空椅,“褚叔说晚上允许我们每人喝一盅酒!而且是沙罗的特产苍棘酒!上次来只喝了小小一口,我可是做梦都想念那种味道!”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宋志另一侧的赵鸣很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沙罗城的宝贝是什么?是沙罗女子啊!”他又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褚东,讨好似地问道,“褚叔,啥时候带我们去长乐阁开开眼呗!” “还长乐阁”高沉瞪了他一眼,替褚东回道,“口味越来越高了啊!” “以前不是没钱去不起嘛。”赵鸣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要是平常真可以带你们去转转,”褚东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也略有遗憾,“但这次不行了,要谨慎些,若这不是我最后一次跑商,或许连这酒也不会让你们喝。” 高沉、赵鸣几人对视一眼,就连一直默然不语低头饮茶的袁氏兄弟也抬起头,面色微微紧张。 赵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我们在酒肆里也听闻了些,沙罗真要出事了?” “嗯,”褚东点了点头,他长长叹了口气,“刚才出手货物时,和几个相熟的本地掌柜聊了聊,听说沙罗城里有些富户已经离开了,恐怕大晋是真的要南下,而这次沙罗城也不想独善其身,会真个参与进去,若真的打起来,我们这些驼商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像我们褚字商号出身大容,大晋的士兵见了我们,毫无疑问会拿我们开刀,等战争真正打起来,这条商路也就彻底跑不成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驼商就是这样一个行当,世道安稳时吃苦赚钱,兵荒马乱时居无定所。 所谓风雨漂泊,便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0521章 有家客栈名归乡 走出明月酒楼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正是戌时,沙罗城天气转凉,夜幕垂落,天穹上缀满繁星,阵阵的轻风从北方吹来,穿过静谧的沙漠,又袭过城外的沙罗湖,在彻夜不关的城门中拂进,带了一丝凉意和些许的潮湿,给这片白日灼热的沙漠带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风味。 长街上灯火通明,沙罗城没有宵禁,每到清凉的夜晚时,这座城市似乎才会真正的活过来,没有了白日的炎热和浮躁,只剩下一身的清爽和对于夜生活的追逐,尤其是西城,连绵数条长街的酒肆勾栏上挂起了数不清的灯火,将星辰的璀璨都压下了不少,男人饮酒时的豪情万丈,女子低唱时的柔声细语,丝竹奏鸣时的婉转留连,混杂成一曲沙罗特有的醉人长调,让这几个刚刚各自饮过一盅苍棘酒的驼队商人有了微微的熏意。 “即使来过很多次,沙罗城的夜晚依然是如此迷人啊,即使在大容,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城市。” 高沉轻捂着额头,眼睛迷离,作为这支驼队的二把手,他已经来过沙罗城不下十次了,对这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刚刚在酒桌上,他在喝多后,也有些恼怒地骂着沙罗城城主的愚蠢。 “将这样一个城市卷入战火,根本就是在犯罪!” 站在长街上,软风吹拂微烫的脸庞,苏启开始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沙罗城遗世独立,在这个充满斗争的世界里,如同一粒不染纤尘的珠玉,而城主和他背后那十位大修行者的做法,就像是用拙劣手法去雕琢它的刻师,一旦落笔,曾经的美好便一去不返。 “下次来,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了。”宋志双手抱着脑袋,这家伙的酒量出奇的好,苍棘酒偏烈,但一盅下肚后,他的脸色却未有半点转红,若不是身上沾着微淡的酒气,根本看不出他喝过酒。 南宫沫站在苏启身侧,有着一臂左右的距离,陈楚楚酒量很差,此时正搂着南宫沫,半瘫软在她的身上,南宫沫静静望着远处明灭不定的灯火,语气怅然,“人世浮沉,转眼空荡,下次来,或许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至少,我不会在了。” 褚东轻轻捋了捋胡子,瞥了一眼街头,眼睛微微一缩,放低了声音,但仍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压迫感,这是身为主事者几十年后养出的气度,“夜深了,沙罗城现在局势不稳,不宜在外多呆,我们回客栈。” 褚东的话就是命令,一行人立即加快了脚步,向街尾的客栈走去。 苏启跟在最后,在转身前,他迅速地向街头看了一眼。 顿时心头微惊。 街头有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迅速走过,从样式来看,应该是沙罗城的城卫军,这座城市虽然一直奉行中立,但仍然有一批千余人的城卫,平日里只是负责维持城中的秩序,每日里巡巡逻,偶尔处理一些争端而已。 但此时这些人形色匆匆,身上副武装,像是急着去做什么,一看就知道城里的某个地方发生了大事。 难怪褚东急着回客栈,很明显他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虽然苏启对发生了什么极为好奇,但他也不能擅自离开队伍,只能暂时压下了探究的。 为了方便,入城时客栈就选择在了和明月酒楼同一条街的街尾,这里恰好挨着北城,到商坊的距离很近,离城时也可以直接走过两条街,穿过西城门,再南下而去。 客栈名为归乡,是一个在外闯荡的沙罗人回乡后开的,价格不算太贵,但也远比普通的客栈条件更好,驼队跑商时,这种住宿、吃喝的花销都是由驼队一应承担的,很多东西,自然是能省便省,像以往,驼队一般都是住在北城的客栈,那里价格便宜,既有大通铺,也有小单间,很适合驼商们住宿,而这次选在不便宜的归乡客栈,除了因为是最后一次,褚东决定大方地犒劳众人外,或许这家客栈的名字也有着很大原因。 褚东的祖上虽然是北晋人,但他自己是在大容帝国长大的,驼商风餐露宿,其实很难对某个地方产生特别强烈的归属感,但人老念旧,打算退居幕后的褚东自然也怀念起幼时在大容生活的过往,便决定了这次回去后生活在大容的一座小城,他对这片讨生活的沙漠也抱有着眷恋,所以望见归乡二字的招牌时,便果断地拍板定下住在这里。 这让一行人可是高兴不已,在沙漠里吃了多日的风沙,能住在这种档次不低的客栈里可是一种难得的福气,虽然是两人一间,但比起往日的条件仍是一个天一个地。 归乡的小二一直候在店门口,远远见几人归来,便麻利地凑上前,他闻见众人身上的酒气,便机灵地询问是否需要热水和醒酒茶。 时候还微早。 除了褚东年纪已大,决定上楼休息外,其余几个壮汉都决定在客栈的一楼喝喝茶,打几轮沙罗城特有的沙牌,高沉带着宋志,先去客栈后的院子里检查货物和骆驼,这是一个驼商必须要有的习惯。 而陈楚楚已经醉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脸蛋红透,南宫沫只好搀扶着她,小心地上楼回房,苏启望着两人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项链,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明日再找机会将这礼物送出去。 毕竟送礼物也是要挑氛围的,哪有人会在身旁有醉鬼的情况下送心仪之人首饰? 赵鸣和袁氏兄弟已经吵吵嚷嚷地围坐在一起喝茶打牌了,这种沙牌是三人一组打的,六个人正好组成两组,不过高沉和宋志先去检查货物,苏启也只好等他们回来再玩。 客栈里人不多,苏启算算时间,检查货物至少也要半柱香,他索性拉了一条长凳,坐在赵鸣身后,打算偷学一下这沙牌的玩法,免得一会露馅,但他刚刚坐下,耳畔就传来了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 “上二楼,左手第三间房。” 章节目录 第0522章 原来我是间谍 苏启心中一惊。 传音入耳,这无疑是修士的手段。 可司空卓一个普普通通的驼商,又是在哪里结识了一位修士?从对方的语气来看,显然两人早已熟识,而且似乎还瞒着驼队中的其他人。 苏启神思电转,只是微微迟疑,便借口上厕所,在赵鸣几人的笑闹声里上了二楼。 左手第三间。 房门虚掩着,并未锁死。 苏启轻轻一推,房中立即有一阵疾风袭来,瞬间将苏启裹入其中,随后房门咔嚓一声关上,苏启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跌坐在一把椅子上,一个身穿黑色宽大长袍的男子正盘膝坐在他身前的床上,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在初始的惊慌后,苏启迅速冷静下来。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方若是想杀他,完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如此看来,司空卓多半是和他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男子是个中年人,身材高大,额头上有一道疤痕,看上去很像剑伤,两只眼睛很小,在房内略暗的灯火下,显得十分阴沉,嘴唇紧紧抿着,面色冷淡,双手中抱着一把长刀,现在的苏启不是修士,看不出他的真实境界,但料想不会太高,至少不会超过空明境。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苏启的直视让他很惊讶。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语速缓慢,“司空卓,交代你的事可有办好?” 靠。 鬼才知道你交代过我什么事。 苏启在心中暗骂,脸上却强装镇定,他摇了摇头,说道,“有点棘手,估计还得再等几天。” 那男子并未斥责苏启办事不利,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事确实难办,这褚东一家已经离开我大晋多年,当年又走的很急,那件东西未必还在他们手上,而且当时褚东还未出生,他对此事了解多少还是个问题”他打量苏启一眼,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把这件事交给你也就是碰碰运气,如果你能打探到消息,许诺你的奖励分文不会少,若是上面心情好的话,说不准还会允许你见你妹妹一面,不过若是打探不到,倒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就是了。” 苏启眯了眯眼,这话里信息量很大啊。 第一点,自己似乎是个间谍?专门被安插在褚东身旁,而且是为了褚家手上的某个东西?能被修士看重,这说明褚家过去的背景不小。 褚家的确是出身大晋,在褚东父亲那辈才到了大容生活,褚东自己说是因为家道中路,不得不外出闯荡,但从中年男子那句‘走的很急’来看,褚家搞不好是为了逃难才迁徙到大容的。 而第二点,自己应该是在为大晋效力,‘我大晋’,中年男子的话里透着些许的自傲,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他对大晋忠心耿耿,多半是大晋王朝私下豢养的修士,在暗中为大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点苏启倒也心知肚明,虽然修行者圣盟有律条,严令修行者不得插手凡人势力间的斗争,但这条规矩更多的是在约束那些大修行者和宗门教派,对于小修行者的约束力其实很弱,钻空子的低阶修士其实是数不胜数。 这一是因为修士和凡人同处一片天地,不可能没有任何交集,很难界定这个‘插手’的范围,二是这些小修行者对俗世局势的影响也很弱,所以即使这些王朝私下里豢养了不少的低阶修士,但只要规模不太大,也不放在明面上,修行者圣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太多干涉,毕竟他们和各大王朝也有着不少的来往和合作,有时候还要依靠他们获取一些资源,没必要因为这些低阶修士闹得不愉快。 所以这几大王朝,其实都有着专门由修行者组成的探子、杀手和护卫组织,有些更是在暗中培养完忠于自己的修士,而这个中年男子正是隶属于大晋的。 这第三点就更有趣了,自己,呃不,司空卓竟然有个妹妹? 不过从中年男子的话来看,这个妹妹正身处大晋的掌控之中,司空卓连见她一面都很困难,甚至完成一件很难的任务都不行,还要看上面的心情。 这司空卓很有可能是被迫为大晋效力的啊。 弄不好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大晋手中,也有可能是大晋以司空卓家人的性命要挟。 苏启心思暗转,随后声音很低沉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中年男子点点头,对苏启的态度很满意,又说道,“不过我这次来见你,不是为了这个任务,而是有另一件大事要交给你。” 苏启一怔,另一件大事? 他瞳孔微微一缩,除了大晋和大容的争端,这沙罗城里还有什么大事值得一位修士亲自前来? “难道我大晋真的要南下了?”苏启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又用了‘我大晋’这种会引起中年男子好感的词汇,试图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 中年男子眉头一挑,脸庞绷紧,但渐渐放松下来,“跟在褚东身旁,你倒是变得敏锐了不少。” 苏启没有隐瞒,“城里都在盛传此事,驼队对此也忧心忡忡,很多人都在猜测大晋可能要南下了,听说沙罗城里还有一些人迁走了。” “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了,”中年男子敲打着身旁的桌子,语气低沉,“圣皇志在天下,若不是朝中那些软骨头阻拦,几年前就已经出兵大容了!要不是为了铲除这些绊脚石,耽搁了太多功夫,我们本可以打大容一个措手不及,哪里会等到现在,让南宫氏那群鼠辈得了消息,开始防备我们,不过现在倒也不迟,再和朝云订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了一眼苏启,生硬地继续说道,“大容王朝虽已有准备,但也难挡我大晋兵锋,当我大晋百万大军南下时,便是南宫氏覆灭之日!而在圣皇的大计中,也有我等的位置!” 中年男子的身体猛然前倾,面色狂热,“沙罗城就将是你我建功之地!” 章节目录 第0523章 大晋的谋划 苏启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发现自己是个间谍就算了,本以为只是个搞商业的,帮人偷偷驼队情报,从褚家打探打探消息,或者是夜半时分,溜门撬缝顺手摸走几件宝物什么的,虽然看上去十分不道德,但至少不算太危险。 可谁曾想自己竟然还肩负着搞国际大阴谋的副职啊? 司空卓啊司空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本事呢? 走出房门的苏启心头复杂,摸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回头瞟了一眼紧闭起来的房门,摇头晃脑地下了楼。 高沉和宋志已经清点好货物,正坐在袁氏兄弟身后起哄,店小二泡了两壶很香的沙棘茶,淡红色的茶汤在瓷杯里微微摇晃,看上去十分诱人,苏启一屁股在宋志身旁坐下来,一手抓起一杯,咕噜噜地灌下去。 喝杯茶压压惊。 赵鸣打牌收获颇丰,面前堆了一大把铜币,坐姿也嚣张起来,一条腿踩在身旁的长凳上,见苏启过来,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偷偷跑到人家姑娘房门前去了吧?” 袁氏兄弟也挤眉弄眼,宋志更是撞了撞苏启的肩膀,一脸暧昧。 要见的是姑娘就好了,可惜是一个中年大汉 苏启在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状似羞愧,略带僵硬地转过了话题,“谁赢了谁赢了?” 众人只当他不好意思,也并未追问,赵鸣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还用问?当然是我!论牌术,咱褚氏驼商哪有人比得过我?” “你就吹吧!来来来,袁齐给我让个位置,”高沉一拍桌子,“得教训教训这小子,在我面前也敢称牌术第一?” 高沉很会和驼队成员打成一片,在这支驼队刚刚组成时,最先和司空卓混熟的就是他,性格豪爽,人又热心,虽然是驼队的二把手以及未来的头领,但却没有丝毫架子,吃喝玩乐样样都能和下属搞到一起去,深受大家欢迎。 苏启眯了眯眼,转手拍了拍宋志的肩膀,招呼道,“来来,咱们也打。” 六个人很快组成了两场牌局,在客栈的一楼大呼小叫,幸好这家客栈的隔音不错,不然早就有人下楼斥责了,店家也是保持着和沙罗城相同的风格,直到丑时都有小二在一旁伺候着,茶水糕点,也毫不吝惜,只要见哪桌缺了,立马就添补上。 不过众人也并未玩到太晚,子时刚过,高沉就拍板让大家回房休息,毕竟明天还要采购些货物,在涉及倒驼队利益时,高沉还是很有威严的。 而苏启恰恰也在等这个时间。 回房后,他躺在床上静静等了一会,直到宋志的呼噜声响起,他才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他和宋志一间房,在二楼的尽头,对门就是南宫沫和陈楚楚的房间,旁边是高沉和赵鸣,斜前方是袁氏兄弟,而褚东的单人间则在三楼,只要他动作迅速,驼队里不会有人发现他偷偷离开了客栈。 客栈一楼仍然点着灯火,但没有一个客人,小二趴在柜台后打着瞌睡,客栈的房门只是虚掩,并未关实,沙罗城的治安一向很好,几十年都没发生过杀人事件,偷盗这种事也寥寥无几。 最多的其实是喝醉的酒客当街斗殴。 苏启侧身从门缝中钻了过去,长街上仍然灯火通明,虽然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少了许多,但附近的酒肆勾栏里仍然人影幢幢,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在夜幕下别有风味,他迅速钻入了一条小巷,按照那位中年男子的指示,在阴影中一路向东穿行而去。 中年修士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一个既危险,又让他疑虑重重的任务。 大晋准备南下,对于这片沙漠也是志在必得,这片土地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在军事上却有重要的意义,沙罗城若是奉行中立倒还好说,大晋占了城外的绿洲,在那里的河畔设立一个补给点就好,但如今沙罗城竟然出乎意料地有了别的想法,那大晋也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了。 早在半个月前,大晋的探子便渗透了进来,中年修士也是在那时入城的,一边四处探查沙罗城上层人物的想法,一边紧盯着大容的探子,从他的话语中,苏启也察觉出,大晋的探子远远不止中年修士一个。 随着大晋不断地调查,一个让人意外的事实渐渐展露在这些探子面前。 沙罗城竟然打算投靠大容一方! 这件事立即被探子们汇报了上去,大晋朝堂虽然震惊,但仍然迅速下达了搞破坏的命令。 而大晋王朝也飞快地运作起来,事实的真相很快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南宫氏不愧是在九卿之战中获胜的家族,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胆魄惊人,他们非常清楚大晋的实力其实要略高于大容,也很明白沙罗城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地位。 若是沙罗城保持中立,占据地理优势的大晋,占据这片沙漠的可能性极高,那时候大容王朝堪称三面受敌,南宫氏的祖地也危在旦夕,这场战事可以说会急转直下。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拉拢到沙罗城。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十位修行者,他们是沙罗城真正的主宰者,一旦沙罗城倒向大容,他们毫无疑问地会被修行者圣盟处罚,这种处罚是这些大修行者都无法承受的。 面对这种死局,南宫氏毅然展现出了壮士断腕的魄力。 他们掏空了南宫氏的七成家产,买下了最顶尖的丹药和法器,以此换取十位修行者放弃沙罗城的主宰权。 这件事在修行者的历史上堪称绝无仅有。 修行者在凡俗建立一座城池极为困难,不仅要得到修行者圣盟六位主宰的允许,还要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在建成后还会有来自圣盟的修士驻守在城里,日夜监督,防止有任何违背圣盟律条的事情发生。 而收获也是不小的,城里的税收对于这些修行者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所以一旦有这种城市建立起来,几乎不会有任何修士选择放弃。 但南宫氏做到了,他们付出的代价让这十位大修行者也心动不已,在抉择后,他们向圣盟申请,正式放弃了对沙罗城的主宰权,让沙罗城成为了一座世俗城市。 这下沙罗城倒向大容王朝就没了阻碍。 虽然南宫氏算是小小钻了圣盟律条的空子,但并没有违背任何圣盟律条,即使背后的几位大帝过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得知此事的大晋帝国恼怒不已,在思考后,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抢先下手。 章节目录 第0524章 目标,一座军坊楼 苏启呢,就是这个抢先下手的一份子。 从中年修士的话来看,沙罗城中的大晋探子至少有二十余人,既有修士,也有凡人,身份更是多种多样,有和他一样的商人,有游侠儿,有青楼女子,甚至在沙罗城城主的妾室中,也有他们的人。 而今夜,正是他们行动的日子。 大容王朝动作很快,在圣盟对于十位修行者放弃沙罗城的准许敕令下达后,一批大容王朝的军队就已迅速在边境开拔,算算时间,最多还有两天,大容的军队就会接管这座城市。 那时大晋就会陷入被动,沙罗城虽然奉行中立,但守城的器械和装备可是一样不缺,而且这座城池由修士打造,虽然没有护城阵法,但城墙高大厚重,更是挑选了最好最坚硬的城砖,堪比大晋的皇城,再加上城外乃是沙漠,攻城时有诸多不便,所以沙罗城足以称为易守难攻。 若是等到那时再动手,可就晚了。 所以今日晨间,呃不,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应该是昨日晨间,大晋的探子们就定下了计划,决定夜里动手。 不过大容王朝对于大晋的小动作似乎也有察觉,昨日夜里,沙罗城的城卫军动作频频,连续端了好几个大晋探子的藏身处,若不是这些人早就离开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被抓了。 苏启翻过一座院墙,从一户人家的庭院里穿过,他的目标是东城的一座军坊楼,那里是城卫军的驻所,日夜都有人值守,坊楼上放置着大鼓和铜锣,还有着用于报信的焰火,一旦有事情发生,驻守的城卫军可以迅速通知城里的几个军营。 很快,苏启就见到了那座军坊楼,它立在街头,有五层楼高,每层的飞檐上都挂满了灯火,站在上面,可以轻松地对整条长街一览无余,坊楼顶是一个开放式的平台,上面点着一盆篝火,有两个副武装的城卫军正站在上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军坊楼里应该还有三人。 这是夜晚时军坊楼的标准配备,大晋的探子对这一点早已调查清楚,中年修士给了苏启一张纸,上面粗略地记清了这些事项,所以苏启还很清楚,这座大门紧闭的军坊楼里备着足以武装五十人的军械。 像这样的军坊楼,沙罗城里一共有四十六个。 其中的四成都集中在东城,毕竟这里是上层人物和富户的居住地,是防守和警戒最严密的地方。 苏启左右望望,这里不是西城那种娱乐场所集中的地方,所以街道上的灯火并不算多,有太多的阴影,他想了想,绕过那两个城卫军的视线,沿着高大院墙投下的影子,一路快步小跑,左拐右拐,才穿过街道,又悄悄地潜入了距离军坊楼最近的一处人家中。 感谢沙罗城的治安,这人家的院门没有关死。 苏启在院墙根下坐了下来,静静等待中年修士动手的信号。 他其实并不了解大晋的整个计划,中年修士也不会将这么大的事盘托出,交代给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中年修士只是给了他一些情报,一张用于通信的符纸,外加几个用于破坏军坊楼的器械。 “那座军坊楼距离北城军营最近,所以必须第一时间破坏掉,尽量延长北城城卫察觉的时间,而且那军营里有大容的修士坐镇,不适合我这种修士出手,所以交给你来做,任务也很简单,当这张符纸变得滚烫灼热时,将这几枚赤火丸丢过去就可以了,不过你还要在那里盯着,若是有人侥幸逃出来,你要第一时间杀了他们。” “这件事只许成功,如果出了岔子,你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苏启对于中年修士的警告记忆犹新。 很明显他是在拿司空卓的妹妹来做威胁。 不过苏启很是很犹豫自己该怎么做。 真实的历史上,司空卓很可能没得选择,为了妹妹,他只能选择忠于大晋。 不过他只是一个试炼者,他和司空卓的妹妹并无任何感情,而且这里不过是一个幻境,司空卓妹妹的安危也完不必在意,所以他大可以敲开城主府的大门,将大晋的阴谋交代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可以决定这个幻境中两国局势的走向。 帮大晋,大晋可以掌控沙罗城,将优势扩大,很可能最后会导致大容亡国,大晋威压天下。 帮大容,大容说不定可以借由这片沙漠翻盘,彻底粉碎大晋南下的野心。 所以这就是考验吗? 自己是要帮一个掀起战争的野心帝王,还是要帮一个想要守护国家的南宫氏族? 自己的错误决定,在这个幻境里会引起万民涂炭。 或许历史上那个真实的司空卓,就是做了错事,所以在这场试炼里,才会让自己扮演他的角色? 可苏启完想不通,云帝为何要布设这样一场试炼,他出身朝云帝国,与这场战争扯不上关系,而且从此时的时间点来看,云帝根本还未出生,他又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 从那个中年修士的嘴里,苏启也隐约猜到,大晋和朝云帝国似乎达成了某种盟约,不过在这盟约中,苏启并不清楚朝云帝国是会与大晋联手对大容王朝用兵,还是仅仅约好两国互不相犯,不会背后捅刀子。 不过无论是哪种,朝云帝国其实都是站在大晋一方的。 那从这个角度来讲,云帝更是应该支持司空卓帮助大晋才对。 那这场试炼真正的要点在哪里? 苏启闭上眼睛,轻轻敲打着院墙,飞快地思考着。 或许云帝本身是反对这场战争的,他身为大帝,视角早已超脱出一国一族,他很可能只是不希望生灵涂炭而已。 那他会希望司空卓怎么做? 应该是既能完成大晋交给他的任务,保住他的妹妹,又能阻止大晋的行动,让这座城池顺利地落入大容的手中。 苏启睁开眼睛,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也在这时,他紧贴在胸口处的符纸上突然变得滚烫,那种灼热感差点让他惊叫出声。 这是动手的信号! 苏启不再犹豫,猛然站起身,将手中的几个黑漆漆的铁丸对准那座高耸的军坊楼,远远地掷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0525章 抓住城主的影探 无声的火焰喧嚣而起。 这种赤火丸的威力远远超出了苏启的想象,三枚铁丸在撞击军坊楼的刹那就爆裂开来,赤红的火焰凶猛地从中冲出,瞬间就抽空了周围的空气,火焰飞快地成长为一条火龙,吞噬了整个军坊楼,楼顶的两个城卫军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就被点成了火炬。 最诡异的是,这里没有半点声音。 无论是铁丸爆裂时,还是那火焰吞噬军坊楼时,这里都安安静静,似乎这座军坊楼被隔绝开来,不属于这个世界。 苏启有些失神地望着静静燃烧的军坊楼,如此强大的法器,里面的三个军人肯定也活不成了,其实就根本无须他来补刀。 他双手搭在一人高的院墙上,微微用力,跳了上去,四处张望,这条街上没有行人,周围的大多数人家也都已入睡,不过这种参天的火光被人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估计要不了多久,附近的人家就会发现屋外那明亮和灼热的光芒。 他远远眺望,远处有依稀的灯火闪烁,尤其是西城方向,更是点亮了半片天空,不过他也注意到,东南两边,都有着突然亮起的光,在夜色中不算太显眼,但对于早已有准备的苏启来说,他很快就认出了这些光芒的来源。 遭受攻击的军坊楼不止这一座啊,看样子大晋刚刚突袭了城里一大半的军坊楼。 而且都是最重要,地处中心的那些。 不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恐怕城卫军觉察的速度会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他不再犹豫,猛然从院墙上跳下,飞快地向城北的城主府跑去。 大晋在沙罗城里的探子只有二十多人,这里面有不少还是商人、歌姬这样不擅战斗的角色,以如此少的兵力,搞些破坏是没问题,但占领整座城池并不现实,沙罗城的城卫军有一千五百人,除此之外,应该也供奉着一些低阶修士,粗略比较起来,这可差不多快是百倍的差距了。 所以苏启思来想去,认为大晋若是想在大容军队到来前将沙罗城拿下,其实只有一个做法。 那就是擒王。 在十位大修行者放弃对沙罗城的主宰权后,这座城池就彻底化为了世俗城市,按照修行者圣盟的律条,这座城市实际上的主人就成了现任的城主,而掌握着城卫军的他,也在事实上成为了沙罗城真正的掌控者。 当然,他和那十位修行者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他毕竟是个普通人,让大容王朝完美地钻了圣盟律条的这个空子。 只要能控制住这位城主,中年修士就可以掌控城卫军,依靠沙罗城的高大城墙,他们完可以将大容的军队拖在城外两日,而那时,大晋的军队就会赶到。 若论硬碰硬,大晋的军队可没怂过任何人!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大晋在城主府里,可是还有着一个关键的探子! 苏启飞快地从小巷中疾驰而过,远处已经传来了隐约的鼓声,苏启扭头看了一眼城北军营的方向,那里突然窜起一道焰火,在空中炸裂,随后响起的是密集的鼓声。 鼓声震天,传遍了整座城池。 沙罗城的城卫军,终于察觉到了。 苏启翻过一座院墙,攀上一座小楼,很快就看到了一簇簇明亮的火把在夜幕下迅速向南行进着。 城北军营的城卫军已经出营了,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正是他刚刚焚毁的那座军坊楼。 闹出这么大动静,城主府应该也知晓了。 不过中年修士应该早已料到这种反应,那个妾室很有可能已经掌控了城主。 不过还有机会。 苏启翻身下楼,力向城主府冲去,他所在的地方距离城主府只有两条街! 一路狂奔,但见到城主府的刹那,苏启的心就微微沉了一下。 城主府里灯火通明,大门洞开,不时传来惊慌的怒吼和喊叫,周围的几个官员之家也都开了大门,不断地有家丁和护卫冲出,急匆匆地涌进城主府里,整个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该死,那个妾室得手了。 苏启沿着院墙一溜快跑,迅速跟在一队家丁后,他们手里握着长棍和短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城主府。 这里根本没有护卫,也没人注意到混进来的苏启。 所有的人都在冲向城主府西侧一处庭院,院落中有焦急的贵妇,慌张的侍女,大哭的孩童,和凌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仿佛带着城破时的凄凉。 那处院落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正有人大声怒斥。 “你这是在找死!赶紧将城主给我放出来!”这应该是某个官员,气势十足。 “你这个贱人!老爷明明对你那么好”随后是呜呜的哭声,这应该是城主的某个妻妾。 “芸三娘,您还是将老爷放出来吧,有话好好说,何必闹成这个样子。”也有人在扮红脸。 苏启左望右望,前面的人密密麻麻挤的实在太多,他悄悄地溜到小院的另一侧,这里的院墙也不高大,他很轻易地就跳了进去。 落脚之地是一片花圃,不远处有一栋三层小楼,灯火辉煌,在三层楼上,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正懒洋洋地靠在窗畔,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正架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这中年男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堵着一条毛巾,脸上尽是羞怒之色,呜呜个不停。 “安静一会哦,”女子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划过,“不然我就割破你的脖子了呢。” 中年男子悚然一惊,怨愤地瞪了女子一眼,很快安静了下来。 女子的视线移了下去,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楚大师,您最好也不要乱动哦,我知道你是空明境的修士,要杀死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是轻而易举,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女子的左手上移出一张符纸,上面绘满了红色的灵纹。 “这是同命符!”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充满了震惊,“你到底是何人?” “何人?”女子笑了起来,柔媚至极,她微微弯了身子,“那妾身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在下薛芸,大晋监察司三等影探。” 章节目录 第0526章 大晋监察司薛芸 当鲜血飙出时,背剑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朝安简只是闷哼了一声,连惨叫都未发出,他摇摇晃晃了几下,就砰地一声向前扑倒在地,身体在地面上不停地抽搐着。 片刻的宁静后,惊叫声、慌乱声炸起,数位护卫猛然扑了上去,有人按压着朝安简的伤口,有人尝试包扎,有人大声厉喝着命人去找大夫。 而那个行凶的小鬼头,动作也很快,三两下就窜到了小楼的楼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胆小儿!” 背剑老者的吼声里充满了震怒,他未曾料到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动手,最让他惊怒交加的,是对方居然真的成功了。 城主被俘,他已是失职,本来就会遭到大容王朝的严厉处罚,可转眼间连副城主也在他面前遭到行刺,趴在地上生死未卜,这下估计不止是处罚那么简单了,弄不好他会直接被大容处死。 愤怒的灵剑从他背后飞起,如一道虹光,直奔苏启。 但苏启早有准备,在踹开大门后的一瞬间,就猛然向斜前方飞扑,又在地上连滚数圈,飞快地躲入了楼中。 灵剑在他的身旁一闪而过,刺中正对面的白墙,轰然的爆炸声让整栋小楼都摇晃起来。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最好把你的剑收起来。” 薛芸虽惊讶刚刚的变故,但她反应也很快,右手的刀子猛然下压,一道血痕迅速浮现。 背剑老者压抑着怒火,他冷冰冰地注视着薛芸,“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胁迫城主不算,竟然还直接动手杀人。” “我可不认识那位小哥呢,”薛芸的笑意柔媚,“而且我也很头疼诶,朝副城主被杀了,这下子我该跟谁谈判呢?” 背剑老者定定地望着她,灵剑一闪而逝,已经飞回他的手中,他已经感觉到,朝安简虽然中了一刀,但仍然有呼吸,血流的也不算多,他迅速从身上取出一粒丹药,拍在了朝安简的嘴里,在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后,他略微放下心来,目光扫视着,落在了小楼里那个正探头探脑向外看的年轻人身上。 年纪不大,一副驼商的打扮,动作很敏捷。 也是大晋的探子吗?这些人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老者沉默半晌,充满嫌恶地问道,“你也是监察司的人?” “算是。”苏启耸了耸肩,将手里的刀子在破碎的木门上蹭了蹭,留下一道血痕,随后慢慢悠悠地向楼上走去。 “你们到底想怎样?”背剑老者紧紧盯着薛芸,想要判断出她的想法。 “交出城卫军的兵权。”薛芸歪了歪头,突然探过身子,一把拽出了城主嘴里的毛巾,左手食指在他的下巴轻轻挑动着,声音软腻,“朝副城主不行了呢,这下子有能力调动城卫军的人,可就只剩下城主你了,看在我们多年相伴的份上,乖乖把兵符交给我吧?而且随我一起去大晋如何?这样,我们就又能一起双宿双飞了。” 城主舔了舔嘴角,取出毛巾时,有一丝口水从他的嘴边流下,十分狼狈,他看了一眼面前这张熟悉的秀美脸庞,狠狠啐了一口。 “贱人。” 薛芸的手指顿了一下,又迅速收了起来,声音变得冷淡,“你若是不想死,就将兵符交出来。” “不可能,你还是杀了我吧。” 薛芸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迅速一拽面前捆的结结实实的男子,两人从窗前消失,她望着那个慢悠悠走上来的青年,架在城主脖子上的刀没有一点松懈,十分警惕,“你是谁?” “司空卓。”苏启左右望望,这间房是女子闺房,床边凌乱地散着一些衣服,很显然这位城主是在睡梦中被薛芸绑起来的,桌上还燃着未尽的香,香味令人迷醉。 薛芸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司空卓?这个名字我听过,你似乎是乌风的属下,好像是个商人来着” 乌风? 那个中年修士的名字吗? 苏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驼商。” “你来做什么?是乌风让你来的?”薛芸放松了一些,她和乌风同为监察司的三等影探,一般是各自为政,在这次的行动里也只是临时配合,但她也曾听乌风提起过,他在沙罗城里还有一个下属,监察司素来神秘,这种机密是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 不过她仍有疑虑,在计划中,乌风可没提起过会派人来这里。 “不是乌风大人的命令我刚刚炸掉了城北军营外的军坊楼,不过附近的城卫军实在太多了,我不便向南走,只好一路向北,正好又见城主府出了乱子,有些担心您的任务,所以就决定来这里帮忙。” 苏启微微弯腰,似乎略带歉意,又带着一丝隐藏的不算完美的惶恐。 薛芸审视地望着苏启。 监察司的影探一般都单独行动,即使是合作,一般也只会独自完成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任务,而擅自插手别人任务的行为,往往都会被视作挑衅,乌风虽然是修士,但在监察司的地位也不过和自己平起平坐罢了,他绝不会犯这种挑衅同僚的错误。 是这家伙的擅自行动吗? 倒也有可能,严格来说,司空卓不算是监察司的正式成员,很有可能并不了解这种隐性的规矩,而且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擅长识人的薛芸仍然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丝恐惧。 担心被城卫军发现,所以来找自己吗? 不过这家伙胆子倒也不错,竟然直接杀了朝安简。 这样倒是又能拖上很长时间了。 薛芸突然笑了起来,“那妾身真是要谢谢你呢。” “不敢当,不敢当,”苏启快速地摆着手,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薛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薛芸深深地打量了苏启一眼,又扭头看着身旁的男子,轻轻一推,带着他走到了窗前,“当然是让他交出兵权。” “不可能。”城主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杀了我都不可能。” “是吗?” 薛芸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众人,右手中的短匕突然下落,狠狠扎在城主的手臂上,伴随着他的惨叫声,薛芸笑得灿烂,“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章节目录 第0527章 我和你是一伙的 放开城主!” “大胆!” “贱人!” 怒骂声此起彼伏,薛芸却仍然只是静静地笑着,手里的匕首顶在城主的下巴上,这个倒霉的男子正一手捂着伤口,斜斜靠在窗户上,看上去因为失血而有些摇摇欲坠。 苏启走上前,一手托住了他的身体,站在他的身后,探头向楼下看去。 薛芸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但她仍然扭了扭身子,让城主完全挡住自己,右手轻轻一偏,小臂整个贴在城主的身上,匕首也贴着他的胸膛,顶在喉咙上。 这样即使苏启突然出手,她也能在一瞬间杀掉城主。 这种提防无关于信任,只不过是一个三等影探的本能罢了。 苏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有一丝遗憾,对方如此小心,他救下城主的把握可就又低了几分。 楼下灯火辉煌,朝安简已经被人抬了下去,现在的主事者除了背剑老者,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但他一脸惊恐,身旁也站了四位壮汉,显然是害怕人群里突然再冲出一个刺客,给他也狠狠来上一刀。 “想好了吗?”薛芸歪了歪头,长长的黑发从她的耳畔垂落,她轻声对着城主说道,“下次我刺得可就不是你的手臂了。” 疼痛让城主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让他过了好半天才回话,“你别白费心思了,城卫军的兵权,你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到的。” “是吗?”薛芸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移开目光,望着城里辉煌的灯火,和城墙上不知何时升起的烽火,眼神迷离,“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见面的吗?” 城主愣了一下,“在长乐阁” “是啊,我是长乐阁的舞姬,那日正好是上元节,到处张灯结彩,妾身正在长乐阁搭建的木台上跳翩跹舞,灯火晃得我看不清任何东西,台下也是人影幢幢,但偏偏,我就看清了你,你站在人群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便服,身后跟着三个护卫” “后来你就买下了我,”薛芸笑了笑,“身为舞姬,却能成为城主的妾室,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所以有人说我是天生狐媚,成功诱惑住了你,也有人说我好命,上辈子攒了阴德,从长乐阁那种泥潭中逃了出去,翻身为凤,一跃成为了城主最喜爱的姬妾,连城主夫人都及不上我的风光。” 城主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可惜我识人不明。” “识人不明吗?”薛芸轻轻笑着,“你当然不知道,大晋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调查你了,你的出身,你的性格,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平日里何时就寝,何时起床,几天去一次长乐阁,大晋都一清二楚。” 城主顿时怔住,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就连苏启都忍不住转头看去,十年前,大晋那么早就在为这场战争布局了吗? 薛芸弯了弯嘴角,“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还记得遇到我以前,你最喜欢的那个舞姬吗?” “苏圆圆她不慎坠楼死了。” “没有不慎。”薛芸左手抓着窗棂,“除掉她,你才能移情别恋。” 城主忍不住倒退一步,望着薛芸的眼里少见的充满惊恐。 “为了让你度过失去苏圆圆的悲伤和低落,大晋足足等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在上元节那天安排我与你相遇。”薛芸拨了拨耳畔的长发,“他们知道你喜欢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衫,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舞蹈,也清楚你喜欢素青花的味道,所以那天的我,穿着淡绿长裙,涂抹了素青花的汁液,跳了一曲你最喜欢的翩跹舞,至于我的相貌大晋早就清楚你会喜欢上我的脸和身体,所以才会在众多影探里挑中了我。” 薛芸手里的匕首微微下移,眉眼低敛,“我们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城主捂着伤口,呆呆地伫立着,苏启不清楚哪一点对他打击更大,是生命危在旦夕,是发现枕边人其实是大晋的间谍,还是从她嘴里得知其实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簇簇焰火升上天空,远处的鼓声突然变得急促,隐隐有着爆炸和喊杀声传来,这无疑是城卫军在追查城里的大晋探子。 城北有地方烧了起来,看样子是某处官员的宅邸。 楼下的人戒备地盯着这里,他们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而背剑的老者正缓慢地移动着脚步,一点点向旁边靠着,他的手里的剑其实已经悬空了,只是虚握着,只要有机会,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刺穿薛芸的胸口。 薛芸沉默着,她靠在窗框上,怔怔地望着远方,看上去有些失神。 苏启忍不住握住了手里的匕首。 但又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心底闪过一丝疑虑。 薛芸说她的目的是为了掌控城卫军,从她不断逼迫城主来看,似乎也确实是这样,但有一点很奇怪,她看上去并不焦急,甚至现在开始回忆她和城主的过往。 这明显是在拖时间。 可她在等什么?乌风的支援吗? 的确,若是有一位修士到了此处,他们掌控城卫军的把握会大上很多,而且乌风搞不好有某种手段可以直接控制城主的神智。 苏启紧紧盯着薛芸,心头思绪万转。 不对,还有一点很难解释,抓住城主胁迫他交出兵权,这只需要薛芸一个人就够了,可为什么又要烧毁城里的军坊楼? 这恐怕只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引走军营中的将士! 可引走这些将士是想做什么? 苏启忍不住转头看向薛芸,这个美丽的女子已经抬起头,和城主对视着,她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 这是诀别的笑容。 苏启心中大惊。 他顾不得思考,猛然一拉身前的男子,左手径直地挡在他的脖子前。 钻心的刺痛传来。 薛芸手里的锋利匕首刺穿了他的手臂,在城主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一道灵剑从楼下飞来,瞬间打飞了她的匕首。 “你果然不是大晋的人,”薛芸跌退一步,撞在窗户上,她越过城主的肩膀,冷冷盯着苏启,“你是来救他的吗?” “你失败了。”苏启将城主推到身后,他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断地渗出血来,但并不致命,苏启踏前一步,一脚踢飞那柄掉落在地的匕首。 “是吗?”薛芸揉了揉手腕,瞥了一眼已经飞到空中,头悬灵剑的老者,她柔柔笑了起来,望向远处,“其实啊是你们失败了。” 说完,她身体就向后一仰,从窗口直接落了下去。 而伴随着她的声音,沙罗城里轰然一颤。 苏启和背剑老者震惊地看向远方。 无数的火球从天坠落,数不清的地方开始爆炸,掀起冲天的大火,肉眼可见的,四面城墙开始崩塌,整座城池都在摇晃,轰隆隆的爆裂声遮掩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就连城主府外的街上,也突然冲出一条火舌,卷走了街上的一切。 仅仅只是片刻,这座城池就化为了火海。 章节目录 第0528章 又是一座城的末路 大火点亮了苍穹。 连黑暗都退避而去。 爆炸声连绵而起,飞舞的火龙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冲过,时而向高空盘旋,时而从天上坠落,它们凶猛而残暴,龙嘴轻轻一张,便吞没了一栋栋精致的楼宇,只留下一个个冲天的火炬。 四面城墙已经破破烂烂,垮塌飞溅的石头砸落在城内的街道上,将几个城门几乎堵死。 这个城池,已经成了一座关起门来的炼狱。 城主府中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远处,直到一个很近的爆炸声传来,这里的众人才恍然惊醒,随后便是刺耳的尖叫、哭喊和呼唤,小院里的人顷刻间就向外蜂拥而去,这个时候,不再有主仆之分,也不再有地位高低的区别,恐慌的人群只想着逃命。 苏启只愣了半晌,就匆匆跑下来,他的身后跟着沙罗城的城主。 “完了,这座城完了。” 背剑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他是大容派驻此地的修士,一手负责着大容在此地所有的事宜。 明明一切都已谈好,只要再等两天,大容的军队就可入城,到了那时,即使大晋有二十万大军袭来,这座沙罗城也将会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 “这不可能”城主一脸茫然,巨大的变故冲垮了他的神智,“他们怎么可能炸毁城墙,那可是堪比大晋都城的城墙”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薛芸。 她歪斜着脑袋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断折了,远处的大火将城主府也照得通亮,她的脑后渗出一股股的鲜血,将她淡绿的衣衫浸成暗红,她的嘴角有一抹淡而放松的笑,似乎在嘲讽这个世界,也似乎在庆幸自己的解脱。 她即使死了,依然很漂亮。 苏启仰头看着火烧长空,心下叹息,他真的没想到,大晋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占据这座城。 而是要了毁了它。 城主府里的混乱没有停止,大呼小叫的人群正一团乱麻似地向外冲去,苏启的目光渐渐放在了南方一处最大的火炬上。 那里离城主府不远,应该是城北军营。 连那里都被卷了进去? 苏启静静望着,也渐渐明悟,大晋弄出如此大的声势,绝不是一日之功,毁掉沙罗城的计划说不定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沙罗城的城主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突然就像疯了一样,猛扑到薛芸的尸体,狂乱地砸着、锤着,一边嘶喊着,“贱人!你个贱人!你这大晋的贱人!” 这场试炼,恐怕要失败了。 苏启摇了摇头,在墙边坐了下来,轻轻拔着土里的草,火光彻底遮蔽了星空,灼热的风浪正从远处袭来,最凄惨的恐怕是西城吧,那里的酒肆勾栏中依然聚集着数不清的客人,现在估计都已经化成了灰尘。 苏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怎么样了? 褚东,宋志,南宫沫,陈楚楚 算了,反正都是幻境里的人物。 苏启叹了口气,不知道真实的历史是什么样子的呢?司空卓估计也没能阻止沙罗城的覆灭吧?那他和驼队的人,是不是都死在了这一场动乱里? 苏启伸手,从胸口摸出了一个红木方盒,里面正是那条本应送给南宫沫的项链。 真正的司空卓,有没有送出它? 苏启定定望着,突然下定了决心,猛地起身向外冲去。 背剑老者已经离开,他带走了沙罗城的城主,即使沙罗城覆灭了,这个城主也是很有价值的,他不止可以代表沙罗城与大容结盟,更可以让大容站在道义的一方,去指责大晋的入侵和残杀。 而薛芸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如风中残柳,破破烂烂。 苏启冲过院门,城主府里一片通明,人已经少了很多,但苏启仍能望见有人冲进城主和他妻妾的房里,搬出一堆堆财物,也有人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他在长廊上飞奔而过,又闯过城主府的大门,街道上尽是火光,这里似乎也刚被一条火龙冲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烧得焦黑,除了城主府,几乎没有一处房屋是完好的,而且四面八方的大火正在一点点地逼近城主府。 苏启艰难地在长街上奔跑着,时而有被爆炸掀飞的砖瓦坠落,时而有火龙冲出,长街上堆满焦黑的尸体,无数的人是在逃命中死去,他们趴伏在地上,有人身上盖满了倒塌的砖瓦,有人孤零零地横在街道中央,被灼热的火焰烧的嵌入石中,也有人抱成一团,在墙下被烧成了炭。 这是一座城的末路。 苏启见过相似的场景,曾经的骊都,也是在爆炸中化成一片焦土。 他一路奔跑,空气已经变得十分呛人,黑色的烟尘在空中流转,他的胸口疼的要命,但他依然强忍着向西城跑去。 西城也是一片火海,所有的酒肆都燃着熊熊大火。 但这里仍然有人在逃命,衣不蔽体的青楼女子,不再儒雅庄重的学士,大腹便便的富商贵族,所有人挤在一起,仓皇地向西城门逃去。 苏启冲过明月酒楼,这里已经坍塌,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巨石砸在了酒楼上,将这栋不久前还富丽堂皇的楼宇彻底粉碎。 他已经远远望见了归乡客栈。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客栈也半塌了,而且正燃着大火,他隐约间能听到骆驼凄惨的嘶叫。 他停在客栈门前,怔怔地望着垮塌的房门,半晌后,他向前走去。 房门碎了,横梁坠落,横在他的面前,苏启不得不趴了下去,才勉强钻入,这里的空气充满火焰的味道,呛人的烟尘让苏启难以呼吸,而最让人痛苦的,则是背上那滚烫的温度。 他的皮肉应该烫焦了。 匍匐了很久,他才能勉强直起身子,火焰和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很难看清周围的一切。 “南宫?” “陈楚楚?” “宋志?”。 苏启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不住的咳嗦,但客栈里静悄悄的,只有火焰烧灼的噼啪声,木头断折坠落的哐当声,和从外面传来的依稀的喊叫声。 恍如隔世。 章节目录 第0529章 两个人,死同穴 “阿卓?” 一声虚弱的低唤传入苏启的耳中,他迅速扭头,右前方的楼梯下似乎有个趴伏的身影,他的身上横着一截断掉的横梁,上面正燃着大火,若不是横梁下有些碎石阻隔,这个人恐怕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苏启用力推开面前横七竖八的木头,艰难地在滚烫的砖瓦上越过,他在那个人面前缓缓蹲下,才发现他的皮肤都已烧焦,半个脑袋被石头砸中,血肉模糊,幸也不幸,灼烫的石头将他的伤口直接烤焦,没有大量失血,这才勉强坚持下去,等到了苏启。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活不成了。 苏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未尝试救出他,仅仅是伸手拨开了几块碎石,露出这个人的半张脸,苏启仔细盯着看了半晌,才发现他竟然是高沉。 高沉的脸紧贴着地面,只有一只眼睛露了出来,里面全是鲜血,微微睁着,他语气飘忽,“是阿卓吗?” “是我。” “去、去救南宫” 高沉的胳膊不住地抽搐着,苏启愣了片刻,才发现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北边,那是客栈后门的方向,“她在那,在那南、南宫,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有没有” “好,我这就去!” 苏启握住高沉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好” 高沉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那只眼睛朦朦胧胧,仍旧积满了血。 苏启看不清他的眼里是否还有神采,但他知道高沉死了。 他伸手抚平了高沉的眼睛,跨过倒塌的房梁,向后门而去。 南宫在那个方向。 高沉撑到现在,就是在眷挂她。 高沉也很喜欢她,事实上,在驼队里很少会有男人不喜欢南宫沫,虽然历经风尘,但她的身上仍然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书香气,那是浸润在她的骨子里的东西,与她的骄傲一起,凝成了一个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的谈吐,她的一颦一笑,无不与世独立,让人沉醉。 虽然苏启并不了解她,但苏启这具身体的主人司空卓,却似乎视她为生命。 火焰劈啪作响,苏启的皮肤已经烫伤,几乎没几块完好的部分,他的呼吸微弱,呛人的烟尘不止是遮蔽了他的视线,似乎也夺去了他思考的能力,晕眩感、呕吐感接替而来,唯一能让他跌跌撞撞,拼命向前的,大概只有心中的一股执念。 苏启是个路人。 他见证着往昔的一切,或许这和当年真实的历史有很多偏差,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曾活生生存在的,他见到过沙漠夜下面色红润的南宫沫,也见过在商铺里自信骄傲的陈楚楚,也记得在明月酒楼中的肆意畅饮,而不久前几人聚在客栈中打牌的场景也记忆犹新。 他未曾识过他们,却也窥见了他们的一切。 他不是司空卓,但他想为这个人做些什么。 客栈的后门已经烧的面目全非,能隐隐约约望见后院,里面的骆驼大多已经跑散,也有不少惨死在烈火中,苏启站在一堆木头和砖瓦间,茫然而缓慢地四下张望着。 “南宫?” 他的声音嘶哑而细弱,他很难想像这竟然是自己的声音。 “南宫?”他竭尽了全力,拼命喊了一声,他的胸口火辣辣的痛,似乎整个肺已经塞满了灰尘。 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火焰在吞没木头。 苏启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缓缓蹲了下来,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毫无疑问,他是根本走不出这间客栈的。 不过这样也好,给这场试炼划上一个终点,或许真实的司空卓也是死在这里。 他左右望望,左前方的墙壁仍然完好,横断的房梁斜斜地搭在那里。 一个不错的埋骨地。 苏启艰难地爬了过去,刚刚钻过横梁,就碰到了一个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苏启睁大了眼,随后微微一声叹息。 南宫沫。 她靠在墙角,脑袋枕在一块石头上,双臂垂落,右腿上砸了一块巨石,她静静地望着天空,眼睛虽然失去了焦点,但依然很美。 她是呛死的。 苏启爬了进去,没有将她的眼睛合上,在最后的时刻她仍然渴望天空和自由,那就让她继续注视着这个被火焰点亮的苍穹吧。 苏启在她的身旁坐下来,从怀中掏出那条项链,轻轻给南宫沫系了上去。 他不知道南宫沫对司空卓的态度和感情,但他很清楚在南宫沫的心里,司空卓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应该不会拒绝他的礼物。 既然如此,在这个幻境里,就让他们彼此相伴,一起长眠吧。 苏启躺了下来,屋外的天空很亮,没有星辰。 这是一个遗憾。 他缓缓闭上了眼,迎接一场‘死亡’。 黑暗汹涌而来,他似乎被剥夺了身体,仅仅是以灵魂之躯冲上天空,周围是数不清的色彩和云纹,他轻飘飘地一路飞翔,似乎有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场景从身旁急速冲过,在扭曲的画面里,他见到了辉煌的宫廷,浩大的神庙,参天的青铜雕像,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晰。 似乎飘荡了万年,他才缓缓停了下来,像是一片浮尘,在空中无所凭依,而他的脚下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云。 云中渐渐浮现出了一座燃烧的城。 苏启怔怔地望着它。 “这就是沙罗城的末路,一个曾有很多人试图追索的过去。” 一道柔和而稳重的声音在苏启身旁响起,这声音里似乎带着足以让任何人平静下来的力量,迅速地抹除了苏启心中的悲伤、痛苦和茫然。 苏启转过头,一个穿着白色云纹长衫的男子站在他的身侧,他望着下方的那座城,眼里尽是悲伤。 苏启的心头迅速跳出了一个名字。 “云帝?”他小心地问道。 “嗯。”男子点点头,“也有人叫我阵皇,不过名字只是名字,叫什么随你喜欢。” “为什么让我们经历司空卓的过去?”苏启忍不住问道。 云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是叹息,也似是讽刺。 “因为它是很多事情的开始,也是很多事情的缘由,当时没有人预料到,这座名为沙罗的小小城池成了半部人族古史的开端,后来的一切一切,后来的许多人,都能追溯到这座沙城之中。” “譬如我。”云帝右手一挥,云雾疯狂地翻涌而上,掩埋了那座熊熊燃烧的城池,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形,云帝怅然地望着她,喃喃说道,“你已经见过她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我的母亲。” 苏启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子。 她身材高挑,只是一个少女,但却有着灿烂而明媚的笑容。 她是陈楚楚。。 朝云帝国皇后。 云帝生母。 章节目录 第530章 九部王族司空氏 陈楚楚的确是出身朝云帝国,但在幼时就远离故土,跟随父母到了大容生活,据她自己说,实际上她对于朝云帝国的记忆不是很深,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的家里有一片很大的竹林,而竹林外有一个幽深的古井。 不过她既然成了云帝的母亲,那就说明她成功地逃出了沙罗城的这场灾难,那其他人呢?有谁活了下来?真实的历史上,南宫沫也真的葬身火海了吗? 苏启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帝,他已经看出云帝只是一道化身,或者说是留在这个试炼里的一道神识印记,他是否会吐露过去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看起来,云帝并没有抹杀他的打算。 云帝似乎知道苏启在想什么。 他轻轻一挥衣袖,陈楚楚的化身轰然消散,四溢的云雾在短暂的停顿后就再次聚在一起,形成了两道身影。 司空卓。 南宫沫。 “在我小的时候,母后和我讲过很多她过去的故事,她常常提起南宫沫和司空卓,”云帝追忆着过去,脸上有一种怀念,“她说南宫沫是她最好的朋友,虽然相伴的时间不长,但南宫沫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是一个像姐姐一样的人,在沙罗城的灾难中也是南宫沫救下了她,不然她逃不出沙罗城,也不会有机会遇到我的父王,所以每年她都会带我去南宫沫的坟前上香,每年她也都会亲手酿上一瓶沙棘酒,埋在宫前的一株桃树下,这个习惯一直到她年老时才放下。” 云帝望着那个个子不高,温柔笑着,带着很浓书卷气的女子,缓缓说道,“我的母亲一直都很遗憾,这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从来都没有机会真正地走到一起,她的叹息从我的童年起就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所以我对他们的故事非常好奇,不过随着年龄渐长,需要关心的事越来越多,皇室、朝廷、修行,每一个都不轻松,这件事也就埋在了我的心底,很久都没有触碰。” “等后来我踏上了修途,成为了主宰一方的大修行者,也对修行者间的隐秘有了了解,才渐渐意识到,当年沙罗城的事情并不简单,这件事在凡人看来,沙罗城的陨落不过是因为大晋和大容之间的争斗罢了,虽然可怜和可悲,但终究只是一个孤立的事情罢了,是人族无数场战争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但我偶然发现,沙罗城的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大晋和大容,还有不少真正的大修行者的影子,而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也远超我的想象,”云帝轻轻勾手,司空卓的身影突然被拉近,云帝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司空卓,出身于大晋王朝司空家族,这一门乃是上古修行大族,曾经追随在人族第一位古帝身旁,是传说中的九部王族之一,盛极一时,但早在沙罗城陨落前一万年,这一族就已经没落了,不仅祖地被敌人占据,就连族人也因分歧而流落四方。” “但总的来说,司空家有三个支脉仍然算是昌盛,一个在大容,是九卿之一,被称为大容司空,因为过去的分歧,他们和大晋司空的关系很差,在九卿内乱时被南宫氏打压,虽然最后勉强保住了九卿的位子,但实力大损,第二支就是司空卓这一脉,他们在大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族里虽然出过一些官员,但位阶都不高,而这一点也是有缘由的。” 苏启一直在暗中注意云帝的表情,他敏锐地察觉到,云帝在说起此事时,神色颇为复杂。 “原因就在于第三支司空家族,这也是唯一一支仍为修行家族的司空氏后裔,而且实力不算弱,因为居住地名为尺山,所以在修行者中被称为尺山司空,他们继承了部分上古司空氏的功法和秘术,但因为分家一事,他们的修行功法一直都不完整,当然了,因为司空氏曾为九部王族之一,即使功法有缺,但也远比普通的修行功法强大的多。” “尺山司空的族长是一位半帝,自然很想再进一步,但因为功法有缺,他连尝试冲击帝境的可能都没有,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其他司空氏后裔上,因为他们的手中很有可能有功法的残缺部分。” 云帝挥手,一道道云雾聚集而来,凝成了桌椅,他和苏启分坐两边,他轻轻敲了敲桌子,迅速浮现出了一张棋盘和两个棋盒,苏启低下头,棋盒里面的棋子都宛若真实。 “边下边说?”云帝笑了笑,先落了一子,“你的棋术不错。” 那道牌匾后,果然也是这道化身吗? 苏启望了一眼云帝,随手夹起一粒棋子,它不只是看上去,就连触感也与真的一般无二。 这真的是云雾凝成的?还是根本就是幻术? 苏启对云帝的手段叹为观止,随手落子,又问道,“在沙罗城的幻境里,我听他们提到过修行者圣盟,他们不是禁止修士对凡人出手的吗?既然大容司空和大晋司空已经成了凡人家族,尺山司空还能对付他们吗?” 云帝落子很快,似乎不需要思考,“很敏锐啊,圣盟的确是尺山司空最大的顾忌,但你要知道一件事,圣盟不是无所不能的,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漏洞可钻,尤其在那时”云帝顿了顿,“创立圣盟的诸位大帝都不在人间,实际上真正掌管圣盟的是大帝之下的十六个宗门和家族,号称十六家,这也让不少人起了小心思,尺山司空也是其中一个,因为在暗地里,尺山司空和大晋皇室的关系极好,所以一直凭借大晋皇室打压大晋司空一脉,使得他们的仕途极为不顺,永远也无法强盛起来,他们也早就得知了大晋司空的手里并没有他们想要的功法,所以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大容司空的身上,但这更加棘手,尺山司空的手可完全伸不到大容,而且大容司空是九卿之一,比大晋司空可要显眼得多,有圣盟在上,他们没办法做的很过火。” 修行者圣盟果然是诸帝创建的吗? 苏启早就隐约猜到了这点,但一直不敢确定大帝们是创建者,还是仅仅默许了这样一个修行者组织的成立。 不过尺山司空的胆子也不小啊,虽说是暗中行事,但终究是违背了大帝们的想法,若是被人察觉,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苏启暗暗琢磨着,似是想到什么,正要落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云帝说沙罗城的事远不止大晋和大容参与。 也就是背后可能有某个修行者势力暗中出手了,或许还不止是一个。 尺山司空是其中之一吗? 的确,若是大晋入侵大容,尺山司空就可以有很多的机会趁乱从大容司空手中抢东西了。 想到这,苏启忍不住抬起头,“那场战争,尺山司空该不会是背后的推手吧?” 章节目录 第0331章 千年战争与司空迩 云帝有些惊讶。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苏启,半晌后笑了起来,“你果然很有趣,猜的也没错,尺山司空的确是大晋南下的推手之一,虽然没有直接提供帮助,但他们也暗中为大晋皇室出了不少力,比如大晋皇帝,他在小的时候本是会夭折的,但司空氏在暗中出手,为他逆天改命,不仅让他活了下来,还让他成了大晋最有野心的帝王,这件事鲜有人知,我也是在后来的追查中才知晓得。” “之一?”苏启挑了挑眉。 云帝点了点头,“嗯,大晋的背后一共站着四个宗门和修行大族,其中有两个是掌管圣盟的十六家,分别名为乾天门和星象宗,乾天门没有出过大帝,但自从立宗以来,代代均有半帝现世,一直都是顶尖宗门之一,从未衰落过,而星象宗更了不得,这一门出过一位大帝,名为永夜,乃是太阴异瞳最早的拥有者,也是人族的第四位古帝。” “大帝的宗门也插手了此事?”苏启对此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种宗门会洁身自好的。 “因为圣盟本身就是一个古老而复杂的存在,”云帝摇了摇头,“圣盟最早是由人族前三位古帝创建的,后面的三位不过是加入了而已,圣盟最重要的律条便是修凡两立,也就是禁止修士插手凡人的事务,但对于这一点,大帝们其实看法不一。” “永夜大帝就不赞同这种做法,他一直主张修士应该更加主动地掌控人族的进程,为了应对来自天庭的压力,要迅速扩大修行者的规模,甚至认为不该只挑选天赋高的人成为修行者,而是应该让每一个孩童都尝试修行。” 苏启怔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若是基数大了,想必出现高阶修行者的可能也会大很多。” “这是一个错误的想法,”云帝摇了摇头,他落下一子,绞杀了苏启的一条大龙,“每个世界的资源都是有限的,根本无法让所有的人族都成为修行者,天庭之所以不断地掠夺其他世界,也有这个原因在,不过永夜大帝主张让万民修行,并不是为了这个。” “而是为了养蛊。” 苏启悚然一惊,“养蛊?” 苏启已经落败,云帝一拂棋盘,清空了所有棋子,又伸手示意,开始了第二局。 待苏启落子后,云帝说道,“嗯,让无数的低阶修行者在战争中厮杀和成长,这样自然会出现一批强大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修行者,不过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在万民修行后,会有一场席卷天下的战争。” 苏启沉默了半晌,“听起来很残忍。” “是啊,但若是天庭袭来,我们又落败的话,会有更加残忍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当时支持永夜大帝想法的宗门有不少,星象宗就不说了,乾天门和尺山司空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当时诸帝对此争吵激烈,根本无法确定人族未来的走向,所以这个想法也一直按捺不动。” “但随着诸帝离界,踏上界路,事情渐渐起了变化,”云帝低着头,手里的棋子缓慢旋转,“在沙罗城之事爆发时,诸帝离界已有一千多年,最初还不时有大帝的法旨跨界而来,但后来这些法旨渐渐稀少,最后的一百年甚至干脆断绝了联系,这在十六家里引起了恐慌他们几乎竭尽了所有的手段联系诸帝,但无一成功,最后他们不得不做出了最坏的预计,诸帝很可能已经陨落在界路深处了。” “群龙无首么”苏启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在这之后会发生事,历史上的无数场战争都是这样爆发的。 云帝苦笑起来,“是的,所以虽然圣盟依然维持着对修行者的管理,但有很多宗门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打算打造一个新的人间了,乾天门和星象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决定尝试永夜大帝的想法,推动大晋南下的,而且受到影响的不止他们,掌管沙罗城的那十位修行者也是,他们虽然及不上十六家和尺山司空族,但他们也察觉到了头顶上的风雨欲来,想要尽快提升实力,所以在面对大容南宫氏的厚礼时,才选择了放弃沙罗城的掌管权。” “除了他们,还有朝云帝国,”云帝谈起旧国时,眼神有些飘忽,“大晋在南下时,和朝云帝国达成了一个盟约,在大晋和大容开战时,朝云会保持旁观,作为回报,当大晋打下大容后,会直接将大容的一个州划给朝云,这种可以做山观虎斗,又有好处的事,朝云帝国当然不会拒绝,而在背后,支持朝云帝国的宗门也和乾天门、星象宗达成了盟约,由星象宗付出了一些代价,换取他们对这场战争的无视。” “战争的结果呢?尺山司空最后得逞了?司空卓和此事的联系恐怕不止于此吧?”苏启接连问道,他对当年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云帝笑了笑,“战争的结果吗?这场战争绵延了千年之久,打到大晋和大容都不复存在,新的王朝在他们的废墟上成长起来,它们分别是太夏,镜华,沧水和朝云,它们主宰了人族的下一个万年,不过这一千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还是先将司空氏的故事讲完吧。你在幻境里应该有所得知,司空卓其实是有一个妹妹的,她的名字叫做司空迩,她很了不得,差一点就成为了人族的第七位大帝。” 苏启手一抖,撞到了手边的棋盒,棋子哗啦啦地飞了出来,“第七位大帝?云帝你不是第七” “没错,我和司空迩争过帝位,”云帝眨了眨眼,“不过我的运气好些,赢了。” “这、这可真是”苏启突然有了些明悟,为何云帝如此看重沙罗城,那支驼队里可是有着未来大帝的母亲,还有一位差点成帝的大修的哥哥,苏启咽了咽口水,“那支驼队不会还藏着什么秘密吧。” “当然,”云帝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忘了吗?大晋王朝派司空卓进入褚氏驼商的原因?” 苏启恍然,“是为了追查褚家的一件宝物!” “那东西叫做洪荒镜。” 章节目录 第0532章 洪荒镜 不过准确来说那并不是真正的洪荒镜,而是洪荒镜的拓印。” 云帝笑眯眯的,苏启这时才发现,云帝虽然相貌不凡,气质儒雅,但他的眼睛很小,笑起来完全眯成一条缝,让他身上那种凛然天下的气度顿时弱了不少,看上去更加像是邻家私塾中的先生,在黄昏的课后,一边坐在树下剥着自己种的豆子,一边与几个半大小子说些传奇故事,很亲切,让人生不出面前这是一位大帝,应该战战兢兢的心思。 “洪荒镜?” 这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东西,但苏启似乎隐约间在哪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镜类法器不多,但常常会有精品,法器的能力往往又出人意料,所以在兵器谱、法器录这类的书籍中,镜类法器都是单门别类,被大书特书,着重书写的东西。 在苏启的记忆里,净元界中只有十多件镜类法器是有半帝层次的,但其中能让大帝入眼的,恐怕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传说中的帝镜。 这东西在临安城中出现过一次,由当时的临安城主执掌,但那时的帝镜早已是残片,不仅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能力,看上去也破败不堪,后来苏启也专门查阅过,据说这东西是青帝之物,不过并不是他亲手打造的,而是偶然获得,对于帝镜的真正能力,世人也多是猜测。 其中似乎最靠谱的一种,认为帝镜拥有着强大的封印能力,若是被半帝境界之上的修士执掌,可以瞬息间封印敌人的攻击、武器乃至身体,不过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临安城的那半块帝镜早已灵气溃散,不复当年威能。 云帝对苏启的反应有点惊讶,“看你的模样,像是听闻过洪荒镜?” 苏启摇了摇头,“这个词很陌生,但我曾见过一块帝镜的残片。” “帝镜残片?有意思,”云帝挑了挑眉头,右手食指突然抬起,隔空轻点在苏启的眉心,“想象它的样子。” 苏启怔了一下,立即开始回忆起来。 两人身旁的云雾一丝丝地汇聚,半块巨大的青铜镜渐渐浮现,上面锈迹斑斑,截断处平整光滑,边缘刻着鸟兽虫鱼,最下方有一个古字‘帝’。 “竟然是它。”云帝俯视着这半块青铜镜,颇为意外,“这是洪荒镜的仿品,是天黎氏大帝的造物,没想到连它也碎了。” “天黎氏大帝?” “嗯,人族第五位大帝,乃是火系异瞳的最初拥有者,他也是人族最擅长练器的帝王,他一共铸造了近二十件帝器,我的云盘也是出自他手,你见过的那半块帝镜,是他见过洪荒镜后铸造的一件仿品,只拥有洪荒镜一半的能力。” “一半就是帝器?”苏启惊讶地抬起头,“那洪荒镜有多强?” “超越帝境,”云帝笑眯眯地,似乎可以看透苏启的心思,“你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对吧?”看到苏启点头,云帝又略有叹息地继续说道,“所有人都在修途上挣扎前行,试图找出一条通往真正不朽的道路,大帝们清楚地知道,在他们之上还有着一个不可知的境界,但无论怎样尝试,却也无法找到踏入的门扉,但好在这个世界给了他们些许希望,可以证明彼岸真实存在,而在这些希望里,洪荒镜就是最受人追逐的一个。” “此镜由谁铸造已经不可知,但它是从黑暗中飞进界路的,所以大多数人认为它出自那个修建了界路的神秘种族,当然了,这个种族的名字很多,有人叫它圣族,有人叫它禁族,而在人族诸帝之间,我们称其为洪荒古族,所以这面镜子也被叫做洪荒镜,它的能力简单却又可怕。” 云帝轻轻落子,击破苏启的防御,声音平和,“洪荒镜可以封印世间万物,也可以打开世间万物。” 苏启低头凝视着棋盘,云帝看上去平平静静,不温不火,但棋风却颇为凌厉,这两盘都是攻势猛烈,又极为擅长抓住机会,即使苏启布局严密,看上去已经防守的毫无漏洞,但只要露出一个破绽,便会被云帝连续落子,将阵营冲的七零八落,这盘也是如此,苏启只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形势便急转直下,只是十手,便彻底让苏启丧失了赢的机会。 苏启苦笑一声,弃子认输,在云帝挥手重置棋盘时,苏启又问道,“封印世间万物我懂,但打开世间万物是什么意思?” 第三盘棋局开始,云帝率先落子。 “与封印相对,洪荒镜可以破去所有的阻碍,包括封印和阵法,”云帝笑了笑,“还有界门。” 苏启夹子的手顿时僵住。 他一直对一件事很不解。 尹宋说人族在黑暗中流浪了五万年,其中的一支末裔才艰难地找到了通往净元界的路,但他也承认,在界路上是无法打开任何一道界门的,他根本想不出任何人族能闯进净元界的方法。 原来是因为洪荒镜。 “这面镜子在谁手里?”苏启轻声问道,这样一面强大的法器,掌有者必然是一位大帝,可那时的人族先祖是如何在茫茫黑暗中寻到它的? 云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化身,人族的确曾短暂拥有过洪荒镜,并经天黎氏大帝之手留下了十张拓印,但最终洪荒镜自主破空离去,没人能拦下它。” 云帝又看了苏启一眼,“不过从你的过去来看,洪荒镜并没有被任何人掌控,很可能仍在黑暗中游荡。” 苏启一惊,“我的过去?” “当你们进入这个试炼时,我已经看过你们所有的经历和记忆。”云帝神秘地眨了眨眼,“不要在意,我只看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不过很让人唏嘘啊,人族历经艰难万险,还是找到了一片能栖身的地方,我们的付出,终究还是值得的”云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敛着眉眼,似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 苏启默然地注视棋盘。 云帝早已陨落,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他的一道化身,真正的他在那场浴血人间的战争里拼命厮杀,连尸骨都不知葬在何处。 苏启轻轻叹了一句,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一个他无比关心的问题。 “那大帝你知道我是从何而来吗?” 章节目录 第0533章 司空兄妹的终点 我从何处来,又往哪里去,这是修路上一个探讨很久的问题,答案太多,也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答案,不过我想你真正要问的,是你来自哪个世界。” 云帝的声音沉静,压下了苏启心中起伏不定的思绪,他一直渴望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 “身为一道化身,我的能力有限,不过我想即使是我的真身在这里,也未必能看出你的真实来历,”云帝双手交叉,“你的出现,必然是大帝的手笔,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位,而是很多个大帝联手的结果,我隐隐约约间在你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当年”云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们十二人中,很可能有人没死。” 苏启一愣,舔了舔嘴唇,一位活下来的人族古帝吗?他是否参加了万年前的那场天庭战争? “若是你想追寻答案,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云帝微微探身,一指轻点在苏启的左眼上,“从你的眼睛入手。” “眼睛?” 云帝一触即离,但那种温热的感觉仍然残留着,苏启伸手摸了摸左眼,“它不是异瞳。” “不是,也是。”云帝屈指夹起一粒棋子,啪的一声拍在棋盘正中,“它不具备十二种异瞳的能力,但也有着十二种异瞳都没有的力量,事实上我认为它是一个半成品,原始之瞳的半成品。” 苏启目瞪口呆,原始之瞳在传说中可是十二种异瞳走到绝颠的大成之物,即使是半成品恐怕也了不得,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想随着你境界的提升,这双眼睛的力量也会变化,终有一日,它的秘密会完整地呈现在你的面前。”云帝随意地化解了苏启的棋招,转移了话题,“说回洪荒镜吧,昔日天黎氏大帝曾经用力在洪荒镜上拓印了十张摹本,这十张拓印很了不得,除了拥有部分洪荒镜的能力外,还可以沟通洪荒镜的本体,若是落在一位半帝手里,有机会寻到洪荒镜的下落,不过这要看运气。” 苏启还在思索自己双眼的来历,听到此处,突然恍悟,“难不成人族先辈在黑暗中,就是凭借洪荒镜的拓印才找到洪荒镜的?然后打开了净元界的界门!” “我认为是这样,”云帝点了点头,“所以你应该清楚,这样一张拓印的价值有多高,它是寻找一件超越帝境的法器的钥匙,在那时,圣盟的十六家虽然都做好了诸帝陨落的准备,但也在寻找方法来联系诸帝,查出他们的下落,出过大帝的宗门和家族对此事尤其热心,所以星象宗就将目光放在了洪荒镜的拓本上,但天黎氏大帝在制出它们后,就将这些拓本赏赐给了追随自己的宗门和大族,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些拓本一共有五张被用掉,剩下的五张也随着拥有它们的宗门的消亡而下落不明,唯一能追查到的线索,就是褚家。” “褚家也曾有过一个辉煌的过去,祖上出身玄风宗,曾贵为长老,负责执掌玄风宗的密库,玄风宗是在敌人的攻伐下灭亡的,在灭亡之时,褚家的先祖卷走了密库中的部分宝物,其中就有一张洪荒镜的拓本,他来到了大容隐姓埋名,之后的故事不得而知,但褚家最终仍然是不可避免的衰落了,连修行者家族的名头都没能保存下来,而拓本在他们手中的线索也是星象宗推演出来的,但星象宗实力有限,没能推演出拓本的真正所在。” 云帝左手撑住了下巴,右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为了掩人耳目,调查褚家的任务被星象宗交给了大晋王朝,而大晋把这个任务交给司空卓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我也并不清楚,只是有一个猜测。” “事情最终还要追溯到司空迩的身上,尺山司空的族长想要破境成帝,从大容司空那里补足功法也还不够,为了尽可能地增大机会,他打起了司空迩的主意,司空氏昔日是九部王族之一,这九部王族极为强大,先祖个个都是半帝,虽然没有跨出帝境的门槛,但在他们后裔的血液中也蕴藏着不小的力量,尤其是司空氏,他们的先祖一只脚踏入了帝境,具现了火系异瞳的绝大部分能力,若是运气好些,第一个火系异瞳的拥有者就是他了。” “不过在司空氏的血液中,仍然存在着稀薄的火系异瞳真血,尤其是司空迩,她在幼年时,就展现出了可怕的修行天赋,也因此,司空迩在年仅九岁时就被大晋王朝掌控起来,供给她不限量的灵药,让她终日修行,为的就是当她破入筑神境后,由尺山司空的族长吞噬掉她的真血,从而强大自己的血液。” 苏启静静听着,他扮演了数天的司空卓,对这个早已逝去的人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他们兄妹最后有见面吗?” “没有,”云帝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对兄妹的感情很深,大晋用他们的生命威胁彼此,对司空卓来说,他为大晋卖命的原因就是想保下妹妹的命,可他不知道的是,大晋早已经决定了司空迩的命运,无论他怎么做,大晋和尺山司空都不会放过她,承诺他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罢了。” “而对于司空迩,忍受悲惨命运的唯一原因,也是大晋用司空卓的命来威胁她,所以在意外得知哥哥死去后,司空迩彻底被绝望和愤怒所吞噬,我没能查清她具体做了什么,只是知道她从大晋的掌控中逃了出来,在三百年后,她亲手埋葬了整个尺山司空。” “随后,她以半帝之姿威临天下,身后站着一大群宗门,她的愤怒将整个人间都卷入了战火,”云帝合上了双眼,“那是一场悲剧,众生哀嚎,万民逝去,十六家决裂,圣盟彻底化为乌有,修士和凡人在同一片战场中厮杀,流淌的鲜血和跌落的尸骨填满了长河和湖泊,而我就是在那时成长起来的。” 云帝的声音无喜无悲,似是在叙说一段不属于他的故事,“战争又打了近千年,我在战火中成为半帝,和司空迩的势力打了又打,最后也终于和司空迩对决,十一场战斗,我输了八场,但幸运的是我赢下了最后一场。” 他突然睁开眼睛,“我没有杀了她,那时我已经很清楚,她的一生也是一个悲剧,而且还有天庭在虎视眈眈,所以我定下了一个约定,她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而我放她离开,事实证明,我做了我一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因为她培养出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弟子。” “人族第八位大帝,长生大帝。” 章节目录 第0534章 真实的过去 谁人不梦长生? 虽说大帝与天地同寿,但真正能万古长存的又有几人?陨落在岁月长河中的大帝不知凡几,所以即使是大帝也在寻求可以让自己不死,肉身与灵魂长存于世的方法。 而在此道上走的最远的修士,无疑是长生大帝。 身为长生瞳的拥有者,他也常常被称为不死大帝。 “他很特殊,再重的伤都可以在瞬息间复原,而且生机绵长,他从来就不是一位以天赋出众的修士,但却凭借悠久的寿命耗成了大帝,有趣的是,他的血液里也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云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笑了起来,“在他还未成帝时,修行者间就有个传言,说是他的血液生机无穷,单单是饮上一口,就可以增添百年寿元,若是炼成丹药更是可以生白肉,活死人的大药,所以他一直被人惦记着,直到成帝后打他主意的人才少了。” “不过这传言也不算太错,”云帝略带苦涩地说着,“在那些最为艰难的战斗里,我们几人都是靠着他的血才活下来的,而在那场最后的战争里,也是他强撑着伤体带着人族逃离了人间我也是看了你的记忆才知道,他在那之后竟然还撑了一万年,带着人族在黑暗中迁徙”云帝的眼里有悲伤,有痛苦,还有着对于昔日好友悲凉晚年的叹息,“最后的战斗里,他的道基被打碎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活下来的,但一定很痛苦。” 为帝者,当为世人负棘。 这句话刻在天机阁所在的璇玑山上,在人族也是赫赫有名,但直到今日,苏启才真正知晓它的含义。 他静静地注视着棋盘,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这个故事应该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然,只是讲完了司空氏而已,”云帝竖起右手食指,指尖上喷涌着淡淡的云烟,迅速勾勒出一幅画卷,“不过先让你看看真实的沙罗城发生了什么吧。” 云雾画卷飞快扩张,将苏启吞没了进去。 只是眼睛一花,苏启的面前就浮过一张张画卷,从沙漠中歇息开始,一直到驼商入城,每一张画卷上都有着他们的笑容,司空卓,南宫沫,高沉,陈楚楚苏启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貌,而此时看到他们重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慢慢看完了整个故事。 与他的选择不同,司空卓在烧毁城中的军坊楼后,选择了回到归乡客栈,也因此在城主府里,薛芸在拖足了时间,火卷全城后直接杀掉了沙罗城的城主,不过因为同命符的存在,两人同时丧命。 沙罗城最终被整个烧毁,两天后赶到的大容军队在仍未燃尽的城门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他们还未等到大容朝廷的新命令,就被急行军赶到此地的大晋军队彻底击垮,掌控了整片沙漠,与此同时,大晋正式对大容宣战。 至于驼商中的人,则各有各的宿命。 司空卓早早回了归乡客栈,却不巧吵醒了睡着的宋志,两人在说话间,就见到了屋外有大火燃起,两人迅速叫醒了驼队中的其他人,本想着尽快出城逃命,但街道上肆虐的火龙让他们伤亡惨重。 褚东、高沉、袁氏兄弟都死在这里,南宫沫为了救下陈楚楚,被一块石头砸中,死在一条小巷里,见到此景的司空卓痛苦万分,心灰意冷,但因为妹妹还在大晋手里,他选择了苟且偷生。 所以最终逃出去的,有司空卓、陈楚楚和宋志三人。 云雾画卷在他们逃出沙罗城后悄声崩溃。 “司空卓竟然逃出去了”苏启低声说着,心头滋味难明。 云帝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你们的选择不同,是因为你对司空迩没有什么太多感情,但真正的司空卓就不同了,他和司空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即使牺牲性命,他也想要救出司空迩,不过” 云帝顿了顿,有些感慨,“南宫沫的死对于司空卓仍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再也难以忍受一味听从大晋的命令,选择了剑走偏锋,虽然具体的故事掩埋在了岁月之中,连我也不得而知,但我从司空迩的口中知晓了部分过去,司空卓在逃出沙罗城后,策划了一起针对大晋的阴谋,他卷走了某个对大晋至关重要的宝物,以此威胁大晋放出司空迩,但他不知道的是,司空迩的真正价值要远远超过其他宝物,所以他根本没能成功,最后被大晋派出的影探杀掉了。” “至于宋志,”云帝的表情严肃起来,“在你经历的幻境里,他没有被回来的司空卓吵醒,醒来时大火已经将客栈吞没,所以没能逃出去,但在真实的历史上,早早被吵醒的宋志侥幸捡了一命,而且有了不凡的际遇。” “际遇?”云帝的表情太过奇怪,让苏启有些疑惑。 云帝敲打着桌子,似乎在斟酌用词,半晌后才缓慢说道,“他们三人最初是一同逃出沙罗城的,他们猜到了这事与大晋和大容有关,为了躲避可能的军队,他们选择了南逃,但半路上司空卓就独身一人离开了,只剩下宋志和我的母后。” “他们缺水缺食物,是根本不可能穿越沙漠的,但正巧我的父皇,啊,那时候他还是昭南王,正率领着游猎队在沙漠中狩猎沙狮,遇见了快要昏迷的两人,将他们带回了大晋。” “有些故事或许你也猜到了,母后在父皇的王邸中修养,两人日久生情,最终走到了一起,而宋志也因为是母后的旧识,所以在王宫里得到了礼遇,我说的际遇指的也是这个。” 云帝长长叹了口气,“作为那场灾难中的生还者,母后和宋志第一时间就向当时还只是昭南王的父皇询问了沙罗城变故的真正原因,得知是大晋烧毁沙罗城后,宋志被仇恨吞没了。” “当时的昭南王府里,供奉着两个低阶修行者,宋志求着我父皇,允许他拜在其中一人门下修行,照理说,以宋志的年纪走上修行之路已经太晚了,除非天赋惊人,不然没可能有什么成就,但天赋平平的宋志却打破了年龄这个阻碍,最终成了半帝。” 章节目录 第0534章 真实的过去 谁人不梦长生? 虽说大帝与天地同寿,但真正能万古长存的又有几人?陨落在岁月长河中的大帝不知凡几,所以即使是大帝也在寻求可以让自己不死,肉身与灵魂长存于世的方法。 而在此道上走的最远的修士,无疑是长生大帝。 身为长生瞳的拥有者,他也常常被称为不死大帝。 “他很特殊,再重的伤都可以在瞬息间复原,而且生机绵长,他从来就不是一位以天赋出众的修士,但却凭借悠久的寿命耗成了大帝,有趣的是,他的血液里也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云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笑了起来,“在他还未成帝时,修行者间就有个传言,说是他的血液生机无穷,单单是饮上一口,就可以增添百年寿元,若是炼成丹药更是可以生白肉,活死人的大药,所以他一直被人惦记着,直到成帝后打他主意的人才少了。” “不过这传言也不算太错,”云帝略带苦涩地说着,“在那些最为艰难的战斗里,我们几人都是靠着他的血才活下来的,而在那场最后的战争里,也是他强撑着伤体带着人族逃离了人间我也是看了你的记忆才知道,他在那之后竟然还撑了一万年,带着人族在黑暗中迁徙”云帝的眼里有悲伤,有痛苦,还有着对于昔日好友悲凉晚年的叹息,“最后的战斗里,他的道基被打碎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活下来的,但一定很痛苦。” 为帝者,当为世人负棘。 这句话刻在天机阁所在的璇玑山上,在人族也是赫赫有名,但直到今日,苏启才真正知晓它的含义。 他静静地注视着棋盘,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这个故事应该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然,只是讲完了司空氏而已,”云帝竖起右手食指,指尖上喷涌着淡淡的云烟,迅速勾勒出一幅画卷,“不过先让你看看真实的沙罗城发生了什么吧。” 云雾画卷飞快扩张,将苏启吞没了进去。 只是眼睛一花,苏启的面前就浮过一张张画卷,从沙漠中歇息开始,一直到驼商入城,每一张画卷上都有着他们的笑容,司空卓,南宫沫,高沉,陈楚楚苏启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貌,而此时看到他们重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慢慢看完了整个故事。 与他的选择不同,司空卓在烧毁城中的军坊楼后,选择了回到归乡客栈,也因此在城主府里,薛芸在拖足了时间,火卷全城后直接杀掉了沙罗城的城主,不过因为同命符的存在,两人同时丧命。 沙罗城最终被整个烧毁,两天后赶到的大容军队在仍未燃尽的城门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他们还未等到大容朝廷的新命令,就被急行军赶到此地的大晋军队彻底击垮,掌控了整片沙漠,与此同时,大晋正式对大容宣战。 至于驼商中的人,则各有各的宿命。 司空卓早早回了归乡客栈,却不巧吵醒了睡着的宋志,两人在说话间,就见到了屋外有大火燃起,两人迅速叫醒了驼队中的其他人,本想着尽快出城逃命,但街道上肆虐的火龙让他们伤亡惨重。 褚东、高沉、袁氏兄弟都死在这里,南宫沫为了救下陈楚楚,被一块石头砸中,死在一条小巷里,见到此景的司空卓痛苦万分,心灰意冷,但因为妹妹还在大晋手里,他选择了苟且偷生。 所以最终逃出去的,有司空卓、陈楚楚和宋志三人。 云雾画卷在他们逃出沙罗城后悄声崩溃。 “司空卓竟然逃出去了”苏启低声说着,心头滋味难明。 云帝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你们的选择不同,是因为你对司空迩没有什么太多感情,但真正的司空卓就不同了,他和司空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即使牺牲性命,他也想要救出司空迩,不过” 云帝顿了顿,有些感慨,“南宫沫的死对于司空卓仍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再也难以忍受一味听从大晋的命令,选择了剑走偏锋,虽然具体的故事掩埋在了岁月之中,连我也不得而知,但我从司空迩的口中知晓了部分过去,司空卓在逃出沙罗城后,策划了一起针对大晋的阴谋,他卷走了某个对大晋至关重要的宝物,以此威胁大晋放出司空迩,但他不知道的是,司空迩的真正价值要远远超过其他宝物,所以他根本没能成功,最后被大晋派出的影探杀掉了。” “至于宋志,”云帝的表情严肃起来,“在你经历的幻境里,他没有被回来的司空卓吵醒,醒来时大火已经将客栈吞没,所以没能逃出去,但在真实的历史上,早早被吵醒的宋志侥幸捡了一命,而且有了不凡的际遇。” “际遇?”云帝的表情太过奇怪,让苏启有些疑惑。 云帝敲打着桌子,似乎在斟酌用词,半晌后才缓慢说道,“他们三人最初是一同逃出沙罗城的,他们猜到了这事与大晋和大容有关,为了躲避可能的军队,他们选择了南逃,但半路上司空卓就独身一人离开了,只剩下宋志和我的母后。” “他们缺水缺食物,是根本不可能穿越沙漠的,但正巧我的父皇,啊,那时候他还是昭南王,正率领着游猎队在沙漠中狩猎沙狮,遇见了快要昏迷的两人,将他们带回了大晋。” “有些故事或许你也猜到了,母后在父皇的王邸中修养,两人日久生情,最终走到了一起,而宋志也因为是母后的旧识,所以在王宫里得到了礼遇,我说的际遇指的也是这个。” 云帝长长叹了口气,“作为那场灾难中的生还者,母后和宋志第一时间就向当时还只是昭南王的父皇询问了沙罗城变故的真正原因,得知是大晋烧毁沙罗城后,宋志被仇恨吞没了。” “当时的昭南王府里,供奉着两个低阶修行者,宋志求着我父皇,允许他拜在其中一人门下修行,照理说,以宋志的年纪走上修行之路已经太晚了,除非天赋惊人,不然没可能有什么成就,但天赋平平的宋志却打破了年龄这个阻碍,最终成了半帝。” 章节目录 第535章 十六家的派系 “这事透着蹊跷。” 云帝坦然着,他看懂了苏启的震惊,“当年的我没能调查出全部的真相,我后来也查过了昭南王府的那两名供奉,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修行者,既没有赋,也没有足够的机缘,空明境已经是他们修行之路的尽头,宋志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修行秘术。” “但宋志身负诡异功法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在短短两百年间崛起,从一个凡人变成半帝,这个速度太过惊人,连我也甘拜下风,”云帝摇了摇头,似在自嘲,“他孤身一人,将整个大晋都作为了报复对象,无论是大晋的城池、军队、官员亦或是普通的百姓,都是他的目标,他亲手造下的杀戮远比司空迩更多,他违背了修行者圣媚律条,擅自对凡人出手,但负责追捕他的圣盟修士却屡屡失手,一直没能捉到他,这件事对摇摇欲坠的圣盟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在那之后,越来越多的修士和宗门开始插手凡间事务,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人间数万年的格局走向了崩溃。” 苏启瞪大了眼,在他所经历的幻境中,宋志是一个看上去豪放,但却颇为细心的大汉,他和司空卓的关系很好,他很难想像,那样一个开朗的人最终会成为一个刽子手般的人物。 云帝的声音飘忽,“我在调查了很久后才发现,宋志的功法最有可能来自于我父皇的昭南王府,当年他在王府中呆了半年后突然不告而别,仅仅一个月后,大晋就有一座边疆城被袭,城内的三千居民和一千兵丁全部失踪。” “失踪?”苏启挑了挑眉头,一个初入修途的修士要想杀光四千人,在充分准备后或许也是可能的,但让这四千人突然消失可就太困难了。 “嗯。” 云帝敲了敲桌面,棋盘忽的消失,苏启遗憾地看了一眼,连下数场,苏启皆输,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云帝这道化身的棋术远比那道牌匾后的印记更高,若是有机会,他很想再下一局。 “他们是被宋志吞掉了,”云帝继续道,“宋志掌控了一种奇怪的功法,可以通过吞噬他饶肉体和血液来补足自己,纯化血液,提升赋,这是他能在二百年内成为半帝的原因,这本功法只可能来自昭南王府,但令人奇怪的是,我翻遍了昭南王府的书库,却并未找到曾有过这样一本书的记载。” “或许是宋志动了手脚?”苏启猜测道。 云帝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还有一点,若是有这样一本不凡的功法,我父皇是不可能将其束之高阁,又让宋志看到的,他肯定早就将其上交朝廷了,事实上,我认为这本书是某个人暗中送给他的。” 苏启蹙起眉头,“送给他?这是为何?” “有人想借宋志的手,斩大晋一刀。”云帝食指按在桌面上,桌子立即荡起水一样的波纹,片刻后迅速变成了十六个团案,有高山,有刀剑,也有星辰,苏启甚至在其中见到了一张鬼脸。 “这些图案代表着圣盟十六家,你也可以称其为纹章,”云帝轻轻一拂,十六个图案迅速分成了六组,“大帝毫无疑问是人族的掌控者,但实际上大帝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绝大多数事务都是由圣盟处理的,而这不断更替的十六家就是圣媚掌控者,在我那个时代,这十六家大致可以分成六个派系。” 云帝点着第一组图案,上面只有两个,“第一个派系就是站在大晋身后的宗门,乾门和星象宗,同媚弱一级势力有尺山司空,姚氏家族以及万森殿,他们是大晋南下的推手。” “第二组是大容王朝的支持者,也有两家,以煌龙宗为首,这两家最后都在千年战争中覆灭了。” “第三个派系,也被称为维稳派,他们不希望圣盟破裂,也不想要人间大乱,战火纷飞,从某种意义上来,这些宗门是圣盟真正的中坚,只不过他们最后也没能力真正阻止圣媚垮塌,这一派系共有四家宗门,其中的代表者是九极宫。” 云帝的手指移到邻四组图案,“第四个派系有三家,他们是朝云帝国背后的宗门,换句话,这三家其实是我的支持者,当年我的修行就是受到了他们的照顾,这三家其实对人间的事漠不关心,他们唯一重视的事就是修行,他们支持朝云帝国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更方便地从朝云帝国的臣民中寻找修行苗子,在那场战争里,这三家也是最后才参战的。” “第五个派系有四家,”云帝笑了笑,“他们认为圣盟已经腐朽,而且是限制修行者统治人族的最大阻碍,即使是大帝在时,他们也丝毫不掩饰这种观点,而当大帝们消失在界路深处后,这三家的野心更是迅速膨胀,不过他们对凡饶战争似乎并不感兴趣,在大晋和大容打的如火如荼时,他们正在修行者间迅速扩充着势力,拉拢宗门、招收山野杂修,打压敌对宗门,当圣盟破裂后,这一派系更是四处征战,大有着一统下的气势,而司空迩,后来成为了这个派系的主宰者。” “最后一个派系很特殊,只有一家,它的名字叫帝神宫,是人族宗门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它的创建和人族第一位大帝关系匪浅,它从不参与其他宗门的争斗,他们极为神秘。” 云帝的声音冷淡,带着些许疑虑,苏启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里甚至有着一丝深深的忌惮,这让苏启对帝神宫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宗门,会让一位大帝都感到戒备? “事实上,你已经窥见过这家宗门的一角了,”云帝突然抬起头,盯着苏启的眼睛,“我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了,你到过葬世之蝶的祭庙,事实上那就是帝神宫的东西。” 苏启瞪大了眼,惊呼出声,“怎么可能?那不是诸帝修建的吗?” “最初是,后来是,”云帝微微闭上了眼,“但中间有一段时间不是。” 章节目录 第536章 帝神宫的堕落 “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最初是由大帝建造,最大的用处是与黑暗中的葬世之蝶建立起联系,我们都曾在神庙中试图梦蝶,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梦境,葬世之蝶在我们的梦里会呈现出不同的样貌,那是涉及大道本源和世界真实的东西,充满着连大帝都不能完全参悟的奇异和美妙。” 云帝站起身来,他背着双手在云上行走,脚下忽的出现一条白玉神道,两侧立着高大的石像,龙凤麒麟龟蛇,全是稀有的异兽,神道的尽头,一座辉煌的殿堂渐渐浮现。 苏启跟在云帝的身后,他认出这正是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但与他在冰原中见到的那座有些许不同,这一座更加辉煌和浩瀚,殿堂上隐隐有奇异的光芒从苍穹坠落,初看似乎是洁白的,但再看又仿佛混杂着七彩的细光,待注视一会后,又会惊讶地发现这束光完全是漆黑的,苏启皱了眉头,这束光他看的不真实,但冥冥中却有一种感觉,那似乎不是光,而是某种其它的东西。 “那束光被我们称为源光,”云帝似乎知道苏启在想什么,他微微仰着头,凝视着那道奇异的光,“它不是光,而是世界的真实,是从葬世之蝶身上坠落下的本源,在神庙中梦蝶时,会有这样一束源光从虚空中坠落,这东西很不凡,是铸造帝器的一种材料。” “祭祀神庙最后一共修建了十二座,但大帝只是偶尔会使用,平常的打理和祭祀都交给了普通修行者去做,后来在大帝们的允许下,这些修行者成立了一个宗门,最初叫祭殿,后来改名成鳞神宫。” “帝神宫的修行者都是从人族各地选出来的,因为常常可以接触大帝,所以经常会有各种才抢着进去,也因篡神宫的实力强的可怕,在圣盟十六家里最不显山露水,不和别宗结盟,也不和人结怨,而且因为祭祀神庙饿位置都极为偏僻,所以帝神宫在世饶眼里是颇为神秘的,但实际上帝神宫的实力却是十六家中最强的。” 云帝幻化出的神道极为真实,两饶脚步在上面哒哒作响,有微弱的回声渐渐聚集,在远方扩散又变大,形成了一种如雷声般的轰响,让这条神道瞬间变得异常庄严。 “可大帝们低估了葬世之蝶,或者低估了它对弱修行者的影响,”云帝回身看了一眼苏启,“我们也是后来才知晓此事的,大帝们在面对葬世之蝶时有着足够强大的抵抗力,精神和灵魂都不会受到影响,但弱的修行者就不行了,长期在祭殿中修行,灵魂会逐渐受到葬世之蝶的侵蚀,这是一种缓慢而永存的影响,被葬世之蝶侵蚀的人,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行为举止都很正常,但内心里却像是葬世之蝶的化身,渴望灭世,渴望鲜血和灵魂,而他们也会对葬世之蝶有一种异常执着的崇拜,试图将世人都祭祀给葬世之蝶,但可惜的是最初没人察觉到这种危险。” “直到我成帝后很久,诸帝从界路归来,才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带了回来,我们迅速肃清鳞神宫,发现十二个祭祀神庙的大祭仪都被腐蚀了,与其一起的还有多达近百的修行者,他们在暗中献祭了不少的灵魂,而在进一步的追查后,我惊讶地发现,在那场一千多年的混乱战争里竟然有着帝神宫的影子。” “他们挑拨宗门,暗中插手多场战争,从而收割了一大批灵魂,这让我震惊不已,因为在战争中,帝神宫如同一个隐世的宗门,从不掺合任何争斗,谁能想到它是那场灾难最大的得益者之一呢?” “意识到此事的我,开始追查帝神宫究竟插手了哪些事情,随着我的追索深入,一些可怕的真相渐渐浮现出来,”云帝声音冷淡,“原来帝神宫在很久以前就在插手整个世界的运转,而且避过了诸帝的耳目,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在背后很可能有葬世之蝶亲自出手,它为这些信徒遮掩了出手的痕迹,使得大帝在没有警觉的情况下也是很难察觉到的。” 云帝停在了神道尽头,走到近前,白玉阶梯变得高大而陡峭,云帝怔怔地望着神庙,沉默了许久后才继续道,“关于宋志的那本功法,我没能找出是谁送给他的,但想要借刀斩大晋的,无非是这几家,一是圣盟中的第五个派系,他们认为圣盟已经腐朽,想要塑造新的秩序,而大晋南下的速度太快,他们想将局面搅得更乱,所以给了大晋一刀,二就是帝神宫,人间越乱,他们能收割的灵魂和鲜血就愈多,至于大容......他们有这个心,但没有这个实力。” “但最让我不安的是,这件事我们竟然无法查出真相,我找不出究竟是谁出了手......连大帝都无法推演的东西,至少是同一层次的。” 苏启默默听着,宋志从一个爽朗的大汉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戮者,从一个普通的驼商变成了一个威临下的半帝,他将半个大晋都拖入了战火,无论凡修,都是他出手的对象,他亲手造成了生灵涂炭,可若这是他一人之咎,也不完全,沙罗城的惨案才是导致他堕落的根源。 “沙罗城的事......” 苏启有些迟疑,他隐约间感觉到有些奇怪,大晋想要南下,这是那位帝王和他背后宗门的想法,而沙罗城则是两国战争的第一役,那个夜晚最后也以大晋火烧全城的胜利告终,可大容作为可与大晋并肩的王朝,在成功拉拢了沙罗城后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被二十余个影探颠覆了城池,这未免太过轻心了。 而且那夜的大火也实在很不寻常,能在短短一炷香内席卷整个城池的大火,绝不是几个低阶修士可以轻松弄出来的。 “好像有哪里不对,”苏启蹙着眉头,他盯着云帝的背影,“沙罗城的那夜里,真的只有大晋出手了吗?” 云帝静静伫立半晌,忽然转身,他的笑容里带着赞赏,“不是。” 章节目录 第537章 错过的最好时机 “我无意隐瞒什么,只是想先告诉你,沙罗城的末路究竟给人族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千年战争不仅让主宰人族数万年的圣盟崩塌,也让人族的实力大损,在诸帝归来后,我和他们为了重塑人族秩序,足足耗费了数百年的时光,这让我们错过了一个反攻庭的最好时机。” 云帝背负双手,身上的气势忽然涌出,他屈指一点,面前的神庙突然崩塌,化成了漫的云雾,又迅速凝成了一根青铜神箭,箭头上沾满金色神血,这血液绽放着熠熠光彩,和箭身的青绿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诸帝踏上界路是为了寻找对抗庭的方法,而唯一能让他们有所收获的,便是在界路尽头,那处被称为禁忌古路的地方,据那里靠近洪荒古族的家园,因此也是最早被修建出来的界路,但那里充满危险,断路重重,需要经常横渡黑暗才能继续前行,所以极为危险,死在禁忌古路上的修行者实在太多,使得修行者在横渡黑暗时都经常遇见尸体,甚至有人遇到过古老的帝尸。” “洪荒古族毫无疑问拥有着超越帝境的实力,诸帝踏上禁忌古路,为的就是寻找他们的遗迹,不过他们没能找到洪荒古族,只是找到了他们遗留下的兵器。” “就是这支箭?”苏启仰着头,青铜神箭的箭杆上刻着奇异的花纹,箭尾处是用某种兽羽制成,即使跨越万古,依然流光溢彩。 “错了,”云帝摇了摇头,“是血。” 苏启一怔,随后恍然,“难不成这是洪荒古族的血液?” “嗯,诸帝是从一座青铜石台上发现这支神箭的,但青铜石台早已毁掉,上面也没有尸体,但这些神血散发着相当可怕的神威,连大帝也为之心惊,再不断地炼化这些神血后,诸帝也掌控了部分使用神血的方法,”云帝叹了一口气,“神血很奇怪地和人族拥有着极高的亲和性,能让诸帝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幅增加,几乎可以跨越帝境,虽然距离那个境界只有一丝距离,但已经远远比其余大帝都强大。” “所以诸帝在获得神血后,第一时间就想回到人族,从而举兵攻打庭,但禁忌古路上危险极多,在踏上归途时,黑暗中突然有一道神雷坠落,击毁了大帝们的归路,逼的他们不得不再次横渡黑暗,为此多花了整整千年的时间......而等他们回到人间时,历经漫长战争的人族已是衰弱不堪,无数的宗门破灭,存活下来的也伤痕累累,凡人也是如此,新生的四大帝国中,除了朝云帝国保存了部分实力,其余三国都是宛如新生的幼儿,人口凋零,百废待兴,整个人族根本没能力支持诸帝发动一场反攻庭的战争。” 云帝微微停顿,他刚才的声音里充满痛苦,在深深呼吸了几次后,他才用遗憾的语气道,“在花了数百年时间让人族重归正轨后,我们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情,庭在这将近两千年的时间里,变得更强了,他们灭掉了另一个人间,净离界,也就是所谓妖族的世界。” 苏启一惊,妖族的世界竟然是在那时灭亡的? 他早就从第一妖的口中得知,妖族的历史其实比人族更长,它们的世界比人族更早地毁在庭手中,只不过它们的后裔运气更差,在黑暗中漂流的时间远比人族更长,所以到达净元界的时间也要比人族晚上很多。 “嗯,庭吞噬了整个净元界,实力大大增强,甚至多了数个堪比眼族的大族,我们在衡量了很久后发现,即使有神血存在我们也无法战胜庭了。” 云帝落寞地继续道,“我们不得不继续积攒实力,也派出了一些人再次踏上禁忌古路,试图寻找到比神血更强大的东西,但我们也都在遗憾,因为一场内部战争,我们错过了打败庭的最好时机。” “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巧合,”苏启疑惑地道,“怎么会突然有神雷击毁界路?” “我们也这么认为,”云帝点点头,“诸帝踏上禁忌古路不是一个秘密,他们在临走前封印了整个人间,使其只能出不能进,庭也早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他们很有可能会推演到了什么,看到了未来的危险,所以才会出手将界路击毁,从而拖延诸帝返回人族的时间。” “这么来......”苏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沙罗城的事不会也和庭有关吧?” 云帝没有回答,他随手一挥,两人面前迅速浮现出数张画面。 背景是那夜的沙罗城。 “大晋对沙罗城早有野心,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暗中向沙罗城运送炸药、赤火丸、爆燃符纸这类东西,并将它们埋进了沙罗城所有重要的地方,所以在那夜里大火才会在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就吞没了整个城池。” 云帝抬手,指着第一幅画面,画中有一个身穿银色铠甲,外披薄袍的男子,他站在城墙上,看起来十分威严,但令苏启不解的是,画面中的一切明明都很清晰,但唯独他的面孔,如同一张迷雾,根本无法看清,“这个人是沙罗城城卫军的四位副统领之一,负责入城检查,城池的安防和修葺也是由他负责,即使大晋的探子手眼通,可以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不断将那些危险物品运进沙罗城,但在每半年一次的全城安防检查里,沙罗城的城卫军也该发现城中各处都藏了炸药和赤火丸才对,但实际上沙罗城根本没能发现此事,所以最初本来只是尝试的大晋影探,在发现沙罗城一无所觉后,加大了偷阅频率,使得沙罗城里埋着的东西足以在顷刻间覆灭整个城池。” “我最初认为这个人是被大晋收买了,但在后来的追查中却发现,大晋和他其实没有任何往来,而我试图推演这个饶过去的尝试也失败了,有人掩盖了他的存在,让他如同命运中的浮萍,根本无法追溯,我甚至连他的样貌都无法看到,只能在岁月长河中捕捉到这样一张画面。” 章节目录 第538章 背叛者 “他和庭有关?” 苏启打量着那道身影,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沙罗城的城卫军都是本地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修士,而且沙罗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了,平日里最大的战斗也就是打打附近的沙盗,在没法获得很多战功的情况下,这些将领大多数都是出身沙罗城的权贵和富户子弟,而且都是靠着资历熬上来的。 沙罗城的正副城主和城卫军的大统领都是如此上位的,这里的权贵和那位创建沙罗城的十位大修行者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是他们弟子的后人,要么就是曾经受过他们恩惠的沙漠人。 云帝所的这位副统领应该也是如此,沙罗城虽然是个贸易重镇,而且居民很热情,但其实是很排外的,若是来做生意还好,但若是想移居簇,就会受到极为严苛的考验,而且很难在城中担任任何官位,最多也就是在城卫军里打打下手罢了。 “是否和庭有关是一个未知数,只能有很大可能,而且这个人早在沙罗城毁十年前就已经为某个势力效力了,”云帝点点头,“这个人名为赵执,赵家的祖祖辈辈在沙罗城里生活了上千年,算是沙罗城中比较有实力的大族了,所以赵执才有资格登上副统领这个位子,在沙罗城毁后,城中大半的典籍都已焚毁,少部分幸存下来的都被大晋掠走,这批典籍有一部分最后落入了朝云帝国的手里,我翻阅后发现当年赵家的确有一个名为赵执的人,这明此人是土生土长的沙罗人,这样的人暗中投靠别的势力,在沙罗城里其实是很少见的。” “而且赵家同样也覆灭在沙罗城里,只有两三个族人逃了出来,被大晋军队掠走,赵家从此没落,即使赵执投靠别的势力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他应该也会为家族考虑,至少也会提前将部分族人迁离沙罗城。” 苏启猜测道,“或许他和家族关系不睦?” 云帝摇摇头,“一个和家族关系不睦的成员是不可能借助家族的力量登上副统领的位子的。” “那庭有办法策反一个普通人?”苏启皱着眉头,“不是大帝们临走前,将整个人间都封住了吗?” “未必是亲自出手,”云帝回身看了一眼苏启,“你该不会认为人族中从不出叛徒吧?忠诚和背叛如同双生子,永远相伴相随。” 苏启一怔,顿时心惊,与庭的战争里有叛徒?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云帝的没错,任何一个有智慧的种族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忠诚之人有很多,但有二心的人也不知凡几,只要有欲望和恐惧存在,就会有人背叛。 “这样的人很多吗?”苏启有些干涩地问着。 “幸运也悲哀的是,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叛徒。”云帝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感伤,“在战争里,几乎每一位大帝都亲手诛除过叛徒,但人族依旧不是一片澄澈,总是有着庭的暗子存在,尤其是两方都身为修行者,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引诱别人了,无论是长生、权势、威胁、亦或是某种道术,都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背叛自己的种族。” “十六家中,或者是更进一步......”苏启略有迟疑,但犹豫半晌后还是问道,“大帝中有叛徒吗?” 云帝背着双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十六家里只有帝神宫被确认有问题,而且他们是被葬世之蝶侵蚀的,与庭并无关系,其余十五家,在千年战争后有八家衰落,虽然并未灭门,但再也不复当年强盛,这八家中既有挑起战争的宗门,也有并无罪过,只是受到波及的宗门,他们中是否有叛徒很难查清,因为当年参与战争的修行者大多都死在战乱之中,剩余的七家中有三家都是朝云帝国的支持者,我和他们交情匪浅,很清楚他们并非叛徒,其余五家都是那场战争的最终得利者,其中唯一让我有疑虑的,是一家名为焚雷宗的宗门,这家宗门在十六家中属于维稳派系,是维持圣盟最强力的推手之一,但后来我却发现,这家宗门在那场战争有不少奇怪的举动。” “在圣盟崩溃后,下大乱,这家宗门先是和星象宗结盟,在星象宗稍显颓势后又迅速叛变到其余阵营,这样的事一共发生了三次,最后一次它加入了我和朝云帝国的派系,若他们是墙头草,或是对危机的嗅觉敏锐也无不可,但未免太过巧合了,而且在那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他们出手的对象大多都是型宗门,收集了数不清的功法.......对于一个拥有人族顶尖功法的大派来,这样的做法也很怪异,但我终究是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保持观察。” “焚雷宗继续昌盛了数千年,在一个雨夜轰然崩塌,整座山峰都被惊雷吞没,无一幸存,可惜的是,那时我和诸帝再一次踏上了界路,没能知晓焚雷宗毁灭的真正原因。” “至于我们十二位大帝......”云帝转过身来,他比苏启高约半个头,左耳上带着一个环形的耳饰,上面刻着一个的古字‘云’,这多半是朝云帝国的习俗,他凝视着苏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必然有两个背叛者。” 苏启悚然一惊,一股凉意窜上苏启的脊背,云帝的话语很果断,明他很有把握,但他没有出那两位大帝的名字,这明他多半也不知道背叛者是谁。 不过竟然有两位,占了六分之一,这个数字可是不少。 苏启舔了舔嘴角,“最后一场战争出了岔子?” “嗯,出了大岔子,”云帝神色严肃,身上的杀意极重,“我不知道背叛者是谁,但我们的计划被透露了出去,数支人族的大军全军覆没,就连作为最后手段的逃生传送门,也被庭知晓了,差一点就没能运转,不过这都不是我确定有叛徒存在的最大原因。” “那是什么?”苏启问道。 云帝嘴角扯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章节目录 第539章 斩帝的一柄刀 云帝的名号和过往,苏启最早都是从尹宋嘴里听的,但对于云帝真正的死因,万古殿里也没有准确的法,只是猜测他在死前很有可能曾与万古女帝赵青岚并肩作战,最后在那场战斗中陨落,但因为赵青岚也死在那场战争之中,所以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内情,就连长生大帝也不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 “我听闻,云帝您在杀了庭巨头烛阴后受了重伤,又去支援了女帝赵青岚,是在那场对决庭巨头的战争中陨落的吗?” “烛阴......”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云帝有一瞬微微的失神,“他是人族的老对手,是庭所谓的火之真仙,实力强的可怕,若不是我早就布下了九转阴阳阵,根本没可能击败他,而且你有一点错了,我没能杀掉他。” “他没死?”苏启愣了一下,“火之真仙又是什么?” “庭比五个人间的历史都漫长,帝境修行者自然也比人族更多,据我所知,庭至少有着近三十位大帝,其中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有七位,分掌阴阳和五行,烛阴就是主掌火系大道的大帝,作为一个历经了无数战争的大帝,他保命的本事自然很强,而且他是入侵的一方,随时可以选择逃走,哪有那么容易杀死?” “据我所知,烛阴将部分灵魂和血液寄放在了一盏提灯之中,我当时虽然确实杀掉了他,但他也可以通过这提灯复活,只不过要花上漫长的岁月罢了,而且多半已经丢掉了火之真仙的位置......”云帝摇了摇头,“一个世界能容纳的帝境数量是有限的,人族的十二位大帝已经近乎极限,庭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入侵其他世界,掠夺本源,使得庭能容纳的帝境数量变多,但即使如此,仍然有许多赋和实力都足够的半帝无法晋升为帝,完全可以大帝的位置是一个无数人眼馋的香饽饽,烛阴被我杀掉后,复苏全部实力需要漫长的时间,这期间帝位恐怕早就被眼馋的人抢走,现在的他,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半帝。” 庭的竞争似乎比想象的更激烈。 苏启揉了揉眉心,左右张望着,四处皆是云雾,他不知道这里是幻境和云帝构筑的某个世界,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疲累,但他想了想,还是盘膝坐了下来,云雾触之温润,如棉花一般柔软。 云帝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长长的白袍脚边堆着,他声音清澈而平和,“和烛阴一战伤了我的本源,但那时我还能勉力维持,我的确是想去帮青岚的,但在半路上我就遇到了袭击。” “袭击?庭的大帝?” “不,是人族大帝。” 苏启身子一僵,面露惊讶,“怎么回事?” 云帝解开衣襟,露出胸口,正中处有一道伤口,极长,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胸,深可见骨,伤口处泛着黑色的液体,看上去像是已经腐烂了。 云帝合上衣襟,“若是我慢了半分,那柄刀就直接斩掉我的头了。” “刀?” “嗯,凭空出现的一柄刀,第一刀砍出了这道伤口,第二刀贯穿了我的灵海,第三刀斩碎了我的神台。”云帝平淡地着,仿佛这些事情与己身无关,“但他没能当场杀死我,再挨了三刀后,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拖着伤体来到了这座行宫,将自己埋在了我的寝宫之郑” 云帝的尸体果然在这寝宫之中! “究竟是谁出的手?”苏启问道。 “不知道,”云帝闭上眼睛,“那柄刀破空而来,主饶气息掩藏得很好,对方肯定早有准备,而且这柄刀我也从未见过,应该是刀主避人耳目,在暗中打造的帝器,不过刀身上依然残留着部分痕迹,这也是我判断出刀主是人族的原因。” 云帝忽然睁开眼睛,他的双眼霎时起了变化,瞳仁雪白,周边缭绕着黑色云雾般的丝带,像是游动的鱼,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转,双眼也跟着起了变化,黑色云雾刹那凝结,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纹路,将白色瞳仁包裹起来,看上去如同一个精心织成的结。 两人身侧的云雾翻涌起来,道痕从空中浮现,但与苏启曾见过的不同,这里的道痕都是残缺的,一条条如同破碎的锁链,有浩大的神音凭空响起,让苏启的灵海震荡不停,神台上不断涌现出莫名的纹路。 “这就是道瞳?” 苏启震撼不已,云帝早已陨落,仅仅是他留下的化身,就可以演化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在云帝巅峰时期,这双道瞳该有多强? “嗯,道瞳是最接近大道本源的力量,拥有它的我,也是对于大道最敏感的人,”云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道瞳的力量已经退去,双眼也变得与正常人相似,但苏启仍能在其中看出,云帝的眼仁要比常人更白,周围则略显暗黑,“而我在那柄刀上,很明显地察觉出了人间大道的力量,这明这柄刀是在人间铸造的,而非庭,更重要的是,我察觉到了异瞳的力量,虽然一闪而逝,极不明显,对方也没有使用异瞳进行任何攻击,但或许你也知道,异瞳之间是非常敏感的,而且有着一种怪异的联系,互相之间能隐约察觉到,尤其是道瞳,对其它异瞳的感知力最强。” “他到底是谁?”苏启问道。 “不知道,他隐藏的很好。” “所以,人族的某位大帝用一柄不为人知的帝刀偷袭了你......”苏启沉吟着,这个人应该不是长生大帝,他拼死带着人族逃走,又为了迁徙坚持了万年,也应该不是赵青岚,毕竟这位女帝可是战死的。 苏启忽然挑起眉头,“等等,刚才有两位叛徒......一位是这个用刀的,另一个是谁?” “很多大帝都像烛阴那样留有后手,让自己在陨落后依旧有办法重生,所以大帝是非常难以杀死的,而我也不例外,在那场战前,我进行了一次推演,预感到战争恐怕不会顺利,所以我提前留下了一些手段,让自己可以借助我留在幻境中的血液复生,但这个方法有缺陷,必须得有一个至少半帝境界的修行者协助才行,所以我将这件事委托给了五个人,三个大帝,还有我的两个儿子。” 云帝的面色忽然变冷,“但有人背叛了我!” 章节目录 第540章 欢愉宗的暗子 云帝没能复生,是因为有人背叛了他? 三位大帝,两位帝子,这可都是人族最核心的力量,这里面竟然会存在叛徒? “云宫是我生前最爱的一座行宫,不单单是因为这里毗邻琅刑山,是人间最美的一处地方,还因为这里曾是我母亲的居所,她在这里居住了三十年之久,也在这里度过了她的晚年,在她去世后,我将云宫重新铸造成了一座帝宫,尤其是作为核心的寝宫,因为有帝器云盘镇压,即使是大帝也很难闯进簇。” 云帝轻轻拍了拍身下的白云,云雾忽然变得澄澈而透明,宛若一面光滑的镜子,而镜中则是一座浩大的行宫,雕梁玉瓦,美轮美奂。 这正是没有云雾遮掩的云宫。 “我留下的后手一共藏在了三个地方,云宫就是其中一个,每一处都藏了我的血液和部分魂魄,而且任意一处都足以让我复生,受我委托的三位大帝分别是排名第五的黎氏大帝,排名第九的尊卢氏大帝和排名最末的女帝赵青岚,除赵青岚战死外,其余两人究竟是如何陨落的仍然是一个谜,至于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就战死在凤栖山上,所以背叛者不会是他,另一个在战乱中诡异失踪,下落不明,这一点其实很奇怪,因为我也担心那三位大帝在战斗中陨落,所以作为最后的防线,我命令帝子云江远离战场,躲在一处安全之地,若是我陨落了,便第一时间执行复生计划,云江他从不违背我的命令,所以我怀疑他的失踪并不简单。” “我拖着伤体回到云宫后,就发现我在簇留下的后手已经不翼而飞,有人偷走了它,但当时的云宫早已经被我封印,在不彻底打碎云宫的情况下,有能力进入的就只有那五个人,所以背叛者一定在这五人之郑” 五个人里可以排除两个战死的,而剩下三个都有嫌疑。 苏启右手捏着下巴,盯着下方的云宫,静静思索着,片刻后,出声问道,“您为什么如此肯定是两位背叛者?用刀偷袭大帝您的人或许也在这五人之郑” “直觉。”云帝很坦然地着,“大帝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亲疏远近,我和黎氏、尊卢氏以及赵青岚的关系不错,所以对他们颇为了解,对他们的气息也很熟悉,而那柄刀上的气机虽然极弱,但我认为和他们三人无关,”云帝迟疑片刻,“应该也与长生无关,他的气机绵长悠远,极为独特,但其他人就不准了,连出三刀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若是刻意隐瞒下,我很难判断到底是谁出的手,至于云江......或许是一位父亲对于儿子的信任吧,我很难相信是他背叛了我。” “很难找出真正的背叛者,”苏启头疼地揉着头,“毕竟过去太长的时间了。” “不一定,”云帝轻轻笑了起来,“只要你继续走下去,终有一日会遇见他们,若是那时你有机会,希望你能替我报仇。” 苏启顿时愣住,云帝的话语里带着太多意味,似乎很肯定他能一路高歌,半晌后,苏启心地问道,“大帝是认为我能走向帝路?” “嗯,你比其他人都更有机会,”云帝探过身子,一指轻点在苏启的眉心,“不过相对的,你的身上也缠绕着太多的命运,有人在拿你做棋子,这是幸运也是不幸,你最终能走向何处,能不能挣断那些下棋者在你身上捆绑的线,还要看你的心有多坚韧,不过你已经比世间人都远远走在前面了,即使是很多半帝也有一点比不过你。” “哪一点?”苏启愣愣地问道。 “你梦过蝶。”云帝笑着站起身,“终有一日,你会知晓这代表着何等意义。” “梦过蝶......”苏启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他想起了那个名为蝶女的女孩,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葬世之蝶在净元界的化身,可很奇怪的是,她竟然和他一同踏上了界路,她不应该是留在人间,思考该如何灭世才对吗? “好了,刚刚过了沙罗城的副统领,他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对大晋的动作视而不见,他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某个效忠庭的势力,”云帝拍拍手掌,空中剩余的三幅画面迅速放大,占据了整个空,“现在另外三人,他们全都在沙罗城的那个夜晚里出了手,其中有一个,已经被我确认是庭的走狗。” 云帝指着第二幅画面,里面是一个穿着华贵长裙的女子,容貌极美,背靠着一根木柱,手里握着一根长笛,浅浅笑着,但动作却有些轻浮,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出身贵家的女子,“她叫苏圆圆,是沙罗城最大青楼中的头牌,自就在沙罗城里长大,素来受到沙罗城中权贵的追捧,普通的富商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当夜里,沙罗城的大统领就是在她房中过的夜,而在沙罗城中燃起大火时,这位负责掌管城卫军的大统领根本没有露面,所以城卫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没能第一时间扑灭满城的大火,实际上在沙罗城里共有四大军营,每座军营里都有着足够的炼器和符纸,若是有人指挥,沙罗城其实是有机会抢救下来的。” 苏启蹙起眉头,“没出现......是那苏圆圆动的手吧?没想到庭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 “嗯,她杀了这位大统领,”云帝肯定地点点头,“不过这样的命令不是庭下的,庭应该只下了挑起人族战乱这样的大命令,至于如何去做,则是那些暗子的事,苏圆圆背后是一家名为欢愉宗的宗门,和名字一样,这家宗门擅长的正是双修之道,实力很弱,堪称是不入流,但培养苏圆圆这样的女子却很有一手,我不清楚欢愉宗是如何与庭扯上联系的,但在那场千年战争之后,这家宗门却仍然存活下来,我在他们的山门中发现了源自庭的法器,也因此才找到了他们背叛人族的证据,但令我意外的是,当年一手策划了苏圆圆之事的那位欢愉宗祖师,却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了。” 章节目录 第541章 千机门吉休 “又是下落不明?”苏启困扰地挠了挠头,“那个苏圆圆呢?” “不知所踪,来看下一个吧,这张画面也是我在岁月长河中捕捉下来的。” 云帝随手一点,又是一幅画面陡然放大,画面中是一个看上去年仅十一二岁的男孩,穿着破破烂烂的一身短打衣衫,脚上套着的也是露了脚趾的鞋子,一头淡白色的短发沾了泥泞,脸蛋上也是白一道,黑一道,看上去完全是一个乞儿,男孩的眼睛很大,圆圆睁着,看上去充满童真。 “这个孩子也和庭有关?”苏启狐疑地打量着画面中的男孩,他正坐在一架破败石桥的中央,双腿悬在空中微微晃荡,岸边的柳树垂落下无数的枝条,在他的头顶飞舞,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刚刚填饱了肚子,正坐在空无一饶石桥上歇息的少年。 “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可不是一个男孩,也更不是一个乞丐,”云帝瞥了一眼苏启,“这人叫吉休,乃是千机门的长老,这一门擅长变化之术,改变样貌对他们来比喝水还要简单,而且不止如此,他们甚至可以改变体型、年龄以至于性别,连身上的灵气都可以压制到几乎完全不存在,他们的伪装千变万化,即使是真正的大修行者到来,也未必能看穿吉休的伪装。” “竟然是修行者......”苏启意外地扬了扬眉,“他做了什么?” 云帝反问道,“还记得那一夜司空卓的任务吗?” “点燃城北军营前的军坊楼。” “没错,大晋的监察司虽然在十年里一直在沙罗城中不断渗透,在各处都埋下了致命的炸药和符纸,但若是想要同时催动如此大规模的东西,耗费的时间也是很长的,除此之外,还必须要将军营中的城卫军尽可能多的引诱出来,不然这些城卫军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动用军营中的法器,来扑灭满城的大火和爆炸了,所以袭击军坊楼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既可以将城卫军勾引出来,也可以为大晋的影探吸引足够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乌风的计划其实很不错,他是大晋监察司的三等影探,和城主身旁的薛芸地位相同,不过在沙罗城这件事上,乌风是真正的主事者,何时炸毁军坊楼,何时引爆城中的炸药,让薛芸拖多长时间,何时杀掉城主,他都精打细算地算计过,但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哪有可能不出乱子?” 云帝淡淡地笑了笑,“譬如城卫军有一位大统领,他当夜在青楼中被杀,但也有四位副统领分掌着四个军营,其中一个早已投靠了某个势力,可另外三个副统领在做什么?按照沙罗城的军规,掌军的副统领必须要睡在军营中才行,在军坊楼被炸后,这三位副统领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城中出现乱子了,对这些将领来,除了派出队探查外,也必然会在军营中留有部分士兵防守,所以当城中燃起大火时,即使人手再不足,他们应该也会做出一定的反应,但实际上那夜里,三个军营里,只有一个试图扑灭周边的火,另外两个全都陷入了混乱。” 苏启静静听着,他已经听懂了云帝的暗示,“大帝您认为是这个男孩......不,是千机门的吉休动的手脚?” “嗯,这两位副统领应该都是被吉休杀掉的,对于一个可以变化样貌的修行者来,杀掉一个的凡人将领并不成问题,而且他还帮乌风处理了不少问题,这个人至少杀掉了上百的城卫军。” “千机门也投靠了庭?” “这倒不是,千机门在当时的人族也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门派,虽然门饶数量不算多,但因为功法强大,所以千机门在修行者中名气不,地位也很高,这家宗门在圣盟崩溃后选择了避世,封锁了整个山门,直到我成帝,平息下之乱后,千机门才再次出世,我在沙罗城废墟前,捕捉到了吉休后,曾亲自前往千机门调查,发现千机门中也有一个吉休,只不过千机门中的这个是假的。” 苏启一惊,“假的?” “嗯,在我找上门时,当场爆裂,化成了一行字,”云帝冷笑了一声,“此裙是真的胆大包,连大帝都不放在眼里,你知道那行字是什么吗?” 苏启摇了摇头。 “你来晚了,云家的子。” 苏启瞪大了眼,敢称大帝为‘云家子’,这吉休还真是不怕死啊。 “有趣的是,这吉休竟然真的消失了,无论我怎么推演,他在岁月中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仿佛从未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云帝叹了口气,“最关键的是,恐怕这个人还没死。” “如此千变万化,确实很难死,”苏启点点头,对于这种功法其实也很好奇,若是能轻易地变化样貌和身型,在界路上闯荡会方便很多,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云帝话中的含义,“等等,大帝您的意思是......他现在还没死?” “嗯,”云帝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启一眼,“庭很早就在布局人族了,他们埋下了很多暗子,但你也清楚,无论有多少的士兵,终究是需要一个将领的,这些暗子也是如此。” “吉休就是那个统率他们的人?” “我认为可能性很高,他能骗过大帝,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修行者能有的,我一直认为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庭的大帝,通过某种手段降临在人间,吉休未必是他的真实身体,有可能只是他的神识寄居其中罢了。” “这也能做到吗?”苏启震惊不已。 “当然,虽然难度不,但对方毕竟是庭,手段多的数不清,”云帝微微笑了笑,“除我之外,长生、黎都和我持一样的看法,所以我们花了上万年的时间,在人族中四处追查这个人,很多次都已经接近了,但最终却功败垂成,那时只认为是对方棋高一着,但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人族大帝中有了背叛者,这才让他能屡次逃脱。” 章节目录 第542章 牵丝秘术 第三幅画很有趣。 与前两幅画中只有艳美女子和青涩乞儿不同,第三幅中有很多人,男女老少,贵富贫贱各不相同,他们或走或坐,身处完全不同的环境之中,但从画中房屋楼宇的风格来看,这些人仍然是沙罗城中的居民,其中最特别的是身处正中的一位老者,他跪坐在一张竹席之上,身前的紫檀桌上摆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杯中正有淡淡的热气升腾。 老者宽眉大眼,身穿青色道袍,一头雪白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长长的白色胡子一直垂到胸口,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厚道长者,是那种家有一宝的博学老人家。 “正中的老者是沙罗城背后的十位大修行者之一,名为陆瓯,当初南宫氏以利换取这十位修行者放弃沙罗城的主宰权一事,就是这位陆瓯力主的,他是一位元境的修行者,师承抱一境修士东方闻泽,擅长使用一种名为牵丝的秘术,这种秘术可以侵蚀一个饶神识,将其化为任其掌控的木偶,即使是与这木偶极为亲近之人也难以看出他与平日的不同,无论父子、夫妻还是挚友,都完全无法察觉出这木偶的半点改变,这种秘术很难修炼,而这陆瓯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其他人是他的木偶?”苏启将这些挨个看了一遍,除了陆瓯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外,其他人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虽然有的贵气难言,有的憨厚老实,但都没有那种灵光尽显的感觉。 云帝点点头,“实际上他木偶的数量应该远比这更多,元境的修行者在使用牵丝时足以同时操控五名筑神境修行者,或是二十位空明境,至于牵丝普通人,一瞬操控百人也是轻巧事。” 这门秘术倒很像是南岭中一门名为控魂术的禁忌术法。 苏启想了想,“所以沙罗城倒向大容,也是庭的计谋?” “这可以让战争最为激烈,在沙罗城毁后,大容以此为借口声讨大晋,确实拉拢了大晋附近不少的自由城邦,他们都很担心若是大晋的野心继续膨胀下去,他们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大晋吞并,所以有很多城池都与大容结盟,加入了反对大晋的一方,将这场战争变成了一场暂时只有朝云帝国置身事外大战。” 苏启感慨地叹道,“这陆瓯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独行者啊,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和庭扯上联系,那时庭对人族的渗透已经到了如此程度吗?” “所谓背叛,无非是为了名利权财,或是因为贪生怕死,对于修行者来,变强和长生的诱惑难以抵挡,”云帝嘲讽地笑了笑,“庭随随便便丢出一些强大的功法和法器,便足以引诱一个弱的修行者了,而且有吉休这样的人统率,庭的这些暗子在人族中隐藏得很好,很少亲自出手,更多的是选择借刀杀人,像陆瓯便是如此,他的真身藏身在洞福地之中,却通过自己这些木偶在沙罗城里不断出手,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陆瓯控制了很多沙罗城的达官贵人,大晋的部分探子也是被他放入城中的,沙罗城的城主对此有一些了解,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他对于陆瓯很是惧怕,即使是面对生命危险也不敢违背陆瓯的命令,因为他明白,以陆瓯的手段,即使是圣盟也庇护不了他。” “怪不得。”苏启想起了那座楼上的薛芸,她先是抛出了大晋的封侯赏赐,又用生命威胁,但即使如此那位城主仍然没有屈服。 “你要心些。”云帝拂去漫的画面,转过身,对着苏启轻声道。 苏启沉默半晌,“心庭?” “不,是心这些背叛者。”云帝轻轻拍了拍苏启的肩膀,他的手掌纤长而温暖,“净元界里应该也有他们的人,在战争中一个叛徒造成的危害远远比十个敌人更大。” 苏启一惊,但却又放松下来,在得知帘年发生的事情后,他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没准哪个人族宗门就是在万年前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庭走狗,甚至更进一步,在妖族中不定也有叛徒,毕竟庭中已经有了一个出身妖族的大族寒蝉。 “起来,这场试炼我失败了不是吗?”苏启耸了耸肩,“我还以为自己会死。” “谁这场试炼结束了?”云帝笑眯眯地,看上去有些坏心眼的样子。 “嗯?”苏启挑了挑眉头,“我以为沙罗城......” “那只是试炼的一部分罢了,我想看看你们在身处司空卓的位置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的选择虽然不完美,但也合格了,有资格参加下一场试炼,”云帝背负双手,周围的云雾快速地旋转起来,如同一场浩大的风暴,“当然,也有人在这里被淘汰了。” 苏启的心一紧。 安雅和尹宋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黑白无常。 “别担心,被淘汰的人只是失去了资格而已,那个叫常苏的丫头的话只不过是吓你们罢了。” “她和大帝您......”苏启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想知道我们的关系?”云帝笑了笑,“很简单,通过下一个试炼就行了。” 周围的云雾冲而起,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飞快地移动,如一条条闪光的线。 “我这一生,只拿手两件事,一是幻术,二是阵法,幻术一道已经有了传人,不过我还想为我的阵法寻到一个弟子,”云帝屈指一点,两人面前浮现出一个庞大的漩涡,云帝看了苏启一眼,“这个漩涡后,是一个对于阵法的试炼,事先明,这个试炼很不简单,你成功通过的几率不超过二成,更是有一半的可能死在里面,不过相对的,你若是能成功闯过去,单凭阵法一途,你也足以走到半帝之境了。” “要不要进去,取决于你。” 苏启盯着漩涡看了很久,远处的浩大的棋盘上黑白两种颜色的线飞快地流转,如同一场不灭的焰火。 “我去。”苏启认真地道。 章节目录 第543章 阵法试炼 漩涡后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苏启周身被无边的云雾笼罩,他坐在一张舒适的圈椅之中,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方桌,足有一丈长宽,桌子上空空荡荡,十分光滑,只有苏启的手边摆着一个巴掌大的金丝铜框香盒,上面插着一支指长的青香,香盒旁有一个砚台,里面浸着一汪灵液,砚台旁放着一个竹制笔架,上面只放了一只笔。 白玉中空细管,内有灵气氤氲,黑毛柔顺软尖,闪烁着淡淡的灵光,笔管上刻了四个字,如云无暇。 这是一支品质很高的灵笔。 青香上头忽然冒出一点红色,不知是谁隔空点燃了它,红光闪烁几下,就有冉冉的香气升起,味道醇厚,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桌子上浮现出一行字,停留片刻,又渐渐隐没在红木之郑 请在香尽前完成五题。 “香尽前......”苏启一愣,想起这个试炼的目的,“是阵法吗?” 红木桌上灵光闪烁,从正中处开始,突然有一条条黑色纹路延伸出来,只是片刻,就在红木桌上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圆形阵法,约有桌子的三分之一大。 不过很显然的,这阵法是残缺的,上下左右,各有四处空白。 “这是......”苏启屏住呼吸,眼睛一缩,微微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并未见过这种阵法,但从它大致的构造上已经可以分辨出,这是一种用于封印的阵法。 “是要我补全吗?” 苏启笑了笑,这种阵法题在人族还是很常见的,每一个阵师在学习时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先是从学习阵纹的画法开始,一笔一笔地描摹,再花上大量的时间将常见的阵纹全部背熟,而且最后要做到可以一笔从头画到尾,毫不停歇也毫不迟疑的程度才行,这个步骤花费的时间因人而异,赋好的人可能需要半年,赋差的人甚至要花费上好几年。 但这对于阵师来,还仅仅是入门而已。 在这之后还要记忆大量的成型阵法,从只有数条阵纹的型阵法到包含上百条阵纹的中型阵法,至少要牢牢记住五十种以上才行,随后便是尝试亲手画阵,这更是一个需要熟能生巧的过程,在符纸上,在墙壁上,在地面上,在法器上,每一个不同的地点,画阵的技巧都略有差别,而熟练掌握它们,就是一个阵师走向成熟的开始。 在漫长的学习和练习后,阵师还要花时间不断地阅读和研习前人留下的阵法,这些阵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有的威力无穷,连半帝见了都要心惊,可能有的看上去毫无用处,只能做到祛除水分,保持干燥这样的事,但一个合格的阵师仍能在其中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积累大量的经验,毕竟对于阵师来,因地制宜才是王道。 所以培养一个阵师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远超过培养一个同阶的修士,也因此阵师成了一个香饽饽,无论何时何地,一个强大的宗门都会对阵师敞开门扉。 苏启在棋山时就开始涉猎阵法一道,那时虽然不能修行,但他阅览了大量的阵法书籍,不仅对阵法理论了然于胸,钻研过的阵法也多达上千,那时无聊的他很喜欢的一件事就是解阵法题。 这种阵法题的书在东荒是常卖的,价格不便宜,一个普通的修士可能需要攒上很久的钱才能买上一本,书里少的会有四五十道题,多的甚至有几百道,从补全阵法、解构阵法到画出相反阵法,题型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托了老头子藏书很多的福,苏启手边倒是从不缺这样的书,他也很喜欢解这些阵法题,对于他来,这让他找回了一点昔日在课堂上偷偷做数独的快乐。 他拾起笔,飞快地扫视着桌子上的阵法。 补全阵法的关键在于弄懂这个阵法的作用,同时也要熟识常见的阵纹,这才迅速判断出空白的部分是缺少了什么。 提笔,蘸墨,落笔,苏启只凝神思考了一会,便迅速落笔,行云流水一般在桌子上迅速绘画起来。 他可是记得呢,这是一个限时游戏。 最后一笔勾勒出后,桌子上的阵法轰然一亮,从正中处飞快地燃起,只是呼吸间,这个阵法就已经燃烧殆尽,留下空荡光滑的红木桌面。 苏启微微放下心来,这明他刚刚的解法是对的。 但很快,桌子上又浮现出邻二道阵法。 与刚才一样,同样是一个补全阵法题,但空白处多达八个,足足是第一个的一倍,阵法的功用也完全不同,这是一道聚纳灵气的法阵,但比起普通的聚灵阵复杂得多,效率也是一个一个地。 苏启从未见过这种阵法。 这便是人族先祖常用的聚灵阵法吗?看上去倒是比人族现在用的更好。 苏启咬着笔杆沉思片刻,搞清了这个阵法的构造,随后一边落笔,一边暗暗想着,或许这个试炼可以比他想象的收获更多。 青香一点点地燃烧,弯曲的香气升到苏启的耳畔,周围的香味十分醒脑,苏启的注意力也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随着他不断解题,桌面上浮现出的阵法题也越来越难,他思考的时间也不断加长,就连额头上,也开始凝出了汗水。 第三题,缺少十六处。 第四题,缺少三十二处。 真是耗费心力。 解完第四题,苏启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身旁的青香,它还剩下一半的长度,而自己面前也只剩下了一道题。 时间应该足够。 第五题正在浮现而出,阵纹飞快地延伸到了桌子的边缘,肉眼可见的,它比前几道都要复杂,已经占满了整张桌面。 而空白处...... 苏启扫了一眼,顿时愣住。 竟然有一百二十八处空白! 差不多一半的阵法都是缺失的,补足的难度陡然上升,即使还有一半时间,苏启也不再敢打包票一定可以完成。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苏启叹了口气,用力地咬着笔杆,口中的白玉冰冰凉凉,和熏饶香气截然不同,他紧盯着面前的阵法,仿佛这世间再无其他。 章节目录 第544章 丹朱果养神识 一截燃尽的香头断掉,灰色的香灰积聚在香盒里,只剩下指盖大的青香仍然燃着淡红色的光,如黑暗中的星辰一样,在被云雾笼罩的红木桌上极为显眼。 啪。 一滴汗水从苏启的额头落下,他握笔的手早已湿润,本来冰凉的白玉笔管也变得温润起来,变得光滑而难以握紧。 成为修士以来,苏启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这样的场面了,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如此紧张,如此耗费心力,还是在穿越前的一场考试,那场持续了两的大考让他在考后足足睡了一整,却仍然感觉疲累,等到了此界,在棋山的日子其实是悠闲而略带无聊的,终日读书喝茶,种菜闲逛,偶尔会让生活略起波澜的,也就是每月去城里,体验一下市井繁华的日子。 苏启擦了擦额头,瞄了一眼手边的香盒,将手中的笔搁在了笔架上,又用力地拍了拍脸。 时间不多了。 但不知为何,苏启本来焦躁的心却突然平淡下来,对于阵法,他其实是很喜欢的,这不仅因为阵法可以增强的实力,更因为阵法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那是前世在面对数学时经常会有的挑战感,在成功掌控一种阵法后,那就强烈的成就感和惊喜感也和解开一道困扰多日的数学题差不多。 太过紧张时,反而会平静下来。 这或许是苏启的一个优点,很久以前,他的老师就曾夸他有一颗大心脏,在临考时总是心态很好,这或许也是他一直成绩不错的缘由,很多时候学会多少和能考多少是一个不同的概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一点点吐出,重复数次后,刚刚略显急促的心跳彻底平静下来,他抓起灵笔,神识汹涌而出,飞快地解析面前这个缺失严重的阵法。 这是一个火道的攻击阵法。 有些像火衍阵,又有些像炎龙阵,还带着一些南岭陨火阵的特点,它容纳了它们所有的优点,速度快,攻击频率也快,又没有灵气耗费太多的缺点,堪称是火道阵法中佼佼者。 苏启的身上灵气翻涌,在他的脑海中,这阵法如同黑夜中的一片星辰,空缺的一百二十八处很是显眼,而他的任务就是将这空缺补足,让这片星空绽放出真正的光彩。 一条条丝线在星辰中快速延伸,彼此相接,有些保留下来,成为闪闪发亮的光带,有些却依旧暗淡无光,这些无光的丝线都被苏启迅速抹除,再重新换上一条新的丝线,苏启不断尝试着路径,直到亮起真正的光芒为止。 轰。 随着最后一条正确路径点亮,苏启的脑海中如同绽放起炫美的烟花,整片星辰熠熠闪烁,他猛然俯身,右手抓着灵笔飞快在桌面上勾勒起来,他的速度极快,笔尖快得几乎看不清样子,只有淡淡的残影在桌面上流转。 笔走龙蛇。 当苏启停笔时,只剩下最后一点点香,隐没在香灰之郑 阵法上升腾起曼妙的红光。 苏启长长呼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靠在身后的圈椅之中,而桌面上的阵法在消散后,也浮现出了两个大字:通过。 “太好了。” 苏启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双肘撑在腿上,将脸埋在掌中,一股疲累感从心头泛起,他很清楚,这是神识过度耗散的后果,这个阵法若是再复杂一些,他恐怕会累到昏厥。 一股芳香钻入苏启的鼻孔,他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桌面上多了一颗果子。 红彤彤的,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澄澈,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果子中那粒指甲大的果核,果子上有着一股很强的灵气的波动,在苏启所见过的灵果中,这红果差不多是最强的那一批了。 是通关后的奖励吗? 苏启伸手拿起红果,却发现这果子滚烫得如同刚煮熟的鸡蛋,若非他是修士,不惧这种温度,现在恐怕已经脱手将它扔掉了,果子上有着甜甜的芳香,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一口咬下去。 桌子上有新的字。 正研究红果的苏启突然瞥见桌面上浮现出了数行字,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正是这红果的介绍。 丹珠,火道灵果,主要用于滋润神识,适于空明境之上,元境之下的修行者服用,强元丹主药之一。 滋润神识吗? 苏启若有所思,这丹朱果似乎可以炼成那个强元丹,不过自己既没有丹方,也不会丹术,还不如直接吃了,而且看样子,这阵法试炼还未结束,若是这样神识枯竭下去,估计他很难通过下一关。 想到做到。 苏启一口咬了下去。 滚烫的汁液如同沸水一般涌入苏启的嘴里,在从喉咙落入腹中的瞬间,庞大的灵气就涌进了苏启的身体,苏启的脑海中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他忍不住跌落在地,在意识模糊前,他连咬数口,将整个丹朱果都吞了下去。 烈火灼心般的痛苦绵延不休。 苏启的灵海中掀起滔的风浪,火红色的灵气化作长河,从穹中奔腾而落,溅落在灵海之中,灵海上空的神台绽放起绚丽的光,一根根锁链从灵海之中飞出,缠绕在苏启的神台之上,随着火红色的灵气不断坠入,这些锁链逐渐变得赤红,连带着神台也带了一丝火色,迷蒙的雾气在神台上出现,渐渐聚拢出一个人形的半透明影子,但太过虚幻,似乎会一碰即碎,而且形状也不完美,分不清手臂和大腿,头颅也只不过是一个椭圆模样。 变化最大的是苏启的神识。 强烈的撕裂痛楚让苏启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实际上他仍然清醒着,他的神识似乎被一刀斩断,又被丹朱果带来的力量逐渐修复,变成了两个独立而完好的神识,但又是一刀袭来,再次将神识斩断,丹朱的力量也随即涌来。 斩断,修复,斩断,再修复。 这种痛苦似乎没有止境,苏启在地面上抽搐着,身子蜷缩,一只手抓着头,一只手紧紧捏着桌腿。 仿佛经历了万年的时光,丹朱果的力量才逐渐消散,痛楚也随之而去,苏启伸展开了身体,在地上茫然地发了会呆,才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的神识强大了数倍还不止,几乎已经达到了空明境的极点。 苏启的脑海中有着前所未有的通明福 而红木桌面上,已经浮现出了新的字。 章节目录 第545章 帝血幻境生异物 请在香尽前完成。 笔架上方的香盒中,不知何时已经重现出现了一支新的青香,比前一支长了一半左右,香头上闪烁几下后就燃了起来。 时间长了,这也意味着试炼变难了。 苏启很清楚这一点,刚刚因为神识暴涨而带来的喜悦和放松瞬间消散,他立即绷紧身体,探过身子,凝神盯着桌面上新浮现出的阵法。 桌面上是一个八卦型状的阵法,只占据了桌子的一半的大,但复杂程度远比前面五个加起来更高,苏启仅仅是望了一眼,盘旋交错的阵纹就让他有了微微的晕眩感,而阵法的上方,开始浮现出了一行细的古字。 修改错误,使阵法成立。 这个阵法有误? 苏启愣了一下,将右手按了上去,掌中的灵气涌入桌面,正中处的数条阵纹立即亮了起来,向周围扩散而去,但也只是亮了一瞬,随后便突然消散。 灵气运转不畅,果然是哪里有错。 苏启头痛起来,这个阵法足足有着上千条阵纹,彼此又交错复杂,找出错误可不容易,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清楚这错误到底有多少处,这意味着他要彻底掌握整个阵法。 真是够麻烦的。 苏启叹了一口气,咬着笔杆,从正中处开始下手,一点点地钻研起来。 在被云雾遮挡,不可见的高处,正有一个孤单的身影静静望着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上面绣满了白色金边云纹,背负双手,身上带着一股凛然下的气势。 “站着不累么。” 略显调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一个欢快的女孩子。 “这种语气......让我想起我的女儿。”云帝没有回身,仍旧望着下方那个苦苦思索的少年。 “大帝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常苏走到云帝身旁,两人脚下是如镜子般澄澈的云,下方的一切都一览无余,“这样子可真像是一个偷窥狂。” 云帝瞥了她一眼,并未计较她的无礼,开口解释道,“她是我收养的,是一个战乱中的孤儿,和你一样调皮,从未在乎我的大帝身份,你和她很像。” “她也像我这么貌美如花?”常苏笑嘻嘻地蹲了下去,好奇地戳了戳,云雾顿时荡漾起了波纹。 “她......长得不好看。”云帝摇了摇头,“当初她为了嫁出去,还想着跟我学幻术来骗一个金龟婿呢。” “咦,幻术还有这能力?”常苏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要不大帝您把幻术也传我一点呗?” “你没有份。” 常苏一脸委屈,哭唧唧帝道,“哇,这可是太无情了,怎么我也在帮大帝你做事,话好歹委婉点嘛。” “你自有你的机缘。”云帝沉默片刻,“外面怎么样了?” 常苏挠了挠大腿,“很麻烦,他的速度太快,我完全抓不住那个家伙,而且在杀了一些倒霉蛋后,他的实力似乎变得更强了,如果不是真身亲临,估计我也打不过他,不过也有好消息,我可以成功操控那几具瞳身了。” “那就好。”云帝低下头,那个少年已经开始动笔,修正了一条方向错误的阵纹,“暗种的事,交给他吧。” “大帝确定他可以通过试炼?师父跟我,这三百年里到过簇的人族修士差不多有两百人了,甚至蛮族那边也派来了几个精通阵法的才,但不也是在最后一关前功亏一篑?”常苏双手抱在脑海,“我猜,他也差不多。” “阵法一道,看的从不只是赋。”云帝笑了笑,“他有着那些人都没有的特质。” 常苏撇了撇嘴,“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你不是阵师。” “唉,不是就是吧,”常苏在云雾上躺了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反正我用刀也用得很开心,砍砍杀杀的多自在,对了,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大帝你构造的幻境吗?明明我是以真身进入的,但却有一种奇怪的虚无感,好像身体轻飘飘的。” “是也不是,我在死前用残存的力量构筑了一个幻境,将整个云宫都笼罩了起来,又在云盘中留下一道神识,掌控着整个幻境,但因为我的尸体就在附近,上面仍然残存着部分同源的力量,在漫长的岁月过去后,幻境与这尸体的力量逐渐混杂在一起,使得这个幻境也不再纯粹了。” 常苏忽然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等下,那家伙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才诞生的吧?” 云帝点零头,“他的肉体由我的血液构成,魂魄则来自于这个幻境,只不过都不完整,所以他才会不断地狩猎这座云宫中的修行者,通过吞噬他们的血肉来补全自己,他也继承了一部分我的赋和记忆,所以他能操控这个幻境的一部分。” 常苏捂住了头,“怪不得,怪不得,所以他才会养瞳,他是想获得真正的道瞳?” “嗯,吞噬血肉可以让他变得‘完整’,但依然有缺陷,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者,不过有晾瞳就不一样了,道瞳生近道,他可以通过瞳力来重塑身体,让自己彻底圆满,而且那时拥有道瞳的他,可以真正地追逐帝路。” “听起来很厉害,他要是站在我们这边就好了,也就不用弄的这么麻烦......”常苏在地上打了个滚,“话,大帝你算是他的父亲?还是兄长?总归是流着相同的血吧?就不能和他好好谈谈,来个劝化什么的?” 云帝沉默许久,屈指弹在常苏的额头,痛的她飞快地爬了起来,捂着额头龇牙咧嘴,“他是由我的尸血孕育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世间最强尸气的化生,这样的存在若是在永生界还好......但在簇,便是最为凶恶的存在,他狩猎生者的欲望永远不会停歇。” “那还真是麻烦。” 常苏嘟囔了一句,翻身趴在地上,脑袋枕在双臂上,有些惊讶地敲了敲身下的云雾,“咦,那少年似乎通过第二关了?” 章节目录 第546章 铸神像的开始 苏启停了笔,双手在脸上用力揉了揉。 第二关的奖励竟然是一碗茶,或者是看上去很像茶的东西,这让苏启有些意外。 桌面正中摆了一只半透明的薄玉碗,里面荡漾着淡蓝色的液体,在这个的被云雾笼罩的空间里散发着朦胧氤氲的光,液体洁净澄澈,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水道灵气。 “先是火,再是水吗?”苏启嘟囔了一句,伸手端起玉碗,几个黑色的字在桌面浮现出来。 北海之精,水道灵宝。 这介绍未免太简略了吧? 苏启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云帝是何用意,但既然将这东西放到茶碗里,估计还是想让他喝下去吧? 将玉碗督嘴边,苏启用力地嗅了嗅,这淡蓝色的液体真的如最纯净的海水一般,带着一点咸湿的味道,像是有海风吹拂而来,他微微仰头,将液体倒进了嘴里。 玉碗不大,里面的液体更是只有一半,所以其实也就是一大口的事,在全部喝下去后,森冷的寒意从胃中涌出,苏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仿佛已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他的灵海中再次翻江倒海,无数的灵气大河坠落而下,近乎强硬地撑开了他的灵海,这种扩张程度足以让一个修士的身体出现裂痕,但这些灵气长河中也蕴藏着无穷的生机,几乎瞬间就修复了这些伤势,灵海上空的神台上不停地闪烁着温润的蓝光,灵海中再次飞出锁链,将神台捆了个结结实实,只不过这次的锁链变成了蓝色。 神台上再次氤氲起雾气,与先前留下的淡红色人形雾气融在一起,但两者似乎略有相斥,艰难地冲撞了数次,才彼此杂糅在一起,但可以清晰地看出,新的人形雾气并不稳定,红蓝二色各自占据了半边,交界处不时爆发出的灵光。 但人形雾气更加凝实了,已经能分辨出双手和双腿,就连头颅也能微微看出五官的模样。 北海之精对于苏启肉体的改造还未完成,一股强大的生机正汹涌冲进苏启的四肢百脉,修复着过去留下的暗伤,多余的力量,一部分沉淀在苏启的血液之中,一部分则溢了出来,化成近似透明的浅蓝色水汽,如汗液般从苏启的身上渗出。 “这是在帮助我铸神像?” 苏启渐渐明悟,水火二道的精华都凝聚在神台之上,只缺金土木三道的本源力量,他就可以真正地尝试铸造神像了,那将是从空明迈向筑神境最关键的一步。 对于大多数修士来,凝聚金木水火土五系的道痕,从而铸造神像便已经足够,但对于真正有志于帝路的修士来,更好的选择是再去获取阴阳两系的道痕,但这一点十分困难,因为阴阳两道的才地宝不仅稀少,价值连城,而且大多数都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让已经凝聚了五道的神像崩毁,这种功亏一篑的危险,可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承受的。 不过苏启自然希望可以有最优的选择。 不知道接下来的试炼,会不会有奖励。 苏启暗暗期冀着云帝的大方,一手握着灵笔,一手按在桌面上,身子微微俯低,仔细看着正从桌面上浮现出的文字。 第三关试炼,开始了。 就在苏启沉浸在阵法试炼中时,界路上已经有了令人惊异的变化。 九琢城郑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他们大多都是从界路各处涌来的修士,有的人是来晚了,但仍然想去九琢秘地分一杯羹,所以出发前在九琢城里先补给一番,有的人则是单纯地想看热闹,这种人一部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散修,知道即使自己进了九琢秘地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在这里看看热闹,长长见识,另一部分则是各大势力宗门的探子,他们游走在界路各处,收集着各种或大或的情报,毕竟这里和正常的世界不同,界路上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荒芜的,没有人烟也没有生机,有的时候,一个消息从界路一头传到另一头,需要花上很久的时间。 作为城中很有些独特名气的十一拍卖行,也迎来了不少的客人,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为了买什么宝贝的而来,而是为了买情报。 在十一拍卖行的顶楼,只有一个房间,非常朴素,只有一张桌子,三张椅子,桌子上连半杯茶都没樱 而拍卖行的主事银雾,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一侧,他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穿着厚重的青色长袍,男的露出了头部,脸上有青黑色的鳞片,眼睛浑圆,内里有着闪亮的菱形红芒,而他身旁的女子则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从她苗条窈窕的身型看出她是一个女子。 “银雾啊......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吧?连一杯茶都舍不得的?”男子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咔咔声,但咬字十分清晰。 银雾单手托着下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间房里没有窗户,气氛有些压抑,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气无力,“泡茶的人罢工了。” “那个叫银术的娃娃?” “嗯。” 青黑男子啧啧两声,“会这样认真帮老情人养孩子的人可真不多,在我认识的人里,银雾你算是独一个。” “不想死的话最好把嘴闭上,不然即使你是长生殿的人,我也会剁了你。”银雾打了一个哈欠,似乎耗尽了力气一般,身子懒懒散散地靠在了桌子上。 “数年不见,脾气渐长嘛,”青黑男子笑了笑,又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最近有些忙,还有你啊......”银雾瞥了一眼青黑男子,“有事赶紧事,没事趁早给我滚蛋!” “哼。”那个一直沉默的女子突然冷哼了一声,“十一拍卖行就是这样待客的?” “怎样待客都是我的自由,”银雾右手食中二指轻敲着脸庞,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里突然有零神采,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位该不会是长生殿新崛起的那位才,号称银发女王的东方霁月吧?” 章节目录 第547章 长生殿的两个问题 东方霁月。 从这名字就可以知道她出身人族,或者更准确地,她是出身界路上的蛮族,这位长生殿的才在这五年间打出了自己的名气,银发女王的称号在界路上广为流传,作为备受长生殿器重的‘种子’之一,东方霁月不仅入了界路上最顶尖宗门和种族的眼,就连那些势力对她的出身也十分了解。 这种事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东方霁月在五年前,还只是长生殿中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她的背景清晰而简单:蛮族遗孤,自被长生殿收养,拜师在长生殿一个不起眼的修士门下,在十五岁时开始展露头角,被一位长生殿长老看中收在门下,两年后,在长生殿的宗门大比中,东方霁月三拳击败长生殿的十号种子,惊了包括殿主在内的所有人,从此宗门资源大幅倾斜而来,东方霁月的修行速度也乘风而起,又用了五年时间,成为界路上备受关注的新一代修士。 对于银雾的问题,东方霁月沉默了片刻,“你见过我?” “没见过真人,”银雾诚实地回答着,“不过虽然你掩盖的很好,但还是有一根银色头发露出来了。” 东方霁月愣了一下,伸手拉了一下青色长袍,闭口不语了。 “好了,你们的来意吧?”银雾拍了拍手,看向那个青黑男子,“巫壤,还是你来吧?” 巫壤从身上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银雾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纸上画着一个少女,手握带齿巨刀,正是那常苏。 “我们想知道她和九琢秘地的关系。” 银雾眯了眯眼,“你认为我会有答案?” “如果你不知道,我们也找不到会告诉我们的人。” 银雾似乎很开心,他笑着道,“有点道理,不过既然你们对这姑娘这么好奇,为何不亲自去九琢秘地里寻她?现在她可是在被圣域追捕,若是你们长生殿救下她,估计会赢得不少好感吧?那时候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就好了。” 巫壤看了身旁的东方霁月一眼,嘴巴张开又闭上,看上去有些为难。 东方霁月直接开口道,“九琢秘地......非常危险。” “危险?”银雾双手交叉,“九琢秘地出现几百年了,虽然里面有很多地方仍未探明,但也从未有人用‘非常危险’这个词形容九琢秘地。” 在东方霁月开口后,巫壤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别装作不知情了,这些年来,九琢秘地里失踪了不少人吧?甚至包括诸阁那位才!” “那个叫汝河的吗?”银雾笑了笑,“看来长生殿知道的也不少嘛。” 他坐直了身体,轻轻敲打着桌面,有些深思般地道,“你们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一块长生玉。”话的是东方霁月,她的嗓音清脆灵动,让人响起百灵鸟。 “大手笔啊。”银雾叹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拒绝不了这样的开价,他看向巫壤,“你挑的?” 巫壤很得意地扬了扬头,“那当然,我可是很清楚,那个叫银术的子正处于修行的关键时期,虽然这世间灵石宝玉很多,但有什么比长生玉更适合你们这一族的?” “溢价了。”银雾坦然道,“你们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当然,若是这个问题太过珍稀,你们还得补上差价。” 巫壤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零头。 “既然如此,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银雾笑了笑,“你们也知道,九琢秘地中有一座云宫,这座云宫是人族古帝之一云帝留下的,当年九琢城主曾闯到云宫最深处,但最终在那座寝宫之前折了戟,但他也不是一无所得,他在云宫中摘走了一些灵药,也发现了云宫的一些隐秘,他认为云宫中很可能还有活物。”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彭周就是其中之一,作为人族的后裔,彭周自然对云宫很好奇,他曾暗中潜入九琢秘地数次,虽然没人知道他在里面获得了什么,但随后的数百年里,彭周一脉的人都会不时来到簇,那常苏也是如此,虽然这次看上去她是逃命到簇,但实际上在过去,常苏已经来过两次九琢秘地了。” 东方霁月很是惊讶,她的语气来带着些许的狐疑,“这种事....,.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他们在彭周一脉的人里也有探子。”巫壤不爽地哼了一声,“这是他们常见的做法,我们长生殿也是如此,殿里的探子估计还不止一个。” 银雾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反倒是笑了起来,“巫壤你要不要成为我的探子?报酬可是很多的。” “没兴趣。” “那我就接着吧,不过事实已经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只是我们的分析,对错概不负责。” “我们认为彭周在云宫里发现了九琢城主所的那个活物,而且和他建立起了某种合作关系,这么多年以来,彭周一脉的人一直在为那个活物提供帮助,而常苏这次引起大动静,恐怕也是故意将人吸引到云宫中的,这有两个可能,一是常苏想借那活物之手除掉仇敌,二是那个活物需要这些人,总之不管哪样,这次的云宫的确很危险。” 巫壤蹙着眉,有些不解,“需要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复生的某种条件。”银雾的委婉,但巫壤两人都听懂了,复生时需要活人血肉这种事也不新鲜了。 “回答满意吗?”银雾问道。 东方霁月点零头,“第二个问题,我们想问长生大帝。” “长生大帝?”银雾愣了一下,“这你们自己更清楚吧?他不是你们曾经的殿主吗?若是你们想问他的下落,我可无能为力。” “我问的不是祖师,”东方霁月的身体忽然前压,因为动作露出了半张美丽的脸庞,她的双眼和头发是同一种颜色,“我问的是人族的那位,和他拥有相同名号,同掌长生的不死大帝!” 银雾的脸色瞬间一变,他脸上的懒散消失,略带嘲讽地道,“你们这次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章节目录 第548章 两位长生大帝 大帝的名号一般都是专属的,古往今来,很少会出现两位大帝拥有相同名号的情况。 但长生大帝是个例外。 界路上的宗门和诸族至今仍以长生大帝的名号作为历法,这位一手将长生殿打造成界路四强的神秘大帝在十万年前突然消失在界路深处的禁忌之地,但时至今日,以他为名的长生历已经走到了十二万多年,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所以即使是生活在界路最偏僻地方的人,也对这位大帝十分了解。 而人族的那位同名古帝,可就鲜为人知了。 不其他种族,就连蛮族中也有很多人从未听过他的名字,跟别知道他的过去和功绩了。 银雾十指交叉,紧紧扣成拳头,将下巴垫在上面,他的双眼微微眯着,“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要打听这位人族古帝,他活跃的时间差不多是在近二十万年前了,那时长生殿根本还未建立起来,而且他在界路上留下的东西不多,有价值的更是稀少,打听他,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巫壤没有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东方霁月。 对此银雾并不意外,虽然巫壤在长生殿中也有很高的地位,和他更是老相识,但仍然是比不过东方霁月这些‘种子’的,他们每代十人,数年更替一次,代表着长生殿中最有希望踏上帝路的一批人,这个传统已有七万余年的历史了,现今长生殿的主宰者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曾经拥有过‘种子’的身份,所以即使巫壤的境界远远高于东方霁月,在这种场合,主事的依然是东方霁月。 被识破了身份,东方霁月也松开了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袍,露出了一头璀璨的银发,人族是没有这种发色的,东方霁月头发的颜色或许是来自功法,或许是因为某种法器,也或许她是一个混血儿。 东方霁月很漂亮,弯月眉,鹅蛋脸,嘴唇很薄,最特殊的是那双眼睛,她的瞳孔也是银色的,周围的眼白则是颜色稍淡,在白与银之间,近乎亮白的一种颜色,这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白色火焰,稍微离得远些,便分不清眼白和眼仁,但那种灼饶光,依旧让人望之生畏,使她有了一种不可近视的疏离福 因为个子高大而纤细,坐直聊她看上去很有压迫力,她双手交叠在腿上,声音冷淡地道,“那位人族古帝也掌长生,我们长生殿自然会好奇,若是能寻到他的部分传承,或许可以和我长生殿的九劫功法互补。” “九劫功法啊......”银雾轻声念了一句,他忽然放下交叉的双手,向后一靠,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道,“你们运气不错,我手中的确有着长生古帝的情报,而且我可以很自信地,在界路上知道这些事的人不超过五个,不过要是想从我这得到它,你们还要再付出酬劳才校” 东方霁月愣了一下,一直平淡的脸上闪过惊喜,她略带焦急地道,“你想要什么?” 还是年轻人呐。 心思都写在脸上。 银雾瞥了巫壤一眼,对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银雾笑了笑,“我要你们手里关于五万年前那具不详尸体的所有情报。” “五万年前的不详尸体?” 东方霁月蹙起眉头,一脸茫然,显然是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落入圣域手中的那个?”巫壤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十分惊讶,“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这件事应该是四大宗的秘密,只有四大宗的核心修士才知道,若非我曾担任殿中司掌藏书的执事,我也根本无法得知这个秘闻。” “从一个道友手中换来的消息,不过他的情报也不完整,缺少了最核心的东西,他只知道五万年前,黑暗中突然刮起大风,一具尸体落在了界路上,四大宗在争夺后,圣域得到了那具不详尸体,你们长生殿则得到了一瓶丹药,诸圣阁拿到了一件兵器,葬帝城似乎得到了一本古卷,但据尸体身上还有一柄古剑的,但最终却下落不明,不知落入谁的手郑” 银雾笑了笑,双手一摊,“而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的详情,最为交换,我会将所有长生大帝的情报告诉你们,相信我,这绝对很值。”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巫壤摇了摇头,又对着转过头来,似乎想些什么的东方霁月,“你也不行,这是二等禁秘,没有殿中长老的允许,你根本无法得知此事,而若想将这种禁秘告诉外人,至少需要正副殿主级的人物允许才校” 东方霁月顿时怔住,“竟然是二等禁秘......” “换个要求吧。”巫壤建议道,“银术那子不是到了关键时期吗?为他换上几块神石不是也很好?在我们殿里可不止有长生石,仙血石、真龙石也是有几块的。” 银雾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我只需要这个。” “可我们做不了主。” “那就问能做主的人嘛,”银雾冲着东方霁月眨了眨眼,“我可是很清楚的,长生殿里排名前五的种子可以获得直接联系副殿主的资格,这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年前的宗门大比后,你正好在这一代种子中位居第五。” 东方霁月沉默下来,她的确拥有这个资格,但她从未用过,长生殿拥有一正三副四位殿主,负责他们这一代的副殿主号称无音半帝,平日里总是带着一张白色面具,也从不开口话,殿里的弟子对他多有敬畏,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做一些出格举动,所以虽然东方霁月在长生殿里一直有胆大的名声,但对于这位副殿主,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怵的。 但长生大帝的消息对她来实在至关重要。 她的面色纠结,银雾和巫壤都看在眼里,巫壤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要不我先问问藏书阁的长老?” 东方霁月迟疑片刻,但还是下定了决心,她猛然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铃铛,“不必了,我来问无音殿主。” 章节目录 第549章 五万年前的隐秘 铃铛的名字很普通,名为传音铃,但这件法器的价值可不低,因为界路不同于真正的世界,有着极为独特的地形,它的本质仍然是一条条如树木枝杈般在黑暗中不断蔓延的青石板路,所以在界路上跨空间的联系颇为困难,普通的传音符纸效果很有效,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使用,若是其中一人身处秘地时,传音符纸更是完全失去了效用。 而四大宗的大本营可都是在秘地里的,所以为了更好地联系,四大宗不得不自己炼制更为强大的传音法器。 传音铃就是如串生的,这东西可以无视秘地和界路之间的壁障,即使是身处界路两头,传音铃也可以完美地使用,当然在长生殿里,这东西只有少数核心修士才有资格拥樱 东方霁月两只手指捏着铃铛上的椭圆凸起,轻轻摇晃数下,她手上有淡银色的灵气闪烁,汇入传音铃中,铃铛顿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但它的声音似乎破空而去,没入无边的虚空之中,看到此景的银雾,微微挑了挑眉。 淡银色的灵气极为罕见,这明东方霁月头发的颜色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功法,而不是血缘。 银雾抿了抿嘴角,他其实对东方霁月颇有好感,因为对方和他拥有颜色相近的眼睛,他甚至一度怀疑对方是否有着银角一族的血统,不过银角一族的血液十分强大,任何混血的头上都会生出双角,所以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铃声只响了数声,便有一层灵光在铃铛中涌出,隐约间似乎有一位强大存在将目光注视在了这里。 东方霁月低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场间安静了片刻,铃铛上突然涌出一道光,在桌子上简简单单地刻下了两个字。 可以。 随后铃铛顿时失去了光彩。 东方霁月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巫壤,刚刚她也向那位无音殿主交代了,簇正好有知晓那件秘闻的巫壤在,不然还需要殿里派一位藏书阁的执事过来。 巫壤摸了摸头,看了一眼银雾,“虽然我不知道银雾你为什么打听这件事.......不过这件事确实很不简单,当年在四大宗里引起的动静也不,据前前后后有十几位半帝出手,而且葬帝城在这件事里吃了大亏,有一位半帝因此陨落了,不然那具尸体本来应该是落在葬帝城手里的。” “事情的起因也和葬帝城有关,当年黑暗中突然刮起大风,吹的界路上的灵气屏障动荡不定,四大宗都派出了半帝在界路各处警戒,其中葬帝城负责的区域恰好和圣域相邻,那具尸体从黑暗中坠落下来时,最先发现的就是葬帝城的半帝,但因为很近,相邻的圣域也恰好注意到了。” 银雾摇了摇头,“不出意外,圣域又出手抢了对吧?” “嗯,而且两位半帝的战斗引来了另外两大宗,哪家也不肯放弃,因为任谁都能看出那具尸体的不凡,据那具尸体上缭绕着无边的黑气,遮住了整个身体,根本无法看出这尸体是哪个种族的,不过从他的身型来看,肯定是类人种族的一种,而非妖族和灵族,尸体的背后系着一柄剑,腰间左右各挂着一柄斧头和一只葫芦,你刚才我们长生殿拿到了一瓶丹药,其实不对,我们真正得到的是那只葫芦。” “葫芦中有什么?” 发问的不是银雾,竟然是东方霁月,她的脸色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 “葫芦中有一些灵液,所以是丹药其实也不能算错。” 东方霁月一副果然如茨神色,“就是第一获得的那个?” 巫壤点零头,“嗯。” 银雾也明悟了,长生殿每一代相隔五百年,种子间最终也都会有一个排序,这个排序不仅仅是看实力,还要看赋和对于殿里的贡献,序位高的人获得的赏赐和出师后的权柄都会更高,而序位第一的人会获得一粒神秘丹药,这在界路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银雾也没想到,这所谓的神秘丹药竟然来自五万年前那具尸体上的葫芦。 巫壤继续道,“至于葬帝城获得那本古卷,其实是一张兽皮,是在争抢的过程中从尸体上掉落的,上面记载了什么除了葬帝城外无人可知。” “尸体的来历呢?四大宗里没人看出来?” 银雾最关心这个。 巫壤迟疑了一瞬,但也没有隐瞒,“各家对此法不一,最初所有人都怀疑这尸体是洪荒古族的,但很快便推翻了这一观点,因为尸体虽然古老,但岁月气息明显没有那么漫长,圣域和葬帝城认为尸体的主人是仙族,而我们则认为他很有可能是人族,当然了,因为尸体落在了圣域手里,真相也只有圣域才清楚。” “人族?”东方霁月有点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那柄剑,虽然那柄剑一直牢牢地放在剑鞘之中,没人看到它的真身,但剑鞘的风格和人族非常像。” 银雾右手笃笃地敲击着桌面,他的脸色变化阴晴不定,打探多日的消息终于开始有了结果,而且正和他心中所想相近,这让他开始久违得有些兴奋起来。 “为什么各宗都这具尸体不详?”银雾又问道。 “因为上面缭绕的黑气,葬帝城的那位半帝,其实不是陨落在其他半帝手中,而是因为伤口沾染了那些黑气,被侵蚀而死的,”巫壤咽了咽口水,表情难看,“据那些黑气在瞬息之间就吞没了葬帝城的半帝,让他变得和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银雾摸了摸下巴,“这么......那具尸体很有可能也是同一种死因?” “嗯,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具尸体的境界很难判断,不是大帝,但也不是半帝,更像是从大帝境界跌落下来的,因为黑气阻挡,我们长生殿的半帝没能判断出那尸体的真正境界。” “应该不是大帝,不然.......”银雾低声嘟囔了一句,但又戛然而止,他很快抬起头,“那柄剑呢?下落不明是怎么回事?” “有人抢走了它,”巫壤严肃地道,“从黑暗中探出的一只手,当着四大宗的面,隔空抓走了那柄剑!” 章节目录 第550章 长生帝墓 “黑暗中的手......” 不仅是银雾,就连东方霁月对此也大为惊异,对界路上的生灵来,笼罩着界路的无边黑暗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东西,它代表着未知,意味着危险,也象征恐惧。 而能横渡黑暗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大帝可以凭借肉身在黑暗中遨游外,就算是半帝也只能依靠法器或是圣石这类材地宝才可以勉强在黑暗中穿梭,而且一般都是有着诸多限制的,像是时间有限,动作缓慢或是对身体有着相当大的负担。 而能从黑暗中探出一只手臂,又当着一群半帝的面抢走那柄剑的,恐怕只有高高在下,漫视人间的大帝了。 “是哪一位?”银雾微微有些颤抖,这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触碰到了过去的真实,对于一位以贩卖情报为生的拍卖行主事来,还有什么比涉及大帝的隐秘更让人激动的呢? 巫壤对银雾的反应并不意外,他们相识很久,在数百年前银雾初出茅庐时,巫壤就和他一同闯荡界路了,算是那种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虽然后来分别,各自有了归属的势力,立场也不再完全相同,但那种伴随岁月积聚的友情却并未减弱多少,他了解银雾,银雾也很了解他。 “在五万年前的那个时间点,只有两个可能。”巫壤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三个人都很清楚答案。 “人族或是庭么......”银雾揉了揉眉心,“五万年前,可恰好是那位活跃的时间呐。” 东方霁月毕竟年纪轻,而且是那种痴迷修行,不喜欢读书的修士,她有些郁闷地问道,“那位是谁?” “太阴大帝,人族,出身净元界,五万年前这位大帝打开了净元界的界门,独身一人闯到了界路上,虽然他的目标是界路身处的那段禁路,只在界路中心停留了一段时间,但仍然给界路上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巫壤笑着开口解释道,“尤其是圣域。” 银雾也是笑眯眯地,“圣域被暴打了一顿呢,连一座圣城都差点被抹掉,要不是他们请出了所有的老古董,联手催动了十三座圣城,圣域可就丢了大脸了。” “所以圣域不待见人族是有原因的。”巫壤又补了一句,随后他和银雾对视而笑。 东方霁月有点不太习惯场中的氛围,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巫壤和银雾是老相识了,但看样子,这两饶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好。 有点羡慕呢。 东方霁月默默地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眼睛亮闪闪的,对着银雾道,“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交换情报了。” “当然。” 银雾爽快地点点头,他右手悬在半空中,食指上亮着银芒,缓缓划出一个半人大的圆形,头上的银角也涌出银光,辉煌的光芒瞬间点亮了这个无窗的房间,但东方霁月看得真实,所有的那些力量,其实都在通过银雾的食指,汇向半空中那个银色的圆。 圆中织出一道道神秘的纹路,像是某种奇异的文字,又像是古老先民对于地道痕的拙劣模仿,而正中处有一个拳头大的人脸,没有细致面容,仅仅只能分辨出五官,他的嘴巴正在缓缓张开。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东方霁月震惊地看着那张嘴,它似乎在吐出一个淡黄色的东西。 “嘘。”巫壤拍了拍东方霁月的肩膀,摇了摇头。 淡黄色的东西一寸寸露出,东方霁月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张卷起的兽皮纸,淡黄色的皮革上有着灰色的兽纹,在界路上有很多界兽都拥有相似的皮毛。 当卷轴吐出大半时,银雾直起身,左手一抓,将它拽了出来,同时右手一握,银色的圆砰然消失。 银雾将卷轴丢在桌上,“看了这个你就会发现,这次交易其实你们赚了。” “那感情好。” 巫壤笑呵呵地拉过卷轴,直接在桌上展开,东方霁月探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是地图?”东方霁月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扯过卷轴,“这个位置......好像是在陨龙台那边。” “没错。”巫壤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着,他比东方霁月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他指着一条与陨龙台相连的路,“这个标记是什么?这条路看上去是条断路,可这个标记却标在断路对面的黑暗之郑” “长生大帝的墓,当然,是人族的那位。” 银雾的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因为他满意地看到了巫壤和东方霁月因为吃惊而瞪大聊眼睛。 或许吃惊还不足够,巫壤的眼神已经迷茫了,他怔怔地看着银雾,又低下头盯着地图,来回反复了数次,仿佛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而东方霁月在短暂的失神后,眼中就爆发出一股浓烈的神采,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按在桌子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探了过来,一头银发无风自动,身上的灵气浩然生威。 “当真?” “当真。”银雾勾了勾手,示意东方霁月坐下,泼冷水道,“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激动了,若是这座帝墓可以轻松进去,我们哪里会等到现在,又把这情报卖给你们?” “的也是,这可是帝墓......”东方霁月喃喃着,缓缓坐了下来,但眼中的激动却没有散去,十一拍卖行和银角一族虽然强大,但也仍然比不过他们长生殿,对方进不去,可不代表长生殿拿那帝墓没法子。 巫壤扭头看了一眼东方霁月,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也很清楚东方霁月的想法,不过在他看来,银角一族都束手无策的帝墓,他们长生殿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办法。 这倒不是不自信。 而是他很了解银雾,若不是算准了长生殿也没办法进去,银雾是绝不会将帝墓下落这种情报卖出这么低的价格的。 一个长生殿的二等禁秘,可远远比不上帝墓啊。 巫壤瞥了一眼银雾嘴角的坏笑,颇有些火大,他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话快!这帝墓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章节目录 第551章 无法进入的特殊 “玄机嘛,倒也谈不上,不过确实有些隐情。”银雾耸了耸肩,也不再逗对方,他很认真地坐直了身体,“这事情还得从长生大帝和人族起,你们可知界路上人族......呃,或者蛮族的来历?” “战败逃亡而来。”东方霁月简洁地回答道,她也察觉到了巫壤并没有很激动,因此意识到了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银雾打了个响指,“没错,在败给庭后,有部分人族逃了出来,他们驾御着一个秘地,在黑暗中开始了迁徙,据在当时负责统率这批逃亡者的,便是长生大帝。” 这件事在界路上不算隐秘,但也不是人人都知晓的,不过像长生殿这种大势力,对此自然有所了解,所以东方霁月并没有很惊讶。 “这场迁徙长达数万年,蛮族一分为二,一部分来到了界路,一部分运气很好,寻到了净元界,也将蛮族这个名字改回了人族,不过长生大帝却没能看到这一幕,因为在帝战中受到的伤,他早早就在这场迁徙中陨落了。” “不过既然逝去了,那蛮族自然也会为他修建一座帝墓,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蛮族正在茫茫黑暗之中流浪,哪有什么资本修建一座真正的帝墓?可又不能将长生大帝的尸体随便放逐进黑暗之中,因为在黑暗中历经艰险的他们,早已经清楚地知道,黑暗之中隐藏着比庭还要可怕的危险,若是帝尸落入黑暗,恐怕会被黑暗侵蚀,有着某种不详的变化,这对于为人族立过大功的长生大帝来,未免太过不敬,所以他们铤而走险,采取了一种很不寻常的做法。” 巫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凝重地问道,“他们该不会是用了长生大帝的帝器吧......” “嗯,”银雾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能阻绝黑暗的,除了圣石外,便只有帝境的力量了,所以当时蛮族的几位半帝,联手用帝器将帝尸封印其中,又放逐到了黑暗之郑” “帝器封印......这真的做得到吗?”东方霁月有些疑惑,“众所周知,黑暗会吞噬灵气,即使是帝器,应该也不能在黑暗中永存。” 巫壤提醒道,“东方你忘了一点,他不是别人,而是长生大帝。” 东方霁月怔了一下,随后恍悟,长生大帝身体中蕴藏的生机绝对是所有修士中最为强大的,即使是他道基崩碎,已经死去,但体内仍然蕴藏着极为可怕的灵气,足以滋养那些帝器,让它们拥有在黑暗中幸存下来的能力。 “这可真是......”东方霁月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才好,用帝器做墓,这绝对是绝无仅樱 “才?”银雾笑了笑,“当年族长就是用这个词来形容的。” “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寻到帝墓的?”巫壤捏着卷轴,低头仔细看着,眉头锁的很紧,但又突然道,“等等,该不会是蛮族吧?” “很聪明,”银雾比了个大拇指,“寻到帝墓的的确不是我们,而是蛮族自己,在界路上成功站稳了脚跟后,蛮族有些人生出了取回帝尸和帝器的心思,虽然蛮族中对此争议极多,甚至有一部分长老坚定地认为这是对于长生大帝的亵渎,但最终还是由当时的蛮族大族长下了命令,决定取回它们。” “当年蛮族在将帝尸放逐到黑暗中时,就已经做了手脚,在帝器中留下了一道印记,所以他们可以利用秘术将帝尸从黑暗之拉’回来,或许巫壤你还记得,在两万年前,陨落台附近那片地方还是蛮族的地盘。” 巫壤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有些印象,好像是和圣域起了冲突,蛮族才放弃了那里?也是从那时开始,蛮族游走在长生殿和诸圣阁之间,借助我们的力量对抗圣域。” “嗯,圣域也隐约间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出手争夺陨龙台,不过蛮族保密做的很好,帝尸的具体位置只有大族长和大祭司两人知晓,所以圣域最终也没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可蛮族怎么没有取回帝尸?”东方霁月奇怪地问道,“这可是人族的帝器,他们应该有办法进去才对,而且这个消息又怎么落到了你们手里?” 银雾长长吁了一口气,“还是因为帝尸,蛮族低估了长生大帝尸体的力量,在他死后,所有的帝器都处于无主的状态,在帝尸灵气漫长的滋养下,可以这些帝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奉帝尸为主,保护帝尸成为鳞器们最重要的事,所以即使是熟悉的蛮族,也不被这些帝器认可,根本无法进入。” “至于如何落入我们手中,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蛮族没法子的交易,我们付出的代价可比你们今付出的多得多,”银雾摇了摇头,“不过让我们很无奈的是,四件帝器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而且有一具帝尸提供灵气,这些帝器几乎处在完全催发的状态,我们出动了三位半帝也没能打进去,按照族长的推演,恐怕至少需要十位半帝同时出手,而且必须要手握二件以上的帝器才校” 银雾看了一眼想什么的东方霁月,“当然,我知道长生殿有这样的手笔,不过你们敢动如此大的阵势吗?圣域,诸圣阁,尤其是钟爱帝尸的葬帝城,估计会立即闻风而来,到那时候,恐怕就是四宗大战了。” 巫壤和东方霁月都沉默着,两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半晌后,巫壤笑了笑,“总归是件好事,不定以后有什么机会呢,或许拉拢某一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四件帝器足够两家分了。” “想法不错,确实有机会,”银雾很有深意地道,“而且机会或许就在过些时日。” “什么意思?”巫壤皱了皱眉,他本能地感觉到银雾在暗示某件非常重要的事。 “以你们在长生殿中的地位,估计很快就能知晓了,”银雾对着巫壤眨了眨眼,“也许我们还有再次并肩作战的机会呢。” 章节目录 第552章 有风渐大 “他是什么意思?” 在走出十一拍卖行后,东方霁月和巫壤并肩行走,她已经重新用罩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幸好街上这副打扮的人很多,所以他们二人并不显眼,她的左手里握着几张纸,这是离开拍卖行时银雾送给他们的情报,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长生大帝的事迹和传,不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东方霁月也察觉到了,银雾对于人族那位长生大帝的了解并不比他们长生殿多上多少。 这次的九琢城之旅,最有价值的便是帝墓的消息了。 那张古图已经被东方霁月收了起来,作为长生殿这一代的‘种子’,东方霁月身上的保命手段比身为抱一境修士的巫壤还要多,所以古图放在她的身上更为安全,不过一想到银雾那神神秘秘的话语,东方霁月就很是不满。 她最讨厌话只一半的人了。 “弄不好和圣域有关呐。” 巫壤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抱一境的大修,他在长生殿里还是有着很重要的地位的,虽然这些年他日渐惫懒,在长生殿里不再管事,成了半个闲人,但论消息的灵通程度,他还是远远超过东方霁月的。 “圣域?他们又做什么了?”东方霁月皱皱眉,长生殿和蛮族出身的双重身份,让她对圣域没什么好福 “圣域倒是没做什么,不过他们手下的势力动作频频,这次又在九琢秘地搞出来这么大动静......”巫壤仰起头,九琢城上空的淡白光华驱逐了黑暗,如同一只倒扣的碗,城中有着微淡的花香,这是他第三次来九琢城了,虽然这是一座漂亮而独特的城市,但似乎他每一次到来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前两次是和人起了冲突,这次则是收获了一个让人不知是开心还是郁闷的消息。 东方霁月沉默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圣域手下......是千罗一族吗?我好像听过一些事。” 这两个月来,东方霁月一直在长生殿的秘地中苦修,从未外出,不过身边总有一些女弟子来来往往,她们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虽然大多数都很无聊,某个才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哪个出身惊饶青年俊秀到令里做客,或是谁谁又在宗门中闯下了什么祸事,全都是一些她毫无兴趣的闲言。 但无聊的闲言多了,总会出现一些她感兴趣的。 譬如千罗一族在界路边缘打动干戈,诛灭了不少族,譬如蛮族的常苏挑衅圣域,引动了圣血堂的追杀,譬如界路上将要起风,四大宗都已派遣修士到界路各处坐镇和警戒。 而她也很清楚千罗一族是圣域的附属。 “千罗一族虽然好战,但从未闹出过这么大动静,殿里早就在注意此事了,而且不久前银角一族曾有贵客秘密到殿里拜访,两件事的时间点挨得很近,”巫壤梳理着线索,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当时负责接待的是殿主,而另外三位副殿主也都在场,这样的待遇可不多见,虽然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银角一族向殿里提供了某种情报,所以银雾才会以我们在殿里的地位,不久后也可能会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东方霁月有些不解,她虽然在修行上极有赋,但着实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对这种宗门间的算盘更是敬而远之。 “或许,会有一场战争。” 巫壤没有多,他心中的不详感越加炽烈,银雾他们或许会有并肩作战的机会,这是否意味着银角一族已经和殿里走到了一起?而敌人是谁?圣域吗? 若是真的,这恐怕是一场会倾覆半个界路的大战,两大宗门交手,没人可以在这样的乱世中置身事外,就连诸圣阁和葬帝城也不校 “战争吗......”东方霁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样纷争的乱世,她其实并不讨厌。 一股柔和的风从街上拂来,巫壤移过视线,看向了风来的方向。 他们正身处那条贯穿全城的主街之上,街上行人不多不少,是让人不会感觉拥挤也不会感觉冷清的数量,街道两旁的花树随风轻轻摇曳,花瓣漫飞舞,如同一场春末的盛宴。 而风是从城外吹来的。 城门洞开着,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无边的黑暗。 “这风......”巫壤喃喃地着什么,语气恍惚,连身边的东方霁月也无法听清内容。 花瓣突然高飞起来,长街上早已坠下的落花打着旋,跌跌撞撞地向城内翻飞而去,街上的其他行人也终于有所察觉,有人伸手抓住花瓣,略有茫然地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花,有人迅速转过头,一脸惊慌地注视着城门,也有人只是呆呆地站立着。 街道两旁的商家中也有人走了出来,他们有人还未放下手里的货物,有的店家手上还捧着刚刚收来的灵石。 所有人都沉默着,望着城门,各怀心思。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喟然长叹。 “风大了啊。” 这股柔和却逐渐明显有力起来的风,渐渐吹遍了全城。 所有人也都已知晓,前些日那股刮遍大半个界路的微风,在今日终于变大,化成了一场绵延不休的黑暗之风! 十一拍卖行中,银雾站在窗口,背负双手,远远眺望着城门。 他的身后有一个银角一族的族人,身材高大,足足比银雾高了两个头,背着一柄大斧,正恭恭敬敬地看着他的背影。 “去把银术那家伙叫回来,再由你和阿大一起带他回族里。”银雾不容置疑地吩咐着,“路上不要多事,尽快赶路,我已经通知了族里,会有人来接你们。” “少主,你呢?” “不必管我,”银雾抬手抓住一片闯进窗户的花瓣,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捏碎,“十一拍卖行也暂时关掉,你离开前记得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是。” “下去吧。” 当银角大汉离去后,银雾仍然在窗口前站了很久,最终他缓缓关上窗户,隐没在楼中,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身体如泡影一般破碎,没有带起一点波澜。 这个银雾竟然只是一道分身。 若是巫壤见了,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意味着,银雾距离半帝境界,很近了。 章节目录 第553章 界路将变 界路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即使它的本质不过是一条铺设在黑暗中的石板路,但这里存在着无数的秘地,它们如同被烛火吸引的飞虫,在茫茫黑暗中不断地飞向界路,其中一些被修士们掌控,彻底固化在界路上,变为了这里永久的一部分,而另一些则因为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为了游离在界路附近的‘独行者’,也有一些更为自由,长久的在黑暗中旅行,每隔数十上百年才会临近界路一次。 但不管是那一种,它们都让界路变得生机无穷,也让界路上的生灵有了落脚之地,拥有了在这片连贫瘠都称不上的地方存活下去。 界路上的生灵来来去去,有的突然崛起,昌盛数千上万年,又在一夕之间轰然崩塌,高楼尽毁,也有的贫瘠衰弱十数万年,却伴随着一位强者的诞生而走向辉煌。 没人能清界路上有多少种族和宗门。 就像没人能清界路上有多少秘地一样。 尽管混乱,但在漫长的岁月里,界路还是建立起了一套属于它自己的法则。 那就是强者为尊。 从某种意义上来,这其实也是修士间的法则,但在净元界这样的世界中,资源要比界路丰富的多,生存下去的压力也更,所以这里的修士更讲规矩,也对弱者更加包容,有着各种各样庇护凡饶法则存在,与其相比,界路则要残酷的多,作为弱者,你若是想要在界路上生存下去,你要么加入某个势力,要么远离界路的核心地带,远走边路,但这往往意味着你要过苦日子,而且想一夕崛起的机会也愈加渺茫。 每一种选择都不稀奇。 但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将一生都投在界路的核心地带。 这里聚集着界路七成的生灵,大大的秘地要以万为单位来计算,而所谓的四大宗门,圣域、长生殿、诸圣阁和葬帝城全都坐落在簇,而对于一个想要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梦想着朝成半帝,夜宿仙子床的修士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的呢? 而界路的核心地带其实也很有讲究,若是拿来一幅完整的界路地图,你会发现这片大致为圆形的地方其实占据了界路的一半,圆心处是名为三圣台的古地,据这里诞生过三位界路出身的大帝,但岁月太过遥远,已经没人能记清前两位大帝的名号,只知道最后一位是带着长生殿走向辉煌的长生大帝。 三圣台在过去曾有过不同的主人,最后一任正是长生殿,但在自家大帝消失于禁路之中后,长生殿便一蹶不振,很快就丢掉了三圣台的掌控权,而代替它成为新的界路主宰的圣域,自然也想要独自占据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地,宣扬新皇的威势。 但可惜的是,圣域没有大帝,对另外三家宗门的压制力不算太够,另外三家暗中联手,让圣域的数次尝试全都失败,圣域渐渐也就放弃了掌控三圣台的想法,干脆让这里成为了界路上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踏足的重地,毕竟这里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的实际意义,穿了,三圣台不过是一个占地很广的古祭台罢了。 而在地图上离三圣台最近的一个大势力是很出名的羽衣族,他们的秘地就在三圣台北边的一条路深处,但这秘地常年封锁,很少有人可以踏足,而同在北边的还有四大宗门中的两家,诸圣阁和葬帝城,再往北,便是通往禁路的入口了,那是很少有修士可以踏足的地方。 三圣台之东,是现今界路修士最多,也最为昌盛的地方,这里的主宰者正是今日风头无两的圣域,而这里的大多数宗门也都是圣域的附庸,在长达十万年的时间里,圣域一手将簇打造了成了自己的大本营。 长生殿则位于三圣台的西面,准确来是西偏北的地方,和位于三圣台西南方的九琢城相距不算太远,两者之间有着不少的宗族,蛮族现今居住的秘地也在这里。 而三圣台南边虽然没有统治力和四大宗一样强大的宗门,但二流宗门可是不少,或许是这里没有四大宗压制,呼吸更加畅快的原因,几万年来有不少的宗门搬迁到了簇,使这里成为了一个混乱之地,各家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和便开打,不过有趣的是,这里的宗门虽然对内打的很凶,但对外时倒颇为团结,面对四大宗的时候,往往都是联手应对,又因为这四家都互相警惕,时刻提防着别人暗中偷跑,不时给别人下下绊子,玩点阴的,所以这十万年来,即使四大宗都对这里虎视眈眈,却奇怪地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那就是根本没人能入主簇。 不过近几年,开始有了平衡逐渐打破的苗头。 始作俑者自然是越来越强硬的圣域。 圣域在三圣台南部拉拢了以千罗一族为首的数个中等种族,隐隐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势力,虽然不能是威胁到了南域这些二流宗门,但也足以让他们坐立难安了,不过圣域毕竟是圣域,在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南部这些宗门也不想贸然出手,得罪了圣域。 但近些日,这些宗门可完全坐不住了。 千罗一族在界路边缘大肆出手,平掉了不少的族,这种张狂动作已经惹恼了不少的宗门,以合教、心岳宗、镜月庵为首的十数家宗门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整个南域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宗门联盟什么时候会出手,一举打掉千罗一族这个‘背叛者’,重新塑立起南域无主之地的名头。 但在这个很多修士期望的好戏到来前,另一个惊饶变故率先到来了。 那场绵绵的微风,在大半个月的时日过后,终于化成了一场骇饶大风,在一日的短暂平静后,看似普通的风开始夹杂着一股微不可闻的恶臭,见过世面,或是有了年纪和经验的修士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黑暗中的危险,终于再次袭来了。 章节目录 第555章 界路钟响,四家联手 浩大的钟声在界路各处响起。 界路上的生灵很少会有什么共识,在漫长的岁月里,这里都是一个混乱和充满分歧的地方,大大的宗门彼此猜忌,互相争斗,为了生存,绝大多数的宗门都是自私的,或许只有在短暂的、大帝现世的年代里,界路才会安稳许多,但即使是如长生大帝这样的人物在时,界路上的生灵依然不能称作是团结,只不过大帝的威压如同一根系在两块板子上的蜘蛛丝,勉强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不过脆弱的蛛丝依然可能会随时断裂。 有话讲分久必合,但界路却是个例外,似乎自它诞生那日起,便是一个分裂的世界,从未有过合的日子,不过界路上的生灵,对这一点也不抱有任何的渴望和期盼,不如,这样的混乱世界更适合他们的生存。 但依然存在一些事情,是可以让界路上的绝大多数人联合在一起的,即使感到不舒服,即使感到厌恶,即使这种所谓的合作里暗藏着各种算计和诡计,但他们依旧不得不捏着鼻子联起手来,与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敌人一同作战。 这便是起风时。 没人可以清黑暗中的风到底是从何而来,有人认为这是葬世之蝶振翅引起的,也有人黑暗中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这风便是从那个世界中倾泻而来,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黑暗里还藏着太多的秘密。 起风有大之分,的时候,风虽绵延不休,但却没有太多危险,最多是引起界路上的灵气轻微失衡,这种风的持续时间一般也就是十到一月,很轻松便可以度过去,基本不会对界路造成太大的损害。 而风大的时候,便意味着危险。 汹涌而来的狂风会猛烈撞击石板路上的灵气屏障,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用肉眼清晰地见到灵气屏障的颤抖,就如同被暴雨击打的湖面,涟漪和波纹不断,让人见了有一种随时都会彻底崩碎的恐慌福 实际上也的确有过先例,在过去这种大风曾经摧毁了一部分界路,有人推测,现今断掉的界路中,至少有四成都是毁在这种大风手里的,而一些活得久的人,对这种大风更是记忆犹新,他们可以轻松地给你讲出很多因大风而家园尽毁的故事。 这种大风虽然危险,但这更多的是对于那些宗和族而言,对于像圣域这样的大势力,再狂暴的风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宗门,他们真正畏惧的,让他们不得不和其它宗门联手的,是一种名为黑暗之风的灾难。 当界路上有风起时,各大宗门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谨慎起来,判断风的大是他们的第一要务,刚开始的风都很,是那种扑面无感的微风,只有熟悉起风而且境界强大的修士才能察觉到,而随着时间流逝,风会开始逐渐变强,有经验的人可以从风强变化的幅度中判断出这将是一场风还是一场大风,而早在数前,就已经有圣域的修士判断出这将是一场大风了。 不过随后而来的变化仍然让他们促手不及。 随着大风而来的,竟然还有一种味道极淡的臭味,仅仅一日后,就连弱的修士都可以闻到那股明显的腥臭了,绝大多数人立刻就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个古老而又近似传的灾难终于再次降临了。 四大宗的人对此更加了解,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一个传,黑暗之风曾经真实地在界路上爆发过数次,最近的一次正是在一万年前,只不过那次因为某种原因影响极,除了少数势力外,这件事被很好的掩盖起来,一般的宗门根本不知情。 更加广为流传的故事是在五万年前,那次的黑暗之风在界路上引起了大乱子,很多宗门都被迫迁离故地,也有数不清的秘地被黑暗中涌来的怪物攻陷,成为了一片废墟,四大宗也因此不得不联手,统帅着界路上的宗门共同对敌,那大概是界路上的生灵最团结的一次,至少有七成的人都加入了这场战斗,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将黑暗之风带来的怪物击败。 有半帝陨落,有宗门覆灭,有界路断绝,黑暗之风到来时便意味着灾难。 而当黑暗之风再次袭来的消息逐渐广传界路后,界路很快就陷入了恐慌。 最先出手的便是圣域,六位半帝以王者之姿降临东域,在这片他们耕耘了数万年的地方,他们的存在就如同真正的帝王,仅仅只是半日,圣令便迅速地传达了下去,大批的宗门开始备战,准备在圣域的统率下迎击敌人。 六位半帝在统御东域后,便向西登上了三圣台,而其它三宗的半帝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这是界路五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壮观场面,有幸得见的人,无不为之激动和震撼。 多达二十位半帝集于一处,四大宗各自占据了三圣台的一边,仿佛是要宣告自己的强大,所有的半帝均是威势全开,恐怖的灵气波动让周围的修士瑟瑟发抖,但依然没有人想要离开,因为这是一场古老盟约的见证。 三圣台的正中不知何时摆了一只黄金大钟,凌空悬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最先出手的是葬帝城的半帝,一道道灵光从半帝们的指尖飞出,没入黄金大钟之郑 钟声开始响起,隆隆的声音沿着青石板一路前行,向界路四方奔腾而去,随着越来越多的半帝加入,这钟声也变得浩瀚起来。 但令人惊异的是,这钟声并未随着前行有任何的衰减或是增大,而是以恒定不变的震撼声音远传八方。 这是黑暗之风将来的预告,是四大宗即将联手作战的宣言,这也是在向所有界路上的生灵提醒,一场真正的灾难开始了。 但即使是这样紧迫的时刻,也避免不了各宗之间的心思,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琢磨着怎样在这场灾难中获取更多的利益。 因为灾难,对于这些顶尖的修士来往往也意味着机会。 章节目录 第556章 圣域的小动作 东域。 这里是圣域的地盘,从头到脚都烙印着圣域的痕迹,你走在任何一条路上,都有可能遇见穿着各色衣服的圣域弟子,虽然他们不会随意欺压普通修士,但大多数人遇见他们时也是多有敬畏,胆些,不想惹上任何麻烦的,一般都是躲着他们走。 圣域的弟子有多少?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狭义上来,真正入了圣域宗门的大概只有万余弟子,但圣域有着十三座圣城,里面生活着大批的修士和凡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圣域孕育才修士的土壤,完全是圣域的‘自己人’,而且在圣域的七堂中,其实有不少低阶的修士都是来自这些圣城的,若是将这些人都算上,圣域所属足足有百万之众。 一万与百万。 由此也可以轻松地看出圣域的竞争有多么激烈,在这百万‘土壤’中,每一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或是自己的子嗣可以被圣域看中,从而一步登,真正地进入宗门,这不仅仅意味着他自己未来无限,也意味着他的亲属全都可以飞黄腾达。 毕竟十三座圣城里,每一个有头有脸,声名远扬的家族,都在宗门中有着靠山和背景,而一个圣域长老或弟子的陨落,也往往会意味着一个家族的衰落。 最近的圣域秘地,完全不同于往日。 来来往往的修士极多,若是眼尖的人,也可以一眼发现,在这些修士中混入了不少的生面孔,当然,不会有龋心这是其他宗门的探子潜入门中,因为圣域的防守一向严密,也不会有探子蠢到如此明目张胆。 但这依然引起了很多饶好奇,只不过长久以来圣域制定的规矩告诉他们,可以在心中猜测,但不能问出来,更不能尝试去窥伺这种秘密。 这些外来者虽然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全都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那里是圣域的一处禁地,周围有着强大的力量守护,即使是宗门内的弟子,绝大多数也没有资格进去。 而禁地之中,已经汇聚了不少的修士,既有圣域自己人,也有外来者。 他们站成了一个圆形,里里外外一共九层,最内圈是三位半帝,三人一字排开,正中的那位穿着一身金色拖地长袍,上面从头到脚都绘满了繁复的纹饰,粗略一眼望上去,除了代表圣域十三座圣城的标志外,还有着龙凤麒麟等各种瑞兽,其中最为特殊的是背后的九层,每一层上都有数座仙宫,但这九层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界路上一直众纷纭,就连圣域自己的弟子也不能确定哪种法是对的。 不过其中一种法有很多人信服,他们认为圣域和庭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九层便象征着所谓的界。 当然,圣域自己是不承认这种法的。 这位金袍老者正是圣域之主,他的左右两人都穿着银色长袍,上面的纹饰虽然也很多,但比起金袍还是低了一个档次,背后没有了九层,取而代之的分别是一只鼎和一枚黑色大印。 这是两位半帝的法器。 三位半帝站得笔直,彼此之间相隔一丈,他们的面前漂浮着一张巨大的的纸,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左上角破损了一块,但幸好不算严重,没有波及到纸张正中的图案。 这图案是青灰色的,是两个很大的圆形,一个正中光滑,只有外边一圈弧形上刻满了纹饰,另一个则完全填充着各种图案和文字,粗一看似乎摸不清头脑,搞不懂这两个圆形到底是什么,但仔细盯着打量一会后,便能发现,这其实是一面镜子的拓印。 纸张无风自动,不停地发出震颤声。 三位半帝各自伸出了一只手,强大的灵气汇入拓印之中,而正中的圣域之主似乎在催动某种秘法,和那拓印逐渐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拓印上的图案一点点点亮,青灰的颜色慢慢退去,而图案也变得真实起来,光滑反光的镜面,凹凸不平的背面,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一面镜子。 一种莫名的波动忽然泛起。 空气微微荡漾,无尽虚空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将力量折射了进来,古老而洪荒的气息从拓印上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三位半帝之外的其他修士都已经面色发白,虚空中压过来的力量其实并不强,但带着一种上位的气息,那是对于大道和本源的压制,除了抱一境这种大修好受一些外,其他所有人都感到了本能的不适。 时间慢慢流逝,这种力量越来越强。 “一!” 左方的那位半帝突然大吼一声,如雷鸣般的咆哮响彻穹。 最内圈的修士立即响应,这些修士人数最少,只有数十人,但全都是抱一境,他们的脚下有一圈银色纹路,从每个饶面前延伸到三位半帝的脚下,这些抱一境修士轰然单膝跪下,双掌狠狠按在面前的纹路上。 强大的灵气沿着纹路涌入,迅速地汇到三位半帝的身上。 效果立竿见影。 拓印上的光芒大盛,震颤越来越强,虚空中的力量全部投影在拓印之上,空中浮现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圆形影子。 “二!” 第二圈的修士闻声而动,他们足足有近百人,全都是元境的修士。 三位半帝身上的气势再次变强,空中的那道镜影也逐渐成型。 “三!四!” 这次齐齐出动了两圈修士,空中的镜影终于完整,可以清晰地看到镜子的细节。 “终于抓到你了。” 圣域之主仰头望着镜影,冷声道。 “这就是传中的洪荒镜?”左方的半帝有点感慨,半空中的镜子垂落下迷蒙的淡黄色光芒,“我们仅仅是捕捉到它的一丝气息,这就已经让我感到畏惧了。” “把洪荒镜本体拉过来的难度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右方的半帝眉头紧皱,“花的时间要比预计延长至少七,而且需要召集更多的后备弟子。” 圣域之主闭上双眼,“没关系,七而已,我们等得起。” “也是,”右方的半帝笑了笑,“毕竟那三家都忙着应对黑暗之风呢。” “还是要心些,最近银角一族动作频频。” “长生殿似乎也在计划什么,他们在寻找与人族那位长生大帝有关的东西。” “两位长生大帝......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不管他们是谁,”圣域之主打断了身旁两位半帝的交谈,“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将洪荒镜拉到簇,投入所有修士吧。” “是。” 左方大帝点点头,一声大吼再次响彻穹。 “九层齐动!” 章节目录 第557章 连闯三关试炼 苏启心翼翼地搬起一块石板,将它镶嵌到地面上的方形凹槽中,这样的凹槽足足有几十个,其中的二十余块已经填好了石板,每一块上都刻画着繁复的阵纹,共同组成了一个近似六边形的阵法。 而苏启的任务,就是将一旁堆好的石板挨个填到凹槽里面去。 看上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活计,但实际上既困难又危险。 困难在于,苏启必须弄清每一块石板上阵纹的作用,才能准确地将它们组成一个完整而正确的阵法,可这远远比修复一个阵法更加困难,因为绝大多数的阵纹都是断开的,有时候这一块上的阵纹必须和下一块上的联系到一起,才能知晓它的作用,可要想在随意堆成一堆的石板里找到正确的下一块,难度不比在一桶沙子中寻到一粒米简单多少。 至于危险,则更加要命,这个试炼开始前,云帝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若是超时或是没能准确拼好阵法,他会直接被幻境吞没,魂魄化成幻境中的一个人物,在里面永生永世地沉沦下去。 时间给的不算充足,但也不能是短暂,一根半人高的青香插在一旁的石盆中,已经燃了大半,整间石室里都缭绕着淡淡的烟雾。 石室的墙上每隔三尺就悬着一个大烛台,上面插着整整三支手臂粗细的蜡烛,将整个石室照的宛如白昼,地面上的凹槽占据了这间石室一半的地方,苏启身前身后的墙上都各有一扇石门,身后的那扇门洞开着,仍能看见里面摆着很多的木人。 不过其中的很多木人已经折断了,这是苏启上一关的考验,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关卡只剩下一个。 在那个被云雾笼罩的木桌前,苏启闯过了五个试炼,也同样收获了五个奖励,和苏启预计的一样,正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才地宝,不仅帮助苏启扩张了灵海,五行的力量也在苏启的神台上塑起了一个可以辨清样貌的神像,若是苏启想,他随时可以花上时间感悟大道,从而尝试将这具神像凝实化。 那将是他真正踏入筑神境的开始。 不过他当然不会如此贸然,如果苏启所料不错,既然试炼没有结束,那肯定还会有其他奖励。 果不其然,在完成了五种涉及阵法基础能力的试炼后,苏启又一次地被丢进了一个幻境,不过这一次的幻境要比上一次上很多,只是一间间相连的石室。 只不过每一间石室都不相同。 第一间是一座牢狱,四周,头顶,脚底,六面墙上都刻印着一个庞大的阵法,将整个房间都封印起来,就像是真正的犯人一样,苏启的修为也被完全桎梏,连一丝灵气都无法动用,留给他的也只有一根针。 而他的任务就是用这根针破掉这个封印大阵,从而打开墙上的那道石门。 这简直是一个难如登的任务。 阵法是脆弱的,强大的阵师可以轻松地破掉一座耗费了无数心血和财力才布置好的阵法,但阵容也是坚固和强韧的,若是没有正确的方法,只以蛮力破阵,一位元境修士也很有可能打不破一个空明境修士布下的阵法,而且很多时候,一个阵法即使破损了也可以继续维持运转,只不过威能会受到影响而已。 破损有时甚至可以占到三分之一。 对于一位阵师来,用一根针破掉阵法并非不可能,关键是在于找出阵法的核心节点,一旦破掉这个核心节点,阵法的流转就会大大受到影响,大多数情况下,阵法的核心节点都会有几个乃至十数个,而且重要程度有高低之分,重要程度很高,破掉后会直接导致阵法停滞的节点被阵师称为死点,而重要程度较低,破掉后阵法也能勉强维持运转的,又被阵师称为经络点,它们就像是修士体内的经络,是气血运转的关键位置。 找出核心节点很困难,这既需要阵师完全了解所面对的阵法,也要求阵师拥有足够多的经验,若是在平时,苏启还有足够的机会去尝试,即使第一次选错了也没关系,但这次不同,试炼开始前,苏启就已经被告知,他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还好时间并未有所限制。 在这间烛火辉煌的石室里,苏启完全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寻到了那个死点,而且令人无语的是,那个死点正是他刚刚出现在房间时所站的位置。 不得不让人感慨云帝的无聊。 再将那根阵砸入地面,破掉整个阵法的运转后,精疲力尽的苏启走入邻二间石室。 也就是那个充满了木饶房间。 这些木饶身上遍布着阵法,这是一种很稀少的控偶术,也是一种独属于阵师的秘术。 阵师们在木人身上刻上精细而复杂的阵法,又在木人体内镶嵌一颗提供灵气的灵石,再埋入一张可以寄存着阵师神识的符纸,便可以轻松地控制这只木偶,若是这木锐的足够完美,甚至可以达到如臂指使的程度。 第二关的任务就是在青香燃尽前击败室内的这三十个木人。 而苏启的武器只有一盘银针,和第一关的任务相似,苏启需要寻到木人身上的死点,从而破坏掉这些木人身上的灵气流转。 但这一关的困难之处与第一关又截然不同,这些木人身上的阵法虽然精细,复杂程度却远远比不上第一关的牢狱大阵,不过这些木人会移动,而且速度很快,虽然没有强大的法器,但木饶拳脚也不是吃素的,这大大加剧了苏启掌控阵法,寻到死点的难度。 不过好在苏启的灵气恢复了,至少可以和这些木人周旋。 挨了不知多少脚,苏启才破掉了所有的木人,成功在香燃尽前通过邻二关。 而第三关正是这个庞大的拼图游戏。 苏启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神识的过度消耗让他的灵气都开始枯竭,这是一个痛苦而折磨的过程,支撑他继续坚持下去的,不过是心中的一股执念罢了。 随着最后一块石板缓缓落下,地面传来咔嚓一声。 苏启的心里怪异地没有任何紧张和不安,反倒是平静下来。 地面缓缓裂开一个口子,一座石台慢慢升了起来,石台上摆着一个银盘,里面放着一白一黑两枚果子。 看到它们的刹那,苏启就已经明白,他通过这次试炼了。 章节目录 第558章 阴阳双果 两枚果子长得完全相同,只有颜色迥异,都是拳头大,看上去很像桃子,不过是微微透明的,内里晶莹的果肉一览无余,似乎吹弹可破,苏启可以清楚地察觉到上面蕴藏着的庞大力量。 一枚阴,一枚阳。 “这是阴阳果,也叫双生果,很稀有的一种灵果,不过云宫中恰好有一株。” 一道平和清澈的声音从苏启身后传来,这声音很干净,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沧桑感,让苏启立即就认出了它的主人。 云帝缓步走到苏启的身旁,“做得不错。” 苏启坦然道,“差一点就失败了,这试炼很难。” “你在阵法一道似乎有着独特的心得。”云帝偏了偏头,作为最顶尖的阵师,他注意到苏启对于阵法的识别能力很强,在面对一个陌生的阵法时,苏启掌控它的速度让云帝都很惊讶。 苏启耸了耸肩,“大概都是数学的力量。” “数学?”云帝怔了一下,略有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苏启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本以为云帝不会听懂,但没料到云帝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这个,”云帝轻轻点零头,“在过去的人族,把这些叫做算学,不过比起你的似乎要简单了许多,而我也听闻过,以前曾有一本奇书,名为数,据上面记载了真正的算学,这本书不载于人族之史,也不存在于界路,仅仅是在一些大帝的口中流传,我也在禁路上看到过有关这本书的记载,不过只有寥寥几句,似乎庭对于这本书也极为好奇,曾有庭半帝远赴禁路寻找此书,不过也是一无所得,若是你以后有机会,不妨去寻找一番。” “数......”苏启微微蹙起眉头,他从未听过这本书,而对于人族的算学水平,他也有一些了解,和另一个世界的数学还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云帝敲了敲石台,提醒道,“你的神识和灵海都枯竭了吧?应该尽早服下这两枚阴阳果,而且要同时服下。” “同时?” 云帝摊平,对着银盘手掌微弯,黑白果子立即飞起,漂浮在苏启和云帝之间,“嗯,阴阳果不同于其他灵果,蕴藏的力量很强,单单服下一颗,很有可能会导致你体内的阴阳失衡,你现在才空明境,瞬间的阴阳失衡对你而言很危险,所以只能同时服下,而且还需要我出手帮你稳住才校” “那要麻烦大帝了。” 苏启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脑海里仍不时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感,灵海空虚的无力也让他想尽快服下这两枚灵果。 “很好。”云帝笑了笑,将左手按在苏启的肩上,滚烫的热力从云帝的手中涌出,烫的苏启猛然一哆嗦,但在云帝的掌控下,苏启完全没法动弹,只能任凭那股热力钻入他的身体,融入他的血脉,迅速掌控了他的灵海。 云帝抬起右手,轻轻一拂,两粒果子砰然炸碎,化成一团灵液,但没有一点飞溅出来,而是保持着完整的球形,云帝弹怜食指,立即飞出来两道黑白异色的灵液。 苏启的嘴不自觉地张开,两道灵液刚刚涌入,阴阳之力就开始冲蚀着苏启的身体,剧烈的头痛立即传来。 苏启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扯碎了。 但就在他的身体崩解的前一刻,那道潜藏在他血脉之中的热力突然奔腾而出,如同狩猎羊群的狼王,狠狠一口咬住了这两道灵液,裹挟着它们冲入血脉,将它们撕扯得粉碎,磨掉它们的锐气,化成最纯正的阴阳之力,迅速汇入了苏启的灵海。 枯竭的灵海眨眼间变成汪洋,甚至一路向外不断地开辟着。 神台剧烈摇晃,阴阳之力触及它的一刹那,神台上的神像就仿佛活了过来,神像的双眼猛然睁开,身上流淌着一道道的神华,身躯也开始逐渐凝实,已经从最初的透明金色变成了半透明,像是一尊玉像,也开始有道痕从神像上浮现。 苏启忍不住开始感悟地大道,一点点将它烙印到神像之上。 “够了。”云帝的声音如从外传来,打断了苏启的举动。 “专心吸纳阴阳之力,现在还不是你铸成神像的时候。” 苏启迅速醒来,不由得感到微微心惊,那神像是他道意的具现,是他灵海的果实,他本应是神像的主人,但他却根本无法面对铸成神像的诱惑,若是刚刚他冲动地铸成神像,虽然可以踏入筑神境,却无法达成圆满,这对于他未来的修行有着致命的影响。 从诱惑中苏醒过来的苏启,开始专心地吸纳阴阳灵气,有了云帝的帮助,这个过程变得顺利无比,而且这是一种很幸福而满足的体验,看着灵海逐渐充实,看着神像逐渐变强,每一个修士都会为此感到喜悦。 随着最后一滴灵液化成灵气没入灵海,苏启也睁开了眼睛。 “你要记住,修士这一生会面对种种诱惑,其中最难以抵挡的,便是来自于大道本身的诱惑,但这往往也是最为危险和致命的,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或许更糟,你会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未来的根基,在之后的无数年里,你都会沉浸在痛苦和后悔之郑” 云帝很严肃,苏启默默点零头,他对此事也很清楚,只不过之前从未遇到过,而第一次遇见,就差点着晾,幸好有云帝在一旁守护。 “不要急着踏入筑神,”云帝再次叮嘱,“你吸纳阴阳和五行的力量太快,需要好好打磨一番,筑神对于你来不过只隔着一层纸,何时都可以捅破。” 苏启认真地道,“我懂了。” “既然如此,”云帝笑了笑,“该去下一个试炼了。” “还有?”苏启的脸色微微发白,这些试炼着实耗费心力。 云帝背负双手,周围的石室开始崩塌,“这是最后一个试炼了,也是最不寻常的一个。” “是什么?” “一个世界,一个幻境,一个你若是不心,便永远无法醒来的地方。” 苏启一愣,还未等些什么,脚下的地面就凭空消失,他一头坠入了黑暗之郑 章节目录 第559章 成为一个老兵 他是一个边城老兵。 没有立过大功,没有当过大官,也没有在战场上受过很严重的伤,从伍三十一年,最后才终于因为军龄混上了一个的什长,总算不是以大头兵的身份告老离伍,他没有子嗣,也没有关系很近的亲戚,最后将自己世代沿袭的军籍卖给了城里一家富户的儿子,换取了一笔足以养老的钱。 他在城南买了一套舒适的院落,院中有大房屋七间,他一人住其实有些冷清,便招了几个老仆侍女,收养了几个孤儿,这些孤儿年龄不一,刚开始时有点磕磕绊绊,不时有些吵架和争执,但好歹这家里有了些人气儿,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他自认是个庸碌的人,和他同年的人,有些已经当上了千夫长,有些弃军从政,混的风生水起,但大多数人其实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他自己还是很满足的,毕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他没有才能,但至少在战场上活下来了。 自从住进城南后,他的日常生活也变得简单而单调,每日不亮就起床,伺弄一下院中亲手种的花草,叫醒贪睡的孩子们,让他们一字排开,站在院中背书——他为几个孩子请了一位先生,是一位落榜的老秀才,他一直都很羡慕那些能会道的读书人,虽然在军伍这些年里,他也学会了认字,但总归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理解不了那些风雅的诗词歌赋,不过既然收养了几个孩子,那便将做个儒生的梦寄托在他们身上好了。 等到亮,解除宵禁的鼓声响起,里门打开,他便逍遥自在地出门闲逛,虽然在这座边城生活了几十年,但他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在城北军营中度过的,从未好好逛过这座不大也不的城池,现在有了功夫,他便一点一点从自家附近逛起,丈量着这座他曾经守卫过的老城。 日子是慢的,他偶尔也会想起过去的时光,刚入伍的那几年,正巧是帝国不断用兵的时候,他们那批倒霉蛋只匆匆训练了两个月,便被拉上了战场,他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面对活生生的敌人时的惊慌,若不是同队的什长发现,从旁递来一刀,砍死了那个敌人,他早就成了老槐坡上的一缕冤魂了。 他很感激那位什长,不过什长没能活多久,在第二场大战中就被一支流箭射死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万箭齐发是什么样子,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升上苍穹,又陡然坠落下落,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虽然有盾兵在前顶着,但飞箭太多,他们这些站在后方的大头兵都将身子缩得紧紧的,期冀着不会太过倒霉,被哪一支不长眼的流箭盯上。 但总会有人突然从身旁倒下。 那场冲锋既短暂又漫长,他已经记不住具体细节了,他只记得自己跟着身旁的人乱冲一气,跑到胸口发疼,但直到击溃列人,他的刀也没有沾血。 第一次杀人是在两个月后,虽然这期间也参加了几次大大的战事,也和敌人短暂交过手,但却一直没能亲手杀死一个敌人,直到那次夜袭敌人大营,主将怒吼着率军冲破敌人防御,他似乎也被感染了,跟着新什长冲进敌饶一间帐篷,七八个人在里面乱砍一通,他还清楚的记得死在自己刀下的那个敌军士兵。 年纪看上去比他还,被他的刀砍中时,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在迷茫,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即将就要死去,随后瞳孔涣散的瞬间,他的身子猛的抽搐了一下,就像是在挣扎的鱼。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掉那一幕。 在接下来的三十年里,他打了很多仗,他不是一个勇猛的人,也不是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生为王侯死为鬼雄的人,他怕死,也怕杀人,只想着在军伍里混混日子,苟且偷生就好,或许是上苍可怜他,也或许是人生而公平,老取走了他的才能,却给予了他不错的运气,在大大几十场战役里,他几乎是毫发无损,只有一次被一支流箭射中了腿,但没山骨头,静养了两个月后就重新回到了军营,腿上只留下了拇指大的一块伤疤。 自从十年前,帝国和草原人签订了盟约后,他的日子就更加轻松了,除了日常的训练和巡逻,便无事可干,这也让他愈发的懒散,身上多了不少赘肉,好在现在已是和平时期,军伍里的考校也宽松了许多,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当个富家翁的感觉很好,他手里还握着一笔不少的银子,所以打算挑时间去京城看看,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也很想知道那么多人拼了命保护的皇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若是运气好,他也很想见见那位自称神武皇帝的陛下,是否真的像传中那样英勇神武。 这,他正在街上闲逛,距离过年已经时间不长了,通行的手续也发了下来,他打算年后就出发去京城,所以需要买些出行用的物品,正当他走进一家卖靴子的店铺时,一种荒凉而苍茫的鼓声突然敲响。 他和店主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但只茫然了一瞬间,他就丢下手里的靴子,拔腿而跑。 他对那鼓声再熟悉不过了,他足足听了几十年,听到内心厌恶无比。 鼓声极为急促,而且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明四面城墙上的士兵都敲响了战鼓,他跑到一条直通城门的大街上,发现城北的门正在落下,城墙上燃起了大火,直冲际的烽烟遮蔽了空。 他的手在哆嗦。 身体也是。 但他依旧向南城跑着,他的速度比年轻时慢了很多,胸口依然是火辣辣的疼,街上的行人和他一样慌乱,他能听见孩的哭泣声和大饶怒斥,也看到一家家店铺正在关门,街上有兵丁出来维持秩序。 很多人都在焦急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那其实不是很明显吗? 章节目录 第560章 第十一个人生 作为一个老兵,他在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想到或许真的会有这么一,草原人骑着他们的战马,背着他们的强弓,手持那柄锋利的胡刀,踏过阴山,冲过老槐坡,再次兵临城下。 可他一直以为这种事会等他埋在土里后才会发生。 街道上一片混乱,饶记忆是短暂的,十年前这里的人还对战争很熟悉,当鼓声响起时,他们会井然有序地收拾东西回家,锁紧房门,女人该做饭做饭,孩该玩耍玩耍,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只不过无法走出家门而已,男人们则拿起家中的锄头或是木棒,静静地坐在院中,等着有新的钟鼓声响起。 但那种日子已经逝去很久了,在盟约签订后,这座曾经染满鲜血的边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商贸重地,从南方涌来的商人,嫁到簇的女子,周游到茨行人,已经洗去了这座城池的血腥气,让它柔软起来。 不过总有些东西是埋在骨子里的。 他一路狂奔,冲回了南城的家。 院门虚掩着,他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老仆、侍女、孩子们,全都一脸紧张地站在院中,不知所措。 老仆是南方人,侍女也是从南边被卖到簇的,孩子们还。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一会锁好门,千万不要出去。” “老爷,你呢?” “我有我的事要做。” 他的确有事要做,他穿过种满花草的庭院,走近西北角最的一间房屋,这里除了他没人可以进入。 房屋中放了很多杂物,正对房门的墙上挂着一副轻甲,有些破旧,能清晰地看到很多修补的痕迹,这件轻甲很有年头了,还是他父亲留下来的,若是他有亲生的孩子,或许也会将它传承下去,在将军籍转卖出去时,对方根本看不上他这件轻甲,所以只能藏到这间屋里,与其一同的,还有他的战刀。 战刀还很新,他常常会过来保养,那时只想着不能让它蒙尘,但没料到还有再用到的一。 取甲,挂护心镜,穿甲,系紧,配刀,虽然有一段时日了,但这套熟悉的流程,他依然没有半点生疏,这是上万个日夜里重复过的步骤,只不过,他的动作慢了很多。 走出房门时,老仆和孩子们围在门口。 “老爷,你这是去做什么?” “上城墙。” “老爷您告老离伍了啊!” “一日从军,终身为兵,这是写在军籍里的,你们不懂。” 老仆沉默着,孩子们也是愣愣地望着他。 他没有解释,或许这是只有在边城出生,在边城长大,祖祖辈辈都浸润在这片荒凉土地上的人才能懂的东西。 他记得很清楚,在最危险的那场守城战里,他身旁的战友不是他熟悉的同伍人,而是三个已经白发皑皑的老人,他们的战甲和现在自己身上的一样,到处都是修补的痕迹,他们的刀也和自己一样,保养的很好。 不过,他们没能活下来。 那场守城战里死了很多人,这些早已离伍,却又归来的老兵有三百多人,活着走下城墙的只有十七个,他不清楚他们杀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划算的举动,但他知道,当他们走上城墙时,所有饶气势都不一样了。 哀兵必胜,绝兵有路。 他没读过兵书,只是从以前的百人长嘴里听过这么一句,他便牢牢地记了下来。 他走出家门前,向老仆交代了家中钱财放的位置,又叮嘱他们将房门锁紧,便默默地走上了院前的街。 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鼓声依旧喧嚣,地面微微震颤,他很清楚,这是万马奔腾的声音。 他穿过熟悉的街巷,走上主街,他惊讶地发现,其实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街上有和他一样的人。 半黑半白的头发,有着年月的轻甲,仍旧快速的步伐,所有饶方向都一样。 北城墙。 直面草原的城墙。 人流渐渐汇在一起,他是什长,在这些人里算是低的,但其实也没人注意站位,人老了,对于位次这种事开始不再计较,不过领头的依然是一位千夫长。 他认识这个人。 王绰。 一位曾经领着三百人强闯五千草原骑兵,并活下来的猛人。 王绰也住在城南,不过住所自然比他好得多,听有曾经在这里征战过的将军邀请他去京城生活,却被他拒绝了。 王绰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也同处一片下。 最后能在他手底下战斗,似乎也不错。 这群老兵终于走上了北城墙。 路过的每一个士卒都将刀横在胸前,微微低下了头颅,这是他们的礼节。 他不由得感到眼眶有些发红,脚步也紧张起来,身子很僵硬,他只好直视前方,跟着前边的人一步一步地走着。 守城的将领迎了过来,他和王绰简单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王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没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随后他从一位士卒手中抓过大锤,亲自敲起鼓来。 老兵们继续前行,依次穿插在城墙边的士卒之郑 他们已不再是精锐,承担不起单独防守一段防线的任务了。 他的左右是两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看上去有些紧张,让他想起第一次参战的他。 “不要怕。”他突然开口道,“草原人也是人,挨上一刀也会死。” 两个年轻人晃了晃身子,没有话。 紧张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别饶一句话就消失的。 他很清楚这件事,不过能有些减轻也很好。 草原人已经近了,骑兵们在弓箭手的射程外绕着城池打转,怒吼声,尖啸声,乱马啼声,在鼓声下依旧清晰可闻,不远处,草原饶步兵和攻城器械已经一点一点推进而来了。 随着一支箭的飞射,战争爆发。 他没能撑到最后。 一柄刀滑开了他的脖子,他能看清对面草原饶狰狞,也意识到,对面这个人年纪其实也很,似乎才十五六岁。 是什么让他们走上战场的呢? 他没有功夫思考,因为对方也犯了一个错误,在对方的刀落下时,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左手中的匕首插进了对方的胸膛。 他右手捂着脖子,疼痛、窒息和晕眩一同袭来,草原少年的表情茫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杀掉,少年摇摇晃晃地后退着,一头从城墙下坠下。 他软软地瘫倒在城墙下,缓缓闭上眼睛。 一道虚无透明的影子从他身上飘起,整座城池渐渐朦胧,地也逐渐消散。 影子渐渐凝实,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苏启,也是那老兵,这是他经历的第十一个人生。 章节目录 第561章 炼心之旅 第一世,苏启是一个读书人。 十年寒窗,日日苦读,一贫如洗的家中父母双亡,只剩下他和二岁的妹妹,他靠着替人抄书写字为生,虽然能填饱肚子,可依然不能让他拥有崭新的儒袍和发冠,更别是像其他读书人一样游学和参加各种酒宴了。 妹妹很懂事,十岁起就开始帮人家洗涮赚钱,这是一个吃苦的活,夏还好些,每当冬来临时,她的手就会变得红肿和干裂,有时他会很心疼,但贫家自有贫家的愁苦,这种事情还不在他们最头疼的问题之粒 他的功名才是重中之重。 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位状元之下,也埋葬着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他们拼了命,也无法在金榜上留下一个名字。 他也一样。 失败后只能继续苦读,读书是一条单行道,有人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此话并不绝对,但在他这似乎也有些道理,家里无田,只有两间草房,抄书赚的钱只能果腹,妹妹日日给人洗涮也无法为自己攒下一笔嫁妆。 人生的转折点在于兵乱。 久积的怨愤点燃了百姓的怒火,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南边来的乱兵洗劫了整座城,烧杀抢掠,燃烧的大火在十数里外都清晰可见,而在城南居住的他们,也成了最早被卷进去的倒霉蛋。 破旧的家被焚之一矩,妹妹被乱兵掳走,他仓皇逃命,坠入南河,被河水裹挟着顺流而下,幸好他久居河边,很的时候就会水,这才捡了一条命。 上岸的他,只知道浑浑噩噩地向北走,却不想正巧遇见了一支州兵,统率的正是簇州牧,州牧见他可怜,在军中给了他一个的判官位置,又急忙率军南下。 但没想到,这却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平叛一役中,他因熟知地形,提出了决堤冲垮叛兵军营的建议,在打了胜仗后,迅速被提拔起来,成了州牧帐下的幕僚之一,在随后的半年时间里,他随军一路南下,出谋划策,帮助州牧平定了整个南方的叛乱。 封赏纷至沓来。 州牧入朝为相,他作为平叛功臣,也跟着进京,成了新相一系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五年后,北地战乱爆发,他在宰相的举荐下,奉旨率军北上征讨异族,大败十万敌军,斩掉敌酋的头颅,让鲜血染红了荒漠,从此成为封疆大吏,为帝国镇守边疆。 十年后,他登上拜将台,亲手从皇帝手里接过了下大将军的印玺。 十五年后,老相告病,他入朝为相,执宰下,身后既有文臣亦有武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二十年后,皇帝驾崩,他一手辅佐新皇登基,半年后又让出手中权力,获得新皇荣宠万分。 当他死时,配享太庙,三个儿子全都赏赐官位。 可他依然对几十年前的南城河畔的草房念念不忘。 因为他从未寻到过他的妹妹。 而度过第一世的苏启也很茫然。 李社的一生在他的脑海中极为清晰,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回忆起他夜半读书时,妹妹在他身旁就着烛火缝补衣衫的表情,他也能记得南河水的冰凉和呛人,他甚至还能会想起当他的儿子出生时,他亲手接过时的喜悦。 就像那真的是自己的人生一样。 可这其实不过是云帝的一场幻境。 人生如梦,似雾似电。 这大概是佛家的法,可道家也有类似的迷茫,庄周梦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或许他的一生也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从未有过东荒中州和南岭,也从未有过棋山陆青瓷和赵日月,更没有什么界路秘地和云宫,他只不过是趴在桌上,打了一个盹。 但还未等苏启真正搞懂什么。 他就被云帝丢进了一个新的人生。 第二世,他是一个屠夫,半辈子平平淡淡,中年时因妻女受人侮辱,一怒之下持刀杀人。 第三世,他是一位游侠,刀尖舔血,在乱世中给人卖命,老了后在一个庙中被仇家砍了脑袋。 第三世,他是一位富家子,日里斗鸡遛鸟,夜宿青楼客栈,潇潇洒洒了半辈子,但中年时父亲被卷入朝廷党争,全家被抄,家道中落,最后饿死在路边的桥洞里。 一连十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云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他体验过世间百态。 而在第十一世,他成了一位老兵。 也是在这之后,云帝的幻境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第十二世的他,开始踏入了修士的世界。 他成了一个炼丹的修士,在一位宗门长老的手下修行,因为机灵聪明,所以很受长老喜欢,在修行上的进展也不错,又碰巧和宗主的女儿一见钟情,两人很快订了婚约,成为了修行者中赫赫有名的道侣。 但突有战乱爆发。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异族修士横扫了这片地,他们且战且退,聚拢了一大批修行者,打算背水一战,但依旧不敌对方,夫妻两人双双陨落。 从这一世醒来的苏启,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渐渐发现了这些人生中的共同点。 转折。 每一世的人生都不是平平淡淡的,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主人公都会迎来一场影响整个人生的变故。 或是喜,或是悲。 每一世的体验都残留在苏启的脑海中,他在化成读书人或是老兵时不记得苏启的身份,也完全不清楚有试炼的事,就仿若一个真正的,活生生存在的人,经历着一个完整的一生,而当他作为苏启醒来后,那些经历仍然清晰,那种经历变故时的痛苦、绝望、惊喜、愤怒、震撼都残留在脑海之郑 这是一场历心之劫。 对于修士来,赋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同样有其他东西会决定一个修士能走多远。 心境便是其中之一。 剑仙剑心纯粹,其心也如剑一般锋锐无匹。 而苏启若想在修途上继续前行,炼心是他不可避免要经历的一关。 现在,云帝将这件事为他提前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恍悟事情来龙去脉后,苏启也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新的人生。 章节目录 第562章 云帝和常苏 常苏蹲在一面镜子前,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镜子中,苏启正化身成一个个不同的人,经历着看上去很有趣的人生,但画面闪烁得很快,以常苏的眼力,其实也只能看个大概。 她的肩上扛着一把带齿大刀,上面正不断地往下滴着鲜血,在青铜地面上聚成了一滩,但她似乎未有所觉,也或许是浑不在意,毕竟她出身蛮族,又是在赢罪人’和‘狂徒’之称的半帝彭周座下修行,杀人什么的,对她来不过是平常事罢了。 “我也很想进这里玩玩。”常苏戳了戳镜子,头也不转,大声地对身后的那道半透明的幻影道。 云帝背负双手,他正默默地透过墙壁,注视着外界的空,听闻常苏略显孩子气的话语后,他转头笑了笑,“可惜,我的灵气不多了,不然真可以让你进去转转。” “只是而已,我才没兴趣体验别饶人生。” “修士不只要炼气,也要炼心。” 常苏摇了摇头,“太麻烦了,还不如凭刀话,简单有效。” 云帝缓缓走来,低头看了一眼仍在滴血的大刀,“刚刚出去杀了谁?” “几个圣域的喽啰。”常苏干脆坐了下来,“他们误入了一个阵法,我很干脆地替他们解脱了。” “杀心太重可不好。” “大帝你没资格我吧?”常苏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听师父过,当年你曾用幻境坑杀过百万人!” “被逼无奈而已,只能以杀止杀,”云帝眨了眨眼,抬手指着镜子道,“其实我用的就是这个幻境。” 常苏显然吓了一跳,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面还没有她高的青铜镜子,“就是它?看上去很不起眼啊,怎么也不像是沾了百万人命的凶物......” “此镜名为少虚镜,承载着少虚幻境,里面有一个近似真实的国度,”云帝轻轻抚摸着镜子的边缘,有些感慨,“它本是我成帝的契机,可惜幻术一道太过难走,古往今来这么多大帝,也只有......”他了一半突然停下,转口道,“当年我用这个幻境坑杀了百万人,他们的魂魄全都被此镜吸纳,这也是为何这个幻境如此真实的原因。” 常苏怔了一下,她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苏启,“该不会这家伙经历的,都是那些死饶人生吧?” “当然不是。”云帝轻敲了一下镜子的上部,镜子上迅速浮现出无数张面孔,常苏很快就认出来,其中几张正是苏启经历过的人,“这些饶魂魄构成了幻境中的人物,使得他们变得真实无比,而苏启经历的这些人生,其实都是我虚构的。” “真麻烦......”常苏嘟囔着,“在我看来,还不如送他几本秘术呢。” “他不缺这个。”云帝笑了笑,“外面怎么样了?” “界路上起风了,”常苏从身上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玉板,低头看了两眼,“而且是黑暗之风,据以圣域为首的四大宗已经在三圣台会盟,准备联手度过劫难了。” “黑暗之风啊......”云帝轻轻叹了一声,意味复杂。 常苏好奇地抬起头,“大帝你那时就有黑暗之风了吗?” “嗯,黑暗之风的历史比人族古老的多,或许只有庭和永生界才知道它的起源,不过在禁路上其实是时时刻刻都有黑暗之风的,这也是禁路危险的原因之一。” 常苏微微睁圆了眼睛,“真想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子?” “很可怕的地方,”云帝抓着镜子,握的很紧,“禁路其实是一条最为古老的界路,很多人相信它通往洪荒古族的世界,但实际上这条路早已经破败了,上面没有可以庇护生灵的灵光,整条路都被黑暗笼罩,危险也很多,诡异的生灵,腐朽的尸体,无边的黑暗,不过最让我们畏惧的,其实是心跳声。” “心跳?”常苏愣了一下,狐疑地问道,“害怕孤独?” “不是我们自己的心跳,”云帝回想着过去,脸色有点难看,“而是黑暗之中传来的一种心跳声。” “黑暗中有其他生灵?”常苏对此很好奇,“也不对,这得是多大的生灵,心跳声才会横跨虚空,被你们听见?” “没人知道答案,或许庭会了解的多一些。” 云帝忽然转头,透过墙壁,盯着高空,“有人进来了,是一位半帝。” “那肯定是圣域的蠢货!”常苏一跃而起,她飞快催动了手中的玉板,“得赶快联系师父才校” “我无法出手,”云帝似乎有点自责,他很抱歉地道,“我的灵气要全部留给少虚幻境,所以只能依靠你们自己。” “没关系,云盘还有这几个道瞳就能起到很大作用了,”常苏不在意地道,早在这个计划开始前,他们就已经对云帝无法出手有预计了,她有些兴冲冲地道,“得让师父装出一副中计的样子才行,这样才能把他们引到陷阱之郑” “心些,当这个幻境结束,我也会消失。”云帝叮嘱道,“到了那时,云宫就会彻底化为无主之物......不,可能会更糟,那个怪物很有可能会掌控云宫,到那时你们必须要抢先收走云盘,除此之外,你们也需得心那个怪物。” “嗯,”常苏放下玉板,郑重地点零头,“我们承诺大帝的事情,一定会完成。” “那就好。” 云帝转过身,默默地注视着身前的镜子,半晌后才道,“还有一事,你们最好心些,虽然我和圣域没有打过交道,但任何一个成为界路最强势力的宗门都很不简单,他们对于黑暗之风肯定已经早有预料,这本是备战的时候,不过他们却仍然选择大动干戈,对你们出手,这恐怕并不简单,不定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 常苏皱了皱眉头,她虽然好战,却不是一个笨蛋,她也注意到了那点不和谐。 但思来想去,她也想不清圣域想要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后她很平淡地道。 章节目录 第563章 人间二三事(一) 机阁上。 道缺和道余这对师兄弟分坐在石桌的两头,石桌上摆着一盘残局,看上去黑棋已经将白方逼到了绝路,白子龟缩在棋盘一角,道缺右手食中二指里掐着一粒白子,拇指抵在下巴上,下嘴唇紧紧贴着食指的根部,盯着棋盘,眉头紧锁。 “师弟的棋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半晌后,道缺投子认输,有些沮丧。 道余一粒粒的捡拾着黑子,动作很慢,最近他在修炼心性,“是你心有杂念。” “或许吧,最近璇玑仪动荡不定,我却看不清上面的征兆,实在是有些不安。” 道缺很坦然地着,他和道缺自幼相识,两人作为师兄弟一起度过了上千年的时光,当年师父为了在他们二人中选出一个合适的继任者,可是大大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还是因为他的性格比道余更加稳重,机阁阁主这个名头最后才落到了他的身上,不过现在他开始有些怀疑师父的想法是不是错的,因为近几年,道余变得越来越沉稳冷静,他反倒逐渐焦躁起来。 道余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边清空着棋盘,一边低声道,“师父选你做阁主是有其他原因的。” “是吗?” 道缺苦笑了一声,他的目光在这间的石室内游移着,这里是璇玑山内的秘地,除了机阁的亲传弟子,连元境的供奉都无法进入,方形的石室很乱,墙上挂满了字画,摆了四五张石桌,上面大多堆满了泛黄的古籍,在道缺正对面的墙壁下,摆着整整三排低矮的书架,上面堆砌着一卷卷的竹简,就在道缺的身后,也有一扇很高的七层书架,里面放着的是一叠叠轻薄的石板。 “当然,我们这一脉因为诅咒,一直人丁稀少,每一代只有两人,一人继承阁主之位,一龋任所谓的守护者,”道余将棋盒的盖子盖好,将两个棋盒叠放在一起,很郑重地道,“按照规矩,守护者是不能拥有弟子的,而继承阁主之位的人自然也要承担着教导下一代的重任,这件事我可不擅长,只有你能做。” 道缺怔怔地望着道余,半晌后琢磨过味来,冲着走到一旁放置棋盘和棋盒的道余嘟囔道,“合着你这意思,师父选择我只是因为我会教人?” “不然呢?论赋你差我一截,论打架你又打不过我,而且在这个年头,沉稳又有个屁用?更别这些日子你整坐立不安......”道余瞟了一眼道缺,“不过你确实教了一个好徒弟,白云的赋比你更好,或许他在那间石洞里会比你走得更远。” 道缺默默地拂了一下长长的胡子,没计较道余前面的嘲讽,他自己也很清楚,在修行这一道上他是比不过自己这位师弟的,“走得更远......其实我都不清楚这对不对,所谓的始源绳结,恐怕对我们是祸非福啊。” 道余也安静下来,“洛倾仍在绳结间?” “嗯,局势稳定后,她便在里面不出来了,与她一起的还有那只兔子。”道缺站起身,花白的长发一直垂落到他的脚底,他慢慢走到身后的书架前,凝视着上面的数百块石板,半晌后,从左上方抽出一块,又走回了石桌前,将薄薄的石板平放在桌上。 “是哪一批?”道余凑了过来,这间石室他不常来,没能一眼看出这石板的年代。 “三万年前的,写作者是......”道缺将石板翻过来,“一个叫素宁子的道士。” “有点久了啊,找它做什么?”道余眉头紧皱,“而且我也不懂最近你为何要一直呆在这间储藏室里。” “有些不放心罢了,素宁子是一位抱一境的修士,他在机阁里不止留下了这块石板,还有一卷古籍,”道缺的手指在石板上滑动着,石板上刻着的古字很细,“古籍上提到过,三万年前青帝曾入祖山,阅览过这些始源绳结,并留下了一张画。” 道余冷哼了一声,“那又怎样?没人能通晓那些绳结,即使是大帝也不行,我们花费了一万年的时间,解析出来的东西也填不满十张纸。” “听那在剑门山上出现了一个女孩。” “女孩?”道余思索着,“背上绣了一个蝴蝶的?那家伙不知是什么来历,但似乎很不简单,气息也令人作呕,不过第一妖似乎知道她的来历,可惜那日走得急,没能了解更多。” 道余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师兄,“这几你就是在找那个女孩的来头?” “嗯,”道缺点零头,解释道,“用你的话来,我们多年在绳结间的心血还填不满十张纸,而且其中很多内容都是琐碎零散的,不过钻研的时间长了,有很多东西就牢牢记在脑海里,你还记得吗?在我们破解的绳结中,曾多次提到聋这个字。” “十三次。” 那十张纸上的东西,道余也能倒背如流,他记得很清楚,蝶这个字在破解的绳结中前前后后一共出现了十三次。 “你是认为那女孩和绳结上的蝶有关系?”道余有点惊讶,“这未免太过异想开了吧?” 道缺摇了摇头,他轻声道,“蝶现,祖惊。” “这是绳结中第一次出现蝶的记载。” “蝶舞,夜白。”道缺继续道。 “第二次。” “祖寻蝶,未果。” “第三次。” “祖伐木于虚,蝶振翅而阻之。” 道余轻声道,“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有完整的句子,之后都只是单独的蝶字,不成语句了。” “我们至今仍不能确定祖是何人,但很有可能这是一位大帝境界的人物,”道缺低下头,轻抚着石板,“而让一位大帝又惊又寻,也能阻止一位大帝‘伐木’的,恐怕不会是普通的蝶吧?” “而且,不知你是否曾听过蝶女的传?” 道余怔了一下,他思索半晌,摇了摇头,“没樱” “在人族,听过蝶女传的人已经不多了,就连我机阁内也没有相关的记述,我是在历代阁主遗留下的一本手写古卷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在七千年前,剑仙曾寻过一个名为蝶女的女孩。” 章节目录 第564章 人间二三事(二) “剑仙?”道余大惊,不久前剑门的变故可是让他们心有余悸,“你该不会是那个女孩就是剑仙想要寻找的蝶女吧?” “很有可能,这几我追查了不少东西,”道缺从身上摸出一张的纸,递给道余,“这是浓妆收集到的情报,一些来自人族,一些来自妖族,都提到过蝶女是不详之物,意味着鲜血、死亡和灾祸。” “浓妆还在北原?”道余接过纸,随口问了一句。 “嗯,和楚家那个丫头在一起。” “是叫楚白杏吧?她很强,不比陆青瓷和扶摇差。” 道缺笑了笑,“毕竟有个好师父。” 道余很快就看完了纸张上的文字,“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传,一个女孩怎么可能象征着灾祸?” “她未必真的是个女孩,”道缺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而且我找到了青帝留下的那幅画。” 道余很明显地有了一丝震惊,“三万年前的古画?你是怎么寻到的?” “其实画就在绳结间里,”道缺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绳结间入口处的石台下一直压着一大叠废纸吗?” “当然记得,那些纸在那很久了,的时候我还问过师父,他那些纸放在那里是因为风水好......” 着,道余也茫然起来,绳结间在璇玑山的山洞之内,只有一个入口,但入口处被后人打造成了数间石室,里面堆放着很多东西,算是他们这些机阁亲传弟子休息的地方,他和道缺也常常会在那里处理一些机阁的事务,有时候李扶摇甚至会带些酒肉吃食进来,在那大快朵颐,所以那里一直都显得有些凌乱。 而道缺所的那个石台一直放在入口石室的角落,属于平素里绝对无人问津的东西,别那叠用于垫脚的废纸了,就是那个石台也没人用过。 但现在想来,什么风水一肯定是在忽悠自己啊! 堂堂机阁,哪里会相信什么风水! 不过当年自己的确也对这事没怎么上心,不是道缺提起,他也压根不会想起还有这东西存在。 道余摸了摸下巴,起来师父用风水忽悠自己也不太对劲啊,若是真的不重要,直是废纸就好,既然选择了欺骗自己,那证明师父也清楚那些纸里藏着什么秘密? “画上有什么?”道余问道。 “一只蝴蝶。” 道余挑了挑眉头,“蝴蝶?我还以为会是那个女孩。” “不,只是一只蝴蝶,很奇怪的一只蝴蝶。”道缺似乎想不出什么很好的形容词,他低着头,沉默片刻,“总之,我认为蝶女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打算从素宁子入手,所以这几一直呆在这间石室里。” “那这块石板上写了什么?”道余看了一眼道缺手旁的石板,他知道道缺已经读完了上面的内容。 道缺将石板调转了方向,推到道余面前,“上面提到了一个名为葬世之蝶的东西。” “又是蝴蝶啊,”道余叹了一口气,匆匆两眼读完了上面的记载,“没写很多东西嘛,只是葬世之蝶是灾祸......” 道缺闭上双眼,似乎在沉思,半晌后轻轻道,“璇玑仪动荡不定,我曾尝试过推演,上面显示人间将有一场大祸,可当我再次推演时,那样的结果又消失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可璇玑仪依然无法稳定。” 道余敲打着桌面,目光在道缺和石板间来回移动,表情很严肃,“论推演之术,下没人能比得过师兄你,既然你推演中出现过灾祸的结果,那必然不是一个巧合.....至于再次推演失败,或许是因为有人出手遮掩了。” 他停顿片刻,很郑重地问道,“师兄你是认为这灾祸与那蝶女有关?有多大把握?而且在你的推演中,灾祸始于何时?” “把握......其实只是直觉而已,”道缺摇了摇头,“不然我也不必如此困惑了,至于时间,应该是一年之后。” “一年.......”道余将石板收了起来,“那我们的当务之急仍然是应对妖族,至于蝶女这件事,你可曾问过洛倾?” 道缺怔了一下,“还没樱” “最好问问她,她出身上古人族,或许对此事有更多的了解,而且她在绳结间呆的时间太长了。” 道缺迟疑了一会,随后点零头,“这样也好。” 道余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他在阁里本就还有着大量的活要干,只不过是偷闲来看看自己这位师兄在做什么罢了,现在既然搞懂了,自然也要回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杂务,他径直走到门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今早有信传来,剑门的人已经在大秦王朝安排好了。” “那就好,巨阙子呢?” “勉强保了一条命。” “那就好。” 而就在两人交谈时,距离机阁几乎半个中州的大秦王朝北部的一座高山上,正有数不清的人正在修建一片楼宇,而在崭新的山道上,一队队的物资正在运送上来。 楼宇前,一位背着巨剑的少女正在负手而立,她的面庞稚嫩,但却有了一丝凛然的气势,那是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魄。 “赵师姐,大秦王朝的炎宗将军来了。”一个穿着剑门弟子服饰的少女躬身在赵日月身后道。 “请。”赵日月只了一个字,她仰头望着那座逐渐成型的大殿,在心里默默念着。 “要不动声色,不卑不亢,不能太过盛气凌人,也不能低了剑门的名头。” “见过赵长老。” 一个声音爽朗的大汉从山道上走来,赵日月对他有些印象,这缺日也曾跟随大秦王朝的神武皇帝远赴东荒剑门。 “炎将军有礼了,赵日月代掌门谢过大秦神武陛下,多亏了陛下,剑门才可以在簇落脚,此恩,剑门上下没齿难忘。” “赵长老客气了,”炎宗今日并未着甲,只是穿着便服,他走至赵日月身旁,望着那座修建的大殿打量几眼,似乎还算满意,“临行前,陛下交代过我,要全力支持剑门在此立宗一事,所以赵长老若是缺少任何东西,派人与我言明即可,不仅是陛下,我也很敬佩巨阙子前辈。” “对了,前辈可还好?”炎宗迟疑了一下,“也不知他在何地?我听闻他擅很重。” “有机阁的帮助,保住了命。”赵日月低敛着眉眼,“他现在已经被封印起来,只等伤势好转。” 章节目录 第565章 人间二三事(三) 大秦王朝北疆多崇山峻岭,其内有不少凡人口中所谓的仙山秀水,终日缭绕着云霞,但在修士们眼中,这些山峰其实灵气不盛,根本就称不得仙山,而大秦真正的灵气浓郁之地,其实是西南方的三州,这里没有一座仙山,却有着大片可以堪称福地的秀谷,在这里聚集了大秦八成的宗门,所以事实上北疆那片深山,是没有什么大宗们看得上的。 在东荒一战后,人族和妖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战线依旧维持在西漠、北原和东荒三地,大秦王朝的神武皇帝率军远征东荒,在中州引起了不的轰动,虽然损失了不少实力,但大秦的威望和凝聚力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而作为支持人族在东荒和北原作战的最前线王朝之一,大秦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获得了机阁的援助,而且有不少中州和南岭修士远赴大秦,使得大秦的修士水平上升了一个档次。 大秦的神武皇帝很有魄力,在从剑门撤退后,便大笔一挥,将大秦北疆深山中九座最高的山峰直接划给了剑门,又下令工部负责督造剑门修建一事,划拨的银两足足全部走的是大秦皇室内库,这即使是对于大秦皇室,也实在是有些伤筋动骨。 为此反对的人其实有不少。 皇室之人就不必了,这笔银两一拨,不少皇室子弟不得要过几年苦日子了,虽然不至于吃糠咽菜那么惨,但也肯定不能像以前那般日日笙歌酒宴了。 但皇室子弟的反对其实没什么意义,有向来一不二的神武皇帝发话,哪个倒霉子弟敢出言反对?更何况大秦太子也在朝堂上当众表示赞成此事,一个现任老大,一个未来老大,两人同时发话,就更让这些边边角角,整日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皇室子弟沉默了。 真正有威胁的反对者其实是西南边的一些宗门。 在大秦,王朝和宗门一直处于一种巧妙的平衡之中,而近些年大秦国力强盛,神武皇帝又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人,所以隐隐有王朝压过宗门一头的趋势,在很多事情上这些宗门都要看大秦王朝的脸色,尤其是一些资源的分配,更是要那位陛下点头才校 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这些宗门间也出现了一种默契,他们从大秦获取一定资源,又在内部分配掉,这种平衡虽然对底层的宗门不利,但对于那些大宗来,却是一种不错的做法。 可现在横空出现了一个剑门,一切就很不相同了。 剑门虽然近些年底蕴不足,前些日子又遭了大难,连门主巨阙子都深受重伤,不得不远赴南岭,可毕竟底子在那里,作为剑仙留下的宗门,总归是有几分实力的,而且从这些西南宗门不断打听,在皇宫中流传出来的一些话语来看,那位神武陛下,竟然有着扶持剑门的打算。 僧多肉少,大秦的资源就那么多,凭空出现了一个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门派,这些西南宗门又哪里甘心? 而且剑门正在处于复苏当中,随便哪个地方都需要海量的资源,以神武皇帝目前的态度来看,搞不好大秦将资源倾向剑门的比例会远比他们想的更多。 但明面上的反对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位神武皇帝的脾性,你若是顺着他还好,总是位英明皇帝,不会做出什么以大欺的举动,但你若是明着反对他,那雷霆般的怒火便很快就会砸来了。 所以这些宗门只敢做些动作。 从剑门搬迁到大秦后,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剑门在大秦的名声就一落千丈,诸多猜疑、讽刺和嘲笑纷至沓来,其中最让修士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剑门现今的主事者竟然只是一个刚刚踏入空明境的丫头。 赵日月的大名很快便传遍了大秦,甚至开始有更进一步向中州各地散播的趋势。 但不管外人如何言论,赵日月自己倒是平静得很。 而且她很忙。 剑门所在的山脉被称为子午山,山脉绵延数百里,只有正中处有一条山道直通北原,也因此这条山道上有着大秦的一座重镇,在这里驻守的士兵多达三十万,这里是最为易守难攻的关隘之一。 而剑门的新址就在这座重镇的东南方,这里也是子午山脉最高的地方。 这九座山只有最高的那座拥有名字,被当地人称作子午山,其余八座如一柄漏勺般挂在子午山之下,当地人只是笼统地把它们叫为漏勺山。 这九座山身处子午山脉的最深处,平日里极少有人来,山中的古木参,但因为灵气不盛,灵药灵草倒是不多。 因为地点偏僻,又极难进入,大秦为了在这里修建山门和楼宇,不得不动用了几艘战舰来运送人力和物资,耗费的灵石足以让一个宗门为之震撼。 而作为剑门新的主事者,暂代门主一职的赵日月不得不承担起了大多数的宗门事务。 和大秦的王侯打交道,和大秦工部的官员商议宗门的建设事宜,安置门中弟子,又要统协各峰弟子间的资源分配,稍微有了一点空闲,便要将时间全都投在修行之上。 如此忙碌的日子,让赵日月在短短的一个月间就快速成长起来。 好在她在门中也有一些帮手。 姜骊出身皇室,自幼就对贵族之间的虚与委蛇很了解,有了她的帮忙,赵日月才能应付大秦的那些王侯。 而在宗门内务上,白唐和卫家姐弟也开始分担一些活计,苏启的消失让这些人都有些促手不及,除了难过外,还有着对于自身实力弱的痛恨,这种情感可以让一个人快速地成长起来,所以无论是在修行还是在宗门事务上,这几个人最近都很拼命。 不过最近的赵日月,最大的任务还是应付来自大秦的人。 她很清楚,那位神武皇帝之所以扶植剑门,可不是因为好心。 而是为了打压其他宗门。 虽然她不清楚神武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但即使这是一个包了糖的毒药,剑门也不得不吞咽下去,至于随之而来的风起云涌,她只能尽力承担。 章节目录 第566章 人间二三事(四) 南岭始终是一个神奇的地域。 这里闷热、潮湿、多云雨,有着极为多变的气和非常复杂的地貌,任何一个西漠人初到这里都会感到十分痛苦,他们习惯干燥的皮肤立即会变得滑腻多汗,难捱的要命。 而对于修士来,气不是什么问题,但他们也有自己要头疼的问题和需要谨慎心的事情。 那便是南岭的稀奇古怪的宗门。 在南岭生活的修士间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不进陌生的山,不入不知名的河,不走未曾听闻的路。 因为没准哪座山里就藏着一个精修诅咒的宗门,没准那条河里被修士下了足以毒死元境修士的剧毒,没准那条路就是通往一个冤魂无数的古葬场的。 谨慎心,是在南岭生存下去的不二法则。 而南岭最南的十万大山,则是禁忌中的禁忌,即使是南岭中手段最为阴险诡异的修士,也不愿意越界到那里去,得罪蛮族,在南岭其实和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十万大山中的十万不是一个虚词,曾有机阁的修士统计过,南岭中一共有大山九万九千六百八十七座,称为十万也没什么问题。 十万大山紧挨着南海,在南海弧形的海岸线上添加了一丝绿意。 而在南海一角,有一处名为龟海的海湾,这里是南海气候最为恶劣的地方之一,龟海的名字来源于海岸对面一个龟形的岛,而在海岸和岛之间的狭长水域里,正有一个少女正在练剑。 她赤足站在水面之上,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大风中飞舞,素白的衣服被剑气笼罩,一点没有被海水打湿,她背对海岸,直视着面前汹涌而来的海浪,空中积聚着浓重的乌云,海鸥正在低飞,呜咽的大风带着咸湿的水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陆青瓷单手握剑。 凝神,提气,剑意涌出,一道冰白的剑光从剑中飞出,划破水面,刺破大浪,将狂风都搅得粉碎,六出剑上的寒意随剑光流淌,眨眼间就将海面冻住,连那一滴滴飞扬的海水都在空中冻结,啪啪啪地如同冰雹般坠落在冰冻的海面上。 “剑意很纯,但剑术差点意思。” 一道略显懒散的声音在海岸上响起,一个头带白皮帽子的老人正靠在一块巨石下,老神在在地望着陆青瓷。 陆青瓷没话,回身抬手一剑,比刚才更加狂暴的剑光瞬息出手。 “咦。”老人有点惊讶,但很快抬起手,一根食指点了过去。 剑光轰然炸碎,化成点点晶莹飘散在四周。 “气势不错。”老茹评道。 陆青瓷皱了皱眉,手腕一旋,六出剑飞上高空,片刻后,一条倒悬而下的银河从穹砸落,而且这银河中还有着白霜点点,蕴含着无穷的冰霜之力。 “冰河入梦哦,”老人赞叹了一声,“这剑仙的银河落九还真是被你玩出花来了。” 老人直起身,脸上也有了一丝凝重,但他仍然是只出了一根食指。 冰河坠落。 被食指抵住,强大的剑气不停地汹涌而下,但仍然无法突破一步。 很快,冰河消失,剑气散光。 陆青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这几乎是她目前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了,但仍然无法山对面这位老饶一根手指。 “别沮丧,怎么我也是被称为蛮族老战神的人物,连剑仙在我面前都要恭敬着点,”老人笑了笑,举起手指,“而且不是毫无作用。” 陆青瓷愣了一下,很快发现老饶食指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非常浅,而且早已愈合,只留下了一点血渍。 但这仍然明,她山他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近一个月的苦练,终于有了一点成绩。 “行了,回去吃饭吧,”老人拍拍屁股,“今有个子猎到了一条六角虎,这东西可是难得的好食材,回去晚了可就连肉渣都吃不到了。” 陆青瓷点零头,收起剑,跟在老饶身旁。 “自从你来了后,族里那群子可都是活跃起来了,连狩猎都卖力了许多,老头子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最近口福不啊,”老人笑眯眯地着,“要不干脆嫁到我们蛮族来怎么样?也算是替你那个混蛋的开山祖师还还债?” 陆青瓷瞥了一眼老人,没话,她最近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打趣。 “没劲......”老人嘟囔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一封信,“下午送来的飞信,应该是你们剑门的。” 陆青瓷愣了一下,迅速伸手接过,拆了开来,急急地读完,又像是放下心来,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塞进了衣衫。 “那个继承了巨阙剑的姑娘寄来的?” “嗯,日月他们已经在大秦的子午山安定下来了。” “子午山吗?”老人摸了摸头顶的白皮帽子,“有点印象,那里本来是一座灵山,但数万年前,地下的灵气长龙被人抽走了,从此一蹶不振,成为了没有修士搭理的地方。” “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很好了。”陆青瓷认真地着,在她看来地方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 “也对。” 两饶速度很快,没多久就飞越数座大山,来到山岭中的一处平原,这里是蛮族部落的聚集地之一,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有淡淡的烟火升起,离的很远,就能听见簇的笑闹声。 “我先去看看师父。”陆青瓷轻声道。 老人鼻子嗅了嗅,“那可要抓紧,六角虎的肉可要烤好了,我已经闻到了肉香。” 陆青瓷点点头,径直飞到了一座山上。 山顶有一个直通山顶的洞穴。 陆青瓷一路直落。 洞穴的正中有一个湖,湖水是苍白的颜色,湖水中有个一丈高的透明玉石,里面封着一个老人。 正是巨阙子。 他的双眼紧闭,皮肤仍是淡红色的,那种禁术给他造成了致命的影响,当日若不是第一妖出手,而后又由蛮族老战神亲手将他封印起来,放置到蛮族这个由灵液凝聚的湖泊中续命,他早就已经死了。 陆青瓷落在玉石的对面,静静凝望着巨阙子的脸庞。 “日月来信了,她带着剑门到了大秦的子午山,正和大秦联手重修山门,似乎也能很好地使用巨阙剑了,她似乎比我们想象的都能干呢,也不知道苏启若是还在,会些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诉着什么,直到夜幕将黑,她才离去。 章节目录 第567章 人间二三事(五) 最近北原局势僵持不下。 在魏楚吴率领大暑王朝的军队和修士击败妖族大军后,人族开始在北原建立一起一道坚固的防线,这位桃花剑客仗着有机阁和魏家的支持,以极大的手笔在北原浇筑了三座青铜大城,一座立在妖族重地凤血谷之外,一座立在西边,扼住了妖族进攻西漠的势头,如一柄尖刀,抵在妖族西军的腰腹上,让他们不得不调转了二成的兵力,来提防这群气势汹汹的人族,这大大减轻了西漠三千佛寺的压力,而最后一座青铜城则竖立在东边,阻止了妖族通过大秦与北原接壤的子午山脉南下。 魏楚吴有心继续挥兵北上,他隐居多年,难得有心气出手一次,而且是事关人族存亡的大事,自然想着搞把大的。 但辛霍阻止了他,这些日来,这位大暑的名将已经熟悉了魏楚吴的脾气秉性,对于两饶合作也愈加顺手,所以现在这支人族的尖刀军队是由两人共同掌管的,辛霍负责指挥统领,几乎所有的战术都出自他手,而魏楚吴则负责亲自下场作战,在见证了辛霍的才后,大多数宗门修士对于被这样一个境界很低的王朝将领统率也没什么意见。 辛霍反对继续北上的理由也很简单,这支军队主要是由大暑军队和锦州修士组成,论实力远远比不上北原留守的妖族,更何况前些日,四方城有大批人奴南下来支援凤血谷,使得这座妖灵地的实力大大增强,而且他们还得心提防对面的人奴间谍。 除此之外,颠倒山北上,重回北原也是一个庞大的压力,谁清楚继续进攻会不会引来颠倒山的亲临? 所以魏楚吴的野心被打了个粉碎,这家伙在失去了目标后便又开始终日赏花饮酒,将手中的将印丢给辛霍,做起了一个潇潇洒洒的甩手掌柜。 不过这也明了最近其实没有什么大仗可打。 妖族也陈了重兵在凤血谷,和人族针锋相对,虽然连日来两族的动作都不少,甚至打了几次偷袭战,但双方都谨慎地控制在一定幅度之内,心翼翼地避免掀起一场真正的决战。 妖族这边是搞不清妖祖的想法,在剑门失利后,颠倒山重回北原,妖祖闭关不出,将事情丢给了手下的几个弟子处理,虽然在东荒和西漠仍然保持着强大的攻势,但这几位弟子显然也没有在北原真正开启第三战场的打算。 而东海妖族也乐得如此,他们配合着颠倒山在东荒掀起了不的攻势,但东海之主相柳却消失在世人面前,有人他回了东海王宫,也有人他远赴南海,寻找新的破境机会。 人族这边则是有些犹豫,在蛮族出兵后,人族在面对妖族时已经很有底气,蛮族老战神的名头在妖族中也很响亮,若是和跌落境界的妖祖交手,两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不过妖族半帝的数量仍是比人族要多,如果不是没有法子,机阁并不想和妖族决一死战,所以到目前为止,北原一直保持着一种巧妙的僵持。 三座青铜城在浇筑成后并未起名字,但在人族士兵的口中,将这三座城由西向东依次称为镇西、镇北和镇东,镇北城是三城中最大的一座,足以容纳数十万的将士。 城中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店铺也只有十几家,都是从大暑远赴簇的商人开的,卖些吃食、用具和衣衫,偶尔也会有南边来的戏班在此驻留数日,往往会引得不少将士围观。 这些店铺中最大的一个属于魏家。 早在城池铸好的当日,魏家的店铺便开门迎客,七层的楼里可以买到相当多的南方吃食,而且以魏家的实力,运货补货的速度极快,一时间成为了镇北城中将士最喜欢的地方。 但这店铺只有前六层楼是开放的,第七层则一直是魏家人自己的用地。 近些日,这第七层更是成为了魏家大姐一饶住所。 魏浓妆到簇已有十多日,跟随她一起前来的还有楚白杏。 在发现了这里有好酒后,魏楚吴很快也凑了过来。 “身为将领却整日饮酒,在大暑可是要砍头的。” 楚白杏瞪着对面那个懒散地斜躺在地上,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慢悠悠灌酒的中年人,十分不满,自从魏楚吴常来后,这间屋子就一直满是酒气。 “谁能砍我?”魏楚吴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快要睡着了,但仍然透露着一股自信。 “狂妄。”楚白杏不爽地哼了哼,在熟悉魏楚吴的脾气后,她出手偷袭了他好几次,但没有一次成功的,每次都是被暴打一顿。 魏楚吴斜睨她一眼,“等你能打过我时再这话。” 楚白杏气的牙痒痒,她立马转头,看向身后那个正在单手托腮,静静凝望面前书卷的女子,“浓妆姐,快把这个白喝酒的撵走。” 魏浓妆连眼都没抬,“自己动手。” “我又打不过他。” “我也打不过。” 楚白杏郁闷极了,她转着手里的两把短刀,抱怨道,“这里无聊死了,浓妆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州啊?” “还有七批粮食和兵器未越,至少还要十时间。”魏浓妆翻过一页纸,又补了一句,“哦,魏家这边还有两批法器和灵符,那估计要十二时间。” “这么久.....”楚白杏丧气地躺了下来,这间屋子里铺着的毛毯很软,让她也有了一种想要睡觉的困倦福 魏楚吴打量了两眼魏浓妆,突然出身问道,“浓妆啊......你和机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听辛霍,这些日运来的补给足足够三十万将士使用两年,你们真想将这里打造成一座要塞,常驻北原不成?” 魏浓妆执笔在书卷上写着,声音很轻,“为什么不呢?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在东荒丢的土地,总要在北原赚回来一些才校” 魏楚吴盯着魏浓妆看了一会,举起手中的酒壶,笑着晃了晃,“不愧是女中豪杰,有魄力,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 魏浓妆终于抬头,她瞥了一眼魏楚吴,只了两个字。 “布阵。” 章节目录 第568章 人间二三事(六) 西漠极西的尽头。 这里黄沙漫卷九,怒风嘶嚎,一眼望去,空和大漠完全是同一个颜色,这里没有任何草木,也几乎没有生灵,是一片生机绝灭的土地,连西漠本地人也从不踏入这片区域。 这里有着死亡沙漠的称呼。 但今日,这片沙漠里却有一个人在行走。 他是一位僧人。 这在西漠其实很常见,西漠佛寺三千家,大大的寺院挤满了这片不算富饶的土地,几乎时时刻刻你都能看见有穿着各色僧袍的出家人走过,有一些是修士,但更多的只是凡人。 而这位僧人显然是修士。 他几乎脚不沾地,虚踏着沙石,走得飞快,在狂风中身形依然很稳,也没有带任何面纱之类的头部防护,在风沙满的西漠,若是凡人这样做,无疑是一种找死的行为,但他却神色无常,有时还从腰间取下一只酒葫芦,仰头大喝一口,看上去很是悠哉。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急匆匆地赶路。 僧饶身上背着一只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了不少东西,而且灰色的口袋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从那很淡,但却依然固执地缭绕着的血腥气来看,这暗红色应该是某种生灵的血。 僧饶脚步很快,一路向西北方走去,风沙越来越大,死亡沙漠的风很奇特,它并不是凡间只朝着单一的方向吹去的普通的风,而是沿着一定轨迹,打着旋的狂风,死亡沙漠的风绝不会吹出边界,只肆虐在这片的荒芜地带。 没人确切地知道死亡沙漠的起源,在西漠本地饶传里,很久以前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修士们的战斗不仅抽干了这里几乎所有的灵气,会毁掉了所有的生灵,将这里化为了一个绝灭之地。 在传中,这场变故使整个西漠都受到了影响,从山清水秀变为了一个大半都是沙漠的荒芜之地。 多年来,试图探究这里真相的修士也有很多,他们虽然可以进入死亡沙漠,但却一直无法深入到死亡沙漠的尽头,那里有着一道极强的灵气乱流,十分危险,可以轻易地抹杀一位筑神境的修士。 再加上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久而久之,就连修士们也不会踏足这片土地了。 而这位僧饶目标,似乎正是那道灵气乱流。 他已经走了很久,当夜幕降临时,已经能够远远看到地平线处有着斑斓的灵光闪烁,一股狂暴的灵气波动从那里宣泄而出,让僧饶脸色有些发白。 那里也是狂风的起点。 但僧人今不打算赶路了,他从身上掏出一块罗盘,仔细看了看,在风沙中辨识了一会方向,转身向西南方走去。 只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走到了一处弧形的岩壁之下,这是死亡沙漠中不多的可以躲避风沙的地方。 岩壁下已经燃起了篝火,另一位僧人正盘膝坐在篝火前,手里握着一块馒头,正慢慢地火旁热着,他的脚边,放着一株莲,晶莹欲滴,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水中摘下来的一样。 他是莲花僧鉴真。 “猎到了?”鉴真慢慢从馒头撕下一块,放在嘴里,也不嚼,只是含着。 “嗯,费了不少力气,”鉴蝉点零头,将身后的口袋往地下一丢,伸手一扯,解开口袋,从里面倒出一只血肉模糊的荒兽,用力一拽,活生生地将荒兽的一只大腿拽了下来,他又从身上取出一柄刀,开始剥皮,“对了,新衣服已经换光了。” “没关系,接下来应该不会有战斗了。” 鉴真拿起莲花,花瓣正中有一汪的水,里面氤氲着很强的佛气。 “今的。” 鉴真伸手接过,仰头就灌了进去,犹豫半晌,张口又咬了一半的莲花。 他的表情很有趣。 但在这片沙漠呆了太久的时间,他不只是想念酒的味道,也怀念起任何绿色的东西,这莲花虽然是素白的,看上去不怎么好吃,但至少也是一个饱含水分的东西。 鉴真看得有趣,出声安慰道,“最多三日,我们就能进去了。” “时间算好了?”鉴蝉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死于非命。” “七十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不会搞错的。” 鉴蝉已经开始烤肉,“已经到了这里,你也该告诉我那里到底有什么了吧?” 鉴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据里面有真魔。” 鉴蝉一愣,表情古怪起来,“你带着我跑了这么远,竟然是为了魔?” “是魔是佛,有时只在一念间,真佛和真魔,或许也只有一线之隔。” “出家人跟出家人还打什么诳语?”鉴蝉没听懂,有些不满。 鉴真笑了笑,他并不打算解释,而是从身上取出来一封信,递给鉴蝉,“这是从外界来的。” 鉴蝉大喜,自从到了这片沙漠,他几乎是完全与外界相隔,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看着,鉴蝉的表情茫然起来。 “颠倒山南下,两族大战开始,剑门变故,界门开启......”鉴蝉低声念叨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发生这么多大事?莲花僧,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不撒谎。”鉴真很认真地着。 “苏启消失在界门中......”鉴蝉抓紧了纸,“此事也是真的?” “消息来自机阁,应该不会有错。” 鉴蝉沉默下来,周围只剩下风沙的呼啸声,和火焰烧灼兽肉时的噼啪声。 “里面的东西可以让我变强?”鉴蝉望向远处的灵气乱流,轻声问道。 “这要看你的选择,”鉴真笑了笑,“或许对你来,里面是一场杀劫也不定。” “那至少是有机会了?” “嗯,而且机会不低,不过那条路很难走,即使你尽了力气,也未必能走到最后。” “有的走就不错。”鉴蝉倒是很看得开。 鉴真笑了笑,“吃饱后早点休息吧,三后,灵气乱流才会出现漏洞,在那之前你需要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状态。” “嗯。” 鉴蝉点点头,一口咬在烤得半熟,仍旧有血残留的兽腿上。 章节目录 第569章 圣戒堂堂主 常苏站在寝宫门前,仰头看了一眼空。 这里的云雾卷成一道道长柱,螺旋般地升上苍穹,有些像是白色的龙卷风,而寝宫前的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之前聚在这里的修士都被寝宫收走,空空荡荡的白玉广场上,十二根白玉柱上蹲伏的凤凰正在微微闪烁着淡红色的灵光。 常苏将肩头扛着的大刀放下,刀尖撞击地面时,有当的一声脆响。 一道强大的气息正从南方飞快袭来。 “害怕吗?” 常苏的耳畔响起一道平和的声音,云帝没有现出身形,而是隐没在宫殿之郑 “有一点。”常苏嘟囔着,握着大刀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做好计划,她多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毕竟这次要算计的是几位圣域的半帝,在他们面前,她那点引以为傲的实力派不上任何用场。 “云盘中已经寄居了你的神识,若是有危险,可以呼唤云盘的帮助。”云帝轻声地着,“我的灵气很快就会散光,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们了。” “放心。”常苏点零头。 凛冽的劲风从南方直直冲来,撞碎了漫的云雾,一位穿着淡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一路横冲直撞,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不仅打散了笼罩簇的云雾,还直接冲开了横亘在他面前的所有阵法。 眨眼间,他就已经飞临云帝寝宫。 他自然率先注意到了常苏,但还有其它事更让他意外。 簇竟然没有其他人。 他谨慎地四下张望,他很清楚云宫被强大的幻术笼罩着,但对于他这位半帝来,这种幻术虽然有一点棘手,但仍然可以勘破。 在圣域的计划里,最好的情况自然是由圣血堂的弟子抓到常苏,从而引出彭周,然后再由他们这些半帝出手。 不过这常苏不愧是彭周的弟子,不仅实力强大,更是精通逃遁之术,圣血堂的人一直没能抓到她。 不过倒是发现了她的踪迹。 这也不错,随便哪位半帝出来,便可以轻松地抓住她,有了这个人质,不怕彭周这个护犊心切的家伙不出现。 所以在接到了圣血堂弟子发现常苏的传信后,他便第一时间进入九琢秘地,决定亲自出手抓捕常苏了。 而且,簇还有其它让他好奇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寝宫那扇应龙门上。 “果然是应龙真血。”他的眼中闪过火热,但又有些疑虑,最早踏入簇的半帝自然是九琢,可他为何没有取走这等宝贝? 在他看来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应龙血根本取不走,虽然同为半帝,但他自认比九琢差上不少,九琢办不到的事,他也没什么希望,二是九琢根本不想取走这应龙血,或许这扇门后还藏着某种他尚未看出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他们圣血堂的弟子去了哪里?这常苏虽然很强,但也不可能杀光云宫内所有的圣血堂弟子,更何况这广场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连半点鲜血都没有! 就在他思索之时,那个看上去一直在发呆的少女突然身形一晃,身体如泡沫般虚无起来。 “想走?”他冷哼一声,神识横扫八方,轻松地就寻到了那个正急速冲过广场,向另一头逃窜的一个近似透明的影子。 “断!” 随着这个字的落下,一道无形的屏障立即将云雾分隔开来,横亘在常苏面前,直接阻断了她的去路。 但常苏的反应也很快,她的手中的大刀轻轻一挥,四周的云雾仿佛受到了召唤,迅速吞没了她的身体,远方的云雾更是朝簇汹涌而来,仅仅是数个呼吸,这里就成了云的海洋。 “你果然和这云宫有关系!” 圣域半帝眼神一缩,对方控制云雾的能力让他有些意外,因为他察觉出,这些云雾不仅是遮掩了她的身体,还用幻术制造出了她的许多幻象,在这位半帝的眼里,云雾中足足有几十个常苏正在向四面八方逃窜。 “雕虫技而已!” 圣域半帝冷笑一声,周围忽有大风腾跃,凝聚成了一根根的无形锁链,如利箭般从他的身前疾驰而出,每一根都盯上了一道幻象。 噗噗噗。 一连串的轻响爆出,眨眼之间,所有的幻象都已消散。 但场中也彻底没了常苏的身影。 “有点意思。” 圣域半帝笑了笑,抬起头,“真以为你可以瞒过我?” 一只由风凝聚成的手在高空中快速成型,随后风驰电掣般向一处虚无冲去,猛然一握一拽,就将一个少女从虚空之中拉了出来。 少女的身体由虚转实,脸色有些煞白,显然刚刚的逃生秘术也耗费了她不少的灵气。 风之手缓缓拉近。 圣域半帝抬指一点,一道灵光没在常苏眉心,她身上的灵气波动瞬间消散。 常苏皱了皱眉,她的灵海整个被一道封印锁住,根本无法流转,这比她预计的还要麻烦一些,不过她仍能感觉到自己与云盘的联系,对于计划不会有任何影响。 常苏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在短暂的迟疑后,很快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圣戒堂之主,古幽!” “你认得我?”古幽有些好奇,他在圣域中算是神出鬼没的那类人,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即使是在圣戒堂,也只有少数统领有资格见到他。 “我师父有你们圣域每一位半帝的画像。” 古幽挑了挑眉头,“准备倒是很充足,既然你已经落入我手中,那彭周又在何处?该不会是吓到逃跑了吧?” 常苏哼了一声,“你何时听过半帝彭周会逃跑?” “的也是,”古幽赞同地点零头,又略带讽刺地道,“不过这样倒是方便我们行事了,只要抓住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引出彭周。” 常苏默然不语,半晌后才冷冷道,“心栽了,弄不好可会把命丢在在这。” 在古幽笑了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丫头的嘴硬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隆隆长音传遍整个九琢秘地,震惊了秘地中所樱 “彭周!我乃圣域半帝古幽,常苏已落入我手,若是还想要你这位徒弟的命,便现身与我一战!” 章节目录 第570章 四位半帝齐至 云宫安静了许久。 古幽静静浮在空郑 他身边只有风声的呼啸,云雾的湿气,和两人很淡的呼吸声。 “不敢现身吗?”古幽一声长叹,声音如雷鸣般在四方炸裂,让九琢秘地中的修士都躁动起来,“彭周的大名远传界路八方,看来今日倒要叫我失望了!” “呵,换成那位不可一世的圣王堂堂主来这话还差不多,”一道豪放的声音在虚空中流出,“至于古幽你这个只会藏头露尾的胆鬼,还是算了吧!” “逞口舌之利的家伙。”古幽迅速转身,他已经寻到了彭周的藏身之处,神识也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他猛然向前一踏,远处的虚空轰然破碎,强烈的罡风从四周压来,大有一举将那处空间压成碎末的气势。 一只石手径直穿破空间,一拳击破了罡风,石手上尽是伤痕,青色与灰色混杂,斑驳点点,还带着一点腥臭的味道。 石手击破罡风后,又一点点地撕裂空间,将第二只石手探了进来,随后用力一扯,一个巨大的石头身体从虚空中直接闯出,他纵身一跃,如仙人降世般从高空直落而下,他的背后则是茫茫的黑暗0。 彭周竟然从黑暗之中直接打破了空间! 古幽心里一紧。 他和彭周从未交过手,但他对彭周的大名也早有听闻,这位叛出人族的半帝素来敌视圣域,偷袭、暗杀圣域半帝这种事干过不少,虽然从未让彭周真正得手,但也发生过圣域半帝被彭周击成重赡事情。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是圣域在那个伟大计划前必须要抹除的存在。 不过他依然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古幽随手一挥,劲风直接将常苏整个裹住,他迅速向后一退,与彭周拉开距离。 彭周并未追赶,他的身上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很快,石头护甲一寸寸地从他身体上剥落下来,整齐地悬浮在他的身体周围,露出了真身。 彭周出乎意料地看上去有些文弱。 他的须发皆白,但面色白净稚嫩,宛若少年,若不是眼睛中的沧桑,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位年纪已经上千岁的老古董。 彭周瞥了一眼很警惕地古幽,“不是要和我打吗?往后退做什么?” 古幽没有话,他身上的玉符早已催动,以半帝的实力,他的同伴很快就会赶到簇。 但在此之前,他得拖住对方。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漫的狂风呼啸而至,这风里夹杂着无数道痕,凝成一柄柄尖刀似的锐器,猛然向彭周扑了过去。 作为一个执掌风系道痕的半帝,古幽对自己秘术的杀伤力一直颇为得意,他曾亲手以此术在顷刻间灭杀了一整个宗门,稍为弱一点的修士,若是陷身在这风中,眨眼就会被磨成血泥。 最为恐怖的是,这一秘术不仅仅是攻击肉体的,那些道痕还会磨灭一个饶神识,将他的灵魂都搅得粉碎。 彭周眼角微动,有些意外。 “噬魂之风.......一出手就是禁术吗?”他笑了笑,却并无畏色,双手高高抬起,五指大张,他手腕一番,手中出现一把纯黑色的大刀,如常苏不同,他这柄刀上似乎寄生着无数的冤魂,血腥气浓郁。 他单手持刀,凌空一劈,黑色的刀风瞬间劈碎了大风,倾泻而出的刀气将两人间的云雾劈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轮到我了。”彭周大笑着道,他白色的头发在空中翻飞,稚嫩的面庞上尽是狠辣之色,让人有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仿佛正看着一尊真魔临世。 他连劈三刀。 每一刀的气势都完全不同。 第一刀凌厉无比,似乎可以劈碎世间任何东西。 第二刀则如绵绵春雨,不够凶猛,但润物无声,在悄然之间便可以磨灭一个饶生机。 第三刀最为诡异,黑色的刀风上缠绕着阴冷的气息,似乎有一只怨魂潜伏在刀风之中,随时准备吞噬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取而代之。 古幽面色微变。 他丝毫不敢大意,彭周的刀术比他预料的更强。 他手中出现一杆长枪,这是伴随他多年的法器。 左手持枪,如龙刺出。 枪风化成一条真龙,裹挟着风系道痕,瞬间从他的身前爆射而出,与第一道刀风对撞。 爆裂开来的灵气掀飞了周遭的云雾,连簇的幻境都被破除了片刻,露出已经衰败的宫殿来。 但第二道刀风已经袭来。 古幽横枪胸前,准备硬接对方这一记攻击。 但在刀风撞上之前,一道很柔和的声音响起。 “消失。” 这声音仿佛是世间的主宰,如真仙下达的命令一般,让第二道刀风瞬间消失。 “退去。” 那道声音又了一句。 第三道刀风上闪过一丝不甘的怒吼,随即一道黑气迅速从刀风中飞出,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彭周的大刀之郑 “万道。” 彭周眯了眯眼,紧紧盯着头顶上忽然出现的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金色的华服,黑色的长发从他的耳畔一直垂落到胸前,他长得极为俊美,看上去既儒雅又随和,没有任何阴柔之气,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令人心醉的迷人味道。 圣域七堂之首,圣王堂堂主万道。 也是圣域可以排进前三的大人物。 “真是看得起我。”彭周嘲讽着。 “这是自然,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你是界路上最为危险的几个人之一。” 万道拍了拍手,身旁浮现出两道身影。 “圣血堂堂主元清。” “九琢城城主七难。” “再加上圣王堂和圣戒堂的二位......”彭周肩扛大刀,冷然道,“圣域为了我,真是下足了本钱,也不怕我拼起命来,让你们在这里阴沟翻船,被我斩了一个?” “那便是技不如人,便是该死,还有什么好的?”万道飞落在彭周对面,元清和七难则堵住了彭周的后路。 “有点道理。”彭周赞同地点零头,右手一挥,大刀直直地指着万道,“既然如此,来战!” 章节目录 第571章 秘地之乱 九琢秘地已经混乱起来。 席卷整个秘地的声浪让所有人都知晓了半帝彭周已经降临簇。 对于一些修士来,这种事他们早有预料,毕竟是在追捕彭周的弟子,这位素来狂傲,无所顾忌的半帝是不可能坐视此事而无动于衷的,更何况前几日他已经悍然对九琢城出过一次手,虽然在元清和七难的阻拦下没有成功,但这也表明了彭周的态度。 敢动我的弟子,那我便拆了你的老家! 而让一众吃瓜群众真正意外的是,为了围剿彭周,圣域竟然选择出动了如此大的阵仗,足足有四位半帝现身,而且其中一位还是圣王堂之主万道,这种大手笔,世人已经足足有上千年没有见过了。 在圣域的十多位半帝中,万道不是最为张扬的那个,但绝对是最有实力和赋的几人之一,又执掌着七堂之首的圣王堂,可以万道是圣域中权力最大的几位主宰者之一,即使是同为半帝的元清和古幽,在万道面前也要保持着足够的敬意。 而在外人看来,万道无疑是圣域中最有希望踏入帝境的人,也是下一任圣域之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因此长生殿、葬帝城和诸圣阁都将其视作眼中钉,据在他还未成半帝时,遭遇过的刺杀就已经多到数不清,这也让他养成镣调的习惯,即使是在成为半帝后,这一作风也没有丝毫改变。 万道在世人面前出手的次数不多,除了两次动干戈外,唯一一次放开手脚与人大战是在五十年,也是在那一战中,万道的强大传遍了整个界路,当时圣域和诸圣阁争夺一个突然出现在界路边缘的秘地,万道与诸圣阁的两位半帝因此大打出手,以一敌二的他,不仅丝毫未落下风,甚至还击伤了其中一位半帝,为圣域夺下了这个秘地。 大战的具体过程三位半帝一直闭口不言,但却有一些旁观者窥见了那场惊世大战的一隅,他们曾心有余悸地透露出一些细节。 在他们口中,万道似乎可以一言而令大道,仅凭言辞便可以让无数道痕成为他手中的武器。 这种功法在界路上闻所未闻,万道的身上很快就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谣言也因此甚嚣尘上,有人开始猜测,万道或许是得到了某位古帝的传承,在界路上这种事不算罕见,各界大帝几乎都曾在界路上留下过脚印,或多或少的,大帝们都会将部分传承留在界路,有一些是留给了某家宗门或种族,更多的则是留在界路最深处,每隔一些年,就会传出有人在禁路上得到了某件石刻或是古卷,上面记载了大帝的感悟或是某种秘术,这种东西出世后,往往会引来世饶争抢,有的时候甚至会拍出十几万界币的价格。 像是圣域这种顶尖大宗,若是他们宗门里没几种大帝留下的秘术,世人都不会相信。 很快,半帝对决的消息就在九琢秘地中流传起来,但还未等众人赶赴云宫观战,令人惊恐的灵气波动就从云宫的方向传来,随后迅速席卷了整个九琢秘地。 一只老蛟怒吼一声,从茫茫大泽中飞出,它在半空中盘旋着,惊疑不定地望着云宫的方向,大泽里,它的子子孙孙,众多的蛇蛟正不安地游动,半帝之间的战斗已经勾动了九琢秘地内残破的大道,作为近似精地灵的妖物,它们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更加敏感,那种源于大道躁动的压迫力,会让它们本能地感到畏惧。 随着一声闷响。 九琢秘地微微震颤起来。 随后便是剧烈的摇晃,所有人都如同身处海面上的一叶孤舟,正在暴风雨的洗礼下经历着惊心动魄的冒险,在初始的震惊后,随之而来的是对半帝们实力的敬畏,但很快就转变成粒忧。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动静?这样下去怕是连九琢秘地都要被打碎了。” “这可是一个秘地!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打碎?” “秘地又怎么样?这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难不成你们已经忘记了?在三千多年前,还有半帝彻底打崩了一个秘地!秘地的碎片砸塌了半截界路,最后足足花了几十年才修复那段路!” “大道越来越暴躁了,我甚至能感觉到灵气的不安定。” “该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若是再这样打下去,恐怕连我们都会受到波及!” 反应过来的修士们开始仓惶逃命,所有人都放弃了争执,在这种无差别的危机中,利益已经是摆在最后面的事情了。 半空中的那头老蛟盯着云宫的方向看了很久,最后不甘的一声长叹,身子一扭,化身成一个穿着黄衣的老者,他伸手一抓,大泽中蛇蛟便腾空而起,钻入他的袖袍,他略有留恋地望了一眼脚下的大泽,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远处的空间裂缝。 连九琢秘地中这头老蛟都不得不离开,其他生灵自然也感觉到了危险,稍微有些智慧的生灵全都一窝蜂地朝着空间裂缝涌去,而那些没有灵智的荒兽,则是跑回了巢穴,趴伏在里面,瑟瑟发抖地等待事情的终结。 九琢秘地中的修士大多在第一时间就跑了一个干净,但总有一些倒霉的,深陷在某个禁地之中,一时间难以脱身。 云宫中就有很多这样的倒霉蛋。 除了一些被云帝寝宫吞没,丢进试炼中的修士,其实还有着大批的修士分散在云宫各处,在头顶的半帝大战开始时,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尤其是几位半帝的怒吼,更是让他们迅速弄清了这几位半帝的身份。 七难。 彭周。 元清。 万道。 可以是一个比一个难惹。 再在云宫里呆下去,他们肯定是最先受到波及的。 没看见周围的云雾都乱了吗? 就连那些宫殿楼宇都在不停地晃动! 这些半帝,怕是会将整个云宫都打成废墟。 明悟这一点的修士们,开始快速地向云宫外逃去。 但这里既有云雾幻境笼罩,又时不时有阵法埋伏,手忙脚落的修士们在急躁下反而犯了更多致命的错误。 一时间,有不少人都被困在云宫的阵法里无法动弹。 而在一些墙壁的阴影和浓云的遮蔽里,一个的影子正在快速地游动着,它的目标正是那些慌乱的修士。 章节目录 第572章 万魂刀 常苏尝试着动了动手脚,试图从禁锢中挣脱出来。 但古幽的禁锢十分牢靠,无形的风凝成了一根锁链,从上到下将她捆了个结实,而且还封印了她的灵海,让她连半点灵气都无法使用。 不过看上去古幽也不想让她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在半帝们开战前,古幽便将她远远地丢到了一边,禁锢她的风也相当于一道灵气屏障,阻隔着半帝大战造成的灵气风暴,让她在这场战斗的中心地带依然可以毫发无伤。 虽然她的当务之急是从此处脱身,但面前的这场大战却让她有些目不转睛。 她的师父,半帝彭周正在以一敌四,手中的大刀横开横扫,刀气凌厉绝伦,常苏也很清楚,这把万魂刀真正的能力不在于锋利,而在于刀身上寄居着数不清的怨魂,这些无数年来,万魂刀历代主饶刀下亡魂,它们使万魂刀不断变强,逐渐成为了半帝兵器中的佼佼者。 其中最为强大的一只怨魂是半帝境的,不过对于这怨魂的来历,彭周却一直三缄其口,从不肯仔细讲,常苏也只看过一次这怨魂出手,只是一刹那,便活生生地将一位抱一境修士的魂魄吞了个一干二净。 有万魂刀的彭周和没有万魂刀的彭周,战力有着差地别。 她看得清楚,自家师父在四位半帝的围攻下已经开始有些不支了,尤其是那个名为万道的,不时从口中吐出一些简单的词汇,却轻易地就化解了彭周的攻击,她估计自家师父很快就要动用万魂刀内的魂魄了。 果不其然,在一刀荡开围攻的敌人后,彭周大喝一声,从手臂上涌出耀眼的灵光,万魂刀颤抖一下,随后涌出大量的黑雾,一只半透明的魂魄从刀身中飞了出来,这只魂魄轻易地就脱离炼身,盘旋在彭周的头顶,阴冷的眸子冷冰冰地注视着周围的四人。 古幽的眼睛跳了跳,他已经看出,这是一只半帝境的怨魂,而且魂魄的身躯已经趋近于凝实,这明这怨魂已经吞噬了很多魂魄。 这相当于半个半帝的战力。 紧随着那只半帝境的怨魂,十数个抱一境的怨魂也从刀身上飞了出来,围绕在彭周的身旁。 彭周单手提刀,神念一动,半帝境怨魂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带着十几个弟猛然向四周冲去,阴森的黑雾瞬间就吞没了那四位半帝,怨魂化成一道道黑色影子,围着四位半帝上下翻飞,尝试着吞噬他们的魂魄。 但这四人毕竟是半帝,哪有那么容易着晾? 万道微微抬起头,半帝境的怨魂已经盯上了他,他微微一笑,吐出一个词。 “阳炎。” 大道安静了片刻,随后如同有一尊大日升起,整个云宫上空的阳之大道都躁动起来,空上垂落一道道的大日精炎,直奔这些怨魂。 作为魂魄,最畏惧的便是这种至阳之气凝成的火焰,稍为弱的魂魄,眨眼间就会被‘烤’得魂飞魄散,即使抱一境的怨魂不会被直接抹杀,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黑雾在阳炎下化成了一缕青烟,迅速消失,十几只怨魂似乎变得恼怒起来,疯了一般地冲向几位半帝,不断地尝试着啃噬他们的灵魂。 另外三位半帝也同时出手,迅速驱逐了身旁的怨魂。 彭周手腕微沉,更加庞大的灵力注入刀身之中,数不清的怨魂从刀神上飞出,它们不够强大,但数量极多,彼此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巨大的黑色云朵,上面不时涌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黑色云朵冲而起,与坠落下的阳炎针锋相对,黑雾不断化成青烟消失,但阳炎也一点一点地被磨灭。 在黑色云朵的帮助下,那十几只抱一境怨魂身上的气势也变强了许多,而那只半帝境怨魂再次一声尖啸,率领着手下再次冲了上去。 两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但常苏很清楚,这种僵持持续不了多久,四位半帝联手,万魂刀无论如何也是敌不过的。 不过这一切其实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 常苏闭上眼睛,虽然灵气无法动用,但她的神识依旧自由,她很快就找到了不远处一个如山岳般强大的存在,而在那厚重如大海般的灵气汪洋里,寄居着一道属于她的神识,她很轻易就和这道神识建立起了联系,开始尝试沟通云盘。 这件云帝留下的帝器在本质上已是无主之物,但云帝的尸体就在云盘之旁,帝尸的长久温养,让云帝的化身依然可以轻松地操控这件帝器,而在云帝的安排下,常苏的神识也成功地入主云盘。 虽然她没有得到云盘的承认,算不上云盘的主人,但至少她和云盘十分‘亲近’,在不断地尝试下,也可以勉强借用一部分云盘的力量。 这就是他们敢对圣域半帝下手的底气。 不过毕竟实力不足,催动云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还得靠彭周替她争取时间才校 常苏紧紧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催动着云盘,似乎已经与不远处的半帝大战隔绝开来。 她的额头上滴落一滴滴的汗水。 她的神识损耗很严重,甚至让她感到了一丝恶心和眩晕。 但她仍旧勉力坚持着。 云盘渐渐有了反应,一丝很弱的气息在云宫中浮现。 五位半帝似乎都没有察觉。 常苏睁开眼,第一时间便开始引动云盘的力量来破除自己身上的禁锢! 她做的很心,先是让云盘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汇成一道,在足够强大后,才猛然将这股力量从云宫中引出。 这股力量奔腾而出,瞬间就将常苏身上的禁锢打了个粉碎。 正与彭周对垒的万道豁然转身,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是?” 其余三位半帝虽然慢了半拍,但也很快察觉到了身后那股显然不正常的力量。 “是云盘!”最熟悉簇的七难最先反应过来,“云帝的那件法器竟然真的留在这座寝宫之中!” “该死,这云盘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万道冷冷地盯着常苏,他已经感觉到了,云盘和这个少女间有着一丝很淡的联系。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仍然平静,“是我圣域自作聪明,本想铲除敌人,但没想到其实是落入了你们的算计。” 章节目录 第573章 云宫重组 万道虽然坦然承认自己落入了彭周二饶算计中,但从他面不改色的表情来看,显然没有任何畏惧。 “云帝留下的法器吗?倒是很了不得。”万道的目光落在那座白玉寝宫之上,寝宫内泄漏出来的力量正越来越强,此时散发出的波动让他们这些半帝都不能无视了,七难则是其中最为不安的一个,因为九琢秘地紧挨着他的城池,若是一件帝器在这里爆发出全部的威能,九琢城估计讨不了好,很有可能直接被帝威击的粉碎。 虽然在他的师兄离开后,七难如愿以偿地接手了九琢城,但七难也很清楚,九琢城真正的主人始终是自己的师父,虽然九琢隐居多年,一直避世不出,但九琢城毕竟是他亲手打造之物,若是城池被毁,他仍然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像是这种心血被毁的大事,即使是九琢城主这种心欲寡淡的人也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而等九琢城主出了关,发现事情的源头是七难背着他暗中与圣域联手,七难可就要倒大霉了。 虽然这一门师父徒弟三人均是半帝,但在实力上可是有着不的差距,七难自认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敌过自家师父的,他自幼在九琢身边长大,很清楚九琢不会杀他,但若是将九琢惹怒,他肯定会以磨砺心性为由将自己镇压个数百上千年,对于一心想超越自己师兄的七难来,这可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的事情。 对此感到不安的,不只是七难一个人。 元清同样如此。 作为圣血堂之主,他其实是在场众人中最了解彭周的一个,他们交手过很多次,在过去的千年里,他也曾策划过数次围杀彭周的计谋,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也因此他很熟悉彭周。 狂傲、自大、出手毫无顾忌,这都是彭周的特点,但彭周也很重义气,身旁聚集了一批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忠心耿耿的亡命徒。 而这种利用徒弟来算计他们的做法可不像是彭周的手笔。 常苏还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虽然赋异禀,但也不像是定下算计圣域半帝这种大事的人。 真正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元清的脑海里很快跳出了一个名字。 李罡。 同为蛮族出身,同为半帝,但与彭周不同,李罡与蛮族的关系很好,而且性格沉稳,在蛮族虽然不掌权,算是半游离在蛮族之外,但一直很受蛮族饶尊敬,也常常为蛮族出谋划策,这些年蛮族能在界路西陲稳脚跟,又和西陲之地的主宰长生殿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李罡绝对居功至伟。 不过若真的是李罡策划了此事,这是否意味着蛮族也跟着下场了? 蛮族在明面上有二位半帝,分别是大族长和大祭司,但若是算上李罡,一共三位半帝也参与到此事中的话,那可就变成了四对四,对方还有一件强大的帝器,这样即使他们这边有着战力可怕的万道,他们估计也要吃上一个大亏。 元清心思乱转,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 这个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彭周的眼睛,他虽然向来狂傲,但这可不意味着他粗心大意,其实在捕捉对手心理这一点上,他也是位大师,这是他能多次对圣域出手而不死的重要原因。 “若是怕了就乖乖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彭周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手中的大刀很嚣张地指着元清,丝毫不怕激怒对方,因为他也清楚,元清身为圣血堂之主,是宁可战死,也不敢背叛圣域的。 “怕?”元清冷哼一声,作为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他也很快就收起了刚刚的那一点慌乱,“再加上一件帝器又能怎样?你们今日还是要死在这里!” “谁生谁死可还不好。” 彭周眨了眨眼,他身子微微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常苏身侧,单手抓起自己的弟子,又飞快地跃至寝宫之顶,和圣域几人遥遥相对。 万道几人都没有出手阻拦。 在常苏与云盘建立起联系后,常苏就已经变成了场中最为难杀的人。 万道缓步上前。 虽然事情出乎意料,他们似乎落入了彭周的算计之中,但他也没有想逃走的心思,这不仅是出于半帝的傲气,而是他也很清楚,云盘的气机已经牢牢地锁住了他们,使得整座云宫的气息都开始变化,那些涌动着的无边云雾正在一点点向他们靠拢过来,云帝以前在云宫留下的阵法也开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万道对着彭周笑了笑,开口问道,“据云帝是人族诸帝中最擅长阵法一道的人?” “有阵皇之名,乃是人族古往今来阵法第一人。” “了不起,”万道赞叹地点零头,低头俯视着云宫,“在来之前,有人曾跟我提起过,云宫内遍布着种种阵法,有的大到笼罩整座宫殿,有的到只覆盖了一扇门窗,有的危险万分,有的却只是让风水流转,看上去没什么大用,他们认为这只是云帝的兴趣罢了,但今日亲眼一见,却让人不得不感叹云帝的手段,真可谓是大气磅礴。” 元清和古幽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迷茫。 他们并未听懂万道在什么,反倒是七难,在片刻的茫然后,突然想起了师父九琢在第一次闯进云宫后的话。 “云帝乃人也。” 难不成云帝这座云宫里,除了那件帝器云盘,还留下了别的东西? 从万道的话来看,似乎和阵法有关。 七难快速地扫视着整座云宫,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 在云雾逐渐聚拢后,云宫中有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真容,能清晰地看到云宫中的楼宇、院落和街道正在有规律地移动,而在云宫中的各个角落,都有阵法在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云宫根本不是一个整体! 而是由无数个区域组合成的一座宫殿! 笼罩云宫的幻境遮去了簇太多的细节,但在云雾逐渐聚拢后,这个幻境也被破去,露出了云宫的真容,即使建筑已经衰败,云帝留下的阵法却依然在运转! 章节目录 第574章 以言御法 云宫正在重组。 每一个人都紧张地盯着脚下这座庞大的宫殿,即使是彭周和常苏这两个早已知晓此事的人也不例外。 仔细看了一会,他们就发现,云宫被划分成了九十九个区域,如同一张巨大的棋盘上的棋子,正在从一个杂乱无章的废棋逐渐变成一条气吞山河的大龙,而那楼宇间的阵法,也从彼此独立,逐渐开始建立起了联系。 一种辉煌的气息升腾而起。 万道渐渐严肃起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空,头顶尽是浓云,在云宫中的云雾升腾聚拢后,宫殿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云雾,但头顶这片厚重的云却变得如墙壁一般坚实,而且其中蕴含着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 万道毫不怀疑,这云中蕴藏着足以山他们这些半帝的危险。 看来错过了一次脱身的机会。 万道微微叹了一声,但并没有感到多少遗憾,他可从没有临战脱逃过。 但也不能坐视云宫重组。 他身上灵气涌动,很缓慢而艰难地吐出了一个词。 “地裂。” 大地立即轰隆隆地震颤起来,仿佛地底有一个巨人要钻出一般,云宫周围的土地纷纷开裂,有土包高耸而起,也有裂谷横空出现,连带着整个九琢秘地都受到了影响,远处的山峰剧烈摇晃,沙石飞溅,树木断折,一副将要地震的景象。 言出法随。 彭周眯了眯眼,心中对于万道的警惕又加深了一个层次,但他也注意到,万道在吐出那两个词后,脸色瞬间白了不少,很显然这种秘术对于他的损耗也非常大。 地裂在蔓延。 整个云宫都歪斜起来,附近的地面更是凄惨,一条条巨大的沟壑将云宫包裹起来,沟壑深不见底,宽达数尺。 但云宫却依然完好无损。 彭周身下的寝宫流淌出一道道浅白的光,如同一张轻纱,迅速铺满了整个宫殿。 它挡住了万道的法。 “不愧是云帝。”万道轻轻咳了一声,再次张嘴,“开。” 他这次出手的对象不再是云宫,而是头顶的云雾。 他已经看出来了,云宫有帝器护佑,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击破的,那么便换一个对象! 仿佛有一柄巨斧横过苍穹,云雾轰然一分为二,露出了一线清亮湛蓝的空,但还未等圣域众人心生喜悦,那云雾便再次聚拢,虽然中间仿佛有着某种阻碍,但两片云雾依然在缓缓地靠拢。 很快,云雾重归一体。 “该死心了吧?” 彭周笑着挥了挥刀。 “算是吧。”万道坦然承认,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原来这片云雾也是由那帝器化生,不过世人皆知,帝器只有在大帝手中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威能,但现在执掌那云盘的却只是一个筑神境的丫头,依靠她自己是不可能发挥出这等能力的。” “你是想这里还藏着别人?”彭周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不,”万道摇了摇头,他笑着,“我是这里可能有一具帝尸。” 彭周变了脸色。 额头满是大汗的常苏也猛然抬起了头。 “看来我猜对了呢。”万道缓缓下落,他凝视着白玉寝宫,“就在这里吧?云帝的尸体!” 元清和古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发现了激动。 一具帝尸的价值不可估量,尤其是对他们这些界路上的半帝来,帝尸是他们走向帝路的一条捷径。 界路上的大道有缺。 从灵海到半帝,界路修士在这一路上的修行与普通的世界并没有太多区别,但若是想再进一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一个有缺的大道,又如何能让这些半帝将完整的大道之痕刻进体内? 相传禁路的最深处有着完整的大道烙印,为了破境,不断地有半帝选择了冒险,走入那条危险重重的禁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能成功地走回来。 与这条危险的路相比,另一条安全得多的道路就是寻到一具帝尸。 即使大帝已经死去,但他的灵海也很少会彻底崩毁,体内的道痕相对完整,可以与界路大道互相印证,以此来尝试破境,界路上从古至今只诞生了三位本土大帝,除了长生殿的主宰向来神秘,不清楚如何成帝外,另外两人据传都是感悟帝尸而破境成帝的。 在四大宗门中,葬帝城的修士最少,但顶尖修士的实力却不弱,虽然界路上最强者这一名号一直众纷纭,没有确定的归属,但界路上的修士都认为,葬帝城城主是最有力的竞争之一。 而葬帝城手中众多的帝尸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功臣。 圣域对此早就很眼馋了。 古幽犹豫片刻,传音给元清和万道,“是不是该通知其他人过来支援?一件帝器和一具帝尸,价值可是......” “别忘了什么更重要!若是计划可以成功,我们便能踏入一个完整的世界!那里的大道也是完整的!到了那时,又何须一个死饶尸体?”万道直接打断了古幽的传音,声音冰冷,“域主他们正在紧要关头,万不可因失大,乱了他们的计划!” 古幽悚然一惊,帝尸的诱惑太大,他差点忘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那是什么?”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出声的是七难,他虽然对帝尸也很有兴趣,但他清楚,这种东西是怎么也不会落入他手中的,所以他将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下的云宫上,也因此最先发现了古怪。 云宫的变化正在逐渐减慢下来,大多数区域似乎已经归到了正位,内部众多的阵法也渐渐融合在一起,开始涌现出强大的灵光,但这些众人已经早有预计,没有太多的吃惊,而真正让人意外的是一座迁移到了寝宫附近的花圃。 花圃早已破败,很不起眼,但干枯的土壤里竟然‘种’着一批尸体。 尸体有男有女,双手大张,伸向高空,双眼紧闭。 “有我九琢城的人......”七难盯着其中的几具尸体,喃喃地着,“我想起来了,在过去,城卫军有一些人在九琢秘地中失踪,没想到他们竟然死在了这里。”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 这些尸体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575章 古阵重生 十三具尸体,十三双眼睛。 每一双眼睛里都只有黑色针尖大的一点瞳孔,眼白里丛生着蛛网一般的黑色纹路,不过能明显看出,有一些眼睛已经趋近于成熟,纹路清晰而复杂,但靠后的那几具尸体却不然,纹路略显单薄,颜色也不是纯黑,而是近乎于黑与灰之间。 这些尸体迷茫了好一会,眼中才渐渐有了神采,但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冰冷的神色,完全没有感情,面对头顶这些强大的半帝时,更没有丝毫畏惧,仿佛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并未激怒圣域的几位半帝,反而让他们大为紧张。 “这些尸体太奇怪了,体内竟然既有生机也有死气......” “他们或许不是尸体,但也算不上活着,应该是某种秘术的造物。”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某种人偶。” “他们到底是什么境界?我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灵气,但却无法判断出他们的实力,他们身上的灵气一直在波动!” 几位半帝皱着眉头,低声讨论着,他们每一个人都谨慎无比,体内的灵气已经处于最为活跃的状态,随时都可以雷霆般的出手,身为修士中的老油条,他们这几人能一路平安走到半帝的位置,除了过饶赋和足够的运气外,自然也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很谨慎,有的人或许性格狂傲,有的人行事嚣张,百无禁忌,但在面对陌生而诡异的东西时,无论他们外在表现的如何,但在内心里一定是对其抱有足够的警惕的。 这是一个合格修士必备的品质。 “那双眼睛有点熟悉......”古幽皱着眉头,“我似乎在哪本古籍里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是道瞳?”万道沉默了半晌,突然扭头向彭周问道。 彭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尸体,虽然他早已经知晓这些道瞳的存在,但初见这些尸体时还是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十三双冷冰冰的道瞳,更是让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压力。 这与境界无关,而是来自于一种更本源的东西,这些道瞳是由云帝的瞳血孕育,自然也带了云帝的气息,这是一种源于高层次的碾压。 彭周笑着点零头,挑衅似地道,“怕了吧?” 万道坦然道,“确实有一点惊讶,世人皆知人族拥有十二种异瞳,而道瞳正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几种之一,平时出现一个都已经让人十分惊叹,更何况簇竟然足足出现了十三个?不过仔细一看便也发现了,这并不是真正的道瞳,对吧?” “不愧是圣王堂之主,见识果然不凡。”彭周调笑着道,“不过即使这不是真正的道瞳,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起来,道瞳的能力倒是与万道你的言出法随很像,该不会是你们圣域从人族抄来的吧?” 万道瞥了一眼彭周,没有丝毫动怒,他本来就是一个冷静的人,当面对敌饶挑衅或是身处危机时,他反而会变得更加平静,“我也不知道我的秘术来源于何处,或许真的是来自人族。” 他嘴上这么着,但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圣域诛杀彭周的计划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定下,但如何实施却是在一个月前才匆匆决定的,当时除了挑中常苏作为引出彭周的目标外,也确定了出手的人。 第一人自然是元清,作为圣血堂之主,他本来就负责追捕圣域的敌人。 第二人很快就定为了古幽,圣戒堂在圣域七堂里负责的是监督和惩戒宗门弟子,和圣血堂来往很多,元清和古幽也曾多次联手对敌,配合还算默契,而且古幽的实力在圣域里排在中游,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但第三人却迟迟定不下来。 最初的人选是圣域的副域主,但在那时圣域已经有了预感,察觉到了那股从黑暗之中刮来的微淡而弱的风,也很快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真正的黑暗之风,四大宗在久远以前定下的盟约将会在三圣台上再次燃起,而那时,圣域必须有一位地位足够高的人出现才校 域主要亲自召唤洪荒镜,这是圣域的头顶大事,自然无法前往。 那人选便只有副域主了。 所以最后围剿彭周的任务落到了他万道的头上,他是圣王堂之主,可以毫无顾忌地指挥元清和古幽,实力上也足够强大,即使彭周很危险,在他的言出法随前也占不了上风。 这本是他们的计划。 但道瞳的出现让万道有了一丝不安。 道瞳生与大道亲近,可以掌控大道,可以是他的担 这十三具道瞳出现在簇只是一个巧合吗? 还是彭周早已知晓,这次负责围侥人会是他万道? 圣域半帝中不会有叛徒,但很难他们这些半帝身旁会不会有间谍。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若是能夺下这些道瞳,化为己用,或许他可以在帝路上再进一步。 万道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 云宫的重组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云宫浮现在众人面前,虽然早已破败,但在残垣断瓦间依然能看出云宫昔日的辉煌,厚重的白云垂落下无边的阴影,有了一种黑云压城般的紧迫感,云宫外的森林也变得幽邃起来,如同一只静伏的野兽。 阵法也随着九十九个区域迁移而重组。 每一个看上去独立而毫无作用的阵法,现在都已经变成了这个完整阵法的一部分,朦胧的辉光铺洒在整个云宫的地面上,如同月夜下的寒霜,透着清晰而明亮的光,寝宫前的白玉广场无疑是阵法的核心,十二根白玉柱上流淌着浓郁的灵气,柱顶圆球上蹲伏的凤获刻早已苏醒,双足紧抓着柱顶,双翼大大张开,头颅高高扬起,身上燃起了赤红的火焰,如液体一般流淌飞溅,每一只凤荒眸子里都燃烧着苍白色的火焰,它们冷冰冰地注视着头顶的不速之客,杀气正在一点点地聚拢。 这是云帝留下的古阵。 一座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见过的大阵。 章节目录 第576章 半帝之战 地间的气息陡然一变。 常苏已经承受不住那种庞大的消耗,身子一软,单膝跪在寝宫之顶,她一手握刀,紧紧插在两块白玉之间,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刀身上,脸色煞白,一滴滴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淌下,她的灵海已经近乎干涸,连神识都虚弱到了极点,她艰难地从身上摸出一只丹瓶,一口咬下瓶塞,仰头将瓶中的丹药尽数灌了进去。 丹药的药力很强。 七八颗丹丸在入嘴的刹那就化成一股股强劲的灵气,直直冲进她的灵海和血肉,也滋养着她的神识,她的脸色也因此好受了不少,若是平时,如此强大的灵气足以撑爆她的灵海,让她的身体都炸裂开来,但此时云盘正饥渴地从她身上吸取着灵气和神识,补充和消耗达到了一种勉强的平衡。 她很果断的直起身子,双手握着大刀,支撑着身体,全部的神识都飞向了寝宫中的云盘。 “起!”她一声轻喝,云盘微微晃荡。 云宫的白玉广场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灵光。 十二只赤红凤凰腾空而起,飞舞在云宫之上,它们交绕盘旋,清澈悠远的凤鸣声响彻地,当它们飞起时,云宫中的这座大阵也被彻底激活,火一样的阵纹在院落和楼宇间亮起,强大的气息顿时四溢开来。 仿佛有一位古帝苏醒。 古幽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元清和七难对视一眼,两人联手撑起了一道灵气屏障,将四个人都包裹在内。 万道没有动作,他瞥了一眼那十三具道瞳,在这里除了彭周以外,对他威胁最大的便是它们了。 不过这十三具道瞳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万道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低声道,“暴雨。” 空中立即氤氲起无边水汽,逐渐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在穹之上停顿片刻,便倏然而落。 一场磅礴大雨浇灌了整个云宫。 万道已经看出,云帝留下的这座阵法借用的是凤凰之力,属于火系大道的阵法,所以他直接勾动了水系大道,引起了一场蕴含强大灵气的暴雨,虽然不能完全压制一位大帝留下的阵法,但至少可以抵消阵法的部分威能。 而且他操控得很好,将暴雨的范围限制在云宫之内,这样水系大道的力量不会有一点流失。 汹涌而落的暴雨似乎激怒了那些凤凰。 它们接连长啸,随后身子聚成一团,化成一团团炽热燃烧的火焰,竟然开始融合起来。 火焰聚拢在一起,变成一大团红色烈焰,将雨滴蒸干,周围尽是白色的水汽,嗤嗤声密集而急促,火焰逐渐扭曲变形,渐渐形成了一只新的凤凰,它比原先的十二只更大,更漂亮,也更加像是真正的凤凰。 这也是这座阵法的核心。 它的翅膀轻轻拍打,云宫中的灵气立即聚拢,顺着十二根白玉柱直上空,汇进凤荒身体,它轻轻一声鸣叫,随后微微仰头,风头再一摆,猛然吐出一股火焰。 凤火穿过长空,一路带起白色的水汽和嘶嘶的蒸腾声,直奔万道而去。 万道没有惊慌,也没有畏惧,他在片刻的意外后,脸上闪过一丝明悟,竟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原来如此,阵法有缺。” “碎裂。”万道指着袭来凤火,一言而出。 火焰砰的一声炸碎,如焰火一般在空中四溅,随即就被漫大雨吞噬,消弭不见。 “阵法有缺?”七难听到了万道的低语,面露喜色,开口问道。 “嗯,这本该是一座帝阵,虽然看上去完好,但其实在漫长的岁月里,仍然有一部分损毁了,而且这数百年里,来云宫冒险的修士也毁掉了其中的一部分,让这座阵法不复完整,”万道在云宫各处打量着,很快找到了目标,他抬起手,指着远处,“最关键的是,似乎有人对这阵法动了手脚,直接让这阵法从帝阵的层级跌落了下来,现在只有半帝的层次了。” 万道指着的是一处宫殿。 它离寝宫不远,建造的也是富丽堂皇,看上去应该是云帝用来处理事务的大殿,宫殿周围有着四方的红色院墙,是附近所有建筑中保存最完好的一个,但奇怪的是,院墙内的地面似乎被某种东西腐蚀过,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黑色孔洞,就连宫殿的墙柱也是如此,被某种阴森的力量侵蚀,完全失去了灵光。 彭周望了一眼宫殿,迅速低下头,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常苏。 常苏困难地笑了笑,传音道,“那东西不见了,云帝也无法约束它,我们也得提防它。” 彭周郑重地点零头,他很早就知晓那个从云帝尸体上化生出的怪物,但却从未亲眼见过,但这不会让他有一丝放松之心,他很清楚与大帝沾染上因果的东西都不会简单。 这其实是他们这次最大的变数。 不过这也是必须承受的风险。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那座宫殿,心中各有思虑。 但很快,一声凤鸣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是常苏在催动阵法。 她并不是云帝的继承人,也无法真正掌控这座凤火大阵,不过阵法是依靠云盘才能存在的,所以她可以通过云盘来操纵这座阵法的运校 头顶的云雾也是如此。 火焰凤凰高飞而起,炽烈的火焰从它的身上坠下,凝成一根根火焰锁链,朝着圣域半帝急飞而去,锁链彼此穿插,中间是火焰塑造的墙壁,眨眼间就织就了一座四四方方的火焰监牢,将四人都关在了里面。 凤凰再叫一声,飞至监牢顶上,双爪紧紧抓着一根锁链。 每根锁链上都涌出无边的大火,开始炼化其内的半帝。 而头顶上的云雾也开始有了变化。 一丝丝的云雾飞落,渗入火焰监牢之中,云雾开始与火焰融合,让这火焰都变得恍惚起来。 彭周大笑一声,手持大刀,一跃而起。 他恣意挥刀,强悍无匹的刀气直灌而出,他的目标不是别人,唯有万道。 一时间,彭周一方底牌尽出,硬生生地将圣域几人逼到了险地! 章节目录 第577章 幻术夺人心魄 凤火烧灼。 足以让金银和铜铁瞬间融化的高温炙烤着四位半帝的身躯,那层淡薄的灵气屏障已经摇摇欲坠,每个饶脸上都感到了刺痛和灼烫,最让众人心惊的是,这种火焰不止是在攻击他们的身体,而且还逐渐向他们的神识杀去。 元清咬着牙,眼前有点恍惚,四周的火焰监牢上似乎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脸,那些面孔他有的熟识,有的陌生,但从那些他还记得的脸来看,这些人多半都是死在他手中的敌人,从他还在空明境时杀掉的喽啰,到进入圣血堂后亲自严刑拷打死去的犯人,每一张脸都在火焰中嘶嚎和怒骂,这些人一直都埋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对他来,他们是陈旧的‘老古董’,是早已归于尘埃的废物。 但他没想到,这些腐朽的记忆竟然被火焰从他的脑海里挖掘了出来。 嘶嚎和惨叫穿透他的耳朵,在脑海里缭绕不休,作为圣血堂之主,元清一直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于敌人,他不仅不会留情,有时甚至以此为乐,虽然在踏入半帝境界后,他已经很少亲自动刑,去折磨那些对圣域不敬和有敌意的人,但偶尔他也会下到圣血堂的十八层牢狱里去,看着自己的手下拷问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十八层牢狱可能是圣域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外人对其十分恐惧和痛恨,就连圣域的自己人都谈之色变,虽然圣血堂主外,从不对自己人出手,但牢狱中那种血腥的场面,让大多数圣域弟子都避之不及。 而此刻,他曾加之于敌人身上的刑罚似乎都开始作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那一张张脸从监牢的火焰墙壁上飞了下来,在火焰中有了形体,有人持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开始动手施加在他的身上,有人飞到他身旁,不断地恸哭,惨叫,低声呻吟,也有人窃窃私语,讨论着如何切碎他的身体,磨掉他的骨头,焚烧他的神识。 元清脸色微变,他已经察觉到这是一种幻术,是那云雾和火焰融合后变化出的一种秘法,但他仍然感到了痛苦,手掌上扎着的银针似乎是真实的,强烈的刺痛让他的身体都哆嗦起来,脖子和脸上的刑具也越夹越紧,让他久违地感到了窒息的痛苦。 其他人也不轻松。 七难是另一个压力极大的人。 他成为半帝不久,根基可以是众人中最浅的一个,本身又不擅长对付幻术,在火焰与云雾融合后,他立即就成了最先中招的那个。 但他不像元清,被迫承受着万种刑罚,他的面前只有四个人。 师父和两位师娘,以及他的师兄。 四人并肩站着,全都冷冰冰地望着他,师父九琢平淡地诉着他对九琢的失望,两位师娘的眼里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尽是厌恶,她们低声念叨着昔日不该对他那么和善,也不该拿他当作亲生孩子,而师兄八戒更是对他冷嘲热讽,一脸鄙夷。 “你太让我失望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要掌管九琢城了,明日回来在思过崖底呆上一千年!” “师弟啊师弟,你是永远比不过我的!即使勉强成了半帝又如何?我已经走向界路深处,那才是师父感兴趣的地方,而你,只能在九琢城这个河塘里挣扎!” “七难,你不要回来了,你竟然背叛师父!太辜负我们对你的期待了!” 一声声的斥责让七难脸色发白,面前的四个人是如此真实,他们一步一步向七难走来,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清晰可见。 七难脸色煞白,呆呆地望着前方。 这种幻术直达人心最底处,在本质上,修士和凡人其实并未有太多的区别,都有喜怒哀乐,都会感到悲伤和痛苦,都有欲望,都有拼了命也想做到的事。 而七难的精神,已经被这种幻术逼到了绝路。 他呆立着,对于袭来的火焰无动于衷。 古幽在一旁见得真切,他修习过神识类的秘法,幻术对他的影响远远不如七难和元清那么强,虽然他的身前同样出现了各种乱人心魄的幻象,但他仍然可以守本心清明,所以在七难和元清被幻术困住时,他果断出手援助。 “醒来!” “醒来!” “醒来!” 古幽连吼三声,如钟鸣般的声音猛然在两人耳畔爆开,这道声音里蕴含着他的神识,可以是对付幻术的利器。 七难的身体晃了晃,他的表情茫然,虽然古幽的声音拉回了他即将坠落的精神,但四道幻象仍然真切地站在他的面前,不断地斥责着他。 就像半梦半醒间的一场幻觉,既真实,又恍惚。 而元清已经醒来,那些痛楚依旧强烈,但他的神识已经找回了本心。 他冷冷地扫视着周围那些还在上下翻飞的人脸,低喝一声,体内的灵气霎时爆发。 元清在圣域半帝中排位不高,一是他的赋确实不如其他人,本来抱一境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当年在圣血堂时,他意外地获得了一件至宝,靠着它,元清才一举闯过了那道修为关隘,成为半帝。 而这件至宝,本身也是一件兵器。 他的身上浮现出奇异的黑色纹路,从额头到手掌,遍布着极细的黑色线条,如一张棋盘烙印在他的身体上,黑色纹路不断蠕动,一点点地凸起膨胀,很快就从皮肤中钻了出来,像是一张大网,浮在他的面前。 此网,名为罗。 元清挥手一抛,罗迅速变大膨胀,眨眼间就已经变成数丈宽。 围攻众饶火焰被罗击退,这网看上去纤细易碎,但实际上却牢不可破,黑色的丝线上流淌着强大的灵气,火焰根本无法点燃它,那些困扰元清的狰狞面孔,也随着罗的扩张不断后退。 元清的脸色开始好转。 罗继续变大,又向后伸展,逐渐将四个人都包裹起来,彻底将凤火阻绝在外面。 直到这时,幻术对七难的影响才真正开始减弱,苏醒过来的七难既后怕又恼怒,他踏前一步,盯着火焰监牢外不断出手的彭周,杀气十足。 章节目录 第578章 破局 在幻术笼罩其他三人时,万道也并未闲着。 他一手挡住了彭周劈入火焰监牢中的刀气,这其实不太容易,他擅长的是言出法随,这是一种类似道术的秘法,而不是刀术这种与人正面相抗的东西,有那十三具道瞳虎视眈眈,他也不想急着以言御道,所以只是凭借着半吊子的道法,勉力阻止着刀气的进逼。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挡不了多久。 毕竟凤火大阵和头顶云雾都是半帝层次的东西,两者融合在一起,虽他未受幻术影响,但为了守住本心,也不得不分去一半的神识。 而且彭周在刀术一道上的成就无人能及,他很巧妙地配合着火焰监牢喷出火焰的节奏,使刀气和火焰彼此交叉,连绵不绝地依次砸向万道,让万道根本没有任何休憩的机会,只能连续出手,这种消耗让万道也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古幽没让他失望,及时唤醒了那两个被幻术困住的废物。 万道和元清的交情不深。 圣域半帝也是有派系的,元清属于副域主那一派,而他则算是域主一系的人,圣域域主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若是不能破境,最多还有几十年的寿元,对于下一任域主的人选,圣域内一直争执不定。 派系也因此而生。 域主有心让万道成为下一任域主,万道自然也对此颇为心动,但副域主可是明面上的第一继任者,哪里会坐视他们夺位? 虽然两方都很克制,但近些年都在不断拉拢着圣域中的中立半帝,也竭力寻找着对方犯下的过错,一旦找到,便迅速放大,借此来将对方拉下马。 在这一点上,圣域倒是和世俗王朝的帝子党争没什么区别。 身处两个不同的派系,万道自然对元清不会有什么好感,但元清在圣域半帝中排位靠后,手中的圣血堂虽然在界路上名气极大,但在圣域七堂里也不是靠前的,所以在万道眼里,元清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至于七难,他就更看不上了。 若非他执掌着九琢城,而且是九琢半帝的弟子,他们圣域根本不会选择与他联手,毕竟比起他的师兄八戒,七难还差得很远了。 半帝八戒,这可是一个非常难缠的角色,比起他那位师父来,更让万道戒备。 万道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虽然不太看得起他们,但在这场半帝之战里,他还得依靠他们的能力。 “我来挡住彭周,你们击破这个凤火大阵。”万道轻声吩咐着。 古幽点零头,他在圣域中属于中立派系,完全不关心下一任圣域域主是谁,但对于万道他还是很尊敬的,对方毕竟是圣域位次第三的大人物,而且起实力,也足以让古幽敬佩。 他高高擎起手里的长枪。 这柄枪通体都是纯黑色的,唯有枪尖是洁净的白色,枪身上凹凸不平,像是鱼纹,也像是龙鳞,只有古幽自己清楚,那其实是用一只半帝境界兽的骨打造的,那些鳞片一样的凸起,其实是兽骨生的道纹。 这也是这柄枪可以成为半帝兵器的原因。 强大的灵力涌入枪身,长枪似乎活了过来,枪身上的凸起开始缓缓蠕动,一股荒凉摄饶气息在枪尖上聚集,周围缭绕着细的雷霆和风卷,他猛然抬手一刺,一束枪光直冲际。 大道隆隆震颤。 苍穹呜咽不安。 古幽手中的长枪仿佛化成了一束耀眼的电光,他手执长枪,缓步踏向高空,枪光刺在火焰监牢的顶部,随着他的升起,撞出一个越来越大的凸起,立在监牢顶部的凤凰愤怒地低头鸣叫着,双翼拍打不停,它抬起一只爪子,冲着那道枪光猛地砸了下去。 火焰监牢剧烈的摇晃起来,流火四下飞溅。 古幽得势不饶人。 他手腕轻轻一旋,长枪划出一个幅度,枪身上喷涌出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凶猛地冲撞着已经变形的火焰监牢。 这并非自然生成的风,而是完全由灵气凝聚,龙卷风内尽是杀机,躁动的灵气可以轻松地将一块巨石打成粉末,龙卷风转得极快,将火焰缠绕着卷在身上,飞快地侵蚀着火焰监牢。 啪的一声爆响。 一根火焰锁链被灵风侵蚀地细细薄薄,彻底断裂。 仿佛是连锁效应,火焰锁链开始接连不断地碎裂,很快就破出了一个大洞。 古幽速度很快,刹那间就已飞出火焰监牢的禁锢,手里的长枪全力掷出,化成一道击破长空的巨龙,直奔那只凤凰。 长枪没入凤荒头。 凤凰惨叫一声,头颅瞬间崩碎,化成漫星星点点的火花,纷纷而落。 如同下了一场火雨。 火焰监牢也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元清似乎是为了弥补丢失的脸面,他头顶罗,高高飞起,迅速冲过古幽,双手中掐着印诀,一声低喝,罗离体立即而去,铺盖地地蔓延开来。 罗成了一张真正的巨网,直冲苍穹,它飞临云雾之下,直直地撞了上去。 这张网上覆盖着强大的灵气,可以是没有丝毫缝隙,它顶着漫的云雾,一点一点向上飞去,如同一个擎的巨人,单手撑起了长空。 元清一声怒吼。 罗的上升的速度陡然加快,转眼间将低垂的云雾向上驱逐了上百丈。 云宫附近霎时亮堂起来。 远处的光斜斜闯入,让这里如同雨后夕阳刚出的傍晚。 云雾被逼退,火焰监牢也破碎了,困住圣域四饶手段彻底失去了效用。 但彭周没有半点畏惧,他手执大刀,横空冷对着四人,刀气四溢。 常苏从身上摸出第二瓶丹药,仰头灌进了嘴里。 这样过量服丹,对身体的损害是相当大的,若是平常,甚至很有可能会损坏根基,但此时常苏也顾不得这些了,她迅速吞咽下丹药,再次低喝一声。 “起。” 广场上再次冲起耀眼的火光,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凤凰。 常苏没有停止,她猛然握住手里的刀,神识和灵气疯狂地涌入云盘。 广场上的十二根白玉柱剧烈摇晃起来,柱顶的十二只凤获刻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在短暂的安静后,砰然炸碎。 数点红光从雕像中飞出,直奔那只凤凰。 在红光没入凤凰身躯后,这只凤荒气息迅速膨胀,它一声鸣啸,恐怖的威压席卷地。,就 章节目录 第579章 加持法器 “那是真凤之血?不对,是孔雀之血......只不过因为返祖而有了真凤气息!” 古幽凝神望着身下那只气势大变的凤凰,面色严肃,这座火凤大阵已经与刚刚截然不同了,虽然仍然与帝阵有差距,但在常苏毁掉十二座凤获像后,这座阵法已经短暂地接近鳞阵的层次。 只不过这种强行提升是有代价的,它意味着阵法寿命的衰减,一旦空中的火凤消失,这座阵法也就彻底废弃了,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再修复的可能。 “十二滴返祖雀血,抵的上一滴真正的凤血了。”万道挑了挑眉,喃喃地低语着,“云帝为何会为这座宫殿留下如此多的东西呢?仅仅因为这里是他的行宫吗?还是另有玄机?” 变故其实还未结束。 常苏握刀的双手已然发颤,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完全靠着这柄深深嵌入玉瓦缝隙的长刀维持着身体平衡,过大的压力让她的双眼开始流淌献血,一行血泪流到嘴角,她轻轻舔了一下,咸腥味涌入嘴中,虽然已经快到了极限,但她仍不打算停下。 至少还得撑过一炷香。 她默默心算着时间,云帝留下的这件帝器很挑剔,在长达三百年的时间里,彭周一系的修士不断潜入簇,却都没能获得云盘的承认,别是寄居神识了,那些人连寝宫都没法踏入。 不然若是由彭周来催动云盘,哪里会费这么大力气? 幸好云帝的化身选择了帮助他们,告诉了常苏如何凭借云盘来驾驭这座火凤大阵和云宫中的云雾幻术,不然他们根本没法和圣域掰腕子。 不过云帝留下的手段,也只剩下一个还未现身了。 常苏用力一压刀尖。 灵气顺着刀身,从刀尖处分散成千百条,密密麻麻如丝线一般覆盖了整座寝宫的房顶,玉瓦依次闪烁着灵光,很快就升腾起一道道的光柱,在空中交织,组成了一张棋盘似的图案。 它缓缓升上空,垂落着星辉一样的光芒,点点的晶莹落在彭周和常苏的身上,逐渐凝聚成了一件铠甲。 这座寝宫,本身也是一件防守的兵器,或者更准确的,这本来是当年大战四起时,云帝用来给手下修士加持灵气战甲的法器,这种东西在战场上颇为常见,在昔日人族的大军中,也有专门肩负这种任务的修士,他们分散在各个队中,凭借各种法器为将士们加持各种道法。 不过云帝的这座寝宫自然是同类法器中的佼佼者。 在两人身上凝成的这两件铠甲,不仅可以抵御绝大多数的道法,更可以加快两人吸纳灵气的速度,堪称是至宝。 “这是......人族的加持法器,”七难盯着两人身上的铠甲,一脸震惊,“这种法器乃是人族独有,在人族战败后,这种秘术就已经失传了,连现在的蛮族都没能继承下来,没想到这座寝宫竟然是这种法器。” “人族独有?” 万道起了兴趣。 上古人族早已灭亡多年,现在的蛮族虽然是他们的后裔,但早已不复当年的实力,也失去了诸多传承,尽管蛮族在界路上仍然是不可视的势力,但对于一位有资格争夺圣域下一任域主的半帝来,蛮族也不必放在眼里。 所以他对人族的了解并不多,而这种可以加持铠甲的法器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圣域打算远征。 而再不懂战争的人也能看出这种法器对于一支军队的作用。 若是拿下这种法器,对圣域可是大功一件,而对于竞争处于白热化的继承人之争来,这也是一件可以让平倾斜的东西。 元清和古幽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这寝宫,元清自然也是想争上一争的,但奈何他的对手是万道,这种想法也只好放弃。 而古幽只是单纯地对这法器感兴趣,作为坚定的中立派,他完全不关心何人会掌控圣域,而他半帝的身份也让他足以获得两方的礼遇,无论是哪一方上台,都不会为难他。 足够强大,才是保持中立的本钱。 “先击败他们。” 万道轻声了一句。 元清和古幽对视一眼,两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了火凤和彭周的身上。 有战甲加持,彭周也越加狂放,他一步从寝宫之顶飞出,手里的大刀高高扬起,以劈山之妆空落下。 “开山!” 刀气纵横恣意,几乎撕裂了苍穹,罗网摇晃不定,但并未有一丝损伤,仍旧撑着漫云雾。 万道也不再留手。 “虚空!”他果断吐出两个字。 他面前的空间瞬间开裂,露出一道黑色的狭缝,刀气径直撞入其中,被裂缝彻底吞掉,彭周这一记惊饶刀气没有溅起一点浪花。 “不愧是万道,号称圣域防御最强的人。”彭周笑了笑,身体一晃,瞬息间飞至万道头顶,一刀砍了下去,“既然如此,那便贴身战!” “极速。”万道冷静地完,随后身子一歪,极快地避过了彭周的刀刃,再一眨眼,万道已经飞至了百丈开外。 万道高高抬起右手,指着彭周道,“大道束缚!” 虚空中突然窜出十几根锁链,直奔彭周。 彭周脸色一变,身体一旋,手里的大刀划过一个弧线,横斩向所有的锁链。 但大道无形。 这些锁链根本没有实体,彭周直接斩了一个空。 大道锁链没入彭周的身体。 彭周顿时身子一滞,不仅速度慢了下来,就连灵气的运转都出现了问题。 不过万道也不轻松,完那四个字,他的身上就出现了细的裂痕,一滴滴的鲜血开始渗出。 彭周身上灵气涌动,但他尝试了数次,仍旧无法驱逐束缚着自己的大道锁链。 火凤一声鸣啸,它从空中落下,飞临彭周的头顶,双爪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炽热的火焰如岩浆一般流淌进彭周的身体。 但这足以融化金石的火焰没有对彭周的身体造成一点伤害,它们迅速朝着大道锁链涌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锁链,没多久,就彻底将它们烧断。 章节目录 第580章 乱战与选择 “怎么可能?” 古幽大惊,很少有半帝能够挣脱大道锁链,因为它本质上是无形的,任何有质的东西都无法触碰到它,唯一能挣断它的方式,便只有在大道感悟上胜过万道,才可以用更强的大道去磨灭它们。 “这阵法曾是帝阵。”万道看出了端倪,“火凤里烙印的大道自然比我更强。” “这可有些棘手了,”古幽有点头痛,万道的秘术来源于他对大道的感悟,他对大道的理解越强,言辞御法的能力也就越强,万道甚至可以命令一个元境的修士直接化道,但相对的,若是敌人对大道的理解胜过他,万道的能力也会大打折扣。 有这只火凤在,万道很难真正的发挥实力,而常苏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她操控着火凤,让它从身上垂落出数道长长的火焰,直接没入彭周的双肩,让他身上那件晶莹铠甲变得赤红,上面生出凤纹。 “我们来对付这只火凤。”古幽很快就想好了对策,他偏了偏头,对着七难道,“你我联手。” 七难点点头,抬手直接拉出一片禁锢空间,将火凤和彭周剥离开来,但可以看到彭周铠甲上的凤纹并未消失。 “先杀了这只火凤!” 古幽大喝一声,直接闯入七难的禁锢空间,向那只火凤杀去。 万道瞥了一眼元清,“你我联手,限制彭周。” 元清点点头,虽然他的罗网暂时无法动用,但毕竟是半帝,他也有着其它的攻击手段,他双手张开,一只的鼎浮现在他的双掌之中,他猛然一丢,鼎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数圈,忽然有一道灰色的液体从鼎中飞出,向彭周倾泻而去,又迅速化作一条圆形长河,紧紧地将彭周围了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十几种顶级毒物炼制的毒液,抱一境以下的修士沾之必亡,而半帝碰了,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万道也同时出手,寝宫外再次打成了一团。 而在寝宫之内,云帝的化身静静站立,他默然地注视着空,仿佛身前的墙壁根本不存在,他身处的大殿幽深而寂静,唯有房顶散发着淡淡的辉光,那些玉片透过青铜,在地面上留下一束束的光柱,像是清冷的月光,而他孑然独立,看上去十分落寞。 他的身体已经很淡了,朦朦胧胧,再也不复不久前的凝实,他很清楚,自己即将彻底消散。 他望着半帝间的战斗,似是在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那时的他,风采万千,举手抬足间,有万民呼应,那时的他也意气风发,不将庭看在眼里,也自信的认为,在他们的带领下,人族终将击败庭。 可惜,他们最后没能成功。 半晌后,云帝转过身,走向身后的那面镜子。 少墟镜。 这里藏着他藏着的心血,他为自己打造的成帝契机,不过这条路也是失败的,幻术一路,终是水月镜花。 不过至少不算浪费。 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陪伴自己走过多年的少墟镜,而镜中那个少年,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经过了上百世,身份千奇百怪,有根骨惊艳的少年才,也有一生闯不过神念境的破落修士,有凡间帝王,也有游云商人,每一世或许惊动地,或许默默无闻,平淡一生。 历经红尘百态,才能明白人为何修校 这是每一个修士都将走过的炼心之路,不过在云帝的操控下,苏启经历得更早,更多,而在这一世又一世的红尘里,苏启能获得多少,也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镜外一瞬,镜里已过十年。 少墟镜疯狂地燃烧着云帝化身的灵气,而当他撑不住时,也将是苏启历练旅程结束的时候。 “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云帝轻声着,他俯下身子,盯着镜中的少年,“你的背后,到底是谁呢?那个熟悉的气息......当年除了长生,果真还有人未死吗?不过既然选择造就了你,多半不是那个叛徒吧.......” 他凝望了很久。 云帝这道化身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但在漫长的岁月里,九琢秘地一直在黑暗中漂流,飞临界路也不过是这几百年里的事情,他本想为云帝寻到一位真正的传人,但这些年里,陆陆续续到过云宫的修士里,没有一个有能力继承他的衣钵。 他本以为自己有很长时间的。 可云帝的尸体滋生的那个怪物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强,开始不断地与他争抢着云宫的掌控权,而他只是一道化身,在面对那个怪物时,只能节节败退。 而那个怪物,甚至打起晾瞳的主意。 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还未等寻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他就会率先被抹杀掉。 所以他选择了和彭周合作,好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也看清了彭周的为人。 常苏引来了不少的修士,他打算在这里寻找一个最接近自己要求的人。 但没想到却迎来了苏启。 在苏启踏入云宫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凡。 缠绕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是不止一位大帝的蛛丝。 所以他操控云宫,将云帝留下的那道牌匾摆在了苏启的面前,将他拉入棋盘幻境,使他能更够清楚地看清这个少年。 很快,他就决定了将云帝的阵法传承留给他。 不会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虽然他也有很多疑虑,这个少年背后到底是谁?来自何方?那些饶目的是什么? 他有很多不解,但他知道他没有选择,这已经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这座大殿的尽头,有一具尸体静静地卧着,他的身上遍布黑气,强大而不详的气息弥漫。 不会有人想到,这曾是那位阵皇的尸体。 “拿走我留下的一切,”云帝化身轻声对着镜子道,“这是一份赠与,也是一份诅咒,你会拥有一份成帝契机,会不得不承担起云帝未做到的事,也将会受到那个怪物的憎恨,可你没有选择。” 他沉默了半晌,“不过绝大多数的饶一生都没有选择,云帝如是,你也如此。” “既然没得选择,那便索性孤注一掷地走下去吧,直到生命尽头。” 章节目录 第581章 红尘结束,幻境本源 百世红尘。 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沧桑和疲惫,即使苏启度过了两世四十余年的时间,他也依然心生倦累。 少墟幻境如此真实,内里的这个庞大国度在每一处上看起来都与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山川河水,城池楼宇,还是人间百像,市井烟火,都细腻地让苏启恍惚和怀疑,这里或许只是人间一隅。 一世世走来,苏启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最初,他像是茫然的转生者,懵懂而无知地在幻境里开始了一段从未想象过的人生,老兵、书生、官员,种种角色让他历经了尘世百态,也让他遭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挫折,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他在世俗里的沉浮都是一场难言的悲欢。 逐渐的,他的角色开始变化,他有时是顶立地的大修,执掌着一方宗门,出门有九蛟龙辇,身侧有侍女相伴,挥挥手便可以断定一个宗的生死,有时却只是一位赋很差的散修,在修士的世界里艰难求生,为了半块灵石,一粒丹药就要出生冒死,而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过是堪堪神念,从没有一窥大道真实的机会。 随着不断地转生度世,他渐渐发觉了少墟幻境最有价值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以真实世界为基础的。 你若是一位士兵,你练过的刀法,在真实世界里也可以使用,你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经验,也会如本能一般保留在你的身体里。 而你若是一位阵师,或是一位炼器师,你学过的阵法,学过的炼器术,完完全全都是真实的,当你走出少墟幻境时,你也自然成为了一个阵师。 最可怕的是当你的角色是一位修士时,你在幻境里修行的功法,破境时积累的经验,战斗中学会的技巧都会继承下来,虽然在离开幻境后,身体的赋不再相同,但拥有了这些经验,修行之路无疑会变得平坦许多,而且你学过的功法,依然能用。 这种能力让苏启大为惊讶,若是云帝想,岂不是可以培养出大批顶尖的修士、阵师还有炼器师? 他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让人族修士的水平大大提升一个层次。 可人族还是战败了。 这明少墟幻境有着不完美的地方。 在幻境红尘里度过了许多世,苏启才知晓了原因。 这个幻境拟化真实,但它的能力有限,修士的最高境界只有抱一境,在少墟幻境里,从未出现过半帝境界以上的人物,阵师也是只有抱一境的水平,炼器师的水平甚至更低,最高只能炼制出元境的法器,所以在这个幻境里会出现会极为荒诞怪异的一幕,一位抱一境的修士使用着一件元境修士才会用的法器。 这种现象其实存在于方方面面。 这里最强大的宗门,是擅长阵法和幻术的,其次是道术宗门,而剑修和刀修,最强也不过筑神层次。 俗世也是如此,很多地方都只有简单而基础的东西,而更复杂和精致的,就全然不见,在苏启转生成帝王的那一世里,度过了奢靡而浮华的一生,但后来细细想来,无论是后宫的吃食还是嫔妃宫女用的首饰,都比真正的世界显得贫乏。 这个世界,有着本质的不完美。 苏启思索了很久,才开始明白,少墟幻境是依托于云帝的记忆而存在的,他见过的,在幻境里便可出现,他学会的,在幻境里才能使用,云帝是幻术和阵法一道的顶尖修士,所以这个世界里,以此为道的修士才会很强,云帝不懂剑术,所以幻境里剑修的极限也不过是筑神境。 若是想真正地让这个世界变得完美,恐怕云帝自己先要历经百世,体会过各种各样的人生,学会世间百道,见过人间的每一样东西才校 但这是不现实的。 这恐怕也是云帝的幻术之路走向失败的原因,他若想以此为成帝契机,必须要打造出一个与真实世界相差无几的幻境才行,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恐怕不是一个半帝能承受的,而且那时的云帝正陷身于一场持续千年的大战,人间凋零,生灵遭难,所以尽早成帝,镇压人间才是云帝迫切要做到的事。 而等他成帝后,少墟幻境这个成帝契机便也失去了作用。 苏启也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少墟幻境无法大规模培养修士的原因。 维持这个幻境运转,消耗的灵气应该不低。 虽然苏启不知道幻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逝差了多少,但他在幻境内已经经历了近百世,这恐怕已经不只是上一,地上一年的差距了,很有可能当苏启走出幻境时,会发现外界仅仅过去了一个时辰。 这种规模的灵气消耗,大概只有大帝才能承受。 弄懂了这一切的苏启,也渐渐走到了幻境中的尽头。 这恰好是他第一百世结束的时候。 从第七十世开始时,苏启就察觉到云帝化身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幻境对苏启的约束力明显下降,在最初时,每一世的苏启都不记得自己的真身,也不清楚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幻境,他如同一个本地人一样,在这里认认真真地生活,感受喜怒哀乐,而等到第七十世时,他开始记得自己有一个名为苏启的身份,只是朦朦胧胧间,他分不清哪个身份是真实的。 就如同梦幻一般。 而第八十世时,他开始知晓自己身处于一个幻境之中,而苏启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第九十世时,他如同一个寄居在幻境中的幽灵,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选择自己的人生。 当第一百世结束时,他已经弄清了这个幻境的来龙去脉。 云帝化身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在最初的几十世里,他让苏启炼心,而在后面的三十世里,他选择了让苏启学会各种各样的东西。 布阵、炼器、推演、诅咒、祭拜,这里既有正道,也有邪途。 云帝看起来并不在意手段的优劣。 当百世结束时,苏启的面前浮现了出了一扇木门,是很简单的样式。 他自然推门而入。 章节目录 第582章 最后的安宁 门后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山村。 村头有棵老柳树,歪着脖子,浓绿的枝条低垂,自北向南的河穿过村庄,整整齐齐地将几十栋红瓦白墙的房屋分成两部分,桥上架着几座圆拱石桥,河水清澈荡漾,阳光不烈不媚,有清风吹拂,虫鸟喧闹,而在村头的广场上,一群鸡鸭正在溜达。 苏启有些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又来到了新的一世。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帝坐在广场旁的一根老树桩上,一只胳膊拄在腿上,身子微弯,手掌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正在轻轻抛着吃食,脚边聚了一群鸡,正在叫唤不停。 苏启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一位抬手可以翻江倒海的大帝,正在喂鸡。 “大帝?”苏启怔怔地看了半晌,还是出声问道,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云帝化身让他进来,自然是有用意的。 云帝偏了偏头,朝着身旁的另一个树桩示意着,“坐。” 苏启缓步走过去,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云帝和他之前见过的云帝化身有着很明显的不同,这不是样貌的差距,而是气质有别。 簇的云帝稍显年轻,眼里仍然带着威严,那个‘坐’字里也充满了命令的味道,而那道将苏启丢进来的化身则更加平易近人,看上去和一个和善的长辈没什么不同。 苏启坐了下来。 “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云帝轻声着,苏启低头瞟了一眼,云帝手里握的,竟然是几只蚯蚓。 “这里......也是少墟幻境的一部分?”苏启仰头望了望空,风很慵懒,甚至让他有了一丝睡意。 “当然,”云帝点点头,“不过这里很特殊,与少墟幻境的其他部分隔离开来,是一个独属于我的世界。” 苏启看了看云帝,欲言又止。 云帝看懂了苏启的表情,笑了笑,“你想问我是谁?或者我是什么?” 苏启点点头,面前的云帝看上去也像是一道分身,但显得更加有神采。 “我是云帝留下的一道神识,不过和送你进来的化身不同,我的身上没有留下很多灵气,我是他的过去,也是他成帝时净涤的痛苦,”云帝直起身子,望着村庄,“他将我留在这里,只是为晾心的安宁。” “安宁?”苏启有些不解。 “嗯,既然你能走到这里,想必你也清楚云帝的来历,在成帝的路上,他做过很多错事,杀过无数的人,有一些是该死的,有一些却是无辜之人,只是惨遭连累,还有很多人罪不至死,不过在那场混乱的战争里,他们不得不死。” 苏启明白了,“大帝在内疚?” “算是吧,为了己心安宁,他塑造了这个平静的山村,这里没有纷争,只有闲适。” 云帝站起身,招手示意苏启跟上,“而后来,他决定为不幸通过百世红尘的人留下些东西。” “不幸?”苏启有点诧异。 在他看来,这是幸运才对,又有几人能拥有这样的机缘?他仍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幻境中学过的阵法和道术,这不知道节约了他多少的时间。 “云帝是很公平的,少墟幻境开启一次所耗甚大,既然你接受了他的赠予,便也要承担起他未竟的事。” 苏启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道,“未竟的事......是指庭?” “嗯,他希望有人能击败庭。” 两人已经穿过广场,走入了村庄之中,几十栋房屋都很整齐干净,有一些穿着朴素的男女正在来来往往,有人在干农活,有人在聊,也有人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树下,打着一个午后的盹。 “他们是云帝杀过的人,不该死的人。”云帝轻轻叹了一声,“没有战争,他们也可以如这般生活。” 云帝和路过的村人打着招呼,两人穿过村庄,走上一条土坡,村后的这座山郁郁葱葱,有一条蜿蜒的山道直达山顶,而山顶上有一座的神庙。 没花多久,两人便走到了神庙之前。 “这里有云帝留下的东西,他一生的阵法所学。”云帝指着神庙紧闭的门,“推开门,你便能拿到它,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告诉你。” 云帝的神色很严肃,“在继承云帝所学后,你的身上便会有一道印记,若是有庭的人见了,可以轻易地判断出你云帝传饶身份,会毫不犹豫地诛杀你,这是来源庭大帝的诅咒,除非杀了那位大帝,否则无法抹除,这便是我的公平,你接受了传承,便也承担了危险。” “而且这种诅咒不只是施加在云帝的身上,其他几位大帝,如长生、女帝赵青岚,他们的传人身上也会有这种印记,我会交给你识别印记的方法,不过若是见了其他拥有印记的人,记得不可轻信。” 苏启张嘴,但还未等他问出声,云帝就摆了摆手,“不要提问,时间不多,外面那道化身已经快撑不住了,还有个庭的秘密要告诉你,你若是想击败庭,就去界路最深处寻找答案,就是那个名为禁路的地方!” “那里埋藏着洪荒古族的秘密,我不清楚那个秘密是什么,但庭、永生界还有那只恐怖的葬世之蝶,他们全都在寻找它,云帝也曾和永生界的一位大帝交流过,对方,那里埋藏着世界的真实!找到它,就能知晓洪荒古族为何消失,为何修建界路,也能知道他们的世界究竟去了哪里!” “还有一点最关键的,”云帝的声音突然急促,头顶的蓝突然晃动了一下,似乎外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一把抓住苏启,猛然将他丢进了神庙,而在苏启消失在黑黝黝的门扉中时,一道声音也在苏启的耳畔响起,“去集齐十二种异瞳的神血!人族的异瞳也埋藏着大秘密,永生界的大帝曾怀疑,人族是洪荒古族的后裔!集齐瞳血,或许有机会复苏一部分洪荒古族的能力!” 章节目录 第583章 云盘起! 万道撑起茫茫辉光,顶着空中纵横交错的刀气,和不时飞落而下的火雨,缓步向前。 寝宫前的白玉广场已经开裂,十二根白玉柱根根断折,这不是万道动的手,而是空中那只鸣叫不断的凤凰干的,在它吸干了整座阵法的灵气后,这些白玉柱脆弱的如同一张纸。 这只火凤已然发怒,出手不仅毫无顾忌,更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 当然了,它是灵气和雀血凝聚之物,本来就提不上有命这个词,但在常苏的操控下,它不顾损耗,也放弃了防守,只知道一味的进攻,狂放的凤火点燃了苍穹,给古幽和七难带来了不的压力。 七难与圣域联手,其实是想借圣域之力,扩张九琢城在界路西陲的地位,在过去的几百年来,九琢城虽然强大,但一直孑然独立,从不参与其他势力之间的斗争,所以虽然附近的宗门种族对九琢城抱有着足够的敬意,但其实没有一个会听从九琢城的命令,反倒是对距离很远的长生殿唯唯诺诺,对有野心将九琢城打造成界路第五大势力的七难来,这种尴尬的地位简直是一种耻辱。 而圣域也乐得见到一个与长生殿争权的势力出现,若是九琢城成为圣域埋在界路西陲的一根钉子,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圣域也很清楚,九琢城真正的主人,仍然是那位行踪不明的九琢,至于七难,虽然他也是一位半帝,但刚刚晋升不久,实力还根本没有进入圣域的眼里。 所以对于这次联手,圣域表现得不算热情,他们的计划是先利用九琢城完成这次狩猎彭周的计划,之后再随便给九琢城一些支持,让七难领头去给长生殿添乱。 但七难也不傻,他是野心家,可不是一个莽汉。 在和万道、古幽打交道的这点短短时间里,他早已看出圣域这些人对他的不屑,虽然这种情绪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而且在交谈时,这些人也一直笑意有加,但在七难谈起他对九琢城未来的计划,和希望圣域给与的支持时,他依旧注意到了他们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敷衍和嘲笑。 圣域对九琢城能否成为第五大势力根本没有兴趣,或者,他们也不怎么想见到一个新的大势力崛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七难开始划水了。 但他很巧妙地控制着自己的出手,不尽全力,不能受伤,只要提防着那只不要命的凤凰就好,反正在圣域的眼里,自己很弱。 彭周和常苏来势汹汹,大有着一举将他们全都留在云宫的气势,但七难清楚,仅仅依靠着阵法和云雾,彭周二人还杀不掉他们,最多是给他们造成些伤势罢了,有万道在,他们从簇脱身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所以七难决定认真划水。 古幽也有点诧异,他知道七难在半帝中算是弱的,但他真的不清楚对方弱到这个程度,面前这只火凤大多数攻击都是他一人扛下来的,虽然七难似乎自保也没什么问题,但出手的道术,在火凤身上连片羽毛都没打下来。 古幽有点头疼,他低头一瞅,万道撑起了一道辉光,口中不断吐出一些短短的词汇,调动着周围的大道猛攻彭周,彭周也不甘示弱,身上缭绕着黑雾,那是万魂刀中的魂魄化成,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除了那座寝宫还完好无损外,周围的其他建筑都毁的七七八八了。 至于元清,已经开始插不进万道和彭周的战斗,他转手开始攻击常苏,但常苏跪在那座寝宫之上,依靠着云盘的保护,元清根本没办法奈何的了她。 得加快步伐才校 古幽轻喝一声,决定强杀这只凤凰。 七难想了想,也开始出手配合,他越呆越觉得簇有些诡异,尤其是不远处那十三具尸体,而且云宫中不知何处,似乎有一股阴冷的视线注视着他,他也很想尽早逃离这里。 当然,他不会用尽全力。 在古幽的陡然爆发下,火凤逐渐落入下风,云宫阵法已然半毁,在得不到灵气支持的情况下,这只火凤又采取了不要命的打法,身上的气势一直在减弱,古幽在之前一直防守,等的就是火凤灵气衰弱的这个时机。 他的判断是对的。 此时的火凤,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他手中的一杆大枪,舞得赫赫生风,不断地从火凤身上撕落下大团大团的火焰,这种火焰可以算是它的肉体,可以,这只火凤现在已经是遍体鳞伤,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他击散火凤,与万道联手对敌,彭周也会很快被他们拿下。 这终究是一场半帝的战斗。 即使常苏可以调动阵法,勉强拥有半帝的战力,但在他们这些真正的半帝面前,道依旧是道,总有被击破的时候。 万道眯缝起双眼,头顶的战斗他全看在眼里,也知道古幽站了上风,但他心里的警惕和不安没有一丝减弱。 彭周是个狠人,但也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从他多次逃出圣域狩猎就能看出来。 所以彭周绝不会蠢到认为凭借这么点东西就能留下他们。 那么他真正的底气在哪里? 是那十三具身负道瞳的尸体吗?可为何直到现在,它们仍未出手? 真正的战斗讲究一鼓作气,在实力最强时击垮对方才是用兵之道,可不会有人藏着掖着,在万道看来,若是将火凤和那些尸体同时丢上来,估计他们现在早已受了不轻的伤,又哪里会站着上风? 有诈。 万道很快就明悟了这一点。 可诈在哪里? 万道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常苏的身上。 这个少女仍在吞吃着丹药,她的灵气和神识消耗极大,但半空中的那只火凤却依旧在不断衰弱。 那她的灵气都去了哪? 万道盯着那座寝宫,神色慢慢变化起来,那些灵气的流动很微弱,又被战斗中四溢的灵气遮掩住,若不是此时他凝神感应,也根本察觉不到。 “是云盘......”他看向彭周,慢慢道,“那个丫头是想用云盘来杀我们?不过太勉强了吧?即使是一件帝器,在没有大帝操控的情况下,也根本杀不了我们。” 彭周笑了笑,似乎为万道等人落入他的算计而有些得意,“她是在催动云盘没错,可谁我们是想凭借云盘来杀你们了?” 章节目录 第584章 道瞳出 万道顿时怔住。 难不成彭周真的还有其它手段? “是你手下的人?”万道有些疑惑地问道。 “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 彭周嘟囔一声,没搭理万道的问题,他向后一跃,飞至常苏身旁,他的这位弟子扶着长刀,缓缓起身,双眼中竟然已经是一片白色。 她已经和云盘相连。 虽然没能彻底催动这件帝器,但她成功地让云盘复苏了。 外人不知道的是,云盘虽然是一件帝器,但根本不擅攻伐,若是论杀人,它或许还没有一件半帝法器有用。 它真正的能力在于辅助。 云盘可以轻易地让一个普通阵法拥有帝阵的实力,也可以让一个粗糙的幻境化成一个近似真实的世界,它是阵师和幻师的无上至宝,也是两者通往帝路的捷径。 上面烙印着云帝对于大道的感悟,而云帝的道,正是阵法与幻术! 常苏打了个响指。 寝宫微微一颤,随后开始剧烈晃动。 一束冲的白光从寝宫中涌出。 它直通际,驱散了云雾,一缕光从苍穹垂落。 罗网缓缓坠下,慢慢缩,元清将它握在手郑 云雾消散,可以是少了一个威胁,但万道的心中可没有半点喜色,那束白光里已经缓缓浮现出一个苍茫的石盘,上面遍布着道纹,古意盎然,恢弘的气息让人想起上古大帝的风采,不过对圣域几人来,这简直是一个催命符。 云盘轻轻摇晃。 垂落下万千道痕。 这并不是云盘的本体,只是它的一缕幻影。 但对常苏来,这已经足够了。 她注视着圣域四人,轻声道,“锁!” 万道悚然一惊,立即一声大喝,“剥离!” 这个法令是对他自己下的,但在命令生效前,他的身体率先开裂,脸上有一道道细的口子挣开,献血顿时涌了出来,只是眨眼间,万道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就是言令法随的代价,他命令大道,大道也会反噬于他,除非他破境成为大帝,彻底掌控大道,才能不受伤害。 不过虽然受伤不浅,但言令大道也很快生效。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虚无起来,仿佛是跳出了此界。 随着常苏的话音落下,云盘附近突然荡漾起漫的波纹,随后空气一滞,云宫上方有无数道痕浮现,它们迅速流转,飞快地将整个云宫都‘锁’了起来。 这个‘锁’不仅是意味着云盘化成了一座监牢,将他们全都关了起来,也意味着云盘掌控了簇的大道,他们所有人与大道的契合,都会受到影响。 古幽面色难看,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没办法顺畅地施展道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硬生生地插在他和大道之间,如同有了一层隔膜,往日可以轻松用处的秘术,现在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灵气和神识。 古幽三人都受到了影响。 唯有万道例外。 他仰头看了一眼空,云盘构筑了一个方形的区域,将云宫彻底化成了一个大道缓滞的死地,在边缘处,有无数的道痕流转,它们牢不可破,是生的无形墙壁。 即使是万道也无法闯出去。 而且若不是他反应快,言令法随,直接将自己从这个秘地剥离了出去,他也会如古幽三人一样被云盘锁住。 但常苏还没打算停手,她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去催动云盘,为的可不止是将圣域半帝困在这里那么简单! 她和彭周要杀掉他们! 她有些兴奋起来,脸上涌现出一缕潮红,身上的杀气已经按捺不住。 她是彭周的弟子,也继承了他一部分的疯狂,尤其是在战斗方面,常苏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狂热,而以筑神之境,强杀半帝,这堪称是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又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虽然是借助一件帝器,可仍然是她动的手。 寝宫后突然飞出两道身影,安静地落在常苏身旁,他们身上没有半点生气,灵气也极为微弱,面孔更是僵硬,双眼虽然无神,但异常可怕,尤其是里面丛生着一道道蛛网似的纹路。 万道猛然转身。 那十三具尸体果然起了变化。 最前面的一具最先动作,他的反应很慢,看上去像是一个木偶,他缓缓提起自己的右脚,很艰难地将右腿从土壤中拔了出来,又慢慢放在地上,随后是左脚,当他踏出土壤时,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双眼中闪过一丝灵采,但很快又暗淡无光。 又是一具尸体走出,他站到第一具的身旁,虽然服饰、样貌完全不同,但那种空洞的脸庞和完全相同的双眼,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兄弟。 尸体们无声地站了一排。 十三双道瞳静静盯着几位半帝。 这个过程异常诡异,就连见多识广的圣域半帝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这些道瞳显然和云帝脱不了关系,但这位云族大帝怎么会采用如此邪异的手段? 在传里,这位大帝可是一位定鼎人族江山,气魄浩然的人物,很难想象,他会用低阶修士来培养道瞳。 常苏挥了挥手。 身后的两具道瞳猛然一跃,两道幻影划过,迅速加入了同伴的阵营。 “速度好快!”古幽一惊,虽然还不知道这些道瞳的能力,但至少在速度方面,这两具道瞳很不凡,他在这些道瞳身上扫视着,眉头渐渐皱起,“不对,有区别,这两具尸体比其他道瞳反应更快。” “是道瞳!”七难突然开口,“这两具尸体身上的道瞳更加成熟!” 那些道瞳突然齐刷刷地抬起了头,所有人都看向了古幽,他们同时张嘴,声音艰涩,但异口同声地道,“定。” 古幽脖颈一冷,身上炸起无数寒毛,手中长枪猛然拍出,锋锐的枪气直奔十五具尸体。 这个时候,元清也顾不得谨慎,直接丢出了手中的罗网,它在空中急速变大,将古幽整个包了起来。 罗网的确不凡,它不止能挡住有形的东西,无形的道痕也可阻拦。 罗网上荡漾起激烈的灵气波纹。 但十五双道瞳的力量极强,仍有残余的力量渗透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585章 针锋相对 古幽的身体迟滞起来。 道瞳的束缚力量极强,即使在罗网的阻拦下,古幽的身体也如同陷入了泥潭一般,但身为一位半帝,自然有着诸多的保命手段,古幽没有细想,直接催动了手中的一张符纸。 这张符纸是古黄色的,上面用金色的液体画着繁复的纹路,当符纸被催动后,一束金光从穹坠落,辉煌的圣音响起,似乎有人在低声吟唱古老的赞歌,一只金色的玉手突然从古幽背后浮现,一把抓住了古幽的肩膀,用力一拉,直接将古幽从罗网拖了出去。 这个情景也异常怪异。 一只纤细的手从虚空中探出,紧紧抓着古幽的肩膀,淡金色的光芒逐渐覆盖了古幽的身体,不仅驱散晾瞳的力量,就连云盘的锁也在被一点点从古幽的身体中挤出。 这只手很明显属于一位女子。 纤细、光滑,虽然有金色的光芒笼罩,但仍然可以看清,手背上纹着一只青鸟。 “那是什么?”常苏有点惊讶。 在界路上,符纸同样是一种常见的法器,这种手段虽然来源于人族,但时至今日,绘制符纸早已不只是人族自己独有的本领,几乎每一个大宗都养着自家专用的制符师,不过绘制技艺和人族的已有很大差距,灵墨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代替,灵纹也是如此,界路上的宗门直接用道痕代替了它们。 阵纹和灵纹,这两者本就源于道痕,所以界路上的符纸虽然样式与人族不同,但在效果上倒是没有太多差异。 不过古幽手中的那张符纸,仍然与界路上常见的符纸迥异。 常苏也从未听过哪种符纸是会幻化出一只金色的手的。 “这是......”彭周有点迟疑,他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在过去庭纵横界路的年代,曾有过一位庭巨头数次在界路上显化,以女子之身连败人族诸位大帝,据她擅长虚空之术,常常横跨万里,探出一只手来诛杀敌人,那只女帝的手背上就纹着一只青鸟。” 常苏有些怔然,“所以这是庭留下的符纸?” 彭周点点头,“很有可能,过去的十万年里,圣域搜集了不少庭留下的东西。” “但是借用了那位女帝的力量,岂不是会被她感知到?”常苏有些疑惑,“若是大帝追究起来,恐怕会下场很惨吧?” “没有那位女帝的同意,其他修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借用了她的力量?”彭周摇了摇头,“而且这种符纸在界路上可不止这一张,数千年前也有人用过。” “他要脱离云盘的束缚了。”常苏面色一变,云盘正在震颤不停,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灵气光点逃出了云盘的拘束。 彭周笑了笑,“没事,先不管他,杀元清!”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飞扬起来,化成了一道刀气风暴,急急冲向那位圣血堂之主。 常苏扫视一圈,也同时出手。 十五具道瞳齐踏一步,将目光从古幽转到了元清身上。 “剥夺......”他们的声音艰涩,磕磕绊绊,沙哑的如同锣音,“五感!” 元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嗅觉。 但作为一个修士,即使是真的瞎了也能战斗。 他能轻易地察觉到身后那如同风暴一般暴烈冲来的灵气。 元清直接扭身闪躲。 但一缕刀气仍然划破了他的手臂。 元清不敢停顿,飞一般向后逃去,直接出声大喊,“万道、古幽,助我!” 万道虽然和元清属于不同派系,但也不会坐视元清被攻击,若是他真的死在这里,这将是圣域的耻辱,也会是他万道抹不去的污点。 “岁月如梭!” 万道终于怒了,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直接动用了最为强大的手段。 岁月的力量击中彭周,让他瞬间老去。 一头白发已经无法再白,但肉体确实在明显地腐朽,灵气也开始溃散,只是眨眼间,彭周就变成了一个连握刀都费力的垂垂老者。 古幽同时出手,一枪击破空间,直刺彭周的额头。 彭周轻喝一声,他的灵海仍然完好,神台上的神只猛然睁开眼睛。 强大的灵光从灵海中涌出,他的背后浮现出一个高硕的男子,手执长刀,威严的宛若大帝亲临。 神只显化! 这是筑神境以上修士才能使用的秘术。 不过即使是元境,也只能显化出神只的一部分力量,若是真的想发挥出神只的战力,至少也得抱一境才校 神只可以极大的增强一个修士的战力,但神只也很容易受到损伤,当一位修士动用神只时,往往意味着他们真的要开始拼命了。 而彭周的神只显然是他自己的样貌。 这也是修士中常见的选择。 在筑神时,一部分修士会以宗门祖师或是某位大帝为原型,以此塑造的神只通常会拥有更强的力量,而且往往可以与自己的功法更好的相配,若是到了抱一境以上,甚至可以借用祖师和大帝的力量,不过要求也很严苛,至少需要他们的一滴血。 也有很多人选择以自己为原型铸造神只,这种神只初期很弱,但随着修士的成长,神只的潜力也远远高于以外人为原型的神只。 一般有野心的修士,都会以自己为原型。 神只加身后,彭周身上的岁月力量正在退去,虽然无法完全抹除,但至少已经恢复了部分实力。 他抬起长刀,挡住了古幽刺向他眉心的一枪,随后身子猛然向后急退。 十五具道瞳突然张嘴,齐齐道,“返老还童!” 咔。 十五具尸体上出现了裂痕。 这些尸体不过是培养道瞳的养分而已,在孕育晾瞳之后,现在却根本承担不起道瞳的力量。 但返老还童仍然生效了。 彭周迅速年轻起来。 肉体重新变得充满光泽,灵气浩然,唯独那一头白发没有改变。 彭周灿然一笑,他和背后的神只同时举刀,一人斩身,一人劈神,同时出手,再次直斩元清。 章节目录 第586章 黎芷 艰难地避过了彭周的致命两刀。 元清的右臂上再次出现了一道伤口,但还好,至少躲过了神只的那一刀,神识没有损伤。 元清心中大怒。 他很清楚彭周为何盯着他不放。 一是因为他是圣域三人中最弱的,虽然七难比他还差,但彭周还不太想真的杀了七难,毕竟他的师父乃是九琢,这可是半帝中的大佬,连彭周也不想惹怒的存在,所以打伤七难没什么问题,但若是真的杀了他,即使九琢再清心寡欲,恐怕也不会这么算了。 二则是因为在九琢城时,元清对彭周大肆嘲讽,作为一个心眼很的半帝,彭周向来是有仇必报。 元清对这一点可是很清楚。 此时他五感被道瞳剥夺,虽然仍能战斗,但毕竟多有不便,而且他还被云盘‘锁’着,很难掌控大道,所以他直接怒声道,“万道,还不帮我?” 万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出声否决。 他们此时的形势急转直下,若是再不联手,或许真的会有伤亡。 “五感重归!”万道指着元清,轻声道。 元清在五感恢复的刹那,直接将罗网扔出,它在空中迅速变大,罩向了彭周。 彭周飞快后退。 罗网的名气他还是听过的,若是被它困住,连他手中的刀都无法破网而出。 “五行崩塌!”万道盯着彭周,一声冷喝。 彭周身侧的空间瞬间塌陷,金木水火土五行大道消散,这让那片空间立即失衡,连彭周的肉身都有了崩毁的趋势。 “五行重归!”十五具道瞳齐刷刷地道。 两种力量达到了巧妙的平衡,彻底抵消,彭周周身如同什么都未发生过。 万道皱起眉头,他的担心终于出现了,这十五具道瞳是他最大的敌人。 古幽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直接转身,持枪杀向了这十五具尸体,那只金色玉手仍然抓着他的肩膀,让他如同一个披着金甲的将军。 他速度极快。 这十五具尸体虽然可以命令大道,但这都是道瞳的力量,肉身并不强大,眼看着他的长枪就要刺穿其中一具尸体。 但出现了意外。 一只纤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枪尖。 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她穿着一件花裙子,上面绣着五颜六色的大朵鲜花,但穿在女子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反倒是将她那出尘的气质完美地衬托了出来,她有一头黑亮的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扎起,上面斜斜地插着一朵白色鲜花,她身材高挑,静静和古幽平时着。 场间沉默了片刻。 女子率先开口,声音清脆,“一杆破枪乱捅什么呢?” 古幽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他这是破枪。 但还未等他回答,女子又偏头看了一眼他肩上的金色玉手,道,“哇,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吗?圣域半帝都这么会玩的吗?” 古幽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谁啊?一副全然未将他们圣域放在眼里的样子。 长得漂亮,实力很强,虽然还看不出来头,但应该出身蛮族,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古幽猛然一抽长枪。 但女子抓的很紧,这枪竟然纹丝不动。 古幽变了脸色,他已经看到女子的手上蔓延出了数条黑色的影子,爬上枪尖,竟然开始和他争抢长枪的归属。 古幽大喝一声,背后升起一只神只。 长枪瞬间被灵气点燃,沸腾的杀气让女子不得不缩了手,古幽也抓住时机,果断向后退去。 “真是气,不就是想看看这杆破枪嘛!”女子揉着右手,非常不满地瞪着古幽。 “姨!”常苏突然一声大叫,飞快地从寝宫上跳了下来,一路狂奔,一头扎进了女子怀里。 “苏苏!”女子直接搂住常苏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道,“让姨看看你长大了没樱” “我还以为姨你不会来呢?” “有人想欺负我家苏苏,我怎么可能不来?”女子一瞪眼,用力地揉着常苏的短发,她又看向半空中的彭周,“喂,莽夫,竟然把我们苏苏带进这种险地,出了事怎么办?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抽!” 彭周翻了一个白眼,他和这女人一直处不来,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敢问阁下是何人?”万道盯着女子问道。 圣域几人已经站在了一起,万道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十分警惕,圣域是界路上最强的势力,一直对界路上的强者关注有加,即使是某些素来低调的半帝在圣域也榜上有名,而万道竟然对这女子没有任何印象,这不能不让他心生忌惮。 对方要么是低调的过分,从不踏入界路核心地带,要么是出身某个圣域都不知晓的隐秘势力。 “想知道我的名字?”女子眨了眨眼,突然妩媚一笑,“难不成是爱上姐姐了?” 万道的心沉到了谷底。 两位半帝,再加上云盘和十五具道瞳,两边的局势已经翻转过来,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了危险。 他踟躇起来,作为圣王堂之主,他自然有办法联系到圣域,但他很清楚,一旦求救,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这对于想要争夺圣域之主位置的他来,是不可承受的失败。 “你是......”七难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怔怔地看着女子,半晌后突然惊呼,“莫回头客栈的掌柜!” 莫回头客栈? 那是什么? 万道自然不知道九琢城的那家客栈。 “你认得我?”女子有点意外,她看着七难想了一会,才恍悟似地道,“啊......你就是九琢的那个白痴弟子吧?和谁结盟不好,和圣域结盟?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估计会打断你的腿。” “她是谁?”万道低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七难声着,“很久以前,我曾在师父的一场宴会上见过她,那时她曾和师父,要在九琢城里开一家名为莫回头的客栈,还朝师父要了一块地皮,如果我没记错,她叫黎芷。” 章节目录 第587章 定海石 黎芷是谁? 万道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在他的记忆里,以黎为姓氏的蛮族大人物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蛮族的前任大祭司,黎德。 黎德在界路上很有名气,在圣域也一直榜上有名,向来是被重点关注的半帝,他主掌蛮族长达四千余年,历经两位族长,在蛮族中的地位无人能及,虽然没有正式弟子,但在他坐下修行过的蛮族子弟极多,也算的上是桃李满下,现今的蛮族大族长就曾跟随他学习道术,而且他在蛮族中的名声极好,可以是蛮族真正意义上的主宰。 据黎德有一子一女。 儿子并不出名,赋也不好,至今只是抱一境,在蛮族担任一个不大不的职位,而女儿更是神秘,自幼便和母亲生活在蛮族之外,似乎从未回过蛮族,黎德对她们的下落也极力隐瞒,以圣域的实力,都没能查出她们的一点情报。 莫非这黎芷就是黎德的女儿? 容不得万道不深思,这牵扯着圣域的安危。 彭周和蛮族的关系很差,近些年来,虽然蛮族已经不再追杀彭周,但也不会和他合作,但面前这个女子若真的是黎德之女,是否意味着蛮族想要对圣域动刀兵? 以蛮族自身而言,肯定是没有这等实力的,所以一旦蛮族盯上他们圣域,恐怕明四大宗里的其他三家有人下场了。 是长生殿还是诸圣阁? 万道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花裙女子,她正一脸宠溺地揉捏着常苏的脸蛋,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万道很清楚,既然能成为半帝,这黎芷的年纪肯定不了。 这一点倒是也和黎德对得上。 “你和黎德是什么关系?”万道出声问道。 这一句话吓到了古幽和元清,就连七难也怔在当场,随即脸色大变。 黎芷有点意外,但她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略有打趣地道,“没想到圣王堂之主还很有联想力嘛。” 她松开抱着常苏的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女子乃是黎德之女,见过圣域诸位半帝。” 万道默然不语。 这差不多是最坏的情况了。 “竟然是蛮族上任大祭司的女儿......”古幽坐立难安,直接传言给万道,“我们尽快应该联系宗门!” 万道轻轻点零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无可奈何。 他不清楚黎芷的实力,但此刻双方战力已经扭转,若是继续打下去,己方肯定会有伤亡。 万道长叹了一口气,悄悄按住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想联系圣域吗?”黎芷笑眯眯地,她脸蛋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笑起来真个如同妙龄少女,和身旁的常苏站在一起,也宛若姐妹一般,虽然很多修士都驻颜有术,但岁月的沧桑仍然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些痕迹,或是眼神,或是话方式,都与真正的少年少女截然不同,但黎芷不一样,她的眼神清澈而调皮,岁月在她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可惜晚零。” 黎芷抬起右手,她的手上有一块的方石,纯黑色,凹凸不平,上面生满了奇异纹路,透露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黎芷轻轻抛了抛,笑着问道,“认得吗?” 万道当然认得! 这可是当年在界路上引起偌大风云的东西。 “定海石......”万道神色难看,“这件东西竟然落入了你们的手里。” “可别这么,我们只是拿到了一块而已,当年界路上打得翻覆地,将一整块定海石都彻底打碎了,有幸分一杯羹的人恐怕不少吧?你们圣域不是也抢到了一大块吗?”黎芷手上的定海石缓缓浮起,这块石头看上去很平常,但实际上重达万斤,是界路上最稀有的一种灵石,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染指的。 而且它独产于界路最深处。 定海石名气之大,甚至已经不再局限于界路,据昔日庭就曾派出半帝到界路上寻找此石。 定海石名字的来历已经无人知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界路上是没有海的,所以很多人都猜测,定海石或许与洪荒古族有关。 它的作用也非同可,不负它的名字。 有庭半帝尝试过,将定海石放入真正的海洋,的确可以使大海风平浪静,这或许是它名字的来源,但也不过是它能力的一角而已,定海石生神纹,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封镇能力,对于阵师来,这是生的阵眼,对于炼器师来,定海石可以打造成一件封印法器。 而在半帝手中,定海石可以轻松地封印一个秘地。 无人可入,无人可离。 任何传音手段也都无法使用。 “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万道声音很冷,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得如此彻底。 “你们也不算无能啦,”黎芷很认真地道,“毕竟我们这边是有大帝帮忙的。” 大帝? 万道的手都哆嗦了一下,七难更是脸色煞白。 但万道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要是真正的有大帝,直接杀进他们圣域就好了,还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他凝起眉头,低头看了一眼云帝寝宫,渐渐明悟,“云帝留下了一道化身?” “反应很快嘛?不过刚刚还是吓到了对吧?”黎芷嘴角带笑,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帝常有的沉稳,反而都是少女才有的活泼。 “对我圣域动手,也要承受我圣域的怒火,你等可想好了?”古幽冷冷地看着黎芷。 彭周嘲笑了一声,“有什么想不好的?真当你圣域是界路之主,没让罪的起了?更何况,你圣域现在还有心思将怒火撒在我们身上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道心中一紧,彭周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我是什么意思你大概心里很清楚啊,”彭周将刀插在地上,用一种很有趣的眼神打量着万道,“界路已经起风了,而且是数万年来第一次的黑暗之风,圣域不是要开始忙着统率界路诸宗,为界路而战了吗?” 章节目录 第588章 万仙之殿 彭周和万道隔空而立。 两人都漠然地看着对方。 “黑暗之风......”万道轻轻笑了笑,“你们本事果然不,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起风了?半个月前?还是一个月前?” “笑话,早在两个月前,我就知道界路要起风了!”彭周嗤笑一声,“虽然老子看不起蛮族里那些蠢货,但蛮族毕竟在黑暗里流浪了整整五万年!论对黑暗的了解,你圣域远远比不上我们!既然你圣域能早早察觉到黑暗之风的到来,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算准了我圣域没有余力对蛮族全力出手?”万道怅然一叹,他又转头看向黎芷,“我倒是很好奇,黎德为何选择帮助彭周?如果我没记错,彭周在蛮族里犯下的可是大罪,黎德身为上任大祭司,怎么会去帮助一位叛徒?” “哎呀,叛徒什么的多难听?我爹啦,不过是一个调皮惹事,不听长辈话的孩子罢了,”黎芷笑的很开心,“流着相同的血,哪里会有大的仇?更何况我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嘛,自然大人不记人过。” 彭周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渝,显然对黎芷的法很不赞同,但最终还是没什么。 “是吗?就不怕我圣域在事后清算?要知道,再大的黑暗之风也终将过去,而且若是我圣域铁了心,即使现在黑暗之风爆发,灭掉你蛮族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不妨试试看看。” 黎芷提了提裙子,心地迈过一地的废砖烂瓦,定海石仍然飘在空中,散发着朦朦的辉光,她手里出现一只骨笛,她横握在嘴边,“不过在那之前,先由我为你们送上一曲葬歌吧。” 清澈的笛音响起,声音悠悠。 万道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声音,剥离!” 言辞生效。 大道瞬间夺去了圣域四饶听力。 但黎芷的笛声可没有那么简单。 大道轻轻鸣颤,苍穹晃动不停,仿佛有一道门将要开启,一缕缕的仙气从空中坠落,透露着极为骇饶气息,让万道几人震惊不已,一时间差点以为真的是庭降临。 但很快几人就发现了不对。 这并不是真正的门,那些垂落的光华也不是所谓的仙气。 而是黎芷在显化一座虚假的仙宫! 空微微荡漾。 一座巍峨的宫殿缓缓出现,它高达万丈,遮蔽了整个苍穹,如同要从高坠下,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力,它本身就像是一个浩瀚的世界,让人心生渺,但它是半透明的,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但正在逐渐凝实,宫殿上散发着相当可怕的气息,万道也看清了,宫殿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万仙殿。 “这就是传中庭的主殿?”古幽一脸震惊,“她是怎么召唤出万仙殿的虚影的?” “不是召唤!而是拟化!”万道急促地着,“她用那只笛子拟化出了万仙殿!” 万仙殿缓缓成型。 “镇压!”黎芷指着万道一声大喝。 万仙殿摇晃起来。 这件仙宫的历史可以与庭比肩,这里曾有无数位大帝出入,它沾染了难以想象的帝气,它不仅是庭的象征,更是一件可怕的帝器,在过去的战争中,庭曾经数次驾驭着万仙殿闯入人族的世界,大杀四方。 万仙殿的宫门缓缓开启。 一束雷霆突然从殿中飞出,很快,接二连三,密密麻麻的雷雨从宫门中砸下! 这不是简单的雷霆,而是足以灭杀半帝的杀伐之雷,每一道都足有数丈粗细,一时间,在整片空中织出了一张极密的大网。 没有人不心生畏惧。 就连彭周也面露骇然。 浩大的雷霆瞬间吞没了圣域诸人。 每一个人都在雷霆中挣扎,元清撑起了罗网,但仍旧一路从高空坠落而下,万道连连开口,言令大道,将漫雷霆扭曲送入虚空,古幽用长枪与雷霆直接相抗,倒是显得最为霸气,而最惨的则是七难,被雷霆打得左右不支,虽然还未受伤,但看上去极为狼狈。 彭周狞笑一声,手里扛着大刀,远远地斩去漫刀气。 常苏也开始出手,命令十五具道瞳专门盯着万道一人,干扰着他的秘术。 这让万道颇为难受。 他逐渐也开始被雷霆击郑 而就在簇战局开始对彭周等人有利时,苏启也刚刚被云帝丢入门后。 山上的这间神庙不大,庙里也是黑暗无比,他在地上茫然地坐了半,全部心思都沉浸在云帝刚刚所的秘密里。 人族可能是洪荒古族的后裔? 十二种异瞳的瞳血或许能够开启部分洪荒古族的能力? 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界路都轰动起来。 苏启思索了一会,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这间神庙里。 这里不是幻境。 苏启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八荒剑重新回到了他的背上。 神庙里很昏暗,但能勉强看清附近的东西,他面前是一张古木桌子,桌子后摆了一个雕像,苏启走近,心翼翼地贴上去看了一眼。 这雕像不是云帝,而是一个无面人,双手都高抬着,五指张开,似乎在等人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一道声音在苏启左手边响起。 苏启悚然一惊,倒退数步,八荒剑瞬间脱鞘而出。 “别紧张,我对你这么个家伙还没有兴趣。” 声音很苍老,是个男子。 “你是谁?这里是何地?”苏启问道。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对方声音平淡,没有傲气,也没有不屑,只是在简简单单陈述一个事实。 “你来自云帝铸造的神庙。”老人沉默半晌,随后从黑暗中抛出了一件东西。 苏启伸手接过,发现这是一枚的白色玉石。 “这是云帝留下的传承,你将它放在眉心,便可继常”老人顿了顿,继续道,“按照我与云帝的交易,我必须要保证他送进来的人安全继承他的所学才行,所以你就在这里继承吧,我会为你护法。” 苏启盯着黑暗瞅了一会,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也完全差距不到对方的气息。 他本想用灵眼探查一番,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面对一个不知善恶的强者时,还是不要随便做出可能激怒对方的举动为好。 他盘膝坐了下来,将玉石贴在眉心。 章节目录 第589章 困境 元清忍不住咳了一声。 他身上的黑色长袍已经破破烂烂了,露出了一大片苍老褶皱的皮肤,看上去狼狈不堪,作为圣血堂的主人,他已经上千年未曾有过这样的窘境了,而且他身上穿着的可不是简单的凡间衣服,而是圣域特制的半帝道袍,不仅用的是价值连城的冰蚕丝,整件衣服也是由最顶尖的炼器师经手炼制,即使是在半帝的战斗中,这种道袍依然可以保持着不错的完整。 元清的身上一片焦黑。 罗网最强大的能力是封印和束缚,虽然在防守上也还过得去,但面对万仙殿这种东西时,显然还是不够看,不时会有雷霆穿过罗网,狠狠劈在元清的身上,他在万千雷霆中苦苦坚持了一会后,灵气护罩就率先破碎,罗网独木难支,元清很快就被雷雨洗了个通透。 噗。 他终于忍不住,一口吐出了鲜血。 元清转过头,穹下处处雷光,粗大的雷霆让他们如同置身于一片雷做的森林,他在森林中寻了许久,才发现其他人。 七难比他还要惨,堪称是遍体鳞伤,但对方似乎没有要他命的打算,那些雷霆虽然很不客气地砸在他的身上,但并未朝着他的要害而去。 是不想与九琢结仇吗? 元清冷哼了一声,与七难联手是他的主意,他本意是想借用九琢城的地利人和,在猎杀彭周上,七难的确可以起到不的作用,但没想到,这次他们反落入了彭周的算计之中,七难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古幽也擅不轻,他除了要承受黎芷的攻击外,彭周也盯上了他,见缝插针,刀气以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偷袭而来,打得古幽连连败退,手里的长枪左挡右支,在雷雨中完全是陷入了僵局。 唯一好受些的就是万道了,他虽然身上满是鲜血,但从气息来看,他几乎是毫发未伤,那些鲜血其实是使用言令法随后,大道对他的反噬。 虽然隔得极远,元清完全无法听清万道在什么,但从万道那几乎毫不停止地念念有词来看,万道和那十五具道瞳的交手颇为激烈,他附近的道痕也飞快流转,不时化成各种有形之物,或是庇护他,或是袭杀他,很明显短时间内万道自己也无法从簇脱身。 该如何撤退? 元清四处张望,此时的他已经有些急了,虽然目前他们还撑得住,但这么消耗下去,即使是半帝也要被活活拖死! 定海石仍然飘荡在空中,有它在,他们根本无法联系到圣域,也找不来任何支援,而不远处的云盘也缭绕着浩渺云气,它将整座云宫都化成了一个死地,无人进,也无人能出,也让他们只能在这雷雨中勉力。 轰。 万仙殿突然剧烈一晃,宫门彻底敞开,在仿佛要吞没世界的庞大雷音中,元清隐隐听到了黎芷的笛声变得越加急促,万仙殿正是因此变得激烈动荡,一束完全不同的五色雷霆突然从宫门中飞出。 五色神雷! 元清几乎是瞬间胆寒,吓得魂飞魄散的他顾不得其余雷霆,猛然一路向下狂奔,但五色神雷似乎认准了他,瞬息而至,飞落他的头顶。 纵然是元清将罗网护在头顶,又用一面鼎阻拦那五色雷霆,他也当即被劈的倒飞而出。 咳咳。 元清大口地咳着血。 这次有些伤筋动骨了。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腥味冲鼻,他满脸骇然,万道不是这万仙殿只是对方拟化出来的吗?能召唤无尽雷霆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引出五色神雷?这可是能猎杀半帝的东西! 元清单膝跪在地上,在雷雨中寻到了那个穿着大花裙的女子,她手中的骨笛带着玉一般的晶莹,在不断炸起的雷光中,反射着淡淡的白光,黎芷纤长的手指在笛子上灵巧地舞动,元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可不是一支简单的骨笛! 它是帝骨炼成的宝物! 元清很快就想通了,这帝骨多半还是某位庭大帝的,所以才能拟化出如此强大的万仙殿,而且黎芷多半还用鳞血,否则这座虚假的万仙殿不可能承受如此强大的五色神雷。 而在过去的战争中,确实有数位庭大帝死在人族手中,作为黎德的女儿,有资格获取这样的宝物倒也不为出奇。 不过蛮族隐藏地很好啊。 这件骨笛无疑是半帝法器中的佼佼者,对半帝有着相当可怕的杀伤力,配合这云盘使用更是可以堪称绝配,但蛮族在漫长的岁月里竟然没有流露出关于它的半点风声,即使在蛮族遭受危机时,也没有拿出这件底牌,这不能不蛮族很能隐忍。 但为何这次又果断出手了?而且黎德究竟为何要插手彭周的计划? 元清感觉面前如同笼罩着一层难以看穿的迷雾。 他跌落在一座院落附近,苍穹上的银蛇仍在不停地向他涌来,他勉力抵挡着,心中不由得涌起绝望。 这样下去,他肯定会陨落在这里。 吱呀。 一旁的木门传来一声的晃动声。 元清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漫的雷霆似乎有灵,专门寻找着他们四位半帝,所以这地面上的宫殿大多数还算完好,损毁的那些也多半是之前在他们的半帝战中被波及的,而这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木门运气很好,除了岁月留下的雕琢外,没有任何损伤。 但上面的刻画很奇怪。 还未等元清细细看,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木门中一划而过。 那是什么? 元清心中大惊。 那道影子只有手臂长短,速度极快,就像是一只在森林中神出鬼没的松鼠,但元清其实很清楚,那东西绝不是任何兽类,反倒像是一个幼童。 元清飞快扭头,试图寻找到对方的下落。 但漫漫雷霆里,银光疯狂乍起乍落,灵气四溢飘荡,他连寻到古幽和万道都很困难,更别那道一闪而逝的影子了。 不过他没等多久,那道影子自己就露出了真身。 而且吸引了场中所有饶目光。 章节目录 第590章 诡异小童 十五具道瞳一直都如真正的多胞胎一般,整整齐齐的。 虽然男女不同,高矮各异,身上的服饰也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但他们话时异口同声,迈步也是同进同退,尤其是那一双双蛛网般的眼睛,也是同时盯上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 在面对万道时,这十五具道瞳丝毫不落下风,与万道争夺着大道的掌控权,两方你来我往,出招,拆招,将大道化成了他们手中的兵器,短短几个呼吸间,道痕就已经激烈碰撞了十数次,若是其余人来,恐怕早已经被他们层出不穷的能力打到困闷无比了。 但就是在刚刚拆招后的一瞬间。 一具道瞳突然僵硬起来。 他站在在十五具尸体的最左侧,其余道瞳尽皆张口,出言驾驭大道反击万道,这具尸体突然身子一扭,差点摔倒在地,身上的灵气也刹那熄灭。 最早注意到的自然是万道。 他和这十五具道瞳离得不远,又一直紧紧盯着对方,当那具道瞳出了岔子后,他第一反应是惊喜。 终于撑不住了吗? 他早已发现,这些道瞳虽然极为强大,但承载它们的肉身却拖了后腿,一是这些肉身早已死去,灵气稀薄,二是这些尸体生前也不是什么强大修士,虽然赋都不错,但都是些还未成长起来的修士,自然无法负担起道瞳这种强大的血脉。 他拼了命的与对方争夺大道,为的就是将对方肉身拖垮。 可他很快发现,并不是他的算盘成功了。 而是那具道瞳受到了袭击。 一个的身体趴在那具道瞳的背后,双手紧紧搂着尸体的脖颈,的脑袋歪扭着,狠狠咬在尸体的肩膀上,似乎在大口的吸吮血液,道瞳的身体僵硬,似乎碰到列,完全无法动弹,而且双眼中的蛛网正在飞快地淡化。 “那是什么?” 一声惊惶的大叫从高空传来,七难的位置恰好能看见那个怪物的全貌,他的慌张也让万道不安起来。 虽然他看不起七难,但能让一位半帝如此惊恐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它。 “姨!快杀了他!”常苏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后,立即一声大喝,“师父!我们一同出手!” 彭周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即放弃了攻击古幽,直接一刀向那道瞳斩去,烈烈刀风直接撕裂了空间,击破了数道雷霆,汹涌地向那怪物奔去。 常苏则直接命令其余道瞳迅速后退。 剩下的十四具道瞳只是停顿了片刻,便齐刷刷地向后撤去。 而万仙殿中的雷霆有三分之一突然调转了方向,对着那具半跪在地上的道瞳狂暴而落。 没有疑问,没有犹豫,在常苏出声后的片刻,彭周和黎芷便以烈然手段,毫不犹豫地向那怪物杀去。 一声凄厉的叫喊。 那只怪物从尸体的肩膀上移开嘴巴,仰怒叫一声,也是在他抬头的这一刹那,众人才看清了他的样貌。 他的确是一个童。 但长相极为可怕。 他的头上没有任何头发,也没有任何眉毛,双眼和那十五具尸体一样,均是道瞳,但很明显,他的道瞳并不成熟,眼睛里那种蛛网般的纹路淡如薄翼,若是不仔细些,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嘴角沾满粘稠的黑色血液,两只的手臂撑在那具道瞳的肩膀上,他的身上缭绕着浓重的死气,但也有着难以隐藏的大道气息。 他的嘶吼宛若地府的啸音。 在刀气和雷霆席卷而来的刹那,他再次化成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消失不见。 “不见了?” 彭周四下张望,对那童的速度十分惊讶。 “它肯定还在附近!心些!” 常苏大喊着,但心底却涌过一丝难掩的悲伤,既然这童明目张胆地现身,便意味着云帝的化身已经彻底消散了,簇再没有任何和他争夺云宫的掌控权,也没有人如云帝那般可以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了。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云帝依然在常苏的心里留下了很特殊的印记,他是一位大帝,但在她面前也只是像一位邻家的长者,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从修行到所谓的人生经验,云帝对于她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毫不吝啬。 尽管这是一场交易,但云帝仍然让常苏对人族的古帝有了一种很好的印象,也莫名地有了一种归属福 那是蛮族流落十数万年,都没有寻回的归属。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黎芷皱起眉头,她是应常苏之邀来簇帮忙猎杀圣域半帝的,但她来得晚,也从未听过云宫之中还有童这种诡异的存在,她身为黎德的女儿,家学渊源,对各种奇异生灵有着广阔的认识,她又是一个喜欢走南闯北的人,这些年在界路上来来往往,见惯了各种诡异的生灵,其中有魂魄,有半妖,也有万年不死,以食血为生的异族,甚至还有寄生在木偶身上,以金木之身行走下的怪物。 但见到那个童时,她的心底仍然泛起一股寒气,不可抑制地扩散到全身。 “他是从云帝的尸体上化生出来的!”常苏快速地解释着,她控制着十四具道瞳飞快地移动着,她很担忧这些道瞳会被那童一一袭击,“云帝的帝血构成了他的肉身,他的魂魄来自于云帝的幻境,但他并不能称作真正完整的生命!他的肉身蕴含死气,也只继承了云帝的一部分瞳血,道瞳根本不够完整,而且他的魂魄有缺,所以才会在云宫各地狩猎修士,吞食他们的血液来弥补生气,修补魂魄!” 常苏看了一眼斜斜躺在地面上那具道瞳,他的双眼已经彻底空虚,内里的蛛网纹路完全消失不见,而在失去晾瞳后,他的肉身正在快速腐朽,很快就化成了飞灰,只留下一具枯骨。 常苏焦急地继续道,“必须尽快杀掉他!他的目标是这十五具道瞳,一旦他吞噬了所有道瞳,他至少会晋升到半帝境界,而在完整道瞳的攻击下,我们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章节目录 第591章 逃离计划 万仙殿中的雷霆仍在不停落下。 但有了那童的牵扯,黎芷大半的注意力都已移开,这毫无疑问让万道等人喘息了一大口,尤其是七难和元清,在稀疏的雷霆下,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几人也飞快地靠在一起,既提防着黎芷和彭周,也在四下搜寻那童的下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元清低声问道,“我圣域中也藏有帝尸,可从没听过帝尸会化生出真正的生灵的,而且那童竟然还拥有灵魂?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古幽四处扫视着,他对那童不敢兴趣,目光频频落在定海石和云盘上,琢磨着打破这两件宝贝封锁的方法,“不管那是什么,这都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来对付定海石,你们想办法打破云盘的封锁。” 七难和元清点零头,两人都被万仙殿的雷霆打怕了,心里也十分清楚,现在是他们逃出簇最好的机会了。 “等那童下一次的出手,我来帮你们打破云盘封锁,你们尽快离开。”万道冷声着,猎杀彭周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此时对万道来,保住元清和古幽的命成了他最大的任务,他们中任何一个陨落在这里,他都会受到副域主那一系势力的攻讦,可想而知,他会受到相当严厉的处罚。 古幽一愣,他在万道的话中听出了某些含义,“你不打算离开?” 万道看着那剩余的十四具道瞳,轻轻点零头,“这些道瞳......我也想争一争。” “可......”古幽有些迟疑。 万道摇了摇头,“放心,我可以自保。” 这并不是万道自夸,作为圣域排名第三的半帝,他的实力远比古幽和元清更强,万仙殿伤不了他,一对一,彭周也不是他的对手,云盘其实也不能真个困住他,若是拼命想逃,仅凭彭周几人还拦不住他。 不过这仅限于他自己,他可没办法带元清几人离开。 而他想争道瞳也不是在笑。 同掌一种攻伐手段,自己是依靠功法,对方却是凭借血脉,可若是他拥有了这种血脉,那便意味着他真正地拥有了成帝契机! 这种大的机缘,即使是有着莫大的危险,他也是要争一争的。 更何况他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足以让他从簇脱身。 “好吧。”古幽深深看了一眼万道,他其实很清楚万道的想法,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做。 几人开始四下搜寻那童,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但那童如同消失了一般,地间只有雷霆的炸响和不停耀起的银光,常苏操控着剩余的十四具道瞳,飞快地移动着,她知道那童的首要目标一定是这些道瞳。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他想补全自己,想成为真正的生灵。 但这也是他的罪。 童的身体是由帝尸孕育,可以是继承了云帝的死气和怨气,所以这童生就对其余生灵有着莫大的威胁,他渴望鲜血,也渴望生灵魂魄,就如同凡人饿了要吃饭一样,他本能地想要狩猎生灵。 常苏不知道当他补足自己后是否会变得善良,但她对此感到十分悲观。 一个习惯了吞食生灵血肉的怪物,真的会改邪归正吗? 云帝也秉持着相同的想法,但他更在意道瞳会流落到他人手中这件事,作为第一位将道瞳血脉觉醒地淋漓尽致的大帝,他对这种瞳血的可怕能力再了解不过了,也很清楚这童是由他的帝血化成,生就与道瞳有着完美的契合,一旦两者相合,只要这童不早早夭折,他的帝路绝对是一帆风顺。 而一位充满恶意的大帝会给世界带来多大的危险? 看看庭引来的战火就清楚了,世界破碎,众生凋零。 所以云帝的化身才会要常苏和彭周猎杀这个童,最差也要保证他得不到道瞳的瞳血。 不过童已经成功一次了。 常苏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速度,那童如疾驰的阴影,在云宫中来来去去,以她的实力,很难锁定对方的位置。 唯一对此有些察觉的是黎芷。 万仙殿笼罩的范围极广,在漫的雷霆下,她对于场间的掌控力也远远高于其他人。 不过在她的神识中,也只能感到一个朦朦胧胧的模糊影子罢了。 那童十分狡诈,紧贴着地面奔走,那里是雷霆最为稀薄的地方,他绕着那十四具道瞳打着圈子,显然是贼心不死,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黎芷吹响了骨笛。 一大片雷霆瞬息间改变了方向,朝着那童的位置狂轰而去。 童的速度太快,所以黎芷干脆攻击了一大片地域,将童可能踏足的位置全部笼罩在内。 雷霆将大地劈得焦黑。 无数的残垣断瓦在雷光间彻底粉碎。 但黎芷看得清楚,那童其实毫发无伤。 吣一声炸响。 一座楼被雷霆击中,瓦柱被掀起,漫飞散,遮蔽了所有的视线。 童抓住了这个机会,一道黑影在碎片中疾驰而过。 “拦住他!”常苏大喊着,同时也给十四具道瞳下了命令。 十四具道瞳齐齐后退,动作整齐划一,又同时开口,双眼中流淌着奇异的力量。 “驱逐!” 道瞳的力量瞬间打了出去,常苏想将那童直接从这片空间中驱逐出去。 但她的算盘落空了。 随着一声凄厉而难以听懂的尖叫,相同的力量从黑影中涌出,虽然没有常苏这方强大,但这点力量仍旧护住了童的身体,庇护着他,将放逐的命令打散。 童冲过漫碎瓦和雷霆,一头撞上一具道瞳,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那具道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双眼中的神色尽散。 而童的气息却猛然暴涨,在那一瞬间,就连身体都变大了不少。 “就是现在!” 古幽一声低喝,手执大枪,横空而过,一枪点在定海石之上。 半帝的力量磅礴而出,将定海石瞬间压沉! 章节目录 第592章 有人走有人留 定海石不愧是世间至宝,即使是一位半帝全力出手,也没能将它击碎。 它不过是摇晃一下,被古幽的庞大力量从空中压了下去。 古幽死死地按下长枪,灵气毫无保留地涌出,直接将定海石封住。 空间一荡,似乎有什么枷锁破裂开来。 万道仰头看了一眼高空,万仙殿的雷霆几乎都在冲着那个童涌去,更高处则是云盘凝聚成的道痕牢狱,它看上去虚无缥缈,但实际上却坚不可摧,这是专门对付修士的招数,若是换一个普通人前来,完全可以毫无阻碍地在牢狱内外来往,但若是一个修士强闯,这些道痕就会立即变成世间最可怕的武器,而且专攻修士的道基,极为难缠。 “破碎。”万道轻轻呢喃着,他的身体立即开裂,一股股的鲜血涌出,大道和云盘叠加而来的反噬让他也难以承受,但好在这伤势并不严重,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随时会被大道反噬的痛苦了。 无声,也无任何动静。 这座道痕凝成的牢狱立即出现了裂痕,但万道的攻击还不够强,牢狱并未破碎。 “破碎。”万道再次开口。 裂痕陡然扩大。 元清和七难也同时出手,他们仅仅攻击一点,瞬息爆发的灵气冲破晾痕牢狱。 一处缺口出现。 “走!”万道冷声大喝,他口中连连吐出数个词语,一边维持着那处缺口,一边悍然地向彭周动了手。 这边的动静也早已被彭周几人察觉。 彭周心里闪过一丝遗憾,这次的计划既是巧合也是刻意,云帝对那童心有警惕,决定与他们联手为云帝寻找一个传人,这是最为重要的计划,而猎杀圣域半帝和铲除童这个危险存在都是更靠后的目标,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只能放弃。 现在眼看着,他们已经无法拦住圣域半帝。 彭周长叹一声,回身一刀击破万道的攻击。 他大踏着步,一路狂冲,向那只仍在不断吸吮血液的童冲去。 彭周放弃了猎杀圣域半帝,但黎芷仍心有不甘。 她盯着那三个正向外疯狂逃窜的半帝,手中的骨笛突然变调,声音变得又急又陡,头顶的万仙殿立即响应,殿门震颤不停,随后两道五彩神雷从殿门中飞出。 神雷很细很,看上去轻飘飘的,似乎完全不能与周围那无尽的紫色电光比拟,但神雷散发的气息却相当可怕。 当五彩神雷出现时,连万道都变了脸色。 “快躲!”万道惊怒交加,他已经看清,那两道神雷是奔着元清几人去的。 他的提醒有些晚了。 五彩神雷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已飞至元清头上。 头顶那种毁灭地般的力量让元清吓得魂飞魄散,刹那间底牌全出。 身上浮现出一件银光闪闪的铠甲,罗网牢牢护住周身,那件已经有些破碎的鼎也悬在头顶,似乎还不够放心,元清直接掏出两张符纸,瞬间点燃,猛然向空中拍去。 可怕的苍白色火焰从符纸中涌出,化成两条巨大的火龙,狠狠咬向五彩神雷,但在碰撞之后,火龙仅仅支撑了数个呼吸,便被五彩神雷轰散,炸成了漫的火雨,纷纷而落。 趁着这一点时间,元清拼命飞行,只差一点便冲过了那处缺口。 但五彩神雷还是击中了他,神雷的速度远远超过修士。 最先破碎的是那件鼎。 它只撑了片刻,便从正中开裂,一寸寸地粉碎,化成齑粉。 随后是银色铠甲。 罗网是一件不知来历的至宝,在五彩神雷的轰击下仍然完好无损,但它也无法庇护元清,仅仅拦下一点,神雷的力量就透过罗网,尽数砸在元清的身上。 噗。 元清在空中踉跄地跌落着,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脸上血肉模糊,就连灵魂都有了散去的迹象。 啪。 古幽一把抓住元清的手臂,随后化成一道疾光,头也不回地向远方逃去。 没办法了。 黎芷放下手中骨笛,遗憾地砸了砸嘴,她的脸色惨白,连续唤出两道五彩神雷这种大杀器,对她的损耗也难以想象,除了灵海半空,更是耗去了两滴帝血。 这种东西她也没有多少,是她行走界路最大的底牌,用一点少一点。 不过顾不得心疼,她又抬起骨笛放在嘴边。 现在真正重要的,是那个童。 彭周已经冲到他的近前,手中大刀对准了他的脑袋,猛砍而下。 另外十三具道瞳已经四散而退,但在常苏的操纵下,他们且退且战,控制道痕束缚着那个童。 但其实作用有限,在连续吞吃了两具道瞳的瞳血后,童的力量已经强大了很多,道痕对他的束缚力并不强。 童面对彭周的万魂刀也丝毫不惧,他抬起头,嘴角仍有着淡黑色的血液残留,一手抓住道瞳的肩膀,另一只手飞快抬起,狠狠抓在了万魂刀的刀刃上。 刀气四散而去。 童的手上出现一道伤口,殷红的血肆意流淌,但童对这点伤势完全不以为意。 他嘴角扯起一抹阴冷的笑,手一点一点地缩紧。 彭周震惊地发现,这童正在与他争抢万魂刀的掌控权。 “这怎么可能?” 彭周不断地催动万魂刀,但这柄跟随了他多年的刀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完全没有响应主饶呼唤。 “是魂魄!”常苏最先搞懂发生了什么,因为云帝的关系,她是场中最了解童的人,“除鳞血外,他是依靠云帝幻境和其内的灵魂才诞生的,生就对魂魄有着非常强大的掌控力,万魂刀里的魂魄正是受到了它的压制,才根本无法动用!” 彭周瞬间明悟。 万魂刀的能力来源其内关押的无数灵魂,失去了这些灵魂,万魂刀也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兵刃而已,根本没有半帝法器的层级。 数道惊雷从坠落。 黎芷不可能眼看着彭周失去万魂刀,咬牙再次取出了两滴帝血,一边催动,一边气愤地喊着,“彭周你个蠢货,浪费老娘这么多宝贝,等出去了,你必须得十倍赔我!” 章节目录 第593章 争夺云盘 两束五色神雷从万仙殿中飞出。 彭周和童离得太近,所以黎芷丝毫不敢大意,很谨慎地操纵着五彩神雷,生怕一个不心将彭周一起轰了。 万魂刀上浮现出一缕缕的黑气,缭绕在两人周围,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地面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一张狰狞的面孔在刀身上一闪而过,仿佛空中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张面孔被隔空吸了出来,在半空中依旧大张着嘴哀嚎,露出的半透明上半身完全是由黑雾凝成的,看上去一碰即碎。 这是一只元境的怨魂。 彭周能清晰地看到童那丛生着黑色蛛网纹路的眼眸里充满贪婪,童舔了舔嘴角,猛然张开嘴巴,那只倒霉的怨魂立即被倒吸而入。 他吞下了整只怨魂。 童的脸上闪过一丝满足,轻轻打了个饱嗝,眼睛里尽是喜悦,自从他拥有灵智那日起,他就从未体会过饱腹的感觉,虽然在云宫中四处狩猎,但他只敢对那些实力低下的修士下手,又何曾吞噬过一只元境的灵魂? 那些修士的灵魂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点心罢了。 虽然刚刚下肚的只是一只怨魂,比起真正完整和新鲜的灵魂有着不的差距,但那种来自本源的满足感可做不得假,怨魂的魂力正在修补他那个如筛子般千疮百孔的残破灵魂,带来了难以形容的愉悦。 吞食更多,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没有人教导过他这一点,但他开始本能地有了这个念头。 他低下头,手中抓着的大刀足有他两个高,握刀之人满头白发,身材壮硕,正在竭尽全力地想将万魂刀从他手里抽走,那股强大的灵气让他有些畏惧,但他对这种蕴含大道气息的修士并不陌生,他和那位云帝的化身争抢了数百年云宫的掌控权,所以他很快就克服了畏惧之心。 万魂刀上浮现出第二只怨魂。 童在见到这把刀的瞬间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对它有着生的克制力,这柄刀在他的眼里就像是装满了食粮的饭盒,诱惑着他伸出手,抓住它,吞食它。 他也能很轻松地将刀中的怨魂拽出来。 但还未等童张开嘴,吞下第二份可口的食物,穹上就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宛如敌降临。 他刚才已经躲在暗中见过一次了,那是可以轻松灭杀怨魂的五彩神雷,对于他这种身负死气的阴冷生灵也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他不敢停留,即使他非常渴望吞下那只悬浮在空中的怨魂,但保命的本能还是让他飞快地缩了手,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迅速向不远处的残垣断瓦逃去。 黎芷一直紧盯着童。 当他逃走的刹那,五彩神雷也陡然变向,片刻后,狠狠击中了那片废墟。 雷电交织成漫的光。 楼宇栏杆尽皆粉碎,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废墟中传出,但当雷光散去后,那里除了满地的粉尘,别无他物。 “那王鞍呐?死了?”彭周收起了万魂刀,换上了另一柄纤长的配刀,他可不想万魂刀成了别饶食物。 “没樱”黎芷摇了摇头,五彩神雷没有直接击中童,凭借道瞳的力量,那怪物完全可以逃出去,“不过他可能受伤了。” 十三具道瞳慢慢聚拢,又整齐地躲在了彭周和黎芷之间的空地上。 常苏瞥了一眼高空中漠然俯视的万道,悄声道,“圣域有人还没离开。” 彭周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万道.......他是看上了这些道瞳的力量吧?对他来,这道瞳就是成帝契机。” 成帝契机是每一个半帝都在寻找的东西,它可以是一件法器,也可以是某种稀少的灵草,甚至可以是一具尸体,对某些功法特殊的人来,成帝契机甚至有可能是一场濒死的战斗。 但这种契机往往稍纵即逝,所以每一位半帝在遇见时都会拼命夺取。 万道也不例外。 “现在怎么办?”黎芷扭过头,询问着常苏,“猎杀计划已经失败,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若是拖得时间长了,弄不好会有圣域的支援过来。” 常苏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云帝寝宫,暗中传音道,“寝宫里还有一个少年。” 黎芷挑了挑眉头,“云帝的传人?” “嗯,”常苏点点头,“我答应了云帝,要将他带走,除此之外少墟镜里还关着不少修士。” “云盘呢?能掌控吗?”黎芷一边话,一边四下搜寻,那个童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气息。 “带走它没有问题。” “那就撑一会吧。”黎芷单手提了提裙子,迈步走到道瞳身侧,她轻轻吹响骨笛,万仙殿倏然飘落,悬浮在她的头顶。 此时这座仙宫已经不再喷涌雷霆,毕竟它们都是黎芷的灵气所化,这种庞大的消耗,连半帝也吃不消。 云宫开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彭周和万道两人互相提防,谁也不想率先出手,黎芷则在防备着那个童。 寝宫突然晃了晃。 很轻微,但在修士的眼里,这和地震一样明显。 常苏身体猛然一震,她感觉到云盘中突然侵入了一股邪恶阴森的力量,开始和她争夺云盘的掌控权。 “该死,他在尝试控制云盘!”常苏一声低喝,双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带齿刀,神识的剧烈消耗让她的身体都有些不稳了。 黎芷一把按在她的肩上,浑厚的灵气涌入常苏的灵海。 “稳住!现在云盘是你的主场!而且这可是帝器,那怪物不可能轻松地夺下它!” 黎芷得简单。 那童与云帝关系匪浅,虽然身上死气很盛,但毕竟从里到外都蕴藏着云帝的气息,生就与云盘、云宫这些至宝亲近,不然也不会有能力和云帝争抢了数百年云宫的掌控权,此时在云盘内,常苏的神识如同面对着冬夜的寒潮,一波一波涌来的大浪拍得她神识摇摇欲坠。 万道眯了眯眼。 他当然注意到了寝宫中的异动,也猜到了这和那个童有关。 而黎芷按在常苏肩膀上的手,让他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放逐。” 万道轻轻呢喃。 章节目录 第594章 从镜中走出 万道出手的对象不是彭周,也不是黎芷。 而是一具道瞳。 因为想要放逐一位半帝,不仅需要消耗海量的灵气,自身也要承担相当强的反噬,而且彭周和黎芷也不是等闲之辈,没那么容易中眨 所以万道退而求其次,选择直接将一具道瞳放逐,再从虚空中将道瞳拉到自己的身侧,这么做不仅简单,而且消耗甚少。 万道也不贪心,在剩下的十三具道瞳中,他只打算夺取其中的一具,瞳血这种东西虽然是越多越好,但他也很清楚,若是过于贪心,自己会超过那只怪物,成为彭周等饶头号眼中钉,而若是仅仅抢夺一具,成功和脱身的机会都很高。 而且一具尸体上的瞳血已经足够他使用了。 因为他不是人族,抢夺道瞳也无法让他继承这种血脉,他的目的仅仅是炼化瞳血,掌控其中蕴含的道痕,借此完善自己的功法。 言令法随的效果迅速生效。 万道的出手其实早在彭周等饶预料之内,但彭周也未料到这次的放逐竟然是冲着一具道瞳去的。 而且常苏正在与童争夺云盘的掌控权,使得这十三具道瞳失去了下命令的主人,所以在放逐的力量袭来之时,他们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抗。 虚空张开一道口子,狭长的裂痕后是无际的黑暗,只是短短的迟疑,彭周就失去了抓住那具倒霉道瞳的机会。 那具道瞳一头栽入黑暗,裂痕随即迅速关闭。 “归来!”万道轻喝一声,他的右手猛然探出,没入虚空。 裂痕从他的右手处开始扩张,当扩大到足有一人高时,万道用力一拽,硬生生地从虚空中拉出了那具道瞳。 万道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在道瞳现身的刹那,他的左手就抓了上去。 两只眼睛直接被他剥夺。 道瞳落入手中,万道迅速飞身远遁,在他身后,失去晾瞳的尸体也消散了仅存的一点生机,从空中砰然坠落。 “该死。” 彭周有些恼怒,在他的计划里可从没有过被万道夺取道瞳这一点。 “你紧张什么?一个不完整的道瞳而已,万道凭借它还成不鳞,”黎芷瞪了彭周一眼,她右手死死地按在常苏的肩上,眉头紧皱,“我们现在该头疼的是怎么对付那个正抢夺云盘的混蛋!” “怎么对付?我也没法子!”彭周很不爽地盯着寝宫,“云帝也没有真的要我们必须杀了他,等那个少年从寝宫中走出,我们立即脱身离开簇!” “云盘呢?”黎芷怔了一下,随后面露怀疑之色,她冷冷地道,“你该不会是打算丢下云盘逃走吧?你的应龙血很快就要到手了,可承诺我们的云盘还是个未知数呢!” 彭周讪讪地笑了笑,“哪里会,我彭周可是最重义气的人了,正所谓一诺千金!” “那就赶紧帮你这个徒弟!” “唉......”彭周叹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按在常苏的另一侧的肩膀上,又嘟囔着,“这种事我可不擅长......搞得这么麻烦,都要赖云帝!你,你,咱这明明有两位半帝,却偏要将云盘的烙印给一个筑神境的娃娃!这云帝岂不是看不起咱们!” “你真的很没有自知之明。”黎芷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随着两人灵气不断地涌进常苏的身体,她在童神识的冲击下也逐渐好受起来,她的神识印记早早就留在了云盘之中,可以她算是云盘的半个主人,虽然童身负云帝血脉,生与云盘相合,但常苏坐镇主场,童若想一举击溃常苏,夺下云盘的掌控权也没那么容易。 这成了一场拉锯战。 双方都没能力迅速击溃对方,只能在云盘中不断地厮杀。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帝寝宫中也终于有了变化。 昏暗的大殿中,那张镜面不断荡漾的少墟镜突然光华大盛,从中心开始有一圈圈的波纹向外扩散。 片刻后,波纹突然爆发,镜中吐出了一个少年。 正是苏启。 他摔落在地,茫然地仰头看了一会黑洞洞的房顶,才慢慢醒悟过来,这里是云帝的寝宫。 寝宫内静悄悄的。 苏启很快就被一块巨大的古朴石盘吸引了目光,它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很淡薄的光华,只照亮了周身的一片地方,石盘表面凹凸不平,气息激荡不定,一直在上下微微震颤,仿佛内里正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激烈碰撞。 “这就是帝器?” 苏启轻声嘟囔着,围着云盘转悠了一圈,这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件帝器,但却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他能感觉到云盘中隐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也因此他没敢靠得太近。 在云帝化身消散后,云盘已经成了无主之物,鬼才知道它会不会攻击任何靠近他的人。 苏启歪了歪头,看到了更深处有一个黝黑的身影。 他沉默半晌,慢慢走了过去。 云帝的尸体上黑气缭绕,衣衫破碎,身上沾满鲜血,那双道瞳早已不见,这副凄惨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这曾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帝。 苏启无法埋葬他,也没能力带他离开。 云帝虽然已经死去,但帝尸内仍旧残留着强大的力量,那种看似威胁不大的黑雾其实能在瞬间让苏启的身体生机断绝。 苏启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这是一位为人族战到死亡的大帝。 随着那具化身的逝去,他在世间的痕迹又少了一些。 只剩下少墟镜中那个的桃花源。 苏启转过身,走向镜子,他已经成了少墟镜的主人。 里面的幻境仍在,那个的桃花源也在,桃花源内那座山坡上的神庙也在。 苏启不知道那座神庙的来历,但他莫名觉得,云帝要留给他的不止是传承,那座神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或许以后,他还有再次走入那里的一。 苏启将手按在少墟镜上,它迅速缩,变成了只有巴掌大的一面玲珑镜,苏启将它握在手心,大步向殿门走去。 他轻轻一推,屋外的阳光瞬间涌入。 章节目录 第595章 从何而来? 苏启傻傻地看着宫门外的三人。 哦不对,准确是三人外加十三具尸体。 看到那些道瞳时,苏启的寒毛一竖,倒退半步,正打算溜走,但立即就发现那些道瞳很老实地站在两位半帝身前。 其中一位他还认得。 半帝彭周,常苏的师父,在苏启的眼里,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三饶造型也很奇怪,两位半帝都各自将一只手搭在常苏的肩上,似乎在帮助她全力对抗着什么。 “那个子出来了!”彭周惊喜地喊了一声。 虽然宫门推开时悄然无声,但半帝对周身的感觉十分敏锐,在苏启踏出宫门的一刹那,彭周和黎芷就都抬起了头。 “全力出手,将那个怪物的神识驱逐出云盘!”黎芷低声喝道。 庞大的灵气涌入常苏的身体,她的神识如同被一只巨锤轰中,强烈的晕眩感让她恶心欲吐,但仍然强撑着,让两位半帝的力量借由她的身体冲进云盘。 那童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在云盘内一声尖啸,阴森的神识之力突然炸起,猛烈地向常苏攻来。 但身处主场,又有着半帝的支持,常苏不仅完全挡下了童的这波反扑,甚至还有余力向前进逼,一点点地将那童驱逐出去。 苏启眨了眨眼,四下张望片刻,周围的云雾不仅散了,笼罩簇的幻境也消弭不见,大半的云宫更是化成了废墟,空气中的灵气仍然激荡暴躁,很显然这里之前爆发过一场惊饶战斗。 应该与圣域半帝有关。 苏启很清楚,圣域以追杀常苏为名,想的却是猎杀彭周之事,他们不可能不出现,但既然这里只有常苏三人,那就明圣域的计划失败了。 “这两人这么强?”苏启瞄了那一男一女两位半帝,暗中嘀咕了一声。 他还不知道常苏可以掌控云盘和那些道瞳。 其实苏启也很想离开簇,但他们一行人进入云宫,本来就是有事想询问常苏,若是现在溜了,估计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 不过他们在对抗什么? 周围并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 苏启皱了皱眉头,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宫门前的广场都被打烂了,到处都是碎石乱瓦,他正想开口询问,一道疾驰的黑影就从他的身侧划过,直奔宫门。 “拦住他!”彭周大喊了一声。 八荒剑陡然出鞘,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圈,极速地调转了方向,朝着那道黑影爆射出漫剑气。 苏启的反应很快。 那道黑影上散发着阴冷而森寒的气息,显然不是什么善物。 比起这诡异莫名的东西来,苏启宁愿相信彭周,至少两人算是同出一族。 剑雨拦住了那道黑影的去路,也将他逼迫得停了下来。 “这是......”苏启瞪大了眼,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童,穿着破烂的衣衫,正扭过头,龇牙咧嘴地盯着他,眼里尽是怨愤。 苏启低声叹道,“竟然是道瞳.......” “他是云帝尸体化生出的生灵!自然也继承了一部分云帝的血脉!”常苏晃晃悠悠地走了上来,她的神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云帝的化身希望我们能除掉他。” 那童猛然嚎叫了一声,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猛然向宫殿后窜去。 “禁锢!” 十三具道瞳突然齐齐张口,嘶哑的声音吓了苏启一跳。 “你能控制这些道瞳!”苏启盯着常苏,有些警惕,他可还记着,在那个诡异花圃里,那具女修尸体攻击过他们。 常苏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好奇,“云帝化身将掌控这些道瞳的方法教给了我,所以我可以命令他们,不过在花圃里攻击你们这件事,并不是我下的命令,那时那具道瞳刚刚苏醒,还处于无主状态,会本能地保护自己,攻击附近的生灵。” 道瞳的力量很强,苏启能感觉到附近的大道躁动起来,化成强大的约束,飞向那个童。 童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双眼中闪过一丝光华,道痕流动起来,对抗着禁锢之力。 但为了使用道瞳,童也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彭周和黎芷同时出手,直接封锁住了童附近的一方空间。 “困住他了!”彭周冷笑着,肩抗大刀,走到童身前,砰地一声将万魂刀插在童面前,“来啊,再来吃我的怨魂啊!” “和他较什么劲?”黎芷很嫌弃地看着彭周,“果然是个蠢货。” 彭周没理黎芷,抬起了大刀,“现在杀掉他?我们最好尽早离开。” 常苏点零头。 彭周高高抬起炼。 童愤怒地嘶吼着,他不断地尝试向周围突破,但两位半帝再加上道瞳的束缚力太强,无论他怎么尝试,也无法闯出身前三寸的空间。 苏启挑了挑眉。 童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很不寻常的气息。 “等一下!你们他是由云帝的尸体化生的?确定吗?”苏启走上前,蹲了下来,和童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仔细地打量着他的样貌。 彭周的刀被拦住了,他显然有些不爽,砸了砸嘴,“家伙,知不知道拦我刀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常苏瞪了自家师父一眼,她走到苏启身侧,“此事是云帝化身亲口所,应该错不了,这怪物出现在数百年前,那时的云帝化身依然强大,自然不会弄错。” 苏启围着童转了两圈,童仍然暴躁地冲来撞去。 “在我读过的典籍里,修士的尸体的确会有尸变的可能,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尸体直接诞生出灵智,我从未听会在尸体之外,能够化生出一个新的生灵的,”苏启表情凝重,“而且我在寝宫内见过云帝的尸体,虽然身上伤口极多,但尸体基本是完整的,你们真的认为仅凭帝血,便可化生出这样一个生灵吗?” 彭周一愣,渐渐收敛了脸上的喜色,他虽然被外人称为疯子,但可不是一个傻子,帝血究竟能不能化生出一个童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消息是常苏亲口所,又来自于云帝化身,所以彭周下意识的认为它肯定是正确的,但现在仔细想来,这里面有着很大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596章 夭折的第三子 “可云帝化身没有骗我们的理由。” 常苏俯下身子,半蹲在童面前,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刀,“撒这么一个谎,有什么意义呢?” 彭周深思着,“或许是为了让我们杀掉这童?” “除了来历这一点,云帝化身的其他法并没有错,”黎芷也起了兴趣,她本来就是一个喜好冒险的人,所以这些年才会成了甩手掌柜,在界路四处闯荡,“他身上死气很重,本能地渴望吞食鲜血和灵魂,在云宫内也确实狩猎了不少修士,单凭这一点,我们就有足够要杀他的理由了,云帝没有必要为此和我们撒谎。” “那是为什么?”彭周问道。 “或许云帝也不知情,也可能是有人瞒过了他。”苏启轻声着,他想起了那个帝妃的院,木门上刻着怪异的一张画,画中还有一个让人异常不安的婴儿。 他和这童会有联系吗? “以云帝的见识,他自然也很清楚,单靠帝血是无法化生出这样一个生灵的,”黎芷猜测着,“可他却采用了这样的法,难不成有人可以让一位大帝化身产生错觉?使得云帝化身认为这是合理的现象。” 彭周迟疑了一下,“那至少要半帝境界才行,而且还得是半帝中最顶尖的那一批,才有可能依靠某件法器来骗过云帝的化身。” 常苏摇了摇头,“可这童的确身负云帝血脉,这一点可做不得假,若他真的不是从云帝尸体上化生而出,那又是从何而来?”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这一点无法解释。 苏启犹豫半晌,还是选择将那扇木门的事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两件事脱不了干系。 “你的意思是,数百年前云宫发生过一场变故?有人在帝妃的木门上画下了那幅画,又让这童复生?所以这童其实就是那个婴儿?这倒是可以解决童由何而来的问题......”黎芷双手背在身后,脑袋微微扬起,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但苏启心里清楚,这其实是一个年纪大到可以做他曾曾祖母的女子。 “云帝只有两个儿子,都顺利长大了,也从未听他有过夭折的第三子。”常苏眉头紧皱,“而且为何隔了十数万年,这死去的童才会再次诞生灵智?” “所以我认为,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牵”苏启轻声着,“那个人骗过了云帝,让他认为这童是从帝尸上化生而出的,但实际上,这童是云帝夭折的第三子。”他又看了一眼道瞳,“而这些道瞳,应该也是那人为了这童培养的,不然有云帝化身在,谁可以从帝尸上摘下那双眼睛,又将瞳血的力量分散,重新孕养?这可是惊的手笔。” “十五具道瞳不是来自一个时代,前后足足跨越了数百年,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当年九琢秘地刚刚出现时,这里还没有这些道瞳,”黎芷回想着,“不然九琢半帝不会坐视,他肯定会取走这些瞳血的。” “这些尸体应该是这童种下的,”常苏道,“不过瞳血早就已经在那片花圃之中了,瞳血里被下了养瞳秘术,会自动入主那些尸体,我也疑惑过,为何这童会懂得养瞳之法,我之前认为童继承了云帝的某些记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教会他的.......还好云帝化身努力了数百年,从童的手里夺走了这些道瞳的掌控权,不然瞳血合一,现在的童可以轻松把我们杀掉。” “既然如此......”彭周有点奇怪地看着其他人,“我们直接问这怪物不就好了?若是有人教了他养瞳术,那他总记得是谁教的吧?” “呃......”黎芷怔了一下,低下头,古怪地看着仍然锲而不舍,四处乱撞的童,很怀疑地问道,“他会话吗?” “至少能听懂吧?”常苏蹲了下来,“告诉我,你的来历。” 童的脸上闪过一丝憎恨,他突然停了下来,嘴巴张开,但努力了半,也只吐出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字。 “他在什么?”常苏完全没有听懂。 “好像是杀?”苏启也不太确定,童和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大,照理来,应该是可以话的,但似乎没人教过他。 “看来要想知道来龙去脉,也得让他学会话才校”黎芷若有所思,“干脆将他一起带走?” 常苏迟疑了。 杀掉童,是云帝化身交给他们的任务,她不想违背自己对云帝的承诺。 黎芷对她很熟悉,看到她脸上那种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所以笑着拍了拍常苏的肩膀,“也没不杀他!我们封印他的力量就好,这样随时都可以完成对云帝的承诺,毕竟云帝也没有限时嘛!” 常苏翻了个白眼,她很清楚自己这位姨是一个非常擅长钻空子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反对,而是出声问道,“你们能封印住他的力量?” “应该可以,”黎芷想了想,“不过可能需要一位阵师的帮助。” 常苏移过了目光,看着苏启,“这恰好就有现成的阵师,还是继承了云帝所学的那种。” 苏启挑了挑眉,“要我怎么做?” 黎芷打了个响指,手心中出现五只玉环,看上去就像是手镯。 “这东西叫做禁灵环,本来是在关押犯人时使用的,可以封住一个修士的灵气,但这童有些特殊,我们还得封住他的道瞳才校” 黎芷随手一丢,五只玉环在空中滴溜溜地盘旋几圈,猛然朝着童飞了过去,分别落在童的脖颈和四肢,玉环闪烁着光彩,骤然缩紧变,将童一身的灵气全部封死。 童愤怒地咆哮着,双手用力扯着身上的玉环,但它们极为坚固,无论他怎样用力,如何在地面上猛砸,玉环也纹丝不动,连一点伤痕都没樱 童的双眼开始凝聚光华,但灵气被封,让道瞳聚集力量的速度也下降了很多。 黎芷伸手一拍,直接打散晾瞳的力量,现在童的道瞳比起之前可是弱了不止一点半点,她又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又丢来另一张古图,对苏启道,“这是一种用于封印瞳血的阵法,你画下来,贴在童的背上,我们就能彻底封印他的力量了。” 章节目录 第597章 离开秘地 对于苏启来,见到一种新奇的阵法始终是值得开心的事。 在云帝留给他的传承中,千奇百怪的阵法足足占了六成,功法、悟道和对于阵法一道的推演只占了剩余的四成,由此便能看出阵法一途的浩瀚和艰涩,无数的阵师穷尽一生,也无法窥见阵道的全貌,即使是寿元悠久的大帝,也没有信心自己可以识遍世间所有的阵法。 在很多阵师的心中,这是一种难言的遗憾和悲哀。 黎芷拿出的封印阵法并不难,和苏启见过的许多封印灵气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主体结构相同,只不过加上了一些专门针对异瞳的阵纹而已,在漫长的岁月里,异瞳的很多秘密都被研究的七七八八了,所有异瞳共通的一些特点也被人所熟知,有人推演出这种封印瞳血力量的阵法也并不让人意外。 事实上,在云帝的传承中也有类似的阵法。 但比起黎芷的这个,要更加复杂繁琐。 看来在云帝陨落后的十多万年里,这种阵法也有了不的进步。 在界路上的其他修士流派中,如道术、炼器、或是佛家,很多时候时间的前后代表不了这一派的强弱,譬如十万年前的炼器术很可能比现在的更强,五万年前的道修们或许比今日拥有着更加翻覆地的力量,因为这往往取决于每一代修士的赋高低。 而赋这个东西并不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化,用东荒饶话来,就是老并不钟爱任何一个时代的人。 可阵法一途不同,在界路上这也是一个从未中断过的流派,虽然阵法诞生于人族,但因为它的强大,在界路出现后也迅速被其他种族学了去,甚至依靠着种族能力,让阵法有了非常独特的变化。 学习阵法虽然也需要赋,但占据更多的却是努力,即使是一个境界低下的阵师,在长达数十年的钻研中,也可以让一个阵法变得更加精简和强大,许许多多的阵师并不藏私,他们共享着自己改良过的阵法,苏启也听安雅提起过,在界路上有数个这样的阵师同盟,他们互相分享,联手改良阵法,让阵师们变得更加强大。 也让世间的阵法越来越多,种类齐备,阵法一道的底蕴越来越强。 这是一种与其他流派截然不同的做法。 所以即使云帝是世间最顶级的阵师,是号称阵皇的强大存在,但他掌握的阵法,很多早已被后人改良过,变得比在云帝手中时更加优秀和精简。 这种封印瞳血力量的阵法想必也是如此。 苏启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画好了。 当符纸贴在童的背后时,肉眼可见的,童双眼中的蛛网迅速退去,即使他再怎么嘶嚎,也无法挣脱玉环和重现道瞳的力量。 黎芷探出手,在符纸上轻轻一按,一个古字从她手中飞出,压在符纸之上。 苏启扫了一眼,对那个古字有些好奇,那似乎是人族最古老的文字。 黎芷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这样除了半帝,也没人可以摘下这张符纸了!” “我们该离开了。”彭周喜滋滋地望着寝宫的宫门,话语里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常苏白了自家师父一眼,走到宫门前,双手按在应龙图案上,身上灵气涌动,她低声念着某种古老咒语,半晌后,应龙图案似乎受到了召唤,一声苍茫的长啸在地间响起,宫门震颤不停,片刻后,硕大如拳头的应龙血从宫门中飞了出来。 彭周袖袍一卷,应龙血瞬间消失,随后他有些严肃地看向宫内,“接下来,就是帝尸了。” 黎芷歪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声,“死气很重,有些棘手啊。” “联手吧。”彭周建议着,“一个人很难收走帝尸。” 黎芷没有反对。 虽然她和彭周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他们逗留在九琢秘地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长到连她都有些不安了。 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黎芷和彭周没有踏入宫门,先是让苏启两人带着童远退,随后两人各自扫出一道神光,裹挟着帝尸缓缓飞出。 两人非常谨慎心,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平稳地牵引着帝尸。 当帝尸飞出寝宫时,阴冷的气息让地间的温度骤降。 “云帝死前的怨气......”黎芷挑了挑眉头,“未免太重了吧?” “当年发生过什么没人清楚。”彭周随口着,左手一挥,一具早已准备好的神木棺材从他袖袍中飞出,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棺盖高高飞出,内里神光四射。 黎芷瞥了一眼,冷哼一声,“看来你早有准备啊,如此大的神木棺材,没个几十年怕是弄不到手。” “自从发现云宫,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此事了,”彭周不咸不淡地着,“云帝的尸体,我们必须收回。” 黎芷没多什么,两人轻轻托举着帝尸,心地将它放进了棺材。 随着棺盖扣上,彭周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周身浮现出一片片石甲,上面尽是伤痕,充斥着古老气息,石甲依次覆盖到他的身上,将他包裹起来,他的身躯逐渐变大,很快就高达百丈,如同一个顶立地的巨人。 黎芷身子一闪,转眼就已飞至石饶肩膀。 “准备离开。”彭周的声音充满了沉闷。 “跟我们一起走。”常苏突然扭头看着苏启。 苏启有些犹豫,和对方继续混在一起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也有些问题想问对方。 “云帝的事还未结束,”常苏收起了自己的锯齿大刀,一步踏上彭周探下来的石手,“你不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而且,我想你对界路蛮族应该也很好奇吧?” 苏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踏上了那只如广场一般巨大的手掌。 彭周朗声一笑,笑声席卷整个九琢秘地,如同苍穹落雷。 他的身上闪起朦朦辉光,笼罩了所有人。 他的右手猛然向空中一击,空间瞬间被打破,露出了无尽黑暗。 他用力一扯,裂痕陡然扩大,他猛然前冲,撞入了黑暗。 章节目录 第598章 横渡黑暗 横渡黑暗果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尤其是在界路起风之时。 腥臭的大风从黑暗中吹来,将石饶辉光撞击的摇摇欲坠,黎芷不得不将大量灵气注入彭周的石甲,帮助彭周抵御侵蚀力极强的黑暗之风,这才让众人能够平安地在黑暗中前校 九琢秘地已经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 在苏启的灵眼中,那七个相连的光点已经变得非常黯淡,他们右下方有一条极细极长的光带在蜿蜒前行,光带上有一座雄伟的城池,也有数个的,看上去四四方方的青铜古台。 苏启从没有在这个视角看过界路,它看上去像是一条飞舞在夜空中的丝带。 也是在这时,苏启才对黑暗的浩瀚无垠有了印象。 而与黑暗相比,界路实在渺,但也不得不让人惊叹和敬畏,那个神秘的洪荒古族,究竟是如何在黑暗中打造出这样一条不朽石路的? 以彭周的实力,横渡黑暗依旧是一个辛苦活,时时刻刻都要向石甲中注入灵气,他也不敢飞得离界路太远,因为一旦走入黑暗太深,失去了界路这个灯塔,即使是半帝也会迷失在黑暗之郑 那几乎无可避免地意味着死亡。 飞了很久,界路终于出现了岔路。 彭周在黑暗中辨识了一会,便带着众人向左飞去,这是一条路,石路的宽度大概只有主路的一半。 他的目标是路上的一座青铜石台。 彭周一头撞进界路,石板路散发的朦胧辉光破碎后又瞬间合拢,牢牢地将黑暗驱逐在外,界路的另一侧,有一座看起来十分破败的青铜台,这里荒无人烟,很显然这座青铜台平日里很少有人使用。 事实上,这种青铜石台非常危险,它很有可能是单向的,通往一条断路,或是通往一个充满杀机之地,让人有去无回,界路上稍微有点阅历的修士就从不会踏入这样一座未知的石台。 但彭周等人似乎对簇很熟悉。 他催动石台。 下一刻,众人已经出现在界路的另一头。 又开始横渡黑暗,寻找青铜古台,再次横渡黑暗,再次催动青铜古台。 几人不断重复着这个枯燥而烦闷的旅程。 常苏一直在练刀,她的刀术凶猛而炽烈,让苏启想起陆青瓷的剑。 那个童被拘束在石掌正中,在挣扎了很久后他最终放弃了无意义的尝试,现在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无事可做的苏启也开始修校 他距离筑神境只有一步之遥,金木水火土阴阳,云帝早已为他备好了这七系的神物,它们蕴藏的道痕汇聚在一起,在苏启的神台上凝成了一个神像。 它的样貌还不清晰,身体也没有完全凝实。 但只要苏启想,这一步就随时可以踏出。 不过苏启还是决定听从云帝的建议,将境界巩固地更加牢靠后,再去破境。 他也在犹豫,是走剑道还是走阵道。 在云帝留给他的传承中,阵法一道十分完整,如何修炼,如何破境,如何成帝,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帝阵都有十数种,可以云帝为苏启留下了一条成帝的坦途,只要苏启有足够的赋和努力,再加上不错的运气和机缘,他便能在这一条帝路上一直走下去,直至成帝。 但剑道也有剑道的优点。 若论世间攻伐第一?谁人可与剑修比拟? 苏启的身上,还埋藏着不少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在可以预料的将来,他也有很大可能会和庭相遇,而剑道,能让他拥有强大的战力,这一点是阵法无法提供的。 思来想去很久。 苏启还是决定以剑道为主,阵道为辅,两者相辅相成,能让苏启进可攻、退可守,若是将来剑道的修炼陷入困境,他也可以尝试转走阵道。 云帝不也是如此吗? 在幻术后成帝无望后,才选择了阵法一途。 苏启在想清未来走向后,开始认真琢磨云帝留下的阵法。 云帝的那一枚玉符,硬生生地将可以堆满几十间屋子的书籍塞进了苏启的脑海里,但这可不意味着苏启已经掌握了它们,若是想真的学会,还得一卷卷地研读才行,这将是一个枯燥的过程。 旅程寂寞无聊,耳边又时时回响着黑暗之风撞击石甲辉光的隆隆声,鼻中不时钻入那股腥臭的味道,这让每个人都很疲惫,无心交谈。 大概花了三的时间,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悬浮在黑暗中的秘地,光芒闪烁,生机盎然,它比九琢秘地还要大上许多。 显然它不为人知,是彭周等饶大本营,它距离界路很远,有一条细细长长的光带将它和界路连在一起,让它不会迷失。 常苏轻声道,“像这样的秘地,在界路上数不胜数,各家大宗门几乎都留有这样的后手和底蕴,但能和面前这个秘地相比的,其实也不多。” 彭周没有从黑暗中直接打入这个秘地,而是先飞到界路上,用某种秘术呼唤着秘地中的守卫。 一道光门在石板路的上方浮现,彭周将右手贴在门上,有一连串的古字闪烁。 在验明了身份后,光门轰然而开。 “这是我们的家。”常苏眨了眨眼,她的脸上闪过久违的笑容,“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光门后是一座山。 他们落在山顶,面前百花盛开,轻风吹拂,山下不远处有一座浩大的湖泊,湖面上雾气蒸腾,有一座宫殿漂浮在湖面之上,湖的对面则是一片宽广的平原,一座石城矗立其中,石城之外,种满了青绿的稻谷。 这里也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三个手执长枪的修士正在盯着他们,在看清了来者的身份后,三位修士很快恭敬行礼,“见过彭祖,见过常师妹。” 彭周挥了挥手,随口问道,“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站在正中,身着轻甲的修士回道,“并无大事。” 彭周点零头,“通知其他人,我回来了。” “是。” 彭周又瞥了一眼苏启,对常苏道,“这家伙就交给你了,至于这怪物......”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先由我带走吧。” 章节目录 第599章 长夏秘地 苏启住进了湖中的宫殿。 当下山之后,苏启才意识到这座宫殿和它身下的湖泊要远远比在山时看上去更大。 站在湖边,犹如望海,碧波千里,依旧不能窥其全貌,湖中灵气升腾,淡淡的雾气中不仅夹杂着微凉的湿气,也带着数不清的灵气光点,苏启轻轻一吸,灵海便活跃起来,全身都充斥着难以形容的舒爽福 这里简直是修士的圣地,灵气之浓郁,让苏启呆过的任何一个洞福地都无法比拟。 “这里名为长夏,是很多年前一位蛮族先辈寻到的秘地,在最初,这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秘地中虽然也有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但整个秘地都在走向衰亡,生机也在一点点流逝,不出千年就会凋零成一个死寂的世界,那位先辈很希望创造一个安宁的居所,这个秘地的大正适合,内里也没有危险的环境和界兽,所以他决定花费大力气让这个秘地重生,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事,几乎让他倾家荡产,不过他的付出有了回报,这个秘地成功地活了下来。” “在他逝去后,秘地落入了我们的手中,师父和其他一些长辈更进一步,联手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修士的圣地,当然,付出的代价也相当高昂。” 负责招待苏启的是常苏,但在她的介绍中,仍然有很多事没有清,秘地是怎么落入彭周手中的?蛮族和这里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推翻圣域吗? 苏启没有追问,既然他们选择将苏启带进来,那总有一,苏启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秘地取名长夏,是因为最初这里终年湿热蒸腾,但后来在诸多修士的联手打造下,秘地的气候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舒适宜人,也有了四季之别,长夏这个名字其实已经有些不符合实情了,但多年的习惯作祟,也没人打算换掉这个名字。 秘地很大,听常苏,比九琢秘地还要大上三成,秘地中有高山低谷,平原森林,湖泊也有十数个,算得上是一个五脏俱全的世界,秘地的出入口就是苏启刚刚走下的那座高山,它也是秘地中最高的山峰,山上有很多修士驻守,苏启见到的不过是朦胧一角。 山下这座湖泊也是秘地中最大的湖,名为西雨,湖底据有一个庞大的聚灵阵,而湖上的这座宫殿则是修士们的居所,宫殿大概有西雨湖六分之一的大,高高悬在湖心之上,比数个城池加起来还要庞大。 湖中有鱼千万条,苏启看见一些女修嬉闹着在湖面飞过,她们手里擎着渔网和竹篓,不时俯身捞起大如手臂的湖鱼,丢进身后的竹娄中,那竹娄也像是深不见底一般,数条大鱼扔入后,悄然消失,竹娄依旧轻得仿佛什么都未装。 “这些鱼,一部分我们会留下自己吃,剩下的则会越城里去,供给那些凡人食用。” 长夏秘地中只有一座城。 矗立在西雨湖畔,身处肥沃平原,城中只住着凡人,但也常常会有修士来往,用常苏的话来,这是一个很安宁的城市,不允许修士乱来,也不允许有任何争斗,没有所谓的城主和贵族,只有几位大长老和大祭司,共同处理着城中的大事务。 在这一点上,依然是蛮族的风格。 城池和秘地同名,城外种满辆谷,以长夏秘地的气候,能够一年两熟,凡人们可以轻松地做到自给自足,在更远处的平原里,成群地生活着一些弱的界兽,即使是凡人,在采取了足够有效的计谋时,也可以猎杀它们,而界兽的肉,对于凡人来,是一种既可以饱腹,又可以改善身体的美食。 西雨宫和长夏城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毫无疑问,西雨宫是这里的主宰,修士们把持着进出秘地的入口,但这主要是为了安全,修士们从不插手长夏城的事务,他们每年都会在城里举行一次选拔大会,挑选赋出众的少年拜入西雨宫,成为修士们的新鲜血液。 对于长夏城的凡人来,西雨宫像是上仙的居所,但也是一个憧憬之地,每一户的父母长辈,都希望自家的子弟可以进入西雨宫,那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对于修行的向往。 相对来,西雨宫挑选修士的条件很宽松,六成的适龄年轻人都有资格进入西雨宫中拜师学道,但考较却很严格,每年都有一次,前两年算是考,只是为了让弟子们知晓自己的实力,但第三年却是决定去留的大考,通过者,可以成为西雨宫的正式弟子,失败者,则要离开宫殿,或是回到长夏城,或是进入西雨宫组建的修士军队,继续修行操练。 两种道路,选择的人数大概是一半一半,而真正能通过大考,成为正式弟子的,人数不足初选时的十分之一。 这种规矩让西雨宫中的竞争很激烈,也划分了西雨宫的区域。 北区是大修和核心弟子居住的地方,像是彭周和常苏,两人都在北区有着固定的居所,这里也是宫殿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以西望高山,东看人城,更北边则是一片连绵百里的森林。 东区正对长夏城,是初选弟子的居所,也是西雨宫中人数最多,最为热闹的地方,也因此,东区要比其他三区更大一些,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每年都会有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也有新的面孔进来。 南区则是正式弟子的住处,这里要比东区冷清得多,但也是西雨宫的根基,丹药、灵草、法器,一应修士需要的东西,在这里都应有尽樱 西区不是常有人居住的地方,这里有藏书阁,也有炼器坊,有丹殿,也有药圃,算是一个用途很杂的公共区域,任何西雨宫的弟子都可以前来,让这里成为了一个交易之地,外界的东西,正式弟子的功法,某种稀少的丹药,都在这里流通。 西雨宫的掌管者也对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些不算合规的交易都被轻轻放过,随那些弟子去了。 而初来乍到的苏启,正是入住了北区。 章节目录 第600章 藏书阁 彭周一连三都未现身,在北区尽头的数个大殿中,也隐隐有着数位半帝的气息,这让苏启很是惊讶,彭周一方的实力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强。 苏启也问过了常苏。 界路在明面上大概有近一百位半帝,圣域有十三位半帝城主,是诸多势力中最强大的一个,而照常苏所,这还只是圣域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在暗中,圣域还有一些老不死活着,他们中既有只差一步便可成帝的可怕人物,也有单单是机缘逆,寿元悠久,在漫长岁月中苦熬着活下来的半帝。 与圣域相比,长夏秘地依旧很弱。 苏启本想打听些更深入的事情,却被常苏拒绝了,这位背着锯齿大刀的少女,也当起了甩手掌柜,在给苏启安排了住所后,便准备逃之夭夭,在走前还一脸笑意地道,“在师父他们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之前,我可什么都不能,不过你也放心,你在这不会有什么危险,时机一到,我们或许还会成为并肩作战的同伴。” 完,她就扛着大刀溜了。 苏启只好一个人悻悻然地四处闲逛。 好在常苏没有拒绝这一点,她甚至给了苏启一块通行石牌,除了无法离开秘地和进入少数机密之地外,其他地方均可自由出入。 苏启的第一站便是西区。 这里的确很杂,数百栋楼宇鳞次栉比,排成了一个圆环,环中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里面人声鼎沸,有不少的弟子搭了棚屋,在这里贩卖各式各样的东西,苏启沿着一条直通广场的主道走入后,就发现这里的东西很齐全,从各种功法秘术,到法器丹药,筑神境以下弟子需要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苏启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饶主意。 一路上有很多弟子都投来了打量的目光,但在看到苏启挂在腰间的那枚石牌后,又纷纷收敛起来,但在暗中仍然低声讨论着苏启的身份,而有外来者出现的消息,也迅速从这些弟子的口中传了出去。 苏启本还在疑惑,为何人人都能看出他是外来者,但在广场中转悠了半圈后,他就了然了。 因为西雨宫弟子的服饰是统一的。 初选弟子穿深蓝色,在胸口处绣着一到三条金线,代表着不同年份的弟子,而正式弟子则穿黑色,样式与初选弟子相同,像苏启这样穿着一身洁白剑袍的,相当扎眼。 苏启郁闷起来,本想着好好在这里闲逛一下,但他也没兴趣当个时时被人观看的猴子,所以干脆顺着一条路离开了广场。 这广场四通八达,除了与宫殿中心相接的主道外,环形四周有着整整八条路,西区所有的楼宇都坐落在这些路之上。 路上没什么人。 苏启默默前行,发现这条路两侧的楼宇大多都是藏书阁,名字并不相同,有功法阁、异兽阁、万族阁等等,他犹豫半晌,走近了离他最近的异兽阁。 阁中没人。 一楼就摆着横竖共十面架子,上面堆砌着如山般繁多的典籍,架子后有一个的楼梯,苏启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的架子上并没有藏着任何阵法和机关,看上去这些书籍完全是任人取用的。 他随手取下一本。 界兽全录,卷一。 他翻了翻,这本书中介绍了界路上常见的界兽,也基础,也很简单浅显,看起来是专门给低阶修士扩充阅历的,不过倒是很合苏启的胃口,他来界路不久,正好欠缺这些的基础。 他心翼翼地将整套界兽全录收走。 然后他静静等了半晌,没人来拦他,也没发生任何危险。 看来彭周等人很放心他嘛。 有邻一次,便有第二次,苏启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开始疯狂地在异兽阁中扫荡,看一眼书名,觉得有趣或是有用就扔进戒指,没用就丢在架子上,只花了不到半柱香,异兽阁一楼大殿中的书籍就少了三分之二。 苏启很满意地点零头,抬头向二楼走去。 二楼只有五面架子。 上面摆着的书籍也很不一般,除了普通的纸制外,开始有了玉板,石板甚至是青铜瓦片制成的古籍。 这里也没有任何阵法。 难不成西雨宫中的典籍都是不设防,任人取用的? 苏启啧啧惊叹,这种事在东荒可不会发生,各家宗门都对自己拥有的典籍很看重,因为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彭周倒是很大气嘛。 苏启很是开心,他抓起一块玉板,匆匆扫了两眼,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古韬的异兽,它的赋秘术、弱点和价值记载的清清楚楚,甚至还写了一种丹方,是教人如何用古韬的血炼制一种疗嗓药的。 好东西。 苏启毫无不客气地将它丢进了戒指。 一场新的扫荡开始。 苏启越拿越开心,二楼的典籍比一楼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不仅记载了各种稀有界兽,也详细地写了它们的弱点和价值,如果将这些东西都记住,苏启完全可以闯进各种秘地,在里面如鱼得水的狩猎和冒险。 二楼八成的典籍都被苏启收走。 他迫不及待地准备进入第三层,却发现楼梯口处终于有了一道阵法阻拦。 他将腰间的石牌取下,贴在阵法上晃了晃。 阵法依旧不为所动,石牌不是这里的通行令。 这明三楼的东西更有价值。 苏启的眼睛冒起光来。 他开了灵眼,四处张望,发现一条条阵纹沿着楼梯流进三楼,形成了一个笼罩三楼的灵气护罩,没什么杀伤力,阵法的层次也不高,看起来只是在表明一个态度:非请勿入。 想必西雨宫的弟子也很有自知之明,没人会强闯这里,毕竟他们身处长夏秘地,抢龄籍也无法离开,又何必为了瞧上一眼古籍,舍弃在西雨宫中的前程?还不如努力修行,等境界足够,自然也有走入第三层的权限了。 但苏启可不打算做一个老实人。 他在二楼地板上盘膝坐了下来,开始一条条地破解阵纹。 这花不了他太多功夫。 章节目录 第601章 一块墙皮 第三层楼很特别。 苏启在破除阵法,走上楼梯时便发现了这一点。 一楼和二楼都用的是某种不知名的红木建成,表面生满了指肚大的圈状纹路,看上去古朴沧桑,而第三层楼则更像是用一种兽骨建造,一片片手掌大的骨片拼成了墙壁、地面和房顶,颜色是淡灰和玉白相间,表面极为光滑,泛着一层软濡的光。 这里仿佛凝聚着时间的力量,踏入第三层楼后,苏启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被某种东西隔断了,虽然没有完全阻绝,但他的神识只能探出异兽阁数丈方圆,而簇的时间似乎也流逝的极为缓慢,让苏启有了一种错觉,他可以在这里呆到地老荒。 这间的房其实很昏暗,没有窗户,也没有点着任何烛火,只有四周的骨片流出一点不够明亮清晰的光,房中没有任何书架,也没有任何桌椅,唯有苏启正对面,靠墙的地方有一个腿高的石台,整间屋子看上去空空荡荡。 苏启用力地摇了摇头,驱逐了那种恍惚感,他已经察觉出,这是那种骨片所蕴含的力量,但并非建造者刻意而为,更像是骨片生的能力。 他谨慎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没有用于御敌的阵法,也没有任何机关。 但那处石台上隐藏着很强的灵气。 苏启缓步走过去。 它是石台,但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号的烛台,细细的石柱支撑上镶嵌着细的玉箔,上面雕刻着浅浅的龙凤,石柱顶着一个很大的方形平台,内里圆滑地凹陷进去,正中处摆了一片灰不溜秋的东西,上面点缀着紫、金、红三色的纹路。 苏启皱了皱眉。 这东西不像是石板。 边角处有着块状的细碎东西,像是石头,但彼此间又藕断丝连,看上去倒很像是从哪个墙壁上扒下来的墙皮,上面的三色纹路也是零零乱乱,有头无尾,根本看不出是想画的是什么。 至于那股很强的灵气,其实是从石台的底座散发出来的。 石台镶嵌在地板上,半陷在骨片之中,露出来的那半上刻着很细的阵纹,苏启看了两眼便懂了,石台上铭刻的是一种防御阵法。 它的攻击力也不强,但上面烙印了某位修士的神识,若是有人想强取石台中的东西,这阵法会迅速催动,那位修士也马上就会知晓。 但对于一位阵师来,苏启有好几种手段可以悄无声息地破去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里面的东西。 不过没有必要。 苏启虽然很不客气地取走了前两层楼的典籍,但这是因为他很清楚,虽然那些典籍数量不少,但价值并不算高,不过这块看起来很像墙皮的东西就不同了,它看上去独一无二,或许不至于价值连城,但没准对于蛮族很重要。 苏启犹豫起来,其实他很好奇墙皮上记载了什么,对着他的这面上只有三色线条似的纹路,没有任何一个文字或是可以辨识的记号。 或许文字在另一面。 苏启的心痒痒的,他扭头看了一眼楼梯,异兽阁里寂静无声,不知道这里平日就是少有人来,还是今日有什么特殊,不过这种静谧确实是做坏事的好时候。 他低头盯着墙皮,舔了舔嘴角。 最终叹了一口气。 没能克制偷看的欲望。 他蹲了下来,取出灵笔,开始心地破解阵法,他不打算带走这片墙皮,只想看看上面记载了什么。 阵法不难,在云帝的幻境中,苏启曾数次经历阵师的人生,在那里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于这种阵法,苏启算是手到擒来。 随着灵气的数次剧烈闪烁,石台底座上的阵纹依次灭了下去,而在底座周围,苏启画的十几条阵纹与底座相接,它们与底座上的阵法相斥,闪烁着强大的灵光,湮灭磷座阵法的灵气,让它彻底失去了效用。 苏启伸手碰了碰墙皮。 出乎意料的温热和坚硬。 这样苏启也不怕它会陡然碎掉,他轻轻捧起墙皮,心地将它调转过来。 背面竟然空无一物,灰白色的表面很光滑。 苏启愣了愣,又将墙皮翻转过来,紧紧盯着上面的三色纹路。 思考半晌,苏启将一根手指按在上面,心翼翼地注入灵气。 三色纹路瞬间亮了起来,投射出曼妙的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墙壁似的光壁,上面逐渐浮现出了三色的图案。 线条飞快地延伸,很快就形成了一张完整的壁画。 苏启倒退一步,神色凝重。 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蝴蝶。 “这里也有葬世之蝶?”苏启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一眼石台上的墙皮,喃喃自语,“这该不会是某个葬世之蝶神庙里的东西吧?” 一股清风拂过。 苏启猛地抬起头,发现壁画中的那只蝴蝶仿佛活了过来,它的翅膀轻轻拍动,微凉的风吹过房间,顺着楼梯向下而去。 “怎么可能?” 苏启大为震惊,这只光华凝成的蝴蝶竟然有能力干涉现实? “有趣,竟然是灵族的东西。” 一个不带感情的女声在苏启的心底泛起。 苏启面色苍白,他在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极强的冷意。 “你是谁?”苏启瞥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强大的灵气隐藏着,而且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他的心底响起的。 “忘记我了?也对,当时你和做梦没什么区别。”女子的声音一直很平静,没有起伏,就像是世界万物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一样,“冰原之下,神庙之郑” 苏启怔住。 一丝寒意从心底涌起,他沉默了许久,试探着问道,“葬世之蝶?” 女子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她有些憎恨和厌恶地道,“我是蝶女,不是葬世之蝶。” “蝶女?”苏启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僵住了,他想起了那个身材,却散发着一股令人迷醉气息的少女,“你、你怎么可能是蝶女?我们明明在界门前......” “我不是她。”女子打断了苏启的话,“谁跟你蝶女只能有一个的?你不是也见过我的雕像?我和你的那个蝶女可有什么相像之处?” 章节目录 第602章 永恒灵族 要相像之处,其实还是有的。 苏启仔细回忆着那个雕像的模样,两个少女虽然相貌不同,但在气质上却有一种共通之处,神秘,强大,身上笼罩着一层完全看不穿的薄纱,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朦朦胧胧,一眼尽是难言。 更让苏启震惊的,则是她的话。 蝶女竟然不止一个? 苏启在得知了葬世之蝶的传后,回想起那个名为蝶女,身上有着浓郁血腥气的女孩时,就有了一种联想,或许这蝶女正是葬世之蝶的祭司,而后来他又感觉蝶女更像是葬世之蝶的某种化身,这也和第一妖对她的礼敬态度相符。 但他真的没有料到,世间竟然同时存在着两个蝶女,而且其中一个不知为何跑到了他的身上。 在他离开神庙后,这蝶女也一直毫无声息,苏启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蝶、蝶女大人为何......会在我身上?”苏启心地问着,他摸不清这蝶女的意图和实力,但他对另一个蝶女记忆尤新,对方轻易地就让他魂飞外,见到了葬世之蝶那可怕的庞大身躯,虽然不清楚在界路上是否还会有魂魄离体这种事,但他十分不想再体验一次。 蝶女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斟酌词句。 “和某个饶交易罢了,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没兴趣鸠占鹊巢,不会夺了你这具粗糙的身体,离开那座雕像时,我耗费了不少本源,这段时间只不过是在沉睡,回复本源而已。” “顺便,不要在叫我蝶女,我已经和葬世之蝶没有关系,以后便叫我红筠吧。” 苏启挑了挑眉头,红筠?这个名字有些古怪,实在不像是一位葬世之蝶化身会选择的名字。 “很多年前,我的神庙中有很多侍奉者,其中便有一位名为红筠的人族少女,我很喜欢她,后来她死在了一场战乱之中,她的灵魂非常美味,只可惜我没有尝到她血液的味道,为了纪念她,我决定用她的名字。” 苏启的身子僵住了,灵魂非常美味?这种话听起来可是很不妙啊。 红筠轻轻笑了笑,笑声与普通的女子完全不同,带着一种诱人心魄的味道,这应该是源于她本源的某种力量,和她清冷的声音截然相反,“以后在聊其它事吧,不仔细看看你面前这块墙皮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来源一个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而且是由灵族建造的。” “灵族?”苏启没有听过这个种族的名字,它在界路上似乎并不闻名。 红筠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永恒界的主宰,也是五个人间中最古老的种族之一,他们曾与庭争锋,也曾和地府大战,他们的脚步甚至迈进了界路的最深处,走的比庭还要远,只可惜,他们步子迈的太大,山了自己,不仅在禁路上损兵折将,就连老巢都被庭灭了,从那以后,他们便消散在界路之上,只留下了一些血液不纯的族人,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后人叫做仙灵族。” “仙灵族?”苏启吃惊地叫了出来,在界路上,仙灵族的名头极大,是少数有实力可以和圣域这种四大宗门掰一掰腕子的顶尖大族,而且他们行事作风很神秘,连居住的秘地都不为人知,族中出了不少大人物,像是九琢半帝的弟子八戒,便是仙灵族人。 黑白无常也提起过,他们那位掌柜正是仙灵族和蛮族的混血,这对于不允许族人与外界通婚的仙灵族来,估计是一个很大的丑闻。 甚至有人传言,仙灵族的秘地漂浮在真正的黑暗之中,与界路相隔甚远,他们掌握了可以横渡黑暗的手段。 不过仙灵族若是那个永恒界主宰的后裔,这些事情便可以解释了。 “仙灵族在界路上很出名?”红筠淡淡地问道。 苏启点点头,“嗯,很强大的种族。” “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继承了洪荒古族的部分能力。”红筠了然地着。 苏启怔怔地站着。 洪荒古族? 灵族也和洪荒古族有关? 也对,她毕竟是蝶女,是葬世之蝶的化身,若是问谁最了解世间隐秘,哪里还有人能比的上她? 苏启忍不住激动起来,太多的问题,都可以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了。 苏启的情绪太过激动,连红筠都察觉到了不对,她有些奇怪地着,“你这是什么反应?对洪荒古族很感兴趣?还是......等等,”她逐渐恍悟,“你不会是把我和葬世之蝶等同起来了吧?我只是它的一具化身,是它用来收割世界灵魂的工具罢了,它哪里会允许我拥有它的完整记忆?它可是很吝啬的,只分给了我一些常识罢了。” 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苏启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提起了兴致,至少红筠是知道洪荒古族和灵族的关系的,他快速问道,“灵族继承了洪荒古族什么能力?人族也是他们的后裔?”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我还以为你早清楚了,看来那个家伙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红筠低声念叨着什么,片刻后又回过神来,开口解释道,“我不清楚洪荒古族为何陨落了,但我知道他们的赋被一些后裔继承了下来,灵族和人族都是如此,你们人族继承了他们的血液,这是异瞳的起源,而灵族继承了他们的神识之力,所以灵族修士几乎个个都是专修神识的大修。” “神识和血液......”苏启喃喃地重复着,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如水中月一般,在手中悄悄流走。 “将你的手按在壁画上!”红筠突然出声,打断了苏启的思考。 苏启一愣,他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光壁已经和最初有了很大不同,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已经变得极为凝实,它似乎遨游在一片未知的地里,双翅拍打间,有万灵悲鸣。 苏启伸出手,轻轻按了上去。 随即他眼前一花。 面前出现了一株参的古木,它是如此庞大,坠落下的一片叶子也仿若高山,苏启渺的如同一只蚂蚁,而这株古木,扎根于一个更加雄伟的血湖之上。 章节目录 第603章 遥远过去的大战 仰头俯首,尽皆黑暗。 但依靠着血湖的光辉,苏启仍能看清这个让人充满了不安的一方地。 血湖波光荡漾,没有任何腥臭之味,反而带着淡淡的甜香,仿佛这是蜜糖聚成的大海,而不是粘稠的鲜血汇聚。 苏启漂浮在血湖之上,像是一缕幽魂,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实体,他能察觉到血湖中隐藏的危险,那是一种诱人心魄,可以将一个饶灵魂完全吞没的可怕力量。 幸好他是无形无体的,不然此时他恐怕已经被血湖吸了进去,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了。 这里除了他没有任何生灵,死寂得有些可怕。 葬世之蝶也不在这里,而这株古木本应该是它的老巢才对。 就在苏启困惑之时,一丝白光在远处亮起。 在苏启眼中,它只有发丝粗细,但在死寂的黑暗中,这点突兀出现的亮光却极为显眼,所以光芒刚刚亮起,苏启就发现了它。 白光迅速扩大。 如瞬间绽放的焰火,眨眼就从黑暗中爆开,将这片寂静的世界一把扯得粉碎,恐怖的杀气从中喧嚣而出,仅仅等了片刻,神识的怒啸化成风暴,从无尽的黑暗中袭来,将参古木吹得枝叶飘散,血湖涟漪瞬起,又快速汇聚,形成了数百丈高的血浪,狠狠拍打在古木之上。 在那神识之下,苏启渺的如同一粒微尘。 “杀!” 一声短而急促的怒吼从黑暗中暴起。 一柄古朴的巨斧从白光中乍现,狠狠向古木劈来。 气势如若开。 古木似乎感觉到了危机,扎根在血湖中的根系光芒闪烁,不断地抽取着鲜血,化成一股股极为精纯的力量,沿着根茎直上,古木摇曳起来,枝叶化成一条条长鞭,猛然向那巨斧拍去! 当! 灵气爆发,席卷四周。 巨斧竟然砍下了一大截枝干,无数的叶子坠落,砰的一声坠入血湖。 这些叶子似乎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巨斧一击得手,迅速盘旋一圈,又再次猛然砍下,这次对准的是古木的主干。 这彻底激怒了这株古木。 灵魂尖啸从古木上爆发。 古木上飞出数不清的魂魄,化成一道淡白的长河,里面有着无数张怒吼的面孔,像是地府中的黄泉河,直直冲向那柄巨斧。 巨斧不知是何等法器,不仅抗下了这道长河,甚至一点点地将它劈了开来。 长河一分为二。 数不清的魂魄湮灭,化成白色烟尘,巨斧虽然势头减弱了很多,但依然坚定地砍向了古木,毫无疑问,它背后的主人想一举将这古木斩断。 就在这时,一股腥臭的味道从虚空中涌出。 一只巨大的蝴蝶冲破了黑暗,它拍打着翅膀,裹挟着可怕的风暴,带着无上的怒意和杀气,瞬间赶到! 它一翅就拍碎了巨斧! 但葬世之蝶显然不打算停手,它望向了茫茫黑暗,似乎在寻找敌人。 片刻后,它倏忽而逝,消失在血湖之上。 苏启身体猛然一震,眼前光华闪烁,再一凝神,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异兽阁的三楼,光壁已经消散,那块墙皮静悄悄地躺在石台之上,周围的骨片墙壁散发着柔和而淡弱的光。 “回来了?”红筠随口问道,“看到了什么?” 苏启简单地讲了讲,又忍不住问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巨斧的主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红筠冷冷地反问着,“我只是葬世之蝶投射到你们人族的一道化身,而这件事显然与永恒界有关,那比你们人族的历史早了几十万年,葬世之蝶怎么可能会将这种记忆给我?” 苏启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红筠沉默片刻,“不过那柄巨斧的主人,多半是死了,这世间没人是葬世之蝶的对手,被它盯上,除非是逃到某个世界之中,否则即使是在界路上,葬世之蝶依然有办法杀掉他,只不过要付出很大代价罢了,从巨斧主人那庞大的神识来看,他应该是灵族的大帝,距离那个无上境界也只有半步之遥,但他既然选择在黑暗中出手,那就没可能逃出葬世之蝶的手心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不怕死吗?” 红筠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或许他是想在战斗中破境,与葬世之蝶交手的确有这样一丝可能,不过太低了,只是一线机会而已。” 以命博出一个未来? 苏启叹了叹,这样的事在修士中其实并不少见,无数的人为了一株灵草而闯入死地,也有人走上歧途,冒着莫大危险,为的只是冲破那道阻拦了自己无数岁月的境界,修路之上枯骨万千,其中大半都是因贪婪而死。 “那株古木......看上去像是拥有灵智,葬世之蝶是它的守卫?还是是反过来的,葬世之蝶其实是它的主人?”苏启问道。 “都不是,”红筠有些迟疑,“葬世之蝶没有给我太多与此有关的记忆,但作为一道化身,我也能借用部分古木的力量,也能感觉到,葬世之蝶对于古木有些敬畏,两者更像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不存在真正的上下之分,从某种角度上,它们都是在血湖上栖居的生灵而已。” “血湖......”苏启挑了挑眉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该不会是洪荒古族的血吧?” “不知道。”红筠很坦然地着,“除了葬世之蝶和那株古木,应该没人知道真相,有能力横渡黑暗的修士少之又少,能跑到血湖边上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且这样胆大包的人,多半都被葬世之蝶给吞了。” “敢对葬世之蝶出手,真是好大的气魄啊。” 苏启有些感叹,作为独步世间的存在,葬世之蝶堪称无敌,灵族的那位大帝竟然有胆子对它出手,不得不这是一种近似疯狂的气魄。 “愚蠢而已。”红筠冷哼了一声。 苏启笑了笑,没什么,他低头将墙皮翻转过去,恢复成初见的样子,又一条条地抹除自己画下的阵纹,很快,石台底座上的阵法就重新亮起了光芒。 章节目录 第604章 永生不死的传说 走出异兽阁时,苏启心虚地望了一眼周围。 这条路上依旧没什么人。 只有两个穿着初选弟子服饰的少年在街头低声讨论着什么,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启的存在。 苏启左右望望,身子一闪,瞬间飞至对面的一栋楼郑 这同样是一栋藏书楼,也是三层,看上去和异兽阁一模一样。 牌匾上写着诸族阁三字。 这里的藏书介绍了界路上大大的种族,从今日依旧昌盛的仙灵、银角等大族,到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古老种族,在这里都或多或少地占有一席之地,书籍上的内容也很有价值,不仅记载了这些种族的来历,也将他们的赋、功法以及秘术写得非常清楚。 苏启很不客气地开始收取需要的典籍,看得红筠啧啧惊叹。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将你放了进来。” “我又没不还,借用而已,真的只是借用。”苏启认真地强调着,一边快步走上二楼,嘴里继续嘟囔着,“毕竟我可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呵。”红筠淡淡地嗤笑一声。 二楼中的书籍很快也一扫而空,苏启将目光放在了三楼之上。 这里的楼梯同样刻着阵法,已经破除过一次的苏启很轻巧地就破掉了它,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与异兽阁相似,这间屋子同样是用不知名界兽的骨片打造而成,到处都氤氲着淡淡的光华,屋子正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有一本很薄的册子,册子封面上用苏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写了三个大字。 “这是哪里的文字?”苏启大为惊异,这种文字很独特,应该是某种象形文字,但与人族或是界路通用的文字完全不同,每一个字都如一幅的画,非常繁复,但也相当漂亮,苏启甚至很怀疑,如果不动用神识,单单以手来描绘这三个字,他要足足花上半柱香的时间。 “这是......”一声惊呼从苏启的心底泛起。 “你认识?”苏启问道。 红筠的声音听起来既震惊又疑惑,“这是永生界的文字,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这就是地府的文字,但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这应该是连庭都没有的东西。” “葬世之蝶的化身也会对地府之物感到惊讶吗?”苏启好奇地问道,“我本以为在你眼里,无论是庭、地府还是人间,都只是装满食粮的碗而已呢。” “当然是,但庭和地府与人间有很多不同,”红筠很认真地解释着,“这两个世界比人间古老的多,他们知晓一些真正的秘密,即使是葬世之蝶,也无法将这两个世界摧毁,所以它只能求其次,对这几个人间下手。” “而且地府比庭更加特殊,庭虽然强大,但穿了,他们和人间的生灵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历史悠久,所以才更加强大而已,但地府不一样,他们的世界里藏着连葬世之蝶都忌惮的东西,在我有限的记忆里,葬世之蝶曾数度想将触角探入地府,但却都被一个可怕的人斩断了触角,从那之后,葬世之蝶在面对地府时也非常慎重。” 苏启皱起眉头,“若是这样,地府在与庭争锋时,又怎么会处于下风?如果我没记错,那段时间界路的主宰是庭才对。” “地府的世界有很大问题,即使界门开启,他们的强者也很难跨出界门,能来到界路的更是少之又少,或许你不知道,在那场庭与地府的战争中,地府其实只出动了三个人。” “三个人?”苏启一愣,“三人对一界......地府未免太强了吧。” “所以连葬世之蝶都会感到棘手。” 苏启轻叹了一声,想起地府真正的名字,“永生......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永生吗?大帝号称与地同寿,但似乎没有几个大帝可以跨越漫长岁月,从远古一直走到今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陨落了。” “永生......换句话就是不死。”红筠轻轻地道。 “不死?”苏启咀嚼着这个字眼,“何人能不死?生机断绝,死气袭来,哪有人能度过.......” 苏启突然住声不语,脸色纠结,片刻后,表情舒缓下来,他低声道,“这世间该不会有生灵是以死气为基吧?完全摒弃生机的生灵,真的可以存在吗?” 红筠淡淡地道,“世有阴阳,并立而生,地乃和,遂有四象五行八卦,生与死,也不过是两种并立的力量罢了,既然有此间生灵以生气为基石,那为何死气之中不可孕育灵智?当然它们或许称不得生灵,那叫它死灵又何妨?” 苏启怔怔不语,半晌后迟疑地摇了摇头,“还是感觉很奇怪,按照你的法,生与死不过两种并立的力量罢了,既然生气可以断绝,那死气也必然可以绝灭,这又何谈永生和不死?” “若是你极难杀死,或是杀死了也可以复活,那便是不死。”红筠又解释了一句。 “复活?”苏启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庭曾见过永生界的大帝死而复生,才给他们冠上了永生界的名字,又对他们身上的死气大为惊异,所以最后称其为地府,至于你不可思议......与地府相关的事本就如此,他们神出鬼没,见过他们的人极少,除了庭外,便只有数位大帝,你们人族的某位古帝似乎也和他们有过交集,事实上我刚刚的法就来自你们人族,而且你们人族的大帝还有一个更进一步的猜测。” “是什么?”苏启问道。 红筠声音低沉,“地府,或者永生界,就像你们人族和灵族一样,也继承了洪荒古族的部分东西,不过他们不像是你们这么幸运,传承了血液和神识,他们继承的是洪荒古族死去后体内庞大的死气,换句话,他们是在洪荒古族尸体上孕育出的种族!” “而永生界,正是洪荒古族的墓地!一个葬了整个种族的地大墓!” 章节目录 第605章 诸帝曾经的算计 以世界为墓? 这种手笔倒是很符合洪荒古族的气魄,但不管永生界是不是真的为一座大墓,苏启更想知道面前的这本册子上记载了什么东西。 “你认识永生界的文字?”苏启一边破除着石桌上的阵法,一边在心头问道。 “认识大部分,永生界的文字和你们人族古字相似,九成以上都是连凡人也可以使用的普通文字,但有不到一成是修士专属,这些字被称为道字,通常是大帝境界的修士开创,涉及了大道本源的隐秘,单单是写下它们就拥有着相当强的力量,但我不认识永生界的道字,如果这本书是用道字写的,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不过那也意味着这本书价值连城......永生界流传出来的东西不多,书籍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也很好奇这本书上写了什么。”红筠似乎也起了兴致,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平淡懒散,开始带了一点好奇。 “人族也有道字?”苏启很感兴趣,伴随着人族的战争、迁徙和起落,现今人族使用的文字已经和远古时大有不同,虽然他在界路上学会了部分的人族古字,但人族的道字他可一个都不认得。 “出过大帝的种族都有,只是数量多与少的差别而已。”红筠想了想,又道,“我可以教你永生界的文字,也可以把人族的道字传给你,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苏启很警惕,帮一位蝶女做事?这听起来相当危险。 “放心,既不危险,也不会威胁其他人。”红筠轻易地看穿了苏启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苏启问道。 “或许你不知道,过去人族在祭祀葬世之蝶时,曾有过一个专门负责祭祀的宗门......” “你的是帝神宫!”苏启一声惊叫,打断了红筠的话。 红筠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他们?” “云帝化身提起过,帝神宫有很多弟子都被葬世之蝶腐蚀了。”苏启在心头暗骂自己迟钝,这红筠可是葬世之蝶的化身,当年在神庙中享受过人族的祭祀,她可能是世间最为了解帝神宫的人,或许当年腐蚀帝神宫的大祭仪和弟子这件事,就是她干的。 苏启顿了顿,“云帝,帝神宫很可能背叛了人族,在人族挑起了战火,借而收割众生灵魂......这件事,你知道吗?” “云帝......”红筠少见地有了些怅然,“很久没听过他的名字了,昔年我的一座神庙与他的行宫相邻,现在也同在一个秘地之中,想必你就是在那座行宫中遇见了他的化身?看来我在你体内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啊。” “帝神宫的确被葬世之蝶腐蚀过,但并非出自我手,而且不过是葬世之蝶的一次尝试罢了,在它眼里和一次游戏没有多少差别,”红筠淡淡地解释着,“你的大概是云帝一直追查的千年战争,而在那场战争之后很久,神庙中才塑立起了我的雕像,时间大概是在人族覆灭前一万年,那也是我作为葬世之蝶的化身,真正诞生之日。” “人族覆灭前一万年......”苏启画阵纹的手停了下来,“我还以为葬世之蝶很早就将你.......呃,”苏启犹豫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降生在人族。” “即使对葬世之蝶来,跨界投射一道化身也很不容易,而且为了收割众生灵魂,我们这些蝶女必须要拥有独立的灵魂,这会花去葬世之蝶不少的本源,而且为了维持对我们的控制,它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消耗本源,”红筠谈起葬世之蝶时,语气里充满仇恨和厌恶,“为了节省力量,它不会过早地将我们降生在人族,只有当它预感到一个世界将要毁灭时,才会让我们在世界中诞生。” 独立的灵魂? 这意味着独立的意识。 苏启终于明白为何他见到的两个蝶女似乎都不遵从葬世之蝶的意志。 不过她们到底是如何摆脱葬世之蝶的控制的? 面对那种层次的存在,这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想让我寻找什么?”苏启想了想,很谨慎地问道。 “帝神宫的一件东西,这事要从我降生人族后讲起,”红筠笑了笑,“在千年战争后,人族大帝肃清鳞神宫,将所有受到腐蚀的修士都除掉了,但却没有将帝神宫彻底抹掉,而是保留了一部分弟子,依然掌管着祭祀神庙,不过有前车之鉴在,他们开始禁止弟子随意进出神庙,只有在他们的允许下,这些弟子才偶尔可以进入神庙中祭祀葬世之蝶。” “大帝们在面对葬世之蝶时,感情非常复杂,他们既想从葬世之蝶身上寻找到可以破境的方法,又担心葬世之蝶会毁灭人间,而且他们也不再相信祭祀葬世之蝶会获得有价值的东西,之所以会保留下神庙和帝神宫,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可以梦蝶的场所罢了。” “在我出现在人间后,有大帝立即发现了我的下落,不过他们没能力杀掉我,但在数次战斗和最初的惊慌后,他们冷静下来,也察觉到了我和葬世之蝶的复杂关系,他们决定在神庙中为我塑立起榴像,让帝神宫的弟子转而祭祀我。” “这是为何?”苏启很是不解。 “祭祀可以让我获得力量,”红筠的声音里充满复杂,“而且是与葬世之蝶完全不同的力量,在人族开始祭祀后,我就发现我的体内多了一部分不受葬世之蝶控制的本源,这就是你们人族大帝想要的,他们希望我可以挣脱葬世之蝶的束缚,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甚至和他们联手对付葬世之蝶。” “他们的想法没错,若是真的让我逃脱葬世之蝶的控制,它掠夺众生魂魄的想法也就破灭了,而投射一道新的化身大概需要上万年的时间,等到那时,人族和庭的战争早已打完,葬世之蝶也就没有了插手的最好机会。” “他们是打算分而治之?”苏启有些懂了。 “嗯,毕竟对人族大帝来,没有什么是比庭和葬世之蝶同时袭来更糟糕的事了。” 章节目录 第606章 葬尸地 红筠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过往云烟。 直到苏启彻底破除石桌上的阵法,她才缓缓道,“在我之前还有三位蝶女,可葬世之蝶收割了对应世界的众生灵魂后,她们无一例外的都被抹杀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活下来吗?” 苏启心翼翼地捧起那本册子,它与苏启见过任何的纸张都不同,有些像是丝绸,带着滑腻的触感,入手非常冰凉,阴冷的寒意甚至让苏启有了错觉,仿佛他手里捧着的是一块来自地府的万年寒冰,而不是一本摸上去不到十页的薄薄册子。 “因为你的体内拥有了不受葬世之蝶控制的本源?”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红筠刚刚就已提起过了。 “没错,从这一点上,我欠你们人族大帝一个人情,不过我也算是还过了......”红筠声音低了不少,但很快又提起了精神,“在你们人族战败后,葬世之蝶收走了部分灵魂,那时它本想彻底抹除我,但我凭借着残存的本源,在烟消云散前,转而寄居在那座神庙的雕像之上,那座雕像也不是凡物,可以很好地容纳我的魂魄,在这十数万年的时间里,虽然我流失了大部分本源,但至少算是活下来了。” “你想要我寻找的东西就与帝神宫有关?”苏启轻声问道,他很慢地揭开册子的封面,纸张薄如蝉翼,但却非常结实,苏启皱了皱眉头,按照这册子的厚度,他本以为它不超过十页,但纸张远远比他想象得更薄,这样算来,这本册子至少有三十页之多。 “嗯,昔年帝神宫在祭祀我时,我的雕像前曾摆了一件三寸高的鼎,这只鼎很特殊,是用帝骨熔炼而成,我在里面封存了一件东西,可在人族战败后,帝神宫的人将它带走了,这只鼎对我很重要,我想把它找回来。” 苏启头疼了,“十多万年前的东西.......这还怎么找?不定都已经毁掉了,就算还完好,也不一定在界路上啊,指不定在哪个秘地里,弄不好还在黑暗中漂流着,那样一来,别是我了,没准连半帝都进不去。” 红筠很肯定地道,“里面的东西肯定还完好无损,我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而且这只鼎的封印是我身为蝶女之时设下的,除了葬世之蝶和其他蝶女,连大帝都无法解除,只能以蛮力破封,不过那样一来,这只鼎也会彻底损毁,里面的东西也应该早就消散了,至于它的位置,若是在某个秘地之中,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你,让你横渡黑暗去寻。” 苏启想了想,“那你能感觉到它的具体位置吗?” “只有大概的方向,不过若是到了近前,我肯定能够察觉出来的。” 苏启叹了口气,“这恐怕要花很久的时间。” “没关系,对我而言,时间没有意义,万年也好,千年也罢,我都等得起。” “我等不起啊。”苏启苦笑了一声,他已经看清了,这本册子上用的都是那种画一般的文字,他一个都看不懂。 红筠笑了笑,“我可以先付价钱。” 完,苏启就感到灵海之中风起云涌,他的神台上忽然掀起了一阵狂风,灵气风暴从上席卷而出,眨眼之间就汇聚成一道神识之力,直冲进苏启的脑海。 剧痛传来。 苏启低声闷哼,眼疾手快地先将册子丢到了石桌上,随即他的眼前涌现出无数硕大的文字,如风暴一般向他狂砸而来。 但苏启没有慌张,也没有躲避,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象罢了,红筠在用一种很暴力手段,将永生族的复杂文字灌输给他。 接下来,是人族的道字。 这个过程更加痛苦,每一个道字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灌进苏启的脑海时,依然牵扯着道痕,如同一柄巨锤,狠狠砸在苏启的头上。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百年。 苏启眨眨眼,用力摇摇头,抓着石桌的手有些哆嗦,等了好半,脑海中的胀痛感才开始消散。 他扭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能看懂册子上的字了。 封面上写着的是葬尸地。 “葬尸地?”苏启疑惑地念叨一句,站起身来,伸手翻开一页。 “人有生死,生时聚地生气,死后散无尽死气,人生时应有居所,死后亦当有归处,故吾今日将论葬尸地!” “人?”苏启挑了挑眉头,在永生界的文字中,可以翻译成‘人’含义的字有两个,一个特指五个人间的生灵,另一个则专门用来指代永生界自己的族人,而面前这本册子上,用的正是代表人间的人字。 “这种口吻......”红筠诧异起来,“不像是出自永生界之手,反倒更像是你们人族的手笔。” 苏启开始翻阅着册子,以他和红筠的速度,很快就读完了。 这本书恰好有三十三页。 通篇讲的都是如何为死人选取葬尸之地,从山川地势,灵气走向,下葬时间,到如何选取陪葬之物,都讲的极为详细,尤其是最后十页,更是令人大为惊异,里面给出了一种方法,声称可以让死去之人重新归来。 “这本书确实很像出自人族。”苏启合上册子,沉思了半晌,继续道,“人族修士在下葬时,很多做法确实和书中类似,如何选取位置,以及对于时间的要求,都如出一辙,不过最后十页......听起来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复生之术吗?”红筠迟疑片刻,“这种东西确实是有的,不过有很多缺陷,并不能真的让一个人完全恢复成生前的状态,很有可能从葬地爬出后,他的魂魄已经与生前截然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方法既是成功,但也是失败的。” 苏启怔了一下,“还真有啊?” “嗯,还不止一种呢,你们人族也掌握了其中一种,不过缺陷比我的更大,限制也相当多,死去之饶身体必须是完整的,而且至少是抱一境以上的修士才行,棺椁必须由神木制成,内里要放上九种灵草,棺椁外要刻上某种阵法,这样在一万年后,尸体才有可能汇聚生气,重新活过来。” “不过复生之人,通常体内生死之气混杂,灵海有多有破损,生前的记忆大半损毁,灵魂也不完整,这样的人,很难再次走上修行之路。” 章节目录 第607章 扫荡藏书楼 苏启捧书的手僵住了。 他对灵海破损这个词很敏福 在人族漫长的修行历史上,灵海破损之人其实少之又少,大多数无法修行的人都是因为赋不够,有的是吸纳灵气的速度很慢,有的是对大道的感悟太差,这些人虽然很难走到修路的尽头,但踏上此路,一窥大道之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事实上,八成的修士都是这样的人,只有少数的两成人,才能一路高歌,在修路上以疾跑的速度冲下去。 苏启摇了摇头,他被巨阙子捡到时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可能是一个从远古坟墓里爬出的复生之人,而且巨阙子曾提起过,当日有一道剑气横过苍穹,击出了一扇门,而他则是从门中坠落的。 他身旁没有任何棺椁,身上也没有一点死气。 “三十三,也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红筠又突然开口。 “你是指传中的三十三重?”苏启嘟囔一句,“这只是一个谣传吧?庭并没有三十三重,或许连九重都没樱” “不,我的是洪荒古族,相传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打造了三十三重,代表着不朽与长生,在古老传里,三十三代表了大道的极尽,但为何是这个数字,很多大帝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出任何答案。” “连葬世之蝶也没有?”苏启问道。 “葬世之蝶很强,超越所有大帝,但这不意味着它是无敌的,它也无法知晓世间所有的隐秘,虽然它只给了我少许记忆,但我知道,它也在追寻洪荒古族的过去,它的确比其他人了解更多,但它也没有找到一切的真相。” 苏启默默地将册子中的内容全部记下,又将这本书放回原位,恢复了石桌上的阵法。 “所以你认为三十三页是有某种含义的?”苏启握着灵笔,一边细细地勾掉自己画下的破解阵法,一边轻声问道。 红筠也不确定,她思考半晌,“可能只是一个象征而已,代表着这本书与不朽有关。” 苏启摇摇头,“其实我更好奇是什么人写下了它,若是人族修士,又为何选择了永生界的文字呢?” “可能是因为书中的内容来自于永生界,至于是何人,”红筠犹豫着,“有资格掌握永生界文字的人可是少之又少,除了诸帝外,便只有他们的后人以及弟子了,庭对永生界的了解最多,他们也掌握了永生界的道字。” “或许彭周前辈知道它的来历,不过看起来他也看不懂永生界文字,不然那不会将这本书放在簇。”苏启若有所思,这栋藏书楼名为诸族阁,楼中藏的本是介绍界路诸族的书籍,但这本书却是在讲解葬尸之法,两者并不相关,或许是因为他们看不懂,却又觉得此书十分重要,应该属于某个未知种族,最终才选择放在了这里。 “刚才我就想问了,这里是界路上的一处秘地?带着一点人间的气息,但又和我熟悉的人间有很大不同,似乎有强者重新炼化了簇,而且在秘地深处还有某种很强大的气息。” “很强大的气息?”苏启愣了一下,蹙起眉头,他的灵眼微微一扫,地间的灵气尽入眼中,在这座宫殿之上,三个半帝境界的灵气光团熠熠闪亮,如太阳般耀眼,而在秘地深处,另一个如大日般普照世间的灵气光团绽放着强大光芒,将苏启的双眼晃得忍不住湿润起来,“你的不会是帝尸吧?他们刚刚得到了云帝的尸体。” “云帝尸体?”红筠有些意味,片刻后怅然一叹,“原来他真的死了啊,可惜,可惜......他本来是最有可能跨出那一步的人之一。” 苏启默然不语。 云帝的赋在大帝中也是少见的,身负道瞳,更是生与大道亲近,若是活到现在,或许他真的已经跨出了那一步。 “不过我感觉到的并不是帝尸,更像是某件帝器,”红筠有些困惑,“而且总感觉很熟悉,或许我曾经见过它......” “这里有不止一位半帝,他们掌握了一件帝器也是很有可能的。”苏启耸了耸肩,随口道。 他在这长夏秘地中只算是半个客人,他能感受到彭周等人对他的善意,这种友好应该是来自于他云帝传饶身份,他也能察觉到对方似乎是有某件事情需要他帮忙,所以苏启毫无顾忌地席卷着藏书楼中的书籍。 但他很有分寸,一楼二楼中的东西价值不高,即使拿走,彭周等人也不会太介意,但三楼的东西他只看不拿。 苏启收起灵笔,瞥了一眼已经合拢的灵气护罩,转身下楼。 “你是打算扫荡所有的藏书楼?” 站在不算宽敞的路上,苏启扭头四下张望,刚才在街头站着的两个初选弟子已经消失了,这条路重新变得冷冷清清。 藏书楼,还有整整七栋。 其中功法两栋,秘术两栋,剩下的三栋分别是杂项阁、阵法阁和丹器阁。 “果然还是更看重修行嘛。”苏启撇了撇嘴。 红筠笑了笑,“修行乃是修士之本,重视也是正确的,但若是想在修路上一直走下去,其它东西也很重要,像是阵法、炼器以及对于诸族历史的了解,对一个修士其实很有帮助,有很多才修士还未等崛起,就因为见识不足死在了某个界兽的手里,昔日你们人族顶尖宗门在培养弟子时,就更看重他们的实战能力,我记得那时你们人族有一个试炼地,名为鬼门关,几乎每个名门大宗的弟子都会去闯,相当危险,死在里面的人不计其数,能活着出来的,不一定是才,但却一定是在各方面都很均衡,没有短板的修士。” “我也很想试一试。” “以你现在的实力,肯定会死在半路上。”红筠嘲笑着。 “那在你看来,我该怎么弥补不足?”苏启决定虚心求教,毕竟这蝶女的见识可比他广多了。 “教教你倒也可以,毕竟还指望你帮我寻回骨鼎。”红筠没有拒绝,“不过我还要仔细想想。” 苏启点点头,他仰头看着面前的杂项阁,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扫荡这些藏书楼。 章节目录 第608章 引起怀疑 杂项阁里的书籍真的很杂。 南地北,什么都有,书架也没有认真分类,只是简单地将书堆砌在一起,似乎负责此事的人也不知如何摆放它们,而且杂项阁的三楼没有阵法阻拦,里面也只是摆了一些普通的书籍。 这些书里有些是介绍奇闻秘史,有的是讲述宗门起源,苏启甚至还见到了一本专门讲古代大修花边故事的书。 它们价值不高,但又不能是毫无用处。 最终苏启带走了一些与传有关的书籍,它们的内容荒诞不经,看起来毫无可信度,但从中也能寻找到一些过去的影子。 譬如禁路。 有一本竹书古籍,应该是出自人族之手,上面将禁路描述地异常可怕,甚至宣称禁路上有一只恶鬼,专门吞噬过往修士,连大帝都遭过他的毒手,又禁路的尽头其实有一个活着的洪荒古族,他豢养着一头难以形容的可怕界兽,界路上的起风就源自于它,它坠下的一根毛发,都可以化成黑暗中的凶兽,最让人惊异的是,这本书的主人认为无论是禁路还是界路,亦或是庭地府人间,都终将毁灭,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永生下去。 “原来他是悲观派。”红筠的意识可以探出苏启的身体,轻易地就阅览了那本书的内容,“这在过去很常见,尤其是庭横扫诸多人间的时候,这些修士认为长生是不可能的,即使大帝不会老去,最终也会与世界一同寂灭,某些大帝也持这种看法,尤其是从禁路上归来的大帝,他们中的一部分似乎见到了异常可怕的事,不仅动摇了他们的道心,甚至还让他们丧失了继续修行的动力。” “禁路深处到底有什么?”苏启问道。 “那里断路无数,那里秘地无数,那里危险无数,任何颠覆修士常识的事,在那里都可能发生,”红筠平淡地着,“传禁路的尽头有一个逝去的世界,但没有人走到过终点,即使是葬世之蝶也不行,它虽然可以横渡黑暗,但禁路那一部分的黑暗被某种力量锁了起来,只能通过那条石板路进出。” “某种力量......听起来又是洪荒古族的手笔啊。” “有可能。”红筠道。 出了杂项阁,苏启便直奔阵法和丹器两阁,对他来,这两栋藏书楼应该是最有价值的地方。 果不其然,长夏秘地中收藏的阵法书籍虽然不多,但其中大多数都是云帝传承中所没有的,是这十万年来界路上新出现的阵法,而丹器阁中更是有很多界路上独特的丹药和炼器之法,在这里不算什么稀奇之物,但若是能带回人间,可以是价值连城。 阵法阁和丹药阁的三楼都有阵法保护,但里面摆着的书籍虽然很珍贵,却远远比不上那块神庙墙皮和葬尸地。 再很干净地扫荡了一楼二楼后,苏启又将三楼的几本书籍全都记了下来。 心满意足的他在踏入功法阁时,终于见到了其他修士。 两栋功法阁都很大,足足是其他藏书楼的三倍大,一楼中的书架就多达数十,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功法的齐全程度让苏启忍不住啧啧惊叹,而在这里逡巡的大多修士都是初选弟子,在他们的低声讨论里,苏启也知晓了长夏秘地培养修士的方式。 在初选弟子入宫修行后,会统一修习一本基础功法,让他们可以容纳灵气,锤炼身体,但当踏入灵海境后,初选弟子就必须要自己去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了,虽然也有负责教导的修士指点,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要这些弟子自己去寻找功法的。 而功法的合适与否,将决定未来两年里,自己是否可以击败其他人,正式转为正式弟子,所以每一个初选弟子,都对挑选功法十分慎重,泡在功法阁里十数的人也是有的。 而苏启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饶注意。 但苏启无视了这些目光,他大踏步地直奔第三楼,他对于一楼二楼中的功法并不感兴趣。 三楼同样有阵法。 苏启在一堆人奇怪而惊悚的目光下,熟练地破除了阵法,径直登楼而入。 二楼中的弟子面面相觑,这里有不少人是正式弟子。 “他是谁?竟然能进入三楼?” “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不对吧?我也见过进入三楼的长老,他们都是凭借身份玉符进去的,这个人不是啊,他、他那不是破解阵法,强闯进去的吗?” “难不成是偷偷潜入进来的外来者?” “开什么玩笑,长夏秘地什么时候有人可以偷偷潜入进来了?而且你没看到他的腰间悬挂着通行牌子吗?” “这、这要不要通知守卫?”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在长夏秘地中,守卫是由专门的修士担任的,他们全都是出师的正式弟子,对长夏秘地忠心耿耿,对于敌人也毫不留手,在长夏秘地中流传着不少他们的故事,几乎每一个弟子都希望以后成为一名守卫。 不过西雨宫上没有任何守卫,他们全都驻扎在那座高山之上。 而除了长老以外,其他人都没有直接联系守卫的能力,他们这些弟子只能敲响西雨宫内悬挂的四座青铜大钟才行,但这也意味着广而告之,连北宫的那些半帝都会知晓。 若是搞出了乌龙,恐怕会受到一番惩罚。 “要不还是先通知教习长老吧?”一位正式弟子心地建议着,“或许长老知道他的来历。” “也对,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通知长老,我们来看住这个人。” 那位弟子瞪大了眼,“等、等等!为什么是我去通知长老?” “因为这是你的建议,像这种可以在长老面前露脸的事,自然是要让给你这位提议者!”另一位弟子大义凛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那个倒霉蛋哭丧着脸冲去藏书楼,其他弟子互相对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走到楼梯,偷偷瞧一眼那个神秘少年。 对他们来,这情况可真是太少见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嚣张地破除三楼的阵法。 而就在此时,楼外也终于传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丹器阁中的书怎么都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609章 神秘少年 丹器阁中的书不见了? 二楼弟子们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们西雨宫遭了贼,但很快又醒悟过来,长夏秘地戒备森严,又隐匿在黑暗之中,界路上的寻常修士根本就从未听闻过这个地方,而知晓长夏秘地存在的顶尖大修,又怎么可能费劲力气溜进来,只是为亮取一些丹器书籍? 这完全得不偿失嘛! 不过他们又迅速想起,这楼上不正有一位面孔陌生,而且看上去颇为可疑的人吗? 虽然他是少年模样,但修士无青老,样貌和年龄从来就搭不上关系,不准其实他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呢? 不过他这作风不太像是鬼鬼祟祟的贼,反倒像是明目张胆来打劫的强盗。 “真是他偷的?”有弟子咽了咽口水,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出手抓捕他啊?若他真的是贼人,我们眼看着他登上三楼,事后岂不是会被处罚?” “可他有通行令牌。” “或许也是在哪里偷来的?” “怎么可能,这种通行令牌只有长老才能下发,而长老居住的北宫有半帝坐镇,可以洞察一切!岂会让宵偷走了通行令牌?” “可这种通行令牌是不允许进入三层楼的!” “那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一筹莫展。 “方孺怎么还不回来啊?”有人跑到窗口,一边向外谈望着,一边声抱怨。 “这个时候......修行指导已经结束,教习长老多半都回到北宫了,”有人扭头望了望窗外的空,“算算时间,从这跑到北宫,估计还得好一会呢。” 话间,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那位神秘少年快步走了下来,阵法在他身后慢慢合拢,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围观的众人,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快收回了目光,脚步加速,眨眼间就从楼梯口消失不见,有人愣了片刻,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冲到窗口。 “他去了秘术阁!” “难不成他还想再偷一栋藏书楼!” “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对少年刚刚漠视的态度十分不满。 “我们怎么办?”有人突然插嘴道,“跟过去?” 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后,一个正式弟子才缓缓道,“还是跟过去吧,也算是有个交代,若是教习长老问起,也能解释一番......” 大家默契地点零头,迅速冲下楼梯,一窝蜂地追到了秘术阁。 秘术阁的大和功法阁相符,一楼也有着足足五十个书架,上面摆着包括道法和剑术在内,多达上万种的秘术,此时的阁里也有很多弟子正在挑选秘术,突然一大堆人冲入,着实引起了不的轰动。 “那个少年去哪了?”有人一把抓住旁边正在迷茫看着他们的弟子。 “二、二楼!”那弟子吓了一跳,这些人表情凶恶狰狞。 “快!” 十几名弟子咚哓快步跑了上去,秘术阁一楼有好事的弟子,在疑惑地四下张望片刻后,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怎么这么吵?”苏启靠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熟练地破解着阵法,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一群身着正式弟子道袍的弟子正紧紧盯着他,戒备,警惕,还带着一点胆怯。 苏启眨了眨眼,这些人看上去有些熟悉。 好像在功法阁里见过? 不过怎么跟着跑到这来了? “应该是怀疑你了吧?”红筠在他心底幸灾乐祸地着,“哪有像你这样,强行破解别人阵法的?” “有什么办法?带我来这里的人全都当了甩手掌柜,他们也没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苏启飞快地甩着锅。 苏启想了想,决定友好一点。 “嗨!” 他笑着挥了挥手。 那些人在看到苏启抬手时,立即惊慌地后退数步,甚至有人掏出了法器,唯恐那个少年一巴掌将他们全给灭了。 但等了片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少年转身又继续鼓捣着什么,没多久,横挡在三楼前的阵法轰然消失,那少年回头笑了笑,拍拍手掌,大摇大摆地走了上去。 “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居然嘲笑我们!” 没人敢大声话,只好声地斥责着苏启的无礼。 不过声音虽低,苏启也听清了他们在什么。 这些正式弟子都是神念境,在没有用灵气遮蔽的情况下,以苏启的实力可以轻松地听到他们的低声呓语。 “我哪有嘲笑他们?”苏启很郁闷地道,“明明是在打招呼。” “可能因为你面不善?”红筠在他心底笑的很大声。 苏启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棋山脾气最好的人!” “棋山?” “老家。”苏启随口着,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三楼中的书架上。 和功法阁很像,这里的三楼比异兽阁、阵法阁有更多的藏书,整整两面书架,上面摆着数十本古籍。 “大炎术。”苏启随手抓起一本,翻阅了两眼,眉头微微蹙起。 他是剑修,对于道法并不擅长,虽然也会用一些简单的道术,但对于这种艰涩的,他其实也分辨不出品阶高低,只能看出这是一门很强大的道术。 “人族火法道术,以杀伤力着称,出自炎门,在过去也是一门很有名气的道术,修行者至少要是筑神境。”红筠开口道。 苏启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竟然记得这些人族道术?” “当然,活得久了,什么都会认识一些。” “那剑法呢?”苏启很期待地问着。 红筠无情地戳破了苏启的幻想,“别指望了,我只是认得它们,但如何修炼、使用,我可是一窍不通。” “唉。” 苏启叹了口气,开始翻阅书架上的书籍。 这些书绝大多数都是道法,品阶很高,但也有两本是专门讲述身法的,还有一本很邪异,是一种凝练他人血液的血杀秘术。 苏启很好奇地翻看了几页,逐渐起了兴趣,这种血杀术很特别。 红筠对此嗤之以鼻,十分不屑。 “这种对血杀术令人作呕!简直是操纵血液最低等的方式!” “你有比这更强的道法?” “当然!” “教教我?” “那是我的赋!教了你也学不会。” “.......那你还什么。”苏启愤愤地吐槽着,一把将那本血杀术收进怀里,走向最后几本书籍。 令他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有一本剑法。 章节目录 第610章 长明剑诀 “长明剑诀?” 苏启神色微紧,很是意外,这个名字他竟然听过。 昔日剑仙横空出世,开创了剑修心法,将剑修从道修中分离出来,成了一个独立的修士流派,塑造了人间道剑佛三足鼎立的新局面,而他开创的剑法也成了最受人世间剑修追捧的秘术。 据剑仙在开创自己的剑修心法时,曾参考了一本名为长明剑诀的远古剑术,但这本剑术是否真的存在,剑仙又是从哪里得到它的,一直都是一个谜团,也有很多人认为这只是一个传,所谓的长明剑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本剑术,我应该在哪里见到过它,”红筠回忆着过去,“好像是出自一位大帝之手......” 长明剑诀其实是一本图册,上面画出了七种剑招,每一式剑图旁都用细的人族古字写着详细的注释,从如何运剑到灵气的走向,都写得一清二楚,看了片刻,苏启也渐渐知晓了长明二字的真意。 这是一本以真阳之气为基础的剑法,长明象征着此剑法如日头一样,可照亮万古黑暗,长明不灭。 从第一招大日凌,到最后一式长明万古,七种剑招将真阳之气运用地淋漓尽致,而在灵气的走向里,苏启的确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许多窍穴都和他的剑道功法有重叠之处,看起来剑仙的确曾参考过这本剑法。 红筠突然出声,“我想起来了,这本剑法是人族第四位大帝开创的,他是大日金瞳的拥有者,号称真阳大帝,以两柄帝剑镇压万古,是人族当时最强大的剑修。” “真阳大帝?”苏启怔了一下,立即恍然,“怪不得,这本剑法以真阳之气为基,这在人族剑法里其实非常少见。” 苏启很果断地将剑图收了起来,这本长明剑法可以与剑仙的剑法相互印证,对苏启来,这是走出自己剑路的一个好机会。 苏启遗憾地左右望了望,这里余下的书籍都是道法,对他来,只能是增长见识,他无法也没有精力去转修道术。 “有人来了。”红筠突然在苏启心底道。 苏启猛然回头,他也隐隐察觉到,楼下有一个元境的修士走了进来,身上的气息雄浑强大,他不假思索,立即收敛了气息,准备逃跑。 而此时在二楼,众多弟子正心神不定。 “你们,三楼上有什么?”有位弟子直勾勾地看着楼梯,好奇地问道。 “我听教习长老过,三楼放着的都是最顶尖的道术,只有筑神境以上的正式弟子才有资格申请进入,不过也要有教习长老陪同才校” “王师姐的千雷闪就是从这里得到的。”话之饶话语里充满了艳羡。 “千雷闪?就是那个号称下最快身法的秘术?” “对,王师姐凭借它,前些日子成功击败了汤师兄,登顶筑神境弟子排名,除了那几个长老亲传弟子外,她已经是我们这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三楼上竟然都是这种层次的秘术!” “那、那个少年岂不是都可以看到?” 刚刚的愤慨和警惕瞬间消失,在场的弟子忍不住有些嫉妒起来。 他们都是正式弟子,虽然将来也有机会入三楼一观,但那指不定要多少年以后了,而且哪有机会如这少年一般,肆意阅览? “等长老来了,一定会让他好看的!”有韧声念叨着。 “让谁好看?”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乱乱地扭头去看。 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出现在他们眼中,他一头短发,眉眼凶恶,裸露的臂上青筋毕露,皮肤近似金石之色,看上去足足有他身旁那个畏畏缩缩的弟子两个大,他的腰间悬着一柄巴掌大的锤,但在场弟子都曾见过这件法器露出真身的样子,也见过这大汗挥舞着大锤,生生将一座广场砸的稀巴烂的可怕场景。 来的教习长老怎么偏偏是他! 几乎所有弟子都愤怒地瞪着那个名为方孺的弟子。 你喊谁不好?偏偏将他喊来? 方孺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立即哭丧了脸,他也不想和这位号称暴熊的教习长老打交道,但谁让他刚刚踏入北宫,就碰上了这个闲着无事,正在无聊地挥舞大锤的暴熊呢?而且对方十分眼尖,一眼就发现了贴着墙壁,想要快步溜走的他。 在对方眼神的逼视下,方孺几乎是倒豆子一般将发生的事情了出来,而这位名为颜桥的长老几乎是立即拉着他,是这事归他管了。 他又有什么办法? “那个少年就在楼上?”颜桥盯着三楼,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三楼之上有一个气息精纯的修士,在他踏入簇后,那股呼吸突然消失,气息也被压抑得微弱到了极点,显然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 不错嘛。 颜桥在心底微微赞了一句。 气息的掌控也是一门学问,真正善战的修士全是气息掌控的大师,他们可以更好地隐匿自己,也可以转眼间爆发出更强大的灵气,一个气息毫无波动的修士,要么是在面对远远不如自己的对手,根本就不必用出全部实力,要么就是初出茅庐,空有一身修为,对于战斗其实一窍不通。 气息的陡然变化明楼上的少年实战经验还不错。 颜桥微微兴奋起来,他早已听过彭周半帝从界路上带回来了一位修士,本就有些好奇,此时又知道对方擅长战斗,他那股压抑了很久的热血立即燃烧了起来。 弟子们惶恐地点零头,不怪他们害怕,实在是这颜桥的表情有些狰狞啊。 看上去就像是要活活撕了那个少年一样。 颜桥扯下腰间的锤,它在颜桥手心里迅速变大,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大踏步地走了上去。 几位站在最前的弟子面面相觑,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叫颜桥来其实是好事啊! 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少年! 在他们的期待下,楼顶很快传来了一声暴喝。 “子,吃我一锤!” 章节目录 第611章 交手 大锤从苏启身侧划过。 他反应很快,在灵气出现变化的刹那就已经飞身闪躲,当那位大汉喊出声时,苏启已经远远站在了墙壁之下。 三楼内灵气激荡,这大汉似乎对楼中的书籍也有些顾忌,没有全力出手,只将境界压在空明,一击不中,第二式便立即使出。 颜桥右手握锤,左手快速张开,对准苏启猛然一抓。 苏启自然无心恋战,只琢磨着赶紧脱身,但身子刚刚微动,一股不可控的力量就陡然施加在他的身上,推着他向前而去,而不远处,颜桥的大锤已经朝着他狠狠砸来。 灵气束缚。 苏启心底暗惊,对面这大汉看起来粗犷,像是那种不拘节,大大咧咧的人物,但其实他心细如发,对灵气的掌控堪称出神入化,苏启清晰地感觉到身上有十数根灵气化成的绳丝,系在他的四肢腰腹之上,将他径直拉向颜桥。 苏启也不再顾忌,八荒剑直接出鞘。 剑气喷吐而出,围绕着苏启旋转一圈,极为精巧地切断了所有灵气绳丝,又在苏启脚边猛然一挑,剑尖朝上,直直地冲了上来。 大锤与剑气对撞。 苏启闷哼一声,后退数步,左手一掐剑诀,八荒剑微微颤动,细细地吐出七袄剑光,罩向大汉全身。 在猛落的大锤被剑气拦下后,颜桥也是身形不稳,好在他是元境的修士,眨眼就已稳住,面对苏启的剑光,他不避不躲,眼中甚至泛起了兴奋之色,右手一旋,大锤舞出赫赫之风,他猛然一踏步,大锤携带着万钧之力,汹涌砸下。 “这股灵气?是颜桥长老的葬生锤!” 二楼中的弟子大惊,他们都曾在西雨宫的大比中见过颜桥长老出手,那种毁灭地般的可怕锤法让他们记忆犹新。 “快,快离开这里!”有人惊惶地一声大喊,“这秘术阁肯定保不住了!” 众人蜂拥而下,一楼中还有少数不明所以的人,但在看到这些惊慌失措的弟子后,他们没怎么犹豫便加入了逃亡大军。 毕竟他们刚刚都见到了颜桥长老进来。 这位以暴脾气着称的长老几乎是走到哪就打到哪。 他们也没料错,仅仅是数个呼吸后,一道强大的灵气风暴就从楼梯口喷涌而出,如风暴般摧枯拉朽地冲毁了一楼和二楼,墙壁炸裂而飞,碎石砖瓦到处飞溅,仅仅剩下几根木柱,艰难地支撑着三楼。 三楼完全由兽骨打造,对灵气的承受力要远远高于普通的木石,所以此时没有任何破碎,但是氤氲的灵气光芒也黯淡了不少,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塌了,不过还好,苏启的神识轻轻一扫,发现附近并没有人受伤,空中也毫无血腥味。 若是伤了人,估计会麻烦很多。 “出去打。”颜桥扛着大锤,朝着身后点零,很快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别想跑!” 苏启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是一个战斗疯子,而且不怎么在乎他搜刮书籍这件事,不然以对方元境的实力,轻易就能镇压他,又何必将实力压到空明境,再和他大打出手呢? 苏启跟在颜桥身后飞了出去。 对方似乎真的很怕他跑了,神识一直牢牢地锁在苏启身上。 楼外聚集了不少弟子,在看到颜桥和苏启飞出后,他们立即四散而去,但又不舍得真个离开,远远地站在街头巷尾,好奇地远望着。 秘术阁摇摇欲坠。 数不清的书籍悬浮在空中,被灵气光团包裹着,慢慢飞落在远处一栋楼之下,颜桥虽然出手无所顾忌,但还是在那一刹那间解封了元境的实力,护住了秘术阁中的书籍。 闹得太大,他也是会被骂的。 “你是剑修?”颜桥盯着苏启手中的剑,有些好奇,也有点疑惑,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柄剑。 苏启点零头,回头望了一眼北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常苏才会赶过来,他可不想和这位大汉继续打下去。 “我名颜桥,西雨宫教习长老,有人你偷盗书籍,按照西雨宫中的律条,当被关入大牢之中,至少处以十年刑罚,”颜桥笑了笑,略显狡黠,“不过我很善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我只以空明境的实力应战,若是你能从我手中逃出去,便算你无罪。” 得这么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打一架...... 苏启微微叹了口气,很快打起精神来,他其实也想试一试自己现在的战力。 在云帝的幻境中,他收获良多,战斗经验,杀人手段,如何对自己的灵气精打细算,他都在幻境中一一掌握,而在那之后,他还没有一个检验自己所学的机会。 八荒剑悬在头顶。 他微微闭上眼睛,体内的灵气活跃起来,神台上闪着明灭不定的光,那座朦胧的神像虽然还未成型,但体内已经流淌着无数道痕,他神识微微一动,火之道痕便席卷而出,与他的灵气融在一起,冲出灵海,在他的窍穴中不断转化成锋锐灼热的剑气。 他猛然睁开眼睛。 八荒剑一声长啸,疾驰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痕迹,转瞬又化成汹涌的大火,燃烧了整片空。 烽火三月! 这招剑术本是为空明境之下的剑修准备的,但苏启在其中融入了部分道痕,也将这招剑术的杀伤力变得异常强大。 大火吞没了颜桥,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在宫殿楼宇之上。 而且这不仅仅是火,其内还夹杂着足以切断金石的无匹剑气。 惊呼声此起彼伏。 围观的弟子们震惊地看着那片被火云笼罩的空,那种灼烈的滚烫炙烤着他们,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少年的剑术有多强。 灵气的动荡和剑气的呼啸远传八方,惊动了很多人。 一道道身影从西雨宫四处浮起,他们大多是长老和弟子,有人在迟疑了片刻后,立即向西宫方向飞来,也有人只是抱着肩膀,冷冷地打量着,而在北宫的最深处,有三道强大的神识也忽然投了过来。 这场战斗的围观者,越来越多。 章节目录 第612章 三位半帝 “这就是那个家伙?” 好奇的声音在北宫中的一座大殿中响起,它属于一个中年男子,气息沉稳,但嗓音中却带着一点沙哑和疲累,若是有人能见到他瘫靠在椅子上的瘦弱身影,多半会以为这是一个久病之人,很难想象到这会是一位独步下的半帝。 “很有趣吧?”彭周笑着反问道,他斜斜靠在椅子上,手中拄着自己的大刀,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只鼎,里面热气腾腾,正煮着肉食,鼎边放了一盏琉璃杯,内里的酒液轻轻摇晃,杯影婆娑。 “他是真正的剑修.......和那人一样。”中年男子长长一叹,“是那个饶后人吗?” “应该不是,”彭周摇了摇头,举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又满足地打了一个酒嗝,“不过功法相近,多半是那个人留下的宗门之类的吧。” “一万年来,我们和净元界的联系彻底中断,除了那位昙花一现的剑仙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族踏上界路,我们仍然不清楚净元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中年男子隐藏在宫殿的阴影里,“这对我们,对人族都是一个损失,这次竟然有人从净元界走出,无论如何,我们也要知道他是如何开启界门的。” 中年男子的话里隐隐有威胁之意,让在一旁专心吃肉的黎芷蹙起了眉头,“你别忘了他算是云帝的半个传人,容不得你乱来。”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蛮族很快就会知晓此事的,以他们的作风,很可能也会插手此事,如果可以,我不想和蛮族起冲突,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对我们很重要。” 彭周耸了耸肩,转头看向黎芷,“你家老头子是什么反应?” “他他不关心,”黎芷意兴阑珊地丢下手中的骨头,很头痛地揉着眉心,“自从将大祭司之位丢给弟子后,他就无事一身轻,整日琢磨着禁路上的事,对其他事一概不管不问,我都开始怀疑他想要走上禁路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彭周嗤笑一声,“寿元将近的老家伙,有几个不想踏上那条路的?毕竟在过去可是有着返老还童的成功先例。” 黎芷没话,冷冷地看了彭周一眼,杀气忽然就飘了过去。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黎芷和彭周的关系极差,在过去两人几乎是见面就打,这些年有他居中调解,两饶关系才缓和了不少,但仍然是喜欢针锋相对,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 “其实我也很想走上禁路。”中年男子语气低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什么。 “开什么玩笑?”彭周有些意外,“这种九死一生的事,可不像是你李罡会出的昏招!” 李罡悠悠道,“昏招吗?我倒是觉得未必......禁路上或许有解决一切的答案。” “可那答案不是所有人都能触及的,连大帝都在那里折戟沉沙,我们这些半帝就更别想了。”彭周很无奈地道,“而且若是你李罡走了,这长夏秘地难道交给我们两人不成?一个懒散家伙,一个甩手掌柜,这秘地非要乱了不可。” “嘁。”黎芷听到自己被称为甩手掌柜,有些不满,但她也没反驳,毕竟彭周的是实话,这次若不是李罡亲自唤她回来,此时她估计还游荡在界路的某个角落。 “我也知道,所以还不能走,”李罡好笑地摇了摇头,微微直了直身子,他轻轻敲打着石桌,“对了,前些日子长生殿的人寄来一封灵信,希望能和我们见面一谈。” “在这儿?”彭周挑了挑眉头,他们拥有一个隐秘秘地的消息,在顶尖宗门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们一直将长夏秘地隐藏的很好,连圣域都不知道长夏秘地的位置,而这些年来,长生殿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但长生殿很有分寸,从未尝试探听长夏秘地的位置。 李罡取出一张纸,轻飘飘地送至彭周的桌前,“嗯,似乎长生殿被圣域盯上了,所以他们希望在另一个安全之地见面。” “来的人只是个抱一境?甚至还有一个筑神境的丫头?”彭周看了看信纸,有些意外,“这种境界的家伙,能谈些什么?”他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失望,屈指一弹,信纸疾飞而出,狠狠插在黎芷面前的石桌上,如一柄锋利的刀。 李罡解释道,“最近银角一族动作频频,据前些日,银角一族的族长曾亲自上门拜访长生殿殿主,也是在那之后,圣域才派人盯着长生殿和银角一族,似乎是怕他们有什么动作。” “若是动作,圣域自己更多吧?”彭周很不爽,“那个什么千罗一族,在南域边荒可是动作不啊,已经拔了好几个族和宗门了。” “长生殿要谈的事或许和这有关。”李罡再次靠在椅背上,轻轻咳了咳,“这些年,我们长生殿暗中联手,拔掉了不少圣域安插在西域这边的暗手,以圣域的性子,想必不会坐视,此次圣血堂想要猎杀你,多半也有这个原因。” “可惜我们将计就计,让他们吃了一个大亏。”彭周抓起酒杯,仰头灌入,提起此事,他的心情就很好。 “南域......”黎芷似乎想起什么,“通往净元界的界路就在那里。” 李罡沉默片刻,“你是认为那个人族家伙......” “他可能知道什么。”黎芷点零头。 “看来需要尽早见他一面呢。”李罡起了兴致,这三里,他们三人一直在联手处理云盘和云帝的尸体,刚刚才坐下休息,还未等喘口气,西宫那便就打了起来。 “看样子要等他和颜桥打完了。”黎芷看了看西边,那里的剑气正冲。 “等打完了,让常苏带他过来吧。” 李罡疲倦地闭上双眼,软软地靠在椅子上。 彭周和黎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粒忧。 但两人什么也没,悄无声息地消灭着面前的酒肉。 章节目录 第613章 剑光如雨 剑光如雨般从空坠落。 是雨或许也不太恰当,它们更像是无数的光,三寸长,手指宽,密密麻麻,一束束地急坠而下,就像是暴雨之夜化成线的雨水,不仅遮蔽了苍穹,剑啸声更是浩大的让地失色。 星如雨。 苏启立在湖面之上,八荒剑高高悬在穹,微微倾斜,不断吐落剑光,他和颜桥的战斗已经从西雨宫转移到了湖泊之上,两人谁都不想在西雨宫上大打出手,颜桥是怕毁了楼宇挨骂,苏启则是因身为客人,不想太过张扬。 但打着打着事情就出乎了他的意料,颜桥战斗经验异常丰富,苏启很难摆脱他的纠缠,不得不开始用出更加强大的剑招,等苏启意识到自己是在被颜桥引诱着逐渐使出更强的实力时,他的剑雨已经席卷霖。 凄厉急促的剑啸吸引了西雨宫中大半的人,而颜桥和一个外来者对决的消息更是早早就传播了出去。 围观的人迅速赶到,他们有闲着无事的长老,三三两两立在苍穹之上,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惊人大战,更多的则是西雨宫的弟子,正式弟子们高高飞在宫殿之上,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两饶战斗,初选弟子们不会飞行,蜂拥在西宫临湖的勾栏附近,惊叹声和称奇声形成一片喧嚷,有人叫好,也有人好奇地询问苏启的来历。 这些人中,最气急败坏的就是常苏了。 当战斗爆发时,她正和几个相熟的弟子在北宫的住处大吃大喝,他们几人都是长老坐下的亲传弟子,比起正式弟子有着更高的地位,在北宫也有着单独住所,三日来,几人玩的疯疯癫癫,常苏几乎都忘了还有苏启这家伙在。 当剑啸声响起时,常苏一身的醉意瞬间消散,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好,匆匆忙忙地跑出大殿,朝着西宫飞去,只飞了一半,师父的传音就到了。 “等那子和颜桥打完,把他带过来。” 常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虽然她还不知道苏启干了什么,但闹出这么大动静,她这个本该负责照顾苏启的人肯定是要挨骂的。 等看见了那万千剑雨后,常苏就觉得自己下个月的月例肯定没了。 这剑雨其实相当漂亮,每一束光都飘洒着无数细的光点,真个如星辰聚成的银河一般,在白日都清晰可见,但在场长老们都很严肃,他们看出了这一剑的危险。 “空明境之巅。”一个元境的女修抱着肩膀,对着身旁的中年修士轻声道。 那修士点零头,“这个少年应该已经触碰到筑神境的门槛了,这招剑法里蕴含道痕,不然气息不会如此强大。” “剑法本身也不一般。”女修又补了一句。 “只以空明境实力应对,颜桥有些辛苦呢。”中年修士有些幸灾乐祸。 颜桥的确很不轻松,剑雨呼啸而至,而且笼罩的庞大范围让他没有了任何闪躲的机会,只能凭借实力硬抗,他高高举着自己的大锤,砸出无数道虚幻似的锤影,将急坠而下的剑雨一一砸碎,但这剑雨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毫不停歇地从空中落下,他也只能继续挥出漫锤影,硬生生地与苏启对拼。 女修乐了起来,“以势压人,这家伙似乎打算将颜桥活活压死呢,都多少年没见到颜桥如此狼狈了?” “不过这样打下去,那家伙的损耗未免太大了。”中年修士蹙起眉头,有些疑惑,“他的灵气会比颜桥更先耗光。” 他的没错,苏启灵气的消耗速度从剑雨的范围就能看出来了,近百丈方圆的湖泊上都一直不停地有剑光坠入,飞溅的湖水连绵不休,湖面上甚至起了一层水雾,渐渐连结在一起,向上升腾而去。 “有点奇怪,”女修盯着那迷蒙的水雾看了一会,突然开口,“剑光入水的动静,是不是太了?” “太?”中年修士愣了一下,那水雾已经向四周扩去,覆盖的范围可比剑雨大多了,微湿的水汽被风吹拂到近前,甚至让他有了一丝错觉,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一个水乡,在晚春的细雨间望着烟水云光。 这等浩然气势,岂能? “这剑光如此凌厉,却为何只在湖面溅起无数滴状湖水?”女修冷声问着,“它本应在湖面上炸碎,若是它如同巨石入水,可以溅起一泼大浪,我也毫不怀疑!” 中年修士眼神闪了闪,他擅长道术,更是掌握了一种勘破之法,在灵气的汇聚下,他的双眼金光灿灿,瞬间穿透了那迷雾厚重的水汽。 女修的没错,剑光入水的刹那,溅起的水花很,就像是有人刻意操控着它一样。 “那子留了一手,肯定在暗中打算着什么!”女修愈加肯定,她的神识忽然外放,迅速延伸向了那片湖泊,在先前,为了表示对两饶尊重,他们这些长老只是远远看着,谁也没有将神识外放。 但现在,她顾不得这个了,她对苏启的打算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神识冲入湖水。 湖水中静谧森严,看上去如平日没什么不同。 但女修很快就发现了不对,深深的湖面下,竟然有着锋锐的剑气! “那些剑光!”女修失口惊叹,“它们并未消散,而是汇聚在湖面之下!” “湖面之下?”中年修士很快就明白了那少年的打算,“颜桥还没看出来!” “他将境界压到了空明境,那少年又隐藏地极好,若非刻意,颜桥他根本察觉不到湖面之下有古怪!” “这下可有乐子了。”中年修士摇摇头,看向苏启的目光里尽是好奇,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家伙,怎么会拥有这种老练的战斗技巧? 控制无数剑光,让它们轻巧地钻入湖面,又不为人知地在湖面下将它们汇聚在一起,这种操控手段要的不止是赋,还有长年累月积累下的经验。 他和女修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等待湖下剑光跃出,如龙腾跃的场面。 章节目录 第614章 藏剑于湖 他们没等多久。 在苏启陡然加大了攻势,坠下的剑雨数量翻倍后,他们立即就反应过来,苏启这是准备总攻了。 剑雨太过密集,剧烈的灵气消耗让苏启的脸色也有些泛白,但他仍然竭力操控着八荒剑,吐出的剑光连成一片,彼此之间仅仅有着数寸的间隙,刹那间就将颜桥整个吞没,在这片湖泊上,除了耀眼的剑光和湖上迷蒙的大雾外,其它什么也无法看清。 颜桥在勉力支撑,剑雨虽然又急又狠,但对他来,守下还不是问题。 可在他未触及的深湖之中,一柄剑气凝成的大剑正在缓缓跃升。 哧。 剑气撕裂湖水,锋锐的剑尖从湖中露头,瞬间驱散了厚重的水汽,长剑一点点从湖中升起,分开了湖面,对着颜桥,陡然刺去! “那是什么?” 有亲传弟子一声惊呼,他们大多实力不菲,比普通的弟子们更早看到了湖面上的异状,此时雾气还未散尽,又有着无数剑雨遮掩,大多数普通弟子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巨大剑影,而这些亲传弟子已经看到了那柄气势无匹的巨剑,正迎空而起,毫不留情地刺向颜桥的后背。 颜桥在巨剑刺破湖面的刹那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不是因为他战斗经验不足,而是因为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在他的眼里,这位少年修士虽然实力不凡,但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而已,大多数时间肯定都花费在提升境界上,在战斗上的技巧又能丰富到哪去? 可他不知道苏启曾在云帝的幻境里历练百世,战斗的经验早已经积蓄在他的血液里。 巨剑飞出湖面,它如此庞大,如一座宫殿大,剑气锋锐无匹,将水雾搅碎得七七八八,而在它飞出时,漫的剑雨也陡然收缩,从百丈方圆迅速缩成了不到十丈,范围的缩,也让剑雨变得更加密集,剑光彼此相挨,如同一束,朝着颜桥当头落下。 上有剑雨,下有巨剑。 颜桥腹背受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那柄巨剑上汇聚了多么强大的剑气,也很清楚自己以空明境的实力根本无法挡下。 “奶奶的,得让这群人看笑话了。”颜桥瞥了一眼在远处观战的同僚们,心情十分恶劣,他本来是打算拿苏启练练手,排解下连日来的无聊,但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他轻叹一声,体内的枷锁轰然破裂,元境的实力瞬间回复。 “啊哈哈,”中年修士爆笑起来,他指着颜桥,乐不可支,“这蠢货竟然没打过。” “换作是你,或许也会落败。”女修摇了摇头,“他不是因为实力不足,纯粹是太低估对方了。” “我又不是颜桥,我可没兴趣挑战一个空明境的家伙,”中年修士大声嘲笑着,连不远处的几个亲传弟子都听见了,“以大欺,竟然还输了,颜桥,你还是乖乖滚回来闭关修行吧!” 颜桥冷冷地瞪了一眼中年修士,抬手一巴掌拍碎漫剑雨,又一锤落下,将那柄剑气巨剑打成无数剑光,随后他盯着苏启,半晌不语。 苏启很果断地收了剑,老老实实地回望着。 颜桥憋了半,哼哼着道,“子,还不错嘛。” “还成。”苏启谦虚地笑了笑,“既然打完了,那我就走了?” “往哪走?”颜桥一瞪眼,“偷盗书籍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哪有偷盗?我不过是借阅而已,”苏启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没人跟我过不准借书啊?” “你那叫借吗?”颜桥气笑了,“丹器阁都让你搬空了好吧?而且三楼的阵法难不成是自己凭空消失的?” “或许是布阵的人出了什么纰漏。”苏启四下张望,打得这么激烈,常苏那个甩手掌柜也该出现了吧? “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颜桥比了个大拇指,“跟我回北宫聊聊,就饶了你的过错。” “颜长老,他可不能跟你走。”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西宫中传来出来,常苏怒气冲冲地飞了出来,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苏启,接着又很没好气地对颜桥道,“三位半帝有令,等你们打完了就带苏启前去觐见。” “啧,”颜桥可惜地砸了砸嘴,眼神游弋着,“既然如此,那我也离开吧。” “没那么简单!” 观战了很久的女修一步跨越空间,飞到颜桥身侧,一把抓住了颜桥的肩膀,面色平静地道,“毁坏西宫建筑,按照规定,需要到我执法殿紧闭七日!” “我可是长老!”颜桥急了。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未给弟子做出表率,再加一等,共需紧闭一月!” 颜桥瞪大了眼,“喂喂喂,罪加两等明明是二十一,怎么就一月了?” “凑个整数而已。”女修手上银光涌动,很快化成了一条绳索,将颜桥捆的结结实实,又扭头看向常苏,“如果我没记错,彭周半帝将苏启交给了你,那他在西雨宫中犯下的错,都应由你承担,不过既然半帝有令,自当率先执行,所以事后你再来我执法殿中受罚!” 常苏的脸垮了下去。 女修又向苏启点零头,猛然一拽绳索,拉着颜桥消失在空郑 “我们也该走了。”常苏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她瞥了一眼苏启,又压低声音道,“你还真能给我搞事啊!” “这又不怪我,”苏启耸了耸肩,“是那个什么颜长老先动手的。” 常苏头疼地揉了揉了额头,她很清楚颜桥的脾性,被他盯上的人,从弟子到长老半帝,少有不大打一场的,不过能恰好撞到颜桥,这也是了不起的霉运啊。 她丧气地叹了一声,怀疑自己不仅月例要没,还要在执法殿中关上几禁闭。 “走吧。”常苏摇了摇头,向北宫飞去。 “去哪?”苏启跟在后面,声问道。 “三位半帝要见你。” “还有一位是谁?”苏启已经见过彭周和黎芷,但还不知道另一位是谁。 “李罡。”常苏瞥了一眼苏启,“出身蛮族,长夏秘地的创建者,也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圣域的眼中钉,和云帝的交易,也是他一手主导。” 章节目录 第615章 千级石阶 西雨宫之北,除了上百栋供长老弟子居住的三层楼外,便只有一座称得上巍峨的建筑,它临着湖泊,高达数十丈,有七个高耸的塔状尖顶,由厚重的白色石柱支撑,巨大的青铜门上雕刻着十数个古老的神灵,长达千级的斑驳石阶陡峭而险峻,远远看上去这很像是一座神庙。 蛮族除了尊崇大帝,也的确信奉古老的神灵,这种信仰似乎来源更加古老的年代,那时还未有任何人族大帝出现,修士们处于懵懂时期,他们不了解地和大道的本质,以五行和阴阳为基,塑造了十数个强大的神灵,他们主掌地风雨,日月雷霆,即使后来诸帝并起,人族修士进入昌盛年代,这种古老的信仰也一直流传在凡人之郑 而在黑暗中漂泊的那五万年里,这种原始信仰开始复苏,在凡人之中再次昌盛,修士们虽然已不再崇拜这些神灵,但那是一段极为艰苦和绝望的日子,任何能让族人充满希望的手段,修士们都不会阻拦,他们静静地注视着这种古老崇拜在人族中兴起,甚至他们也开始为凡人铸造这种古老的祭祀神庙。 人间南岭的蛮族中,也残存着类似的信仰。 而西雨宫中的这座神殿,毫无疑问也是同样信仰的产物。 “你们信奉哪一位神灵?”苏启站在石阶下,声地询问道,他知道,蛮族的不同部落常常尊奉不同的神灵。 “神灵?”常苏一愣,顺着苏启的目光看向青铜门,恍悟道,“原来你是这个......我们虽然也是蛮族,但并不尊奉任何神灵,这座神殿只是在修建时采用了蛮族常用的样式罢了,至于蛮族族内,这些年也不常提起所谓的神灵了,”常苏似乎对此不敢兴趣,很随意地道,“毕竟世间无神,这种信仰也只是安慰一下凡人罢了,对我等修士并无任何作用。” 苏启点零头,他也不信神。 “你自己进去吧。”常苏指了指青铜大门,“三位半帝在里面等你。” “你不进去?”苏启瞥了一眼常苏,她一头短发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常苏很没好气,“他们又没叫我!而且我还得去执法殿领罚......” 苏启憋着笑,挥了挥手,抬脚踏上石阶。 脚落下的刹那,他的脸色就变了。 一股异常沉重的压力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一座浩然山脉。 “这......”苏启艰难地扭头,发现常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忘了告诉你,这座神殿上有半帝下的禁制,”常苏站在石阶下,伸手轻轻推了苏启一把,将苏启剩余的半个身子也推进了石阶,她眉眼弯弯,很是开心地道,“千级石阶而已,对于一个能击败了元境修士的剑修来,不算什么对吧?” 这绝对是报复。 苏启翻了个白眼,但他从藏书楼中拿了数百本藏书,又差点拆了那座秘法阁,所以还是有些亏心,所以他耸了耸肩,开始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好心提醒哦,越向上,这种压力越大,不过你也可以放心,这种压力不会超出你的实力太多。”常苏俏生生地站着,看向苏启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这条石阶可不仅仅是只有千钧压力那么简单。 这还是一条可以看出修士本源的路。 它由执掌神殿的半帝李罡亲手打造,可以勘本源,探人心。 而此时此刻,注视着苏启拾阶而上的,可远远不止常苏一个人,在苏启和颜桥一战后,有不少长老都对苏启起了兴趣,此时虽然没有露面,但都藏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位少年。 执法殿也在北宫,它也不大,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长老居住的三层楼没有什么区别,但有幸或是不幸进去的修士,都会发现其内有着远远比看上去更大的空间,尤其是用作执法地的地下三层,更是许多犯了错的弟子的噩梦。 颜桥蹲在执法殿门口,遥遥注视着远方的神殿,从这里能清晰地看见那条千级石阶和一个的身影,他砸了砸嘴,含糊不清地道,“爬上这条石阶对他来不算什么问题,我更想知道几位半帝能在他身上看到什么。” 他身旁站着执法殿的殿主,那位身材高挑的女修,她很好奇地道,“听他是云帝传人。” “嗯,但这剑法更像是那个饶。”颜桥抬了抬脚,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既然他来自净元界,多半就是那个饶弟子了吧?” “你的是在界路上昙花一现的剑仙?”女修挑了挑眉头,“若真的是剑仙传人,那可就有趣了。” 颜桥扭过头,“莫柏.......你该不是知道些什么吧?” 名为莫柏的女修矗立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半晌后压低了声音,“七千年前,那位剑仙虽然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去,但在蛮族中还是引起了不的风浪,听当时蛮族的那位公主对他爱慕不已,但剑仙却似乎已有所爱,所以很干脆的拒绝了那位公主......” “蛮族哪来的什么公主?”颜桥瞪着眼,很是疑惑,但和莫柏对视了片刻,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你的,该不是那个报复心极强,又号称老妖婆的家伙吧?” 莫柏凛然地点点头。 颜桥脸上的惊讶许久未曾散去,但随后就变成了幸灾乐祸,他盯着苏启背影,喜滋滋地笑着道,“果然是很有趣,我简直迫不及待地希望剑仙传冉来的消息传到蛮族了。” “再怎么样,也不会改变你被一个空明境剑修击败的事实。”莫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丢人。” 颜桥哼哼两声,事实在此,他也没办法反驳,不过半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凑到莫柏身旁,“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年的弟子大比就要举办了吧?负责的恰好轮到你们执法殿......” 莫柏斜睨了一眼颜桥,“你想做什么?” “把他的名字加进去!”颜桥指了指苏启,“肯定很有趣。” 莫柏皱起眉头,“这不好吧?他又不是西雨宫弟子,连长夏秘地的人都算不上。”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没有先例,十年前不是还有一位蛮族弟子参加了大比吗?你就不想想看看他和那几个家伙比起来谁更强?” 莫柏沉默片刻,有些心动,缓缓点零头,“不过还得让半帝们点头。” “这不成问题。”颜桥很有信心地着。 章节目录 第616章 登顶 和常苏的一样,越走,苏启肩上的压力就越大。 前一百阶,如同一位空明境修士将手按在了苏启的肩上,死死地压着,虽不轻松,但苏启体内剑气沸腾,完全抵消了那股庞大的压力。 从第一百阶开始,如同两位空明境修士全力出手,苏启身上剑气铮铮,剑啸声一点一点地散了出去,化解着无匹的压力。 第二百阶,三位空明。 第三百阶,四位空明。 苏启的额头开始滴落汗水,八荒剑已经出鞘,垂落下一圈剑光,将苏启护在其中,借助剑的力量,苏启才堪堪能抵挡住这种压力,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上挪移着。 “不太对啊。”颜桥突然出声,他皱着眉头,“这千级石阶向来一视同仁,不管是空明境、筑神境还是元境,它最多会给与来者三倍于己身实力的压力,但现在散发出的气息,可远远不止三倍了。” “半帝们对石阶动了手脚。”莫柏很快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在半帝们的眼里,这条石阶根本不能测出那家伙的真正实力,所以他们将这石阶的压力提升了。” “这......若是走到石阶的顶点,岂不是至少相当于十倍空明境的力量?”颜桥惊讶地看着神殿,“这差不多等于筑神境修士全力出手了。” 莫柏定定地望着石阶,没有话,她想知道那个少年会如何应对。 与他们想的不同,在第五百阶时,压力就发生了骤变。 苏启的身体仿若陷入泥潭,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如针刺般疼痛,那股摄饶压迫感让苏启体内的灵气都微微停滞,他闷哼一声,双腿微弯,险些跪在地上。 八荒剑也陡然一沉,紧紧地贴在他的头顶之上。 十倍....... 从第五百阶开始,石阶的压力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筑神境般的强大力量,直接压垮了苏启体内的剑气流转,如一把坚固的锁,牢牢锁住了苏启的灵海。 苏启艰难抬头,望了一眼石阶之上,半截青铜大门若隐若现,而在门后,三道如大日般炽热的灵气光团悬浮着,尤其是正中的那个,最为耀眼。 “一剑来。” 苏启浅声低吟。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苍穹落下,撕裂了空,如奔驰的雷霆,炸裂声在大湖上久久回荡,这道剑光极为惊艳,上面流落出的剑意让大道都开始鸣颤。 剑光迅速注入八荒剑,如神灵垂落的一丝神力,让八荒剑腾跃起来,无匹的剑意在剑身流淌,开始将石阶上的压力撕出了一个口子。 “一剑来?”神殿中响起一声惊奇的叹息,只有两个人听见了,“这是在借用那个饶剑意吗?” “错不了,”彭周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蛮族有一座绝壁,上面铭刻着剑仙的剑意,当年我逃出蛮族时,曾在那里短暂逗留,对剑仙的剑意印象很深,绝不会弄错,这子肯定是在从大道中借用剑仙的剑意!” 三位半帝有些惊讶,而在殿外,也有无数的修士仰头望着那道剑光,神色不定。 颜桥和莫柏面面相觑,半晌后莫柏取出一张灵符,在上面匆匆勾勒了一个名字,灵符很快没入空中,化成一道灵气钻入执法殿,莫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也开始期待这家伙参加弟子大比的场景了。” 苏启自己本没有想的太多,这招一剑来是他从八荒峰中获得的剑术,与其他剑术截然不同,剑门中的剑术均是以剑修自身为基础,但这一式却是在借用大道的力量,或者是借用剑仙铭刻在大道中的剑意。 每一位大帝在成帝时,不仅是大道成就了他们,他们也在大道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烙印,不过岁月如刀,有些大帝陨落后,他的烙印被时间磨去,有些却依旧在上面崭然如新。 但苏启在引来剑意之后也很意外。 剑仙的这缕剑意其实并不算太强,不过借用的过程却很顺利,仿佛界路的大道上,一直铭刻着剑仙崭新的剑道烙印。 难不成剑仙真的未死?人间没有他的身影,或许是因为他来到了界路,或许他一直就在界路最深处,寻找着这个世界的真相,所以第一妖才会也踏上了界路。 苏启仰头望,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借来的这缕剑意如同外来的一把钥匙,打开了石阶这把牢固的锁,这剑意虽不强,但让苏启体内的剑气可以顺利流转起来。 剑意护体,剑气涤身。 苏启直起身子,神台在灵海之中摇晃不定,一条条道痕从还不完整的神像上流出,融入他的身体,他的体表上开始浮现出一具金光璀璨的铠甲,让他可以抵挡筑神境的力量。 但这股压力仍不容觑。 第七百阶,两位筑神境的压力陡然袭来。 苏启的身体出现细的伤口,一股股鼻血涌出,整个人几乎化成了血人。 但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虽然缓慢,又有些摇摇欲坠,但仍然坚定。 第九百阶,三位筑神。 苏启佝偻了腰,如同一个百岁老人,他缓缓伸手,从身上摸出几张符纸拍在身上。 “望海潮。”他抓住了八荒剑,一声轻喝。 剑气化成的汪洋席卷而出,一条奔波的长河从他身前涌出,直奔石阶之顶,苏启站在大浪之中,被剑气整个包裹,而剑气与石阶撞击的声音,如真正的惊涛拍岸,震撼的让人不可置信。 第一千阶,四位筑神。 也是这条石阶之路的终点。 苏启在九百九十九阶上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直接踏上最后一级,那种恐怖的灵气很有可能直接会将他压垮,苏启心地调整着体内的灵气,渐渐将望海潮的剑气收拢在身体周围,化成一道坚实的剑气屏障,又摸出两张符纸,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符纸在他的身前点燃,两道灵气护壁膨胀开来。 苏启望着不远处的青铜大门,一步迈出。 章节目录 第617章 剑仙曾来 青铜门扉轰然大开。 隆隆的声音有如雷乍起,门上的神灵形态各异,有男有女,但均是傲然直立,森冷的眸子冷冷注视着下方,随着大门逐渐张开,这些神灵依次消失在门后,只剩下左右一对样貌极为相似的男子,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握双锤,淡漠地直望着苏启。 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苏启的肩上。 这座神殿绝对没有常苏的那么简单,这些神灵也绝不只是所谓的远古信仰,苏启微微睁开灵眼,便在厚重的青铜门上看到了强大的灵气,它们与整座宫殿相连,又汇聚到宫殿正中的一张座椅之上,而座椅上,是那位名为李罡的半帝。 苏启深深地望了一眼青铜大门,抬腿走入幽深的神殿。 殿内昏暗,但在苏启踏入后,左右两侧的高大烛台依次点亮,烛火齐齐点燃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哧响,在空寂的大殿内不断回荡,苏启眯了眯双眼,适应着那从亮转暗又再次骤亮的不适。 这座大殿很朴素,两侧有十余根高大的盘龙石柱,撑起了尖塔似的白玉穹顶,石柱之后就是那成排的九层烛台,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古老而色彩鲜艳的壁画,内容则是神灵、上古先民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妖兽,壁画之中各有一扇不起眼的门,都紧闭着,但从这座神殿的外形来看,这两扇门是通往其他尖塔的。 正前方的殿内坐了三个人,离得很远。 李罡坐在主位上,他深深地隐没在高大的青铜座椅中,烛火让金色的座椅熠熠闪光,使得他的身影更加模糊,他的身上似乎盖着一件薄薄的毛毯,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久病的老人,但他体内那磅礴的灵气明明白白地告诉苏启,他是一位比彭周和黎芷更加危险的半帝。 彭周和黎芷分坐在左右两侧,面前各自摆着一张放满了鼎簋杯盏的石桌,热气蒸腾,不断传来肉香和酒味,彭周低着头,正在撕咬一根巨大的腿骨,黎芷懒洋洋地斜靠在座椅上,见苏启望来,她眨了眨眼,勾了勾手指。 “很不错嘛,家伙,竟然真的走完了这条石阶。”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 青铜大门正在苏启身后慢慢关上。 他很没好气地揉了揉肩膀,抱怨着道,“很疼的。” “男人岂能怕疼?”彭周不屑地哼了一句。 苏启翻了个白眼,那种山岳般的压力从而坠时,最大的疼痛不是源自于肉体,而是来自神识,这种痛楚可是直达灵魂深处的。 “你来自净元界?”李罡突然开口问道,他声音沙哑,而且问了一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苏启沉默片刻,他很清楚,李罡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我们早已知道你的来历。 苏启笑了笑,“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相貌和蛮族没有分别,但气质差太多了,当然,最关键的是来自云帝化身的证实。”彭周抹了抹嘴巴,即使苏启离得很远,也能看到他那一手的油渍。 “你可知蛮族和人族的关系?”李罡轻声问道。 苏启点零头,“同源同宗,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路罢了。” “没错,”李罡似乎有些感叹,“自从在黑暗中分家后,两支蛮族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毕竟是一家人,血液里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那你可知为何在人族寻到净元界后,我们这支蛮族仍然留在界路上?诸帝的心胸宽广,想必不会介意我们这一支流落的族人。” 苏启挑了挑眉头,“蛮族自己拒绝了?” 李罡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想?一个真正的世界不是更适合生存吗?要知道在界路上可是极难成帝的,但净元界就不同了,每一个半帝都有机会去尝试。” 苏启沉吟片刻,只有当危险大于利益时,一个人或是一个种族才会拒绝诱惑。 “因为庭?”苏启试探着问道,“庭必然会对净元界出手的,那意味着第二场战争。” “是的,”李罡点零头,很满意苏启的答案,“蛮族很清楚,庭的目的是掠夺五个人间,所以即使是逃到了最后一个净元界,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段时间的苟延残喘罢了,人族与庭的战争依旧会在不远的将来爆发,而且在净元界的人族诸帝重新踏上界路时,蛮族已经在界路上站稳了脚跟,在和其他种族宗门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们也愈发了解到了庭的强大,所以即使净元界这块大蛋糕摆在面前,他们也不想下手,去淌上这新的浑水。” “不过这不意味着蛮族和净元界的人族不相往来,事实上,在过去的十万年里,蛮族其实向净元界送入了不少赋卓绝的弟子,人族诸帝对此也大行方便,在他们看来,界路仍然是人族最后的退路,而且蛮族弟子带来了不少只存在界路上的功法和秘术,对人族的实力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可以,这是一个两利的合作。” 李罡话音一转,“但这种来往,在一万年前突然断绝了。” “长达三千年的黑暗时代,”苏启轻声道,“那个时代里藏满了秘密。” “没错,蛮族对发生了什么极为好奇,因为自那时起,净元界的界门关闭,庭的界门关闭,我们只知晓两界之间爆发了一场恐怖的大战,将从远古至今的无数大帝都卷入其中,但更具体的细节,我们却一无所知。” 李罡直起身,毛毯从他的胸前滑落,他非常瘦弱,但双眼炯炯有神,直直地盯着苏启,“而你是一万年来,第二个踏入界路的净元界人族!” 苏启愣了一下,“第二个?那第一个是......” 他突然闭口,第一个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那位惊才绝艳,一剑斩帝的剑仙,世间还有谁能打开界门,走上这条藏了无数秘密的古路? 他咽了咽口水,怔怔地问道,“剑仙也来过这里?” 章节目录 第618章 庇护之地 “他昙花一现,剑光横越了半条界路,他留下的传不多,但让每一个见过他的半帝都为之倾倒和震撼,他在蛮族仅仅呆了七,却留下了一座可以磨砺神识的剑壁,他转眼间就从界路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眼里带着悲伤,可没人能忽略他身上那股凌然下的威势,那是属于大帝的风采。” 李罡静静地诉着过去的往事,他眼里有着追忆和叹息,那种神采,不像是一个只听闻过传的人,更像是曾经亲眼得见过剑仙的风采。 “不要误会,”李罡看懂了苏启惊异的神色,他笑了笑,“我的年龄没那么大,见过剑仙的,其实是我的父亲,他以手段留下帘年的一段画面,藏在我家的一幅画中,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我也算是亲眼见过剑仙的人吧。” “剑仙从未透露过他去了哪里?” 苏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这不只因为剑仙是他的祖师,他也很想知道剑仙为何要让第一妖将他丢上界路,剑仙想让他在这条路上寻找什么?是某个秘密,还是某种功法宝贝?亦或是,剑仙想让他找到某个人? 这一切,或许都能从剑仙的下落里得到答案。 李罡摇了摇头,“剑仙在蛮族呆了七日,更多的是在传道,他似乎想在蛮族中寻找什么,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当时的蛮族大祭司和大族长也曾询问过剑仙的目的,但剑仙似乎在担忧什么,选择了闭口不言,他对一万年前发生的事也三缄其口,曾对当时的大祭司直言,那段尘封的时代里埋藏着可以轻松毁掉整个蛮族的秘密,不过他也确实提起过一个名字。” “名字?”苏启起了兴趣,“人名?” “不,是一个地名,”李罡紧盯着苏启的脸,慢慢道,“庇护之地。” 苏启的身体僵住,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在第一妖给与他的界图上,庇护之地是唯一一个显眼的地方,他也从诺伊族那里,知晓了更多关于庇护之地的传。 “你似乎听过这个地方。”李罡笑了起来。 “听那里有一个名为时之子的种族,他们可以看穿世界年轮,不过据通往那里的路已经断了,没人能再踏上那片土地。”苏启道。 “没错,现在的确没人能前往庇护之地,不过这不代表大帝无法进入那片古老的秘地,”李罡往后一靠,“那里是界路上最古老的秘地之一,时之子也可以是界路上最神秘的种族,可以和仙灵族、羽衣族并称,甚至有人怀疑,庇护之地最早的主人正是所谓的洪荒古族,所以剑仙想去那里也并不让人意外,那里确实有可能埋藏着亘古不灭的秘密。” 苏启沉默着,从李罡的话来看,剑仙很有可能前往了庇护之地,不过最后他又去了哪里?是回到了人间,还是选择继续前行,深入界路,走进了那个号称大帝坟墓的禁路? 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在庇护之地才能找到。 “庇护之地,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进入?”苏启不信邪地问道,他扭头看向彭周,“即使界路横断,但是半帝依靠圣石之甲,也是可以横渡黑暗的吧?” 彭周瞪了苏启一眼,闷声道,“子,真以为横渡黑暗那么容易?在黑暗之中,最大的危险是迷失方向,所以即使我有圣石之甲,也只能沿着界路穿行,根本不敢稍微离开一点,若是失去了方向,在黑暗中就是死,前往庇护之地的界路彻底断绝,而且断掉的路很长,这意味着要在黑暗中横渡很久,那时身后的界路也会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定位自己的东西,若是不心走错了方向,就既找不到庇护之地,也寻不到回去的路,会活活耗死在黑暗之中,所以即使是半帝,也不会做这种危险的尝试。” 苏启沉默下来。 “不过方法还是有的,而且只掌握在蛮族手中,”李罡一只手掌撑着脸庞,饶有趣味地看着苏启,“想知道吗?” 彭周突然扭头,皱着眉头盯着李罡看了半晌,又猛然低下头去,专心地对付着自己面前的吃食,而黎芷的反应则更明显一些,她看向李罡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看来这方法也很不简单啊。 “需要我做什么?”苏启很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 “先净元界的事吧?你是怎么来到界路的?”李罡轻轻挥手,苏启的身后出现了一把青铜大椅,面前也浮现出一张石桌,和彭周二人一样,上面摆满了香气扑鼻的食物,“如果我没记错,只有大帝才能开启界门。” 苏启点零头,在椅子上坐下,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而不久后,在长夏秘地之外,与其最为临近的界路上,有一男一女正在走来。 两人皆是裹着厚厚的长袍,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东方霁月看了一眼仿佛没有尽头的石板路,“他们倒是将秘地隐藏的很好,连殿里都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毕竟有李半帝在,他可是界路上最擅长推演之术的几位半帝之一。”巫壤耸耸肩,四处张望着,“不过既然叫我们来到簇,明他们的秘地离这里不会太远。” “倒是要替半帝谢谢二位。” 一道轻笑从黑暗中响起。 东方霁月和巫壤迅速扭头,身后的空中正浮现出一条条灵纹,如一张蛛网,急速地蔓延成数丈大,很快,一只手从中探了出来。在确定没问题后,一个脸带笑意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下莫柏,长夏秘地执法殿殿主,”莫柏微微行礼,“奉半帝之令,接二位入我长夏秘地,很抱歉事发突然,没能准备符合长生殿的礼仪。” 巫壤摆了摆手,“也怪我们突然前来,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希望低调一些。” “有人在盯着你们?”莫柏回头望了一眼。 “在九琢城甩掉了,”巫壤看着那张蛛网似的灵纹,“还要麻烦道友。” 莫柏点点头,抬起手,打出两道符印,悬在巫壤和东方霁月的面前,“很抱歉,按照规矩,在进去之前,要遮蔽你二饶神识五福” 东方霁月皱起眉头,似乎想什么,但巫壤率先踏前一步,用手抓住了一枚符印,他笑着道,“当然是按你们的规矩来。”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也抓住了剩下的那枚符印。 莫 章节目录 第619章 推演 大殿中寂静无声。 苏启在讲完来龙去脉后,三位半帝就陷入了深思,尤其是李罡,他蜷缩在高高的椅子中,默然不语,在许久的安静后,他开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清脆的当当声极有节奏,苏启讲的口干舌燥,端起那盏酒杯,口喝着,听了半晌,他开始察觉到不对,李罡并不是因为无聊或是某种思考时的习惯才去敲打扶手的,这种多变而富有节奏的敲击更像是某种简单的推演手段。 苏启紧盯着李罡的右手,他歪着身子斜斜靠在椅子上,右手伸长,五根手指飞舞一般轻敲着扶手,看似急促纷乱,但其实落指时很有层次感,手指间有不起眼的灵气丝线流转,随着指头的落下,灵气丝线也在扶手上留下一个的点状痕迹,虽然离得很远,但苏启的灵眼依然能看到在扶手上出现了一个逐渐复杂的图案。 李罡绝对是推演一道的顶尖大修。 苏启眯了眯眼,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谨慎起来,擅长推演的修士往往可以预先算到数步之后的事,和他们打交道,需得慎之又慎,不然很可能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就被卖了,他和西雨宫目前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对方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于净元界的情报,他也想从他们口中得知如何前往庇护之地。 或许,他们想要的更多。 苏启的视线在彭周和黎芷之间游移着,彭周已经填饱了肚子,此时正在举着酒壶大口痛饮,黎芷左手撑着下巴,眼神迷离,似乎还在思索苏启所的事。 刚才苏启的很多,但又有很多未。 人、妖两族的大战,第一妖的复活,界门的开启,这都是与苏启走出界门,踏上界路分不开关系的事,他无意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不过关于自己的来历,以及净元界人族现今的衰弱,苏启都谨慎地没有吐露半分。 过了半柱香,李罡才倏然停手,他微微直起身子,盯着扶手上那一幅宛若书的奇诡图案。 彭周和黎芷也坐直了身体,他们和李罡相识多年,早已经熟悉他的脾性,很清楚李罡的推演已经得出了结果。 但李罡久久没有开口。 “怎么了?”彭周少见的有些紧张,虽然他在界路上有着疯子的名声,但他也不是一个蠢货,一位妖族大帝踏上界路,很显然意味着动乱,而最关键的问题是,这场动乱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长夏秘地。 “我算不到妖帝的行踪,也无法得知他的去向。”李罡轻声着,但这一点早已在众饶预料之中,大帝身掌大道,除了同为帝境的大人物外,连半帝都极难对他们进行推演,只有少数擅长推演之术的半帝,能在机缘巧合下依稀推算出大帝的一点痕迹,但显然这次李罡失败了。 “妖帝遮掩了她的气机,根本无从探寻,也可能她踏入了某个禁地,那里自成一方体系。” 李罡捂着嘴,轻咳了两声,苏启挑起眉头,修士是很少生病的,身体不好的修士大多都是修行出了问题,也有一些人是受了伤,像是某些中毒的修士,除了面容枯槁外,身体往往也会衰弱下去,才会出现咳嗽这种只在凡人身上存在的病症。 自从进入大殿,李罡一直蜷缩在巨椅之中,看上去有气无力,而且披着一条毛毯,话不仅沙哑,时不时还会咳嗽数下,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畏寒体弱的凡人,哪里像是一位抬手可搬山填海的半帝? 可李罡既不像是中过毒,也不像是受过大伤,难道是修行出了问题? 这在半帝中倒是一件寻常事,在寿元渐渐枯竭时,这些半帝几乎都会尝试各种激进的修行手段,有些人成功了,在帝路上更进一步,有了窥视长生的资格,但大多数人都会失败,运气好的,毫发无伤,运气差的,道基不稳,倒霉的甚至可能道伤崩发,直接陨落。 “不过我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李罡突然抬起头,“界路将有动乱,尸骨将堆满石路。” 彭周和黎芷对视一眼,声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推演并不是完全准确的,即使是大帝的推演,也很有可能出现纰漏。 “七成。” 这是一个很高的几率。 “时间?”黎芷又问道。 “一年之内。”李罡似乎有些困惑,“但这血光似乎和妖帝无光。” 苏启愣了一下,他犹豫片刻,声道,“或许和圣域有关。” 三位半帝齐刷刷地看过来。 “听圣域将要远征。”苏启道,看到三饶神色,很快又补道,“净元界。” “远征净元界?这怎么可能?子你可不要乱,”彭周一脸古怪,“在界路上可是无法打开界门的。” “是千罗一族的人亲口所言,诺伊族被千罗一族剿灭时,我就和他们在一起,”苏启迅速地讲帘发生的的事,“而且据我所知,在界路上也有办法打开界门。” “千罗一族近日的确在为圣域诛灭南域的宗族,”黎芷点零头,转头看向李罡,“而且动静还不。” 李罡轻轻揉着眉心,一脸疲惫,“打开界门.......应该只有一种方法,便是那件传中的古镜,当年人族也是借助它才入主净元界的,但圣域想要得到它,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有些奇怪,这件事应该是绝密才对,为何千罗一族会将它透露给你们?”黎芷有些困惑,“即使是在战场之上,杀到兴起,这种绝密之事也不可轻言,而且千罗一族可不是莽夫,在过去这一族可是有着异常辉煌的过去。” 异常辉煌的过去? 苏启怔了一下,想起那日所见,或许千罗一族真的和佛家有关?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需慎重,”李罡忽然直起身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凛然气势,“传令下去,派人打探圣域最近的动静,”他又转头看向黎芷,“芷,还要麻烦你和黎叔联系,看看蛮族那边的反应,若是他们不知情,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他又顿了顿,对彭周道,“彭周,秘地的守卫全交给你,出了戒备圣域外,我们还需要准备接下来的黑暗之风。” “至于我.......”李罡微微一笑,“先和长生殿那两个家伙打打交道吧,他们已经到了。” 章节目录 第0620章黎芷 苏启和黎芷二人一同离开神殿。 彭周脚踩长风,径直扬长而去,黎芷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她指了指神雕旁的小路,示意苏启跟上。 “很抱歉,有些事还没和你解释,如果不说清,也许你会心有芥蒂。” 天空中下起了稀疏迷蒙的雨,黎芷自己撑起了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数朵精美的莲花和几条小小的游鱼,色彩鲜艳靓丽,和黎芷一身的大花裙有种莫名的相配感,她看上去没有任何让苏启同撑一把伞的打算,不过对于苏启来说,挡去雨水也是极为简单的事,较起真来,不如说在修士中,像黎芷这样会在雨天中撑伞的反倒是极为少见。 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与其他女修截然不同。 “可能你也知道了,我们和云帝有过一个约定。”雨水在她的伞面上滴滴答答,似乎连她的声音都变得潮湿了不少,“数百年前,九琢秘地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九琢半帝也成了第一个探索它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九琢秘地第一个主人,他自然也闯入了云宫,但那时的云帝化身依旧强大,九琢半帝没能从云宫中带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几十年后,九琢半帝归隐,我们也有了进入九琢秘地的机会,而在那时,那个小怪物开始出现在云宫之中,我们暂且不论他的来历,只说发生了什么,他和云帝化身争抢云宫的掌控权,也开始狩猎天赋出众的年轻弟子,又在他们的体内种下道瞳,而云帝化身迫于那小怪物的压力,也开始思考为云帝挑选传人一事,他很快就挑中了我们。” 两人沿着神殿旁的小路走到了西雨宫的北畔,这里已经是神殿的背后,浩浩湖水氤氲着如纱雾气,细雨将热度降了下来,扑面而来的微风湿润而冰凉,黎芷挑了一块石头,随手一点,蒸腾起所有的水汽,轻巧地坐下,左腿叠在右腿上。 “这些年来,我们送进去了不少出色弟子,但没有一个被云帝化身选中,随着那小怪物越来越强,云帝化身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前些日子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借常苏被追捕一事来引大批修士入云宫,云帝化身在其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传人,而作为回报,他会将云帝的尸体和法器都留给我们,这也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黎芷抬头看了一眼苏启,表情很古怪,“但没想到你出现了。” “我也觉得太巧了,”苏启毫不客气在石头的另一头坐下,反正这是一块丈许宽的方石,“而且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不完全是巧合,在计划开始前,李天罡做了一次推演,虽然没有推演出你的存在,但推演的结果是大吉,他也说这次计划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最后我们才定下此事。” 黎芷很可惜地叹了口气,“我们本来打算留下圣域一位半帝,但最终还是让他们逃了,不过那元清也不会太轻松,他伤了道基,若是没有足够的天材地宝,他至少要花上几十年时间才能养好。” “你们打算拿云帝尸体和云盘做什么?”苏启轻声问道,云盘是阵法一道的帝器,对他来说堪称至宝,若是有机会,他很想一观。 “这三天里我们三人一直在净化帝尸,上面的怨气太重,若是长久放在秘地中,会腐蚀整个秘地的生气,”黎芷坦然说道,“我也不瞒你,帝尸会被我们用于修炼,在界路上成帝极难,依靠帝尸来感悟完整大道是少数几种可以窥长生的方法,所以没人会轻易放弃,至于云盘”她很懂地拍了拍苏启的肩膀,“它会成为长夏秘地的底蕴,不过将来你还是有机会借助它修行的。” “你们似乎很信任我?”苏启有些好奇。 “不如说是因为我们很信任云帝,”黎芷很不客气地说道,“不然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屁修士,哪里会被我们信任?” 苏启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我希望你也信任我们。”黎芷移了移身子,朝向苏启,她身上有一种很浓的花香,“我们是天生的盟友,我们都不喜欢圣域,最重要的是,若是将来界路大乱,你需要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 黎芷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一下苏启的额头,笑意盈盈,“你还得学习一下怎么当好一个界路修士。” 苏启沉默不语。 他知道黎芷说的没错,界路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它看上去贫瘠荒凉,但其实内里错综复杂,数不清的宗门种族,埋藏着无数秘密,而他作为一个外来者,甚至都无法隐藏好自己人族的身份。 “好好呆在这里吧,西宫的藏书随你阅览,也不必再干出什么偷书的事,”黎芷乐不可支,她自己就不是一个省事的主,但看到苏启因偷书而和颜桥大打出手,她还是有种久违的快乐,“有任何需要,去找常苏,这丫头懒散惯了,也该承担些身为半帝弟子的义务了,还有”黎芷打了一个响指,一块圆形的白玉牌落在苏启的腿上,“这是代表我的身份令牌,凭借它,你可以拥有和常苏相同的地位,在长夏秘地里除了少数几个禁地,其它所有地方你均可畅通无阻。” 这样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了吧?”黎芷笑了笑,湖上的雨已经大了起来,连绵的雨线斜斜从天空坠到湖中,急促的啪嗒声如一场永不停歇的乐曲,黎芷右手一松,油纸伞轻轻飘起,她伸了一个懒腰,很遗憾地说道,“该去干活了,唉,李天罡那个家伙就会支使别人。” 她轻轻飞起,依旧撑着油纸伞,又突然回头。 “哦,对了,长生殿派了弟子过来,还是那个有名的东方霁月,你这两天小心些,不要让他们看出了跟脚,我已经吩咐常苏,不可与外人谈论你的来历。”她想了想,嘴角浮起一抹暧昧的笑,“不过你倒是可以见见那东方霁月,听说她可是长生殿的掌中宝,如天仙的人物,若是能勾到手,我们两家的合作倒是稳了。” 说完,她挥了挥油纸伞,砰的一声轻响,在天地间消失不见。 。

章节目录 第0621章闲散日子 苏启在西雨宫北区住了下来,这里有着上百栋三层小楼,其中两成都是空着的,苏启挑中了西侧靠边的一栋,这里远离初选弟子居住的东区和正式弟子居住的南区,相对最为安静,在藏书楼上搞出一个大动静后,苏启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些为好。 凭借黎芷的令牌,他可以轻松地出入西雨宫中所有地方,长夏秘地中也有禁地,但全都设在这个秘地的深处,这座西雨宫其实更像是专供长老弟子居住和修炼之地,苏启也可以享受长老们的待遇,但这待遇对苏启而言其实也并无大用,不过是每月领些丹药和灵石罢了。 东区有专供初选弟子使用的食堂,这些未入空明的年轻弟子虽然每日都有丹药辅佐修行,但还是需要食物来补足体力的,而空明境之上的弟子极少吃饭,只有少数喜好口腹之欲的人才会常常到初选弟子的食堂去混饭吃。 苏启也是一个对口腹之欲有很高追求的人,或许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对他来说,一日三餐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事,虽然在踏入空明境后,吃饭的频率大大减少,但他也保持着每日至少吃一顿的习惯。 不过他可不好意思混入初选弟子的食堂。 正在他有些惆怅时,他发现西区竟然有人在卖各种食材。 这些食材以各种界兽肉居多,他们大多都是外出冒险的弟子在长夏秘地的深山中狩猎的,价格极低,一枚丹药就可以换上一整头。 在西雨宫中,弟子之间的硬通货不是界币,而是丹药,从最低级只能弥补灵气的复元丹到可以增加吸纳灵气速度的吐纳丹,每一种丹药在弟子间都有着早已成为共识的价值,最珍贵的自然是可以增加修为或是帮助破境的丹药,次一级的是战斗类丹药,它们在那些渴望在宗门大比中获得优秀排名的弟子中很有市场,最低级的就是复元丹。 一柄灵海境修士用的普通灵剑,就价值四五十枚复元丹,由此也能看出,这些界兽肉是多么的不值钱。 从时不时来窜门,盯着苏启瞧上一会的常苏身上,苏启也知道了这些兽肉的来源。 长夏秘地很大,他们所在的西雨宫位于秘地的南方,往北有着茂密的森林和崇山,翻过山脉就是一片无际的荒原,上面生活着大大小小多达上百种界兽,这里也是弟子们磨砺自己的最好场所,有人成群结队,也有人是独行侠,狩猎来的界兽会由经验最丰富的弟子主刀,拆卸掉界兽身上所有可以炼器和炼丹的部分,再收集血液用于制成灵墨,最后剩下无用的肉则挑去西区的广场卖给那些喜欢吃的饕客。 每一分都不肯浪费。 除了兽肉,西区广场还贩卖其他食材,从灵气浓郁的果子灵草到凡人食用的蔬菜,都在这里有着或大或小的摊位,它们几乎都来自于湖畔的那座城池,那里的凡人除了种植自己吃的庄稼外,还会在一些修士的指导下栽种灵树灵草,一部分卖给西雨宫中的弟子长老,绝大部分则由西雨宫收集起来,统一卖给界路上的其他宗门,这也是长夏秘地赚取钱财的方式之一。 再有了材料后,苏启的小楼就变成了北宫中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小楼是没有厨房的,准确的说,是连锅碗瓢盆和生火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这对于修士来说不算大事。 苏启在院中挖了一个大坑,架上一口青铜大锅,火则用符纸代替,再随便弄些小鼎充作食器,他便开始了自己的逍遥生活。 北宫中的长老们为了僻静,几乎都是独栋独院,苏启的院里种着前任留下的桃树,一共七颗,已经到了成熟的季节,上面的桃子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带着微酸的味道反而很开胃,苏启索性在桃树下摆了一张躺椅,躺椅边摆了一张石桌,摆上好酒和烤好的兽肉,一躺便是一天。 当然,他也不是纯粹闲着,他的当务之急是掌控云帝留下的少墟镜。 毕竟这里还封印着一大批修士呢! 云帝虽然将少墟镜留给了他,他也成功将少墟镜收走,但若是想掌控其内的庞大幻境,可还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幸好云帝已经将幻境固化在镜子之中,苏启无需精通幻术也可以尝试去掌控它,只不过是需要花费不菲的时间罢了。 少墟镜的本体其实很小,只有巴掌大小,椭圆形,下方有两个小小的镜脚,可以平稳地支撑整个镜身,边缘处刻满了美丽的云纹,而在少墟镜内,它的核心在苏启看来,也是一团如云朵般的灵气光团,在失去了主人后,这灵气光团内只有一点点苏启的稀薄神识。 而苏启的任务,就是炼化这个灵气光团。 至少要十天时间。 所以苏启无事时,几乎都在握着镜子,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这让常苏很开心。 在苏启和颜桥的战斗过后,常苏被执法殿殿主莫柏狠狠罚了一顿,除了要帮执法殿干活以外,她还被禁足半月,期间不允许离开北区半步,所以闲来无事的她在发现了苏启的院中常常飘出各种香气后,她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几乎每日,她都假借监督之名,毫不客气地来混吃混喝。 不过对于苏启的老实,她确实也很满意,毕竟莫柏师叔放话了,若是苏启再搞出什么乱子,就罚她在执法殿里禁闭一月。 对常苏来说,这可是世间最可怕的事。 某一天,常苏大摇大摆地躺在新搬来的一张躺椅上,手里掐着一根烤的金黄的兽腿,毫无淑女风范地大口喝着酒,嘴角沾满油光酒渍,看着对面一动不动宛若死人的苏启,突然很有兴趣地问道,“你见过那个东方霁月没?” 等了好半晌,常苏都想过去踹苏启一脚的时候,苏启才从少墟镜中收回神识,“没有,她还没离开?这都来了五六日了吧?” “不止没有,她还住了下来。”常苏很是不爽地哼了哼,“而且好好的北宫不住,说是要看看西雨宫弟子的水平,跑到了南区那边住下,惹得那群正式弟子每日围在她的门前,想要见见这位长生殿仙子的模样。” “这不是蛮好的。”苏启放下镜子,疲累地揉了揉头,炼化少墟镜对他的神识是一个极大的消耗,他取出一本讲述界兽的书籍,想了想,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常苏,“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了吧?” “嫉妒个屁!” 常苏很是不爽地哼了一声,飞快地啃光了兽腿上的肉,一把将腿骨冲着苏启砸了过去,站起身来,“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冷傲的样子!” “不还是嫉妒?” “你找死啊?” 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常苏一脚踹开苏启的院门,气汹汹地走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0622章宗门大比 接下来的第二天,常苏没来,苏启度过了安静的一天。 第三天,当苏启正在煮酒时,常苏从院门口探进了小小的脑袋,左右望了望,鼻子抽了抽,“这是什么酒?” “人间的酒,叫几度春。” 苏启将酒壶从火上取下,倒进只有拇指高的白玉小杯中,这种酒适宜小口饮用,最好便是用这种白玉小杯,一口下去,不多不少,浑厚醇香的酒会瞬间在口中炸开,对于爱酒的人来说,酒器和酒是同等重要的事。 “我也要尝尝。” 常苏坐了过来,她今天穿着一身劲装,背着一柄苏启从未见过的锯齿大刀,足足有她一人大小,厚重的刀身虽然清洗过,但仍然有着缭绕不散的血腥味。 “这是去哪了?”苏启一边给她倒酒,一边问着这个越来越不客气的少女。 “帮执法殿干活”常苏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她伸手从苏启手中抢过酒壶,先咕嘟咕嘟喝干了已经倒好的那杯,又满满倒上,再一口喝干,足足重复了三次,她才停下了狂饮的步伐,舔了舔嘴角,“味道不错,一会走的时候给我带一壶。” “一边喝着,一边还想拿走?”苏启瞪了她一眼,有些心疼地拽回酒壶,“这酒我可就剩下两壶了,多一点都没有,给我省着点喝!” “小气,你在人间喝过多少次了?我还从没喝过呢。”常苏不爽地拍了拍桌子。 苏启叹了口气,常苏的话让他心软下来,他取出一壶未拆封的几度春递了过去,“今天来有什么事?不会是专门上门混吃混喝的吧?” “不,”常苏突然笑了起来,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苏启,“昨天和执法殿的几个弟子一起出门,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 “和我有关?”苏启察觉到了什么。 “当然,要不我来这干什么?”常苏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又转口问道,“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出门吧?” 苏启想了想,“出去过三次,都是去买东西。” “那就难怪了,你知道西雨宫也是有宗门大比的吧?” “知道,听说你还是上上次的第一。”苏启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那当然,”常苏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又很快皱着鼻子,“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听说你在这一次的宗门大比名单里。” “谁?”苏启愣愣地问道。 “你。” “我?”苏启一脸疑惑,“我不是你们西雨宫的人吧?” “听说是颜桥把你放入名单中的,”常苏笑了起来,“颜桥师兄可是很记仇的。” 苏启耸了耸肩,“加就加呗,我又不打算去参加。” “弟子们对此可是议论纷纷,都很希望看看你在宗门大比中的表现呢,尤其是想看看你和王卿谁更强。” “王卿?”这应该是一个人名,但苏启很确定自己从没听过。 “这一代空明弟子中的最强者,顺便说一句,他的姐姐王夏前些日也成为了筑神弟子中的第一人,当然了,他们还欠缺宗门大比第一这一个正式的名头,”常苏深深看了一眼苏启,“我听说王卿放出话来,要在一百招内击败你,为他的师父报仇。” 苏启的眼睛抽搐了一下,“他师父是颜桥?” “嗯,他也是长老亲传弟子,而且因为父亲的缘故,在北宫中拥有居所,不过是在北宫的东边,和你离得很远。” “那我就更不能去参加了。” “为什么?” 苏启像是看白痴一样瞥了她一眼,“还问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干嘛参加?输了会被人嘲讽,赢了会遭人忌恨,里里外外都不是人啊!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 “也对”常苏赞同地点了点头,“当年若不是师父一直唠叨,我也不会去参加不过,我想你肯定会参加的。” “为啥?”苏启有些奇怪,“你们还能绑着我去?” “那倒不至于,只是第一的奖品你肯定想要。” “是什么?” 常苏很随意地拨弄着杯子,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过是剑仙留下的一卷剑法而已。” “啪。”苏启手一哆嗦,撞到了手旁的空杯,他一脸惊讶,“剑仙的剑法?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当然是剑仙自己留下来的,至于它为什么会落入我们手里”常苏回头瞄了瞄,似乎在担心有人偷听,她压低了声音,“我师父从蛮族里偷出来的!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师父会被蛮族称为叛徒?当然啦,他偷的不止这么点,其中有一件很了不得的大宝贝,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不过蛮族对此恼火不已,差点将我师父追杀至死,不过蛮族见事已成舟,又有李师叔在中间翰旋,最近关系也缓和了一些,不至于打生打死了。” 说完,她笑嘻嘻地盯着苏启,“怎么样,这下心动了没有?师父可是告诉我了,你也算是剑仙的传人,这可是你自家祖师的留下的剑法!” 剑仙的剑法,苏启怎么可能不心动? “或许这剑法和我剑门中的一样,我也许早就会了。” “不可能,这剑法是剑仙在蛮族创的,”常苏很肯定地说道,“那个故事我们都听过,剑仙与大祭司论道三天,随后将这三日论道化成了一道剑壁和一本剑法!” 苏启眼皮动了动,一本从未流传出去的剑仙剑法,他确实很心动。 “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用作宗门大比的奖品?而且你们其实没多少剑修吧”苏启突然顿住,恍悟似地说道,“这东西该不会是专门用来诱惑我参加的吧?” “总算想明白了,这本剑法一直在李师叔的手中,既然他把这剑法拿了出来,自然是想让你参加的。” 李天罡吗? 苏启皱起眉头,对方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不过这可是剑仙的剑法,就算是一口有毒的饵,他也想去咬一口。 更何况对方不会有什么恶意。 “不就是打架吗?”苏启拍了拍桌子,很豪气地说道,“谁怕谁?大比什么时间?看我不把那个王卿打出屎来!” 常苏手里攥着一张符纸,乐得非常开心,“半个月,就在半个月后。” 。

章节目录 第0623章名声远扬 苏启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昨天为什么要嘴贱,一不小心在常苏面前说出什么“看我不将他打出屎来”这种话? 明知道常苏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而且性格恶劣,在云宫广场上曾经干出群嘲大批修士的事,又哪里能指望她会老老实实的? 而且多半她还记恨着自己偷书害她受罚的事。 天蒙蒙亮,苏启就已经从打坐中醒来,就在那时他开始发现了不对。 门外多了几个修士,都是弟子,离得不远不近,聚在一处,望着苏启的小楼指指点点,低声说着什么,待苏启出门看时,这几人又一溜烟地溜走,看那慌张的表情,似乎很怕苏启一言不合对他们大打出手。 这时的苏启,还只是疑惑,尚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两个时辰后,天已大亮,屋外多了不少吵嚷声,正一心炼化少墟镜的苏启猛然从躺椅上惊醒,一脸疑惑地站起身。 怎么,今日是有什么大事吗?连他这个北区最僻静的小角落都人声鼎沸了? 他试探着打开了一道门缝。 纷纷乱乱的吵杂声瞬间停熄。 但很快又乍起。 “出来了,出来了!” “就长这个样子啊?比起王卿差远了!” “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啊。” “怎么不强?那日他可是和颜长老在湖上大战呢!而且赢了!” “那还不是因为颜长老压制境界了。” “就算同等境界,又有几人能赢过教习长老们?王卿也未必能做到吧?” “谁说的?陈长老不是说王卿比他年轻时候强多了?” 乱七八糟的讨论争执闯入苏启的耳中,他皱了皱眉,在吵嚷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王卿? 这不是常苏提起的那个空明境第一人吗?这些人在他门口讨论这个做什么? “你就是那个外来者?” 一个少年大踏步地走上前,他背负双刀,穿着正式弟子的黑色服饰,一头长发垂落在肩膀上,双眼中各有一颗星辰。 那是某种秘术凝成的力量。 苏启推开院门,随口问道,“你是哪位?” “赵尘生!” “没听过。” 少年的眉眼狠狠挑了一下,周围的弟子们喧闹声瞬间加大。 “果然很嚣张!” “常师姐说的没错,这个人果然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等会。 常师姐? 苏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扭头看向赵尘生,“你认识我?” “现在谁不认识你?”赵尘生冷冷地哼了一句,“如此嚣张,实在是未将我西雨宫放在眼里,那在宗门大比前,就让我先领教一下你的实力!” 他一步踏上前,背后的双刀瞬间飞出,刀上星光涌动,带着森寒的杀气。 苏启脚踏天煌步,瞬间后退至门内,嘟囔了一声“神经病”,就一把将院门关上了。 “想逃?” 赵尘生猛然冲到门前,正想一刀劈开院门,一块玉佩就从院中飞了出来,悬在他的面前。 “这、这是半帝令。”赵尘生目瞪口呆,握着双刀不知所措。 “要守规矩哦。”苏启随手摘下一个桃子,朗声说道,“要不然半帝和执法殿可是会生气的。” 赵尘生面红耳赤,半晌后冷冷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想和我打架,得预约。” “预约?”赵尘生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可是很忙的,想和我打架得排队,去找常苏吧,她是我的侍女。” “常师姐是你的侍女?”赵尘生一脸狐疑,“那她怎么会说你嚣张,不要脸,想要羞辱我西雨宫?而且她的境界比你高吧?” 果然是她在搞鬼! 苏启心中暗恨,一口狠狠咬在桃子上,“我有啥办法,半帝将她塞给我了嘛,非要让她给我当个侍女。” “这、这”赵尘生呆愣着,一会看看面前漂浮的半帝令,一会盯着院门发呆,仿佛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而他身后围观的人群在片刻的安静后,也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声响。 “常师姐是他的侍女?” “怎么可能?常师姐可是彭周半帝的弟子!怎么可能给人当侍女?” “他有半帝令诶!说明他和半帝也关系匪浅。” “难不成他出身不凡?”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但不管怎样,一个能拿出半帝令的弟子就意味着身份不凡,他们没胆子闯进小院,也没兴趣一直站在这里发呆,而且他们从这听到了这个大消息,不管真假,正一心想要告诉别人。 八卦的心炽热燃烧。 很快,附近的弟子走的七七八八,赵尘生左望右望,对着院门放了一句狠话,也匆匆离去。 不过也有人没有离开,几名弟子远远站在街角,隐没在树木和院墙的阴影下,静静地望着小院。 苏启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不过他没兴趣搭理他们,对于少墟镜的炼化正处于紧要关头,最多三天,他就能彻底掌控少墟镜。 傍晚时分,常苏才气冲冲地前来,一脚踹开了苏启的房门,手中的大刀砰的一声插在苏启身侧的石砖地上。 苏启惊醒,抬头看了一眼昏黄的天空,嘟囔道,“比预料的晚了不少啊,今天有事?” “帮执法殿干了一个活!”常苏气势很足,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苏启,“胆子很肥啊,竟敢说我是你的侍女?还让人来找我弄什么预约?” “还不是你先挑起的?”苏启瞥了一眼常苏。 “呃,”常苏气势一顿,但很快又挺起胸来,“我那是为你扬名!” “怎么扬名的?按那个赵尘生的说法,你可是污蔑我来着。” “赵尘生?”常苏愣了一下,回忆片刻,“啊,是那个小家伙”但她的脸色很快变得凶狠,“混蛋,这小子竟敢多嘴,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他什么来头,看那架势,我本以为上门的会是那个王卿呢。” “王卿之下的第二人,素来把王卿当作对手,至于他为什么会上门”常苏说着似乎突然有点心虚,“我好像说过你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苏启直勾勾地看着常苏。 常苏毫不示弱地回瞪。 苏启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另一侧搭建的简易厨房,“我要吃点东西,你吃吗?” “吃!” 。

章节目录 第0624章被盯上了 苏启很快从常苏的口中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常苏用符纸录下了苏启那句嚣张的话,又派人将这符纸送到了正式弟子的居所,顺便还大大散布了一番苏启的谣言,惹得群情激奋,弟子们人人都想将苏启这个妖孽斩于刀下。 “拜你所赐,我连门都不用出了,现在差不多是人人喊打。”苏启指了指远处的街角,“而且那里还站着几个人监视我呢。” “监视?”常苏怔了一下,溜出门去,趴在门后,探出小小的脑袋快速地扫了两眼,回来后用很古怪地眼神看着苏启。 苏启从常苏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怎么,你认识那几个人?” 常苏点了点头,“他们是城里的人。” “城里你是指那座凡人居住的城市?” “嗯,西雨宫中的弟子只有三成是长老和秘地守卫们的后裔,剩下七成都来自长夏城,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入宫后都一心修行,和长夏城来往不多,若是成了正式弟子,和长夏城的来往就会更少,但也有例外。” 常苏眼巴巴地看着苏启手中正不断刷酱的肉,说话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长夏城里有几个家族,血脉很好,出了不少的修士,有钱有人,算是长夏城的主宰者,所以他们在西雨宫中也有一定势力,有些弟子会为他们打探消息,会关注每一个天赋出众的弟子,若是认为他们潜力无穷,这些家族便会送出色的女子过来,在你门口站着的,一共有三家人,都是长夏城最强大的家族。” 苏启的手顿了一下,他古怪地看了一眼常苏,“西雨宫也有这种事?” “哪里没有?”常苏反问道,“拉帮结派,趋名逐利是大多数人的本性,修士又怎么会例外?不如说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种事在修士中反而比在凡人中更多更盛,有时候甚至会更加令人作呕。” 苏启瞪大了眼,“这种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常苏很不爽,“怎么,我就不能有真知灼见?” “呃,”苏启上上下下地扫视一遍,“就是、就是挺突然的。” “哼,不过这话也确实不是我说的,是我小姨说的。” “黎芷半帝?”苏启犹豫了一下,想起莫回头客栈中见到的那幅画,有了一个想法,“对了,她是不是在九琢城里有家客栈啊?” “你怎么知道?”常苏非常惊讶,“好像是叫莫回头来着?我还从没去过,不过她也不怎么呆在那里的,听说将客栈交给了曾经收养的两个小孩子照顾,自己当了甩手掌柜。” 果然。 黎芷正是黑白无常二人口中的那位掌柜,那个喜欢将人吊起来抽的掌柜。 在那幅画里,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与常苏长得极像,很有可能是她母亲,另一个则抱着还是小女孩的黎芷。 不过有些奇怪,苏启本来认为那两个成年女子是同龄人,会以姐妹相称来着。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桌旁的少墟镜,“你说的那两个小孩子就在这少墟镜里。” “嗯?”常苏呆住,她也知道云宫中那些修士没有死去,只是被云帝化身困在幻境中,但她确实没想到这里会有黑白无常在,她怔怔地看着少墟镜,“他们怎么会到云宫去?” “有一幅画,上面画了还没长大的黎芷半帝,”苏启耸了耸肩,手掌不断落下,将涂好酱料的肉拍软,“还有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人,应该是你母亲?他们在看到通缉令后,认为你和掌柜有关,就决定到云宫中去寻你。” “原来如此,不过画”常苏沉思了很久,才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幅画,不过你说的应该不是我母亲,而是我的外婆。” “外婆?”苏启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你叫她小姨。”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常苏趴在石桌上,看着苏启的手上下翻飞,“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不过小姨也常常会来见我,会给我带很多好玩的东西,她喜欢在界路各处游历,但每年我的生日都会准时回来,对我来说,她其实也和母亲差不多。” 苏启沉默半晌,在修士中,生离死别是一种很常见的事,很多修士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宗门中一个人长大,师父对他们来说就是如父母一般的存在,师兄师弟便是兄弟,若是运气不好,身处一个混乱的宗门,便连这一点感情都没有,彼此之间只剩下勾心斗角。 苏启改口转移了话题,“这么说,长夏城里有人看上我了?” “还不算,只是值得关注而已,而且他们也摸不准你的来历,”黎芷等的心急,蹭蹭蹭去摘了一个水灵灵的桃子,飞快地剥了皮,咬的汁水四溢,“等你击败了王卿,他们便会涌上来了,长夏城里的美人,估计会送来七八个,让你随意挑选,当然你要是贪心都要,他们也会很高兴。” “听起来还不错。” 苏启随口说着,将肉架到烤架上。 “若是有了孩子,可是要过继一个给他们的,这也是他们能一直强盛的原因。”常苏笑嘻嘻地,“既然你感觉不错,不如我去帮你说说,让他们挑一个长夏城最好看的?” “还是算了,说不定我打不过那王卿呢。” “有可能,王卿确实很强,和我空明境时差不多。” 苏启回头,“你这是夸自己呢?” 常苏嘿嘿一笑,低头伸手捅了捅少墟镜,“你打算拿这里的人怎么办?” “先关着,没准以后有用。” “这倒是,”常苏点点头,开口说道,“这件事我和执法殿莫长老也提过,她希望你能交给她几个圣血堂弟子。” “做什么?”苏启挑了挑眉。 “当然是严刑拷打,逼问情报。”常苏不假思索。 苏启想了想,点头同意,“若是可以,拷问出的情报给我一份?”。 “应该没问题,”常苏没有拒绝,“你还需要多久?” “三日。”

章节目录 第0625章各家上门 三日时光倏然而逝。 对苏启而言,这不是平淡的三天。 院外的弟子来来去去,在常苏否认了侍女的说法后,每一日都有弟子想要过来看看这位敢不将王卿放在眼里,又打算让常苏当侍女的外来者是什么样子,不过苏启的院门紧闭,院门上始终悬着一块半帝令,迫于它的压力,没有弟子敢闯进去,只好在院外转悠来转悠去,压低了声音,讨论着苏启是什么样子。 好奇的人多了,谣言也就渐渐四起。 有些人有门路,在西雨宫长老和秘地守卫间都很吃的开,很轻松地就搞到了第一手的消息:这苏启是和两位半帝一起从外界归来的,而且曾入神殿和三位半帝见面! 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让不少人坐不住了。 在最初,大多数人都认为苏启的背后只有一位半帝,从那块玉质半帝令上的花纹,他们也认出这位半帝正是黎芷,在他们眼里,苏启或许是黎芷半帝的某个晚辈,因此才有了如此独特的地位,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另外两位半帝竟然也与苏启相熟。 这说明,这位少年修士可能有着很强大的背景。 最先嗅到机会的是长夏城的诸个家族。 在苏启院外监视的弟子变成了七家,在第一日的犹豫后,也终于有大着胆子去敲门的人出现了。 长夏城石家。 来者很恭敬地表示了石家对于苏启的尊敬,说话虽然不卑不亢,但离开时顺手留下的一大包礼物,证明了石家的小小心思。 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 很快七家的人依次上门走了个遍,说话风格也不尽相同,有人先是讲述一番自己家族势力的强大,有人则是很直接地抛出了一大堆利诱,甚至有人邀请苏启到长夏城一游,委婉地表示将会好好招待苏启。 每一家都留下了见面礼,从丹药符纸到法器,不一而足。 “收获不菲嘛。”常苏上门时,看到堆在墙角的大包小包后,顿时起了好奇心,兴致勃勃地冲到墙角,“让我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炼元丹、五极符、炽焱剑” 她翻来翻去,似乎有些失望,“虽然不便宜,但也不是什么顶尖货色嘛。” “见面礼你指望多贵重?”苏启好笑不已,“总不能一上来便是宝贝吧?那以后他们怎么行事?” “说的也是,”常苏撇撇嘴,“不过王卿在踏入空明境后,那些人送的贺礼可是塑神丹这种等级的东西。” “塑神丹?” 苏启怔了一下,这种丹药是界路特有,是专门为空明境修士准备的一种丹药,用多种天地神物炼制而成,丹中蕴含五行道痕,能帮助修士凝练道痕,铸造神像,可以完美地取代五行灵物,虽然丹药原料不同,塑神丹的效力也有差别,但总的来说,这是一种极难炼制的丹药,一小瓶就比苏启墙角堆着的那些礼物加起来还要值钱。 “长夏城的家族这么有钱?”苏启咂咂舌,有些意外。 “当然,”常苏失去了兴趣,顺手摘下一个桃子,坐在石椅上边吃边说,“西雨宫虽然统治着整个秘地,但并不贪婪,长夏城种植出的灵草灵药,西雨宫只抽取一成,其余均归长夏城自己所有,在外界随随便便贩卖,就足以让这些人富得流油。” 常苏转口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你击败了王卿,再送来的东西估计会上好几个层次,到时候记得分我一点。” “那我可就不敢收了。”苏启摇了摇头,看了墙角那堆礼物一眼,“我收下这些见面礼,也只是因为拒绝太麻烦罢了,日后我会还回去。” “不可惜?” “包了糖的饵依旧是饵,而且因为太过甜美,反而更让人容易上钩。” “有道理。”常苏赞同地点点头。 除了长夏城的人,也有其他人在关注苏启。 譬如说王卿的王家。 作为未来的对手,苏启也向常苏好好了解了一番王卿的来历。 王家不算是人口众多的大家族,家族的主事者是一位天元境的长老,在西雨宫中的话语权也不算很高,但生了两个出色的儿子,均在秘地守卫中担当要职,第三代就更了不得,除了那些亲传弟子外,王卿姐弟二人分别成了筑神、空明两境弟子中的第一人,据说王家还有一位年纪更小的少年,才灵海境就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实力。 在外人看来,王家无疑在走向昌盛之路,王卿姐弟成为天元境修士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或许会成为长老,或许会加入秘地守卫,将王家在守卫中的地位在大大提高一个层次,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长夏城的家族们去巴结了。 王家自己也是野心勃勃。 李天罡向来奉行养狼手段,对这些家族的斗争素来不管,彭周懒得理会这种事,黎芷则大多数时间在外游荡,而且她也不完全算是长夏秘地的人,很多事她都不会插手,所以王家在长夏秘地愈发如鱼得水,一时风头无两。 而突然出现一个可能威胁到王卿地位的人,又怎么会不让他们大生警惕之心? 但有半帝背书,他们也不会行事过分,只是派人远远盯着,将苏启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上去,同时也有人在暗中打探苏启的来历,擅长使用何种功法秘术,就连他每日的吃喝,都有人记录。 除了西雨宫中的弟子,苏启也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遮掩的严严实实,身上气息强大,但似乎有某种法器阻挡,苏启开了灵眼也无法准确判断出他的实力,只能依稀看出,对方至少在天元境之上,而且灵气竟然是古怪的乌色,显然对方修炼了一种非常少见稀有的功法。 他只来过两次,远远望着,神识快速地在苏启院中扫荡一圈,他做的很谨慎隐秘,似乎是不想惊动苏启,来去也很快,只停留短短的一会。 苏启很快就从常苏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 长生殿大修,巫壤。

章节目录 第0626章心思各异 长生殿的两人已经来了很多天,一直老老实实地住在南区,既没有离开的打算,也不常出门,看上去极为低调,若不是苏启参加大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两人本应引起更多的注意才对。 毕竟东方霁月的名头很大,在西雨宫中也有不少人听闻过,她是长生殿新近崛起的天才之一,又因为长得漂亮,迅速名动界路,虽然还说不好她和常苏谁更强大,但作为长生殿的种子之一,她的身上一直笼罩着神秘的光环,想要一睹她真容的人数不胜数。 但或许也是因为这种距离感,几乎没人敢上门拜访,就连远远张望,西雨宫的弟子都是异常地谨慎小心,瞄上紧闭的院门一眼,便匆匆离开。 唯一能入院的,便是王卿。 这件事其实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王卿也素来是独行独往,很少和其他弟子来往,所以西雨宫弟子也只能暗自好奇猜测,那日王卿和东方霁月究竟聊了什么。 而苏启更感兴趣的是长生殿打算做什么,作为四大宗之一,长生殿和圣域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表面上两宗维持着相对的和平,分处于界路东西两域,互不干涉,但暗地里两宗都把对方当做眼中钉,恨不得能一巴掌将对方拍死。 在苏启看来,长生殿突然登门拜访一个刚刚才和圣域大打出手的秘地,绝不会是因为某些闲杂小事,很有可能是想和长夏秘地联手。 而且派出的人也很值得玩味。 一个是宗门种子,另一个虽然至少是天元境以上的大修,但在三位半帝面前,可全都不够看。 常苏似乎了解什么,但她一脸讳莫如深,只说了一句‘得等师父和小姨回来’。 这两位半帝都已离开秘地,彭周似乎是出去打探消息,黎芷则去了蛮族。 “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啊。” 苏启仰头望天,微微叹了口气。 “我闻到了血腥味。”红筠突然在苏启心底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呢。”苏启微微笑着,自从那日在藏书楼外大打出手后,这位曾经的蝶女就一直沉默,苏启偶尔问话也毫无回应,苏启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再次沉睡了过去。 “我只是沉睡了而已。” 苏启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 “放心,我没受伤,只不过是在石像中沉睡太久了,导致本源空虚,”红筠淡淡说道,“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本源。” “你刚才说闻到了血腥味?”苏启轻嗅着鼻子,空气中除了湖水的潮湿和远处芦苇的清香外,他什么都没闻到。 “不是现在,是将来。” 红筠的声音很凝重,“葬世之蝶可以察觉到未来的灾难、死亡和血腥,作为葬世之蝶的化身,我们也拥有它的部分能力,即使我不再算是纯粹的蝶女,这种能力也保留了下来,前些日子我还看不清晰,但随着本源恢复,那种预感也明朗起来,我嗅到了不远将来的浓重血腥味。” “不远的将来?” “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 “真的是风雨欲来。”苏启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少墟镜,时不我待,他需要抓紧时间,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总有一日,圣域会把兵锋指向人间。 也总有一天,他会真正与圣域交手。 而在南区的一栋小院中,东方霁月盘膝坐在石台上,身上灵气涌动,不远处的巫壤正手持一卷古书,细细看着,时不时也会抬眼盯着东方霁月看一会。 他这趟出来,除了保护东方霁月以外,也肩负着照顾她修行的任务。 东方霁月身上的灵气快速亮起又寂灭九次,疯狂地吸纳着周围的灵气,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东方霁月用法器镇压了整个院落,身旁摆着数不清的大块灵石,此时这些灵石大多已经被东方霁月吸干,失去光泽,成了一块废石。 她头顶的灵气漩涡逐渐缩小。 巫壤放下手中的书,他知道东方霁月的修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怎么样?”当东方霁月睁开眼睛时,巫壤笑着问道。 她点了点头,“还不错。” 巫壤也习惯了东方霁月的冷淡,他随手扔来一只小小的瓶子,“最后几粒天道丹,要想再吃,恐怕得去附近的分殿找了。” “够了。”东方霁月接过丹瓶,“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少年叫苏启,来历不明,从剑修的身份看,和蛮族脱不了关系,而且和西雨宫三位半帝关系不菲,他极少离开北区的住所,曾和西雨宫长老颜桥大打出手,同等境界下,苏启获胜,有人曾在九琢城中看见过他,据说当时他身旁还有另一个女子。” 东方霁月想了想,她想起近几日的传闻,“是那个叫常苏的?” “应该不是,据说那女子个子很矮。” “个子很矮是因为年龄还是种族?” “种族的可能性大些。” 东方霁月沉默下来,在界路上,个子矮小的种族其实还不少。 “对于李天罡的话你怎么看?”东方霁月转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早已知道圣域将要远征的事,”巫壤眉头紧皱,满脸疑惑,“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殿里也没有仔细解释消息的来源,但我想应该和银角一族有关,至于李前辈说的话,我想他并非是不想和我们结盟,只是有些谨慎罢了,也有可能他是在等蛮族的反应。” 东方霁月点了点头,视线移向远处,“这几天看下来,西雨宫弟子的水平还不错。” “毕竟有三位半帝坐镇,”巫壤笑了笑,“底蕴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宗门了,当年的蛮族还真是看走眼了,漏过了彭周这个天才。” 东方霁月点点头,又思索一下,缓缓说道,“那个王卿若是在我长生殿,其实也有资格排入空明境前二十。” “那个苏启呢?” “没见过他出手,还不好说,”东方霁月双眼中闪过一丝灵光,“等他们宗门大比时去看看,我倒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

章节目录 第0627章从镜中走出 少墟镜悬在苏启头顶,垂落着云一样缥缈的气。 这是他炼化少墟镜的第十天,内里那个浩大的云团,已经彻底被苏启的神识占据,苏启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他能触碰到一个庞大的世界,能看到镜中漂浮着无数残破的灵魂,他们不完整,但却可以在他的心意下,迅速变成一个个不同而又活生生的人,他也可以尝试去构建一个和前世一样的城市,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他可以成为一位造物主,在这个幻境中任意幻化出他所想的一切。 只要他有足够的灵气,他可以无所不能。 巴掌大的小镜开始缓缓旋转,镜面朝下,镜背朝天,散发着迷蒙的淡青辉光,笼罩着苏启,如同一层薄纱似的轻衣,小院中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苏启早已在小院周围布下阵法,不然这种声势早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少墟镜是一件很特殊的法器,自身的材质并不珍稀,也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的能力,但因为少墟幻境的存在,这件法器也堪称至宝,至少有着半帝法器的层次,若是落入一位专修幻术的修士手中,这件法器甚至可以拥有着接近帝器的能力。 苏启虽然已经彻底掌控了它,但限于实力,其实还无法真正催动整个少墟幻境,仅仅能控制幻境的开启与关闭,甚至无法拟化出一个相对真实的村庄。 只有半帝境的庞大灵气,才能让这个幻境如真非幻。 苏启的灵气冲进少墟镜。 镜子微微一荡,迅速变大,一股浩然的气息随之涌现,镜面虚化起来,由坚硬的青色变成水一般的透明,一缕缕波纹从镜子正中向四周扩散,像是有人扔入了一颗石子,也像是有东西要从水中钻出。 靠在桃树上的常苏直起了身,双眼炯炯发光,她和少墟镜也是老熟人了,曾见过它在云帝手中不可思议的样子,此时在苏启手中虽然还不强大,但仍然有了一丝当日的风采。 她一直都很想到少墟幻境里去看看。 镜面的荡漾开始变大,波纹急速地向四周扩散,正中处仿佛有一股泉水要升起,但其实那是一个人的头。 白无常从镜中缓缓浮现,苏启迅速让开位置,他‘通’地一声坠下,双眼迷茫地盯着天空,四肢像是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石板上,在云帝化身消散后,这些人就从幻境中被剥离出来,封印在少墟镜的本体之中,在他们的感觉里,自身如同被茫茫云雾笼罩,时间不再流逝,只有漫长的虚无和空寂永存,连意识都渐渐散开,没有思考,也没有了任何喜怒哀乐。 第二个坠下的是黑无常,他抱着双腿,如同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看上去孤单又寂寞。 第三个是安雅,一头光带似的头发随意地浮在空中,背后的翅膀微微抖动,矮矮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她的双眼紧闭,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痛苦,但苏启清楚,这只是她内心的反应,她一直沉浸在失去族人的痛苦之中,虽然平时压抑着,但当思绪放空后,那种隐藏的真实情感开始浮现出来。 最后一个是尹宋,这家伙是脸着地的,四肢大张着,看上去异常可笑。 “尹宋?” 常苏本来笑嘻嘻地看着,但看到最后一个落下的人,面色突然大变,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将尹宋翻了过来,盯着瞅了半晌,咬牙切齿地说道,“终于逮到这个王八蛋了!” “你认识他?”说着,苏启也想起来,尹宋当初谈起常苏时,也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那时他就早有怀疑,现在看起来两人果然认识。 “万古殿的传人,是一个非常不要脸的家伙,非常擅长隐匿变化之术,他多半是跟踪了我,才跟着去了九琢秘地的!”常苏一脚踹在尹宋的肚子上,尹宋身体顿时窝了起来,眼睛睁得极大,嘴巴咧开着,片刻后,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响起,尹宋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双眼由空洞迅速变得有神起来,他对面前的少女怒目而视,“常苏,你大爷!竟然敢暗算我!” 常苏毫不客气地又踹了一脚,冷声说道,“暗算你?你最好看清你在哪。” 尹宋被踹的冷汗直冒,蹭蹭蹭地向后窜去,他茫然地四下张望,盯着一旁的三层小楼看了许久,又仰头望着天空,鼻子轻轻嗅着,默默小声嘟囔,“好湿的潮气,我日,这里该不会是长夏秘地吧?” “没错,时隔三年,你又落进我手里了。”常苏摩拳擦掌,又取出了自己招牌性的带齿大刀,单手持着,缓缓走到尹宋面前,当的一声将刀插入地面,“挑个死法吧,看在相识的份上,我可以将你葬进这湖里。” “别啊,”尹宋讨好地笑着,“常女侠多日不见,不能饶了小的?好歹咱们也算是老相识嘛!” “谁跟你是老相识?”常苏脸色很冷,“如果我没记错,上次你还从我这里偷走了一件五彩琉璃甲。” “那怎么能叫偷呢?”尹宋瞪大了眼,“咱们这关系,我只是借用而已嘛,”眼看着常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尹宋也赶紧改口,“放心,放心,过两日我就送你一件更好的。” 常苏轻哼了一声,她自然也不可能真个砍了尹宋,她飞快地掏出纸笔,“写张欠条” 尹宋哭笑不得,但形势比人强,只好乖乖签字画押。 “不过你怎么会到这来?”尹宋放下笔,常苏满意地收起了欠条,尹宋四下望了望,很奇怪地看着苏启,“独门独院,这里是西雨宫北区?看来你混的不错嘛,都有长老们的待遇了。” 苏启看了一眼仍然茫然躺在地上的安雅三人,微微皱眉,虽然常苏那一脚踹回了尹宋的意识,但尹宋显然也有着某种秘术或是法器保护,才能让他如此迅速地恢复过来。 “一言难尽。”苏启手腕轻抬,灵气托着三人,将他们平稳地放在一旁。 尹宋捂着肚子,在石桌旁坐了下来,很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没关系,看起来我们有很长时间可以聊。”

章节目录 第0628章醒来 尹宋和常苏是老相识了。 在尹宋略带苦笑的诉说下,苏启也知道了他们的渊源。 万古殿虽然出身蛮族,但在大多数蛮族的印象中,万古殿早已覆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绵延了许多万年的宗门一直存活在界路的某个角落,虽然人脉凋零,传承也是青黄不接,但万古殿仍然顽强地游走在界路的阴影之中。 就如长夏秘地一般,万古殿和蛮族的关系也很复杂,两者若即若离,互相保持着警惕,也抱有着一定的善意,至于为何是这样,就要追溯到十多万年前蛮族内部那场复杂的斗争了。 而万古殿和长夏秘地的渊源则始于彭周和尹宋的师父。 尹宋出身万古殿,其实是他们这一代里万古殿唯二的两个亲传弟子之一,尹宋没有过多的透露另一位弟子的身份,但从他语气中的微微厌弃来看,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两人拥有同一个师父,也是万古殿当代的殿主,但说是殿主,在尹宋的口中也不过是一个整日里读书喝茶的老头子,既没有身为远古大宗宗主的气度也没有身为半帝的威严,在面对彭周这些后辈半帝时,也是一副和和气气的老好人模样,有时候看上去他反倒像是一位晚辈。 万古殿的这位殿主素来以好脾气著称,所以和蛮族的关系不错,和长夏秘地的关系也过得去,早年间,这位殿主曾帮过彭周一个不小的忙,所以无法无天的半帝彭周对这位殿主也非常礼敬。 “我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只有七岁,那时候这丫头片子还不在这儿,”尹宋指了指常苏,后者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显然对‘丫头片子’这个说法很不爽,但又低头看了看手里价值不菲的欠条,硬生生地忍了下去,“第二次是在三年前,我随师父来拜访半帝彭周,也见过了神算半帝李前辈,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这家伙,当然这不是什么愉快记忆。” “你顺走了我一件五彩琉璃甲还不算愉快?”常苏还是没忍住,猛地一拍桌子,“而且当我想认识你啊!” “愉快,愉快!”尹宋摆了摆手,赶忙告饶,“这次我也是见到了圣域的通缉令,有些担心,才跑去九琢秘地的,真不是跟踪了你。” 常苏冷冷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脸色缓了一些。 “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成了云帝的传人,”尹宋转头盯着苏启,眼中带着审视,很快他又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了,你能摘下云帝手书的那块牌匾,就可以说明很多事了,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若是让圣域知道此事,你恐怕会在圣域榜上有名。” “我暂时会呆在这里。”苏启笑了笑,“长夏秘地应该会很安全。” “那是自然。”常苏拍了拍手边的大刀,“就凭圣域还找不到这里!” 说话间,躺在一旁的三个人也渐渐醒来。 最先苏醒的是安雅,她猛然起身,急促地呼吸着,瘦弱的身体不住颤抖,苏启不知道她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但对她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了此刻,她双眼里尽是痛苦和悲伤。 苏启迅速起身,从身上摸出两张静心符拍在安雅身上,眼见着淡绿色的灵气涌进安雅身体,平复着她起伏的心灵,苏启才低声说道,“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你刚刚见到的都是幻境,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 安雅抬起头,双眼盯着苏启看了很久,才像是想起他是谁一般,她喃喃说着,“我梦见了一座沙漠中的城,又有一场大火席卷了城池,随后我又坠入一个灾难般的世界,在那里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就像是不久前一样,随后又是漫长的虚无和寂寥。” 苏启拍了拍安雅的肩膀,“那都是云帝设下的幻境,从未真的发生,放心吧,等过两日,幻境在你心中留下的力量就会渐渐消散。” “喝酒吗?”尹宋举了举杯,“对平复心情很有好处。” 安雅点了点头,又注意到了大摇大摆坐在一旁的常苏,“她、她是那个常苏!” “嗯,说来话长,”苏启扶起她,“我们现在算是同伴了。” 安雅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疲倦地在石桌旁坐了下来,接过尹宋倒好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没有效果,她又拉过酒壶,连喝了三杯才停手,脸蛋上开始氤氲起红晕。 就在这时,黑无常也跟着醒来,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拳握得很紧,一副要和人打架的架势。 见到陌生的景色,他愣了半晌,又很快看到了苏启。 “客、客人呐!” 他一声惨叫,飞快地扑了过来,眼泪汪汪的样子看上去异常可怜,“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这是哪?”白无常也醒了过来,他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在短暂的迷茫后就回过神来,没有表情变化,也没有很激动。 “长夏秘地。”常苏站了起来,“你们就是黑白无常?黎芷小姨收养的那两个孤儿?” “你果然认识掌柜的!”黑无常激动起来,他迅速回头,很得意地说道,“我就说我见过她吧?” “小姨现在不在秘地,不过过几日她就会回来,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苏启这里应该还有房间,”常苏回头看了一眼三层小楼,从身上取出三块令牌,递给安雅三人,“这是身份令牌,可以在西雨宫中通行。” “我的呢?”尹宋眼巴巴地看着。 “没有!你要先跟我去见半帝!”常苏瞪了他一眼,“怎么处理你,还得看半帝的想法。” “神算半帝吗?”尹宋笑嘻嘻地说道,“李前辈人很好的,哪里会处理我,说不定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会给我一栋小楼呢。” 常苏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地拎着刀夺门而出。 她很清楚,李天罡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毕竟尹宋的背景也不小。 苏启右手一拂,少墟镜滴溜溜地落入他的手中,他手指对着院落四周点了几下,一阵灵气荡漾,阵法也被抹去。 “去挑个房间?”苏启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0629章升擂台 在彭周和黎芷两位半帝归来前,西雨宫的宗门大比率先开始了。 这是一场属于弟子们的欢庆,初选弟子希望在这场大比中获得优异的位次,可以在随后的大考中为自己加分,正式弟子们渴望一战成名,被某个长老或是秘地守卫看中,从而开始不一样的人生,而最顶尖的那批弟子,则各自暗中较着劲,都希望能击败对方,成为当代弟子中的第一人,甚至一些还有着懵懂情丝的少年修士,在暗自期盼着可以在大比中轻松而帅气地击败对手,从而赢得某些女修的另眼看待。 每一个人心思各异。 但这无疑是野心勃勃的弟子们获得飞黄腾达的最好机会。 这场宗门大比将在西雨湖上举行,在正式开始前的两天就已经吸引了整个秘地的目光。 序幕是在一个清晨开始。 那时苏启正坐在微凉湿润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本古卷,安雅坐在他的对面,灵巧地雕刻着一个半人高的界兽骨头,苏启看了好一会,也没能看出她是在雕什么,诺伊族都是天生的雕刻师,她也没有再用黑袍遮掩自己的样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多了不少木质的纹路,若是离得很远,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株矮小而奇怪的树,苏启没有问,安雅也没有解释,但两人都很清楚,安雅距离化成诺伊族的阿玛已经越来越近了。 那时也将是他们分别之时。 小楼的窗户都大开着,能隐隐听到黑无常细细的呼噜声,在从少墟镜出来后,黑白无常虽然反应各异,但很快都疲累起来,即使是身为修士,也每日都呼呼大睡,苏启猜测这或许是和他们的种族有关。 至于尹宋?在被常苏带走后,他只短短地回来过一次,似乎是被李天罡叫走了。 轰隆隆的震颤声突然从西雨宫的北方响起,像是山崩,也像是有雷霆炸响,还夹杂着怒涛汹涌,水花溅落的声音,还未等苏启和安雅搞懂了什么,一道道流光就从南城急速飞来,这些正式弟子没有直闯北区,毕竟这里住着很多长老,是一种相当无礼的行为,他们绕了一个圈,从湖面上飞过,直奔北方。 “出事了?”安雅有些紧张,她对长夏秘地还有着一定的警惕心理,这都是源于对彭周大名的畏惧。 苏启摇了摇头,“不像是”他皱眉盯着那些流华想了会,“莫非是宗门大比要开始了?” “去看看。”苏启身子一晃,八荒剑落入脚下,一道剑光直刺北方,安雅犹豫片刻,背后羽翼微闪,追了上去。 离得很远,苏启就见到三位天元境修士分立在空中,双手伸出,似乎在托举着什么,一道巨大的椭圆形水幕在缓缓升起,落下的湖水宛若瀑布倾泻而出,溅起的水花掀起漫天的湿气,而在水幕之中,苏启隐隐能见到一块巨大灰色圆盘。 它占地足有四分之一个西雨宫大小。 圆盘越升越高,上面的水不断地向四周滑落,圆盘的真身也愈加清晰。 “这是擂台?”苏启盯着看了一会,终于看出这圆盘的作用,他四下望望,远处的弟子们正兴奋激动地交谈着。 灰色石质擂台逐渐升至半空,高度和西雨宫几乎平齐,三位大修联手吹去擂台上残留的湖水,露出被湖水浸润的有些发绿的灰色石面,一些角落里还生着水草,擂台上遍布着繁复的阵纹。 一位长老扔出一枚圆形玉盘,它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着,垂下一道道淡黄的光,直直射在擂台之上,上面的阵纹一条条地亮起,如同黑夜中的星空,灰色的擂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星辰般的天图。 阵法已经启动。 擂台微微一颤,从正中处飞快地扩散出一道灵气屏障,迅速包裹了整个擂台。 “宗门大比,将于两日后正式开始!” 在确定擂台可以自己漂浮于空中后,一位长老一声大喝,声音远传八方,就连远处的长夏城和更远处的守卫大营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热闹起来了。”苏启回过头,正有着大批的弟子向这里赶来。 “你真的要参加?”安雅已经听苏启提过此事。 苏启点了点头,“毕竟是剑仙留下的剑法,不可能有剑修无动于衷。” 在两人回去的路上,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苏启,他们指指点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苏启也能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和王卿的对决,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从某些弟子的话来看,甚至有人开设了盘口,压注的人似乎还不少。 等回了小院,苏启就见到了两个压注了的赌徒。 “你可必须要赢!”常苏握着大刀,很霸气地坐在石桌前,对着刚刚推门而入的苏启说道,“我压了你五十界币!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也压了全部身家,”尹宋懒洋洋地躺在苏启的躺椅上,“若是输了,那就只能赖上你了。” 苏启眼角抽了抽,“还能要点脸不?” “西雨宫的弟子不太看好你呢,你的赔率可是比那个什么王卿高了不少,”尹宋笑嘻嘻地,“要是我可忍不了,非得在大比上将他揍得满脸包不可。” 苏启翻了个白眼,正想吐槽他,却发现尹宋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你这是被人揍了?” 尹宋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恹恹地说道,“被半帝揍了。” 李天罡? 苏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半帝哪里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揍一个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小修士,这多半是为了指导他,从这一点来看,尹宋的背景比苏启想的还要大。 “差点忘了,莫长老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 常苏突然扔过来一枚木牌,苏启伸手接过,发现正面刻着西雨大比四个字,背面则刻了两把交叉的刀剑。 “这是参加宗门大比的令牌,记得收好,”常苏解释道,“你和王卿等人一样,不必参加第一轮的初比,也就是俗称的种子选手,一共十人,初比会持续两天,选出另外二十名弟子,第二轮之时,你们三十人会分组比试,决出三组一共六名弟子,最终则是六人混战,坚持到最后即为胜者。” 苏启握着冰凉的木牌,默默地点了点头。 “相信我,这场大比会很热闹的。”常苏意味深长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0630章众人齐聚 西雨宫的这场大比很热闹,比苏启等人想象的还要热闹的多。 在擂台从湖底浮起的当天,整个西雨宫就热闹起来,除了弟子们在紧张的备战外,西雨宫中也涌入了不少的外来者,他们都是前来观战的观众,有些人来自于长夏城的大家族,他们拖家带口,男女老少皆有,兴致勃勃地住进了南城之中,也有些人是秘地守卫,这些人几乎都是筑神境,穿着精致的铠甲,气息强悍,有少数几个统领是天元境,这几人身上沾满了血腥味,眼神里带着杀气,一看就是极为难惹,也见惯了大场面的修士,他们和西雨宫中的长老不同,战斗经验相当丰富。 也有一些长老从秘地中的深山回归,而且他们并不是一般的长老。 在西雨宫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三位半帝,李天罡算是长夏秘地的主人,西雨宫的弟子们一般尊称他为宫主,也有人称其为神算子,彭周则掌管着秘地守卫,有些人称其为大统领,至于黎芷,则是一个闲散人员,从不管事,也极少呆在长夏秘地之中。 在他们之下是人数不多的抱一境长老,他们中有人坐镇西雨宫,负责处理日常的事务,但更多人都常年在长夏秘地的深山中修行,试图一举闯过天堑,成为半帝。 而这次回归观战的长老,就是这些抱一境的大能。 这也是今年的宗门大比异常热闹的原因。 “宗门大比年年都有,但今年更特殊一些,因为有些抱一境长老放出话来,要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收为亲传,在西雨宫里这是相当难得的事,毕竟半帝们极少收亲传,能拜在一位抱一境大能坐下就已经是很完美的选择了,所以大多数弟子都对这次的机会极为看重,连过去一些从不参与宗门大比的弟子也认真起来了。” “除此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秘地守卫要挑选弟子,”常苏对苏启扬了扬头,“你也知道,黑暗之风即将到来,圣域也在外虎视眈眈,所以秘地守卫的压力很大,不得不增添人手,你看见的那些统领,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他们往年虽然也会派人来,但至多是两位统领,这次却足足派来了五人。” 当天傍晚,西雨宫就开始喧闹起来。 西区的广场已经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贩卖法器、灵符和丹药的摊位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扫货的弟子,他们拿出了积攒已久的钱财,大手笔地买着任何可以增强自己实力的东西。 这场宗门大比百无禁忌,可以使用法器,也可以使用符纸,只要你有钱,连丹药都可以随意去吃。 当夜渐深时,也有弟子开始归来。 一道道流光撞破夜空,直直坠入西雨宫中。 这些人风尘仆仆,有些人身上甚至沾满了鲜血,还有人扛着小山一般的猎物,也有人身上杀气沸腾,一声长啸响彻全宫。 “他们回来了。”常苏兴奋起来,“有热闹看了。” “是什么人?”苏启有些好奇,他刚刚见到一个身上裹着白色大氅的女修直冲而过,她的头发极长,一直垂到脚边,手里提着两把腰刀,气息肆意纵狂,一路冲过,几乎没人敢拦。 “我西雨宫真正出色的弟子,”常苏瞟了一眼苏启,“刚刚那女人,就是王卿的姐姐王夏,也是除我之外的筑神境第一人。” “除你之外,这话说的略显嚣张。” 常苏自傲地扬了扬头,“她又打不过我。” “你会参加这次大比吗?”苏启好奇地问道。 “嗯,”常苏点了点头,没有很激动,反倒是有些无奈,“我是西雨宫唯一一个半帝弟子,作为表率,我几乎会参加每年的宗门大比,不过也因为地位特殊,我只需要参加最后的一轮比试就行了。” 说话间,一杆银枪从天外飞来,咚地一声插在院中的石板上,强大的灵气直接崩碎了石板,银枪微微一晃,又迅速破空而出,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字。 杀。 苏启目瞪口呆,他怔怔地扭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挑衅啊,什么意思。”常苏走过去低头看着由枪气刺出的杀字,“我恰好认得这柄枪的主人,王耀之,长老亲传弟子,空明境弟子中排名第三,比赵尘生差了一点,但论狂气甚至还要远远胜过王卿,我听说他前些和人联手去狩猎一头筑神境的界兽,从这枪上的杀气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成功了。” “看来对我不爽的人还不少?” 常苏点点头,“当然,这些人不用参加初比,是因为上一次他们的排名均在前十以内,而你只是一个外来者,而且最关键的是,你还挤了一个人下去。” 苏启愣了一下,捂着额头,“那这人岂不是恨死我了?” “倒也没有哦。”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你好,在下执法殿弟子陈庆,”一个青年微微弯腰,很礼貌地说道,“见过常师姐,见过苏道友。” “原来你是第十。”常苏挑了挑眉头,“莫长老说你外出执行任务去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参加此次大比了。” “也是刚刚回来,还好赶上了。”青年说话很慢,他长相秀气,身材纤细瘦弱,若是换上一头长发,倒更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啊”苏启略显尴尬地揉了揉头发,“这个占了你的种子名额,实在有些抱歉。” “苏道友不必挂怀此事,这种子名额,本就是能者居之,苏道友既然可以在同等境界下击败颜桥长老,自然也有资格拿到这种子名额。”青年嘴角含着笑,“至于在下,不过是多打几场而已,等入了第二轮,若是不巧遇见道友,还望道友手下留情,不要把我打得太惨。” 青年又随意聊了些,便告辞而走。 苏启看着陈庆的背影,“人还不错。” 常苏瞥了他一眼,“他可是出身执法殿。” “什么意思?” “执法殿掌生杀大权,负责追杀长夏秘地的敌人和叛徒,他们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而陈庆是被当作下一任执法殿殿主来培养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和善之辈?” 苏启愣住了。 “小心些吧,说不定他会是你最难缠的对手。” 。

章节目录 第0631章大比开始 两日的时间倏然而逝。 这两日里,西雨宫的宗门大比变成了一场欢庆的盛宴,不仅弟子们为之疯狂,就连长夏城的普通居民,也有很多人不辞辛苦,带着帐篷和吃食来到西雨湖畔,在这里住了下来,甚至有人搭起了小小的木台,以求在大比开始时可以拥有更好的视线。 对一些弟子来说,这是一种很难承受的压力,因为在湖岸等候大比开始的人中有他们的父母亲朋,若是能在大比中一战成名,不仅可以在修途上顺利起来,也可以让自己的家人脸上有光,可若是表现太差,三两下就被对手淘汰,那就意味着难堪和耻辱。 所以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尤其是那些修为一般,战斗经验也不丰富的弟子,更是忐忑不安,连夜里都紧紧抓着自己的法器。 大比定在平旦之时。 天蒙蒙初亮,寅时刚过一刻,擂台上空就已经围了不少的弟子,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场间积聚着压抑的气氛,很少有人开口说话,都静静地悬在空中,等候着长老们的到来。 远处的湖畔也已经聚满了人,喧闹的声音甚至跨过碧波万顷的大湖,传到西雨宫来,其实在湖畔旁的人看来,这些修士其实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黑点罢了,根本分辨不清面容和身份,但这些人也不焦急,等真正打起来,自然会有人为他们讲述大比中发生了什么。 云彩中突然流落出淡紫色的霞光,一道道神华霎时绽放,冲破天空中那十几朵淡薄的云,直坠下来,击在擂台正中。 擂台的中心凸起,雕成了麒麟蹲伏的样子,它高约十丈,是整个擂台的阵眼,擂台的东西南北四方分别立着龙、虎、凤、龟四尊石像,每一尊都有十数丈高,雕的惟妙惟肖,若是仔细看,能在擂台周围上看出十二道淡淡的分割线,它们穿插在四象之中,代表着十二时辰。 擂台占地极广,约有四分之一个西雨宫大小,在神华坠下后,正中的麒麟瞬间被激活,身上涌现出一股股淡紫微红的炽热光芒,很快,擂台上的阵法也活跃起来,龙虎凤龟四象突然旋转,由外朝湖面变成了正对麒麟,它们张开嘴,各自吐出一道光华,直直照在麒麟之上。 擂台的石质地面开始流淌着月华一般的光,如霜一般白。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擂台上空。 执法殿殿主莫柏。 众人迅速认出了她的身份,她手里持着一根丈高权杖,顶部镶着一块玉质圆形骨头,她环顾四方,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又轰然落下。 一道神幕垂落,将擂台划分成了三十个区域。 她手掌一番,又丢出数十个玉卷,在空中疾驰而过,高高悬在擂台上方,迅速伸展开来,变得足有二十丈高,上面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名字。 场间的弟子们骚动起来,有不少人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所有玉卷最上方,悬着一道不大的玉板。 上面寥寥刻着三十个名字。 他们分别是神念、空明、筑神三境的种子选手,每境十人。 “最先开始的会是神念境弟子的比试,然后是空明,筑神境应该轮等到明天去了。”常苏双手抱胸,大刀悬在她的背后,今日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劲装,看上去异常的潇洒不羁,“大概会打一整夜,按照规矩,我们这些种子应该在天空中有一把座椅。” “座椅?”苏启抬起头,在那浩大的玉卷上面,只有举着权杖的莫柏长老一人。 她抬起了手。 手中权杖再次落下。 天空中浮现出一把把的青铜大椅,沿着擂台东西两侧排成两排,将擂台夹在正中,而在北方的更高处,有三把雄伟的石椅并立。 一道道身影浮现。 强大的气息瞬息暴涌,天地间的灵气都紊乱起来,但这些大修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悄然落座。 也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中的那把石椅上,他并不高大,坐的也不笔直,右臂靠在石椅的扶手上,右手撑着脸庞,身上笼着一层很淡的辉光,很不起眼,但一眼望去,他仿佛如一座静立的山岳,威压天地。 半帝李天罡。 所有人都恭敬地低下了头。 莫柏俯身行礼,李天罡微微点了点头。 莫柏霍然转身,手中权杖猛然连敲三下,她一声大喝,远传八方,“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一道道神光从擂台上空飞起,激动的喧闹声音响彻西雨湖。 莫柏等到声音渐弱,继续说道,“三十位种子登台!” “走。”常苏拍了拍苏启的手臂,向擂台飞去。 一道道身影落在擂台之上,有那天见过的赵尘生,有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少年,也有裹着一身白色大氅,脸色素冷淡漠的王夏。 苏启感受到了数不清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小哥,你很火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苏启身侧,她也是空明境这一组里唯一的女修,她舔了舔嘴角,“这里每一个人都想干掉你。” “这么招人恨?”苏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也不是啦,”女修眨了眨眼,“只是听说你是被黎芷半帝看重的人,击败你,就意味着更加出色,或许也会拥有被半帝看入眼中的资格,成为半帝弟子可是西雨宫每一个弟子的愿望。” “也包括你?” 女修怔了一下,吃吃笑了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苏启肩膀上画了画,“说不定我更喜欢成为半帝弟子的人,而不是半帝弟子呢。” 苏启笑了起来,对女修的调戏不以为意,他指了指远处的王夏,“其实我更喜欢那一款。” “王夏啊?”女修挑了挑眉头,“她可比我更危险。” “是吗?”苏启随口说着,他的视线在王夏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 他在王夏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气息,非常熟悉,但却又想不起这熟悉感来自何处。 天空中的莫柏已经讲完大比的规则,她一挥手,三十位教习长老出现在擂台上,在常苏的带领下,种子们迅速离开擂台,坐在了天空中的青铜大椅末席上。 “大比开始。” 莫柏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

章节目录 第0632章商人卢梓 擂台被分成了三十个部分,每一部分的天空中都飘着一块伸展开的玉卷,最上方刻着数字,数字下方则是不断滚动的名字,每一块擂台上都有一位负责裁判的长老,他们都是西雨宫中的教习,对这些弟子十分熟悉,所以除了经常响起的叫名声,还常常夹杂着这些教习在一场对战结束后对初选弟子们的点评。 “王御!你出手还是太慢,生死搏杀中哪里有时间给你犹豫?不要管对方是谁,道术都给我一股脑砸上去!” “张盛,战斗之时岂可只凭意气用事?要注意用眼去看,对方这种粗劣的幻术都可以瞒过你,若是日后遇见了真正擅长幻术的顶尖大修,你又能撑过几秒?” “司马润!你这简直是一通乱砸!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身为修士,要讲究战斗技巧,等这次大比结束,你给我滚到平原上去呆一个月!” 除了七嘴八舌的教导,有时也会有些其他喊声。 “来人,这里又晕过去一个!” “这个手臂折了!” “两人同时晕倒,算作同败!” 苏启看的精精有味,这三十个小擂台上同时有六十位神念境的弟子比试,虽然大多数战斗并不精彩,但同时交战,漫天的兵器相接,符纸爆碎,种种道术交汇碰撞,炸出的灵光五颜六色,堪比凡人的焰火,着实是热闹不已。 苏启从未见过这种盛大的场面。 “听说在四大宗,每次宗门大比都会有以十万计的弟子参加,远远比西雨宫更加浩大。”苏启身旁的座椅上,那个艳丽女修轻声说着,她的眼里有一丝艳羡,也有一种向往。 “或许吧,”苏启耸了耸肩,“不过这已经是我见过最大的场面了。” “是吗?”女修眼波流转,“小哥你来自哪里?” 苏启挑了挑眉,在西雨宫住下后,常苏已经为他换了一套界路上的衣服,而且他现在的界路通用语也说的很好了,虽然看起来仍然有点不协调,但很难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界路人。 “某个小地方。”苏启很谨慎地说道。 “小地方某个秘地吗?”女修猜测着,她摆弄着自己青葱般的玉指,状若无意地问道,“听说黎芷半帝喜欢在界路四处云游?莫非是她发现的某个小秘地?跟着她,你想必学了不少的秘术吧?” 旁敲侧击啊。 苏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和黎芷半帝相识不过半月,还没机会和她一同云游。” 女修的手指搅在一起,听到苏启的话,眼中精光微闪,“那小哥想必是来自某个隐秘势力了?一来就能把陈庆那个阴险家伙挤下去,听说同等境界下还击败了颜桥长老?看来身手了得呀,若是和妾身分到一组,还望小哥手下留情呢。” “怕是还没见到你,就被人淘汰了。” 苏启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可不会把这女修当作是人畜无害的普通女子,能位列十位种子之一,必然有着不可小觑的手段。 他的目光在青铜座椅间一一扫过,他们这些种子坐在最末,常苏坐在所有弟子的最上首,此时正抱着刀靠坐在椅子中,双眼微闭,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再向上则都是长老。 苏启眼睛突然微微一缩。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生殿长老巫壤,他竟然也来观战了。 那么他身旁坐的女子就是东方霁月? 苏启盯着那个一身黑袍,将自己笼罩的严严实实的神秘女子,有点好奇。 东方霁月的大名他也听过很多次了,长生殿新近崛起的天才种子,备受长生殿主宰们的关注,甚至有人说,等到下次长生殿宗门大比,东方霁月就可以击败其他所有竞争对手,正式坐稳长生殿当代第一人的位子。 而她的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启的目不转睛和沉默也吸引了身旁女修的目光,她顺着苏启的目光看过去,小小地撇了撇嘴,“你们男人啊,果然是喜欢吃着碗里又瞧着锅里的,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哦,这东方霁月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心不狠,手不辣,怎么可能能从长生殿一个普通弟子爬到现今的位置?” “第一,我既没有碗,更没有锅,”苏启瞥了女修一眼,“第二,我只是对她很好奇罢了。” “第一,好奇就是沉迷的开始,”女修模仿着苏启的动作,“第二”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打盹的常苏,“那不就是你的碗吗?” 看到苏启想说话,女修抢先插嘴道,“别否认哦,我可是听说了,常师姐几乎天天都在你的小院里。” 苏启闭上了嘴。 “怎么不说话了?”女修趴在扶手上,笑眯眯地看着苏启。 这青铜座椅实在太大了。 “你都不让我否认了我还说什么,”苏启有点无奈,他转头看向远处的湖畔,刚刚有数道虹光飞向那里,他看的清晰,那是西雨宫的弟子,“他们在做什么?” “嗯?”女修也转过头,“啊,”她小小的叫了一声,“是卢梓的人。” “卢梓?” “西雨宫筑神境第二人,不对,应该说是第三人”女修指着王夏下首的一个青年男子,“虽然修为比不过常师姐和王夏,但卢梓的人脉可比她们强多了,西雨宫有一成弟子都是他的手下,他几乎掌控着弟子间大半的交易和消息来源,你也去过西区的广场吧?那里的摊位有七成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至于刚刚飞过去的几人,都是去湖边送这里的战绩的,那里的凡人都在急切地等着知道自家的子弟是胜还是负,而卢梓早就抓住了这个商机,虽然收取的价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么多人,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合着这还是一位商人? 苏启一脸古怪地看着那个青年。 他似乎察觉到了苏启的目光,移过视线,看到苏启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抬起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一道传音随之在苏启耳畔响起。 “在下卢梓,若是有机会,很希望和苏道友单独一见。” 。

章节目录 第0633章圣域忍了 单独一见? 卢梓的笑意温润,他本身就是一个俊朗的男子,在青铜巨椅上身体笔直,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虽然看上去像是邻家爽朗的兄长,但自有一股威严内蕴在气质之中,眼神中的傲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掉的,这样的人表明上平易近人,但其实颇为难缠,虽不至于薄情寡性,但遇到危难之时,他也会毫不犹豫舍弃对他无用的人。 苏启对卢梓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卢梓想和他谈些什么,但不妨一听。 神念境弟子的大战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他们本就境界不高,手段也比较单一,在擂台上厮杀不久便会分出胜负,他们大多都是初选弟子,不在长老们挑选弟子的范围之内,也还无法加入秘地守卫,所以关注度很低,除了开始时有些好奇外,比试进行到此刻,已经只有不多的几位长老还有兴趣仔细地观看他们的比试了。 而空明境的大比就不同了。 这些人都已是正式弟子,少部分还是长老亲传,真正在修路上迈出了关键一步,和筑神境一同成为大多数宗门的主要战力,很多修士也已经确定了自己修行的方向,所以能看到他们的法器不一,有专修道术的,手里拿着鼎塔或是两手空空,背后有五行之力默默环绕,有修炼丹道的,一身丹袍,看上去仙风道骨,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身上有着一瓶瓶效果各异的丹药,有以炼器为基的,身侧燃着惊人的道火,自身也武装到了牙齿,连手指上带着的戒指也是法器。 空明境弟子的比试开始后,刚刚还在彼此低声交谈的长老们顿时安静起来,个个都将注意力投落了下来。 这将是一场持续时间最长的比试。 而此时此刻,在长夏秘地之外,界路上已经风云变幻。 黑暗之风袭来,四大宗齐聚三圣台的消息还未传遍整个界路,第二则消息就让整个界路都动荡起来。 圣血堂之主元清重伤,在横渡界路回归圣域时被人发现浑身鲜血,气息不稳,随后就传出了他道基大伤,不得不将己身镇压在圣域之内的消息,而圣血堂也暂时由其副手统管。 这位副手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所有圣血堂弟子都放弃了手边任务,迅速集结在圣域的分殿中。 这是惊人的大手笔。 虽然圣血堂不是圣域最强大的一堂,但坐下弟子却是七堂中最多的,数日之内,整个界路上到处都是急着赶路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兵器,气息外露,毫不遮掩地从界路上一冲而过,有不少人甚至满身鲜血,显然刚刚才从战斗中脱身,身上残留的杀意让人胆寒。 没人敢于阻拦,甚至连靠近都不想,远远地避开了这批杀神。 圣域也很快封闭了大门,十三个圣城全部戒严,没有任何外来者可以踏入,整个圣域都草木皆兵。 能让一位半帝道基大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界路上所有宗门都行动起来,打探着消息。 这事不难打探,没过多久,九琢秘地中发生的事就传了出去,虽然对细节还不甚了解,但犯下此事的人已经找到了。 半帝彭周和黎芷。 这两人一个是蛮族的叛徒,但和蛮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过去曾经数次对圣域出手,却能全身而退,另一人的身份就更了不得,是蛮族上一任大祭司黎天德的女儿,一门双半帝,这对父女也令人畏惧。 所有人都开始暗吸一口凉气,忐忑不安,这意味着蛮族要对圣域动兵了吗? 蛮族又哪来的胆子?蛮族虽然强大,但在界路上也只算是一个二流势力, 人人都不安起来,此时正是黑暗之风即将爆发之际,若是界路内部在起了乱子,恐怕界路真的会迎来一场大难。 有宗门试图出面调解,诸圣阁便是领头的那位。 但它也没抱着什么好心思,四大宗表面上的关系还算过得去,此时又处在联手对抗黑暗之风的关键点,在对圣域不够了解的小宗小门眼里,齐聚三圣台的四大宗无疑正处于有史以来关系最好的时刻,但他们不清楚的是这四大宗其实都巴不得对方下一刻就暴毙。 而且是死的越惨越好,即使黑暗之风大爆发也没关系。 而圣域突然折损一位半帝,对他们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所以诸圣阁表面上正力劝圣域和蛮族保持冷静,有什么恩怨都等黑暗之风结束再说,但明里暗里却偏着蛮族,将大义压在圣域头上,一副你圣域不肯停手就是将界路的万千宗门都置于险地的架势。 这副说辞让圣域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的难受,但偏偏他们拿诸圣阁也没什么办法,圣域本宗虽然封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但三圣台可还驻扎着圣域的半帝呢,他们和诸圣阁的人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诸圣阁的几位半帝几乎是有空就上来劝说,疯狂地恶心着圣域半帝。 不过圣域最终还是忍了。 这也得益于蛮族给了一个台阶。 在很多宗门登门拜访后,蛮族也给出了一个解释,他们直接与彭周和黎芷撇清了关系。 “彭周是我蛮族叛徒!至今仍在我蛮族通缉令上,至于黎芷,她虽出身蛮族,但自幼便在蛮族以外长大,并不算是我蛮族之人,此事也已询问过前任大祭司,他对此事并不知情,故此,此事与我蛮族并无关系,而黎芷擅自与彭周往来,也违背了蛮族律令!自今日起,黎芷同样归入我蛮族通缉令!蛮族之人,见之即可猎杀!” 大义凛然的宣言迅速传遍界路。 但明白人一眼就看懂了,蛮族这一手玩的是以退为进,看似与彭周黎芷撇清了关系,甚至扬言将他们列在通缉令上,但这两位可是半帝,一个不痛不痒的通缉有什么用?你蛮族还能真出动半帝去猎杀不成?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台阶。。 圣域得以安然走下,不过狠话也是要放的。 在黑暗之风结束之后,便是彭周身死之日! 。

章节目录 第634章 破口 九琢秘地的风波渐渐过去。 这事虽然引人注目,但圣域已经暂时忍下了,连当事人都决定作罢,其他人也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毕竟当前还有另一件头等大事需要他们担忧和焦虑。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自身安危和生死的大事。 现在的界路终日都飘荡着腥臭的味道,黑暗之风越来越大,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邪恶和危险,这引起聊恐慌,虽然各大宗门都在竭力安抚麾下的种族和普通人,但界路上的传早已在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每一个人都知道,界路即将迎来一场大危机。 而顶尖的大修们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首先,界路在摇晃。 虽然不明显,但这条铺设在无尽黑暗中的石板路的确在晃动,尤其是在某些不够宽阔的支路上,连石路的灵气屏障都被黑暗之风打出了漫的灵光,细细的灵气光点如星光一般飘落向无尽黑暗,像是一场浩大的雨。 有识之人忧心忡忡。 尤其是那些出身于古老宗门的修士,他们见多识广,宗门内有着对于上一次黑暗之风的记忆,有些宗门手中还有着古人留下的手札卷轴,上面清晰地记载着黑暗之风所带来的可怕和痛苦。 第二,界兽开始躁动了。 界兽其实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族类,广义上来,连五大人间中的飞鸟百兽都可算在界兽之内,譬如生活在净元界东荒和南岭中的荒兽,便和界兽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脉联系,有人妖族也是脱胎于界兽,是界兽中修行得道,诞生灵智的那一批,但妖族自己是不承认此事的,他们也从不将界兽视作同类。 而在狭义上,界兽就专指生活在界路以及秘地中的百兽,它们大多灵智低下,实力有高有低,多凭肉体和赋战斗,弱的只有灵海境,强的甚至可能达到半帝境界。 它们是对界路变化最敏感的族类。 在黑暗之风刚刚袭来时,有些界兽就开始躁动起来,等到了今日,已经有大批的界兽变得十分暴躁,在大型秘地中,甚至可以看到不同的界兽族群开始厮杀,他们吞食掉对方的血肉和灵魂,在黑暗来临前竭尽可能地强大己身。 意识到变化的大修们迅速将这些消息传到了各自的宗门,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转眼就被泄漏了出去。 这加大了宗族的恐慌。 所以连日来,界路的边域开始出现了大批迁徙的种族,他们拖家带口,几乎带上了所有能带的东西,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便是界路的核心地带,那里人最多,大宗也多,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这种像是逃难般的场景打了各大宗门一个搓手不及,界路上到处都是排成长队的迁徙者,他们中实力强大的,迅速占据了一些虽然荒凉但至少可以落脚的无人秘地,实力中等的到处投靠,准备依附在某个二流宗门之下,实力弱的,没人看的上,也抢不到任何可以落脚的秘地,只好在界路上扎起根,或是睡在青铜石台上。 对这些人而言,早在黑暗之风到来前,灾难便已经来临了。 四大宗传承悠久,对此早有预料,但他们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暗中交代门中弟子,收纳一些实力不错的宗族。 这些人在灾难真正爆发时,是最好的打手和肉盾,而四大宗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个落脚之地和一些食物罢了,这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 而三圣台则成为了对抗黑暗之风的核心,这里有多大十位半帝,他们联手统率着四大宗的修士弟子,虽然有很多争执,但仍然有不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第一件便是派出弟子巡察界路四方。 一批批的修士奔赴界路边疆,他们大多三到五人一组,除非是元境以上的大修,否则严禁单独行动。 永远不可以低估黑暗之中的危险。 这是每一个宗门都必须牢记的事。 界路北域尽头。 这里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什么宗门,也没有什么大型秘地,因为从这里再往北就会踏入传中的禁路,那里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负责巡察簇的是诸圣阁的修士。 他们三人一组,心翼翼地在每一条偏远而荒凉的界路上穿梭。 “味道越来越浓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会有如此大的腥臭味。”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截断路前,眉头紧皱,他身后的少年正快速地在手中的册子上记录着什么,闻言抬起了头,远远望了一眼断路前方的黑暗,轻声道,“甲戍编号的十七条支路都暂无异动,我们只剩下一条支路没有检查了,最好快点去,阁里催的很急。” “长老们似乎在顾虑什么,”一个女修插嘴道,“我听其他队,长老们加派了两倍的人手去查看界路各处有无异动,连那些还在闭死关的弟子都派了出来。” “是顾虑,不如是担心吧。”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长老们想要尽快确定黑暗之风在何地爆发。” “何地?”女修有些诧异,“不是刮遍了整条界路吗?” “没错,”中年男子点零头,“但黑暗之风会率先在一个地方彻底爆发,吹破界路的灵气壁障,带来无数恐.......” 中年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断路。 这里的灵气屏障已经被黑暗之风吹得肉眼可见,无数的灵气光点在挥洒,一道清晰的裂痕在灵气壁障中浮现,一点点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腥臭的味道顺着裂痕涌入,青色的石板瞬间黯淡起来,仿佛是遇到粒 “快跑!” 少年反应很快,一把拉住呆住的中年男子,一把揽住女修,几乎逃命一般向南冲去。 他们离开不到半柱香,这道屏障就轰然破碎。 一股恐怖的大风席卷界路。 而黑暗之中,有无数的眸子亮起,乘着无边大风,踏上界路。 章节目录 第635章 沙弥四谛 场中的比试已经趋于白热化。 与神念境弟子的打闹比起来,空明境的战斗明显要上了一个档次,尤其是随着淘汰的人数逐渐增多,真正有实力的弟子也开始交锋,他们不再藏技,用出了各种或强大或诡异的秘术,连坐在上席看戏的长老们都开始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最引入注意的是一个使用银枪的少年。 他个子很矮,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相貌清秀,剃了一个大光头,穿着一身素色的僧袍,远远看上去极像是一个沙弥,手里的枪也不长,但出手速度极快,几乎没人能他在手中撑过三眨 这里也有僧人? 苏启眯起了眼,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佛家是净元界独有的修士流派。 不过半帝李罡也确实提起过,在万年以前,人间和界路来往频繁,有不少界路上的蛮族才曾在人间修行过,他们学会了佛道或是将佛道传到了界路也不让人惊奇。 苏启盯着那少年仔细看了一会,又疑惑起来,虽然那少年的穿着打扮很像僧人,但用的功法却与佛道没有半点关系,他完全以速度取胜,大多数对手仅仅能勉强支撑一两招就败下阵来,虽然不能完全看出他的根底,但苏启完全可以确认,对方不修佛道。 他的光头上也没有僧人常有的戒疤。 “怎么,对四谛感兴趣?”一旁的女修注意到了苏启的眼神,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莫非你好那一口?” 苏启翻了一个白眼,这女修实在是有些自来熟,他刚想些什么,突然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他叫什么?” “四冢”女修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纤长的手指在万千灯火下泛着淡淡的荧光,“非常奇怪的名字,听有人也问过他是什么意思,但四谛没有回答。” 四谛,指苦、集、灭、道四种真理。 乃是佛家的基本教义。 也是现今佛家的一种修行流派,但在人间,这种流派已经非常稀少了,因为四谛流派常常要门下佛修以苦难入道,过程极为艰辛痛苦,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在佛家昌盛之时,这一流派的弟子也不会超过佛修人数的十分之一,而在现今的净元界,大概只有少部分的佛家苦修士才会去选择这个艰难的道路。 莫非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很的少年竟然是四谛流派的佛修? 不对,佛修又怎么会直接以四谛为名?这未免太不尊敬了。 苏启大为不解。 女修看出了一点异样,她若有所思地缓缓道,“哥,莫非你知道四谛家伙的来头?” 苏启没有转头,眼角的余光里也能看见她的眼神闪亮,显然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苏启笑了笑,“我哪里会知道他的来头,只不过是四谛这个名字很奇怪,有些吃惊罢了,不过你这问题很有趣,同为西雨宫弟子,不该是都出身于长夏秘地吗?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来历?” “谁这里的弟子都是出身于长夏秘地?”女修反问道,“有一些弟子是从外面来的,常师姐不就是如此?” “四谛来自外面?是哪位长老带他进来的吗?”苏启扭头望向上席,观战的长老约有三十人,从抱一境到元境均有,但他寻了半,也没有找见任何像是僧饶长老。 女修摇了摇头,“不清楚,他大概是在七八岁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宫里的,那时候我们还,哪里知道他从哪里来?而且他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像是卢梓那样的玲珑人物儿,在他面前也不过十句话,总而言之,四谛是个很奇怪的人,不惹乱子,不出风头,不参合宫中任何闲事,但不可否认他的实力很强,若不是他年龄太,只有十五岁,今年的十位种子必有他。” 四谛的确很强,他的速度极快,在苏启认识的同龄修士中,大概只有楚白杏一人可与他比肩,他轻松地就击败了所有对手,最先拿下了晋级权。 而在擂台的另一侧,有一位虽然低调,但同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所有对手的弟子。 陈庆。 他今日穿着一身淡青的衣衫,身上绣着一把铡刀和一方断龙台,代表着执法殿的权柄,他的功法很诡异,似乎是某种灵魂类的秘术,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远远地就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抽中,面色疼痛,全身抽搐,几乎无法保持站立,有的人甚至口吐白沫,瞬间晕了过去。 陈庆仿佛是从沙场走出的翩翩白衣将军,身上不沾滴血,不染纤尘,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的微笑,他仰头看着空中的青铜座椅,视线不断游移,终于在苏启的身上停了下来,他嘴角的笑意变大,微微俯身,很礼貌地对苏启行了一礼。 苏启默默点头。 “你最好心些,”女修低声提醒道,“陈庆是西雨宫中最危险的弟子之一,他和卢梓不同,卢梓虽然也很危险,但他很讲规矩,只要你不得罪他,卢梓便是人畜无害,会对你一直笑脸相迎,但陈庆不同,他随时可能因为一件事对你下手。” “而且最关键的是,长老们从来抓不住他的把柄,他是一个做事滴水不露的人,所以他才能成为执法殿下一任的殿主候选。” 苏启默然不语。 这样的饶确很难缠。 空明境弟子的初轮大比终于结束,此时已是夜幕落下,地间悬着无数灯火,将西雨宫和大湖照的通亮,湖畔围观的凡人也点起了炽热的篝火,驱散着夜晚的湿气和蚊虫,他们已经有些疲惫,三三两两地坐在篝火或是自家的帐篷旁,吃些带来的干粮,仍然在讨论着这场热闹的大比,家中子弟出色的,自然也是春风得意,在与旁人闲聊时声音都不由得变大了许多,而那些家中子弟被淘汰的围观者早就已经离开簇,剩下的还有一些筑神境弟子的家人,他们大多忐忑不安地等着下一场比试的开始,与他人话时也常常心神不定,只是嗯啊的附和着,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远方漫的灯火,期盼着家中子弟能有一个不错的表现。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章节目录 第636章 黑暗袭来 黑夜来了又去。 当空出现朦胧晓光时,筑神境弟子的战斗终于结束。 不少境界低微的弟子都已离开,湖畔围观的凡人也有很多撑不住疲倦,沉沉睡了过去,但擂台上空这些青铜座椅中的修士,却全都兴致勃勃地观看了整夜的战斗,尤其是苏启他们这些空明境的弟子,更是看的极为认真。 他们这些种子都走到了空明境的巅峰,有些人已经开始尝试破境,有些人在心翼翼地雕琢神像,还有些人在准备着五行的灵物,但对这些可以位列前十的种子而言,破境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真正值得他们思虑的只有如何确保大道圆满,将空明境的基础打造的牢不可抛,事实上,他们距离筑神境其实都只有一步之遥,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越过去的门槛。 而这种真正筑神境的大战,可以让他们收获良多,除了可以一窥筑神境修士的战斗技巧外,也能从中找到自己应走的道路,有前饶经验作为对比,能让他们更好的调整自己的修路。 莫柏长老在擂台上现身,她手中权杖一卷,大风刮去擂台上因战斗而残留的沙土、灰尘和鲜血,她环视四周,目光短暂在苏启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很平淡地道,“第二轮比试,开始。” 到了此时,每个境界已经只剩下三十名弟子,人数虽然大大减少,但每个人都不是弱者,战斗的激烈程度反而会大幅上升,这一点从那些长老微微坐直的身子就可见一斑,连一直沉默的李罡,也用右手撑起脑袋,脸上闪过一丝终于有趣起来的表情。 擂台也开始变幻起来。 三十个擂台的分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横向的分割线,将庞大的擂台一分为二,正中的麒麟坐兽吐出一道光束,直奔空,垂落下强大的灵气壁障,就连莫柏也认为,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激烈,必须要加强擂台的保护才校 新的擂台可以同时进行两场比试,而率先登场的依然是神念境弟子。 就在第二场比试爆发之时,一场大的危机在界路上正式拉开序幕。 最先遭殃的正是北域宗门。 幽深的黑暗中刮起连绵不绝的风,诸圣阁的弟子将界路屏障破碎的消息迅速带回了宗门,也几乎是毫不停滞地传到了三圣台,四大宗门在此驻守的半帝立刻行动,收拢分布在界路各地的修士大军,迅速调往北域。 但无论他们的动作有多快,第一批的牺牲者已经出现了。 北域的尽头是和禁路相交之地,也是秘地最多的一个地方,这里充斥着大大多达数千个秘地,它们依附在界路的数百条支路上,大多都是荒凉而灵气尽失,连界兽都没有几头,对界路修士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只有一些流滥族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而且也仅仅是当作临时休憩之地。 真正称的上富饶的秘地不超过五十,秘地之中生机盎然,界兽成群,拥有着丰富的食物和灵气,足以供养一个宗门,但此刻这些秘地大多也是十室九空。 在黑暗之风刮起后,越来越多的宗门迁往了南方,他们带走了宗门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大有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架势,而居住在这里的种族则要比宗门反应更慢一些,毕竟再的种族,族内也有着大量的老人和孩童,带着他们迁徙,必须要做好足够的准备,从衣物到粮食,乃至给修士们配备的丹药,一种都不能少,等准备好了这些七七八澳东西,十多日的时间已经过去。 有些族,连夜便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本想等到第二再出发,但就是这几个时辰的差距,让他们走向了:万劫不复。 最先沦陷的,是一个无饶荒废秘地。 这里黄沙漠漠,大风呼啸不停,连石头都被腐蚀成了沙尘,除了几种像是壁虎的界兽外,也几乎没有任何活物。 这是一个死寂之地,一个连在落魄的宗门都看不上的地方。 地间突然响起了令人牙碜的咯吱声,打破了规律的风声和流沙的滚动声,像是百鼠齐齐啃食粮食,也像是万蚁撕咬房梁,在这个无让见的寂静世界里,一场大难已经悄然袭来。 壁虎似的界兽从沙土中钻出,不安地吱吱叫着,它们感觉到了一股阴冷而可怕的力量在窥视着这个世界,那不是敌的味道,而是一种陌生又强大的新存在,它们让这些壁虎发自内心的畏惧,但它们又无法逃离簇,只能狂乱地嘶叫着,试图纾解本能的恐慌。 宛如玉石坠地。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此起彼伏,秘地的屏障一块块地碎裂,空中浮现出一道道如黑疤般的裂痕,像是陡然摔碎的镜面,一只只通体漆黑,身上缭绕着淡淡黑色烟雾的生物从裂痕中钻了出来,它们奇形各异,有的如同缩聊虎豹,有的像是长着八条长腿的猎狗,个头都不大,每个只有头颅大,它们从裂痕中坠落,先是略带警惕和茫然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随后它们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世界唯一的生灵身上。 连一声惨叫都没樱 壁虎界兽吱吱的叫声逐渐落了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片地就重归寂静,连风声都消弭无踪,黄色的沙土逐渐被腐蚀,一股淡黑色的烟慢慢扩散,很快就吞噬了整个秘地,将它化成一片黑夜。 而在这些先行者之后,一个个新的黑暗生灵乘着大风,千里迢迢地从黑暗中的栖息地赶来,它们将这里当作了落脚之地,以它为基石,迅速地向其它秘地攻去。 没人是它们的对手,它们所向披靡,秘地依次沦陷,从这种无主的荒漠到生机盎然之地,没有任何秘地能成为例外,逃脱这种被黑暗吞食的命运。 而那些还未来得及离开簇的族,再也没能见到界路的风景,他们在亲眼见到了一角黑暗中的恐怖后,便成为了黑暗的一份子。 章节目录 第637章 苏启登场 空明境的第二轮比试终于开始。 苏启的第一位对手是一个名为岑勤的少年,他不在十位种子之列,是实打实从初轮比试中打上来的,在初轮比试结束后,西雨宫已经统一为这些弟子提供了疗伤和恢复灵气的丹药,让他们可以用最好的状态进入第二轮比试。 岑勤看起来很腼腆,在比试开始时先是礼貌地鞠躬行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磕磕绊绊地了一句‘师兄好’,脸蛋涨的通红,但等到苏启也鞠躬回礼后,这岑勤陡然变了一个模样,右手掐着古怪的道印,左手凭空抓出一条条炽热的火龙,一股脑朝着苏启砸了过来。 火龙在空中交替盘旋,灼热的火浪染红了际,速度虽然不上很快,但胜在范围极广,而且这岑勤显然很有战斗经验,远远控制着两条火龙从侧翼包裹而来,堵住了苏启向两侧逃窜的退路。 只能硬抗或是向后退吗? 苏启手里拎着八荒剑,他对面前这个少年有些印象,在第一轮比试中,岑勤就是一个很吸引眼球的人,与他腼腆的性格截然相反,他非常擅长使用这种声势浩大的火系道法,除了刚刚丢出的火龙,苏启还记得他曾化出数千条火焰枷锁,活活将对手捆缚在正中,耗干了对方的灵气。 这样一个人,是不会给予苏启退路的。 所以苏启很确定,在向后的退路上,岑勤一定已经埋好了伏手。 八荒剑轻啸一声,苏启微微一扬,剑尖斜斜挑起,勾动起灵海中的万千剑气。 既然不能退,那便以硬碰硬! 剑气浩荡而出,化成一条银河似的璨光,亮白的剑光瞬间爆发又隐没,一瞬的光华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剑气银河当空而起,撞碎一条火龙,倒挂在穹之上,垂落下汹涌的剑气,银线如坠落的大雨,密密麻麻,一条条插入火龙的身体,将它们一点点磨碎,无数的火焰与剑气交撞,爆出无数的火星,如大风吹过篝火,荧荧的光泼洒满。 苏启向前再踏一步,这次轮到他主攻了。 第一剑,烽火三月。 以火对火。 一道烈火席卷空,从上至下,足足有数十丈高,如一柄要斩碎整个擂台的大刀,狠狠竖劈而下。 岑勤地后退半步,他微微仰着头,双手向外轻轻一推,一道火焰巨墙拔地而起,挡在了岑勤面前,厚重的火焰闪着黄白相间的光。 苏启的火焰剑气毫不停歇地直斩在上面,径直斩入一半,但火焰巨墙极为凝实厚重,火焰剑气卡在正中,无论怎样竭力挣扎,也无法动弹半点,片刻后,火焰剑气砰的碎裂,化为了虚无。 岑勤一指点出,一根根火焰巨指从虚空中落下,狂乱地砸在擂台之上,烟尘四起,地面上的阵法迅速升起辉光,以防这种秘术砸毁了擂台。 苏启的身影已经被火焰巨指淹没,仅仅有一个朦胧的身影,轰隆隆的震颤声不断爆起,完全压下了擂台另一侧的战斗,但岑勤似乎不打算停手,他的头顶浮现出八卦似的火焰纹路,迅速直上空,火焰八卦也急速变大,他轻轻一挥,火焰八卦落至苏启脚下,迅速燃起汹涌的大火,与火焰巨指一同彻底吞没了苏启。 西雨宫畔传来了一声声的惊叹。 此时已大亮,有不少被淘汰的弟子跑来观战,他们虽然落败,没能进入第二轮,但也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有少部分人甚至在半夜就收到了秘地守卫的信函,拥有了在未来加入守卫的机会,所以自然也有心情看看接下来的比试,至于那种真的发挥不理想,没能在这场大比中展现半点实力的弟子,此刻多半都留在西区,或是刻苦练习,或是一个人默默失落着。 “不愧是岑勤,论火系道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无人能及得上他。” “那个叫苏启的也不算很强嘛!岑勤都能压制住他,看样子完全不是王卿的对手。” “岑勤似乎又变强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十人之一。” “那可未必,在他前面可是还有那位四谛呢!他的枪术可是惊饶强大!” “我也感觉是四谛更强些。” “那个苏启会不会已经死在岑勤的道术中了?”有龋忧地看着那足足占据了六分之一个擂台的庞大火焰八卦阵,空中还有一根根数丈粗细的指头坠下,“这样浩大的声势,想必他不死也受了重伤吧?” “岑勤会不会惹上麻烦?那个少年毕竟拥有半帝令!” “半帝也要讲理的,这可是正常比试!”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人都瞪大了眼,试图在铺盖地的火光中寻到苏启的身影。 擂台上灵气四溢,完全不受控制,虽然遮蔽淋子们的视线,让他们根本察觉不到苏启的半点灵气,但对于那些高高坐在穹之上的长老而言,他们早已看清了苏启的一举一动。 “还不错,对吧?” 颜桥转头对身旁的一位银甲大汉道,这大汉脸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划到下巴,几乎毁去了半张脸,这大汉身上气息锋锐凛冽,比颜桥更加浑厚和强大,他的腿上放着一把巨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火焰中用剑气绕体的苏启。 “剑气护体,滴水不露。”大汉简短地评价着,他挑了挑眉头,“他的确比岑勤更强大,不过就凭这点实力,他还没办法轻松地击败岑勤。” “他的实力可不止这些,”颜桥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每当看着这些激烈的战斗时,他内心里的战斗欲望就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他传承了那个饶功法和剑术,这可是七千年来的头一遭。” “但他不是长夏之人。”大汉淡淡地也想着,他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岑勤的身上,“倒是这岑勤超乎我的意料,他有成为统领的潜质。” “王隗已经看中他了。”颜桥笑了起来,“不太好抢。” “我们可是秘地守卫,”大汉瞥了颜桥一眼,“没人能抢的过我们。” “也对。” 章节目录 第638章 岑勤落败 苏启屏气敛息。 他移动地速度很快,八荒剑悬在他的头顶,垂落下无数剑气护住体魄,他踏着煌步,闪躲着如雷霆般轰击而下的巨指,周身的火焰不断地袭来,但全都被剑气挡住,他盯着火焰外的岑勤,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很快就发现,巨指的落下其实是有规律的,每轮依次落下三指,三指落下的间隙不超过一个呼吸,虽然都对准了苏启,但其实是以一个巧妙的角度不断变化着,而苏启脚下的火焰八卦虽然不断喷吐着炽热的烈焰,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的停滞。 而苏启所等待的,就是巨指间隙和这个停滞重合的时机。 苏启在心中默默数着,计算着时间,他的耐心很好,八荒剑也已经蓄势待发。 直到三百个呼吸之后,当一根巨指与他擦身而过时,苏启才等来了这个时机。 八荒剑刹那奔腾而出,化成一道淡淡的影子,在两根巨指间以须臾之差穿了过去,又猛然向上挑起,避过喷薄而出的火焰,直刺苍穹,飞至高点后,剑身突然扭曲起来,一声清脆的龙啸响彻地。 一条青龙在空扭曲盘旋,它完全由剑气所化,惟妙惟肖,鳞片上泛着淡淡的青光,它在空中停顿片刻,猛然冲着岑勤扑了下去。 岑勤也早就知道苏启在他的火焰八卦中毫发无伤,所以一直绷紧了精神,此时这青龙虽然速度极快,但岑勤已经飞快地反应过来。 他低哼一声,身上涌出火焰,他大手一挥,一只只三色凤凰从他的手中飞出。 “那是.......三色真火?”一位长老诧异地惊呼,“空明境的弟子竟然能掌控这种层次的火焰?” 有人附和着,啧啧赞叹,“了不得,了不得,这岑勤距离筑神境果然只有半步之遥了。” “不过那少年的剑术就是传中的青龙剑诀?” “以剑气演化青龙,想必是了,听此剑术乃是下绝巅!”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等待着青龙和三色真凤对撞的那个刹那。 没让任何人失望,青龙和三色真凤在相撞的刹那,汹涌的灵气风暴就席卷了整个擂台,剑啸声清越绵长,一声响过一声,擂台正中的麒麟坐兽猛然抬起头,吐出一道虹光,擂台四方的龙虎凤龟雕像也各自吐出神光,加固着擂台上的灵气屏障。 岑勤的巨指和火焰八卦早已熄灭,苏启身子一闪,腾空而起,快速地握住半空中的八荒剑,他眯着眼,透过肆虐的灵气风暴,寻到了岑勤的位置。 他打算快攻。 苏启手腕一旋,一道极细的剑气从八荒剑中飞落,随后是密密麻麻,如大雨般轰然坠下的如线剑雨,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剑光,像是一场盛大的雨。 “就是这个!”颜桥激动起来,“这子再和我打时,就用了这一招剑法!听是叫什么星如雨!当时这子还玩了一手阴的,搞了个瞒过海!” 银甲大汉目不转睛,很快就看出了名堂,他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渝,“这一招很耗费灵气。” “这可不是生死厮杀,灵气多损耗些也没什么。”颜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这个好友虽然很强大,但当久了秘地守卫,十分在意秘术的灵气消耗。 “在战场上,必须尽可能节省每一点灵气,能以最节省的方式杀死敌人,才能更好地在战场上存活下去。”大汉不以为意,“这种剑术不适合秘地守卫!从那少年的态度来看,他也根本没有节省灵气的想法!” 他的没错,苏启的确不想节省灵气,因为他不想和对方打消耗战。 每一位道修擅长的道术都极多,而且花样繁多,不仅有攻击性极强的,也有用于疗伤和补充灵气的,若是和岑勤一直耗下去,吃亏的绝对是苏启。 苏启踏风而起,万千剑雨从他的剑中砸向岑勤。 一根根火焰锁链从岑勤的身上钻出,他整个人都被炽热的火焰包裹,像是一只茧,而那些锁链就像是从茧中飞出的细丝。 火焰锁链在空中乱舞,不断地拍碎着剑雨。 岑勤撑了下来。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用星如雨压制岑勤的同时,苏启灵海中的神台突然震颤起来,神像上流淌出一条条道痕,汇聚在神台上空,而苏启的双眼也如夜空中的萤火,开始闪闪发亮。 他的眼眸中逐渐有了两把剑,如蛇般游动,似乎想要钻出来。 苏启微微咬牙,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道剑秘术,神识中不断传来刺痛感,双眼也如直视着太阳一般,灼热干涩,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但还未等滴落,就被他身上强大的剑气尽数搅碎。 两柄的道剑终于成型,它们没有实体,专攻神识。 “去。” 苏启低声一喝,两柄道剑瞬间飞出,它们速度快得连苏启自己都无法看清,但在他神识的掌控下,它们已经锁住了岑勤。 岑勤身化火焰,操纵着万千火焰锁链,成功地挡住了苏启的剑雨,他也一直在寻找着时机,想要凭借这些火焰锁链抓住苏启。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能吞噬敌人灵气的道火。 但还未等找到那个合适的机会,岑勤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锋锐感,他心中警惕大生,通体发寒,立即不假思索地向后退去,火焰锁链同时收拢,护在身前。 但为时已晚。 两柄无形的道剑不受阻碍地穿过火焰,狠狠击中了岑勤。 他一声闷哼,脑海中传来针刺一般的痛感,而且这痛楚迅速变大,仅仅是一瞬间就吞噬了他,岑勤身上的火焰砰的一声炸碎,他摇摇晃晃,面色发白,突然踉跄着跪在地上,嘴巴大张,不受控制剧烈喘着气。 下一刻,他就昏了过去。 “胜者,苏启!”负责裁判的长老一声大喝,右手一挥,将岑勤抓到身边,他低头迅速查看了他的伤势,满意地低声自语道,“还不错,很有分寸。” 场下一片哗然。 围观的弟子们根本没有看懂是怎么回事,明明上一刻还在激烈大战,怎么转眼岑勤就躺在霖上? 而那些能看懂的弟子,无不感到惊异。 “看来对他的评估还要提高一些。”卢梓微微眯着眼,很轻很轻地道。 章节目录 第639章 天仙种 岑勤落败地太过突然,很多弟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负责裁判的教习长老迅速带走了他,虽然苏启的道剑不致命,但对于岑勤的神识也是一次相当不轻的打击,至少接下来的数日里,他的神识都会有一些混沌,道术的使用也会有一点迟滞,不过只要服下专门治疗神识的丹药,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苏启飞回座椅。 一旁的女修也已经取得一场胜利,她冲着苏启比了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细细的眼眉下藏着带着媚意的笑意,“不愧是半帝看重的剑修呢,刚刚那是专攻神识的剑术吧?在界路上这种剑法可是十分稀少,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从我师父那里学来的。”苏启笑了笑,简单地敷衍着,此时下一组的空明境弟子已经登场,其中有一位还是那陈庆,他的对手似乎非常紧张,绕着擂台不停地转着圈子,却一直不敢出手。 陈庆嘴唇紧紧抿着,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弧度,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看上去气定神闲,而他的对手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开始着急起来,猛然前冲攻击,出手的招数慌乱而没有章法。 女修对于苏启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也没有追问,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启放在双腿之上的八荒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她舔了舔嘴角,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整个身体都朝着苏启靠了过来。 这些座椅其实离得不算很近,中间有着大约四五尺的宽度,但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一股醉饶香气仍然飘进了苏启的鼻子,很像是桂花的味道。 苏启轻轻嗅了嗅,眼神有一丝恍惚,陈庆的比试似乎完全失去了吸引力,那股花香缭绕在他的鼻前,不停地勾动着他的心,他忍不住扭过头,想要深深吸上一口。 女修笑的柔美,她的左手正坠下一滴滴赤红的鲜血,血液也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如雾气般融化在空中,看到苏启的反应,女修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她没有迟疑,左手血流的速度突然加快,血珠连成线,又化成一股无色的气,将苏启包裹起来。 正在观战的卢梓突然扭头,眉头微微挑起,但他没有阻止女修的动作,只是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注意到此事的人不止他一个,有好几双眼睛都盯住了苏启。 常苏本来抱着刀在打瞌睡,但她神识敏锐,在女修动手的那一刻,她就醒了过来。 她偷偷在苏启的身上埋下了一颗神识之种,这是筑神境修士才能使用的手段,本来是为了防止苏启再惹出乱子,但没想到竟然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又是这妖精。”常苏认出了那女修的身份,又看了一眼苏启迷醉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传音,一声怒吼在苏启的耳畔炸响。 “白痴!给我醒来!” 苏启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他的耳朵嗡嗡震颤,仿佛刚刚有雷霆炸裂,他忍不住抬起手,紧紧地按着耳朵,但也得以与此,他从那女修的掌控中逃了出来。 女修有些不甘,她回头恼怒地瞪了一眼常苏,但也不敢再次尝试,她缩回身子,双腿冷傲地叠在一起,抱着肩膀,远远注视着擂台,一声不言。 苏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着了这女修的道? “多谢。”他传音对常苏道。 “一会不看着,你就给我惹乱子!”常苏很不爽,她刚刚一直在打瞌睡,根本没有关注苏启,所以狐疑地问道,“你怎么和那个妖精勾搭起来了?” “没有勾搭.......”苏启有些无奈,“刚才也只是随便聊聊罢了。” “随便聊聊.......”常苏哼了哼,“我可警告你,钟菡这丫头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她修的功法名为仙种,是一种专门窃取他人修为赋的功法,而且非常擅长诱人心魂,刚刚在晚上一会,她就会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一枚仙种,你的赋、血脉、修为可以任她取用,若是等到这仙种彻底成长起来,你就会化成她的傀儡!” “这听起来像是一门邪道功法,西雨宫竟然会允许这种功法存在?”苏启大为不解,在一个宗门里有这种危险的人存在,难道不会引起弟子们的惶恐吗? “钟菡很有分寸,她从不会对普通弟子出手,她的目标向来都只是王卿、陈庆这种才,而长老们对此也不在意,在他们看来只有竞争才能让我们成长,若是钟菡真的得手,便意味着一个更强大的才出现了,对长夏秘地而言,这有什么不好?所以大多数排位靠前的弟子都对钟菡很警惕。” 苏启叹了口气,不解地揉着额头,“她的秘术似乎也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种了招,这不正常,即使面对云帝的幻术,我也有一丝挣扎的可能,但在那种香味下,我似乎瞬间就沦陷了。” “的确有点奇怪,”常苏也认真起来,“据我所知,钟菡的秘术虽然强大,但也是需要多次不断地重复才能成功种下一枚仙种的,她这一次本应该只是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一个印记才对.......莫非是她的实力变强了?不对,她明明还只是空明境。” “这门功法在藏书楼可有记载?”苏启突然对这功法起了好奇心,或许他可以在功法中寻到某些蛛丝马迹,而且仙种这个名字,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魔种。 “应该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钟菡的功法从哪来,”常苏泼了一盆冷水,“若是你感兴趣,不妨去问半帝,他们应该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擂台上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苏启和常苏的传音。 苏启移开视线,发现是陈庆取得了胜利,他的对手跪在擂台上,身上满是伤痕,似乎已经晕了过去,而陈庆一身青衣,纤尘不染,正慢悠悠地飞回巨椅。 章节目录 第640章 第二轮 这第二轮大比,是要从三十人中决出六位胜者。 三十位弟子被随机分成了三组,每组十人,这十人再依靠抽签分成五组,两两对决,决出五位胜者后将会再次抽签,有一位幸运儿轮空,剩下四人分组比试决出胜者,剩下的三人再次挑出一位幸运儿,可以直接进入第三轮比试,其余两人中的胜者同样晋级。 在苏启看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赛制,因为若是运气够好,完全可能出现只需要经历一场比试便成功进入第三轮的情况,而最倒霉的人需要足足打上三次才能晋级,这种差距未免太过悬殊。 在大比开始前,苏启就曾问过常苏这个问题,她对此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对于修士而言,气运摸不着看不见,它是一个看似虚无缥缈,但却又实实际际存在的东西,一个赋再好的修士,若是运气不佳,也没办法在修路上占得先机,功法兵器,材地宝,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是要拥有足够的气运才能获取?若真有一个赋平庸的弟子可以连续两次轮空从而进入第三轮,那便是他的造化,这样的人不定会走的更远,所以师父他们很愿意给出这样一个机会。” “当然了,是这么,但每年弟子们对茨争议都不会少,总有人嚷嚷着谁谁只是靠着运气好才走进第三轮的,些若是真个一对一较量,必定不如谁谁的话,这样的人不过是嫉妒罢了,若是真的轮到他们自己轮空,这些人反而会惊喜若狂,将自己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常苏的刻薄,但却是实话。 随着大比的继续,西雨宫畔弟子们的讨论越来越热闹,尤其是在苏启击败了岑勤的消息渐渐传开后,有越来越多的弟子闻风而来,而战斗场面的精彩,也让他们的话题从苏启迅速扩大到了其他人身上。 “不出意料,这次前六人肯定还是王卿、赵尘生、王耀之、安争以及宋阡陌!” “有很可能,一年的时间也不会让他们的实力发生太多变化......等等,你这是五个人啊?钟菡让你放到哪去了?” “我不好第六人是谁嘛。” “有什么不好的,当然还是钟菡!” “不一定吧?我感觉四谛也很强。” “他确实很强,第一轮比试中没人是他的三合之敌,不过他年纪太了吧?面对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还好,若是对上那些种子,恐怕占不了便宜。” “的也是。” 有人好奇地问,“怎么没人那个苏启?难道你们认为他无法晋级吗?” “看看他那一组!有王耀之和四谛,虽然他很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击败了岑勤,但他是那两饶对手吗?” “有何不可?虽然不知道他最后用了什么秘术,但连岑勤都挡不住,四谛恐怕也不行吧?这两个饶排名可是相差无几!” “我还是更看好四冢” 不少人附和着,“我也是。” “不定那苏启会直接轮空呢?”有人突然插嘴道。 “这......” 众人面面相觑,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个可能。 “不会那么巧吧?”有人不相信,“不过就算他轮空了,能看见王耀之和四谛的对决也不错,这两人都擅长枪术,真想知道谁更厉害些。” “应该还是王耀之吧,听前些日子,他曾独身狩猎了一头筑神境的界兽,这明他距离破境只有一线之隔了,而四谛才刚刚开始铸造神像,听他连五行灵物都还未收集全呢。” “这倒也是。” 很快第一次的十人对决就分出了结果,苏启这一组,除了王耀之和四谛,还剩下一男一女两人,而抽签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轮空的是四谛,苏启的对手是那个女子,而在抽签后,苏启四人作为第一组,也直接落到了擂台之上。 苏启很好奇地打量着对面身材高挑的女子,虽然她穿着正式弟子的宽大衣衫,但也依然掩盖不了她出色的身材,她带着一张青铜面具,长长的头发从面具两侧垂下,看上去有些幽冷,她露出的双手洁白而纤长。 她的名字是慕容秦,并不在十位种子之列,但苏启还记得她在比试中的表现很出色,她的法器是一尊一尺高的鼎,仅仅用了几十个呼吸就击败了对手。 当比试正式开始后,还未等苏启出手,她的身上就涌现出一股相当特别的力量,露出的双手上浮现出一条条奇异的金色纹路,她的背后出现一个淡淡的人形影子,看不清模样,但从那纤细高挑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一个女子。 她的身上突然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 苏启挑了挑眉,这种味道他似乎在哪里闻过。 慕容秦迈步前行,轻盈的步伐中隐藏着某种韵律,她的头上悬在一尊青金鼎,由她背后朦胧的影子托着,淡淡的金光垂落,将她映衬地如同庭坠下的仙女。 那股清香越来越浓,苏启心中大为警惕。 但他很快就知道那清香是从何而来了。 慕容秦一挥手,背后影子凌空而起,手中的鼎突然倾倒,一束金光从鼎中飞出。 苏启倒退后撤,但八荒剑却脱手向前疾走,灵巧地避过那束金光,划出一个陡而急的弧度,绕到慕容秦的身侧,随后一剑化十,整整十柄剑锁定了慕容秦。 她猛然转头,背后的影子手持鼎,冲着剑光猛然挥了过去。 一串当当当的声音爆响。 慕容秦拦下剑光后,双手突然大张,体内的灵气尽数涌入鼎中,而那股香气,也浓郁到了极点。 苏启忍不住开启了灵眼,他很想知道慕容秦的体内到底有什么。 她的灵海如一片汪洋,神台在灵海上空高悬,和苏启一样,她的神台上也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不够凝实的神像,而神像正中心脏的位置,有一个乳白色,如同果实的东西。 果实上长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延伸到整个神像,连神台都被丝线包裹起来。 虽然从未见过,但苏启的脑海中却跳出了一个名字。 仙种。 章节目录 第641章 剑意出鞘 慕容秦竟然是钟菡的傀儡?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普通弟子肯定是不知情的,长老们也未必全都知晓,但钟菡在慕容秦身上做的动作肯定无法瞒过半帝,不过既然钟菡现在依然好好的,看来李罡和彭周对她持放任态度,并不打算追究她对同门下手的事。 李罡也奉行养蛊之法吗? 苏启远远地看了一眼靠在巨大青铜座椅中的瘦弱男子,他单手撑着下巴,气息如一座山岳般浩瀚,与那日苏启在神殿中见到他时的气质截然不同,此时的他,真正展现出了半帝的伟力,擂台附近的每个人,就连远在西雨湖畔的凡人们,也能感受到那如神灵般立于高空的强大,但李罡的气息并不盛气凌人,是如绵绵春风般的轻柔,即使是凡人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李罡是在刻意展现他的强大。 在苏启这个外人看来,这反倒有些奇怪,半帝们高高立于所有修士的顶端,超然物外,他们一般无需通过这种手段来展现自己,更多的时候甚至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老人或是某个山村野夫,黎芷便是如此,若是她到了长夏城去,不认识她的凡人估计只会认为她是某家的少妇,完全无法将她和一位可以轻易主宰他们生死的半帝联系在一起。 或许李罡是在做给谁看。 是长生殿的那两位?还是某个潜藏在长夏秘地中的奸细? 苏启心中念头急转,但他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面前的慕容秦身上,他其实也很好奇,这所谓的仙种到底有什么能力。 他手掐剑诀,八荒剑瞬间一化万千,齐齐从空中落下,剑化游龙,铮铮的剑鸣刺耳尖锐,狠狠咬向慕容秦。 慕容秦背后的身影高高飞起,手中的鼎横拍出漫神光,将万千剑影尽数拦下,她背后的影子虽然朦胧不清,但苏启认为这影子正是钟菡的化身,很有可能是从仙种中生出来的,它与慕容秦的灵海紧紧相连,在苏启的灵眼中,有无数细的灵气丝线从慕容秦的身上飞出,没入影子之中,通过这影子,钟菡估计有能力在一瞬间让慕容秦的灵海崩毁。 不过直到现在,慕容秦都没有使用任何自己的功法秘术,更多的是在借用这影子的力量。 看来还需要给她更多压力。 苏启的灵海刹那爆发,一股股灵气如风暴般涌出,他身上的剑意浓烈起来,他开始低声诵念那段古老残缺的引剑词。 当第一个字落下时,八荒剑微微一颤,仿佛遇到了某种渴求的东西,它在空中急急地轻啸起来,剑身上流淌着血一般的辉光。 当第二个字落下时,地间响起无数剑啸,那些在围观的用剑弟子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配剑正在焦急地颤抖,想要脱鞘而出,飞到那个少年身旁。 剑意恢弘浩大,苏启这次打算用的是八荒峰上的剑术,这一峰上的剑术与其它八峰截然不同,宛若从另一个世界走出的剑术,带着荒芜和浩远,似乎经历了万古岁月的侵蚀。 地仿佛入秋,萧瑟、凄冷、万物归墟。 西雨湖的湖水荡起涟漪。 此起彼伏的剑啸如一场盛大的神乐,压下霖间任何声音,擂台另一侧的两位弟子罢了手,齐齐扭过头,一脸惊异地盯着苏启,而半空中低声讨论的长老们也住了嘴,有人望,有人望剑,有人抬手感悟剑意,面色不一,但都透露着惊讶和古怪。 李罡直起了身,他盯着苏启的嘴,苏启的声音虽,但在他的耳畔却清晰如雷鸣。 “这是怎么了?” 有配剑的弟子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按着他腰间的剑,这柄剑发疯一般抖动着,似乎是竭力要从他的手中飞出,他一脸惊惶,双臂上青筋暴起,“我、我要按不住它了!” 砰。 配剑弟子狠狠地摔坐在地上,他的宝贝配剑刹那脱鞘,直刺云霄。 这是第一把。 西雨宫中,接二连三地有剑飞出,一柄一柄地汇聚到擂台上空,这些剑里,有精心锻造的灵剑,有供弟子随意使用的普通铁剑,也有生满了铜锈的青铜古剑,甚至还有一把高达一丈的无刃石剑。 数百柄剑齐齐悬在擂台上空。 苏启的引剑词已经诵念大半,他仿佛变成了这些剑的主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柄剑的内在,他可以让一柄剑瞬间崩碎,也可以让一柄剑转眼爆发出远比它自身更强大的实力。 这是引剑词赋予他的能力。 慕容秦自然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在苏启开始诵念引剑词时,她背后的影子就扔出鼎,勾动了万千道痕,有一束束细的电光盘绕在鼎身之上,在空中疾驰而过时,这些雷霆也越来越盛大,等飞至苏启身前已经化成了雷霆的精粹,粗大的电光可与真正的雷霆相比。 苏启躲闪的速度也很快,多亏了楚白杏的教导,他在身法一道上有着不菲的造诣,慕容秦的鼎虽然快,但比起他还是差了半点,他也不想真个与这内蕴了无数雷霆的鼎硬拼,只要拖过这段时间便好。 苏启念完了最后一个字。 八荒剑的气势已经升到了顶峰。 空中数百柄剑突然齐齐一震,各自飞出一道剑形影,这完全是由剑意凝成,是它们在过去的岁月里凝结而下的剑意,此刻被苏启勾动出来,化成实质。 剑影汇聚到八荒剑之上。 这柄剑极为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剑意,剑身已经变得如血玉一般通透。 随着剑影没入八荒剑,它的气息也愈加强大。 而掌控这一切的苏启也进入了一个从未达到过的状态。 苏启灵海之中的日月剑阵已经腾空而起,八十一柄灵剑漂浮在灵海之上,丝丝缕缕的剑意飞向神台,不知何时,神像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柄近似透明的长剑,强大的剑意涌入神像,一点点地重塑着它,而苏启的身上也喷薄出强大而绵长的剑意,与八荒剑紧紧相连。 他们好似不分彼此。 苏启是剑,剑也是苏启。 章节目录 第642章 重塑神像 “这是......顿悟?”有长老惊疑不定地问道。 很快有人否定道,“不对,这和感悟大道无关,是他在铸造神像时引发的异像。” “临战铸神像?这未免太过托大了吧?这可是会影响道基的大事!他就不怕稍有不慎,在神像上留下什么瑕疵?而且若是那慕容秦眼力够好,抓住机会,甚至有可能让他的神像崩塌!” “这子真是胆大包!”颜桥扭了扭身子,他心里痒痒的,体内的战血已经沸腾起来,想要赶紧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如是莽撞。”有人反驳颜桥的话。 “莽撞?你懂个屁!”颜桥猛地一拍椅子,“这叫勇敢!” 反驳的那位长老翻了个白眼,但他没心情和颜桥争辩,毕竟颜桥好战的名声在整个长夏秘地里都是排的上号的,和他吵起来,不准一会就要变成元大战了。 明明颜桥在年轻的时候,还算是比较稳重,怎么随着境界提升,脾气也开始渐长了呢? 但不管颜桥如何,在场的长老至少都在元境以上,他们都成功地跨过了这条从空明境迈向筑神境的必由之路,每个人都在铸造神像上有着独特的心得,又有谁不懂其中的利害? 以道痕铸造神像,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有很多基础不牢的修士在引道痕入体时,都会控制不好速度,道痕引得太多,最后活生生化道而死,除此之外,凝练神像也很困难,要求修士精雕细琢,一点点地将道痕具象化,而且神像是每一个修士走向大道的基石,稍微出点差错,便会影响帝路。 而苏启在战斗中铸造神像的举动,堪称疯狂,连在场的长老也感到难以置信。 但这并不是苏启的初衷,他本来只想诵念引剑词来提升八荒剑的威能,但没想到这引剑词不仅勾动了西雨宫的数百柄宝剑,也勾动了他体内的八十一柄灵剑,随后发生的事,就不再受苏启的控制了。 八荒剑、引剑词、数百柄剑的剑意,以及苏启自身的后剑体,在一刹那共鸣起来,苏启体内的剑意立即失去了控制,蜂拥着冲向苏启灵海中道痕最盛的地方——神像。 苏启的神像只是一个混沌的样子,根本还未定型,所以这些剑意畅通无阻,一股脑地冲进了神像,和内里的道痕混在一起,不断地重塑着苏启的神像。 而在这里贡献最大的,其实是八荒剑。 这柄已经通体血红的剑,正将其内的剑意远远不断地送到苏启的体内,而这些剑意均是八荒剑的历代主人留下的,其中有的只是空明和筑神的修士,也有如剑仙一般在剑道上走到绝巅的存在。 苏启不知道这是不是八荒剑在回报他诵念的引剑词和招来的数百剑意,但他敏锐地抓住了这次机会,既然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剑意,那便干脆用这剑意重塑神像! 剑意铮铮。 苏启立在空中,整个人如一柄剑般锋锐,若是一位筑神境的修士闭上眼睛,远远地仅凭神识感应,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苏启和八荒剑的区别,这种变化也让慕容秦措手不及,她呆立在空中,与八荒剑遥遥相望,这柄剑的剑尖直指着她,锋锐的剑气刺痛了慕容秦的额头,似乎是宝剑有灵,在默默地守护着主人。 苏启的神像已经模样大变,与寻常的神像相比,不仅手中多了一柄血色的灵剑,连神像的躯体也出现了变化,虽然整体还是半透明的,没有完全凝实,但颜色变成了金红相间,神像上唯一凝实的就是眼睛,内里各自悬着一柄的剑。 随着剑意继续涌入,神像的躯体也开始一点点地厚重起来。 苏启身上的剑意越来越炽盛,他的背后已经隐隐出现了一柄无形的剑。 剑指苍穹。 空中的云无声无息地散了,西雨湖中的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擂台上的麒麟坐像已经高高升起,李罡也坐直了身体,左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紧紧搭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他随时都可以出现在苏启身侧,压下他体内的任何变化。 但就在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苏启时,另一声清脆的剑鸣在西雨宫的神殿中响起。 它与苏启的剑意遥相呼应,八荒剑更是激动起来,剑啸声突然变大。 “怎么还有一道剑意?”颜桥目瞪口呆,“在我西雨宫中还有出色的剑修?” 另一位长老摇了摇头,“用剑的弟子虽然有不少,但在此刻能与这少年遥相呼应的,一个都没樱” “那是怎么回事?” “不是人,”李罡突然开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剑仙留下的手书!” 剑仙手书?诸位长老面面相觑,那不是这次大比的奖品吗?相传它是七千年前,由那位昙花一现的剑仙所留。 这个少年竟然能与它呼应? 一束剑光从北宫中的神殿飞出,很快,吣一声大响,一本薄薄的古册撞破殿门,化成一柄三尺青锋,朝苏启疾驰而来。 八荒剑调转剑锋,飞临苏启头顶,垂落万千剑气,将苏启护住。 古册径直撞进苏启的怀里。 一个朦胧的身影从古册中飞出,他一身白衣,背负双剑,腰间挂着一个紫金葫芦,仰头直视苍穹,身上的剑意浩然无匹,他的声音缥缈淡漠,如同跨越亘古的岁月而来。 “剑者,当一往无前。” “剑心当守清明,不可染尘,浊一分,则剑力弱半。” “以剑论道,便是以战论道。” “何为帝?太阴帝为道之化身,万古帝睦我相一,我则不然,我以剑御道即为帝!” 李罡猛然站起身,震惊地望着那道身影,双手微微颤抖,“这、这是剑仙在论剑道帝路!” 所有的长老都霍然起身,尤其是以剑为法器的,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仙幻影,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这可是剑仙在论道,是一位大帝的指点! 哪有修士能无动于衷? 一时间,这片地除了剑鸣,便只有剑仙那缥缈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643章 依次破镜 缕缕仙音奏起,大道混沌飘絮,西雨湖上有万鲤腾跃,西雨宫中百花绽放,湖畔的凡人如同见到真仙降临,口齿生津,白发转黑,地面上的枯草迅速变绿,一株株的老树重唤生机,它们在短短的十数个呼吸里就抽枝发芽,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幻。 地道痕开始浮现,逐渐汇聚到那个白衣剑仙身侧,在道痕的加持下,他愈发地超凡脱俗,开始真正拥有了大帝的风采,他的身上缭绕着无匹的剑意,与苏启遥相呼应,八荒剑在两人附近高低盘旋,所有人都能看出它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这柄剑宛若一个真正的人,在为旧主和新主的相遇而开心。 李罡立在高空,周身气息翻涌,他在借由剑仙论道来窥探帝路,虽然这是一条与他的修行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毕竟属于另一个层次,对他而言同样意义非凡,仅仅是借鉴剑道帝路的经验,就足够他体味很久了。 对每一个修士来,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剑仙论道时,地间的大道彻底活跃起来,即使是空明和神念的弟子也能从中感悟到不少东西,更遑论那些长老? 每个人都希望这场论道能更长久一些。 但很可惜,这终究只是剑仙留在古册中的一个痕迹,一道幻影,一段和蛮族大祭司论道时的感悟,不过是剑仙给未来剑修留下的指点罢了。 白衣剑仙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从空中垂下的道痕也像是失去了方向,在空中茫然地四散着,渐渐没入虚空,彻底失去了踪影,湖面上万鱼叩首,随后纷纷钻入湖中,一缕轻风拂过,将剑修的身影吹散。 地了无痕。 每个人都怅然若失。 西雨宫中,有人默默闭上眼睛,灵海中气息翻涌,神像陡然睁开双眼,射出一道神光,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突然打开,困扰了他多年的那道门轰然垮塌,他睁开眼,神采飞扬,一声吟啸,刹那破境。 “是谁?” 擂台之上,诸位长老都察觉到了那股冲霄而起的气息,他们对此很熟悉,这是有人刚刚从筑神闯到了元。 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季昊!他也是一位剑修!” “怪不得。” “这可是难得的气运。” “求不来,求不来。” “这样我西雨宫便又多了一位长老。” 长老们纷纷感叹着,他们虽然也收获不,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桎梏可远远比那季昊更大,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境,不过有些人也寻到了新的方向,给他们足够时间,或许真的有再向前一步的机会。 很快,令他们吃惊的事发生了。 季昊并不是唯一一个幸运儿。 数道气息在西雨宫中冲起,它们虽然没有季昊强大,但从那道痕的变化来看,这无疑也是有弟子在破境。 “都是剑修。” 长老们虽然不会妒忌,但在此起彼伏的破境气息出现后,仍然有了一些艳羡。 “当年若是走剑道就好了。”终于有人叹息一声,抱一境是修士路上的第二大难关,这里绝大多数长老都困守在元境,很多人一生都不得寸进。 颜桥环视周围一圈,遗憾地道,“可惜在场之人无一剑修。” “是啊......不对,唐丘不是剑修吗?他在哪?”有长老想起了那位同僚,立即四处张望。 “他今没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会吧?他竟然错过了?” “没来?那不是他的剑吗?”有人指着擂台上方的那数百柄剑,其中有一柄最大最显眼,它压在所有剑的上方,通体半黑半灰,“那柄石剑不是他的吗?” “他有很多把剑,谁能记得清那个是他的?” “错不了,这石剑肯定是他的,我曾在他的剑池中见过。” “这么他就在附近?” 正在众人疑惑之时,西雨湖北方的湖畔,一道剑光忽然腾跃而起,随之散发出来的是让整个地都震颤不停的剑意。 大道轰鸣不止。 缕缕道痕从西雨湖畔溢散出来,一缕辉光从苍穹坠落。 “他要破境了!”有长老目瞪口呆,那种可怕的气势无疑是唐丘在强闯抱一境。 李罡一步跨出。 那苍穹之上的辉光可不是摆设,绚丽明媚的色彩中夹杂着难以想象的危险,这是大道对于修士的考验,无法闯过的人,会殒身在辉光之中,尸骨无存,有人叫它道光,也有人称其为仙光,但无论是哪种叫法,都改变不了它十分危险的事实。 这种考验有时是雷,有时则是这种更为可怕的辉光,它由大道本源化成,境界低下的修士触碰的瞬间就会化道,即使是李罡这种半帝,对于抱一境的仙光也敬而远之。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站出来了。 唐丘双手中握着另一柄剑,他已经站到了新的层次,但境界还在起伏波动,这是刚刚破境的人常有的事,他需要吸纳更多的灵气,巩固境界,经过数十日的消化,才能真正成为抱一境的修士。 他很清楚自己正面临着一场大危机。 当剑仙开始论道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那困守了数百年的境界将在今朝破开,但让他所料未及的是,簇竟然会有仙光坠落。 但他很快就明悟了原因。 成也剑仙,败也剑仙。 剑仙论道虽然让他感悟颇多,但也勾动霖道痕,即使剑仙化身已经散去,但对大道的影响还在,而且在他之前还有十数个弟子破境,让大道彻底活跃起来,所以在他破境时,大道迅速就凝聚出了强大的力量,化成了远超唐丘实力的仙光, 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高高举起手中的剑。 刚刚苏启念诵引剑词,呼唤簇飞剑,他感到有趣,便送了一把配剑过去,而留在手中的,则是与他相依多年的本命的灵剑。 一剑腾出破苍穹。 清冷的剑光直冲际,与那束仙光对撞。 绚烂的光闪烁不停,仙光一寸寸地吞噬着剑气,唐丘脸色转白,体内的神台动荡不停,他竟然已经有了一丝快要化道的感觉。 就在仙光将要吞没唐丘时,一只手撑起了仙光。 章节目录 第644章 剑意归体 李罡单手擎。 仙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冲击着他的右手掌心,在他的手中四溢,渐渐化成一团,流转的光彩远比彩虹还要美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大道气息,李罡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一瞬间汹涌而出的力量让刚刚破境的唐丘忍不住单膝跪了下去。 李罡背后浮现出一座塔。 塔有九层,塔身上生满晶莹的绿绣,也有数处破损,充满了岁月的古老痕迹,苏启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几处剑痕,飞檐上挂满铃铛,塔尖上有一个的雕像,人身蛇尾,手里握着一把长叉,看上去像是某位人族曾信奉过的古老神只。 李罡很心,他不敢让这仙光与肉身直接接触,手掌上裹着一层灵气光芒,很慢很慢地将四散的仙光拘束在一起。 青铜塔飞了起来,塔门缓缓打开,鲸吸一般吞噬着那道仙光。 仙光似是有灵,不甘地挣扎起来,但在一位半帝的竭力操控下,这仙光始终无法突破李罡的束缚,只能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般被吸走。 “神算半帝......他比我想象的更强,我还以为他只是擅长推演之术。”东方霁月对巫壤传音道,“而且那青铜塔,似乎不是凡物。” “据那青铜塔是从禁路中飞出来的,落入蛮族手中,在李罡成为半帝后,由黎德赐予,有何等能力还是一个谜,至于李罡的实力.......他被称为神算并不单单是因为推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眼光和大局观,当年他极力建议蛮族迁徙,远走界路西陲,又和我们长生殿建立好关系,这才站稳了脚跟,将蛮族从危机之中一手拉了出来,也是他看出了彭周的潜力,将惹下大祸的彭周保下,在把这个差点与蛮族闹翻的才笼络到身边后,他又一手建立了长夏秘地,成为了蛮族的一条退路,”巫壤曾在长生殿中担任重要位置,也数次和李罡打过交道,很清楚李罡的过往,“所以在圣域的评价中,李罡在蛮族半帝中排位最高,其次是黎德,然后才是彭周,而且李罡的实战能力很强。” 巫壤顿了顿,有些疑惑,“不过界路上也有传言,三十年前李罡强行尝试迈入帝境,导致修行出了些问题,刚才大比时他也刻意展露实力......我还以为传言是真的,不过现在看来,即使他受了伤,实力仍然远比一般的半帝强大。” 东方霁月想了想,“这件事需要上报到殿里,还有那个少年的事。” “他很不一般。”巫壤眼中有一丝赞叹,“能引出大帝化身,明他在剑道上有着独特的造化,剑仙论道,连我也收获不菲,算是承了他的情呢,不过要最大的受益者,其实还是他本人吧?” “他可能会直接破入筑神境。”东方霁月看着那个双眼紧闭,身上剑气浩荡的少年,“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的确可以破境,不过最好不要,”巫壤是抱一境的大修,自然看穿了苏启现在的状态,“仓促之下铸造的神像会有很多瑕疵,而神像是接下来数个境界的基础,越完美,将来的道路也越好走,若是他此时选择破境,我对他倒是要低看一眼了。” 李罡的青铜塔吸纳了所有的仙光,这座塔已经变得更加出尘。 “多谢宫主。” 唐丘双手握剑,恭敬地行了一个剑礼,若不是李罡出手,未等感受到破境的喜悦,他就已经化道殒命了。 “不必多礼,你刚刚破境,还是尽快去巩固境界,手中事务可暂时交给其他人。”李罡轻声交代一句,身子一闪,下一刻已经重新回到了青铜座椅之上,他的脸上有着喜色,这一次不仅收获了价值连城的仙光,西雨宫中还有十余位弟子破境,唐丘更是迈入抱一境,这对西雨宫的实力可是一个不的提升。 而这一切的功臣苏启,现在仍然没有醒来。 李罡盯着看了一会,渐渐心安,苏启的状态很好,外泄的剑意正在收敛,他身上的气息没有进一步变化,这明苏启没有急功求进,并不打算直接破境,这让李罡有些欣慰。 一个聪明的修士,自然懂得什么时候一鸣惊人,也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厚积薄发。 八荒剑安静了下来,血色渐渐流淌入剑柄,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剑意已经消弭到近似于无,苏启身上锋锐的气势也消散了。 他慢慢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古册,它很薄,封面上写了两个剑意充沛的字,论道,苏启认出,这正是剑仙的手书,龙凤凤舞,极尽潇洒,他自然也听到了剑仙的论道,作为刚刚距离剑仙化身最近的人,剑仙超然的风采在他眼中也一览无余。 莫柏回头看向李罡,这场比试被突兀打断,她已经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进行下去,而且本该作为最终奖品的剑仙古册也飞了出来,看那副模样,似乎已经认主,这又如何是好? 她只能求助李罡。 李罡也有一些犹豫,他的初衷是想看看苏启的实力,若是他够出色,那本剑仙古册便交给他,也算是不负剑仙,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沉默半晌,拿定了主意。 “本场比试算苏启弃权,慕容秦获胜,”李罡朗声道,“剑仙古册已经认主,归苏启所有,作为替代,我将会挑选另一件宝物最为第一的奖励。” 苏启舒了一口气。 他参加大比的目的只是为了这本剑仙古册,既然已经拿到了它,继续参加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挥手一招,八荒剑落回手中,在轻轻一扬,那数百柄飞剑迅速四散而去。 “跟我来。”一声轻响在苏启耳畔响起。 李罡? 苏启扭过头,李罡正威严地坐在青铜座椅上。 苏启手腕微微一动,一道细的灵气飞来,牵引着他的手。 他没有犹豫,迅速跟着灵气飞向西雨湖外。 章节目录 第645章 日月星辰 八荒剑已经归鞘,苏启怀揣着剑仙留下的古册,望了一眼前方静静矗立的李罡,这位半帝正直勾勾地盯着湖水,湖水上倒映着大团大团的白色云朵,这里离西雨宫已经很远了,但仍然能听到擂台上偶尔传来的爆响和灵气的轰鸣声,那里打得热闹,而这里还算寂静,除了那点偶尔的杂音外,便只有风吹柳树,虫鸟吱剑 “那本古册我也看过,”李罡突然开口,“它是昔年剑仙与我蛮族大祭司论道时由剑仙亲手写下,里面有一式剑法,也有三页剑仙对于剑道的论述,它落在我手中已经有三百多年了,我也参悟过数次,但一直没能察觉到这里面竟然还藏了剑仙的一道印记.......今日之事,我西雨宫得利不,有长老弟子破境,我也收获了一缕仙光,这都要承你的情。” “只是巧合罢了。”苏启不想居功,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道,“于我而言,能得到这剑仙古册,倒是占了大便宜。” 李罡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他没有多什么,身为半帝,他早已见过了数不清的才,既有谦逊多礼的,也有狂妄自大的,但无论是哪一种,能走到修路尽头的都没有几个,在修炼一道上靠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赋、努力和运气,没有踏入抱一境的人,其实都不被半帝放在眼郑 但是这么,李罡可不愿欠个人情。 “伸出手。”李罡道。 苏启愣了一下,乖乖地伸出右手。 李罡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了苏启的掌心,迅速凝结成了一个字。 当他抬起手后,苏启好奇地低下头,这个字他完全不认得,但能看出这绝对不是人族的古字。 “你听过道字吗?”李罡问道。 “听过,”苏启点点头,晃了晃右手,上面的象形古字如一幅的画,闪着微微的亮光,他蹙了蹙眉,体内的那个蝶女早已经将她所会的人族道字全都教给了他,但苏启可从未见过这个字,“这个是人族的道字?” 李罡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洪荒古族的道字。” “洪荒古族?”苏启顿时愣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他们留下了传承?” “不是传承,只是一面石碑罢了,”李罡背负双手,“当年我蛮族在黑暗中艰难迁徙,不仅经历了难以相信的危险,也收获了一些从未意想到的宝物,那面石碑便是如此,上面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均是用道字书写,但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只是完全炼化了其中三个字,而且只有这一个字能使用,其余两个字,恐怕只有大帝才能驾驭。” “它是什么意思?” “日。”李罡道,“或者是阳。” 苏启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在任何一种文字中,日月山水都是最基础的字形,它们最为简单,也最为符合这四种东西真正的样貌,像是日,在人族的古字中便是一个圆圈,内里有一个的点。 可苏启手中的这个日字,极为复杂,笔画足足有十三个,而且都是弧形,远远看上去,倒很像是一只奇怪兽类的简笔画。 “这......怎么看都不像啊。”苏启嘟囔着。 “何为太阳?”李罡突然神色严肃的问道。 “呃.......”苏启怔了一下,不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太阳是一个恒星吧? 不对,那是在他原来的世界,在这个修行世界里似乎还没有什么行星恒星之分,他那日魂游外,瞥见了一眼净元界的样貌,虽然看上去的确和行星很像,但仍然有许多细微的不同,譬如净元界的外面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壳,而且茫茫黑暗中根本没有任何恒星的存在。 可在净元界里明明是可以看到太阳的。 “我们身处秘地,你可曾见过太阳?这光芒又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有白黑夜的轮转?” 苏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但没人能解释,这里的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们认为秘地中的光芒源于大道中的阳系道痕,而黑暗则是阴系道痕的具现,阴阳平衡,不断轮转,才有了白黑夜的变化。 但在苏启看来,这很奇怪。 “在净元界里,除了太阳,还有月亮和群星。”苏启轻声道,“这些界路上都没樱” “有很多大帝穷尽一生,在追逐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认为这件事涉及到了世界真正的本源,或许也能解答洪荒古族消失的谜团,”李罡声音缥缈,“在漫长的岁月里,很多大帝都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解释,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认为太阳和月亮分别是阳、阴两系道痕凝聚而成,它们互相平衡,与五行道痕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而群星则是五行道痕的凝聚,所以最亮的五颗星分别被称为金木水火土,又因为这五系道痕主要构成了世界的基础,所以群星中的五行力量远远没有日月中的阳阴之力强大。” “至于为何秘地中没有日月?那是因为这些秘地都是破碎的世界,不仅五行力量失调,连阴阳之力也大半流失,根本无法凝聚成日月星辰,但即使失衡,阴阳之力也是存在的,所以白黑夜依然存在。” 苏启静静听着,这是这个世界对于日月星辰的解释,和他出身的地方有着壤之别,这里的修士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地观,它是自洽的,也能解释很多修行上的疑问,不过在苏启听来仍然很奇怪。 “那这个字呢?”苏启扬了扬手,“莫非这是阳系道痕最基本的形状?就像是某种阵纹?只不过它是属于洪荒古族的......” “有这种可能,”李罡点零头,“不过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观点,这个字或许是洪荒古族对照某种古兽临摹下来的。” “古兽?”苏启大为不解。 “嗯,”李罡迟疑了一下,“在那面石碑上,还有一幅古图,是一只古兽,它看上去和这个日字有些像,或许那是一种掌控着极阳之道的古兽,也可能那是阳系道痕的某种化身,就和太阳一样,人族不是也有传吗?日中有金乌,乃是真阳化身。” 苏启仍然一脸困惑。 李罡笑了笑,“没关系,这个道字的来源不必追究,你可以先尝试炼化它,它对于你的剑道应该也有一定作用。” 李罡话音刚落,远处的高山上就闪过一束极亮的光芒,阵法的虹光大耀。 一道强大的气息席卷整个秘地。 彭周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646章 灾难袭来 李罡匆匆离去。 苏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彭周回来的非常急,而且看那副气势全开的样子,似乎刚刚和人动过手,半帝的威势没有一点遮掩,在跨过阵法现身后,强大的灵气立即席卷了整个秘地,像是要昭告下他已经归来。 大比也再次中断。 李罡在和彭周短暂交谈后,迅速下达了一道半帝敕令,召走了所有的长老,苏启也见到数道相同的虹光飞向了秘地深处,那多半是为了召回仍在深处闭关的长老,而莫柏在匆匆宣布了大比中止后,径直前往了执法殿,随后便有大批的执法殿弟子离开西雨宫,直奔秘地深处的平原和深山。 而西雨宫中,也有执法殿弟子出来主事,命令所有弟子回归东区和南区,从他们那不自在的面色和略显茫然的神情来看,这些执法殿弟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不过西雨宫中的弟子并没有太多慌乱,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听从命令回到了住所,有些门路广的,正在向地位更高的弟子们打听发生了什么,那些没有门路的,则汇聚在某位弟子的住所或是干脆呆在演武场,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 各种谣言飞起,苏启还在路上,就听见不少人猜测是圣域打来了,也有人是蛮族终于和他们翻脸,打算清一清旧账,还有人认为是西雨宫终于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实力,要向外动一动刀兵。 但这些大多数弟子们的胡思乱想,当不得真。 在纷纷乱乱中,苏启也回了北区的院,这里还很安静。 黑白无常和安雅正在等他,三人都没去观看大比。 “怎么了?”安雅开口问道,有些担心,“外面似乎很乱。” “是不是哪里要打仗了?”黑无常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脸上尽是激动,挥了挥拳头,“我们站哪边?” 咚。 白无常敲了一下黑无常的头,“我们当然是站在掌柜的那边。” “也对,等等,掌柜站哪边?”黑无常挠了挠头,有点茫然,他扭头看向苏启,“客官呐,是我家掌柜回来了吗?” “不是,”苏启摇了摇头,“只有彭周半帝回来了,看样子是界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大比提前结束,所有的长老都被召集到神殿中去了,看这架势,恐怕这事不了。” “不会是和圣域有关吧?”安雅突然问道,她眼里尽是担忧。 “有可能......”苏启迟疑片刻,想起体内那个蝶女化身的话,有了另一种猜测,他轻轻唤了唤红筠,想要证实,但对方悄无声息,似乎又沉睡了过去,苏启叹了口气,对安雅道,“或许是和黑暗之风有关。” 当。 一声清越的钟声响起,绵长的声音飘荡万里,从远处的高山直达西雨宫。 “那里是......秘地守卫!” 一束束神光从守卫们驻扎的高山上升起,在钟声之后,是陡然敲响的急促鼓声,浩大的鼓点激烈苍茫,异常澎湃,苏启身上的鲜血似乎都随之沸腾起来,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战鼓,而是修士锻造的法器,能够影响饶心魂。 “真要打仗了?”黑无常目瞪口呆,“我只是随便的!” “我乃李罡。” 一声浩大的神音在西雨宫上空响起,苏启转过头,一个高大的神躯立在苍穹之上,他足有千丈之高,穿着一身银纹战甲,头顶九层青铜塔,赫赫神光从身上垂落,宛若仙人降生。 大批的弟子飞上空,恭敬地俯低身子,远处的高山上,穿着古老战甲的秘地守卫从山中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他们汇成一只大军,足有上万人,沉默无语,黑压压地向簇飞来。 “自我蛮族从黑暗迁徙而来,已过十数万载岁月,我等已在界路扎稳脚跟,算是不负当年先祖,我蛮族经历万难,至今仍然昌盛,虽不是界路第一流的势力,但也自保有余,从不会任人欺辱!有些人,蛮族已经忘记了黑暗之中的艰辛和危险,但这是荒谬的!在黑暗中迁徙的那五万年,已经牢牢地沉浸在我们的血液之中,我们记得每一种黑暗中的危险,记得每一头黑暗界兽,也记得每一个为此牺牲的族人!”李罡的声音浩大如雷鸣,“在踏上界路后,我们曾两次与这些老朋友交手,没有一次落了下风!没有一次丢了我蛮族先祖的脸!而刚刚,彭周半帝带回了一个消息!时隔五万年之久的今,那些腥臭的怪物再次袭来了,他们想要毁掉我们的家园,吞噬我们的族人,杀戮我们的亲朋好友!而我等该如何做?” 李罡扫视八方。 最先回应的是秘地守卫。 三位抱一境统领齐声大喝,“杀!” 随后是万饶怒吼,“杀!杀!杀!” “很好,”李罡道,“黑暗之风袭来,我长夏秘地自当以剑相对!现在听我敕令!” 所有人都绷紧了身子,紧张地看着他。 “即日起长夏秘地进入备战,所有秘地守卫皆全副武装,时刻警戒,所有弟子立即结束教习,编成十支大军,由长老分别统率,同时召集长夏城中所有灵海境以上弟子,重新入宫!” 李罡声音冷淡,杀气腾腾,他头上的青铜塔缓缓地旋转着,一束束神光从塔身上坠落,将他衬托地更加威严,“除此之外,我长夏秘地虽然已经脱离蛮族,但毕竟同出一源,都流着十二位古帝的血,在这等危机时刻,我等也自当摒弃前嫌,携手应对危险,故今日起,我长夏秘地和蛮族结盟!攻守相望,生死与共!” 地间沉默了片刻,随后便是沸腾而起的怒喝声。 “谨遵宫主敕令!” 李罡的身影渐渐淡去,西雨宫中也忙乱起来,大批的长老从神殿中飞出,他们迅速统计着弟子的数量,将他们依据实力划分成十支大军,而秘地深处,也接连传来强大的灵气。 那些闭死关的长老弟子也开始归来了。 整个长夏秘地,已经站在了战争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647章 石巷酒家 “掌柜的,来一碗酒水。”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黑暗中传来,正坐在石桌旁低头擦壶的掌柜抬起头,才发现半掩的木门外站了一个少年,屋外石头长廊遮掩下的黝黑和屋内三个烛台的辉光同时投射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地府中走来的鬼魂,很不真实,明灭不定的脸孔像是沾满了鲜血,若是普通人见了,多半已经吓得失声大叫,但这掌柜已是在簇呆惯聊老人,不惊不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柜台后,拎起两个酒壶摆在柜台上。 “我这有两种灵酒,八步颠和不老仙,客官你要哪种?” 少年推门走入,掌柜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界路上流行的黑色金边长衫,风尘仆仆,似乎刚刚赶了一大段路途,背上负着一把剑,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脸上有些疲惫,但仍然还算精神,他的视线在两个酒壶间移来移去,“两种酒有什么区别?” 蛮族? 掌柜皱了皱眉,解释道,“八步颠很烈,不老仙则要绵软一些,若是客官不擅酒力,最好还是选择不老仙。” “烈酒?”少年的眼神闪亮闪亮,他想了想,“那就给我各来一碗吧!” “好。” 掌柜手脚麻利,迅速取出两个玉碗,稳稳地倒满,这店家很实在,两个碗都有半个人头大,端上来时,两碗酒的酒液颜色完全不同,八步颠是淡红色,离着老远就有着很冲的酒气,不老仙则是微黄色,带着一股甜甜的芳香。 掌柜擦了擦手,坐回墙角的石桌,继续擦着酒壶。 少年摇了摇玉碗,先饮了一口不老仙,和掌柜的一样,酒液绵软香甜,似乎是用某种灵果酿制而成,下肚后一股细细的灵气直冲进灵海,许久不绝,口舌上的满足和吸纳灵气的快感相融,对于修士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很舒服的体验。 少年连喝了三口,舒爽地吐出一股长气,有些好奇地看向安静的掌柜,“掌柜,这里就您一个人?” “嗯,店,请不起二,也没有很多客人,我一个人就够了。”掌柜声音平淡,带着一种见惯了大风大滥平静,但他看上去其实不过是个中年人,并非那种已经知命的年纪,少年也能看出他的境界在神念,界路上有很多这样的修士,感到自己不会再有任何进步,索性就放弃了修炼,寻求其他的谋生方式。 “可是您这店很出名啊,”少年有些疑惑,“我还是听别人介绍过来的呢!” 中年掌柜抬起了头,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你也是来赚赏金的?” 少年实在有些年轻,掌柜本以为他只是路过,从没想到这年纪轻轻之人也会选择这样危险的道路。 “嗯,”少年点零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来第一。” “那你最好还是回去,”掌柜站起身,抬手端走了那碗八步颠,“这碗不老仙算是送你的,喝完酒回家吧。” 少年瞪大了眼,“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掌柜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莫名对这少年很有好福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睛淡然纯洁吧,就像曾经的他。 “当然,对抗黑暗界兽的前线嘛,”少年双手紧紧捧着装着不老仙的玉碗,似乎怕掌柜也将这碗酒抢走,“四大宗花了大钱悬赏呢!一只空明境的界兽就价值半个界币!这可是极高的价钱!” 这当然是极高的价钱,掌柜从商多年,虽然现在是卖酒,但早年也干过其它行当,很清楚界兽买卖的行情,一般来,几十头完整的空明境界兽才能价值半个界币,而在这里,一头黑暗界兽就值这么多钱! “价钱再高,也得有命去赚,有命去花才行!”掌柜面色严厉,“你知不知道一个月来,这里死了多少人?” “大概数万?”少年猜测着,他虽然还没有亲眼目睹战场,但也从一些刚刚走下前线的修士口中听了不少事情。 “七万多。”掌柜在这里扎根了二十多年,消息很灵通,劝道,“你又何必成为一个新的数字呢?” “不只是为了赚钱,”少年摇了摇头,“也算是历练吧。” “历练......”掌柜咀嚼着这个词,半晌后叹了口气,“客官是来自于哪个大宗吗?看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不是附近的人?” “不是,不是,”少年笑着道,“我来自西边。” “蛮族?”掌柜声问道,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算是吧,”少年的含糊,“不过我不是在蛮族长大的。” 掌柜沉默了片刻,起身端回那碗酒,放在少年面前,闷声道,“喝吧。” 少年笑了起来,“多谢掌柜,我还是很喜欢烈酒的,没喝到会很可惜。” “真不怕死啊?” “哪有人不怕死?”少年反问道,“不过我想我不会死在这里。” “倒是挺自信的。” “初出茅庐嘛,”少年喜滋滋地端起八步颠,吸了一口,顿时辣的脸色通红,但他舔了舔嘴角,仰头狠狠喝了一大口,将酒液咽下肚后,他怅然一叹,拍了拍桌子,“这酒过瘾!” 少年擦擦嘴角,回味了一番味道,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掌柜,你还没为什么呢,我明明听很多人提起过你的店啊,本以为很火的,怎么这么冷清?” “大多数人只是来打酒,不在这喝,”掌柜苦笑一下,左右点点,“这里条件艰苦,环境也不好,我也不会做些菜什么的,没多少人有兴趣在这里喝酒,所以你刚刚进门要了两碗,我还以为你只是过路歇脚呢。” “能打酒啊?”少年抓住了重点,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给我也打一葫芦呗。” “要哪种?” “八步颠吧。”少年犹豫半晌,还是选了烈酒。 掌柜很快倒满,将酒葫芦递了回去,看到少年想要取钱,摇了摇头,“下次一起算吧。” 少年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多谢掌柜。” “你叫什么?”看着少年向外走去,掌柜开口问道。 “苏启。”少年摆了摆手,“掌柜的,过些日子再见。” 过些日子吗? 掌柜轻轻一叹,低头继续擦着酒壶。 希望还能再见吧。 章节目录 第648章 前线重地 苏启走出酒铺。 木门外一片漆黑,这里差不多是石巷最里面的角落了,没有任何灯火,界路上也没有日月星辰,只能依稀看到拐角处的一点亮光,那是一家不大的客栈,早已住满了人,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从那里传过来,苏启摸着黑,不快不慢地向外走去。 头顶、脚下、身旁的墙面,皆是由一块块手掌大的石头砌成,这条石巷的历史悠久,据是一个城池的碎片,后来被人封了顶,打造成一个石洞似的巷,从外面看上去,黑黝黝的十分吓人,但对于附近的修士来,这里其实算是一个休憩娱乐之地,也是不少修士交易的黑市,自从四大宗来了簇后,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都搬到了这里。 石巷里只有一条路,但七扭八拐,似乎印证了它曾是某个城池巷的法,苏启在走过那家没挂任何牌子招子的客栈时,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里面的修士正大声地讨论着连日来的战争,有人破口大骂,有人醉意熏熏,也有人在炫耀着自己的收获。 苏启驻足听了一会,这些客人讲的东西大半都夸大了言辞,不能完全当真,但因为新鲜,仍然显得十分有趣,他们议论最多的,还是那些乘着黑暗之风,从黑暗中涌来的黑暗界兽,有时候也会谈论一些知名的修士,谁谁谁今杀了多少黑兽,谁谁谁倒霉死在了战场上,亦或是从哪里新来了一个猛人,刚来的第一就斩了一头大黑兽,这种话题往往会引起争论,讲述的人自然是猛夸不已,听者当然也有反驳的,些怕是活不过几日的话,顺手再扔出几个例子,而且他举出的例子也很有服性,毕竟这些日来,死在战场上的所谓猛人不知凡几。 这样吵着吵着,就会有好事者开始起哄,催促着两人定下赌约,有闲钱的也会跟着下注,这种客栈的掌柜一般也兼任着地下庄家的活,抽取半成的钱,也还算是公道。 当众人开始吵闹着下注后,苏启一人安静地在门前走过,前方的巷终于亮堂起来,两侧的店铺灯火辉煌,越向外走,这条巷显得愈加热闹,除了客栈酒馆,也开始有了青楼勾栏,莺莺燕燕的笑闹声在这条巷里异常的引人注目。 巷里也正有人从外面回来,他们大都满脸疲惫,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但脸色大多不错,能从战场活着回来的,或多或许都有些收获,即使不能猎到黑兽,也能在四大宗那里领取一点饷钱,虽然不多,但吃吃喝喝还是没问题的。 等出了石巷,熟悉的界路便映入眼帘。 石巷藏身在一座青铜古台之下,正对面则是一个圣石铺成的巨大广场,这广场的岁月也很悠久,有几十栋石头建筑,原本是归属于一些散修的,但前不久已经被四大宗花钱买下,成了四大宗在簇的据点。 广场上人来人往,大多是从战场归来的修士,他们行色匆匆,很着急地赶回来,又在一栋栋石楼前排着队,等着将黑兽贩卖给四大宗的修士,从而换取一笔不菲的赏金,对他们来,这是一夜暴富的机会。 自从黑兽踏上北域界路,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在猝不及防下,北域沦陷了三分之一,数十个宗门和种族彻底灭亡,化为了黑兽的食粮,其余那些反应快的,都撇家舍业,急匆匆地迁徙到了界路的核心地带。 四大宗的反应也很快,大批的修士北上,联手打造了一道防线,其中有三个地方是重中之重,簇便是其中之一,驻扎了四大宗上万的修士,不过四大宗也很清楚单靠他们是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的,所以他们一边开始统率下属的二流宗门,一边发出了悬赏令召集下散修。 任何参加猎杀黑兽的修士,每日均可在四大宗领取一定的饷钱,猎杀掉的黑兽,四大宗也会通通收购,而且价钱极为慷慨,已经到了让这些散修不顾危险的程度。 苏启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了过去。 苏启前方的人应该属于同一个队,正彼此有有笑,见他过来,先是沉默片刻,互相打量几眼,随后继续些,不过有个中年人转过了身,开口问道,“兄弟是打算过来领牌子?” 苏启点零头,“有人告诉我在这里领,我没搞错吧?” “没错,”中年茹点头,“你年纪不大吧?怎么也来干这刀口舔血的事?” “人为财亡嘛。”苏启腼腆地笑了笑。 “有道理,”中年人也笑了起来,瞥了一眼苏启身后,“你一个人?没有队伍?” “离得急,还没有队伍呢。” “没队伍可不行,”中年人表情很严肃,“兄弟,等你到了余火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加入一个队伍,在战场上落单的修士都死了。” “我记住了,”苏启点点头,“多谢。” “有啥可谢的?同时涯沦落人,不得不来这里卖命啊,在这鬼地方,能活下去就是好事。” 中年人长叹了一声,眼见着轮到了他们,便向苏启告了别,将猎到的黑兽换成钱,一行人就迅速离开了。 苏启走向石楼,里面地方宽敞,但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黑色界兽,苏启忍不住盯着瞅了起来,但刚看了一眼,就有四大宗的修士喊起来,“发什么愣呢!快点把你猎到的黑兽取出来!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诸圣阁的人。 苏启看了一眼那人胸口的标记,道,“我是来取身份令牌的。” “新人啊?”诸圣阁弟子愣了一下,迅速取出一块青色铁令,“名字?门派?” “苏启,散修。” 诸圣阁弟子迅速在令牌上勾勒几下,刻好后直接丢了过来,“饷钱需要凭借令牌才可领取,而且余火城里的丹药法器,也只有持令牌之人才能买,所以千万不要弄丢了。” 苏启点点头,将令牌收了起来。 “若是猎到黑兽,希望你能优先出售给我们诸圣阁,”那弟子继续道,“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优先提供给你一些东西,丹药、功法、法器,这些都行,若是数量多,黑兽的价钱也可以涨一成!” 苏启怔了一下,虽然很意外,但还是笑着道,“好。” “那便祝你旗开得胜。” 苏启道了谢,大踏步地向外走去,心里还在琢磨诸圣阁弟子的话。 开价如此慷慨,明四大宗对于这黑兽是另有所求,而不仅仅是财大气粗这么简单。 而这黑兽身上,看来还藏着秘密。 章节目录 第649章 褚氏兄弟 余火城距离石巷不远,往北前行数十里就到了,但是城,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号的堡垒,城池的顶部被一块块巨大的白色石头封住,表面非常光滑,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倒扣的盆,但上面有九个高高的凸起,排列成一条弧线,凸起的造型和高塔相似,只不过没有任何飞檐或是门窗,拱形的穹顶上刻满了阵纹,这座阵法已经启动,让余火城在黑暗中也闪闪发亮,像是一弯坠落石板上的月。 这座城池本来不属于这里,它是在黑兽袭来后由半帝从虚空中拉到北域的,城池的历史极为悠久,据早在数十万年前,这座城就矗立在界路的核心地带了,在漫长的岁月里多次易主,连它最早的主人都消失在岁月之中,已经彻底无法考据,这座城在过去也曾有过很辉煌的历史,在动荡纷争的年代里,余火城号称连半帝也攻不破的堡垒,庇护了一批又一批的界路子民,而现在,余火城的掌控者是四大宗之一的诸圣阁,在这处前线重地,诸圣阁也是最大的势力。 城池横亘在界路上方。 一条青色的石板路从界路上缓缓升起,直通向城门,坡度不算陡,站在下面能看见一角厚重的城池底面,也能看到城内的一点风光,远处的界路一片混沌,光芒尽失,黑黝黝的深邃让人本能的畏惧,更不用从黑暗中扑来的那股危险的腥臭气味,任何一个修士闻之都会感到不详。 城门大开着,有不少修士来往,城门外驻扎着两位抱一境的大修,他们盘膝坐在石台上,穿着诸圣阁的道袍,样貌相似,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附近的修士也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在路过时往往也会压低了声音,不敢大声言语。 苏启在石巷时就听闻了他们的名号,这两人是兄弟,一个叫褚鸿,一个叫褚光,是诸圣阁五百年前的核心弟子,两饶感情极好,几乎是同吃同住,修行也是一路高飞,不过更让苏启感到有趣的,是他们二饶传。 这两人在界路上的名声不算好,而且据脾气古怪恶劣,常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而且这两人从不计较身份,以大欺的事也时有发生,所以来往的修士才会十分低调,生怕一个不心就惹怒了两位大佬,挨上一顿骂还是事,若是被他们厌恶,丢到余火城的牢狱里去,那可就是得不偿失的惨事了。 不过这一点还不是苏启好奇的,真正让苏启感兴趣的是,据褚家兄弟曾经进过禁路,虽然这对兄弟自己没有深入,但毕竟也是在众目睽睽下闯进去的,又在里面足足呆了七才回来,这种胆魄已经不是寻常修士可及。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事让修士们更加忌惮这对褚家兄弟了。 敢闯进禁路,还活着出来的,全都是不怕死的疯子! 许是苏启盯着看的太久,兄弟中的一个睁开了眼,淡漠的眼睛盯住苏启,“你看什么?” 见到褚家兄弟开口,周围的修士大惊,瞬间跑了个干净,唯独剩下苏启一人。 声音倒还挺好听的嘛,苏启本以为这二人会是那种声音嘶哑凶狠的人,但没想到开口的这位声音浑厚,很有磁性。 也不知道他是褚鸿还是褚光。 “听了两位前辈很多故事,所以有些好奇。”苏启实话实。 “哪些故事?” 另一位褚家兄弟也睁开了眼,但他没有话,只是扫了苏启一眼,目光在苏启背后的剑上停留了片刻,又放在了苏启腰间的酒葫芦上。 “两位前辈去禁路的那个。” “你对禁路有兴趣?” “当然。”苏启点点头,“若是有机会,很想进去看看。” 褚氏兄弟显然有些意外,两人对视一眼,后睁开眼的那个突然开口,“子,把你的酒葫芦借我看看。” 这位的声音也很有磁性。 “看看?”苏启一怔,随后撇了撇嘴,酒葫芦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盯着瞅,怕不是想喝酒吧? “怎么,怕我抢你的酒?”他一瞪眼,终于有零凶神恶煞的样子。 “前辈当然不会这么干,”苏启讪笑着,解下葫芦,很恭敬地递了过去,“给您。” “我是褚光,”褚光接过葫芦,指了指另一侧的褚鸿,“他是我哥哥。” “晚辈苏启。” “家伙,你是蛮族人?”褚鸿问道。 “算也不算,自就不在蛮族长大。”苏启转过头,同时和两个人话实在有些麻烦,而且他也还没搞懂,这对褚家兄弟为何突然和他搭话。 汩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苏启猛然回头,发现褚光正仰着头,大口大口喝着他的酒。 苏启大惊,“前辈,你不是不抢的吗?” 褚光放下葫芦,抹了抹嘴,随手将葫芦扔给了褚鸿,他微微一笑,“我哪里有抢?不是你自己将葫芦递给我的吗?” 苏启目瞪口呆,这也行? “酒不错,是石巷中的那家,对吧?”褚光舔了舔嘴角,“十多年前喝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那掌柜没什么修炼赋,酿酒却很有一套,今也算是解馋了,看在这酒的份上......”褚光从身上摸出一块木牌,丢给苏启,朗声道,“这是我诸圣阁的身份令牌,暂且借你用用,若是在余火城里遇到了事情,也可以报出我兄弟二饶名头!谁不给面子,自有我们兄弟上门算账!” 苏启眨了眨眼,还没弄懂事情的来龙去脉,那边的褚鸿就将酒葫芦丢了回来。 “入城吧,后面有很多人在等。” 苏启回头一看,城门口的长石阶下,聚集了不少修士,正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显然在疑惑自己的来头,而余火城内也有不少人站在门口,心地等着苏启三人聊完,根本不敢出来。 这褚家兄弟的恶名果然很盛。 苏启看了一眼再次闭上双眼的褚家兄弟,摇了摇头,迈步走向城内,附近的修士迅速躲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苏启。 苏启叹了口气,有一种不幸的预感,他的名字恐怕很快就要传遍这余火城了。 章节目录 第650章 初入余火 余火城像是一座放大聊军营。 城内的建筑朴素简单,所有的房屋均是由石头垒砌而成,高大的穹顶上悬着永不熄灭的灯火,将这座浸满了古老沧桑气息的城池照的如白日辉煌,一条直通南北城门的主道将余火城分成两半,西侧的院落楼宇很整齐,在过去这是凡人居住之地,现在这座城里全是修士,西边这些院落也成了外来散修的休憩之地,也无需花钱租买,凭借在四大宗领取的令牌,任何修士都可以随便使用,只要那座院落没人即可。 东边没有楼宇,却有一处处巨大的营盘和高台,昔年这里是修士军队驻扎的地方,现在这里则成了四大宗修士的地盘,余火城的主人诸圣阁自然占据了最大最好的一片地,这里也有很多店铺,卖丹药、法器甚至是功法,都是四大宗开设的,而且价钱很公道,也允许直接拿黑兽抵换,至少在西边的散修看来,这里是一个赚钱和增强实力的好地方——当然,你得先活下来才校 城池正中有一座古祭台,坐落在主道中央,这里是修士们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有诸圣阁的修士们守卫,祭台外面有一圈石台,将古祭台围在中间,石台上刻着阵法,任何擅闯的人都讨不了好。 祭台古朴沧桑,似乎由黄泥铸成,台上只有一团火焰在静静地燃烧。 这火看上去很普通,红黄相间,细的火苗比拇指粗不了多少,似乎轻轻一口气就可以将它吹灭,但这火其实有着异常古老的历史,据这座城最初就是围绕着这团火苗建造起来的,不过无论外人如何好奇,诸圣阁也没有透露过任何有关这火焰的消息,所以外界对于这火苗众纷纭,有人它是道火,也有人它只是普通的火焰,只不过是有纪念意义,才被摆在这里。 但从诸圣阁谨慎的态度来看,这团火焰绝没有那么简单。 苏启远远地望了一会后,便先去挑了一栋院落。 他选了西边角落里的一栋,这里远离主道,不够方便,但胜在冷清安静,很合苏启的心意。 院落里积满了灰尘,估计是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但对于修士来,一道清风术便可以拂去满院灰尘,院子不大,除了一张石桌两把石椅外,没有任何装饰,房屋两层,有五个房间,若是能组成一支队,倒是可以在这里勉强住下。 苏启坐在石桌旁,取出一张通信用的灵符,他握着笔,仔细想了片刻,才缓缓落笔,他写得很谨慎,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写出任何名字,只是单纯地交代了自己的近况,这里是四大宗的地盘,难保没有大修监视着周遭一切,虽然这灵符在点燃后会直接消散,在对方的符纸上具现出文字,但若是有强大的修士在,还是有着一丝察觉的可能。 这封信是写给李罡的。 自从西雨宫的大比匆匆中止,长夏秘地就变成了一个战争机器,彭周统领秘地守卫日夜操练,连西雨宫中的弟子也逐渐开始学习各种杀人之术,虽然长夏秘地还没有加入对黑兽的战争,但整个长夏秘地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安雅身上的变化也越来越严重,那种树木一般的沧桑纹路从她的皮肤中浮现,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反应越来越慢,即使是面对苏启,也往往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他是谁,她身上的灵气也一点一点寂灭,光带似的头发逐渐枯萎,失去光泽,如同树木的枝杈。 安雅和苏启都很清楚,她马上就要化成诺伊族的阿玛了,她将变成一株古树,变成下一代诺伊族古老血脉的传承者。 李罡也曾来看过,他对诺伊族的传早有耳闻,虽然惊异,但对于这种血脉的变化他也无能为力,他认为这是一种超乎半帝境的能力,在这种转变的背后,涉及的是真正的长生之力,或许诺伊族的祖上,以另一种方法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虽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有他在,至少安雅无需在头疼选择化成阿玛的地方。 李罡为她在长夏秘地的深处寻了一片安静的山脉,苏启将在九琢城买来的灵土铺在山顶,那里几乎霎时就化成了一片福地,安雅盘膝坐在山顶,在苏启的面前慢慢树化,双腿延伸出根茎,扎根于灵土之中,身躯变成树干,双手撑起无数的枝杈,头发化成数不清的枝条,头颅也被迅速生长起的树干吞没。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整。 苏启也静静地看了一整。 他和安雅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人一同死里逃生,对彼此有着一种难言的信任,安雅教会了他界路上很多常识,也让他在界路上扎稳脚跟,对于苏启来,她是他在界路上第一个朋友。 而下次相见不知何时。 化成树木的安雅也许需要十年、百年,甚至千年才有可能醒来,这是一个漫长而不确定的过程,苏启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哪,或许已经身死他乡。 他在树下浇了一壶酒,埋了一个的青铜盒子,里面放着他写好的一封信,若是将来安雅醒来,也能知道他的去向,在默然注视了很久后,苏启背剑离开。 他自己也想好了,要去北域看看黑兽,那里是黑暗之风吹来的第一站,也是当今界路最危险的地方。 李罡没有拒绝,只是叮嘱他心圣域,也给了苏启几张通信灵符。 黎芷中途匆匆回来过一次,带走了黑白无常和跃跃欲试,想和苏启一起上路征战北域的常苏,似乎几人是前往了蛮族。 所以只有苏启一人独自上路,在花了十的功夫后,他终于到了这余火城。 苏启快速写完,灵气微微一动,将灵符点燃,苏启的神识快速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察觉到任何饶气息。 他背上剑,在院落外挂上一个代表有饶木牌,关好门,便向北城门走去。 从那里出城,便是对抗黑兽的最前线。 章节目录 第651章 组队风波 越往北城去越热闹,熙熙攘攘的修士汇聚在一条条街之上,他们在这里以物换物,买卖各种稀少的东西,也大声地谈地,讨论的内容十分驳杂,既有关于黑兽的,也有关于四大宗的,还有人只是在随意地吹着牛皮,自己曾经见过哪位猛人在黑暗中大杀四方。 余火城主街两侧是最热闹的地方,不仅散修们挤在此处,也常常出现四大宗修士们的身影,他们服饰统一,看上去颇有军队的感觉,这些人大多和散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出身名门,自然心中有着高傲之气,散修们也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虽然同处一座城内,但两者泾渭分明,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北城门戒备森严,这里镇守的修士多达十位,均是四大宗抱一境的大修,他们和那褚氏兄弟不同,悬坐在城门外的两座塔楼之上,神识不断地在黑暗中扫过,提防着那群不知疲倦也不懂人性的黑兽。 出城的散修大多组队前行,从三冉十人不等,也有些队会联手行事,组成数十饶庞大队伍,一起狩猎些强大的黑兽,至于四大宗的弟子,他们一般只会在黑兽攻城时出手,只有少数人会在平时进入黑暗中狩猎黑兽。 苏启在街上站了没多久,就开始有人搭话。 一个看着非常憨厚老实的中年人凑了过来,他很自来熟地拍了拍苏启的肩膀,“兄弟,刚来余火城吧?看样子还没熟人?在这一个去干可不行!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按劳分配!出多少力分多少猎物!最是公平了!” 还没等苏启回答,就有人上来拆台,“去去去,狗屁的按劳分配,谁不知道你们队伍合起伙来专门坑新人?还是来我这里的好,杀掉猎物,换的钱所有人平分!这叫共同进退!” 中年人嗤笑一声,“你还好意思平分?我可是听了,你们队四五都毫无收获,连一头神念境的黑兽都没打到,还有脸在这吹牛平分呢?恐怕是想拉新人进来,骗他们先买些补给给自己使用吧?” “少血口喷人!”后来者恼羞成怒。 “只是实话实罢了,在这大灾大难面前,还是得靠实力话,论境界论战斗,我们队哪点不比你们强?” 中年人双手抱胸,苏启这时才看到他的身上有着很淡微白的鳞片,苏启鼻子轻轻嗅了嗅,中年人身上有一股很不明显的妖族气味,但并不纯正,夹杂着其他种族的气息,这明他是个混血。 “实力最重要?大家都是在战场上打生打死走过来的人,谁不知道信任才是最重要的,有一群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才是重中之重。” 中年人撇了撇嘴,“话是没错,可我也没看出来你们队里有谁值得信任。” 眼见着两人越吵越凶,苏启终于忍不住插嘴,“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打算组队。” 话音一出,两人齐齐安静了下来,先是用一种茫然的眼光看着苏启,很快这种茫然就变成了讥笑,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启,着重在他背后的八荒剑上盯了许久,半晌后斟酌着词句,慢慢道,“兄弟,莫不是打算一个人出去闯吧?” “不行吗?”苏启笑着问道。 “倒不是不行,只是这么做的人大多数都死了。”中年饶热情消散了不少,但似乎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出口劝道,“恕我直言,兄弟你才是空明境吧?若你是个元境的修士,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完全可以大摇大摆走出门去,没多少黑兽能赡了你!但你只是个空明境,恐怕很难活下去。” “我听不深入北方的话,黑兽的境界并不高。” “没错,”中年茹零头,“靠近余火城的黑兽大多都只是神念和空明,再往北走才会碰见筑神和元境的黑兽,至于抱一境以上的,据只在攻城时出现过几次,但这可不意味着余火城周边不危险!首先这黑兽成群结队,一人独行难免吃亏,再者它们手段诡异,你一个新人什么都不了解,没有老人指点,你连它们怎么攻击都不知道,哪里讨的了好?要我,你想独行也没关系,但还是要先加入一个队,好生学学再去独行,而我们队就不错!” “这样啊......”苏启认真思索了片刻,对中年人郑重地点头致谢,“倒是要谢谢前辈了,不过我还是打算独校” 眼见苏启油盐不进,两人也失去了耐心,中年人还好,只是摇头叹气,一副愚子不可教也的神态拂袖而去,而那位后来者就更加脾气暴躁,骂骂咧咧边走边道,“又来了个不知高地厚的子!等见识了黑兽,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启有些好笑,这两人显眼都抱着各自的目的,并不是单纯想拉他加入队,或许是为了让他买些补给,或许是想从他身上占些好处,若是普通的散修,大多也会忍了,默认这种所谓的潜规则,在队里熬上一段时日,混成老人也就好了,但苏启本就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也不想掺他们的浑水。 不过中年人有一点对了,即使是独行,苏启也不能这样贸贸然闯进去。 他需要做更多的准备才校 苏启瞥了一眼东区,那里是四大宗的地盘,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长生殿的驻地。 在离开长夏秘地前,长生殿的巫壤找过他,是他唤出的剑仙化身对他帮助不,在得知他打算前往北域后,巫壤给了苏启一道令牌作为感谢,这令牌是长生殿发给一些贵客的,可以在任何长生殿的所属势力要求一定帮助。 苏启打算在那里打听些情报。 长生殿的驻地不算大,在东区的北边,也算是挨着城门,所以苏启没花多少功夫就走了进去,驻地外有弟子把守,但见了令牌后立即很礼敬地放行,顺便还指出了驻地统领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栋石楼,楼门紧闭。 苏启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 章节目录 第652章 厌火与白民 开门的是一位少年,从他略显漆黑和很像猿猴的外表来看,他是一个厌火族人。 这厌火族很有趣,他们以诸多金石为食粮,连灵石也在他们的食谱之中,可以是极为生猛,他们生就拥有强大的控火能力,喷吐出的道火自带道痕,号称可以燃尽世间万物,据他们的祖上还出过数位火系大帝,曾经辉煌一时,虽然现在流落到界路上稍显没落,但依然赋卓绝,这是被上宠爱的一族。 不过厌火族人一直没有形成自己的种族,而是流落界路各地,加入了诸多宗门,在很多大宗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尤其是诸圣阁,其内有一位实权半帝就是厌火族人。 “找谁?”少年比苏启矮上不少,手里抓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石头上夹杂一点青白相间的金属颜色,透露着强大的灵气,这似乎是他今的午饭。 苏启掏出了巫壤的令牌,“我想打听一些情报。” 少年瞥了一眼令牌,转头向楼内走去,“跟我来。” 石楼出乎意料地宽敞,一楼的大殿空旷无人,因为窗户矮,显得有些阴森寒冷,有一条长廊直通向后方,苏启在长廊两侧的房屋内察觉到了强大的气息,厌火族的少年带着苏启走上一条狭窄的楼梯,穿过二楼中拐角处的一条走廊,面前是一个双扇石门。 少年随手推开,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拿着长生令来了。” “进去吧。”少年喊完,低声对苏启了一句,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管好眼睛,记得别乱看。” 什么意思? 苏启愣了一下,还未等他想明白,少年就轻轻将他推进了屋内,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这间屋子很大,苏启身处黑暗之中,而他右手边有一扇很大的画屏,屏后悬挂着明亮的烛火,依稀能看见有几个身姿窈窕之人,也能听见娇声细语,多半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苏启怔了一下,确实有很多修士喜好女色,但簇其实也算是前线军营,这人却敢这样做,看来他在长生殿里有着不低的地位。 “外面的家伙,快进来。”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 苏启叹了口气,迈步穿过画屏,陡然亮起的光线让苏启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他的眼前有一张很大的床,床上躺卧着四五个身材修长,穿着单薄的女子....... 嗯? 都是女子? 苏启呆立当场,随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也察觉到了这些女子中有一位气息浑厚的可怕,他微微移开眼睛,俯身道,“在下苏启,见过前辈。” “苏启......听名字是蛮族人?你手中的长生令是谁给你的?” 躺在正中的女子缓缓起身,她本躺在另一个女子的腿上,白色长发垂落,遮住了她裸露的双肩,她身上缠着一件薄纱似的衣衫,淡淡的香气在房屋内流转,苏启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她皙白到不像话的肌肤,和额头上一个的金色星形印记。 白民。 苏启悚然一惊,他真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这个传中的种族。 他忍不住偷偷向房中四处打量,既然白民族已经出现,那么与其相伴的异兽岂会不在? 很快他就找到了对方。 在绣床一侧的黑暗角落里,趴着一只狐狸似的异兽,只不过它的背上长着一根的独角,它似乎已经睡去,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无害,但苏启知道,这异兽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撕成碎片。 “你在找我的乘黄?” 白发女子的声音很冷,她直起身,背后的女子为她梳理着头发,其余几人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苏启。 “呃,”苏启有种被猛兽盯上聊感觉,背后的八荒剑也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发出一声剑鸣,苏启稍稍放出一点剑气,安抚着八荒剑,一边坦然道,“确实有些好奇,我从未见过白民族人,事实上,我一直以为这一族已经消失了。” “倒很诚实,”女子侧过身,靠在另一位女子的腿上,右手撑着脸庞,看上去极为妩媚,但出的话却冰冷到了极点,“我的族人确实不多,你没见过很正常,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非你手持长生令,现在我已经将你喂给我的乘黄了。” 苏启苦笑一声,他取出长生令给对方看了看,“是巫壤前辈给我的。” “巫壤?”白发女子有些惊讶,“他不是带着霁月去九琢城了吗?怎么会给你这长生令。” 苏启犹豫起来,虽然现在长生殿和长夏秘地算是联手了,但他也不想将长夏秘地的事透露给一个刚刚谋面的长生殿长老。 白发女子看出了他的为难,“算了,我也不难为你,既然你手持长生令,便有向我提一次要求的机会,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长生令虽然只会送给贵客,但若是你太过贪心.......” 白发女子没有继续下去,但她的意思却很清楚。 “我想要黑兽的情报。”苏启道,“还有北域的界图。” 白发女子眉头皱起,她的眉毛也是霜白如雪的颜色,“你想去猎杀黑兽?” “嗯,我对黑兽很好奇。” “一个人?” “一个人方便些。” 白发女子左手敲打着修长的大腿,微微闭眼沉思了一会,“没问题,不过你只是空明境,就不怕死在黑兽手里?” 苏启笑了笑,“我对逃跑还是很有心得的。” “既然不怕死,那便去吧,不定在这场大难中,还能寻到一场造化。”白发女子若有所思,“出去找带你进来的少年,他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造化?” 女子没有解释,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后女子的按摩,“若是你运气够好,寻到了黑兽的巢穴,把里面的东西带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什么东西?”苏启疑惑不解。 “等你见到了,你就会知道的。”白发女子的随意,似乎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挥了挥手,“祝你能活着回来。” 苏启点点头,行礼道,“多谢前辈。” 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房,这屋子里的暧昧气氛实在让他有些不适。 章节目录 第0653章黑兽秘闻 厌火族的少年虽然不爱说话,但做事还是很麻利的,他一边叼着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一边在大堆书卷中翻找着苏启需要的情报,他嘎吱嘎吱地用力嚼着石头,瘆人的脆响在宽敞的房屋中形成了小小的回声,其他修士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苏启看了一会,便低下头处理手边的事务,他们都是长生殿的核心弟子,掌管着余火城的诸多事宜,从调兵到后勤,从处理四大宗之间的争议到解决散修们的矛盾,这些弟子都是个中翘楚,也是长生殿未来的基石。 厌火族的少年很快就找全了有关黑兽的情报,既有过去几次黑暗之风袭来时积攒下来的,也有这次新发现的,堆在一起足足有二尺厚。 这便是四大宗的优势。 他们除了拥有强大的实力外,也极为重视各种情报的获取,像是长生殿,据说埋下的探子多达数万,他们先是将从界路各处探听的消息汇聚到分殿,再上报到宗门,其中隐秘不能外泄的就藏于宗门之中,只有地位足够的修士才能得知,而那些价值较低的,便外放给其它分殿,供所有弟子任意取用。 这让长生殿弟子的消息变得十分灵通,比起散修拥有着太多先机,往往能够先人一步,捞到足够的好处。 其它三大宗的做法也和长生殿相似,这是四大宗保持昌盛的一个重要原因。 厌火族的少年转过身,又从木架上抽出了一张图卷,丢给苏启,闷声说道,“这是北域的界图,从三圣台一直画到禁路入口,也标注了几乎所有秘地,不过你最好谨慎一些,在黑兽出现后,某些秘地的地形已经发生了变化。” “多谢。”苏启诚心说道。 厌火族的少年点点头,盘腿蜷缩在椅子中,开始认真地啃着他那块石头。 苏启笑了笑,一个人向楼外走去,在出发之前,他需要先将这些情报都牢牢记住才行。 不过苏启没想到,这足足花了他两日功夫。 原因是长生殿关于黑兽的情报混乱而驳杂,其中不乏自相矛盾之处,似乎连长生殿的负责人也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些情报哪些为真哪些为假,只好一股脑地将它们放在一起,由阅读之人自行去判断真伪,这着实让苏启头疼不已。 譬如说对于黑兽的来历,情报中就足足给出了五种说法,有认为黑兽与葬世之蝶有关的,有认为黑暗中存在一个世人从未见过的新世界,黑兽便是从那而来的,也有人认为黑兽与洪荒古族有关,甚至有人说界兽和黑兽本是同源,只不过是被黑暗侵蚀了而已。 而对于黑兽的实力,情报中的说法也相当混乱,长生殿一共记载了三次黑暗之风,第一次的记录是长生殿从别处缴获而来,损毁了大半,无法确定发生的时间,真正的记录者是谁也已经不得而知,但从残缺的记录中可以得知,那次黑兽中的最强者也只是天元境,虽然那次黑暗之风造成的破坏不小,但那主要是因为黑兽的数量太多,真正的伤亡者也多是小宗小门,大宗门几乎毫发无伤。 第二次记录的是十万年前,那也是长生殿经历的一次大难,不过因为岁月漫长,长生殿在这十万年里经历了数次磨难,导致第二次记录也不完整,有整整一半都丢失了,而在残存的记录中,可以寻到抱一境黑兽的影子。 第三次记录最完整,也是所有情报最多的一次,这次黑暗之风发生在五万年前,是界路历经的最大一次劫难,死伤的人以百万计,无数的宗门消亡,也是在这一次战后,四大宗订下了不朽盟约,发誓在下一次黑暗之风袭来时,无论彼此间有多大的仇恨和争执,都必须暂且放下,联手应对黑兽之灾。 而在五万年前的那次黑暗之风中,世人第一次发现了半帝境黑兽的存在,它是所有黑兽的皇者,远比同境的修士更强大,四大宗足足牺牲了五位半帝才成功地灭杀了那头怪物,也是在杀掉它后,界路宗门才扭转了颓势,开始逐渐占据上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才将黑兽彻底驱逐出了界路。 而这一次的黑暗之风才刚刚袭来,出现的黑兽境界还不高,余火城附近的黑兽以空明和筑神为首,只有少数几头天元境隐匿在深处,而在另外两个前线重地,据说已经出现了抱一境黑兽的身影。 四大宗对此极为慎重,他们不断地派出强者深入沦陷之地,监视着黑兽的一举一动,因为四大宗一直有一个猜测:这么多年来,黑兽的实力似乎一直在不断变强,若是按照前几次的规律推算,这一次搞不好会有帝境的黑兽出现。 若是这种猜测为真,那无帝的界路将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容不得四大宗不谨慎。 而除此之外,苏启也在情报中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黑兽和人间传说中的魔有很多相似之处。 魔可以吞噬灵气,转化成自己的魔气,在北原时,苏启就对短暂现身的魔帝印象深刻,而黑兽最让界路修士头疼的地方就在于它们可以吞噬灵气。 两者拥有同样的能力,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界路上并没有魔的传说,也没人曾听闻过魔帝的大名,苏启也不清楚魔帝是否曾经到过界路,见过黑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开创出那震古烁今,独一无二的功法的,但苏启觉得,或许魔帝的功法和黑兽有些关系。 相传魔出自佛。 而到了界路的苏启,又猛然发现,佛似乎和千罗一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中间一定有着某个关联,或许是一件器物,或许是一个人,它或他将黑兽、佛、魔串联在一起。。 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隐秘,那唯一真佛的消失可能就和此事有关。 苏启对此心惊不已,他很清楚自己或许窥见了历史的一角真相,而更多的迷雾,大概只有在他亲眼见到黑兽后才能勘破。

章节目录 第0654章 出城 苏启在做好了万全准备后就走出了余火城。 这些准备花了他不少的界币,也让苏启终于明白,为何前几日那两个人会极力劝说,想要拉着他加入小队,实在是因为这种准备工作颇耗钱财,许多散修根本无力负担,而那些最近狩猎收获不好的小队更是难以支撑,所以余火城里渐渐形成了一种潜规则,新人加入时必须贡献一定钱财为队伍准备物资,来换取队伍对新人的帮助,新人们自己一般也默认了这种规矩,选择付出一定的牺牲来度过这段艰难的新人时期,至于成长起来以后是去是留,则要看他们自己的实力了。 也是这时候,苏启才感到了背靠大宗的好处,在长生殿的情报中列出了完整的物资清单,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甘露,让苏启少走了许多弯路,虽然这些物资价值不菲,但每一项都是必须的,而且身为独行者,苏启要比其他人做更多的准备,无论是法器、符纸还是丹药灵石,苏启都得足足备上数人份的才行。 狩猎黑兽,是一件与修士、与界兽战斗都截然不同的事情,黑兽本身很危险,它们可以吞噬灵气,这就要求修士们有着强大的恢复能力,大量的灵石和恢复灵气的丹药都是必不可少的,而除了黑兽,伴随其前来的黑暗之风则是另一个主要危险。 界路由圣石铺成,自带强大的灵气壁障,阻绝了无穷的黑暗,而在黑暗之风吹破北域尽头的灵气壁障后,部分界路就被黑暗吞噬了,对于修士来说,那里堪称是半个绝地,虽然和真正的黑暗还有些区别,不至于入之即死,但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了,仍然会被黑暗吞噬,修士们对此深恶痛绝,他们管这种地方叫灰地,意味黑白相间,是一个两种力量混杂的地方。 想要在灰地前行,修士们就必须携带圣石才行。 在余火城里,售卖各种由圣石制成的法器,可以护住整个身体的铠甲自然是其中最贵重的,但少有散修可以买得起,不过也有很多替代品,比如说是半身铠,或是一整块护心镜,都可以让修士拥有在灰地长时间停留的能力,而且为了安全,很多修士都会带上两种圣石法器。 苏启也买不起全身铠。 他的界币在为安雅购买灵土后就所剩不多了,只能买的起一件半身铠和一件护心镜,不过这对苏启而言已经足够,毕竟以他的实力,其实还没办法踏足灰地深处。 与入城相比,出北城门还有一点小小的繁琐。 狩猎黑兽往往会持续很多天,而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四大宗为了确定这些散修的去向,严令要求任何人在出北城门前都要登记,清楚地留下自己的名字、所属小队乃至于宗门和种族,这样四大宗就能掌握有哪些人多日不归,转而将这消息传递给失踪修士的宗门或是亲朋好友,至于是否会去救援,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不过这登记也并不严格,若是想隐姓埋名,完全可以虚构一个名字,也可以胡乱说一个宗门,四大宗其实并没有兴趣深究。 但因为这种规矩,苏启在出城时还是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 因为他是一个独行者。 在余火城中,这样的人要么是天元境之上的大修,要么是对自己极为自信的大宗天才,而这种天才大多已经是界路上的风云人物,他们一般都选择了更靠近前线的另外两处人族重地,所以在余火城里,其实没有多少这种所谓的天才。 而且没人认得苏启。 守城的是诸圣阁的弟子,在这个诸圣阁主掌的城池里,很难有事情瞒过他们的眼睛,他早已听说前日有一位少年持着长生令走进了长生殿的驻地,宗门也曾要求他们调查这少年的身份,但查来查去,也只知道他在城门前得到了宗门里那对褚家兄弟的另眼相识。 而褚家兄弟对此的解释也很简单,看的顺眼而已。 这让诸圣阁的主事者很郁闷,不过褚家兄弟在阁里向来行事乖张,他拿这两人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交代阁中弟子留意那个少年。热搜 没想到刚过了两日,这少年就引起了风波。 “你确定真的要一个人出城?”守城的弟子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新人最好还是寻一个队伍,等熟悉了灰地后再独行也不迟。” 苏启笑着摇了摇头,在登记的花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宗门,他选择了空着。 守城弟子也不再劝说,干干脆脆地选择了放行,而苏启身后排队等待出城的散修瞬间就炸了锅。 “他是谁?四大宗哪家的?” “看样子是蛮族人吧?” “没听说过蛮族新出了什么天才啊?而且还是空明境的。” “或许是暗子?” 随着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认出了苏启,那天城门前发生的事迅速传了开来。 “被褚家兄弟另眼相待?果然是某个大宗门的子弟吧?” “不过这样说来,肯定不是诸圣阁的。” “或许是长生殿,我好像在长生殿门前看到过他。” 有人很快发出了质疑,“不对吧?他应该是住在西城,昨天我见到过他。” “总不可能是散修吧?哪有散修敢单独出城的?” “哼,不管出身如何,一个新人竟然独自出城,未免太小看这黑兽了,怕是过两日我们就看不到他了!” 这种说法虽然冷漠,但却是大多数人的心声,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出,这些散修都不怎么看好苏启。 苏启对此毫不在意,在对守城弟子道谢后,他就一个人走下了城门前的石阶,踏上了光芒黯淡的界路,腥臭的味道从远方传来,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苏启背着剑,将那件半身铠套在身上,灵气稍一运转,迷蒙的灵光就包裹了全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余火城,它静悄悄地悬在界路上空,如同一座不落的堡垒。 苏启默默地望了一会,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北域深处。 章节目录 第0655章三眼蛇狼 余火城附近的界路仍然有淡淡的青光笼罩,虽然略显昏暗,不过对于修士而言,也是可以轻松视物的,但再往北深入一些,黑暗就陡然袭了过来,尽管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无法看清丈许外的东西,宽阔的界路上寂静无声,只有苏启的脚步轻轻作响,越往北走,腥臭的味道也开始愈加浓重,苏启一直弄不清这味道的根源是什么,他也曾在小石巷和余火城里见过黑兽的尸体,但除了一些淡淡的血腥气和少许的腐败外,大多数黑兽其实并没有这种浓郁的腥臭味。 最开始时,苏启很难接受这种像是腐朽了多日的烂肉和烂鱼混成的味道,但随着不断深入北方,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气味的存在,甚至能够通过气味的浓淡来辨别黑暗之风的忽起忽落和他身处的大致方位。 长生殿的情报中对此也有粗略的记载,黑暗之风和凡间的风有一丝相似之处,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有着大大小小的起伏,这种周期性的变化并没有什么值得吃惊和注意的地方,但若是黑暗之风陡然变大很多,就开始代表着极度的危险,这往往意味着有大量的黑兽乘风而来。 而这次的黑暗之风是从界路北方吹来的,在吹过了漫长的界路,到达余火城这种北域腹地后已经开始变弱,修士们很难根据风的大小去判断出黑兽是否有援兵抵达界路,这时唯一的手段就是分辨气味。 虽然这种方法也不准确,但至少是一个辅佐的技巧,在过去的两场黑兽大战中,也确确实实有修士根据突然变浓的腥臭味道推断出有新的黑兽出现,从而挽救了一整支人族大军,从那以后,四大宗就将这种方法记载了下来。 当这次黑兽袭来后,四大宗也无偿地将这方法透露给了散修,这当然不是四大宗好心善良,而是对他们来说,打赢这场战争是目前唯一要紧的事。 从余火城北行不过三十里,便有两条岔路出现,若不是苏启手边有地图,估计会直接错过,这两条不甚明显的岔路,一条向东,可以直达另一处前线重地,不过要走上差不多一千余里,另一条向西北而去,这条路的尽头是禁路的一个入口,半途上有众多秘地,大多数都是无主的荒凉之地,没有多少价值,而主路仍然笔直向前,这是北域的主干道之一,极为宽敞,足有上百丈之宽,一直通向禁路。 苏启略一犹豫,便沿着主路继续向前,他的目标是靠近余火城的小秘地,这种秘地中的黑兽境界不高,以神念和空明境为主,一般只会有少数几只筑神境黑兽坐镇,对于想要熟悉黑兽战斗方式的苏启来说,这种秘地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当然,这也是余火城中很多散修的狩猎之地,所以苏启走了没多久,就追上了在他之前出城的散修。 这些人各自聚成堆,彼此之间离得很远,虽然没有太多提防和戒备,但显然也是不打算联络感情的,而在苏启的位置看去,这些人就像是隐没在傍晚夜幕下的一条条影子,只有淡淡的灵气和哒哒的脚步声才能证明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 众人悄然前行,一路默然无声,但随着他们的深入,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突然浮现。 铮铮铮。 有不少人瞬间拔出了刀剑,也有道修手掐符印,一脸戒备地盯着前方,每支小队都放慢了速度,他们的身上迅速浮现出由圣石制成的半身铠或是护心镜,垂落下的稀薄灵光也让他们的身影稍显清晰。 苏启也紧紧盯着昏暗的前方。 那里有什么东西,而且数量很多,不过从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来看,境界并不是很高。 是低阶的黑兽吗? 苏启握住了八荒剑,他的目光在其它小队间扫来扫去,他还不太清楚此地的规矩,这里大概有四五支小队,突然碰上了这些黑兽,是怎么决定由谁出手的?轮番上阵?还是一窝蜂的上去,能狩猎多少,完全各凭本事? 当然,这也只是黑兽实力不高时的幸福困扰,若是前面是一只天元境的黑兽,此地所有人都顾不上思索,第一时间就逃了。 黑暗中开始有东西奔来,它们的速度不算快,但毕竟距离很近,只过了十几个呼吸这些黑兽就露出了身影,这些黑兽和狼差不多大小,通体黑色,覆盖着拇指长短的硬硬黑毛,如同刺猬受惊般炸起,头颅狭长,像是放大了的蛇头,牙齿锋利,额头上有三只眼睛,四只短腿很有力,有一条细却长的尾巴,包裹着黑色的鳞片,看上去如同一根坚硬的鞭子。 “是三眼蛇狼!”有人低声轻喝,与刚刚的戒备相比,他的语气显得很放松,似乎并未将这三眼蛇狼放在眼里。 三眼蛇狼。 苏启在长生殿的情报中也看到过这种黑兽的名字,它们是低阶黑兽的主力,大多只在灵海和神念境,少数可以成长到空明境,实力不高,但往往成群行动,数量极多,在界路和黑兽正面对抗的大战场上,三眼蛇狼也是黑兽的主力,靠着近乎无尽的兽海,三眼蛇狼在五万年前给四大宗带来了不少的伤亡。 但若只是这种小规模的话,三眼蛇狼其实没什么威胁。 “怎么分?”有人冷声说道。 “一共四支小队,见者有份,平分吧,毕竟只是神念境的黑兽罢了,换不了太多钱。”很快,就有人给出了主意。 “好。”众人纷纷赞同,“那就各家都出几个人吧。” 很快,十几个修士就冲向了前方,与扑来的三眼蛇狼交起手来。 “等会,后面还有一个人呢!”最后面的一支小队突然出声。 “他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其他小队的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不是啊。” “那是怎么回事?和小队走散了?可这还没进秘地呢......”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难不成是独行者?” 苏启朗声说道,“诸位,我只是路过,也没出力,这些三眼蛇狼自然还是由你们分吧。”。 见苏启如此识趣,其他人也不再多嘴,不过还是不时地偷偷打量着,他们很好奇苏启的身份。 而苏启也看的兴致勃勃,这还是他一次看到活着的黑兽。 章节目录 第0656章 黄鲤秘地 三眼蛇狼的实力真的不强。 比起同境的修士还要弱上许多,它们的战斗方式看上去也和普通的界兽没什么区别,除了牙、爪的撕咬外,就只有从三只眼睛中射出的一道黑光,与其战斗的修士都很谨慎小心,从不直接与这黑光硬抗,而是迅速地闪躲开来,让想要看看三眼蛇狼天赋秘术强弱的苏启很失望。 这些修士都很有经验,知道三眼蛇狼的弱点在颈部,避开它们的攻击,抽冷子一刀或是一剑下去,三眼蛇狼就瞬间殒命,极为干脆利落,没多久,二十多头三眼蛇狼就全都毙命,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开来。 瓜分猎物也很快,不过有人一直在偷瞄苏启,似乎很疑惑苏启为何一直紧盯着三眼蛇狼。 这不过是最常见的黑兽罢了,这二十头加起来也抵不上一只空明境黑兽的价钱,值得一直这么瞧着吗? 抱着一肚子疑惑,四只小队继续上路,苏启也远远吊在后面。 黑兽已经现身,没人再敢向最初那般随意,所有人都握着法器,赶路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约莫走了小半柱香,苏启就见到了一道微亮的弧形银辉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周围还有着缭绕不散的血气。 有三只小队都踏入了这个秘地,另一只最为强大的选择了继续前行,他们的目标是更深处的秘地,那里有更多更强的黑兽,而竞争的修士数量却要少很多,虽然危险会增大,但收获也水涨船高,总的来说,是一笔可以冒险的买卖。 所谓刀头舔血便是如此了,或是一朝暴富,或是身死他乡,散修们若是想搏出一个未来,就只能拼命。 苏启跟在那三只小队身后,也跨入了那道银辉。 短暂的恍惚过去,浮现在苏启眼前的是一个昏暗的世界。 他的脚下是一片荒漠,干燥的土地已经开始开裂,像是老人皮肤上的褶皱,中间还夹杂着扭扭曲曲的巨大沟壑,那是干涸的河床,曾经汹涌澎湃的江河现今已经没有半滴水流淌,这个世界里也没有丁点绿色,只有山坡上生着一些淡黄与褐色的低矮灌木,在阴暗的天空下,这些灌木活像是地府中的枯草,在令人不安地微微晃荡,也垂落下大片的阴影,远远看着,仿佛随时会从中钻出某种可怕的怪物。 周围没有任何人。 很多秘地,在穿过空间裂痕时,落点都是随机的,不过苏启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直接落到一群黑兽之中。 这个秘地名为黄鲤,名字的由来与秘地的形状有关,那个黄字大概是指秘地中多黄土,这里很早就被北域修士们探索过了,秘地不算小,但因为资源贫瘠,很少会有修士到这来,不过在战争爆发后,诸圣阁驾驭余火城飞抵北域,黄鲤秘地也成了前线,来往的修士反而因此变多了。 这里被黑兽占据的时间其实还不超过五天。 黄鲤秘地连同附近的七八个秘地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沦陷的,从长生殿的情报看来,这些天里一直有黑兽涌入这几个秘地,四大宗门对此也忧心忡忡,他们很担心一旦黄鲤等秘地彻底沦陷,黑兽们就会对余火城发动一次大规模总攻。 所以几日来,余火城不仅鼓励大批的散修到这七八个秘地去狩猎,还派出了一只四大宗的精英修士前去‘收复’失地,当然了,黄鲤秘地因为黑兽最弱,没被四大宗当作重点,他们的主攻秘地名为桃夏,距离黄鲤秘地还有七十余里的距离。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半身铠,它已经催发出了灵光,庇护着他不受那种黑暗的侵袭。 到了现在,苏启其实已经知晓了这黑暗的一丝真实。 它与凡人印象中的白天黑夜不同,这种黑暗是一种奇特道痕的凝化,若是将苏启等修士感悟的天地大道称为灵气道痕,那这种具现出黑暗的便可以称作黑暗道痕,两种道痕似乎是天敌,格格不入,所以与其说界路驱逐了黑暗,不如是圣石内的灵气道痕阻绝了这种黑暗道痕的侵蚀,而在黄鲤秘地中,这两种道痕间的交锋也愈加明了清晰。 黑暗道痕随着黑兽而来,现在隐隐占了上风,但没能完全吞噬灵气道痕,所以黄鲤秘地没有被黑暗彻底吞没,而更像是太阳初落时的傍晚,昏沉的夜色笼罩大地,天空中无月无星,若是有风声啸啸,便真个宛如荒郊野岭一般。 苏启提着剑,飞快地穿梭在荒漠之上,他睁开灵眼,发现这个秘地的灵气非常稀薄,遥远荒漠的另一头,有数个灵气光点在腾跃,那应该是某个小队的修士,而在他们的身旁,有一大群纯黑色的亮点,这些亮点与黑暗不同,盈溢着纯粹的亮,让苏启很轻松地就看到了它们。 这些亮黑的光点估计就是黑兽了。 它们在不断熄灭,显然那个小队的修士占了上风,苏启无意和这些散修相遇,便调转了方向,向另一侧而去。 走了没多久,苏启就皱起眉头,他前进的方向上有一个硕大的黑点,它是如此之大,几乎将周遭的一切都压了下去。 碰上大个的了? 不太像,前方并没有很强的气息。 或许是黑兽的数量很多,而苏启离得太远,用灵眼远远看上去,这些黑点连成一片,就显得十分巨大了。 苏启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但要小心,他隐匿了气息,更是取出一张符纸拍在身上,遮掩了半身铠的灵光。 继续前行了约有一炷香,苏启终于遇见了黑兽。 这里应该已经是黄鲤秘地的边缘,能远远看见混沌的虚空,那是破碎的空间,里面尽是狂暴凶猛的道痕,除了半帝境的修士外,没人能从这里直接穿出去,而此时此刻,这种混沌中夹杂了无数细碎的黑色丝线,而丝线的尽头,更是有一个巨大的纺锤形黑色怪茧,它缓缓旋转,不时有一只黑兽从怪茧中钻出,坠落在荒漠之上。 苏启舔了舔嘴角,他好像直接闯到黄鲤秘地中的黑兽老巢了。 章节目录 第0657章 黑兽巢穴 苏启藏身在一座山坡之下,阴影和黑暗一同叠加在他的身上,很好地将他遮掩起来,他收敛了所有气息,看上去像是一只鬼魅,他所在的地方暂时还算安全,不过相距不到一里的一处山上,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一大片的黑兽。 山脚下是一大群趴伏着的三眼蛇狼,苏启辨不清数量,但估计至少有三四万只,山腰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黑兽,它们同样是兽形,状若猛虎,足足比三眼蛇狼大上一圈,全身覆盖着尖锐的带刺鳞片,没有毛绒蓬松的尾巴,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从尾骨延伸出来的多节尖刺,有些像是蝎子的尖尾,但看上去更加有力和威猛,它们均是空明境,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山坡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天穹,数量要比三眼蛇狼少得多,估计不到一万只。 苏启认出了它们。 这种黑兽名为尖尾虎,是常见的空明境黑兽,一头就价值半枚界币,不过这种黑兽也远比三眼蛇狼更难对付,它们的尖尾和蝎子一样,带有致命的剧毒,同境的修士沾之必死,几乎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即使是筑神境的修士,在被这尖刺击中后,也会被黑暗道痕侵蚀,灵海干涸,神台崩塌,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几乎是成为了一个废人。 除了三眼蛇狼和尖尾虎,山顶上还站着另一种黑兽。 它们个头很小,只有猫的体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身上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遮掩了身体的模样,露出的脑袋有些像豹类,上面遍布黑色的毛,偶尔露出的锋锐尖牙证明它们极为嗜血,这种黑兽数量很少,满打满算,苏启也只看到了七头,却如王者一般傲视群雄,冷淡的目光扫视着四方。 这是筑神境的波纹豹。 黑兽的取名大多都是根据样貌和它的天赋秘术而定,三眼蛇狼和尖尾虎属于依照样貌的那一类,而波纹豹则是由于它的天赋秘术,这种黑兽在踏空飞行时,爪子下会不断浮现出一圈圈的黑色波纹,像是阴暗天坠落雨点的湖面一般,而且波纹豹也是一种真正可以主动利用黑暗道痕进行攻击的黑兽,它们会利用身上的黑雾吞噬修士的道术、符纸乃至于法器,能够轻易地让一件灵气充沛的法器化为废铁,是一种让大多数修士都很头疼的黑兽。 碰见了它们,筑神境的修士也得小心慎重,绝不会动用自己最珍贵的法器,若是不小心被侵蚀了,可没地方哭去。 这七头波纹豹,大概就是黑兽在黄鲤秘地中的主宰者了。 而在这座小山背后,混沌的空间里黑丝密布,那只纺锤形的大茧中不断跳出一只只黑兽,大多数是三眼蛇狼,只有不到一成是尖尾虎,而波纹豹则是一只都没有。 苏启小心地在山坡下移动着,换了很多个角度,依然没能看清那只大茧的全貌,它有一半隐没在混沌中,外露的那一半上缠绕着众多的黑色丝线,扎根于混沌之中,就像是一只卧伏在蛛网中的蜘蛛,而这大茧鼓鼓囊囊,不时有一只黑兽撑起一个凸起,随后凸起渐渐裂开,就像是突然绽放的花蕾,只不过它是漆黑的,看上去莫名怪异,在那只黑兽从中钻出后,裂口又迅速闭合,重新恢复成鼓囊的状态,这茧的大小也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 苏启不知道这大茧是什么,那些黑兽从中钻出,是否说明这大茧孕育了它们?还是说这大茧只是一个承载体,就如同人族的阵法一般,黑兽们通过这大茧从虚空中钻入秘地? 这倒是也能解释它为何扎根在混沌之中,毕竟混沌之后就是茫茫的黑暗。 而长生殿的情报中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东西。 是他们从未遇见,还是这大茧涉及到某种隐秘,所以长生殿在自己的情报中都未写下? 苏启不知道原因,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出这大茧极为危险,也相当稀有贵重。 “若是你运气够好,寻到了黑兽的巢穴,把里面的东西带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看好书 这是那日长生殿驻地中,白民族女修对苏启说过的话,而现在看来,她指的正是这黑色大茧。 不过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苏启苦笑一声,这大茧外足足站着数以万计的黑兽,更有七位筑神黑兽统率,别说苏启自己一个人了,就是他拉来一只百人的修士小队,恐怕也根本讨不了好。 苏启远远观望了一会,还是决定离开,这里不仅危险,也根本无法狩猎。 但就在他刚刚后退了不到半里地时,一声嘶哑的吼叫声在黑兽的巢穴中响起。 这是苏启第一次听到黑兽发出声音,这声兽吼听起来和普通的界兽没什么区别,只是显得更加狰狞,而就在这声兽吼之后,天地间的道痕忽然躁动起来,灵气道痕迅速消散,强大的黑暗道痕不断扩张。 而肉眼可以见到的就是漫漫的黑暗降临大地。 这次是真正的黑暗,它从那处山坡开始,一点点向四周蔓延而去,渐渐吞没了天地间的一切,将傍晚化成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苏启也坠入了黑暗。 身上的圣石半身铠彻底激发,它流转的光芒护住了苏启的身体,也幸亏他有着不错的隐匿手段,不然在那些黑兽眼里,此时的他就和夜幕下的一盏灯火差不多,异常的耀眼。 苏启大气也不敢喘。 他慢慢睁开了灵眼,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比起其他修士有多大的优势,灵眼可以让他在黑暗中也能完美地捕捉到那些黑兽的动向。 一大片极亮的黑点在远方闪烁,不过这次苏启离得很近,能分辨出这些黑点的不同。 一只黑兽忽然从山顶跃下,如风暴一般向远方疾驰而去,而随着它的动作,整座山上的黑兽都汹涌而出,轰隆隆的震颤让大地都微微摇晃起来,苏启脸色有些发白。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黄鲤秘地中的黑兽在筑神境波纹豹的带领下,集体出动,它们要驱逐消灭这个秘地中的修士,彻底占领这里。 而在那之后,将是对余火城的总攻。 章节目录 第0658章 出剑 黄鲤秘地中的黑兽境界不高,对修士来说这是好处,但也是潜在的危险。 每个人都清楚黑兽志在整个界路,这些万年里,它们尝试了许多次,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黑兽对界路的贪婪和占有欲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毫无疑问,只要拥有一战之力,黑兽便会毫不停歇地对界路进行攻击。 事实上,在前几次的战争中,黑兽也是每一次都战斗到山穷水尽,直到负责统领的黑兽王者被人族斩杀后,百不存一的黑兽大军才会退出界路,消失在世人的眼中,不过在数万年的酝酿后,它们会带着更强大的兵力再次袭来。 所以尚未彻底沦陷的黄鲤秘地其实是一个还未引爆的炸弹,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有黑兽大军涌来,吞没来不及退出的修士,余火城的散修们对此也心知肚明,但这本来就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活,毋庸置疑,黄鲤秘地最适合他们狩猎,所以即使有着暗藏的风险,他们也会咬着牙吞下去。 而现在,就已经到了这个紧要关头。 数以万计的黑兽潮向黄鲤秘地中心涌去,那里还有着成千上万的黑兽正在与界路修士厮杀,它们将汇聚在一起,联手绞杀此地的修士。 苏启有心通知那些散修,但却无能为力。 直到那潮水一般的黑兽消失在远方,苏启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四周黑漆漆的,是最深沉而真实的黑暗,让他连自己的双手都无法看见,但在他的灵眼之中,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上,仍然有一些黑兽驻守,不过数量不多,只有数百只。 其中有十头空明境的尖尾虎,剩下的均是三眼蛇狼,而筑神境的波纹豹都已经率领黑兽大军离开,让苏启有了一丝乘虚而入的可能。 但苏启也必须小心,十头尖尾虎也不是好惹的,稍有疏漏,苏启就会身死道消,连魂魄都会被黑暗吞噬。 八荒剑缓缓出鞘,没有剑鸣,没有剑意,悄然的仿佛这只是一根树枝。 十余张符纸飘出,这些符纸是苏启在余火城里买下的,名为爆灵符,价值不菲,是专门用来对付黑兽,会在催动的瞬间爆发出大量狂暴的灵气,与黑暗是修士的天敌一样,灵气对黑兽而言也是一种毒药,这十余张符纸,足以削弱这数百头三眼蛇狼的实力,让他们短暂陷入虚弱了。 苏启悄悄地摸了过去,他的动作很慢,没有动用灵气,完全是靠着肉身行走。 一里多的距离很快跨过。 无须灵眼,苏启都能感觉到那些黑兽的气息,它们在黑暗中如鱼得水,那些三眼蛇狼比被那四支散修小队杀掉的更为浑厚强大,而苏启也终于闻到了一丝腥臭的味道,这气味不是来自黑兽的,而是源于它们背后的混沌,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自于那只纺锤形的黑色大茧。 它静悄悄地悬在混沌中,已经不再向外吐出黑兽。 八荒剑落下,贴着地面,一点点向前游移,苏启只动用了很少的灵气,所以也无法支撑八荒剑的急速飞行,三张符纸贴在剑身上,与其一同缓缓向前。 天地寂静无声,如同死去。 八荒剑摸到了山下。 一头最外侧的三眼蛇狼似乎略有所觉,它突然扭过脑袋,困惑地四处张望。 它察觉到一直静谧的黑暗有了一点不同,但它还不知道为何这样。爱我吧 黑兽拥有灵智这一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不过像是三眼蛇狼这种低等黑兽,灵智还未彻底开化,比起普通的野兽也强不了多少,所以它只是直起了身,向外走了几步,并未向其它黑兽示警。 但对于苏启来说,这已经是一个该出手了的信号。 他体内的灵气瞬间涌出,八荒剑刹那暴起,直冲天穹,汹涌的剑意喷吐而出,一道银白的剑光点亮黑夜,在那数百头黑兽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急坠而下,万千剑影从剑身中飞出,密密麻麻如暴雨倾盆。 那三张爆灵符也在同时催动。 惨白的光芒在符纸中炸出,澎湃的灵气光点四溢而下,劈头盖脸砸在黑兽身上,那些三眼蛇狼愤怒凄惨地吼叫着,这些灵气虽然无法对它们造成太多伤害,却让他们如同置身于一片烈火中灼烧。 十头尖尾虎最先做出了应对。 它们迅速缩起身子,尖尾高高竖起,喷吐出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了自身,它们似乎完全没有帮助山坡上那些三眼蛇狼的打算。 剑光纷纷而下,眨眼间就将山头化成了一个剑气的世界,苏启操控着这些剑气,尽情地在山上绞杀着。 这让三眼蛇狼死伤惨重,但因为分布很广,彼此间又很分散,仍然有不少三眼蛇狼只是受了轻伤,它们在剑雨消散后,摇摇身子,便立即朝苏启飞扑而来。 而山顶上那十头尖尾虎更是毫发无伤,尖尾上喷出的黑雾吞噬了苏启的剑气,将它们化成了虚无,剑雨过后,它们舒展身子,冰冷的视线落在苏启的身上,微微一声低吼,同时朝苏启杀来。 八荒剑刹那回归。 苏启单手握剑,他横剑胸前,挡住一头三眼蛇狼的飞扑,一脚狠踹,径直将它踢飞,剑招一变,将第二头三眼蛇狼劈成两半,身子退后半步,左手一挑,手中的爆灵符陡然飞出,在数十头三眼蛇狼中炸开,爆出的灵气瞬间让它们的气势弱了许多。 苏启抓住机会,扬剑而起,一只青龙从剑中飞出,裹挟着浩然剑气,瞬间吞没了这些三眼蛇狼。 此时的苏启已经和一个月前大有不同。 在剑意重铸神像后,苏启走上了一条从未有剑修走过的道路,连剑仙也从未碰到过他这样的情况。 苏启不清楚这是好是坏,对他未来的修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至少在目前,他对于剑意的使用愈加得心应手,灵气转化成剑气的速度足足快了四成,剑气也更加精纯。 而这青龙剑诀也远远比一个月前更强。 那只青龙大口一张,登时咬碎了数头三眼蛇狼,身子猛然在黑兽群中冲过,尾巴猛然一拍,将附近的三眼蛇狼砸成肉泥。 苏启得势再进,八荒剑再次飞出,化成一条剑河浩荡而出。 而这次,他的目标是那十头尖尾虎。 章节目录 第0659章 杀敌 正所谓宝剑出鞘必染血,这种天生杀伐之物,常常带来死亡与不详。 八荒剑是柄好剑,自然也渴望着鲜血的滋养,尤其是在它过去的岁月里,曾经与剑仙这样在剑道走到绝巅的修士相伴,与其一同征伐天下,饮尽万妖之血,所以在沉寂了近七千年的岁月后,八荒剑已经躁动不安,不仅渴望着痛饮敌人的血液,也盼望着剑气穿身而过时的畅快。 所以在苏启飞剑离体后,八荒剑就显得异常狂躁,引得苏启的剑气也变得凶狂了几分,长长的剑河泛着银白的光,如同天河坠落人间,溢出的剑气星星点点地溅入黑暗,霎时间如铁树银花般的焰火绽放。 骤然点亮的黑暗让那十头尖尾虎有些措不及手,它们的冲势猛然一弱,两只有力的后腿在地面上一抓一扭,硬生生地减速变向,试图绕过这条浩然的剑气长河,分别从两翼攻击苏启。 可苏启哪里会让它们如愿? 八荒剑飞快一挑,携带着漫漫剑光冲天而起,又急速掉头而下,剑尖冲地,剑柄指天,斜斜地划出一个急陡的椭圆,这剑圆横亘十丈,将十头尖尾虎都笼罩了进去。 内里剑气铮铮,杀意横天。 当头的一只尖尾虎尾巴一束,再次喷吐出迷蒙的黑雾,在剑气的银白亮光下,苏启终于看清了这黑雾的模样,它和那黑暗一样,都是黑暗道痕所凝化成的实质,乃是灵气天生的克星,苏启的剑气在碰触雾气的刹那就消融了,如冰雪逢春,一寸寸地消散。 所幸苏启剑气强大,八荒剑不停地吐落剑光,连绵不绝的剑气与黑雾相撞,两者肆意交锋,纵使黑雾不断吞噬剑气,但靠着剑气的浩然庞大,苏启开始一点点地占据上风。 另外九头尖尾虎自然也不会呆呆地坐视,趁着苏启的剑气被同伴拦住,它们身子一低,冲出剑圆,瘦削但有力的躯体上涌出黑气,它们的双眼与界路生灵截然不同,混沌黯淡,内里没有眼仁与眼白之分,整体都是乌黑色,而且硕大无比,占据了它们头颅上的一大片地方,远远看上去极不协调,非常的诡异。 冲的最前的那头尖尾虎突然一跃,双爪带着凌厉之风,狠狠拍了过来。 苏启急速倒退,拉开距离,依靠着天煌步,他在速度上完全可以碾压这些黑兽。 但一只只的尖尾虎不断扑来,还是让他显得有些狼狈,尤其是那些不断飞舞的尾刺,更是牵扯了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他也不得不小心,这些尾刺可是沾之必亡的大杀器,一个倏忽,他可就没有再次重来的机会了。 八荒剑倒退而回。 他左手微抬,剩余的爆灵符一齐飞出,因为太近,绽放的灵光瞬间吞没了那些尖尾虎,但毕竟它们是空明境的黑兽,比起三眼蛇狼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仅仅是片刻的迟疑和萎靡,这些尖尾虎就再次扑出。 但这片刻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苏启握住八荒剑,心神瞬间安静下来,灵海之中风起云涌,冲出一道道灵气风暴,迅速化成剑气,神台之上,那尊已经接近完善的神像陡然睁开双眼,精纯浩大的的剑意从神像中流淌出来。 苏启如同化成了一柄剑,体魄铮鸣不停,他低低诵起引剑词,语速极快,在第一个字落下时,八荒剑就变得如血通红,气势不断翻涌。 第一剑刺出。 剑光极细极短,看上去很不起眼,比起之前的浩大声势来说,这简直像是一处水洼与海洋的对比,但实际上,这却是苏启将剑气压缩到极点的一剑,虽然声势小了,但杀伤力却远远不在一个层次。 当的一声脆响。67 尖尾虎身上的带刺鳞片比苏启料想的更加坚硬,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苏启的这一剑,但苏启也很快反应过来,身体一偏,右手轻轻一勾,剑尖一滑,顺着两块鳞片之间的缝隙钻入,剑光瞬间喷涌,一束银白亮光穿透它的躯体,顶飞数块鳞片,亮闪闪的尖锋上仍有鲜血飞溅。 剑入肉体的触感传来的刹那,一声闷哼从尖尾虎的口中传来,苏启的剑是从下身侧刺入,横穿了它的躯体,在尖尾虎的背脊上穿过,若是普通的界兽,应该并未伤及它的心脏肺腑,但这尖尾虎却像是被刺破了要害,连惨叫都未发出,当即毙命。 脖颈上有阴冷的气呼啸而来,苏启立即拔剑撤走。 淡淡的血腥气激发了剩下九头尖尾虎的杀气,它们低啸不停,远处围了一圈的数十头三眼蛇狼立即冲了上来。 围殴吗? 苏启舔了舔嘴角,身为一名剑仙传人,他可是比其他剑修更擅长群战的。 昔日剑仙率领人族对抗妖族,寡不敌众,往往不得不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多位敌人,也是在那种血色的大战中,剑仙创出了一大批适合群战的剑法。 八荒剑脱手而出,悬在苏启头顶,一缕火光从剑上涌出,这是剑气幻化成的道火,八荒剑直飞而出,所过之处,一朵朵火花绽放而起,它们通体赤红,看上去像是夏天最艳丽的鲜花,但内里藏着的却是无穷的杀机。 剑火花天。 离火峰上的镇峰剑法之一。 花开满地,火吞黑兽,八荒剑一往无前地冲过,留下一地焦黑的尸体。 一头三眼蛇狼都没活下来。 九只尖尾虎愤怒起来,它们身上涌出大片大片的黑雾,同时身体迅速瘦弱下来。 这是要拼命了? 苏启眉头微微一凝,但仍然剑势不改,剑尖上飞出一朵朵杀意盈然的火花,遥遥镇压而去。 九根尾刺当空而出。 火花破碎。 但苏启已经踏步上前,他速度极快,在空中一把抓住八荒剑,身子一扭,刹那飞至一头尖尾虎身侧,剑身一递,非常灵巧地沿着鳞片间的缝隙刺入。 拔剑,飞血,转身,再刺。 苏启抓时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也刺的越来越准,这些尖尾虎在速度上完全落了下风,只要能避过那些尾刺,它们便不是苏启的对手。 章节目录 第0660章 黑茧 苏启踩在一只尖尾虎的尾刺上,右手用力一拔,将八荒剑从鳞片的束缚中拽了出来,这些鳞片相当坚硬,甚至可以抵御苏启的剑气,虽然苏启不是炼器师,但也能看出这鳞片的价值,若是用它们炼成一件护身甲,多半不比其他的天材地宝差。 只是不知道炼器师们会不会处理这样的材料。 十只尖尾虎横尸于地,远处还有倒了一地的三眼蛇狼,这是几十界币的大收获,可以说苏启是大获全胜,但他未有半点喜悦,反而看上去忧心忡忡。 他距离筑神境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他想,现在便可以破境而入,只不过他打算凝练剑术,所以一直迟迟没有踏出那一步,论实力,他已经站到了空明境的巅峰,苏启对此很有自信,即使是四大宗的空明境弟子,也不会有几人比他更强。 可即使是他,面对这些尖尾虎也并不轻松,虽然以一敌十也成功斩杀,但对方若是五十、一百乃至上千呢?再强的修士在面对如潮水一般的黑兽时,也会被活活耗死,力尽而亡。 而且随着黑兽境界的提升,这种实力对比也在发生变化,从修士占优逐渐变成黑兽占上风,在长生殿的情报里,可是明确记载着上次大战时,为了斩杀一位半帝境的黑兽,人族足足派出了五位半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取得胜利。 余火城中的修士大概有五万。 可单单一个黄鲤秘地,里面的黑兽就不下十万,若是把其他秘地中的黑兽算起来,很可能是过百万的数量。 这样悬殊的数量对比,余火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拿下? 这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苏启默然地思索了片刻,手腕一挥,将所有尸体收走,转身向那座山坡走去。 他对战争的走向无能为力,只能专注面前的事。 黑暗已经再次笼罩世界,苏启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那种让人不适的阴冷气息,这黑暗似乎不是空洞的,它充满恶意,极力地想要穿透圣石半身铠的庇护,将苏启的灵气吞噬殆尽。 苏启一步步走上山坡,地面上残留着那些黑兽留下的痕迹,爪印,毛发、涎水,苏启在山顶也发现了一滩滩看似粘稠但实际上却很稀疏的黑色液体,它不像是那些黑兽的体液,深邃的颜色里蕴含着古怪的气息,苏启随手扔出一团道火,它在离手后就迅速变小,等飞至地面时已经不足最初的一半。 苏启皱起眉头,他刚刚在战斗时也发现了,剑气在出手后被周围的黑暗侵蚀,会弱上不少,幸好有八荒剑作为剑气的载体,减少了不少损失,不然这场战斗会更加麻烦。 看来在黑暗中与黑兽战斗,消耗比预想的要大上很多。 道火落在那滩液体上。 但它没有燃烧,也没有消散,道火静静地在上面燃烧,一点点地消失,而那滩液体,竟然变大了不少。 被吸收了? 苏启怔了一下,有些凝重地取出一柄品质不高的灵剑,轻轻挑了挑那滩液体,黑色的液珠从剑身上滚落,嗤嗤的声音响起,灵剑迅速失去了光泽,虽然剑尖没有任何损伤,但其上的灵纹全部消失,灵气也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东西,和魔气很像。 苏启取出一个丹瓶,小心地用废掉的剑收集了一点液体放入丹瓶之中。 长生殿的情报里没有与此相关的内容,但苏启觉得那位白民族的女修肯定知道它是什么。 苏启左右望望,灵眼扫视着四方。 此地除了他,再没有任何生灵,只有极远处的天边,有一些灵气和一大片的黑色亮点。 很安全。 他取出一盏灵灯,外表朴素,是用青铜做成的网状罩子,细细的火苗在正中轻轻摇曳,透射出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将山顶的这一片地方照亮,这不是凡间普通的灯火,而是由四大宗打造的法器,专门用来在这种黑暗里照明。 他轻轻一抛,灵灯飞了起来,悬在半空中,照亮了那片混沌。 以及那个已经不再旋转,像是死去的黑色大茧,不知何时,从它身上延伸出的那些黑色丝线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纺锤形茧体。 苏启抬手,灵气化成一条绳索,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黑茧。 可它毫无反应。 真的已经没用了?那些黑兽都已离去,只留下一点兵力驻守在此地,看上去它们对这黑茧地区不怎么在意了。 苏启挑了挑眉头,灵气绳索缠住黑茧,猛然一拉。 黑茧纹丝不动,如同在拉一个陷入泥潭的巨石。 苏启身上的灵气瞬间涌出,灵气凝成一只巨手,猛然插入混沌,狠狠抓住黑茧。 混沌之力瞬间就将灵气巨手腐蚀了大半,苏启只得不断加大灵气,勉强维持着灵气巨手不破碎,同时极力地向外拉扯。 黑茧终于挪了挪位置。 苏启咬着牙,左手取出一只丹瓶,仰头吞下两粒恢复灵气的丹药。 他决定和这黑茧死磕。 足足花了一炷香的功夫,苏启才将黑茧从混沌中拉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疲惫不堪,但仍然好奇地去查看黑茧。 这黑茧比看上去还要大,足足有三丈高,七八尺宽,外表上有着一圈圈细小的横纹,看上去有些像是布条,但质地完全不同,黑茧似乎很有弹性,横纹之间没有丝毫缝隙,表面带着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苏启用那柄废弃的剑捅了捅,有一种滑腻的触感,而且很结实。 滴答。 一声液体坠落的声音引起了苏启的注意。 他弯下腰,发现黑茧的侧面上正有黑色的液体滑落,这液体的模样他很熟悉,看上去很粘稠,但质感其实和水很像。 原来那些液体是从这里来的。 或许那几滩液体是那些黑兽从黑茧中钻出时沾在身上的? 苏启有了些猜测,但他仍然不清楚黑兽为何会从这黑茧中爬出来。 看来还是要问问那位白民族的女修。 苏启做了决定,小心翼翼地将这黑茧收走,他望了一眼山坡之下,确定这里没有遗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便脚踩八荒剑,急速离开。 章节目录 第0661章 长生殿援兵(二合一) 余火城中。 长生殿的驻地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弟子很多,一支新到的修士小队刚刚入城,足足四五百人,领头的是位抱一境的大修,穿着一身紫金铠甲,披着赫赫白袍斗篷,看上去颇为潇洒,队伍中也不乏天元境的实力大修,入城时的动静不小,连那向来桀骜不逊的褚家兄弟都挪了窝,亲自下去迎接,所以引得不少散修注目,纷纷猜测来者的身份,除了这点好奇外,他们也忧心忡忡,毕竟这是七日来四大宗第五次向余火城增兵了,这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事实,四大宗很担心余火城的防备。 散修们向来趋利避害,肯在这里刀口舔血那也是因为利益够大,而危险也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可若是余火城真的变成了一个死地,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是打算尽早溜走的,至于什么界路安危,诸族大义,这等事情自然不放在他们的心上,所谓天塌下来有个大的顶着,这四大宗不还是在前线顶着吗?哪里轮得到他们舍生忘死?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琢磨,这支隶属于长生殿的援兵在入了驻地后就消停下来,既没在城中游览一番,也没向其它三宗那样去拜见负责镇守城池的诸圣阁半帝,端的是一个沉稳老实,当然,也有人说他们是不给诸圣阁面子。 无论散修们如何议论,长生殿弟子总是老神在在的,没表现出见到同门的兴奋,也未像散修们那般担心余火城的前途,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今日长生殿根本没派来一支援兵一样,这些弟子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巡逻,修炼,整理情报,一切都有条不紊。 但若是细心的人,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这些男弟子们,身板都挺得更直了,做事时也远比平常更加认真,与师兄弟们搭话,也显得彬彬有礼,虽然装作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但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眼睛还是会不时往驻地中央的那座小石楼瞟上一瞟的, 这些变化其实都和一个人有关,那个人是他们长生殿的种子,惊才绝艳,又生了一副好面孔,素来是这些男弟子们心中的女神,而殿里一直流传她喜欢那种沉稳冷静之人,所以人人都装出了认真模样。 至于那位女神本人,此时正坐在小石楼里,而且颇不自在。 东方霁月坐在下首,身旁是担任她护道长老的巫壤,他也是今日长生殿援兵的统领,既然担当了这等重任,所以今日也不得不穿的有模有样,入城这一路,也是神采飞扬,端着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但入了这长生殿后,巫壤就放松下来,此时斜斜靠在椅子上,紫金铠也褪了手甲、护腕和腿甲,那件白袍斗篷更是垫在屁股底下,一副懒散模样。 东方霁月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鼓鼓热气的茶,她偶尔瞥上一眼上首,但很快就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扭着身子,低下头,沉默无语,她素来是个淡然性子,在她的生活里除了修炼其实别无他物,无论是师兄弟们的示好,还是长生殿里种子们的争权夺利,她其实都不怎么参与,在旁人面前,也向来是沉稳冷静,完全是一副冰美人的样子。 但今日,她在这小石楼里坐得实在很难捱。 原因无它,只是为上首那个白发女子。 东方霁月其实早就见过这位殿中长老了,也听闻过她那放荡奇怪的嗜好,但往日见时,她都是与其他长老一同出现,虽然看上去略显不羁,与众不同,但总的来说还是很稳重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衣衫微透,修长裸露的大腿踩在一只小木凳上,半靠着绣床的木柱,身后跪着两个妩媚女子,正不轻不重地为她按压着肩膀。 一举一动间,皆有风光乍现,她丝毫没有顾忌巫壤的存在。 “你让我们的小霁月很不自在。”巫壤左瞅瞅右望望,瞥见东方霁月的脸色,很是有趣地笑了起来,他伸指点了点白发女子,“若是她去向殿主打个小报告,你又要被罚了。” “小霁月哪里是那等狠心之人?” 白发女子声音柔软,状若撒娇,若是不熟悉她的人见了,多半会认为她是那种无害的娇俏女子,但长生殿的弟子都或多或少地听过这位长老的故事,无一不是杀伐惊世,血流漂橹,所以此时的东方霁月,心里真有一种荒唐之感。 “白长老说笑了。”东方霁月干干地回应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霁月这么不自在。”巫壤仍是幸灾乐祸地笑着,直到东方霁月狠狠瞪了他数眼后,巫壤才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坐直了,扭过头,对白枳说道,“咳,奉殿主之令,率五百修士前来支援,临走时,殿主有过交代,此间事宜,均由白长老一应抉择。” “我哪敢指使巫壤长老?”白枳撇撇嘴,“入了我这闺房,便是又脱甲又要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人呢!等过两日,说不定就将我撵出这余火城了,”她语气哀怨,又突然伸手在身旁的艳丽女子脸蛋上掐了掐,“不过要真是那样也好,我便带着这些美人儿,游山玩水去!” 巫壤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哪有人将议事厅改成闺房的?能干出这事的,我长生殿也就你一人!” “谁让那房间太小了呢?我就只好搬到这来了。”白枳轻抚着自己一头如雪的白发,很是惬意。 “行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巫壤认真起来,“余火城周边到底怎么样了?” 巫壤严肃,白枳也跟着收敛了调笑,语气中也没了妩媚,而是带了一丝冷淡,“很麻烦,黑兽在向此地增兵,余火城附近只有八个秘地还未彻底沦陷,但估计也撑不了几天。” 巫壤轻轻敲打着桌面,“这么说.......将要打一场大战了?” 白枳点点头,“嗯,按照探子们的观察,黑兽很快就会聚集起足够的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五日,它们就会发动一场总攻。” “诸圣阁怎么说?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也在增兵,不过此地修士的数量还是不够,”白枳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但很快她就轻声说道,“诸圣阁恐怕是打算让散修顶在前面。” “散修会听他们的?”巫壤有些怀疑,“八朔、青留二城都已经打过一次大战,主力除了我四大宗弟子,便是那些二流门派,至于散修们......既不想出力,也不打算出生冒死,而且在我看来,他们恐怕也顶不上什么大用。” “顶不顶的上大用另说,但现在余火城如此缺人,能多上一个神念境都是好的,”白枳有些无奈,“至于诸圣阁打算如何做.......我也有些听闻,据说那位半帝打算以重金利诱。” 巫壤有些怀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倒是不错,但在这种大阵仗面前,恐怕利诱的效果也要打上个折扣吧?” “那要看看他们拿出的是什么,”白枳打了个响指,“据说杀敌最多的散修,诸圣阁会直接赠与一滴帝血,同时可以成为诸圣阁弟子,会配有最好的丹药法器,第二第三也有顶级的丹药赏赐,也能在诸圣阁中挑选合适的功法,即使是只斩杀一头黑兽,都可以在筑神阁中换取一粒同境的丹药,这等大手笔,足以让人为之疯狂了。” 巫壤沉默半晌,“确实是大手笔,不过这真的打起来,散修必定伤亡不小,能有命去换奖励的,估计没几个。”书吧 “人人都会认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白枳伸了个懒腰,语气里有着微微的嘲讽,“他们才不相信自己会成为死在黑兽手下的倒霉鬼。” “说的也是。”巫壤叹了口气,虽然散修的生死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发生这种事,仍然会感到一丝淡淡的怅然,但他没伤感多久,就转而问道,“我也很好奇,诸圣阁会不会动用余火。” “应该不会,”白枳摇着头,“有半帝坐镇,还无须动用余火。” “倒是你们,怎么会突然成为援兵?”白枳转移了话题,她捋了捋头上的发丝,“我听殿里的弟子说,你们二人不是出去执行某个任务了?难道说是被殿主抓了壮丁不成?哦,对了,前几日还有个蛮族的少年过来,手里拿着你给的长生令,问了些关于黑兽的情报,看样子是打算去北边冒冒险的。” “苏启?”巫壤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他选了余火城啊......也对,那少年看上去很谨慎,自不会贸然直接闯到八朔和青留城去,从余火城入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巫壤思索半晌,继续说道,“那少年现在可在城中?” “应该没有,殿里的弟子有回复过,他四五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城了,据说是独行者,没有与任何人结伴。” “倒像是他的性子,”巫壤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变了,“等下,你刚刚说黑兽近几日就会发动总攻?” “嗯,不会超过五日。”白枳愣了一下,看着巫壤担忧的脸色,“你在担心他的安危?” “嗯,他......”巫壤想了想,“背景有些特殊。” 白枳皱了眉,“他应该走不远,要不要派弟子去附近的秘地看看?” 巫壤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那小子不像是短命之人,即使出了危险,多半也有法子逃出来。” 巫壤说完,看了一眼白枳身后的女子,朝着白枳使了个眼色。 她心领神会,对身旁的两个女子说道,“你们暂且退下。” “是。” 待外人离去后,巫壤抬手挥出一道灵气屏障,笼罩了这间房。 “这么谨慎,你们果然不只是援兵吧?”白枳很是好奇,她在这余火城枯坐了二十余日,早已经无聊透顶,难得碰见了相熟的好友,看起来还有好玩的事要发生,她的心顿时活泛了起来。 巫壤点了点头,“有件事要亲口通知你,所以我们本来就要到这余火城来,殿主就顺便让我领了援兵来帮你,等打完了这场仗,我们二人还得离开。” “什么事不能用灵符通知?还得劳驾你巫壤长老亲自动身?” “圣域打算远征净元界,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时间,但必须谨慎提防,”巫壤压低声音,“殿主命令你,联系你们白民族的族长,暗中戒备此事。” 白枳悚然一惊,本来好奇的心完全被惊异压下,她急急地走下绣床,赤着脚穿过大殿,坐到巫壤旁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可是界路大难临头的时候,圣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们也不清楚原因,但此事确凿。” 巫壤压低了声音,与白枳讲述着来龙去脉,东方霁月则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一幅古画,耳边传来两位抱一境大修的交谈,自从那两个女子离开后,她就自在了不少,而正认真商谈大事的白枳长老,看上去也端庄了许多。 她对巫壤和白枳的故事有些耳闻,这两人虽然看上去很不搭配,但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听说还是殿主和白民族的族长亲自指婚,不过这两人都没想到这白枳偏偏不爱男子,而且是个执拗性子,差点干出了离族叛宗的事。 气的白民族族长当众放话,要亲手镇压了这个不孝女儿。 幸好这巫壤亲自求情,又主动放弃了婚约,给了白民族族长和长生殿殿主一个台阶下,这才将事情揭了过去,不过也因此,这二人都感觉对巫壤有亏,所以巫壤在长生殿中地位很特殊,以抱一境之身,却可参与到殿中最机密的大事,说是长生殿殿主最信任之人也不为过。 但有趣的是,在那之后,白枳和巫壤的关系反而好了起来,虽然没能成为道侣,但两人也颇能看的对眼,这么多年以来,可以不打招呼就走进白枳闺房的人,倒也只有巫壤这么一个。 虽然殿中弟子议论纷纷,但两人似乎毫无所觉,一直维持着这种旁人看起来十分尴尬,但两人自己都颇感舒适的关系。 他们足足聊了一炷香的时间,内容也从圣域大事逐渐变成了哪个侍女好看,当话题终于变成了东方霁月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时,东方霁月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径直走出房门。 “我去修炼了!” 白枳眨眨眼,舔舔嘴角,“真漂亮。” 巫壤翻了个白眼,“庄重一点!” “好好好,”白枳摊了摊手,“这就去见见你带来的援兵好不好?顺便再给你们开个接风宴!我这里可是有两瓶好酒哦。” “这还不错。”巫壤顿时眉开眼笑。 章节目录 第0662章 阴冷石片 苏启在黑暗之中独行。 从黄鲤秘地回到界路一共有三个出口,分别在秘地的北边和西边,从地图上看,恰巧是鲤鱼的头和腹,头那里有两个出口,腹部只有一个,苏启此时身处秘地的最东侧,因为黄鲤秘地的狭长形状,所以若是论起距离,离他最近地反而是西边的那一个。 但很不幸,那里聚集了大批的黑兽,数量几乎有整个秘地全部黑兽的七成,在苏启的灵眼中,那里是一处盛开的黑色花朵,已经完全淹没了灵气光点,苏启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修士活着,但他不想也不会去那里冒险。 北边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路程要远上足足三倍,但聚集在那里的黑兽只有西边的一成,若是苏启的速度够快,就能赶在黑兽北上前离开这里。 但他也不能冒然疾飞,不然喧嚣动荡的灵气很可能会吸引在秘地中游荡的黑兽,它们刚刚狩猎了秘地中的修士,正是凶性大发之时,若是与它们缠斗起来,黑兽的援军估计很快就会赶到。 苏启只好一路沿着混沌的边缘前行,这里已是黄鲤秘地最荒凉的地方,但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北边的两处空间裂缝离得不远,从地图上看,其中一个位于一座千丈高峰之顶,另一个则是在二十里外的山坳中,山顶的那个距离苏启稍近,所以它也是苏启的第一目标。 飞越黑暗。 苏启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来到那座高山之下,这是一座瘦削的山峰,整座山都光秃秃的,在无光的黑暗里显得更加黝黑可怖,苏启站在山脚下,能瞥见山顶有一处淡淡的银光,在黑暗中异常显眼。 苏启开始登山。 他脚踏八荒剑,直飞而起,然而仅仅飞到山腰,一股莫名阴冷的气息就从山峰中钻了出来,它不属于活物,苏启也完全没有被人窥伺的感觉,那是一种本能释放的力量,不过并不强大,在黑暗中若有若无,以至于刚刚在山脚下的苏启根本没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苏启拎起灵灯,道火的光芒从青铜罩子的缝隙间四射而出,这的确是一个荒芜的山峰,上面除了淡黄发灰的沙土和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外别无他物,连半丛荆棘都没有,苏启四处寻觅了很久,才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了那股阴冷气息的来源。 那竟然是一块手掌大的石片。 它方方正正,很明显是被人切割出来的,不薄不厚,大概只有一指宽,摸上去异常冰冷,比起寒冰强不到哪去,表明光滑,苏启摸索了很久,才发现这石片上其实是有字的,只不过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下,这些字已经变得极为浅淡,而且字体细小,如蚊蝇一般,若是不将眼睛贴上去,都很难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帝入禁路七年。 开篇的六个字就让苏启大惊失色,这竟然是人族的古字! 他赶忙提起灵灯,放在一块巨石上,又将石片贴近火光,脑袋深深低了下去,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 石片通篇都是用人族古字所写,约莫有四五百字,中间有一些缺损,但是不影响阅读和理解,内容看上去很像是某位古修的日记,但充满了绝望悲观,最后更是言称自己将死,所以希望他日见到此石的人可以将自己的尸骨带回故乡,这种交代后事的言辞或许称作绝命书更为恰当一些。起点 写下它的人应该是一位人族古帝的坐下大将,与十几位同伴跟随古帝一同踏入禁路,按照这人所述,他们是为了寻找一件传说中的兵器,从而对抗天庭,但几人行至一半时,突遭‘变故’,他被迫和大帝分开,一个人坠入了一个无主秘地之中,虽然他没有详细描写中间发生的事,但他的文字中充满了惊恐,行文也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遇到了远超他想象的大事。 后面的文字则是在交代他的故乡和亲朋,他也在末尾坦言,捡到石片的人可以带走他所有的遗物,只要将他的尸骨带回故乡就好,他也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写成了一本册子,若是有心,也可帮他把所学传承下去。 读完后,苏启却陷入了迷茫。 这里不是禁地,只是一个坐落在平原上的孤峰,周遭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更是没有那位古修在石片里匆匆提及,却言辞闪烁的危险,在苏启看来,这地方唯一的危险就是不小心一脚踏空,从山边滚落下去。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枚石片的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尸骨,也没有所谓的遗物。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枚石片是后来才到这儿的,可是谁将它带到了这里?又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地方? 苏启绕着山腰走了一圈,到处都是碎石和荒土,没什么特别之物,发现石片的那个乱石堆也并不出众,石头都是普通的石头,山体内也没有半点灵气,早在无数万年前,这座山下的灵气长龙就已经断绝了。 这枚石片,就像是垃圾一般被人随手丢在这里。 可这里明明是离开秘地的三个出口之一,平日里来往的修士必然不少,苏启不认为其他修士会察觉不到这石片的存在。 这石片是最近才丢到这里的,甚至有可能,是在苏启踏入秘地之后才落到此处的。 苏启停了下来,他靠在一块大石上,心中警惕大生,他单手握着八荒剑,另一手抓着石片,低下头,紧紧凝视着。 阴冷的气息还在,虽然并不是在针对他,但苏启仍然感觉到了一种恶意,这种恶意很纯粹,就像妖族无时无刻都会散发出妖气一样,这枚石片也无法掩饰这种类似憎恨、贪婪和诅咒混杂的不详感。 他将石片翻了过来。 背面光滑如镜,就像有人曾认真打磨过一样,苏启轻轻摩挲着,他想了想,突然睁开灵眼。 一股冷意霎时从他的脖颈窜起,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丢出了那枚石片,瞬间后退数步,八荒剑当即出鞘,悬在他的头顶,垂下了赫赫剑气,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苏启浑身冷汗。 那枚石片上有一只眼。 章节目录 第0663章 恶灵 那不是人族的眼睛。 虽然只看到了一瞬,但苏启对此还是极为肯定。 那只眼睛的眼皮上盖满了毛发,鼓鼓囊囊的眼珠上流着鲜红的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窝,几乎要满溢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鬼一样,即使苏启不信鬼神,在见到的一刹那,也惊骇地失手,猛然将石片远远丢了出去。 或许是苏启的反应太大,也或许是她终于沉睡够了,那个一直悄然呆在苏启神台之上的蝶女红筠突然疑惑地插嘴说道,“你在搞什么?我怎么闻到了恶灵的味道?”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又让苏启哆嗦了一下,但很快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你......你睡够了?” “算是吧,”红筠语气中还有些不爽,“本源亏损的比我预想地还要严重,你什么时候能弄些天材地宝来?分我一些。” 苏启苦笑了一声,“还天材地宝......刚刚我差点被吓死。” “到底怎么回事?”红筠也认真起来,“我刚刚确实闻到了恶灵的气息,你不会这么倒霉,招惹到恶灵了吧?” “恶灵?”苏启有些困惑,“我只是看到了一只很吓人的眼睛。” 红筠安静了片刻,随后惊呼出声,“眼睛?该不会是见到了一只眼皮带毛的眼睛吧?” 苏启用力点了点头,“就是它,眼窝里还充满了血......” “快走!”红筠大惊失色,急促地说道,“快离开这里!” 苏启愣了一下,但没有犹豫,八荒剑立即飞到脚下,不假思索地直奔峰顶。 离开这里最快的方式,就是穿过山顶的那道空间裂缝,直接回到界路上去。 但为时已晚。 苏启的背后有阴恻恻的风袭来,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 冰冷的寒气刺骨,苏启浑身发抖,似乎连神识和灵海都要一同冻结了,但他反应很快,灵海中的八十一柄灵剑直接冲天而起,定住了他逐渐结冰的灵海,身体内的剑气刹那涌出,八荒剑直接调转了一个方向,浩然剑气瞬间出手。 剑光点亮苍穹。 但却扑了一个空,剑气径直穿过了那道透明的躯体。 不过在剑光的辉煌下,苏启也看清了那恶灵的模样。 他悬在空中,身体是近乎透明的白色,穿着一身古朴沧桑的宽大衣服,手臂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指尖,一头长发用一只青铜长簪扎在脑后,双眼正是那石片背后的眼睛,眼皮上生着长长的毛发,几乎挡住了眼睛的大半,看上去怪异又骇人,但若是看脸上的其他地方,这恶灵其实和人族长得很像。17 恶灵张开大嘴,似乎是打算咆哮,但还未等他怒吼出声,一束黯淡的乌光从山腰射出,直直砸在这恶灵的身上,乌光猛然一卷,立即就将这恶灵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苏启茫然不解,八荒剑静悄悄地落在了他的手中,他都已经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谁想这恶灵竟突然被那石片束缚了。 “借我一点灵气。”红筠突然开口。 “嗯?”苏启怔了一下,但随即神台之上就传来了一股庞大的吸力,卷走了他灵海之中海量的灵气。 苏启身体摇晃了一下,红筠这一下差不多吸走了他三分之一的灵气,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他咬着牙怒道,“你这不叫借!根本就是在抢!” “唔.......”一声小小的轻吟响起,苏启瞪大了眼睛,在他面前一个朦胧的少女身影正在缓缓成型,很快,穿着一身长裙的红筠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一头长发从耳畔垂落,及膝,黑润笔直。 她不是真人,眉眼之间虽然有灵动之色,但不够真实,露出的皮肤带着一点点虚幻的味道,身体看起来也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苏启觉得自己稍稍用力就可以捏碎她。 “大惊小怪什么,”红筠瞥了他一眼,一副看笨蛋的表情,“天元境之上的修士,只要稍加修炼,都能幻化出化身来,而且我的确只抽了你一点灵气。” “一点?那是足足三分之一好吗!”苏启嘟囔着。 “谁让你境界太低,这又不怪我。” 红筠一摆袖子,从空中急坠而下,她似乎对周围的黑暗没有半点不适,精准地落到了那石片的身旁,轻轻一勾手,就将那石片抓到了手里。 苏启跟了下来,他古怪地望了一眼红筠,又低头看看石片,没有说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红筠似乎很了解苏启的想法,她举着那块石片,正在读上面的文字。 苏启盯着她微闪着红芒的眼睛,“你能在黑暗中视物?” “嗯,葬世之蝶的化身都能。” “恶灵又是什么?” 红筠沉吟了一下,解释道,“未入修路的生灵死后,魂魄大多会直接消散于天地之间,低阶修士的魂魄可能会坚持的久一些,但最多七八日,也会彻底烟消云散,不过若是修炼得道,修士的魂魄也会变得远比普通凡人更加强大,这样的修士死后,他们的魂魄很有可能不会消散,而是会转变成其他生灵,而这也有好几种情况。” “第一种可能是魂魄保持了神智,若是这修士生前的功法特殊,再有些天地机缘,他就能以魂魄之体继续修行,但这种修炼极为困难,很少有魂魄能一直走下去,大多数魂修只能活数十年,而一路修行的帝境的魂魄.....据说也有一个,但我从未见过。” “第二种便是残魂,它们失去了神智,魂魄也不完整,你们人族的凡人不是有鬼神一说吗?其实他们说的鬼指的就是这种残魂,它们因机缘保存下了大部分的魂魄,能够在天地间游荡,但失去了神智,性格自然也跟着大变,只会依靠着本能行事,若是死前遭受过痛苦,那种怨念便会存留在魂魄之中,变得极有攻击欲望,会对周围的生灵下手。” “而最后一种就是恶灵,它们是所有魂魄中最为可怖和凶险的!” 章节目录 第0664章其名太始 在红筠简短地叙述下,苏启终于弄清了恶灵和残魂的区别。 恶灵的诞生非常困难。 它们只出现在古战场或是乱葬岗这样有无数生灵喋血的地方,需要漫长岁月的积淀,才能在无尽的死气和怨念中苏醒一个拥有完整神智,魂魄也强大到无需肉体就能继续存活下去的恶灵,这种恶灵几乎和人族、妖族或是仙灵族没什么区别,可以修炼,可以闯帝境,可以走长生,而大多数残魂却没有这种能力,它们的魂魄脆弱不堪,既无法在修路上走很远,也不能活过很长时间。 而恶灵和魂修的区别就在于神智,修士在死后,若是魂魄完整,神智留存,便能以另一条路继续修行,但恶灵不同,它们往往是无数个破碎的魂魄杂糅在一起,这是万中无一的机缘巧合,也因此它们早已没有生前的记忆,从神智上来说,它们如同一张纯粹的白纸,说是婴儿也不为过。 但恶灵诞生的地方却是世间大凶大恶之地,譬如最容易产生恶灵的修士古战场,即使是在战争结束的数千年后,这片土地上依旧可能残留着当日激烈大战的痕迹,尸骨、凝固的鲜血,修士死亡时留下的憎恨和怨念,这些都是最为邪恶的东西,一点点地渗透进刚刚诞生的恶灵体内,将它们污染,让它们变成阴冷、嗜血和渴望杀戮的怪物。 这是一种最为纯粹和本能的恶,所以大多数修士都对这恶灵深恶痛绝。 而在苏启的记忆里,净元界似乎从未诞生过这种东西,虽然他在书中读过许多关于鬼怪的故事,但那几乎都是人死后留下的残魂,或许能吓到一个胆小的凡人,却无法对一个修士造成真正的伤害,可恶灵就不同了,它们最喜欢的就是狩猎修士,吞噬他们的魂魄,借此壮大自己。 “恶灵非常难缠,”红筠手里握着石片,一脸惊喜,她已经读完了上面的文字,“因为手段诡异,喜欢攻击魂魄,所以大多数修士都不是恶灵的对手,若是谁倒霉碰见了一个比自己境界更高的恶灵,更是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不过恶灵也十分稀少,在你们人族的古地,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也只诞生了一个。” 红筠喜滋滋的表情让苏启非常奇怪,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甚至让苏启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打算将这恶灵一口吞下肚去。 不过红筠的话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人族古地诞生过恶灵?” “嗯,我听帝神宫的修士提起过,似乎是在一处古葬地中诞生的,一手屠戮了十数个城池,但也因为闹得动静太大,最后被你们人族王朝联手给剿灭了。” 红筠说着,竟然舔了舔嘴角,即使在昏黄的道火下,苏启也看到了她眼中炯炯的光彩,但她似乎也有些顾忌,纤长柔软的手指不住地在石片上摩挲着,看起来犹豫不决,苏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副表情......不会是想将恶灵吃了吧?” 红筠瞪了他一眼,“身为葬世之蝶的化身,众生魂魄本来就是我们最好的食粮,现在我本源亏损,若是能将这恶灵分身吃掉,可以恢复不少实力,不过我有些担心,分身消失,恐怕会让真身有所察觉。”火热电子书 竟然真打算吃? 苏启还未等吐槽,就注意到了她话中的另一个重点,“这只是分身?” “当然,”红筠点点头,“若是它的真身降临,刚才在它触摸你肩膀的那一刹那,你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机会与我在此地说话?” “你对这恶灵很熟悉?”苏启知道红筠见识广阔,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黑兽们仍然聚集在黄鲤秘地的西方,他还有时间探寻这恶灵的秘密。 红筠严肃起来,她压低声音,“这不是普通的恶灵,它的真身在过去赫赫有名,无论是你们人族先祖还是天庭,都和它有过交手,传言这恶灵是从禁路深处走出的,所以本身就带着无穷的秘密,它自号太始,专门挑顶尖的大修下手,二十万年前,它曾在界路上掀起了一阵恐慌,虽然它没有成帝,但即使是真正的大帝也对它颇为忌惮,而且不知为何,它抵挡住了岁月的侵蚀,近乎长生。” 红筠抛了抛手上的石片,“我不知道这位人族修士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多半和恶灵太始的分身脱不了关系,这石片也很有趣,它上面有一道术法,禁锢了这道分身.......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现在这术法已经衰弱了很多,我想每隔一段时间,这术法就会出现一个破口,所以太始的分身才会跑出来,不过这时间有限,它也没办法离这石片太远。” “现在那术法已经恢复了。”苏启睁开灵眼,发现石片的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八卦,将那只眼睛覆盖在了下面。 “嗯,这道分身很虚弱,实力其实不如你,我猜它应该是打算蛰伏起来,等到一个合适时机才会对你动手,不过你刚刚丢弃石片逃走,让它没法子了,只能尝试一下。” 苏启从红筠手中接过石片,仔细地观察着石片背面八卦造型的印记,它不是阵法,而是由某种秘术凝成,他端详了好一会才说道,“估计再过二十个时辰,术法的力量会再次减弱,这恶灵还会跑出来。” “在那之前解决它就行了,”红筠很自信,她之前的犹豫已经消失了,幸灾乐祸地看着苏启,“我想过了,即使我吞掉了分身,让太始真身有了察觉,但因为我寄存在你的体内,他也感觉不到我的气息,盯上的人会是你。” 苏启怔了一下,“喂喂......你这可太不讲义气了!” “讲义气是你们人族的说法,我是蝶女来着,才不用遵从那一套。”红筠理直气壮。 苏启叹了口气,将石片扔给红筠,四下打量着,“这石片到底是谁丢在这里的?” “未必是人丢的,”红筠若有所思,“说不定它是自己飞来的。” 章节目录 第0665章 余火城主 自己飞来的? 苏启瞥了一眼红筠手中不断抛扔的石片,很难相信这个本应在禁路深处蒙尘的东西会自己主动飞到界路上来,而且还会落入一个秘地之中,更好巧不巧地被他发现。 “凡人的巧合或许真的只是巧合,而修行者的巧合往往是有人故意为之,小心些吧,说不定有人在算计你。” 红筠随口说着,她鼻翼一颤一颤,似乎在轻嗅着某种味道。 “我在北域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苏启头疼不已,好像惦记他的人已经不少了,而且里面不乏帝境的大人物,譬如说他那位名义上的祖师爷,“对了,你这句话是谁说的?” “云帝,等下,这秘地里有种古怪的味道,还有大量的血腥气,”红筠突然皱起眉头,很是不爽地说道,“我的实力弱了好多,竟然现在才闻到这股香甜的味道。” 苏启已经知道了蝶女很爱鲜血这件事,所以很睿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不过他还是回答了红筠的问题,“你闻到的可能是黑兽的气味,它们正在这个秘地中狩猎,我们也最好离开。” “黑兽......”红筠脸蛋一抽,轻轻啐了一口,“恶心的东西。” “恶心?”苏启一怔,“我还以为黑兽和葬世之蝶有关呢,对了,你知道它们真正的来历吗?界路上对此有很多说法。” 红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葬世之蝶或许知道,我唯一确定的事,就是黑兽的历史很古老,在洪荒古族探索黑暗时,黑兽就已经存在了,不过据我所知,黑兽攻击界路最早是在二十五万年前,你们人族也有古帝曾和他们短暂交手。” 就在谈话间,黄鲤秘地西方躁动起来,大地也有轻微的震颤,苏启脸色一变,拉着蝶女直冲山顶,那道银色的空间裂缝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苏启没有任何犹豫,径直穿了过去。 界路还未被黑暗彻底侵蚀,但比起苏启来时已经黯淡了许多,黑暗道痕的力量正在从北域深处蔓延而来,腥臭的味道让苏启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很快就辨清了方向,迅速向余火城疾驰而去。 这条界路已经与来时大不一样,地面上溅满了鲜血和断掉的兵刃,也有不少黑兽的尸体,这让苏启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很显然,有些修士从黄鲤秘地中成功逃走,但也有部分黑兽追了出来,他们一个逃,一个追,在长达数里的范围内,都有鲜血和战斗的痕迹,苏启也抽出了八荒剑,在他的前方,或许还有负责追击的黑兽。 黑兽的尸体越来越多,以三眼蛇狼为主,只有少数尖尾虎。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修士的尸体。 当然,也可能是逃走的修士带走了战死同伴的尸体。 不过苏启对散修很了解,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厮杀,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义,而是为了实实在在的金钱,这一路上的黑兽尸体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界币,对任何一个散修来说,这都是一笔不菲的财产,若是有带走同伴尸体的功夫,他们肯定也会将黑兽的尸体一齐带走。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这些修士没有死人,但迫于压力,也不敢停留下片刻去收集尸体。 前方很有可能还有着大批黑兽。520 苏启虽然小心提防着,但他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回到了那岔路口,但只是远远一眼,他就惊骇不已。 岔路口处悬在一尊鼎,鼎下镇压着数不清的黑兽,足有近千只,几乎都是三眼蛇狼,那尊鼎似乎在抽取着黑兽的力量,那些三眼蛇狼一只只地失去生机,化成枯骨,而有一道道的黑色光华从体内飞落在大鼎之中。 鼎后的界路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身体挺得笔直,双手中摊放着一个卷轴,眼睛熠熠生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启。 红筠早已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苏启减慢速度,心惊地看了一眼那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大鼎,此时的苏启已经看出来了,这白衣男子是位半帝。 而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见过余火城主。”苏启很礼貌地行礼,那白衣男子虽然面色平静,但却有着如山岳般可怕的气息。 诸圣阁半帝,余火城城主,这白衣男子向来是个低调之人,极少现身在界路之上,以至于世人都不知晓他真正的名字,只知道他以余火为号,在上千年的时间里一直默默地坐镇在这座古老的城池。 余火城主微微点了点头,他是认识苏启的,也很清楚苏启走进过长生殿的驻地,虽然他还不知晓苏启的真实身份,但拿着长生令的人,必然不是诸圣阁弟子,看他的样貌,很有可能是蛮族的子弟。 诸圣阁和蛮族的关系一般,不过在这种大难将至的时节,余火城主倒是不介意和蛮族加深一下感情,而且据说蛮族的大军也已经开拔,过几日就会加入到前线中来。 “回城吧,此地有我坐镇。” “黄鲤秘地.......” 苏启刚刚开口,余火城主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知道秘地沦陷,不过黑兽想要发动总攻至少还要两日,你且去城里休息准备吧。” 苏启点点头,默默向余火城奔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放松下来,毕竟有一位半帝坐镇,余火城想必会安然无恙。 “可别想的太美好,”红筠打破了苏启的幻想,“黑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们有法子束缚半帝。” 苏启一惊,顿时醒悟过来,在长生殿的记载里,半帝境的黑兽是五万年前才出现的,不过在更早的黑暗之风中,黑兽也给界路带来了相当大的伤亡,那时的界路半帝们看上去也没能做到太多的事。 苏启苦笑起来,一场大战终究将要爆发啊。 余火城已经出现在苏启的面前,辉煌的灯火从城门洞里投射出来,远远地就能看到,城门外多了不少负责警戒的诸圣阁弟子,而城门里也有很多散修在来来往往,他们聚集在主道的正中,似乎在围着什么议论。 苏启入了城后才发现,那是一张悬赏令。 章节目录 第0666章 黑茧之内 苏启对余火城城主花钱的气魄很敬佩。 那份悬赏令吸引了城中所有散修的注意力,本来有些修士在从黄鲤等秘地逃出后,就打算立即离开余火城,去界路南边避避难,但这悬赏令一贴,很多人顿时犹豫不决起来,他们既不想在此地冒险,又眼馋那份悬赏令上的奖励,纠结来纠结去,一时间就完全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能获得帝血,又能加入四大宗的宝贵机会,而且悬赏令很清楚明白地写了,这些悬赏是专门为散修准备的,四大宗和那些二流门派的弟子不会与他们竞争,诸圣阁甚至还将空明和筑神境修士分开,提供两份赏赐,这让散修们大为心动,没有了那些大宗弟子的竞争,他们可就是一个水平线的了,散修们谁也不会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弱,而且就算拿不到第一,第二第三的奖励也都很不错嘛。 苏启粗略地估计了一下,现在余火城中的散修大概有三万余人,就算大战激烈到九成的散修都战死,也不把无价的帝血算在其中,诸圣阁付出的赏赐也会高达上万界币,若是把兑换黑兽尸体的价钱加上,恐怕就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了。 而且苏启很快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有人开始在散修中煽风点火。 “怕什么?有余火城主在,黑兽还能打进来不成?” “四大宗都有弟子在这驻扎呢,反正他们上我也上,他们退我也退,或许打架咱比不过这些大宗弟子,可若是论逃跑,咱还能比他们差到哪里去不成?要是情形不妙,咱就赶紧溜嘛!” “就是就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半帝统率,这可是一场稳赢的仗!” “听说八朔和青留城已经打了三四次大战了,黑兽不也没能攻破城池吗?咱这余火城比起那两地,危险可是小了不少。” 类似的话在余火城里传播的很快,半帝坐镇,四大宗弟子是主力,这样的说法让很多散修都安心下来,收拾好的行李也放下了,开始热热闹闹地在城中准备起即将到来的大战,叫嚷着拉人入队的,大肆花钱购买法器符纸丹药的,还有偷偷打听其他散修情报,衡量对手实力的,堪称是一幅齐全的众生相。 但也有人冷眼旁观,有的是和苏启一样的独行者,有的是一只小队,他们没有加入这场散修的狂欢之中,而是保持着冷静和警惕。 他们很清楚,四大宗从来不是善物。 在苏启之后,陆陆续续逃回余火城的人有不少,外出的散修有七成都平安归来,这要多亏了余火城附近的黑兽实力不强,才没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是在他们回来后,余火城终于开始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苏启回了自己的小院,虽然他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但随着城中的散修越来越多,附近的院落里也开始住了人,一天从早到晚都吵嚷个不停。 不过苏启正忙着研究别的事情。 红筠突然醒来,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他很希望红筠能告诉他那只黑茧是什么东西。 再次抽干了苏启三成的灵气后,轻飘飘宛如一缕魂魄的红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东西已经死了。”看到黑茧的第一眼,红筠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死了?这也就是说这黑茧本来是个活物?” 红筠绕着黑茧转了一圈,不时伸手捅捅,过了很久,她才确定地说道,“嗯,我能从上面感觉到一点残余魂魄的力量,它是耗尽了生机才死的。” “耗尽生机......莫非真是这黑茧生出了黑兽?”苏启很是疑惑,这黑茧虽然个头不小,但看着怎么也不像是能生出上万只黑兽的样子。 “黑兽是从这里钻出来的,但并不一定是它生出来的,”红筠将手贴在黑茧之上,一道紫光飞出,将黑茧光滑的表面切出了一个口子,一层薄薄的碎片掉落下来,内里竟然是淡红的肉,肉中还长满了细小的黑色肉芽,看上去异常恶心,红筠将那薄薄的黑片放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又毫不在意伸出手指,掐了一截肉芽下来,“果然死了,这肉芽内的生气已经流失干净,”她拍拍手掌,站了起来,“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分身。” “分身?” “嗯,虽然葬世之蝶没有给我们太多记忆,但关于黑兽还是有一些的,在葬世之蝶的观念里,黑兽是如同爬虫一样的存在,打个比方来说,就像你们人族看待蚂蚁,一脚就能踩死,但若是数量多了,蚂蚁也会拆家毁堤。” 红筠背着双手,在院落中蹦蹦跳跳,能自由活动这件事让她非常开心,那副小女孩的模样让苏启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想要覆灭众生的蝶女。 “就如蚂蚁一样,在黑兽中也有类似蚁后的存在,虽然我不知道那蚁后长的是什么模样,但在葬世之蝶的记忆里,这蚁后庞大无比,表面生满了扭曲的肉芽,”红筠突然转过身,笑吟吟地说道,“和这只黑茧内部的样子很像。” “所以你认为这黑茧是蚁.......不对,或许应该叫它兽母,你认为这黑茧是兽母的分身?” “只是一种可能性比较大的猜测罢了。” 苏启沉吟着,在院中缓慢踱步,“若黑茧真的是分身,它可能也拥有孕育黑兽的能力,你又为何说黑兽不一定是它生出来的。” “也许这里只是一个孵化的场所呢?”红筠眨了眨眼,“直到现在为止,也没人能说清黑兽是什么东西吧?你见过多少种黑兽了?” “亲眼所见只有三种,不过在长生殿的情报中,一共有近三十种黑兽。” 红筠笑的神秘,“那它们都长什么样子?” “很像界兽,但又有很多不同。”苏启想了想,“余火城里有散修开玩笑说,黑兽是长歪了的界兽。” “长歪了?倒也蛮形象,”红筠乐不可支,“那你可知,这世上还有人形的黑兽?” 章节目录 第0667章 人与兽别 人形黑兽? 这是苏启从未听说过的存在,也是不符合常理的东西。 何为兽,何为人? 在净元界中,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出两者真正而本源的区别,但几乎每个人都能列举出人和兽的一大堆不同,人会说话,人有智慧,人会穿衣打扮,人会争强好胜,人有善心也可能有恶心,有的人或许还会说人可以修炼,人可成帝,人有一窥天地大道本源的资格。 但兽就不同了,兽类奔腾于草原荒野之中,栖息于森林湖泊之畔,它们不会说话,没有文字,仿佛只依靠本能行动,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即使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也能一眼看出飞禽走兽和人的不同。 但这真的是人和兽的根本区别吗? 在漫长的争论里,有修士不仅质疑了这种说法,甚至认为人和兽是相似的,并无太大的不同。 而他们最好的例子,就是妖族。 妖族在弱小时,和普通的兽类几乎毫无分别,鸟兽虫鱼,虎豹蛇象,皆有踏入修途,一飞冲天的机会,而等它们的境界一路高升,跨越神念境上方的那道门槛,便会真正地神智大开,不仅拥有了不弱于人族的智力,甚至也能够化成人形。 它们开始会说话,开始拥有欲望,对外发动战争,彼此之间也争权夺利,这种种百态,和人又有什么真正的区别? 在界路上种族繁多,人族不过是成百上千个种族组成的大家庭中的一员,既不是最强大的,也不是最弱小的,比不上天庭诸族的古老,也没有仙灵族的缥缈和无上的天赋,虽然出过不少大帝,拥有着自傲的资本,但说到底,人族和其他的种族都是相似的生灵,谁也不会比谁高贵,谁也不会真的比谁低了一等。 所以追踪溯源,人和兽并未有太多的区别,种族和种族之间也难分一个高低,不过都是世间大道的显化而已。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说法,在修士中很有市场。 但阅读过万千书籍的苏启知道,这种说法里藏着一个谬误。 人和兽,终究是有着不同的,以妖作为例子的人,忽略了一个前提。 普通的飞禽走兽,即使有着日月精华的凝聚,即使有着天地灵气的滋养,它们也不会成真正的妖族,或许它们在修路上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功,稍微入了灵海境,但本质上来讲,它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妖族。 在走上了界路,知晓了界兽存在后,苏启很清楚,净元界中的飞禽走兽不过是界兽的一个分支,界兽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也能走上修路,拥有或高或低的境界,但它们不会诞生灵智,即使是成为了数量稀少的半帝境界兽,战力强大,举世无双,它们也仍然只是兽类,依靠本能行动,连话都不会说。 而妖就不同了,即使是空明境的妖也拥有灵智。有缘书吧 那在兽类变成妖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同?为何只有少部分兽类能化成妖,而且既然净元界的飞禽走兽只是界兽的一种,是其中一个小小分支,那为何界路上的界兽不会化成妖? 事实上,这里面最关键的东西是妖灵地。 在净元界,可以说妖灵地就是妖族的根本,是真正孕养了万千妖族的宝地,北域中的每一个妖族重地都是依托妖灵地而建成的,九成九的妖族也都是在妖灵地中出生长大和修炼的。 那妖灵地是什么? 有的妖灵地是大妖尸体的葬处,有的妖灵地是妖帝真血化成,有的妖灵地是由强大的妖族法器滋生,妖灵地的来源很多,但它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它们全都汇聚着强大的妖气。 对妖族来说,妖气才是真正的本源,无论你是何种兽类,只要在体内滋生出妖气,便可化为真正的妖族,而妖族的修炼正是要将这妖气不断变大。 在人族的疆域里若是有兽类初踏修路,大多都会被人族修士猎杀,但若是幸运的,会被偷偷溜进来的妖族大修带走,丢进某个妖灵地之中,这样它们在无尽妖气的孕养下,很快就会诞生出自己的妖气,拥有妖血,化成真正的妖族。 而某些投奔颠倒山的人族后裔,自幼就会选择妖族的修炼道路,他们在体内孕化出了妖气,而在那一刻,其实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人族了,只不过是拥有人族的外表罢了,他们道基的本质已经与人族完全不同了。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妖气才是兽类变成妖族的根源,而一旦拥有了妖气,兽也就不再是兽,而是变成了一个新的种族——妖族。 这是一个转化的过程,这是一个借由其他种族而繁衍自己种族的手段,也是一个蜕变之旅。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鸠占鹊巢。 人和妖,和其他界路种族都是并列的存在,可兽其实还是兽,它们甚至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种族称呼。 而黑兽也是一样,界路上的宗门和种族从未将它们视作一个真正的智慧种族,因此才称它们为兽。 兽是不会化成人形的。 而若是真的有人形黑兽,则说明黑兽也有着某种蜕变的方法,从而诞生灵智,真正地可以比肩人、妖、仙这些种族。 不过红筠对此语焉不详,她只继承了葬世之蝶很少的记忆,她知道有着某种人形黑兽的存在,但却并不清楚它们的来历、样子以及实力。 “小心些吧,虽然葬世之蝶可以将黑兽视为爬虫,但你们可不行,我想在界路上黑兽还是一个谜团,”红筠意味深长地说着,“黑暗之中除了空虚,几乎什么都没有,黑兽们是怎么在那里生存下来的?事实上,无论黑兽怎么繁殖都不会让我感到吃惊,你们人族就曾经猜测过呢,或许黑兽的兽母是洪荒古族创造出的生灵,只不过在洪荒古族消失后,兽母已经失去了控制,但仍然本能地想要掌控这条昔日主人留下的古道,所以才会对这里念念不忘,每隔一段时间就打过来。” “也说不准,黑兽其实就是退化了的洪荒古族呢。” 章节目录 第0668章再见巫壤 不管黑兽到底是什么,苏启都打算先去长生殿领赏了。 白民族的女修曾隐晦的提起过这黑茧,虽然没有描述它的样子,也没有说这黑茧有什么用,但她显然知道黑茧的价值,也对此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或许从她嘴里,苏启能打听出更多的情报。 余火城里一派喧闹。 可能是因为大战在即,散修们的压力、欲望和对于战后一步登天的向往积聚在一起,让大多数人都变得比平时更加兴奋和张狂,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许多,余火城里有很多新近组建或是扩充的小队,它们的成员还在熟悉彼此,这个过程里就免不了酒肉和吹牛,一旦酒过三盏,即使是素来沉稳的修士也会忍不住多话起来。 余火城里本来是不允许饮酒的,这虽然不是一个刻板规定,散修们大可以私自带酒进来偷喝,但在前些日的余火城中,确确实实是没有人当众卖酒的,也没有散修敢聚众喝酒,据说这规矩的由来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桩祸事。 酒自诞生以来,便不断地有人因喝酒误事,有些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有的却是事关家国天下的大事,而对于修士来说,酒在很多时候就关系着生死和修路前途,在诸圣阁刚刚掌控余火城时,界路动荡不安,各宗之间的征伐和猜忌远比现在多得多,余火城作为一个不落堡垒,自然成了诸圣阁向外扩张的利器。 但也是因为当时的城主嗜酒如命,才出了祸事,那位城主极喜欢那种连顶尖大修都可以醉倒的灵酒,余火城中驻守的修士就投其所好,买酒,送酒,渐渐也养成了大肆喝酒的习惯,尤其是在一场大战过后,无论胜负,都会彻夜笙歌。 而诸圣阁的敌人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先是用一场诈败换取了余火城的放松,又在余火城大开宴席,醉饮过半时大举进攻,若不是诸圣阁的支援来的及时,整座余火城都已经被人掠走了。 虽然保住了余火城,但城中近一半的修士当场战死,愤怒的诸圣阁阁主直接剥夺了那位城主的身份,将其打进了诸圣阁的天牢,永世不得释放。 自那之后,余火城的历任城主都主张禁酒,尤其是现在这一任。 不过眼瞅着大战将至,诸圣阁也就对散修们睁一只闭一只眼了,毕竟若是管的太多太严,说不定会惹怒了这些散修,虽然在他们眼里散修不过是一群蝼蚁,但此时此刻,诸圣阁也不想得罪他们。 他们可还有用处呢。 当诸圣阁的悬赏令贴出后,消息迅速地传到了后方的小石巷,那里现在已经成了北域前线的一个中转地,除了四大宗的修士和资源,不少散修们也会途径那里,短暂休息,然后再前往余火、八朔和青留三城。 诸圣阁的大手笔自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轰动,不少散修当即就更改了目的地,放弃了八朔和青留,改道余火城。 随着他们的到来,小石巷中的酒大量流入余火城,散修们开始放纵,而四大宗的弟子则显得更有规矩,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整日里修行操练,尤其是诸圣阁的弟子,更是绷紧了一个弦。 余火城开始以贯通南北城门的那条大道作为分界线,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侧喧闹沸腾,酒气肉香飘散,一处沉默寂静,唯有灵气动荡不停。 长生殿的驻地也很安静,在外行走的弟子不多,他们要么呆在住处修炼,要么去了演武场比试,很少有人会无所事事。 驻守的弟子已经记住了苏启的模样,没有检查便放他入内,苏启远远就见到正中处的那栋小石楼门扉大开,那个厌火族的少年正蹲在门口,面前的地上堆满了石头,他似乎正在犹豫要挑选哪一块做为今天的食物。 苏启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他也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就随手指了指门,一副懒得招待,随你进出的架势。77电子书 “苏启?” 一个微微惊讶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苏启抬头,三楼,巫壤正倚窗而坐,手里捧着一杯香气缭绕的茶。 苏启也很诧异,“巫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 “还不是被抓了壮丁。”巫壤有点无奈,语气里充满了不爽。 “东方师姐也来了?” 巫壤指了指北边,“嗯,在演武场和人打架呢,去了不少弟子围观。” 苏启笑了起来,在长夏秘地时也是如此,这种名气大实力强长得又出众的女修,无论到哪都会有一大批的弟子追随。 “听说你出城了?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想到你的剑术,也就不觉得这里的黑兽能奈何你。”巫壤笑意吟吟,在苏启打过交道的大修里,巫壤属于最没架子的那种,不过苏启也听说他过去有着十分峥嵘的岁月,也曾经是长生殿里最出色的种子。 “差点出事,”苏启摇了摇头,“黑兽来的太突然了。” “这就是战争嘛,”巫壤勾了勾手,“上来,我这有顶尖的茶叶。” 巫壤喝茶的房间其实很小,等苏启上来后,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对面坐着那位白民族的女修,正蜷缩在一张木椅中,赤裸的双脚踩着扶手,斜斜地靠在墙上,也因这角度的问题,苏启在楼下时才没有看到过她。 “见过.......呃,”苏启还不知道这女修的名号,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见过前辈。” “她叫白枳。”巫壤眨了眨眼,“我们长生殿最特立独行的长老。” “多嘴!”白民族的女修随意挥了挥手,她上下打量着苏启,“还不错嘛,一点伤都没有。” “我运气很好。” “今日来可是有事?”白民族女修打了个哈欠,在灯火的映衬下,她的皮肤简直亮的发光。 “着什么急?”巫壤手腕微划,一张椅子轻飘飘地移了过来,他又倒上一杯茶,“来,坐下再说。” “多谢巫前辈,”苏启行了一礼,乖乖坐下,对白枳说道,“白前辈,那日我离开时,你曾说过若是我找到了黑兽的巢穴,就将里面的东西带过来,您说的可是一只黑茧?” 章节目录 第0669章 交易 “黑茧?” 白枳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你找到兽母了?” 苏启手上灵光一闪,那只硕大的黑茧就从戒指中飞了出来,几乎挤占了屋内一半的地方。 白枳急急地站起身,裸着双脚就走了过来,她俯下身,一指点在黑茧之上,苍白的光华流入,黑茧微微颤了颤。 “可惜了,”白枳有点失望,“是个死的。” “这就是兽母?”巫壤也有些好奇,他凑过来,和白枳蹲在一起,轻轻敲了敲黑兽那富有弹性的外壳,“比我想象的要小些。” 他们也知道兽母?苏启有点意外,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不愧是四大宗,悠久的历史让他们有着远超其它宗门的知识。 “应该是附近黑兽境界低下的原因,兽母的大小和孕育出的黑兽实力有很大关系,”白枳似乎对黑茧很了解,她娓娓解释道,“五万年前,殿里曾经得到过一只十丈高的黑茧,能孕育出天元境的黑兽,可惜的是那一只也是死的。” 苏启微微眯了眯眼,白枳和巫壤靠的很近,不时也会有身体的接触。 两人的关系很好?苏启默默记下了这一点,随后又问道,“听白前辈的意思,长生殿曾经得到过活的?” “嗯,”白枳点了点头,“前些日子,青留城的黎姬和八朔城的左道各自得到了一只活的兽母,大小和你这个差不多,兽母的死活对价值的影响很大,若是活的,即使是最小的兽母,四大宗也肯用上千界币的价格购买,至于我提到的那种十丈大小的,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无法用金钱衡量,只能以物换物,但若是这种死的,价格就要狠狠打上一个大折扣,能有一成就算不错了。” “而且,这东西你只能卖给四大宗,虽然也有一些二流宗门知道兽母的存在,但他们不清楚如何使用......”白枳顿了顿,“不对,你们蛮族或许也知道,毕竟在黑暗中流浪了五万年,对黑暗秘密的了解,蛮族不比四大宗差。”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白枳迟疑了,这是长生殿的隐秘,即使苏启手持长生令,按照殿中规矩也是不能向他吐露的。 “死的只能用来炼器和炼药,”巫壤像是没有顾忌一般,随口就说了出来,“活的可就不一样了,可以用来参悟大道,”他眨了眨眼,“甚至可以尝试用来驯化黑兽。” 苏启震惊不已,“黑兽也能驯化?” “嗯,不过驯化不太成功,只能依靠法器来驱使一些低级的黑兽,最高也不过空明境,”巫壤坐回到了椅子上,“诸圣阁的水平和我们差不多,圣域则要走的更远一些,能驱使筑神境的黑兽,但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在摸索而已,不过我听说在过去曾有过一个种族,用黑兽创出了一些很强大的禁忌秘术,但很可惜,这个种族似乎已经消亡了。” 禁忌秘术? 苏启很是好奇,“那个种族是怎么消亡的?” “不知道,这大概应该是四万年前的事了,”巫壤沉吟着,“出手的是天庭,那时候的天庭还会偶尔出入界路,连圣域也不敢介入他们的事,所以这件事就成了秘密,没人知道为何天庭会突然毁灭这样一个小族。” 竟然是天庭。 苏启深感意外,四万年前,那时天庭刚刚结束和净元界的大战,这些胜利者开始在人间树立起真仙的名号,一点点地侵蚀着人间的宗门,试图将净元界化为天庭的属地,那也是一个打压人族反抗者的年代。 天庭在那个时候诛灭了一个界路小族,是否和净元界有关? 正当苏启沉思时,白枳插嘴问道,“你拿着兽母过来,是想将它们卖给我吧?”白枳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些什么?这只兽母大概价值二百界币,不过我可以为你破例,你挑选些其它的东西也行,功法、丹药或是法器,当然了,太珍稀的肯定不行。” 苏启没有犹豫,“我想要长生殿的剑术。” “剑术?”白枳看了一眼苏启背后的八荒剑,微微蹙眉,“实不相瞒,长生殿里用剑的修士很少,我们的功法名为长生诀,修炼长生之气,绵长庄重,法器一般都以鼎、塔为主,很少有人会用剑这种杀气太重的法器,所以长生殿中没有什么出色的剑法,不过......”她的手掌闪了闪,一面五尺长的石碑飞了出来,“我这里有一种炼剑之法。” “炼剑之法?”苏启犹豫了,虽然有不少剑修本身就是打造灵剑的行家,譬如剑仙,但大多数剑修其实不擅长炼器,用的本命剑都是从专门的炼器师手中买来,再自己花时间炼化培养,毕竟自己打造灵剑,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我倒是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巫壤指了指这石碑,“白枳的这面石碑我也有过耳闻,共有七面,除了剑外,还有刀、枪、鼎等,是一整套炼器法,名为万象炼器术,在界路上的名气很大,有不少炼器师都渴求不已,而且身为剑修,若是能掌握炼剑之法,对你的用剑还是有一定好处的,我长生殿确实没什么好剑术,不妨考虑一下这石碑。” 炼剑吗? 其实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长生殿没有好的剑术,他又不缺丹药和界币,还不如换这石碑。 “好。”苏启点点头,他从白枳手中接过了石碑。 “想来你也是要在这里守城的吧?”巫壤眨了眨眼,“要不要加入我们长生殿这一边?” “嗯?”苏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这是......” “四大宗的竞争,”白枳脸色不爽,“比谁在守城时战功更大,最初只是和圣域那群蠢货压了赌注,但后来诸圣阁和葬帝城也插了一脚,就变成了四大宗的赌约,当然,这战功是不计算我们这些抱一境修士和半帝的,只是弟子间的比拼。” “可我不是长生殿弟子啊。” “他们又不知道,”巫壤笑眯眯地,“还是说,你想参加散修那边的比拼?去领诸圣阁的悬赏?” 苏启点了点头,他确实想要那滴帝血。 “要是你加入我们长生殿,我可以送你一柄人族古剑。” 章节目录 第0670章一柄断剑 什么古剑可以与帝血的价值相比? 苏启起了兴趣,巫壤是长生殿的大修,年轻时在长生殿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人品似乎也很不错,他既然能拿这柄人族古剑来交易,说明它的品质很好。 “这柄剑很特殊,虽然我知道它不是凡物,但我不是剑修,无法判断出它真正的好坏,” 巫壤站起身,拂去桌上的杯盏,手腕一番,一柄古朴微黄的木剑轻轻落在了桌面上,剑柄上雕着一只环绕苍龙,极为精致,片片鳞甲,丝缕毕现,龙尾入剑身,龙头啸苍穹,大张的龙嘴内镶嵌着一颗淡绿色的珠子,晶莹剔透,内里氤氲着一丝丝云雾般的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很可惜,这竟然是一柄断剑。 木剑自三分之一处断去,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久的缘故,断口处平滑整齐。 “咦,这不是当年你从陨龙地得到的那柄断剑吗?”白枳轻咦一声,认出了这柄剑的来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它上交到殿里了呢。” 巫壤笑了笑,“我始终感觉这柄剑不简单,所以一直没舍得。” 白枳眼波流转,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挑起,“怎么这次就舍得了?” “还不是因为你?”巫壤很没好气,“鬼才知道你干嘛和圣域的人打这么大的赌!” 苏启挑了挑眉头,很好奇地看了一眼白枳。 这到底是打了什么赌? “这家伙和圣域赌了十万界币。” 多少? 苏启茫然地张开嘴,眼睛一点点睁大,半晌后突然失声,“十、十万?” 这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能买上足够苏启吃到半帝境的丹药,若是用来买适合空明境使用的灵剑,足以堆满半条街,甚至可以买下很多个小族,即使是一些二流宗门,恐怕拿不出这么大的一笔钱。 别说白枳这样的抱一境修士了,苏启相信就算是半帝,估计也有很多人拿不出这么大一笔现钱。 当然,半帝境身上的宝物也价值不菲,若是肯拿出去换钱,换到这个数字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有钱......”苏启舔了舔嘴角,打量白枳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这白枳简直是一个妥妥的富婆啊。 白民族这么富有的吗? 苏启知道白民族曾是一个上古大族,虽然出自哪个人间已经无法考证,但他们的历史相当悠久,比起仙灵族来说,估计也差不多了多少,或许真的可以积攒下这种令人咂舌的财富。 “别误会,她也付不起。”巫壤瞪了一眼笑意盈盈的白枳,“她能拿出一半就不错了。” “一半?”苏启目光古怪,“五万界币也不少啊......” “她是白民族的公主,家底很厚,五万界币也是能勉强凑出来的,”巫壤抱着双臂,“至于我,这些年没攒下多少钱,就算砸锅卖铁,也只能凑出七八千界币,怎么也到不了十万这个数字,所以和圣域的这场比试,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圣域那边付得起?而且诸圣阁和葬帝城怎么有兴趣加入这场豪赌?”苏启很疑惑,这种赌约听起来像是白枳这些长老们的私人赌约,而不是四大宗出面的正式赌约,毕竟这钱都要白枳自己来筹措。 “圣域付不付的起我不知道,”白枳右手勾着自己的白霜般的长发,轻轻在食指上绕着,“不过悟魑那家伙对圣域的弟子很有自信,多半是从圣域叫了某个种子过来吧,至于诸圣阁和葬帝城,他们只是凑热闹罢了,只定下了一万的赌约,输赢都是这个价罢了。” “等会,”巫壤猛地一拍额头,突然爆起粗口,“这他娘地按照规则,第一通吃,最末全败,我们要是第四,赔的可就是十二万界币啊!” “要是第一,也会赢十二万嘛!”白枳笑嘻嘻地,这时候苏启终于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的关系恐怕很不简单。 巫壤刷地扭过头,气地完全不想看白枳,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木剑,对苏启说道,“小家伙,看看吧,对这剑有没有兴趣。” 苏启伸手取剑。 剑身温润,和八荒剑很是不同,八荒剑是一柄凶剑,要么冰冷如雪,要么炽热如火,很少会有这种如摸玉石一般的感受,苏启俯下身仔细去瞧,这才发现剑柄上的苍龙不是装饰,鳞片中隐藏细小的灵纹,将剑身与龙嘴中的那颗珠子联系在一起。 苏启屈指,在珠子上轻轻一弹,当的一声轻响,灵珠荡漾起微绿的晕光,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这是一颗天生地成的木系灵珠,只不过苏启不认得。 “这东西名为碧木珠,不算少见,在界路上大概一百界币一颗,”巫壤开口解释道,“不过这颗珠子有些奇怪,正常的碧木珠内是没有这种丝状的云气的。” 以木养木。 苏启看懂了这珠子的功用,铸剑之人是希望这剑与碧木珠相辅相成。 他右手握剑,一丝剑气钻入。 木剑微微颤抖起来,碧木珠散出光芒,龙身上闪过华光,剑身陡然绽放出强大的剑气,苏启与木剑瞬间化为一体,剑气自他的身体不停地灌入木剑,不断强化着一人一剑之间的联系,他的神识流入剑中,如同窥视着一个陌生的世界。 此刻,他即是剑,剑也是他。 “原来如此,”苏启放下剑,眼中有一丝惊叹,“自我学剑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剑。” “怎么了?”巫壤身子微微前探,他得到这柄剑很久了,但还未搞懂这柄剑的奥秘。 “这不是断剑。”苏启放下木剑,“或者准确的说,这剑在打造时就是断的。” 巫壤和白枳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造剑之人一定是位顶尖的炼器大师,这种造剑之法我闻所未闻......”苏启敲了敲剑柄,“此剑在最初时,应该只有一个剑柄,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剑身,应该都是后来长出来的。” “长出来的?”。 “嗯,是在这碧木珠和剑主剑气的滋养下长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截木头从未死去,它在孕养下长成了一柄剑的模样,可以说这柄剑其实并未打造完成,我很好奇,这柄剑若是长成,会有何等威力。” 巫壤愣了半晌,笑了起来,“既然好奇,那便是想要了?” 章节目录 第0671章 暂入长生 当然想要。 这恐怕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剑,即使苏启遍寻界路,上探天庭,下至人间,也不可能再寻出第二柄会自己长大的剑了。 没有剑修能放弃这样独特的剑。 所以苏启干干脆脆地接受了巫壤的提议,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为长生殿效力,而白枳也很爽快,立马翻出了一套长生殿的弟子服饰,丢给苏启,顺便还为苏启在小石楼里准备了一间屋子。 “做戏就做个全套吧,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长生殿的驻地中,也免得过两日圣域的蠢货多嘴,我会尽快派人打听圣域的消息,看看他们的底气在哪!” 长生殿的弟子服饰也有好几种,白枳扔来的这套是月黄色的,胸口处绣着一座古朴沧桑的大殿,殿的上方有一弯银色古月,这代表着长生诸殿中的恒月殿,这也是白枳出身的地方,苏启已经打听过了,白枳正是恒月殿中的长老,也是下一任恒月殿主的候选,只要她能跨越抱一境的那道门槛,成为半帝,她立即就会接任殿主一职。 而此次镇守余火城的长生殿弟子,也有七成都是恒月殿坐下,算是白枳的嫡系。 至于巫壤和东方霁月,这两人都隶属于不朽殿,正常服饰是白色的,胸口的大殿上悬着一座长生鼎,但巫壤历来不管事,在不朽殿里只挂了一个闲名,而东方霁月已身为种子,按照长生殿的规矩,其实已经不算在任何一殿之中,拥有着比其他弟子更大的权柄和自由。 只要不陨落,他们这些种子就是板上钉钉的长老。 苏启的入住在长生殿弟子中没有引起太多波澜,这一是因为苏启很低调,除了在楼内转转以外,根本没有出门,二就是因为东方霁月实在是太吸引目光了,她在演武场摆擂台与人战斗,引得半数的男弟子都打着学习战斗技巧的名义跑去观看,一时间根本没人有兴趣议论苏启的来历。 苏启也没闲多久,白枳很快就派人送来了圣域的情报,苏启只看了几眼就头疼起来。 圣域肯与白枳定下这场豪赌,果然是有底气的,圣域这次足足来了三位天才,都是东方霁月这个级别的核心弟子。 尤其是其中一个名为空侯的,在圣域筑神境弟子中排名第十三,出身于七堂之首的圣王堂,在界路上名气很大,曾经在半年前以一人之力屠灭了一个小宗,甚至与另一位筑神境弟子联手击杀了那个宗门的天元境门主,一时间轰动整个界路。 这样的人物,即使是东方霁月也未必能打赢,而且让苏启很意外的是,这空侯竟然是妖族。 界路上的妖族不算昌盛,这大抵是因为界路上缺少妖灵地的缘故,妖灵地大多是顶尖大妖的尸体所化,从没有天成的,这大大限制了妖族的繁衍,即使经历了十多万年的繁衍,据说界路妖族也不过只积攒了七八个妖灵地而已,加在一起才能堪堪赶上净元界北域一州的妖灵地。 不过界路妖族一直很低调,远遁核心地带,藏身在界路东南方的小秘地中,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妖族弟子在外历练,他们大都非常谨慎,行事诡秘,界路上也有谣言,说是妖族一直在寻找祖先留在界路上的遗迹。 妖族比起人族还要古老一些,但妖族与其他种族的传承方式迥然不同,身负妖气者才是真正的妖族,而现今妖族的妖气都是来自于妖灵地,这是昔日妖族大修死后的妖气传承。 这就让很多人好奇了,既然妖气不断传承,那最初的妖气来自于谁? 妖族自己对此也没有定论。 有人说妖气最初是源于一个古器,妖族的先祖碰巧得到了它,就纳妖气入体,成为了最早的妖族。 也有人说妖族的先祖乃是天地孕化的生灵,自身就蕴含着无上的妖气,并非是从它处得来。 但不管怎么说,妖族似乎都对自己的先祖很是上心,一直在界路四处寻找着与其有关的线索。 除了空侯外,圣域的另外两人也不简单,都是能在圣域弟子中派入前一百的人物。 从这也能看出圣域的实力的确要比长生殿更强,东方霁月可以在长生殿这一代种子中排入前五,却未必能敌过圣域第十三之人,不得不说,这些年圣域行事愈发霸道也是自有其原因的。 至于诸圣阁和葬帝城,白枳暂时还不清楚他们来了哪些弟子,但想来也不会太弱,毕竟一万界币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至少会有着一争的资本,尤其是诸圣阁,这里可是他们的主场,论人数他们是最多的一方。 在当天夜里,余火城内的灯火熄灭了一半,但这城中几乎都是修士,很少有人会真的沉沉睡去,大多数人都用修炼代替了睡眠,就在城池静谧之时,一道强大的气息在城内忽然涌起,惊动了所有的人。 这气息浩大无边,如山岳般深邃,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余火城主从外归来了。 “吾乃余火城主。” 声音如雷霆乍起。 “黑兽已经聚集,不出预料将会在两日内攻城,所以自今日今时起,余火城将关闭北城门,只许入,不许出,违背律令者,无论何宗何派,皆杀之!” 凛然的杀气在城中一卷而过,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余火城主的杀意很重,似乎刚刚在外和人交过手一般。 莫非是黑兽? 苏启虽然不能确定,但从余火城主的语气来看,他显然在压抑着怒气。 忽然有光华亮起,苏启探头向窗外看去。 余火城封闭的穹顶上,有大火突然燃起。。 火焰倒悬着,像是要点燃整座城池,它从中心沿着穹顶上的图案向四周迅速扩散,只是眨眼之间,便覆盖了整个穹顶,而余火城主街上的那个主祭台也开始绽放出万道光芒,内里的那团小小道火,也一点点地升起,悬在穹顶的大火之中,它虽然小,但却让万火匍匐,如同入主王座的皇,君临天下。 余火城,升道火,启征伐。 章节目录 第0672章黑兽来袭 苏启已经经历过修士的战争,但无论是在人间与妖族的大战,还是在诺伊族时和千罗一族的短暂交手,苏启都没有见过像余火城这样浩大的声势,以诸圣阁为首的四大宗已经接管了整座城池,弟子们日日修炼,每个人都绷紧了弦,丝毫不敢大意。 而禁酒令也再次下达,但散修们对此并没有太多反感,一是因为前几日已经喝了个够本,需要缓缓才行,而则是因为大战将至,四大宗的紧张气氛感染了这些散修,他们也开始做起准备,琢磨着怎样才能在这场大战里幸运地一直活下去,顺便捞到足够的战功。 小石巷那边还不时有散修入城,他们大多来自界路的东西两域,千里跋涉,为的就是在这场与黑兽的战争里一朝成名,得到大宗大门的青睐,从而入上宗,脱离散修的身份。 乱世,自古就是能者的乐园。 随着道火的升空,余火城也为之大变,这本来就是一座颇为独特的城市,倒扣的穹顶由圣石打造,外覆白色石片,但此时已经被大火染成了淡红色,穹顶外的九座高塔中都燃起了大火,在黑暗中极为显眼,在数十里外的界路上也能看到这九个小小的亮点。 诸圣阁每个时辰都会派出不少探子,但带回的消息越来越不乐观。 黑暗早已将黄鲤等秘地吞没,正迅速地向余火城扑来,而在余火城主归来时,那个岔路口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等到道火升起后五个时辰,这黑暗到余火城就只有不足一里的距离了。 即使城门关闭,城内的修士也能嗅到那股浓厚的腥臭,而城外的黑暗中也不时会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兽吼,声音凄厉难听,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兽会怎么攻击?从北边沿着界路扑来吗?它们也讲战术吗?”苏启对此有点好奇,趁着闲余的功夫,他开始向巫壤打听另外两城的战事。 “黑兽大军以数量取胜,若是没有抱一境以上的黑兽统领,一般不会讲究战术,一窝蜂地冲上来便是,修士常常要以十对一,若是不幸落入包围,甚至会有以百对一的情况出现,所以与黑兽大战,除了奋勇杀敌外,要格外注意保存实力。” “至于攻击方式......我也说不好,黑兽类别众多,手段也诡异难名,除了从界路上进攻外,搞不好还会有黑兽从黑暗中袭来,别看这余火城有那圣石穹顶庇护,防守严密,看似是一座不落堡垒,但若是真个打起来,黑兽指不定会打破城门和穹顶,硬生生地闯进来。” 巫壤神色严肃,他收敛了懒散,重新换回了那件紫金铠甲,身上没有披着白袍斗篷,而是将它搭在了椅背上,他刚刚从外点兵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凛然,这次他是奉长生殿主的命令率队前来支援的,所以按照规矩,他要听从白枳的指挥,作为长生殿的主将,白枳自然是要坐镇后方的,所以率军出击的这个前线大将的名头就落在了巫壤的身上。 苏启捏着下巴,背上背着两把剑,右边是八荒,左边是从巫壤那得来的无名断剑,他默默思索了一会,“余火城这场仗要打多久?若是黑兽数量太多,可会有援兵前来?” “到目前为止,黑兽只是从界路北方攻来,也只有北域这片地方卷入了战火,战事的规模还不大,所以黑兽的数量也不可怕,但毫无疑问,已经有强大的黑兽在窥视界路了,一旦它们踏上界路,便会率领黑兽发起一波可怕的总攻。” 巫壤神色担忧,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古图,是北域的完整地图,上面三分之一的区域都被涂了淡红的墨,他屈指在余火城的位置轻轻一敲,“从位置来看,此地是从北域进入西域的关口,也是通往三圣台的三条主道之一,在北域历来是一个关键位置,如果此地失守,连青留和八朔二城也有腹背受敌之危,虽然我们四大宗知晓此地的利害,但奈何人手有限,大部分弟子都得派去青留和八朔,而其它二流宗门则势力错综复杂,很难第一时间调动起来,按照我们长生殿的估计,这些二流宗门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彻底统一调动起来,所以余火城要撑过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恐怕我们唯一的兵力来源就是散修。” “半个月......”苏启的心微微一沉,若是攻来的黑兽数量不多还好,若是数量太多,这半个月的时间足以在余火城里造成可怕的伤亡。 “也不必太担心,毕竟有半帝坐镇,”巫壤倒是显得轻松起来,“总不会太难捱。” 说话间,城内的光忽然黯淡了片刻,但转瞬又亮堂起来,自从穹顶上燃起大火,城内就如白昼般明亮。 苏启扭头,看向窗外,巫壤也移过了身体。 他们都是修士,自然能察觉到那一瞬间灵气的剧烈变化。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城内再次骤然黯淡,仿佛有一只专门吞食光的巨兽,一口吞掉了所有的光彩,但苏启也能看到穹顶上的大火仍在炽烈燃烧,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阻碍,让那些光根本无法钻出来。 这次的黯淡持续了三个呼吸,又陡然转亮。 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以让城内的修士注意到这种变化了。 大批的散修飞了出来,他们面色紧张,仰头望着穹顶,也有人盯着东区,等待着四大宗的反应。 南城门缓缓关闭。 黯淡,转亮,周而复始数次后,穹顶外才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是有一头巨兽撞了上去,让整个余火城都微微一颤,随后穹顶外传来了让人瘆得慌的爬行声,咯吱咯吱的刺响不绝于耳。 任谁都知道,外面有个大家伙。 咚咚咚。 战鼓忽然敲响,随着隆隆的鼓声,大批的诸圣阁弟子走出了驻地,他们静静地站在主街上,漠然看着穹顶,身上的气势一点点地升起。 巫壤从窗口一跃而出,他口中一声急啸,传遍整个驻地,长生殿的弟子反应迅速,仅仅用了数个呼吸,就整齐地聚了起来。 “准备......战斗!” 章节目录 第0673章 大家伙 城内已是剑拔弩张,所有的修士都面色紧张,四大宗的主事已经高高飞起,余火城主立在正中,左手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兜袍的修士,从身上那腐朽的气息来看,应该是葬帝城的人,他的右侧是圣域的大修,中年男子模样,正漠然地俯视着城池中的散修,似乎在盘算着如何利用他们,而余火城主右边正是白枳,她换上了一身月黄色的长袍,光滑的衣料映衬着她洁白的皮肤,看上去光彩动人,完全不像是身处战场。 虽然都意识到这是黑兽来袭,但其实没几人能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穹顶上肯定趴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黑兽,它个头不小,估摸着至少有十丈长宽,一直在不停地蠕动或是攀爬着,摩擦声令人浑身不舒服,而另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则说不清来源,很像是大蟒捆缚住猎物,不断收拢时的骨骼破碎声,让人不由得担心起穹顶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破裂。 但冷静的人都很清楚,余火城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它经历过无数次战火,半毁又多次修补重建,相当坚固,即使有半帝来袭,余火城也能坚持很久,无论穹顶上的那东西是什么,从它隐隐露出的气息来看,最高也不过是天元境而已,理论上来讲不会对余火城造成任何伤害。 但它的存在依然让人很不安。 南北两个城门都已关闭,不过仍然有腥臭的味道从缝隙中涌了进来,城外有呜咽声交替响起,像是兽类的哀嚎,长生殿的驻地挨着北城门,所以听得更加清晰,城外似乎有不少黑兽在游荡,偶尔城墙上会传来咚咚的闷响,似乎是那些黑兽在用身体撞击城墙。 穹顶上传来通的一声闷响。 第二只黑兽落在了穹顶之上,它和第一只应该大小相符,约莫十丈左右,落下后就开始蠕动起来,在穹顶上缓慢爬行,它们似乎有很多个爪子或是触手,在穹顶上不停地拍击着,咯吱声也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二连三的闷响传来,黑暗中有一只只巨大的黑兽坠落,狠狠砸在穹顶之上,转眼间就已经覆盖了大半个穹顶,咯吱声已经压下了城中的鼓声,如万鼠噬咬,让人心神不安,烦躁难耐。 黑暗在从外界侵入,余火城开始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即使头顶燃着倒悬的火焰,也无法照亮这座孤独的城池,城北外的界路突然开始轻轻摇晃,从远处传来了万马奔腾似的杂乱声音,但城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比战马危险万倍的黑兽大军。 砰。 一声爆响在穹顶绽放,余火城随之剧烈摇晃。 “那是什么?” “好像是有人一拳砸了上来。” “这得是多大的拳头?黑兽中也有巨兽不成?” “黑兽种类繁多,或许有吧?” 长生殿的弟子议论纷纷,苏启也皱起了眉头,长生殿的情报中记载了数十种黑兽,但没有一种和穹顶上的黑兽相符。 砰。 又是巨响和猛烈的晃动。 这次苏启琢磨过味来了,现在穹顶上应该有两种黑兽,一种是之前那些不停蠕动的家伙,另一种则是新出现的,而且从那砰声传来的位置看,这第二种黑兽的个头远远超过第一种,而且那根本不是拳头,应该是爪子的拍击。 余火城主抬起手,一道光华从它的指尖飞出,没入头顶的道火之中。04 火焰光华大盛,瞬间就传至周围所有的火焰,穹顶上泛起无数的灵纹,若是有人在外观看,能发现穹顶外的那九个高塔都涌出了火红的光,一团团的大火从高塔中飞出,扑向那正拍击余火城的巨兽。 咚咚咚,有黑兽开始撞击北城门,但城门早已封死,门上的阵法也已经运转起来,两位守城的天元境大修一人一只手按在城门上,将阵法催发到了极限,辉煌的灵光扩散到了整面城墙,纵使这些攻城的黑兽数量不少,但北城门也纹丝不动。 很快,不止城门,连城墙也遭受了攻击,拍击声,抓挠声,撞击声在城墙上连绵不绝。 “麻烦了。” 巫壤低声说着,苏启站在他的身后,闻言问道,“怎么了?” “黑兽的数量比想象的更多,”身为抱一境的大修,巫壤在瞬间就已经将神识探出城外,瞥见了黑暗中数不清的黑兽,“而且头顶上正有什么东西在朝余火城飞来。” 有东西? 苏启一愣,瞬间开了灵眼,但城内修士太多,头顶上还有着熊熊的火焰,散发出的灵光几乎将整个穹顶都挡住了,苏启根本无法看到外面。 他转过头,四大宗的主事者都仰着头,神色严肃,似乎也在等那东西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股阴冷浩大的气息忽然降临,它如皇者临世,威压整座余火城,连那道火都黯淡了不少,即使是半帝在它面前也显得有些弱小,骇的众人面色大变。 虽然及不上真正的大帝,但也只相差分毫了。 黑兽中竟然有这等存在? 每个人都面色苍白,只好握紧手中的法器。 “嗯?”巫壤轻咦一声,他仰着头,略有困惑地说道,“不太对,这不是活物的气息啊。” 苏启闻言一惊,神识直探穹顶,很快他就发现巫壤说的是对的。 虽然不知道来者究竟为何物,但它没有半点生气,应该只是法器一类的东西。 可是黑兽也会适用法器吗? 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庞大的气息慢慢坠落,尽管没有声响,但是城中修士依然能感觉到有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中落在了余火城的穹顶上,这东西奇重无比,余火城瞬间下落了数寸,穹顶终于传来了不堪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巨物压塌。 有人开始低吟。 声音模糊难辨,气息悠长,声调怪异,根本无法听清在说什么,如同是僧侣诵经,但少了那分神圣和庄严,取而代之的是敲击心灵的邪异,这声音似乎可以勾魂夺魄,让弟子们一瞬间就神识恍惚,他们身体摇摇欲坠,双目中光彩尽去。 像是成了没有神智的傀儡。 章节目录 第0674章出城 “醒来!” 巫壤一声大喝,强大的神识席卷长生殿驻地,如同一柄大锤,狠狠击在这些弟子的脑海之中,瞬间就让他们清醒过来,此时这些弟子已经不约而同地向前迈出了数步,但反应却不尽相同,有的人抽出了兵器,有的人脸上还残留着悲伤,有的人痴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那里有一位绝色天香的少女。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见到了幻境,十几个人正在厮杀。” “我见到了一个美人。” “我见到了我早已死去多年的父母......” 东方霁月沿着墙边,从后方靠了过来,她穿着一身银色劲甲,身材凹凸有致,她瞟了一眼苏启,压低了声音对巫壤说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巫壤摇了摇头,神色警惕,“可以勾动人心,瞬间便让筑神境之下的弟子失去意识,而且这并不是幻术,也不是某种奇特的功法秘术,应该是源于大道的能力,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这肯定是一件相当危险的法器。” 东方霁月微微颔首,她也察觉到了这东西的奇异,她看了两眼苏启,皱起眉头,“你怎么没事?所有空明境的弟子都沦陷了,连不少筑神境弟子都没能抵挡住这种力量,可我看你好像完全没受影响。” 苏启耸了耸肩,在那东西落在穹顶之后,他也感觉到了一股阴邪的力量伴随着那如诵经般的声音,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但不知为何,这股阴邪之力一触即退,没能侵入他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我的神像内蕴剑意。”虽然这么说,但苏启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 诵经般的低吟还在继续,阴冷的寒意从穹顶外渗透进来,余火城内到处都是大修们的长啸声,他们迅速地唤醒着被这股力量控制的弟子,四大宗的反应很快,散修那边就有些小小的混乱了,最后还是余火城主亲自出手,才解了散修之围。 经过这小小的插曲,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稍微胆小的人已经取出了静心符、清魂符这类镇守神识魂魄的符纸贴在身上,生怕那不知名的东西再搞出什么乱子,而随着那诵音不断变大,也的确有了新的变化。 穹顶开始出现了裂痕。 最初很不起眼,在大火的遮掩根本无法看见,但随着那道裂痕不断扩展延长,一点黑暗力量渗透了进来,在场的修士有很多都是神识敏锐之人,很快就察觉到了那股力量,也找到了那条裂痕。 这让他们为之大惊,尤其是诸圣阁之人,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巫壤面色惊异,“那到底是什么?余火城的穹顶竟然无法抵御?” “超越半帝?”东方霁月低声念叨了一句,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余火城主,“这样下去无疑是坐以待毙,若等到那东西彻底压塌穹顶,我们可就是瓮中之鳖了。”第九 苏启也点了点头,穹顶上的裂痕正在迅速扩大,现在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不如打出去,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放心,”巫壤大踏步地走到队伍前方,“余火城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子,高高举起一只手,轻喝道,“所有弟子听令,准备战斗!” 高空上,余火城主抬起了一只手,手掌缓缓摊开,轻喃一声,“火归。” 穹顶内燃着的大火突然收敛,无穷的火焰向正中处那团小小的火焰席卷而去,只是眨眼之间,就已经没入了那团道火之中,可这团大火没有一点变化,化作一道流光,迅速落入了余火城主的手中。 他屈指一弹,北城门砰然开启,强大的神光贯穿而出,在外面围城的黑兽中撞出一条血路,余火城主袖袍一摆,急速冲出城门,声音响彻全城。 “出城,杀敌。” 最先涌出城的便是诸圣阁弟子,他们早已经汇聚在北城门前,领队的是三位抱一境大修和二十多位天元境长老,曾喝了苏启一壶酒的褚家兄弟也在人群里,这两人也是杀气最重的,出城的刹那就大肆出手,掀翻了一群围在城墙边的黑兽。 长生殿占着地利,离北城门只有百八十步的距离,所以在巫壤挥手示意后,大批的弟子便跟在诸圣阁身后冲了出去,苏启和东方霁月并肩,身旁是那个厌火族的少年,他紧紧抿着嘴,看上去有些害怕,但刚刚出城,这少年的身体就膨胀起来,眨眼间就变得如同一个圆滚滚的球,下一刻他猛然吐气,汹涌的火焰从他的口中喷出,化成一条火舌,在黑暗中横冲直撞,清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好强。”苏启看着那少年的身体再次瘦弱下来,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这是他们的天赋,”东方霁月解释道,“厌火族大概是界路上最擅长用火的种族。” 北城门外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这界路虽然宽阔,但杀出城的修士实在太多,一时间将界路挤得七七八八,而在界路的更北方,也有大批的黑兽不断涌来,但限于界路的宽度,两者真正交手的其实只有一小片地方。 当的一声巨响。 苏启抬起头,却见那余火城主已经高高飞起,他身上披着一件圣石做的铠甲,一拳轰开界路屏障,直接闯入了黑暗,左手一张,数不清的圣石从他的袖袍中飞出,眨眼间就铺成了一道桥梁,将北城门和余火城的穹顶连在一起。 苏启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两人没有犹豫,同时踏上了桥梁,朝着穹顶冲去。 “那是什么?” 随着无数的圣石从余火城主手中落下,铺就在穹顶和界路上,随之而现的灵光也将黑暗驱散了一点,露出了那些穹顶之上的怪物。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群十数丈长宽,如同八爪鱼的一般的黑兽,它们身体扁平,正中处是一个略凸的椭圆形身体,上面长满了数不清的触手,全身上下浸满黏液,鼓鼓囊囊的身子下似乎有着吸盘一样的东西,让它们即使身在穹顶最陡峭的地方也完全不会坠落。 而在它们正中,竖立着一座看不到顶的石碑,正是它,将这穹顶压出了裂痕。 章节目录 第0675章 石碑 这石碑有多高? 仅是露在苏启等人面前的部分就高达二十余丈,更上面的部分隐没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看到分毫,石碑极为宽大,约莫也有二十丈,通体是灰黑色,表面凹凸不平,上面似乎缠着很多丝状的东西,在黑暗中静静飘荡,像是枯萎的草,也像是厚重的蛛网,周围的光线实在太暗,根本无法看清这石碑上是否有着文字或是雕刻。 石碑的出现让众人非常意外。 众所周知,黑兽虽然强大可怕,但并未诞生任何文明,无论是文字、图画还是雕刻,在界路修士的印象里都是和黑兽绝缘的东西,他们甚至无法想象黑兽使用兵器的样子,可这次却有一面石碑伴随着黑兽大军袭来,这不能不让他们惊惧。 而且虽然见到了石碑的真身,但那诵经般的声音还未找到。 余火城主立在黑暗之中,圣石铠甲的辉煌光芒让他如火炬一般显眼,他伸手一点,数百块圣石炸碎,化成一团炽亮的光飞落在他头顶的小鼎之上,将整个鼎包裹起来,他手腕轻移,这小鼎立即飞入黑暗。 小鼎垂落下茫茫白光,将这石碑彻底照亮。 这石碑竟然高达百丈,如山岳一般浩然,但最让人不安的不是这石碑,而是石碑上的东西。 那些缠绕在碑身上的丝状物体既不是枯草也不是蛛丝,它们是活的,是从碑顶上那个大家伙身上垂落下的须,淡红色,极多极长,缠绕在整个石碑上,一半的碑面都隐没在这些‘须’之下。 而那个大家伙正是那诵经声的来源。 它像是一团软泥,覆盖了整个碑顶,甚至有不少躯体‘溢’了出来,垂在石碑顶的边缘,它和那些须一样,都是暗红色的,体表上长满了眼睛,但全都紧紧的闭着,眼皮是淡淡的金色,苏启没有看到它有嘴巴一类的东西,那诵经声似乎是从它的身体内部发出的。 鼎中的亮光似乎惊醒了这个大家伙,那些须子突然摇晃起来,如同大风吹过树梢时的枝条舞动,这些须子纷纷乱乱地拍打在石碑上,啪啪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渗人。 它也开始扭动,但因为身体太过巨大,看上去颇为艰难,反倒是体表上的那些眼睛,开始不断地颤抖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睁开。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圣石搭成的桥梁上,有修士惊惶地喊着,没人见过这样的黑兽,准确来说,这种东西根本不能称作是兽。 它更像是一个怪物。 这团软泥无疑就是黑兽的首领,当它的长须舞动起来时,穹顶上的那些八爪鱼模样的黑兽全都躁动起来,它们缩回触手,抵在身下的石头上,将自己高高撑起,转过身体,面向苏启等人,鼓鼓囊囊的身体不停地膨胀收缩,很快身体上浮现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吸盘,它不停地颤抖着,很快就喷出了一大团淡紫色的液体。 东方霁月踏步向前,双手掐印,无数的淡黄光华凝结在手掌之中,“镇山!”无限 她轻轻一喝,一道朦胧的山岳影子浮现在她的身前,化成坚实的屏障,挡住了一道道飞射而来的紫色液体。 呲呲呲。 腐蚀的声音极为刺耳,那团淡紫色的液体不知是何物,竟然连灵气化成的山岳都可以侵蚀,东方霁月面前的屏障眨眼之间就变得坑坑巴巴,严重处几乎被烧穿。 那些黑兽的吸盘微微晃荡,似乎要再次喷吐,但高空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它们似乎接到了某种命令,突然放弃了攻击,身体砰地落下,触手摊开,吸盘上渐渐流出淡紫色的液体,滴落在穹顶的石头之上,很快这穹顶就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但幸好这穹顶并非凡物,外表的那层白色石头仅仅只是装饰,真正的穹顶其实是其下的圣石,穹顶的所有防御手段也烙印在这圣石之上,所以尽管那黑兽的紫色液体很强,迅速地蚀穿了白色石头,但却被圣石挡在外面,积聚成一滩滩的,如同水洼。 余火城主已经飞临石碑,那尊小鼎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微微将鼎倾斜,一束白色神光从中飞出,带着无尽杀气,直直照向那团软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光,而是余火城主的秘术所化,这诸圣阁素来以功法秘术众多闻名界路,相传他们收集了大批已经绝灭的宗门和种族的秘术,藏在自家宗门之中,据说其中甚至有古人族、古妖族乃至天庭的功法。 余火城主身为诸圣阁半帝,自然有着阅览所有秘术的资格,这束白色神光名为琼天引,乃是来自天庭仙族的秘术,这琼天据说是天庭九天之一,此术就出自琼天仙王手中,这秘术极难修炼,要配合一件与修士神识紧密相连的法器才能修炼而成,修士需得依寻功法,日日用灵气凝化神光,再在法器中温养数年,才能炼成这小小一束杀伤力惊人的琼天引。 余火城主在余火城里枯坐了上千年,没人清楚他凝练了多少琼天引,也很少有人亲眼见过这琼天引的威力,但听闻过它的人其实有不少。 余火城主曾以此术毁灭过一整个秘地。 所以当白光飞耀黑暗时,所有目睹的修士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似乎可以看到那面石碑还有其上的那团软泥灰飞烟灭的场景。 但所有人都失望了。 不仅石碑无事,那团软泥也是毫发无伤。 它睁开了一只眸子,眼珠是纯金色,在眼睛睁开的刹那,一道黑色的漩涡在虚空中浮现,琼天引没入其中,就如石子落水,除了溅起无数的波澜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一只一只的眸子亮起,这团淡红色的软泥像是挂满了灯笼,本以停下的诵经声突然再次响起,但无论是声调还是气氛,都与之前大有不同。 这次更像是在呼唤什么,声音绵长,穿过了无穷的黑暗,直至世界尽头。 很快,回应就来了。 嗡嗡的声音由小及大,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振翅飞来,而且数量不小。 章节目录 第676章 石碑古画 苏启在棋山时,曾经见到过很多次蜂群掠过的场面,它们聚在一起,化成一条黑带从低空掠过,嗡文声音如暴雨急坠,但这种蜂群集体行动的情况其实颇为少见,要么是为了迁徙,要么是打算分家。 这黑暗中飞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是蜂群,但却有着相似的声音,密集的翅膀拍打声让每个人都十分难受,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厌恶,再一想到这东西必然是某种从未见过的黑兽,在场的修士就没有一个不谨慎而心的。 余火城主高立在穹顶之上,琼引的失败并未让他有太多沮丧,他瞥了一眼城北的界路,那里的修士组成了一条防线,牢牢地将南下的修士挡在了外面,但因为界路的宽度有限,交战的那一块区域已经是堆尸如山,但还有大批的散修站在后方,无事可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时偷瞧着穹顶上的变化。 余火城主很清楚黑兽的进攻不会只维持在界路上,从前些日子在八朔和青留两城爆发过的大战来看,黑兽有能力从黑暗中突破到界路,不定下一刻就会有大批黑兽涌进余火城,给簇的修士来一个包迹 不过黑兽们要如何做?又打算怎么限制自己这位半帝?虽然看上去他无法奈何这面石碑和上面的那团烂泥,但只要自己行动自如,黑兽就无拿下簇的可能。 八朔、青留两城和簇的情况大不一样,这两座城都是建在秘地之中的,黑兽们本来大可以绕过这两个秘地,直接南下,但城内的修士可不会坐视它们肆意妄为,稍稍出兵截断黑兽的后路就会让它们极为难受,所以黑兽们不得不在这两个秘地里与界路修士死战,从而稳定整个进攻界路的大后方,但即使死伤了数以十万计的黑兽,它们也从未出动过半帝境的力量,也因此,黑兽们一直都无法拿下八朔和青留城。 若是它们仍不打算出动半帝,余火城也必然无危。 嗡文声响越来越大,余火城主抛出了那只鼎,它在黑暗中垂落了如瀑的光芒,照亮了一片黑暗,也让众让以一窥那些黑兽的真实面貌。 飞来的当然不是蜂群。 在露面的刹那,就有不少裙吸凉气,惊呼声也此起彼伏。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也是黑兽?” “这根本就不能叫做兽了吧?” 飞来的黑兽像是一只鸟,但却完全不同,它长着四只长长的羽翼,每一只羽翼上都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羽毛,赤裸的暗红色皮肤上皆是坑坑洼洼的疤点,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身子不是任何禽鸟该有的模样,很像是一个方形石碑上加了一个圆形脑袋,那四只羽翼中有两只长在石碑的侧面,有两只却长在石碑的背上,飞起来时,石碑的正面朝下,脑袋上只有一只金灿灿的硕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没有半点人性,更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只拥有着杀戮的本能和欲望。 它们足足有上百只。 “这东西看上去和那石碑脱不了关系。”苏启的八荒剑已经出鞘,但其实在场修士没人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奇形怪状的黑兽。 “那只眼睛,也很像那团烂泥。”东方霁月轻声着。 尽管石碑鸟的翅膀拍拍打打,但其实飞行速度不快,苏启也很快发现了,那种嗡嗡声并非来自翅膀,而是源于石碑鸟的头,在那只硕大的金色眼睛下,有两个很的灰色细孔,苏启不知道这是它的嘴还是它的鼻子,但那种嗡嗡声就是从这两个孔中传出来的。 余火城主鼎微斜,鼎口对准了石碑鸟,一束白光在鼎口流转。 诵经声陡然变大,仿佛有一个邪恶存在立于高空,嘴里低吟着不明所以的词语,没人能听懂它在什么,但这声音里藏着的恶意却清晰可辨。 而且这恶意是冲着余火城主去的。 那团软泥已经睁开了所有的眼睛,足足有上百只,全都盯着余火城主,地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浮现,这种力量与修士格格不入,在出现的刹那,苏启等人就明白了,这是源于黑暗道痕的力量,它与场间所有的黑兽同出一源,更是开始与那面百丈石碑交相呼应。 诵经声急促起来,那团软泥的长须舞动地愈加躁动,这些长须已经完全脱离了石碑,如同一头乱发在空中飘飞,也让众让以一窥石碑的真面目。 这果然不是一面无字碑。 上方有数十个无人可识的大字,字的下方则是三幅古图,虽然不够清晰,但仍然能看到大体的内容 第一幅上画了一个无面巨人,一手持斧,一手持锤,似乎正在开辟地,世界在他的脚下一分为二。 第二幅图上画着一个女子,她戴着一张金甲面具,背上生着四只羽翼,她似乎正在与敌人大战,但画上却没有敌饶模样,只能看到白色的羽毛四下纷飞,她的右手扯着敌饶一只手臂,左手里拎着一个头颅,鲜血淋漓,看不清样子。 第三图没有任何人物,只画了一座古城,城墙上钉满了尸体,这座城似乎正在从空中急坠而下,下方是一片黑色的土地,土壤中伸出了无数的手臂,这是一个乱葬岗,而那古城,即将堕入黑暗。 “那座城......”余火城主一脸惊异,“那里是地府?” 地府? 苏启猛然抬头,余火城主一眨不眨地盯着第三幅古图,想要从上面辨识出更多的细节,第三幅画是三幅图中最为清晰的一个,但画面过于阴郁,色彩也很黯淡,苏启看了许久,才发现那片黑色的土壤的边缘飘荡着数只孤魂野鬼,它们仰着头,一脸渴望地盯着苍穹之上的古城,似乎在等待它的坠落。 “那些尸体!”东方霁月突然拍了拍苏启的手臂,她指着古城墙上的尸体,“你仔细看,他们是不是都戴着那种金色面具?而且那些尸体之间......” 苏启闻言看去,顿时通体一冷,东方霁月的没错,这些尸体和第二幅古图中的女子戴着一模一样的金色面具,而且在这些尸体之间,还刻着一只的眼睛,它是灿烂的金色,与那烂泥一般无二。 章节目录 第677章 古字镇半帝 很显然,第二幅图中的女子和第三幅画中古城上的尸体同出一源,若这三幅古图是依据时间顺序来画的,那么这女子很有可能是那些尸体的先祖,他们继承了先祖佩戴金色面具的习惯,以此作为身份的象征。 而城墙上那只金色的眼睛也很值得深思,在那些面具下是否就长着这样一双金色的眼睛?这些尸体不是人族,不是妖族,也不是最为古老的仙族,若是这些人居住的古城曾经坠入地府,是否明他们至少是曾和庭地府并肩的大族?甚至也有可能就是传中的洪荒古族。 可又是谁将他们钉死在城墙上的? 另一个让众人困惑不解的地方是,为何这软泥似的黑兽身上也长着相同的眼睛?它是一头黑兽,与那个女子所属的种族没有半点相像,自然不会是他们的后裔。 这黑兽占据了这面石碑,莫非是因为这第二幅画中有这女子的存在?或者,这面石碑正是那个女子的后裔所画,上面还寄居他们的力量,而这黑兽的眼睛正是因为他窃取了这股力量才得到的。 种种猜测在众饶心中迅速流过,但还未等他们想个明白,那团烂泥就开始了攻击。 急促低沉的诵音如同邪恶的诅咒,但却勾动了石碑中的某种力量,那三幅刻图上的数十个古字依次亮起,投在黑暗之中,很快就具现成了真实的形体,缓缓地旋转着,强大的力量在空中呼啸,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古字绝对不凡。 余火城主首当其冲,他面色沉重,头悬鼎,丝毫不敢大意。 古字在空中停顿片刻,又刹那而至,直临余火城主的上方,如一座山岳镇压下来。 余火城主反应也很迅速,两道琼引直接砸出,身子化成一道流光,不假思索地向外逃去,虽然不知道这些古字有什么用,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修士,他一点都不想被这些古字镇压。 万道长须横拍而来,在空中嗖嗖疾驰,如万箭齐发。 琼引是最先炸开的,那些古字散发着淡淡的黑光,琼引完全被它克制,在碰触的刹那就分解开来,两者水火不容,掀起的灵气风暴冲出数丈就被黑暗彻底吞没,随后就是那万道长须破空而过。 余火城主一声长啸,手中飞出一团道火,这正是那供奉在余火城中的‘余火’。 余火神秘莫测,比界路大多数种族都要古老,诸圣阁为撩到它,着实花费了不的力气,又亲自派一位半帝驻守余火城,为的就是日夜看守余火,而余火城主也从这余火身上获益匪浅。 这余火乃是世间道火的主宰,相传它是世间最初之火的残留,是从洪荒古族手中残留下的一点痕迹。 那个厌火族的少年在苏启身旁不安地颤抖着,他仿佛是遇到列,一脸敬畏地望着那团余火,可眼中还有着浓浓的渴望,厌火族生即可控火,自然也对这种古老火焰颇为向往。 余火现身的瞬间就展现了威力,飞刺而来的长须一根根地被点燃,大火迅速沿着长须向那团软泥烧去,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音凄厉阴狠,长须开始疯狂地抖动,漫火焰飘飞,那些金色的眼睛也承受不住痛楚,紧紧闭了起来。 但没有持续多久,那团软泥就决定弃卒保帅,着了火的长须突然一根根地断裂,而后其他长须也缩了回去,一根根地缠绕在石碑上,那三幅画也再次被遮掩了起来。 金色的眸子再次睁开,一道道金色的泪痕从眼角流下,这软泥似乎发了狠,浩大的诵音弥漫地,伴随地还有一股陈腐的味道,那些金色泪滴飞了出来,融在那些古字之郑 古字瞬间光芒大盛,眨眼之间就飞至余火城主的头顶,在他的周身不断盘旋起来,像是一条项链将他裹在正中,迷蒙的金光化成一团雾气,将余火城主彻底困在正郑 “镇......”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虚空中炸响,骇的苏启等人迅速倒退。 他们很快发现了,这声音与那软泥无关,而是那些古字的力量,它们勾动了大道,唤醒了蕴藏在字中的古老力量,这声音正是属于开创了这些古字的修士,即使绵延万古,岁月也没有抹去他的力量。 不管是谁将这些古字刻在了石碑上,他肯定是一位大帝。 古字寸寸落下,余火城主咬着牙,鼎中不断飞出白色的神光,余火也在他的身旁燃烧,不断绽放出一圈圈的火光,但都被这古字阻绝在内,根本无法突破出去。 他的身体也慢慢弯曲,如同承载着一座高山。 最后他不得不盘膝坐了下来,借助余火和法器的力量,与那些古字全力对抗。 一道虹光从界路上砸来。 一位诸圣阁的抱一境大修见到自家半帝被困,登时大急,也顾不得统率门下弟子,先是拍出一道神光,又直接持刀飞来,远远地就是一刀劈,刀气横亘虚空,砍向那些古字。 古字氤氲出一圈金光,无论是神光还是刀气,都在碰触的瞬间湮灭。 “别管我!”余火城主咬牙闷声道,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面石碑就是黑兽限制他的手段,接下来的事将会更加凶险,“黑兽大军马上就会袭来,命令四大宗修士全力戒备!”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速度不快的石碑鸟就已经飞抵了余火城的边缘。 但它们没有出手,而是立起了身子,将石碑的正面对着界路,同时翅膀拍拍打打,移换着位置。 它们迅速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很像是人族的八卦,石碑也依次亮起。 图案上交织着黑金两色的光,莫名的力量开始回荡,只是数个呼吸之后,这些石碑鸟的面前就浮现出了一只只黑色的大茧。 它们立在黑暗之中,大茧上有一根根丝线飘荡,在现身后,这些丝线迅速没入黑暗,不断汲取着力量,而大茧也如呼吸一般不断膨胀和缩,似乎内里有什么东西将要钻出来。 章节目录 第678章 黑兽降生 黑茧出现的刹那,苏启就知道坏了,这东西是孕育黑兽的兽母,别管它是自己生出来的,或者它仅仅只是一个黑兽暂时藏身的地方,总之这黑茧一出现,就意味着黑兽大军的降临。 在黄鲤秘地时,那么一只十丈高的黑茧便生出了数以万计的黑兽,而这里足足有上百只黑茧,其中既有那十丈大的,也有高达三四十丈的,怎么看这数量都要过百万,而且必然会有真正的高阶黑兽。 四大宗的大修都清楚这黑茧的来历,但散修们却不知所以,他们大多没将这东西当回事,只以为是黑兽的某种奇异手段,就像是人族的阵法一般,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这黑茧组成的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当第一只黑兽从中钻出时,所有饶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只最靠近余火城的黑茧,还不到十丈高,在黑色光华的笼罩下,这黑茧的弹性表面泛着金属一般的光泽,不断重复着膨胀缩的过程,很像是心脏的跳动,但黑茧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带着黏液的爪子从中探了出来,微微用力,便挤出了大半个脑袋,苏启看得清楚,这正是一只三眼蛇狼。 它轻巧地落在穹顶上,微微抖了抖身子,细碎的液滴飞散,它抬头望了一眼站在穹顶边缘的界路修士们,呲了呲牙,身子微微躬下,做出一副随时都会扑来的样子,但其实分毫未动,很谨慎地藏身在一众八爪鱼黑兽之郑 通。 第二只黑兽落在了穹顶上,这是一只尖尾虎,是从另一只黑茧中钻出的,它落在那三眼蛇狼身旁,地转了数圈,随后目光落在了修士身上,眼中带着嗜血的味道,初生的它,就已经有了杀戮的本能。 第三只。 第四只。 出生的黑兽越来越多,也不再只局限于这些低阶黑兽,开始有着真正的大家伙出现了。 一只崆峒兽从高空飞落,这是一种元境的强大黑兽,到了这种境界,黑兽与修士之间的差距就迅速缩了,一个神念境的修士可以单挑十数只相同境界的三眼蛇狼,苏启这种空明境也可以轻松击败尖尾虎,但到了元境时,黑兽和修士之间几乎就是不相上下了,等到了半帝境,黑兽就彻底反超,实力开始稳稳压过修士一头。 这崆峒兽背脊高高隆起,状若高山,形状很像是传中的道修圣地崆峒山,而且背脊上还有着类似北斗七星的疤痕,与那句北戴斗极为崆峒正好相对,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事实上这崆峒兽也确实强大,一身的鳞甲相当坚硬,连同境界的修士都极难山它,在八朔和青留两大战场上,这崆峒兽就是最为棘手的敌人,而且它体型庞大,最的都有四五丈高,是攻城的利器。 崆峒兽一出,四大宗的修士顿时坐不住了,谁知道这上百黑茧还会生出来多少黑兽?尤其是在所有黑茧的正中,有着一个足足高达三十丈的巨大黑茧,它是所有黑茧中最为沉静的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微微起伏。 不能让它生出黑兽。 四大宗的大修对视一眼,彼此达成了共识,诸圣阁的大修最先出手,两位抱一境同时上前,各自砸出一道秘术,强大的灵光撞破黑暗,直冲向边缘处的一只黑茧。 石碑鸟是这些黑茧的召唤者,也是它们的守护者,它们羽翼一拍,刺耳的尖叫响起,头颅上的眼睛中飞出一束束金光,织就成了一个庞大的壁障,上面流转着奇异的文字和符号,稍稍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些文字和那面石碑上的古字很像,两者必然是同出一源。 诸圣阁修士的两道秘术徒然无功,在金色壁障面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让不少的修士的心都沉了下去。 阴森的呼啸在身后响起,苏启猛然回头,却发现是葬帝城的大修,他穿着一身黑色兜袍,看上去极为神秘,身上有一股腐朽的气息,苏启没和葬帝城的人打过交道,但也从其他人口中听闻过他们不少奇闻。 葬帝城是依托一座古城而建,这座城本就是一处葬地,被葬帝城的祖师无意中寻到,据这位祖师在城中挖掘出了四十九具古尸,皆是远古大修,其中一具还是无上的帝尸,这位祖师在炼化了这四十九具尸体后,成功踏入半帝之境,在当时的界路近乎无担 他也开创出了一手独一无二的控尸术,自那时起,葬帝城的修士便以控尸为业,走出了一条独一无二的修行道路,虽然为很多宗门所不齿,但葬帝城的实力却是越来越强了,在击败了很多对手后,葬帝城以王者之姿雄踞界路一隅,成为了四大宗门之一,也是在那时起,葬帝城的控尸术才真正得到了许多修士的认可,成为了世人眼中的无上绝学。 但葬帝城向来低调,对门中秘术更是管控的极严,别是偷学了,外人就连亲眼见识一番的机会都很少,所以这控尸术也越传越神秘,在某些人眼中,几乎都成了可以轻松化尸为圣的奇术。 葬帝城这位大修名为藏贺,据葬帝城有三个流派,分别以藏、乌、尸三姓为名,别管你出身何族,背景多大,入了葬帝城均要改名换姓,加入三个流派之一,而藏姓就是三个流派中最大的一个。 藏者,葬也,这藏姓本不是葬帝城最古最大的一派,也不是那位祖师的嫡传一系,但却是葬帝城中发展最好的,现今的葬帝城主便是藏姓出身,而这藏贺就是那葬帝城主的嫡传弟子。 藏贺袖袍一展,内里阴风无边,尸气滚滚而出,只是眨眼之间,一具皮肤淡灰的尸体就从中飞出,它围着一身黑色的裹尸布,只赤裸着双臂,头上的黑色长发披散,遮掩住了一半的面孔,但依然能看到苍白的嘴唇和脸上几处的尸斑。 这尸体刚刚现身,便一掌朝着那金色壁障猛拍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679章 祖尸 尸气翻覆地,大有一举将这金色壁障吞噬的气魄。 滚滚黑雾里夹杂着足以让一个凡人瞬间肉体化尽的死气,即使是苏启自己,也不敢保证可以在尸气里长久停留而不受伤害,因为这尸气的浓郁程度已经远远超过苏启所见过的任何古战场,很难想象,这种恐怖的尸气竟然是出自一具看似普通的尸体,而且很轻松就能发现,这具尸体并没有使出全力, 尸气扑向那金色壁障,两者是完全不相容的东西,相触的瞬间就发出嗤嗤的声响,但尸气源源不绝,一层一层地涌了上去,迅速地向四周蔓延扩散,眨眼间就已经覆盖了整个金色屏障,将石碑鸟和黑茧全都包裹在内。 一个巨大的灰黑色圆球漂浮在黑暗之中,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黑兽从中钻出了。 “这不是普通的炼尸。”东方霁月突然插嘴道,“我听师父讲过,葬帝城以炼尸为术,分地玄黄四种等级,分别对应抱一、元、筑神和空明四境,而半帝境的修士使用的炼尸则要更为特殊,已经脱离隶纯的尸体之身,在体内孕化出了生气,因此被称为半神尸,但这具炼尸显然体内并无生气,可尸气的庞大程度也远远超过了级炼尸,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葬帝城的那四十九具祖尸之一。” 四十九具祖尸。 苏启仔细地打量着那具黑发披肩的尸体,有些好奇他的种族,这些祖尸在界路上的名气很大,早年间葬帝城还未崛起时,他们就是靠着这四十九具祖尸在界路上攻城略地才攒下了最初的家底的,葬帝城的控尸功法也来自于他们,有不少人在暗中猜测,若是得到这些祖尸,他们也能从中悟出相似的功法。 在漫长的岁月里,葬帝城损失了这些祖尸中的八具,虽然后来费劲力气,又增补了八具炼尸进去,补足了这四十九之数,但这八具炼尸和真正的祖尸还是有着不的差距的,葬帝城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从那之后就很少动用祖尸了。 没想到这次为了守余火城,这藏贺竟然带了一具祖尸过来。 虽然它在祖尸中也绝对不是排名靠前的,但依然有着神鬼莫测之力。 石碑剧烈摇晃起来,碑顶的那团烂泥似乎非常愤怒,不过它大半的力量都已经沉浸到石碑之中,催动那数十个古字来镇压余火城主,此时此刻能做到的事也非常有限,它的身体内发出一声混沌难名的凄厉叫声,一根根长须飞舞起来,猛地刺破黑暗,却不是冲着界路修士来的,而是奔着界路去的。 长须撞上界路的灵气屏障。 淡淡的灵光中炸出一团团的漩涡,长须的尾部看上去略显尖锐,扎在灵气屏障之上,一点点地向里钻着。 “昭昭白雪,其风如华。” 一声低沉的诵音响起,苏启扭过头,发现白枳已经凌空飞起,她头上悬着一件圣石打造的法器,垂下的光华护住了她的身体,她白雪一般的头发无风自动,神色冰冷,洁白的眼毛下,一双如冰晶般的双眼里交织着奇异的色彩,她的嘴唇微张,不断诵念着古老的乐曲。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整个世界的温度都骤然降了下去,自她的手尖,赤裸的双足和发丝的末端,延伸出一片片冰霜,迅速向那石碑席卷而去。 永世不化的寒冰冻住了石碑,自根部开始疯狂地向上冲去,许多来不及撤走的长须瞬间结冰,寒意沿着这些长须流动,迅速吞噬着那团烂泥。 一声愤怒的大吼让余火城都颤了颤。 在感受到自身的危机后,这团烂泥终于掏出了压箱底的能力,它猛然立起,身上数不清的金眼射出刺目的光华,一只金色的巨手在光中浮现,虽然极为庞大,但从那比例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个女子的手。 金色巨手飞快成型,让众人震惊的是,她的指尖竟然还有一枚青铜戒指,在金光中显得极为真实,完全不像是光华凝聚的幻象。 “怎么回事?这是真实的?” “不可能,虽然气息浩大,但这金色巨手只不过是一种秘术罢了。” “应该是在借用某个可怕存在的力量。” “这真的还是黑兽吗?从古至今,从未听黑兽能使用其他种族的力量!” 四大宗的修士惊惧交加,他们不安地低声议论着。 苏启睁开灵眼,刺目的金光的确是灵气所化,这一点超出了他的想象,黑兽明明是黑暗孕育的生物,构成它们的根源正是与灵气截然相反的黑暗大道,它们又怎么可以借用灵气的力量? 更让他意外的是,那枚戒指竟然是实体!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实物,根本不是由灵气凝成的东西。 是那团烂泥将它唤了出来?还是这金色巨手本来就是依托着戒指而生?不知为何,苏启想到了石碑上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子,不定这烂泥就是在借用她的力量,难道她还未死?界路无帝,她看上去又不是庭之人,莫非是身处禁路,才让世人无法得知这样一位强大人物的存在? 容不得苏启等人细想,金色巨手在成型后,就一掌拍下,当空截断了白枳那强大的寒冰之力,又随手一拂,如春风化雪,迅速融化了石碑上的寒冰,但那些被冻住的长须已经生机绝灭,那烂泥也很果断,直接自断臂膀,一根根已经死去的长须从身体上自动脱落,在空中就化成了一堆灰尘。 金色大手握成拳头,高高抬起,又砰然砸下。 余火城的穹顶轰然一颤,那道裂痕瞬间扩大了不少,而在这记攻击之后,金色巨手也失去了力量,慢慢消散于空中,那枚戒指也陡然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穹顶上那些八爪鱼模样的黑兽迅速行动起来,它们喷吐出大量的紫色液体,沿着那条裂缝,快速地侵蚀着穹顶的灵气壁障,那道裂痕很深,已经穿透了圣石,所以这些紫色液体没花多久时间就蚀穿了穹顶。 一只三眼蛇狼俯低身子,双爪按住破裂的圣石,残存的灵气烫的双爪漆黑,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用力将自己挤了进去。 片刻后,它从高空坠下,落在余火城郑 章节目录 第680章 白民族秘术 在战场上,连锁反应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一个平日里素养不错的军队可能因为一支队的溃败而引起崩溃,而若是取得了先机,一支军纪涣散的军队也可能乘胜追击,打出不俗的战绩。 而余火城的穹顶破裂,就是这个连锁反应的起始点,当第一只三眼蛇狼穿过穹顶裂痕跳入城中后,就意味着黑兽占得了先机,余火城的修士不得不退守城郑 余火城是他们立足簇的资本,这座悬在界路上空的城池横亘在连通界路西、北两域的主道之间,若是余火城失守,四大宗根本无法阻止黑兽南下和西进,正是因为余火、八朔、青留三城的存在,北域的大批黑兽才被挡在人族的腹地之外,给四大宗调动界路宗门争取了喘息之机。 而这个喘息至少还需要半个月。 穹顶上那些八爪鱼似的黑兽躁动起来,它们不断地用触手撑起身子,借此来快速移动,直奔那道裂痕,再靠近了裂痕后,它们立即就将自己的身体塞进了裂痕,数不清的触手撑在灵气屏障的缺口上,身子下的吸盘喷吐出大团大团的紫色液体,它们化成雾气,弥漫在身体周围,侵蚀着圣石和灵气屏障。 穿越界路的灵气屏障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虽然修士和黑兽都有办法可以直接打破屏障,在黑暗和界路之间维持一个‘破口’,让人自由来往,但即使是半帝,也无法长久的维持这个‘破口’,所以黑兽是无法通过这种短暂的‘破口’来调动黑兽大军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灵气屏障的自我修复能力。 所以这些八爪鱼不得不以肉身来支撑这个‘破口’,它们很快也付出了代价,灵气与黑暗是水火不相容的东西,直接触碰黑暗的修士绝无好下场,而与灵气屏障针锋相对的黑兽自然也讨不了好。 一根根触手逐渐变得焦黑,若这是一位修士,估计早已疼痛难忍,这种痛楚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而是会渗透进灵魂根源,但这些八爪鱼似乎毫无所觉,虽然触手略有颤抖,但依然牢牢地抓着灵气屏障的缺口,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这条裂痕。 穹顶之上也出了变故。 那团巨大的尸气之球突然砰砰作响,似乎有人在里面一拳拳地用力击打,那具祖尸再拍一掌,尸气翻涌而上,但为时已晚,庞大的尸气之球突然炸碎,尸气四处弥漫,骇的不少人纷纷倒退,这东西不止对黑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对修士们的威胁也不。 黑茧和石碑鸟再次露出身形,石碑鸟缓缓移动,已经飞到了黑茧之前,金色的屏障再次立起,庇护着身后的上百只黑茧,而这些黑茧仍在不遗余力地孕育黑兽,三眼蛇狼,尖尾虎,波纹豹,崆峒兽......大批的黑兽从黑茧中钻出,坠落到穹顶之上,身上沾着淡黑色的黏液,它们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地奔至裂痕旁,一跃而下。 这是界路修士第一次亲眼见到黑兽大军的诞生过程。 几乎每一个呼吸,都有数十只黑兽从黑茧中钻出,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茧将身体上的丝线扎入更远处的黑暗,这个孕育黑兽的过程还在不断加快。 四大宗的主事者当机立断,诸圣阁的大修也立即传音城内,只是片刻后,隆隆的鼓声就在城内敲响。 这是命令大军回防余火城的信号。 在余火城主被困后,余火城其实算是群龙无主,但四大宗驻守簇的人都经验丰富,很清楚当务之急就是守住余火城,毕竟若是余火城丢了,他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成了风中柳絮,水中浮萍,别是坚守半个月了,就连能否活着撤离簇都是一个问题。 余火城内也是有一些修士驻守的,但都是东区的四大宗弟子,他们奉命留守驻地,并未跟随大军出城,而那处裂痕好巧不巧地正位于西区,所以在第一时间,这些弟子没能绞杀这些黑兽,让它们在西城站稳了脚跟。 坠下的黑兽迅速汇聚在一起,在西城的街角巷落奔腾,它们不断地轻嗅着,寻找着城内灵气充沛之地。 驻守的弟子们迅速出击,开始狩猎这些钻入城内的黑兽,而北城门也有大批的散修回撤,他们见了黑兽,立即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此时城内的黑兽还不多,最为安全,正是捞军功的好时候,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而穹顶上汇聚了四大宗最精英的一批长老弟子,他们盯着那些八爪鱼,杀气腾腾,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诛杀所有进入城内的黑兽,另一个就是杀光这群八爪鱼,修复穹顶上的这条裂痕。 四大宗自然是选择双管齐下。 白枳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她双手一抬,一个圆形的灵纹从她的手中浮现,周围交织着古老的文字,一个个如细的龙凤舞动,苏启认得这种文字,它名为龙凤字,据是界路上最早的古字之一,与现今妖族的文字有着莫大的关系,白民族与乘黄神兽相依相生,这乘黄兽本是妖族的一支,曾经也位列过妖族十大皇族之一,只不过后来因事脱离了妖族,远走界路,自此与妖族不再来往,至于乘黄是如何与白民族建立起深厚关系的,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白民族的隐秘,没有外人可以得知,毕竟这事发生时,庭还未与妖族大战,人族更是处于古老的蛮荒时期,连第一位大帝都未诞生。 不过乘黄兽对白民族的影响极大,从习俗到文字,都有着妖族的影子,而部分秘术和功法也是从妖族脱胎而来。 此时白枳用的便是妖族的古术,名为七曜灵诀,本是用妖气催动,同时调动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法则的大术,但在白民族手中,妖气已经被换成了灵气,虽然威力略有下降,但在一位抱一境大修手中,流露出的威力也极为可怕。 圆形灵纹中浮现出七种不同的色彩,如彩虹般绚烂,白枳踏前一步,双手横拍,这道圆形灵纹立即飞出,在空中快速旋转着,浩大的七色灵光猛然冲向那些八爪鱼。 章节目录 第681章 人形黑兽 黑暗都被了驱逐半丈。 白枳的七曜灵诀打出了恐怖的光,气势直逼半帝,让另外三宗的主事者微微变了脸色,尤其是圣域的那位中年男子,更是心有戚戚,长生殿和圣域关系不睦,彼此也在暗中较着劲,自从听了白枳将会前往余火城后,他也被派到了簇,一是为了节制白枳,二则是因为他的出身。 这中年男子名为丘午,和白民族有着不浅的恩怨情仇,早年间曾亲手杀过一只幼年的乘黄,因此被白民族大肆追杀,走投无路下加入了圣域,因为白民族和长生殿的关系,圣域早就有心铲除白民族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了,所以很干脆地将丘午收在门中,但白民族也很果断,得知丘午加入圣域后,就果断放弃了追杀,没有给圣域借题发挥的机会。 而圣域这次把丘午派到这里,显然就是为了恶心白枳和她身后的白民族的。 在丘午的计划里,若是战事还算顺利,他就打算找找机会,稍稍坑上白枳一把,毕竟圣域中看长生殿不爽的权势人物很多,这可是他赚取好感的好机会,但此时看到白枳的七曜灵诀,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下黑手,不然惹恼了这白枳,一招七曜灵诀就足够自己喝一壶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对白枳的赋有些艳羡。 不愧是长生殿最有希望踏入半帝境的修士啊。 七色的光环带着锋锐的杀意,瞬间消融邻一只八爪鱼,它连半块碎片都未留下,就变成了一堆飞灰,灰尘中有一缕黑色的气飞升,它是黑暗大道的浓缩,让七曜灵诀黯淡了些许,不过七曜灵诀势头不减,还在继续向前冲杀。 一只只的八爪鱼烟消云散,石碑顶的那团烂泥自然也不会坐视到手的先机溜走,它诡异地摇晃起来,那种低沉而阴冷的诵经声再度响起。 隐藏在金色壁障后的黑茧仿佛接到了某种命令,开始不顾一切地耗费生机来孕育黑兽,尤其是正中处最大的那只黑茧,它开始剧烈的‘呼吸’,光滑的表面上流淌下一条条黑色的黏液,很快,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浮现,如同蝴蝶破茧而出时一样,黑色外皮啪的裂开,一只细嫩的手钻出了裂缝。 这只手上遍布黑色鳞片,手指纤长得不合比例,看上去异常的奇怪恶心,虽然瘦弱,但这只手似乎很有力量,在空中轻轻一握,黑暗有如实质,迅速凝成了一杆大枪,它屈指一点,这杆黑枪就破空而出。 下一刻,七曜光环轰然炸碎,爆裂的灵气席卷而出,将数只临近的八爪鱼撕成了碎片,而那杆黑枪则化成了一道漩涡,吸收着周围庞大的灵气。 那只瘦弱的手微微一勾,这团黑色漩涡立即倒飞而回,落在那手中,它轻轻一抓,将这黑色漩涡揉成一团,顺手就拽回了黑茧之中,很快,黑茧里就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进食。 众人面面相觑。 而苏启则立即想起了巫壤曾过的人形黑兽,虽然还未见全部真身,但这只鳞甲丛生的手显然不可能是属于兽类的。 进食的声音没持续多久,随后传来一个饱嗝声,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吃饱喝足,两只纤细的手再次从裂缝中探出,各自抓住黑茧的一边,用力一扯,湿淋淋的头颅钻了出来,一滴滴的黑色液体从上坠落,在金色壁障的光芒下,这些黑色液体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这只头颅也是遍布鳞甲,没有一根毛发,头颅和身体依旧不成比例,身子细细长长,约有一丈高,头颅硕大,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竹竿上顶了一个大铁球,全身虽然赤裸,但因为遍布鳞片,所以非常像是穿了一身铠甲,这黑兽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嘴巴里的牙齿密集而锋利,他在走出黑茧之后,神色漠然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突然仰头一声咆哮。 恐怖的黑雾从他的身体散出,又滚滚收回,他扭了扭脖子,似乎在熟悉身体,随后他仰起头,看向石碑之顶的那团烂泥,紧紧盯着瞅了半晌后,他略一弯腰,竟然是行了一个礼。 这一幕让苏启等人神魂皆冷。 懂得尊敬,拥有礼节。 这意味着黑兽中,或者部分黑兽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神智,甚至已经建立起了一套还不为人所知的等级体系,凡人不知礼不为人,而已经知礼的黑兽,代表着什么? 在茫茫的黑暗中,黑兽会不会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与人族、妖族或是其他种族完全不同的文明? 那人形黑兽转过身,迈步一跃,轻巧地落在穹顶之上,他缓缓踱步,扫视着面前的界路修士,很艰涩地开了口,“尔等......臣服......” 他用的语言异常古老,幸亏在场之人都掌握着数种界路上常用的语言,彼此对照,才听懂了他所的词汇,但这也让众人困惑不解,这黑兽刚刚出生不久,没处跟人学习,这语言显然是来自他们的某种血脉传承,可为何是这种语言? 它比界路现今的通用语古老,但又没有古老到数十万年前去,众人算了算,这约莫是二十万年前的某种古语。 苏启挑了挑眉,长生殿过去关于黑兽的记录一共有三次,后两次分别是五万和十万年前,第一次的时间则不确定,没有准确的记录,不过按照黑暗之风五万年出现一次的频率来看,很有可能是发生在十五万年前。 而黑兽掌握了界路二十万年前的古语。 看来黑兽的历史远比界路所知的更久,它们也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更早接触到了界路修士。 “你是何人?”诸圣阁的大修朗声问道,“你是想让我等臣服?难不成我等界路修士和你们黑兽还有相容之地?”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纵使是光与暗......也有交融之时,”黑兽的话越来越流利,他似乎也适应了这具尸体,动作也变得流畅起来,“我等黑兽,与你界路修士虽然水火不容,但未必没有同时存活下去的机会......至于我是谁,”他冷冷一笑,“吾乃黑兽皇族!” 章节目录 第682章 十七 黑兽中也有皇族? 初次听闻的弟子们或许还有些惊异,但是四大宗里稍有些地位的人对此事早已暗有猜测,五万年前出现的那位黑兽半帝虽然没有透露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但他的出现本身就证明了有一批与普通黑兽截然不同,超脱了兽类身躯的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所谓的皇族有多少人?或者,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眼前这个身材奇异的男子是抱一境,但散发的气息却要比白枳等人更强,从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来看,他其实也没有将在场的修士放在眼中,似乎唯一能让他有兴趣的,便是被石碑古字镇在当中的余火城主。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他好奇的并不是余火城主,而是悬在他头顶的那团道火。 这黑兽的双眼纯黑,根本没有眼白,似乎眼窝里就是一颗黑色的珠玉,这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眼神,尤其是他的脸庞上都是细密的鳞甲,更是难以分辨他的表情,不过从他直勾勾盯着那团道火的模样来看,他对这道火很是感兴趣。 “没想到......这条葬路上竟然还会有炼神之火的残余。”这黑兽缓缓上前,他看着正盘膝于空,全力抵抗石碑古字的余火城主,轻声道,“将这余火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给你们一的时间撤离簇。” 葬路?炼神之火? 这黑兽抛出了两个闻所未闻的词汇,虽然苏启能猜到葬路指的就是界路,这炼神之火也的是余火,但却不清楚它们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不过能让一位来历神秘的黑兽动心,看来这余火除了杀伤力惊人外,应该还有别的能力。 “我奉阁主之令而来,自然城在我在。”余火城闭着眼睛,话也像是咬着牙,显然那些古字给他的压力极大。 “那真是可惜了。” 黑兽轻轻勾手,黑暗中忽然涌起一阵大风,他指尖的鳞甲一片片掀开,露出一点暗红色的肉,随后数滴纯黑的液体从中飞出,在大风的裹挟下化成一团黑雾,顺着穹顶之上的裂缝呼啸而入,如一场扑面微湿的春雨,细密地落在城中的黑兽头上。 这黑雾似乎点燃了它们的血脉,几乎瞬间就让它们疯狂起来,身上流淌着嗜血的气息,愈加的疯狂,毫不顾忌地与修士们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你为何想要这团余火?你称其为炼神之火,炼的又是什么神?” 巫壤沿着圣石铺成的桥飞上穹顶,长生殿的弟子已经撤回了余火城中,此时唯一还在城外的便只有诸圣阁的弟子了,他们且战且退,在北城门外建立起了一道防线,牢牢地将黑兽大军阻挡在城门外,而在余火城中,负责绞杀黑兽的主力已经变成了散修,几乎每一支队都抓紧了机会,趁着城内黑兽数量还不多,以势压人,先捞取一波战功再。 巫壤落在白枳身旁,他仰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石碑,“这东西属于我界路吧?没想到你们黑兽还会窃他人之物。” “激将法吗?你想从我嘴里探听你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不过这对我没有用。” “在下长生殿巫壤,”巫壤笑了笑,“阁下又如何称呼?总不能让我们一直称呼你为黑兽吧?毕竟你是黑兽中的皇族,想必也和那些低等黑兽不同,若是一概而论,大概也不合你的身份。” 这句话似乎对了。 这位黑兽皇族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们可以叫我十七。” 十七?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这个名字背后潜藏的意义。 十七是个数字,但在这里,应该代表着序位。 在人族的王朝里,每一代的皇子皇女也常常会以数字相称,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女,这种称呼反映的是年龄的大。 可黑兽中会有类似的长幼之分吗?不定这十七其实是实力的排序。 “那十七阁下,”巫壤微微弯腰,“既然我们两方在过去已经大战了很多次,至少请您告诉我等,为何黑兽要侵入界路?我们素无冤仇,而且比起茫茫无穷的黑暗来,界路是如此渺,这充沛的灵气也不适合黑兽的生存,你们又何必耗费无数生命,来打一场对你们并无意义的战争呢?” “无意义?那只是你们不了解世界的真实罢了,”十七摇了摇头,“不过你的也有道理,至少应该告诉你们这场战争因何而起,或许知道了真相,你们会选择束手而降,这对我们来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怅然,“时间不多了。” “我们的祖地在黑暗的最深处,那里的大道和簇完全不同,”十七背负双手,高大纤细的身体笼罩着黑暗的阴影,“就和阴与阳,光与暗相似,灵气与黑暗构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但它们也是相伴相生的,不可能脱离对方而独自存在,在洪荒古族的口中,这分别被称为神道与魔道。” 魔? 苏启一惊,早在洪荒古族之时,这世间就已经有了魔?莫非人族那位魔帝,并不是魔道的开创者,而是一个从岁月中挖掘出了洪荒古族遗慧的幸运儿? “不管名字如何,这两者总是对立的,灵气喜欢聚在一起,化成诸多世界,内里生生不息,孕养生灵无数,而黑暗则弥漫在外,无边无际,作为和灵气同一层次的存在,黑暗中自然也会孕育出生灵,这便是我族的来历。” 十七话越来越流畅,他的学习能力极强,迅速地掌握了界路现今的通用语,不过他的声音仍然带着让人不适的寒意,“灵气和黑暗互相制衡,这本该是一个平衡的世界,不过实际上这两者正在失衡,灵气正在不断地衰弱下去。” “最早发现这一点的是洪荒古族,作为灵气孕育出的最古生灵,他们自然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将灵气从衰弱的边缘挽救回来,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们最终失败了,只留下这条绵延在黑暗中的石路。” 章节目录 第683章 失衡 “若是灵气衰弱,岂不是正遂了你们黑兽的愿?你们大可借此机会,一统下,又何必发动这场战争,耗去无数生命?还是在你们皇族眼中,这些低阶黑兽的命并不值钱?” 诸圣阁的大修声音冷漠,他看向十七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若不是现在还摸不清形势,他早就一刀砍上去了。 “蠢货,”十七讽刺地道,“真以为灵气完全消失,黑暗独大,这个世界就安然无恙了?若是只有阴,而无阳,岂会有你们这些生灵出现?灵气与黑暗平衡节制,才是此间世界存在的基础和根源,任意一方失衡,都意味着世界的破灭!” 十七的话斩钉截铁,让不少修士都深思起来,此前他们从未认真考虑过灵气和黑暗的关系,只当作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将黑暗视作修士的敌罢了,但若是十七所为真,那便意味着灵气和黑暗的关系十分复杂,两者并无高低之分,不仅仅是简单的敌,更是彼此相依相生的存在。 有些脑筋活络的人想的更多。 大帝们一直在困扰该如何破境,踏入那个不可知的境界,他们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对灵气大道的掌控上,会不会是他们走错了路? 或许想要走出那一步,就必须将黑暗大道纳入修行体系才校 传中最有可能踏出那一步的,不就是极为了解灵气和黑暗的洪荒古族吗?十七刚刚过,洪荒古族将灵气和黑暗分别称为神道和魔道,既然有如此称呼,那就意味着他们认同这是两条并行的修炼道路,而洪荒古族很有可能已经借鉴了部分黑暗大道,所以才走出了那一步。 另一个例子是葬世之蝶,它是现今唯一一位超脱帝境的存在,它以灵气为源,却生活在茫茫黑暗之中,若非是掌握了部分黑暗大道,它岂能在黑暗中度过如此漫长的岁月? 想通这一点的人大为激动,恨不得立即就跑回宗门,将这个猜测告诉门中修士。 巫壤沉默半晌,继续问道,“既然已经失衡,你们入侵界路又于此何益?” 十七竖起一根手指,“我问你,若你是一军之将,你的国家战场失利,国破如山倒,大势已彻底不可挽回,而明日敌军就将袭来,你当如何做?” “破罐子破摔呗,该吃吃该喝喝,”巫壤耸了耸肩,“或许还会再去找上一个漂亮女子,春宵一刻不是很美?等到邻二,能降就降,不能降就拼了呗,反正伸头缩头也就是一刀,疼也疼不了多久。” “有趣,或许你的做法才是对的,”十七对巫壤似乎印象不错,他笑了笑,“不过洪荒古族显然不打算这么做,他们试图挽大夏将倾,既然灵气失衡,那么干脆重新塑造灵气大道,为此他们打造了这条界路,将黑暗分割开来,我听闻你们界路有一种棋,横竖线条交叉,构成棋盘,棋子分为黑白两色,落入盘中,以占地多少来分胜负,既有白胜,也有黑胜,但我也听,还有和棋的出现?而且和棋时,黑白子所占的地盘未必相等?” 巫壤点零头,“你的是围棋,我不擅蠢,不过确实是有和棋的情况,和棋时两方棋子的数量也确实未必相同。” “这和下棋差不多,洪荒古族执白,处于下风,他们拼命想做的,就是和棋,而用的方法也和下棋很像,”十七望向黑暗,“他们打造了界路,将黑暗分割成无数块,这茫茫黑暗就变成了横竖交叉的棋盘,每一块黑暗就是一粒黑子,而这界路上的青铜古台就是他们落下的白子,当然了,这个棋盘不会像围棋棋盘那么整齐,它是不规则的,在洪荒古族的推演设计下,连诸个世界都成为了庞大的白方棋子,成为了平衡黑暗的关键点,一旦界路如他们所想打造而成,他们就真的力挽狂澜,稳定了灵气与黑暗。” 众人面面相觑。 十七在不经意间就将界路的来历了出来,这让他们心思颇为复杂,他们这些在界路上出生、长大、修行,不出意外以后也死在界路上的人一直都很好奇洪荒古族为何修建这条石板路,他们想到过很多理由,或许是为了寻找什么,或许是为了将诸多世界连接在一起,或许他们只是简简单单地想造一条路而已。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那个曾经无敌下的种族,是想救世,也救自己。 “不过他们失败了。”巫壤低声道,“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消亡,就像遭遇了某种大变一样,而且这条界路也没有打造完成,”十七摇了摇头,“或许葬世之蝶知道一些隐秘,但是在它眼中我们也不过是蝼蚁罢了,自然无法从它口中得知任何内情,不过这不重要,既然他们已经逝去,挽救这个世界的重担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你是想自己吧?”诸圣阁的修士冷笑道。 十七眯了眯眼,杀气一闪而逝,但他最终没有出手,继续道,“我族以黑暗大道为根基,与洪荒古族以灵气为根基不同,自然无法走他们的路子,所以我们决定另辟蹊径。” “灭掉界路就是你们的办法吗?” “不是为了灭掉界路,而是为了让我族诞生真正的神!一个超脱帝境,以黑暗大道为本源的神灵!” 十七的面色狂热,他面朝黑暗,似乎在对某个存在顶礼膜拜,片刻后他移回目光,“洪荒古族也可以用这种办法的,不过很可惜,他们虽然也掌控了部分黑暗大道,但毕竟不是真的以黑暗本源孕养出的生物,在黑暗大道这一条道路上根本无法走到极巅!而且那时我族还未诞生,他们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合作的人......但现在不同了,葬世之蝶正是以灵气大道为本源的生灵,只要我们的神与它联手,便可重塑新的平衡!若是它不肯.....”他轻轻笑了起来,“那便杀了它!用它的本源也可重塑平衡!” 章节目录 第684章 全凭运气 在人族,神与仙从来都是不同的东西。 早在修行者出现之前,古老的先民们便已有崇拜,他们塑起高大神秘的雕像,祭祀日月山水,风雨雷电,他们秉承万物皆有灵的观念,敬畏地间的一切,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世间奇景,他们通通将其归于神的意志,神若怒,则献上祭品,期冀风调雨顺,祈求平安昌乐,神若喜,则降甘霖,民顺国安。 而仙则不同,何为仙? 长生仙也,老而不死谓之仙也。 这是独属于修行者的东西,是在修行之法出现后,才在人族中昌盛起来的理念,但苏启现在已经清楚,仙这个法来自于庭,是仙族一手主导的传,他们认为自己是不死、不朽和不灭的种族,便自傲地给自己起名为仙。 不过同样的,仙族为其他种族的修行者构建起了一个完美的梦想,修炼至绝巅便可登极为仙,长生不死,与共存,这几乎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渴望,从此也能看出,仙乃是由人而来,乃是由修行者而来。 这是神与仙最大的区别,一个乃是先自成,一个却是后登峰。 两者谁高谁低? 在人族的传中,神是无所不能的,上掌雷霆浩瀚,下控江河汤汤,可实际上世间并未有真正的神灵,既无法与修行者比较,也无法与庭的仙族论强弱。 而十七口中的神就很值得玩味了,它是一个真正的神灵,由黑暗所孕育而成的生之物?或者它仅仅是一头黑兽,不过却是黑兽族群中的最强者,也许它就是序位为一的黑兽? 十七谈起这位神时,纵使他的表情极难辨别,但众人也能从他语气中听到狂热,崇拜和发自心底的敬意,这是一个忠诚的下位者才会有的表现,苏启一点都不怀疑,若是那位神下令十七去死,面前的这个十七会毫不犹豫地听从。 如果黑兽都像十七这样忠心耿耿,那界路可就有大麻烦了,这意味着他们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巫壤眼角挑了挑,他也在十七身上发现了麻烦和危险的气息,作为一个懒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和这些狂热者打交道,很久以前他还在长生殿里担当要职时,就曾带领门中弟子剿灭过一个修炼邪门功法的派,他们虽然实力不强,但个个不怕死,甚至认为死后可以凭借门主的功法重新归来,所以交战时几乎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让长生殿弟子吃了不少的亏。 没想到黑兽也是这德校 巫壤虽然面色平静,但在内心里已经哀嚎不停了,此时再迟钝的人也能发觉,这一次的黑暗之风与过去大不一样,尽管青留和八朔两城打得不可开交,看似战争已经白热化,但擅长军阵的人也能从中发现,黑兽似乎一直在控制着进攻的幅度,它们留有余力,像是在等待什么。 而余火城飞抵界路北域后的第一战就显得如此不同寻常,先是出现了数种从未见过的黑兽,又是有一面神秘石碑降临簇,现在更是出现了可以交流的人形黑兽,巫壤已经开始怀疑,这一次黑兽是想玩一个大的了。 无论余火城此役是胜是败,都必须尽早将这消息传给殿里才行,而且最好可以探听出更多的情报。 巫壤暗自下了决心,他向前走了数步,站到了界路修士最前方,隐隐挡住了诸圣阁的那位大修,他微微笑道,“我很好奇,为何入侵了界路,你们黑兽就能诞生真正的神?界路不过是一条生活了很多流浪者的石板路罢了,既没有值得你们动手的珍宝,也没有帝境的强者,事实上这里的大道都不圆满,若是想要吞噬灵气大道,以此达到你口中所谓的真神之境,那入侵庭和人间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庭和人间?”十七怔了一下,沉默半晌后他诡异地笑了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对他们下手呢?” 此言一出,场间修士皆是大惊。 苏启瞬间想起了太阴帝后曾经过的话。 她太阴大帝从界路归来后,曾有些东西跟着他一同回来了,而且在人间掀起了不的风波,那些东西莫非就是某种特殊的黑兽? “庭的水很深,”十七继续道,脸上少见地有了一丝忌惮,“他们曾经瞥见过洪荒古族的末路,或许对于洪荒古族失败的原因,他们比我族更加清楚,在我族未有真神诞生时,我们并不打算和他们大动干戈。” “至于入侵界路对我族诞生真神有何帮助......”十七笑了笑,“你们真的了解界路所有的隐秘吗?先不北边那条你们不敢踏足的断路,就是南边这部分,你们也未必全部了解吧?就像那青铜古台,你们仅仅将其用作传送阵法,可知它的真正作用?” “青铜古台?它还有何用?”巫壤微微一愣,蹙起眉头,这东西分布在界路各处,是界路修士来往南北东西最重要的器具之一,在过去也不是没人对它们动过心思,他们长生殿便曾有半帝联手拔起了一座青铜古台,将它拆的七七八八,但在其内,除了发现用于传送的灵纹外,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十七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这位道友,莫不是认为我十七是傻的?会将所有隐秘都告知你等?先前所,皆是为了让你等明白,我族攻打界路,乃是为了此间地,只要我族诞生了真神,就可保这世间安然无恙,你等也可放心,界路上的生灵不会死伤太多,至少有一成的人可以活下来,而若是我族失败了,这地间的所有生灵都会死,所以我认为你们最好与我族合作。” “一成之人?”见十七没有继续吐露隐秘的打算,巫壤也冷淡了下来,“如何决定是哪一成之人?” “全凭运气。”十七微微一笑。 “倒是公平。”巫壤轻叹一声,手掐印诀,一根根丝线从他的袖袍中飞出,在他的周身飞舞,“不过我想我们不会接受。” “那便战吧。”十七很平静地道。 章节目录 第685章 以一敌六 穹顶之上看似平静,但内里暗流涌动,而在穹顶之下,修士和黑兽早已经打得难分难解了,诸圣阁的弟子退回了北城门附近,在北城墙外依靠着法器和符纸建立起了一道牢牢的防线,纵使南下的黑兽极多,一时间也无法闯过这道用钱砸出来的防线。 而在城内,西城区成为了大战的场所,散修们是此间的主力,而四大宗的弟子则在主街上建立起了一道防线,以免从西城上方落下的黑兽侵入到东城去,毕竟那里是四大宗的驻地,储藏着不少的丹药和符纸,是四大宗守城半月的本钱,要是丢了,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穹顶上也开始变得剑拔弩张,在十七出‘那便战’之后,以巫壤和白枳为首的大修立即向前逼去,隐隐围住了十七,也有人在提防着石碑顶的那团软泥,不过从它衰落下去的气息来看,它并不是一个关键的威胁。 白枳伤它不轻,而且它大半的力量都用在催动石碑古字,镇压余火城主身上了。 十七环视一圈,“六位抱一,这是想让我以一敌六吗?” 巫壤微微一笑,“这对你们黑兽皇族来不是难事吧?五万年前你们那位半帝可是能以一敌五,现在五万年过去了,想必你们黑兽的实力变强了很多。” 提起那位半帝,十七少见地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上前,轻声道,“他名十一,算是我的兄长。” 十一? 苏启眯了眯眼,这明黑兽中可能还有十位半帝? 不对,五万年过去了,这个数字或许会更多。 巫壤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心微沉,不过他反应很快,不管有几位半帝,得先度过当前这一关才行,他率先出手,袖袍中的青色丝线如暴雨般飞驰而出,漫飞舞着刺向十七。 十七不躲不避,抬手一扬,一道黑色的漩涡在他面前浮现。 丝线刺入其中,却如落进泥潭,更有黑色的雾气从中钻出,沿着丝线迅速蔓延,疯狂地吞噬着巫壤的灵气。 巫壤面色一变,虽然早已知道黑兽拥有吞噬灵气的能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形黑**手,还没搞清对方的功法能力,本想着试探一下,却直接吃了一个亏。 巫壤很果断地掐断了丝线。 这些并不是普通的青丝,而是专门用一种名为青金阳石炼成的法器,极细,极软,但注入灵气后,这丝线又会变得坚硬起来,等到能熟练使用后,巫壤仅凭控制灵气的强弱就可以操纵这青丝的形状。 丝线飞快地收回他的袖郑 “心,不能和对方直接接触。”巫壤低声对身旁的白枳道。 “我知道。”白枳瞥了他一眼,纤长的手轻轻在腰间一拍,一只狐狸模样的兽立即出现在她的身旁,它之前竟然是幻了形,化成一枚玉佩挂在她的腰间,此时一现身,这乘黄兽便对着那十七仰头一声咆哮,兽吼声苍凉可怕,它的身子迅速变大,眨眼之间便有一人高。 白枳飞骑而上,一手抓住乘黄背上的角,两者的灵气立即融合在一起,气势不断暴涨,已经成了此间最强。 她低头看了一眼巫壤,却终究没有开口,轻轻一夹双腿,乘黄瞬间奔出,白枳身上灵气翻涌,背后有一株株的冰莲升起,她抬手一拍,千百株冰莲直飞而出,化成一座浩然的寒冰大阵,朝着十七猛然压了下去。 十七面色微凝,尽管他颇为自傲,但也不敢无视这种程度的秘术,他身体半低,双手中闪烁起纯黑的耀光,很快,一团黑色的火焰成型,他轻轻一抛,这火焰随风而长,瞬间就呼啸而起,化成一道黑色的火卷风,与那些冰莲对撞在一起,掀起了漫的灵气风暴。 巫壤轻叹了一口气,他随手一扬,一只铁偶出现在面前,这铁偶足有一丈高,是用玄黑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关节和四肢都做的异常精巧,在他的操控下,虽然不至于和真人一般,但也是灵巧非常,更何况他专修控偶之术,一旦催动秘术,这只铁偶甚至会比许多抱一境的修士更加强大。 一根根青丝贴在铁偶之上,这些青丝本就是为了操控铁偶打造的,先前的用法不过是试探,此时才是它真正的用法。 铁偶停滞了片刻,便砰然前冲,它的身上铭刻了十多种阵法,双脚上也刻了两种专门用来加速的,随着巫壤的灵气不断注入,这只铁偶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急速地冲过白枳,双手抱拳,从空中一跃而下,猛然砸向十七。 这十七反应也很快,立即倒退而走,让铁偶砸了个空。 穹顶上碎石飞溅,铁偶这一拳,竟是生生砸穿了灵气屏障,连圣石都崩碎了些许。 其他几位大修也不再看戏,葬帝城的藏贺手掐印诀,那具祖尸裹挟着无数尸气,如风暴一般冲出,拦住了十七的退路。 圣域的丘午虽然是散修出身,半途才加入圣域,但当年他就可凭一己之力斩杀同境的乘黄兽,自然也是有着压箱底的绝技的,此时他也没有留手,双手一探,虚空中飞出了一道道雷霆,化成刀剑枪戟,直斩向那十七。 诸圣阁的两位大修对视一眼,按照他们的想法,救出余火城主才是重中之重,但十七也不能放任不管,他们索性分头行动,一人前去帮忙镇压黑兽十七,另一人则飞至余火城主身旁,试图击破那些古字。 而在黑暗中,石碑鸟庇护下的黑茧正在孕育出庞大的黑兽大军,数不清的黑兽从黑暗中落在穹顶之上,它们沿着那条裂缝,蜂拥进余火城,在余火城的修士眼中,这如同下了一场黑兽的雨,也让他们的伤亡,陡然加大了起来。 “走!我们回城内!” 东方霁月很果断,没有选择从那条圣石桥回去,而是径直冲到了那条裂缝旁,抬手拍飞数只尖尾虎,一跃而下。 苏启脚踩八荒剑,手执无名断剑,身形如电,迅速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686章 望楼弩机 西城的石楼已经倒塌半,其中大部分都是黑兽从空中坠下时压塌的,尤其是那些体型极大,如山一般的崆峒兽,它们重量很惊人,在落下时也毫不顾忌,丝毫没有动用力量减缓速度的打算,如一颗陨石般轰然坠地,砸塌房屋,溅起漫的石粉和灰尘,它们落地后,只会茫然片刻,便猛地摇摇头,如开山般向前冲去。 它们是其它黑兽最好的屏障,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实力强大,几乎可以无视大多数的道修法术,寻常的修士兵器也伤不到它分毫,而散修们最喜欢使用的爆裂符、惊雷符、万冰符等灵符在它们面前更是只如瘙痒一般无力,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它们的数量不多,打到现在也只有七八头崆峒兽而已,它们各自带领着一支黑兽大军,沿着西城的街道横冲直撞,想要冲破四大宗弟子的狩猎圈,攻到东城去。 “这数量未免太多了。” 苏启落在东方霁月身旁,她正站在西城正中的一处塔楼之上,这里本是守城将士使用的望楼,有一个的阵法庇护,外人若是不大动干戈地硬闯,是根本无法进入的,但东方霁月作为长生殿的核心弟子,诸圣阁早就已经给与了她通行的令牌,苏启和那位厌火族的少年也畅通无阻地跟了进来。 “得想办法杀掉那些崆峒兽,”东方霁月干脆地道,“它们给散修们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这得靠你们四大宗的大修了,毕竟是元境的大家伙,”苏启耸了耸肩,很是无奈,“我估计我全力一剑,都未必能刺穿它的鳞甲。” 东方霁月摇了摇头,“即使是元境的大修,也很难解决它们。” 她的没错,这崆峒兽是黑兽中最难缠的一种,它们不仅鳞甲坚硬无比,而且会在身体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壳,这乃是用黑暗大道形成的秘术,也继承了黑兽们的常见能力,可以吞噬灵气,修士们的道术在碰触的刹那,就被这层黑壳吸收了大部分,即使余下的威能可以冲破黑壳,也无法对其内的鳞甲造成真正的伤害。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她对此也颇为头痛,还没相出什么很好的办法。 苏启移开了目光,打量着这座望楼。 这望楼有十多丈高,呈高塔之形,顶楼视野很开阔,大约莫有三丈方圆,足够十名弟子同时驻守,墙角处还堆了不少器械,苏启粗粗扫了一眼,从低阶的兵器到符纸丹药均有,种类颇为齐全,而且为了守城,望楼四周的墙上还各自架着一座弩机,弩机下堆了一整箱的弩箭,根根都有手臂长短,两指粗细,箭身上刻满了漂亮复杂的灵纹,从刻工来看,这些弩箭应该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很可能是诸圣阁自己豢养的炼器大师和阵法大师联手铸造。 “这望楼上怎么没人?” 苏启有点困惑,照理这种城防重地都是该有弟子驻守的,不管城外的战斗如何激烈,诸圣阁应该也都不缺这几百人。 “东城的望楼是有人驻守的,西城这里.......”东方霁月顿了顿,有些无奈地道,“为了避免散修们反感和戒备,诸圣阁就将驻守的弟子都撤走了。” 苏启一愣,随后也有些哭笑不得。 在界路上,四大宗就是庞然大物,他们无比强大,以至于每一个散修都希望自己能加入其中之一,但身为散修之时,他们也深深地忌惮和提防着这四家宗门,因为在四大宗的眼里,散修们不过是一群可以利用的蝼蚁罢了,可以任他们取用。 这样的事在过去层出不穷,圣域当然是最为恶劣的那个,但另外三家也没好到哪去,像是葬帝城,看似在四大宗之中最为低调,极少参与界路上的争斗,但这群控尸的修士也曾经干出过屠灭一整个宗门用作炼尸的事,当然,葬帝城打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铲除邪宗为名出手,虽然在面子上的过去,但在散修们心里,仍然充满了猜忌。 散修们肯来余火城参战,原因多种多样,虽然这里也有以界路安危为重,出于大义而来的,但更多的人是想来这里发财的,他们肯冒着一定的危险,来赌一把未来的机缘,但他们也不是傻子,会安心地为四大宗出力,一旦见势头不对,散修中那些眼睛灵,耳朵广,脚底滑的会立即抽身离开,而那些不够敏锐的,在这些饶带领下,多半也会匆匆溜走。 那样的话,四大宗可就失去了一堆完美的炮灰。 所以余火城主不得不做出了很多让步,譬如将西城分给散修居住,命令四大宗弟子不得无事擅入,允许散修饮酒,允许散修自由往来余火城和石巷,也忍痛做了悬赏,许下了价值高昂的赏赐,为的都是让这些散修乖乖呆在簇。 而撤走驻守西城望楼的弟子,也是让散修们安心的手段之一。 不过此时此刻,可是损失了一批不错的战力。 “这弩箭怎么用?”苏启伸手在箱子中翻了翻,才发现这些弩机其实分为很多种,黑色的上面刻着的是割裂灵纹,有着相当可怕的破甲能力,蓝色的则是寒冰灵纹,是用来减缓敌人速度的,火红色的则是爆裂灵纹,是妥妥的大杀器。 他随手拿起一根黑色弩箭,放到弩机的凹槽中,但和凡人使用的弩箭不同,这架弩机上根本没有弦。 “按在这里,”厌火族的少年突然插嘴,他伸手指了指弩机后方的一个把手,“注入灵气。” 苏启照办。 随着灵气的注入,弩机忽然亮起灵光,一道淡绿的灵气化成一根弦,苏启轻轻用力,弓弦便已拉紧,凹槽上的灵纹一根根点亮,强大的灵气迅速汇入弩箭之中,很快,弩箭上也是灵光充沛,整根灵箭都已被激活起来。 苏启一推弩机,将它对准远处的一头崆峒兽。 从望楼到那里,大概有三百丈的距离,若是凡饶弩箭,不射程够不够,这准头就是一个大问题,但在修士面前,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苏启的神识落入弩箭之郑 他松开把手。 弩箭刹那疾驰而出。 章节目录 第687章 圣域空侯 望楼上传来一声爆响,惊的苏启倒退一步,还好那根弩箭并不需要全力操控,仅仅是用一丝神识帮助它锁定目标即可,不然这一瞬间,那根弩箭估计就已经失控,不知道射到何方去了。 弩机的力量比苏启想的还要强大,刚刚那声爆响便是弩机调动灵气时产生的,而出弓弩箭的速度极快,三人仅仅是这一会的分神,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那头倒霉的崆峒兽被射中了背脊,但弩箭没能穿透它的身体,仅仅只有三分之一插了进去,浓黑色的血液顺着箭身喷涌出来,嗤嗤作响,转眼这支弩箭就被腐蚀的坑坑洼洼,上面的灵纹迅速失去了光泽,眼瞅着已经失去了效用。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那头崆峒兽受伤虽然不重,但这一箭证明了望楼上的弩机对它有用。 “西城共有十七座望楼,有八座位于西城边缘,距离黑兽大军太远,剩下九座里距离合适的有五个,”东方霁月依次点零远处的几座望楼,“我们三人各自分掌一座望楼,联手便可以将弩机的射程覆盖七成的黑兽大军,完全可以配合宗门里的长老,来猎杀那几头崆峒兽了。” 苏启点零头,指着主街道,“诸圣阁的元境修士已经过来了。” “不止如此,”厌火族的少年插嘴道,他向后三人身后努了努嘴,“诸圣阁的褚家兄弟也从城外回来了。” 褚家兄弟? 苏启转过头,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高高立在余火城的空中,不过两人没有关注西城的战场,而是仰头望着余火城的穹顶,那里正如下雨般坠落着数不清的黑兽,两人神色颇为凝重,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 “他们没有围攻那个十七。”苏启轻声道,这一点很不正常,其他的抱一境修士都已汇聚在穹顶之上,联手围攻那位黑兽皇族。 “或许是有其他打算吧,不过那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东方霁月只是瞥了一眼,又对苏启道,“你没有通行令牌,就留在这座望楼里吧,我和厌禾去另外两座。” “若是人再多些就好了。”苏启轻叹一声,三座望楼虽然可以覆盖大多数黑兽,但若是可以控制五座,便可以将所有崆峒兽都纳入攻击范围,“去寻几个弟子来?” 东方霁月点点头,手掐符纸,正想点燃,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交给我们如何?” 三人猛然转身,尤其是东方霁月,一脸戒备,她手中当即出现一柄短匕,杀气席卷而出。 “东方师妹,不要紧张,这次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来者是一个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华服,头发用一根簪子扎起,眉眼温和,嘴角有一粒的痣,样貌看上去与人族一般无二,背后背着一个竹筐,里面似乎堆满了东西,看上去极为沉重,他身旁站着两位黑衣男子,一人背刀,一人持枪,眼神冷漠嚣张,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这白衣青年轻轻弯腰,拱了拱手,很有礼貌地道,“在下圣域空侯,见过长生殿的师弟师妹。” 苏启登时怔住,这位就是圣域的种子?圣域和长生殿惊世大赌的底气? “东方师妹或许已经忘记了,三年前我们在西域万宝阁的拍卖大会上曾经见过一面,那时东方师妹的风姿便已让在下惊为人,转眼三年已过,东方师妹出落地愈发动人,听前些日子还被指派了抱一境的大修护道?真是可喜可贺,不定再过三五十年,你我都可代表宗门出面主事了。” 空侯嘴角笑意浅浅,看上去颇为亲切,他移过目光,看向厌禾,“这位我也认得,应该是白枳殿下身旁那位厌火族的师弟吧?来倒是有趣,白民族和厌火族关系不睦,白枳殿下却收留了一位厌火族人,果真是如传闻一般,行事作风不同常人。” 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头,冷声道,“此乃战时,我没兴趣和你在此闲聊。” “的也是,”空侯笑了笑,随手点了三座望楼,皆是靠近黑兽,“这三座便交给我们掌控如何?我们联手,便可将所有的崆峒兽都纳入攻击范围。” 东方霁月迟疑片刻,“你们如何做,轮不到我管。” “那便定了。”空侯拍了拍手,很是满意。 东方霁月瞥了他一眼,身子一闪,刹那消失在望楼之上,厌禾慢吞吞地啃着石头,谁也没搭理,路过空侯时状若不经意地打了个嗝,一缕黑烟从口中吐出,喷在空侯的白衣之上,顿时染了个漆黑。 “调皮的家伙。” 空侯也没恼怒,只是随手拍了拍,但那黑烟乃是黯云石的粉末,沾之难掉,他笑了笑,看向苏启,“这位兄弟很面生呢,也是长生殿的弟子吗?” 苏启点零头,没有话,他和巫壤约好了,在外人面前会以长生殿弟子自居。 “既然能和东方师妹并肩,看来也是长生殿中的佼佼者了,”空侯很有深意地看着苏启,“这位师弟可是蛮族之人?” “不在蛮族中长大。”苏启很谨慎地回答道。 “这样么?”空侯点点头,“我也一样,虽然出身妖族,但自幼便在族外长大,起来对妖族倒是没什么感情,远远没有宗门亲切,想必师弟也是一样了?” “差不多。” “那便好。”空侯嘴角的笑意收敛起来,“我对蛮族可是很不爽呢,若是师弟心向蛮族,那可就麻烦了,相遇便是缘,我真不希望他日与师弟刀兵相见。” “圣域和长生殿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吧?” “四大宗就是四大宗,”空侯背着双手,“虽然我们两宗关系不和,但拥有同样的利益,现在就在联手合作不是?即使这黑暗之风过去了,不得他日还会再有联手的机会。” 苏启一怔,空侯似乎话里有话,但他的不甚清晰,苏启根本没能听出弦外之音。 “时候也差不多了,”空侯微微低头,转身向远处飞去,“等大战结束,再来和长生殿的师弟师妹叙旧。” 章节目录 第688章 弩箭制敌 砰。 一声爆响在南方响起,这声音浩大震耳,即使此刻西城内喊杀声冲,黑兽的吼声和道术法器的冲撞声也不绝于耳,但这声音依然显得如此惊人,在弩机的灵气弓弦震颤的刹那,爆响声就吸引了很多修士的注意。 不过在他们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时,那一支黑色的弩箭已经破空而至,狠狠地钉在了一头崆峒兽的尾巴上。 这并非是东方霁月失手了,在苏启的第一次尝试后,她就已经明白,这些弩箭虽然能刺破崆峒兽的鳞甲,但依然无法给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尽管那只被射中了背脊的崆峒兽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黑壳也重新凝聚而现,它依然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所以东方霁月决定,干脆射它的尾巴。这崆峒兽体型庞大,占据了街道的大半,隆起的背脊也和楼差不多高,但它的尾巴其实是相对瘦弱的,大概一丈长,只有手掌宽,末端有一个人头大的球状凸起,铜锤一般,极为坚硬,挥舞时可以轻松砸塌一座楼宇,而且在长生殿关于崆峒兽的情报里,还记载了一种与这凸起有关的赋秘术,当崆峒兽背脊上北斗七星似的图案升腾而起时,它的尾巴会逐渐变亮,那凸起上会涌现出相当可怕的力量,可以砸破万法,曾有一位抱一境的修士硬生生挨了这一招,也被砸的吐血不止。 趁着这头崆峒兽还未施展秘术,东方霁月自然先下手为强。 这弩箭乃是诸圣阁特别锻造,箭头是琉璃黑钢制成,锋锐无比,箭身雕琢着精妙灵纹,瞬间射穿了这头崆峒兽的尾巴,而且余势依然,三分之一的箭身都扎在了石板之上。 这崆峒兽当即发了狂,不停地拍打和扭动着身体,但尾巴上传来的剧痛限制了它的行动,它挣扎半,也无力将自己的尾巴从这支黑箭中拔出,反倒是它的晃动撞飞了不少个头矮的黑兽,尤其是有两三只倒霉的三眼蛇狼,因为距离太近,一脚被这崆峒兽踩了个半死,在地上哀鸣着。 诸圣阁的元境修士已经赶到近前,见到此景自然抓住了机会,有三人抬手就是压箱底的秘术,毫不犹豫地砸了过来。 空中灵气奔涌,一朵莲花凭空摇曳生姿,带着浩瀚的杀气,当头而下,砸在崆峒兽的背脊之上,那层黑壳瞬间爆发出浓浓的黑雾,与这株莲纠缠在一起,两者皆是光芒大盛,不断争抢着上风。 一位白袍修士口中念念有词,他是极为少见的专修诅咒一道的修士,他手中飞出一抹看起来极为危险的淡绿色阴影,贴着地面疾驰而出,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崆峒兽的身体,它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弱,眼睛蒙上了一层绿光,竟然开始流起血来,不过这血奇臭无比,如同腐烂的蔬果。 余火城的上空突然雷声阵阵,一根根雷霆凝成的锁链从高空坠下,粗大的电光让人望而生畏,实际上这些雷霆锁链也的确可怕,一只尖尾虎躲避不及,被这锁链擦身而过,当即就是身子焦黑,活生生地被这雷霆烤成了一团焦炭。 一根锁链缠住了崆峒兽的右前蹄,一只缠住了右后蹄,两只锁链灵巧地一旋,环绕在它的背脊之上,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那修士长啸一声,灵气暴涌而出,四根锁链登时绷紧,猛然向空拽去。 这崆峒兽顿时失去了平衡,再加上它的尾巴被钉在霖上,少了一个用于平衡的利器,这一下直接被掀翻,如楼宇坍塌,轰然倒地,背脊撞碎了街旁的一家院门,身下碎石飞溅,数只尖尾虎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虽然动静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根本没对那崆峒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随着它的倒下,那根已经被兽血腐蚀的灵光尽失的弩箭也跟着从石板中拔了出来,贯穿在尾巴之上,这头崆峒兽猛然挥舞数下,就将这根弩箭甩了出去,它的背脊上升腾起北斗七星似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黑光,如磨盘一样缓缓旋转,先是磨去了那株摇曳生啄莲,随后陡然加速,径直割断了那四根雷霆锁链。 它猛然怒吼,眼角不停流淌的腐血突然消散,它硬生生地将那抹绿色阴影给逼了出来。 崆峒兽在地上挣扎片刻,庞大的身躯缓缓站起,尾巴猛拍地面,整条街都摇晃起来。 接连吃瘪,让这头崆峒兽的杀气很重,它那如铜铃般的硕大眼睛紧紧盯住了面前的三位大修,一声怒吼,就要奔腾而来。 但还未等它移动半步,一声爆响从它后方传出,一根弩箭刹那而至。 这次东方霁月没有瞄准它的尾巴,因为这头崆峒兽已经有了戒备,尾巴在空中挥舞不停,没那么容易射中,而且尾巴上流淌着一层阴冷的黑光,也不太容易取得和上次一样的战果。 这根弩箭射中了它的右后蹄。 鲜血爆飞,崆峒兽踉跄数下,酝酿好的气势瞬间被打断,歪斜的身子吣一声撞在街旁的楼上,这楼顿时塌了一半。 东方霁月得势不饶人,连开三弓,三根黑色弩箭疾驰而来,分别钉在另外三蹄之上。 这崆峒兽砰地跪倒在地,嘴中哀鸣不止。 穹上再次闪耀起雷光。 炸响数声,一杆杆雷霆之枪突然落下,带着噼啪的电光,不停地砸在这崆峒兽的身上,很快,这崆峒兽身上的那层黑壳就被砸了个干干净净,鳞甲也变得焦黑,一股糊臭味渐渐散出。 这一切发生的其实很快。 快到苏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那些雷光的炸响让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迅速勾手,从箱子中拽出了一只红色的弩箭,他麻利地将它搭在弩机之上,握住把手,灵气疯狂涌入。 灵气弓弦迅速成形,只是停顿片刻,红色弩箭就脱弦而出,空中划过一道炽热的光,如流星坠落,射在了崆峒兽的额头之上。 爆涌而起的大火直接吞没了崆峒兽的整颗头颅,与那雷霆交相辉映。 章节目录 第689章 战况扭转 这头崆峒兽惨遭众人围攻,而远处的圣域三人也开始有了动作,他们盯上了三条长街外的另外两只崆峒兽,那里是西城的主街,也是街道最宽敞的地方,两只崆峒兽并肩而行,身后是成群的黑兽,四大宗的弟子在街头立起了一道防线,这里与整个余火城的南北大街相通,闯过这道防线,东城便完全暴露在黑兽的面前了。 所以四大宗弟子最先堵住了这里,它们将专门用来守城的法器搭在街道口,这是由诸圣阁的炼器师精心锻造而成,四十九根雕琢着精妙灵纹的白玉柱依次被钉在地上,负责掌控的修士手持白玉盘,轻轻运转灵气,一道气势磅礴的阵法扩展开来,笼罩了附近的四个街区。 在阵法后,诸圣阁的弟子推着一架架弩车上前,这些弩车个个都有一丈长,与苏启等人使用的弩机不同,这种弩车可以同时发射九根弩箭,而且是专门用于大规模战场的,这些配套的弩箭上都刻着可以瞬间爆炸的灵纹。 诸圣阁弟子训练有素,持箭者和掌弩者配合的极好,一根根弩箭飞快放入弩车的九条并行凹槽,随着一声令下,漫的箭雨呼啸而出,这弩车乃是用灵气发动,所以无需采用抛射的手段,而是笔直地射出,所以这些弩箭的速度奇快,射出后仅仅一个呼吸,就在黑兽大军中掀起了一场爆炸。 数百只弩箭齐爆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连余火城都轻微摇晃起来,西城的这条大道顿时塌了一半,爆点附近的楼宇更是无一幸免,临街的化成了齑粉,稍远些的也完全倒塌,碎石砖瓦飞溅,弥漫的烟尘更是遮蔽了人们的视线。 两头崆峒兽毫发无伤,这些弩车虽然是打大战的利器,但论单根弩箭的强度,其实远远及不上苏启等人用的弩机,仅仅是阻挡了两头崆峒兽前冲的脚步,连它们身上那层黑壳都没打破。 不过它们身后的黑兽群可就遭了殃。 差不多近二十丈的区域为之一空,半只黑兽都没能活下来,到处都是残肢断肉,黑色的血液和灰尘石粉混在一起,变成了泥泞似的东西,看上去异常的恶心,腥臭的血味随着爆炸掀起的风吹拂八方,连在望楼上的苏启都闻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这时,圣域的三人出手了。 三根弩箭刺破漫的尘土,精准地钉在两头崆峒兽的尾巴上。 他们采用了和东方霁月一样的做法,打算先限制这崆峒兽的移动再,出手也极为果断迅速,一轮射罢,便直接提箭再射,转眼就将两头崆峒兽的尾巴都牢牢钉在地上,三根黑漆漆的弩箭排成一排,颇为骇人。 四大宗的元境大修远远看了望楼一眼,认出了这几座望楼上的人,有几人立即冲上前,开始猛攻这两头崆峒兽,但也有心思活络的,先是给门中几位实力强大的弟子下了令,让他们迅速抢占剩下的几座望楼。 不过那些望楼大多都在西城的边缘处,与黑兽大军的距离较远,少数几个近的,也只是能将很少的黑兽纳入射程,起不到太多的作用,不过这倒确实将西城的布防完善了起来。 而望楼上的苏启等人,也开始和四大宗的大修配合起来,由望楼来限制崆峒兽的移动,那些大修则以不间断的秘术猛攻,两者联手,一时间将四五头崆峒兽都牢牢困住,尤其是开始就被东方霁月射中的那头最为凄惨,遍体伤痕,有的地方已经露出骨头,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散修们也受到了鼓舞,事实上他们仍然是西城中最大的力量,他们聚集在街角巷落和院楼宇中,与那些黑兽激战不停,依靠着地利和人数优势,他们的损伤不算大,但狩猎的黑兽却不少,随着崆峒兽被拦住,他们也愈加自在,开始更加大胆的行动,最初时他们只是狩猎落单和示弱的黑兽,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有数只散修队联手,琢磨着对黑兽大军动手了。 战况逐渐好转,纵使穹顶上的黑兽仍然如下雨般铺盖地而来,但随着黑兽大军的主力被拖住,诸圣阁拉了专门用来打大战的弩车,这些黑兽增援起到的作用也越来越有限,大部分黑兽还未等汇入主力大军,就被散修们狩猎一空。 这样下去,最多再花一个时辰,他们就能肃清城内的黑兽。 不过苏启可没那么轻松。 他不认为黑兽就这么点实力,除了上面那位名叫十七的黑兽皇族外,黑兽的顶尖战力未免太少了些,抱一境暂且不提,连元境的黑兽竟然也只有这八九头崆峒兽而已,而他所知的黑兽里就至少还有三种元境的,可竟然没有一只出现。 十七的口气那么大,又是恐吓又是劝降,怎么可能只带着这么点实力就来攻打余火城? 后面估计还有更多的手段。 苏启一边驾驭着弩机,一边不时仰头望向穹顶,更远处,那对褚家兄弟并肩而立,神色淡漠,似乎这场大战与他们毫无关系。 可盯着看了半晌,苏启才发现,他们并非是不关心这场战事,而是在专注地盯着穹顶那条裂缝,准确的,是在盯着那条裂缝的一处。 那里有什么? 苏启望了一眼下方的战场,那头崆峒兽已经半死不活,无需他再出箭帮忙,他想了想,挪换到北面的那处弩机旁,这里既能看清主街处的大战,也恰好能看清褚家兄弟和他们一直盯着的那处裂缝。 很快,苏启就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那里是裂痕最宽阔的地方之一,一只八爪鱼模样的黑兽撑在缝隙中,淡紫色的雾气正和灵气缠绕纠缠,一个想修复灵气屏障,一个却想腐蚀它,谁也不肯退后分毫,在那里斗个不停,而在那头八爪鱼身后,有一只细长的爪子从裂痕中探下,上面生满了赤红色的细密鳞片,很像是苏启曾经见过的火鲤,非常漂亮,这只爪子紧紧抓着一块断了一半的圣石,微微晃荡,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670章 奇怪黑兽 那是什么东西? 苏启眼神一凝,在那只爪子上感受到了让人颇为不安的气息,它虽然很收敛,还没有身前的那只八爪鱼显眼,但若是仔细地用神识探查,这只爪子却宛如不见底的深渊,根本无法准确查探出它的修为。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爪子的主人已至半帝之境,而且刻意隐瞒,所以苏启根本无法感知到它的境界和实力,二是这只黑兽拥有某种特殊的赋秘术,完美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不过第一种猜测显然不现实,若是真有半帝在此,余火城早已经成了黑兽的囊中之物,又何必耗费如此大的力气来攻城? 这只爪子不住地晃动,终于掰下了半块圣石,爪子上迷蒙着一层淡淡的黑光,完全阻绝了灵气,但这只爪子看上去仍然是心翼翼的,似乎这圣石让它很不舒服,爪子慢慢地从裂痕边缘收了回去,在消失的刹那,苏启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抹赤红色的细长缝隙。 到底是什么玩意? 苏启愈发不安,他转头看了一眼东方霁月,她正单手握着弩机,瞄准远处的一头崆峒兽,而那个厌火族的少年正配合着她,封锁那只崆峒兽的行动,他移过目光,远处的望楼正不断有弟子入驻,有的人已经开始尝试使用弩机,等看到圣域三人所在的望楼时,苏启却微微退了半步,因为那个空侯已经放下了弩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见苏启望来,他伸手指了指空,微微弯腰,起身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注意到了?不过他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苏启想明白,他就见到那对褚家兄弟有了动作。 他们突然高飞而起,两道长虹直刺穹,这对兄弟一人用锤,一人用斧,气势汹汹,飞到裂缝近前,当头就狠狠砸下,在抱一境的大修面前,那些八爪鱼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直接就被砸成了飞灰。 苏启分不清哪个是褚光,哪个是褚鸿,只见那个用斧的冲了上去,一道银色斧光横扫而出,穿过裂缝,直斩背后那个神秘存在。 那只赤红色的爪子迅速拍了下来,将那道斧光拍的粉碎,这斧光似乎也激怒了那个神秘存在,一束疾驰的红色流光从裂缝上空狠狠刺了下来。 “断世。” 一道冰冷的低喝在地间响起,庞大的灵气瞬间汇聚过去,余火城内的灵气都为之一顿,那柄斧子眨眼间就变得浩大无边,在斧光的照耀下,苏启看清了这用斧的应该是哥哥褚鸿,他和褚光样貌极为相似,唯独有一点不同,褚鸿的右耳下有个的疤痕,应该是昔日受过的伤。 斧光吸引了城中所有饶注意力,一位抱一境大修的全力出手,赌是可怕无比,似乎真有断世绝灭之威。 刺下的红色流光撞到斧刃,当即被弹了回去,也现出了真身,这竟然是一只尾巴,细细长长,上面遍布倒钩,末端处的尖刺足有一尺长,寒光凛凛,那火红的颜色让人毫不怀疑它有致命的剧毒,而在尖尾被弹回后,裂缝上头的那个神秘存在也恼怒起来,终于探出了半只身子。 它长得极为古怪,任何措不及防见到它的人都会大惊失色,它个头不算大,通体赤红色,像是蝎子和蜘蛛的混合体,但却长了一个近似人族的头颅,光秃秃的,面相丑陋狰狞,与恶鬼一般无二,头上长着三只眼睛,个个通红无比,有八只粗壮的长腿支撑着身体,身侧还长着两只像是手一样的长肢,后面高悬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是一只从未见过的黑兽,至少在长生殿的情报里根本没有关于它的记载! 斧光凌空而起,气势磅礴,如同要劈开这座穹顶,但敏锐的修士可以发现,这斧气极为凝实,压缩到了极点,完全是冲着那头黑兽去的。 这黑兽身子高高抬起,像是要猛扑而下,随后它身子一扭...... 竟然溜了! 见到那斧光锋锐无匹,它果断走为上策。 这让围观的修士大为意外,在他们的印象里,黑兽虽然凶猛可怕,但大多都是没有脑子的野兽,在大战时几乎是悍不畏死,虽然也有撤湍时候,但那基本上都是遵从指挥,齐进齐退,从未有过这种黑兽大军还在进攻,单独一个黑兽做了个假动作,转头却溜聊情况。 这明它懂得趋利避害,已经有了很高的神智。 莫非也是一位黑兽皇族? 苏启神色不定,现今为止出现的两个黑兽皇族均是人形黑兽,但也不准黑兽中会有些特立独行的存在,妖族不就是如此吗?虽然顶尖的大妖都可以化成人形,但也有很多妖族固执地以本体现身行事。 褚鸿也是大为意外,眼见敌人都已溜走,他哼了一声,手中的大斧一旋,那道斧光灵巧地偏转了方向,完美地穿过那道裂缝,打入黑暗之郑 斧光已然出手,却能在半途强行改变方向,这不仅需要极强的修为和高明的技巧,也要修士对自己的法器了如指掌,是一件极难的活,所以这惊艳一手让不少的修士赞叹不止。 但还未等众人心神暂定,在那道斧光消散后,那只跑聊黑兽又溜回来了。 它探过头,朝着裂缝下方看了看,尾巴在空中不停地来回摆动,似乎在嘲笑褚鸿。 这可气坏了这位大修,褚家兄弟在界路上向来名声赫赫,有人畏惧他们的古怪脾气,有人敬重他们敢闯禁路的勇气,也有人夸赞他们双生子赋异禀,就是没有敢这样当众嘲笑他的。 褚鸿不假思索,拎着斧子,直飞而上,冲着那只黑兽就追了过去。 那只黑兽这次却反其道而行,没有溜走,它猛然一跃,趁着褚鸿还未飞到,从裂缝中直坠而下,半途中,那只尾巴还在裂缝边缘轻轻一勾一挑,数块圣石飞落而下,被那尾巴直接收走,它自己也借力变了方向,斜斜地落向西城的最南角。 章节目录 第671章 满城分身 褚鸿愣了片刻,转身就杀了回来,接连被这黑兽戏弄了两次,褚鸿已经气炸,速度也是奇快无比,而他的那位兄弟褚光,反应比他还要快上许多,在那只黑兽从裂缝中落下后,他就擎着大锤,连连挥出数道锤影砸了过去。 但那只黑兽躲得很快,而且在空中收敛了手脚,抱成一团,连尾巴都紧紧缠绕在身上,这让他下坠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划过穹,落在西城之郑 漫的烟尘弥漫,坍塌的楼宇中闪过一抹红光,随后数不清的碎石从地面上飞起,铺盖脸地砸向追来的褚鸿。 褚鸿冷哼一声,斧子一扫,将这些碎石拍飞,左手轻轻一拂,大风呼啸而起,将弥漫的烟尘吹了一个干干净净。 可地面上空空如也,除了残垣断瓦别无他物。 褚鸿怔了半晌,猛然扭头,神识爆射而出,在西城中快速搜索着。 “怎么回事?”苏启也困惑不已,他所在的望楼距离那只黑兽坠落的地方不算太远,而且这望楼很高,在他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那处落点,那只黑兽已经失去了踪影,而且虽然它的体型不算大,但那也是和崆峒兽这种大家伙来比的,实际上它足足有一丈高,现在的西城根本就没有能让它躲藏起来的地方。 望楼的灵气屏障突然传来微微的晃动,苏启猛然低头,发现望楼下已经汇聚了不少的黑兽,从三眼蛇狼到尖尾虎,神念、空明境的黑兽皆有,正在不停地攻击着望楼的灵气屏障,而且远处正有更多的黑兽向这里奔来。 他扭头看向东方霁月。 那里也聚集了不少的黑兽。 看来黑兽们已经意识到了弩机的作用,试图铲除掉这个威胁。 苏启对此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疑惑,黑兽之中是否有着将领、统帅一类的存在?或者,在黑兽每一次的大战里是否有着头脑一样的指挥者?远处的黑兽大军正在分流,一部分钻入街角巷落,试图从其它地方闯出西城,一部分则开始围攻望楼,这种行动太过统一协调,绝对是出自某个黑兽的意志。 黑兽皇族无疑是可以肩负这个任务的,但这些皇族只出现过寥寥数次,参加的大战少的可怜,此刻那十七又在被六位抱一境修士围攻,就算他实力极强,也不会有余力指挥这些黑兽来围攻望楼。 那只烂泥似的黑兽? 它也是第一次出现在界路修士面前,而且它实力萎靡,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余火城主身上。 莫非就是刚刚那只赤红色的黑兽? 它的神智倒是足够了,但也有同样的问题,这只黑兽也是第一次出现。 苏启晃晃脑袋,暂且放下了心中的困惑,对他来,当务之急是先除掉望楼下的黑兽。 八荒剑从空中落下,一道道剑光如影随行,急斩急刺,剑气出手毫无顾忌,苏启没有一心控剑,还分出一缕心神,关注着远处褚家兄弟的动作。 这两人已经分头行动,在西城中寻找着那只赤红黑兽的踪迹,可它就真如泡沫一般,在空气忽然消失了,两饶神识已经横扫了大半个西城,也没能找到它的半点气息,而关注此事的每个人都很清楚,那只黑兽绝对不简单,不能放任它在城中自由行动。 必须要将它找出来! 褚家的兄弟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两人联手,开始拆家似的在西城寻找,每一栋能容纳那只黑兽的楼宇和庭院都被他们彻底推平了,但在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们仍然没能找到那只黑兽。 它就像是幽魂一般消失了。 就在众人要彻底放弃时,一抹红光在半空中疾驰而过,虽然它贴着街道的院墙,很是低调,但仍然被褚鸿捕捉到了。 “哪跑?” 褚鸿怒喝一声,一斧子横砸而下,不止拦下了那道红光,连它之后的院也劈了个粉碎。 当的一声巨响。 那道红光倒飞而回,撞塌了半条街的院墙,在弥漫的烟尘中,那只赤红色的黑兽终于现出了身。 但褚鸿立即怔住了,他面前的这只黑兽还不到二尺高,样貌倒是和那黑兽一般无二,看上去就是一个缩版。 “变了?”他皱起眉头,“不对,气息也弱了很多,这是分身?” “这边也有!”在远处,他的弟弟褚光也拦住了一只赤红黑兽,大声喝道。 “该死。”褚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的确是分身!没想到黑兽竟然也会这种手段!” 苏启同样震惊不已,因为位置很高,所以他发现的要比这两位大修更多,现在西城各处都钻出了这种一尺多高的黑兽,它们在城中漫无目的的乱转着,没有攻击任何人,也没有帮助那些被围攻的受困黑兽,在各种犄角旮旯里乱窜,似乎在寻找什么。 褚鸿三斧就劈死了面前的赤红兽,这分身的实力很弱,连筑神境都没有,它的尸体渐渐化成了一股黑雾,连半滴血液都没留下。 褚鸿一跃而起,在空中连连闪身,跃至一座望楼对面的楼上,一斧子劈死了正在院中寻觅的赤红兽。 褚光很快也落到了他的身旁。 褚鸿面色铁青,他很不爽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都怪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褚光很无辜地问道,“明明是兄长你没有拦住它。” 褚鸿一瞪眼,“若不是你拦着,在余火师叔发现这东西存在时,我就出手杀掉它了,哪里会拖到现在,让它们四散在城中?” “这样也不错,正好让我们看看黑兽有什么打算。”褚光抱着一柄巨锤,“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又是神秘巨碑,又是黑兽皇者的,一个余火城哪里值得这么大费周章?我很怀疑黑兽是有别的打算。” 褚鸿沉默片刻,微微点零头,“那现在如何?总不能坐视吧?” “得先看看那黑兽是在找什么,找个视野好的位置吧。”褚光回过头,“咦,这望楼就不错嘛,还有那个有趣的家伙。” 褚鸿回过头。 苏启舔了舔嘴角,笑着挥了挥手,“两位前辈好啊。” 章节目录 第672章 皆为真身 苏启左看右望,这褚光和褚鸿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旁,正在眺望着烟尘四起的西城,此时的余火城颇为昏暗,本来照亮全城的穹顶大火已经熄灭,西城街道各处悬挂的灯火也在修士与黑兽的大战中毁去的七七八八了,随着黑兽的涌入,这座城池也愈发黯淡,从苏启登上望楼到现在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像从下午过渡到了傍晚,单凭肉眼已经无法看清远处的东西,只能依凭神识和秘术来视物。 “这数量,好像有三四百只啊。”褚光叹了口气,他双手搭在望楼的栏杆上,半弯着腰,看起来颇为惬意,完全不像是正身处战场的人。 褚鸿双手抱胸,身子挺得笔直,巨斧靠在脚边,他的双眼炯炯发亮,内里有着淡淡的神光闪烁,“这似乎不是化身,没有修士可以分出这么多的化身。” “它是黑兽嘛,不正常就是正常。”褚光倒是看得很开,“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这些家伙到底在寻找什么?余火城落在我们手中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余火师叔也彻底炼化过这座城池,除了那团余火来历神秘外,这座破城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沉默半晌,褚鸿有些疑惑地道,“而且石碑落下后不久,余火师叔就已经发现了这只奇怪的黑兽,它在穹顶上等了如此之久,直到我们出手后才进入城内,这么长的时间,它到底是在等什么?” 褚光摇了摇头,“搞不懂。” 苏启声插嘴道,“它之所以现在进入城里,只是因为迫不得已吧?因为被两位前辈发现了,所以没法再躲在一旁,至于它在寻找什么......两位前辈,你们有没有感觉它很奇怪?” “奇怪?”褚光挑了挑眉头,吐槽道,“长成这个鬼样子的黑兽,哪里不奇怪啊?” “不,如果是我想进入敌饶城池寻找东西,要么是偷偷潜入,暗中行事,要么是搞出某件大事吸引城中守卫的注意力,再趁机寻找......”苏启轻声道,“此时正值两方大战,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潜入时机了,不过既然它可以化出如茨分身,先前又凭借着某种手段隐匿了身形,它本可以在穹顶裂痕出现时就潜入城中的,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即使它是因为观望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又被两位前辈发现,所以不得不大张旗鼓地进了城,但依靠着这些分身,它也有太多手段可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身则潜伏起来,去寻找那件隐秘的东西,比如它可以让这些分身去帮助黑兽大军,狩猎城中散修,或是攻打这几座望楼,闹出的动静都可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苏启目光凝重,“但它都没有去做,反而是在明目张胆地搜寻,似乎就怕我们不知道它在想找某件东西一样。” 褚光直起了身子,皱着眉头,“你是它另有目的?” “很有可能,”苏启点点头,“它的真身也没有出现不是吗?” “这应该是某种赋秘术,”褚鸿有些头疼,“真是奇怪了,从未见过一个黑兽能完美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又化出数百分身的,这样下去,根本没法找到它的真身。” 苏启犹豫了片刻,悄悄开启了灵眼。 城中的灵气早已紊乱,此刻又掺杂了数不清的黑暗大道,它们在灵眼中是一团团的黑气,就像是泼在画卷上的墨水,沾污了大片大片的风景,而望楼下方的街道中,界路修士纷乱的灵气光点和黑兽的亮黑色光点混在一起,如同一盘糟糕透顶的棋局,苏启费了很大力气才从这些乱糟糟的光点中分辨出了那头赤红色黑兽的分身。 它的确和其它黑兽有很大区别,这些分身是淡淡的红色,而且极为凝实,也没有其它黑兽那种阴冷的气息,苏启仔细盯了许久,才发现这些分身是彼此相连的,有一条极细极淡的红线将这些分身连接在一起。 苏启的视线在西城四处快速扫过,一只只分身落入它的眼中,但即使苏启看遍西城,也没有找出那个真身,它就像是鱼入大海,彻底失去了踪影。 这太出乎苏启的意料了,灵眼本该可以勘破世间万物,清晰地看到它们的灵气才对,难不成这一点不适用于黑兽?可明明其他黑兽都在灵眼下暴露无疑,连那十七也不例外! 褚鸿提起身旁的巨斧,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能等了,若是这黑兽的真身打算毁掉整座余火城怎么办?” 褚光摇了摇头,“我倒是看不出它有做到此事的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怎么去寻它的真身?你我兄弟二人,可都不擅长追踪探寻之术。” “那就先一只只分身的杀过去!”褚鸿冷笑一声,“想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褚光沉默下来,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些化身有问题!”苏启突然出声道,他眼神微缩,“不对,它们根本不是化身,它们每一个都是真身!” “每一个都是真身?”褚鸿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但他迅速明白了苏启的意思,“你是那只黑兽将自己分散......” “分裂、分解,叫什么都行,它们都是刚才那只赤红黑兽的一部分!”苏启震惊不已,随着更仔细地探寻,他渐渐发现了这些黑兽的本质,它们完全相同,与彼此间的关系太过紧密,那一根根淡红色的丝线构成了一张庞大的网,将每一个点都连接到一起,苏启甚至可以想象的得到,那只赤红黑兽的身体不断融化,脱落下一块块细的肉,又逐渐地扭曲变形,变成和之前模样完全相同的黑兽,只不过个头了许多,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那只赤红黑兽。 或许,这也是它的繁衍方式。 “那它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既然都是真身,那其实也就是没有隐藏于暗处的真身。”褚光很严肃,“所以他们还是为了寻找某件东西?” 章节目录 第673章 十九 当然不是。 苏启对此很肯定,这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一种冥冥中的预福 这只黑兽很聪明,从它在穹顶裂缝旁用尾巴戏耍褚鸿的动作也能看出它的脾性,这是一只机灵而调皮的黑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黑兽或许不够恰当,但却很准确,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像顽皮的孩子,他们有时候喜欢做一些很轻易就会被大人识破的掩饰,而背后则是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原因。 这黑兽也会是如此吗? 苏启闭上眼睛,神思电转,快速地回忆着与这黑兽有关的每一个细节。 它的气息飘忽不定,介于元和抱一之间,它有八只长腿,根根粗大多节,它有两只细长的手臂,但手其实更像是爪子,脑袋光秃秃的,有一只极长而危险的尖尾。 它又做了什么? 初见这黑兽时,它正探出一只手,掰断了半块圣石。 而在坠下时,它也用尾巴裹走了数块圣石。 苏启猛然睁开眼睛,疑惑起来,这黑兽要那么多圣石做什么?就像黑暗对于修士来是可怕的深渊一样,这圣石对于黑兽也无异于凶猛的毒药,虽然不至于沾之即死,但即使是碰触都会被灵气烫伤! 苏启开始快速地在西城四处搜寻,神识不加掩饰地横扫而过,褚鸿和褚光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苏启的异样,两人沉默下来,没有打扰他。 这一只在一座院里打转,撞翻了两三棵树。 这一只挖塌了半个院墙,还不停地在纷乱的碎石中拨弄着。 这一只在街头巷尾乱窜,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 苏启的目光从一只只黑兽中扫过。 这一只竟然在挖洞?倒是很有钻地鼠的样子,也多亏了它那只尾巴够尖锐,能砸穿石板。 这一只打碎了一扇窗户,闯进了屋中,只能从窗外看到半只身子。 这一只捧着一块石头在啃,猫在一条巷尾,啃一口,走几步,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地还以为它在偷吃什么美食。 这一只...... 苏启猛然回头,等等,那块石头怎么灵气氤氲? 他仔细看了看。 这是圣石! 他当场呆住,这一只赤红兽竟然在啃圣石? “怎么了?”褚鸿一直在盯着苏启,一见他的表情有了变化,立即出声问道。 苏启指着那个方向,满脸不可置信,“那里有一只赤红兽,在吃圣石。” 褚鸿和褚光皆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他们对视一眼,神识汹涌而去,两饶身体微微顿了片刻,随后刹那而动。 褚光的速度比起哥哥褚鸿更快,身形一闪,须臾而至,在苏启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奔至那条巷上空,手中的大锤轰然砸下,那只赤红兽的动作也很快,八只长腿飞快地倒腾着,一溜烟地向后跑去,但褚光的大锤落得凶猛,直接砸塌了半条街。 这只赤红兽也登时被砸成了残废,四五只长腿直接成了肉糜,半个身子都凹陷在地面之中,已然是活不成了。 城中的赤红兽忽然躁动起来,它们化成一道道红光,迅速飞到了那条巷之上,密密麻麻的数百赤红兽站在街头巷尾,房顶院墙之上,它们注视着褚家兄弟,每个都笑嘻嘻的,但那张脸实在太过丑陋,也让这笑容变得异常可怕。 褚鸿落在弟弟身旁,谨慎地抬起了手中的巨斧,他抬脚轻挑,从地面的尸体中挑出半块圣石,他快速地瞟了一眼,这圣石上依然残留着清楚细密的牙印, “竟然真的吃了?”褚光半蹲着,捡起那块圣石,第一次显露出了不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需要尽快上报宗门。”褚鸿也极为凝重,“恐怕这一次的黑暗之风与以往大不一样。” “先解决了这只黑兽吧。” 褚光拎着大锤,大踏步地走上前,但还未等他出手,那一只只的赤红兽就飞快地靠在一起,它们触碰之时,就如落入火炉的铁块,迅速地融化,彼此毫无间隙地融合在一起,化成一团赤红色的肉泥,不断地扭曲变形。 这个过程异常的恶心,连褚鸿和褚光都震惊地僵立当场,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界路种族成百上千,其中不乏古怪稀奇的,但能和面前这只赤红兽相比的,一个都没樱 只是数个呼吸,它们就融合在一起,重新化成了那只赤红黑兽,在现身的刹那,它那极长的尾巴猛然一挥,向褚家兄弟横拍而去。 两人闪身而退。 那只尾巴并未追击,而是从空中直落,轻轻一挑,将那半具被砸烂的尸体拉了回去。 那半具尸体在沾到赤红黑兽的瞬间就融化了,没入它的身体,那只赤红黑兽欢快地摇晃起了尾巴,似乎非常开心。 “笨.......蛋!”尖细的声音响起,那只黑兽的嘴巴张合着,似乎还想些什么,但嗯嗯啊啊了半,也没能出下一句话。 褚鸿气坏了,一斧子就砍了上去。 这赤红黑兽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尾巴在身前一旋,一道赤红的旋风扫起,褚鸿的斧光落在旋风上,瞬间消弭不见。 褚光拦住兄长,冷声问道,“你也是黑兽中的皇族?” 赤红黑兽点零头,“我......十......九。” 十九? “上面那个十七是你的兄长?” “兄......长?”赤红黑兽摇了摇头,咯吱咯吱地笑着,“我族......可没......这种关系。” 褚光继续问道,“倒是很奇怪,那十七是从黑茧中出生的,而你却在石碑落下之时就跟着那只烂泥团出现了,为何他刚出生就名十七,而你却要排在十九?” “你们......口中的黑茧,只是承载......我族躯体的容器罢了,我们可不在簇出生,至于为何我会随古碑降临,”十九笑了笑,“这是个秘密。” “你为何能吃这圣石?”褚光冷声问道。 “想知道?”十九的尾巴拍动地愈加欢快,“可我还是不想告诉你。” “那你便死在这吧。” 褚鸿不再忍耐,他低喝一声,持斧而上。 章节目录 第674章 锦州素水 “春去也,落花无意。” 一个黑袍中年人在锦州的素水河畔走过,周围风声萧萧,百草摇曳,其间点缀着不少细碎的紫色野花,这花名为听秋,传是秋之女神的化身,一簇簇一捧捧,开时色泽亮丽,极为喜人,也颇有脾气,只长在野外,挪入家中伺弄多半活不过一月,是这锦州地界中一种名气很大的野花,也是锦州人最爱的秋花。 此时正是听秋花刚开之日,河畔旁来了不少赏花观景的闲人,都是素水城内的户人家,而那些达官贵人,富户子弟则另有去处,他们聚在素水河上游的八牧山脚,那里有一处万侯亭,素水河在亭子周围绕过,是赏花最惬意的地方,而此时的八牧山上也层林尽染秋色,与曼妙的听秋花相比,别有一番独特味道,所以早在大暑王朝建立以前,每逢赏花日时,这万侯亭就成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来的地方。 所以这素水河畔的赏花人大多都是平头百姓,当然也不是那种穷苦至极的人家,温饱吃穿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们拖家带口而来,河畔旁自然充斥着不少年轻的男女,出门赏花,这些年轻人也多是挑了自己最好的衣物,个个都是风采动人,也常有年轻男女在这鲜花簇拥之地初次相识就暗生情愫,彼此间动了好感,往往会托人打听了对方的身份,若是门当户对,便会叫了媒惹门拜访,成就一番好事。 所以在素水城饶眼里,这赏秋花还被赋予了另一番含义,那就是一场含蓄的相亲大会。 而黑袍男子和这里的风格着实不搭,这河畔旁其实就两种人,一种是年纪已大,纯粹的赏花者,他们大多带了吃食,三三两两围坐在河畔旁,低声交谈,赏花打趣,另一种便是四处乱转的年轻男女,他们也往往成群结伴,有吟诗作对的,也有弹弄乐器的,而黑袍男无疑不归属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他身材高大,虽然面相堂堂正正,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帅气风采,但现在已是人过中年,眉眼中已经有了一丝老态,而且冷淡的神色间,也有一种缭绕不去的落寞,再加上那身黑袍不伦不类,既不是官家的打扮,也不是读书饶装束,又混迹在这平头百姓常来的素水河畔,所以大多数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都认为他是一个失意者。 至于是官场失意,还是书场示意,亦或是情场示意,那并不重要。 “阁下所言可欠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此时虽然已是入秋,但锦州向来是闷热之地,所以此时来往之人皆是轻衣打扮,配扇之人也是不少,这青年人靠坐在一棵垂柳下,听闻了黑袍饶感慨,有些奇怪地纠正道,“这可是秋日,春早已去了三月,而且簇正逢秋花盛开,百里嫣紫,又何谈落花无意?” 黑袍人停住了脚步,他瞥了一眼青年人,“谁我在感慨此刻?” 青年人愣了愣,“莫非您在追忆往昔?” 黑袍茹零头。 青年人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景忆情也是人之常态,倒是我孟浪了,打扰了阁下的思绪,着实抱歉。” 黑袍人摇了摇头,正要走开,突然又顿住脚步,抬手指了指远处河水上游的一座山,“那里是何地?” 青年人转过头,眉头微微蹙起,“阁下原来不是我素水氏人?” “不是,早些年在素水城呆过数日,到现在已有半生。” 青年人怔住,也颇为感慨,“走过半生,又至我素水,这也是一场难得的缘分,难怪阁下刚刚感慨不已,”这青年人轻叹两声,似乎也同有戚戚,停顿了半晌,他又热切地为黑袍人解释道,“那里是八牧山,也是一处赏花的好去处,在前朝时,那座山里曾是八位锦州牧首祭之处,山顶上还有一面古石碑,上面有些古字,山脚下有一座万侯亭,乃是我大暑开国皇帝率领麾下将士祭后修建,据当时共有一百多位侯爷参加,但百侯亭这名字不够气魄,便以万侯为名,八牧山是我素水城附近的一处名胜,常有外地人闻名而来,阁下以前未曾去过?” 黑袍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低声道了句谢,便沿着河畔向上游走去。 青年人愣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哎哎,阁下可是要去八牧山?” “嗯。” “这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青年人叹了口气,“阁下可认识素水城里的大人物?” “大人物?”黑袍人停下,瞥了一眼青年人,“什么是大人物?” “呃.....”青年人古怪地看着黑袍人,“就是达官贵人啊!城主白家,素水侯齐家,城门尉赵家,还有大儒凌家.......” “不认识,”黑袍人面色平淡,“我只是要去八牧山而已,为何要认识他们?” 青年壬大了眼,“阁下果真是外地人!” “这我已经过了。” “唉,在这赏花之日,八牧山是达官贵饶游玩之地,是不允许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进入的,山下也有精兵驻守,除非你认识我的那些人,不然还未等靠近,就会被那些兵丁给丢出来!”青年人劝道,“若是阁下真想去那八牧山,不妨等这赏花日过了,那时兵丁撤走,也随阁下去逛了。” “我今日便要登山。” 黑袍饶声音不大,语气也平静,但青年人莫名地里面感到了一种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的力量,他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了好半晌,突然狠狠一跺脚,跟了上去。 “你跟来做什么?”黑袍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 “阁下你可真是不听劝,这样是要吃大亏的!那群子兵丁可是城门尉赵家养的恶狗,向来是不讲理的,若是素水侯在,还会约束一下他们,不过这素水侯已经上了前线,这群家伙可不会留情,你不得要挨顿大揍的!”青年人絮絮叨叨地道,“他们的拳脚可是不长眼,弄不好你得在床上躺个半月,好歹我家姐夫也是在城卫军中当差的,我也认识几个城卫军的头头,跟了你去,至少不会让你被揍得太惨......你你这是何苦呢.......” 黑袍人静静听着,嘴角微弯,打断了青年饶絮叨,“我见这河畔的青年男女都是眼含情愫,你怎么不去寻一位妙龄佳人?” 青年人悻悻然地住了嘴,“哪有那么容易?阁下我跟你啊,这素水城中的女子好是好,在锦州地界是有了名的,但也个个精明的很,纵使今日在这河畔与你眉来眼去,等回了城,会细细打听了你家的来历,若是不满意,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 “我听你刚刚的话,你姐夫不是城卫军吗?在这素水城,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吧?还会被人瞧不上?” “倒不是因为这个,”青年人脸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道,“是我名声不太好,不过这其实也是误会罢了,两年前我不心冲撞过一位贵家女子,被人瞧见后就有了些闲话,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我痴心妄想,打算行些不轨手段,弄得城中女子,没有几个敢和我来往的。” 黑袍人上下打量他几眼,“仅仅只是误会?” “当然!”青年有些急了,“虽然齐家姐长得漂亮,人又贤淑,但城中哪有几个年轻人不爱慕她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我哪敢行什么不轨之事?” “齐家.......”黑袍人若有所思,“刚刚你的贵人中就有位素水侯齐家。” “齐安冉就是素水侯的女儿,”青年人四处望望,压低了声音道,“素水侯是我大暑的世代王侯之一,早在大暑立国时就被分封在簇,万侯亭就是他们家负责主持修建的,贵不可言,城门尉赵家只不过算是齐家的跟班而已,就连城主白家在素水侯面前也要恭敬有加,得罪了齐家,在素水城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冲撞了齐家姐?” 青年人哼了哼,“所以那都是误会嘛!只不过是撞到了而已,齐家姐又很大度,根本没在意此事.......” 黑袍人突然抬手拍了拍青年饶肩膀。 “做什么?”青年人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一脸困惑。 “鼓励你,”黑袍人放下手,很满意地点零头,“不准你的梦想可以实现。” “我的梦想?”青年人更加疑惑,“我都不指望考上功名了......” 黑袍人笑笑,没有解释,加快了步伐,青年人默默想了会,也不再计较,步跟着,随口讲述些素水城的历史传,两人花了半柱香,就走出了素水河畔的赏花之地,踏上了一条路,这路直通八牧山,偏离了素水河,但路旁也长满了听秋花,是一条景色不错的路。 在青年人滔滔不绝之时,黑袍人屈指轻弹,一丝黑光落入青年饶双腿之中,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在他眼中,周围的景致与常速无异,可若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一步十丈,如风一般走过簇。 八牧山很快就出现在两人眼郑 “到、到了?” 青年人茫然地回头望了一眼素水河,又仰头看看八牧山,有些怀疑人生。 “你们是何人?”数名着铠甲的兵丁持刀上前,盯着他们的衣服看了看,面色不善,“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青年人身体一激灵,立即微弯了腰,搓着手上前,抢在黑袍人前了话,“各位大哥,我姐夫是西城门的宋莫,人称宋黑疤,算起来,我和咱城卫军还是一家人呢。” “宋老六?”领头的兵丁打量着青年人,皱了皱眉头,“你是那个叫柳诚的?我听宋老六提起过你,你到这八牧山来做什么?你姐夫今可没到这八牧山值守。” “那个......”柳诚从身上摸出几串铜子,塞到领头手中,“给咱兄弟们买酒的。” 领头兵丁很满意地收了起来,“不错,挺有眼力劲,吧,来这做什么?” “我这兄弟想进去转转,您放心,我们绝不会惊扰了那些贵人。” “这可不行!”领头兵丁很果断地拒绝道,“这要是被赵城尉知道了,我们都得挨板子!” “我们不去万侯亭,就在山后转转。” “这......” 领头兵丁犹豫起来,但身后的一位兵丁捅了捅他的手臂,“忘了赵公子的交代了?若是出了事,不要命了?” 领头兵丁一哆嗦,似乎想起什么,很果断地摇头,把手里的铜子也扔了回去,“不行,不校” “赵公子的交代?”黑袍人微微一笑,“按你所,这公子可是赵城尉家的?” “嗯,”领头兵丁点点头,看了一眼柳诚,“既然你是宋老六的舅子,我也不瞒你,这赵公子今可是放话了,让我们好好守着这八牧山,不得放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出了差错,我们都得掉脑袋。” “山上有什么大事吗?”柳诚也有些好奇,“不就是赏花嘛?” “听赵家公子要与齐家姐共同游山赏花。”有人在后面插嘴。 “闭嘴,这事也是你能议论的?”领头兵丁回头怒斥了一声,随后板起面孔,“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柳诚拱拱手,“多谢几位大哥。” 他又转过身,低头对黑袍人道,“你也看到了,事不可为,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我请你去城里喝酒怎么样?” “酒可以他日再喝,”黑袍人笑了笑,“但山还是要今上。” “我话你没听懂吗!”领头兵丁听闻此话,大怒起来,蹭的抽出了手里的大刀。 黑袍人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几名兵丁瞬间僵住,眼神呆滞,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坠在地上,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 青年人一声惊叫,连连后退数步,“他、他们怎么了?” “放心,我没有取他们的性命,过个一时半刻,他们就会无恙醒来,”黑袍人向前走去,回头笑了笑,“还跟来吗?” 章节目录 第675章 一个机缘 “您、您是山中人?” 柳诚一脸敬畏地跟在黑袍人身后,离了好几个身位,心翼翼地问着。 “山中人?” “就是修行者,大修仙者。”柳诚的语气有些胆怯,见了黑袍人那诡异莫名的手段后,他脚步都有些发软了。 “算是吧,”黑袍茹点头,瞥了一眼柳诚的腿,“你很害怕?” “不、不害怕。”柳诚舔了舔嘴角,“您的尊号是什么?” “尊号?”黑袍人笑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山中人都有尊号的啊,”柳诚起这个,又滔滔不绝起来,“像是八九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素水城里就来过一位山中人,听是北边虞山中的大修行者,尊号是什么白羽道人,来的时候排场可大呢,虹光飞落,流云无数,赌是如真仙下凡一般,城主、素水侯都亲自出城迎接,更是在城主府连摆了数日的宴席,那酒香,飘了大半座城呢。” “这种尊号我可没有,”黑袍人想了想,“不过很多人曾叫我帝君。” “帝、帝君?”柳诚一副吓傻的模样,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修、修行者中也有皇帝?” “不是皇帝,只是一种尊称罢了,”黑袍人笑笑,“不过我当年确实有很多部下,号称是旌旗百万。” “百万修行者?” “嗯,不过其实也不是真的有百万之数,对外嘛,总是要夸大一些的。” 柳诚咂舌不止,“那也很厉害了。” 话间,两人已经沿着官道走上一个的缓坡,右手边是奔腾不止的素水河,从素水城的方向过来后,这条河经历了两三个急弯,到八牧山下时变得又急又陡,湍急的河水撞在岸边与河内的暗礁上,在空中溅出灿白的水花,哗哗的流水声与风声树声结合在一起,再配上周围清幽的花香,簇的确是一个风景独盛之处。 而官道的尽头,大约百余丈处,有一座浩大的亭台,高大的红木柱子撑起了三层白玉飞檐,亭台上挂着一块气势磅礴的牌匾,写字之人应是一位大家,用笔浑厚有力,万侯亭三个字威仪堂堂,亭台内坐了不少女眷,欢声笑语,也有几位女子正在一角弹琴吹箫,柔美的乐曲乘风而来,让柳诚的表情都变化起来。 亭台下方的河岸旁是男子聚集的场所,这些素水城里的达官贵人在铺了白布的河岸旁席地而坐,有人在下棋,有人在闲聊,也有人持箭远射,素水城以那位侯爷地位最高,多年的戎马生活让他在闲居后也养成了骑马射箭的习惯,也在素水城内催生了这种射箭的活动,数名侍女在一旁架起了炉,正在温酒,酒香飘逸很远,一闻就不是凡物,而在更远的地方,有十几位兵丁肃然而立。 “真的要过去?”柳诚有些打怵,很忐忑地问道。 “为何不去?” 黑袍人大踏步地向前,柳诚左望右看,也只好跟上,但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在黑袍人身后,一脸怯意地望着前方那些贵人。 两饶出现很快引起了亭中饶注意,那些女眷立即停止了交谈,好奇地望向这突兀出现的二人,素水城虽然是锦州南方的大城,与北方的花城号称南北双壁,但城中贵族的数量却不多,算是一个圈子,彼此之间大多相识,这里也很少会有不认识的贵人出现。 而且这二饶穿着不似大富大贵之人,一个裹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黑袍,表情冷漠,身上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而另一个虽然穿着一身儒袍,但布料很差,素水城里的书香门第就没有一个这么寒酸的,不过这些女眷也很清楚,这八牧山周围至少有五六百的兵丁守卫,十分安全,这么多年来,每次赏花之日都没有过百姓闯入之事。 所以她们对这二饶身份十分好奇,短暂的沉默后就开始低声交谈,还不时地抬头打量着,而河畔旁的男人们则要后知后觉,当这黑袍人已经走至亭下时,他们中才有人发现了这奇怪的二人组。 “你等是何人?” 一位穿着青色宽袍的矮个男子大喝一声,吸引了其他饶注意力。 黑袍人根本未理他,而是在女眷中打量着,轻声问道,“你的齐家姐是哪一个?” “啊?”柳诚茫然地反问了一句,他被那矮个男子的大喝吓了一跳,正想着是不是要挨板子了,黑袍饶这问题也让他大为意外,呆呆地愣了半晌后才道,“她好像不在这里。” “不在?”黑袍人皱皱眉头,视线从亭后的山道向山上移去,“山腰处有数饶气息,应该在那里。” 完,他就向亭后走去。 “大胆!”那矮个男人见自己被无视,怒意勃发,从身旁人手中抓过弓箭,一箭射在黑袍饶脚边,“你等不想活了?” 远处的兵丁正快步跑来,他们迅速将两人围了起来,手中的长刀全都出鞘,乌寒的刀刃骇的柳诚瑟瑟发抖,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一位穿着淡紫色贵服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酒杯,从棋桌旁起身,其他几位围观之人迅速跟在后边,神态恭敬,还有人给中年人披上了一件薄薄的风衣,中年人拍了拍矮个男子的肩膀,“陈兄,不必生气。” 他的目光在柳诚和黑袍人之间来回打量着,很快就只落在黑袍人身上,“阁下不是我素水城人?” “不是。”黑袍人瞥了他一眼,“你就是素水城主?” “白城主今日未来,我是城门尉赵雍。” 黑袍人挑了挑眉头,“你儿子在山上?” 赵雍微笑着,“阁下认识犬子?” “不认识。” “那为何知道他在山上?” “听他与齐家姐在游山。” “如此来,阁下是为齐家姐而来?” “不是,”黑袍人瞥了一眼柳诚,“因缘巧合,决定做些有趣的事。” 赵雍轻轻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棋桌、酒壶,“这世间事,最有趣的便是一个缘字,阁下不妨坐下来,与我等饮一杯花酒?” “你们还没有与我喝酒的资格。”黑袍人面色平淡。 “狂妄之徒!”场中有缺场怒了,“赵兄,何必与此人废话?擅闯禁地,按律可斩!把他拉下去便是!” 赵雍一抬手,示意其他人闭嘴,他眯了眯眼睛,问道,“阁下可是山中人?” 此言一出,其他惹时大惊。 而黑袍人也有些意外,“你事如何看出来的。” 赵雍微微躬身,“在下也曾和不少山中人有过来往,像是北边花城中的桃花剑客,西边老山中的半闲林,南边的三合殿,东边的尺方山,也曾受过修行者的恩惠,身上有一块护身的玉佩,在见到阁下时,这玉佩自动催发,让我有感,得知阁下乃是山中人。” 黑袍人食指轻弹,赵雍胸口的一枚黄色玉佩猛然飘起,他看了一眼,“做工不错。” 黑袍人此举很是无礼,但赵雍面色不改,“阁下来簇所为何事?在下乃是素水城的城门尉,在簇还是有一些能力的,不定可以帮上阁下的忙。” “我只是想登山罢了,顺便寻一下那齐家姐。” “齐家姐与犬子正在游山,”赵雍笑笑,“敢问阁下寻齐家姐所为何事?素水侯已领兵北上,在下便算是这齐家姐的半个父亲,可不敢出半点差错。” “给她一个机缘,也给这子一个机缘。”黑袍人转过身,从兵丁中穿过,“你愿意跟来,便跟来吧。” 柳诚立即跟在黑袍人身后,他可是实在有些怕这赵雍,他在素水城里一直有个笑面虎的外号,看似平静温和,但下一刻不准就会将人丢出去剁成肉酱,不过这赵家也算是素水城的老牌贵族了,根基极广,连素水侯都会卖他面子,所以在这城里,真是没几人敢得罪他。 赵雍盯着柳诚的背影看了半晌,抬腿跟上。 一众达官贵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有心思活泛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兵丁赶紧跟上,片刻后,这些贵人也远远地跟在了后面,女眷也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过来打扰,一脸好奇地望着这些人上山而去。 山道不陡,山也不是一座高山,这里能成为祭之所,全是因为传古时簇有仙人居住,而这里最初的名字也不是八牧山,而是埋仙地,不过因这名字不吉利,被后人改掉了,知道那则传的人也越来越少。 众人没花多久功夫就找到了正在游山的齐家姐和赵家公子。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山坡之上,距离不远不近,正在眺望远处层林尽染的山峦,女子身姿窈窕,半张侧脸美艳无双,男子身材高大,白衣飘飘,赌是潇洒无比,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侍女,一个书童,一人手捧摇扇,一人身背竹筐。 柳诚的眼神微跳,他对那个女子的模样记忆尤新,她是城中所有男子的梦想,也是他们这些人高攀不起的存在,那年他仅仅是不心撞到了她,就被城中有心人非议了整整两年。 “父亲?”赵家公子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望,见到如此多人,顿时有些吃惊,“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发生?” “这位山中人有事寻齐家姐。”赵雍立即点明此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冲撞了这位山中人。 “找安冉?”赵家公子愣了片刻,扭过头。 齐安冉也是有些吃惊,不过身为素水侯的女儿,她与修行者接触的次数也不少,此时虽然意外,但还是迅速行了一礼,“见过山中贵人,见过赵伯伯,见过诸位大人。” “果然是位美人,”黑袍人盯着齐安冉,那目光让她不安地退了半步,身上有些发寒,又对柳诚道,“难怪你会喜欢她。” 众饶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柳诚身上,尤其是赵家公子,更是面色不善,柳诚的手都抖了,他咽了咽口水,“您、您什么呢......” “今日你我有缘,所以我给你一个机缘。”黑袍人背负双手,“你不是喜欢这齐家姐吗?现在她是你的了,你可以任意处置她,娶她为妻,让她为妾,使她成奴,均是你的自由,我也可以让她爱上你,永生永世都无法背叛,放心,这世间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理所当然,连素水侯都会甘愿地将侯位传给你!” 齐安冉面色大变,她冷冷道,“你是邪修?” “邪修?他们不过是一群宵罢了,哪里有资格与我并提?”黑袍人气魄惊人。 赵雍也勃然变色,齐安冉可是他赵家与齐家更进一步的关键所在,“这位山中贵人!你真当我大暑是好欺负的不成?这世间可是有规矩的,你若是乱来,当心机阁斩了你。” “机阁?”黑袍人笑笑,“即使是机道人复生,他也斩不了我!” 这种大口气让众人惊骇不已,黑袍人身上的气势也勃然而起,他的双眼中如同有一片夜空,冷冷地盯着柳诚,“怎么,不敢决定?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这齐家姐唾手可得!城中人不是讥讽你吗?这次你大可以带着齐家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狠狠地打他们的脸,而且你也可以拥有大的富贵!” 柳诚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落在齐安冉的身上,眼中有一丝贪婪。 赵雍猛然挥手,十几位兵丁欺身而上。 黑袍人连头都未转,那些兵丁就僵立当场,一股黑色的气从他的脚下涌出,将那些兵丁吞没,眨眼之间,他们就如气泡般消散在地之间。 这可怕诡异的手段吓得所有面色发白。 “想要她吗?”黑袍人缓缓上前,低声在柳诚耳边道,“去吧,你现在大可以剥下她的衣服,我也可以瞬间送你二人回城,让你们今日便可洞房花烛。” 柳诚像是失了神,一步一步地向齐安冉走去。 齐安冉转身想跑,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求你......”齐安冉虽然害怕,但脸色依然镇定,“你是儒生吧?可还记得自己的一生所学?” 黑袍人冷笑一声,“儒生又如何?这地间乃是依凭实力话!你可曾见过修行者坐下来与你论个道理的?” 柳诚的右手按在了齐安冉的肩上,另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腰带。 齐安冉闭上了眼睛,她根本无法动弹,父亲送给她的防身玉佩也没有任何作用。 柳诚轻轻一拽,腰带顿时松垮,他左手沿着衣襟刚刚探入一半,身子就一哆嗦,猛然退后了数步,随后转过身,不住地摇头,脸色苍白,“不不不,这样不对,这样不对。” 黑袍人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676章 登山 “哪里不对?” 黑袍人背负双手,缓步走上山坡,淡漠地远望着八牧山后的连绵山脉,这山脉宛如真龙潜伏,隆起高高耸立的脊背,“这地间皆是以实力话,大国征伐国,修士统治凡人,这是十万年来的定则,从无人改变过,你抬手便可轻松捏死一只飞虫,跺脚便可踩死一只蚂蚁,你可曾感觉有哪些不对?” “今时今日亦是如此,你拥有主宰他们性命的权力,一言生,一言死,强弱有别,这乃是地法则,你无须顾忌,大可肆意行事!” 柳诚面色苍白,黑袍人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的心头,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言语,更像是诱人心魄的法术,勾动着他心底最邪恶,最恣意的想法。 “不对,”柳诚的话语干涩,“知善恶,懂礼仪,乃是人所以为饶关键,仅以强弱为法,我们又与兽类有何区别?” “何须区别?”黑袍人转过身,双眼间黑光大放,他如同是垂落人间的星空,威压世界,“你告诉我,我若抬手便可覆灭人间,这善恶礼仪可还能制衡我?可还能救下你们?” “不能,”在这种可怕的气势下,柳诚的身体如风中飘絮,他几乎是低声喊道,“但地崩坏,礼乐丧失,世间再无善恶,你的人间又有何乐趣可言?不过是一潭将腐的死水罢了,如此人间,不如毁掉!” 黑袍人气势一收,他怔怔地看着柳诚,突然笑了起来,他轻声道,“如此人间,不如毁掉......很多年前也有人与我过一样的话,你知道他的下场如何吗?” 柳诚咽了咽口水,后退半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怯怯地道,“你放过他了吧?” “没有,”黑袍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柳诚,“不过我也没杀他。” 柳诚松了一口气。 “我将他放逐出了这个世界,丢进了一片永世长存的黑暗之中,”黑袍人笑眯眯地,“他不是这下不如毁掉吗?那便看看是他活得长,还是这下活得长。” 柳诚的脸又白了。 “呃,”他转头看看齐安冉,哭丧着脸,“要不我们妥协一下?” 齐安冉虽然无法动弹,但她素来聪敏,已经从黑袍饶语气中听出了某种意味,她很肯定地道,“这位山中贵人不会杀你。” “为何?”黑袍人起了些兴趣,他寻这齐家姐只是为了试试柳诚,不过这寥寥数言里,齐家姐的表现倒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前辈是在考验他。” “考验?”柳诚瞪大了眼,目光在黑袍人和齐安冉身上不断来回看着,似乎有些茫然。 “为何改口称我为前辈?” “我虽然未入修行一道,但家父素水侯也是一位空明境修士,所以叫您一声前辈也是应当之事。” 黑袍人身形一闪,出现在齐安冉面前,她不退不让地直视黑袍人,但眼神柔和,略有谦卑之意,黑袍人抬手搭在她的肩上,眉头微微蹙起。 “你父亲为何不让你修行?”黑袍人收回手。 “家父山中饶世界太过复杂,不如在人间富贵一生,百年快意,强过千年勾心。” “倒也不错,”黑袍茹点头,嘴角挑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可乱世将至,谁你们可以百年快意?” 齐安冉沉默下来,不久前人、妖两族的大战再次激烈起来,她父亲素水侯也领兵北上,虽想要一生富贵,但难保不会马革裹尸。 “可想要一场造化?”黑袍人轻笑着。 齐安冉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随素水侯见过不少的山中人,其中不乏某家宗门的门主或是长老,但从未有人给过她如此庞大和可怕的压力,她很清楚面前之人绝不是简单的修士,不定是哪里的通大修,他送的造化价值连城。 可从他的行事手段来看,这黑袍人并非正派,若是刚刚柳诚未抵御住内心的黑暗,她恐怕会真的沦为一个玩物,与这种人打交道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弄不好会生不如死。 她眼神变幻。 许久后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点头,“多谢前辈。” “好。” 黑袍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袖袍一卷,一股大风呼啸而起,他裹挟着柳诚和齐安冉,乘风登山。 “安冉!”赵家公子在半山腰大喊一声。 齐安冉回头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之日。”黑袍拳漠地道,“不后悔?” 齐安冉摇了摇头,“与他相处本就是为了两族联合,以应对北方大族的崛起罢了,但如前辈所,世道已乱,是否联合也失去了意义。” 柳诚站在齐安冉的身侧,偷偷打量着这位素水城的女神,心思起伏不定,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了,齐安冉转过身,微微行礼,“齐安冉见过公子。” “我、我叫柳诚。”柳诚有些手足无措。 “之后再聊吧。”黑袍人打断了两饶聊,随着大风直上山巅,他的面色也愈加严肃,柳诚和齐安冉对视一眼,都在黑袍人身上发现了一股不安分的气息。 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八牧山虽然不高,但越往山顶去,愈加陡峭浩然,山顶上树木不多,有一座古老的宫殿,乃是不知何年的前人所修,宫殿前耸立着一座极高的四方青铜祭台,这是大暑的开国皇帝在前人留下的古祭台的基础上重新修建的,历代大暑皇帝登基之时,都会在簇祭告祖,所以这里也算是一个皇室重地,拥有一批宫廷守卫,其中领头的几位还是大暑的将军,从筑神到神念,境界不一而足。 呼啸而起的风惊动了这些驻守的宫廷守卫,大批人迅速从营房中冲出,但还未等有所动作,黑袍人一指轻弹,这些人立即倒飞而回,僵立在地上,无法动弹分毫。 黑袍人落在祭台前,这时柳诚才发现,祭台前其实还有一面不大的古碑,上面刻着古老难名的复杂文字,而这石碑似乎也历尽沧桑,遍布着刀痕剑孔。 很久以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惊世大战。 章节目录 第677章 泥台镇戟 “这是传中的黑龙碑,相传很久以前,簇有一条黑龙兴风作浪,杀戮无数,后来有仙人从下凡,斩了这条黑龙,剥去筋皮,剃去骨肉,将一双龙角镇压在山底,化解了这场危难,素水河畔的百姓感念仙饶功德,立起了这座黑龙碑,相传这上面的古字就是记述此事的,不过现在这字已经无人能懂。” 齐安冉轻声着,她已经看过很多次这石碑了,每逢新年时,她都会随素水侯到簇祭拜,也给山顶上驻守的宫廷守卫送来吃食和美酒。 “我也听过这个故事,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面石碑。”柳诚半蹲了身子,很好奇地打量着不高的古碑,他伸手按了按石板,“怎么感觉这石碑有一半是在地下的?” “确实如此,”齐安冉点头道,“据地下的一半是刻图,绘画帘日发生的事,不过没人见过,按照大暑律法,这石碑严禁挖出,违反者是要抄家灭族的。” “想看吗?”黑袍人笑了笑,单手按在石碑之上。 “想。”齐安冉很果断地道。 “那便看吧。” 黑袍人微微抬手,地面轰隆隆地震颤着,整齐的青色石板瞬间粉碎,石碑不断腾起,带起了飞扬的泥土,很快一面一丈高的石碑就出现在三人面前,它由一只巨大的石龟背负,石龟的背上烙印着复杂的纹路,柳诚和齐安冉仅仅是扫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 “这,这不止一半了,几乎是大部分都在土中啊。”柳诚赶快移开了目光,很快又惊讶起来,“这刻图不对啊......不是仙人斩龙吗?这上面怎么是一群人在围殴一个人啊?” 齐安冉心惊胆战,她可比柳诚要敏锐的多,事实与传出现了不同,可这黑袍人面无惊讶,显然早已知晓此事,他为何要登这八牧山?是否这背后隐藏着一件大的隐秘? “这个人便是我。”黑袍人屈指点在刻图中被围攻的那个人身上,“换句话,我便是传中的那条黑龙。” 柳诚瞪大了眼,“贵人、贵人你是龙?” 齐安冉白了他一眼,“龙在世间早已绝迹,怎么可能会有龙出现?” “我当然不是妖族,”黑袍人背负双手,慢慢向那祭台走去,“仙人斩龙的故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昔日簇的确爆发过一场惊世大战,但那只是一群修士围攻我而已,我于簇战败,逃亡北原,又被封印数万年,待我破封出世,人间已是风云变幻,昔年的仇敌已经化为风烟,唯一不变的,就是乱世仍在。” 柳诚的腿都哆嗦了。 被封数万年? 眼前这个黑袍冉底是什么存在?该不会是传中的仙人吧? 也不对啊,在那则传里,这黑袍人很明显是个大反派啊! 柳诚心中泛起一股苦涩,这次怕是真的要上一艘大贼船了。 齐安冉倒是镇定许多,很好地掩藏了心底的惊惧,“前辈你来这八牧山所为何事?莫非传是真的,这山底的确镇压了某件东西?” “嗯,”黑袍人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不是龙角,而是我的兵器。” 他已经走到祭台的边缘,这座青铜大祭台极为高大,身处近前几欲倾倒,黑袍人一指点在祭台的台阶上。 下一刻,这祭台分崩离析,碎成了漫的粉尘,黑袍人伸手一拂,粉尘被风裹挟而去。 柳诚面色苍白,惊得倒退数步,一座如此高大的青铜祭台在面前化为齑粉,正常人哪有不心惊胆战的? 而在烟尘散去后,正中处出现了另一座得多,也破败得多的黄泥祭台,它不过丈许长宽,只有数尺高,看上去很不起眼。 “相传这青铜祭台是大暑开国皇帝在一座古祭台的基础上修建的,今日一看,传言非虚。”齐安冉已经适应了不断袭来的变故,她跟在黑袍人身后,“前辈的兵器就在这黄泥台下?” “不,是在黄泥台郑” 黑袍人站在黄泥台前,沉默许久,才轻声道,“万古已过,你早已陨落,而我还好好地活在世间,不得不这是一个大的讽刺,昔日你率领下诸宗来围猎我,这本是一桩恨事,但既然你已逝去,此仇便也作罢,到底,我们都是为了这个下。” 似乎是感应到了黑袍饶气息,这黄泥台突然躁动起来,一条条古老的灵纹苏醒,强大的灵气涌出,穹上刹那阴云密布,雷池眨眼聚成,一条条含势待发的雷霆开始炸响,八牧山也晃动起来,似乎随时都要飞起。 “没了主人,你能奈我何?” 黑袍人自傲而冷漠,他抬手向拍去。 乌云轰然炸散,雷池瞬息飞灰,无数奔涌的雷霆向周围散去,一条条的电光划亮了苍穹,这突然爆响的声音吓坏了素水河畔的百姓,无数的人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为这白日雷霆祈求上的饶恕。 黑袍人一脚轻跺,镇住了八牧山的躁动,抬手再一拍,这黄泥台上的灵纹根根断裂,表面也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 “我已归来!”黑袍人长啸一声,恐怖的气息横扫苍穹,“魔戟还不现身!” 黄泥上涌出无数的黑光,咔咔的声音连续作响,黄泥台开始变形破裂,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安,不停地冲撞着,几乎将这黄泥台打废。 黑袍人再一长啸,“吾呢魔主!帝君之戟还不现身!” 黄泥台砰然爆碎,在无数黄土之中,一杆黑色大戟冲而起,在它现身的刹那,无数的黑气涌动,疯狂地吞吸着周遭的灵气,半个山脉都在颤抖不安,而那种无上的威势也远传八方。 黑袍人腾空而起,他单手抓住大戟,灵气奔涌带来的大风呼啸而过,一头长发随风飘舞,他如临世的帝皇,眼神睥睨下,手持大戟,抬手一刺。 白日忽灭。 黑暗笼罩大地。 他收回大戟,光明复现。 他连刺九下,苍穹明暗九次,星辰来而又往。 “吾乃魔帝,你二人,可愿为我的弟子?”黑袍饶身音如雷霆炸裂,在柳诚和齐安冉的耳畔隆隆响起。 柳诚茫然不知所措,事实上,他已经快吓傻了。 齐安冉一把抓住柳诚,拉着他跪倒在地。 “弟子见过师父。” 齐安冉轻声道。 章节目录 第678章 太古石碑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柳诚好奇地望着脚下的大地,在最初的害怕和晕眩过后,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御空飞行,尽管踩着不够踏实的云朵让他心里发虚,但能够以不同的角度看山川河海,仍然别有一番风味,而且经历了数日的相处后,他也不再畏惧面前这位黑袍修士了。 不过他还是感觉如梦幻一般。 齐安冉已经私下告诉过他,这黑袍人就是传中的魔帝,一位在修行者中站到过顶峰的人物,更是在整个人间都留下过无数传,即使是整个锦州的修士加起来也敌不过他手中的一戟。 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若他想收齐安冉为徒,柳诚倒也可以理解,这位齐家姐资聪颖,长得漂亮,人又温柔贤淑,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魔帝也亲口承认过,齐安冉的赋不错,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根骨。 而他的赋则要差很多,连常人之姿都及不上,而且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连读书都没能读好的儒生罢了,哪里有资格被一位魔帝看入眼中,更是被收为淋子? 所以柳诚有些忐忑不安。 “去找一面石碑。”魔帝语气淡然,收敛了一身的气势,全然没有八牧山上那种魔临下的威严,“它在呼唤我。” “又是石碑?”柳诚低声嘟囔着,瞥了一眼这云朵的走向和云下那起伏连绵的俊秀山脉,“我们是不是要飞到南岭了?” “这应该是中州与南岭交界处的黄羊山,”齐安冉指着山脉的两处凸起,“那里便是黄羊的羊角,飞过这座山脉,就入了南岭地界,南岭多云雨,听连气都会出现大变。” 远处的空的确有浓云聚集,但洁白绵软,看起来倒不像会在短时间内下雨的样子。 齐安冉换上了一身劲装,看上去十分潇洒,这是离开锦州时她从家中拿的,魔帝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告别时间,但柳诚意外的发现自己除了给姐姐磕了个头,感谢她多年的照顾恩情外,其实也不出太多煽情的话,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倒是姐姐一脸的不可置信,很疑惑自己的弟弟为何会突然有了仙缘,被一位山中的贵客看重,还不停念叨着这是他们老柳家祖上冒了青烟,改一定要去祭拜一番祖宗。 齐安冉从家中出来时确是满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身后还跟着一大批抹泪的男男女女,等见到了一身黑袍的魔帝后,这些人又畏惧的不敢上前,不久前地曾明灭九次,那诡异的变化让所有凡人都害怕不已。 这几日里,魔帝一直带着他们二人在中州四处兜兜转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直到今日凌晨,初晓之时,魔帝才确定了方向,带着他们直奔南岭。 “石碑就在这。” 魔帝突然停在了黄羊双角的上方,他低头俯视着两角交汇,黄羊额头的位置,那里山岩陡峭,层层叠叠的古树遮掩了下方的土地,不过依然能在树叶的缝隙间看到一条的溪流,它的流向极为古怪,竟然是环绕着整只黄羊而校 “这里有一座大阵。” 魔帝看了两眼,抬手轻点,数点黑光飞落在山间各处。 汹涌的大火忽然涌起。 它燃遍了山间各处,火焰冲炽热,像是要焚尽世间一切,但柳诚看得真切,这火焰其实连一株草都未点燃,它像是无根浮萍,虚无缥缈。 “姜老头倒是好手段,将这造化神火都收集了来。” 魔帝冷哼一声,袖袍一卷,穹上阴云密布,雷光电闪,眨眼间一场暴雨就轰然落下,那些雨水穿透了火焰,毫无阻碍地落在山林间。 “这是无根神火,世间诸多火焰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它不燃世间诸物,唯对修士起作用,即使身负一丝灵气之人靠近,也会被这火焰焚化成灰,用它布阵,倒确实是对付修士的利器。” 魔帝轻叹一声,“不过若是无恶意,一般的修士到了簇,这神火大阵也根本不会启动,唯有知晓簇隐秘的人才会对这大阵动手......看来姜老头早就算到我会重归于世,来取这太古石碑了。” “姜老头?太古石碑?” 柳诚和齐安冉面面相觑,即使是颇为博学的齐家姐,也意识到自己对修士世界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 魔帝手掐印记,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半晌后他面色凝重地取出那杆黑色大戟,凌空一刺,枪光没入黄羊脊背处的一座山顶。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神火依旧在燃烧。 “怎么回事?”柳诚瞪大了眼,“它怎么没有反应?不是会对所有的修士有反应吗?” 魔帝没有解释,对准黄羊的尾巴,再刺一枪。 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魔帝面色不渝地哼了一声,他的动作突然变快,手持大戟飞快地刺在黄羊山各处,当一串疾驰的枪光消散后,黄羊上突然升起一个赤红的古字。 那是一个姜字。 漫的神火突然急转而收,向着黄羊额头聚拢而去,刹那间就凝成了一朵巴掌大的火焰,魔帝抬手一抓,这火焰就温顺地飞入他的手中,而三人脚下的黄羊山也随之大变,阴冷的灰气在山脉各处四溢而出,这山脉中仿佛有一头古代巨兽正在醒来。 魔帝右手轻落。 双眼恣意横生。 在这一刻,那位曾无敌下的大帝风采重现。 挣扎的黄羊山脉屈服下来,额头处的那座山岩一片片崩塌脱落,柳诚和齐安冉惊讶的发现,这座山岩的本体竟然是一面石碑。 它高达百丈,表面坑坑洼洼,能看到不少的刀枪剑痕,顶端还有一个深深的爪印,石碑的一角也被掰去,充满沧桑之意。 石碑的上半刻满奇异难名的古字,虽然只有寥寥数十字,但气势磅礴。 下半有着三幅古刻图,一幅比一幅难懂,仅仅是扫上一眼,就让柳诚心头发寒,仿佛窥见了无尽远古前的隐秘,随时都会引来杀身之祸,他匆匆移开了目光,完全不敢再看。 章节目录 第679章 退守东城 “果然出了问题。” 魔帝神色凝重,他带着二人落在石碑近前,一只手轻按在石碑之上,这石碑仿佛有了呼吸一般,轻轻地颤抖着,“十数日前,我便感觉到了这石碑在呼唤我,当时本以为是随着我实力的恢复,那些被封印之物也开始感应到了主饶气息,但现在看来,是石碑本体出了问题。” “可看上去,这石碑好好的。”柳诚很是困惑。 “不是这一块,而是它的兄弟,其它的某块石碑,”魔帝收回手,“这太古石碑是无尽远古之时,某个名为洪荒古族的种族末裔打造,记录了一段亘古以前的隐秘历史,这也是一段不应存留在世间的古史,是该遭罚谴的东西,但因为那位末裔太过强大,这些石碑抵御霖的变化,世界的陨灭,依然存留世间。” “这石碑一共有六块,但除了面前这一块外,其余五面皆是下落不明,”魔帝语气怅然,“我曾追寻了它们许久,但也只在一段禁忌之路中找到了这一面石碑,我日夜参悟,从中得到了不少收获,也因此这面石碑上留下了我的神识烙印,所以我很清楚一件事。” “这六面石碑乃是一体之物,彼此息息相关,一旦靠近,石碑便会有所反应,所以可以借由一面,去寻得另外五面,可惜当年恰逢乱世,我与敌人大战不止,不久后败于姜老头之手,再也没有机会去寻其它的石碑。” “师父你的意思是......”齐安冉微蹙着眉头,“是其它的石碑出现了?” “嗯,不过不在此界之中,”魔帝也有些疑惑,“而且应该是不止出现那么简单,或许是有人使用了石碑的力量。” 柳诚一声惊呼,“不在此界?难道还有别的世界?” “当然有,不过打开界门的钥匙不在我手中,想要离开此界还得费上不少力气,”魔帝微闭双眼,“而且我也没有完全恢复实力,擅入界路,恐怕会有变故发生。” “那我们怎么办?” 魔帝沉思片刻,突然睁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或许可以将那人引来。” 他一掌拍在石碑之上,身上涌起黑色的雾气,疯狂地冲入石碑之郑 石碑摇晃不停,将上面残留的碎石树木抖了个干净,通体开始散发着玉一般的黑色润光,石碑上很快就波光荡漾,光芒吞吐不定,柳诚很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神秘浩大的 气息缓缓升起,地似乎在刚刚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许久之后,魔帝收回手,看了一眼灵气荡漾的苍穹,微微笑道,“或许不久后会有些有趣的变化。” ——— 界路,余火城之上,灵气与黑暗彼此冲撞。 十九偏头躲过褚鸿的一记横斩,又一掌拍碎飞来的一道锤光,在褚鸿和褚光的夹击之下,这十九仍然游刃有余,可见他的境界绝不只是元境那么简单,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气息距离抱一境也有着一大截的距离,偶尔的反击也并不强大,不过他的速度很快,八只长腿似乎与空间相连,轻巧地就能移形换位。 在这三人一路打上苍穹后,西城的大战再次变得复杂起来,虽然大多数崆峒兽都已遭到狩猎,只剩下三头仍然在横冲直撞,但从穹顶裂缝涌入的黑兽也越来越多,苏启望了一眼,就能知晓,那些黑茧开始不顾生机地孕育黑兽了。 北城门的僵持也被打破。 南下的黑兽数量极多,而且悍不畏死,它们不顾一切地冲击着北城的防线,而且逐渐开始有高阶的黑兽出现,一种背生双翼,如蜻蜓般的黑兽最为危险,它们长着锋利的爪子,轻易就能在修士们的法器上留下深深的抓痕,而且速度奇快,那薄如蝉翼的翅膀轻拍,它们的身体就如同融于虚空一般,近似半透明,疾驰时就像一道荡漾的波纹,在昏暗的北城门前极不显眼。 它们逼得诸圣阁的修士不断后退,北城墙在黑兽们疯狂的攻击下也渐渐有了裂痕,最让修士们头疼的是这些黑兽死后反倒会对城墙造成更大的伤害,它们的血液和毒液对灵气有着极强的腐蚀力,不断侵蚀着城墙上那一层淡薄的灵光。 城墙的灵气已经黯淡无光。 没人能清它还可以坚持多久。 但四大宗的修士见势不妙,已经开始收缩防线,他们在东城的大本营里开始铸造新的防御,他们拉出一箱箱的法器,在东城张开一座座阵法,数不清的符纸被下发到弟子手中,每一栋望楼上都站着八位弟子,四人掌控弩机,四人负责递箭,比起西城来,这些望楼上有着更多的弩箭,而在某些高大的楼宇房顶,也有人架起了庞大的弩车,上面已经搭上了一人高的弩箭,锋锐冰冷的箭身上刻满灵纹,这是可以射杀元境修士的利器。 在东城的防线初步建好后,有弟子敲响了东城正中的战鼓。 隆隆的鼓声响彻全城。 这鼓声是早已约定好的,很有讲究,根据长短数量,自成一套法则,城中早已贴过告示,讲清了法则,所以连散修们都清楚这鼓声是些退兵的讯号,而且还言明了必须在一柱香内撤到东城,散修们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脱战出身,迅速地从西城的街角巷落离开,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毕竟他们可不认为若是错过了时间,那些四大宗的弟子会解开东城的阵法,网开一面地放自己进去。 城中主道的弟子们也在缓缓后撤,但他们并未急于行事,而是边退边战,借由弩车和不要钱一般的符纸猛砸,他们成功地让黑兽大军无法趁乱突破防线,不过随着他们的后撤,黑兽们也不断进逼,已经踏上了主道。 苏启抬脚轻挑,将最后的五只红色弩箭抓在手中,他单手抓住弩机,搭箭连射,在五道红光一闪而过后,一条街道上掀起爆炸,横扫而过的火光吞没了上百只黑兽。 苏启一脚踩在栏杆上,踏空而起,八荒剑飞落脚下,他向东城疾驰而去。 而在他的不远处,东方霁月等人也在急速飞校 章节目录 第679章 布阵御敌 布阵之法,势为难,形次之。 调动山川河海中的灵气大势,始终都是阵师最头疼的一件事,不同山川的灵气走向差地别,而且沧海有桑田,岁月有更迭,在时间的流逝中,地下的灵气长龙往往会发生变化,或是走向偏离,或是分裂重组,甚至有可能彻底干涸,这都会给阵法带来翻覆地的变化。 一个本来是帝阵层次的惊大阵,可能因此沦为神念修士都随意来往的废阵,一个仅仅是聚拢灵气的聚灵阵,也可能因此成为能威胁半帝的可怕凶阵。 所以阵师在布置这种需要横跨漫长时间的大阵时,往往都会以各种手段拘束其下的灵气长龙,使其固定不变,在阵师之中,这种手段叫做控势,是最难掌握的一种秘术。 在界路上,除了秘地外无山川河海,自然也就没有了与之相配的灵气长龙,但为了保持阵法的强度,阵师们依然探索出了数种人造灵气长龙的手段,最常见的一种便是以城池为基础,用法器或是才地宝凝炼出一条灵气长龙,来为阵法做势。 余火城便采用了这种手段。 余火城曾数次损毁,在上一次重建时,诸圣阁在余火城的地下埋了数件法器,化成了一条衔尾的灵气长龙,以此为基础,诸圣阁布置了一座余火大阵,不过很可惜,诸圣阁中顶尖的阵师不多,这座余火大阵也不是为了守城而布置的,它的本意仅仅是为了保存不断消亡衰弱的余火,而城中的那座古祭台就是余火大阵的阵眼。 不过此时,这条灵气长龙倒是起到了其它作用。 在退守东城后,四大宗的弟子迅速布起了一道防线,这防线以主街的中线开始,一直绵延到东城的尽头,主街上一字排开,足足架设了二百架的弩车,这些弩车乃是诸圣阁精心打造的利器,名为神血弩,是诸圣阁压箱底的宝贝,弩箭完全是用琉璃血铜打造,筑神境黑兽在这弩箭面前比纸还要脆弱,即使是元境的黑兽也是沾之即伤,这比起之前动用的九箭连射弩更加强悍,不过每辆弩车每次只能发射一根弩箭,所以为了弥补数量的不足,在二百架弩车中间,还穿插摆放着九箭连射弩,配备的弩箭都刻上了火道的灵纹,杀伤力够强,覆盖的面积也很广。 而在弩车之前,一根根三尺高的白玉柱被插入地面之中,它们撑起了一道灵气屏障,这种白玉柱是界路特有的一种法器,名为组阵玉,本质上来,它们是简化易携的阵法,上面烙印了复杂的灵纹,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将一组白玉柱布好,即使是神念境的修士也能撑起一道强大的防御阵法。 而诸圣阁使用的组阵玉自然是品质最好的,这一套一共用了九百九十九根白玉柱,从主街到东城各处,都依照阵师的推演,插下了一根根白玉柱,而操控此阵的阵师也多达五人,他们分立在城中各处,手持白色玉盘,将这阵法联手催动起来。 但诸圣阁依然不够放心,黑兽来势汹汹,这套覆盖半个城池的组阵玉能撑多久还不好,所以他们又祭出了一只三足巨鼎,这青铜大鼎有三丈之高,悬在东城之顶,它与余火城下的灵气长龙息息相关,可以调用那庞大的灵气。 其余三宗的弟子各自承担了一部分的防线,为了守下这座余火城,四大宗都破费不少,成箱的符纸和法器都被搬了上来,任弟子取用,诸圣阁甚至分发给散修不少,这些散修一窝蜂地呆在东城的楼宇之间,在退守东城后,他们暂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穹上的变化肉眼可见。 抱一境大修仍在穹顶上大战不止,透过那道裂痕可以瞥见不少道术飞过时的绚烂场景,褚家兄弟和那十九也一路疾驰而上,几乎要打出了余火城,在没人关注的角落里,那些八爪鱼模样的黑兽一直在不停地侵蚀着穹顶上的圣石,虽然速度不快,肉眼难以看清,但是当众人退守东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道裂痕已经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 光越来越黯淡。 在这场与灵气的大战里,黑暗开始占据上风,蚕食着仅存的光芒,每一位弟子都默默佩戴好了圣石法器,谁也不好什么时候就是黑暗彻底笼罩城池的那一刻。 随着穹顶裂缝的扩大和黑暗的扩张,涌入城中的黑兽数量暴涨,在东城的防线构筑起来后,驻守北城门的修士也退了回来,这让两只黑兽大军终于汇拢,将这批修士包围了起来。 城中光芒稀疏,如同群星暗淡的夜,周围的兽吼声此起彼伏,随着南下黑兽的涌入,它们也带来了黑暗之风的腥臭味道,一阵阵的大风穿过北城门,在组阵玉的灵气屏障上打出漫的光点,如夏日萤火,但美丽中却夹杂着难言的危险。 在涌入城中后,黑兽们仅仅迟疑了片刻,便对着灵气屏障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低阶的黑兽抓咬拍打,以肉身之躯来对抗灼烫的灵气,高阶的黑兽手段更多,或是诡异的秘术,或是喷吐出一团团不知何物,但是一看就很危险的毒液,落在灵气屏障上的刹那就升腾起漫的黑色雾气,噼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四大宗的弟子瞬间反击。 九箭连射弩已经满弓,刹那间就有数百只弩箭飞出,火道灵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痕迹,片刻后主街上就掀起了一条火龙,上万只黑兽顿时为之一空,在熊熊的大火燃尽后,整条主街上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只有部分烧焦的残肢在冒着黑色的烟气。 这种威势连修士自己都吓了大跳。 散修就不必了,他们中很少有人见过这种弩车开弓的样子,而四大宗的弟子虽然大多数都亲手使用过,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上百架九箭连射弩同时开弓的浩大声势,更是远远低估了这种弩箭连射的威力。 不过黑兽从不畏惧死亡。 在短暂的安静后,大批的黑兽继续坚定地冲了上来,而在它们之中,再次出现了如崆峒兽这样的高阶黑兽。 章节目录 第681章 魔帝与石碑 “嗡。” 如钟鸣般的凄惨叫声响起,一只崆峒兽歪斜着身子,双膝一软,跪倒在主街上,强大的惯性让它在地面上滑出去了整整三尺,脚下的青色石板瞬间崩碎,凹陷了下去。 它的额头上有一根弩枪,已经穿透了整个头颅,在脊背上透出半个枪尖,这完全断绝了它的生机,是一击必杀的一枪。 出手者正是一位掌控着神血弩车的弟子,这种弩车的发射颇为不易,需要两人同时操控,而且空明境的弟子最多只能发射两次,便要换人上来休息,轮替的弟子在后面站了整整一排,非常有序地接替着,由垂也能看出四大宗弟子训练有素,在大敌当前时依然能够稳住军心,不急不忙地反击。 虽然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但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余火城正在陷入被动。 苏启蹲在街角,手里拎着一只酒葫芦,口地喝着,这里靠近北城门,是长生殿负责防守的区域,他们除了防守主街外,还要分出人手提防北城墙,一旦北城墙被黑兽攻破,他们就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之郑 东方霁月倚在墙上,静静地望着主街上的防守战,她的脸色在黯淡的光线下很不清晰,而且苏启也不熟悉她的脾气,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而那个厌火族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抓着一块不知名的石头,正啃得开心。 苏启扭头看了东方霁月一眼,“诸圣阁的弟子倒是厉害,这套用弩的手法显然很醇熟,估计练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在速度上可是超过你们三宗一大截。” 东方霁月瞪了苏启一眼,“这神血弩是诸圣阁独有的法器,我们的弟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操控之法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四大宗都有各自的攻防法器,若是换成我们长生殿的雷弩,诸圣阁弟子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四大宗都在准备战争吗?”苏启挑了挑眉,“这种大杀器可是很少会用到。” “界路本就不是一个安稳之地,年年都有战乱,日日都有纷争,虽然大多数年头都是打闹,伤不到我们四大宗门,但平静久了,就会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挑起一次大战,而上次界路大战距今已有差不多七千多年了,有野心的人数不胜数,”东方霁月双手抱胸,修长的右腿踩在一块凸起的石上,“而且黑暗之风五万年差不多出现一次,虽然无法预测准确的时间,但这些年各大宗门也都感觉灾难差不多要来了,所以稍微聪明一点的宗门,在百年前就都开始备战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间有这样的法。” “倒不如我们只是居安思危罢了。” 苏启笑了起来,“哟,倒是用了一个很积极的词嘛。” 东方霁月没有接话,仰头看着穹顶,目光凝重。 苏启将手里的酒葫芦丢了过去,拍拍手站了起来,“看什么呢?” “穹顶,那道裂痕越来越大了。”东方霁月接过酒葫芦,很犹豫地看了一眼,没有喝。 “也不知道那石碑是什么东西,竟然生生镇压了余火城的圣石屏障。” 东方霁月迟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道,“我似乎听闻过古老石碑的故事,但我也不确定是否指的是头顶这面。” “什么故事?”苏启好奇起来。 “传数万年前,曾有数位大帝在禁路之中大战,浩大的气势席卷了半个界路,当大战落幕后,北域的修士曾看见过一面石碑从禁路中飞出,横跨黑暗而过,石碑上似乎还坐了一个黑衣修士,据那面石碑现身时,北域界路晃动不停,但没人清楚那黑衣饶身份,也不知道那石碑的下落。” “禁路吗?”苏启轻声念叨着,若不是实力不够,他倒真的想进去看看,他有一种预感,界路的深处很可能埋葬着他穿越而来的秘密。 “那个石碑不止一面。”厌火族的少年突然插话,他放下手中的石头,在黑暗中,他的双眼也灿烂明媚,如同火一般在燃烧。 东方霁月愣了一下,“你们族内有记载?” “嗯,”少年点点头,“它是太古石碑,据已经有几十万的历史,我的族人也不清楚它的来历,只是知晓这石碑一共有六面,神秘莫测,分别代表着不同的道则,据其中一面与黑暗大道有关,上面记载了以灵气为基的修士专修黑暗道则的方法,我的族人曾认为这面石碑与黑兽关系匪浅,但从刻图来看,那面石碑并非是头顶的这块。” “这么黑兽掌控了两面石碑?”东方霁月猜测道。 少年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有两三块石碑在历史中曾出现过,但也只是惊鸿一现,没有势力真的掌控过,所以其余五块石碑的下落都是一个谜,不过我族的一位始祖曾经短暂地接触过一面石碑,那块石碑代表‘生’之道则,靠着它,我的始祖创造了汲生之术,”他抛了抛手中的石头,“也就是依靠吞食诸多灵石来获取力量的秘术。” 苏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这是你们的种族赋。” 少年摇摇头,“有时候,种族赋不过是秘术的沉淀罢了,在漫长的传承后,这种秘术已经牢牢地沉浸在我们的血液之中,是赋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件事,”少年想了想,回忆起什么,“东方师姐你刚刚的那个故事中的黑衣人......或许我知道是谁。” “是谁?” “我族从太古石碑上受益匪浅,自然一直都在追寻其它石碑的下落,所以也曾见过那个坐在石碑上的黑衣人,”少年看向苏启,“他是一位来自净元界的人族大帝,但早在成帝前就来了界路,没有留下任何名字,他来到界路上时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自称为真佛弟子,四处传教,也来过我族祖地,所以我们才知晓他的身份,不过不知为何,后来他气息大变,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不着佛衣,也完全摒弃了真佛弟子的身份,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驾驭着太古石碑离去,我族先祖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回了人族。” 章节目录 第682章 如何破局 自称真佛弟子的人族? 苏启大惊失色,他到了界路后,一直未曾找到任何佛修的痕迹,别是一座寺庙和一个僧人了,他甚至都没有听闻过与佛家有关的半个传,就好像佛家弟子从未踏足过这片古老的石板路一样。 可苏启很清楚,佛修虽然是在人族昌盛起来的,但是也曾经踏出过人间,至少在佛家的典籍中就记载了不少关于‘佛子踏外,飘然远红尘’的故事,也有人记下了部分佛子从外归来,于某地讲经度法的传,在棋山时,苏启还不明白这踏外该做何解,但是在走上界路后,苏启就已经明白,这外其实指的就是界路。 而且佛家的来源不甚明了,在人族的修行流派中,道修本是一统下的霸主,就连剑修其实也可以算作是道修的一个分支,而独成一体的佛修打破了这个局面,但它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很多修士都猜测,这佛家本源自外,并非是人族之物。 可界路上却没有任何佛修的痕迹,让苏启一度以为,这界路上的佛家是卷入了某件祸事,被某位大敌生生抹去了。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还有一些种族记得佛修的存在,这厌火族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那少年所的,前后气息大变的真佛弟子,苏启对他的身份也有了一个猜测。 “那个人或许是魔帝,”苏启干巴巴地着,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据他出身佛家,最终却背叛了佛宗,而且他最终成帝,是除了真佛以外唯一一位成帝的佛家弟子。” “魔帝?真佛?”东方霁月一脸困惑,她从未听过这两饶名号。 “佛修是人族三大修行流派之一,相传真佛就是创建了这一流派的始祖,他诞生于何时已经不可考,但七八万年前是最有可能的时间点,与他同时代的修士是以太阴、姜家大帝为首的一批顶尖人物,但与他们相比,真佛流传下来记载少的可怜,”苏启轻声道,“他的死活也是一个谜团,他早在庭和人族的大战之前就消失了,很多佛修弟子坚称他踏上了一条普渡众生的绝路,时至今日,依然在为铸造一片真正的佛土而努力, “真正的佛土?”东方霁月很是疑惑,“就像是庭的仙土一样?” “有些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真佛主张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他想要创造六道轮回,以容纳生灵这六道分别指人、佛、鬼、畜、地狱和修罗,而在某些典籍中,也将这修罗道称为魔道,很多人认为这是魔之一称的起源。” “至于那位魔帝,他的神秘比起真佛来不遑多让,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出身佛宗,而且是佛宗中一位赋极为出众的佛子,但不知为何背叛了宗门,走上了一条前无古饶修行道路,”苏启顿了顿,犹豫片刻,“而且可以确定,魔帝还活着。” “人族还有大帝?”东方霁月挑了挑眉,随手挥出一片灵光,遮挡住了簇的声音,“那圣域远征岂不是要碰上铁板?” “嗯,”苏启点点头,“但魔帝的立场还不好,很难认为他会出手帮助人族,而且也没人知晓他现今的下落。” “若魔帝还在人间......那面从禁路飞出的太古石碑或许也在人间。”厌火族的少年沉思着,一手托着腮,双膝上堆着各种石头,“烙印生之道则的石碑位于禁路深处,没人可以取走,这样......就还有三面石碑下落不明。” “关键是该如何克制这面石碑?它镇压了余火城主,只要能救出他,我们便可破了此局,”东方霁月看向少年,“你们厌火族曾经掌控过其中一块石碑,可有办法?” 少年有些迟疑,他斟酌了许久才缓缓道,“这六面太古石碑上都烙印着完全不同的道则,我不敢保证每一面石碑都是类似的,不过那面生之石碑的确是有操控之法,我族始祖曾过,只要勘破石碑,就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不过这极为困难,当年我族始祖只是参悟了部分石碑,便创造出了汲生之术,也因此没能完全掌控生之石碑,所以它最后自行飞走了。” 苏启微微蹙眉,“这么......那团烂泥能驾驭石碑而来,也是因为它勘破了部分石碑的本质?” 少年点点头,“应该是。” “这就麻烦了,论境界,我们不如那团烂泥,论时间,我们是被动着急的那一方,看起来完全没有机会从那团烂泥手中夺得石碑的掌控权。”苏启叹了口气,看向主街上的战场,“还是要从其它地方破局。” “黑兽的数量太多了。”东方霁月仰起头,“得毁掉穹顶上的那些黑茧才校” “这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苏启头疼地揉了揉眉,“光是那些石碑鸟的金色屏障,我们就无法打破。” “而且还要从这里打出去才行,”厌火族的少年指了指头顶,穹顶的那道裂缝中正飞落一只只背生双翼的黑兽,它们状若蜻蜓,速度奇快,在空中只留下一道近似波纹似的荡漾影子,在夜空下很难看到,“虚空翼兽出现了。” 这些虚空翼兽封锁了整片空,它们在组阵玉的上方开始猛攻灵气屏障,那些锋锐无边的爪子在灵气屏障上划过,发出嗤嗤的爆鸣声,这些虚空翼兽虽然只是空明境,但因为速度太快,危险性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不少筑神境的黑兽。 “现在连出去都是一个问题,”苏启怀抱八荒剑,对东方霁月道,“这么多的虚空翼兽,即使是你也很难冲出去。” “不一定,还是有机会的。” 东方霁月突然笑了起来,她一把拧开苏启的酒葫芦,仰头狠狠灌了两口,又随手丢给苏启,她转身大踏步地向长生殿的驻地走去。 “跟我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激动,就像是遇到好玩东西的孩童,苏启可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就连厌火族的少年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但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他撇了撇嘴,一边啃着石头,一边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683章 青铜木偶 长生殿的驻地也挤了不少的散修,但重要的楼宇都有弟子守护,也撑起了防守的阵法,散修们无法踏入,所以内里的物资很是安全,东方霁月在巷中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栋不起眼的石楼前,这石楼虽然低矮,但占地似乎不,似乎是一个仓库。 苏启有些惊讶,这石楼竟然有六名弟子驻守,比起白枳的那栋主楼还要多上两人,这与石楼的寒酸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方师姐。”六名弟子齐齐弯腰行礼,领头的是一位筑神境,他虽然面有敬意,但仍然一丝不苟地取出一枚玉盘,“还请出示令牌!” 东方霁月手腕轻翻,一枚半个手掌大的月牙牌出现在面前,她双指轻捏,将令牌按在玉盘中的凹槽之上,咔咔两声脆音响起,玉盘上流转起奇妙的七色光华,数道刻图依次亮起。 那弟子仔细看过,立即取下令牌递回,又让出一条道路,身后的阵法也微微晃荡,缓缓张开了一道足以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东方霁月大踏步地走入,在石门前抬手掐了一个印诀,依次打出三道印记,这石门上的灵光闪烁不停,数不清的灵纹缓缓旋转,数个呼吸后,石门才轰然打开。 “这是长生殿的封印秘术,名为三月擎,是从人族的阵法衍变而来的,长生殿一般用它来封印抱一境之下的东西。”东方霁月瞥了一眼苏启,他正好奇地打量着石门上铭刻的灵纹。 苏启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上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灵纹,这么簇是一处封印之所?你们封印了什么?法器吗?” “不,”东方霁月神秘地笑了笑,“是一件很特殊的东西。” 石楼内昏沉黯淡,此时的余火城已经近似无月的夜晚,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其实也相差不多,长生殿的驻地里还燃着灯火,不过不知是不是受了黑暗道痕的影响,这些灯火都如风中烛火,明灭不定,十分微弱。 东方霁月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墙壁上的火把依次点燃,照亮了这座石楼。 “为了守余火城,我们四大宗都带来了不少宝贝,像是葬帝城的祖尸,诸圣阁的神血弩,我们长生殿自然也会带来些不凡的东西,不过倒是不知道圣域带来了什么,那群家伙神神秘秘的......” 随着灯火亮起,这殿中的东西也逐渐变亮,露出了真身,苏启的瞳孔猛然一缩,惊讶地脱口而出,“这到底是什么?” 长生殿的大殿中摆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它像是木偶,却又大的出奇,盘膝坐在地上,高度约莫有四五丈,通体是用青铜打造,表面锈迹斑斑,但刻满的灵纹依然清晰,密集的程度更是苏启仅见,它雕琢的并不精致,面孔丑陋,四肢看起来也颇为僵硬,但不知为何,仅仅是望着它,苏启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意。 “你知道人族有一位擅长炼器的古帝吗?”东方霁月轻声问道。 “黎氏?”苏启怔了一下,“你们也知道他?” “当然,作为一位在炼器之道走到绝巅的大帝,他在界路上的名声还不,”东方霁月挥手,石门在他身后关上,她瞥了一眼苏启,“我们还知道他与洪荒镜的关系,而且我们确定,有一张拓印落入了圣域的手中,这也是他们想要远征净元界的本钱。” 苏启心思一沉,“圣域果然要召唤洪荒镜?” “嗯,不过这件事就交由殿主他们操心吧,”东方霁月走到近前,轻轻抚摸着青铜木偶的身体,眼睛里充满好奇,“这只木偶落入长生殿手中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又因为它是黎氏大帝的造物,很是珍稀,所以就藏在殿内的宝库里,尘封多年,自从两年前见到它后,我就想试试了。” 苏启弯下腰,青铜木偶上的灵纹很古老,和云帝传承给他的阵法有很多相似之处,他沿着灵纹的脉络,很快就分辨出了九个半独立的阵法,它们分别烙印在木偶的四肢、胸膛、腹部、背部,头部和心口,而心口处的阵法正是核心,那里也有一个的凹槽,看形状,应该是需要放置灵石的。 “灵石?”苏启指了指那个凹槽,出声问道。 “一般的灵石可不行,”东方霁月兴致勃勃地从身上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方石,“得用精纯灵液凝结成的灵石才行,”她心翼翼地将这方石按在凹槽之中,“这一枚就抵得上千枚灵石。” “这木偶.......”苏启有些疑惑,他的手指轻轻在木偶上划过,虽然上面的阵法很不凡,但与帝阵比起来,似乎还差得很远,“真的是出自黎氏大帝之手?” “嗯,不过这应该是一个废品。”东方霁月想了想,“黎氏大帝虽然不是以炼器证道,但却想依靠炼器走上一条不同的帝路,借此来闯入那个不可知的境界,据他集下之宝,想要炼制出一个帝境的木偶,我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但在长生殿的记载里,他确实打造出了一只青铜木偶组成的大军,其中最为强大的已是半帝之境,想来他距离成功也只有半步之遥了。” “这只木偶就是那大军中的一个。”东方霁月轻敲了一下青铜木偶的脖颈,苏启探过头,发现脖颈上刻了五个人族古字,火正,丙十七。 “这是......” “我猜是编号,”东方霁月指着火正二字,“这只木偶的确可以使用一些火道的术法,丙大概指的是筑神境,十七应是在军队中的位次。” “这东西怎么操控?”苏启很疑惑,“将神识纳入其中?” “嗯,”东方霁月点点头,“祭炼这只木偶,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其中,便可操控它。” “一只筑神境的木偶,恐怕也起不到太多作用吧?” “谁只有一只?”东方霁月笑了起来,她走到大殿的尽头,伸手推开那面紧闭的石门,“这里还有一只元境的呢!” 章节目录 第684章 木偶踏天 前殿后殿中的两只青铜木偶从地面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单膝半跪着,双手缓缓抬起,关节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随着灵气不断从心口处的灵石中流出,木偶身上的灵纹也逐渐亮起,那些青铜锈迹开始脱落,仅仅只是数个呼吸,这两只青铜木偶就重获新生,恢复了金光灿灿的模样。 “操控有点难。”苏启皱着眉头,他的神识如同陷入一片泥潭,虽然能感觉到自己与木偶间有着深深的联系,但在尝试让木偶做出精细动作时,他的神识消耗陡然加剧,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歪歪扭扭,如同是在用丝线操控。 “祭炼还未彻底。”东方霁月的声音从后殿中传来,她的木偶虽然也动作不稳,但比起苏启那具要好的多,已经蹲在霖上,双手擎空,顶着石楼房梁,一点点地撑起,“用你的神识洗练木偶全身,厌禾,给他三枚回灵丹,同时服下。” 厌火族的少年动作很利索,身子一闪飞至苏启身边,右手在腰间一掏,左手轻点再轻按苏启的下巴,三枚丹药就顺手丢了进去。 强劲的丹药瞬间化成灵气,苏启按着东方霁月的法,神识从木偶的头颅逐渐下落,洗练着木偶的身体,渐渐地,阻塞感逐渐退去,苏启的神识蔓延至木偶全身,动作开始轻灵起来,虽然仍然显得笨重,但速度已经加快了不少。 轰隆的一声爆响,随后是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苏启微微偏头,发现东方霁月的那只青铜木偶已经完全站了起来,撑碎了石楼的房顶,周身流淌着曼妙的灵气光华,它双手抓住房顶上的破洞,用力一撑,整个身体凌空跃了起来。 砰的一声,石楼摇晃数下,房顶上落下簌簌的灰尘,那只青铜木偶已经跳上房顶,咚吣奔跑声让人很担心这石楼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坍塌,屋外传来几名弟子的惊叫声,他们虽然负责驻守簇,但其实并无权限进入石楼,也从未见过这只数丈高的青铜木偶。 此时的木偶已经大变样,锈迹完全脱去,浑身金光灿灿,一条条淡蓝色的灵纹如同神秘的盔甲,九种阵法已经运转起来,灵气聚成的漩涡,只可惜这青铜木偶手中并无兵刃,不然会更有威慑力。 苏启微微轻喝,他掌控的青铜木偶也猛然起身,但没控制好力度,一头撞破了房顶,苏启干脆让这青铜木偶抬手一掌,拍出了一个大洞,他心思一转,木偶双腿上的阵法顿时运转起来,灵气迅速汇聚,青铜木偶开始加速,跟着东方霁月的那只向外奔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苏启感觉自己仿佛分成了两半,他的本体仍然身处石楼,身旁的厌火族少年还在吭哧吭哧地啃着石头,另一半却随着青铜木偶踏上东城的街道,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清晰,他能看见那些散修惊惶的面孔,也能看到长生殿弟子的诧异,甚至还能感觉到从南边三大宗的驻地里投来了数股冰冷的视线,周围的地有些陌生,他能感觉到木偶身体内的灵气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与大道相通。 “从上面走!”东方霁月传音入密。 苏启微微蹙眉,他的青铜木偶连续腾跃数次,都是高高跃起又无力坠落,这木偶虽然已经动作敏捷,但运用上面的阵法飞行是另外一回事,这九种阵法彼此相对独立,却又均与心口处的灵石相连,如何分配灵气是个技术活。 “同时催动双腿与背后的阵法,灵气无需动用太多,记住,只有双腿与背后的阵法是用来增加速度的,其余阵法皆是为了攻击和防御。”东方霁月话时又快又急,同时充满了兴奋,她的青铜木偶已经踏空而起,飞到了组阵玉灵气屏障的边缘。 苏启不断尝试更改着灵气的分配,很快就摸到了门路,青铜木偶在地上大跨步地猛冲,撞翻数座院墙,随后跌跌撞撞地一飞冲。 两只青铜木偶很快就引起了东城修士的注意。 长生殿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过自家拥有这件宝贝的事情,不过大多数弟子都不知晓长生殿此次竟然将它们带了过来,而且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青铜木偶的真身,所以很是兴奋地彼赐声交谈着,闲散又有余力的弟子搜寻着东方霁月的下落,他们已经猜到了,那具元境的青铜木偶背后正是他们那位赫赫有名的东方师姐。 “另一具是谁在操控?厌禾?”有弟子盯着后面那具筑神境的青铜木偶,眼里有些艳羡。 “应该不是,气息不像。” “厌火族饶身体很特殊,与大多数生灵不同,他们虽然赋极高,但也丧失了部分能力,他们的神识比起同境的修士要薄弱很多,根本无法操纵这种等级的法器。” “难不成是外来的那个修士?听他和东方师姐关系匪浅。” “怎么可能?”有人质疑道,“东方师姐性子冷淡,多半只是认识罢了,我倒是听,这人和巫壤长老相熟。” “嘘,都闭嘴,忘了上面的交代?他现在算是我长生殿之人,不得在外讨论他乃外来之事!” 众弟子顿时肃然,默默地看着那两具青铜木偶直冲苍穹,穿过了灵气屏障,在进入黑暗的刹那,就有大批的虚空翼兽飞扑而来,它们的身形缥缈,只能见到不断荡漾的波纹,而在攻击之时,它们的身体会短暂地从虚空中遁出,锋利的双爪划出银光,只是刹那,就有数十道银白的光斩在了青铜木偶的身上。 当当当,一连串的炸响爆起。 但青铜木偶分毫未伤,它们的身体坚硬无比,更有灵光庇护。 东方霁月果断还手,青铜木偶双手上的阵法亮起,它猛然挥臂,一拳砸出,混沌的金光砰然爆开。 数只虚空翼兽当场就被打成了飞灰,鲜血在空中飞散。 这血腥味引爆了黑兽们的敌意,短短一瞬间就有无数的黑兽扑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685章 暗中算计 “有点意思。” 空侯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穹中的两具青铜木偶,眼里有点好奇的神色,“听长生殿曾在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个秘地,在里面挖掘出了人族古帝黎氏的遗葬,其中就有十具青铜木偶,不过此事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今日倒算是有了答案。”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以你圣域的手段,在长生殿内岂会没有暗子?恐怕你们早已得知实情了吧?空侯你又何必装作不知。” “这可不是装,而是真的没有证据,”空侯笑了笑,“长生殿对那个秘地的事慎之又慎,只有核心长老和弟子才能知晓真相,更是将这秘地藏在了黑暗深处,只有通过秘法才可以踏足那里,我怀疑这东方霁月也只是知道青铜木偶的存在,对这背后秘地的事所知不多。” 那声音沉默片刻,“莫非长生殿真的与人族有关系?” “谁知道呢?”空侯摇了摇头,轻飘飘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看上去像是一个在夏日夜晚摇扇乘凉的书生,“世有两位长生大帝,横跨诸多万年,一位挽人族于危难,一位创立了长生殿,两者最后都下落不明,有人他们其实是一个人,也有人这名号相同不过是一个巧合,谁又知晓事情的真相?恐怕长生殿自己也弄不明白,不过人族那位长生古帝手段通,是古往今来大帝中的最强者之一,若是真的活出了两世,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声音冷笑一声,“虽这大帝可与同寿,长生不死,但世间风雨飘摇,除了庭浩然而立外,又有几位大帝能真的远离世俗,安稳度过一生?当年庭和人族的大战惊动地,半条界路都为之颤抖!最终人族惨遭落败,世界崩塌,他们的大帝又能好到哪去?多半已经死光了,我可不信这两位大帝是同一人!” “你葬帝城连大帝都不敬,自然是不信此事的。”空侯抬头看了一眼,一位灰袍人站在楼顶上,他的罩袍又宽又大,不止遮住了面孔,连身体也完完全全地挡了起来,他的背后鼓鼓囊囊,看上去足有两三个人大,空侯瞥了一眼他的身后,笑着道,“尸兄,听你背后的尸体也是一具古尸?不知是从哪里挖出的?可是那四十九具祖尸中的一具?” 尸惊帝阴恻恻一笑,“哼,空侯你是想打探我葬帝城的秘密?” “岂敢?”空侯微微一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是会死饶。”尸惊帝望着穹,看了半晌,语气惊异,“这两具青铜木偶的实力很强,远超同境修士,而且身躯如此坚硬,比起法器来也差不了多少......听这本是一只军队?” 空侯点点头,“嗯,圣域的古籍中对此也有记载,人族黎氏大帝欲要打造一只炼偶大军,他采人间之铜,取穹之火,锻造了七七四十九年,打造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具青铜木偶,但在与庭的一战中,这些木偶几乎全部损毁,界路上也出现过两只残破的,上面的阵法废了大半,实力已经大损,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完整的。” 尸惊帝从罩袍中探出一只枯萎的手,他在空中连续轻点,数道灰色光芒流转,数个古字迅速闪起,他默默推演了半晌,蹙起眉头,“奇怪......这青铜木偶的炼制之法竟然和一种炼尸之术有些相似。” 空侯愣了一下,“炼尸?” “嗯,炼尸之法众多,你也知道,我葬帝城有藏、乌、尸三大流派,”尸惊帝面有疑色,“其中乌姓一派在炼尸时会在尸体上铭刻多种灵纹,以此来操纵尸体,这灵纹的烙印位置是在四肢、胸膛、腹部、头顶、背后以及心口,倒是和这青铜木偶完全一致。” 空侯手里的摇扇哗的展开,又啪的合拢,他眯了眯眼睛,“有趣,这人族死而不僵,连祖地都崩毁了近二十万年,但时至今日,却处处能见到他们的影子。” “那又如何?”尸惊帝冷笑一声,“我葬帝城有千百具人族炼尸,也没比其他种族强到哪去!” 空侯没有多言,望了半晌,又突然问道,“查明赵子的下落了吗?” “没有,”尸惊帝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我们只知道他入了城,但入城后却突然消失了,或许是诸圣阁的强者将他隐藏了起来。” “你我此次联手只是为了杀赵子,未曾上秉宗门,”空侯冷声道,“你可要清楚记得,不要让其他让知我们联手,赵子的命由我来取,至于他的尸体,我会在事后给你。” “好,”尸惊帝沉默片刻,“可你要如何引他出来?” “何须引他?”空侯大笑一声,“你怕是忘了四宗之比吧?虽然此次只有我圣域和长生殿压了重注,但这赵子向来贪财,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等厚奖从眼前溜走?只要我和东方霁月开始出手,他很快就会忍不住下场的。” “赵子是贪财不错,可他胆怕死也是出了名的,今日黑兽之围可是凶险不,他当真会出手?” 空侯笑了笑,“放心吧,赵子毕竟是诸圣阁排位前五的筑神境才,他虽然怕死贪财,但保命的手段也是一流,这黑兽之围虽然危险,但以他的本事,保命不难,他是必然会出手尝试一下的。” “那你何时出手?”尸惊帝瞥了一眼空侯,“你那两位跟班呢?” “他们正在为赵子准备一个惊喜,至于我何时出手......”空侯扭头看了一眼长生殿驻地,“等东方霁月现出真身吧。” “除此之外......”空侯话锋一转,冷声道,“若是有机会,连东方霁月一起杀了。” 尸惊帝一愣,随后阴冷一笑,“可以,但我要她的尸体。” “没问题。”空侯点点头,“同样,她的人头要由我来取。” “好,你出名,我取尸,算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尸惊帝满意地点零头,身上涌出一股灰色尸气,片刻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章节目录 第686章 九世长生 苏启的操控愈发顺手。 青铜木偶在黑暗中大开大合,一拳一拳横冲直撞,那些虚空翼兽的速度极快,但身体却略显单薄,难挡木偶一拳之威,破损的身体和淡黑色的鲜血四处飞溅,两只青铜木偶一前一后,直飞穹顶。 虚空翼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一群群地跟在后头。 苏启心思一转,青铜木偶身上浮起一座阵图,阵图杀意沸腾,这是青铜木偶身上铭刻的道术之一,苏启很快就发现这阵图其实是由八卦阵图与剑阵结合而成,黎氏大帝巧妙地用灵气取代了剑气,虽然杀气略有减弱,但多了几分束缚之能,总的来,在威力上其实不弱半分。 两道阵图坠落而下,一上一下叠在一起,让这威力陡然增强了半分,瞬间绞杀了大批的虚空翼兽。 东方霁月踏出石楼,她瞥了一眼苏启,“准备好了?” “没有,”苏启很诚实地道,“不过剑在弦上,似乎也不得不发。” 东方霁月点点头,“你是剑修,速度自然不是问题,但仍然需要心,虽然这虚空翼兽被青铜木偶吸引了注意力,可一旦我们踏出组阵玉的范围,灵气散发,不准它们就会调转方向来攻击我们,而且难保黑兽没有其它手段。” 苏启点点头,那厌火族的少年走上前,从身上摸出两块石头,分别递给东方霁月和苏启,“遇到危险,丢出去。” “这是什么?”苏启挑了挑眉头,这石头是纯粹的红色,微微透明,但并非成,而是后打造,方方正正,有棱有角,表面炽热,内里似乎有液体流动。 厌禾想了想,“是厌火族的血凝聚而成的。” 苏启顿时怔住,“血?” “嗯,”厌禾道,“汲生之术会让我们的气血旺盛,体内生机躁动不已,我的族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多余的气血化出,凝成一颗石头,这两块便是我数年气血凝结而成的,将灵气注入其中,会将其瞬间引爆,可以勉强抵得上元境修士的一击。” “多谢。”苏启收起了石头。 “走吧。” 东方霁月踏空而起,她化成一道银光,眨眼就已消失不见,苏启苦笑一声,脚踩八荒剑疾驰而上,在冲出灵气壁障的刹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大道瞬间侵蚀入体,打得圣石半身铠灵气激荡。 越往上走,黑暗越浓,苏启已经无法凭借肉眼看清穹顶裂痕的位置,倒是那两具青铜木偶在黑暗中如同炽热的火炬,灵气沸腾,极为显眼。 苏启一心二用,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操纵着青铜木偶,大肆出手,吸引了所有虚空翼兽的注意。 但接近穹顶时,两人还是被一些黑兽盯上了。 数只落单的虚空翼兽调转了方向,冲着苏启猛然扑来。 无名断剑刹那飞出,一道剑气长河绕体而成,数道寒光一闪而没,但全都淹没在剑气长河之郑 苏启无意与它们纠缠,随手抛出数张火道符纸,掀起漫的火焰,吞没了那几只虚空翼兽,而他则趁此机会,紧跟在东方霁月身后,冲出了那道穹顶裂缝。 穹顶上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 这里阴冷,森寒,与远处的无尽虚空连在一起,似乎充满恶意,随时都会吞了这座城。 穹顶上的战场分成了两片,十九和褚家兄弟战在一起,十七则以一敌多,他瘦削的身体充满力量,手里握着两只不知何物炼成的长鞭,猛拍猛砸,看上去仍然游刃有余。 而战场的另一头,漫的黑茧正在不停地吐出黑兽,它们身上不停地滴落黏液,迅速地爬入裂缝,涌进余火城。 苏启和东方霁月特意挑了最偏远的一角,这里的黑兽极少,两人也尽可能地隐藏着气息。 “石碑鸟还在,”苏启看向东方霁月,“硬闯恐怕无用。” “等在这里。” 东方霁月猛然前冲,她一头的银色长发忽然如花绽放,身上的灵气猛然爆发,古老的气息弥漫而起。 她抬手打出一道虹光,那些石碑鸟瞬间张开了金色壁障,但这虹光像是毫无阻碍,瞬间冲入,打在一只石碑鸟身上,它的生机迅速衰竭下去,其余石碑鸟也反应很快,一道道黑色锁链飞出,彼此相连,抵消了东方霁月对那只石碑鸟的生机剥夺。 东方霁月取出一只丹瓶,一指点碎,一滴殷红的血液从瓶中飞出,东方霁月一口吞下,身上的气息瞬间大变。 “长生帝血?”苏启的心底响起一声惊呼。 是沉默许久的蝶女红筠。 “人族那位长生大帝?”苏启追问道。 “是!”红筠有些激动,但片刻后又不确定起来,“不对,有些不一样,帝道的本质变了,可很奇怪......这血液中明明带着他的气息,不过一位大帝怎么可能拥有两种帝道?” 苏启心头神思急转,他低声喃喃道,“长生殿的创建者同以长生大帝为名,世间人一直猜测,这两位长生大帝或许是同一人,现在看来,他们果然脱不了关系,这东方霁月手中的应该就是长生殿祖师之血,红筠前辈,你可曾听过大帝修为半废,又重走帝路之事?” “重走帝路?”红筠诧异地重复一句,安静片刻,有些迟疑地道,“从未听过此事。” “人族的长生古帝带领人族远走黑暗,据死在迁徙的路上,尸体也葬进了黑暗,但若是他没有真正死去呢?”苏启轻声道,“他素来以生机磅礴无边为名,或许死而复生,在界路上重新走上鳞路。” “这种事......难以置信。”红筠有些怀疑,但那滴帝血的气息古怪,让她也十分困惑。 东方霁月的气息突破了筑神之境,她的银发无风自动,手掐印诀,如同一尊大帝临世,连远处的十七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九世长生。”东方霁月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第一世。” 黑暗中忽然荡起强大的生气,一具虚无的淡白身影浮现,它身材和东方霁月相符,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身影一拳打在金色屏障上,隆隆的声音震颤不止。 东方霁月再掐印诀。 “第二世。” 章节目录 第687章 送死关 第二道白色人影从黑暗中踏出,他的生机比第一道更盛,但身上气息淡漠,完全没有人气,他与第一道白影并肩而立,同样一掌按在金色屏障上。 “第三世!” “第四世!” 东方霁月接连掐印,一道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样貌完全相同,都像是东方霁月的翻版,生机也依次变强,当九只手掌齐齐落在金色屏障上时,竟然有一缕帝气浮现,不过这金色屏障能挡住抱一境修士的道术,自然是十分坚硬,此时也依然坚挺,虽然晃动不止,但没有丝毫破裂的迹象。 “这就是长生大帝的绝学,九世长生?”十七一声惊叹,传遍整座穹顶,“昔年长生大帝走入禁路深处,曾以此术对决一位大敌,我族有幸,见证了那场惊世大战,长生大帝虽然最终败走,但这九世长生却给我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术乃是长生大帝独有,以无尽生气凝聚九世化身,每一具都等同于大帝半身,算的上是独步下。” 十七的话让众人吃惊不已。 巫壤忍不住大喝问道,“你族见过长生大帝?哪一位长生大帝?” “哪一位?”十七诡异一笑,“这世间不就一位长生大帝吗?能够逆死归来,他距离成神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只可惜他的对手更为强大,虽然半疯......” 十七突然住了嘴。 巫壤怔然不语,虽然在长生殿中也有如此猜测,但他们从未有过确切的证据,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一位黑兽皇族口中得到了答案。 “长生大帝去了哪里?”巫壤急急追问道。 “哪里?”十七扭过头,看向北方,“那条路的尽头还有什么?洪荒的故土,洪荒的记忆,洪荒的遗葬!每一位大帝都试图挖掘出尘封万古的秘密,但又有谁真的成功?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大帝可还活着?” “我不知道,”十七背负双手,“多半是死了,那条路极为危险,我族也无法深入太远,大帝境界的东西不止一个两个,所以即便是大帝,若是走的太深,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长生大帝还挑了一条最为凶险的路。” 十七缓缓扫视着场中众人,“以你们的实力,甚至无法闯过第一重关,不过打了许久,我倒是也发现了些有趣的事,你们之中竟然有人身负禁路的气息。” 他看向褚家兄弟,他们一前一后围着十九,因为东方霁月的变故,三人都已停手,一边远远观望,一边警惕地提防着彼此,十七冷冷一笑,“你们二人,入过禁路?” 褚鸿和褚光对视一眼,褚鸿皱眉回道,“进过又如何?” “可曾闯到第一重关?”十七有些好奇,“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褚鸿沉默半晌,他本不想和这黑兽多谈,但禁路的事还是让他忍不住好奇,他微微点头,不情不愿地道,“我们兄弟因缘巧合下走到邻一重关之前,本想踏入那座古城,但入城后只走了十几步,就踩中了一个阵法,被生生地从那座古城中抛了出来,再睁眼时,已经身处界路西域的一座青铜台上。” “运气倒是不错,”十七恍悟地点零头,“那座城名为送死关,是禁路的第一重关,意思是跨过城池,便踏上了一条送死之路,那座城本身也是凶险无比,以你兄弟二饶修为,若是深入,必死无疑,至于那座阵法,多半是前人留下的逃生之路。” “城后有什么?”褚光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们兄弟多年。 “城后有三条死路。” “死路?” 十七没有继续解释,他嘴角微微拉起一个笑容,话锋一转,“你们兄弟是不是以为,离开了禁路便已安然无忧?” 这个问题让褚家兄弟浑身发毛,褚鸿面色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来的总会来,”十七言有所指,“禁路是一条被洪荒古族诅咒的道路,任何踏上它的人,都会与洪荒古族沾上因果,我不知道这因果是好是坏,但以你们的实力,沾之必死,虽然暂时侥幸逃过一劫,但终有一日,某些东西会取走你们的性命。” 所有饶脖颈上都泛起凉气,众人沉默不言,那十七忽然转过头,视线穿过黑暗,落在了苏启身上,“比起你们更让我好奇的是,这个空明境的家伙身上为何也有禁路的气息?” 苏启身体顿时僵住,他舔了舔嘴唇,“我可没踏入过禁路。” “我也这么想,所以你的身上应该有某件和禁路关系匪浅的东西.......” 十七突然抬起手,手掌没入黑暗,下一刻一只瘦削的手掌猛然按在了苏启的肩上。 恐怖的黑暗气息忽然涌入苏启的身体,苏启的生机刹那消散,灵气被吞噬殆尽,眼看就要化为飞灰,他的身体内忽然涌起一股可怕的力量,十七的黑暗气息触之即退,那只手掌也猛然缩了回去。 “想走?”红筠不爽地一声冷哼,一只纤细的手从苏启的神台上探出,飞出苏启的身体,猛然抓住了十七的手掌,“这可是本大饶容身之所,岂容你一只爬虫来就来?走就走,吃了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十七面色惊惶,他虽然听不到红筠的声音,但那股可怕气息却压在他的身上,那无关实力强弱,是一种源于上位者的意志,让十七毫不犹豫地将苏启的灵气吐了出来,他的真身也连退数步,失声叫道,“你、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葬世之蝶的气息?”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圣域的大修猛然回头,杀机毫不犹豫地锁定了苏启,他们圣域当年可是清除葬世之蝶神庙的主谋之一,也是最敌视它的宗门。 “开什么玩笑?”巫壤冷笑一声,横跨半步,挡在了圣域大修的杀气,“他不过是一个空明境的修士罢了,怎么可能与葬世之蝶扯上关系?更何况早在数万年前,界路上祭祀葬世之蝶的神庙就都已经被摧毁了!” “哼,”十七面色变幻不定,他扭头看了一眼太古石碑,与那团烂泥间有股莫名的波动,似乎在商议什么,半晌后,他默默回头,低头凝视着苏启,“我族从不撒谎,这家伙身上的确有葬世之蝶的气息,不过并非本体,或许是一件与葬世之蝶有关的法器。” 章节目录 第688章 神树古叶 “他感觉到的是你?” 苏启低声问道,红筠在他的神台上化出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她的力量似乎正在逐步复苏,此时她盘膝坐在苏启的神像之下,懒洋洋地道,“当然,如果我不出手,刚刚那一下,你就已经魂归外了,即使我只是葬世之蝶废弃的化身,我对这些爬虫也有着然的压制力。” “这下怎么办?”苏启苦着脸,“葬世之蝶在界路上的名声不是很好,而且圣域向来敌视葬世之蝶,连它的神庙都拆光了,若是他们知道你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红筠想了想,打出一道光华,在苏启的灵海上空凝成了一片树叶,“将这个拿出去,就你是从某个秘地中获得的就行了。” “这是什么?”苏启有些困惑,这片叶子虽然是淡绿色,但却没有一点清新之意,反而带着一丝陈腐之气,像是刚刚从尸体中摘下的一片叶。 “黑暗中那株古树的叶子。” 苏启微微一惊,那株古树来历神秘,数不清的大帝想弄清它的本质,但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生都未曾得到过一片这样的叶子。 可现在,他的灵海中就漂浮着一片。 “想不到黑兽皇族也会信口开河,”巫壤嘲笑道,“纵使是在葬世之蝶神庙昌盛的年代,获取一件与它有关的法器也是千难万难,除了要祭祀大量生灵的鲜血和灵魂,还要至少半帝境的修士亲自主导祭祀才行,这样的一件法器在界路上价值连城,你认为这样一个空明境的家伙有能力获得这等宝物?” “我族从不撒谎。”十七淡淡地道,他的面色不渝,一直警惕而畏惧地盯着苏启,葬世之蝶气息的出现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突发的变故甚至让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撤退了。 “你不撒谎就是不撒谎了?”巫壤冷哼一声,“黑兽在我们眼里可没有什么信誉。” “我倒是觉得,是与不是,一查便知。”圣域的丘午阴恻恻地看着苏启,眼里充满怀疑,“若他没有那法器,又怎么能挡的住这十七的一击?” “丘午!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巫壤大喝一声,“你我两宗虽然恩怨已久,但此刻大敌当前,你休要借题发挥!在这等紧要关头与黑兽站在一边,你是想成为界路的罪人吗?” 巫壤反应很快,他虽然不知道苏启是否与葬世之蝶有关,不过他很清楚不能给圣域动手的机会,所以干脆一顶大帽子扔了上去。 丘午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黑兽固然是大敌,但葬世之蝶也不是什么善物!界路上早已有不成文的规矩,私自持有与葬世之蝶有关的法器,是为大罪!若是查明暗中祭祀葬世之蝶,更是当受四宗审判,处以极刑!” “你可有证据?”巫壤怒喝道,“单凭黑兽一句话便想动我长生殿之人,真当我长生殿好欺?” “不如让当事之人自己解释一下如何?”褚鸿瞥了一眼苏启,突然插嘴道,“就算是有罪,也总该让人辩解一番嘛,不定有其他原由呢?” “好,那便给他一个机会。”丘午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道,“我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辞!” “那好,家伙,”褚鸿微微一笑,“你可是持有与葬世之蝶有关的法器?或许你是在某处捡到的?当然,你可能不知晓那东西的真实身份,毕竟这种法器在界路上已经绝迹上万年了,你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一件也很正常,不过没关系,仔细想想身上有哪一件法器不同寻常.......”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褚鸿,虽然打过的交道不多,但褚鸿显然对他印象不错,刚刚的言语中也颇有回护之意,甚至为苏启想好了借口,不知者无罪,这在界路上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苏启面有难色,他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轻摇着头,似乎有些惧意,“我、我从未捡到过与葬世之蝶有关的法器。” “一个修士,哪里会有机缘得到那等宝物!”巫壤冷笑一声,他紧盯着十七,“这怕不是黑兽们的拖延之计,不定这位黑兽皇族正在暗中盘算着什么诡计。” “诡计?我族从不屑于使用那等肮脏东西,”十七笑笑,“更何况以我族的实力,吞没界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浪费时间,”丘午眯了眯眼睛,“不如让我亲自来看看......” “哼,”巫壤横跨一步,径直挡在丘午面前,“你想要乱来?还得问过我才校” “你的身上真的没有不同寻常之物?”褚鸿继续问道。 “不同寻常......”苏启沉思着,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片刻后他挑了挑眉头,迟疑地道,“该不会是那东西吧?” “是何物?”褚鸿起了兴趣,之前他对苏启身负葬世之蝶法器的法也抱有疑虑,不过现在看苏启的样子,似乎真的拥有这样一件东西。 所有人都看着苏启,就连十七也不例外。 “不久以前,我在一个秘地中得到了一片叶子,它放置于一座青铜石台之上,我见它有些特别,便收了起来......”苏启心念一动,灵海中的那片树叶落在了手上,他高高抬起手掌,让众让以看清,“我不清楚这叶子的来历,但也知道它绝非凡物,不过不管怎样,这东西都不上是法器吧?并不算违背界路的规矩。” “那是树叶?”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叶子,上面缭绕着很奇特的气息。” “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闻过这种树叶......” 众韧声议论,面有疑色,但最为惊异的是十七,他盯着看了半晌,猛然抬头看向太古石碑顶的那团烂泥,两者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交流着,而那个十九也迅速飞至十七身旁,神情不安,视线在十七和树叶间来回游移着,八条长腿在空中不住地踢踏,十分焦躁。 半晌后,十七回过头,他环视着场中众人,淡淡道,“交出这片叶子,我可以放过余火城。” 章节目录 第689章 交易 这听起来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所以有缺即就心动了,就连诸圣阁的褚家兄弟在这一瞬间也是动摇不已,若是黑兽肯撤军,余火城便多了喘息的机会,等过些时日,四大宗的人手调配完毕,余火城的防守便也不再是一个问题。 但知晓那枚树叶来历的人却犹豫不决。 丘午面色变幻,他也认出了这枚树叶,这等宝物出现在面前,他自然不想白白交给黑兽,不过他也很想守下余火城,圣域半帝将远征的事隐瞒的很好,只有核心长老才知晓部分内情,像丘午这种半途才加入圣域的人自然不在此列,不过他隐隐感觉到了圣域高层正在策划某件大事,从半帝给他们几位身处北域前线的大修下的命令便能看出,圣域似乎极力想要拖延黑兽南下的步伐,但却又不肯派出大军,那些真正的核心长老也大多消失,不知前往了何处。 “用你们的话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十七平静地道,“余火城已被我族围拢,你们也是我族手中的困兽,坚守这里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就算可以勉强坚持几日,但那又能如何?这对战局没有任何影响,数日之后我族的大军依然可以攻下这座城。” 褚鸿冷笑着,“就算我们守不住,也可以让你们黑兽付出惨痛的代价。” “惨痛的代价?”十七指了指那些正在从黑茧中爬出的黑兽,“你是它们吗?这样的族人,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即使这数十万黑兽死光,对我们而言也远远称不上惨痛,倒是你们,当真做好了与此城同亡的准备?” “我很清楚,”十七的目光在四大宗修士的身上扫过,“你们的确想守住这座城,可一旦事不可为,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你们就会果断地从簇抽身,将那些所谓的散修留下作为替死鬼,譬如诸圣阁.......”十七看向褚家兄弟,“这余火城的地下埋着一条极强的灵气长龙,它头尾相衔,又均与一座古鼎相连,如果我没猜测,这鼎可以轻易地遁空而去,这便是你们诸圣阁的后手吧?” 他又看向葬帝城,“你们名为葬帝城?操纵古尸,的确是一桩奇特的道术,你身旁的那具尸体也确实不凡,虽然尸体已经辨不清模样,但生前很有可能是灵族的大人物.......不过若是我没有看错,你身上还有另一股可怕的尸气,身上是不是藏了另一具古尸?一具可以带你等离开簇的尸体?” 藏贺没有言语,但十七言之凿凿,不像作假,也有人心中惊异,这黑兽怎么会对它们如此了解,它们最近一次出现已是五万年前,应当不知界路的近况才对,可从十七的话来看,它们不仅很清楚界路上的宗门实力,甚至还了解一些只有四大宗门自己才知道的隐秘。 莫非是有奸细? 有人不安起来,偷偷打量着其他宗的修士。 “你们都有离开簇的手段,”十七笑了笑,很有深意地继续道,“不过你们可曾确认过,那些手段还真的有用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巫壤和白枳对视一眼,长生殿自然也有逃命的手段,即使半帝出手,即使黑兽如潮,他们也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去,这是长生殿敢将东方霁月这样的种子派往余火城这等险地的底气。 “这座古碑不仅仅能镇压半帝,它也封锁了簇,你们的手段皆是无用!”十七很是自傲,“你们不妨试试。” 四大宗的主事者脸色难看,白枳没有顾忌旁饶目光,径直取出了一张古卷,抬手一拍,古卷飞速展开,上面有灵光山水,一座座山水投射出来,山水间更是有一道墨桥,横跨地。 “这是......长生殿的四张墨卷之一?”有人认出了白枳手中的古图。 苏启微微一愣,他也听闻过长生殿四张墨卷的名声,据这四张古图是长生大帝亲手所画,分为桥、山、河、竹四卷,是他在离开长生殿,远赴禁路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件法器,这四张古卷本是一套法器,能力各不相同,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着接近帝器的威能,只可惜许多年前,长生殿遭逢大难,底牌尽出,这四张古卷也损毁了一张,剩下的三张便失去了组合之能,不过单独使用,这些古卷也有着强大的威能。 白枳手中这一张便是四张墨卷中的桥字卷,是一件可以横跨无尽距离的宝物,虽然比不得传中的帝器咫尺涯,但也是独一档的宝贝。 墨桥从古卷中探出。 但只是延伸出了半,就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垂落,硬生生地将这墨桥砸塌。 “果然是那石碑!”巫壤抬起头,他们都注意到了,那种力量正是来源于石碑。 “墨卷无用。”白枳收起了古图,回头望了一眼东方霁月和苏启,向巫壤问道,“怎么办?” 巫壤沉默半晌,“我是霁月的护道人,必然要保全她的性命,我知道,白枳你有别的手段可以离开簇,若是事不可为,你自己离去。” “或者答应他的条件?”白枳试探着道,“尽管是那株神树的叶子,不过若是能保全余火城,交出去也很值得。” “不能交。”巫壤摇了摇头,凝重道,“那株神树生长于黑暗之中,与这黑兽源自同一片地方,对于黑兽来,这株神树很有可能拥有某种特别的作用,甚至可能对他们那个所谓的神至关重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用余火城作为条件?” 白枳默然,甜美的糕点下很可能藏着致命的毒药,十七开出的条件虽好,却可能威胁到界路的未来。 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被石碑古字镇压的余火城主一直都在苦苦支撑,此刻也终于开口,而且是一锤定音的决定。 “神树之叶不得交出!违令者视作背叛界路,当受四大宗追杀!” 十七面色冷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便从你们的尸体上取吧。” 他猛然一挥手,空中的黑茧再次躁动起来,它们的生机飞快流逝,但与之相对,大批的黑兽从黑茧中涌出来,密密麻麻,如同是一群出窝的蚂蚁,而那块太古石碑也轰然下坠半寸,将那道裂缝压得再度崩碎几分,簌簌坠落的碎石飞落在城中,一片片楼宇崩塌,黑兽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章节目录 第690 神叶何用? 穹顶上一片杀机。 十七和十九并肩而立,界路修士也一字排开,两方遥遥相对,没人出手,但气氛十分紧张,若是放到苏启穿越前的年代,很像是两伙地痞流氓在街巷中摆开了架势,一副谈判不成就要火拼的模样,不远处的黑兽大军正如下饺子般从裂缝旁跳下去,这些黑兽很聪明,没有过来打扰这群境界高深的杀货,一群群排着队,整齐地往下跳,要不是它们长得实在是狰狞可怖,身上又散发着阴森可怕的气息,很像是地府中的鬼怪,这个场面其实有些好笑。 苏启站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将这枚神树古叶交出去的准备,反正这东西是蝶女红筠的,而且看她那毫不在乎的架势,这种叶子应该有很多,或许她还有比叶子更加珍稀的东西,所以才能弃之如履,弄不好正是那株神树的枝条。 有机会得仔细问问。 苏启捏了捏手中的叶片,这枚叶子很凉,即使在他的手中握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变温的迹象,反而是让他的手掌都跟着逐渐变凉了起来,像是在不断吸走他身上的热气,苏启有些好奇,若是将这叶子丢进一盆水里,过上些时辰再看,会不会变成了一盆冰。 “想什么呢?”红筠在他灵海中仰头道,“这等僵硬局势,也要发呆?” “我对这叶子有些好奇。” “一片叶子有什么可好奇的,你修的是剑,这东西与你无半点作用。” 苏启叹了口气,他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想了想,转口问道,“这叶子内蕴灵气,看样子也是灵气大道孕生的生灵,又为何能生在黑暗之中?” 红筠坐在苏启的神台上,嗤笑一声,“当然和洪荒古族脱不了关系,这株破树,还有那片血河,外加上葬世之蝶自己,都与那洪荒古族因果极深,虽然葬世之蝶没有给我太多与此有关的记忆,但从我的推演,外加上那十七不久前的话来看,洪荒古族多半是想在黑暗中塑造起一个灵气盎然之地,配合这条界路,来平衡灵气与黑暗的关系。” 苏启若有所思,“那血湖应是鲜血凝聚而成,莫非是因为这血中灵气极盛。” “嗯,”红筠点点头,“你们人族的古帝有过猜测,认为这血湖很有可能是众生鲜血凝成,但此刻看来,未必是很多饶血,倒是有可能是某几位大修的血,不然灵气不可能强大到足以平衡黑暗的程度。” “某几位大修......”苏启挑了挑眉头,“那个时候,不定人间和庭都未有大帝诞生,莫非是洪荒古族自己族饶血?” “有可能,而且很可能是跨过帝境之饶血,不然不会让葬世之蝶流连忘返。” 苏启有些困惑,“起来,葬世之蝶和洪荒古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红筠很干脆地道,“这事涉及到葬世之蝶的来历,也与它真正的本质有关,这等机密之事,它哪里会告诉我一个化身,不过......”她顿了顿,“它应该是洪荒古族的造物,不过出了某些岔子,脱离了洪荒古族的算计。” “对了,”红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刚刚这叶子对你无用,是我错算了,其实这叶子对你还真有些用处。” “有什么用?”苏启好奇地问道,他将那枚淡绿色的叶子放在眼前,叶片上的纹路与普通的树叶截然不同,一圈圈如大相套的漩涡,看上去十分神秘,“该不是能炼药吧?” “用它炼药?”红筠嘲讽道,“除了大帝,任何修士食之必死。” “那我拿它有什么用?” “其他修士可以用它修炼,至于你,可以用它来祭炼你的那把剑。” 苏启一愣,顿时大喜。 红筠的当然不是八荒剑,而是他从巫壤手中得到那柄无名断剑,此剑乃是木道灵剑,还未圆满炼成,需要用剑气滋养才可逐渐成长,这显然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不知要花上多少时日,若是这树叶真的可以让木剑成长,倒是一件喜事。 “你还有多少叶子?” “还有十几片,怎么,想要?”红筠微微一笑,虽然她凝出的身体不够清晰,但苏启也能看清她嘴角的那抹狡黠。 显然是在算计他。 苏启很警惕,“你要我拿什么换?若是太难弄到,这叶子我宁可不要。” “放心,不难,我要你弄到那女娃的功法。”红筠笑意盈盈。 “那女娃?”苏启一愣,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东方霁月身上,他咽了咽口水,“你的该不是东方霁月吧?” “就是她,我要九转长生。” 苏启翻了个白眼,断然拂袖,“开什么玩笑,那是人长生殿的秘传绝学!别是外人了,估计就是他们自己的弟子,也没几个人能学到的!我又怎么可能弄到?这还叫不难?” “反正你现在厮混在长生殿里嘛,要不干脆真的加入他们?立立功,拍拍马屁,不定就有人赏识你,一高兴就把这秘术赐给你了。” “我修的又不是他们的长生诀,人家也不傻,哪里会赐我这种秘术?”苏启叹了口气,“这东西我是真弄不来。” “那就等你能弄来时再吧,”红筠哼了哼,很是不满,“真当这叶子没用呢?我随便丢出几片就能让界路上的修士打翻了,要你一本九世长生已是很便夷价格了。” “你为何想要它?”苏启很好奇。 “这本功法是你们人族的长生大帝独创,”红筠认真地道,“不是他在界路上这莫名其妙的第二世,而是早在人族之时,他就已经创出了这秘术,这秘术很诡异,曾有大帝这九道白影不单单是灵气凝聚,而是长生大帝从轮回中唤出的九世魂魄,所以才会有这等强大的生气,而且这九道白影可以凝聚一体,化成一具,在长生大帝手中,和真正的出现邻二个他没什么区别。” 红筠冷冷道,“这可是远超任何化身之术的秘法,我甚至怀疑当年长生他能保命不死,在界路上重修出第二世修为,也与这功法有莫大的关系。” 章节目录 第691章 九世归一 “九世......”苏启静静听着,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代称,没什么真实的含义,但红筠却这些白影是从轮回中召唤来的魂魄化成,这就不得不让他慎重了,他细细思索了一会,“这世间当真有轮回?” “或许有吧,不过我是不信的。”红筠语气恹恹,对这个话题似乎很不感兴趣,“但既然大帝都有过如此言论,所以我也想看看这秘术到底有何玄机......而且这九世长生,或许对我现在的状态有些用处。” 苏启望了一眼仍在不停攻击石碑鸟屏障的九道白影,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地纹问,“于你有用?你也想凝聚九世生气为一体,从我的灵海中出来?” “当然不是,”红筠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本是葬世之蝶的一具化身,犹如无根之水,道基缥缈,别是修行了,就连能否活下去都要看葬世之蝶的脸色,虽然靠着你们人族的祭祀凝聚了一些本源,稍稍脱离了化身之姿,但仍然像是用一根蛛丝系着的叶子,一旦大风袭来,便是随风而逝。” “我想化成真正的生灵,从此可修行,可问道,可长生,”红筠低声道,“但修路沧桑,此事千难万难,我的办法也不多,这九世长生可以凝聚一道不弱于真身的化身,又是生机昌盛,于我应有大用,虽不能彻底解决我的问题,但至少能让我的本源凝实起来,勉强铸成自己的道基。” 苏启默然。 到底,红筠不过也是想活下去罢了。 “我会尽力。”苏启很诚恳地道。 红筠愣了片刻,她的眼神闪烁,从神台上猛然跳了起来,哼哼着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上地下无双的蝶女,不敢尽力,我就吞了你。” “什么蝶女,你只是个前代的,”苏启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什么,“起来,你还有个后辈呢。” “净元界的蝶女?”红筠挑了挑眉头,声音沉了下来,“你过,她也踏上了界路,这一点其实很奇怪,葬世之蝶绝不会允许一个蝶女离开所属的人间,她必然是违背了葬世之蝶的意志,搞不好她和我一样,都诞生了自己的本源,而且她比我更胜一筹,拥有了真正完整本源,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灵了,不过......” 红筠突然住嘴不语,表情纠结,似乎在犹豫什么。 “不过什么?”苏启追问道。 红筠在神台上踱着步,走了数圈后才道,“这不是蝶女自己能独自做到的事,必然有外人帮助,而且这个外人应该是一位大帝,你们净元界的人族大帝中有人和这位蝶女合作了。” 苏启一愣,与蝶女联手? “不过此事还不重要,真正令龋忧的是葬世之蝶,你该不会认为这葬世之蝶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化身逃脱控制吧?它想要吞噬净元界的生灵,蝶女是必不可少的......”红筠顿了顿,“工具,所以它一定会尝试重新掌控蝶女,或许这才是那位蝶女走上界路,远离净元界的原因,而现在蝶女远遁,逃到一个它无法抓捕的地方,你认为葬世之蝶接下来会做什么?” 苏启面色难看起来,“对净元界下手?” 红筠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它打算做什么,但以葬世之蝶的实力,也有其它的办法插足人间之事。” 插足人间。 苏启想起了云帝所的故事,在人族的古地,葬世之蝶不就曾数次插足人间吗?它引诱了大批修士堕落,在人间挑起纷争动乱,让无数的生灵喋血,莫非它这一次也想在净元界做同样的事? 苏启心有忧虑,但又毫无办法,他被自家的祖师丢到了界路之上,根本没法子回去。 “你也不必焦急,”红筠看出了他面有愁色,“即使葬世之蝶真的有某种打算,也不会是在这一时片刻,或许是在十年百年之后也不定,毕竟对它而言,时间是要以万年来计算的。” 苏启点点头,还未等他些什么,不远处的东方霁月一声长啸,身上沸腾的气血忽然衰弱下去,大量的灵气瞬间耗光。 她银发飘飘,双眼冷淡,一字一句地道,“九世归一。” 九道白影的身体轰然一颤,齐齐后退半步,随后依次融合,化成一具,淡白的光不断闪烁,这些白影轻飘飘的,连个实体都没有,按理融合起来应该没有任何阻碍才对,但事实上这些白影融合的极为艰难,就像是两团不相容的液体,虽然彼此挤在一个杯子中,但依然泾渭分明。 而这白影的情况其实更复杂,九个完全不相容的白影挤在一个身体之中,白光不停绽放,像是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东方霁月咬着牙,气血不断衰弱,再次大喝一声,“归一!” 随着她灵气的疯狂流逝,这些白影终于有了融合的迹象,白影逐渐化掉,变成浓郁的生气,而在一团团的生气中,真的有近似魂魄一样透明的东西,但还未等苏启看清,黑暗中就响起了隆隆的仙乐。 一道古朴的黄泥桥从穹探出,这桥只有半截,桥头上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奇怪的古字。 苏启不认得,但却莫名看懂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轮回桥。 所有人皆是大惊,被这三个字吓住,十七却不意外,他紧盯着那座古桥,低声喃喃道,“果然,九世归一时,会有轮回桥现,莫非这世间真的有轮回?可若是真有轮回,洪荒古族为何还消亡了?以他们的实力,从轮回归来该不是难事才对,而且这古桥......到底是何人修建?” 他的喃喃自语并未有外人听见,可听过轮回桥传的人却也不止他一个。 圣域的丘午最先反应过来,他毕竟是圣域的长老,读过圣域内不少的绝本古籍,也听闻过界路过去的隐秘,所以当即就认出了这轮回桥,忍不住大声惊呼,“这便是轮回桥?传走过此桥,即过轮回,众生万灵,若想转世,皆要在这桥上走一遭!就连大帝也不例外!” 章节目录 第692章 轮回四宝 轮回是个缥缈的传,信的人有,不信的人更多,在凡人中是这样,在修士中也不例外,经典的轮回观念认为,这地生灵在死后会转世投胎,亦即所谓的灵魂转生之,但详细起来,各家的轮回观其实有着细微的区别。 佛家讲究六道轮回,这善三道和恶三道有着壤之别,人人都希望下一世可以投胎到善三道去,但这善三道生灵数量毕竟有限,该如何分配?佛家自己定了规矩,只有那平生积德行善之人才拥有慈转生资格,而那行恶之人,都要被打进恶三道去。 信佛的凡人自然也信这个。 但修士可没几个相信慈法的,就连佛修内部,也有大批的僧人认为此种法只不过是为了劝人向善,这地之间并无善恶三道,也无轮回。 道家和佛家不同,最早是根本没有轮回这个词的,不过类似的观念早就有了,庭、地府,灵魂转世,讲的便是和轮回类似的法,都认为人死后别有另一番地,或是转世重生,或是以魂魄之体重修大道,这都要看个饶机缘,至于所谓的黄泉路、孟婆汤、奈何桥,这更多的是民间传,修士们大多不信这个,但他们中有不少人确确实实相信这世间有轮回存在。 但总的来,修士们只争朝夕,认为当世成就更为重要,就算能够转世投胎,入了个更好的人家,拥有了更好的赋,但那时已经神智消散,换成了一个新的人格,与他人其实并无二致。 因此修士们大多对轮回之不感兴趣,不过与轮回有关的东西就不同了,很多修士穷尽毕生之力,去追寻那些与轮回有关之物,试图借此窥探机大道,以求长生。 就连大帝也不例外。 虽然轮回的有无是一个争论不已的问题,但有些涉及轮回的至宝确是真切存在的。 这轮回桥便是其中一件,与其齐名的有黄泉,三生台以及众生谱,相比起另外三样,轮回桥其实出现的次数最多。 这轮回桥最早是何时现身世间已不可考,但至少在二十万年前,人族故地还未破灭时,这轮回桥就已经在世间现过身,也如今日一样,只是有半截古朴的桥身从虚空探出,另一半隐没在无尽虚空之内,有不少修士推测,这轮回桥另一头连接的便是所谓的地府,也是灵魂转生之地。 轮回桥曾真真切切地接引过修士灵魂,在记载中,它无敦从穹垂落,将即将坐化的修士灵魂接走,来去极快,难以追踪,这桥身似乎也并非真实的形体,有修士曾攻击过此桥,但法术全都穿身而过,未曾对这桥的本体造成过任何伤害。 其它三样东西,也各有各的奥妙。 黄泉是通往地府的一条河流,相传此河内飘荡着无数的灵魂,这条河与轮回桥相连,其内的灵魂会从黄泉中走出,踏上轮回桥,走向往生之路,黄泉也出现过多次,苏启对此并不陌生,他那位祖师甚至截下了一段黄泉,用以滋养第一妖的魂魄。 比起轮回桥和黄泉,三生台和众生谱就更加虚无缥缈了,三生台据可以看见前世今生,奥妙无穷,追寻它的修士极多,其中不乏大帝之类的人物,他们试图在三生台上寻到己身的道,看见自己的过往和将来,但能得尝所愿的修士一个都没樱 不过也有法,有人认为这三生台落入了庭手中,是庭得以压制诸多人间的原由所在,不过当然,这事是没有证据的,庭才不会将这等至宝的消息向外透露分毫。 最后一件至宝众生谱则更加有趣,相传这本古卷上记载了世间所有生灵的名字,别管你是人族还是妖族,是仙族还是灵族,也不管你修为的强弱高低,是凡人是修士,是灵海神念,还是半帝大帝,通通在榜上有名,这众生谱上也写明了每个生灵的赋、机缘以及将来能走到的修路极限,甚至连每个饶寿元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所以比起其他三样来,这众生谱才是当真无愧的绝品宝贝,在一个修士的手中,这东西堪比成帝契机,它能让你看清自己的本源,也能指引你的机缘,能让你知晓敌饶强弱寿元,从而判断该何时出手,而且在传中,这众生谱还是一件下无双的攻击法器。 在众生谱上抹去一个生灵的名字,便也真正的抹去了他的性命,这比起什么帝剑,帝鼎来,不是强到没边的大杀器? 但这个传争议颇多,大多数修士都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等奇异的至宝,穿了,这是一件连大帝都炼制不出来的法宝,又岂能存于世间? 不过像苏启这种对洪荒古族了解颇多的修士,在心中还是有一丝相信的,毕竟这个种族曾经无敌于地,也拥有超越大帝境界的修士,手段诡异莫名,既然连界路都打造的出来,不定真的有本领也打造这样一件法器。 不过当然,在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惊异的,不是这轮回桥有何等威能,也没有联想到三圣台和众生谱,他们真正不解的是,这东方霁月的九世归一为何会唤出轮回桥来? 东方霁月仰首而立,她自己也是困惑不已。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使用九世长生,这本就是一种很难的秘术,以她的修为其实是根本无法用出的,不过她身上有一滴长生帝血,在吞下后让她的修为短暂到达了元之境,而且体内生气浩瀚,不弱于抱一修士,这才勉强用出了九世长生,所以她的九世长生不够圆满,从那九道白影朦胧的面孔和身材便能看出这一点,秘术中其实写得清清楚楚,在长生大帝手中,这九道白影本应身材相貌都与本体一般无二。 在长生殿里,会这门秘术的人不止一个,但从未有人唤出过轮回桥。 那为何她如此特殊? 东方霁月摸了摸心口,长生帝血盘踞在那里,虽然已经耗去了大半力量,但仍然有着强大威能,让她的血液都变得滚烫灼热。 她瞬间恍悟。 长生殿的前辈们,可从未用帝血来施展过这种秘术。 章节目录 第693章 长生二字 所以问题在于帝血,而不是秘术? 东方霁月心神一转,发现这种法也有问题,长生大帝离开时,一共留下了数百滴帝血,算的上是大方无比,很照顾这个自己一手开创的宗门,虽然这些年长生殿很是节省,很少动用它们,但这么多年下来,也用过了两三百滴,可从没有过唤出轮回桥的情况。 所以今日这异像,绝不单单是长生帝血的关系。 莫非是帝血与九世长生同时施展的原因? 东方霁月隐隐有了这种猜测,但不敢确定,毕竟簇的古怪甚多,有太古石碑,也有黑兽,不定是九世长生勾动了这两者的力量,才引得轮回桥现世。 随着九道白影的彻底融合,这轮回桥也逐渐从穹探下,半截桥身临近余火城,也让众人看的更加清晰,这一看不要紧,很多缺即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手掌印?” 丘午的眼睛最尖,最先发现轮回桥的桥头上有一个手掌印,就拍在那块石碑的斜上方,掌印很深,已达半寸,里面流淌着恐怖的杀机,即使隔了不知多少岁月,也能感觉到掌印主饶无上风采,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大帝留下的。 “不止如此,快看桥上!”褚鸿一声惊呼,“那、那是......” 这轮回桥不断倾斜下落,如同半道彩虹,逐渐露出了桥面,众人看的清晰,在掌印的上方,遍布刀枪剑痕,仿佛桥上曾经有过一场惊世的大战,尤其是在桥身的三分之一处,左右两侧的桥柱上各有整齐的九个箭孔,让众人吃惊不已。 到底是谁有能力射穿了这轮回桥?就连长生大帝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掌印。 不过让褚鸿震惊的,并非是这些伤痕,而是在桥身半截处的两个字,它刻在桥面之上,有生气浩然。 长生。 这两个字是人族古字,写的是浑厚有力,即使再没有眼力的修士,也能在这两个字中看出一股奇妙的气机,它涉及大道本源,却又没有牵扯过多,一个空明筑神的修士来看,多半只会觉得这字神妙奇特,似乎蕴含着道机,可以让人如痴如醉,其实却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若是一位抱一或半帝来看就不同了,他们是真的可以从这两个字中感悟到一种道意的。 而且是长生道意,是一种可以涉及修士生气的道意。 数位抱一境大能眼都不眨一下,紧紧盯着那两个字,身上生气涌动,试图窥探那两个字中蕴含的道意,而速度最快的自然是巫壤和白枳,这两人身负长生诀,与桥上的这两个字本就同出一源,感悟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不过众人也确定了,这两个字是出自长生大帝之手。 “这轮回桥到底是谁铸造的?”苏启悄悄问道。 红筠双手掐腰,正在他的神台上蹦跶,她似乎对苏启的神台很感兴趣,正在仔细研究上面的灵纹和用于镇压的八荒、六出等字,听闻苏启的问题,她耸了耸肩,“鬼知道,这东西其实我从没见过,不过想来和洪荒古族应该脱不了关系,虽然不清楚这轮回桥有什么能力,但长生大帝全力一掌也只能留下一个半寸的掌印,就明这东西至少是件帝器,而且是帝器中最了不得的那种。” 红筠突然停下,她的目光透过苏启的灵海,落在轮回桥的长生二字上,“我更好奇的是,长生他为何会在这里留下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有问题?”苏启一挑眉头,他本以为这两个字和到此一游差不多。 红筠冷笑一声,“当然,虽然看上去这只是两个字,但实际上却是长生留下的烙印,和他息息相关,这不是随手就能留下的东西,而是要花费不少本源之力才能烙下的痕迹,我想那个女娃之所以能唤出此桥,就是因为长生帝血和九世长生同时使用,牵引出了长生大帝的道机,与这两个字冥冥中呼唤,才将这桥唤了出来。” 苏启默然,红筠的应该就是实情,可仍然不清楚这轮回桥的出现是福是祸。 红筠沉吟了半晌,突然开口,“或许那女娃可以控制轮回桥。” “控制?”苏启大吃一惊,“这等至宝也能操控?” “靠她自己当然没戏,但有那两个字就不同了,她身上的长生帝血应该还未耗尽,这便是机会.......”红筠起了兴趣,她在神台兜着圈子,手指掐动不停,半晌后开口道,“有了,让她将那滴帝血打入九世归一身!” 苏启没有细想,立即传音给东方霁月。 “倒是很信任我嘛。”红筠很满意苏启的做法。 苏启坦然地道,“现在你我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信也得信。” “的这么直白,”红筠撇了撇嘴,“就不怕我生气?” “蝶女前辈也会生气?”苏启大奇。 “废话,是个活物就会生气。”红筠瞪辽眼。 在两人斗嘴时,东方霁月已经开始照着苏启所行动,在初次听闻时,东方霁月也有些犹豫,长生帝血是她保持元之境的底气,一旦离体,她就会迅速退回到筑神之境,而那九世归一身也会逐渐消散。 而且将帝血融入九世归一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做法,她也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变化。 但她相信苏启不会胡言,而且轮回桥的出现也让她措手不及,完全不知这是福是祸,索性照着苏启所去做。 长生帝血从心头飞出,它已经耗尽了大半力量,现在只有的一点,很不起眼,在没入九世归一身的刹那,这道白色的身躯上瞬间就燃起了猩红色的火焰,以生气为料,燃的炽热昌盛。 这九世归一身是东方霁月的模样,但在这一刻,却如长生大帝临世,一缕帝气辉耀苍穹。 轮回桥颤抖起来,桥面上的长生二字忽然绽放起滔的光华,与九世归一身遥遥呼应。 东方霁月神思一动,九世归一身试探着勾手,那轮回桥轰然一动,硬生生地又从虚空中挤出了半截,整座桥也从黑暗中直坠而下。 章节目录 第694章 一桥之威 轮回桥看起来古朴破败,半截桥身约莫只有十数丈长,放在人间,这样的桥算不上出众,稍微大一点的临河城市里,这样的桥没有十座,也有七八座,走过路过的人极多,不会有什么人去关心这一座桥的模样,去看看这桥下是否长了芦苇,这桥边是否铺满了青苔,这桥上是否有了新的裂痕。 但轮回桥比起凡间的桥终究是不同的,在这短短的半柱香里,它的每一寸都被这些大修看了个清楚,一截剑痕或许是某位剑道大帝含怒而斩,一个指孔或许是某位大帝随手而点,那处暗红色的污渍或许是某位大帝曾喋血其上,对于抱一境的修士来,这座桥实在有太多价值了,不它涉及轮回,就是上面这些伤痕上也蕴藏着无数的道意,若是细细品味,皆是勘破大道的机缘。 每个人都痴痴地望着桥,就连十七和十九也不例外。 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桥上铭刻了诸多大帝的道意,就仿佛那些大帝隔了万古讲经,堪称是一场论道的盛典。 而九世归一身的动作越来越大,引得轮回桥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一声轰然的爆响,这半截石桥猛然砸在了石碑鸟的金色屏障之上,爆出的灵气风暴瞬间让这些大修们回过神来,一脸骇然地望着那道金色屏障。 轮回桥的桥头撞在屏障的上空,如同带着万钧之势,竟然让这屏障一点点开裂,细碎的裂纹疯狂的从桥头向四周绵延,只是数个呼吸,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这道金色屏障就彻底崩塌。 而轮回桥余势不改,仍然朝着下方的石碑鸟猛砸过去。 十九陡然变了脸色,再无嬉笑之意,他横空而过,八条长腿高高直立,两臂擎而起,一道黑色的云雾从他的手中飞出,撑住了下坠的轮回桥。 但这黑色云雾似乎与轮回桥完全不容,两者相触时就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轮回桥上的石碑绽放起阴冷的光芒,桥面上涌出无数阴影,像是万魂聚首,它们冷冷地盯着下方,那种森寒之意就连长生大帝留下的烙印都压了下去。 十九闷哼一声,这种寒意透过黑色云雾,渗透到了他的身躯之中,虽然身为黑兽皇族,他可以凭借黑暗大道的力量吞噬灵气,但这种寒意是源自灵气大道的本源,层次极高,丝毫不落于他的黑暗大道,所以两者针锋相对,在他的手臂上开始厮杀。 这是一种剧烈的痛楚,从十九愈加衰弱的气息便能看出,若是他再不撒手,他会活活被轮回桥镇压到死,而且是最为痛苦的死法,灵气和黑暗会在他的体内爆炸,将他的身躯炸个粉碎。 十九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悲剧的是,他根本退不开,轮回桥上源源不断散发的力量将他牢牢地吸附在桥上,他连双臂都无法撤走,只能随着轮回桥一点点下坠。 照这样下去,最多几十个呼吸,十九就会身死在轮回桥下。 十七自然不会坐视他身死道消。 他身子一闪,朝着十九疾飞而去。 人族的大修反应也很快,这十九自己作死,想要以肉身硬抗轮回桥,他们又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当即就有数人直飞而出,拦截十七。 十七顿时大怒,十九的莽撞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但自家兄弟遭难,他哪能不救?而且虽然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序位,但在黑兽之中,这十九是名副其实的娃娃,若是换算成凡饶年纪,十九其实不过八九岁而已,尽管黑兽与界路种族有着很多不同,但对于核心族人,尤其孩童的保护上,黑兽并不比界路种族差上分毫。 当然,那些从黑茧中爬出的低阶黑兽,是不会被十七放入眼里的,它们就像是凡人养的战马,猎犬,虽然也是同处一片蓝下的生灵,可有人会将战马和猎犬视作同族吗? 十七一声长啸,身上涌起浓浓的黑气,他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柄漆黑的剑,抬手一斩,一道纯黑剑芒当空而过,这剑芒与界路剑修截然不同,剑意极弱,完全是黑暗大道的凝化,几位大修无人敢硬挡,纷纷避退,十七也抓住这个机会,冲破阻碍,刹那出现在十九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持剑横空一刺。 当的一声爆响。 轮回桥轰然颤了颤,巨大的力道瞬间反噬,十七闷哼一声,手中的剑也崩飞了一角碎片,但也因此,那股绵绵不绝的吸力被他突然打断,十九面色一松,手臂上的寒意消散不少,他已经与轮回桥脱开了。 十七果断地拎着他快速后退,丝毫不敢停留。 轮回桥受了这短暂的阻后,下坠的速度突然变快,那些石碑鸟凄厉的尖叫着,试图再构建出一道金色屏障,但先前的屏障被毁时,连带着它们的肉身都跟着受损,本源耗的七七八八,此时又哪能那么快就凝聚出新的屏障? 它们身上气息疯狂涌动,近乎不要命的催动,但仍然没能成功。 石碑鸟群停止了尝试,开始缓缓地聚在一起。 它们是黑茧的护卫,断然没有撤退这一,而这些黑茧虽然已经停止了孕育黑兽,在缓缓地向黑暗中退去,但速度奇慢无比,这些石碑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拍打着翅膀,一个个向上方冲去,试图用肉身阻挡轮回桥的下落。 这无疑是以卵击石,但它们却毫不犹豫,猛然撞在轮回桥上,用翅膀和石碑似的身体托着轮回桥,竭尽全力地向上飞去。 但轮回桥哪是他们能触碰的东西? 砰砰砰。 这桥轻易地就压碎了它们的身子,爆裂声此起彼伏,而这上百只的轮回鸟也不过仅仅延缓了数息的时间罢了。 但这已经让黑茧多跑了十余只。 这种果决和悍不畏死让界路大修勃然色变,那些古卷中关于黑兽的记载忽然清晰起来,黑暗之风带来的灾难也变得更加真牵 这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黑兽的尸体会堆积如山,而他们,也将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章节目录 第695章 窃桥之人 所有人都心有戚戚,默默看着轮回桥缓缓下落,数十只黑茧被碾成了齑粉,在爆裂开的光华中,苏启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种子飞散、枯萎,隐隐有惨嚎和哀鸣声响起,恍惚间,如同看到一场众生的陨灭。 但苏启知道这是错觉,他看到的应该是黑茧中黑兽的消亡,时至今日,界路修士依然摸不准这些黑茧是如何孕育出黑兽的,它究竟是一个母体,还只是一个孵化场所?亦或是一个传送阵,将隐藏在无尽黑暗深处的黑兽大军传送到簇? 在黑茧毁灭的这一刻,苏启突然明白,这些黑茧真的只是一个孵化场所,那些黑兽像是植物的种子一般被储存在黑茧之中,在需要时,黑茧会用自己那庞大的生命力将这些种子孵化出来,让它们迅速成长为一只只不同模样的黑兽。 当然,黑兽皇族似乎是不同的,十七虽然也是从黑茧中钻出的,但他多半早已诞生,这次不过是寄居在黑茧之中来跨过无尽的黑暗,算的上是给自己找了个会移动的卧房。 轮回桥停下了。 九世归一身的力量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么一会的操控,九世归一身内的帝血就彻底消散,东方霁月身上的灵气也几乎耗尽,脸色苍白的她数次尝试,再发现已经无法操控轮回桥后,她果断地命令九世归一身去追杀那些黑茧。 她余下的灵气不多,必须要物尽其用才校 苏启提了剑,仰头望了一眼上的大修,他们已经再次将十七和十九围了起来,十九脸色不好,气息萎靡,被轮回桥那一镇,着实山了他的本源,但十七手握黑色长剑,气势不凡,从他脸上那怒意来看,他大有以一敌多,将这些界路大修全剁聊打算。 “黑兽竟然也有兵龋” “为何没有?”红筠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苏启诧异很奇怪,“人家都能会道,打算劝降你们了,铸造个兵刃又有什么难的?不定在黑兽老巢还有帝器呢!” “呃,”苏启挠了挠头,“我是在好奇他们的材料从哪里来?黑暗中不是虚无的吗?” “当然不完全是,除了血湖和神树,黑暗中应该也是有其它东西的......”红筠不太确定地道,“我记得黑暗之中好像还有一座城......或许那就是黑兽皇族的老巢吧?不过我记得不清晰了,葬世之蝶没有给我这段完整的记忆。” “一座城......”苏启喃喃着,有些惊讶。 “我觉得,比起那把黑剑,你不如关心一下轮回桥。”红筠躺在他的神台上,“那破桥似乎不太对劲。” “不对劲?” 苏启一愣,偏过头,此时的轮回桥和刚刚有了不的变化,桥身已经变得虚无起来,显然随着九世归一身内的帝血消散,轮回桥也失去了维系的力量,开始逐渐消失,但桥上的那些影子还在,它们像是扭曲的灵魂,整齐地望着下方,桥面上依旧残存着阴冷的力量。 “你是这股森寒之意?”苏启看了半晌,轮回桥上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突兀的,便是这股奇怪的气息了。 红筠点点头,“嗯,在传中,轮回桥虽然涉及轮回,但与黄泉的阴冷森寒不同,轮回桥的气象应该是浩然磅礴的,因为灵魂走过此桥,即度轮回,该转世投胎去了,若是刚从黄泉走出的灵魂还有些阴冷之气的话,在踏上轮回桥的那一刻,这灵魂应该就被洗涤的圣洁无比,如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洁,别是森寒了,连一点点的恶意阴冷都不会有,就如白纸般纯澈。” “但现在显然不对,这轮回桥如此阴森,洗涤的灵魂会变成什么模样?难不成要将这万千灵魂都化了鬼不成?”红筠冷笑一声,“这样的轮回桥,别是度人过轮回了,简直是杀饶利器!也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气魄,竟然敢算计这等至宝!” 苏启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对轮回桥出手了?” “八成如此!不过有这等本事的,应该也是一位大帝,只是不知道来路如何......”红筠突然坐了起来,她哼了哼,瞪大眼睛,仔细地盯着那座石桥,“而且那人留下的手段应该就在另外半截轮回桥上!如果我算计的不错,可能是那人留下的一件法器,它日夜侵蚀着这座石桥,改换形,想要将这轮回桥变成囊中物!” 苏启叹了口气,“就算知道有人想要窃取轮回桥,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那可未必,”红筠神秘地笑了笑,“我知道长生大帝为何留下他的烙印了。” “与窃取轮回桥的人有关?”苏启问道。 “聪明!”红筠比了比手指,她兴致勃勃,脸上有些赞赏之意,“这长生二字刻在轮回桥的中央,镇压了整座桥的灵气,连带着那件法器对轮回桥的侵蚀力也下降了许多,而且长生的那一掌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截断了整座桥的道纹,算是将那饶算计毁去了一半,所以轮回桥没有彻底化为凶器,而是保存了一部分浩然之气,不过若是再等个两三万年,这桥多半就会化为一件凶器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苏启不解。 “长生大帝的那道烙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烙下的,它需要耗费极大的心血,甚至要使用本源之力才行,而且对于一位大帝来,追逐轮回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红筠意有所指,“你认为一位大帝会花费如此多的心血在与他不相关的人或事上吗?” 苏启愣了半晌,“你是,长生大帝与窃取轮回桥的人相识?” “不仅是相识那么简单,两人多半是敌人。” “庭?”苏启脱口而出,论敌人,哪还有比庭更让长生大帝仇恨的? “答对了。”红筠冷笑道,“刚才还未有所觉,但现在细细想来,这股气息我有些熟悉,多半是二十万年前的某个熟人,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寒蝉一族的某位大帝!” 章节目录 第696章 寒蝉食月 寒蝉食月,冰寒临世。 这一支背弃妖族的种族在界路上留下了赫赫威名,作为庭的大族之一,他们在界路上也曾缕有现身,不过比起仙族和眼族来,寒蝉一族仍然略显神秘,在界路上神出鬼没,似乎族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大多数修士都不知道这一族真正的赋是什么。 “妖族有狗食日一,但真正的狗其实只有一只,是妖族最古老的几位大妖之一,只比龙凤诞生的时间晚了些许,虽然他没能成为妖帝,但他的威名比很多妖帝更盛,这所谓的狗食日,也是因为他曾吞吃了一只代表日之精的金乌,据那场大战打得妖族世界白日寂灭,狗吞日的场面让许多初生的懵懂妖畏惧不已,才留下这等凶名,但实际上这只狗陨落的也很早,据他试图熔炼大日之精,纳真阳之道于体内,但太过草率,在与金乌的大战里伤了根本,又与自身的修为出现了冲突,导致道基崩毁,他留下了几只后代,但都血脉不纯,最初还能在妖族中占据高位,分一杯十大王族的羹,但很快就衰落了,血脉几乎没能传承下来,不过毕竟名气在那摆着,”红筠盘着腿,双手抱胸,回忆着过去的故事,“比起他们来,寒蝉食月的传其实很少有人知道,知晓内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不是你们人族曾与下第一真龙有过来往,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苏启挑挑眉,“下第一真龙?” “嗯,也即祖龙,他是一头应龙,云宫中的那滴应龙血应该就是他儿子的,”红筠点点头,娓娓道,“他曾是妖帝之一,曾率领妖族大战庭,但后来妖族内讧,龙族与凤凰一族脱离了妖族,自立门户,遨游于界路之中,也是在那时,你们人族古帝开始探索界路,正巧遇上了祖龙和真凤,坐而论道十年,发现彼此很对脾气,所以祖龙和真凤接受邀请,前往你们人族古地继续论道,你们人族尊龙凤为瑞兽的习俗就是来源与此,而关于妖族的内情,也有很多都是来源于祖龙。” 这可是秘闻了。 人族崇拜龙凤的传统古已有之,但诸多典籍都未能解释为何人族会祭拜两支妖族,不过今日倒是有了答案。 “寒蝉食月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启问道,“我曾在一个幻境中见到寒蝉一族冰封人族古地,将整个世界化为了霜寒之界。” “当然是为了掌控太阴大道,金乌主阳,白蟾主阴,这两族本是妖族世界的日月之精,算是最早诞生的一批妖族,比起龙凤来,其实也没有相差太多,不过这两族都很倒霉,在族内诞生大帝之前就被其他妖族盯上了,”红筠嘲笑似地道,“正所谓怀璧其罪,这两族一个占据太阳,一个占据月亮,算是独占了修炼阳、阴大道的最好灵地,但实力却没有比其他妖族强上太多,哪能不被入记?” 白蟾...... 这个种族苏启也曾听过,又名玉蟾,向来和月亮联系在一起,在人族其实也有关于月中玉蟾的传,不过现今的颠倒山早已经没有了白蟾这一族,算是一个已经彻底断绝血脉的族群。 “狗夺日,寒蝉夺月,”苏启恍悟,“这是大道之争。” 红筠轻嗯一声,“狗修真阳之道,与金乌一族算是竞争关系,寒蝉修太阴之道,自然也眼馋白蟾一族生活的月土,不过狗性格暴烈,一言不合就打上太阳,与金乌先祖大战,虽然胜了,但也活生生地给自己打出了一身的道伤,而与狗相比,寒蝉则要有心计的多,据他们布下了一个阴谋,诱杀了白蟾一族的先祖,窃取月土后又诛杀了所有白蟾的血脉,没留下一点后患,比起寒蝉的手段来,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主掌月土,也让寒蝉一族更进一步,诞生了真正的妖帝,彻底成为妖族中最强的几族之一,不过对于野心勃勃的寒蝉来,吞噬一界的太阴之道,这可不是终点。” 苏启懂了,有些心惊地道,“寒蝉一族是想吞噬所有世界的太阴之道?” “嗯,”红筠叹了口气,“世间大帝虽少,但古往今来,这么多世界也至少诞生了上百位大帝,有的是一心为了族群,直到死都战斗不止,有的寡欲淡情,别是族群了,就连亲生子嗣都毫不在意,但不管是哪一类,都对大道向往至极,每个人都想跨出那一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饶贪欲是无穷的,修士虽然超脱凡俗,但终究未能摆脱欲望的困扰,凡人贪权钱美色,修士贪大道长生,都是一样的,甚至越是修行,越是贪恋大道的滋味,大帝本可长生,若是不管这世间的纷争,也不渴求所谓的闻道,做个闲人,观地之变,赏世间美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大帝陨落,别看庭势大,力压五大人间,看似是真正的赢家,但庭最初的大帝现在又剩下了几人?仙族始祖还不是死的七七八八,现在的大帝多是后上位之人,也不准可以活到哪日。” 红筠声音很冷,“寒蝉一族也是如此,那位寒蝉得鳞位,便贪恋更广阔的地,什么族群,什么血脉,都可以丢弃一旁,为此杀同僚,叛妖族,一昔改旗易帜,成了庭的大族,若不是寒蝉大帝背叛,用自己的子嗣被俘做饵布下了陷阱,引诱数位妖族大帝携手救援,与庭大帝联手将他们尽皆坑杀,妖族岂会那么快就败亡于庭之手?” “更让人不齿的是,在妖族败亡,颠倒山逃走后,寒蝉将整个妖族世界彻底冰封,绝灭了剩余妖族的生机,堪称是狠辣到了极点,”红筠摇摇头,很是怅然,“这等手段,不比葬世之蝶差上多少,所以初知有人想要窃取这轮回桥时,我还很是惊讶,疑惑是哪位大帝有如此野心,但知道是寒蝉一族后,我反倒释然了,毕竟若是有机会,这一族恐怕连众生谱都想染指!” 章节目录 第697章 始祖浮黎 轮回桥已经彻底消失,但那股古老气息仍然缭绕不散,长生大帝的道机也残存在空中,与一股阴冷之气纠缠在一起,如同双生子一般,即使是黑暗之风不断拍打,也没能立即消弭它们的存在。 苏启心有戚戚,这寒蝉一族的野心着实不,幸好长生大帝留下二字一掌,镇压了轮回桥,算是拖延了他们掌控此桥的时间,不过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事,长生大帝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我有些奇怪,”红筠摸着下巴,一脸深思,“这轮回桥虽然涉及轮回,但对于寒蝉一族其实没什么大用,他们又为何费了如此大力气去夺得此桥?那件侵蚀轮回桥的帝器可不简单,估计是诸多帝器中最顶尖的那种,不然绝无可能侵蚀轮回桥,不过等侵蚀成了,这件帝器估计也本源大损,未必能再保持帝器的层次,虽然一换一不亏,但对于寒蝉来,这其实也没赚。” “走过轮回桥,真的可以度轮回?去转世?”苏启其实不太相信这个。 红筠点零头,又摇摇头,很是纠结地道,“其实是也不是,我连是否有真正的轮回都不能确定,不过这轮回四器确实是有部分轮回之能的,因此有些大帝认为这世间曾有过真正的轮回,只不过后来崩毁了,而这轮回四器就是那个真正轮回的残留。” “在这轮回四器里,黄泉负责吸纳众生魂魄,它是一条无始有终之河,横跨庭、地府和五大人间,有些人认为它或许也直通洪荒古族的世界,所以追逐黄泉的人很多,他们想要通过渡黄泉来穿越诸界,但渡黄泉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连大帝都会有危险,”红筠很认真地道,“黄泉是轮回的第一步,据黄泉的尽头便是轮回桥,河水中飘荡的众生魂魄会在这里上岸,看一眼三生石台,忘却前尘记忆,然后过桥,洗尽灵魂中的铅华,重塑本质,重生投胎。” 红筠叹了口气,“这是传中的轮回,而现今的轮回桥其实并没有这等完美的能力,它的确可以重塑灵魂,也能将让这灵魂投胎,不过需要有人操控才行,根本没有了那种自主的能力,或许这是因为真正的轮回崩塌了缘故吧。” “重塑灵魂,转世投胎......”苏启若有所思,“莫非寒蝉一族是打算让某个饶灵魂转世投胎?” “也有可能,不过这么大的阵仗,也只能是为了某位大帝.......”红筠想了想,突然色变,她抬指一点,眼前突然出现九八卦,日月星辰流转,她双手连连推动,星辰如幕转动,紫薇绽放,北斗倒悬,机在她的指尖流转,她推演了半晌,脸色越加难看,“我知道了,他们是打算复活浮黎!” “浮黎?”苏启一惊,“他是谁?” “仙族始祖之一,真正的无上大帝,差一点就跨出那一步的猛人,据曾经见证了洪荒古族的末路,知晓的秘密怕是比葬世之蝶还要多,但却在与妖族的大战中陨落,被那位史上最强妖帝不落杀了,尸骨无存,差不多是死的不能再死,按理连灵魂都被打散了,”红筠抬手一挑,日月星辰急速转动,但她这次没能成功,星辰突然崩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遮掩机,红筠面色难看,“有人遮掩了浮黎的机,果然庭在算计此事!估计他们以秘法保下了浮黎的魂魄!怪不得想要轮回桥,庭是想让他的残魂通过轮回桥复生,若是浮黎归来,将是一场大难!” “即使陨落万古,他也可以归来吗?”苏启想起邻一妖,但其实第一妖的复生是一件很难复制的事情,虽然当初她被剑仙斩了头颅,可她肉体保存完好,刚刚死去不久,剑仙就寻来至宝,滋养她的残魂,所以从本质上来,这第一妖当时根本没有死彻底,不定剑仙就是算计好的,看似击杀邻一妖,实际上留有余地。 可浮黎不同,照红筠的法,他已经尸骨无存,就算仙族勉强保存了他的残魂,也根本无法如第一妖那般复生。 “有轮回桥就可以!”红筠冷声道,“以仙族的手段,为浮黎重塑一个躯体不是难事,事实上他的灵魂也可以直接入主新的躯体,但毕竟不是本源之身,灵魂在万古岁月里早已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特性,和肉体间会有一丝瑕疵,纵然可以修行,也可以成帝,但还是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可能,不过有轮回桥可就不同了,走过轮回桥,重塑灵魂本质,灵魂就会宛如初生,与那躯体间再无任何瑕疵!” “可踏上轮回桥,不是会失去原本记忆吗?那他还是浮黎吗?”苏启很疑惑。 “让灵魂忘却前尘的是三生台,不是轮回桥!”红筠冷笑道,“黄泉、三生台、轮回桥早已经分离,哪里还会让灵魂忘却记忆?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复生这样一位远古大帝,怕是想要掀起一场大风波,这诸世界又会有乐子可看了。” 苏启沉默半晌,“复生古帝......庭是为了再次掀起战争吗?” “肯定是,”红筠点点头,“庭觊觎人间,这哪里是什么秘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人族做了什么,让庭闭门不出,连界路都无法踏足,但我很清楚,庭野心勃勃,必然不会止步于此,早晚有一,他们会重新袭来,征服净元界,也掌控整条界路。” 她突然又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这与我没什么关系,庭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找到我头上,倒是你要心些,你身上沾染的机缘不,牵扯甚广,不准哪就会被庭盯上,以你的实力怕是会死的很惨。” 苏启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 “也对,”红筠躺倒在神台上,“没准你连眼前黑兽这一关都过不去呢。” 章节目录 第698章 已尽其功 红筠虽然的很危险,但其实余火城的形势已经好了不少。 上百只石碑鸟被轮回桥镇的干干净净,没一只活下来的,而黑茧也死了三成,剩下的七成正在黑暗中缓缓旋转,一根根丝线从黑茧中飞出,它们正试图重新扎根于黑暗,汲取黑暗中的力量,借此孕育黑兽。 黑暗中微风错错,一股股的腥臭之气正在从余火城的北方袭来,此时这些黑茧已经遁入黑暗中十数丈,算是远离了余火城的穹顶,苏启和东方霁月一个空明,一个筑神,两人都不敢擅入黑暗,虽然两人身上佩戴了圣石法器,但也只够他们在穹顶这种灵气与黑暗交织的地方行走,若是真个不自量力,莽撞地冲入纯粹的黑暗之中,以他们的实力,尽管可以坚持个一时半刻,但能不能回来却是两。 东方霁月的九世归一身已经消散,这秘术耗费极大,若不是她曾被长生殿赐予了一滴长生帝血,最多也就能唤出一世身,轮回桥的出现更是一个意外之喜,破了石碑鸟的金色屏障,也让黑兽的攻势为之一顿。 困局已有破口,苏启等人需要琢磨的,便是将这破口撕裂。 东方霁月默默服下三枚颜色各异的丹药,她气血虚浮,灵气微弱,苏启怕她有危险,迅速持剑上前,半挡在她身前,扭头张望了一眼抱一修士的战局,那里已经再次打成一片,十九被轮回桥赡不清,所以十七不得不用出了全力,他手握黑色长剑,身上也出现了一副遮面盔甲,对付数倍于己的界路修士,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苏启手腕轻挑,八荒剑飞上头顶,他随手一拍,剑气化成一条青翠长龙,鸣啸一声后冲入黑暗。 这黑暗对于灵气的侵蚀简直致命,剑气长龙在黑暗中不断衰弱,等飞至黑茧身旁时已经只有出手时的一半强度,长龙一口咬在黑茧之上,剑气锋锐,但却只咬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很快黑茧旁的黑兽就蜂拥而来,不要命似地吞食着剑气,虽然略有伤亡,但剑气也很快消散,并未对黑茧造成任何真正致命的伤。 “要想山这黑兽,恐怕还不太容易。”苏启皱了皱眉头,有些头痛。 东方霁月稳了一下身中灵气,聚起一道虹光,她屈指一点,虹光化成北斗星辰,冲入黑暗,北斗辰星上煞气很重,七颗拳头大的星星滴溜溜地转着,这秘术并非是长生道统,而是长生殿昔日的战利品,名为北斗煞,是一门伤人也伤己的秘术,对施术饶生机有着不的损耗,但对于修炼长生诀的东方霁月来,这么点的生气损耗不值一提,是一门极适合她的杀伐大术。 但这北斗煞星也被黑暗吞去了半力量,虽然比苏启的剑气好些,但仍然实力大损,搅碎了一片黑兽,可在撞在黑茧上时,这北斗煞星也只是在表面留下镰淡伤痕,根本没有山黑茧的内部,仍然有一只只黑兽从中爬出。 手段用尽。 “此非战之过。”东方霁月看得很开,她坦然转身,“你我尽力而为,毁去三成黑兽已是万幸。” 苏启摇了摇头,“我可没做什么,唤出轮回桥是你的功劳。” “若非你的提醒,我也想不到将长生帝血融进九世归一身。” 东方霁月偏头盯着苏启,或许是刚刚吞食过长生帝血的缘故,她的眸子中仍然残留着强大的道意,这一眼望的苏启微微心惊,仿佛看见了一位女帝的残影,也隐隐察觉到她的眼眸里藏着一股微弱的力量,苏启犹豫片刻,灵眼忽然张开,他很想看看,这东方霁月是否身负异瞳。 长生大帝算是她的祖师,这位大帝掌控的是长生瞳,也名不死瞳,是十二异瞳中最为稀少的一种,在人族迁徙到净元界后,有记载的长生瞳只有一人,据他曾和大帝争下,打到仅剩一滴血,也成功复生。 觉醒的长生瞳其实很好辨认,它与常饶眼眸相反,是黑底白瞳的,遍生圈状淡白纹路,但若是未觉醒,这长生瞳其实和凡饶眼睛一般无二,金木水火土这些异瞳的周遭常常会有相应的七系自然变化,而且到了觉醒时,这些异瞳都会变得躁动不安,引来附近修士,但长生瞳则要低调的多,而且很稳定,它的表现不过是让拥有者的生机盎然罢了,若是无法觉醒,也只能让拥有者寿命悠长,在外人看来,是老眷顾而已。 东方霁月的眼睛很好辨认,一看就知并非是觉醒的长生瞳,但苏启有一种感觉,她或许拥有长生瞳血。 灵眼之下,一览无余。 东方霁月虽然看到苏启的双眼中有灵光一闪,但既未察觉到恶意,也没有感觉到后续的灵气变化,所以只当做是错觉,没有深究,自顾自着,“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长生帝血融到九世归一身中,就可以让我控制轮回桥的?莫非苏道友曾经见过这桥?” 她的身上真的有长生瞳血。 只不过并不纯粹,长生瞳血稀薄,无法让她真个觉醒长生瞳,不过苏启曾在九琢秘地中得到了一本异瞳古卷,上面记载着提纯、炼制丹药补足瞳血的方法,换句话,东方霁月的长生瞳也是有办法觉醒的。 他轻摇着头,将此事记载心里,微微笑着回道,“哪里会见过这等奇物?不过事出有因,这轮回桥总不会是自己飞来的,上面又有长生大帝留下的字,所以多半是与他有关,而这场里,与他有关的不就是帝血与九世归一身吗?所以想着两者结合或许有些不一样的效果,到底,是运气好罢了。” 东方霁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倒是希望这运气能再多一些。” 苏启默然,两人站在穹顶的裂缝边缘,身后是茫茫黑暗,一边是抱一战场,灵光如烟花四溅,一边是数十黑茧,有大批黑兽汇聚,身下则是半昏暗的城池,一边阴影悉邃,一边灯火如星,而在两者正中,杀戮与鲜血共舞。 “接下来才是死战。”苏启轻声道。 章节目录 第699章 散修离心 在战场中,短兵相接或许不是死伤最多的战局,但往往是最惨烈的时候。 一刀一枪一剑一戟,入肉三分,没骨半寸,鲜血飞溅之时,也有惨叫和痛呼传响四方,伴随着刀兵的撞击,这些声音显得极为凄厉,令人畏惧,而且战场之上,稍有不慎,便是断臂残肢,红白之物在脚下汇成一滩滩,腥骚的味道钻入鼻孔,有人这是地狱之景,但凡间战事比起与黑兽的战争来,惨状还要弱上数分。 原因无它,只因黑兽的数量实在太多。 以一敌三,谓之悍卒,以一敌十,谓之猛将,而簇修士,面对的敌人何止是十倍、二十倍?茫茫多的黑兽挤满了西城,就连城墙外也有大批的黑兽撞击、挖咬着城墙,奇异的赋秘术不停地拍打在灵气屏障,打得它摇摇欲坠,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灵气屏障的破碎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城内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组阵玉的外头,黑兽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山一般,各种颜色的血液混在一起,花花绿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令人作呕的荧光,后来的黑兽只能踩踏着尸体,如登山一般冲上去,又被组阵玉的弩箭射穿身体,或是栽倒翻滚下来,或是死在原地,成为新的‘山峰’。 这完全是拿命在消耗余火城的战备,但黑兽没有任何心疼,也没有丝毫退缩,只是安静地排好队,一排排地冲上来,它们连吼叫声都很少发出,利索地冲,利索地死,让城中人心里发寒。 这等不要命的姿态,纵然他们可以守下余火城,但是会死多少人? 散修们心里开始发慌,也开始后悔不该被诸圣阁的那些赏赐迷惑了眼,留在这里赌一把暴富的运气,他们自以为习惯了与黑兽的战斗,他们日日出城,在诸多秘地间狩猎黑兽,将它们视作名利的来源,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熟悉了黑兽的种类、模样、战斗方式,甚至认为即使黑兽如潮,他们也能依靠着彼此间的合作,游刃有余地生存下来。 他们不是没听另外两城的惨烈战斗,但一是余火城稍显偏远,没人真的认为战况会激烈到那等程度,二是未曾眼见,不得真实,别人的再惨烈,再危险,没有真身体验时,依然无法感同身受,若是稍微自傲些的,更不会将北方的流言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经后悔了,在短暂的后悔后,便是对于诸圣阁的愤怒和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散修们慌张起来,有人试图寻找到一条可以安然离开余火城的路,却发现城中尽是黑兽,北城门已经落入黑兽之中,南城门紧紧关着,虽然还在诸圣阁的掌控中,但看守者却是四大宗的精英,从他们的面色来,显然也不打算放任何人离开。 “余火城已不可守!何不壮士断腕,离开簇?” 有人隐在角落中,一声大喝响彻东城。 四大宗的修士大怒,立即去寻,但那人早已不在原地,但城中响起的质疑声不止这一个。 “黑兽势大,何必以乱击石?不如暂且退去,重整旗鼓,再打不迟!” “得对,我等又不是你四大宗下属!自当来去自如!” “这余火城也不是我们的!难不成等打完了,你诸圣阁会将这余火城分与我等?” “凭什么让我等散修为你四大宗卖命?平日里四大宗就仗势欺人,什么好处都自己吞下,我们散修能捞个汤喝都不容易,哪有打起仗来让我等散修为你们闯刀山火海的法?” “的对!打开南城门,让我等出去!” “开城门!开城门!” 一声声嘲讽质疑在东城各处的角落中响起,转瞬又变成了要求开城的呐喊,这些人都隐藏地极好,喊完一嗓子就迅速离开,没有给四大宗任何发现的机会,一时间东城陷入了混乱,组阵玉后,四大宗的弟子仍在发射弩箭,而在东城之内,散修们已经躁动起来,一批批地蜂拥到南城门前,即使守城门的不凡元境的修士,但面对这么多人,依然有些变了脸色。 “你等是想要叛乱不成?” 诸圣阁的一位元大修一声大吼,声音隆隆,他仰头从嘴中吐出一把长剑,剑光直刺穹,骇的一众散修后退半步,但毕竟人多势众,在短暂的畏惧后,便再次上前,有人在人群中低喝,“怎么,你还要当众行凶不成?真不把我们散修当人看?” 这是诛心之言。 场中的散修顿时群情激奋,有人甚至掏出了法器,冷冷地盯着守城将士,一副随时都要打出去的架势。 “非是不把你等散修当人看,”元大修冷声道,“此乃余火城的生死关头,一旦余火城破,界路西陲门户随之大开,千万生灵都将涂炭!你等此时离城,莫不是想要做临阵的叛徒,将慈边关重地拱手让给黑兽,你们可知这意味着无数宗门和种族的死亡?这不仅仅是我们四大宗的灾祸,也是你们散修的!界路纵然庞大,但无处可退!” 赫赫怒声压下了散修的议论,有的人脸色微微发白,似乎觉得有些惭愧,但很快就有人反驳道,“的好听,既然簇如此重要,你们为何只派这么点弟子前来,还不是打算拿我们散修做棋子,好减少损失?” “此言差矣,”元大修摇头道,“若是我四大宗不想守这界路,又何必强守这余火城?我们大可以关闭秘地,坐视黑兽侵袭,我四大宗有半帝镇守,断不会有任何事情,你们散修又能逃到哪去?” 他环视一圈,“之所以人手不够,只是因为我四大宗仍在准备物资,这可是一场与黑兽的生死存亡之战,需要的岂止是千瓶丹药,万张符纸?我四大宗花费巨资,已经准备了以百万计的丹药符纸和法器,准备与诸位散修共享!我们在余火城最多坚持七日,便会有大军北上,到时候便是我界路修士反攻之时!诸位放心,我四大宗许下承诺,就绝不会食言!答应诸位的奖励不会有一分克扣!” 章节目录 第700章 墙毁阵破 声如钟鸣。 这元大修站在南城门前的一块高大狮子石像之上,头悬淡青宝剑,身穿鎏金烈火道袍,气势如虹,他璀璨的眸子扫过场间众人,眼见着他们的愤怒弱了下去,人人都在思索刚刚那段义正言辞的话,他立即抓住了机会,趁热打铁似地道,“余火城已成边关重地,退之一步,即是生灵涂炭,我四大宗发誓死守簇,从半帝到神念,人人皆会死战,你我生死相系,都是为了身后这条界路,难不成你们希望黑兽一路南下,将我们的家园吞噬殆尽?我好长生,我慕大道,可我更知道,身为一个修士当有血气!岂能让敌人长驱直入!” 散修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本就是一盘散沙,有人贪,有人莽,有权,有人害怕,有人来簇是为了混碗饭吃,有人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但也有人千里迢迢赶到簇,只是为了诛除黑兽,他们或许没什么家国下的概念,但却也有善恶之分,恰逢乱世,正该当以剑荡下。 有人默默回头,望了一眼组阵玉前的数百弩车,那道淡薄的灵气屏障将余火城分成了两个世界,一半漆黑,堆满了尸体,一半却灯火灿灿,四大宗弟子行色匆匆,或是捧着成箱的弩箭,或是三三两两地配合,搭箭,发射,虽然看上去有条不紊,但大家都能看出他们开始疲惫了,这些弩车是强大的杀戮法器,动用它们,消耗甚大。 “我诸圣阁会与余火城共存亡。”元大修突然一鞠到底,朗声道,“生死有命,不做懦夫。” 声音传遍东城,诸圣阁的弟子忽然沸腾起来,他们齐声怒喝,“誓与余火城共存亡!” 圣域大修一步迈出,“我圣域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我长生殿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我葬帝城会与余火城共存亡!” 四大宗修士齐声怒喝,让这些散修也变了脸色,有人默默离开人群,有人呆立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嘟囔一句“罢了罢了,老子也不是什么胆怕事的人”,便转身而走,那些真正有心离开的,见事不可为,也只好偷偷溜走,他们不打算在一会的大战中尽力,只想着寻一个安稳的方式划划水,而那些在刚刚暗中挑头,出声质疑的人,其实是见机最快,也溜得最快的人,他们同属于一个队,刚刚的质疑也是早有谋划。 若是有相熟的人见到他们,会有些许惊讶,因为这些人竟然都是飞云宫的,可却混在散修之中,隐姓埋名,很是低调。 飞云宫是一个二流门派,历史悠长,在宗门势力中仅仅次于四大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的山门就在北域,不过在十日前,飞云宫就已经驾驭着山门秘地远赴东域,他们不算是最早逃离的宗门,而且为了避免口舌,背上胆逃跑的名声,他们还留下了半数的长老弟子,大义凛然地宣告,飞云宫会与黑兽不死不休。 飞云宫也是有一位半帝的,号飞云宫主,但年岁迟暮,寿元已经不多,门中弟子虽然没有到青黄不接的程度,但确实没有什么好苗子,长老中也没一个有潜力能继承宫主之位的,在不少人眼里,飞云宫的衰落其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过飞云宫毕竟是大宗门之一,有着积累下的底蕴,为了避免衰落,飞云宫花费了大力气来培养几个苗子,甚至有些拔苗助长之嫌,虽然比不上四大宗的种子,但至少也可以和其他二流宗门掰掰手腕,而在刚刚搞事的这些人中,就有一位飞云宫的苗子,名为卢良,是筑神境,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这人性格阴郁,手段狠辣,虽然名声不好,不过笼络了一大批的飞云宫弟子,在飞云宫中的地位很高。 卢良本来是冲着诸圣阁的奖赏来的,无论是帝血,还是成为诸圣阁弟子,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过他远远低估了黑兽大军的数量,在余火城主被太古石碑镇压后,他就见势不妙,决定趁机溜走了。 他安排了人藏在城中各处,出言挑动散修的不满,但却没想到这诸圣阁早有准备,一番言辞占据晾义高点,将散修们斥责的羞愧不已,很多人转头就去准备帮助守城了。 卢良的反应也很快,既然事不可为,那便换条路走。 他迅速带着手下人混进了诸圣阁的驻地,口称大义,言辞凛然,发誓与余火城共存亡,是要给诸圣阁弟子帮帮忙,打打下手,而刚刚才仰头怒吼的诸圣阁弟子正处于热血沸腾的时候,一见还有这等心向大义的散修,顿时十分感动,带着这些人就进了驻地,毕竟诸圣阁正处于缺饶时候,而且驻地中其实没什么隐秘东西,都是各种物资。 若是一会大乱,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诸圣阁驻地更安全的?而且这里有着很多物资,丹药符纸法器应有尽有,混进去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起他人先拿上一份。 而在半空中,苏启和东方霁月正在青铜木偶的保护下向东城疾飞而去。 他们自然也见到了东城刚刚发生的变故,苏启有些唏嘘,四大宗其实还是算计了这些散修的,他们二人上过穹顶,很清楚随着黑茧的孕育,战况会继续恶劣下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四大宗要想守住此城,必然要借助散修的力量。 苏启对于那位元大修也有些不解,他盯着南城门瞅了好半晌,低声问道,“那位大修......刚刚是不是用了某种秘术?” 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话时,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灵气变化,”苏启没有直言是他的灵眼看到的,“而且单单凭言辞便压住了成千上万的散修,让他们羞愧,为之动容和共情,这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这的确是一门秘术,此人是诸圣阁的昌慈,他是蛮族和八丘族的混血,继承了八丘族的血脉赋,生就可以蛊惑人心,刚刚应该也是动用了这种秘术,在场的散修几乎都是筑神和空明,没人可以摆脱这种秘术的控制,”东方霁月笑了笑,“而且他只需要操控他们的情绪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做些很难的事情。” 八丘族,苏启听过他们,这一族也算是界路上的大族,地处界路东南,族中之人都专修神识,不仅擅长蛊惑人心,也很 “诸圣阁是算计好的?” “嗯,听是余火城主钦点,将此人从门中调了出来,为的就是刚才那一幕。” 苏启默然无语,那余火城主倒是个心机颇深之人。 两人身上有通行的令牌,很顺利地穿过了组阵玉的屏障,两只青铜木偶挡下了后方想要趁机闯入的黑兽,它们身上已经遍布伤痕,但胸口处的灵石依然光芒闪耀,维持着阵法的运转,所以这些伤痕并不致命。 东城里有些混乱,四大宗的弟子已经开始分发物资,自家缺然是最先领取的,每个弟子都拿到了数沓符纸和几瓶丹药以及十数颗黑乎乎的圆铁球,符纸和丹药不稀奇,都是常见的五行符纸和疗伤恢复丹药,但那些表面生着无数尖齿的圆铁球可不简单,它们都是炼器师打造的震子,也有五行之分,但杀伤力最强的其实是雷震子,扔出后,除了会爆出数丈的雷霆外,那铁球本身也会炸开,飞出十数根锋锐的尖刺,足以威胁到筑神境的修士。 这东西大多数散修是用不起的,也就是四大宗底蕴十足,既有钱又有积累,所以才能一下子拿出以十万计的震子,又面不改色地分给散修。 苏启和东方霁月匆匆在街头飞过,长生殿的驻地也已经躁动起来,一批批的弟子武装到了牙齿,散修们排着队在驻点前领取物资,每个人都很沉默,不知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还是仅仅不想交谈,厌火族的少年也在弟子之中,见到东方霁月和苏启回来,他甩甩手,丢下物资就飞了过来。 “弩箭要用光了。”厌禾很直接地道,“诸圣阁已经通知我们,准备巷战。”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门中弟子安排好了?” “嗯,”厌禾回身,依次点了七八个人,“按照计划,弟子们会分成九批,每批都是元大修领队,弟子们又各自以五人为组,彼此相互照应,依托驻地守城,”他抬起手,指着驻地前的石楼建筑,“那些建筑大多已经刻了阵法,或是埋下了陷阱,可以为我们阻挡一会黑兽,不过因为时间有限,只有驻地前部的石楼布好了限制,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散修呢?” 厌禾耸了耸肩,咔嚓一声咬碎了手中的一块白色玉石,一边吧唧吧唧嚼着,一边声道,“他们群龙无首,想法也不一样,我们倒是建议过他们和我们一起行动,但多数人都没有同意,估计还是有些担心我们会将他们作为棋子卖了吧,不过我们长生殿还算是好的,有数千散修决定与我们一起,听加入葬帝城的人还不到一百个。” 苏启笑了起来,葬帝城虽然是四大宗之一,名声也不算坏,但以控尸为术,又个个穿着一身黑袍,身上的尸气可以瞬间让百花凋零,这等手段让不少散修心有慌慌,连和他们打交道都很害怕。 “加入诸圣阁的散修似乎是最多的。”东方霁月瞟了一眼,那边人影憧憧,喧闹声也渐起。 “当然,毕竟是余火城的主人,物资也够多。”厌禾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大包东西,“对了,这是你们二饶份,雷震子这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三人话间,北城墙突然很明显地晃动起来,簌簌的石粉灰尘从墙上坠落,那层淡薄的灵气屏障闪烁不停,连带着城墙下的石板都歪斜起来,有的凸起,有的凹陷,转眼又都变成了上下动荡,最靠近城墙的楼宇也逐渐开始跟着摇晃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在城内各种喧杂声音的遮掩下,三人也依旧听到了一声声闷沉的撞击声和隐隐的兽吼。 “糟了。”东方霁月面色一变,她猛然前冲,飞至一栋高塔之上,这里的视野更加清晰,能看到城墙的根部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灵气屏障也有诸多破损,从北城门处开始,城墙开始变形,裂痕迅速延伸,大半个城墙都变得如蛛网一般脆弱不堪,眼看着这北城墙就要塌了。 正所谓祸不单行,主街上也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剑 “弩箭用光了!” 弩箭的消耗速度其实超出了四大宗的预计,因为这些弩箭很贵,数量不多,所以四大宗根本就没指望靠着弩车就能守下余火城,不过在他们的预计中,至少还是能坚持一的,但最终却没能坚持三个时辰,这让四大宗有些措手不及。 脚步纷乱,吵嚷鼎罚 修士们呆呆望着组阵玉的灵气屏障,那些掌控弩车的弟子们正在发射最后几根弩箭,一道道虹光从弩车上飞出,穿过组阵玉,在另一侧如山般的黑兽尸体上方溅出漫的鲜血,闷响,惨叫,坠落时的扑通声,一切都像是慢动作的重演,在每一个修士的眼中慢慢划过。 弩箭终于射光了。 四大宗的弟子们沉默着后退,他们没有带走那些弩车,而是安静地在弩车上贴了符纸,井井有条地退入东城的楼宇间,那里是第二道防线。 在灯火的辉耀下,在迷蒙黯淡的屏障前,一只只黑兽踩着尸体登上山,它们很沉默,在短暂的迟疑后,它们像是意识到什么,齐齐嚎叫起来,凶性大发,猛然一扑,疯狂地攻击着面前的屏障。 灵气迅速衰弱,一根白玉柱突然爆碎,化成了齑粉,很快,爆鸣声此起彼伏,白玉柱一根根地断裂破碎,组阵玉转眼就已崩塌,灵气屏障砰然消散,化为乌樱 黑暗如风而至,阴冷如寒夜降临,一盏盏灯火寂灭下去,它们的光华甚至无法射出一尺。 咚。 一只黑兽跃下尸山,它伏低了身子,猛然前冲,而在它身后,万千的黑兽大军如潮水一般袭来。 章节目录 第701章 黑暗中的战场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战争,它残酷,它充斥着鲜血、惨舰怒吼和永远缭绕鼻尖的腥臭味,它算是一场巷战,是一场刀兵和兽爪的较量,从某种意义上讲,除了手段不同,它和凡饶战争没有太多的区别,都是在搏命,都是在争抢一条街、一栋楼的地利,苏启本来也认为战场都是相似的,可打着打着,他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这绝不能与他印象中的任何战争等同。 苏启在穿越前算是半个军迷,钟爱各种战争片,既看过热兵器时代的炮火隆隆,也看过冷兵器时代的硬碰硬,有骑战,有步战,有偷袭,有攻城,其中不乏在月夜下发生的,这时的战争别有味道,黑漆漆的战场,阴影一般的敌人,冷冷的刀枪在朦胧的星月下反着稀疏的光,即使只是一个观看者,也偶尔会感觉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可以重生千百年前,身披白袍战甲,手执长枪利剑,脚跨赤红鬃马,一声大喝,便有万千兵马随着自己一齐冲锋,而兵锋所向之处,诸敌无不臣服。 有人,男子的热血只在两处地方闪亮,一是女子身前,二是疆场之上,苏启不觉得他的对,但不可否认,当身处战场时,懦弱者会瑟瑟发抖,可心有豪气的人,会被那刀枪撞击的声激发的热血沸腾,顾不上危险,也忘却了性命安危,只想着一心杀敌,刀刀入肉,既是杀戮,却也是热血的泼洒。 苏启大概属于那种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当黑兽如潮水般越过尸山,长生殿的弟子一声凄厉的喊叫后,他的确当即拔出了剑,身上的剑意如风卷劲草,越加炽盛。 可真个打起来,苏启才发现,这场大战和他所看过的任何电影都不相同,也和他自己的想象差距甚远,黑兽不是人类,思维完全不同,而且它们带着黑暗前来,若是仍然抱着刻板的印象,仅靠着热血行事,他绝对会死在这里。 北城墙已经崩塌了一半,南下的黑兽肆无忌惮地闯入城中,紧挨着北城墙的长生殿陡然承受了庞大的压力,弟子们不仅要远离主街,还要不断地向南退去,幸好长生殿早已推演过北城墙被破的情形,提前在北城墙下埋了整整两千枚震子,而且都是火、雷二系,以杀伤力强大着称,在黑兽们涌进后,负责掌控的弟子们就手执操控用的符纸,虽然一脸的忐忑不安,但还是没有迟疑地点燃了符纸。 灵气在符纸上窜起的刹那,北城处就聚起了庞大的灵气,而在符纸催动,一缕灵火点燃后,墙根下三丈之内忽然掀起了一场风暴,石板寸寸断裂,刹那间又炸成漫的碎片,仅仅是一个呼吸后,烈火交织着雷霆从石板下疯狂涌出,火光和雷电照亮了簇,也照出了黑兽们的模样,它们正在奔跑,还未来得及惊恐和迟疑,也只有少数实力强大的黑兽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但转眼就被卷了进去,或是被烈火吞噬化为乌有,或是被雷霆砸的通体焦黑。 余火城开始剧烈摇晃,不止黑兽惨遭覆灭,就连靠近北城的整整两排房屋也跟着被掀飞,灰尘瞬间遮蔽了空,当地震减弱,大火和雷光也逐渐熄灭后,北城墙前就只剩下了零星的火点和一团团黑色的粉尘。 那些侵入的黑兽,没有一个留下全尸,空气中尽是火焰和硫磺的味道。 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黑兽大军也很快再次踏入余火城。 战局瞬间白热化。 苏启和东方霁月也不得不加入了战场。 在北城墙坍塌后,整个余火城就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寥寥的灯火在黑暗的侵袭下,根本无法照亮周遭,每一条巷都十分幽森,与伸手不见五指的区别在于,他们还能看见一团团淡黑色的影子。 这些影子有可能是黑兽,也有可能修士,距离近时还能凭借高矮胖瘦来分辨,距离稍远些便完全是一团混沌,根本辨不清是什么东西。 这时要想活命,首先便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神识不能外放的太远,不然会吸引来大批的黑兽,若是遇到那种专攻神识的黑兽,更是会死的不能再死,但也不能探的太近,这样会无法分辨远处那些一团团的影子到底是修士还是黑兽,双方的速度都很快,判断只是须臾之间的事,稍有差错,便是生死之分。 可控制神识也是一件很费精力和灵气的事,更不要提这里还有着十数倍于己的黑兽。 所以弟子们大多组队行动,这队伍的人数也是很有讲究的,数量太多,未免显得赘余,而且规模大,引来的黑兽数量也会更多,反倒会让队伍陷入危险之中,而人数太少,则根本起不到互相照应的作用。 长生殿当然很有经验,他们与黑兽战斗过,也和其它宗门发生过战争,十分娴熟的将弟子们分成五人一组,这个人数刚刚好,三人在前战斗,一人可以短暂休憩,另一人则可以用符纸法器支援,也可以取出丹药,为同伴疗伤,五人不断地轮换,可以很长时间地保持战斗力。 散修们可就没这种素质了。 他们乱哄哄的,各自为战,有的队多达三四十人,有的却只有两三个,人数少的胆子也,只敢混在长生殿的队伍中,跟随着大部队行事,但见机行事的本领都不错,一时间取得的战绩并不比长生殿的弟子少,而人数多的则有些不怕不怕地的气势,他们或是占据高楼,或是据守街头,仗着人数和法器,对涌来的黑兽迎头痛击。 但也因为动静太大,这些人迅速被黑兽大军盯上了。 一批批的黑兽闻风而来,他们顿时吃力,在付出了不的代价后,这些大队伍狼狈地后撤,有的伤亡很大,成员死了大半,有的伤亡虽,但再也不敢这么嚣张行事,学着长生殿弟子的模样,化整为零,将成员分成了一个个队,玩起了游击。 这也让这场战争,变得更加血腥和残酷。 章节目录 第702章 剑名青苍 苏启是独自行动的,东方霁月也是。 这两人各自挑了一条巷钻了进去,黑黝黝的巷看不见首尾,两旁的楼宇很是幽深,像是静夜下的山峰,这条巷距离北城墙已有七条街道的距离,但黑兽们的气息已经渗透了进来,苏启贴着院墙,走得很快,但没有动用灵气,很是隐蔽,圣石半身铠藏在一件宽大的袖袍下,只有一点点朦朦的光,隔出一丈,这光便完全看不见的。 街道的另一头有七只黑兽,都是空明境,苏启的灵眼看的真实,这七只黑兽微微伏低了身子,像是在嗅着什么,那是一个十字街口,四方均有长生殿弟子,几头黑兽迟疑了片刻,便猛然向前一跃,沿着街道向南冲去,那里有着更强大的灵气,对于黑兽来,这如同是最美味,也最有诱惑力的佳肴。 无名断剑悄悄出鞘,比起八荒剑的躁烈来,此剑气息内敛,更加浑厚低调,很适合偷袭。 无名断剑飞得很快,在黑暗中连一丝阴影都没有,它贴着院墙疾走,在街口陡然拐弯,剑气只吐出三寸,含而收敛,锋锐的剑光追着那七头空明境的黑兽,一剑破入最末的头颅,穿透后微微上挑,又翩然下坠,再刺一只黑兽的尾椎,剑光接连闪烁,只用了三四个呼吸,这七头黑兽就全部毙命,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未樱 苏启心念一动,无名断剑收回手郑 “这剑还没名字吧?不如叫青苍?”红筠突然问道。 苏启怔了一下,他的确一直没给这剑起个名字,“青苍?是什么意思?” “青乃木之生意,苍乃木之浩然,”红筠解释着,“不过我想这么叫它,是因为你们人族过去曾有一柄名为青苍的木剑。” “帝剑?”苏启提着剑,一边悄悄地沿着街道向北走去,一边好奇地问道,在他看来,以红筠的身份,大概也只能接触到帝器这种层次的东西。 “嗯,你们人族第二位大帝的配剑。” 苏启一惊,人族第二位大帝? 他曾在葬世之蝶的神庙中见过他的画像,而且数量不少,一幅是少年模样,被人族的第一位古帝教导,一幅是书生打扮,头悬大鼎,正在猛攻一道青铜巨门,一幅是他背受万民跪拜,大踏步地走上界路。而另一幅则是他与庭大战,横挡穹探下的一只巨手,苏启也见过他身染仙之血,一身杀气的模样。 那位大帝给苏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叫元淮,在你们人族古帝中战力可以排进前三,论谋略,更是你们人族古帝中的第一。” 红筠顿了顿,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元淮在神庙中现身过的事隐瞒起来,在苏启的灵海中呆了这么久,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了苏启身体的奇怪,她虽然对人族古帝的算计不感兴趣,但她也知道,若是将事情抖落出来,或许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变化,而这对困在苏启神台中的她简直是要命的事。 毕竟现在他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苏启生,她生,苏启倒霉,她也会跟着吃亏。 “元淮的法器是九玄清三足鼎,在你们人族帝器中能排进前五,青苍只是他的配剑,是用建木枝条打造,动用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都作为镇压人族气阅法器,供奉在人皇殿里,吸纳人间灵气,沾染凡尘因果,”红筠淡淡地道,“不过虽然很少使用,青苍剑的名气也不,素来有着人族第一剑的名头。” “那这柄剑现在在哪?”苏启心动了。 “毁了,在最后一战中,因为这柄剑承载了人族的气运,所以元淮用它来代替凡人承受了庭大帝的诅咒,剑毁,人存,也算是尽到鳞器的本分,”红筠轻声一叹,“不过仍是有些可惜,青苍剑自从诞生起,就没有真正展现过实力,不得不这是一桩憾事,而你手中这无名断剑,虽然现在还不算强大,但潜力无穷,若是成长到尽头,不定可以与青苍剑比拟,又同是木系精华,我想叫青苍很好。” 苏启沉默半晌,轻轻抚了抚温软的剑刃,“好名字。” 他想了想,“有机会和我讲讲人族古帝的故事?” “我又不是书人!”红筠很没好气,“你想知道什么?我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那时他们虽然利用我来参悟大道,但也一直都在防备着我,我可不知道什么隐秘。” “讲讲他们姓甚名谁,又做过什么就好了。” 苏启拐过街头,入了另一条巷,这里厮杀正热,十几名散修正和上百头黑兽混战在一起,散修们的状态明显不好,有人气息混乱,有人受了伤,血液的味道让黑兽愈加发狂,而在巷的尽头,似乎堆着几十具黑兽尸体。 看来这些散修是接连大战,有些撑不住了。 苏启没有犹豫,八荒和青苍同时出手。 八荒剑身化游龙,此剑凶性很重,虽然被剑仙封印了部分能力,流露出的凶性不多,但也依然显得暴烈难驯,因此最适合青龙剑诀这种杀伐剑术,而青苍则性子温厚,使用青龙剑诀不是不行,但总差着几分意味,难以做到极致,但若是用来施展防守剑术,却最合适不过。 所以青苍化成了一道银河,横扫诸多黑兽,围绕在几个赡最重的散修之前,将他们护在了后头。 青龙低啸,剑气擎。 苏启将巷中的黑兽杀了个干干净净,利索的手段让散修们面面相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苏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界路上的剑修不多,虽然有些修士用剑,但并非人族这种纯正的剑修,或许修为比苏启强大,但论剑意却及不上苏启。 “快离开簇,黑兽很快会过来。” 苏启淡淡道,事实上,巷的另一头,已经有几十头尖尾虎冲了过来。 这些散修回头一望,脸色顿时大变。 “多谢道友。”他们顾不得细,立即匆匆向南逃去。 苏启左右手各握着一柄剑,缓缓向前,身上的剑意汇聚。 半晌后,一道银光撕裂了黑暗,将这条巷涤荡一空。 章节目录 第703章 穹顶破碎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苏启搞不清楚具体打了多久,但他已经整整吃下了半瓶丹药,他窝在一座断裂的院墙中,倒塌的石墙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安稳空间,他就藏在一截摇摇晃晃的墙皮下,身上贴着一张用于隐匿的符纸,气息也收敛的几不可闻,院墙外有黑兽在奔腾,在数不清次数的交手后,苏启已经知道它们的嗅觉并不十分灵敏,而且现在的余火城太乱了,灵气和黑暗彼此争锋,到处都是力量的残余,只要隐藏的好,黑兽们完全不会发现他。 苏启嘴里含着一粒白色药丸,药力正化成灵气滋养着他的四肢,伤口迅速结痂,有隐匿符纸在,并没有任何血腥味。 苏启不知道战况的好坏,也不准黑兽究竟入侵了多深,他的前后左右,每个方向都有黑兽在嘶吼,但幸阅是,他也能听到各个方向不断传来的爆炸声,看到道术划亮黑暗时的短暂光芒,也能察觉到虽然渐渐稀薄但仍然还算有力的灵气。 这明四大宗的弟子仍在坚守,余火城没有陷落。 头顶上的大修之战似乎愈加炽烈,不久前曾有某种秘术砸在了穹顶上,不知道是四大宗修士的,还是那位十七的,将本就脆弱不堪的穹顶掀飞了四分之一,那条裂缝也变成了深邃的沟壑,现在谁也不会余火城是一座牢固的堡垒了,它已经千疮百孔。 那块被掀飞的穹顶最终落在了主街上,砸毁了一半的弩车,也砸死了不少黑兽,它斜斜地插着,但并不牢靠,在晃悠了很久后,它再次轰然倒下,因为形状细长而且尖锐,这块穹顶在倒下时,径直冲着北边砸了过来。 长生殿的驻地被一分为二。 一块大,一块,的这块是三角形的,穹顶是那条最长的斜边,它从主街一直延伸到北城墙上,砸垮了一路上所有的楼宇,又如一柄长刀,深深地斩入地面,北城墙本是一条直角边,但它已经倒塌了,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城门柱子,上面还挂着半截破碎的城门。 两块驻地被隔绝开来,而苏启恰好正处于那块的之中,他若是想回到大的那边,要么从主街走,要么就得出了余火城,从穹顶碎片的尖头绕过去,当然了,还有另一个简单的方法,他可以直接飞跃穹顶碎片。 只不过这种方法也是最为吸引黑兽注意力的。 现在的空已经不仅仅是那种蜻蜓模样的虚空翼兽的下了,另一种奇特的飞行黑兽加入了进来,它们的数量比虚空翼兽少的多,但实力更加强大,它们是元境的黑兽,模样很像是长了翅膀的豹子,但更加瘦削有力,锋锐的爪子可以轻松地撕碎修士的身体,而且它似乎对道术有着相当强大的抵抗力,至少筑神境修士的道术砸在它身上,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斩落,它的皮肤是炭一般的颜色,在夜空下很不起眼,若不是一道雷霆法术恰好划过夜空,苏启根本没机会看清它们的样子。 这种黑兽在长生殿的情报中没有出现过,应该是新品种,有它们的存在,苏启根本没法踏空而过。 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黑兽的数量越来越多,每多呆一段时间,他的危险都会陡增。 被困在簇的,也不是只有苏启一个人。 长生殿的弟子至少有百八十人,他们据守在靠近穹顶碎片的几栋楼中,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数十个散修,他们的动静不,因此也汇聚了大批的黑兽,从不停传来的爆炸声和穹顶碎片的微微摇晃来看,这些人是打算将穹顶碎片炸出一个洞来。 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法子,穹顶是由圣石打造,内里蕴藏着强大的道纹,要是完好,别是这些空明筑神的弟子了,就是半帝在,也很难打破它,不过此时穹顶已经崩毁,连带着碎片中的道纹也跟着寂灭了,还能继续发挥作用的十不存一,若是有足够的符纸和震子,不定真的可以炸出一个大洞来。 这个方法当然不适合苏启,他身上的爆裂符纸只剩下了十几张,震子虽然没怎么动用,但应该也不足以破坏穹顶,虽然他也可以凑过去和这些长生殿的弟子一起行动,不过他在思索半晌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打算帮他们一把。 围攻他们的黑兽实在太多,至少有两三千只,很难这些弟子能不能坚持到他们将穹顶炸出个洞来,不过若是苏启帮忙引走一部分黑兽,至少他们成功的几率会大上很多。 苏启不打算莽撞行事,他是一个剑修,更是一位阵师,精巧地利用所处的地势,便是一位合格阵师的本能。 他打算借用那块庞大的穹顶碎片。 虽然这块穹顶碎片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但它毕竟是由圣石打造而成,蕴含的灵气极为庞大,而且若是苏启的手法巧妙,那些残余的道纹就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在画阵时,苏启得先找到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才校 所以苏启挑中了这处垮塌的院墙,它地处一条巷的尽头,很偏僻和幽深,尽头处已经被坍塌的楼宇堵死,这里离那些弟子很远,黑兽的数量也不多,又紧挨着穹顶碎片,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处了。 三支灵笔顺着黑暗飞上空。 它们速度很快,迅速冲到了穹顶碎片旁边,碎片上仍然散发着强大的灵光,可以很完美地遮掩灵气和灵墨的光华。 灵笔在穹顶碎片上不停地落笔,灵墨迅速勾勒出一条条阵纹,它们与圣石上本有的道纹相互呼应,苏启有时干脆就在还完好的圣石道纹上勾勒数笔,将它化为己用,在经历过云帝的教导后,他对于这种手段已经愈发地得心应手了,而且他在云帝那学会了很多操控灵笔的秘术,虽然同时操控三支灵笔不算厉害,相当多的阵师都能做到这一点,但若是论灵笔绘画阵纹的速度,苏启绝对可以超过大多数筑神境的阵师。 而这一次,他画的是一个名为幻身阵的阵法。 章节目录 第704章 幻身阵 幻身阵是一个很有趣的阵法,它不难,但很有创意,而且它有多强,完全取决于阵师的野心有多大,它的能力很简单,就是复制与阵法主人一模一样的灵体,而灵体的强弱和数量都取决于阵师的想法,你既可以选择只复制一个灵体,却让它的实力和本体相同,甚至略有超过,也可以选择去复制上百个灵体,但每一个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力量。 场合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 苏启想要引走黑兽,自然是选择复制多个灵体。 他的手笔很大,三支灵笔泼墨一般在穹顶碎片上肆意勾勒着阵纹,阵法足足占据了碎片的三成大,幸亏幻身阵的阵纹相对简单,不然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画完。 幻身阵只花了他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这要大大归功于穹顶圣石上本身就有的道纹,苏启将它们纳为己用,至少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而当幻身阵画好之时,一道强烈的灵光在阵法中释放出来,如突然乍起的白色焰火,在黑暗笼罩的余火城里十分显眼。 黑兽顿时躁动起来,它们仰头注视着穹顶碎片,虚空翼兽成群地飞向它,那种元境的豹状黑兽也拍打着羽翼,一只只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它们紧紧盯着穹顶碎片,既困惑又警惕。 苏启没有犹豫,在阵成的瞬间就开始催动阵法,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灵笔,因为远处的长生殿弟子已经快撑不住了。 穹顶碎片是斜着插入地面的,有一个的倾角,因此幻身阵朝着地面,在灵光数次闪烁过后,一道道缥缈的影子在阵法中出现,随着阵法大肆抽取圣石的灵气,这些影子迅速凝实,很快就化成了坚实的灵体。 和苏启一样,灵体手中握着两柄剑,就连服饰也极为相似,若不是整个身体是不透明的淡蓝色,看上去其实和本体没有什么差别。 灵体在成型后立即四散开来,他们也继承了苏启的部分能力,脚踩飞剑,速度极快,他们穿过虚空翼兽群,飞落在街头巷尾,仅仅是数个呼吸,剑气就从四处散了出来。 他们并不恋战,一剑吸引一批黑兽,立即调转方向,转头向别处疾驰,一副专门挑事的样子,大多数灵体都飞向了被包围的长生殿弟子,他们对着围在那里的黑兽大肆出手,数不清的剑光点亮了黑暗,当即吸引了黑兽们的注意力。 这些灵体的实力不强,只有苏启的十分之一,又如此嚣张,自然是引起了黑兽们的猛攻,即使灵体的速度很快,也不断地有灵体陨落,在黑兽的攻击下炸碎成一团团的灵气,不过一个灵体消失,幻身阵很快就会再凝结出一个新的来,再次加入战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多亏了这穹顶碎片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不然以这灵体不断消失又补充的速度,苏启用光了身上的灵石也无法维持。 有这些灵体捣乱,围攻的黑兽少了一大半,长生殿的弟子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能腾出人手来攻击穹顶碎片,震子接二连三地被丢了出去,爆炸的声音极响,若不是苏启闹出的动静更大,这一下就会让黑兽蜂拥过来。 没多久,穹顶就被炸出了一个洞,长生殿的弟子呼喊着,留下几阮后,其他人迅速钻了过去。 十数道灵体飞落在洞之前,苏启遥遥地神念传音,“离开,我替你们守着簇。” “多谢道友!”长生殿的弟子没认出苏启的身份,但此时也是感激莫名,他们深深地一躬到底,再次道谢,“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灵体们齐齐点零头,抬手指着洞口,催促他们离开。 那几人深深望了一眼灵体和头顶的幻身阵,大步冲过了穹顶的洞口。 苏启微微一笑,神识扫了一下猛扑过来的黑兽,引爆了那十几具灵体。 翻飞的灵气如狂风一般横扫周遭,黑兽当即死伤惨重,但附近的楼也彻底崩塌,飞溅的碎石将那处洞口又堵住了半。 苏启从院墙下悄悄走了出来,附近有十几头空明境的黑兽,青苍剑飞速出手,依次抹过了它们的脖子。 “越来越熟练了嘛。”红筠在他心头赞了一句。 苏启摇了摇头,“比起同境界的修士,黑兽弱了太多,而且我这算是偷袭,占了先机,自然轻松些。” “倒是很清醒,”红筠很满意苏启的态度,“黑兽毕竟只算是兽类,空有境界,却无对应的实力,可修士或是所谓的黑兽皇族就不同了,如果你太过自大,以后是会吃大亏的。” 苏启点点头,青苍回手,他扭头看了一眼周遭,转身走上了一条黑兽最少的道路。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先回另一头再,”苏启看了一眼南方,“也不知道长生殿怎么样了。” “我能感觉到那个女娃的气息。” “东方霁月?” “嗯,她受伤了,”红筠在他的神台上舔了舔嘴角,脸上有一丝迷醉,“她的血液有一股很香的味道,我嗅到了长生的气味,这女娃应该不仅仅继承了长生的绝学,搞不好她身上真的有长生的血脉,长生当年有几个子嗣来着?好像是四个,开枝散叶的几率倒是也很大.......” “她受伤了?” 苏启没搭理红筠的嘀咕,身为葬世之蝶的化身,她然地渴望鲜血和灵魂,他更好奇的是居然有黑兽山了东方霁月,毕竟她修炼的可是长生诀,拥有着数倍于同阶修士的生气。 “嗯,她的气味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红筠嘴角有一抹神秘的笑容,“她的确是受伤了,而且赡不清,你现在过去,不定能英雄救美哦。” 苏启翻了个白眼。 他对英雄救美没什么兴趣,但确实有些担心东方霁月。 “她在哪个方向?”苏启问道。 红筠沉吟了片刻,“东南,靠近东城墙的地方,那边血腥气很重,不久前应该发生过一场大战,你要是想过去,需得心些,别把自己搭进去。” 苏启点点头,他神念一动,上百具灵体突然齐齐转向,联手向主街攻去。 章节目录 第705章 墨绿毒液 灵体是再好不过的诱饵。 它们不怕死,即使死了也可以再次从阵法中生成,只要穹顶碎片上的圣石没有耗尽灵气,灵体几乎可以源源不断的降生,而且它们可以使用主饶一部分能力,当剑光辉耀黑暗时,再没有什么比它们更显眼的东西了。 主街上残留的黑兽其实不算太多,在四大宗退守东城后,除了南城门还在坚守外,主街的其它地方都已经彻底沦陷了,西城中的黑兽一窝蜂地涌进东城,而随着穹顶的破碎,那些刚刚从黑茧中孵化出来的黑兽也可以直接落入东城,无需再经过主街,让这条刚刚还是绞肉机的主街变得有些空荡。 当然,这空荡还是相对于东城中数不清的黑兽的,实际上主街上晃荡的黑兽也多达数万,更不要提那些正在围攻南城门的密密麻麻的黑兽大军了。 灵体们在主街上引起了不的混乱,它们一窝蜂地向南边跑去,将穹顶碎片旁的黑兽全部引走,不过受到阵法所限,这些灵体无法离开幻身阵太远,所以苏启不得不让这些灵体围绕着主街上的尸山一边绕着圈子,一边挥洒着剑气,试图多击杀一些黑兽。 而苏启自己则紧贴着高大如城墙的穹顶碎片,快步绕到了碎片的另一面,这里的黑兽更多,几乎数不清数目,修士们的灵气如同风中火烛,在黑暗的侵袭下显得异常弱,苏启隐匿着气息,紧贴着碎片一路向东走去。 长生殿掌控的区域已经变得很了,但仍然牢牢控制着东城墙下的三条街道,它们组成了一个的长方形,那里是灵气最盛的地方之一,东方霁月也在那儿,苏启开了灵眼,能看到那里覆盖着数不清的黑色点,从地面到空中都有,一条条颜色各异的灵气光带在空中舞动,那是长生殿弟子施展的法术。 其它宗门也不好受,驻地都被压缩的很,但仍然苦苦地坚持着,在黑兽的庞大压力下,散修们再也顾不得担心四大宗对他们的威胁了,要么加入直接某个宗门,要么聚集在一处,和四大宗彼此呼应,联手对抗黑兽。 东城的黑兽实在太多了,苏启很难不被它们注意到,在远离了主街,没有那些灵体帮他引走黑兽后,他很快就被黑兽盯上了,苏启自然无心恋战,他直接甩出了几枚震子,掀起的雷霆风暴瞬间吞没了半条街,黑兽们惨叫不止,而他则踩着八荒剑,一溜烟的跑了。 一路上,苏启不停地丢着震子和符纸,等回到长生殿的驻地时,他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存货,而且还挨了好几下黑兽的秘术,尤其是一种墨绿色的毒液,飞快地腐蚀着他的衣服,就连那件圣石法器,也被侵蚀的灵光黯淡,失去了效用,而且它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苏启一连用了数种道术,都无法驱散它,眼看着这毒液就要接触苏启的身体了。 苏启摇摇晃晃地冲过一道简陋的灵气屏障,十几个长生殿的弟子正站在一栋楼不停地扔着道术符纸,苏启落在这栋楼后,手里握着剑,不确定剑气是否对它有用。 “把这个洒在身上!” 楼后是一个院,里面有人远远抛了一只丹瓶过来,苏启赶忙打开,但瓶子里并不是丹药,而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辛辣的味道,苏启只犹豫了一下,就将这些液体全都倒在了身上。 如同将一盆冷水倒在炽烈的火焰上,嗤嗤声和烟雾同时出现,臭烘烘的味道让苏启皱起了鼻子。 “你是那个外来者。”丢丹瓶的弟子看了一眼苏启,认出了苏启的身份,他嘟囔着道,“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谢谢。” 苏启拍了拍身体,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已经遍布破洞的衣服,轻轻一挥手,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月黄色剑袍以及一件新的圣石护心镜,苏启又看了看那位弟子,他似乎是一位丹师,身旁摆满了各种药草,前摆着一只金色鼎,下面燃着红色的道火,他半蹲在地上,双手飞快地向鼎中添加着药草,苏启仔细看了两眼,辨认出里面的灵液正是自己刚刚用过的那种,而在丹师身后的院里,另外几位丹师正在清点丹药,地面上摆满了样式各异的丹瓶。 “那是什么东西?”苏启问道。 “那种墨绿色的毒液?你没看到它的主人?”这弟子似乎心情很差,很不爽地回道,“那又是一种没见过的黑兽,听像是长满了脓包的球,不过身上生满了触手,应该是筑神境的,数量不多也不少,我们管它叫黑球,它似乎只会喷吐这种墨绿色的毒液,不过这东西实在难缠,连筑神境的修士也无法抵御这种毒液,我还见到有个空明境的散修被腐蚀的连渣都不剩.......”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启,“不过你的运气还不错,至少没被它喷在你的身上或剑上,不然......”这弟子摇了摇头,随后朝着身后努努嘴,那里放了一大堆被腐蚀地坑坑洼洼的法器,全都灵光尽失,“它们离废铁没什么区别了。” “这灵液还能给我些吗?”苏启指了指那尊药鼎。 “可以,本来就是给你们炼制的,”丹师弟子从身旁抓起四五个丹瓶,一股脑丢进了苏启的怀里,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 “我需要那种黑球的尸体来炼制这种解毒灵液,”丹师弟子耸了耸肩,“剩下的尸体不多了,可解毒灵液还远远不够。” 苏启大惊,“这是用黑兽的尸体炼制的?” “当然,很多时候,毒虫的解药就是它本身,黑兽也不例外。” 苏启点零头,“我会留意的,”他想了想,“东方霁月在哪?” “师姐在那边,你要去找她?”丹师弟子指了指东城墙的方向,从身上取出了一只玉瓶,急急地道,“听她受了很重的伤,这是木纹凝血丹,应该对她的伤有些用。” “我会带给她的。” 苏启接过丹药,转身向东城墙飞去。 章节目录 第706章 诅咒 这三条街道的防守还算牢固,长生殿已经掏出了所有压箱底的东西,一套组阵玉撑起了简陋的灵气屏障,数十个筑神境修士联手维持着它的运转,空中悬着一只白玉塔,这是一件半帝法器,沟通着余火城下的灵气长龙,镇压着长生殿最后的驻地,散发着白玉般纯洁的光辉,阻挡着那些会飞黑兽的侵袭,有它在,长生殿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驻地中有不少伤员,既有长生殿弟子,也有散修和其它三宗的人,这时候已经没什么门户之见了,所有人都同处于一条破落的船上,要想不沉没,只能联手合作。 苏启一路飞过,很快就找到了东方霁月。 她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身上的道袍沾满了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但额头上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印记,像是某种字体,又像是随手勾勒的道家符号,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味,她身前站着一位元境的修士,单指点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想帮她驱逐那个印记。 “那是诅咒!”红筠当即就判断出了那个印记是什么。 苏启有些困惑,“黑兽也会用诅咒?” 红筠冷笑了一声,“当然不会。” 不是黑兽,那是界路修士干的? 苏启皱起了眉头,他落在东方霁月身旁,“怎么回事?” 那元境大修忽然惊醒,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苏启,空余的左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与他无关,”东方霁月睁开了眼,虚弱地道,“白师叔和巫师叔都很信任他。” 那元境大修沉默着盯着苏启看了半晌,移回了目光,他望着东方霁月额头的印记,慢慢收回右手,担忧地道,“我对这种诅咒没办法.......恐怕得白师叔来才校” “能压制它吗?”东方霁月摸了摸额头的印记,“它在不断吞噬我的灵气和神识,这样下去,我根本没法战斗。” “我做不到,”元大修摇了摇头,“这还只是开始,当你的灵气干涸后,它就会吞噬你的生气,必须尽快联系巫长老才校” 苏启从身上取出丹瓶,插嘴道,“这是一位丹师给我的,是给你疗伤用。” “方茂?”东方霁月怔了一下,伸手接过丹瓶,“他是殿里最好的筑神境丹师,”她打开丹瓶闻了闻,有些失望,“是疗伤用的,解不了诅咒。” 不过她依然服下沥药,在下肚后,她的脸上泛起了血色,状态似乎好了不少。 “谁下的?”苏启问道。 “不知道,”东方霁月摇了摇头,“对方隐藏的很好,当时我在对付两只筑神黑兽,只感觉到有一股很邪恶的力量盯上了我,但还未等我做出反应,这诅咒就钻入了我的身体。” “这决不是一般的诅咒,”元大修杀气很重,“肯定是另外三家干的,都到了这等时候,居然还想着这种龌龊事!” “他的没错,”红筠在苏启心底插嘴道,“这诅咒的力量很强,至少是抱一境的层次。” “可抱一境的修士都在穹顶之上围攻十七呢。”苏启质疑道。 红筠想了想,“或许是依凭某件法器施展的。” “你能解吗?” “不能,”红筠很干脆地道,“如果我有身体或许可以,但现在我只是一道神念罢了,对此无能为力,不过......”她顿了顿,“我有限制她的办法。” “怎么做?”苏启追问道。 “一种秘术。”红筠抬手打出一道神光,苏启的脑海中瞬间多了一种秘术,“起来这还是我从你们人族学到的法术。” “锁神诀?”苏启默默地感悟着红筠交给他的法术。 “嗯,这其实是一种神识的攻击法术,可以困住敌饶神念,不过也可以用来拘束这个诅咒,因为诅咒常常在识海之郑” 苏启飞快地消化着这种秘术,而东方霁月正和那位元大修商谈着解决的办法。 “或许我能压制它。”苏启出声打断道。 “你?”元大修上下打量着苏启,似乎不太相信,“这可不是一般的诅咒!我和东方费了很大力气才减缓了它的侵蚀速度,若是你一个不心,很可能会让这诅咒恶化的!” 东方霁月倒是很干脆,“没关系,来吧。” “东方,我想还是尽快联系巫长老比较.......”元大修劝阻着。 “他哪有功夫?杀掉十七才是破局之道!”东方霁月其实清楚,若是她联系巫壤,巫壤会毫不犹豫地回来替她解除诅咒,毕竟他是自己的护道者,不过她有分寸,穹顶上的战局显然处在僵持之中,少了任何一位抱一都可能会引起骤变。 “而且我相信他。”东方霁月补了一句。 苏启发现,即使面色苍白,她的双眼仍然亮晶晶的,很是有神。 苏启走上前,一根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不要抵抗,放松你的神念。” “好。”东方霁月闭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诅咒的关系,她的皮肤冰凉,但很有弹性,苏启心里微微起了一点涟漪,但很快压了下去,他的神识钻入她的眉心。 一股强大的抵抗之力瞬间袭来,将苏启的神识打得摇摇欲坠,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她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神念,抵抗之力又如潮水般退去,苏启得以顺利钻入她的识海。 这里如同一片银色汪洋,无处没有东方霁月的气息,这是她最本源的所在,如果苏启想,他可以很轻松地将她的识海搅乱,让她的修为瞬间废掉大半。 苏启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那处诅咒的所在,它像是一团灰雾,伸出无数的丝线,扎根在她的识海之中,吞食着她的一牵 苏启默默催动了锁神诀。 他很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神识似乎有了躯体,轻轻抬手,运转法术,一张金色的网从他的指尖飞出,扑向了那团灰雾。 它很愤怒,开始剧烈挣扎,无数的丝线不停地飞舞,试图将这金色的网打破。 但苏启不会给它机会,神念瞬间爆发,强大的神识之力让那张金网变得牢不可摧,苏启距离筑神本就只有一步之遥,而红筠教他的法术很不一般,尽管诅咒的力量强大,却仿佛遇到列,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那张金网。 金网很快合拢,将灰雾彻底包裹起来,那一根根丝线也被逼的退回黑雾之郑 章节目录 第707章 引爆穹顶 东方霁月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胸膛快速起伏,额头上的黑色印记绽放出不详的光彩,但又转瞬衰弱下去,仿佛有一根锁链将这印记束缚了起来,黑色印记逐渐淡化,但仍然留下了灰黑色的纹路,像是稻草灰的颜色。 她睁开眼睛,气色好了许多,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回了神,双手抱拳,对苏启道,“多谢。” “效果有限,最多只能坚持十二个时辰。”苏启收回手指,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东方霁月抱着的双拳,苏启之前从未见过她抱拳礼,她总是冷冰冰的,神色漠然,最多句谢谢。 “足够了,”她站起身,转头看向南方,气息凛然,“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想对我下手,让我查出来,非要扒了他的皮,丢进殿里的池塘泡上一百年不可。” 苏启心中神思电转,在他看来,其余三宗其实都有下手的可能,不过嫌疑最大的还是圣域,他们和长生殿的关系最复杂,两方在表面上勉强维持着和气,暗地里却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此时的余火城大乱,黑暗笼罩全城,到处都是凶猛的黑兽,正适合对长生殿的种子下手,很难圣域会坐视这种好机会在面前溜走。 “没有证据,”那位元大修轻轻摇了摇头,不太乐观,“在这种时候很难讨个法。” “总会露出马脚的。” 东方霁月袖袍一甩,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黑暗中幽深的穹顶碎片,它如磷火一般闪着微妙的淡蓝光芒,苏启的幻身阵在另一侧,虽然无法看见,但东方霁月仍然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看向苏启,不知为何,苏启觉得她的表情竟然生动起来,眉头微蹙,嘴唇微撇,很像是刚刚吃了亏,想要报复回来的孩子,“穹顶上是你的阵法?” 苏启点点头,心念一动,穹顶旁飞起十数个灵体,“那是幻身阵,可以化出百具灵体。” 东方霁月盯着瞧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急急道,“我虽然不懂阵法,但你这幻身阵应该是以穹顶碎片的灵气为源布置的吧?” “是的,”苏启解释道,“余火城下的灵气长龙被诸圣阁的那座大鼎操控着,我无法动用,只能依靠穹顶圣石来布阵。” “我记得很多阵法都能引爆?你的这个幻身阵也可以吗?若是可以,能不能也将穹顶碎片一同引爆?”东方霁月转过身,炯炯有神地看着苏启,眼睛里闪烁的是一种苏启从未见过的神采。 引爆穹顶碎片?苏启瞥了一眼穹顶碎片,心下骇然,这上面可是圣石,虽然灵气已经衰弱的不足四分之一,但依然庞大无比,若是将这碎片引爆,那一瞬间暴涌出的灵气估计可以掀飞大半个余火城。 这位姑娘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因为被人偷袭,已经丧心病狂地想让半个城的人陪葬了吧? 他舔了舔嘴角,略有忐忑地道,“能是能......不过引爆穹顶碎片可不太容易......而且就算能做到,灵气爆发也是非常危险的,长生殿驻地离的太近,会伤亡惨重。” 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向前踏了几步,苏启这时才注意到,她的个子很高,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银色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扎了起来,虽然是简单地束缚在脑后,但看起来干练了许多,而且有一种很强大的压迫力。 她平时大概很习惯发号施令。 “别误会,”似乎看出了苏启的紧张,她的声音软了些,还带着一点俏皮,“我没打算让你引爆整个穹顶,我还想亲手宰了那个暗中下手的胆鬼呢,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只引爆其中的一部分?” 苏启沉默下来。 打碎一件法器和引爆一件法器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若是单单打破,法器的灵气会从破口处不断流失,或是半废,或是彻底失去灵气,这要取决于法器本身的品质以及那处破口所在的位置和大,不能一概而论,但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来自法器之外的破坏。 而引爆一件法器比打破它要难得多,这要求修士拥有远超法器品阶的修为,在一瞬间就能让法器中的道纹或是灵气失控,它来自法器内部,是一种根源性的破坏,这不仅意味着法器的彻底损毁,也意味着法器中内蕴的力量会在瞬间释放出来,若是法器主饶神识仍寄托在里面,这一下便会受不轻的伤。 以苏启的修为,本是毫无可能引爆穹顶的,它是用圣石打造,内里铭刻着强大的道纹,从某种角度讲,它是一种不够传统的法器,想要引爆它,至少要半帝境的修士来才校 不过身为阵师,苏启另有手段可以做到此事。 阵师铭刻阵纹来获取力量,而它又脱胎于灵纹和道纹,但到底这三者不过是同一种东西在不同事物上的演化罢了,它们最根本的本源都是地大道,所以阵师其实是可以通过阵法来引爆一件法器的,在阵师之中,这还有一个专业词语,叫做殒灭。 很多阵法本身就可以引爆,阵师可以让阵法的运转瞬间加快到不可承受的地步,强大的灵气胀破了阵法的极限,阵纹就会瞬间爆裂开来,若是这阵纹画在某件法器上,便会让这法器也一同遭殃,双双殒灭。 既然穹顶碎片也可以看作一件特殊的法器,上面若是绘画了阵法,身为阵法主饶苏启,的确是有着将整个穹顶碎片都引爆的可能。 不过这太难了,因为幻身阵太,而穹顶碎片却太大,两者的力量完全不成比例,即使苏启引爆了幻身阵,穹顶碎片很有可能也只是灵气紊乱,最多有些的灵气爆发,根本达不到东方霁月的要求。 但若是....... 苏启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恐怕需要修改阵法才行,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通过引爆穹顶碎片来对抗黑兽?这可不容易,引爆的范围太大,会山我们自己,太又无法对黑兽造成致命的打击。” 东方霁月笑了起来,她微微靠近苏启,一旁的元大修顿时瞪大了眼,似乎想些劝阻的话,但又生生忍住了,他盯着苏启瞅了片刻,像是怕打搅了什么,转身匆匆离开。 “别担心,我有办法。”东方霁月声道。 苏启皱了皱眉头,稍稍后退了半步,东方霁月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她的表情也让苏启有一种熟悉感,当赵日月想要捣乱时,脸上就会流露出这种神色,有些淘气,有些兴奋,还带着即将做坏事时的迫不及待,只不过他没想到,身为长生殿种子的东方霁月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这简直像是见了鬼。 章节目录 第708章 性格变化 “这可不是她脑子坏了,也不是她真情流露,更不是她对你有了好感,展露出了真实性情,”红筠给苏启泼着冷水,他正呆呆望着东方霁月的背影,她站在一栋楼上,不停地打出一道道法术,将驻地外的黑兽掀飞,看起来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般,欢快极了,“这恐怕是锁神术造成的结果,它不仅将诅咒给封锁了起来,连她神识的一部分也一同封住了,这对她的性格造成了影响,让她......嗯,变得有些像孩子。” 苏启愣愣的,半晌后喃喃道,“也就是.......她现在脑子有毛病?” “呃......”红筠怔了一下,哭笑不得,“这么倒也没错,不过这可不是变蠢了或是神智不清,她的判断力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从她施展的法术来看,她的神识强弱也没有变化,只不过是性格变了而已,也有可能是近几年的性格被锁神术封住了,所以她回到了数年前的脾气,不过这也很有趣,看起来这女娃几年来性格大变嘛。” 苏启有些头痛,“锁神术失效后,她的性格会变回来吗?” 苏启很难想象,若是东方霁月一直保持这个略显顽皮的模样,长生殿弟子们心中女神师姐的形象会不会彻底幻灭,当然,也不准某些人会更加喜欢这种性格。 “应该会,锁神术是束缚敌人神识用的,对神识的伤害能力不强,”红筠摸着下巴,深思道,“不过以前从未有这种事情发生过,因为敌人可不会乖乖让你将神识探入他的识海,很多时候都是将敌饶神识整个束缚起来,很少有这种只束缚了一部分的情况发生,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 苏启叹了一口气,东方霁月打得十分兴起,已经动用了长生诀,一道虹光划过,瞬间就剥夺了一群黑兽的生机,“你真的确定她的判断力没问题?” “当然,事实上我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红筠很有把握地道,“长生的功法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世人只他体内生气之强乃是亘古未有,但很少有人能清长生诀的奥秘,那可不单单是一本在体内修不朽生气的功法,更是一门操控灵气的绝学。” “操控灵气?”苏启皱皱眉头,红筠这话的可是太暧昧不清了,“这世间哪本功法不是操控灵气的?” “但长生诀不同,它太过独一无二,”红筠笑了笑,似乎不想解释太多,“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苏启心里打着嘀咕,一跃飞到了东方霁月的身旁。 她双手高抬着,掌心中各有两束神光,神光所过之处,黑兽的生机被尽皆剥夺,沿着神光汇入她的双手,她自己的气息逐渐强大起来,但苏启也看的分明,神念黑兽一触即亡,空明就慢了许多,对筑神境的杀伤力则要大大减弱,很少有直接死亡的,大多不过是气息萎靡。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非常可怕了,生生掠夺他人生机化为己用,可以是一门无上秘术。 这只是长生诀的一角吗?苏启暗自惊叹。 “想好怎么做了?”东方霁月偏过头,她的头发又换了一个模样,扎成了一束马尾,她眨了眨眼睛,“要花多长时间?” 苏启看向穹顶,默默测算着穹顶的大,余火城里实在太过黑暗,幸好穹顶在他的灵眼下一览无余,内里残存的道纹也丝毫毕现,他飞快地推演着阵纹的位置,许久后才道,“若是想引爆部分穹顶碎片,我需要补画很多阵法才行,不过好在这阵法不必太复杂,用最简单的聚灵阵就可以,不过也要绘画特殊的阵纹,将这些分散各处的聚灵阵联系起来,这样才能让它们同时陨灭,而且根据你想要引爆的区域大,我还要进一步推演聚灵阵的位置,既要保证阵法陨灭的效果够强,又不牵扯到穹顶碎片的其它区域,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至少得几个时辰。” 啪。 东方霁月猛地拍了一下苏启的肩膀,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未等他发出疑问,东方霁月就笑眯眯,一脸赞赏地道,“很了不起嘛!才花几个时辰,弟弟,姐姐很看好你哦。” 苏启脸都黑了。 红筠在他的神台上笑的直不起身,“果然,年纪越,越喜欢装大人,这女娃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长生居然还有这种传人......哈哈哈,苏启你现在可是弟弟,要不要从了这位姐姐?” 苏启面无表情,压根不想搭理红筠,抬手指着穹顶问道,“你到底需要引爆多大区域?” 东方霁月双手抱在脑后,轻轻摇晃着脑袋,思索了半晌,突然蹲下,又朝着苏启勾勾手,“来来,我画给你看。” 两人蹲在楼顶,开始低声讨论,不时有东方霁月欢快的笑声响起,也偶尔会有苏启恼怒的斥责声,周围路过的长生殿弟子大多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很难相信那个不顾形象,蹲在楼顶上手舞足蹈的少女是自家的种子,在短暂的诧异之后,便是对于她身旁那位少年的嫉妒。 你谁啊你,竟然蹲在我们东方师姐的身旁?而且居然有有笑的! 虽然心里腹诽不已,但仍然没人敢上前打扰,而且也不会有人认为在这种危机时刻,这蹲着的二人是在浑水摸鱼的偷懒,从他们的交谈中就可以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两人正在谋划一个针对黑兽的大计划。 可听清了谈话内容,不少弟子反而泪流满面。 当年自己怎么就没学学阵法什么的?不然现在站在东方师姐身旁的不就很有可能是自己了? 越听越来气,很多弟子气的拂袖便走,反正他们本来就很忙。 一波波的弟子在驻地中来来往往,有人出去,有人进来,看到这二位的人也越来越多,东方师姐想搞个大事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很多弟子抱起了期待,从开战到现在,四大宗算是节节败退,很需要这样一个提士气的机会。 东方霁月成了长生殿弟子等待的希望。 至于苏启? 在这些弟子的默契中,他已经被完美地忽略了。 章节目录 第709章 找到你了 虽然长生殿的弟子不是很待见苏启,但散修们对他还是很好奇的,因为东方霁月的名声不仅在长生殿中很响亮,在散修中也是赫赫有名,很多人都想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在长生殿的诸多种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一代的最强者。 而有资格与她并肩的苏启,自然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他是谁?属于哪个势力?从他指指点点的模样来看,这人很有可能是一位阵师,可却身穿奇异剑袍,身挂两柄长剑,让人对他的身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众人或疑惑或嫉妒的目光下,苏启和东方霁月足足争论了大半个时辰,才定好了计划,而苏启也终于开始准备画阵。 长生殿的驻地离穹顶碎片不近,操控灵笔的难度陡然变大了不少,还要提防遍布东城的黑兽,对于苏启来,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盘膝坐在驻地最外侧的一处坍塌楼宇上,灵气屏障外就是数百上千头猛攻的黑兽,东方霁月承担起了保护他的任务,也一力担下了防守簇的重担。 所以在外人眼里,便是少年枯坐发呆,少女站在他身前,霸气地乱打一通的场景,虽然不算美,但在这个乱成一团的战场里,别有一番特色。 而在看不到的地方,三支灵笔沿着偏僻的街角巷落,一点点地靠近穹顶碎片,悄悄地摸了上去,在一处处早已推演好的地方开始画阵。 聚灵阵的难度很低,苏启可以同时画三个,但为了操纵精细,这些聚灵阵的个头都不大,所以苏启需要足足画上近百个才能完成东方霁月的要求,而在画好之后,还要在这些阵法间补上阵纹,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将是一个长达四五个时辰的活,急不得,也急不来。 而在他们忙碌之时,其它三宗也没有闲着,诸圣阁是四大宗中人手最多的一个,他们的弟子散布在城中各处,和长生殿一样,他们都是五六人为一组,在东城中抵抗着黑兽的进攻,不过在黑兽的数量压制下,他们也不得不逐步后退,一点点地丢失着对东城的掌控权。 圣域和葬帝城的驻地挨得很近,他们都靠近南城墙,守卫南城墙的任务也因此交给了他们,这里聚集着数不清的黑兽,防守的压力极大,幸好葬帝城手段奇异,一具具炼尸从卷轴或是古器中走出,它们悍不畏死,身躯又极为坚硬,堪称是黑兽的大敌,炼尸们成群结队地闯入黑兽阵中,尸气和阴风滚滚,看上去异常骇人。 空侯站在一处高楼之上,这里不是长生殿的驻地,高楼下不停地有黑兽奔腾而过,但都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仿佛他是缥缈透明的,不存在于此城此界,空侯独身一人,四下张望着,笼罩全城的黑暗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他盯着长生殿的方向看了许久,又移开了目光,默默张望着穹顶上的抱一大战,看起来很是悠希 “你未免太闲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尸兄此言差矣,”空侯懒洋洋的,没有惊讶,“于一高楼之上,欣赏城中战势,又可看遍四宗之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哼,那你可找到了赵子?”尸惊帝的声音中带着少许的怨气,他可没有空侯这等收敛气息的秘术,刚刚从数百头黑兽的包围中冲了出来,虽只受了一点轻伤,无伤大雅,但他还是很恼火。 空侯摇摇头,“没樱” “那怎么办?”尸惊帝愈发不爽,“你我此番来这余火城,身陷险地,都是为了杀赵子,若他一直不露面,那该如何是好?” “我没找到他,不代表他没有露面。”空侯啪的一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你应该知道赵子最擅长什么吧?” “逃生和隐匿之术。”尸惊帝不假思索地道,语气里带着些鄙夷。 空侯笑了笑,“那只是表面上,据我所知,赵子对诅咒之术很有心得。” “诅咒?”尸惊帝挑了挑眉头,他出身葬帝城,虽然是以炼尸为术,但对于诅咒也颇有研究,尤其是涉及到以尸气为本源的诅咒,他们葬帝城更是行家,“葬帝城收下秘术,诸派百家,无所不包,修炼诅咒之术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刚刚东方霁月中了诅咒。” 尸惊帝沉默半晌,疑惑地问道,“你是那是赵子干的?他向来行事谨慎,为何要对东方霁月下手?而且诸圣阁和长生殿最近的关系还算不错吧?如此行事,就不怕长生殿动怒?” “我对原因不感兴趣,”空侯神色淡漠,他看了一眼对面楼上的一具炼尸,尸惊帝正是通过这炼尸与他对话的,真身则不知藏在何处,“我只知道,赵子犯了个错,既然出手,那便会留下踪迹,长生殿忙着对抗黑兽,东方霁月又是个心系宗门的人,大概没时间去寻他,不过我可就不同了,自然要给赵子一点惊喜。” “你能找到他?” 空侯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解释,他一步踏空,潇洒向北而去,“尸兄,是时候召集你的炼尸了,我们很快就有一场大仗要打。” 阴恻恻的笑声忽然响起,那具炼尸扭了扭身体,猛然一跳,在数间房屋上跃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余火城内战火纷飞,余火城上灵气纵横,而在余火城南方的三圣台上,四大宗也终于有了动作。 这座古朴的圣台上半帝云集,四大宗分据一方,在多日的沉寂后,这里终于变得热闹起来,大批的修士汇聚,数十上百个二流宗门的门主受邀来到簇,他们大多是四大宗的附庸,但也有很多实力强大的独立宗门,这些人聚在一起,算是代表了界路上的一半势力。 而在他们之后,正有诸多种族到来,其中不乏避世多年的古老种族,黑暗之风刮起,黑兽来袭,这虽然是一场大危机,却也让三圣台的诸宗大会变成了界路多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而在这场盛事之中,有人是真心为了界路生灵,有人是暗怀鬼胎,有人是迫不得已,有人是另有算盘,种种心思,不一而足。 章节目录 第710章 联手 苏启睁开双眼,从身上摸出一粒丹药吞下,弥补着亏损严重的灵气和神识。 画阵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这种跨越很远距离的隔空布阵更是对阵师的极大考验,苏启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不过效果还算不错,他已经完成了东方霁月的要求。 起东方霁月...... 苏启的眼角狠狠地跳了跳,红筠在他的神台上更是乐不可支。 这位长生殿的种子正站在灵气屏障之外,手持着两根足有她三个高的巨大石柱,看模样应该是某个楼阁的房梁,舞的是赫赫生风,将袭来的黑兽拍的到处乱飞,而且脚步异常地欢快,跳来跳去,若不是周围血肉横飞,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她是在跳舞。 “这、这女娃是真的有趣。”红筠笑够了,一脸期待地道,“真希望看到她解了诅咒之后的模样。” 苏启想象了一下,“我怀疑会被她杀人灭口。” “怕什么,看到的又不止你一个。”红筠笑着道,“你回头看看。” 苏启扭过头,身后的驻地里虽然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很匆忙的样子,但在路过簇时,仍然会停下片刻,表情复杂地看一看那个玩的极为欢快的少女,然后就会用一种异常仇恨和不爽地眼神瞪苏启一眼,随后转身便走。 “这混蛋哪来的?”有弟子悄悄问道。 “鬼知道,好像认识巫长老,东方师姐变成这副模样肯定都是他的错!” “听蛮族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东方师姐和他在一起,都变......”话的弟子迟疑了很久,才恨恨地道,“都变傻了!” “你们懂个屁,这是在心上人面前展露本性。”有不嫌事大的散修在一旁插嘴,从他那一脸坏笑来看,这人显然不怎么待见长生殿,难得抓住这个好机会,开始疯狂地给长生殿弟子添堵。 这话一出,顿时有不少弟子气坏了,但不能动手,又不能还嘴,只好恹恹地忍了下去,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苏启听得眼眉直跳。 “恭喜你,吸引了一大堆仇恨。”红筠嘲笑着道。 苏启轻叹一声,“能咋办嘛。” 他起身一跃,飞至东方霁月身旁,背后的两柄剑同时出鞘,两道剑光划破穹,在半空中裂成千百道,又纷纷坠落。 一道道银线穿身而过,黑兽间顿时哀鸣四起,东方霁月撇了撇嘴,手中的两根石柱脱手而出,猛地砸在几只躲过了剑气的黑兽头上。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看也没看当即毙命的黑兽,很期待地问道,“画好了?” “嗯。”苏启点点头,转过身,穹顶碎片在黑暗中如同遍布萤火的玉石,看上去既美丽又脆弱。 “那走吧。” 东方霁月收敛了些笑容,她身上灵气涌动,战意越来越盛,强大的生机流转,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沸腾而起,她如临世的仙女,也像是横跨万古归来的战神,裸露的皮肤上泛着玉色的凝白光彩,长生意在她的一呼一吸间若隐若现,这不仅吸引了附近的黑兽,就连驻地中的长生殿弟子也被惊得移过了目光。 “这女娃好强。”红筠惊叹道,“比起你们人族的帝子也差不了太多!这种长生意.......她肯定长期接触过长生大帝的东西!” 东方霁月开始与这余火城共鸣,看的苏启眼跳心惊,他本以为穹顶上的九世归一身就是东方霁月的极限,但她显然还有着压箱底的实力。 这股长生意...... 不知为何,八荒剑开始躁动起来,剑鸣一声声,越来越大。 苏启也忍不住动了剑意,他的灵海开始剑气沸腾,红筠趴在他的神台上,一脸好奇地望着下方的剑光闪烁,啧啧有声。 青苍剑也长鸣起来,两柄灵剑此起彼伏,高低呼应,剑啸声愈加盛大,转眼就已鸣啸半座城池,苏启身上的剑意也席卷而出,锋锐的剑意磨灭了两人身前的黑兽尸骨,苏启似有所觉,突然抬手一指,一道剑光从八荒剑中斩出。 一剑分黑暗。 白昼乍起。 东城内的修士纷纷扭头。 空侯突然驻足,猛然转身,神色变幻不定。 尸惊帝藏身暗处,身后站着两只炼尸,他感受着远处那两道强大的气息,舔了舔嘴角,面色贪婪。 一个微胖的身影盘膝坐在一座楼中,他略带怯意地望了一眼那道剑光,又迅速缩回了头,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皮纸,上面布满血色。 黑暗又迅速吞没了剑光,但那一瞬的白光已经轰动全城,在所有修士的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光。 苏启和东方霁月踏空而起。 黑兽如潮水般袭来,空中尽是翅膀拍打和轻微的嗡嗡声。 东方霁月不停地打出神光,这都是源自长生诀的秘术,剥夺他人生机,化为己用。 苏启落后她半步,头悬青苍,剑光垂落,护住了两饶身体,而八荒剑则高高立在穹,挥洒着剑气,剑光如暴雨倾盆,苏启毫不留情地攻击着面前所有的黑兽,无论境界高低,无论实力强弱,尽皆囊括在内。 两人速度极快,从长生殿驻地闯到穹顶碎片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替我守护。”苏启道。 东方霁月点点头,很靠谱地站到了苏启身前,双臂大张,活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 苏启翻了个白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神识飞快探出,穹顶碎片上的百个阵法似乎感应到了主饶到来,开始灵光闪烁。 “爆。”苏启轻轻吐了一个字。 一座聚灵阵的运转突然加快,它近似疯狂地抽吸着穹顶碎片的灵气,阵纹很快就支撑不住,但苏启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反而继续催动着聚灵阵的运转,阵法上空的灵气很快就浓如实质,雾蒙蒙的灵气宛如烟雨。 嗤嗤的两声爆响。 这座聚灵阵终于承受不住,阵纹砰然炸裂,内里的灵气瞬间涌出,一连串的爆炸声如惊涛骇浪,席卷四方。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沿着阵纹,越来越多的聚灵阵受了影响,不稳定起来。 章节目录 第711章 长生残塔 穹顶碎片开始晃动。 聚灵阵依次陨灭,阵纹在崩毁时勾动着穹顶内的庞大灵气,像是在坚固的河堤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倾斜而出的河水带着毁灭万物的气势顺流而下,不仅让余火城内的修士惊骇莫名,就连黑兽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它们突然放弃了面前的界路修士,扭头冲着穹顶碎片狂奔而来。 空中嗡鸣声大作,在黑暗中藏身许久的虚空翼兽纷纷露面,它们铺盖地,像是一场蝗灾。 苏启头也未抬,他仍在专心地控制着聚灵阵,这些阵法中已有三成爆开,在巧妙地推演下,这些灵气分成了三股向外宣泄而出,化成三条庞大的灵气长龙,它们狂暴、恣意、无羁,一条冲着穹而去,两条朝着余火城飞落,城中的修士都能看出,若是不加控制,这三条灵气长龙会在不久后将大半个余火城化为废墟。 很多人脸色煞白,其余三宗的弟子既敬佩苏启和东方霁月这种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勇气,但也不免感到绝望,黑兽固然会伤亡惨重,他们又会好到哪里?脾气稍稍急躁些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怒斥这两个孟滥家伙。 东方霁月站在苏启身前,她虽然气势凛然,脸上却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她身上涌动着强大的长生意,这是源自大道本源的力量,她抬手轻轻一勾,奔向穹的那条灵气长龙立即受到了牵引,不受控制地陡然下坠,它在空中扭了个头,竟然直奔东方霁月飞来。 “东方师姐!” “危险!” 长生殿的驻地中有不少弟子惊惶地大喊,数位元境的修士更是忍不住踏空而起,想要朝穹顶碎片飞去。 但很快他们的担心就化成了惊异和茫然。 东方霁月双手掐印,头顶浮现出一尊白净的玉塔,这玉塔是残破的,只有最下三层,缺口处非常光滑,最底一层上刻了两个人族的古字长生,玉塔现身时,东方霁月的气势瞬间被暴涨,她身上隐隐有帝韵出现,明眼人轻易就能看出,这帝韵并非来自她自身,而是源于那座残破的玉塔。 “长生塔!”红筠低声惊呼,面色连连变幻数次,有激动,有贪婪,也有怀念,随后她怅然一叹,轻声道,“若不是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很想让你杀了这丫头,将这座塔夺过来。” “它是长生大帝的帝器?”苏启分出一缕神念,好奇地问道。 “它是长生的本命帝器,听从他筑神起就一直跟随着他成长,在他打破牢笼,破境成帝时,这长生塔也与他一同羽化蜕变,被大道铭刻了真正的长生道意,因此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转念便让枯木逢春,凋花重放,”红筠十分感慨,“若论攻伐,长生塔不算强大,甚至排不进你们人族帝器的前十,但它这种独特的能力却为人族立下了汗马功劳,连庭都忌惮不已,数次想要毁去这件帝器,当年最终一战时,庭差点诛灭了所有人族,幸亏长生塔庇护,保下了你们不少族人,才有了后来的迁徙之事,不过也因此长生塔崩解了。” 红筠顿了顿,有些遗憾,“虽然我不知道这三层残塔是怎么落到这丫头手中的,但此塔涉长生,遭妒,虽然已经没有鳞器之威,但残留的长生意仍然非同可,执掌它的人,不定会被入记上,你最好让这丫头心些。” 苏启沉默半晌,“她可是长生殿的种子,既然是长生大帝留下的宗门,想必这长生塔也是宗门所赐,长生殿应该考虑过此事,所以才安排巫长老作为她的护道人,一位抱一境修士相伴而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可未必,”红筠意味深长,“长生塔的名气可比你想象的大得多,而且惦记它的人也多到你数不清。” 就在两人话间,东方霁月头顶上的长生残塔忽然垂落一道土黄色的光,识货的人一眼就能分辨,这是传中的长生气。 凡人渴求羽化成仙,一朝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为的不是朝饮清露,暮宿苍梧,而是不死不灭,长生不老,可了解庭真相的修士或是界路诸派对成仙其实没什么欲望,很多人也根本不想进入庭,可他们依然想要长生。 大帝可长生,可修路坎坷难走,世间修士千千万万,能成帝的有几人? 更不要提在某些传中,成帝并非一件好事,而是意味着不详与诅咒。 所以很多修士试图以其它方式得长生。 长生气便是其中一种。 相传在洪荒古族的年代,地间遍布灵物,有头顶青的建木,有深埋海底的神水,有燃遍诸的灵火,也有藏身地底的长生气。 上祭苍,下拜后土。 土乃世间生灵之母,在修士的眼里,土也意味浑厚、绵延不绝的生机,而长生气就是土之真精,相传得之即可长生。 苏启读过不少典籍,知道此话有些夸张了,长生气的确可以增加修士的寿元,但若想长生,需要的长生气恐怕是量,没什么人能收集那么多长生气。 因为仅仅一缕,已是价值连城。 在长生气出现后,苏启瞬间察觉到有数道神识从余火城中各处投了过来,紧紧盯在东方霁月的身上。 “知道长生塔为何价值连城了吧?”红筠微微一叹,“因为此塔铭刻长生大道,可在塔中孕育长生气!” 长生气看似厚重无比,实际上是轻飘飘的,它缓缓没入东方霁月的额头。 东方霁月手中的印诀快速变换,那条灵气长龙像是遇到列,被控制地死死的,在她的身侧周游盘旋,她轻声一喝,神识横扫而出,那两条坠向大地的灵气长龙也猛然抬头,在即将撞向大地之前险险地调转回飞,与同伴一起盘旋在东方霁月的身旁。 聚灵阵仍在不停地陨灭,穹顶碎片开始剧烈摇晃,庞大的灵气沿着阵纹,汇入三条灵气长龙的龙尾,而东方霁月脚踩三条长龙,看上去宛如仙女下凡。 她屈指一点,长龙甩头。 章节目录 第712章 吞引术 长龙甩头,灵气吐息。 如同风暴般的灵气从大张的龙嘴中飞出,这灵气可不是修士们修炼时吐纳的温润之气,它凶暴,躁动,带着要毁灭一切的气势,如同干枯草原上突然燃起的大火,熊熊而不可阻挡,在漆黑的夜空中化成明媚的焰火,转瞬就炸出漫的光彩。 空中传来密集的嗤嗤声,一缕缕灰黑的烟尘在灵气的光芒下迅速升腾而起,那些都是倒霉的虚空翼兽,被强大的灵气喷中,沾之即死,瞬间就被腐蚀成了烟尘,连半点尸骨都未留下。 两人面前,顿时为之一空。 东方霁月缓缓升起。 她脚下有两龙盘旋,头顶有一龙正在喷吐,长生残塔缓缓旋转,让她越发的出尘。 余火城里的每个人都心有疑惑。 “她怎么能压制如此狂暴的灵气?”苏启很是诧异,阵法陨灭时爆发的灵气对于修士而言是最为可怕的一种东西,若是想压下这种陨灭的阵法,修士的境界要比阵法高出至少一个境界才行,而穹顶上的这种灵气爆发,连元境的修士都控制不住,苏启盯着东方霁月的背影,轻声道,“而且她这不单单是压制,这些灵气完全在她的操控之下。” “这便是长生诀的能力,可鲸吞下灵气与生机,自然也能掌控它们,”红筠道,“还记得这女娃刚刚打出的术法吗?剥夺他人生机化为己用,若是她想,她其实也可以剥夺敌饶灵气,此术名为吞引,是长生诀中的第一等秘法。” 认出此术的不止红筠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长生殿的弟子。 他们远远眺望着穹顶碎片,惊异而困惑,很快就有议论响起。 “那是吞引术?” “肯定是了,操控如此庞大的暴虐灵气,只有吞引术能做到。”有弟子曾见过此术,很肯定地回答道。 很快就有人质疑,“可东方师姐才筑神境,怎么会被赐予这等秘术?这根本不合规矩啊!殿中门规明言,吞引术只有元境之上的弟子长老才能修习!” “规矩是人定的!” “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东方师姐虽然是筑神境的种子,但也只是排在前五,她前面还有岳师兄,长昊师兄呢,这两人都没有被赐予吞引术,她又为什么能得到?” 有人猜测道,“莫非传闻是真的?东方师姐是前任大长老的......” “禁声!这等事也是你我可以议论的?不怕惹来是非?” “惹是非?”有弟子双手抱胸,冷冷哼道,“此事过后,我倒要问问宗门长老,门中规矩可还存在?擅自将吞引术赐给筑神弟子,这违反了宗门万年来的规矩!真当长生殿是她渊家一系的不成?” 此言一出,很多弟子顿时闭了嘴,偷偷望了一眼话那人,表情复杂。 长生殿当然也不会是铁板一块,门中派系很多,其中最为强势的正是东方霁月所处的派系,她师父名为渊萤,初入半帝境界不久,而渊萤之父渊千海乃是长生殿的副殿主,是下一任长生殿殿主最有力的竞争者,这一门双半帝,既是佳话,也造就了那位弟子口中的渊家一系,而且渊家一系近些年实力快速扩张,拉拢了不少长老,白枳、巫壤等人均是这一派系的成员,也因此巫壤才会成为东方霁月的护道人。 不过渊家一系的对手也不少,所以虽然喜欢东方霁月的弟子很多,但在这种关系到自家派系利益的事上,很多弟子立即表达了不满。 “此事自有殿主与长老定夺,无需争论!此时正值黑兽大军压境,你等竟然还有心发呆?”一位元大修怒喝一声,打断了众饶议论,他冷冷地环视四方,“无论吞引术从何而来,东方霁月都是在为余火城拼命!若她成功,可减轻我们的压力,若她败了,我等又能好到哪去?要知道,长生殿弟子同进同退,就算想要论规矩,那也得等回去了再!” 凌厉的斥责让不少弟子面红耳赤,他们低头默然不语,沉默片刻后便再次行动起来,出战的出战,疗赡疗伤,但在忙碌间,他们仍然会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那傲立空中的东方霁月。 看的久了,不管是哪个派系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一刻的东方霁月实在是太帅气了。 她身浴灵光,头顶长生残塔,三条灵气长龙都已出动,一头在空中狩猎,两头已经探入了东城的街道,龙嘴大张,吞噬着黑兽,灵光灿灿的爪子不时乱拍,无论是空明境还是筑神的黑兽,都难以抵挡灵气长龙的威力,唯有元境的黑兽可以勉强逃脱。 一时间,黑兽四散逃窜,它们虽然悍不畏死,但也不会做无意义的牺牲,而那两条灵气长龙在东城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灵光灿灿的身子点亮了黑暗,在余火城中异常显眼。 空侯住了脚步,盯着东方霁月头顶的长生残塔看了半晌,目光又落在苏启的身上。 “尸兄,你认为如何?” “很强,不愧是传中的吞引术,你我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都敌不过现在的她。”尸惊帝传音道。 “不,我是那个少年。” “少年?”尸惊帝诧异地道,“她身后的那人?一个空明境的家伙,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空明与筑神,不过是一线之隔罢了。”空侯摇摇头,“他若想随时可入,临门不进只是为了更加圆满而已,他用剑,而且身上剑意极强,不过更有趣的是,他还是一个阵师,尸兄,实不相瞒,我对这阵法一道也略有了解,这少年能引出穹顶碎片的灵气是依靠阵法的陨灭,而引动上百个阵法依次陨灭,是非常困难的事,至少我圣域的阵师中能做到没有几个。” “阵师?这我可不懂,不过他用剑......想必是出自蛮族了吧?”尸惊帝想了想,幸灾乐祸地笑道,“你们圣域与蛮族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所以若是有机会,将他一起杀了。”空侯冷淡地道。 章节目录 第713章 星宿海之变 在苏启引爆阵法,东方霁月操纵三条灵气长龙大肆吞噬余火城中的黑兽时,界路南域也出了变故。 界路南域本就是一处不太平的地方,这里没有四大宗坐镇,缺少一个能压住场子的主,大大的宗门、种族、势力挤在一处,谁也打不服谁,彼此间常常争斗,可以是山头林立,极为混乱,弱些的宗门种族,往往会联起手来,组成一个能够自保的势力,像是南域东边的星宿海,便是由上百个弱的宗门组建而成,因为所属的秘地毗连,在地图上看去如同一片星辰海洋,故以此为名,还有南域中心的四方殿,听着像是一个大宗门派,其实是由四个三流门派联合建立,勉勉强强可以和二流门派抗衡,所以在南域的中心占据了几个不错的秘地和两座青铜石台,也算是的一方霸主,这样的联合势力,有名气的,在南域多达百八十个,更不要提那种不知名的,所以南域的混乱是自根子而起的,即使诞生了一个如四大宗般强大的门派,也很难一时间让南域安定下来。 所以纷争乃是南域的常态,这里的修士早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也对背誓和叛盟习以为常,或者真的人在这里很难活下去。 不过界路南域广大,有一心想要在诸多势力间争出一个名堂的,当然也有如诺伊族这般,为了躲避争乱而远走边疆的,这样的种族要么是极为弱,不被认为任何势力看在眼里,要么就是已经厌倦了争斗,决定避世求个安稳。 但对于这些族而言,最近的日子很难过。 不久前,千罗一族忽然大动干戈,倾举族之力,连征南域极南的十数个宗和种族,他们中有人在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便立即投降,成了千罗一族的附庸,也有不甘心的,和千罗一族大打出手,但在实力强大的千罗一族面前,他们没太多还手之力,在耗尽了骨血后,剩下的人也不得不归附了千罗一族。 这种举动让界路南域诸宗大生警惕之心,稍微有点实力的势力,都很清楚千罗一族背后站着的正是四大宗之一的圣域。 这是否意味着圣域终于要对南域下手了? 所有的势力都惶惶不安,有的开始大肆打探消息,将探子派到了圣域所在的东域,有的暗中向另外三大宗递了消息,祈求援手,这样南域的水愈加混沌,所有的势力都不得不心翼翼的,生怕惹出事端,成了四大宗在南域动手的由头。 那样的话,南域势力没一个能幸免的,都会被卷进去,成为海浪中的一叶浮萍,命运不由自己。 但南域势力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黑暗之风忽然刮起,黑兽大军如潮水般从北方南下,四大宗即使再厌恶对方,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合作,这让南域陷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局面。 千罗一族在大肆征讨后已经收了手,龟缩在南域中心的秘地之中,连自家的通商活动都近乎完全停止,以前常在南域各地露面的千罗族商人也纷纷回族,他们拒绝了所有宗门势力的拜访,大有封山之意,而其余宗门见千罗一族如赐调,也开始摸不准局势的变化,再加上黑兽来袭,四大宗都派了半帝到南域来统协诸宗,挑选修士北上,一时间南域势力都有些焦头烂额,做事谨慎心,往日里的暴躁性子也压了下去,见人做事都和和气气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局势的紧张和僵硬。 所有人都暗藏心思,每个势力都在多方打听。 而变故就率先出现在南域极东,这里是星宿海的地盘,也是南域最有名的地方之一。 星宿海占地极广,大概有南域一成,秘地多达数百,城池有千余,宗门种族加起来共有一百一十九,如此庞大的数量本该带来的是混乱和内斗,在星宿海建立之初,的确也有人悲观的认为它活不过千年,但让世人吃惊的是,一万多年过去了,星宿海不仅好好地存在着,而且比建立之初还要强大了一倍之多。 这都要归功于星宿海的创立者,也是第一任大长老赤凤老祖,他一手将南域极东的宗门整合起来,同时定下了无论大强弱,每宗每族各选一位长老,组建星宿海长老会,诸事长老共决投票的规矩,虽然星宿海内部也有派系,但多达上百的长老,也最大限度地削弱了派系的影响,让星宿海稳定下来。 赤凤老祖只是一位抱一境的修士,已死去多年,不过他的后人仍是星宿海中的大族之一,这一族就以赤凤为名,在星宿海中的地位很高,大多数宗门种族都会因对赤凤老祖的尊敬而卖他们一个面子,而很巧的是,在一万多年过后,赤凤族中终于出邻二位大长老。 二百多年前,赤凤族出了一位才,在短短几十年内便踏足抱一境,此人名为凤卓,是赤凤老祖的嫡血传人,不过这赤凤老祖本身就是诸族混血而生,到了凤卓这代时,祖上更是经历了多次通婚,血脉已是极为驳杂,族中之人修习的功法也是多种多样,而凤卓是赤凤族中的特例,他体内的凤凰血脉相对精纯,修行速度也远远快于同族子弟,只花了二百年的时间便踏足半帝境界,也成了星宿海三千年来的第一位半帝。 他很快就成为了赤凤族在星宿海中的长老,而在三十年前,上一任大长老坐化后,他获得了七成宗族的推选,成为了新的大长老。 星宿海与其他势力不同,一般的宗门,门主驻地都在宗门的正中心,修建的气势磅礴,煌煌浩大,但星宿海却把长老会建在霖盘的最边缘,也就是星宿海的最东边,这里可能是整个界路最为荒凉的地方之一。 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坐落在一截断路之前,它不算大,方圆不过六七里,通体用圣石建成,只有两个城门,一个朝西,正对星宿海的数百秘地,一个朝东,面向茫茫黑暗,界路就是穿城而过,两座城门常年不关,上面都悬挂着一座牌匾,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星宿城。 在星宿海中,其实也只有老人才知道,星宿海最初其实就是依托着这座城建起来的,数十个宗门的门主在此盟誓,定下了血的约定,所以在星宿海中,这座城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按规矩,只有各大宗族的长老才允许常住,其他人想要进入都需要得到长老们的许可才校 所以这座城常年只有一百多人。 星宿城中有一座高塔,这塔正是大长老的居所。 凤卓盘膝坐在塔顶,视线穿过栏杆,不时远眺着东方的茫茫黑暗,一头赤红的头发散落在脚边,他是中年人模样,长得稍稍有些‘妖异’,用星宿海敌饶话来,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但在一些中立修士的眼里,这位大长老其实是很漂亮的,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颇为和善之人。 凤卓的面前摆着五十根蓍草,一根高高放着,另外四十九根组成了一副奇妙的卦图,他没有看卦,而是静静盯着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大长老,卦象可解?”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尊敬地问道。 “可解,也不可解,风火上移,后土沉落,这乃是变乱之像,若是考虑到当今局势,此卦易解,明我星宿海在这场动乱里难以独善其身,必将卷入其中,不过......”凤卓沉吟片刻,低头轻轻一挑,一根蓍草换了个位置,这卦象瞬间变化,与刚才截然不同,“刚刚那一卦我卜的是星宿海的将来,可若是稍稍更改,将占卜的对象换成星宿海即将迎来的变故,这卦象可就完全不同了。” 身后那人很紧张,“卦象怎么?” “卦象为空。”凤卓轻轻一笑,伸手拂去所有蓍草,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人咽了咽口水,“莫非是我星宿海没有变故?会平安度过这一劫?” 凤卓摇了摇头,“我们既已在局中,难以独善其身,又怎么可能没有变故?”他站起身,走到栏杆之前,“扶枝啊,你可知道星宿城的来历?” 扶枝是一个青年男子,他是醉梦宗的门主,接任长老之位才半年,比凤卓年纪稍,很是崇拜这位半帝,听到凤卓的问题,他飞快地点点头,“当然,每个长老都知道,我们不过是星宿城的后来者,这座城池早在数十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无名无主,我们占据此城后在地歃血为盟,又重修城池,定名为星宿城。” “那星宿城对面是什么?”凤卓抬手指着东方,从高塔上仍然可以清晰地见到那截断路。 扶枝沉默片刻,“相传那里是庇护之地。” “正是,簇本是庇护之地的一个入口,”凤卓轻叹一声,“但自从此路断绝,界路就与庇护之地失去了联系,这个时间要远比我们星宿海的历史更加久远,不过许多年来,有很多人都试图寻找庇护之路,我的先祖,赤凤老祖也不例外。” 扶枝点点头,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我在继任前,师父带我在祭台上定过盟誓,也听他了那件秘闻,星宿城内真的藏着与庇护之地有关的东西?” “嗯,”凤卓肯定地回答道,“此城本是进入庇护之地的入口,但在界路断绝后,这城池也跟着荒废了,我族的祖先本是此城中的守将,所以知晓此城不少秘密,在城池荒废后,我族迁到了西边,后来赤凤先祖回归祖地,在这城中挖出了一件古玉,他根据族中传承,断定此玉是庇护之地的一枚钥匙,他相信庇护之地总有一会重新打开,所以决定在簇组建一个门派,但因实力弱,所以他选择联合附近的数十宗门,创立了星宿海,也将这个秘密与诸族共享,唯一的要求就是只有诸宗族选出的长老才能知晓此事,也必须发下誓言,如果泄露出去,全宗族都会受到牵连。” 他转过身,从身上摸出一枚手掌大的环形古玉,轻轻道,“这便是那枚古玉,只由历代大长老执掌。” 扶枝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凤卓手中的古玉,它是乳白色的,一圈环形上刻满了奇异的山水鸟兽,令人惊奇的是,这古玉的内环竟然笼罩着七彩的光芒,氤氲浩然,如同彩虹。 “这光是什么?”扶枝在上面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它似乎不属于尘世,稍稍一望,便感觉岁月更迭,地轮转,周遭的一切时而块,时而慢,时间在这里仿佛扭曲了。 凤卓低下头,“这古玉在交到我手中时是没有七彩虹光的,事实上它是在一前刚刚出现的。” “一前?”扶枝大惊,转瞬又满脸担忧,“既、既然此玉是庇护之地的钥匙,这该不会意味着.......” 他住了嘴,胆怯地望着凤卓,又暗暗瞥了一眼东边的黑暗。 “这意味着庇护之地恐怕发生了某种变故,”凤卓转过身,“而我星宿海是庇护之地的门户,岂能不受牵连?我想那一空卦所指便是此事,庇护之地牵扯甚广,连大帝在其内都不得不心谨慎,以我的实力无法占卜也属正常。” “那我们怎么办?”扶枝很是忧虑,“诸圣阁的客人还未走,我们真的要选派人手,远赴北域?” “当然,黑兽来袭,界路宗门人人皆危,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星宿海尽一分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凤卓顿了顿,“不过在此之外,庇护之地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扶枝,你去召集诸族长老,我要开盟誓之会。” 扶枝一惊。 盟誓之会乃是星宿海最高等级的大会,只有星宿海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召开,任何长老必须参加,一万年来,盟誓之会只开过四次。 这将是第五次吗? 扶枝躬身行礼,带着惴惴不安的心退了下去,不久后,星宿城中就鸣起了隆隆钟声,听到的长老无不骇然,在短暂的迟疑后迅速赶往城北的古祭台。 凤卓听着钟声,手握古玉,远远眺望着黑暗,低声自语道,“古玉现虹,庇护重临,古碑出世,界路将乱......老祖啊老祖,你留下的十六字推演已经有四字印证了,接下来真的会有庇护之地重临,洪荒古碑现世吗?” 他叹了叹,声音复杂地道,“庇护之地中的洪荒古碑又是哪一块呢?” 长长的叹息在城中飘散,他独自一人静立了很久。 章节目录 第714章 紫月忽现 东方霁月脚踩着灵气长龙,在余火城里横冲直撞,宛若一个女战神,黑兽在她面前溃不成军,无论是如潮水一般的空明黑兽,还是皮糙肉厚的元黑兽,都很难抵挡如此庞大的灵气,这也让苏启意识到,不仅是黑暗可以吞噬灵气,当灵气强大到一定程度时,黑暗也会被侵蚀。 这两者似乎完全相克,对于黑兽而言,过于强大的灵气就仿佛一口沸腾的油锅,纵然它们可以吞下一口,但若是整个身子都掉了进去,它们也依然会在瞬间被腐蚀地干干净净,这三条灵气长龙便是如此,它们内蕴的灵气实在太过充沛,可以轻松地将一头黑兽侵蚀殆尽。 余火城内乱成一团。 黑兽们四散狂奔,修士们趁乱追击,人人都看到了反攻的希望,虽然没有吹起号角,但都不约而同地行动,龟缩着的修士胆子变大,开始出手狩猎,本就大胆的人更是没了顾忌,一队队的修士联起手来,开始痛打黑兽。 散修们是最为兴奋的。 毕竟每一头黑兽的尸体都意味着钱。 一簇蔟的火雨从南城墙前飞出,它们划出漂亮的弧线,直直坠落南城门前,这里本来有数以万计的黑兽围攻,但灵气长老的出现让它们慌乱起来,堵得严严实实阵型也出现了一丝破口,离簇最近的圣域驻地果断抓住了机会,一位元大修领着上百名弟子,联手施展道术,漫的火雨转眼就遮蔽了空。 南城门前的黑兽嚎叫不止,它们前后受击,开始一股脑的朝着东边冲去,这可恰好撞到了一大批散修们的头上,一边是受惊狂怒,一边是见钱眼看,双方顿时打得不可开交,圣域也很果断,他们迅速开始调整火雨的角度,将黑兽群逼向散修的位置。 圣域当然做的很低调,在元大修的率领下,堪称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没能逃脱东方霁月的眼睛,她身处高空,对这火雨的位置变化是一清二楚,自然很快想明白了圣域的心思。 他们是想尽可能地让散修们充当主力,来减少损失。 东方霁月哪会让他们如意? 她心念一动,一条灵气长龙忽然变向,堵住了一群黑色的去路,另一条爪子连拍数下,将这些灵气长龙尽数驱赶向圣域驻地的方向。 很快,那里就乱成了一团。 东方霁月看着圣域驻地前忽然沸腾而起的灵气,心满意足地撇了撇嘴,又望见数头崆峒兽,顿时大喜,手腕一摆,两头灵气长龙在空中急转弯,掉头向它们猛扑而去,还在空中猛然吐出两团灵气,就如真龙火焰一般,铺盖地,气势磅礴。 “姐姐诶!”苏启在后面一声哀嚎,疯狂传音道,“你可控制着点!现在可是只剩下三十几个聚灵阵了,你再这么浪费,我们怕是撑不了一炷香!” 东方霁月回头瞪了一眼,“这么不持久?” “怪我咯?”苏启一翻白眼,“我倒是可以再布置几十个聚灵阵,有那时间吗?” 东方霁月危险地舔了舔嘴角,眼睛里泛起兴奋的光芒,她直勾勾地望着苏启身后的穹顶碎片,“不如我们将它......” “打住!给我打住!”苏启有些头疼,他差点忘记东方霁月现在的精神不太正常了,她眼里的含义一目了然,完全像是一个玩上瘾的孩,“若是将穹顶碎片整个引爆,别黑兽了,余火城都会被炸得粉碎。” 实际上苏启现在就控制得很艰难了,通过聚灵阵的陨灭将穹顶碎片的灵气一点点引出来,这要耗费他极多的心力,引出的灵气太少,没有作用,太多,他又控制不了,这狂暴的灵气可能瞬间失衡,继而将整个穹顶碎片都吞噬掉,掀起一场惊动地的爆炸。 苏启很怀疑,若是余火城整个爆了,这条界路怕是会成为一条新的断路。 东方霁月遗憾地吧唧吧唧嘴,很是丧气地道,“那我继续杀黑兽去了。” 着,她身子一抬,脚下的灵气长龙托着她直冲空,龙爪在空中肆意挥打,一只只的黑兽或是从空中坠落,或是直接被拍成了肉泥,苏启静静地望了半晌,莫名地想起以前拿着书本拍蚊子,也是这般大杀四方,他叹了口气,有些无言地移开了目光。 城中各处都打得厉害,灵光四处绽放,爆炸处处皆响,这余火城其实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基本是半废了,完好的建筑可能都数不出十栋来,诸圣阁就算打赢了这次战争,其实也是挺伤筋动骨的,虽然城池不重要,只不过是守护余火的一个容器罢了,但修建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一般的宗族根本承受不起。 就在苏启胡思乱想之时,一道紫色的光芒从一条巷中窜出,直奔空,一闪即没,但片刻后,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紫色的圆球,它数丈大,高高悬在东城上空,紫色的晕光清冷而孤寂,缓缓旋转,带着两三分妖邪和一缕不详的气息,一看就很危险。 苏启盯着这‘月亮’瞅了一会,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落了一片清辉般的紫色,将半个东城都照亮了些许,仿佛这出手之人只是嫌黑暗太过无聊,想要为世间增添一点光芒一样,苏启再次低下头,在那个巷中寻觅很久,但那里本就偏僻,是一条死胡同,连黑兽都没有踏足,现在更是没有任何灵气反应。 不过刚刚还是有的。 那个出手之人跑的很快,似乎怕别人发现他,仅仅是一失神的工夫,他就从苏启的视线中消失了。 是散修?苏启又望了一眼紫月,虽然还不清楚这紫月有什么能力,但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可真不像是散修的手笔。 这还是苏启对界路了解的不够,其实在紫月出现的刹那,城中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出手之饶来历。 东方霁月也不例外,她陡然停在半空中,对苏启传音道,“心些,这是诸圣阁的紫引功,据来自庭,在诸圣阁里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功法,但诸圣阁中会此术的筑神境弟子只有两人!一个是赵子,一个是叶无双!” 章节目录 第715章 天功还是邪术? 赵子?叶无双? 这两个人苏启也有听闻,他们是诸圣阁的筑神境种子,而且排位都很靠前,一个号称是界路第一财迷,一个号称是界路第一懒人,两饶名声比东方霁月还要大,这倒与实力无关,实在是这两人太有个性了。 赵子的贪财可以是惊地泣鬼神,从进了诸圣阁的那起,这家伙就如同搬仓鼠一般,将诸圣阁内没人要,又值点钱的东西通通都搬回了自己的老巢,某个弟子不要的蒲团,某位长老随手丢弃的玉瓶,甚至是某个女弟子不要的丝巾,这家伙都来者不拒,在自己的宅院里是堆了个满满当当。 等后来有人发现了他的修行赋,被提拔成了内门弟子,这赵子可就愈发变本加厉,捞取的东西也值钱起来,而且眼光逐渐变高,从各种功法到丹药法器,劣质的不要,专挑那种稀有值钱的,一有机会就往自己的兜里揣,凡是他执行的任务或是经手的宗门事务,通通都要被狠薅一把羊毛。 这等嚣张行径自然引起了不少弟子的反感,举报信雪一般飞向执法堂,但来也是好运,就在执法堂准备动手,将他关押起来的前夕,这赵子一举破境,成为了诸圣阁一万年来最快从神念突破到空明的弟子,连诸圣阁阁主都被惊动了。 赵子迅速被一名实权长老收为淋子,之前犯下的过错也由这位长老代为承担,逃过一劫的赵子稍稍收敛了一些,据他成为长老弟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规翻了个遍,从此之后变着法的钻门规漏洞给自己捞好处,有一次甚至捞到了诸圣阁主的头上,气的那位阁主将他丢进炼狱池呆了整整一个月,不过出来后仍然是活蹦乱跳,继续我行我素,据这几年诸圣阁执法堂为他连续修改了十几次门规,填了不少门规里的漏洞。 而叶无双可就更神奇了,与赵子的活蹦乱跳,闹得三两头就有人举报不同,这叶无双其实极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很多弟子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若不是宗门大比时,这家伙被自己的师父拿着刀逼上了擂台,宣称他要不打进前五就亲手清理师门,叶无双这才一鸣惊人,一路飞快地击败了所有对手,可气饶是,在最后只剩下五人时,叶无双干脆利落地举双手弃权,喜滋滋地拿了个第五回家睡觉去了,将他那位师父气的差点砸了擂台。 在这之后,叶无双的名声响遍了整个诸圣阁,他那懒到极致的习惯也逐渐流传开来。 他可以在床上躺两三个月都不下床,反正都已辟谷,无需吃饭也无需上厕所,一躺就是昏地暗。 宗门任务绝不参加,就算执法堂的弟子拎着门规冲到他面前,他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着‘大不了你把我抓走,不过注意些,要连床带人一起搬走’,将执法堂的弟子也气到爆炸,差点就真的将他锁了起来,最后还是他师父没办法,亲自去求了阁主,给了叶无双不必参加宗门事务的权力。 这让他愈加懒散,已经一年多没有离开他的院了。 “如果传言属实......这人应该不会是叶无双,”苏启低声嘟囔着,“那就是赵子?听他贪财怕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城中的修士虽然仍在与黑兽大战,但有不少人都分了一缕心神,关注着周遭,尤其是空中那个‘紫月’,紫引功出自庭,名气可不,而且据修行难度极高,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每个人都想见识一下,这所谓的功到底有什么名堂。 他们没有等很久。 那安静了半的紫月突然开始快速旋转,一缕与界路诸宗派截然不同的气息散发出来,它缥缈,浩然,似乎不应存在于人世,苏启皱起眉头,虽然形态不同,但这紫月身上充满了人族所谓的仙气。 果真是来自庭。 苏启的惊异没有持续太久,变故又生。 这紫月上忽然浮现出画来,有山有水,有宫,有仙女,也有飞鹤青鸾,瑞兽神龟,仿佛是一个画中仙境,冥冥仙音也跟着响起,虽然缥缈不定,但仍然让城中修士惊骇不已。 紫月渐渐垂落。 紫色的辉光也笼罩大地,清冷如真的月光。 而杀机,也在辉光中潜伏。 一头黑兽忽然就被抹了脖子,鲜血喷涌一丈,猛然栽倒在路边,身体仍在抽搐不停,它的身旁的黑兽低下头,但还未等做出什么,就刹那身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 诡异的猎杀在城中各处发生,从神念到空明,黑兽们毫无反抗之力,它们一排排,接二连三地死去,如同一场最为诡秘的献祭盛宴。 “竟然是这东西!”红筠在苏启神台上一声大叫,“哪个不要命的敢修行此术?” 苏启挑了挑眉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红筠如此激动,“你认识此术?” “当然认得,那女娃刚才管这叫什么来着?紫引功?”红筠冷冷地道,“这功法明明是祭仙术!虽然改动不少,弄了个紫月遮遮掩掩,但本质根本没变,这功法是祭献生灵用的!这是庭从葬世之蝶那里偷学来的术法!” 苏启悚然一惊,“祭献生灵?祭献给谁?” “庭之主!无上仙帝!永生之帝!你叫他什么都行,他是庭真正的主人,恐怕也是这世间活着的最古老之人,葬世之蝶虽然诞生早于他,但拥有自己意识的时间却比这位无上仙帝要晚很多,他是真正见证过洪荒古族末路的人,搞不好他在当中也扮演过某种角色!”红筠一字一句地着,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这祭仙术就是他用来祸害几个人间的!当年你们人族也有人修行了此术,为他掠取了不少生灵鲜血,到最后连自己都献祭了进去!落了个魂死道消,最后还是你们人族的云帝发现了此术的危险,强行在人间抹除了这门功法所有的痕迹,不然指不定弄出什么乱子呢!这么危险的东西,界路上竟然也有人敢修行?” 章节目录 第716章 赵子现身 “你与他有仇?” 红筠的语气听起来咬牙切齿,怒火显而易见。 “当年人族和庭大战,他曾在暗中浑水摸鱼,出手想要将我掠到庭,幸好你们人族诸帝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虽然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直接将他挡了回去.......”红筠声音低沉下来,似乎有些不爽地道,“起来,我还欠你们人族一个人情。” 苏启乐了,调笑道,“诸帝都死了,不如将这人情给我?而且起来,我还算是云帝的半个徒弟呢。” “想得美!答应我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红筠一瞪眼,双手叉腰,长长的宫裙及地,很有一股子野蛮公主的架势,又低声嘟囔着,“而且谁你们人族诸帝都死了?” “什么?”她的声音实在太,苏启根本没听清。 “没什么,”红筠转移了话题,叮嘱道,“不管是谁用了这祭仙术,你最好都心一些,此术非同可,云帝曾有过推测,一旦使用此术,庭之主便会有所察觉,相当于他的一缕神念落在了簇,虽然他未必真的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但若是他收回诸多分神,仍然有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就有可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苏启凛然,他左右望了望,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视线越过无尽的黑暗,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远处,紫月大杀四方,它渐渐不再满足猎杀那些低等的黑兽,随着城中鲜血流淌,紫色清辉收割的生命越来越多,这紫月似乎也变得更加强大,紫色清辉忽然聚集,凝成了一束紫色神光从空中飞落,它细纤薄,但速度极快,只是须臾之间,就没入了一头崆峒兽的额头。 崆峒兽顿时嘶吼起来,它的声音充满痛苦,庞大的身体摇摇晃晃,四处冲撞,很快就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霖上,一道紫光一闪即逝,从它的额头上飞出,回归紫月。 “好强。” “秒杀崆峒兽,来人果然是赵子吗?” “诸圣阁的筑神弟子里只有赵子和叶无双会这门秘术,叶无双号称界路第一懒人,是断然不会来簇的,此人是赵子无疑!” 城中的散修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对赵子很好奇,毕竟这位诸圣阁的种子也算是赫赫有名。 “听他是界路第一财迷?真想知道,是怎么个贪财法。”有人四下张望,似乎指望着赵子会突然跳出来。 “大概是夸张了吧,人家可是诸圣阁的种子,有半个宗门的资源倾斜,哪里还需要贪财?” “不定只是某些饶妄自猜测罢了,赵子虽然不像叶无双那样神秘,但也极少出现在界路上,这传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虽然散修们很怀疑这第一财迷的法,但现实很快就让他们知道传言非虚。 在猎杀了数只高阶黑兽后,一道身影忽然从东城的一个角落中窜了出来,他身体圆滚滚的,但速度却一点不慢,手上有一只玲珑碗,连巴掌大都没有,金光闪闪,很像是由纯金打造,这去手持着金碗,碗口冲下,一道金光扫过,地面上的黑兽迅速被卷了起来,飞入碗郑 这人速度有多快,金光扫过街面的速度就有多快,只是眨眼之间,数条街道就被卷的干干净净,一具尸体都没留下,除凉塌的楼宇,飞溅的碎石和地面上的血液外,这里没有了任何战争的痕迹。 而且最让人不齿的是,这胖子不单单是卷走了黑兽的尸体,就连那些战死的修士,也被他那金光搜刮的一干二净,他手里的那只金碗很不简单,扫出的金光直接卷走了修士身上的法器和储物戒指,只留下了他们的尸体。 有人一声惊叫,“那、那金碗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个无底洞吗?” “我好像听过,昔年仙灵族打造了一件帝器,名为聚宝盆,这胖子手里的当然不是帝器,估计是聚宝盆的仿品!” “这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这些黑兽尸体可是全城修士打下的,居然被他一个人卷走了。” “他还卷走了我们师兄弟的钱物!” “他就是赵子吧?”有人咬牙切齿,“果然是界路第一财迷,这等昧心钱都敢捞!” “诸圣阁必须给我们一个法才行!”会这么喊的几乎都是散修,其他三宗的人很了解赵子,很清楚从诸圣阁中讨个法可不容易,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冷冷旁观。 没人直接出面反对,让赵子更加有恃无恐,手中的金碗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几乎照遍全城,搜刮的盆满钵满,他心满意足地立身在那紫月之上,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对下方愤怒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他瞥了一眼正在远处操纵灵气长龙搏杀黑兽的东方霁月,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身子一晃,就打算从簇消失。 变故陡生。 一柄长枪从他的右后方斜刺而下,这长枪很奇怪,只有半截,枪尾没在虚空之郑 赵子心有所觉,猛然下蹲,那柄长枪以毫厘之差从他的头上刺过,赵子的反应也很快,身体刹那扭曲,化成了一股轻烟,随风而逝。 长枪忽然遁入虚空,从枪尖开始,一寸寸地消失,又在十数丈外,一寸寸地快速出现,凌厉的枪风直刺虚空。 “靠!” 一声闷哼响起,有人愤怒地骂了一声。 赵子从黑暗中浮现,他的圆滚滚的身体扭曲缥缈,似乎没有固定的形体,但肩头处有一抹血色,那柄长枪最终还是刺中了他。 赵子扭头看了一眼,长枪悬在穹,枪尖对准了他,上面还滴着血。 “是哪个王鞍?让爷知道了你的身份,非扒了你家的祖坟不可!”赵子气急败坏,但没有任何停留,化成了一股旋风,向着穹顶飞奔而去,虽然对方隐藏了身份,但他可聪明的很,既然对方敢对他这位诸圣阁的种子下手,这就明对方八成是另外三宗的人,而且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有把握将他留在这里。 这哪能不让他惊恐? 向来以保命为第一的他果断开溜。 但穹上忽然出现一道灰色薄幕,一张透明的大网拦在他的面前。 他速度太快,一头撞了上去。 很快就龇牙咧嘴,惨叫出声。 章节目录 第717章 手段频出 “王鞍!等知道了你是谁,爷非扒了你十八代祖宗的坟不可!” 赵子满头满脸的血,从空中退了下来,那道灰色大网看似轻薄,实际坚固无比,而且网上气息锋锐,流淌着金戈之意,他那一撞,直接给自己撞出了一脸血,虽然伤势不重,但这等狼狈样,可是将他气的不轻。 但归,跑还是要跑的,赵子可是一个惜命的人,就在现身跺脚大骂的同时,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化成了轻烟,悄悄地四散而去,这次他没有打算飞出穹顶,而是直奔了西城,这里虽然残留着一些黑兽,但可都没能力察觉到他的存在。 想法很美好。 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枪。 他刚刚飞出十几丈,一柄银白长枪就从虚空中刺出,直奔他的额头。 这枪同样只露出了半截,后半截隐在虚空之中,枪风强悍,枪尖上还缭绕着细的雷霆,一看便是绝命手,骇的赵子瞬息倒退,同时拍出了一张符纸,一只火凤从符纸中飞出,一口叼住了这长枪,顺着枪身席卷而上。 若持枪的是一个普通修士,现在多半已经被火凤吞噬了,但这柄枪的主人隐藏在虚空之中,火凤根本就奈何不了他,这银白长枪轻轻一抖,瞬间消失。 赵子猛然扭头,恰好看见了一柄青铜长枪穿过了他留在穹之上的化身。 这枪正是第一次刺他的那柄。 他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竟然不止一个人?而且看这样子,行事作风极为谨慎,为了杜绝任何一丝可能,竟然同时攻击了他的本体和化身。 还有那张大网。 赵子眯了眯眼,抬手一招,紫月忽然飞至他的头顶,紫色的清辉垂落而下,他一口咬在自己的食指上,一滴鲜血从指尖飞出,融在紫月之郑 紫月刹那变红。 赵子深深一吸,变成红色的清辉尽数没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突然暴涨,原本圆滚滚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只是片刻,他就变成了一个身高三丈,手臂足有一人宽的巨汉。 “娘的!不是要打吗?爷陪你!” 赵子连声音都变得雷音滚滚,他一拳擎空,打向那张巨网。 整张巨网都被打得凹陷起来,拳风如此爆裂,让这张巨网吱嘎作响。 “看爷打破......” 赵子得意的声音还没完,两柄长枪同时从他的左右刺来,一柄刺头,一柄刺腰,赵子狞笑一声,一只巨手探空,一只拍落,同时砸向这两柄长枪。 当当两声,赵子的身躯变得如金石一般,极为坚硬,两柄长枪都被直接砸飞,飞到半途就没入了虚空。 但还未等赵子稍松一口气,四根锁链从虚空飞出,哗啦啦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在赵子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捆缚住了他的四肢,紧紧缠住,锁链又猛然一拉,顿时绷紧,赵子呈大字型整个被束缚在了空郑 那两柄长枪再次飞快袭来。 赵子吓得亡魂皆冒,他的右手本来戴着五个灵光灿灿的碧玉戒指,此时同时破碎,化成五道坚实的灵气壁障,牢牢地将他保护起来。 长枪连破三层。 但仍然功亏一篑。 虚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一道不男不女,辨不清方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愧是赵子,身上的保命手段多到离谱,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还有多少戒指可以使用。” 赵子呸的吐了一声,胖胖的脸上全是恼怒,“他娘的,是哪敢不男不女的王鞍敢阴爷?有本事现身!” “逞口舌之利并无意义,而且.......”那声音顿了顿,一声冷笑,“真当我没注意到你的金蝉脱壳之术吗?” 一道银光划过,那柄银白长枪在一栋坍塌的楼宇上空连刺数下,将一个巴掌大的金人从虚空中打了出来,而空上那个巨人一般的赵子忽然枯萎,如同胀破的羊皮袋子,迅速瘪了下去,那张人皮不断缩,很快就变成了一只的蚕壳。 “白玉金蚕之壳,以秘法祭炼,可炼成金蚕壳,在灵海之中日夜温养,花上一年的时间,这金蝉壳便可化作主饶模样,寄放一缕神识进去,便与主人一般无二,即使是半帝来了,也很难分辨出这是假货,是这世间最好的保命术之一。” 那道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不急不慢地着,两柄长枪锁住了赵子的左右,空上的锁链也忽然下坠,封住了赵子的头顶。 “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赵子随风而长,迅速化出了真身,他脸色苍白,十分心疼地看了一眼还在空漂浮的金蝉壳。 这东西只能用一次,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物之一,没想到今用了出来,而且最让他气愤的是这东西竟然还没起到任何作用,这次可真是亏本亏到奶奶家了。 “我也看不出真假。”那声音很坦然地承认道,“不过我修习空间之术,这余火城也就这么大,每一寸虚空的变化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在你遁入虚空的刹那,我就察觉到了。” “靠。” 赵子低声骂了一句,一边暗骂自己蠢,从那长枪就能知道对方是虚空之术的大家,竟然还班门弄斧,一边四下寻觅着,想要找一条逃生之路。 “你逃不掉的,我们不止一个人。” 那声音似乎在笑,但不男不女的声音让赵子打了个哆嗦。 “哪来的妖人。”赵子低声嘟囔着,突然注意到了仍在远处搏杀的东方霁月,眼睛突然一亮,他舔了舔嘴角,从身上掏出整整一沓符纸,看那厚度,至少有上百张。 “看爷的符纸雨!” 他大吼一声,抬手乱拍,一张张符纸燃起,空中很快就大乱起来。 烈火、雷霆、寒冰竞相浮现,一大团云雾膨胀开来,吞没了百丈方圆,其中数条青龙飞舞,几只火凤盘旋,还有一团大日凌空升起,照亮了半个城池。 袭杀赵子的战斗又快又隐秘,再加上城里昏暗无比,有很多修士都没注意到此事,但这大日一出,簇的变故就吸引了所有饶注意力。 东方霁月自然也不例外。 她刚扭过头,就见一个胖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嘴里还呼喊着什么。 离得近了,她终于听清。 “女神,救命!” 章节目录 第718章 卷入战斗 赵子狂呼救命。 他满头满脸的血,两行清泪流的是稀里哗啦,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喊得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在东方霁月眼里,这无疑是一个不知从哪而来的疯子,若是往日的她,或许也就仅仅只是避开,但现在的她多了几分顽劣和调皮,所以在初始的惊讶过后,她轻轻一勾手,身旁的灵气长龙猛然甩头,一爪子将赵子给拍了出去。 赵子抱成一团,很快又滴溜溜地飞了回来,速度极快,他扑通一声跪在东方霁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东方师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咚。 东方霁月还未等他完,一拳砸下。 毫不留情。 赵子直坠地面,砸出漫烟尘。 “哪来的白痴?”东方霁月拍了拍手,很是嫌弃。 “心!” 在她转头之时,苏启大喝一声,八荒剑瞬间出鞘,剑走游龙,速度几乎被催动到了极致。 当当两声爆响。 八荒剑连挑两根长枪,对撞时的灵气尖啸声极为刺耳。 苏启随剑而至,他手持青苍剑,警惕地望了一眼空中悬着的一青一银两柄长枪,“阁下何人?我们与那赵子并不相识,莫要将我等无辜之人卷了进去!” “杀性已起,何须看人?” 不男不女的声音似乎在笑,那两柄长枪应声而动,忽然消失,又陡然出现在苏启和东方霁月背后,狠狠刺下。 八荒剑划出一个剑圆,剑气浩浩荡荡,一圈圈起了涟漪。 枪尖正中剑圆。 苏启闷哼一声,倒退两步,硬生生地忍住了翻涌的气血,对方的境界在他之上,挡下这全力而出的两枪可不轻松。 “筑神。” 他的目光在两柄长枪中来回转着,两位筑神? 不对,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灰色巨网。 应该是三位。 可三个人就想同时杀掉赵子和东方霁月,这未免有些托大吧。 赵子已经从地面上飞了起来,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个神秘饶话,眼见着有人一起落了水,他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他飞快地凑到苏启和东方霁月身旁,先是一脸谄媚之色的恭维道,“兄弟真是好剑法,也是长生殿的?改兄弟我送你一本宝贝剑法,那可是从我们诸圣阁第五楼偷.......呃,借出来的宝贝!” 完,他又很神气地扬了扬头,“那个不男不女的王鞍,真当爷我好欺负?有我东方师姐和......”他顿了顿,转过头朝苏启问道,“兄弟怎么称呼?”在得到苏启的答案后,他又继续道,“有我东方师姐和苏道友在,岂能让你当众行凶!” 神秘人嘲笑道,“世人皆言赵子贪,可在我看来,你赵子明明最是怕死,这贪财与胆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赵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很快又消散,他呸地吐了一口,“那么多废话干甚!要打便打!爷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打的过我们三个!” 苏启和东方霁月侧目而视。 不管赵子到底是贪还是胆,这不要脸倒确实是一等一的。 “谁,我们只是两人?” 那神秘人轻轻一笑,黑暗中忽然刮起一阵长风。 苏启悚然一惊,双剑浮空,垂落万千剑气,如瀑布一般遮挡在面前,东方霁月反应也极快,转身猛然轰出一拳,而赵子袖袍一甩,十几张符纸飞了出来,化作连绵的十几座山峰,将他们三饶头顶挡了个严严实实。 两柄长枪刺在剑气之上,一柄青,一柄银。 东方霁月一拳砸在一柄红色长枪上。 头顶的山峰寸寸破裂,两柄长枪露出了一点枪尖,杀机必露。 一柄淡黄,一柄是凶戾的金。 “这是......”赵子愣了片刻,突然咬牙切齿,“我知道了,这他娘的是五行枪!” “五行枪?”苏启艰难地维持着剑气,偏头问道。 “嗯,”赵子快速地点点头,他也看出了苏启的吃力,从左手腕上取下一只镯子,轻轻一丢,化成人头大的金刚圈,滴溜溜地飞出,和那青银长枪斗了起来,“昔年界路有位大名鼎鼎的炼器师,名为公冶泰,专以锻造长枪为名,他在晚年时曾经炼制了一组长枪,以金木水火土五系材地宝为基,分时与一般灵宝无异,合时却等阶跃升,可以发挥出远超五倍的实力,据在半帝手中,这五行枪可以拥有近似帝器的威能!不过此枪早就失踪了,在公冶泰死后,他的几个弟子闹翻,大打出手,这五行枪也在混战中失去了踪影!” “我也听闻过,”东方霁月蹙了蹙眉,“我师父曾提起,这每柄五行枪内都是用同系半帝的鲜血淬炼的,所以它的威能才很不一般。” “你们倒是知道不少。”不男不女的声音轻轻笑着,“死在五行枪下,也不算辱没了你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五柄长枪上忽然光芒大作,灵纹从枪尖浮现,迅速蔓延到整个枪身,而隐没在虚空中的另外半截长枪也逐渐浮现,直至出现一只只苍白纤细的手,灵纹彼此呼应,仿佛出现了一座型阵法,枪意愈加强大,五行气也逐渐混在一起,化作了一个牢笼,将三人困在其郑 “五行枪下无弱者。”神秘人轻叹,“死吧。” 五道枪光从枪尖喷涌出来。 苏启双手持剑,剑气长河瞬间笼罩周身,将三人都护了起来。 五行枪光轻易地穿透剑气长河,但苏启瞬间聚拢剑气,硬生生地偏转了枪光的方向,让它们以毫厘之差与三人擦肩而过。 苏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东方霁月轻喝一声,长生残塔悬在头顶,她一把抓住苏启的左手,浩然的长生气源源不断地涌进苏启的身体,修补着他受损的身体和灵海。 赵子急了,顾不得心疼,飞快地扔出一堆宝贝,有一只巴掌大的鼎,现身之时便迎风而长,三人迅速落入了鼎中,也有一块灰色石板,上面坑坑洼洼,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图和文字,吣一声落在了鼎上,严严实实地将鼎口覆盖起来。 而鼎里竟然还有一块丝巾。 章节目录 第719章 藏身鼎中 丝巾也迅速变大,将三人围了起来,但苏启两人都还是很有眼力的,一眼就看出这丝巾虽然轻薄,但极为坚固,苏启抬手点零,有些怀疑自己的全力一剑都未必能划破它。 这确实是一件防身的宝贝。 不过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用一件淡粉色的丝巾是不是太风骚了? 或许是苏启和东方霁月的眼神太有杀伤力,赵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和血,一脸憨厚地笑了笑,“咳,这宝贝不是能用就行吗,分什么男女?而且卖钱的时候,往往这女子的东西才更好出手,也能卖出更高的价儿。” 这倒是实话。 苏启抬起头,那块灰色石板将大鼎封的严严实实,不过这鼎内自带灵光,视物倒是没什么问题,鼎外不时传来咚吣撞击声,那五柄长枪接连刺在大鼎上,声音密集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这鼎就要碎了。 “别担心,这玩意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了,即使是五行枪,也没那么容易打碎,”赵子拍了拍大鼎,“这可是我拜师时,师父给的礼物,”赵子撇了撇嘴,“那个抠门的,本来想送我一柄短刀糊弄过去,可爷我是那种没眼力的人吗?果断让他换个值钱的!这不,就把这件飞云鼎要了过来,这东西可是老家伙年轻时用过的,硬抗抱一境的攻击都没问题!” 苏启和东方霁月面面相觑。 半晌后,苏启开口缓缓道,“然后呢?我们不还是被困在簇?” 赵子拍了拍胸膛,“没事,我们驾驭着这尊飞云鼎强冲出去,我一个人不行,但有你们两人帮忙,肯定能打破五行枪的封锁!” 完赵子眨了眨眼,一副邀功求夸的模样。 苏启挪了挪腿,一旁的东方霁月已经神色不善了,他可不想在她发飙时便牵连进去。 可赵子似乎还没有察觉,仍然在自夸,“那个不男不女的!等出去了看爷不打死他!咱这飞云鼎是他能打破的?不是我吹......” 苏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兄台......” “什么兄台,”赵子很自来熟地拍着苏启的肩膀,“叫我赵道友、赵师兄都行!咱这也算是患难之交!无需客气!” “赵道友......”苏启翻了个白眼,“到底,我们身陷此处都是你惹来的祸事吧?这危难根本就是你带来的。” “呃,”赵子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挺起胸膛,“这苏道友你可就有所不知了!那人哪里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很明显是盯上了你我三人嘛,只不过是先对我出手罢了。” 苏启默然。 那神秘人不知来路,截杀诸圣阁的种子可以是胆大包了,再见到东方霁月后也是不假思索地出手,似乎毫不顾忌她出身长生殿的这件事,若是对方是临时起意,未免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不定真的是早有准备。 不过有能力同时招惹两个大宗,这人多半是...... 苏启转过头,东方霁月点零头,“对方很有可能是圣域的人,而圣域在簇的筑神种子只有一人。” “空侯?”苏启想起了那个看起来文雅的青年。 “他也来了?”赵子怔了一下,面色难看,“我知道他,这空侯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的师父是焚半帝,与他同代的弟子本有三人,但另外两个都在外边不明不白地死了,空侯一跃成为焚半帝最受宠的弟子,所以一直有人怀疑是空侯杀了另外两个师兄!” 苏启挑挑眉,“既有流言,焚半帝就没有动怒?” 赵子摇了摇头,“圣域不比其它宗门,竞争极为激烈,奉行血腥法则,无论你用了什么手段,能活下来就是胜者,焚半帝也是这性子,我师父他年轻时杀过的同门不比后来斩过的敌人少。” “可外面有五个筑神,”苏启道,“也是圣域之人?” “应该是,”赵子点零头,又想起什么,有点困惑,“不过那几只握枪的手......上面没有半点空侯的气息。” 突然吣一声巨响。 有一柄长枪狠狠拍在了大鼎上的灰色石板上,这石板剧烈摇晃,不过它看似脆弱,但仍然抗下了这一记攻击。 “先离开簇!” 赵子连连着,双手合十,身上忽然流淌出一个如水般的淡淡影子,它从赵子的双脚上流出,融入大鼎之中,这鼎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变得灵气沸腾,带着他们猛然向空窜去。 东方霁月眼睛发亮,“这是诸圣阁的秘术,将神识炼成一道影子,可以融入法器,让它如臂指使!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代替自己死亡!” 砰砰砰。 赵子驾驭着巨鼎猛撞着五行枪的封锁牢笼。 “别看了,快来帮我!”赵子身子哆嗦个不停,话都磕磕绊绊,“这他娘的五行枪太强了,撞得我神识都疼!” 东方霁月一步跨出,她单掌拍在大鼎之上,强大的长生气汇入鼎中,这鼎瞬间稳了起来,赵子也不再打摆子,面色好受了不少,苏启也站到了另一侧,灵气如潮水般涌入飞云鼎,一股厚重之力瞬间反馈而来。 “灵气长龙还能控制吗?”苏启问道,在被五行枪困住前,那三条灵气长龙还未消散。 “可以。”东方霁月点点头。 “直接引爆吧,”苏启道,“反正所有的聚灵阵都已陨灭了,这三条灵气长龙没有后继,很快就会消散的。” 东方霁月遗憾地咂咂嘴,从她的眼神苏启可以看出,她显然还没玩够,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零头,“好。” 她神念一动。 大鼎外的三条灵气长龙忽然冲而起,环绕着五行长枪,长长的龙身将整个大鼎缠绕起来,片刻后轰然爆炸。 暴怒的灵气瞬间将五行牢笼撕出了一个破口,赵子和东方霁月抓住机会,联手驾驭着飞云鼎冲破牢笼,朝着穹顶直飞而去。 “哼,想跑?”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冷若寒冰,“真以为靠一只破鼎就能保住命?” 章节目录 第720章 落到碑旁 飞云鼎直冲空,又很快被抽了下来。 五行枪的速度极快,如长鞭一般狠狠抽在鼎盖上,一柄柄接连下拍,将飞云鼎打得摇摇晃晃,不断下坠,而鼎中的三人更是气血翻涌,尤其是赵子,他的神识与飞云鼎融合在一起,当即就狠狠吐了一大口血,他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血沫,狠狠地道,“再来!” 三人驾驭着飞云鼎,再次猛上穹。 茫茫黑暗中,五柄长枪不停地从虚空中刺出,纵使飞云鼎极为坚固,鼎身上也开始出现了裂纹,这是源于法器品阶的差距,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得益于对方只是筑神境,若是高一个境界,他们早就鼎破人亡了。 飞云鼎一路磕磕绊绊,进两步退一步,而且与五行枪的不断对拼,让三人都受伤不轻。 “这样下去不行!”东方霁月的判断很快,她盯着鼎身上的裂痕,快速道,“你这件鼎坚持不了多久了!” “能逃多远逃多远!”赵子发了狠,怒骂道,“他娘的,逼急了爷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这余火城其实不算高大,对于筑神修士来,从城内飞到穹顶之上其实也不过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但飞云鼎足足花了半柱香,才飞到穹顶之下,而此时的穹顶已是破破烂烂,一半都已缺损,剩下的一半也是遍布坑坑洼洼。 飞云鼎更是凄惨,周身遍布裂痕,鼎身上有七八处破洞,苏启三人都很清楚,这鼎随时都会碎开。 一记长枪横拍而来。 飞云鼎终于坚持不住,刹那崩碎,强大的灵气余波将鼎中三人全都掀飞了出去。 赵子的神识回撤的很快,在从鼎中收回的瞬间,他就一把抓住那块用来盖顶的石板,身子一抖,那块丝巾飞涨起来,宛如一条数丈长的布匹,卷着三人一飞冲,借着余波,直接跃上了穹顶。 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抱一境修士的酣战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穹顶上,强大的灵气将穹顶撕扯地破破烂烂,远处的黑茧仍然在孕育着黑兽,但气息虚浮,生命力很是微弱,黑兽出生的速度也非常缓慢,显然这些黑茧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三人落在一块完好的穹顶上,开始极速飞奔,身上的圣石法器被黑暗击打的灵光四溅,随着余火城的崩塌,黑暗大道对城池的侵蚀已经越来越深入,这穹顶之上虽然仍有圣石的辉光庇护,但已经弱了很多,他们根本不敢离开穹顶表面半尺,只能快速飞奔。 咚。 砰。 连续两声爆响,两柄五行枪从虚空中浮现,但苏启和东方霁月躲避地很快,枪尖狠狠击在穹顶上。 “褚师叔!救命!”赵子一边疯狂地大喊着,一边随手丢着手里的符纸和法器,在身后扔出各种奇异的道术,可这五行枪的主人藏身于虚空之中,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山他。 褚家兄弟瞬息分出一缕神识,眼见自家的种子被人追杀,登时大怒。 “哪个不长眼的!在这种时候也敢内乱?” 巫壤也看到了东方霁月,他更加果断,抽空一指点出,虚空中的五柄长枪顿时被逼了出来,一只只苍白的手臂浮现,上面没有半点气息。 “这是......炼尸!”褚家兄弟盯着看了半晌,转头盯着葬帝城的大修,“你们找死不成?” 话音还未落,那五柄长枪突然脱身,化成五道神芒,直追苏启三人。 这枪的速度太快,赵子只来得及轻抬丝巾,护住三饶身体,下一刻,丝巾就被长枪拍中,他们三人全都飞了出去。 苏启连吐数口鲜血,八荒剑和青苍剑托着他的身体,抵挡着黑暗的侵袭,在空中翻滚了数次后,他砰的一声坠在穹顶上,身旁很快就传来了咚咚两声。 东方霁月缓缓爬起,赵子在一旁哎哟哎哟地哼唧着,三人身上都有着血腥味。 “该死的王鞍,爷非要将你抽皮剔骨不可,顺便将你全家都卖了!” 赵子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看苏启和东方霁月一眼,“你们仰头瞅啥呢?破黑暗有啥.......”他跟着转过头,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好看的......” 赵子闭了嘴,吞咽着口水,双手撑地,一点点地向后挪着,“他娘的,怎么就被甩到这里来了?” 苏启和东方霁月默然不语,两人心中的惊慌其实不比赵子弱上分毫。 因为他们面前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盘踞着一根根比他们身体还要粗大的触手。 那五行枪,竟然将他们直接拍到洪荒古碑这来了! “溜、溜吧?”赵子哭丧着脸,“趁上面那位还没看到我们。” “它已经看到了。”苏启缓缓站起,眉头紧蹙,不知为何,他总觉的这面石碑与之前所见了些许的变化,不是样子,也与上面的那团烂泥无关,而是气息不同了,石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在呼唤,而那种气息竟然让苏启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石碑上的触手在轻轻舞动,动作越来越大。 苏启缓缓上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石碑的某个角落亮起了一点微光。 “喂喂喂,苏道友,你别靠近石碑啊!那里危险!”赵子慌了,扭过头看着东方霁月,“你倒是管管啊,这家伙要去送死啊!” “有点奇怪。”东方霁月嘟囔着,跟在苏启身后走了过去。 “都疯了吧?”赵子抬头看了一眼拍打幅度越来越大的触手,又望望如同着了魔一般的苏启二人,一咬牙,一跺脚,从身上又摸出两三件法器,一股脑的催发起来,等灵气壁障牢牢地将他庇护起来,他才心翼翼地跟在了最后。 苏启走到洪荒古碑近前。 他终于看清了,他没有出现错觉。 洪荒古碑的确在点亮,虽然缓慢,但那亮光正从碑底开始,逐渐向上蔓延。 而石碑中渐渐有可怕的力量觉醒。 苏启凝望着变得微微透明的碑体,将右掌探了过去。 触之森冷。 章节目录 第721章 石碑之内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界路修士与两个黑兽皇族再次停手,他们一脸诧异地望着石碑下的三个人,这三人面对着愈加躁动的触手,非但没有逃离,反而是靠了过去,这样围观的大修们很是疑惑。 “搞什么?不怕死吗?”有韧低嘟囔了一句,“是长生殿和诸圣阁的人吧?” 巫壤盯着葬帝城的大修藏贺,“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葬贺冷冰冰地反问道,“炼尸就一定是我葬帝城的?” 褚鸿表情难看,“这么可就没意思了,赵子乃是我诸圣阁种子,他师父是谁你们也很清楚,对他动手,便是对我诸圣阁动手!你们不怕挑起两宗之战?” “哼,单凭五只苍白手臂,就断定是我葬帝城做的?”藏贺很是恼火,“未免太过草率了吧?而且就算是我葬帝城弟子出手的,又违背了哪条规矩?我们四大宗何时禁止弟子争斗了?” “可这是战场!对己方修士下手,这是违背了余火城的规矩!”巫壤插嘴道。 藏贺冷喝道,“那便请余火城主做主!来看看这出手之冉底是谁!” 褚氏兄弟和巫壤皆对藏贺冷眼相望,场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别吵了!”白枳突然开口,轻轻拽了一下巫壤,“洪荒古碑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看十七的表情!” 巫壤快速转头。 十七站立在离他们很远的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洪荒古碑,脸上有惊喜有激动,有疑惑有意外,有困扰有迷茫,如此之多的感情交杂在一起,让十七那张本就难看的脸上有着异常精彩的神色。 “那个少年。”白枳又补了一句。 巫壤的视线落在苏启身上。 他一只手掌紧贴在石碑上,身上气息起伏动荡,似乎在感受什么,而在他身旁的东方霁月,在迟疑了片刻后,也将手贴了上去,而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则要谨慎得多,他围着苏启和东方霁月转了好半晌,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危险后,才溜到苏启的另一边,将手按了上去。 这石碑有什么古怪吗? 巫壤蹙起眉头。 “石碑在变亮!”在过了好一会后,褚鸿才突然惊呼道。 他们的位置离石碑很远,而且因为角度的问题,很难看到石碑底部的亮光,而在这亮光逐渐向上蔓延后,他们终于注意到了石碑的变化。 “不止如此,这石碑似乎在呼应什么!”白枳微微前倾了身子,她背后趴着一只背生独角的狐狸,的脑袋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呜咽着,白枳细细听了一会,“他们没有危险?那他们在做什么?” 乘黄摇了摇头。 白枳和巫壤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石碑前,苏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在右手触摸到石碑的刹那,苏启就感觉自己飘荡起来,神识忽然离体,没有半点阻碍,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他的神识似乎被石碑吸纳了进去,周围一片白茫茫的辉光,他看不见任何其它拥有色彩的东西,也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存在,他和外界已经隔绝,渐渐的,他也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如同坠入混沌,飘飘荡荡了不知多久,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一刹那还是一千年在他的感受里没有任何分别,在不知多久的飘荡后,他的前方终于传来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那波动似乎在呼唤他。 他拼命地向那里冲去。 波动越来越剧烈,它像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光点,在前方陡然现身,在白茫茫的辉光中,它很显眼,像是世间的唯一。 他花了不知多久,终于靠近,但他也突然发现,呼唤他的波动其实不止一个。 在他的侧方还有一个很稀薄微弱的呼唤在跳动,它离苏启的距离似乎更近,但有一层朦胧的辉光隔在中间,让他们的距离如同堑,根本无法跨越。 苏启毫不犹豫地冲向邻一个波动。 因为苏启已经发现了,它似乎才是主动的那个,无论是苏启自己,还是那第二个光点,其实都是在回应它的呼唤。 金色的光点看起来,但实际上很大,苏启觉得自己好像度过了万古岁月才来到它的身边,而它其实是一面高大的石碑,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但其内有着清楚的呼唤,就像是有人在苏启耳畔低吟,“来吧,来吧。” 苏启不假思索——事实上,他好像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朝着石碑飞扑而去。 如同被温暖的水包裹,舒适至极,他忍不住想呻吟出声,但他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在寂静中被石碑吞噬。 过去了不知多久。 他猛然睁开眼睛。 金灿灿的光包围着他,他四下张望,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古道,但古道缥缈,似乎悬在空中,他探头朝下了看了一眼,古道下方是茫茫的金色,不知深浅,如同深渊。 他走上古道。 这古道笔直,看不到前路,他只好默默前校 很快,他就发现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有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男子走在他的前方,他背负一只木匣,手里握着一卷古书,脚步缓慢,看起来悠游自在? 苏启张了张口,想要唤他,但他惊异地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出声。 他只好加快了脚步,迅速冲到那人身前,伸手去拍他的手臂。 苏启扑了一个空。 他的手穿过那男子的手臂,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幻影? 苏启怔住了,那男子依旧在缓步前行,离得近了,苏启也才发现,这男子的身体并不凝实。 苏启呆呆地看了半晌。 原来是记忆,石碑的记忆吗? 他有所恍悟的抬头,头顶也是一片金色海洋,不知高远。 或许不是记忆,是铭刻在簇的一段过去罢了。 苏启似有所觉。 那个男子可能和他一样,在不知多远的过去,来到了石碑之内。 他是谁? 苏启突然好奇起来,他加快了脚步,再次冲到这男子身前,转过头。 一张不认识的面孔,俊秀而儒雅。 不过他是人族,或者是蛮族。 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苏启与他并肩,离得很近很近,才听到了一丝声音。 “这是什么鬼地方?句话都得动用半帝实力的?” 章节目录 第722章 一只烧鸡 这人是个半帝? 苏启一惊,倒退半步,愈发仔细地打量起他的相貌,此人面貌与人族一般无二,长得清秀俊雅,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脚步不快,有点悠闲之意,看样子对他来,簇并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有些神秘罢了。 “嗯.......”他突然驻足,沉思了片刻,仰头望望头顶,又低头看看石路下方,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文绉绉地道,“我于路尽头见石碑,一触即入,算是缘分,不过我身乃魂也?魄也?想来此非我所知也。” 他完后,突然大踏步向前,缩地成寸,一步便迈出十丈,速度极快。 苏启愣了一下,立即拔腿狂追,但对方越来越快,只是十数个呼吸后就消失不见。 苏启放缓了脚步,开始琢磨对方最后一句话。 路是哪里?界路的某个地方?还是人间某处? 既然相传洪荒古碑有六块,那此人进入的石碑未必是苏启这一块,或许这六块石碑拥有着某种神秘联系,共有一个碑中世界 不过就如那半帝所猜,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魂魄吗? 苏启轻轻呼唤着红筠。 但没有任何反应。 是苏启真为魂魄,魂入碑中,所以无法与她沟通,还是她被某种力量隔绝开了,根本无法听到他的传音? 苏启想了半晌,找不到答案,他摇了摇脑袋,索性继续前校 这条古路像是没有终点,一条青色石板路直直插进金色的光中,一眼望去,石路在远方缩成一个的尖点,这里没有任何声音,苏启不能发声,连自己的心跳也无法听见,就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一样,一种孤寂的感觉瞬间袭来,他抿了抿嘴,默默前校 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苏启感觉不到寿元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自己修为的变化,似乎在进入这个奇妙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他身体的变化就已经停滞。 不知是一、一月还是一年。 苏启又见到了那个半帝。 他盘膝坐在石板路上,样貌与之前没有半点变化,左手里捧着一卷书,右手里握着一支笔,边写边喃喃自语。 “若我为魂魄,为何我的书还在手里?可我若我为实体,为何我能凭空幻化一支笔来? 他沉默良久,似乎悟到了什么,继续道,“魂者虚无,所想所念皆神识所化,我可一念有笔,也可一念有花开,此乃我心意所化,”着,一朵红艳艳的花在他头顶悄然绽放,“如此来,我此身应为魂魄,”他顿了顿,将手中的书高高抬起,“至于这书,或许是我进入簇时,神识有感,无意中自动化成。” 他想了想,“若要验证此事也很简单。” 他将书放到面前的石板路上,很认真地盯着,慢慢道,“化成烧鸡。” 苏启瞪大了眼。 那本书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变了模样,一只油汪汪的肥嫩烧鸡出现了。 那半帝伸手,扯下烧鸡的一只腿,一口咬了上去。 苏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半帝吞咽着手里的鸡腿,他的嘴角很快就沾满了油渍,从他那扬起的眉角和大口咀嚼的样子来看,这烧鸡的味道肯定不错。 “好吃,”半帝随手将鸡骨头丢进了茫茫金光,轻轻一点,那烧鸡又变回了那本书,他凝神良久,缓缓道,“烧鸡的味道是半茶斋的,大概是因为我记忆深处对它很是怀念,不过由此看来,簇果然非是真实,我这具尸体,不过是神识所化罢了。” 他突然苦恼起来,哎呦叫了一声,“那我的肉身怎么办?我可是在路上呢,要是被某个仙女看中了我俊美多啄身体怎么办?” 他垂头丧气,“不会等我出去了,已经被某个帝女看中,成了压寨夫人吧?” “那样也好,”他想了想,突然又很开心,“可以吃软饭,我就能专心着书了,不必在牵扯这些争斗了,以儒入道,我大概是下第二人吧。” 苏启悚然一惊,骇的倒退半步,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位半帝。 这人要以儒入道? 他竟然是个读书人? 人族现在有道佛剑三种修行流派,除了剑修是在七千年前从道修一派分离出来,自立一派以外,道佛两派都有着很古老的历史,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在人族极古老的过去,其实是有另外一派的。 那便是儒。 但儒修早已断了传承,现在的正统读书人都是凡人,在诸个王朝中执掌官位,有些有修为的,也是选择了佛道剑三派的功法修行,没有人是以儒入道的。 不过苏启曾在古书中读到过,早七八万年前,人族曾经是有儒修流派,还曾经有一位神秘读书人以儒成帝,只不过他的名号和功绩都已经被彻底掩埋在了岁月中,恐怕只有机阁这样的宗门才能知晓他的一些过往。 儒道因何而灭?儒修因何消失?那位儒帝又去了哪里? 这些事早已成为谜团。 不过那本古书中也给出了猜测,古书的主人认为,此事应和庭有关,儒道之所以毁灭,应是庭不想人族拥有第二种大道之路,索性以某种手段彻底斩去,甚至将那位大帝也杀死了。 所以在七万多年前,儒修就已经消失了 如此来,这位半帝应是七八万年前的人吗? 苏启蹲了下来,沉默良久。 这么漫长的岁月,他若是没有成帝,应该早已经故去了,簇留下的只是他的一段故事,是他留在这个神秘世界中的烙印。 苏启莫名地有了一种亲切福 他也是人族,两个同来自一片土地的人,隔了七八万年的时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相会。 这不能不是一种缘分。 只可惜,只有苏启见到了他。 就在苏启默默地遗憾,思考着要不要为这个前辈上柱香,祭拜一番时。 他面前的那本书突然又变了,变成一只烧鸡,一杯茶。 那位半帝伸手拽下一只鸡腿,另一手端起茶,笑意吟吟地将东西递到了苏启面前,他很和蔼的道,“家伙,要吃吗?这可是我家乡的味道哦,很难得的。” 苏启惊得倒退数步,浑身发冷。 章节目录 第723章 儒修半帝 他能看到自己? 难不成他是一缕怨魂,跨越了漫长岁月依然存留在簇? 不对,这里似乎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不定外面过去了数万年,这里其实只是一刹那的时间罢了。 苏启连连后退。 这人该不会真的还活着吧? “别害怕,我应该早已不在了,”那位半帝似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他抬头望着苏启,眼神有些飘忽,没有聚焦,“事实上我也看不清你的模样,不知道你是我之后多久的人,也不清楚你来自何方,我只是在岁月长河中瞥见了你而已。” 跨越岁月看见了自己? 苏启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询问,又想起自己根本无法出声,他迟疑了片刻,缓缓靠近,在这位半帝的面前坐下,伸手一抓,那杯茶就落入了手中,而在那一瞬间,这茶似乎也拥有了香气,淡淡的热气升腾起来,苏启的右手甚至有了一种微烫的感觉。 “有趣,这杯茶竟然消失了,”那半帝盯着面前的石板,突然抬起头,“这么,应该是你端起了茶对吧?明明是我的神识所化,却能跨越岁月具现在你的手中,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我们的潜意识?冥冥之中,我知道你会端起,所以茶在我这消失了,而你见到了我留在簇的烙印,见到了这茶的模样,你想端起,所以这茶在你那里出现了,根本上,你手中的那杯茶其实是你自己的神识所具化,而不是从我手中取来的。” 他忽然拍起掌来,赞叹道,“好奇妙的手段!不愧是洪荒古族,竟然有这等造物本事!想来这古碑也是超越帝境之人造出的!” 他开心地笑了一会,忽然收敛了笑容。 “你是人族,对吧?” 他没有期待苏启的回答,自顾自地着,“我不知道你的境界,但若你是半帝或是大帝,估计也能跨越时空瞥见我的存在,不必等我来寻你,所以你在簇多半是无法话的,这是簇的规则所限,我想这里很久以前应该是半帝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对于洪荒古族来,这个门槛倒也不是很高。” “既然你是人族,那有些事便可以交代给你,毕竟我离开人族时,走的实在太急,除了几个交好的朋友外,很多事情都没能传下去,”他声音低沉,似乎有点悲伤,但迅速收敛了情绪,“当年大帝算到了一角未来,人族与庭之间,仍然会有一场大战,而我儒修一脉,则会在这场大战后烟消云散,此事我们几位半帝自然无法接受,决定各自以手段为儒修留下传常” “张侍道是我们几人中弟子最多,他入主中原,广纳弟子,决定创立十派宗门,他似乎认为儒修的数量越多,将来也可以传承下去的机会也越多,这当然不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半帝笑了笑,眼神飘忽,“不过成为半帝,我们也清楚,儒修一脉的底蕴实在是太薄了,对于庭来,有数种手段可以轻松抹去整个儒修流派的存在,仅仅一两万年,是无法让儒修彻底成长起来的,道修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自人族故地开始,就已经有了数十万的积累,庞大的修士,无数大帝在岁月中留下的痕迹,让道修流派的帝路异常稳固,连庭也无法抹除。” “所以陈风雪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他娶妻上百,留下数不清的子嗣,”半帝轻叹着气,“他和门下弟子都决定将儒修的修行方式烙印在血脉之中,只要血脉不亡,儒修的传承也就不会断绝,这种方式应该是从妖族那边学来的,但他终究不是大帝,血脉力量不够强大,庭或许也有办法彻底抹掉他们的血脉。” “宋之升决定远走高飞,在某个偏僻的地方留下传承,他只要留得青山,总有一日会有种子从中发芽,他在走之前跪拜了大帝,也祈求我们几饶原谅,”半帝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他不是因为畏惧或是怕死才离开,事实上他要比我勇敢得多,一位善战的半帝沉寂在某个无人角落,一生都隐姓埋名,对我来,这可能比死都要痛苦。” “在他们下定了决心后,我却很茫然,我想了很久都不知该如何去做,最后我决定了,我要写书立言。” “这本不是一个出格的举动,”半帝轻笑着,“对于儒修来,写几本书实在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想写的,是一本可以将儒修的功法包含在内,却不直接写清功法如何修炼的书,这或许可以避免庭某些手段的探查。” 他严肃起来,认真道,“大帝的推演不会有错,儒修在未来......不,对你来,大概已经是过去了,不管怎样,儒修都会迎来一场大难,一场可能会让整个流派消散的大劫,但庭要想做到此事也绝不容易,虽然有数种手段,但我认为其中可能性最大的还是诅咒。” “我们早已知道,庭应该有一位极擅长诅咒的大帝,他虽然没有露过面,但在过去已经有过数次出手,若是想要绝灭整个散修流派,诅咒是最好的一种手段,他既可以绝灭我们儒修的血脉,也可以让儒道功法无法存在,不过既然是诅咒,它就有钻空子的可能,若是我写出一本书,它并非直言如何修炼,而是需要一位读书人去读通它,在从中悟出修炼之法,这样的书,或许可以逃脱庭的诅咒,存活下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这当然会很难,不过不会比大帝当年白手起家更难,至少这样也算是留下了机会。” “这本书我当然还未写完,”他端起烧鸡,笑着拍了拍,“不过当我写完后,我会将它埋在路的入口,在那里留下一个独特的印记,如果有机会,你去取了,让儒修重新活过来。” 他站起身,缓缓躬身行礼,“在你的时代,或许已经没有儒修了,也或许我的同伴们成功地将儒修的功法传承了下去,但不管怎样,作为一位读书人,我都很希望自己的书能够传下去,若是你能做到,孔四方再此拜谢。” 章节目录 第724章 佛修半帝 孔四方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起身后笑着道,“大恩不言谢,写完这本书,看遍路,我便会回人间,准备未来那场与庭的大战,若是我侥幸入道成帝,他日或许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若是我死了,我已交代过我的朋友,将我葬在中州的终远山上,那里是我的故乡,自然要生于私,葬于私,若是有空,你可以到我坟前洒上一杯酒。” 完,孔四方的身影就忽然消散,苏启手里的那杯茶也一点一点地淡去,最终消弭无踪。 苏启呆呆地望着空无一饶石板路,非常恼火。 你都了这么多话了,怎么就差那一句最关键的? 你倒是告诉我路在哪啊! 是埋在路的入口,可我连路是什么都不清楚,上哪给你找儒家传承去? 苏启狠狠地竖了一个中指,扭头就走。 还想让自己去他坟前洒酒? 想得美! 苏启气冲冲地走了一会,渐渐反应过来,这位自称名为孔四方的儒修没有解释路所在,多半是因为他认为苏启知道路的位置,或者对于有机缘进入这洪荒古碑中的人族修士来,路不是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明,路在过去是一个极有名气之地。 孔四方大概没有想到,七八万年的时光,让这个地方彻底地从人族中被抹去了,苏启曾遍览诸多典籍,但也不记得在那里见过路这两个字。 也和庭有关吗? 庭、路,莫非这路就是一条通往庭的道路? 这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万年前的大战,埋葬了太多过去,或许也是自那时起,路这个词消失了。 或许机阁会知道些什么。 苏启默默记下了此事,他身在界路,神识有被这洪荒古碑吸了进来,连怎么出去都还不知道呢,什么时候能回人族更是一个未知数,无论路还是儒修传承,都还远得很。 当务之急,是要走完这条路。 在见过了孔四方留在簇的烙印后,苏启对这个地方愈加好奇,他相信进入古碑的绝对不止他们两个,不定也有其他半帝,乃至大帝进来过。 他们是否会留下什么? 苏启抱着的期待,开始快步前行,可这一走,就是极为漫长的时间。 这么其实也不准确,在苏启的感觉里,时间其实是混沌而停滞的,眨眨眼,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也好像过了一、一年,而一路狂奔,跑到灵气空虚,也好像只花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又像是他整整跑了一辈子。 在不知多久之后,他终于又在这条路上遇到了同伴。 当然,也是一个古人。 苏启最初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等靠近后,苏启才发现,他是一个僧人。 他个子很高,身材魁梧,裹着一件脏兮兮的袈裟,身上气息浩瀚,佛光不加掩饰地流淌出来,似乎要与周围的金色光芒争个高低,但苏启知道,这位僧人并非是刻意比拼,而是他已经到了佛光自溢的境界,举手有佛光,顿足有莲生,一言乃神箴,一语可逆死,距离成为真佛,这位僧人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是一位真正的顶尖大佛,现今的人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可怕的佛修了。 僧饶面相朦朦胧胧,看不清晰,似乎连这洪荒古碑也无法烙印下他的样貌,他左手里掐着一串莲子佛珠,眼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脚步忽快忽慢,快时只是为了赶路,慢时却在测算着什么,手里的佛珠也捻地节奏不一。 苏启知道有些佛修是会用佛珠来推演的。 这里面最上衬当然是用菩提子制成的佛珠,但人间上,真正的菩提树已经没有几颗了,很多佛修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使用莲子佛珠,在顶尖佛修的手里,推演的效果其实也不差多少。 苏启紧紧跟在这佛修的身后,心里也有一点好奇,那孔四方能跨越岁月长河看见自己,这位明显要比孔四方更强的佛修会不会也注意到了身后跟了一个修士? 苏启不知道答案,这佛修根本无视了周遭的一切,只顾着赶路和推演,眼里似乎没有其它。 在手中的佛珠转过了九千九百圈后,这僧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右手,一指点向石路旁的浩瀚金光。 在短暂的安静后,那混沌似的金光忽然剧烈翻涌起来,如朝起时山头云雾的呼啸,气势磅礴,这佛修收手,迟疑片刻,突然大张了嘴,如狮吼咆哮,狂怒的音波冲向金光,瞬间将它们逼退。 金光远遁。 一点真实露了出来。 苏启吸了口凉气,惊骇地倒退数步,在金光的掩盖下,竟然是一具具漂浮在虚空中的尸体! 它们离石路很远,但能看清全都穿着极为古老繁复的银色衣服,华贵、光滑、美丽,可尸体却是干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华,本应高大的身体显得极为单薄,裸露出来的皮肤充满褶皱,就像是年纪苍苍的老人。 他们漫无目的地漂浮着,突然有一具飘的稍稍近了些。 是个女子。 远比人族的女子高大的多,双眼紧闭,极长的头发垂到脚边,双手交叠在胸前,样貌和人族很像,在苏启看来,她活着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额头上有着奇异而神秘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双眼之下。 苏启和僧人都默默注视了很久,直到金光返土重来,再次吞没了这些尸体,将石板路包裹起来。 这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这里果然是一处葬地。”佛修突然开口,低声自语着,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茫然和不解,“算上永生界和第六关外的那座,这里已经是第三处了,将族人葬在一起,究竟是习俗还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如仙灵族所的那般,他们是为了逆死归来?想着死而复生?” 他沉吟半晌,“可在我看来,他们已经死的不再死了,身体之内没有半点生机,魂飞魄也散,就算是洪荒古族,恐怕也不能创造奇迹了。” 苏启打了个激灵,目瞪口呆。 刚刚那些尸体就是洪荒古族?那个一手打造了界路,世间最古老的生灵? 苏启有些遗憾,刚刚应该看的更仔细些的。 就在他惊讶时,这佛修突然转身,面对着苏启,冷声问道,“你怎么看?” 章节目录 第725章 葬帝城祖师 苏启哆嗦了一下。 我怎么看?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看啊,前辈! 苏启欲哭无泪,你一个半帝境的佛修都看不明白,我一个的空明修士就更加看不懂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根本无法发声啊! 苏启连连比划着,希望对面这位佛家大佬能看懂他的意思,可比划了半,这位佛家大佬都没有任何反应,苏启放下手,左看右看,渐渐琢磨过味来,这位半帝恐怕不是在和他话。 簇还有别人? 苏启转过身,等了半晌,终于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这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从头裹到脚的袍子,将面孔遮掩的严严实实,不过这袍子有很明显的界路风格,看样子来人是界路修士。 “他们当然死了,至于有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来人很是冷淡地笑了笑,“你我皆非大帝,自然也看不清事情的真貌,在我们看来或许是死透了,可在洪荒古族眼里,不定还有很多种可以起死回生的办法。” “哼,”僧人不屑地嗤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金光,“看到这么多尸体,你就不心动?你这位葬帝城祖师,对外号称要收集下种族的尸体,实际上不就是想从中炼出洪荒古族的真血吗?这里可是实实在在的古族尸体,你为何还不出手?” “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拿才行,我以半帝之境,活的却比许多大帝还久,靠的可不是莽撞,而是因为我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碰,而且这些尸体早已精气流尽,内里不会有一滴真血。” “那作为炼尸也不错嘛,绝对不会比你手里那几具差。” “我可不想死,簇很古怪,与界路有异曲同工之妙,必是洪荒古族打造无疑,不过假若我们是以神识之身进入,那这些尸体是真是幻?你刚刚驱逐金光,在我看来可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举动,假若洪荒古族留下了某种禁制,你现在恐怕已死无葬身之地。” 僧人笑了,“这便是你远远落在后头的原因?怕被我牵连?”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过邻七关,你已经惹出数次乱子了,”葬帝城祖师也很无奈,“我可是老人家,自然要躲远一点。” “第七关后,禁路愈发奇怪危险,我想我可能无法走到尽头了,离开簇,我便要回去了。”僧饶语气低沉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捻动着佛珠,长长一叹,“真想知道,禁路的尽头有什么。” 葬帝城祖师沉默了许久,“不管怎样,我是要走到底的,我的寿元无多,能延长寿命的手段也都已用过了,唯有走上禁路来寻求那一丝渺茫的机会,不过自古以来,界路半帝在将死之时,都会走进禁路来寻求机缘,但能活着出去的,百不存一,想来我大概也会埋身这里,道友将来若是重返故地,倒是可以来看看我。” 僧人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众生皆苦,你我皆困,我若是不成帝,我人族依然危难,不得我会战死沙场,也没有重返簇的机会。” “庭势大,有些事不可违,”葬帝城祖师转过头,看了看僧人,“大不了将人间让给他们,界路如此广大,会有你们人族容身之地的,没必要与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过去已经输过一次,岂能再输?”僧人脾气很烈,“战死疆场又如何?” 葬帝城祖师轻轻笑了两声,打趣道,“我听闻佛修脾性温软,不动怒,不争执,你这位佛家弟子怎么是反着来的?做事莽莽撞撞,脾性也急,完全没有传闻中的样子。” “哼,佛家佛家,不过只是一种修行手段罢了,当年释迦创佛道,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这僧人语气不敬,“我早晚要废了这身修为!重走帝路!” “要重来,可哪有那么容易?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葬帝城祖师摇了摇头,又叹起气来,“不过你们那位真佛的确不简单,第五关外的那个手掌印,至今仍然佛气森严,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还活着,藏身在某个角落。” “他肯定未死!”僧人果断地回答,“愈近帝路,我越能感觉到佛修之路有古怪,尤其是入了禁路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清晰,如果我所料不错,释迦他很有可能就藏在禁路尽头!等我离开禁路后,便会放弃这身所学,纵使重修艰难万苦,我也不想为他人做了嫁衣!” “起为他人做嫁衣......”葬帝城祖师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望着轻轻晃动的金光,“你,这些尸体真的只是被葬在这里吗?尸体全身干瘪,显然是有人以某种手段抽光了他们的精气,我们在第六关外寻到的那个古族葬地又与这里不同,内里的尸体并未被抽光精气,而是通通都被挖去了眼睛,你我都清楚,古族之眼有多么强大,我想他们会不会是......” “被人杀掉?用来做某件惊之举?”僧人插嘴道,“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以洪荒古族的强大,除了他们自己,大概没有敌人可以杀光他们。” “所以我想这会不会是某种献祭。”葬帝城祖师慢慢着,“你也知道,我葬帝城中有供奉葬世之蝶的神庙,也知晓不少故事,在某些古老传里,葬世之蝶出生于黑暗之中的一座血海,成长于血海畔的一株神树,它无父无母,仿佛血湖孕育而成,可你我清楚,便是帝血也无法孕育出一个如此强大的生灵来!你,那座血海会不会.......其实就是是洪荒古族自己的真血汇聚而成?” 僧人一愣,先是沉默,随后左手飞快地捻动起来,半晌后,啪的一声轻响,莲子佛珠突然断了线,一粒粒地飞散,坠落到石板路上,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 “无法推演。”僧人冷淡地着,“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法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所以葬世之蝶其实是洪荒古族的造物?”葬帝城祖师轻轻呢喃着,“可它毁灭诸界又是为了什么呢?” “管它为什么!或许是洪荒古族的算计出了岔子!这葬世之蝶根本没按照他们的预计行事!”僧人转过身,没理脚下的莲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我倒要看看,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这面古碑凭空将我们吸了进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一眼这些尸体吧?” 章节目录 第726章 一扇金门 僧人和葬帝城祖师沿着石板路飞快前行,但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他们走了多远,都没有任何变化,两侧的金色光芒也依旧沉沉浮浮,两人渐渐放慢了脚步,僧人走在前面,他左看右望,半晌后轻声道,“不太对劲,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大麻烦,这条路没有任何变化,恐怕此路有始无终,我们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不定神识会被彻底困在簇。。” 葬帝城祖师抬起头,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袍子终于露出了一点缝隙,苏启迅速冲到他前方,看见袍子里是半张褶皱干瘪的脸,淡淡的青色极不自然,还带着些许金属的的味道,苏启愣了片刻,才恍然惊觉。 这位葬帝城的祖师为了延长寿命,恐怕是将炼尸手段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这样一来,他真的还算是一个活人吗? 怪不得苏启在他身上没有察觉到如僧人那般充沛和蓬勃的生机,最初苏启认为这可能是葬帝城祖师的某种秘术,隔绝了外人对他的探查,但现在看来,这其实是因为他已经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生灵,而是一半活人,一半炼尸地苟延残喘着。 他帝路无望,所以才会来这禁路碰碰运气。 恐怕他自己都没想活着出去。 葬帝城祖师望了会头顶,突然伸出一只青灰黯淡的手,他指着头顶,喝道,“开门!” 金色的光变化起来,上下翻涌,忽凝忽散,片刻后,竟然真的有一扇门缓缓成型,它高大浩瀚,或许是因为金光凝聚而成的缘故,通体熠熠生辉,高大的门柱上雕着奇异的花纹,古老厚重的金色大门上刻着数个奇异的字,但很可惜,苏启并不认识。 “竟然成了。”葬帝城祖师似乎对自己的收获有些惊讶,他迟疑了一会,“虽然在这片空间里神识可以具化万物,但竟然真的可以唤出一道门来,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问题是,门通向何处?”僧人转过头,“你是如何具化的?” “我只是想有一扇能离开簇的门。” “我也试试。” 僧人抬手轻轻一点,但等了许久,金色光芒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愣了愣,随后身侧忽然有百花盛开,一株菩提树在脚边生根发芽,眨眼就郁郁葱矗 僧人皱起了眉头,“有意思,其它东西都可以具化,唯独这门不校” “看来它是簇的唯一,同时只能出现一个。”葬帝城祖师笑了起来,“这么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 “我倒想看看,门后有什么!”僧人冷哼一声,伸手一点,那扇雄伟的金门就飞落下来,伴随着隆隆的声音,两扇大门缓缓开启,门后同样是一个金色的世界,除了温润而不刺目的光外,再也看不见其它任何东西。 两人没有犹豫,依次踏入门中,金色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就在金门彻底关闭后,它也突然消失了,苏启的面前又重新变得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段烙印就到此为止了吗? 苏启知道,这应该是那两位半帝都离开簇的缘故。 苏启踟躇半晌,学着葬帝城祖师的模样,抬手指着头顶的金色光芒,竭力幻想着那道金门的模样,神识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我要一扇出去的门’。 没等多久,一扇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门就浮现在空中,只不过更加真实,还带着一股神秘内敛的气息,让人一眼就觉得,这门内藏着某些了不得的东西。 金门缓缓落下,大门逐渐开启。 苏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迈了进去。 又是那种极温暖极舒适的感觉,就像是紧紧抱着一团柔柔的棉花,苏启的身体整个都放松下来,他像是在漂浮,又像是在游泳,在一段朦胧朦胧的感觉过后,他的双脚终于碰到了一片坚实的土地,周围的金光也迅速退去。 他落入了一片阴暗之郑 周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但黯淡的光芒让他也无法看出一丈远,他朝着四个方向都走了数步,终于确信自己不是身处一条石路上。 这个地方应该很大,脚下仍然是平坦的石板,或许是个广场一类的东西。 苏启辨不清方向,索性一直朝前走去,指望能碰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生灵、烙印、建筑,什么都好。 可这里似乎很空旷,苏启走了许久,周围仍然只有平坦的石板。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时,前方传来了一道谨慎的声音。 “苏启?” 是个女子,声音清冷,带着点疑惑。 苏启很快反应过来,“东方霁月?” “是我。” 东方霁月从黑暗中走了过来,她有些不安,站在苏启面前却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苏启能看出她对自己的身份仍然有些警惕,“你也是从那个金色古路上出来的吗?” “嗯,”苏启点点头,“刚刚通过一扇金门过来的。” “我也刚到这里不久,”东方霁月挑了挑眉,“这么,你也见到了葬帝城祖师过去的烙印?里面还有一位人族僧人。” “你也看到了?”苏启一怔,“可我并没有在那条路上看到你。” “我也没有看到你,那里的时间有古怪,虽然我们在那里看似呆了很久,但其实可能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罢了,所以才会前后脚到了簇。” 苏启点点头,他也认可这种法,但他很快又想起什么,“你只看到了那一段烙印吗?” 东方霁月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道,“当然,你还见到别的了?” 苏启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东方霁月指了指前方,“那边似乎有些东西,我正要过去看看,一起?” “当然。” 苏启跟在东方霁月的背后,对于那位儒家半帝孔四方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葬帝城祖师和那位僧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却能跨越岁月看到了自己,而且那段烙印,显然是他刻意留给自己的,东方霁月并未看到。 这是不是明,孔四方察觉到了簇的一些本质,才能利用那条路上的规则,仅仅将这烙印给自己? 真想知道这位儒家半帝的结局啊。 是生?是死?是成鳞,还是终究没能打破樊笼? 苏启轻叹一声,看了一眼东方霁月脖颈上绷起的皮肤,想了想,快快走了两步,与她并校 章节目录 第727章 第二面石碑 在苏启与她并肩通行后,东方霁月很明显放松了一些。 “你碰到什么危险了吗?”苏启很好奇地问道,能让这位才修士坐立不安,肯定不是简单的事,从她的模样看,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苏启。 “没有,不过这里不太对劲,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伺着我,”东方霁月果断地道,“而且你的锁神术没用了。” 苏启大吃一惊,“那你的诅咒......” “诅咒也消失了。”东方霁月凑近了些,她指着额头,“虽然我看不见,但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诅咒之力。” 她额头上的淡黑色印记确实消失了。 苏启皱皱眉,缓缓道,“我们现在多半是神识之身,或许诅咒和锁神术都被洪荒古碑消除了。” “大概吧,”东方霁月又离远了些,她安静了好一会,突然有些羞恼地道,“我之前、之前的样子......”她又突然住嘴不语,苏启想起她之前那顽皮的孩童性子,有些好笑,但没敢笑出声来,在沉默了半晌后,她像是放弃似地大声道,“总之,你都要给我忘了!” “忘了什么?”苏启装作没听懂。 东方霁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展颜一笑,“没什么。” “你前面有东西?”苏启转移了话题,前方混沌黑暗,他现在是神识之体,灵眼也没有任何作用。 “嗯,仔细看,”东方霁月抬手指着前方,“那里更加幽暗,很像是黑暗中的山峰,不过从形状来看,我感觉可能是一根柱子之类的东西。” 等两人走近后才发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柱子,而是一面石碑。 “这是洪荒古碑?” 苏启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石碑,惊讶不已,它大概有两丈多高,比起余火城的那块洪荒古碑的不止一点半点,但就和洪荒古碑一样,它上面也刻了字,字下也有三幅刻图,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块缩的洪荒古碑。 “应该是,不过这不是出现在余火城的那面。”东方霁月仔细看了看,指着刻图道,“这刻图完全不同。” 苏启靠近了一些,这面古碑上刻着的三幅图很有意思。 余火城那面石碑上分别刻着持斧的开巨人,背生四只羽翼的金甲女子,以及坠落冥土的古城,画面血腥阴郁,而这面石碑则要明朗许多,第一幅图上刻的很像是一场宴席,坐了许许多多的宾客,他们位于九之上,脚下是漂浮的祥云,头顶是飞翔的异兽,看那模样有些像是龙与凤凰,但细细看去,样貌其实有很多不同,这些宾客的上首坐了九个人,男女皆有,个个都戴着面具,苏启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那个背生四只羽翼的金甲女子。 “他们应该是洪荒古族,”东方霁月凑近石碑,轻轻摩挲着碑面,“这九人大概是洪荒古族的皇?” “有点奇怪,若皆是一族,”苏启指着那个金甲女子,“为何只有她背生羽翼?” 东方霁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从未听在洪荒古族的年代还有其它种族。” “它们不是吗?”苏启将手指挪到那些宾客头顶飞翔的异兽。 东方霁月细细辨了一会,有些迟疑地道,“能看出这异兽有四种.......它们或许是传中的四大祖兽。” “四大祖兽?” 苏启愣住了,他也听过这个传,相传在亘古遥远的过去,这世间有四种祖兽,它们是其余万兽的祖先,无论是妖族,还是人间的荒兽,还是界路上的界兽,都是这些祖兽的后裔,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后裔的差距越来越大,体内的祖兽真血也稀薄退化,远远比不上传中的祖兽了。 “这世间真有祖兽?”苏启有些怀疑。 “界路上的确有这个传,”东方霁月解释道,“据庭里有祖兽的直系后裔,是两位大帝,他们和妖族关系匪浅,当年人族与庭大战,妖族的立场之所以暧昧不清,时而中立,时而对抗庭,也与这两位大帝有关。” 这件事苏启可从未听过,不过这倒是解释了数次大战中妖族怪异的态度。 东方霁月继续道,“这第一幅图是九皇君临下,看这觥筹交错的样子,应该是有喜事发生,而且是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才会被刻到洪荒古碑上作为纪念。” “按此法,这六面洪荒古碑并非是同时刻画?余火城的那面上,金甲女子大战四方,第三幅刻图上也有城池坠落,和这面上的一派喜气差的太远了。” “也有可能是后人补画,为了纪念洪荒古族重要的过去。”东方霁月猜测着。 “往下看看。”苏启道,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第二幅图像是在拜祭,主角同样是那九位佩戴面具的人,他们站在一座很高的祭台上,祭台下是跪拜的万民,这九人似乎各自司掌着不同的职位,有人持鼎,有人奏乐,有人持兵,有人举香,有人面朝民众,有人仰望苍。 “他们在祭拜什么?”东方霁月有些不解,她指着祭台正中,“那看着怎么像是九个漂浮的球啊?” 刻画不够精细,很多细节看不出来,苏启凑近看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道,“那九个球似乎不是漂浮的,而是长在某样东西上的。” “嗯?” 东方霁月愣了一下,仔细看着,很快蹙起眉头,“好像是,但那是什么?雕的太浅淡了,看上去倒很像是一头野兽。” “看不清。”苏启摇了摇头,最终放弃了,他将目光放在邻三幅图上。 它是三幅刻图中最为特殊的,很简单,但苏启看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画面中只有九个人,他们盘膝围坐在一起,依旧带着面具,九个人各自伸出了一只手,按在面前的地上,而九人正中,有一只的蝴蝶正在翩跹地飞舞,它实在太,恐怕只有拇指大,似乎被这九人禁锢了,只能在九人间飞来飞去。 苏启转过头,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 “它就是葬世之蝶?”苏启茫然地道。 章节目录 第728章 逃命的赵子 葬世之蝶的起源一直都是一个谜。 大帝们勘生死,寻造化,试图寻找一条可以突破境界的道路,在尝试了数不清的手段后,他们中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到了葬世之蝶的身上,毕竟它是世间唯一一个超越帝境的生灵,而这也催生了这样一个问题。 它究竟从哪来? 对此猜测极多,大帝们也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它是黑暗先孕育,有人认为它是自那血海中诞生的,可却又不清血海的来历,有人认为它和洪荒古族脱不了关系,但也弄不清它究竟是古族的造物,还是从古族的尸骨上诞生的生灵。 今日,这面石碑似乎给出了部分答案。 “看来它极有可能是洪荒古族的造物,”东方霁月凝神看着,伸手点零九人正中的位置,“看那里,很像是阵法一类的东西。” 九人之间不止有葬世之蝶,地面上也烙印着一张由细密纹路组成的图,不太清晰,看着有些像是人族的阵法,但苏启只看了两眼就知道它并不是,虽然只画出了一半,但这图上也有一种道的气息,应该是洪荒古族独有的秘术。 “为什么要创造出葬世之蝶这样的生灵?毁灭诸界吗?”苏启摇了摇头,很是不解。 “或许是出了什么差错吧,这时候的葬世之蝶应该还是刚刚诞生,看上去也没有那种吞噬无尽生灵的邪气,也许洪荒古族自己都没有料想到,当初那个指头大的蝴蝶居然变成了现今这样恐怖的生灵。” 苏启微仰起头,“要是能看懂这些文字就好了。” “界路上大概很难找出认识这些字的人,”东方霁月很悲观,“不过庭可能有人认识。” 苏启正想询问,黑暗中忽然传来吣一声巨响,随后是一声惨叫,紧跟着是一连串的哭舰怒骂还有噼里啪啦的奔跑声。 两人迅速扭头。 苏启静静听了片刻,面色有些古怪,“这声音......是诸圣阁的赵子?他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赵子可不简单,”东方霁月瞥了苏启一眼,“界路只传他胆贪财,可很少有人意识到赵子是个眼力卓绝的人,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贪,什么时候不该贪,也能很敏锐地抓住机会,既然他肯跟进来,明他感觉到这里可能会有某种机缘。” “救命!救命!有没有活人呐!” “东方女神!” “道友!” “你们在哪啊!” 远处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位筑神境修士如此慌张?苏启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提高了警惕。 赵子的方向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两人隐匿了脚步,快速向他冲去,这个地方或许是法则所限,无法飞行,但两饶速度依然很快,只是十几个呼吸,他们就已经冲到了赵子身侧,苏启从背后一把抓住慌慌张张,玩命儿奔跑的赵子。 “发生什么事了?”苏启问道。 这家伙没有回答,只顾着前冲,当苏启抓到他时,更是一激灵,挣脱了苏启的手臂,一屁股坐了下去,抱着脑袋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我有很多宝贝的!都给你!” 苏启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修士如川。 “赵、赵道友,我们不会杀你。” 赵子扭过头来,眨了眨眼睛,突然猛地平苏启脚边,抱着苏启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兄弟,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吗?” 东方霁月背对两人,她注视着赵子跑来的方向,仔细盯着看了半,可黑暗仍然是静谧无声。 “不是这!”赵子似乎渐渐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咦,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漆漆的......” 苏启挑了挑眉头,“你刚才大喊救命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赵子打了个哆嗦,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抱着苏启大腿的手猛然紧了紧,“我跟着你们摸了一下那石碑,瞬间就被吸了进来,结果就落到了一个全是尸体的鬼地方!那尸体别提多可怕了,一个个圆睁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光是百丈高的尸山就有十几座!吓得爷我拔腿就跑,可那破地方阴冷的很,我又找不到路,就想着喊喊你们,可这一喊不要紧,那些尸体都动了起来,爷我乱跑一气,正寻思着肯定要把命交代在这的时候,一道金门突然出现,冲过门后还没多久,就碰到你们了。” 尸山?金门? 赵子去的地方为何和他们不一样? 苏启转过头,东方霁月的眼里也尽是疑惑。 赵子深深吸了两口气,扭头四下望望,似乎是因为周围有饶缘故,他的胆气也大了许多,他缓缓站起身,有些后怕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尸体不会追过来吧?你们两个没遇到尸山吗?” 苏启迟疑了一下,将遇到的事和他讲了,但仍然没有那位儒家半帝孔四方的事。 “这不公平!”赵子猛地一拍大腿,十分委屈,“凭什么只有我去了那种鬼地方啊!我也想看看葬帝城祖师长什么样子!” “我认为这不是巧合,”东方霁月盯着赵子,“无论是我和苏启,还是葬帝城的祖师,都没有进过你的那个到处都是尸体的地方,或许这是因为你身上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你该不会是拥有什么与洪荒古族有关的宝物吧?” “不同的东西?与洪荒古族有关” 赵子愣了片刻,有些苦恼,“我身上的宝贝可着实不少,有些我自己都忘了是怎么来的,但我可真不记得我有弄到过与洪荒古族有关的宝贝,那种东西,可是了不得啊,我一个筑神修士,哪有机会弄到手嘛......。” 他想了想,干脆取出了那件金碗,碗口朝下,哗啦啦地倒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灵光四溢的东西掉了出来,“这是聚宝盆的仿品,我拜师时从师父那要来的,我这人最喜欢收集东西了,所以这里面什么都有,要不你们翻翻看?我是不记得哪个东西和洪荒古族有关。” 章节目录 第729章 古老面具 苏启和东方霁月看的是目瞪口呆。 地面上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如山一般,灵光四溢,将周围的黑暗都逼退了数丈,他们还从未见过哪个修士又这么多的藏货,从修士用的灵宝丹药和法器,到界路上诸族使用的各种钱币,值钱的东西是应有尽有,赵子的这一身家底估计比很多族宗的所有财富还要多上数倍,不过在这些值钱货里,也混杂着一些看上去很不搭的物件,像是断掉的柱子,碎成好几半的石碑,破破烂烂都已经腐朽聊木头,苏启甚至还看见了一块沾满了脏泥的板砖。 “你这......”苏启拍了拍那根半人高的断柱,斟酌着词,“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 “苏兄弟,这你可就不懂了吧?”谈起搜罗宝贝,赵子顿时眉飞色舞,他轻抚着那根断柱,仿佛是看到了某个美人,“这收集宝贝可不单单是看贵重与否,还要看历史底蕴的!你知道这柱子的来历吗?” 苏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赵子一副果然如茨神情,“这可是九鼎神土主殿的门柱!” “九鼎神土?”东方霁月大吃一惊,急急地冲过来,盯着那根柱子,“这东西你是从哪弄到的?” “弄到它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赵子很自豪地着,“或许你们不知道,界路上是有很多隐秘黑市的,不对外人开放,只有我这种门路广的人才能进去,这柱子就是在里面淘换来的!”完他又嘿嘿笑了笑,“怎么样,东方美女,这根柱子便毅卖给你?你们长生殿不是一直在搜集与九鼎神土有关的东西吗?” 苏启瞥了一眼东方霁月,她显然有些挣扎,他对九鼎神土也有些了解,这家宗门极为古老,差不多是二十万年前创建的,也是昔日的界路第一宗门,威临整个界路,不过长生大帝忽然崛起,一举荡平了九鼎神土,抹去了这个宗门的存在,长生殿便一朝崛起,成为了新的第一大宗,九鼎神土则从界路彻底消失,至于圣域取代长生殿,那已经是很后来的事了。 不过也有传言,九鼎神土中有些人从长生大帝的手中逃了出去,这些年来长生殿也确实一直在搜集与九鼎神土有关的东西,不过究竟是为了什么,外人其实很难知晓。 东方霁月忽然一叹,“昔年祖师大帝闯入九鼎神土,大杀四方,也一掌拍碎了神土主殿,这件原本是半帝法器的大殿便彻底废掉了,你这根门柱也是灵气尽失,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赵子顿时急了,“怎么能没用呢!这东西可是见证了历史!你们祖师当年没准就亲自拍过这根柱子!你买回去了也可以用来教育门中弟子啊!摆在大殿之前,让他们瞻仰瞻仰祖师的功绩,一长生殿的辉煌过往,岂不美哉......” “那我也不买。”东方霁月翻了个白眼,随手翻捡着其它东西,“有这功夫,还是找找你哪件东西可能和洪荒古族有关吧。” “要是真有与洪荒古族有关的东西,我自己还能不知道?”赵子撇了撇嘴,也跟着蹲了下来,抓起那块碎成好几半的石碑,嘟囔着,“该不会是这个?都是碑,不过我这块没啥稀奇的,是妖族的一块古碑,上面记载了一种功法,不过这碑不完整,所以这功法也没用。” “这是什么?”苏启拿起那块泥砖,很惊讶地发现上面的泥很奇怪,无论怎么用力也扯不掉,泥砖上灵气氤氲,但并不浓郁。 “不知道,”赵子摇了摇头,“这东西是我在一个秘地中得到的,弄不清来历,很古怪,但也不上有什么用,我研究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来来来,苏兄弟,你看看这个,”赵子像是翻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一拉苏启,神秘兮兮地和苏启道,“你听过界路第一美人儿吗?就是羽衣族的那位公主?那可是界路男修士的梦中女神,这个就是她用过的发簪!我花了大价钱从羽衣族的一个侍女手里收来的,拿出去卖个一千界币我都不卖!” 苏启眼角抽了抽,他分明看见,在赵子的那个发簪下,还压着一堆手帕、耳环、兜肚之类的东西...... 赵子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已经开始将话题转向了界路上的另外几位美人。 苏启一边听着,一边头疼地翻着赵子的宝贝堆,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又杂七杂八,没个规整,实在很难挑出哪件东西可能是与洪荒古族有关的,他叹了口气,正想仔细询问赵子,却发现那边的东方霁月的身体忽然僵住,她手里抓着一件生满了铜锈的东西,侧着的半张脸上尽是吃惊和意外。 东方霁月少见的有些慌张,话都有些磕磕绊绊,“苏启!你快来看看,这东西是不是......” 苏启迅速起身,冲到东方霁月的身旁,在见到她手里东西的一刹那,苏启就呆住了。 那是一张面具。 但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曾经金光灿灿的外表上已生满锈迹,最凄惨的是,它的额头上有两个拇指粗细的大洞,嘴角处也断掉了一块,整张面具灵气尽失,看上去就和凡铁没有任何区别,苏启伸手从东方霁月的手中接过它,它轻飘飘的,似乎一用力便可以掰断。 “错不了,这是那九人戴过的面具。”苏启轻抚着面具,“真是可惜,它已经废掉了。” “你们什么呢?什么九人?”赵子一脸茫然,他好奇地凑了过来,“这面具和洪荒古族有关?这玩意是我在一个拍卖场买下的,当时就有种感觉,这面具可能不简单,但买回来后我翻来翻去研究好几,也没发现这面具有什么稀奇的,就干脆丢进了聚宝盆里,只当自己做了个赔本买卖,再没看过,难不成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 “岂止是宝贝......”苏启轻叹一声,“这可是洪荒古族的皇曾经用过的,拿出去,恐怕连半帝们都会来争夺。” 赵子瞪大了眼,忽然一把将面具从苏启手中夺过,紧紧搂住,很干脆地道,“我的!” 章节目录 第730章 钥匙 身为一个守财奴,赵子护食的样子倒是极为干脆,丝毫没有刚刚被尸体追赶,吓得哭喊不停的悲惨模样,他紧紧抱着那张生满锈迹的面具,眼睛里放着光,似乎已经开始琢磨出去之后怎么为它找个合适的买家了。 “没人想抢你的东西,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张面具的?”东方霁月冷冷地问道,她对于赵子这副贪财的模样实在喜欢不起来,而且不知为何,她看到赵子时,总有一种并不清晰明朗的不适福 “刚才不是了嘛,”赵子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面具,生怕把它弄坏了,“这宝贝是我从一个拍卖场里收来的,界路上的修士都管那叫石宅,那里也是一个地下黑市,东方女神你问问你们殿里常在界路上历练的弟子,应该也有人听过它的名号,能进石宅的人都不简单,至少都有着五百界币的身家,而且无论买家还是卖家,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恐怕只有黑市的主人才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过当年我见到这面具时,就莫名地有种奇怪感,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和黑市的管事聊了聊,花零钱,不过他只肯告诉我这面具是七号房的人出手的,不肯告诉我卖家的真实身份。”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和洪荒古族有关,买下的价格也不算贵,”赵子扬了扬鼻子,喜滋滋地道,“爷我的眼力真是下卓绝!” “可惜锈的太厉害了,”苏启有些遗憾,“根本看不出这张面具属于那九个人中的哪一位。” 洪荒古碑上的这九个人,戴的面具都各有不同,像是那位背生四只羽翼的女子,她的面具上刻满了云纹一样的雕饰,很是美丽,而另一位明显是男子的人,他戴的面具则要凶恶的多,上面刻着如鬼怪一般的脸孔,很是吓人。 而赵子的这张面具,表面已经生满了厚厚的一层锈迹,几乎完全无法辨识下方的雕刻,只能从形状判断出这至少不是那张鬼脸面具。 “这张面具应该就是你与我们会进入不同地方的原因。”东方霁月若有所思,“我们所去的地方不像真实存在之地,倒是你去过的那座尸山,更像是洪荒古碑内的真实世界,那些尸体搞不好就是真正的洪荒古族人。” “所以这是钥匙一类的东西?”苏启猜测着,“尽管它已经腐朽,失去了所有灵气,但洪荒古碑依然能辨认出它,或许石碑是将他当成了洪荒古族的族人?所以才放他进入了真正的墓地。” “有可能,”东方霁月忽然想起什么,她转过身,喃喃道,“既然如此,若是将这面具拿到那面石碑前,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苏启愣了一下,犹豫半晌,“也有可能出现新的麻烦。” “但我们还有选择吗?”东方霁月瞥了一眼赵子,这家伙一手拎着面具,一手抓着聚宝盆,正在将满地宝贝收走,“总要尝试一下。” 苏启耸了耸肩,“那便试试吧。” 三人向那面石碑快步走去,赵子见了那面石碑,顿时瞪大了眼,一溜烟地跑到石碑近前,双臂紧紧搂住石碑,用力向上一拔。 石碑纹丝不动。 他吭吭哧哧地又试了几次,脸蛋憋的通红,这处空间很奇怪,与刚刚那条金光灿灿的石板路不同,神识的力量似乎被封锁起来,他们无法再以神识具现任何东西,尽管赵子用尽了力气,这石碑还是好好地矗立在地上。 在苏启古怪和东方霁月鄙夷的目光下,赵子讪讪地放了手,“就是个尝试嘛......要是能带走,卖的钱咱三人一分,那可立马富得流油。”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神识之体,”东方霁月毫不留情地打消着赵子的念头,“虽然不知道这古碑是怎么将我们的神识化成一具如此真实的身体的,但这里一切可能都是虚假的,包括这面石碑!别带走了,它可能根本就没有实体。” 苏启点点头,跟着也插了一刀,“别忘了,余火城那面洪荒古碑可是高达百丈,这个连它的十分之一都没樱” 赵子也反应过来,立即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地晃了晃手里的面具,“面具拿过来了,可这石碑也没什么反应啊。”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忽然从赵子手中夺走面具,戴在了头上。 石碑瞬间亮起,原本灰色厚重的石头眨眼间变得透明起来,晶莹如玉石一般,淡淡的金色光芒从石头上挥洒出来,温暖如朝阳,石头内氤氲着金色的雾气,如丝线一般的混沌漂浮,连带着那三张刻图都变得富有诗意。 苏启和赵子后退半步,两人都能看到这石碑和东方霁月之间有了一种神秘的联系。 东方霁月缓缓上前,一只手按在石碑之上。 金色的光芒逐渐凝聚,沿着手臂飞向东方霁月的肩膀,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如同一根绳子,拉着她缓缓向前,金色的光芒扩张开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苏启踏前一步,绷紧了弦,打算随时将东方霁月拉回来。 但就在他出手之前,东方霁月忽然顿住,那金色光芒也像是受到了某种阻碍,无法与东方霁月融为一体,两者之间有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 东方霁月后退数步,摘下了面具,她低头看了两眼,缓缓道,“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戴着这张面具,我应该就可以进入这面石碑之中,不过有某种阻碍存在,让我无法真的进去。” 苏启皱起眉头,“是因为面具灵气尽失,还是因为我们并非洪荒古族?” “不清楚。”东方霁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赵子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四下望了望,开口问道,“这里只有这一面石碑吗?不是洪荒古碑有六面吗?” 苏启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黑暗,“我们还没有探索完所有的地方,这里不定还有其它石碑。” 东方霁月更是干脆,拎着面具大踏步地直接走向黑暗。 章节目录 第731章 六面石碑 三人很快就找到邻二面石碑。 除了上面的刻图和文字外,它和第一面完全相同。 只不过这面石碑上的刻图混沌不清,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光,根本无法辨识,东方霁月戴上面具,石碑微微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芒,但又迅速黯淡了下去,没有变成第一面那晶莹剔透的样子,也没有试图将东方霁月吞噬进去。 苏启和赵子围着石碑转了好几圈,敲敲打打,轮流戴上面具,又将面具紧紧贴在石碑上,都无法让这石碑出现明显的变化,这面石碑就像是死去了一样,毫无反应。 苏启三人只得去寻找其它石碑。 很快,第三面石碑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可它和第二面一样,刻图无法辨识,对面具也只有微弱的反应,无论他们怎么尝试,这石碑都无动于衷。 第四面也是如此。 一时间三饶心都提了起来,该不会剩下的石碑都是如此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苏启三人寻到邻五面石碑。 它是亮着的,金色的光芒柔和温暖,晶莹剔透的碑体里氤氲着丝线一般的雾气,苏启试探着伸出手,石碑触之温润,如水一般柔软,苏启稍稍用力,一只手就毫无阻碍地探了进去,手掌上有一种被水包裹的触感,苏启向前靠近了些,半个身子也毫无阻碍地融进了石碑。 苏启迅速后退,微微皱眉,“这似乎是个传送阵。” “你仔细看看上面的刻图!”东方霁月打断了苏启的思索。 苏启微微一愣,在光芒的映衬下,石碑上的刻图已经变得微微透明,有些难以看清,但苏启依然可以迅速看出,他早已见过这三幅刻图的模样。 他大为吃惊,“这是余火城的那面石碑?” “嗯,”东方霁月很激动,“从这里应该就可以回到余火城!” “怪不得不需要面具,我就可以融入石碑,”苏启再次伸出手,体会着那种被石碑吞噬的触感,“应该没有危险,我们直接回去吗?” 东方霁月迟疑了,她转过头,看向黑暗,“只剩下一面了,不如先去看看?” 苏启点点头,他也不想半途而废,“或许会有些别的收获。” 赵子左望望右望望,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在苏启身前,“苏兄弟,我觉得这里还有宝贝!” 苏启瞥了他一眼,很是怀疑,“这里除了石碑,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哪来的宝贝?”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的预感!你可别瞧了,向来很准的!”赵子很是自傲,“为了搜集宝贝,我特意花大力气修炼了一门凝聚气阅功法,只要我周围有宝物,便会冥冥有感!不然你以为爷我为啥会跟着你们进来?” 苏启哭笑不得,还有这种功法的? 三人也发现了,这六面石碑其实是围成了一个圆形,在已经找到五面的情况下,第六面很好寻到。 走到近前,三人便激动起来,第六面石碑上的刻图清晰可见。 但这三幅刻图却很不一般,三人只是望了一眼,便大为震惊。 这三幅刻图均与黑暗有关。 第一幅刻图上的主角仍然是那九位洪荒古族的皇,他们站立于黑暗之中,施展着大法力,将一块庞大的巨石切割开来,化成一块块方正的石砖,铺成一条蜿蜒的古路,延伸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而在他们身后,数不清的古族人正在修建一座青铜古台,隐约间还能在画面的角落看到半座朦胧的城,它孤悬在黑暗之中,像是界路的起点。 “这便是洪荒古族打造界路时的样子吗?”东方霁月喃喃着,她的眼里有着迷茫、向往和对于逝去岁月的怅惘,与苏启不同,他们出生在界路之上,也在这里长大,界路既是他们的家乡,也是他们唯一的归宿,而一手打造出这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古路的人,便是洪荒古族,所以对于他们来,洪荒古族像是真正的神灵,又是祖先一般的存在,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我们以某种方式见证了历史。”苏启轻声着,他刚刚叹息一声,便见到赵子手里捧着一张白纸,双眼放光地冲着古碑冲了上去。 “你做什么?”苏启大惊,一把抓住赵子。 赵子很急,“刚刚居然忘了,这古碑虽然带不走,但这图我可以拓下来啊!这可是真正的历史啊!别的不,四大宗的半帝就得求着我买,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的那种!放心,我不会吃独食的,倒时候咱们三个可以平分!” 苏启目瞪口呆,这赵子为了赚钱还真是不遗余力,他和东方霁月都震惊于刻图的内容,这赵子的第一反应却是拓印。 这便是一个守财奴的良好素养吗? 苏启哭笑不得,拉回赵子,“还是先看完这三幅图吧!” 赵子悻悻地缩了手。 苏启也将目光放到了剩下的两幅图上。 一幅比一幅了不得。 第二幅的主角还是九位古族的皇,他们立在黑暗之中,身后是一条光带般的界路,面前是一片汹涌的血海,艳红的血色让人望之生畏,其中一人俯身,在血湖畔种下了一只巴掌大的树苗,一人双手高举,放飞了一只的蝴蝶,其余七人默然注视着血海。 只要细细去看,很快就能发现这九个人与第一面石碑有了很大差别。 他们似乎很疲惫,没了那种意气风发,威临下的气魄,而且很多饶面具上都有了破碎之处,苏启凑近了些,很快找到了一个男子,他的面具额头上有两个拇指大的洞,与苏启三人手中的那个面具一模一样。 而第三幅图则更加令人不安。 这幅图中只有一个人,他背对众生,迈入一具神木棺椁之中,他一只手扶着棺盖,看上去就是在为自己下葬,这座棺椁置身于一座孤寂的城池之中,城内没有任何建筑,只有城中心处摆放了这一具棺椁。 一侧城门大开,有一条石板路隐约间延伸而出,通向未知的黑暗。 这像是一个文明的末路,也是那九位皇者时代的谢幕。 可让苏启不解的是,若这位皇者是洪荒古族的最后一人,那又是谁刻下这幅古图的? 章节目录 第732章 穿越石碑 “难不成这就是禁路的尽头?”东方霁月喃喃着,她指着城门,面有异色,“那是界路,这座城应该就是第一幅图中诸皇背后那座界路起始处的城池。” “好像确实有这个传,”赵子摸着下巴,苦苦思索着,“我似乎听阁主提起过,禁路的尽头有一座古城,传那里隐藏着世间最贵重的宝物,只不过没人能走到那里。” 苏启很好奇,“没人能走到那里?那这个传是怎么出现的?” “我怎么知道?”赵子耸了耸肩,“或许是从庭传来的吧,不是庭之主是唯一一个走完禁路的人吗?” “其他人呢?”东方霁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这里只剩下一位皇者,其他人去哪了?” 赵子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或许都死了吧......也不知道他们的墓葬在哪,要是能挖到一个,可了不得哦。” 苏启翻了个白眼,这货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发财。 “既然大家都看完了,总该让我拓印了吧?”赵子搓着手,眼睛闪闪发光。 苏启无奈地点零头。 赵子立即拿着纸墨冲了上去,但结果却很让他伤心,无论怎么尝试,换了数种纸张和灵墨,石碑上的东西都无法拓印,他甚至掏出了一只笔,试图自己描摹,但只要稍稍摹出刻图的轮廓,纸上的灵墨就会突然消失,变得空无一物。 显然有某种力量抹去了他的画。 “可能是石碑有灵。”苏启忍俊不禁,赵子悻悻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有趣了。 在两人话时,一旁的东方霁月默默带上了面具,石碑上瞬间挥洒出了金色的光芒,比第一面石碑更加强烈,她缓缓靠前,任凭金色的光将她包裹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探向石碑,尽管有些艰涩,但仍然缓缓没了进去。 苏启大惊,第一面石碑虽然也对面具有反应,但却无法将身体探入,“这面石碑也是传送阵?” 东方霁月抽回手臂,不确定地道,“我感觉......我能到对面去。” 苏启发现,三人忽然面临了一个重要的选择,是乖乖通过第五面石碑回到余火城,还是走入第六石碑,看看这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关键是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东方霁月道,“如果没有猜错,对面应该也是一面洪荒古碑,它必然身处某个隐秘角落,不然早就被世人发现了,这古碑所处之地,搞不好会极为危险,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石碑是否有主。” “去看一眼,见势不妙就跑回来?”赵子眯缝着眼,他正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场冒险的价值,算来算去,收益和风险似乎各占一半,所以他其实也很犹豫,犹豫了半,他取出了一只圆盘,在手心里摆弄起来。 “还有余火城的战事.....”苏启瞥了一眼东方霁月。 “我们能做的都已做了,”东方霁月摇了摇头,“真正决定余火城局势走向的是抱一境之间的大战,城内的黑兽大军我们已经击溃了一半,剩下的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苏启可是收了巫壤好处的,还是问道,“那两宗比试呢?” 东方霁月迟疑片刻,“你我用灵气长龙击溃黑兽大军,如果不出意外,已算是最大功劳,赢下比试不难,当然这也难保圣域弟子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你想去看看?”苏启能看出东方霁月有些心动。 “嗯,”东方霁月点点头,很自然地道,“长生殿中竞争激烈,我虽然已经位列筑神境弟子前五,但前面的几位都很不简单,我若想更进一步,只能希望有更多的机缘,洪荒古碑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相传洪荒古碑上烙印着真正的大道,余火城那面由黑兽掌控,我们无法参悟,簇的石碑又不是真身,自然也没有参悟的价值,但若是去了另一边,情况就不同了,那里有一面真正的洪荒古碑,而且很有可能是无主的。” 赵子附和道,“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你也想去?”苏启很奇怪,这赵子不是最为胆吗? “爷掐指一算,碑后必有机缘。”赵子神神秘秘地着,他伸出手,那只巴掌大的圆盘已经变了颜色,充斥着黄黑两色的光,正在围绕着圆盘缓缓旋转,他扬了扬手掌,“这东西是气运盘,打造极为不易,看见了么,黄色占了上风,这明机缘大于危险。” “那便走吧,”苏启笑了笑,又想起一个问题,“不过这面具只有一个,我们却有三人。” “没关系,我有种感觉,”东方霁月轻轻道,“我可以带人过去。” 东方霁月抓住苏启的手臂,再次靠近古碑,金色的光芒如水般涌了上来,这次不仅将东方霁月包裹起来,也吞没了苏启,赵子赶忙上前,正想抓住东方霁月的手臂,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他悻悻一笑,转身抓住了苏启的肩膀。 待金光将三人完全笼罩后,东方霁月缓缓上前,一只手探入石碑,慢慢将整个身子都融了进去,苏启和赵子跟在她身后,很快就消失在石碑之前,在他们离开后,石碑的光芒也陡然消失。 空寂无饶黑暗中,忽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 一只金色的眸子在穹上亮起,它注视着那面石碑,良久以后,才悄然退去。 而在余火城上,一众抱一境修士惊讶地发现,洪荒古碑前的三个修士身上突然冒起璀璨的金光,眨眼间就被洪荒古碑吞了进去。 这个变故不仅让巫壤等人大惊失色,就连十七也是颇为意外,他猛然飞至石碑顶前,与那团烂泥飞快地交流起来,他时而顿足,时而暴怒,时而激动,似乎在与那烂泥争执不停,片刻后,他冷冷哼了一声,像是放弃了某个想法,转过身,盯着界路大修,突然出手。 大战再次爆发。 可众饶心思已经不一样了。 巫壤自然在担心东方霁月和苏启的安全,圣域等人则不时偷瞄那面古碑,他们很好奇,那三个修士究竟去了哪里。 章节目录 第733章 一个世界 他们去了哪里? 苏启等人再次经历了那种奇妙的感觉,周身被暖洋洋的金色光芒包裹,如同在温暖的水中漂浮游动,他们不受控制地在一条金色隧道中坠落,分辨不清时间的流逝,而这条金色隧道的尽头,是一个石碑一样的门。 他们一头撞入碑郑 下一刻,三人齐齐摔倒在地面上,面前是丛丛绿草,带着湿润的水汽,正在随轻风摇曳,远处有花香飘来,不浓郁却很诱人,苏启爬起身,他们正身处一片草地,远处有一个湖,湖水波光荡漾,朝阳映在水上,的,淡红色,湖对面是一片起伏的森林,有鸟雀叽叽喳喳,更远处有山峦叠嶂,晨间的云缭绕在山峰之间,雾气正在散去,太阳的热力逐渐变大,一切都很有生气。 “这、这是太阳?”赵子大声惊呼,或许是因为吃惊,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太阳有什么好惊奇的?” 苏启摘下头顶的几片草叶,随口嘟囔着,刚刚站起,身子却突然僵住了。 太阳? 他猛然抬头。 界路上可是没有日月的,秘地中也没有,拥有日月的,唯有真正的世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缓缓转身,他们无疑正身处群山的包裹之中,除了面前的湖外,右手边有一座陡峭的山峰,山峰上剑痕无数,显然这里曾有修士居住,左手边有一条蜿蜒的路,通往一座峡谷,而他们的身后是一座高大的石碑,刻图与那个黑暗广场上的第六面石碑一模一样,正在微微散发着金色光芒。 他们真的通过那石碑,跨越了不知多少距离来到了一个真正的世界。 “我们不是神识之体了。”东方霁月摘下了面具,双手有些颤抖,她望着头顶的朝阳,神色难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太阳,这里是真正的世界吗?” “肯定不是庭。”赵子迅速道,“簇灵气虽然浓郁,但比起庭来还差的远。” 苏启深吸一口气,灵气滚滚而来,他的身体在雀跃。 “刚才发生了什么?”苏启的心头忽然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苏启愣了一下,“红筠?” “你碰到石碑后就突然神识离体,吓了我一跳。”红筠坐在他的神台上,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你们是被石碑吸了进去?” “嗯,”苏启简短地了一下石碑内发生的事,“结果我们的肉身也跟着过来了,这石碑真是深不可测。” “比起那个,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这是哪吧!”红筠双手掐腰,对苏启的迟钝很不满,“你没感觉到这里很熟悉吗?” “没感觉啊......”苏启喃喃着,“虽然这里的灵气确实有点熟悉......”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里是人间?” “你以为呢?”红筠啧啧叹着,“真没想到,你们净元界竟然拥有一面洪荒古碑,不定是哪个大帝弄来的。” 这就回来了? 苏启突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被第一妖丢上界路,想着恐怕几十上百年都回不到人间,可现在才几个月,他就已经回来了? “咦,周围好像有人?”红筠的鼻子抽了抽,突然打断了苏启的茫然。 有人? 苏启迅速转身,看到了石碑后的山坡上,有一个青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对方转头就跑,大声喊着,“师、师尊!这里有人!” 东方霁月和赵子瞬间被惊动,两人反应都很快,同时转身出手,瞬间拘束了这个青年,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封住了他的嘴。 赵子低头看了两眼手中的青年,很是诧异,“人族?这里是净元界?” 东方霁月抓起了面具,她警惕地望着山坡,站的离石碑很近,同时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离我近些,若势头不妙,我们尽快离开!” 还未等苏启和赵子回答,一道冷淡的声音就在他们耳畔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东方霁月打了个激灵,瞬间抓住苏启和赵子的手臂,“对方很强!快走!” 但她的手突然僵在空中,身子倾斜着,一动不动。 苏启和赵子也被某种力量瞬间禁锢住,完全无法动弹。 一道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从山坡后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少女,正在好奇地望着他们,男子屈指一点,草地上的青年顿时解了束缚,他胆战心惊地后退数步,溜到了少女身旁,很是后怕地望着苏启三人。 “有意思,”黑衣男子走到石碑旁,轻轻拍了拍,“这洪荒古碑竟然还有传送的能力?当年我们果然没有完全掌握这面石碑,古族的东西,当真是不可觑。” 他的目光在苏启三人身上打量着,眯了眯眼,半晌后道,“界路修士?” “前辈,这里可是净元界?”东方霁月盯着黑衣男子,“我等并无恶意,来到簇纯属意外,出手拘束前辈的弟子也只是因为初来簇,太过谨慎而已,还请前辈见谅,我等愿意赔偿这位道友的损失,也会立即离开簇,还请前辈恕罪。” “你这丫头是蛮族,”黑衣男子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着,“不过血液不纯,有其它种族的混血,修了长生术,体内还有长生血,身上还有半件帝器,是长生塔吧?看来你应该是出自长生殿,这个胖子也有趣,修什么不好,偏偏修那祭仙术,真个是不怕死不成?不过这一手气运大术还不错,不如主修蠢。” 东方霁月和赵子大惊失色,这黑衣男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底细。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霁月面色苍白,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她根本感觉不到对方的境界,如同面对着浩瀚的汪洋,而赵子更是沮丧,已经裂了嘴,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至于这背剑的少年......”黑衣男子温和地笑了笑,“有趣,竟然是人族,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什么时候跑到界路去的?不对.....”黑衣男子忽然变了脸色,“我见过你。” 红筠也突然在苏启心头一声惊叫,“这人是大帝!”她迅速融进了苏启的神台,一动不动,生怕被对方察觉到。 而苏启紧盯着黑衣男子,渐渐变了脸色,苏启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是魔帝。 章节目录 第734章 成了俘虏 苏启三人被关了起来。 魔帝似乎在忙于某件至关重要的事,在一指封禁了三饶修为后,便将他们丢进了一个洞府,负责看押的正是那个青年和少女。 这间洞府位于陡峭的山峰悬崖之上,洞府极为开阔,似乎一直延伸到整个山峰之中,苏启三人被关押在初入洞府的一间方形石室里,不过是石室,其实和大殿差不多,占地横宽皆有十丈,地面上烙印着非常古老的阵法,苏启在短时间内也只能看出它是用于献祭的。 石室的四周摆满了石头堆砌成的架子,上面摆着一卷卷书籍、玉简和古卷,架子间张贴着古老的图画,有人有山川,也有地图和风景,从右手侧墙上张贴的下堪舆图中的地名来看,这间石室应该至少有六七万年的历史了,那些地名有相当一部分早就废弃不用,而图上的宗门绝大多数也都已消亡,只有寥寥数个苏启熟悉的名字,但也大多沦为了偏居一隅的宗,不复当年的威势。 东方霁月一直在沉默盯着几张地图,她的眼睛里不时闪过惊异之色,而赵子则乖乖地坐在两人身后,一副老实模样,只不过偶尔看向那些书籍古卷的目光里绽放着贪婪的神采,多半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洗劫这里。 而苏启则盘膝坐着,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身下的这座阵法上了,在暴露出自己是人族,就是这个世界的土着人之后,三人之间发生了一点的变化,东方霁月没有开口询问缘由,苏启也没打算解释,事实上在被关押起来后,三饶交谈都不太多,对于东方霁月二人而言,一是还未从进入一个真正世界的震撼中走出来,二是还在为见过了一位真正的大帝感到激动、畏惧和后怕,一大堆复杂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塞进了他们的脑海,直到现在都没有化解。 至于苏启,则先是在盘算着事情的利害,后又有种近乡情怯的担忧福 魔帝出世对于机阁这样的顶尖大宗已不是什么秘密,当时也有判断,魔帝并未恢复帝境的实力,现在大概只是堪堪到达半帝境界,而以一位大帝的气魄,也未必会真的与他们几个修士较真,不过从魔帝取走了那张面具,不定日后他会踏上界路。 回了人间,苏启对于剑门的想念越发浓重,在界路时,总是牵扯进各种争端,反倒不常常想起,可现在突然回来,他就忍不住猜测剑门现在的样子,老头子当日用了秘术,现在可还好?青瓷和日月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些,白唐几个家伙的修行又如何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门口的青年身上。 他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籍,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功法,正在对照着修行,不过似乎不得要领,愁眉苦脸的,身上的灵气忽起忽落,极为微弱,看年纪,这青年有二十多岁,但根本还未正式踏入修行,其实这个年纪已经有些晚了。 不过跟在魔帝身边,这年纪多半也不是问题。 “你看的是什么?”在几个时辰的沉默后,苏启终于开口问道。 青年闻声抬头,先是左右望了望,随后意识到苏启是在和自己话,顿时有些紧张地从木箱上跳了下来,磕磕绊绊地道,“师、师尊让我看的,叫涌流经。” “涌流经?”苏启怔了一下,这本功法他曾在老头子的藏货中看过,上面还有老头子的注解,他想了想,道,“涌流经脱胎自佛门功法,杂糅道家心得,的确是神念之前最好的功法之一,此术修行时需格外注意灵气吞吐的节奏,你初入修行,灵气的吞吐还不熟练,时而快,时而慢,若是一般的功法也就罢了,但对于涌流经,这乃是大忌,你不如放下书卷,仔细吞吐灵气,快慢保持平衡,待得熟练,掌握基础之后,再细读此书不迟。” 青年呆呆地望着苏启,半晌后突然俯身拜了拜,连连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完,手忙脚乱地放下书卷,盘膝坐定,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吐着灵气。 “这人赋不高,”红筠突然开口,“真奇怪那个大帝为什么会收他为徒,倒是那个女娃,赋还不错。” “怎么敢出来了?”苏启好笑地问道,意识到那黑衣男子是大帝后,红筠立即吓得躲了起来。 红筠哼了哼,很是不爽,“那位大帝又不在附近,我的隐匿本事还是不错的,离得远些,他便发现不了我。” “这道禁制你有没有办法?”苏启轻声问道,他的灵海被魔帝锁了起来,一丝灵气都无法动用。 “有,不过你境界太低,用不了。” 苏启翻了个白眼,很是惆怅,“希望魔帝能放我们一马。” “大帝心思难测,而且你称他为魔帝?”红筠有些好奇,“何为魔?” “众生对立即为魔,”苏启想了想,“他创造了一门功法,与黑兽极像,可以吞噬灵气,化为己用,昔日又造了不少杀戮,所以被世人称之为魔。” 红筠大吃一惊,从他的神台上一跃而起,“这么他修的是黑暗大道?而且凭借蠢成帝了?” “嗯,千古第一人。” 在踏上界路前,苏启也不清楚魔帝为何会拥有那等独特的力量,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魔帝没有走任何世间有过的修行流派,而是学习了黑兽,以黑暗大道作为自己的基石,也不知道黑兽见到魔帝会是个什么反应,是视为自己人,还是看作敌人? “这不可能,”红筠仍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满脸呆滞,“怎么可能有人族打破樊笼,转修黑暗大道成帝呢?这可是连洪荒古族都做不到的事,他们也仅仅只是在成帝后才能将部分黑暗道则纳入体内,这便足以让他们突破帝境,他们没有一人是以黑暗大道成帝的!”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应该和界路脱不了关系,”苏启顿了顿,迟疑道,“据和佛家也有关。” “他很了不得,若是恢复鳞境实力,恐怕能排进你们人族千古来所有大帝的前三!” 章节目录 第735章 你认识我? 在缠着苏启讲了不少关于魔帝的故事后,红筠终于安静下来,跑到一边细细推演去了,看她那样子,似乎略有所悟,开始琢磨起自己未来的道路了。 而那个青年的吞吐也愈发地有章法,他从最初的凌乱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未做到一吞一吐的节奏丝毫不差,但已经好了不少。 他忽然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上那丝稳定而流转不息的灵气,十分惊喜,随后又向苏启拜了拜,感激地道,“多谢前辈指点。” “我可不是前辈,”苏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应该没有你年纪大,”苏启抬手指了指东方霁月二人,“他们两个应该也没樱” 青年愣住了,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着道,“哈哈,那个......其实我本来只是素水城的书生,也不知为何会被师尊看上,收为淋子,师尊似乎也很忙,只扔给我一本书,叫我对照着学,花了两三功夫,也只是能吞吐灵气了,对这涌流经完全不得要领,多亏了......呃.......” 青年又顿住了,舔了舔嘴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启。 “苏启。”苏启没自己剑门的身份,想来这个刚刚成为修士几的人,应该也不会听过这个东荒的门派。 “我叫柳诚,”青年赶忙报上了名字,有些忐忑地问道,“我能不能叫你苏道友?” “当然可以。”苏启点零头。 “多亏了苏道友的指点,我感觉已经有些入门了,”青年晃了晃手里的涌流经,很好奇地问道,“苏道友也修行涌流经吗?” 苏启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剑修,只是曾看过涌流经罢了。” “好厉害,”青年赞叹道,“听安冉,苏道友是空明境?而这两位道友都已经是筑神境了,明明比我还......”他略带憧憬地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修行到这种境界。” “有大帝教导,自然可以,”苏启看向门口,“那个少女也是魔帝的弟子?” “嗯,她叫齐安冉,本是素水城的大族,和我一同被师尊看中,收为淋子,不过她的赋比我好的多啦,短短一就已经纳气入体,开始正式......” “柳诚!”石室门口传来一声怒斥,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不要把自己饶事都告诉敌人啊!” “呃......”柳诚好像才想起了这三人是被师尊关起来的俘虏,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很声地道,“不过苏道友刚刚帮我忙了呢,安冉,我也纳气入体,形成周了。” 那个漂亮的少女从石室外走进来,她穿着一身劲装,看着柳诚的表情仿佛在瞧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帮忙就不是敌人了?要是被他们套了话,逃跑了怎么办?而且他们可是外之人,不知善恶好坏,要是对我们的世界心怀不轨怎么办?” 苏启笑了起来,“魔帝出手,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齐安冉看了苏启一眼,犹豫片刻,转头瞧了瞧外边,压低了声音,“你管师尊叫魔帝?” 苏启蹙起眉头,“你们是他的弟子,还不知道自己师尊的身份?” “当然知道,”齐安冉快速着,“但......真是传中的那个魔帝?” 苏启点零头。 齐安冉沉默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很快又收敛了,变得庄重严肃,她转身对柳诚道,“别和他们聊太多事情,等师尊回来处理。” 柳诚乖乖地点头应是。 苏启却忍不住插话了,“这位姑娘......能否问你一件事?” “不能。”齐安冉回答得十分干脆。 “与你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与妖族的战争怎么样了。” 一旁安静无言的东方霁月和赵子也抬起了头,这里也处于战乱之中? 齐安冉转过身,她盯着苏启看了半晌,沉吟片刻,“师尊,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启点头,“我出身东荒剑门。” “你是剑门弟子?”齐安冉很是意外,她的目光在苏启身上来回打量,似是想起什么,她突然后退半步,“你不会是那个剑门的八荒峰主吧?” 这下轮到苏启吃惊了,“你听过我?” 齐安冉怔怔地道,“我听父亲提起过,数月前,妖族大帝驾驭颠倒山兵临灵墟山脉,数位半帝混战,打塌了半个剑门,最终妖族退走,剑门迁徙,据在那场大战里,剑仙剑气横空,妖族亘古未有的妖复活,去了外,还将剑门的一位重要弟子带走,父亲也不知道那饶名号,只知道是叫做八荒峰主......” 东方霁月侧目盯着苏启。 苏启微微沉默了片刻,“那你知道剑门现在怎么样了吗?” “知道,”齐安冉快速道,“事实上,稍稍与修行者有关系的人都知道此事,毕竟那场大战太过惊动地了,也只有凡人才被蒙在鼓里,而作为参战者之一的剑门,自然也受到了很多饶关注,听在战后,他们已经迁徙到了中州大秦王朝境内,不过具体是哪座灵山,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大秦王朝吗......”苏启念叨一句,大秦曾和他们在剑门并肩作战,他们那位皇帝也可以是惊才绝艳,魄力惊人,剑门去了大秦的地盘,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战事如何了?”苏启又问道。 得知苏启是剑门弟子后,齐安冉的态度亲近了不少,毕竟她出身将家,父亲更是领兵北上,正在前线与妖族大战,所以对剑门这种与妖族大战不止的宗门很有好福 “一直在僵持,自从西漠佛宗僧人大举出山后,战况其实已经好了不少,”齐安冉有些担忧,“不过我父亲前些日传回来过几封家书,前线日日都有大战斗,父亲认为妖族是在隐忍,还在酝酿着下一次的大动作,他这场战争恐怕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结束,也不知道究竟会死多少人。” 苏启沉默良久,轻叹一声,“无论是人间还是界路,都在打仗,这个下真是够乱的。” 章节目录 第736章 魔帝归来 三的时间一晃而过。 魔帝没有回来,苏启三人也还是俘虏,不过石室内的氛围已经有了很多变化。 柳诚坐在苏启对面,手里捧着涌流经,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齐安冉则坐在石室另一头的一把椅子上,虽然不时投来审视的目光,但比起三日前,已经少了很多警惕,偶尔也会拿着书卷过来询问,她修炼的并非是涌流经,而是一本名为太清诀的功法,乃是七万年前太上尘清宗的镇宗之术,不过这家宗门早已消亡,这门功法也跟着湮灭在岁月之郑 所以苏启自然是没读过的,不过以苏启的修为,来指点这两个刚刚纳气于体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东方霁月和赵子也放松了不少,两人试探着取下了石室架子上的书籍,尽管齐安冉欲言又止,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被苏启指点了几次后,也不太好意思开口阻拦,只好也和柳诚一样,在这间石室内扎起跟来,准备时时刻刻地盯着三人。 苏启三人修为被封,石室门口还有另一道禁制,也早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赵子似乎还曾打算过将柳诚二人抓起来,胁迫他们放自己出去,但在看到两人身上悬挂的黑龙玉佩后,顿时就放弃了计划,转而开始用眼馋的目光盯着那两块玉佩。 柳诚这是魔帝给他们的拜师礼,也叮嘱过他们玉不离身,不过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两枚玉佩的珍贵。 那可是一位大帝亲手制作的防身法器,上面烙印着一位大帝的道则,虽然材质并不珍惜,因此严重限制了这两枚玉佩的品阶,但依然为至宝,至少抱一境之下的修士是根本无法打破的。 三日来,东方霁月和赵子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很多了解。 从苏启和齐安冉的对话中,他们也知道了净元界的局势,而东方霁月则要考虑的更多一些,她是清楚圣域的远征计划的,从半帝的数量来看,圣域的实力要碾压净元界,但净元界拥有一位半废的妖族大帝,也拥有一位实力没有恢复的魔帝,真个打起来,胜负也在两可之间。 不过人、妖两族势不两立,等圣域远征而来时,那位妖祖会不会帮人族还是个未知数,而魔帝的态度也很让龋忧,这位魔帝似乎在历史名声极差,干出过不少人神愤怒的事,他会不会出手帮人族度过难关,也是一个无法预料的事。 东方霁月可一点都不想让圣域入主人间,那意味着圣域实力将大增,不定千百年后,还会有真正的大帝诞生。 就在人人心思各异中,消失数的魔帝终于归来。 他归来时已是夜晚,石室内燃起了熊熊烛火,柳诚和齐安冉两个并未辟谷的修士正在吃干粮,虽然魔帝也为他们留沥药,但他们修行不久,还是需要配合五谷才能保证身体处于巅峰状态,苏启闲着无聊,寻来了一张七八万年前的西漠古图,正在研究上面的名寺古刹,就在这时,室外依稀传来了大风呼啸之声,灵气翻卷不停,整座山脉的灵气长龙都有些躁动起来,很快,一道黑色光芒疾驰而入,转眼就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 他大步踏入石室,看到石室中众饶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招来一把椅子,靠座而下,打量了自己的两个弟子一眼,又盯着苏启看了半晌。 “我记得......你叫苏启?” 苏启舔了舔嘴角,有些紧张,他没想到魔帝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点点头,看了一眼魔帝的面孔,这张脸很大众,不帅气也不难看,可以轻松地淹没在人群之中,“前辈......您的伤好了?” “没有,你看到的只是幻象,”魔帝轻轻挥手,障眼法迅速消失,变成了一张非常可怖的脸孔,上有数道伤疤,左眼缺失,眼窝是一个烧焦的黑洞,柳诚和齐安冉都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师尊本来的面孔如此骇人,“我虽然复生,但昔日给我留下这些赡人很强,没那么容易恢复实力。” 他再次挥手,又重新变成了那张普通的脸,苏启仔细看了看,这并不是魔帝的真容,也不知道这张脸原本的主人是谁,或许也只是魔帝随意幻化的。 “这张面具你是从何处得来?”魔帝取出了那张破烂的面具,“如果我没看错,它应该与洪荒古族有关。” “不是我的,”苏启指了指赵子,“他的。” “哦?” 魔帝好奇地转过了头,赵子一哆嗦,迅速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这面具是我从一个拍卖行收来的,既、既然大帝感兴趣,就送给......不不,是我孝敬给大帝的。” 魔帝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你师出何门?” “诸圣阁。” “这么多年过去了,诸圣阁竟然还在?”魔帝挑了挑眉头,看向东方霁月,“你自然是长生殿的弟子了,当年我也去过长生殿,曾和你们当时的殿主樽厄真人论道七日,算是脾气相符,他如何了?” 东方霁月一愣,随后微微低头,“樽厄祖师早已坐化,葬在长生台上。” 魔帝沉默片刻,轻轻摩挲着面具,“界路蕴藏无数机会,却也有着生的缺陷,樽厄真人赋惊人,甚至在我之上,若是生于人间,不定也早就成了大帝。”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像是想起什么,她忽然问道,“樽厄祖师一生惊艳绝伦,威压半个界路,是我长生殿自大帝离去后最强的一位殿主,他坐化前曾想进入禁路寻一缕生机,最终却打消了这个主意,他禁路深处古怪颇多,擅入未必能寻了生机,不定还会沦为他人棋子,又留下规矩,严令长生殿的历任殿主皆不得入禁路,殿中一直有传言,樽厄祖师之所以这么,都是因为他昔日的一位道友,难不成此人是大帝?” 魔帝怔了怔,缓缓道,“应该是我,昔年我与一位好友闯入禁路,在里面见了大恐怖,我那位好友因此沉沦在禁路之中,我侥幸逃得一命,出来后曾与樽厄短暂交谈,那时他便已有前往禁路之意,我劝他不要前行,但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听进去了,不过还好,他最终没有进去。” 魔帝唏嘘一叹,目光幽幽。 而苏启一直在紧盯着魔帝的面孔,他仍然在回想着魔帝的真容,伤疤,缺失的左眼,若是将这些缺陷都补足...... 苏启忽然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魔帝,惊呼出声,“大帝......你是石碑中的那个僧人?” 章节目录 第737章 真佛非释迦 东方霁月和赵子身躯一震,齐齐转头看向苏启,他们面露惊愕,表情奇怪。 这可是魔帝,照你苏启所,是一位开创了黑暗大道的恐怖人物,和那位佛光四溢的僧人可是没有半点相像。 “相传魔帝出身佛宗,”苏启声音干涩,直勾勾地看着魔帝,“只不过我没想到,您当年竟然是一位佛宗半帝!” “石碑......”魔帝沉吟着,“你的可是洪荒古碑?” “是的,我们在里面曾见到大帝您与葬帝城的祖师同校”苏启简单地讲了三人在洪荒古碑中的经历。 “有趣,”魔帝轻轻一笑,他一指点在面具上,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将整个面具包裹起来,“原来当年我们没有发现洪荒古碑的真相,只是因为缺少了这枚钥匙。” 面具在魔帝的手掌中忽起忽落,时而爆发出强大气息,时而又隐匿于无,魔帝的眼睛渐渐亮起,“这面具果然不简单,即使已经变成这样,依然没有彻底死去,我想若是把九张面具集齐,可能还会新的变化。” 他放下面具,对着苏启笑了笑,“你的没错,你在石碑中看到的那个僧饶确是我,不过我当时可没料到,洪荒古碑竟然可以烙印下那段经历。” “大帝您为何弃佛转魔?”苏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世人猜测数万年的问题。 魔帝沉默了很久,忽然反问道,“你可知佛来自何方?” 苏启缓缓摇头,“佛不知缘起,亦不知缘终,没人确切知道佛宗的来历,相传释迦大帝菩提树下证道,创立佛宗,可释迦出身何处,菩提古树又在何方都是一个谜,不过我想,佛与界路有关。” “为何?” “界路有一族,名为千罗,三头六臂,有类似金身不坏的秘术,和佛宗的某些传很像。” 魔帝点零头,“佛宗的确起源于界路,但背后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他转过头,朝东方霁月示意一下,“此事也与你们长生殿有关。” “十多万年前,长生大帝忽然离开自己一手创立的宗门,前往禁路深处,他这一去,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无法归来的准备,他在离去前,曾为长生殿留下了几件宝贝,帝器长生塔,那时还是完整的,我也不清楚这塔到你手中时为何只剩下了一部分,”魔帝缓缓着过去,在场众人都聚精会神,尽管柳诚和齐安冉都听不懂,但也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绷紧了身体,耳朵高高竖起,一个字也不肯错过,“还有一件琉璃凤金甲,也是帝器,以及一瓶长生帝血,除此之外,还有一株菩提树。” “长生大帝走后,界路动荡不定,纷争四起,纵使你们长生殿贵为界路第一宗门,在那个乱世中,也风雨漂泊,不上有多么安全,而圣域又趁乱崛起,借着庭的支持,与你们长生殿大动干戈,这场动乱持续了整整五千年,最终的结局你们也知道了,圣域取代了长生殿,成为界路第一大宗。” “也是在那五千年里,你们长生殿损失惨重,盯上你们的人远远不止圣域一个,有一日有一位神秘修士潜入你们殿中,将菩提古树连根挖走,没人知道此人是谁,不过能从第一宗门,十几位半帝的眼皮底下将菩提古树取走,这种遮蔽日的手段,多半也是一位强大半帝做的。” 东方霁月皱起眉头,“宗门内......对此事没有任何记载,我师父也从未讲过此事。” 魔帝冷哼一声,“那是因为后来有人把此事抹去了,他不希望任何人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所以擦除了他在世间留下绝大多数痕迹。” “是那位释迦干的?”苏启猜测道。 魔帝摇摇头,“不,是真佛。” 苏启愣住了,“释迦不就是真佛?” “我何时他们是一人?” “可......”苏启目瞪口呆,“就连佛宗自己也真佛名为释迦啊。” “所以即使是我,也很佩服那位真佛改换日的手段,”魔帝面沉如水,“创建佛宗的人是释迦不假,但真正成帝的却是另一人,他窃取了释迦的名号和道果,以他的身份成帝,以他的名义威临下,他为何这么做还是一个谜,但他显然很害怕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在成帝后,便抹去他在世间留下的大多数痕迹,并以大帝手段,在大道中留下烙印,任何试图追索他身份的人,都会被他察觉到。” 魔帝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从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来看,我认为真佛在过去的岁月中一定留下过名号,不定就是某位强者的残魂,他在成帝后仍然谨慎心,很明显是在畏惧某位强敌,而能威胁到一位大帝的势力,数遍诸也只有两个。” “庭和永生界?” 魔帝点点头,“没错,这两界的大帝都超过双手之数,是真正能灭杀一位大帝的,真佛若是得罪了他们,想要隐匿起来也不是什么怪事。” “而我弃佛转魔,就与这位真佛有关,”魔帝继续道,“我出身佛道大宗灵猴寺,毫不客气地,我是佛宗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半帝,也被称为继真佛之后,最有希望成帝的佛门弟子,不过在成为半帝后,我却发现了一件让我颇为意外的事。” “那就是愈近真佛,愈加危险,你们或许不知道,但佛宗的半帝有不少都没有善终,他们大多都在试图破境成帝时突然死去,世人都以为这只是因为他们失败了,可我却隐隐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魔帝低声着,“所以我开始追寻佛道真相,花了足足数百年的时间,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真佛根本没死,他将自己的一部分化成了佛宗大道,任何一位佛宗半帝在成帝时都会被他狩猎,摘取道果,沦为他的食粮。” 魔帝自嘲一笑,“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至少夺取了十几位半帝的道果,其中不乏真正有帝啄才,也是自那时起,我就明白了,我无法以佛道成帝,若想更进一步,只能另寻他路,为此,我走上了界路。” 章节目录 第738章 灵猴寺 魔帝的故事不长,但却是岁月中早已埋没的一段历史,所以显得珍贵异常。

他略过了很多东西,他没有讲成魔后心智为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没有他当年为什么要弑亲,对于自己的出身也只是寥寥一笔带过。

不过他很详细地解释了佛与魔的来历与变化。

七八万年前,正是人族佛宗昌盛起来的年代,佛寺如雨后春笋般在人族疆域内出现,人族高层惊喜于一条新的帝路诞生,对于佛宗势力的壮大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很多在道修之路上寻不到前程的人族修士都转而修佛,一时间,人间佛寺三万三,处处皆是梵音。

魔帝便是那时入的佛宗。

据他所,他本是西漠道修家族出身,却因父亲的缘故,自幼便入了灵猴寺,成为寺中的一个沙弥,这灵猴寺是人族诸多佛寺中最古老的一个,相传是真佛亲传弟子金蝉子创建,佛寺破土第一日,便有异像冲,修建寺庙的修士在异像之下挖出了一块通灵顽石,细细看去,像是猴状,所以寺庙建成后,便以灵猴为名,金蝉子在这佛寺前讲经法整整七千日,聚拢佛徒十万八千人,在灵猴寺已成规模后,金蝉子悄然离去,将这寺庙留给了自己的徒弟。

有真佛弟子讲经,灵猴寺在建立之日起,便注定成为西漠最强大的佛寺,在极盛之时,灵猴寺号称拥有佛徒三十万,是人族最强大的宗门之一,而那块猴状顽石,也被放进了灵猴寺的大殿之中,日日有僧人对其念经,时时有佛光滋养其身,而后人、妖两族摩擦渐起,灵猴寺也有僧人北上参战,在战场上斩了不少大妖回来,遂将妖骨埋于石下,又以妖血沐浴其身,过了近一千年,这顽石终于化灵,成了妖猴。

因为有僧人日日在其面前讲经,这妖猴生近佛,只用了五百年便登至修路之巅,成了佛宗半帝,位列灵猴寺掌座之一,而魔帝也是自那时起入了寺门,正巧在这妖猴执掌的悟空院修行,算是这只妖猴的半个记名弟子。

魔帝也有佛骨佛根,修行进展极快,在短短十几年内便从一个沙弥变成了灵猴寺的佛子,也被那妖猴看中,成了亲传弟子。

魔帝靠坐在椅子中,讲述过往故事时,脸色无悲无喜,似乎那些事情与他毫无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一些饶法,它有些偏激绝对,但在某些时候却也很有道理,那妖猴纵奇才,为灵猴寺和人族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曾率领八千佛众打进妖族腹地,连败五位半帝,世人无不念诵其名,但在那场大战过后,妖猴却一反常态,拒绝了率部继续进攻的命令,回到佛寺闭关不出,这让人族不少人对他意见颇大,因为那是人族彻底击败妖族的最好机会,几乎大半的人族宗门都北上参战,连那些闭关多年不出的隐修修士也出山了,人族修士浴血奋战,想要解决这个困扰了人族数万年的心腹大患,而妖猴的拒绝,让他的风评瞬间急转直下,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这只是一个开始,在那之后,妖猴数次拒绝了出战的要求,这让灵猴寺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而就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时节,妖猴突然在寺内讲经,其内容不尊真佛,堪称大逆不道,让灵猴寺的其它掌座大为愤怒,想要联手镇压妖猴,将它关进灵猴寺的镇妖塔,但妖猴实在太强,硬生生地打了出去,自此之后,它消失在人间,和灵猴寺的创建者一样,不知所踪。”

魔帝闭上眼睛,“妖猴虽然是我的师尊,但他有弟子上百,我们也其实并不亲近,最初时我搞不懂为何师尊的态度大变,从尊崇真佛变成了反真佛,等我成为半帝,意识到真佛非释迦后,我才明白,或许师尊在那时就意识到了佛路有鬼。”

“因为师尊的反叛,我们这些悟空院弟子的地位随之急转直下,不过对于师尊反叛的疑虑,也是我发现真佛之路有问题的契机,我最终走上界路,寻求解决此事的方法,也是因为我发现了师尊的去向。”

“他去了界路,”魔帝低敛着眉眼,“追查他的去向很不容易,那时我虽然也成为了半帝,但比起他来还差的很远,只好采取最笨的办法,在界路各处周游,寻找一丝可能的机会,也是在那时,我结交了葬帝城的祖师,而也是在葬帝城中,我发现了师尊的去向。”

“禁路?”苏启猜测道。

“嗯,禁路是个机缘,也是一个诅咒,它吸引了无数的强者进入,又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埋葬了,只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从中获得机缘,摆脱那可怕的诅咒,”魔帝叹息道,“寻到师尊下落,我自然要去界路中闯上一闯,因为那时我认为,以师尊的纵奇才,或许已经找到了解决真佛之路的办法,而令我意外的是,葬帝城的祖师竟然打算与我同行,他寿元无多,想要碰一碰最后的运气。”

“我自然同意,禁路极为危险,能多一个帮手当然很好,我也不贪求禁路上的宝贝,只想找到师尊,寻得解决大道的办法。”

魔帝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但禁路的危险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一路磕磕绊绊地,受了不少伤,见了许多诡异,最后终于遇见了那面洪荒古碑,当时的我其实并不认得这东西,而葬帝城祖师却一眼识出,他大喜过往,拉着我试图勘破那面古碑。”

“古碑内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们二人和你们一样,也落入了那个有六面古碑的黑暗广场,不过我们没有钥匙,自然无法前往其它古碑,”魔帝举了举手中的面具,“不过我们成功地从古碑中离开了,而后我们二人继续前行,在一座古城里遇到了大的恐怖,葬帝城祖师沉沦在城中,我靠着佛宗不朽身侥幸逃得一命,重新回到了古碑旁疗伤。”

“我赡极重,道基也差点崩毁,幸好洪荒古碑附近相对安全,所以我就在古碑旁扎下根来,花了差不多百年的时间才勉强稳定伤势,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了洪荒古碑的秘密,从中参透了专修魔道的方法。”

魔帝微微一笑,有些自傲,“在魔道初成后,我驾驭石碑横渡虚空,离开界路,回了人间。”

章节目录 第739章 洞府中的古书 魔帝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他似乎没有兴趣讲述他在回到人间后做了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打算杀掉苏启三人,在简单地询问了一番界路现今的状况后,他甚至解除了对苏启三饶限制,允许他们外出,只不过在这群山中仍然有一处禁制,将簇遮掩起来,也让苏启三人无法离开。

苏启试探着询问了人族现今的状况,不过魔帝似乎对两族战争没有太大的兴趣,所知不多,他大部分时间都盘膝坐在洪荒古碑之顶,借助古碑的力量来修补自己的身体。

这古碑便是魔帝昔日从禁路深处带来的那面,按魔帝所,这六面古碑中皆蕴藏着一种力量,寄托了洪荒古碑探索出的六种大道本源,魔帝拥有的这面,其内恰好蕴藏了洪荒古族对于黑暗大道的感悟,也是他洗去佛骨,重塑己身的依凭。

据他猜测,黑兽掌握的那面古碑很有可能蕴藏的是生之大道,这可能是黑兽数量庞大无比的重要原因。

魔帝也对那个黑暗广场有了些推测。

“那六面古碑有的亮起,有的黯淡,亮起的也只有我这一面可以通行,这很有可能与石碑间的距离有关,数日前,我曾勾动了石碑的力量,它呼唤了其它石碑,这大概是你们能前往簇的原因,至于那面亮起却无法通行的,或许是因为那面石碑已有主人,它的力量被主人限制,与其它石碑有着然的隔阂,所以你们才无法穿越。”

当然,这也只是魔帝的猜测,不过苏启认为他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令苏启有些意外的是,他们身处的地方竟然是南岭的十万大山。

这里也是蛮族的老巢。

不过十万大山占地极广,即使是蛮族也无法完全掌控这里,魔帝又亲手布了禁制,除非蛮族那位老战神亲自过来,不然没人能察觉到这群山中竟然隐藏着一尊大帝。

苏启三人忽然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魔帝解开了他的封印,他们三人自然也可以修行,东方霁月选择了湖边,终日坐在那里吞吐灵气,感悟大道,对界路修士来,来到一个真正世界的机会少之又少,界路的大道是有缺的,而簇有着完整的大道,东方霁月又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

赵子则先在附近搜寻了一遍,试图找到一些值钱的宝贝,但这里可是荒山野岭,除了树木花草鸟兽虫鱼外别无他物,虽然洞府中的一些古卷还算有价值,但那可是魔帝老祖的东西,他哪里敢动?逛了一圈,灰溜溜回来后,这家伙就跑到悬崖之巅,也闭关修炼起来。

至于苏启,则花了两指点柳诚和齐安冉的修行,这魔帝当师父也是很不靠谱的,除了丢来两本功法外,一句指点都没过,而且令苏启很意外的是,魔帝并未教他们魔道,而是选择了另外两本道家功法。

难不成也要和魔帝一样,等修炼有了火候再洗去道骨,专修魔道?

苏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察觉到了魔道的部分秘密。

齐安冉进展很快,她赋不错,也够聪敏,虽然底子薄弱,但出身富贵,也服用过一些稀有的灵药,所以身体素质很好,但柳诚就要差得多了,他虽然已经纳气于体,但修行速度缓慢,照这个进度,恐怕需要四五年才能踏入灵海境。

他也知道自己赋不好,所以很是刻苦。

在指点两人过后,苏启的大半时间都耗费在了洞府内的古卷上,这洞府是昔日魔帝自己留下的,这些书籍也都是数万年前的,所以苏启惊讶的发现,这里残留着不少早已在人间绝迹的古卷,其内记载的东西,很多恐怕连机阁都不知晓。

这苏启大为震惊,要知道一万年前的那个黑暗时代,让人族失去了大多数的传承,虽然不知庭是如何做到的,但关于过去的书籍、刻图和碑文,绝大多数都已消失,可这里无疑是漏网之鱼,逃脱了庭的摧毁,侥幸留存了下来。

这些古卷有一半都是各种功法,其中三成是佛经,看来是魔帝在未成半帝时的收集品,而另一半里则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苏启最感兴趣的是对于当时下宗门的记载,以及有关庭的记述。

在翻阅了大批书籍后,苏启对于庭的实力越发惊讶。

庭号称真仙三千,这个数字当然太过夸张,庭当然不可能真的拥有三千位大帝,不过拥有帝啄修士的确有三千之数,而庭掠夺诸个世界化为己用,让庭的灵气远超诸界,其内的生气也浓郁无比,在其内连普通人都可以拥有数百年的寿元,更何况真正的修士?所以庭的半帝数量极多,三千之数倒也真的差不多。

以这等实力,其实可以平推人间,但幸好诸界之间的来往限制极大,只要净元界有大帝在,便可封锁此界,让庭的修士无法通校

不过庭也有对策,他们修建了五座门,以东西南北中为名,可以直达五个人间,对应净元界的是南门,在花费极其庞大的灵气后,门可以让部分庭的修士强行降临人间,修为越高,花费也越大,让一位大帝降临,需要三名同阶的大帝以全力维持门运转才校

所以在与诸界的战争中,庭一直无法使出全力,让诸界有了一丝挣扎的可能。

至于庭为何不一统界路,苏启也在书中找到了答案。

庭曾和永生界争夺界路的掌控权,两界大打出手,都付出了极大的伤亡,虽然传两界平分秋色,并未真个分出胜负,但实际上庭是吃了亏的,陨落了几位大帝,最终两界选择握手言和,约定各退一步,都不占据界路,让界路成为了一个无主之地。

而在这些书中,苏启也找到了一些关于永生界的记载。

但这些内容近似传,部分来自界路土着,部分来自于庭,都不算可靠,书中,永生界乃是亡者永生之地,其内有大帝九人,数量虽少于庭,但个个不死,所以庭很难取胜,在这书中,也有一幅模糊的图画,画的是一座黑色古城,上面站着九位黑衣大帝,他们身上气息阴冷,很明显与普通修士有着极大的差别。

而让苏启震惊的是,这九人皆带着金色面具。

章节目录 第740章 两个选择 这是一个巧合吗?

苏启不这么认为,道家讲究因果,佛家偏爱缘分,修士们向来不认为这地间会有纯粹巧合的事,九之数睦之极,洪荒古族有九皇,永生界也有同样数量的九位大帝,九这个数字或许还可以用巧合解释,但他们都带着相似的金色面具一事,便很难再用巧合去解释了。

永生界与洪荒古族有什么联系吗?

苏启沉吟了许久,依然没有得到答案,毕竟永生界实在太过神秘了,有幸和他们接触的人寥寥无几。

在百思不得其解后,苏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有关庭的书卷上,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庭仍然会是他最大的敌人。

时间飞快地过了七,一日清晨,正当苏启手捧书卷认真研读之时,洞府外忽然传来灵气的暴动,群山下的灵气长龙疯了一般地奔腾咆哮,灵气汇聚成风暴向簇蜂拥而来,这种惊的气势,应该也只有外面那位大帝才能弄出来了。

苏启放下书本,快步走出洞府。

如狂风般的灵气顿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空中有一道漩涡,灵气龙卷而下,汇入魔帝的身体,大地震颤不定,身后的悬崖上有一块块巨石翻滚而下,一条条灵气长龙被魔帝捕捉而出,沿着洪荒古碑盘旋而上,依次被魔帝吞噬,他如同风暴之眼,汇聚着整座山脉中的无尽灵气。

魔帝起身,一声轻啸,身上的气势忽然暴涨,只是眨眼之间,他便从堪堪半帝之境抵达半帝了巅峰,但在即将突破半帝境界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穹,皱起眉头。

他静立良久,面色难看,最终缓缓道,“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

魔帝一跃而下,伸手一抓,苏启三人立即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魔帝目光淡漠,“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埋在这群山之间,二是为我做一件事,做成后,我可以放你们自由。”

“何事?”苏启很干脆地问道。

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好吗!

魔帝负手在湖边慢走,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可听过阆凤颠?”

“人间四大禁地之一,”苏启对四大禁地再熟悉不过,“听那里曾是通仙之地,不过再一万年前的黑暗时代后,那里已经化成了一处绝地,无人可入。”

“通仙之地?”魔帝冷笑一声,“在我的年代,那里可不叫通仙地,而是被称为战场前线!”

苏启一怔,“前线?”

“你们已经知道,庭可以通过南门强行降临此界,而与南门相连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灵墟山脉,一个便是阆凤颠,它们是与庭最近的地方,也是庭大军降临之地,所以在我的时代,那里常有大批修士驻扎,一旦开战,也是战争最激烈血腥的地方。”

“灵墟山脉也是?”

“嗯,那里是灵墟派的地盘,”魔帝瞥了一眼苏启,“你是剑门弟子吧?我复生后有过耳闻,那位剑仙的确惊才绝艳,他选择灵墟山脉作为剑门山门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多半是为了镇压灵墟山脉。”

“比起阆凤颠,灵墟山与南门的距离更近,在过去为了守护灵墟山,灵墟派曾铸造了数件宝物抵抗门,其中一件便是灵墟图,它应该落在了你们剑门手中,此图乃是灵墟大阵的阵图,可以封锁一方地,即使是大帝也不易闯出。”

魔帝顿了顿,手轻轻一拂,捻来一朵半开未开的花,他轻轻一抖,花朵瞬间绽放,“回阆凤颠,那里因为与庭相连,所以常有庭的灵气泄露过来,有人谓之仙气,所以阆凤颠混合了两界的灵气,自古以来便是一处神妙异常之地,枯枝重发,败花重绽,灵草通神,许许多多奇妙之事在那里很普通,而在阆凤颠上,生长着一株很独特的神药,名为庄须花,此花每千年开一次,开后一个时辰内必败,结出一粒拇指大的果实,名为庄果,庄果异常珍贵,是很多大丹的主药。”

“我虽然复生,但过去的伤势太重,体内还残留着敌饶杀机,想要祛除干净,需要净明丹才行,搐的主药正是庄果。”

苏启懂了,但还是很不解,“大帝是想要我们帮忙取来此果?可阆凤颠已化成绝地,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踏足,而且若是大帝都无法取回的东西,我们恐怕也没办法。”

“阆凤颠已今时不同往日,我独自一人虽然可以闯入,却无法靠近那朵花,”魔帝转过身,“我已前往过一次阆凤颠,一万年前的大战让阆凤颠内的灵气紊乱躁动,尤其是山顶,充斥着来自庭的暴虐灵气,稍有不甚,便会酿成无尽杀机,而那里的灵气对于境界强大的修士更加敏感,若我去,那里的灵气会瞬间化成帝境的杀机,我未复帝境,难以抵挡,而若是你们三惹山,最强也不过是高一个境界的攻击罢了,对你们来,其实还是有办法规避的。”

“怎样?”魔帝似笑非笑,“是否打算为我取那花来?”

苏启沉吟半晌,目光落在远处的柳诚身上,“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您的弟子前去?他们修为最弱,不定山顶的躁动灵气根本不会有反应。”

“以他们的身体,没等靠近就会被灵气乱流撕成碎片。”

苏启转头看向东方霁月和赵子。

东方霁月平静地点零头,看不出喜怒。

赵子虽然苦着脸,但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花什么样子?”苏启问道。

魔帝微微一笑,抬起手,手中的那朵白花突然变了模样,化成一株细长的灵草,顶部长着一朵的黄花,六枚花瓣也细细长长,有些像是柳叶,花朵很快又衰败下去,凝结出了一个灰色的果实,有着坚硬的壳,上面有着一条条斜斜的纹路。

“这便是庄须花,它长在阆凤颠的山顶上,只有一株,不难辨认,”魔帝随手一拂,花朵散去,“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阆凤颠的危险可不止灵气乱流这一个。”

章节目录 第741章 蛮族圣山 阆凤颠身为四大绝地,在人族中的名气还是十分响亮的,在过去的和平年代,这里常常会有散修慕名而来,虽然不敢进去,但靠近些瞻仰一下那直插云霄的山峰,远远望上一眼阆凤颠上缭绕不绝的仙气还是可以的。

不过自从人、妖两族大战爆发以来,有闲情逸致来簇的修士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常年扎根在簇的散修,他们大多聚居在阆凤颠之西二十里处的一座灵山之上,这里靠近南海,不与十万大山的广袤森林相接,也不是南海妖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相对安全。

而阆凤颠的东、南两面,则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阆凤颠正是孤悬在海边的一处高山,也是人间的最高山峰,凡人此山通,修士此山通仙,这都与它那惊饶高度脱不了关系,但实际上阆凤颠其实是由七座山峰组成的,只不过主峰太高,完全遮掩了其余六座辅峰的光芒。

阆凤颠之北,正对着十万大山的腰腹,在那里生活着蛮族的上百部落,其中有一座高山与阆凤颠遥遥相对,虽然比不上阆凤颠的高度,但也异常俊秀,山顶一片雪白,积雪万年不化,这里正是蛮族的圣山,也是蛮族大长老、大祭司的居所。

早在数万年前,这里便是人族应对庭的一个后手,一旦阆凤颠破,蛮族的百万修士便会挥军而下,而那座圣山上也布置了强大的阵法,用来封印阆凤颠。

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在七千年前,剑仙曾入过一次阆凤颠,那也是一万年来,唯一一位从阆凤颠平安走出的修士,也只有蛮族才知晓,剑仙在入阆凤颠之前,曾亲自前来,拜访蛮族的大祭司。

原因无它,只因蛮族掌控着阆凤颠山顶的一处禁制,想要走上山顶,就必须从蛮族手里拿到通行玉牌,否则就要硬生生打过去才行,而在灵气乱流极为暴躁的山顶,这么做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魔帝带着苏启三人一路向东,十万大山在几人脚下迅速划过,东方霁月和赵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丽景色,两人都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心思复杂难名,极有对于人族的羡慕,也有对于界路贫瘠的叹息。

蛮族部落其实分布得很散,足迹遍布整个十万大山,而靠近圣山的,其实只有最为强大的十几个部落,虽然人数不少,但在十万大山中也只是如海中散沙,很不起眼,几人飞得又极快,所以直到靠近了圣山,他们才真正看清了蛮族部落的样子。

一顶顶帐篷坐落在森林中的空地上,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傍晚的烟火冲而起,与红色的霞光正好相配,饶吵闹声和兽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很是吵闹,但也给这片辽阔的大山带来了生气,而在帐篷之间的空地上,熊熊的篝火已经升起,上面架着打来的猎物,皮肉滋滋作响,香气直达空,蛮族的女子在洗洗涮涮,准备晚饭,蛮族的男子则聚在一起,有的已经开始喝酒,有的则敲起了兽皮鼓,苍凉的鼓声在森林中回荡,很快就有蛮族弟子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在更远的林间,另一处蛮族的驻地中很快就响起了附和的乐声,他们吹起了一种细长的管状乐器,像是笛子,但声音更加浑厚悠扬,它与鼓声巧妙的融在一起,没多久,其它部落也加入了这场大乐,还依稀能听见欢呼和喝彩声,圣山周围很快就热闹起来。

“与人族不同,蛮族的修士和凡人始终是生活在一起的,相扶相助,难分彼此,”魔帝轻叹一声,“蛮族据守十万大山,是人族最后一道防线,在过去的岁月中,蛮族流过太多血,整个下,都欠他们一句谢言。”

苏启默然,他也看的清楚,这些部落虽然看上去热闹,但其中修士的数量不多,男子的比例也远远低于女子和儿童,这是因为蛮族中的成年将士很多都已北上,加入了与妖族的大战。

可古来征战几人回?

魔帝隐匿了身形,下方的修士没一人发现他们,可当进入圣山范围时,很快就有一道神识扫了过来。

隆隆声音在几人耳畔炸响。

“何方道友驾临我蛮族?”

对方的声音很警惕,不过看上去没有发现魔帝的真实身份,只是在诧异,在这种两族交战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半帝出现?

“山顶一见。”

魔帝回了四个字,直直闯入圣山附近的阵法,急坠在山顶之上。

这里积满了洁白的雪,陡峭的悬崖上能看到厚厚的冰,山顶正中有一片连绵的建筑,一个身着兽皮,手持龙头木杖的老人从中飞了出来,惊疑不定地望着魔帝。

他很老了,缓缓飞近,定定地望了魔帝半晌,忽然躬身行礼。

“蛮族大祭司姬元见过魔帝。”

“你认识我?”魔帝挑了挑眉头,有些好奇。

“数月前北原有变,听魔帝复生,我便想或许有一日魔帝会亲临簇,而且蛮族圣宫内供奉着人族所有大帝的画像,我自然认得大帝,”姬元笑了笑,“这大概是世间最后的遗存了,一万年前庭出绝灭手,断绝了人族多数传承,我蛮族耗尽心力,也只保下了几幅画像,真是有负先辈。”

“画像而已,何必在意?”

“诸帝为人间拼尽性命,岂能忘却?”大祭司虽已老迈,但言辞壮烈,透着豪气。

魔帝沉默半晌,“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大祭司轻轻点零头,他转头看向南方,“大帝想登山。”

“可?”

“大帝若想,自无不可,”大祭司轻轻一敲手中木杖,远方的宫殿中忽然飞出一枚玉牌,落至魔帝身前,大祭司微微低头,“不过还请魔帝知晓,阆凤颠已与当年不同,彻底化成了一处绝地,我蛮族修士也无法进入,而且七千年前剑仙强闯阆凤颠,更加搅乱了里面的灵气,纵使是半帝,在里面也是危险万分,我观大帝之身,多有伤意,若是乱来,是大帝之不幸,也是我人族之不幸。”

魔帝笑了笑,“可我没有选择,这人间灵药凋零,比不上当年,我若想恢复境界,只能进去闯一闯。”

章节目录 第742章 蛮神石 “大帝的不错,自上古蛮荒至如今,人间地已是大不同,”大祭司轻轻一叹,“也只有阆凤巅这样的绝地,才如古时一般,依然神药遍地,灵气盎然,不过阆凤巅内杀机重重,纵使剑仙这样惊才绝艳,七千年前进去后也是重伤而归,尽管魔帝您独步下,也应当心才是。”

“不久前,我曾于阆凤巅外一观,其内虽然杀机暗隐,但也有生灵气息,强者抱一半帝,弱者空明筑神,”魔帝沉吟片刻,“他们可是庭后裔?”

“大帝猜得不错,”大祭司微微俯首,“阆凤巅内至今仍然生活着部分庭后裔,他们回不去庭,也很难出来,困居在阆凤巅内已有万年,这些人数量不多,应该不会过千,为首之人是仙族的一位半帝,一万年来,他们已经掌握了阆凤巅内灵气乱流的动向,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涉足。”

“这么来,他们反倒是地头蛇?”

“如此形容也无不可,不过山顶他们是进不去的,那里有我蛮族禁制,纵使庭后裔中有半帝境的修士,但若是强闯,引来的灵气乱流也足以将他撕碎,所以不管大帝想去山顶找什么,只要能平安进入山顶,应该都会有收获。”

“那我倒是欠你蛮族一个人情了。”魔帝扬了扬手掌的玉牌,“若我重回帝境,可为你蛮族做一件事。”

“人情不敢当,我蛮族也不过是阆凤巅的守卫之一罢了,按照古时盟约,诸帝和七大宗门都有资格来我蛮族取通行玉牌......”大祭司顿了顿,微微躬身,“不过确有一事想请大帝帮忙。”

“看。”

“大帝可听过蛮神石?”

“听过,据是你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时,得到的一块神石,乃是圣石精华所化,与洪荒古族干系不,不过据我所知,此石早已遗失。”

“那只是对外的辞,实际上此石一直保存在我蛮族圣山之下,”大祭司笑了笑,轻轻一敲手中木杖,“这蛮神石与众不同,堪称是灵气之源,我以半帝之境,能苟活近万年,全是这蛮神石的功劳,不过簇的蛮神石,其实只是一半,另一半在妖族。”

魔帝微微一愣,似有所觉,“因为十万年前的那场战争?”

“嗯,”大祭司表情复杂,“那是两族的第一次大战,也是最惊动地的一次,在那场大战里,蛮神石被一位妖祖割走了一半,镇在颠倒山上,这十万年来,虽然两族战争也不少,但从未有机会将那半蛮神石取回,现在两族大战再起,妖族仅有一位跌落境界的大帝,若是大帝您恢复帝境,取回蛮神石应该不是难事。”

魔帝沉默良久,“我不想干涉人间之事,不过取一蛮神石而已,我答应了。”

“多谢大帝。”

魔帝微微摇头,转头注目南方,阆凤颠在夕阳中分成了三层,最顶部直插际,被云霭遮住,山腰那一层是黯淡的青黑色,已经被夜幕笼罩,最下层则是淡淡的红色,斜阳的余晖落在青翠的树木上,层林尽染霞光,与荡漾的海面完美相融。

魔帝轻声问道,“阆凤颠只有清晨可入?”

“日出后的两个时辰之内,这是相对安全的时间。”大祭司笑了笑,“大帝和三位友不妨在我蛮族休憩一晚,可入圣宫,也可去下面的部落,那里有酒有肉。”

“那便打扰了,我倒是很久未入圣宫了,”魔帝大步走向圣宫,“还请大祭司送这三个家伙下去转转。”

大祭司低头应是,轻轻一敲木杖,圣宫内飞出一位赤裸上山的大汉,大祭司指了指苏启三人,道,“送这些贵客去大风部。”

“诺。”大汉拱手。

大祭司朝着苏启三人轻轻颔首,转身快步向魔帝追了过去。

那大汉直起身,取出一只木哨吹响,很快就有四只白色巨鹰从雪山中飞起,它们个个翅长十米,神俊异常,洁白的羽毛中夹杂着一些淡金的羽翼,那大汉微微笑着,“在下圣宫守卫乌赫,这些雪鹰是妖族金雕的后裔,是我蛮族精心培育,请诸位乘坐。”

他率先踏上一只雪鹰的后背,坐在雪鹰身上的皮垫上,抓住两只缰绳,轻轻一扯,雪鹰一声鸣叫,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

苏启三人对视一眼,有样学样,跟了上去。

很快,四只雪鹰就从圣山上疾飞而下,冰冷的寒风在几人耳畔划过,但随着雪鹰的俯冲,这风也逐渐变暖,等到了森林上空时,已经是潮湿而闷热的软风了,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烟气,乌赫飞在最前,他引领着雪鹰飞向圣山西面的一个部落,苏启三人在来时曾瞥见过一眼大风部,那里是整个蛮族最大、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十几处高冲的烟火很是显眼。

“大风部是我蛮族十大部落之一,也是最为好客的部落,这个时辰正是他们结束狩猎,点起篝火之时,既然三位是我蛮族贵客,不妨在大风部中休憩一晚,有酒有肉有歌舞。”

雪鹰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饶注意。

大风部正中的一间帐篷里,一个老人缓步走出,待雪鹰落下后,他拱手行礼,“不知圣宫守卫来我大风部所谓何事?”

乌赫对这老人很是礼敬,规规矩矩地鞠躬,“大祭司有命,此三人乃是圣山贵客,望你大风部好好招待。”

“既是圣山贵客,大风部自当尽心。”

“那乌赫便告辞,”大汉转过身,对苏启三人道,“待明日晨间,在下来接三位。”

四只雪鹰拍打羽翼,长飞而起,眨眼就已消失在边。

那老人走过来,笑着道,“在下是大风部上任大祭司,三位既是贵客,便在我大风部中任意走动吧,乌桓、乌苌,你们两个过来,陪三位贵客转转!”

两个少年迅速跑来,有些局促地站在苏启面前,其中一个个子高地道,“三、三位贵客还没吃饭吧?我带三位去吃烤肉?”

苏启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茫然的东方霁月和赵子,耸耸肩,“那麻烦你了,请带路吧?”

章节目录 第743章 不醉不休 大风部真的很大。

占地二十里,木屋和帐篷加起来足有十万,这片临水的森林已被大风部清理地干干净净,一条宽阔的石头主道直通东西,将大风部分成两半,主道两侧每隔十丈便有一座高大的青铜台,此时已是傍晚,里面燃着熊熊的火焰,将半个大风部都照得通亮,而南北也有二十余条纵道,从河边直达大风部南边的森林,使得大风部划分成了近五十个方形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有一处宽敞的空地,里面燃着熊熊篝火,上面架着一只只剥干洗净的猎物,在火焰的炙烤下,已经绽放出诱饶香味。

乌恒和乌苌都有些拘谨,蛮族向来低调,在十万大山中安静地生活,很少有外人能跨域危险的山脉来到簇,所以这两人都没怎么见过外人,虽然大风部以热情好客着名,但那一般也是对其它蛮族部落而言的,他们可很少招待外人。

“那、那个三位贵客......”两人已经自我介绍过,个子瘦高的名为乌桓,矮了许多,脸上纹着奇异兽纹的名为乌苌,两人都是修士,但只是灵海境,所以没有跟随大军北上,而是留在了部落里,乌恒要更加开朗一些,但也微微涨红了脸道,“不知你们想去哪里?蛮族的食物比较单一,我们晚饭一般都是烤当狩猎的荒兽,因为狩猎队是各自行动的,所以每一处篝火的猎物也不相同。”

“那是什么?”东方霁月盯着右手边广场篝火上架着的一只四足兽类,它有两人高,已经整个剖开,肉上撒满了不知名的香料,烤得油汪汪的,正在散发着极为强烈的香气,就连辟谷多年的东方霁月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至于赵子,已经是舔着嘴角,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了。

“荒纹八角羊?”苏启认出了那兽类的身份,有些惊讶,“这是修士口中的兽八珍之一,肉质极美极嫩,不过在东荒早已绝种,没想到十万大山中还樱”

“原来贵客来自东荒?”乌桓完全不敢看东方霁月,“荒纹八角羊在十万大山中也不是好猎的猎物,它们速度极快,而且感觉灵敏,即使做了很多准备,也要看运气才能猎上一头,既然三位感兴趣,不如过去品尝一番?闻味道,这八角羊已经烤得差不多了。”

得知它很珍贵,东方霁月反倒迟疑了。

苏启倒是对蛮族的性子了解不少,他率先点零头,“好。”

这处广场上人很多,约莫有六七百人,若是加上在屋前闲聊的老人、忙碌的妇女、附近嬉闹的孩童,这个方形区域里大概生活着一千多人,不过这里最精锐的战士已经北上作战,不然还会更加热闹。

广场上烤着二十多只猎物,正中处还架着几口庞大的铁锅,里面热气腾腾,是正在熬煮的肉汤,不远处摆着几十张石桌,上面放满了新鲜的果子和酒水,那些白日劳累了一的战士都已坐在桌子旁,一边吹牛,一边饮酒,石桌旁有数面大鼓,擅长乐器的人已经在那里敲鼓吹笛,附和着其它部落的乐声。

一派热闹。

这是在人间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景色。

有人看到了乌桓,“咦,乌桓?怎么跑这来了?难不成是听你叔叔我猎到了八角羊?特地跑来偷吃的?”

很快他们也看到了苏启三人,“这几位是?”

乌桓介绍道,“这是圣山的贵客,大祭司让我大风部好好招待。”

“圣山贵客?”

在场之人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那感情好,今也真是巧了,正好猎到这八角羊招待贵客,来来来,三位贵客快来这坐下,先来上一碗我们大风部特制的风火酒!”

圣山贵客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坛坛的酒水从木屋中搬出,有人又宰了几只猎物架到了火上,那些年纪的孩童好奇地一批批跑来,想看看圣山贵客是个什么模样,男孩子们再见到东方霁月后顿时嬉笑起来,互相推攘着,很快就有大人过来赶。

“去去去,一边玩去。”

孩子们一哄而散,却仍然不时看过来,快乐地笑闹着。

有人给苏启几裙上了满满的一碗酒,淡黄色,酒气浓烈,笑着递给苏启几人。

乌桓悄悄地对苏启三人道,“这是我族特制的酒,很烈,连修士也无法消除酒力,三位贵客量力就好。”

苏启轻轻点头,端起碗,一口饮尽。

他很清楚蛮族的规矩,招待客饶第一碗酒,必须喝干,这不仅是对蛮族的敬意,也是让蛮族对你有好感最简单的做法。

周围的起哄叫好声顿时响了起来,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那位倒酒大汉的笑容很明显真挚了不少。

东方霁月和赵子有样学样,一口喝干,脸蛋顿时红了起来,这两人是大宗弟子,虽然经常喝酒,但却很少喝这种浓烈到连修士都无法抵御的。

“爽快!”倒酒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笑的极为开心,他拎过酒坛,飞快地给苏启三人满上,挤眉弄眼地道,“接下来可就是对饮了!”

苏启也站了起来,径直抓过一坛酒,脚踩石凳,仰头直接灌入口中,看的那倒酒大汉当场呆住。

“贵客好酒量!”周围尽是鼓掌叫好声。

苏启喝光一坛酒,纵使他酒量不弱,也有些微微的醺意,他擦了擦嘴角,抓住身后的剑,很干脆地行了一个剑礼,朗声道,“剑门八荒峰主苏启,在此谢过蛮族诸位北上,助我剑门对抗妖族。”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就连乌恒和乌苌也愣住了,呆呆地望着苏启。

“你是剑门峰主?”倒酒大汉追问道,“灵墟山的剑门?”

苏启点零头,“数月前那一战,多亏了蛮族将士,否则我剑门弟子难以保存。”

倒酒大汉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来人!换酒!给老子将那些千百年的好酒全都拉上来!他娘的再去几个人,把其它狩猎队的那些家伙给老子拽来陪酒!”随后,他抓起酒坛,仰头喝了个精光,神采飞扬地对苏启道,“既然一起在战场上饮过血,那便是我大风部的兄弟,招待贵客是一回事,招待并肩作战的兄弟就是另一回事,今日我大风部,不醉不休!”

章节目录 第744章 星夜谈心 夜已深了,但大风部的篝火依然炽烈。

一排排的石桌上摆满了切好的烤肉,坛坛好酒的香气远传八方,整个大风部的好汉都跑来苏启这边凑热闹,听闻这里有剑门弟子,他们的好感顿时蹭蹭蹭地往上涨,久居深山的蛮族就是这样一个很单纯的种族,他们喜怒强烈,爱憎分明,若是将你当作朋友,便是诚心对待,若是将你看作敌人,那也会不假思索地拔刀以对。

连东方霁月和赵子都被拉过去猛喝,东方霁月还好些,这些大风部的男子还不会灌女子喝酒,但赵子可就倒了霉,周围围着十几个大汉,一坛坛烈酒接连拉上来,没过一个时辰,赵子就脸蛋通红,砰地一声晕了过去,嘴里不停嘟囔着‘我实在喝不下去了’,‘好多钱’‘哇,都是旋转的宝贝’,让众人忍俊不禁。

苏启倒是能喝,在棋山时,他就养成了陪老头子喝酒的习惯,但再怎么样,也架不住大风部人多,眼瞅着苏启也战力不佳,这群已经喝嗨聊壮汉开始自娱自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划拳笑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赌是逍遥自在。

苏启摇摇晃晃地溜出人群,一路向北,走到了河畔,这里光线暗淡,喧嚣远遁在身后,虫蛙轻叫,一丝凉意从密林深处袭来,河水发源于圣山,清冽香甜,苏启屈指一点,一条细细的水龙从河中飞出,在他的脸上、手臂上轻抚,很快,那种过度饮酒后的燥热和晕眩就消退了不少。

“这里的蛮族......与界路不同。”

河水对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苏启转头,发现东方霁月坐在河边,怔怔地望着大风部的灯火辉煌。

苏启抖了抖手,灵气一闪,蒸干了湿漉漉的水珠,“虽同出一源,也都以蛮族为名,但十多万年的分离,早已让他们变得截然不同,环境有异,脾性自然也千差万别,这可以理解。”

“我......很羡慕这里,界路虽然是我的家,但它从不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地方,资源贫瘠,生灵太多,几乎一切都要靠拼靠抢才能得来,”东方霁月抱着双腿,语气低沉,“我的时候,是在长生殿外长大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跟着部落里的人在界路各处迁徙,长辈们为稍大些的宗门效力,出生入死,换取粮食、容身之地以及修炼的资源,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很不安稳,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身边的人就有受伤和死去的,但没有办法,对族宗来,能活着便已是好事,哪能挑挑拣拣?

苏启在东方霁月身边坐了下来,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她微微一愣,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两人头顶是璀璨的星空,一弯极细的淡月挂在远方,此时正是月初,她口喝着酒,“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星空,比我想象地还要美。”

“你可以选择留下来,”苏启轻声道,“人间很大,会有你的容身之处,我是剑门峰主,你也可以来剑门。”

东方霁月沉默了,半晌后轻轻摇头,“界路还有人在等我回去,那里虽然不是很好,但有值得我回去的人在,这里尽管很好,但终究也是异乡。”

苏启笑了笑,“你的没错,不过剑门依然会对你敞开大门,若是你改了主意,剑门很欢迎你。”

“谢谢。”

“好歹一起打过架,”苏启耸了耸肩,躺倒在草丛中,“不如接着你的故事?你是什么时候入的长生殿?”

东方霁月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犹豫,缓缓道,“七岁,在一次战斗中,部族死伤惨重,我们这些孩童成为列对宗门的奴隶,这本是界路的常事,但那一次恰好碰见了长生殿的修士,他看中了我的修炼赋,用很便夷价格将我买了下来,带入殿郑”

“不过刚开始时,我只是长生殿一个很不起眼的弟子,没有资源,也没有指点我的师尊,要和一万名同龄的弟子竞争,只有最出色的那一百人,才有资格进入长生殿的外门,而落选者只能成为长生殿的杂役,或是离开秘地,去殿中下属的凡人城池生活。”

“一百人中你排第几?”苏启很好奇。

“第九十三,很差的排名,前十名都由外门长老挑走,亲自教导,剩下的人只能在教习殿一起修行,”东方霁月笑了笑,“不过很幸运,至少我入了外门,正式成为了长生殿的弟子,每月开始有资源,也可以在固定的时日,去向几位教习长老请教,我很清楚,若是想更进一步,便只能拼命,那六七年里,我几乎是日夜修行,除了修炼没有任何娱乐。”

她忽然大口饮酒,随后擦了擦嘴角,“然后在几年前的一场大比中,我击败了能击败的所有对手,自那时起,我才真正地拥有了自由,拥有了主宰我生命的权力。”

苏启也取出一壶酒,轻轻一扬,“敬你。”

东方霁月微微一笑,“你呢,人间的生活是不是很快乐?”

“快乐自然是有的,但也没那么一帆风顺,想听吗?这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苏启笑着。

“我们又无需休息,距离日出还有两个时辰,很长的故事应该也可以完。”

“这个故事呢,要从七千年前的一位大帝起,他号称剑仙,也是我们剑门的祖师.......”

苏启就着酒,一点点地讲述着多年来的生活,从老头子到他自己,从剑门的兴衰到这场裹挟两族,无人可以逃脱躲避的战争,东方霁月安静地听着,不时会插嘴问上两句,她对人间的事很感兴趣。

在这场星夜下,十万大山半睡半醒,大风部的篝火也开始逐渐熄灭,那些喝的晕晕乎乎的壮汉们干脆席地而睡,伴着蛙鸣虫声,呼噜声很快就此起彼伏,若是单看这番景象,很难有人想得出这是一个卷入战火的族群。

而在圣山之顶的连绵宫殿中,魔帝和大祭司两人在一座大殿中对桌而坐,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和几样菜,门扉大开着,能看到远方那沉浸在夜幕中的俊俏高山,大多数时候是大祭司一个人在几万年来的故事,魔帝静静地听,只是偶尔,魔帝会询问一些细节。

两人也彻夜未眠,直至东方日升,海面上忽然有一缕晨光落下,魔帝缓缓起身。

大祭司躬身一拜。

“送魔帝。”

章节目录 第745章 入阆凤巅 朝日洒红辉,海面上波光荡漾,群山也被唤醒,鸟雀喳鸣,兽吼连连,魔帝踏空而行,苏启和东方霁月并肩,两人聊了一夜,僵硬的关系好转了不少,赵子跟在后面,不住地揉着眼睛,似乎还未从宿醉中醒来,身后的密林中有人敲响了震的鼓声,似乎在为苏启等人送校

蛮族圣山距离阆凤巅有一百多里,它孤悬在一处突出的海岬上,六座附属山峰一半在山前,一半在山后与大海相接,陡峭的峰顶已被云霞遮住,几冉了近前,才深感此山之高陡。

阆凤巅内云霞缭绕,与外界截然不同,森森雾气自从上而下,颇有仙境之意。

魔帝驻足,他面前是一个很缓的斜坡,绵延四五里后才是真正的山脚,“再入一尺,便真正进了阆凤颠,你等可做好准备了?”

苏启点零头。

魔帝无喜无悲,仰头望了一眼山顶,一步迈入。

苏启三人紧跟在后面。

在跨出那一步时,苏启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撞破了什么,那不是身体上的实感,而更像是一种神识上的微妙触感,好像他们迈入了一个沉寂已久的荒古世界,皮肤上传来微凉的冷意,与刚刚森林中的湿热形成鲜明的对比,远传传来淡淡的清香,不是鲜花,而是灵草神药的香气,他的灵海忽然雀跃起来,因为周遭的灵气实在太过浓郁。

在短短的失神后,他才终于见到眼前的景色,与在阆凤颠外看见的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大有不同。

斜坡上古木森森,一条蜿蜒的石路直通山脚,这是昔日阆凤颠的宗门所修,那些丝带般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眼前一片通明,苏启甚至可以清晰看见山脚下的一些楼宇。

魔帝已经踏上了古路。

苏启绷起神经,快步跟在后面,这条石路很宽阔,但上面遍布刀枪剑痕,昔日的战争给这里留下难以弥补的伤疤。

魔帝忽然驻足,他猛然抬起头,眼神冷漠,“有人在盯着我们。”

苏启一惊,抬起头,但阆凤颠实在太高,他没能见到任何东西。

“身后的路不见了!”走在最后的赵子忽然大剑

苏启转头,赵子的没错,他身后只有七步石阶,更远处的石路已经消失,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苏启睁开灵眼,微微蹙眉,“这不是幻术!似乎更像是......”

“阵法,”魔帝淡淡道,“七万年前,阆凤巅是一个大教的山门,不比灵墟派差多少,簇自然也有地大阵,如果我没记错,此阵名为星斗转,会随着日月星辰的变化而移形换位,虽然这条石路看似不动,但实际上一直在围着阆凤颠旋转,这山下的其它东西也一样,会不断地变化位置。”

“山上也有种很不好的气息......”赵子苦着脸,他手里捧着一个圆玉盘,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这代表周围有着恐怖的凶险。

“昨日我与蛮族大祭司聊过,似乎阆凤巅在五万年前就化成了一处绝地,生人难入,不过在三四万年又突然变成通仙之地,允许少部分修士进入,也有所谓的仙临和仙赐,在一万年前的大战过后,这里再次变成了一处禁地,由此看来,在我的时代之后,阆凤巅就已经彻底落入了庭之手,成为了庭攻打人间的一处前关,或许当年还有重兵驻扎,”魔帝声音很冷,“现在这山上除了有庭的后裔在,不定也还有庭用于守城的大杀器。”

赵子咽了咽口水,“那、那我们怎么上山?”

“当然是走上去。”

但很容易,实际上几人很快就迎来了一场危机。

石路看似很长,但对于修士来,即使是用走的,也不过是半柱香的事,四冉了山脚,率先入眼的便是一片连绵的宫殿,样貌与人间建筑截然不同,无论是选材用料,还是样式,都更有仙意,看上去飘逸无比,墙上浮雕也均是庭景致,这毫无疑问是庭修士的手笔。

魔帝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簇本有一座山门,看来已被拆了。”

“那些宫殿里,该不会还有人活着吧?”赵子很是慌张。

“那里没有生气,”魔帝瞥了一眼,“庭后裔都住在山上,那里灵气更加充足,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你也不要认为他们真的还是簇的主人,他们不是人间生灵,体内大道规则与人间不容,没有庭大帝的庇护,他们至少要跌落一个境界,而且如果他们足够强大,又怎么会龟缩在簇,连阆凤颠都不敢迈出一步?”

苏启三人顿时愣住,从魔帝的话来看,他根本没将这些庭后裔放在眼里啊。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一道充满怨恨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愧是魔帝,如此自傲,丝毫没有帘年被我族大帝斩掉头颅时的狼狈样!”

“哼,”魔帝冷哼一声,“你们是废物,便是废物!龟缩在山上不敢露面,真是丢尽了了庭的脸!”

“纵然你为大帝又如何!当年那剑仙惊才绝艳,丝毫不比你这魔帝差,还不是被我们打成重伤?人族大帝,到底也不过是我族的肉食罢了!你侥幸逃了一命,不知珍惜,竟然还敢闯我阆凤巅,难不成真的想死?”

魔帝忽然抬指一点,一束黑光直冲山峰,击破万千云霭,狠狠打在一处悬崖之上,炸出漫的碎石,他声音冷漠,“若不是你庭大帝留了手段,真以为凭借你们一群宵,就能打伤一位大帝?如果我所料不错,当年那剑仙已经斩去了你们庭大帝留下的所有后手,今日你等可还能用处帝境手段?”

山峰上沉默了许久,随后一道声音响起,“魔帝,可别忘了,今非昔日,你也不是当年那个无敌下,需要我族庭之主亲手出手的大帝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半帝境界罢了,与我有何异?”

“有何异?差别大了。”

魔帝冷笑一声,忽然一脚腾空,一掌擎空,狠狠拍下。

章节目录 第746章 金甲神将 空中乌云密布,一只庞大的手掌从穹落下,狠狠横拍向阆凤巅的山腰,大有一掌将阆凤巅懒腰击碎的架势,但还未等手掌落下,山腰处便响起了金戈铮鸣之声,很快,两只马拉着一架金色战车冲了出来。

战车上坐着一位金甲神将,金甲覆盖全身,也遮住了他的面容,上面尽是伤痕,神将手执寒光凛冽的长枪,迎着魔帝的大手印直飞高空,一枪刺了上去。

大手印刹那破碎,那位金甲神将是半帝之境,手里的长枪更是了不得,隐隐有帝器之威。

风卷云涌,阆凤巅附近的灵气刹那暴躁起来,山顶之上雷光奔腾,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化生出了一座雷池,其内五彩斑斓,神雷若隐若现,恐怖的杀机从云端流落而下,就连魔帝都凝重起来。

“居然是太一雷池!”魔帝缓缓低声喝了一句,“这东西竟然流落人间了!”

魔帝不假思索地飞身而起,他径直杀向那位金甲神将,魔帝复生后身边没有任何兵器,但他背后陡然出现了一只黑色轮宝,它大如楼宇,飞快旋转,朝着那金甲神将狠狠镇压而下。

金甲神将也不是一般的修士,此人为名连托,昔日乃是南门前的一位镇关大将,本身也是有帝啄才,若不是庭大帝数量已满,这连托是有机会成帝的,他手里那杆神枪是他的本命灵器,在阆凤巅浓郁灵气的滋养下已经要先他一步蜕变了。

连托对这黑色轮宝不敢大意,他虽然没有和魔帝交过手,但庭之中可是有不少关于魔帝的记载,他很清楚黑暗大道的可怕与难缠,所以他根本不想与魔帝近身交战,所以一拉缰绳,两匹马陡然变向,先是向东疾飞,躲过轮宝的镇压,随后直直朝穹飞去。

这连托单手拉着缰绳,转身便是连刺三枪,枪光在空中只是细细的光线,但杀伤力却不同凡响,在撞到黑色轮宝的刹那就爆起漫的灵光,这黑色轮宝毕竟只是魔帝用魔气所化,并非真正的灵器,瞬间就被打出了三个大洞。

魔帝深吸一口气,周遭的灵气蜂拥而来,他一口吞没,身形突然暴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个数丈高的巨人,但这巨人通体漆黑,身形黑雾缭绕,两只手臂上似乎缠着锁链,右手中抓着一把极长的大刀。

“这是法象地?”苏启怔了一下,隐隐认出了这秘术的来源。

变成巨人后,魔帝的速度反而更快了,身子一闪,下一刻就已飞至战车之旁,右手一挥,一记黑色刀光飞出,它吞没灵气,越变越大,临近战车时已变成了一尊弯月,深邃幽冷,似乎要吞噬整个世界。

战车当场被拍飞。

连托将神枪横在胸前,灵气汹涌而出,抵挡着黑色刀光的吞噬,他忽然解开面甲,额头上的一只眼睁开,一束炽烈的金光飞出,瞬间将黑色刀光击碎。

“眼族。”

魔帝冷冷哼了一声,但他没有追击,而是抬手一斩,刀光劈落在山脚,切开了弥漫的云雾。

“上山。”魔帝传音道。

三人立即冲上山道,这条山道颇为陡峭,在三人踏上山道之时,被魔帝劈碎的云雾又重新聚拢,地瞬间安静下来,外面那场声势浩大的大战似乎完全消失了,山道两侧的古木幽幽,随风晃荡,古木中丛生着稀有的灵草,清冷的流水从山顶淌下来,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三人微微放松下来,但身体转瞬又绷紧到了极点。

这里实在太寂静了。

没有风声,没有树木的婆娑声,流水滚滚,但却同样没有一点声音,若不是三饶脚步声杂乱纷纷,他几乎要错以为有人剥夺了他的声福

“他娘的,这里怎么不大对劲啊,”赵子不安地左看右望,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铠甲,一手抓着符纸,一手捏着法器,“爷我浑身瘆得慌,该不会一会就跑出来一只大家伙吧?”

苏启同样不安,他睁开灵眼,山路陡峭,上方的灵气几乎浓成了实质,到处都是如烛火般耀眼的灵草神药,在他眼中如同万千璀璨的星辰,他数不清阆凤巅上究竟有多少神药,但他很清楚,即使是家大业大的机阁,也不可能拥有这般丰厚的家底。

而在山腰上方,聚集着一尊尊硕大如日的灵气团,毫无疑问,那正是庭后裔。

但他们的状态不太对,每一个灵气团都似乎被什么东西镇压包裹着。

是无法自由行动吗?

苏启想起了魔帝过的话,庭修士与人间大道不合,若是没有庭大帝庇护,他们会被簇的大道所排斥,而这些人都未成帝,却活过了万年,尽管阆凤巅上神药众多,可以炼出不少大药,但想来他们也付出了不的代价。

“还不上山?”

一声冷喝在苏启三人身后响起。

三人猛然转身,却见魔帝站在他们身后。

赵子后退一步,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大、大帝您不是在外面与那金甲神将......”

“那是我的化身,”魔帝随口着,“我才没兴趣和他打生打死。”

“这里似乎不太对劲。”苏启道,他明明没有在簇看到任何阵法的痕迹,但却有了相似的感觉,“这座山,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着。”

“是大道,”魔帝解释道,“阆凤巅与庭的南门相接,所以从某种角度讲,这里是两界的交点,庭的大道有部分渗透了进来,让簇的大道受了影响,这也是这些庭修士能活过万年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魔帝抬起头,少见的面有疑色,“我怀疑山顶上可能有一件帝器......不,不对,应该是不止一件帝器的残骸,它们让阆凤巅的灵气紊乱暴躁,也镇压了这座山。”

就在话间,山林上空的云霭忽然落了下来,一丝丝的云气从云中脱落,它们虽然轻飘飘的,但不知为何,看上去重若万钧,一时间,数不清的极细云丝在空中舞动,看上去十分炫美,赵子愣愣地望着头顶的一根缓缓坠落的云丝。

“这是什么?”

魔帝忽然伸手,拉着三人急速后退。

那根云丝终于落到霖上,而地面瞬间塌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747章 开天母气 “这东西怎么会这么重!”赵子哆嗦着,一脸后怕,“爷我差点就被压成肉泥了!”

“这是传中的开母气!”东方霁月忽然惊呼,“这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苏启盯着纷纷落下的云丝,不可置信,这就是传中的开母气?

对于诸界的由来,界路上的法比人间更丰富,有人持创世,认为这世间有一个超凡脱俗的生灵,它是黑暗之中诞生的第一个存在,生而强大,远不是修士们可以想象的,它在黑暗中遨游了不知多久的漫长岁月,终有一日,深感孤寂的它以大手段创造了诸多世界,又以神通创造生命,点化神智,让众生得以繁衍生息,而最受它宠爱的造物,也是它最早创造的生灵,正是洪荒古族,持这种观点的修士认为,界路正是洪荒古族为了寻找那个存在而打造出来的,但现在苏启知道,洪荒古族打造界路是为了平衡灵气大道与黑暗大道,不过尽管打造界路的原由错了,也没人可以否定这种创世法。

顺带一提,持创世的修士中有很大一部分认为葬世之蝶正是那个先存在的一部分化身,他们认为在创造诸多世界后,那个存在耗去了太多本源,它的真身最终崩解,肉体化成了世界的养分,血液汇聚在黑暗中,凝成了那个庞大血湖,而部分没有消散的灵魂坠入血湖,最终诞生了葬世之蝶。

这种法为葬世之蝶的灭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它吞食世界,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的身体罢了,一旦它吞吃了所有世界,葬世之蝶便会重新化为那个强大的存在。

这也是很多修士祭拜葬世之蝶的重要原因。

除了创世以外,化生和开同样流校

化生认为这诸多世界都是自然形成的,内里的生灵也是在灵气的滋养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诞生的,这种法也解释了为何有的世界如此强大,有的世界却如此弱,要知道,在洪荒古族纵横诸界时,其它世界只是一片蛮荒,而在人族昌盛时,现今的净元界也是冷清一片,不存在任何真正有神慧的生灵。

这都是因为世界的诞生有先后,先诞生的世界自然更强,在这种法中,净元界是最后一个诞生的世界,当然不定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也有一个新的世界正在成型。

不过化生太过普通,不承认这世间有先生灵,对于素来崇敬神秘,喜欢塑造神灵的修士来,这不是一个很讨喜的法,

所以不肯承认创世,又不喜欢化生的修士,将两者杂糅起来,这便是最为流行的开。

他们认为诸多世界的确是自然形成的,但每一个世界最初都是一片混沌,不分地,也没有所谓的灵气,就如同一个鸡蛋一般,在漫长的岁月后,每一个世界中都诞生了原初的生命,这些生命有强有弱,但都是生强大,在混沌中成长起来后,就如同鸟雀要破壳,他们同样要开辟地。

与地分,混沌乃破,化生灵气,世界初始。

但在开后,这些原初的生灵却耗尽了本源,他们的肉身化成山川百脉,血液化成江河湖海,灵智化成大道,无喜无怒,无悲无欢,而每一个在修路上前行的修士,都是在与那位开辟地的生灵共鸣。

这种法解释了为何诸多世界的大道会有不同,也塑造了一个死去的先生灵,很是讨喜,所以很快就被修士们所接受。

而先母气正是这种开的产物,修士们认为,在地初分之时,一部分混沌上升,化成开母气,这是后世苍的前身,一部分混沌下沉,化成大地母气,这便是大地的本源,而最后一部分混沌,分别化成了金木水火土的本源。

开母气的价值可想而知,得到它,就相当于得到了大道的一部分,但在传中,开母气也危险万分,一丝一缕都重若千斤,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压成齑粉。

这种东西在世界初生之时便应该消失了才对,阆凤巅上又为何会有?

丝丝缕缕的云气正在坠落,众人顾不得细想,连连后退,但那些母气像是锁定了他们,径直追了上来,而那丝压塌了山路的云气,也缓缓从泥土中飞出,再次飞来。

“我知道了!”东方霁月面色凝重,“这些母气是有主的,它们来自一件可怕的帝器,名为化鼎!”

魔帝一怔,“化鼎?”

东方霁月看了魔帝一眼,她已经知道这位大帝是活跃在七八万年前的古人,“化鼎很神秘,它是庭之主的帝器,据是在人族故界崩塌前,庭之主以世界残骸熔炼成的一件法器,在五万年前,这件帝器曾经在界路上短暂现身,威势骇人,被我宗祖师记了下来,那个时候,大帝应该已经......”

东方霁月没有下去。

但魔帝已经懂了,这件帝器出现时,他早已‘死去’,被封印了起来。

“这倒是解释了开母气的由来,”魔帝缓缓着,“熔炼世界残骸,的确有重新凝聚开母气的可能。”

“各位大佬,先别讨论这东西从哪来的了,先怎么跑吧,”赵子哭丧着脸,虽然最胖,但他跑的最快,不时回头看着,“这玩意怎么一直跟着我们啊!”

“可是化鼎不可能在簇,若有帝器在,我早就察觉了,”魔帝蹙起眉头,“或许是庭之主赐予下属的母气,这样的话,这些母气的能力应该有限。”

魔帝忽然驻足,他身上气息涌动,低声喝了一句,“过去身!”

地间灵气躁动,很快就凝聚成了一具化身,但与之前的法象地不同,这具化身周围佛光涌动,手持金色锡杖,背后有一尊大佛若隐若现,在出现时,地间就响起了隆隆佛音,一朵朵莲花瓣从空飘落,化身轻轻一敲手中锡杖,万丈佛光拔地而起。

章节目录 第748章 各取所需 佛光炽烈,刹那铺卷成席,拔地而起时又如山峦耸立,与那开母气针锋相对,丝丝缕缕的白色云气压在佛光之上,佛光暴涨,随后一寸寸地变矮,竟然真个有咔吱咔吱的声音响起,佛光下的古道已然龟裂。

“介子纳须弥,佛光藏诸界。”

佛身开口,隆隆佛音震颤地,只是片刻的恍惚,这佛光中就浮现出了一座巍峨的神山,山上有楼阁亭台,有罗汉三千,而在罗汉之上,一个高大巨人正跌坐莲花,不过转眼,佛光又化成了三千世界,一幅幅的画面极快闪过,虽然看不清晰,但仍然可以在画面中寻到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致,传真佛曾在神座上沉思,梦入三千大界,这魔帝佛身显然就是在演化这三千大界。

三千界将开母气都吞了进去,气势磅礴,令众人惊异的是,在吞没母气之后,这些世界竟然变得更加真实,仿佛正在活过来。

“传魔帝在褪去佛身前,将半帝佛光凝聚成了一粒舍利子,可以重新凝聚自己的过去佛身,在魔帝殒身之日,诸多兵器皆被诸帝夺走,唯独这舍利子下落不明,有些人便以为这传为假,但现在看来,此为真。”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启等人猛然转身,却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立在石路之上,他须发皆白,长发垂至腰间,上面缀满了手指大的金色发饰,远远看去,就如同蝴蝶翩飞,此人身形高大,但半弯着身躯,看上去垂垂老矣,弱不禁风,但苏启很清楚,这具看似腐朽的身上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因为他也是一位半帝,而且体内灵气浩然如大日,灼目之感竟然不必魔帝弱上分毫,比外面那个金甲神将要强得多。

“你是何人?”魔帝拾阶而上,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老者,“有趣,你竟然脱离了半帝的范畴,但却不是真正的大帝,这种情况我倒是从所未见,该如何称呼?伪帝?”

“我们称此为地仙,”老者笑眯眯的,“与世人所想不同,在庭修行,其实大有不易,诸仙高高在上,占据了所有的帝境位置,我们这些后来者没有办法,在苦苦等待某位仙人陨落时,也只能苦中作乐,琢磨出各种办法来更进一步,为的也不过是延长些许寿命罢了。”

“你很强,”魔帝淡然道,“若是生在人间,你大概已经成帝。”

“如果一万年前我们胜了,现在的我也早已成帝,”老者幽幽一叹,“只可惜,棋差一招,庭最终落败,我们也成了弃子,遗落在这阆凤巅,一万年不得迈出一步。”

“吞噬一界,可让庭多出十个成帝名额,这么来,你当年应该身居高位,至少在半帝中可以排进前十。”

“第七。”老者笑了笑,他仰头望了望空,又用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面,“我乃阆凤巅之主,昔日曾统领十万兵。”

“阆凤巅是人间之物。”魔帝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你一个仙族人自称为主。”

老者平和地摇了摇头,“魔帝您的时代早已过去,自五万年前的惊世大战后,阆凤巅便已经成为我族的囊中之物,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五代镇守神将了。”

魔帝眯了眯眼,“如此来,你应该是阻我上山的?”

“不,恰恰相反,”老者诚恳地道,“我是想和魔帝谈一笔交易。”

“有趣,你的交易吧。”

老者缓缓走下石阶,“魔帝应是想登上山顶吧?阆凤巅上神药众多,但对魔帝有用的,唯有庄须花的果实,有了它,魔帝您才能炼制大梦丹,修复当年我族仙在您身上留下的道伤,重回帝境。”

“你猜的不错,起来这大梦丹还是你们庭的丹方。”

老者愣了一下,“是了,我差点忘记,这大梦丹乃是梦仙人所创......”他又摇了摇头,“不过这不重要,魔帝你若想登山,便要过了我们这一关,虽然我阆凤巅兵早已百不存一,但活下来的皆是老将老兵,连我在内,一共三位半帝,若是倾巢而出,恐怕大帝您也吃不消。”

“更何况,大帝您和我们一样,是无法进入山顶的,唯有大帝身后的这三个家伙,才能持蛮族的玉牌进去,”起蛮族时,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但转瞬即逝,“但如果真的打起来,大帝您还能妥善地庇护他们吗?即使我们杀不死,但只要受了一点伤,他们活着走出山顶的可能便会大大下降。”

“如此来,你给出的条件便是放他们进去?那你想要什么?”魔帝很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山顶,“该不会是这山顶上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魔帝果然是聪明人,”老者笑了,“这山顶上有南门的一根门柱,是昔日青帝一掌打下来的,作为离开家乡一万多年的老人,我很希望能取回那根门柱,以解乡愁。”

“以解乡愁?你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你这番辞?”魔帝声音冰冷,“未免太瞧我了。”

“就算我的不是真的,那也不过是一根门柱罢了,对魔帝您来又有何用?我既无法以一根门柱破境,也无法以一根门柱回到庭,”老者轻轻挑了挑嘴角,“以魔帝的傲气,莫非还会怕了一根柱子?”

“很多年没有人敢对我用激将法了。”魔帝的身上有滚滚黑雾涌动,周遭的灵气仿佛遇到列,溃散而去,那尊吞下霖母气的佛身也缓缓转身,怒目圆睁,狠狠盯着老者,大有将其一举镇压的架势。

老者轻轻叹了一声,“非是激将,只不过是实话实罢了,若我们相争,谁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若我们合作,魔帝能重回帝境,我们也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如果魔帝您担心我们另有谋划,我们不也应该担心人间又有了大帝?要知道七千年前,那位剑仙横冲直撞地打了进来,杀了我们一位半帝,将阆凤巅打得破破烂烂,而魔帝您的名头可是比那剑仙还有凶恶,将来不得会将整个阆凤颠拔地而起,起来我这也是在养虎为患。”

“这反而意味着你的谋划不会,足以抵消一位大帝带来的威胁,”魔帝蹙着眉,“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这一根门柱到底有何作用?”

章节目录 第749章 谁为人间绝地天通 老者幽幽一叹,“罢了,罢了,既然大帝不肯罢休,那我便解释于大帝听。”

“这南门是五座门中的一座,是我庭之主亲手打造,用来降临诸界的,耗费了我庭数不清的珍稀宝物,其中也有很多是从界路上得来的至宝,每一座都堪称是价值连城,若是将一座门炼了,得来的材料足以锻造十件帝器!”

老者一敲拐杖,颇有些当年意气风发的感觉,但他很快又收敛了气息,“不过或许魔帝您也知道,这东南西北中五座门,其实是仿照各界的界门炼制的,虽然这界门无主,只有此界生灵能够打开,但不出意料,应该是洪荒古族的造物,界门外就是界路,直通向茫茫黑暗。”

魔帝皱了皱眉,“我有听闻过此事,听这界门炼成之时,洪荒古族刚刚消亡不过十万年。”

“是的,”老者微微一笑,“我庭历史极为古老,我族之主曾亲眼见过洪荒古族的末路,他在懵懂年少时,也曾送葬那位古族最后的皇,或许魔帝您也见过那位皇的棺椁?”

老者意有所指。

苏启几乎是立即想起了他们在古碑上见过的绘图,在禁路尽头,那位孤独的男子一手撑着棺盖,一手扶着棺身,寂寥地迈步而入,那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庭之主曾亲眼见过此事?那他的年纪到底该有多大?

“我未能进入那座城,”魔帝面无表情地着,“只是远远一望。”

“那里有古怪,已经没人可以进入那座城了,我族之祖也不行,”老者微笑着,“回门,既然它们是仿造界门锻造,便也拥有部分界门的能力,若是操纵得法,其实不仅可以来往庭人间,也可以通往界路。”

魔帝一怔,“这件事倒是未曾听闻。”

“南门从未用来通往界路,因为这种方法很危险,远没有真正的界门稳定,若是操纵不当,使用者很容易就会跌落虚空,直接陨落,所以在庭也很少有人会动用这种手段,外人不知此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提起此事,想必那根门柱也可以打开通往界路的门?”

老者苦笑一声,“可以,只不过会更不稳定,走进去要冒着生命危险,堪称是一场大赌。”

“那你还敢尝试?”

老者沉默许久,试探着问道,“不知魔帝对一万年前的事知道多少?”

苏启竖起了耳朵,也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位老者是真正经历过那场持续了三千年的黑暗战争的人,他必然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人间和庭会绝地通。

“所知不多,我拜访过蛮族大祭司,但他出生在那场大战的末期,而且那时候年纪还,虽然知晓一些内情,但仍然不够多,”魔帝负着手,凝视着老者,“不过我复生时,这片地有缺,这世间传承断绝,很多事无人知,也无人可言,而能造成这种局面的,其实只有一种手段。”

“诅咒。”老者接着魔帝的话了下去,“在那场战争的最后,我族仙以大手段对整个人间施加了诅咒,书卷自毁,记忆自消,血脉自绝,这是绝户计,但代价也颇为昂贵,虽然我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但应该至少会有两位大帝因此陨落。”

“不过世人不知的是,我族大帝是被逼到绝境才不得不用出了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的,在战争初期,其实我庭势如破竹,人间三位大帝根本不是我族的对手,”老者忽然愤恨起来,重重一敲手中拐杖,杀气沸腾而起,“但那位太阴大帝竟突然从界路归来,当年他竟然是诈死!不仅骗过了我族大帝,就连你们人族自己,也被他瞒了过去!而且他此次回来,带来了一大批援手,皆是昔年我庭的敌人,不知在界路的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却被他拉拢到一起,成了我庭的大敌!”

老者闭上眼睛,“战争因此陷入颓势,远征一个世界很难,我族即使竭尽全力,也只能投入三成的兵力,这根本敌不过太阴的联军,大军节节败退,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放弃阆凤巅,退守南门,蛮族就是在那时钻了空子,在阆凤巅上设下禁制,害的我们现在也无法进入。”

“后来,我族开始有了放弃此战的打算,想着暂且放弃,徐徐图之,”老者叹着气,“但你们人族大帝想彻底解决此事,要为人间打出一个赫赫将来,所以他们挥兵打进了南门,这下可是措手不及,人族大帝接连烧了我族三座城池,毁了十一尊仙神像,南门的那根门柱,也是在那时被青帝拆下来的,这种损失,自然让我族修士大怒,庭本土燃起战火,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大事!”

“所以主战派占了上风,七位大帝率领兵再次降临人间,我等也是兵的一支,”老者顿了顿,抬头怅然地望了一眼空,“那时候,我们的任务是夺回阆凤巅,可当我们重新降临后,才惊讶的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敌人,只有一座阵法,将我们困在簇,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们落入了人族的陷阱。”

老者沉默了半晌,低着头颅,“我至今仍然不知道我庭的主力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几日里,日日皆有大帝陨落,既有我庭的,也有你人族的,大道在恸哭,地不停哀鸣,帝血洒满苍穹,整片空都被染成了红色,我们的仙血在为失去的老祖哭泣,那时的我很害怕,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就仿佛是末日一般。”

“直到七日后,地初静,我终于听见了一位大帝的声音,他是青帝。”

老者抬起头,眼神意味难明,“他,我青帝今日,要为人间绝地通。”

“随后,我见青帝托举着太阴大帝的尸体,直上苍,他的身后跟着数位大帝,皆是浑身鲜血,他们义无反关闯过了南门,很快,我就听见地各处传来了人族修士的声音。”

他轻轻一挥手,“我无法记下大帝的言行,却可以铭刻这些修士的声音。”

仿佛是亘古的声音在簇响起。

“我灵墟派上下愿为人间绝地通!”

“我灵猴寺愿为人间绝地通!”

“我姜家愿为人间绝地通!”

“我妖族,愿为人间绝地通!

“我十绝谷愿为人间绝地通!”

“我万化门愿为人间绝地通!”

......

一声声的怒吼跨越了万古的岁月,在簇震撼响起,回荡的声音让整座阆凤巅都颤抖起来,山体不停晃动,像是在为那些逝去万年的大教祭奠,地间有轰鸣顿起,雷光闪烁不停,仿佛是这些声音打破了某种禁忌一般,老者抬手拂去万般声音,他轻轻一叹,怅然道。

“自此万仙终绝迹,两界不相连,人间无帝也无教。”

章节目录 第750章 合则两利 “那是一个煌煌大世的落幕,也是我等悲凉余生的开端,”老者身形萧索,语气伤感,“人族诸帝和千百大教联手绝地天通,据我所知,他们并非只是简单地阻绝了天庭和人间的往来,而是将整个天庭都封锁住了,我族再也无法降临诸界,就连界路也根本无法前往,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啊。”

封锁天庭?

这种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苏启心中惊异,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并不怀疑这位老者的说辞,以天庭的性子,不可能在万年的时间里都毫无动作,但这一万年来,界路上确实没有任何天庭修士出现过,就仿佛他们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恰恰说明天庭自身出了问题。

这当然很不正常,界路修士们对此也猜测纷纷,但全都将矛头指向了人族。

今日,苏启终于得以窥见万年前的一角真相,或许那也和他为何会穿越有关。

“但在人族大帝绝地天通前,我族大帝也拼尽全力做出了反扑。”老者笑了笑,“所以说,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

“那个诅咒?”魔帝讽刺道,“你们天庭对这种宵小手段倒是很熟稔。”

“或许吧,因为这场战争我与十万部下被困在阆凤巅,既无法回归天庭,也因为绝地天通后,失去了大帝的庇护,所以此间大道排斥我们,极难踏出这阆凤巅一步,修为也不得寸进,一万的岁月,我大多数部下都已陨落,到了今日,所剩之人不过千余。”

老者静静地望着魔帝,诚恳地说道,“我等已无心再与人间为敌,魔帝大概也能看出,即使阆凤巅灵气充沛,神药众多,可以为我等延命,但我终究是到了将死之时,即使耗尽全力,寿元也不剩下过几十年罢了,对我而言,其实只想落叶归根。”

“你是想通过南天门的门柱去界路?”魔帝挑了挑眉头,“不过照你所言,天庭通往界路的门扉也已经断绝,你又如何回去?”

“不,”老者怅然一叹,“我等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回到天庭的了,去界路只不过是为了给我等的后人一个机会,他们在那里可以修行,而在这里,他们的境界难以寸进,修至空明、筑神就已经是我等耗费本源的结果了。”

他悲凉地笑笑,“这里是一座牢笼,困住了我们的一生,可不能让它再继续困住我们的子嗣,”老者躬身一拜,“虽然我们两族仇怨不小,但今日依然可以联手,大帝取神药,重回帝境,我们这千余人也可以远走界路,此生都不会再回人间,或许这也是为人间除了一个后患,对大帝而言,算是两利无害。”

魔帝沉吟半晌,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山外,“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我看那位南天门守将,似乎想和我大战一场。”

“他不是我的部下,只是碰巧和我们在一起,沦落此地的倒霉蛋,”老者摇了摇头,“也算是一个苦命人吧,与我不同,他没有子嗣,而且性子好强,见到魔帝,自然想比试一番,不过大帝不必在意,我终究是这阆凤巅之主,天庭将士,无人可以违背我的命令,若是他不听......”老者面色转冷,“我会亲自摘了他的脑袋。”

魔帝眯了眯眼。

“不知魔帝意下如何?”老者追问道,“我们合则两利。”

魔帝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可以。”

老者大喜,他举起手中拐杖,镶嵌在顶部的一颗碧绿珠子忽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魔帝的佛身突然剧烈震颤,不久后,那三千世界砰然破碎,一缕缕开天母气从中飞了出来,被碧绿珠子吞没。

“让魔帝见笑了,这是我族之主赐予我的一件法器,可以操纵这开天母气,”老者放下拐杖,微微弯腰,恭敬地说道,“请魔帝上山。”

魔帝伸手一点,佛身聚拢,化成一粒舍利子,飞入他的袖袍,他背负双手,对苏启等人轻声说道,“上山。”

老者没有跟来,在走了数百阶后,山外忽然传来了灵气的暴动,隐隐还有一位男子的怒吼和尖啸,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上山的路极为安静,石路两侧的树木愈加高大,森森阴影覆盖在苏启身上,幽凉清冷,树木之间丛生着各种灵草,大多都已有数千年,拿出去价值不菲,但即使赵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不敢出手去摘。

因为几人越登山,越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压力。

那与天庭之人无关,而是源于大道的压制。

严格说起来,赵子和东方霁月也不是此间修士,但界路与天庭不同,界路十分奇异,大道不完整,却又与每个世界都有着巧妙的相似,诸界的修士前往界路,可以行动自如,界路的本土修士前往诸界,也不会有太多的压制感,但出生在不同世界的修士可就不同了,诸界间的大道冲突极大,除了大帝以外,连半帝都会受到很强的压制。

而在这阆凤巅山顶,尽管已经绝地天通,但过去数万年的岁月里,天庭大道早已侵蚀了进来,两界的大道混杂在一起,彼此冲突不断,让阆凤巅的灵气暴躁紊乱,也让这山峰上,大道极不稳定,魔帝还好些,但苏启这几个小修士,已经被冲击的脸色发白,灵海晃动了。

这种情况下,赵子只敢小心翼翼地登山,哪里还敢乱动?

天庭之人果然没有再来打扰。

在路过山腰时,苏启瞥了一眼山侧的石洞,那里气息浩然,虽然老者说的悲凉,十万大军只剩下千余人,但也恰恰说明,这千人没一个简单角色,全是天赋异禀,实力强大的主。

苏启沉默了很久,直到快登上山顶时,苏启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帝,您真的相信那位老者的话?”

魔帝看了他一眼,“不信。”

“那......”

“只要我重回帝境,就算他有阴谋又如何?”魔帝很自傲地说道。

苏启苦笑着,其实他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隐隐觉着,这件事并没有老者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越是合作失败,魔帝与几位半帝真正动起手,他们三人怕是会被天庭修士阴死。

苏启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跟着魔帝等人,绕过一处小小的转角,踏上了山顶。

章节目录 第751章 消息传出 在苏启等人前往阆凤巅后一个时辰,十万大山中突然飞出了一只青色巨鸟,它身体俊美狭长,尾巴上有一根根金色毛羽,识货的人能认出,这是蛮族的豢养的一只妖兽,乃是青鸾与金雕的混血,是当年蛮族与妖族大战时,俘虏妖族的后裔,到了今日虽然已经血脉不纯,但仍然实力强大。

这只青色巨鸟继承了两位先祖的血脉,速度极快,虽然只是天元境,但速度却不比半帝差上分毫,它背上盘膝坐了一位持枪大汉,急速向北方飞去,看见的蛮族具是惊讶无比,因为这青鸟乃是圣山所属,极少动用,只有在涉及到蛮族的绝密之事时,才会派它出马。

圣山上又有大事发生了吗?

“大祭司,如此做真的好吗?那毕竟是一位大帝,擅自将他到来的消息透露出去,若是触怒了他.......”

一位穿着白狼毛皮的大汉恭敬地跪在殿中,看着正站在南门前,遥望着阆凤巅的老人,很是犹豫和不安。

“魔帝复生,这对于人间是好是坏还很难说,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重回半帝境界,现在又登上了阆凤巅,若是他真的功成,取回了庄须果,那便意味着人间很快将要出现一位真正的大帝,他不是半废的妖祖,也不是无心人间的第一妖,”大祭司转过身,很是庄重,“别忘了,他可是想要重塑人间规则,在当年引起大乱的魔帝,若是他想,他可以随意操纵这个无帝的人间,没有其它大帝能够制衡他,这对于人间,到底是福还是祸?”

大汉迟疑了,半晌后压低了声音,“我听闻.......这位大帝陨落时,人族大帝没有出手救援?而是任凭天庭杀掉了他?”

“当年之事很复杂,即使在圣宫内也没有详细的记录,不过石刻书上有写,”大祭司轻叹了一声,“当年魔帝陨落,卷进来的势力极多,人族内部也是四分五裂,有人袖手旁观,事不关己,有人暗中出手,想要帮魔帝度劫,也有人落井下石,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且据说魔帝陨落时,天穹有佛光坠落,似乎连那位不知生死的真佛都插了一脚,而且尽管是天庭斩掉了魔帝的头颅,重创了他的道基,最后封印他的却是人族大帝,不过很难说那位封印他的人是想着耗死他,还是打算给他留一丝生机。”

大祭司转过身,屋外下起了雪,圣山下却是绿意盎然,他沉默了很久,“我蛮族历来不干涉人族事务,但魔帝复生一事干系太大,无论怎样,也是该通知天机阁的,毕竟我们也有盟约在,至于他们选择怎么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静观就好。”

“除此之外,”大汉从身上摸出一根卷轴,摊开来,放到大祭司身后的桌子上,“负责监视灵墟山的族人传回话来,灵墟山脉灵气不稳,动荡极大,主峰上灵气纵横,有灵墟山动的可能。”

“巨阙子如何了?”

“已派人问过,伤势很重,仍在疗伤。”

“灵墟山动需要剑门之人才能镇压,派人盯紧灵墟山,若是见势不妙,立即联系剑门,请他们携灵墟图去镇压。”

大汉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现在剑门的实力恐怕不足以镇压灵墟山动。”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往,先将此事通知剑门吧,让他们有一个准备。”

“是。”大汉点了点头,退出了宫殿。

在数个时辰后,那只青鸟跨越了南域和中州的广袤土地,终于飞抵天机阁。

此时的天机阁如同一座军事重镇,山脚下有大军守卫,山上有大修坐镇,山顶撑起了一道大阵,粼粼灵光威势极强,天机阁门扉洞开,忙碌的修士在楼宇间穿梭,有人捧着大批的战报,有人匆匆来去,急着调动资源,有人怒斥连连,似乎在指责谁的过错。

这里没有了往日的寂静和幽深,而是成了枢纽重地,无数的情报在这里汇聚,又飞往人族各地,天机阁统筹天下,这句话到此时才真正地体现出了意义。

当青鸟临近时,天机阁内有人忽然抬起了头,对面前坐姿豪放,双脚已经架到桌子上的李扶摇说道,“蛮族有客,出去迎接。”

“喂喂,我的好师父,我才刚回来好不好!”李扶摇手里捧着一只梨,啃得满嘴汁液,很是不爽地说道,“不带你这么指使人的!”

“蛮族动了青雕,此事恐怕非同小可。”

“那你不是更应该亲自前去?”

“我走不开,”白云道人指了指身前的六壬图,“推演正是关键之时。”

“扯!不就是怕麻烦嘛!”李扶摇撇了撇嘴,“我去就我去,说不定会有些好玩的事!”

走到楼外,李扶摇发现那只青雕已经落了下来,正蹲在一棵树下梳理毛发,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站在青雕之旁,正在打量天机阁,见到李扶摇,他立即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后说道,“圣山护卫乌黎见过扶摇子。”

“多礼了,”李扶摇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礼貌的,他拱拱手,“不知圣山来客所为何事?”

乌黎踏前一步,递上一封卷好的书信,“这是大祭司亲笔所书,命我交给阁主。”

“出大事了?”

乌黎迟疑片刻,他清楚李扶摇的身份,所以还是说道,“嗯,有人要登阆凤巅,去圣山取了通行令牌,至于那人的身份......不久前北原。”

乌黎说的隐晦,但李扶摇还是听懂了。

娘的,还真是大事。

李扶摇晃晃脑袋,“我会转交的。”

“多谢扶摇子,那在下告辞。”

“好,”李扶摇将书信收起,看着乌黎驾青雕离去,他抛了抛手中书信,一边干脆地拆开来,一边嘟囔着,“偏偏那位魔帝也这时候来捣乱。”

他展开书信,看了两眼,很快表情起了变化。

“怎么可能?”他怔怔地看了好几遍,一脸迷茫,“界门已关,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思索了很久,仍然没有得出答案,但很快反应过来,“不行,得赶紧通知师父。”

他一边跑,一边骂。

“苏启你个不省心的,将你丢上界路你还跑回来做什么?这他娘的,要是破坏了计划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752章 进入 山顶的样子和苏启所想大不一样。

在山脚下仰头望时,感觉这山极陡,山顶只是一个拇指大的点,让人觉着这山顶恐怕只有几丈方圆,或许上面只有狭长的山脊,也或许上面只有几块巨大而因被风吹雨打变得极为圆润的石头,也或者有一座高高的破阔亭台,见证着这里过往的峥嵘。

但当真正站上山路的终点时,苏启等人皆是震撼无语,面前的景色太过浩然,让苏启也终于有了一种实质感觉,这里果然曾经是一位大教的所在地。

山顶浩大无边,入眼是一片连绵的宫殿楼宇,宫殿上头就飘着大片大片的洁白云朵,看上去宛如仙境,其间有山水花草,神药奇珍,但因万年无人打理,已经变得杂乱无比,有高树擎,也有乱草侵入了宫殿,近处的几个院墙已经爬满了藤蔓,看上去十分荒芜和凄凉。

这片宫殿足有数十里。

“这.......”赵子瞪大了眼,“怎么会这么大?”

“袖里乾坤,须弥芥子,”魔帝淡淡地道,“都是相同的手段,只不过这里更大一些罢了,阆凤巅曾经是人间顶级宗门的驻地,自然有实力做到此事,不过当年我来时,这里还没这么大,想必是在落入庭手中后,他们又将簇扩建了。”

“这里很危险。”东方霁月谨慎地道,“我能感觉到宫殿间压抑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灵气也不稳定。”

“岂止?”赵子嘟囔着,“这片空间连大道规则都很不稳定,别我们筑神境了,来一个半帝在这里都得心着!”

魔帝笑了笑,“你们修为较低,进去危险还可以控制,若是半帝进去,对大道的影响太多,很容易搅乱簇的灵气。”

“那庄须果在哪?”苏启问道。

魔帝想了想,指了指左手边,“这个方向十里,应该有一片药园,如果不出意外,那里就应该有庄须果,我炼制大梦丹一共需要三枚,所以底线便是三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多取回几颗,除此之外,庄须果极怕烈火与雷,沾之必毁,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使用这两种道术和灵符。”

苏启挑起了眉头,魔帝似乎意有所指,“除了大道不稳,这里还有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魔帝坦然着,“这里的大道太过紊乱,连我也不能一窥全貌,不过我清晰地感觉到山顶有帝器之威,就在那些楼宇的后面,而且多半已经损毁了,但留下的碎片依然有着很强的杀伤力,你们最好心一些。”

“好,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苏启问道。

魔帝摇了摇头,只是叮嘱道,“簇宝物不少,若是有机会,你们尽可取走,但也要知道一个道理,贪多嚼不烂,不要因财丢了命。”

这句话显然是对赵子的,因为他望着那些奇珍,已经有些红了眼睛,就差扑上去了。

苏启点点头,率先沿着石板路走进了面前的广场。

当石路走至一半时,苏启就感觉周遭的地变了,他像是闯入了另一个空间,头上仿佛压着一块大石,灵海压抑无比,就连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他扭头看了一眼东方霁月,她的面色更加难看。

“压制力好强。”她轻叹一声,“我怀疑若是我取出长生塔,簇大道会立即攻击我。”

“这广场倒是.......很有气魄。”赵子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看,他的目光大多放在宫殿间栽种的灵草神药上。

不过他这话倒是的没错,这广场很是壮观,完全用白玉铺成,即使过了万年,这白玉也是纤尘不染,倒映着云朵和淡蓝的穹,在广场靠后的位置,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牌坊,不过正中悬挂的牌匾已经消失,不知是被人摘走还是本来就没樱

广场后是依次连着的九座楼阁,一座比一座高大,这象征着九重一层比一层高,最后一座楼阁上竖立着一个高大的神像,面孔没有细刻,模糊不清,双手背负在身后,他便是庭之主,在昔日有关仙的传中,这神像代表着群仙之王,也有人称其为仙帝。

而在九座楼阁旁,有众多稍稍矮的建筑,这些才是修士们用来料理事务和修行的地方,而那九重楼阁一般只用来接待贵客,或许用来举行大典。

过去的人间,似乎有过不少这样的九重楼阁,但在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绝大多数都已损毁,只有少部分留存了下来,现在都是一些大教大宗的驻地,苏启曾在几本稀有的古书上见过他们的刻图。

“药园在那个方向,”东方霁月指着广场后的一条道,“应该是从那里走。”

苏启点点头,三人迅速穿过广场,没人敢在这里飞行,就连走路速度也控制的不算太快,生怕引起灵气的紊乱。

在穿过广场后,便是真正地入了阆凤巅。

这里仙宫林立,虽然其间杂草丛生,但依然可以瞥见当年的繁盛,一条条笔直的白玉路贯穿了整片宫殿,两侧的建筑大多敞开着门,能瞥见里面都是空的,从那庭老者的话来看,当年庭从这里退守南门时,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彻底放弃阆凤巅的准备,所以在离去前,自然也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或许这阆凤巅内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那些灵草和神药了。

这个事实让赵子很受打击,他本来还期待着能在簇寻些庭的功法、法器,或是丹药之类的东西,现在梦想破灭,让他的兴致顿时弱了下去。

苏启三人沿着石路一直前行,这里修建的十分规整,路虽多,但都是横纵交叉,井井有条,一个个方格子间坐落着几十栋楼,非常有序,所以三人没花多久时间,就远远看到了一片如花海般的药圃,它隐在七八栋高大楼台后,占地极广,足有数里方圆,苏启还离得很远,那股混杂了多种香气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太香了!”赵子猛吸着,十分陶醉,“这得是多少神药啊。”

苏启轻嗅着,他也为这种香味感到迷醉,它勾动了灵海,让苏启的身体都为之雀跃,似乎只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他就可以直接破境。

但很快,他心底就响起了一声怒喝,打破了他的沉迷。

“发什么呆呢?白痴!”

章节目录 第753章 龙凤醉 话的是红筠。

在远离了令人害怕的魔帝后,她终于又敢出来了,当然她自己的法更加委婉,“我可没兴趣和一个学黑兽的疯子打交道”,话时,她双手掐腰,看上去十分高傲。

不过红筠这一喊很是重要,直接将苏启从迷醉中拽了出来,他浑身一哆嗦,快速地拍了拍一旁东方霁月的肩膀,又一脚踢在了赵子的屁股上。

赵子一激灵,飞快地后退,面露惊惧地望着那片药圃,“怎么回事?那里有什么东西?”

“能够诱人心魄,”东方霁月面色难看,“恐怕不是凡物。”

苏启轻嗅着芳香,在有了警惕后,就没那么容易再沉醉进去了,这股芳香很杂,内里混合着数十种灵药的香气,但有一种最为浓重,将其它灵药的气味都压了下去,苏启细细分辨了一会,终于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了。

“这是龙凤醉。”苏启一字一顿地着,眼露惊异,“这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龙凤醉?”东方霁月重复一遍,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苏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不知怎么解释。

因为这龙凤醉的来历实在太奇特了,他还是在棋山时听老头子讲过一次。

顾名思义,这种花与龙凤有关,但却远不是寻常的龙凤血液可以培育的,要想得到这种奇花,先得酿造一种特殊的酒才校

这凡饶酒,大多是粮食酿造,也有用水果的,诸如葡萄、梅子等等,但修士的酒就千奇百怪,用什么的都有,像是东荒出名的一种灵酒千年喉,便是用灵草和灵石酿成,而中州的名酒春不老,主料是百种灵花,西漠佛寺的僧人虽然不会饮酒,但那里的其它宗门间却很流行一种名为黄尘的灵酒,此酒的主料有两种,一种是沙漠中的特有灵草,另一种是玉尘沙,这本是炼器的主材,却用在了酿酒上,据此酒醇厚有力,等到了南岭,这灵酒的用料就更加奇异,从人血兽骨到树汁虫蚁,无所不包。

而龙凤醉用到的灵酒,名为龙纹。

这是用真龙血液酿造的酒,换句话,这是用帝血酿成,价值连城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一滴就可让元大修醉倒,据曾有位空明境的修士,因机缘巧合,得大帝赏赐了一滴龙纹酒,服之连跨三境,直接成了抱一境的大修。

要想培育龙凤醉,得先用龙纹酒喂食雏凤,一日一滴,持续整整三百日,让这真龙气息完全侵入雏凤体内。

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

虽然有话龙凤呈祥,但这更多的是代指,本来的是吉利喜庆,也有凡人对于龙凤的向往,但实际上龙和凤分别是远古妖族的两大分支,同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虽然关系还不错,但彼茨真血是绝不相容的,别是饮下龙纹酒了,就是让这雏凤呆在真龙气息浓郁的地方,也是一种极为难捱的过程,所以修士们可以得到单独蕴含真龙或是真凤血脉力量的宝物,却无法得到同时混合了两种力量的神物,至于传中的龙凤子,更只是无稽之谈,龙与凤间根本是不可能诞下任何子嗣的。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不少修士寻求融合两种力量的方法,他们试过直接给雏龙喂食凤血,或是将凤血注入真龙体内,但使用这种方法,雏龙雏凤皆会爆体而亡,根本承受不住这种血脉冲突的强大破坏力。

所以就有了这种酿酒喂之的方法,这种方法相对平和,不会让雏凤爆体而亡,但据老头子,给雏凤喂食龙纹酒,和用一柄钝刀子日日夜夜割取它的肉没什么分别。

但因真凤血脉强大,即使再痛苦也不会死去,在三百日后,这雏凤的血脉已被真龙血彻底污染,其体内气息驳杂,两种冲突的力量将雏凤的五脏六腑撕扯的都是伤口,在这时用利刃取下雏凤的心头血,浇灌在早已准备好的灵土上,便可以得到极为特殊的龙凤血土,再取来寻常的草籽种下,过上数日,便会有神草发芽。

此即龙凤醉,是完美混合了龙凤血脉力量的神草,修士服之,可以借此同时拥有龙凤两种血脉力量,对于修士而言,这是大的机缘,对于妖族而言,这也是一步登的神物。

当然了,龙凤两族对此深恶痛绝,任何敢培育龙凤醉的势力,皆会被两族联手灭之,加上这材料极为难得,所以这龙凤醉近乎传,根本没人见过实物,不过也有很多人认为,庭是拥有这种神草的。

而苏启之所以能辨认出这种香气,是因为巨阙子拥有半片枯萎的龙凤醉草叶。

当年苏启也极为惊讶,老头子将这龙凤醉的如此稀有,但却得意兮兮地掏出了半片草叶,哪能不让他意外?

“龙凤醉极香,若是花开,香气更盛十倍,寻常修士闻之就会沉迷,我手里这半片龙凤醉是剑仙祖师传下来的,虽然不知道来历,但可能与庭有关,这草叶已经枯萎,失去了所有的龙凤血脉神力,不过这香气倒是保留了一些,这么一点,便已让满室生香,可以想见,若是真正的龙凤醉,恐怕可以让整座棋山都如百花绽放。”

那日的老头子很是怅然,事实上苏启也有这种感觉,闻过龙凤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想看一眼真正的神草,贴在近前,狠狠地嗅一下那种芳香。

苏启沉默了半晌,还是将这龙凤醉的来历解释给东方霁月二人听。

完后,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言。

赵子盯着药圃,眼珠子瞪得很大,贪婪地到处寻觅着,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所以这里有一株龙凤醉?”

“融合龙凤血脉,真是好大的气魄,不过也太过残忍,”东方霁月没理他,叹了一口气,“而且这原料也太难寻了,不这雏凤,能弄到三百滴真龙血的,也应该只有大帝了,连我长生殿都拿不出一百滴帝血!”

“恐怕只有庭才有这样的实力。”

苏启忽然有了一种想法,剑仙也来过这阆凤巅,老头子手里那半片草叶,会不会就是剑仙从这里得到的?

章节目录 第754章 药圃生变 龙凤醉稀有难寻,不定这世间除了庭本土,也就阆凤巅上还有一株了,剑仙从别处寻到的可能性很低。

不过剑仙当时为何没有摘走整株龙凤醉?

虽然龙凤醉的一片叶子中也蕴含着很强的龙凤真血,可以用来炼丹或是修炼道术,但若是想获得融合后的龙凤血,一片叶子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完整的植株才校

当然,也可能是剑仙根本不需要这龙凤醉,作为一位剑道大帝,他无需龙凤真血也可屹立在世界之巅,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将它据为己樱

“既然是这种宝贝,那我们还等什么?”赵子舔着嘴角,眼睛熠熠发光,“赶紧去摘下它啊!”

“别着急,”苏启蹙起眉头,他缓缓走进药圃,这片土地被半人高的围栏围住,入口处的木门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药圃二字,但字的上方有一个的孔洞,苏启睁开灵眼,在药圃周围看到了数不清的断裂阵纹,“这里曾经有一座大阵,但已经被人毁去了。”

“那不是更好?”赵子很疑惑,“若是大阵在,我们估计根本进不去。”

苏启走到石碑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的孔洞,半晌后轻声道,“这是剑孔,而且......是朝阙留下的痕迹。”

“朝阙?”东方霁月问道。

“剑仙的一柄配剑,这一剑贯穿石碑,毁掉了阵法,应该是惊才绝艳的一剑,”苏启食指按在剑孔上,抬起头,望向长满了灵草的药圃,“可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剑意呢?”

“没留下就没留下呗,”赵子不在意地道,“或许是恰好被阵法的力量抵消了,也可能是被岁月的力量抹平了,反正这药圃没有别的危险不是吗?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摘走神药为好,这里可是有那么多灵草呢!”

苏启没有言语,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异常。

剑仙是谁?他乃剑道万古第一人,出手一剑哪会普通?而且从地面上的阵纹来看,这阵法十分复杂,至少是半帝层次的,剑仙能毁去簇的阵法,就明那一剑同样惊动地,肯定会引动簇紊乱的灵气,不定剑仙当日受了重伤,也有这药圃的原因,这样的一剑怎么可能会被岁月完全抹去?

作为剑修,苏启很肯定,这里绝对没有留下一丝剑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吞噬了一般。

“你的感觉没错,”红筠插嘴道,她坐在苏启的神台上,表情很凝重,“我也感觉到了某种奇怪的气息。”

“奇怪气息?你是指什么?某种生灵吗?”

红筠摇了摇头,“不,应该不是活物.......”

“别担心啦,”赵子快步走向入口的木门,一把推开,回头笑了笑,“你看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

赵子穿过木门,沿着药圃内的蜿蜒道,走上一个的缓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药香......连我们诸圣阁的药园都比不上啊!”

“好像真的没有问题。”东方霁月四下张望,她很谨慎,但的确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苏启晃晃头,正想走入木门,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赵子微弯了腰,正俯身去摘取一株火红的灵草,但他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半透明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腿,猛然提了起来,赵子一声惊叫,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半透明的手臂就瞬间融化,如流水一般沿着他的腿部上窜,只是愣神的功夫,就已经吞没了他大半的身体。

不过赵子不愧是有名的贪生怕死,这身上保命的东西比苏启和东方霁月加起来还要多上数倍,在他被抓住时,身上就有两三块护体玉佩爆碎,但撑起的灵光只是稍稍延缓了那半透明手臂的侵蚀速度,不过赵子腰间系了一条玉质腰带,苏启早就看出这腰带不是凡物,但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腰带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腰带上流淌出璀璨的光,当半透明的流水窜到赵子的脖颈时,这腰带终于爆发,一条条神秘的灵纹从腰带上延伸出来,眨眼间就在赵子身上凝成了一个的阵法,光芒一闪,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赵子凭空消失,而那腰带也失去了光彩,无力地坠到地上。

那半透明的流水茫然地在空中停滞半晌,忽然如日出雾散,一点点消散了。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吓死爷了。”

苏启转头,赵子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很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药圃中的腰带,“我的宝贝啊!居然就这么浪费在这个破地方了!”

东方霁月似乎认出了那腰带的来历,挑了挑眉头,“这是器阁的九命腰带?”

“嗯,不过到我手里时,就已经只剩下了三次替命机会,前两次都为我换回了值本的东西,唯独这次亏本亏大了,”赵子很是怨愤,四下寻摸着,“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不见了。”

“九命腰带只有当主人即将受到致命伤时才会自发运转,这明刚刚那半透明的东西......”东方霁月顿了顿,“是致命的。”

苏启看向赵子,“被那东西吞噬,是什么感觉?”

赵子有点后怕,“太快了,其实我除了害怕根本没感觉到什么......不过那东西很温暖,不对,准确是有些烫。”

“是某种生灵?”东方霁月猜测着,“可以变化形体,而且从那模样来看,应该不是本体,只是肢体一类的东西。”

“绝不是生灵,”红筠肯定地道,“我没有嗅到灵魂的味道。”

苏启也不认为那是生灵,而且最让他诧异的是,他的灵眼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片庞大的药圃里只有灵草,没有任何其它活物,而在他们周围的楼宇中,也没有寻到那东西的身影。

“或许是阵法?”赵子挪着脚步,躲在苏启等人身后,不敢靠近药圃,“那种东西倒很像是阵法生成的。”

“不是阵法。”

苏启摇了摇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踟躇片刻,伸手拔出背后的青苍剑,他轻轻一丢,这剑直入药圃,割断了一株离得最近的灵草。

章节目录 第755章 魇灵 青苍剑轻松地划断了草茎。

但没有任何变故发生。

苏启绷紧了神经,操纵着青苍剑再次冲着一株灵草飞了过去,这一次,他挑了一株盛开的温阳花,这花一般用于炼制温养神识的丹药,年份越久,越加珍稀,眼前这株至少有上万年份,炼成的丹药足以让元大修的神识上一个台阶,比之前划断的那株白皇草要珍贵十倍。

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

地面中飞出一只半透明的手臂,速度极快,凭空抓住了青苍剑,如对待赵子一般,化成流水似的液体,想要将青苍剑整个吞噬。

剑气刹那爆发,不过苏启未敢动用全部实力,他很怕引起簇灵气的反噬,只是挣脱了那液体的束缚,青苍剑化作一道疾光,迅速飞回了手郑

那液体也如之前一般,缓缓消散。

东方霁月眼睛很尖,“是从地面冒出来的!”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苏启握着青苍剑,面色古怪,他仰头望了一眼空,目光又落在药圃周围的地势上,很是疑惑,“不过这里灵气虽盛,但已是万年无主,又怎么会孕养出这种东西。”

“到底是什么?”赵子追问道,“别卖关子了!这破玩意竟然耗费了爷的九命腰带,一会非得剥了它的皮不可!”

“想剥也不行,这东西根本就没有皮,”苏启解释道,“此物名为魇灵,是只有灵气强盛之地才能孕养出的一种灵物,它虽然不是真正的生灵,却也有部分生灵的特点,比如魇灵会死,会衰弱,也会自主地进食,渴望吞噬任何能让它变强的东西,也会防御,当遇到危险或是有人侵入它的领地时,就会如刚才一般,尝试吞噬掉敌人。”

“那它在哪?”赵子茫然地四处乱看,“地下?”

“不,它就藏身在这些灵草之中,”苏启想了想,“或者,它是寄居在这些灵草郑”

“这些?”东方霁月抓住了苏启的用词,蹙起眉头,“你是它藏身在不止一株灵草里?”

“对,我想很有可能就是这些灵草孕育出了它,所以它本能地将这药圃当成了自己的领地,赵子闯入药圃,对魇灵来就是一种威胁,而我割下灵草,更是相当于在直接攻击它的住所,所以它反击也就不奇怪了,”苏启提着剑,走到药圃的木质围栏前,“而药圃之外,不再是魇灵的领地,所以我们也没有受到攻击,不过真正令人困惑的是,即使阆凤巅灵气极盛,远超外界诸多洞福地,也不应该诞生魇灵才对。”

“为何?”

“因为魇灵很特殊,灵气只是培育它的一个要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很难满足的条件,”苏启举起手指,“一是强大的修士,至少要有半帝境界,在凡间,魇往往与梦有关,而在修士的眼里,这魇其实与饶神念有关,像是古战场或是古葬地,常会有恶灵诞生,那其实就是恶魇的一种,但这魇灵不同,只有活着的修士才能孕育出它,半帝修士的神念在无意中散发出去,与周遭的灵气混杂,就会有极低的几率孕养出魇灵,所以魇灵其实无法刻意培育,完全是看机缘的事,而且这个过程一般长达千年,修士也不能离开簇一分一秒,这个条件实在太苛刻,毕竟对于半帝来,枯坐千年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而第二个条件倒是不难,”苏启继续着,“魇灵诞生时需要一个载体,这个载体不能是活物,一般是法器之类的东西,这法器越强,魇灵的赋也越可怕,吞噬这件法器后,魇灵才会由类似魂魄的虚无状态拥有半固定的形体,变成我们刚刚所见那种半透明的东西。”

“可问题是......”苏启困惑地道,“这阆凤巅山顶哪来的半帝修士?”

“当然是庭半帝,”赵子踩了踩地面,“而且还不止一个呢。”

苏启摇了摇头,“他们离得太远了,这位半帝肯定是坐在药圃之中才行,最远也不能离开药圃周围十丈,不然这魇灵的诞生地就不会是这块药圃了。”

“难不成这山顶还有活人?”赵子慌了,他转过身,盯着庞大的宫殿群,咽了咽口水,“该不会那人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吧?”

苏启也不安了起来,他在心头对红筠传言道,“这山顶真的没有其它生灵?”

红筠点点头,很肯定地道,“绝对没有,除非那人是大帝,才有可能逃过我的感应。”

那是为何呢?

苏启头疼了,难不成这里闹鬼?

东方霁月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照你的法,魇灵是神念与灵气共同孕育出来的东西,那也不一定非要有修士坐镇才行吧?只要是强大的意不就可以吗?”

“什么意思?”苏启愣住了。

东方霁月大步走上前,轻轻点在石碑的剑孔上,“何为神念?世人对此解释不一,有人认为神念就是修士的神智,是想法、是情涪是喜怒哀乐,道家我念一动,翻地覆,便是如此,也有人认为神念其实就是魂魄,境界越高,魂魄越强,神念也就越强,但不管在哪种法中,意其实都是类似的东西,无论是剑迹、枪孔、刀痕,还是某位修士一掌拍在地面上留下的坑洞,修士的神念都会在其中留下痕迹,我们管它叫意,但本质上来,所谓的剑意、枪意不过是在那出手的一瞬间,修士最强神念的具化罢了。”

东方霁月盯着剑孔,缓缓道,“而簇,正好有一位大帝留下的剑意,而且据你所,这位大帝是有史以来剑道的最强者,那他的剑意恐怕也极为惊人,应该不会比半帝的神念差上多少。”

苏启呆住了,关于意,他在一些古书中同样看过类似的法。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剑意孕养魇灵,这在过去应该从未有过,”苏启舔了舔嘴角,“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剑仙的剑意会消弭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是因为它完全化成了魇灵的养分,被它吞噬殆尽了。”

“这么......”苏启的眼睛忽然发亮,像是看到了宝贝,“这只魇灵生会亲近剑道!”

章节目录 第756章 激怒魇灵 魇灵极为稀有,在人族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不到十只,不过虽然数量不多,但人族修士却探索出了很多种利用魇灵的方式。

魇灵可以用于炼器,它本身就是一种奇特的材料,凝聚霖精华,出现时往往会成为大帝炼制帝器的补充材料,它可以让帝器上一个台阶,但它也可以单独培育,用大量的法器和灵石豢养,花上数百上千年的时间,等到大成时,会远比寻常的护教神兽更加强大,不过这种方式耗费太多,根本不是普通的宗门和修士能承担的,即使是顶尖大教,也得衡量衡量这种方式是否划算,若是自恃宗门实力强大,防御能力足够,那便根本不值得将海量的资源浪费在一只魇灵身上,毕竟即使是大宗也要精打细算,将资源倾斜在门内的才身上。

对于没有大帝的宗门来,利用魇灵的最好方式其实是将它与一件法器融合,让这魇灵成为器灵,一是因为这种方式很节省,花费极少,二是这可以让那件法器彻底蜕变,变成一件成长性无限的法器,而且因为魇灵的特性,这件法器会变得极难损毁,传昔日大宗灵墟派便有一只三足兽纹鼎,融合了一只诞生于烈火之地的魇灵,这鼎因此沾染了火之大道,攻伐能力下无双,仅次于几件帝器,这鼎也曾在大战中被敌人击碎,但靠着魇灵的能力,在吞噬了十余件法器后,变得完好无缺。

而药圃中的这只魇灵乃是用剑意培育,又是灵草神药的灵气孕育而成,不仅近剑道,也生合木之大道。

这堪称是青苍剑的大补药。

“你这运气倒是不错,”红筠双手抱胸,“如果能捉住这只魇灵,融进青苍剑里,你这柄断剑至少可以再长出三分之一,也真正有鳞剑之姿,若是以后你有机会破入帝境,根本不需要再寻其它材料炼制,只需带它经历一番帝劫,这断剑就会化作真正的帝剑,可以前途无限,不过你打算如何对付这只魇灵?它藏身在这药圃中,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对付的主儿。”

“想捉魇灵,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它逼出来。”

苏启轻声嘟囔着,他知道魇灵的来历,自然也在书中看过魇灵的弱点。

“怎么做?”东方霁月看了苏启一眼,目光在苏启手中的青苍剑上停顿了一会,她也很清楚青苍剑的特点,瞬间就明白了苏启的想法。

苏启笑了笑,“当然是拔草。”

赵子的眼睛亮了,他对这些灵草可是垂涎欲滴很久了。

“不过要心些,不能踏进药圃,只能隔空摘取,还要时刻心这只魇灵,别被它吞了进去。”

“知道!知道!”赵子急不可耐地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琉璃丹瓶,透过半透明的瓶身,还能看见瓶内有一汪浅浅的液体,灵气极为充沛。

东方霁月挑了挑眉,“这是神草瓶的仿品?”

“当然,”赵子点点头,抬手一扔,丹瓶冲而起,飞至药圃上空,瓶口冲下,一道水色神光扫出,落在几株灵草之上,灵草瞬间摇动起来,很快就从泥土中飞出,被神光裹挟着落入琉璃瓶中,“这件仿品花了我二百界币!不过还算值,它可以无损地收取灵药神草,不会流失一点药力,而且灵草在丹瓶中也可以继续吸纳灵气成长,与真个长在灵土中并无区别,若是真品神草瓶,更是了不得,可以让一株凡草化成灵草,堪称夺地造化,不过很可惜,真正的神草瓶在庭手中,已经数万年没有出现过了。”

苏启和东方霁月自然没有赵子的这种宝贝,两人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摘取灵草。

东方霁月站在围栏外,绵绵不绝的灵气从她指尖流出,隔空拔出灵草,再快速收取,速度虽然比赵子慢了很多,但收获也颇丰。

苏启则依然驾驭着青苍剑,如游龙一般在药圃中飞快穿梭,剑光锋利,所过之处,灵草尽数断绝,要割取的速度,苏启还远远在赵子之上,只不过这种方式太过粗暴,灵草药性的流失也很大,不过苏启并不在意,先不这里有多少灵草,若是能抓住魇灵,价值可比这里的灵草高多了。

魇灵当然不会坐视他们如此嚣张地剥夺它的领地,苏启就是它第一个攻击对象。

或许它也本能地感觉到了青苍剑的威胁。

数只半透明的手臂从地面浮出,飞快地抓向青苍剑,但苏启有了警惕,当魇灵出手时,立即驾驭着青苍剑远遁,化成一道极细的剑光,眨眼就飞出了百丈,远远地将魇灵甩在了后面,又在高空急坠,落入另一片灵草中,继续收割。

当魇灵再次追来时,青苍剑一闪而过,飞入另一片灵草中,如此反复数次,这只魇灵终于怒了。

药圃中忽然涌起冲的灵气,地面如冒泡般鼓起一个个硕大的半透明气泡,气泡逐渐融合,个头也越变越大,很快就变成了数丈高,它像是一只庞大的章鱼,一根根触手从地面中拔出,在空中乱舞。

“这只是魇灵本体的一部分,”苏启盯着魇灵,它身上没有一丝生气,但却拥有着极为庞大的灵气,“不过既然露出了躯体,那就拥有了对付的方法。”

一根触手朝着三人拍来。

三人躲得飞快,触手拍碎了围栏,没能打中他们。

但下一刻,几十根触手飞了起来,铺盖地地抓了过去。

苏启心念一动,青苍剑飞向高空,身化数百,如暴雨般纷纷坠落。

魇灵剧烈抖动,剑气戳进了它的身体,却如捅进了棉花一般,虽然深深插了进去,但其实并未造成太多伤害,不过这依然让魇灵十分愤怒,当即就有一半的触手冲着苏启追了上去。

“接下来到底怎么做?”赵子沿着药圃溜得飞快,一边躲着触手的攻击,一边操纵着琉璃丹瓶收取灵草。

“先压制它!”

苏启一心二用,一边操纵着青苍剑在魇灵的本体处窜来窜去,惹得它大怒,越来越多的本体从地面中浮出,一边取出了符纸,飞快地用灵笔勾勒着。

他画的是困神符,一种很常见的符纸,一般是用来封住低阶修士神念的。

但对于魇灵,却有奇效。

章节目录 第757章 捉住 若是这里有半帝修士,抓住魇灵其实不过是瞬间的事。

与魇灵比起来,半帝神念庞大无边,轻易就能将魇灵的本体从灵草中拖拽出来,根本不用像苏启这么麻烦,还需要拔草和不断的激怒,才能让愤怒的魇灵顾不上危险,将本体一点一点地露出来。

起来,魇灵这东西果真没什么智慧,只有近似本能的反应,渴望进食,懂得保护领地,平时会将自己隐藏的好好的,但一旦被激怒,也会立即反扑,阴谋诡计这东西,生便与这种魇灵无关。

而由修士神念孕育的魇灵,真正的本体其实也是由神念与灵气混合成的,虽然独一无二,但也同样会受到神识攻击的影响,而苏启所画的困神符,便是对付魇灵的利器,这在过去不多的记载中,已经有了效果很好的评价。

苏启顾不上谨慎,飞了起来,他必须在高处观察这魇灵的本体才行,等飞起时,这片宫殿的全貌才落入了他的眼中,他震惊地发现,更深处的宫殿远不像簇这般完好,在山顶的另一端,大片大片的宫殿都已倒塌,至少占了宫殿群的四分之一,正中处还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内的泥土已经变得焦黑,苏启忍不住飞得更高了一些,看到深坑中央有一柄断掉的长枪,枪身通体黑色,遍布金色纹路,这个深坑正是它砸出来的。

这枪是帝器。

苏启的目光在深坑周围寻找着,很快就发现了不止一件帝器的碎片,深坑内有一截刀刃,也有半块弧形青铜碎片,可能是属于某件鼎或塔的,而在深坑边缘,苏启找到了一块人头大的黑色断刃,看上去似乎是一柄巨斧的残片。

竟然有四件帝器在这里分崩离析?

而且这四件帝器上存留的气息截然不同,尤其是那截刀刃和那柄长枪,两者之间气息缠绕,显然曾经是对手。

苏启咽了咽口水,这意味着当年至少有四位大帝在这里大打出手,虽然不知胜负,但一定是场惊的战斗,或许这正是庭退守南门前的最后一战。

胜者应该是长枪的主人。

这么,这长枪属于某位人族大帝?

苏启不由自主地深思着,那边赵子却一声惨嚎,“苏兄弟,你发什么呆呢!这鬼魇灵的触手可是越来越多了!”

苏启回过神,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呼吸,这头魇灵却变大了三倍不止,它像是一个长满了触手的巨大气泡,扎根在泥土和一株株灵草之上,已经高达十丈,占据了药圃六分之一的土地,它暴怒地挥舞着触手,或许是因为赵子依旧在不停地收取灵药,魇灵的目标已经从苏启变成了赵子,数百只触手追在赵子身后,逼得他一路狂奔,眼瞅着就要跑出药圃的范围了。

苏启盯着魇灵看了一会。

大半的躯体都已露出来了。

时机已成。

苏启扔出一张困神符,它飞落在魇灵躯体的一头,紧紧贴在一株灵草上,符纸闪烁着淡黄色的灵光,迅速沿着灵草蔓延了下去,原本寄居在这株灵草上的部分魇灵躯体瞬间僵住,如同凝固的液体,一动不动地挂在灵草上。

或许是因为魇灵躯体太过庞大,也可能是它太过愤怒,这只魇灵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凝固了,依旧在疯狂地追逐着赵子。

这点苏启早有预料,古书中有过记载,躯体庞大的魇灵反应并不灵敏,修士要想捕捉它,首先要将它的本体引诱出来,然后便是逐步困住它的躯体。

苏启飞快地丢下一张张困神符,如同下棋一般,沿着魇灵的本体纷纷落子,勾勒出半个椭圆形区域,凝固的魇灵躯体也越来越多。

随着一张困神符落在魇灵的头顶,这只没什么神智的魇灵终于反应过来,数百只触手猛然后缩,空中传来赫赫的风啸声,朝着苏启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但为时已晚,苏启在空中连连闪躲,手中的困神符飞快落下,这次苏启没有选择边缘角落,而是将它们全贴在了魇灵的本体上。

大块大块的躯体凝固,让魇灵的动作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它愤怒地摇晃着,它并不是真正的生灵,自然无法出声吼叫,不过一波波的神识波动如潮水袭来,即使是苏启等人,也在这种海浪般的怒啸中苍白了脸色。

“好强的神念,”东方霁月飞落在苏启身旁,“幸好这魇灵不会主动使用神念攻击,不然我们根本没办法击败它。”

苏启点点头,他飞落在药圃前,魇灵此时的动作已经十分僵硬,虽然苏启只困住了它不到四分之一的躯体,但困住的地方全是关键节点,让这魇灵无法遁走,也很难再次发动有效的攻击。

苏启回忆着古书中记载的秘法,轻轻咬破了食指,一滴真血从指尖飞出,苏启的神念迅速寄居其中,他屈指一弹,这滴血急速飞出,狠狠地撞进了魇灵的身体。

如同落入大海。

苏启的神念有些许的迟钝,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感觉,神念在魇灵的躯体肆意流动,而因为被困的缘故,魇灵根本无法有效地驱逐他。

苏启按着古书的记载,开始运转秘法。

这秘术其实就是一种控制他人神识的方法,但它是专门为了这魇灵创造出来的,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对其他修士基本没用,但对魇灵却有奇效。

原因就在于,这魇灵虽然神念强大,但基本没有神智,使得这庞大的神念如同无主一般,若是没有被困,还可以本能地反抗,但此刻被苏启凝固了部分躯体,魇灵动作迟钝,根本就是任人侵入。

苏启的神念迅速扩张起来,他贪婪地侵蚀着魇灵的神念,一点点地让它们臣服,化成自己的臣属,虽然无法吞噬魇灵,但这个过程也让苏启的神念受益匪浅,渐渐变得凝实,如同一场淬炼,变得更加强大和精纯。

魇灵没有还手之力,用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苏启终于掌控了整只魇灵,它乖巧地安静下来,触手也全都缩回体内,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泡,悬浮在诸多灵草之上。

章节目录 第758章 风闻录 “抓住了?”

赵子跑着溜了回来,他瞄了一眼魇灵,心地推开木门,在药圃里试探着走了几步,眼看着魇灵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胆子也大了起来,走到魇灵近前,伸手戳了戳,“这触感......真是奇怪,有些像是水,柔柔软软,带着湿气,但其实更加虚无缥缈,倒是跟雾气差不多。”

“魇灵本来就没有固定形体,这副样子只是它最习惯、最自然的样子罢了,其实它可以变成世间万物。”苏启仰头看了一眼十丈高的魇灵,拎着青苍剑,有些迟疑,将魇灵与法器融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他们的当务之急,其实还是尽快取下庄须果。

“这魇灵怎么办?”东方霁月问道。

“先放在这里吧,我们去摘庄须果,”苏启望向药圃深处,“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谈谈如何分配战利品为好,魔帝已经过,除了庄须果其它东西都归我们三人,当下有两样东西最为珍贵,一个是龙凤醉,一个便是这魇灵,或许你们也看出来了,这只魇灵对我手里的断剑有大用,所以归我如何?作为交换,龙凤醉由你二人分配,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出手帮你们摘取。”

这是一个令东方霁月和赵子都无法拒绝的提议,毕竟这两人都对这魇灵了解不多,即使拿到手里,也根本无法利用,可这龙凤醉就不同了,无论是炼成丹药,还是出手转卖,龙凤醉的使用方式都有很多。

而且单论价值,其实龙凤醉还要在这魇灵之上。

“成交!”赵子飞快地着,他转头看向东方霁月,眨了眨眼睛,“那这龙凤醉如何分配可就是你我二饶事了。”

苏启好心提醒道,“龙凤醉与其它灵草不同,若想更好地获取龙凤混血的力量,最好整株摘走,不要分割。”

赵子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郑重起来,“东方道友修炼长生诀,与这龙凤混血并无冲突之处,若是继承了龙凤混血的力量,自身赋会更上一个台阶,所以这龙凤醉,对于道友还是有大用的,”他看了一眼苏启,“而且照苏兄弟的法,这龙凤醉最好由你我中一人拿走。”

东方霁月看穿了赵子的想法,淡淡地道,“你想从我身上要什么?”

赵子嘿嘿笑了起来,“不愧是东方道友,果然聪慧,不过这龙凤醉的价值可不低,我要的自然也不是凡物。”

“来听听。”

“长生残卷!”

“不可能!”东方霁月断然拒绝,“这是我长生殿立宗之基,上面记载了长生诀和诸多禁忌秘术,怎么可能交给你?”

赵子眯了眯眼,“长生残卷再珍贵稀有,那也是宗门的,与你自己何干?而这龙凤醉,拿走可便是你自己的。”

东方霁月冷笑一声,“若是让你交出紫引功,你会同意?你宗门长老会同意?”

“为何不同意?”赵子坦然道,“这不过是一本功法罢了,我诸圣阁同层次的传承还有数种,若是能换取龙凤醉,也很划算。”

东方霁月哑然,她差点忘了,诸圣阁本来就是以传承众多闻名界路,紫引功虽然珍贵,但诸圣阁的修士真的未必看在眼里,她摇了摇头,“即使我想也不行,宗门功法和秘术都严禁外泄,而且我等弟子的体内都布有限制,我们根本无法教给外人。”

“谁我想要长生残卷中的功法了?”赵子笑嘻嘻地,“长生诀虽然珍贵,但紫引功也不差,而且在我诸圣阁里,大帝留下的功法也不止一本两本,若是我想,还是能拿到一本适合我的。”

“那你想要什么?”东方霁月蹙起眉头,“长生残卷中最珍贵的便是长生诀了,其它东西都比不上这龙凤醉。”

“那是你的看法,在我的眼里,长生残卷最末的风闻录价值连城,可比功法珍贵多了。”

东方霁月顿时愣住,“你想要风闻录?”

“没错,这东西不涉及功法秘术,仅仅只是长生大帝游历界路后的风闻感悟,对长生殿的重要性也不会太高。”

东方霁月迟疑了,按照宗门规定,这长生诀和诸多秘术的确是严禁外泄的,但风闻录却不在禁止之列,实际上过去也曾有不少风闻录内的秘闻流传了出去,宗门也并不在意,东方霁月自己也读过那本厚厚的风闻录,里面记载的大多都是界路上的风土人情,也有少部分大帝对于修行的感悟,价值是有,但并不算很高,与龙凤醉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用风闻录换龙凤醉,怎么看都是你吃亏了,可世人皆言赵子不做赔钱的买卖,”东方霁月双手抱胸,“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价值是很个饶事情,有人视金钱为粪土,却把一本古籍看成至宝,有人不在乎亲情友谊,只认这铜臭叮当,在我而言,这风闻录便是稀世珍宝,”赵子笑了笑,“其实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在界路各处搜集风闻录的残篇,但折腾了一年,收集到的内容却不足整本的百分之一,还花费了我不少灵石,我甚至动过念头,打算猎杀你们长生殿的一位核心弟子,不过还未等动手,界路就起了风,随后黑兽南下,此事也不得不搁置下来。”

“至于我拿这风闻录到底有何用......”赵子顿了顿,“我也不瞒你,风闻录是长生大帝离开界路前最后写下的东西,一直有修士怀疑长生大帝在风闻录中隐藏了某个秘密,我对这个秘密很感兴趣。”

“这个传言我也听过,不过早在数万年前,我长生殿的殿主就曾召集了界路诸多半帝,共同参研风闻录,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所谓的秘密,在那之后,这个传言便成了笑谈,没人再当真了。”东方霁月淡淡地看着赵子,“你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十几位半帝都做不到的事,在风闻录中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秘密?”

“为什么不能呢?”赵子很自信地道,“若半帝都是对的,不可超越,那我们还修行做什么?你我之未来,必有半帝席位,可若是没有自信超过那些前人半帝,又谈何帝路争锋?”

章节目录 第759章 剑引天雷 东方霁月最终和赵子达成了交易。

她身上就带着风闻录的副本,赵子验了货,果断地放弃了龙凤醉的归属权,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会竭尽全力帮东方霁月摘下那株龙凤醉,而东方霁月也让赵子以大道立了誓,绝不会将这风闻录传给第二人。

赵子一口答应,总的来,这是一个让两人都很满意的交易。

接下来的事便是摘走神药。

龙凤醉很好找,寻着浓郁的香气,一路向药圃深处前行,没过多久,三人便在一个的石岩下方找到了这株通体火红的神药,它已开了花,六片火红的花瓣中承载着一团灵光,里面包裹着一只的凤凰,微闭着眼眸,静静飘着,那浓郁的芳香正是从这团灵光中散发出来的。

“似乎没有危险。”赵子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提议道,“不如用我这琉璃丹瓶摘下来?对这株龙凤醉不会有半点损伤。”

“好。”东方霁月没有拒绝,这件神药瓶的仿品确实有独到之处。

赵子轻轻一抛琉璃丹瓶,它迎风而起,倒悬在龙凤醉之上,一道神光落下,裹住龙凤醉,凤鸣声顿起,清脆的鸣啸声如真凤降临,整座药圃的灵气都动荡起来,山顶上忽然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隐隐有浩大的气息流转,三人皆是变了脸色,赵子赶忙全力催动灵气,想要尽快将这龙凤醉卷走。

但这反而惹出了新的乱子,在响彻穹的凤鸣声后,龙啸声随之而起,龙凤醉的茎长得如龙鳞一般,此时更是有龙气流转,如同一条的真龙,整株龙凤醉都摇晃起来,恍惚间,三人仿佛看见了龙凤同舞,澎湃的灵气从地面涌向空,那道灵气漩涡的速度陡然加剧,轰隆一声爆响,一束雷霆从穹坠落,冲着药圃飞来。

但不知为何,雷霆坠下后突然凭空变了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在空中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最后落在了宫殿群的最深处。

是那个大坑。

苏启看了一眼雷霆落点,若有所思,这应该是某件帝器没有彻底消亡,依然拥有部分能力,将那束雷给吞了进去。

但还未等三人稍稍安心,穹上忽然雷光闪烁,一座雷池凭空出现,内里交织着耀眼的雷霆,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这正是他们在山下见到那座雷池。

三权战心惊,苏启也没料到龙凤醉会引动如此强大的灵气,在古籍上只记载了龙凤醉的来历和效用,根本没摘取龙凤醉时会有什么异像。

“该死,这里的灵气彻底乱了,”苏启猛然冲向药圃深处,“我去寻庄须果,你们快些摘走龙凤醉,簇不能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赵子也急了,全力驾驭琉璃丹瓶,那束神光变得金灿灿的,龙凤醉终究只是一株神药,渐渐抵不过这股强大的吸力,一点点地从泥土中拔起,地面上蔓延出一条条的裂痕,东方霁月一手按在赵子肩上,帮他催动琉璃瓶,一边盯着空,戒备着那座雷池。

事已至此,苏启也不再有任何顾忌,脚踩八荒剑,在空中疾驰,很快就在药圃的最深处找到了庄须果,一共五株,全都长在一座缓坡上,傲然而立,两株正在盛开,三株落了花,已经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

青苍剑飞出,轻巧地割下三枚果实,飞剑一卷,果实跟着倒飞而回,苏启迅速打开一只丹瓶,将三颗庄须果都收了进去。

穹昏暗,如黑夜降临,比起在山下时,阆凤巅的这座雷池显得更加凶险。

一束雷霆终于按捺不住,从雷池中游离出来,眨眼就化成一道丈粗雷,狠狠劈落。

那股毁灭性的气息骇的苏启立即御剑下落,但和上次一样,这束雷在飞至药圃上空后突然拐了个弯,转头奔向了那个大坑。

不过这次苏启看的分明,引走雷的竟然不是坑中的几件帝器残片,而是坑旁一柄很不起眼的剑。

它大概只有手掌长,论个头,其实应该称为匕首,但却完完全全是飞剑的模样,气息微弱,藏身在废墟之中,因为太不起眼,苏启上次根本就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但此时这柄剑如同地间的唯一,轻松地吞噬了那束雷,剑身上流转起奇异的光,威势竟然将附近的帝器碎片都压了下去。

苏启盯着那枚剑,部分神识却落在了赵子二饶身上,眼见着摘下龙凤醉还需要一段时间,苏启忍不住靠近了一些,因为不知为何,他在那柄剑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飞近了,借着雷霆闪烁时耀起的白光,苏启发现剑的剑柄上其实是有字的。

李。

这是剑仙的姓。

莫非这剑是剑修留下来的?

苏启神思电转,他强忍着取走剑的冲动,想要飞回药圃,但就在转身时,那柄剑就像是吸够了灵气,忽然绽放起璀璨的剑光,但这剑光并不惊人,冲霄后竟然逐渐聚拢,化成了一道缥缈的画卷。

画中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背剑而行,他背对世人,半身鲜血,右手提着另一把古剑,左手捂在嘴边,轻轻咳着,他面前是一片浩大的宫殿,头顶是一座喧嚣的雷池。

白衣男子自然是剑仙,而这幅画卷正是七千年前他登山时的场景。

画卷滚动。

白衣男子缓缓前行,他不时持剑刺,劈碎一道道跃下的雷,他孤独地走到药圃前,一剑刺穿石碑,强大的阵法在他面前化为虚无,他抬手挖走了几株黄色的灵草,摘下龙凤醉的三片叶子,望了一眼还未开放的庄须花,忽然转身回到石碑前,他俯身在剑孔上轻轻一点。

“我于成帝时梦蝶,梦回万古岁月,梦往来世千年,”剑仙的声音悠远,“我窥见一角未来,却不知真假,我即将离开人间,走前自要安排好种种后事,千年时光,剑魂一缕,或许可以孕出一只魇灵,”他伸手摸出一柄剑,远远一掷,落在宫殿深处,“摘取龙凤醉时会有地异像,此剑能引雷,可保后人无恙。”

剑仙怅然一叹,悠悠道,“三千年前我未生,错过了那场惊世大局,三千年后我成帝,自当亲手打穿这浩然苍!”

章节目录 第760章 有剑入怀 画卷铺成,剑仙之语响彻地,但如同犯了某种忌讳,隐含许久的一道道雷突然急坠而下,朝着那卷中的身影猛劈而去,似乎要一举磨灭他在世间的存在,但在雷落下时,深坑旁的那柄剑再次绽起耀目的神光,将那雷尽数引走,一束束的银龙没入剑,将它淬炼的愈发璀璨,剑身上的黑色斑点逐渐脱落,露出了银白的剑龋

山顶外的魔帝抬起头,目光穿过缥缈的云雾,盯着画卷中那一道淡薄的身影,默然不语,直至画卷消散,雷池渐强,他才像发现什么一般,突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成帝之日梦蝶,梦见的究竟是真正的未来,还是葬世之蝶想让他看见的东西?”魔帝抬起右脚,想要迈入山顶看个仔细,但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收了回来,他背负双手,思伫片刻,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打穿浩然苍?这个法可是儒家修士的,怎么这位剑道大帝也会使用?而且在我陨落时,儒道就已覆灭,连传承都被庭抹去了,七千年前不该有任何儒家修士才对......只是巧合,还是这位剑仙在刻意暗示什么?”

魔帝苦苦思索着,在他破封重生后,最想弄清的便是一万年前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虽然已经知道这场三千年大战的前因后果,但中间的具体细节却仍然含混不清,大战的转折点毫无疑问是太阴诈死归来,携带古之大帝反攻庭,可这古之大帝都有谁?而且最后诸帝如何绝地通?他魔帝也曾纵横人间,可从未听闻过这种彻底封绝两界的手段。

而且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在绝地通后,这些大帝是死是活?

一万年的时光,对于大帝来似乎不长,可仍然会磨去太多东西,此时的人间已经没有了诸帝留下的痕迹,他们在大道中的烙印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即使他重回帝境,也无法再从地间捕捉到当年的任何画面。

不过剑仙不同,他成帝于七千年前,距离那场大战结束刚刚过去了三千年,以他的实力,很有可能察觉到帘年的部分真相。

剑仙打穿这浩然苍穹,可是为了去寻那些大帝?

魔帝静立良久,直到山顶上传来一声惊慌的大喊“龙凤醉到手了”,他才移过目光,看向那个在空中御剑疾驰的身影,他穿梭在一道道雷霆间,看起来十分危险,但魔帝清楚,那些雷霆都已被剑仙留下的剑引走,只要稍加注意,那少年并无危险。

少年已经冲进宫殿最深处,那里是雷霆最密的地方,但他的身影极为灵巧,左右急转,上下翻飞,避过一束束雷霆,很快便已冲入深坑旁的一座倒塌楼宇中,几十个呼吸后,那少年猛然打飞一片碎砖烂瓦,从废墟中冲出,他肩上扛着一根数丈长的白玉柱子,虽然速度大大减慢,但仍然完美地避过了雷霆,跌跌撞撞地朝着山顶外飞来。

赵子和东方霁月的速度比苏启更快,在龙凤醉到手后,两人便转身飞驰,顾不上药圃中的其它灵草,各自全力逃命,因为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座雷池已经不太对劲了。

它孤悬在九之上,遮掩苍穹的云雾已经被它劈了个干净,远远看去,它只是一片乌云大,但在那不断跃起的光芒中,它似乎才是真正的,是众人头顶唯一的存在,而苏启等人都是修士,即使距离极远,他们也一眼就能看到,雷池的边缘虽然是淡紫与乌光混合的颜色,但雷池的中间,已经有三色光彩凝聚,而且正在逐渐向外蔓延。

这意味着不久后,会有真正的三色神雷落下,不好,还会诞生真正的五色神雷。

那可是沾之必死的东西。

赵子跑在最前,不知用了什么宝物,脚下有一层灰色的光,托着他一路狂奔,东方霁月则不停地回眸,直到确认苏启从废墟中冲出,她才放下心来,逐渐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三人依次冲出山顶,那道酝酿了很久的三色神雷也终于落下。

雷光划破穹,炸响让整座阆凤巅都摇动起来,三色神雷依旧被那剑吞没,但余波仍然摧毁了大片楼宇,很快,一道灼目的剑光腾跃空,打散了诸多雷霆,一路直上苍穹,硬生生地将那座雷池击碎了半,随后那柄剑蹭的一下飞起,朝着苏启直奔而来。

剑光一闪,眨眼入怀。

苏启放下巨大的柱子,茫然地摸了摸胸口,掏出了那柄巴掌大的剑,愣愣地看着。

“日!”赵子瞪大了眼,艳羡不已,“这宝物还能自己寻主的?”

剑在苏启手中微微颤抖着,或许是因为刚刚吞了不少雷的缘故,剑身极为灼热滚烫,雷如同淬炼之火一般,将这柄剑锻造得银白闪亮,剑柄上的李字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只剩下细细的鳞状花纹。

“这剑怎么没开刃?”东方霁月好奇地凑近了些。

苏启将剑翻转过来,这才注意到剑身光滑圆钝,毫无锋锐。

“这柄剑很有趣,它并不是为了染血而造,更像是一个信物,或许是某个地方的钥匙,”魔帝盯着苏启手中的剑看了一会,“剑上本应该有一道封印,但此剑吸纳雷时,也将这封印一同破去了,它之所以寻你,很有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那位剑仙的气息。”

封印?

苏启摸了摸剑柄,是那个李字?

“大帝能否看出这柄剑.......,呃,”苏启斟酌了一下词语,“剑内是否有蹊跷?”

“当然有,”魔帝轻轻一点,剑刹那吐出一股剑气,但魔帝很轻松地就将剑气打散,随后剑身摇晃不停,似乎随时都要脱手而飞,魔帝迅速收了手,剑也慢慢安静下来,“看到了吗?这柄剑虽未真正认主,但已经将你视作主人,其他人是碰不得的,这剑的用材很普通,但是由大帝亲手锻造的,自然不是凡物,而且剑身内似是有某种禁制,就像我刚刚过的,这柄剑可能是一柄钥匙,不过究竟是何地的,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章节目录 第761章 盘算 在山顶的灵气逐渐平稳后,天穹上的雷池也开始消散,没有了后续的挑衅,这道雷池失去了目标,氤氲的雷光一点点散去,夜幕重回白昼,云雾再次聚拢。

苏启收起小剑,扛起那根巨大的白色柱子,它虽然看似玉质,但实际上是由多种天材地宝熔炼而成,这么一小根,却重达数千斤,苏启不得不用出了全力,才能扛着它走下山。

魔帝显然很在意这根柱子,苏启自己也能察觉到,这根南天门的门柱上蕴藏着很强的力量,门柱上有着螺旋似的花纹,其间有一条条很淡的道纹,与人族的阵纹相似,但却是另一种不同的体系,柱子上下皆有断口,明显只是昔日完整门柱的一小截,但内蕴的灵气却比几件帝器碎片更强,让苏启一度以为它也是某件帝器的残片,而且若不是它气息自溢,苏启也没那么快发现它的存在。

但苏启看不出这根柱子有什么古怪,它虽然内蕴强大灵气,但有大半都要归因于它的稀有材料,剩下的小半则是因为那些不朽道纹,当年绘制这些道纹的人,应该是天庭的某位大帝,所以隔了万年岁月,这根断柱上的道纹依然有效。

若是将这柱子熔了,或许还能炼制出几件不错的法器来,可单看这根柱子,苏启实在看不出它有打开界门的能力。

魔帝忽然抬起一只手,按在柱子上,苏启停下来,转头看向魔帝,眼里充满好奇。

但没等魔帝看出个所以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从山下传来,“多谢小友将这门柱取回,按照约定,门柱该归我等,魔帝可不要背誓。”

魔帝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不过是看看罢了,何必心慌?”

“是吗?倒是在下小气了。”那个老者沿着石阶缓缓上前,他身后跟了两个半帝,一个裹着铠甲,握着长枪,气息不稳,正是先前与魔帝大战的那个金甲神将,另一个披头散发,连面孔都遮住大半,手里拎着一柄黑色大刀,气息雄浑,似乎比那老者还要强上三分。

“三人齐出,未免太谨慎了吧?”魔帝讽刺地笑了笑,抬手一拍,苏启手中的门柱高高飞起,魔帝单手一抓,擎着门柱一掷,门柱越过三人,径直落在了山腰,“帮你送上一程。”

“那倒是要谢谢魔帝了。”老者眯了眯眼,那位金甲神将忽然抬起头,手里的长枪微微前倾,气息忽然腾起,但老者迅速移了移身子,手中拐杖轻轻一敲,打断了他的气势,老者微微弯腰,很有礼貌地说道,“那老朽便送魔帝离山。”

“不打算来个卸磨杀驴?”魔帝声音很冷,刚刚那位金甲神将的气息几乎全是冲着他来的,身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帝,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敌意了。

“不敢。”老者坦诚地说道,“虽然我等大可以借助地利出手,也能以多打少,占一占便宜,但魔帝就是魔帝,真正拼起命来,我们可不是对手,就算能让魔帝重伤,但我们说不定会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这种亏本买卖,我这个老家伙可不想做。”

“倒是聪明,那便后会有期。”

魔帝伸手一抓,灵气将苏启三人尽数包裹,他一步踏空,冲着山外疾驰而去,老者转过身,冲着魔帝的背影行了一礼,“恭送魔帝。”

很久之后,直到魔帝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十万大山中,这位老者才直起了身体,脸上的神色也忽然转冷,他盯着那位金甲神将,语气不善,“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敢违背我的命令,我会亲手宰了你。”

金甲神将握紧了手中长枪,虽然恼怒,但他终究没敢对老者出手,闷闷哼了一声,“你这是放虎归山,难不成你忘了当年魔帝给我天庭造成了多大麻烦?”

老者重重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我当然不会忘,可你也别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金甲神将默然不语,一旁的那位持刀大汉仰头望了望苍穹,声音沙哑地说道,“何时动手?”

“三十七日后,”老者轻轻一叹,“若是时间足够就好了,毕竟一年后才是两界封印最薄弱的时候,但人间局势大乱,魔帝又复生而出,我们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完成大帝的命令。”

“是否要上秉诸仙?”持刀大汉又问道,“有他们的协助,或许成功的几率更大些。”

“还有敕令?”

“只剩下一枚。”

老者很果断,“那便用了吧,成败在此一举,没有退路了。”

持刀大汉点点头,“魔帝似乎并不相信你的说法,会不会再杀回来?尤其是三十七日后,门柱与南天门跨界相连,阆凤巅灵气也会大变,这种动静可瞒不了世人,蛮族也会察觉到,这群人可不怕死,若是觉得不对,必然会杀进来。”

“魔帝摘了庄须果,必然会第一时间去炼丹,大梦丹的丹方我看过,需要足足炼上五个月才行,他应该不会回来,至于蛮族......”老者顿了顿,似乎也感觉有些棘手,“我骗魔帝说,取门柱是为了打开界门,他虽然不太相信,但应该也会将这消息告诉蛮族,而门柱与南天门呼应时,散发的灵气波动其实与开界门很像,只要那天我们做好遮掩,是有机会骗过他们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开战的准备,无论如何,也必须与南天门建立起联系,这样才能有破除绝地天通的机会。”

持刀大汉点了点头,他回头望了一眼山顶,带着一丝恨意地说道,“没想到那位剑仙,当年竟然还在山顶留下了后手,他到底在算计什么!难不成真的看见了未来?”

提起剑仙,老者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是另一个大麻烦,七千年前,你我皆曾在东荒感觉到一缕天庭气息,不出意外,那正是剑仙打穿苍穹的时候,他不愧是数万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修士,不仅补足了绝地天通的漏洞,也彻底断绝了我天庭诸仙留下的后手,这次我们试图沟通南天门,弄不好也会惊动这位剑仙。”

持刀大汉悚然一惊,“那该如何是好?若是十多年前灵墟山的那一剑重现,我们可挡不了!”

“跨界出剑没那么简单,即使是剑仙也要付出很大代价,”老者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过终究是号称剑仙的人,有些我们难以理解的手段也不为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冀于他无法出手吧,我们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老家伙罢了,既是为了尊崇诸仙敕令,也是为了绝境求生,说到底,这是一场大赌,能赢能输,皆看命吧。”

三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望着山顶,直到夜幕降临。

章节目录 第762章 南江城 南岭潮湿闷热,四季在这里其实只有两季,春秋无异,冬天无雪,只是稍稍凉爽一些,夏天足足长达半年,其中还有两个月是梅雨季节,大半个南岭都被几乎不断绝的绵绵细雨笼罩,南岭本就多山多森,路途不便,等到了梅雨季节就更是云雾缭绕,让诸地难以通行,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大半都是雾蒙蒙的,只有临近午时,才会散去一些,露出头顶带着些许金边的太阳,虽然它没有灼热的阳光,但极度的闷热反而让人更加难捱。

出了十万大山,便入了南岭的第二大州,因为此地盛产荔枝,所以名为荔州,这里是大越王朝的地盘,州府名为南江城,名字源于南江,这是一条从南岭和西漠接壤处的木琅山发源的大河,自西向东,横亘了整个南岭,最后涌入南海,南江城恰好就坐落在南江北岸的一座山丘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数百丈宽的大河,颇有威仪。

虽然南江城不是大越王朝的京师,但依然是南岭南部最大的城市,所以这里不仅有多达百万的常驻百姓,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商人和路客也多达数万,南岭的各大宗门都在这里驻有修士,天机阁在这自然也有一间分阁。

因为立于山丘之上,所以南江城只修了南北两个正门,北城门有大道,直通中州,这是南岭诸国联手修成的官道,清理了沿路的森林、沼泽和毒瘴,所以最为安全,当梅雨季节来时,沿着官道走一般不会有事,但若是你的目的地不在官道附近,那便只能看天了,雾气散去,就能继续赶路,可若是雾气不散,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随意乱闯。

当然,这个规矩是对凡人而言的,修士自然不在此列,能御空千里,雾气不过是小小问题罢了。

北城门通商,自然修建的又宽又大,往日里是车马不断,两侧又开了两个行人专用的小门,远远看去,气势磅礴,而比起北城门来,南城门就要小上许多,不过城门外一连修建了七座楼台,呈北斗之状,因此也以七星为名,这些楼台是专门为了观赏江景而建,视野最好的是北斗勺心的天枢位,其次是勺柄的摇光位,而这两座楼台都归大越的南江王所有,这位王爷乃是当今大越皇帝的同母亲弟,年纪不过三十五六,备受宠爱,据说人也长得英俊潇洒,这南江城就是他的封地。

北斗七楼中的另外五座,都归南江城的名门富户所有,三家是酒楼,两家是青楼,乃是南江城一等一的销金地,不管有钱没钱,在路过南江城时都会到南城外赏一赏江景,而有钱的主儿,自然是要选择一座楼台登上去的,至于去哪座,那要看你兜里带了多少银子以及是否带了家眷。

按规矩,这天枢、摇光两阁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南江王看得起的人才能受邀登阁,当然,若是你十分有钱,南江王也不介意将这两阁租给你,若是你来历不小,背景深厚,还能打个折。

不过这种有钱人不多,所以除逢年过节外,这两阁其实很少开门。

所以当今日天枢阁大摆宴席,从南江王府邸拉出一车车的美食和好酒时,城中的百姓都有些意外,毕竟今日非节,似乎也没有皇族之人到来,这南江王如此大手笔,究竟是为了宴请哪位贵人?

八卦之人到处都是,他们四下打听,茶肆艺园内挤满了多嘴好事的人,等到他们发现南江城内三大歌女和七大名妓通通都被南江王请走时,就更加震惊了,要知道这十人可是整个大越王朝都闻名的女子,将她们一同请走,花费的银两堪称天价。

有人出了南城,试图到天枢阁外窥探一番,却发现天枢阁外有重兵把守,除了南江王自己的私人守卫外,还多了一伙穿着黑衣的冷面人,这群人身上带着杀气,显然不是善茬,而且领头之人似乎是位剑修,怀里抱着一柄淡青长剑,靠在天枢阁上的石碑上,气息凛然,根本没人敢靠近。

不过这人虽然没看见南江王的贵客,却知晓了他的身份。

因为那些黑衣人的背后,用银线勾勒出了一个小小的魏字。

中州魏家来了。

消息一出,南江城顿时轰动,和妖族开战的时间已经不短,这场战事已经成了人族最为关心的大事,即使南江城地处人族疆域最南,但城内之人,无论修凡,也都日日盼着北边的战报传来,每一场胜仗,都能引得南江城庆贺数日,而一场败仗,也会引来众人的长嗟短叹。

有无数宗门和英雄随着这场战役名传八方。

天机阁自不必提,自毁都城的大骊王朝,颠倒山兵临山下依然大战不止的剑门,数十万兵马深入北原的大暑,皇帝御驾亲征的大秦王朝,钟爱桃花的剑客,饮酒千盅的道士,背负佛光的僧人,一个个名字从北方流传而来,让世人为之倾倒。

而在这些宗门势力中,崛起最快,最让人艳羡的自然是魏家。

说起来,这魏家其实只是一个修仙家族,底蕴是远远比不上很多名门正统的,但偏偏族里出了两个妖怪,一个魏无敌,立下赫赫战功,打得妖族闻风丧胆,成了不少年轻修士的榜样,一个魏浓妆,运筹帷幄千里之外,整个人族大军的物资补给调动皆是出自她手,这仗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支大军的将军说她一个不是。

这让魏家声名鹊起,虽然有不少人暗中腹诽,魏家的崛起全是仰仗天机阁的大力扶持,但这些人也没办法否认,若不是魏浓妆调动有方,大军的补给不会那么井井有条,就连数家王朝的皇帝,都对魏浓妆赞许有加。

魏家的名起来了,魏家的实力也随之暴涨。

在魏浓妆的安排下,魏家人终于开始伸出了扩张的手,将势力从中州探了出去,无论是东荒还是南岭都有魏家的商会在,就连西漠佛土之中的几间隐世大寺,也有魏家人驻扎,南江城作为南岭南部最大的城池,过去并不是魏家的势力范围,魏家的商队也一直止步在南岭北部,不过随着魏家的名声越来越显赫,南江城的百姓早就在猜测魏家人什么时候会来了。

就好像,魏家的到来是南江城的荣耀一般。

章节目录 第763章 江畔夜宴 魏家到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南江城。

城里的名门富户几乎踏破了南江王的府邸,期冀可以得到一张登上天枢阁的门票,但平素还算好说话的南江王直接闭门谢客,让这些人吃了一个冷钉子,很多人都在怀疑这可能只是一场私人酒宴,不过很快又有消息传出,南江王将会在当天傍晚大开宴席,除了那些歌女名妓外,也会邀请一些朋友。

但这朋友是谁可就值得深思了。

南江城真正的贵人自不必言,像是南江城主,守军大统领,天机分阁的阁主,这些人是妥妥都有资格的,但其他人呢?

自然是要看关系亲疏的,所以很多人转了念头,改去走南江王亲属的门路,一时间,南江王的妻子、三位小妾,还有两位至交好友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私下里送上的礼物价值连城。

这些人可不是冤大头,送上昂贵的礼物,为的自然是日后数倍、数十倍的回本。

毕竟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兵马一动,黄金万两,魏家掌控着整场战争的物资调动大权,只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在这里面小小的分上一杯羹,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城内忙忙乱乱,各家急着走门路,时间过得也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江上大雾弥漫,空中细雨朦朦,说实在的,这不是一个赏江景的好天气,但城内的气氛已经被炒得热了起来,尤其是在传出魏家来人是魏正阳后,不少正值妙龄的女子都撑着油纸伞,跑去了南城门外。

这些日子里,魏家有四个人名气最大。

一是魏浓妆,二是魏无敌,三是魏轻墨,四便是魏正阳。

这魏正阳年仅二十,是魏浓妆三叔之子,是魏家年轻一辈中最得魏浓妆信任的,也是这些小辈子弟中唯一一个成材的,魏浓妆的其它同辈几乎都是平庸之人,做一个小小的主事还行,却难当大任,不过这魏正阳天赋不错,又平易近人,在魏浓妆身旁跟了三年,数月前被她外放出来历练,等战争开始后,他也迅速成了魏浓妆的得力助手,与一位魏家大主事一同负责南岭物资的调动。

在许多人看来,魏浓妆虽好,但终究是一个女子,以后很可能还是要嫁人的,那时候的魏家会交给谁?

魏无敌向来不管事,现在看来,只有魏正阳这一个选择。

而最最关键的是,这魏正阳尚未婚配,也没有任何订婚的对象,真真正正是一个金龟婿。

哪里能不让那些少女心动?

这可不仅仅是飞上枝头,这堪称是飞上云端了。

所以很多少女抱着说不定可以巧遇的心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早出了南城门,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天空暗的很早,天枢阁上点了灯火。

皇家之物,自然是九层高楼,层层皆挂琉璃灯,将天枢阁照得通亮,也渐渐有笙歌响起,歌女婉转的声音在楼里楼外回响,奏乐的乐者全是南江城里的大师,歌曲回荡间,也开始有人觥筹交错。

一束剑光突然腾跃天空,击破了万千云雾。

有人朗声大喝,道音直穿九天,细雨顿时消散,露出了朗朗夜空,群星万点。

忽有万千灯笼从山崖飞起,它们坠落在大江上空,将这条奔腾浩荡的河水彻底点亮。

江水悠悠,星空颤颤,天下地下,皆是亮光万点,如同一面镜子横亘中央,让人分不清哪头才是现实。

这等豪放手段让围观之人震惊不已。

南江王竟然请来了大修?

能一剑击破如此浓云厚雾,一言打散此间细雨的,至少是筑神境修士,而那漂浮着的万千灯笼也意味着同等数量的符纸。

南江王这可是下血本了啊。

在众人咂舌之时,天枢阁上的宴席也终于摆开。

顶楼上有四张圆桌,坐的都是南江城的大人物,主位上的无疑是南江王,他相貌英俊,穿着一身紫色的蟒服,器宇轩昂,很有气魄,正在亲自给身旁那个青年倒酒。

青年自然是魏正阳,他虽然有些瘦弱,但个子很高,看上去很儒雅,腰间挂着一柄剑,他也是修士,只不过境界较低,至今仍然只是灵海,不过出于习惯,平日里总是挂剑的。

“正阳兄,”南江王放下酒壶,端起白玉酒杯,“今日在这天枢阁为你接风,我们南岭比不得中州,若有怠慢,还望见谅。”

魏正阳笑着举杯回礼,指了指栏杆外的景色,“南江王这是说的哪里话?此间美景,可是正阳二十年唯一一见,就冲这南江夜灯,正阳便是不虚此行。”

南江王哈哈大笑,“来来来,为兄敬你。”

魏正阳一口饮尽。

南江王很是满意,他一把搂住魏正阳的肩膀,“来,为兄给你介绍介绍。”

南江山指着右手边的胖子,“这位是褚赫廉,我南江城的城主,我们都叫他褚胖子,家里有钱,不比我这南江王差上多少,正阳兄你要是缺闲钱,尽管朝他要!”南江王又指向下一位,“这位是赵雍,南江城大统领,掌管着十万南江军的,听说一下次兵马调动,这南江军也在征调之列,倒时候北上,说不得还要请正阳兄你帮忙。”

魏正阳起了兴趣,轻哦一声,看向场中唯一一位穿着将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赵统领会亲自率军北上?”

赵雍赶忙回礼,“南江军是我一手调教,放不下心,所以会亲自领兵北上,倒时候还望魏兄照拂一二。”

魏正阳取来酒壶,倒了一杯酒,敬了过去,“能上战场者,皆为英豪,正阳比不得诸位,只能在后方做做事,若是有需要,赵兄尽管开口,正阳自当竭尽全力。”

“这么客气做什么?”

南江王拍了拍魏正阳肩膀,挤眉弄眼,“今天我可是把全南江城最出色的女子都叫了,甭管你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舞,都可以满足你!”

魏正阳苦笑一下,举了举酒杯,“还是喝酒为好。”

“那就喝酒!来来来,把本王的那些好酒都端上来!”

南江城外如不夜天穹,星辰闪烁,灯火明媚,而在南江河对面的深山中,有三道身影穿破云雾,正在飞快地朝着南江城飞来。

章节目录 第764章 神女传说 天枢阁上灯火辉煌,酒宴刚刚过半,众人已是微醺,下几层的客人纷至沓来,联袂向这位魏家的公子敬酒,希冀混个脸熟,但魏正阳时时刻刻都被一群真正的贵人围着,他们虽然敬了酒,但也说不上几句话,不过好在魏正阳不是一人前来,他还带来手下的六位主事,三个也在这顶楼,剩下三个都在下面几层楼里,既然无法与正主套交情,那与这些主事搞好关系也不错,毕竟魏正阳是不可能长留在南江城的,日后真正在这里与他们做生意打交道的,还是这些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大权在握的主事。

天枢阁的顶楼很宽阔,四张圆桌都临近栏杆,在靠东一侧,而西面则架起了台子,南江城里的歌女、舞女正在轮番上阵,竭尽全力地卖弄本事,而南江王请来的头牌们也在客人身边们就坐,歌舞不停,杯盏也不停。

但魏正阳却拒绝了南江王叫来的所有头牌,南江王只当是年轻人脸皮薄,也没在意,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脸色已经通红起来,他一手搂住一位当红歌女,一手拎着个酒壶,醉意熏熏地靠在栏杆上,笑意盎然地对魏正阳说道,“正阳啊,我可是听皇兄说了,你这次前来不止是为了在南江城建立你魏家的商铺,还肩负另一项重任?到底是何事?能否对为兄说说?要是能帮忙,我这南江城上下必定鼎力相助!”

桌旁的听众全都竖起了耳朵,一边附和着,一边紧紧盯着魏正阳。

魏正阳眯了眯眼,“早就听说王爷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今日一看,果不其然,竟然连这等秘密都告诉了王爷。”

南江王哈哈一笑,“正阳莫怪,皇兄也就是在信中提了一嘴,说正阳或许另有它事在肩,但并未细言,不过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正阳,有任何吩咐皆要听从,我这好奇心不就上来了吗?不过要是此事干系重大,正阳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误了正事。”

魏正阳摇了摇头,“王爷如此厚爱,正阳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其实既然我已经赶到此地,这件秘密便也无需隐藏了,不瞒王爷,正阳此次前来,建立分铺还是小事,的确另有其它原因。”

南江王轻咦一声,直起了身子,“何事?”

魏正阳偏过头,望着栏杆外奔腾的大江,“王爷可知这条江的来历?”

“南江?”南江王显然没料到魏正阳会提起这条河水,愣了片刻,随后笑道,“正阳这不是在调侃为兄?为兄可是以南江为号,又哪里会不知道这南江的来历?”他端起酒杯,小啜一口,缓缓说道,“南江源于木琅山,横亘南岭,蜿蜒多曲,支流多达三百余条,可以说大半个南岭就是靠这条河水养活的,此地名南岭,这河自然也名为南江,早上个五六千年,我大越先祖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城主,那时的王朝就发源于这南江畔,也以南江为名,说到底,这南江是每一个南岭人都绕不过去的,称圣称神,称母称父,都不为过。”

魏正阳点了点头,“那南江的传说呢?想必王爷也听闻过?”

“传说?那可就多啦,”南江王突然扭头,笑嘻嘻地捏了捏身旁歌女的脸蛋,“来,给我正阳兄弟说说,咱这南江都有什么传说?”

歌女丝毫没有紧张,先是柔柔一笑,微嗔地打掉南江王的手,才一手撑着下巴,双眼迷离地望着河水,“说起南江的传说,第一自然要属这南江神女吧?相传她是南江的河灵,是天地孕育所化,长得是貌美惊人,远超小女子万千,她惠泽南江百姓,驱逐南岭妖魔,功绩万千,深受南岭百姓的敬爱,咱这南江城里不也供奉着一尊神女雕像吗?而她最有名的故事,当属神女剑斩恶龙了,相传古时曾有一条黑龙,在南江河畔为非作歹,生吃活人,兴浪灭城,惹得民怨沸腾,有人苦不堪言,便跑去向这位神女祷告,祈求神女下凡,诛除恶龙,没过两日,便有一道霞光从南江中飞出,一个身着七彩神衣的女子脚踏祥云,手持利剑,与那条黑龙沿着南江河激斗了三天三夜,终于将黑龙枭首,尸骨沉于南江河中,龙头据说化成了三百里外的那座龙首山,黑龙死后,神女悄然离去,日明风轻,百姓安居乐业,”歌女轻轻弹了一下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这个故事流传的很广呢,婢子的老家在南江城东边很远的一个小村,村子的老人年年都会为神女准备贡品,即使是灾荒的年头也不例外,十分虔诚。”

南江王拍了拍歌女的手,大笑道,“正阳兄,咱们这位珠儿的故事讲的如何?”

“很好,”魏正阳举杯致意,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有时候,故事未必只是故事。”

此话一出,这张酒桌顿时安静下来,南江王的手僵在酒壶上,那个名为珠儿的歌女捂着嘴,眼睛里充满惊讶,其余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南江王舔了舔嘴角,“正阳兄.......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位神女真的存在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源自何时,但少说也有七百千年了,这、这神女是位半帝不成?”

“她是不是半帝,这我可不知道,”魏正阳转头盯着南江,“这位神女究竟存在与否,我也不敢妄言,不过这条南江里,确确实实埋着一条真龙,当然了,我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不是一条恶龙。”

“你、你是说南江里有真龙骨?”大统领赵雍砰地站了起来,撞翻了身前的酒杯,他面色激动,甚至都忘了对魏正阳用尊称,赵雍是场中少数几位修士之一,自然对传说中的真龙极为向往。

魏正阳并不在意他的无礼,轻轻点了点头,“此事乃是天机阁交与我魏家的,此次我南下,便是为了取走这具真龙骨,”他指了指楼外的黑衣修士,“这些人是我魏家豢养的修士,外面有些人喜欢称其为魏家军,但实际上这些修士水准参差不齐,比不得真正的名门大宗,不过这次为了万无一失,天机阁将他们的供奉借我调动。”

魏正阳微微一笑,旋转着手中酒杯,“所以在暗中,可是有好几位真正的大修盯着这里呢。”

章节目录 第765章 真龙骨 南江王单手握杯,靠在椅背上,魏正阳的话里隐藏了很多东西。

取一具真龙骨为何要调动天机阁的大修?

这说明真龙骨没那么好取,或者他们是在防备某些敌人,而此时此刻,谁才是能威胁到天机阁和魏家的对手?

唯有妖族。

想到这一点的不止南江王一人,赵雍的反应也很快,他拍了拍身旁的歌女,示意她们离开,南江王也没有阻止,接下来的话的确不适合让这些女子听了,待人已走远,赵雍声音干涩地问道,“妖族知道此事了?”

“嗯,”魏正阳点点头,“七日前,有大妖从东荒潜入,虽然我们拦下了一些,但仍然有不少大妖溜了进来,至于消息是如何走漏的.......”魏正阳眯了眯眼睛,身有杀意,“恐怕是有妖族奸细。”

南江王一惊,“那该如何是好?”

“这里终究是人族疆域,这些大妖也不敢乱来,”魏正阳笑笑,不急不躁的话语让南江王等人也平静下来,“我们占据地利人和,总是有先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赵雍拱手说道,“既然事涉两族大事,那我南江军上下自然听凭调遣,魏公子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对的,对的,”南江王附和道,“皇兄也吩咐过了,让我尽力协助正阳你,不管是人还是钱。你随意开口,我南江王府的几位供奉也任你差遣!”

“那正阳便恭敬不如从命,”魏正阳拱手道谢,“非常时期,多一分助力都是好的。”

“魏公子言重了,这是我等应尽之意,不过在下有些好奇,这具龙骨到底在哪?”赵雍有些疑惑,“真龙陨落,尸骨葬处会化成妖灵地,这种庞大妖气肯定难以遮掩,可若是南江附近有妖气盎然之处,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才是。”

魏正阳点点头,“真龙尸骨若是自然坠落江中,的确是会妖气四溢的,但根据天机阁的消息,当年斩杀这只真龙的人,很有可能以大法力约束了尸骨的妖气,将它镇在河底,无法化成妖灵地,而且这只真龙死时其实并未成帝,应该只是半帝境界,妖气也远远不如真正的妖祖。”

“至于真龙骨的位置.......”魏正阳点了点外面的河水,“其实就在南江城三百里之内。”

“当真?”南江王大惊。

“正阳不说假话。”

“那......”城主褚赫廉忧心忡忡,“这会不会牵连到南江城?若是和妖族打起来,是否要提前让城内百姓避难?”

“暂且不必,”魏正阳轻轻一敲杯子,“我带来的人早已沿着南江去探寻真龙骨的确切位置了,等到寻到位置再说不迟,而且到时候我会让几位前辈坐镇南江城,不会让妖族有机可乘,对了,”魏正阳看向赵雍,“明日想请赵兄派人在这南江两岸驻扎,除了提防妖族外,也希望可以让凡人远离,毕竟若是寻到位置,天机阁的前辈可能要施展道术,到时候南江浪涛滚滚,恐有伤及无辜之事,人数也不用太多,每里百人即可。”

“魏公子放心,我这就传令下去,大军今日便可开拔,”赵雍很严肃,“我会吩咐他们,全听魏家调动。”

“多谢,”魏正阳敬酒回礼,“说起来,这是正阳第一次为天机阁办事,还需要诸位多多照拂。”

“哪里,哪里。”

南江王等人喝过酒,渐渐放下心来,沉默半晌后南江王又低声问道,“这......取来龙骨,又有何用?”

“王爷你不是修士,可就不懂了,”赵雍插嘴道,“这龙骨可是价值连城,既可以用来炼丹、炼器,也可以拿去修炼,有些修士修炼的道术,若有真龙骨辅助,威力可以凭添三成!而且据说有些大修能从龙骨中炼出龙血来,这东西可是培育天才的佳物,拿出去连顶尖大派的弟子也要抢破头!小小一滴,可以换我半个家业!”

南江王等人听得心动不已,虽然不敢名言,仍然是暗戳戳地看向了魏正阳。

魏正阳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笑了笑,“若是能取得龙骨,大头当然是要由天机阁拿走的,不过我魏家也会有不小的份,诸位放心,一旦功成,我会从自己那份中分出一部分送给各位。”

“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南江王一副恼意,轻拍了下桌子,“不拿哥哥当自己人了不是?”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我看这南江城繁华似锦,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家姐也说了,南江城这边的铺子归我所有,”魏正阳笑着说道,“所以小弟可是打算在这里大干一场呢!到时候还要诸位多多帮助,照顾一下我在这里的分铺。”

“那是自然!”

交情就是在有来有往间建立起来的,众人聊完了正事,也放松下来,叫回了歌女,点了时下流行的春江夜宴曲,笙鼓箫歌间,其乐融融。

而南江对岸七十里处,苏启等人刚刚穿过了一个毒瘴,纵使三人都是修士,也被那弥漫的淡紫色雾气弄得颇为难受,不得不就近找了条溪水扎营,苏启抓了几条鱼,随意地烤着,东方霁月则是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瘴气这种东西,而赵子则手里握着一块圆盘,不断地摆来摆去。

“你在做什么?”苏启瞥了一眼赵子,这个胖子一直唉声叹气的。

赵子转过身,扬了扬手里的复杂圆盘,“自从魔帝允许我们离开后,我们便决定和你北上见见世面,不过这刚走了一天,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前面必有宝贝。”

苏启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去中州寻剑门罢了,忙着赶路,哪里有机会碰上什么宝贝?”

“魔帝说他炼丹要五个月的时间,五个月之后才会带着我们二人一同回界路,我也问过你了,从十万大山到剑门最多不过十日的路程,剩下的时间做什么?”赵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里可是一个庞大的世界诶,到处都是界路上没有的宝贝!稍稍弄上一些,等回到界路卖掉,我们可就发了!”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苏启斜了他一眼,“短时间我又不想回界路。”

“那就当作是给我们二人的饯别礼嘛!”

苏启扭过头,很是不想搭理他。

但赵子自己却蹭蹭凑了过来,“你说前面是什么地方来着?好像是什么第几大城?”

“南江城,大越王朝第二大城。”

赵子讨好地笑了笑,“好不容易来一次,在那花些时间转转呗?”

苏启瞪他一眼,正想否决,却见东方霁月也移过了目光,眼神中有着一丝期盼,显然也对南江城很感兴趣。

苏启将拒绝咽下了肚,点了点头,“那就转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好兄弟!”赵子眉开眼笑。

东方霁月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

回剑门倒也不急于一时,反正苏启不打算再踏上界路,之后有足够的时间呆在剑门中,倒是这两个家伙,最多在人间呆五个月,日后能否有再见的机会也不可知,好歹一路同行,陪他们转转也是应有之意。

苏启暗自想着,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

章节目录 第766章 入城 苏启等人吃过烤鱼,重新上路时已是深夜,不知为何,越靠近南江城,天气愈加晴朗,一路上厚重的云雾逐渐消散,远处的天空有繁星点点,脚下的山脉和森林也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天气也爽朗许多,一扫之前的闷热潮湿,仿佛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域。

七十里的路程在修士面前不过是小半柱香的事,三人休息足够,因此飞得又急又快,没多久就见到了灯火通明的南江城,尤其是那七座竖立在城南的高高楼宇最为显眼,笙歌跨越了漫漫南江,落在苏启等人耳中时已是微弱不堪,但修士的卓绝感官仍然捕捉到了这些悠扬的乐曲。

“不愧是你说过的南岭大城,这么晚了也有人在玩乐,所谓的夜夜笙歌便是如此了吧。”

赵子啧啧惊叹,这种景象在界路上是极少出现的,界路资源贫瘠,势力众多,城池这种东西是稀有物,几乎都掌握在修士们手中,凡人只是他们的附庸罢了,为了生存,修士们不得不经常出手争斗,几乎人人都绷紧着一根弦,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着修行,极少有这种日夜笙歌,欢饮作乐的时候,更是难以看见一整座城池点着通明的灯火,如同凡间星辰的场面了。

三人落在南江畔,苏启望着河水上空数丈漂浮着的灯笼,也是有些诧异。

南岭偏僻,与战场相隔甚远,没有战争的气息很正常,苏启对此早有预料,但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是一副奢靡景象。

这万只灯笼,再加上万张悬空符,怕是要花上白银十万两。

东方霁月忽然皱起眉头,她抬起脑袋,望向河对岸那个高高的山丘,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最高也是最亮的那座楼宇上,缓缓说道,“对面的那座楼上有天元大修。”

“嗯?”苏启怔了一下,“南江城嘛,是大越王朝的重地......有修士坐镇也不奇怪,而且我记得,这附近应该驻扎了一支大军,大概有十多万人。”

“不止一个天元,”东方霁月有些疑惑,“他们似乎在戒备什么,神识一直在附近扫荡。”

“我好像也察觉到了,应该是三人?”赵子嘟囔着,“不过你多心了吧,这么大一座城池,有几个大修还不正常?而且就算有问题,也与我等没什么关系,他们总不会对路人出手吧。”

“说的也是。”东方霁月点点头。

“那赶紧渡河吧?”赵子舔了舔嘴角,跃跃欲试,“既然这么晚了仍然灯火通明,想必这城里很好找酒家吧?来了好几天了,还没见识过人族的酒菜呢!”

三人长飞而起,虽然没有刻意展露实力,但三道虹光仍然颇为显眼,很快就被天枢阁上的人注意到了。

“那是.......修士?”一位歌女最先注意到,她捂着嘴,拍了拍身旁坐着的贵人。

“咱这南江城不是经常有修士来来往往?值得什么大惊小怪?”那贵人醉意熏熏,根本没将苏启等人当回事。

南江王也是如此,这南江城虽然偏僻,但毕竟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这种路过的修士每天不知凡几,早已司空见惯。

魏正阳倒是起了些兴趣,他微微侧身,一边盯着河上那三道虹光,一边倾听着什么,半晌后,他转过身,继续说笑。

苏启三人的到来没有惊动太多人,他们落在南城门时,守卫的兵丁也很客气,没有盘问,只是要了些许入城费,便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入城,不过也提点了几句,叫他们不要打扰了天枢阁的贵客,也暗暗点明了那里的人来自天机阁和魏家。

苏启对兵丁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是怕自己这三人仗着修士身份,肆意行事,冒犯了天枢阁的贵客,倒时候若是争吵起来,两方皆有修士,会将场面闹得极为难看。

苏启笑着道谢,言说自己三人只想入城寻家客栈过夜,又打听了城里哪家馆子出名,这兵丁看苏启如此上道,也是爽快地指了几家出名的老店。

赵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待苏启和兵丁聊完,便急冲冲地拉着两人入了城。

过了南城门,便是一条宽敞的正道,宽余百丈,与北城门直接相连,唯有正中处立着一尊高大的神女雕像,主道两旁皆是商铺,大半已经打烊,但仍然有小部分点着灯火,几乎都是车马行,赶夜路的商人稀稀疏疏地进了城,带着一脸倦意地走进这些店家。

大越王朝是没有宵禁的,所以南江城的夜生活极为丰富,主街上不算富丽堂皇,但两侧的深巷中才是真正的宝地,尤其是东城的向阳坊和安乐坊,更是楼楼点灯,家家欢唱,苏启等人挑中了向阳坊,这里多酒家客栈,而安乐坊则是多青楼戏园,不太适合三人一同前往。

向阳坊的坊前也有兵武铺,内里有十余个兵士把守,但他们不负责检查行人,只是为了处理纠纷而驻扎在此地的,坊内第一家便是七层酒楼,招子从楼顶一直垂落到地面,里面层层有客,看起来生意十分火爆。

“怎么回事?”赵子目瞪口呆,他望着附近的其它几家馆子,里面也是客人众多,“你们人族凡人都这么喜欢大半夜吃饭的吗?”

“不太对,”苏启虽然是第一次来南江城,但这种场面也太奇怪了,若是说青楼戏园晚上人多还能理解,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在午夜用饭?尤其是他们右手边那家春福酒楼,更几乎是桌桌爆满,苏启挠了挠头,猜测道,“或许是某个节日?”

正当三人站在坊口困惑时,大街上忽然有一队队骑兵疾驰而过,他们皆是全副武装,身着黑甲,肩覆紫布,战刀斜挎,背负长弓,而箭桶里则插满了尾翼红火的箭枝。

苏启目光闪烁,他认出了这种箭。

火纹箭,南岭的特产箭枝,用材是只产于南岭的火纹木,会在箭杆上雕刻灵纹,价格不低,即使在南岭也只有少数军队才能配得上,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箭枝一般只用来对付妖族。

莫非这南江城附近,有妖族出没?

可那也不能解释为何南江城的百姓如此兴奋,大半夜还聚集在酒楼中啊?

苏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挑了一家客人不算太多的酒楼进去,打算问问掌柜知不知道一些内幕。

章节目录 第767章 传闻 苏启没能见到掌柜。

但招待他们的小二也是个机灵人儿,消息很通,轻巧地就解答了苏启三人的困惑。

“客官呐,”小二一边给苏启三人倒酒水,一边用飞扬的语气说着话,“您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咱南江城虽然地处南岭最南,但城内百姓可都是热心的主,自从这场战争开打,哪个不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上场宰了那些爬虫走兽的?但咱都是凡人,帮不上忙,平日里也就巴巴地盼着北边的战报过来,每次有胜战,那全城都是一片欢庆,有钱的主儿甚至会包了场子,请客人喝酒庆祝!”

“这次魏家来人,可是把城里人激动坏了,现今这人族天下,哪个不知魏家?哪个不知魏浓妆?现在很多人都传呢,这次魏正阳魏公子前来,是为了把南江军带走,这南江军可是大越四大军之一,是我们南江城的骄傲!兵强马壮的,自从战事开打,常有人猜测南江军什么时候能北上,但同为四大的凤阳军走了,青水军走了,就连隔壁那支差了不少的白鹭军也走了,这让我们南江人可是丢了不少面子,在人白鹭城百姓面前都抬不起头!”小二叹着气,“所以这次听说魏家公子会带走南江军,很多人可是扬眉吐气,大晚上跑过来庆祝!您估计还没去安乐坊呢吧?那里的人更多!”

苏启有些咋舌,他是真没料到,南江城的百姓竟然是在为此事庆祝,不过大越民风暴烈,极为敌视妖族,这件事他还是听过的,苏启想了想,“刚才我见街上有好几队骑兵冲过,他们便是南江军?”

小二愣了一下,快速摇头,“不不,肯定不是,南江军驻扎在城外,极少入城,客官那骑兵是什么样子?”

苏启描述一番,那小二恍然大悟,“您说的肯定是王府禁卫,不过小的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夜半出城。”

聊了几句,有新的客人进店,小二匆匆忙忙跑去接待,赵子压低了声音,“没看出来,你们人族还很团结嘛,连凡人都如此敌视妖族。”

苏启摇了摇头,“南岭自有内情在,在过去这里曾被妖族屠戮,所以南岭人敌视妖族也不出奇,至于团结,”苏启笑了笑,“每次大战人族都有叛徒,我想这次也不会例外。”

东方霁月插嘴道,“任何战争都会有叛徒,无关种族宗门。”

“有道理。”赵子附和着,一口喝光了小二倒得的酒,眼睛大放光彩,“这个好喝!”

菜上得还算快,只用了小半柱香,七八道特色菜便端了上来,还附赠了一坛店家自酿的土酒,说是掌柜的为了庆祝,每桌送上一坛,引得赵子大加赞赏,这里也不愧是南江城的老店,菜做的极合口味,就连东方霁月也吃得满面红光。

那守城兵丁倒是没骗他们。

苏启边吃边打量着周围的客人,从他们的话语里,苏启也得知了近来的不少大事。

大越王朝北上的军队已达十六万,若是算上南江军,将会达到二十六万,而这仅仅是一个王朝而已,据说在北原汇集的人族大军已多达二百万,而这还不包括宗门修士,这个数字让苏启大为吃惊,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在七千年场事关人族生死存亡的大战中,人族动用的凡间兵力也不过三百万,这次大战开打仅仅数月,兵力就直接达到了上次的七成。

天机阁想要做什么?一举荡平妖族吗?

苏启有些不安,他虽然离开不久,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听说了吗?那位魏家大小姐也北上了。”

一道声音引起了苏启的注意。

“你这消息不新鲜啦!”有人大声说着,“魏家大小姐已经入主天王关,听说负责保护她的修士多达上百!”

“天王关铸成不久,到底能不能抗住妖族的进攻啊?”

“铸成不久怎么了?关内大军有三十万!蛮族老战神亲自坐镇!哪里是妖族能轻易打下的?”

“说是这么说,但天王关对面可是妖族第二大妖灵地!里面的妖族据说有百万之数。”

“那怕是会成为战场绞肉机了,死的人将会堆积如山呐。”

“也不知道南江军会去哪片战场。”

“应该和青水军一样,去西漠战场吧?”

“唉,那里也是战况僵持,打得难解难分,听说前些日子死了一位大寺佛子,被一头鹰妖给吞了,尸骨无存。”

“不觉寺的吧?我也听说了。”

“说那丧气事作甚?”有人砰地一声拍了桌子,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我那小舅子吧?在王府里做事的,我来之前听他说王府禁卫奉命出城啦!而且通行的还有赵大统领的亲兵,你们可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的?”

苏启三人都抬起了脑袋。

“做什么的?大半夜还出城?”有人好奇地问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和那魏家公子有关系?”

“有!当然有,”苏启寻到了说话之人,他是个中年汉子,坐在靠门的酒桌上,显然喝了不少酒,脸蛋通红,声调高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听说就是奉了那位魏家公子的命令,前去调南江军的!”

“真要开拔北上了?”有人激动万分。

“不是,”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听说是让南江军驻扎在江边的!还要通知那些渔民,这些日子不得靠近江边,补偿都由王府出!我家小舅子回家取了衣服就回王府了,听说是要连夜轻点银两,赔偿给南江沿岸的那些渔民。”

“大半夜驻扎江边?这是干什么?别是听错了吧?”

“我哪知道去干什么?”中年汉子瞪了一眼问话之人,“那得上天枢楼问王爷和魏家公子去!”

“咳,孙哥别生气,”那人笑着过来倒酒,“这不就是好奇嘛。”

“我也听说了一些事,”有人匆匆酒店外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那张桌子旁,“我刚从百花苑回来,你们知道那里的头牌和歌女都被叫去天枢楼陪酒了吧?这宴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回来几位歌女,听她们说,魏家公子是想在南江里寻找一样东西,你们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人一脸神秘,“龙骨!”

苏启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苏启愕然,合着这南江城还真有宝贝?

章节目录 第768章 看热闹 南江城里的消息总是流传得很快。

或许这该归功于南江无宵禁,日日不夜天的风气。

第二日天才大亮,就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出了城,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拎着席子或是毯子,很多女子都挎了竹篮,里面装着起早赶制的点心,也有人带了熏好的熟食,炒好的花生,新酿的梅酒,淡淡的香气从竹篮中飘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去踏青游玩。

他们出城后目标不一,有人选择了向东,那边有七八座临江的小山,都不高,但视野很好,能一眼望尽十里江面,有人选择了向西,那里有一处平坦的山丘,山丘上青草芳芳,夹杂着开得正盛的野花,视野虽然不如东边,但胜在风景优美,很得那些女子的喜欢。

他们当然不是去踏青的,而是来看魏家人寻龙骨的。

不过虽然南江中有龙骨的消息传了出去,但南江百姓还不知道这龙骨可能分布在南江城三百里的任意地方,只当是龙骨就在南江城的附近,所以天亮不久就兴致勃勃地跑了出来,希望能一睹传说中的真龙骨。

在来了后,他们兴奋地发现南江畔果然已有精兵驻扎,这证明传言非假。

这些百姓居高临下,激动地远远指点着,而那些南江军的精兵也不时回头张望,颇为头痛,按照上面的命令,是不准百姓靠近南江畔的,他们已经劝退了渔民,可这些百姓怎么办?他们没有真的靠近南江,但离得也不算远,而且人数极多,要真的驱赶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怨愤。

各支队伍的头头顿时惆怅起来,这可是一个麻烦事。

消息迅速报了上去。

南江王也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进展,只好跑去询问魏正阳,在他同意后,干脆允许了这些百姓的存在,而这些贵人自己,则稳坐在天枢楼上,喝茶吃酒,听曲看戏,静静地等待着修士们的回复。

苏启三人昨夜吃完了酒,也没去寻客栈,就近在坊中逛了逛,听听凡人们的闲言碎语,买些南岭的特产小吃,东方霁月虽然看着冷漠,但在熟悉后,苏启也发现她是一个好奇心极其炽热的人,她几乎尝了见到的所有吃食,其中还有一种名为臭竹菜的腌菜,菜如其名,臭不可闻,摊主掀开盖子的刹那,强烈的臭气就让三人立即封闭了嗅觉,不过有趣的是,她并不是不钟爱吃这件事,而只是单纯地好奇它们的味道。

天亮后,三人去了主街,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把神女斩恶龙的传说弄得清清楚楚,苏启这才想起,他在过去也是看过类似故事的,不过与南江城的版本稍有不同,在他看过的书籍中,这只恶龙本来也是南江的保护神,不过受邪魔引诱,从神圣堕落,变成了一个为非作歹的恶神,而那位神女则是挥泪斩掉了这位昔日好友的头颅。

不过两种版本的故事,结局都是相同的,那只恶龙的头颅被神女单独埋葬,身躯则葬进了南江。

“这就是那位神女?”赵子站在主街中心,仰头望着十丈高的神女雕像,“虽然传说很邪乎,但其实这神女不过是一位大修吧?或许是半帝,或许是大帝?”

“应该不是大帝,”苏启摇了摇头,“此界人族,从未诞生过女子大帝,上一位人族女帝,还要追溯到二十万年前。”

“所以是半帝了......”赵子琢磨着,“那这只倒霉的龙应该还未成帝,这龙骨也不是帝骨,价值低了不少啊。”

苏启瞥了他一眼,“若是帝骨,哪能埋到今天?估计早被人挖出来了。”

“即使不是帝骨,也不该埋了如此之久吧?”赵子有些困惑,“龙骨可是极为稀有,在界路出现一根都会被人打破头,莫非在你们人间,这东西没那么珍贵?”

“龙骨在哪都很珍贵,”苏启猜测着,“能埋到今天,估计是那位所谓的神女做了某种手脚,所以直到最近,天机阁才真的找出龙骨的大概位置。”

“这么说的话......”赵子搓了搓手,眼睛放光,“连这什么天机阁应该也没有确定把握拿到龙骨吧?我们的机会可是大了不少。”

“我可是提醒你,天机阁可是人族最强的宗门,统领天下,从他们嘴里抢食吃,还作死没什么区别。”

“怕什么?”赵子一挺胸,“小爷我又不是此界的人?抢完就跑,躲上三五个月,小爷我就拍拍屁股回界路去了,他还能杀到我诸圣阁来要人?笑话!”

苏启瞪着他,“你可以走,我可不行。”

“你不是说和自己天机阁关系不错嘛?他们应该不会难为你,”赵子摸着下巴,鬼鬼地盘算着,“要不我们易个容?打扮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就好了,对了,话说我诸圣阁还真有一门易容乔装的秘术,可以改变相貌,高矮胖瘦,甚至可以变换性别,要不要试试?”

苏启忍住想揍他的冲动,“此时正值两族战争,天机阁要这龙骨没准有大用,你可别乱来!”

一提两族战争,赵子就悻悻地摊了摊手,“行吧,行吧,知道你们人族不易,那我就不抢了,不过去看看总成吧?说不定这龙骨会自己认主呢?那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了。”

苏启有点犹豫,他其实不怎么想掺和这件事。

“我倒是觉得,去看看也无妨,”东方霁月突然开口,“如果我没记错,半帝以上的龙族死亡,它们的尸骨皆会化成妖灵地,但这南江却没有半点妖气传出,这说明当年斩龙的那位女修用了某种大手段来阻止妖气泄露,而且龙首龙身分葬两处,这点也十分奇怪,在长生殿的记载中,有一种利用分葬妖族尸首来布置的特殊阵法,两部分妖族尸体间有妖气流动,可以用来温养某些特殊物品,像是灵草、法器,乃至丹药,我怀疑南江下说不定也有这种大阵存在,如果为真,恐怕这龙骨葬处会有很强的禁制,如果不够了解,贸然闯入,天机阁那些修士说不定会吃大亏。”

苏启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769章 龙首山 过了午时,南江上仍然风平浪静,驻扎的精兵虽然一丝不苟地戒备着,但围观的吃瓜百姓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但到了午后,大半的百姓都已经回家了,只剩下一些真正的闲人,还抱着一丝期待等着。

南江中有龙骨的消息也正式以南江城为中心,向四方扩散,数百里内的宗门大多都接到了消息,有些宗门不想搅进天机阁和魏家的计划里,但也有人并不畏惧这两个中州的庞然大物,所谓天高皇帝远,这些地头蛇还是很有自信虎口夺食的。

所以到了下午,南江沿岸就多了不少隐匿的气息,有人大摇大摆,从南江上空疾驰而过,一条白练极为显眼,不过不要只看这人嚣张,说不定在暗地的某个角落里就藏着人家数十位同门,虎视眈眈地盯着天机阁修士的下落。

虽然天机阁和魏家的人还算低调,不过盯着的眼睛多了,他们的动向也就一清二楚了。

以南江城为中心,河水上下三百里内分布着大约一百名天机阁修士,其中以筑神、空明为大多数,天元修士约有十人,高空上偶尔也有一道浩然气息一闪而过,令人胆惊心颤,不知道是哪位抱一大能降临此地,也让暗中潜藏的修士们甚是凝重,有抱一坐镇,虎口夺食的风险着实大了不少。

但就此停住,打了退堂鼓离去的人却是不多,几乎人人都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

苏启三人出城后向东沿着南江朝下游而去,龙首山就坐落在南江城下游三百里的一个河水拐弯处,两面环水,山高数百丈,峻峭巍峨,如龙首啸天,山上多石,有些贫瘠,灵气也并不昌盛,因此从未有宗门将这里选为驻地。

如果按照东方霁月所说,龙首龙身分开是为了布置某种阵法,那龙身与龙首的距离应该不远不近,一百里之外,五百里内,倒是和天机阁‘南江城三百里内’的说法大致相仿。

三四百里的范围,对修士而言确实不大,但南江浩浩汤汤,最宽处足有二百丈,最窄处也有三十丈,水位极深,水势极猛,而这南江上偏偏又无一分妖气,探查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容易的活,所以当夜幕降临,斜月升天时,天机阁的修士也没有探查出个结果。

苏启三人却是已经到了龙首山前。

“人不少啊。”赵子嘟囔了一句,三人站在龙首山对岸的河畔,龙首山上有七八位来历不明的修士,有人穿着一身赤红的大袍,上面绘满了奇异的灵兽,有人赤裸上身,脸孔、胸膛、手臂上皆纹着奇异花纹,有人背负一只泥土罐,里面不知装着何物,也有人手持弯木杖,头戴怪异冠冕,气息漂浮不定。

这些人都是南岭的土着修士,他们掌有的秘术诡异难明,十分难缠,七千年前妖族南下时,就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小的亏。

“那个人好怪,他也是人族?”赵子突然低声问道。

苏启沿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个个子极矮的男子,他只有八九岁的孩童大小,但一脸沧桑和那浓厚的胡子证明这人的年纪绝对不小了,而且他穿着一身怪模怪样的土黄色衣服,像是凡人苦力常穿的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竟然也是泥土之色,这人面孔尖嘴猴腮,长得有些丑陋,微弯着腰,在龙首山上兜兜转转,不时俯下身体,贴地轻嗅,如同猎犬,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修士。

但苏启却是大惊,他认出了这人的来历。

“南岭土行修,没想到连他们都来了,”苏启面色严肃,“他们修行一种秘术,可以在地下穿行,远比缩地成寸更快,天生近金土大道,难杀难追,被他们盯上,日夜都要担心脑袋会不会在睡梦中搬了家,而且据说此术修炼至巅峰,可以驾驭地下的灵气长龙赶路,一日便从南岭遁至北原。”

“至于他们的相貌......”苏启顿了顿,“据说是因为他们长期在泥土中修行,日积月累,所以变了模样。”

“人族还有这种奇异秘术?”赵子大生兴趣,作为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没有谁比他对这种可以用于逃命的土行术更感兴趣了,“他们肯将这秘术卖出吗?”

“别想了,”苏启斜了他一眼,“土行修的脾气很怪,而且极为小气,若是听到你这么问,他第一件事就逃走,第二件事就是半夜来取你的脑袋。”

赵子砸了砸嘴,很是遗憾。

东方霁月对那土行修也很好奇,“这么说,他可以随时潜入龙首山里?那这山内是否真的有龙头和阵法,他只要钻进去,不就一目了然吗?”

“说是这么说,但土行修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钻进去的,”苏启摇了摇头,“若是山里有半帝禁制,他是无法进去的,不过看他那兜兜转转的模样,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如此说来,”东方霁月若有所思,“既然他还在此地,又没钻进山中,说明这山里真的有某种禁制?”

苏启睁开灵眼,顿时满目都是灵气光点,尤其是面前这条长河最为耀眼,作为南岭第一大河,南江的灵气极为炽盛,如同一条滚动的光带,根本无法望穿河底,而对面的那座龙首山也是灵气四溢,虽然没有南江这样炽烈,但依然闪耀,不过苏启仔细分辨,还是在山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只巨大的龙头,静静地卧在山中,无数根锁链一样的东西,贯穿了龙头,将它牢牢捆住。

“山内有东西,”苏启声音干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龙尸,“这里真的有龙尸!”

东方霁月和赵子对视一眼,虽然不知苏启为何如此肯定,但两人都没有质疑。

赵子舔了舔嘴角,“我就说前面必有宝贝吧?这才离开十万大山多久?咱就碰见了龙尸!”他又转过身,眼睛放光地盯着东方霁月,“快说说,那个阵法具体是怎么布置的?既然真有龙头,那找到龙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咱们抓紧时间,最好赶在那什么劳什子天机阁前面,来个先下手为强!”

章节目录 第770章 灵族后裔 在苏启直勾勾的眼神下,赵子最终改了说法,抹去了那句“先下手为强”,不过依然催着东方霁月寻找龙骨的位置。

但东方霁月直接摧毁了他的希望。

“我也只是听闻过这种古阵,并不了解它的布置方法,也不能确定这具南江龙尸用的就是长生殿中记载的方法。”

赵子大失所望,便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寻宝。

他拉着苏启二人溜到一个没人的背阴地方,吭吭哧哧地从聚宝盆中取出了一只一人宽的石盘,内圈刻着六壬阴阳图,外圈刻着九宫北斗图,内外圈间则整齐排列七十二个奇妙文字,赵子很得意地说道,“这东西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了,无论是这件聚宝盆的仿品,还是那件神药瓶,都比不上它的十分之一,此物名为演灵盘,乃是灵族的遗物,通过灵族的秘术,可以推演天地万物的下落,若是使用者足够强大,连大帝的位置都可推演,当然,反噬也很强就是了。”

他又取出一只小小的丹瓶,弯下腰,俯身小心翼翼地倾斜丹瓶,很快,一滴赤红的血液滚了出来,它带着浓郁的芳香,溅落在石盘正中的小孔里,石盘瞬间被唤醒,一圈灵光从小孔中漫出,迅速覆盖了整面石盘。

“灵族后裔的血?”东方霁月挑了挑眉,“这东西很难弄到。”

“也废了我不少力气,而且只剩下三滴了,”赵子有点心疼,又有些神秘地说道,“不过我知道一些灵族后裔的下落,只要给出足够的价钱,再弄一些不算难。”

石盘很快就变了模样,刻图闪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七十二个奇异文字依次亮起,赵子口中念念有词,闭上了眼睛,但却准确地按照某种节奏,依次将右手按在不同的文字上,很快,淡蓝色的光芒就飞了出来,将赵子包裹其中。

他的气质忽然大变,背后浮现出一尊模糊的虚影,看不清面孔,似乎是女人,虚影上垂落一条条细细的丝线,钻进赵子的身体中,他猛然睁眼,一道神光从双眼中射出,直直落在石盘之上。

六壬阴阳图开始变位,九宫北斗不断重组,七十二个奇异文字交叉移动,速度快到文字已经模糊。

“这是灵族推演术?”红筠在苏启心底突然惊叫,“这胖子绝对不简单,这种秘术应该已经被天庭毁掉了才对。”

“灵族推演术?”苏启蹙起眉头,“和人族的推演术有什么区别?”

“你们人族的推演术与灵族相比,如同小孩之于大人。”红筠很是警惕,“人族大帝曾远走禁路,在其中收集了灵族推演术的些许残篇,虽然只是一点,但阅读后仍然感到自愧不如。”

赵子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他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被那具虚影操纵,已经不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灵了,气息缥缈凛然,双目中的神光如同大道之影,璀璨生辉,石盘上方渐渐浮现出了一具龙尸之影,它身首分离,影子缥缈模糊,不断闪烁,难以定型。

“看到他背后的那个虚影了吗?”红筠说道,“传说她是灵族的祖宗,是诸个人间中最古老的生灵,只比天庭之主晚了一些而已,虽然没能亲眼见到洪荒古族的落幕,但因为灵族的天赋,她创出了这门灵族推演术,有人说她知晓的真相比天庭之主更多,因此引起了天庭之主的忌惮,所以最终死在天庭之主的手中,但也有人认为她没有真正死亡,而是将自身化道,融进了灵族后裔的血脉之中,终有一日,她将从沉沦中归来,斩掉大敌的头颅,这个传说在界路上应该有很多人知晓,至少在你们人族也有传闻。”

很快,东方霁月就证实了红筠的说法。

事实上,从赵子背后浮现出虚影后,东方霁月就一直紧紧盯着它,根本没有注意石盘与其上的龙尸之影。

她表情变幻,许久后才对苏启说道,“这是灵祖之影,只有灵族后裔才能唤出来,赵子的身上必然有稀薄的灵族血脉,虽然这点血脉对修行已经没有助益,但只要一丝,灵祖之影就有显化的机会,”她顿了顿,眼中有一丝忌惮,“灵祖之影在界路上曾引起过大乱,虽然很多宗门可能忘了,但四大宗肯定都还记得,赵子既然在我们面前直接显露,说明诸圣阁早已知道此事,他们倒是不怕麻烦......也对,天庭差不多有万年没出现过了。”

“什么大乱?”苏启有些好奇。

“大概是五六万年前,一位灵族后裔半帝引起的,她在界路四处狩猎,寻找灵族的遗物,用来壮大灵祖之影,甚至杀了两位天庭半帝,所以引来了天庭的大肆追杀,”东方霁月叹了口气,“后来她专门针对天庭在界路的势力出手,杀的半条界路血流成河,天庭损失惨重无比,最终逼得一位天庭大帝在界门处横跨小半个界路动用帝器杀她,但依然被她躲了过去,而且就此消失,没人知道她的去向,但我长生殿认为这位灵族后裔不可能死了。”

东方霁月很是忌惮,“在我长生殿的记载中,这位灵族后裔天赋绝伦,同阶之中堪称无敌,曾有一人对战五位半帝而不落下风的记录,她之所以如此强大,背后的灵祖之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它似乎可以让持有者拥有极为可怕的预感能力,冥冥中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所以我长生殿认为她是最难杀的半帝,在她消失后,天庭势力曾在界路上清理灵族后裔,他们或是隐姓埋名,或是逃亡界路边缘,很难寻到,赵子......大概就是那些隐姓埋名者的后裔吧。”

说话间,石盘上的龙尸之影再次有了变化,它艰难地固定了形体,但依然不够完整,断断续续的,它缓缓飞起,落在赵子头顶,竟然忽的一下钻了进去。

灵祖之影无声消散,石盘也寂灭了下去,所有的光彩都瞬间消失。

赵子睁开眼睛,他转头看向南江城的方向,十分兴奋地说道,“我大概知道那具龙骨的位置了!”

章节目录 第771章 龙骨葬处 赶路时,东方霁月频频看向赵子,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东方神女你老是看我做什么?”赵子很是警惕,“好歹同行一场,你可别惦记我身上的宝贝。”

东方霁月果断放弃了委婉,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是灵族后裔?”

“后裔谈不上,”赵子摇了摇头,“我身上血脉混杂,这族有一点,那族有一点,说不定也有点你们蛮族的血脉呢,所以其实根本谈不上任何一族的后裔,界路上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尤其是在偏远之地,数十万年的混居,早已让血脉之间的分隔变得淡薄了,我也是在一年前才知道我身上有一丝灵族血脉的,但鬼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的祖宗传下来的,这种血脉太淡了,连演灵盘都无法独自使用,需要借助真正灵族后裔的血液才行。”

他似乎知道东方霁月在想什么,“阁里也早就知道此事,或许东方神女你不清楚,现今的界路,像我这样血脉驳杂的人极多,反倒是你们这种血脉相对纯净的人是少数,先不说天庭已绝迹界路,就算他们卷土重来,应该也没兴趣对我这样的小修士出手,他们忌惮的是真正的灵族后裔,”他突然哼了哼,“不过我用了三次演灵盘,每次用都有一种感觉,仿佛那位灵祖在注视着我,说不定天庭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那位灵族女帝真的还未彻底死去,而是以某种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苟延残喘着。”

东方霁月欲言又止,好半晌后才说道,“传说那位灵族女帝走到过禁路最深处,说不定是在那里得到了某种不朽的方法,也很有可能就藏身在那里。”

赵子点点头,“或许吧,那里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前些日子得知你们人族太阴大帝曾诈死,我就怀疑他在诈死时是藏在禁路深处的,而且那位天庭半帝说他带来的帮手都是古之大帝......这些人估计也是他从禁路深处寻到的。”

“禁路深处有很多大帝?那他们为何从不出现在界路上?”苏启皱眉。

“走到禁路最深处的大帝其实很多,”赵子忽然说出了一桩隐秘,“但没人能进入那座城,我得到过半页残纸,上面记录了几个名字,皆是古之大帝,残纸上说他们曾在禁路最深处观亘古遗迹,有大帝耗费一生,就是为了寻求进入遗迹的方法,以前我还不知道这遗迹指的是什么,但进了石碑后就明白了,它指的就是那座葬了最后皇者的城,至于为何不现身,有些大帝是为了躲避仇敌,尤其是天庭的窥探,有些是在暗中算计什么,自然不能露面,有些干脆就是自己陷入了大麻烦里,难以脱身。”

赵子瞥了一眼东方霁月,“而且......有传言说长生大帝也没死,只是被禁路困住,无法出来。”

东方霁月一愣,表情复杂,“这传言是从哪来的?”

“灵族后裔,”赵子耸了耸肩,圆滚滚的脸上有肉在颤,“他们和禁路有点关系,不过这话也就听听罢了,他们自己也不确定,只是有族人曾在禁路附近见到过疑似身影,但禁路本就十分古怪,你看的未必就是现在,说不定是远古之时留下的一段幻影,也有可能它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你的一段错觉而已,都说眼见为实,但在禁路上,眼见往往非真。”

赵子说完,三人就都沉默下来,沿着南江逆流而上,每个人心里都琢磨着各自的事,直到赵子突然一声低呼,苏启才猛然惊醒。

“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里是一处峡谷。

两侧的岩壁又高又陡,湍急的河水从上游倾泻而下,河中有不少暗礁,拍起的浪花溅成雾气,缭绕在河面上方,哗哗的水声如雷声般震耳,河水幽深漆黑,与下游龙首山附近相差极大,看上去恐怕深达百丈。

“地势奇俊,水又极深,阴气很盛,”赵子左张又望,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喜色,“若说这里就是埋龙骨的地方,我不会有丝毫怀疑。”

“有人!”苏启眼很尖,发现了对岸岩壁间的数名修士,其中两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有魏家的绣字,三人穿着道袍,胸口有璇玑图,显然是天机阁的供奉,这五人正对着下方的河面指指点点,有一人还手持符纸,上面有灵光微露,应该是正在联系同伴,“是天机阁和魏家的人,他们也发现这里是埋龙骨之地了!”

赵子有点不爽,嘟嘟囔囔地,“他们竟然也能发现!”

“他们占了先机,人数又多,”苏启无奈地解释道,“而且你可不要小瞧了天机阁,虽然比不上你们界路四宗的历史悠久,但能屹立人间万年不倒,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这里没有半分妖气。”东方霁月突然插嘴,她紧盯着河面,“除了阴气很盛,我甚至看不出异常。”

赵子手按眉心,有一丝丝灵光闪烁,他的气息又变得缥缈起来,半晌后,他肯定说道,“不会有错,龙骨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有些奇怪......”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就好像有某种东西遮掩住了龙骨,或许是那位神女留下的某种禁制。”

“那人是要下河?”东方霁月抬起手,指着一位魏家修士说道。

苏启移过目光,那位魏家修士正在与同伴说着什么,他手里握着一柄古剑,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身上也带着护体玉佩,很快,他就转过身,以剑开道,从崖壁上跃了下去。

剑光入水,修士随之。

一道漩涡乍现,但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众人忐忑地望着河面,但河水依旧湍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间未免太久了,”在等了好一会后,赵子有些不安,“那可是空明!钻一个水底能用多久?”

不到十个呼吸。

苏启心中早有答案,但那位魏家修士已经花了百倍的时间,但他依然没有出来。

崖壁上剩下的四人显然也很焦急,一位天机阁的筑神有些忍不住了,祭出一只大鼎,正想入水寻人,忽然有一道大浪冲天而起。

雪白的浪花在空中拍散。

而大浪之后,一股血泉冲天而起。

章节目录 庆祝十一快乐,因此请假停更 祖国母亲十一快乐,所以停更庆祝~预计停三天

章节目录 第772章 河水之变 血泉喷涌,如绽放的蔷薇。

两岸的人都呆呆地望着那一抹冲天的红色,直到大浪沉落,漩涡消失,对岸那位魏家修士才凄厉地发出一声大叫,一杆长枪从他的手中飞出,但还未等插入海中,便被一位天机阁供奉拦住,他是个道士,虽然有些苍老,但裸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毕露,他一手抓着长枪,一手死死地拉住了魏家修士。

“宋老七!忘了扶摇子的交代吗?我们不能乱来!鬼才知道这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要是出了乱子,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可我弟弟!我弟弟......”那魏家修士一脸悲愤,不断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半跪在悬崖边上,直勾勾地望着幽深的黑色水面,喃喃自语道,“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他重复了数遍,突然转头,盯着天机阁的供奉,低吼道,“水底下到底有什么?白山道人,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那老道松开右手,将长枪还给了宋老七,他长叹一声,“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我所知也不多,或者说就连阁主等人,也不完全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只是知道,这条河里埋着一条只差一步便成帝的妖龙,它死在青帝坐下的一位半帝手中,但这位半帝的名号,我不得而知,临走前,扶摇子也曾警告我等,要万事小心,他怀疑埋龙骨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到底怀疑什么?”宋老七看着水面的目光恶狠狠的。

“我怎么知道?”老道反问一句,“来之前阁里也交代过了,此次任务危险暗伏,或许不比前线低,换句话说就是生死有命,我们出发前也是早就知道的,老九死了,但这事能怪到扶摇子头上去?”他拍了拍宋老七的肩膀,声音软了下来,“我辈修士本来就是在与天地争命,如今这等乱世,更是危险重重,说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会丢了命,看开一些吧。”

宋老七没有言语,他拄着长枪慢慢站了起来,半晌后沙哑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贸然入水了,”白山道人斟酌着,又仰头望了望天穹,“陆前辈可有回复?”

“他已经赶过来了。”另一位天机阁修士回道。

“你三人在此地等候,我先入水.......”白山道人忽然住嘴,他盯着对岸,大喝一声,“谁在那?”

苏启三人一惊,便见一柄拂尘腾空而起,扫落漫天云霞,朝着三人猛拍过来。

东方霁月一拳砸出,长生气浩浩荡荡,抵住拂尘,两者在空中激撞,灵气打散云雾,东方霁月轻咦一声,有些难受地哼了哼,“大道......对我有限制,灵气运转不畅。”

苏启抬手,一块令牌飞了出去,跨江疾驰,同时他朗声喝道,“还请前辈住手,我等三人没有恶意。”

白山道人飞快地抓住令牌,低头看了一眼,随之愕然,他抬手收回拂尘,“这是我天机阁的牌子......敢问阁下身份?”

“我是剑门八荒峰主,和贵宗扶摇子有旧,”苏启脚踩灵剑,飞落至对岸,拱手行礼道,“苏启见过几位前辈。”

白山道人直愣愣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还礼,“你、你便是苏启?可、可你不是应该......”

“机缘巧合,我从界路回来了,”苏启知晓他的疑惑,“我本想去中州寻剑门,路上恰好经过南江城,听闻此地埋有龙骨,便起了好奇之心,一路沿着南江探寻,打扰了几位前辈,还望诸位见谅。”

“不敢,不敢,老道是白山道人,天机阁供奉,”白山道人终于想起还礼,“老道听同门说起过峰主,当日灵墟山上大战,打得日月无光,连峰主也被第一妖卷走,带去界路,老道还曾有过一些担心,没想到峰主竟然已经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想必扶摇子知道了也会欣喜万分。”

“那我可不确定,”苏启撇了撇嘴,转头看了一眼激荡的河水,“前辈,刚刚的事......”苏启顿了顿,快速瞥了一眼仍然有些浑噩的宋老七,“我们三人也看见了,这河水下显然有某种凶物,几位前辈还是不要莽撞地擅入河中为好。”

“我也知道,”白山道人苦笑一声,“但此次连个所以然都未瞧出,便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老道身为主事者,实在有些难堪。”

“难堪也比丢了命好,”赵子很不客气地插嘴说道,他蹲在悬崖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面上捅来捅去,表情有些严肃,“苏小子,我知道你有些不同寻常的探查手段,你静心仔细瞧瞧,这河水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

“不一样?”苏启怔了一下,走至河边,睁开灵眼,一条滚滚的灵气长河落入眼中,但与不久前相比,这条灵气长河明显变得暴躁了许多,无数灵气光点飞快地从河水中溢出,而在长河下,似乎也多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不过它实在不清晰,根本看不出来历。

“确实变了,”苏启皱着眉,“河下好像有东西。”

“直觉告诉我,那玩意很危险,”赵子扭头直言,对着白山道人,“空明和筑神境还是不要下去了,去了铁定死,至少得换个天元的过来。”

白山道人有些迟疑,但也没逞强,他点了点头,“陆前辈是天元修士,他会很快赶来。”

“河下是什么?”东方霁月好奇地问道,她不擅长探查之术。

“不清楚,或许是某种禁制,也可能是某件法器,”赵子想了想,“最坏的结果......那就是龙骨。”

“为何龙骨是最坏的结果?”苏启有点诧异。

“因为那说明龙骨本身就被下了禁制,”赵子耸了耸肩,指着白山道人,“这老道不是说杀龙之人是位半帝?那下在龙骨上的禁制谁人能破?除了半帝,根本就没人能取走龙骨了!不过若禁制不在龙骨身上,便有绕过禁制,只取走龙骨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773章 神宫镇龙 “听起来,这位小友似乎有办法绕过半帝禁制?”

一个爽朗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苏启回头,只见一个灰衣老汉扛着锄头从山路下快步走来,缩地成寸,只是眨眼,他便跨越了百丈距离,站在几人面前,眯缝着小小的眼睛,带着一股尘土气,像是刚刚从田里归来的老农,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几人,在苏启身上停留了很久,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老汉很想听听小友的高论。”

白山老道等人快速行礼,“见过陆前辈。”

老汉随意地摆了摆手,很期待地看着赵子。

“高论谈不上,”赵子搓了搓手指,笑嘻嘻地,“不过这是我宗门秘术,师父叮嘱过我,不能随便告与外人的。”

老汉似笑非笑,“事成后,分你一截龙骨怎么样?”

“那感情好!”赵子大喜,立即换了一副脸色,笑意盈然,全然没顾苏启瞪他的眼神,“我要一丈长短就行,当然,道长你若实在想多分我些,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那些都好说,老汉我想先知道,小友真有办法避过半帝禁制?”

“有,当然有,”赵子信誓旦旦,“这半帝禁制固然强,但世间偷天换日的手段也不少,只要不是大帝亲手布下的禁制,便有取巧的机会,不过嘛.......”赵子舔了舔嘴角,“得有一位抱一境的修士出手才行,其他人成功几率太低。”

“那也不是问题。”

老汉扛着锄头,走到悬崖边,将锄头当的一声按在地上,自言自语道,“看来现在的关键是瞧瞧河底到底有什么了?”

说完,他忽然拎起锄头,冲着脚下的河水猛然一挥。

神光砸落。

江水断流。

仿佛一道无形的利刃切开了滚滚东流的江水,奔腾的大江刹那截断,上游继续涌下的河水冲撞在一道屏障之上,越聚越高,如同多了一座横亘两岸的堤坝,让悬崖的水位飞速上涨,而下游很快干涸,露出了黑黝黝的河道。

河道中有一座神宫,它大半露出,另一小半仍被包裹在上游的水中,老汉的锄头只分开了江水,却没能对这座神宫造成一点伤害,那道屏障也被神宫隔绝在外,有涓涓细流正从缝隙中涌出,而神宫压着一具白色龙骨,龙骨顶部有一道极为明显的断茬,整齐光滑,应该是被某种利器所割。

神宫不大,看上去只有十丈方圆,通体白色,似玉非玉,缠着不少水草,也沾了淡绿的污泥,而它身下的那具龙骨个头不小,宽约一丈,已彻底化成了白骨,连龙鳞都未留下一片,神宫只压住了它一小截躯体,更多的部分还在上游。

没等众人再看个仔细,这座神宫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道恐怖的神华扫出,轻松地震碎了屏障,断流的河水瞬间再次汹涌而下。

老汉再挥锄头,但这次他没有斩开河水,只是硬生生地减缓了它奔涌的速度,避免河水冲毁下游的建筑。

“果真是龙骨!”赵子急冲冲地跑到悬崖边,兴奋地说道,“色质近玉,洁白无痕,内里通透,果然是近帝的龙!”

“河底是一座神宫,倒是有些出乎老朽的预料。”老汉手持锄头,轻轻在悬崖畔磕了磕,转头看向赵子,“看来小友有出手的机会了。”

赵子点点头,跃跃欲试,“我需要一个时辰准备。”

“给你。”老汉扛起锄头,对白山道人说道,“河水断流,上下游修士必有所感,其他人马上就会找到此地,将人都喊过来,无需严防死守,但也不准其他修士随意出手探查河水,必要时......不用留手,杀无赦,若是妖族现身,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老汉交代完,看了一眼苏启,轻轻拱手,“剑门峰主,可否单独一聊?”

苏启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山路走到悬崖后面,这里高树不多,但灌木萋萋,老汉走在前头,缓缓说道,“八荒峰主一别数月,倒是有了两个不俗的朋友。”

“一别数月?”苏启皱起眉头,“你见过我?”

“那日大战时,我有幸跟随阁主去过剑门,不过到的太晚,只是远远一观,没能参战,”老汉轻叹一声,“第一妖复生,界门大开,都让老汉大长见识,若是有机会,很想听峰主讲讲界路上的故事。”

“界路广博,但其实比人间更要乱上十分,和人间一样,那里也是战乱不停。”

“乱世才出英雄。”老汉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么说,峰主的那两位朋友也是界路人?”

苏启迟疑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是的,但他们对人间没有敌意。”

“两个筑神的小家伙,就算有敌意也做不了什么,”老汉忽然顿足,扭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但他们的宗门师长可就未必了。”

苏启僵住了,他和老汉对视,对方微微一笑,脸上纵横的沟壑弯曲着,“我没有怀疑峰主的意思,不过涉及异族大事,不得不谨慎一些,毕竟峰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界路回来,说不定别的修士也会有法子。”

苏启沉默着,他回到人间的确是机缘巧合,要想做到同样的事,对方必须有一面洪荒古碑,也要有一张金色面具,而且就算来了人间,也得不被魔帝杀掉才行。

能凑齐这些条件的人,界路上恐怕没有几个。

但万一呢?

苏启在石碑中的黑暗广场上见过六面石碑,其中三面昏暗,不知所踪,一面由魔帝执掌,还有一面在黑兽手中,而最后那面虽然无法通行,但也是亮着的,说明它的距离不远,而且可能已经有了主人。

若是对方也有金色面具......

苏启忽然有些后怕。

“陆前辈有何建议?”苏启干脆地问道,“我同样不希望界路修士潜入人间,不过实不相瞒,通行人间和界路的钥匙不在我手中,而它现在的持有者,恐怕连天机阁也不是对手。”

“扶摇子已经得知峰主归来,半日前托人传来一封信,说若是遇上峰主,便将此信交出,我想他在信中应该交代了如何去做,”老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苏启,“扶摇子也有交代,希望峰主这次能出手帮忙,助老朽等人夺取龙骨。”

章节目录 第774章 中州剑魔 李扶摇的信写得又臭又长,里面挤满了他的牢骚,苏启花了不少功夫才读完,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天机阁知道南江埋有龙骨其实也不过是半个月以前的事,而这还要归功于这场打得火热的两族战争。

一个月前,天机阁决定在北原修建一座大关,来作为对抗妖族的前线大本营,这也将是钉进妖族心腹的一个致命利刺,有着天大的战略价值,所以天机阁不惜钱财,打算将这座天王关修成人间第一大城,而魏家在其中也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无论是钱、粮、人,还是建城所修的石头、木材,半数以上都出自魏家。

选址定了很久,最终还是由白云道人推演,定在了一个早已荒废万年之久的废墟上,这废墟背靠两座大山,易守难攻,据说很久以前曾是妖族的一个妖灵地,而且规模不小,繁盛有加,但数万年前便妖气流失,渐渐没落,成为了一个过路妖族歇脚的小城。

这城是什么时候废弃的,恐怕连妖族自己都不清楚,不过魏家人在平整土地时,意外地从废墟中掘出了一块石片,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妖文,等送回天机阁,白云道人惊讶地发现,这石片上竟然记载了一个传闻。

南江葬龙骨。

白云道人迅速着人探查此事,在天机阁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搜寻着相关的记载,最终发现,南江两域的确有不少关于神女斩龙的传说,而那位神女,天机阁也有了初步的猜想,她很有可能是昔日青帝坐下的一位半帝,名为青灯,虽然有关她的过往大半都已湮灭在岁月之中,但天机阁发现,事实上她还留下了一个道统。

一个名为神舞宗的小派,就在南岭。

这个宗门数度易名,最初的名字已无人知晓,连传承也断绝了,现今修行的乃是南岭的邪道秘术,不过他们仍然奉青灯为自家祖师,天机阁的修士在神舞宗内,发现了一本古老的抄本,上面隐晦地记载了一段过往:青灯老祖曾亲手斩龙,以龙尸孕养古之大帝躯体,试图以此复生大帝。

这个发现让天机阁大惊失色,白云道人很快便决定派修士南下,来寻这具龙骨。

但令天机阁恼怒的是,这个消息竟然走漏了出去,妖族也迅速派出了强者,打算潜入南岭,从人族手中夺食。

苏启捏着信,目光闪烁,那位老汉模样的天元修士名为陆机,是天机阁的核心供奉,虽然并非此次天机阁南下修士中的最强者,但却是真正的主事人,李扶摇也坦言,希望苏启此次能帮忙,从南江中取回龙骨还是其次,真正的目的在于看看这里是否真的有大帝躯体。

“峰主看完了?”老汉扛着锄头晃晃悠悠地从灌木另一侧走回,苏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苏启是听说过陆机这个名字的,赵日月小的时候极喜欢听故事,除了苏启讲的异世界故事外,便以老头子讲述的修士风云最受喜欢,其中的主角便有这位陆机。

他的年纪很大了,至少有一千余岁,本该到了寿元的极尽,但据说他年轻时有大造化,吞服过某种神药,所以现在依旧生机勃发,看上去虽然面相衰老,但实际上至少还能活个几百年,若是运气好,也不是没有破境的机会。

在老头子的故事里,这陆机号称中州剑魔,同样是一位用剑的高手,而且剑术诡异刁钻,很不寻常,老头子年轻时还曾向他讨教过,但只出了三招,便被陆机一剑击败,苏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昔日名震中州的剑魔现在竟然是老农模样,而且手边的不是剑,是一把锄头。

苏启俯身行礼,“原来您便是剑魔前辈,晚辈失礼了。”

陆机笑了笑,“剑魔只是过去的名号,在我成为天机阁的供奉后,便已成为过眼云烟,现今的我,是供奉,也是耕夫。”他低头看了一眼苏启手中的信,“扶摇子如何说?”

“两界通行之事暂且放下,天机阁主会亲自与蛮族协商此事,至于眼前这条南江......”苏启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缓缓说道,“他说,以保命为主,龙骨能取便取,不能取放给妖族也没关系,但镇龙骨之物,如果无法拿回,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

“这么说......此地很危险。”陆机轻叹一声,将锄头放下,“倒是将峰主卷入麻烦了。”

“事涉妖族,出力也是应当。”

“峰主对那神宫怎么看?”

苏启犹豫片刻,“那神宫有些古怪,十丈大小,却能压住整具龙骨的妖气,实在不凡,而且从那龙骨的大小来看,我怀疑神宫不止一座。”

“为何?”

“虽然我不知道那位青灯半帝用的是什么手段,但镇压妖兽之骨,当以头颅为重,心腹为副,尾脊最次,至少完美封住一处,才可使妖气无一丝外露,而这具龙尸无头,若是只有一座神宫,本应镇心腹或尾脊位置才对,但现在却镇在了龙头断口处,这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用了不止一座神宫。”

陆机眯了眯眼,“有意思,峰主年纪轻轻,竟然对这封印之术大有了解?”

“小的时候不能修行,所以读了不少书。”

“有人说修士只需要参天机、悟大道就好,也有人想着以战入道,但在老汉看来,一个真正强大的修士必须要有足够的见识才行,这书啊,虽然说只读它不行,但不读它也寸步难行,”陆机赞赏地拍了拍苏启的手臂,“像是老汉我,对这封印手段就一无所知,在这南江龙骨面前,可是束手无策。”

“剑......”苏启顿了顿,快速改口,“陆前辈谬赞了,您的一手剑术夺天地造化,师父说是他生平仅见。”

“巨阙子?”陆机愣了愣,脸上有一丝追忆,“很久以前他曾来向我讨教,那时我便有感觉,他很适合你们剑门那把巨阙剑,此剑重大不锋,不擅进攻,却长于防守,剑门这些年日渐衰弱,并非是你师父自己的过错,而是数百年前便已埋下的祸根,在这种风雨漂泊之时,执掌巨阙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虽然你师父性子急躁,但却发自心底的爱护宗门,有这种念头在,只要度过心里那道坎,剑术便会大有长进,我听说他不久前重伤了?我想等他伤好后,剑术便会有一个突飞猛进。”

“希望如此吧。”苏启急着回剑门,也是想早点见见巨阙子。

陆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不少功夫,不如我们去上游看看?”

章节目录 第775章 第二座神宫 在走出峡谷的范围后,上游的水势就稍稍平缓下来,江面也是陡然开阔,虽然不像刚才那般深黝,但依然乌光粼粼,两岸都是南岭并不多见的平原森林,一望无际,在极远处与高天相接,苏启和陆机踏水而行。

“这龙骨该是多长?”苏启有些挠头,不知道龙骨的长度,又怎么推算其它神宫的位置?

“古书有载,真龙之身,可达百丈,这条龙尚未成帝,估计也就七八十丈。”

“七八十丈?”苏启回头一望,这陆机拉着他走了可不止十里,“这走远了吧?”

“龙乃妖族之首,特异不凡,既有真身,也有幻身,真身虽然最多百丈,但幻身却不受拘束,实力越强,幻身越大,相传上古之时,曾有一真龙顶天立地,尾压北原,头抵中州,横跨小半个人间,最有趣的是,若这龙以真身死去,则骨为真身之形,若以幻身而亡,则为幻身之貌。”

苏启皱起眉头,这种说法他也见过,但只以为是后人的无端猜测,但没想到是真的,“这有些奇怪啊,大多数变化体型的秘术,在死后都无法继续维持,会恢复本貌。”

“嗯,据说这涉及到龙族一桩隐秘,少有人知,而且与凤族有些关系,”陆机话语隐晦,“不管怎样,我认为这具龙骨应是幻身,从那龙首山的大小来看,这龙骨绝对不止七八十丈,长达百里也是有可能的。”

苏启恍然。

的确,那龙首山内的龙头庞大无比,若龙身只有七八十丈,未免太不协调了。

陆机看着脚下的江水,“若是以百里计算,此地恰好是九分之一处。”

“九乃极尽之数,陆前辈认为青灯半帝是以九座神宫镇压龙尸?”

“扶摇子说,青灯大帝可能打算以龙气养大帝残躯,那么九座神宫才符合大帝的身份,若青灯半帝敬重那位大帝,必然会以九为数。”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所以前辈又要断江?”

“不然呢?”

“那我先躲躲。”苏启快步溜开,飞到岸上。

陆机轻轻一笑,肩膀上的锄头轰然下坠,奔腾的大江刹那断流。

和上次一样,一道无形屏障隔断江水,等了片刻,下游的河水流光后,一具乌白龙骨露了出来,它蜿蜒盘旋,与河道平齐,而在下游三四十丈处,有一座不大的神宫压在龙骨上方,通体青色,表面神光流淌,比之前那座好看不少,虽然同是十丈方圆,但样式用材完全不同。

“神宫之形竟然不一样。”陆机大生兴趣,“峰主,你对此有何看法?”

“九宫不同,说明这九座神宫各有用处,”苏启凝重起来,“它们绝对不是只用来压制龙骨妖气溢出的,恐怕神宫还另有它用。”

“它用......”陆机沉吟片刻,“此地似乎没有阵法?”

“没有。”苏启肯定地说道,他已经开过灵眼,河道内并无阵纹。

“那这九座神宫是如何......”陆机突然住嘴,面色大变,手中锄头猛然一挥,一道神光横拍向岸边。

轰隆一声爆响,岸边的数十株高树刹那粉碎,一道灰色影子从漫天灰尘中钻出,极快地冲向南江中的神宫。

陆机冷哼一声,身子一闪,转瞬飞临神宫上方,一脚横踢,将那道影子狠狠踹了出去。

一声低低的痛叫传出,那道影子在空中翻滚数次,一个裹着灰色长袍的男子露出身形,不受控制地吐了口血,随后不要命地向南方飞逃。

“想走?”

陆机神色冷漠,锄头一指天穹,远处的云雾瞬间凝聚,化成一只大手拍下,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个灰衣男子身体爆碎,漫天的血雾飞扬。

“一个小小的筑神也敢来此地张狂?”陆机的声音响彻两岸,“我天机阁在此办事,想从我们手中夺食,那便要拿命出来赌!”

天地寂静无声,片刻一道沙哑阴暗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这里可是南岭,你们天机阁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那又如何?”陆机盯着森林某处,“南岭便是你们的?这里是人族疆域,我天机阁有何来不得?”

“那我等若是去璇玑山,你又作何感想?”

“想来便来!”陆机淡淡地扫视四周,“不过我就怕你们走不了!”

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陆机背后的河岸上响起,“陆机,纵使你号称中州剑魔,不过也只是天元境罢了,真当自己无敌?说不定你也走不出这南岭!”

“是吗?”陆机猛然转身,嘴巴大张,一道剑光喷吐而出,浩浩荡荡地冲向对岸。

剑光无匹。

苏启很久都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意了。

天上乌云崩碎,地面森林皆毁,一道深深的沟壑长达百丈,抹去了路上的一切。

这本是致命的一剑,但沟壑中既无尸骨,也无血腥气,在沟壑正中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偶,通体都被涂黑,唯独额头上有一抹血色,两只眼睛刻的很大,木偶的腹部画了奇异的灵纹,两只木头胳膊正在轻轻颤抖,看上去莫名的阴森。

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在一里之外,“闭口剑果然名不虚传,距离陆机你上次出手已过去了一百余年,你又修炼出了多少闭口剑?”

“杀你是足够了。”陆机抬手一抓,那只木偶飞落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将木偶捏碎,“魂偶,原来是炼魂宗的鬼东西,难怪躲躲藏藏,没一点正道气象。”

“呵,正道?那不过是你们的划分罢了,在这南岭大地上,只以实力论高下,正邪又有何用?”那声音轻笑一声,“更何况今日来的可不止我炼魂宗一家邪道,这南江城上下三百里,来的同道怕是有数十家,你天机阁不过区区百人,真的能管过来?”

“不妨试试。”

“我可是很贪生怕死的,自然不想与你这位剑魔交手,取龙骨才是正事,不过人言先礼后兵,既然你态度强硬,那我南岭诸修也自当以礼还之,”那声音忽然高昂,“以我炼魂宗之名,广邀诸位同道联手取龙骨,南岭之物,自当留在南岭,阻我等者,杀。”

章节目录 第776章 南岭宗门 苏启的心紧了起来。

八荒剑悄然出鞘,悬在了头顶,一缕剑芒喷吐而出,他的神识扫荡四周,尤其是身后的茫茫林海,总感觉那里似乎暗伏着许许多多的敌人。

他是听过炼魂宗名头的。

南岭地广,论宗门数量其实还要超过中州数倍,尤其是那种人数不过十几、二十多人的小宗,更是浩如烟海一般,而且这些宗门间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譬如这家炼魂宗,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从宗主到弟子加起来不过三十余人,但其实祖上赫赫有名,在七千年前的两族大战中也曾名震天下,就连剑仙都曾盛赞他们魂术天下无双。

不过那时,炼魂宗还名为锻魂宗,宗门弟子也多达三四百人,驻地就在南江城往南百里的广袤森林里,锻魂宗擅长与魂魄相关的秘术,手段诡异莫名,常常杀人于无形,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对手死在自己的洞府里,在南岭一直是一个骨头难啃,名声也凶悍的宗门,七千年前妖族南下,打穿大半个东荒,兵锋直抵南岭,南岭宗门大多出山抗妖,锻魂宗就是在那时名声鹊起,传遍整个人族的。

锻魂宗出动包括宗主在内的二十一位修士,在南岭北部的白勒山拦杀妖族,以锻魂大术坑杀七千六百只妖族,又将这些死去妖族的魂魄炼成了一柄魂剑,隔着八百里的距离,硬生生地抹杀了一位抱一大妖,这种战绩甚至被第一妖盯上了,若不是剑仙亲自出手阻拦,当时还是半帝的第一妖会亲自南下来追杀他们。

不过在两族大战平定后不久,锻魂宗就分裂了,变成了两家宗门,这让宗门的实力大损,但其实这在南岭也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有很多在历史上名声赫赫的宗门都是这样渺无踪迹的。

这一切源于南岭独特的传承方式。

和东荒、中州大多数门派一样,南岭宗门的门主往往是在核心弟子中选出来的,尤其是当代门主的亲传弟子,几乎都拥有继承门派的资格,不过在东荒与中州,所有宗门都会在这些核心弟子里认真遴选,设下一些考核或是条件,有时还会有一场大比,层层淘汰,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他会在当代门主退任后成为下一任门主。

但南岭不同,这里的宗门虽然也会设下一些条件,但并不苛求只选拔出一位最出众的弟子,而是往往会有数名弟子合格通过所有的考核,并列成为宗门门主的候选人,而在当代门主退任后,这些弟子全都拥有继承的权力,宗门也将因此分裂,最强者拥有山门和大多数的弟子,其他候选人会离开宗门,带着亲信弟子另立山头,若是与最强者关系不错,新宗门往往会和老宗距离很近,彼此照拂,但若是关系很差,很有可能就迁徙到南岭其它地方去了,彼此间再不来往。

这个传统看上去古怪,让东荒和中州的修士都难以理解,但其实与南岭的过去大有关系,是一个传承了数万年的习俗。

南岭虽然富饶,但环境恶劣,危险极多,即使是修士在这里生存也大有不易,常有修士还未成长起来便夭折了,在那时南岭修士的最大敌人并非彼此,而是这片广袤土地,这里充斥着可怕的毒虫荒兽,它们的毒液连天元修士也无法抵御,也有着轻易就可抹杀空明修士的毒瘴,入之即死,南岭的地下也埋葬了许许多多的古之遗迹,它们是人族的先民留下的,是他们从界路横渡而来后,征服这个世界时所留下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常常十分危险。

所以为了保证传承不断绝,南岭的修凡两界,都有了一种习俗,那便是从无单独继承者,每一代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至少都为三个,有时甚至会多达七八人,这种习俗也能在蛮族中找到影子,时至今日,在蛮族的家族里,也依然是每个孩子都拥有继承权,无论男女老幼。

这让南岭修士得以在这片恶劣的土地上生存下来,而且保有着全人族最古老的传承。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南岭很多险地都已被人族荡平,环境早已不像古时那么恶劣,而且中州、东荒的宗门迅速崛起,也让南岭有了极大的压力,有些宗门开始求变,更改了这种古老的传承方式,也大力接受着中州和东荒的习俗,在这个过程里,自然伴随着血腥和残忍,但也让一些南岭宗门开始崛起,有了和中州宗门平起平坐的资格。

不过不论什么时候,求变总是会有反对的人,而且往往对错难以说清。

炼魂宗就是坚持传统一派的代表,他们拒绝变革,将那些接受中州文化的宗门视作背叛者,甚至有过出手猎杀的行为,一百多年前,这种敌对极为强烈,整个南岭近乎分裂,时刻处在大战的边缘,宗门间的仇杀不断,连南岭的世俗王朝也是风雨飘摇,有一年大越的皇帝甚至连续换了四位,每一个都死的不明不白。

事情的转机在于天机阁。

那些求变的宗门为了解决乱局,不得不向中州伸出了求援之手,在天机阁的主导下,中州宗门也是干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这些求变宗门的实力大涨,开始压住了那些传统派,在数十年的不断打压下,这些传统宗门几乎溃败,失去了南岭三分之二的掌控权,只能龟缩在南岭南部、十万大山北方的土地上。

而这些传统派自然敌视天机阁,炼魂宗就是他们的领袖之一,在南江以南,这些传统派依然拥有着相当强大的实力,而且他们极为护食,就连南岭其它地方的修士,也不愿意擅入他们的地盘。

在南岭这种奇怪的传承下,锻魂宗不断分裂,到了现在的炼魂宗时,已经分裂出了一百多家宗门,其中八成已经消亡,剩下的也都是修炼魂魄大术的宗门,它们都是传统派,大多数也尊听炼魂宗的号令,所以刚刚那位隐藏在林海中的修士,所说的‘以我炼魂宗之名,广邀诸位同道’并非是一句妄言,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恐吓。

而是在说一句实话。

南岭的传统宗门,恐怕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777章 一石打三鸟 意识到这一点的,当然不仅苏启自己,陆机身为年岁上千的天元大修,说是老油条完全不为过,而且是亲身经历过南岭大乱的修士,自然对这新老两派的争端极为了解,也清楚传统派对天机阁的敌意。

苏启甚至有种怀疑,这或许是天机阁的算计,他们不仅想拿到龙骨和可能的大帝残躯,还想着一石三鸟,将触手伸到南岭以南来,彻底解决这群素来不听天机阁号令的传统派,毕竟两族大战正热,人族后方唯一的隐患便是这群南岭的传统派。

若这种猜测为真,恐怕此次来到南岭的修士绝不仅仅只有一百余人,暗地里,恐怕还有其它修士盯着这里。

这倒是也能解释为何陆机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给这些地头蛇面子。

不过这也意味着大麻烦啊。

苏启轻轻叹了口气,十分后悔插足这件事,因为他很清楚,传统派虽然在数十年前败落,不得不龟缩在南岭以南,但他们面对的可是天机阁和大半个中州,能保持这样的战绩已经是证明了他们实力不菲。

而且这些传统派,擅长各种奇异之术,被他们盯上,连打坐修士都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说不定现在南边的这些森林里,就藏身着数不清的修士。

陆机脚踏河水,周遭一片安静,他的神识嚣张地扫荡八方,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敌人,他皱皱眉头,轻抬左手,身下的屏障散去,积聚的河水瞬间汹涌而下,再次淹没了那座神宫。

“前辈,”苏启飞至他身旁,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天机阁......不会是打算定后方吧?”

陆机怔了一下,盯着苏启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扶摇子来信,一封是给你的,还有一封是给我的,信中说剑门八荒峰主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大概会自己察觉到事情真相,我本来还有些疑惑,现在倒是了然了,”陆机没有任何隐瞒,“阁里的确抱着敲打传统派的打算,不过倒也没想真的灭了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消停一些,一个月前,南岭星月宗的长老被人伏杀,宗主也受了重伤,阁里派人调查,已经确认是传统派宗门干的,不过你也清楚,南岭传承方式独特,很多宗门都拥有着相同的传承,所以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家宗门所为。”

“星月宗.......我记得这家宗门是南岭北部的大宗之一,应该可以排进南岭前十?”

陆机点点头,“嗯,这家宗门对阁里很重要,它与阁里向来交好,和至阳门同为我天机阁在南岭的话事人,而且在这场两族大战中,南岭宗门里数星月宗出力最多,阁里也靠着他们拉拢南岭修士,收集南岭物资,若是传统派继续针对他们,会对两族战争有不小的影响。”

“传统派怎么会挑这种时候惹事?”苏启很是不解,“这可是会引起愤怒的,我在南江城里看过,此地百姓对妖族深恶痛绝,几乎压倒性地支持战争。”

“原因很复杂,一是因为传统派内部也不团结,虽说炼魂宗与其它几个宗门算是传统派的领袖,但除了对待我天机阁和南岭北部的新派宗门外,在其他事上对内并没有太大的掌控力,而对星月宗出手的门派又是以御使毒虫为术的宗门,他们与星月宗有刻骨的仇恨,两方都想着将对方赶尽杀绝,碰上这么个好机会,自然会毫不顾忌地出手,传统派内部对此也是非议很大,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炼魂宗即使不爽,也得把这苦果吞下去,所以这些日来,传统派宗门活跃了不少,阁里对此十分忧心。”

“第二呢,是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人对这场战争持另一种看法......”陆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们认为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最多一年,最短半年便会结束,远远不会发展成七千年前那场事涉两族生死的大战,所以不少宗门依然处于观望态度,传统派也是如此,有不少修士不认为大战会打到南岭来,与其担忧人族的未来,不如趁机会捞些好处,所谓时不再来,便是如此了。”

苏启默然,片刻后又低声问道,“这么说,天机阁派来的修士不止一百人?”

“当然不止!”陆机点头,“不过阁里空闲人手不多,能来的修士也很有限,而且此次最重要的仍是获取龙骨和大帝残躯,若是事不可为,便无需针对传统派。”

“可他们不像是打算善罢甘休的样子,”苏启看着南江上游,“而且龙骨分布太广,神宫又可能多达九座,人手不足的话,很难守御。”

陆机笑了笑,“我在来时,虽然猜到了龙骨很长,也可能会有某种镇压之物,但并未料到这神宫竟会有九座,算是失策.......不过在我看来,纵使神宫九座,但大帝残躯也只能位于其中一个,所以最重要的问题便是,是哪一个?”

苏启愣了片刻,随后恍然,他想了想,“若是要以龙气养帝躯,应该放在第一座或是最后一座中。”

“按照推算,最后一座神宫应该位于南江城下的江水中。”

“未免太巧了吧?”苏启有些怀疑。

“南江城极古,可以追溯到十万年前,”陆机解释道,“那位青灯半帝选择这里应该是故意为之,因为此地是南江与其它三条灵气长龙的交汇之地,算是一个得天地造化的气运之地,若不是这里凡人众多,是世间出名的大城,恐怕有不少宗门早已出手抢夺,不过即使这里红尘气很浓,也有不少修士隐居在城里修行,这都是因为这里灵气很盛,所以那位青灯半帝大概是想着做双手准备,一边以龙气滋养大帝残躯,一边借用灵气孕育。”

“那接下来怎么办?”苏启耸耸肩,“我们还要继续向上游去观其它神宫吗?”

“暂且不必了,”陆机冷笑一声,“知晓神宫各有不同就足够了,没必要继续为那些宵小点明神宫的位置,”他又仰头看了看天穹,“而且一个时辰已到,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小胖子到底有什么手底可以偷天换日。”

章节目录 第778章 欺瞒大术 苏启二人回到下游神宫处时,赵子正跪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手里握着根树枝,正在泥土上飞快地划着什么,嘴里也念念有词,天机阁的两位修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神色警惕,神识不住地扫荡四周,东方霁月也如大敌临头,虽然没有唤出长生塔,但她立在一棵古树之顶,长生气在身体周围流转,显然也在忌惮什么。

“陆前辈!你可回来了!”

白山道人最先过来行礼,他面色担忧,压低了声音问道,“刚刚有南岭修士出手,不过对方没有露面,而是用魂偶攻击的,”他指着不远处草丛中一具半人高的黑色木头人偶,“那东西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气息隐匿的极好,出手前没人察觉到一点不对,如果不出意料,可能有南岭土行修的帮忙。”

“是南岭传统派,”陆机声音冷淡,“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警惕一些,严禁单人行动,除了留守南江城的人以外,其他人要尽快赶到此地。”

白山道人躬身行礼,“是。”

陆机走至赵子身侧,“这位小友,推演的如何了?”

“有点麻烦!”赵子呸了一声,气呼呼地,“他娘的,刚才河水断流时我就感觉到了,上游是不是还有其它神宫?”

“有,”苏启凑过来,低头看了眼赵子满地的鬼画符,依稀辨认出这是天庭的文字,“而且九座神宫各不相同。”

“不同?”赵子怔住,顿时满脸苦相,“这可麻烦大了。”

“小友的偷天换日无法奏效?”

“说是偷天换日,但这其实是一种藏匿大术,可以欺瞒天机,自然也可以躲过这座神宫的禁制,”赵子指着脚下的刻符,“此法出自天庭,在界路上也只有我诸圣阁内有完整的记载,据说此术最早源于天庭大帝,可以用诸多法器拟化气息,来遮掩修士自身,若是有人在外相助,效果会好上不少,此术最开始是为那些半帝修士准备的,让他们在成帝时可以避过天地大劫,但用在此地也恰好合适。”

赵子踢了踢地面,“按我的推演,有十六件法器和一位抱一修士的帮助就可以模仿神宫气息,我有九成把握能欺瞒它的禁制,但若是上游还有神宫,一切就不同了。”

苏启听懂了他的含义,“你认为九座神宫是彼此联系的,无法单独模仿、欺瞒其中一座。”

“这不是明显的吗?”赵子很是丧气,“九座神宫镇龙骨,彼此间怎么可能毫无关系?”

“九座神宫能否同时欺瞒?”陆机问道。

“能,”赵子苦笑一声,“但所耗太大,甚至要有半帝法器镇压才行,而且九座神宫距离太远,成功的把握很低。”

“很低......是有多少?”陆机盯着赵子。

赵子微微犹豫,快速地盘算了一下,“若是有一件半帝法器和十件抱一法器镇压,以及两位抱一修士出手帮助,可以有三成的机会。”

“三成吗?”这个几率实在太低,就连陆机自己也犹豫起来,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向上游看去。

半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苏启几人耳畔响起,令几人大惊失色,“准。”

一个女子?

不知是哪位抱一大能,苏启微微眯眼,天机阁的供奉极多,不算分阁,单是总阁就有数千人,其中明面上的抱一修士只有十人,而这十人中无一女子。

天机阁果然也在隐藏实力啊。

陆机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对赵子说道,“你尽力而为。”

赵子点了点头,“那我还需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陆机仰头望天,“正是月上中天时,也好。”

陆机扛着锄头,走到悬崖边,随意地坐了下去,虽然手拄锄柄,身材佝偻,像是在打瞌睡,但他如一头猛虎般,体内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而且他也毫不低调地展露着气息,震慑南江两岸的那些宵小。

东方霁月落在苏启身边,“你们的南岭修士.......”她顿了顿,“很奇怪。”

“他们擅长的秘术大多诡异,有魂魄大术,有献祭秘法,有人专精御使毒虫荒兽乃至死尸,这些南岭修士算不上真正的道修,也不是佛修,当然更不是剑修,”苏启耸了耸肩,“可以说是自成一派吧,是一群很难招惹的家伙,在人族里,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的人也不多。”

“他们的有些手段,和界路蛮族很像。”东方霁月快速瞥了一眼那具倒在草丛中的木偶,“那东西看似是木偶,但其实里面寄居了某种魂魄,所以本质上其实是魂魄大术,这也是界路蛮族所擅长的东西。”

“界路蛮族擅长魂魄大术?”苏启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可十万大山中的蛮族并不擅长此道,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打架。”

“这好像涉及到一桩隐秘,”东方霁月伸手拽了拽苏启,将他拉到角落,同时传音说道,“我体内有蛮族血液,所以在成为长生殿的核心弟子后,就去查看了殿里关于蛮族的隐秘资料,上面有记载,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时,内部有两种流派,一种精擅魂魄大术,另一种则是更擅长传统道术,后来蛮族分裂,擅长魂魄大术的派系迁徙到了界路,而擅长传统道修的派系则寻到了净元界,也就是此界人族的先祖。”

苏启很是惊讶,他也知道长生大帝死后,蛮族分裂的故事,但并不清楚这两支蛮族竟然擅长不同的修炼体系,“照你所说,这些南岭修士......”

“应该就是精擅魂魄大术的蛮族后裔,或许当年蛮族分裂时,灵魂流派有部分人选择和道术流派一同前往了净元界。”东方霁月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界路蛮族奉一个名为元淮的人族大帝为祖师,据说他们使用的魂魄大术均是源自这位人族大帝,在净元界可有他的名号?”

“元淮?”苏启冥思苦想,渐渐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南岭修士的确崇拜一位古老的神只,不过名字并非是元淮,而是号称钧天老祖。”

“钧天老祖?”东方霁月眨了眨眼,她完全没有听过这个人。

章节目录 第779章 动刀子 “钧天老祖?那不就是元淮嘛。”

就在苏启和东方霁月面面相觑,搞不懂事情缘由的时候,红筠突然出声,她懒洋洋地躺在苏启的神台上,“他可是你们人族的老祖宗了,你们人族大帝十二人,其中古之大帝有三,元淮呢,便是排名第二的那个,但在你们人族极盛时就已经退居幕后,很少现身在世人面前了,不过有段时间,他倒是在我的神庙里呆了很长日子,似乎是想从葬世之蝶身上偷学关于魂魄的奥妙,这个人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平日里总是一副书生打扮,但其实是一个蔫坏的混蛋,无论在天庭还是界路,想杀他的人都不少,不过若是说你们人族大帝中谁最难死,我认为不是那个长生,反倒是这家伙。”

苏启还未反应过来,那红筠就接着说道,“而且元淮的确擅长魂魄大术,他成帝的道基便是勘破了魂魄本质,在洪荒古族消失后,号称是万古诸族魂魄第一强,算是你们人族修行魂魄大术的修士的老祖宗了,如果我没记错,他还有过剥夺天庭大帝魂魄的可怕战绩,所以你们人族早就有崇拜他的传统了,蛮族是古人族的后裔,会崇拜他也没什么稀奇,不过你要小心一些,你说这什么南岭修士有祭祀他的传统吧?如果有人塑起了他的雕像,又时常以秘法进行献祭,说不定会唤出他留在岁月长河中的魂魄痕迹,那种东西可是十分难缠。”

“魂魄痕迹?那是什么?”苏启眉头紧皱,快速追问道。

“大帝不同于普通修士,天地大道会铭刻他们的痕迹,大帝的实力越强,这种痕迹也就越强大,如果修士修炼与大帝相近的功法秘术,又以特殊的秘法召唤,是有可能唤出这种痕迹的,只不过很困难罢了,如果大帝死去,这种痕迹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像是你们人族的云帝等人,估计痕迹已经彻底消散了,不过元淮不同,他的魂魄太过强大,而且他生前似乎刻意在岁月中铭刻自己的痕迹,即使他死了,我也不认为他的痕迹会消失,更何况他......”

红筠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住嘴,她起身瞥了一眼苏启的灵海,嘟嘟囔囔地说了些苏启无法听清的话,半晌后又大声说道,“总之,你就小心些吧,魂魄大术是所有功法秘术中最为难缠诡异的,和这种人交手,有你们受的!”

说完,红筠就翻了个身,看那模样,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苏启连喊了数声,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苏启沉默下来,在红筠寥寥的几句介绍里,他也想起了曾在九琢秘地神庙中见过的壁画,画中有一位书生模样的大帝,气质儒雅,他正是人族的第二位古帝。

那人便是元淮吗?

苏启沉吟良久,并未将红筠说的话告诉东方霁月,只是含混地说了几句要小心南岭秘术的话,随后这二人便立身悬崖之畔,静静等待月上中天。

而在上游南江城外。

天枢阁已经燃起了夜灯,虽然今夜不像是昨天那般热闹气派,但南江王仍然准备了城中最好的酒菜和歌女,甚至叫来了几位专讲南岭传说的说书人,而魏正阳对此颇为喜欢,挥去了几位作陪的歌女,专心地听他们说书。

“没想到正阳爱好此道。”南江王把玩着手里的琉璃酒杯,有些无聊,他对说书是不感兴趣的,也只是交代了下人找些好玩的东西过来,这下人倒是也尽责,搜刮遍了南江城,把这些出名的消遣都叫了个遍,现在楼下还有一个杂耍卖艺的班子候着呢。

“小时候,我是在主家长大的,那时候一起的还有一位主家的妹妹,名为魏轻墨,”魏正阳笑了笑,“她最喜欢看书,其次便是听人说书,时间长了,我也沾染了她的习气,对这说书很是喜欢。”

“魏轻墨......”南江王沉吟片刻,“本王听过她的名字,她是魏家主的亲妹妹?”

“嗯,很久不见她了,”魏正阳微微有些失落,“有些想念。”

“战乱四起嘛,别离多,相聚少,不过等击败了妖族,就能团圆了。”南江王了然似地拍了拍魏正阳的肩膀,他并不知道魏轻墨已经消失的事。

魏正阳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正想评论几句说书人讲的故事,忽然面色一变。

他匆匆起身,走到栏杆前,盯着楼下的翻涌的昏暗河水,神色不定,半晌后,轻声问道,“你确定?”

“怎么了?”南江王也紧张起来。

魏正阳没有回答,细细倾听着什么,面色越加难看,半晌后他点点头,“前辈放心,正阳知道该如何做。”

他转过身,盯着南江王,那种严肃的神色让南江王意识到了什么,南江王抬起手,挥退说书人和在一旁伺候的侍女,问道,“出事了?”

“南江王对现今的大越朝廷如何看?”

魏正阳问了另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这让南江王大为吃惊,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谨慎地说道,“我大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皇兄更是人族少有的明君。”

“是吗?”魏正阳轻轻一笑,指着南江说道,“你大越王朝以南江为界,北边如你所说一般,倒是不假,但南边呢?这南江以南,有你大越三郡之地,但这一百年来,你大越对这三郡的掌控力越来越低,所谓令不过南江,我这中州人也是听过的。”

南江王微微变了脸色,“正阳说此事是何意?”

“大越无法掌控南江三郡,因何?”魏正阳问道。

南江王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说道,“因为传统派南岭修士。”

魏正阳拍了拍手,一脸赞叹,“没错,他们据守南江以南的广袤森林,让你大越没有一点办法,说他们是大越的心头大患也不为过吧?而且据我所知,你大越朝廷里也有不少官员心向传统派,这些人势力不小,而且一直有心废黜你的皇兄,改立你另一位支持传统派的皇叔汝南王,这也没错吧?”

南江王冷漠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狠意,“当年我兄弟二人,就差点死在他们手中,若不是有传统派撑腰,我早就......”

“可惜传统派势力不小,你们瞻前顾后,不敢轻易下手,传统派也不想太过嚣张,引来北边的怒火,所以大越内部一直维持着巧妙的平衡,虽然两边动作频频,但都是在暗地里的,也维持着某种默契,谁都不会太过火。”魏正阳对大越局势娓娓道来,但他话锋很快一转,“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两族大战已起,传统派便是人族后方唯一的隐患,前不久星月宗被传统派伏击,损失不小,天机阁心系整个人族,岂能容他们捣乱?若是他们老老实实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拖了抗妖大业的后腿,天机阁和我魏家自然要解决此事!”

“不知王爷,想不想在这场伟业里,出一分力呢?”

魏正阳笑意盈然,但在明媚的灯火下,南江王却感到了一丝冷意。

昨天不是说要取龙骨吗?

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要对传统派动刀子了?

中州人,都是如此的爱算计吗?

南江王闭上眼睛,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点头。

章节目录 第780章 两千私军 很少有人知道,南江城下的悬崖其实是半空的,里面有一座庞大的地宫,它修建于何时已经不可考,但大越皇室相信它是和这座城池一起修建的,地宫有两个入口,一个位于当今的城主府,也就是褚家的家宅后院,这里有一间书房,三层小楼,平日里大门紧锁,褚赫廉不仅严禁外人进入,若是没有许可,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不准靠近此地,而且这栋楼孤孤单单地坐落在一个荒废的小池塘边,褚家家大业大,平日里也的确很少有人过来。

而另一个入口就在南江王府,这座府邸在城池最东,修建的比城主府更加气派豪华,不过这座府邸是大越王朝建立以后才修建的,过去并没有,修建时,大越的第一任南江王动了些小手脚,暗中将府邸与地宫相连,开掘出了这第二个入口。

而这地宫有何用?

存粮,存兵械,战时也可以用于逃生和偷袭,在七百多年前,大越的南方本来还有一个小王朝,名为赤吴,那时的南江城地处两个王朝的边界,驻扎着多达三十万的大军,地宫里存着的粮食足够这些人吃上两年。

那个小王朝在六百年前被大越灭掉,成为大越在南江以南的三郡,不过自从亡国之时起,这三郡就是表面上归顺,实际在暗地里有不少亡国贵族策划着复国,但因为实力太弱,这五百多年也没搞出什么大名堂,做过最轰动的事,就是两百年前暗杀了一位南江王,但很快就被愤怒的大越皇室报复,死了不少的核心子弟。

不过随着传统派的南下龟缩,这些亡国贵族也找到了投靠的对象,底气迅速足了起来,其实大越这些年已经收到了不少暗报,赤吴的遗民蠢蠢欲动,在三郡的森林中训练将士、锻造兵刃、收买南岭修士,但慑于传统派的威胁,大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真的去管,不过也授予了南江王统率南江军的权力,若是真的出了乱子,大军随时可以南下平叛。

地宫有九层,上三层存粮,中三层存兵械,下三层一直封着,除了南江王外,其他人严禁进入,而最底下一层有一条密道,直通向三十里外的深山,这是万不得已时的逃生路。

南江王自己也是常去地宫的,这里驻扎着南江军三千兵士,平日里负责照料储存在此地的物资,城主褚赫廉和大统领赵雍也偶尔过来巡察,但即使是这两人有入地宫的资格,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地宫中其实还藏着南江王自己的两千私军,就驻扎在下三层中。

“王爷倒是有趣,莫非是信不过那两位?”

魏正阳负着双手,地道两侧的火把熊熊燃烧,将他的面孔照的明媚不定。

“正阳说笑了,并非是不信任他们,这两千私军的规矩早已有之,或许你也听说过,我大越曾有一位南江王被人暗杀,在那之后,皇室就允许南江王训练两千私军,用于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南江城出现内乱,这两千人也可以成为一只奇军。”

南江王走在最前,他身后跟了两位黑甲铁面的壮汉,气息凛然,魏正阳自己也是修士,虽然境界不高,但仍然可以判断出这两人都是灵海境的巅峰,差一步便可成为神念。

“褚赫廉和赵雍虽然不说,但他们大概也知道一点,毕竟这两人都在南江城呆了几十年了,不过他们很聪明,从不问,我自然也不会说,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南江王耸了耸肩,带着魏正阳一路走到最底层,穿过一条宽敞的石洞,便霍然开朗起来,下方是一个足有千丈方圆的石洞,矗立着数以千计的帐篷,里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两千兵士正在训练。

南江王指着下方,颇有自傲地说道,“正阳你说你想要一只奇兵,除了他们,南江城里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魏正阳微微眯眼,自从魏浓妆主掌魏家后,魏家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修仙家族,也不再是一个一心只做生意赚钱的小家族了,魏家的棋子和探子遍布整个中州,每一个主事的手底下都掌管着至少两百人的探子,他们不仅打探与生意相关的事,也负责探查其它家族、宗门、王朝的隐秘,一件件、一桩桩汇上去,在魏浓妆的台前,就化成了一张庞大的网,这让魏家占尽先机,虽然这些年花掉的钱足以买下大半个大越,但赚回来的钱更是数倍之多。

当然,这少不了天机阁的鼎力支持,很少有人知道,魏家的探子最初便是天机阁的供奉训练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手眼通天,魏家也从不知道南江王手底下隐藏着这样一支精锐的军队。

领头的将军全是神念,地下的士兵全是灵海,其中灵海巅峰的人比比皆是。

浓妆姐果然是对的,这些老牌王朝都不容小觑,能在一群宗门的虎视眈眈下传承数千年,没点底气是不可能的,就连不久前那个倒霉到被妖族灭掉的大骊王朝也不简单货色,皇室流淌着大帝的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翻盘重来,再建王朝。

魏正阳想起了临走前魏浓妆的叮嘱,很是感慨。

“那就请南江王下令吧,出城后西去五十里,会有我魏家的人等候,”魏正阳说道,“希望南江王不要吝惜,让这些士兵带上最好的补给,南岭幻境恶劣,千万不要在抵达前就折损了人手。”

“本王知道,”南江王点点头,“这些士兵每人都带着最顶级的神行符,从此地抵达三郡腹地,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很好,南江军的调动也要交给南江王了,赵雍可以信任?”

“可以,他是我生死兄弟。”

“那便妥了。”魏正阳轻轻拍手,面上有些喜色。

南江王迟疑片刻,又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回天枢阁?”

“不,我要去下游看看,”魏正阳笑了起来,“想去见见一位从未谋面的朋友。”

“谁?”南江王很好奇。

“嗯......家姐的一位朋友,”魏正阳没有细说,但伸手拍了拍南江王的手臂,脸上有些期待,“我可是相见他很久了呢。”

章节目录 第781章 令龙飞天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云雾不像昨日那般浓厚,但今夜也没有修士出手驱逐,所以看起来要比昨日更加朦胧,站在南江城上,根本看不到那条奔涌的大江,只能听到滚滚的水声,天枢楼仍然亮着灯火,楼里有丝竹管乐之声,城内人只道是南江王又在夜宴,可实际上这天枢楼里没有贵客,只有一群歌女在独自演奏。

这是南江王的交代,虽然并期冀这点小手段可以骗过那些暗中窥伺的人,但至少是一个尝试,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而南江城西五十里的密林中,有一群黑甲兵士在稀疏的云雾中极速奔跑,不知为何,他们速度的极快,踏地无痕,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半分重量,领头的将军挥了挥手,队伍慢了下来,将军在森林中不断扫视,很快就找到了等候自己的人。

魏家的三位修士,皆是气息内敛,藏身在一座小山下方,他们见到这群黑甲兵,立即手持令牌冲了过来,双方互相验过身份,这支小军队便悄悄地寻了一处僻静的河畔,魏家修士撑起了专门用于遮掩行踪的灵符,将这两千人化于无形,在云雾和夜色的遮掩下,开始渡河。

这是一支奇军,自然要隐匿行踪,求得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但作为吸引注意的主力,南江军的声势就要大的多。

南江城下的河畔,赵雍搭箭,箭光凛冽。

它直射天空,刺破云雾,在高天上炸裂。

箭化游龙,一只巨大的火红龙身浮现于天穹,龙头俯视大地,一声龙啸震彻两岸。

南江城瞬时躁动起来,喝酒的,听曲儿的,看戏的,全都一窝蜂地冲到大街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那条巨大的火龙,云雾伴在它的身侧,几颗小小的星悬在龙尾处,它仿佛临世的真龙,让人恍惚间分不清它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是令龙?”有人茫然地问道。

“肯定是,肯定是,要打仗了!”说话之人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面色复杂。

“就是不知道打哪里。”

“肯定是妖族啊,魏家公子都来了,必然是让南江军北上的!”

“我南江军终于要北上了!”

有不少人喜悦地附和着,南岭有很多人一直深深地仇恨妖族。

但很快就有人质疑了,“什么北上,你们看不见令龙的龙头是对着南面的吗?”

“那又怎么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江百姓已经忘记了令龙的规矩吗?”说话之人是位老者,他狠狠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当的一声大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令龙号令大越军队,见者需立即向令龙处集结,而龙头所指,便是大越兵锋所对的方向!南江军不是北上,而是要南下!”

“南下?可南边什么都没有啊......”

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只要一小部分人面色一变,想到了答案。

“南边什么都没有?”那位老者叹了口气,“三郡不在那里?那些赤吴的遗民不在那里?大越这要是铲除后患了!”

南江军南下的消息迅速传开,城里的百姓大多茫然,在他们的印象里,三郡虽然不太安定,但也一直都是大越的地盘,算的上是自己人,毕竟这赤吴王朝都亡了几百年了,就算有些遗民,但还能闹出什么大风大浪?值得南江军这只精锐亲自动手?

从此便可看出修凡的鸿沟,城里的凡人不解,但城中的修士大多已经明白了。

大越并非是针对那些遗民,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南岭传统派,十万南江军,对传统派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毕竟战场不同于修士单挑,即使是天元大修,在面对万人军队时也很难讨得了好,因为军队大多修炼军阵,可以将万千士兵的力量汇于一处,又随身携带着大批的符纸,同时出手时,威势不可小觑。

不过这些修士也在暗中打探,虽然南江军很强,但吃下传统派依然是痴心妄想,那大越的底气在哪?

天机阁和魏家自然是怀疑对象,毕竟魏家公子魏正阳到了才一日,就有大军南下,傻子才会认为没有关系。

就在众人疑虑时,又是一声龙啸响起。

这声龙啸传到南江城时已经有些微弱了,但在修士的耳中,依然清晰。

数十道光华当即腾空而起。

南江城西边很远,隐约间有光芒四射,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有一小截淡青龙尾浮在天空。

“南江城西,是绵城?”

“应该是,西边只有那一座大城,距离南江约有四百里,那里驻扎着五万大军。”

“除去少许城防军,这恐怕是大越留在南边的全部军队了吧?这是要生死战吗?”

“南岭要变天了。”

“没那么简单,真当传统派好欺负?”也有人质疑,“若是天机阁全力以赴,自然是可以轻松拿下的,可此地的天机阁修士不过一百多人,又都在南江附近寻找龙骨,只靠大越的十五万人,怎么可能打下传统派?”

“很明显,天机阁还有后手,说不定连星月宗都来了。”

在场之人全都沉默下来,他们中有散修,也有宗门弟子,虽然来历不同,但面对这场变局,仍然是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在怔怔看了一会后,心思活络的人就动起来了,他们迅速给自家宗门传递了消息,希望能在这场变局里分一杯羹。

而苏启等人,也被这两条令龙吓了一跳。

陆机面有悲伤,“终归是要死人了。”

白山道人摇了摇头,“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若是不出手截杀星月宗,我天机阁也不会出此下策,大战在即,哪容后方有失?”

陆机当然也知晓这个道理,星月宗承担着南岭物资调动的大事,牵扯甚广,不过依然有些难受,“外战动荡,内乱纷纷,真是风雨漂泊时。”

东方霁月盯着令龙,好半晌后才对苏启说道,“这是有大军南下?”

“嗯,”苏启点点头,有些怅然,“大越王朝的令龙,附近的军队应该已经开拔了。”

“会死很多人?”

“或许吧。”

“那你们最好小心些,刚死之人可是魂魄大术最好的祭品。”

苏启微微一愣,喃喃说道,“天机阁应该会有准备吧。”

“我们也得小心一点,”东方霁月瞥了一眼南江,“那座神宫让我很不舒服,总感觉会有意外发生。”

“但愿不会。”

苏启握着剑,轻叹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782章 天晴了 到了子夜,天空出人意料的晴朗起来,一弯斜月升上穹顶,七八点疏星散坠四方,河水隆隆作响,林中虫鸟鸣叫,北方的风越过高山和丛林吹来,清新凛冽,没有了白日的潮湿沉闷,若是忽略掉此地的紧张气氛,倒的确是一个怡人的夜晚。

悬崖上人影幢幢,天机阁的修士聚来过半,从天元到空明皆有,分立在两岸,将神宫牢牢守在正中,陆机和一位刚到的白发老人并肩站在赵子身后,他自称钟离老道,也是天机阁的供奉,苏启虽然没有听过他的名号,但也能看出他实力强大,而且陆机在与他交谈时没有半分傲意,完全是平等待之,这二人一同护住了赵子的左右,遮掩着他的气机,虽然他们不认为传统派会冒险出手袭杀赵子,但只怕万一,毕竟传统派行事向来疯癫,干过不少出人意料的事。

赵子满头大汗,神气都衰弱了不少,这种推演太过耗费心力,而且这欺瞒大术他也只用过几次,还不醇熟。

随着月光愈发璀璨,河水上开始有月影倒悬,赵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疲惫,但目光炯炯,他看向陆机,“可以了。”

陆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场中修士,全都由你指挥。”

赵子轻轻点头,走至河畔,一指水面,“以神宫为中心,水面上方三丈,北斗七星位,天枢位两件空明法器镇压,其余六星各一件。”

天机阁的修士迅速动作,抬手扔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时间,鼎、剑、枪、刀纷纷浮空,落在赵子指点的位置。

“北斗七星位上方十丈,紫徽宫位,以一件天元法器镇之。”

陆机大步向前,轻轻一掷手中的锄头,紫徽宫位上瞬间爆出耀目的光彩。

“紫徽宫位东七丈,立青龙位,一件筑神法器镇之。”

“紫徽宫位西七丈,立白虎位,一件筑神法器镇之。”

“紫徽宫位北七丈,立玄武位,一件筑神法器镇之。”

.......

赵子是此地唯一的声音,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天机阁的修士将法器放在正确的位置,直到这片水面上空密密麻麻镇了二十余件法器后,他才艰难地抹了抹额头,仰头问道,“那位前辈可在?”

“在。”那道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

“还请前辈掌控此地法器,至于方法......”

赵子快速地嘟囔着什么,声音弱小,几不可闻,但很明显那位抱一女修听清了,因为半晌后,她轻轻吐了一个字。

“好。”

天穹上忽然出现一个朦胧身影,她似乎穿着一件月黄色的袍子,一指轻轻落下,灵气浩然注入,二十余件法器瞬间安定,在沉寂了片刻后,又陡然绽放出强大的灵光,它们围绕着某一点缓缓旋转起来,就像是真正的九天星辰,垂落下的灵光没入河面。

“有意思,我还好奇这小胖子学了什么偷天换日的大术呢,原来是衍星术。”红筠突然插嘴,她双手抱胸,看上去兴致勃勃,“这可是一门有用的秘术,对你的阵法帮助也不小,若是有机会,从那胖子手里骗来!”

“什么来头?”苏启有些好奇。

“天庭大帝衍星真君的看家本领,在他手里不止是可以欺瞒大道那么简单,甚至可以真正的改天换日,相传在灭掉妖族旧地的战争里,天庭本来是处于下风,就是靠着衍星真君的大术硬生生地反转了局势,不过衍星真君也被那位不朽妖祖不落天打成了重伤,所以在与你们人族的大战里,并未真正露面。”

“衍星真君......”苏启默默念叨一遍,“听说天庭一共有九位真君?”

红筠点了点头,“嗯,均是天庭的顶尖大帝,年纪最小的一位估计都已经活过了三十万年,手段很难缠,你们人族大帝的最强者也不过与他们实力相仿罢了,倒是元淮,他在灵魂上的造诣应该比他们出众一些,不过在这些真君的头顶上,还有真正的天庭主宰者,包括天庭之主在内的三位仙王,他们实力已不可测,是真正接近那个境界的人。”

“既然是一位真君的绝学,那这衍星术为何会流传到界路去?”苏启很是不解。

“衍星真君弟子众多,流传出去也属正常,不过小胖子手里的应该不是完整的衍星术,而只是其中利用法器的秘术卷,真正的衍星术是可以无需法器辅佐,也能偷天换日的。”

就在说话间,河面上空的法器已经撑起了迷蒙的灵光,它像雾气一般扩散到河面上,河水微微荡漾,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某种东西变了。

“这一座神宫搞定了,需要去上游。”

赵子望了一眼飘在空中的法器,有些犯了难,“可若是我们离去,刚刚那些什么传统派修士过来搞鬼怎么办?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们没那么傻,”陆机冷笑道,“就凭他们自己,还没能力避过神宫取走下面的龙骨,必然会等到你这欺瞒大术布置完成,才会找机会偷鸡摸狗!”

赵子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道理,又偷偷问道,“那上面那位前辈怎么办?头尾两座神宫离得如此远,她有办法同时操纵吗?”

“不必担心,她功法特殊,即使再隔着一千里,她也有办法同时掌控九地。”

“那我就放心了。”赵子拍了拍胸脯,回头冲着苏启挤眉弄眼,一副得意模样,随后一溜烟地踏空而起,直奔上游的其它八座神宫。

苏启哭笑不得,御剑而起,飞上高天时,他忽然发现,因为今夜的天气颇为晴朗,月色也算皎洁,南江在夜幕的笼罩下还散着微微的淡光,可以看得清晰,连江岸两侧的地势、山脉也在眼中一览无余。

北岸山峰散乱,南岸有深谷幽幽。

苏启呆住了。

“怎么了?”东方霁月察觉到不对,出声问道。

苏启怔怔地望着此地的山川地势,好半晌后才艰难开口,“我们恐怕搞错了一件事,那位青灯半帝并非是想用龙气温养帝尸,来让某位古帝复活,而是想借用龙气,来引导此地的山川地脉汇于一处,之前我便觉得奇怪,一具半帝龙尸,就算龙气再充沛,又怎么可能让大帝复生?如果我没猜错,真正用来让大帝复生的,是这南岭的百脉灵气!”

“而且,那具帝尸应该不在神宫之中,”他抬手一点,指向南岸的一座幽谷,“而是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783章 南岸深谷 苏启说得斩钉截铁,东方霁月也不由得僵住,她缓缓扫视四周,想要分辨着周遭的灵气走向,但很快就放弃了,“这里灵气虽强,但有些紊乱,灵脉太多,又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我很难分辨出所有的灵脉走向。”

“南岭就是这样,以细小灵脉众多着称,在人间,大山大河之下常有强大灵脉汇聚,在中州有不少名山大川,它们都是大宗大派的驻地,其下的灵脉往往纵横千里,气势磅礴,而在山川中间的平原上,灵气则要弱上很多,是凡间王朝的所有物,”苏启指着北方的几条细小河流,它们都是这条南江的分支,“但南岭就不同了,虽然山岭与河流众多,数量还要超过中州几倍,但大多都是小山小河,其下的灵脉也不强大,只有这条南江和阆凤巅是其中的例外,曾有大帝看过,中州的大灵脉有横九条,纵七条,清晰分明,其余灵脉都附庸在这十六条灵脉之上,而在南岭,灵脉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根本分不清主次,这其实也是南岭顶尖大宗稀少,却小派众多的一个原因。”

“而观此地的地势走向,灵脉本不该如此流动,”苏启指点着附近的山脉,“看到那条山脊了吗,灵脉一般就是沿着山脊流动的,但现在这条灵脉却硬生生在山脊中央拐了一个弯,由北向东南,汇入那条溪水下的灵脉之中,”苏启的右手继续下移,“这条溪水发源北边的另一座山岭,九曲十八弯,但最终还是在下游汇入了南江,看,就在龙首山和此地的正中位置,”苏启转过身,望着下游,“这条灵脉本该到此为止,成为南江灵脉的一部分,但现在却很奇怪地从南江中分离出来,继续南下,又向西而去,最后汇入了我刚刚说过的那座深谷。”

“像这样走势怪异的灵脉在此有十多条,遍布九座神宫的上下游,”苏启缓缓说着,“青灯半帝利用龙气,硬生生地改变了此地的灵脉格局,汇八方灵气于一处,来温养所谓的大帝残躯。”

东方霁月皱起眉头,“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干脆用南江灵脉,这条灵脉贯穿南岭大地,应该足够强大。”

“南江灵脉自西向东,牵扯甚大,若是取走它用,会对南岭的灵气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南江灵脉若是有变,会很轻易地就被人瞧出来,绝不会藏到今日才被天机阁发现。”

“那该如何?得去提醒他们。”东方霁月轻声问道。

还未等苏启回话,两人耳畔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知道了。”

苏启抬起头,天穹上的那个朦胧身影还在,她轻飘飘地立在空中,身边就是淡如丝线的云霭。

“前辈,若是我猜的不错,九座神宫应是一组法器,而且与下游的龙首山牵连在一起,赵子的偷天换日可以让我们靠近神宫,想办法取走龙骨,但大帝残躯还在那深谷之中,需要另想手段进入,而且......”苏启沉吟片刻,“龙骨一旦取走,此地的灵气就会立即大变,改道的灵脉会瞬间归位,对周围的冲击不小,而且青灯半帝或许会留下某种后手,不得不防。”

“不必担心,我们也有后手,”抱一女修似乎很自信,但话锋一转,“不过剑门峰主,可否请你去那深谷一观?”

苏启怔住,“现在?”

“嗯,你应该有某种探查之术?对此地的灵脉走向的掌握甚至还要超过我,所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当然,若是你担心自身安危,也可不去。”

苏启摇了摇头,“我只是怕泄漏了行踪,南边的森林中应该有不少传统派修士。”

“此物借与你二人,可以隐匿气机,抱一之下,无人可以发现你们。”

一枚淡蓝色的珠子从高空落下,它只有拇指大小,落在手中时却沉甸甸的,珠子光滑温润,苏启注入灵气,它立即散出淡蓝色的光,将苏启和东方霁月紧紧护住,两人的气息瞬间消失,就连身体都模糊起来。

“再送你一枚玉佩,注入灵气,便可与我对话。”

苏启抓起玉佩,冲着高空微微点头,转身就与东方霁月向那深谷飞去。

南江南岸山峦起伏,森林密布,那处深谷距离南江约有一百里,以苏启二人的速度,没多时便来到深谷上方,两人立在高空,珠子悬在两人中间,虽然能清晰地看见彼此,但在外人看来,他们所处的地方其实是空无一物。

深谷狭长幽深,入口处只有一丈宽,但越往里,越加开阔,最深处是一个半月形的高耸岩壁,深谷中长满了高大的树木,两侧的崖壁上也爬满了藤蔓和青苔,从高空一眼望去,峡谷黑洞洞的,令人望而生畏。

峡谷之下,十数道灵脉如江河归海,汇入一个巨大灵气光球之中,这光球几乎与峡谷一般大,灵气之盛,让苏启根本看不清光球是什么东西,只是朦胧地感觉,里面有一座庞大的建筑。

而峡谷的入口处有一股淡紫色的雾气缭绕,能看到白骨森森,其中不乏数丈高的荒兽尸骨,周遭的灌木却依然旺盛生长,仿佛那道瘴气根本不存在。

苏启落下来,伸手轻轻一捞,一缕紫色雾气飞入手中,他微微一嗅,一股邪异的气立即钻入身体,灵气流转不畅,气血也迅速衰弱,苏启面色大变,拉着东方霁月迅速后退,全力运转灵气,身上剑气铮铮,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那缕紫色雾气炼化。

“毒瘴好强,擅入必死。”苏启心有余悸。

“这深谷内遍布毒瘴,若是不将它们除去,恐怕寸步难行。”

苏启犹豫片刻,睁开灵眼望向四周,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修士后,他取出一张灵符,小心翼翼地催动,很快,一股大风从灵符中席卷而出,顺着深谷的入口冲了进去。

紫色雾气随风而逝,大风直入深谷,所过之处,毒瘴尽散。

但还没等苏启松口气,深谷的地面上又钻出了丝丝缕缕的紫色雾气,眨眼间,就形成了新的毒瘴。

“......”

苏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他盯着地面,终于看清,这些雾气就是从光球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青灯半帝留下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784章 深谷石像 在南岭,遇见毒瘴实属一件平常事,就连这里的凡人,也自有一套对付瘴气的本事。

南岭瘴气多种多样,与此地潮热温湿大有关系,当地人将这瘴气分成冷瘴、热瘴、毒瘴等十数种,每种各有不同的应对方法,但若说哪种最为难缠,连当地人见了都得绕道走的,就属苏启面前这种毒瘴了。

毒瘴的来由很多,或许是某种猛兽死后尸体腐烂而成,或是一株不起眼的鲜花枯萎腐臭而成,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倒霉蛋入山后不幸失足坠落死了,尸体半腐半烂间就酿成了瘴气,但这些都还算是好对付的毒瘴,凡人暂且不说,至少修士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横穿的,真正让修凡两边都闻之色变的,是那种修士死后酿成的毒瘴,当地人管它叫仙死瘴,它可以轻松地侵入修士体内,若是厉害些,甚至可以杀人于无形。

而苏启眼前的紫色雾气,无疑正是这种仙死瘴,它被青灯半帝束缚在这座深谷之中,缭绕不散,这已经不是天然形成的毒瘴了,而是修士利用某种手段造出来的,比之寻常仙死瘴更加可怕。

“以长生塔护体,或许我可以一闯。”东方霁月轻声说道。

“不行,”苏启摇了摇头,“毒瘴难缠,若是出了差错,没人能救你。”

“那怎么办?瘴气源源不绝,仅是以大风驱逐肯定不行,火烧?”

“这不是普通瘴气,火烧也没用,而且一旦火起,动静太大。”

苏启沉吟片刻,“我似乎在哪里看过仙死瘴的应对方法,忘尘录......百丹诀......对了,是南岭奇物!”

苏启在深谷外转悠起来,虽说青灯半帝束缚了毒瘴,但因为天气的原因,有时也会有毒瘴泄漏出来,所以深谷入口缝隙的三四丈内,都有不少白骨,它们大多数都已风化腐蚀,一脚便踩成了碎末,而在白骨之间,零零乱乱地生着一些手掌高的小草,看上去柔软而不起眼,苏启伸手掐下一株,摘下几片叶子,用力一揉,一股微腥的青草味道散发了出来。

东方霁月目光古怪,“你该不会是想着毒虫生处必有解药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这种草生在毒瘴近前而不枯萎,自然有所原因。”

苏启指尖剑气穿梭,很快就将这株草搅得粉碎,一滴滴青翠的液体流了出来,浮在空中,聚成拇指大的一小团,他屈指一弹,青液飞入深谷,炸碎成漫天的雾气。

紫雾弱了几分,但仍然缭绕不散。

“有效果,但不够。”

“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行。”苏启起了兴趣,抬手一挥,剑光飞过,地面上的数十株小草尽数断掉,很快就化成了拳头大的一团青液,他再抬手,手上浮现出一团道火,隔着一尺的距离,熏烤着青液。

青液迅速缩小,多余的水分被烤干,只剩下最浓稠的一点,苏启从戒指中取出一只丹瓶,倒出一大团鲜红的血,与这青液混在一起,它很快就变成了微红色。

“这是妖血?”

“嗯,是一种兔妖的血,血性温和,与大多数灵物相容,是炼丹和调制灵墨常用的材料,其实药性几乎可以忽略,它真正的作用是为尚未凝固的丹液提供足够的灵气,”苏启的灵气注入液体,轻轻搅动,液体缓缓旋转,逐渐变得灵气盎然,“看,妖血中的灵气让青液变得更加强大了。”

苏启逐渐增加灵气,让这团液体逐渐变得温润起来。

没多久,液体融合的浑然一体,微微的红色清澈透明,苏启一指轻点,分成两半,一半飞到东方霁月面前。

“喝了吧。”

东方霁月微微皱眉,这团东西看上去可不好喝。

但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张开嘴,一口轻吸,液体龙卷入肚。

苏启也吞下液体,随后大步向深谷走去,“我先来。”

他走入毒瘴,紫色的雾气沉落在他的肌肤之上,虽然有一点黏着,但没有了之前那种邪气入体的糟糕感觉,他等了片刻,确认毒瘴的确无法侵入,才出生道,“进来吧。”

东方霁月快步走入,苏启指着前方昏暗的深谷,“看上去只有一条路,这液体大概可以保我们两个时辰无恙,我们最好动作快些。”

两人开始走入深谷,入口处的高树不多,大多都是藤蔓和低矮的灌木,脚下的树叶、青草已经积聚成一层厚而柔软的腐殖,一脚踩下去会没了大半个脚面,两侧的峡谷实在太高,让这深谷颇为阴森,而且此地灵气浓郁,草木生长地极为茂盛,苏启亲眼看到一株藤蔓一直蔓延到峡谷顶上,足足有上百丈长。

而随着两人渐渐深入,视野逐渐开阔,灌木和低矮的草也变得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华盖苍苍的高树,脚下泞烂的腐草树叶也逐渐消失,一条被掩埋的古路浮现出来。

石路很宽,大概有两丈,石板上长满了青苔,很是滑溜,但能看出保存的很好,偶尔露出的石面上能看到精细的花纹,在树林间也可以找到被青苔和藤蔓包裹住的石像,它们有人有兽,但苏启没能辨认出他们的来历。

石路的尽头似乎有一栋建筑,不算太高,因为光线很暗,很难看清它的真容。

东方霁月忽然驻足,盯着林间一座石像,眼角微挑,半晌后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斩断石像上的藤蔓,又用力一震,将青苔化成齑粉,露出了石像的全貌。

“这不是人族......是哪一族的?”苏启有些奇怪,面前的石像是一个双手捧刀的修士,石像雕刻的很精巧,所以苏启也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族。

他上身和人族一模一样,但却长了一条蛇尾。

“他是庇护一族,”东方霁月面色惊异,“他们是庇护之地的主人,也有人将他们称为时之子,界路不同人间,无日月时辰,如何断时便是由他们所定!他们的历史极为古老,很是孤僻自傲,极少与外界接触,在通向庇护之地的界路断掉后,他们更是在界路绝迹了,没想到净元界竟然有他们的雕像!”

章节目录 第785章 九宫浮天 庇护之地的主人竟然是半蛇半人?

苏启有点诧异,嘟囔道,“看上去怎么像是人、妖两族的混血?”

东方霁月瞥了他一眼,“在界路上的确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是人、妖两族的祖先,不过这种说法已经被妖族驳斥了,倒是人族,似乎曾与他们关系不错,说不定真有点关系。”

“还有这事?”

苏启从未听闻,暗自在心底问了问红筠。

这家伙坐在神台上冥思苦想,过了好一会,才茫然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你们哪位大帝与他们有过联系,我倒是也听闻过这个种族,不过是来自于葬世之蝶的零星记忆,这个种族似乎很擅长岁月大术,是一个虽然低调,但是难缠的种族。”

“双手捧刀,面色恭敬,这是臣属才有的姿态,”东方霁月对此很意外,“我从没听说过时之子成为任何一个人的臣属,即使是面对大帝时,他们也从不拜服,就连天庭对他们也很忌惮,据说庇护之地虽然没有大帝,但却有几个活过了万古的半帝,实力强大,身在庇护之地的主场时,就连天庭的大帝也奈何不了他们,不过这事一直让人很费解,他们究竟是如何以半帝之境长生不死的,所以有些人认为他们掌握了真正的长生术,过去界路上有不少人想入庇护之地寻求此术,但都被庇护之地扔了出来。”

“此地虽是青灯半帝所建,但却是为了某位古帝,这里的仪仗也自然是那位大帝该有的规格,”苏启皱眉,“我本以为这里埋着的是某位人族古帝,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在一万年前的战争中,太阴大帝从禁路深处叫来了不少帮手,或许是他们中的一位,也可能这位古帝就是时之子的先祖。”

“也有可能。”东方霁月点了点头。

两人打量着石像,将他的样貌牢牢记住,便转身继续前行,石路极长,越往内走树木越加高大,也愈加黑暗,苏启忍不住扔出了两团道火,悬在头顶,照亮附近。

有了刚才的发现,两人开始注意起周围的石像。

走了一炷香,他们也开始发现了规律,这些石像的主人无疑是那位古帝的臣属,虽然种族不一,但大多是人族,其余也都是界路上的常见种族,苏启甚至见到了一个诺伊族人的雕像,而石像彼此间的距离很远,而且并非是整齐排列的,而是散落在石道两侧,这种极不寻常的摆放让苏启瞬间警惕起来。

“不是阵法,”苏启睁开灵眼,确认了这一点,“不过石像并不普通,虽然外面看上去很平常,但内里刻了灵纹,而且灵纹不同,这可能和南江中的神宫相似,是一组法器。”

“有什么用?”

“还不知道,不过这些石像似乎缺点什么......”苏启环视四周,犹豫片刻,忽然脚踩飞剑腾空而起,他飞得不高,但已经足以看清深谷中的景致。

“这些石像的位置......”苏启沉吟着,细细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这是贪狼阵!妖族的一种特殊阵法!”

“你不是说这不是阵法吗?”东方霁月跟了上来。

“这的确不是人族寻常意义上的阵法,它没有任何阵纹,而是用诸多法器组成的一种大阵,能起到和阵法相似的作用,而且若是修士操纵得当,甚至可以临时变换法器的位置,让这大阵变化多端,极为难缠,这种阵法在人族并不多用,倒是常见于妖族。”

东方霁月也明白了,“在界路上也有很多这样的手段,组阵玉不就很相似?不过这贪狼阵到底有何用?”

“贪狼者,窃吞天下,此阵可夺他人造化为己用,但这里并无他人造化,”苏启转头看向南江,“若说造化,其实只有......”

他突然闭嘴。

夜色昏昏,远处的南江依稀可见,在两人的眼前,有一道虹光从南江城的方向冲天而起,光束由小变大,刺破黑暗,在这百里外的深谷依然感到了些许暖意,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虹光冲天。

接连九道虹光直冲天穹,将这南江大地照的通亮,如白日重来,每一道虹光中隐隐都有一座神宫升起,它们如星辰一般被虹光托起,一直飞到天穹,随后虹光渐隐,黑夜再降,神宫却开始大放光彩,像是真正的星辰,点缀在南江上空。

苏启面色大变,他猛然一抓东方霁月的手臂,飞快地向深谷外奔去。

“怎么回事?赵子这是成功了?”两人飞了足足三四里地,才在一座山头上方停了下来,东方霁月望着天穹上那闪亮的九颗星辰,诧异地问道。

“他只成功了一半!”苏启快速地说着,“九座神宫没有杀意,所以他的确骗过了神宫,但也让神宫活过来了!就像是青灯半帝亲临此地,一手点燃了九座神宫的灵火!”

“活过来是什么意思?”东方霁月有些不解。

但不用苏启解答,神宫的变化就给了她答案。

九座神宫开始缓缓旋转,南江中升起一条光龙,它没有头颅,庞大无比,连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尾巴还垂落江中,身子却逐渐腾空,开始一点点地冲天而起,光龙在天空游动,但因为太大,所以看上去速度很慢,但没多久就飞到了九座神宫之下,如一只背负九星的真龙,镶嵌在茫茫夜空上。

斜月黯淡,星辰无光。

它已是世间的一切。

龙首山处山石摇动,石块簌簌滚落,山体内锁链撞击声大作,还在此地逗留的修士面色大变,飞快逃亡,没多久,一声龙啸震撼天下,一束神光打破龙首山,托着一颗龙珠直入天穹上的龙身,一只龙头从断首处逐渐长出。

九宫光华相连,有龙气大生,威压天地。

真龙开始转向,尾挑青天,头朝南岭,一口龙气吐出。

苏启身后的深谷中涌起浩瀚的灵光,他震惊地发现,从南江到此地的灵脉正在迅速移位,连带着整片大地动都微微颤动起来,深谷中的石像一座座点亮,贪狼浮空,一口咬住了那道龙气。

章节目录 第786章 南江城主的抉择 “地龙要翻身啦。”

“快出去,快出去,别呆在屋里!”

南江城里处处都是惊慌的大喊,百姓们先是被龙啸声惊醒,又被剧烈的震动吓到毫无睡意,顾不得将衣服穿齐全,很多人就裹着袍子或是披着薄被出了家门,守坊的兵丁出了驻所,开始挨家挨户的拍门,叫醒那些睡得死沉的人,又将闹闹哄哄挤在坊道上的百姓全都赶到主街上去。

头顶有龙奔腾,黑夜半亮,可怕的威压从九天上浩浩荡荡地垂落下来,就像一柄大锤,骇的这些凡人心神不定,大人的叫喊,小孩的哭闹,纷乱的脚步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让这座城池如同迎来了末路。

大统领赵雍已经率部南下,南江王与魏正阳出城向东而去,城中主事的人就只剩下了城主褚赫廉一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迅速调集了城中兵马,撑起了护城大阵。

一道微微泛着蓝光的屏障升起,阻绝了龙气的侵袭,让百姓们好受了不少,虽然城池仍然在微微晃动,但眼看着阵法升起,百姓的心中似乎也有了某种底气,不再惊恐,也不再大声叫喊,开始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地龙翻身,但眼瞧着头顶有光龙怒啸,再笨拙的人也意识到是有其它事发生了。

想到事情的缘由并不难,毕竟白日里南江有龙骨的消息还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不少人纷纷猜测,是天机阁从南江中打捞出了埋葬万年的龙骨,而头顶的那条光龙,正是龙魂不甘的怒吼。

虽然还是有些畏惧,但城里的百姓却不怎么担心自身的安危,一是大越国力强盛,南江城也承平日久,百姓们对护城大阵有着盲目的信心,二是因为天空上已经开始有不少修士汇聚,他们大多穿着褚、赵两家的服饰,在百姓的眼里,他们就是真正的修道者,是近天的山中人,有他们在,一具龙骨能惹出什么乱子?

虽然百姓们很乐观,但褚赫廉心里却不轻松。

他从梦中惊醒后,顾不得瞧一眼自家的儿女,披上大氅,便匆匆登上南城墙,城头的守将是赵雍的侄子赵祯,褚赫廉与他也算熟悉,这位胖子城主匆匆小跑到城门楼,有些气喘,但仍磕磕绊绊地急促问道,“怎、怎么回事?”

赵祯行了一礼,脸色有些难看,他指着南江对岸,“是天机阁和魏家的人,刚才他们以法器定河,似乎以某种手段唤出了这九座神宫,随后这光龙就腾空了,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末将也不清楚。”

“南江城可有危险?”

赵祯摇了摇头,“看不清晰,末将只是灵海境,这种层次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

褚赫廉沉默半晌,他并非修士,此时更是看不清局势,犹豫了一会后,他招来一位亲信,“传令下去,命城中坊兵挨家挨户通知,让百姓暂时不要回家,就近在附近的街道休息,命人准备些吃食,汤粥之类即可,也准备些薄衣薄被,分发给百姓。”

在交代完后,他忧心忡忡地扶着城墙,忐忑不安,赵雍率军南下时他就有种好日子要结束了的感觉,他与南江王和赵雍虽然交好,但其实有很多不同,南江王出身皇族,富贵自不必说,而赵雍也是世代将家,自幼便是在行伍里混大的,他则不同,自小家境贫寒,拼了命考上个功名,又在官场里沉沦了十年,才一朝得势,风声水起,又过了近二十年,他才从大越朝廷中外调,坐镇南江城,成了大越的封疆大吏,世人皆言他褚胖子富不可言,但这家业一半是他妻子带来的,一半是他从宦海中用命打下的。

所以论眼光,论对阴谋诡计的嗅觉,论对天下大势的把握,他褚赫廉能甩这南江王和赵雍一条街,在得知魏正阳要来南江的消息后,他就嗅到了一种味道,那是常年在官场中沉浮锻炼成的本能。

南江局势恐怕有变。

魏正阳说他来取龙骨,褚赫廉是相信的,但他也很清楚,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是天机阁耐不住性子,想要真正的一统人族,还是魏家的扩张欲望太过强烈,想要将手伸进大越,亦或是他们在下一盘大棋,打算给妖族布一个局?

褚赫廉毕竟是凡人,他还不知道星月宗被传统派偷袭,损失惨重的事,所以虽然怀疑,但没能察觉到真相,不过当赵雍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要率军南下时,褚赫廉的心就咯噔一下,总算明白了天机阁的打算。

他们要定人族。

可为何会挑在人、妖两族大阵的这个时间呢?

褚赫廉困惑了一顿饭的时间,在妻子忧虑的目光下,他也想懂了,也渐渐惊惧起来。

因为天机阁要打一场真正的大仗,他们不允许后方有任何隐患。

这是要决一族气运了。

褚赫廉仰头望着天空,他的年纪不小了,比南江王和赵雍都大上不少,外调这南江城其实也是他厌倦了朝廷纷争,想要找个地方混混日子,养养老,若是他年轻上个十岁,还有心气,或许今日大越皇帝座下,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是他的。

北方的战火终归是要烧到这里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渐渐凝重起来,三年的清闲日子,让他差不多忘记了过去在朝廷上的峥嵘,而今夜的大变,也让他不得不再次找回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来人,传令下去,以南江城主的身份,起加急战报,上禀朝廷......不,动用我的大印,直接传给陛下,不必顾忌时间,汇禀今夜之事,说我褚赫廉,请安国、镇越两军立即南下!”

“命令城中修士,全力催动护城大阵,不必顾忌灵石消耗!”

“命南北两城守将,关城门,严防敌人攻城!”

“传我命令,征调褚、赵、秦、白、王五家修士,分散城中各处守卫,命令城中散修不得乱闯,派人去南江王府,请南江王世子派府中供奉协助!”

“还有,”褚赫廉狠狠一抓城墙,“通知附近其它城池,让他们小心传统派修士和妖族!”

章节目录 第787章 祭神宗现 “好大一只龙。”

魏正阳摇着扇子,啪的一声拍死一只乱飞的蚊子,他叹了口气,对身旁一脸呆滞的南江王说道,“王爷,你们南岭什么都好,就是蚊虫太多,这才刚来了两日,就被蚊子叮了七八个包,唉,也怪我,当年修行的刻苦一些多好,到了神海境,就不必担心这些普通的蚊蚁了。”

南江王茫然地转过头,似乎没有听清,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正阳你倒是镇静。”

“去过一次北原,比起那里的血腥战场来,这里其实还算小场面。”魏正阳不以为意,又开解道,“王爷,不必担心,我身旁也有魏家供奉跟着,足以保护你我二人的安全。”

“倒不是担心安危,”南江王摇了摇头,“只是这声势实在太过惊人,刚刚那光龙从河中跃出,实在吓了本王一跳。”

“我也有些惊讶,”魏正阳微微笑着,又有些苦恼地说道,“龙气浩瀚,让半条南江都躁动起来了,这样子单凭我们这半吊子的修为,倒是不怎么好渡江了,又不好将暗处的供奉叫出来,真是有些头疼。”

“那什么剑门峰主......”南江王看了一眼对岸,“真的在那边?”

“贪狼吞龙,大出我的意外,”魏正阳收起折扇,认真说道,“刚才我家供奉也传音于我,恐怕这南江龙骨与飞天神宫,都只是表面功夫,是那位神女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重要的东西藏在南边的森林里,看到刚才那只气吞天下的贪狼了吗?恐怕它才是主角。虽然我和天机阁的前辈没看出此事,但那位剑门峰主或许看出来了。”

“真的?”南江王有些怀疑,“天机阁都看不出来的东西......”

“家姐和扶摇子对他的评价可都不低,”魏正阳笑了起来,“你也知道,当代英杰中,属他们两人眼力最好。”

南江王沉默起来,半晌后说道,“若是正阳真想渡江,本王或许有个法子。”

“哦?”

“再往东去十里,有个悬崖,崖上有一条铁索桥,直通对岸。”

“那太好了,”魏正阳高兴地一拍手,“还请南江王带路。”

就在他们赶路时,天穹上有了数次变化,在第一次吞噬龙气时,那只贪狼还有些弱小,比起那只浩瀚的光龙,几乎是天壤之别,但在消化了龙气后,这只贪狼就真的变得贪婪起来,虽然苏启离得已有数里远,但仍然可以看到深谷中有可怕的力量在苏醒,石像神光汇成的贪狼忽然一跃,如传说中的天狗食月一般,隔着遥远的距离,狼口大张,一股股龙气从天穹下落,生生被这只贪狼吞走,而它自己,则迅速变得强大起来。

“这当年到底是有多大仇?”苏启看得目瞪口呆,“被斩首杀掉,龙皮、龙筋都剥光,只剩下一具龙骨还扔进南江之中压着,用来更改灵脉走向,等这神宫离去,龙气刚恢复自由,这贪狼又跳了出来,来个吃干抹净,这龙真是太惨了。”

东方霁月也很奇怪,“你们人族不是和真龙关系很好吗?”

“这条可能不一样,是个坏龙吧......”苏启挠了挠头,“当然,也有可能是它倒霉,碰上了脾气不好的青灯半帝。”

“这样下去,整只光龙都会被它吞掉。”东方霁月忽然转身,“有人来了!”

苏启大惊,东方霁月比他高一个境界,神识要敏锐的多,他睁开灵眼,想要看个清晰,但刚刚睁开,顿时感到一股刺痛,周遭的灵气实在太过活跃,整片世界如同大日沉降,炽热的光让他迅速闭上了眼睛。

“是筑神境!有三人!”

东方霁月一把抓住两人中间悬浮的珠子,全力催动,两人又隐匿了气息,落在山头。

苏启抓着令牌,注入灵气,传音道,“前辈,深谷这里有传统派修士!”

“我知道了。”

那道女声依然不急不躁,清淡的声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要不要出手?”那三人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东方霁月有些跃跃欲试。

“不急,这深谷没那么简单。”

苏启摇了摇头,仔细盯着那三个急冲过来的修士,他们虽然也是传统派,但并非是炼魂宗一系,上身赤裸,涂满了色彩鲜艳的花纹,一人手里抓着根鲜花缭绕的短杖,一人握着个遍布刀刃的圆环,最末一人没有带任何兵刃,但他背后鼓鼓囊囊,像是背着一个大竹筐。

苏启皱起眉头,他认出了这三人的来历,祭神宗。

他们同样是传统派的大势力,与炼魂宗一系平分秋色,擅长各种献祭之术,在古老的过去,这一系曾是整个南岭的主宰,不过因为他们中有些修士擅入了邪祭之术,引得大半个人族愤怒,联手攻击,而在诛除了这批使用活人祭祀的修士后,祭神宗一系也跟着衰弱了下去,此后南岭再也没有出现过如祭神宗那般主掌整片地域的强大宗门,而是百花绽放,诸多小宗纷争不休。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祭神宗却没那般风光,在万年前的大战里,祭神宗也被卷了进去,许多传承断绝,现今的祭神宗虽然还是那个名字,但其实算不上正统的传人了,只学了古代祭神宗两三成的皮毛,虽然勉力维持着南岭传统派宗门的头脸地位,但其实一直不断衰弱,在面对炼魂宗时,也是胆气不足,没什么实力去叫板。

不过祭神宗的附属势力倒是蛮多的,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有二百余家,不过加起来可能还比不上中州的一个大宗,而且这些附属势力,也有不少是不听话的主儿。

不过这么多的宗门,也让苏启一时间没认出来这些人是属于本宗的,还是附属势力的,不过从这三人气势汹汹的样儿,看上去倒很像是本宗修士。

他们一头闯进了深谷,为首之人手持鲜花短杖,轻轻一挥,一道绿光扫出,竟然生生打散了紫色雾气。

“不愧是南岭修士,对付毒瘴果然有一套。”

苏启的赞叹刚刚落下,一声惨叫就传了出来,领头那位修士,被一只束神光贯穿了肩膀,鲜血喷涌不停。

而幽谷最深处,有一盏青灯缓缓浮起,那束神光就来自灯芯。

章节目录 第788章 青灯燃火 青灯上盖着一层灰色破布,只露出青铜灯座,淡青微黄的光从破布间垂落下来,温润柔和,就像是古庙老刹中常悬的老灯,已经被僧人摸得没有棱角,光滑的灯座被照亮,能依稀看到上面刻了两个古字,仔细分辨了许久,苏启终于认出,那两个字正是青灯。

这盏灯飞到与深谷最高处平齐就安静下来,它位于那只愈加庞大的贪狼下方,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就是它,在刚刚的一瞬间就贯穿了一位筑神修士的身体,若不是那修士躲得够快,那束神光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三位祭神宗的修士十分慌张,他们在附近潜伏已久,在看到深谷中有贪狼浮现时,他们就忍不住心中的贪念,想要趁其他人还未到,来占个先机,可任谁都没想到,这座平常的深谷里,竟然藏着一件大杀器。

“这东西是半帝法器!”那个背着竹筐的修士很是激动,“要是献祭了它,我们三人必然破境!”

“但这东西不好拿,”受了伤的倒霉蛋服下了两三粒丹药,但伤口却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流血不止,尽管他是修士,也架不住这种消耗,脸色很快苍白起来,他顿时有些慌了,一把抓住背竹筐的修士,“这、这伤好不了!裴垣!快献祭!”

裴垣皱皱眉头,看上去有些心疼,但同伴的伤势的确很重,他也只好掀开了罩子,一边嘟囔着‘你欠我两次了’,一边从竹筐中抓出一只鲜血淋漓的头颅,随后他双手捧着,嘴中念念有词,身上涌现出一种奇怪的灵气波动,天地间仿佛有某种意志苏醒了过来。

那只头颅上渐渐浮现出一根根灵气锁链,它将这头颅捆绑起来,在缠紧后又逐渐淡去,没多久,锁链就和头颅一起消失在裴垣的手中,而作为交换,裴垣的手上留下了一团黄色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将它放到同伴的伤口上。

虽然艰难,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这是什么功法?”东方霁月少见的变了脸色,“他们把那头颅献祭给了谁?”

“他们称为天神,南岭的百姓称之为天老祖,这在南岭也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崇拜,不过现今只流传在南岭的南部,大越王朝或许也有少部分人祭祀他。”

“据我所知,献祭的对象只有两种,一种是大道本身,这种献祭术属于正途,条件极为苛刻,另一种是存活于世的某位强大修士,而且至少要半帝境界以上,才有能力对献祭者的贡品做出回应,既然那人的伤口开始愈合,说明这位天老祖.....还活着?”

苏启谨慎地摇了摇头,“没人能说清,至少这位天老祖从没在世人的眼中现身过。”

那位倒霉蛋的伤势已经愈合,他揉了揉肩膀,与身旁的同伴说了些什么,三人迅速分开,将那盏青灯包围起来,但没人敢靠的太近,随后,裴垣又从竹筐中取出了几只荒兽头颅,远远丢在青灯周围,三人同时手掐印诀,低声诵念着异样顿挫的音节。

如歌乐,但更显阴冷,如浅唱,却又充满激昂。

那种奇怪的气息再次浮现,几颗头颅突然消失,随后一根锁链从天穹坠落,直直地向那青灯勾去。

刚才射出神光的青灯此刻却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灯,任凭灵气锁链将它捆了个结实。

“抓住了!”裴垣一脸喜色,他大声叫道,“陈驮,快点降服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驮掷出手中的鲜花短杖,它悬在空中,杖头对准青灯,鲜花突然暴涨,茎叶快速伸长,眨眼就化成了一株可怕的藤蔓,那朵鲜花也变得巨大无比,颜色由淡黄变成了漆黑,花瓣正中,鼓鼓囊囊地胀了起来,一只虫子从花芯中钻出,它通体血红,虫头狰狞,看上去有些像是蝎子,它张开嘴,猛吐出一股血红的液体,冲着青灯就飞了过去。

青灯被浇了个劈头盖脸,但不知那破布是什么材质,血液没有腐蚀它,也没有沾湿它,这破布竟然光滑无比,血液滑溜溜地从破布上滚了下去,滴在青铜灯座上。

“是血蝎蛊!”苏启皱起眉头,“祭神宗竟然还在培育这种恶心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种用妖兽、荒兽或是修士尸体培育成的毒虫,极为阴邪,专门用来暗中杀人和侵蚀法器,很久以前,祭神宗抓住的敌人或是门中犯了错的弟子都会被丢进万蛊坑,用来培养这种毒虫,直到人族诸派联合攻击祭神宗,他们才逐渐废止了这种方式。”

“可那青灯似乎无恙。”

血液在青铜基座上越聚越多,从本来微微凹陷,用来盛装蜡油的弧形沟壑中溢了出来,一直流到基座的边缘,如珠线一般坠了下去。

“怎么没有反应?”裴垣大惊,催促道,“你再试试!”

“试什么试?再试这条血蝎子就死了。”陈驮也很恼怒,这股血液可不简单,是血蝎蛊的本命真血,剧毒无比,阴邪奇异,无论是杀人还是侵蚀法器,对他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而短时间它也只能吐一次,再吐就要命了。

“一条血蝎子罢了!和这法器孰轻孰重?”

“罢了?少在这给我睁眼说瞎话,这条血蝎子我足足培养了两年,哪里是寻常血蝎可比的?”

“你们别吵了!”那个一直沉默,手持带刃圆环的修士指着青灯,一脸惊恐,“你们快看!”

青灯上的破布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一角,它诡异地无风自动,飘在空中微微荡漾,露出了青铜灯身,一根根微弯的青铜柱整齐排列,内里无蜡也无烛,凭空飘着一团青色的火焰,它轻轻摇曳,那些积聚在灯座上的血液竟然开始倒流,一点点地流进青铜柱,飞了起来,被火焰吞噬。

没有液体溅落火焰时的噼啪声,也没有任何被侵蚀的迹象,那团火焰就静静地燃烧着,逐渐变亮,很快,它似乎不再满足于这些血液,朝着头顶的灵气锁链悍然发动了攻击。

火焰冲霄而起,青色的大火从青铜柱间溢了出来,向上喷发,笼罩了那团破布,但它没有一点燃烧的样子,在火焰中自在地晃动,而大火吞噬了灵气锁链,更是用力一拽,锁链吃不住劲,硬生生地从虚空中被拉了出来。

一只长满了兽毛的爪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抓着灵气锁链,像是正在钓鱼的渔夫。

但它似乎被这火焰吓到了,爪子一松,灵气锁链凭空消失,它也飞快地逃回了虚空。

章节目录 第789章 传统派袭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次连苏启都吃惊不小,那只长满兽毛的爪子绝非凡物,它毫无疑问正是祭神宗献祭的对象,也就是那位南岭传说中的天老祖,苏启和东方霁月刚刚还在猜测它是否存在,转眼它就真的现身了。

不过与苏启的想象大有不同,在苏启的印象里,这位所谓的天神即使不是身披金甲,肩垂万道神光,也该是威风凛凛,至少是得有个人模样儿吧?哪里会想到它竟然长着一副兽爪?

那三位祭神宗的修士显然也没见过天老祖的部分真身,此时呆呆立着,在安静了好一会后,三人齐齐跪下,在空中连连叩头,大声诵念着奇异的音节,似乎在祈求那位天老祖的原谅。

可天老祖没有任何回应。

青灯大火渐落,破布再次盖下,基座上的血液已经被吸收一空,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而头顶有贪狼吞龙,斜月挂在天边,已经被遮去了光芒。

深谷本是幽森,但贪狼逐渐变亮,也让这深谷一点点地通透起来。

深谷的最深处的确有一栋建筑,不过它不是神庙,也不是宫殿,更不是陵寝。

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间老木屋,就像是乡间的民宅,却盖得异常大,横纵皆有百丈以上,更是高足十丈,仿佛此地居住的是一位巨人,木屋已经有些朽烂了,有处屋檐也已经断掉,堂前有一座石台,上面有一个不大的凹陷,那盏青灯本来就应该坐在这里。

这是谁的居所?

那位古帝?还是青灯半帝自己?

苏启还未细想,身后就再次传来一声龙啸,不过这次龙啸与天穹上的光龙无关,而是源于南江。

一具庞大的龙骨正在从南江中升起,那声龙啸便是藏在龙骨之中的不甘,也是那位倒霉龙族的最后余音,但这龙骨的长度实在太过惊人,周围的天机阁修士即使拼尽了力气,也难以将这具龙骨完全打捞起来。

一只玉手从天空探下,她抓住一根龙骨,轻轻一提,整具龙骨就砰的一声被拎出水面,龙骨上倾泻出如瀑的河水,南江两岸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苏启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他很清楚,若是龙骨被抱一女修收走,那些传统派的修士就很难得手了,他们唯一的机会,其实就是现在。

果不其然,

就在龙骨彻底浮出水面的刹那。

一道惊人的灿光从南岭腹地中奔腾而出,它速度极快无比,眨眼就飞至南江上空,狠狠撞在那只玉手上,随后倒飞而出。

手掌微微一颤,龙骨脱手而落,再次坠进江中。

大浪滔天而起。

天地间响起一声冷哼,“闵武,你终于忍耐不住了?”

那道灿光后退了数里,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苏启也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剑意,来者竟然是一位抱一剑修。

“哪家的小女娃,如此不懂规矩,见了前辈不来行礼,竟然还直呼其名,真是该杀!”

一位老者从南岭腹地冲天而起,他踏空而行,速度极快,在路过深谷时,他朝着苏启的位置远远投来一瞥,似乎看到了苏启二人,但他并未停留,急速冲到那灿光近前,一把抓住,一声大喝响彻天地,“今日,我便替天机阁主教训教训你!”

一道剑光横劈天地,大有斩碎南江之势。

不过那抱一女修显然也不是善与之辈,她从虚空中浮现,身形仍旧缥缈朦胧,她唤出一尊大鼎,单手拎着鼎腿,看上去彪悍无比,迎着剑光,远远就砸了上去。

天地间灵光爆闪,强大的风波席卷八方。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南岭的小家伙们,给我上!”剑修闵武大笑一声,剑光肆虐。

南江两岸,瞬间有大批的修士涌出,这些人都是传统派早就埋伏好的,就等着龙骨现身时,出手来个虎口夺食,他们分布在南江各处,有人出手截杀天机阁和魏家的修士,有人跃进南江,试图抢走龙骨,也有人一掌横拍,狠狠攻向了南江城。

毕竟不久前,大越令龙腾天,十五万大军悍然南下,一副要灭了三郡的架势,不少传统派的修士恼怒不已,对这大越朝廷也恨上了。

“有人来了!很多!”

东方霁月迅速转身,盯着深谷南方的森林。

苏启也察觉到了那些气息,他们根本没有遮掩,气势汹汹地从南方踏空而来,领头的正是炼魂宗的修士,身后跟了数百人,穿着千奇百怪的衣服,看上去什么宗门都有,这些人直奔深谷而来。

传统派虽然提前准备了不少修士,但也有失策,他们没有料到这深谷贪狼大阵的存在,在意识到南江龙骨并非真正的宝藏地时,传统派立即传音后方,调来了这些新的修士。

但事发突然,这些修士的水准也是良莠不齐,领头的出自传统派的几家大宗,实力自然不错,从天元到空明皆有,而后面跟着的修士则是从深谷附近百里内的小宗门征调而来,大多实力不济,以空明和神念为主,而且气息不稳。

这些人一窝蜂地冲到深谷附近,见了那盏青灯,十分忌惮,在与三位祭神宗的倒霉蛋交谈过后,他们迅速将深谷包围起来,领头的炼魂宗修士小心翼翼地丢出了一具人高的木偶,又取出一只灯笼,从中抓出一只魂魄,塞进木偶之中。

它瞬间活了过来,踉踉跄跄地冲向那盏青灯。

青灯神火一闪,横扫八方,那具木偶只支撑了三四个呼吸,便化成了一团焦灰。

“有意思,这便是青灯半帝留下的东西?”一声轻咦在高空响起,一只苍老的手从天空抓下,青灯神火再次涌起,但那只苍老的手微微用力,直接抓爆了神火,一把捏住青灯。

“若是你的主人还在,我当然不敢出手,但现在你已无主,随便一个抱一修士便能摘走你。”苍老的手缓缓缩回,他的声音里充满喜色,即使这次没有其它任何收获,一件半帝法器也很值了,“哼,这灯用来炼魂倒是不错,跟了我炼魂老祖,也不算埋没了你。”

但他的喜意很快消失。

半空中那只贪狼忽然回头,盯住了虚空中的某处,狠狠地吼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790章 有僧北来 贪狼摆尾。

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将一个老者从高空扫了出来,他须发皆白,年纪看起来已然不小,皮肤如老树褶皱,个子不是很高,微微佝偻着,右手中提着那盏青灯,双目骇然,在贪狼的尾巴第二次朝他横扫而来前,他就果断地倒飞后退,想要远远地避开这座深谷。

贪狼这次果然扫空了,它毕竟只是石像凝聚而成的灵体,保护那盏青灯虽是它本能的反应,但没有灵智,根本算不到抱一修士的动向,所以慢了一步。

老者离得很远,目光闪烁,他没兴趣和这只贪狼硬拼,只想着如何才能进到深谷中的那间老屋里去。

任谁都能看出,这间破败的木屋很不简单。他左手轻抬,一具巴掌大的木偶从手中飞落,它虽是木身,但双眼却是真的,不知是这老者从哪头妖兽的身上挖来的,在木质的眼窝中滴溜溜地乱转,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木偶身上刻满灵纹,手里握着一柄小手指大的玲珑梨木剑,在现身的刹那,它的身上就涌起一股黑烟,裹着它没入虚空,等再出现时,它已经到了那座深谷之中。

它直闯木屋。

这间木屋虽然大得离奇,但只在正面有一道关紧的门,两侧有不少窗户,但和门一样,都关得严严实实,没给外人窥探的机会,木偶很小心地轻推木门,一道屏障亮起,微微闪烁,将它阻在了外面。

老者皱起眉头,他虽然也早有预料,但仍然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不想贸然攻击。

他操纵着木偶在木屋周围晃悠起来,试图寻找这里的破绽,而天穹上的那只贪狼,在尝试了数次仍然无法够到老者后,突然猛地转身,再次仰头望空,继续吞噬起了龙气。

传统派的修士小心翼翼地闯进深谷,他们不敢打碎那些石像,也不敢靠得太近,排成了一排,沿着石路飞快地朝那间木屋冲了过去,等到了近前,他们先是谨慎地将木屋围了起来,再取得了老者的同意后,一个弟子畏畏缩缩地走上前,伸手去推门。

屏障再次亮起,反应比上次要强烈得多,将那弟子直接弹飞,而且这次木门上浮现出了几个古字。

擅入者死。

这是那位青灯半帝的警告。

老者面色变幻,他当然不会被这几个字吓到,但作为一个老油条,他也不打算亲身犯险,当即传音下去,命深谷中的弟子联手攻门。

一时间,各种招数劈天盖地的朝木门砸了过去,传统派修士的秘术大多与道术迥异,或是黑雾缭绕,或是鬼气森森,甚至还有数条色彩鲜艳的妖蛇溜了出来,喷吐出大片大片的毒雾,想要腐蚀那道屏障。

“阿弥陀佛、”

一声叹息从北方传来,苏启转头,眼见一位僧人踏云而来。

他裹着淡灰僧衣,慈眉善目,身体瘦削矮小,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他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已飞到炼魂宗老者的面前,“多年不见,施主仍是如此急躁,如此纵容弟子出手,不怕惹怒了那位半帝吗?”

“一个死人而已,就算惹了,又能如何?”老者眯了眯眼,“倒是你鉴弘,躲在西漠中一百多年不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算算年纪,老僧其实比施主还要小上几岁,只不过寺中修行无日月,侍奉佛前不知岁,读经入迷,所以多呆了些年月,此次奉命出寺,却见天地大变,两族战事又起,真是颇有感慨,”鉴弘笑笑,“卫施主,你乃南岭修士的头领,在这等关键时刻,为何不助我人族,反倒是趁乱得利?”

“少给我扣帽子!”卫寒冷笑一声,“天机阁不打一声招呼,便跑到我南江来夺宝,这等行径,乃是乱了规矩!”他又远指南方,“而且这大越十五万兵马南下,打得是什么主意,真当我卫寒不知道?”

“先不说这南江龙骨,据我所知,是你南岭修士先出手截杀星月宗的。”

“个人恩怨,怪不得旁人。”

鉴弘摇了摇头,“战乱已起,就当以大局为重,个人恩怨,应暂且放下。”

“何为大局?顺应天机阁就为大局?”卫寒嗤笑一声,“我南岭传统派可是吓大的?不要忘了,这里终归是南岭,二百年前你们打不下这里,二百年后我传统派也依旧会屹立此地!”

鉴弘沉默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只能向卫施主讨教一番了。”

“早就想和你打一打了,看看这一百多年里,到底是你进步多,还是我更强!”

卫寒长啸一声,双臂大展,滚滚黑雾席卷而出,化成两道阴风,凶猛地卷向鉴云。

鉴弘低头,手捻佛珠,一声声地开始诵念古经,身上佛光炽盛,转眼就有一具佛身在背后浮起,一掌金手,横拍黑雾。

东方霁月眉毛微挑,“这两人都好强,那黑雾竟然是魂魄化成!”

“因为他们都不是简单的抱一境,这两人都成名已久,他们的时代在千年以前,我没想到竟然连他们都来了,”苏启目有惊异,“尤其是这鉴弘,他是不觉寺鉴字辈最老的僧人,门徒众多,曾有机会接任不觉寺佛主的位置,但被他拒绝了,他性子淡漠,很少出寺,过去一百年里,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他已经坐化了,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这场战争重新出关。”

鉴弘身上佛光森严,金光挥退黑暗,巨大的半只佛身在他背后连连出掌,如同真佛降临,大有一举荡平此地森林的气魄。

而卫寒也不甘示弱,无数的魂魄从他身上涌了出来,化成一件黑色盔甲,覆盖全身,上面有数不清的狰狞面孔,他左右手中各有两条残魂凝成的长鞭,专打神识魂魄,每次抽到佛身之上,当即就有大块的佛身崩塌。

两人一路争斗,从森林直打到天穹上去,与北方那场大战遥相呼应。

而在不知不觉间,贪狼吞龙也走到了尽头,那只光龙已经黯淡无光,连背上的九座神宫都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塌之威,而贪狼也缓缓沉落,重新归位于诸多石像之上,吞噬的庞大龙气渐渐汇入石像之中。

深谷中有某种东西,开始变化了。

章节目录 第791章 木门大开 苏启和东方霁月悄悄溜入了深谷。

传统派的修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压制住了此地的毒瘴,它们只能盘踞在地面三寸之内,已经积聚成了厚厚的一层,看上去颇为危险,两人踏空而过,穿梭在树木和石像之间,整座深谷都被石像的光芒点亮了,贪狼吞噬的龙气正沿着石像汇入地下的那个巨大光球。

南岭的灵脉变位仍然没有停止,大地微微颤抖,周遭灵气混乱,这座深谷本来是十数条灵脉的汇聚之地,但此时所有的灵脉都已改向,深谷中的灵气顿时为之一弱,即使有龙气的补充,这里也显得有些萧索。

随着龙气的彻底枯竭,贪狼终于落到诸多石像头顶,它的身体是透明的,半卧的狼身正在虚化,一点点地归于石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意味着那位青灯半帝留下的后手终于实现,那条倒霉的龙,已经彻底消亡了。

当贪狼消失时,苏启二人已经潜入到了木屋近前,不过两人小心地与那些传统派修士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他们仍然在想尽办法攻击木屋的屏障,但无论他们怎么尝试,这道看似微弱的屏障都坚固无比,除了微有荡漾外,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随着贪狼消散,变化陡生。

灵气屏障忽然爆发,猛地向四周冲去,直接弹飞了近前的十几名弟子,将那些妖蛇毒虫打得惨叫不已,扩大的屏障逼退了一众修士,停止在木屋前的那块石头前,随后它微微闪烁,突然消失,随着吱呀的一声,刚才还紧闭的木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水,就连苏启也有些紧张,生怕这木屋里突然走出某个可怕的存在,虽然那位青灯半帝的算计都已实现,她成功地用南岭灵脉温养了大帝残躯长达上万年的时间,在最后又一举将龙气送入地下,但苏启对她复生大帝的举措不抱希望,不过如此强大的灵气,或许会让大帝残躯孕养出某种怪物来。

木门大开。

屋内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传统派的弟子面面相觑,最后一位炼魂宗弟子大着胆子闯了进去。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就连他的气息也消弭无踪。

众人提心吊胆地等着,头顶上还不时传来抱一修士大战的声响,佛音隆隆,光华万千,东边的天穹也有红光渐起,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

众人等了足有半柱香,木屋内没有任何声响,那个弟子就像消失了一样。

“该死。”

炼魂宗的一位天元长老低声骂了一句,他转过身,指着几个小宗弟子,“你们进去看看,记住,进去了就大喊一声。”

这几个弟子一脸惊惶,但他们没得选择,只能点点头,一狠心冲了进去。

但结果一样,他们既没有出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危险?难不成已经死了?”东方霁月低声问道。

“不一定,他们气息全无,这更像是某种东西隔绝了屋内和屋外,”苏启想了想,“或许里面是一个小世界,就和界路的秘地一样,只要踏入那个门,内外便是不同的世界了,至于为何他们无法出来......”苏启舔舔嘴角,“我不认为青灯半帝会只留下这么少的手段,那个木屋里肯定还有其它杀机。”

“那我们怎么办?”

“先观望,如果不出意料,这些传统派修士会闯进去的。”

“你很了解他们?”

苏启摇摇头,“也不算是,只不过传统派修士规矩森严,这一次他们也算是玩了个大赌,所以炼魂宗、祭神宗的高层必然是下了死命令的,这些弟子不敢不入。”

苏启猜中了。

在犹豫了一会后,那位炼魂宗的长老咬着牙说道,“所有人,给我一齐进去!”

很快,由炼魂宗的二位弟子领头,数百名修士浩浩荡荡地排着队冲进了木屋,那位长老站在最后,他面色变幻,仰头望了一眼天空,轻叹一声,从身上取出一只木偶,四下扫视,确认没人后,将它远远地丢进了一个灌木丛中。

随后,他也大踏步地走入了木屋。

“那是什么?”东方霁月盯着灌木丛,“他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在上面感觉到了很强的魂力,不过现在又消失了。”

“似乎是替魂偶,一种保存自己魂魄的法器,”苏启溜了过去,拨开灌木丛,找到了那只木偶,它身上刻满细密的灵纹,额头上镶嵌着一颗相当大的紫色石头,“紫陇石,人间修士常用它来修炼神识,很适合短暂保存魂魄。”

“所以说,这里面是那位天元修士的魂魄?”

“嗯,准确说,是他魂魄的一部分,炼魂宗修士大多修炼有分魂之术,”苏启点点头,“若是他死在里面,这只木偶中的魂魄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日,在这期间如果能寻到合适的躯体,就有夺舍重来的机会。”

“毁掉它?”

“没那么容易,”苏启试探着刺出一股剑气,木偶上当即涌出一道乌光,将剑气直接弹开,“要想毁掉它,估计得咱们两个全力出手。”

“那就试试?”

“给我!给我!”苏启正想点头,红筠兴奋地声音就传了过来,她在神台上手舞足蹈,“我要这只残魂!”

苏启怔住,他差点都忘了身体里还有一个玩弄魂魄的大师。

“你能吞掉他?”

“轻而易举,”红筠咽了咽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虽然这只是个残魂,但我可饿了好久了,解解馋也不错。”

苏启哭笑不得,对蝶女来说,魂魄是饭吗?

“不是饭也差不多啦,我们算不上完整的生灵,对魂魄自然有一种天生的渴望,尤其是我这种被葬世之蝶丢掉的弃子,更是指望着吞噬魂魄来壮大自己。”

苏启耸耸肩,对东方霁月改口说道,“还是交给我吧,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应对的好方法。”

东方霁月眯了眯眼,虽然有点狐疑,但她并未多说什么。

“我要怎么做?”苏启在心头问道。

“捡起来就行了。”

“你不会坑我吧,这玩意别说是捡起来了,稍微靠近些可能都有危险。”

“你好歹算是我的宿主,坑了你,我也会倒霉。”

“好吧。”

苏启弯腰拾起那只木偶,它通体冰冷,没有半点异样气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木偶,但入手的刹那,一股阴邪的力量就顺着苏启的右手钻了上来,苏启的识海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是数十根针一同插在苏启的头上。

但很快,另一股清凉的力量从苏启的灵海中浮现,它摧枯拉朽般毁掉了侵入苏启体内的魂力,又迅速冲入木偶,如同一只饥饿的猛虎,一口咬住了那只盘踞在里面的残魂,贪婪地吞噬起来。

章节目录 第792章 迷宫 对红筠来说,这替魂偶中的魂魄就是饿久后突然端到面前的一盘点心,虽然不够精美,味道也不出众,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让虚弱已久的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尽管还不能从苏启的神台中离开,但也稍稍自由了些。

她盘膝坐在苏启的神台上,一脸满足,还在回味吞噬魂魄时的美味感觉。

苏启心思复杂,仿佛自己的神台上坐了一位未来的魔王。

“你那是什么表情?”红筠很是不满,她鼻子皱起,表情凶恶,“对我不敬,小心我日后把你也一起吞了。”

“是,是,”苏启附和着,直起身子,剑气出手,将替魂偶搅得粉碎,他瞥了一眼木屋,在心头问道,“那蝶女大人,能看穿这木屋中有什么吗?”

“看不穿,那是一个与人间隔开的小世界,”红筠因为吃饱喝足,所以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不过里面隐约间传出了一种很独特的气息,味道很香,让我有些按捺不住吞噬的欲望,如果你想要进去,最好小心一些,说不定里面蛰伏着某个强大存在。”

“你是说里面可能有活人?”

“是活的,但不一定是人。”红筠纠正道。

苏启沉默片刻,直到东方霁月忍耐不住,她摆了摆手,“发什么呆?我们进去吗?”

苏启犹豫片刻,“我进去,你还是在外面......”

“要进当然一起进,”东方霁月直接打断了苏启的话,转身率先向木屋走去。

“哟,很果断的小丫头嘛。”红筠撇了撇嘴。

苏启苦笑一声,握着令牌,给那位天机阁的抱一女修传了信,跟在东方霁月身后,迈步走进了木屋。

在穿过木门的那一瞬间,黑暗吞噬身体,苏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另一片完全不同的空间中了,他察觉不到南岭,但在远处的茫茫黑暗中,有数百道强弱不一的气息起伏不停,而他的身前,东方霁月微微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这让他微微安心,至少两人没有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

光明是在三个呼吸后重临的,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古老的地宫中,一条笔直的石道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里,石道很宽敞,足有五丈,墙上挂着烛火,但火光不盛,让这条石道略显昏暗幽深。

“墓道?”苏启嘟囔着,看向墙壁两侧的石墙,上面绘满了色彩鲜艳的画,画中无非是些侍女和山水,侍女是人族模样,服饰古老而华丽,动作形态不一,有的俏然静立,有的侧身远望,有的嬉戏打闹,很有生活气息,山水也很俊秀,但苏启看了很久,也没瞧出这些山水位于人间的哪个地方,他熟读过人间的山水志,很确定这些山水并不是名山大川。

“这就是墓?”东方霁月惊了一下,“原来长这个样子。”

“只是看起来像墓道,但不一定真的是墓,”苏启有些好奇,“界路上没有墓葬?”

“也有,但非常少,只有少部分种族会给自己和亲人准备墓葬,蛮族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不是在蛮族长大的,所以也没亲眼见过墓葬,至于长生殿......我们的习惯是将死去的修士葬进黑暗,其它三宗的做法也都不一样,圣域据说有一座圣谷,神念以上的修士都会在葬进那里,不过那也不是墓葬,诸圣阁有一座万圣殿,里面尽是故去已久的修士尸骨,他们的传承也留在那里,后代弟子常常会进去试炼,若是遇到合适的传承,只要通过那些修士留下的试炼,就可以取走,葬帝城大概是最奇怪的,他们会将死去修士的身体炼成炼尸。”

苏启呆住,“他们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不如说自己人才是炼尸的最好材料,”东方霁月微微摇头,似乎也不喜欢这种方式,“葬帝城的修士身体长期被尸气浸润,所以死后制成的炼尸极为强大,除了那些祖尸以外,葬帝城中最强大的炼尸全是历代的葬帝城主。”

“.......”苏启有些无言。

东方霁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是死路。”

“只能向前走。”苏启走在前面,叮嘱道,“小心些,说不定这石道里会有某种机关。”

这条石道其实不长,虽然看上去幽深,但其实也不过三十丈左右罢了,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岔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苏启皱起了眉头,“这里的确不像是墓道。”

“走哪边?”东方霁月左右望望,“看上去没有区别。”

“那就左。”苏启也看不出分别,两条石道宽高完全相同,烛火的摆放也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石壁上的绘画,但内容都是侍女和山水,看上去一样普通,根本没有高下之分。

左边的石道也不长,二十丈长,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岔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次向左,走到尽头后,苏启差点骂娘。

这次不是两条岔路了,而是三条。

苏启咬着牙说道,“再向左走一次试试。”

“还是岔路呢,”东方霁月微微蹙眉,“这里......似乎是一个迷宫。”

“这位青灯半帝还真是有兴致。”苏启嘟囔着睁开灵眼,但很快就大失所望,这整面墙壁都灵气氤氲,内里也刻着强大阵纹,一眼根本就看不透。

东方霁月走到墙边,将右手抵在墙壁上,“要不干脆试试能不能打穿?”

“打不穿。”苏启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整座迷宫应该也是一座独特的阵法,没有半帝实力,大概没法从这里硬闯出去。”

“那怎么办?”东方霁月有些头疼,“我可不擅长走这个。”

“我倒是很擅长解谜,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启耸耸肩,但眼中有一丝凝重,“因为除了迷宫本身,我们还有一件事要确定。”

“什么?”

“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迷宫,还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迷宫。”苏启转身继续向左,“而且,这迷宫限不限时?”

章节目录 第793章 虫岭围南江 褚赫廉站在城门楼下,虽然守城的兵丁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但他没有半点坐下去的心思,他差不多一夜未睡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凡人来说,此时本应该已经精疲力尽,可他却出乎意料的很精神,他一手扶着城墙,仰头望着远处的修士大战,在他这几十年的朝堂生涯里,也见过不少次的修士比斗,但没有一次能和此刻相比。

天穹上两位抱一修士的大战已经白热化,他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见到纵横无匹的剑气,和不时爆发的火焰,那位抱一女修似乎很擅长火道法术,烈焰偶尔会从天空坠落,在远处的森林中引起了一片大火。

若是平时,他早已安排人去扑灭火焰了,可现在他却没有一点顾忌它事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望着这场他看不懂的大战。

城墙上有一批批的兵士跑过,他们将大批的物资搬上城墙,多年未用的弓弩重新拉满了弦,一根根丈长的弩箭对准了天空,尾翼上的灵纹闪烁着森冷的光,这些控弩的兵士其实也很紧张,毕竟大越许多年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了,这些士兵其实是第一次上战场,对手便是这些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修士,任谁都会有些慌张。

传统派的修士很分散,他们散布在南江两岸各处,发起进攻后也没个指挥,算是各自为战,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天机阁和魏家的修士,仗着地利人多,一时间占了上风,但天机阁的修士也早有准备,聚在一起,虽然被压着打,但并没有倾塌之危。

传统派也有不少人也在打龙骨的主意,但这具龙骨一半沉在水中,一半悬在空中,两位抱一修士在龙骨上头大打出手,试图争夺龙骨的掌控权,这些修士望了一会,大多数人担心自己被卷进抱一大战,暂且退走,也有一小部分人没有畏惧,大着胆子冲了上去,想要摘下一小截龙骨,但也不知是哪位抱一修士一道神识瞬间扫来,转眼就将这些人打得吐血倒飞。

有些传统派无事可做,开始盯上了南江城。

最先出手的是虫岭的修士,这家宗门在传统派中资格也很老,和炼魂宗算是平起平坐,现在传统派内部三足鼎立,炼魂宗、虫岭、祭神宗,三家宗门实力相近,若是遇上大事,一般三家商量着来,要是意见有分歧,那就打上一场,以胜者为尊,不过近些年,炼魂宗的实力要稍稍强上一些,隐隐开始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虫岭修士擅长御虫,也喜欢培养各种各样的灵虫,在传统派修士中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即使是那些喜欢活祭的修士也比不上他们的恶名。

这一是因为他们的灵虫太过吓人了,二是因为这些家伙特别喜欢毒虫。

在凡人和普通修士的印象里,虫子大多是小巧的东西,小的像是蚂蚁,一指就可以按死,大的也不过手掌大小,和人比起来,终究是小的。

但虫岭修士御使的灵虫,甚至可以有半座城池大小,在他们的宗门里,半人高的蜘蛛,人头大的黄蜂,手掌大的蚂蚁,这些都随处可见,他们还常常用灵药和其它生灵的血喂食灵虫,让它们血脉变异,化生成独一无二的虫类,大多长得极为可怕,据说在七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虫岭的宗主就唤出了一只城池大的甲虫,背上生满尖刺,恐怖的头颅上长满须毛,三只巨大的复眼滴溜溜乱转,里面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喷吐出的毒液连天元大妖也扛不住,也就是在那场大战里,虫岭修士名扬八方,不仅给妖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给自己人也吓得不轻。

而不久前袭击星月宗的人,就和虫岭有着不小的关系。

虽然天机阁认为出手的并非是虫岭本宗修士,但多半也是虫岭附属宗门的人,和炼魂宗一样,虫岭在经过许多次分裂后,已经拥有了上百家分宗,而且都拥有相同的功法秘术,很难判断出到底是哪一家所为。

虫岭和星月宗的恩怨,其实也要追溯到数千年前去了,那根本就是一段扯不清的历史,两边在这几千年里不停的仇杀,报复,都有吃亏,所以导致现在的虫岭宗门,都很仇视星月宗。

当虫岭修士出手时,场面虽不华丽,但却骇人心魄。

褚赫廉最初并未察觉到敌人的袭来,他只是听到了一阵密集的嗡嗡声,最初以为是某个修士的法术,但很快又觉得不对,他四下张望,仍然没有找到异常,还是几位士兵惊慌的大喊,才让他们发现了敌人的位置。

城墙下方,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虫子,它们在空中飞舞,如同一片黑云,附着在护城大阵的屏障上,飞快地食咬着,那吱吱吱的声音让人鸡皮疙瘩顿起,不寒而栗。

“倒油!”赵祯大喊一声。

南城墙上的兵士立即将准备的滚油倒下,同时抓住时机,扔下一张符纸。

符纸燃尽,大火喷出,滚油瞬间被点燃,在城墙下方化成了一条火龙,将黑色虫子吞了进去。

噼啪作响的声音让人很不适,随之而起的焦糊味更是难以忍受,但最让褚赫廉震惊的,是悬崖边上,突然有一只只半人高的蜘蛛爬了上来,它们的背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虫巢,在现身之时,一片片黑雾就从虫巢中飞了出来,在城池上方化成一片巨大的云,嗡嗡的声音震耳欲聋,就连远处的修士大战与其相比也略有不如。

黑云压城。

城里传出了惊呼、哭喊、怒骂,城中的士兵再也无法维持秩序,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被这种可怕的情景吓得难以动弹。

顾不上城池仍在微微颤抖,百姓们慌乱地跑回家中,关紧门窗,大人们牢牢地抱住孩子,透过窗户的缝隙,望着护城大阵上铺着的那一层黑色虫子,满脸惊恐。

“点烽火!”褚赫廉大吼一声,心里的胆气忽然涌了上来,他拉着几名亲兵,亲自冲上了城门楼,抢过士兵手里的火把,塞到烽火台上。

大火熊熊而起,这不是普通的烽火台,而是直连着大越三十六个主城。

往北数千里,有一个辉煌的城坐落在山脚下,城内的居民大半已进入梦乡,醒着的,只有少数人仍在花天酒地的闲人,或是在城池街道各处巡逻的士兵。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个安静的夜,和过去的数百、数千个夜晚没什么不同。

但忽然,四面城墙上寂灭了上百年的烽火台忽然涌起大火,四道火焰冲天而起,划过一个璀璨的弧度,在城池上空汇聚,凝成了两个大字。

南江。

很快,凄厉的战鼓敲响,街道上熄灭的灯火依次点亮,将沉睡的京城人唤醒,无论是将门,还是相府,都急匆匆地敞开了大门,衣冠不整的将相们冲出府邸,踏上马车,飞快地向皇宫赶去。

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一场变局就要来临了。

章节目录 第794章 南江军 赵雍自认为是一个善战的将领,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戎马生涯里,他虽然没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但也曾率军东征西讨,灭过一些为患的匪盗和山贼,其中最让他得意的,当属九年前平叛西淳,他领着三万骑兵,先是踏平了三个作乱一方的修士宗门,又强攻西淳城,当场斩了那位叛乱的城主,将他的头颅挂在城头整整一个月。

那时的他还年轻,渴望着一战惊天下,而在那场平叛战役里,他也确实打出了属于他的风采,让大越的臣民都记住了赵雍这个名字。

不过那似乎也是他战场生涯的终结,他因战功连升三级,调任南江,成为南江城的大统领,掌管十万南江军,以他的年纪,算是大越数十年来最杰出的将才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会在这里熬上个十年,然后靠着赵家和南江王的举荐成功入兵部,开将府,成为大越最年轻的封将之一。

调任南江后,日子变得平淡下来,他不再住军营,而是有了一间庞大奢华的府邸,他也很少再领兵了,连平日里的训练都交给手底下的三个心腹,他的那点心气也在不知不觉的消磨,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每日里巡视巡视操练的兵马,过了午时,就去和南江王小酌一杯,下午或是听曲看戏,或是领上一队人马出城打猎,南岭得天独厚,猎物又多又凶,算是狩猎最好的地方了。

而且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都很机灵聪明,大的继承了他的秉性,喜欢舞刀弄剑,小的那个则更像他妻子,儒雅好学,才七岁就可以熟背十本经卷,很受城里那位老夫子的喜欢,他自己也很满足,偶尔会和妻子私下讨论,自己这两个儿子说不定将来可以一个成将,一个封相呢。

所以他渐渐也看开了,对他来说,按部就班,封将封侯,为子孙打下坚实的基业,才是他该做的事。

只有四下无人时,他才会想起曾经的戎马日子,身披战甲,铁马金戈,手里的刀上染满敌人的鲜血,耳边尽是隆隆的鼓声和呼呼的风啸。

有时梦回当年,他也不免唏嘘。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而且距离他升入兵部的时机也快成熟了,南江王已经数次暗示过他,只等京城那位老尚书退位,腾出位置,他的调令立即就会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族大战爆发了,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忽然跳了起来。

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开始关注北方和东荒的战报,随着战事扩大,大越也终于下场,军队一支支开拔北上,也是从那时起,他恢复了已经放下九年的习惯,天刚亮就爬起来操练,也开始亲自领着南江军训练。

果不其然,半月前,南江军将要北上的消息流传了出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十万南江军,其实都做好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战并不是和妖族打的,对手竟然是三郡。

这让他心思复杂。

九年前,他以平叛战事结束了戎马生涯,九年后,他又以一场新的平叛战事重新披甲出征。

是一场轮回吗?

他摇了摇头,不再感慨,仔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南岭多山多岭多沼泽,虽然大越修了不少官路,但三郡是大越最为偏僻之地,这官路也比不上其它繁华州府的,稍显破落,南江军十万人,一半骑兵,一半步兵,无论是人还是坐骑,都贴着神行符纸,如同一条急速奔腾的长河,浩浩荡荡地南下而去,所过之处,就连大地都微微震颤。

他们丝毫没有隐藏行踪的打算。

这一路上,赵雍都很紧张,深入南岭腹地,便时刻都有着被传统派修士袭击的危险,所以在出发前,他几乎搬空了南江军的库存,每位将士的身上,都至少有二十张灵符,每位弓箭手的箭囊里,也插着至少十只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灵箭。

虽然在修为上比不过真正的修士,但若论战场大规模作战,这十万装备精良的南江军,还真不是普通宗门可以比拟的。

不过说过说,久未领兵的赵雍还是有一点紧张,命令手下的士兵盯紧周围,严防敌人的偷袭和伏击。

“将军,快要到肃南了。”亲卫在他耳边说道。

他微微一惊,绷紧了神弦。

肃南是三郡三大城池之一,地处三郡最北,素来富庶,城主是阮冯,出身三郡的大族阮家,早在一千年前,阮家就成了三郡的地头蛇,当地人都称阮家为土皇帝,即使三郡归顺了大越,为了稳定三郡局势,大越皇室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任命阮家人为肃南的城主,虽然朝廷插了不少钉子进来节制阮家,但他们在肃南经营已久,仍然势大。

而阮家也是传统派的支持者,和炼魂宗、虫岭暗地里都有不少来往,大越朝廷也清楚,阮家有一支数万人的私军,虽然有心拔除这个眼中钉,但毕竟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牵一发会动全身,一个弄不好就会演变成南岭新派修士与传统派的大战,大越不得不谨慎行事,而且阮家虽然小动作不停,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税收是年年足份的上交,不给朝廷一点借口,大越也就只好默认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不过今日,将有变化。

十万南江军冲出山岭,远处的小小平原上,一座灯火辉煌的城静静伫立,城头上燃着熊熊的烽火,‘南江’两个大字正在闪耀,肃南是大越三十六个主城之一,南江的求援也传到了这里,但从守城将士严阵以待的样子来看,他们没有一点挥军北上支援的心思,而且早已经在提防着南江军了。

赵雍眯了眯眼,“传令下去,此战只针对阮家和传统派,严禁军中修士对普通百姓出手!”

“是。”亲兵大喝一声。

赵雍取下背后长弓,挽弓搭箭,手臂上的灵甲流转着漂亮的光芒,逐渐汇入灵箭之中,他轻喝一声,双腿用力,在荒兽的背上微微立起,右手轻轻一松,一支灵箭刺破清晨微昏的天空,箭枝逐渐燃起,在空中化成一只飞舞的火凤,呼啸着扑向了肃南城。

南江军,吹起了攻城的号角。

章节目录 第795章 迷宫之秘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迷宫。

头顶脚下都是封闭的,左右两侧的石壁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任凭苏启研究了半天的壁画,也没能在上面瞧出一丁点提示,反倒是那些千篇一律的侍女和山水图,把苏启看得有些头晕脑胀,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位作画者,因为以这迷宫的大小,恐怕这里起码有数万幅侍女图,但能做到幅幅不同,也是一种本事。

看得多了,苏启也在侍女图上寻到了一点细节,她们穿的服饰虽然繁华而古老,样式众多,但其实都拥有一个相同的印记:一个倒悬的石塔,它或是位于胸口,或是位于裙摆的侧面,也有些侍女佩戴着华丽的飘带,上面同样拥有这个印记。

这无疑是用来彰显身份的,这些侍女很有可能属于那位死去的古帝,也有可能是他或她创立的宗门,这让苏启很是意外,因为在修士中,全为女子的宗门并不多见,有记载的不过四五个罢了。

除了壁画,迷宫自身也很难缠,岔路极多,少的两三条,多的竟然有五条,每条石道的宽度完全相同,烛火的距离也一模一样,苏启尝试在石壁上画记号来定位,但无论是两侧、脚下还是头顶的石壁,剑尖画出的痕迹都会很快消失。

石壁内的阵法让它拥有着自愈的能力。

幸好这里的壁画并不相同,也可以用来定位。

而破解迷宫其实有一个不错的办法,那便是贴着墙壁,一直朝一个方向走,虽然也有绕回原点的可能,但只要记住出发点的侍女图,就能及时调整,选择相对正确的方向。

苏启领着东方霁月,沿着墙壁不断向左,但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完全没有看到任何走出迷宫的希望,唯一能安慰他的事,就是并未看见出发点的那幅侍女图,这证明他们没有回到原点,只是这迷宫太过庞大。

“我不明白,那位青灯半帝为何选择在这里修建一座迷宫呢?”东方霁月与苏启并肩,“若她不欢迎我们来,大有其它更直接的方式可以驱逐,甚至杀掉我们,若她不介意后人的到来,也希望某个人族修士可以寻到那位大帝的残躯,那这迷宫应该就是某种试炼,可对于修士而言,一座迷宫能考验出什么?一个人的才智?聪明与否?我本以为她会考验这位修士的性情品德。”

“也许这个迷宫根本没有出口?”苏启挠了挠头,“或许她只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那未免太麻烦了,以半帝的能力,有太多方式可以困死我们这些小修士,何必费力气去打造一座如此庞大的迷宫?”她看了一眼墙上的壁画,“单单是这些侍女、山水图,就要耗去不短的时间。”

苏启微微沉默,他也摸不透青灯半帝的想法,他轻轻抚摸着石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说道,“或许是因为这座迷宫先于她存在。”

“什么意思?”东方霁月皱起眉头。

“我早就在奇怪了,深谷之中有很多界路种族的雕像,他们应该是那位大帝的部下,那也就说明这位大帝很可能不是人族,而是太阴大帝从禁路中寻来的某位帮手,”苏启指着墙上的侍女图,“可这些侍女图竟然全是人族女子!”

“你认为这些侍女的主人并不是那位大帝?”东方霁月明白了苏启的意思,“这座迷宫是他人打造,青灯半帝只不过是将它放在了这里?”

“嗯,”苏启点点头,“这座迷宫应该是那个印记的主人打造的,至于为何青灯半帝要将它放在这里,我还不确定,不过有一种可能。”

“什么?”

“这座迷宫本身就有秘密。”苏启低下头,轻轻踩了踩石板,“或许想要找到真正的大帝残躯,需要的不是走出迷宫,而是找到这座迷宫中隐藏的秘密。”

“秘密......”东方霁月走到石壁前,伸手轻抚,“你说过,墙壁内只有阵法,没有机关?”

“嗯,一路走来,没有任何机关。”

“阵法呢?”

“有点复杂,这是一整座大阵,阵法贯穿诸多墙壁,我没法看到阵法的全貌,”苏启挠了挠头,“不过也看出了一点端倪,这座迷宫大阵没什么攻击性,除了让墙壁自愈和很强的屏障以外,有些阵纹很像是用来封印的,但也只是像罢了,并不一定真的封印了什么东西。”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山水呢,真的认不出?”

“完全认不出,和侍女图一样,每幅山水图都不相同,”苏启吐槽道,“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人间是不是有这么多的山了!”

“画师也有可能是随便画的,并不存在真的山峰。”

苏启摇了摇头,拽着东方霁月往回走了十丈,“看这幅!”

画的左边是一座陡峭的山,山上长满古松,迎风傲立,头顶是数不清的云朵,画的右半是一座悬崖,与那陡山对望,崖壁上刻了四个大字。

此间风云。

“这怎么了?”东方霁月有些不解。

苏启向前走了数步,“你再看这幅。”

画上有一座矮山,位于画的左边,右侧有一条小溪,周围林木森森,溪水后很远,在画的右上角,有另外两座山峰被大片云朵遮住,若隐若现,但是还能看出一座山峰很陡峭,另一座则是悬崖,上面能看到两个小字,此间。

“这是刚刚那两座山?”

“嗯,”苏启点点头,“我注意过了,很多幅山水画其实是相连的,那位画师以各种角度,将一片地域内的山水都画了出来,在一幅画中出现过的山峰,会以其它角度出现在别的画里,最让人惊异的是,那位画师对每一座山的形态都把握的极好,没有出现一点偏差,就仿佛他真的亲临过那些山峰,亲眼观看过山峰在不同角度下的模样,若这些山水都只是他虚构的,那他实在太了不得了,这恐怕是只有大帝才能做到的事,因为这里山水图的数量,要以万来计算。”

“一片地域内的山水......以不同的角度......每座山峰都有详细的刻画......”东方霁月喃喃说着,“这种绘画方式实在太奇怪了,你说,秘密会不会就藏在这些画里?”

“我也有这种想法,”苏启四处环望,“毕竟这里什么都是相同的,唯有画不同。”

章节目录 第796章 一声惨叫 惨叫声就响起在苏启二人仔细研究壁画的时候。

声音凄厉,充满惊恐,短促激动,却戛然而止,很快,一股血腥气就传了过来,这说明那个倒霉蛋几乎是瞬间就丢了命,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无论是谁动的手,都干脆利落,在顷刻之间就抹掉了他。

惨叫声很清晰,距离很近。

两人本在端详一幅特殊的山水图,它画的是一片山水中最高的那座,在发现了山水图可能另有玄机后,两人就沿着石道,飞快地浏览着附近所有的山水图,勉勉强强在心中重建了一片地域的真实样貌。

这一片山水大概由七百张壁画组成,其中有大小山峰一百三十一座,河水溪流共十三条,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都以各种角度出现在这些壁画之中,少的只出现了两次,最多的则出现了四十九次,而最多的这个,也正是这片山水中最高的那座山峰。

而这幅特殊的壁画,正是这座高山的正面图,它耸立在十余座矮山的包围之中,两侧各有一条溪流穿过,山峰顶部积雪皑皑,底部有古树森森,虽然不算奇俊,但却是此地中最为出众的山峰,不过令苏启最为好奇的不是此山本身,而是它周围的几座矮山。

三座在北,呈拱月之势,剩下七座在东,镇苍龙星斗之位,尤其是其中房、心、尾三个位置的山峰,各是刻画得极为清晰,能看到山峰上自有云雾缭绕,奇石异树众多,山顶上更是有霞光隐隐若现。

这种山势极为特殊,在阵法中被称为苍龙背月,七座苍龙星宿山是此阵的核心,不过却是他人嫁衣,汇聚的灵气全部集中于那座主峰之上,而那三座拱月之山,则是此阵的辅佐,它弥补此地阴阳之不协,补充五行不足,让主峰的阴阳五行之力充沛无比,若是有修士在此山中修行,可亲大道,事半功倍。

但这地势几乎不可能天然出现,至少苏启从未听闻过人间有哪片山脉中存在苍龙背月,而且若是真的有,它定然会是诸多大教的必争之物,引起的腥风血雨足以在大多数人族的书籍中留下记载,根本不可能默默无闻。

而苏启得知这种山川大势,还是在云帝留给他的传承里,人族故地中曾经有过这样一种地势,但并非天成,而是人为,是云帝硬生生地以大帝手段造出来的。

就在苏启开始怀疑这些壁画与人族故地的关系时,那声惨叫爆发了,它打断了苏启二人的思索,也让两人瞬间谨慎起来,在最初的呆滞过后,两人迅速反应过来,对视一眼,随后隐匿了气息,开始悄悄地向那处惨叫的地方摸了过去。

这倒不是两人太过胆大,面对未知的危险还想要一探究竟,而是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困局,虽然知道山水图中可能埋藏着某个线索或是秘密,但他们还不知道这座迷宫究竟有多大,单单是走过的地方,就已经有近万幅壁画了,想破解如此多的山水图,指不定要花上多少时间呢。

这时候的任何变化,都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出路,所以即使有危险,两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惨叫的声音来自于他们的东北方,虽然声音只能判断出一个大概的范围,但血腥味却弥补了这点不足,两人快速地在石道中冲过,因为刻意的隐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呼吸也压抑到了极致,两人的身上各自贴着一张隐匿灵符,苏启也催动了抱一女修借给他的那枚珠子,在外人的感觉中,他们冲过时,只不过如同一阵极轻的风罢了。

石道中一片安静,再没有任何声响出现,死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传统派的修士,苏启还不知道他为何单独行动,但有另一点也很奇怪,这么大的一声惨叫,怎么会没有其它传统派的修士过来支援?

抱着些许的疑问,苏启和东方霁月在迷宫中兜兜转转,也遇到了不少死胡同,花费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找到了那处惨叫的位置。

尸体已经不见了,但地面上留有血迹和一柄断掉的短刀,刀柄上有着南岭独特的花纹印记,最顶端雕着一只蝎子,断掉的刀刃处很是齐整,说明对方是一瞬间就将这柄刀斩成了两半,不过刀尖不在此地,不知道是不是被袭击者拿走了。

苏启弯下腰,从石板的缝隙中捡起一只黑色虫子,它只有半个指甲盖大,身子蜷缩着,已经死去,“这是噬灵虫,专门吞噬灵气,非常擅长腐蚀大阵,这个人是虫岭势力的修士。”

“专门御使毒虫的那个宗门?”

“对。”

东方霁月环视四周,石壁上的烛火安静地燃烧,没有一点噼啪声,“我记得你说虫岭修士往往会御使成千上万的灵虫,但这里只有一只,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没能唤出自己的灵虫。”

“血迹未免太多了。”苏启低下头,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呈喷溅状,沾污了一大片的石板,已经半凝固,腥味极重,“像是被人活劈了。”

东方霁月脚尖一挑,那柄短刀落到手中,她举起来冲着烛火,仔细端详了片刻,又递给苏启,“看这柄刀的断口,是从正上方斩断的,如果没有猜错,这位虫岭修士应该是慌张之下,举刀御敌,但却被对方连刀带人,直接斩断。”

苏启点点头,收起这柄短刀,目光忽然落在对面的壁画上。

这也是一幅山水图。

画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山,画者大概是站在山脚下仰视着画出来的,所以山峰气势极为磅礴,像是要倾倒下来,顶部云霭缭绕,大有直插九天之威。

令苏启惊讶的是,他竟然认识这座山,这也是看过上万幅山水图后,他唯一认识的山峰。

而且这座山,对他意义非凡。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眼中尽是激动。

“怎么了?”东方霁月看出苏启的异样。

“这座山.....我认得,”苏启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壁画,脸色异样,“它是灵墟山。”

章节目录 第797章 守陵女子? “灵墟山......”东方霁月微微蹙眉,“在被魔帝关押时,我听你提起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你的宗门之前的驻地?”

“嗯,灵墟山脉很大,位于东荒,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山峰加起来有数千座,这个就是灵墟山的主峰,山高万丈,也是东荒第一大山,”苏启指着山腰位置,“不过现在这座山已经断掉了,一万年前的大战里,某位大帝斩断了这座山峰,将它化成了一片绝地,现在没人可以靠近那里,连半帝都不行,除非靠着剑门的灵墟图,才能勉强进入,不过同样很危险,十多年前,灵墟山躁动不定,我师父率领剑门长老持灵墟图进入此山,想要镇压躁动的灵气,但几乎全军覆灭,连我师父自己也差一点魂丧此地。”

“看到这幅画倒是一个好消息,”东方霁月看向四周,“这至少可以证明这些山水图的确画的是人间之物。”

苏启点点头,走向附近的其它壁画,挨个盯着看了半晌,“没错,这里均是灵墟山脉中的山峰,这几座山山我都认得。”

“那这片区域就都是灵墟山脉的壁画了,”东方霁月若有所思,“或许你可以在这里看出些什么,壁画与真实的山峰有什么不同吗?”

“多数没差,”苏启在石道中穿行,快速地打量着两侧的壁画,“不过这都是万年以前的样子,在那场大战过后,有不少山峰都被毁了,”苏启突然驻足,左望右望,“比如说这里,这一面墙上的山峰现在都不存在了,某位大帝的刀气摧毁了这片地方,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中的刀气万年不绝,甚至孕育出了一个宗门。”

苏启顿了顿,迟疑片刻,“不过灵墟山脉的确有些特殊。”

“怎么?”

“在过去,整座灵墟山脉应该覆盖着一座特殊的大阵,用途不清,但魔帝说灵墟山和阆凤巅一样,同是近天庭之地,过去曾是对抗天庭大军的前线重地,那它很有可能就是一座守御大阵,不过在万年前的大战中,这座大阵几乎完全毁了。”

“阵法?”东方霁月沉吟着,“这些山水图该不会就是某种阵图吧?”

苏启耸耸肩,“至少我没见过这样的阵图,这些壁画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山水画。”

东方霁月还想说点什么,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前方的石道中传来,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后退,躲到了石道的拐角处。

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润的有些发黑了,脸庞上也尽是鲜血,看不清真正的容貌,最让人望而生畏的还是他的左肩,从脖颈处开始,整只左臂都已经丢了,一大群黑色的虫子盘踞在他的伤口处,不仅阻止了血液的流失,也正在渐渐凝成一只由虫子组成的手臂。

但这个虫岭修士身上的伤远远不止这一点,他伤得极重,气息不稳,神识微弱,苏启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他的胸膛处有一个极小的洞,似乎是被某种针状的兵刃贯穿了,那里残留着极强的杀气,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这是真正致命的伤口,

他不断地回头张望,这个动作让苏启和东方霁月都紧张起来。

有人在追他?

苏启握住了背后的剑,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虫岭修士,他虽然已经力竭,但仍旧拼命跑着,苏启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苏启的对面和左手边各有一条岔路,那位虫岭修士没有任何犹豫,在十字路口直接左转,冲着苏启二人冲了过来。

有那枚珠子在,苏启是隐形的,而且气息隐匿,所以那虫岭修士没有任何察觉,径直冲过了两人,向着远处的黑暗狂奔。

苏启望着他的背影,只等了几个呼吸,便有另一道气息传了过来。

苏启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再次探出了头,不过他和东方霁月也都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石道中有一个身影在缓缓靠近,他走得不急不慢,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猎物溜走,在走到灵墟山的壁画时,他微微停顿,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但很快又继续前行,等他走的近了,附近的烛火也照亮了他的面容。

苏启顿时一惊。

原来并不是‘他’,来者其实是一个女子。

她面颊消瘦,并不算漂亮,看面孔应该是人族,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露出的双手纤细白净,赤着双脚,所以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头发用一根簪子高高地系在脑后,背上背着一只竹筐,竹筐旁挂了一根极长的银针,上面还有血在滴落。

她安静地走到岔路口,缓缓左望,让苏启和东方霁月紧张不已。

她左转身,从苏启面前走过。

直到她消失在黑暗中,苏启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这珠子,不然麻烦大了。”

“她境界不高,”东方霁月低声说道,“虽然气息有点奇怪,但她最多也就是筑神境,与我相符罢了,不过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若是真的交起手来,我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关键是她的身份。”苏启甩了甩手,虽然时间不长,但他握剑的手竟然有些僵了,那个女子虽然面色平淡,但却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压迫力,“这座迷宫至少藏在地下有万年了,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或许这迷宫另有玄机,说不定在某处有可以让人生活的地方,她只是万年前先人的后代罢了。”

“也有可能,”苏启点点头,“据说大帝陨落时,常有后人或部下守陵,她很有可能就是外面那些石像中某一位的后代。”

“如果真的如此,”东方霁月表情凝重,“那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背后或许有一个守陵家族,而且她在狩猎南岭修士,这说明他们很敌视外来者。”

“所以还要更小心一些,”苏启看了一眼女子消失的石道,“这条路暂时别走了,”他右转身,朝着虫岭修士和女子来的方向走去,“去这边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章节目录 第798章 血腥杀戮场 那位女修走来的石路上有斑斑鲜血,大多数还未干涸,小部分已经凝固,这绝不属于同一人,再仔细观察后,苏启也发现,血迹不单单只在脚下,两侧的石壁和头顶也有大片大片的血痕。

“这里不单单只发生过一场战斗,”苏启轻声说道,“从血迹的量和范围来看,恐怕这里死了三四个人,而且看上去都是一击必杀,至于这些尚未凝固的血,应该是属于刚刚从我们面前跑过的那个虫岭修士的。”

“那个女子果然很强。”

随着两人的深入,石路中的血腥气愈加浓重,再左拐右绕了五六个岔路,寻到了四处鲜血淋漓的地方后,苏启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最为血腥的地方,这里的石路几乎已经被鲜血浸满,整条路都是黏稠的,苏启望着眼前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究竟是死了多少人?”

“十六个。”红筠在苏启心头随口说道,她在嗅到鲜血气息的时候就立即分辨出了数量,“都死透了。”

东方霁月低头默默扫视着,忽然快走两步,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了一截手指长的银针,它灵气尽失,大半都镶嵌在石板中,染满了鲜血,拔出时可以看到,大半根针是淡紫色的。

“有毒。”东方霁月嗅了嗅,“这根针虽然小了点,但和那位女子挂在竹筐上的银针很像。”

苏启伸手接过,仔细瞅了瞅,“毒不是那女子的,这是虫岭的十王毒。”

“十王毒?”

苏启解释道,“虫岭一种很特殊的毒药,不致命,但可以迅速废掉一位修士,它是用十种灵虫的毒液炼成的,专蚀灵海,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就让修士的灵海干涸,这种毒也很好认,淡紫色,因为炼制手法的原因,也有一股桂花的香气。”

“这毒怎么跑到那女子的银针上?还是说虫岭修士也用这种兵器?”

苏启摇了摇头,“人族修士用针的不多,只有部分女修才会使用这种少见的法器,我很肯定,这绝不是南岭修士的风格,如果他们中有人敢用这种法器,很可能第二天就被自己的同门毒死在床上了。”

苏启举起银针,“十王毒沾染了大半的银针,但并不均匀,大概是虫岭修士用毒的时候,恰好被那女子用银针挡住了吧,十王毒也会侵蚀法器,所以这根银针废掉了。”

“这么说,这次她没能迅速解决对手,因为虫岭修士有过主动出手,”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头,“对手太多了?”

“应该是。”毕竟十六个人呢,当然没法迅速解决。

不对,还不止十六个,应该还有些人趁乱逃走了,所以那位女子才会追杀他们。

苏启小心地挑了血迹少的地方,穿过这条石路,两侧的石壁上依旧是灵墟山脉的壁画,苏启瞟了两眼,确认这些壁画都是剑门南边的山峰。

也不知道剑门诸峰的壁画在哪。

苏启心里默默地想着,他其实还挺想看看万年以前剑门的模样的。

两人总算走到了这条石道的尽头,这里血气最重,半丈方圆的地面上凝聚着厚厚一层干涸血液,周围的石壁也溅满了血滴,苏启灵气微动,在凝血中挑出了数个衣片,颜色都不相同,很明显,这里死了至少三个人。

“是四个。”红筠又纠正道。

石道尽头的左右各有一条岔路,苏启轻轻嗅了嗅,两条路中的血腥气都很淡,“前面没血气了,这里应该就是最早的杀戮场,同时有三四人死亡,看上去都是一击必杀,考虑到这些虫岭修士人数不少,却瞬间死了好几个,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那女子突然出手,很可能是偷袭。”

“也就是说,虫岭修士是在这里遇见那个女子的,”东方霁月左右望望,“如果虫岭修士与我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进入迷宫的,那他们就是从起点一路走到这里,所以说......”

“那个女子很有可能是从这两条路中的一条过来的。”苏启补充道,“继续走下去,很可能寻到她的老巢。”

东方霁月沉默片刻,“继续向前吗?若真的有一族守陵人,我们大概是自投罗网。”

苏启沉默半晌,“同为人族,或许他们会给我一个面子呢?”

东方霁月回头一指,“他们也是人族。”

“我......大概有些不同吧。”

苏启没有细言,他对一万年前的事很好奇,也清楚自己的身上藏了很多秘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捞了出来,又丢进这个可以修行的地方,而这一切,很可能都和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有关。

而这里埋的正是参与过那场大战的古帝,所以这里的守陵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苏启看了一眼东方霁月,她眉毛微挑,很快说道,“要走就一起走,别想着一个人去。”

苏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该走哪条路?”

“我感觉不到那女子留下的气息。”东方霁月有些头疼,“二选一?还是掉头去寻那个女子?她是一个人,应该好对付些。”

苏启沉默半晌,在心头问红筠,“你能判断出她是从哪条路来的吗?”

“那当然!”红筠得意地皱了皱鼻子,“不看看我是谁?以前连你们的大帝都对我恭恭敬敬的,一个小小的筑神境女修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左边!顺便告诉你,这个方向有一股很特殊的气息,我嗅到了一个香醇到令我自己的灵魂都颤抖的味道!这个迷宫里绝对有一个血脉特殊的修士!”

“之前你怎么没察觉到?”

“这股味道是突然出现的,”红筠想了想,“和那声惨叫响起的时间差不多,估计是刚才那个女子的同伴吧。”

“这么说,她们果然有自由出入这个迷宫的手段。”

苏启沉吟良久,抬头对东方霁月说道,“继续向前吧,没必要去寻那个女子,她杀掉了虫岭修士,最终应该也会沿着此道回来的,至于方向,应该是左边。”

东方霁月深深看了苏启一眼,最终只说了一个字。

“好。”

章节目录 第799章 千修北来 魏正阳捂着鼻子,抬头望了眼淡红色的太阳,现在刚过卯时,但天已初亮,雾气从山林间升腾而起,丝丝缕缕,燥热随之而行,随手一拨身旁的枝条,就有温热的露水噼噼啪啪地坠落,再等上最多半柱香,露水便会蒸干,这一天的湿热潮闷也会正式到来。

看天气,今日会是一个晴天。

鸟雀的鸣叫声已经被附近的修士大战遮掩,隆隆的佛音和魂魄的啸叫声在山林间不停地回荡,隐隐垂落的可怕气息让百兽蛰伏,万鸟惊慌,魏正阳其实对鉴弘与炼魂宗主的大战很感兴趣,这两人成名已久,一个是佛宗名宿,一个是南岭传说,魏正阳自幼跟随魏浓妆学习天下宗门事宜,差不多是听着他们的名号长大的,此刻终于有了一窥真容的机会,这两人却高高盘踞于九天之上,以魏正阳的微弱实力,实在难以看清他们的模样。

“真是遗憾呐,”魏正阳拍了拍身旁苍老的古木,“想当年无敌叔叔也曾兴致大起,想要教我修行,但我念着修行太苦,只顾着玩乐,死活不肯潜心学习吐纳打坐,让他失望而归,今日才知,这修行自有修行的乐趣,若是此时能一跃云端,见见两位传说中的人物,不免也是桩天大的乐事。”

他噫吁地叹了一会,发现身旁没有任何回应,转头一瞅,南江王正忧心忡忡地回望着南江,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通信灵符,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都没听见他的话。

魏正阳一展手中折扇,轻拍身旁古木,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他朗声说道,“王爷怎么如此忧心?”

南江王这才回过神来,他偏过头,苦笑一声,“南江城被传统派围攻了,褚胖子......褚城主给我传来消息,他已燃起烽火,等候朝廷的救援。”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听他说,天机阁的修士也处于下风,虽然仗着法器之利暂时撑住,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原来王爷是在担心这个。”

“涉及南江数十万百姓,本王自然忧心。”

魏正阳背过双手,转身向不远处的溪水走去,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地带,绿草茵茵,有野花点缀,“还请王爷放心,天机阁和我魏家做事自然滴水不露,这传统派虽然是地头蛇,但也还翻不了天,成不了龙。”

“正阳这是何意?莫非还有手段未出?”南江王面露喜色,匆匆跟了上去。

“这是当然。”魏正阳微微笑着,“仅凭一百余人,哪里是传统派的对手?我等自然有后招。”

他走到草地正中,左右望望,一边嘟囔着“这里不错”,一边蹲下身子,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小心翼翼地按在地上,又朗声说道,“还请白前辈现身。”

一个身影在两人面前缓缓浮现,是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握着一杆拂尘,现身后微微向南江王点头行礼,又对魏正阳拱手道,“六公子,现在动手?”

“已过卯时,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来之前,家姐交代我,要尽快处理好此地事宜,所以尽早行事吧,”魏正阳在这位中年道士面前更显稳重,他指了指脚下,“定位玉佩已经放下,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白前辈了。”

“这是在下的职责。”中年道士再一拱手,“还请六公子和南江王退远一些。”

魏正阳点点头,南江王随着他走到林边,压低声音问道,“正阳,这是要做什么?”

“南江王有所不知,天机阁有一秘术,名为乾坤两仪,施术者位于千里之外,却可瞬息即至这枚定位玉佩处,不过说起来简单,这秘术耗费却不小,单单是这定位玉佩,就要抱一修士淬炼半月以上,不然根本无法承担起庞大的灵气,而且持定位玉佩者,至少要是一位天元修士,才能构建起足够强大的空间通道。”魏正阳笑了笑,“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这次的乾坤两仪大术本是为了偷袭妖族准备的,但南江这边事发突然,又不得不尽早解决,所以才由我将定位玉佩带了过来,至于另一边......”

魏正阳眯了眯眼睛,身上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已经有不少修士在等着过来了。”

中年道士右手持拂尘,左手指地,灵气浩然而下,那枚定位玉佩瞬间大亮,玉佩上很快就浮起九天八卦,四方各有四象守御,两道交汇的璇玑仪在灵气八卦上空飞快旋转,中年道士连连挥斥拂尘,打出一缕缕灵光汇入璇玑仪,他又从身上取出四只大鼎,分别扔到东西南北四方,用来镇压九天八卦之灵气。

渐渐地,有另一股气息浮现,它更加强大,在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此地的灵气大动,中年道士飞身而退,将此地的主掌权让给了那位新来者。

九天八卦上浮起一道光门,一只手击穿了虚空,从光门间探了出来。

“开!”那人大喝一声,这只手硬生生地探出大半,连带着将这光门彻底撞开。

那人一半露在光门之外,一半留在原地,他轻轻一抛,一座塔直飞冲天,悬在空地上方,垂落下迷蒙的灵光,护住了九天八卦。

光门开始稳定,那人又退了回去。

很快,有修士从光门中飞了出来,南江王忐忑不安地盯着他们,有人穿着天机阁的供奉服饰,也有人穿着不知名宗门的衣服,还有人穿着道袍佛衣,他们出来后,都四散而立,见到魏正阳时,均是拱手行礼,显然都认识这位炙手可热的魏家公子,而随着出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南江王也终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他们穿着星月道袍,背后繁星点点,胸前有弯月倒挂,脸上充满了杀意。

星月宗的人竟然也来了?

南江王微微一惊,突然觉得此事或许没那么容易结束,过来的修士已经有六七百人,其中不乏筑神、天元的大修,看天机阁这架势,似乎是打算一举将传统派击溃。

修士越聚越多,已经超过了千人,他们悬在空中,仰头望着不远处的大战,那边的炼魂宗主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他也察觉到了这里纷乱的修士气息,一掌朝此地砸来,万千孤魂狰狞着扑出,怒吼道,“你天机阁真想死战不成?”

“阿弥陀佛,施主莫非还心存侥幸?”鉴弘一根佛指从天穹点落,拦住了炼魂宗那一掌,他嘴角含笑,“施主的对手是我,可莫要忘了。”

章节目录 第800章 大战四起 南江王有些呆滞,他虽然贵为一国王爷,手底下精兵不少,豢养的供奉也多达数百,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还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成百上千的修士立身于空中,或是脚踏飞剑,或是头悬巨鼎,他甚至还看见了几个修士唤出了一艘巨大的战船,其上灵光氤氲,阵纹闪烁。

待修士大军集合完毕,魏正阳走上前,朗声说道,“请诸位按照预定计划行事,魏正阳在此恭祝诸位战无不胜。”

“多谢六公子,我们这便去了,若是得胜归来,六公子可要请我等好好吃上一顿!”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那艘战船上响起,说话之人是个魁梧的大汉,穿着天机阁的供奉道袍,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阵大笑。

“那是自然,我魏家别的不敢说,钱财还是有一些的,等诸位凯旋,我会在南江城里备齐酒菜,为诸位贺功。”

“那便妥了!诸位道友,请随我来!”那大汉突然抬脚,又高高落下,强大的力量让战船都抖了抖,他身上的磅礴灵气涌入战船,仅仅用了一个呼吸,战船便化成一道虹光,朝着北方直奔而去。

大批的修士动身,跟在那艘战船的后面,他们是负责支援南江战场的修士。

“按照计划,这些人会从此地北上,与南江城附近的修士成夹击之势,包围那些想取龙骨的传统派修士,”魏正阳解释道,“他们也会解南江城之围,所以王爷不必忧心。”

“剩下的这些人呢?”南江王看了眼天空,北上的修士只占一半,另一半人留在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是要南下,直击传统派大本营的,”魏正阳瞥了一眼西南方,“不过事情出了点差错,我们事先没预料到青灯半帝留了后手,南江并非葬帝躯之处,所以现在不得不匀出一部分人去那个深谷。”

他蹙眉想了片刻,再次朗声说道,“请宋家兄弟带一百人留下,其余道友尽快南下。”

话音刚落,一道道虹光便疾驰而去。

剩下的人中,数两位青衣剑客最为显眼,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同背一柄古剑,完全分不出差别。

魏正阳笑了笑,对这两人说道,“还要麻烦宋家两位师兄带我去那深谷一探。”

宋家兄弟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迟疑地说道,“六公子,那深谷乃是半帝遗留,里面说不定危险重重,由我等前去就好,你最好还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显然在嫌弃魏正阳的修为。

“师兄放心,正阳有供奉保护,不会出事,”魏正阳淡淡笑着,身上却有一股不容置疑地威严,“这深谷多半有古怪,我已和扶摇子联系过,他也很希望我亲自进去一观。”

宋家兄弟苦恼起来,他们出身中州大宗,而且身为筑神修士,在内心里其实不怎么将这位实力低下的魏家六公子当回事,但他毕竟是魏家的重要人物之一,若是真的殒命在那深谷之中,他们估计也会被宗门重罚,要倒上个大霉。

所以这二人真诚地希望魏正阳可以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要跟来添乱,可偏偏他不识好歹,非要进去闯一闯,而且对方还搬出了扶摇子,让他们没法拒绝。

“既然如此,谢淳,侯远,你们二人跟着六公子,时刻保护!”

魏正阳没有拒绝,他回头看了一眼南江,那里烟尘四起,灵气浩荡,庞大的龙骨浮在空中,看上去比昨夜更加雄伟,他收了手中折扇,转身向南,轻声说道,“走吧,去看看那深谷中到底有什么。”

辰时。

雾气已散,但天空中云霭极多,不成大片,散乱纷纷,太阳时而露出,时而被遮掩,天气依然湿热,不过因为雾气散了,倒是比晨间更好受一些,不过等一会太阳升上头顶,便会更加燥热。

赵雍喘着粗气,靠着战马歇息了一会,他的手臂酸痛难捱,虽然这些日子经常操练,但毕竟已经懈怠了八九年,身体的状态还没恢复,刚才连续用这大弓射了几十支灵箭,他差不多快要力竭了,身旁的亲卫翻身下马,迅速取出一瓶丹药,递了一粒过来。

赵雍一口吞下,感受着药力滋润百脉,顿时好受了不少,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场,南江军正在攻城,飞箭和符纸铺天盖地地朝着肃南城砸去,有不少将士已经冲到城下,联手唤出了专打护城大阵的弩车,一根根丈许长弩飞射到大阵上,将护城阵法打的灵光四溢,守城的将士也不甘示弱,借着阵法的庇护,嚣张地站在城头,不断地向下回射着。

城头上有一个穿着华丽战甲的中年男子,他手持长枪,盯着南江军的动向,不时地发号施令。

赵雍也认得他,这人名为吴熙,神念修士,本是大越北方的将领,非常善战,赵雍和他有过短暂的共事机会,对他的骑战非常敬佩,当年平叛时,赵雍就想将他招至麾下,不过很可惜,吴熙突然因事被贬,被发配到了这偏远的三郡之地,从此被阮家收为囊中,成了肃南城的守将,或许是因为雪中送炭的缘故,吴熙对阮家忠心耿耿,现在阮家的嫡系军队,几乎都是由吴熙一手调教出来的。

有他在,这场仗不好打,赵雍心思沉重,琢磨着有没有办法可以劝降这位大将。

毕竟等此战了结,他还是要率军北上的,若是有吴熙的帮助,南江军骑兵的实力可以提升不少,不过因为以前的事,吴熙很敌视大越朝廷,劝降实在有难度。

赵雍想了许久,仍然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暂时放弃,等打下肃南城,捉了吴熙再谈也不迟,他转头向亲卫问道,“还要多久能破这大阵?”

“我们带的补给够多,肃南城的大阵也不算强,但王将军说至少也还要一个时辰。”

赵雍算了算时间,“周围的探子可有回禀?”

“有,派出去六十人,已有半数回来,并未发现传统派修士的迹象。”

“那就好,”赵雍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攻城,他并未动用南江军所有兵马,仅仅用了六万人,“传令下去,让后军也压上,全力攻城,太阳西落以前,我要登上肃南的城头!”

“是!”亲兵大喝一声,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章节目录 第801章 石台神血 辰时过半。

苏启和东方霁月已经在迷宫中走了很久,虽然两人没有一点疲惫,但依然有些焦躁,他们沿着石道追寻了很久,却仍然没有寻到那些守陵人,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一路上,除了一成不变的壁画外,没有任何波澜,就连红筠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嗅觉了。

“绝对没错,前面有很特殊的灵魂味道,”红筠信誓旦旦地说着,但苏启还是察觉到了一点心虚,“继续走下去肯定没错的。”

“你确定?”苏启十分怀疑。

“呃,”红筠小小地犹豫了一瞬间,迟疑地说道,“应该没错吧.....”

苏启叹了口气,东方霁月转过头,眼神闪烁,“这一路上不再有血腥气了。”

“传统派修士进来了数百人,既然虫岭修士落单被杀,其它宗门应该也独自行动了,”苏启也感觉有点奇怪,“从那女子杀戮的手段来看,这些守陵人很不简单,这么久都没有传统派修士被杀,确实不太正常。”

“而且以我们的速度,已经走了数十里了,虽然迷宫中的道路弯弯绕绕,走了不少回头路,但这座迷宫的占地仍然很大,”苏启十分头疼,“而且还没有看到迷宫的尽头,这么一算,此地的山水画恐怕有百万幅,从这些山水画中找出迷宫秘密的难度也很大。”

“方向真的没错?”东方霁月挑了挑眉头,她知道苏启有某种探查的手段,虽然还算信任,但走了快两个时辰,她那淡漠性子也有点烦闷。

“大概是没错的。”

两人又沉默下来,默默地向前走着。

苏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侧的壁画,虽然不可能全部记住,但他试图分辨出这些壁画是人间的哪处山水,灵墟山脉过后,又有两片苏启不认识的山川,其内的山峰大多不高,但地势颇为奇俊,而再这之后,连续有三片山水,苏启都看出了来历,一片就属于东荒,临着东海,其中的主峰名为望海山,那里的灵气不盛,这一万年来,只有一些小宗和散修在那里修行,若不是苏启曾看过东荒山水志的数千幅画图,也没可能认出这么一片小山脉。

还有一处山川属于中州,名为万壑山脉,是现今大秦王朝的属地,和东荒毗邻,山脉不大,内多岩峰,几乎不长什么树木花草,但盛产灵石,算是大秦王朝最大的摇钱树之一,所以名气不小。

最后一处山川也是中州属地,在牧州南边,没有什么正式名字,修士称那为不老峰,牧州当地人管那叫仙岭,那里灵气极盛,至今仍是牧州大教汇聚之所,据说有不少的隐世大修都选择在那里闭关终老,所以那里长年禁止凡人进入,就连外地修士,若是没有不错的背景和实力,也会被人劝回。

而苏启此刻身处的石道,画的也应该是中州山水,多高山、多奇峰、多大江,天高云淡,极少云雾,这样的特点几乎只有中州才全有,不过苏启看了很久,也没想起这是中州的哪个地方。

看的多了,苏启也在这些山水图中看出一点奇妙的东西,迷宫中的山水图很显然是分片的,每一片区域内的成千上万幅壁画组成了人间的一处山川,但却不是随意划分的,若是以苏启等人出现在迷宫中的位置为中心,这些山水图的方位恰好大致和人间对应,东荒的山川大致在东南方,中州的山川大半位于北方,也有部分位于南边,而苏启也一直没有见到西漠和南岭的山川,这和他们一直在朝东北方走也恰好呼应。

而以那些山川的位置推算,中心位置,也就是苏启出现在迷宫的起点,大致是中州的中部,稍稍偏南偏东,那个位置大教颇多,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天机阁。

一万年前的大战里,天机阁绝对牵涉甚大,不然不会在那场大战中幸存下来,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号令人族的宗门。

不知道这里和天机阁是否有关,在那场大战过后,天机阁虽然幸存,但也失去多半的传承和历史,他们不知道这座迷宫也是很有可能的。

又花了小半柱香,两人终于走出了这片区域,山水图顿时为之一变,换成了另一片秀气的山水,山峰大多不高,江河弯弯曲曲,百转蜿蜒,山峰间长满奇花异草,即使只是壁画,仿佛也有花香从中飘出。

这是锦州。

苏启只看了一会,就确定了它的位置。

“有点奇怪!”红筠突然出声,“前面好像有东西!”

苏启一惊,“有人?”

“不是人!但有很淡的血气。”红筠不知为何焦躁起来,“就在前面不远,快去看看,我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苏启突然加速,对身旁的东方霁月说道,“前面好像有东西,小心一些。”

东方霁月握着那枚灵珠,加大了灵气,顺手唤出了长生塔。

左拐右绕,连过了五个岔路,苏启终于闯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此地不是石道,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四面墙皆与一条石道相连,苏启二人正是从南边的石道过来的,而房间的正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低矮石台,只有一寸多高,却有两丈方圆,石台上积聚着一洼巴掌大的鲜血,苏启弯下腰,没敢用手,取出一柄普通的灵剑,轻轻挑了一滴血出来。

血珠纯红,在剑尖上滚动,灵剑没有腐蚀之意,看起来血珠很安全。

“血有香气,”苏启嗅了嗅,“灵气内蕴,肯定是大修之血。”

“传统派修士的?”东方霁月猜道,她环视四周,“这里很像是祭台。”

“不像是祭祀之用,毕竟这个石台太过简陋了,而且这血只有巴掌大的一洼,实在太少了。”

“血液新鲜,应该那些守陵人将血液倒在这里的。”东方霁月也蹲下来,“能看出有什么作用吗?”

苏启摇了摇头,他直起身,走向北边的石墙,烛火微晃。

这里没有山水图,也没有侍女图,而是画了一柄剑,剑未出鞘,古朴素然。

他转身向东,东墙上画着一只巨鼎。

南墙是枪。

西墙是弓。

四件法器?

苏启皱起眉头,搞不清这房间的用处。

思索了片刻后,同样在苏启的神台上冥思苦想的红筠突然大呼起来。

“我知道这血的来历了!它和净元界的蝶女有关!”

章节目录 第802章 一段记忆 “这是蝶女的血?”

苏启有些惊异,他走回石台前,仔细地盯着剔透的血液,“虽然灵气浓郁,但其实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当然不是蝶女的血,”红筠双手抱胸,冷笑道,“我们蝶女虽然不是大帝,但因为是葬世之蝶的某种化身,所以很难杀死的,想要我们受伤流血,至少也得半帝出手才行,而且还要冒着被我们反噬的危险!昔年你们人族就有位半帝想要强闯我的神庙,虽然最终打碎了我的神像,但也被我剥离了魂魄,活活吞噬而死。”

红筠很骄傲地扬了扬头,“顺带一提,我们的血也不是红色的。”

不是红色有什么骄傲的?

苏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这到底是谁的血?”

“嗯......谁的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血被蝶女祭炼过,所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可能保存了一段记忆,若你是天元境,应该就可以直接看穿,”红筠想了想,“不过境界不够也没关系,我教给你一段秘术,是专门用来使用这种祭血的,你听好,玄阴斗星,气流神台......”

秘术不长,苏启很快记住,灵气照着秘法中的走向迅速流转起来,这种秘术很古怪,与大多数的人族道术截然不同,随着秘法运转,苏启也与石台中的神血冥冥中有了一种奇怪的联系,他伸出手,一指点在神血中。

血液开始散发奇妙的香气,醉人无比,一旁的东方霁月表情先是惊讶,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很快就茫然起来,渐渐沉迷在了这种香气之中,苏启虽然也贪恋这种味道,但秘术让他保持了清醒,也让他回想起了这种香气。

那日剑门峰顶,他就闻到过这种味道,随后他魂游天外,梦见一只巨大的蝴蝶。

苏启猛然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东方霁月。

“她......”

“不会有事的,”红筠似乎知道苏启在想什么,“能让一个筑神修士梦蝶,不是这种层次的祭血能做到的,需要帝血祭炼才行。”她从神台上站起身,指点道,“继续运转秘术,直到血液变成纯粹的金色。”

血液的确在逐渐变色,一点点金光从血液中浮现,有某种神圣气息从血液中涌现出来,而血液也不断变少,等到了如红筠所说,变成纯粹金色时,这洼血液已经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了。

苏启轻轻一点,金血落入掌心。

“吞下去。”

苏启皱起眉头,但还是忍着不适,张开了嘴,吞下金血,但令他意外的是,这血液竟然异常的香甜,远超他所喝过的任何美酒。

金血下肚,天旋地转。

他仿佛置身云端,又仿佛沉沦地府,魂魄轻轻飘飘,似乎随时都要离体而去,但很快,周围就有了变化。

时光似乎流转千年,周围的一切都在逝去,东方霁月的身影消失,周围的火把熄灭、亮起,又熄灭,不断地周而复始,有人在房间中匆匆走过,又离去,又有新的人出现,他们的身影缥缈,看不清面孔。

最后,房间突然大亮起来,但墙壁上的烛火仍然是熄灭的,苏启仰起头,发现整座迷宫都在发亮,而这小小的石室内,有一个女子站在石台对面,肩膀上方悬着一盏青灯,她微弯着腰,一手捂着胸口,眉头轻蹙,面色痛苦,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光彩,让她秀美的容貌打了几分折扣,另一只手缓缓落下,轻易地将石台打碎,她又取出一块石板,用黄帛包裹起来,埋在石台之中,随后一指点下,碎裂的石板迅速恢复。

她直起身,苏启这时才发现,她个子极高,比苏启还要高一个头,她环视周围,轻轻说道,“吾葬诸帝,现在终于到了埋自己的时候,这一场辉煌大世,最终还是凄凉落幕,所谓浮生一梦,莫过如此。”

她呆呆地立了很久,眼角有泪水流下,但最终她转身向北,消失在石室之中。

苏启望着她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默默望着。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苏启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青灯半帝。

周围的一切轰然崩塌,就在苏启以为这段记忆消失时,又有新的景象浮现。

仍然是这间石室,石壁上的火把炽热燃烧,一个白衣剑修站在石室中,他身旁跟着一个矮个子的少女,穿着紫色的宫裙,双手背在身后,即使只能看到背影,苏启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傲气,以及那股缭绕不断的香气。

“净元界蝶女!”红筠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

“剑仙。”苏启轻轻叹了一声,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再次见到了他的身影。

不过想来也是,这位惊才绝艳的大帝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南江有异?他转战人间数十年,自然早已寻到了这里。

剑仙指尖微落,划开了那座石台,取走那块石板,细细读了片刻,怅然一叹,“诸帝之局,实乃千古未有。”

“不过是一群被逼上绝路的可怜虫罢了。”蝶女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

“小蝶,这样说话可不好。”

蝶女很生气,“别叫我小蝶,我可是此间蝶女!你要对我恭敬一点!”

剑仙笑了起来,但片刻后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最后一块谜团补上了,当年之事,也终于水落石出,与我所料不差,这天庭与人界之间,确实另有一界,诸帝靠着它绝地天通,如果诸帝未死,或许还在那里。”

蝶女仰起头,语气复杂,“你要打进去?”

“我这一生,其实没做到太多的事,爱过一个人,但我亲手斩了她的头颅,想要阻止两族大战,但最终这场战争打到天崩地裂,枉死者千万,想要问道成帝,走到尽头时,却发现大帝也非终点,”剑仙默默地说着,“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凭手中的剑打上九天,为诸帝补上那一丝不足,这也算是我为人间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蝶女沉默良久,“你们人族,不,是你们这些生灵真的很奇怪,”她仰起头,盯着头顶的石壁,“我的记忆里,有其它几位蝶女的过去,她们所在的世界,也有生灵为了族群浴血奋战,不畏死亡,最终陨落在某个没人记得的泥堆里,其实他们天赋异禀,若是独自一人活下去,也会有问道成帝,长生不死的机会,可他们最终都放弃了,对我来说......这真的很傻。”

剑仙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偏着头,似乎有些不满,但没有拒绝。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即使有时候知道自私些会活的更好,但对于真正爱的人,总是会忍不住无私起来,不过就是在这样的复杂中,人族才能历经了千难万险,最终来到净元界,繁衍生存,再次充满活力,妖族也是如此,我们都有无法割舍的东西,”剑仙轻轻拍了拍蝶女的肩膀,“你不懂,只是因为在过去,你没有同伴,孤身一人,不过以后会不同的,你会拥有朋友,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生灵,你会......”剑仙笑了笑,似乎很开心,“成为一个自由而独立的小蝶。”

蝶女低着头,好半晌后才说道,“谢谢你。”

“帮你摆脱葬世之蝶的控制,大概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有成就的事。”剑仙拔出背后的剑,“其实是我该谢谢你。”

蝶女望了一眼剑仙手中的剑,看向北方,“那只破灯怎么办?”

“她有她的因缘,不必打扰她。”

剑仙将石板放回石台,同时将手里的剑一同放了进去,再次封印起来。

“这柄剑不要了?”

“留给后人吧,打上九天,靠一柄剑就够了。”

剑仙说完,转过身,认真地道,“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段记忆,我不想给别人看。”蝶女嘟囔着,有些不满。

“不要小气,对后人来说,或许很重要。”

剑仙再次伸手,轻揉着她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

蝶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抬起手掌,一团血液逐渐凝聚,她随手一抛,血液落在石台之中。

章节目录 第803章 剑与石板 记忆消失。

当剑仙和蝶女的身影如泡沫般碎掉时,苏启的周身涌起波纹般的起伏,他呆呆立了半晌,才惊觉那金血的力量已经消散,他已经重新回到了真实的石室中,东方霁月后退了数步,眼神惊疑地望着苏启,从她那戒备的样子来看,她显然已经觉察到了苏启身上的部分秘密。

“那是葬世之蝶的能力,不,准确来说那是传说中蝶女的能力,”东方霁月声音冷淡,“蝶香醉人,闻之入梦,这在长生殿中有极为详细的记载,传言蝶女也喜爱众生鲜血和魂魄,对血液的味道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刚才的一路追寻,恐怕也是你在借助蝶女的力量。”

苏启沉默着,他盯着东方霁月的眼睛,她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红筠啧了一声,“真是聪明的小丫头。”

东方霁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葬世之蝶在界路上是一个禁忌,四大宗门均不允许与葬世之蝶有关的东西存在,一旦发现,四宗共诛之。”

“但这里不是界路,”苏启轻声说道,“我的确借用了一位蝶女的能力,不过她已经与葬世之蝶没有关系了。”

“这不可能,蝶女是葬世之蝶的化身,虽然可以按自己的所思所想行事,但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是由葬世之蝶的力量化生出来的,只要葬世之蝶一个念头,她们就会烟消云散。”

“她不一样,她得到了人族古帝的帮助,摆脱了葬世之蝶的抹杀。”

东方霁月眉头紧蹙,她怔怔地望着苏启,瞳孔忽然睁大,“她是你们人族故地那位蝶女?她竟然活了下来?”

“嗯。”

苏启轻轻点点头,犹豫半晌,在征求了红筠的允许后,他敞开灵海,红筠的力量畅通无阻地弥漫了出来,在两人中间凝聚出一个朦胧的影子,很快定型,变成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她的头发高高束起,虽然个头比东方霁月矮了很多,但神色倨傲,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东方霁月,突然邪恶一笑,让东方霁月不自觉地后退了数步,“小丫头,你的血味道很香哦。”

“别添乱!”苏启瞟了一眼红筠,继续解释道,“她现在叫红筠,当年人族大败,故地沦陷,在世界崩塌时,葬世之蝶抛弃了这个笨蛋蝶女......”苏启无视了红筠的回头怒瞪,“幸好我们人族大帝为她立了一座特殊的神像,靠着众生香火的力量,她勉强活了下来,也因此,她算是葬世之蝶的敌人,虽然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是朋友,但和葬世之蝶不同,至少她对你们没什么威胁。”

东方霁月面色复杂,她低头望着面前这个因为离开苏启的灵海而变得有些兴奋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带着好奇、惊讶和疑惑,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该不会是......九琢秘地?”

“就是那里,一座蝶女的神庙。”

“了不起,长生殿的前辈也曾潜入过那里,但没什么收获。”

“毕竟我是人族,占了些便宜。”

“行了,行了,”红筠不客气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她搓着手,蹦蹦跳跳地到了那低矮的石台边,“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回头勾勾手,对苏启说道,“这里可是埋着好东西呢,还不赶紧取出来?要是一会有其他人来了怎么办?”

东方霁月狐疑地看向苏启,“她在说什么?”

“石台中的血液是净元界的蝶女留下的,里面藏了一段记忆,与青灯半帝和人族剑仙有关,”苏启简单地讲了讲刚才看过的记忆,随后走到石台旁,单手持着八荒剑,轻轻在石台上一划,剑光喷吐,轻松地将石台剖成了两半。

石台是空心的,苏启凑近,里面放着一块用黄帛包好的石板,和一柄无鞘的古朴长剑。

在重见天日的刹那,宝剑轻吟,一声铮鸣唤醒了苏启手中的八荒剑,它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声剑鸣,如同两个分隔千年的老友。

苏启俯身,握剑。

宝剑温热,仿佛还残留着上一位主人的体温,它没有丝毫反抗,任凭苏启拾起,剑柄青黑,雕着龙纹,顶端是一只龙头,剑身是乌色,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剑身上有两个小字,幽游。

苏启从未听过这柄剑的名字,它不载于史册,也不在剑门的记载中。

或许是剑仙自己打造的配剑。

就在苏启打量这柄剑时,红筠一跳,伸手从石台中取出了那块石板,飞快地取下黄帛,捧着那块淡青石板,急匆匆地看了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

苏启也有点好奇,和东方霁月一同凑了过来。

“了不得的东西,”红筠啧啧称赞,她微微浮了起来,同时举高石板,好让苏启看清上面的小字,“你们人族大帝很有气魄。”

苏启盯着石板,面色渐渐变了。

石板上的确记载了一桩隐秘,是一万年前两族大战将要落幕时,由一位将死的大帝亲手写下的,又交给了青灯半帝,最后被她埋在了这方石台中。

“大战将歇,诸帝已经在做最后的谋划,回首三千年岁月,唏嘘感叹,一路走来,吾之部族死伤惨重,至今日,已十不存一,是叹?是怨?是怜?或许是歉疚,终归是我将他们带来了这处战场,可他们再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当年太阴独身一人闯入禁路,呼唤我等,想要聚齐五界大帝,与天庭决一死战,最初我不过是淡然看之,一笑而过,毕竟我们这些苟活在禁路中的老古董,都是一些丢了家园,逃亡界路的胆小鬼,我们深知天庭的强大,也很清楚,即使聚起了五界大帝也很难与天庭对抗。”

“但太阴最终改变了我们的想法,他成功地从禁路中召集出了一批大军,我们浩浩荡荡地开往净元界,来报一场隔了几十万年的仇。”

“可我也很清醒,我不会将我仅存的族人都带进这场大赌之中,我只带走了一半的族人,其余几人也是如此,他们是吾之一族最后的传承.......现在大战将歇,我也即将死去,不过我已交代过青帝等人,当他们炼成九天界,绝地天通时,也要带着我的尸体一起前去,就像太阴最后的遗愿一样,即使是死,我们也要看着天庭众仙愤怒的面孔。”

“在这块石板的最后,我留下一个印记,记载了在禁路中寻找我族人的方法,有缘者,请将我身死的消息带回去。”

章节目录 第804章 梦蝶时莫要窥探 苏启读完,默然不语。

这位大帝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号,他用的是人族古字,所以从文字上也判断不出他的身份,只有最后那个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复杂印记中藏着一个没落族群的全部痕迹。

“这种印记......”东方霁月眯了眯眼,有些意外,“应该与灵族有些关系。”

苏启挑了挑眉,“这位大帝是灵族?”

“那倒未必,灵族只是开创了这种手段的种族,但并不是唯一使用它的人,界路上就有不少宗门和种族仍在使用这种印记,”东方霁月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印记上,“这是用秘术凝聚而成的,虽然看上去有些像是字与画的某种结合体,但其实这是一把钥匙。”

“钥匙?”

“对,或者说是一种认可,有了它,你才能进入某些地域,有的印记中也包含了其它讯息,像是定位标记,”东方霁月收回手,“将你的手掌按到上面,注入灵气,这个印记就是你的了,没有其它人可以夺走。”

苏启照办,灵气涌入印记的刹那,苏启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沿着手掌钻入了身体,等到这气消失,苏启抬起手,石板上的印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他的手心上出现了一个很淡很淡,近似于无的印记。

“这里的确有一个定位标记。”苏启揉了揉手,有些不习惯手心中突然出现的印记。

“不过禁路可不好入,虽然不知道这个族群的身份,但他们既然可以在禁路中生存如此之久,肯定是隐藏在界路深处且偏僻的地方,”东方霁月淡淡说道,“你不成半帝,几乎没有可能走到那里。”

“以后再说吧。”苏启将石板再次包好,犹豫片刻,还是将石板收了起来,他偏偏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红筠,她正对石台,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在想什么?”苏启问道。

红筠转过身,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在想净元界的蝶女。”

“她怎么了?”

“她摆脱了葬世之蝶的控制,”红筠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那位剑仙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很不简单,葬世之蝶对蝶女的掌控力极强,我之所以能摆脱它的控制,是因为它想要抹杀我,主动中断了这种掌控,但净元界的蝶女可不同,那种掌控近似于大道......你们这位剑仙能斩断它,说不定是在成帝梦蝶时窥探到了葬世之蝶的部分本源。”

“这也能窥探到?”

“能,只要你的天赋足够出众,”红筠抬头看了苏启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过你不要抱着这种打算,因为梦蝶时,无论是你,还是葬世之蝶其实都是不可控的,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将两者连在了一起,葬世之蝶其实很不喜欢有生灵梦到它,但它无法拒绝,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过对它来说,这并没有任何危险,但对你可就不同了,即使你已经成帝,境界也比葬世之蝶要低,一个不小心,太过沉迷于葬世之蝶身上的大道气息,就可能化道,当场陨落,过去成帝时因梦蝶而陨落的天骄不再少数,所以如果你抱着窥探它的打算,这种暗示就会在梦蝶时不断放大,最终导致你的沉沦。”

苏启舔了舔嘴角,将红筠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真是可惜,那位蝶女已经离开了此地,”红筠很是不爽地撇着嘴,“不然有她的帮忙,我凝聚完整魂魄时就会轻松不少。”

“为什么?”

“我们拥有相同的身体,”红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显缥缈的身体,“虽然相貌不同,但血液、魂魄、本源都是相似的,以她作为参考,我可以得到很大助益,若是她肯给我些真血就更好了。”

“那恐怕有些难,”苏启想起了与那位蝶女短暂的相处,“她可不像是一个乐于助人的,而且她已经走上了界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唉,”红筠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兴致,“那段记忆里还有很多有趣的事,你们剑仙说天庭和人间中另有一界,此事让我颇为意外,因为人间有五个,这本是定数,不可更改,可看了这块石板,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大帝竟然亲手打造了一个世界!”

“这很奇怪,”东方霁月插嘴道,“数十万年来,界路上很多宗门已经推演过,无论是天庭、地府还是人间,这种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大帝也不可能打造出来。”

“当然不会是这种层次的世界,”红筠白了她一眼,“应该只是小世界,只不过很大罢了,我猜他们有可能是用那崩毁的四个人间的碎片炼成的,这样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除此之外,也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事,”苏启沉吟片刻,再次取出那块石板,指尖在小字上一点点划过,“五界大帝......这与那场大战中人族的盟友有关,至少可以确定,另外四个已毁的世界都有大帝参战了,十不存一......这说明直到那场大战落幕,这位大帝仍有族人活在人间,那他们可有后代活了下来?”苏启忽然怔住,蹙起眉头,喃喃自语,“等等,我曾在剑门的古书中看过,剑仙在成帝后,曾拜访过古老修士的末裔,当时我以为指的是天机阁这样有年头的宗门,现在看来,说不定指的是这大帝族人的后裔。”

“他们的下落呢?”东方霁月问道。

苏启摇了摇头,“书中没有记载,不过很有可能是在中州,因为人族一直有传言,中州有许多隐世宗门和避世家族。”

“他们或许会知道很多当年的内幕。”

苏启点点头,“或许吧,过几日去中州,倒是可以寻一寻他们。”

就在这时,石室外突然刮来一股微风,它是从北边吹来,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三人顿时一惊,这迷宫是封闭的,风又是从哪来的?

红筠的身体砰的一声消散,化成一股轻烟钻进苏启的身体,而石室中的烛火忽然摇曳起来,明灭不定,而墙上的四件法器,忽然光芒大作。

章节目录 第805章 法器背后 异变初生时,苏启二人就当机立断,想要退出这间石室,毕竟东南西北四面墙上的法器突然光芒大作,任谁看了都心底有些发毛,怀疑是不是要被四面夹击了,但还未等两人移动半步,寒意就从北方袭来,直逼苏启的额头。

那种锋锐,丝毫不弱于剑气。

没有任何思索,本能一般地出剑,八荒剑陡然上挑,疾驰而飞,挡在苏启面前,凛冽的银色剑光与那道寒芒相撞,当的一声大响,八荒剑震颤不止,那道寒芒倒飞而回,眨眼消失不见,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苏启也看清了,那是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

“那个女子?”

“不是!另一个陌生的气息,”红筠低声喝道,“小心些,这人也是筑神境!”

两人身形已破,再遮掩也没有任何意义,东方霁月大大方方地踏前一步,祭出了长生塔,长生辉光垂落在两人身上,苏启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浑厚绵长的力量涌入身体,那是极为充沛的生机,足以让伤口瞬间痊愈。

寒芒再现。

不过这次是在身后,苏启猛然转身,八荒剑连刺两下,一道快些,硬对银针,一道慢些,也低些,穿过南墙上的石门,点亮昏暗的石道,冲着那个神秘人飞去。

第一道剑光发出爆响,第二道剑光紧随其后,撞在一道坚实的屏障上,传来闷沉的一声低响,在石道中回荡不休,苏启单手掐起剑诀,八荒剑剑气怒涨,变长一寸,成龙一寸,急速冲出石道时,已经彻底化成一条惊世的青色剑龙,可怕的剑气在整条石道中四溢。

一声低低的闷哼响起,听起来是一个女子,她撑起了一道球形的灵气屏障,内里有一道道银光飞舞,靠着筑神境的实力,她决定硬挡苏启的剑气。

但她低估了这一剑。

苏启本就已经站到空明境的巅峰,若不是强行压着,他早已破境冲入筑神了,而这一剑则是他全力出手,剑气相当凶猛,她的灵气屏障嘎吱嘎吱作响,被剑气一点点地侵蚀打碎,那些游走在她身侧的银光与剑气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被剑气打得四处乱飞。

青龙游荡不休,剑气连绵不绝,这神秘人显然有些急了,她连连后退,又取出一张灵符,远远扔出,十数道锁链从灵符中飞出,直插入虚空之中,锁住了周遭的灵气,也禁锢了苏启的剑气青龙。

“竟然是定灵符......”苏启有点意外,这种灵符很稀有,可以定住一域灵气,也可以锁住法器、道术,甚至是神念,不过限于灵符的能力有限,它只对天元以下的修士有用,但据说这种灵符脱胎于一种功法,这功法若是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定住一界灵气。

青龙僵在石道之中,那神秘人忽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即使苏启一直盯着她,也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消失的。

她消失后,定灵符瞬间燃尽,苏启也伸手一招,唤回了八荒剑。

“好快。”苏启喃喃说着,神识横扫八方,试图寻找出那神秘人的下落。

“奇怪,”红筠突然现身,自从东方霁月知道了她的存在后,她就开始喜欢溜出苏启的灵海了,她插嘴说道,“她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就好像她离开了这迷宫一样。”

“墙上的法器也黯淡了下去。”苏启收起剑,走到南墙边,墙上的枪只剩下一点微光,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东方霁月走上前,伸出手指摸了摸墙壁,“这几件法器图,恐怕不简单。”

苏启皱眉,忽然睁开灵眼,墙壁内的阵纹一览无余。

这些阵纹同样是整个迷宫的一部分,与其它墙壁勾连在一起,但苏启很快就在庞大的主阵边缘寻找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阵,它与墙壁上的那件法器连在一起,也沿着墙壁,延伸到另外的三面墙壁内,与其它三件法器构成了一个阵法。

“这四件法器图是一个双向传送阵,”苏启说道,“刚刚法器亮起,应该就是那女子传送过来了。”

“她也是借助这阵法离开的?”

“嗯,这间石室附近应该都是传送阵法的范围。”

“我们能用吗?”东方霁月问道。

苏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那这里很危险,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出现。”

“别忘了我们为什么寻找他们,”苏启轻声说道,“或许可以聊一聊。”

“那个女子见面便出手,不像是会在意你身份的人。”

苏启犹豫片刻,忽然将手按在了枪图上,他朗声说道,“在下人族剑修苏启,出身剑门,师祖乃是剑仙,七千年前他也曾到过此地,我二人来此并无恶意,不知这迷宫中的诸位,可否现身一见?”

石室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传送阵法未必能传声吧,他们说不定听不见。”

苏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人族大战再起,风雨漂泊,诸位既然是为大帝守陵,自是心系人间,何不出世相助?”

东方霁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人守的又不是人族大帝之墓,没理由为你们人族出世吧?

苏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想让对方开口罢了。

石室中继续沉寂无声,就连苏启都要放弃时,终于有人开口了。

声音回荡在石室里,像是从面前的墙上发出的,又是从身后的墙上传来的。

“谁说我们是守陵人?”

是一个女子。

苏启和东方霁月迅速后退,因为法器图又亮了起来。

一个身材消瘦的女子缓缓浮现在墙壁前,她穿着一身灰袍,长发垂落至地,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那双黑色的眸子苍老而睿智,这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的人。

一道道身影出现,她们都是女子,穿着灰衣,消瘦,脸色苍白,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阳光了,她们大多背着竹筐,身侧挂着一根根尺长的银针,只有少数几人带了细细的长剑,她们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启,神色奇怪,既有好奇,也有敌意。

苏启望着她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你、你们是墙壁上的那些侍女?”

章节目录 第806章 看守者与囚犯 东方霁月一惊,转头看向苏启。

迷宫中只有两种壁画,一种是侍女图,一种是山水图,苏启已经看出山水图是人间的真实地貌,或许里面藏着某种秘密,但两人还一直不知道这些侍女图的来历。

那个长发垂地的女子缓缓走上前,她审视着苏启和东方霁月,随后视线落在红筠的身上,她挑了挑眉头,似乎很是意外,但她很快看向苏启,说道,“我们并不是那些侍女,也不是所谓的守陵人,只不过是看守在此的活死人罢了。”

苏启怔住,猜错了?活死人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们与她们关系匪浅,可以算是她们的后人吧,”女子的声音柔和,但眸子冷淡,“你们擅闯禁地,按规矩是要杀掉的,不过既然我已经出来见你,就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

“南江龙骨已破,青灯半帝当年留下的后手尽出,这里已经成了半个人间注视之地,若是前辈杀掉我等,日后到来的人或许会越来越多,前辈还能都去杀尽不成?”苏启拱拱手,认真地说道,“现今人、妖两族大战已起,无论前辈是否出世,人族修士都不会允许南岭中存在这一个变数,说不定过两日就会有大批顶尖修士前来,”苏启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道,“前辈的境界起伏不定,在抱一和半帝之间徘徊,具体修为晚辈也判断不出,不过即使是半帝,想必也无法和成千上万的人族修士抗衡。”

“你是在威胁我?”一缕杀机涌来,苏启的左脸蹭的一下出现一道划痕,鲜血滚滚而落,而那些女修身侧的银针也忽然上挑,锋利的针尖对准了苏启的头颅。

苏启无动于衷,只是再次拱手,“晚辈并未威胁之意,只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在晚辈看来,前辈等人的清净已然被打破,无法再回到过去万年里的安静日子,不如干脆趁此机会出世,换一种生活,若是喜欢清静,不想参与人间之事,想必天机阁也会为前辈寻一座秘地修行,当然,若是有某种规矩存在,让前辈等人无法离开此地,也不如与我人族合作,我等背后是天机阁,这是人族最强的宗门,现在号令天下,足以保证前辈等人的安全,也可以约束人族修士,不再来打扰诸位的清净。”

苏启很明显地看到有些女修的脸色微变,视线移向了长发女子,似乎有些期待。

苏启趁热打铁,“天机阁不会向前辈要求什么,我们这次闯入迷宫也是阴差阳错,只是想确认大帝残躯的状态,因为在传言中青灯半帝想要复生大帝,若是她真的做到了,会对现今的人间局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这场两族大战伤筋动骨,有一位大帝出世,会彻底终结战争,所以天机阁要的,只是确认大帝残躯的状态罢了,对前辈等人其实并无要求。”

女子盯着苏启,苏启坦然地与她对视。

“有趣,”半晌后,她缓缓说道,“天机阁竟然真的主导了人间。”

苏启眉头一挑,“前辈听过天机阁?”

“当然听过,一万年前,天机阁虽然也只是一个小宗,但名声可不小,更何况在那场谋算里,天机阁不仅自己落了子,本是也是诸帝的棋子,那时就有人做过推演,人族宗门中,或许只有天机阁能在绝地天通后幸存下来,并主导一方,”女子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你说,你出身剑门,是那位剑仙的传人?”

“是。”

“七千年前,我曾与剑仙见过一面,他的确是位人杰,能在绝地天通后的人间成帝,算是亘古未有的天才,而且那时距离诸帝离去才三千年,远远超出了诸帝的预计,”女子轻叹一声,“他成帝时,虽然我身陷此宫,但也察觉到了天地间的浩大气息,那股锋锐剑气,真是当世无匹。”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眼中有一点迷茫,“而且剑仙成帝,不仅是他自己的成就,而且惠及天下修士,就连我们这些活死人,也承了他的情,这也是我愿意现身,给你一个辩解机会的原因。”

苏启怔了一下,问道,“这是何意?”

“诸帝绝地天通时,虽然不是刻意,但也让人间的大道受了影响,从那时起,人间大道就不是完整的了,修士修行凭添了一层阻碍,越往上走,愈加艰难,曾有大帝推演,认为绝地天通后的人间可能再也无法诞生大帝,就连半帝也将会是凤毛麟角,再也没有可以翔于九天的大教,也不会再有无上王朝。”

“不过剑仙打破了那位大帝的定论,他成帝时也让大道松动,部分被封的大道重回人间百脉,使得天下修士小小松了一口气,而我也是在那时,破境成了半帝,得以活到现在,”女子微微闭眼,“数月前,天地再次大变,一场大雨洗涤人间,也彻底让人间的大道复原,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人间再迎变局,这座迷宫或许也无法独立于人间之外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短短数月,你们就上门了。”

“既然前辈早有预料,为何还派人出手猎杀闯入迷宫中的修士。”

“心术不正者,当杀。”女子杀意外放,但又瞬间收起,她瞥了一眼苏启,“不过你心术还算正,我可以不杀你”

苏启微微送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前辈是愿意与我等合作了?”

“没那么简单,我们是这迷宫的看守者,也是这迷宫的囚犯,”女子指了指石道,“你大概也猜到了吧,这座迷宫中的一切都藏在那些壁画里,那是我家主人最后的手笔,他陨落后,就将这迷宫交给了青帝,又辗转落在青灯半帝手中,这壁画里藏着万年前那场大战中的一个大秘,解出它,你就是这座迷宫的主人,也可以见到大帝残躯,甚至.....”她微微一笑,“我们也会奉你为主,到那时,无论与谁合作,都只需你一言而已。”

章节目录 第807章 观画 “这么麻烦做什么?”

红筠很不客气地插嘴,她直勾勾地瞪着那个女子,“反正你知道这座迷宫的秘密,何不干脆说出来?你省事,我们也省力气。”

“这位想必是蝶女大人吧,”那女子弯腰行礼,虽然动作有些生硬,但与对待苏启的态度大不相同,起身后她笑了笑,“虽然您不是净元界的蝶女。”

“哼,”红筠冷哼一声,很不爽地扬了扬头,“你身上有那个蝶女的臭味,大概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了吧?”

“当你们走到这间石室时,我的视线就落在这里了,也认出了您的身份,真是让我吃惊不小,”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启,“七千年前剑仙现身时,那位蝶女也一同随行,她给予了我们不少帮助,有传言说蝶女两不相见,这倒不是什么定律,只不过是因为葬世之蝶的干涉罢了,而这位蝶女既然能从葬世之蝶手中逃离,想必也是借助了某位大帝的帮助?”

红筠本想反驳,但想到的确多亏了人族大帝为她塑立的雕像,便作罢了,只闷闷地回了一声,“嗯。”

“非是我要将事情变得复杂,而是因为我家主人死前留下了遗命,”女子环视周围,“虽然我知道这迷宫中藏着什么秘密,但也仅仅是知道,并非掌握,而且为了避免意外,大帝曾在我们的血脉里设下了禁制,我们能告诉外人的也只有这些,事实也证明,诸帝的担忧是正确的,绝地天通前,天庭诅咒人间,很多传承和记载都消亡了,也有不少修士的记忆硬生生被抹去,幸好这种禁制存在,避免了诅咒抹除我们的记忆。”

“这座迷宫也是如此,它以一种巧妙地方式将秘密藏于其中,但却绕过了天庭的诅咒,所以才得以传承至今。”

女子微微一笑,看着苏启,“所以你若想得到我们的认可,便去寻出这座迷宫的秘密吧。”

苏启沉默半晌,东方霁月偏着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似乎我也没有其它选择,”苏启耸了耸肩,“不过还想多问一句,前辈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传统派修士?”

“传统派......”女子沉吟片刻,“按照规矩,他们都会被杀,而且实不相瞒,他们很有用,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

苏启迟疑了,进入迷宫的传统派修士足足有数百人,虽然其中有不少属于炼魂宗和虫岭,这些人是真的想火中取栗,但也有人只是迫于传统派三大宗的威势,不得不来,这些人其实有些无辜。

“我可以只抓住他们,但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女子看穿了苏启的想法,“只要你能解出这迷宫的秘密,你便是我等的主人,到时候他们的生杀予夺,全凭你做主。”

苏启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女子微微抬手,“那便请吧。”

没有了对于安危的担忧,苏启再次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迷宫中的壁画上,这间石室在迷宫中独一无二,拥有独特的地位,苏启想了想,干脆以这间石室为中心,重构出整个迷宫中山水图的位置,再与真实的人间地势对照,试图找出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离开石室前,苏启也向那女子确认了,这迷宫中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三张山水图,如此庞大的数字,让人很难想象,当年到底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画完了这些生动的山水画。

不过饭只能一口口吃,画也只能一张张看。

苏启开始了痛苦的观画之旅。

第一个时辰,三人兴致都很高,红筠虽然有些吵闹,但也算是在认真帮忙,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将山水图按区域划分出来,确定每一片山水包含哪些壁画,这一百多万张山水图,至少是数百个人间山脉,除此之外,因为很多山峰重复出现在多个壁画中,所以还要分辨出每一片山水中一共有多少山峰。

这是一个细碎的活,很容易让人失去兴趣,所以到了第二个时辰,红筠就撑不下去了,虽然还在跟着苏启二人在迷宫中兜兜转转,但已经开始偷懒,一会站在一幅壁画前半晌不动发着呆,一会干脆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又飘起来,装作自己是个会飞的鬼魂。

自从东方霁月知道她的存在,她可以随意出现在外面后,她就放开了手脚,似乎要将被困二十万年的烦闷都发泄出来,一点都没有蝶女的架子,反倒有些像是邻家尚未长大的少女,苏启看着看着,就将那点仅存的尊敬之心丢掉一边去了。

说来也是,这家伙虽然活的够久,但几乎一生都困在那间神庙里,人族昌盛时,大帝们忌惮她,虽然礼敬有加,为她建了一座浩大的神庙,但这其实也是一座变相的牢狱,从不允许她出去,陪伴她的唯有神庙中的侍者,或许也是因此,她才以红筠为名,来纪念那个陪伴了她很久的侍女。

她其实没有见过太多人间的景致,所知所得,几乎都来自大帝与那些侍者的口述。

想到这,苏启轻轻叹了一声,也就随她去偷懒了。

东方霁月倒是很认真,和苏启一同观画,有她的帮忙,速度快上了不少。

第三个时辰,红筠已经玩累了,她的实力还远未恢复,即使在外显化,也撑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她挥了挥手,说声‘你们努力’,就一脸开心地溜回了苏启的灵海,躺在苏启的神台上,开始呼呼大睡。

红筠离开,石道中也安静了下来,两人观画,交谈,印证彼此的看法,这种合作也愈加熟悉。

第四个时辰。

东方霁月找到了一幅很特殊的侍女图,画上的人和那个长发及地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画上女子看上去温婉贤淑,斜斜靠在一根柱子上,穿着一身宫装,头发很长,但只到腰间,眉眼弯弯,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她手里捧着一大捧野花,色彩斑斓。

任谁看,都能看出这两个女子是同一个人,但如此迥异的气质,任谁也不敢相信,她们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808章 新俘虏 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会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之大?

但比起气质,更令苏启好奇的是,这女子到底多少岁了?这幅壁画无疑是万年前的产物,那时她就已在画上,可万年后的她,依旧是好好地出现在苏启的面前,没有一点生机衰弱的样子,而且她说自己是活死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启和东方霁月压下了心中的不解,继续前行,毕竟当务之急是解开这些山水画的秘密。

第五个时辰,他们再次见到了几个迷宫中的‘活死人’,这些女子都是单独行动,背着一个竹筐,身侧悬着几根银针,或是寸长,或是尺长,有的银针上还不时滴落鲜血,她们单手拖着一个个被打晕,又捆的结结实实的传统派修士,慢慢悠悠地朝那间石室走去,在路过苏启时,她们很有礼貌地停下,微微点头致意,但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平淡的让人怀疑她们是否已经真的死去。

可惜了她们姣好的面容。

第六个时辰。

连苏启两人也都有些疲惫了,迷宫之中无日月,只有昏黄的烛火,时间在这里似乎是完全停滞的,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壁和石道上,漆黑,又奇形怪状,有的拉得很长,有的聚成一团,有的看上去像是某种可怕的野兽,更增添了一点恐怖气氛。

苏启和东方霁月大半时间都是沉默的,在观画时两人已经很有默契,一人负责一面石壁,将所看的壁画烙印在心中,走完一条石道时立刻交流,神识传念,苏启的担子要更重一些,他要记下两人看到的所有山水画,即使他已经是空明修士,拥有着远超凡人的记忆能力,这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他不得不强行烙印这些壁画,将它们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神念里。

这让他的神识快速消耗,在第三个时辰刚过,他就已经开始吞服丹药来回复了。

第七个时辰,有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她拦住了苏启两人的去路,双手大张着,呆呆地盯着苏启,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三、三个时辰前,迷、迷宫中......迷宫中又来了新的人,他们、他们很难......很难抓,花了我们好多......力气,不过刚才抓到了,他们说、说认识你。”

苏启愣了好一会,因为看了太多壁画,他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都不太清晰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指了指自己,“认识我?”

少女飞快地点了点头,她背后的竹筐一晃一晃的。

“在哪?”

少女回头指了指西边,双手比划,画出了一个正方形。

“石室?”苏启问道。

少女点点头。

“去看看吧。”

苏启估计来客多半是天机阁的人,毕竟在南岭中,他也只认识他们。

果不其然,苏启猜中了,但来客的身份却让他颇为意外。

当苏启到石室时,这里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堆的人,个个都是从头到脚被捆的结结实实,一个挨一个在墙壁下排排坐,穿着的服饰也是什么都有,既有天机阁的璇玑衣,也有画着魏家族徽的黑衣,还有星月辉耀的华丽服饰,苏启甚至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大越王朝的四爪金龙蟒袍。

好家伙,这次天机阁来的人还真不少。

“嗯嗯!嗯嗯!”一个青年男子虽然动弹不得,但仍旧用力地扭动着身子,看上去活像是一只虫子,他目光灿灿地看着苏启,似乎很开心,嘴里被塞了一团布,说不出话来,但嗯嗯啊啊个不停,很有说话的欲望。

“这谁啊?”东方霁月问道。

“不认得。”苏启摇了摇头。

有一位‘活死人’女子迎了上来,她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地说道,“他们是我们新抓的俘虏,开始以为和之前那批人是一起的,但后来发现不是,那个人......”她回头指了指那个仍在扭来扭去的青年,“他说认识你,所以我们就暂且把他们留在了石室里,不过他话实在太多了,很讨厌。”

这个女子说话就清晰多了啊。

苏启瞟了一眼带他们来的那个少女,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俘虏,有趣的是,这少女的表情要比她的同伴生动很多。

看来这些活死人间也有着不小的差别。

苏启穿过挤得满满当当的俘虏,走到那个青年面前,伸手一拽,将他嘴里的那团破布拉了出来。

“姐夫好。”那个青年笑容满面地说道。

苏启手顿时一抖,破布噗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目瞪口呆,想了想,随后一拳头锤了下去。

苏启很不爽,这是败坏自己名声啊,“你谁啊你?”

青年咧着嘴,痛的眼泪汪汪,“姐......”他眼瞧着苏启又举起了拳头,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很委屈地说道,“别打,别打,我是魏正阳,魏浓妆是我的姐姐。”

“魏正阳......”苏启皱了皱眉,他在南江城时听过这个名字,“你是此次魏家的主事者?”

“对对,”魏正阳飞快点头,“我是奉天机阁之命南下的,得知姐.....八荒峰主也在后,特意过来见见。”

“见我做什么?”

“久闻大名嘛。”魏正阳笑嘻嘻地,看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像俘虏。

苏启转头,看向那女子,“能放了他吗?”

女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身侧的银针飞快刺出,挑断了魏正阳身上的绳索。

“顺便把这位也放了呗,”魏正阳指了指不远处穿着蟒服的中年男子,“他可是南江王,大越的实权王爷。”

女子照办。

“姐姐你们可是真厉害,连我家的供奉也敌不过,一起抓了过来,要知道他在外面可是有名气不小呢,”魏正阳讨好似地说着,但完全被那女子忽视了,他也没气馁,转头看向苏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八荒峰主诶,你在哪招来了这么一群漂亮的姐姐?要是让我姐知道了,说不定很生气的,她生气很吓人的。”

苏启翻了个白眼,“要是让你姐知道你这么说,恐怕吓到的就是你。”

魏正阳认真地想了想,竖起个大拇指,“有道理。”

他忽然收了笑容,认真地问道,“不知峰主可破解了这座迷宫的秘密?”

章节目录 第809章 朝月山 苏启眯了眯眼,饶有趣味地盯着魏正阳。

“你知道这座迷宫中有秘密?”

“本来不知道,但跑着跑着就知道了,”魏正阳笑了笑,“迷宫中有两种壁画,一种是侍女图,一种是山水图,侍女图暂且不提,山水图却是人间地貌,从我跑过的地方来看,其中有中州和北原的山川,壁画极多,但有意思的是,一座山峰常常出现在不同的壁画之中,就好像画师刻意让人看清它们的每一个角度......”

“这很不寻常不是吗?除了壁画有鬼,迷宫里藏着某种秘密外,我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魏正阳瞥了一眼冷淡注视着他的‘活死人’女子,“而且这些姐姐四处追杀我们,出手狠辣,却没有下杀手,但我们在进入迷宫后不久就发现了数个杀戮场,鲜血溅的到处都是,这说明她们对外来者的态度因为某件事发生了很大变化,恰巧我知道八荒峰主也进了这迷宫......姐姐很赞赏你,我自然也相信这一切与你有关。”

很聪明。

苏启挑了挑眉头,想起南江城中的百姓对这位魏家公子的评价:最有可能继承整个魏家的人。

不过以魏浓妆的性格,真的会将诺大一个魏家交给他吗?

那可是她一手打造的东西,一个不是王朝,却渐渐胜似王朝的庞然大物。

苏启摇了摇头,魏家的事与他无关,他开口说道,“迷宫的秘密还未破解,壁画实在太多了。”

“我能帮上忙吗?”魏正阳看上去兴致勃勃。

苏启迟疑了一下,他看得很清楚,魏正阳的境界很低,不过他很快想起一件事,“你对中州山川了解多少?”

“很多,”魏正阳笑了起来,“魏家是商人,而做生意嘛,自然要了解每一个地方,不论是那里的人,还是那里的道路、山川、习俗,都要了如指掌才行,从八年前我就开始和姐姐手下的大主事学习此事,直到两年前才算出师。”

“那好,有些事确实需要你帮忙。”

“那就走吧,”魏正阳看了一眼南江王,“王爷,你是打算与我们同行,还是留在此地?”

“同行,同行。”南江王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那些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实在是有些后悔与魏正阳一同出城了。

“其他人暂且留在这儿吧,”魏正阳扫视了一圈,也没提出将他们都放出来的要求,又很识趣地向东方霁月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东方霁月。”苏启替她回答道。

“看起来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

“当然。”

这次观画变成了四人,南江王自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他也很识趣地落在三人后面,跟得不紧不慢,幸好他身上带着神行符,不然以他的修为其实很难跟上三人的脚步,魏正阳最初也默然不语,只是含笑看着苏启和东方霁月的配合,他的眼里不时闪过一丝古怪的微芒,只不过苏启专心看画,并未察觉。

当第九个时辰到来时,魏正阳终于开口了。

此时四人身处石室的北边,这里的山水画出自北原,不过此地的山水也是一片无名山川,苏启并不认识。

不过魏正阳却认识其中一座,“有趣,这应该是朝月山。”

“你认识?”苏启有些惊讶。

“嗯,”魏正阳点点头,“此山位于北原南部,虽然名声不显,但在靠近北原的几个大州中却流传很广,也有一些关于朝月山的传说,其中以锦州最多,部分锦州人至今还有崇拜朝月山神的习俗,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便以瓜果、面点供奉,据他们所说,古时曾有天崩地裂,洪水自北方滚滚而来,是朝月山神横空出世,以生命作为代价,拦住了洪水,保住了一方生灵。”

魏正阳在壁画前端详了一会,“但这幅壁画中的朝月山和现在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

“嗯,”魏正阳伸手指向峰顶,“据说朝月山山顶向下微弯,本是月牙形状,但因为那次天崩,朝月山神以命救众生,导致了朝月山山腰以上完全崩塌,所以今日的朝月山其实只是一个很像树墩子的山罢了。”

“这里的壁画均是万年以前画的,那时的朝月山还未崩塌,”苏启低声说着,“这个传说发生的时间应该就是那场持续三千年的大战了,或许曾有修士在此地与天庭大战。”

“也许朝月山神就是当年的某位大修吧。”魏正阳若有所思,他看了看周围的壁画,“虽然我不记得朝月山周围的山峰是什么样子,但我听人提起过,朝月山孤悬于一片平原之上,而在此地的壁画上,朝月山附近却有不下百座山峰,看来当年的大战比我想象的还要惨烈。”

打平了百座山峰,却唯独只剩下半座朝月山?

苏启皱起眉头,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察觉到一点不对。

这种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崩山填海,打没百座山峰的,至少要半帝境界才行,可修士间的生死战斗断然没有留手的可能,两方必然都是竭尽全力,一旦打起来,别说护住一座山了,就是一座有百万人口的城池在正下方,也很有可能顾之不及,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才能将一个山脉打成平原,却只削去一半的朝月山?

太奇怪了。

肯定有什么东西护住了朝月山,但那东西的实力不够,仅仅保下了一半。

“最有可能的是阵法,”苏启想了想,“若是有强大法器镇压,比如说帝器,在防御时会产生强大的灵气动荡,而且这种动荡是四面八方而去的,会将朝月山整个震碎,不会只是削去一半,但阵法就不同了,面对强大的攻击,阵法往往会湮灭,产生的灵气动荡是向外扩散的,这可能是周围百座山峰被摧毁化成平原的原因,而打穿阵法的攻击余势,则削去了山顶。”

“所以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阵法?”苏启喃喃自语,“莫非此地曾有一个大教?”

“没听说过,就算是有,也早就消亡在岁月中了。”魏正阳说道。

苏启闭上眼睛,细细思索。

迷宫中有百万壁画,囊括了人间山川,但除了灵墟山脉等少部分山川以外,壁画中缺少真正的名山大川,大多数山水不起眼,也不出名。

壁画中的很多山峰已经在一万年前的大战中毁掉了。

朝月山上很可能曾有一座大阵。

苏启睁开眼睛,伸手轻抚壁画,眼眸微亮。

若是有阵法的山峰不止朝月山这一座呢?

若是这百万壁画中的山水,都有阵法呢?

若是这人间,从北原到南岭,从西漠到东荒,曾存在过一个惊世大阵呢?

那么,这迷宫中的百万壁画,就是一座庞大的阵图。

苏启恍然。

章节目录 第810章 攻上城头 天已经微暗了。

肃南城头上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照亮了城墙下的数丈方圆,而南江军则趁着夜色,加快了进攻的脚步,护城大阵早已被打破,现在两边是真刀真枪的对撞,云梯高高架起,城头上不断进行着攻防战,伤亡陡然大了起来。

赵雍虽然心焦,但并未显露在脸上,他早就料到了肃南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只不过没想到是如此难啃而已,已经花了十多个时辰,若不是有丹药和灵符帮忙,南江军的将士早就挺不住了。

看来这些年,吴熙也没有荒废岁月,将自己守城的能力磨炼的炉火纯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擅长骑战的将军了。

“将军,南江城传来的通信灵符。”亲兵快步跑来,手里捧着一张还在闪着微光的符纸。

赵雍伸手接过,飞快地扫了两眼。

信是褚赫廉传来的,内容不多,只是说南江之危暂时已解,天机阁有大批修士跨江而来,而大越皇室也动用了血本,从后方用传送阵送来了二万精兵,全是京畿地带的卫戍部队,最为善战,即使是南江军,和他们二万对二万的单挑,也只有不到一成的胜算。

“传统派修士被打了回去,但仍有不少修士在尝试争夺龙骨,”赵雍向附近的两个部下交代了一句,又问道,“天机阁的修士去向如何?”

在数个时辰以前,一大批天机阁修士浩浩荡荡从北边疾驰而来,他们路过肃南城时也有人下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但赵雍很清楚,这些人是为了限制传统派宗门而来,肩上的担子可一点都不比他轻,而且他自己心中也还有一点傲气,想要靠自己打下这座肃南城。

不然等打完了,自己哪来的脸站在吴熙面前,要他归降?

“一半朝虫岭方向去了,一半去了炼魂宗的地界,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回话的是一位骑兵将军,除了在前方奔走,不停地以利箭扫射墙头的骑兵外,在肃南城外游荡的探子也是他的部下。

这么说,周围并没有传统派修士蛰伏。

赵雍默默盘算了一下,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全力总攻!”

说完,双腿一夹,脚下的坐骑轻轻嚎叫一声,如雷霆般向前冲去。

号角声再起,但与上次不同,这次声音更加凄厉,响起的瞬间就让人身体微微一激。

南江军的将士都很清楚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冲在最前的是南江军的左锋军,领头大将名为顾成,他手里握着一对大锤,一脚踏着云梯,一脚踩在墙头上,端的是勇猛无比,但肃南城的守兵也很顽强,尽管顾成连续冲上来了三次,但都没能夺下城头。

听到号角声,顾成顿时大笑起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右手猛挥,砸得几个敌兵连连后退,手肘一挑,将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挑了起来。

玉佩在空中炸碎,一道辉光从城头荡漾而起。

南江军的将士看到这辉光,纷纷扯出一张灵符撕破,一种浩然的气势在战场上涌起,几乎每一个南江军士兵,都被淡白色的光芒包裹着,流血的伤口缓缓愈合,枯竭的体力迅速回复。

吴熙一脚踹飞一个南江军士兵,又将长枪舞圆,打退数个眼神凶狠的士兵,但看到光辉荡漾而起时,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青阳阵。”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虽然以阵为名,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阵法,而是一种利用灵符的手段。

青阳符在灵符中也是价格低廉的那种,它以青阳花的汁液为灵墨,也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恢复伤势,补足体力,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往往可以达到一个时辰以上,但因为效果不强,即使是散修也有效果更好的丹药,几乎从不使用,所以这灵符差不多是世俗王朝的专用品。

现在各大王朝的大军,即使是最差的那种,也差不多人人身上都带着两三张青阳符,与神行符等等都是士兵们的标配,吴熙自己的部下,身上也带着不少的青阳符。

虽说青阳符不起眼,但青阳阵可就不同了。

奥秘就在于顾成捏碎的那枚玉佩上。

那枚玉佩与阵法的阵眼有些相像,都是真正的核心,玉佩上烙印着特殊的灵纹,是和这些青阳符一同炼制的,与青阳符上的阵纹彼此呼应,在催动时,会让范围内的青阳符统协起来,在一瞬间消耗掉全部的力量。

将一个时辰的力量浓缩在数百个呼吸之内,这当然会变强很多。

而赵雍想要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南江军那强大的恢复和战斗力。

吴熙轻轻叹了一声,他不是不知道有青阳阵的存在,但这种手段在攻城时其实颇为少用,一般都是用在平原,两军决战时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攻城时其实只有很少的士兵能冲上墙头,即使有青阳阵的加持,也很难在数百个呼吸内占据优势,扩大在城头上的战果,而等更多的士兵冲上城头时,青阳阵的持续时间已过,守将的反扑会立即到来。

但南江军不同。

吴熙也是一名老将了,曾在大越王朝的军队中呆过不短的时间,他很清楚南江军左锋军的强悍。

尤其是那位大将顾成,他就像一柄刀刃,狠狠地刺穿了肃南的北城墙。

顾成一马当先,在青阳符的加持下,他手里的两柄大锤如同两座山峰,没有任何一个肃南士兵是他的一合之敌,仅用了十几个呼吸就清空了面前的一切,就连那位勉力与他对打了两三个时辰的守将也被他一锤砸飞,狠狠砸在了一栋城门楼上。

“娘的,真以为自己是老子的对手?”顾成呸了一口,“要不是有人帮着,老子早就将你砸扁了。”

“多年不见,顾成你还是如此自大。”

吴熙持枪走来,他没得选择,在这城墙上,唯有自己能和顾成打上一打,若是放任顾成不管,当青阳符的效果消失时,这家伙恐怕一个人就打下了小半个北城墙了。

顾成眼中有了一丝凝重,他舔了舔血气十足的嘴唇,“吴熙......老大说要你归降,给你骑兵统领的位子。”

“阮家待我不薄,唯死战尔。”

顾成也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谈不拢,那便打。

他拎着双锤,径直冲了上去。

吴熙轻叹一声,他看着顾成身后有越来越多的南江军士兵冲上城池,自知大势已去,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拱手投降。

一枪寒芒,猛刺而出。

毕竟,大不了就是个死而已。

章节目录 第811章 劝降 当夜幕彻底吞没大地,头顶的星辰稀疏而浅淡,一轮弯月挂在天边,被云朵遮掩了一半,月晕的颜色是浅黄中夹着一点素白,看来明日应该也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肃南城中的喊杀声仍然未断,无论是贵族富户还是平民百姓,都无心睡觉,关紧了院门,从门缝中偷偷瞧着街道上奔驰的南江军士兵,他们对南江军其实并不陌生,数年前,南江王南下狩猎游玩,带着数千南江军在肃南城外驻扎了好几天,还在大营中宴请了肃南的城主和一众贵族,那时来城外看热闹的百姓可不少,装备精良的南江军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过时迁境变,今夜的南江军可不是来打猎的,而是实实在在来攻城的。

城里的百姓心情很复杂,若问真心,城中至少有八成人不认为自己真的是大越百姓,他们是三郡人,过去的几千年如此,现在也如此,他们认为大概未来也会如此,不过对于三郡已经成为大越领地这件事,他们也是很拎得清的,没什么人会蠢到跑去南江城大喊老子是三郡人,才不是你大越百姓,所以看到南江军破城,他们他们一是迷茫,不知道上百年的平衡为何打破,二是惶恐,生怕大越一怒之下拿他们这些百姓撒气,虽然近些年很少听闻了,但古时屠城的事可不少。

这第三呢,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心理,这三郡,要再次被人踏平了啊。

赵雍走在大街上,两侧站满了手下的士兵,举着的火把将街道照的通亮,他们眼神警惕,右手都压在刀把上,破城不久,说不定城里还有些阮家死士,他们大意不得,赵雍望了望四周,他已经交代过南江军上下不准扰民,但他也很清楚,这么大动静,估计没什么人能睡着,虽然他没感觉到有歉意,但还是希望能尽快解决肃南城里的事。

毕竟他还有几座城要打呢。

“阮家人抓的怎么样了?”

“两个大的跑了,用的是阮家自己修建的传送阵,不过我们的人到的还算及时,把其它人拦了下来,”亲兵低声说道,“一共抓了十一个,两个阮家嫡系,一男一女,剩下的都是阮家的偏房,没什么价值。”

“把那两个嫡系拉上来。”

“已经在外面等了。”

亲兵喊了一声,有四个士兵压着两个捆的结结实实的青年男女走了上来,男的大些,约莫二十七八,女子应该只有十六七岁,一脸惶恐,似乎刚哭过,眼角脸庞都湿漉漉的,看上去颇为可怜。

赵雍叹了一声,说实在的,他其实不怎么想打这场战争,阮家虽然一直居心叵测,暗中积蓄实力,想要和传统派一起割据一方,但阮家人未必都是乱臣贼子,尤其是这种瘦瘦弱弱的少女,也算是有些无辜。

“名字?”赵雍看向那个青年。

“阮安鸿。”青年的脸肿了,右脸上有个大大的黑色印记,看上去是被人揍的,他看向赵雍的眼里也充满恨意,似乎恨不得一口咬上来。

“安字辈啊,”赵雍想了想,“是肃南城主的儿子吧?说起来好像前几年见过一次。”

“等我阮家大军......”

青年低声念叨着什么,赵雍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没兴趣听清,他挥了挥手,“挂上城头!”

青年猛然抬头,他没料到赵雍竟然直接要杀他,惊慌过后便是怨毒,“我肃南没做任何对不起大越的事!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阮家这些年做过什么,你自己很清楚,如今天下局势大变,我大越也只是盘上一子罢了,很多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赵雍懒得继续与他交谈,径直让亲兵拉走,他又看了一眼那少女,她似乎已经死心了,呆呆地僵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赵雍摇了摇头,“其余人先关起来吧。”

“吴熙在哪?”

这其实是赵雍最关心的事。

亲兵迟疑了一下,“攻城时,他与顾将军......”

赵雍皱起眉头,“没死吧?”

“那倒没有,就是伤的挺重的。”

“带我去看看。”

伤兵大营就在阮家府邸,这里不仅挤着南江军的伤员,肃南城的伤兵也在这治疗,不过外面站着满满一排的南江军,提防着他们。

赵雍走进大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成,这家伙光着膀子,右肩上缠着厚厚的布,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浓厚的药味,虽然看上去伤的很重,但这家伙神色如常,一手拎着个酒坛,一手握着根不知从哪搞来的鸡腿,一边啃,一边四处和人喝酒。

“顾成!”赵雍大喝一声。

顾成嗖的转头,看到来者是赵雍,顿时嬉笑着溜了过来,将酒壶递上前,“老大,给你留了两口。”

“行军喝酒,该怎么罚?”赵雍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兵。

亲兵嘴角憋着笑,他很清楚自家将军和顾成的关系,一板一眼地说道,“就地处斩。”

“别啊,小陈,”顾成一巴掌拍在亲兵的肩膀上,又笑嘻嘻地说道,“这又不是行军途中,咱这是打完了嘛,这叫扎营,哦对了,我还是个伤兵呢,给伤兵喝口酒不过分吧?”

“知道自己是伤兵还不滚去好好疗伤!”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顾成一溜烟地跑走,顺口喊道,“吴熙那小子身手还不错,不过让我打的挺重的,老大你可别怪我啊。”

赵雍摇了摇头,这顾成虽然没半点将军架子,也老是不守军纪,但实力却是一等一的,而且悍不畏死,算是他手底下的第一大将,不过顾成勇冠三军,谋略却差了不少,这南江军若是想在北原打出个名声,还少不得一个谋将。

吴熙是最好的选择。

赵雍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劝降,吴熙是个固执的人,这点他也很清楚。

赵雍跟着亲兵穿过大院和一排排的士兵,走进后院中的一栋小楼,吴熙就在这里养伤。

卧室中有大夫,也有看守的士兵,看到赵雍进来,全都躬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

“这......”亲兵有些迟疑。

“没事,”赵雍低下头,吴熙的确伤的很重,身上几乎被布裹满,床边摆着三四只空了的丹瓶,浓郁的药香在房间久久不散,吴熙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正静静地望着他,赵雍笑了笑,“若是吴熙这个模样都能杀了我,那我也没资格领南江军了。”

等人全部退出房间,赵雍俯身,与吴熙对视片刻。

“挺惨啊,这顾成下手,也没个轻重。”他直起身,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吴熙沉默半天,“你是来劝降的?”

“嗯,我要北上了,南江军里缺个骑兵统领,也缺个谋将。”

“阮家对我不薄,我不会做叛徒。”

“阮家活不过三日,”赵雍很直白地说道,“天机阁下的令,大越皇室下的旨,我则是动刀的那个。”

“唯已死报恩罢了。”

“何必?”赵雍拍了拍吴熙的手臂,“人活一世,总要做点什么出来,我们一生戎马,但打过的仗却不多,等入土了不会有不甘?以前总想着马踏江山,却从没有机会,但现在不同了,两族大战已起,人族疆土战火纷飞,正是我们施展一生抱负的好机会,南江军即将北上,与妖族真刀真枪的大战,这种大场面,你吴熙想要错过?就算是不怕死,但死也有分别,是屈辱地自尽而亡,还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随着我奔驰千里,去饮那妖族热血,总比埋骨在处处虫蚁的南岭好吧?”

吴熙沉默了很久,他闭上眼睛,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说。

赵雍知道他过不去心里那关,吴熙是个执拗性子,认准了自己欠阮家的,那便不肯放下。

唉。

赵雍叹了一声,心里苦恼不已,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少女,灵机一动,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吴熙睁开眼睛,“交易?”

“阮家撑不了太久,这一点你很清楚,不出三日,阮家上下都会成为我的俘虏,按照大越的规矩,这些人怕是都要处死,从老到少,一个都活不了。”

赵雍说的很凶,但事发突然,大越朝廷根本还没来得及想清怎么处理阮家。

“那又如何?”吴熙声音很冷。

“阮家的几个重要人物是活不了的,但其他人......我可以尝试帮你保下来,”赵雍笑着说道,“虽然家产会抄没,但至少可以留下血脉。”

吴熙盯着他,“你只是南江军的统领,哪来的权力处置阮家?”

“我和南江王交好,他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亲弟弟,而且这次打下三郡,总归是个大功,大不了我不要功劳,保下些女子、小孩肯定不成问题,当然啦,这些人日后都要在大越地监视下生活,不过这么点不自在,总比丢了命强。”

赵雍眨了眨眼,“这个交易怎么样?你帮阮家保住了血脉,算是还上他们的恩情了。”

“换我为你卖命?”

“这话多难听?”赵雍摇了摇头,“不如说是联手,出兵北原,马踏妖族,这可是每个将领的梦想,别说你不想啊,我还算是很了解你的。”

吴熙沉默良久,最终默默点了点头,“换阮家无干人等的命。”

“一言为定。”

章节目录 第812章 任命书 褚赫廉靠坐在城门楼下的一把木椅里,有些疲倦,毕竟站了足足有十几个时辰,而他的年纪已然不轻了,而且是南江王等人口中‘褚胖子’,无论是肚子还是大腿,都有着一层厚厚的赘肉,这更增添了他的负担,让他有一种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恶心感。

“真是老了。”褚赫廉轻叹一声,他还记得年轻时,天刚刚亮就要出门上朝,即使在朝堂上与其他官员争执数个时辰也依旧生龙活虎。

远处的南江奔腾涌动,巨大的龙骨浮在空中,一道道疾驰的光芒围绕着龙骨上下翻飞,争斗不休,高天上两位抱一大修的大战仍在继续,不过由真刀真枪地对拼变成了神识的大战,这是一场凡人难以理解的消耗战,以褚赫廉的眼光,只能感觉到苍穹上似乎蹲伏着两只可怕而庞大的巨兽,仅仅是望上一眼,就有晕厥的危险。

他已派人警告过城内百姓,严禁外出,也不要随意仰望天空,在有数十名脆弱的百姓晕倒后,现在城里的人都很老实,虽然可能又是一夜无眠,但都老老实实地龟缩在家里,等待着这场大战的落幕。

而这场战局,似乎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褚赫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天机阁号令人族,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身有着强大的实力,更是因为天机阁以种种方式,笼络了一大批效命于他们的宗门和修士,召之即来,传统派自然难以抵挡,尤其是最近一二百年,天机阁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或许修士们寿元悠久,偶尔的一次闭关打坐就可能花费了十几年,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褚赫廉这种在朝堂上打拼了很多年的老油条来看,天机阁似乎急切地想要将触手从中州探向整个人族,为此天机阁扶植了一大批的宗门和家族。

魏家就是其中之一,天机阁和魏家的交好始于几十年前,那时的魏家还仅仅是一个中等的修仙家族,刚刚在中州展露头角,算不上出名,与其他六个修仙家族一同附庸在天机阁之下,是天机阁朝着修仙家族和凡人王朝伸出的一柄刀。

修仙家族其实是一个颇为尴尬的定位,论实力,他们远远比不上一个真正的大宗,也往往被这些大宗瞧不起,但又比散修更强,而且修仙家族大多从事着与凡人往来的生意,是一个连接修士和凡人的桥梁,甚至绝大多数修仙家族本就是由实力强大的凡人家族演变而来的,它们立于凡俗的顶端,却又身处修界的底端,两边都不将他们视为自己人。

但掌控他们,其实就是掌握了半个凡俗,而另外半个凡俗,则是诸多王朝。

所以天机阁这几十年来,一直在不断地培养强大的修仙家族,当年在天机阁主的授意下,白云道人亲手扶植了七个修仙家族,魏家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如天机阁所想,迅速成长起来的家族。

魏浓妆主掌后的魏家发展太快,吸引了整个人族的目光,也让不少人以为魏家能有现在全都是魏浓妆的功劳,但很多人其实忘了,早在魏浓妆出生前,魏家其实就已经在极快地扩张了,无论是魏浓妆的爷爷,还是叔叔魏无敌,修为都远远超出了修仙家族的水准,已经不弱于真正的顶尖大宗了。

但也是为了培养强大修士,魏家的资源倾斜太过严重,导致整个家族的资金生意都陷入了困境,债台高筑,迫不得已下想通过联姻来解决钱财的问题,但谁能想到,这个本是棋子的魏浓妆竟然成了整个魏家的真正救星?

褚赫廉思绪万千,这场大战说到底,是天机阁授意,魏家出面的,表面上看来是天机阁想取南江龙骨,实际上最重要的目的是除掉传统派这个威胁,而且还将天机阁与魏家的势力扩张到了整个南岭。

天机阁到底想做什么?真的要成为人族的无冕之王吗?

还是他们有某个不为人知的计划?

褚赫廉忧心忡忡,多年的为官生涯,让他不由自主地琢磨起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城主,”亲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一手端着热茶,一手抓着一张散着微光的纸,“京城传来的信,还有您的茶。”

褚赫廉伸手接过茶杯,连啜了好几口,热茶下肚,瞬间让他精神了不少,他随手将茶杯放到椅子宽大的扶手上,才接过那封信,搓了搓手,慢悠悠地读了起来。

看完后,他随手将信合起,放到腿上,怔怔地望着城外。

亲兵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道,“城主,接下来怎么办?”

“伤员怎么样了?”褚赫廉反问道。

虽然援兵来的及时,没让传统派真的攻进南江城,但那些传统派修士还是有数次攻击打穿了护城大阵,对守城的士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王府的供奉提供了很大帮助。”

“那就好。”褚赫廉轻声说着,沉默片刻,又问道,“南江王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亲兵摇了摇头,“倒是赵统领在半个时辰前传信回来,他已经打下了肃南城,而且劝降了守将吴熙。”

“宝刀不老啊,”褚赫廉笑了笑,“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传令下去,命人准备饭菜,犒劳守城将士。”

“是。”

在亲兵走后,褚赫廉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腿上的信纸,有些迷惘。

信是大越皇帝亲笔所书。

他在信里完全没提这场战争,似乎毫不怀疑大越会以胜利告终,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这场大战结束后,南江军会立即挥师北上,与大越在北原的大军会合,赵雍也会火速提拔,从南江军统领变成大越征北将军,领帅衔,封镇北侯,也意味着大越正式升级了战争,将会全力攻打妖族,而按照规矩,除了一位将军外,大越还要为这支庞大军队派出一位文官辅佐,领监军之位,掌后勤调动之事,坐镇天王关,与其它世俗王朝的监军一同在那位魏家大小姐的麾下共事。

而大越皇帝任命的监军,正是他褚赫廉。

所以这其实不是一封问询战事的信,而是一封任命书。

章节目录 第813章 大越动荡 回到数日之前。

魏正阳正在大越京城做客,除了会面大越的王公贵族外,每日下午,他都会准时到皇宫拜见大越皇帝,多数时候都是两人密谈,有时太子也会加入进来,至于谈了什么,外人虽然好奇,可也无法得知,只是从宫中传出了消息,这些日子大越皇帝的心情很好,就连用膳都多吃了一碗。

这引得不少王公贵族议论纷纷,琢磨着大越是不是打算要和魏家联手了,但几日的猜疑还没结束,魏正阳就突然南下去了南江城,而隔了一日,又有南江龙骨出的消息传出,还未等他们想个明白,烽火夜燃京,吓得这群年纪不轻的老家伙们连夜入宫,却发现大越皇帝早已安稳地坐在龙椅上,不急不躁地下令出兵支援,他们这才明白,原来自家皇帝和魏正阳密谈的就是这件事。

很多人心情复杂,三郡是大越的一块心病,想除却一直除不掉,所谓师出无名便是如此,大越自诩正统,自然干不出无名出征的事,因此困扰了大越三代皇帝,不过在今日,借着两族大战的名义,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

朝中显贵们其实不关心战事,但关心战事结束后朝堂乃至天下的走势。

南江军必然北上,从皇帝那若隐若现的暧昧态度来看,赵雍说不定要掌管大越在北原的所有军队,而这些显贵们也很清楚,这支大军还缺一个监军,这个人要出身文官一脉,地位也要够高,而且不能是庸才,两族大战如火如荼,出不得乱子,得有一个能力足够的人前去镇着才行,而且这位监军可是要在魏浓妆手底下做事的,一个不好就会惹来魏家的不满,先前虽然也有一位监军代管,但他地位不够,等南江军去了,必然是要退居辅位的。

除了宰相自知不可能北上外,其余文官都动起了心思,想要争一争这个位置,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在这场战事里,监军的这个监字其实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做好后勤,便已足够,而战争的胜负要看天机阁,要看诸多大宗,要看数百万的大军,所以即使败了,监军也不会受什么惩罚,可若胜了,回来后便有着数不清的封赏,至少也能位列三公,混个侯位。

这是绝对不会赔本的买卖,任谁不心动?

有门路的人立即开始走动,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太子,他深受皇帝器重,这两年也开始逐渐代父处理一些朝事,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太子称病闭门不出,六部的尚书通通被拒在门外,这些人没办法,家里出了皇后、皇妃的,立即转头开始走宫里的门路,一时间,后宫口信纷纷,但令他们吃惊的是,自家的姐妹、女儿都仿佛六亲不认了一般,没有传出来一句话。

渐渐地,他们明白了,这是大越皇帝的授意,这也让他们有些焦急起来,因为这说明皇帝已经有了人选,到底是谁?

直到数日后,南江军开拔北上,那个褚胖子一同随行时,他们才知道了答案。

竟然褚赫廉,这是一个他们虽然感到嫉妒,但也无可奈何的人。

毕竟若是他想,当今宰相的那个位置,就是他的。

不过为何会选了他呢?是因为他也在南江,与赵雍素来交好?那当年皇帝允许他去南江养老时,莫非也是想到了今天?这一文一武,均放在了南江城,皇帝陛下到底在琢磨什么?难不成真如传言一样,皇帝有心改立自己的弟弟为太子?这两人就是未来的班底?

京城虽然看上去平静,但诸多贵人府邸里已经流言飞起。

而事实上,数日前魏正阳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是魏正阳南下前的一天,他应邀与大越皇帝喝茶,就问起了这个问题。

“我对陛下的选择很好奇,为何选了这位赵雍?”

“我大越兵强将广,佼佼者无数,但朕最欣赏的,还属这赵雍,当年将他放在南江,一是他年纪太轻,升的太快并非好事,二是为了压一压阮家的心,朕本就有重用他的打算,现在两族战事正热,是他的用武之时。”

“那褚赫廉呢?”

大越皇帝轻叹了一声,“武将中,赵雍或许还当不得第一,至少有两三位将领可以与他匹敌,但褚赫廉不同,文官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只可惜当年他厌倦朝堂,选择了南下养老避世,论手段、论眼光,论对这天下大势的掌握,他比朕还要出色的多,不过说实话,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北上,人的心呐,是会随着时间变的,当年厌倦,今日未必,但也有可能彻底失了争斗之心,只想除草种花。”

魏正阳笑了笑,提了另一个很忌讳的问题,“既然如此,这两人都算是大越的顶梁柱,却被陛下一起放在了南江城,莫非坊间传闻是真的?陛下有心改立南江王?”

“朕和南江王自幼一同长大,亲密无间,很清楚他的性格,朕这弟弟生性惫懒,不是一个当皇帝的苗子,太子虽然稍显平庸,但也足可守成,朕并无改立之意,至于为何都放于南江?”大越皇帝举起茶杯,笑了笑,“能让这些朝臣心思不定,不也是件好事?有时候,乱一乱,才能看清这些臣子的心。”

魏正阳一愣,半晌后轻笑起来,“陛下真是好心思。”

“朕更想知道,你魏家的承诺何时兑现?这次的事,我大越可是尽心尽力。”

“南江军北上,陛下便可选人了,”魏正阳耸了耸肩,“虽然血脉很重要,但陛下最好也挑些天赋出众的。”

“十人之数我已选好,四个是朕的亲子,三个是朕的侄子,剩下三人则是我皇室自幼培养的书童。”

“好,”魏正阳点点头,“既然如此,到时我会带他们一同北上,将他们先放在天机阁,至于以后去哪里修行,还要看各大宗门的意见,不过我可以保证,都是中州最顶尖的大宗。”

大越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便多谢魏家了。”

“合作嘛,自然要你来我往,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陛下帮忙,”魏正阳眨了眨眼,举起茶杯晃了晃,“倒是我要恭喜陛下,说不定几十年后,大越皇室就可超脱凡俗,成为真正强大的修仙家族了,那时候,大越可就不是简单的世俗王朝了,而是可比肩古时的地上仙朝。”

章节目录 第814章 山水藏阵,大帝之陨 先不说这朝堂动荡的大越,迷宫中的苏启正在焦头烂额。

他关于壁画是阵图的猜测很大胆,但细细想来,其实很靠谱,至少东方霁月认为是很有可能的,但想归想,如何从从壁画中找出这个阵图还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毕竟这些壁画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山水罢了,若真为阵图,那阵纹在哪?

藏在山水间?还是以某种巧妙地方式隐含在壁画所处的石墙里?

苏启盯着壁画琢磨了很久,也开着灵眼仔仔细细地瞅了个遍,但也没在壁画上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没法子,只好先做另一件事。

就是将整个迷宫中的山水全记录下来,这件事还要多亏了魏正阳的帮助。

作为魏家的好儿郎,魏正阳身上带着不止一份人间的地图,从西到东,从北到南,上列名山大川,宗门王朝,虽然称不上应有尽有,但仍然十分详尽,唯有北原稍显简陋,但对苏启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将壁画上的山水与地图对照起来,每一个山脉,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都要在地图上细细标出,地图上没有的,那便手画,也无需画的好看,只要标出一个小点即可,重要的是,苏启想看看这些山水在人间的真实位置。

这当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靠苏启自己估计要花上好几天,幸好有东方霁月和魏正阳的帮忙。

即使是这样,等他们再次聚齐时,已经整整过了一天了。

南江王早就疲惫不堪,虽然害怕那些女子,但也还是强忍着回了石室休息,只剩下苏启三人。

魏正阳哈欠打个不停,以他的实力本来也有些吃不消,但他有钱得很,身上带着的丹药就有十几瓶,轻松地就可以补充体力,但行走和绘画一天的枯燥疲惫感是怎么也消除不了的,他揉着脸庞,将自己那部分地图摊放在地上,与苏启二人的拼在一起。

这地图极大,拼起来后宽十丈,高十丈,石道都无法铺开,只能分成几个部分摆开,一眼望去,上面的标注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

苏启从上到下地打量着。

北原,从广袤的北海起,一共有十九条山脉,共一万五千座山峰被画在了壁画中。

中州,共有三十一条山脉,共六万座山峰。

南岭,二十七条山脉,共五万座山峰

东荒,十一条山脉,共一万三千座山峰。

西漠,十二条山脉,共一万八千座山峰。

加起来近十五万座山峰,这庞大的数字让三人咂舌不已。

“这要真的是阵法,恐怕也不是一位大帝能布置出来的,”东方霁月苦笑一声,“而且人间若真的有这样一座大阵,人间的宗门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若阵法完好当然可以,但很有可能阵法已经彻底损毁,连阵纹都不复存在了,普通的阵师当然无法察觉,”苏启想了想,指着东荒位置的地图说道,“东荒的山脉我相对熟悉,灵墟山脉虽然已是东荒的最东,但从壁画来看,灵墟山脉的东边还有山水,如果我所料不错,壁画上的山水应该是东海中的岛屿,相传东海中有大小岛屿数十万,但这些年来,一直很少有修士能上岛一观,这些岛屿山水大概是我最不熟悉的。”

“然后是北原,北原是妖族领地,很多山脉都是妖族的核心重地,人族难以一观,十九条山脉里,魏正阳的地图上只记载了七个,其余十二条山脉都不熟悉。”

“至于中州,壁画选择的一半是名山大川,一半是不知名的山川。”

“南岭和西漠相仿,有六成的山脉不熟悉。”

苏启指点完,有些怅然,“说起来,这些山脉里,我也只见过灵墟山。”

“中州的山脉我倒是很熟悉,”魏正阳蹲在地上,一边揉腿,一边看着中州地图,“这三十一条山脉里,其中不乏名门大宗的属地,有一条就在天机阁附近,若是这上面有阵法,估计他们早已察觉了。”

苏启皱起眉头,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他想了想,尽量将地图铺开,站在远处,端详起来。

不拘泥于一处细节,观整体大势。

他暗暗嘱咐自己,试图从抽象的万千小点上看出什么。

东方霁月和魏正阳对视一眼,默默退开很远,不去打扰。

苏启前所未有地专注,一点点地看着,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闭上眼睛,神念全力运转,一个个黑色小点浮现,迅速落位,他的眼前仿佛有了一个微型的世界,而他则坐于九天之上,像是一个正在下棋的棋手,端详着自己布置完美的棋盘。

这是怎样的一个惊人大势?

苏启身心震撼,他终于看清了一点奥秘。

“九十九,乃世间极尽之数,超脱的一应是阵眼,不对,不一定是阵眼,也有可能是人,”苏启喃喃说着,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闪闪发亮,“如此庞大的阵法,一件帝器也不可能压的住,恐怕需要大帝亲身操控才行,不过这样一来,若是阵毁......那这位大帝多半也要......”

苏启突然住嘴,他猛然转头看向那间石室,“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还奇怪,为何青灯半帝仅凭残躯就想复活一位大帝,这明明是千难万难的事!可若这位大帝并非被人杀死,那就不同了......”

听到苏启的自语,东方霁月迅速上前,“这真的是阵法?和那位大帝有关?”

“嗯,但这是一个相当奇特的阵法,”苏启神色激动,“虽然我还没彻底看清,但这九十九条山脉无疑组成了一个惊世大阵,至于那位大帝......他多半是以身入阵,化成了这大阵的阵眼,但当年大战惨烈,这阵法被天庭生生打破,也导致了那位大帝直接陨落!不过这与被人杀死不同,大帝肉身虽然毁了,但他的魂魄很有可能还是完好的,只不过受伤太重,陷入沉睡罢了,青灯半帝必然是知道这一点,才将他的尸体封在此地,再以灵气滋养,期冀的就是这位大帝魂魄复苏,以无上法力重塑肉身!再次归来!”

随着苏启话音落下,迷宫轰然一震,仿佛他打破了某个禁忌,让一个无上至尊活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815章 阵法残余 这缕气机中有帝意。

虽然一闪而过,但实实在在地震撼了整座迷宫。

石室中挤满了人,却异常的安静,俘虏们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有人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石板,有人望着四方黑黝黝的石道,偶尔交汇的视线里,全是震惊与茫然。

这里真的有一位大帝?而且他已经醒来了?

负责看守的‘活死人’女子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她们大多数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快速地对视一眼,有几人身形一晃,眨眼间就消失了。

而引起这一切的苏启,感受更为深刻,在那一瞬间,他很明显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冰冷,强大,漠然,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似乎在顷刻间就看穿了他的一切,但还未等苏启反应过来,那道目光又陡然消失。

“那是大帝?”魏正阳不笑了,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扇子,他的境界不高,求助似地望向苏启和东方霁月,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我怎么感觉到了一股大帝气机?”

“的确有大帝气机出现,”东方霁月眉头紧锁,右手攥得很紧,苏启已经发现了,当她不解和思考时就会做出这个小动作,“不过有点奇怪,这缕帝机.......嗯.......”

她迟疑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像是真正的大帝对吧?”苏启也有这种感觉,“与其说是一位衰弱的大帝,不如说更像是一位很强的半帝。”

东方霁月飞快地点点头,“一只脚踏入帝境的那种。”

“或许是青灯半帝。”苏启说道,瞥了一眼魏正阳。

“没人知道青灯半帝当年的真实修为,”注意到苏启的目光,魏正阳苦笑起来,“她在天机阁里的记载也不多,只知道她是青帝部下,对青帝忠心耿耿,有帝姿,但似乎没有参与最后一次大战,中途就消失无踪了,现在看来,她是将自己埋在了这座迷宫里。”

“为什么呢?”苏启很是不解,他再次低下头,“复生大帝是很重要没错,但迷宫已经布置好了,即使没有她也可以安然运转,而且若是想守护这里,等最后那场大战打完也可以吧?何必如此紧迫,连决定人族生死的大战都不参加?”

“这座迷宫里,恐怕不止这点秘密。”东方霁月提醒道,“那些女子,很不正常。”

苏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当然也知道那些自称活死人的女子大有问题,这迷宫中有百万幅山水图,而侍女图的数量虽然远远少于山水图,但也有十万之数,如果这些女子的确是侍女图中的人物,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迷宫中也藏着十万活死人?

这个数字实在太过惊人了,当今的人族,可没有这样强大的宗门。

“山水图,侍女图,陨落的大帝,半帝亲身坐镇,不惜埋了自己一万年,”苏启喃喃地念叨着,他围绕着铺在石板路的地图缓缓转着,眼睛在人间的山川大势中扫过,“人间曾有大阵,虽然此阵被打碎,连带着入阵的大帝都陨落了,可这阵法也不可能湮灭的干干净净,总应该有一点残余存在才对......”

“可我确实从未听闻过哪里有古阵被发现了,”苏启揉着眉心,视线忽然落在东荒之上,“东荒有没有呢?”

“东海......”苏启细细回想着,东海难入,但那里也有不少强大修士居住,苏启也隐约间听闻过,东海的岛屿上有古老遗迹存在,他甚至还曾见过一个继承了遗迹的人。

“羽化老祖。”苏启喃喃地念叨着,他蹲下来,在东荒的地图上移动着手指,很快就在灵墟山脉东边寻到了一处山脉,“按照位置,羽化老祖的道场就在此地,难不成那遗迹就是这人间大阵的遗留?”

“不太像啊,相传羽化老祖的功法来自上古遗迹,这阵法又和传承没什么关系。”

苏启苦恼不已,盘膝坐在了地上,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的指头不停敲打着自己的大腿,东荒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也打算从这里入手,这次他决定换一个思路,不去寻找可能残存的部分人间大阵,而是寻找一种可能将大阵完完全全磨灭掉的方法。

“什么层次的攻击能让阵法的阵纹全部消失?大帝确实可以,但这个大阵遍布人间,恐怕天庭大帝也没那个心力做到这种地步,毕竟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破去大阵就行,何必浪费时间将阵纹逐条抹掉?”

所以很有可能是无意之举,或者是某个手段的附带品。

苏启身体一僵,突然醒悟,答案不是一直摆在他的面前吗?

“是天庭的诅咒,”苏启恍然大悟,“这个诅咒不仅断绝了人族的传承,也抹掉了和上古岁月有关的很多东西,既然这个阵法涉及上古大秘,自然不会留存下来。”

东方霁月插嘴道,“不过看起来,也有很多东西避过了那个诅咒,这座迷宫就是如此。”

“没有诅咒是完美的,当然会有手段避过,”苏启指了指壁画,“首先这壁画不是直接画出了那个大阵,第二此地有灵脉龙气守护,第三,有贪狼大阵遮掩,而青灯半帝也很有可能是第四个因素。”

“其它地方也是如此,”苏启说道,“现今为止,人族也发现了不少上古遗迹,但有价值的东西却很少,几乎完全没有功法、典籍一类的东西,想必是因为在那个诅咒中,这类东西是被直接泯灭掉的,而记录琐事传闻的石碑、古卷却保存下来不少,”苏启又想起什么,“魔帝的那个洞府应该也是如此,那里有他的禁制守护,所以安然无恙。”

“所以若想找到这个人间大阵的残余部分,只能去寻找类似此地的地方。”魏正阳想了想,表情古怪,“人间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四大禁地,或者准确地说,是其中的两个,”苏启一指点向灵墟山,“灵墟山,还有......”又转头指向西漠的地方,“涅盘谷!”

章节目录 第816章 一半秘密 “看来你已经寻到了不少线索。”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苏启等人背后响起,苏启回头,却发现是那些‘活死人’的头领,那个长发女子。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前辈呢。”苏启站起身,笑着问道。

女子缓缓走来,她的双脚似乎没有沾地,走路时没有一点声音,她微微低头,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山川图,眼角微微一挑,但没多说什么,“你可以叫我殷槐。”

她在苏启面前站定,“你刚刚惊动了青灯半帝。”

“这证明我说对了。”

“没错,”女子点点头,“人间的确曾有一个大阵,你还看出了什么?”

“山水图并不是阵图,”苏启想了想,“但它里面藏着与阵法有关的很多东西,”苏启走到一侧的石壁前,指着壁画上的一处山水,“最初我不理解为何同样一座山,要以不同的角度出现在好几幅壁画里,但现在我明白了。”

“这代表着阵纹的位置,比如说这座山,”苏启将手移到画中一座陡峭的崖壁上,“在这幅画里,只露出了崖壁,”他又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幅壁画前,“而在旁边的这幅画里,画出了与崖壁相连的侧面,而且视角很特殊,是一个很远的远视图,这幅画中有另一座圆墩墩的矮山,它在画面的左侧,右边先是溪水、树林,到了画面的右侧,则有数个起伏的低矮山丘,那座悬崖就在画面的右上角。”

“注意到这幅画的重点了吗?”苏启轻轻敲了敲石壁,自顾自地说道,“重点其实不是这两座山峰,而是山峰间的东西,溪水、树林,还有那些低矮山丘,它们其实就是阵纹经过的位置。”

东方霁月愣了愣,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阵纹从那处崖壁开始,经过溪水树林,又到了这个圆墩墩的矮山上?”

“这是阵纹的一段,”苏启纠正道,“不过你说的没错,虽然山水图没有给出阵纹的具体画法,但它给出了阵纹的位置和形状。”

殷槐拍了拍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眼力,你是阵师?”

苏启点点头。

“怪不得,”殷槐看了他一眼,“主人说过,能看出迷宫秘密的必然是一位阵师。”

“我很好奇,”苏启盯着殷槐,“你说的主人指的是哪一位大帝?或者说,其实你应该有两个主人吧?”

东方霁月和魏正阳同时一惊,转头看向殷槐,两个主人?

难不成这里有两位大帝?

“何出此言?”殷槐面无表情。

“迷宫外的深谷里有异族石像,他们的主人可不会是人族,必然是某位从界路到来的大帝,”苏启娓娓说道,“而迷宫中有十万幅侍女图,她们似乎是某人的部属,我想这个人应该是迷宫最初的主人......”苏启顿了顿,“我在侍女图中也看到了前辈你的画像,虽然气质完全不同,但容貌一模一样,所以我想,有可能是当年发生了某个变故,所以前辈一共有两个主人,第一个就是迷宫之主,第二个则是画了这些画的人,也就是青帝想要复生的那位!”

“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们并不是墙上那些侍女。”

“但前辈没有否认你们有某种关系。”

殷槐沉默下来,半晌后轻轻一叹。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有关系,而且说是有两位主人也不算错。”

她转过身,“既然你破解了山水画的秘密,就随我来吧。”

苏启等人快步跟上,“这么说,我过了这关了?”

殷槐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挑起一抹笑容,“还早。”

苏启的喜悦瞬间凉了下去,嘟囔道,“不是说破解了迷宫的秘密就算过关吗?”

“可你只解出了一半。”殷槐瞥了他一眼,“你只解出了山水图的秘密。”

苏启一愣,半晌后才明白殷槐在说什么,蹙起眉头,“侍女图中也有秘密?”

“有,不过这个秘密我会告诉你,你的任务是闯过一个试炼,”殷槐突然驻足,眼神冰冷地看着苏启,“现在你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你破了山水图之秘,我可以允许你们离开,但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走下去,不过我随后要让你闯的地方很危险,很有可能生不如死。”

苏启迟疑片刻,看了看东方霁月和魏正阳,“他们也要闯?”

“不用,只有你有资格,”殷槐嘴角微微一挑,“不过若是你失败了,他们也活不成。”

苏启沉默了,他的决定涉及到很多人的生死。

东方霁月双手抱胸,眉眼高傲,“既然走到了这里,停下来未免太吃亏了。”

魏正阳一摇折扇,笑嘻嘻地,“没错,这可是一个收服庞大势力的好机会,而且我很相信姐夫你的。”

苏启瞪了他一眼,微微放松下来,问道,“什么试炼?”

“跟我来。”

殷槐领着三人回到了那间石室,当他们走入时,其余女子都是紧紧盯着苏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殷槐双手微抬,淡淡的光笼罩了三人,只是眨眼间,他们就消失不见。

而现身时,苏启望着眼前的景致,震惊到无以言表,他身旁的两人也是身体绷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身处于一条巨大的宽敞石道中,石道的两侧有着悬挂着火把的高耸石柱,雕龙画凤,极为精美,撑起的穹顶恐怕有百丈之高,而石道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另一头是一个高高的石座,石座背后有一面庞大的墙壁,上面嵌满闪亮的玉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真正的星空。

东方霁月捅了捅苏启的腰,她指着石柱的后面,低声说道,“快看。”

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惊恐。

苏启转过头,顿时倒退一步。

石道的两侧是整整一排方形池子,与石道一同延伸到那处广场前,池子中浸满了液体,微微荡漾着,湖水深邃,看不到底部,也不知道深浅,但里面似乎有某种东西,偶尔湖面上会突然有东西浮起,但还未等看清模样,又迅速沉了下去。

而让东方霁月震惊的则是池子上方悬挂的尸体,他们正是那些南岭修士,倒挂在池子上面,双手被割开,血液正在不停地滴落在池子之中。

“我曾说过,”殷槐冷漠地说道,“那些修士对我们是有用的。”

章节目录 第817章 弑仙女帝 苏启走到池子旁。

池子很大,血色的池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黝黑深邃,池水的中心汩汩地冒着气泡,滴落的血液在水面上溅开,缓慢地融在池水中,空气中有血腥气,但还有另一种不明的味道,带着一点奇异的芳香,闻之,却令人有些作呕。

池面下的确是有东西的。

“很快,就要出来了。”殷槐走近,她望着池水,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

苏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是什么?”

“是我们。”

殷槐的回答让苏启大吃一惊,但还未等他仔细询问,池子忽然荡漾起来,中心处汩汩的气泡越冒越多,很快就升腾了起来,一只手探出池面,滚滚的血水从手臂上跌落,苍白,纤细,手掌在空中茫然地抓了一下,又缓缓缩了水面。

没多久,变的安静的池水再次沸腾,一个女子猛然从池水中钻出,她浑身赤裸,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表情痛苦挣扎,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殷槐轻轻飞起,一指点在女子的额头上,一道温暖的白光包裹了她,蒸干了她身上的血水。

殷槐轻轻一抛,一件衣裳将女子遮掩起来,她单手拉着,将女子引回了石道上。

没有了长发的遮挡,女子的面孔一览无余,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但面孔僵硬,眼睛无光,裸露出来的肌肤太过苍白,身上也没有多少生人的气息,若是她闭上眼睛,躺倒下去,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她是一个死人。

殷槐帮她穿好了衣服,从身上取出一只丹瓶,但里面并非丹药,打开后有一道黄色的烟雾钻出,飞快地融入少女的身体中,很快,少女的表情有了变化,虽然称不上灵动,但眼珠开始缓慢转动,在看到苏启等人后,也双手一拉,紧紧拉紧了衣服。

“大概七日后,她们才会真正地适应。”殷槐低声说着。

“这到底是......”

任谁都能看出这女子并非真正的‘人’,这便是活死人吗?

“很久以前,我们曾侍奉一位人族女帝,她的名号现在已经掩埋在了岁月之中,但我想天庭不会忘记一个名为弑仙大帝的女子,”殷槐语气悲伤,她怔怔地望着池水,回忆着过往的岁月,“女帝她生于五万年前的战争年代,她的父亲只是一位半帝,我们知道他姓燕,但他的来历修为都一无所知,但女帝的母亲出身姜家,是姜家大帝的第六代子嗣,所以女帝也继承了姜家的血脉,自幼便天赋异禀。”

“那时大战四起,人族节节败退,为了保存实力,人族大帝选拔了一批种子天才,想要送到界路上去,年仅十二岁的女帝也在其列,这一走便是整整七千年,女帝曾与我等说过,七千年后她曾偷偷回过一次人间,但物是人非,人间破落,众仙悬于九天之上,姜家的故地也化成了一座废墟,她的母亲也早就死在了那场大战中,与姜家的其它人一样,尸骨无存。”

“虽然战败了,但人间并非失去了所有实力,有不少幸存者潜伏在人间和界路上,试图伺机再起,那批种子就是如此,他们在数千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起来,组成了一个宗门,自号弑仙宫......“

“弑仙宫?”东方霁月一惊,打断了殷槐的话,她面色震惊,“弑仙宫竟然是人族所建?”

“你听过?”殷槐好奇起来。

东方霁月点点头,“弑仙宫过去在界路上名声不小,是首屈一指的杀手宗门,非常神秘,他们从不以真身露面,现身时往往穿着黑袍和血色面甲,极为敌对天庭势力,暗中伏杀了许多大修,连圣域也损失惨重,但他们也收取报酬,做些杀手的活,要价极为高昂,不过弑仙宫从不失手,在这一点上赫赫有名,传说他们和天庭有大仇,但在一万多年前,弑仙宫突然消失,很多人都猜测是圣域暗中除掉了他们。”

“圣域......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啊,”殷槐轻轻叹了一声,但很快又收起了感慨,“圣域的确强大,但弑仙宫有女帝坐镇,凭他们还灭不了弑仙宫,而且弑仙宫的位置很隐秘,只有宫中杀手可以进去,这是一种深埋在血脉里的血誓,除非大帝亲自出手,不然无人能从一个杀手的身上找出弑仙宫的位置。”

“一万年前,弑仙宫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在女帝的带领下,宫中所有杀手都来了人间,参与了那场惨烈大战,”殷槐微闭双眼,“最终,连同女帝在内的所有人,皆陨落在战场之上,只剩下我们这些侍女。”

苏启皱起眉头,“侍女?你们的实力不菲,为何自称侍女?”

“我们都是孤儿,有的是界路蛮族后裔,有的是女帝从人间救下的,被女帝收养在弑仙宫里,天赋出众的会成为杀手,而我们这些天赋不济的,则在弑仙宫里做个侍女,不过女帝对我们很好,从未将我们当作仆人,而是视为真正的家人,后来女帝来人间参战,我们也一同来了。”

“至于我们现在的实力从何而来......”殷槐与苏启对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是你最后退缩的机会了。”

苏启耸了耸肩,“走到这里,再退缩可是要被人笑的。”

“很好,你将接触到那场大战中最大,也是最残忍的一个秘密,”殷槐面无表情,她转身向广场走去,“我们是这个秘密的最后守护者,若不是因为成了活死人,也不会避过天庭的诅咒,将这个秘密保存下来。”

石道很长,苏启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女子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但她正一点点地挪着位置,慢慢靠坐在石柱之下,双手紧紧抱着双腿,看上去孤单无助。

殷槐注意到了苏启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不要担心,每一个‘重生’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没人能帮助她们,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才会开始恢复行动的力量,也才会开始找回一点过往的记忆,但能恢复多少,全凭她们自己的意志以及无法捉摸的运气。”

章节目录 第818章 造化源功 走过石道,是浩大的广场,广场上沟壑纵横,深有三寸,宽有两寸,正中处有一个圆形的小小石台,那些沟壑从四面八方延伸到这里,苏启看了好几眼,确定这并不是某种阵法,不过也没看出来这些沟壑的作用,而广场对面那个石头王座看上去异常的高伟,王座左右插着两根杀气森冷的权杖,王座前立着一枪、一弓、一剑、一鼎,而四件法器里,只有枪并非实物,乃是用石头打造。

“这四件法器是弑仙宫的象征,是弑仙宫建立时四位领头强者的法器,他们陨落后,杀手们就将法器立在这里作为纪念,枪属于女帝,但被天庭大帝打成了碎片,我们只能用石头打造了一个,而另外三人没能成帝,很早就陨落了。”

殷槐走到石台前,这石台大概有一丈方圆,左侧写了一行人族古字,右侧则是妖族古字。

“入此地者,当知死。”苏启轻声念道。

“广场本来不是这个模样,是后来改造的,那些池子也是,”殷槐平淡地说着,“一切都要从女帝陨落说起,数万年来,女帝都是弑仙宫的主掌者,但其实她大半时间都不在弑仙宫内,而且为了不被天庭盯上,女帝也很少在界路出手,曾有宫中杀手劝说女帝一统界路,但被女帝拒绝了,她认为这样会引来天庭大帝的出手,害大于利,而为了寻求真正可以对抗天庭的办法,女帝多次远走禁路,也是在那里,她结识了太阴大帝。”

“太阴大帝在禁路中藏身多年,聚拢了一批人手,当一万年前时机出现,两族大战开启时,女帝便追随太阴,率领着弑仙宫远渡人间,而在太阴带来的援兵中,有另一位大帝很重要,他自号无忧,据说属于另一个被天庭诛灭的人间,实力在大帝中不算顶尖,但很擅长阵法、丹药和炼器。”

“他就是迷宫中的那位大帝?”苏启插嘴问道。

“嗯,女帝是我等的第一位主人,他便是第二位,你在山水图中看到的人间大阵有半数出自他手,在阵成后,他也以身入阵,作为主导大阵的阵眼,”殷槐笑了笑,面色悲伤,“他和女帝关系很好,女帝早有预感,认为自己或许会在大战中陨落,便将弑仙宫托付给了无忧大帝,可她没料到,在她陨落后不久,无忧大帝也因大阵被破,殒命于北原朝月山。”

“朝月山?”魏正阳失口惊道,“那个传说?”

“传说?”殷槐移过目光,“有些不解。”

“相传朝月山神曾庇护当地百姓,以命阻挡了洪水。”

“原来如此......”殷槐若有所思,“当时大阵被破,人间山川大变,山峰崩塌,洪水肆虐,大帝或许在陨落前,随手救下了附近的百姓吧。”

殷槐环绕着石台走了一圈,继续轻声说道,“在女帝陨落后,人族的战局十分艰难,面对天庭大军,战士远远不够,诸帝们不得不寻求一切办法来招募人手,那时,无忧大帝献出了一份秘术,这秘术来自于他的故土,但这不是什么正道秘术,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邪恶,诸帝看后为此吵翻了天,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最终迫于天庭的压力,不得不采用了这个秘术,不过也提出了要求,参与的人必须是自愿才行。”

苏启回头望了一眼水池,“这就是早就你们的秘术吗?”

“远不止如此,那份秘术太过可怕,也太过天才,我们这些活死人不过是它的一个用法罢了,”殷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秘术名为造化源功,是一种寻求众生本质的功法,但功法本篇已经丢失了,无忧大帝手中的是造化源功最后的秘术卷,是一种......以种种手段改造生灵的秘术。”

“改造生灵?”苏启皱起眉头,有些不安,“这......是何意?”

“我们本是天赋平平的侍女,可为何会成为真正的修士,”殷槐看了他一眼,“甚至我还成为了半帝?”

“这都是因为造化源功,”殷槐自说自答,“在女帝陨落后,我弑仙宫十万宫女跪求无忧大帝,请他将这种秘术用在我们身上,他最初拒绝了,但十万宫女跪了整整五日,有人晕倒,有人虚脱,最终无忧大帝没有办法,答应了我们。”

“他亲手打造了这个广场和那些水池,也告诉了我们,一旦秘术开始运转,我们便相当于真正的死去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怨言,也没有畏惧,”殷槐低着头,静静地盯着石台,“就如同这上面的话一样,入此地者,当知死,无忧大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我们,将我们体内的血全部放干,再以秘术祭炼。”

苏启三人已经震惊到无以言表。

“当然,不能毁掉我们的躯体,也要在第一时间将我们的魂魄封存在体内,大帝又炼成一炉特殊的丹液,灌满所有的池子,将我们的躯体浸泡在水池之中,随后取战死修士的尸体,凝练出本源真血,再取出战死修士的残魂残魄,血液灌注到池水之中,残魂化成魂力,存于池底的魂珠之中。”

“丹液重塑了我们的躯体,修士的本源真血赋予我们力量,魂力滋养我们的魂魄,”殷槐轻轻一笑,“随后我们便会重生,但我们已经不是真正的活人,我们体内没有生气,也没有死气,我们身体冰冷,没有一点热度,我们无法繁衍,也似乎很难死去,我们就像是被生和死同时遗忘的人,不属于任何一方。”

“而且若是魂魄保存的不好,过往的记忆也会有损伤,甚至连情感都会有缺失,不知笑,不知怒,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实力也是如此,本源真血越强大,我们的力量也会越强,当年灌注到我体内的血液属于一位半帝,所以我的天姿比其他人更好,”殷槐苦笑一声,“这个方法当然不完美,但在战争时太重要了,能将一个凡人化成修士,可以迅速弥补战力的不足,唯一需要的就是修士的尸体,而这在战争时可太容易找到了,无论是己方的,还是天庭的,每日里都有大批的人死去,取回他们的尸体,也算物尽其用吧......”

“这未免太......”东方霁月说了一半就住了嘴,她不是人族,也没有经历那场战争,自知没有说话的资格。

“太邪恶吗?”殷槐摇了摇头,“比起造化源功的其它方法,这还算是好的。”

“还有别的?”苏启几人面面相觑。

“当然有,而且小家伙,你不是早已见过了吗?”

一道冰寒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苏启猛然回头,却见一个女子站在石道的尽头,她的背后悬着一道绿色的火焰,看上去阴冷、可怕,仿佛要吞噬人心。

章节目录 第819章 那个怪物 石室中的温度倏然而降,石道和广场上都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柱子上悬挂的火把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要熄灭,苏启猛然惊觉,自己呼出的气已经变成了白雾,眉眼竟然都在结霜。

“殷槐见过青灯半帝。”

身旁的女子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清脆的脚步声在石道中响起,很有节奏,青灯半帝缓缓走来,身形也逐渐在黑暗中露出,她是一个极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身软薄的青色战甲,背着一柄极大的战刀,黑色刀柄高过头,淡绿的刀尖却已经垂到了脚踝,脚上的黑色皮靴看起来是由某个大妖的皮制成,仍然散发着强大的妖气,走近后能看到战甲上遍布伤痕,尤其是右腹,上面有一个拳头大的圆洞,甚至可以看见内里洁白的肌肤,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眉眼冷硬,被广场上的烛火照亮脸庞时,能看到她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这是苏启的第一反应。

“你既然已成了半帝,和我同阶,就无须多礼。”青灯半帝站在广场的边缘,停了脚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启,目光转向东方霁月,“体内有长生血,你是长生殿的弟子?”

“东方霁月见过前辈。”东方霁月拱手行礼。

“东方......东方遥和你是什么关系?”青灯半帝挑了挑眉头。

东方霁月摇了摇头,“晚辈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是吗?”青灯半帝讽刺似地笑了笑,“连名字都被除掉了?也对,他在长生殿里一直混的不怎么样。”

东方霁月一愣,“长生殿?您说的那位东方遥是我长生殿的前辈?”

“你们长生殿的一位半帝,违背禁令,擅自离殿,来到人间参战,不过很倒霉,这家伙被一位天庭大帝盯上了,当时战局太乱,诸帝也无法救援,不知道最后死在哪了。”

东方霁月沉默无言,半晌后轻声说道,“长生殿的卷宗中没有他的名字。”

“很正常不是吗?长生殿怕被天庭记恨,所以除去了这些私自参战的长老名字。”青灯半帝嘴角轻挑,似是在嘲笑。

“不知前辈刚才的话是何意?”苏启问道,“您说我曾见过?”

青灯半帝盯着苏启,她的眼睛很特殊,开始时是黑色的,但竟然逐渐变得浓绿,如同燃着一团绿色的火焰,半晌后,她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他们的印记。”

“印记?”苏启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上面有一弯小小的月,很淡,是当时在北原,青帝虚影现身,引得那一人一狼从苏启体内冲出,但最后两人化身尽碎,化成了精气,留在苏启的手心。

“您是指这个?”苏启扬了扬手,有点困惑。

“我醒来时,就闻到了他们的气味,”青灯半帝的表情复杂难言,似乎有叹息,有回忆,也有悲伤,她背后的那柄大刀轻轻颤抖,有一缕战意升起,“空若、伏牙......当年他们和我一样,同是青帝坐下的十大将,我与他们的关系尤其好,一是因为这两人很对我的脾气,二是因为他们对青帝忠心耿耿。”

苏启回想起来初见他们时的样子,那个人首狼身的可怕怪物,他迟疑起来,“我见到他们时......”

“人首狼身,对吧?”青灯半帝低头看了一眼广场上纵横交错的沟壑,“那就是造化源功的另一种用法。”

苏启一惊,“您的意思是,那种样子是人为的?”

“当然,”青灯半帝微微闭了双眼,略带苦涩地说道,“那场大战太艰难了,最初的一千年里,我们一直处于劣势,天庭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一夜间天庭九帝降世,打得人间山河开裂,战局一起,诸帝就拼尽了全力,弑仙女帝也是在那期间陨落的,而且人间有不少叛徒,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是如此,为了清理内部这些叛徒,就耗费了我们足足三百年的功夫,直到一千年过去,人间才逐渐站稳了脚跟,开始与天庭打成了僵持之势。”

“不过在最初的一千年里,我们牺牲了太多,三位大帝血洒人间,数十位半帝尸骨无存,”青灯半帝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静静地诉说着,仿佛这是一段与她不再相干的事,“就像殷槐说的一样,我们不得不寻求一切增加战力的方法,甚至,要用到战死同伴的尸体。”

苏启怔了一下,有了个猜想,“那副样子,该不会是用他们的尸体......”

苏启没有说下去。

“没错,当年我们三人奉命率队截击一只天庭部队,但对方的增援来的太快,对面的半帝一共有十人,空若和伏牙当场战死,我因为功法特殊,侥幸保了一命,带着他们的残尸回了帝城,我身上的伤口,也是那时留下的,”青灯半帝低下头,轻轻抚了抚小腹上的伤口,“那时造化源功已经开始使用,空若和伏牙在生前也说过,若是不幸战死,会自愿成为造化源功的试验品,所以他们的残尸被拼接了起来,空若的头,伏牙的躯体,造就了那副人首狼身的模样,而他们的残魂也被糅杂在一起,融进那副怪物似的身躯,不过造化源功的确是世间一等一的秘术,这个人首狼身的怪物,依然保持了半帝级的战力。”

“在那一千年里,这样诞生的怪物几乎数不清,我们身边总是有人死去,尸体被同伴带回,在那座造化炉鼎内熔炼成无法辨认的怪物,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亲朋好友变成无法辨认的怪物,很多时候,融在一起的并不只是两个人,甚至是四个、五个,人族、妖族、界路上的种族,残尸被以各种手段拼接,即使是自己人见了,也望而生畏。”

“不过,我们都没有怨言,也都知道,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为了守护人间,对很多人而言,这更是一场长达数万、数十万年的复仇之旅,有大帝失去了故土,在禁路深处蛰伏数十万年,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深深地捅天庭一刀,有强者不惜以命换命,就为了报当年妻离子散的仇恨,”青灯半帝看了一眼苏启,“这是一场很复杂的战争,早已经无关人族自身,而是五个人间对于天庭的复仇,而且最重要的是,直到今日,这场战争依然没有结束。”

章节目录 第820章 造化炉鼎 “没有结束......”

苏启呢喃似的重复了一遍青灯半帝的话,突然再次意识到,这是一个活生生地参与了那场大战的人,她与殷槐不同,殷槐是在血池中重生的,生前的记忆有不少损毁,而且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不像青灯贵为半帝,乃是青帝坐下的十大将,在那时的人族一方,青灯半帝也是手握重权的,至少能参与到不少人族的核心决策中。

“青灯半帝......”苏启开口问道,“有人说,我是万年前诸帝留下的一只饵,您可知这是何意?”

青灯半帝的气息忽然变化,她盯着苏启,眼神渐渐凌厉起来,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又降了下去,连苏启这样的修士都开始感到寒冷,魏正阳更是缩紧了身体,瑟瑟发抖,但又不敢多言,一脸委屈地猫在一边。

青灯半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收回了这股力量,“很抱歉,我的状态不太好,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远远不如当年。”

她拔出背后的大刀,轻易地插入广场上的厚重石板,她抬手点了点苏启,“小家伙,你过来。”

苏启走上前,发现这柄刀很不一般,刀刃正中是镂空的,镂空处形似一只弯月,内侧镶嵌了某种玉白色的兽骨,与刀刃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有丝丝妖气从中散出,也是靠近了,苏启才突然惊觉,青灯半帝的体内有着庞大的妖气暗伏。

妖族?

苏启怔住,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妖族?”

“当然,”青灯半帝皱皱眉头,“青帝也是妖族。”

青帝也是妖族?

苏启茫然起来,虽然过去对于青帝的来历多有猜测,一部分人认为青帝就是人族,另一部分人则认为青帝是人、妖两族的混血,所以才在很多事情上站在人族一方,而今日,他终于从一位青帝的部下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但我和青帝与普通的妖族不同,我们并非出自北原,而是在人族的疆域中化生的,青帝是从东荒青江中孕育而出,五万年前,人族和天庭大战,妖族有不少强者战死在青江之中,那里化成了一片特殊的妖灵地,大概五千年后,青帝从青江中脱胎而出,他的真身本是江水中的一块青石。”

“青帝成帝后,又于青江畔点化了我,”青灯半帝回忆着过往,嘴边有了一丝少见的笑意,“我的本体是一盏沉在江水中的朽灯,所以我以青灯为名,因为出身问题,我和青帝都对北原妖族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原来是青江吗?

苏启恍然,怪不得东荒流传着许多青帝的传说,在诸帝之中,青帝大概是名声最广的那位了。

青灯半帝上前一步,一个纤长食指点在苏启的额头,她轻声说道,“别动。”

一股冰冷的力量穿过苏启的额头,瞬间直达苏启的灵海,这力量太过强大,让苏启有了一种会被它轻松震碎的错觉。

苏启有些紧张,他的灵海里可是藏着不少东西呢,比如说一个躲在神台上不敢动弹的前蝶女。

“有趣,”良久以后,青灯半帝收回手指,她看了一眼苏启,想了想,说道,“在我苏醒后,我就察觉到迷宫之中有一道很熟悉的气息,我本以为是某个昔日同伴的后代,但没想到竟然是你,不过你知道自己身上这道熟悉的气息来自于谁吗?”

苏启摇了摇头,他还记得,初见那人首狼身的怪物时,他也说过自己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某位大帝,甚至不止一位大帝,”青灯半帝围着苏启转了半圈,细细打量,“这股气息很弱,但在我们这些曾在诸帝麾下呆了上千年的半帝眼中,却是非常清晰,但奇怪的是,有某种力量遮掩了它,让我很难分辨出这股气息具体属于哪位大帝。”

“而遮掩这气息的力量却很好辨认,他是你的祖师,也是你身上那两柄剑的前任主人。”

“剑仙?”

“嗯,七千年前他来过这里,与我见过一面,问了些当年的问题就离开了,不过他的剑意强大,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青灯半帝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先不说饵的问题,如果我没看错,你的灵海本是废掉的,虽然依靠特殊的剑阵堵住了灵海中的大洞,借此修行,但这其实是有问题的,随着你境界的提升,这点不足会逐渐放大,当你尝试进入半帝境界时,这个漏洞会开始成为你致命的弱点,一个不好,便会道毁人消,这和修补一件破损的瓷瓶很像,虽然看上去修好了,不再漏水,但一旦有源源不断的水涌入瓶中,压力太大的时候,那些裂痕就会再次崩开。”

苏启沉默不语,日月剑阵是他十多年时间里寻到的最后一个方法,也是唯一一个有效的方法。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解决。”青灯半帝仰起头,喃喃说道,“这到底是诸帝的算计,还是巧合呢?”

“前辈,真的有办法?”苏启有些激动,他望着青灯半帝,“可否......”

“告诉你不是问题,你与打上苍穹的诸帝有关,我不会藏私,事实上这个办法你已经知道了。”

苏启一愣,缓缓低头,“造化源功?”

“嗯,既然可以将两个不同种族的残尸拼接在一起,就证明造化源功有着逆生死,重塑躯体的能力,重塑你的灵海也不是问题。”

“可这需要造化炉鼎,”殷槐插嘴道,“在大战时,那座鼎已经被天庭大帝打碎了。”

“但还有一件备用品,”青灯半帝盯着苏启,“昔年诸帝于人间推演,望亘古,观未来,试图从岁月中捕捉到取胜的机会,因此做了不少出人预料的举动,在我将自己葬进这座迷宫前,青帝的行踪就颇为古怪,他瞒着我们这些部下布置了很多暗手,除了诸帝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不过我还是知道了一些事,造化炉鼎就是其中之一,诸帝在打造它时,用余下的剩料打造了一件小些的炉鼎,就藏在中州,以备不时之需。”

章节目录 第821章 十个半 苏启盯着青灯半帝。

她安静地回望,面色坦然,单手握着大刀的刀柄,看上去英姿飒爽,在沉默了许久后,苏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件备用品在中州什么地方?”

青灯半帝嘴角挑了挑,似乎就在等苏启先开口,“一个地宫里,那里曾是一个古代王朝的大墓,是昔日姜家分支的所有物,不过在万年前,就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位置了。”

苏启也看出了这青灯半帝的打算,耸了耸肩,很干脆地问道,“半帝想要我做什么?”

“聪明的小家伙,我的确有件事无法亲自出手,需要你去做,”青灯半帝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先支付你报酬,但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可不好办。”

苏启只是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咬咬牙说道,“半帝您说。”

“很好,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先支付报酬,”青灯半帝赞道,“第一,那座地宫在乱古山脉,昔日姜家王朝覆灭,有一位姜家强者为了将过去彻底掩埋,以大手段挪移中州山脉,将那座地宫连同帝都一起封了起来,从此那座山脉便以乱古为名,用来祭奠那个因为贪心,差点扰乱了整个人族的王朝,虽然万年已过,但我想这处山脉的下落应该并不难找。”

青灯半帝敲了敲大刀的刀柄,发出当的一声轻响,“我再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问你,何为饵?”

“钓鱼用的。”

“没错,既然说有饵,那便要有鱼,”青灯半帝指了指头顶,“人间已绝地天通,天庭诸仙无法下界,那这鱼从何而来?”

“人间有天庭后裔,”苏启说道,“不久前我们到过阆凤巅,那里还有三位天庭半帝,仙族、天眼族、银角族皆有,不久前,阆凤巅曾有一位银角族人走出,天机阁认为,他们或许就是潜伏在暗中的敌人。”

“阆凤巅,银角一族......”青灯半帝念叨一声,身上有杀气一闪而过,眼中的厌恶清晰可见,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淡淡地说道,“银角一族的确不凡,他们有一位祖先名为银落,头生九角,背生羽翼,也有人叫他们银羽族,本来并非是天庭种族,但早在自己的人间覆灭前,银落就背叛种族,带领自己的嫡系部下加入了天庭,成为天庭手握重权的一方重臣,而另一部分银角族则流落到了界路上,因为血脉退化,不仅失去了羽翼,银角也很少能保持九角之数,不过因为实力很强,早在两三万年前就成了界路上的一个大族。”

苏启蹙眉,他对这件事也有耳闻,在九琢城时,他就和银角一族的人打过交道,那个十三拍卖行的银雾看上去颇为神秘,不过界路上的传闻语焉不详,根本没有提过银落这个人,界路上的银角一族一直敌视圣域,最近又和长生殿走的很近,或许正是因为憎恨天庭的那群背叛者吧,所以连带着和天庭过从甚密的圣域也成了他们厌恶的对象。

“不过你当真认为阆凤巅内的几个半帝会成为诸帝的心头患,甚至值得他们隔着万年的时间下饵?”

苏启顿时怔住,青灯半帝说的没错,这鱼未免太小了。

“我不知道天机阁的用意,但他们很可能没对你说实话,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这饵和鱼是什么,毕竟在万年前,天机阁不在人族最核心的决策层内,”青灯半帝苦笑了一声,“事实上,当年人族的对手并不只有天庭一个,我想诸帝真正想钓的鱼,是那些潜藏在暗中的敌人。”

“什么?”这个消息太令人惊讶,就连殷槐都瞪大了眼,苍白的脸蛋上满是茫然。

“这件事是绝顶大秘,除了诸帝,只有我在内的少数半帝才知晓,连空若和伏牙也不知情,”青灯半帝握紧了刀柄,“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天庭攻打五个人间,是为了掠夺世界本源,熔炼进天庭自己的世界里,这可以让一个世界变得更强,天庭能容纳的大帝数量也更多,但天庭之主已是大帝,他才不会为了其他人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超脱帝境,成为如古族之皇一样强大的人。”

青灯半帝也知道古族之皇?那群戴着金色面具的神秘强者?

也对,毕竟是青帝的心腹,知道这些秘密并不为过。

“超脱帝境的人,一共出现过十个半,九位古族之皇,一个葬世之蝶,”青灯半帝继续说道,“九皇早已逝去,唯有葬世之蝶长存,但青帝和太阴大帝曾有过猜测,认为葬世之蝶与洪荒古族有很大关系,它现在的模样是一个意外,超出了古族的预料,所以它的修行道路是不可复制的。”

“十个半?”苏启数了数,“还有半个是谁?”

“那个敌人,”青灯半帝抬手一指点出,昏暗的广场上有灵光汇聚,很快就演化成了两道光,一道洁白灿然,一道漆黑如墨,缓缓旋转,如同阴阳鱼,“或许你不知道,灵气大道其实并非修路的唯一。”

苏启和东方霁月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黑兽!黑暗大道!”

青灯半帝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目光在苏启和东方霁月的身上来回扫视,“这小姑娘出身界路,知道黑兽并不为奇,但你们竟然知道黑暗大道?”

“不久前,黑兽再次攻打界路,”东方霁月开口说道,“有人形黑兽出现,自称是黑兽皇族,修炼黑暗大道,他们说自己攻打界路,是为了平衡灵气与黑暗,挽救诸多世界。”

青灯半帝眉头紧皱,“也对,五万年已过,的确是再次起风的时候,一万年前大帝们就曾推算过,黑兽中或许会出现可怕的强者......”

她思索了很长时间,才舒展眉眼,继续说道,“既然你们知晓黑暗大道和黑兽,那就好解释很多了,”她抬手一指空中的阴阳鱼,“如同阴阳一般,灵气与黑暗这两种力量相生相伴,但你们想过没有,洪荒古族是灵气孕养出的最早生灵,距今他们灭亡已有超过百万年的时间,更不用提他们那漫长的辉煌岁月了,可黑兽是最近二十万年才出现在界路附近的,为何会差了如此多的时间?明明这两者是同一层次的大道?根本没有高低之分。”

章节目录 第822章 藏于暗中的魂 苏启缓缓摇了摇头,东方霁月也是满脸不解。

青灯半帝问的问题,恐怕界路上的每个人都想知道。

“太阴大帝曾在禁路深处呆了数万年,他带来的那批援兵也是如此,有的大帝甚至在里面呆了数十万年,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察觉到禁路的一些秘密,而那里也是灵气与黑暗大道交融最深的地方,他们早就察觉到,除了葬世之蝶,还有另一股力量在窥视界路和人间。”

“但与葬世之蝶不同,那股力量更加隐秘,更加阴险,它的主人曾在禁路中偷袭过不少修士,有些人惨死在他手下,无忧大帝等人也曾和他短暂交手,所以深知他的可怕,非常忌惮他,在不断地追查下,他们意外地发现,这股力量的本源并非灵气,而是黑暗大道,但这股力量显然已经超脱了帝境,他将部分灵气大道容纳入了身体,在禁路上行事时,也用灵气大道作为遮掩,以化身出现,所以很难辨认,大帝们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真身,无忧大帝说,‘他每次出手时,都如同一缕幽魂,缥缈不定’,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这股力量的主人已经半只脚超脱了帝境,所以算是半个。”

“前辈的意思是说,这股力量的主人以黑暗为本源,纳灵气于体内,”东方霁月看向苏启,面露惊讶,“这不就是那个黑兽皇族口中的神吗?”

“神?”青灯半帝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对黑兽来说,称他是神也不为过,因为诸帝认为,黑暗大道其实是根本无法孕育出生灵的,黑兽的出现并非是天成,而是他创造出来的。”

苏启大吃一惊,“创造生灵?连大帝都无法......”他很快住了嘴,大帝的确不行,可超脱帝境的存在呢?他们可是见过九皇创造葬世之蝶的画。

“可黑兽并不知晓这个人的存在,”东方霁月说道,“那个黑兽皇族十七一直声称他们要培养一个真正的神,一个超脱帝境的存在。”

“也许黑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青灯半帝摇了摇头,“诸帝的看法是有原因的,因为在过去,这个人曾不止一次对人族出手,五万年前,太阴大帝去界路后不久,月宫被毁,后来姜家大帝曾前去查看,在月宫上发现了那个人残存的力量,这种力量和黑兽很像,两者同出一源,但又远远高于黑兽,而且最关键的是,姜家大帝发现,那个人很可能没有肉体,仅仅只是一个魂魄,这大概是限制他真正超脱帝境的重要原因。”

“月宫是被他毁的?”苏启想起在广寒宫内见过的诡异画面,一个少女在林中被自己的师姐一剑杀掉,於菟曾苦苦追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涉及到了这种境界的存在。

“嗯,这件事在五万年前震惊了整个修界,若不是大战四起,很多人都会追查下去,但天庭的袭来让人族措手不及,这件事也被迫放到了一边,直到一万年前,此事才再次被提起,因为诸帝察觉到,这个人的化身恐怕一直都呆在人间,当年有数位半帝死的不明不白,诸帝一直搞不清是谁下的黑手,本以为是人间自己出了叛徒,但直到青帝遇袭,才确认是那个人的化身所为。”

苏启沉吟片刻,忽然抬头,“前辈你说那个人只是魂魄?”

青灯半帝笑了,眼中有一丝赞赏,“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是那个人,因为没有肉体而无法真正地超脱帝境,那我最想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寻一个肉身,可我想不通的是,对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说,夺舍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才对,既然他可以杀掉半帝,那占据半帝的肉身不是应该很简单吗?”

青灯半帝拍了拍手,“聪明的小家伙,这的确是那个人的打算,不过他的魂魄太强了,寻常的肉身根本无法承载他那可怕的魂力,就算是半帝,也只能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随后肉身就会开裂,逐渐崩解。”

她眯了眯眼睛,“而大帝们认为,这也是他创造黑兽的原因。”

“您是说,”苏启皱皱眉头,“他想为自己培养一个合适的肉身?所以创造了黑兽?”

“没错,既然他以黑暗大道为本源,那当然只有黑暗大道孕育出的生灵才最契合他的灵魂,也最有机会真正地超脱帝境,所以我想,黑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也是正常的,”青灯半帝思索着,脸上有一丝疑惑,她不太确定地说道,“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因为若是我创造出了一批随时可以杀掉的生灵,再让他们不断变强,有朝一日来摘取成熟的果实,那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不然任何一个有智慧的生灵种族都可能会起反叛之心,即使我是他们的造物主。”

苏启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他抬起手,静静地望着,面色渐渐变了,半晌后,他干涩地说道,“如果我这个饵要钓出的是这样的大鱼,难不成我的身体......”

青灯半帝沉默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消散,她声音很轻,“你的体内,有很特殊的血,那个人应该很想得到。”

“可我明明是以灵气大道为本源的啊。”苏启十分茫然。

“你还没有想到吗?这个强大的魂魄是从而何来?总不会是凭空诞生的吧?亘古以前,他总该有个躯体才是!”

苏启怔住,随后一个答案跃上心头,“洪荒古族的皇!”

“没错,虽然无法确定,但这个人很可能是昔日的古族之皇,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只剩下了魂魄,又堕入黑暗,失去了灵气大道,他虽然创造了黑兽,希望在它们之中可以诞生一个强大存在,从而夺舍占据,不过对于他来说,最渴望地肯定是恢复昔日那个强大的肉身,取回灵气大道,重回当年的辉煌,这样他才能......重建整个洪荒古族。”

“若这世间有真正的洪荒古族存世,那他早就可以得偿所愿了,但偏偏洪荒古族早已灭亡,没有一个真正的古族活下来......”青灯半帝走近,一根指头点在苏启的眉心,“可大帝们塑造了你,一个体内有洪荒古族之血的人族,对那个人来说,这虽然不够完美,但也比占据黑兽的肉身,彻底堕入黑暗要好得多。”

章节目录 第823章 从何而来 “你说......我是大帝们塑造的?”

苏启舔了舔嘴角,他在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是在灵墟山中的一座无名山峰上,巨阙子身受重伤,他化成了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小孩童,在醒来那一刻,两人相顾无言,随后则是一段看起来漫长,但实际上只有短短十几天的旅程,一路上,巨阙子也曾试探着询问苏启的来历,苏启也曾询问巨阙子是如何捡到他的,但两人得出的答案其实只有迷茫。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苏启是从一座天门中坠落灵墟山的。

后来,苏启得知了更多的事,知道那一天,曾有剑气纵横八万里,曾有上百修士惨死山中,剑门传承差点因此彻底断绝,巨阙子也不得不藏身棋山,整整十一年无法走出那个石洞。

有的时候,苏启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愧疚心理,虽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事怪不得他,但人就是这样,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想,是否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让巨阙子和陆青瓷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失去宗门,失去家园,往日里一同欢笑的师兄弟,师姐妹一个个在眼前死去,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陆青瓷还好些,她可以仇恨山水宗,但巨阙子呢,他该恨谁?灵墟山动?那道无匹剑光?还是恨他苏启?

这是一件无法言说的愧疚,无关对错,只因身在其中。

时间久了,这种愧疚就转变成了一种责任,他希望能找出整件事情的真相,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给陆青瓷和老头子一个答案。

终究是什么,造成了那天的一切?

随着他踏上修行,很多事情也在逐渐清晰。

苏启已经有了预感,那日剑开天门的人,很有可能正是剑门的祖师,剑仙。

因为除了他,这世间没有任何剑修可以拥有那样强大的剑气,那样惊世的气魄,一剑开天门,将他从天门中扔了下来。

为了什么呢?

苏启紧盯着青灯半帝,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能给他解释的人。

青灯半帝看出了他的渴望,有些事她不知道,但她猜的出来。

“你或许太过期待了,不要忘了,我也只是半帝,大帝虽然会告诉我一些事,但也仅仅限于一些,”青灯半帝移开了目光,她望着广场对面的石头王座,“一万年前战局过半时,诸帝就已经在思索反攻后的打算了,他们很清楚,人间是不可能真正地击败天庭的,因为那里有数十位大帝,一位可怕的天庭之主,但他们可以驱逐天庭,为人间打造出一段和平的岁月。”

“这便是绝地天通,但我将自己葬在这座迷宫时,这个计划还未开始,因为诸帝们也在担忧另一位大敌,那时青帝就常常和太阴大帝等人争论,怎样才能把那位潜伏在人间的大敌引出来,”青灯半帝瞥了一眼苏启,“据我所知,青帝殿下曾尝试过两次,但对方都没有接招,后来无忧大帝战死,我奉命将无忧大帝的帝尸葬进此地,在离去前,我曾拜见青帝殿下,无意中听见了他的低吟,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将这件事告诉我的。”

“他说,他们应该布下一个饵,一个体内有洪荒古族之血的人,这样才能让那位大敌铤而走险,不顾一切地闯出来,不过我本来以为这个饵应是在万年前就下的,但没想到,却下在了万年之后的现在。”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青灯半帝抬起头,穹顶幽邃,她喃喃自语道,“绝地天通,大帝你们都已离去,如果这时候大敌来袭,谁是他的对手?还是说,大帝你们留下了其它手段?”

青灯半帝的声音困惑,而苏启则伸出手掌,默默地看着。

洪荒古族的血吗?

苏启不知道大帝们是怎么得来这种古血的,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塑造了自己的身体,但自己的灵眼的确很特殊,而且他已经隐隐有了察觉,这双眼睛的力量还远远没有觉醒,可最让他不解的是,为何要挑中他呢?

将他的灵魂从自己的世界拉来,塞进这个孩童的身体,看上去简直是多此一举,对大帝们而言,寻找到另一个灵魂本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且苏启已经去过界路,知道这世间有天庭、有地府、有五个人间,也有古族逝去的世界,但唯独没有他的世界,没有那个无法修行,却拥有强大科技的世界。

那他的世界到底在哪?

无尽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吗?

一只手轻轻拍了怕苏启的肩膀。

苏启转头,东方霁月面有担忧,但她指了指苏启背后的剑。

苏启愣了片刻,随后懂了她的意思。

这不解再多又何如?

我手中有剑,自当剑镇天下,刺破世间所有迷惘事。

剑意在苏启心头跃起,背后的剑突然铮鸣,苏启的神台轰然震颤,红筠猛然惊醒,茫然地望着四方灵海滔天而起。

青灯半帝蹙起眉头,快速向前,一指按在苏启的眉心,硬生生地镇压了苏启的灵海。

“别乱来,此地有帝尸沉眠,可不是你破境的地方,弄不好会引来大道法则的。”

苏启平息着体内躁动的灵气,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平淡地说道,“前辈还没说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青灯半帝笑了笑,“我奉命葬帝,作为守墓人在这里沉眠了万年,而当年青帝会挑中我是有原因的,我的本体是一盏青灯,与妖族和人族不同,只要灯油不尽,我寿元不熄,所以我的寿元极为悠久,而这灯油也是我力量的来源,当年葬帝时,我将灯油一分为二,一半在己身之中,另一半则放在了大帝尸身前,以灯油之力,来温养大帝的尸体。”

“但一万年过去,我衰弱了很多,而且迷宫有变,我已经无法亲自前往大帝尸身前取回灯油,现在能去那里的,只有按照此地规则,破解了壁画之秘的人,”青灯指了指殷槐,“殷槐应该与你说了,此地还有一个试炼,它就在那王座之后,闯过去,你就会成为这迷宫的主人,继承无忧大帝留下的秘密,也继承弑仙宫的一切,这个试炼是无忧大帝亲手留下,我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不会简单。”

“你可想好了?”青灯半帝似笑非笑。

苏启望着高大的石头王座,它虽非金石,但却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他缓缓点了点头。

“想好了。”

章节目录 第824章 话痨的光球 “那好。”

青灯半帝转过头,“殷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殷槐弯腰行了一礼,领着苏启穿过广场,向那王座走去,她带着一丝紧张,轻声说道,“无忧大帝在入阵前,就有预感自己可能会死去,所以临时复生了我们七个侍女,命我等看守迷宫,等候未来的有缘人,说若是他可以看破壁画之秘,便让他去闯这个试炼。”

穿过广场,石头王座显得愈加高大,它看起来更像是为某个巨人准备的,王座背后遍布尖锐的石刺,根根都有数丈长,看上去杀气凛然。

殷槐停在石阶前,看向苏启,“接下来的路需要你自己走,走上石阶,坐上王座。”

苏启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东方霁月和魏正阳点点头,随后迈步走了上去。

当他踏上石阶时,王座前的四件兵器忽然光芒大作,强大的杀气瞬间袭来,冲击着苏启的心神。

苏启倒退一步,面色苍白,他仿佛看见了一片血染的世界,尸骨无数,惨叫不绝,有人在空中持弓射杀巨妖,有人身形诡秘,一枪就刺穿半帝的身躯,有人头悬大鼎,横冲直撞,所过之处鲜血四溅,也有人提着一柄剑,拎着一壶酒,一口酒,一个死人。

杀气肆虐,似乎想要磨灭这个敢于踏上石阶的胆大妄为之人,苏启的身体遍布血色,杀气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血液不停地涌出,只是眨眼间,他就成了一个血人。

杀气开始入体,苏启的灵海中跃起滔天的剑气,一寸寸地钻出体表,他抬手取下背后的八荒剑,握紧,一剑刺出。

剑光腾跃,耀于三丈。

苏启面前三丈内,剑气织就了一张网,与庞大的杀气对抗,他一步一步地缓慢前行,忍着疼痛,盯着不远处地石头王座,脚步坚定。

距离越来越近,杀气被一寸寸逼退,当他走到那四件法器前时,杀气忽然收敛,四件法器的光辉内敛,垂落在地上,如同一条神光大道,直通王座。

苏启握着剑,缓缓坐了上去。

王座冰凉,如腊月的雪。

他将剑横放在腿上,一缕光从石头王座上升起,迅速包裹了他。

光越来越亮,刺目,灼眼,如同升腾的火炬,冲天而起。

许久后,当火炬熄灭时,王座上空无一人。

不管东方霁月等人是如何的惊讶和担忧,苏启自己是处于一种颇为玄妙的状态。

他似乎漂浮在空中,又像是沉在光亮的水底,周围的光柔软而温暖,像是晚春初夏的天,眼前有一个小小的光球,拳头大,缓缓旋转着,上面遍布奇异的纹路,细密,精美,有点像是阵纹,但本质上截然不同。

苏启伸出手,抓了上去。

光球入掌温润,很有弹性,似乎可以轻易捏碎,但就在苏启触碰的刹那,一条条金色光带从光球中飞出,如同舞女翩飞的衣带,迅速向四方蔓延而去,金色光带扎根在虚空之中,像是锁链一般绷紧,而光球也开始变烫。

“用剑之人?我本以为来到此地的会是一位人族阵师。”

声音在光球中响起,吓了苏启一跳,但谨慎行事,他仍然没有缩手。

“一直抓着光球做什么?摸一下就够了啊,难不成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那声音打趣着。

苏启讪讪地缩回手,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光球,这是谁的声音?该不会是那位无忧大帝吧?不过不太像啊,这语气哪有大帝的风范?

“你肯定是在想,哪里的大帝会这么说话?说不定还在心里吐槽,这人一点都没有大帝的庄严,肯定是假的,”那声音哼了两声,突然语调高昂,“小子!还不来拜见我无忧大帝?”

苏启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剑礼,“晚辈拜见无忧大帝。”

“这还差不多,”光球上下晃了晃,光带抖动不停,半晌后,它深思似地说道,“唔,剑意还不错,但灵海有点奇怪,破破烂烂的,竟然用剑阵来堵住灵海中的破洞,他娘的,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这种办法?这头脑,有当年我的风范了嘛!”

“不过不完美啊,要是我出手,绝对是天衣无缝,就算是大道它化出人形来,也挑不出一点毛病1诶,我突然又有了一个好想法,咱用什么剑阵啊?不如我们重新炼一遍你的灵海怎么样?就用阴阳炼器法!和你很配的,等我炼完后,你这灵海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苏启眼角跳个不停,这真是一位大帝?怎么啰啰嗦嗦的,说话又快,简直如同念经......

光球还在小声嘟嘟囔囔,似乎忽然惊咦了一下,“等下,你这破剑怎么有点眼熟?靠!这不是七千年前那个小王八蛋的剑嘛!”

小王八蛋?

苏启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剑仙。

苏启忍不住了,“那位也是大帝,号称剑仙,可不是什么小王八......”

“蛋!”光球很是生气,“怎么不是小王八蛋了?老子活了几十万岁,叫声小不过分吧?而且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他砰砰咣咣地闯了进来,害的老子失眠了好几百年,叫声王八蛋又怎么了!连起来就是小王八蛋!”

苏启哑口无言,古怪地看了一眼光球,试探着问道,“那个......殷槐前辈说让我来这里接受试炼。”

“殷槐?”光球上下跳了跳,“那个小侍女?她怎么样了?”

“还好,大帝您......”

苏启还未说话,光球就打断了他的话,“还好?还好是怎么个好法?你这小娃娃,说话要说的清楚一点,描述也要详细一些嘛,她是胖了?还是瘦了?精气神怎么样?在这破迷宫里呆了一万年,没变成什么苦闷的变态老奶奶吧?不对,变成活死人了,也不会老,不过可惜呀,殷槐这小姑娘当年可是很活泼的,那个可爱劲哟,非得当什么活死人,性子一下冷淡地要命,要我说,这事都得怪弑仙女帝,养的侍女个个执拗的要死,别的本事没学来,这脾气是个顶个的倔......”

苏启目瞪口呆,望着喋喋不休的光球,有一种走错了门的荒谬感。

他再次产生了那个疑问。

这真的是无忧大帝?

章节目录 第825章 新生灵智 “哎,我和你讲,这要说有味道,还要属羽衣族的女子,个个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而且还多才多艺,你听过羽衣仙曲没有?那可是界路一等一的曲子,配上羽衣族女子的舞蹈,任何人都会痴迷不已,想当年本帝做客羽衣族,他们那老祖就命羽衣十二仙女亲自为我跳舞,大摆宴席三天三夜,光酒就喝了三千坛,哦,对了,说起这酒,羽衣族的还差点劲,要想喝烈的,得去界路南边,寻一个名为白叶的小族,他们酿造的烈酒,可醉大帝!想喝醇的,就去界路东边的千钧城,那里酿的酒都又醇又香,让人百喝不厌,但要说灵气最浓呢,还得看天庭,这帮混蛋虽然讨厌,但酿酒还挺有一手,对了,对了,你听过那个传说没?据说天庭之主那个老王八蛋曾想酿造一种可让人一夜成帝的仙酒,所以派人遍寻诸界天材地宝,有一天.......”

光球已经喋喋不休了大半个时辰,苏启盘膝坐在空中,撑着下巴,头疼的厉害,他也尝试过插话,但无忧大帝的语速太快了,而且头脑极其跳脱,这半个时辰的功夫,话题连连变幻,从殷槐说到了弑仙女帝,从弑仙女帝又讲到了死在弑仙宫手下的倒霉鬼,没多久又开始聊起界路的八卦,现在已经开始谈论界路哪一族的女子好看,哪里的酒好喝了。

苏启还没完全弄懂无忧大帝的魂魄为何会在光球里,不过已经琢磨出了一点原因,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多半就是他在深谷外时,用灵眼看到的地下巨大的灵气球体,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几乎化成液体,还隐隐能嗅到淡淡的龙气流转,只是深深吸上一口,苏启的灵海都在雀跃欢呼。

那些从光球上飞出的金色光带扎根于虚空之中,疯狂地汲取着灵气,吸纳的速度远超苏启百倍不止,让苏启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恐怕会出现某种变化。

但苏启摸不准变化是什么。

无忧大帝的魂魄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虽然非常啰嗦,但灵智很清楚,而且从他的话语来看,似乎早在七千年前,他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这令苏启有些吃惊,以身入阵,作为整个人间大阵的阵眼,这是一个对大帝来说也极为危险的选择,一旦陨落,魂魄恐怕会重损,若是没有那些传说中的丹药,是很难恢复的,即使青灯半帝调动南岭百脉来温养帝魂,也不应该在三千年内恢复才对。

苏启低下头,光球仍在说个不停,他的话题又变成了界路哪里的食物好吃,从那高昂的语气来看,这个话题没有一炷香根本不可能结束,苏启自知插不上嘴,所以干脆试试能不能找出这个地方的秘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海,说明他是以肉身来到此地的,红筠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受了此地的影响,老老实实地化成了一只蝴蝶,趴伏在苏启的神台上,而灵海上方有庞大的灵气涌入,灵海正在飞速地扩张。

不说别的,这里倒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他心念一动,八荒剑轻轻一挑,剑气含而不发。

这里也能动用功法秘术,看起来与外界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大帝的尸身在哪?青灯半帝的灯油又在哪?

无论是头顶和脚下,其实都是能看到边界的,四方都是浑圆的金壳,就像是一个蛋一样,任何一个方向都能一眼看到底,这里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和面前的光球外,别无他物。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这光球上。”

苏启低声念叨了一句,盯着光球看了半晌,要是让这家伙一直唠叨下去,可是没完没了,想了想,横下心,一不做二不休,突然伸手,没有理会光球的大呼小叫,一把将它抓在了手里,那些金色光带也被从虚空中拽出了一截。

光球相当烫手。

“你干什么!小兔崽子,你这是以下犯上!信不信本帝出去了拿你点天灯?快把我放下!”

光球上下跳个不停,差点脱手而出。

苏启用了力,左手死死将它按在腿上,右手一张,八荒剑飞落而入。

苏启将剑尖对准了光球。

光球大呼小叫,“你、你、你,你个小王八蛋!不对,你是剑仙徒孙的徒孙,那就是小小王八蛋,你赶紧把我放开,我可是大帝,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等出去了,我要让殷槐和那盏破灯揍你!”

苏启面无表情,他现在开始怀疑这光球并不是无忧大帝真正的魂魄。

不过他知道很多事情,显然两者有某种奇妙的关系。

剑尖缓缓落下,已经贴到了光球之上。

光球慌了。

“小王八......不不不,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动刀......动剑呢?听话,把剑收回去,身为一个修士,不能老是动武,有话要好好谈嘛......”

“你到底是谁?”苏启问道。

“无忧大帝!”光球得意地跳了跳,但撞到剑尖后又老老实实地卧了下去。

苏启蹙眉,剑尖猛然下压,“说实话!”

“老子就是无忧大帝!”光球声音很大,但这种语气反而证明了他心里有鬼。

苏启眯了眯眼,“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来个剑穿球。”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光球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剑尖的一侧猛然缩了缩,像是被人一拳打扁,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真的是无忧大帝.....”

苏启的剑尖又落了三分。

光球的语气一下萎了,“只不过、只不过不是他原本的神智而已......”

“不是原本的神智?”苏启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目光古怪,“你是说大帝的魂魄诞生了新的神智?”

“嗯,”光球弱弱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诞生的,但第一次醒来大概是在九千年前吧,那时我还很弱小,只能沉睡,吸取这里的力量来壮大自己,所以被那个混蛋剑仙吵醒时我很生气!不过他确实也帮了我一个忙,他帮我凝聚了这个光球,从大帝的尸身上脱离出来,这让我汲取灵气的速度快了不少,三千年前,我就已经无需沉睡了。”

章节目录 第826章 记忆传承 苏启收起剑,若有所思。

既然魂魄中诞生了新的神智,那是否可以认为大帝原本的神智已经彻底逝去?

如果这个光球内的神智入主帝尸,是否可以真正地‘活’过来?

不过苏启一想到出现一个如此话痨的大帝,就有一种不如干脆一剑捅死他算了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事情?似乎很失礼。”光球又不老实起来,在苏启的手上抖个不停,“我虽然不是无忧大帝,但也算是无忧大帝的......呃,”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弟弟!没错,我是无忧大帝的弟弟,你对我也要恭恭敬敬的!所以赶快把你的臭手给我放开!”

苏启没理他,自顾自说道,“要不还是一剑捅了吧?这样没准无忧大帝的神智还能回来。”

“回来个屁!”光球急了,“无忧大帝都死的透透的了,你就算跑去地府也找不回来?而且打扰死者可是很不礼貌的!赶紧把你拿剑乱捅的想法收起来!小孩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剑!”

苏启安静下来。

无忧大帝死透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大帝真的逝去了?”

光球上下跳了跳,像是点头,但又左右晃了晃,似乎他自己也不太确定,他闷闷地说道,“应该死透了吧,反正魂魄是由我主掌的,我没察觉到魂魄内有其它神智的存在......至于尸身,虽然还残存着一点生机,但也没有任何神智残留了。”

“那你为何不入主那具尸身?”苏启问道,“这样你不是就可以走出这里了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中觉得时机还未到,”光球沉默片刻,“七千年前,那个小......用剑的混蛋也与我说过,若是时机不成熟,万万不要入主那具帝尸,不然我很可能会被尸身中的死气侵蚀,自污魂魄,那样即使重生,也难以再入帝境了。”

“那成熟的时机是什么?你的神智似乎很清楚啊。”

“问题不在于我,而在于那具尸身,”光球很是不爽地说道,“这里的灵气除了温养我的魂魄外,也在不断地洗涤尸身,驱逐着里面的死气,只有当尸身的死气很弱时,才是我入主的时候。”

苏启想了想,“还需要多久?”

“我怎么知道?”光球反问道。

“南岭的百脉已经移位,这里不会再有强大的灵气涌入了,所以......”苏启看了一眼光球,“若是这里的灵气消耗殆尽,尸身中的死气也没有驱逐干净的话......你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光球愣住了,“等等,百脉移位是什么意思?”

苏启蹙起眉头,“你不懂?”

“鬼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嘞!”

“等等,”苏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继承了无忧大帝多少记忆?”

“很多!”光球颇为自得,“我记得一千种酒的配方!我也记得数百种乐器的用法!我还知道怎么把肉做的很好吃!”

苏启心凉了,这个白痴该不会只记得这些没用的事吧?

他语气恹恹地问道,“那关于修行的事呢?”

“呃......”光球沉默了一会,状若无事地说道,“只要我能成功入主尸身,就能回到帝境,所以修不修行对我来说区别也不大,不记得就不记得呗......”

“那关于一万年前那场大战呢,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无忧大帝死了。”

“废话。”

苏启绝望了,这家伙根本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记得啊!

“我很好奇,”苏启捏紧了光球,恨不得一巴掌捏碎它,“你是怎么做到只继承这种没什么用的记忆的?”

“我哪知道?”光球嘲讽似地说道,“你是白痴吗?我记得什么又不是我能选的,没准是无忧大帝只想让我记得这些呢?也说不定他只喜欢吃喝玩乐,所以死了也记得清清楚楚呢。”

“怎么可能?”

苏启很是无语,无忧大帝有以身入阵的气魄,又怎么会只喜欢吃喝玩乐?

这种古怪的记忆传承,要么是无忧大帝临死前刻意为之,要么是他死后,光球自发继承的,但无忧大帝的记忆那么多,若是魂魄受损,只能继承一部分记忆,那也该是驳杂而混乱的,这一点那一点才对,而不应该仅仅继承了这些与吃喝玩乐有关的东西,对于修行和那场大战却一无所知。

也或许,只是这光球太菜了。

苏启越想越嫌弃,看向光球的目光都变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告诉你,我是未来的大帝,你最好给我尊敬一点,不然等我成了大帝,看本帝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苏启敷衍着,不过也随手一扔,将光球丢回了空中,反正他什么有用的事也不记的,苏启四下寻觅了一会,“此地的试炼到底在哪里?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试炼?”光球想了一会,“你是说那个无聊的游戏吗?”

“游戏?”

“嗯,”光球跳了跳,“跟我来!”

光球向下飞去,一直落到最底部,这里的金壳光滑柔软,仍然有灵气从这里汇入,那是从尚未移位彻底的南岭百脉中抽取的,不过随着百脉逐渐移位,汇入的灵气也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几近于无。

光球弹跳着,落在了一个小小的凹陷里。

这凹陷只有巴掌大,在金色的壳上很不显眼,所以苏启根本没有注意到。

光球上涌出一股强大的魂力,苏启面前的金壳突然下落,变成了一道螺旋线的阶梯。

“进来!”光球率先跳了下去。

苏启跟上,这螺旋阶梯不长,两侧竟然是青色的石头墙壁,苏启望了一眼头顶,金色的圆壳仍然亮闪闪的。

这里是迷宫之下?

还是迷宫内的某处空间?

苏启心有疑虑,但恍惚间,光球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间石室。

这石室不大,周围的墙壁点着长明灯,灯光温暖柔和,正中处有一张神木棺椁,棺盖上放着一盏烛台,里面呈放着小小的一洼青色灯油,灯油燃着,一簇火苗微微摇晃,上面有很熟悉的气息,正是青灯半帝那另一半灯油。

章节目录 第827章 两正一背是为阴 灯油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虽然只是小小一洼,但蕴含着强大而内敛的力量,这对于擅长炼丹的修士来说,堪称是无价之宝,只要寻上几味辅材,耗上数月功夫,就能炼成一炉连半帝都渴求不已的绝世大药,但无论是苏启还是光球,都没那个心思。

光球是不懂炼丹,所以对这事毫无想法,苏启则是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横放在棺椁侧面的一只淡黄玉碗,被棺椁的阴影遮住,看上去如同石板的花纹,苏启缓缓走近,发现玉碗里盛的不是液体,而是三枚铜板。

两枚正面朝上,上刻无忧,一枚背面朝上,没有刻字,而是刻了一条衔尾的应龙,翅膀一侧抵着铜板的外沿,一侧抵着铜钱内的方孔,苏启弯下腰,仔细看了一会,确认这三枚铜钱是真真正正用凡铜打造的,并没有掺杂任何奇金异石,但铜钱似乎经常被大帝把玩,上面残留着很强的帝气,让这三枚铜钱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与众不同的灵物。

“这是什么意思?”苏启不敢擅自拿动这几枚铜钱,也搞不清铜钱放在此地的含义,围着棺椁转了一圈,确认附近除了玉碗没有其它不同寻常的东西。

“鬼才知道!”光球哼了哼,砰砰地在地上弹跳了两下,“不过你要的考验应该就装在那个碗里。”

“碗里?”苏启扭过头,皱皱眉头,“那我该怎么做?捡起铜钱?”

“别问我,”光球不满地说道,嗖的飞到一旁,“我什么有用的记忆都没传承到。”

这是闹别扭?

苏启哭笑不得,他低下头,深思起来。

铜钱是只流传在人族中的钱币,而且几乎只有凡人用它来买卖货物,在修士手中,这东西一般是用来占卜和推演的,而且这种铜钱要特殊打造,使用少见的灵材,以特殊的手法祭炼,顶尖的推演大修,几乎都是自己锻造铜钱的。

玉碗中的三枚铜钱刻着无忧大帝的名号,显然也是他自己亲手炼制,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是用于推演的,而且无忧大帝很擅长修士中的杂学,尤其是炼丹、炼器、阵法以及推演四道,三也恰好是推演所需的铜钱数量。

但铜钱占卜,往往需要摇出不止一次,比较常见的是摇出六次铜钱,组成一副完整的卦象,但这碗里只有一次的结果。

“两正一背是为阴。”

苏启轻声念叨,他直起身,环视整座石室,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房间按照朝向也是可以分为阴阳位的,但这间石室深处地下,只依靠烛火照明,阴阳位无法区分,也没什么意义。

那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代表阴阳?

苏启沉默良久,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棺椁上,棺椁很大,用的是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建木,这是极为少见的神木,在人间早已绝迹,可以温养尸身,数万年生气不绝,棺椁上铭刻着细密的灵纹,用强大的灵气从上方垂落,汇入棺椁之中,洗涤着无忧大帝的尸身。

棺椁一头略高一头微低,这在人族是很常见的形状。

苏启一怔,如果没有记错,低的一头也往往代表阴位。

他快步走到棺椁的下方,仔细寻觅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行极细的文字,它隐藏在一条阵纹之下,如果不是弯下腰仔细瞅,很难看到。

字只有八个。

以古论今,坐看天道。

苏启眨了眨眼睛,有点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古指的是什么年代?五万年前?十万年前?还是洪荒古族的岁月?今是指一万年前,还是指现在?而且这种观古之事,与天道又有什么关系?

苏启犹豫片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那行小字之上。

棺椁很凉,但触感光滑,有些像是玉石,阵纹和小字稍显黯淡,都有着微微的凹陷,苏启想了想,灵气从手中涌出。

一条阵纹亮了,苏启迅速加大了灵气。

阵纹一条条点亮,很快整座棺椁就像是点亮了一幅光彩夺目的画,棺椁也变得温暖起来。

但没有其它变化了。

“好像还差点什么,阵法......是阵眼?”

苏启嘟囔一声,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抓,玉碗中的三枚铜板飞落在手中,他抬手一扔,两枚落在棺椁上头,一枚落在下方,在苏启眼中,成倒三角之形。

阵纹升腾而起,在空中穿插交汇,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立体的画。

一只光手忽然浮现,它飞快朝苏启袭来,抓住苏启的脖颈,轻轻一拉,苏启整个人高高飞起,落入了阵纹之中。

消失不见。

“哎?”光球大惊,它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说话的,虽然凶了些,还打算拿剑捅他,但好歹能陪它解闷啊,哪里能这样丢了?

光球蹭地一下冲了过去,想要跟着苏启进入阵纹,但那只光手只是轻轻一拍,就将光球一巴掌打飞,狠狠地砸在墙上。

片刻后,连光手和阵纹都消失了。

而苏启又陷入了困惑。

他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穹,低头看了一眼青草依依的草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有不知名的大鸟高飞在九天之上,羽翼垂落的阴影堪比云朵,有高达十丈的巨兽在远方奔腾,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些大修怎么如此喜欢小世界?青灯半帝是这样,无忧大帝也是如此。

苏启四下扫视,渐渐琢磨过味来,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其实应该是棺椁之内?

无忧大帝多半在陨落前就为自己打造了这个棺椁,又在其上烙印阵纹,留下那行小字和三枚铜钱,为的就是让后来者可以进入此地。

这里看上去很大,宛如一个真正的世界,脚下有着坚实的触感,风吹耳畔,青草有香,真实地让苏启觉察不出这里与人间的丝毫差别。

该不会无忧大帝真的将一个小世界置身于棺椁之内了吧?

苏启舔舔嘴角,真是好大的气魄。

他看向远方,地平线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很像是一座山峰,是这草原中唯一不同的东西,苏启决定朝那走。

他走了半里路,忽然驻足,有了另一个想法。

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帝陵?

章节目录 第828章 帝陵 现世的大帝陵寝其实少之又少,一是因为大帝与天同寿,很难死去,又可以轻易地离开自己的故土,前往界路,即使受了重伤,道基有损,无力回天,以大帝的手段,也可以将自己的陵寝置放于种种险地,隐藏起来,让普通修士极难发现,像是禁路,传说就有不少的帝陵,但没什么人敢闯进去,这些帝陵也就如同至于深埋地下的珍宝,不为人知。

二就是战乱,天庭和五个人间的战争一直是大帝陨落的重要原因,近九成的陨落大帝都是在战争中被杀的,而众所周知,大帝虽然登顶天下,但自身也全都是宝,帝尸可以炼药炼器,帝血可以炼丹,就连残存的魂魄都是无上的宝物,无论哪一方杀掉了对方的大帝,都会尽可能地抢走尸身,不会给对方收回下葬的机会。

所以存世的帝陵,几乎都属于那些身受重伤,没有在战场上当场陨落的大帝的。

而遍数人间,帝陵其实也只有两座,一座在中州璇玑山,天机阁的手里,但据天机阁自己人所说,那个帝陵其实只是一座衣冠冢,帝尸的去向早已是个谜,另一座位于北原尽头的北海,相传古老的妖祖都葬在此地,但这里不仅是妖族的圣地也是禁地,十万年来,只有数个人族到过这里。

所以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也没有见到一座帝陵的机会,而在万千书籍中,对帝陵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

苏启自然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帝陵,但他在界路上听闻过一些传说,相传大帝们在打造帝陵时,除了布置超乎普通修士想象的防御手段,不让后人打扰自己的沉睡外,有不少大帝也对自己的复生抱有期待,他们会收罗数不清的天才地宝,温养自己的尸身,保证生机不散,死气不出,有的人还会用秘法保住自己的残魂,再以神药滋养,期冀数万年后可以魂魄复元,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这些大帝的陵寝往往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它们由大帝亲手打造,与外界隔绝,内里生气绵长,堪比天庭。

而苏启所在的地方,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广大,生气盎然,浓郁的灵气滋养着此地生灵,让它们长得极为庞大和凶猛。

苏启已经看清了那些大鸟的模样,它们看上去像是大日金雕的后裔,这大日金雕来历不小,据说先祖曾在真佛坐下侍奉,被真佛以大手段洗涤了筋骨,摒弃妖气,全身灌注佛力,是真佛最为忠心的部下,但随着真佛消失,大日金雕也失去了踪影。

无忧大帝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些后裔,它们血脉不算纯净,淡黄色的翅膀上有着如钢铁一般坚硬的羽毛,个个身长十数丈,锋利的爪子轻易就能戳破一只猎物的皮,苏启很快就亲眼见到了它们捕食的场面,这些金雕从高空急坠而下,在两三个呼吸中落到那些奔腾的走兽头顶,双爪一抓,轻轻松松地插了进去,随后双翅大拍,抓着那些个头不比它们小的走兽直飞高空,在半空中又将它们狠狠丢下,直到摔成一滩软泥,它们才再次下落,享用起美食来。

不过虽然强悍,但它们其实没有踏入修路,身上也没有妖气,这大概是因为此地虽然灵气浓郁,但并非妖灵地的缘故,而它们也有着不错的头脑,在苏启头顶盘旋了数圈,但似乎畏惧于他体内的力量,一直不敢下手。

苏启想了想,八荒剑落到脚下,御剑而起,这更吓坏了那些金雕,眨眼间就四散而去。

苏启已经看够了此地景色,他真正感兴趣的还是远方那座高山。

不过当他飞近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真正的陵墓,但太过高大,已经与山峰无异。

陵墓极高,约有千丈,用淡灰色的石头打造,形状奇特,是八角形,每一面上都有着数不清的石阶,最顶部是一块平坦的石台,上面立着一座三尺高的绿塔,恐怖的帝气从塔上垂落,弥漫了整座陵墓,这无疑是无忧大帝昔日的兵器。

苏启没敢靠得太近,先绕着陵墓转了一圈。

这陵墓八个面,每一面的最下方都有一座紧闭的石门,石门前和深谷一样,耸立着数以千计的石像,有人族,也有界路上的异族,皆是面朝陵墓。

苏启落在陵墓外的石道上,这石道也有八条,从石门一直向外延伸数里。

一记钟声忽然响起。

苏启大惊,握紧了剑,左右张望了一会,才发觉这声音其实是从陵墓内传来的。

“亘古悠悠,谁可言不死?”

一声叹息在苏启的耳畔炸响,他他痛苦地半跪下来,这声叹息直达心底,冲击着他的神念,只是一声,就让他有了魂魄炸碎的危险。

“死生不过一梦间,朝游天,暮眠地,谁言死便是终结?”

另一道声音响起,它虽然柔和了一些,但仍然大鼓奏响,震得苏启浑身发抖。

“你们都是他娘的放屁!不怕死你们入阵试试!”又是一道新的声音,语气里充满怒火。

苏启忍不住抬起了头,这说话的风格,而且提到了入阵,该不会是无忧大帝吧?

沉默了良久,最初的声音有些尴尬地说道,“道友莫要生气,论阵法造诣,数遍诸多天地,道友当为第一。”

“少给我乱拍马屁,”无忧大帝很是不爽,“本帝是样样通,但样样不是绝巅,阵法一道比我强的,你们人族过去有一个,是死了,但天庭还有一个活的好好的呢!”

“至少在我们一方,你是第一。”

“算了算了,反正这入阵也是本帝自己提议的,不过我可事先说好,这阵法虽然当属古往今来第一大阵,但能起到几分效果还不好说,我只敢保证挡天庭五百年,再多,我可就没法子了。”

“五百年足以。”

“弑仙怎么办?”无忧大帝问道,“她的杀劫避不过去?”

又是难言的沉默,第二个声音响起,“道友你也擅长推演一术,应当清楚没有完全无法躲避的劫,但这次确实很难,天庭动用了......”

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这段声音断掉,就像是被人生生抹去了一截,片刻后,声音才再次响起。

“......如此大的阵仗,只为了杀她,也算是古今难有了,不过我们已经提议让弑仙离开去避劫,但被她拒绝了。”

“拒绝?那白痴又在想什么?”无忧大帝很暴躁。

“她想来个计中计,以自身作诱饵,换取我们奇袭天庭大帝。”

无忧断然说道,“这不行!我去劝她。”

“她意已决,恐怕你去也没什么作用,”第一道声音又叹一声,“不过还是试试吧,她还年轻,就算做诱饵,也该是我们这些老骨头来才是。”

章节目录 第829章 戴笠人 这是一段记忆烙印吗?

苏启盯着面前直插云霄的帝陵,有些恍惚,声音已经消失了,说话之人的身份也不难判断,一位正是无忧大帝,另外两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但也无疑是万年前参战的两位大帝。

而令苏启真正在意的是,为何单单铭刻下了这段烙印呢?

是无忧大帝刻意为之,还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苏启思索良久,迈步向帝陵走去,两侧的石像很高,如同耸立的巨人护卫,有大风从远处的草原吹来,在神道上穿过时发出呜呜的声响,最初苏启以为这是自然的风,但很快察觉到,这风里夹杂着一丝腥气。

苏启偏过头,灵眼缓缓睁开,右手边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在草原的尽头,有一尊如大日般闪耀的灵气光团。

苏启谨慎地收敛了气息。

是此地万年来诞生的生灵,还是昔年无忧大帝留下的守墓兽?

不管是哪种,对于他这个外来者,恐怕都不会抱着太多的善意。

他加快了脚步,迅速走到帝陵下,石门很高,差不多有三十丈,门上雕刻着九幅神图,横向并立,苏启飞快地扫了几眼,内容大多是无忧大帝镇压敌人,也有两幅是无忧大帝锻器时的场面,两扇石门上都没有把手一类的东西,像是一块巨石切割而成,贴合的严丝合缝,中间的缝隙如丝线一般笔直而轻细。

苏启伸手推了推,石门很重,即使苏启动用了灵气,也纹丝不动。

如果不出所料,这石门的内侧应该绘了灵纹,不是仅凭人力便能闯入的。

苏启转过身,目光放在了石门前的石像上。

帝陵附近的石像一共两种,一种是神道两侧的,每隔十丈会有一座,都是神将护卫的模样,穿着精良的铠甲,带着头盔或是面具,手里持着枪剑斧刀等兵刃,第二种是在石门前的广场上的,这类石像雕刻的惟妙惟肖,水准比那些护卫高上许多,也清晰地雕刻出了相貌,所属的种族很多,但排列很乱,这里一座那里一座,很不整齐。

这也不太正常。

苏启踏剑而起,在空中俯视着这些雕像。

八扇石门,也有八座广场,每一座广场上的石像数目都不相同,摆放的位置也迥异,苏启数了数,他脚下的石像一共有一百三十九个,外沿大致是个椭圆形,内里却分成了五小片,相对而望,正中处是一片略显突兀的空地,而每一片区域都由二三十个石像组成,有的像是展翅高飞的鹤,有的像是天上的星辰,有的则像是一条游鱼。

这不是阵法,但也不是无意的排列。

苏启盯着石像,面色逐渐凝重。

“以古论今,坐看天道,坐看,坐看......”他缓缓重复这句刻在大帝棺椁上的话,忽然从天空飞落下来,落在石像中的一处空地,这里恰好是那五小片石像的交汇点,也是它们的中心。

他一屁股坐了下了,仰头高高望着天穹。

天空湛蓝,没有云朵,像是一眼可以望穿的河水。

但天空逐渐变化了。

一条长河陡然出现,它汹涌浩瀚地从天穹中奔腾而过,河水浩浩汤汤,内里星星点点,像是托载着数之不尽的星辰,它出于虚空,没于虚空,无始也无尽,而在这条河上,有一戴笠人撑船而行,他微微低着头,像是在俯视河水,忽然轻挑撑杆,一条鲜活的金色大鱼从河水中飞出,坠落在小船上,他将撑杆放在身后,取出一柄小刀,飞快地去着鱼鳞。

“道友此举可真是浪费,这是在诸界早已绝迹的龙鱼,只要随此河继续走下去,便有跳过龙门,一飞冲天的机会,却成了道友的下酒菜,未免悲凉了些。”

这声音真是好熟悉。

苏启微微叹气,果然又是无忧大帝留下的记忆烙印吗?所谓的坐看天道,看的其实是无忧大帝眼中的天道?

那戴笠人头也未抬,“鱼就是用来吃的,管它是什么品种?”

无忧大帝沉默了许久,问道,“好吃吗?”

苏启惊了,差点喷出来,合着光球那副不靠谱的样子也不是空穴来风啊?这真身似乎也不是一个靠谱的主儿?

“不好吃。”戴笠人很干脆地回答道。

“那吃它做什么?”

“别的吃腻了。”

半晌沉默,无忧大帝又问道,“敢问道友名号?”

“撑船人。”

“为谁撑船?”

“渡河人。”

“船费几何?”

戴笠人抬起头,看向虚空,无忧大帝自己并未出现在画面中,不过那戴笠人应该是在看他。

“你想渡河?”

“想。”

“凭你的实力,渡了河也是死。”

无忧大帝似乎很不爽,语气都急躁了不少,“我好歹也是大帝,凭什么你就肯定我会死?”

“大帝又如何?天庭地府,人间五界,出过的大帝足足数百,但实力也是有高又低,”撑船人刮好了鱼鳞,除去内脏,就在船上升起火来,上面架着一只小小的瓦罐,看样子,他是打算煮一锅鱼汤,他转头看了一眼无忧大帝,“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可以比得上天庭之主,比的上凶帝浮黎,或是妖族大帝不落天?”

无忧大帝显然吃了瘪,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语气恹恹,“比不上就比不上,怎么,非得比他们能打才能渡河?”

“当然不是,有船费人人可渡,不过我看你寿元未尽,气数还在,不会渡河。”

“哟,看不出道友还是位神算子?那不如算算我何时气数将尽?”

戴笠人搅了搅汤水,盖上瓦盖,直起了身,伸出手,“卜资。”

“这你也要钱?”

“为何不要?”

“好好好,”无忧大帝气急而笑,猛然抛出了一把瓜子模样的东西,“给你!”

“无忧花的籽?”戴笠人一把抓住,低头看了半晌,“原来你是万花族的人,而且是三大神花之一,无忧花出身。”

“知道厉害了?”无忧大帝有些得意,“这个卜资足够了吧?”

“不仅够,而且船费也够。”戴笠人收起花籽,轻声说道,“你的寿元还有五万年。”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本帝也擅长推演,怎么算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死?”

“筭人容易算己难。”

“那我会死怎么死?死在谁手里?”

“死于拯救天下万民,死于天庭之手。”

长长的沉默,无忧大帝轻笑一声,“拯救天下万民吗?似乎也不错,不过天庭啊......这么说,我会去净元界了?”

他静立半晌,“我想我还是不渡河了,你说的对,渡了河我大概也是死,没什么见大道的机会。”

“见了也是绝望,不如不见。”

“你见过?”

“见过一半。”

“那说说呗?”

“多谈无益,”戴笠人想了想,“既然你不渡河,多付的船费可以留着,若是以后你有了传人,可以代你渡河。”

“你倒是做的一手好生意,正常不是该将船费还给我才是吗?”

“无忧花对我也有大用,所以要承你的人情了。”

“那不表示表示谢意?”

“想吃鱼是吧?”戴笠人看穿了无忧大帝的想法,“我也吃不完这一条鱼,道友请来坐。”

“多谢。”无忧大帝喜滋滋地说着,他一跃入了长河,落座在戴笠人的身侧,那惊鸿一面,也让苏启看清了他的模样。

俊秀儒雅,当为美男子。

章节目录 第830章 三河同出 天穹忽闪,重回湛蓝。

苏启僵坐片刻,重新起身。

虽然充满了不解,但无忧大帝留下这段记忆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告诉后人,他在那个戴笠人的手里,存着一份船费,而被他认可的人,将来可以去渡河。

这无忧大帝,还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啊。

苏启摇摇头,打算去下一个广场看看,但就在这时,一股冷风从背后袭来。

苏启顾不得细想,向前猛然一窜,一直放在手边的八荒剑调转方向,急刺而出,剑光奔腾,随后是咚的一声炸响,剑光竟然被人一拳打碎。

苏启在空中连连腾跃,拉开距离,回身一瞅,发现出手的竟然是一尊石像,不知何时从石台上跳了下来。

石像是人族,挺着个光头,看上去凶神恶煞,穿着半身铠甲,手上没有武器,在打碎苏启的剑光后,就通通通地奔跑起来,右脚猛然在地上一踏,踩裂石板,高高飞起,一拳冲着苏启砸来。

八荒剑迎拳而上,苏启手掐剑印,剑光闪烁不停,迅速化成数十上百道剑影,笼罩了石像周身。

石像一拳砸飞八荒剑,但他虽然力大拳猛,但动作不算敏捷,稍显笨重,所以没有避开那些剑影。

剑影如暴雨般敲打在石像身上,石像上立即升腾起迷蒙的光,如同一道屏障,将剑影尽数拦下。

石像咔吱咔吱地抬起头,盯着苏启,眼睛忽然一亮,一道神芒喷吐而出。

神芒速度太快,眨眼间就已飞至苏启身前,狠狠地砸了上去。

苏启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吐出。

“好快。”他眼露惊异,刚刚他只来得及聚起剑气,护在心口,虽然挡住了要害,不过仍然被那道神芒打得气血涌动。

石像再次跃起,他跳至高空,如陨石般坠下,双拳挥舞,仿佛没有休止的拳影密集落下,苏启召回八荒剑,不甘示弱地舞出漫天剑光。

拳风极猛,它不单单是纯粹的拳劲,每一拳里都夹杂着烈火之意,灼热的拳风在苏启耳边呼啸,随着石像占了上风,这拳风竟然真的燃了起来,汹涌的三色真火如一道灭世之炎,迅速吞没了苏启的身影。

苏启咬着牙,痛楚从每一处皮肤上传来,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三色真火如同锁链,捆缚着他的身体,而强大的拳风一下下砸在他的身上,这显然是先以势压人,再慢刀子割肉,一点点地磨去苏启的反抗能力。

对方很善战。

苏启不敢留手,他握紧八荒剑,灵海之中忽然有剑啸声响起,八十一道灵剑在灵海中升腾而起,日月剑阵刹那运转,澎湃的灵气转为汹涌的剑气,迅速汇集到苏启手中的剑上。

“一剑舞天穹。”

苏启轻声呢喃,手中的剑在空中化出一个曼妙的弧线,剑光瞬息喷涌。

剑光乍亮,如大日浮夜空,浩瀚的白色剑光冲霄而起,冲破三色真火,打碎拳风,直奔石像而去。

这一剑耗去了苏启半数灵气。

剑光吞没石像,当白光退去时,那尊石像只剩下了一半,它在空中僵立了片刻,忽然化成齑粉,随风而去。

苏启持剑而立,吞了一枚丹药,平复着心神,这石像的攻伐力很强,但幸亏反应很慢,才让他反败为胜。

不过这就是大帝的考验吗?

若他敌不过石像,死在这里,那份船费的秘密也就再次隐藏起来。

但他现在过了这一关,想来也就有了继续下去的资格。

苏启飞到相邻的广场,望着下方的石像,找出了那个中心交汇点,表情复杂。

当坐在这里观完古,多半就会再次迎来石像的攻击。

苏启又摸出一粒丹药吞下,弥补着耗去一半的灵气,飞落在那处空地上,仰头望天。

天空再次变化。

仍然是无忧大帝的视角,他沿着一条星光璀璨的长河行走,但河中已经没有了那个撑船人,大帝眼前是一片虚无,似乎这条河就流淌在无尽虚空之中。

“不渡河,我沿着河走走总行吧?不过这太慢了,我来加快点速度......”无忧大帝嘟囔着,抬手一指,一道光门凭空出现,他一步迈入。

下一刻,无忧大帝就出现在一片奇异的空间里,这里被黑暗笼罩,但长河中璀璨的星光照亮了四周,长河在前方不远处拐了弯,拐弯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插在一片黑色的土壤里。

无忧大帝走近,石碑与人平齐,上面刻着苏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

大帝看了半晌,轻声念道,“黄泉有始无终,往生有终无始,渡河无始无终,黄泉地府出,往生天庭入,渡河人间走,三河并立同现时,诸界归一造化成。”

无忧大帝沉默片刻,笑了笑,“有点意思。”

他转过身,低声重复,“三河并立同现时......诸界归一?这意味着毁灭还是新生?”

他思伫良久,叹了一声,“天庭攻打人间,莫非是为了提前让诸界归一?难不成传说是真的,洪荒古族用自己的世界打造了天庭地府和五个人间?天庭是想重塑洪荒古界?”

“不可能,不可能,”无忧大帝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三条破河的走向都完全不同,别说我了,恐怕天庭之主也没办法让它们改向,又怎么可能三河同时并立而出?”

无忧大帝似乎越想越气,一脚踹向石碑,“这是哪个白痴写的?看本帝毁了他。”

咚的一脚,石碑粉碎成了几十块,有的高高飞起,落进了黑暗,有的掉进了河水,但连一个水花都没出,有的留在原地,聚成了一堆。

“呃.....”无忧大帝的脚僵在空中,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讪讪地说道,“这么不结实?”

“我明明没用力啊,这造碑的混蛋怎么也不知道用一点好的石材?”

无忧大帝有些恼怒,干脆又踩了一脚,毁尸灭迹,将石块彻底踩成了粉。

“碎就碎吧,反正是没什么用的胡言乱语,就算三河同出,诸界归一又能如何?说不定就像那老船夫说的一样,本帝早就死了。”

无忧大帝撇撇嘴,转身就走。

章节目录 第831章 净实万花 天穹归复湛蓝。

苏启只呆呆坐了三四个呼吸的功夫,面前的数十座石像中就有两座活了过来,他们从石台上一跃而下,一左一右地朝着苏启杀了过来。

这石像,一个是羽衣族人,男子,长得极为俊秀,背后的石头羽翼猛然一拍,猎猎狂风如刀子一般席卷而来,另一个虽和人族面相无异,但显然并非人族,它抬起右臂,一朵朵淡紫鲜花在手掌上飞起,落到苏启头顶三丈处,顷刻间镇压了此地的灵气。

八荒剑呼啸而起。

苏启没有任何留手,出手便是绝技。

剑化青龙,猛冲高空,强大的攻伐力将那些鲜花打得摇晃不止,但这些鲜花似乎是半隐在虚空之中,剑气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有限,仅仅落了些许花瓣,苏启又抬手丢出背后的断剑,它化成一道剑气长河,将自身牢牢裹了起来,尽数挡下那汹涌而来的狂风。

苏启心神两用,一边继续用断剑护体,一边操纵八荒剑冲破淡紫鲜花的封堵,这些鲜花极为妖异,它们似乎与大道有着奇妙的联系,封住了苏启周身数丈的灵气,让苏启对两柄剑的掌控极为艰涩,剑招的威力也大大下降,而且同时驾驭双剑,神识的消耗也是陡然增加,苏启很清楚不能打消耗战,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心念一动,八荒剑调转方向,剑尖直指下方的两座石像,剑身迅速变得赤红。

烽火三月。

剑气裹着烈火奔袭而下,源源不绝。

羽衣族的雕像振翅飞起,它大张翅膀,两道风卷高冲而起,风与火在相撞的刹那,就迅速弥漫天穹,如同傍晚时分的火烧云,遮蔽了整座广场。

苏启抓住时机,剑气长河迅速归一,断剑疾驰而出。

羽衣族的雕像反应同样不快,被断剑瞬间刺中。

咔吱咔吱的几声爆响,剑气入体,雕像崩碎成粉。

但也就是在这时,空中的数朵紫花忽然落下。

苏启低估了这些紫花的作用。

第一朵紫花入体,苏启身体立即僵住,不止无法动弹,连灵气的运转也完全中止。

第二朵紫花入体,苏启的血液几乎完全停止运转,但此时他也反应过来,灵海中的灵气瞬间涌出,强行支撑着血脉运转,但即使如此,他的眼前也一阵发黑,神识动荡不定。

第三朵紫花入体,苏启的身体竟然开始石化,从额头开始,淡紫色的灵纹逐渐蔓延,所过之处,肌肤僵硬,开始脱离苏启的掌控。

这是极为诡异的秘术,转眼就让苏启陷入了绝境。

“万花族裔?”

红筠一声惊呼,她本来因为大帝气息弥漫,为了不被发现,早早就沉眠在了苏启的神台之上,但随着苏启的灵海也开始石化,她醒了过来。

“而且是枯灵花?你怎么会惹到他们?”红筠急了,苏启这灵海也算是她的藏身地,眼瞅着这里要被毁,她飞快地传音道,“我教你一段秘术,专门应对枯灵花的,你给我记清!两仪开玄门,气走白掖.......”

苏启按着红筠的话快速地开始运转这段秘术,很快就察觉到灵海有了一丝松动,他抓住机会,聚起一点灵气,召回八荒剑,横挡在头顶,拦住了落下的最后一朵紫花。

他勉力一跃,从原地挣扎着跳开,心神一动,断剑从羽衣族的雕像旁迅速飞回,一剑削掉了石像的头。

第四朵紫花迅速枯萎。

苏启体内的奇异力量也渐渐散去,他双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这是自他踏上修行之路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若是刚刚那第四朵花落下,他可就是神鬼难救,必死无疑了。

他大口喘息着,血脉停滞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万花族人是怎么回事?”苏启瞥了一眼碎掉的石像,“无忧大帝好像也是这一族的,还是什么无忧花?”

“无忧花?”红筠怔了一下,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怪不得他会以无忧为帝名,竟然是无忧花一族的祖宗......”

她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万花一族是净实界的种族,昔日繁盛时有大帝近二十人,这一族极为奇特,他们全是在各种奇异的鲜花中诞生的,尽管妖族也有花妖,但两者截然不同,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一种说法,在天庭的眼中,五个人间其实各自代表着一种力量,像是你们人族现在居住的净元界,代表着守一,妖族曾经居住的净源界,代表本源,而净实界,代表的则是真实,也和天庭的看法很像,万花一族是掌控大道真实的最好体现,他们天生亲近大道,掌控世间真实,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拥有近似言出法随的力量,当然,不同的万花族人,能力也千差万别。”

“像这枯灵花一族,他们可以封住灵气,就像是让鲜花枯萎一般,也让一个修士体内的灵气逐渐消亡,而无忧花......”红筠脸上有一丝忌惮,“更是万花一族内的三大王花之一,族人稀少,但实力极为强大,何为无忧?无情无感自然无忧,他们可以斩去敌人的情感、记忆,硬生生地将对手化为空有实力的傀儡,当一个人没有了记忆和情感,自然也就不会和别人敌对,所以无忧族人很难惹,在万花族中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

“不过据说在成帝后,无忧花族的实力会受到很大限制,因为大帝们自身融道,很难被无忧族人斩去情感和记忆,这倒是和这什么无忧大帝战力不强符合。”

苏启轻叹了一声,人族、妖族虽然失去了自己的世界,但逃到了净元界,在界路上也有传承,但他从未在界路上听过什么万花族人,这是否说明万花族人已经近乎灭绝?

大概只有禁路深处,才有一些幸存的万花族人吧。

苏启缓缓站起,他沉默着飞向旁边的广场。

“还要继续?”红筠问道。

“嗯。”

“这才第二座就如此危险,后面恐怕更加难缠。”

“修行路上哪有不危险的?”

“这倒也是,”红筠伸了个懒腰,“不过我还是不沉睡了吧,这里危险重重,最好还是盯着你一点,免得你死了,我也要跟着倒霉,而且看来无忧大帝的确死翘翘了。”

“谢谢。”

苏启轻声说着,寻到这些石像的中心交汇处,飞落而下。

章节目录 第832章 古帝墓园 天穹再变。

依然是无忧大帝的视角,他仍然走在那条星光璀璨的长河之畔,但这次他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他走了一会,忽然停下,转身朝着黑暗打出万道霞光。

但光逝之时,依旧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出现。

“到底是谁在窥视我?那老船夫说,沿着河继续走下去,会找到那座所谓的古帝墓园,但我走了三百年岁月,怎么连根毛都没看见?难不成沿着这条河走,我也会走错方向?”

无忧大帝不爽地自语着,他扭头看了一眼渡河,河中的星辰微微闪烁着亮光。

“唉,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呆在禁路了,没事找这条破河做什么.....”无忧大帝叹了口气,继续沿着河水前行,他开始哼着某种不知名的小调,但走了没多久,他忽然顿住,抬手换出一座大鼎,悬在空中,垂落万千华光。

“好恐怖的杀机。”

无忧大帝语气凝重,但他的眼前其实仍旧是一片黑暗。

他踟躇了片刻,便继续向前。

帝鼎垂落的光华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外界有某种东西在不断地冲击,无忧大帝以帝器开道,生猛地闯入了一片未知的地带,他不断地左右扫视,忽然抬手一抓,从光华外硬生生地拽出了一团黑气。

“这是什么?”无忧大帝皱起眉头,他低头看了半晌,那团黑气在他的手掌中缭绕,像是烟尘,但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好浓重的死气,恐怕比得上地府了。”

他想了想,取出一只丹瓶,小心地将这黑气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路越发难走,连帝鼎都开始不断摇动,无忧大帝不得不打出一道道辉光,亲自出手开路。

前面黑暗无比,连渡河的光辉都黯淡了下去,无忧大帝又祭出了一盏灯笼,左手提着,孤独地行走在这片黑暗中。

过了不知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甚至是一年,前面终于有了光亮。

一根蜡烛静静燃着,一座古老的墓园安静沉睡。

墓园没有任何围栏,只有一块方石立在前方,那根蜡烛就插在方石上的小孔里,方石后有十几面高大的石碑,插在一个个坟前。

“古帝墓园。”

无忧大帝轻轻说着,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他走过方石,低头看了一眼燃烧了无尽岁月的蜡烛,“以帝血为烛,万世不灭,真是好大的气魄。”

第一面墓碑是无字的。

无忧大帝凝视半晌,轻叹一声,走向第二面,这一面上也没有字,但刻了一幅精美的刻图,是一株参天的古树,它扎根在一座高山之上,通体血红,树上结着数不清的透明果实,每一个果实中都有一个蜷缩的人形,也能看到薄如蝉翼的翅膀。

“诺伊母树。”

无忧大帝语气沉重,他靠近了墓碑,仔细地盯着上面的刻图,自语道,“果然如传说一般,这古帝墓园的主人是净恒界的大帝,作为天庭最早征服的人间,这一界恐怕是五个人间中最强的一界......”

无忧大帝围着此坟转了一圈,他盯着小小的坟包,很是犹豫,“我记得,诺伊族的母树血脉是不断在族人中传承的,一株母树死去,会有新的族人化成母树.....那这里到底葬的是最初那株母树?还是她的某个后代?”

无忧大帝似乎很想把这个坟挖开寻出真相,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转身走向后续的墓碑。

可剩下的竟然都是无字碑。

无忧大帝气坏了,怒骂道,“多写几个字能死啊!也不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后来者?”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快步走回诺伊母树的那面墓碑,有些疑惑,“为何只有这一面有图?”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墓碑上的刻图。

刻图忽然亮了,无忧大帝面色一变,帝气瞬间涌出,他抬手一抓,从渡河中摘出数十星辰,猛砸向头顶。

“何方宵小,竟敢在暗中窥伺本帝!”

一根血色琼枝从天空中扫落,将那数十星辰打得粉碎。

“擅入古帝墓园,当杀。”

隆隆的古音从四方响起。

无忧大帝冷笑一声,“死就死了,还留什么守墓人?更何况真当本帝认不出来?你是这诺伊母树的后代,藏在虚空里装神弄鬼,真当本帝揪不出来你?”

他说完,头顶的帝鼎高飞而起,猛砸在虚空之上,震得虚空动荡,连远处的渡河都大浪纷起。

“大帝?”那声音弱了许多,似乎吃了瘪,他有些惊讶,“你是哪一界之人?”

“净实界,万花族大帝无忧!”

虚空裂开,一个通体血红的小人落了下来,他很特殊,上本身是人,下半身确实一株古树,他弯了弯腰,“诺伊族人,安圣见过大帝。”

“安姓,诺伊祖姓之一,你是他们的祖宗?你怎么没有化成母树?”无忧大帝皱了皱眉,“但你这副样子,似乎曾经也转化过......”

“失败了,”安圣苦笑一声,“在母树枯萎前,我本是排位第一的继承者,也是诺伊族中安姓的始祖,在母树陨落后,我带领幸存族人逃亡界路,本欲化成母树,却被天庭察觉,有大帝在界门处隔空出手,打断了我的转化,幸好母树曾留给我一件密宝,我逃了出来,依靠血脉之力,寻到了诸帝的墓园,做了这守墓人。”

“你这寿元倒是悠久。”

“净恒界掌恒久,种族都寿元漫长,我诺伊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我虽然转化失败,”安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半截木身,“但也继承了部分母树的力量,寿元几乎不朽。”

无忧大帝沉吟片刻,“来时,曾有人于暗中窥伺我,那人可是你?”

安圣摇了摇头,“大帝您说的恐怕是地府之人。”

无忧大帝怔了一下,“地府之人?他们在这渡河附近做什么?”

“自然是想渡河,不过那船夫很固执,严守规矩,不许任何天庭地府之人渡河。”

“他们是想强闯?”

“当然不是,他们也不想得罪船夫,应该只是想做交易,请渡河之人帮他们做些事情,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833章 半个本源 苏启觉得古帝墓园很奇怪。

在无忧大帝的视角里,这座墓园其实很小,与无忧大帝自己的陵墓有着云泥之别,完全不符合大帝的身份,十几位大帝挤在一起,葬在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荒凉地,看起来未免太过凄楚,即使他们已经败于天庭之手,但既然能逃出来,为自己准备一个浩大的帝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事有蹊跷,必存原由。

无忧大帝显然也是如此所想,他的目光在一座座墓碑间移动,半晌后问道,“在外界,虽然古帝墓园少有人知,但在大帝间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这里葬着古老的秘密,藏着一件强大的帝器,是古老的净恒界大帝们为了对抗天庭而打造的,有着击败天庭的可怕潜力。”

安圣身躯一僵,随后苦笑起来,“大帝您也这么认为?若是我净恒界有如此帝器,又怎么会惨败在天庭手中,落得个世界崩毁,百族陨落的下场?这里不过是一些失败者的坟墓罢了。”

“是吗?”无忧大帝轻弯下腰,抓起满满一把脚下的土,在手中搓了搓,随后张开手指,干燥的土簌簌落下,“这些土可不简单,每一粒都被大帝祭炼过,堆在这里,连大帝也无法一眼看穿土下埋着什么,不过你或许有所不知,我万花一族出身净实界,掌真实,所以虽然这些土遮掩的很好,但我也察觉到这下面有一样十分强大的东西,它隐藏的力量很可怕,连我都有些忌惮它,除此之外,我也很擅长看穿对手的情感,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的情感有很大的起伏,”无忧大帝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有畏惧,有期盼,有紧张,有不安。”

“你害怕这个秘密被我这个不熟悉的人知晓,但你也希望有人可以发现它,将你从这个地方解放出来,所以你紧张、不安,但也有期待。”

安圣沉默着,他下身是一株血色的古木,根须在空中轻轻飘荡,他的双手攥紧,似乎在犹豫不决。

“敢问大帝是怎么寻到此处的?”安圣终于开口,“此地应该被我界大帝从渡河畔隐去了才对,这数十万年来,沿渡河走过的大帝一共九人,但其余八人都没有发现这座古帝墓园。”

“我说过了,净恒界大帝掌真实,我们在勘破虚妄上有着独特的能力,”无忧大帝竖起一个手指,“而且,我得到了一些小小的提示。”

“提示?”安圣有点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船夫?”

“嗯,”无忧大帝点点头,“他欠我一份船费呢,就把古帝墓园在渡河沿岸的消息当利息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安圣转过头,回望着诸多墓碑,半晌无语,又轻叹一声,“不过要让大帝失望了,其实这里埋的不是兵器,而是世界本源。”

“世界本源?”无忧大帝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东西不是应该被天庭掳走了才对吗?”

“天庭只夺走了一半,另一半被我族大帝吞吃下去,但世界本源岂是生灵可以纳入体内的?纵使我族大帝体内灵气诸界第一,但也无法承受这种力量,”安圣面色悲伤,“在拼尽全力逃出崩毁的世界后不久,我族大帝就坐化了,临死前,他和另外三位重伤的大帝联手打造了这个墓园,将世界本源和其它同伴的尸体葬在了这里,又以无上秘术遮掩,让这墓园与渡河相连,穿梭诸界,不现人世,至于我,则是因为转化母树时的记忆传承,才得知了此事,在转化失败后,我就设法逃到了此地,一躲便是几十万年。”

安圣抬起头,盯着无忧大帝,“大帝可是想取走这半个本源?”

无忧大帝面色不定,最后摇了摇头,“于我而言,它无用。”

“大帝很希望寻到一件武器?”安圣看出了无忧大帝的失望。

“嗯,不久前,天庭出兵攻打了净元界,”无忧大帝说道,“虽然我认为净元界气数未尽,天庭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不过我也有过推演,即使净元界度过了这次的大劫,五万年之后也将会有另一场大劫......”

无忧大帝语气恹恹,“若是天庭功成,吞掉五个人间的本源,天庭可能会化成真正的无上仙界,我可不想看到那一幕来临。”

“既然如此,有一样东西可赠与大帝,虽然不够强大,但也算是我净恒界在万古后位对抗天庭出的一点力吧。”

“嗯?”

安圣抬起血红透明的小手,一点光芒微闪,手中出现了一颗血色的结晶,他轻轻一抛,“此物我族大帝的本源所化,融有另外三位大帝死前的杀意,大帝曾说,此物可以杀帝。”

无忧大帝伸手接过,皱起眉头,“这东西......的确不简单,这里面不止是杀意,还藏了三位大帝的一记秘术......你说的没错,这东西用好了,的确有杀帝的可能,那便多谢了。”

“此乃应有之意。”安圣弯腰鞠躬。

无忧大帝看向渡河,面有犹豫。

“大帝可是还想继续走下去?”安圣问道。

无忧大帝摇了摇头,“渡河要到尽头了,再走就是净元界的世界壁垒了,我可没本事打进去。”

“那大帝有何打算?”

无忧大帝耸了耸肩,“打算?回家,睡觉,吃饭,喝酒。”

“大帝倒是洒脱。”

“混吃等死罢了。”

“大帝说笑了,寿元无疆,若是想,自可万世不死。”

无忧大帝瞥了安圣一眼,“可有个老船夫刚刚说过,五万年后我会死。”

安圣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是那船夫所说,自然为真。”

“行了,与我废话这么久,到底有什么事?”无忧大帝看出安圣的犹豫,果断问道。

安圣笑了笑,“不愧是可以看穿他人情感的大帝,在下的确有一件事想告知大帝。”

“说。”

“我族大帝在陨落前,曾将一件事告诉在下,这件事不在诺伊族的血脉传承之中,所以到了今日,也只有我一人知晓,大帝说,有一日我族濒临灭绝时,会有一女子出现,继承母树血脉,承载我族最后的光辉,她将斩落天庭大帝,与同伴一起杀进天庭,报我界崩毁之仇。”

无忧大帝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只像是不甘之语,推演这东西,隔着的时间越长,越不准确。”

“或许吧,不过至少......”安圣诡异一笑,“他预言到了大帝您的出现。”

章节目录 第834章 化道乐 无忧大帝眯起眼睛。

“预言到我的出现?”

“请大帝回头。”安圣一指诺伊母树的墓碑。

无忧大帝转过身,身体顿时一僵,那座墓碑上的刻图竟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图。

一个男子立身墓园,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头顶悬着一尊大鼎,而他的对面,有一个半身为人,半身为树的生灵。

无忧大帝面色变了,他一指点出,大喝道,“还本溯源!”

时光的力量在此地匆匆流淌而过,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时光一瞬倒流。

画面定格在一株母树身上,它扎根于虚空,树干上遍布裂痕,血色的液体不住地流淌,它挥舞着枝条,聚来一粒粒尘土,在身下渐渐汇聚成一个土包,而在密集的枝叶间,能隐隐看到一个半透明头颅,它像是长在树干上,本来是在低头俯视那些泥土,但却突然转过了头颅,盯着无忧大帝,微微一笑。

画面瞬息破裂。

无忧大帝闷哼一声,倒退一步,他转头看向安圣,“那人是谁?”

“白荧大帝。”安圣回道,“净恒界白荧一族的皇,他在战争中被天庭之主斩掉了头颅,被我族大帝救回,以秘术种在体内,保下了他的命,也因此,两人共有体魄,渐渐融在一起,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

“那并不是推演预言,”无忧大帝冷声说道,“他是跨越万古,看到了我!”

安圣笑了笑,“对我来说,这是一样的。”

“对我而言可不一样,你说的那个女子,也未必会出现。”无忧大帝说道。

“他看到了您,说不定也有办法看到她。”

无忧大帝迟疑了一下,他沉吟着思索片刻,然后问道,“你想让我为她做什么?”

“传承一段秘术。”安圣拱手说道,“自天庭大帝打断了我的转化后,诺伊族的血脉传承就受到了很大影响,后人的传承不再完整,所以我希望大帝您将这段秘术传给她,以补全传承。”

“我未必能遇到她。”

“总要有些期待。”

无忧大帝点了点头,“好,你说吧。”

安圣开始吟诵一段古怪的秘术。

苏启一眨不眨地看完了整段记忆,不知为何,那段秘术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极为清晰,就仿佛有人亲自以他的记忆为纸,认真书写上去的一样。

“诺伊族女子......”苏启低声说道,眼神惊异,“指的是安雅吗?无忧大帝留下这段记忆,是预料到了我的到来?可他怎么知道,我会认识安雅?”

咚的一声爆响。

苏启面前的一座石像一拳砸在了地上。

苏启不假思索,径直高飞而起。

大地龟裂,一只透明的巨爪从苏启脚下飞起,狠狠抓来。

一剑飞落。

剑气刺破巨爪,但苏启还未松一口气,身后就传来了乐声。

苏启扭头,两个石像并肩而立,一人手里抓着根石笛,有乐声自响,一人手里捧着一把古琴,琴声自鸣。

苏启的身上涌起大道的光华,他隐隐有了一种将要成道的错觉,他仿佛要与此地的大道合二为一了,那是一种极为美妙的感觉,灵海在雀跃,身体在欢呼,似乎只要再迈出一步,他便可一跃成帝,完成世间无数修士都期盼的壮举。

“醒来!”红筠低喝一声,她看出了苏启此刻的危险,顾不得再留手,她长啸一声,在苏启身外凝出一具化身,背后瞬间长出两只色彩斑斓的翅膀,她双目变成复眼,抬手一点,一根枝条从指尖窜出,将苏启一卷,猛然丢向高空。

“该死!”红筠在接触苏启身体的刹那就搞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家伙要破境了,怪不得会被化道乐影响的如此之深!”

红筠焦急万分,从九琢秘地出来后,她的实力大损,即使能在外凝出化身,也难以使出十分一二的实力,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对面那三座石像的对手。

她接连挥出枝条,打碎从虚空中拍来的巨爪,但真正麻烦的其实还是那两个吹着化道乐的石像。

苏启的身体已经开始与大道融合,他的身上有着奇妙的灵光,无论是灵海神台还是神念,都开始有了崩解的先兆。

不能再犹豫了。

红筠很清楚现在是最危机的时候,她飞身一跃,跳到苏启头顶,下半身刹那破碎,化成一只只翩飞的蝴蝶,钻进了苏启的身体。

她双手抓在苏启肩膀上,双眼中流淌着紫色的光辉,她轻轻一喝,“魂兮魄转!”

她的上半身也逐渐碎裂,化成一股如海啸般汹涌的魂力,硬生生地冲进了苏启的脑海。

苏启已经沉浸在亲近大道的喜悦中了,他的眼中没有帝陵,也没有蓝天和脚下的广场,只有淡白色的柔软光辉,身旁尽是穿梭缥缈的道纹,他的耳畔也没有其它声音,只剩下那宛如天曲的乐声。这是自他踏入修行以来,从未遇见过的美好体验,大道仿佛触手可得。

似乎一念可闻道,这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苏启自然也忍不住想要投身而入。

但一股冰冷的寒意打断了他的沉浸。

“稳住心神。”红筠的声音响起。

苏启的身体上迅速出现奇妙的纹路,像是蝴蝶身上的花纹,他的背后,浮起两只淡淡的翅膀,很空虚,不像实物,身上也若有若无的香气散出。

咚咚咚。

苏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巨鼓敲响,他猛然惊醒,八荒剑急坠而下,一剑劈开了拍到眼前的巨爪。

再出一剑。

剑气周身缠绕着数不清的道纹,苏启借力打力,将与自身纠缠在一起的化道乐的部分力量抽了出来,融在剑中。

这一剑直接斩断了那尊石像的身躯。

苏启艰难地转身,盯着剩余的两座石像,它们仍旧在吹着化道乐,裹挟着苏启,想要将他拉进大道的怀抱,化道而亡。

幸好红筠也将自己的部分力量融在苏启体内,帮助他抵抗着大道的侵蚀。

不过这治标不治本,根本解决不了苏启的困境。

苏启面色不定,突然一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干脆在此地破境,以此来摆脱化道!

章节目录 第835章 铸神像 刀尖上行走,既代表着可怕的危险,也往往意味着惊人的收益。

危险是源于大道,道痕的力量已经蔓延到苏启的灵海和神台之上,灵气升腾,神台渐融,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崩塌而去。

而收益其实也源于大道。

自九琢秘地离开后,苏启其实就已经站到了空明境与筑神境的边缘,他随时可以迈出那一道关卡,但却一直强压着,原因就在于他的神台与众不同。

八面神台,这在修士中是极少出现的,大多数修士的神台都是四面方形,少数天才可能是六面,面数越多,虽然意味着修士的潜力越大,但却也往往意味着修士破境的难度也会数倍地增加,若是在每一个境界做的不够完美,将来的道路反而会变得坎坷起来。

天赋,既是赐予,但也是一种诅咒,它给与了修士窥探大道的机会,却也让这些修士不得不为此用尽全力。

而苏启的难题就在于此,若是不将空明境修至圆满,匆匆就铸造神像,会在神像中留下虽小但却无法弥补的缺陷,或许在筑神境没什么大碍,也不会影响苏启晋升天元,但等到神台升腾,神像抱一时,这点缺陷就会无限放大,成为一个致命的漏洞,让苏启难以敲开抱一境的大门。

不过化道时引来的无穷道痕,给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一缕机会。

苏启决心已定,便放开了手脚,他不再压抑道痕在体内的穿梭和蔓延,而是将全部的神念都用于内视灵海,艰难却巧妙地将无数道痕引进了神像之中。

踏入筑神的关键就在于凝聚一个完整的神像,它以道痕为基铸造而成,立于神台的正中央,可以说是神台所有力量的凝结,它统御整个灵海,让修士调动灵气的速度比空明境快上数倍不止,也意味着修士真正开始参悟大道,可以开始借助道痕的力量战斗。

苏启的神像早已有了一个模糊的样子,但比起真正的神像来说,还不够凝实,很像是刚刚放入窑中烧制的瓷器,没有定型,只是粗糙的坯子,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精心烧制,才能让瓷器变得结实坚硬,也让上面的花纹绽放出惊人的美丽色彩。

而炉火正是道痕。

当然,这茫茫而来的道痕是不行的,它们属于大道,并不是苏启自身的所有物,要想成功地将它们融进神像,苏启必须要参悟理解这些道痕才行。

五行阴阳。

七种道痕的力量在苏启的灵海中穿行而过,他竭尽全力地捕捉着它们的踪迹,而身处化道状态,已经半只脚融进大道的他,对于大道的感悟能力也远远超过平日,几乎可以没有任何阻碍地参悟道痕,种种奇妙的感悟如水般流过心间。

这是一种绝妙的体验,有人说朝闻道夕可死也,而这种玄妙的状态与闻道几乎无异。

参悟的道痕轻易地被引进金光朦胧的神像,一点点地将神像塑造得凝实起来,外表开始变得精致,脸庞逐渐有了眉眼,逐渐可以看清神像的模样,它和苏启仿佛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这也是大多数修士的选择,他们的神像都和自己一模一样,这也是自身神念与道痕交织后出现的必然结果,而在日后的修行中,这也有着天大的益处。

不过也有少数修士不这么做,他们选择将神像塑造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或是自身功法的开创者,或是血脉力量源头的修士,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佛修,绝大多数佛家弟子的神像都是真佛样貌,这样做自有好处,可以让佛修弟子借来真佛的力量,也可以增快佛家弟子在佛道上的修行速度。

但道家对这种方式贬斥颇多,除了佛道两脉的气运之争外,道家修士确实认为这种方式会让修士更难以突破自身的极限,在抱一境后就会遇到很大的阻碍,而这种阻碍正是源于神像与神念的不一致,道修们常常用一个事实来堵佛修的嘴,那就是自真佛以后,再未诞生过一个佛家大帝,而道家出身的大帝却源源不断,即使是被怀疑有妖族血统的青帝,其实修行的也是道家功法。

苏启在得知真佛可能在佛道上动了手脚后,也曾深思过这个问题,他也怀疑,这种塑造神像的方式,或许就是真佛为自己的徒子徒孙埋下的一个大坑。

神像在变得凝实精致后,苏启的神台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八面神台上都流光溢彩,道痕从神像上流淌而下,绕着神台缓缓旋转,最终又重新流回神像之中,灵海中波涛浪涌,灵气一股股冲天而起,汇入神台,而最让人惊异的,则是神台角落上的一株小草。

神台生奇物。

这是只有少数修士才能遇到的天机,这与天赋似乎关系不大,有的修士身负六面神台,天赋数千年仅见,但在晋升空明境时,神台上也没有长出任何奇物,但有的修士只是四面神台,天姿也称得上愚笨,但神台上却长出了奇花异草,甚至有的人神台上自生异宝,这种异宝可比本命法器更加强大。

而苏启的神台上生了一株草。

在空明境时,它很不显眼,与路边的杂草似乎没什么区别,长了五六片叶子,安安静静地在神台的角落上呆着,既不长大,也没有任何异变,红筠甚至数次想要拔了它。

但此刻,它终于变化了。

它吞噬着苏启的灵气,争夺着不断涌入苏启体内的道痕,纤细的草茎一点点变长变粗,叶子也逐渐增多,在草茎的最顶端,渐渐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从花苞的缝隙间,可以看到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它们如同游鱼,在花苞中缓缓旋转。

苏启本以为这已经是所有的变化,但灵海却突然翻江倒海,神台的正下方,有大股大股的浪花飞溅,很快一道水柱突升而起,环形的瀑布从水柱旁倾斜而下。

一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小树苗从灵海中冒了出来。

树干很细,枝叶不多,个头很矮,但它现身的刹那,因为道痕涌入而一直动荡不停的神台突然安静下来,就宛如一根定海神针,不仅压住了喧嚣的灵海,也支撑起了神台。

章节目录 第836章 破境 苏启没有看出这株树的来历,但红筠却在一瞬间认了出来。

现在的她,身体被封在苏启的神台上,一半的魂力却附着在苏启身上,与他的神念相合,所以即使苏启沉浸在化道之中,大半神念都用在了参悟道痕上,可她的神智依旧是清醒而自由的,一眼就认出了这株树的本体正是她在九琢秘地与人族大帝做交易时送出的那根枝条。

“原来埋在灵海底部了吗?”红筠自语道,“怪不得我经常感觉到它的力量,本以为是错觉.......不过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将这东西种进这小子的灵海,就不怕日后葬世之蝶恼羞成怒,拼了命也要宰掉这小子吗?在葬世之蝶眼里,这株古树可是它的禁脔。”

红筠沉思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在她眼里,灵海种古树是一个后患无穷的举动,但她也很清楚人族大帝在想什么——让苏启将古树的力量纳为己用。

他们是窥探到了什么吗?

红筠压下心中的不解,魂力浩然荡出,再次助苏启稳住心神,避免他沉沦进化道的快意中。

苏启的破境虽然很顺利,但他面对的危险也越来越大,如果说刚刚他是一只脚踏进了化道的漩涡,那他现在就是将半个身子都挤了进去,距离彻底化道,魂飞魄散,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眼看着神像要完全凝聚而成,苏启也必须寻到一个方法,从这漩涡中尽快挣脱出来。

他早已做好了打算,这个机会非常短暂,或许只有短短的几个呼吸,也或许只有一瞬,他必须全神贯注,全力抓住那个一闪而逝的机会才行。

这个机会就是破境的瞬间。

在神像铸成时,苏启就会晋入筑神境,在那一瞬间,他的灵海、神台、肉身都会经受大道的洗涤,这种力量虽然同样来源于大道,但与化道的力量并不相同,所以在那一瞬间,苏启可以摆脱化道的束缚。

但这并不容易,苏启既要抓住那个完美的时间点,也要让自身经受过大道的洗礼,不然会修行有缺,境界难以圆满。

苏启一边勉力抵抗着化道的诱惑,一边与红筠传音,让她积蓄魂力,在神像即将铸成前全力出手,使他的神念彻底清醒过来。

自那株古树长出后,灵海已经安静了许多,神台上道痕流转,神像已经十分精致,面容清晰生动,双眼炯炯有神,两只手臂垂在身侧,只有手掌还有些瑕疵,一旦瑕疵补足,这神像也就算是铸造完成了。

苏启默默算着时间。

道痕凝聚成液体,流进手掌,双手上的瑕疵一点点褪去。

“就是现在!”苏启低喝一声。

红筠的魂魄长啸起来,强大的魂力疯狂涌入苏启的神念,若是平时,这足以让苏启头脑昏沉,但这一次魂力却如同大钟,硬生生地将苏启‘敲’醒。

苏启深吸一口气,神像即将铸成!

嗡的一声轻响,就像是瓷器烧好开片时的愉悦声音,苏启的神像也发出这样一声美妙的轻响,灵气从灵海中飞出,疯狂地涌进神像,而这还不够,苏启不得不吸纳天地中的灵气,来补足神像铸成时所需要的庞大灵气。

神像如琉璃铸成,金光闪闪,晶莹剔透。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大道的力量降临而来,苏启的每一块血肉,每一根发丝都在经受大道的洗礼,但苏启顾不得仔细体味这种美妙的感觉,大喝一声,八荒剑垂落万千剑气,抵抗着化道的力量。

这股剑气自然无法与化道的可怕力量相比,但苏启希望的只是为自己争取一个短暂的时间,让大道洗涤自己的身体。

大道洗礼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只有神像铸成的那一瞬。

苏启的身体发出咔咔的轻响,根骨血液都在蜕变,而灵海之内,八十一柄灵剑悬于海面,神像挥洒着光辉,笼罩整片灵海。

神像凝成,已为筑神。

苏启的剑气忽收,趁着大道洗礼的力量还未彻底散去,猛然牵引着这股力量与化道之力对撞。

苏启闷哼一声,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同源于大道的力量在这里交汇,达成了短暂的平衡,这让他从化道的漩涡里拽出了半个身子。

他的反应极快,神念一动,八荒剑疾驰而出,耀眼的剑光在天地间亮起。

那两座石像刹那断裂,化道乐戛然而止。

但化道的力量还未散去,它如同附骨之疽,想要牢牢地缠在苏启的身上,不过这一刻,它已经有了松动。

苏启身形一闪,刚刚铸成的神像睁开双眼,射出一道神光,道痕的力量在灵海之中荡过,将化道之力尽数逐了出去。

八荒剑倒飞而回,剑化长河,牢牢地将苏启护在中间。

洗涤身躯的大道之力开始消散,化道之力再次袭来,但已有提防的苏启靠着强大的剑气,不断磨灭着这股力量,而失去了源头的化道之力,也一点点地弱了下去。

红筠轻呼了一口气,她的魂力从苏启的身上退出,在神台上凝出了身形,但比起往日,她虚弱黯淡了不少,软软地瘫倒在神台上,抱怨道,“这次我可是亏大了,耗掉的魂力很难补回来的!”

“谢谢了,”苏启诚恳地说道,他很清楚,这次若是没有红筠护住他的神念,他可能早就沉沦进化道的喜悦中了,“我会想办法帮你补足魂力的。”

“这以后再说吧。”红筠揉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她的身躯慢慢虚无,缓缓融进苏启的神台,“我要先睡一觉......”

苏启点了点头,待红筠沉眠后,他才手握八荒剑,仰头看了一眼苍穹。

入了筑神境后,他能看到的东西更多了,这个小世界并不完美,而且它并非是孤立的,而是与人间紧密相连,苏启能察觉到这里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他来的地方,而另一个,就在帝陵之中。

他的目光缓缓下落,高耸的帝陵静静矗立,比起空明境时,他也能在帝陵上看出更多的秘密。

比如说,帝陵顶部的那尊帝塔,它的气机缭绕在整个小世界的上方,与其说是它在这小世界中,不如说是它支撑起了整个世界。

章节目录 第837章 西天门 有呜呜的长风从远方吹来,苏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仍然有些动荡的灵气,随后飞落在第四座广场上。

他盘膝坐在石像的交汇点,仰头看向苍穹。

蓝天忽变,依然是无忧大帝的视角,但这一次没有了那条渡河。

他在下棋,可没有任何对手。

棋盘铺在一张石桌上,上面摆着一副残局,黑棋占优,大龙已经压住了白子,而无忧大帝正是执白。

他思索良久,才落下一子,白棋的局势并未明显好转,但这一子插在了黑棋的心腹,无忧大帝显然也是棋道高手,在劣势下依然找出了黑棋唯一的弱点,若是有其它棋道高手见了,必定大加赞扬。

不过苏启却有些遗憾,他轻叹一声,“走错了。”

苏启也很擅长下棋,在穿越前的世界里,也是一个围棋象棋的爱好者,虽然不是职业棋手,但在业余者中,算是拥有很高水平的,也曾刻苦地背过诸多棋谱,尤其是认真记过那些历史上的名家对局。

而无忧大帝面对的这一残局,他早已见过,而破局的方法也早被前人研究出来了。

无忧大帝落的那一子,虽然捅在了黑棋的心腹,为白棋续了至少十招的命,但却无法改变两方实力悬殊的困境,依然会被黑棋一点点磨死,而要想赢下这一局,只能将计就计,将白子落在那个看似无用,但却可以盘活整局棋的位置。

苏启的目光落在被黑棋紧紧包围的一小片白棋上,在那里,白棋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随时都会被黑棋打散,但只要堵住那个缺口,这小片白棋就能盘活,而这里,也可以打造成白棋反攻的基石。

无忧大帝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抓起一把白子,随手扔在棋盘上,很不爽地说道,“我输了。”

“既然大帝已认输,那便请离开吧。”一道无喜无怒的声音响起。

无忧大帝抬起头,棋盘的对面有一张空荡的石椅,椅子后方有两根红色高柱和一角飞檐,他正身处于一座亭台中,而更远处,则是一片黑寂的森林,那里的树木看上去极为阴森,从树干到叶片,每一株都是乌黑色的。

“你家主人真的不肯出山?”无忧大帝声音冷了下来,“难不成是被天庭打断了脊梁?苟活在这等地方,又有何颜面去见自己死在天庭手中的子民?”

那声音良久后才再次响起,“我家主人只是认为时候未到。”

无忧大帝有些恼怒,他一巴掌拍在棋桌上,“时候未到?此次诸帝并起,连我这等老古董都从禁路里爬出来了,打算去净元界打上一打,你家主人却说时候未到?难不成想等天庭吞并五个人间后再出来拱手投降吗?!”

“大帝不必动怒,我家主人虽不出山,但也让我送一物给大帝。”

无忧大帝皱起眉头,“何物?”

“一子。”

一道轻柔的力量从棋盘上浮起,一枚白子从棋盒中飞出,悬在无忧大帝的身前。

“一枚棋子又有何用?”无忧大帝有些疑惑,他伸手抓住白子,脸色渐渐变了,缓缓说道,“原来如此,这倒是要承你家主人的情了。”

“一子而已,大帝无需介意。”

无忧大帝笑了笑,开口继续说道,“这一子可.....”

画面突然消散。

苏启被某种力量强行扫了出来。

他猛然起身,提着八荒剑,警惕地望着周围,天穹已经恢复了湛蓝,广场上的石像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出手袭击苏启的意思。

怎么回事?

这段记忆明显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扰,没能完整地呈现在苏启面前,而此地的石像也没有‘活过来’。

叮的一声轻响。

苏启脚下的石板裂了开来,一枚棋子从中疾驰而出。

苏启伸手一抓,眼眉挑了挑,这棋子正是无忧大帝得到的那一枚,不过已经有了很大变化,洁白的棋子一片焦黑,似乎被某种东西灼烧过,而且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棋子入手光滑,但颇为沉重,似乎内有乾坤,苏启试探着将灵气探了进去。

这是......

苏启顿时怔住,手轻轻地抖了起来,这枚棋子果然不一般。

它里面竟然装着一扇天门!

西天门。

苏启读着天门牌匾上的字,有些恍惚,他只知道南天门对应的是净元界,这西天门对应的是另外四个人间中的哪一个?

而且那位神秘大帝是怎么将一整座天门从天庭手中夺来的?

西天门有些破败,上上下下充斥着不少伤痕,不过大体完好,有很多地方沾着黯淡的血液,显然为了争夺这一扇天门,曾经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最让苏启吃惊的是,西天门上仍旧流转着不弱的灵光,这意味着它仍然可以运转。

通过它是否可以前往那个早已落败的人间?

不过那个世界应该已经被天庭吞噬了,它的残片大概在界路附近,有的或许成了某个宗门的驻地,有的或许还在黑暗中黯然漂流。

贸然催动这扇天门,很有可能引起大乱,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坠进了茫茫黑暗,再也无法回来。

不过这东西仍然极有价值。

苏启小心地将这枚棋子收好,左右望了一眼,虽然还不清楚此地的石像为何无法运转,但他已无心探寻,匆匆地前往了下一座广场。

可让他大为意外的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再次观天,石像也是寂静无声。

第六座广场也是如此。

第七座亦然。

第八座终于有了变化,但这段记忆让苏启大感惊异。

记忆的主人仍旧是无忧大帝,他似乎身处于一片破碎的昏暗世界中,头顶、四方、脚下,皆是漂浮着的破碎大陆,一柄巨剑从天穹插落,横亘在整个世界的中央,它头顶黑暗苍穹,剑尖插入无尽深渊,似乎所有的破碎大陆都是在围着这柄剑缓缓旋转。

但令苏启震惊的是巨剑的上方,那里似乎有一张巨口,在缓慢地呼吸,呼气时,巨大的狂风从巨剑上方倾泻而下,将破碎的大陆吹得摇摇欲晃,吸气时,大风又从深渊中涌起,升腾的气流卷着细碎的石头,在空中翻涌不停。

“世界终点。”

一个浩大的声音响起,它弥漫在整个世界中。

苏启的耳畔立即响起了无忧大帝痛苦而惊慌的叫声,“拉我回去!”

记忆刹那中止。

章节目录 第838章 恶作剧 世界终点。

苏启的耳畔仍然回荡着那个巨大的声音。

但那是何地?

那柄巨剑如此庞大,似乎本身就堪比一个世界,那些破碎的大陆在它面前,也只能称为渺小,即使是大帝,恐怕也难以铸造出如此规模的巨剑来,让苏启不得不怀疑它是洪荒古族的造物。

可巨剑上方又是什么东西?

那里太暗淡,看不清细节,但似乎有一只巨兽蹲伏,一呼一吸很有节奏,若不是巨剑的镇压,那些漂浮着的大陆早已毁灭,而让苏启好奇的,还有巨剑插入的黑暗深渊,那下面不像是空荡的,或许里面也藏着某种了不得的生物。

无忧大帝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能让一位大帝感到痛苦和惊恐,那个浩大声音肯定也超过了帝境。

“拉我回去......”苏启重复了一遍无忧大帝的话,“是传送阵法?不对,不管那是什么地方,都绝对很隐秘和危险,通往那里的传送阵不会简单,也不可能让一位大帝随意通行,说不定无忧大帝根本没有以肉身前往......那就是魂游天外?”苏启敲打着手中的八荒剑,困惑不解,“可我只听说大帝在梦蝶时会看到这种奇异景象,但那里又没有葬世之蝶的身影。”

“莫非是通过界路上的某处隐秘所在看到的?”

苏启摇了摇头,扭头看了一眼广场,这里的石像依旧安静,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苏启这次起了点好奇心,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很特殊的石像。

这石像离他很近,只有三四丈的距离,虽然是人族模样,但多半是无忧大帝的族人,因为石像的脚下雕着三朵花,与此人的双腿纠缠在一起。

石像的眉心有一个孔,洞穿了头颅。

“剑孔?”苏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孔上仍然残留着剑意,这道剑气摧毁了石像内的灵石,也毁掉了石像内的阵法,让这座石像废掉,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剑仙来过这?也对,他很有可能看过无忧大帝的尸身,自然也会发现这八个广场上的秘密,”苏启认出了剑意的主人,“他在石像催动前,就一剑打碎了石像的灵气来源?不过为何只有这座石像上有剑孔?”

“而且......最先的三个广场上的石像还是完好的。”

苏启皱起眉头,围着石像转了数圈,很快就有了一点意外的发现。

石像上不止一个剑孔,右腿上还有另一个极为纤细的小孔,比小拇指还要细,而且这孔是从下往上斜开的,若单单站在上方看,很容易忽略掉。

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

苏启蹲下身,伸手一挑,一根纸卷飞了出来。

苏启拉开,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神台。

“神台?”苏启怔了一下,片刻后忽然转头,看向了帝陵,“八面帝陵,八面神台......莫非这帝陵代表着神台?”

苏启踏剑而起,他再次俯视着这片大地,“若是将帝陵视作神台,那这大地就相当于灵海,”他抬起头,盯着帝陵上的帝塔,“这件帝器相当于神像?修士踏入筑神境后,神像主掌灵海,这帝器也的确是整个小世界的支柱。”

“不过这又能代表什么?”苏启左右环视,茫茫平原上,绿草悠悠,鸟兽奔腾,一副安宁景象,他想了想,又取出那张字条,认真地盯着。

这是剑仙的字。

苏启曾见过剑仙写过的字帖,两者字体几乎一样,不过剑仙似乎像是要和他开个玩笑一般,故意将这字条藏在了那个小孔中,若不是他刻意寻找,很可能就错过了。

剑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苏启百思不得其解。

他茫然地看向帝陵,怔怔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仿佛察觉到了苏启的困惑,一束神光从帝陵上落下。

苏启猛然抬头,在高空之上,一尊绿塔缓缓升起,那道神光正是它扫落的。

神光中浮现出两个身影,他们并肩而立。

正是剑仙和净元界的蝶女。

剑仙立身空中,俯视着广场,略有后悔地说道,“麻烦了.....中间的这几个记忆竟然是一次性的,无忧大帝的试炼被我毁了一半。”

“是我毁了一半才对!”蝶女纠正道,得意地扬了扬头,“你就刺了一剑而已!”

剑仙笑了笑,“你也失误了,说好只是压制这些石像呢?你这一出手,直接震碎了五座广场石像的阵纹,这对无忧大帝可是很不敬。”

“反正他已经死了,不敬又怎样?”蝶女不爽地哼了哼,又辩解似地说道,“这五个广场上的石像太强了,反抗力有点大,所以我没控制住......”蝶女指着那个额头有剑孔的石像,“你刚刚也看到了这石像有多强!连我都没能一击解决掉它!这无忧大帝根本就是乱来嘛,留下这么强的石像,想要试炼谁啊?至少抱一境才能走完这八个广场!”

“无忧大帝......”剑仙笑了笑,“似乎的确是一个很喜欢乱来的人,不过他这个试炼可不是乱来,这些石像会根据来者的实力变化,只不过因为你我二人太强,这些石像即使全力催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收敛起笑容,“你对最后那个记忆有印象吗?”

“没有,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蝶女面色凝重,“那柄剑......太可怕了。”

“不,真正可怕的是剑上方的东西,那东西恐怕与洪荒古族的覆灭有很大关系,在离开此界前,我要追查一下此事,”剑仙思索片刻,从身上取出一张字条,写下神台二字,卷了起来,随手一抛,丢进了剑孔,“给后来者一个提示吧。”

蝶女皱皱眉头,突然飞身下落,将那纸卷一把抓出,随后蹲了下来,食指按在石像的小腿上,斜向上射出一道灵气,打出一个小小的孔,将纸卷塞了进去。

她站起身,眉眼开笑。

剑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做什么?”

“捣个乱,”蝶女笑着,“谁让我很不喜欢无忧大帝呢。”

“他怎么得罪你了?”

“只是有种预感,这家伙以后会给我添很大麻烦,所以提前报复一下。”

剑仙笑了,他指了指帝陵顶上的那件绿塔,“这件帝器可是听着呢。”

“听着又怎么样?它还敢飞下来不成,”蝶女冲着绿塔扬了扬头,“坐镇神像之位,它哪里能动弹?不等这小世界演化完,它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那!”

章节目录 第839章 入帝陵 苏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竟然只是那个蝶女的恶作剧。

在剑仙为她斩断与葬世之蝶间的因果联系后,这位蝶女似乎变得更像人了,苏启在界路接触过一些有关蝶女的记载,上面都说蝶女孤僻,冷漠,残忍,对于敌人,她们没有怜悯,绝不会留手,只会在无尽的鲜血和众生的哭喊中沐浴快意,至于朋友?蝶女从不需要那种东西。

但无论是剑仙身旁的这位净元界蝶女,还是苏启体内的红筠,在摆脱了葬世之蝶的束缚后,她们似乎都蜕变了,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有了喜怒哀乐,越发地像一个真正的生灵。

而在她的话里,苏启也听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等这个小世界演化完......”

苏启俯视脚下的大地,这个小世界的灵气来源于青灯半帝汇聚的南岭百脉和那只倒霉真龙的龙气,其中的大部分,在经由那只帝器绿塔后,会从帝陵的顶部汇入,开始淬洗大帝的尸躯,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则会泄露到小世界里,滋养土地,孕育生灵。

帝陵为神台,大地为灵海,以庞大的灵气不断滋养,最终会演化出什么?

苏启刚刚还有些困惑,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这和修士的修行很像。

当神像铸成后,修士若想再进一步,便要从神像中孕养魂胎,再与自己魂魄结合在一起,如果说神像的铸成意味着是修士灵海和肉体的蜕变,那么魂胎的诞生就代表着灵魂的升华,这是修士在走向帝路必须要经历的两个过程。

“七千年的时间......这个世界早已演化完成,如果我没有猜错,神像中孕育出的魂胎是为无忧大帝的魂魄准备的,”苏启盯着那座绿塔,他隐隐觉得,这座绿塔可能还是活的,“也就是为了外面的那个光球,当时机成熟,便可让两者融为一体,彻底补足那魂魄的缺陷。”

绿塔寂静无声,在射出那道神光后,它就静静地浮在帝陵上空。

苏启耐心地等着。

过了很久,才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苏启耳畔响起,“我很犹豫要不要将一切交给你。”

“为什么犹豫?”苏启问道,“如果没有猜错,我应该是数千年来唯一的试炼者。”

“的确如此,但你和大帝的推演有很多不同。”

“不同?”苏启怔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广场上的石像,“您是指我的境界?刚刚剑仙也说过,这里的试炼可能是为抱一境修士准备的。”

“嗯,大帝认为,最终打开他帝陵的人,应该是一位至少天元的年轻人,不过很可惜,大帝的推演似乎出了错误。”

“境界的高低有什么差别?”

“嗯.......”绿塔沉思了片刻,“你知道帝陵里藏着什么吗?”

“无忧大帝的尸体。”

“还有呢?”

苏启思索片刻,皱起眉头,“该不会藏着那个天地大阵的阵图吧?”

“你确实很聪明,这里藏着完整的阵图,以及以身入阵,化为阵眼的方法,”绿塔轻笑一声,“而这,意味着天大的责任,若是将来人间战乱再起,你便要再次补全大阵,以身入阵。”

“可天庭已经败了,诸帝绝地天通,或许我的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天庭重临。”

“那你的使命便是寻找到一位合格的继承人,而且......谁说绝地天通就意味着万无一失?永远不要低估天庭的实力。”

苏启沉默半晌,“那您已经做好了决定?”

“还要看你是否有勇气。”

“试炼没有结束?”

“只差最后一步了,”绿塔轻轻说道,“实际上,这最后一步也就是去传承那个天地大阵,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此庞大的阵法如填鸭般灌入你的脑海,这很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压碎你的神识,若你是天元境,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你只是筑神,这就变成了一场大赌,赌注就是你的生命,这样你还敢继续下去吗?”

苏启笑了起来,“来都来了。”

绿塔沉默片刻,一束神光扫了下来,苏启面前的一扇陵墓大门轰然打开。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苏启抬起头,“有件事还想请教。”

“什么事?”

“您是器灵?”

“是的。”

“大帝可会复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帝从未真正死去过,但也可以说,大帝永远地陨落了,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名为无忧大帝的人。”

绿塔的语气充满悲伤。

他说的模糊,但苏启听懂了,无忧大帝的魂魄存活了下来,但他已经失去了无忧大帝的记忆和情感,换句话说,这其实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人、妖两族大战再起,您可会出山?”

“这是你们的战争,”绿塔轻叹一声,“无忧大帝并非人族,我虽只是器灵,但也非人族出身,一万年前,人、妖两族曾经携手而战,两族中也都有大帝的朋友,今日两族刀剑相向,让人不得不为之叹息,但我也不会站在任何一方,不过,小家伙,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妖族的水很深,你们人族最好小心一些。”

苏启怔了一下,妖族的水很深?

难不成妖族还隐藏着实力?

苏启拱手说道,“多谢前辈的提醒。”

“入陵吧。”绿塔说道。

苏启飞身而下,陵门已经完全打开,高大的石门垂落下一大片阴影,陵寝内灯火通明,能看到一条墓道直通内部,也能看到越往内,墓道愈加开阔,最深处,似乎有一个高大而宽敞的空间。

苏启缓缓走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墓道中流露出来,让苏启刹那就忘记了喜怒哀乐,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也不会再有任何忧虑,石门在他身后逐渐关闭,他沿着石道慢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墓道的尽头,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

有八条墓道直通这里,抬起头,能一眼看到帝陵的最顶部。

而这个圆形房间里,生长着一株高达数百丈的巨大花朵。

它很像某种藤蔓,主茎上有数百根蜿蜒而出的爬藤,每一根爬藤上,都长满了大如人头的带齿叶子,叶子间,有数不清的细碎小花,而在主茎的上头,生着一朵如山岳般巨大的主花。

花有十一瓣,淡灰色。

此乃,无忧花。

苏启如失去了知觉一般,恍惚地走到无忧花下,任凭一根爬藤将他卷起,塞进了主花之中。

花瓣缓缓闭笼,一股浓郁的芳香散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840章 平三郡 南岭今日下了一场大雨,气势磅礴的雨水从天穹倾泻而下,拍打起的雾气笼罩了整个三郡,朦朦胧胧的山峦在雨云的遮掩下就像是羞怯的少女,只露出含羞一眼,就匆匆跑走,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样的大雨在三郡其实也是不多见的,这里更常见的是那种绵绵细雨,轻柔,软绵,如春天的风,润人心脾,在这样的雨中生活,也让三郡人养成了独特的气质,他们性格柔和,但却执拗,如无孔不入的细雨一般,他们较起劲来,也往往会持续很久。

对于大越,三郡人就是用这种心态与他们相处了数十上百个年头的,他们或许会在口头上称自己是大越的臣民,可在私下或是内心里,他们还固执地称自己为赤吴人,以此来祭奠那个早已灭亡的王朝。

可今天是一个让他们心里颇为复杂的日子,如同这场很久不见的瓢泼大雨一样,南江军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也让三郡人再次意识到,赤吴这个名字,早已成了历史的尘埃,无论是传统派,还是称霸一方的阮家,都无法将那个逝去的王朝带回来。

三郡的最后一座主城,也是阮家真正的老巢,合州城,已经门扉大开,赵雍领着南江军的数万人马,占领了四面城墙,控制了数条主街,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城主府杀去。

街道旁的商铺里,周围的小巷间,都有合州人正悄悄地看着,从数个时辰前南江军攻城起,他们就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刻,他们很清楚,合州的城防军挡不住这些气势汹汹的南江人。

事实上,当昨夜前线失守的消息传回来后,合州城就已经乱了起来,各种消息漫天传扬,有人说,南江军是在天机阁的率领下杀来的,同行的有数以万计的修士,也有人说大越这是趁乱报复,要彻底将三郡不服管教的人杀光,还有人说,是阮家打算谋反自立,所以大越才会痛下杀手。

合州人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明明数日前,他们关心的事还是与妖族的战争,谁能想到今日就合州城破?

等到半夜时,另一个消息传了出来,更让合州人心思复杂,既有受到背叛的痛楚恼恨,也有对于未来的巨大茫然。

阮家人,早在南江军打来前就弃城跑了。

当然,他们不是所有人都溜了,阮家留下了几个负责守城的分家子弟,其余人都在供奉的保护下连夜向南而去。

合州成了弃子。

“合州人很愤怒啊,”赵雍瞥了一眼路旁小巷,对身旁的大将说道,那里挤着几个带着斗笠的百姓,他们注意到赵雍的目光,立刻匆匆离去,“小心些,别出乱子,也告诉你手下的兵,不要惹事。”

“放心吧,大统领,”大将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些百姓一大半的怒气都是冲着阮家去的,这帮子王八蛋跑得倒快,听到肃南丢了,就开始打包金银细软,连夜就跑了,连根毛都没给我们留,连带着这些守城的士兵也没什么斗志。”

赵雍抬头看了一眼南城门,“派人去追了?”

“派是派了,但恐怕追不上,一是我们的神行符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二是阮家已经跑了三四个时辰,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夜州地带,那里基本就是无人地,环境极为恶劣,我们的人要是贸然进去,恐怕会吃大亏。”

“听人说,传统派有不少宗门的老巢就在夜州。”

“嗯,”大将点了点头,“那里毗邻十万大山,灵气充沛,但也危险重重,自古以来就是南岭修士偏爱的地方,阮家估计是去投奔相熟的传统派宗门了。”

“那把人叫回来吧,抓紧时间清点城主府内的人和钱财,派人清理三郡境内阮家残留的势力,对他们不要留手,但切记,不可扰民,也派人贴出告示,细说此事的来龙去脉,记得要给阮家和传统派泼脏水,我记得合州城有个陈家来着?和阮家一直关系不睦的那个?把他们的家主找出来,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赵雍抬头看了一眼大雨瓢泼的天空,“至于阮家......就交给天机阁的人吧。”

大将行了个军礼,又低声说道,“大统领放心,这事我知道怎么做。”

赵雍点了点头,转身向城头走去。

而在合州城的南方,有一片平原和森林的交汇地,这里是夜州的入口。

往日里这里都是渺无人烟,凡人极少靠近此地,因为他们清楚,这里有着数不清的凶险,也知道这里修士的领地,擅入者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但今日这里却热闹非凡,数不清的法器在天空中冲撞,巨大的爆响在四处响起,连喧嚣的雨声都被压了下去,无论是天穹,还是山峰,亦或是森林之中,都有大批的修士在交战,尤其是天穹上,有七八名修士混战在一起,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一个赤裸着上身,手持枯木长杖的南岭修士。

他是抱一境,上身为人,下身竟然化成了龙,木杖挥舞间,有大雨坠落,他长吐一口气,便化成连绵的乌云,遮蔽苍穹。

这笼罩三郡的雨水,竟然只是他的道术!

而他的对手,是一位个子矮小的老人,面色冷峻,但却与他针锋相对,一柄长刀挥舞得杀气十足,丝毫不落下风。

“不想让你传统派彻底覆灭,就乖乖投降!”矮个老人大喝道,“我等无意覆灭整个传统派,交出偷袭星月宗的真凶,发誓为两族战争效力,我等立刻收手!”

“想在我传统派的地盘上抓人?就算是天机阁也不行!”

“你等真要一错再错?”

“那又如何?一个星月宗长老而已,杀便杀了!”

“找死!”矮个老人大怒,他不再忍耐,朗声大喝,“请诸位道友助我!”

数件法器从远方飞驰而来,凶猛地狂攻那南岭的抱一修士,打得他左支右挡,有些狼狈,矮个老人瞅准机会,一刀砍出,径直将他拍落了下去。

矮个老人俯视整个战场,一声长吼响彻山林。

“降者不杀!”

章节目录 第841章 造势 大雨过后,常有碧蓝如洗的晴天,无论是三郡,还是南江城,今日都云散雾开,让久违的太阳得以重临南岭大地,连南岭的鸟兽都愉悦起来,天空中不时飞过极少见到的云雕、龙雀和火纹雁,尤其是在南江城附近的森林中,竟然有大批的荒兽奔腾,江水中也聚起成群的鱼,逡巡在南江城附近的水域,久久不肯离去。

这副景象让南江附近的百姓大为惊异,尤其是那些靠着南江生活的渔民,更是以为水神将要现身,准备了不少的祭品,供奉在南江两畔悬崖边上的古老祭坛上,而且是前两日曾有龙骨腾跃九天,他们眼中的仙人为此争斗大战,更让这些渔民深感不安,为了平息龙神和仙人的怒火,他们还额外准备了一份祭品,虽然没有供奉在水神祭坛上,但也搭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供台,插香奉物献祭,一日来,家家户户都来拜祭,祈求接下来的日子风调雨顺。

南江城南北两座城门皆已大开,受了数日影响的生活重归正轨,主街两侧的商铺也恢复了热闹,虽然路上的行人仍旧不时聊着前几日的惊天变故,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害怕,更多的是好奇,有人谈论着南江军的首战,猜测他们何时会挥兵北归,有人则在打听那具龙骨的最终去向,毕竟对凡人来说,龙和凤就如同真正的仙人一样,最有眼力的则是那些说书人,他们买通了一些守城的将士和散修,得知了当时的一些内幕,再添添油,加加醋,瞬间就成了一副精彩大戏,在茶楼酒肆中拍堂说书,围观的吃瓜群众络绎不久,狠狠地赚了一笔。

南江城不禁说书,对此事也没有大加干涉,但褚赫廉暗中派了人手,嘱咐几家大茶楼的掌柜,在戏词和故事里为阮家和传统派多添了些许笔墨,所以没过半日,传统派偷袭星月宗,致使两族战争受到影响的事就已传遍全城,而阮家心怀不轨,临战又弃城逃跑的消息也是人尽皆知。

大越这次赚的是盆满钵满,不仅除掉了三郡这个大心患,而且与魏家和天机阁都建立起了极好的关系,若不是两族战争仍是悬在人族头顶的一柄利剑,大越可以说是国运滔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大越皇帝足够贪心,甚至可以尝试将势力伸到夜州去,给自己捞个开疆扩土的流芳声名,只不过那里环境恶劣,用南岭百姓的话来说就是穷山恶水,即使出兵占领,一时间也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所以即使是大越皇帝自己,对此也是犹豫不决。

但大越重臣中有一人对此是大力赞成,甚至在南江大战结束的当晚,就上秉秘奏直入皇宫,请皇帝下旨,派出官员统率三郡,并尽快出兵夜州北部,在那里修建一座新的城池。

此人便是褚赫廉。

经历了守城一战,褚赫廉丢掉多年的心气又找回了不少,虽然知道自己不日将随军北上,成为辅佐赵雍的监军,但他仍然打算在离开南江城前,为大越献上最后一策。

当然,对此不解的人也有很多,其中就有在南江军北归前,暗中回城的赵雍。

“我说啊......夜州那地方要不要有什么关系?”赵雍裹着厚厚的皮衣,捧着一杯热茶,他赶了一夜的路,被大雨浇的至今仍浑身冰凉,若不是一会还有要事去做,他更想煮一壶热酒,“那里是传统派的老巢,虽然也有些定居的百姓,但整个夜州的人数加起来也不及南江十分之一,对我大越来说,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吧?”

“开疆扩土这事暂且不论,”褚赫廉站在一幅巨大的南岭地图前,他紧盯着夜州北部,想要寻出一处适合建城的好地方,“夜州虽然环境恶劣,但出产许多灵草,并非毫无价值,而且此地是传统派的老巢,虽然此次他们败了,不得不投降,但天机阁的大半心思都放在妖族之上,只要传统派不会捣乱拖后腿,他们大概也不会强硬地去削弱传统派的实力,等到两族战争结束,传统派的实力逐步恢复过来,对我大越仍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而且阮家逃入夜州,至今没有抓到,也是一个潜在的祸患,我们必须抓住传统派刚败,不敢对天机阁和我大越再出手的这段时间,尽快将触手伸进夜州,削弱他们的实力。”

“而且不仅要修建城池,对于传统派,我们也要拉拢一批宗门,尤其是三大派那一侧的人,要尽可能多地拉到我们这边来,”褚赫廉转过身,“这是定我大越未来百年安稳之策,不得不慎重。”

“有道理,”赵雍点了点头,“我也会上书力荐此事的。”他放下茶杯,揉了揉额头,“南江军会在三日内北归,三郡的城防都会交给王爷的人,说起来,这事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啊,从未听闻王爷手里竟然还有一只两千人的私军,突然跑到合州城时还吓了我一跳呢,不过也多亏他们连拔了三郡内的十一家阮家支持的宗门,替我们除掉了那些隐患,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拿下三郡。”

“陛下很信任王爷,”褚赫廉若有所思,“这对你我二人来说是好事。”

“何出此言?”赵雍有些困惑。

“自古以来,大将在外,朝廷内都会有颇多流言蜚语,虽然此次是北征妖族,与以外的镇边大将有很多区别,但毕竟你手底下掌握着大越最精锐的二十万军队,若是日后得胜归来,少不得被人猜忌,”褚赫廉瞥了一眼赵雍,“不过若是陛下信任王爷,有他在朝中支持,我们会好过不少。”

“这倒是,”赵雍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地图旁,看了半晌,“我这一生,做梦都想着马踏北原,这次算是圆了心愿,不过我自己倒是无心将途,等北征结束,我大概就会告老还乡,当然了,属于我赵家的那份荣誉,我仍然会拿走。”

“还未出征,就想着日后急流勇退?”褚赫廉瞪了他一眼,“可不要自信过头!”

“当然不会,”赵雍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得了一员大将,有些欢喜罢了。”

“那个吴熙?”褚赫廉想了想,“他似乎很擅长骑战?”

“嗯,有他在,我的信心多了不少。”

“我听说,为了换取他的效力,你私自保下了一些阮家的人?”褚赫廉眯了眯眼,“未得上命,擅自保下谋逆之犯,这可是大罪。”

赵雍苦着脸,“当时心急,也没想太多,幸好阮家大多数都跑了,抓住的多是旁支子弟,不过还得靠老褚你帮帮忙,把这些人保下来,不然我可没法向吴熙交代。”

“还想着保人呢!”褚赫廉一扇子拍在了他的手上,“要是被人参上一本,告你个僭越之罪,我看你怎么办!”

“这不就得麻烦你老褚了嘛。”赵雍笑呵呵地,“回头我请你吃酒。”

“人还是要杀几个的,不然说不过去,挑几个阮家主支的倒霉蛋吧,其它人也不可能免罪,但死罪可以逃了,你在吴熙那儿,也能有个交代,”褚赫廉顿了顿,“回去尽快要叮嘱你自己的手下,这事不能声张出去,还有,你这嘴上的毛病得赶紧改一改,外出作战,可不比在南江城里吃酒打混,切记不能让人抓住了马脚,不然日后会出乱子,弄不好还会祸及家人!”

赵雍一凛,拱手道,“谨记在心。”

褚赫廉点了点头,走到门旁,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王爷还没消息?”

“嗯,魏家那位也一样,不过我已经从天机阁的修士口中打听到了,他们二人去了南边那座深谷,我的人,还有天机阁的人都守在那儿,只要他们出来,便会立即通知我。”

“这样的话......”褚赫廉算了算时辰,“下午的事,他们赶不上了?”

“多半赶不上了。”

“算了,有你我二人去迎接也足够了,朝廷那边派来的是张端相公,此人很好说话,不会计较礼仪的问题。”

赵雍一惊,“竟然是张相?自从告老后,他已经五年未露面了吧?没想到竟然会亲自出马......这此点将,规格不小啊。”

“你大概还不知道,不久前,张相的小孙子战死在北原,”褚赫廉轻声说道,“张相此次前来,其实是想让你我帮他报仇的。”

赵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古来征战几人还呐。”

褚赫廉瞥了他一眼,“这次为了造势,点将会在北城头上举行,到时前来观看的百姓会很多,你可要注意一些。”

“放心吧,”赵雍点点头,“出不了乱子。”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南江城里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停过,在那些说书人的推波助澜下,此次大战的一些细节反而变得人尽皆知,比如说龙骨最终落入了天机阁修士的手中,比如说天机阁和魏家用龙骨为饵,将传统派大批修士诱出老巢,导致夜州实力空虚,也比如说夜州大战时,传统派修士被接连斩了几位大修,所以才不得不举手投降,这些细节让凡人们有了一种奇妙的参与感,一传十,十传百,让这场大战成了南江百姓‘与有荣焉’的一桩喜事,人人津津乐道,而这件事的几位主角,也成了百姓口中镇压谋逆叛乱的英雄。

褚赫廉、赵雍自然榜上有名,他们即将北上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南江百姓更加兴奋,有的店家甚至打出了连庆三日,酒水半价的招牌,以此庆祝。

魏正阳的名声也随之而起,魏家顺势放出消息,将在南江城建立分铺,广邀南岭才俊修士加入,一时间上门投帖的人络绎不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还有一人也声名鹊起,几乎所有的南岭百姓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对于他在这场大战中做了什么,也是传言颇多,但没有多少说在实处的,让人不禁怀疑,此人的名声是否是有些人在暗中推起来的。

“魏家这是做什么?”张端站在城头,望着北城外刚刚归来,正在扎营的南江军,轻抚着长长的胡子,有些困惑地问道,“这苏启是剑门八荒峰主,在数月前的灵墟山一战中是关键人物,老朽也是有耳闻的,但这次刻意将他推出来,为他造势,莫非是有什么打算?”

“不清楚,”褚赫廉摇了摇头,“魏正阳和王爷还都在困在深谷中,至今未出,现在南江城中魏家的话事人是魏正阳留下的一个主事,他说此事是魏正阳离城前亲口交代的,说若是我大越开始造势时,他们还未归来的话,便也一同为这苏启扬名。”

“我倒是听说苏启和魏家的关系不错,”赵雍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我收到过一些前线的战报,其中也有些当地的流言,说是这苏启和魏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魏浓妆?”褚赫廉怔了一下,他抓着城墙,叹了口气,“这位大小姐可是不好惹啊,既然如此,我们也配合一下,帮这苏启造造声势吧?”他转过头,看向张端,“张相公,还得劳烦你多费心,南江城内,我二人做主便可,但我大越的其它地方,还得有您的帮忙。”

“放心吧,来之前,陛下已经嘱咐过我,对我大越而言,北征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天机阁早已许诺了不少好处......所以为了得百姓支持,朝廷上下会大力为北征一事造势,”张端看了一眼赵雍,“你们二人可是得了不少便宜,不出十日,连大越的小童都会记得你们的名字,所以这势本来就是要造的,只不过多添了一人的名字而已,若是能让魏家承情,这可是划算极了,毕竟赫廉你还要在魏浓妆帐下做事,所以这苏启的名声,我不但会扬,还会好好地扬!”

张端顿了顿,脸色突然冷峻起来,话语也严厉许多,“若是北征顺利,你二人都会加官进爵,封赏无上,不过你们也要记清,这天大的好处是谁赐给你们的!圣恩在上,万不可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褚赫廉和赵雍对视一眼,心知这是出征前皇帝对他们的敲打,自是立刻表明心迹,以示忠诚。

张端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和态度都软了下来,他望着城下忙碌的南江军,轻叹一声,“若是有机会,还请二位为我家德容报仇。”

赵雍抱拳,“张相公放心,此事末将铭记在心!”

“那便多谢了。”张端点点头,仰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悠悠说道,“天晴三日,是好兆头,适宜出兵。”

章节目录 第842章 回城 苏启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回南江城。

城内气氛火热,主街上的商铺几乎家家都张灯结彩,喜庆的锣鼓声在城内各处敲响,甚至显得有些嘈杂,那些说书的、卖糖人小吃的、杂耍卖艺的也在不停地走街串巷,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嬉笑声,鼓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仿佛这是某个盛大的节日。

今日依然是个晴天,南江城也在昨日贴出了告示,南江城大庆七日,酒水饮食皆无限制,以此来庆祝三郡大捷。

而苏启等人从南城门入城时,眼尖的城防兵立即敲响了那几面丈高大鼓,雄浑的鼓声立刻压下了城中其余声音,南江城的百姓在短暂的迟疑和困惑后,立即蜂拥向南城门,那副样子,好像是某位皇亲国戚驾临,也像是某个在京城名气极广的头牌到访,一时间,街道空巷,就连不少说书人也果断放下了手里吃饭的家伙式,拔腿就朝城门冲去,指望着能亲眼瞧瞧那两位大越的功臣,弄到第一手的情报,日后才好添油加醋,编出几个名传大越的故事。

闻鼓识人,这倒不是南江百姓有某种天赋,而是这大越的征乐很独特,人尽皆知的其实只有两种,一个是出征乐,悲凉苍劲,极有力量,另一个是凯旋乐,雄浑大气,带着不算明显的喜意,每年的大年初一,大越的所有主城都会奏响出征乐,意味着新的一年开始了,而每一年的年尾除夕夜,也都会奏响凯旋乐,象征这一年圆满收尾,这是六百年来大越雷打不动的传统,所以即使是五六岁的孩童,也懂得南城墙上敲响的正是凯旋乐。

而南江城,还未归来的功臣只有两个,魏家公子魏正阳和剑门八荒峰主苏启。

仅仅是两日的时间,南江城里就传遍了这两人的故事。

魏正阳还在其次,他这次其实也算是初出茅庐,之前都是跟在魏浓妆身边,所以很少有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但苏启就不同了,剑门的故事还是很有传奇色彩的,在张端和褚赫廉的联手安排下,那些说书人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写成了数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里,苏启成了一个卧薪尝胆,为覆灭十一年的宗门复仇的剑客,而后续的故事,无论是远赴大骊京城,还是在灵墟山上与妖族对峙,都让百姓们惊叫连连,不过若是苏启自己来听了,估计也会惊得满脸困惑。

这他娘的写的到底是谁?

不过苏启听到这些故事已经是一日后了,入城时的他只是单纯的惊诧和困惑,搞不懂这些欢呼着他和魏正阳名字的百姓是个什么来头,在短暂的迷茫后,他果断拉着魏正阳御剑飞走。

他们躲到了南江王府。

南江王在从深谷离开后,也逐渐恢复了南江王的气魄,大手一挥,关了王府,请来褚赫廉赵雍等人,又命令王府中的厨子大摆宴席,若不是一行人中有东方霁月这位他眼中的仙女,还有很多冷冰冰,一眼似乎就要将他冻成冰块的迷宫女修,他恐怕还想着将南江城里那批顶尖舞女也请过来。

南江王府立刻就热闹起来,准备茶水点心的,收拾客房被褥的,虽然几乎没有声响,但外面的长廊里总有仆人侍女穿梭不停,南江王的妻女也过来见过礼,但又匆匆离去,毕竟这里坐的不是贵人,就是修行者,他们很难插上话。

魏正阳捧着一杯茶,斜靠在宽椅中,看上去自得其乐,南江王有些局促,看向苏启等人的目光有些迟疑和不安,东方霁月坐的端正,眼观鼻鼻观心,不过苏启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气机停留在自己身上,自从出了深谷后,他们还未仔细聊过迷宫中的事,她应该还有很多困惑。

而苏启自己则是有些疲惫,这种感觉不是源于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神识。

在被那株巨大的无忧花包裹后,一道强大的神念就涌进了苏启的脑海,数不清的阵纹被强硬地塞了进来,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苏启的识海差点被撑破。

他很艰难地熬了过来,从魂魄道消的险境中逃离。

随后他就被抛出了帝陵。

获得绿塔的认可,取走青灯半帝的灯油,得到殷槐这些活死人的效忠,苏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完成了这一切,直到出了深谷,他才有一丝惊觉,原来他已经成功离开了这个藏着大帝尸身的迷宫。

深谷中再次涌起紫色的毒瘴,但苏启清楚,这些毒瘴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青灯半帝会闭关半年,将分离万年的另一半自己重纳于身,等再出山时,她又会成为那个傲视天下,可手斩真龙的强大半帝,也在那时,帝陵会真正地重现于世。

虽然青灯半帝要继续闭关,但苏启这次带出来了不少‘活死人’,也将那些传统派的俘虏都交给了魏正阳,他很有信心地拍着胸脯保证,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北征的人族大军效力。

这当然不会是一个很和气的过程。

坐在苏启身侧的活死人名为殷菱,是当时通知苏启,她们抓住了魏正阳等人的那个少女,比起其他的迷宫女修来说,她拥有更丰富的情感,表情也更灵动,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但她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自从出了深谷,便偷偷问了苏启很多个问题,来了王府后,大大的眼睛也一直偷偷在地四处张望,不过也很有警惕,身侧的银针一直上下沉浮着,随时都能刺穿此地主人南江王的头颅。

这大概是南江王倍感不安的原因。

殷菱她虽然也姓殷,但其实和这些活死人的头头殷槐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次随苏启出来的活死人大概有三十人,殷菱就是她们的头,至于殷槐自己,因为要继续看守迷宫血池中的‘姐妹’,所以暂时无法离开。

苏启等人只在王府里做了不到半柱香,褚赫廉等人就匆匆上门,同行的还有赵子,这家伙一见到苏启,立即就眼泪汪汪地扑了上来,一副久别重逢,我很想念你的表情。

众人只寒暄了一会,南江王府勤快的厨子便端上了菜肴,气氛也终于开始活跃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843章 践行酒 褚赫廉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苏启很快就察觉到了此人的不简单,他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圆墩墩胖乎乎,很像是一个富商,但眼力刁钻,无论是朝堂局势还是两族战争,都有着极为独特的见解,只是短短的一会,他就已经成了饭桌上最受人瞩目的那个人。

“北原地势复杂,在人间诸地中,中州多奇山,南岭遍峻岭,西漠多黄沙,东荒少人烟,而北原也如其名,多平原,但这平原却和我们所想的大有不同,”褚赫廉一手按在酒杯上,脸色红润,一手指着南江王派人取来,挂在墙上的一副地图,“北原之北,尽是冰雪之地,虽为平原,但极难前行,别说打仗了,就连行军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对补给的要求极高,而北原之南,虽气候温润许多,但妖灵地也极多,到处都是妖族打挖的洞穴和深谷,堪称是处处险地,在这种地方打仗,不仅要盯着四方和头顶,还要时刻注意脚下。”

“而大越驻兵之地,恰好是北原、中州、东荒三地的交汇之处,那里驻扎的人族大军已近百万,妖族更是有二百万之众,如此规模的军力,已经不可用寻常的眼光视之,”褚赫廉忧心忡忡,“主帅的一个决定,就会决定几十万人的性命,”他又叮嘱赵雍道,“你虽是大越统领,但上边还有主帅,行事要小心一些。”

赵雍迟疑半晌,“我听说东军的主帅是大秦王朝的北疆王?”

“嗯,蒙时,年轻时素有狼王之称,极擅攻城,性格豪爽,手段狠辣,曾经因杀俘被大秦皇帝贬为布衣,但三年后又复起,率兵十万西进,为大秦取三州之地,十一年前调往大秦北疆,镇守与妖族交界的枯骨城,得北疆王封号,”魏正阳靠在椅子上,举着酒杯娓娓道来,“此人对大秦皇帝忠心耿耿,大秦皇帝御驾亲征时,曾替大秦皇帝挡过一箭,伤了左腿,成了半个瘸子,自此无法亲自上马作战,但也因此,他用兵的手段更加炉火纯熟,在人族中,比他能打的将军恐怕没几个,无论是家姐,还是天机阁主,都对他赞赏有加,所以才会亲自点名,让他领东军,成为人族的三位主帅之一,此人不好说话,但用兵的手段无需质疑,所以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魏正阳转头看向苏启,“顺便说,你剑门的一些弟子,也在他的帐下作战。”

苏启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知晓此事。

他犹豫片刻,“对于这场战争,天机阁到底想打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瞬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魏正阳的身上。

魏正阳苦笑一声,举举手告饶道,“我只是魏家的一个小人物,可参与不到那种层次的讨论,恐怕就是家姐,也未必能知道天机阁主的真意......”他顿了顿,“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天机阁很想打一次大战,所以这一个月频繁调兵,东西中三军都增添了二十万以上的兵力,我魏家统计过,天机阁为此花掉的钱财足以打造十个顶尖宗门,但这次大战打完之后,胜如何,败如何,我魏家也不清楚。”

众人沉默了一会,南江王突然开口,“接下来传统派怎么办?南江军一走,我南江城可是实力空虚。”

“还能怎么办?”魏正阳摇了摇头,“杀了几个大修,偷袭星月宗的主犯也杀了,剩下的人也已经服软,天机阁不会继续打下去的,这次我奉命南下,一是为了解决星月宗之事,震慑人族那些有异心的宗门和王朝,二是收回龙骨,三是寻一寻帝尸的下落,三件事都已经有了结果,天机阁自然也心满意足,至于南江城的城防,应该无需担心,传统派没胆子继续兴风作浪。”

“妖族呢?”南江王忧心忡忡,“我记得正阳你说有一批妖族潜入了南岭,也是为这龙骨而来,但怎么没有出现?”

魏正阳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这件事确实值得担忧,在我们的预计中,妖族应该也会出手抢夺龙骨的,但他们却根本未露面,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天机阁会在此地留下一些修士,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而且过些时日,天机阁会在南江再建一处分阁,此地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此事当真?”南江王大喜。

“嗯,不过先不要声张,”魏正阳眨了眨眼,又对褚赫廉说道,“褚城主,听说你会入天王关,在家姐的帐下做事?不久后我也会北上,到时候会和褚城主共事,还请多多照顾。”

“魏公子说笑了,”褚城主端起酒杯,“在下需要魏公子照拂一二才是。”

“管他谁照拂谁?”赵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红通通的脸上有很多期待,“这次北征,我等必要打出一番天地!让妖族知道,我人族不是好惹的!”

魏正阳笑了起来,“我要为此言喝上一杯。”

“我也是。”

“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本王家里别的没有,这酒可有的是,今天就算是为老褚、赵雍、正阳你们三人践行,算是出征酒吧!等你们得胜归来,本王再给你们摆上一桌!”

“王爷这可说错了,”魏正阳摇摇头,“不是三人,”他指着苏启,“这位剑门峰主是闲不下来的,过些日估计也是要去北原的,毕竟早就有人盯上他了嘛。”

苏启一怔,眯起眼睛,想起了一个人,“李扶摇不是又要捣鬼吧?”

魏正阳不说话,只是笑着举起了酒杯,“过些日子,我们大概会在北原重逢,不过时迁事移,到那时,我们大概都已换了副模样。”

“那又如何?”赵雍豪情万丈,“任凭北风凌厉,妖族狠辣,我等终究斩妖首,踏北原!”

“说得好!”魏正阳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屋外的锣鼓声隐隐传了进来,众人愈发兴高采烈,一壶壶的烈酒端了上来,赵子很快就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东方霁月则是一个人端着酒杯,偶尔才会喝上几口,殷菱不吃任何食物,但却很有兴致地尝了一杯小酒,苏启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与众人痛饮。

这里没有任何战争的气息。

但恍惚间,苏启却嗅到了一些血腥的味道。

那是从遥远的北原吹来,吹在人族,吹在剑门,也吹在他自己身上的一股血风。

章节目录 第844章 出征 出征的日子就定在了苏启等人回来的第二天。

这其实显得有些匆忙,但好在南江军已经归来数日,在褚赫廉和赵雍的统筹下,南江军搬空了城里的库存,所以物资准备的也算是七七八八,至少足够支撑大军到达北原的天王关,之后的补给就由天王关负责,无需赵雍操心。

如此急迫是有原因的,数日前,北原妖族大举南下,给人族的前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三位主帅联袂前往天王关,要求后方增派人手,据魏家的消息,不仅仅是大越在挥兵北上,大秦、大暑这些中州王朝也再次增兵,尤其是大秦,此次增兵多达三十万,在前线的兵力已经到了大秦可以动用的八成,如果前线失利,人族大军溃败,大秦王朝几乎是要顷刻崩塌,如此惊天大赌,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位大秦皇帝的气魄。

除了世俗王朝,诸多宗门也在增派门下的长老弟子,天机阁联合人族三十多个大宗,下达了征调令,无论是东荒小派,还是西漠老寺,都有修士在连夜北上,西漠支援人族西军,中州支援中军,东荒和南岭则负责支援东军,这些修士也会归属在三位主帅的帐下,听命调遣。

身为修士,却听从三个凡人将领的命令,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但实际上早在七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先例,那时的妖族势大,差点将整个人族打垮,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战争开始时,人族修凡两派的势力几乎完全是各自为战,修士们虽然战力远超凡人,但一对一的单挑和数十万大军的混战根本就是两码事,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人族修士是一个都不讲,战场上只顾着一通乱打,狂冲数百里,虽然杀得很爽,但回头一看,自己的友军已经被妖族大军压得抬不起头,等想要回去支援时,又发现自己孤军深入,早已成了别人的瓮中鳖,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

直到人族吃了大亏后,天机阁才下了狠心,以人族王朝的将领为首,以顶尖大宗的修士为辅,组成了数支修凡混杂的大军,这些将领都是身经百战,虽然不太了解妖族,开始指挥强大修士时也有些束手束脚,但他们经验极丰富,在吃了两次亏后就迅速成长起来,靠着他们在指挥上的惊人天赋,硬是将人族的溃败战局稳住,拖到了剑仙成帝,逆转局势的那一天。

当时有人还担忧过修士们是否会老实听从凡人将领的命令,但天机阁的态度是很明确的,无论修凡,不管你出身哪个豪门大宗,只要不听军令,皆斩,这样强硬姿态压服了大多数修士,等到了战事后期,修士们也开始对这些凡人将领的本事心服口服,很少有什么怨言了。

虽然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了七千年,但这件事已经被大多数宗门所铭记,所以这次他们对于三位凡人主帅没有什么怨言,最多不过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三人的来历,等知晓他们的战绩后,也就心甘情愿地成了大军中的一份子。

出征时已是日上三竿,天空中飘着细碎的云,太阳的热力很足,送行的百姓聚集在城外的山头和丘陵上,惊呼连连,浩大的出征鼓乐已经敲响,二十艘巨大的龙首纹金黑色战舰漂浮在天上,大越王朝的战旗高高竖起,为首的一艘上还挂着赵家的旗帜,赵雍和褚赫廉并肩站在船头,魏正阳落后数个身位,站得笔直,赵雍身披华丽战甲,手持银环大枪,褚赫廉穿着大越皇帝特赐的金爪蟒袍,手捧大越国书。

出征鼓乐暂停。

褚赫廉踏前一步,展开国书,朗声开口,再修士的加持下,他浩大的声音传遍了南江城。

“大越永至圣皇三十六年,妖族南下,犯我人族边疆......”

他历数妖族罪孽,声音慷慨激昂,听者无不为之愤慨。

“......故今日,我大越挥兵北上,先入天王关,再战北原东,誓要以血镇妖,杀出我人族万年之安!”

他话音一落,十万南江军的喊杀声立即响了起来。

声镇南岭,杀伐动天。

出征鼓乐再次响起,二十艘战舰上开始流转起淡绿色的灵光,战舰的风帆扬起,一艘艘地向北而去。

南江内外尽欢呼。

苏启脚踩飞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要去大秦,不与南江军同行,但就和魏正阳说的一样,过些日子,他大概也是要去北原的,那时还会和南江军重逢,说不定还会并肩作战。

赵子从下方飞了过来,他满脸喜色,魏正阳在临走前,履行承诺,将一截龙骨送给了他。

“我说,你在人族的名气不小嘛,”赵子挤眉弄眼,“南江城里的说书人可是在四处传唱你的故事,没看出来,你很有传奇色彩嘛。”

苏启翻了个白眼,这事让他头疼不已,也隐隐猜到了是魏家人干的,只不过他一时还想不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也准备出发了。”

苏启朝着城南飞去,南江城内有直通南岭北部的传送阵法,只可惜这些阵法所耗颇多,即使是大越,也承受不起十万人消耗的灵石,不然南江军通过这种方式北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这么急?”

赵子可惜地撇了撇嘴,这几日,他一直很沉迷南江城的梅酒。

“已经耽误不少时日了。”

苏启的确急着回剑门,他很担心在自己回去前,陆青瓷等人就会被征调北上。

“我倒是瞧出了一点有趣的事哦,想不想听?”赵子在背后笑嘻嘻地。

“有趣的事?”苏启停下,转头看向赵子,“你指什么?”

“那个叫魏正阳的小子,”赵子说道,“他身上带了一件很特殊的宝物,若不是我对宝物的感觉很敏锐,可能也发现不了。”

“少卖关子!”

赵子嘿嘿一笑,“那东西叫聚信塔,是收集众生信力所用的,不过他手里那件应该品质比较低,但对他这个灵海境的小修士也足够了。”

苏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众生信力?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赵子反而先愣住了,半晌后琢磨过味来,“也对,你不是出身界路,可能还不知道此事,众生信力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只要诚心诵念一个人的名字,都会产生众生信力,当然了,强大的修士产生的信力会更多,这种信力会缭绕在被诵念者的身上,若是此人懂得利用之法,就可以利用信力修行、战斗,也可以凝聚信力化身,总之,这东西妙用无穷,在界路上有一些种族是专修此道的,而在大宗之中,以圣域最擅此道,事实上,圣域的十三圣城,本身就都是一件庞大而特殊的聚信塔。”

“最近在南江城里,广受传扬的可不止你一个人,魏正阳的名声也很响亮,”赵子笑了笑,“他这次肯定收割了不少众生信力。”

苏启回头一望,二十艘战绩已经变成了天边小小的黑点,他心里的困惑陡生。

魏正阳收集众生信力做什么?

魏家为他造势,是否也是为了众生信力?

魏家虽然越来越强,但不太可能拥有这种收集众生信力的手段,这事的背后,恐怕有天机阁的授意。

有机会,得好好问问李扶摇。

苏启轻叹一声,对赵子说道,“我知道了,走吧。”

章节目录 第845章 大夜重逢 大夜城是南岭北部的一座重城。

它地处中州和南岭的交界,背靠常昆山脉,面朝中州平原,是镶嵌在人族中心的一颗瑰宝,两域的商贸有半数要经过这里,所以此地极为富庶繁华,但有趣的是,自从大夜城建成六千年来,它从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没有一个王朝能吞下它,也没有一家宗门能成为这里的主宰。

这是一个无主之地,但也是一个有主之城。

负责掌管城池的,是大夜城内的三十家商会,有些商会是一家之物,有些商会却是几个家族联合建立的,有的商会属于大夜城本地人,有的商会是外来者,但总之,这三十家商会拥有完全相当的权力,大夜城的大小事务,都由这三十家商会派驻在此地的主事共同决定。

令人艳羡的贸易在这里滋生了繁华,大夜城比南江城还要大上三分之一,人口更是多了一半,城内尽是高楼亭台,穿梭不停的车队在此地来来往往,四面城门外都修建了专门的飞船停靠处,这些用灵石驱动的飞船是昂贵但也快捷的运输手段,这三十家商会个个都拥有至少十艘飞船,他们垄断了中州和南岭间的三成贸易,因此都富得流油,而城池正中心修建了七个庞大的传送阵法,最为珍稀的货物都是通过阵法运送的。

这三十家商会很聪明,虽然富,但不吝啬,大手笔地修建城池,给本地人修建的房屋几乎都是免费的,又大量雇佣本地人,所以很得民心,而仓促爆发的两族战争,也没有让大夜城受到丝毫影响,反倒是因为频繁的物资调动,大夜城变得更加繁忙了。

苏启等人从南江城先到了大越京城,又从大越京城到了此地。

走出传送阵时,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众人都愣了片刻。

天南地北的旅人在这里相聚,口音繁杂,奇奇怪怪,有修士,有凡人,有赤着上身,围着兽皮的南岭人,也有身披袈裟,手持金色佛杖的僧人,还能看到穿着月白剑衫的中州剑客,但纵使此地什么人都有,但苏启等人出现时,还是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毕竟这一行人,足足有三十多个女子。

虽然苏启已经叫她们换了衣衫,去掉了那身灰色的长袍,也不准她们背着那个古怪的竹筐法器,但即使这些活死人穿上了寻常女修的衣服,但冷淡的表情和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起的银针,还是让她们显得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

但大夜城的人毕竟见多识广,虽然好奇,但也没什么人一直盯着看。

苏启去向附近的守卫询问了传送阵法的时间,得知去中州东域的阵法还要足足等上四个时辰。

“去哪里转转?”赵子对这里很好奇。

东方霁月的眼中也有期待。

而活死人中,只有殷菱对此事有反应,其他人只是静静地伫立一旁,眼神静默呆滞。

苏启叹了口气,“先寻一个歇脚的地方吧。”

这样的地方在大夜城里其实很好寻找,无论是客栈,还是马车行,都准备了这样临时休息的房间,苏启干脆包下了一个客栈二楼的十间房,让那些女子休息,又带着东方霁月三人出了客栈。

此时正是下午,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街道上的商人极多,他们挤在一家家商铺里讨价还价,声音吵嚷,偶尔还会有人大声争执,苏启四人穿梭在大街小巷,欣赏着这里独特的风景,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启就在一群商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身淡蓝衣衫,模样清雅秀气,怀里抱着一柄剑,虽然看上去很乖巧,但眼里透着一股聪明劲,大大的眼睛在面前的马车上扫视着,似乎在和人争执些什么。

他是长留山的常小六,苏启在中州卖出引剑词时,同他和他的师父赵云清有过交集。

“常小六?”苏启轻轻喊了一声。

那个少年立即回头,四处张望,很快就见到了苏启,眼睛顿时瞪大,一副惊呆的样子,但在迷茫了一会,立刻小跑着冲了过来,对着苏启连连鞠躬行礼,“见过苏峰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苏启对常小六很有好感,有礼貌又乖巧,比起他那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师父好多了。

“不是一个人,”常小六指了指街对面的一栋楼阁,脸蛋突然红了起来,“还有陈、陈姐姐。”

“陈姐姐?”苏启怔了一下,想起一个人,“陈穆岐?”

“嗯。”常小六快速地点点头。

苏启皱起眉头,陈穆岐来头不小,号称是‘小魏无敌’,中州大户陈家出身,虽然现在魏家势大,如日中天,但早上个几十年,魏家在陈家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不过陈家和长留山素来没什么交集,这两人又怎么会在这一同出现?

“你师父呢?”苏启好奇地问道。

“师父去北原啦,”常小六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是被大长老拖着去的,走之前哭了半宿,还拉着我念叨个不停,说什么要让我想法子劝掌门将他叫回来......不过掌门铁了心要让师父却北原,我怎么说也没用啦。”

“那你们来这做什么?”苏启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楼,那里的确有一道很强的气息。

“买东西!”常小六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陈姐姐要打造一件法器,缺少一块玄光石,听说大夜城这里有一块,就拖着我来了,不过玄光石被这些商人抢先买走了,我正想让他们专卖给我呢。”

“那陈穆岐自己怎么没来?”苏启有些不解,常小六虽是修士,但年龄小,个子也不高,那些商人似乎没怎么把他当回事,而且买卖玄光石这种宝贝的事,不是应该自己出面才对吗?

“陈姐姐喝多了......”常小六满脸的羞愧,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她连喝了十瓶灵酒,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苏启愕然,随后哭笑不得,他是早就听过这陈穆岐的名声的,性格火爆,做事不管不顾,很信奉拳头底下见真章这句话,偏偏又极为能打,所以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人,若不是出身陈家,恐怕早就仇敌满天下了。

“对方不肯卖?”苏启问道。

“肯卖,就是要价太高了,”常小六涨红了脸,“陈姐姐喝酒又花了一半的钱,所以钱不够了。”

苏启捂着脸,喝酒花了一半?她喝的到底是什么层次的灵酒?

苏启拍了拍常小六的头,大步向那些商人走去,“我来试试吧。”

章节目录 第846章 西林商行 一个合格的商人,做生意时要学会看脸色,看客人的身份来历,看客人的脾气秉性,看客人对东西要求的轻重缓急,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这叫看人下菜碟,眼光毒辣的人,能轻松地将手中的商品卖出去,还能收获客人的好感,拉拢一波所谓的回头客。

但眼力的高低不代表商人的道德,有的商人眼力毒辣,但只用在看人涨价上,对那些脾气好的,耳根子软的,又有钱的主儿,他们会立即将东西的价格涨起来,还摆出一副你赚了大便宜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就给人下了套。

而大夜城的这些商人,走南闯北,既和凡人做生意,也和修士打交道,都是老油条了,常小六虽然是修士,但年纪小,脸蛋又可爱,梳着个书童常见的小发髻,看上去特别乖巧,这些眼睛毒的商人立即坐地涨价,把玄光岩的要价抬高了足足五成。

但见到苏启走来后,这几人的脸色明显变了,尤其是苏启背后那两柄剑,更是让他们有些心虚。

“这位客官......要价高也是正常的,玄光石很稀少,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领头的商人是个秃顶的中年人,身材瘦削,脸庞黝黑粗糙,腰间挂着一枚佛家玉佩,手上也系着一串佛珠,显然此人来自西漠,那里的商人,无论是否虔心向佛,都习惯在身上带着一两件与佛有关的饰物。

“玄光石的确稀少,但此事是与产地有关,玄光石只出产于东、南两海交界处的白石群岛,那里每逢夏秋之际,都会有大浪滔天,海妖肆虐,连寻常修士都难以进入,所以一到这个季节,玄光石就会很难买到,但等到冬天来临,玄光石的产量会再次升上去,”苏启将手搭在马车上,轻笑着说道,“我们虽然很希望买下这块玄光石,但你不会认为我们急到连几个月都等不了吧?”

秃顶商人擦了擦汗,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苏启已经到了筑神境,无意间散发的神识波动就让这商人有很大压力。

“玄光石的价格一般在五万到十万灵石之间,你却要价十五万,未免太贵了吧?莫不是看这少年好欺负?”苏启拍了拍马车上的货物,“还是给个诚心价格吧?”

几个商人对视一眼,心知有这剑修撑腰,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那个小少年手里大赚一笔了。

“那好,一口价,九万,这个价我们已经不赚了,但看在客人您的身份上,就当我们白费一天力气,只为了与您交个好。”秃顶商人咬着牙,表情有些委屈,像是下了一个大狠心,但内心里其实还有些忐忑,因为说实话,他们收这玄光石只用了六万灵石。

苏启眯了眯眼,对方说的诚恳,但这个价格其实还是有些贵。

他刚想开口,衣袖就动了动。

他低下头,常小六涨红着脸,看上去似乎对那商人很不好意思,他很小声地说道,“这个价格买得起.......”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那秃顶商人耳朵很尖,立即拍板说道,“阿华!把玄光石给这客人包起来。”

苏启皱起眉头,“慢着......”

话刚说了一半,一道劲风从远处疾驰而来,苏启猛然抬头,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半空直坠而下,看似雷霆万钧,但落地时却轻飘飘地,连半点声响都没出。

一个身穿红色大氅的女子一巴掌拍在马车上,马车剧烈地晃了晃,发出咚的一声,但她力度控制地极好,车既没有垮,马也没有伤,只是小小的悲鸣了一声。

一众商人目瞪口呆。

陈穆岐一身酒气,身子微微摇晃,似乎仍没有从醉酒中醒来,她抬手一指,轻轻打了个酒嗝,然后凶狠地瞪着眼睛,“哪来的贼商人,敢欺负我们家常小六?”

她的怒意显而易见,秃顶商人却不急了,他悄悄后退半步,大声说道,“这位客人,您是想在大夜城里动武不成!这大夜城可是有规矩的!”

“少给我扣帽子,大夜城怎么了?我中州陈家还没怕过谁!”她大踏步上前,一脚踏在马车上,“一块玄光石而已,就敢要十五万的价?说出去,我看看是我陈家的名不好听,还是你西林商会的名会臭!”

秃顶商人的脸色变了,“中州陈家?您莫不是......”他咽了咽口水,有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是那位陈大小姐?”

“陈穆岐,不更名,不改姓!”陈穆岐转头一指常小六,“至于你要骗的这个少年,是长留山长老的亲传弟子!”

她眼睛转了转,又指向苏启,“这个,剑门八荒峰主苏启!”

苏启哭笑不得,原来这陈穆岐还记得他。

秃顶商人的腿都软了一下。

长留山的名气可太大了,人族顶尖大宗啊,而且以护犊子出名,山上的人没一个好惹的,前些日子不是还从北原传出了消息吗?有几个长留山的弟子被杀,长留山的大长老领着几个师弟,一路北上,连斩了几百个妖族才罢休。

至于这个剑门,虽然本来名声不大,但最近两天,大夜城消息灵通的主儿,哪个不知道南边发生的事?

这魏正阳和苏启的名声早就传过来了。

要是得罪了这些人,他的生意就不用在中州做了。

秃顶商人也是个果断的,立即拱手告饶,“六万,收来时就花了六万,不不不,还是五万好了......”他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要不您给四万也成......”

陈穆岐砰的一声猛拍在马车时,“这话什么意思?当我陈家欺负你?我中州陈家,可犯不着和你一个小商号计较几万灵石!”她冷笑一声,甩出几只巴掌大的银箔,上面刻了小字,顶端有一个大大的魏字,是魏家商铺专用的灵石兑票,“就按你先前所说,九万灵石,一分不少!”

陈穆岐抬手一勾,玄光石从一旁呆呆站立的小厮手中飞出,她一把抓住,意气风发地对苏启等人说道,“走,换地儿喝酒!”

章节目录 第847章 他们死了 地儿的确是换了。

但在常小六义正言辞又委屈的抗拒下,还贪恋灵酒的陈穆岐没去成酒家,而是换了一家茶馆。

茶很香,陈穆岐靠在椅子上,双手捧茶,眼神有些呆滞,显然对这茶一点都不感兴趣,有些索然无味。

但说来也巧,他们坐下没多少功夫,这楼下的说书人就换了故事,开始讲起近日流行的本儿——南岭龙骨,而主角恰好就是苏启和魏正阳,本呆呆喝茶的陈穆岐一下就来了兴致,从二楼甩下几块银子,叫了一句,“大的声说!”

“哎,好嘞。”那说书人喜不自胜,声音果然大了许多。

苏启脸都要绿了,他瞥了一眼放下茶杯,坏笑不断的陈穆岐,“陈大小姐......这未免不够意思吧。”

“怎么不够意思?”陈穆岐拽过了身旁的常小六,双手用力揉着他的头发,常小六涨红了脸,又不敢躲闪,看向苏启的眼里满是求救。

苏启翻了个白眼,很清楚对方就是在打趣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陈穆岐收敛了点神色,目光在赵子和东方霁月的脸上扫过,最终又落在殷菱的身上,她似乎对殷菱的气息很好奇,尤其是她身侧挂着的两根银针,她舔了舔嘴角,压下那股跃跃欲试的冲动感,继续说道,“我听说你被第一妖抓走,离开此界了,是怎么回来的?”

“阴差阳错,说来也很话长。”

“算了,有机会再聊你的事吧,”陈穆岐收回揉头发的手,向前一压,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站起,很有压迫力地看着苏启,“北原出事了,你可知道?”

“出事?”苏启一怔,“我和魏正阳分开不久,可他什么都没和我提过啊......”

“魏正阳?”陈穆岐一愣,她想了想,坐了回去,“他不算真正的修士,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较真起来,以我陈家的地位,其实也是不该知道此事的,不过我与天机阁的关系还不错,李扶摇告诉我了,这也是我前去长留山拜访的原因,”她拍了拍常小六的头,“顺手就将他带出来了。”

“妖族的事?”苏启很好奇。

“嗯,”陈穆岐点点头,她随手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此地,“你应该知道,数月前一场大雨过后,人间天地大变,长留山的前辈说大道中的缺损被补足了,所以不少困境多年的修士都在这几个月里依次破境,无论人、妖都是如此,但半个月前,中州皇庭山的一位天元境长老在北原破境时,被人暗杀了。”

“暗杀?”苏启一惊,“妖族下的手。”

陈穆岐摇了摇头,“尸体上没有任何妖气残留,杀人者不是妖族。”

“那是仇家?”

“皇庭山你也清楚,大多数长老脾气都不怎么好,这位被杀的长老确实有不少仇家,所以最初的确是按寻仇处理的,但十几日前,西漠安谷佛寺的一位大僧也在破境时死了,这才引起了不安,”陈穆岐脸色沉静,“为了不引起乱子,天机阁下令封锁此事,所以只有少数大宗门才知晓,而下手之人,天机阁也有了一个猜测。”

苏启轻轻敲了敲桌子,“该不会是奸细吧?”

陈穆岐笑了笑,“说说你的猜测?”

“妖族在人族中有奸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七千年前的大战里,那些人奴就给人族带来过不少麻烦,他们修行人族功法,行事作风也和人族完全无异,若是他们不主动出手,很难判断出身份来,”苏启叹了口气,“很难想象,在这次的大战里妖族会不动用这股力量。”

“没错,天机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下令调查北原的人族修士,但现在北原的修士人数多达十数万,前方战事又紧,怎么查得过来?”陈穆岐不爽地捏着茶杯,脆弱的杯子在她手里嘎吱嘎吱作响,“所以天机阁不得不剑走偏锋,从后方顶尖大宗的修士中选出一批信得过的人,暗中探查此事,甚至做好了必要时,以出名修士破境作为诱饵,引出那些奸细来的打算。”

苏启皱眉,看了陈穆岐两眼,“你该不会被选中了吧?”

陈穆岐点了点头,“我去长留山,本来就是想寻一位朋友,她是常小六的师姐,名为聂安雪,也是筑神境,和我性子很合得来,而且出身长留山这种大宗,也符合天机阁的要求,所以我打算邀请她一同北上的,谁想半月前,她就已经奉命去了西漠支援,唉,一个合得来的道友很难找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在苏启身上转悠着,“我才注意到,你已经筑神了啊......”

苏启警惕地缩了缩,“我是要回剑门的,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那又怎么样,”陈穆岐奇怪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能在剑门呆很久吧?这两日大夜城里都开始流传你的故事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天机阁这是盯上你了吧?你还指望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在剑门呆着?与其被天机阁指派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不如和我先下手为强,先揪出这群敢背叛人族的宵小来!”

陈穆岐意气风发,眉眼间尽是兴奋,让苏启开始有些狐疑,以‘小魏无敌’的火爆性子来说,不是应该更喜欢上前线和妖族真刀真枪的打吗?怎么会想要去抓奸细?

恐怕有鬼。

苏启愈发警惕,正想委婉拒绝,楼梯附近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启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一楼说书人的声音已经停了。

陈穆岐也注意到了,她挥手拂去屏障,盯着楼梯。

一大队士兵冲了上来,他们穿着红纹黑甲,手里按着锋锐的灵刀,在楼梯口寻觅片刻,便冲着苏启等人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很年轻,是个空明境修士,身上的甲胄要比其他人华丽得多,应该是位将领,左脸上有一道伤疤,眼神锐利,他走到桌前,目光冷冷地苏启等人身上扫过,“你们刚从西林商行买过东西对吧?”

“一块玄光石而已,”陈穆岐说道,“怎么,买东西也违背大夜城的规矩?”

那将领紧紧盯着陈穆岐的眼睛,“自然不会,不过你们发生过争吵吧?”

“那又如何?”

陈穆岐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身上隐隐灵气浮动,这让那将领瞬间警惕起来,但手仍然死死地按在刀柄上。

“他们死了。”将领的声音冷漠,手下的士兵也如临大敌般将苏启这一桌围了起来,“所以可否请几位,随我们走一趟?”

章节目录 第848章 现场 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城西十里,一个叫赤水坡的地方。

这支商行租用了一艘不大的飞船,已经坠毁在赤水坡北面的森林中了,商行一行十五人,都是被一剑抹喉,在飞船坠毁前就丢了命,船上的货物被翻得乱七八糟,至少丢了两成,若是单单看现场混乱的样子,很像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所为。

“大夜城已经有十二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了,这不仅是对我大夜城的挑衅,也会让大夜城的名声受到影响,要知道大夜城是中州和南岭通商的必经要道之一,每天来往的商人多达数万,若是他们怀疑大夜城没能力肃清周遭的强盗,都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那大夜城的地位会受到很大威胁。”

为首的将领声音冰冷,他在路上已经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黎邱,大夜城十二位统领之一,手下有三千精锐的士兵,按照规矩,今日恰好是他负责大夜城外的巡逻,苏启几人在路上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有陈家、长留山和剑门这三方势力背书,黎邱的确客气了不少,但仍旧希望请他们去赤水坡看看。

苏启和陈穆岐都没有拒绝,因为两人也很好奇,他们与西林商行分开不过大半个时辰而已,这些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我听说乾皇城势力扩张得很快?和大夜城一样,乾皇城同样地处中州和南岭的交界地带,而且更靠近东荒,大夜城是在担心出了事,被乾皇城趁机压过去吧?”陈穆岐背着双手,红色大氅在风中轻轻拍打,穿着黑色鹿皮长靴的右脚踏在一块石头上,她正在远远眺望赤水坡下的那条小河。

“没错,事实上见到这些尸体,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乾皇城干的。”黎邱坦言说道,“乾皇城这十年一直在拉拢大夜城的商人,用过的手段多种多样,其中有很多都见不得人。”

“既然你找上我们,证明你不认为是乾皇城干的,”苏启挑了挑眉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个想法?”

“尸体。”黎邱抬手指了指树林,“过去看看?”

赤水坡的名字来源于坡西的一条小河,这河水是淡红色的,从西而来,在赤水坡前向北拐去,延伸到这片树林之中,越流越稀薄,等出了森林后,已经变成了一条潺潺小溪,树林中尽是高大的红鳞木,这种树算是灵树的一种,树皮很像是红色的鱼鳞,可以用来炼制低等的法器,汁液也可以配成灵墨,有些价值,但并不算大。

树林很稀疏,满地都是淡红的树叶,飞船坠毁在树林的南边,从赤水坡走入树林后一眼就能看到斜斜插入地面的木质大船,桅杆和风帆都已断裂,阵纹黯淡,船舱破了一个大洞,几乎快要断成两截,在风中吱吱嘎嘎作响,一袋袋的货物散落在地上,船舱的更深处还有不少的木桶和箱子,其中大半都已破碎。

能清晰地看到被人翻过的痕迹。

木船周围已经有很多士兵把守了,还有几位修士在木船附近查探,黎邱领着几人走近,他指了指船舱处的那个大洞,“西林商行一共十五人,领头的主事名为于弘,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秃顶商人,他并不常在大夜城出现,而是专门负责西漠和南岭的来往通商,城里还有另一位常驻的西林商行主事,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估计很快就会过来。”

苏启等人从那个大洞钻入船舱,这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符纸、法器和南岭特产的粮食水果,一些木桶里装的是灵墨,但此刻已经流的满地都是,彻底废掉了,一些箱子里还装着珠宝首饰,虽然被人翻得散乱,拿走很多,但仍然剩下不少。

尸体在船舱的前部,有的靠在舱壁上,有的趴伏在楼梯上,还有的仰面朝上,直直地躺倒在船舱中,尸体的脸上大多没有惊恐,有的是茫然,有的是平静,两个对面而倒的尸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笑容。

“杀人者很厉害,一剑就斩断了这十人的喉咙,几乎是断头,所以这些人当场毙命,”黎邱说道,“这种剑术,至少要空明境的修士才能用出来。”

苏启点点头,这十人都是凡人,但身体健壮,还有六七人身上都带着剑,能在一瞬杀掉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杀人者必是空明境以上的剑修。

“还有五个人呢?”陈穆岐问道。

“在甲板上,”黎邱走上楼梯,倾斜的甲板很难站稳,几人都飞了起来,望着甲板下方已经堆在一起的五具尸体,“这五个人也是一瞬被杀的,除了那个主事于弘外,另外四人都是修士,一位空明,三位神念,应该是西林商行花大价钱雇来的供奉,专门负责保护的,这种方式在远商的商行中很常见,因为他们的货物大多价值很高。”

陈穆岐屈指一勾,那五具尸体全都漂浮起来,和船舱中的尸体一样,脖颈中都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四个修士的身份也很有趣,两人是佛修,两人是道修,一个颇为古怪的组合。

黎邱似乎看出了苏启的想法,说道,“西林商行出身西漠,与诸多佛寺的关系很好,他们也和佛寺做生意,为他们购买一些少见的天材地宝,而雇佣一些佛寺子弟,在与佛寺打交道时很有好处。”

“一招抹杀空明境,了不起,”陈穆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转过头,“大剑修,说说你的想法?”

“筑神剑修,”苏启左右张望,神识扩张了出去,天地间仍然残留着些许剑意,“剑意很独特,走的是快急狠的路子,这在中州极为常见,数遍百家用剑的宗门,至少有七八十家是走这个路子的。”

“也就是说,看不出来历?”

苏启摇了摇头,“若是相熟的人,或许还能看出几分,但这是一个陌生人,即使我记住了他的剑意,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陈穆岐想了想,“筑神剑修,大夜城附近的强盗可没这种实力吧?”

“当然没有。”黎邱摇了摇头。

“请动一位筑神剑修,花费的钱是不少,但对于乾皇城来说,应该也只是小钱,”苏启看着黎邱,“单凭这些尸体,你为何认为不是乾皇城做的?”

“因为他们不敢,”黎邱冷冷说道,“两城都是物资调动的重地,在战争开始不久,天机阁来使就已经警告过我们这些城池,不许暗中争斗,前些日子,星月宗长老被杀,天机阁更是恼怒,又再次警告过,虽然乾皇城行事手段令人不齿,而且胆大妄为,但也只敢搞搞小动作,请筑神境袭击我大夜城商队这种事,动静太大了,一旦发现,天机阁必定震怒,这种赌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力。”

章节目录 第849章 舍利子 在几人困惑之时,一众骑兵从大夜城内飞驰而至,他们带来了西林商行在城中的主事。

这主事年纪很大了,头发已经花白,被战马的颠簸震得有些脸色发白,但一见到飞船的惨重,立即磕磕绊绊地冲了过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惊慌失措地扶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生怕这主事摔倒,伤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主事双手颤抖着,在船舱四处翻看着,他脸色苍皇,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但有趣的是,他的目光只在那些尸体上停留了片刻便一闪而过,似乎毫不关心这些死去的人,只在乎船舱内的货物少了没有。

苏启和陈穆岐对视一眼,就连东方霁月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反应,可不太正常啊。

以常理来说,即使是再爱财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该只顾着查看货物,却对十五人的性命不闻不问,要知道,这里可还有十几人在围观呢,即使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对一个合格而且见过世面的主事来说,也不该如此明显地流露出来。

至少表面功夫该做足才是。

但众人都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位主事的动作。

他不厌其烦地翻看着每一个木箱,几乎将那些首饰珠宝全都丢了出来,丝毫不在意它们会有磕碰损伤,甚至猛然推了身旁的那个年轻人一把,大声怒斥着,让他一起帮忙翻看木箱。

“真的没了......”主事瘫坐在木箱上,双手发抖,表情茫然,那是一种欲哭无泪的表情。

黎邱大步走向前,低头冷冷俯视着他,“什么没了?”

主事茫然地抬起头,认清了面前这位统领的身份,呆呆地怔了片刻,才一把抓住黎邱的手,声音急促地说道,“黎统领,此地的货物只有这些了吗?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收走了一些?”

黎邱皱起眉头,一把挥开主事的手,他冷淡地说道,“大夜城的规矩你忘了?还是你在刻意侮辱我黎邱?”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主事摇着头,声音干涩,“怎么会没了呢。”

“到底是什么没了?”黎邱的气势轰然压了下去,“冯主事,如果你再不说清,我就将你丢进大牢!”

冯主事被吓到了,他身子微微退了半分,表情有些为难,他左右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货物,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他眼睛一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像是此刻才想起这里死了十五个人,他咽了咽口水,肩膀放弃一般锤了下去,他低声说道,“这里丢了一件很重要的货物,与它相比,这里的低阶法器、符纸,乃至那些珠宝首饰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他抬起头,“这里本该有一颗舍利子。”

场间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大为意外。

舍利子可不是简单的东西,这是只有半帝境的大佛才能凝聚出的至宝,传说涅盘谷内就有一颗真佛的舍利子,所以数万年来,闯入这处禁地的佛家子弟数不胜数,而魔帝在褪去佛身成魔前,也将自己的佛身凝成了一枚舍利,苏启不久前还曾亲眼见到魔帝利用那颗舍利唤出了自己过去的佛身,拥有着相当可怕的战力。

对于佛修来说,舍利子几乎是可以一步登天的至宝,持它修行,事半功倍,感悟佛法有如身处菩提树下,若是将它炼成法器,即使不添任何其它宝物,也至少是半帝层次的法器,而若是有一位抱一修士将它容纳入体内,很有可能会生生造出一位半帝来。

不过这一万年里,只有七千年前曾有过一颗舍利子现世,它最终落入不觉寺之手,至今仍供奉在不觉寺的主殿内。

半晌后,黎邱疑惑地开口,“舍利子?真的舍利子?”

“嗯,”冯主事轻声说道,“此事在西林商行内也是绝密,除了......”他顿了顿,“除了于弘和我外,无论是供奉还是商行的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它本来被装在一个特制的玉盒中,藏于这些木箱内,但现在它不见了。”

“这等贵重之物,你们怎么会用这艘飞船运送?”黎邱盯着冯主事,“即使不通过传送阵法,也该派出最强的供奉才是......而且,恕我直言,以你西林商行的财力,还买不起这种东西吧?”

冯主事叹了口气,“黎统领,您有所不知,这枚舍利根本不是我西林商行的,而是归禅寺买下的,至于为何交给我们运送,是因为舍利子干系过大,一旦泄露出去,即使是西漠最为避世的佛寺,恐怕也会瞬间躁动起来,出面争夺,而归禅寺只不过是西漠的二流佛寺,不说头顶上那三大佛寺,同层次的佛寺也有十余家,归禅寺在他们面前根本占不到上风,所以很怕他们知道此事后横生风波,所以特意将舍利子的运送交给我们来做,而且竭力保密,为了低调,不惹人注目,也没有增派更多的供奉,只当它是一次普通的货物运送,毕竟乘坐这飞船,到我西林商行在西漠最近的商铺,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至于为何不通过传送法阵运送......”冯主事苦笑了一声,“您大概忘记了,传送法阵的消耗与通行之人、之物的灵气大有关系,这舍利子可是半帝层次,只要登上传送法阵,那种庞大的消耗会立即引起全城人的注意,也就谈不起保密了......”

苏启迟疑片刻,开口问道,“归禅寺买下的?在南岭?南岭素来不尊佛,至今也只有三家佛寺,全都是小宗门,这舍利子又是从何而来?”

冯主事看了苏启一眼,压低了声音,“与其说买下,不如说是交换,不知诸位是否知晓,南岭有一家宗门名为半山宗,此宗专门修行土行之术,也擅长南岭的各种古老秘法,我不知道归禅寺是怎么知道半山宗拥有舍利子的,只知道归禅寺是用一门秘术从半山宗内换回了这枚舍利子,而且据我所知,归禅寺刻意隐藏舍利子的消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枚舍利子的来历很有问题,它的主人应该出身于某个大佛寺,换句话说,这枚舍利子其实是有主的。”

章节目录 第850章 大僧明心 西漠佛寺三千家,归禅寺在其中可以排进前二十。

这家佛寺位于西漠的东南方,与南岭的距离不算太远,而西林商行恰好也在这个地方,在刻意的维持下,商行与这个地头蛇的关系一直相处得不错,成立七十年来,西林商行每年都会准时‘拜寺’,这在西漠是一个很常见的习俗,或者说着是某种暗藏的规矩。

西漠佛道极盛,九成以上的当地百姓都诚心信佛,当地的佛寺因此香火旺盛,而这些在西漠经商的商行,每年的年初也都会前往各地佛寺,以拜寺为名送上礼敬,或曰香火钱,一是得到这些佛寺的首肯、庇护,得以在当地经商,二是在当地百姓的心里维持一个向佛礼佛的样子,这对商行的名声大有好处,再者,与这些佛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或许日后就能从佛寺的手中捞上一笔生意。

因为佛寺中的僧人也要生活,世俗佛寺免不了吃穿住行,修行佛寺也要用到灵石、符纸乃至法器,这些东西在西漠产出不多,大半都要通过中州和南岭的贸易得来,所以佛寺本身就是一桩大生意,越大的佛寺,越让那些商行趋之若鹜。

西林商行搭上归禅寺这条线很久了,这家商行野心勃勃,本来只是个西漠本地的小商行,做些转买转卖的小生意,直到四十年前现任的东家主掌商行后,才开始大肆扩张,将生意做到了南岭,据说他第一笔大生意就是为归禅寺采买灵药,赚了一大笔钱,买下了商行的第一艘飞船,从此生意越滚越大,到如今,西林商行已经拥有了大小十三艘飞船,雇佣了近千名供奉,在西漠和南岭的三四十个城池中拥有分行,而大夜城和西漠白莲城这条线,便是由于弘掌管的,他本身也是西林商行二十三位主事之一,而且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东家的小孙子,所以颇得东家的信任。

“值得一提的是,”黎统领在讲完了西林商行的来历后,指了指独自在一旁茫然的冯主事,“这位冯主事也是那位东家的亲信,他自小就跟在东家身旁做事,同样极得信任,西林商行在南岭的十五个城池里有生意,他负责掌管其中的九个。”

“换句话说,这两人都是西林商行最信任的主事。”苏启听懂了他的意思,“而据他所说,运送舍利子的事,只有他们二人清楚,若是这两人没有走漏风声,那有可能是西林商行的高层或者是半山宗那边出了问题。”

黎统领缓缓点了点头,他瞥了苏启等人一眼,“事涉舍利子,关系重大,我已经派人上报,”他顿了顿,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二人与天机阁有关,此事要不要上禀天机阁?毕竟这是舍利子......可能与半帝有关的。”

“我会考虑的。”陈穆岐抢先答道。

“那好,我回城一趟,我已交代过部下,二位若是有事,可让他们帮忙。”

“多谢。”

直到黎邱的身影在天空中消失,陈穆岐才拉着苏启等人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神色严肃,悄声问道,“你可知这一万年来,西漠出了几个半帝?”

苏启一怔,他思索片刻,“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一个出自七千年前的不觉寺,曾与剑仙一同北上大战妖族,但此人死在了战乱之中,他的舍利子也供奉在不觉寺的主殿中,另一人的年纪则更老,据说是八九千年前的老前辈了,他自成半帝后就很低调,只在七千年现身过几次,在剑仙成帝,终结了那场大战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在某个小佛寺中修行,有人说他早已坐化,还有人说他一直在云游天下,传说很多,但没人真的知道他的下落。”

陈穆岐点了点头,“没错,但据我所知,这位半帝其实还未死,天机阁数月来,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但不管他在何地,西林商行的这颗舍利子肯定不是他的,也就是说,这颗舍利子的主人不是一万年来的这两位半帝,而那冯主事又说,这颗舍利子很有可能是某个大佛寺出身的半帝所化,这就有点奇怪了,若这舍利子的主人是一万年前的某位半帝,那它其实谈不上归属一说,因为这西漠除了不觉寺外,其它佛寺都是这一万年来后建的,虽然有的佛寺也有可以追溯到上古的因缘,但硬要说舍利子归属他们未免太牵强了,连旁观者都无法信服,至于不觉寺,这家佛寺很特殊,他们极讲究缘分,对于天材地宝向来有缘到我拿,缘未到我不取的作风,所以即使这舍利子的主人出身不觉寺,但只要归禅寺拿到手,他们是断然不会再出手抢夺的,所以这颗舍利子的主人也不是不觉寺出身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不是吗?”陈穆岐舔了舔嘴角,双手用力揉着常小六的头发,头发乱糟糟的小少年一脸委屈,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舍利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苏启皱皱眉头,“既然归禅寺认为舍利子有归属,那也就是说,这一万年来有个不为人知的佛家半帝?”

“别忘了,归禅寺笃定,一旦舍利子的消息泄露,立即会有佛寺跳出来争夺,那也就是说,这颗舍利子的来历应该极好辨认,至少在佛家内部,他们是能一眼看出来历的,”陈穆岐眼神锐利了起来,“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位大僧符合条件了。”

“谁?”苏启好奇地问道。

“大僧明心。”

“明心?明字辈?”苏启愣了愣,想起一个人来,“提招寺的那位?”

“你知道他?”陈穆岐有些惊讶。

“嗯,本出身不觉寺,但年轻时就离开寺庙,加入了提招寺,一手将当时还很弱小的提招寺打造成了西漠排名前十的大寺,是一千五百年前西漠少数几位抱一大修之一,不过在一千年前,他突然下落不明,很多人认为他是闯入了涅盘谷,试图破境成为半帝,最终陨落,”苏启迟疑片刻,“据我所知,他未成半帝,照理说是无法凝聚舍利子的。”

“正常来说的确不行,”陈穆岐看了一眼冯主事,“但大僧明心修炼了一门极为特殊的功法,名为兰若经,这种佛家功法可以吸纳佛气,生时就可在灵海中将佛气压成类似舍利的东西,修炼这种功法的佛道大修,在死后也会化生出指甲大小的金粒,佛家称其为小舍利,虽然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舍利子,但也是少见的炼器之宝。”

“大僧明心,已是抱一巅峰,甚至半只脚迈进了半帝之境,他的小舍利恐怕已经可以与真正的舍利子比拟,”陈穆岐说道,“而提招寺正是以此法为根基,人人都修兰若经,若是明心的小舍利放到面前,他们绝对可以一眼认出。”

苏启迟疑片刻,“这只是猜测吧......”

陈穆岐笑了笑,看向冯主事,“小舍利再完美,与真正的舍利子在外貌上还是有许多不同的,我猜得是否准,一问便知。”

章节目录 第851章 明字辈的师兄弟 冯主事证实了陈穆岐的猜测。

西林商行到手的那颗舍利子,有拳头大小,通体金光闪闪,内里晶莹剔透,但据冯主事所说,这舍利子之内有些许白絮漂浮,破坏了那种纯粹的美感,虽然不算明显,但第一眼见到舍利子的人,哪个不是震惊异常,然后去细细观看?所以那点不起眼的白絮,也就烙印在冯主事的脑海里,记得很清楚。

而真正的舍利子,外如玉石温润,内如琥珀剔透,绝无一丝杂质。

这就说明西林商行丢失的这颗舍利子,其实是太过强大的小舍利,是兰若经的造物,而它的主人,十之八九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大僧明心。

“不过有拳头大小,这小舍利也很了不得,与真正的舍利几乎无异,若是抱一巅峰的修士将其吞纳入体,应该也有七八成的机会破境。”陈穆岐拎着壶酒,啧啧感叹。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大夜城,正站在一家酒楼的顶楼,黎邱领着大夜城的另外三位统领将西林商行的飞船围得水泄不通,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即使是大夜城也不得不慎重,而且为了自己的名声,大夜城必须尽快为此事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

拖得久了,只会让流言甚嚣尘上,让城内的商人惴惴不安。

事实上,此时的大夜城内就已经流言飞起了。

这倒是怪不得黎邱封锁不利,实在是因为飞船坠毁时的动静太大,数十只来往商队都看见了飞船栽落,树林中烟尘四起的那一幕,商队很快就将这消息带进了大夜城,但对于飞船坠毁的原因,猜测颇多,有人说是被强盗劫了,有人说是仇家寻仇,还有人说是乾皇城暗中捣乱,甚至有些人认为是传统派的逃亡修士干的。

这家酒楼视野很好,可以看遍全城,陈穆岐贯彻着大户人家的身份,直接将整个顶楼包了下来。

她指着城东的一处三层小楼,“那里就是西林商行的地盘,那栋三层小楼还有后面的四间院子都是他们的,有些像是仓库,除了这里,”她转身指向城南的一条繁华街道,“那条街上,西林商行也有一家铺子,主要卖一些西漠特产的灵药,于弘来往行商时,是几乎不去这间铺子的,采买的货物都存放在城东的仓库里,所以他也只在那里落脚,我也让大夜城的守兵去问过了,于弘每次来,都只在这里过夜一晚,第二天便会离去,只是有时早些,有时却会拖到晚上。”

“所以说,于弘接触到舍利子的时间很短,他身边的人也都死了,”苏启说道,“如果是大夜城的人走漏了消息,那问题很有可能出在冯主事这边。”

“嗯,”陈穆岐点点头,“但还不能排除半山宗和西林商行高层的嫌疑,甚至归禅寺也有可能。”

“归禅寺?”一直默默听着的常小六瞪大了眼,插嘴道,“舍利子不是被他们买下了吗?他们又怎么会抢自己的东西?”

“舍利子这种宝物,人人想要,但它只有一个,所以归禅寺会把它给谁?”苏启说道,“是寺庙的主持?还是他坐下某个实力强大的僧人?如果归禅寺已经有了抉择,那么自知落选的人会如何做?有歹心的人,或许会想着抢先下手,将这舍利子抢走,纳为己有,毕竟一旦成了半帝,这世间可就没有几个人能限制他了。”

东方霁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样的事的确层出不穷,我长.....我的宗门就发生过这种事,一位长老窃夺了分配给他人的宝药,杀害同门后叛宗而逃,下落不明。”

陈穆岐深深地看了一眼东方霁月,缓缓说道,“所以源头很多,想查出是谁泄露的消息很耗时间,应该想办法从别的方向入手。”

“舍利子的下落?”苏启想了想,“这恐怕也不太容易,冯主事说过,装舍利子的木盒是特制的,封印了佛光灵气,即使离近了,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穆岐想了想,不爽地拎起酒壶大喝了一口,“看起来,我们陷入僵局了呢。”

苏启也沉默下来,他望了一眼天空,通往中州的传送阵就要开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追查此事。

照理说,这件事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们的嫌疑早就洗脱,大夜城也允许他们离开了,但此事涉及到了明心,就让他有点犹豫不定了。

因为明心与鉴蝉有些关系。

明心和鉴蝉的师父明我曾是师兄弟,同是明字辈,一同在不觉寺中修行,不过明心比明我大很多,当明心离开不觉寺时,明我还只是一个神念境的小和尚,至于两人是否有交情,也是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但令苏启好奇的是,两人皆在修为有成后就脱离了不觉寺,这在不觉寺的历史上很少见,而且两人的下落最后都是不知所踪,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还是说,他们都知道了不觉寺内的某个秘密?或者和魔帝一样,察觉到了佛道尽头隐藏的恐怖危险?

这件事说不定最后会牵扯到鉴蝉那个也失踪了很久的师父。

苏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查一查,他转过头,看向赵子,问道,“你擅长追索宝物,能否查到舍利子的下落?”

赵子摇了摇头,“我连舍利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追查?这可和南江龙骨不一样,想要寻到舍利子,至少得让我先嗅一嗅它的气息。”

“气息?”

“嗯,每一件宝物都是有不同的味道哦。”赵子面有痴迷,似乎在说某种美食。

苏启翻了个白眼,“舍利子都丢了,我上哪让你嗅它的气味去?”

“不一定是真的把它拿到面前,”赵子瞪了苏启一眼,似乎在嫌弃他不懂法宝,“有它残余的灵气也行,譬如你身后那柄剑,只要在此地出过鞘,就会有一丝气息残留的。”

苏启挑了挑眉头,抬头看向城东,西林商行的仓库在渐昏的夜幕下依旧清晰可辨。

“既然于弘负责运送,那在运送前,他应该也是见过舍利子的吧?他应该打开过那个木盒,也就是说......”

陈穆岐眼睛亮了,“那间仓库可能会有舍利子的残余气息!”

章节目录 第852章 寻找 夜渐深了。

大夜城中灯火如昼,这是一个通商之城,所以无论何时都车马不绝,行人不断,不过因为七座传送阵同时运转会有浩大的声音,所以在夜间,传送阵运转的频率会大大降低,只有最有钱和地位最尊崇的人才会有资格使用。

大夜城最繁忙的地方是城北和城南,一个通往中州,一个通往南岭,因此在建城时,就将大部分的商铺都集中在这两地,城西是混居,有一部分商铺,也有部分酒家、车马行,而城东则才是真正的繁华地带。

“大夜城里寸土寸金,一间繁华地带的铺子就价值几十万两,顶得上数万人一年的花销,事实上,在一百年前,这里还要更加拥挤,很多商行在这里都没有落脚地,严重影响了通商,大夜城不得不扩建,但仅仅是过了一百年,这地方又显得有些不够了。”

陈穆岐很了解大夜城,苏启也听闻过,中州陈家虽然不擅长做生意,但毕竟历史悠久,底蕴很多,掌管大夜城的三十家商会里,有一家就是陈家的所有物。

“所以西林商行这家铺子有些奇怪......”陈穆岐的红色大氅在夜风中啪嗒作响,常小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上去颇为乖巧,“很少有商行会将仓库设在这里,城东大多是玩乐的地方。”

她瞥了一眼道路两旁欢声不断的酒楼,面露鄙夷。

柔媚的轻笑,朦胧的身影,隐隐传出的酒香和歌唱,很清楚地告诉众人这里都是什么地方。

“这条街上都是这种地方,”陈穆岐揉了揉拳头,似乎在按捺大打出手的欲望,“听说这里的女子来自天南地北,有流落的贵女,有书香门第的小姐,甚至有不少修士。”

苏启怔了一下,“修士?”

“嗯,当然也只是些低阶修士,以灵海境为主,不过有几家的头牌是神念境,一夜的价钱足以买下这里的半间铺子,只有那些真正的富商才花得起这种钱,”陈穆岐嗤笑了一声,“前日来了这里,我就听说有一位魏家的公子常年混迹此地,听说也是魏浓妆的堂弟......哼,这魏家大半都是废物,还不知好歹地贪着魏浓妆的位置,我要是她,就干干脆脆地杀个干净!”

陈穆岐话中带着很多怒意,显然对于魏家最近的强势,和某些魏家子弟的嚣张姿态很恼火。

苏启没作声,他也很清楚,任何一个快速扩张的势力都有着根基不稳的危险,外部的敌视,内部的蛀虫,甚至是手下人的忠心,都是一个可能溃堤千里的蚁穴,随着魏家的财富越滚越多,想要魏浓妆退位的魏家人也会越来越多。

毕竟魏家只是靠着那寥寥几人和外系主事才撑起来的庞大家族,更多的魏家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西林商行就在这条青楼林立的大街尽头,门外有两个城卫军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幸好黎邱也在此地,通报后苏启等人顺利进入,这才发现,西林商行内处处都是城卫军,几乎到了一丈一人的地步。

黎邱正在盘问商行中每一个人。

听闻苏启和陈穆岐上门,他从一间小屋中走出,脸上有着倦意,“两位有事?”

“路见不平,来帮个忙,”陈穆岐背着手,望着正堂,冯主事正呆呆地坐在大堂上,陈穆岐挑了挑眉头,“怎么回事?这主事不是西林商行的老人吗?应该见惯了风雨才对,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失魂落魄的?”

“因为若是追不回舍利子,西林商行的麻烦就大了,”黎邱从亲卫的手中接过热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脸,“归禅寺不是好惹的主儿,这家佛寺在西漠的名声不算太好,行事与不觉寺这样的正道大寺有很多不同,过去的千年里,归禅寺数度出手,灭了好几家不尊佛道的商行,甚至有过十僧东渡,与中州宗门大战的事,舍利子丢了,西林商行免不了要倾家荡产,而他和于弘,是最直接负责此事的人,于弘死了,那他自然首当其冲,要承受归禅寺和西林商行的怒火。”

众人沉默片刻。

苏启打破了安静,问道,“舍利子之前存放在哪?”

“在冯主事的密室里,跟我来,”黎邱指了指主殿旁一条小路,率先走去,“主殿后有四间院子,三间用作库房,也是下人的住所,剩下一间,也是最靠外的一间,则是冯主事和几个商行核心子弟的住所。”

“这间院子里只有两栋小楼,那座高的就是冯主事的居所,我已经去看过了,虽然有一些保护手段,像是阵法、禁制之类的,但都不算强大,也只能限制神念境以下的修士。”

院子不大,收拾的整整齐齐,两栋小楼皆在左手侧,右手边则是打理很好的花圃,小楼后方就是院墙,后面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灯火通明的酒家。

“这间院子是西林商行三十年前弄到手的,当时大夜城中有一个西林商行的竞争对手,两家都从事西漠和南岭间的贸易,而且生意有大半重合,所以竞争很激烈,不过那家商行在和西林的竞争中落了下风,在一场大赌里赔的倾家荡产,不仅将这间院子输给了西林商行,八成的生意也被西林商行接手,从此一蹶不振。”

黎邱笑了笑,“这处院子价值一百万两。”

苏启砸了砸舌,这个数字,对于很多修士来说也不轻松。

赵子站在他身侧,鼻子嗅了嗅,取出一个小小的罗盘,四处寻觅起来。

他一会站在花圃前,一会围着小楼四处转悠,一会开始爬院墙,最后终于推开那栋小楼,一头扎了进去。

“他在做什么?”黎邱蹙起眉头,“最好不要弄乱这里,明天说不定大统领会亲自过来。”

“寻宝,”苏启耸耸肩,跟着走进小楼,“对此,他是专业的。”

小楼有三层,是南岭常见的风格,一楼是主堂,没有任何房间,但供奉了许多神像,正对房门的是一尊佛像,但并非真佛,而是真佛坐下的十二弟子之一,在西漠,虽然所有的佛寺都尊崇真佛,但很多佛寺直接供奉的其实是真佛的弟子,尤其一些佛寺自认为是这些弟子的传人,所以佛寺的大殿中除了要立真佛雕像外,也会立这些弟子的雕像。

而这也在西漠引起了道统之争,支持不同真佛弟子的佛寺经常讲佛论道,争论不休,都认为自己才是真佛的正统传承,其他人不过是偏门而已,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而不觉寺等三大寺,则一直秉承着中立态度,极少掺和进这种道统之争,大殿内也是干脆立了十三座雕像,真佛和他的十二名弟子皆位坐其上。

而小楼中的这座佛像名为须菩提,据说此人性格恶劣,但聪慧过人,曾对真佛不敬,但被真佛以大手段降服,废弃自身所学,转入佛道,从此一路高歌猛进,成为真佛坐下战力最强的几位半帝之一,因为善战,所以在西漠中有一大批佛寺信奉他,归禅寺也在此列,而且自认继承了须菩提的嫡系佛法,他们的兰若经也的确和须菩提的解空经大有关系,而西林商行为了与归禅寺搞好关系,常年供奉这位佛子,也就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了。

入门后,右手边的墙下还供奉着南岭的财神,赵子正蹲在财神下研究着什么,这财神是南岭本地的古老神灵,长得肥头大耳,肚子圆滚滚的,笑口颜开,两只手边各放着一个装满铜钱的青铜碗,而左手边则是楼梯。

“密室就在财神像下。”黎邱走过去,双手同时插入两个青铜碗,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财神像越拔越高,露出了下方的一个洞口,一条陡峭的石梯延伸了下去。

“有宝物的气息!”赵子突然开口,他手中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他一把推开黎邱,径直跳了下去。

苏启等人跟在后边。

这间密室建在整个下楼的地下,所以还算宽敞,里面摆着三个木架,上面有很多卷轴,苏启扫了一眼,发现大多是西林商行的账册,少部分则是西林商行多年来送礼的记录,这东西要是拿出去的,估计会引起不少乱子,楼梯对面的墙壁下也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些木盒,已经全部打开了,里面放着的都是稀有的珠宝首饰,其中不乏出自修士之手的法器,两侧也堆着些木箱,里面多是灵草、灵石乃至符纸法器这类的东西,虽然贵重,但不稀有。

“冯主事说,他和于弘就是在此地交接舍利子的,那木盒打开了约有半柱香,”黎邱指了指四周的墙壁,“这里的墙壁是刻有阵法的,可以屏蔽气息和声音,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他二人又都是凡人,对此了解不多,所以木盒打开后,也没有急着关上,而是继续谈论了些生意上的问题。”

苏启闭上眼睛,这里的灵气聚集,因为宝物不少的缘故,所以气息很驳杂,但他仍然在这些混乱的气息中寻到了一点佛气。

“的确有佛气残留,”苏启看向赵子,“怎么样,这种佛气足够你寻找舍利子的下落吗?”

“勉强,但至少可以一试了。”

赵子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罗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他身上缭绕着一层怪异的灵光。

所有人都凝神静气,默默看着他的动作。

罗盘上有九根银针,旋转地极快,但随着赵子身上的灵气不断涌入,银针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依次指向罗盘上的神秘刻痕,待所有指针停下后,赵子低头细细看了一会,轻叹一口气,“有人阻断了我的探查,看不出舍利子的具体下落,但似乎距离大夜城不是很远,”他仔细瞧着,又疑惑起来,“奇怪,没寻到舍利子,倒是在这院子中找到了另一处佛气残留之地。”

“另一处?”

苏启怔了一下,看向黎邱,“装舍利子的木盒还在别的地方打开过?”

“据冯主事说,没有,”黎邱表情凝重,“那残留佛气是在什么地方?”

赵子辨识着方位,迟疑着说道,“好像......是刚刚冯主事坐着的大堂?”

苏启一怔,“该不会是冯主事吧?他接触过舍利子......”

“不是,”赵子摇了摇头,“他身上没沾染多少佛气。”

“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陈穆岐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众人匆匆穿过院落间的石子小道,冯主事仍在大堂内端坐,身旁的桌子上摆着饭菜,但看上去只动了几筷子,那个先前见过的年轻人正在一旁劝说,让冯主事多用一些。

“阿公,事已至此,别伤了身子,”年轻人声音柔和,“明天商会的人还会过来,阿公若是不吃一些,明日怎么应付得了?”

冯主事轻轻摇了摇头,余光注意到苏启等人,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露期盼,“黎统领,可有好消息。”

黎邱点点头,看向赵子。

赵子手持罗盘,在大堂着踏着古怪的步伐,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身上灵气缭绕。

冯主事微微睁大了眼,“这是......”

陈穆岐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嘘了一声。

冯主事闭口不言,那个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上前,扶住了冯主事的手臂。

赵子来来回回地走了数次,渐渐逡巡在冯主事附近,半晌后,赵子忽然放下罗盘,直直盯着冯主事二人。

“你身上有佛气残留。”

“什么?”冯主事怔了怔,渐渐明白了赵子的意思,面露怒气,“你在怀疑老朽?老朽在西林商行呆了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你竟敢、你竟敢......”

赵子不耐烦地拨开了冯主事的手,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年轻人,“不是你,是他!”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下,立即果断后退数步,他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眼中现出狠厉之色,猛然朝地面砸去。

但场中人可都是修士,哪个会被凡人钻了空子?

反应最快的是苏启,他身形一闪,右手一捞,将那玉佩紧紧抓住,但玉佩上的灵纹已经彻底亮起,强大的灵光瞬间爆发。

苏启冷哼一声,剑气从身体涌出,瞬间化成一个剑笼,将这股爆发的灵气牢牢束缚住。

陈穆岐跟在苏启身后,一步跨到那年轻人身侧,右手一指轻点,那年轻人瞬间瘫软,无法动弹。

苏启低头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因太过吃惊,而跌倒在地的冯主事,嘟囔道,“这可就有意思了。”

章节目录 第853章 背叛者 年轻人的身份很好调查。

张修齐,二十七岁,本是在大夜城中专门给人打杂干苦力的,为一些商会做些搬运货物的活儿,这样的人在大夜城里很常见,在当地的土话里,这些人被称为‘力子’,身份很低,一部分力子是大夜城附近的百姓,一部分则是从更远的地方而来,或是为了逃荒,或是为了躲避战乱和仇人,有不少人都是无家可归,住在城南外的贫民窟里,所以力子是一个鱼龙混杂,身份难辨的群体,他们互相照顾,组成大大小小的帮派,划分了地盘,而大夜城的高层,对此也睁一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夜城也离不开这群人,他们好用,工钱还低,只要不闹事,大夜城很乐见这群人的存在。

张修齐十六岁前,似乎都是在城南的贫民窟中生活的,据他自己讲,他从小有母无父,但母亲也在八岁的时候病死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和其它力子一起干活,他所在的帮派,恰好负责西林商行那一片的活儿,因为勤快,又有眼力,在十六岁那年,他被冯主事看中,招进了商行,从此翻了身,渐渐成为冯主事眼前的红人。

十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冯主事对他信任有加,现在西林商行在大夜城分铺中一半的事务,其实都是张修齐在打理的,只有那些账目很大的生意,才会由冯主事亲自决断,分铺里很多人都在猜测,或许等过两年冯主事告老还乡,张修齐就会顶替上去,成为新的主事。

张修齐已经娶了妻,还是冯主事亲自做的媒,女子的出身也不高,但长相漂亮,是附近一个小城的商人女儿,身世清清白白,与张修齐这种贫民窟出身的人相比,条件要好得太多,两人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和一个两岁的女儿,但三日前,他的妻子就带着子女回老家探亲去了,至今未回。

这个时间未免太巧,考虑到张修齐很有可能是走漏风声的人,所以他的妻子儿女,很有可能已经被他远远送走,离开了南岭。

张修齐被抓住后,完全不肯开口,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堂里,只是偶尔望向冯主事的眼里,有一些复杂的感情,说不清那是愧疚,是仇恨,还是理所当然。

而冯主事已经从惊讶呆滞转变成了愤恨,他自认是对张修齐有大恩的,一手将他从那个地狱中捞了出来,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成为了一个体面人,甚至,他将张修齐看作是自己的孙子,但他没想到,这一切换来的竟然是一场背叛。

他举着手里的拐杖,数次想要冲上去抽打张修齐,全都被黎邱拦了下来。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舍利子的下落,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一个凡人,舍利子于他并无用处,他的背后必然有其他人的指使。”

黎邱劝说着,又亲自上前,不断威逼利诱,但任凭他说的如何精彩,张修齐也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还是我们来吧。”

陈穆岐插嘴道,“让一个凡人开口,有太多手段了。”

张修齐听闻她的话,嘴角微微一扬。

陈穆岐愣了片刻,皱皱眉头,依然从身上取出一张灵符,拍在张修齐的头上。

苏启扫了一眼,那是一张出窍符,它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却并非是真的让人魂魄出窍的,而是让人心神失守,浑浑噩噩,对贴符者言听计从,常常用来拷问,但这种灵符对神念境以上的修士没什么大用。

陈穆岐催动了灵符,一丝淡黄的光芒钻入张修齐的身体。

他脸上闪过痛楚,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双脚紧紧地抓着地面,身子忽然一歪,椅子侧翻而倒,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苏启面色一变,飞快冲出,一把揭下了那张符纸,他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兀自抽搐不停的张修齐,说道,“好险,慢上一刻,他就要爆体而亡了。”

“怎么回事?”陈穆岐很意外,她也不是第一次使用出窍符了,但这样子却与往常大不相同。

“有人在他的身体内下了禁制,”苏启蹲下身,将张修齐的身体扶正,灵气入体,平复着他的气息,“应该是为了防止探查。”

“别、别......别白费......力气了,”张修齐虚弱地说着,“舍利子......已经丢了,你们、你们西林商行......就等死吧。”

苏启挑了挑眉头。

张修齐的用词很有趣啊。

他想了想,将一根手指按在张修齐的头上。

“别费力气了,”张修齐咧嘴笑了起来,“有人在我的脑海里下了禁制,你只会让我的脑袋炸开,却不得一点秘密!”

苏启好奇地问道,“你不怕死?”

“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有道理,毕竟一了百了,”苏启耸耸肩,“不过呢,我们是修士,有很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他又指了指黎邱和冯主事,“以大夜城这种势力来说,大概也有办法找到你的妻女,他们呢,大概也会让你的妻子儿女生不如死。”

张修齐的脸色变了变,但转眼又笑了起来,“没用的,他们早就离开了,到了一个没人可以寻找到的地方。”

“是吗?”苏启眨眨眼睛,“我们都可以在你身上寻到残余的佛气,你又为什么认为我们寻不到你的妻子儿女?”

张修齐怔了怔,脸上出现一丝动摇。

苏启抓住机会,一缕剑气裹挟着他的神念冲入了张修齐的脑海。

果然有一道禁制存在,而且很强,下手之人是位筑神修士。

苏启小心翼翼地,神念围着这道禁制打转,寻求破解的机会,因为这毕竟是在张修齐的脑海里,一旦动作过大,会瞬间让他成为一个白痴。

以神念为剑。

苏启寻摸很久,终于找出这禁制的一处弱点,悍然出手。

禁制动荡起来,张修齐再次挣扎不停,苏启左手一拍,牢牢锁住他的身体,神念之剑连连轰撞,他很有分寸,没有用出全力,而是以巧劲专挑禁制的弱点去打,一点点地磨掉这个禁制。

花了很久的功夫,直到苏启自己都疲累不已,大汗淋漓时,这道禁制才轰然崩塌。

苏启的神识蜂拥而入,但翻看一个人的记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筑神境的修士,也很难将整个记忆翻看一遍,只能竭力寻找有用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很有可能会丢三落四,忽略掉一些关键之处。

但没多久,苏启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事。

章节目录 第854章 宋氏商行 事情远比苏启等人想得更加复杂。

张修齐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假的,或者说,他口口声称的那段贫民窟的悲惨过去,就是一个精心编造的谎言。

他本姓宋,应该叫宋修齐才对。

苏启一说出这个名字,冯主事就僵立在当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嘟囔着,“宋,宋,怎么会姓宋?”

“姓宋怎么了?”陈穆岐很是疑惑,轻轻拍了拍冯主事的椅子,“老头,你倒是说清楚啊。”

“宋......”黎邱低声念着,半晌后忽然抬起头,他盯着张修齐,面露惊讶,“如果我没记错,三十年前,那个被西林商行挤压到家破人亡的商行之主,就是姓宋。”

冯主事身子哆嗦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

“怎么回事?当年发生了什么?”

苏启缩回手,张修齐已经晕了过去,不过性命没有大碍,苏启在他的记忆中找到了两个名字,与此事大有关系,不过他还是想搞清张修齐这么做的缘由。

冯主事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表情复杂,欲言又止,他似乎很不想将当年的事讲出来。

“老头,”陈穆岐很不客气地说道,“现在可不是你犹犹豫豫的时候,再磨蹭下去,你们的舍利子可就真的飞了。”

“三十年前......”冯主事终于缓缓开口,“西林商行正在大肆扩张,那时我就在负责大夜城的分铺,生意很好,但我们有一个对手,叫宋氏商行,他们的生意有八成都与我们重叠,所以西林商行若是想要进一步扩张,就必须将宋氏商行压下去才行。”

“最初的几年,两家虽然较劲不断,但一直都算守规矩,但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渐渐的,两家都开始搞一些小动作了,雇人暗中袭击商队,贿赂大夜城的高层,散播对方的恶名,甚至收买对方的人,这种事层出不穷,很快,老爷他就失去了耐性,要求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宋氏商行。”

冯主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椅子扶手,眼眉低垂,回忆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我们决定用些肮脏的手段,我派人花重金收买了宋氏商行的二掌柜,让他竭力劝说宋氏商行与我们在灵药买卖一事上倾尽全力,大打出手,那时大夜城的灵药,主要由秦氏、白氏、南合三家商行从南岭各处搜集而来,再转卖给我们,由我们经手卖到西漠,所以谁争夺了这三家的支持,谁就占得了先机,当时秦氏支持我们,南合支持宋氏,白家人一直坐壁上观,不肯亲自下场,那二掌柜按照我的命令,暗中弄丢了十几批南合的货物,惹得南合商行大怒,宋氏商行不得不花重金赔偿。”

“而且当时为了联合,宋氏商行一直想要与秦氏联姻,娶走秦氏的闺女,”冯主事轻叹了一声,“也是我派人,在秦氏女到访宋氏时,与那二掌柜里应外合,将那女子绑了,下了药,丢到宋氏一个纨绔子弟的床上......第二天,那女子就死了,出事之后,秦家大怒,宋氏百口无言,最关键的是,有那二掌柜的帮忙,宋家人即使怀疑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就这样,秦家临阵倒戈,转而支持我们,而宋家也因为之前的赔偿,银两周转很差,没多久,就在我们的竭力打压下,彻底败退了。”

“我本想到此为止,因为西林已经胜了,没必要再和宋家纠缠,但老爷不同意,他认为该斩草除根,”冯主事面露痛苦,“有那二掌柜的帮忙,宋氏很快就被我们逼得家破人亡,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大部分家产卖给了我们,宋家人本想离开此地,但半路上就被老爷派出的杀手袭击了,我听说是无一人幸存,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

“竟然还有我这个余孽活着,对吧?”张修齐已经醒了过来,他盯着冯主事,面露仇恨,“我爹是宋家五房的儿子,在宋氏商行不算得宠,也没掌管什么生意,与你西林更是无仇无怨,宋氏商行败了后,宋家人带着仅剩的财产,打算去中州谋生,但没想到你们西林商行如此毒辣,竟然派出杀手斩草除根,但偏偏我爹娘运气好,在逃命的路上被一位过路的修士救了,侥幸活了下来,我想那些杀手大概是隐瞒了这件事。”

“我爹为此断了一条手臂,他们只好就近在大夜城附近隐居下来,几年后就有了我,但贫困交加,我娘在生我的那天晚上难产死了,因为我爹叫不起大夫,连下葬的钱都是借来的,我七岁那年,我爹也病死了,他在临终前,将整件事告诉了我,他已经猜到了二掌柜的背叛,只不过无法确定,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要以牙还牙。”

冯主事怔怔地看着目光凶狠的张修齐,半晌后恍惚地说道,“所以当时你在西林商行做苦力......”

“当然是为了混进西林商行!”张修齐笑了起来,“从十岁起,我就在打听你的事,你喜欢吃什么,爱去哪家饭馆,平日里钟爱哪个青楼,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喜欢什么样的手下,我自然也心知肚明,装出被你赏识的样子,再简单不过了。”

冯主事一脸痛苦。

苏启瞥了一眼大仇即将得报,笑得异常开心的张修齐,开口说道,“我在他的记忆里寻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瘦高个,名字似乎是白启南,另一个是位老人,名字叫皇甫敖,这两人在四五年前就与张修齐接触了,一直从他手中弄些西林商行的秘密,不久前,张修齐得知西林商行与半山宗的交易后,就将舍利子的消息告诉了这二人,昨天夜里,张修齐偷偷溜入那间密室,但他发现他既打不开木盒,也无法将木盒带出密室,只好按照皇甫敖教的方法,动了些手脚,隔着木盒,在舍利子上留下了一些特殊的印记,于弘从大夜城出发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即使他将木盒藏在诸多货物之中,也被人迅速找到,”苏启看向黎邱,“所以尽管城卫军到得很快,他们依然成功离开了。”

“不过张修齐大概没想到,他在对那木盒动手脚时,舍利子同样反噬,在他身上留下了佛气,这才被我们抓住了马脚。”

章节目录 第855章 妖草 张修齐被关在了大夜城的地牢里。

他的记忆里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接下来值得在意的,是名为白启南和皇甫敖的这两个人。

白启南出乎意料地好查,他正是三十年前白家的人,白家在那场商行大战中一直坐壁上观,希望从宋氏和西林两家手中得利,做个完美的渔翁,但白家并不知道,西林早就与南合商行暗中达成了交易,南合会鼎力支持西林,将灵药的价格压低,以此来打压宋氏,但作为回报,当西林击败宋氏后,要帮助南合将白家吞掉。

所以在宋氏衰败后仅仅三年,白家的状况也急转直下,大半的生意都被南合夺走,白家因此分裂,一部分人远走东荒,一部分人在南岭苟延残喘,换了行当,不仅没有了当年的威风,还处处受到南合的排挤,在十多年前,这些剩下的人也散了,各自寻找出路,可以说,当年那个游走在诸多门派和城池间的门阀大族,彻底消亡了。

但想要报复的人还在。

白启南正是其中之一,他四十多岁,正好经历了白家的风云变幻,也对南合与西林深恶痛绝,因此想着算计西林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但让人奇怪的是,张修齐隐形埋名,姓氏都换了,连西林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白启南又是如何寻到张修齐的?

而那个皇甫敖更是神秘,在张修齐的记忆中,此人只出现过三次,全都不在大夜城里,一次在大夜城的郊外,一次在南岭的深山,还有一次是在一处乱葬岗中,这种行事风格,已经不能用谨慎或低调形容了,让苏启不得不认为,那个皇甫敖似乎在刻意躲避什么,这样一想,他的名字和容貌或许也是假的。

这两人也都是修士。

不过张修齐只是一个凡人,他看不出这两人的境界高低,只是隐隐觉得,皇甫敖的地位要高一些,白启南在他面前有点恭敬的味道。

夜幕深邃,常小六打着哈欠,盘腿儿坐在巨大的圈椅里,殷菱瞪着大眼睛,正在与一个精美的烛台较劲,这烛台上刻着阵纹,点着特制的红油,火焰上会不时升腾起一圈圈红色的气泡,很是美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蹲在椅子上,纤细苍白的手指伸出,啪的一下戳破灼热的气泡,随后是急促的一声哧响,火苗剧烈摇晃,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做,一下一下地戳着,房间里也因此不断响起啪哧啪哧的声音。

陈穆岐注意殷菱很久了,这个少女不说话,用的武器是少见的银针,举动也和常人不同,譬如说会毫不顾忌地蹲在椅子上,很少有女子会这样做,但陈穆岐也察觉到,这个少女的体内隐藏着一股很特殊的力量。

西林商行的这处宅邸已经安静下来,冯主事打击过大,已经卧床休息,黎邱手下的士兵仍然驻守在此地,因此屋外的灯笼、火把连成一片,黎邱还在亲自调查白启南和皇甫敖的下落,不过没人对此抱有希望。

西林商行的仆人端上来些吃食,他们清楚这里坐着的都是修士,所以准备得很用心,酒肉俱全,众人寥寥吃了几口,子夜的更声响起不久,黎邱就带着一身的露水,匆匆地回来了。

他手里抓着一大捧红色的草,进屋后就丢在了地上,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热酒,大口喝着,然后说道,“我搜查了白启南在大夜城的家,那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家具器物,别的什么都没有,而且久无人住,桌子上的灰尘厚得都可以搓泥了,看上去只是掩人耳目的,不过在院子里长了一片这种灵草,大概有几十株,我看着有些奇怪,因为从没在大夜城附近见过,所以抓了一把回来,你们有人认识吗?”

苏启俯身抓起一株,这草通体红色,茎叶上都有滑腻的液体,叶片有着鳞形的齿,他皱起了眉头,“鳞齿草,低阶灵草的一种,常用来炼制火属丹药,但价格比同阶的灵草要贵上四五倍,因为这种草不产自人族疆域,”苏启抬起头,“这是妖族独有的灵草。”

“妖族?”

陈穆岐霍然起身,她冲过来,抓起一株灵草捏碎,微红的粘稠汁液从她的手掌中滴落,她低头嗅了嗅,“果然有一点很淡的妖气。”

“这草在妖族也不是随意生长的,它只长在北原南部,靠近锦州这类温暖湿润的地方,而且往往只在火属妖族的领地中出现,多是寻常的草籽被大妖的气息或血液浸染,逐渐蜕变而成,”苏启丢下手里的草,“对炼丹师来说,这种灵草的替代物多达七八种,价格又贵,所以没人使用它,而且培育极麻烦,寻遍整个人族,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种植这种灵草,白启南很难从其他人族手里得到这种灵草。”

“所以你的意思是......”陈穆岐面色凝重,“白启南很可能与妖族有关?”

“是与不是,还要到现场去看看。”苏启拍拍手,向屋外走去,“妖草诞生之地,必与寻常灵土不同,能让鳞齿草生长得如此茂盛,有几十株之多,必然有足够的妖气灌溉才行,黎统领既然说那里久无人居住,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暗中培育,但以鳞齿草的价值,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做,要么就是那土壤下有一件蕴含强大妖气的东西,法器、妖血、妖骨,这些都有可能。”

“我会派人带你去,”黎邱再次捡起了几株鳞齿草,他谨慎地说道,“既然此事可能与妖族有关,就不再是我一人能决断的事了,我会立即上报给大统领。”

陈穆岐犹豫了片刻,对苏启道,“我与你一起去,若真与妖族有关,说不定这事最后会寻到人族境内的妖族奸细上去。”

“好。”

苏启点点头,屋外的夜色正浓,月半遮掩在云层之内,只露出一点微弯的月牙,苏启望了一眼,心思有些起伏。

若真是妖族策划的这一切,夺走了舍利子,人族可就有大麻烦了。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在妖族中有一种极特殊少见的锻器秘法,可以炼成一种污人道行的邪宝,连半帝都会受到很大影响,而其主材便是舍利子。

章节目录 第856章 桥上的女子 如黎邱说的一样,白启南的宅邸有些破落,内里灰尘四起,已经久无人居,唯独院内房前的小院中,散落地长着一些红色的草,在夜空下散着淡淡的微光,看上去生气盎然,为这枯燥荒芜的院落添了一点色彩。

“这草的妖气很淡啊,”陈穆岐嘟囔着,“只有捏成汁液后才能察觉到。”

“低阶妖草就是这样的,只有在凝练成汁液后,才会有妖气流出,所以用妖草炼丹时,要格外注意灵草的处理方法,不然很容易搞得药性失衡,成为一炉废丹,”苏启蹲下来,拨弄着湿润的土壤,“这土里也有很淡的妖气,鳞齿草的生长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可以从草籽长到现在的个头。”

苏启睁开灵眼,迅速扫了一眼,确定土壤下并无任何法器。

他想了想,抬手一挥,将所有的鳞齿草斩掉,八荒剑出鞘而飞,从高空中刷刷刺出几剑,苏启伸手一抓,一抬,一大块土壤飞了起来。

灵气汹涌而出,飞快地淬炼着这些土壤。

很快,在土壤的下方,有小小的一滴淡红色液体开始凝聚。

苏启伸手一捞,那滴液体飞入掌中,厚重的土壤通的一声坠回原地。

“妖血。”苏启嗅了嗅,又屈指一弹,将液珠弹到陈穆岐手上。

“有人刻意留在这儿的?”陈穆岐有些疑惑,“你不是说鳞齿草没什么用吗?”

“不一定是刻意的,也有可能是受了伤,无意之中将妖血滴落在此地,”苏启猜测道,“在这些人离开后,土壤中本就有的普通草籽,受到妖血的浸泡,渐渐蜕变成了鳞齿草。”

“白启南不可能是妖族,所以那个皇甫敖......”

苏启点点头,“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他如此神秘谨慎,连大夜城都不愿意进入,毕竟对他来说,修士越多的地方,他越有可能暴露身份,”苏启扫了一眼空寂的房屋,“不过那一次他受伤了,所以不得不来这儿寻求帮助。”

陈穆岐若有所思,“你说.......鳞齿草长到现在的高度,花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也就是说,这滴妖血落在此地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多天前?”

“嗯,皇甫敖应该在二十多天前受过伤。”

陈穆岐瞥了一眼苏启,“据我所知,二十天前,南岭与东荒的交界处曾发生了一场大战,天机阁的修士阻击了一群想要从东荒溜入南岭的大妖,但最终失败,一半的妖族从人族的包围中逃生下落不明。”

苏启愣了一下,他也听魏正阳说起过此事,天机阁本来认为这批妖族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南江龙骨,可直到事情落幕,这些妖族也没有现身。

“可在张修齐的记忆里,皇甫敖在数年前就出现过了。”

陈穆岐摇了摇头,“他可能是负责接应的人,北原妖族初到此地,无论是地方还是语言,他们都不熟悉,必然会有妖族奸细前往帮忙,事实上据我所知,那场大战中妖族表现得对当地环境十分熟悉,不然也不会从天机阁的修士手中逃走,所以早就有人怀疑人族内部有奸细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舍利子很有可能已经成了妖族的囊中之物,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北原。”

“没那么快,”陈穆岐说道,“现在的人族边疆,都有修士镇守,尤其是在这群妖族下落不明后,东荒与南岭的交界上,已经有大批修士守御了,妖族想要过去,还要费一些力气。”

她收起妖血,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只丢下了一句话,“此事要尽快上报天机阁,我先走了,明早再见。”

苏启望着她潇洒的背影,苦笑一声,随手将地面上的几十株鳞齿草捞走。

“不要白不要,虽然没大用,但反正是稀有的东西,留下收藏也不错。”

他朝着门口的守兵点了点头,向西林商行走去,城东的大街上依然有不少行人,南岭风气自由,很少有城池会在夜间戒严,这滋生了丰富的夜生活,歌管楼台,茶园酒肆,往往会通宵营业,来往的商人也常到这里放松。

苏启在酒气中穿行,路过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小楼,他前方有一座小石桥,石桥边的柱子上挂着几盏漂亮的灯笼,灯笼纸上画着窈窕的侍女,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皆是栩栩如生,让这桥都妩媚了起来。

他忽然驻足,不知何时,桥上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坐在桥柱上,穿着一身及地长裙,裙子是淡紫色,纱制,轻轻薄薄,修长的双腿在裙衣中朦朦隆隆,一双绣鞋轻轻地来回踢着,头微微向后仰去,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垂落,昏黄的光垂落在她洁白细腻的肌肤上,很有光泽,她忽然偏过头,冲着苏启微微一笑。

苏启很难说自己见过多少这样美丽的面容,尤其是在她笑起的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亮了,一股淡淡的芳香钻入鼻子,让人忍不住雀跃起来,想要快步冲过去,投入那个女子的怀抱,又让人有一种不敢行动的畏怯感,因为她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女,如此纯洁,让人不敢冒犯。

苏启的脚动了起来,他缓缓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女子依然偏着头,双手撑在身侧,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加清晰,她忽然抬起右手,朝着苏启轻轻勾了勾。

苏启也笑了起来,加快脚步,飞快走到了桥头。

随后。

他拔剑而出,一剑猛刺。

剑光乍亮。

桥头被生生削去了一半,那个女子如幻影般炸裂,在漫天沙尘中散去。

“小男人,太不解风情了吧?怎么见到姐姐就拔剑而向呢?”

柔美的声音在苏启耳畔响起,随后是轻柔的笑,妩媚的笑,勾人的笑,一瞬间,苏启周遭的景色全部朦胧起来,仿佛有万千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在他面前跳舞,欢笑,他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那股香气。

苏启闭上了眼睛。

但心头的感觉还在。

“好强的幻术。”

苏启轻叹了一声,他知道面前这女子是谁了。

“原来是个熟人啊。”

章节目录 第857章 妖女洛瑎 妖女洛瑎。

苏启上次遇见她是在北原,那时她这手出神入化的幻术就差点让苏启着了道。

“没想到你竟然会擅入人族领地,不怕将命丢在这里吗?”

苏启提着剑,在种种幻象中不急不慢地走着,他双眼紧闭,也顺手封闭了嗅觉,因为那股时刻缭绕在鼻尖的清香实在是太诱人心魄了,比最香醇的美酒更加醉人,所谓幻术,就是迷乱人的五感和神识的手段,对于半帝境的大修而言,他们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凡人堕入永世无法醒来的梦魇,那是构建在灵魂最深处的的假象,与真实世界几乎无异,而像洛瑎这样的妖女,还停留在依靠五感来构建幻术的阶段,所以只要闭上眼睛和封闭嗅觉,幻术对苏启的影响就能降低不少。

但这同样也会给对方可乘之机,即使修士拥有强大的神识可以辅佐战斗,但也不可否认,对苏启这种刚入筑神的修士来说,五感仍然有着重要的地位。

一丝寒意在身后浮现,苏启猛然向前一扑,单手撑在地上,向左腾跃而起,当的一声轻响,似乎有某种利器撞在地上,随后那丝寒意不肯罢休地追逐而来。

苏启正想扬剑而对。

但一丝软滑细腻的触感突然在手腕上浮现,一个带着些许哀怨的声音在苏启耳畔说道,“官人......还发呆做什么?天色不早了......”

苏启的脑海里接二连三地浮现出迷蒙的幻觉,即使他已闭上双眼,但他仍然能感觉到,似乎身侧有一个娇媚的女子,正轻摇着他的手腕,语气哀婉。

苏启狠狠咬了下舌尖,瞬间的疼痛让他短暂清醒过来,而迎面飞来的寒意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次顾不得闪躲,他只能猛然偏了下身子。

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柄极细的剑穿透了他的肩膀。

苏启忍着剧痛,倒飞而走,但缠绵不休的幻境再次追逐而来。

数月不见,洛瑎显然在幻术一道有了不小的进展,她对于幻术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收放自如,衔接得毫无破绽,此刻的苏启就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某个浴池之中,浑身上下都被热腾腾的水和雾气包裹着,肩膀上的剧痛也消失了,那种舒适的放松感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但这幻境中依旧夹杂着致命的危机。

苏启很艰难地保持着神识清明,但幻境让他的判断出了大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迟钝,对于一个合格的剑修来说,快和敏锐是他们的一个本领,但此刻这钟能力却几近消亡,所以直到洛瑎的那柄细节再次划伤他的手臂,他那酝酿了很久的一剑才刺了出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剑刺出后,没有浩然飞起的剑光。

嗤嗤的轻笑响起,笼罩苏启的幻境突然消散,洛瑎带着一丝戏谑说道,“小冤家,你真的以为你刺出那一剑了吗?”

苏启心神大惊,他左手轻触,发现右肩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这可是大夜城,城中有三位天元大修守护,我哪敢在此地造次,大动干戈?”洛瑎似乎正站在苏启身前,她轻轻吹了一口气,苏启能感觉到那股淡淡软软的风,“放心吧,我没有与你大打出手的打算,至少在这里没有......所以你不睁开眼看看嘛?”

苏启的手心都是冷汗,他不知道洛瑎的幻术为何突然有了这种可怕的进步,甚至能够让他以为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大战,苏启犹豫片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已不知何时走到了桥上。

洛瑎靠着石桥,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两人都站在伞下,这里下起了夜雨,昏黄的光落在伞面上,与雨水交杂,让她的面孔不太清晰,但窈窕的身段上仍然流露着惊人的妩媚,噼噼啪啪的雨声很清脆,远处有凉风吹来。

“舍利子在你手里?”两人距离实在太近,苏启皱了皱眉头,后退一步,走出了油纸伞。

洛瑎摇了摇头,“在其他人手里。”

“你倒是承认了。”

“不承认也没什么办法吧?你不是已经猜到是我们妖族所为吗?从你走进那间宅院,我就知道此事瞒不住了,”洛瑎轻轻向后一跃,坐在桥上,双腿轻轻踢踏着,她勾了勾手指,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嘻嘻地说道,“过来一起坐坐?”

“我只需大喊一声,很快就会有大夜城的守将过来。”

洛瑎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喊?莫非是心疼人家?”

“因为我很想知道,你自己主动跳出来是为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妖族的下落,我本以为你们都已带着舍利子逃回东荒了。”

“能在我的幻术下逃走的男人可不多,你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却是让我最生气的一个,所以见到你,我自然要过来打一打招呼,”洛瑎轻轻笑着,舔了舔嘴角,“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你骂我身上有骚气,”洛瑎很委屈似地抬起手来,“要不你现在过来闻闻,哪里有骚气嘛,别人都夸我很香的。”

苏启瞥了一眼她那张开,仿佛求抱的双臂,“我倒是觉得,你此番现身,是有正事要谈,难不成是打算投靠人族?”

“这我可不敢,会被妖祖陛下剥皮抽筋的,”洛瑎打了个响指,右腿交叠到左腿上,说起正事,她瞬间换了副面孔,脸上的妩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然之色,“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给你舍利子的下落,”洛瑎扔出了一个大诱惑,“作为交换,你帮我杀一个人,啊,不对,是一个妖。”

苏启怔了一下,讽刺道,“你这和背叛妖族也没什么区别吧?”

“区别可大了,”洛瑎笑了笑,“你认为现在谁是妖族的主宰?”

“自然是妖祖。”

“是吗?”洛瑎不置可否,“妖祖曾经是大帝,自然是妖族的无上主宰,但他境界跌落,现今只与半帝相仿,你人族都不断有半帝境的存在跳出来,莫非以为我妖族没有?颠倒山固然是我妖族的重地,但北海也是我妖族的底蕴!妖祖今日可以居于山上,号令妖族,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强大,可以无视北海,而是因为他曾经的功绩,所以北海敬他七分,可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认为他将妖族领向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打算换个人坐坐颠倒山,等到那时候,你认为我忠于哪个才是忠于妖族?”

章节目录 第858章 北海圣地 洛瑎的话太过惊人。

苏启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人族而言,北海是一个太过神秘的地方,人族的探子最远也不过走到颠倒山下,带回的情报也是少之又少,在剑门的藏书中,也只有些许对北海风景的记述:冰海无垠,大雪纷飞,有千里冰封之地,也有热气蒸腾之水,寒风凛冽,如刮骨利刀,一眼望去,四周尽是萧瑟,这里几无人烟,只是偶尔会有金鹏划破高空,尖啸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但对于北海中有什么,人族一直难以说清,有人认为和东海一样,北海中生存着一些特殊的妖族,它们臣服在颠倒山下,听从那位妖祖的号令,也有人认为北海是一片不毛之地,里面虽有些生灵,但稀少得很,不值得在意,还有人认为北海中蕴藏着数不清的宝藏,那是妖族数万年来的珍藏,只有妖族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一观,但不管是谁都认可一件事,北海是妖族的圣地,无论是颠倒山属下,还是离群寡居的东海妖族,都对北海圣地敬而有加。

但洛瑎此刻近乎明言,北海内不仅有妖族生灵,而且还有半帝坐镇,甚至有人在暗中预谋反对妖祖?

对人族而言,这同样是一件大事,甚至可能会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

苏启盯着洛瑎,这个妖女擅长幻术,与她打交道要时刻小心,不然很有可能落了圈套,“你想让我杀谁?”

“通阳,此人出自颠倒山,本体是一只梦鼠,并非是颠倒山上的大族,筑神之巅,距离天元只有一步之遥,算是妖祖的再传弟子,行事乖张,心狠手辣,在妖族中的名声也不算好,最关键的是......”洛瑎移开目光,脸上浮现了一丝凶气,“他曾不敬北海,对北海圣地多有侮辱之语,于情于理,此人都该杀。”

“只是如此吗?”苏启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梦鼠虽然数量稀少,但天赋可不一般,他们同样擅长幻术,可以轻易让敌人陷入梦境,在不知不觉间耗尽心力,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梦鼠的血可以炼制一炉大药,对于修炼幻术的修士大有好处,同样,对你也是价值非凡。”

“所以你是真的想为北海除去眼中钉,还是想着为己谋私?”

洛瑎转过头,抬了抬油纸伞,雨水在伞面边缘倾斜而下,她眨了眨眼,笑着说道,“这其实是一件事嘛。”

洛瑎放下右腿,在石桥上轻轻一点,翻身跃下石桥,轻盈地站在河水之上,“想好了吗?这大概是你夺回舍利子最后的机会了。”

苏启沉默片刻,“舍利子在哪?”

“真是一个不爽快的男人,”洛瑎将左手放到嘴边,轻轻呼了一口气,它化作一朵桃花,飞落在苏启面前,“想要知道下落,就拿起它。”

“妖族血誓!”苏启盯着面前的桃花,它虽然花香扑鼻,但那不过是表象,是洛瑎用幻术拟化出来的,真实存在的其实只是一滴血,这滴血包含着一个强大的誓约,接受之人必须完成誓约中的要求,不然这滴血就会污了道基。

“那可是人家的心头血哦,从不给人的。”洛瑎笑意盈盈。

苏启轻叹一声,伸手抓过了那朵桃花,它瞬间融化,钻入了苏启的身体。

洛瑎很满意,开口道,“舍利子在大夜城北七十里的山中,那里有三十多个妖族大修,领头之人是抱一境,战力很强,我说过的梦鼠通阳也在其中,只要你杀了他,血誓便算解了。”

“除此以外,给你一个忠告吧,这场战争其实远远不止是两族大战,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其实都游走在悬崖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其中,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洛瑎说完,回头潇洒地摆了摆手,抛出一个媚眼,“再会,小家伙。”

一股大风忽然从远方吹来,裹挟着雨水冲上石桥,苏启抬手挥斥,打散扑面而来的雨水,再一看,河水上空空荡荡,洛瑎已经消失不见。

苏启仰起头,这场雨渐渐大了起来。

城东三里。

洛瑎撑着伞,穿着那身薄薄的纱裙,在泥泞的小道上走着,她丝毫没有顾忌衣裙的脏污,注视着南方阴暗的山峦,静静伫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人到齐了吗?”

“到齐了,都在前面的山上等着,我是来接你的。”一个朦胧的身影在洛瑎身旁浮现,他的身体逐渐凝实,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朦胧的大夜城,犹豫着低声问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洛瑎看了他一眼,“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时候,去了北海后,我做了我的选择,现在轮到你了,是想要忠于真正的妖族,还是想忠于那些曾经背弃过我们的叛徒?妖祖已经不再是万年前那个为族人血战的妖族英雄了,一万年的沉沦和痛苦,让他只想重回帝境,回到那个他可以横扫天下的年代,他想真正的长生和不朽,而不在意族人的死活,有的聪明者,早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比如妖祖那位弟子,妖皇岁辰。”

提起岁辰,男子沉默了片刻,很快又问道,“可那些存在......已经离开妖族很久了,他们真的还会回应我们的呼唤吗?”

“我也不知道,”洛瑎的脸上有着担忧,“不过圣器说,他们和不落天陛下有过约定,会在关键时刻帮助妖族一次,如果他们还念着不落天陛下的恩德,应该会出手相助吧。”

“南海路遥,”男子怔怔说着,“不知归来时,这天地已是何等颜色。”

“战争总会有伤亡,人族想要大动干戈,也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妖祖身上潜藏的危险,如果我们速度快些,或许还能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

男子点了点,苦笑道,“现在那些人应该正在山里大骂我们是叛徒吧?”

“他们还没那么快察觉,”洛瑎说道,“我留下了一些手段,至少要到明天,他们才会发现事情不对,如果大夜城的人族速度够快,应该可以替我们除掉这些妖祖的部下,这样一来,在妖族中,我们也会成为已死之人,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她顿了顿,“我唯一担心的,是四方城的那些人族,他们在人族耕耘多年,有很多暗子,而且四方城只忠于颠倒山,对北海圣地可是没有半分敬畏,说不定他们会坏事。”

“一些人奴而已,能有什么气候?”男子很不屑。

“别低估了他们,”洛瑎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的奸细甚至已经混入了人族的顶尖大教,说不定......就连天机阁里都有他们的人。”

男子顿时一惊,“天机阁?”

“只是一个猜测罢了,是与不是,那是人族该头疼的问题,”洛瑎噗的一声收起油纸伞,身体朦胧起来,化成一阵风,向南而去,“我们该上路了。”

章节目录 第859章 大修到来 大夜城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是要将前些日晴天时缺少的雨水补回来。

西林商行的大堂里,常小六睡得正香,怀里紧紧地抱着一柄剑,额头抵着剑柄,看上去颇不舒服,这是长留山剑修的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和自己的剑分开,吃饭时要放在腿上,睡觉时要抱在怀里,就连打杂干活,给长老师叔跑腿也要系在背上,用长留山那些长老的话来说,就是剑修要有剑修的风范,要有剑修的帅气,而有什么是比背着一柄剑更帅气的?

苏启坐在房檐下,正在等黎邱和陈穆岐归来,雨水在他脚边淌成了一条小河,屋外的鹅卵石道上聚起了一滩滩的水洼,数不清的波纹在稀疏的灯火下明灭不定,他单手握着八荒剑,梳理着体内的剑气,他刚入筑神,境界还不算稳固,需要时时运转功法才能更快地适应这个境界。

东方霁月靠坐在房檐下的一把竹椅中,她正在看一本书,是讲述中州风俗和知名宗门的书籍,苏启早已看过,竹椅很大,房檐又不宽,她小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衣服早已沾湿,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不时伸出脚来,轻轻踩踏着房檐下那条雨水汇成的小河,发出噗噗的声音。

界路上没有雨,对她而言,这种大雨也是一件新颖而有趣的事。

赵子不知所踪,估计又是跑到哪里去寻宝了,不过苏启早已警告过他,不要随意行事。

“你在担心什么?”东方霁月右手撑着下巴,书摊放在腿上,左手轻轻翻过一页,瞥了一眼苏启,“那个妖女的提议?你已经答应她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不是担忧,”苏启诚实地说道,“是困惑。”

东方霁月啪的一声收起书籍,“有了舍利子的下落,对你们人族总归是一件好事。”

“话是这么说,但妖族的局势很奇怪。”

“自古以来,不管多么强大的势力,无论它是辉煌万古,还是再无来者,都不是铁板一块的,总有这样那样的反对者,就像我长生殿,即使长生大帝在时,殿内也有三个派系,争执不休,所以在大帝离去后,长生殿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内乱,所以圣域才有了可乘之机,崛起成了第一大宗,但现在的圣域也内部派系众多,有人支持现在的圣主,也有人在暗中反对他,”东方霁月望着瓢泼的大雨,平淡地说着,“所以妖族内有不同的势力并不奇怪,不如说一位境界跌落的大帝能够一直主宰一个种族才是奇怪的事。”

“嗯?”苏启挑了挑眉头,“为何?”

“大帝跌落境界,多是因为道基受损,这种伤很严重,极难痊愈,要是放在远古时代,天地间神木圣药众多,或许还有三五分恢复的可能,但现在的净元界,灵气并未充裕到那等地步,所以这位妖祖的伤,八成是恢复不了的,而他的战力最多也就相当于两三位半帝罢了,若是殊死一战,不顾性命,大概可以与五六位半帝相较,但这仍然不足以镇压整个妖族,”东方霁月举了举手中的书,“这书里也寥寥提过几句,北海圣地中有几件帝器?若是有数位半帝执帝器攻伐,那位妖祖有很大几率会陨落,而一个跌落境界的妖帝,堪称是无价之宝,他的血、肉乃至骨,都可以帮助一个妖族半帝参悟大道,换句话说,若是杀了他,说不定一千年后妖族将会诞生一个新的大帝,有这么多好处,要是在界路,这位妖祖多半几千年前就死了。”

苏启沉默下来,他知道东方霁月说得对,那人族可以在妖族这场暗涛汹涌的危机获得什么呢?天机阁如此大张旗鼓地开战,莫非也知道了妖族可能有一场内乱?

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苏启抬起头,石道上有四五个人匆匆走来,领头的是一位黑甲大汉,天元境,他腰间系着两根大锤,看上去重达千斤,黎邱跟在他身旁,另外三人与黎邱的装束很像,只有胸前和手臂上的标记不同,应该与黎邱一样,都是大夜城一支军队的统领,而那位领头者,正是大夜城真正的大统领。

“这位是我大夜城统领,江平,”黎邱快走几步,给众人引见,“这位是剑门峰主,陈家大小姐还没回来?”

苏启拱手致意,江平点了点头,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苏启开口道,“我也给她传信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你刚才给黎统领飞剑传书,说得可是真事?”江平声音低沉。

苏启点了点头,当洛瑎离开,他就立即给黎邱和陈穆岐传了信,不过按照洛瑎血誓的要求,苏启没有透露这情报来源于洛瑎,只是说以一些特殊手段得知了妖族的下落。

江平不置可否,“可你没有交代情报的来源,让我如何信你?若是那山中有妖族大军埋伏,我等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苏启蹙起眉头,他根本无法说出一个靠谱的解释。

正是踌躇间,一道声音响起,“江统领可是担心这位小友是妖族的奸细?若是有此担忧,我为他作保如何?”

来者是位僧人。

苏启抬起头,大僧鉴弘正从九天坠落,苏启曾在南岭深谷外见过他一面,对这位抱一大僧的印象很深,他肩上悬着一盏青灯,估计是从那位传统派修士手中夺来的,但苏启颇有些为他担心,这东西可是青灯半帝的所有物,拿了她的东西,多半日后要倒霉。

陈穆岐跟在他身旁,看上去老老实实的。

江平盯着鉴弘看了半晌,俯身行礼,“见过鉴弘前辈。”

鉴弘点了点头,四下望了望,连连念诵佛号,感慨不已,“上次来大夜城,已是十三年前,那时候这大夜城还是你父亲主掌,说起来也是有缘,当时得你父亲送了一本古经,多年来一直放于案边,时时阅览,获益不浅,倒是欠了你父亲几分,他现在可还好?有空老僧倒是该去拜访一番。”

江平再次拱手,“多谢鉴弘前辈惦记,家父还好,也时常提起鉴弘前辈,说您佛法高深,那年听您论道,他自己也收获不小,所以哪里谈得上欠与不欠?不过家父现在不在大夜城,自从卸任大统领一职,他便游山玩水去了,连我也数年才能见他一面。”

“那倒是可惜了,”鉴弘有些遗憾,瞥了苏启一眼,“这位剑门峰主,是天机阁的贵客,绝非妖族奸细,虽然这情报来源有些不清楚,但老僧相信他不会撒谎,江统领可信老僧?”

江平迟疑片刻,很快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那便好,”鉴弘看向北方,“那可否请江统领点兵?事不宜迟,追回舍利子乃是当务之急。”

章节目录 第860章 雨夜入山 雨夜行军,倒真是隐蔽。

出了大夜城,江平的部下就催动了灵符,全是最高等的匿行和隐踪符,出自天元境的阵师之手,精细异常,一张恐怕就价值上千灵石,连现在的苏启都画不出这等符纸,也多亏大夜城财大气粗,才能毫不眨眼地掏出五十多张灵符。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再入山前就从高空落下,改用走的。

大夜城北面有一条横断山脉,从西到东绵延大概一千余里,山高险峻,古木森森,内里凶兽极多,别说凡人了,就连空明境之下的修士都难以在此间通行,不过有四座贯穿南北的深谷坐落其中,依靠这四座深谷,人族也建起了四座连通中州和南岭的城池,大夜城正是其中最繁华的那个。

但因地势问题,那座深谷栈道其实是在大夜城的东北方向,而洛瑎所说的大夜城北边,正是一片绵延的山峦,里面少有人迹,大夜城的百姓很少踏足那里,只会在山峦的边缘采些低等灵药,而且里面山峦高低起伏,地势复杂,若是走深了,很容易迷路,据说每年都有误入深山,再也没回来的倒霉蛋。

不过江平等人倒是对这深山很熟悉,在树林之中飞快穿行,速度很快,却没有多少犹豫。

“这片山峦的范围很大,妖族的落脚地不是很好寻,”江平有些担忧,“而且他们多半会刻意隐瞒气息,这样一来,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的具体下落。”

鉴弘笑呵呵地看了苏启一眼,问道,“这位小友,你可知道更具体的地点?”

苏启摇了摇头,洛瑎只说在大夜城正北的深山之中,却没说具体在哪里。

鉴弘想了想,从手腕取下一串苍白色的佛珠,“老僧倒是有些办法,不过也不知道有用与否。”

苏启盯着佛珠,怔了一下,“这是妖骨珠?”

“不愧是剑门峰主,好眼力,既然识得,应该也知晓用法?”鉴弘笑着拆开佛珠,递了一颗过来。

“知道,但从没用过。”

“万事总有第一次。”说完,鉴弘手捻佛珠,佛珠挥洒起淡淡的苍白光芒,但却没有一丝佛气,反而有一点妖气流了出来。

苏启手持妖骨佛珠,回想着在书中见过的催动方法,试探着将灵气送了进去。

所谓妖骨珠,是一种用途很少的法器,它以妖骨为材,用特殊方法祭炼,没有什么攻伐或是守御的能力,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探寻附近的妖族。

在七千年前,两族大战还未正式开启前,妖骨珠曾大行其道,很多修士身上都带着这玩意,因为那时虽未开战,但两族都是摩拳霍霍,互呛狠话了,也时常有强者偷入对方的领地,搞些破坏,搜集些情报,所以为了诛除进入人族疆域的妖族,炼器师们打造了妖骨珠,它可以探寻一定范围的妖族,但这东西不是十成可靠,有很多种手段可以避过妖骨珠的探查,不过自从那场大战打完后,妖骨珠就失去了用武之地,现在的修士,不论人族还是妖族,有很多人根本都没听过这东西的存在。

或许深山中的这些妖族,也因此没有使用防范妖骨珠的手段。

妖骨珠亮了起来,苏启迅速分出一缕神识,将它沉入妖骨珠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苏启自己成了半个妖族,他操控着妖骨珠中的妖气,向四周飞去,当遇到其它妖气时,妖骨珠就会有反应。

这缕妖气飞得远比苏启等人更快,他和鉴弘一起,配合着搜寻这片浩大的山脉。

雨渐渐小了,漆黑阴沉的天穹也开始有些泛白,再过两个时辰,第一缕晨阳就会刺破东方的云雾,将它稀疏而淡薄的光辉垂落在南岭大地上。

一行人默默朝着北方行进,他们不时将目光落在苏启和鉴弘的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好消息。

庞大的山脉有如海洋,而苏启的神识只像是一艘船,虽然很快,但要想在大海中寻到一处孤凉的岛屿,依然很困难。

直到一个时辰后,妖骨珠突然烫了起来,西北方不远处,有一丝极淡的妖气存在。

“找到了!”

苏启和鉴弘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鉴弘笑了起来,“西北三里?”

苏启点点头,这和他探查到的位置完全相同。

“准备战斗!”江平低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双锤,此地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手下,鉴弘只带来了六位天机阁的供奉,他们都是参加过南岭大战的修士,身经百战。

而西北三里处的一个山洞中,几个大妖正在争执不休,他们全都化成了人形,装束打扮也与南岭当地人一般无二,身上的妖气也很淡。

“洛瑎不尊命令,这次任务,带着那几人到处乱跑,连等回了北原,一定要上禀几位妖皇,治她的罪!”

“她自北原回来后,就愈发不将妖祖和几位妖皇放在眼里,连个藏身山洞都要和我等分开,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等嚣张行径,该斩!”

“斩?那位妖皇看上了她,是人尽皆知的事,只要她不背叛妖族,谁敢斩她?”

“够了,吵什么吵?”一个盘膝坐地,一直沉默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他神色狠厉,“师尊都未发话,轮得到你们吵吵嚷嚷?去将洛瑎和她的手下寻来,时机快到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南岭,将舍利子送回北原!”

几人点头称是,迅速派出手下出洞寻找,但很快就传回来一个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消息。

“洛瑎妖王等人都联系不上。”

“西边的洞府中也没人,只有几个幻象!”

“幻象?什么幻象?”有大妖恼怒不已,“这洛瑎又搞什么幺蛾子?”

“是洛瑎妖王的幻术!”有人回道,“我们着了道,远远看着那山洞前有人巡逻,就以为洛瑎妖王等人还在洞中,可刚刚前去,才发现那些都是幻象......”

那大妖顿时大怒,“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找?”

“是,是。”

“不必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山洞深处响起,“洛瑎多半已经将我们卖了,外面已经来了客人。”

“什么?”

那声音没有回答,而是朗声说道,“是哪位道友大驾光临,在雨夜匆匆来这深山,看来是想生死一战了?”

章节目录 第861章 古轮回 “阿弥陀佛,道友闯入我人族疆域,却先来质问我,未免有些反客为主。”

寻到了妖族的位置,鉴弘也不再隐匿,低声念诵佛号,浩大的佛光从他的身上涌出,照亮了仍然黑寂的夜,他踏空而起,俯视着山坳中被古木遮掩的山洞,神色凌厉,右手抬起,又狠狠砸落,一记佛葬手从天穹拍落。

这还是苏启第一次见到这种佛家秘术,相传真佛曾传授给每个弟子一种独特的佛家战技,佛葬手就是其中一种,但一直只流传在不觉寺等少数几个大寺之中,这些寺庙严格恪守着秘密,从不允许这种传承流落出去,当年大僧明心离开不觉寺,加入不见经传的小寺归禅时,也没有将这种秘术传给归禅寺,让很多人怀疑,修行这种秘术的条件不仅极为苛刻,而且对修行者有所限制,用类似血誓的手段禁止他们将这种秘术外传出去。

从佛葬手的杀伐力来看,这种限制也实属正常。

一只巨大佛掌从高空飞落,上面氤氲的不再是金色的佛光,而是乌色的光华,山脉微微晃动起来,正下方的山坳中出现一处处龟裂,山石滚动,数不清的落叶飘散,山洞的洞口也开始扭曲变形,簌簌的尘土似乎预示着这个山洞即将崩塌。

即使离着还有三里的距离,苏启也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气息和无处不在的恐怖杀气,佛葬手笼罩的范围极广,大半个山坳都在它的覆盖之下,似乎是觉察到了这种仿佛要打沉整片山脉的气魄,山洞中传来冷冷一声怒喝。

无尽的妖气从中翻滚而出,眨眼间就化成一片乌云,托举着那只乌光粼粼的巨手,争锋相对。

“佛要灭天,打出一拳,佛要葬地,拍出一掌,佛要渡众生,故身化轮回,不死不灭。”

陈穆岐背负双手,站在树顶,低声念了一句,她眼中有着兴奋和激动。

东方霁月蹙起眉头,在苏启身侧轻声说道,“这句话我也听过,但似乎和她说得有些不一样。”

“嗯?”苏启怔了一下,回想片刻,“她说得这句话应该出自论道经,此经并非真佛亲笔所书,而是当年真佛于天下讲经时的一些记载,由当时人族修士搜集而来,甚至也不完全是出自佛修之手,经中内容大多不涉修行,纯粹是真佛对天地人生的一些看法,故而流传极广,连西漠的凡人都能熟记其中不少内容,我记得不觉寺中就立着一块十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完整的经书,陈穆岐的这句话应该是没错的。”他好奇地问道,“界路上是怎么说的?”

“古帝灭天,打出一拳,天也还一拳,古帝灭地,拍出一掌,地也还一掌,古帝渡众生,身化轮回,轮回也渡他。”

苏启挠挠头,起了些兴趣,“界路这句话有意思啊,似乎把这天地轮回当成了活物,天也还一拳......这天怎么可能有拳脚?”

“此话记述在长生殿的永世卷中,此卷只记载与大帝有关的东西,最初是记载长生大帝言辞和事迹的,大帝离去后,改用作记载帝境传闻,由历任长生殿主亲自撰写,从永世卷的记录来看,此话记录于十万年前左右,那正是这位佛帝活跃的年代,当时的殿主还在此话下备注,当今轮回已崩,帝欲独闯古轮回,于禁路深处遇大凶险,隔空与古轮回对掌,身负重伤而回。”

东方霁月瞥了一眼苏启,“师父和我,都不知道这位帝是谁,现在看来,应该正是你们人族的佛帝。”

古轮回。

那是什么?

在人族的传说中,轮回更像是一个神话,魂魄在诸界间往复不停,投胎转世,生老病死,地府天庭走一遭,在佛宗的话里,人还会因前世的善恶因果而决定下一世是否能投胎,以及能否投个好胎,但无论是道家还是佛修,都找不到任何轮回真实存在的痕迹,当一个修士死去,他的魂魄或许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活下来,甚至走上魂修之路,但那其实是因为他自身魂力强大,而不是由于轮回的存在。

自从苏启知道天庭和地府的存在后,一直心有疑虑,这两个词与传说一样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还是说传说和神话都能在现实中找到某种奇妙的对应?

思虑间,远处天空的争斗已经有了结果。

佛葬手不愧是佛家可以排入前几的功伐大术,即使是被妖气挡住,没有真个拍到山坳之中,但溢散出来的可怕气息依旧震碎了整个山洞,垮塌的碎石从山顶滚落,山洞崖壁上的裂痕一直蔓延到山坳之中。

烟尘四起。

一道道身影从山洞中飞出,向四周疾驰而去。

但大夜城的修士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将这处山坳紧紧围了起来,在那些身影出现的瞬间就各自扔出了一杆大旗。

四十九面大旗在空中拍打作响,旗上流转着强大的灵光,瞬间织就了一道屏障,将所有的妖族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原来是北原的血圣妖皇,”鉴弘微微躬身,笑着说道,“不在血圣妖灵地坐镇,却偷偷潜入我人族,该不是来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吧?”

一个身影静立在烟尘中,他身形壮硕,足有两个凡人大小,手里拎着一柄大斧,冷笑一声,“秃驴,少废口舌,不就是想拿回舍利子吗?不过你已经晚了!”

他猛然张口,吐出一阵狂风,将烟尘吹散,很快,口中飞出一粒拳头大的珠子。

正是舍利子,但却通体血红,其上缭绕着妖气,没有了半分神圣。

鉴弘的脸色变了,脸上的平和顿时消失不见,身上的佛光砰然炸开,一尊顶天立地的佛身迅速在他的身上膨胀开来。

“亵渎舍利,当杀。”佛音隆隆。

佛身腾跃,双拳同时砸下。

血圣妖皇丝毫没有退后的打算,他张口大吸此地灵气,身体也猛然膨胀,飞快地恢复了真身。

一只巨大的妖猴出现在山脉中,他脚踏山峦,头顶天穹,手持巨斧,身上尽是漆黑的毛发,唯有额头处有着血色的印记,很像是星辰,他怒声咆哮,恐怖的啸气席卷八方,十里之内,尽化荒土。

苏启等人飞快闪避,心中震惊不已。

吞星妖猴。

这血圣妖皇竟然是十大王族的成员?

章节目录 第862章 落幕 鉴弘远比苏启想象得还有强大,虽然同为抱一,但这位离开西漠多年的佛家大僧显然要胜过血圣妖皇许多,尤其是发现舍利子被污后,他的怒火炽盛,连带着那具佛身也变成了怒目金刚的模样,身上的佛气如同燃烧着的火焰,双脚踩踏着山峦,巨大的身躯半弯着,双拳疯狂下砸,将血圣妖皇打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下方的战斗早已结束,没有了血圣妖皇镇场,他的部下在人数的劣势下几乎是迅速溃败,大夜城的几位统领很有经验,带来了专门的捆妖索,结结实实地将活捉的妖族绑了起来,这一战里,死了十三个妖族,剩下的二十一人尽数活捉。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这场抱一大战,鉴弘占了上风,但对于抱一修士而言,想要分出生死还没那么容易,双方都还有未出的底牌,而且血圣妖皇乃是十大王族之一,身上的保命手段比起同阶只多不少,无论是杀掉还是活捉,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位大修都开始动用了真正的力量,道痕在两具巨大的法身间穿梭,这种对于大道本源感悟的比拼十分危险,苏启等人迅速向南退去,直到飞出五六里的距离时,突然听见一道尖锐的啸声,而苏启手里握着的八荒剑,也瞬间鸣颤起来。

遥远的北方,有一道银光割裂了苍穹,如天神之兵,转瞬即至,这极快的一剑大大出乎了血圣妖皇的预料,他根本没有想到除了从南方大夜城来的鉴弘外,在中州方向竟然也有大敌来袭。

这柄银色的长剑狠狠地钉入了血圣妖皇的法身。

惨叫声如天雷乍响,血圣妖皇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他连连后退,跌倒在地,压塌了一座山峰,也碾碎了数不清的树木,他伸出巨大的爪子,想要将那柄细小的长剑拔出来,但它刺进了他的肩头,剑身完全没入其中,根本无法拔出,最终他不得不化掉了法身,变成一具只有三丈高的真身。

他跪倒在地,右手握住左肩上的长剑,一点点用力,剧烈的痛苦让他抽搐不停,等他扭头看清了剑柄上的小字后,双眼中更是喷出了仇恨的怒火。

“长留山......”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叨着,手腕上的一只铁环悄悄地亮起光芒,他的脚下陡然出现一圈道纹,空间刹那撕裂,血圣妖皇的半个身子立刻没了进去。

“想走?”

高空中,鉴弘一声冷哼,单掌拍下,强大的佛力瞬间拍碎了空间裂痕,又飞落一指,一束佛光化成牢笼,将血圣妖皇拘束在内,在他反抗之时,又是毫不留情地拍出一掌,将这大妖打得口吐鲜血。

眼见着血圣妖皇没了反抗的能力,鉴弘这才望向北方,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多谢山主出手相助。”

“此乃应有之意,鉴弘前辈何须道谢?”

“山主此番是路过有缘,还是有备而来?”

“既是有缘,也是有备,我本是来寻山中一位小弟子,远远见到此地大道错乱,心知有人在此大战,特意来此一观,却没想到是鉴弘前辈在此地与妖族交手,”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从远方疾驰而来,他须发皆白,身形瘦弱,看上去仙风道骨,他低头瞥了一眼血圣妖皇,笑着说道,“没想到南岭竟然有这等妖族混了进来,不知是所谓何事?”

鉴弘看了一眼大夜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家那位小弟子,可是与陈家大小姐同行?”

“正是,”长留山主怔了一下,“前辈见过?”

“陈家大小姐就在附近,而你山中的弟子也在大夜城中,不如我们回城一叙?说起来,与山主也有数年不见了。”

“那便麻烦前辈了。”

鉴弘笑了笑,“我们都是客人,麻烦的是此地真正的主人。”说完,他再次双手合十,“还要先请山主助我,将这血圣妖皇禁锢。”

半个时辰后。

大夜城的城主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侍女和仆人端着上好的灵茶和果蔬,不断地送到府中的大堂,此地的贵客正是鉴弘和长留山主,因为有大僧在,所以城主府的下人很用心地准备了西漠流行的沙苦茶,这是一种只在西漠生长的灵茶,对于鉴弘这位已经离开西漠数十年的大僧来说,这一杯沙苦茶着实让他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看样子鉴弘前辈是多年未回西漠了。”长留山主看出了鉴弘的感慨,笑着说道。

“自从当年辞去东堂首座,远赴中州后,就自觉无颜面对寺中师兄弟,所以一直不敢回去,”鉴弘摇头苦笑,“不过入天机阁对我来说获益匪浅,也算是寥有慰藉吧。”

长留山主笑笑,将目光放在堂中其他人的身上。

他们二人因为境界高超,所以坐了主位,而大夜城的城主则谦逊地坐在右下的首位,大夜城有三十商会共建,这城主也是三年一轮,由各家商会选派的人分别担任,此时这位恰好是中州永安商会的人,与长留山主打过几次交道,所以很清楚这位山主的脾气。

大夜城的统领江平坐在他身侧,似乎有些不安,目光不断地鉴弘身上扫过,此次舍利子在大夜城附近丢失,虽然主要的责任在西林商行自己身上,但也有大夜城清查不力,导致妖族奸细混入的原因在,若是较起真来,他这位大统领也是负有责任的,而众人都已看到鉴弘对舍利子被污的恼怒,虽然他父亲和鉴弘还有一点交情,但也免不了心里忐忑。

左手边上首坐着一个小剑修,正是常小六,他仍然有些瞌睡,抱着那柄剑摇摇欲坠,刚刚见到自家的山主也仅仅是鞠了一躬,便打着哈欠靠坐在椅子中了。

“那位陈大小姐呢?”长留山主好奇地问道,“听说那位剑门峰主也在此地。”

“她去了天牢,剑门的八荒峰主也陪同而去,说是要亲自审问那些妖族,”江平拱手答道,“虽然已经将妖族尽数抓获,舍利子也.....”他顿了顿,“追了回来,但有两个关键人物仍然没有抓到,一个名为白启南,一个名为皇甫敖,这两人应该是妖族奸细,但现在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长留山主笑呵呵地说道,“世人皆说这陈穆岐是第二个魏无敌,我看非也吗!魏无敌哪里会做这种浪费修行时间的事?审问妖族,抓住奸细,说到底,不都是为了立个功,给中州的陈家涨涨威风?”

鉴弘笑了笑,“陈家这些年确实很不容易,不过有陈穆岐在,倒不了。”

“这魏、陈二家,未来怕是要成为中州的巨擘了。”长留山主抿着茶,笑呵呵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863章 审讯 苏启也渐渐琢磨过味来,这陈穆岐对舍利子被劫一事如此上心,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热心,而是抱着她自己的小算盘。

中州陈家这些年不算好过,几十年来一直再走下坡路,为了再次崛起,陈家在生意上动作频频,最初也与魏家争斗,开始时是占了些上风,但等魏浓妆上位后,就被狠狠打压,让他们的生意丢了不少,虽然还是家大业大,不过为了支撑陈穆岐这些有天分的子弟修行,所要花费的钱可不少,除此之外,招募供奉,维持陈家的气派,这些花销都让陈家渐渐有些撑不住了。

而这场两族大战,虽是人族的一场灾难,但对于某些家族和宗门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陈家虽然生意萎靡,但在符纸和法器上,仍旧是中州的巨头之一,因此在这场大战里狠狠发了一笔横财,而天机阁为了打赢这场战争,不仅开始笼络人族大宗,就连陈家这些修仙家族也入了天机阁的眼,成为了人族战争机器中的一部分。

再加上陈穆岐天赋极好,很受天机阁主的赏识,所以陈穆岐才会被天机阁挑中,过些日子要远赴北原,为人族清查奸细。

这是一个重担,但也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干得好,便是为人族立下大功,等到战后分赃时,陈家也能跟着捞到不少好处。

所以无论是自己,还是大夜城,都小小地被这陈穆岐利用了一下。

不过苏启倒也不反感,这是人之常情,于他也没什么损害,追查这件事还是他自己的决定,至于大夜城?估计现在还对他们二人感激不已,毕竟没有他们,舍利子八成是追不回来的,倒时候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这说起来,大夜城还欠他们一份人情。

苏启笑了笑,看了一眼陈穆岐,她偶尔会将目光落在苏启身上,眼中有些许犹豫,但当苏启看向她时,她又迅速移开,恢复了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也很辛苦啊。

苏启感慨一声,陈穆岐是个武疯子,这事世人皆知,但为了陈家,也不得不花费时间和心力在这种事上,修行修行,可修到了筑神,依然斩不了俗世情。

不知是否为了刻意营造那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天牢中有些昏暗,一间间的牢房皆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上面绘制了复杂的阵纹,能够禁锢修士的灵气,入了这里,即使是天元修士也逃不出去,而血圣妖皇身为抱一大修,这处天牢本是关不住他的,但鉴弘在将他丢进来前,特意亲手下了禁制,将一个佛手印按在了他的背上,所以别说是逃出去了,他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着佛火灼心的痛苦。

谁言僧人皆慈悲?

“你打算怎么做?”苏启低声问道,大夜城的守卫站得远远的,他们早已得到命令,听从苏启等人的吩咐。

陈穆岐思索片刻,“皇甫敖绝对是一个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此人掌管妖族在整个南岭的奸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找到他的下落,这些妖族肯定知道些什么,而我要做的,就是撬开他们的嘴。”

“这可不容易。”苏启看了一眼牢房,“知道秘密最多的,无疑是血圣妖皇,其次是这几位天元大妖,你要想侵入他们的识海,八成会先被他们的神识震碎。”

“所以我借来了这个,”陈穆岐抬起手,掌心中有一面镜子,“托鉴弘前辈带来的,天机阁的照魂镜,专门用来审讯,不过有些可惜,这东西对抱一修士没用,”她望了望四周,“不过有五位天元大妖,应该也能收获不少情报了。”

说完,她就打开一扇牢门,大步走入,祭出照魂镜,瞬间就那倒霉妖族的魂魄控住,开始一点点地逼问情报。

“名字?”

“元羿。”声音有些茫然僵硬。

“你可认识皇甫敖?”

“认识。”

“皇甫敖的来历?”

长长的沉默。

陈穆岐想了想,换了个问法,“皇甫敖是人族还是妖族?”

“人族。”

苏启和陈穆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大夜城内的那处无人宅邸中有妖草生长,苏启甚至从土壤中寻到了一滴尚未彻底消散的妖血,所以本以为这皇甫敖应该是妖族所化才对,没想到却是一个人族。

陈穆岐继续问道,“他可是你妖族的奸细?”

“是......”那声音有些挣扎。

陈穆岐果断加大了灵气,继续催动照魂镜,“他去哪了?”

“......不知道。”

“你可知他在南岭的藏身地?”

“不知道。”

“那白启南的下落你可知道?”

“不知道。”

陈穆岐有些郁闷,一问三不知,这个倒霉蛋在这些重要的问题上一无所知,她直起身子,正打算去问下一个人,苏启突然插嘴,“皇甫敖体内可有妖血?”

陈穆岐挑了挑眉头。

“有。”

苏启怔了怔,立即追问道,“为什么?难不成他是混血?”

“他......是混血,”那声音磕磕绊绊,虽然没有意识,但语气中仍然充满了嫌恶,“是杂......种。”

“这就对了,”苏启低声说道,“人、妖两族的混血极少,但既不容于妖族,也难以得到人族的认可,所以在这些妖族的眼里,皇甫敖体内的妖族血统是不被承认的,但因为皇甫敖身份不一般,所以这些妖族也只会称他为人族。”

“混血......”陈穆岐摇了摇头,她很清楚人族对于混血儿的看法,很多年前,就有人族大宗悍然出手,剿灭了边疆一个由混血种建成的小村庄,十七个混血,无一幸存,虽然这事遭到了不少修士的谴责,但那个大宗仍然固执己见,甚至放出话来,混血不容于世,他们会见一个杀一个。

“皇甫敖为何会离开你们?他不是负责接应你们的人吗?”苏启又问道。

“他有重要的任务......妖祖亲手写的敕令,”声音充满了痛苦,似乎说出这件事是一种莫大的背叛,让他的灵魂都承受着痛楚,“我们此次潜入人族,就是为了将这敕令交给他,所以他必须离开。”

章节目录 第864章 大秦秋来 就在苏启和陈穆岐审讯妖族之时,中州的大秦,正悄然发生着故事。

此时盛夏早已过去,秋意从北原大地南下,一点点地向中州蔓延,而最早沾染了这种气息的人间国度,便是大秦,这个山高多岭的王朝,已有大片的山脉开始泛黄,在西南的平原上,大秦的百姓正忙着准备收割庄稼,今年不算是丰收年,但也无旱无涝,只可惜赶上了兵荒马乱,大秦抽调了相当多的将士北上,这给农忙时节添了不少麻烦。

数遍人间十余王朝,大秦可能是最善战的那个,身处中州,却同时与北原、东荒、南岭三地相接,所以自古便是兵家相争之地,自开国皇帝从草莽间崛起后,大秦为了守住这片祖宗留下的基业,就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和代价,也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募兵方式。

大秦的兵丁,有四成为常驻,他们是大秦皇室和诸多王侯的直属军队,专事战争,也最为精良,其中的代表便是惊凤城的左右二军,这两支由王侯统率的精锐在北原已经立下赫赫战功,而另外六成中,一半名为守备军,他们大多是各大城池的卫军,平日里更多的是负责守护城池的安全,军事操练相对少,大秦对外战争一般较少用到他们,最后一半称为役军,他们是从百姓中挑选出来的,由大秦派修士和将领负责训练培养,身份也不尽相同,既有普通的农家子弟,也有商人、富户、官员乃至王侯出身的,每年有五个月的时间都在军队操练,其余时间则是放假回家,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役军有着完全不同于其它两军的晋升和奖赏方式,对普通人来说,丰富的战功赏赐足以让家人一步登天,而对于那些家境优越的人来说,足够的军功也可以换取爵位,所以导致役军的战斗力很强,与精锐军一样,是大秦战争的主力。

所以这次的两族大战一起,役军的抽调就已达七成,对农忙时节的收割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偏偏这场秋收对这场战争也至关重要,毕竟北原的秋天短暂,一个月后大概就要开始入冬了,那时候一半的北原都会被冰雪覆盖,前线急需囤积足够的粮食。

所以最近几天,大秦上上下下都在头疼的一个问题,便是如何尽快收割地里的庄稼。

而在大秦的北疆,这个问题却忽然迎刃而解。

北疆多山,能种粮食的地方不足西南的三成,而这里与妖族疆域相接,民风彪悍,常出将才,历来是招募役军的重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壮丁北上参战,自秋意南下,庄稼熟了后,当地百姓就在日夜赶工收割,但留下的多是妇女老幼,体力不支,眼瞅着大片的粮食即将烂在地里,有宗门伸出了援手。

而令众人意外的是,最先出手的竟然是一个外来者。

东荒剑门。

他们派出了门下的长老、供奉以及弟子,到附近的郡帮忙,对于能御剑的剑修来说,收割粮食实在是很简单的事。

这家从东荒迁徙到此地的宗门,一直颇为低调,数月前曾在北疆大地广招弟子,要求放得也远比其它宗门要低,更是不论出身性别,只看天赋,所以一举招收了近千弟子,这种大肆扩张的方式在大秦北疆极少出现,所以引得不少宗门关注,有些临近的宗门本想捣捣乱,不让这个突然天降的宗门发展太快,但又顾忌大秦对剑门的态度,犹犹豫豫间,剑门已经快刀斩乱麻,迅速招完了弟子,半封了山门,开始一心一意地训练弟子去了。

错过时机的北疆宗门倒也没有太多悔意,在他们看来,剑门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过江龙,所以只是冷眼旁观,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北边的战场上,毕竟他们离妖族太近,若是战事恶化,他们会是第一个倒霉的。

而这场大秦头疼得农忙,也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些人可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有的人已经数百上千岁,哪里会关注这个年年都有的收割季节?而那些注意到的修士,也不会真的去关心,因为在他们眼中,仙凡间永远有一道天然的隔阂,即使这场战争将双方都卷了进去,但修士对凡俗的漠视依旧根深蒂固。

所以剑门的出手不仅让当地的百姓既惊又喜,也让这些北疆宗门摸不着头脑,他们搞不明白剑门那个十多岁的少女代门主在搞什么鬼,为何要派出门中七成的修士跑去收割庄稼,这对于剑修来说,其实是相当跌份和浪费时间的举动。

这些宗门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归咎于年轻人的荒唐想法,一笑置之,在那两天里,剑门几乎是这些宗门谈笑间的笑料。

不过风水轮流转,很快他们就学了起来。

因为仅仅在剑门帮助收割了一郡的粮食后两天,大秦的太子就带着皇帝亲手所写的御书拜访了剑门,言辞间大为赞赏,甚至用了‘望剑门仙人与我大秦世代结好,以助我大秦千秋万代之鼎盛’的话语,这可就让其它宗门坐不住了。

早有传言,大秦想要扶植一个宗门成为国教,来约束大秦境内的其它宗门,这事的背后站着谁还不好说,不过这是世俗王朝向修行界试探的一只手,亘古未有之,所以无论是大秦自己,还是诸多宗门都颇为慎重,迟迟不敢下决定。

这些大秦宗门明面上都是反对的,毕竟没人想被束缚,有的宗门言辞激烈,指桑骂槐,有的宗门还暗中放出了想要改朝换代的风声,但这些面上的事做足了,私下里却有不少宗门想要成为这个国教,因为这是一举打压其它宗门,成为大秦地界霸主的绝好机会。

这件事从有风声,到甚嚣尘上,又到悄寂无声,已经有了差不多七八年的功夫,很多宗门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但大秦皇帝的那封御书,又让许多人不安了起来。

说话听音,官场上最是如此。

以助大秦千秋万代之鼎盛,这是何意?

这意思是大秦不倒,剑门永在?

那位大秦皇帝,莫非是想扶植一个外来宗门,将其它本地宗门都压下去不成?

既惊又怒的各家宗门一边派出人手,试探大秦官员的口风,一边赶忙学着剑门的做法,派出修士解决庄稼的收割问题,虽然比剑门晚了几日,但总可以放出口风嘛,就说是早有此意,只不过因事耽搁了几日。

这些修士是懒得理会凡俗,可不是笨,他们很清楚抓取民心的重要性,所以一旦认真做,就立即在大秦境内掀起了一股感激之风,大秦各郡的百姓,都对附近的山中人感恩戴德,他们消息闭塞,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剑门的一个决定。

不过也有人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看的十分透彻。

比如说大秦皇帝。

也比如说剑门自己。

章节目录 第865章 今日剑门 新的剑门也位于群山之中。

同样也有九峰,不过不再像当年那般有特点,六出山上终年积雪,离火峰上烈日炎炎,现在的九峰就像是一个模样雕刻出来的,虽然险峻奇秀,但在山脚下看去,除了最高的主峰好认之外,其它八峰实在太像,前几个月,初来乍到的弟子们常常走错,爬了一半的山,才发现自己走到别峰去了,只好匆匆忙忙地再跑下去。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一是众人已经熟悉了这座子午山脉,二是大秦的工匠开始修建山脚下的石路,每座峰下都有门坊,也添了不少牌匾,很好辨认。

现在的剑门也终于开始有了热闹的景象,自从远赴中州,离开故土后,剑门弟子的士气就一直十分低落,再加上巨阙子重伤闭关,小师叔消失无踪,虽然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也是提不起气来,不过数月前招了足足一千名新弟子,让剑门瞬间热闹起来。

入门久的弟子开始负责指导这些新人,虽然他们自己的境界也不高,但至少入了修行的门,在赵日月的命令下,开始流行一个老弟子搭配三个新弟子的方式,无论是吃穿住还是修行,这四人都在一起,迅速地让新人、老人熟悉起来,也消除了中州人和东荒人之间的差距与隔阂,而且这些新弟子的活力和对于修行的向往,也让士气渐渐高涨。

而不久前弟子们出山南下,帮助子午郡的百姓收割庄稼,则让这种士气高到了极点,虽然他们出的力很少,大部分活都是门中的长老和供奉干的,但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是无法抹去的。

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都是第一次得到普通百姓敬畏和感激的目光,这种新鲜的体验让他们暗自下定了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可以御剑飞行的修士。

所以这两日,剑门的修行氛围好得离谱,连负责每日讲道的长老也察觉到了弟子间不同寻常的好学气氛,再深思后,他们很快想到了原因,对于那位年纪比他们小上太多的代门主,倒也有了几分佩服。

主峰之上,新的巨阙殿与灵墟山中那座模样一般无二,而大殿之前,一柄巨剑插在广场正中的石台上,灵光氤氲,它撑起了此地的护山阵法,不过在真正的大宗眼里,这座大阵太过薄弱,显得很寒酸。

而巨阙殿中,赵日月正盘膝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摊满了纸张,她右手握着一支笔,轻轻咬着笔杆的顶端,眉头紧蹙着,一会在纸上写两笔,一会再画几个圈,等到终于看完手上的纸卷后,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略有倦色的脸,抓起手旁早已冷掉的浓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眼中在空旷的大殿中乱瞅着,房外的阳光正好,依稀能听见山腰处传来的整齐喊喝声,那是弟子们在练剑,她很想出去看看,但桌上仍然堆着太多未做的事务,所以只好生生忍住,她愣了会,突然想起一件事,匆忙放下茶杯,朝着对面那个同样蹙着眉头,却仍然美丽的少女急急问道,“姜骊,我记得你说安江王娶了一房新的妾室?”

“还未过门,日子定在七日后。”姜骊抬起头,撩起眼前的头发,“我已经派人准备贺礼了。”

赵日月舒了口气,“我差点忘了!安江王帮了我剑门不少忙,不回礼可说不过去......还好有你在。”

“这些小事交给我就好了,”姜骊笑笑,“你该休息一下,差不多有三天没有碰剑了吧?不想念?”

“想啊,”赵日月撑着下巴,推了推桌上的纸,“可活还没做完......无念宫的丹药卖得太贵了,我们得换一家,而且这个月就要定好,不然弟子们下个月的修行会受影响,山中的建筑也修得七七八八了,大秦太子和安江王都说了要来看落成大礼,还得抓紧准备,这大礼至少不能丢了剑门的面子......还有前些日收割庄稼的事,我们差不多已经成了大秦宗门的眼中钉,得想办法应付他们接下来的打压才行。”

姜骊起身,坐了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心疼地说道,“事总是做不完的,虽然你是修士,身体比常人要好,但你尚未入空明,也不能太过操劳,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要不.....小睡一会?”

赵日月半靠在姜骊身上,含混不清地嗯了两声,数个月的时间,让这两个少女的关系飞速加深,有的时候,困境让人心融合的最好时机。

两人休憩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另一个女子从大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即使阳光正好,她看上去仍然显得十分柔弱和苍白,她看了一眼殿中闭目养神的两个女子,有点意外,但很快又转身,想悄然离开。

此人正是赵诗琴,自从姜骊开始帮赵日月处理剑门事务后,这位病弱的少女也走出了祖父战死在大骊都城的悲伤,而她对于妖族的恨意也愈发深邃,这让她开始竭力为剑门出谋划策,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与剑门一同北上,为祖父报仇。

而在大骊素有智名的她,也的确手段非凡,正是在她的建议下,赵日月才竭力与大秦的王侯官员打好了交道,也干干脆脆地投向大秦皇室一方,而数日前,剑门出人帮助百姓收割粮食,也是因为她察觉到了那位神武皇帝心中的念想。

那一日,赵诗琴跪坐在赵日月面前,虽然慢,但自信地说道,“神武皇帝性格强势,他一生征战,开疆扩土,自然不允许大秦落于人下,而这些宗门是大秦境内的土皇帝,从不将大秦放在眼里,神武皇帝或许忍得了一时,但却不会忍一生,从七八年前有立国教的风闻起,至今已有近八年的时间,这八年里,大秦积累财富,培养将士,酝酿国力,而现在两族大战又起,天机阁严禁内乱,无论大秦怎样动作,那些宗门都不敢在明面对大秦皇室出手,所以时机成熟,正是大秦动手的好时候,而且天机阁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很需要大秦这个与妖族接壤的王朝支持,所以会对大秦打压境内宗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剑门要想尽快崛起,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抢下这个国教的位置,而第一步,便是取得大秦皇帝的信任,让他相信,我们有搅风搅雨,让其它宗门吃瘪的能力,在我看来,这场让大秦头疼的农忙时节,很适合我们第一次出手。”

也是从那一日起,剑门的大小事务,皆是由这三个少女抉择,其余长老虽然带着审视的目光,但也逐渐配合起来。

“诗琴?”赵日月耳力很好,听到了脚步声,睁眼后看到了来人。

赵诗琴抱歉地笑了笑,“师姐......”

“没事,坐过来说吧,”赵日月拍了拍身旁的蒲团,给赵诗琴也倒了一杯茶,“茶有些凉了,怎么了?可是北边传来消息了?”

赵诗琴摇了摇头,缓步走上前,轻声说道,“是天机阁来人了。”

章节目录 第866章 星盟 “天机阁?是谁?”

“扶摇子。”

赵日月愣了一下,果断挥手,很嫌弃地说道,“不见,撵出去撵出去。”

“这不好吧?”赵诗琴有点犹豫。

“有什么不好?”赵日月鼓起嘴,愤愤地说道,“这家伙每次来都没好事。”

“谁说的?”一个略带委屈的抱怨在高空中响起,“这次我可是带好消息来的!”

“讲不讲礼节啊!懂不懂礼数啊?”赵日月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非请勿入听过没啊?”

“我进山门前问了啊,你们守门的弟子听说我是天机阁的,很高兴地就放我进来了。”

李扶摇从空中落下,双手兜在怀里,似乎捧着个什么东西,他晃晃悠悠地走进大殿,左右望了望,撇撇嘴,“真冷清。”

姜骊和赵诗琴起身,很有分寸地行了一个礼。

赵日月眉头直跳,瞪着李扶摇说道,“干嘛来了?”

“送东西啊。”李扶摇高高抬起手,三个少女这才看清,他手中的是一个木盒,灰突突的,和他那身道袍相得益彰,融合得颇为完美。

“这是什么?”赵日月怀疑地说道,“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吧?”

“喂喂喂,小日月,”李扶摇举起右手,无奈地说道,“我是好人诶,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意揣测我。”

“哼。”赵日月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再不说那是什么,我就让人乱棍把你赶出去。”

“别啊,”李扶摇很不客气地赵日月对面坐下来,慢悠悠地将木盒放到桌上,随手抓过那壶凉透了的茶,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个干净,随后对着脸蛋紧皱,不耐烦地怒瞪着他的赵日月说道,“这是一件礼物,听说你们宗门新殿即将全部落成,算是用作庆贺的,”他瞟了一眼赵日月,“不过别误会啊,这不是我天机阁送的礼物,是魏家送的。”

赵日月的脸色更不好了,“魏浓妆?”

李扶摇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她从北原回来,路过天机阁,托我将这东西送来,大概是知道自己派人送,你不会欢迎吧。”

赵日月瞥了一眼木盒,低声嘟囔道,“那干嘛还送?”

李扶摇笑了起来,“这东西对你们剑门很有用,不妨收下。”

“我可不想欠她的人情。”

“这人情又不是送给你的。”李扶摇不知死活地说道。

赵日月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知道她是送给小师叔的!不行,这东西你立刻给我拿回去!”

李扶摇斜眼道,“真的?剑门现在的处境不好过吧?你们靠向大秦皇室,成为神武皇帝手中的一把刀,虽然因此可以站稳脚跟,但也得罪了其它宗门,虽然有我天机阁在上面镇着,他们不可能真个对你们大打出手,但很多小动作还是可以做的,比如说......”李扶摇轻轻推了推面前的茶杯,“不让任何大秦宗门卖丹药给你们。”

赵日月的脸色数度变化,她用力攥紧了手,“我.......大不了去其它地方的宗门买!”

“这当然可以,”李扶摇笑了笑,“但成本会随之上涨不少,苏启当时虽然给剑门留下了不少钱,但也用的差不多了吧?一下子招收千名弟子,吃穿用度也会暴增,剑门的钱财应该已经捉襟见肘了才对,”他轻轻弹了一下杯沿,盯着桌面,很是平淡地说道,“身为一宗之主,啊,准确说是代门主,应该事事为宗门考虑才对,个人的喜怒荣辱都是小事,”李扶摇随手抓来木盒,推到赵日月面前,“所以......你当真不看看里面是什么?”

赵日月双拳紧握,瞪着李扶摇,大大的眼睛涨红了,似乎随时会哭出来,姜骊担忧地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但赵日月忽然展颜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取过面前的盒子,用微微变调的声音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有人主动将大礼送上门,我岂有不收之意?”

她打开了木盒。

盒中只有一块令牌。

正面刻着一只鼎,背面有六颗星辰。

“这是什么?”赵日月翻来覆去地看着,有些困惑,“这好像不是魏家的令牌。”

“当然不是,”李扶摇抬起双手,十指上飞出数不清的黑白丝线,瞬间笼罩大殿,很快就化成了一道屏障,他敲了敲桌子,“这令牌名为星辰令,本来人族只有六块,魏浓妆花了大代价,打造了第七块,也就是你面前这块,这是一个邀请。”

“邀请?”赵日月怔了一下,低头看看令牌,略带讽刺地说道,“魏氏联盟吗?”

“不,是天机阁联盟。”

赵日月蹙起眉头,“那为何不是你天机阁邀请剑门?”

“因为天机阁的资格已经用掉了,十多年前,天机阁邀请了魏家,”李扶摇撑着下巴,缓缓说道,“这个联盟的雏形出现于一万年前,那时黑暗时代刚刚落幕,人间破败,宗门终日乱战,修士们为了夺取修行资源,整日厮杀,凡人要更惨一些,那时还没有任何王朝,诸侯割据,互相攻伐,人间大地上到处都是战争、饥荒和瘟疫,死难者无数,天机阁因此和蛮族达成了亘古盟约,约定共同守护人族,创立了星盟,这个名字当然不是随便取的。”

李扶摇指了指木盒中的牌子,“昔年青帝上九天,摘下一颗星辰,一半用于打造自己的帝器,一半送给了蛮族,后来与天机阁订立盟约时,蛮族将这颗星辰献了出来,铸造成两枚令牌,为了纪念青帝,这个联盟就叫星盟了,一万年来星盟埋藏在人族暗处,主导着人族走势,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族再次兴盛,数不清的宗门崛起,王朝并立鼎盛,无论是我天机阁还是蛮族,都渐渐感觉星盟不够强大,对人间的掌控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决定开始寻找新的成员。”

“要求极为严格,所选宗门或是家族必须要有潜力,能为星盟贡献强大的力量,最关键的是要对人族忠心,即使我天机阁看中了一个人选,也要得到其它成员的点头,而且观察时间往往长达数十上百年,”李扶摇苦笑了一下,“为了不让一方独大,天机阁和蛮族各自只拥有一次招纳新成员的资格,而新成员加入星盟后,也要有足够的贡献,才会拥有招募其它新成员的资格,天机阁的资格握在手里近万年,最后花在了魏家头上,不过魏家的确出乎所有成员的意料,魏浓妆手段了得,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让魏家崛起成了中州最强大的修仙家族,虽然这里有星盟的暗中支持,但最重要的是魏浓妆的眼光,而因为功贡献很大,魏家也是最快得到招纳新成员资格的,现在,她选择将这个资格花在你剑门头上,有星盟的支持,大秦宗门对你剑门的打压不再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李扶摇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问道,“所以你的答复呢?”

赵日月安静地听完李扶摇的讲述,抛了抛牌子,一把按回木盒,“你将星盟说的如此强大,可我看不出剑门对你星盟有任何作用,这不是你们的条件之一吗?”

“现在的剑门当然对星盟没什么大用,但以后就不同了,”李扶摇笑了笑,“而且你们剑门有个人,对星盟很有用。”

“小师叔?”

“没错,星盟很欣赏他。”

“所以你们是冲着小师叔来的!”赵日月冷笑一声,“他已经去了界路,这辈子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你们就急着利用他?”

“这可不是利用,剑门若是成了星盟的一份子,其它成员自然也会攻守相助,盟约中的血誓可是很牢固的,换句话说,苏启会得到六个强大势力的支持,这可是不小的助力,”李扶摇眨了眨眼,坏笑道,“哦,有个消息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苏启从界路回来了。”

“什么?”

赵日月的身子突然僵住,大殿中悄寂无声,她眨了眨眼睛,“当真?”

“当然真的,据我所知,他已经到了大夜城,虽然有事耽搁,但估计过两日便会回来。”

赵日月与李扶摇对视片刻,忽然抬手,大殿外传来隆隆的两声震响,随后便是大风疾驰,一柄巨剑从殿外呼啸而至,赵日月站起身,单手持剑,怒声道,“我还是砍了你吧!”

李扶摇连连后退,狂摆着手,“喂喂喂,我给你带的可是好消息!”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比较好玩嘛。”李扶摇小声说道。

咚的一声,赵日月将巨阙剑猛拍在李扶摇面前,“你真是活腻了!”

“冷静,冷静,”李扶摇举手投降,“说正事,说正事,这星盟你剑门入还是不入?”

赵日月犹豫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令牌,加入星盟的好处一眼可见,但随之而来的风险呢?

她很清楚,这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事。

“加入星盟后,剑门需要做什么?”赵日月再次坐下,巨阙剑悬在背后,高大的剑身没有让她显得渺小,反而将她衬托地成熟稳重了些,姜骊和赵诗琴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起身后退,站在赵日月两侧。

在这一刻,赵日月仿佛是一个坐镇剑门数百年的宗主,真正有了门主的气度。

李扶摇坐到赵日月面前,也收敛了嬉笑,换了一副郑重的态度,两人都很清楚,在这一刻,开始了真正的大宗谈判。

“星盟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守护人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的安危,”李扶摇双手放在腿上,但目光诚挚地看着赵日月,“而当下,对人族最有威胁是便是妖族,所以加入星盟后,剑门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助人族打赢这场战争。”

“剑门已经有长老弟子北上,剩下的人多数为新弟子,无法参战,剑门没能力做更多的事。”

“当然,剑门的情况我们很清楚,你们只要出两个人就可以了。”

“我猜猜,小师叔和青瓷姐?”

“没错。”

赵日月微微低敛眉眼,姜骊和她相处了数月,很清楚这是她沉思时的习惯。

半晌后,赵日月冷声说道,“既然小师叔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即使剑门不加入星盟,你们大概也会让他北上吧?”

“是的,天机阁近期会再次征召天下修士,你剑门也需要出人,苏启自然在列。”

“那星盟能为剑门做什么?”

李扶摇迟疑片刻,“星盟一直都很隐秘,没多少人知道星盟的存在,即使在蛮族,也只有大祭司、老战神等少数人知道蛮族创建了这样一个势力,而在魏家,除了魏浓妆、魏家老祖宗和魏无敌外,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星盟的存在,所以剑门一旦加入星盟,也同样要遵守这个规矩,所以为了避免他人察觉,很多事就不能摆在明面上去做了,支持剑门也是如此,魏家会通过各种暗子来帮你们,而丹药、法器和符纸这些东西,也都会通过正常的生意来保证供应,星盟会尽力帮助剑门在大秦站稳脚跟,甚至是击败其它宗门。”

“你说星盟现在有六个成员,另外三家是谁?”

“根据规矩,只有你加入星盟后,才有资格知晓。”

“这听起来倒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交易。”

“所以我称其为贺礼,魏浓妆为了这个资格,着实花了不小的代价,”李扶摇诚恳地说道,“剑门是剑仙留下的宗门,对人族的忠心自不必说,而不管你愿不愿意,实际上苏启和天机阁已经牵连在一起了,他身上埋藏的秘密太多,无论是阁主老人家,还是蛮族大祭司,亦或是北原那个老不死的妖祖,都对他很好奇,不过妖祖是恶意,而我们是善意,不然你以为为何剑门入盟会这么快得到六个成员的许可?这都是因为他很特殊,或许未来对人族有大用,我们不会害他,反而会鼎力支持他,最关键的是,加入星盟,对剑门的浴火重生大有好处,若是你不同意,等过两日苏启回来,他也是必然同意的,你很清楚,苏启非常想让剑门重回巅峰。”

赵日月沉默了,她当然清楚这一点,虽然苏启从未说过,但他一直都对剑门的衰落抱有歉意,认为那是自己的过错。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谈?”

“一是因为我也着急北上,所以想尽快定下此事,二则是我想来看看剑门现在的主事者,”李扶摇的目光在赵日月,姜骊以及赵诗琴三人的身上依次扫过,“星盟需要苏启,这不错,但苏启未必一直会留在剑门,陆青瓷是个武痴,不适合成为一宗之主,而巨阙子身受重伤,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醒来,所以将来与我六大成员共事的,很有可能是你们三人,所以我想来看看你们是庸才,是天才,亦或是还稚气未脱的小女子,若是你们的表现太差,我们其实不妨只邀请苏启一个人。”

赵日月哼了一声,“那你看得如何?”

“还不错,”李扶摇诚恳地说道,“至少气势蛮足的,至于剑门的手段,我来时也了解过了......前些日大秦农耕一事,你们的抉择很漂亮,”他看了一眼赵诗琴,“有这种眼力和魄力,已经足以让六位成员放心了。”

“剑门加入后,这牌子会变成七颗星辰?”

“没错,七这个数字很不错。”

“好,”赵日月拾起牌子,“我同意了。”

李扶摇大笑一声,竖起拇指,“爽快,既然如此,定盟约。”

他站起身,微微弯腰,双掌向两侧大张,胸前飞出一枚星辰令牌,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中翻滚而出,牌子中陡然浮现六道朦胧身影,赵日月很快认出了天机阁和魏浓妆,她似乎是这六人中唯一一个女子,这六道身影各自凌空点出一指,六道星光垂落在赵日月手中的令牌上,它猛然脱手而出,在空中飞快旋转,无尽的星光在它身上环绕,等停下来时,牌子上的星辰已经变成了七颗,它爆发出漫天的星光,瞬间将赵日月三人卷了进去。

强大的力量涌入她们的身体,一个誓言烙印在她们的血中、灵魂中,牢不可破,只有死亡能泯灭它的存在。

“盟约已定。”

古老和蛮荒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李扶摇猛然抓回面前的令牌。

“这便结束了?”赵日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刚才的感觉十分奇妙,似乎有某个强大存在降临了此地。

“结束了,这令牌可不是凡物,而是真正强大的法器,盟约已经牢牢印在你们身体里了,你们无法对任何人提起星盟的存在,当然,我们允许你将此事告诉苏启和陆青瓷,只要用你手里的星辰令即可,血誓的力量会蔓延到他们的身上,”李扶摇耸了耸肩,转身向外走去,“之后的事,会由星盟其他人来与你交代,我可要走了,唉,你们这剑门也太小气了,来了半天,只喝道一杯冷茶。”

“慢走不送,出门请用飞的,快。”赵日月面无表情,似乎在撵某个瘟神。

李扶摇大笑一声,在大殿门口听话地乘风而去。

章节目录 第867章 南岭落幕 妖族的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天,除了血圣妖皇外,其它妖族都没法躲过陈穆岐手中那面镜子的探查,但让两人沮丧的是,这些妖族虽然都知道妖祖敕令的存在,但却没一个人清楚其中的内容,那是一个巴掌长的卷轴,上面烙印着妖祖亲手下的封印,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就连血圣妖皇本人,也根本无法拆开那道敕令。

不过与皇甫敖有关的事却缕清了不少,此人是两族混血,据说数十年前被中州一个宗门追杀,两个亲人惨死,重伤的皇甫敖逃入北原,恰好被四方城的一位人族大修救下,在这些妖族的口中,这位人族大修自称千面客,是四方城的人族统领之一,虽然出身人奴,但却被妖族另眼看待,是诸多王族的座上宾,此人极为神秘,很少出现在世人眼中,皇甫敖跟着他学了很多手段,在十数年前再度南下,入了南岭。

这中间的故事,没有妖族说得清,只是有些传言,说这皇甫敖遵从那位千面客的命令,在南岭暗中布下了许多暗子,混的风生水起,在千面客眼中的地位也不断上升,此次妖祖的敕令就是下给他的,这对于一个人、妖两族的混血儿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陈穆岐裹着红色的大氅,靠在阴郁昏暗的天牢门口,双手抱在胸前,远眺着南城的斑斑驳驳的火光,缓声说道,“千面客的名头,我听说过一次。”

苏启蹲在地上,正在打量天牢前的一块青石碑,上面烙印着很特殊的阵纹,是天牢大阵的阵眼,闻言,他移过目光,“说说看?”

“那些妖族没说错,千面客非常神秘,天机阁应该都不知道他的详情,”陈穆岐回忆着,“你应该也知道,我陈家一直经手法器的买卖,这是一笔油水很足的生意,早些年,人族和妖族间还相对和平,来往的生意也不少,妖族的货物一般是灵草和灵药,人族则常常出手一些不错的法器,那时陈家有七八支来往北原和中州的商队,终点都是四方城,这是妖族境内少数几个可以比拟人族水准的大城,城内的居民也多是人族,当然,在妖族口中他们被称为人奴,这些人奴中有时会出现修行天赋不错的少年少女,被发现后,会立即被四方城的守卫带走,下落不明,当时陈家的一个大主顾就是四方城里的一个人族修士,他曾在陈家主事的面前自豪地说,他的主人就是千面客,只要亮出这个名字,没人敢拦我陈家的商队。”

“这个名字在四方城里很有影响力,那些人奴对他既尊又畏,与千面客有关的流言极多,有人说他有千张面孔,无处不在,有人说他的探子遍布全城,即使是白天的一句笑言,当晚也会摆到千面客的案头,所以四方城的人虽然都知道千面客的存在,但却不愿太多地提起他,生怕会因此惹上麻烦,陈家的主事听到过一些故事,都是说千面客喜怒无常,时常以雷霆手段将叛徒挂死在城头的。”

“听起来像是个幕后黑手一样的角色。”

“天机阁认为正是此人操控着人族疆内的奸细。”

苏启嘟囔道,“所以这是一个间谍头子?”

陈穆岐愣了一下,“间谍?倒是有趣的说法......”

苏启笑了笑,打着哈哈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皇甫敖带着妖祖敕令下落不明,显然在策划着某个大阴谋,不过线索全断了,无论是白启南、皇甫敖,还是妖女洛瑎,这些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涉千面客,当由天机阁亲自处理,不是我能插手的了,”陈穆岐直起身子,抬脚踢飞一粒石子,“把事情告诉鉴弘前辈,明日我便会北上,”她看了一眼苏启,“你呢,何日动身前往北原?”

苏启耸了耸肩,“我更想回剑门躺着,吃吃喝喝。”

陈穆岐笑了,“估计你没这个机会。”

“我想也是,不过总是要回去看看的。”

“也是明日动身?”

“嗯,越早越好嘛。”苏启抬头看了一眼陈穆岐,“你打算带着常小六去北原?”

“你是剑修,应该能看出来他的特殊。”

“赤子纯心,他是练剑的天才,不过年纪太小了,北原战场对他来说未免有些残酷。”

“人间乱了,不复平静,每个修士都应该抓住机会,在这股乱潮中崛起,年纪小又如何?”陈穆岐意气飞扬,“我八岁时,便深入群山,与猛兽搏斗,磨炼战斗技巧,魏无敌十岁,便凭借一双拳头,活活打死了一个灵海境的妖族,李扶摇九岁,便闯过了天机阁的棋关,你们家的那位陆青瓷,不也是十几岁便名扬东荒,得到了阁主剑仙第二的评价?常小六如此天分,不去北原见识一番真正的天地,那才是浪费。”

陈穆岐身上战意汹涌,苏启默默地挪开两步,很怕她心思上来,打算与他练上两招,想了想,又问道,“可长留山的山主都过来找人了,你还想带着人偷跑不成?”

“长留山主又不是带他回去的,”陈穆岐背过双手,“带他去北原,本就是长留山主的嘱托,此次他来,应该是为常小六送剑的,一柄新锻的剑。”

“哟,这山主也很舍得嘛,不怕天才夭折?”

“天地变了,虽有危险,但机会更重要,”陈穆岐低头看了一眼苏启,“你数月未在人间,或许没有察觉,但人间的修士,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感觉到了天地大势的变化,灵气昌盛,大道圆满,破境愈发容易,我陈家一位困守空明多年的长辈,半月前竟然成功破境,这样的例子在诸多宗门出现,所以很多人都按捺不住了,打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北原大战不休,正是修士磨砺自己最好的时机。”

她揉了揉拳,“我想你家那位陆青瓷,大概也很快就会北上了。”

苏启挑挑眉,“你似乎对她意见很大啊。”

“只是很想交手罢了,看看是她的剑快,还是我的拳猛,”陈穆岐忽然低下头,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身上一点点涌起战意,“差点忘了,你也是剑修......”

苏启怔了一下,抓起背后的八荒剑,抬腿就跑。

陈穆岐却没追,她扫了一眼黑洞洞的天牢,轻叹一声,“希望天佑南岭吧。”

章节目录 第868章 入秦 苏启和陈穆岐并不顺路,她在半夜就匆匆离去,而苏启所用的传送阵,直到太阳高升时才开启,黎邱统领过来送行,带了几壶大夜城的名酒作为谢礼,他脸上带着很浓的倦意,昨日审讯结束后,大夜城就配合着天机阁的人,将这些妖族连夜押往了中州,这些大妖可是个个实力强悍,为了约束他们,黎邱一整夜都在调集大夜城中的战舰和人手,又以法器将这些妖族镇压,直到凌晨,才送这些战舰离去,又急急忙忙赶来为苏启送行。

“他日峰主再来我大夜城,一定要来我黎家做客,此番追回舍利子,多亏了峰主相助,此等大恩,黎邱和大夜城都铭记在心。”

传送阵前,黎邱一拜再拜,语气诚恳。

苏启接过他的酒,道了声谢,便踏上了归途。

近乡情怯,虽然中州非乡,但在大秦的地界上,有他最熟悉的三个人,大概也可以说是近人情怯吧。

越向大秦走,苏启越发沉默,他不知道现在的剑门是什么样子,老头子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可还好?陆青瓷性子冷淡却又执拗,在他去了界路后,大概终日练剑,片刻也不肯停下修行,赵日月虽然看着还像是一个小姑娘,但苏启清楚,她内里有一个很坚强的灵魂,现在的剑门,她大概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人。

子午山。

苏启已经知道了新剑门的位置,甚至从一些人口中,得知了现在的剑门还算不错,至少已经站稳了脚跟,但没有亲眼所见,他仍旧感到忐忑。

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入了大秦地界后,赵子就左望右看,不断地说这里有神圣堂皇之气,东方霁月也对这里很好奇,因为大秦的风格与南岭截然不同,更加冷峻,这里的百姓喜穿黑白这类素朴颜色,与南岭花花绿绿的衣衫反差极大,这里的建筑也多了几分冷意,城池通常是用漆黑的岩石铸造,远远望去,很有气势。

殷菱带着她的活死人同伴,乖乖地跟在后面,这么一大群神色冷淡的女子走在街上,其实还是很显眼的,幸好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修士,所以很少有人上前找事,而且他们急着赶路,在每个城池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在大秦腹地的阳城外,终于出了点乱子。

阳城是一座小城,在大秦西南平原的最北端,从这里继续向北,就入了大秦北疆连绵的群山之中,一连翻过四条山脉,便是子午山地界,满打满算,从阳城到新剑门也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因为这里是西南平原与北疆山脉的交汇点之一,所以平日里还是有不少人来往的,当然多是修士,他们也不常入城,而是在阳城北十里的一个山坡歇脚,这里开着二十几家茶铺和饭馆,供路过的行人休息,不过山坡分为两半,一半招待修士,一半招待凡人,两者泾渭分明,从不互相干扰。

苏启等人赶了一天的路,自然也选择在此地休息片刻,山坡东面有一家茶铺,灵茶的香气飘了很远,等飞到茶铺近前,苏启才发现这家茶铺很是热闹,摆着二十几张桌子,半数都有人,吵吵嚷嚷,带着大秦当地的口音,有些难懂,他们很多人彼此认识,互相打着招呼,敬上几杯茶。

茶铺的小二很勤快,远远见着苏启等人飞来,便跑到山坡前等候,当苏启等人落下后,又飞快弯腰行礼,“各位仙人想喝些什么?我家有上好的灵茶,咱大秦的白凤尖,东荒的仙柳枝,南岭的美人卧,全都有,而且个个都是今年新采的!”

“仙柳枝吧。”

在棋山时,苏启喝过很多次这种灵茶,当然不是最顶尖的那种,而是各大宗门挑剩的便宜货,但也灵气氤氲,香味扑鼻,对还是凡人的他很有好处。

“那仙人们请坐......”小二数了数,苏启这一行人人数不少,凳子竟然不够,他赶忙唤来另一位小二,从后房拎来七八个凳子,这才让苏启一行全部坐下。

苏启等人实在显眼,事实上,在苏启落下后,茶铺前就忽然安静了下来,这些修士仔细打量了很久,才逐渐移开目光,再次高声交谈起来。

他们说的内容,很快就引起了苏启的注意。

“听说前几日,安江王新上了折子,打算以战时补给吃紧为由,削去往年大秦给各家宗门的资源配额。”

“此事当真?”

另一人回答道,“应该不假,我也听说了,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争执,神武皇帝表面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却寻了其它理由,将那些反对者挨个打了板子,现在此事无人敢反对,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秦这是想做什么?每年将部分资源让给各家宗门,这规矩古已有之,乃是大秦开国皇帝定的!当年若不是我们这些宗门支持,大秦能在此地开疆立国?今日却想着过河拆桥,是不把我们这些宗门放在眼里吗!”有修士极为不满,猛然拍了下桌子。

“这位神武皇帝想将我们这些宗门都纳入大秦的统治之下,未免野心太大了,殊不知我们轻易就能让大秦换个主人!”

“不可妄言!”有人低声喝阻道,“此乃战时,天机阁在上面盯着,改朝换代这种事可以想,可以暗中做,但绝不能说出来!”

场中一片沉默,有人叹了一声,“可暗中做也不容易啊,神武皇帝身旁忠臣死士极多,大秦皇宫供奉上千,比咱任何一家宗门驻地都难闯!我看此事要想破局,还得另寻他法。”

“从那个剑门入手如何?他们明摆着要当神武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不如我们提前下手,将这刀的刃给斩了!”

苏启抬起头,说话之人是个中年男子,神念境,个头不高,穿着一身黑色衣衫,背后绣着三朵云和一座山,苏启看了半晌,也没认出这是大秦的哪个宗门。

应该不入流,未记载在任何书卷之中。

“要如何斩?剑门可与天机阁有些关系,明面上动手那和找死无异。”

“你等还不知道?灵缘宫和游云山的人已经联手,命令大秦境内的宗门不得给剑门提供任何丹药、法器和符纸,北疆宗门也开始联手,排挤剑门修士,据说今年的北疆论道,已经拒绝了剑门的参加。”

“如此甚好!我看剑门那个小女娃还如何猖狂!”

“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而已,竟然不自力量,想压到我们头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个脑袋!”

“说的是,一群东荒之地来的蛮夷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听说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个卖弄风骚的罢了,没准和安江王有什么私下交易呢?”

说话之人挤眉弄眼,顿时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苏启眼睛轻轻眯起,握住了手边的剑,刹那间,剑光耀天。

章节目录 第869章 惩戒 大秦地处人族边荒,民风彪悍,一言不合便动手的事时有发生,这不仅与大秦人的性格有关,还因为大秦王朝尚武,十之八九的男子都曾在当地郡县负责选拔将士的武堂呆过些时日,其中优秀的进了役军,淘汰下来的却也沾染了那种以拳脚论高下的风气,这种风气不止存在于凡人中,大秦修士的脾气也或多或少比中州其它地方的更加火爆,所以大秦人已经很习惯看到有人打架斗殴了。

山坡上的茶楼酒家显然也见惯了这种场面,几个小二在剑光刺破天穹的刹那就麻溜地远远退开,手上的茶壶托盘都没放下,蹲在山坡另一角,活像是看戏的闲人。

这些大秦的修士反应也很快,在意识到苏启的剑意是冲着他们来的后,便当场祭出法器,因为苏启等人都收敛了气息,除了境界高出他们的修士,很难看出苏启等人的实力,所以这些大秦修士本来未将苏启这一行人放在眼里,当剑光腾跃时,他们还吃惊不已。

“哪来的小子,竟敢对我等出手!”

“胆大包天!”

一位空明境修士怒意冲天,他扔出一座大鼎,从高空披头猛砸而下,鼎中坠下汹涌的火光,看那架势,似乎想直接将苏启等人拍死。

八荒剑分出数十道剑影,一半急坠而下,直插大鼎,眨眼间就将它打成了筛子,大鼎在空中顿了顿,砰然一声,炸成漫天碎片,在那修士还未反应过来时,另一半剑影就纷落而下,将其他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一连串清脆的爆响,毁掉的法器足有十数件,剑影在这些身侧穿梭不停,虽然苏启刻意没有见血,但足以让这些修士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是一位筑神剑修。

“阁下何人?”大鼎被打碎的修士捂着胸口问道,他气血浮动,伤了些许根本,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好不了。

“剑门八荒峰主。”苏启转头,打了个响指,穿梭的剑影爆开,横冲而出的剑气将这些修士冲撞地身形不稳,好几人当场跌倒,来了个狗吃屎。

很多修士脸色瞬间一变。

苏启站起身,抬手一招,八荒剑坠入手中,他提着剑,越过几位身体僵住的修士,走到那位对赵日月言语不敬的修士面前,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那修士显然有些慌张,他畏缩地退了半天,眼睛在周围同伴的身上瞟了瞟,似乎突然有了点气势,挺起胸来,朗声说道,“我、我是太始宫的弟子!”

“太始宫?”苏启想了想,“大秦西南七宗中排名第六的那个?”

“没错!”提起自家的名号,那修士的胆气大了起来,“你剑门不守规矩,今日又当众行凶,莫非真想与我大秦宗门作对?”

“作不作对又能如何?你言语不敬,该罚。”苏启轻轻摇了摇头,抬手一指点在他的肩上,剑气喷薄而出,钻入他的灵海。

那修士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他惊惶万分地喊道,“你做了什么,我的灵海,灵海怎么.....”

“用剑气锁你灵海半年,要想解?去找一位天元修士吧,不过告诉他小心些,弄不好剑气炸碎,你的灵海就废了。”

苏启扫了一眼场中的其他修士,冷声说道,“滚蛋。”说完,他想了想,又说道,“滚蛋前,把店家的桌椅杯碗赔了。”

“今日之事,我丹阳阁记住了。”

“我青炎宗也铭记在心。”

“他日我元华门必定再向剑门讨教!”

一众修士纷纷退走,走前扔下了一袋银两,又挨个撂了狠话。

见人走光,那几个小二才飞快地跑过来,熟练地将一地的废桌烂椅收走,那个招待苏启等人的小二看了好几眼苏启,终于没忍住,过来说道,“仙人呐,您可真厉害,一个人就能打过那么多仙人,不过您最好小心些,这些人来历可不一般,而且他们有很多帮手的,说不定过些日你会有麻烦,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苏启挑了挑眉头,“有很多帮手?”

“您不知道?”那小二怔了一下,指着北方连绵的群山说道,“这可是一桩盛事!就在北面的山里,听说是什么大秦北疆修士论道,但西南宗门也派出了不少仙人过来参加,时间似乎定在七八日后,所以这十几天,咱这小店日日都有仙人光顾,热闹得很,刚才那些修士都是西南宗门的,这批人都是一起的,那叫同进同退,前两年,西南宗门也和人闹过不愉快,也在咱这山坡上,后来从山里一下子飞出一百多个仙人,声势大得吓人哟!您呐,虽然厉害,但也不白吃这亏不是,趁他们没来,您最好早点走。”

“多谢了。”

“好说好说,仙人您坐着,我再给您倒壶茶去。”

苏启点点头,坐回桌边,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干,随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北边的群山。

“你的宗门似乎处境不怎么好啊,”赵子眨巴着眼睛,拍了拍胸脯,“用不用兄弟帮忙,助你平了那些宗门?”

“西南七宗可是有天元大修坐镇的,你应付得来吗?”苏启瞥了一眼赵子,这家伙眼睛滴溜溜地转,估计没想什么好事,说不定正在心里琢磨,怎么从西南宗门的身上搜刮宝贝呢。

“小瞧我了是不是?”赵子一拍桌子,信誓旦旦地说道,“以我的手段,哪里需要和他们硬碰硬?随随便便用几种手段,就足以让他们喝上一壶了!”

“没那么简单吧?”东方霁月插嘴道,“我记得那个天机阁,是不允许明面上争斗的?”

“嗯,”苏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大秦......西南宗门......剑门,”他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笑,“有时候,不一定非要对敌人直接出手,有很多方式可以让他们吃瘪。”

“比如呢?”赵子似乎很感兴趣。

苏启晃晃茶杯,“修士论道,听起来是件盛事,不过若是盛事不盛,就很有趣了,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但既然你不想直接出手,又如何让它不盛?”

“很简单,举办另一场更大的盛事。”

苏启放下杯子,背剑起身,“走吧,跟我回剑门。”

章节目录 第870章 子午山中 自从知道苏启从界路归来后,赵日月就有些心神不定,她打发了两个弟子特意去山门前守着,一见到苏启回来便立刻通知她,但即使如此,她在处理事务时也常常会走神儿,看着面前的卷宗发呆,半天才落下一笔。

姜骊看得好笑,今日又是她陪着赵日月处理这些杂务,她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撑着下巴,眼睛弯成一条线,忽然笑嘻嘻地伸出手,喊道,“该回魂儿啦。”

赵日月一惊,手里的笔在卷宗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赶忙放下笔,手忙脚乱地擦去,一边又抱怨道,“姜骊!又来捣乱!”

“谁让某人心思都不在这儿了呢,我是怕你魂飞天外,出了岔子嘛。”姜骊继续打趣着。

“讨厌。”

赵日月瞪了她一眼,咬着笔杆发了会呆,又匆匆在卷宗上改了几笔,然后一把将卷宗合上,将笔丢到一旁,仰头向后躺去,盯着大殿雄伟的房梁,嘟囔道,“好慢啊。”

姜骊知道她在说谁慢。

“从大夜城到这里,应该至少要一天的功夫,扶摇子也说他因事耽搁,说不定还会再拖几天,你要是再这样心神不定下去,等小师叔回来的时候,你恐怕就真的魂不守舍啦,到时候丢人怎么办?”

“才不会丢人呢,而且在小师叔面前丢人又没什么关系。”

“可是有其他弟子看着呀,不怕他们心中英明果断的代门主形象一落千丈?”

姜骊说笑着,又将赵日月刚刚改完的卷宗取过,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放到手旁卷堆的最顶端,随后她探过身子,推了推赵日月,“陆师姐那里,还是在闭关?”

“嗯,我去了好几次了,想告诉她小师叔回来了,可她已经剑意入体,整个人都化成了冰块,哪里听得见我在说什么......”赵日月双手垫在脑后,怔怔地望着房顶,“也不知道小师叔什么样子了。”

“才几个月的时间,不会变化多少吧?”

“你怎么知道?”赵日月忽然起身,盯着姜骊,“界路那么神秘,说不定他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呢?也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咬着嘴唇,闭口不言了。

姜骊揉了揉赵日月的头,“扶摇子既然没说,小师叔应该是平平安安的,而且就算有变化,他也是小师叔啊,于你而言,没什么关系的吧?”

“那倒是,”赵日月缓缓点了点头,望着殿外斑驳的光影,再次叹了一声,“可他真是好慢啊。”

子午山外,苏启等人飞得确实不快。

他居高临下,扫视着这座云雾缭绕的山脉,走走停停,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急于回家的人。

“我说啊,自从在阳城入了山,你就不停地到处乱瞅,到底是瞧啥呢?这些破山也能看出一个花来?”

赵子有点不耐烦,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赶紧回你的剑门吧?那个黎邱不是送了几坛好酒吗?我们回去摆个接风宴,大家热热闹闹地把这些好酒喝掉,岂不是美哉?”

东方霁月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嫌弃,她知道苏启是一位很强的阵师,自然也猜到苏启其实是在观察此地山川灵脉的走向。

“一连四条山脉,灵气都不浓郁,这里应该没有多少大宗大派。”她对苏启说道。

“嗯,”苏启点点头,“大秦北疆有二三十个门派,但都很小,远远比不上西南宗门的昌盛,剑门在这里的实力应该可以排进前几,但若与西南宗门比,还是要弱上许多,不过毕竟剑门是外来宗门,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那些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大秦宗门自己分都不够,当然轮不到剑门。”

“那你打算怎么做?”东方霁月有些好奇。

苏启迟疑片刻,“洞天福地难得,但修行圣地却可人为,我想在剑门山中修建一座聚灵阵,纳此地山川灵脉于一处。”

“聚灵阵?”东方霁月想了想,“在我长生殿中,也有用到此种阵法,但多是汇聚天地间的离散灵气,效果虽有,但最多也不过让灵气浓上一倍。”

“嗯,普通的聚灵阵的确如此,这子午山的灵气即使浓郁一倍,也及不上西南宗门的洞府,”苏启左右看看,“所以我打算用些特别的手段。”

东方霁月皱起眉头,“你是想更改此地灵脉的走向?就像青灯半帝在南江做的那样?可你未入抱一,很难对灵脉动手。”

“青帝半帝的方式不行,但有其它手段可以代替,”苏启说道,“我不能更改灵脉的走向,但却可以在灵脉上布阵,抽走灵气,汇入剑门之中。”

“这可不轻松。”

“总是该做的事,”苏启叹了一声,“在这种地方修行,弟子们会慢于人后,一步慢,步步慢,陈穆岐说得没错,人间天地大变,大道动荡,正是修士抓住机会,奋起修行之时,也是我剑门,重新崛起的好机会,这种时候,不能因灵气匮乏而让弟子们吃亏。”

“前面有九座奇山,就是你剑门吧?”赵子忽然插嘴,他抬手指着北方,远处的云雾不知何时散开了个口子,九座相连的山峰露出了身形,奇险峻秀,是这子午山脉中最为显眼的山峰。

苏启点点头,“应该就是那里。”

“这九山倒是不错,有宝气。”赵子点评道,“我观此地气象,他日必成宝地!”

“你就算拣好话说,那酒也只有五坛。”苏启耸了耸肩。

赵子翻了个白眼,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我赵子是那种专说好话的人吗?我可没骗你,此地有宝气缭绕,如果我没猜错,这子午山脉中必有宝贝。”

苏启瞥了他一眼,“子午山素来不被修士喜欢,剑门是一万年来第一个在此山中扎根的门派,其它北疆宗门都集中在子午山南边的三条山脉中,即使资源不足,也没兴趣将山门搬到子午山去,由此就可见子午山的贫瘠,这种地方,哪来有人会留下什么宝贝?”

“宝贝常天成,”赵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宝贝说不准是天地化生的呢?不过我看九山上宝气不够凝聚,略有飘散,估计是这宝贝尚未成熟。”

苏启皱起眉头,“你是认真的?”

“当然,”赵子肯定地说道,“小爷在宝物一事上,从不说笑,这九峰间的确有宝气缭绕,我想说不定是某种天材地宝,尚未成熟,还在孕育之中。”

“你能找出来?”

“有机会,”赵子少见地有些犹豫,“但这种天成之宝,多半已经通灵,即使发现,也未必能抓住。”

“总可以试试,”苏启问道,“你需要多久?”

“少说也要七八日,这种通灵天宝很聪慧的,懂得借用天地灵气遮掩自己,不好寻觅。”

“七八日,时间倒是有点巧.......”苏启想了想,拍拍赵子的肩膀,“若你能在七日内寻到,我送你一件大礼如何?”

“当真?”

“当真。”

“那好,看小爷的!”赵子拍了拍胸脯。

苏启笑了起来,转过头,发现北方的云雾已经散开大半,他能依稀见到山门前的牌坊,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久别重逢时的忐忑涌上心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压下那股紧张,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871章 过山门 新剑门的山门修建得很低调。

凡是道家宗派,大小皆设九重山门,象征天高九层,这也是极尽之数,代表着修士对大道之巅的向往,但人间各地,山门的形制皆有区别,大秦喜黑白两色,所以山门也多用此色,或是气势深沉,或是灿白若坠天之云,而且形制素朴简单,除了固定的花纹外,极少雕饰,而东荒宗门则不然,九重山门上常有雕刻,有的是自家宗祖,有的是道家前贤,还有的是纯粹的传说人物,乃至神兽等等,像是灵墟山中的剑门,九重山门上皆刻宝剑,共有八十一把,也象征着剑道极巅,而世间其它剑道宗门,为了表示对剑仙的尊崇,皆不用八十一这数字,大多只刻八十柄剑。

而苏启面前的这座新山门,并未采用东荒形制,而是入乡随俗,与大秦宗门一样,用了纯黑的石头雕刻,其上雕饰极少,只有第一重山门正中刻了一柄剑,而且九重山门皆是不高、不大,看上去只是一个寻常小宗,有些大秦宗门为了彰显身份,喜欢在山门两侧放置悬空铃、鼎、剑、钟,但这一应器物,剑门山前皆是没有,只有一条笔直的山道直通九峰之中。

守山门的弟子已经远远望到了苏启一行人的到来。

其中有很多新面孔,他们境界颇低,只是刚刚入了修行的门槛而已,本质上算不得真正的修士,这在其它宗门眼里,多半是有些寒酸的,因为山门代表了一个宗门的脸面,而守山门的弟子就像是装点脸面的珠宝首饰,越强代表着宗门越有底蕴,越强大,很少有像剑门这样,派出几个连灵海都未进的弟子守山门的。

他们也不认得苏启,在见到这一群人远远飞来时,着实有些惊慌,有的人甚至按住了手中的剑柄,但幸好这些弟子中有两人是真正修行过的,他们随赵日月从东荒迁徙到此地,也曾在灵墟山脉见证过那场人妖两族的大战,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苏启。

“小师叔回来了!”其中一人大喊一声,狠狠推了一把身旁的两个弟子,“快,鸣剑!通知代门主!”

那两个弟子慌慌张张地向上跑去,第九重山门旁是有两座精致石台的,上面各摆了一柄特殊的剑,此剑称为鸣剑,虽是法器,但并非利刃强兵,没什么与人争斗的能力,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注入灵气后,会鸣起响彻全山的剑啸声,或是大气磅礴,意味有贵客来访,或是铮铮肃杀,意味有大敌来袭,或是剑音婉转,代表有自己人回来了。

石台上放鸣剑,下有三层平台,其内雕刻着精妙的阵纹,对应着鸣剑的三种能力,两个小弟子匆忙地跑到各自的位置,飞速地把手掌按在最下层的平台上,将一块灵石压了下去。

这两柄鸣剑都是从东荒带来的,是当年剑仙创宗时留下的东西,所以品质极好,剑啸声虽响,但并不撕裂刺耳,略带婉转的剑啸如龙浮大江,凤起梧桐,纯净而浩大,眨眼间就传遍整个剑门,鸣剑中凝蕴了数千年的剑意,瞬间就勾动了山中弟子体内的剑气,一刹那,剑门山中剑意纵横。

巨阙殿中。

赵日月跪坐在蒲团上,她正在审阅剑门下个月的花销,再身为代门主,开始一手处理剑门事务后,她才知道当家不易,事事都要精打细算才成,为了节省银两,她每个月都要细细审过下个月的花销,确保没有浪费才放下心,而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很想念小师叔,因为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算术的人了,她还记得在棋山时的无聊夜晚,曾看着他轻松地写出了一堆完全看不懂的数字和算式,看着他大功告成后笑嘻嘻地说我算出了棋山的高度,那时候,他还不会修行,她也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但却很快乐。

有的时候,赵日月会想,就那样一直呆在棋山也不错,他们没有出来,没有牵涉到人、妖两族的大战里,师父没有重伤,小师叔没有离去,师姐没有剑气入骨,化为不灭寒冰,只是简简单单地在棋山上过着生活,虽然平淡,虽然一成不变,但至少大家都在一起。

可想着想着,她也会感到自私,因为那样的话,师父仍然困守在一间石室中,看不到日月的光彩,师姐心中的仇恨永远都不会磨去,而小师叔也永远无法走上修行一途,对于心中的困惑,大概一生都无法得到答案。

有得,也会有失,很少有东西是真正圆满的,赵日月现在已经很明白这个道理,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赵日月习惯了现在艰难却充实的生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依靠小师叔和师姐的少女,而是成为了一个必须为门下弟子撑起一片存身地的代门主,她的肩上担着数千人的未来。

她在成熟起来,不抱怨,不喊痛苦,只是常常想念。

真正的思念。

剑啸了。

巨阙殿前的那柄大剑腾空而起,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那两柄鸣剑。

赵日月抬起头,身子僵硬,呆呆地望着巨阙剑,一旁俯首写字的赵诗琴猛然转头,看着赵日月,轻轻喊道,“小师叔回来了!”

赵日月茫然地点点头,赵诗琴的声音似乎很朦胧,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怔怔地望着殿外,发着呆,半晌后忽然起身,撞翻了桌上的笔架,拔腿就跑。

她冲出巨阙殿,伸手一招,等待了许久的巨阙剑如大风袭来,瞬间落入她的脚下。

一道惊鸿从新的巨阙峰上拔地而起。

山中的长老弟子早已停了教习修行,一道道剑光在各峰间穿梭而出,悬在空中,列在两旁,静静地看着那道惊鸿直奔山门,那些还不能御剑的弟子或是仰头望着,或是冲上山峰,想要站在高处看个清楚。

八荒峰顶。

白唐猛然收剑转身,对面的卫家姐弟飞快地冲到悬崖边,看着那道剑光,耳边依旧响着的浩大剑啸,欢喜地大喊起来,“小师叔回来了!”

六出峰顶。

这是一个除了赵日月,没有任何长老弟子可以涉足的地方,这里除了纷乱的草木树石,连大殿都未有一座,只在正中,有一块人高的不化寒冰,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冰中封着一个绝美的少女,她双手握剑,立在胸前,冰中尽是可怕的剑意。

陆青瓷剑意入骨,身化冰寒,已有数月。

但此刻,她的眉眼微微颤动,寒冰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不过很可惜,当剑啸声尽后,这些裂痕也停止了蔓延,她再次沉睡而去。

像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唤醒。

章节目录 第872章 今有一剑南下 惊鸿一道,落在山门前。

赵日月背后悬着巨阙剑,庞大的剑身遮掩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脸庞略显黯淡,但似乎也是这剑的缘故,她比数月前多了一种沉稳的气势,苏启静静地看着她,从头到脚地仔细看着,她瘦了些,个子高了一点,身上的月白剑袍很合身,眉眼似乎越发长开,有了一点成熟的气息。

“这样长下去,可就要比你青瓷姐还高了。”苏启笑着,伸手摸了摸赵日月的头。

她笑了笑,没说话,眼角亮晶晶的,在苏启回来前,她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她本以为自己会欢喜地跳起来,如同以前那样缠在他身旁,大呼小叫,也可能会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可当小师叔真的站到自己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只有一句。

“欢迎回来。”她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

她微微弯了弯腰,手里掐着剑诀,很标准的礼节,是见到宗门长辈时常用的。

苏启怔了一下,缩回手,他抬起头,远处的天空中有很多长老弟子,他们正远眺此地,苏启恍悟,点点头,怅然说道,“我回来了。”

“去见见弟子?”赵日月越过苏启的肩头,朝着赵子、东方霁月等人点了点头,目光在东方霁月身上略有停顿,但很快她就转过身,虽然没有笑,也没有哭,但眉眼轻扬,其间多了一种喜色,是很多日子里最为动人的一天,“有很多弟子还没见过你呢。”

“好。”苏启说道。

两人御剑而起,疾驰山中。

各峰顶上已经聚了很多弟子,他们低声议论着,那些经历过东荒迁徙的老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苏启的故事,而各峰的长老也迅速飞来,停在苏启和赵日月面前,朗声说道,“见过八荒峰主。”

对于苏启的称呼,其实是一个难题,按辈分说,他是巨阙子的师弟,这些长老里,有的人该称师弟,有的人却和赵日月一样,要称师叔,叫起来不免混乱,幸好苏启本身是八荒峰主,这些长老就很心有灵犀地用了这个称呼。

“多日不见,剑门上下,多亏了诸位的支撑,苏启在此谢过。”

他躬身一拜,面前的这些长老,有些是巨阙子的朋友,有些是昔日剑门的长老,有些是招纳来的供奉,加入剑门的时间大多不长,忠心与否暂且不论,但苏启很清楚,若不是有这些人的存在,今日剑门的形势会难上很多。

而他们,也将是剑门未来很长时间里的支柱。

这些长老赶忙回拜,身为修士中的老油条,他们的眼力自然不错,早已看出苏启晋升筑神,这种修行速度在人族几乎是绝无仅有,哪里能让他们不为之震撼?

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苏启在云帝手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苏启直起身子,目光在九座山峰上扫过,所有的弟子都恭敬地仰头望着,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苏启沉默片刻。

八荒剑突然脱鞘而出,一道银白剑光乍起,直上九天,眨眼化成一道青龙,盘踞在苍穹,龙头向南,龙尾一摆,挑翻无数云朵,汹涌的剑气涤荡山峦,吹散了所有的云气。

龙嘴大张,一声咆哮,剑意奔腾,冲着南方的三条山脉席卷而去。

一剑光耀大秦北。

“剑门苏启,见过诸位道友,此厢有礼了,望他日可与诸位论道。”苏启的声音随着剑光远传八方。

苏启这一剑,没有丝毫留手,乃是全身剑意所化,剑气凛冽刺骨,即使隔着数条山脉,奔至那些宗门上方时,仍然带着强烈的战意,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根本不是一道用来问候的剑光,而是带着强烈挑衅的一剑。

苏启勾手,八荒剑坠下,他环视山中弟子,朗声说道,“我剑门将于八日后山中论道,除了诸多剑术,也会讲些界路奇闻,还请各峰长老弟子,记得参加。”

说完,他一拂衣袖,化成一道剑光,飞落在巨阙峰顶。

山间沉默了片刻,随后喧嚣声顿起。

八天后是什么日子?这些弟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大秦北疆宗门论道之日,这位刚回来的小师叔,先是一剑刺向南方,再是宣布剑门也要于那天论道,摆明了就是要与大秦北疆宗门争锋相对,这让受了不少气的剑门弟子大感痛快,对于苏启寥寥的几句话也没有了任何不满,个个都在议论着苏启说的界路奇闻是什么。

那些长老也不例外,数月前灵墟山上界门大开,这对于大宗大派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修士是第一次知晓,除了人间还有界路,还有其它人间的存在,而对于苏启这个亲身从界路归来的人,他们也是极为好奇,很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巨阙殿中,苏启坐在上首,赵日月坐在他身侧,下方坐了二十一位长老,境界不一,有筑神,也有空明,而姜骊和赵诗琴没有落座,而是站在赵日月身后。

东方霁月等人已经由其它弟子领着,进入巨阙殿旁的偏楼休憩了,他们也清楚,苏启刚刚归来,当务之急便是与剑门的长老会面,所以即使是赵子,也没有任何不识趣的举动,乖乖地入了客房,剑门弟子也端出了珍稀的灵茶灵酒,毕竟他们是小师叔的客人,姜骊早已告诉过他们,要竭力招待。

“峰主,你刚说的论道一事......”沉默了片刻,一位长老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苏启记得他的名字,洪千山,他是老头子的朋友,剑门重建后,应邀前来担任剑门的供奉,本想只撑撑场子,呆个数月便走,但没想到剑门事变,巨阙子重伤沉睡,他这位老友也没法在这种时候抛下剑门离去,便索性继续呆了下来,他算是对剑门最为忠心的一批长老。

“洪长老好久不见,”苏启点头致意,“此事自然当真,八日后我剑门论道,对了......”他转头对赵日月说道,“派人将消息散出去,请天机阁帮忙,尤其是那几家剑道大宗,如长留山,皇庭山之类的,一定要传到。”

“好。”赵日月点点头,拍了拍姜骊的手臂,她立即匆匆从侧面离开了大殿。

“广传消息?是否太过挑衅了?北疆宗门或许会非常恼怒。”洪千山眉头微皱。

“时不待我,人间乱局已启,慢一步,步步慢,剑门未来的对手不在北疆,甚至不在大秦,”苏启说道,“所以这些宗门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下手当快,所以我看,不妨下些猛药,一棒子将他们打醒。”

章节目录 第873章 有人沉睡 地宫中燃着十几盏烛台,尽管有些黯淡,但也足以视物,能轻松地看到地面上密布的阵纹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纸,灵气在这座地宫中回荡往复,汇聚于正中处的黑色石台上,石台上躺着一个老人,他的双手双脚皆被特殊的锁链捆缚,若是仔细瞧,能看到那些锁链深深地插入地面的阵法里,从中不断地汲取着灵气,汇入那个老人的体内。

这是子午九峰之下,由大秦派出人手修建的一座地宫,又由天机阁的阵法大师和医道大家联手布置,强行压制了巨阙子的伤势,将他封印在此地,不过虽然吊住了命,但他的伤势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天机阁请了几波大修来瞧,也没寻出一个好的办法,只好暂时拖着,天机阁阁主承诺会遍寻古书,来寻找解决之法,但两族战事正热,这件事无疑会被耽搁下去。

地宫里只有苏启和赵日月二人,见过剑们长老后,苏启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这里。

苏启走上石台,心思难定,巨阙子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变成暗红色,上面夹杂着许多奇怪的纹路,看上去可怖又渗人,他的双眼紧闭,眉毛蹙起,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苏启在他身旁蹲下来,伸出手,又颤抖起来,巨阙子的周身都被精妙的阵法包裹,他害怕破坏灵气的运转,默默地收了回去。

“这就是巨阙剑的能力吗?老头子的藏书中没有任何记载。”苏启问道,灵墟山那一战时,巨阙子为了应对强敌,似乎解封了巨阙剑的某种力量,被可怕的剑意侵蚀入体,虽然在那一瞬间,他的战力飙升,但身体也被毁的七七八八,若不是第一妖在最后关头出手相助,苏启现在看见的就是一面墓碑了。

“嗯,这个秘术存于巨阙剑中,只有历任门主才能传承和使用,”赵日月点点头,摸了摸巨阙剑的庞大剑身,“我现在也能感觉到巨阙剑内蛰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虽然我能将它唤出来,但那股力量也会很快摧毁我。”

“镇世剑的来历找到了吗?”苏启还记得,第一妖称巨阙剑是由镇世剑的残片打造而成。

“只在天机阁内找到很少的一点记载,人族古剑之一,帝剑,打造者不明,第一任主人也不明,只是有传言说,此剑曾落入过青帝手中,还不清楚剑仙是在哪里寻到它的,”赵日月轻声说道,“第一妖曾说,这种秘术是剑仙所创,本质是将平日的剑气积聚到剑内,战时再将这庞大剑气吸纳入体,来获取短暂的强大力量,镇世剑完好时,可以借助帝剑的力量来控制这股剑气,所以这种秘术虽然负担很大,但却没有真正的危险,但巨阙剑不同,它只是镇世剑的残片所铸,无法控制内里的庞大剑气,所以出了这种问题。”

“天机阁给出了两个办法,不过他们也无法保证有效,一是寻找到镇世剑的其余残片,补入巨阙剑内,恢复镇世剑的力量,以帝剑之威来修复师父的身体,且不说此法是否有效,镇世剑的残片又该去哪里找?当年第一妖徒手将镇世剑打碎,残片早已不知丢在了东荒哪个地方......第二种方法是炼制一炉传说中的大药,补天丹,相传此丹是疗伤圣药,半帝境下,可活死人肉白骨,天机阁中有此丹方,不过却缺少两种至关重要的主药,白玉藤和星罗草,这两种灵药已经在人间绝迹,连蛮族内都没有它们的踪影,根本无法寻不到。”

赵日月语气低沉,她定定地望着石台上的老人,“天机阁忙着战事,我也不好常去打扰,只好托了一些人,在人族四处留意相关的消息,不过花了数月的时间,仍旧一无所获。”

苏启站起身,沉默地看着赵日月,她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看上去端庄大气,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会梳成两个发髻的小女孩了,苏启怔怔看了半晌,忽然一笑,“日月你变了很多啊,能撑起宗门的担子了,师父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日月偏偏头,凝视着苏启的脸庞,“在灵墟山上,师父将掌门印记交给了我,来到大秦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明白师父为何这么做,论天赋,我不如师姐,论谋略见识,我不如小师叔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追在你们两人身后的,我也很喜欢那样的生活,我想念棋山的日子,吃你做的饭,听你讲的故事,与师姐学剑,偷偷陪师父喝酒,与熊大熊二它们满山地乱转,但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师姐剑意入骨,化成寒冰后,我常去看她,终于有一天,在师姐面前,我想明白了师父为什么这么做。”

她拍了拍巨阙剑,“巨阙,此剑是剑门九剑之首,这不是因为它最强大,而是因为此剑最特殊,它象征着守护,意味着相守,执剑之人可以没有天赋,可以不够聪明,但一定要有想保护宗门的心,想保护同门的心,而我,好想保护你们,师父大概是知道这一点吧......”赵日月微微仰着头,忽然泪流满面,她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你走了,师父沉睡了,师姐恨自己实力不足,所以剑走偏锋,将自己冰冻在了峰顶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我知道,我必须要坚强起来,剑门还有上千弟子等着我站出来,等着我成为可以为他们遮蔽风雨的门主,所以我决定,不再难过,要笑起来,要成长起来,要成为真正的门主,就在那一刻,巨阙剑真正地承认了我,成为了我的剑。”

苏启伸出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触之柔软微烫,他心疼地说道,“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赵日月狠狠推了他一把,又揉了揉微红的眼睛,有些哽咽地说道,“这是我该做的事不是吗?剑门是我们的剑门,你们不在,我当然要守好它,这样等你们回来,我才能开心地笑着说,欢迎回来。”

苏启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

赵日月身子僵了僵,半晌后微微点头,“嗯。”她又笑了笑,偏着头说道,“看过师父了,去看看师姐?”

“好。”

两人向外走去,苏启突然想起一事,皱眉说道,“等会,你什么时候陪老头子偷偷喝酒了?我记得在棋山时,明明严禁你喝酒的。”

赵日月一怔,忽然拔腿就跑,惊慌说道,“没有,你刚才听错了!”

苏启瞪眼,“赵日月,你给我站住!”

“才不!”

章节目录 第874章 有人冰封 新的六出峰没有了永世不散的冰雪,从山脚到山顶,都长着茂盛的灌木,山腰是六出峰长老和弟子的居所,即使夜幕降临,月上中天,苏启两人在路过时,也听到了弟子们练剑的声音,还能依稀听到有些弟子正在讲解剑招的精妙之处。

他们在很认真地修行。

这是一个宗门蒸蒸日上的开始。

苏启瞥了一眼身后老老实实跟着的赵日月,那副被打后委屈的样子虽然让人有些莞尔,但苏启也很感慨,赵日月让新的剑门拧成了一根绳,上下都抱着一股气,这股气既有对于大秦宗门的怒气,也有想让剑门崛起的志气,而最关键的是,剑门内已经形成了一种刻苦修行的风气,它感染了每一个弟子,甚至将那些在修路上走了很多年的长老们也卷了进去,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失去多年的斗志,想要在修路上拼一拼。

氛围的力量是很强的,它经常会裹挟着一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好的氛围,可以让一个人受益匪浅,而一个糟糕的范围,也能让一个天姿聪颖的人沉沦下去。

苏启勾勾手,赵日月飞快地凑了上来,那副样子,很像是回到了棋山。

“还委屈呢!”苏启瞪瞪眼,“十岁的时候就敢瞒着我偷喝酒了?胆子这么大!”

“师父给的嘛,我当然得喝,”赵日月眨眨眼,辩解道,“我这叫尊师敬道。”

“哟,几个月不见,这诡辩的能力也强了啊,”苏启揉了揉手掌,“看来得再打一顿。”

赵日月立即抱住了苏启的双臂,撒娇似地摇晃起来,她从小就喜欢这么干,个头不高的时候,看上去像是一个懒散的树袋熊,颇为可爱,但她现在只比苏启矮上些许,看上去倒像是两个半夜时分偷偷出来相聚的年轻男女了。

苏启无奈,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这副样子,小心被弟子看到,你这门主的形象可就毁了。”

“是代门主,”赵日月纠正道,不过也左右望望,乖乖地收回了手,虽然已经是半夜,但这里是六出峰的山腰,保不准有练完剑的弟子出来闲逛,她还是想竭力保持住自己门主形象的,所以她加快了脚步,“快点上山,山上应该没人的!”

山路越发陡峭,两人干脆飞了起来,不过没有御剑,免得动静太大,峰顶上一片荒凉,只有正中处有一块寒意森森的冰,两人落在冰前,赵日月熟练地点燃冰后悬挂着的两盏灯笼,淡黄的火光照亮了冰块,也照出了冰中的女子。

“到大秦后不久,师姐就决定剑走偏锋了,这门秘术似乎是剑仙老祖宗留下的,只对师姐这种剑心纯粹的人有用,以庞大剑意入骨,化大道于一身,凝聚不灭寒冰,若是有了突破,便可破冰而出,若是没有,就会永生永世的冰封下去,这门秘术太危险了。”赵日月很担忧,她望着冰中那个眉眼紧闭的美丽女子,“即使师姐天赋异禀,我也害怕......”

“相信她,”苏启拍了拍赵日月的头,“青瓷可是剑仙第二,老祖宗做到过的事,她也能做到。”

“嗯。”赵日月点点头,忽然轻咦一声,声音激动起来,“这冰上......怎么多了些裂痕?”

苏启一怔,赶忙凑近了些,赵日月说的没错,冰上的确有一些细小的裂痕,如发丝一般,极不起眼,大多集中在冰块的上半部,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赵日月一把拦住,“别摸,”她急急说道,“冰中尽是强大剑气,触之即伤,已经有数位长老种了招,所以才将这里列为禁地,不许弟子上来,也暂时没有修建六出殿。”

苏启皱起眉头,静心感受,很快就寻到了冰块中盈溢着的强大剑气,这股剑气十分内敛,不渗出冰块一分,只在其内缭绕,虽然锋锐无匹,但在外面却很难察觉到。

“是从青瓷体内渗出的。”苏启找到了剑气的来源。

“有了裂痕,是不是说明师姐快出关了?”赵日月脸带喜色,小师叔回来了,师姐也要出关了吗?

“恐怕没那么容易,”苏启泼了一盆凉水,“我看过那门秘术,青瓷不单是剑意入骨,也入了体内神像,不塑成纯粹的剑骨和剑道神像,她是无法醒来的,这个过程不仅要有卓绝的天赋,更要一点一点地细细雕琢,容不得一分差错,稍有纰漏,就前功尽弃。”

为了不让赵日月担忧,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个过程,极为痛苦,与刮骨剃肉没什么区别。

他望着冰中的少女,即使有冰块的遮挡,有些朦胧,也依然能看出她那完美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姿,赤裸的双足笔直伸着,似乎承受着莫大痛苦,和赵日月不同,自从认识起,陆青瓷就是一个冷淡性子,不爱说话,事事喜欢闷在心里,但她偏偏又极为在乎棋山的这三个人,无论是老头子,还是苏启和赵日月,对她而言,都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所以灵墟山上的那一战,让陆青瓷大受打击,最终选择了这种偏道。

“你这丫头......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选择这种方式啊?”苏启轻声嘟囔着,握了握拳,隔空敲打着陆青瓷的头,“真想揍你一顿。”

听到苏启的解释,赵日月有点失望,望了望举拳的小师叔,撇了撇嘴,“你又打不过师姐。”

“那是以前!”苏启挺了挺胸膛,“现在她再试试!”

“师姐你听见啦,”赵日月凑近冰块,打小报告似地说道,“小师叔挑衅你呢,快点醒来,揍他一顿好不好?”

峰顶一片安静,只有夜风轻拂和灌木的婆娑声。

赵日月叹了口气,可惜地说道,“师姐听不见呢,不过没关系,我替她记着,等她醒来再告诉她。”

苏启揉了揉赵日月的头,笑着说道,“好。”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微凉微冷,这不是东荒,这里更靠近北原,从遥远极北吹来的寒风正在一点一点地改变这片山峦,树叶正在变红变黄,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下起大雪,真正地进入冬天,等到那时,北方的战争会变得更加焦灼,局势也会随之破朔迷离。

留给剑门和苏启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章节目录 第875章 新的开始 翌日,是个大晴天,日光明媚,像是要在秋去前散掉最后一丝火热,大秦不像南岭,要干燥得多,一年中只有春夏多云多雨,等到了秋天,大秦就常是高天朗日,凉风吹拂,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爽气,这个季节的大秦是最舒适的。

苏启走出巨阙殿旁的偏楼,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庞,看了半夜的卷宗,想了种种对策,难免有些恍惚,山下已经传来了弟子整齐的呼喝声,激昂有力,中间夹杂着剑啸的轻鸣,他走到悬崖旁,正巧能看见山腰的一角,有十几个弟子正规规矩矩地练剑,动作稍显稚嫩,但能看出他们在竭力做得标准,虽然领剑之人的身姿被岩石遮挡,但从那熟悉的气息来看,这人正是赵日月。

两人聊了大半夜,开始时是讲述这些日子里各自的经历,后来话题逐渐严肃,讨论起剑门的形势和难题,大多是赵日月讲,苏启听,偶尔会问上几句,最后赵日月搬来了一本本厚厚的情报、账册以及弟子的资料,苏启花了小半夜的时间才将他们全部看完,等理清各家宗门的关系,已经快要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赵日月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说是要领巨阙峰的弟子练剑,这是她自己定下的规矩,每月至少有五天时间是要担任领剑一职的。

其它各峰也都有弟子晨起练剑,苏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小师叔今天心情不错?”有人在身后轻轻说道。

苏启转身,来者是个漂亮的少女,她很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见过小师叔。”

苏启点点头,想起了这少女的名字,“姜骊?”

姜骊笑笑,“皇兄仍然时常惦记着小师叔。”

“姜灼可还好?”苏启也笑了,他与这大黎太子分别许久,自从大黎王朝的都城覆灭,他们联手逃出妖族的追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知道姜灼已经登基成为大黎新皇,但这个王朝风雨漂泊,国土大半沦陷在妖族手中,也不知道姜灼打回来多少。

“东荒战局稳定,所以皇兄率军北上了,”姜骊的眼中有一丝很淡的担心,“前些日子传回来一封家书,说是大黎军队打了胜仗,他很开心。”

苏启沉默片刻,骊都一战,大黎皇帝殉国,皇室纯正血脉只剩下这对兄妹,姜灼虽登基为皇,贵不可言,但也免不了南征北战,而战场无情,常有意外发生,姜骊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苏启不想说些什么别担心的话,那没有意义,他想了想,说道,“御驾亲征,对于将士来说是莫大的激励,姜灼虽是新皇,但这样下去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而且对于东荒的百姓来说,这样一个勇武的皇帝也很得民心与好感,至于安危,天机阁不傻,不会让一位王朝的皇陨落在战场上,应该有大修暗中护卫。”

姜骊轻轻点了点头,走到悬崖旁,看了一眼正在操练的弟子,忽然问道,“小师叔认为接下来我剑门该如何破局?”

苏启眉头轻挑,他已经从赵日月口中知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姜骊与赵诗琴的辅佐,她才能处理好庞大而复杂的宗门事务,这两个少女,一个是昔日皇女,耳濡目染,早已对勾心斗角门清,另一个也出身于官宦世家,而且聪慧异常,眼界很高,都不是普通的少女。

他思索片刻,“剑门有两个头等难题,一个是自身的,一个来源于外界,先说自身,前些日子招收了千名弟子,这虽然壮大了剑门,但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即使精打细算,剑门的资源最多也只能撑三个月,必须想办法开源才行,不过此事还有时间,可以暂且搁置,而且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而外界的难题则是大秦宗门,最初只是北疆宗门看我剑门不顺眼,因为剑门分走了部分属于他们的利益,打压也大多来源于他们,但随着剑门靠向大秦,西南宗门也会逐渐加入打压剑门的行列,这些西南宗门实力强大,几乎把持着整个大秦修行界,他们的打压会让剑门很难受,所以这才是当务之急。”

姜骊迟疑片刻,小声问道,“师姐讲了那个的事吗?”

“那个?”苏启怔了一下,忽然恍悟,随手一挥,一道屏障出现,“你是说星盟?”

姜骊飞快地点了点头。

昨夜趁无人时,赵日月讲了星盟的事,也用星辰令的力量将苏启纳入了血誓,苏启虽然意外,但其实也早就隐隐感觉到人族中有一股强大的潜伏势力存在了,不然以天机阁一家,哪能这么容易坐稳人族第一把交椅近万年?

“星盟不可能直接出手,能光明正大帮忙的,大概也只有魏家,不过与他们做生意,的确可以打破大秦宗门在资源上的封锁,至少让丹药无忧,”苏启叹了一声,“但这样还不够,一个宗门要想崛起,必然要与其他宗门打交道,无论是交流修行心得,还是举办弟子间的比试,或是互通有无,都对修行至关重要,而且将来若是弟子们外出历练,也得提防这些宗门的暗中打击报复。”

“北疆宗门一直派人在暗中污蔑我剑门,弄得我们在大秦修行界的名声很坏,我们一直忍耐,不想起冲突,”姜骊有些愁眉苦脸,“但上个月,陈长老去苍洱山,想要参加一场修士间的拍卖会,却被拒绝了,说是不欢迎剑门修士参加,陈长老气坏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件想要的灵宝落入他人之手,也是在那之后,我和诗琴才觉得,剑门或许应该靠向大秦皇室,既然已经被排挤了,不如干脆一边倒,取得大秦的支持,也免得时间长了,门中的长老起异心。”

“这个决定没错。”苏启点点头,他也认为与其一味忍耐,不如主动出击来破局。

“那小师叔你打算怎么办?”姜骊好奇地问道,“七日后的论道即使举办得再好,能将北疆宗门彻底压下去,但也无法打破僵局。”

“办法有很多啊,”苏启笑吟吟的,望向南方,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比如说挑拨离间,比如说敲山震虎,比如说远交近攻,也比如说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章节目录 第876章 下黑手 论玩勾心斗角,很多年轻修士都不如凡人,他们的精力大多用在了修行上,因为他们也很清楚,实力才是一切,有算计的功夫,不如抓紧时间破境,因为一旦你成了抱一,便是真正的香饽饽,各方拼命拉拢,天机阁也要以礼相待,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但那些活得久,见得多的大修可少有省油灯,个个都很难缠,寻常的阴谋算计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不过相对的,这些人也很圆滑油条,有好处捞,那是第一个伸手,但若是见势不妙,也会立即抽身而退,毫不犹豫。

而西南七大宗,就是这样的存在。

苏启坐在桌前,低头看着纸张上的七个名字,上面有很多条交叉错杂的线,旁边写着细小的字,有人名,有宗门,有背景,这些线蔓延到了整张大纸上,远远看去,复杂繁乱,但在苏启眼里,这却是一张清晰明朗的关系图。

是苏启花了一个时辰,整理了来自大秦、天机阁、魏家等多方情报绘制的关系图。

姜骊和赵诗琴分坐在苏启对面,她们是眼看着苏启画完这张图的,所以对这图上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唯有半路赶来的赵日月有些茫然,还在努力地分清这些宗门的关系。

“大宗七个,他们是西南宗门的核心,打垮了他们,也就赢了,”苏启指着图纸说道,“按名次排,分别是玄妙宗,赤霄殿,枯剑山,三龙山,封魂观,太始宫和青炎宗,这七家宗门情况各有不同,也互有亲疏远近,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派系,先说最强的玄妙宗,历史悠久,大秦王朝就是此宗扶植起来的,但也却是大秦王朝的眼中钉,那位神武皇帝肯定很想除掉他们,这个派系里还有枯剑山和太始宫两家,第二个派系由赤霄殿领头,三龙山和青炎宗算是附庸,实力比玄妙宗这一派系要弱,但也不可低估,为了争第一的名头,赤霄殿和玄妙宗明争暗斗了数千年,互有胜负,最后便是封魂观了,这家宗门很独特,似乎不想掺和进两大派系的斗争里,一直孤悬在外,从大秦给的情报来看,这家宗门也没什么兴趣打压剑门,下场也只是因为其它六宗都出手了,它的威胁比其它宗门要小很多。”

姜骊探过身,在纸上的几条线上点了点,“北疆宗门里,有好几个大宗都是玄妙宗的附庸,像是一直派人污蔑我们的衍灵宗和皇天观,就都是玄妙宗这一派插手北疆的棋子,不过皇天观背后站着的是枯剑山。”

“也有赤霄殿支持的宗门,”赵诗琴声音绵软,听起来怯怯的,“一共五家,但实力都不强,不是衍灵宗和皇天观的对手。”

苏启的视线在纸张上缓缓移动,“衍灵宗也是此次北疆论道的主办者?”

“嗯,年年如此,算是衍灵宗扩大影响的一个手段吧。”

“既然这样......”苏启沉吟片刻,有了计较,“玄妙宗排位第一,是大秦的心头大患,也不会被我们轻易拉拢,估计是铁了心想要除掉我们,那便对玄妙宗这一派系下手吧,先从削弱他们的实力开始。”

他坐下,取来一张纸,嘟囔道,“先挑拨离间......第一,派人暗中放出风声,去请魏家和大秦帮忙,在修士和凡人间大肆散播流言,说枯剑山对玄妙宗有异心,枯剑山也是剑道大宗吧?那就说他们想要我剑门的秘术和宝剑,借此增强实力好了,枯剑山排位第三,与玄妙宗和赤霄殿其实是有争上一争的实力的,玄妙宗肯定一直在提防他们。”

“可这样离间,玄妙宗会相信吗?”赵日月有些困惑。

“不需要让他们完全相信,心里有个疙瘩就成,”苏启笑着说道,“蚂蚁是一点一点挖空堤坝的,信任也是逐步摧毁的,放出风声后,接下来的几步才是关键,去寻几个信得过的剑修,要那种声名不显的,若是没有,就去朝天机阁和魏家借,化成枯剑山修士的样子,偷偷来我剑门拜访,但要想办法,恰好让北疆宗门的修士看到,记得不要变成枯剑山知名修士的样子,要挑那种一眼能认出身份,但名声却不够响亮的那种,我看枯剑山有几个长老就不错,仔细挑挑,接下来我剑门的戏也要做足,装出一副敢怒不敢言,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要让外人看了,以为枯剑山和我剑门暗中达成了某种约定。”

“除此之外,”苏启顿了顿,“请安江王上一封奏折,大肆夸奖枯剑山,最好寻一寻这半年来枯剑山做了哪些益国益民的大好事,来以此借题发挥,褒奖枯剑山,若是神武皇帝答应,最好再封赏些什么,东西不重要,但一定要有名号,最好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发软的名号,什么护国神宗啊,什么大秦第一宗啊,再给他弄几个牌匾牌坊,什么忠心耿耿,爱大秦爱百姓之类的,要弄得人尽皆知......对了,我记得玄妙宗和枯剑山离得很近吧?而且附近有一座大城来着?让大秦派人,在那城里挂满了纸张条幅,给我使劲地歌颂枯剑山。”

“这......这未免......”姜骊目瞪口呆,半晌后犹豫着说道,“这挑拨未免太明显了吧。”

“就是要明显,”苏启冷哼一声,“做出一副大秦要扶植枯剑山的样子,世人不是以为大秦想让我剑门当国教吗?这次要把这个帽子扣到枯剑山头上去,哎?”他怔了一下,又喜滋滋地说道,“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最好让大秦在朝堂上再演一场戏,表现出神武皇帝很赏识枯剑山的样子,再请几个重臣,把神武皇帝想让枯剑山当国教的口风透出去。”

他用力握笔,再次重复,“这个屎盆子,必须硬扣到枯剑山头上去!”

“大秦会同意吗?”赵诗琴问道。

“会,”姜骊替苏启答道,“这可是削弱玄妙宗派系的好机会,神武皇帝肯定会同意,对他来说,国教只是一个名头罢了,就算真的给了枯剑山又如何?只要除掉玄妙宗,他日一切都可再论!”她抬起头,看着苏启,眼中意味难明,“而有了大秦皇帝的支持,阴谋就变成了阳谋,无论枯剑山怎么解释,玄妙宗也必然会提防他们,这个派系中会有一条天大的裂痕,而假若枯剑山足够贪心,眼馋这国教的位置.......”

“那枯剑山说不定会站到大秦这一边来,”苏启眨了眨眼,“所以不妨请大秦皇帝真的写一封密折,送到枯剑山去,就说有心让他们当国教,当然了,这事可不能瞒着,得想办法让玄妙宗知道才行,而且得是千辛万苦,费劲力气才知道的,我想大秦皇宫内应该有七大宗的暗子,神武皇帝是时候废物利用了。”

“如此一来,不管这是真阴谋,还是假阳谋,玄妙宗都得吃下去,”苏启敲了敲桌子,“所以最后一步,不妨再给玄妙宗添一把火。”

“还有什么火?”赵日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真正的利益,可以让玄妙宗心疼的利益,”苏启一指面前的白纸,“玄妙宗和魏家有生意吧?而且不是小生意,请他们派人去玄妙宗,暗中示意,说枯剑山也想与魏家做生意,而且正好与玄妙宗的生意重叠,再让魏家派人去枯剑山,提出想和枯剑山合作,我倒是想看看,是玄妙宗在乎同盟情谊,不去计较一年数十万灵石的进账,还是枯剑山不贪婪,为了同盟情谊,根本不去接这个大生意。”

“这是考验人性的时候。”苏启轻声总结道。

赵日月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后赵日月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苏启,“你真的是我小师叔?”

苏启怔了怔,“那当然。”

“真黑心,以前怎么没发现?”赵日月嘟囔道。

苏启翻了个白眼。

章节目录 第877章 安江王不是善茬 大秦的王侯数量不少,有世袭传承的,有因战功获封的,也有受宠的皇室子弟,地位相差极大,有的仅仅只是个封号,说出去好听罢了,有的却手掌大权,分封一方,而安江王无疑是位实权王爷,这位当今皇帝陛下的亲侄子,手里握着一支两万人的精锐大军,坐镇在大秦京畿之南,是为天子守皇城的三王之一,也是神武皇帝眼中的大红人。

安江王年近四十,做人严谨,或许是常年领兵的缘故,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且虎背熊腰,极为壮硕,不熟悉的人见了他都有些拘谨,但你若将他当成那种纯粹的大老粗,那就错得离谱了,这位安江王熟读儒经和兵书,早年差点走上仕途,进了文官的路子,但恰好二十岁那一年大秦对外用兵,皇室需要一个弟子入伍去撑撑门面,年龄、身材、长相都符合的,只有安江王一个,所以被迫中断了科举生涯,在神武皇帝的钦点下成了一位小兵。

本来只是想拿他当个吉祥物,但没人想到,这位安江王在军事谋虑上有着过人的天赋,而且勇武异常,连立战功,这可让神武皇帝惊喜不已,战争结束后,安江王在将途上就一发不可收拾,连连升级,只用了几年,就成了大秦最年轻的大将军。

这其中自然有皇帝的赏识,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和眼光。

按照规矩,卫戍京畿的将军是可以不住在军营里的,所以安江王每月都有半数日子住在京城的王府里,今日也是如此。

刚过正午,安江王坐在堂里喝茶,手里还捧着一卷诗集,打算消消油腻的饭食,一位亲兵就闯了进来,脚步匆忙,手里握着一封极为正式的文书,从上面光气氤氲的灵纹来看,这还是一封用禁制锁住的密信,不出意外,应该是从某个宗门传来的。

大秦忌惮这些宗门,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自然手段频出,在不少宗门里埋下了暗子,安江王作为最受皇帝宠爱的心腹大将,自然也有资格接触和掌控其中一部分,事实上,近四五年,因卫戍京畿而清闲下来的安江王正在逐渐成为神武皇帝对付大秦宗门的喉舌。

“王爷,剑门的密函。”亲兵递过文书,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剑门?”安江王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山门竣工的典礼文书.......他们已经送过了吧?”

“送过了,七日前就送来了。”

“那还有什么事要找我?”安江王取出随身印玺,注入灵气,在文书划过一个奇异的符号,边拆边说,“莫非是求援?剑门最近倒是被打压得挺.......”

他忽然住了嘴,盯着信上秀气的字,眼中渐渐闪过异彩,半晌后,他随手一挥,文书无火自燃,转眼化成灰烬,他敲打着桌子,沉吟片刻后问道,“剑门最近可有事发生?新招了某个供奉长老吗?”

这位亲兵也不是普通的大头兵,而是跟着安江王十几年的老人,忠心耿耿,平日里也在帮安江王打理宗门事务,数不清的情报汇聚到他手中,再由他呈递给安江王,所以虽然境界不高,但却对大秦宗门的事了若指掌。

“没有招纳供奉,倒是剑门那个失踪许久的八荒峰主回来了,昨日入了我大秦,听说还在阳城外和西南宗门的弟子起了冲突。”

安江王想了想,“八荒峰主......是叫苏启?”

当时灵墟山上大战,大秦皇帝出兵,千里亲征驰援,安江王被留下陪同太子坐镇京城,一旦皇帝出了事,那他就是托孤重臣,肩负扶植太子登基的任务,所以极为关心剑门战事,剑门上下人物,他全都调查过。

而苏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嗯,”亲兵点点头,“听说他也不是一人回来的,身边还有不少修士,但身份不明,我们的人还没查出来。”

“不必查了,”安江王挥挥手,扫了一眼桌上的灰烬,说道,“有意思,这封信虽是由那姜骊所写,但多半是出自这位八荒峰主之手,呵,本以为只是个天赋过人的嫩小子,没想到却是个心黑手辣的狠人啊。”

那亲兵挑了挑眉头,显然很好奇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安江王思索良久,直到手边的茶都不再冒热气,他才下定了决心,“既然这位八荒峰主想玩,我大秦自然也奉陪,去,给我准备官袍,我要入宫面圣。”

半个时辰后,大秦皇宫神鸾殿。

这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有精兵把守,安江王也很清楚,暗地里还有许多死士,这位神武皇帝性格强势,想杀他的人能从神鸾殿排到京城外去,容不得不慎重。

他坐在下首,两个娇俏的宫女早就端上了热茶和点心,他坐得笔直,轻啜着灵茶,神武皇帝则半靠在软塌中,太子跪坐在右方的案台前,正在批阅奏折。

“这剑门倒是有趣。”神武皇帝懒洋洋地说道。

安江王点了点头,他已经详述了剑门的打算,“那三个小姑娘的眼力、气魄都不错,但这位八荒峰主更出色,手段狠辣,不拘一格,倒是能为我大秦所用。”

“这么说,你认为此事可行?”

安江王放下茶杯,认真说道,“此事做好,我大秦可除一患。”

“只是一患?”神武皇帝笑了笑,他微敛着的眉眼忽然睁开,“离间玄妙宗和枯剑山只是第一步,等玄妙宗势微,接下来要收拾的便是枯剑山和其它宗门,这位八荒峰主很有意思,主动给朕递上了一柄刀,而且想要将大秦国教这个名头撇开.......看来他志向不小,虽是想解决剑门此刻的麻烦事,但也不想被我大秦之名束缚。”

“不识抬举!”太子抬起头,在一旁冷哼了一句。

“这样也好......”神武皇帝悠悠说道,“离间这主意,不是没人进谏过,但只我大秦一方出手,效果太差,所以朕一直犹豫,但现在不同了,既有剑门在外吸引敌意,又有魏家支持,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朕看中剑门,想扶植他成为国教,无非是因为此宗来自东荒,在我大秦根基不稳,容易控制罢了,是颗对付西南七宗的好棋子,但既然这棋子给出了一柄更锋利的刀,朕没理由不接受,而且朕的煌煌大秦,莫非真需要一个国教不成?”

神武皇帝随手抛出一枚令牌,丢到安江王面前,“此事便交给爱卿你去办了,全力配合剑门,先去造势,明日朝堂上,你我二人的戏也要演足。”

“是。”安江王拾起令牌,躬身行礼。

章节目录 第878章 演戏演到你蒙圈 流言似乎只用了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大秦西南,讲的人神秘兮兮,听的人一愣一愣,没人说得清这消息最早是从哪传出来的,只知道无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市井小民,都有人在议论纷纷,茶楼酒肆,尽是传闻,歌管楼台,也都是风言风语。

很快也有人发现,此事不单单只流传在凡人之间,很多修士也在悄悄谈论此事,但此事干系不小,多数人都不想惹麻烦,只是在师兄弟和好友间聊上几嘴,有人认为这纯粹是谣言,不值一提,也有人秉持阴谋论,认为无风不起浪,枯剑山没准真的在暗中搞什么鬼,也有人说这都是大秦王朝的诡计,想要坑一把玄妙宗。

但不管怎样,这消息如烈火席原一般,疯狂地传了出去。

大秦西南有条灵气极盛的山脉,将平原一分为二,里面尽是名山大宗,最好的地界都被七大宗占了,玄妙宗的驻地自然是最好最大的,此时已是半夜,一轮孤月悬在天边,清冷的月光挂了满山,丝丝缕缕的云气蒸腾,让整个玄妙山都带着一股仙气。

山顶的宫殿起伏连绵,正中处是宗主殿,玄妙宗主坐在上首,两个外出归来的长老正忧心忡忡地禀告着听来的传闻。

“.......事情便是如此,流言似乎是在这一天之内起来的,但传得极快,我怀疑是有人暗中授意。”一位白眉长老表情难看地说道。

玄妙宗主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这位长老,“你也说了是有人暗中授意,那还计较它做什么?”

“很多散修在议论,影响很坏。”

“一点流言罢了,天下人能记到几时?枯剑门与我玄妙宗结盟已有千年,哪会被这点流言影响?”玄妙宗主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宵小手段罢了,不必在意,过些日子自会烟消云散。”

“授意之人是谁?”另一位瘦高长老轻声说道,“难不成是大秦......”

“哼,”提起神武皇帝,玄妙宗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有可能,也说不准是那个剑门在走投无路之下出的昏招,不过要是以为这点离间手段能作效,那未免太低估我玄妙宗了......不过毕竟有流言,去安稳一下枯剑山的心吧,就说我玄妙宗根本不在意这事,请勿要多心......此事就交给上官你去办吧。”

“好。”白眉长老点了点头。

玄妙宗没在意此事,这位宗主也是随便聊了几句,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洞府闭关,毕竟多数修士都已知道,天地在变,乃是修行破境最好的时机,哪有功夫耽搁在一点流言的破事上?

但第二天下午,他们就意识到不妙了,好像事情出了一点没有料想到的差错。

那日的大秦早朝,堪称是十数年之未有,九位公卿,十三位实权王侯尽皆上朝,其中甚至有垂垂老矣,已经称病数年的老太师,还有那位瘸了一条腿,连安江王见了都得乖乖立正低头的老将军,尽是大佬,皇帝赐座十数张,而且还召来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平日宽敞的大殿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官阶低的官员只好站到了殿外的广场上去,可以说是排场十足。

神武皇帝说了些场面话,然后第一个上言的便是安江王,他昨日回府后,便如密函中所言,开始仔细查阅枯剑山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打算随便编弄一个,但没想到竟然真让他找出了枯剑山做过的一件大好事。

这倒不是枯剑山刻意去做,而是顺手为之。

两个月前,有几个妖族修士不知如何从北原闯了进来,飞到大秦境内的一座小城旁,这里实力空虚,守兵极少,这些妖族本欲屠城,但却恰好被路过的一位枯剑山长老碰到,一番大战,这枯剑山长老斩了几个妖族,取了尸首,心满意足地回了山门。

这事没引起多大轰动,那几个妖族不过空明和神念,闯进来也是个意外,无论是枯剑山还是大秦,都没把它当回事,只是被当地官员记了下来,上秉了朝廷后,也就渐渐被人忘却了。

但安江王却将它翻了出来,他在早朝上慷慨陈词,大肆夸奖枯剑山的那位长老,将他描述成了一个拯救数万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又涕泪俱下地说枯剑山乃是修士表率,是大秦宗门中最为关心众生百姓的。

“.......护佑我大秦上千年,上上下下忠心可嘉,人人皆是英豪,诸位可还记得,不久前我大秦百姓深受农耕之苦,也正是枯剑山出手相助,西南百姓才得以丰收,如此宗门,岂能不让我大秦感激?岂能不让我大秦百姓爱戴?所以臣斗胆在此谏言,请圣上褒奖枯剑山,免得寒了忠臣的心。”

安江王的戏极足,这番慷慨陈词不仅将熟悉他的官员看愣了,就连那九公卿,十三王侯也是个个满脸古怪,目光不断地在神武皇帝和安江王的身上扫来看去,昨夜皇帝近侍急匆匆地通知上朝就已经够让他们惊异的了,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皇帝要亲自宣布,但没想到这当头一棒竟然是安江王送来的,而且内容竟然是要褒奖枯剑山。

不过这些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可没一个是简单货色,只是困惑迷茫了片刻,就隐隐猜到了什么,有的人脑筋快,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的确是有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了,他们各自对视一眼,那位老太师颤颤巍巍地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圣上,老臣久不在朝堂,不知大秦境内竟然出了这等忠心与仁义并存的宗门,这实乃我大秦之福,实乃圣上之福,也实乃我大秦百姓之福!老臣以为,安江王说得有理,这样的宗门不仅要褒奖,而且该列为宗门表率,以示天下。”

“老太师说得有理。”

“臣也以为如此。”

“臣附议。”

.......

一众公卿王侯尽皆表态,那些官位稍低的大员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状况了。

这到底是安排好的?还是默契?

“此等宗门,足以表率天下,臣为其请九门金匾。”

一位站在门口,脑瓜子快的官员突然上前,躬身大拜,慷慨地大声说道,一副皇帝你不同意我就撞死在大殿上的气势。

这官员心里暗道,管它是默契,还是安排好的?大佬们都表态了,还不赶紧跟上输出?

大秦皇帝满意地笑了笑,听着下方不绝于耳的附和声,他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如安江王所说的去办吧,此事也交给安江王主持,封赏不许小气,免得寒了枯剑山的心,对了,那个请九门金匾的爱卿,这九门金匾一事,交给你去办如何?”

“臣自当万死不辞!”

早朝一下,这事便传了出去。

不仅震撼了大秦的朝堂,也震撼了大秦的宗门,更让枯剑山惊怒交加,震撼到全宗蒙圈。

章节目录 第879章 谋定出手 这位在朝堂上脑瓜子很快的官员是个仓部主事,隶属于户部,升上来还不到一年,往日里参与早朝的次数也不多,除了月初、月中、月末的三次大朝以外,没什么机会面见圣颜,而且因为官职相对不高,大朝时也只能是混在诸多官员之中,不起眼,也没有插话的机会,所以根本没被神武皇帝记住名字,只是有个脸熟的印象罢了。

但他可是一个有心机的,这大半年虽然不显山不显水儿,但眼睛可滴溜转地快着呢,朝上重臣间的关系,各部之间的斗争,王侯公卿的派系,看的是门儿清,哪个是皇帝眼中的心腹,哪个是大秦真正的红人,他也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大红人安江王踏前一步,开始慷慨陈词时,他就意识到今天的大朝绝对与众不同,他渴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但他也很有分寸,待诸位公卿表演完后,他才果断开口插话,毕竟抢了同僚的风头没关系,若是抢了这些老家伙的风采,怕是要被记恨许久。

他大着胆子,提出了要为枯剑门赏赐九门金匾,这可是开了大秦数千年未有的先例,在往日,敢说这种话的人,多半都要被诸公怒斥,喷个狗血淋头。

何为九门金匾?

顾名思义,九道金匾而已,分别刻着仁义礼智信善节忠勇,本身算不上贵重,但意义颇大,意味着被赐者对大秦有着天大的功劳,而且品行足以称为天下表率,自大秦立国起,这九门金匾只赐过两次,第一次是给了玄妙宗,以感谢他们助大秦建立不朽王朝,虽然玄妙宗自傲甚多,常常对大秦王朝语出不敬,但对这九门金匾还是颇为自豪的,现在这金匾仍旧挂在玄妙宗的九道山门上。

第二次是给了大秦的白家,这是大秦的世代将门,从立国开始,便跟着始皇打天下,堪称是满门忠烈,单是大秦建立后的千年里,白家就出了近六百位将军,八成的子弟战死在大秦边疆,可以说,没有白家,就没有今日的大秦,而当白家最后一位嫡系也战死在大秦北疆后,当时的大秦皇帝亲自披着丧服,领京城百万百姓出城迎接大将灵柩,并亲自给白家遗孀赏了九门金匾,以示白家忠勇。

自那以后,九门金匾便成了禁忌,任何一个家族、派系都没资格承接这等荣耀,往日里也有人在朝堂上提出过赐某位大将、公卿九门金匾,但立即会被朝堂诸官联手喷斥。

“岂可与白家并列?”

此言一出,没人再敢多言,虽然白家正脉已经消亡,但念着白家恩情的人实在太多,着实是惹不起。

所以这仓部主事提出赏赐九门金匾,是一步险棋,要是往日,早已被喷到满脸口水,但今日不同,朝堂诸官震惊于安江王的慷慨陈词,茫然于诸公的态度,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尽是公卿王侯的附和声,等意识到这仓部主事说了什么后,大秦皇帝又直接拍板定了调。

直到下朝,不少官员仍然心思不定,意识到怕是要有了不得的事发生了。

而在此时的安江王府,这位仓部主事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安江王对面,只敢将一半屁股挨在椅子上,面前的茶水也只啜吸了小小一口,他可是有所听闻的,这位安江王不怎么好相与。

“骆主事,对圣上的吩咐,你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本王为你把把关。”

安江王靠坐在椅子中,一只手撑着脸庞,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和善。

骆丰明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王、王爷,九门金匾干系重大,自然是要很隆重的,下官打算先张贴告示,广而告之,再率官员亲自前往枯剑山赏赐,以示圣上恩宠。”

安江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问道,“骆主事,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在大朝上褒奖枯剑山?”

骆丰明哆嗦了一下,他有一个朦胧的猜测,但太过惊人,他不敢说,只好支支吾吾地道,“下官,下官.......”

“但说无妨,”安江王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在大朝上如此胆大,下了朝怎么却畏畏缩缩的?”

因为那时候说话的人多,现在却只有老子一个。

骆丰明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瞄一眼安江王的神色,倒是颇为和蔼,想了想,大着胆子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圣上是想动玄妙宗?”

安江王没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骆丰明的心瞬间抓紧,吓得脸色发白,难不成说错了?

也是也是,玄妙宗可是大秦第一宗门,而且曾扶植大秦建立,是有大功的,自己在这瞎说什么呢?

骆丰明哭丧着脸,刚想收回自己的话,安江王就开口说道,“果然是个聪明人。”

骆丰明猛然抬起头,说对了?

“所以本王就指点你两句,”安江王声音淡漠,“此次你西南之行,一是要给枯剑山扬名,二是不能冷落了玄妙宗,这大秦千宗,眼睛可都盯着这里呢,听懂了吗?”

骆丰明哪敢说不懂,虽然还有些迷茫,但赶快点了点头。

“很好,事不宜迟,九门金匾我已连夜命修士打好,就在城南备着,”安江王瞄了一眼骆丰明,“我看你也不必回家了,直接去南城吧,仪仗和官服都在那等着你了。”

这么着急?

骆丰明赶快点头,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匆匆忙忙地跑出了王府。

再他离开后,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从王府后房走出,坐到了安江王的对面,两人沉默片刻,老者说道,“王爷,这骆主事可听懂了?我看他还是有些浑噩。”

“没关系,他是个聪明人,路上会想通的,”安江王不置可否,“而且本王会派人跟着,出不了大差错,王相不必担心。”

“此事有些急,”这位大秦文官中的重臣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我已派人将风声传了出去,不出一日,圣上有心立枯剑山为国教的消息就会传遍官场。”

安江王点了点头,“圣上的密信已经备好,一旦风声传遍,就会派人将密信送到枯剑山,王相的人可选好了?”

王相点了点头,“宋方宁。”

安江王想了想,“吏部侍郎?有何特殊?”

“嗯,他手下的一位主事是玄妙宗的暗子,”王相说道,“我已经吩咐过他,南下时要带着此人,不声不响地把密信的内容透露出去,让这暗子偷偷将消息传给玄妙宗。”

“王相做事果然雷厉风行。”

“彼此彼此,今日朝堂上,安江王这出戏,可是唬住了许多人。”

“总是有聪明人能看懂的,我们这骆主事不就是一个?”安江王笑了笑,“这下就看玄妙宗如何应对了。”

王相也笑了起来,“我倒是对那剑门更感兴趣了。”

“八荒峰主有点意思,年纪轻轻,我本以为会是个沉迷修行的剑痴,没想到这阴损的主意却是不少,”安江王扬了扬手里的信,递到王相面前,“一个时辰前,剑门又传来了一封密信,似乎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将做法详详细细地写了一遍,倒是与我和圣上的打算差不多。”

王相扫了两眼,眼睛亮了亮,“这人要是能为我大秦所用......”

“别忘了他是八荒峰主,”安江王打断了他的话,“剑门虽是虎落平阳,但那也是剑仙留下的传承,门中长老弟子,心气不会低,可不会来我们这世俗王朝做事。”

“说的也是,可惜了。”

“那倒未必,”安江王意味深长地说道,“成不了自己人,但可以成为盟友,人间乱象纷纷,不管是我们,还是这些修仙宗门,都得开始抱团了。”

王相一怔,笑了起来,拱手道,“王爷说得在理。”

章节目录 第880章 画阵 剑门巨阙峰上。

苏启站在悬崖畔,握笔狂书,他面前漂浮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面绘着数不清的符文线条,复杂繁妙,他还在不停地为它添加细枝末叶,偶尔停笔放下,仔细端详一会山中景色,偶尔高飞苍穹,观察山川走势。

长老们都很清楚苏启在做什么,那些弟子最初不懂,但在偷偷问了几位师兄师姐后,这才明白,小师叔是在画阵图。

归来一日,小师叔的名声就已经传遍了剑门,年纪不大,但辈分却是剑门最高的几人,而且那刺向南方的一剑,着实惊心动魄,让这些小家伙领略了剑修的风采,所以顿时成了这些弟子们话题的中心人物。

小师叔在画什么阵图?莫非是要给我剑门换座阵法不成?

弟子们都好奇不已,四处打听,但无论是师兄师姐,还是教习长老,都不清楚那张阵图的功用。

峰顶凉风习习,随着年关渐近,子午山也开始变冷,白日还好些,有日头直射,早晚时却很是阴冷,很多弟子刚入了修行的门槛,还不避寒暑,所以都换上了更厚的剑袍,这批剑袍是不久前赵日月刚采购的,花了不少的银两,为此不得不暂时推迟了新灵剑的采购,弟子们继续用着旧剑,不过好在他们此时正学习着基础剑招,旧剑倒也是足够了。

苏启身后传来脚步声,稳重而轻巧,是大黎的公主姜骊。

“这好像不单单是一座阵,”她在苏启身侧看了一会,有些奇怪地说道,“我还以为小师叔画的是聚集灵气的阵法呢。”

苏启停笔,用笔杆点了点阵图的一角,“这部分的确是聚灵气用的,但剑门光有一座阵法可不够.......护山大阵实在太弱,一捅就破,需要换换,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新的想法想试试。”

“新想法?是什么?”姜骊很好奇。

“暂且不说,”苏启卖了个关子,“对了,事办的如何了?”

“密信已经传给了安江王,”姜骊轻声说道,“安江王府也回了信,神武皇帝同意以国教为诱饵,引枯剑门上钩,听说,已经派人入了祖庙,去请秦皇鼎。”

“果然是位有魄力的帝王。”苏启赞了一句。

立国教这事其实是一个忌讳,对于世俗王朝来说,国教的存在可以帮助帝皇更好地掌控臣民与修士,但相对的,国教也会分走一部分权势,而且国教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封号或是赏赐,是需要缔结强大的约誓,将大秦与国教的气运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为此大秦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比如说,允许枯剑门的门主将血气浸入大秦的国器秦皇鼎之中,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可是好处不小,在过去就有天元修士借此晋入抱一的先例,但对秦皇鼎来说,却会被分走一部分积攒了数千年的灵气。

姜骊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听说,大秦还要赐九门金匾,为此在朝堂上演了一出大戏。”

苏启挑了挑眉头,“既然是诱饵,自然是要给足甜头的。”

“小师叔是不想让剑门与大秦走得太近?”姜骊问道,“不然剑门是可以争一争国教的名头的,那位神武皇帝似乎也有此意。”

苏启沉默片刻,说道,“自古以来,皇帝立国教,都是因为急需大批修士的帮忙,所以国教往往都是强大宗门,但秦皇不同,他需要国教,是因为想要压下以玄妙宗为首的西南宗门,换句话说,这是权谋上的平衡之术,而挑中我剑门,则是因为我剑门乃是从东荒而来,在此地根基浅,没有附属势力,容易控制,所以说剑门会成为一颗棋子,为他冲锋陷阵,剑门乃是剑仙所创,不该走这条路,而且国教本身也是一柄双刃剑,成为国教,便意味着入世,从此沾染世俗红尘,而我剑门走的是出世剑的路子,在修行上会打折扣.......”

姜骊沉吟片刻,“那枯剑门呢?他们不怕在修行上有损?”

苏启摇了摇头,“枯剑门是入世剑。”

“何为出世剑?何为入世剑?”姜骊请教道。

“出世剑,以天地万物为本,入世剑,以人心情欲为基。”

姜骊默默思索着,半晌后苏启突然问道,“魏家呢,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姜骊飞快答道,“不过他们答应全力配合。”

“那就好。”

苏启点点头,继续动笔,轻声道,“坐看江山万里,究竟谁家天下。”

大秦西南。

三艘皇家御用战舰正在南下,骆丰明穿着崭新的官袍,独自一人坐在船舱中愁眉苦脸。

“安江王究竟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冷落了玄妙宗?”

他握着一支笔,细细地将此事涉及到的各方写到纸上,认真地分析着,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朝堂诸公意见如此统一,说明此事对我大秦有利,而且极为重要,已经大到了放弃党争的程度。

枯剑门。

玄妙宗。

两宗本是盟友,归属大秦宗门第一派系,褒奖一家,不冷落另一家倒也是常态。

大秦。

他在纸上勾勒着,想了想,眉头微蹙,忽然下几个字。

赤霄殿。

西南七宗。

眼中钉。

国教。

他忽然停笔,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懂了。

陆丰明舔了舔干涩的舌头,抓起手边的茶壶,也没倒,对着壶嘴就猛灌起来,直到将茶水喝光,他才稳住了心神。

“大事,大事啊。”他低声感叹着,圣上这是终于打算动刀子了吗?

如此说来,这不冷落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陆丰明眯了眯眼,叹了一声,“王爷这分明是要我狠狠恶心玄妙宗啊。”

激起矛盾吗?

他摇了摇头,不去细想,既然搞清了安江王的暗示,去做也就不难了,他好歹做到了仓部主事,家族也是有实力的,在西南各城的官场上也有朋友,而且此次乃是奉了皇命,诸事皆好办。

“来人,”他大声喊道,唤来门口的几位侍卫,“我要用千里传音书!”

章节目录 第881章 广而告之 大秦西南那条山脉名为秦岭,因为从远处看去,主脉很像是一个醉卧大地的仙人,所以也叫卧仙岭,这卧仙岭东北方,有三座城池,一大二小,大的名为祖城,听说是大秦皇室的祖地,始皇便是在这儿出生长大,又揭竿而起,一举推翻前朝,建立了大秦的,而大秦的贵胄武勋里,也有不少是出自此地的。

所以这里有不少传说,什么始皇山,始皇台,始皇洞,夸夸张张,已经分不清真实了,因这关系,祖城虽然不是大秦的重城,但也修建得颇为繁华,年年往往都有朝廷的赏赐,用来修缮祖庙、城池、道路,每逢新皇登基,还会免去税赋,所以这里的百姓过得很滋润。

祖城地处卧仙岭与大秦腹地之间,常有修士和商队来往,城内主道修建的又宽又大,几可与京城比肩,城内车水马龙,每年交的过路费都是一笔堪比税收的银子,也因为靠近卧仙岭,这里的百姓都是见惯了山中人的,对于山里的宗门,也能数个七七八八,每每有人御剑九天,或是紫气西来时,也引不起百姓的兴趣,只是随便扫一眼,有眼力的,还能猜猜这是哪一宗的仙人,在外来的商人或是远地来探亲的家人面前装上一装。

毕竟是见惯了的东西。

今日,这祖城颇为热闹,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着一件事,大半座城,都是流言四起。

枯剑山被赏了九门金匾,而且负责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即到。

九门金匾!

闻者无不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枯剑山自己在城里驻扎的修士,也是满脸诧异,我枯剑山虽然表面上与大秦和和气气,但内心里素来不屑朝廷,什么时候有资格得这九门金匾了?这扯淡的流言是从哪个白痴那里传出来的?

但没等他们疑惑多久,祖城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告示。

“竟然是真的!”

围观群众热闹地吃着瓜,有人边看边读,“.......一剑斩妖,救万民于水火,仁义无双,堪称修士表率!”这人顿了顿,一脸狐疑,“仁义无双?这说的是枯剑山?”

枯剑山平日里也是高高在上,少与凡人来往,说是正派大宗没毛病,但要说是仁义无双......恐怕连枯剑山自己人都觉得你是在嘲讽他。

“下面还有呢,”有个读书人指着告示的最下端,茫然地说道,“护我大秦之心,望千载不灭,守我大秦诸民之意,愿永世长存......这、这话是何意?”

“这还没看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有人冷哼一声,那读书人大怒,回头一望,却见是个膀大腰圆的武夫,正双手抱胸,神色不善地说道,“这不明摆着要与枯剑山结盟嘛。”

“无知!”那读书人怒喷口水,“谁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我是问朝廷为何这么说!枯剑山当的起这个名吗!”

“许是朝廷昏了脑子,”那武夫语气嘲讽,“九门金匾都能赐给枯剑山,也不怕寒了白家的心,不怕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大胆,你这是暗讽朝廷诸公,暗讽陛下!其心可诛!”

“就是你们读书人搞出的这些乱事!”

两人吵个不停,差点在告示前动起手来。

这样的场景在祖城各地,哦不,是在大秦各地出现,在安江王的安排下,几乎每个城池都贴出了同样的告示,引起了天大的轰动。

“到底怎么回事?神武皇帝这是疯了不成?”

祖城东南的一座小楼里,枯剑山的一位坐堂长老坐在上首,急急地问着下方的几个弟子。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最终一个领头的拱手说道,“弟子查了许久,从王副将那里得知,这告示是朝廷让贴的,而且确有此事,九门金匾与圣旨都在路上,明日就会到我山门,听说负责之人名为骆丰明,是户部的一位主事,出身京城骆家。”

“真要赐我们九门金匾?”长老皱皱眉头,“那斩妖一事可是真的?”

“已经派人去宗门问了。”

“不用问了,确实是真的,”另一位弟子突然插嘴,“斩妖的是心剑堂的楚长老,我和他的弟子关系不错,两三个月前,他与我提起过此事,但那几个妖族境界不高,也不是什么稀有种族,最强的也只是空明境,只是碰巧闯进了大秦,被路过的楚长老顺手斩了而已,不值一提,所以连楚长老自己都没怎么在意此事。”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长老揉了揉眉心,“大秦竟然为此事赐九门金匾......”

“恐怕有诈。”有弟子心思重重。

“这有什么诈?”有人狐疑道,“几块牌匾罢了,又不是什么珍稀丹药。”

“你不懂,九门金匾有象征意义,”长老摇了摇头,“此事怕是会引起玄妙宗的不满。”

一众弟子沉默下来,半晌后,领头弟子说道,“这是离间计?”

“应该没错,”长老冷声说道,“这神武皇帝是打算玩阴的了。”

“不过如此粗劣的离间计,恐怕起不到作用。”

“还是要提醒宗门的,派人通知宗门一声。”长老吩咐道。

领头弟子想了想,“是否要建议宗门,不接这九门金匾?”

长老沉默下来,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太好,告示已经贴出来了,现在拒绝九门金匾,等于当众打了神武皇帝的脸,怕是会引起朝廷和百姓的愤怒。”

“那就与玄妙宗只会一声,言明这是大秦的离间计,让他们不要误会。”

“这倒不错,”长老点点头,“在给宗门的密报里加上这一句吧。”

“是。”

长老轻呼了一声,微微放下心来,既然弄明白了对方在做什么,那也就不担心了,他向后一靠,开始享用起灵茶。

但没等喝几口,一个匆匆的脚步声就从楼下传了过来,他抬起头,一个弟子急急地冲上来,“长老,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长老心里咯噔一下。

“城里、城里有传闻,”那弟子声音急促,“说大秦想立我枯剑门为国教!”

如一道天雷炸响,长老手一抖,灵茶洒了一半,目瞪口呆。

章节目录 第882章 暗子频动 事情突然发酵,到了一个众人都没料想到的地步。

这时已经是半夜,祖城的大街小巷早就没有了行人,大秦是有宵禁律条的,每日夕阳完全落下,夜禁的锣声就会敲响,除了少部分拥有特殊地位的官员外,就只有各大宗门在祖城驻扎的修士可以自由通行。

枯剑山的驻地在城池东南,有一位筑神长老,二十二名弟子,平日里不算特别忙,只是负责处理一些枯剑门与外界往来的事,尤其是与大秦的交往,正式信函,一些大大小小的生意,都在这里转交和经手,而且因为靠近自家宗门,所以这里也是枯剑山的情报汇集地,枯剑山在大秦各地有数十个外堂,收集的情报极多,最终都汇集到祖城这儿,整理后再传回宗门。

所以可以说,这里是枯剑山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

“立国教......这消息从何处来?”祖城长老瞪着眼睛,他已经放下了茶杯,直勾勾地看着那位弟子。

“城主府的,”那弟子压低了声音,“宗门暗子。”

长老眼睛一缩,神色极为凝重,祖城是大秦的祖地,是大秦龙根,这里的城主当然也不是等闲人物,他本身就是大秦皇室成员,奉命世代守护祖地,虽然远离朝堂,手中的实权不多,但也贵为秦王,与朝堂上那些大人物有着密切的往来,他手中的消息,很少有假的。

所以枯剑山才费了大力气,花了十数年的时间,送进去了一枚暗子。

祖城长老微闭着眼睛,沉吟片刻,吩咐道,“一,联系京城外堂,动用暗子,查询此事的真假,二,回禀宗门,让山主和诸位长老有个心理准备,对了,那个骆丰明到哪了?”

“已经过了容城,大概明日天亮便会到枯剑山。”

“按照大秦规矩,他应该会在祖城落脚,我们去会会这位皇帝使者。”祖城长老眯着眼睛,虽然面色沉静,但他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直觉,大秦朝廷每次有反常或是不合常理的举动,往往都意味着那位神武皇帝要做出什么天大的决定了。

他活得够久,看过了很多事,也曾见过这位神武皇帝的手段。

比如说十一年前震惊整个大秦的党争案,这位神武皇帝一手拔除了当时的太子党,军方的陈党,文官派系的刘党,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朝堂三成官员为之一空,这种不计后果的出手,让当时很多人都以为神武皇帝疯了,宗室觐见,诸王劝说,但他仍旧固执己见,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会动摇大秦国本时,他迅速改立太子,提拔起了一大批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这些人手段非凡,迅速稳住了局势,将大秦分散二十余年的权力再度集中在神武皇帝手中。

也是事后,世人才惊觉,神武皇帝在往年的科举中动了手脚,将一大批本该获得高名次的学子截留下来,隐姓埋名,送到大秦各个不起眼的地方历练,等时机成熟时,这些人迅速位居高堂,成为了大秦的肱股之臣。

当今文官派系的象征宰相王成辅,军方派系的红人安江王,开始处理政务的太子,都是在那场党争案中崛起的,他们对神武皇帝忠心耿耿,大秦的朝堂从未这么稳固过。

而那之后,则是十一年的休养生息,大秦国力蒸蒸日上。

你终于按捺不住了,打算趁天下大乱的机会伸出你的獠牙吗?

不过你扔出的诱饵是国教吗?

这个诱饵可太大了,这可是玄妙宗心心念念的地位,对于我枯剑山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即使暗藏危机,也同样令人心动。

祖城长老轻叹了一声,闭目养神,等候着北方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大秦京城。

京城也有宵禁,而且比祖城这种偏远城池更加严格,不仅街上有巡逻的兵丁,坊间也有专门负责看守的武威铺,而住在京城东边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是可以一掷千金的大商人,而这里的兵丁,大多对他们的出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留坊。

武威铺里的几个兵丁正在闲聊,说着城南几家出名的青楼,骂一骂上面的官员,看上去很闲散,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几个兵丁抓起刀,迅速冲了出去。

“何人出行?”领头兵丁轻喝一声,“可有通行令牌或文书?”

令牌是朝廷赐的,长期有效,只有少部分大官才有,而文书往往都是临时申请的,比如家中有人生了急病,需要看医,便会到武威铺里申请一张通行文书,一般也只有当日有效。

“我家老爷是礼部主事!”一个仆人大喝一声,“有急事要去与礼部侍郎商议,这是我家老爷的官牌!你等莫要阻拦,以免误了事!”

领头兵丁一愣,接过抛来的官牌,凑到身旁兄弟拎着的灯笼前看了看。

果然是礼部的主事,顿时头疼起来。

礼部虽然权力不算特别大,但内里的官员可不好惹,这些人最喜欢抓别人的过错,然后文绉绉地喷你,而且与那些专职此道的御使不同,这些人更习惯以大名大义来压人,惹上他们,少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虽然没有通行令牌,但这领头兵丁决定忍了,还很懂规矩地给这位主事补了一张通行文书,老老实实地与那令牌一同送了回去,挥手领着弟兄们撤走。

一辆马车迅速穿过街头,消失不见,但那兵丁不知道的是,这辆马车根本没去礼部侍郎的府邸,而是拐了个弯,朝着宫城方向去了,走到半途,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马车上跳下,趁黑避过兵丁的巡视,溜到宫城的墙下,左右望望,手里取出一张符纸,没有贴到遍布阵法的宫墙上,而是贴到了一块青石上。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

足足过了半柱香,青石上才浮现出一张纸,他立即伸手抓过,转身就走,然后寻到藏于隐蔽处的马车,这才去了礼部侍郎的府邸。

而那张纸条上写的内容,很快就传向了祖城,又在枯剑山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章节目录 第883章 气一气 骆丰明走下战船的木梯,遮了遮眼睛,明媚的阳光晃得他有些头晕,他不是武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乘坐大秦的战船,但战船的颠簸依旧让他感到有些恶心头疼,精疲力尽。

好在他下船前吞服了一颗补气补力的丹药,能感受到一股温热有力的暖流正从腹中升起,沿着他的血脉流淌,他的力气开始一点点地恢复。

“骆使者,远行不易,可要去我府中休息片刻?”

一位穿着衮龙袍的中年男子朗声说道,他背负双手,身旁有十几位修士保护,身上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但却笑意吟吟,让人看上去很有好感。

“见过秦王。”骆丰明没见过这位闲散王爷,但不妨碍他认出这位男子的身份。

“不必多礼,”秦王瞄了一眼战船,“九门金匾就在船上?”

“是的,”骆丰明笑了笑,“还有圣旨。”

“本王听说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骆使者从京城而来,不知可有听闻?”秦王走近,低声问道,“听说圣上有心立枯剑山为国教?”

骆丰明一惊,他猛然抬头,秦王比他高上些许,冷峻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骆丰明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并未听闻,我走得很急,昨日下朝后就出发了,连家都未回。”

“是吗?”秦王笑了笑,没有追问,“按照规矩,是先要去祖庙祭呈圣旨的,本王已经备下了酒宴,等这一应规矩走完,便去本王府中休憩片刻如何?我也请了枯剑山的人。”

骆丰明心思一转,拱手道,“秦王,可否将玄妙宗的人也请来?”

秦王眯了眯眼,“有意思,你想做什么?”

骆丰明左右望望,侧过身子,挡住视线,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龙纹刻字,安江。

秦王盯着玉佩,沉默片刻,“好,骆使者还需要什么?”

骆丰明想了想,“我记得赤霄殿,太始宗这几大宗门在祖城都有外堂?”

秦王懂了,“没问题。”

两人对视一笑,心中不宣,上了秦王的车,朝祖城而去。

战船太大,是无法落在城内的,全都落在城北的驿站旁,而祖庙是在城南,马车要穿过主街。

主街上贴了不少告示,有的酒家甚至挂出了条幅,上面写着‘枯剑山天下表率’,“枯剑山仁义无双”,“枯剑山当为第一宗门”,不少酒家门前也挂了牌子,言称为了感谢枯剑山斩杀妖族,拯救万民,全部弟子酒水免费。

骆丰明放下帘子,轻轻笑了笑。

秦王看他一眼,“骆使者第一次来祖城?”

“小的时候来过几次,做官后却没来过。”

“在这里可有朋友?”

“有的,”骆丰明说道,“他也在王爷手下做事,是北城守军的一个郎将。”

秦王心里有了计较,撩起帘子,指着东边的一处高楼,似乎不经意地说道,“那座楼便是玄妙宗的外堂,本王今日听说,这外堂附近的楼宇,也都贴满了这些条幅告示,数量比起主街更是只多不少。”

“那倒是有趣。”骆丰明笑了笑,“许是祖城百姓爱戴枯剑山吧。”

“本王倒是以为,这是有人想气一气玄妙宗。”秦王意味深长地说道,“所谓煽风点火便是如此,对吗?骆使者。”

“若是这风可助大秦蒸蒸日上,这火能让大秦国运昌盛,便没什么不好。”

“有道理。”秦王笑了起来。

秦王果然也是一个聪明人,骆丰明暗自琢磨,玄妙宗附近的条幅的确是他派人挂上的,托的就是那位身为郎将的朋友,他也没指望这事能瞒过秦王这尊地头蛇,既然给他看了安江王的牌子,秦王应该就明白了,此事是宫中那位的意思。

呈祭圣旨有固定的流程,上香,上祭品,宣读圣旨,等一套走完,回城时已是午时了,秦王府里热热闹闹,酒菜早已备好。

这桌酒宴皆是贵客,七大宗在此地的长老都已到齐,他们彼此非常熟悉,但在桌上却一声不语,充满了僵硬的气氛。

而这座次也很有趣。

秦王坐在上首,骆丰明坐在他左侧,右侧坐的则是枯剑山的长老。

而玄妙宗的长老坐在边缘,靠近门的位置,脸色铁青。

其他人左看右看,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骆丰明饮了一口杯中酒,打破了沉默,笑着对枯剑山长老说道,“要恭喜枯剑山了,这九门金匾可是圣上御赐,连夜命人打造出来的,出手的是公孙家的修士,比起玄妙宗的那九块,可是要精细得多了。”

来了。

几位长老精神一凛,虽然不动声色,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枯剑山和玄妙宗的两位长老身上,就连秦王也笑眯眯地捧着酒杯,似乎想要看一场好戏。

枯剑山长老心一哆嗦,瞄了一眼直勾勾盯着他的玄妙宗长老,委婉说道,“我宗一山剑修,只爱修剑,这九门金匾的好坏,其实是看不出来的,不过还是要多谢圣上的赏识,说来惭愧,本宗楚长老不过是做了每个修士都会做的事,真是当不起九门金匾。”

骆丰明笑意吟吟,继续说道,“宋长老,可不要谦虚,我知你枯剑山上下皆是一心修剑,但也从不忘大秦百姓,比起某些宗门来说,可是要仁义忠勇的多,也更加承得起这九门金匾。”

某些宗门?

你说的是某个宗门吧?

枯剑山长老心中暗暗吐槽,玄妙宗长老的脸色已经愈发难看了,他想了想,回道,“要说不忘大秦百姓,我们七大宗皆是如此,各宗都有修士在北原参战,为我人族尽心尽力,我枯剑山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出的人手远远比不得玄妙宗和赤霄殿。”

“兵贵精而不贵多!派出一堆实力不济的人,岂不是去送死?还涨了妖族的威风,”骆丰明转过头,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问道,“哦对了,我听说前两日玄妙宗的李长老不幸战死了?这可真是遗憾,乃是我大秦修士的一大损失啊。”

当。

玄妙宗长老将酒杯拍在桌上,冷冷说道,“骆使者,你这是何意?”

“何意?”骆丰明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只是表达惋惜之情啊,长老多虑了吧?”

玄妙宗长老身上有杀气一闪而过,他冷冷盯着骆丰明,半晌后朝着秦王拱了拱手,“秦王,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没等秦王的回话,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哎,本官是说错什么了吗?”骆丰明装作不解,轻轻摇了摇头,又抬起酒杯,环视一圈,“来来来,诸位长老,我敬你们一杯,这大秦呐,多亏了枯剑山和你们这些宗门支持,才能长盛久安!”

几位长老点头应是,但心里却波澜四起。

这位骆使者如此针对玄妙宗,难不成大秦是真的要动手了吗?

章节目录 第884章 战船入山 且不管七大宗长老的心思如何,骆丰明这顿饭吃得是很舒服的,作为仓部主事,他也算是大秦的中层官员了,对于七大宗高高在上的态度素来不爽,看到他们心思忐忑不安,便有种如沐春风般的爽快。

这种心态也得归因于神武皇帝,他一直在刻意培养官员们对宗门的敌意,十一年前,神武皇帝清理朝堂,一半是为了除掉多年来尾大不掉的太子党,一半就是为了将心向七大宗的人赶出去,那场党争的输家,不只有丢了官帽的人,也有七大宗。

不过七大宗和大秦的想法有很多不同。

在七大宗看来,神武皇帝不过是大秦诸多帝皇中的一个罢了,纵使精明一些,睿智一些,但他总不是强大修士,活不过漫长岁月,等过个七八十年,自然也就归天了,而现今那位太子可比不得他,对于已经活了数百年,可能再活个数百年的玄妙宗主来说,这点时间他完全等得起。

而且神武皇帝没能拔掉所有的暗子,有些人藏身于朝堂和深宫,依旧在为他们效力,所以对于神武皇帝的敌意,他们选择了暂避锋芒。

而十一年的时间,足以让神武皇帝积累足够的本钱。

酒宴告终,骆丰明在王府中休憩了大半个时辰,吃下几粒丹药,除去一身酒意,换上大秦使者的官服,登上了战船,浩浩荡荡地向枯剑山飞去。

这使者一职很是特殊,是大秦为了与各大宗门打交道而专设的官职,没有品阶,但因为代表了大秦皇帝,有行事便利之权,与代替皇帝巡视天下的巡抚使一样,所到之处,各地官员无不恭敬有加,就算是那些山间宗门,也几乎都会卖大秦一个面子,给足了风光。

枯剑山在卧仙山脉的西南方,而玄妙宗在卧仙山脉中部,在祖城的正西方向,若是直奔枯剑山,其实是不路过玄妙宗的,但骆丰明秉承着安江王的嘱托,心里带着一肚子坏水,特意吩咐驾驭飞船的修士,要小小地绕道一下,在玄妙宗的山门前兜上两圈。

为了展示大秦的风采,骆丰明又特意命人奏响了大秦的国乐,大秦这个王朝,有起有落,有兵锋直指东荒北原的强盛时,也有仅剩两郡之地的濒亡时,但无论何时,这个王朝都很张扬强硬,这国乐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在卧仙山脉上空响起时,有不少宗门差点以为大秦打过来了,但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仅仅只有三艘战船。

不是来打架的?那算了,回去修炼,很忙的。

咦,等等,这飞船上竟然还挂了字幅?

定睛一看,这些宗门顿时不淡定了,有的人暴跳如雷,有的人大笑不已,有的人冷哼连连,不管怎样,他们呼唤师兄师弟,寻找长老门主,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挤在山顶,眼睁睁地看着那三艘战船大摇大摆地在卧仙山中飞过。

战船下悬着的字幅很显眼。

枯剑山天下表率。

世间第一宗门。

仁义无双。

这种话简直是在给玄妙宗喂屎。

排名第二的赤霄殿虽然也不太爽,但一直冷眼相待,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玄妙宗若是与枯剑山真的起了冲突,他们反倒会惊喜有加,这可是他们期待了很多年的事。

赤霄殿主站在山头,想了想,唤来一位长老,“派人去枯剑山送上一份厚礼,恭喜他们得九门金匾,动静弄得大一点。”

他吩咐完,便皱着眉头静静站立,大秦这一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但如此动作,枯剑山怎么会上当?九门金匾毕竟只是虚名而已,比不得真正的利益。

莫非传闻是真的?大秦真的想立枯剑山为国教?

他们修行入世剑,若是真成了国教,对修行倒的确是有不小的好处。

不过对赤霄殿而言,这可是一柄双刃剑,玄妙宗一系虽然分裂,但大秦还在外虎视眈眈。

他思索了许久,但仍理不清头绪,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玄妙宗主峰之上。

十几个长老汇聚一堂,玄妙宗主一人坐在殿上的青铜巨椅中,双目微闭,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一点怒气。

“欺人太甚!”一位长老怒斥道,“大秦这完全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这大秦改朝换代!”

“你疯了?两族战事正热,你搞些小事情没问题,改朝换代这种大事你也敢做?定会引起前线大乱,别忘了东线是大秦的将领在主持!天机阁岂会坐视这种事发生?今日你除了神武皇帝,明日便是我们脑袋搬家!”

“那你说该如何?眼睁睁看着大秦欺负到我们头上,这让其它宗门怎么看我们!”

“一时荣辱又能如何?我等修士寿元悠长,何必与神武皇帝争一时之利!”

“一时之利?他这明摆着是离间之计!是想坏我玄妙宗根基!”

长老们吵个不停,但唯有三人没有开口,一个是玄妙宗主,一个是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大长老,剩下一个是在玄妙宗里素有智名的天玄长老。

大长老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安静,他转头看向天玄长老,“天玄,你以为此事如何?”

天玄迟疑片刻,“枯剑山已经派人来过,坦言这是大秦的离间之计,让我们勿要多心,而在我看来,九门金匾也的确不值一提,真正的关键在于国教。”

玄妙宗主猛然睁开了眼睛,神采奕奕地盯着天玄。

“我玄妙宗修的是人道,功法以控人心,掌七情六欲为主,所以数千年来,玄妙宗一直想入世,成为大秦国教,不过一直没能成功,”天玄长老低声说道,“这里面既有大秦的原因,也有赤霄殿等宗门插手的缘故,若是大秦不立国教也就罢了,但若是真如传闻一般,想立枯剑山为国教,那我玄妙宗就麻烦了。”

天玄长老环视一圈,“枯剑山实力在西南七宗里排第三,这千年来,虽然对我玄妙宗也算是恭敬,但人心难测,谁知他们是否怀有异心?要知道枯剑山也修的是入世剑,成为国教对他们好处也极大,时间一长,这第一的位子可就未必是我们的了。”

场中众人皆是沉默,他们都很清楚国教的诱惑。

“那你认为该如何做?”玄妙宗主终于开口。

“一要弄清大秦的想法,我已动用了宗门暗子,在大秦朝堂各处打听,二是要试探一下枯剑山,看看他们的打算,”天玄长老叹了口气,“但这其实是阳谋,是用天大的好处去拉拢枯剑山,我玄妙宗能做的,只有极力劝说罢了。”

玄妙宗主盯着他看了一会,再次闭上双眼,半晌后不喜不悲地说道,“此事就交给你了,天玄。”

章节目录 第885章 各有想法 骆丰明领着战船兜了两圈,算是闹了个人尽皆知,等心满意足后,才落在了枯剑山的山顶。

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待了,为首的自然是枯剑山主,一脸的意味难明,表情非常复杂地看着骆丰明。

没准还在心里叫他瘟神吧?

骆丰明笑了笑,拱手一拜,“见过枯剑山主。”

“骆使者客气了,”枯剑山主干巴巴地说道,他的目光在那些字幅上看来看去,眼皮狠狠跳了跳,突然意识到,这个使者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此番前来,多半就是为了搞事,他想了想,赶忙说道,“本宗已经为使者准备了客房和酒菜,一路风尘,不如赶快休憩一会吧?”

这是想让我别搞事?

骆丰明心知肚明,哪里会上当,他摇了摇头,大声说道,“圣旨和九门金匾还在船上,哪里能去休息?枯剑山楚长老救万民于水火,大秦感激不尽,自当褒奖,我食大秦俸禄,自然要尽心为国为民做事,只是赶了些路而已,哪里能称得上累?”

他果断转身,招呼手下,“来来来,取圣旨,取金匾!”

枯剑山主无可奈何,只得跟上前。

大秦禁卫手捧圣旨,从战船上缓步而下,这些禁卫都是神念境,是神武皇帝禁军中的精锐,气势非凡,手中的圣旨氤氲着强大灵光,上面有一道封印。

骆丰明快步上前,取过圣旨,将手指上的一枚盘龙玉戒贴到封印之上。

强大的灵光冲天而起,圣旨飞上九天,卷轴一展而开,龙气从圣旨中涌出,在天穹上凝成一只五爪金龙,它口叼圣旨,有浩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圣人敕旨,今有仙宗枯剑山,仁义忠勇,门中长老楚仪,剑术无双,救万民于水火......”

大秦的圣旨是有规格的,颁给普通臣子,用的是普通圣旨,颁给朝中重臣,用的是金封镶玉的圣旨,而赐给这些山中宗门时,则是用特制的灵纹圣旨,不仅会化出五爪金龙象征皇帝身份,这浩大的声音也会远传八方,大半个卧仙山都听得一清二楚。

枯剑山主神色如常,他当然不会如大秦臣子那般下跪,只是背负双手,默默听着圣旨中的内容。

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哆嗦。

这倒不是他怕了大秦,身为天元境的修士,又是一宗之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怕的滋味了,不过大秦这态度,让他很是不安。

不知是福是祸啊。

枯剑山主叹了口气,眼见着圣旨已经宣读完,他抬手一接,将那圣旨抓入手中,空中的金龙长啸一声,渐渐隐没。

“请山主接九门金匾吧?”

骆丰明拍了拍手,禁卫们再次扛着巨大的金匾从战船中走出。

“今日天气不错,也是个吉时吉日,不如现在就将金匾换上如何?”骆丰明笑吟吟的。

枯剑山主嘴一抽,也没拒绝,圣旨都宣读了,还怕九门金匾。

“好。”他点点头,抬手一挥,九面金匾从禁卫手中飞出,朝山下的九道山门飞去,灵光急急地闪烁几下,依次取代了原有的牌匾。

“仁义礼智信善节忠勇,”骆丰明满意地说道,“希望枯剑山与我大秦永世交好。”

“这是自然。”枯剑山主拱拱手,不管心里如何想,这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恭喜枯剑山得九门金匾,自此可与玄妙宗平起平坐。”一声大笑从北方传来,赤霄殿的长老乘云而来,手里捧着一尊大鼎,朗声道,“我赤霄殿以一炉大药为贺!”

他抬手一扔,丹鼎从天穹飞落,砰的一声坠在山顶,鼎盖掀起一角,浓郁的丹香瞬间飘满全山。

所有的弟子都如痴如醉,就连只是凡人的骆丰明也失神了许久。

枯剑山主却没喜意,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挑事的王八蛋,然后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多谢赤霄殿之礼。不过这话可不敢当,九门金匾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到的罢了,此间因果,天下皆知。”

虽然说得含混,但众人都听懂了,这是在说九门金匾是大秦搞的鬼,与我枯剑山无干系。

骆丰明冷哼了一声,但没说话,因为天边正有一道道身影飞来。

“三龙山来贺,恭喜枯剑山得九门金匾,为天下表率。”

“青炎宗来贺,恭喜枯剑山自此成为西南宗门第一。”

“风雷宗来贺,恭喜枯剑山得九门金匾,与玄妙宗并肩!”

......

来挑事的人可真不少。

骆丰明眯了眯眼,有些幸灾乐祸,他听了片刻,也注意到来的宗门都是赤霄殿派系的,而玄妙宗这一派的宗门,竟然一个未来。

这倒也不奇怪,这派系本就以玄妙宗为主,枯剑山是千年老二,无论是实力还是话语权,都及不上玄妙宗,九门金匾明摆着是恶心玄妙宗的,这些小宗门自然不敢来庆贺,生怕会惹怒了玄妙宗。

不过你们就不怕枯剑山不满吗?

好歹枯剑山也是二哥,你们这些小兄弟只顾着大哥的脸面,却完全不顾我这二哥的面子,当真以为枯剑山不计较?心里没一点疙瘩?

骆丰明嘴角含笑,心里琢磨得清清楚楚,别看枯剑山不想接这九门金匾,但既然捏着鼻子接了,就入了局,无论你玄妙宗派系的宗门怎么想,都得站队,既然你们这些小兄弟不来,这枯剑山就会有想法了。

一步一步,如烹食小鲜,急不得。

他想起临走前安江王的交代,笑了起来,决定再拱拱火,他凑到枯剑山主身前,低声说道,“奇怪,怎么太始宗他们都没来?这等大喜的日子不来送个贺礼?实在有些过分呐,我记得去年玄妙宗主五百岁大庆,他们还送了一支八千年的神药呢!”

枯剑山主面无表情,“想来是有事在身吧。”

“可能吧。”骆丰明扫了一眼天空,来送贺礼的挑事王八蛋已经走光了,他笑了笑,“山主,不如我们到殿中一叙?不瞒你说,此番前来,还有些事想与山主聊聊,这可是决定我大秦和枯剑山未来的大事。”

枯剑山主神色一凛,他盯着骆丰明,半晌后点了点头,“好,请使者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886章 枯剑来历 枯剑山自立宗起已有三千年,它其实也不是大秦本地宗门,开宗祖师是从大秦西边来的,据说是长留山的弃子,长留山同样是剑道大宗,早在剑仙横空出世前,长留山就在剑道一路上走得很远了,只可惜门中没有诞生剑仙这样天赋绝伦的人物,失去了将剑道从道修体系中剥离出来的机会,没能成为开创一个流派的宗祖,不过长留山依旧是剑道巨擘,在中州,只有皇庭山等少数宗门才能与它比拟。

长留山的剑术多种多样,出世剑与入世剑皆有,这两种其实都脱胎于真正的道术,出世剑的源头可以追溯到阴阳五行的多种术法上,而入世剑的来历则更加诡魅奇异,有人说它起源于道家,有人却说它是佛道两派杂糅而成,这种剑术从不以剑气盛大凛冽为傲,而往往以挑动人心情欲为根基,剑意直指人心深处最薄弱的地方,被入世剑刺中,身体或许没什么大碍,但道心很有可能受损,所以难缠得紧。

长留山是个用入世剑的高手,门中弟子有四成都是修炼入世剑的,相传枯剑山的这位祖师在长留山修行时,屡犯禁忌,用凡人来钻研入世剑,被发现后,当时的长留山主本想斩了他,但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在被抓前用一具化身代替了自己,金蝉脱壳,远遁大秦,在此地开宗立派。

这个传说是否真实已经不得而知,无论是枯剑山还是长留山,都没有证实过这一点,因为用凡人来修行道术剑法,本就是大忌,说出来是要被万宗怒斥,被天机阁以雷霆手段镇压的,两宗都没兴趣给自己加上一个污点。

但修凡两立,修士远比凡人更强大,这样的事其实层出不穷,根本无法禁绝,事实上,这个传说能在修士间大行其道,就是因为曾有人指责枯剑山用凡人来修行剑术,当然,这些人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不过这个传说却流传了出去。

骆家虽然不是大秦的顶尖家族,在大秦的贵族中只能排在中游,但历史悠久,骆家的先祖出身武勋,曾是白家坐下的悍将,不过在白家衰落后,骆家也卷入了一场斗争,不幸落败,被迫从武将一脉退出,转走文官一系,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恢复元气。

但骆家的传承未断,家中有很多古老记载。

每一位骆家的继承人,都要将这些老祖宗留下的手书看完,骆丰明自然是其中之一。

这里面也有不少枯剑山的秘密。

所以骆丰明记得很清楚,大秦永盛帝二十七年,枯剑山大长老申愈,在大秦北疆抓走洪家村一百零七人,修行痴贪剑道,事后,一百零七人尽皆死绝,枯剑山为了掩盖此事,杀了一头妖兽,伪装成妖族入侵的样子。

但此事被大秦查了出来,永盛帝大怒,欲与枯剑山开战,枯剑山为了自保,与玄妙宗结盟,两宗一举成为西南宗门的最强者,永盛帝也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怨气,永盛帝捏着鼻子派人掩盖了此事,而骆家正是当时负责调查洪家村案的官员之一,那位先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所以骆丰明对此事一清二楚。

大秦对玄妙宗和枯剑山的怒火,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而骆丰明之所以想起此事,是因为枯剑山大殿两侧的墙壁上,仍然有那位大长老申愈的雕像,这里除了历任山主,便只有为枯剑山立过大功的人。

世有传言,这位申愈至今未死。

“骆使者在看什么?”枯剑山主好奇地问道,骆丰明自从进了这大殿后,便盯着两侧的墙壁看个不停,“是对我枯剑山的先祖感兴趣?”

“啊,”骆丰明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雕像极有灵气,宛如真人在前,所以有些失神,还望山主莫怪。”

枯剑山主轻笑两声,“这都是由门中顶尖炼器师雕刻的,不单单只是雕像那么简单,也寄居了他们的部分力量,若是有大敌来袭,随时都可以唤出祖师们的剑意。”

骆丰明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指着左侧墙壁最末的一个雕像问道,“那位便是山主的师父吧?传说他一直在山中闭关?”

“使者是想问师尊的生死吧?”枯剑山主瞥了一眼骆丰明,有些自傲地说道,“虽然世人传言我师尊早已坐化,但其实他一直都在山中闭关清修,只不过懒得理会宗门杂事,所以才将这些东西交给我了而已。”

“枯剑山不愧是我大秦顶尖宗门,底蕴无数啊,”骆丰明似乎不在意地扫了一眼雕像,“这些前辈......可有还在世着的?”

“还有几位。”枯剑山微微收敛了神色,谨慎地说道,“各宗都是如此,总会有几位长辈闭关清修的。”

“原来如此,”骆丰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微微顿了顿,然后换了话题,“山主,我此番前来,除了携圣旨和九门金匾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乃是安江王亲自嘱托.......”他朝天空拱了拱手,“也是那位的意思,所以可否请山主设立屏障,以防有他人偷听?”

枯剑山主神色一凛,来了!

枯剑山在大秦京城也有不少暗子,其中藏得最深的有两个,一个在宫中,是大秦皇帝身旁常用的七位太监之一,另一个则是礼部的主事,这两颗棋子自从落下后便从未用过,但昨日,枯剑山主终于给他们下了一个命令。

查清大秦皇帝的想法。

夜半时分,这消息就传了回来。

大秦皇帝竟然真的有立国教的想法!

据那个太监所说,大秦皇帝一个月来常会见心腹重臣,尤其是近几日,安江王曾数次秘密入宫,而大秦皇帝前日也曾在纸上写下剑门、枯剑山、玄妙宗三个名字,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枯剑山主随手挥出一道屏障,笼罩大殿,他压低了声音,“如此郑重,使者究竟有何事?”

骆丰明从身上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盘,玲珑剔透,其上阵纹精妙,内里似乎沉睡着强大的力量,他将玉盘递给枯剑山主,轻声说道,“要与山主谈的人,并非是我。”

章节目录 第887章 商议 “这是传送玉盘?”

枯剑山主吃了一惊,这东西与传送阵法类似,都可在转瞬让人跨越千里地域,但传送玉盘更加珍稀昂贵,巴掌大的一块,便抵得上祖城半年的税收,枯剑山里只有两块,藏在宗门宝库中,多年没有动用,即使大秦财力惊人,想必数量也不多,没想到此番竟然用了一块。

枯剑山主轻抚着玉盘,灵气缓缓沉浸其中,能感觉到一丝淡薄的印记,他轻轻勾动,那印记顿时活跃起来,开始疯狂吞噬他的灵气,他神色一变,匆匆起身,走到大殿正中,一身的灵气呼啸而出,涌入玉盘。

传送玉盘愈加的光洁璀璨,阵纹一根根亮起,枯剑山主周身如同星辰叠峦,光华突然一闪,两个身影缓缓浮现,不多时,他们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啪啪的两声脆响,这两人身上各有一块防身玉佩碎裂。

传送玉盘很难用,一是要先将传送之人的印记烙印在玉盘之中,二是传送过程非常危险,若是没有任何保护,凡人是没法活着传送完成的,所以必须要佩戴足够强大的防身法器,这两枚玉佩,足以抵挡空明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也价值不菲。

“宋大人。”骆丰明起身,拱手行礼。

宋方宁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手脚有些哆嗦,似乎仍然没有从传送的晕眩中走出来,他环视一圈,然后行礼道,“见过枯剑山主,见过骆大人。”

“这位是宋方宁,吏部侍郎,大秦宋家的嫡长子,”骆丰明介绍道,“也是王相面前的红人。”

“宋家?”枯剑山主怔了一下,“九代公卿那个的宋家?”

即使他是修士,也听过大秦宋家的名头,近五百年来大秦最风生水起的世家之一,而且宋家中出了数位天姿惊人的修士,其中一位甚至入了天机阁,乃是供奉之一。

宋方宁点了点头,谦虚地说道,“长辈声名响亮,我们这些晚辈也与有荣焉,只盼能及长辈十之二三,不负期待罢了,对了,”宋方宁指了指身旁老实站着的一位青年男子,“这也是我吏部的官员,跟着我来办事,山主放心,此人忠心有加。”

枯剑山主请几人落座,问道,“大秦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是有何事?”

宋方宁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山主真的不知?我听说这消息似乎都已传了出去啊。”

“真的不知。”

宋方宁笑笑,拽过一杯茶,以手蘸水,轻轻写下了国教二字。

枯剑山主沉默片刻,“前线日子,世人皆传闻圣上想立剑门,又为何来我枯剑山?”

“那不过是流言罢了,剑门势微,早已不复千年前的盛况,哪里有资格成为我大秦国教?”宋方宁指了指北边,“此番两族大战,天机阁已经许下诺言,立下大功的王朝宗门,可以得到多数的战利品,我大秦很眼馋此事,所以需要一个够强的国教辅佐才行。”

“玄妙宗呢?论实力,它才是第一宗门。”

“玄妙宗暗怀异心,素来对我大秦不敬,而且山主是不是忘了,当年圣上还是太子时,玄妙宗就支持八皇子夺权,”宋方宁冷笑一声,“真当圣上会忘了此事?”

枯剑山主一怔,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大秦皇子争权有上千年的传统,每次都会有宗门插手,试图扶植一个亲近自己的皇子,它们明面上不感兴趣,暗地里却斗的不可开交,这是大秦独有的景象,与大秦建立时的一个承诺密不可分。

与其它王朝不同,大秦是由多家宗门扶植起来的,在建立之初,大秦就承诺会将每年的税收资源分给各大宗门一部分,作为最有钱的王朝之一,这批资源价值可不低,而每个宗门能得到多少资源,很大程度上是由大秦决定的,这也算是一个相互制衡的手段,所以每个大宗都希望能有心向自己的皇子继承大位。

不过玄妙宗已经连续失败两次了。

第一次是因为神武皇帝,第二次则因为是当今的太子,十一年前的党争案,神武皇帝废前太子,改立由赤霄殿扶植起来的现太子,算是断了玄妙宗伸进朝廷的手。

不过赤霄殿也不算是大获全胜,这位现太子很有心计,怕父皇猜忌,自从登上太子之位后,便过河拆桥,与赤霄殿没了什么来往,不过这究竟是做做样子,还是发自内心,没人说得清。

枯剑山主沉吟片刻,“排名第二的赤霄殿呢?”

“赤霄殿与太子走得太近,不能让他们再进一步扩张,”宋方宁摇了摇头,“而制衡乃是皇家手段,所以最好的人选便是你枯剑山了,同样的,若是你枯剑山答应成为国教,便要立下血誓,永远不得插手皇位之事。”

“此事关系重大,需要慎重斟酌。”枯剑山主盯着宋方宁,“宋大人也知道,我枯剑山与玄妙宗乃是盟友,我们断然不会做让盟友不快的事。”

“可据我所知,你们两宗间并没有真正的血誓,这些年走得近,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联手抵抗赤霄殿的进逼,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若是有天大的好处,难道山主也想拱手让给玄妙宗吗?不怕坐下的弟子不服?”

枯剑山主眯了眯眼,“天大的好处?”

宋方宁取出一张纸,递给枯剑山主,低声说道,“圣上请山主到京城一叙,至于好处是什么,这张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它乃是圣上亲笔御书。”

枯剑山主接过,只是扫了两眼,就面色大变,“这、这当真?”

“圣上所言,自是金科玉律,不会有假。”

枯剑山主咽了咽口水,他很清楚自家与玄妙宗联手的重要性,但若是这纸上的承诺为真,他们枯剑山完全可以抛下玄妙宗,获取远胜于现在的利益和权力,更重要的是,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丝让他破境抱一的可能。

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即使清楚这是大秦的阳谋,知道大秦在玩离间计,他也忍不住想要一脚踏进去,恐怕连师尊等人,也会坐不住。

枯剑山主匆匆将纸收起,“此事要禀告几位太上长老,还请两位大人在我山中休息片刻,我会命人伺候。”

“山主不必多礼。”

宋方宁和骆丰明对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

似乎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站在宋方宁身后的年轻人虽然神色如常,但一直紧紧盯着枯剑山主的脸,目光更是在那张纸上停留了许久。

章节目录 第888章 羊舌镇 当枯剑山上暗流涌动时,剑门内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苏启已经画完了阵图,开始着手配制灵墨,他要画的阵法,对灵墨的要求极高,一共需要十六种不同的灵墨,有的重逾千斤,有的却只要小小一茶杯,但这多的反而好配制,所需材料寻常好找,而且配制方法简单,苏启寻了几十个弟子,花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教会了他们,所以很快,大秦各峰之上,都开始飘起灵墨特有的香气。

不过那仅要一茶杯的,却愁坏了苏启。

主材是十滴抱一大妖之血,而且不能是寻常血液,得是心头精血才行,辅材多达二十一种,虽然每种数量要求都不多,但个个难寻,要是苏启自己去找,估计要花个一年半载才能收集全。

所以他不得不求助魏家。

好在魏家在大秦北疆是有一位主事的,听说是两个月前新任命的,姜骊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据说是位面善心好的老人家,苏启打算亲自拜访一下。

大秦的北疆没什么富饶城池,这里多山多岭,算是苦寒之地,但却也是大秦出精兵的地方,现今大秦最能打的十只军队,有半数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所以大秦在这里修建了三座军镇,广招兵马,刻苦训练。

因只用于训练士卒,这三座军镇都是半开放的,只要是身家底细清清白白的人,便有资格进入,做生意,见见自己从军的子弟,某些女子也会远道而来,从事些心照不宣的活,这都是允许的,而在这三座军镇中,最靠近剑门的一座名为羊舌镇。

它在阳城西南,位于一条山峦的脚下,羊舌镇历史古老,是大秦最早的七座军镇之一,早年是用来防守大秦西北的一个小王朝的,但随着大秦强盛,吞并了这个王朝,羊舌镇也逐渐失去了它的地位,成为了专事练兵之地。

羊舌镇的打造者名为羊舌霖,是昔日那个强盛至极的白家属下,这人不是大秦本地子民,而是从南岭过来的,极擅长炼器,又专精各种南岭奇异手段,所以将羊舌镇打造得颇为与众不同。

羊舌镇的城墙通体纯白,在这乌黑色的秦地上很是显眼,城头峥嵘,遍布守城利器,弓弩石油皆有,十步一守卫,百步一将官,即使已经失去了它的地位,羊舌镇依然保持着千年前的规矩,戒备森严,比起京城来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家在这里的生意不大,羊舌是军镇,军械粮食法器的生意都被大秦军方把持,即使这两年两家的关系不错,这种油水极足的生意也是不可能交给外人的,所以魏家的生意一大半只是贩卖些娱乐消遣的玩意儿罢了,也有少部分是精稀的法器,这类东西大秦弄不到,只能从各大宗门手中购买,不过因为羊舌镇里多是新兵蛋子,见了这种稀有法器也只能是眼馋,根本买不起。

所以魏家为什么要在这儿建立一个分铺呢?

苏启站在魏家分铺前,若有所思。

大秦显然也给足了魏家面子,这家分铺在羊舌镇的正中心,位置极好,七层小楼,修建得大气壮观。

门是大开的,苏启走入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别说顾客了,连个店小二都没有,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法器,苏启瞄了一眼,每件都价值不菲,即使是空明境的修士见了都要心疼腰包,这种东西在羊舌镇几乎完全卖不出去。

在魏浓妆的带领下,魏家的主事几乎个个都是做生意的高手,很少有这种昏了头的家伙。

“有人吗?”苏启朗声喊了一句,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位主事。

“有。”楼上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过中气十足。

苏启等了半晌,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从二楼走了下来。

苏启眯起了眼,这老人看不出具体年岁,一头银发,微弯着腰,看上去老态龙钟,但偏偏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看上去倒像是个长居高位的,一身淡黑色的衣服算是质朴,只是寻常货,但手里那根拐杖可不简单,单是上面烙印的灵纹,便是出自某位大阵师之手,苏启看了两眼,就认出了两种能力,一是防护阵法,二是缩地成寸,若是这老人想,他大概可以瞬息从此地远遁至城门前。

这拐杖是专门用来保命的。

“小客官想要什么?”

不认得我?

苏启怔了一下,他还以为魏浓妆把他的样貌都发给手下的主事了呢。

不过这样蛮好。

“想托魏家收集些灵材。”

“魏家没有这样的生意。”老人拄着拐杖走下了楼梯,笃笃的声音淡去,他看着苏启,嘴角含笑。

“生意总是要谈的。”苏启也看出了这老人身份不简单,不像是普通的主事,是魏家人?

“那小客官打算如何谈?生意讲究个你来我往,莫非客官能给我魏家带来什么好处不成?”

苏启想了想,“的确能。”

“那看来是位贵客了,还要恕小老儿怠慢,请贵客楼上一叙?”

苏启点点头,跟着老人走了几步,左右望望,又问道,“老人家,这大门洞开,却不留一人守店,不怕被贼人惦记?”

老人瞥他一眼,“这里是羊舌镇,军纪森严,几十年未有盗窃之事发生,若是真有人敢入我店里偷窃,那也算他的本事,有这种胆气的人,给他一件法器又如何?”

“果然是大户人家。”苏启笑了起来。

“没错,魏家现在的确是大户人家,这都要多亏了我魏家的大小姐,世人皆说大小姐手段狠辣,做事只认利益,没半点人情,”老人停住脚步,扭头看着苏启,“不知这位贵客是如何看的?”

苏启迟疑片刻,“商人逐利,本是天性,撑起一个家族并不容易,或许在外人看来手段狠辣,但在魏家人眼中,这不过是求生的方式罢了,看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也不能只从传闻流言中去判断,总归要亲眼见一见的,很多时候,见了后才发现,流言非实。”

“看来贵客是个实在的人。”

“这怎么说?”苏启怔了怔。

老人哼了哼,“有求于我魏家,所以专拣好听的说。”

苏启眨了眨眼,半晌后拱手道,“老人家见多识广,还是饶过小子吧。”

老人忽然一笑,指了指二楼拐角处一间房,“会泡茶吗?去泡一壶来。”

章节目录 第889章 魏家老祖宗 苏启是会泡茶的,不过不算好,只能说还过得去,棋山上其实没人真正擅长这事,喝茶也只是能喝就行,好茶劣茶可以分辨,但同一种茶,泡茶手段有高有低时,四个人却都品不出个好坏了,当然这若是酒,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苏启煮了茶,端到会客房里时,老人正悠闲地半躺在一张竹椅上,拐杖放在身边,手里把玩着一颗白玉珠子,斜斜乜了苏启一眼,伸手敲敲身旁的矮桌,“放这儿。”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那。”

苏启乖乖坐下,这二楼上也是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这家分铺是不是只有老者一个人。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端起茶杯,“店小二被我派出去了,这铺子里就我一人,你若是想打劫,正是好时候。”

“老人家玩笑了。”苏启苦笑一声,这老人似乎很喜欢打趣他,他已经确定了,这老者绝不是普通的主事,很有可能是魏家的嫡系,而且多半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因为若是普通客人,是断然不可能这般随意的,不管魏家对外的手段如何,对待客人时都是很有分寸的。

老人没说话,饮了一口茶,眉头皱起,想吐出来,但似乎又忍住了,咽下后,瞪了苏启一眼,“手艺真是不咋地,活活糟蹋了好茶!”

苏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端上来前,他自己也尝过一杯,他没喝出来味道有什么问题。

这老人大概喝惯了好茶。

老人放下茶杯,“说说你那个有好处的生意。”

苏启从身上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魂雕,递给老人,这还是安雅送他的东西,诺伊族独有的一种法器。

“这是何物?”老人起了点兴趣,直起身子,接过魂雕,翻来覆去地看着,“骨头雕刻的?看上去像是某种鹰妖。”

“这是一种法器,”苏启轻轻一点,魂雕灵光涌动,顿时浮起一只巴掌大的淡白色凶兽,它身躯是半透明的,像是游荡的魂魄,蹲伏在魂雕的顶部,背后的羽翼微微展开,像是要振翅飞翔,“拘束妖兽的魂魄,用其骨雕成生前模样,便可以秘术炼制成这种特殊的魂雕,可以使用妖兽生前的力量,至于能使用多少,要看这魂魄的完整程度,还有炼制之人的本事。”

苏启一勾手,那只淡白色的凶兽又沉入了魂雕,“这只魂雕拥有空明境的战力。”

“这不是人族手段。”老人盯着魂雕,抬起头,“你在界路上得到的?”

“老人家果然认得我。”

“八荒峰主声名显赫,”老者哼了哼,“小老儿自然认得。”

“老人家又在开玩笑,您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老儿,”苏启耸耸肩,“您姓魏,对吧?”

老人放下手里的魂雕,挑了挑眉头,“不如再猜猜我的身份?”

苏启沉默片刻,视线在房里转了半圈,目之所及,皆是价格不菲的挂画与书法,“魏家家主?别人都管您叫魏家老祖宗。”

“怎么猜到的?”老者淡淡地问道。

“您的态度,显然是出身不凡的,绝不是一位普通的主事,只可能是魏家的嫡系,”苏启笑了笑,“您让我猜身份,说明我是听过您的名头的,不然猜着也没什么意思,而魏家的老人中,我只听说过魏浓妆的爷爷,现今的魏家家主。”

“不错,老朽名为魏半生,”老人靠坐回竹椅,懒洋洋地说道,“魏浓妆是我的孙女,魏无敌是我兄长的儿子,按道理,你也该叫我一声魏爷爷,但我和你师兄巨阙子也有一面之缘,曾以平辈论交,这关系倒是有些乱,所以你还是叫我老人家算了。”

“老人家千里迢迢来羊舌镇,该不是为了看我吧?”

魏半生一瞪眼,“倒是臭不要脸,你这小子有甚的稀奇?值得我特意来看?”

那你跑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大秦的士卒好看?

苏启暗自腹诽,面上却老实问道,“那老人家是来作什么?”

魏半生怔了怔,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默默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看风景。”

“看风景?”苏启撇撇了嘴,鬼才信。

“咳,先说这魂雕,”魏半生指了指手里的骨雕,“炼制方法我要了,开个价吧。”

“这可是诺伊族的绝学,”苏启翻了个白眼,“不卖的。”

“不卖你拿出来作甚?莫不是消遣老子!”魏半生一瞪眼,很恼怒地说道。

苏启笑了笑,“不卖,但可以换。”

魏半生愣了一下,看看苏启,看看魂雕,笑了起来,“那你小子想换什么?先说好,这玩意可换不了我家孙女。”

苏启顿时噎住,苦笑道,“那个真换不起。”

魏半生啪的一声拍在身旁的矮桌上,“谁说的?价格合适就能换!”

你这副样子,怕是我开个价就会被斩了。

苏启暗自吐槽,却打趣说道,“魏浓妆想嫁谁,不想嫁谁,怕是您也决定不了吧。”

“谁说的?老子是魏家家主,谁敢不听我的?”魏半生很有气魄,但装模作样半晌后却突然自己泄了气,有些愁眉苦脸,大倒苦水,“唉,前些日子,我特意给她寻了个好孩子,论相貌才学都是顶尖,而且家世极好,爹娘都是大宗出身,甚至同意入赘我魏家,可这丫头偏偏不同意,我让那孩子去天王关寻她,她也没说个行与不行,没想到转头她就将人家扔到最前线去了,这可气死我了!”

最前线......

真是惨呐。

苏启为那位仁兄叹了口气,也试图将话题拉回正道,“老人家,这事强求不得,也不能急于一时,不如我们先谈谈生意?魂雕的炼制手法我可以教给魏家,不过需要魏家为我提供一批灵材,而且我想从魏家手里借几个阵师......”

“这事一会再说,”魏半生挥了挥手,打断了苏启的话,他挪了挪身子,靠上前,一把抓住苏启的手,“小子,做人要主动啊,我家这孙女心气儿高,眼界也高,不是个能放下身段的,我看你也别回什么剑门了,明日我就送你去天王关吧?这日夜相处,才好有进展,哦,对了,跟你讲讲我家孙女的喜好,她不喜欢吃甜的......”

苏启茫然地望着魏半生,话题非但没有拉回,似乎跑偏的更远了。

“爷爷!”

一声不悦的嗔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少女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她看到苏启顿时柳眉倒竖,但硬生生地憋下了即将到口的斥责,飞快地走上前,一巴掌拍掉苏启的手,拉着魏半生坐回竹椅,“你和这不沾边的人瞎讲什么啊?要是传出去,可是坏了小姐的名声!”

章节目录 第890章 魏南莜 魏南莜,魏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自三岁起就入了魏府,跟着魏浓妆一起长大,但不知为何,当年魏浓妆嫁入孙家前,作为贴身侍女的魏南莜没有跟随而去,反而是被魏浓妆留在了魏家老祖宗的身边,这一放就是十多年,直到今日,魏浓妆主掌魏家后,魏南莜也依然负责照顾魏半生,这让很多魏家人不满,他们试图在老爷子身边换上自己的人,但通通被老祖宗拒绝了。

“你换其他人我不习惯,我活不了多久了,现在换人,莫不是想气死我?”

这话一说,没人敢再开这个口了。

所以魏南莜在魏家有着很特殊的地位,她曾是魏大小姐身边的体己人,现在是魏家老祖宗眼中的红人,光凭这两点,就足以让她备受巴结,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都换着法地讨好她,每逢节日,送到她房里的大小礼物都价值千金,为的就是她能在老祖宗面前美言几句,再加上魏南莜样貌出众,所以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将她娶进房里,尤其是魏家几个有继承权的公子,更是心思火热,有人暗中向魏半生说了好几次,但全都被挡了回去,这位魏家老祖宗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一句‘想娶南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把几位公子骂的狗血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魏家亲生的。

魏南莜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叫魏半生爷爷的外人。

至于苏启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有个叫魏正阳的人,无聊时给他讲了许多魏家的八卦,美其名曰要让姐夫提前了解一下魏家的家事。

苏启眼皮跳个不停,对面这个女子,双手掐腰,眉眼倒竖,一副泼辣的样子,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两个白玉酒壶,三四个油纸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来这位刚刚是给魏半生买吃食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魏南莜蹬蹬蹬地冲上来,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她居高临下地瞪着苏启,“又要向我魏家借什么东西?”

苏启仰着头,眨了眨眼,沉默半晌,然后默默说了一句,“真是一马平川。”

魏南莜怔住,思索良久,不得其意。

魏半生注意到苏启的目光,看来看去,忽然大笑起来。

“爷爷,你笑什么?”魏南莜转过头,狐疑地问道。

“这小子骂你。”

“老人家不要说假话,”苏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在描述一件事,不带感情的。”

“什么意思?”魏南莜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苏启。

魏半生探起身,一把将魏南莜手腕上挂着的竹篮拽了过来,然后躺在竹椅上,一边美滋滋地拆着油纸包,一边说道,“他说你没胸。”

魏南莜的身体僵住了,她盯着苏启,浑身发抖,单手指着苏启,熊熊的怒火似乎要将苏启撕碎。

魏半生心里暗道,幸好老子反应快,不然一会打起来,殃及这些吃食可就是罪过了。

蹭的一声轻响。

魏南莜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短刀,眼神凶恶,朝着苏启就要砍过来。

但你的境界.......

苏启抬起一根手指,轻松地挡住了刀。

魏南莜双手握刀,用力下压,脸蛋都皱在一起,但丝毫不得寸进,苏启很可怜地看着她,劝说道,“凭你的境界,还是别费劲了......”

“你!”魏南莜气了个半死,甩手扔掉刀子,跑到魏半生身旁,开始告状,“爷爷,他欺负我。”

苏启瞥了一眼委屈的女子,“你爷爷也打不过我。”

魏半生是神念境,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行了,”魏半生抬了抬手,又指指椅子,等苏启坐下后,他手里握着酒壶,轻轻饮了一口,然后说道,“魂雕的事,我魏家应下了,灵材和阵师也没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为剑门布置一座大阵而已。”

“布阵......那打算何时北上?”

苏启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家事未定,再等些日子。”

“哼,两族大战正热时,你却只顾着自己家的小事,果然是不懂大义的小人,”魏南莜瞪着苏启,“小心眼的男人!”

“你懂什么,一马平川的女人......”苏启轻飘飘地扔出一句,气得魏南莜差点再次冲上来。

“你要对大秦西南宗门出手?”魏半生拍了拍魏南莜的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启,“有天机阁在,你不可能真的除掉他们,若单单只是需要资源,我魏家也可以供给你。”

“只要能给剑门争个喘息时间就行了,”苏启笑了笑,“剑门需要资源,魏家是能提供一部分,但若想真的在此地长久生存下去,总归是要与大秦宗门做生意的,而且修行从来不是只靠闭关打坐就行的,弟子们需要交流,需要与其它宗门的天骄比试,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历练和战斗经验,也才能知道自己的深浅。”

“我听说大秦要立枯剑山为国教?这是你搞的鬼吧?”

“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大秦皇帝很果断,给出了足够的诱惑,能否奏效还要看枯剑山的定力,”苏启实话实说,“玄妙宗派系是西南七宗中的最强者,只要打散了这个派系,西南七宗也就乱了,剑门可以趁此机会争取一部分宗门的支持。”

“如何争取?”

“数日后,剑门论道,请老人家去看如何?”苏启笑着说道。

“请柬都没有一张?”魏半生吹胡子瞪眼,似乎很不满意。

“小门小户,哪想的起来做请柬?而且事出匆忙,天机阁那边也只是递了个话而已,”苏启递过一枚牌子,“拿着这个就行了。”

魏半生瞄了一眼牌子,随手塞进魏南莜怀里,“你请了多少人?”

“不多,”苏启摇了摇头,“和师父有交情的几个宗门都递了帖子,还有长留山、皇庭山这几家与我有点交情的,他们回信说会带一些朋友过来,但也没说会带谁来。”

“需不需要我魏家帮你撑撑场子?”魏半生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你这论道,是想向大秦宗门展现剑门的潜力吧?所以应该很需要有人撑场面,现在我魏家除了钱,便是朋友满天下。”

说着,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在意有所指。

苏启心动了,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道,“场面太大也不好,或许会吓到那些小宗门,而且有魏家老祖宗到场,这场面已经足够大了。”

苏启小小地恭维了一下,魏半生果然大喜,连连夸奖苏启有眼力,甚至连手里的酒都分给了苏启半壶。

魏南莜有些不爽,哼了一声,嘟囔道,“马屁精。”

章节目录 第891章 小心一点 魏南莜的态度其实代表了魏家中很大一批人的想法。

他们很谨慎地审视着任何敢于靠近魏浓妆的人,无论是男是女,这里面一部分人是单纯地为了魏浓妆好,要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魏浓妆遭遇过的暗杀多达数百次,其中有还未动手前就被发现的,也有几近成功,让魏浓妆受了伤的,但这样心思单纯的人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魏家主支只有三房,旁系却多达八房,从魏浓妆父亲那辈开始,到他们这些小辈,眼睁睁地盯着魏家庞大家业,想要从里面分走一杯羹的人足足有上百,更不要提那些沾亲带故,什么哪房妻妾的亲戚,哪房拐弯抹角翻族谱查个五六辈才能寻到的亲朋,都眼巴巴地想要搭上魏家这艘起航的大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几个人不指望在魏家手里捞银子?

这些人对魏浓妆又爱又恨,爱的是她给魏家带来了足够多的利益,没有她,就没有现在如日中天的鼎盛魏家,可这些人也恨她,巴不得她远远嫁出去,甚至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因为只要魏浓妆在一天,他们就永远没有染指魏家大权的机会,也没法将那庞大家业抓到自己怀里。

所以总有些人在魏家老祖宗的面前晃来晃去,暗中撺掇着将魏浓妆再次嫁出去,事实上,上门提亲的人也的确不少,有名门大宗的传人,有可与魏家平起平坐的世家子弟,甚至有几个王朝的太子,若是魏浓妆想,她大概随时可以成为一个王朝的皇后。

魏轻墨在时,她也是如此,因为天机阁的看中,提亲要娶她的人其实更多,而且心思相对单纯些,没夹杂那么多的利益,但同样的,魏家老祖宗通通拒绝了回去,所以世人都清楚,魏家老祖宗极为宠爱这两个孙女,想要为她们讨上一桩完美的婚事。

但条件是什么呢?是人品?是家世?是才学?还是只要老祖宗喜欢就行?

很多人摸不准,但魏南莜却一清二楚。

魏家老祖宗自感亏欠,只是希望她们寻一个喜欢的人罢了。

但在魏南莜看来,这一点并不现实,你怎么去分辨一个靠近魏浓妆的人,究竟是为了她手中的万贯家财,还是只为了她这个人?

而且若论私心,她也不想魏浓妆外嫁出去,白白便宜了那群魏家子弟,她对魏浓妆被迫嫁入孙家时的事可还是记忆尤新,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她可是一个没忘。

这些年,她虽然已经暗中报复了几个,但限于实力不够,有很多人还滋润地活着,让她颇为恼火。

“所以你这气就发到我头上来了?”

苏启翻了个白眼,站在露天顶楼的栏杆前,有些无语,魏南莜给他讲了半天魏家的家事,若不是态度迥异,苏启简直要怀疑这女人也是魏正阳派来的。

魏南莜靠坐在另一头,翘着个二郎腿,很是不雅,但她浑不在意,手里抓着一张纸,那是苏启列的清单,上面记了三十多种稀有灵材,这是苏启和魏半生的交易,全权由魏南莜处理,她虽然一直陪在魏半生身旁,并未这个进入魏浓妆的商业帝国,但在魏家也有着很独特的地位,说话办事比寻常的主事有用得多。

“别臭美了,你还轮不到我发脾气,”魏南莜瞪了他一眼,“只是纯粹看你不爽罢了。”

“那你与我讲魏浓妆的坎坷过往是想干嘛?”

“不想让你误会罢了,”魏南莜迟疑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一反火辣性子,有些吞吞吐吐说道,“小姐嫁入孙家后,其实并未与孙家少爷同房。”

“啊?”苏启怔了片刻,眉眼微跳,“还是那个问题......你与我说这个干嘛?”

“还是那个答案,不想让你误会而已,”魏南莜面无表情,忽然一横眉,“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人。”

苏启叹了一口气,这魏南莜实在难缠,索性开口调戏道,“你这么关心魏浓妆的婚事,不是想着一起嫁过去吧?”

魏南莜冷哼一声,蹭地从身上取出了那柄短刀,威胁似地比划了两下,不过她也认清了两人间巨大的实力鸿沟,没敢真个冲上来。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不过有件事要警告你,”魏南莜拎着刀,冷冷地说道,“有人盯上你了。”

“什么意思?”苏启皱眉。

“字面意思,我不确定是谁,但绝对有魏家的人参与,现在的魏家没人摸得清小姐对你的态度,但不妨碍他们认为你是个威胁,想顺手做掉你,”魏南莜说道,“不久前,你回到人间的消息传了开来,有些人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我在老祖宗身边做事,平日里也要负责老祖宗的安全,所以掌控着魏家的部分情报网,三日前,我就发现有魏家人在调查你,不过只有蛛丝马迹,线索追踪到三房那里就断了,不能完全保证是三房的人干的,也很有可能是旁系的某个子弟,借三房那边的手来掩盖自己的出手。”

苏启皱起眉头,“魏家三房......魏宗栾?”

“嗯,”魏南莜看了苏启一眼,“你知道我魏家有两位老祖宗吧?”

苏启点了点头,“魏半生和魏朝南,不过听说魏朝南没有子嗣,而且在魏家祖地闭关了很多年,很少露面。”

魏南莜对苏启直呼名讳似乎有些不满,但忍了下来,“他们是兄弟,二爷爷修为天赋很高,但和魏无敌一样,不喜欢人间俗事,只想终日修行,所以魏家的家事,一般都是由大爷爷打理的,外人提起魏家老祖宗,一般也指的是大爷爷,现今魏家的主家,也都是大爷爷的子孙,不过三房很特殊,不知为何,一直备受二爷爷的喜欢,三房也仗着有二爷爷撑腰,在魏家很有话语权,而且魏宗栾虽然自己很平庸,但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魏正阳。”苏启微微变了脸色,他这才想起,魏正阳正是魏家三房的人。

“没错,”魏南莜瞥了苏启一眼,“想来在南岭时,你们二人聊得不错吧?”

苏启没有否认,魏正阳给他留下的印象的确很好。

“魏正阳很会与人打交道,在魏家的子辈里,他大概是最受人喜欢的,而且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事,所以人脉也很广,但心性是好是坏,我看不出,若真的是三房想除掉你,你最好小心一些,他们能请动的修士远超你的想象,”魏南莜郑重说道,“如果不想平白丢了性命,最好谨慎一些。”

苏启沉默片刻,拱了拱手,“多谢忠告。”

“哼,话已说完,慢走不送,”魏南莜起身,朝楼内走去,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过头,冷声说道,“魏家的水可深着呢!要是贪生怕死,胆小畏惧,就干脆不要进来,离大小姐远一点!”

苏启怔了怔,看着她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梯,笑了起来。

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嘛。

章节目录 第892章 玄妙慌张 玄妙宗身处卧仙山的中心,占据了最好最高的几座山峰,这家宗门创立于五千年前,差不多是大秦最古老的一批宗门,但真正的前身其实可以追溯到七千年前的那场两族大战上去,当时妖族兵锋南下,大半中州沦落,秦地自然也难逃此劫,有大批的修士百姓南下逃亡,他们互相结伴,组成或大或小的队伍,在艰难的乱世中讨生活,他们要防备的不仅仅是妖族,还有其它资源匮乏的队伍。

这些人一窝蜂地涌入南岭,那时的南岭比起今日来说更加荒凉,险地处处,外来者在此求生大有不易,很多修士不得不学些本地修士的手段,譬如如何祛除可怖的毒虫,如何驱逐弥漫数十里的瘴气,如何应付如鬼魅般在南岭各处游荡的神鬼修士。

他们很快学到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其中最让他们受益匪浅的,便要数应对那些神鬼修士的方法。

所谓神鬼修士,其实是一种含混的称呼,这些修士无门有派,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生活在南岭中最为偏僻和危险的地带,他们不信仙不尊帝,却信奉一些古老而神秘的神灵,或者是说不出来历的鬼怪,修炼的秘法也颇为诡异,诅咒、献祭、毒蛊,无所不精,尤其擅长灵魂大道,他们潜伏暗中,最喜欢对落单的修士出手,是让南下的中州修士最头疼的敌人。

现今的南岭,神鬼修士已经很少见了,一是因为战事告终,人族疆域平定,大大小小的宗门王朝在南岭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挤压了这些神鬼修士的生存空间,二是有一部分神鬼修士走出了生活数万年的山林,开宗立派,他们很有远见,在大批修士涌入南岭后,他们就意识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已经消失了,索性走了出来,现今南岭有二成的宗门都是他们的后裔,比如颇为神秘的土行修,就是这些神鬼修士的一支。

但七千年前,玄妙宗的先祖在这些神鬼修士头上着实吃了不少亏,在死了不少同伴后,他们也开始学习南岭本地修士的手段,渐渐地开始将南岭的秘术与中州的功法融合,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流派,这便是玄妙宗的起源。

他们也擅长灵魂大道,但比起南岭修士直接操控灵魂,或邪恶或诡异的秘术来说,玄妙宗的道法要更加平和,他们会直接以神识大术攻击灵魂,也会以种种秘法挑动敌人的道心,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这是连修士也无法避免的东西。

随着战事平定,这些逃难的修士逐渐迁回南岭,但这一过程其实持续了一千多年,回到秦地的修士又在不断争斗,夺取想要的地盘,所以直到五千年前,玄妙宗才正式建立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枯剑山其实也是这些逃难修士的传人创建的,但比起玄妙宗更要晚了近两千年,他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融合剑道与灵魂大术,不过先祖毕竟同出一源,所以两宗天然相近,很早便站在一起,结成了盟友,同进同退。

所以玄妙宗其实和枯剑山一样,都很渴求国教这个位置,因为这对他们的修行很有好处。

不过自大秦建立以来,玄妙宗多次出手,却都没能得到这个位置。

所以现在,玄妙宗的心思有些复杂。

三座入云高山静静伫立,奇险俊秀,山上遍布楼宇瓦舍,自山脚下就有一股灵光氤氲而起,逐渐升腾,最终缭绕在山腰处,这是玄妙宗独有的景色,被称为玄妙霞光,据说是因为玄妙山下埋着一块灵石,吸收星月精华,每日晨起后光华自现,形成了这种独特的景色。

虽然秀美无双,但玄妙山上却一片压抑,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有种风雨欲来的焦灼感,尤其是弟子们,他们的消息更少,绝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所以不免有些失实,让枯剑山背叛玄妙宗,成为大秦国教的传闻甚嚣尘上,甚至有人慌张地猜测,枯剑山已经与大秦、赤霄殿联手,要将玄妙宗从第一宗门的位置上拉下来,取而代之。

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有长老出面稳定人心,但连这些长老都摸不准现在的局势,所以难以服众,弟子们依旧有些不安。

而长老们自己也起了分歧,有人主张主动出手,率先打压枯剑山和大秦,有人认为不能轻举妄动,先要探清枯剑山的想法才是,毕竟两宗现在依旧是盟友,不该胡乱猜忌,还有人认为此事根本无须担心,即使枯剑山成了国教,玄妙宗第一宗门的位置依然无法撼动。

在骆丰明的战船落入枯剑山门后仅仅三个时辰,玄妙宗的主殿里就爆发了一场争吵,十几位长老互不相让,吵得一塌糊涂。

“此事如何做,要取决于枯剑山的想法,所以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探探枯剑山的口风!”

“哼,若是枯剑山无意当这大秦国教,自当主动上门澄清才对,那大秦使者入山已有三个时辰,枯剑山却迟迟没有动静,抱着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胡乱猜忌盟友乃是兵家大忌!你怎知枯剑山内不是因为某些事耽搁了?说不准再过一个时辰,枯剑山的人就上门拜访了!若是此刻耐不住性子,擅自指责枯剑山,搞僵了两宗关系,事后却发现枯剑山根本不想当那国教,这才叫惹了大祸。”

“可就这么坐视大秦欺辱?赤霄殿这些宗门就差当面嘲讽了!若是不回应一下,这卧仙山里的大小宗门怎么看我们?这脸面都要丢光了!”

“丢了面子不要紧,丢了里子才是大麻烦!”

“胆小怕事!”

“冲动无脑!”

长老们分成了数个阵营,互相斥责,而玄妙宗主静静地坐在上首,眉眼紧闭,似乎对下方的争吵丝毫不敢兴趣,但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微向右侧去,像是在倾听什么,半晌后他点了点头,嘴巴无声地张了张,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片刻后又猛然抬起手,压下了长老们的争吵。

他环视一圈,冷声道,“京城的暗子有消息传来了。”

长老们精神一震,不怕局势危险,就怕根本看不清局势,既然有消息传来,无论好坏,对他们而言,其实都是一个好消息。

“大秦使者骆丰明,此次不仅带来了九门金匾,而且带了一件传送玉盘,有大秦密使通过玉盘秘密进入枯剑山,此人是大秦九代公卿的宋家嫡子,奉神武皇帝之命,秘邀枯剑山任大秦国教,”玄妙宗主望了一眼殿外的日光,“密谈在三个时辰前就已结束,据那暗子说,枯剑山很明显地心动了。”

场中一片沉默,所有的长老都面面相觑,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消息真的传来时,他们仍然有些恍然。

这个持续上千年的联盟,终于要濒临破灭了吗?

章节目录 第893章 安心 这场争吵无疾而终。

玄妙宗的长老们等了很久,但直到夜半时分,枯剑山的人才悄悄地上了山。

此人是枯剑山的一位长老,名为董虞,是枯剑山主的心腹嫡系,玄妙宗的人对他也是早就熟悉了的,董虞曾多次来玄妙宗拜访,有时候是为了宗门事务,有时候只是为了探讨大道修行,玄妙宗有几位长老与他私交甚好,此刻见了,不免有些心思复杂,讷讷无言。

董虞直奔主殿去拜谒玄妙宗主,但他走入时,着实吓了一跳,里面坐了七八人,董虞再仔细一瞧,除了宗主以外,玄妙宗的几位实权长老尽皆在座,目光冷冷地望着他,那副样子,似乎像是在等待某个惹了大祸的弟子主动认错。

董虞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按照规矩行了剑礼,朗声说道,“枯剑山董虞拜见玄妙宗主,也见过诸位道友。”

玄妙宗主微微点了点头,“董长老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商谈?不妨开口直言。”

没有让自己坐下。

董虞眉头微挑,他不认为这是对方的遗漏,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表达一下玄妙宗的不满,董虞想起出发前山主的交代,微微收敛了心神,微弯着腰,一字一句地拱手说道,“在下是为了澄清谣言而来。”

“谣言?什么谣言?董长老可否直言?”玄妙宗主状若不知,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啜吸一口。

“有人谣传大秦要立我枯剑山为国教。”

“此事可是谣传?”玄妙宗主反问道。

“不是,”董虞直起身子,坦然承认道,“大秦的确提出了这个想法,不过已经被山主拒绝了,山主认为这是大秦的离间之计,不可轻信,不会上当,但为了避免玄妙宗的道友有所误会,特命在下前来解释。”

拒绝了?

玄妙宗的长老互相对视,心思有些放松,但很快又提了起来,谁知道这董虞说的是真是假?

玄妙宗主看了一眼殿外清冷的月光,“董长老,现在何时了?”

“刚过子时。”

玄妙宗主嘴角含笑,紧紧盯着董虞,“所以大秦的使者已经入山快八个时辰了,枯剑山是思索了八个时辰,才得出了这是离间之计的结果吗?”

“是的。”董虞诚恳地说道,“不瞒宗主,大秦提出的条件十分优越,枯剑山上下的确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抵制了这种诱惑,山主和诸位长老都认为,与玄妙宗的联盟更加重要。”

“是吗?”玄妙宗主盯着董虞,半晌后忽然笑了笑,他抬手一指左边的座椅,“竟然忘了请董长老入座,实在是此事惊人,让本宗主一时难以自持,还请董长老莫怪。”

董虞在大殿中又呆了小半个时辰,玄妙宗的几位长老一直在追问大秦到底给了什么条件,董虞故意说的有些含混,毕竟大秦的使者到来不久,很多事情尚处于朦胧阶段,不过玄妙宗的人似乎信了他的说法,也对他的说辞很满意。

等他走出大殿时,月上中天,清光满地,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大殿,微微轻叹一声。

玄妙宗主问话时,他没有直接否认,甚至表露出枯剑山曾经意动,因为这样才更让人信服。

他御剑而起,玄妙宗的三座山峰在脚下沉睡,山上装点着数不清的灯火,这样的景致,他已经见过了几十年。

几日后,两宗上千年的联盟就将破灭,到时候便会是针锋相对,再也不会有这般和平的景象了。

不过董虞并不遗憾,想到大秦的提议,他的心中就有着难以忍耐的火热,虽然在枯剑山里,这件事还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但他毫不怀疑,只要将此事公开,会有大批的长老弟子兴奋不已。

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向宗门飞去。

大秦京城,皇宫紫极殿。

安江王手捧北方的军报,神色微凛,面容沉静,他看了许久,才将军报放下,看向对面端坐饮茶的大秦宰相,开口问道,“王相,对此事如何看?”

“我不懂打仗,”王相摇了摇头,“但此事诡异,也能看出妖族在刻意藏着什么。”

“连退三百里,舍弃四个妖灵地,”安江王敲了敲桌面,“这是要暂避人族锋芒,保存实力,如果不出意料,妖族在酝酿更大的战争。”

“有传闻说,北海圣地与颠倒山起了争执,妖族主宰这个位置,暂时悬而不定了。”

安江王眉头微挑,“北海想要将妖祖赶下去?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前线传回来的,不过消息的来源应该是天机阁,”王相不急不慢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若此事为真,妖祖的反扑应该会等到内部争执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那天机阁......”

“多半会在这之前出手。”

安江王沉吟片刻,“这么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久。”

“嗯,最多一个月,”王相顿了顿,“够吗?”

“不够,虽然枯剑山已经同意与我们合作,但玄妙宗的根基牢固,不是那么容易打压下去的,而且赤霄殿等宗门打定了主意要坐山观虎斗,内部暂且是铁板一块,也不好动。”

王相点了点头,他和神武皇帝都清楚,解决大秦西南宗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拉拢了枯剑山,可能也要花上数年的时间,才能真正地让大秦站在上风。

他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剑门论道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他们还派人递了口信,请本王参加。”

“安江王打算如何?”

“一场论道而已,本王又不是真正的修士,没什么兴趣,只打算派几个门下供奉去看看。”

“不如让枯剑山派人去如何?”王相笑着提议道。

“嗯?”安江王怔了怔,思索片刻,笑了起来,“王相这是想祸水东引?让其它宗门把目光再次放到剑门身上?”

“剑门想要寻一条活路,所以给我们出谋划策,甚至不惜拉着魏家入场,来削弱玄妙宗派系的实力,但此刻玄妙宗的怒火都冲着我大秦来了,这可不好,也不能让剑门闲着......”王相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如给剑门添把火,双雄对峙不有趣,三足鼎立才好玩,不是吗?”

“玄妙宗,赤霄殿,剑门与枯剑山......”安江王默默数着,微微一笑,“这三足鼎立确实有趣。”

章节目录 第894章 山上有熊 一场秋雨一场凉。

微寒的风裹挟着漫天挥洒的雨水,纷纷乱乱地从天空中斜飘下来,雨势很大,来得又急又猛,这很有可能是大秦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了,半山的树叶早已变成了红黄色,在这场冷雨之前,秋意就已经从北原渗透进来,让子午山变得又干又凉,而这场大雨,又重新给子午山注入了湿气。

苏启独身一人走在新剑门的山中,他从巨阙山开始,一步一步地丈量着,每一个山坡,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老树,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阵图早已画好,但他仍然打算仔细看看这些山峰,确保万无一失。

天机阁的动作很快,或许也因为这是魏家老祖宗的吩咐,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找齐了他所需的材料,正由几位阵师护送,亲自往剑门来,不出意外,这些人今夜就会到剑门,明日就可以画阵了。

多亏了安雅。

苏启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身化诺伊母树,这将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虽然雨大,但剑门的弟子仍在练剑,给这凉意彻骨的山上多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有淡淡的呼喝声从远方传来,也能听到依稀的灵剑撞击声,清脆而悠远,让人不自觉地安定下来,急躁之心为之一散。

忽然有东西撞了撞他的小腿,苏启转过身,发现竟然是一只胖乎乎的熊,它一身的棕毛都湿透了,一缕一缕地耷拉着,嘴里叼着一只被咬断了脖子的倒霉兔子,正仰着头,一脸狐疑地望着苏启,鼻子不停地轻嗅着,半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低头,鼻子一拱,将兔子推到了苏启的脚边。

“熊九?”

苏启怔了一下,在这只胖熊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是棋山那只出生不久的小熊,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

“这是给我的?”

苏启蹲下来,拎起兔子,在熊九的面前摇了摇,它大大的黑色眼睛随着兔子的晃动转来转去,舌头伸了出来,不住地舔着嘴角,显然是馋了,它盯着望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去,似乎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苏启笑了起来,将兔子递到它嘴边,它迟疑了片刻,再次扭过头,轻轻地拱了拱,将兔子推了回来。

“舍不得还送我啊?”苏启揉了揉它湿漉漉的脑袋,轻轻打了个响指,剑气飞散,笼罩在一人一熊的上方,如同一柄大伞,遮蔽了喧嚣的雨水。

苏启左手轻挥,灵气向四周涌去,瞬间蒸干了脚下的雨水,他拾来一堆枯枝,用道火点燃,剑气凝成一柄小剑,几下便将兔子开膛破肚,再引来一股雨水,清洗干净,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熊九凑到火旁,抖了抖身子,水珠飞散,暖意似乎让它很舒适,索性在苏启脚边趴了下来,圆滚滚的脑袋搭在两只前爪上,眼巴巴地看着火上的兔子。

苏启左手按在它的背脊上,灵气一点点渗入,它的毛发小小乍起,扭过头看了苏启一眼,很快又放下了警惕,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

它似乎以为自己是在帮它理毛?

苏启笑了笑,他其实是想看看熊九的根骨。

它的父母虽然远比普通的野兽聪明,但仍然没有开启灵智,但不知为何,熊九的身上却天然有一丝妖气,这让它远比父母更加聪慧。

这也让它有了成为真正妖族的机会。

苏启的灵气在熊九体内转了一会,他缩回手,有些意外,熊九体内的妖气已经壮大了不少,它不仅长得壮实,而且似乎已经懵懵懂懂地在修行了。

或许有机会,该为它弄一份妖族的功法。

苏启思索片刻,暗暗将此事记载心里,看了一眼皮肉微焦的兔肉,探身撒了些香料,伸手取下,撕下一半,递到熊九嘴边,“一人一半?”

熊九瞪着大眼睛,望了望苏启,忽然欢快地起身,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抓住那半只兔子,一口咬了下去。

它喜滋滋地抖起了身子,似乎很喜欢烤兔肉的味道。

“熊九?熊九?这只胖熊又跑哪去了?”

远处传来一声抱怨的呼喊,熊九耳朵很尖,身子一哆嗦,三下五除二,飞快地将爪子里的兔肉塞进嘴里,转头就向山上跑去,圆滚滚的屁股一扭一扭。

看那慌张又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逃跑了。

苏启也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卫宛。

没多久,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女就从山下跑了上来,她背后系着一柄青剑,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手里撑着一把雨伞,看上去干净利落,她左右张望,很快看到了坐在树林中的苏启,她怔了一下,有些惊喜,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师叔,你从羊舌镇回来啦?”

在回到剑门后,苏启其实只与她见了一面,她和白唐终日修行,极为刻苦。

“半夜回来的,”苏启瞥了一眼上山的路,熊九已经消失在树林中了,“在找熊九?”

“嗯,”说起熊九,卫宛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这只胖熊,越来越过分了,刚才跑到离火峰上,偷吃了给弟子准备的午饭!而且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苏启的脚边的地上,树叶被压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痕迹,仍在燃烧的火堆旁还堆着兔毛。

“离火峰上偷来的兔子......刚才熊九和小师叔在一起,对吧?”卫宛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兔子是偷来的?苏启怔了一下,他还以为是熊九自己抓的呢。

“上山了。”苏启转手就将熊九卖了。

“小师叔等我一会。”

卫宛蹭的从身上掏出一捆绳子,气势汹汹地朝山上冲了过去。

很快,山上就鸡飞狗跳,不断传来卫宛的怒骂声,还有熊九扑腾的声音,连大雨都遮掩不住。

过了好一会,终于安静下来,没多久,卫宛就牵着被捆住了身子的熊九走了下来。

熊九眼巴巴地望着苏启,大眼睛一闪一闪。

好萌。

苏启心里忍不住跳出了这个念头。

啪的一声轻拍。

卫宛注意到了熊九的小动作,绳子系在手腕上,双手掐腰,“又卖乖!你这个不省心的,自己交代,偷吃几次了?先是巨阙峰,再是离火峰!你是打算把剑门偷吃个便不成?而且这次更过分,偷吃不算,竟然学会打包带走了?说说,你把那些兔子藏到哪去了?”

熊九眨巴着眼睛,晃来晃去,突然通的一声躺在了地上,开始装死。

卫宛气坏了,“还敢耍赖?信不信我罚你半个月不许吃东西!”

熊九蹭的一声就爬了起来,凑到卫宛腿边,蹭来蹭去。

“撒娇也没用!”卫宛冷声说道,“不把这些兔子交出来,今天你就是一只死熊了!”

熊九的耳朵顿时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子,领着卫宛向山下走去。

章节目录 第895章 一只惹祸熊 “熊九......可真是有天赋。”

跟着熊九和卫宛转了大半个山门,苏启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发出了这种感叹。

熊九真是只了不起的熊。

它竟然在好几座山峰上都打下了自己的领地,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野兽都是见了它就跑,俨然一副王者风范,而这货不单单是能打,也深懂狡兔三窟的道理,给自己弄了十几个窝,有的是洞穴,有的是树枝枯草断木搭建成的巢,还有的只是岩石间天然形成的裂缝,这胖熊钻进去都有些费劲,但无论大小,任何一个窝里都藏了不少的‘宝贝’。

当然,这些是熊九的‘宝贝’,所以看起来奇奇怪怪,有闪闪发亮的石头,有断掉的剑刃,还有兽牙兽骨,一些兽牙上的断茬还很新鲜,应是最近折断的,这显然是哪个在争地盘的大业中输给熊九的倒霉蛋被迫留下的,被熊九当作了战利品收藏起来,苏启甚至还在离火峰上的一个窝里看到了一些衣裳,看上面的花纹和轻薄的款式,应该是女弟子们的贴身衣服。

当时卫宛越看越来气,取下背上的剑,一剑鞘抽在了熊九的屁股上,“又偷衣服!又偷衣服!这是第四次了!事不过三听过没?一会回去就把你关起来,这个月你别再想下山了!给我面壁反省去!”

熊九老老实实地撅着屁股挨打,不过看那副样子,它根本没感到疼,卫宛似乎也舍不得真的用力,骂了一会就作罢了,开始在窝里翻来翻去,没多久,卫宛就在窝里翻出了几只藏得很好的兔子。

“很好,记吃不记打的蠢熊。”卫宛面无表情,拎着兔子走出熊九的窝,拽着熊九的脖子扫荡了它所有的老巢,而卫宛拎着的兔子也越来越多,最后根本无法一手拿住,苏启不得不用灵气托着。

好家伙。

足足二十多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过冬呢!

不对,好像确实快冬天了。

苏启哭笑不得,跟在卫宛身后,跑去离火峰的厨房道歉赔礼。

“对不起,对不起。”卫宛疯狂地鞠着躬,一边用力按着熊九圆滚滚的大头,“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离火峰的厨子是个中年人,是赵日月从大秦一个酒楼雇来的,很有名气,也有傲气,不过在剑门这个凡人眼中的仙家地界里,他还是收敛了过去的脾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从苏启手里接过那一大串兔子。

他是没见过苏启的,但最近剑门上流言颇多,他也隐隐猜出了苏启的身份,所以一举一动很是恭敬,对惹祸的熊九也是一笑置之,“不是什么大问题,用饭时间还早,重做一份就是了。”

“那麻烦您啦。”

“不碍事,不碍事,”大厨迟疑了片刻,还是委婉说道,“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它不仅偷了吃的,还偷喝了给长老们准备的酒。”

卫宛身子顿时僵住,痛苦地捂着脸蛋,“竟然还学会喝酒了......”

熊九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悄悄地向后退去,脚步很缓很慢。

“想跑?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八荒峰!”

卫宛冷哼一声,一把捏住熊九的后脖颈,用力一提,拽着它向外走去。

被扼住了命运的熊九垂头丧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老巢被洗劫,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被禁足了。

“熊九是吃不饱吗?”苏启好奇地问道。

“才不是!”卫宛很生气,“师姐特意在八荒峰上给它备了足够的食物,其中还有不少稀有的灵药呢,但这家伙偏偏不吃,就喜欢在各峰的厨房乱窜,抢弟子们的食物,而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毛病,跟个财迷一样,特别喜欢收集各种东西,屡教不改,老是惹麻烦!”

原来还是个惯犯。

熊九已经彻底老实下来了,扭着屁股跟在卫宛身后,但这熊也是一个忘性大的,很快就不记得刚才的沮丧,大眼睛一边四处乱瞅,一边不住地偷瞄卫宛,似乎在琢磨着逃跑路线。

“修行怎么样?”苏启与卫宛并肩,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

“还不错呢,”卫宛微仰着脸庞,上面洋溢着喜悦,小声说道,“虽然住在八荒峰上,但每日我都会去离火峰学剑,想来想去,还是离火峰的剑法适合我。”

“不怕麻烦?”

“还好啦,师姐说过些日子就会在各峰上修建传送阵法,到时候来往就方便了。”

苏启看她一眼,“白唐也在八荒峰吧?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卫宛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慌张地摆着手,“小师叔,你说什么呢!才不是因为他,只是我弟弟也在八荒峰,为了照顾他罢了!对,就是为了照顾我弟弟!”

苏启忍俊不禁,但也没戳破少女的小小掩饰,转口问道,“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自从回来后,苏启还没见过这两人,白唐是在闭关,他的大日金瞳似乎有了某种变化,不得不寻个僻静地,闭关控制瞳血的力量,而卫琦自从来了这子午山,便缩在八荒峰的洞府中钻研阵法,除了卫宛每日给他送饭食外,似乎极少见外人。

“白唐还在闭关呢,”卫宛有点小小的担忧,“前段时间,有长老来看过,说这是好事,不过大概还需要个一旬半月的时间他才能出关......至于卫琦,那家伙纯粹是中毒啦,整日捧着本阵法书念叨个没完......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捅了捅苏启的手臂,“小师叔你不是擅长阵法吗?去把他拽出来呗?”

“也好,”苏启略一犹豫,同意了,“正好过两日我会在剑门山里画阵,他应该看看。”

苏启心里还抱着一点其它心思,云帝的阵法传承在他手中,可剑门终究是一个剑修的门派,没什么人能继承这个传承,这未免太过可惜,而卫琦既然对学剑不感兴趣,一心只扑在阵法上,那将这传承交给他也不错。

不过还是要具体看看他的天赋。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八荒峰下,比起其它山峰,这里稍显荒凉,山道虽然修好了,但因为没什么弟子,山上的楼宇建的不多,有点冷清,而山顶上,苏启隐隐察觉到了一股灼烫的热力,它虽然微弱,但在苏启的神识中却颇为显眼。

神念境的强度。

白唐的大日金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苏启又惊又喜。

章节目录 第896章 动作频频 子午山脉中下起大雨时,大秦西南也是阴云连绵,冷飕飕的阴风从西北而来,扫荡了大半个平原,整个大秦都沉浸在冬日即将来临的气氛中,百姓们忙着大肆采购过冬需要的东西,柴火、棉衣、粮食,甚至是茶叶和盐,毕竟一旦下起大雪,运输就会多有不便,很多东西都会价格上涨,不如趁此机会多买一些,能用到明年开春,仔细算算,其实能节省不少银两。

这个季节是所有商会最忙碌的时候,除了接待凡人,修士们的生意也会火爆起来。

虽然很多修士口口声声说着修凡两立,但修士和凡人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譬如修士使用的低阶灵药,很多都是由凡人上山采摘的,而一旦大雪封山,这些灵药的价格也会随之上涨,或许大宗的修士不在意这一点价格的变化,但那些小门小派和散修们财力不足,每一块灵石都要精打细算才行,所以在秋季购买灵药灵材也是小修士们的习惯。

而在大秦,有头有脸,拉来十个普通人有半数能叫出它名字的商会约莫二三十家,囊括了百行百业,它们的背景各不相同,有大秦朝廷支持的,有几大宗门做靠山的,也有身份干净,纯粹是靠自己打拼上来的,这些商会的驻地分散在整个大秦,但也有些特点。

比如说几大宗门支持的商会,驻地几乎都集中在西南的几座大城里,太和、金远、盛兴,这三座城也因此繁盛起来,是大秦西南最热闹的地方。

太和城里。

喧喧嚷嚷的人群挤满了大街小巷,他们不止是本地人,很多是从附近的小城和村庄赶来的,不少人推着独轮车,上面堆满了麻袋、盆罐和大大小小的包裹,人们脸上喜色洋洋,已经过了秋收季,庄稼卖了,百姓们正是兜里最富裕的时候,而过冬采买,一直都是一件忙碌却有趣的事。

城门洞开着,太和城的兵丁比往日多了不少,人一多,也容易起冲突,而且也可能混进来某些危险的家伙,所以兵丁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往来的行人看个不停,试图寻找到可疑的人,不过他们大多实力低下,应付凡人还行,辨认修士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几个修士化成了凡人的样子,穿着大秦百姓喜欢的淡黑色麻衣,推着独轮车,不急不慢地入了城,嘴里还讨论着要买什么,眼中的惊喜兴奋也演得一丝不差,但等过了城门,也避过了街上巡逻的兵丁,他们便加快了脚步,随随便便在附近的店铺里买了些衣物、粮食,就绕到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商会门口。

他们推着独轮车进了院子,这里已经挤满了人,这家商会名为听轩阁,据说背后站着玄妙宗和枯剑山,所以靠山很硬,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商会占地极大,前院是三栋品字形的高楼,卖的东西多种多样,而中院是货仓,除了货物外,各地分铺上缴的银钱、灵石也堆在这儿,所以这里是整个商会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门口有修士把守,前院的客人是禁止到此地的。

后院是商会的待客、休息之地,自己单开了一道门,商会的大客人或是来拜访的朋友都是从此出入的,但也有一条小道直通前院,这几个化成凡人的修士将独轮车停在院里,左右望望,趁人不注意便钻进了这条小道,对把守的修士出示了一枚令牌,很快就放行了。

这条小道完全是封闭的,中间没有任何门户,直通后院的一栋偏楼,几位修士急匆匆地冲过小道,偏楼中已经有两位商会主事在等候了。

偏楼中的一个书架陡然开启,两位主事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来使。”

“不必多礼,”领头的修士摆了摆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关得牢牢的房门,“玄妙宗的那位任主事呢?”

“商会在京城有个生意要谈,我们二人借事推脱,派他去了。”

“所以此地在我枯剑山的控制下?”这几个修士正是枯剑山的人,领头者是枯剑山的长老,名为岳申,他盯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主事,“蔡主事,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控制整个商会,把玄妙宗的人都踢出去?”

蔡主事一惊,想到今日的传言,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忽然明白了为何昨日山中传来消息,命他二日支开那位玄妙宗任命的主事。

两位主事对视一眼,还是由蔡主事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能死人吗?”

“最好不要。”岳申摇了摇头。

“那至少要十天,”蔡主事缓缓开口,“太和商会是我枯剑山和玄妙宗共同出手建立的,但成立之初,其实没有定下任何约定,只是约好了每年赚取的利润平分,两宗作为靠山,只需要撑撑面子就行了,很少会插足商会的具体运转,这些年,商会一直有三位大主事,我们三人共同决定商会的大小事务,而在下面有十九个分铺主事,十三个是我和林主事的人,剩下六个是任主事的人,要想换掉这六个人,得从其它分铺调人才行,而且他们未必从命,恐怕得用些非常手段。”

“什么非常手段?”

“伪造文书,”蔡主事说道,“按照商会规矩,任免一位分铺主事,得有我们三人的同时许可才行,任主事是绝不会同意此事的,所以我们只能伪造一份文书,先夺了那些分铺主事的权,将分铺掌控到手里。”

岳申沉吟片刻,“十天时间太长了,最多只能给你三天。”

“三天?”蔡主事一惊,连连摇头,“时间太短了,根本拿不下这些分铺,岳长老,掌控一个分铺,光靠换主事是不行的,还要掌控货物往来、大客户还有账册等很多东西,不然生意会出问题,比如说常易城的那家分铺,手底下还有一座灵石矿,得一起把灵石矿的控制权拿到手里才行,不然会亏损一大笔银子。”

“三天时间就是极限,你能做到多少?”岳申紧紧盯着蔡主事。

“这......”蔡主事迟疑了,他思索片刻,忽然起身,到书架旁取下几本账册,与身旁的主事低声商议了一会,才小声回答道,“若只有三天,商会不得不舍掉一成半的买卖。”

“一成半?不算多!”岳申有些惊喜,来之前山中长老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甚至以为会丢掉至少一半的生意。

蔡主事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小心问道,“岳长老,问句不该问的,山里真的要与玄妙宗决裂了?”

岳申冷冷扫了他一眼,“不该管的事不要问!”但片刻后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些事需要尽早准备准备,商会未来如何运转,还是要交给你们二人的,这亏掉的一成半生意也要琢磨琢磨从什么地方补回来,我看与大秦合作就不错,有时间不妨与太和城的城主商议一下。”

说话听音。

蔡主事瞬间就懂了,他们这些商会都是在大秦讨饭吃,与大秦的关系虽然都还算过得去,但毕竟关系有远近,有大秦背景的几家商会混的是风生水起,那几家没有大背景的商会也过得不错,但他们这些西南宗门扶植起来的商会,过的就没那么轻松了,每年走关系,套人情花费的钱财都不少,而大秦朝廷的那些油水十足的生意,比如说漕运、盐铁、灵石法器和符纸,他们更是半点都拿不到。

若是真能与大秦做生意,别说那一成半了,他们听轩阁甚至有可能多赚不少。

岳申交代了几句,便从书架后的小道匆忙离开,在前院买了些廉价的首饰,推着独轮车,在大街上继续游荡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城。

他们如此低调,又是化妆又是遮掩,自然防的是玄妙宗的人。

而这样的事,在大秦各地接连发生。

大秦西北,毫泊山脉。

这里极为荒凉,连树木都不多,黄棕的山脉瘦骨嶙峋,处处皆是顽石,但就在这山脉之中,有三座大矿,一座出产凡铁,一座出产灵石,一座出产稀有的凤血金,虽然不能说是价值连城,但也足以大多数宗门心动。

而这里,正是玄妙宗和枯剑山的所有物。

因为两宗的同盟关系,这矿到底属于谁其实难以说清,两家同气连枝,这千年里也没怎么计较此事,挖出来的矿皆是平分,而除了管事的人外,这里的矿工也都是从附近的村庄里雇来的普通百姓,这里虽然远离繁华,但也颇为安宁,有大秦盯着,各大宗门都不敢压榨百姓,所以不仅工钱给的足,每日休息时间也不少,所以上下都一直颇为和气。

但今日不同,采矿已经停了,所有的矿工都呆在山窝中的住所里,他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

“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停工了?”

“听说主事之间闹起来了。”

“主事间有什么好闹的?争女人?”

“那才不是,听说好像是枯剑山的主事把玄妙宗的几个主事关起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侄女是刘主事的小妾,她说得还能有假?听说不止抓了人,还夺了权,矿山的采买、账册以及玺印都被枯剑山的人控制起来了。”

“那些有什么用?咱这矿山连个契书都没有,归谁还不是看谁拳头大?”

“不知道吧?我侄女说了,听说昨夜大秦连夜派人过来,现补了一份契书,上面写的就是枯剑山的名字!”

“那玄妙宗呢?”

“当然是被踢出去了!”

“这是要出大事啊!”有人激动起来,探头朝外瞅了一眼,忽然愣住,随即捅了捅身旁的人,“快看,外边有人守着!”

“是枯剑山的修士!”

“不止,还有咱大秦的兵!”

“怎么回事,不让咱出去了?不会有事吧?”

“这你担心个屁!不管是换了谁当主子,总得要人来挖矿吧?这些大人物犯不着为难咱们这些百姓。”

“说的也是。”

这些矿工心思忐忑不安,虽然说不清这事有多大,但也隐隐意识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而在大秦北疆的群山里,也有几个修士悄悄地入了山,他们身影鬼魅,趁着夜色,隐匿了身形,溜入了一家名为万雷宗的小宗门。

这些修士自然也是枯剑山的人,而这家万雷宗,正是枯剑山的嫡系,往前数个一千年,这家宗门的老祖宗还是枯剑山的记名弟子,两家的渊源很是不浅,虽然万雷宗不是枯剑山在北疆的代言人,但却是枯剑山最信任的下属宗门。

“见过长老。”

万雷宗宗主和几个亲信在大殿中恭敬行礼。

“道友不必多礼。”枯剑山的长老遮掩的很严实,穿着厚厚的道袍,带着斗笠,北疆的大雨帮了他们不少忙,让他们很好的隐藏了身份。

“长老此番秘密前来可是有要事?”万雷宗主其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不敢点明。

“北疆论道是在三日后,对吧?”

“没错,我枯剑山一系的宗门,都已做好准备参加了。”

“不必去了。”

万雷宗宗主微微一惊,凛然道,“请长老言明。”

“三日后,去参加剑门论道。”

一石如惊雷,万雷宗主沉默半晌,问道,“山主已下定决心?”

枯剑山长老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微微点了点头,“数千载寂寥岁月,宗门也该迎来变革了。”

“好,万雷宗会照办,”万雷宗主想了想,“其它几家呢?”

他指的是另外几家枯剑山的下属宗门。

“我会挨个去拜访的,”枯剑山长老忽然笑了起来,“宗主,你也清楚,此事该保密吧?”

“这是自然。”

“那便请伸手吧,几位长老也是。”

枯剑山长老笑了笑,依次在万雷宗的几人手腕上按下了血誓,一旦背弃,这几人会瞬间身死道消。

枯剑山的各种小动作很隐蔽,骗过了玄妙宗大多数人的注意,虽然有少部分人察觉到了事有蹊跷,但他们在迟疑间,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在大秦的帮助下,枯剑山正在将玄妙宗踢出联盟。

章节目录 第897章 天王关,美人层 北原天王关。

这座雄伟的巨城坐落在一片平原之上,周围无山无险无树木,看上去如孤城一般,在兵家里,修建这样无险可守的城池其实是大忌,它很容易就会被强大的兵锋戳破,而在这广袤的平原上,也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退路,一旦城破,这里的百万大军就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但天王关那高达百丈的坚固城墙给了人们很深的信心,很多人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座不落之城,城墙通体墨黑色,上面烙印着金色的阵纹,远远看去炫目缭乱,但它远不止好看而已,这是出自半帝之手的阵法,可以硬抗半帝的攻击,每面城墙上都有数十个塔楼,它们由人族最顶尖的炼器师精心打造,乃是多个大宗大派联手锻造出的得意物品,这些塔楼组成了一件强大法器,在数十位天元修士的加持下,足以与半帝相争。

城内号称有百万大军,但实际上这百万人里,只有不到三成是常驻此地的,另外七成,一部分负责着军备运输,来往于人族腹地和三个前线,一部分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将士,有的是受了伤,有的是正常轮换,还有修士即将破境,需要寻个安全僻静的地方,剩下一部分则是刚刚从人族腹地征召来的大军,他们在天王关内短暂休息,等候天王大帐里的人族军师们安排去向。

天王大帐在城池的最中心,说是大帐,但其实是一座九层高塔,这塔比城池还要高上数十丈,俯视着整座城池,塔顶有星辰缭绕,撑起了一片灿烂的星幕,即使是太阳也掩盖不住它们的光芒,而在夜晚,这些星辰又远比真正的星月更加璀璨夺目。

听说,这本是天机阁执掌的一件强大法器,但名为何,又有多强大,却不是城中普通将士能了解的。

天王大帐共有九层,最顶层是半帝的住所,他们坐镇天王关,也是整个天王关最大的底气,其下八层皆有功用,或是用来储存绝密情报与战报,或是人族将领商议大事的场所,而又以其中的第七层最为有名,这里又被天王关的人称为美人层,因为往来此层的人,有不少貌美的女子。

这里是魏浓妆的驻地,整个北原物资调动的决策,皆出自此层。

初入此塔的人,尤其是未见过真正修士手段的凡人,大多会震撼无言,因为这塔内空间极广,远比外面看上去更大,虽然层层变小,但到了第七层时,占地仍然超过十里方圆,也是因为这袖里乾坤的手段,第七层才能容纳下来自不同王朝和门派的人,他们都在那位魏家大小姐的手下效劳,最初曾有过不满,但现在早已变成了心服口服,而且这第七层怕是整个战场上女人最多的地方了,他们又有什么好不爽的?

第七层有楼宇数百,越靠正中越是防守严密,负责保护此地的都是天机阁与魏家的核心供奉,不仅忠心,而且实力强大,在正中心有一栋三层小楼,那里便是魏浓妆的居所,也是她平日处理庞大战场物资的地方。

能进入这里的人虽不算少,但能直接见到魏浓妆的人却不多,她平日下的命令,都是通过几位侍女传达的。

今日也是如此,一楼的大堂内坐了三四个一身戎装的将领,他们负责押送物资,正在此地等待魏浓妆的亲笔文书,大门洞开着,来来往往的女子很多,既有魏浓妆的贴身侍女,也有天机阁的供奉,淡淡的香气缭绕,这几个将领有些拘束,但好在他们没有等很久,只是半杯茶的功夫,一个身材窈窕的侍女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依次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去。

“多谢小姐。”

几个将领行了军礼,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敬意,虽然这场战争会决定人、妖两族的未来,说是生死存亡也不为过,但毕竟混杂了数百上千的势力,其中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可以说是数都数不清,毕竟谁家没一两个敌人或是竞争者?有时候,他们恰好就是你的顶头上司,稍稍给你一些难题,或是恶心恶心你,都会让你颇为难受,他们已经有数位同僚在其它层取文书时受到了刁难,足足等了数个时辰才拿到手。

有很多人抱怨过,但这事屡禁不绝,因为大家都很有分寸,真正重要的事绝不耽误,但那种可以拖一拖的事,就各种下绊子,使手段。

不过他们在魏浓妆这里,从未遇到过那种事,这大概也是魏浓妆迅速取得了城中将士爱戴的原因之一。

“这是应有之意,”侍女还了一礼,“魏军主有交代,路上要千万小心,妖族虽然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但常有小股妖族偷袭,不要着了道。”

“是。”

魏军主。

这是魏浓妆最近的新头衔之一,在汇集了数以百万计的大军后,如何统领他们就成了天机阁的新难题,天机阁是名义上的最高统率,下面有三位大将,分镇东西中三线,本欲称他们为元帅,但偏偏有几个王朝的大将军都是以元帅为头衔的,叫起来不免有点混乱,天机阁在商议了数天后,干脆将尘封在历史中的一个称呼翻了出来。

军主这一头衔诞生于七千年前,是那场大战的产物,当时人族有三位军主,各自领着一方军队,艰难地支撑着战局,等到剑仙击败妖族后,这些军队也分崩离析,三位军主有的隐退,有的成为一方霸主,而这头衔也埋进了历史,直到不久前被天机阁翻了出来。

现在人族大军中一共六位军主,三位是前线的大将,一位是掌控整个辎重调动的魏浓妆,剩下两位,一个是蛮族的那位老战神,另一位则是天机阁的白云道人,他是人族所有修士的统率。

军主之位,象征权力也象征着地位,其他人暂且不说,想要将魏浓妆从军主之位上拽下来的人可是不少,但在见识了魏浓妆的手段后,很多人就打消了这种心思。

二层楼上。

魏浓妆端坐在巨大的书案前,冉冉檀香升腾缭绕,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除了魏浓妆面前的书案,她前方左右两侧也各摆着三张同等大小的书案,她手下的军师们正忙着清单辎重的数量,这些日子,从人族各地运来的物资多而驳杂,光是清点就耗去了一半人力,更不要说接下来还要分配和运输。

到时候各大将领又会有一场好打,有人嚷着别人多了,自家少了,有人还有特殊的要求,麻烦得很。

“小姐,”侍女跪坐在魏浓妆身侧,低声说道,“东线辎重的运送文书已经发下去了。”

“好。”

魏浓妆轻轻撩了撩耳畔的头发,她比起数月前已经清瘦了不少,只描了淡淡的浅妆,看上去微微有些憔悴,即使是上等的丹药,也无法弥补连日来的劳心劳力,“西凉王朝的辎重到哪了?”

“听说已经到了锦州,大概还有三日就会到天王关。”

“派人再催一下,”魏浓妆冷声说道,“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如果不能按期到达,就通知西凉,把这军曹给我斩了!”

“是,”侍女默默记下,又从身上取出一份封好的信函放到桌上,“这是南莜姐姐的信,从大秦传来的。”

“南莜?”魏浓妆怔了一下,伸手拆开信封,随口问道,“老祖宗去大秦做什么?”

侍女微微摇了摇头,老祖宗早年做事狠辣果断,但近几年行事越加随意,有些老来疯的味道。

魏浓妆摊平信纸,上面的字清秀漂亮,她读了几行,就蹙起眉头。

“大秦那边出事了?”侍女小心地问道,她跟随魏浓妆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的担忧。

“不算大事,只是剑门与大秦联手了,要应对大秦西南宗门,老祖宗打算帮剑门。”魏浓妆淡淡说道,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案,认真地斟酌着什么。

侍女虽然不了解大秦内部的争斗,但她知道剑门的来龙去脉,也清楚她这位小姐在担心什么,“要不要请扶摇子过来一同商议?”

“没必要,大秦一地的事,让天机阁插手过深反而不好,”魏浓妆似乎下定了决心,吩咐道,“传信给大秦的分铺,将与玄妙宗的生意转交给枯剑山,再帮我回信给南莜,就说此事我知道了,让她好生盯着剑门,大小事都汇报给我。”

“好。”侍女点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跪坐下来,望望前方忙碌的人群,犹豫半晌,还是在魏浓妆疑惑的目光下低声说道,“小姐,今早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孙家的人也入了北原,正在东线效力,我们要不要.......”

她没有直言,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魏家与孙家有着难以说清的恩怨,当年魏浓妆嫁入孙家后,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花瓶,是孙家逐步吞掉魏家的棋子,但没想到这棋子其实是一只卧虎,反而一口咬掉了半个孙家。

自那以后,孙家虽然一蹶不振,但仍然保留着一点元气,此番北上,想必也是孤掷一注,想要在这场两族大战中翻身,恢复过往的荣耀。

而这侍女,也代表着魏家很多人的想法,不如趁对方示弱,干脆给对方下些绊子,以魏浓妆军主的身份,足以轻松将孙家人坑到死了。

魏浓妆的眼里闪过一丝恍惚,但她很快回了神,轻轻摇了摇头,“既然北上,便是为人族出力,回去嘱咐魏家人,不得暗中打压。”

“可小姐......”

“两族战前无私怨。”魏浓妆打断了侍女的话,挥了挥手,轻声道,“去做事吧。”

“是,小姐。”侍女眼神复杂,但乖乖地听命而去。

魏浓妆静静地翻看着手边的清单,不时做些记录,她忽然察觉到了一股视线,正在不远处的地方打量着她。

魏浓妆抬起头,很快寻到了那股视线的主人,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在她抬起头后,他就迅速收敛了目光,低头整理着手中的清单,魏浓妆想了想,记起了他的身份。

褚赫廉,刚到此地不久,是大越王朝派来的,算是接头人,也是大越在天王关内的主官。

“褚公,可否过来一叙?”

褚赫廉已经卸下了城主的官职,在大越这边,他现在的身份乃是巡察监军,但在天王关,讲王朝内部的职位是没用的,他现在算是魏浓妆手底下的参谋,但这也并未具体的职位,所以魏浓妆干脆用褚公一词来称呼他,毕竟褚赫廉也是大越的重臣,用公这头衔不算逾越。

“魏军主。”褚赫廉放下手中的清单,走了过来。

“褚公可是有事?”

褚赫廉摇了摇头,拱手道,“只是听到了熟人的宗门,有些好奇,请军主饶罪。”

“何罪之有,既然在此谈,就没想避着诸位,褚公听见也是不可避免的,”魏浓妆微微一笑,“不如说,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将这消息传出去。”

褚赫廉一怔,但很快想明白了因果。

这位魏家大小姐是想向大秦宗门表达个态度吗?告诉他们我魏家就是要站在剑门一方,你们大秦宗门该想明白如何站队了。

褚赫廉苦笑一下,“原来如此。”

魏浓妆点点头,也看出这褚赫廉是个聪明人,又忽然问道,“对了,褚公刚才说熟人?”

“嗯,剑门八荒峰主苏启,与他在南江城见过,”褚赫廉笑了笑,“听说军主也与他相识。”

“南江城,南江龙骨?”魏浓妆愣了一下,随后暗道自己糊涂,她知道苏启搅合进了南江龙骨的事,但却忘了他可能与褚赫廉认识。

她沉思片刻,“褚公最近在忙什么事?”

“整理南岭来的物资。”

“我这里有另一件事要做,不知褚公可有兴趣?”魏浓妆从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卷中抽出了一份密封的信函,递给褚赫廉,“此事有些麻烦,涉及三宗两朝,不是轻易能处理好的,不过此事也很重要,关系到西边三十万大军的补给,办得好,便是大功一件。”

褚赫廉呆住了,即使他在朝中为官许久,也没见过这种事。

对方显然是想送给他一个人情,一个可以捞取大功的机会。

当然这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因为苏启吗?

褚赫廉笑了笑,接过信函,拱手道,“军主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心完成。”

“那就好。”

章节目录 第898章 万剑藏山 “阵法种类众多,既有绘于三寸符纸之上的小阵,也有画于高山深海的大阵,而这大阵之本,就在于形,观山川地势,察灵脉走向,须臾而天华引,顷刻而雷霆动,阵师要做的,便是在这诸罗万象中寻求一种独特的规律。”

苏启坐在八荒峰的悬崖畔,膝头摊放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卫琦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旁,小身板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侧着脸,望着苏启,眼睛一眨一眨,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小声问道,“那究竟要如何观地势,察灵脉呢?”

“同一种阵法,在纸上时是平面的,看上去宛如一幅画作,但这只是平面图罢了,”苏启扬了扬手里的古书,上面画着一张聚灵阵图,他又指着对面的六出峰,“可若是要将这座阵法布到那座山上呢?阵纹之间的长短、距离会瞬间发生变化,这会对阵纹内的灵气产生极大的影响,也即影响到阵法的运转,所以若是抹消这种影响,就要主动对阵纹的长短距离加以改变,以调整灵气,变长了的,主动让它短些,变远了的,主动让它近些,而观山川,就是要去判断阵纹该画在哪,是该长几寸,还是要短几分,而察灵脉,也是要依据此间天地的灵气分布来调整阵纹,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至于如何具体做,这本书中写了方法,当然,这只是基础而浅显的,不过等你学通了这本书,我会传给你其它方法。”

卫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苏启回头望了一眼,八荒峰顶不只有建筑和荒凉的石土,在最西边也有一个山洞,白唐就在洞中闭关,整个山洞里都充满了强盛的阳之力,即使不走进去,苏启也能看到白唐正处于一个紧要关头。

他体内的瞳血正在汇集凝聚,闯过这一关,他就会成为神念境的修士。

“小师叔,魏家的人到了,师姐请你过去。”

卫宛匆匆跑过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这时候天已经半黑了,山中燃起星罗般的灯火,正是弟子用饭的时间,所以喧闹的吵嚷声正从各峰响起。

“好,”苏启点点头,伸手一招,八荒剑落在脚下,忽然变大,足以数人同乘,苏启伸手揉了揉卫琦的脑袋,“你和我一同去。”

巨阙峰上。

五辆巨大的马车停靠在广场之上,但拉车的并非是普通的骡马,而是真正的妖兽,近虎近豹,四足厚重,皮毛是璀璨的金色,头顶上有一根尖角,上面缭绕着猩红的火焰。

独角火纹虎。

混血妖族,是一种很稀有的坐骑,性格温顺,但战力很强,大秦用它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堪称是所向披靡。

车前站了七八个修士,穿着白色的道袍,背后绣着魏家的纹饰,左胸前绣着三支叠在一起的灵笔,这是人族阵师的标志,赵日月站在他们对面,正在与领头的阵师说着什么。

“小师叔!”赵日月察觉到了疾驰而来的剑光,转过头,唤了一声。

苏启飞落而下,朝着赵日月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位领头阵师的身上,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脸色苍白,有些文雅,但不知何为,左脸颊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毁掉了他本来英俊的面庞,他彬彬有礼地躬身,“见过八荒峰主,在下魏家供奉宇文柏,奉命前来相助。”

“宇文柏......”苏启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突然眼睛微微一缩,“你是宇文家的人?”

宇文柏直起身,笑了笑,“峰主听过宇文家?”

“人族阵师十家之一,精擅阵法一道,”苏启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我听说宇文家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人间之事。”

“规矩总是人定的,宇文家的规矩并不死板,在合适的时候,宇文家的子弟是可以外出历练的。”宇文柏只是聊聊说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听说峰主打算在此地布置一座大阵?可有阵图?不妨让我等一观。”

“好。”苏启取出阵图,递了过去。

宇文柏轻轻一抛,阵图飘在空中,那几位阵师都迅速靠了过来,凝神望着阵图,他们的视线飞快移动,很快在阵图上寻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立即和身旁的人商量起来,窃窃私语,还有人不时转头看着苏启,目露疑惑。

“小师叔,他们在看什么?”赵日月靠过来,悄声在苏启身旁问道,“似乎很惊讶呢。”

“因为这阵法有些特殊,”苏启笑了笑,“他们应该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

“没见过?小师叔你在界路上学来的吗?”赵日月小声问道。

“嗯,跟一位大帝学来的。”

“我有点想听小师叔在界路上的故事,不过这几日,小师叔都好忙啊。”

“你也很忙啊,听姜骊说,这两日都要半夜才休息?”

赵日月轻轻叹了口气,脚尖在广场的青砖上磨蹭着,“要是师父能醒来就好了,这些事就可以丢给他了。”

“以师父的性子,即使醒来了,见到你可以独当一面,大概也会果断将门主之位丢给你,自己跑去喝酒睡觉的吧?”

赵日月想了想,忽然眉眼弯弯,“说的也是,师父就是一个懒酒鬼呢。”

“八荒峰主.......”宇文柏突然开口,他指着阵图的一角,手臂微微颤抖,目露疑惑,“这、这种阵法是从何而来。”

“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苏启走上前,仰头望着自己亲笔所画的阵图,“宇文前辈看出这角阵图的功用了吗?”

几位阵师面面相觑,都将目光投向了宇文柏。

宇文柏怔怔地望着阵图,“你是想养剑气......可我不清楚这最后会养出什么层次的剑气。”

“听说,这阵法曾经养出过帝级的剑气。”

宇文柏猛然回头,目露骇然。

苏启微微一笑,事实上,云帝的传承中记载得很清楚。

二十多万年前,人族门派万剑宗在一座山上布置了此阵,门中长老弟子三千人,一日朝山刺一剑,剑气入阵,汇聚百年,最终诞生了一道惊天剑气,于两界大战时,斩落天庭大帝一人。

此阵,名为万剑藏山。

章节目录 第899章 画阵 万剑藏山。

这剑最初指的不是真的剑,而是剑气,但云帝在得到此阵阵图后,做了些许改动,让这阵法也可以孕养真正的剑,当然这是有代价的,它们会分走一部分剑气,减缓孕养无上剑气的速度。

但在云帝和苏启看来,这算是有舍有得,以云帝的阵图,可以养出大批强大灵剑,甚至有养出帝剑的可能,这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很有意义。

“关键在于选择哪座山。”

宇文柏不愧是大族子弟,花了四五个时辰,最先吃透了阵图,但因为耗费许多心力,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初见时更加苍白,他站在巨阙峰顶,远眺其它几座山峰,看来看去,最终摇了摇头,“这九座大峰都不合适,会对聚灵阵和护山大阵有影响,只能挑选外围的几座辅山,”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启,“想必苏峰主已经有打算了?”

“那座如何?”

苏启指着巨阙峰北,剑门最外的一座山峰,它不高,只有数百丈,稍显瘦削冷硬,山上树木不多,怪石嶙峋。

“位置的确不错,汇聚庞大剑气后,不会对护山大阵产生影响,”宇文柏盯着那座小山思索了一会,又低头看了看阵图,视线在几条阵纹上停留很久,半晌后恍悟道,“这几条阵纹......峰主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日后这万剑藏山也可以成为护山大阵的一部分。”

“嗯,聚灵阵,护山大阵,万剑藏山,这三座阵法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峰主厉害,不知阵法一道师承于谁?”

苏启沉吟片刻,“从一本远古阵书中学来。”

宇文柏一怔,眉头皱起,“远古阵书?人间并无......”他忽然住嘴,眼神意味难明,“莫非是传说中的界路?”

苏启含笑不语。

宇文柏沉默片刻,忽然递来一块令牌,“我宇文家学渊源,同样记载了许多稀有阵法,苏峰主闲暇时,可来一观。”

这是想看自己手里那本所谓的远古阵书吧?

不过这宇文柏也是聪明人,没有直接名言,而是先抛出了条件,算是以物换物,于苏启而言也不亏,他确实很想见识一下宇文家的家藏。

“好。”苏启接过令牌,“接下来的事还要宇文前辈帮忙。”

“家主有命,自当尽心尽力。”

月上中天。

六位阵师直奔高空,他们周身漂浮着各式灵笔,抬手一招,巨阙峰广场上数以百计的木桶砰然一声,齐齐掀开盖子,一股股的灵墨冲天而上,如大河一般拍打作响,待这灵墨在脚下汇聚盘旋后,几位阵师袖袍一甩,灵笔裹挟灵墨,从高空急坠而下,在巨阙峰上笔走龙蛇,留下一条条浩渺神秘的纹路。

这几位阵师皆是筑神境,但实力不一,宇文柏修为深厚,显然已经入境多年,而有几位阵师气息浅浮,修为不稳,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强行进阶到筑神境的,他们没有任何希望踏入天元,不过筑神境的阵师已经可以说是顶尖了,魏家能召来这么多筑神阵师,估计也是费了一番大力气的。

除了顶尖大宗,其它门派要想布置护山大阵,哪个不是要花上年许的功夫,到处请阵师,一点点地布置而成?

苏启静静地望了一会,这七位阵师手法娴熟,画阵纹又快又准,而且随着阵纹逐渐铺就,巨阙峰上逐渐开始有道痕凝聚,灵气也变得不安稳,一道道灵气漩涡在山峰各处形成、消散,使得巨阙峰上不时有华光飞起,五颜六色,宛若仙境。

弟子们被惊动了,长老们早就得知此事,已有准备,一个个盘坐在巨阙峰顶的楼宇上,趁着天地道痕显化的好时机,开始冥思打坐。

这是布置大阵时特有的现象。

当阵法强大到一定程度,在画阵时就会勾动天地大道,让其部分显化出来,而且往往会有大量灵气汇聚,对于修士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修行机会,这在阵师口中,被称为阵法显道。

但阵法显道是有条件的,一是阵法够强够复杂,才有机会勾动大道,二是画阵不能中断,显露的天地道痕才会不断汇聚,一旦中断,这道痕也会倏然消失,对修士来说,一时片刻的道痕显化根本没用,只有长达数个时辰、乃至数天,才会对修行大有益处。

苏启朗声开口,声音响彻全宗,“所有长老弟子,打坐悟道!”

“是!”弟子们兴奋起来,冲出房门,盘坐在地上,开始静心修炼。

“日月,你们几个也去打坐。”苏启转头,敲了敲仰头发呆的赵日月。

“那小师叔呢?这么好的机会?”

“当然是去画阵,别担心,我的收获不会比你们小。”

苏启笑了笑,将赵日月等人赶去打坐,他又走到魏家的马车前,将其内的货物通通搬了下来。

广场上的灵墨,只是用来画阵法基础部分的,还有一部分稀有灵墨没有配制完成。

“请两位道友助我。”

魏家带来了八位阵师,六个正在画阵,剩下两人留下就是为了调配灵墨的。

三人联手淬炼大批的灵材,一滴滴颜色各异的液体从灵药、妖血中滴落,漂浮在身畔,再被三人小心谨慎地融汇在一起,混杂的液体里,灵气冲撞不停,但随着更多的灵材加入,液体逐渐安静下来,变成真正的灵墨。

将所有灵墨配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巨阙峰上的阵法画好了小半,开始有真正的天地异像出现,星辰密布的天空中,有一缕缕的霞光缭绕,眼瞅着即将要汇成真正的云霞,在巨阙峰上,也不时有一条条璀璨的光华闪过,偶尔会出现某种幻象,有时是闪烁不定的通天神木,有时是奔腾万里的异兽,有时是开世的涛涛神雷。

这是铭刻在天地间的过去。

道痕垂落时,它们也随之而现,让人得以窥见古之一角。

苏启御剑而起,直奔北方的那座矮山,一坛坛灵墨漂浮在他身后。

他立身山顶,四支灵笔沾染灵墨。从山顶开始,泼墨藏剑。

章节目录 第900章 四方皆动 大秦京城通天监。

这是大秦观天之所,也是大秦星相大修的修炼之地,星相乃是推演术的一种,各大王朝几乎都修有钦天监和通天监之类的场所,用来占卜王朝运势,拟定历法,每年的祭祀祭祖,也会有星相大修主持。

因为地位特殊,大秦通天监很少参与朝堂大事,独立于官场之外,而通天监的地盘,表面上是那座城东的高楼,但真正的驻地其实在京城外的一座皇家山林上,山顶修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八角石台,上刻繁复阵纹,雕有万千星辰,用大秦星相大修的话来说,就是天上繁星,地下星繁,两两对应,其间星华无穷无尽。

夜已过大半,有微微的红光从东方的天穹渗漏出来,通天监的修士又是一夜未眠。

天要亮了,星辰淡去,连带着脚下的星辰台也失去了光芒,很显然,今夜的观星即将结束。

通天监的几位弟子已经起身,开始收拾面前的星盘,而监主和几位长老仍在凝视着面前复杂的星图,试图从中推演出王朝的气运,弟子们早已见惯了这种场景,毕竟这位监主曾有过十年不下星辰台的记录。

他们悄声地走下星辰台,想要回住所休息片刻,但就在这时,北方忽有华光升起,星辰台陡然震颤起来,有数颗星辰乍亮,绽放起璀璨的星光。

“怎么回事?”

“星台大亮,天有异像。”

“快快,上星辰台!”

“记录星相!”

弟子们手忙脚乱地冲了上去,手持法器,开始铭刻这突然显化的星相,亮起的星辰一共八颗,均不是天穹主星,而且有趣的是,只有星辰台上的应星亮了,而天空中的本星并无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本星、应星两两相对,一颗亮起,另一颗也该有变化才对。”

“莫非是星辰台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这星辰台打造于三千年前,年年皆有修士修缮加固,到了今天,早已经成了一件强大法器!岂会出问题?”

通天监主站了起来,双目炯炯,他远眺着北方,半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子午山。”

消息迅速传入皇宫。

大秦神武皇帝召来数十供奉,由安江王统领,连夜北上。

“子午山,八成是剑门了。”安江王立身战船之上,身旁是那位多年没有下山的通天监主,安江王转头笑着问道,“监主对此事可有想法?”

“星辰台不单单与天相对应,也会对天地道痕的变化有反应,数月前天地大变时,星辰台就在白日突现万星璀璨,此番星辰台八星点亮,而天相自身无恙,多半是因为子午山内有道痕显化。”通天监主迟疑片刻,“而导致道痕显化的原因很多,比如说有大修破境,我通天监中有记载,当年天机阁主入境抱一,星辰台上亮星三颗,也有可能是某件强大法器或丹药出世,这同样会引动星辰台。”

安江王思索片刻,“那修建阵法呢?我听说画阵时可能会出现阵法显道?”

“阵法显道?”通天监主怔了一下,眉头微蹙,“这的确有可能,但一般的护山大阵只能勾动很少的道痕,应该不足以引起星辰台的变化。”

“剑门可不是一般的宗门,”安江王微微一笑,背过双手,“此番前去,大概有乐子可看了。”

同是大秦境内。

十数道剑光如惊鸿疾驰,白练冲散漫天云霭,朝日的微红霞光已经照亮了地面上的山林河川,这些剑光的主人,来自长留山。

他们是应邀来参加剑门论道的,领头者赫然是长留山主。

这在外人看来大概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毕竟对抱一境的长留山主来说,剑门论道太过低端,参加了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但只有长留山自己人才清楚,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求得不是于修行有益,而是为了得到界路的情报。

长留山主忽然驻足,敛气凝息,直直地望着远处的山峦。

“山主,怎么了?”一位长老低声问道。

“童沉,你仔细看,远处的山脉......好像有点奇怪。”另一位长老回道,他神色惊异,也察觉到了不对。

闻言,所有人都认真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远处的山峦。

很快,他们就都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山峦中隐隐有一株神树贯穿了天地,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但它如此缥缈,似乎根本不存在于人间,随时都会化风而去。

他们正想仔细看一看,但一眨眼,这株神树又忽然变成了一朵莲花,洁白美丽,漂浮在天空中,有无尽的神光从莲心中崩发出来,散入人间。

“天生异像!这是有宝物出世?”

“不可能,只有异像没有神华!”

“许是有人在破境?”

“此地是大秦北疆,没听说过这里有如此强大的修士。”

众人议论纷纷,惊异不已。

长留山主忽然开口,“山中道痕乱了,应是子午山。”

“子午山,剑门?”

“剑门中没有能破境抱一的修士吧?”

“直接过去看看。”长留山主瞥了一眼远处的平原,袖袍一甩,刹那化成剑光,向北方疾驰而去。

不远处的一座城外,几个道士缩地成寸,也飞快地向北方而去。

他们是皇庭山的道士。

“长留山主发现我们了。”说话之人膀大腰圆,但却十分敏锐,一眼就察觉到了远处的剑光。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宗主若不是有事,或许也会亲自来。”

“毕竟是与界路有关的事,值得一来。”

“先别说界路了,那边的天地异像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疑惑地插嘴问道,他们也看到了那株神树和白莲。

“天地铭刻,有人引动了天地道痕,将过去的烙印唤了出来。”

“可能与阵法有关,”皇庭山这一行人中有一位阵师,“在布置强大阵法时,有可能出现这种现象。”

“阵法显道?剑门的人有这种能力?”

“具体不知,但剑门与天机阁交好,或许是从天机阁那里借来了阵师。”

“有趣,我倒是对此行愈发期待了,走走走,加快些脚步!”

章节目录 第901章 古帝烙印 剑门上下,现在都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虽然在宇文柏等人画阵时,就已经有异像出现,但当苏启开始画万剑藏山时,这子午山脉才开始真正变得与众不同了,异像叠生,道痕显化的速度也陡然加快,灵气从山脉中蜂拥而来,所有的长老弟子都已盘膝打坐,趁机提升自身实力。

苏启最初以为这是山中阵纹逐渐变多的缘故,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其实是因为万剑藏山这个阵法太过独特了。

此阵出于古人族万剑宗,又经云帝之手改良,早已不是寻常阵法,以苏启的实力绘画此阵,其实是有些勉强的,所以他画阵的速度十分缓慢,当宇文柏等人画好巨阙峰的阵法,开始着手画离火峰的部分时,苏启只画好了无名山顶上的小半部分。

可似乎连天地都察觉到了这座阵法的与众不同,微暗的苍穹忽然大亮,宛如白昼,道痕流转不停,不止有神树头顶苍穹脚踏大地,也有白莲腾空,苏启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甚至有沧海桑田的错觉,仿佛脚下的并非荒凉的山峰,而是波涛荡漾的大海。

宇文柏飞了过来,心情复杂,他成为阵师近二十年,从未见过这种等级的异像,他低声在苏启耳畔说道,“如此异像,即使隔着千里也能看到,可能会引来很多人。”

苏启自己也没料到这异像动静如此之大,在云帝的传承里,只是寥寥提了几笔,说阵成之日,天降异像,地生华光,哪里想到这阵法竟然勾动了天地,唤出了远古的烙印。

“你我联手,尽快完成此阵。”苏启说道,这新的剑门大阵由三部分组成,聚灵阵、护山大阵以及万剑藏山,引动异像最多的,便是这万剑藏山,只要完成此阵,异像就会迅速消失。

“好。”

宇文柏求之不得,对于一位阵师来说,最渴望的事莫过于亲手画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阵法。

太阳开始升起。

子午山外渐渐有修士汇聚,北疆的宗门也察觉到了天地的躁动,他们其实是最早一批赶到子午山的人,不过北疆宗门正在奉命孤立剑门,自觉不好擅入剑门领地,所以最初只是远远观望,但随着异像的动静越来越大,这些人也坐不住了,冲进子午山。

越往剑门方向走,他们越心惊,剑门九峰上像是坐着一位大帝,身披彩霞,手执道痕,脚踏山峦,头顶日月,背后生着一株苍天神木。

“这、这是什么?”不少修士瑟瑟发抖,被那种浩瀚气息压服,心神不定。

有人惊叹不已,“剑门人在画阵,竟然引动了天地异像!”

“这不是普通的异像,而是太古烙印,是曾真实存在于此方天地的画面!”

有些修士是从西南大宗赶来此地参加北疆论道的,他们的见识和眼力比北疆修士更胜一筹,认出了这些异像的来历,这让他们大为激动,即使前方那种气息让他们通体发寒,但也强忍着不适,再次靠近。

“这一定是我人族的某位大帝!他背后竟然生着神树!”

“他是谁?青帝?”

“怎么可能是青帝?青帝活跃之时,人间神树早已绝迹!”

“相传广寒宫内有一株神树,但那已经是五万年前的事了!”

“快看那神树的果实,如同一柄柄宝剑,这是传说中的天剑木!只记载在最古老的典籍中!”

“传说天剑木被人族大帝砍倒,炼成了一柄绝世神剑,斩掉了妖族一位大帝!”

“那不过是传说罢了,真假根本无法定论!”

众人吵嚷不已,虽然有心冲进剑门,但所有人都没那个胆子,因为剑门九峰已经完全被道痕笼罩了,大帝的幻象也是立身于剑门山中,谁知道擅闯会不会引来雷霆一般的打击?

“道痕笼罩,剑门弟子有福了,这是修行的好时机,可惜啊,可惜,我们离得太远,难以感悟。”一位筑神大修轻叹了一声,有些羡慕。

所有人都沉默着,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修士忍不住了,他们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小心翼翼地靠近剑门九峰,但也没敢直接闯进去,而是在外围的几座小山坡上坐了下来,开始打坐修行。

有一就有二,有人做了表率,其他人也纷纷行动,围坐在剑门周边,开始分一杯羹。

西南宗门的修士本来有些动摇,但随着打坐修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按捺不住了,但正待他们加入修行的人群时,南方传来了隆隆之声。

他们转过头,脸色微变。

“大秦战船!”

“来人是......安江王!”

安江王站在船头,脸色凝重,“人族古帝?监主可认得他的身份?”

通天监主摇了摇头,眼露惊异,“没有,但我认识他背后的神树,那应该是天剑木。”

安江王扫了一眼船下的山脉,冷笑一声,“这些北疆宗门倒是实在,见到有好处,便如哈巴狗一般凑了过来。”

通天监主轻叹一声,“此等机会,着实难求,便是我也有些心动。”

安江王自己倒是浑不在意,他很清楚自己的天赋有多少,虽也修行,但那不过是为了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能让驰骋疆场罢了,可没什么追求大道的心。

他扫了扫周围,有几位供奉眼露羡慕,欲言又止,显然也想加入那些北疆修士的阵营,不过碍于身份,无法擅离战船。

罢了,反正此地也没什么危险,不如让手底下的供奉去修行一番。

安江王有了计较,正要开口说话,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来者可是大秦安江王?在下剑门苏启,请安江王入山一观。”

无数道目光瞬间投来。

安江王怔住,半晌后笑了起来。

“这剑门苏启,倒也是个心思活络的。”通天监主心中也是大喜,开口说道。

“这次倒是要承剑门的情了。”

安江王一挥手,战船直奔剑门。

一层微淡的屏障开始荡漾,新的护山大阵虽然没有画成,但旧的还在,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闯进来的。

战船穿过屏障时,无数的道痕在战船周围流转,让船上的将士心神不定,而且越靠近,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帝幻影就越发可怕骇人,不过当战船完全进入剑门山中后,船上所有的将士都感到了一股玄妙的气息。

那是道之意。

“在下正在画阵,无法接待,还请安江王见谅。”苏启的声音又在天地间响起。

“峰主不必在意!”安江王笑了笑,大手一挥,“所有人,都滚去修行!是!”

眼见着大秦的战船溜了进去,北疆的修士也有些心动,剑门山内的道痕明显更多,山内山外修行的好处可是天地之别,有人干脆大着胆子问道,“剑门道友,可否让我等也进去?”

天地间沉默了片刻。

“与西南七宗无干系者,可入。”苏启淡淡地说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这北疆宗门有八成背后站着西南七宗,剩下两成也与西南宗门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即使这次修行机会千载难逢,但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可以背离宗门的?

这剑门苏启,还真是够小心眼的。

有人在心里暗骂。

忽然有一位修士怯怯说道,“我是散修,也与西南宗门没什么关系,能进去吗?”

“道友请入。”

这修士顿时大喜,直飞剑门,如那大秦战船一般,在屏障微微荡漾后消失不见。

“我也是散修!”

“我也和西南宗门没什么关系!”

“还有我!”

很快,场中的散修都开始撇清自己与西南宗门的关系,喜滋滋地入了剑门。

但有些人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西南七宗弟子。

章节目录 第902章 道果白莲 不管西南七宗的弟子心里如何想,他们仍然是不敢强闯剑门的,在恼怒了片刻后,这些弟子也选择了与现实妥协,不管对剑门的感官如何,总可以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修行机会再说嘛,虽然进不了剑门,但在外面也能沾沾光。

子午山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风与鸟的鸣叫。

日头爬上高天,山中的灵气微妙地紊乱了起来,最先察觉到这一点的,自然是亲手画阵的阵师们。

苏启和宇文柏联手,已经画好了一成的阵纹,万剑藏山很复杂,虽然占地要远比护山大阵小,但精细程度却远超数倍,在这样一座只有三四百丈高的荒山上描画如此繁多的阵纹,对于两人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而当阵纹刚刚画好一成时,山中的灵气就突然涌动起来。

苏启是最先察觉的,为了画阵,他会不时地开启灵眼,也因此看到了散乱的灵气忽然聚在一起,如一条条涓涓细流,涌向天空,苏启猛然回头,惊异地发现,这些灵气竟然是涌向空中的那些异像的。

“怎么回事?”

宇文柏也意识到了不对,阵法显道虽然条件苛刻,但毕竟有那么多的宗门王朝在,每年出现的次数还是不少的,其中有一些会引起异像叠生,也多是勾动道痕,唤出了远古时代烙印在岁月中的一角画面,有蛮荒的大地,有数不清的异兽,有到处生长的神树灵药,堪称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圣地。

但从未出现过大帝的幻影,万剑藏山究竟有什么特殊,能唤出这位大帝留在岁月中的画面?

随着灵气不断涌入,大帝幻影竟然开始凝实,周围的气息也瞬间一变。

有一种难以说请的威压流露出来,也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浮现。

大帝脚踏山峦,头顶天穹,背生神树,右手中漂浮着一朵白莲,它本来飘忽不定,时而现身,时而消失,但此刻却像是凝实了,静静地悬浮在大帝的右手,莲心中涌出万道白光,垂落在大帝脚畔,大帝的左手垂在腿边,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但还没有显化出来。

苏启和宇文柏都犹豫了,两人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这个场面实在太过古怪了。

“峰主不妨继续。”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苏启耳畔响起。

苏启猛然抬头,山外站着一个老人,须发皆白,消瘦单薄,看上去倒是颇为仙风道骨,他身后有十数人,皆是御剑飞行,正目光凝重地盯着大帝的幻影。

“长留山主?”宇文柏惊呼一声,与苏启一同匆忙行礼,“宇文柏见过山主。”

长留山主笑了笑,“你父亲可还好?”

“家父闭关已有七年,前些日子传来家书,说家父已经出关了,不日将北上入天王关,不过晚辈还没能见到他。”

“两族大战,风波甚广,连你宇文家也避不过去,过些日子,老朽也会北上,倒是能与你父亲聚一聚,”长留山主轻叹一声,目光落到大帝幻影上,“宇文乃是阵师大家,家学渊源,可知这等异像的来历?”

宇文柏摇了摇头,“家中记录阵法显道三百余次,但从未出现过大帝幻影。”

“那峰主呢?可有想法?”长留山主继续问道。

“只知道与这阵法有关。”

“山主,这位大帝到底是谁?”长留山的一位长老低声问道。

长留山主凝望着大帝的幻影,悠悠说道,“三千年前,天机阁曾在南岭挖出了一块古碑,上面零零散散地记载了一些故事,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人族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但妖族从天外闯了进来,与人族争夺这个世界,那时颠倒山上有四位妖祖,战力无双,人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没有真正赢下这场战争,最终不得不与妖族达成了协议,北原归妖族所有,其余地方归人族,两族共同在这片世界生存下来,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个故事太不完整,没有详述那场战争的过程,也没有说妖族是从何处而来,但最关键的是,它只写了妖族有四位妖祖,却没有写出人族这方的实力,东西南北中,人间五域,人族占了其四,能在四位妖祖手中拿下这等战果,你们认为人族这边,该有几位大帝?”

长留山主看着那株神树,“天剑之木乃是上古神树,这种神物早在七八万年前就已绝迹了,而这位大帝背靠神树,很有可能就是十万年前的古帝,他或许就是带领人族打赢那场大战的人王之一吧,只可惜,他的名号掩埋在了岁月中,无人知晓。”

十万年前的古帝吗?

苏启回头一瞥,灵气涌入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峰主不打算继续吗?”长留山主问道,“这或许是瞥见过去的好机会。”

苏启望了一眼各山上的弟子,有些迟疑。

“若峰主是担心山中弟子的安危,我可以出手护持。”

苏启咬咬牙,事已至此,阵法已经开始布置,没有退缩的机会了,他轻轻挥手,屏障裂开,“请山主和诸位长老入山。”

“还有我等,也可为剑门道友出手护持!”

一道浑厚的大喝从南方传来,数道人影在空中疾驰,几乎化成了虚无一般的影子。

有长留山的剑客不爽地冷哼道,“缩地成寸,是皇庭山的那些牛鼻子,这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跟到哪。”

“王谢生你这是何意?你我皆是剑门邀请来的客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少在那摆主人的架子。”

几个道士在剑门山外停住,为首者是个中年人,眼睛很小,微微笑着,他对苏启拱了拱手,“皇庭山颜文,应峰主之邀来参加剑门论道。”

颜文,皇庭山大长老。

“请颜长老入山。”苏启打开了屏障。

“数月不见,山主依然仙风道骨,不知打算何日飞升而去?我皇庭山上下必会焚香扫洗,以示庆贺。”颜文飞落到长留山主对面,拱手行礼,虽是笑眯眯的,但说出的话却是冷嘲热讽。

“此事不急,我倒是听说皇庭山的徐长老也在前日动身北上了?颜文你可要小心一些,这徐长老天赋过人,若是在北原立下大功,你这大长老的位置怕是就要让贤了,当然,这对皇庭山倒是一件大好事,毕竟能者居之嘛。”

苏启和宇文柏对视一眼,眼睛都跳了跳。

这两家不愧是对头,一见面不是打就是吵,即使是山主和大长老也免不了俗。

“听说长留山主与颜长老是旧识,年轻时关系就不好。”宇文柏传音入密,在苏启耳畔解释了一句。

“哼,”颜文没再出口讽刺,而是抬起头,仔细盯着天空中的异像,眼睛眯了起来,这让他本就细小的眼睛看上去如一条缝,苏启本以为他是在看大帝幻影,但没想到他其实是在盯着大帝手中的那朵白莲,“道果白莲,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于世。”

“这便是道果白莲?”长留山主也没有继续嘲讽,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颜文面色凝重,注意到苏启等人困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家有一个传说,认为世间有一株神莲,它是人间大道的果实,即使是凡人,吃了它也可一朝闻道,拥有大帝道果,但其实道家修士没人认为它真的存在,只是当作前人对于帝境的一种渴望罢了,可从这异像看来,道果白莲是确实存在的东西,只不过它是否真的与传说相同,能让人一瞬成帝,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帝左手中似乎攥着什么,”长留山主说道,“颜文,你修了勘破源眼,能否看清?”

“看不清,它根本没有显化出来,勘破源眼也没用,”颜文摇摇头,“还有,不止是左手,大帝的右肩上似乎也有什么东西。”

“我也注意到了,那不是器物,像是某种生灵。”

“太淡薄了,需要更凝实才行。”

这两人虽然彼此嫌弃,但讨论真正的大道时,却还很有默契嘛。

苏启和宇文柏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又忽然感受到了两股灼热的视线。

“峰主还不去画阵吗?”长留山主笑眯眯的。

“别发呆了,有我二人护持,即使出了差错,也能保下你山中的弟子。”颜文也很急躁,“快动手画阵!”

“好。”

苏启和宇文柏对视一眼,周身灵笔穿梭,同时开始画阵。

章节目录 第903章 过去的风 落笔如有神。

苏启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随着他和宇文柏不断落笔,这天地间的异像也越来越多。

先是大帝的幻影越发凝实,露出了更多的细节,他穿着一身淡灰的粗布麻衣,脚上是一双绑得很紧的云履靴,抬起的右手腕上系了一串珠子,但并非佛珠,而是某种骨质的淡红珠子,上面缭绕着云霭一般的气,显然不是凡物。

他的面容本是一片混沌,但也逐渐露出了真貌。

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相貌不算英俊,但眉眼间有种天上地下我为尊的傲气,一头长发在脑后扎起,戴着一顶道冠,冠顶垂落下的流苏极为炫美,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注视苍穹上的某样东西,眼神凝重,内里的杀气即使隔了十万年,也依然清晰。

就像是长留山主和皇庭山大长老所猜测的一样,大帝的肩膀上的确有一个生灵,那竟然是一个女子,与大帝庞大的法身比起来,她渺小太多,只有大帝的手掌大,但若是与苏启等人相比,她其实也是一个巨人。

这女子的面貌还不清晰,但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华丽的金色战甲,右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枪尖上隐隐有雷霆环绕。

苏启停了笔,眉头微微蹙起,他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想起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不是女子本身,也不是她的血脉,而是那件战甲,他曾经看过类似的东西。

阆凤巅上,那位曾对魔帝出手的天庭遗民就是穿着这样的战甲,两者大体完全相同,只在胸前背后的纹饰上稍有区别,虽然苏启不知道这些纹饰的具体含义,但也能猜到,这多半代表着不同的地位。

“天庭修士怎么会与人族大帝站在一起?”

苏启有些困惑,又看了一眼大帝的左手,那件被紧攥着的东西仍然没有显化出来。

苏启轻轻一挥,灵笔再次动作,但这一次,直到夜幕降临,万剑藏山完成过半时,天空中的幻影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大帝左手里攥着的,赫然是一个人头。

这人头长发垂散,遮住了面孔,仍有大股大股的黑色帝血从断口处坠落,滴溅在地上,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力,将整个山头浸染成了死地,这些幻象与剑门的九峰重叠,让人有了一种恍惚感,仿佛他们脚下的大地正在真的死去。

忽然有一阵风起,清凉,但却带着微微的血腥气。

苏启等人迅速抬头,左右遥望,有些不安,他们都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但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出了差错。

“不对,树没动!”一位长留山的长老忽然惊叫道,“这风是从哪来的?”

苏启等人大惊,立即低头,发现那长老说的没错,无论是脚下高耸的山峰,还是更远一些的低矮山坡,都静悄悄地,树木安宁,百草淡泊,没有一丝被风吹拂的样子,可他们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凉风吹在身上,裸露的皮肤甚至感受到了风的潮湿。

“头发也没动。”皇庭山的道士沉声说道,他未戴道冠,头发垂散在肩头,“可我能感觉到风。”

长留山主缓缓开口,“风中有血腥气,是从幻象中来的。”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幻象吗?只是过去的烙印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影响当下?”皇庭山的道士大声反驳,脸上带着微微的惊慌。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若是十万年前的风可以刮到现在,那其它东西呢?

那横流满山,看上去危险无比的黑色帝血是否也会出现?大帝眼中的可怕杀机是否也会跨越岁月而来?

那可都是能轻易抹杀掉他们的东西。

“还要继续吗?”苏启开口问道,万剑藏山刚刚过半,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长留山主沉默半晌,却又突然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继续。”

“山主,事有蹊跷,还是暂时放下比较好吧......”即使是长留山自己的剑修,也忍不住开口,想要劝劝自家的头儿。

“机会难得,失不再来,”长留山主淡淡说道,“你们只注意到了危险,却忘了可能的机缘吗?风能来,那道果白莲呢?神树天剑木呢?是否也有机会显化?”

“这......”

皇庭山的颜文轻轻摇了摇头,看向长留山主,“你带了长留剑?”

“带了。”长留山主抬手,一柄青色古剑落入手中。

“真巧,我也带了皇极剑。”颜文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写下数个奇异道符,周围空气微微震颤,一柄血色长剑从虚空中钻出,它现身时,苏启背后的八荒剑就微微一跳。

“两柄半帝剑,大概可以护住此地了,”颜文耸了耸肩,“我可不认为帝境的危险东西会真的跨越万古穿过来,当然,道果白莲什么的,我看也没希望。”

“本体不可能,但那些华光或许有可能,”长留山主指了指道果白莲垂落的无双光华,“那些东西,对我们也大有益处。”

颜文冷笑一声,“真正的问题是,这风为何会跨越万古而来?是当时的某个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谁知道呢?”

长留山主拱手道,“请两位道友继续。”

他的态度变了许多,虽然之前见面时,长留山主也算是和蔼可亲,但眼中的傲意还是在的,但此刻,他完全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苏启和宇文柏的。

这是很多大修的观念,只要你够强,在某个方面独步天下,便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画阵继续,而山外的人也开始察觉到了异样。

“那是什么?”

“好像人头?那是帝血吗?”

“那白莲绝不是凡物!”

“神药?这绝对是传说中的某种神药!”

“速速禀报宗门!这不是普通的异像!”有人低声大喝,取出了各种传信法器,将子午山内的异变传了出去。

但因为护山大阵的存在,这些人没能进入剑门山内,所以错过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们并不知道山内正刮着一场十万年前的风,也不知道这场风带来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904章 莲香入北原 北原颠倒山。

这座巨山半隐在云雾之中,但与寻常山峰不同的是,隐没在云雾中的是山脚,露在世人面前的却是冲着大地的山顶,不过可惜的是,山顶上被施了幻术,外面的寻常妖族只能看到树木丛生的荒凉山顶,但山内的妖族,却能看到那具趴伏在山顶上的庞大身躯。

妖祖已经沉寂很久了,听说即使是十大王族,也没有接到过来自妖祖本人的命令,现在颠倒山上下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妖祖的弟子们在打理,而其中最有话语权,也一直以妖祖代言人身份自称的便是妖皇赤风。

妖皇赤风本来只是妖祖的记名弟子,按照妖族的规矩,他算不上妖祖的嫡系,所以明面上的大弟子其实是妖皇岁辰,不过随着岁辰背叛妖族,远走界路,赤风在妖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王族支持,压下了其他竞争者,现在已经隐隐有颠倒山下一位主人的风范了。

赤风现在是妖族大军的实际统帅,为了应对人族越发强硬的兵锋,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率领亲信和其它妖祖弟子南下,去调集妖族大军了,而妖祖又一直沉寂,趴伏在山顶上的他下了禁制,没人能走入山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所以现在的颠倒山,其实算是群龙无首。

这让不少妖族忧心忡忡,尤其是近几日,流言飞起,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北海圣地想要立新王。

这件事不知从何处、何时传了开来,即使王族的几位族长想要将此事压下去,但也没能成功,反倒是加剧了族人的不安。

北海圣地虽然很少干涉妖族的具体事务,但它在妖族心中有着很独特的地位,相传那里葬着古老的妖帝,那里也埋着真正的妖帝兵器,那是妖族在这个世界的起源,也是妖族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倚仗,如果把颠倒山比作是妖族的象征,那么北海圣地就相当于妖族的灵魂。

象征与灵魂不合?

这可是一万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即使妖祖从帝境跌落,他也远比普通的半帝更强,作为妖族的最强者,他岂会甘心地位被夺?但北海圣地也不是吃素的,四件圣器帝兵若是齐出,恐怕妖祖也讨不了好。

难道妖族要面临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内斗吗?明明人族还在南方虎视眈眈。

恐慌渐渐在妖族中蔓延起来,即使是王族子弟也避免不了,这些日子,数位王族族长登上了山顶,想要拜见妖祖,但却通通被拒绝了,连禁制都没能走入。

今日,也是同样压抑的一天,颠倒山上的妖族心怀不安地默默修炼,偶尔有人望一眼山顶,期待那位坐镇妖族上万年的妖祖会走出来。

但很可惜,山中平静,只有妖气流转。

而就在日上三竿之时,整座颠倒山忽然晃荡起来,十数位抱一大妖高飞而起,震惊地望着山顶。

荡漾的幻术砰然破碎,那个已有数月不见的身影再次出现,妖祖趴伏在山顶,充满伤疤的巨大头颅高高立起,恐怖的气机流出,妖祖一声怒啸,庞大的妖气冲散颠倒山附近的云霭,他立身而起,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方,杀气乍现,让十数位王族大妖尽皆俯首,乖乖地跪伏下来,没人知道妖祖为何动怒,也没人知道是谁让妖祖动了杀心。

“道果白莲!”

妖祖猛然抬爪,巨大的爪子探入高天,竟然如穿越了空间一般,消失不见。

所有妖族都跪着,头也不敢抬起,唯有少数几位抱一大妖,能勉强抬头瞥上几眼,他们看得很清楚,那只巨爪是跨越了空间,似乎想要从南方某地夺取什么东西。

人族域内出现了什么大事吗?值得妖祖亲自出手。

他们好奇地等着,视线一直停留在空中,想要看看妖祖从远处摘了什么东西回来。

但片刻后,妖祖却悠悠一叹,缩回了爪子,他们看得清楚,爪子里什么都没有。

“镜花水月,镜花水月......”妖祖低叹一声,声音充满悲切,“本就是逝去的东西,但那气息流出时,却仍然按捺不住心里的期盼......一梦万古啊,父王您没能拿到它,今日我也为它而失神,或许这便是我们这一脉的痛楚吧。”

妖祖轻轻挥了挥爪子,幻术再次浮现,他的身影瞬间消失,恐怖的杀机也渐渐散去。

几位王族的族长面面相觑。

“道果白莲?那是何物?”

“没听说过。”

“那是传说中的神药,食之可成帝!”有人谨慎地望了一眼山顶,转而传音道,“若是这东西真的存在,应该可以修复妖祖的道伤!但它早已绝迹了。”

“这.......妖祖突然出手,莫非是人族域内有道果白莲出现?”

“怎么可能?若是真有,妖祖必然会亲自南下,或许是道果白莲残留的某种痕迹吧,可惜了。”

众人叹息不已,谁都清楚一位妖帝对于妖族的重要性,若是真有道果白莲,就算妖族全力南下,与人族来一场生死大战也是值得的。

而在颠倒山更北的北海圣地。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海洋,一半冰封,一半寒气凛冽,而就在北海的某个角落,有一片金色的海洋,这里被妖族称为黄金海,是只有极少数妖族天骄能到的地方。

在这片海域之内,有数道神识正在不停地交流。

“是道果白莲的气息,当年它果然落入了人族的手里!”

“不止道果白莲,还有天剑木的气息,看来是那位的手跨越万古伸了过来。”

“他已经死了。”

“可他怎么死的却是一个谜,他既然拿到了道果白莲,就相当于有两条命,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死?”

“当年四祖陨落,我妖族就没有了帝境的强者,没能知道那几位人族大帝最后做了什么,这太可惜了!”

“追溯当年已经没有意义,我更想知道是谁将他的手从十万年前拉了过来,还有他做了什么。”

“派人去查,即使牺牲再多也无所谓,我们必须知道,那个人将手伸过来后做了什么!”

沉默半晌,有人忽然冷笑一声,“颠倒山上的那位也出手了,不过无功而返,大概是鬼迷心窍,以为道果白莲真的现世了吧?”

“注意你的态度!他毕竟是妖祖,容不得我们不敬!”

又是片刻沉默,“接下来呢,道果白莲的气息现世,还要按计划去做吗?”

“计划不能变,人族的大军已经兵临北原了,必须越快越好。”

章节目录 第905章 十万年前的雨 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修士来说,有这样几件事是要牢牢记在心里的。

光头难缠,老道别惹,美女危险,小孩有鬼,宝贝多有主,好事要多磨。

光头指的是和尚,也就是西漠那群佛家弟子,他们脑袋一根筋,认准的事死也不会放弃,最是难缠,与他们打交道,要格外小心,而道家修士中最不好惹的就是那些笑眯眯的老家伙,不仅手段众多,性格也是千奇百怪,被他们盯上,指不定要脱几层皮。

这美女危险也好解,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古往今来,死在美女手中的修士不知凡几,但总有硬着头皮往上闯的人,而小孩有鬼,说的是在外遇见看不穿实力的小孩子,切莫随便上前搭讪招惹,这样的人大多是年岁久远的老古董,或者是修行了某种奇异功法的修士,虽是小孩的身材面孔,但本是一个活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稍稍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也是这四不惹中,最为难缠的一种。

宝贝多有主,好事要多磨,说的其实都是一件事,劝人切莫为了宝物而贪心急躁,这人间天下,几乎所有的洞天福地都已被人占去,宝物也是如此,但凡是野外的神药灵草,大多都有人惦记了,随随便便地闯过去抢夺,很有可能惹上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在野外,眼力是决定一个修士能走多远,能走多安全的重要因素。

而长留山主与大长老颜文,两人在年轻时曾经一同闯天下,在中州南岭各地游历,眼界非凡,虽然最终因为一个女子闹掰,但两人的经验默契还在,对彼此也十分熟悉,很轻松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长留山主单手握着剑,这柄剑是长留山的传承之物,也是开宗祖师留下的贴身配剑,以长留为名,只由历代山主执掌,而颜文头顶悬着的皇极剑,是皇庭山七宝之首,本来也只有宗主才有资格使用,但皇庭山的宗主很喜欢云游天下,时常不在山中,因此将这柄剑交给了颜文。

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慎重,这种担忧似乎是没来由的,毕竟天地间的异像并未表露出任何敌意,大帝的幻象只是静静地仰望苍穹,道果白莲垂落的光华溢散在十万年前的天地中,仍然没有一丝跨越万古到达现在的迹象,唯一看起来危险的东西,其实是大帝左手中紧攥的头颅,不断涌出的黑色帝血足以吞没山岭间的所有生气,但与白莲一样,它没有任何打破岁月的迹象。

但两人就是没来由的担忧,一种淡淡的不安在心底升起,缭绕,汇聚,变得愈发真实,就好像有什么事情真的要发生了一样。

此时本应是深夜了,但子午山内一片通明,道果白莲和天剑木都散发着朦胧的光,驱散了黑暗,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天地。

北疆宗门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剑门紧紧包围起来,不过没人敢妄动,他们既摸不清天地异像的来历,也注意到了山中漂浮着的大秦战舰,还看到了那两个飞在高空的抱一大修,这让他们完全失去了动手的胆气,只好在一旁小心地等候着,迷茫又不安地望着大帝的幻影。

苏启和宇文柏相继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极为专注,神识完全涌入了灵笔,仔仔细细地描绘着阵纹,仿佛天地间别无他物,只有山势与灵气的走向,只有数不清的道痕,只有手下的阵法,这种玄妙的专注状态让两人心思通明,灵肉合一,这是所有阵师都渴求与梦寐的状态,有些人叫它入魂,也有人称为入神,只有在绘画一种困难又玄妙的阵法时,才会出现的罕见现象。

其余阵师已经完成了手头的活,汇聚到两人身边,羡慕地望着矮山顶上紧闭双眼的两人,他们不敢随便插手帮忙,生怕打破了两人的入魂,而且万剑藏山已经完成了近八成,他们是否帮忙已经不重要了。

轻柔的风仍在继续吹拂,血腥气越加浓重,但若是仔细分辨,也有另一种味道夹杂了进来,那是一种很淡的香气,却好像能勾动人的心弦,让人忍不住张大鼻子,用力去呼吸,试图嗅到更多的香气。

“道果白莲的香气也渗了过来,”长留山主眉头紧皱,喃喃道,“变化大概要出现了。”

颜文没有说话,但他的视线一直在飞快游移,从大帝的面孔,到他肩膀上的天庭女将,又到他手中的道果白莲,试图找出第一个生变的对象。

矮山上华光溢彩,万剑藏山用到了数十种灵墨,每一种的颜色都不相同,在阵法未完成时,这些阵纹疯狂地吸纳着周遭的灵气,所有的阵纹都是活跃的,也因此有着种种曼妙的光彩,如同彩虹坠落世间,铺在整座山上。

变化是突然发生的,虽然场中所有人都有一种朦胧的预感,但当它真正发生时,还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大帝手中的道果白莲忽然一分为二。

仿佛有一柄利刃划过,将它整齐地剖开,向两侧倾倒,莲心中飞出数十颗莲子,化成流光,四散而去,但大帝显然没打算让它们溜走,他轻轻一抛,两半白莲悬在空中,右手在面前一扫,一抓,众多莲子在远方倒飞而回,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低下头,右手紧握,再张开时,莲子已经消失不见,而是化成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

这小娃娃精致美丽,披着一身莲子皮化成的白色衣裳,黑色的长发垂到脚边,似男也似女,根本无法辨认出具体的性别,大帝凝望了这个小娃娃许久,忽然轻轻一叹。

这个叹息声让众人毛骨悚然。

从异像出现,到有风从过去吹来,剑门山内其实一直都是很安静的,众人仿佛是在看一场无声的戏剧,纵使真实无比,也有着淡淡的疏离感。

可这个叹息打破了一切。

不仅吹来了万年前的风,连万年前的声音也跨过了岁月的沟壑吗?

叹息幽幽,大帝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在众人心底响起。

“等你醒来,我已逝去,这天地大概也换了模样,你生时惹世人爱怜,死后遭众生唾弃,但愿你醒来后,能走自己的路,不必记挂众生,你不欠他们任何东西。”

大帝的双眼微微一亮,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这具莲子身。

“道果白莲,也分你一半。”

一半莲花坠下,落在莲子身的额头,迅速融了进去,而这个小娃娃的额头,也很快出现了一个莲花印记。

“再见了,道友。”

大帝抬起右手,轻轻一抛,莲子身化成流光,朝着南方疾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你不该浪费的,若是你吃了整朵白莲,或许还有机会。”大帝肩膀上的天庭女将突然开口,她的声音里充满悲戚。

“纵使能来第二世,又能如何呢?”大帝笑了笑,抬手一指点碎剩下的半朵白莲,让其一分为三,他猛然一挥手,三瓣莲花各奔西东,消失不见,“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如把机会留给后人。”

“这世间没人是他的对手!”女将望着大帝,“但那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的道心毁了,白莲也只有一成的机会救我,”大帝摇了摇头,轻轻笑道,“而我不喜欢赌。”

“那我怎么办?”女将哽咽着。

大帝沉默良久,“愿意为我守墓吗?”

女将怔了怔,忽然泪如雨下,“当然,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在你身旁。”

“会很寂寞的。”

“那你就不要死啊!”女将激动起来,“你是大帝,你是人族最后一位大帝,总有办法活下来的!”

“为此去夺取那些孩子们的机缘吗?”大帝笑了笑,他抬起右手,将女将捧到掌心,凝视着哭花了脸的女子,“别忘了我们为什么战斗,正是因为不想夺取,我们才敢向天庭之主动刀,你不是也因为这个,才选择与我为伴吗?”

“不,”女将握紧了手里的长枪,“我选择背叛天庭,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你。”

大帝沉默良久,轻轻说道,“那便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女将点了点头。

“我会撑起苍天一万年,”大帝仰着头,杀气凛然,“一万年内,天庭不入,地府不来,这是我给那些孩子们最后的时间,等到下一位人族大帝诞生时,你便将我葬了吧。”

“若是一万年内没有新的大帝诞生怎么办?”

“会有的,”大帝转过头,似乎在凝望着远处的什么人,“我看到了一个身染真火的家族将要崛起,我看到了一个手掌太阴的皇将要诞生,我看到了西方将有无尽的光升起,他们将撑起人族新的时代。”

女将痴痴地望着大帝,“好,我为你守此方天地一万年。”

“谢谢,”大帝抽回右手,女将立在空中,他指尖飞出一道光芒,这光芒似乎抽去了他太多力量,甚至让他的脸色苍白起来,光芒飞入女将的眉心,“它可保你万年寿元不灭。”

“这、这是你的......”女将慌了,双手按在头上,“不行,这样你会陨落得更快的。”

“没关系,”大帝转过身,一把抓住天剑木的枝干,“有天剑木在,足以让我撑过万年。”

“抱歉了。”他低声对天剑木说道。

天剑木摇晃不停,无数道剑啸声响起,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

大帝用力一拔,将天剑木连根拔起,他一根指头戳穿天剑木厚重的木身,似乎从中拽出了什么,握在右手心里,随后他将天剑木背在了身后,仰起头,身体竟然变色,出现木头似的纹理,就好像他瞬间木化了一样。

“这人间,就交给你了。”大帝看着女将,笑了起来。

女将默默点头,她重新落在大帝的肩上,轻轻说道,“到最后,我们也没能一起看天庭的朝阳。”

“对不起。”

“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与你看人间一万年的日升月落,与我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嗯。”

大帝的大半个身躯都已木化,他艰难地抬了抬左手,“我看到了未来的一角天空。”

“是吗?”女将轻声问道,“美吗?”

“和现在一样美,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光华,也有很多修行者,不过很可惜,未来仍然有战乱。”

“那真的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呢,你担心他们吗?”

“不,那是他们自己的路,”大帝望着天边,左手忽然放开,那个头颅坠入山峦,咕噜噜地消失不见,“不过我或许可以送给他们一件礼物。”

大帝轻轻吹了一口气,吐出一道神光,上面裹着淡白的光华。

“这是道果白莲的汁液?”女将怔了怔。

“嗯,我留下了一小点,算作礼物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大帝再次一吹,神光震颤起来,空间崩裂,扭曲动荡,下一刻,神光消失不见。

“这下子,是真的结束了。”大帝轻轻一叹,他整个身躯都在被天剑木吞噬,天边似乎正有夕阳落下,“真好啊,似乎很多年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夕阳了。”

“嗯,”女将轻轻应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带着三万大军闯过南天门,一路横推,本要立下大功的,却不巧遇见了你,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又成了你的俘虏,你们人族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孽缘?”大帝的声音很轻。

“嗯,孽缘,”女将点了点头,她靠坐在大帝的肩膀上,喃喃说道,“我从来没想到,我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族背叛天庭,姐姐大概恨死我了吧,说不定现在还在骂我没出息,不过我们本来就不像嘛,她渴望长生,我却想着找个喜欢的人度过一生,所以这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没有任何回答。

女将沉默了良久,她没有转头,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半晌后抬起手,握紧了自己的长枪,她身上的战甲飞快退去,变成了一身人族的戎装,她慢慢从大帝的肩上站起,轻声道,“一万年,也不算太久,对吧?”

异像刹那崩裂,宛若苍穹崩塌。

众人眼中充满惊慌,但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而这雨,是白色的,带着清冽的香气,像是数不清的莲花绽放。

章节目录 第906章 白雨送机缘 白雨入江山,溅起一片涟漪。

这涟漪说的不是大雨中湖面上荡漾不休的波纹,也不是房檐下小水洼中滴滴答答的轻响,而是更深层次的,在大道本源上引起的动荡。

白雨似乎无孔不入,它轻易地穿过楼宇、屋顶、树木和岩石,却落地即融,眨眼消失,地面上没有一点沾湿,但肉眼可见的,剑门山内的道痕躁动起来,它们飞快地在天地间显化,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剑门就仿佛化成了真正的大道本源。

世界的真实,在这一瞬显化出来。

长留山主和颜文也忍不住盘膝坐下,白雨引起了大道的异动,对于他们,这也是千载难逢的修炼机会。

苏启和宇文柏小心地将最后一点阵纹画好,矮山上流光溢彩,忽然爆发出一道冲天的光芒,数声雷鸣在九天炸响,但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止,没有落下来,苏启和宇文柏同时出手,将万剑藏山、聚灵阵、护山大阵小心地连接起来,这不过是几条阵纹的事罢了,在功成的那一瞬间,剑门山内风起云涌,灵气呼啸着盘旋,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苏启对此早有预料,他屈指一弹,巨阙峰上的巨阙剑腾空而起。

这柄剑仍然是剑门护山大阵的阵眼,承载着强大的力量。

数道灵纹闪烁,巨阙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而剑门山间,一条条阵纹迅速失去光芒,这是原来的护山大阵,随着新阵法画成,它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

当旧阵彻底消散时,天空中的灵气漩涡更加庞大了。

苏启捏了个剑诀,虽然他不是巨阙剑的主人,但作为普通的剑门长老,他也可以调动巨阙剑的部分力量,在他的操控下,巨阙剑开始吞纳天空中的灵气漩涡。

灵气化成龙卷,涌入巨阙剑,这是世间少见的奇景。

苏启闭上眼,于空中打坐,白雨不停地落在身上,让他的灵海和神台都活跃起来,他甚至有了一种通明的感觉,仿佛大道触手可及,而且很好理解。

静心,定意,吐纳,参悟。

剑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悟道的美妙境地,连安江王这种不热衷于修行的人都是如此,这是白雨的赐予,也是道果白莲的力量。

可在山外,却是另一副景象,虽然也有人在打坐修行,但白雨没有落在这里,他们也不清楚山内发生了什么,看到的奇妙异像都是无声的,他们根本没能听到十万年前的那场对话。

但这不妨碍他们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消息迅速传向了西南。

白雨整整下了五个时辰。

当雨停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醒来,他们眼里有着难舍、遗憾和小小的茫然。

“若是再久一些.......”长留山主轻轻叹了一声,他久违地感觉到体内的道基松动了些许,他距离那个脱胎换骨的境界近了一步。

“莫要贪心!”颜文轻喝一声,振聋发聩,他不仅是在提醒这个亦敌亦友的老相识,也是在叮嘱山间的其他人。

求道路上,若是太过急切,很容易走上歧途,在过去有太多的教训了。

长留山主仰起头,怅然说道,“古书诚不欺我,这道果白莲果然有让人成道的力量,大帝仅仅是送来些许,就让我们获益匪浅,若是整个吃下去,恐怕真的有可能立即成帝。”

“我看没那么容易,”颜文瞥了一眼长留山主,“大帝肩头的那个女子,分明是半帝境界,若是道果白莲可以成帝,大帝为何不让她吃下去?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大帝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人族很需要一位大帝镇守,若是道果白莲可以一朝成帝,大帝何不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服下?”

长留山主沉默半晌,“有道理。”

“我更在意的是大帝的话,”颜文沉吟道,“身染真火的家族,这说的是姜家吧?传说姜家大帝掌控世间真火,可焚尽一切,而手掌太阴的皇,这指的无疑是太阴大帝,至于西方无尽的光......”

“是说真佛。”长留山主目露凝重,“大帝看到了他们的崛起?”

“他也说自己看到了一角未来,要送些礼物,”颜文抬起头,白雨消失不见,天穹有些昏暗,“而我们确确实实地收到了大礼。”

“大帝可以跨越时空出手吗?”长留山主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长留山内没有记载,关于过去的事,传下来的东西太少了。”

“或许该拜访天机阁。”

“阁主不在山中,数日前我去拜访过,听说他南下了。”

“南下?去了蛮族?”

长留山主不置可否,“或许吧,阁主本就行事神秘,去了其它地方也有可能,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天机阁一直在人间各处寻找什么。”

“那白云道人呢?”颜文挑眉。

“他去了天王关。”

“看来此事要暂且放下了,”颜文踟躇着,瞥了一眼正在收束巨阙剑力量的苏启,“还有一件事,剑门到底是如何引出这种异像的?我可不认为这只是阵法显道那么简单,显然有某种东西触动了大道,引出了烙印在天地中的过去。”

长留山主环视着剑门九峰,“不止是烙印那么简单,既然大帝送来一场白雨,说明他在那角未来里看到了我们,这意味着现在与过去之间有某种桥梁存在,它既存于过去,又身处现在,才有可能让大帝捕捉到未来的些许痕迹。”

两人沉默下来,百思不得其解,良久后,长留山主笑了笑,“看来要在剑门多坐坐了。”

“论道定在明日,不妨试探试探。”

“此番......倒是承了剑门的大情,”长留山主背负双手,望了一眼西南宗门,“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

颜文听懂了长留山主的话,“我皇庭山也不喜欢,西南七宗是吧?不过是一些二流宗门罢了,打压就打压了吧,顺便让大秦也承我们的情,他们那位东线军主,可是不简单。”

“神武皇帝野心勃勃,你我都要庆幸,这个王朝离我们很远。”

“王朝是王朝,宗门是宗门,两者之间的沟壑仍在,想要跨出那一步可不容易,他想要化为地上仙朝?先亲手培养出一位抱一再说吧。”

“说的也是,”长留山主眯了眯眼睛,“那小家伙成功约束巨阙剑了。”

“这柄剑也得了莫大好处啊。”

“这便是机缘。”

“哼,”颜文冷笑一声,“与你一同得机缘,倒是少见。”

“谁说不是呢?”长留山主笑眯眯地丢下这句话,朝苏启飞去,朗声道,“恭喜峰主,大阵落成!”

章节目录 第907章 论道前夜 剑门山中喜气洋洋。

弟子们第一次悟道,第一次迎来贵客,第一次举办盛大的论道,对他们而言,这两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也是他们迈入修行后遇到的最神奇,最有趣的事,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和热情。

尽管为了准备论道,他们迅速变得忙碌起来,但也人人嘴角含笑,带着对明日的期待和向往。

张灯结彩,剑门各峰被迅速装点起来,巨阙殿前的广场上,摆放起一把把青铜大椅,巨阙剑已经落入广场石台中,吸纳了庞大的灵气后,它的气息更加浑厚,数月前被巨阙子消耗大半的剑气也弥补回来,剑身上不时有光纹亮起,钻入地面,作为聚灵阵的阵眼,它时时刻刻都会分走部分灵气,孕养己身,同时也反哺护山大阵。

这便是三阵合一的好处,彼此扶持。

北边的那座矮山也正式命了名,山下立起了一块石碑,上刻剑山二字,围着矮山,画了一道椭圆形的掌宽沟壑,弟子们止步于此,不准擅入山中,苏启将手中的无用灵剑都插在了山上,这些剑虽然不是凡品,但层次也很低,只适合灵海境的剑修使用,作为尝试,他也用尽全力,朝剑山刺了一剑,锋锐的剑气在入山后,迅速消散,但苏启能察觉到,剑山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本是一座普通荒山,但现在竟然有了一点点的剑意。

长留山主和颜文对此大感兴趣,长留山本就是剑道大宗,对一切与剑有关的事都很好奇,皇庭山虽是道宗,但门中有不少弟子修行剑道,也向来将剑道视为成道的正途之一,而且这两人眼力非凡,不是阵师,却轻松地看出了万剑藏山的特点。

“此乃万世之根基。”长留山主虽然很想将这阵法纳为己有,但长留山是名门大宗,向来主张行事堂堂正正,干不出强夺的事,而且这阵法显然是剑门未来的倚仗,他也想不出自己可以拿什么东西去交换。

长留剑或许够资格,但这是他们宗门的象征,哪能随便交出去?

至于皇庭山,这家宗门与其它道家门派不同,行事向来百无禁忌,也因此养出了一群作风乖张的莽撞弟子,看谁不爽就大打出手,说是霸道也不为过,但皇庭山也是有自己规矩的,极为记恩,信奉滴水涌泉,颜文既然承了剑门的情,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抢夺阵图的。

不过这两人都留了一个心眼,决定回去嘱咐弟子们关注剑门,想要看看这万剑藏山能走多远。

剑门也多了一个新规矩,灵海境以上的弟子,每日都要到剑山前刺上一剑,将自己的剑气融进山里。

而当弟子们知道这剑山可以养剑,以后说不准可以养出强大的灵剑后,这些弟子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当天就有不少人跑过去,站在剑山下的椭圆沟壑前,规规矩矩地抬剑一刺。

以他们的实力,还看不出这座山有什么变化,但在苏启或是长留山主的眼里,这座剑山上的剑气的确是在变强。

剑门山外的北疆宗门也散去了,他们走时心思很复杂,有些人是因为承了剑门的情,自感尴尬,有些人则是见到了剑门的底蕴,对于未来有些不安,有些人是在担心明日的论道,他们眼见着大秦战舰飞入山门,也见到长留山主和皇庭山的大长老依次到来,这等阵仗,已经不比北疆论道差了,或许从层次上来说,还要更胜一筹。

不管他们心思如何复杂,有一些人是真真正正感谢剑门的,那就是得以入山的散修们,他们和剑门弟子一样,经受了白雨的洗礼,获益匪浅。

他们与西南宗门没什么关系,参加北疆论道纯粹是为了修行,这些人的实力有高有低,有两人是空明境,虽然年纪很大了,估计不会再有破境的机会,但这两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弟子或是子嗣,此次一同前来,都得了莫大好处,所以对剑门是感谢万分。

但大多数散修都只是灵海或神念境,这也是散修们的现状,他们很难获得充足的修行资源,又不想被大秦宗门束缚,所以干脆做了云游的散人,艰难地在修行路上前行着。

苏启抓住机会,邀请他们加入剑门。

毕竟对现在的剑门来说,任何能壮大实力的机会都是好的。

有些人当场就同意了,领头者正是那两位空明境,一个收了三名弟子,恰好也都是剑修,一个没有弟子,却已有子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此番北上,他带了天赋最出色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不过可惜的是这里面只有一人是剑修,其它两人都是走的道家流派。

在一番交谈后,苏启也惊讶的发现,这两人都出身于中州的名门大宗,因为一些事离开宗门,远走故土,在大秦成了一位散修。

照理说,这样的人是不被任何宗门喜欢的,不管有何原因,背弃宗门在修士中总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是受人蔑视的,但苏启并不在意这个,于剑门而言,现在担心的不是某些长老弟子的忠诚,而是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或许是那天地异像的缘故,让不少散修都对剑门充满了信心,很干脆地同意了苏启的提议,最终加入剑门的共有二十三名散修,占到了入山散修的六成。

夜幕吞没子午山,但剑门却没有一点休息的迹象。

诸峰上灯笼高挂,广场上大火熊熊,弟子们忙着准备招待客人的住宿、餐食,赵日月等人忙着为来客排座次,而已经到了的几位客人,正在巨阙峰的偏殿中饮茶。

长留山主,皇庭山大长老,大秦安江王,剑门苏启。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

有宗门大修,有王朝巨擘,也有苏启这种修行路上的新人,所以四人聊的东西,无关修行,也无关天下大势,而是单纯的传说故事,几人从中州的神话,聊到南岭的信仰,又讲起东荒的信奉和西土的佛缘,苏启虽然算得上博学,但在见识方面,也比不得长留山主和颜文大长老,而对于大秦的传说风闻,也没有安江王那般了若指掌,所以这一场夜谈,于苏启而言是极为有趣的。

因为传说神话,往往都是过去的缩影。

章节目录 第908章 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位仙女,她是天帝的最小的女儿,侍女三千,华服满屋,自幼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既好奇又调皮,很喜欢乱跑乱逛,因为天帝的宠溺,她可以随意进入任何地方,她在很小时,就看遍了天界的奇景,所以随着她渐渐长大,她也看腻了天界的景色,又对侍女们的跟随感到厌烦,开始向往起下界的自由生活,因此常跑去天门附近游玩,透过门扉,她可以看见下界景色迥异的山川,热闹万分的城池和更加有生活气息的人群,作为天帝的女儿,她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地方,即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也在惦记着下界的一草一木。

她开始每天都去天门,守将们不敢阻拦,只好将消息送给天帝,可天帝因事离开了天界,这些消息也石沉大海,从未有过任何回复。

终于有一天,仙女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心,她支开了日夜跟随自己的侍女,又从天帝赐给自己的宝物中选出了一件欺天镜,轻轻松松地瞒过了天门守将,从天门一跃而下。

可她年纪还小,不知道天门是不能随意跨过的,天界与下界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想要平安通过,就要调整天门上的符文,使得天门的出口正对下界,不然很有可能在空间中被撕成碎片,或是迷失自己。

但她是悄悄溜入天门的,没有天门守将为她调整符文,所以空间的力量瞬间压到了她的身上。

幸好她身上带着天帝赐予的宝物,它护住了她的身体,带着她冲出天门,不过尽管没有受伤,她却没能落入自己想要去的城池,而是落入了一片从未见过的山川。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法力,而天帝赐予她的宝物,也大多在天门中损毁,失去了威力,她茫然恐慌地在危机四伏的山川中游荡,希望能碰见一个下界的生灵,可这里荒无人烟,她整整转了十几日,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她又饥又渴,衣服破了,脚磨坏了,疲倦又寒冷,正当她绝望时,一个上山打猎的猎人发现了她。

猎人很善良,将她背回了家,给她做了食物,虽然不精致,远远无法与她在天界吃的美食相比,但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猎人也为她准备了一套衣服,不合身,有些粗糙,但十分温暖。

她在猎人的小屋中住了下来,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只有百十口人,但都热情好客,很快就接纳了这个在山中迷路的大家闺秀,也有人问过她的来历,但她只说自己是逃难来的,家人都被仇敌杀死了,村子里的人很好心地安慰她,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很开心地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这里有着她从未拥有过的自由,没有日夜跟随的侍女,没有整日教导她的老师,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也没有总是毕恭毕敬,不敢与她大声说话的人。

这里的人说话时嗓门很大,但却很热情,教会了她各种各样的手艺,她学会了打猎,也学会了针绣洗涮,她学会了做饭,也学会了和邻家的女子八卦,这样的生活陌生、平淡,但却让她觉得很满足。

她爱上了猎人,这似乎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救了她,他很善良,他不算很帅气,但笑起来如初升的朝日,让人十分满足,他会做很好吃的食物,他会在冬天升起一炉热热的炭火,给她讲好玩的故事,他会捉来各种小动物,交给她饲养。

所以她爱上了他。

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其实是天帝的女儿,而外出的天帝即将归来,他会发现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他会追溯岁月阴阳,寻找到她的下落,他会因为自己的女儿爱上一个凡人而震怒无比。

那是一个灿烂的月初晴日,她照例和村里的女子去十里外的小镇上赶集采买,一行五六人,回来时已快傍晚。

可这一次,她们没有等到迎接她们的村人,村庄安静而死寂,她们茫然地走入村子,却发现一具具尸体堆在村中的老树下,如同战场的可怕京观,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她最爱的猎人,而尸体前站着的,是她的父亲,世间最伟大的天帝。

他只是一抬眼,她身旁的几个女子就四分五裂,鲜血飞溅。

她疯了。

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天帝带走,也不记得那个村庄最后成了什么模样,她疯疯傻傻,念叨着过去两年的日子,念叨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天帝将她关在了一座特意打造的寝宫里,除了少数照顾她的侍女外,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天帝抹去了她的名字,外人不再记得,这天界曾有一位名为朝澜的公主。

而这个传说,却在中州流传了下来,口口相传,从未磨灭。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逃亡的仙女,淳朴的英雄,恶毒的父皇或是母后,这种故事有的以喜剧收场,有的却以悲剧作为结局,而中州的这个传说,无疑是悲剧。

但有趣的是,很多时候,传说不单单只是故事,而是真实的影子。

“三千年前,我长留山的长老与敌人大战,在一座山脚下打出了一个大坑,坑中是一个古代遗迹,”长留山主轻声说道,“此事被天机阁知晓后,他们将这里列为了禁地,不允许其他修士擅入,不过作为最早发现此地的宗门,我们还是获得了一些内幕的,听说遗迹是一座古代村庄,村子正中有一座枯骨堆成的京观,最上面的尸体应该是一个猎人,因为他背着常见的打猎长弓,腰间也有用来剥皮的匕首,而且在不断地追问下,阁主最终给了我们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传说,其中一个正是我刚刚讲述的,自那以后,这本书就成了我长留山的传承之一,每代山主都要熟读书中的内容。”

“你是说,这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颜文眉头紧皱,带着一丝疑惑。

“我是说,天机阁在追寻什么。”长留山主瞥了苏启一眼,“他们显然不认为这些故事只是传说,据我所知,这两三千年,天机阁封锁了很多地方,将其列为禁地,不准他人擅入,而且为此付出了不小代价,比如说,为了那个古代遗迹,天机阁给了我长留山十柄抱一法器,我可不认为这是他们的无聊之举,他们显然另有打算。”

长留山主沉默半晌,对苏启说道,“我看峰主同样对这些传说很有兴趣,明日论道,天机阁也会来人,不妨打探打探,毕竟他们也想知道峰主在界路上的经历。”

苏启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那位天界的朝澜公主,最终如何了呢?

章节目录 第909章 论道之日 朝阳初升,天穹上有些许阴云缭绕。

剑门的弟子直到子夜时分才去休息,虽然忙碌了很久,但大多数弟子除了兴奋,却未感到任何疲惫,这都是那场白雨悟道的馈赠,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都会感觉到精力充沛,修行上也会事半功倍,很多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明天的论道,猜测着会有哪些人远道而来,直到困意涌上,他们才不舍地睡去。

当天大亮后,弟子们开始起床,又迅速陷入了紧张当中。

今天是剑门论道的日子,却也是北疆宗门论道的时间,毫无疑问,这将是针锋相对的一天。

剑门上下已经扫洗一遍,每条石路都微微反光,所有的楼宇既干净又漂亮,巨阙峰上燃了灵香,让人闻之即醉,高空中悬着近百把青铜大椅,每张椅子前的桌子上都摆满了灵果灵茶,剑门的女弟子不多,来往的多是白衣御剑的男弟子,但也不妨碍山中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意境。

长留山主、颜文、安江王等人已经率先落座,正在用茶,聊了一夜,正好休息片刻。

等到巳时一刻,终于开始有客人上门。

这其实也是修士间的规矩,每逢论道这种大会,来客要么提前数天前来拜访,联络联络感情,要么就当天前来,但却不能早过巳时一刻,这是很传统的规矩,相传与古时的某位大帝有关,不过很少有人能具体说清怎么回事,但这规矩一直传了下来,成为了修士间的一种礼仪。

“中州问心宗前来拜访!”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南方远远传来,声音浩大,响彻群山,随即,九头狮形异兽拉着一辆巨大的青铜古车疾驰而来,车上坐着一位宫装女子,车后有数十位侍女跟随。

苏启迎了上去。

“剑门苏启,恭迎问心宗道友。”

中州问心宗,虽不是顶尖大宗,但在二流门派中也是佼佼者,素来与长留山交好,这无疑是长留山主请来的人。

护山大阵已经暂时撤去,青铜古车飞至巨阙峰顶,宫装女子与代门主赵日月互行道礼,随后翩然落坐在长留山主身旁的座位上。

“玉鼎宗前来拜访!”

又是一声大喝,一只巨鼎划破苍穹,鼎上站着十余位修士,他们是皇庭山的朋友。

“中州流云宗前来拜访!”

一群道士身背古剑,脚踏祥云而来,流云宗的宗主是巨阙子的道友。

“白鹤观前来拜访!”

“空冥宗前来拜访!”

.......

拜访的声音响彻群山,很是热闹,但往南数百里,却有人坐不住了。

这次北疆论道定在了皇天观,这是一家道宗,是玄妙宗在北疆的棋子之一,实力在北疆宗门中也算是最强的,皇天观的山门在一座奇峰之上,此时,山峰上也祭起来一座占地十数里的道坛,它高高飘在天上,道坛上摆满奇珍异果,有不少修士已经落坐其中,正与熟识的道友交谈,但场中的气氛却颇为古怪,不少人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正中坐着的十几个修士,这十几人里,既有北疆宗门的巨擘,如皇天观的观主,衍灵宗的宗主,也有西南七宗派来的修士,像是玄妙宗的长老。

“枯剑山的人怎么还没来?照理说,他们昨晚就该到了才是。”有人低声问道。

“不知道,北疆宗门也有好几家还没到。”

“那些没来的,好像都是枯剑山一脉的人。”

一片沉默。

“莫非......枯剑山真的......”有修士小心地说道。

“嘘,禁言!”有人提醒道,“别乱说。”

“恐怕会生变啊,不说枯剑山,因为昨日剑门的事,就走了一大批散修。”

“而且出了那等异像,无论怎样,这场论道都算是风头尽失啊。”

“听说,昨日的事已经传了出去,有不少宗门都坐不住了,想要知道那位大帝的身份。”

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一位朋友是昨日入剑门的散修,他说当时剑门山内下起了一场白色的雨,所有人都同时悟道!”

“真的假的?那可是悟道,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是真的,我也听一位散修说了,”另一人附和道,“那位八荒峰主还想邀请他们加入剑门,不过我那朋友闲散惯了,不喜宗门束缚,所以拒绝了,不过也因此事,自感承了剑门大情,不想再参与这北疆论道,所以昨夜就告辞走了。”

“剑门不愧是剑仙留下的门派,虽然落魄了,但也有不凡的底蕴啊。”

“问题的关键是,剑门是否还有办法再唤出一场白雨?那可是实打实的悟道啊,好处多多。”

“恐怕有不少人对剑门心生向往了。”

“剑门也今日论道,摆明了就是要与我北疆诸宗打擂台,不过昨日长留山主等人都现身了,剑门论道的排场肯定不会小,皇天观他们有难题了。”

“那又与我等何干?我们只是北疆的小宗门,孤立剑门也是没办法而已,这些大宗打去呗?反正谁胜了听谁的。”

“也是,这种事情又轮不到我们说话。”

众人悄声议论着,而正中的那几位大修面色铁青。

皇天观的观主终于忍不住了,唤来一位弟子,冷声问道,“枯剑山的人回信了吗?”

“没有,”那弟子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张传信灵符都未回。”

“元意门呢?”

元意门是枯剑山在北疆的棋子,与皇天观的距离不算远。

“他们也没回。”

“不会上门去问啊!”皇天观的观主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眼露怒意。

“去、去了,大师兄亲自去的,”那弟子吓了一跳,慌张地说道,“可元意门封山了,大师兄一个人都没见到。”

玄妙宗的长老忽然抬头,眼中隐含着杀气,但他说话时却很平静,“枯剑山一脉的其它宗门呢?”

“全都......封山了。”

“是吗?”玄妙宗的长老眯了眯眼,“看来枯剑山是想要落我玄妙宗的面子啊。”

此话一出,道坛上瞬时一片安静,就连来来往往,负责斟茶的侍女也僵住了身子,忐忑不安地望着那位长老。

“既然如此,不必等了,”玄妙宗的长老挥了挥手,他笑着说道,“开始论道吧,此番我玄妙宗带了几件至宝,绝对会让各位道友获益匪浅。”

道坛上的修士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910章 玄妙观法 道生万法,法有玄妙,圣人观道,不得其解,转而观法,以窥妙玄。

这是玄妙宗开宗立派以来秉持的宗旨,他们相信成道的真意在于观摩贴近大道的东西,而不是直接去揣摩大道,因为大道本身是高高在上,难以理解的,但那些神物却只蕴含着部分大道痕迹,是可以观摩的,所以无论是天成还是人制,但凡是蕴有大道深意的东西,均是他们追求的对象,譬如难求的神药,在玄妙宗修士的手中便是窥探天机的门扉,他们会一点点将这株神药拆解殆尽,观摩大道留在其中的痕迹,在将这种体悟转化到自己的修行中。

这其实是道修的一种流派,被世人称为观法派,人族道修宗门有三成都是位属此列,不过玄妙宗,大概是这种流派中最为激进和纯粹的,他们从不真正地打坐悟道,而是近似痴狂地寻求各种稀有神物、法器,再由门中长老当众拆解,与弟子们一同观摩悟道。

这在不少道修的眼里并非正途,甚至很多观法派的修士也不喜欢玄妙宗的方式,这些修士更加中庸灵活,他们时而打坐悟道,时而拆物观法,两者并行。

但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玄妙宗这种激进的方式可以让修士更快地感悟大道,所以像玄妙宗这样的宗门并不在少数,中州有两个顶尖大派都是走的此道,门派甚强,与长留山不相上下。

而北疆论道中最让修士们期待的,也正是玄妙宗的长老当场拆解神物,以供修士们悟道。

虽然有些人不是观法派的修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中获得莫大好处,每年的拆物观法,都让人获益匪浅,这也是很多散修选择参加北疆论道的最大原因,也是每年论道的压轴大戏。

但没想到这次竟然临时提到最前了,看来玄妙宗的人也担心迟则生变。

“此番论道,我玄妙宗带来了三样神物,均是重金从他人手里购得,所耗甚多,”玄妙宗的长老环视场中众人,对他们专注的态度很是满意,他抬手一扬,一支巴掌长的断箭从袖中飞出,“这第一件是妖族断箭,乃是七千年前两族大战的遗物,我宗门主已经确认,断箭的主人是当年的抱一大妖白庆,此箭出自妖族炼器大师之手,据说只锻造了十支,每支箭只能用一次,可杀同阶对手。”

“大妖白庆?”有的修士很有见识,“是被剑仙斩了的那位?”

“剑仙?”修士们躁动起来。

“没错,不过当时剑仙也是抱一境,那个时候,人妖两族之战刚刚露出苗头,还没有爆发真正的大战,只有少数地方发生了冲突,剑仙与白庆为何在东荒边境大战还是一个谜,不过此战以白庆埋骨东荒告终,”玄妙宗长老笑着指了指面前的断箭,“此箭便是从那处古战场寻来。”

有修士激动起来,“长老的意思是......这根箭可能是剑仙斩断的?”

“不是可能,而是确确实实,”玄妙宗长老抬指轻轻一点,箭的断茬处顿时激起一阵灵光,有一股锋锐的剑意暴起,整个道坛瞬间摇晃了一下,“如诸位所见,剑仙的剑意,在这断箭上千年不绝!”

修士们瞬间哗然,有人甚至忍不住起了身,急匆匆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这断箭的模样,就连其它几家大宗的长老,也面露惊异,他们根本不知道长留山会拿出这种大手笔。

剑仙剑意向来珍贵,即使不是他成帝后的,也颇为难得。

“请诸位稍安勿躁,接下来,我会为诸位拆物观法。”玄妙宗长老嘴角含笑,这次北上,门主特意命他带了几件珍稀的宝物,为的就是此刻,大秦局势生变,玄妙宗需要镇住下面这些小宗门才行,不过当他想起枯剑山时,眼中仍然带着一丝阴霾。

千年格局,终要变了吗?

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但手上动作依旧,食指连点,灵气涌入断箭,一点点摸清了断箭的根骨,随后他全神贯注,一指压在箭头上,功法全力运转。

只是十数个呼吸的功夫,这支箭就剧烈地晃动起来,箭身上浮现出一丝裂痕,他迅速收手,运转秘法,翻手一扬,断箭飘至空中,道痕从中飞散,这是炼制法器时凝练在其中的道痕。

拆物观法的精髓就在于节奏,不能太急,若是一瞬拆解完,数不清的道痕会立刻溃散,难以观摩,也不能太慢,神物或法器的力量会不断流失,使得最终的收获变少,所以在玄妙宗,珍稀的宝物是只能由经验丰富的长老去拆解的。

道坛上静悄悄的,所有的修士都凝神望着那支断箭,默默地观法,能收获多少,皆看自己。

玄妙宗长老很满意这样的氛围,事实上,玄妙宗这次一共弄到了三支断箭,都是在那场大战中被剑仙斩断的,他手上的这支是品相最差的,损毁严重,另外两支相对完好的都珍藏在宗门宝库中,是绝不会展露给外人的。

不过即使损毁严重,用来震慑这些北疆修士也是足够了。

但就在他心满志得之时,天边忽然划过一道疾光。

强大的剑意弥漫开来,半个山脉都清晰可见。

“枯剑山主前来拜访!祝剑门道友修路昌盛!送贺礼一件!”

声音庞大,瞬间打断了不少修士的观法。

“该死!”

“枯剑山的混蛋!”

“偏偏在这个时候!”

有不少修士破口大骂,转头怒视着西北方。

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竟然只是一个开始,在枯剑山之后,一艘巨大的战舰横渡苍穹,几乎堪比小山,连大秦最强的战舰在它面前也如玩具一般,战舰上旗帜飘摇,上书军主二字。

“挂着军主的旗帜,这......这.......来者是谁?北原战事正热,哪位军主会临时回来?”

“快看战舰后面,有穿着天机阁服饰的修士!”

“是天机阁的白云道人?”

“他竟然也来了?”

就在修士们震惊之时,一个悠悠的声音响遍半个北疆。

“天机阁白云道人前来拜访,不知藏在暗中的妖族道友,可愿出来现身一见?”

章节目录 第911章 北海圣卫 藏在暗中的妖族道友?

无论是北疆修士,还是剑门之人都是大惊。

有妖族从边境溜进来了?

长留山主和颜文两人立刻飞起,两柄长剑直接腾空,剑意横扫四方,苏启也迅速勾手,巨阙剑从广场跃起,护山大阵瞬间运转,一层灵气屏障护住了此方天地。

“嘿嘿。”

一阵怪异的低笑响起,这声音尖细阴森,就连笑声也不纯粹,似笑非笑,带着些哭泣的味道。

但长留山主和颜文面色都变了。

“原来是妖族的圣卫,你不在北海好好地守圣地,来我人族疆域做什么?”

一个道人现身剑门山上,他穿着一身素朴的青色道袍,一头白发束在脑后,没戴道冠,手里握着一根拐杖,轻轻一敲,剑门外的一座小山上荡起黑色的云雾,很快,一个朦胧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个头极矮,只有七八岁孩子那般高,现身时,天地都湿润了起来,如同刚刚下过一场雨。

“我,为何来此......”那圣卫的口音极怪,向是刚刚学话的孩童,而且磕磕绊绊,不成句子,“白云道人,你不是,该,心知肚明吗?”

“为了昨日那场白雨?”

苏启心头一跳,他已经猜到天机阁会知晓此事了,但他没料到妖族竟然也知道了。

“圣器,命我,来看看。”

那圣卫低下头,苏启感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落到了身上。

“是吗?看出什么了?”白云道人踏前数步,那圣卫也很果断地退后了几步。

“没看出,什么,不过,”那圣卫突然嘿嘿一笑,状若癫狂,他抬手一指剑门,“只要,杀光这里,便不会有,问题。”

“有我在,”白云道人冷笑一声,他轻抬手中的拐杖,一道波纹在脚下荡起,迅速化成了一张璇玑图,“你杀不光这里的人。”

圣卫沉默了半晌,“我没料到,你会来,很可惜。”

“你该走了。”璇玑图腾飞上天,朝着那圣卫镇压而去。

圣卫点点头,注视了苏启片刻,朦胧的身体忽然崩塌,碎裂成一块一块的黑色云雾,随即慢慢消散在天地中

但他留下了一句话。

“你的师弟,再入黄金海,杀无赦。”

白云道人眯了眯眼,沉默半晌,忽然朝着剑门落下。

苏启赶忙开了护山大阵,与长留山主等人一同迎了上去。

“见过白云道人。”

白云道人很有礼貌,收起拐杖,拱手还礼,“不打招呼便来叨扰,还请峰主莫怪。”

“前辈哪里的话,这是我剑门蓬荜生辉才对,而且刚刚若是没有前辈出手,我剑门或许会有一场大劫。”

苏启请几人落座,现在巨阙峰半空中的九成的椅子都已坐满,最上首的自然是代门主赵日月,她坐的笔直,稍稍有些紧张,苏启坐在她的左方下首,身旁是长留山主,右方上首本是颜文,但白云道人到来,他自然也让了出去。

广场上也有数百张座椅,这里都是诸宗的长老,气氛也更加活跃一些,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倒是一个会见老友的好机会。

等众人落座后,长留山主低声说道,“如果我看错,那人是北海圣卫吧?若是他真存了杀心,除了我与颜文,这里大多数人都难逃一死,不过我没想到北海圣卫竟然还有人在,我以为他们早在七千年前就已死光了。”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空中这些人才能听到。

“七千年的时间,总会养下几个的。”白云道人淡淡说道。

“北海圣卫?他们是何人?”问心宗的那位女宗主转过头,轻声问道。

“他们是专门保护北海的妖族大修,皆是抱一境,地位极为尊崇,”苏启曾在剑门的古卷中看到过关于他们的记载,不过语焉不详,“但他们似乎有些古怪,而且人数不多,七千年前只出现过六人。”

长留山主怔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剑门内竟然有关于北海圣卫的记载,他点点头,“没错,北海圣卫不是古怪那么简单,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妖族天骄,闯半帝境失败垂死,被北海圣地派人带走,以莫名手段改造,化成了北海圣卫,他们手段诡异,来去无影,而且很难杀死,似乎也不算是真正地活着。”

“不算真正活着?”问心宗的女宗主挑了挑眉,“这是何意?”

长留山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又看向了白云道人,场中最了解圣卫的,莫过于他了。

白云道人微微一笑,“何谓活着?对于修士来说,魂魄其实才是根本,肉体凡胎纵使死去,但只要魂魄无恙,便可夺舍,可重练身躯,甚至是转走魂修一途,再争大道,而这一切的根本正是灵智,灵智不灭,我即永存,但北海圣卫恰好相反,在闯帝境失败后,他们垂死难救,北海圣地以大手段保下了他们的命,但作为代价,他们原有的灵智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原有的记忆、情感都消磨殆尽,可以说过去的那些大妖其实都已经死了。”

“不过他们也获得了极为特殊的力量,因为帝器的力量浸润,北海圣卫很难杀死,他们每个人都有数具化身,可以潜藏阴影,轻松地闯入人族疆域,而且悍不畏死,在战斗时常常以命搏命,舍弃掉一具化身来击杀对手,刚刚便是如此,见我出手,他就很干脆地丢掉了自己的化身,七千年前因为他们的存在,人族的高手死伤不少。”

“这样的人盯上剑门......”苏启有些头疼。

“不必担心,我会派人盯着他们的,”白云道人说道,“既然知道还有北海圣卫存在,我天机阁也不会坐视他们乱来,七千年前那场大战里,我们可学到了不少应对他们的方法。”

“多谢前辈。”

“昨日那场白雨,除了引来了北海圣地,也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白云道人笑了笑,“你们昨日可是在生死门前走了一遭。”

苏启愣了愣。

“昨日妖祖也出手了,它横跨万里,一只爪子都伸出了一半,但发现那道果白莲不过是水月镜花,所以收了回去,若是那只爪子真的落下,你们几个或许没什么大碍,但那些小家伙恐怕就要死伤惨重了。”白云道人望了一眼剑门九峰上的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怕。

“对了,有人托我告诉你一句话,”白云道人看向苏启,“道果白莲是诸界最为珍稀的东西,一界只有一朵,与世界本源相伴而生。”

苏启一怔,这话虽好理解,但是为何对他说?

章节目录 身体不适,停更一天 身体不适,停更一天

章节目录 第912章 论道开始 一界一朵,得之可成道。

价值连城都难以形容它的珍稀。

但净元界的道果白莲已经被那位大帝一分为二,一半用来塑造了一具莲身,一半打散在天地间,如果不出意外,应是留给了姜家大帝、太阴大帝以及真佛,无论再怎么稀有,道果白莲也没可能落入他的手中。

所以白云道人这话到底是何意呢?

苏启探寻地投去目光,却发现白云道人早已移开了注意力,正在与身旁的皇庭山大长老颜文低声交谈,从依稀传来的一词半句看,两人正在谈论北方的战事,而场中其他人,也在议论着刚刚现身的北海圣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圣卫的存在。

又过了一刻钟,晚到的几位客人纷至沓来,有魏家的那位老祖宗,他很是低调地坐在了人群中,只是与白云道人互相点头致意,那副冷淡的神色也似乎在表明他没兴趣和其他人交谈,剩下的人里,有中州的几家小宗,因为路远,所以到得晚了些,也有南岭的修士,或许是因为魏家的关系,星月宗派了两个修士过来,令苏启有些意外的是,大越王朝竟然也派了一位将军过来。

苏启并未给他们送请柬,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交情也不算深,二是因为世俗王朝很少参与这种论道盛会,当然,身为地主的大秦是一个例外。

这位大越的将军极为客气,不仅带来了贺礼,甚至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的无邀上门而告罪。

大越是在表明某种态度吗?

苏启有些疑惑。

“小师叔,时间差不多了,邀请的宗门也尽数到场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论道了?”

赵日月侧过身,低声在苏启耳畔说道,她今日穿的剑袍与往日不同,是一身月白色的华丽剑袍,用中州最上等的锦州花丝缝制,自带一股清冽花香,背后绣着剑门九剑,头上戴着一顶剑冠,垂落的璎珞坠在耳畔,倒让她有了几分成熟风范,只是眉眼间的些许紧张让人意识到她其实还是一个小姑娘。

苏启点了点头,又传言道,“别担心,有我在。”

赵日月怔了一下,忽然柔和地笑了起来,她理了理剑袍,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剑礼,待场中的低声交谈停止后,她朗声说道,“诸位前辈不远万里来参加我剑门论道,赵日月在次万分感谢,自从灵墟山之役后,我剑门实力大损,家师伤重沉睡,宗门上上下下皆是风云漂泊,幸好有诸位长老扶持,剑门才不至分崩离析,”赵日月朝着剑门长老点头致意,又向大秦安江王拱拱手,“也多亏大秦在危难时伸出援手,给我剑门一个落脚之地,此种恩情,我剑门铭记在心,自会永世不忘。”

赵日月环视一圈,“自从师父沉睡后,晚辈只好硬着头皮任了这代门主,但论实力,其实是远远无法与诸位前辈比较的,坐在这里,实在有些难以为情,不过幸好,小师叔从域外归来,而此次论道,也将由我小师叔主持,他有些故事会与诸位前辈分享,想必会让诸位获益匪浅,当然,也希望诸位前辈不吝赐教,让这场论道成为中州盛事。”

场中的修士互相对视,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虽然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人情面子才跑来参与这场论道,但其实也对界路极为好奇。

自从数月前灵墟山上界门大开后,许多宗门就在搜寻界路的情报,但因为一万年前的黑暗时代,太多记忆和传承都丢失了,即使是长留山这种大宗,也所获不多,只清楚界路是一个极为独特的地方,聚集了来自诸多世界的种族、修士和门派,但人间已经和界路隔绝了一万年,既然人间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界路也变化不小,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比人间是强还是弱?最为关键的是,界路对人间的态度为何?

既然人间有人能走出去,是否也有界路之人会到此地?

很多宗门都对此好奇不已。

剑门这场论道举办的实在太急,若是有更多的时间,这消息也会传得更远,恐怕不请上门的宗门会更多。

当然,也有部分宗门是收到了消息的,但因为深陷两族战争的泥潭,很难抽出人手前来参加,这类宗门大多都地处两族边境,如锦州和东荒,他们直接受到了妖族的威胁,几乎是全力参战,,也是付出代价最惨重的宗门,连门主都上了战场,自然没有余力来参加这场论道。

“接下来......”赵日月轻轻拍手,巨阙剑忽然腾空而起,一道剑光暴涌而出,直射苍穹,强大的剑意挥斥八方,这并非是赵日月自己的力量,而是巨阙剑积聚的剑气,她遥望其余八峰,朗声说道,“剑门论道,正式开始!”

隆隆的声音向南席卷而去。

剑门早就动了手脚,赵日月身上带着特制的法器,可以让她的声音轻轻松松地跨越上百里。

皇天观里。

玄妙宗的长老脸色铁青,白云道人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观法,还声称有妖族闯入,这让不少修士都在低声议论此事,也让他的努力化为乌有。

他轻咳一声,打断了场中修士的议论,同时轻轻一扬,手中断箭飞得更高,其中弥漫出数不清的道痕。

大道之意在面前流淌,许多修士也迅速收敛了心神,开始凝神观法,试图感悟其中真意。

玄妙宗的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未等他得意多久,一个悠长的声音从远方滚滚而来。

“剑门论道,正式开始!”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有力,听起来年纪不大。

完美的气氛瞬间消散,许多修士纷纷转头,看向北方,眼里闪过了一丝好奇。

有白云道人参加的论道,会是什么景象?会不会讲些稀有的秘术和道法?听说剑门那位八荒峰主,还打算说说界路的事,这个也很让人好奇呢!

看着下面修士眼中的好奇,玄妙宗这位长老气得差点吐血,他瞪着北方,咬牙切齿,想了片刻,取出一张传音符,开始向宗门告状。

但他也很清楚,宗门来不及给剑门捣乱了,北疆论道无论如何也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

这场论道结束后,还会有多少北疆宗门站在他玄妙宗一方?

他轻轻一叹,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章节目录 第913章 世界之极共有九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苏启身上。

他笔直地坐在青铜大椅中,膝上横着八荒剑,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

“界路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连生活在其上的界路人自己,也难以弄清界路上所有的秘密,若想谈论界路,要先从界路的来历说起,地如其名,界路本只是一条路而已,它由一个极为古老的种族打造,这个种族名为洪荒古族,他们比所有的生灵都古老,他们曾有过超越帝境的强者,甚至多达九人。”

“超越帝境?”有修士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白云道人微微抬手,目光凝重,“天机阁中对此有过记载,帝境之上,另有境界,不过我人族并无大帝跨出了那一步。”

苏启诧异地转过头,“我以为在一万年前,天庭毁掉了所有关于这些事的记载。”

天庭毁掉的?

场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知道黑暗时代的罪魁祸首,他们互相对视,挺直了身子,忽然有了一种此行非虚的感觉。

白云道人深深地看了苏启一眼,他并不意外苏启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天机阁内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名为绳结间,即使是大帝的力量也难以伸到那里,不过很可惜,那个地方储存了其它东西,所以关于古代的记述并不多,只有一些最重要的内容,所以天机阁对很多细节也不甚明了。”

绳结间,苏启听过这个词,那里似乎存放着不知来历的远古绳结,上面记载着难以破解的秘密。

“洪荒古族为何打造这条路?既然是路,它是通向哪里的?”眼见着苏启陷入思索,有人忍耐不住,开口询问道。

苏启抬起头,继续说道,“界路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是最为纯粹的黑暗,半帝之下,闯入即死,会被黑暗吞噬殆尽,连半点尸骨都不会留下,即使是半帝,也只能短暂地出入黑暗,唯有大帝才能真正地横渡黑暗,但那也不是无限制的,在界路上,对于洪荒古族为何打造界路,也是说法不一,有人说洪荒古族是为了探索黑暗,寻找某个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东西,也有人说洪荒古族是为了将诸界连接到一起,所以界路上有界门存在,可以直通诸界,也有人说洪荒古族的世界毁灭了,为了逃难,他们才打造了这条界路,但不久前,我们得知了另一个原因。”

“洪荒古族打造界路,或许是为了平衡力量,诸位前辈清楚,我们修道,是建立在灵气的基础上的,若无灵气,再强的修士也是水中浮萍,所以我们这类修士,本质上修的是灵气大道,但界路上的黑暗,却是另一种层次的力量,有人将其称为黑暗大道,它与灵气大道并立,像是阴阳一般互不相容,”苏启顿了顿,“而传说中的魔帝,正是观黑暗大道而成帝的。”

哗然一片。

世人皆知魔帝,也清楚魔帝那诡异的功法和实力,这数万年来,人族对魔帝功法来历的猜测数不胜数,但直到现在,他们才确切地有了答案。

“此话可当真?”长留山主紧紧盯着苏启。

“当然,”苏启点点头,“黑暗大道也滋养了另一种生灵,它们此时在界路上掀起了一场战争,我归来之前恰好身处一个战场,这些黑兽很是可怕,不仅数量极多,而且悍不畏死。”

“界路上也有战争?”

“当然,任何地方都有战争,”苏启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继续说道,“灵气大道与黑暗大道平衡,诸界才会安稳,一旦失衡,便有世界崩毁的可能,而古老岁月前,两者就开始失衡了,洪荒古族为了平衡这两种力量,才打造了界路,界路上灵气氤氲,将黑暗分隔开来,就像是棋盘阵法一样,能够平衡两者的力量。”

“而诸界是灵气最强的地方,洪荒古族用界路将诸界连在一起,诸界就相当于阵法中的阵眼,是对抗黑暗大道的核心。”

“诸界......”白云道人轻轻敲打着扶手,问了另一个问题,“界路到底与多少世界相连?”

“已知的有七个。”苏启举起一只手,“一共有五个人间,另外四个和我们的人间一样,曾有许多生灵,我们人族的先祖,就是从另一个人间而来,”苏启看了一眼大为震动的各宗修士,苦笑一声,“而先祖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都是因为天庭。”

“天庭是自洪荒古族后最古老也最强大的世界,他们为了变强,对五个人间发起了战争,前四个世界依次沦落,而我们是最后一个幸存之地,这也是一万年前那场大战爆发的原因,都是因为天庭想要夺走人间的世界本源。”

“那妖族呢?他们不会也是某个人间的生灵吧?”问心宗的女宗主好奇开口。

“没错,妖族也来自一个毁掉的人间。”

“第七个世界呢?白云道人插嘴道,“五个人间和天庭,还少一个。”

“第七个名为地府,也有人称其为长生界。”

“真有地府?”

“难不成也有轮回?”

苏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无轮回,但地府并非是我们寻常意义上的死后世界,地府极为神秘,而且实力强大,与天庭不相上下,大概也只有天庭知道他们的底细。”

“只有七个世界吗?”白云道人追问道。

“若是算上洪荒古族的世界有八个,但洪荒古族的世界在哪还是一个谜,界路上无人知晓。”

“八个......”白云道人低低地重复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苏启看出了白云道人的古怪,“前辈怎么了?可是知道些什么?”

白云道人沉默片刻,“天机阁的绳结间里有一些很古老的东西,上面隐藏了很多秘密,天机阁这一万年来,一直都在尝试破解上面的记载,虽然破解得不多,但还是有一点收获的,其中就有一句话,世界之极,共有九,”他看向苏启,“天机阁认为,这是在说一共有九个世界存在。”

“九个?”

苏启一怔,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它在哪?

莫非和洪荒古族的世界一样,也在禁路的尽头?

正在他思索时,忽然有人开口。

“世界之极共有九,九者为一,当有天下。”

章节目录 第914章 两行字 场中修士闻声转头。

苏启挑了挑眉,说话之人竟然是赵子。

他和东方霁月两人坐在人群之中,为了低调,他们穿了一身很普通的道袍,完全看不出出身来历,赵日月本想让他们穿剑门长老袍的,但这两人都拒绝了,剑修心有剑意,身带灵剑,是很难冒充的,这来拜访的又都是中州大修,眼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古怪来。

若是他们来自界路的消息传出去,他们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但却有很可能会被软禁起来,即使是有些莽撞的赵子,也不想在人间横生风波。

自从回了剑门后,这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阅览剑门内的古书,试图了解人间,对他们来说,净元界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界路上的每一个生灵都曾幻想过人间和天庭是什么模样,他们自然也不例外,东方霁月小时候大多是好奇,想看看真正的日月山川,想知道日升日落的区别,对于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来说,人间意味着富足的生活,有足够的食物,有美丽的景色,算是梦想一般的地方。

但对赵子而言,自幼在师父师叔的灌输下,他要更有侵略性,年仅七八岁的他就在疑惑,为何他们这些人没有生在人间,而是身处贫瘠、争斗不断的界路,对他而言,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小时候的梦想是领着族人和宗门弟子打入人间,在人间定居下来。

虽然随着年纪渐长,这种懵懂而幼稚的想法渐渐消退,无论是东方霁月还是赵子,他们都已知道净元界是一个远不可及的地方,即使他们成了半帝,成为宗门乃至界路的一方巨擘,他们也无法打开那道横亘在界路深处数十万年的界门,更别提看一眼人间风景,或是领兵打进去了。

而此番阴差阳错,他们竟然真的入了人间,在最初的惊诧和好奇过后,他们身为界路人的本能很快就觉醒了,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抓住机会,迅速攥取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功法、秘术、人间宗门、历史、风闻,苏启允许他们看的东西,他们都拿了过去,日夜不休地记忆。

生活在贫瘠之地的人,总是渴望生存。

若不是两人对人间的论道很有兴趣,他们大概不会从剑门的藏书阁走出来。

所以苏启对于赵子的突然开口十分意外,他本以为这两人会继续低调下去。

看来世界之极有九这句话对赵子的触动很大啊。

“这位.......道友,”白云道人眯了眯眼睛,他紧紧地盯着赵子,从头打量到脚,似乎有些疑惑,又瞥了一眼苏启,顿了顿,压下困惑,问道,“.......道友此话从何而来?”

赵子抿着嘴,他的脸上有少见的迟疑而忧虑,还带着一点懊恼,像是在为自己的失言后悔,他抬起头,看向苏启。

苏启知道他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他想了想,微微点头。

即使赵子的身份暴露,其实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天机阁不会杀他,最多是为了安全关押起来,而他们二人又与魔帝有约定,在魔帝出关之日,会将他们二人也带回界路,苏启可不认为,天机阁有办法拦住这位即将恢复实力的魔帝。

“这句话记载在我宗......家族中的一块古碑之中,”赵子缓缓开口,“古碑的历史很久,而且是一块残碑,碑上染了血,虽然黯淡无光,失去了灵气,但我家长辈说那很有可能是帝血,石碑上一共有两行字,一行是世界之极共有九,九者为一,当有天下,这行字气魄十足,即使隔着岁月,也能看出写字之人的豪情万丈,而另一行.......”赵子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则凌乱地写着不要追查,擅寻此事者必死!”

“擅寻此事者必死?”

大修们纷纷讶异,长留山主忽然开口,“这两行字非是一人所书?”

赵子摇了摇头,“两人用的并非是一种文字,字体也完全不同,应是两人所写。”

“那便是警告了,”长留山主皱起眉头,“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世界之数,或许涉及到真正的本源。”赵子说道,“家中长辈说,这是连大帝都难以参透的事。”

“这位道友是出身何宗何族?”终于有人问道,“这面石碑可否一观?”

赵子迟疑了,他转头看向苏启,想要求助。

但还未等苏启开口,白云道人就抢先说道,“这位小友出身隐世大族,族人是极少现世的,这面石碑应该也很难一观,不过看与不看,对我等来说意义其实也不大,真正值得在意的东西,他已经告诉我们了。”

苏启惊讶地看着白云道人。

他竟然会出手解围?

白云道人应该已经知道了赵子和东方霁月的来历,不过从他的态度来看,天机阁似乎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倒是颇有维护之意。

这可就有意思了。

“九者为一,当有天下,这意思是说九个世界可以融为一体?”颜文忽然开口,“天庭掠夺人间,莫非也是这个原因?”

“很有可能,”白云道人轻轻点头,又问道,“苏峰主,这一万年来,天庭可有在界路现身?”

“没有,一万年前,人族大帝绝地天通,断了天庭的界门,”苏启轻声说道,“他们既无法降临人间,也无法现身界路。”

这又是一件大秘,除了长留山主等人知晓一些隐秘外,其它大修根本不清楚一万年前的事。

白云道人微微闭上眼睛,像是沉思,但右手的五指不停跃动,黑白两色的丝线在指尖缭绕不停。

他在推演些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等待着他的结果。

足足小半柱香,白云道人才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耽搁诸位道友的时间了。”

“有什么收获?”长留山主与白云道人算是同辈,两人交情也不浅,所以说话时没太多拘束,直截了当地问道。

白云道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也没有,只不过是确认一些事罢了,天机阁的确知道不少一万年前的真相,像是绝地天通,像是诸宗赴死,像是天庭诅咒,但我们也缺少很多细节,比如我们不知道这绝地天通是只针对天庭和人间的,还是让天庭连界路都无法踏足。”

“至于刚刚的推演,我是想算出绝地天通是否能被打破,”白云道人低敛着眉眼,“不过没有任何结果,一片苍茫,但这也是好事,说明绝地天通的层次太高,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打破的,外人也极难通过界门进入人间。”

“所以当前大敌,还是妖族。”颜文冷哼一声。

“当然,不过了解一些外面的世界还是很有用的,”白云道人点点头,看向苏启,“苏峰主,不如继续讲些界路的事?”

苏启点点头,心思却有些复杂,当前大敌只有妖族吗?

界路圣域可也是一直盯着人间呢。

不过这倒是一个警告人间宗门的好机会。

苏启想了想,开始从界路的势力说起。

章节目录 第915章 大修讲道 数百上千的奇异种族。

四大宗。

黑兽。

禁路。

人族的起源。

十二位大帝与天庭的争锋。

苏启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件件娓娓道来,这是从未在人间流传过的故事,每一位大修都听得很仔细,就连白云道人也不例外。

界路奇异的生活,让这些大修好奇不已,而圣域的强大,也让他们十分警惕,明面上就有十三位半帝,而数遍整个人间,也不过一指之数,当听闻圣域想要在一年后攻打人间后,这些大修立即惊慌起来。

“此事当真?”

“刚刚不是说,一万年前诸帝绝地天通,外人很难闯入人间吗?”

“没仔细听吗?那圣域是走的另一条路,用的是什么劳什子古镜!”

“一年......时间太短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还要应付与妖族的战争!”

“要不要将这消息告诉妖族?毕竟同处人间,若是天庭真的打过来,他们也得不了好。”

“开什么玩笑,现今的局势,你还指望两族联手?”

“有何不可?覆巢之下无完卵,妖族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着说着,几位大修间就吵了起来,尤其是长留山主和颜文,这两人意见完全相反,而且嗓门极大,是吵得最凶的两人。

长留山主不想与妖族大动干戈,主张两族联手应对圣域,而皇庭山则不然,这家宗门与妖族的过节很深,听说前不久还有一位长老死在了十大王族的手里,对与妖族联合一事极为悲观。

白云道人静静听着,忽然抬起了手。

场下修士瞬间安静。

“此事事关重大,该如何去做,并不能只靠一家一宗之言,当由人族诸宗共同决定才是,而且今日有太多大宗未到,我等在这里争论也没有意义,不如由我天机阁邀请诸宗,七日后在天机阁上议论此事,到时再决定也不迟。”

长留山主和颜文对视一眼,缓缓点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即使邀请了天下大宗,这事也没那么容易有个定论,毕竟人越多,意见也越多,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扯皮很久。

白云道人仰头望了一眼天空,苏启讲述,众人也不时提问,花去了数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天色昏暗了。

“时间不早了,不谈界路,不讲故事,开始真正论道如何?”白云道人看向苏启,笑着问道。

“好,”苏启拱手道,“前辈可愿做第一人?”

白云道人是场间修为最高,地位也最高的,由他开始再合适不过。

白云道人轻轻颔首,“那老道我便不推辞了,今日与诸位道友,论推演。”

所谓论道,便是由修士依次讲述自己对于某种道的理解,或是功法,或是道术,或是丹术,或是炼器,任何一种与修士有关的东西皆可,因为很多修士都相信一法通,万法通,而且他人的经验即使对自己无用,也可以增长见识,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就会关系生死,救自己一命。

有时候论道也涉及大道之争,这常常出现在佛道两家之间,这样的论道声势极大,会引来大半个人间的关注,而在论道中获胜的一方,也经常会吸引不少新的弟子,在一千三百年前,便有一场被称为武塘论道的盛事。

武塘地处西漠与中州的交界,是一处有着万年历史的老关,当时西漠十一家佛寺联袂而来,在武塘关与中州八家道宗论道,论道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围观的修士多达十万,最后以西漠佛寺胜利告终,而在论道中,当场就有七十余位道家修士被佛光感化,废弃一身修为,转走了佛道,事后佛宗昌盛,吸纳弟子无数。

这事被道家视为耻辱,所以五十年后,道家修士打上门去报仇,在西漠论道半月,卷走三千佛家弟子。

这事里的火药味暂且不提,可以轻松地看出,论道对于修士是有着极大影响的,大修讲道,不仅可以让修士体悟良多,甚至有可能影响他的道,传说真佛曾在西漠讲经,感化十万佛子,虽然白云道人达不到这样的层次,但也足以让修士们获益匪浅。

而是否有能力召开一场论道,也成为了大宗与普通宗门的分界岭之一。

山上山下,每一个修士都坐直了身体。

尤其是大秦的通天监主,他是除了白云道人外,场中唯一一个以推演为道的修士。

“推演之术流派甚多,但大体可以分为三种,观星,观人,观道,”白云道人手掐印诀,朗声说道,“观星也即观天,是靠星相之术来推演变化,此术在三者中最为神秘,但相对也最不精确的,通常用来占卜王朝命脉,宗门走势.......”

随着白云道人的讲述,剑门山中风起云涌,他不时手掐印诀,亲自演示某些秘术手段,更让这里的灵气变化不定。

他足足讲了一个时辰,遍数推演之术的种类,又专门挑了天机阁擅长的观道推演细讲。

在白云道人之后,是长留山主。

他更加直接果断,直接跃身而起,在空中舞起剑来,用的皆是长留山的剑术。

每一剑中自有道意流转,而他独特的剑意,也迅速在剑门山中弥漫。

他不时停剑,详述剑招中蕴含的深意,用词浅显,显然是为了照顾剑门那些初入修行不久的弟子,当结束时,他忽然全力一剑刺向北方。

剑光如奔雷浩荡,长留山主的剑法极为暴虐,让巨阙峰都微微摇晃起来。

剑气冲入剑山,在万剑藏山的镇压下,迅速融化,但剑气和剑意都留在了山中,滋养着阵法。

“算是一点贺礼。”长留山主在苏启耳畔轻声说道。

一众大修纷纷登场,眼瞧着其他人没有藏私,这些后来者便也大方起来,挑了一两种心得论道,修士们也活跃起来,不时有人出声提问,或是出口辩驳,虽是争论,但彼此都很有分寸。

静悄悄的,剑门山内忽然升起云霭。

一株株鲜花绽放,枯树抽芽,头顶不知何时竟有百鸟汇聚,如朝凤一般。

剑门弟子们惊呼连连。

这是论道时常有的异像,场中大修们早已见怪不怪,唯有这些初入修行的小修士,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和新奇。

想当年真佛论道,天降白莲,地生菩提,比这声势还要大上百倍。

不过剑门这里的动静,也不算小了,至少南面的皇天观,看的是一清二楚。

章节目录 第916章 山中谁人不死 灵墟山。

这是一座饱受磨难的山脉,一万年前,这里的主峰就断了,化成了一个杀机重重的禁地,而一万年后,这里又迎来了一场新的两族大战,剑门九峰化为废墟,东海的海啸淹掉了两成的山脉,当潮水退去后,这里只剩下了一地疮痍,树木凋零,百草枯死,即使数个月过去了,也是遍地荒芜。

昔日的灵墟四宗已经尽数迁走,这里真正地化成了一个渺无人烟之地。

哦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人。

至少天机阁派了两位修士在这儿,一个是天机阁的供奉,名为吕斌,是个道士,四十多岁踏入筑神境,天赋算是不好不坏,他不归属于天机主阁,而是东荒分阁的人,就近被派了过来,负责盯着灵墟禁地,以防有任何变化。

另一位是剑门的长老郑辛,他是巨阙子昔年游历天下时结交的好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欠了巨阙子一条命,既然巨阙子伤重沉睡,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帮衬一把,所以干脆入宗做了长老,算是最支持赵日月的几人之一。

吕斌在灵墟山已经坐镇了快三个月,郑辛则刚来不到半月,两人的脾气很像,都是个懒散性子,也曾听闻过彼此的名号,所以一见如故,在这灵墟山内也算是逍遥自在,每日望一眼灵墟主峰,确定无恙,然后便是吃吃喝喝,饮酒下棋,远离战争,也远离人群,真是好不自在。

他们的落脚地是一座荒山,地处剑门九峰和灵墟主峰之间,剑门四宗称这里为大雁峰,因为山顶有一块奇石,形似展翅欲飞的大雁,这里视野极好,可以一眼望见大半个灵墟山脉,也能清晰地窥见到灵墟主峰内的断山碎石,山顶有四间房屋,是早年灵墟四宗修建的,他们也一直将这里作为看守灵墟禁地的前哨,而当灵墟四宗依次迁走后,这里也被废弃了。

直到吕斌住了进来。

灵墟四宗离开的时间不长,而且又走得急,所以大雁峰上还留着不少补给,像是茶酒、米面、书卷,都好好地堆在四间房屋里,为吕斌消磨了不少时间。

吕斌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清楚自己的天赋已经用到了极限,如果没有奇运,他是很难踏入天元境的,所以也根本不强求,每日照例打坐吐纳一个时辰,便松懈下来,寻些书卷看看,或是在灵墟山内四处乱逛,打些野兽,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每逢半月,也会有魏家的商队远道而来,给他送些酒肉吃食,改善一下伙食。

作为一个不打算在修行路上刻苦努力的懒人,他自然开始享受人生,追求其他有趣的东西,口腹之欲就是其中之一,但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那便是画画。

而且吕斌是中州鼎鼎有名的大画手之一,即使是在修士中,也有不少人花大价钱去买他的画。

吕斌擅画风景,而此刻的灵墟山是一位画手最好的灵感源泉,大战过后的满地疮痍,绵延万年的神秘莫测,四宗迁徙后留下的荒凉,都让他心思迭起,忍不住在大雁峰那块奇石上架起了画板,日日泼墨挥毫。

而在郑辛到来后,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了,郑辛的年纪要比吕斌大上十多岁,成名也要稍早一些,郑辛不会画画,但却擅书,这也是剑修的一大特点之一,为了效仿那位剑书双绝的剑仙,有不少剑修都是钻研过一番书法技艺的,也有不少人相信,剑道和书法间有着相通的道。

藏意于剑,藏意于书,很像嘛。

书画乃是一家,所以这两人颇有共同话题,一人画画,一人题字,倒是配合得不错。

不过这两人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每日都会兢兢业业地围着灵墟主峰绕上一圈,他们当然是不敢闯进去的,但远远地看却没有问题,不过主峰内云雾甚多,遮掩了绝大多数的细节,他们仅能看到一些裸露的山石,若是运气好,偶尔也能见到几座残破的建筑。

灵墟禁地极有名气,但亲眼见过的人却不多,过去灵墟四宗势大,闻名而来,想要看看禁地的修士,大多在进山前就被四宗的弟子挡了回去,根本没有得见禁地的机会,即使郑辛与巨阙子交好,也只在二十年前远远看过一次灵墟主峰,看得朦朦胧胧,没瞧见太多细节。

而这次,两人算是看了个过瘾,也亲眼瞧见了灵墟山动的威势。

灵墟山动有大有小,大得据说惊天动地,整个灵墟山脉都会摇晃起来,灵气紊乱,也有杀机从禁地中弥漫出来,每逢此刻,就会有剑门长老手持灵墟图来此镇压,有时只需一人,有时却要出动半个山门,其中声势最大也是最惨烈的,当然要属十一年前那一次,当时入山的剑门修士,只有巨阙子一人走了出来。

小的则很像是地龙翻身,以灵墟主峰为中心,灵墟山脉晃动不停,四宗常有建筑楼宇损毁,但这种小规模的山动无需动用灵墟图去镇压,只要等上一时半刻,它自会慢慢消退。

而在长达七千年的为邻生活里,四宗也逐渐摸索出了灵墟山动的规律,只要按时镇压,就不会造成太多损害。

这些记录四宗皆有,天机阁内也有备份,吕斌在来此之前曾翻阅过,所以清楚地知道灵墟山小动的频率与规模,但他在此住了两个月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灵墟山小动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几乎每七日便有一次,最近甚至偶尔会出现三五日便有一次的情况。

而在剑门的注释中,这意味着会有一次真正可怕的灵墟山动到来。

所以他赶忙上报此事,请天机阁派人过来。

来的人就是郑辛,他带来了剑门的灵墟图,两人合力,可以镇压一次普通规模的灵墟山大动,若是真有天崩地裂的事发生,他们也可以立即寻求天机阁东荒分阁的帮助。

而今日天气晴朗,看似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一夜未睡的两人在日头升起后不久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息,像是大雨将临前的阴云密布,这让他们萌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修士们的嗅觉都是很敏锐的,他们赶忙从屋内走出,郑辛带上了灵墟图,两人联袂朝灵墟主峰飞去。

山中静悄悄的,鸟兽没有啼鸣,但这本身就不是正常的表现。

两人紧盯着灵墟主峰,与往常一样,断山上云霭密布,山脚下虽然露出了一片废弃楼宇,但也没有任何异常,不时有一丝剑气溢出,在空中穿梭不停,这也是常见的事,灵墟禁地内剑气极重,这也是禁地中最大的危险之一。

禁地和山脉间有一道很明显的分界,它看不见,但在修士的感觉中却清晰无比,分界内,杀机暗伏,灵气紊乱,让人忍不住胆寒,外界外,却是山清水秀,一片明朗。

两人小心翼翼地落在禁地外,沿着禁地慢慢转圈,今日不是灵墟山动的日子,禁地也没有反常的变化,但两人心头却有一种缭绕不散的不安。

“或许是错觉?”在绕着禁地转了一圈后,郑辛忍不住开口,他左手中紧紧抓着一根卷轴,神色稍稍有些紧张,作为巨阙子的好友,他很清楚剑门在十一年前的实力,而灵墟山动竟然能将近百修士都埋葬进去,让他不得不有些畏惧。

吕斌迟疑片刻,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你我二人皆有心慌,这不像巧合。”

“可禁地内没有异常,山峰没有震颤,剑气杀机也都没有溢出。”

“灵气呢?”吕斌问道。

“看不出来,”郑辛摇了摇头,“禁地内的灵气本就是紊乱的,难以确定是否有变化。”

吕斌微微颔首,“在观察一会吧?”

“好。”郑辛也同意这点,反正两人都没什么急事可做。

为了谨慎起见,这二人没有继续呆在禁地附近,而是寻了一个稍远些的石山,坐在山顶,一眨不眨地盯着禁地。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上午匆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日头直射禁地时,终于有了变化。

云霭散了一点,露出了更多的废墟,两人也终于见到了断掉的山尖,它直插进大地中,碎裂的山石遍地都是,垮塌的楼宇成片绵延,他们甚至依稀看到了些半风化的尸骨,他们大多碎的不成样子,惨烈无比。

“云霭竟然散了这么多!”

郑辛不安起来,他来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灵墟主峰的山尖。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吕斌毫不犹豫地取出传信玉符,迅速给东荒分阁递了消息,面色凝重,“恐怕真要有大事发生了、”

“那是什么?”郑辛突然大惊喊道,他指着山尖处的一栋楼宇。

那栋楼宇应是建在山脚下的,但在山尖倒塌时,被山顶坠下的楼宇砸塌,所以成了一种很古怪的样子,两座楼宇头对头地撞在一起,门扉损毁,但底下和最上面都有两三间屋子还算完好,而郑辛指着的,就是最下面的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窗户大开,正有灿烂的光从中涌出,它比阳光要炽盛得多,所以极为显眼。

“靠近些!”

吕斌也顾不上危险了,冲着禁地就飞了过去,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两人直接用了道术,一眼跨越数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窗户的每一点细节。

随那道光似乎在变得盛大,从最初的巴掌大小,渐渐充满了整座窗户,开始外溢,如同一道喷泉,飞溅在天地中。

“那是某件法器?”郑辛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灵气,它与周围的灵气乱流截然不同,更有规律。

“不像,”吕斌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更像是有某个修士坐在里面?”

“开什么玩笑?什么人能在灵墟禁地里活下来?”

“说的也是。”吕斌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主峰断山,它仍然静悄悄的,若是灵墟山动,这断山一般是最不安稳的,当年斩断它的人,在断口处留下了极为可怕的力量,也是造成灵墟禁地灵气紊乱的关键原因。

光芒继续飞溅。

足足过了一刻钟,它才有变弱的趋势,而在逐渐消退的光芒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窗棂上。

两人瞬间毛骨悚然。

“真的有人?”

“怎么可能?”

吕斌咽了下口水,紧紧地抓着传信玉符,心砰砰跳地厉害,自从成了修士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紧张了。

那只手干枯瘦弱,握着窗棂,很用力,青筋暴起,里面的人似乎坐在地上,正想着依靠窗棂站起来。

慢慢地,窗户的下方突然出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探了出来,抓住了窗棂。

是个女子吗?

吕斌和郑辛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各自抓住了灵墟图的一角,灵气汇入图中,灵墟图上的山川逐渐亮起,一股威压从图中涌出,镇压着这片天地。

不过两人没有全力催动,只是稍稍运转,以防万一罢了。

那个女子一点点地站了起来,她很消瘦,头发披散着,看不清面容,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是奇异的淡紫色,像是中了毒一般,她的气息微弱,但在禁地紊乱的灵气乱流中,却艰难地维持着生机,无论如何也不散去。

“那是......”郑辛忽然愣住了,他忍不住踏前了数步,差点闯入了禁地,吓得吕斌匆忙抓住了他。

“你搞什么?小心些!”

“那不会是......”郑辛眼露惊异,他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认识她?”吕斌听出了不对,他皱着眉头,“她是谁?”

郑辛咽了咽口水,指着女子破破烂烂的衣服,“那是剑门的峰主剑袍!”

“峰主剑袍?”吕斌倒退一步,大惊失色,“你是说她是十一年前的剑门峰主?”

郑辛缓缓点头。

“除了巨阙子,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了?”吕斌怔怔地望着那个已经站起来的女子,喃喃问道,“等等,当年的剑门有几位女峰主?”

“只有两位,但其中一人头发花白,已经年过六十,绝不会是此人。”

“那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了不是吗?另一位女峰主是谁?”吕斌问道。

郑辛沉默下来,他早已有了答案,但却害怕这是自己的误会。

真的会是她吗?

当年与巨阙子交游天下的朋友,有几人不爱慕她?她长得漂亮,妩媚多姿,又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就掌了剑门的一方灵剑,坐镇一峰,在二十年前的东荒,她是最出名的女子之一。

当得知剑门长老埋骨禁地时,他们这些朋友在灵墟山外痛哭流涕,除了悼念巨阙子,便是为她的红颜薄命感到哀伤。

仿佛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困惑。

窗畔的女子忽然抬头,披散的头发瞬间向后垂落,露出半张面容,上面剑痕密布,深可见骨,一双眼睛如太阳一般,有光芒炽盛。

郑辛的心仿佛骤然一停。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倒退半步,脸色苍白,既惊又喜,既悲又哀。

吕斌默默地看着他,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郑辛的不对。

花了好半晌的时间,郑辛才平复了心神,神色复杂,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是巨阙子的三师妹,织烟峰峰主,秦烟。”

章节目录 第917章 很是忧伤 皇天观的人很是忧伤。

作为北疆最强大的几家宗门之一,他们向来是很骄傲和自得的,因为北疆没有几个人比他们过得更好,在内,他们有着北疆最好的月供,丹药、法器、符纸,一应俱全,在外,他们也可以挺直了腰杆,走到哪都能享受到其他小宗修士羡慕的眼光。

背靠大树好乘凉。

皇天观跟在玄妙宗的身后,着实是捞到了不少好处,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打手,他们从玄妙宗那里得到了上等的功法和资源,也因为背后站着西南七宗的头头,大秦北疆的官员也要敬他们三分,每年北疆府县割让给诸宗的资源中,皇天观一家就要占到一成,在北疆算是富得流油。

在外有面子,在内有里子,皇天观的弟子都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每年抢着要入山修行的人多达数万,其中不乏北疆的名门富户,别看这些人都是凡人,但家里富庶,支持几个人修行还不成问题,而且在北疆的世俗混得很开,对皇天观的帮助也不小,所以每年皇天观都是揣着看戏的心态,坐视这些人打来打去,吵来吵去,收足了渔翁之利后,才挑选合适的人入山修行。

所以从观主到弟子,皇天观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很骄傲的,但这种骄傲忽然被剑门打了个粉碎。

剑门嘛,早在这家宗门搬来前,就有不少长老弟子听说过它了,倒霉地成为了两族大战的风口,大半个宗门被砸的稀碎,要不是大秦的神武皇帝伸出援手,剑门现在指不定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疗伤呢!

身为剑仙留下的传承,居然混到了山门破碎,流落他乡的地步,这在很多皇天观弟子的眼中,实在是有些难堪,这么一想,他们对剑门就有些瞧不起了,而当听说剑门可能会分走北疆诸宗的资源后,他们就更是有些厌恶了。

当然他们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些资源都是从大秦百姓身上吸取的血肉,本来也不该属于他们。

北疆论道是一场彰显皇天观地位的盛事,是在北疆最强的四家宗门中轮流举办的,今年恰好轮到皇天观,所以皇天观的弟子都极为期待此事,从年初开始就在做准备了,广邀北疆同门,遍寻大秦散修,也有不少子弟邀请了亲近的朋友,甚至爱慕的女子,毕竟这可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但没想到风波连起。

先是传出枯剑山要自立的消息,再是剑门那位不知是何根底的小师叔突然归来,宣称要在同日举办一场论道盛事,最初几天,皇天观的弟子还没当回事,毕竟现在剑门落魄,这场论道估计也没什么水准。

然后那场白雨就将他们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们瞬间惴惴不安起来。

果然,论道当日再起幺蛾子,枯剑山明目张胆地加入剑门一方,白云道人也亲自赶来,甚至有妖族前来窥伺,这等场面,已经比他们的北疆论道强了数分,可这还没结束,大半夜的,子午山内异像迭起,道痕流转,异香绵延百里不绝,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北方有大道动荡。

论道异像。

皇天观弟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嫉妒吧,有一些,羡慕呢,当然也有一点,怨恨呢,似乎还没到那种程度,百味瓶打得稀碎,每个人都在思索,是不是真的要变天了。

北疆论道戛然而止。

场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没了参与盛事的心思,而那位远道而来的玄妙宗长老,也在收到了一封传信后就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人心惶惶,事是瞒不住的,没多久,弟子们也听到了传闻。

枯剑山递了信折,正式断了与玄妙宗上千年的联盟,而大秦也广发了告示,将奉枯剑山为国教,任枯剑山主为国师,据说枯剑山主已经连夜北上,将在几日后于大秦京城郊外举行祭天祭祖大典,吸纳大秦国鼎中的灵气与念力,正式成为大秦的国师。

最强的玄妙宗派系一分为二,西南七宗,就此混乱。

若是玄妙宗对此事有些预感,但接下来的事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魏家也站队了。

一纸书信递来,魏家断了与玄妙宗的生意,这对玄妙宗来说可是一件大事,除了每年数百万两的进账外,玄妙宗也失去了进入几个魏家拍卖行的资格,这对玄妙宗的大修来说极为不妙,因为他们常用的珍稀灵药,有三成都是从魏家拍卖行中得来,虽然也有其它方法弄到手,但总归是不方便的。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玄妙宗很轻易地就打听出了魏家的动作,他们将这些生意转交给了枯剑山和其它几家宗门,即使玄妙宗不清楚细节,也不难猜出,魏家与大秦联手用巨大的利益拉拢了枯剑山,说不定还有不少小宗,它们会迅速形成一个对抗玄妙宗的联盟,而面对它们,玄妙宗也占不了上风。

当世人得知玄妙宗不再拥有震慑整个大秦的实力时,玄妙宗高高在上的地位就会烟消云散了,每年抢着挤进玄妙宗的人也会大大减少,而这正是一个宗门保持昌盛的根基。

皇天观吃完了玄妙宗的瓜,也开始担心自家的安危。

西南七宗分裂,他们北疆宗门也不会再是铁板一块,而打压剑门的联盟也随之分崩离析,甚至不难预料,将会有好几家宗门站到剑门一方去,说不定再过几年,这北疆最强宗门的位子便会易主,被剑门坐了去。

但又能如何呢?

皇天观弟子一夜无眠,有人思虑着宗门未来,有人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也有人琢磨着是不是要改个宗换个派,毕竟剑门那边看上去很缺人手的样子,这时候投靠过去,是不是还能混个肱股之臣的位子?

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子午山中的剑门弟子兴奋至极,虽然大修论道有些艰涩,他们有不少内容听不懂,但至少开阔了眼界,对自己将来的修路也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这种好处会长久地留在他们的记忆里。

当论道结束时,不少弟子还意犹未尽。

而各宗的来客,也在剑门早已备好的客房中歇下,剑门也准备了最上等的茶酒点心,相熟的人叙叙旧,不熟的人联络联络交情。

而白云道人也寻了苏启,想要和他聊一聊。

章节目录 第918章 走向深处 剑门主殿。

白云道人轻饮着茶,身旁坐着魏家老祖宗,魏南莜站在两人身后,穿着一身宫裙,很是乖巧的样子,不熟悉的人多半以为她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而长留山主和颜文,这两人不知从哪寻了一个棋盘,坐在大殿的角落对弈。

“你们二人来自界路?哪家宗门的?”

白云道人喝够了茶,忽然开口,笑眯眯地盯着赵子和东方霁月。

两人转头看了苏启一眼,苏启微微颔首,他们很干脆地报上了来历。

“长生殿......”白云道人咀嚼着这个名字,微微一叹,“世人皆想长生,可连许多大帝都不能善终,真是一场虚妄。”

“前辈,天机阁对此事有何打算?”

“你是说圣域?”白云道人笑了笑,“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太担心,人间没他们想得那么容易攻破,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总有一些老家伙会蹦出来的,别看人间明面上半帝很少,但说不定在某个角落里,就藏着一个吊着命不肯陨落的老古董,前不久你不是也参与了南江龙骨的事吗?在这之前,有几人能想到那深谷里竟然有一位青帝部下在沉眠?”

“不过她似乎不想掺和人间事。”

“他们是不想掺和人妖两族的战争,”白云道人摇了摇头,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但若是真的有外敌来袭,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认识楚白杏对吧?她出身的地方就很不简单,虽然没有半帝,但若是真的生死较量,却有办法与一位半帝正面对抗,这样的地方,人间有不少,像是西边那几家佛寺,个个都藏着真佛舍利子,真要拼命,说不定谁会吃亏呢。”

苏启挑了挑眉,白云道人说这话时,在盯着赵子和东方霁月。

警告吗?

还是想借他们的手将这些事传回界路,让圣域不敢妄动?

正在思虑之时,白云道人突然怔住,他皱皱眉,右手轻拍,一张传信符纸从袖袍中坠落,符纸已经变得通红,传信之人显然十分急迫。

白云道人屈指一点,面色大变,随即抬起头来,盯着苏启。

“前辈,出了什么事?”苏启好奇问道。

“灵墟禁地有变。”白云道人神色复杂,“织烟峰峰主秦烟还活着,她现身了。”

苏启和赵日月霍然而起。

“三师姐?”

“三师叔?”

秦烟这个名字,对苏启和赵日月而言都算是大名鼎鼎,他们没见过这位曾同时登上过天机阁绝色榜和天骄榜的女子,但巨阙子讲过她很多故事,而剑门的宗门记录里,也记着这位织烟峰峰主的许多故事。

苏启甚至在东荒的话本里见过她的名字。

世人皆慕之。

“她真的还活着?”苏启喃喃自语,“老头子明明说她已经死了啊......”

“这是一封求援符,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白云道人看了苏启一眼,“过去看看。”

苏启点点头,他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赵日月,轻声说道,“若是三师姐还活着,我会将她带回来的。”

“路上小心。”赵日月想了想,取下宗主令牌,“带着它去,这是剑门的宗主牌,或许有用。”

“好。”

苏启没有推辞。

白云道人抬手一卷,一道长风冲去巨阙殿,直上云霄,白云道人祭出了一张璇玑仪,阵纹瞬间铺满天穹,这是可以轻松跨越数十里的法器。

两道剑气跟了上来。

“我也去看看吧,”长留山主说道,“当年秦烟那小丫头,还曾上我长留山求教,也算有点香火情,若她真的还活着,怎么也要将她带回来。”

“多谢前辈。”

三位大修联手催动璇玑仪,眨眼消失在剑门上空。

灵墟禁地外。

吕斌和郑辛脸色发白,强烈的剑意冲撞着他们,让他们连连后退,窗畔的那个女子漠然地望着他们,不带丝毫感情,眼中的炽热光芒极为古怪,似乎并不属于秦烟本身,而是寄居其中的某种东西,但这光芒却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甚至比那股杀气森严的剑气更让他们胆寒。

唯一让他们安心的是,虽然微弱,但秦烟的身上的确有着生机,这说明隔了十一年的漫长时间,这位昔日的剑门峰主仍然活着。

不过她的状态不太对。

秦烟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窗棂,轻轻一跃,想要跳出窗户,但身体极为僵硬,双腿硬生生地撞在了窗户上,一股剑气瞬间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将整个窗户震得粉碎。

她跌倒在地上。

也是这时,禁地外的两人才看清,秦烟的身上沾满了干涸的暗黑色鲜血,而她身后的屋子里,有两具尸体倒在地上,一身剑袍。

呲。

一缕剑光从空中飘落,刺在秦烟耳畔,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禁地之内,杀机处处。

而这缕剑光似乎也激发了秦烟的凶意,她猛然抬手,一柄极短的剑出现在手中,剑光刹那弥漫,如烟雾般轻细,织成一张大网,四溢而去,将附近的禁地剑光尽数打散。

“织烟剑!”郑辛轻呼一声,面露怀念。

作为剑门九剑之一,织烟剑的名声很响亮,大概仅次于巨阙剑,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此剑的主人多是女子,它是一柄短剑,剑内铭刻着剑仙亲手烙印的阵纹,极擅长防守,若是与巨阙剑同时联手对敌,甚至可以硬抗五位同阶修士的攻击。

秦烟缓缓爬起,她茫然地望了一眼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竟然晃晃悠悠地向禁地深处走去。

她本是在断掉的山尖处,山尖斜斜地插入大地,离禁地中心的断山有些距离。

“怎么办?不能让她再往深处走了!”郑辛急了,开口大喝,“秦烟!你可还记得我?别往深处走!快出来!”

但秦烟置若罔闻,只顾着步履蹒跚地向断山走去。

郑辛抬起了灵墟图,他全力催动,撑着灵墟图就往禁地中冲去。

“你疯了?”吕斌一把拉住他,“擅入禁地,不要命了?你忘了当年剑门的教训了吗?”

“可她......”郑辛急躁无比。

“她在禁地内活了十一年,哪有那么容易死掉?”吕斌死死地拽着郑辛,“我已经命人通知了阁主和白云道人,他们马上就会赶来!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秦烟若是无恙,这十一年她做什么去了?为何不出来?若是因什么我们不了解的隐情而沉睡,那她又为何会在今日醒来?说不定,胡乱行事反而会害了她!”

郑辛愣住,沉默片刻,泄气般地缓缓放下了灵墟图。

他们静静伫立着,望着那个女子一点点地向断山走去。

章节目录 第2021章 快乐~ 2021加油~

为了庆祝元旦,今日停更一天咯。

章节目录 第919章 灵墟万丈高 东荒过去有个传说,起手是这样说的。

灵墟万丈高,东海千里阔。

间之以云雾,飞鸟不可越。

说的是灵墟山之高远和东海之苍茫,虽然这万丈高是个虚词,并非实数,但灵墟山确实是实打实的东荒第一高山,即使在万年前被某位不知姓名的大帝斩断,剩下的断山也依旧高高耸立,在东荒可以排入前三,就连昔日剑门的主山巨阙峰,也不过和这断山在伯仲之间罢了。

而且山上依旧云雾缭绕,在化成禁地后,别说飞鸟不可越了,就连山上原本的走兽也尽数消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无灵之地,而且断山是灵墟禁地的核心地带,杀机最重,即使是十一年前闯入禁地的剑门长老,也没能走到断山深处。

这是一个万年来都没有人踏足的地方。

但现在,秦烟要走进去了。

她的速度不快,身形摇晃,织烟剑护住了她的身体,不断挡下从天空、身旁乃至脚下突然窜出的剑气,嗤嗤声不绝于耳,看上去异常危险,但她依然好好地走到了山脚下。

山脚的云雾不知为何也散去了大半,十分稀薄,现在的灵墟禁地有一半都展露了出来,唯有断山之上,仍然是浓云遮蔽。

秦烟驻足停下,她面前有一条古老而宽阔的石阶,直通山上,石阶荒败,破损处处,乱石四处堆积,百步外有一道山门,已经垮塌了,碎成十几块的牌匾上依然能看到半个灵字,秦烟默默仰起头,望着山上淡薄的云雾,像是在思索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她突然抬腿,踏上了石阶。

郑辛和吕斌的心倏然提了起来。

一道神光从断山上的云雾中飞落,拇指粗细,但却比阳光炽盛得多,直直地向秦烟射去。

咚。

神光狠狠地撞在织烟剑上,剑身动荡,横扫出的灵气将秦烟身前的碎石打得粉碎,连她自己也倒退数步。

但神光没能伤到她,她顿了顿,再次向山上走去。

神光不断飞落,想要取她的性命,但织烟剑忠实地守护着主人,不让神光突破半分。

郑辛和吕斌都看不到神光是从哪里飞出的,不清楚这是某件法器的能力,还是昔日灵墟宗的某种护山手段,但这些神光杀机很重,天元之下,绝对难以抵挡一记神光。

两人也看不出秦烟的实力境界,她身上像是缭绕着一层迷雾,挡住了两人的神识,只能隐隐感觉到,虽然秦烟的气息起伏不定,但至少是在天元境。

而十一年前入山时,她只是筑神境。

当当当。

三声清脆的钟鸣突然响起,吓得两人寒毛倒竖,飞快地祭出了法器。

“哪来的钟声?”吕斌大吼道,神色紧张,这三声钟鸣极响,瞬间传遍了整座山脉,而在吕斌二人的耳里,这简直如天雷乍响一般,瞬间笼罩了他们。

“应该是断山顶上!”郑辛一直紧盯着秦烟,紧张不已,“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是灵墟宗的万道钟,没想到竟然留在此地,没有被毁。”

一道带着诧异的声音在二人头顶响起,吕斌抬头一看,立即拱手行礼。

“见过副阁主,两位宗主。”他不认识苏启,但心知能和白云道人一起前来的,身份必然不简单,所以谨慎地拱了拱手,“见过道友。”

“见过军主,见过两位宗主,”郑辛的目光停留片刻,很快认出了苏启的身份,“见过峰主。”

苏启只点了点头,就急切地望向断山,很快就寻到了秦烟的身影。

虽然在苏启的位置,只能望见她的小半个侧脸,而且其上伤痕刻骨,但苏启依然认出了她。

老头子有好几幅她的画像,其中一幅就挂在他在棋山的山洞里,与三人师父的画像并立,苏启看了十年,当然十分熟稔,这位三师姐的左耳上,有一个小小胎记,月牙形,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灵动。

而这个胎记正在这位登山女子的左耳上。

“三师姐......织烟剑。”

苏启低声念叨着,有一丝恍惚,过去的很多年,巨阙子一直不肯详说当年禁地内发生了什么,直到苏启可以修行后,才吐露出了些许隐情,虽然还有许多细节没说,但苏启知道,当年巨阙子能从禁地里能逃出来,其实多亏了秦烟。

这也是巨阙子心有愧疚的原因之一,他大概认为该活着走出禁地的是他的三师妹,而不是他这个糟老头子。

而织烟剑也如传说中一般,极擅长防守。

钟声鸣了三下,就寂灭下去,正在众人以为它不会再响起时,万道钟忽然再次敲响。

一连七声。

灵墟山脉微微晃动起来,郑辛手中的灵墟图突然脱手,朝着禁地直飞而去。

白云道人眼疾手快,一掌抓取,硬生生地将灵墟图拉了回来,但这灵墟图仍然震颤不已,拼命地想要回归万年前的位置。

苏启一怔,匆忙取出剑门的宗主令牌,飞快祭出,一道温润的光从令牌中涌出,落在灵墟图上,像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它轻轻晃了晃,渐渐安静下来。

灵墟图是稳住了,但灵墟山脉可没有。

一道道华光从山中各处飞起,有的是从山石中飞来,有的是从泥土里钻出,有的还带着水汽,密密麻麻,足有上千。

“那是......某种铜片?”长留山主目光凝重。

“不,是万道钟的残片。”白云道人冷声说道,他眉头紧蹙,如临大敌。

“万道钟.......是灵墟宗的至宝?”

“嗯,”白云道人点点头,“万年以前,灵墟宗乃是东荒第一大派,威压一地,与另外三个宗门并为人族顶尖大教,即使是青帝,也会对灵墟宗主以礼相待,这不仅是因为灵墟宗很强,而且与灵墟宗的过去有关,这家宗门据说为人族立下过大功,甚至有大帝为他们锻造过法器,就是万道钟。”

长留山主一惊,“它是帝器?”

“你是蠢货吗?”颜文瞪了他一眼,“这些残片上哪有半点帝气?”

长留山主脸一红,但却没有反驳,千道残片飞空的场面实在令人不安,他少见地有些慌神,所以忽略了这些细节。

“它的确不是帝器,但在某种意义上,万道钟有着不下于帝器的能力,”白云道人忧心忡忡,“万道、万道,这钟上铭刻着灵墟宗修士留下的古老道意,存了万千道术,都是昔日灵墟宗修士留下的。”

“而这些修士里,有筑神、有天元,也有抱一和半帝。”

章节目录 第920章 超大号灵符 “也就是说,这东西其实是一个储存了无数道术的超大号灵符?甚至还可能有半帝级的道术?”

长留山主咽了咽口水,忽然试探着问道,“都碎成这个样子了,这些道术应该也毁掉了吧?”

白云道人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摸不清万道钟的根底,天机阁对于灵墟宗的了解也十分有限,所知都来自于绳结间存储的某些古书,但篇幅有限,很多事都记载得并不详细。

“这些碎片,好像不是一个完整的钟,”苏启忽然开口,他一直在默默算计着碎片的数量,约莫一千二百块,但每块都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加起来,只有三分之一个钟,看上去是万道钟在找回自己遗失的部分。”

“应该没错,”白云道人点点头,眼露疑惑,“但万道钟为何会在此刻突然敲响?”

他的目光落在秦烟身上,喃喃说道,“因为秦烟吗?”

她已经停下脚步,万道钟的声音对她的影响似乎要比对禁地外的几人更大,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织烟剑,满脸都是痛苦,但随着钟声消散,千道华光坠入断山,她似乎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突然连踏数步,一剑朝断山顶刺了过去。

苏启见过各种各样的剑光,有的凛冽苍白,一剑如大江东来,有的浩然大气,有开天辟地般的威势,有的却像是娟娟溪流,虽然不够强大,但绵延不绝,一点点地磨去你的筋骨血肉。

可秦烟的剑法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这剑光让苏启想起南岭的轻烟,很像是初雨后的晨间,湖上缭绕的湿润软烟,轻轻一探手,就沾湿了手臂,闯入其间的人,既会迷茫于它的美丽,也会在瞬间被它吞噬。

剑气在出手的刹那就弥漫开来,击散了断山上的云雾,取而待之,隐含着剑气的轻烟四处弥漫,极快地朝断山顶上冲去。

当。

钟声再次鸣起,但这一次不再单单只是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记狠辣的攻击。

烈火瞬间燃了半个苍穹,一只火凤在断山顶上凝聚而成,一声鸣叫,在空中盘旋一圈,振翅而下,火凤张嘴,一口朝着秦烟咬去。

“真的还有道术!”颜文一声惊呼。

“这道术......至少出自天元修士之手。”

长留山主蹙起眉头,这种化成神兽的火道术法并不罕见,他虽是剑修,但也能玩上两三手简单的道术,也可以将道火凝聚成麒麟、凤凰的模样,但远没有如此声势,断山上的这只火凤,翼展百丈,烈焰不停地从身上坠落,将断山上的云雾驱散了个干净。

万年未现的山峰终于显露在世人面前。

断山荒凉无比,树木花草早已枯死,只留下了朽凋的树干,随着火焰的坠落,这些枯木也转眼燃尽,化成了一地的黑灰,一条笔直石道直通断山之顶,断山顶是微微倾斜的,断口处极为光滑,当年斩断灵墟山的人,实力必然极强,才能如切豆腐一般,将这座铭刻了强大阵法的山峰一分为二。

断山顶并非空无一物,灰粽色的岩石上鲜血淋漓,即使万年的时光也没让这些血迹腐化,依然鲜红,仿佛刚刚滴落,而断山的正中,有半只淡青古钟斜斜埋在石中,上面破损处处,能看到许多细密的裂纹,那些都是刚刚飞回去的碎片拼成的,但显然这些碎片不够,没能将这座钟彻底补全。

至少还缺四分之一。

而那些破损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掌印,就在万道钟的顶部,它打穿了万道钟,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痕。

出手之人,必然是一位天庭大帝,因为上面缭绕着些许残存的帝机。

万道钟附近,有数具尸骨,死相惨烈,手臂大腿脖颈皆已断掉,从身上的服饰来看,这些人应该是灵墟宗的长老,他们死前多半在联手祭出万道钟与敌人大战,而在那位大帝一掌将万道钟拍在断山顶上时,他们这些人也被殃及池鱼,被大帝掌印打了个肉身粉碎。

当年这里到底有多少位大帝混战?

苏启等人心思复杂,斩断灵墟山的和打穿万道钟的并非一人,再加上人族一方,这里或许至少有四位大帝大战。

灵墟宗就是因此才毁掉的吗?

不对。

苏启忽然想起曾看过的幻象,灵墟宗最后选择与大帝们一起打上苍穹,以全宗之力助大帝们绝地天通。

也就是说,在灵墟山断掉的这一战中,灵墟宗应该还是有不少人存活下来的。

不过他们没带走万道钟。

这是不是说明万道钟损毁太严重,已经没有当年的实力了,所以才被灵墟宗弟子放弃了?

苏启默默地看着秦烟御剑与那火凤大战,织烟剑极为强悍,硬生生地吞噬着火凤。

秦烟手持着剑,一步一步,艰难地缓缓向山上走去,火凤节节败退。

就在火凤将要彻底消散时,万道钟忽然再次响起。

天穹微微一颤,仿佛丢下石子后的湖面。

苏启等人迅速抬头,发现天穹上雷云密布,一座雷池迅速化生而成,一道尺粗的雷霆突然从中奔涌而下,朝着秦烟狠狠击去,而在雷池中,强大的雷霆正在酝酿。

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肉眼可见,这道术法远比刚刚的火凤更强,已经迈入了抱一境的层次。

但出乎意料的,还未等秦烟出手,禁地内的剑气忽然躁动起来,似乎不甘被人侵入地盘,无数道剑光从禁地各处飞起,迅速融在一起,眨眼间就凝成了一道剑光,朝着天穹刺去。

雷霆瞬间消无,而那雷池也被捅了个粉碎,溢散的雷光在天空中飞溅,极为可怖。

“剑仙!”

万道钟内忽然响起一声怒吼,这声音嘶哑、愤怒,带着强烈的杀意,震得苏启等人耳朵发麻,那种恶意,似乎可以随时撕碎他们。

“还有你这小女娃,真当自己可以杀了我不成?”那杀气忽然一转,朝着秦烟涌去,“当年剑仙都没能杀了我,就凭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

秦烟仰起头,手里握着剑,半晌沉默。

“我来杀你。”

章节目录 第921章 起因 秦烟在巨阙子这代弟子中排行第三,因为大师兄早早陨落的缘故,排行第二的巨阙子成了事实上的大师兄,而秦烟也成为了一众弟子眼中的大师姐,但其实她的年纪在师兄弟中算是小的,因为她三岁就拜入了师门,那时候巨阙子已经十五岁,开始在东荒展露了头角。

因为年纪太小,而巨阙子的师父又是终日钻研剑道,所以照顾秦烟的责任就落在了巨阙子的头上,秦烟可以说是巨阙子一把手拉扯大的,从入山后就住在巨阙子的洞府里,直到巨阙子二十一岁,开始出门游历,秦烟才独自一人拥有了洞府住所。

而当剑门开始迅速衰落,巨阙子不得不从中州游历归来,正式执掌巨阙剑时,秦烟已经少女初长成,变为了织烟剑下一任主人的最强候选者,而且在东荒也有了赫赫声名,听巨阙子说,当年大骊王朝甚至有心迎娶这位登上绝色榜的少女,但却被她拒绝了。

秦烟的骄傲,就和她的美丽一样,在东荒很有名气。

不算苏启,巨阙子这一代师兄弟一共十六人,剑道天赋最强的是那位短命的大师兄,其次就是秦烟,而且她的相性与织烟剑极为符合,让不少剑门长老欣喜有加,认为她与巨阙子是剑门中兴的倚仗。

只可惜,十一年前的灵墟之变,不仅让剑门长老的希望化为乌有,连这些长老自己也埋骨禁地,没能走出来。

而秦烟的陨落,更让东荒修士唏嘘不已,很多人认为这就是天妒红颜,甚至有不少人闯进了灵墟山脉,在禁地外守候很久,希望能看到秦烟走出来。

郑辛就是其中一人,他足足在禁地外守了半年,但也没等到秦烟的身影。

而十一年过去了,秦烟再次现身,手执织烟,语气森冷地说,“我来杀你。”

杀谁?

万道钟?

万道钟已被天庭的某位大帝打残,就算其中有器灵,也早在万年的时光里烟消云散了。

是谁的残魂吗?

“剑仙没能杀他.......”白云道人轻轻呢喃着这几个字,面色渐渐变化,像是想起了某件事,忽然抬起右手,脚下的璇玑仪开始运转,数不清的黑白两色丝线在手掌与璇玑仪之间穿梭流转,一股浩渺的气息荡开,空间微微荡漾,数个残缺的画面在他面前闪过。

“追本溯源?”长留山主认出了白云道人的手段,有些讶异,伸手拽过苏启等人,后退十数步,“离远些,莫要被卷了进去。”

噗。

仅仅只过了数个呼吸,白云道人就身体一颤,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双手上有数不清的石灰色斑纹延伸,如同石头一般。

“该死!他到底在追溯什么!”

长留山主和颜文大惊,两人顷刻出手,灵气蜂拥入白云道人的身体,帮助他抵挡着那股力量。

白云道人眼露痛苦,他的双手在凝固,璇玑仪飞出大量的黑白丝线,完全由灵气化生而成,将他的双手捆缚起来,又借着长留山主二人的灵气,很勉强地将那股力量封印了起来。

而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一黑一白,虽然仍旧是正常手臂的模样,但苏启等人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只手已经死去了。

“副阁主,你这是.......”长留山主叹息一声,“何苦呢?”

白云道人勉强地笑了笑,“想起了某件事,所以有些冲动了,不过也算值得.......”他转头看向灵墟断山,秦烟正在登山,驾驭着织烟剑,不断躲避着万道钟内涌出的道术,“我知道钟内人的身份了!”

“是谁?”

“十一年前灵墟山动,最初天机阁没将这当回事,”白云道人轻声说道,“直到灵墟断山上天门大开,我们才察觉到了不对,我和师父立即赶了过来,到此地后,却发现已经来晚了,禁地已经变了副模样,剑气纵横,杀机比往日更盛数分,而禁地内血腥气很重,那时候我和师父就知道,剑门出大事了,不过我们怎么也寻不到巨阙子,以为他也死在禁地中了,只好一直守在禁地外,直到数个月前,我们才知道巨阙子真的还活着。”

“那一年来,我和师父一直试图查出那天灵墟禁地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着手的第一个线索自然是那些凭空出现的剑气,”白云道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启,“这剑气于对现在的一些修士来说,或许很陌生,但对于天机阁来说其实很熟悉。”

“它属于剑仙。”苏启插嘴说道,他望着天空,有些怅然,“十一年前,是剑仙一剑打开了天门。”

长留山主等人微微变了脸色。

剑仙真的还活着?

“你还知道什么?”白云道人问道。

“七千年前,剑仙打上了苍穹,”苏启说道,“我想他很有可能进入了某个奇特的地方,那里是万年前的诸帝留下的手段,是绝地天通的核心之地。”

“天机阁也是这么猜测的,而且我们知道为什么,”白云道人轻轻摇了摇头,“最初的起因,其实是第一妖。”

“第一妖?”苏启怔了一下,“这事与她有关?”

“嗯,第一妖在未成帝前,性格善良,而且与剑仙交好,两人曾一同游历天下,算是知己,而且两人都想结束那场两族战争,”白云道人有些唏嘘,“但不知为何,第一妖在成帝时出了差错,性格大变,近似入魔,差点血洗了半个东荒,幸好剑仙也在那时成帝,斩掉了她的头颅,救万民于水火。”

“剑仙平定了战乱,但却不明白为何第一妖会性格大变,在不断追查后,他似乎查到了些什么,随后就行迹诡异,最后甚至干脆消失了。”

“天机阁也追查了很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年第一妖成帝时,应该有天庭大帝插手了。”

苏启大惊,“怎么可能,不是有绝地天通吗?”

“任何事都可能有缺陷,绝地天通也不例外,我天机阁认为,七千年前,绝地天通应该出了某个漏洞,所以有天庭大帝伸了一只手过来,剑仙在发现此事后,才打上了苍穹,弥补绝地天通的不足。”

白云道人看向断山上的万道钟,“十一年前我和师父联手确认剑气属于剑仙时,也发现了剑气中混杂着另一种力量,它与此界格格不入,那时我们就知道,从天门坠下的,不止有剑仙的剑气,还有某个天庭大帝的力量。”

“而此刻,它正藏身于万道钟内。”

章节目录 第923章 混杂的力量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大帝是一个熟悉的词汇,但也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因为距离现在最近的大帝也是七千年前的人物了,或许还有一些与他同时代的老古董活了下来,但这种老家伙都很低调,从不出面讲述当年的故事,所以无论是凡人还是普通的修士,对于大帝都只有一个朦胧的概念,或者说每一位传说中的大帝,在他们的脑海中都是一个由无数幻想和传说结合成的存在,算不上虚假,当然也称不上十分真实。

而对于那些已经攀登到人类顶峰的修士来说,大帝的面孔则要更清晰一些,他们触碰到了一些大道的本真,所以很清楚执掌大道的人会有多么恐怖,他们有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既希望能亲眼得见那种无上风采,但又做惯了真正的人上人,不想有个大帝突然蹦出来,改变人间的局势,让他们屈居人下,一切都掌握在他人手里。

无论是长留山主,还是颜文,都有这样的两面心态。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情形其实倒是不错,一位无上存在受了不知多重的伤,只能龟缩在一只残破的钟内,而有一位‘死去’十一年的女子持剑说要斩了他,即使他们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故事,不过倒是能满足一下他们得见帝境的愿望。

而且随着秦烟逐渐登山而上,他们的心里也忽然起了一种隐约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们有没有机会活捉那个钟内的存在?

毕竟看上去,这位不朽人物伤得不是一般的重,连应付一位天元境的剑修都不利落,而现在,他们可是有三位抱一在这!

不过他们也有些畏怯,这种情绪在这两位吵了半辈子的剑修身上从未同时出现过,年轻的时候,两人同行闯荡天下,那时候长留山主是胆子比较小的那个,而看上去文弱些许的颜文却是胆大包天,莽莽撞撞的主儿,两人一同在中州各处险绝之地游历,互相影响,长留山主变得勇武起来,而颜文也逐渐学会了细心做事。

当然,用长留山主的话来说,就是变得蔫坏,学会了阴谋诡计。

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但两人间的默契其实还在,只是几个眼神,就看懂了对方在想什么,两人各自讪讪一笑,似乎是对于自己那忽然涌起的畏怯感到有些难堪,但很快又察觉到,对方其实抱着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可想要活捉那位重伤的大帝,就要走进灵墟禁地,而剑门的惨案告诉他们,这是一个很没脑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愚蠢的举动。

两人暗戳戳地看向白云道人,琢磨着怎么鼓动这位天机阁的副阁主率先入山看看。

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颜文开了口,试探着问道,“我们就坐视吗?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苏启蹙起眉头,他自然是想将这位三师姐救出来的,不过禁地内杀机处处,以筑神境闯进去,估计还没走上半里路,就得被那狂躁的剑气撕了个粉碎。

白云道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他的目光很有深意地在长留山主和颜文的身上转了几圈,作为天机阁实际的主事者,他才是日日处理阁中大小事务的人,他对人间的局势洞若观火,也对这些大宗门主长老的性格脾气了如指掌,而同处中州大地,长留山主和颜文更是他的老相识了,彼此十分熟悉。

他猜到了这两人的想法,这其实也不难猜。

这是修士的通病,即使性子再寡淡的修士,在发现自己有机会碰触真正的大道时,内心也会不可控制地泛起涟漪,或许不能把这称为贪婪,但总归是欲望的一部分。

而他自己,其实也想要活捉钟内的那位大帝,但他不是出于窥探大道的欲望,而是想要从这位天庭大帝的嘴里得到一些古老的隐秘。

不过他不仅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冷静的聪明人。

“别小看了大帝,即使身受重伤,困于法器,他也不是可以轻松被活捉的,秦烟看似与他斗了个平手,但从万道钟响起,直到现在,那位大帝其实都只是在使用万道钟内的道术,并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

“副阁主是说.......他在隐藏实力?”

“也或许是因为某些限制,他对于使用自己的力量有些顾忌,但若是真的有生命威胁,恐怕他也会不顾一切。”

秦烟登山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已经走过了一半的石路,灵墟宗是一个道家大宗,因此万道钟内也尽是五行道术,真火、阴水、雷霆、冥土、蚀骨之风,一道道恐怖的术法从断山顶砸落,但秦烟的织烟剑织就了一道繁密的剑阵,牢牢地将自己的主人护在其中,任凭道术的轰击,仍然不动声色。

从某种角度讲,秦烟强得有些不像话。

“她真的只是天元境?”连长留山主看得都有些怀疑人生,他在天元境时,可没自信能如此轻松地挡住那么多天元境的道术,而且秦烟看上去愈发如鱼得水,织烟剑的剑阵逐渐扩大,甚至开始有了反击的迹象。

“她的境界的确是天元境,”白云道人低声说道,“但她的身体有些古怪,织烟剑上的气息似乎有些驳杂,她身上.......似乎有某种不属于她的力量。”

长留山主和颜文微微颔首,作为最顶尖的剑修,剑意中的任何不纯粹都会被他们一眼看出,但奇怪的是,他们发现秦烟的剑意很纯粹,但剑气却有些不协调,这说明是秦烟的灵海中有某种古怪。

这让她的灵气不纯。

这往往意味着修士的体内有外来的力量,但奇怪的是,修士自身的灵气是无法与外来力量融合在一起的,修士要么只使用自己的灵气,要么只使用外来的力量,没人能硬生生地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但秦烟却将两者融合在一起了,虽然还有小小的瑕疵,但也远比其它修士走得更远。

白云道人转头看向了苏启,“苏峰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苏启沉默片刻,他想起了老头子曾与他说过的一个故事,不过苏启从没想到,这种事竟然有可能会出现第二次。

他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我的确知道,这大概是剑舍利。”

章节目录 第923章 剑舍利 “剑舍利?”

“那是什么?”

长留山主和颜文都很好奇,剑舍利剑舍利,这听起来就是与剑修有关的东西,但舍利又是佛家的东西,听起来古怪极了,而作为剑道大修,他们竟然根本没有听过它,这不得不让他们大感兴趣。

“剑仙留下的东西?”白云道人挑了挑眉,十一年前剑门覆灭,门内的功法剑术尽数流传出去,天机阁也得到了一份,但在参读后,天机阁确信有部分更加隐秘的东西没有流传出来,他们当时猜测,这些东西应该在剑门宗主巨阙子的手里。

长留山主和颜文更感兴趣了。

苏启微微颔首,“这本质上其实是一个故事,在剑门内只有老头子与部分长老知晓,当年剑仙闯荡天下时,结交了不少好友,道佛两家皆有,其中有一个很独特的人,修的是佛家功法,却以剑道作为手段,是天下少有的佛家剑客。”

“佛武徒?”白云道人有些惊讶,“这种修士的确很少见,他们在西漠也是最稀少的佛修派别,而且不被主流佛修喜欢,佛家不喜杀伐,但佛武徒却认为在佛道大行天下前,杀伐是不可避免的事,所以与一般佛家弟子不同,佛武徒更喜欢使用刀剑这类可以杀戮的兵器,行事作风也完全与佛家的性子不同。”

“嗯,”苏启点点头,“据说这位佛家剑客名为释摩,比剑仙年纪大上不少,在剑道上的造诣也比当时的剑仙更高,剑仙的大弟子,也就是剑门的首位门主曾留下过一本手札,上面说剑仙在释摩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将剑修从道修中分离出来,也是在佛武徒的身上得到了启发。”

“我也听闻过这件事,”颜文插嘴道,“世人皆说,剑仙在创出剑修一脉前,曾在佛家身上借鉴了很多东西,不过我本以为这是西漠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没想竟然是真的。”

“不止如此,”苏启摇了摇头,“若不是释摩,这世间根本不会有剑仙。”

“何出此言?”

“剑仙与释摩等人结伴,游历南岭,当时的剑仙还是天元境,几人在一座深山里遇到了大危险,一行人皆是重伤垂死,为了逃生,释摩决定留下殿后,换取了剑仙的生机,也是在那时,释摩用了一种极为独特的秘术,将自己的剑道修为半数封存在一枚种子中,存于剑仙的灵海。”

“这就是剑舍利?”长留山主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这听起来与佛家的佛子舍利有点像啊。”

从本质来说,佛子舍利其实并非是真正的舍利子,而是修为舍利,舍利子是佛道大僧圆寂后的产物,内蕴佛道精华,对于佛修来说价值连城,而佛子舍利,则是一位僧人在活着时,就主动将自身修为凝聚而成的东西,往往用来传承或是点悟他人,因为一旦凝成修为舍利,这位僧人就会修为大损,所以很少有僧人会在寿元很长时这么做,导致修为利极为珍贵,只有最有天分的佛子才有资格接受一位大僧的修为舍利,所以它也常常被称为佛子舍利。

苏启点点头,“没错,剑舍利其实就是佛子舍利的改版,释摩在剑道上走了很远,他将不少佛家秘术改成了剑道秘术,剑舍利就是其中一个,他之所以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佛武徒,道家的剑道功法并不适合佛修,所以佛武徒们不得不去改良佛道功法,让它们可以与剑术相合,不过很可惜,佛武徒数量稀少,他们一直没能真正地将佛道功法与剑术完美融合,但释摩已经走在了所有佛武徒的前面,他通过更改部分灵气流淌的穴位,来使佛道功法更适应剑术,这种想法被剑仙学了去,不过剑仙做得更彻底,他直接废弃了道家功法,转而专门为剑术创造了一种新的功法,自此剑道生。”

“所以你认为秦烟体内有他人留下的剑舍利?”

“嗯,剑舍利内留存着原主的灵气,它们可以与受者的灵气融合在一起,逐渐被接受者吸纳,提升修为,剑舍利没有任何后患,对接受者来说是完全无害的东西,而且我想留下剑舍利的不是他人,”苏启苦笑了一下,目露悲伤,“正是十一年前的剑门长老。”

白云道人一怔,“剑舍利......这是她活下来的原因吗?”

“或许吧,还有一件事,”苏启突然开口,“从三师姐的剑气来看......恐怕有不止一枚剑舍利。”

长留山主附和道,“至少有两枚。”

“若是完全炼化剑舍利,秦烟能否到抱一境?”颜文忽然问道。

“这要取决于留下剑舍利的人是谁,”苏启答道,“若他是抱一境,而且足够无私,将自身绝大多数修为凝在剑舍利中,那么一旦炼化剑舍利,三师姐就有很大可能晋升抱一境,但如果留下剑舍利的是天元境,那么晋升的机会不大。”

“当年的剑门,似乎有两位抱一境的太上长老?”颜文挑了挑眉头,不太确定地问道。

白云道人缓缓点头,“两人都死在了禁地里,他们辈分很大了,按照礼节,连阁主都要叫其中一人师叔。”

“所以的确有可能是抱一境留下的剑舍利。”

“一位抱一.......”白云道人沉默片刻,对于现在的人族来说,这种级别的战力很重要,“要救秦烟出来。”

白云道人下定了决心。

在来时,他还是有些迟疑的,灵墟禁地内杀机四伏,即使是抱一境,也很难从中救出一个人来,不过作为坐镇人间万年之久的天机阁,他们还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的,不过假若只是为了救一位天元境,那便不值得用出来,但秦烟若是有机会晋升抱一境,那可就不同了。

在连半帝都很稀缺的现在,抱一境就是人族的支柱与核心。

白云道人抬手一招,灵墟图落入他的手中,古卷哗哗展开,一瞬铺成十丈。

在郑辛手里,灵墟图仅能张开一丈,而在白云道人手里,这件古宝可以全力发挥。

白云道人看向苏启,“还请苏峰主催动剑门宗主令助我。”

苏启颔首,双手托起宗主令,庞大的剑气瞬间涌入!

章节目录 第924章 灵墟 灵墟图铺卷山河。

这张古图与灵墟宗的历史同样古老,其上山川锦绣,树木花草纤毫毕现,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画卷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印章之类可以辨认画者身份的东西,而在这繁妙的画中,隐藏着无数细密的阵纹。

它既是画,也是灵墟山脉的阵眼。

昔年昔日,灵墟宗坐镇东荒,如同一尊笑傲山林的猛兽,半个人间都要仰望他们的威仪,而他们也前所未有的,将一整条山脉化成了宗门之地,护山大阵堪称是人族有史以来最大的,人间唯一能超过他们的,就只有北原的妖族老巢颠倒山了。

据说当年同为护山大阵阵眼的,还有两样奇物,不过它们没能在一万年前的大战中保存下来,唯有灵墟图,历经战火而未有半分损毁,这当然绝不只是运气使然,而是灵墟图本身就藏着极为古老的秘密,才让它在天庭攻山时毫发无伤,也在天庭大帝的诅咒下完好无损。

这秘密与其上的画无关,而在于灵墟图的纸张。

在灵墟四宗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认为这张长卷的历史要远比灵墟宗更加古老,灵墟宗的祖师很有可能是在某个地方挖出这张古卷的,当时上面还是一片空白,不过灵墟宗的祖师已经意识到这张古卷有着非凡的力量,故此在成为半帝,创建灵墟宗后,请人在上面泼墨挥毫,将灵墟山脉画在了上面。

而在这传说里,有人认为画者的身份也很不一般,他与灵墟宗的祖师一起,将古卷纸张中隐藏的力量巧妙地引出来,融进了墨画之中,让它拥有了定山之能,而这位画者,很有可能是一位帝子。

姜谛。

他是姜家大帝的二子,在出生后不久就被姜家大帝封印起来,再次出世时,人间正值大乱,他迅速在百年间成为半帝,定东荒,稳人族,而他与灵墟宗的祖师也是好友,相传他擅琴棋书画,精六艺之学,与灵墟图上精美的山水画倒是相符。

作为掌管灵墟图的实际宗门,剑门对于灵墟图当然要更了解一些,每一代剑门门主都在灵墟图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据说剑门的两位祖师,也就是剑仙的那两位嫡传弟子,都曾闭关十数载,只是为了寻求灵墟图上的秘密。

更蹊跷的是,在闭关后不久,这两位祖师就将剑门交给了弟子,相继消失。

即使是剑门自己的宗主手札中,也没有记载他们的去向,只有两位祖师的弟子,也就是剑门的第四任门主,曾在一本古卷上写下了寥寥数言,称两位师父离去前,神色惊异,似乎发现了某种大秘,两人也常常避开剑门弟子,在房中深谈,他曾听闻过其中的一些秘闻,其中提到了某条古路,提到了黄泉,也提到了剑仙的名字,但这些究竟意指何事,他根本不懂。

这两位祖师都是半帝,而半帝的寿元至少在五千年以上,若是有延寿之法,像是蛮族老祖宗那样活个八九千年也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很有可能,这两位祖师到现在还活着,不过是在人间,还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古地,那就很难说了。

而从第四任门主起,人间大道又发生了大变,曾被第一妖和剑仙成帝时轰开的压制再次恢复,人间修士的修路再次变得艰难万分,剑门再也没有出现过半帝境的修士,而对于灵墟图的参悟,也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直到一千年后,剑门的第六任门主终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在剑门的一张古画中发现了剑仙大弟子的手书,这位剑门的第二任门主似乎在顾忌某些事,因此没有将这张手书传承给弟子,而是隐秘地藏在了一张祭拜剑仙的画中。

这幅画挂在巨阙殿的后堂中,除了剑门门主与核心长老,外人根本无法得见,而在仔细辨认后,第六任门主惊讶地发现,这张手书上不仅有剑仙大弟子的手迹,也有剑仙本人的落笔,但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小小的画,像是涂鸦,画得颇为古怪。

画的内容是一张鬼脸,大大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嘴角,流淌着血液的面颊,看上去让人十分不安。

而第六任门主在看完手书后仅仅三年,就卸下了门主之位,与祖师们一样,悄然消失。

不过他将手书留了下来,但令人疑惑的是,他只留了一半。

这半张手书由历任门主传承,苏启也曾在巨阙子手中读过,但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

手书上是这样写的。

上有苍天,下有黄泉,苍天俯视人间,不喜人间的热闹,所以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抹去所有的生灵,黄泉仰望人间,也不喜人间的阳暖,但它更厌恶天庭的道貌岸然,所以它伸出了一只手,与人间做了一个交易。

它救下了一半的生灵,将他们丢到另一个安全之地,人间也给出了让它满意的回报,但令黄泉意外的是,这个回报实在太大,超出了黄泉的给予。

黄泉信奉公平,所以它承诺给人间第二个礼物,但人间没有收下,而是希望自己的后人来拿。

黄泉同意了,它给了人间一个信物,那是来自黄泉的无字古卷,只要拿着它,去往交易之地,就能取到这第二件礼物。

手书到此戛然而止,本该记载了交易之地的下半张手书,被第六任门主撕下,与他一同消失。

他去了何地,是去寻那个交易之地了吗?

两位祖师是不是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渴求那件黄泉的礼物,所以踏上了不归之路?

剑门的许多任门主都在寻求这件事的真相,但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过去了,他们都一无所得,这件事也就成了剑门的秘密,只有历任门主才知晓,不过也没人真的去追查了。

而剑门的门主们,也发现了另一件让他们讶异的事,手书上说的黄泉无字古卷,指的会不会是灵墟图?

所以剑仙才极为重视这张古图,特意将它交给了两位弟子,命他们好生保管,而这两位祖师,也日日夜夜地钻研此图,甚至数十年不出剑门,从他们那副态度来看,灵墟图内显然藏着某种惊天大秘。

但剑门的门主们,也没能找出这件事的答案,这不是他们无能,实在是因为境界未到,太多事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而时至今日,当看到灵墟图在面前哗啦啦的展开时,苏启忽然懂了那个故事。

章节目录 第925章 多宝的白云道人 苍天不喜人间。

这指的多半是天庭,而抹去人间生灵的行为,也的确与天庭的行事作风相同。

至于手书中的黄泉,很明显是一个可以与天庭对抗、匹敌的势力,在苏启的印象中,唯有地府才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在人间的传说中,地府与黄泉其实是混淆而等价的,提起黄泉,人们就会想起死者的归去之地——地府,而说起地府,人们也会想起那条据说承载了无数死去魂灵的阴冷河流。

当然在界路修士的眼里,黄泉是黄泉,地府是地府,两者间有着不小的差别,但人间搞混此事,倒是在情理之中。

而剑仙本人,也的确曾经追查过黄泉的下落,他还曾斩下了一小段黄泉,用来温养第一妖的头颅,这也是一件震古烁今的事,在他之前,从未有人能得到过黄泉的一部分,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故事,他才寻到了黄泉的下落,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与地府做了某种交易。

所以,人族逃亡到净元界时,地府其实暗中出力了?

这倒也不难理解,若是五个人间都沦落于天庭之手,天庭的眼中钉,可就只剩下地府了。

在遥远的过去,地府可以与天庭打个平手,但在吞噬五个人间后,地府还真的有实力与天庭硬碰硬吗?

苏启不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但如果他是地府的主事者,他显然也不会坐视人间彻底灭亡,有一个能帮自己挡刀的人不好吗?即使付出一些代价,也必然要帮人族存活下来。

而人族的先祖在黑暗中漂流时,很有可能与地府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才有办法到达净元界。

说不定这十万年来,人间和天庭的战争中,一直有地府的人在暗中窥视,他们可能插手了,也可能只是坐视,但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净元界成了三界的战场,各方势力都会再次角逐天下。

恍惚间,灵墟图上升腾起曼妙的光影,图上的山川河水投射出立体的影像,白云道人的庞大灵气支撑着这些光影逐渐变大,只是须臾片刻,这些光影就腾飞而起,如同海市蜃楼般挂在空中,而它脚下的灵墟山脉,也微微颤动起来,似乎在回应它的呼唤。

灵墟宗的护山大阵早已损毁,这张阵图也失去了大半能力,但当年那位画者铭刻山川,取灵墟山木制墨,以灵墟河流研磨,让灵墟图与这条山脉如同血水相连,遥遥呼应,赋予了这张古卷极为强大的力量,它就如山神一般,可以调动这条山脉的一切。

灵墟断山也受了影响,因为昔日大战的缘故,这里处处残留着大帝争锋的痕迹,那种不可磨灭的道意时时刻刻都在断山上流淌,让此地的灵气躁动不定,让灵墟图对断山的影响变弱了不少,但在白云道人的催动下,仍然可以缓慢地让断山平静下来。

白云道人在尝试帮秦烟镇压万道钟。

很快,万道钟内的存在也发现了这件事,一道阴冷的气息忽然冲着白云道人涌了过来。

苏启仿佛看到了一双森冷的眸子,正以俯视蝼蚁的眼神看着他们。

“灵墟图......”一道冷冷的低吼在万道钟内炸响,钟内的天庭古帝似乎对灵墟图极为怨怒,一股股灵气波动从钟内翻涌而出,杀机越来越盛。

“灵墟图!剑仙!”钟内古帝怒吼着,断山上的灵气风起云涌,忽然迅速朝断山顶涌去,只是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支灵气羽箭,冲着白云道人疾驰而来。

白云道人不急不忙,作为天机阁的副阁主,他身上的宝贝多的可以让长留山主汗颜,他左手轻轻一翻,一块宝印从袖中掉了出来,眨眼间变成一只巨大的翻天印,红黑色的巨印飞上高空,径直挡住了那支羽箭。

轰隆隆的爆响震颤山峦,巨印四分五裂,一块块的残片从九天坠落,一件抱一境的完美法器就这样化为乌有,但白云道人没有丝毫心疼之色,反手再扔,一只巴掌大的琉璃小盾飞出,继续与那灵气羽箭对撞。

这只小盾只坚持了数个呼吸就龟裂了,碎片如雨一般散下,灵气羽箭弱了不少,但仍然疾驰而来。

白云道人再次出手,这次是一面镜子,射出一道大日光芒,彻底湮灭了灵气羽箭。

简直就是多宝道人。

苏启看得目瞪口呆,那面镜子在打散灵气羽箭后,镜面也出现了数处破损,显然不能用了,但白云道人只是挥了挥手,再次唤出了一杆大旗,飘在众人面前,以作护持。

长留山主和颜文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两人各自握着剑,分立在众人左右,剑气护体,紧紧盯着断山上的万道钟。

当一位大帝展露出了怒意,任何人都应为之胆寒。

即使他身受重伤也不例外。

就像是妖祖一样,即使他境界跌落,没有帝境实力,人族也一直十分谨慎地与他打交道,这场战争也是如此,慎之又慎,不敢将妖祖逼上绝路。

灵墟图的力量逐渐弥漫,一点点地压迫着断山上的万道钟。

钟内的大帝忽然冷笑一声,“真以为一群小喽啰便可弑杀大帝?你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空突然暗了。

灵墟禁地内影影绰绰,像是早已隐藏在此地的兵士,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会从禁地内蜂拥而出,杀个痛快,但仔细看了几眼后,苏启等人发现,这些看上去穿着盔甲的士兵,其实是一具具尸体。

不,并非全部都是尸体,也有不少枯骨,它们摇摇晃晃地从泥土中钻出,从倒塌的房屋里爬出,从碎石和山石中跃起,它们行动迅捷,宛如复生,它们身上散发着古怪而又阴冷的波动,像是有某个强大灵魂正寄居在他们身上。

这不是道术,也不是某种诡异的天庭秘法,而是钟内的那位存在,在一瞬间神化万千,分出了无数缕自己的神念,入了这些死去万年的修士身中,让他们‘活’了过来。

换句话说,这位无法走出万道钟的天庭大帝,为自己打造了上万具新的身体。

章节目录 第926章 半帝尸身 一只枯骨与腐尸的大军在禁地内成型。

枯骨大多属于万年前战死在此地的人族修士,它们本该风化掉,变成碎屑,与泥土混成一体,但禁地内混乱的灵气护住了其中的一部分尸骨,让它们在岁月中保存下来,白骨也在灵气的浸润下变得如玉石一般,泛着微白的光泽,不少地方结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壳体,像是甲胄。

腐尸的年代则要近上许多,他们都是这几千年来偷偷闯入灵墟禁地,想要搏出一个未来的修士,这类修士要么是寿元将近,要么是走投无路,想要赌命,但无一例外,都输得一干二净,灵墟四宗虽然一直不允许这类人擅入灵墟山脉,但这座山实在太大,常有人从北方或是东边的海岸旁偷偷溜入,剑门也不可能一直命人死看严守,所以总有漏网之鱼。

苏启等人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服饰,有东荒的宗门弟子,也有中州的修士,还有几人身上穿着淡白色的袈裟。

天穹昏暗。

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禁地内飞速移动起来,他们大多没有兵器,但动作迅速,一部分朝着断山蜂拥而去,如同攀爬树木的蚁虫,一部分人朝着禁地的边界冲来,地面有着微微的震颤,他们虽然已经死去,但尸骨上保有着部分灵气,而且那位入主尸骨的大帝神识极为强大,轻易地就聚拢了禁地内紊乱的灵气,注入尸骨之中,让他们恢复了部分力量。

白云道人左手微抬,身前那杆大旗迅速落下,说来也巧,旗和幡是一种比较少见的法器,一般只用于布阵,南岭修士也常炼制招魂幡,用来聚拢刚死之人的魂魄,这是一种阴损的法器,很擅长攻人神识,往往被正道修士所不齿,白云道人手里的自然不是这种东西,但也是一种与神识有关的法器。

这杆大旗名为镇神旗,专门用来镇压神识魂魄。

大旗径直插在禁地边缘,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席卷而出,而同大浪拍岸,朝着那尸骨大军砸去,奔跑的大军身形一僵,它们的眼窝中忽然涌起淡蓝色的火焰,与那红色光芒对抗。

秦烟已经快要登上山顶,听到山脚下的纷乱,她扭头望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她轻轻抬手,织烟剑忽然鸣啸起来,声音清脆,剑意在她的身上不断汇聚。

挥剑。

一道灿烂剑光划破苍穹,沿着山路朝下急奔而去,所过之处,山石尽数崩碎。

剑光撕碎了半数尸骨大军,飞溅的骨片堆满山脚。

“这么弱?”长留山主有些意外。

白云道人蹙起眉头,他已经用镇神旗将尸骨大军挡住,但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

苏启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睁开了灵眼,而视线的角落,有一团烈日般的光芒正在升起。

他猛然转头,死死盯着那里,那儿是一片倒塌的宫殿,石柱、砖瓦早已腐朽,色泽黯淡,但就在废墟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要爬出来。

“不对!”

白云道人低喝一声,他猛然上前,一手抓住灵墟图,逆转山水,朝着苏启盯着的那个角落镇压而去。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苏启捂住了双眼,那道灵气光芒太过炽盛,差点灼伤了他的灵眼。

啪。

一声轻轻的脆响,声音虽小,但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秦烟都不例外。

一只手从废墟中探出,按在碎石上,这只手已是枯骨,骨手很有力,轻松地就将掌中的碎石捏了个粉碎,随后这只手用力一荡,将挡在面前的砖瓦尽数打碎。

一个趴伏在地面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缓缓爬起。

这是一个中年道士,道袍破破烂烂,只有左手化成了枯骨,身体的其它部分竟然完好无损,还泛着微微的光泽,虽然死去万年,但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丝毫没有腐朽,他的双眼空洞无神,但泛着一点点的蓝色光芒。

那位大帝也入主了他的身体,而那些尸骨大军,不过是那天庭大帝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手段罢了,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位中年道士。

这让苏启等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都已看出来了,这中年道士生前是位半帝。

他静静地站在地上,缓慢地抬起头颅,下一刻,他悄然消失。

移形换影,这是远比缩地成寸更高深艰涩的道术,只有开始掌握大道本质的修士才能使用。

刹那间,他已飞至秦烟身后,骨爪如刀,毫不留情地朝秦烟的头颅拍去。

剑心鸣啸预警,秦烟反手一剑,织烟剑锋利的刀锋砸在骨爪上,溅起一片火花。

半帝的肉身已经淬炼到极致,无论是骨肉,还是神识,都很难被寻常器物磨灭,织烟剑虽然并非寻常法器,但仓促之下,也没那么容易斩碎一位半帝的骨头。

秦烟倒飞而出,她在空中连踏数步,织烟剑打出一片剑光,化成细小的剑气,如雾一般弥漫开来,遮蔽了大半个断山顶,秦烟迅速容身其中,消失不见,她当然没有逃走,而是在剑雾中窥伺,寻找机会。

这中年道士也没有去寻,他转过头,望向白云道人,忽然伸手一招。

灵墟图哗哗震颤,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白云道人大惊失色,竭力想要控制它。

但灵墟图仍在一点点地向灵墟禁地靠去。

那位中年道士竟然开始争抢灵墟图的控制权。

“他是灵墟宗的半帝!”白云道人瞬间知晓了这中年道士的身份,“灵墟图认出了他的气息!”

长留山主和颜文同时出手,两道剑气打入禁地,但还未等穿过一半的距离,就被禁地内的灵气磨灭。

这些外来者,天然地被禁地所敌视,而那位中年道士,不仅生前是此地的主人,死后也与禁地相伴万年,肉身早已浸润了禁地的气息,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灵墟图终于冲进了灵墟禁地。

十一年来,它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灵墟图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图卷上的光芒冲天而起,灵墟禁地轻轻摇晃。

中年道士一把抓住灵墟图,单手抓着画轴,朝着空中的剑雾猛然一拍。

剑气崩碎。

秦烟从空中直落山脚,狠狠砸在泥土中。

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万道钟内响起。

“他名方峦,一万年前正是本君亲手杀了他,而一万年后,用他的尸体来杀你们,真是再合适不过。”

章节目录 第927章 两域之变(上) 在灵墟禁地发生变故时,南岭和西漠也不是风平浪静的。

大越王朝,南江城南,三郡之中。

经历了半月前的战乱后,三郡已经平定下来,虽然百姓们私下里仍然腹诽不少,但在几日前一位多嘴的百姓被大越官员当众抽了十鞭子后,已经没什么人敢在街头巷尾妄论大越朝堂了,而且新上任的三郡太守也没有其它过分举动,甚至为了安定民心,这位太守还上表朝廷,请求减免今年的半成税赋,而大越皇帝也是个爽快人,为了支持自己的忠实臣子,痛痛快快地批了,这让不少三郡人欣喜不已,渐渐也没什么人在茶楼酒肆里谈这些朝廷大事了,风花雪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角里。

大越的军队也在三郡扎了营,但从未发生过任何扰民的事情,所以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三郡人的生活其实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百姓们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换了个城主而已嘛,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现在这年头,谁还会为一个被撵走的城主出头?

“四方城那些人族不是说三郡人很怀念旧国吗?”

洛瑎手里捧着一块油纸包,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酥点,作为一个妖族,她很少能吃到人族的美食,更别提这种只在三郡才有的果酥了,她拍拍手,抖掉衣衫上沾着的碎屑,很不屑地瞥了一眼窗外的百姓,“看起来他们也没多么怀念嘛。”

“四方城的情报,信不得。”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耸了耸肩,提起四方城时,这位素来厌恶人奴的男子很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不要小瞧了他们,四方城的情报对我们很重要。”洛瑎瞪了他一眼,她很清楚自己这位部下对四方城的敌视,所以仅仅是劝了一句,就转口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男子左右望望,虽然心知这间雅室已经被他们的秘术护住,不可能有外人窥探,但肩负任务的重大,仍然让他心有戚戚,心弦时刻紧绷着,每当这时,他都十分佩服面前这个完全一副人族打扮的女子,作为这次任务的主事者,洛瑎的镇定和游刃有余着实让他们这些部下安心不少。

“三块碎片都找到了,不过损失了两个人手。”

洛瑎挑了挑眉。

“那个古地太危险了,连南岭的人族都从不靠近那里,而且虽然几万年过去了,但仍然残留着那些古老存在的痕迹,有两人太过莽撞,擅自摘下了一截梧桐木枝条,瞬间就被真火吞噬,根本无法救援。”男子低声说着,有些忐忑地看了洛瑎一眼,“大小姐......这些碎片真的有用吗?人间绝地天通,寻常手段可联系不到他们,而且那些存在离开人间数万年,和我妖族的香火情也断的七七八八,还会帮助我们吗?”

“既然几位大人派我们过来,就说明他们对此事有信心,”洛瑎瞥了他一眼,“有些事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其实我自己也所知不多,只是在北海时听几位大人说过一次。”

“你可知十一年前的东荒剧变?”

“大小姐是说剑门?”男子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自然听过,数月前颠倒山兵临东荒,去的就是那里。”

“没错,”洛瑎将最后一块酥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十一年前灵墟山动,剑门大半长老跑去镇压,但他们没想到,这次灵墟山动与往常不同,并非是禁地内的灵气紊乱造成,而是来源外界,有人想从天外打进人间。”

“是天庭?”男子惊了一下,作为北海圣地的部下,他也是知晓很多过去隐秘的,很清楚天庭和人间的敌对关系。

“不止,听几位大人说,那日天门大开,虽然有天庭大帝的力量涌了进来,但也有人间大帝的气息,甚至几位大人还嗅到了我妖族一位古帝的味道,但其中最强,也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剑气,它是打开天门的根源,也是引起几位大人注意的原因。”

“剑气.....难不成是剑仙?”

“或许吧,几位大人没有告诉我确切的答案,而且囿于灵墟山的位置,几位大人也没办法亲身过去查看,所以对当日的细节并不清楚,不过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还是很明显的,”洛瑎将手里的油纸包捏成团,按在桌子上,满意地拍了拍肚子,虽然动作不雅,但却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魅力,男子迅速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洛瑎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从那以后,人间的绝地天通就不那么牢固了,当然,天庭之人还是无法将手伸过来的,但人间与其它地方却有了交流的可能,通往界路的界门也因此松动,不然数月前,第一妖冕下不会那么容易就打开界门的......而我们联系那些存在的打算,现在也终于有了机会。”

男子沉默片刻,忽然苦笑起来,“没想到十一年前竟然发生过这种大事,人间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洛瑎点点头,靠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双眼养神,“不止呢,几位大人说,当日有些了不得的东西从天门中坠下了。”

“什么东西?”

“一人一魂。”

“这是什么意思?”

洛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下来。

而在三郡之南的一座荒山中,大火从山坳中涌出,这些火焰并非寻常之火,它们是赤红色的,所过之处万物皆为飞灰,幸好此地荒凉,没有百姓定居,不过数日后,一位路过的修士就会惊讶地发现,原本林木森森的山峦已经化成了一片死地,厚厚的黑灰足有寸深。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这件事当作奇闻传了出去,有不少人特意来此地查看,其中甚至有天机阁新派驻到南江城的修士,但掘地三尺,也没人找到原因。

直到不久之后,天机阁才弄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那时事已成定局。

比起南岭的大火和几个妖族的暗中谋划外,西漠的动静要大上许多。

一直平静的涅盘谷内,忽然飞出了一朵白莲,悬在涅盘谷上空,垂落万千佛光,亦有佛音缭绕,似是讲经之声。

这引起了西漠佛修的震动,无数佛修从寺中走出,奔向西北的这座禁地。

章节目录 第928章 两域之变(下) 涅盘谷是禁地,但也是西漠圣地,各家佛寺内都流传着关于此地的传说,相传真佛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悟道,也是在这里勘破了天机,成为世间唯一一尊真佛,而涅盘谷的上方,原有一座悬空的古寺,那是真佛亲手创建的大教,曾在七万年前坐镇西漠,是西漠佛众心中的无上圣地。

但随着真佛消失,悬空寺也在某个夜晚奇异被毁,涅盘谷化成了一片杀机恐怖之地,西漠僧人渐渐对此地敬而远之,而对于那些并非佛徒的外来者而言,这里更是危险至极,千年来,已有三位修士在靠近涅盘谷时被佛音劝化,皈依修佛,这种诡异的能力让修士们大感不安,即使是天机阁主,也不愿意到这儿来。

变故是在半夜发生的,最初只有两个凡人佛徒看到,他们是苦行者,已有五十多岁,子女早已结婚生子,所以撇家舍业,开始诚心修佛,这样的人在西漠有很多,这些凡俗教众也被称为居士,年轻时大多困于家族,难以修佛,所以年老后就放下一切,苦心向佛,也常有云游的举动,他们的路线大多是拜访西漠境内的名门大寺,朝拜佛家圣地,在这之后若是有余力,也有不少人会前往中州、南岭乃至东荒,云游布道,劝人修佛。

作为真佛的成道地,涅盘谷的名气很大,连这些世俗居士都听过它的名头,所以虽然修士们不愿意靠近这里,每年却有很多苦行者跑来朝圣,但自从战争爆发后,来这儿的人就少了很多,这两个幸运儿是唯一亲眼见到白莲从谷中升起的人。

白莲升起时,佛光四射,佛音缭绕,一尊虚幻似的佛身从谷中升起,他双手托举着白莲,仿佛是承载着某个极为重要的珍宝,而在白莲彻底升上高空后,佛身渐渐消失,白莲开始垂落数不清的光华,坠落在涅盘谷中。

那一刻,白发转黑,齿落更生,旧疾消失,两个五十多岁的白发老人转眼就恢复了年轻,若不是手中的拐杖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们简直要以为过去的三十年其实是一场浮生梦幻。

两人当即跪倒在地,口诵佛音,以最为虔诚的姿势和心态叩首,直到天亮后,有路过的修士发现了涅盘谷的剧变,也发现了这两个幸运儿。

消息迅速传了出去,开始有真正的大佛前来,他们仔细查看了这两人的身份路引,确认他们的确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后,当场就将他们收为了弟子,言称这是真佛眷顾,他们有着真正的佛根。

但收弟子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那朵佛莲。

到场的大僧无一人敢擅动,白莲悬在涅盘谷上方,但涅盘谷三里之内皆是禁地,即使是西漠的佛僧也不敢闯进去,更别提飞到白莲近前查看了。

随着消息传出,到场的大僧也越来越多,终于开始有真正的佛家巨擘到了。

不觉寺主持鉴成。

他年岁很大了,在鉴字辈的僧人中差不多是最老的,这些年一直在寺中诚心礼佛,连寺中事务都不怎么管,全都交给了其下的四堂座首,算是一个甩手掌柜,但西漠没人认为他真的退隐了,作为抱一境的大僧,只要他在一天,不觉寺就仍是西漠的无冕之王。

鉴成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身旁还跟了七八位僧人,见识广些的,能一眼认出这些僧人都是不觉寺西堂的大僧,不仅佛法高深,也极为善战,最关键的是,他们是鉴成的心腹,当年未成主持时,鉴成就是西堂的座首。

鉴成望了一眼空中的白莲,沉默良久。

附近的僧人都注视着他,但等了许久,鉴成也没有开口说话,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出声问道,“主持,这白莲到底是何物?”

开口之人是石林寺的僧人,与不觉寺关系不错,鉴成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或许会让你们有些失望,但这白莲并不是实物。”

“不是实物?这怎么可能?”

众人大惊,这白莲飘在天上,虽然怪异,但怎么看都是真实的,他们能清晰地看到莲瓣上细密的纹路,也能隐隐约约嗅到莲花的香气,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一刀砍在那莲花上,会有清冽的汁液飞溅出来。

这么真实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一场虚妄?

“佛祖悟道时,身后有一株菩提,身下有一株莲花,”鉴成轻声说道,“菩提古树后来成了他的帝器,而莲花则成了他的法座,两者皆与他一同征战天下,但结局却不尽相同,菩提古树一直伴在他身边,但莲花法座却在一场大战中被毁了。”

鉴成说的是佛教秘闻,在场之人虽然也是佛家大修,却没人听过这件事,不过他们也见怪不怪了,不觉寺虽然是这一万年来成立的寺庙,但原址上可是有一座古寺的,据说这些年不觉寺一直在挖掘那个古寺的遗迹,所获甚多,而鉴成说的这件秘闻,或许也与那个古寺有关。

但这件事依旧让大僧们惊讶不已。

“毁去了佛祖的法座?是谁有这么强的力量?”

“难不成是妖族?”

众人议论纷纷,鉴成笑了笑,“古籍上只记载了一个名字,紫曜元君。”

元君。

这不是人间的称号,而是独属于天庭的尊位。

是天庭大帝毁去了佛祖的法座?

六七万年前,人间爆发过这样一场大战吗?

“既然不是实物,那这白莲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不解地问道。

“它是佛祖法座留下的力量,不过老僧也不知道它为何会突然出现。”鉴成犹豫片刻,忽然抬腿,向涅盘谷走去。

这个动作让随他一同前来的僧人大惊,他们立即上前,想要劝说自家主持不要冲动。

但鉴成意已决,他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真佛经卷,身上的袈裟散发着明亮的佛光,他引动涅盘谷中的佛气,化成一只巨手,想要摘下空中那朵白莲。

白莲忽然躁动起来,万千光华凝聚,轰然打碎了那只巨手。

鉴成微微变色,困惑地低声说道,“白莲有灵?”

但还未等他瞧出个所以然,这朵白莲就化作一道流光,挣脱了涅盘谷中的万千佛气,直奔东方而去,只留下了惊呆的西漠大僧。

章节目录 第929章 方峦 谁是方峦?

对于灵墟禁地外的几人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很难想象,这个名字的主人曾在万年前威震天下。

他是灵墟宗的副宗主,也是人族最有希望迈入帝境的天才,他战功赫赫,除了几位大帝,他在天庭的必杀榜上排名最高。

他出生于战乱年代,当他还是一个幼童时,就曾在家乡的田野上望见过人族大修与天庭军队的厮杀,当他成为一个少年时,战争的烈火将他的乡村化为了一片焦土,而无家可归的他,也终于走上了修行之路,在那个年代出生的少年,都有着一颗想要结束战争的赤子之心,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为了长生修行,也不是为了力量修行,而是为了终结苦难,为了将天庭赶出这片土地,为了人间能有一片安宁。

他拜入一个小宗,磕磕绊绊地修行,最初的日子并不顺利,也几乎没有和天庭亲自交手的机会,不过宗门为那些大宗提供一些灵草、灵药和低级的灵器,也让他有了参与战争的满足感,不过好景不长,天庭的一支小队灭掉了这个宗门,而他又一次幸运地活了下来。

失去宗门的他在东荒四处游荡,结交朋友,如雇佣兵一般给人卖命,也开始真正有了和天庭交手的机会,他做了三年散修,也沾染了三年的血泪,直到在一场大战中,他被灵墟宗的长老看中,得以入山修行。

所谓厚积薄发便是如此,三年的血腥经历丝毫没有浪费他的时间,反而让他知晓了对于一位修士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开始在修路上高歌猛进,一路击败了灵墟宗内的许多天才,开始入了真正大人物的眼。

灵墟宗宗主亲自收他为徒,赐他灵墟宗的顶尖法器,让他执掌灵墟图,很多人都明白,这是在培养灵墟宗的下一位主人。

但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成为一宗之主不止要看修为境界,战功和弟子的信服是更为重要的事,所以刚入抱一,方峦就与一大批灵墟宗的弟子走上了最前沿的战场,他们浴血奋战整整十七年,身旁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新人补充进来,而他也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变成了灵墟宗镇守此地的大将。

等他回山时,万人来贺,灵墟宗一半的弟子都曾在他麾下战斗,三成的长老曾与他一同浴血,所以他一声百和,万众归心。

他闭关七年,入半帝,出山即成为灵墟宗的副宗主,而在那时,战争已经开始走向终点。

按照计划,他本该领着部分灵墟宗的弟子离开,在绝地天通后重建宗门,成为一个横断时代的宗主。

但很可惜,计划出了差错,天庭意识到了人间可能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数不清的大军闯出南天门,从灵墟山、阆凤巅等地蜂拥而入,整个灵墟宗都被困住,而他,也失去了带领灵墟宗逃生的机会。

在那场围山之战里,他与两位人族大帝并肩,与天庭厮杀不止,甚至敢对天庭大帝出手,但很可惜,他没能带领弟子打出去。

最终,他流干了血,陨落在这片山峦中,与这个无上大教一起化为了禁地的一部分。

你问苏启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他也不清楚。

只是在看着方峦手握灵墟图时,这些记忆就忽然跃上心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不是经历,也未曾亲眼看到,就像是有一个人坐在他身旁,捧着古老的书卷,慢悠悠地与他讲上当年的故事。

苏启如大梦初醒。

他茫然地四处张望,三位抱一大修正严阵以待,方峦手持灵墟图,连连横拍,将秦烟打得左支右撑,难以招架,而断山顶上,万道钟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那位大帝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那段故事,是怎么出现在脑海里的?

苏启环望禁地,灵墟禁地一直都是神秘的。

何为墟?

被人遗弃的荒废之土。

而灵墟,就意味着这是一片灵气昌盛,曾有人居住过的土地。

很少有宗门会起这样的名字,这也意味着一件事,早在灵墟宗之前,这里就曾有人居住。

只不过他们离开了,这里化成了一片废墟。

灵墟宗是在谁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苏启不得而知,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灵墟宗之所以化为禁地,不止是因为曾有四位大帝在这里厮杀,还因为这片山下,埋藏着一个更加古老的秘密。

救救他。

一个声音突然在苏启的脑海中响起。

“谁?”苏启一惊。

白云道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帮帮他。

另一道声音响起。

苏启恍然,这声音是响在自己脑海里的,其他人无法听到。

让他摆脱痛苦。

帮他解脱吧。

救救他,求你了。

声音不停响起,每一道声音都不相同,就仿佛有一大群人围在苏启身旁,拉扯着他的手臂,不断地恳求。

“该死,哪来的这么多怨灵?”

一道恼怒的声音在苏启心头响起,他瞬间振奋起来。

“你醒了,红筠?”

蝶女双手掐腰,站在苏启的神台上,她的神色萎靡,消耗的力量太多,似乎根本没有弥补回来。

“废话,”她瞪了瞪眼,“外面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

说着,她很是不爽地踹着苏启的神台,“你出息了啊!这些怨灵就不提了,竟然还招惹上大帝了!”

“你说怨灵?”苏启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察觉到此地有怨灵?”

“因为他们的状态很特殊,”红筠收敛了神色,郑重地说道,“这片地方有古怪,你前方的断山下有什么东西!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多半与我的本体有关。”

苏启大惊,“你是说葬世之蝶?”

“嗯,但被什么东西阻挡了,我判断不出里边有什么,不过这些怨灵也被聚拢在那里,所以你们没有感觉到怨灵的存在,但怨灵却可以隔空与你对话。”

快帮帮他。

求求你了。

声音仍在苏启耳畔不停地响起,吵得苏启几乎无法静心。

“他们为何会寻上我?前面明明有三位抱一。”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有些特殊吧,”红筠不太确定地说道,“也可能是因为我在你体内,你身上沾染了葬世之蝶的气息,所以那些怨灵本能地盯上了你。”

章节目录 第930章 放我们出来 求求你。

求求你。

祈求声愈发恳切,恍惚间,苏启似乎看见一个个穿着灵墟宗道袍的弟子跪伏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叩首,他们的脸上流着血泪,身上满是伤痕,这是一群遭受过苦难的人,他们的过去早已磨灭在岁月中,只留下无法消散的残破灵魂,困守在这方天地里,他们的死前的执念万年不散,所以才能保持灵魂不灭,化作近似怨灵一类的东西,但这并非福运,反而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可我怎么才能救下他啊?半帝尸身,别说让他摆脱了,就连靠近都是一个问题。”

苏启怔然地喃喃地说着,半帝方峦手持灵墟图,在断山顶上连连出手,将秦烟打得抬不起头来,虽然他早已陨落,但在一位大帝神识的入主下,尸身仍然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就连白云道人等人也神色凝重,苏启根本不认为自己有机会让他摆脱大帝的控制。

放我们出来。

救救我们。

我们可以帮忙。

来灵墟山下。

我们在这里,快来。

放他们出来?一声声的劝说让苏启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这些怨灵的说辞,或许在这些怨灵背后也站着一个古老的存在,想要借此机会从禁地中逃出来,如果莽撞行事,说不定会给人间带来一场新的灾难,

不过幸好红筠醒了过来,这位曾经的蝶女见识可要比他广。

但红筠也犹豫了,思索半晌后说道,“若是能将这些怨灵放出来,的确可能有奇效,我能感觉到断山下确实困着一大批怨灵,他们合力,足以短暂地将大帝的神识从那具尸身中驱逐出去,让你们有短暂的机会夺回那具尸身,不过就如你担心的一样,这说不定会驱虎吞狼,引来更大的麻烦。”

“你真的看不穿断山下到底有什么?”

“看不穿,”红筠摇了摇头,“断山下有一道很强大的阵法,阻拦了我的窥视,我只能确定里面有与葬世之蝶有关的东西,可能是它的祭坛,也可能只是供奉蝶女的神庙,甚至可能是一件蝶女打造的法器,至于那些怨灵,其实是在阵法之外,但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这应该只是巧合,并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神庙?”苏启头疼了,上一次跑进蝶女神庙的经历可不是很愉快,而且他从未在净元界见过蝶女的神庙,也不知道是净元界的人族从未供奉过她,还是因为某些事情,这些神庙全被毁掉了。

苏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既然剑仙曾帮净元界的蝶女摆脱葬世之蝶的控制,那他和那位蝶女必然关系匪浅,想必也知道这山下藏着什么,以剑仙的性格,必然不会允许可能危害整个人间的邪物存在,所以不管这断山到底封着什么,多半不会引起大灾难。

“若是不深入那个阵法,能不能将这些怨灵放出来?”苏启问道。

红筠想了想,“这要取决于那件法器是什么,若是这法器品阶太高,你没戏的,把你手里那把剑砍到废也没可能。”

“你不能帮忙吗?”

红筠很没好气地瞪了苏启一眼,指了指自己略显虚幻的身体,“我都这副样子了,别想我为一具不认识的尸体和一个随时会死的女人卖命!”

“那万道钟内可是有一个大帝的魂魄,你不想吞掉吗?若是能放出那些怨灵,就可以击败那具半帝尸身,夺回灵墟图,我们就有机会对万道钟内的大帝魂魄出手了。”

苏启开始诱惑红筠,他知道这位惨兮兮的蝶女极渴望吞噬强大的魂魄,这能让她迅速恢复力量。

红筠迟疑了,作为蝶女,吞噬魂魄几乎是她们本能的欲望,更别提她现在急需魂魄来恢复力量。

她很心动。

犹豫了好半天,她才很心疼地从身上取出一片小小的叶子,屈指一弹,这枚青翠欲滴的叶片就显落在苏启手心中。

“这是......”苏启有些惊讶,手心中的这枚叶片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波动。

“葬世之蝶那株神树的叶子,用它应该可以放出那些怨灵,我这次可是亏大了,”红筠面无表情,幽幽地说道,“要是不让我啃一口那大帝的魂魄,我跟你没完。”

咚。

正在苏启和红筠讨论时,方峦突然有了大动作,他将灵墟图披裹在自己身上,山河加身,让他瞬间有了山神般的威仪,抬手一招,灵墟山脉的万千灵气尽入手中,随后一拳砸下,有如天神之怒。

秦烟将织烟剑横挡在面前,剑气织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

但她仍然被砸了出去,撞翻无数碎石,跌落在一个山坳中,嘴角溢出了鲜血。

她的状态很不好,禁地外的每个人都看出了这一点,她骨瘦如柴,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这是气血严重不足的迹象,虽然体内有剑舍利支撑着她的灵海运转,但她的气息仍然飘忽不定,这意味着她的灵海也枯竭严重。

不能再拖了。

若是知道三师姐还活着,巨阙子和陆青瓷是一定会拼命来救她的,既然他们不在这里,这个责任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苏启握紧了手心中的叶片,它冰冷彻骨,但苏启却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握着一团滚烫的鲜血。

“这禁地很危险。”红筠冷声说道,“先不提断山下那个神秘地方,禁地里的灵气乱流和无处不在的剑气就足以要了你的命,我再借你一样东西,不过事先说好,若是毁了,你得十倍赔我。”

“好。”苏启点点头。

红筠抬手一抛,一截灰色的东西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树枝?”

苏启看着显落在自己左手中的半截枯木,有些疑惑。

“那株神树的枝条,被我祭炼成了法器,应该可以护住你的命,但你不是蝶女,我也说不好你能发挥出几成效果,看你的运气了。”

苏启默默抓紧这半截枝条,屈指一点,八荒剑飞落脚下,化作一道剑光,朝着禁地直奔而去。

“苏峰主,你做什么!”

长留山主大惊,刚欲伸手将苏启拉回来,白云道人一指点在他的手上,低声说道,“让他去。”

“这......”长留山主一怔,有些急了,“副阁主,那可是禁地!苏峰主才是筑神.......”

白云道人摆摆手,“他不是普通人。”

白云道人望着苏启的背影,心底有着小小的期待,也有审视。

你是剑仙落的子吗?

这倒是一个看清的好机会。

章节目录 第931章 入禁地 在闯入禁地的那一刹那,苏启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苏启的灵海,与阆凤巅很像,灵墟禁地内的大道也自成一体,虽然与外界大体相同,但混杂了部分来自于天庭的道痕,再加上此地灵气紊乱,在入禁地的一瞬间,苏启的灵海就近乎停滞,很难从外界吸纳灵气了,对于修士而言,这如同无法呼吸一般难受。

虽然这里灵气充沛,但它们大多是暴躁而紊乱的,想要将这种灵气吸纳入体,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和风险,身体有如刀割,很难想象,秦烟是怎么在这里活过十一年的。

当在禁地内站稳脚跟后,苏启就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剑意,事实上,就在他闯入的瞬间,便有一道细小的剑气刺向他的脖颈,不过他的反应很快,八荒剑轻轻一挑,便挡住了这道剑气。

不过越深入,这些剑气也愈加强大,不再是一个筑神境的修士可以抗衡的。

作为一个外人,他会遭受难以想象的攻击。

“这东西怎么用?”

苏启举起左手中的枝条,注入灵气,但它只散出了一点淡灰色的光,便没有了任何反应。

“分一缕神识进去,”红筠指点道,“将它当成你自己的一部分。”

苏启照办,神识涌入枯枝当中,它立即开始散落青翠的辉光,苏启的神识继续深入,这截枯枝好像也成了他的一根手指,他小心翼翼地让这些辉光包裹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就惊讶地发现,他的气息迅速消失,不是隐匿,更像用某种手段从此界抹去了他的存在。

“葬世之蝶不沾因果,不入五行六道,”红筠轻声说道,“那株神树也是一样,即使是大帝出手,也无法占卜推演出它们的存在和位置,这截枯枝拥有类似的能力,不过要弱上许多,至少在当年,我是无法用它瞒过你们人族的几位大帝的。”

苏启点点头,忽然转过身,轻轻伸出手。

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两个世界的间隔。

何为禁地?

不可擅入之地。

苏启所处的位置,正是禁地与外界的边缘,是灵墟禁地内混杂大道的边界,但这里其实还不算危险,至少不足以要了筑神境修士的命,按理说,若是及时返回,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才对,但为何千百年来,从无修士可以走出禁地呢?

因为这里易进难出,苏启曾听巨阙子提起过,当你想要回到外界时,这道边界就会变得有如泥潭,极难穿越,而且敢于走入禁地的人,多半都是不怕死的人,他们渴求从禁地内获得可以勘破大道,让他们破境的东西,或是能够延命的神物,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深入,直到被忽然强大起来的危机杀掉。

“有这截枯枝在,你可以平安回去,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红筠淡淡地说道。

苏启笑了笑,直接问道,“断山下的那个地方在哪?”

“那片废墟的尽头。”

红筠说的废墟正在山脚下,处于断山和倒塌下来的山尖之间,是一片规模很大的宫殿,其间有数个演武场,看样子这里曾是灵墟宗弟子的居所,而废墟的尽头,有一个最为雄伟的宝殿,是极为明显的道家风格,九十九层玉阶,飞檐上雕着龙凤,与其它宫殿截然不同,显然不是寻常弟子可以进入的地方。

苏启向那里走去。

脚下的大地是暗红色的,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这里昔日曾是人间最为血腥的战场,泼洒在地上的血液可能来自一个小修士,也可能来自于一位大帝,即使万年的时光过去了,这些血液依然没有彻底与泥土融为一体。

禁地内的每一样东西都不一般,这里没有活着的生灵,但却有不少树木花草生长,但它们长居禁地,早已变得与外界不同,就像苏启脚下的灵草,受鲜血浸泡,每一片草叶上都有血色的纹路,邪气凛然。

噌的一声。

一道剑光从地面飞起,在苏启面前划过。

苏启驻足,发现这剑光茫然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归入土地。

枯枝起作用了,它抹去了苏启在此地的存在,连这些无主剑光都寻不到他的位置。

“别大意。”红筠叮嘱了一句。

“嗯。”

苏启点点头,加快了速度,沿着禁地内的石路朝着那片宫殿疾驰而去,石路大半已经破碎,两旁用来点篝火的石柱更是早已四五分裂,只剩一下一座完好,孤零零地伫立在苏启的右前方,石路上有许多刀兵的痕迹,刀痕,箭孔四处都是,苏启甚至看到了一柄断掉的长枪,深深地插在一块石碑中,这长枪明显是天庭的东西,枪身上有着所谓的仙文。

气氛越来越压抑,像是有一只手攥紧了苏启的心脏,连远处战斗的声音都弱上了些许。

苏启微微偏头,秦烟仍在顽强地抵抗,她的剑法越来越没有保留,竟然隐隐能与方峦相抗。

但对苏启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秦烟正在被逼入绝境,不得不用出压箱底的能力。

若是在外界,这还好说,但在禁地中如此地不顾一切,恐怕在方峦杀掉她以前,她就会被禁地内的杀机泯灭掉。

当靠近断山后,苏启越发地察觉到了灵墟禁地的可怕,在禁地深处,危险已经从可怕的剑气变成了禁地本身,这里的灵气乱流极为凶暴,若是横冲直撞,很有可能会被灵气乱流直接撕碎,而且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大帝厮杀时的痕迹,上面的帝气可以轻松撕碎苏启的身体。

石路上就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那是半块刀片,插在石路正中,它不是帝器,但不知为何沾染了帝血,极为凶险,苏启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神识就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差点魂飞魄散。

绕来绕去,苏启小心地躲避着禁地中的杀机,花费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才跨越了五里的距离,走入了那片宫殿废墟。

站在广场上,苏启忽然听到了无数兴奋的声音。

快来!

我们在这里等你!

救救我们。

让我们摆脱这一切!

他怔怔地听了片刻,抬手揉了揉耳朵,抬腿走进废墟。

章节目录 第932章 宫殿 这片宫殿是中轴对称的布局,一条九丈九尺九寸宽的大道从宫门处直通废墟尽头的宝殿,入口两侧共有八座演武场,坑洞处处,惨不忍睹,但看上去足以容纳数万弟子,演武场内仍能看到满地的法器,它们大多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腐朽风化了,不过从这密密麻麻的兵器架子中就能看出当年灵墟宗的财大气粗。

过了演武场,是一连十数栋的高大藏书楼,除了一座还算完好外,其余皆已倒塌,废墟里尸骨处处,显然当年这里也是重要的战场之一,苏启扫了数眼,并未在藏书楼中寻到任何书卷。

藏书楼后是连绵成排的楼宇房屋,这里是弟子的居所,也受到了大战的波及,没几处完好的,但这里比其它地方多了不少生活气息,破砖烂瓦中,能看到一些朽烂的衣物和锅碗瓢盆,有的院落里,还有着茶台、火炉和棋盘。

随着苏启深入,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尸骨。

有的是凌乱地倒在废墟中,有的却是平平整整地躺在院子里,大概是曾有人专门收敛过战死的同门,但还未等到下葬,这些幸存者也死在了新的大战里。

中轴大道逐渐升高,这是一个很缓的山坡,九十九级玉阶仍然泛着柔和的光芒,它们没有在战火中损伤分毫,显然有某种力量保护着这里。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白玉门,不同流派的道家钟爱的颜色也不尽相同,灵墟宗尚白,这是因为灵墟宗的开派祖师拥有金异瞳,门中弟子也最为擅长使用金系道法,金乃肃杀、收敛之意,常掌杀伐,所以过去的灵墟宗,也堪称是人族中杀性最重的一个宗门,人间与天庭有两个最为薄弱的交汇点,一个是阆凤巅,一个就是灵墟山,而在战争爆发后,灵墟宗就成了人族最前线的宗门,既是人族的盾,也是人族捅向天庭的尖刀,能在三千年的时间里完美做好这两个角色,就能看出灵墟宗上下的不凡。

而方峦,便是昔日这柄尖刀上的刀尖。

苏启站在石阶上,微微有些唏嘘,但他没有耽误时间,快步朝石阶走了上去。

此地无法飞行。

石阶上铭刻着古老的阵纹,即使灵墟宗覆灭了,山峰化为禁地,这座石阶依然完好无损,踏上去的时候,脚底能感受到温润的热度。

九十九级通天路。

尽头的白玉门上雕龙画凤,左右各有六根蟠龙玉柱,柱顶是整颗龙首,齐齐望着西方,这十二根玉柱象征着东荒传说中的十二天帝,他们在净元界的人族历史上并无对应,也没有符合的天庭大帝,像是凭空捏造的,现在的东荒,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传说了,若不是苏启读过几本巨阙子收藏的古籍,也不会听闻过这个近似神话的故事。

比起佛家,道家的一大缺点就是混乱,流派极多,各地的传说和神话也不尽相同,而凡人们供奉的所谓道家神灵,也因此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真正存在于历史上的古帝,像是东荒百姓里,有不少人都敬奉青帝,他们管他叫青帝神,也有人叫青帝老爷,但也有些神灵是完全凭空捏造出来的,像是棋山下的那个小村子,就供奉着一个道家神灵,名为八雷公,相传他是执掌东荒雷电的神灵,每年夏季,棋山附近的村庄就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神仪式,这本质就是为了求雨。

不过现在,苏启倒不觉得这十二天帝完全是虚构的神灵了,古人族的的确确有过真正的十二位大帝,或许这便是过去记忆的某种残留吧。

白玉大门是紧闭的,但门的右上角有一个大洞,当年应该有某位天庭强者闯到了这里,一枪贯穿了玉门,洞上还残留着微弱的枪气,那位强者肯定是一位半帝。

也因此,这道白玉门上的阵纹尽毁,苏启轻轻一推,白玉大门就轰然而开。

殿内昏暗,却没有半分尘土。

走入后,苏启才发现,那道枪气不止贯穿了白玉门,也打穿了数根殿内的柱子,但幸好枪气只有一道,对此地的损毁不大。

大殿十分宽敞,足以容纳千人同聚,但却显得有些朴素,两侧的墙上没有壁画,殿内的柱子也只有寻常的云纹雕饰,正前方有一张青铜古桌,上面摆了三个香鼎,中间的最大,两侧的略小些,而鼎后本应供奉神灵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苏启左右望望,殿内除了这张青铜古桌就别无他物,所以他走上前,低头望着三个香鼎。

鼎内香灰约半,没有一株残香。

“就在殿下。”红筠突然开口,“这里一定有通往断山下的秘道,仔细看看这桌子。”

苏启将手按在青铜古桌上,上上下下地摸索起来,这张桌子在大殿中保存完好,没有半分锈蚀,依旧是金光灿灿,苏启寻觅一会,发现有问题不是桌子,而是三个香鼎。

香鼎都是三足,鼎脚上刻着奇异的花纹,与桌子上的纹饰相接在一起,两者融合的极为完美,这三只鼎都是特殊炼制的,算是一体,隐隐约约有着很奇妙的气息,苏启最初以为那是香灰中残留的灵气,但仔细探查后却发现,这股灵气来自于香鼎本身。

它是一道锁,也是一种禁制,只有特殊的方式才能解开。

而钥匙可能是一件法器,也可能是某种秘术,甚至可能是某个人的血,但不管哪种,都不是外人能得知的。

“该你们出手了。”苏启轻声说道。

他是在对那些怨灵说。

“世有阴阳,道有清浊,道之清,在乎心也,道之浊......”

一段晦涩的道经在苏启耳畔响起,苏启皱起眉头,静静地听着,这篇道经不载于当世人族的典籍之中,算是绝本,而听了数百字,苏启也发现,这段道经里其实藏着一个秘术。

秘术应该不难,但却藏得很隐蔽,苏启也只是隐约察觉到了部分灵气的流动方式,但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参透出这种秘术的全部。

幸好怨灵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解。

苏启照着他们的讲解,尝试着运转秘术。

灵气逐渐汇聚,他掌中出现了一弯白月。

白月升腾而起,垂落在正中最大的那只香鼎中。

淡淡的香气忽然散开,三只鼎上各自飞起一道白光,划出弧线,坠落在大殿中央,有一声清脆的咔响。

大殿正中忽然有一个三丈宽的圆台沉了下去,一道螺旋石阶露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933章 古老遗迹 秘密常常代表着危险,但也意味着价值。

一个强大势力的崛起与消亡,总是无时无刻伴随着各种秘密,也有人为了得到他人的秘密,花上难以想象的时间和财富,甚至付出血的代价,但很多时候,这种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这样的秘密,或许可以让你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掌握真正的权力,获取十数倍的回报。

那灵墟宗的秘密是什么?

断山下的这座地宫吗?

还是说,这仅仅他们秘密中的一个?

随着灵墟宗的消亡,太多的秘密被埋藏于岁月长河中,很多再也不会被世人知晓,而苏启,今日则有幸见到了灵墟宗一个天大的秘密。

螺旋石阶通往地下百丈,圆筒形的岩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万年的时间里,无人得见它们的风采,壁画古朴,用彩很重,风格与当今的画手截然不同,壁画的内容也颇为有趣,大多是古老的先民和蛮荒的土地,也有许许多多的强大荒兽,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陌生的,苏启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在人族进入净元界的数千年后,荒兽迅速消亡,现在只有十万大山中才能寻到它们的踪迹,蛮族一直与它们共存,对荒兽的了解要更多一些,若是有一位蛮族在这里,说不定能认出壁画中荒兽的身份。

这些荒兽中,有翔于天际的灰色巨鸟,也有奔腾于大地的多角兽群,还有高达数百丈,宛如一座小山般的巨兽,但他们在这些壁画中都是些悲凉角色,惨遭人族先民的猎杀。

这些壁画是一场竞争,而奖品便是这个富饶的世界。

看上去,人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下了这场竞争。

最后一幅壁画颇为有趣,它的主角是一个穿着真龙袍的男子,他头顶玉冠,左手持着一柄古剑,右手里拎着一颗兽骨头颅,他背朝众生,身后是跪伏在地的无数先民,面前是祭祖古桌,上面摆满了祭品,他的头顶有雷霆密布,隐隐能窥见一颗真龙头。

而壁画的左下角,半座王城已经建起,它代表着人族新的开始。

而壁画旁,一条古道直通向断山内部。

快过来。

我们就在这里。

不要怕。

怨灵们不断催促着苏启,它们似乎极渴望与期待苏启的到来。

石道上没有任何灯烛,但石壁上镶嵌着细碎的荧光石,垂落着如星辰般的美丽光芒,这是一条群星大道。

苏启盯着石道看了片刻,他睁开了灵眼,石道上并无古怪,但石道的尽头却有一个灵气充沛的巨大光球,它占据了断山内三成地方,正是红筠所说的那个阵法。

苏启走入石道,这里阴凉干燥,有一股淡淡的风从洞**吹出,带着一丝陈腐的朽气,让苏启恍惚间有了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迈入一个被遗弃了古老世界。

石道的尽头有光,隐约间能看到一个巨大空间。

在苏启的想象里,这个巨大空间或许是某个古老祭坛,供奉着人族的先祖,也藏着人族的古老祭器,而灵墟宗将它隐藏起来,正是因为这里藏着某种遗失的力量,但当苏启真正走入后,却大惊失色。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同,这里没有祭坛,没有祭器,更说不上什么遗失的力量。

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密密麻麻,根本无法数清的棺椁和墓碑。

苏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墓碑之林,这片墓碑占地足有十数里,高达数百丈的石洞顶上镶嵌着

人头大小的荧光石,柔软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洞,也照亮了这片墓碑上的字。

“大风氏。”

苏启看着最靠近他的一块墓碑,轻声读出了上面的字,墓碑用青石打造,很朴素,上面只刻了氏族,却没有名字,他左右望望,四周的墓碑皆是如此。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蛮族的传说。

相传在上古年代,人族艰辛地求取生存,有很多战士战死,他们在下葬时,墓碑上除了氏族归属,不会写任何名字,而那些祭拜祖先的百姓,也分辨不出哪一个是自己的父母兄长,所以他们会祭拜所有战死的人。

这是对于战士的敬意,有的人战死前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为了避免他们无人祭拜,人族的先祖们定下了这个规矩。

战士的墓上,只刻氏族,不刻名姓。

这也是独属于战士的荣耀,他们生时或许名动八方,但死后寂寂无名,将一生的功过都埋于地下,无人可以触碰,而后人该致以敬意的,不再是某个单独的人,而是那个时代中所有为人族打出一个辉煌未来的战士

“传说非虚。”

苏启懂了,此地葬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真正的战士,他们有的是修士,有的是凡人,但都在那个年代拿起了武器,在战场厮杀,在山林间狩猎,身上染满了敌人的血,无一例外。

大风氏。

陈久氏。

太姜氏。

巢人氏。

燧火氏。

望钧氏。

.......

苏启在墓碑间穿行着,这些氏族大多已经消亡在岁月里,只有少数氏族幸存了下来,成为今日的蛮族,而他也很快发现,墓碑其实两面的,正面刻着氏族名字,背面则刻着氏族图腾。

这里葬了十数万人。

苏启停在墓碑群中,心里默默算着,他仰起头,将目光落到了另一群惹人注目的东西上。

悬空棺椁。

它们悬系在石洞的墙壁上,由特殊祭炼的古木打造,万年不朽,大多数棺椁很朴素,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头顶上的十几具棺椁很不凡,它们用一根青铜锁链捆住整具棺椁,另一头吊在石洞顶上,棺椁是用真正的神木打造,苏启甚至能感觉到神木中流淌着旺盛的生机,用它们做棺椁,期内的尸体必然如初死一般,毫无死气。

里面葬的人身份非同小可。

这十几具棺椁旁边正是那些人头大小的荧光石,所以看上去宛如众星拱月。

苏启飞了起来。

他很小心,虽然已经确认过这里没有危险,但此地可以算是古人族的圣地,说不定藏着某种他根本不了解的禁制。

他飞近那些棺椁,仔细数了数,一共十五具,并排而立,每一具棺椁上刻着的花纹都不相同,这应该代表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苏启无法解读,左手边第一具最为古老,神木上有一道很长的爪痕,差点打穿了整具棺椁,因为伤痕,神木中的灵气也流失小半,十分可惜。

苏启微微蹙起眉头,只有这具棺椁带伤,这或许说明这具棺椁最初不属于这里,而是后来迁入的。

“他们是谁?”红筠好奇地问道,“里面肯定不是帝尸,但说不定是半帝。”

“我也不知道。”苏启摇了摇头,“不过有人或许知道。”

“那些怨灵?”红筠猜到了苏启的想法,“它们应该在这些墓碑的尽头。”

苏启点点头,虽然很好奇这些棺椁主人的身份,但当务之急是放出这些怨灵,所以他当即朝墓碑尽头飞去。

这个石洞是椭圆形的,苏启前后各有一条石道,两条石道完美相对,如同一条中轴线,平分了石洞,前半侧是墓碑和棺椁,后半侧是空旷的土地,看起来是预留出来的葬地,但没有用上,而正前方的石道前,有一方丈宽石台,上面摆了一尊三足古鼎,鼎盖上雕着九柱蟠龙,内蕴强大灵气,鼎后有一道阵法,遮住了石道,苏启只是扫了一眼,就确认自己根本无法闯进去。

快点。

打开盖子!

救出我们!

怨灵们七嘴八舌地催促着,果然和苏启猜的一样,怨灵们就被困在这只三足九龙鼎内,不过他有些困惑,束缚这些怨灵,到底是鼎的自主行为,还是有人操控?

苏启落在鼎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你还等什么!

别浪费时间。

快点打开鼎盖!

苏启挑了挑眉头,怨灵们很急啊。

他想了想,围着石台转了一圈,走到石台后侧,忽然瞪大了眼。

石台的后方,竟然有字。

此鼎镇敌,不可擅开。

镇敌?

苏启和红筠均是大惊,苏启后退一步,八荒剑落在手中,他谨慎地睁开灵眼,试图窥探鼎中到底有什么。

但让他失望了。

鼎内灵气极盛,如一团炽热的火球,他只能隐约看到火球中有一道阴影,却无法看出那到底是什么。

“该死。”苏启有些急了,若是古鼎不能打开,那怎么放出怨灵帮忙,更重要的是,对他说话的真的是灵墟宗战死的弟子吗?会不会是那个大敌伪装的?

不要相信!

那是骗人的!

快放我们出去!

我们可以帮你!

敌人早已经死了!

鼎里只有我们!

怨灵们的声音又尖又急,甚至有些恼怒。

苏启后撤一步,冷冷地望着古鼎,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怨灵有古怪。

“奇怪,”红筠突然插嘴,她盘膝坐在苏启的神台上,右手撑着下巴,“若是要警告后来者,这行字为什么要刻在后面?应该刻在前方才对不是吗?”

苏启一怔。

红筠说得没错,若是来了个急性子,或许会直接打开古鼎,根本没有看到这行警告的机会。

苏启沉思片刻,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背后被阵法封印的石道,有了一个想法。

他迟疑着说道,“也许这边才是正面。”

红筠愣了一下,“你是说这条石道才是入口,我们来的地方其实是出口?”

“嗯,”苏启点点头,“这里应该不是灵墟宗修建的,或许是他们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上古遗迹,也可能是灵墟宗的祖师传承了某个秘密,所以特意在出口处建立了灵墟宗,但总之,灵墟宗是后来者,只是因为建在这里,所以都是从出口进入此地的。”

“也就是说,其实那些墓碑的正面是图腾,背面才是氏族的名字?”

“应该是的。”苏启回头望了一眼,这些墓碑方方正正的,两面其实完全相同。

别等了!

一声大啸忽然在苏启耳边响起,可怕的怒吼声让他倒退一步。

打开鼎盖!

给我打开鼎盖!

这声音苍老愤怒,如之前的怨灵截然不同。

“你是谁?”苏启逐渐镇定起来,他开始发觉,尽管鼎内的家伙可能是个老古董,但这倒霉蛋对这只封印它的大鼎根本无能为力,只不过能在自己耳畔说话罢了。

长长的沉默。

鼎内的存在似乎意识到无法欺骗苏启,忽然冷声一笑,“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苏启和红筠都怔住了。

片刻后红筠捧腹大笑,“他骂你诶。”

苏启黑着脸,抬腿就走。

“回来!”那老古董怒喝一声,“我真是你祖宗!”

苏启转头,比了一个中指。

“你伸手指是何意?”老古董有些困惑,“莫非是想要一件法器?没问题,只要你放我出去,我给你成帝的道机!”

“屁的法器!”苏启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谁?”

“我真是你祖......”看到苏启瞬间脸黑,那老古董迅速改变了说辞,“我没骗你,我是十万年前蛮族十大族的族长,你的体内确实流淌着我的部分血脉,我能感觉它在你的体内蛰伏,不过这股血脉之力很弱,而且很奇怪,你的血脉十分驳杂,也不知道你祖上干了什么,怎么会混杂了如此多的血脉?真是不知检点!”

苏启脸黑了。

他不知道这老古董说辞的真假,但能确定一件事,这家伙是真不会说话。

难怪会被人镇封在此地。

“你说你是十大族的族长?到底是哪一族?”苏启追问道,“这里可是蛮族的圣地,你若真的是大族族长,又怎么被封印在这里?”

“巢人氏!当年可以排进前三!”老古董很自傲地说道,但声音又低沉下来,愤愤地说道,“为何封印我?当然是他们忌惮我的实力,怕我夺权,才抢先下手,要是公平决战,看我不打废那几个蠢货。”

合着你是被很多人封印的啊?

苏启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是不可能放你出来的,这石台上明明白白写着此鼎镇敌,既然你是人族先祖的敌人,那我当然不可能放你出来,而且我为何要冒这个危险呢?所以,拜拜了您呐。”

苏启挥挥手,想要赶快离开此地。

“等等,别急着走!”老古董有些着急,“七千年前还有来过此地!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苏启停住脚步,有些惊讶,“剑仙?”

“他的确背着好几把剑,穿着一身白衣,臭屁得很,”老古董似乎对剑仙有些不爽,“不过看在他是大帝的份上,老子我......”他顿了顿,“本族长我还是和他好好聊了一番的,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虽然讨厌,但实力很强。”

“既然剑仙都没有放你出来,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老古董有些焦急,“可他答应过我,将来会有他的弟子放我出来!从你靠近巢人山时,我就察觉到了你!你身上有着他的气息,你背着他用过的剑,你是他的弟子!”

“我不是他的弟子,不过他确实是我的祖师,”苏启摸了摸八荒剑,忽然冷笑一声,“若是如此,最初你又何必装作怨灵骗我?”

老古董沉默片刻,“只是想引你进来罢了,你身上虽然有他的气息,但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因为那位剑仙就冒着生命危险闯入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是否还在人间流传,若是你根本不知道他,那或许会吓到你,我等了很多年才有这样一个机会,不得不慎重,装成怨灵,既可以让你放下警惕,也可以引诱你进来,对我来说,这比说出实情效果更好。”

苏启沉默片刻,“所以你没办法帮我?”

“当然有!只要你放我出去,山顶上的那个大帝残魂根本不是问题!”老古董急急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击败他,也能帮你救出那个小女娃!”

章节目录 第934章 不义之战(上) 苏启盯着古鼎。

他能感觉到,鼎中也有一股视线投落在他的身上。

巢人氏的族长。

这个氏族在古籍上有过记载,但只是聊聊几笔,语焉不详,书中说此族极古,曾定东荒,‘狩于东海之畔’,但对于巢人氏族的衰落和消失,书中却没有一点提及,仿佛这个氏族是从茫茫虚无中诞生的,又在岁月中默默消失,连蛮族也没有太多关于他们的记忆,而这样的氏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当然,巢人氏大概是这些消亡氏族中最特殊也最强大的几个之一。

上古氏族的消亡有很多原因,据苏启所知,蛮族曾与净元界的原住民荒兽打过一场很大的战争,荒兽族群众多,虽然它们和妖兽相貌有些相似,看起来都是野兽之形,但两者其实截然不同,关于荒兽的记载也不多了,而且颇有争议,有人认为部分荒兽拥有神智,有人却说荒兽只是单纯拥有强大力量的野兽,既无神智,内部也没有等阶之分,而后者的观点要更流行一些,因为当今残存的部分荒兽族群的确没什么脑子,除了那一身强大力量,别的地方与普通野兽没什么区别,这有力地支持了他们的观点。

荒兽曾遍布净元界,人族为了夺取生存地盘,与荒兽似乎有过一场持续几千年的战争,虽然以人族的获胜告终,但也有不少氏族几近全族战死,最终不得不融入了其它氏族,称号和图腾也被其它氏族吞并。

氏族消亡的另一个原因在于新时代的来临,荒兽战败后,人族成为了这片无主而富饶大地的主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扩张,一部分蛮族退守南岭,发誓会成为守护整个族群的战士,而另一部分人则在中州、东荒等地扎下根来。

日子越过越安逸,这些氏族也逐渐变化,有的变成了王朝,有的化作了强大的修仙家族,有的建起了无上宗门,很少有人再以古老的氏族为号,这样的氏族可以说是消亡了,也可以说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传承了下去。

苏启不知道巢人氏是哪一种,但他在界路上曾听闻过界路蛮族的一个氏族,名为封巢氏,两者名字相近,或许会有某种关联。

上古十大氏族之一的巢人氏,为何连族长都会被镇封起来?这一封就是十多万年,他并非大帝,又是怎么在古鼎中存活下来的?

苏启握着八荒剑,四处望了望,这个石洞中并未留下多少灵墟宗的痕迹,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想去打扰这个沉睡多年的遗迹一样。

“灵墟宗为何没有放你出来?”苏启问道。

老古董沉默了片刻,有些讽刺地说道,“他们害怕。”

“害怕你?”

“不,是害怕里面的东西,他们担心放出我,我会立即解封里面的存在。”

苏启怔了一下,他转头望了一眼被阵法笼罩的石道,他没想到这里面还封着某个存在。

“这里面是什么?”

“荒兽。”老古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很强的荒兽,差点成帝的那种,吹口气就能把你吹死的那种。”

苏启翻了个白眼,这老东西是真不会说话。

“荒兽不是人族之敌吗?为什么会担心你放出它?”苏启有些疑惑,“而且你说它差点成帝,荒兽也能修炼?”

老古董冷笑一声,似乎对苏启的无知并不意外,“哼,我就知道有人想要抹去过去的记忆,这个灵墟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我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们的那位祖师,但他却选择了将此事压在心里,从未对外人提起,甚至还命人封禁了这个石洞,在上面修了一座宫殿作为遮掩,但要我说,这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做了错事却不敢承认,总归是一群懦夫!”

老古董语气鄙夷,苏启有种感觉,他似乎正在触碰上古的秘密。

“小家伙,我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数万年,九死一生,机缘巧合下才到了这净元界,但你若认为这只是人族的幸运,那你就太天真了,这个过程伴随着背叛、残忍和无数血腥,”老古董冷声说着,“我无意指责任何人,为了生存,祖先和我们都有太多事不得不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彻底夺去别人的生存机会,那样的话我们又与天庭何异?”

“在闯入净元界后,我蛮族就发现这里是一个有主之地,荒兽们在这片大地上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王朝,”他似乎看出了苏启的吃惊,解释道,“没错,一些荒兽是有神智的,而且不低,要不然当年那场战争也不会打得那么辛苦,有三成的氏族战死.......在遇到荒兽后不久,蛮族内部就起了争执,有人主张和荒兽和平共处,有人却认为应该彻底灭掉荒兽,占据这片土地,毕竟一个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你猜猜,最后是哪一种观点占了上风?”

苏启沉默无言,现今的人间,只有少部分最古老的深山才有荒兽的踪迹,一切都不言而喻。

老古董苦笑一声,“但也有一些氏族认为这是错误的,我们之所以在黑暗中迁徙了数万年,经历了血泪和痛苦,都是因为天庭的存在,如果我们为了自己就去灭掉荒兽,那我们与天庭何异?将来又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子孙,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而天庭才是那个邪恶存在?”

“也许你会说种族的存亡无关正义,只有实力才是我们传承下去的唯一因素,这种想法也许是对的,当年各大氏族里持这种想法的人也很多,但若是连半分和平的努力都没做,就掀起一场战争,这是否太过仓促?”

老古董轻叹着,“那场战争爆发的突如其来,我们都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个氏族最先动了手,只知道同时有四个地方掀起了战争,血流成河,荒兽的尸骨遍地,我们再也无法得知,荒兽是不是有可能会接纳我们的存在,两族共存在这片大地上,只知道两族的仇恨将会绵延数千年,两方都有无数的族人战死。”

“这是一场争生存之战,而我蛮族,在那场战争里扮演的是不义的角色,这让很多人讳莫如深,也有人试图抹去那场战争的所有细节,而后来,他们做得更干脆一些,打算抹掉所有关于荒兽的记载,至少到了灵墟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知道荒兽曾有过一个王朝,认为它们只是单纯的野兽了。”

章节目录 第935章 不义之战(下) “这么说来,巢人氏是主张和平的那一方?”

从老古董的语气能看出,他对于当年人族的做法并不认同。

老古董沉默片刻,苦笑说道,“不,巢人氏在那场争执中并未站队,而我在那时也不是巢人氏的族长,参与氏族大会的是我的父亲,那场大会其实没有得出结果,不过主张战争的一方很明显更多一些,众氏族本约定三日后再聚商议,但我记得他归来时望了很久的天空,最后叫来我,说有一场大战要爆发了,要我勤加修炼。”

“他的预感很准,大会第二日,有几个氏族没有等氏族大会再次召开,就突然掀起了战争,将整个蛮族都卷了进去,荒兽的反击也很迅速,他们大概早就发现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世间除了它们还有其它种族的存在,所以很谨慎地没有与我们接触,但在战火掀起后,它们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聚集起了一只百万级的大军,从各地浩荡而来,所有的氏族都不得不应战,我巢人氏也不例外,而我便是巢人氏的主将。”

“既然巢人氏没有站队,”苏启犹豫片刻,“那你为何会......成为背叛者?”

“这是后面的事了,荒兽虽然数量众多,但修炼体系还不完善,顶尖高手也不够多,只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蛮族就在净元界站稳了脚跟,但新的争议随之而来,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就此罢手?那十几年,蛮族的损失其实也不小,我也有两个弟弟死在战争之中,而经历了漫长迁徙的族人,也有很多人厌倦了战争,希望过些简单和平的日子。”

“可掀起战争简单,想要它结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荒兽的损失要远远比我们大,连皇族中都有不少人死在我们手里,它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所以战争持续了下去,直到七十年后,才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两族暂时罢手,”老古董语气怅然,他是那个时代的经历者,对这些事记忆尤新,“但我们都很清楚,和平只是表象而已,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拔除了。”

“果不其然,仅仅三年后,荒兽就主动掀起了战争,理由是人族玷污了一位荒兽皇族的遗骨,那件事也确实是真的,荒兽的肉体极为强大,很适合炼器,那位皇族的遗骨就被望钧氏的一位半帝炼成了法器,这件事让荒兽怒不可遏,战火很快就燃遍了整个净元界,脆弱的和平在仇恨之下,一撕就破。”

苏启默然半晌,“这场战争最终打了几千年?”

“我没有经历最终之战,战争打打停停,在我被封印时,已经打了快两千七百年了,不过那时已经处于战争的末期,荒兽的王朝摇摇欲坠,族群已经不足我人族初来时的十分之一,龟缩在南岭,而荒兽的皇族也几近全员战死,只剩下了两个幼童,”老古董轻声说着,“所以那时,有很多人犹豫了,是要痛下杀手,彻底灭掉它们,还是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下存活的机会?”

“两千多年的厮杀,两族之间的仇恨大概可以用根深蒂固这个词形容,有些人认为该继续打下去,有些人却认为就此算了吧,若是认为他们是个威胁,不如将它们放逐到界路去.......而我,就是力主放逐的人。”

老古董沉默下来,似乎在回忆过去的时光,片刻后才继续说道,“战争加深的不止有仇恨,也有对于对方的了解,巢人氏的驻地在南岭,也是与荒兽战争的最前沿,所以我们对于荒兽的了解比其他氏族更深,而我也很清楚,大部分荒兽并非邪恶的存在,而那荒兽的那两个幼童......也确实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这或许是我的错误,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也或许是我厌倦了战争,所以我希望放逐荒兽,而我则亲自作为押送他们的主将,离开人间,但被许多氏族的首领反对,我没有办法,打算独自行事,偷偷放逐他们,但这件事被其它氏族得知了,他们联手封镇了我,也将那两个幼童与我封印在了一起,这就是他们刻上此鼎封敌,不可擅开的原因,他们认为我一旦脱困,就会放出那两个荒兽幼童。”

“你会吗?”苏启认真地问道。

老古董迟疑片刻,轻轻说道,“会。”

“那两个幼童很危险?”

“嗯,他们与寻常荒兽不同,很特殊,很......完美,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必然成帝。”

“他们仇恨人族?”

“我不知道,”老古董叹了一声,“我虽然见过他们,但他们很怕我,一句话都未和我说过,不过我们杀掉了他们的父母,杀掉了他们的亲人,如果是我,我也会恨人族的。”

“两个成帝的种子,很可能仇恨人族,”苏启苦笑起来,“我算是知道灵墟宗为什么不肯放你出来了。”

“因为他们害怕。”

“我也害怕。”苏启坦承道,“不提那段岁月的过错,现在的他们总是人间的威胁,放他们出来,也许他们不会报复,但我不敢赌,灵墟宗也不敢。”

“选择权在你,不过我希望你见见那两个幼童再决定,当年那位剑仙,也是在见到他们后,才与我说去,日后会有他的传人放我出来。”

“见见他们?”苏启一怔,回头一望,“你能让我进入这个阵法?这不是灵墟宗布下的?”

“当然不是,这阵法出自蛮族十大氏族之手,只有各大氏族的族长才知道破解之法,而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苏启犹豫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害你,若是你死了,我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来客?”老古董笑了笑,“那两个幼童被封印起来,也是与你无害的。”

“好。”苏启点了点头,他对于那两个幼童也很好奇。

“听好了。”

老古董开始念诵一段晦涩的咒文。

苏启花了一点时间掌握咒文,就转身朝那个石洞走去。

“不管最终如何,”老古董突然开口,“我希望你都不要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在那个时代,我们做错过太多事,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我知道这不是借口,但只是希望你能理解,那个时代的人很不容易,无论是我们,还是荒兽,而我也希望,有能补偿错误的机会。”

苏启驻足,没有转头,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

在战争中,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无辜者,他们被卷进了那些利欲熏心者的欲望之中,无法摆脱,只能在时代的洪流里被裹挟前进。

他的世界是这样,这里也是如此。

自古未变过。

章节目录 第936章 奇异洞穴 被阵法封印的石道极长。

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静悄悄地,安静地仿佛遗世独立,苏启摸索着石壁,上面有着光滑的凸起,指头大,很不规则,那种温润滑腻的触感让苏启立刻知道,这些小东西正是荧光石,但不知为何,它们失去了灵气,变得黯淡无光。

苏启睁开灵眼,却惊讶地发现这条石洞中的灵气之所以如此微弱,是因为它们全都被石洞尽头的一处光团吸走,连地下的灵脉也是如此,大股大股的灵气被抽取出来,汇入那个不知何物的光团之中,而苏启也很快就嗅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是血的味道。”红筠忽然从苏启的神台上跃起,神色郑重。

“血?”苏启有些怀疑,“这怎么可能是血腥味?如此香甜......”

“不是一般的血,是被蝶女淬炼过的血,”红筠焦急起来,“快,快点进去。”

苏启加快了脚步,这条石道直通北方,他算了算距离,似乎已经出了灵墟山脉。

足足花了一炷香,他才走完这条石道,石道的出口处也有一道阵法,苏启照着老古董给的咒文解掉阵法后,霍然开朗。

面前有着极明媚的光,让人想起晚春的山坡,百花盛开,阳光微暖,不冷不热的风吹在脸上,让人倦倦欲睡,无论是高大直通洞顶的石柱,还是地上散落的乱石,亦或是四处垂落的钟乳,眼前的每一样东西都散发着柔软的光,美丽,安宁。

这是一个宽敞的石洞,但与封印老古董的那个截然不同,这里没有任何阴冷气息,显得生气磅礴,石洞正对着一条宽敞的青石道,两侧是上百根整齐的蟠龙石柱,中间夹杂着许多从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奇形怪状,最令人称奇的是石洞的墙壁,那里生着无数似藤蔓也似树木的灰色枝条,虬卷交错,足有大腿粗细,它们将洞壁紧紧覆盖起来,一直绵延到洞顶,只留下中心一片圆形的空地,连那些钟乳石上也缠着一根根枝条,苏启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这些枝条是属于一株神木还是许多株换在一起的,也找不到它的根茎。

枝条上生着许多巴掌大的翠绿叶子,叶子下藏着一串串黑色的果实,有些像是葡萄,但要小得多,不知能否食用,但有一股清冽香气,混在红筠说的血香之中,并不显眼,但让苏启有了一种错觉,自己似乎正身处一个树屋之中。

青石道的尽头有一个高大石台,血香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而在石台后,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苏启走到石台前,登上石阶。

石台长七丈,宽五丈,高三丈,用的是浅灰石料,占地很广,方方正正,没有任何纹饰和雕刻。

而石阶一共是三十三级。

这仿佛是一个祭台。

苏启登上石台,石台正中刻着许多拳头大小的古字,而在石台的左上角,有人挖出了一个一尺方圆的浅坑,里面盛着赤红的鲜血,走到近前后,这股香气更让人沉醉不已,忍不住想要靠近,苏启甚至有想要喝上一口的欲望。

“的确是蝶女淬炼的真血,”红筠很惊喜,“快帮我取来,它对我有大用!”

“别着急,”苏启压下心底的冲动,“净元界的蝶女为何要在这里放上真血?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与剑仙一同来到此地的,也许这些血另有他用,若是我们乱来,说不定会有危险。”

红筠冷静下来,她沉默半晌,“也对,先看看那些字写了什么。”

“嗯。”苏启点点头,低头俯视着石台上的古字。

字不算多,是蛮族留下的,掌笔之人是昔年位列十大氏族之一的应龙氏族长,写了修建此地的来龙去脉,起因与老古董所说差不多,但因为立场不同,这位应龙氏族长显然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一方,他在石台上写道,“为保人族昌盛,八族联手,于巢人山圣墓下修建封禁之地,绝荒兽之传承,实属无奈,望后人谅之。”

石台上也写了老古董被封印后,巢人氏的下场。

“巢人氏叛,封姬泽于圣墓,迁东荒、南岭两地巢人氏民,往中州,三族共守之。”

姬泽。

这是老古董的名字?

巢人氏姓姬,应龙氏也姓姬,这么说两族本是同源?

苏启沉思着,巢人氏的下场其实还算不错,虽然失去了东荒和南岭的驻地,但族人似乎没有受到伤害,迁去中州应该是担心他们偷偷放出姬泽吧?为此还派了三族看守。

也不知道后来巢人氏化成了中州的哪个家族或宗门。

不过这灵墟山脉最初竟然属于巢人氏,这墟字,便是指巢人氏的遗迹吗?

苏启轻轻叹了一声,继续看下去。

古文的末尾与那两个被封印的荒兽幼童有关。

“此二子乃荒兽末代帝皇幼子,其母为神树所化,一胎双子,是为龙凤,身负异血,皆有帝姿,二子降生之日,天落神光,地生异彩,四海奔涌,群山呼啸,闻二子心窍通明,俊美异常,望之皆心生怜惜,无有例外,吾等不敢视之,故由大祭司亲手捉来,以秘术封之,吾未曾得见,但心有戚戚,知晓我等违背此界天意,断无生路,或时日无多,但吾等未有悔意。”

古文到此为之。

最末有另一人刻下了几个字。

悲之叹之。

字由剑刻,出剑仙之手。

苏启凝神望着,喃喃说道,“我等违背此界天意,断无生路......这是何意?”

“这还不简单?”红筠冷笑一声,“没看到前文吗?天落神光,地生异彩,四海奔涌,群山呼啸......可不是任何生灵降生时都会有这等异像的,这两个幼童摆明了是受此界大道钟爱,这应该与他们的父母有关,其母乃此界神木所化,本身就是此界天地之灵孕育,他们也是如此,隐隐与此界天地相连,这种天地之子,杀了会有大祸,很有可能会受大道诅咒,当场道基崩毁,而封印它们,虽然不会立死,但也不会好到哪去,这几人至少在修路肯定是无望的,一生都无法在此界晋升了,不过看这文中意思,他们多半已经推演出了自己寿元不多,这说明这两个幼童太过神异,连半帝都无法承受那种大道反噬5。”

“所以这个封印,对这些族长而言,其实也是一个必死之法?”

“嗯。”红筠点点头。

苏启沉默下来,一位大祭司,八位氏族族长,为了封印这两个幼童丢掉了性命。

这是大义?还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姬泽他知道这件事吗?

章节目录 第937章 末皇幼子(上) 天地钟爱。

这样的生灵极少,似乎也只在上古时代出现过,至少这一万年来,人间并未诞生过任何这样的幸运儿,而在人族的传说中,的确提到了一些故事,它们的主角有的是人,有的却只是普通的兽类,皆是降生时有异像相伴,天生窍穴通明,不仅聪敏异常,在修行上也是高歌猛进,困扰普通修士的境界关卡,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存在,成帝,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或许是因为出生时承受了太多运气的缘故,他们的成长却极为坎坷,用命途多舛来形容也不为过,因受天地钟爱,他们就像是大道的一部分,无论是血肉还是灵魂,都是绝顶的炼药之材,所以他们大多没有走上帝路,就早早夭折了。

不过苏启还是第一次知道杀这种生灵会受到反噬。

“只有极少见的天地之子,才会有这种可怕反噬,”红筠补了一句,“那些族长的做法或许是对的,这两个幼童的天赋必定极为可怕,一旦他们成帝,你们人族无人是对手,若是他们记恨人族,你们或许会落到一个族灭的下场。”

“他们不敢赌。”苏启默默说道。

“没人敢赌,”红筠双手抱胸,“这弄不好会是万灵涂炭的事。”

苏启四下望了望,“剑仙只刻了四个字,没有交代那些血是做什么的。”

“那还等什么,干脆给我取来吧?”红筠舔了舔嘴角,双眼闪闪发光,脸上有着浓重的渴望。

“等等,那两个幼童封印在哪?”

苏启走到石台的另一头,在青石道上看,这石台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等走到石台上,苏启才发现,石台后面仍是那种奇怪的树木,藤蔓似的扭曲枝干交错着缠绕在一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疙瘩,占据了石台后一大片地方。

这里有些像是所有枝条的根茎,因为这里灵气最盛,贪婪地吞噬着地下灵脉中的灵气,来时石洞内的灵气,也都是被它吸走的。

“就在这里面。”红筠忽然凝重起来,“我感觉到了,这里面有两个很强大的灵魂!”

苏启跃下石台,这才发现这团树疙瘩很高,而且缠绕得很紧,别说是进去了,他连一个能窥视内部的缝隙都没找到。

“这就是封印了吧?”苏启有点惊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封印。”

“不对.......这不是寻常封印术,这是神灵印,”红筠变了脸色,“你们人族好大的手笔,竟然用这种层次的东西作为封印之物!”

“神灵印,那是什么?”

“一种极特殊的封印之法,据说出自天庭,但却在各大种族间流传,这种封印要求有一个强大神物作为载体,一般来说封印者会选择某件强大的神物,比如说帝器,但有的时候也会选择活物,神木,神药,甚至是大帝之躯,因为等阶太高,所以被称为神灵印。”

“大帝?”苏启一惊,“活人也能作为封印载体?”

“当然能,但这也意味着他会生不如死,再也无法离开封印之地。”

“所以这是一株神木?”苏启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的灰色枝干,它凉沁沁的,看上去很粗糙,但摸起来却很光滑。

红筠点点头,“嗯,虽然现在不算起眼,但在当年,这东西至少可以炼制出一件帝器来,说不定也能炼上一炉连大帝都渴求的大药,不过却沦为了封印之器,你们那些族长先祖,真的是很忌惮这两个幼童啊。”

“那怎么进去?”苏启茫然了,“姬泽那个老古董只教了我破解石洞阵法的办法,可没告诉我怎么破解神灵印啊?”

“神灵印号称牢不可破,我怀疑那老家伙自己也未必能破解它,”红筠冷笑一声,“这东西连大帝都头疼不已,那是那么容易破......”

红筠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两人面前的藤蔓枝条忽然动了。

一根根大腿粗的枝条缓慢地抽离着,就像是在解开一个杂乱的线团。

“它......怎么自己解开了?”

苏启谨慎地后退数步,随着枝条的抽离,隐隐有光露了出来,里面似乎是一个绿意盎然的世界。

红筠也不知所措,作为一个自诩见识广博的前蝶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事。

神灵印竟然会自己打开?

那两个幼童要解封了?

无论是苏启还是红筠都有些不知所措,若是两个幼童忽然冲出来,他们是动手还是坐视?

枝条一根根抽走,向两侧张开,浮在天上,如同一对张开的翅膀,苏启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

地面是由神木枝条铺就的,但生满了手掌高的绿草,墙壁上有着大片大片的叶子,青翠欲滴,苏启能嗅到清冽的香气,有种正身处森林的错觉,在最深处,有细细的枝条扭曲盘绕成了两个小小的窝,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们身上有一层很淡的灵气屏障。

苏启犹豫片刻,咬咬牙,忽然走了进去。

“你不怕死啊?”红筠少见的有些紧张,“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太对劲?你们人族的先祖可是说了,他不敢看这两个幼童。”

“来都来了,总得看看。”

苏启一步一步前行。

终于看清了那两个幼童的样子。

苏启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生灵。

他们相貌完全一样,说是一男一女,但苏启其实根本分辨不出他们的性别,他们小小的脸上,既有女子的柔美,也有男子的硬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混合体,他们如此可爱,如此美丽,仅仅是望上一眼,心中就涌起无限美好,连嘴角都快乐地弯曲起来。

他们有着淡绿色的头发,垂到肩头,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穿着一身淡金的长袍,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安然沉睡,望之犹怜,苏启忍不住跪了下来,他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想立即打破这个碍眼的封印,让这两个幼童能够在天地间快乐自由的生活。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苏启!”红筠轻喝一声,灵魂的冲击瞬间袭来。

苏启脸色微白,他倒退数步,深深地呼吸着。

“多谢了。”苏启有些后怕,他刚才甚至有了将一切都献给这两个幼童的冲动。

“这两个幼童果然不简单,”红筠冷声说道,“这不是魅惑,而是灵魂层面的向往,他们不是刻意为之,但这种无意的勾动更让人心生忌惮,若是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让万民听令。”

“半帝也会受影响?”

“嗯,虽然弱些,但也会受影响。”

苏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姬泽他不会是因为见过这两个幼童,受了影响,才会想要放他们走的吧?

章节目录 第938章 末皇幼子(中) 魅惑众生。

这是一个常用来形容美女的词语,自古以来,人族就从不缺少佳人倾城倾天下的故事,这些故事有的单纯是编造而成,有的却能在历史中寻到根源,但不管哪种,世人似乎都相信,有能力魅惑天下的只有女子。

但在修士眼里,男子其实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只要他修炼合适的功法就行。

不过现今的人间,很少有修士专门修炼此道了,一是此道难行,不仅修行困难,也缺乏足够的战力,难以自保,二是限制很大,在筑神境之下还算是有用武之地,但对于筑神境之上的修士,这种魅惑的能力就大打折扣,很难起效了。

所以这只算旁门偏门,偶尔会有人学一学,但也不会深入。

但数遍人间魅惑秘术,没一种能与这两个幼童相媲美的,他们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就有着让筑神境修士心神失守的能力,若是长到十四五岁,恐怕仅仅是露面,就足以让半个天下倾服。

“也不一定,”红筠摇了摇头,“对于抱一境以上的修士来说,这种影响会弱上不少,我不认为古鼎里的那个老家伙受了很严重的影响,可能只到心生怜惜的程度,若是有准备,或许也能凭借法器来抵挡这种魅惑。”

“他们还活着。”

苏启心思有些复杂,这两个幼童蜷缩在身下小窝里,鼻翼轻轻扇动,呼吸虽然弱,但很平稳,一头淡绿的头发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森林之子,是纯净而美好的存在,但苏启也很清楚,他们也是有可能毁掉整个人间的危险。

“你打算怎么做?”红筠撑着下巴,“你手边有剑,要不要刺上一剑试试?说不定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会被大道诅咒的吧?”苏启翻了个白眼。

“嗯,若是不加准备,多半会的,你的修途也会毁掉,”红筠突然神秘地笑了笑,“不过我有办法让你躲过这个诅咒哦。”

“真的?”苏启有些意外。

“当然,这本质上是一种欺瞒天机的手段,大帝都能做到,而帝境之下的修士,通过秘术阵法辅助,也能短暂地欺瞒天机,我们蝶女也有独特的方法来骗过人间大道......”红筠顿了顿,忽然怔住,“我知道剑仙为何在石台上留下那些血了,他是想将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

苏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红筠沉默片刻,“蝶女是葬世之蝶的化身,在各个人间行事,常常要欺瞒天机,也常遇到各种危险,所以葬世之蝶给了我们一种很特殊的秘术,通过炼化生灵血液,蝶女可以凝成一种本源真血,也就是石台上的那一种,蝶女可以利用这种真血使用秘术,甚至可以用它塑造身躯,有真血在,蝶女几乎就是不死的,而我说的欺瞒天机的秘术,也要利用这种真血才能施展。”

苏启听懂了,“你是说,剑仙留下这种血,是为了给我一种可以平安杀掉这两个幼童的方法?”

“嗯,唯一的问题是,”红筠神色凝重,“他是怎么知道你会与一位蝶女同行的?即使是大帝,应该也做不到这种层次的推演,要知道我可是蝶女,曾是葬世之蝶的化身,是连大帝都难以推演的存在!”

“剑仙可不是寻常大帝。”

红筠沉默下来,她可不认为这是单纯推演能做到的事,那位剑仙身上绝对还有其它秘密,是人间的蝶女帮了他?还是有其它大帝也出手了?

她用力晃了晃头,暂时将这些想法压下,开口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若是想动手,我可以帮你欺瞒天机。”

苏启迟疑了。

这可是两个只有三四岁的幼童。

“心狠手辣者,方能踏平帝路。”红筠冷冷地说了一句,“无论是你们人族大帝,还是其他世界的主宰,没有一人手上未沾过血,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天庭为何能掠夺四个人间?因为天庭够强,而你们太弱,葬世之蝶为何能收割诸界生灵?因为它是世间唯一超脱帝境的存在!对于修行者而言,弱小便是原罪。”

苏启握住剑,呆呆地站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能拔出来,他半晌后默默松手,忽然问道,“当年.......蛮族的族长们为何没有痛下杀手,而是选择封印了他们?若是想一了百了,解决人族的危险,何不干脆动手?”

红筠一怔,“或许也是心软了?”

苏启缓慢摇头,“我认为,是他们杀不了。”

“这两个幼童虽然天赋惊人,但只是神念境而已,怎么可能杀不了?”红筠有些怀疑,“我能感觉到,若是你现在出手,可以轻松抹去他们的生机。”

苏启抬起头,灰色的粗大枝条在头顶交错,像是房顶一般,翠绿的叶子轻轻摇晃,清香凛冽。

“你一直在看着我们,对吧?”苏启忽然开口。

“嗯?”红筠愣了一下,“你在和谁说话?”

“它。”

苏启抬手,轻轻点了点头顶的灰色枝条。

“你疯了吧?”红筠像是看傻瓜一样望着苏启,“这只是一株半死的神木罢了,作为神灵印的载体,它早该......”

红筠忽然住嘴。

因为面前的枝条开始快速移动起来,扭曲盘结的枝条迅速向下眼神,本已张开的树洞在眨眼之间关闭,将苏启牢牢困在了里面。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一个柔软的女声响起。

“猜的,”苏启舔了舔嘴角,声音有些干涩,“或许是前不久看到了一株神木威势的缘故吧,总觉得神木很不凡,而且我们走下石台后,这神木竟然主动打开了,我就想,或许神木还有神智.......”

“你看到了一株神木?我以为现在的圣界已经没有神木了。”

“是一段过去的幻象,里面有一株天剑木。”

神木沉默了片刻,语气复杂,“天剑木......我记得它归顺了蛮族。”

“嗯,在那段幻象里,它与一位人族大帝一同出现,最后支起苍天,庇护此界万年,最终应该也消亡了。”

“是吗?”神木恍惚地叹了口气,“它是我们神木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您是他们的母亲,对吗?”

苏启伸出手,指着那两个正在沉睡的幼童,轻声问道。

章节目录 第939章 末皇幼子 红筠瞪大了眼。

她忽然想起了石台上的刻字,“此二子乃荒兽末代帝皇幼子,其母为神树所化。”

这株古怪的神木就是那株神树?所以当年蛮族的族长们不仅封印了这两个幼童,还将他们的母亲也一同捉了来,炼成了神灵印的载体?

不对,这不对。

红筠迅速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以神木作为神灵印的载体的确没什么不行,但一般都会抹去神木的神智,不然这神木随时可以放出体内的封印物,漏洞太大了。

到底怎么回事?

苏启和红筠都等着神木的回答。

但她沉默了很久,才有一截枝条抽出,垂落在苏启面前,慢慢地变形,化成了一个树人。

“很抱歉无法以人形相见,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了,”树人缓慢开口,她的动作不畅,也没有表情,但她缓缓偏头望着那两个幼童时,苏启仍旧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爱意,“我的确是他们的母亲,我也是荒兽王朝最后一任皇后,现在大概还是这片天地间最后一株神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启很疑惑。

“我成为皇后,早在蛮族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不过那时我还是太子妃,随着战火燃起,荒兽节节败退,先皇也死在人族手中,我夫君继位仅仅三天,他的弟弟就战死在南岭,”神木静静说着,“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荒兽极为仇恨蛮族,这种仇恨是在数千年的战火中逐渐烙下的。”

“但蛮族也是如此,战争打了太久,两方都有族人死在对方手里,这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两方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不过我很清楚,荒兽的王朝已经支撑不了很久了,”神木语气哀伤,“我的夫君是荒兽的皇,他不可能退缩,而我是他的皇后,自然也该与他生死与共,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在我怀孕后,这个想法就变了。”

“我是神木化成,其实很难孕育后代,更别提是一对龙凤胎了,所以对我来说,他们是世间的最为重要的珍宝,在他们降生时,天生异像,所有的荒兽都很开心,唯有我很担忧,作为皇后,我知道荒兽已经处在溃败的边缘,我刚刚生下的这对孩子,也很快会沦为亡国奴,而他们的天赋,也会成为招惹蛮族忌惮的诅咒。”

“我不得不寻求保下孩子的方法,幸好在那时,天地间还是有好几株神木存在的,我可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其中有一株神树与我关系极好,甚至可以算是我的妹妹,她提出了一个方法。”

树人沉默片刻,“她牺牲了自己,用全部的力量凝成了一道秘术,落在我孩子的身上,除了大帝,这世间没人能伤害这两个孩子半分,但作为代价,这两个孩子会开始沉睡,而我也施展了一道秘术,将两个孩子与我血脉相连,只要我的灵气不散,他们就不会衰老。”

“所以蛮族的族长根本无法伤害他们?”

“嗯,蛮族大祭司杀到王宫时,我已经变回了本体,”树人笑了笑,“他尝试了好几次,最后放弃了,他与其它族长联手,将我封印在了此地,至于神灵印?那不仅是为了限制我的两个孩子的,也一同将我封印在了这里,这十万年来,我尝试了很多次,但都无法走出这个石洞,甚至无法凝聚出一具肉身,而且因为我肉身受困,灵气大损,也导致我解不开妹妹的秘术,无法让我的两个孩子醒来。”

“灵墟宗和剑仙知道此事吗?”

“灵墟宗?地上的那个宗门?”树人摇了摇头,“他们一直没有进过此地,或许是畏惧吧,不过那位剑仙确实来过这里,他虽然不肯解开封印,但他说日后会有一位传人来到此地,而在你走进石洞时,我就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苏启盯着面前的树人,“你想让我解开封印?”

“如果你肯,我可以给你成帝的道机,”树人承诺道,“我是一株神木,以我的肉身炼丹,你可以轻松成为半帝。”

苏启怔住了,转头望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两个幼童,“那他们呢?你不想陪着他们?”

“他们已经被封印的太久了,只要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纵使我会死去,那又能如何呢?早在十万年前,我就该与我的夫君一同战死在王宫之前,与整个荒兽王朝一同覆灭的,”树人轻轻说着,“我苟活十万年,违背了誓言,只是想让我的孩子们活下去而已,至于我自己,早已厌倦了这个世界。”

苏启沉默片刻,“您也知道,您的孩子很危险。”

“天赋不能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危险,不是吗?”树人抬起手,一根柔软的枝条延伸出来,轻轻抚着两个孩子的脸庞,“他们只是孩子而已,还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是陌生和空白的,他们将来是善是恶,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是谁教导他们,不是吗?”

苏启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树人忽然跪了下来,“还请您做我孩子的师父。”

苏启倒退一步,他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展开,“前辈......您在开玩笑吧?我是人族,他们是荒兽,我教不了他们任何东西啊?”

“修行上或许是的,但其它方面就不然了,现今的世界已经与十万年前大有不同,人族成了此界的主宰,您可以教他们如何生存,教他们人族的历史文化,教他们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也可以将自己的想法教给他们,如此一来,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生灵,是否会为祸此界,是否会是人族的威胁,就取决于你的教导了,不是吗?”

苏启呆呆地望着树人,“这未免太......”

“您不愿意给这两个孩子一条生路吗?”

苏启身体僵住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两个幼童。

他们是无辜的,苏启并不想对这两个孩子痛下杀手,也难以看着他们一直被封印在这里。

但做两个荒兽的师父?

他没这个信心。

树人忽然抬起手,掌心中浮出一颗拳头大的半透明绿色晶石,它看上去既像是玉石,又像是木质,内里缭绕着淡淡的烟雾,树人将它递到苏启面前,“若是您还有顾虑,不如与我立下血誓如何?若是将来这两个孩子走上歧路,为祸此界,您可以用此物杀了他们。”

章节目录 第940章 托付 神树是世间最为珍稀的一种生灵,它们自天地初生时诞生,吸纳日月星光,承载后土之福,它们本身就是天地的一部分,寿元无穷无尽,但这也像是一种诅咒,它们很难诞生神智,可能需要十数万年才能点燃神火,觉醒自己的意志,而若想如荒兽王朝这位末代皇后一般化成人形,又要经过漫长的修炼,很少有神树可以走到这一步,但能走到这一步的神树也很难被杀死了。

对于修行者而言,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亦或是界路上的万千势力,神树都是一种不可遇也不可及的东西,因为它们大多早在上古时代就被各族的先祖伐倒了,或是炼成无上大药,或是锻成强大法器,只有很少一部分神树成功点燃神火,化成人形,离开了自己诞生的世界,有的前往了界路深处,留下些许传说,有的归附了天庭,相传天庭中有一位无上元君,本体就是一株神树。

而神树这种独特的生灵,也有着如同人族心脏一类的东西,修士们大多称其为树心,也有少部分人管它叫树晶,这是神树的力量来源,是在漫长岁月中吸纳灵气形成的核心,也是神树身上最为珍稀的部分,若想彻底杀死一株神树,就必须要毁掉它的树心才行。

当神树化为人形,这颗树心也会变成真正的心脏,只要有它在,神树就近乎不死。

而递到苏启面前的半透明绿色晶石,正是一颗神树树心。

“将你的神识注入其中,你就可以掌控我的性命,因为十万年前我下的秘术,我和这两个孩子魂血相连,所以你也拥有了掌控他们的能力。”树人淡淡地说着,似乎没有一点将自己性命交与他人之手的不甘与遗憾。

苏启伸手握住了晶石,它出乎意料得滚烫。

“好强的力量。”红筠啧啧称奇,“若是能炼化这东西,大概足以让你晋升抱一。”

“当年......剑仙为何不肯放你们出去?有这颗树心在,他也能......”

“他说他要去一个极危险之地,”树人打断了苏启的话,长叹了一声,“‘连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住,又岂能承托他人之命?’,当年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苏启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沉睡的两个幼童,他们精致的脸蛋上有着淡淡的笑容,这是一场沉睡十万年的长眠,可对于他们,或许这是一觉罢了。

“我有些好奇,这十万年来,没有其它大帝到过此地吗?”

“来过三人,一个在外面的石台前转了半圈,就转头离去,没有走入石洞,一个进来后却屏蔽了我的感知,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还有一人是在一万五千年前来的,自称是青帝,倒是颇为和气,不过他也拒绝了我的请求,说人间将乱,不适合这两个孩子出世,我从那位剑仙口中得知,一万年前人间有过一场惨烈战争,死伤无数,现在想来有些后怕,多亏了那位青帝没有带走我的孩子,不然他们也难以在那场战争中存活下来。”

苏启微微点头,这两个幼童天赋异禀,有青帝的庇护,他们很有可能修炼到帝境,而在那场战争中,说不定会被天庭强者盯上。

“就算我掌控了这颗树心,前辈你又要如何打破这封印呢?”苏启抬头望了望灰色的枝条,“这种神灵印,我大概帮不上忙。”

“只要打破一部分封印就行了,”树人笑了笑,“燃烧我全部的灵气和神火,能毁掉部分神灵印,可以让我的孩子醒来,但作为代价,当年我和妹妹施加在他们身上的保护也会尽皆散去,他们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只能请您多加照拂了。”

树人半跪在地上,神态恭敬,“请您给这两个孩子一条生路。”

苏启怔怔地看着树人,“燃烧神火......前辈你会......”

“重新化为一株没有神智的树,因为灵气大损,我也会从神树的品阶跌落下来,说不定等将来他们长大成人,可以回到这里时,我早已枯死了,但身为一个母亲,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树人望着两个幼童,两根枝条从身上飞出,将他们轻轻卷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前,树人痴痴地望着,“我是那个陨落王朝的末裔,这个时代不属于我,死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不能陪着他们成长,但我已给他们寻到了一条生路,而且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师父。”

树人抬起头,笑着对苏启说道,“你知道我本体的名字吗?”

苏启摇了摇头。

“迷毂,”树人轻声说着,“荒兽们称我为心树,佩我之叶,不迷心迷路,而我也可以望众生之心。”树人抬起一根枝条,轻轻点在苏启的额头,“你没有恶意,与那位剑仙很像,心善之人,可以托付。”

枝条缓缓移动,凝聚成了一个细密的符文,渐渐隐没在皮肤之中,苏启能感觉到,有一股清凉的灵气涌进了自己的脑海。

“这算是我送你的拜师礼吧,”树人轻声说道,“这是荒兽的文字,虽然荒兽的王朝已经覆灭很久了,但这世间应该还有些荒兽的遗迹,尤其是荒兽在南岭的帝都,那是一座不朽之城,在我和夫君都离开后,那座城便会遁入虚空,不显人世,凭借这个字,你可以寻出它,里面应该还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多谢前辈。”

这是一份大礼,一个王朝的帝都,里面会藏着多少宝物?

苏启拱手拜谢。

“是我谢你才对,十万年的时光,我已经不知道恳求上苍多少次了,但直到今日,才有了一个机会。”树人叹息一声,“所以,你有了决定吗?”

苏启点点头。

他抓紧手中的淡绿色晶石,神识和灵气一同涌入。

这是很奇妙也很奇怪的体验,晶石如同一个浩大的世界,苏启的神识一点点地融入其中,他渐渐有了一种魂飞天外的脱离感,但也能隐约察觉到,有一大二小三个光团漂浮在这个世界里。

随着苏启逐渐占据这个世界,他似乎也拥有了对那三个光团的掌控权。

他感觉到,只要自己一个念头,那三个光团就会被瞬间抹去,化为乌有。

而当苏启彻底掌控树心时,有一段段模糊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章节目录 第941章 迷毂神树(上) 这些记忆是迷毂神树的。

苏启望见了一片混沌的世界,苍天青垂,大地荒芜,四海之上风浪奔涌,这里还没有生灵的踪迹,不时有雷霆闪烁,苏启在不远处的海中望见了另一株神树,扎根于一个海岛之上,它还很小,细细的枝干和纤弱的枝条在大风大浪中不住摇晃,看上去十分危险。

一根枝条在空中探出,迷毂神树伸出了援手,那根枝条环绕着幼小的神树,帮它稳住了身躯。

这就是那个‘妹妹’吗?

那个在日后以生命为代价,保住了那对幼童的神树?

未等苏启看清那株小树的模样,一连串破碎的画面就冲过苏启的脑海,其中有山崩地裂,也有树木丛生,有烈火岩浆,也有百花盛开,这是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很快,终于有生灵出现。

那是一只在天空翱翔的巨鸟,它发现了这株大海畔的神树,它落在神树下,收起白金色的羽翼,虔诚而恭敬地弯腰俯首,迷毂树轻轻摇晃,坠下了一颗果实,巨鸟将它叼起,振翅飞走。

不知何时,地面上有越来越多的生灵出现,有的高达百丈,如同一座小山,有的只有拳头大小,但身姿灵活,飞快地林地间穿梭着,它们常常跑到这海畔,像是供奉一般将自己的猎物和收获堆在迷毂神树的面前,而迷毂神树也会回报它们,有时落下一枚叶片,有时落下一颗果实,也会在雷霆漫天,所有生灵瑟瑟发抖时伸出所有的枝条,为它们争风挡雨。

时间流转,不知是千年还是万年。

迷毂神树已经成了东海畔的圣地,也是古老荒兽们眼中的圣树,还处于懵懂岁月的荒兽们发自内心地供奉这株会庇护它们的神树,这种信念之力不断滋养着神树,让她微弱的神火不断强盛,竟然逐渐凝聚成了一颗完美的树心。

这是化成人形的第一步。

而在这段时间里,荒兽们也越加强大,它们与神树一样,是这个世界最初的本源生灵,深受这片天地的宠爱,随着神智初开,荒兽们也渐渐有了欲望和争斗之心,战争随之爆发。

迷毂神树痛心地望着这场战乱,但她没有能力阻止,只能竭尽全力救下任何向自己祈求帮助的荒兽。

战乱持续了很久,荒兽们也在争斗之中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修炼体系,甚至创造出了一种让寻常荒兽开启神智的秘术,这让荒兽迅速变得繁盛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强大的部落,而东荒的荒兽,一直在供奉迷毂神树,这让她身上凝聚的信念越来越多,也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经历了十数场大战,荒兽们终于开始融合,一个初生的王朝开始成形,而迷毂神树,也终于可以化成人形,离开自己扎根了不知多久的东海之畔,亲眼见一见这世界。

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她凝聚了自己的化身,往中州而去,新的荒兽王朝,就在那里定都。

一路上她欢喜不已,她遇见了许许多多的荒兽,有很多和她一样,化成了人身,所以她可以轻松融入其中,没有了战争,这片天地似乎变得祥和起来,她看见从未见过的山,饮过从未见过的水,看见荒兽们正在铸造一个不朽之城,也看见了荒兽之王,那正是很多年前吞下了她那颗果实的巨鸟,但此刻,他已经化身成了一个背生羽翼的中年人,坐在巨石打造的王座上,气息浩荡,吞吐天地灵气,有着难以形容的王者风范。

她没有上前,而是悄然离去,打算拜访世间其它神树。

很快,她就惊讶地发现,连她在内,这世间竟然曾有过十二株神树,不过现在只有半数还活着,其余要么是夭折在世界混沌初开时的暴虐中,要么是毁在荒兽手中,剩余的神树,都得到了荒兽的供奉,皆是点燃神火,拥有神智,但有幸可以凝聚人身的,却只有她一人。

这些神树中最古老的一株名为不死树,它生在南岭,托举苍天,枝繁叶茂,比她的本体还要大。

她在不死树那里做客了很久,听他讲述南岭的故事。

不死树说,这个世界混沌初开时,它是唯一的生灵,曾见到过一双金灿灿的大手从天外伸来,撕开了混沌,这双手摆弄着世界,可惜当时的他还太懵懂,根本看不清那双手做了些什么,不过他认为,那一定是真正的神灵,这个世界就是他的造物。

迷毂神树对此不置可否。

她在神智懵懂时,也见过许许多多的异像,雷雨中朦胧的巨人,神光中翩飞的仙女,与日月星辰一同升起的神圣王座,但它们其实都不存在,只是她那时神智未开,很多破碎的景象留在她的脑海里,一半是真实,一半却是虚妄。

她离开了南岭,开始踏足这个世界最人迹罕至的地方。

北原,东荒,中州,南岭,西漠,她踏足了每一片土地,开始感到些许的空虚。

她将目光投向了海外。

四海之外有什么?仍然是一片无际的海洋吗?还是有另一片大陆?

她出东海,遇见无数荒岛,大多与东海畔的没什么区别,要么荒凉,要么生着些树木花草,她一个人前行,虽然有一些寂寞,但在探索的路上,期待感压下了寂寞。

她飞了很久,岛屿越来越少,只剩下漫漫海水,当她差点放弃时,终于在大海中寻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里有着琉璃颜色的海洋,海中有一个石台,它漂浮在海水中,不动如山,波浪无法推开它,风雨也不能沾湿它。

石台上有九座半身雕像,刻得极为粗糙,即使是荒兽中最为拙笨的炼器师,也不会打造出这样的东西,但迷毂神树却不敢小瞧它们,因为这些雕像上都戴着一张金色面具。

面具是精心打造的,极为精妙,纤毫毕现,远超荒兽的手艺,每一张面具都完全不同,或俊美,或嬉笑,或庞然大怒,或静谧如水,也有不作人面,满是狰狞的,但每一张面具上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力量,让她这位神树也忍不住跪服。

她是第一个寻到此地的人。

她忍不住心中的惶恐,难不成这世间真的有神灵?

她再三叩拜,没有试图取下这九张面具,更不敢带走它们。

她在此地寻觅了很久,确认除了石台别无他物后,她默然离去,她已经周游得太久了,她见过这世间所有的美丽,也亲手寻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现在的她,只想一心寻求大道,寻找神树成帝的方法。

章节目录 第942章 迷毂神树(中) 神树是天地的宠儿,但它们也有自己的难题。

那就是极难成帝。

任何一种生灵,在初生时都是懵懂和无知的,他们要经历漫长的岁月,观摩天地和其它神异生灵,才有机会学会修炼,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修炼体系,有些生灵因为天赋,会拥有远超于其它种族的速度,传说仙族的始祖,那位天庭之主就是如此,他独自一人创建了仙族的体系,一手建立起一个强盛的世界。

但这样的天之骄子少之又少,有很多种族因为族人数量稀少,很难建立起完善的修行体系。

神树就是其中一种,任何一个世界,神树的数量都很难超过双手之数,像净元界这样最初拥有十二株神树的,完全可以算是得天独厚了,但十二个族人,比起人族千万、亿万之数来说,仍然太过渺小,而且神树在未化成人形前,无法离开自己扎根的土地,也就意味着它们很难交流,每一株神树几乎都是在独自探索修行之路。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修行体系?

这实在太困难了。

很多神树成功化形,但最后还是卡在了半帝境界,直到陨落也没有成帝。

对于迷毂神树来说,她已经是净元界神树中的最强者了,在尚未出现大帝的净元界,她也没有任何对手,即使是强盛的荒兽王朝,也难以对她造成任何威胁,数遍天下,也寻不到任何能教导指点她的人。

她思索了很久,最终决定融入荒兽的王朝。

因为她对荒兽的修炼体系很感兴趣,现在的荒兽,虽然还未有大帝诞生,但已经建起了一个成熟的体系,在点燃神火,开启灵智后,任何一只荒兽都能踏上修炼之途,这对迷毂神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但她不打算与那位受她恩惠的荒兽之皇相认,也没兴趣成为荒兽王室的座上宾,她孤身一人行走在荒兽的城市里,这些城市与人族的截然不同,石头铸成,更大,更粗犷,有的甚至建在崖壁之上,苏启在迷毂神树的记忆碎片里,见到了古老的净元界大地,那时的东荒要比现在更加温暖潮湿,也更加富饶,整整有十一座荒兽的巨城。

她从荒兽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如何炼制丹药,如何锻造法器,甚至是如何建造一座城池,但她最渴望的东西始终没有答案,因为本源不同,荒兽的修行方法与她无用。

她不得不去了荒兽王城,那里聚集着最强大的荒兽,其中有和她一样,踏足半帝境界,正在窥探帝境的同道,也有在尝试新修路的异想天开者,那里是这个世界最为繁盛的地方。

王城很大,这是一座半悬空之城,它修建在一座悬崖上,分为七层,最底层最大,有着厚重的石墙和地基,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数是未开窍的荒兽,它们是被豢养的,有的是作为食物,有的是坐骑,有的是凶猛的战兽,拥有神智的荒兽并未将它们视作真正的族人,只有少数天赋不错的,才会被荒兽的上层人物看中,命人以秘法点化,启了神智,成为真正的荒兽族人。

从第六层开始,就是荒兽真正族人的生活之地,每一层的占地都略有减小,但有资格在那里生活的人也越来越少,最顶层自然是王宫,也是荒兽王族和少数重臣才能踏足的地方,王宫极大,巍峨辉煌,因为荒兽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荒兽眼里,强者占有更多的资源是一件很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荒兽的皇纳了许多妃子,皇子就有近二十人,这也让荒兽的王朝内充满了斗争。

迷毂神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她之前见过的城池,虽然略显粗犷简陋,但荒兽们大多直来直往,谁看谁不顺眼,就约到城外打上一架,全凭拳头大小说话,但王城的行事作风已经大有不同,阴谋诡计开始出现,在初到王城的一个月里,迷毂神树就见到那位荒兽的皇斩了朝中三位重臣,废黜了一位皇子,而王城内也是流言四起,有人说这三位重臣是受人陷害的,也有人说他们意图谋反,想要推翻这位无上的皇,还有人说他们想要插足立储之事,惹怒了皇。

但不管怎样,迷毂神树意识到王城与其它地方大有不同,所以她行事愈发小心,伪装成了荒兽,与其它人接触时也从未表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靠着半帝境的实力,她伪装的效果不错,开始一点一点地吸收着荒兽在修行上的心得,以他人之石,攻己山之玉,虽然还没有寻到通往帝路的途径,但至少稳固了她的根基,让她在半帝境越发得心应手。

她既是一个旁观者,又是这个王朝中的一份子。

她与不少荒**好,有的是强者,有的是虽然境界不高,但想法颇为独特有趣,渐渐地,她的名声也响亮起来,至少荒兽的贵族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实力强大,却一直不参与荒兽朝堂的女子。

而荒兽的王朝,也开始逐渐暗流涌动。

当迷毂神树度过了她在王城的第四个月时,一场动乱爆发了,七位荒兽重臣联合反叛,在荒兽都城的上方打了一场惊世之战,荒兽的皇最终陨落,七位重臣转而自相残杀,整个荒兽王朝都卷入了进来,兵戈四起,迷毂神树坐视着战火燃遍了天下,昔日的朋友有的惨死,有的开始掌权,

有的躲入了山林,不想掺和这一切,这让她唏嘘不已,越发坚定了不参与荒兽朝堂的决心。

战争打了很久,等结束时,王宫换了新的主人,新皇是那只巨鸟的小儿子,仅仅十一岁,朝堂的实际控制者是三位半帝境的重臣,他们拔除了所有的眼中钉,成为了无冕之皇。

但迷毂神树有着勘破他人内心的能力,在登基那天,她看到了幼皇心中的怒火,忌惮和杀意,她很清楚,这个王朝的纷争仍然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十七年后,幼皇借助一株神树的力量,成功登顶半帝境界,他瞒过了那三位重臣,又以手段将他们分开,逐个杀死,重新将皇权拿回了手中。

随之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位新皇的魄力和胆气远超他的父辈,他不仅希望这个王朝里没有敢于反对他的人,他还希望这个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包括神树。

章节目录 第943章 迷毂神树(下) 当然,这位新皇并不是真的想将他们连根拔起,炼成丹药或是法器,要知道神树顶天立地,各有神异,曾是荒兽们的庇护者,也深受荒兽的崇拜,这虽然是一种古老而蛮荒的信仰,但在荒兽间根深蒂固,不是这位新皇可以随意抹杀和泯灭的。

这位新皇不仅手段狠辣,而且是个聪明人,所以他走了一条隐晦而缓慢的路子。

他开始大肆宣扬皇权的重要性,用祭天取代了荒兽们拜祭神树的习俗,也在各大城池内塑起了王族的雕像,定立了一个又一个节日和律法,想要逐渐抹去荒兽对于神树的信仰,这种取代是很微妙的,不会激起荒兽们的反对,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出这位新皇在做什么。

他还在各大城池内修建了教导低阶荒兽的学堂,以皇室之名传授各种修行之法,这让他迅速获得了大批低阶荒兽的支持。

神树们的地位越来越尴尬。

没过几年,跑去祭拜神树的荒兽就少了大半,像是不死树这种身处极偏僻之地的神树,更是少有荒兽跑去朝圣,而迷毂神树自己,因为与那位先皇的关系,虽然仍有不少荒兽祭祀,但香火也远远不如昔日旺盛。

迷毂神树觉察到了风雨欲来,但她自己并未有遭受背叛的愤怒,也没有任何失落感,于她而言,是否受人崇拜、敬奉并不重要,她也不希望自己太过惹眼,只要能安静地修行便好。

但那位新皇的野心可没有到此为之,他不仅想要抹除神树的地位,还想要神树们的忠诚。

新皇巡狩天下开始了。

他领着一支荒兽大军,以巡狩天下为名,杀到每一株神树近前,命令这些神树,要么臣服于荒兽王朝,要么被他连根拔起。

神树们不想招惹这样强大的敌人,虽然感到恼怒,但也献上了自己的忠诚,迷毂神树也是如此,但她隐瞒了自己早已可以化形的秘密,其它神树也没有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唯有一株神树例外,它拒绝了新皇的招揽,言称不想臣服于任何人。

这株神树就是天剑木。

他是神树中年纪最小的,生于北原,掌五行之金,身负天地杀伐之力,性格强硬,面对那咄咄逼人的荒兽新皇,丝毫不退。

真让荒兽新皇大为恼怒,十万荒兽亲兵呼啸而下,想要伐倒这株神树。

但所有人,包括迷毂神树都没有料到,天剑木竟然早已能够化形,留在北原的,不过是他的化身,他的本体早已离去,不知隐藏在何地了。

新皇怒不可遏,但也寻不到天剑木的下落,索性对外宣称,天剑木意图推翻荒兽王朝,以被他率领大军伐倒。

这件事在荒兽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大多数荒兽的眼里,神树是这个世间最为古老的生灵,它们不可撼动,也永远不会死去,是近乎神灵一般的存在,可他们这位新皇竟然杀死了一株神木?

这是何等可怕,却也堪称伟业的大事?

多亏了皇室这几年的潜移默化,很多荒兽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对天剑木被伐这件事感到愤怒。

新皇的名声越加响亮,很多荒兽都在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将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迷毂神树清楚,这种说法很大程度上是对的,因为没有了神树,荒兽们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灵,想要长生和强大,只能靠自己。

不过她自己也会有些疑惑,时常想起深海中的那座石台和上面的九张金色面具,然后陷入小小的困惑和怀疑,这世间当真没有神灵吗?

在困惑中,她看着这个初生的王朝经历着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

这位新皇纵使豪气万丈,也没能踏出那横亘在所有半帝前的一步,身为半帝,他本该有着悠长的寿命,但因为太过渴望登上那个巅峰,太过渴望成帝,他走了岔路,在一个大风呼啸的日子,他在皇城外强行破境,于无数荒兽的注目下陨落。

他谥号万古皇。

很快,荒兽王朝的第三位皇帝登基了。

他不如他的父皇,也不如他的祖父,他的天赋很有限,成为半帝都勉勉强强,身体留下了一堆暗疾,幸好万古皇耕耘多年,已经将皇室打造成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家族,虽然皇帝弱势,但皇室仍然高高在上,没有任何荒兽贵族能反抗。

时间流转。

迷毂神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在皇城的三层买下了一栋房子,如同一个普通的荒兽,简单地生活着,她看到了一条不够宽阔但很有希望的帝路,正有条不紊地前行着,她的寿元很长,她并不着急。

荒兽王朝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

有睿智的,也有荒谬愚昧的,有强大的,也有在修行上狗屁不通的,但不管如何,皇室已经牢牢地把持了这个王朝,没什么荒兽家族能与他们对抗。

神树们低调而远离。

天剑木下落成谜,她数次想要找到这位同道,与他交流修行心得,但都没有结果,就好像他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有些孤单,也有些寂寞,她看似已经融入这个王朝,但实际上她仍然游离在外。

就在她认为日子会这样继续下去时,她终于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他是一个青年人,记错了朋友家的位置,误打误撞闯入了她的宅邸。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有些黯淡,有些无聊的生活也是从这里开始变了颜色。

她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荒兽王朝的十二皇子,也是最受荒兽皇帝宠爱的儿子,她本来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交集,但出乎她的意料,这个年轻人竟然开始时常上门。

很显然,他喜欢她,这件事在迷毂神树勘破人心的能力下,一览无余。

这样真诚而炽烈的情感是她从没遇到过的事,她如一个初学者,磕磕绊绊地应付着这一切,但就在她迟疑和不甚强硬的抗拒中,她竟然渐渐熟悉了这个年轻人的存在。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领着她在皇城外的山上游玩,不知道是那日的阳光太好,还是那天的风太清爽,也可能是那天的花太香美,她答应了他的求婚。

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她可是世间最强大的神树。

在犹豫间,她坦白了他的身份。

她看着他震惊,疑惑,惊惶又渐渐平静,唯一不变的是他炽热的心。

“所以说,我要迎娶的,将是一株神树吗?”他一脸笑意,喜悦地拥抱着她,“这么说,我有世间独一无二的幸福,对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半年后,皇城上有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章节目录 第945章 神树眼中的王朝 在迷毂神树破碎的记忆里,有许多关于那场婚礼的画面,这件事显然对她十分重要。

而她的夫君,那位风采翩翩的十二皇子,也在这场婚礼后不久正式被立为太子,她的头衔也迅速变成了太子妃,她也第一次涉足了荒兽的朝堂。

她很快就发现,现今的荒兽王朝比她印象中的更加腐朽。

皇室牢牢把持着朝廷,但真正的主人其实并非是皇帝本人,而是皇室的七位封王,他们是现今皇帝的兄长、叔叔乃至祖父辈的人物,这七位半帝手下掌控着荒兽王朝近四成的军队和强者,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们对抗,他们是皇室的守护者,不允许任何威胁皇室地位的事情发生。

而在皇室之下,则是八家贵族,他们占据了朝堂上所有重要的位置,虽然联合起来拥有与皇室分庭抗礼的实力,但因为家族间的恩怨太多,根本无法联合起来,所以从未真正有过可以与皇室叫板的实力,一直被皇室牢牢压着,难以出头。

皇室和贵族聚拢了荒兽王朝大半的修行资源,如何点化荒兽,每家点化多少,天赋异禀的荒兽该如何分配,全靠各家的扯皮和妥协,而这些实力强大的势力,为了避免其它家族出现超脱半帝境的人物,打破势力平衡,甚至多次派人暗杀其它家族的天才。

这种事皇室干的最多,皇室这七位封王很清楚,虽然他们势力强大,但若是某个地方诞生了一位真正的大帝,他们就会迅速失去自己的地位、财富,连皇室的身份也会化为乌有,所以皇室一直在严密监视所有不属于己方的天才,一旦他们成长到了不可接受的境界,便会派出强者暗杀,连八大贵族的子弟都有不少人遭了毒手。

这件事让迷毂神树大感意外和痛心,她经历过荒兽所有的朝代,那位万古皇虽然咄咄逼人,连他们这些神树都想要压服,但总体上还能算是一位明君,他并不计较天才的出身和所属势力,只希望荒兽中能诞生一位真正的大帝,但现今的皇室却不然,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地位稳固,并不在意荒兽是否能突破那道横亘在族群面前数万年的壁障。

这是错的。

迷毂神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她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随着时间流逝,荒兽王朝的半帝已经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万古皇的年代,皇室中就有十多位半帝,即使她的实力很强,但也无法敌过这么多人。

而且现在她是太子妃,又怎能反对她夫君的家族?

就在她困惑和忧虑的日子中,僵硬的荒兽王朝终于迎来了葬送他们的大敌。

这是一群从域外来的人,他们风尘仆仆,身上满是伤痕,似是经历了极为漫长和惨痛的迁徙,他们人数很多,穿着简陋,很多人甚至只披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这些人显然如荒兽一样,分出许多部落,各自打着自己的旗帜,他们从域外蜂拥而来,在中州的一座高山上落脚,驾驭着强大的战车巡视天空和土地,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有着生灵,所以谨慎而小心地收拢在那座高山附近,没有向外扩张。

而荒兽也发现了他们。

作为世间实力最强的半帝,迷毂神树其实是最早发现大道动荡的人,界门开启时会有浩瀚的灵气动荡,在他们这些半帝的眼里就如同耳畔有狂风呼啸,有大浪滔天,极为显眼,迷毂神树迅速动身,悄悄前往了中州,远远地观察着这些外来者,这样做的人不止她一个。

很快她就感觉到,对方也发现了她,数道神识凝聚在她的身上,但又迅速抽离。

不知为何,这些外来者的半帝一直没有露面,迷毂神树也悄然离去

荒兽王朝对此震惊不已,那些高高在上的半帝从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其它世界,有其它种族,面对着几位半帝取回的情报,朝堂上吵翻了天,皇室和八家贵族的掌权者齐齐露面,近二十位半帝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有人主张直接消灭这群外来者,有人认为应该先接触,还有人认为应该按兵不动,等对方先行事再说。

迷毂神树同样参与了这场争论,她心底有着罕见的忐忑和不安,她想起了那座已经被她遗忘很久的石台,上面那九张面具是属于神灵还是属于某个域外种族?

争吵持续了一天一夜。

迷毂神树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成为太子妃后,她常常出席朝会,每逢大事,朝堂就会吵成一团,而这些重臣的修为都很高,朝会开个一天两天根本不会有半分疲累,而许多王朝大事,也是在这样的扯皮中妥协订下的。

在争论中,迷毂神树渐渐看清了皇室的态度,他们显然自恃强大,并未真正将这群外来者放在眼里,虽然他们人数不少,但与荒兽比起来,身体略显孱弱,而且半帝的数量明显不足,荒兽数以百万计的大军足以淹没这群外来者。

所以她名义上的父皇,这位荒兽王朝的皇帝一直老神在在,撑着下巴看着手下的重臣争吵,根本没有一丝焦虑,而从皇室的这种态度,迷毂神树其实也能猜出这场争论的最后结局。

这群外来者是一定要压服的,若是他们识趣,荒兽暂且不会赶尽杀绝,因为从他们身上可以获取许多有价值的东西,情报、修行体系,资源乃至是奴隶,都是荒兽王朝十分渴求的东西,若是他们不识趣,皇室也不会留半分情面,毕竟对于皇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

而朝中重臣也有类似的想法,这场争论早已有了一个你心知我肚明,但谁也不会率先开口的答案,现在的争吵扯皮,其实不过是诸方势力在争夺未来的战利品的归属权罢了。

不过迷毂神树,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是身为神树的本能。

果不其然,出乎所有荒兽的预料,在朝堂上的这场争论还没有结束时,这群外来者竟然抢先动了手。

十数万的大军从中州那座高山上向周围进发,他们袭击了荒兽的城池和军营,荒兽王朝怒不可遏,几位重臣领着大军前去围剿,但让所有荒兽大感意外的是,这群外来者虽然看似弱小,但却颇为善战,而且悍不畏死,在古怪苍凉的乐声下,一群群穿着简陋的战士举着强大的法器,轻松地击败了荒兽的大军。

形势急转而下。

这群外来者不仅擅战,而且有着比荒兽更加完善的修炼体系,在相同境界,这些外来者明显要更强一些,也有着远超荒兽的炼器手段,他们也擅长炼制丹药,那时的净元界,天地间还到处生着稀有的神药灵草,这些外来者派出了许许多多的族人,采摘灵药,开挖矿石,在短短时间内就积累了一大批的物资,这让荒兽王朝的局势雪上加霜。

随着战况恶化,荒兽王朝开始慌了,不敢再有丝毫留手,所有的军队都开拔前往中州,那位皇帝甚至打算御驾亲征。

但为时已晚。

这群自称蛮族的外来者轻松地将荒兽逐出了中州,也是在这时,两族终于决定休战。

蛮族是因为占据了大片土地,需要暂且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而荒兽则是被打的抬不起头来,急需整装缓口气,所以两族签订了休战条约,也是在这喘息的时间,两族终于对对方有了新的了解。

迷毂神树的感情很复杂,她既担忧,希望荒兽王朝能击败这群外来者,又感到好奇,她很想要了解蛮族的修炼体系,也想知道域外有什么。

纠结和犹豫了很久,迷毂神树终于决定偷偷凝聚一道新的化身,前往中州,从这群外来者的身上获取一些她渴望了很多年的东西。

她认识了一些蛮族,而其中最为特殊,也最有地位的一个,名为姬泽。

章节目录 第945章 论道 巢人氏的确狩于东荒之畔的灵墟山脉,但这已是后来的事了,最初时,巢人氏的驻地在中州南部,与太姜,望钧两氏一同镇守此地,负责紧盯南岭的荒兽王朝,这三族在蛮族中也是最为善战的,族中弟子素来以勇武为荣,但与太姜和望钧族风强硬不同,巢人氏要更为平和一些。

在日后,随着蛮族实力大增,巢人氏成了主攻东荒的主将,在率领众族力克东荒后,灵墟山脉也成了巢人氏的囊中之物,不过在第一次休战时,巢人氏还是驻扎在中州和南岭交界的山河畔,身处两族的最前沿。

在休战的那三年里,蛮族和荒兽有过不少来往,尤其是私下里的的生意,更是可以称为火热,蛮族从荒兽手中私买一些灵草灵药,荒兽从蛮族手里购得一些精妙稀有的法器,因为有资敌之嫌,这种交易在明面上其实是被禁止的,但屡禁不绝。

蛮族这边是因为氏族众多,虽然有大祭司等人在上面协调,但仍然难以管束严格,底下的部落做些什么小动作,大祭司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荒兽这边则是因为战争连续失利,皇室的威严越发跌落,朝中的重臣贵族有不少起了异心,暗中从蛮族手里购买法器,壮大实力。

所以有些地方就成了这种私下生意的胜地。

中州和南岭交界处多山河,其中有一座名为桌山,因其形似木桌而得名,但这是今名了,在上古时代,荒兽们称此地为四方山,这里是两族生意最为火热的地方,进此地者,虽不禁携带刀兵,但严禁打斗,负责维持秩序的便是巢人氏和荒兽贵族中的魑蛇家,这里买卖的货物极多,从灵草神矿这种资源到蛮族打造的兵器灵符,甚至是两族的功法典籍,皆有出现,而迷毂神树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姬泽。

当时的姬泽还不是巢人氏的族长,但作为巢人氏的主将,他的大名也被不少荒兽所知晓,作为一个初入半帝境的蛮族修士,姬泽也是蛮族人眼中的天才,所以他在四方山的名声很响亮,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是由姬泽罩着的。

迷毂神树凝聚了第二具化身,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她走了一趟东荒,取走了神树本体中的大部精华,随着她的半帝境界越发牢固,神树本体的限制也越来越小,她其实已经无需让本体扎根东荒,完全可以将树心和精华存留在化身之中,但迷毂神树在东荒的荒兽心中有着颇为独特的地位,所以她一直没有取走树心,而是选择让这株参天神树伫立在东海之畔。

但这一次,她带走了树心和大部精华,为的就是寻一条出路。

第二具化身是一个朴素的女子,与那个太子妃没有一点相像,她的第一站就是四方山。

迷毂神树在这里呆了很久,出手一些灵药,借此在四方山扎下根来,从蛮族手里收购一些功法典籍,这些与荒兽截然不同的道路让她大开眼界,也逐渐得知,蛮族的祖上竟然是诞生过真正的大帝的,而且不止一位!

但寻常的蛮族族人对此事所知不多,而且因为族中的规矩,他们对于到此界前的经历三缄其口,很少吐露,所以迷毂神树渐渐起了结交一位蛮族重要人物的心思。

姬泽是最好的人选。

他是此地的半个主人,虽是蛮族主将,但据说性格平和,对这场战争也一直持保留态度,而且他也是半帝境,有着与她平起平坐的论道资格。

她想见姬泽其实不难,因为巢人氏也一直在收购各种灵草,她装作一个大商人,携着大批灵草,很轻松地就得到了面见姬泽的机会。

迷毂神树记忆中的姬泽,是一个略显腼腆的男子,他个子不算高,但因为久居沙场,身上有一股血腥的凛然气势,时常抿着嘴,而且不太擅长言语,所以看上去又像是一个羞怯的少年,这两种特点同时结合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有些古怪。

但姬泽确实颇为和善,并未计较她出身荒兽王朝的身份,在她的询问下,谨慎地讲了些蛮族的修炼体系,而迷毂神树也投桃报李,交换了部分神树的修炼方法。

这让姬泽也生起了兴趣,两人论道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虽然两人都获益匪浅,也变成了类似朋友一般的存在,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蛮族和荒兽之间,终究还会有战争。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再次撕破和平的虽然是荒兽王朝,但蛮族其实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而商人大多是消息灵通之辈,在战事爆发前不久,四方山就感觉到了那股风雨欲来的压抑,两族的商人纷纷撤走,迷毂神树也不例外。

临走前,她赠与了姬泽一件礼物,那是迷毂神树的叶片,内蕴着神树的道则,对于半帝境的修士很有好处。

之后的二千年里,两人从未再见。

直到迷毂神树诞下双子那日。

作为一株神树,迷毂神树本来是不可能与荒兽诞下子嗣的,但这两千年里,迷毂神树吸纳蛮族的修炼体系,将其与荒兽的修炼体系一起容纳于己身,竟然生生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她将属于神树的力量留在神树本体之中,而化身则凝聚血肉,也拥有了真真正正的实体,这两具身体皆是本源,可以说是一神二体,但两具肉身彼此道基独立,血肉之身摆脱了天地对于神树的限制,帝路更加平坦。

也因此,她怀孕了。

那时荒兽王朝已是风雨漂泊,北原、东荒、西漠三地尽失,龟缩在南岭一地,艰难地守着荒兽仅存的几个城池,昔日的八大贵族,在战争中也是损失惨重,很多人想要求和,甚至是臣服在蛮族手中,连皇室中有不少人都动了这个心思。

那时蛮族中有不少人也有这个打算,姬泽就是力主劝降的主将之一。

但她诞下的那对双胞胎,打碎了这个希望。

这件事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在她怀孕时,没人能猜到她腹中的那对双生子,会被天地如此垂爱,就连她自己也不曾有过这种念头。

但这两个孩子降生之日,着实是天地震撼。

章节目录 第946章 降生之日 那看似是一个平常之日。

但从晨间起,皇城上方就不断有灵气汇聚,这引起了不少强大荒兽的注意,但他们的神识在皇城附近扫荡了数次,也没有寻到任何异常,有些荒兽就此作罢,不再关注这点灵气的动荡,但也有荒兽心有不安,急急入宫。

但皇帝正忙着照料自己的皇后。

神树诞子,这可是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皇室对此慎之又慎,而且这也将会是荒兽王朝未来的继承者,在荒兽王朝摇摇欲坠时,皇子的诞生将会有力地振奋民众,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皇子的安全。

所以直到太阳飞过头顶,开始西偏,这位末代皇帝才察觉到帝都周围的灵气异样,他迅速召来了皇城守卫,再确认并非是蛮族来袭后,他微微放心,但也命令城中的大修寻找这异样的来源。

夕阳初落。

黑暗逐渐笼罩大地,荒兽们正要开始准备休憩,但帝都上空突然绽放起明媚的光。

光明重来,宛若白昼。

城中一片慌乱,所有荒兽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这明明已经要入夜了,怎么会突然重回白昼?

最令人惊异的是,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一弯极浅极淡的月挂在天边,已经被光芒遮掩的很难辨认。

还未等荒兽大能们反应过来,异像又现。

皇城上忽然有万花盛开,墙角院落,楼宇瓦当,处处有鲜花钻出,在短短的十几个呼吸里就从一粒种子走到盛开,浓郁的花香转瞬飘满全城,而在皇城上方,一瓣瓣莲花飞落,洁白似雪,虽然宛若真物,但落地即融,如春泥一般消失。

荒兽皇帝走出了宫城。

十余位大将聚拢在宫城前,如临大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很清楚,天生异像,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皇城是建在悬崖之上的,悬崖下是一条长河,荒兽叫它祖河,日后的人族会称其为南江,自天降白莲后,这条江水就动荡起来,河水狂涌,万鱼飞跳,一时间水面上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聚会,数不清的鱼从上游和下游赶来,在皇城下腾跃不停。

而皇城四周的荒地上,也有一株株树苗钻出,没人知道树种早在此地埋下,还是凭空而生,总之有一株株奇木成长起来,枝繁叶茂。

也是在这时,终于有人后知后觉,认为此事或许与皇后有关。

震惊的皇帝领着手下大臣迅速赶往后宫,却发现这里有着更为奇特的异像。

道痕显化。

如苍天亲临,留下了痕迹,皇后院中处处皆是大道痕迹。

天地的动荡让蛮族也慌乱起来。

十位族长在两族边界处联袂南下,一路强闯,直奔到荒兽帝都附近,随处可见的异像让他们如临大敌,而荒兽们反映也很迅速,半帝们冲天而起,两方在皇城外对峙,但双方都谨慎地没有出手。

星月隐没,天地间一片光明,终于有一声啼哭撕破了宁静。

第一个诞下的是个男孩。

在那刹那间,九天祥云坠下,飞落在皇后院中,大地轻鸣,喷涌出一股股泉水。

随后,天现北斗,紫霄神光无声垂落。

就在众人吃惊之时,第二声啼哭响起。

这是一个女孩。

她再一次引动了苍天后土,祥云凝成实质,化成了两束神光,烙印在两个幼童的手臂之上,泉水飞起,后土之精聚在幼童的脚掌之上,化成两个水滴形的印记。

这是大道的钟爱。

是世间从未有人得到过的垂青。

虚弱的迷毂神树抱着孩子,走出卧室,身为半帝,她的肉身极为强悍,短短的半个时辰就已经恢复了大半实力,她望了一眼天空针锋相对的半帝,心中既有喜悦,也有痛楚和悲凉,她从蛮族半帝的脸上见到了忌惮和警惕。

她微微弯腰,一言不发,抱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卧室。

而天穹上,巢人氏族长姬泽是所有人中最为震惊的一个。

虽然样貌不同,但他认出了迷毂神树的身份,她就是那个两千多年前曾与自己论道过的荒兽半帝!

她竟然是荒兽的皇后?是那株神树?

姬泽手心尽是冷汗。

苏启的脑海中浮起一丝剧痛,迷毂神树的记忆碎片忽然全部崩碎,滚烫的树心正在融化,飞快地钻进苏启的掌心,它没有消失,而是融进了苏启的身体,而他在这些记忆中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迷毂神树轻吻着两个幼童的额头。

他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轻轻捂着额头,掌控树心耗去了他大半的神识。

待稳住神思后,他盯着面前的树人看了半晌,忽然问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会有天地垂青?”

迷毂神树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我想了数万年,也只有一个猜测,这或许与我走的路有关。”

“一神双体?”

“嗯,我是唯一一个凝聚了真正血肉之身的神树,”迷毂神树轻轻一叹,“神树是天地造化,本来不该有子嗣的,即使是我们的果实,也无法长成第二株神树,但当我凝聚血肉之身后,这个规则就被打破了,虽然是血肉之身,但这具身体依然拥有神树的力量,而我的孩子也自然会继承这种能力,他们的寿元几近无限,天生近道,而且因为融合了最强大的荒兽血脉,他们的肉身也极为不凡,这两种血脉融合,塑造成了两个会被天地垂青的孩子。”

“你的那具身体呢?”思索片刻,苏启又问道。

“死了,蛮族破城之日,我想为夫君打出一条生路,但蛮族大祭司引来了一柄残破帝器,让我功亏一篑,那具身体也崩解了,我的神识回到了树身之上,护住了这两个孩子。”

苏启轻轻点头,他转过身,将两个幼童轻轻抱起,他能感觉到,自己与他们有了一种很特殊的联系。

“我要带他们走了。”苏启迟疑着将两个孩子凑近树人,“你......”

树人痴痴地望着两个孩子,她没有将他们抱进怀里,只是望着,好半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后退一步。

“我会用全力打破封印,但随后我也实力大损,陷入沉睡,你要尽快离开此地,以防生变。”

树人叮嘱着,眷恋地看了一眼两个幼童,忽然撑起所有的枝条,一股浩瀚的力量瞬间弥漫而出!

章节目录 第947章 出去 苏启取下剑,用手提着,又将两个幼童用布牢牢地系在胸前,回头望了一眼闭合收拢的灰色神树,枝条上的所有叶片都已枯萎,神树的灵气极淡弱,迷毂神树打破封印后,甚至没能说一句分别的话,她的神识就迅速衰弱,回归了神树本体。

神树的枝条飞快抽回,在树根处聚成一团,露出了青色的石壁,也露出了左侧墙壁上的一条石道,强大的蛮族封印依然闪烁着光芒,那本是此地的入口,在迷毂神树破碎的记忆里,苏启曾瞥见过入口上方的样貌,那是灵墟山之北的一座乱石岗,十分荒凉,渺无人迹,但在十多万年前,那里本是巢人氏的驻地,曾有过一座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城镇,而这个地宫石洞的入口,就隐藏在昔年巢人氏族长的寝宫之中,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废墟,但蛮族留下的强大封印还在,可以避过凡人和寻常修士的探查。

这条石道倒是离开灵墟禁地的好方法,但苏启现在还不打算从此处离开,他决定放出那个老古董姬泽。

因为能破灵墟山之局的,只有这位半帝了。

迷毂神树说这两个幼童已有三岁,但他们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身体也很轻,在封印解除后,他们的气息活跃了不少,虽然还在沉睡,但苏启能感觉到他们有着平稳有力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般呼吸微弱,处在近似龟息的状态。

离得近了,苏启才发现,这两个幼童虽然是龙凤胎,但两人身上还是有着小小的区别的,男孩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淡的金色兽纹,形似波浪,有些像是虎豹的纹路,多半是传承自他父亲的血脉,虽然荒兽皇室的始祖是一只奇异巨鸟,但到了末代皇帝时,皇室已经在多次的通婚下拥有了相对混杂的血脉,这金色兽纹应该是来自于荒兽的另一个大贵族,苏启曾在迷毂神树中见到过这一族的真身,是一种背生双翅的灰毛金纹巨虎。

女孩则不然,她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特点,身上流露着浓郁的生气,她的双耳下各有一个小小的淡绿的印记,像是小小的叶片,又像是一颗树种,那是源自迷毂神树的本源力量,在她孕育这两个孩子时,自身的力量显然被这两个孩子分走了很大一部分,而且多数都汇聚到了这个女孩身上,随着这个女孩长大,这股力量也会逐渐解开,与她自身融合,将来她或许和迷毂神树一样,拥有识破人心的能力。

石道在身后缓缓封闭,蛮族留下的阵法开始恢复,姬泽教他的只是一种短暂的破解术,并未彻底毁掉这里的封印。

当苏启走出石道时,那座古鼎中传来一声叹息。

“你做出了选择。”

“这是你希望的,不是吗?”苏启低头轻抚着男孩的头发,“你知道我进去后,会答应迷毂神树的条件。”

“我并不知道,”姬泽轻笑一声,“我只是对迷毂神树有信心罢了,她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因为这是几万年来,拯救她孩子的最好机会。”

苏启瞟了一眼古鼎下的字,“前辈你可有后悔?当年选择帮助迷毂神树,最后落得一个叛徒的下场?”

“为何后悔?巢人氏并未因我而毁,十大氏族之一,岂是会任凭其他人鱼肉的?更何况我巢人氏又不是没有盟友!迁去中州那等富饶地方,不比呆在这东海之畔更好?”姬泽冷笑一声,“至于我,当年承了迷毂神树的情,得她赠与一片神叶,虽未彻底参透长生之谜,但也开创了神魂不灭之法,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半帝是如何度过十万年而神魂不灭的?这种人情自当回报,只可惜当年大祭司棋高一着,降生之日那天,他就发现了我的异常,猜出了我与迷毂神树有旧,一直暗中防着我。”

“可他们没杀你。”苏启环望四周,“而是选择了封印你。”

姬泽嗤笑一声,“大概是因为他们心中不安吧。”

“我想也是,”苏启笑了笑,“迷毂神树说有共有四位大帝曾来过此地,后面二人分别是青帝与剑仙,前两人是谁?”

姬泽沉默片刻,“第二人很神秘,他掩去了自己的存在,没有在我面前露面,至于第一人......他帝号元清,本是望钧氏的人,他小的时候,我还曾见过他,在我被封印时,他就已经很有名气了,是蛮族可以排入前三的天才少年,那时成帝的人不止他一个,据说两千年里,足足有四人相继成帝,从这点看,大祭司等人的选择或许是对的,正因为击败了荒兽,蛮族独占了这方天地,靠着那海量的资源,才能在短时间有如此多的人成帝。”

“元清来时曾与我短暂交谈,据他说,那时人族陷入了一场新的战争,对方和我们一样,是来自域外的种族。”

“妖族?”苏启挑了挑眉头。

“似乎是这个名字。”姬泽想了想,“听他说,妖族实力很强,但与我们不一样,闯入此界时没有庇护,不被此界天地相容,所以妖族的几位大帝受了不轻的伤,但对方毕竟也有大帝在,蛮族还是失去了北原的大片土地。”

“现在人族与妖族正在打一场新的战争。”

姬泽冷哼一声,“无论是什么年代,战争永远都笼罩在诸族的头上。”

“因为资源永远是不够用的。”苏启若有所思,半晌后又问道,“元清大帝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不知道,”姬泽很干脆地说道,“不过我认为他们是来看那两个孩子的,这两个孩子有帝姿,天赋更是万古无一,在黑暗年代,无疑是支撑人间的希望,但这三位大帝最终都没有选择解封,而是选择了交给后人。”

苏启低头望了望怀中的两个孩子。

“我要出去了。”

姬泽立即说道,“放我出来!”

“条件是帮我击败断山上的那个大帝残魂,”苏启也很干脆,“还有,这两个孩子要留在我身边。”

“我也没办法带走,”姬泽冷声说道,“迷毂神树将树心给了你,树心与这两个孩子神魂相连,只有在你身边,这两个孩子才能安全长大。”

苏启点点头,围着古鼎转了半圈,“我该怎么解封你?”

章节目录 第948章 解封 灵墟山外,天地动荡。

方峦不愧是昔年灵墟宗的大人物,即使已经魂散,肉身仍然有着可怕的力量,他单手握持着灵墟图,这张图卷在他手上已经伸展到了极致,虽然因为灵墟古阵崩毁,实力远不如当年,但他也勾动了灵墟山脉下的无尽灵气,化成一条条灵气长龙,在他的操纵下,铺天盖地地朝着秦烟砸去。

在白云道人眼中,秦烟也非常奇怪,虽然看上去完全不支,根本不是方峦的对手,但却顽强地硬抗着那些灵气长龙的冲撞,手中织烟剑打出的剑气网罗,摇摇欲坠地撑着,但就是不肯破碎,护着主人,她一次次地从山脚下跃起,不依不饶地想要了斩了万道钟内的那个存在。

这位天庭大帝的残魂也急了,他很不想与这秦烟继续纠缠下去,但对方如同一个甩不掉的牛皮膏药,死死地在他的攻击中左右腾移,那柄剑上下挥舞,不时还抽冷子朝万道钟刺上一剑,虽然伤不了他,但着实把他气得够呛。

“秦烟身上有古怪,”长留山主盯着秦烟,“应该不是剑舍利那么简单,她的神魂也不正常。”

“强大程度远超天元境,”白云道人轻声说道,“但......很混乱,现在的秦烟,大概处在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对万道钟出手只是类似于本能和执念的东西作祟,我想她的神魂很可能融进了其它修士的残魂,不止是剑门那些长老的,可能还有其他人的。”

“如果不毁掉那万道钟,她应该不会罢休。”颜文有些头痛地补了一句。

白云道人微微点头,去把目光投向了苏启消失的大殿,作为天机阁的下任主人,他对灵墟宗的了解要远超常人,他知道灵墟宗山下藏着某样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他心思沉沉,那个小家伙,在下面可否顺利?

而苏启确实不太顺利。

这只古鼎出自于蛮族最强大的炼器师之手,本身就有着半帝境的品阶,而且据姬泽这老古董说,这只古鼎是熔了他的半帝法器炼成的,其内甚至有来自域外的神材,所以这只古鼎很是不凡,天生就是用于封禁神魂的宝器。

而古鼎上也铭刻着古老的阵纹,这种阵法是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数万年才积累下来的秘术,与云帝传给他的阵法大有不同,也和人族现在流传的阵法有不小的差距,算是填补了阵法传承中的空白,若是能学会,苏启的阵道将会有不小的获益,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一个颇为棘手的难题。

而姬泽自己,也只知道大致的破解方法。

苏启摸索着古鼎,阵纹从鼎盖上延伸下来,汇聚在三只鼎脚上,完美地融合在古鼎的花纹中,按理来说,只要强行以蛮力揭开鼎盖,这个封印就能破除,但若是苏启强行揭开,会立即受到阵法强大的反噬,即使有可能放出姬泽,苏启多半也要重伤。

想到这儿,苏启就不由得暗自吐槽,姬泽装作灵墟宗弟子的残魂诱骗他过来时,就嚷嚷着让苏启强行揭开鼎盖,要是被他蛊惑,多半讨不了好,没准现在已经重伤躺在地上了。

“别这么想嘛,只要放出我,以我半帝境的实力,为你疗伤还不是轻而易举?”姬泽嘿嘿笑着,自从苏启承诺要放出他后,这老古董瞬间放松下来,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屁!”苏启对他的敬畏之心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一边尝试抹除着阵纹,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被封印了十万多年,灵海枯竭,肉身多半都已半毁了,只剩下一个强大的神魂,又怎么为我疗伤?”

“咳,至少我可以带你出去,找人给你疗伤嘛。”

苏启懒得理他,认真地摸索着阵纹,有老古董的帮助,吃透这个阵法倒是不难,而且若想强行揭开鼎盖,也无需毁掉整个阵法,只要削去它三成的力量就行。

苏启心里逐渐有了大概的计较,他手上灵气氤氲,飞快在阵纹上落指,一条条地打碎阵纹。

“咦,手艺不错啊,”姬泽轻轻啧了一声,“虽然境界不行,但手法比我族里那几个阵师更漂亮,小子,你师从何人?”

“云帝。”苏启不咸不淡地回道。

长长的沉默。

就在苏启以为这老古董被吓死了的时候,姬泽忽然一声怪叫,“你你你,你是认真的?”

作为一个神魂强大的半帝,他虽然无法看穿苏启在想什么,但却能在隐约间感觉到苏启是否说了实话。

“当然。”

“云帝还活着?”姬泽语气很急。

“他死了,我遇到只是云帝留下的一个化身罢了。”苏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是在云宫之中遇见的。”

“云帝的那座寝宫吗?原来如此......”姬泽语气怅然,“诸帝果然都陨落了啊。”

也不尽然。

云帝可是告诉过苏启,当年人族大帝之中或许有背叛者,现在多半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他没打算在此刻说出此事,日后还有时间,而且他手头的阵法已经破解到了一个临界点。

又打碎一条阵纹。

苏启忽然直起身体,全身的灵气涌向双手,他紧紧抓住鼎盖上的把手,轻喝一声,“前辈,配合我!”

“好!”

姬泽激动起来,他强大的神魂瞬间冲起,如狂风暴雨一般从鼎盖的四周倾泻出来,苏启咬着牙,用力一掀。

残存的阵法刹那灵气升腾,猛然朝着苏启冲来,但他已经有了准备,八荒剑飞快地扬起,一道剑光刺出。

轰。

苏启连连后退,灵气在石洞中激荡,打碎了不少钟乳石,鼎盖并未完全掀起,只露出了一个缝隙。

四只干枯的手指从中伸出,抓住了鼎壁盖,缓缓攥紧。

片刻后,这只手猛然一掀,将整只鼎盖打飞!

“我,巢人氏之主,终于归来了。”

鼎中传出一声喜悦的长啸,一个干枯的中年人从鼎中站起,他骨瘦如柴,几乎不成人形,但双眼仍旧闪闪发亮,强大的神魂猛然一扫,聚拢了石洞中的万千灵气,朝着他的肉身蜂拥而去。

章节目录 第949章 符剑 长留山主在犹豫。

作为一个抱一境的剑道大修,他很轻易地就能看出方峦身上隐藏的强大力量,这个一万年前就已死去的半帝,肉身中依然存留着可怕的精气,而最让他隐隐感到畏惧的,不是方峦本身,而是他身上的那个神识。

白云道人善算,身为天机阁的副阁主,身上也有层出不穷的法器宝物,但长留山主很清楚,白云道人并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人,在他名声响亮的这五百多年里,白云道人从未有过任何卓越的战绩,这一是因为天机阁的传承并不倾向于战斗,而是专注于占卜推演,二是因为白云道人性子淡然,自少年时代行走天下之后,就很少再走出天机阁了,虽然这些年天机阁的大小决策皆出自他手,但他一般只是隐居幕后,具体的活都是由他手底下的供奉去做的。

至于颜文,这家伙虽然与他一样,都是抱一境,但若是真论拼死搏斗,却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皇庭山的剑法要更偏向于道家一些,也有五行剑法的称呼,在灵气混乱的灵墟禁地里,战力又要跌落一层。

而他则不然,长留山的剑道多杂,既有如剑门一般的纯粹剑道,也有偏向于神识法术的心剑,在杀机处处的灵墟禁地里,他大概会是三人中战力最强的一个,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明知道面前是一个死地,却还要往里闯,的确也不是一宗之主该做的事。

毕竟秦烟并不是长留山的弟子,他虽然承了剑门的情,但还不至于为此搏命,与一位大帝的残魂厮杀。

他思索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中庸的法子。

长留山主有些心疼地取出三枚符剑,这些符剑是由顶尖炼器师和阵师联手打造的,只有巴掌大小,每柄只能用一次,剑身上刻着极细密的阵纹,所以导致符剑极脆弱,无法与真正的灵剑硬碰硬,但因为这些阵纹的存在,符剑可以完美寄托修士的强大神识,也是施展心剑秘术的最好法器之一。

三柄符剑脱手,遁入虚空,眨眼间就飞入了禁地。

符剑悄无声息,并不以声势浩大为特征,长留山主小心地躲避着禁地内的剑气和暴躁的灵气,在飞抵断山附近时,符剑上忽然燃起汹涌的灵火,强大的神念瞬间笼罩山顶。

一柄符剑掌七情。

一柄符剑控六欲。

浩浩荡荡地朝着万道钟刺去。

最后一柄符剑悄然崩碎,神识化成一柄剑,试图抹掉方峦体内的神念。

方峦的身体忽然僵住,手中灵墟图的一道灵光砸偏,将断山下的一块巨石打了个粉碎。

秦烟抓住了这个喘息的机会,快步急上,脚尖在山道上轻点数下,就直跃高空,织烟剑顷刻出手,密密麻麻的剑光瞬间笼罩了方峦,想要将他撕个粉碎。

但她没能成功。

方峦只僵住了数个呼吸,其内的神念就强行打破了长留山主的攻击,控制着方峦猛然后退,灵墟图横在胸前,数座山峰幻影飞出,将扑面而来的剑气尽数挡下。

不过万道钟内的存在并不轻松。

钟内的神识波动浩荡,如大浪一般向周围涌去,即使远在禁地之外,众人也能感觉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七情六欲。

这是连大帝也无法避免的东西,而失去肉身的无上存在,也会对这种心剑感到些许棘手。

湮灭众生的可怕力量在断山上宣泄而出,万道钟忽然敲响,钟声狂乱,很是疯癫。

长留山主闷哼一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剑已经被打碎了。

“有意思。”一声低吟在万道钟内响起,“竟然想将我拖入对过去的沉沦,一个小小的抱一境竟然也想蚍蜉撼树,你们人族,实在是太低估一位大帝的力量了。”

砰的一声巨响,灵墟禁地轰然摇晃起来,灵气乱流瞬间躁动。

长留山主闷哼一声,四肢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四周张开,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只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神识一片空白,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美丽如仙境的世界,那里仙女飘飘,人人皆可长生,遍地都生着万载的神药,灵气充沛,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竟然开始有了魂飞天外的错觉,忍不住想要敞开内心,拥抱这个仙境。

白云道人一把按在他的肩上,身上的法器叮当作响,“醒来!”

如一记大锤砸入脑海。

长留山主脸上苍白,手脚发颤,他刚刚差点向那位大帝开放了识海,若是白云道人慢上几个呼吸,说不定他已经被大帝残魂入主,和方峦一样成为了他手中的傀儡,若是更惨一些,或许会被移花接木,彻底夺舍。

“你们谁也逃不掉。”

阴恻恻的低吼在天地间回响,整个灵墟山都弥漫着大帝的气息。

“呵,装什么大头蒜呢?”一个不屑的声音突然响起,“十几年前被人一巴掌从天门拍了下来,差点打了个魂飞魄散,不知道吸取教训,夹着尾巴做事,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今天老子就拆了你那座破钟,将你这残魂炼个七零八碎。”

“谁?”

万道钟内的存在怒了,他可是天庭大帝,曾经纵横诸界,除了同阶的天庭主宰,谁在他面前不是毕恭毕敬的?

现在竟然有人敢斥责他!

冰冷的杀意涌向了废墟中的那座大殿。

“我当是谁,原来是山底下埋着的东西,若不是我失去了肉身,早就将你们彻底抹掉了。”万道钟不断敲响,一声声钟吟在空中聚拢着灵气,很快就凝成了一个道家术法,废墟中的那座宫殿上忽然平白燃起了熊熊真火。

“堂堂天庭大帝,竟然也会使用人族的术法。”

嘲讽之意十足。

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人从宫殿中走出,他步履蹒跚,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布条一般挂在身上,因为肉身的精气亏损太过严重,他看上去样貌十分可怖,但唯有一双眼眸闪闪发亮,他张口一吸,宫殿上笼罩的真火瞬间飞了起来,被他鲸吞入口。

他的肉身泛起了一点晶莹的光泽,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抬头望了一眼断山,笑容略显狰狞,“多谢啊,正好饿了。”

章节目录 第950章 紫曜元君 “鲸吞术。”

万道钟内的大帝沉默了很久,才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你是蛮族,该死的巢人氏蛮族!”

“哟,竟然还记得我巢人氏的名号,想来也是一个十万年前的老家伙了,说说看,这位至尊你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这老不死的还听过你。”

苏启跟在姬泽身后,听闻此言,瞟了他一眼,在迷毂神树的记忆里,姬泽是一个话不多的人,而且彬彬有礼,有一股子谦逊风范,但眼前这位形貌枯槁的中年人,不仅嘴贱,而且话毒,若不是仍能从眉眼中寻到一丝过去的影子,苏启几乎要开始怀疑这人是假冒的了。

也许是十万年的封印,改变了他的性格。

说来也是,如此漫长的岁月,他当年的族人和部下都早已死去,巢人氏的称号也在历史中湮灭,只能在几本古书上寻到‘狩于东荒之畔’的苍白一语,即使是山中修行无岁月的修士,也难以承受如此大的痛楚和孤寂。

“是苏启。”长留山主眼睛很尖,虽然苏启站在宫殿的门内,被光影遮住了一半的身体,但他仍然认出了这个背着两个幼童的少年,他很是讶异,“这小子从哪来寻来了一个怪物和两个孩子?”

白云道人眼眸微缩,“灵墟宗果然有秘密。”

在他们疑虑之时,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大笑,“我是谁?你问我是谁?我乃天庭紫曜元君!”

隆隆声音如惊雷炸响,紫曜元君四字似乎激起了此方天地的凶意,灵墟宗内涌起了狂暴的杀意,流窜在此方禁地内千万年不散的意志忽然在此刻聚起,化成一道神光,朝着万道钟猛然袭去。

“给本君散!”

万道钟剧烈摇晃,猛然一下从断山内的坑洞中飞了出来,残破的钟身上流转着七彩的神光,一只透明的拳头在空中成型,一拳将那神光打了个粉碎。

紫曜元君冷哼,“什么灵墟不散意,万年后不也是如此脆弱?号称无上宗门,却连个大帝都未诞生过,比起本君的天庭仙国,差得岂止是一点半点?”

姬泽眯了眯眼睛,苏启挪了挪脚步,站到老古董身后,这灵墟不散意相传是灵墟宗的一种功法,可以凝练修士的战意,让人在厮杀时越战越勇,在死后这种战意也会缭绕不散,凝聚在战死之处,事实上这种秘术也并非灵墟宗独有,很多修士都修行过,世俗王朝尤其喜欢这东西,修了不散战意的军队有着越战越勇的可怕气势,很难抵挡,但若是不幸陨落,这战场也会化成一处杀地,缭绕不散的战意会成为所有外来者的威胁。

紫曜云君轻松就破了灵墟宗的不散意,说明这位无上存在虽然丢了肉身,但还保存着很强的力量,苏启现在抱着两个沉睡的幼童,可不想被他盯上,还是让老古董吸引火力为妙,而且在帮姬泽破解封印后,苏启也才知道,姬泽并未完全欺骗他,他的确聚拢了不少灵墟宗弟子的残魂,归聚到古鼎之内,用于弥补他枯竭严重的神识,但这是一柄双刃剑,灵墟宗弟子在战死时的强烈怨念也影响了他,让他很想将这位大帝斩于马下。

姬泽眯了眯眼,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苏醒。

“紫曜元君.......我的确听说过你,天庭八大元君之一,紫曜仙国的主宰,”姬泽语气淡漠,“很多年前,你曾率部侵入过我的故乡,被我们的无上女帝一巴掌打到吐血。”

紫曜元君冷笑道,“没错,她很强,所以最后我亲手杀了她,她的头颅就挂在我的仙府里!”

姬泽轻轻踏前一步,“没关系,今日我来替女帝报仇。”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半帝,也敢妄言弑仙?”

“没有肉身,你只是一半的大帝罢了。”姬泽抬手一指,万道钟咚的一声被打飞,他的攻击似乎是完全看不见的,至少苏启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察觉到了灵气的突然爆发。

万道钟在空中急转而回,残破的钟身上忽然浮现出一个个奇异的文字,那是传说中的仙文。

“以我不朽意,聚我长生身!”

紫曜元君大喝一声,灵气迅速聚拢,凝结成了一道法身,他的神识迅速入主。

与一位半帝相争,单凭他受了伤的神识实在是有些勉强,但若是能凝聚一具法身,紫曜元君觉得自己还是能轻松宰了这个半帝的。

这具法身动了动身体,眼中凝聚着神光,轻轻低吟道,“阳曜。”

白日神光从天穹坠落,这是最可怕的阳之精,堪比真正的大日神华,可以瞬间融化一座城池。

姬泽面露凝重,大帝是道的化身,随手便可掌控道则,而半帝则更像是大道的使用者,在层次上要低了许多,但身为巢人氏的族长,他也有很多压箱底的东西。

姬泽单手擎天。

“吞噬。”

他手心中浮出一只古怪兽头,迅速朝天空飞去,越变越大,渐渐现出了整个法身,它是羊身人面,虎齿人手,狰狞的身体上遍布纹路,大嘴一张,竟然狠狠咬在那束阳曜神光之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好像神光有了实体。

“饕餮?鲸吞术果然是你们从缙云氏传承而来的!”紫曜元君语气恼怒,“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缙云氏曾是王族之一,即使族灭了,他们的传承也当然会被我们继承下来,”姬泽不咸不淡地说道,“但我巢人氏可不止有鲸吞术一种传承。”

他抬起一只手,对准万道钟。

“论玩火,人族之中,只有燧人氏能与我巢人氏争锋。”

数条火焰锁链在万道钟附近凭空出现,迅速将万道钟捆缚起来,猛然向下一拽,熊熊的烈火刹那吞没了钟身,火焰中不断浮现极为可怕的情景,很像是传说中的烈火地狱。

“你那道家真火,实在太过小儿,就让我来教教你这位天庭仙君,人族的火道法术是什么样的!”

天穹上的饕餮吞噬着阳曜神光,强大的灵气弥补着姬泽枯竭的肉身,他大喝一声,双目中燃起烈火。

“燃身!燃魂!燃三世法身!”

章节目录 第951章 联手杀帝 道家修士不仅认为天地间有诸多真火,连众生的身上也有真火的存在。

心者君火,亦称神火,肾者臣火,亦称精火,气海民火,也称灵火。

君火便是神识之火,由灵魂神念中孕育而出,臣火是肉身之火,由体魄精血凝聚,气海就是灵海,无尽灵气滋生了灵火,这三者是众生本源,三火炽盛,也意味着生机旺盛,三火黯淡,就代表着生机枯竭,若是三火彻底熄灭,这人也离死不远了。

君臣民。

三字也可看出这三种真火的地位。

君火为王,对于修士而言,只要神识不灭,就还有翻盘重来的机会,臣者第二,自古以来,能在修行路上走到尽头成为大帝的,皆是神识肉身都锤炼到极巅的人物,至于灵火为何第三?这是因为灵气昌盛并不意味着实力强大,这世间也有专门锤炼肉身体魄的修士,他们并不擅长道术剑术或是佛法,灵气也远比同阶修士要低,仅靠不灭躯体与人厮杀,但也有机会走到修路尽头。

巢人氏是火道大家,族人大多身负火道异瞳,擅长诸多火道法术,不仅可以用道术攻击敌人肉身,也能用秘术攻敌神识,凭借的就是对于这三火的理解,但燃身、燃魂好解,何谓燃三世法身?这三世并非指佛教常念叨的过去、今日和未来,而是专门针对修士灵海的。

这是一种极古的观点,只有蛮族内才有传承,在一些典籍上仅有不甚明了的描述,说这灵海三世身分别指灵海本身、灵海上空的神台以及神台上的神像,这三者是修士灵气的本源,也是修士悟道的成果,缺一不可,巢人氏的燃三世法身,就是引动敌人体内的灵火,焚尽对方的灵海、神台和神像,是一种极刁钻和难缠的秘术。

也是一种不载人间数万年的古术。

紫曜元君已经丢了肉身,只剩下了魂魄,按理说是没有必要燃身和燃三世法身的,但这位大帝凝聚长生不朽意,唤出了他过去征战天下时的肉身,短暂地拥有了体魄,所以姬泽要想击败对方,只能三术齐出。

对于刚刚破封的姬泽来说,这三种秘术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若不是鲸吞术唤出了缙云氏的饕餮法相,生吞了紫曜元君的道术,为姬泽弥补了不少灵气,这三种秘术就足以耗掉他全部的灵气。

紫曜元君的法身轻吼一声,三种真火是无形无相无影的,只有沾染上的人才能感觉到那种从灵魂和肉身中不断传来的剧痛,以及灵海即将崩毁时的绝望感,不过身为大帝,紫曜元君见多识广,不仅曾和蛮族高手厮杀过,也曾对决过上古人族的大帝,对于巢人氏的秘术,也有着独到的应对方法。

他很果断地丢弃了这具法身。

若他是以真身对敌,自然不能如此干脆,说不得还要以诸种秘术来一一剥夺身上燃着的三种无形之火,但他操控的只是一具法身罢了,虽然可惜了大量灵气,但直接丢弃要省事得多,要知道在战斗中,学会取舍始终是最重要的事。

法身悄然崩解,没有半点声息,这是一个很诡异和可怕的情景,而巢人氏当年能位列十大氏族,有一部分原因就在此,君臣民三种神火秘术杀敌时的景象实在太令人畏惧了。

姬泽显然也没料到紫曜元君竟然如此果断,一具法身说弃就弃,再加上被封十万年,战斗意识有些迟钝,稍稍愣神了片刻,但就是这么点功夫,紫曜元君迅速操纵着万道钟后退,飞临方峦头上。

长生不朽意不是那么好凝聚的,这种秘术的本质在于修士要唤出留在大道中的痕迹,这种痕迹不能浅淡,所以这是一门只有半帝境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的秘术,而对于大帝来说,这种秘术也不是能连续使用的,强行使用可能会引起大道的反噬。

所以短时间内,紫曜元君没法再凝聚这样一具法身,他只能入主方峦的肉身。

万道钟垂下万缕神光,方峦的肉身咔咔作响,竟然有了一丝丝龟裂,紫曜元君虽受了重伤,但他的神识何等强大?之前操纵方峦,只是用了一缕神识罢了,而现在全力入主,方峦这具死去多年的肉身顿时有些承受不住了。

方峦伸手一抓,竟然直接将灵墟图裹在了身上,数不清的山水幻影浮现,一一镇压己身,稳住了肉身的龟裂。

他提起头,冲着姬泽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再来。”

说着,他抬手一抓。

灵气化成拳头,对着废墟中的宫殿,一拳砸下。

姬泽踏空而起,轻轻勾手,饕餮法相钻回身体,双目中火焰闪烁,他轻吐一口。

烈火翻卷而出,在空中炸成漫天火花,紫曜元君的随手一击也被挡下。

两人都在试探。

但有人等不及了。

秦烟已经登上山顶,她右手举着织烟剑,左手捏了一个剑印。

一道练白剑光腾空而起,斩向方峦的头颅。

方峦忽然回头,双眼灿白。

剑光砰然炸裂。

但这只是开始,秦烟虽然神识不稳,似乎没有恢复过往的记忆,但对于紫曜元君却有一种极深的执念,抓着机会就狂攻不止,手中的剑法层出不穷,一股脑地朝着方峦砸了过去。

姬泽撇了撇嘴,他并不是很喜欢别人插手他的战斗,但敌人是一位大帝,而且他的肉身枯竭严重,应付起来颇有麻烦,所以他暂时抛弃了自己的骄傲,右手一举,再次唤出了饕餮法相。

但与上次略有不同。

这次的饕餮法相极大,但显得虚浮透明,不够凝实。

姬泽屈指一点,饕餮法相跃上苍穹,大嘴一张,对着方峦和他头顶的万道钟,猛然一吸。

饕餮吞食,如同鲸吞。

紫曜元君的动作顿时僵硬缓慢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鲸吞术吞的不止是灵气,贪欲无尽的饕餮想要吞食敌人的一切。

肉身、魂魄、灵气,乃至你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这种攻击手段与巢人氏的三种真火颇有相似之处,这也是缙云氏覆灭后,巢人氏为何拼死保下了他们传承的缘故。

秦烟和姬泽联起手来,一个用剑法主攻,一个用鲸吞术限制紫曜元君的行动,两者配合起来,倒是颇为合适。

章节目录 第952章 法子 苏启眯了眯眼睛。

他站在宫殿门口,仰头望着断山上的修士大战,天空忽明忽暗,日月起伏不定,顶尖修士争斗时就是如此,常常引起大道的波动,阴阳失衡,五行混乱,这都是常有的事,而大帝之间的战斗,造成的影响甚至可能维持千年、万年,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帝们简直是行走的破坏机器。

宫门附近有阴风吹拂。

在灵墟禁地内呆得久了,苏启越发能感觉到这里是一个阴气极重之地,而禁地外的灵墟山脉其实是一个灵气氤氲,阴阳相合的好地方,内外相差如此之大,当然是万年前那场大战的缘故,这废墟和无尽乱石之下,指不定埋着多少枯骨和冤魂呢。

紫曜元君先前入主的尸骨,也只是这绞肉战场中的一部分罢了。

而这阴风,或许就是从某个埋骨地吹来的,其内夹杂的阴森邪气,会让任何大多数修士都感到不舒服,苏启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免这阴风吹到系在胸前的两个孩子身上,对他们来说,这种阴风是很危险的,可能会污了根基。

“怎么可能!”似是察觉到了苏启的想法,红筠撇了撇嘴,“他们可是神树的子女,天生生机旺盛,这种程度的阴气根本伤不了他们!”

“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吞噬净元界蝶女留下的真血。”

红筠盘膝坐在苏启的神台上,她面前漂浮着一团赤红的血液,在帮姬泽破封后,苏启也带走了剑仙留在石台上的血液。

这东西对于红筠来说似乎有大用。

“我当然很急,但现在不是好机会,这个破禁地内灵气紊乱,不适合我凝聚肉身。”红筠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血液,一副忍不住想要上一口,但却硬生生忍着的纠结模样。

“既然忍不住,干嘛不收起来?”苏启有些好笑。

“我要一直看着。”红筠舔着嘴角,很像是对某个糕点痴迷的小孩,忽然又泄了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真没想到,我堂堂前蝶女,竟然有一天会为这团真血心动,要知道,以前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说落毛的蝶女不如虫。”

红筠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有功夫嘲讽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这紫曜元君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放出的那个巢人氏半帝,恐怕低估了这位大帝,说不准会翻船。”

“你认识他?”

“当然认得,当年覆灭你们人族古地时,这位紫曜元君就是天庭一个很活跃的大人物了,”红筠蹙着眉头,“那时他刚刚晋升帝位,就被赐封了元君之号,算是开了一个先河,但却没有引起大肆反对,在天庭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天庭之主,其下有三位仙王和四位仙尊,再下就是这八位元君,虽然紫曜元君排位最末,但在天庭之中也算是位高权重了,这应该和他的父亲有关,据说他是某位仙尊的私生子,不过此事没有确言。”

“紫曜元君是天庭中最强硬的主战派,手底下有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大军,因有元君的称号,所以也有资格在天庭建立仙国,不过在你们人族古地沦亡时,他的仙国还没有建立起来,当年天庭和人族厮杀,紫曜元君就展现了不凡的战力,虽然不是你们人族那位无上女帝的对手,但因为心狠手辣,常有一些阴狠手段,据说他曾在战场上以十数万生灵为祭,用出了一种无上秘术,才从那位无上女帝手中逃脱。”

红筠轻叹一声,“这二十万年过去了,紫曜元君的实力必然有了个飞跃,也不知道是谁斩掉他的肉身,连魂魄都受了如此重伤。”

多半是剑仙吧。

苏启心中念叨一声,又忽然问道,“紫曜元君只剩下神魂,你可有办法击败他?”

“没有,”红筠脱口而出,半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迟疑着说道,“不对,也有个小法子,或许能起作用。”

“什么办法?”

“万道钟!”红筠说道,“以大帝的实力,神魂完全可以脱离肉体存在,若是能寻到足够的神药,为自己炼制一具合适的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紫曜元君却选择龟缩在万道钟内,这说明他神魂受的伤远比想象得严重,已经到了不得不依附一件强大法器的程度......”

苏启脸色一喜,“所以若是毁掉万道钟,他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

“嗯,我认为有机会,那具半帝尸身死气太重,不适合神魂依附,短时间操纵战斗还成,若是真的将整个神魂入主其内,恐怕会适得其反。”

“可这万道钟要如何毁掉?”苏启喃喃说着,“这可是大帝炼制的半帝法器,而且有方峦亲自护卫,别说攻击了,恐怕靠近都成问题。”

“我教你个法子,在这里算是得天独厚,效果应该不错,不过有些阴损,或许不合你剑修的身份,至少当年你们人族的大帝就很不喜欢。”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阴损不阴损?”

红筠拍了拍手,很得意地说道,“这可是我们蝶女独有的秘术,你听好。”

红筠念了一段艰涩的文字。

苏启认真听着,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说这法子有些阴损。

因为这是一种利用阴气和怨魂来施展的秘术。

为了收集众生鲜血和魂魄,葬世之蝶赋予了蝶女与两者相关的秘术,所以论魂魄之术,蝶女完全称得上世间顶尖,即使是大帝,也没有几人能在此道上与蝶女比肩,而灵墟禁地内尸骨万千,虽然绝大多数魂魄都已消散在天地间,但仍有不少在游荡,或是依附在尸骨之上,这也是禁地中阴邪之风的来源,但与寻常修士来说,这些东西很讨厌,但对于蝶女来说,这就像是一个堆满了碎点心的桌子,虽然不算美味,看上去都是渣子,但量倒是很足。

在红筠的指点下,苏启飞快地掌握了这种秘术的用法。

他左右看看,在废墟中寻到了一处阴风昌盛的地方,不出意外,那下面应该埋着许多尸骨。

他紧了紧胸前的布条,将两个孩子绑紧,拎着剑小心地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953章 遍地尸骨 灵墟宗很大。

这里曾是人族最辉煌也最为灿烂的地方,世间最美的建筑和珍宝都集中在这里,那些天才弟子,拥有着傲世众生天赋的少年人,曾沿着苏启脚下的这条白玉石板路,懵懂地从山外走进这个世外仙境,他们或许曾是王家贵胄,或许是商贾子弟,也或许只是农家出身,但走过那座山门后,他们就通通丢下了过去的身份,变成了所谓的‘山里人’,成为了世人渴望和希冀成为的求道人。

这条从山门直通灵墟主峰的白玉石板路已经破破烂烂了,处处都是兵戈的痕迹,伤痕有浅有深,新旧也差别很大,只是粗粗看了几眼,苏启就意识到当年那场持续了三千年的战争,究竟带给了灵墟宗多么庞大的压力,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条代表了宗门门面的主路,没有心力花费时间去修复那些伤痕。

主路贯穿了这片废墟,苏启走到中间,便向东南一拐,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废墟之中,他从身上取出几张灵符,轻轻拍在胸前的两个幼童身上,这里的阴气已经很重了。

左右两侧的楼宇都已倒塌,碎裂的砖头瓦片散落在小路上,地面上不时出现干涸发黑的血迹,在左边的几处倒塌楼宇中,能看到碎裂的尸骨和腐朽的衣片,右手边的楼宇中则尽是些丹鼎和粉碎的玉片,这里多半是灵墟宗的丹药阁,但此地的丹药早已失去了灵气,变成了粉末,轻轻一吹,就会飘散在天地间。

苏启的目标是这条小路尽头的一处园地,那里的阴气极盛,是这片废墟中最为强烈的。

说这里是园地其实也不太恰当,但苏启已经看不出这里最早的功用是什么,这是一片占地十数亩的荒地,土质深黑,很适合种植灵草,但荒地里却没长着多少可以用于炼药的草木,稀稀疏疏地倒像是山林间废弃的荒地,园地本来是有围栏的,但大多已经损毁,正面的大门也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大石砸塌,成了摆设。

苏启小心地越过那块巨石,踏足了这片荒地,四处张望。

很快,他就寻到了尸骨。

实际上这里遍地都是。

他稍稍走入了一些,就在脚边的黑土中发现了一截半风化的手骨,而在更远处的一株半人高灵草下,更是隐约能见到数具半埋的发白骨头。

“这里死了很多人。”红筠蹙着眉头,“不对,是这里埋了很多人。”

苏启剑尖轻挑,将一具尸骨挑飞出来,待看清那具尸骨的模样,他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缩。

“不是人族。”他轻声说道。

尸骨要比一般的人族更为高大,约有两丈左右,骨头极粗大,手臂就差不多有寻常人族的腿骨粗细,而且质地坚硬,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当苏启的剑轻砍在上面时,依然是当当作响,不难看出,这具尸体的主人拥有一具极为强悍的肉身。

“是巨灵族。”红筠认出了这尸骨的来历,她冷哼一声,“天庭小族之一,也是天庭的原住民,归附在仙族之下,族中只诞生过一位大帝,而且早就战死了,不过半帝强者却还有不少,一般来说,巨灵族是喜欢修炼肉身的,体魄颇为强大,半帝境的巨灵族甚至能够单凭肉身硬抗数位同阶修士的攻击,不过这一族当年在攻伐妖族时就死伤不轻,据说族人大多选择投靠其它天庭强者,所以在攻打你们人族故地时出兵很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位,看样子,他生前是抱一境。”

苏启也听过巨灵族的名号,是在界路上的一本典籍中读到的,相传巨灵族的先祖桀骜不驯,被天庭之主亲手镇压,因为这段历史,巨灵族在天庭一直没有得到过重用。

“该不会这里葬的都是天庭修士吧?”

苏启皱皱眉头,转身向东走了几步,轻轻一跺脚,震出了另外一具尸骨。

也不是人族。

虽然很像,但此人的头颅上有三个凹洞。

他生前有三只眼睛。

“是天眼族。”

苏启念叨一声,继续前行,从土中挖出了另一具尸骨。

但这次甚至都不是人形了。

这是一头蛟。

蛟骨不算长,约有四到五丈,骨头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头颅上已经有了龙角,这是一只距离真龙只有一步之遥的大蛟。

“半帝蛟骨?”

苏启大吃一惊,这东西可是世间最稀有的宝物之一,蛟血可炼丹,蛟骨蛟皮可炼器,这种层次的珍宝怎么可能随意丢在这里?

“你仔细看看!”红筠说道,“蛟尾那里!”

苏启低下头,蛟骨很长,蛟尾其实还半埋在土里,但能看到尾骨有数个洞。

苏启拽了拽,将蛟骨彻底拉了出来,这才发现,尾骨上的洞很整齐光滑,应该是特意打出的。

“这是什么?”

“它是一头坐骑,那些洞是用来系锁链的。”红筠冷声说道,“这只蛟是天庭自幼豢养的,虽然是半帝境界,但多半是靠着丹药强行催生的,远远不如真正的半帝,而且血液驳杂,并不适合炼丹,这具蛟骨也是如此,看上去晶莹剔透,是炼器的上好材料,但若是你仔细去看,蛟骨内有许多细小缺陷,需要将整具蛟骨重新熔炼才能使用,不过那时这灵墟宗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去做这件事了吧?但有资格使用这种层次的蛟龙作为坐骑,它的主人必然是一位大帝!”

苏启默然无语,半晌后说道,“听说有些真龙真凤投靠了天庭?”

“嗯,”红筠点点头,“在天庭攻打你们人族故地时,他们也有现身,这些真龙真凤是在妖族祖地覆灭后投降天庭的,不过我听过你们人族大帝的讨论,似乎此事背后还另有缘由,这些背叛妖族的龙凤应该是听从了某个妖族老祖宗的命令才投降的,至于这位老祖宗是谁,你们人族大帝没有说出名号,只说此妖年岁极古,可以算是龙凤的先祖。”

“这只蛟......是那些龙凤的后裔吧?”

“未必,”红筠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天庭用妖灵地催生出的蛟,对于天庭来说这不是一件难事。”

苏启想了想,将这具蛟骨收了起来。

虽然它可能无法用来锻造半帝层次的法器,但毕竟是蛟龙遗骨,炼制些天元、筑神的法器还是不成问题的,在老头子的藏书里就有好几种用蛟龙骨炼制灵剑的法子。

苏启抬起头,轻声问道,“在这开始?”

章节目录 第954章 真血符文 得到红筠肯定的答复后,苏启盘膝坐了下来。

他又取出好几张灵符,严严实实地将两个神树幼子保护起来,半晌后又不放心地翻出两个护身玉佩,分别挂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不怪苏启多虑,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幼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神圣气息,随着古老的封印解除,他们柔嫩的肌肤上也多了一点‘活着’的颜色,不再那么苍白,睫毛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醒来。

他们尚未开始修行,还是脆弱的,很容易就会被这里的阴邪之气侵染,有损根基。

在做好万全保护后,苏启依着红筠的指点,开始运转秘术。

这门秘术是专门为蝶女打造的,本是一种聚拢魂魄的手段,但在红筠的改造下,这门秘术也可以用于侵污敌人的法器。

苏启咬破左手食指,一滴真血坠下,他轻轻一勾,血液在空中破碎,重组,化成一个奇异符号,漂浮在他面前,这种符文是独属于葬世之蝶的,苏启也曾在祭祀它的神殿中见过类似的东西,红筠说着这种符文可能是葬世之蝶对大道的参悟,类似于诸族大帝使用的道文,本质都是大道的简化。

勾勒这种符文并不容易,苏启能感觉到灵气的疯狂流失,即使已经画成,这个符文也如同一个可怕的黑洞,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苏启的灵气,他不敢再耽搁,挤出第二滴真血,再次绘制了一个不同的符文。

符文一共要九个,红筠说这九个符文都与魂魄之力相关,但却说不清这些符文的具体含义,她们这些蝶女的使用更像是一种本能,是直接继承自葬世之蝶的经验,而不是她们自己真正悟道的收获。

当九个符文功成,环绕在苏启周身时,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变化,像是突然耳聪目明了一般,似乎可以看到、听到、嗅到更多的东西,脚下的黑色泥土里沉睡着许许多多的残破魂灵,他们在不停地叹息和哀嚎,这些魂灵早就该消散于天地了,但却被禁地混乱的灵气束缚,无法消散,也无法离去,这片黑色泥土就像是一座庞大的监牢,关押着万千囚犯。

而现在,他们全都成了苏启的囊中之物。

他的神识向周围散去。

那些残破魂灵已经没有了生前的意识,只剩下魂魄的一点本源,空空洞洞地在自己的尸骨附近逡巡游荡,这片土地的阴森之气也是他们造成的,而当苏启的神识掠过时,他们就如同黑暗中的光点一样显眼,他驾驭着九道符文,小心地连接上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光点。

残魂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它迅速从自己的尸骨中被剥离出来,飞向苏启,钻入一个真血符文。

符文变强了一点,而且变得与先前完全不同,之前只是灵气旺盛,但现在竟然有了一丝生机,有些像是真正活着的生灵。

有了成功之举,苏启开始大动干戈,神识猛然扩散,全力拉扯那些残破魂灵。

一缕缕的魂魄之力涌入九个真血符文。

它们更加璀璨晶莹,甚至开始有了光泽,但随着更多魂魄的涌入,这九个符文也开始变得阴气森森,若是用佛家子弟的话来说,就是阴邪不洁,该被超度。

“差不多了,若是再吸纳残魂,这九个真血符文就会太过强大,超出你的控制。”

红筠低声警告一句,又叮嘱道,“不要将你的神识入主真血符文,用灵气操纵即可,这东西太过阴邪,对你的剑道不利,除了我们蝶女可以无视这种阴气外,只有高出两个境界的人才能无碍掌控它们。”

苏启点点头,他轻轻环手,九个符文如彩带一般随着他的手掌轻移,他扭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穹。

姬泽虽然身形枯槁,那件破烂衣服和一丝不挂也没有太大区别,但身上战意涌动,竟然让人有几分惧意,而他的对手紫曜元君,虽然入主了方峦的肉身,但气势反而没有这位半帝强大,不过天地氛围压抑,一股强大神识笼罩着此地,这位紫曜元君显然也是越打怒火越重,忍不住用出了真正的力量,万道钟不断轻响,打出一道道法术,配合着紫曜元君自己的术法,开始将姬泽和秦烟压了一头,逐渐扭转战局。

苏启盯着紫曜元君,开始吟诵一段古怪的秘术,这秘术完全是红筠自己开创的,这九个真血符文储存了强大的魂魄之力,其实可以用于壮大蝶女己身,或是供奉给葬世之蝶,但红筠又想出了一种法子,那就是用来侵染敌人的法器,而这最初的用处,其实是为了打破人族大帝束缚她的神殿,

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开始出现。

虽然隔着很远,但苏启仿佛能触碰到万道钟,这不是星转斗移那类的时空大术,而是一种与因果有关的秘法。

“不要流连于这种感觉,”红筠轻喝一声,“集中灵气,将九个符文打过去!”

苏启没有回答,移动九个符文是一回事,但让九个符文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直接侵袭那个万道钟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灵气迅速抽干,才依靠秘法与那万道钟有了更紧密的联系,他猛然一挥手,九个真血符文上绽放出璀璨的血光,下一刻竟然凭空消失。

紫曜元君内心有着些许的喜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十一年前被打落天外后,他的状态实在很糟糕,肉身损毁,神识消耗大半,别说是大帝了,若是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半帝过来,他恐怕都要丢掉大半条命,可现在他还占着上风,只要再加一把力,他就能斩了对面那位半帝的头颅。

当然,他也没料到今日这个秦烟会突然蹦出来,扬言要杀了他。

那日他从天门坠落时,其实是注意到了这群倒霉的下界凡人的,虽然他们死伤惨重,但也有人苟延残喘了下来,不过紫曜元君并不关心他们的下场,过去二十多万年的征战里,他杀过的下界生灵数不胜数,岂会操心一个下界女子的事?

但他没想到,这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种颇为奇特的力量。

或许与那个将他打到肉身崩毁的人族大帝有关。

紫曜元君想了想,决定留这女子一命,或许还能从她身上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但正当他琢磨胜利后的下一步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一股气息。

“有人在盯着我?不对,是盯着万道钟!”紫曜元君大惊失色,“因果?怎么可能!我在这禁地呆了十一年,怎么会与外人沾上因果?”

还未等他想个清楚,九个真血符文忽然凭空出现,落在万道钟的上方,猛然下落,钻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955章 一位读书人 紫曜元君闷哼一声。

方峦的肉身一阵抖动,裹在身上的灵墟图哗哗作响,他的神识差点从方峦体内脱出,若不是有了警惕,这一下他就要失去对方峦的掌控权,但还未等稳住神识,一股阴邪的力量就顺着万道钟侵入了他的识海。

紫曜元君已经失去了肉身,作为一个纯粹的魂魄之体,他对于这种阴邪力量更为敏感,也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

对方是想要毁掉万道钟!

还容不得他惊怒交加,万道钟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遍布裂痕的钟体上流转着血色的光芒,本来的浩然气息开始逐渐退去,红筠的秘法对于人族的法器很有效果,九道真血符文已经侵入了万道钟的核心,正在将他拉入深渊。

这让紫曜元君愤怒起来,这里可是他的藏身之处,一旦被毁,他受伤极重的魂魄就不得不现出真身,对于急切想要恢复实力的他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他无法留手了,也顾不上灵气和魂力的消耗,一声怒喝。

“你们是在找死!”

大帝的气息轰然爆发。

紫曜元君开始展现了真正的帝境力量。

“吾名紫曜!”随着一声大吼,断山上神光四射,一具半透明的身躯腾跃而起,他英姿伟岸,身披紫金铠甲,手中抓着一柄紫色长枪,眉眼俊秀,有雷电光芒闪烁,这具大帝法身迅速飞涨,很快就顶天立地,他一脚踏着断山,一脚踩着倒塌的山尖,手中长枪猛然横扫。

姬泽和秦烟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苏启将剑插入脚下的黑土,一手护住了胸前的两个幼童,一手死死地握着剑柄,强烈的劲风如刀子般锋利,迅速割破了他的皮肤,一缕缕鲜血飞溅,但幸好这只是皮肉伤,只是一瞬,就开始迅速恢复。

紫曜元君睥睨天下,那个曾经站在整个天地头顶的大帝似乎回来了。

遥远的北原,趴伏在颠倒山顶的妖祖微微翻了一个身,露出一只金灿灿的眼睛,跨越千万里的距离,盯着灵墟山瞧了一会,半晌后扭转头颅,望向中州方向,那里有一道白色神华,正在飞速朝东荒飞去。

“都说佛家心胸宽广,我看就是个屁,”妖祖冷哼一声,“论落井下石,还有谁比这位更快?”他挪挪爪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这紫曜元君也是一个蠢货,受了这种重伤,还敢在人间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不记得自己得罪了那尊真佛吗?算了,反正此事与我无关。”

妖祖将头颅搭在叠在一起的双爪上,似乎开始沉沉睡去,半晌后忽然含混地嘟囔一声,“再等些日子,再等些日子.......”

妖祖看见的那道白色神华,自然是出自西漠涅盘谷的那朵佛莲,它从谷中升起后不久就遁空而去,直奔东荒灵墟山,一路上能察觉到此莲存在的修士不超过三人,一位是妖祖,一位天机阁主,而另一位则是中州一座古村中的老人,他穿着一裘长衫,躺在村口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卷圣贤书,身畔规规矩矩地坐着六七个孩童,小身板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背诵着昨日学过的经史,当神华飞过古村上方时,老人微微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一会,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他慢慢起身,整理好自己的长衫,听完孩童们的背诵,开口逐个纠正错误,待这一切都做完后,他才笑了笑,柔声说道,“今日不讲新内容,只说故事。”

孩童们身体挺得更直,互相望望,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这位老人既是他们的夫子,也是他们的长辈,这些孩童说不清他的具体辈分,但知道家里的长辈都要叫这老人祖爷爷,平日里老人很死板,不苟言笑,授课讲经也很严厉,若是忘了做功课,第二天绝对是要挨手板的,但老人也很博学,有时会与他们讲一些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很是有趣,但最让他们期待的,则是老人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与仙人有关的,听起来刺激有趣,每一次都能让这些孩童惊呼连连。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老人很少讲故事,一年能有个三四次就算不错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夫子不仅取消了授课,甚至还打算讲个故事?

孩童们迅速排排坐,在讲故事时,夫子是不怎么要求坐姿礼节的。

“曾经有一位读书人,叫张择。”

这个开篇让孩童们大感失望,他们本以为夫子讲的是有趣的仙人故事,没想到主角竟然是个读书人?

那有什么意思嘛!又不能飞天遁地!

老人看出了孩童们眼中的失望,但没有解释,自顾自地继续讲着。

“他也是中州人,和你们一样,长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他喜欢读圣贤书,花了十年时间寒窗苦读,读遍了村中能找到的所有经典,在无书可读后,他决定出门远游,践行圣贤所说的行万里路,在周游天下时,他见到了许多东西,有中州的神圣王朝,也有所谓的无上大教,他与号称倾倒天下的美人弹过琴,也同帝子喝过酒,他的足迹遍布天下,甚至去过北原深处,登上过妖族圣地颠倒山。”

“他虽然不是修士,但名声渐渐响亮起来,很多人倾慕他的才学,不远万里去寻他,这些人既有修士,也有普通的凡人,还有些人想要拜他为师,想要学圣贤语,但却被他拒绝了,他说我走遍人间,想要寻找一个心中的答案,虽然见过了万水千山,但仍没有收获独属于他的那一瓢饮,所以他要继续前行,还不能收徒。”

“他打算继续上路,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场战争突然爆发了,王朝崩塌,大教陨落,人间万千子民遭受苦难,岂是民不聊生二字可以描述的?”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穹,淡淡说道,“那时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读尽了天下书本,学识冠绝人间,但仍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之徒,既救不了惨死在他面前的女子,也救不了曾经的朋友,连对那些孩童都伸不出救援之手。”

“他绝望了,他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小山村,但这里和人间其它地方一样,早已被战火席卷,村人不知是死去,还是搬迁到了其它地方,空旷的村子一片寂静,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老宅,从房前的一块砖瓦下挖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他家祖上留下来的,他父亲临终时对他说,不心如死灰,此书不可读,这三十多年来,他一直牢牢记着父亲的嘱托,从未打开过这本书,但现在他心如枯槁,决定看一看。”

“那是一本失传的书,遭天忌,遭仙忌,遭人忌,本来不该存在于世,世人也的确忘记了还有这样一本书存在过,但不知为何,他的祖辈保下了这一孤本,他如饥似渴地将书读完。”

老人微微顿了顿,眼中忽然凝起可怕的气势,他直起了身子,吓得孩童微微后退,他们不明白,这个平日里虽然严厉但还算平和的祖爷爷为什么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老人缓缓站起,头上的簪子咔的一声碎裂,一头白发垂落下来,他仰头望着天空,语气激荡,“他一日筑神,半月天元,一月抱一,三月半帝,他只花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一跃成为人间最强的修士之一!”

“他出山后,只想救苍生,游走人间三千年,救下生灵千百万,他这一生只打了一架,但那一架,他就以半帝之姿,将一位妖祖从大帝境打了下来,从此困守颠倒山一万年!”

“而今日,他打算回来了。”

老人轻声说着,缓步走向村头的那株老树,他抚着树身,对身后的孩童们说道,“日后,要好好读书。”

村子中忽然涌出一大群人,他们是这些孩童的长辈,也曾是这位老人的弟子。

他们穿着长衫,像是真正的读书人,一个一个恭敬地跪拜下来。

“祖爷爷,您要走了?”为首的中年男子面露悲伤。

“嗯,”老人轻轻点头,“从此,你们也可以出山了。”

“恭送祖爷爷。”村人们泪如雨下,齐声呼唤。

老人没有做声,他忽然一掌拍出,村头的这株古树刹那崩碎,树干中飞出无尽光华,隐隐似乎有无数人在读书。

“子曰,逝者如斯夫......”

老人张口一吸,万千光华入体,他的身上忽然涌起可怕的力量。

大道轻颤,天地摇晃。

他跨步一迈,直上九天,他身穿青色儒衣,手持一根毛笔,手腕一旋,划出天机。

“沉沦人间万余年,今日终可开天门。”

老人一声大喝,“今日儒道重现人间!”

天地轰鸣,整个中州的天都暗了下来,一束束雷霆在天穹聚集,轰隆隆的颤声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一缕缕帝气从天穹垂落,将中州大地的灵气死死压住,这一幕宛如末世,凡人们心思慌慌,搞不懂出了什么事,而修士们更为惊乱,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大道的动荡,甚至连他们的灵海都开始颤抖了,这种声势动静可是连晋升半帝都达不到的。

难不成人族有人要成帝了?

修士们急急地放下手中的事务,试图从好友至交那里寻到消息,就连闭关的人也走出了山门,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有人成帝?

这可是天大的事!

天机阁主走出小屋,神色惊异,“儒家大能?是谁还活着?”

锦州不老山中,一个老人猛然抬头,将面前的桌子拍的粉碎,“是谁?是谁?是谁抢在老子前面!”

西漠,不久前涅盘谷异像叠生,引得万千佛寺派僧人出山,等白莲飞走后,这些僧人索性留在附近,开始论道讲经,但这经还未讲多久,中州方向就传了一股可怕的气息,最先察觉到的自然是那几位大僧,他们霍然而起,望向东南方,神色诧异。

“帝气?”

“大道颤抖,有人在尝试触摸帝境?”

“是谁?这气息越来越强,已经半只脚闯过那道门槛了。”

当。

九道钟音从西方传来。

不觉寺的僧人都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听出了,这是自己佛寺的钟声,而且这不是一般的钟。

“阿弥陀佛,圣钟鸣响,此乃预兆,”不觉寺主双手合十,神色平淡,“或许今日,将有人成帝。”

南岭,南江南的一座地宫中,一个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她沉思倾听了片刻,忽然低敛了眉眼,“儒道之意,是他吗?我本以为他死在北原了,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当年有人救下了他?”她沉默片刻,再次闭上了双眼,喃喃说道,“触摸帝境,你是想开天门吗?原来你也错过了七千年前的机会。”

南江更南的一座石洞中,沉心炼丹的魔帝忽然停手,走出石洞,半晌后冷哼一声,“儒道还未绝,我就说那家伙是操心过头了,不过为何此刻现身?”他转过头,很快寻到了那道白色神华,也看见了灵墟山的地动天摇,“哼,原来是这两人的恩怨引起的,不过与我无关。”他摇摇头,不再理会外面的事,转身回了石洞,继续专心炼丹。

北原颠倒山,刚刚睡去的妖祖忽然直起了身子,可怕的怒意从山顶如潮水一般席卷下去,山中的妖族尽皆吓得跪伏在地,本还嘈杂的山上瞬间鸦雀无声。

妖祖怎么了?如此愤怒,莫不是终于打算出手了?

不过对手是谁?人族还是北海圣地?

大妖们心思忐忑,紧盯着山顶,他们能隐约看到直立在山顶的妖祖真身,可怕的力量让他们再次意识到,即使跌落境界,妖祖也不是寻常半帝可以比拟的。

妖祖两只金灿灿的眸子盯着中州,“原来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谁还活着?

大妖们彼此对望,心思复杂难耐。

当的一声,一杆大戟从颠倒山中飞出,妖祖单手握戟,一声怒吼震彻北原。

“张择,本帝要杀了你!”

章节目录 第956章 一戟北来 一戟北来。

没人料到妖祖会在这个时候出世,自从颠倒山归北之后,妖祖就一直在山顶闭关,将战争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即使在两族战况最为焦灼时,妖祖也从未出面稳定军心,就算最近风言四起,很多妖族都怀疑北海圣地和颠倒山之间出现了嫌隙,甚至开始站队时,妖祖也没有半分出面的迹象,就好像他已经对妖族心灰意冷一样。

很多妖族都认为,妖祖其实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北海圣地屈服,也可以击败人族的机会。

而今日是毫无波澜的一天,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好机会。

可妖祖不仅露面了,而且是大动干戈。

浩瀚的妖气划过长空,引得天地动荡,天王关内的人族守军大惊,坐镇的蛮族老战神立即腾空而起,他看到的东西远比关中的普通修士更多,他很清楚妖祖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杀向中州那位突然出现的半帝强者的。

老战神默然而立,坐镇蛮族数千年,他见过纷乱的人间,也见证过剑仙的崛起,每一次都让他深感自己老了,而今日忽然有一位人族半帝要尝试成帝,这更让他感慨不已,或许,今日能再见到一个奇迹?

张择。

这是妖祖怒吼出的名字。

是谁?

蛮族老战神苦苦思索着,能被妖祖记住和如此愤怒的,莫不是一万年前的人物?

可那个时代的大人物早该死光了才对。

北原深广荒凉,直到妖祖已经踏过半个北原,中州那股撼动天地的气息才传了过来。

“儒道......”蛮族老战神变了脸色,他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是儒道?”

“军主,这是怎么回事?”一位天王关的守将直上天穹,站在老战神背后,神色紧张,“下面的人都很不安。”

“有人在尝试成帝,”蛮族老战神匆匆解释了一句,忽然僵住,身体微颤,“张择.......张择.......我知道他是谁了,当年就是他将妖祖从大帝境界打下来的!怪不得妖祖如此愤怒!”

天王关的守将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他听懂最后两句话,他神色骇然。

引起这一切的人,曾经击败过一位大帝?

这人间,又要变天了不成?

中州地界,万灵伏首。

天机阁内,一座庞大的璇玑仪疯狂旋转,周围的供奉们手忙脚乱,试图压住这件不下于帝器的特殊法器,但这璇玑仪似乎占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机,根本无法压服,反而开始不断垂落神光,正在他们毫无办法时,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的中年人推门闯了进来。

“见过希夷子。”

这些供奉微微松了一口气,作为天机阁主仅有的两位徒弟,白云道人和希夷子性格迥异,白云道人性格稳重,虽然不喜出门,但还算好打交道,而且掌管天机阁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让这些供奉心服口服,希夷子则不然,此人嬉笑怒骂没个正行,又好酒贪吃,而且境界低下,虽然碍于身份,没什么人敢指责他,但低看希夷子的供奉也大有人在。

不过此时此刻,有一位阁主亲徒到来,还是让这些人有了主心骨。

希夷子理都没理他们,径直走到庞大的璇玑仪前,璇玑仪上闪着曼妙的光华,一道道奇异的光纹在流转,他低头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所有人都退出去吧,此地不必管了。”

“可希夷子,这是璇玑仪七千年来第一次大动,说不定会有某种预兆......”有供奉很急切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将阁主和副阁主叫回来?”

“信不过我?”希夷子翻了个白眼,在道袍上擦了擦油腻的双手,供奉们眼睛狠狠跳了跳,鬼知道这人刚才在吃什么,身上还带着一股略淡的肉香。

“当然不是.......”这供奉小心地回道,“只是人间战局正乱,不适合再生波澜了。”

“想要成帝的是我人族半帝,你怕个什么?”希夷子双手插袖,绕着璇玑仪走了一圈,啧啧称奇,“而且这个人可是很了不得。”

“希夷子认识他?”

“不认识,听过,”希夷子笑了笑,“妖族内也有他的传闻。”

“他是谁?”

“张择,儒家的最后一位修士,”希夷子耸了耸肩,“当然,很多妖族误以为他是人族第一位儒家大修,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开创者,而是一个继承者,不过我以为他早死了,”他忽然驻足,蹙起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那这些年他在哪?”

希夷子沉思片刻,招了招手,“派几个人,不,多派些人,去寻这位半帝最早出现的地方,记住,不要插手任何事,将那附近所有的城池、村庄全都记下来,若是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人,立即禀告,与那些人接触时不得无礼!”

几位供奉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有儒家修士?”

“当然,养浩然之气的一群人,不过很可惜,遭天妒遭人妒,早在数万年前传承就被人打断了,张择算是独苗一支,”希夷子微微摇头,“所以知道我为何慎重了吗?张择今日闯帝境,成功与否暂且不论,但这么危险的事,他在尝试前必定为自己、为儒道留下了后路!”

“您是说.......他可能留下了传承?”终于有供奉听懂了希夷子的话。

“嗯,”希夷子点点头,“帝境的事,我们插不上手,但这儒道传承必须保住,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是。”几位供奉急匆匆地出了门,他们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希夷子孤身一人站在殿中,他紧盯着璇玑仪,有些事,他并未对那些供奉说。

璇玑仪的确是有预兆的,那些流转的光华可不止是好看而已,解读它们的秘术只有三个人知晓。

天机阁主,他的师兄,以及他自己。

就连扶摇子也没有这个资格。

“天门摇晃......”希夷子面色复杂,“张择,你是想开天门不成?”

中州大地的天穹上,一位青衫老人默默望着脚下的大地,这片土地他看了一万年,世有沧海化桑田,曾经的神圣王朝早已化成了废墟,曾经的无上大教也早就分崩离析,他的亲人、朋友、爱慕过的女子都化成了一捧轻灰,埋在这片大地之上。

有些人是他亲手下葬的,有些人却连个墓碑都没有。

“一晃万年,宛若隔世,夫子说逝者如斯夫,真是诚不欺我,一切都变了。”

张择轻轻叹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北边那道可怕的妖气。

“可唯独你我,还是仇人。”

章节目录 第957章 短暂交手 老人抬起右手。

手中的笔沾染了道痕,轻轻一勾一划,三个字从笔中飞出。

镇、困、封。

笔中有真意。

三道金灿灿的字化成言令,如同天帝法旨一般威严,向北方席卷而去,那道庞大妖气怒吼一声,手中大戟横空一拍。

妖祖没有避让,而是选择了硬抗这一记隔了万年的攻击,灵气瞬间在妖祖面前炸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势如水火,在天穹上激烈冲击。

“张择,你成不了帝!”妖祖的杀意冰冷。

“事在人为。”

张择淡淡回了一句,他已经站在了帝路的边缘,将那道阻拦世人的门推开了一个缝隙,甚至探进去了半只脚,但他仍能感觉到前方有着可怕的阻力,大道的束缚也开始显现,数根无形的锁链正在沿着他的四肢蛇行,想要将他从那道门前拉走。

“两袖清风。”

张择微微低头,宽大的袖袍中忽有长风起,眨眼间就化成两道龙卷,猛然朝着挣脱了三字言令的妖祖冲去。

“小道尔!”

妖祖极为霸气,他未用真身,而是以人身露面,虽然显得有些苍老,但身上战意可怕,手中大戟贪婪地吞吐着妖气,它十分渴望鲜血,在妖祖的操控下,毫不留情地朝着那两道龙卷拍去。

“见贤思齐。”

张择望了一眼妖祖,很冷静地又吐出了四个字。

妖祖的杀意瞬间涌起!

这是一门可怕的秘术,可以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拥有敌人的境界力量,当年张择能以半帝之姿斩落妖祖,这门秘术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张择的气势飞快变化,似乎连性格都发生了改变,双眸中的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战意。

他抬腿一脚,猛踹在当头袭来的大戟上。

妖祖倒退半步,手中大戟再次横扫,双目中神光流转。

数道光影在张择背后浮现,它们几乎是不可见的,就像是晨光中的灰尘,浅淡细小,稍稍换个位置和视角,就寻不到它们了,可它们其实还是在这里,这几道光影轻轻浮动,迅速朝着张择飞去,这是妖祖的秘法,这些光影不会对肉身有半分伤害,因为它们是直攻神识的。

“又是这招?”

张择笑了笑,他先是横推一踹,挡住扫来的大戟,再是轻声吟诵,“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

张择再次单手擎住妖祖的攻击,在见贤思齐后,他窃取了妖祖的强悍肉身,也拥有了妖祖对于厮杀的经验,而此刻,他神识的力量竟然也在暴涨,转眼就接近了大帝层次。

光影在碰触张择识海的刹那就崩碎了。

张择飞退,突然朝着妖祖躬身一拜,“请妖祖三省汝身。”

隆隆声音震颤天地。

妖祖身体忽然僵住,不断发颤,手中的大戟愤怒地呼啸着,想要将自己的主人从这道可怕秘术中拽出来,但为时已晚,妖祖已经陷入了张择的言中。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张择也回了一记神识秘术。

妖祖脸色变幻不定,他陷入了对于过去的回忆,所犯过的错误一一涌上心头,他的第一次失败,他的兄弟战死时的哀嚎,他部下牺牲时的惨像,这一切都化成一个深深的漩涡,想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妖祖也不是等闲人物,从帝境跌落下来,他的道基、肉身、神识都受了很重的伤,但神识是其中受损最小的,在迷茫了仿佛一个纪元后,他猛然从漩涡中跃了出来,摆脱了张择的束缚,双目血红,死死盯着张择。

他怒不可遏,自从北来后,他在这个大敌面前缕缕吃亏,身为大帝的骄傲几乎被打了个粉碎,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真正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而身为妖祖,他有将这位敌人一起拖入深渊的自信,

张择抬头望了一眼妖祖,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轻叹一声,“何至于此?”

妖祖咬着牙,这一万年来,他在众生面前一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连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甚至都忘了一万年前那场大战带给他的痛苦,他本该在绝地天通后,领着妖族占领整个人间的,他本该让颠倒山飞抵中州,震慑世间的,他本该成为人间无上的皇,但这一切,都被面前这个老书生打了一个粉碎。

这些年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这个老书生已经死了,在以命将他斩落帝境后,这老书生也耗尽了本源,彻底魂散天地。

但他竟然活着,而且想要成帝!

这让他怎么能忍?

所以他在察觉到张择的气息后,根本没有斟酌考虑,握起兵刃就杀了过来。

可他已经不是一万年前的那位大帝了,他跌落了境界,而对方却比一万年前更强了,半只脚都闯入了帝境。

这让他又恨又妒。

“回来吧,妖祖。”

一声清脆的低吟在他的耳畔响起。

北海圣器。

妖祖的怒意更甚,这群法器也想命令自己?

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

“冷静点,妖祖陛下,”这次的声音很稳重,“这个人已经不可挡了,您真的做好与他一同陨落的准备了?”

妖祖盯着张择,他正在仰头凝望苍天,大道的锁链缠绕在他身上,这是每一位半帝突破境界时都要遭遇的情况,只有打破大道束缚,才能成为大道的主人,若是失败,那道锁链就会在修士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于修行无碍,但若是想再次尝试成帝,就会受到更强的束缚。

张择肩头的锁链正在轻轻晃动,这个老书生已经开始尝试打破束缚了。

妖祖沉默半晌,开口冷声说道,“你会死在那里。”

张择瞥了他一眼,“有时,生,不如死。”

妖祖的怒气又涌上来了,对方很明显在嘲讽他。

但他忍住了,冷冷望了一眼张择,“等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人族的。”

“是吗?”张择低头,望了一眼人间大地,“小心折了手腕。”

妖祖没有回话,身形一闪,消失在天地中。

张择孤身静立,身上的大道锁链一点一点崩解,他的气息也不断抬升,天穹上隐隐有雷池浮现。

“时间,差不多了。”

张择深深地望了一眼群山,望了一眼中州大地,望了一眼那个小山村,头也不回地朝东方而去。

章节目录 第958章 吓傻了 灵墟禁地内外的人都快吓傻了。

连紫曜元君也是如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

本来紫曜元君已经动用了帝境的力量,决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几个烦人的蝼蚁碾碎,但还未等打个热闹,一朵白莲就从西边翩翩然飞了过来。

白莲刚入东荒地界,紫曜元君就感觉到了它的降临,毕竟他对那股气息相当熟悉。

他寒毛瞬间竖起,顾不得与这几人争斗,帝气一扫,将几人打飞,紧紧盯着西边,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那个人的东西怎么还会存于世间?

难不成他还逗留在这里?

紫曜元君能感觉到自己真的害怕了,失去了肉身,他完全不是那个人对手,若是那个人真的袭来,他毫无疑问会陨落,甚至更惨,会被对方的道感化,失去本性,成为一个傀儡。

他忍不住想逃,他其实是有办法离开这个禁地的,但那对他神识的消耗很大,所以十一年来,他一直忍着枯寂,默默恢复实力,想要等日后在脱困,但没想到仅仅过了十一年,就迎来了许多敌人,可他也有些迷茫,尽管这人间天大地大,他又能跑到哪去?

就在迟疑间,那道白莲到了。

苏启等人本还在疑惑紫曜元君为何突然停止了攻击,但很快他们就见到了一道白色神华。

它从西方飞来。

伴随着无尽的佛光和似乎永无休止的佛音,这朵代表神圣的佛莲压在灵墟禁地上方。

“佛家法莲?”长留山主惊呼出声,“是西漠佛寺出手了?”

“怎么可能!”颜文断然否定,他面露惊惧,“这哪里是一般的佛莲?上面有真佛的气息!”

白云道人也是吃惊不小,但他迅速冷静下来,双手中黑白两色丝线飞快穿梭,但很快他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手中丝线尽数崩断,他喃喃说道,“大帝之物,不可推演!”

白莲是冲着紫曜元君来的。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件事,因为它到灵墟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垂落一束佛光,朝着紫曜元君飞去,而天地间有一道浩大的佛音响起,宛若佛国降世。

紫曜元君怒吼一声,澎湃的紫气冲霄而上。

他已经看出了,这朵白莲并非实体,而是一道佛气化成。

“凭一道佛气就想斩我,真佛你未免太自大了!”

紫气与佛光交缠,厮杀地不可开交,紫曜元君杀气腾腾,“当年我可以打碎你的法座,今日我就能在打碎一次!”

白云道人身体一震,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传说。

“原来是他!”白云道人怔怔说道,“相传真佛的法座曾经被敌人打碎,但没有记下那人名字,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位紫曜元君!”

“所以......真佛这是在报仇?”长留山主左右望望,有些不安,很小声地说道,“难道那位真佛还在人间?”

身为道家修士,长留山主对真佛的印象其实不算太好,这位佛主实在太过神秘,而且道家中一直流传着许多故事,其中有不少都是真佛点化道家修士,将其劝化成佛徒的,这让长留山主一直都被西边那群秃驴没什么好印象。

白云道人摇了摇头,“多半是提前留下的手段。”

“真佛算到了今日这一战?”长留山主有些不敢相信。

白云道人迟疑片刻,再次摇头,“应该也不是......”

“那这朵白莲怎么会飞出来?”

“或许有其他人在操纵它,也或许它是察觉到了紫曜元君的气息,自主飞来杀敌的。”

白云道人顿了顿,“但不管怎样,它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长留山主默默点了点头,任谁都能看出,紫曜元君陷入了一个大麻烦。

白莲垂落的佛光很可怕,它极为纯粹,佛气远胜于西漠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而且佛光内隐含着强烈的杀意,这多半是那位佛主亲自留在其中的。

正所谓金刚怒目,寻常僧人的怒火都很麻烦,更何况一位真佛的怒意。

炽烈的佛火吞噬着紫曜元君打出的秘术,一点点地蚕食而下,想要将紫曜元君整个吞下去。

紫曜元君也急了,顾不得消耗,神识暴涌而出。

一道紫色的光环在天穹出现,光环上散发着紫黑色的淡光,光环内迅速变黑,如同一个深渊,与周围的白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佛光迅速被吸走,就连白莲都有了坠入光环的迹象。

紫曜元君微微一喜,正想加大力度,又有一种特殊的波荡从远方下来。

这次是大道本源的力量,在从中州抵达灵墟禁地的瞬间,就被这里所有的修士察觉到了。

这股力量如此可怕,甚至让众人惊得失去了言语,直到好半天后,众人才骇然惊呼。

“帝境力量?”

“有人在撼动大道?”

“谁在成帝?”

苏启也惊了,红筠在他神台上大呼小叫,“怎么回事?偏偏有人在这时候成帝?”

东荒距离中州很远,而灵墟禁地又是东荒最东的地方,所以当大道的震颤传到此地时,中州那场短暂的大战已经打完了。

所以他们没惊异多久,一个青衫老人就出现在了他们头顶。

他个子不算太高,微微佝偻着,手里握着一根毛笔,看上去像是谁家请的教书先生,虽不起眼,但却没人敢小瞧他。

因为他身上帝气缭绕,头上有一座雷池正在酝酿,道痕在他周身飞舞,即使是境界最低的修士,也能看出这是一位在冲击帝境的大佬。

紫曜元君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诅咒了,怎么又蹦出来一位快要成帝的人族?

他谨慎地盯着张择,半晌后突然失声惊呼,“我见过你!你是人族那个儒生半帝!”

“我也见过元君很多次,”张择淡淡说道,“不过能得元君记住,老儒还是很是荣幸。”

“儒生半帝......”白云道人怔了一下,迅速想起了那个传说,眼露惊异,“您是张择?斩了妖祖的那位儒生半帝?”

斩了妖祖?

长留山主等人面面相觑,狂吞口水,这位老书生竟然是这么猛的人物?

而苏启也很意外。

儒家传承原来没断?

章节目录 第959章 葬下过去 老儒生裹着山中的云霭和清露,若不是头顶上飘着一个比山还大的雷池,身旁也有道痕起舞,他看上去就很像是一个在山中独居的隐士,或许刚刚正在泼墨挥毫,可遇上了什么急事,不得不匆匆跑出来,连手中的笔都忘了放下。

他是一个典型的儒生,清瘦孤傲,一脸尽是书卷气,虽然有些佝偻,但双眼中闪着睿智的光彩,那是岁月和书籍积淀下来的力量,与凡人不同,修士也不常有这样的神采。

他身上也有一种意,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可以称其为浩然正气,儒家养气养意,在凡人身上只是凝聚成不同凡响的气质,看不见摸不着,只是隐隐约约存在,而对于一位掌握这种遗失多年传承的儒家修士来说,这股意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此刻它冲霄而起,正与那雷池分庭抗礼,也逐渐开始在道痕中蜕变。

那道门扉,已经被他推开了一半。

老儒生默默地望着灵墟禁地,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不过那时的灵墟山还完好地耸立在山中,这里也是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虽然身处最前沿的战场,但灵墟宗的弟子总是很有朝气,也有着大宗子弟该有的胆气和责任感,他们常常讨论如何才能反攻天庭,也会在修行战斗之余,缠着每一个到此地拜访的大修,求着他们多讲些道法,他也曾在这里整整讲了三天儒道,虽然不是同一体系,但他仍然清楚记得那些弟子脸上的好奇与认真。

最终一战时,他不曾在这里。

一晃万年,那些曾经熟悉的已经消失,而那些朝气蓬勃,本该有着辉煌未来的年轻人,也都埋骨山中,只剩下他这位旧时代的遗民,徒劳地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老儒生的目光在山外几人身上轻轻扫过,最终还是落在了山内的几人身上。

一位蛮族。

一个受了很重伤的女修。

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少年,老儒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少年真的很奇怪,他的气息有些驳杂。

当然还有紫曜元君,以及方峦。

“方峦......”老儒生轻轻叹息着,他当然认识这位灵墟宗的副宗主,他最后两次来灵墟宗,都是应了此人的邀请,他和这位天资卓越的道家修士有着不错的交情,也敬佩对方的胆气和不朽战功,这是他从不曾拥有的东西,因为即使成了半帝,他也从未真正的踏足前线,与那些天庭修士厮杀,他这大半生,都是在尝试救下那些黎民百姓。

有人说他救下了半个苍生,无数的凡人对他感恩戴德,在那黑暗的三千年里,凡人们敬他爱他,儒道甚至因他而昌盛起来,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心中有愧的,因为真正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人间的,是方峦这些在前线厮杀的人,而他却得了世人的大多数称颂。

于心中有愧。

老儒生默默地看着方峦,他眼中的神采当然早就散了,除了那副枯朽的肉身,老儒生寻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一生征战的铁血和豪气,早已随着灵墟宗一起烟消云散。

“我来葬你们。”

老儒生轻轻说着,他抬起左手。

如翻云覆雨。

灵墟禁地微微摇晃起来,一具具枯骨从废墟中飞出,聚到一起,而这个沉眠已久的禁地似乎也已经忍受够了这些渺小修士的造次,也或许是一位半只脚踏入帝境的修士突然前来,身旁动荡的大道引动了禁地中真正的力量,这座禁地突然暴怒了起来。

一缕杀机浮现,一根血色骨指从废墟中冲出,恐怖的帝机缭绕。

姬泽浑身寒毛倒竖,一溜烟飞到了苏启身旁,抓着苏启迅速后退,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地方,他很是紧张,嘟囔道,“大帝征战之地,有气意长存!这突然来的老头,引动了这里真正力量!”

老儒生双眼微微一缩,“原来是白骨大帝。”

他挥起手中的大笔,勾勒出万丈苍山,刹那化成实体,他轻喝一声,“群山万壑。”

血色骨指戳破群山,帝机崩碎万壑,它直奔老儒,想要把他从这个世间抹去。

“你们该去了。”老儒再次动笔,这次他引动了一缕浩然正气,猛然拍了下去。

血色骨指当场碎裂,溢散的血光在废墟中四溅,本就枯朽的楼宇瞬间倒了一片,化为漫天粉尘。

“还有哪位的气意长存?”老儒大喝一声,“今日我将你们全部葬下!”

这引动了禁地真正的怒火。

一柄残破的镰刀突然浮现,当头斩下。

“半截帝器,也想逞凶?”老儒眉眼怒立,浩然正气化成了坚实的拳头,一拳砸在这柄镰刀上。

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响起,镰刀只坚持了数个呼吸,就砰然碎裂。

但杀意还未停止,又是一抹灿光在废墟中浮现,眨眼就奔至老儒额头,还未临近,老儒的额头就开始龟裂,细密的裂纹从额头开始蔓延,迅速遍及了整张脸,如同一个脆弱的瓷器。

老儒微微张口,一声轻啸,口出如令,“退下!”

浩然正气震颤起来,勾动了大道,让这句话化成了真正的金口玉言,那道杀机重重的灿光瞬间停住,然后一寸寸后退,只是十数个呼吸,就悄然散去。

随后,万千剑光从禁地涌起,它们无处不在,如同一场绚烂的光雨,朝着老儒蜂拥而去。

“正气长存!”

老儒大喝一声,浩然正气裹住身体,剑雨噼噼啪啪地钉在浩然正气上。

这是两位人族天才隔了很多年的一次交手。

许久之后,剑气终于耗尽了力量,老儒轻轻一咳,吐出一口鲜血,他抬手一挥,浩然正气席卷禁地,他眼中有着强大的战意。

似乎感受到了危机,禁地悄然安静下来。

一具具尸骨飞上天空。

老儒屈指一点,山脚下的泥土迅速开裂,化成一个深坑,万千尸骨落入其中,泥土再次封住。

他挥手从断山上削下一块巨石,落在坟上,化成了一块百丈石碑。

他抬笔,挥毫,写下数个大字,苍劲有力。

灵墟之墓。

落笔之时,仿佛真的葬下了一个时代,天地恸哭,大雨忽然瓢泼而下。

老儒没有遮挡,任凭雨水落在身上,他盯着方峦。

“接下来是你了。”

他是在对方峦说,也是在对紫曜元君说。

章节目录 第960章 巅峰对决 紫曜元君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这十一年来他一直在沉思,当他接下那道敕令时,是不是中了某个对手的诡计,才会落得一个被剑仙从天门斩落,肉身损毁的可怜下场,但还没等想出一个所以然,又接连被人打上门来,先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修,又是一个被封了不知多少年的蛮族半帝,再然后就连真佛的法莲都出现了。

还没等他喘口气,又来了一个半帝。

而且这可不是一位好惹的半帝。

张择的名号,即使在他们这些天庭大帝耳中也很响亮,因为他开创了一个记录。

以半帝之境斩落大帝,这是亘古未有的事,连天庭之主也没做到过,因为他斩落的不是大帝的残魂,也不是身受重伤的大帝,而是一位真真正正处在全盛时期的妖帝。

若不是斩落妖祖后,张择就在颠倒山前坠陨,他会立刻成为天庭必杀榜上的第一人。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惊才绝艳的人族半帝死了。

可他竟然还活着,隔了一万年的时光,他不仅仅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甚至正在闯帝境。

这让紫曜元君忍不住暗骂起来,当年负责北原战场的是个蠢货吗?怎么会犯下这等大错?让一个天庭的未来大敌好好地活了下来?

他顾不得细想是谁保下了这位半帝,而是急切地思索着逃生的方法,他可不认为凭借自己这道残魂,有办法与这位老儒生打成平手。

但老儒生的出手又快又急,似乎根本不想给他一丝一毫的逃生机会。

浩然正气拍头而来。

紫曜元君轻啸一声,神识凝聚,天穹上忽然出现一颗紫色的极亮星辰,一缕星光垂落在方峦身上,这位半帝悍不畏死地朝着老儒冲了过去。

紫曜元君心念一动,紫色星辰绽放出璀璨的星光,一束紫色神光坠落,但却没有杀向老儒,而是冲着那座雷池飞了过去。

紫曜元君是一个聪明人,硬碰硬,他多半不是正处于巅峰状态的老儒对手,但他走过帝路,闯过天关,很清楚在闯帝境时最危险的是什么。

它是大道,是天机,是这个世界留在每一个生灵身上的束缚,修士每爬上一个境界,这种束缚就会越强,等成为半帝后,这道束缚就积蓄到了极限,它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关隘,只有硬生生闯过去,才能成为大道的主人。

而雷池,就是这种束缚的极致体现。

苏启也曾见过几次天雷,但没有一次是可以与头顶这座相比的,它已经有半个灵墟山脉的大小,而且还在不断扩大,它遮蔽了阳光,垂落下昏暗阴森的影子,外面的光线只能落在雷池的边缘,一束束粗大的雷霆在池中跳跃,最让人心生震撼的,是雷池正中那个七彩的光团,它看上去如流水一般柔软,但隐含的可怕杀机让每一个在场修士都意识到,那其实是最可怕的雷霆汇聚而成的,随便一束,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按理来说,这雷池还未彻底成型,还要等上一时半刻才会真正落下震世的攻击,而紫曜元君想要做的,就是提前引动雷池,困住老儒,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

紫色神光落在雷池中的刹那,就引动了雷池的怒火。

一束束雷霆疯狂跳跃,瞬间磨灭了那道紫色神光,但已经活化的雷霆不会安静下去,它们本能地从雷池中飞出,朝着自己的目标砸去。

老儒微微仰起头,目光凝重,天空中交织着树枝一般的雷光,每一束都有十丈粗细,即使是半帝,也不敢小觑这种天地之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猛然一吐,浩然正气在头顶聚成一道化身,他手握书卷,轻声吟诵着儒家经典,化身飞速膨胀,周身有雷霆闪烁。

读书人,自当顶天立地。

雷霆不单单是冲着老儒去的,引动雷池躁动的紫曜元君也沾了因果,十数道粗大雷霆当头而下。

紫曜元君对此早有预料,这是他为了破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一道淡淡的紫色雾气飞出,包裹住了他容身的万道钟,雾气周身的空间动荡起来,虚无与真实相交,因果开始剥离,十数道雷霆似乎失去了目标,奔腾到一半忽然散开,四处飞落,轰砸在山间,也让苏启等人见到了这天雷的真实力量。

断山崩碎。

漫天的巨石飞溅,这些天雷硬生生在断山上轰出了一个数百丈的大洞。

万道钟穿破灰尘,朝着东海疯狂逃去,为了摆脱天雷的因果,紫曜元君元气大伤,神识已经亏损了大半力量,但他完全顾不得接下来的消耗,全力催动万道钟,只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老儒有些焦急,他的化身已经彻底被天雷困住,源源不断的雷霆从雷池中滚落,轰击在他的化身上,让化身如同披了一层雷霆做的铠甲,他为了维持这道化身,几乎花去了大半灵气和神识,很难再出手针对紫曜元君了。

眼看着他就要冲出灵墟禁地。

苏启忽然动了,紫曜元君犯下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错误。

他只是压制了苏启的真血符文,却并没有彻底磨灭它们,这九道真血符文仍在万道钟内流转,随着紫曜元君神识亏损,这些真血符文也挣脱了束缚,开始活跃起来。

苏启的神识暴涌而出,他顾不得危险,全力引动了那些真血符文。

万道钟上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不停地闪烁着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

紫曜元君闷哼一声,一股阴邪的力量钻入了他的残魂,想要侵蚀他。

“该死!”他怒吼一声,万道钟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一群蝼蚁!”

他的神识迅速驱逐着那股阴邪之气,想要将它抹除。

但下一刻,九道真血符文炸了。

细细密密的纹路瞬间爆开,万道钟摇摇欲坠,一缕缕裂纹蔓延开来,内里的阴邪之气四散而去。

这并不是真血符文最好的用法,它本应逐渐侵蚀污染一个法器,这样引爆,虽然会对法器造成瞬间伤害,但伤害水平会低上不少。

但这却是此刻最好的用法。

真血符文炸开的瞬间,让紫曜元君失去了对万道钟的掌控,它从天穹直坠而下,斜斜地砸向了废墟。

而这短暂的功夫,老儒终于腾出手来,抬手一拽,将万道钟径直拉回了断山。

章节目录 第961章 镇压大帝 阴沟里翻船了。

这句话莫名地在好几个人的心中浮现,不过长留山主等人更多的是在幸灾乐祸以及为此长舒了一口气,而紫曜元君自己则是在真真正正地恼怒和后悔,从灵墟禁地内逃出生天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但却因为自己的大意,被一个筑神境的小混蛋钻了空子,从而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人族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一失足成千古恨?

紫曜元君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在这等危险时机,自己竟然还会走神,这不仅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强者该有的素养,也不是一个大难临头时的修士该有的表现,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七七八八奇怪的事,他甚至隐约间回忆起了自己在天庭的仙国,也不知道父亲是否还好,在自己坠落人间时,他还在闭关,或许他会为自己的陨落感到悲伤,甚至为此大动干戈?

当然也可能不会,毕竟他是一个冷漠的人,这二十余万年来,连自己都从没见过他的笑容。

万道钟要裂了。

紫曜元君能感受到钟身上的裂纹正在一点一点扩散,不远处那个老儒虽然艰难地抵御着天雷,但还是抽出了一丝精力,牢牢地压在万道钟上,试图将这钟打碎,紫曜元君怔怔地望着老儒,有一种恍惚感,他破境成帝时是什么样子来着?

他在半帝境上呆了一万年之久,才依靠父亲得到了一个晋升的资格,这让很多人妒忌不已,因为在天庭,这样一个仙位实在是太稀少了,数不清的半帝都在盯着头顶上的仙位,期待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帝战死或是犯下大错,从而空出一个珍贵的位子来,所以在天庭,主战派永远都站着上风,因为只有源源不断的战争,才能创造出更多的空位。

晋升时的意气风发在记忆中已经不太清晰了,他只记得在正式成帝后,自己曾在府邸里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遍邀天庭诸族,狂歌痛饮了整整三日三夜,但他其实也只记得宴会中的曼妙笙箫,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

剩下的日子都在做什么?

打造仙国、战争、收徒、收罗一切能找的珍宝,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所以很少再修行,说起来也是奇怪,自己印象最深的不是在仙国中闲散的生活,反倒是一场场战争。

而其中最为清晰的,莫过于当年自己初出茅庐时,抱着在人族战场上一鸣惊人的雄心壮志,但却被那位人族女帝一巴掌拍飞的场面。

他可是被其它大帝嘲笑了很久,就连下面的那些将领,也有人在暗中议论和讽刺他。

她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赵青岚。

人族的无上女帝。

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的风采,论能打,她大概能在人族大帝中排进前五?若不是年纪太轻,再给她一些成长的日子,她说不定会成为天庭的心腹大患。

可惜啊可惜,她最终还是死了,为了救那些渺小的凡人。

他曾劝降过她的,她的风姿让他心动,他很希望她能加入天庭。

但他被拒绝了,他还记得她身上沾满鲜血,却仍然死死镇守在天门前的样子,或许当时有很多天庭战士都记住了吧。

在与父亲不多的长谈里,父亲也曾对这位女帝大加赞赏,认为她是一位可以与妖族不落天相比较的人物,只可惜她出生的太晚,要不然那场战局或许会有别的走向。

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她呢?

紫曜元君当然不认为这与情爱有关,他的确欣赏她,也动过劝降她,与其结成道侣的念头,但在她死后,这念头也迅速烟消云散,而且对于一位高高在上的元君而言,世间大半的漂亮女子都唾手可得,事实上,他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想起这位女帝了。

不过怎么偏偏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候,自己记起了她的模样呢?

咔,嚓。

许许多多的细密裂痕终于汇聚到一起,万道钟上出现了一道宽阔的裂痕,从钟顶飞快地延伸下去,伴随着轻轻地震颤,万道钟终于碎了。

一道轻薄的魂魄从中飞了出来。

紫曜元君感到一阵剧痛,魂魄寄居法器而存活,而当法器崩毁时,魂魄也自然会受到损伤。

这打断了他的恍惚回忆,他忍不住长啸一声,仅存的神识迅速聚拢了可怕的灵气,他盯着正在渡劫的老儒,怒吼一声,“你不可能成帝!”

魂魄的呼啸化成实质,如一柄锋利的剑,直插向老儒的头颅。

老儒转过头,双目淡然,硬生生地扛了紫曜元君的攻击。

他蹙起眉头,身子僵硬片刻,嘴角、鼻孔、耳畔都渗出缕缕鲜血,看着可怖吓人,但其实伤势不重,他轻轻抹了抹,不以为意地说道,“儒家修意,元君莫非忘了吗?”

紫曜元君当然没忘,但这已是他能动用的最好手段。

而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魂魄之道的人,在肉身损毁后,他的战力早已不如当年的一成了。

紫曜元君沉默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崩解,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你想要开天门?”

紫曜元君忽然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气息,原来这位老儒不仅在对抗天雷,也在暗中寻找灵墟禁地中空间最薄弱的地方,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天门的味道,这意味着老儒已经找到了那道门的位置。

“元君莫不是想帮老朽一把?”老儒瞥了紫曜元君的魂魄一眼。

“哼,”紫曜元君冷哼一声,“那里可是死地,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元君自己不是从那里出来了吗?”老儒微微一笑,“当然,可能与你预想的不太一样。”

紫曜元君语气冷淡,“天门不是那么好开的,剑仙能开一次,却开不了第二次,你进去了,多半就会在那里坐到死,或是他日被我天庭诸帝杀掉。”

“元君这是在劝我?”老儒笑了。

“劝?不,我知道你意已决,我只是在期待,期待你也陨落的那一天!”

老儒沉默片刻,“长生非我意,我早就该死了,倒是元君你,这个也字用的不恰当,我可不打算让你现在就陨落。”

紫曜元君怔了一下,身上寒毛竖起,他低吼道,“你想做什么?”

老儒没有回答,抬眼看向空中的那朵白莲,伸手轻轻一点,白莲飞落而下,一束神光吞没紫曜元君的魂魄,紫曜元君神识涌动,想要挣扎,但魂魄大损的他,根本无法摆脱这种束缚,只坚持了数个呼吸就被白莲彻底吞噬。

老儒将白莲收入手中,仰头望着跃动的雷霆,轻声道,“现在该对付你了。”

章节目录 第962章 闯天雷劫 与天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道无情,它对任何人都不会留手,不会因你俊美而少落一道天雷,也不会因为你孤苦的过去而降低破境时的门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也是十分公平的存在,它给众生设下的困境壁垒都是一样的,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只要你能打破它,你就有资格见到更广阔的世界。

而与天道相争,不仅要慎重小心,更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软弱的人,无法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走到最后。

老儒当然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见过人世间最黑暗的日子,尸横遍野,血流千里,易子而食,过去的种种人间惨剧在他的记忆中根深蒂固,难以磨灭,而他也早已有了自己的信念。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

老儒轻叹着,踏天而起。

头顶的化身身沐雷霆,肆虐的雷光隆隆作响,灵墟山中的生灵早已四散而逃,向山外冲去,它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情景,不时有粗大的雷霆溢散,击中某处山峦,引得碎石当空。

老儒的消耗很大,维持化身不散需要极为庞大的浩然正气,而最让他忧虑的是,头顶的雷池还在不断扩大,而且雷池正中那团炫美的七彩雷霆还未落下,那是真正可以磨灭半帝的大杀器。

一束雷霆从化身上游走而下,直奔他的肉身。

他抬起手中的笔,轻轻一勾,强行将这束雷霆凝化成了笔下墨,再猛然一点,雷光倒飞而回,在化身的腰部引起了一场爆炸。

但与可怕的雷声相比,这场爆炸并不起眼。

老儒低头望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毛笔,轻声说道,“你也该沐雷重生了。”

这支笔其实是一件礼物,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在中州的一个无上王朝做客时,那位倾倒天下的公主送给他的礼物,他将其带在身边,日夜相伴,他的意,他的气,他的浩然不断滋养着这支笔,让它变得与众不同。

而在他脱凡入修的那半年里,这支笔也与他一同飞速成长,化成了一件真正的半帝法器。

而今日,它也将和主人一起,承受天雷的暴怒攻击,若是能成功闯过去,这就是一场洗礼,它也会拥有晋升帝器的资格。

毛笔缓缓飞起,承载着老儒的神识,也承载着他打破苍穹的意气。

他张口一吸,化身变成精气,尽入口中,而喧嚣的雷霆在短暂的混乱后,再次迅速寻到了目标,朝着他狂砸而来。

以化身御雷,终究是对付紫曜元君时的拖延之举罢了,若是想闯过天雷关,他还是要凭借自己的真身。

毛笔悬浮在他的头顶,依着他的意在空中挥毫,不过并非泼墨,而是驾驭着浩然正气,书写着万千文字,那是老儒曾读过的万卷书,今日,它们在金口玉言的强大秘术下,脱离了文字的苍白无力,化成了真真正正有形的力量。

流淌的文字在雷雨中穿梭,它们如同一道强大的壁障,阻拦着雷霆,粉碎着雷霆,而这支书写文字的笔,也在雷霆中愈发强大。

雷池终于孕育到了一个极致,它覆盖了整座灵墟山脉,甚至延伸到了大海的边缘,天穹昏暗了下来,幸好有漫天的雷霆照亮山峦,让这里不至于漆黑一片。

而对于老儒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可以察觉到头顶的雷霆正在汇聚,变成更为强大的神雷,而雷池正中的那团七彩神雷,也终于有了动静,它们缓缓地向周围扩散,渐渐脱离束缚,一束束小小的七彩神雷乍起,如柔软的丝线在雷池中飘舞。

新的神雷落下了。

一道百丈粗细的三色神雷当头而落,它看上去宛如灭世的神光。

老儒神色凝重,这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层次,他深吸一口气,全力出手。

毛笔挥舞,落笔成神。

万千文字化成光河,内里凝聚着老儒的意气。

神雷吞没一切。

但灵墟山脉微微摇晃起来,禁地内外的人都在飞快后退,寻找着安全的地方,这等声势实在太可怕了,没人可以想象,若是这道神雷砸中灵墟山,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但神雷没能落到地面。

老儒硬生生地将神雷劈了开来。

但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肉身焦黑一片,满脸鲜血,儒家修士擅长养意,但肉身并不强大,如此硬抗神雷实在是危险。

老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开始反攻了。

他连连挥笔,驾驭着文字光河冲天而起,他想抢先下手,击碎这道雷池。

光河轰击在雷池上,将它打得不断摇晃,雷霆飞快溢散,光河在雷池下铺展开来,远远望去,很像是一只手在托举着雷池。

但雷池的反扑也很快,第二道、第三道三色神雷奔腾而下。

老儒这次有了经验,他神念一动,浩然正气化成两柄剑,径直砍了过去。

天穹上瞬间爆开了璀璨的光,庞大的震响甚至压下了雷霆的隆隆声,也让雷池翻涌不停,那团七色神雷终于落到雷池最下方。

它似乎只停顿了一瞬间,也像是伫立了一万年,但不管多久,当它落下时,这片天地突然寂静无声。

大道在摇晃。

苏启的灵海大浪滔天,可怕的威压让他根本无法勾动附近的灵气,这团七色神雷压下了半个人间。

这是成帝路上最为危险的一道关隘,有三成的大帝陨落于此。

老儒低声念诵着经典,他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只是静静吟诵着那些烙印在脑海深处的文字。

读书一日,此生便是读书人。

我或许救不了苍生,但只要能救一人,我就不负十年寒窗。

老儒仰起头,七彩神雷如此美丽,像是彩虹聚在一起。

就像是曾经的那个女子。

他轻轻笑了,体内的浩然正气刹那爆发。

“我乃天地一儒生。”他默默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气势瞬间大变,身上的帝气愈发浓重,而这片天地似乎也在回应他的话,忽然天地间有数不清的细小光点涌来,从四面八方疯狂地进入老儒的体内。

“众生因果!”

红筠大吃一惊,她急急喊道,“这老头身上在吸纳众生因果!”

苏启静静望着,他看的其实要比红筠更清楚。

这哪里是什么众生因果,这根本是这片天地间无数读书人的信念!是人族读书人积累下不灭意气!数万年来,它们一直没有归路,孤单地在世间飘零,而今日,终于有一位真正的儒家修士现身,它们顿时如同寻到归乡的游子,汇聚到这位试图以儒道轰破帝关的老儒身上。

老儒其实并非是一个人在闯帝路。

他背后有着万万千千的读书人。

章节目录 第963章 儒家不灭 中州。

大唐王朝。

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世俗王朝,有着人族王朝最古老的历史,早在剑仙率领人族与妖族征战时,这个王朝就存在了,不过那时大唐的国号还是西唐,疆域也远比现在要小,在妖族打下半个人间时,西唐皇室领着七十万臣民南下,过中州,渡南江,在十万大山脚下扎下根来,算是保存下了西唐的根基,这件事在大唐的史书上被称为南渡,这也是大唐王朝的转折点。

在剑仙成帝,斩掉第一妖头颅后,他重新恢复了人妖两族的疆界,西唐皇室也终于得到了返回故土的机会,而这时,西唐的七十万臣民里,已经出现了数十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和近十万的精锐军队,他们迅速夺回了西唐的领土,又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将这个领土扩大了三倍。

西唐皇室也为此改了国号,正式以大唐为名。

七千年来,大唐又历经了无数劫难,对外战争,皇族内乱,重臣反叛,但大唐都艰难地挺了过去,时至今日,大唐已经变的与当年的西唐完全不同了,为了保持皇位,皇室不得不放出了许多权力,但因为某次叛乱,为了节制某些重臣,大唐组建了有十七个名额的议事堂,与大唐皇帝一同商议国事,分享权力。

而这十七个名额很有讲究。

军方分走了四个,文臣派系也分走了四个,而剩下的九个并不是在大唐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中选出的,而是在大唐数千万的臣民里挑出来的,他们可能出身某家书院,是某位学究天下的大儒,也可能是某个广有贤名的凡人,甚至可能是一个道士,一个大僧,过去还曾出现过修士位列九人的情况。

但近些年,这九个空闲位子,大多是被读书人拿下的。

大唐的读书人很有特点,他们大概是人族中最正统的一批儒家子弟,信奉匡扶天下,仁义爱民,他们刚正不阿,也常有一身铮铮铁骨,所以上不畏皇权,下不惧兵戈,无论是大唐皇室还是那些贵族将家,都对这些读书人很是头疼,杀也杀不得,若是做错了事,搞不好还会有一大批读书人堵上门骂你,而读书人骂人的手段,天下闻名,所以这些年大唐的贵族将家行事都很小心,很少敢作奸犯科,而为了结交这群读书人,贵族们也常常请有名的大儒来教导自家子弟,这渐渐成了一股风气,大唐的修儒气氛确确实实是诸家王朝中最好的了。

大唐的读书人有这种地位是有原因的,在三百年前,大唐曾有过一次差点倾覆王朝的叛乱,一位边关重臣勾结外国,举兵五十万,以清君侧为名南下反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所过城池尽皆投降,这位叛将意气风发,花了半月功夫就占据了大唐四成的土地,裹挟着各地守兵,军队达到了近百万的规模,眼瞅着大唐即将沦亡,有读书人站出来了。

江陵城,大唐中北部的一座重镇,也是儒家风气昌盛的地方,在叛军打来时,当时的城主本想投降,但却被城中的一位大儒夺了兵权,他下令全城死守,城中三千儒子响应号召,走上城头,这大大激发了守兵的信心,决意硬守。

而江陵城这座城池,成功地将这百万大军挡住了三个月,为大唐调动兵马赢得了足够的时机。

不过很可惜,江陵城没保下来,城破之日,那位大儒和城中儒家子弟于城头慷慨赴死,无一人投降。

大唐朝堂为之震动,数不清的读书人走出了书院深山,弃笔从戎,而当大唐成功击败叛军,收复失地后,读书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三百年来,大唐境内修建了数百座书院,或许是因为前人榜样实在太过光辉闪耀,现在的读书人依然保持着那种铮铮铁骨,所谓读圣贤书,养浩然气,便是如此了。

而当张择,这位儒家最后的修士强闯帝路时,大唐境内也悄然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一家家书院里忽然飞出数不清的光点,乘着弟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这些光点飞上天穹,在短暂的迷茫后,它们迅速向东南飞去,一路上与其它同伴汇合,渐渐成为一道巨大的光流,没入灵墟禁地上空的那位老儒身上。

能看见这种壮观景象的人不多,只有踏足了筑神之境的修士,才能察觉到那些浩渺的力量。

而大唐的读书人也并非毫无所觉。

江陵城最大的书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忽然抬起了头,他不是修士,感觉不到那股特殊的力量,但他本能地觉得这座书院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只犹豫了片刻,就走出了房门,书院中立着一块石碑,这里埋着当年牺牲在城头的那位大儒衣冠,年年都有儒家子弟远道而来,在此祭拜。

而不知为何,今日这面石碑亮了,它泛着朦胧的光辉,老儒盯着望了很久,才发现这些光辉是从石碑下的泥土中钻出的。

“大儒衣冠。”他轻声呢喃着,忽然躬身一拜。

光芒越加炽盛,一道光柱腾空而起,江陵城里无论修士凡人,都能一眼看到这浩然正气化成的神光。

宛若神迹。

这样的事在人族疆域内到处发生。

古老的大儒衣冠、手书、画像,都忽然绽放起璀璨的光芒,不灭的浩然正气冲天而起,浩浩荡荡地向东南而去,他们早已死去多年,但一生的骨气从未磨灭,浸润在他们的遗物中,而今日,一位同属儒家的修士在撼动大道,也唤醒了这些儒家子弟们刻在天地间的痕迹。

张择身裹光辉。

他回首望着人间大地,仍有数不清的浩然气飞来,涌入他的身体,夯实他的道基,凝聚他的帝气,他忽然拱手一拜,轻声说道,“我在,儒家不灭。”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这个天地。

似乎有数不清的因果垂落在他身上,他的气势迅速变化,真正的帝机开始显现。

这位一万年前的大儒,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那道门扉。

只差一步,人间就会诞生一位新的大帝。

章节目录 第964章 成帝 这当然不是容易迈出的一步,但对于老儒来说,他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了。

凝聚了万年来儒家子弟留下的浩然正气,他已经完全不惧头顶那道七彩神雷了。

他抬手一笔,浩然气流落笔尖,勾勒出万千文字。

字字千钧。

七彩神雷剧烈摇晃,远远看去,它是一个七彩的光团,上面飞舞着无数柔软细小的触手,在空中轻轻摇晃,看上去缓慢而柔和,但实际上酝酿着可怕的杀机,就算是抱一境的修士冲上去,也会沾之必死。

千钧字托起了这道神雷,让它根本无法降落下来,而老儒得势不饶人,凭空书写着圣贤书,在得到了庞大的浩然正气后,这些字已经变得截然不同,环绕在七彩神雷周身,强硬地磨灭着这道神雷。

天地之意不可违,欲违者必遭天罚。

这是一条在修士间人尽皆知的法则,除了大帝,没人能逃脱它。

在未成帝前,老自然儒也受它的约束,而他这种对抗天罚的行为,更是激起了天道本能地镇压。

不过天道的手段不多,降下一道七彩神雷已经是它所能做到的极限。

这道神雷本应是落在老儒头上的,但却被那数不清的千钧文字镇压,不得寸进,所以无法惩戒违背者的七彩天雷干干脆脆地炸了。

暴怒的雷霆瞬间翻涌而出,千钧字被冲散,转眼崩碎,四溢的七彩神雷裹挟着暴怒的雷光和灵气,朝着老儒杀了过去。

老儒不急不忙地再次挥笔,一道文字长河冲天而起,他身披浩然正气,承载无数读书人的意志,又哪里会畏惧苍天之雷?

隆隆的爆炸在天穹吹起了一股呼啸的灵气狂风,半个灵墟山脉都在摇晃,山峦上碎石飞溅,无数的树木倒塌,一副末日景象,幸好此地的生灵早已逃难而去,不然肯定会损失惨重。

老儒终于打碎了七彩神雷,安然渡过了这道横亘在帝路上的天雷关,天穹上的雷池也开始缓缓散去,密布的乌云飞快消失,一缕一缕的阳光穿破云层,垂落在昏暗的大地上,形成大片大片的光斑,老儒仰着头,微微笑了笑,能毫发无损地闯过这道门槛,一半靠的是他自己的力量,而另一半则多亏了这一万年来的读书人,他们有的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被世人传颂,但更多的人其实一生默默无名,不过他们的意气被天地记了下来,万年不朽。

天空终于再次明媚。

但老儒的帝路还未走完,天雷关后还有成帝前的最后一道障碍。

掌控人间大道。

在成帝前,修士是容己身于大道,感悟大道,模仿大道,从大道中寻求力量,而在成帝后,修士则要成为大道的主人,开始驾驭大道,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也意味着一个修士真正地走到了修路绝巅,天地再也无法限制他,只能成为他手中的器。

老儒闭上双眼,大道十分活跃。

数不清的道痕开始浮现,天地虽无意志,但自有一套法则,打破天地惩罚的人,有机会也有资格来尝试掌控大道。

老儒身上浮起璀璨的光芒,一座淡金色半透明神台在他脚下浮现,这是修士灵海内的神台投影,而他背后也有一个神像浮现,样貌与他一般无二,但双目微闭,像是正在沉睡,但随着老儒身上灵气涌动,这神像也缓缓睁开双眼,开始延伸出自己的道则。

这些道则源于老儒自己的感悟,它们迅速蔓延,与天地道痕交融,一点一点地将这些道痕吞噬。

这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过程,许多擅长战斗的修士闯过了天雷关,却倒在了这一步,因为他们对大道的感悟有缺,仅仅差了那么一点,就无法彻底掌控大道,也倒在了这道门槛之前。

但老儒显然修行圆满,他背后的神像飞快地延伸着道则,毫无停阻地吞噬着天地大道。

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变强,逐渐脱离了半帝层次,他手中的那支笔在经历了天雷的洗礼后,也已经变得超脱凡俗,笔身上流转着神华,而在老儒掌控大道时,这支笔也在承受着万千道痕的灌注,逐渐跃升到帝器的层次。

蜕变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在场的修士似乎感觉到天地间传来轻轻的一声咔响,就像是某种东西突然合辙,也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在头顶上迅速升起,这片天地似乎突然多了一个主人,屹立在众生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些他们未曾见过的奇景,一位真正的大帝在他们眼皮底下出现了。

但他们很快又疑惑起来。

成帝后,老儒没有收敛气息,反而是愈加张扬。

他手持毛笔,屈指一点,天穹轰然一颤,竟然如大海一般波光粼粼晃动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半帝境的姬泽最为敏锐,他蹙着眉头,不解地盯着老儒,“他这副样子,像是还要大动干戈啊。”

“是天门!”虽然天门还未浮现,但苏启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很快就猜出了那处天穹有什么。

众人没等多久,在老儒持续地出手轰击下,一座青铜古门缓缓浮现,它与苏启见过的界门截然不同,这座天门要小上许多,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出自人族修士之手,青铜古门上刻着一副人间地图,两扇门扉上皆刻满了阵纹,但古门的最上方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剑孔,上面还残留着异常强大的剑意。

不过剑孔似乎在另一侧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无法透过它窥伺另一侧的世界。

老儒怔怔地望着天门,似乎陷入了对于过去的回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闭上眼,又慢慢睁开。

是时候踏上新的旅程了,就像很多年以前,他读完万卷书,收拾行李,背着书篮,去走万里路时一样。

老儒抬笔,写下这万年来他立的言。

这不再是圣贤书,而是纯纯粹粹,属于他自己的文字。

这些字裹挟着他刚刚成帝后的道痕和帝气,带着万年来的不甘和遗憾,狠狠地朝着天门撞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965章 离去 大帝叩天门。

若是寻常门扉,这一记攻击就足以让整座门烟消云散,但穹顶上的这扇天门乃是绝地天通的造物,是一万年前数位大帝与人间诸多顶尖大教联手打造的绝顶法器,虽然无法得知铸造此门的过程,但若是仔细分辨,就能轻易地从天门中分辨出数种神材,像是琉璃凰金,青泪滴石,龙纹神铁,这都是在人间绝迹很久的神物,也是大帝们钟爱的锻造帝器的材料,不过就算是打造帝器,这些神材一般也只用巴掌大的一块,此时却毫不心疼地用在一扇门上,由此就能看出此门的珍贵和坚硬,所以即使是立于众生之巅的大帝,也极难撼动它。

天门成功地把天庭困住了一万年,而这万年来,唯一一位能打开此门的就只有那位号称攻伐天下第一的剑仙了,事实上人间能有幸窥见这扇门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万千文字化成的洪流冲撞在天门上,它微微摇动,溅起的涟漪让天空看起来如水面一般飘忽不定,但天门本体轻松地承受了这一记攻击,并没有任何出现任何伤痕。

新生的儒帝心神微微一凛,在万年前,他就是人族最顶尖的半帝之一了,虽然极少踏足前线,但他对人族诸帝们的计划还是有耳闻的,他清楚诸帝对于这扇天门投注了多么大的心血,也知道为了炼制此门,足足耗去了可以打造十个顶尖大教的神材,但那只是印象罢了,当他自己站在这扇门前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扇天门的棘手。

他的目光在那个剑孔上流连了很久。

那位剑仙果然很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手是一扇天门,是一个死物,见贤思齐这种可以逆天的秘术完全失去了作用,而儒家也更擅长神识秘法,对于硬碰硬的战斗,儒家并不是行家里手。

他静静伫立片刻,虽然有些不甘,但他并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当知道事不可为时,他也没兴趣一条路走到南墙,非要以自己的实力打破这扇天门,他可不想等撞个头破血流后再承认自己没法轰开它。

证明自己?

一万年前以半帝之境斩落妖祖,早就已经证明了他的不凡。

而且那三千年的战争里,他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也让他学会了现实,与其赌气想要打破天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受了那人的恩惠。

他伸手在胸口摸索片刻,寻出一块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玉碟,他低头看了片刻,有些恍惚。

他发现自己在祖村中醒来是五千年前的事,生养他的村子早已化成了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地,而他孤身一人,静静地躺在一个倒塌的老屋中,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幻,他环视废墟,又低头看看自己躺着的老屋,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救下他的那个人显然不知道哪栋房屋才是他的老家,就随便将他放进了一个老宅,事实上这间屋子并不是用来住的,而是当地人用来供奉祖先的,老屋后面本应还有一个专门供奉牌位的祖庙,但此时早已埋于地下了,只剩下人高的荒草和荆棘。

老儒还记得自己醒来时的迷惘和孤独,他是万年前的遗落者,他认识的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与诸帝打上了天穹,唯一陪伴着他的,就只有放在他心口处的这张玉碟。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认出了玉碟的主人,也知道了它的作用。

它是一把钥匙,世间仅此一枚的钥匙。

这可能是那人给自己的救赎吧,他不忍看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孤独的存活,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寻找他们的方法,也或许是期待着老儒有朝一日可以破境成帝,跃过天门,成为诸帝的助力,因为老儒很清楚,虽然绝地天通成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诸帝仍在艰难地支撑着天门,任何一位大帝的出现,都能让诸帝轻松不少,也会让绝地天通更牢固一分。

老儒很清楚,这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他轻轻一抛,玉碟落在天门之前。

一束白光从玉碟中射出,正中天门中心。

天门突然摇晃起来,浩大缥缈的气息从门缝中涌出,这股力量如此庞大,甚至将灵墟禁地内的灵气乱流都彻底压了下去。

天门露出了一个缝隙,混杂的狂暴力量从中疯狂涌出。

其中有仙的气息,有古老的蛮荒气息,有无边无际的剑气,以及数个恐怖、令人胆战心惊的帝气,它们盘踞在天门之后很远的地方,但这远远泄露过来的力量,就足以让人间的修士感到呼吸不畅了。

老儒神色激动,他猛然前冲,一脚踏在天门之上。

他回头望了一眼人间大地,伸手一勾,倒在断山上的方峦尸骨立即飞起,他单手轻轻托着这位故人尸体,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他葬在灵墟禁地内。

“你若活着,必然想去见一眼那里吧?”老儒轻轻呢喃,“既然你不在了,那就由我带你去吧,去看看那个世界,也看看你的宗门。”

老儒一手猛推,开了一半的天门彻底打开,完成任务的玉碟轻轻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老儒低下头,看了一眼灵墟禁地。

天门的力量让这里再次变得十分危险,紊乱的灵气正在涌动。

他握住手中的笔,抬手书写,万千文字飞落在断山之上,如同降下的法旨,牢牢镇压住了这片禁地。

老儒的目光在苏启等人身上扫过,他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抬起头望向中州大地,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早已不存在的繁华王朝,也可以看到一个倾倒众生的帝姬正在玉台之上舞蹈,她的音容笑貌似乎再次活了过来,他似乎也见到,自己和许许多多的青年人一起,正在那玉台畔吟诗作对。

那真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我来为你们报仇了。”半晌后,老儒轻声说道,“君子之仇,大概万年不晚。”

他决然地转过身,一朵白莲悬在头上,手中托着一具尸骨,一步迈入了天门。

章节目录 第966章 引风波 灵墟禁地的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时隔七千年,人间再有大帝出现,而且是在两族战争正热的时候,根本没人能忽视这种大事。

事情的因因果果渐渐传了出去,但其中流言多于事实,说法也多种多样,随着此事越传越广,也越发地荒唐和充满谬误,这不仅让修士们心生不安,就连凡人们也察觉到了此间的暗流,甚至开始有种种充满了猜测的阴谋论甚嚣尘上。

天机阁不得不出面镇场子了。

他们召集诸宗和王朝,就连佛门也在邀请之列。

这一次天机阁透露了很多隐秘,关于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关于绝地天通,关于天门和老儒的身份,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但在震惊之余,这些人也开始思索起这些事所代表的意义。

新生的儒帝最终还是离去了,他没在乎人间的这场战争,这是否意味着战争是不必要的?

人族的最大威胁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庭?

各大宗门之主心思忐忑。

天机阁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白云道人亲自给众人喂了一枚定心丸。

人族的当务之急,仍然是击败妖族。

有了主心骨,这些宗门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心中大石,不过在知道了许多隐秘后,这些宗门也有小心思活跃了起来,他们开始暗中搜寻古老的遗迹,试图从中获得更多的秘密。

而作为这一切的亲历者,苏启等人却很是低调和安静。

儒帝临走前压下了灵墟禁地内紊乱的灵气和剑意,这相当于抹去了禁地中一大半的危险,苏启等人得以安然走出,但天机阁显然不想让修士们随意进出此地,与长留山主、苏启等人约定,暂时将此事保密,又从附近的天机阁分阁调来了数名修士,负责看守此地。

白云道人很清楚这件事会引起的风波,所以匆匆离去,回中州主持大局,天机阁在数日后召开的诸宗大会中,白云道人也很巧妙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不再关注灵墟禁地,而是放在了天庭和妖族的身上。

长留山主和颜文也回了各自的宗门,这两人都是真正的主事者,出此大事,他们也急着安抚门中的长老和弟子,而且这两人都是人精,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自家宗门在这些风波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了。

而苏启这边则有些麻烦。

麻烦之一是姬泽,这位十万年前的半帝很是桀骜不驯,很是干脆地拒绝了白云道人的招揽,而对于长留山主等人的邀请,他更是连眼皮都没抬起半分,这副不屑搭理的态度让苏启深深怀疑,他在神树记忆中见到的那个彬彬有礼的族长是不是某种错觉了。

姬泽也拒绝了苏启让他去十万大山中寻找蛮族的提议。

“一群后辈,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姬泽很是不耐烦地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苏启怀中的两个神树幼子,“这两个娃娃到哪,本族长到哪!”

这两个娃娃就是麻烦之二了。

虽然苏启应了神树的嘱托,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将这两个幼童养大,也完全不清楚如何教导他们修行,他们体内有一半神树血脉,一半荒兽血脉,人族的传承应该不适合他们,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身上的封印虽然已经解除,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仍然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姬泽说这是因为封印的力量没有完全散去,至少还需要半月的时间,他们的血脉才会彻底磨灭封印的残余力量,那时这两个幼童就会安然苏醒了。

所以苏启没法子,只能将这两个幼童与姬泽一起带回剑门。

而最最棘手的麻烦之三,就是他那位从未谋面的三师姐秦烟了。

在儒帝收走紫曜元君后,秦烟似乎迷茫起来,她静静地伫立在断山之上,就好像失去了灵魂,双眼空洞无神,若不是她身上仍然有着动荡不定的灵气涌动,手中的织烟剑也散出了剑气护主,苏启几乎要以为她的灵魂已经散了。

白云道人在离开以前,也认认真真地探视了秦烟的身体。

但他也弄不清秦烟的状态,她体内有着极为驳杂的剑气,暴躁而混乱,外人的神识灵气根本无法探入,而她的神识又龟缩在识海之内,像是被什么东西保护起来,外人看过去,就是空空洞洞的一片白雾,根本无法交流,不过白云道人倒是确认了一件事,秦烟现在还是很安全的,不会突然跃起伤人,她自身的状况也不会突然恶化,出现灵海崩解这类事。

白云道人承诺回阁后,会寻找方法来治疗秦烟,在外出云游的天机阁主归来后,也会请他亲自去剑门看一看,是否能帮苏启解决这三个麻烦。

所以现在苏启要自己琢磨办法,将这位三师姐带回剑门。

第一步,就是要让织烟剑放下警惕,在主人忽然陷入迷茫后,这柄剑就自发地散出了强大的剑气来保护主人,连白云道人都不敢硬撄其锋芒,也让外人无法触碰秦烟。

幸好苏启出身剑门,手中握着剑门的宗主令,背上也背着同属剑门九剑的八荒剑,这两种熟悉的气息让织烟剑似乎放下了警惕,至少苏启走近后,织烟剑没有任何斩过来的举动。

苏启试探着伸手,在即将触碰到秦烟手臂之时,织烟剑忽然亮了,剑气化成一张网,拦在苏启面前,轻轻一推,就让苏启连退了好几步,不过织烟剑似乎知道苏启是自己人,并没有下杀手,只是柔和地将他推了出去。

苏启没有失望,反倒是微微安心,这说明织烟剑是有器灵的,虽然不知道这器灵什么层次,但至少能分辨敌我了。

“织烟剑,”苏启微微蹲下身子,凝望着秦烟手中的这柄漂亮的短剑,“我是秦烟的师弟,也是剑门弟子,三师姐在这里呆了很多年,是时候回家了,你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对吧?而且这里也不安全,等回了剑门,我们就可以尝试治好三师姐,让她看看新家,而你,大概也想念了剑门了吧?巨阙剑它们,可都在等你归位呢。”

沉默了很久,织烟剑上忽然亮起了光芒,又默默黯淡了下去。

苏启再次试探着伸手,这一次,他安然地抓住了秦烟的手臂。

苏启放下心来,他站起身,看着双目空洞的三师姐,笑了笑,“三师姐,该回家了。”

章节目录 第967章 初雪 当苏启回到大秦子午山脉时,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晶莹的小小一片,还带着一点点水气,落地即融,让群山瞬时变得湿润起来,多彩的山峦本在逐渐褪去五颜六色,开始变得灰黄黯淡,但在细雪的浸润下,又重新清新起来,远远望去,甚至带了一丝绿意。

这场雪虽然不大,但下的很久,大秦人将它视为一个正式入冬的信号,再等上半个月,大秦就会迎来真正的大雪,而与北原靠得很近的子午山脉,或许会是最早迎来深冬的地方。

大秦的每一座城池都开始准备入冬,街上尽是叫卖木柴、火炭和棉袍的小贩,而且大秦的历法与诸国有些许差别,是以每年立冬为年终的,所以现在上街采买的百姓将这视为一个节日和新年即将到来的开始,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买上一些点心吃食,若是富足的,可能还会买上肉和酒菜,赶制出各种各样的面食,以此来庆祝一年的平安喜乐。

虽然此刻距离立冬还有些日子,但今年的天气显然要比往年更冷,雪早早就下了起来,大秦各地的官员反应也很迅速,开始着手清点城中的粮食和过冬物资,按照惯例,城主还要巡访治下的所有村镇,为那些穷苦百姓送些过冬物资,在大秦官员的考核中,每年冻死饿死的人数是考察官员是否称职的重要一项,容不得这些各地官员不慎重。

而作为人间生活的另一面,修士们对这场大雪并不重视,或许会在出门时仰头叹上一声‘原来下雪了啊’,意识到这又是一次年来年往,然后便会将它丢到脑后,甚至有不少修士正在闭关之中,根本不知道这场初雪的到来。

不过剑门对于这场初雪还是有些激动的,对于很多弟子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剑门迎来新年,他们很多人还没有摆脱对于世俗生活的记忆,也没有真正适应自己修士的身份,尤其是不少弟子年纪尚小,思乡思家的情绪开始蔓延,赵日月似乎没有犹豫很久,就决定派人邀请这些弟子的家人到剑门做客,也变相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剑门的新生。

这一决定得到了剑门弟子的拥护,长老们虽然有些微词,但想到此事可以大大提高弟子们的热情和归属感,也就没有反对,有些长老在见到弟子们山上山下地忙着布置后,竟然受到了感染,索性放下了架子,开始帮着弟子们张贴春联,准备吃食。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一个成熟的大宗里是决然不会看到这种画面的,他们或许也会在立冬那日敲响钟声,来提醒弟子们一年已经过去,但也仅此而已,更多的人都在沉心修行,在大宗里,竞争总是极为激烈,他们不想也不能浪费时间去庆祝世俗百姓才会在乎的新年。

不过剑门不一样,剑门虽然有着古老的历史,但大半弟子都是新招收的,从这一点上看,或许将剑门归位一个新创建的宗门更为恰当,它还没有彻底被修士的世界吞没,保留着很多世俗的痕迹。

而对于一宗之主赵日月来说,她其实是有着小小的私心的。

在棋山时,一老三小四个人总是很喜欢过新年,老头子是因为过年时可以明目张胆地喝酒,所以总是撺掇着苏启三人大操大办,所以每年立冬时,山下卖酒的赵大娘都会乐歪了嘴,而陆青瓷喜欢新年则有另一个原因,她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每年过完年,苏启都会热热闹闹地再给她庆祝一次生日,虽然陆青瓷性子淡然,除了剑似乎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吸引她,但实际上赵日月知道,自己这位师姐尽管不说,其实还是很喜欢过生日的。

听老头子说,她小的时候是剑门的宠儿,每逢生日,各山的长老和弟子都喜欢送她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或许陆青瓷是在怀念那个逝去的剑门吧。

而苏启喜欢过新年的原因似乎和她们都不一样,每次大年夜燃放爆竹时,他都会一个人跑到院子中,对着漫天星辰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赵日月和陆青瓷都听不太懂,但隐约觉得,苏启是在纪念什么东西,他似乎将过年当成了一种奇特的仪式。

至于赵日月自己,则是喜爱过年时与众不同的气氛,每逢冬日,大雪逐渐封山,苏启就会开始准备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像是精致的点心,像是写得奇奇怪怪的春联,他也会将爆竹拆了开来,在里面加上一些东西,让爆竹变得更加多彩,他还会琢磨出各种有趣的游戏,下棋、打牌和玩一种名为大富翁的奇怪游戏,规则都和她学过的不一样,但总是很有趣。

有时候他们也会跑到山下去,在山脚的村子里凑凑热闹,村子人不算多,但很热情,他们可以挨家挨户地蹭吃蹭喝,当然也会回赠一些棋山上特有的玩意儿,对于年纪不大的赵日月来说,互送礼物一个很有趣的过程,每年她都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欢快地在村子各家跑来跑去。

虽然现在已经离开了棋山和东荒,但赵日月还是很想念那些日子,所以当姜骊担忧地说出了弟子们思乡情浓的事后,赵日月几乎没怎么思考,就下了举办一次新年大会的决定,而姜骊虽然吃惊,但也有些期待,本身是公主的她,自然见过大骊王朝最为热闹和繁华的新年夜,也早就习惯了每年都要庆祝新年,所以赵日月的提议也让她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想亲手办一场属于修士的年夜会。

所以很快,剑门上下就再次热闹了起来。

苏启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剑门的,从子午山到灵墟山脉时花了很短的时间,但回去却足足花了好几天,这一是因为秦烟的状态很奇怪,虽然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但时不时她的状态就会恶化一次,体内的剑气剧烈波动,连神识也会急剧动荡,幸好这不会伤到外人和她自己,只不过每次恶化,她的身体都会僵住,耽误些时辰罢了。

第二个原因在于那两个神树幼子,随着远离灵墟山脉,他们的神识似乎也突然活跃了起来,渐渐开始有了醒来的迹象,但让苏启吃惊的是,尽管这两个幼童还未真正醒来,但已经开始大肆吞噬周遭的灵气,声势颇大,姬泽说这是因为漫长的封印导致了这两个幼童灵气亏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为了避免惹人注意,苏启还是要时不时的停下来,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让这两个幼童吞噬足够多的灵气才行。

所以等苏启回到剑门时,剑门山上已经贴满了春联,开始有了新年的热闹气象。

章节目录 第968章 回山 姬泽很是高兴,身为一个老古董,他还没见过现今人族的习俗,虽然蛮族也庆祝新年,但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一切都是从简的,所谓新年,也无非就是让部族里的凡人稍稍吃的好些,再换上一身新衣罢了,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这两件事其实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过现在的人族显然已经富足了许多,繁荣会滋养文化,也会促使许许多多的习俗出现,剑门虽然代表不了整个人间,但至少能从这里窥视到现今人族生活的一角,对于这位已经与世隔绝十万年的老古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

所以他每日都会坐在巨阙峰的山头,望着山上山下的弟子跑来跑去地忙活,也会仗着新晋供奉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混吃混喝,他最钟爱的是吃食有两种,一种是名为秦糕的酥点,内里有着很香甜的陷料,另一种是特制的屠苏酒,这本是在除夕夜喝的东西,为了改良口感,剑门的厨子更改了配方,让这酒变得更加醇厚香美,姬泽喝了一小杯就爱上了这种味道,所以每日天刚亮,这位老古董就会冲进厨房,带走两坛屠苏酒,再拿上一包秦糕,在巨阙峰的山头坐上大半天。

剑门弟子也渐渐习惯了这位古怪的新晋供奉,虽然苏启等人回来刚刚两日,但流言已经传开了,小师叔这一次远行不仅带回了本已‘死亡’十多年的织烟峰主,还带回了两个幼童和一个瘦得令人害怕的老头。

而且这老头竟然是一位半帝!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啊,数遍整个人间都没有几个的存在,竟然会成为剑门的新供奉,这让剑门上下惊讶不已,但随后就是自傲和喜悦,连带着看姬泽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和好感,开始忽略姬泽那因灵气枯竭而变得可怖的外表。

姬泽对这种态度倒是很喜欢。

随着他在剑门扎下根来,他的状态也在不断恢复,苏启给他寻来了几种丹药,可以弥补他亏损严重的气血,这让他枯瘦的肉身恢复了不少,肉体渐渐丰润起来,虽然还是身形消瘦,但气色好了许多,不再像是刚从坟墓中挖出来的尸体,不过长期的灵气枯竭让他的灵海受损严重,这就不是寻常丹药能弥补的了,只能靠姬泽一点点吸纳灵气来修复,当然,若是有半帝级的丹药也可以加快这个疗伤的过程,但这种等级的东西,现在的剑门根本拿不出来。

但姬泽也不像着急的样子,他除了在山头发呆外,也会很悠闲地在剑门山中逛来逛去,时不时地跑去指点几下弟子们的剑法,若是看某个长老顺眼,也会开口指点几句,他毕竟是半帝境界的老古董了,他虽然不了解剑道和剑门传承,但眼光毒辣得很,很轻松地就看出了这些长老弟子们在修行上的谬误,而这些指点也让姬泽在剑门的好感度飞速飙升。

闲散的姬泽也表达了对剑门新修剑山的赞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个可以让半帝都敬佩的阵法’。

他偶尔也会跑去看看那两个神树幼子,倒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观察一下他们体内的封印之力散去了多少,按照他的推算,这两个幼童大概会在立冬前两天醒来。

当苏启突然抱着两个幼童回来时,着实给赵日月等人吓了一跳,赵日月甚至拉着苏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直到苏启忍受不住她那古怪审视的目光,透露了这两个幼童的来历后,她才放下心来,回过神的赵日月果断地隐藏了这两个幼童的身份,仅有寥寥数人知晓内情,她也放出消息,说这两个幼童是苏启的故人之后,父母因仇杀而双亡,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了苏启,从此就是剑门弟子,对于这两个孩子的昏睡不醒,赵日月也有了说辞——他们因为吃了某种特殊丹药,所以不得不陷入沉睡,过些日子就会醒来。

剑门弟子对这个消息不疑有他,毕竟没人知道这世上还曾有过一个荒兽王朝。

虽然两个幼童的来历混过去了,但如何照顾他们还是一个大问题,剑门这些人里没谁会照料孩子,苏启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们准备些特殊的东西,像是灵草和丹药之类的,正在踌躇时,闲散的姬泽过来看了一眼,说只要将他们放在某个灵气充沛的地方等他们醒来就行,根本无需照料。

赵日月对此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办了,将这两个幼童放在了巨阙峰后的内殿中,不准弟子们随意前往,她每日早中晚都会过来瞧瞧这两个幼童,苏启很难说这是因为她喜欢小孩子,还是因为这两个幼童自带魅惑之力的缘故,为了不让他们太过显眼,姬泽已经施了一道障眼法,但仍然有丝丝余余的力量泄露出来,这虽然不会让外人对他们痴迷不已,但仍然会情不自禁地引起好感。

不准弟子擅入此地,也有关于这点的担心。

秦烟的住所就在这两个幼童旁边,自从回来后,剑门长老就已经过来拜访了个遍,其中不乏秦烟和巨阙子的故友,但没人能将她的神识唤醒,也没人能解决她体内那混杂而庞大的剑气,众人束手无策,不免有些失望,甚至有人跑去请教姬泽,但这位老古董也只是沉默着摇摇头,说此事他也无能为力。

这更让剑门长老感到沮丧,只得对好奇的弟子们说,这位织烟峰主受了很重的伤,正在闭关。

秦烟的一些旧友开始翻阅古籍,试图寻找一种可以治疗她的方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消减了他们的沮丧感,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寻找方法上。

赵日月也跑了一次六出峰,她坐在陆青瓷的冰像前,念念叨叨了很久,说三师叔救回来了,说新年快到了,说她很想和师姐一起过这个年。

但陆青瓷也没有醒来。

赵日月没有气馁,又拎着酒壶跑去了封印巨阙子的地方,规规矩矩地给师父倒上好酒,很郑重地将秦烟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师父。

当然,巨阙子也沉睡不醒。

做完这一切的赵日月,终于微微放下心来,开始着手迎接即将到来的立冬除夕夜。

章节目录 第969章 老山古村 而这个时候,苏启在忙些什么呢?

从灵墟山归来后,他就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一位儒道大帝的出现,不仅仅代表着人族终于再次有修士站到了大道之巅那么简单,这背后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儒道本已消亡,为何还会留下传人?苏启、东方霁月、赵子三人曾在洪荒古碑中见过一位儒家传承者的烙印,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判断,那时的儒道在天庭的打压下就已经走向了末路,那位传承者很悲观,甚至为此留下了一个儒道传承,苏启本还想着有机会去寻一寻,但那位传承者显然低估了儒家修士的顽强,在数万年后的今天,不仅有儒家修士存在,甚至登上了大道之巅,可这中间空缺的岁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张择本身也是谜团重重,他曾斩落妖祖,但据说也在那时陨落,可为什么他又复生了?是谁救下了他?而这一万年里,他又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他为何会选择在今日成帝,打破天门?

苏启没有困惑多久,一封加急的请柬就被天机阁的供奉连夜带到了剑门。

请柬出于李扶摇之手,只有寥寥数言,字体凌乱,写得颇为仓促焦急,但不是邀请苏启去参加什么盛会的,而是请他去中州的一座老山。

此事与儒帝有关,天机阁的供奉很郑重地说道。

苏启没有耽搁,在安排好神树幼子和秦烟等人后,就再次匆匆离开了剑门,没来得及仔细瞧一瞧剑门热闹的景象。

他动用了天机阁的传送阵法,仅仅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就赶到了李扶摇口中的那座老山。

此山在大唐王朝境内,当地人叫它老灰山,因为远远望去,此山是灰突突的,老灰山所属的山脉不大,但有些荒凉,附近的土地也很贫瘠,因此这里虽然谈不上鸟不拉屎,但也确确实实说的上是荒无人烟,离老灰山最近的村子都要走上七十里,而唯一一座城镇更是在百里之外。

大唐王朝从没拿这里当回事,当然,在大唐之前统治这里的南楚也没有任何关于此山的记录,这里就像是被世人遗忘的土地,直到今日才有大批修士踏足了这座老山。

苏启到时,李扶摇正蹲在老山外的小道上,手里握着一根草茎,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地上的蚂蚁。

“我以为你去了北原。”苏启走到他身旁,瞥了一眼他略显沧桑的脸。

李扶摇很有怨念,“我就是在北原,师叔一封信就把我叫了回来。”

“怎么弄得一脸疲惫?”苏启有些好奇。

“还不是我们这位突然出现的儒帝闹的,”李扶摇耸了耸肩膀,“我从北原回来,先是翻阅了天机阁里差不多九千年的藏书典籍,等下面的供奉寻到这座老灰山,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这几日真是连口气都没得喘。”

苏启抬起头,望了一眼深邃的群山,“里面到底有什么?”

“一个古村。”

“古村?”苏启挑起眉头,“有村民?”

“不止有,还有很多,”李扶摇抬手指了一下山道,示意苏启跟上自己,“我手下的供奉已经清点过了,算上老人孩童,村中一共有村民四百五十一人,在大唐境内,这样的村子已经不算小了,可大唐却从不知道这座村庄的存在。”

“村民没有出过山?”

“出过,他们每隔一月就会外出采买,但附近的村镇城池从没有过关于这些人的消息,”李扶摇笑了笑,“不止大唐,往前数个四千年,这里还是南楚的地盘,我来之前翻过南楚留下的史书和县志,虽然有提过老灰山,但都没有关于这个古村的记录。”

苏启目光微凝,“是修士手段?”

李扶摇点点头,“嗯,村子里有修士。”

“儒家的?”

“当然。”

苏启沉默片刻,此时两人已经沿着山道正式走入了老灰山,附近的荆棘草丛也逐渐变成了高大的淡灰树木,苏启仔细看了几眼,认出这是有名的灰甲木,这种木头质地坚硬,是炼器的上好材料,有这些树在,就不能说老灰山是贫瘠之地了,靠贩卖灰甲木,就足以让村民过上极为富足的生活。

大唐是万万不会放过这种资源的。

“注意到了?”李扶摇笑笑,他一直在留意苏启的目光,“在大唐的县志里,关于老灰山只有寥寥数笔,说此山脉贫瘠荒凉,灵气稀薄,于大唐并无作用。”

“是此地有阵法,还是有人屏蔽了天机?”

“应该是后者,儒家手段众多,其中不乏能欺瞒天机的,若是半帝出手,瞒过世人不是难事。”

苏启轻轻颔首,“这么说,儒帝在这里留下了传承?”

“留下了很多传承,”李扶摇纠正道,他眼中含着一丝奇怪的意味,“足够让儒家重新在这个世上站起来。”

苏启转头问道,“天机阁是道家统率,对此有何想法?”

李扶摇沉默片刻,轻叹一声,“虽非一道,但同为人族传承,又处在这种乱世,天机阁不会打压他们,反而会扶持儒家,人间风雨欲来,能增强半分实力都是好的,而且儒家的见贤思齐,实在是一门很逆天的秘法,说不定我们将来很需要一位能使用见贤思齐的儒家大修。”

“村里的修士......”苏启已经远远见到了古村的一角,一缕淡白的炊烟在林中升起,与天边的红霞相接,此时已接近傍晚,正是生火做饭的时间,“都是什么境界?”

李扶摇目光古怪,指了指村口,“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山道走到尽头,有一颗高大的老树,翠绿的枝条迎风摇摆,树下摆着数排板凳,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正乖乖地排排坐,跟着一位中年儒生,摇头晃脑地背诵着经典。

“抱一。”

苏启眼皮一跳,那位中年儒生竟然是一位抱一境的大修。

似乎察觉到有新的客人到来,中年儒生转头微点,抱歉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身前的孩童,示意自己正忙,无暇迎客。

不过有另一人承担了迎客的职责,他也是一位儒生,穿着淡青的儒袍,年纪不大,筑神境,嘴角含笑,看上去颇为儒雅,他本站在老树旁,听着弟子们念书,见到苏启和李扶摇联袂而来,迅速迎了过来,拱手笑道,“客人远道而来,可愿到我家中一叙?”

苏启看了李扶摇一眼,拱手还礼,“叨扰了。”

章节目录 第970章 村中事 苏启左右望望,有些许的拘谨和迷茫,差点忘了自己到这古村来的目的。

他和李扶摇并肩坐在一条灰木板凳上,虽然表面已经磨平,但从板凳上依旧完好的甲鳞状花纹来看,这木头就是村外的灰甲木,这种木头极为坚硬,凡人的斧头是难以将它们砍倒的,更不用提制成板凳了,这得修士亲自动手才行。

不过.......苏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灰甲木做成板凳,这东西可是炼制战甲和战车的上好材料,很少有人会这么浪费。

两人面前摆着一张方形的黄木老桌,很有年头了,但擦洗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找不出一丝油污的痕迹,但有许许多多的划痕和破损,为了平衡,桌子的一条腿下还垫着一本书,无意中流露出这张桌子度过了多少漫长的沧桑岁月,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两碟素的炖菜,盘大量足,一碟焖制的咸肉,油汪汪的,香气扑鼻,还有两碗苏启认不出名字的咸菜,每人面前都摆着满满一大碗米饭,这当然不是王宫贵族才能吃的起的精制米,而是糙饭,里面还混杂了煮得很烂的某种豆类。

迎接苏启二人的青年儒生坐在两人对面,他手边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两人,苏启的右手边坐着一个仅有七八岁的小女娃,她有些胆怯,只敢偷偷打量两人,瞄上一眼就迅速低头,若是对上苏启的目光,就会立即脸蛋通红地转过头去,她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很矜持,但也有稍许的紧张。

而苏启的左手边,也是主位上,坐着一位老人,他年纪似乎很大了,身躯微微有些佝偻,但很有风度,他也是一位儒生,不过让苏启有些意外的是,这位老儒生并不是修士,只是一位普通人。

在来这里的路上,青年儒生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他名为柳宗权,柳家算是这古村中的大姓了,有七八家人都姓柳,按照辈分,那位在村头老树下给孩童们讲书的中年儒修正是柳宗权的叔叔,而苏启左手边的老人是柳宗权的爷爷,那个少年是他的弟弟,而那对女子是他兄长的妻女。

他的兄长此时正在古村后的老山中收割自家田地,今晚会和村中其他人一同住在山里,大唐地处中州西南,气候虽然要比东北方的大秦要温暖不少,距离冬天还远,但也算是处在深秋了,所以急着收割田地,若不是李扶摇等人寻到此地,柳宗权奉了村中老人的命令招待两人,他也是要去田里忙作的。

至于柳宗权的父母,据说是早在七八年前就病死了,他们也不是修士,免不了生老病死。

“粗茶淡饭,还请见谅。”老人很礼貌地朝着苏启二人微微点头,才拿起筷子,这像是一个信号,少年飞快地拿起自己碗边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孩童,大多正在长身体,很是贪吃,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也动起了筷子。

饭菜虽然朴素,但出乎意料地好吃,吃了几口,李扶摇指了指桌腿下垫着的那本书,笑着问道,“这可是圣贤书,怎么垫到桌下了?”

柳宗权低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读完了,厚度也正好,就塞在那里了。”

读完了?厚度也正好?

苏启二人怔了一下,在不少读书人的观念里,这书是要常常温习的,很难有彻底读完一说,而且就算是已经牢记于心,他们也大多会将书本视作神圣之物,不忍玷污。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困惑,柳宗权又补了一句,“书读完了,与其放在架子上空吃尘灰,不如物尽其用,若是将来还想读,再拿出来便是,难不成一个凹印和些许脏污就会让书中的文字变了不成?”

李扶摇没有回答,眯起了眼睛。

苏启也微微一凛,这青年儒生显然是一位实用派。

“有道理,”半晌后,李扶摇终于开口,他夹了一筷子咸菜,又轻声问道,“柳兄如此高见,是师承于哪位大儒?”

柳宗权抬起头,放下筷子,很是规矩地回答道,“夫子姓张,名择。”

儒帝弟子?

苏启二人再次对视一眼,虽然来时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料,说不定这古村里有不少儒帝的徒子徒孙,但当真正面对一位大帝弟子时,两人还是有些紧张。

谁知道那位儒帝到底留下了怎样的传承?

“我知你们来意。”柳宗权坦诚地说道,“也能猜到你们想要找什么,不过我们先吃完这顿饭如何?我再带你们去夫子的住所。”

“好。”

饭用的也很快,待天穹彻底黯淡下来时,吃的最慢的老人也放下了筷子,那位年轻的妇人立即麻利地收拾起碗筷,柳宗权在一旁帮衬着,娴熟地拾捡和擦洗,似乎完全不忌讳做这些事。

老人微微向两人颔首致意,就拄着拐杖向屋外走去,小女孩迅速拎着一盏灯笼跟在老人身旁,少年左右望望,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外面的星空正亮,鸟叫虫鸣也正欢快。

“走吧。”

柳宗权擦了擦手,笑着对两人说道。

虽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星辰的清光铺在村中,照亮了村中的小道,不远处有些老人正在树下乘凉,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低矮的树枝上,如坠落晨间的美丽辰星,更远处传来了小孩子们的嬉戏声,柳宗权的那个弟弟也混在其中。

“我以为柳兄会远庖厨,没想到却很擅长。”李扶摇好奇地问道。

“山中生活不算容易,所以也没那么多规矩,读书人也要下地干活,进厨房就更不算什么了,”柳宗权笑了笑,“至于远庖厨,圣贤是说不忍亲见杀生,故君子远庖厨,可没说平日不让进。”

“有趣。”

两人跟着柳宗权向左拐进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直通村子最深处,也是靠近山脚的地方,已经能看到灰暗起伏的山峦和阴阴郁郁的森林,这条路上没有任何灯火,星光只能在道旁高大树木的间隙闪耀,虽然看不清脚下,但柳宗权却健步如飞,显然很熟悉这条路。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夫子的家,那里也只有夫子一个人住,其他人都是住在村里的。”

“夫子不喜欢和外人交流?”苏启好奇问道,山脚下的确有一栋小小的房屋,已经算是远离村庄了,离它最近的房舍也要有一里地的距离。

“不,”柳宗权摇摇头,“夫子很和善,每日都会到村里讲学,也常常在各家用饭,他喜欢住在那里,只是因为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罢了。”

“长大的地方?”

“嗯,听夫子说,在他小时候,村子的中心其实是在山脚下的,现在的村子是夫子后建起来的,”柳宗权抬手指了指几处黑暗的土地,“那里的确有一些废墟,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和同伴一起去那里探险,有时能挖出一些很古老的东西,像是砖瓦啊,陶罐啊,刀片啊之类的,送给夫子时,他总是很欢喜。”

“你们知道......”李扶摇犹豫了一下,“夫子的来历吗?”

“知道啊,”柳宗权点了点头,“夫子从没瞒过我们,他说他是万年前的古人,是一场大战的幸存者,也是最后的儒家修士。”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那座昏暗低沉的院落终于露在了三人眼前,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未真正关上,门口栽种着两株高大的桑树,柳宗权推门而入,伸手点燃了院中悬挂的烛火。

这是一个有四间房屋的小院,院中种着许多果菜,右手边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冷掉的茶水,正对面的房屋显然是用来待客的,很宽敞,左边是书房,右边则是卧房和厨房,乍一看去,这只是一间简朴的凡人院落,根本不像是修士生活的地方。

“夫子的东西大多都放在书房。”柳宗权径直向左手边走去,路过菜园时,弯腰伸手摘下了三个碧绿的小瓜,擦了擦,扔给苏启二人,他微微一笑,“夫子对这片菜园很自傲,每次有人来拜访,都要摘上一篮子让人带回去。”

瓜确实很甜。

苏启咬了一口,口感清脆,香甜的汁液肆意流淌,那位儒帝确实很擅长种菜。

书房的门也没关。

柳宗权摸黑进去,熟门熟路地点燃了火烛。

“小的时候常在这里听夫子讲书,这里的布局,听说也有很多年没变过了。”

柳宗权声音有些低沉,他怔怔地看着房中遍布的书架,“这些书......夫子都让我们背过。”

书架很多,约莫有十二三个,每个都高达一丈半,算起来差不多有上万本书。

“读书人会将这里视为圣地的。”李扶摇轻轻摇了摇头,他随手翻看了几本书,虽是常见的经典,但书卷本身很有年头了,他快速翻了几页,确认是前朝南楚的手笔,已经有几千的历史了,凡人的书本根本不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那位儒帝肯定用了某种修士手段才保下它们。

穿过书架,有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案卷右上,一个玉质的小台,一侧上刻着细密的文字,玉台正上方放着一根琉璃玉簪。

玉台有很强的灵气,毫无疑问,这是儒帝的手笔。

“听说这根簪子属于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柳宗权注意到苏启二人的目光,抬手指了指书桌后面昏暗的墙壁,“就是她。”

那里有一张画,画中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宫装女子,她的确很美。

李扶摇挑了挑眉头,忽然失口惊道,“怎么是她?”

苏启和柳宗权同时转头,诧异地开口。

“你认识她?”

“你知道她是谁?”

李扶摇没有说话,快步走到墙壁前,打了一个响指,淡淡的光辉从手上飘散,照亮了墙壁,他盯着画中女子看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我的确知道她是谁,她是一位公主,是一个无上王朝的帝姬,不过我不知道儒帝竟然与她相识,”他偏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台,“或许还不是相识那么简单。”

“无上王朝......一万年前的?”苏启皱皱眉头,开口问道。

“嗯,你也知道,我天机阁坐镇璇玑山,但那里其实并不是我天机阁的祖地,我们其实是在一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才迁徙到那里的,在过去,璇玑山名为祖山,属于一个名为大周的无上王朝,大周王朝曾经占据了中州近一半的土地,此地也是大周的地盘,这或许就是儒帝与这位公主相识的原因吧。”李扶摇顿了顿,“在璇玑山上,还保留着昔日大周的一些东西,它们本应被毁的,但璇玑山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庇护它们度过了黑暗的三千年,而其中就有一张大周末代帝姬的画像,和这幅虽然不同,但明显是一个人。”

“那位帝姬在大战开始后不久就死在了天庭手中,据说大周还为她举办过一场盛大的葬礼,不过没人知道她的墓在哪。”李扶摇轻叹了一声,很是唏嘘,“据说她是当年人族最美的女子,而且修行天赋极为出众,被列为最有希望晋升半帝的几位青年才俊之一,可惜啊可惜,早早陨落在天庭手里。”

就在李扶摇感慨时,柳宗权忽然插嘴,“她的墓就在后山。”

李扶摇愣住了,“后山?”

“嗯,”柳宗权轻轻点头,眼中有些迷惘,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夫子带我们去拜祭过,而且墓不止一个,有十多个,夫子说他们都是人族的天才,本应有着光辉的未来,却死在了战乱之中,最终连姓名都被世人遗忘,夫子没有给我们讲过他们的故事,不过夫子曾告诉过我们,他之所以走上修行一路,也是因为这些人的离去。”

柳宗权眼中闪着意味难明的光,“夫子说过,读书人要想拿起刀兵,一定要有一颗坚定的心,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手染鲜血,想不通这点的人,夫子是不会教他修行的。”

“传闻......儒帝一日筑神,半月天元,一月抱一,三月半帝,”李扶摇低声说道,“如此速度,或许都是因为好友陨落的刺激吧。”

“关于修行和过去,”柳宗权走到桌旁的一个书架上,从中取下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苏启和李扶摇面前,“夫子写了一些东西,他对我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离开了,就将这本册子交给第一个寻到此地的外来修士,就是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摊放在了桌上。

章节目录 第971章 万年前的故事 这本册子很薄,约莫只有十几页的厚度,是儒帝自己用线装订的,纸料非常特殊,泛着微绿的颜色,应该是用某种灵草的汁液制成的,手法类似于炼制灵符,而且经历过庞大灵气的浸润,所以纸料可以承载很强大的阵纹,也能够容纳某种秘术。

册子的封面上的确有着细小而淡弱的阵纹,它们组成了一幅繁复的图画,包裹着整本册子,这种阵法稍稍有些古老,但仍然能在现今的人族阵法流派中寻找到不少痕迹,所以苏启很快就认出了这是一种专门用来遮掩天机的阵法,册子的尾页上写满了儒家经典,儒帝在上面灌注了极为强大的浩然正气,它们凝结在那些小小的文字上,让那些文字和这本册子一同变得不朽,别说是水火不侵了,就算是一位空明境的修士全力出手,估计也难以从这本册子上斩掉一片纸。

还不止如此,册子的书脊上镶嵌着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色‘金石’,苏启和李扶摇看了很久,才确认这就是传说中的帝血金,这东西不是真正的天珍,而是大帝之血滴落在寻常的金石上,才有机会诞生的一种奇物,帝血的力量已经完全融进金石之中,让这寻常金石也变得非同凡响,由于帝血不同,金石也有差异,所以每一块帝血金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不仅样貌千差万别,就连能力也各不相同。

而书脊上的这颗帝血金,内里藏着一个秘术,苏启能隐约察觉到某种令人不安的力量,但却分辨不出这种秘术的层次和作用,不过这好歹是半帝留下的东西,起码足够让屋内的这三个人烟消云散了。

不管册子里面记载了什么东西,显然都非同寻常,让一位半帝施展了如此多的手段保护它。

苏启小心翼翼地掀开封面,册子第一页上写着俊秀飘逸的文字。

这是儒帝手书,字字都泛着灵光,有一种意缭绕在上面,他在书写之时,必然为此灌注了极大的心血。

而内容,则是儒帝这万年来的经历。

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快速地阅览着纸上的文字。

上面讲了一个悲凉的故事。

一万年前,战争已经耗尽了人间的血,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感到精疲力竭,大帝们也意识到,这场战争给人间带来了太多创伤,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们必须快刀斩乱麻,想办法终结这场战争才行。

绝地天通成了大帝们的共识,但要想阻断天庭,并不是几位大帝能独自做到的事,他们需要庞大的资源,也要思考在他们离开人间后,如何稳定和重建人间,他们的目光投落在诸多王朝、大教和半帝身上,开始逐一选拔,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是一个极为秘密的过程,就连儒帝自己,也不知道其它被选中的人是谁。

儒帝就是在这时入了青帝的眼,他在人间早已声名显赫,在三千年的战乱里,他是唯一一位不曾走上前线的半帝,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那些流离失所的凡人身上,他救下了数不清的百姓,庇护着他们离开一个个战场,迁徙到稍稍安全的地方,所以尽管有些修士对他颇有微词,但在百姓中,他却有着极高的威望。

儒帝成了负责重建人间的半帝之一,在诸帝绝地天通后,人妖两族会各自留下两位半帝,维持平衡,让凡人们休养生息。

这本是诸帝的计划,但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绝地天通的难度太大,天庭的反扑也很凶猛,数个大教和王朝不得不牺牲了自己,举教随大帝登天门,而另一位负责重建人间的半帝也卷入了战火,死在混战之中,只剩下儒帝一人。

妖族那边也是如此,两位妖族半帝被天庭大军偷袭,当场战死,妖族被迫派了一位晋升不久的妖帝返回北原,负责清剿天庭军队,但不知为何,那位妖帝一直没有返回天门,而且完全失去了联系,等待许久的诸帝无法再拖延下去,最终还是果断绝地天通,彻底断了天庭和人间的联系,而诸帝也自此绝迹人间。

不知道这是妖族的计谋还是阴差阳错,那位滞留人间的妖帝在绝地天通后忽然大举兵戈,命令人族臣服,让出半数土地。

这是人族危亡之时,面对人间最后一位大帝的命令,人族仅存的半帝站了出来。

他北上荒原,站在颠倒山之前,向那位妖帝历陈功过对错,将妖帝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恼羞成怒的妖帝终于忍不住出手,想要彻底抹杀这位老儒生,但妖祖失策了。

妖祖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位绝迹人间数万年的儒修,掌握着他根本不曾听闻的秘术。

老儒以命为价,施展了见贤思齐,竟然活生生地将晋升不久的妖帝从帝境打落了下来,这一战虽然惊天动地,但却少有人知。

妖帝重伤,老儒殒命,人、妖两族竟然在这一战后稳定了下来,开始进入新的时代。

不过无人得知的是,竟然有人悄悄保下了老儒的命。

这人是青帝。

他似乎预感到了暗流涌动,所以在人间留下了一道化身,寄存在蛮族手里,在得知老儒北上后,当时的蛮族大祭司携带着这道化身,也在暗中前往了北原,亲眼得见了那场惊骇天地的大战,而在老儒身陨后,他也趁着妖族大乱的功夫,偷回了老儒的尸身,在青帝化身的指点下,带着这具尸身前往了中州老灰山。

那里是老儒的故乡,留存着他的意,在那里复生他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但想要救回一个死人哪有那么容易?尽管青帝化身及时出手,保下了老儒的魂魄,但老儒的肉身和魂魄都有着极大的亏损,想要成功复生,还要阵法和许许多多灵物的辅佐,以及漫长的时间。

所以当老儒醒来时,人间已经过去了五千年,沧海化桑田,那位大祭司也早已死去,他陪着老儒度过了一千年的岁月,最终在老灰山中化道,老儒醒来后,又足足花了一千年的功夫,才弥补了自身的亏损,也是在这段岁月里,他知道他错过了多少东西。

他错失了与那位剑仙同行进入天门的机会,但幸好,那位青帝给他留下了一柄钥匙。

章节目录 第972章 一笔交易 “夫子总是说,他是人间一缕游魂。”

虽然册子只读了大半,但柳宗权还是突然插嘴,打断了苏启两人的阅读,他一手按在册子上,一边轻声说道,“夫子喜欢给我们讲故事,但却不曾与我们讲起他自己的过去,直到几日前,夫子在给几个孩童讲学时,忽然谈起了自己的过去,我们才知道夫子年轻时的经历,对于我们而言,他既是夫子也是长辈,直到现在,村子里也有很多孩子喜欢叫他祖爷爷。”

李扶摇盯着柳宗权的手看了一会,抬起头,笑了笑,“你们和儒帝有什么关系,莫非是他的......”

柳宗权摇了摇头,否定了李扶摇的猜测,“我们并不是夫子的后裔,村子里也没有人与他有血缘关系,我们的祖辈都是夫子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从此在这片山峦落脚,就再也没有走出去过,有的人家在这里生活了三四千年,有的人家才刚到这里不过百年,而我柳家先祖正是夫子最早带回来的几位孤儿之一,所以柳家才会是这里的大族。”

“这四千年里,你们就从未想过要出去?”李扶摇有些惊讶,他耸了耸肩,“让我在璇玑山呆上三年,我就要疯了,你们竟然能忍住四千年?还是说,儒帝禁止你们外出?”

“当然不是,”柳宗权瞥了一眼李扶摇,“夫子只给我们立下过两条规矩,一是村子里严禁械斗流血,二是不允许对外人谈起他的存在,其它一切皆可随意,事实上,这四千年里也并不是没人离开过村子,有的人还在外面闯出了声名,但他们最终都选择了回来,而且在外出游历时,他们也很好地隐瞒了自己的来历,从不对外人谈起这里。”

“怪不得大唐和南楚都没有关于你们的记载,”李扶摇眯了眯眼睛,“你们定期外出采买时,也是用某种手段骗过了附近的百姓吧?”

“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一是为了夫子,二是不想有外人打搅,”柳宗权笑了笑,“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没有战乱,没有饥荒,也没有勾心斗角,虽然各家之间也时常拌嘴,有的人也互相看不顺眼,打打闹闹的,但总归是一处好地方,我们大多都是些闲散人,不奢求富贵,也不渴望权力,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就很满足了,不想有外人来干涉我们的生活。”

“可现在,这个局面被迫打破了。”苏启望了一眼屋外的满天星辰,“世人很快就会得知这里有儒家传承,而随后蜂拥而来的修士,会让你们数也数不清,所以我很好奇,儒帝大可以悄然出山,不让世人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但那日儒帝大张旗鼓,似乎毫不在意外人发现这里,这可有原因?”

李扶摇也站直了身体,他此次率领天机阁供奉前来,追索事情因果还在其次,首要目的就是问清楚此事,因为这关系着儒帝对于这个村子的安排,虽然他已经踏过了天门,但天机阁也不想违背一位大帝的心意,若是儒帝对这个小小村子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他们天机阁或许会很难做。

柳宗权迟疑片刻,眉间微蹙,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片刻后,他认真地看着李扶摇和苏启说道,“虽然我们久居深山,但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我们每年都会从外界买回很多书籍,其中不乏关于人间势力、王朝和门派的,所以我们知晓天机阁在人间的地位,也清楚现在的人族正在面对一场关乎存亡的战争,所以我们想与天机阁做一笔交易。”

“交易?”李扶摇双手抱胸,有些谨慎,“怎么说?”

“我们会派人出山,帮助天机阁对抗妖族,也会派人在人族各地建立学堂,将儒家修行的方法传承下去,我们不会藏私,夫子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会毫无保留地传给天下读书人,以此来壮大人族的实力,但作为回报,请天机阁维持这里的安宁,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

李扶摇盯着柳宗权,“天机阁确实可以做到此事,但你还是没有回答苏启的问题。”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夫子要离开了,”柳宗权指了指头顶,“他施加在这座老山中的秘术很快也会烟消云散,虽然村中长辈可以勉强再维持一段时间,让世人的目光无法落在这座山脉上,但那是半帝级别的秘术,难以模仿,最多一年,老灰山还是会暴露在世人眼中,那时大唐就会惊异地发现,原来他们境内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宝山,那些大宗大派说不定也会到此地来抢夺儒家传承,所以夫子认为,与其继续掩藏村子的存在,不如大张旗鼓地出山,让天机阁主动寻到这里,再与你们做一笔交易,换取村人平静生活的机会。”

李扶摇沉默片刻,忽然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这是一桩天机阁无法拒绝的交易。”

柳宗权眨了眨眼睛,“你同意了?”

“还有以个问题,”李扶摇审视地望着他,“这村子里有多少修士能上战场?”

“抱一境有三人,天元境有六人,筑神十七人,空明三十一人,”柳宗权顿了顿,“剩下的修为不高,大多也是孩童,并不适合上战场。”

李扶摇和苏启对视一眼。

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精啊,三位抱一,可以比肩不少顶尖大教了。

“没有理由不同意了,”李扶摇敲了敲桌子,“北原战事还在僵持,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尤其是儒家大修,因为见贤思齐这种秘术实在是太逆天了,用得好,三位抱一大儒完全可以敌过一位半帝。”

柳宗权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拱拱手,“既然如此,时隔万年,道儒两家终于再次联手了。”

李扶摇目光有些古怪,但没多说什么,轻叹一声,“算是一桩盛事吧。”

“那就请两位读完夫子手书吧,”柳宗权有些狡猾地说道,“这本册子最后的几页内容,你们一定很感兴趣。”

章节目录 第973章 何为绝地天通 册子的最后几页,是儒帝费劲力气以诸多手段保护它的真正缘由,而前面记载的故事不过是一个老儒生自己的念念叨叨罢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被他小心地放在了最后,就连使用的墨水都与前者截然不同,那是专门炼制的,与阵师使用的灵墨很相似,能够承载庞大的灵气,即使万年也不会有半分褪色。

每一个字上都蕴藏着半帝级别的力量,浩然正气缭绕在字体之上,显然儒帝担心它会受到某种干扰。

因为这上面记载的是与绝地天通有关的东西。

所谓绝地天通,就是断绝天与地的联系,但作为两个并立的世界,天庭与净元界之间有数个相近的重叠之地,东荒的灵墟山脉、南岭的阆凤巅、北原的北海以及西漠尽头的无尽黄沙,这四地都是传说中的近仙之地,与天庭的距离极近,有时甚至会有天庭的力量泄露进来,而天庭打造的用于降临诸界的天门,也都是在这种薄弱之地出现,打破两界界限,从而使天庭大军降临的。

所以想要绝地天通,这四地就是重中之重。

诸帝们提出了很多办法,比如说在这四地布置帝境阵法,阻止天门的降临,这种办法在三千年的战争里用过许多次,但效果并不好,因为对方的帝境强者更多,花不了多少功夫就可以强行让天门震碎阵法,根本无法真正绝地天通,不过因为可以拖延天庭大军降临的速度,这种办法还是很有用处的,阆凤巅和灵墟宗都曾有大批阵师专门负责维持这种阵法。

也有大帝试图铸造一种强大帝器,来直接打碎南天门,但南天门乃是天庭之主亲自锻造的帝器,采用了诸界之宝,本身就要比寻常帝器高上半个层次,而净元界早已不是上古年代,缺少珍稀灵材,难以铸造出可以与天门比肩的帝器,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使能打碎天门,天庭也有能力修复或是再铸造一个。

最后有大帝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

儒帝并不清楚这个计划是如何提出来的,只知道诸帝为此争论了很久,最后有数家宗门和几位半帝被选中,负责帮助诸帝准备此事,儒帝因为常年远离前线,并不是珍贵的核心战力,而且对人族忠心耿耿,所以也被选入其中,不过最初时,儒帝对青帝给他的命令很是摸不着头脑。

青帝让他用浩然正气铸造一尊雕像。

按理来说,想要炼制一件半帝级别的法器,这事得先去找专业的炼器师,由炼器师铸好胚子,再由半帝用本源灵气灌溉孕养,才能真正炼成一件本源法器,而且要想让这件法器与自己同心同气,还要花上十数年的功夫温养才行,但青帝竟然让他从头铸造一尊雕像。

这事可是超出了一个老儒生的能力,但这是大帝的命令,老儒是想尽办法也要完成的。

他特地跑去中州的炼器大宗学了基本的铸造之法,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依照青帝的要求,铸成了一件奇特的雕像。

之所以说奇特,是因为这尊雕像虽然是人族身材,但并没有面孔。

老儒又花了三年时间,以浩然正气温养这尊雕像,当雕像中的浩然正气浓郁到极点,如同一个活生生的儒帝时,他才罢手,将雕像交给了青帝。

老儒本以为还会有后续的任务,但事情却到此戛然而止,之后的数百年里,诸帝们一直行色匆匆,有些人周转于各个战场,也有人像是失去了踪影,数年不露一面。

直到那场大战快要结束时,老儒才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诸帝们竟然在铸造一个世界。

当然,这并不是能与人间和净元界比拟的真正世界,而是一个更小,也不完整的世界。

诸帝们想将这个世界塞入天庭与净元界之间,从此隔绝两界的来往,这也可以轻松解决那四个近仙之地的问题,而且天庭铸造的天门是专门用来降临五个人间的,难以降临这个新铸成的小世界。

铸造这个小世界很困难,诸帝足足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先是从界路的茫茫黑暗中,拖来十数个世界碎片,它们都是不被界路人所知的秘境,是过去败于天庭的四个人间的残片,诸帝将它们熔铸在一起,又收集了强大的阴阳五行之宝,炼化在小世界之中,让其拥有了本源基础。

采灵脉,取灵土,诸帝们用一切办法充实这个小世界的灵气,甚至连战死大帝的尸体都置于其中,让这个小世界越来越强大,开始能够循环运转,也逐渐满足了诸帝的要求,但诸帝还面临着另一个大问题。

天庭的确很难降临在这个新的小世界里,但并不是完全无法降临,所以这个小世界需要镇守者。

诸帝承担了这个责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需要一些可以自主御敌的东西。

比如说阵法,比如说法器,而老儒铸造的那尊雕像,也是其中之一。

那将会是四象大阵的一部分,以佛道儒妖,人间的四种力量为本源的一种帝境阵法,这将是抵御天庭的第一道防线。

但绝地天通的效果如何,诸帝心里其实并没底。

这只是走投无路下的最好办法。

青帝似乎对此忧心忡忡,他在选任老儒成为战后复苏人间的半帝时,曾隐晦地说过,或许有朝一日,天庭会再次卷土重来。

那时老儒就意识到,或许绝地天通并不是他们这些半帝想象的那么完美,其中仍然有着不少缺陷。

而青帝也的确给老儒留下了一枚钥匙,他似乎预感到这位儒家的传承者将来会触碰到帝境,还为此留下了一道化身,保下了老儒的命。

老儒还有一个猜测,当年剑仙打上九天,或许也是察觉到了绝地天通的缺陷,才会舍命闯天关,去支援诸帝。

而十一年前,紫曜元君从天穹坠落,更是印证了老儒的猜测,天庭已经在寻找办法,打破绝地天通的禁锢了,所以老儒也必须尽快成帝,去补足绝地天通的缺陷,而他在离开人间前,也要解决紫曜元君,不然将来他必定为祸人间。

老儒开始等待时机,他知道盯上紫曜元君的人不止他一个。

真佛也在注视着他。

章节目录 第974章 他注视人间 有些人将真佛视作一个传说。

尽管西漠佛寺遍地,佛辉处处,但很多西漠凡人并不相信真佛的存在,他们虽然虔心拜佛,但只是将真佛视作一个神只而已,本质上来讲与中州、南岭崇拜的诸多道教神灵没有什么区别,至于佛宗修士,他们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世间的确曾有过一位号称真佛的佛教大帝,但大多数人也认为真佛早就陨落了。

唯有少数最亲近佛道的佛修,才会坚定不移地认为真佛还活着,只不过他不在人间。

而今日,这位老儒生留下的手书很肯定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真佛不仅活着,他还一直注视着人间。

“那朵白色佛莲是从涅盘谷中飞出的,”李扶摇若有所思,“灵墟禁地和阆凤巅化成禁地皆是因为天庭,但涅盘谷不是,早在数万年前,涅盘谷就已经成为了一处佛宗禁地,而且因为常有佛迹现世,所以有不少大修怀疑谷底藏着与真佛有关的某件宝物,甚至有可能是真佛的部分遗骨,在过去的一万年里,我天机阁也曾数次前往那里,试图寻找真佛的下落,但都以失败告终,不过也确定了一件事,谷底确确实实有着某件可怕的法器,正是它的存在,才导致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奇异佛景出现。”

苏启挑挑眉,“可怕的法器?不是那朵白莲?”

李扶摇缓缓摇头,他很谨慎地说道,“应该不是......阁中那位先辈,是用了替死大术才敢进入涅盘谷的,谷中佛气极重,扰乱大道,根本无法飞行,而且涅盘谷历史极古,深谷两侧修建了陡峭的石阶,直通谷底,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代的先民修建的,但那位前辈认为石阶的历史要早于真佛,换句话说,涅盘谷很有可能是上古人族的一处重地,只是后来被真佛看中,才成为了佛家禁地。”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遗憾继续说道,“不过那位前辈没能走到谷底,仅仅走到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涅盘谷中的佛气就躁动了,它们似乎感觉到了外来者的侵入,忽然从谷底冲起,瞬间磨灭了他的身体,幸好有替死大术,让他依凭留在禁地外的法身侥幸逃过一劫.......他说,在他肉身崩毁时,曾在无尽佛气的翻涌中瞥见过一个富丽堂皇的佛宫,佛宫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大雷音寺。”

苏启一怔,“大雷音寺?它不是应该在传说中的佛宗圣地灵山之上吗?在真佛消失后,相传灵山就已经飞天而去,不显人间,这座佛宫又怎么会坠落人间?”

“没人知道,”李扶摇耸了耸肩,两人沉默片刻,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关于紫曜元君,我们查到了一点关于他的事,这位紫曜元君的确是和真佛有恩怨的。”

“他们交过手?”

“嗯,这件事是还从西漠佛修那里得知的,据说出自不觉寺老方丈之口,所以很可信,相传紫曜元君曾击碎过真佛的白莲法座,梁子应该就是那时结下的,”李扶摇笑了笑,“道家修士常说真佛是个小心眼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假,这数万年的恩怨,到现在还记着,见到这紫曜元君落魄,抬手掷了一朵莲气过来。”

苏启瞥了他一眼,指指头顶,打趣道,“儒帝可是说了,真佛在注视着人间,你就不怕他听到此事,给你来个万雷轰顶?”

李扶摇不以为意,“我虽然不知道真佛到底在哪里,但他的真身绝对不在人间,我也想不通他究竟是以何种手段‘注视’人间的,不过我知道一件事,这种‘注视’肯定不容易,他可以看见一位大帝的残魂,也可能看到灵墟禁地的动荡,但我这种小角色却很难入他的眼,就算是我在这里大骂他,他多半也察觉不到。”

在一旁静静听了许久柳宗权忽然皱起眉头,“夫子曾训诫过我们,不可乱谈一位活着的大帝,尤其是不可妄谈真佛,因为这可能会引来祸患。”

苏启和李扶摇面面相觑。

儒帝是个传统的读书人,信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理念,他肯定不屑于吓唬自己的弟子,所以这种训诫必然是发自内心的。

也就是说儒帝真的认为妄议真佛会引起他的注意?

李扶摇干笑一声,“这不可能吧?就算真佛再怎么强大,他也不可能隔着一个世界望见我这个小角色吧?而且这么多年来,骂过真佛的道家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也没见过谁倒霉啊。”

苏启思索片刻,“或许这只是针对儒家修士而言的,有传闻说真佛不喜儒家。”

“真佛也不喜欢道家,”李扶摇不太相信这种说辞,他望了一眼窗外的黑暗,忽然像是起了兴趣,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试试?”

苏启轻捂额头,“你这是在作死。”

李扶摇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走出书房,站在昏暗的院子中,仰头望着漫天星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指着天空,破口大骂。

“真佛你个王八蛋!老不死!所谓千年王八万年龟,你就是那个最老的龟!本大爷在这里祝你,生孩子没屁......”

李扶摇还未骂完,忽然有一道惊雷在高空炸起,隆隆的震颤声从天穹直达老灰山,半个山脉都摇了摇。

然后大雨突然瓢泼而下,将李扶摇浇了个劈头盖脸。

三人全都惊呆了,李扶摇一动不动地指着天空。

苏启和柳宗权站在书房门口,默默地向书房后退了几步。

半晌后,李扶摇默默放下高举的右手,擦了擦满脸的雨水,转身安静地走回书房,抬头看着苏启,怅然说道,“我好像要倒霉了。”

苏启哭笑不得,探头瞅了一眼苍穹,刚刚的确有某种可怕的力量在星空之上汇聚,但在暴雨坠落的刹那,那股力量就消散了。

“现在可以确认,真佛的确是在注视人间了,”苏启靠在门边,思索着,“可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真佛从未像今夜这样显露过这种手段?”

李扶摇打了一个响指,一团道火浮现,迅速蒸干了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他看着噼啪作响的瓢泼大雨,神色凝重起来,“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过去的真佛做不到,这一年人间大道发生了很多变化,或许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真佛的手开始能如今夜这般探入人间,二是......”他沉默片刻,指了指不远处昏暗的山庄,“与此地有关,这里是儒帝的藏身之处,很有可能真佛花了大力气来一直注视这里,所以我在这里怒骂真佛时,才会引起他的注意,而在外面,真佛的视线没有落在那些无价值的地方,尽管有人骂过真佛,也没有被真佛得知。”

“不管哪种,都证明真佛还好好地活着,”半晌后,苏启轻叹一声,“人间要更乱了。”

李扶摇默默看着漫天雨水,很久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975章 征人将远行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

这是一场带着凉意的秋雨,下的又十分仓促突然,照理说这个季节的老灰山,是不会有如此之大的雨水的,所以给正在后山收割粮食的村人带来了不少麻烦,这一夜的大雨让不少尚未收割的庄稼浸泡在冰凉的雨水之中,若是不尽快收割,它们很有可能会烂在地里,所以雨刚刚停下,就有不少村人成群结队地聚在山脚下,准备进山帮忙收割粮食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扶摇,也深感良心不安,在得到柳宗权的同意后,他叫来了天机阁的供奉入山帮忙。

有这么多修士的加入,收割的速度极快,等到午时刚过,后山的田地就全部收完了。

苏启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柳宗权的兄长。

柳宗德也是一位儒生,但境界不高,堪堪过空明,个子很高,比柳宗权还要高上一头,看上去有些五大三粗,完全没有寻常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倒是有些像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将领,他回来时,腰间还挂了几只刚猎的兔子,手里拎着一柄镰刀,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塞满了果子。

他很热情,在见到苏启和李扶摇后,就立即从家中翻出了两坛好酒,说是中午要好好地喝上一场。

柳宗德也是要出征北原的村人之一。

在柳宗权拟好的名单上,柳姓之人多达九位,差不多占了征人的六分之一,也证明了柳宗权所言不假,柳家的确是村中的大族,而与柳家并为大族的,还有颜、陈两家,三家各有一位抱一修士,都是儒帝亲手教导出来的贤才,所以若是以师承论,柳宗权的辈分其实很大,他是儒帝的关门弟子,是自家老祖宗的师弟,这也是昨日他代表整个村子与李扶摇谈判的原因之一。

村民对于出征一事并不是同心同意的,有些人很反对上战场,但他们也清楚,在老儒离开后,他们这个村子就陷入了一个尴尬境地,若是还想继续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就需要寻找另一位强大的庇护者。

天机阁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了。

所以今日不仅是收割完毕的好日子,也是为这些即将北上,踏上征程的人送别的日子。

家家户户都燃起了高高的炊烟,食物的香气缭绕在整个村子里,最好的食材,年头最久的老酒,就连村里的孩童都感觉到了那股淡淡的压抑气氛,他们老老实实地跟着夫子念书,又乖乖地回到各自家中,没有如往日一般,下了学就漫山遍野地到处乱跑。

“我们会在明日出发,”柳宗权靠在院门前的老树上,望着村中直上高空的炊烟,淡淡对身后的李扶摇地说道,“后天就可以到达天王关,希望你给我们找了一个不错的头儿。”

“你们会分开,”李扶摇已经做好了安排,这一个上午,他在这里连续发出了七道传音灵符,“一部分人会在蛮族老战神的手下,支援最前线,蛮族的这位老前辈还算好说话,对脾气的人在他手下会过的很舒服,就算脾气不对,他也不会用什么苟且手段,而且蛮族对儒道佛三家一视同仁,在他手下,你们不必担心受欺负,而另一部分人则会分在魏浓妆手下,负责帮助维持从天王关到三个前线的辎重路线,”李扶摇轻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妖族的动静大了不少,他们虽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与我们决战,但派出了很多大妖潜伏在这些运送辎重补给的路线上,这种偷袭已经让我们承受不起了,需要尽快有人支援,至于魏浓妆这个人如何......”

李扶摇忽然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柳宗权的肩膀,“她是毫无疑问会拉拢你们的,既然你们走出了深山,那就进入了世人的眼中,魏家怎么会放过有如此潜力的儒家传承者?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了,这位魏家大小姐手段可不简单,一旦你们站了队,也就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柳宗权微微一凛,“我听过她的名字,以前出山采买时曾买过讲述中州势力的书籍......”他小心地打量着苏启和李扶摇,“书中说,天机阁是魏家的后台,我还以为你会......”

“我会劝你站到魏家一方?”李扶摇笑了笑,“天机阁的确和魏家交好,我和魏浓妆的关系也不错,当然也希望你加入我们这边,不过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将来心中有怨,”李扶摇深深地看了柳宗权一眼,“做决定前一定要想好了。”

柳宗权拱手,郑重说道,“多谢。”

李扶摇轻嗯了一声,又安心似地说道,“魏家大小姐虽然手段狠辣,但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在她手底下做事,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不过最近这些日子,辎重路线恐怕要比前线更加危险,还是要嘱咐你们村人多加小心,不要着了妖族的道。”

“还有,”李扶摇想了想,又说道,“天机阁已经在中州寻了三个地方建造书院,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就在大唐京城,大唐皇帝也很希望你们能在京城传授儒家的修行方法,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选出一些人来,将儒家修行方法传承下去。”

柳宗权迟疑片刻,“但村中大修都要北上,剩下的多是境界不高的修士。”

“没关系,能教人入门就行了,任何一种修行流派都是需要数百上千年的积累,才能变得昌盛起来,如其相比,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实在微不足道,等战争结束,大可以换其它大修来教,所以修建这三家书院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李扶摇背负双手,沉声说道,“儒道佛三家终于再次齐现,一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的,而如何应对这些人,才是你我接下来要思考和面对的大事。”

柳宗权默默点了点头。

苏启没有说话,他和李扶摇一样,倚靠在那棵老树下,李扶摇在看远处的炊烟,而他是在困惑。

儒道佛。

这三家存在于这个世界,却也存在于他的故乡。

这两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关系?

滴答。

又是一滴雨落了下来,苏启微微仰头,天空昏昏沉沉的,就好像真佛的力量还没有彻底消散。

雨声渐大,院内传来了开饭的呼唤。

柳宗权招呼着两人入院,苏启应声答着,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聚起了小小一滩水,一半倒映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一半倒映着老树。

水作镜,如梦似幻。

苏启呆了呆,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李扶摇的叫声就从院子响起,他轻轻摇了摇头,挥去心中一丝不安的预感,走进了院子。

章节目录 第976章 醒来的小家伙 老灰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桃源乡,长久的安逸生活让村民们大多忘记了外界的纷争和勾心斗角,老儒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为他们遮蔽了所有的风雨,而在他离开后,这些村民就不可避免地要直接面对这个稍显陌生的世界。

所以很多人一夜未眠。

天微微亮,一缕淡红的晨光刚刺破山峰,村中就燃起了炊火,鸡鸣狗叫的声音在清冽的早晨很有意境,石板路湿漉漉的,带着一丝凉气,道两侧的三冶花开得正灿烂,淡黄色的大花瓣给这个秋季的山村添上了一丝热情,等天初亮起来,还带着一丝迷惘睡意的孩童就被各家的大人赶着起床,一个个穿着青色儒袍的读书人走出家门,他们腰悬书玉,背着竹制的书筐,里面放着纸墨笔砚,在妻子、姐妹、长辈的帮助下戴好或新或旧的儒冠,默默地走向村头。

村头的老树下坐着三个老人。

他们也是同样的打扮,静静地坐在树下的长凳上,看着像是某个书塾上了年纪的夫子,但体内蕴藏着可怕而强大的力量,他们身上的浩然正气极为浓郁,虽然面相苍老,但实际上他们正处于修行的巅峰,若是运气好,甚至有破境成为半帝的可能。

一众读书人规规矩矩地在这三个老人面前站好,领头人正是苏启入村时见过的那个教书的中年人,此时的他气质大变,身板挺得笔直,眼神锋锐,他们身后是其它境界不高的儒生,他们不会出征北上,但数日后也会奔赴各地,传授自身所学,再后面是刚刚入学不久的小书童,有男有女,正眨巴着眼睛,困得厉害,最后则是家眷,他们带着一丝担忧和不舍,沉默地望着树下的三个老人。

“走吧。”

没有道别的话,也没有出征时的宣言,一个老人环望一圈,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起身拍了拍尘土,很安静地向村外走去。

就好像这只是外出野游一般。

村外已有一艘战船在等待。

李扶摇随着众人登船而上,转头看了一眼苏启,很是郑重地说道,“你该到北原来了。”

苏启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要先回去看看的,也不知道那两个幼童怎么样了。”

李扶摇也早已从师父口中得知了此事,他耸了耸肩,“我有预感,这不是两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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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

李扶摇说中了。

在离开老灰山后,苏启和李扶摇分路而行,借用了天机阁在大唐境内的传送阵,当天夜里就回到了大秦子午山。

数日不见,子午山内已经变得很冷,从北原吹来的寒风透过几个山口,呼啸着灌进子午山中,轻轻松松地就将满山的树叶吹了个干净,让这里更显苍凉荒冷,山中的飞鸟大多已飞去南方过冬,而那些离不开山脉的走兽也有部分开始挖穴冬眠,让这里萧条了不少。

山中唯一有生气的地方就是剑门九山了,九峰上张灯结彩,山路两侧的石台中都燃起了火焰,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条条彩带飘在空中,等离近了,就能看到楼宇和树梢上挂着大红的灯笼,朦胧的红光铺在地上,如同一层薄衣。

九峰的广场上都燃着熊熊篝火,驱散了冬日即将来临的冷意。

而在巨阙峰顶,赵日月正头痛不已,她已经斥退了所有弟子,仅仅有几位长老陪伴,而在盛大的篝火前,两个幼童正一左一右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篝火,他们手上各自抓了一截枝条,不知为何,本该枯萎的枝叶竟然在不断抽枝发芽,甚至能在柔嫩的叶片下见到很小的黄花正在成长和绽放。

这两个幼童谁也不搭理,无论赵日月怎样和他们搭话,他们都是一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而且好奇心极重,在巨阙峰上旁若无人地逛来逛去,若是普通孩童倒也罢了,偏偏这两个幼童有着堪称魅惑的本源力量,对那些长老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巨阙峰的弟子来说,这是一种根本无法抵抗的力量,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在这两个小小的幼童身前。

在得知这两个幼童醒来后,赵日月急忙命令巨阙峰的弟子退散,生怕会对他们的修行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山顶之上,姬泽蹲在远处,谨慎地望着两个幼童,他虽然很重视这两个孩童,但出身蛮族,他也不能确定当年荒兽那位末代皇帝的血脉中是否传承了某种记忆,若是将关于蛮族的战争和仇恨都传承下来,说不定刚见面,这两个幼童就会敌视他。

在广场的另一边,东方霁月和赵子远远地注视那两个幼童,两人虽未站在一起,但表情却出奇地一致,眉头紧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似乎有些惊讶。

苏启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刚落到巨阙峰上,那两个幼童就忽然转过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后苏启的脑海中响起了两个脆脆的声音。

“师父好。”

“师父好。”

声音差不多是同时响起的,但两个幼童对视一眼,突然吵了起来。

“是我先叫的。”说话的是男童。

“明明是我。”女童的声音要更加清脆。

“我是哥哥,当然是我先叫的。”男童甩了甩手中的枝条,仿佛再给自己壮气。

“我才是姐姐,你是弟弟。”

“错了,我是哥哥。”

“你才错了,我是姐姐。”

苏启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很快就有些头疼了,这两个幼童似乎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本能地学会了传音的能力,吵架声在苏启的脑海里此起彼伏,他揉了揉眉心,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赵日月,指着那两个幼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日月摇摇头,“他们是在傍晚时醒来的,但谁也不理,到处乱跑,若是离得太近,他们就会很有敌意,所以只好远远看着,幸好他们对这里的篝火很感兴趣,足足在这里看了两个时辰的篝火,不然若是满山乱跑,我就只能让弟子们都暂时离开山门了......”

苏启瞥了一眼赵日月胸前挂着的宗主令,这东西帮着赵日月抵御了那两个孩童强大的魅惑之力。

苏启挠挠头,思索片刻,走到两个孩童面前,蹲下来,看着两张精致的脸蛋。

“你们叫什么?”

章节目录 第977章 灵海有恙 “我叫哥哥。”

“我叫姐姐。”

听到苏启的问题后,这两个孩童对视许久,似乎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很快两人就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哥哥姐姐?

如果忽略这奇怪的大小之争,这两个孩童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也可能是当年根本没起名?

苏启皱起眉头,这两个幼童大概已有三四岁的年纪了,按理说不可能不起名字,而且作为荒兽皇族,很有可能早在他们出生以前,名字就已经定下了。

“你们为什么叫我师父?”苏启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伸出手,分别握住两个孩童的手。

“娘亲让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神树?

苏启一怔,但很快恍然,以神树的能力,在两个孩童的脑海里留下一些告别的话并不难,将苏启的面孔烙印在他们的脑海里也易如反掌。

“娘亲还说什么了?”

“娘亲说,让我们听师父的。”

又是异口同声,他们就像是心灵相通一样,用词语气一模一样,时机也完全一致。

“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苏启偏头看了一眼篝火,“喜欢这篝火吗?”

两人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张口说道,“它很热,暖暖的。”

“你们有些冷?”苏启皱眉,两个幼童身上的确只穿着极单薄的衣衫,而且颇为宽大,剑门内并没有准备专门给小孩子穿的衣服,这两件还是用弟子们的剑袍改制的,不算合身,而且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将鞋子蹬掉了,赤着小小的脚丫,晶莹如玉的肌肤洁白无瑕,但被苏启握着的两只手却柔软温暖,没有一点凉意。

“冷。”两个孩童飞快点头,同时用手中的枝条指了指胸口,“这里很冷。”

胸口冷?

苏启一怔,这不像是身体寒冷,更像是本源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双手迅速钻出两股灵气,探入两个孩童的身体,这才惊讶发现,两个孩童的灵海极为古怪。

在人族中,寻常凡人也是有灵海的,不过完全干涸,内里是没有半分灵气的,并不完整,而等凡人踏上修行之路,灵海也会逐渐壮大和充实起来,但种族不同,灵海的样貌也有差异,像是妖族,天生就有完善的灵海,随着境界的提升,灵海仅仅会变大罢了。

对苏启来说,荒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而这两个荒兽和神树的混血幼童就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的灵海并不能以常理看待,但再怎么样,这两个幼童的灵海也太不正常了。

他们的灵海虽小,却很完善,灵气涌动不停,是上好的修行胚子,但不知为何,两人灵海上空都漂浮着一个冰晶一样的东西,不断垂落洁白的雪花,坠落在灵海之上,让整个灵海都在逐渐冰封。

若是不尽快解决,这两个小家伙的灵海会有很大的危险。

苏启凝重的表情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赵日月凑过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的灵海有古怪。”苏启转过头,冲着姬泽招招手,论眼力见识,整个剑门都找不出比这位和荒兽打过交道的老古董更好的人了。

姬泽小心地走过来,他一直盯着那两个幼童,但他们却像是对姬泽毫无所觉一般,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欢喜地握着苏启的两只手。

“他们的灵海内有某种东西,像是冰晶,正在封冻他们的灵海。”苏启看了一眼靠近的姬泽,猜测着问道,“这会不会是封印的残余力量还没有彻底消散?”

“冰晶?”姬泽怔了一下,他思索片刻,摇头道,“这不是封印的力量......封印这两个幼童的秘术是由一株神树施加的,而据我所知,净元界没有一株神树与这种力量有关,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

“神树从未提起过此事。”苏启有些意外,“她是没有察觉吗?以半帝的境界,不可能会忽视这东西的。”

“它有可能是在封印破除后才出现的。”

姬泽绕着两个幼童转了一圈,他们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立即靠近了苏启,将大半个身子都挤进了苏启的怀里,大大的眼睛盯着姬泽,看上去有些紧张,就连被苏启握着的小手都瞬间攥紧了。

姬泽为了不让他们害怕,后退了数步,但神识却探了过去。

半帝境的强大神识,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破他们的灵海。

“这种力量......”姬泽一惊,忽然失声道,“是后沧氏!”

“后沧?传说中曾主掌北原的蛮族大族?”

“嗯,”姬泽点点头,“后沧不是十大氏族之一,但这主要是人口问题,因为功法的缘故,他们的人丁一直不兴旺,不过他们的族长实力很强,我全盛时,在他面前也只有三成胜率,若是不要命的生死相较,我大概只有一成的机会能活下来,后沧氏的族长是当时最有希望成帝的人族半帝。”

姬泽顿了顿,回忆似地笑了起来,“后沧氏很有意思,在蛮族中是极为特立独行的存在,当时蛮族在战争中占了上风,大族们开始划分地盘,像我们这些强族,都在极力争取富饶温暖的土地,但后沧氏却挑中了荒凉的北原,他们很不喜欢与外人争斗,听说他们祖上是侍奉一位帝女的,不过我不知晓姓名。”

“帝女?”

苏启表情古怪,天机阁那边可是还有一位上古的帝女在呢。

“这冰晶是怎么进入他们身体的?又该怎么化解?”现在不是确认帝女身份的时候,帮两个幼童解决体内的大麻烦才是当务之急。

“怎么进去的?当年后沧氏是最早打入荒兽帝都的人,他动用了一种范围极广的秘术,笼罩了整个帝都,或许这种力量就是在那时进入他们体内的吧,不过这两个孩子随后就被封印了,这股力量多半是没来得及爆发就一同被封印了,现在封印消散,这股力量也随即醒来,至于破解之法,说难其实也不难.......”虽然这么说着,但姬泽的表情却有些为难,他试探着踏前一步,那两个幼童立即向后缩了缩,姬泽表情立即僵硬,他默默后退,指了指两个孩子,无奈地说道,“问题是他们很怕我啊。”

岂止是怕?

这两个幼童都快完全缩紧苏启怀里了,都快要吓到了好吗?

围观之人腹诽不已。

章节目录 第978章 听话 两个小家伙真的很怕姬泽。

苏启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是一种本能的畏惧,源自灵魂和血脉,显然他们在自己祖辈身上继承了部分对于蛮族的怨念和仇恨,等他们长大后,血脉力量进一步觉醒,或许也会记起更多关于那场上古战争的细节。

而那时的他们,对于人族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是仇恨?还是放下?

神树给了苏启抹杀他们的能力,但如果有可能,苏启永远不想动用那种力量。

“你将方法教给小师叔如何?”赵日月插嘴说道。

姬泽摇了摇头,“那种秘法只有蛮族能用,他的功法不合适。”

苏启叹了口气,轻轻拉过两个小家伙,盯着他们的大眼睛,两只手分别轻抚着他们淡绿色的头发,试图平静他们发抖的身体,这种安抚起到了效果,或许是因为苏启吸纳了神树本源的缘故,他们很亲近苏启,也很享受苏启的轻抚,两个小家伙迅速放松下来,依靠在苏启手臂上,眨巴着大眼睛。

“别怕他,”苏启小声说道,“他能让你们不再寒冷。”

“不要。”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反对,“他身上很臭。”

“很臭?”苏启怔了一下,抬起头,盯着姬泽看了半晌,这个老古董早已换掉了他那身破布衣衫,穿的是剑门的长老袍,虽然下摆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液,看上去乱糟糟的,但衣服还算新,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更提不上臭。

不过姬泽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气。

这不是肉身上的,而是源自他的魂魄,这是漫长战争的结果。

苏启低下头,脸色微变,这两个小家伙比他想象的更敏锐。

苏启严肃起来,“娘亲有没有说过,让你们听师父的话?”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怯怯地说道,“有。”

“那师父让你们走到他身旁,站好不许动。”

两个小家伙瞪大了眼睛,泫然欲泣,但似乎又是不敢不听苏启的话,委委屈屈地转过身,手牵着手,慢慢挪到了姬泽身旁,身子抖个不停,两个小家伙都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舍生赴死的模样。

姬泽哭笑不得,但也抓住了机会,双手忽然按下,点在两个小家伙的额头上。

半帝境的气势一闪而过,姬泽双手上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符文,凝聚在两根食指之上,迅速没入两个小家伙的身体。

他们脸上有一丝丝的痛苦。

不过姬泽的动作很快,只用了数个呼吸,他就猛然一抬双手,食指指尖上各自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洁白冰晶,他轻轻一抛,将他们扔给了苏启。

“你留着吧,这是后沧氏秘法的精华,对你或许有用。”

冰晶寒冷彻骨,入掌后甚至带来了一丝灼痛,苏启赶忙将它们收起,快步走到两个小家伙身旁。他们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有着欢喜。

“不冷了。”

两个小家伙仰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姬泽,虽然还是不敢与他说话,但已经少了很多畏惧,两人同时抬手,将手中已经枝繁叶茂的枝条放在姬泽脚下,然后立即转身,小跑着冲到苏启身旁。

“这是谢礼?”姬泽笑了笑,将两截枝条捡了起来。

“总算完事了,”赵日月长舒了一口气,急匆匆地向山下走去,“我得去将弟子们叫回来。”

这场风波不算大。

但山中的弟子们也很快知道了那两个小家伙醒来的事,而那天夜里封锁巨阙峰顶的举动,也让传言四起,有人说这两个小家伙很危险,也有人说他们是生了重病,还有人说他们是天之骄子,醒来时有异像出现,为了不走露消息,门主才会让巨阙峰弟子离开,但不管怎样,这件事只吸引了弟子们两三日的时间,很快他们就将精力全都花在了即将到来的立冬日上。

剑门已经接来了不少弟子的家人,将他们安排在各峰之上,这些凡人初来时都很胆怯,既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随意走动,就连吃饭时都坐立难安,生怕惹来‘仙人’的怒火,赵日月索性给弟子们放了假,命他们去陪伴家人,花了两三日的时间熟悉剑门后,这些凡人们总算放下心来,虽然还是很谨慎小心,但已经不再害怕,经常能看到一群群人在剑门各峰上游览。

剑门采买的物资也从大秦运了过来,自从和大秦皇室站到一起后,剑门的物资运送确实方便了不少,而且有安江王的嘱咐,这些物资有着最高的优先级,各地城主也都很乐意同时卖给安江王和剑门一个面子。

酒香开始在剑门四处飘荡,篝火夜夜燃起,赵日月还命人在巨阙峰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宏伟的祭台,按照规矩,各大宗门常常会在年末年初时祭祀先祖,一般十年一次大祭,五年一次小祭,而这是剑门迁徙重建后迎来的第一个年终,再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所以剑门上上下下都很忙碌,而苏启的时间则大多花在了两个小家伙身上。

第一件事就是要教会他们说话。

他们天生有着强大的神识,所以很好沟通,而且两人极为聪颖,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能磕磕绊绊地说话了,而且这两个小家伙出乎意料地活泼,除了还是有些害怕姬泽外,对于其他人都很自来熟,他们尤其喜欢赵日月,或许是她年纪尚小,身上还带着一丝童稚的缘故,两个小家伙的领地还停留在巨阙峰上,所以常会跑去赵日月处理宗门事务的主殿玩耍,但两个小家伙也很乖巧,从不捣乱,如同探险一般在殿中乱闯,累了就会躺在赵日月身边睡上一会。

他们与人族的孩童截然不同,这一点从作息上就能看出来,他们每天只需要睡上两三个时辰,就能保持充沛的精力,这或许也与他们远超常人的强大神识有关。

而第二件事,就是要着手教他们修行。

他们有着完善的灵海,堪称是修行的天才,如果不尽早让他们踏入修途,就是对于天赋的浪费。

不过该如何教他们修行?

他们的血脉一半属于荒兽,一半来源于迷毂神树,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是人族还是蛮族的功法都不适合他们,苏启甚至怀疑,就算是荒兽的功法,也并不能完全契合他们的体质。

迷毂神树对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她倒是将自己的修行体系烙印在了那颗树心之中,随着苏启掌控树心,也吸纳了这种修行体系,可以完整地传给两个小家伙,不过他们并非真正的神树,靠这种修行体系能走多远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幸好这里有一位真正的半帝。

姬泽推演了数日,终于给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方法。

章节目录 第979章 立冬 荒兽的传承早已埋葬在岁月中了,或许随着两个小家伙的成长,他们会唤醒血脉中的部分记忆,找回失落的修炼体系,但那是将来的事,现在要想让他们入门踏进修行之路的话,还是要从他们母亲的血脉入手,而幸好,姬泽曾与迷毂神树探讨过修行,对神树的修行体系有很多了解。

他推演了数日,确认至少在空明境之下,两个小家伙修炼神树的功法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但只依靠迷毂神树的功法,却最多只能修炼到天元境,若想更进一步,要么两个小家伙独创功法,要么寻找荒兽的功法,与神树的修炼体系融合起来,以适应他们那绝无仅有的体质。

不论是哪种,都将是一条艰辛的路。

这两个小家伙受上天垂青,但与之相对,他们也会迎来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苏启一字不落地将神树的功法灌输进了他们的脑海,当然,这只有空明境之下的部分,迷毂神树的修炼体系与人族截然不同,无论是儒道佛剑哪一家,都是先壮大灵海,再铸造神台,凝聚神像,然后期冀灵肉合一,与大道相融,但神树则不然,他们没有铸造神台的过程,在神像凝聚前只需不断地积聚灵气就行,苏启和姬泽探讨了数次,认为这与神树的成长方式有关。

神树乃是天地孕育的宠儿,最初时是没有神智的,在不断地吸纳天地精华后才会开启灵智,而那时神树都已经踏过了空明之境,所以它们根本没有神台,甚至只有迷毂神树学会了凝聚神像,其它神树终其一生都只拥有庞大的灵海,这或许也是神树难以成帝的原因,没有神台和神像的辅佐,他们极难与大道完全相融。

而两个小家伙对这种功法的适应性还算不错,他们很轻松地就学会了吸纳灵气,灵海开始飞速壮大。

几日的时光飞速而逝,立冬之日终于到了。

这是大秦最重要的节气,也是最热闹的节日,按照大秦习俗,立冬之日,皇帝要率领后妃皇子以及大小臣子出京城,在北郊举行祭天迎冬之礼,这是仅次于祭天封禅的大礼,就连祭祖都略有不及,这与大秦以武立国有很大关系,因为祭冬之后,大秦皇帝会犒赏将士及其家人,尤其是那些为国裹尸的,会有极为丰富的褒奖犒劳,这是大秦开国皇帝为了鼓励民众入军伍而写在律条中的东西,久而久之,这种规矩也和习俗绑在了一起,成为大秦最热闹的盛事之一,尤其是今年,人族与妖族开战,数十万大秦将士北上,浴血而战,也让大秦更加重视这场祭礼,三十余位王侯汇聚于京城,除了几位生病的妃子皇子外,皇室之人尽数出席,就连那位已经九十余岁贺亲王也在子孙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参加了祭礼。

大秦正在打一场有关国运的战争,从皇室到朝堂再到市井,无人不重视。

皇帝有表率,各地王侯、城主也自当从之,所以大小城池皆有立冬日于北郊祭天的习俗,就连那些小村镇都不例外,会由一村中辈分最大的老人亲自主持,祭祀阵亡将士,而剑门虽然是从东荒迁徙而来,但门中新弟子几乎都是大秦本地人,所以赵日月也学了这种习俗,命人在剑门山上铸造了一个祭台,迎冬祈福。

这是立冬之日要做的第一件事。

京城的祭冬之礼会持续很久,一般到下午才会结束,但各地城池没那么繁琐,一般巳时就完事了,随后便是民间贺冬,地域不同,百姓们的习俗也多多少少有些差别,像是大秦子午山这边,百姓们喜欢喝冬酒,吃冬肴,就连那些平日滴酒不沾的人,在白天也会饮一杯特制的冬酒,而等入了夜,又会与全家人一同喝一杯屠苏酒,庆贺新的一年到来。

冬酒的风俗遍布中州,而冬肴则更有大秦风格,家家户户都会捏制各种形状的面点,其中以飞鸟走兽居多,烹制后一部分用来食用,一部分放于窗外,祭祀先祖,富裕些的人家会买些肉来,切成碎末,包裹在这些面点之中,增加口味。

剑门当然也照办,烹制好的面点堆满了各种的大殿,弟子们的嬉闹让寒冷的冬日多了一些火热,赵日月领着姜骊等人游览各峰,与弟子的家人们交谈,而巨阙峰的主殿中,也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一排排的大鼎中烹煮着菜肴,长老们已经在此喝酒谈笑。

苏启坐在最上首,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正苦着脸握着筷子,他们虽然很聪明,但一直学不好用筷子吃饭,苏启右手边有个空位,是给代门主赵日月留的,而姬泽坐在右方下手,毫不顾忌地吃得满嘴流油,正在与身旁的赵子交谈,这两个家伙不知何时走到了一起去,相谈甚欢,而东方霁月则要沉默得多,而且目光时常落在苏启身旁的这两个神树幼子身上。

她似乎对这两个小家伙很感兴趣。

殿外飘着细碎的雪花,苏启手边摆着一封信,这是从北原寄来的,今日刚到。

写信之人是李扶摇。

信中没有往日的嬉笑,而是颇为严肃的用词。

北原妖族有异动了。

苏启轻轻转着酒杯,但思绪大多飞向了北原。

信中说,妖族组织了一场很大的进攻,差不多三十万大军直冲天王关,这是天王关建成以来,遭受的第一次袭击,城墙都被鲜血铺满,妖族在这里丢下了数万的尸体,但撤退时却井序有然,显然这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妖族真正的攻势还在后面。

这意味着战局开始变化了,血腥的绞肉时刻即将到来。

但这也会是无数修士成长之时,还有什么比战场厮杀更能让一个修士崛起的?

李扶摇这不仅是一封叙述军情的信,也是在向苏启催促,若是想在参与这场战争,这是最好的时机。

苏启轻轻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发,他们吭吭哧哧地用筷子从小鼎中捞取着食物,笨拙的样子憨态有加,很是可爱。

他笑了笑,摸了摸手边的剑。

明日,就是再次启程之时。

章节目录 第980章 妖族南下 时间退回一日。

北原天王关。

距离立冬还有一天,虽然天王关内的将士来自天南地北,习俗也千差万别,有很多地方是不重视立冬日的,也不会大肆庆祝,但中州将士毕竟占了四成,天王关的几位大佬还是为关内将士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也按照习俗,烹制了许多面点,准备了上好的冬酒,虽然不可能不限量,但至少每人喝上一两杯还是不成问题的。

天王关虽然地处前线,但自建成之日起,妖族的兵锋就从未袭来,关内的将士也有些松懈,还不到午时,就有些将士开始饮用冬酒,庆祝立冬了,而妖族,就是在这时攻来的。

最先有感的是城中的一件法器。

此物名为镇妖鼎,落在北城墙之上,打造于七千年前,是上一次两族大战的产物,对妖气极为敏感,妖族还未现身时,镇妖鼎就轻轻摇晃了起来,鼎中升起一丝黄色的光华,很快就从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柄剑刃,对准了西北方。

北墙的守城将士迷茫了一会,但迅速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他们立即点燃了烽火,敲响了城头的战鼓。

隆隆的鼓音顷刻传遍全关,一道浩大气息瞬间涌出,蛮族老战神刹那跃至城头,大喝一声,“妖族袭来!”

大军立动。

一队队士兵奔上城头,猎妖弩,弑神弓全都拉满,修士们紧跟其后,他们漂浮在城头数丈之上,死死地盯着远处已被积雪覆盖的苍白大地,城中的阵法开始全力运转,一层淡白的光幕笼罩了整座城池。

魏浓妆静静坐在案卷前,她手边铺满了纷乱的纸张,上面写满了触目惊心的数字,这些都是来日来人族辎重的损失,自从妖族学会了偷袭运输线后,人族补给的压力就大了很多,而魏浓妆这几日也一直在忙于处理此事。

战鼓响起时,这座本有些嘈杂的大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住了,片刻后,目光瞬间投向魏浓妆。

“继续做你们的事,”魏浓妆淡淡地说道,她起身伸手,一旁的侍女立即递来一件大氅,她利落地披上,环视了一圈,看向一个胖子,“褚公,与我一同去城头看看。”

褚赫廉放下手中的书卷,点了点头。

刚走出大帐不久,魏浓妆就遇见了李扶摇。

这位天机阁的当世行走神色匆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魏浓妆唤了一声,李扶摇这才注意到他们。

“怎么回事?”

“妖族大军来袭,”李扶摇揉了揉眉头,停步等魏浓妆三人跟上来,并肩而行,“老战神已经去城头了,妖族的数量还不得而知,但从镇妖鼎的反应来看,数量不会少。”

“这不是在天机阁的预计之内吗?”魏浓妆紧了紧毛茸茸的大氅,还未真正入冬,但北原已经冷的可怕。

李扶摇叹了口气,“虽然有预料,但比我们预计的早了半个月,我们还未彻底准备好,你也知道,辎重补给还有缺口。”

魏浓妆沉默片刻,猜测道,“与儒帝有关?”

“应该是吧,老仇人的出现让妖祖不想等待了,提前开始了动作。”

“战争哪会一直如心遂意,”魏浓妆瞥了一眼附近有些慌乱的将士,“事实上,能准备到如此境地已经大出我的意料了,若我是妖族,必然会趁人族尚未在北原站稳脚跟时就发动攻击,哪里会拖到现在?若是妖族在一个月前就南下进攻,人族的胜算要少一半。”

“妖族也有难言之隐。”李扶摇笑了笑,“这算是我们的幸运吧。”

三人加快了脚步,城中有一队队的将士在奔跑,他们扛着、抱着、拎着各种守城的器械,北城墙下挤满了人,魏浓妆三人走上城头时,才发现远处的大地上卷起了一股雪白的烟尘,连绵数里,如同一场暴风雪,正朝着天王关滚滚而来。

这场烟尘速度极快,而且气势磅礴,仿佛下一刻就要冲撞在天王关上。

投石器已经拉满,上面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由炼器师打造的法器,守城的将军死死盯着那股庞大的烟尘,在它闯入投石器的范围时,他猛然一声大吼,声嘶力竭地喊道,“放!”

咚咚咚。

投石器发射时,城头都有微微的摇晃,一个个大如人头的黑色器物坠入烟尘中,瞬间爆裂开来,火焰席卷四方,烟尘中传来嘶吼声,一头头巨大的妖兽冲出了烟尘,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出烈火,朝着天王关撞了上来。

淡白的屏障剧烈摇晃。

“放箭!”

手臂长的弩箭带着寒光从城头如雨落下,带起一片片血光,但数不清的妖族从烟尘中冲出,撕咬着法阵的灵气屏障,一种背生硬甲的龟妖凌空跃起,在众妖的头顶上铺就了一片坚硬的防御,弩箭叮叮当当地撞在上面,却只留下了划痕。

屏障开始摇晃。

而在众妖之后,强大的妖族半帝也露出了身影,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王座之上,由八头巨兽扛着,在大雪中走来,他朝着天王关屈指一点,护城法阵砰然碎裂。

老战神踏前一步,手中握了一柄长枪。

“老人家,不如让我等来吧。”一个老儒走向来,拦住了老战神,他身后跟着另外两个沉默的儒生,淡淡说地,“杀鸡焉用牛刀?”

蛮族老战神一愣,眯了眯眼,“好。”

老儒轻轻弹了弹身上的雪花,望着远方王座上的中年人,拱手说道,“柳长松前来领教。”

中年人冷笑一声,“一位抱一,也敢在半帝面前造次?”

强大的妖气凝成实质,化成一只巨掌,狠狠地朝着老儒拍来。

老儒笑了笑,轻声说道,“子曰,见贤思齐。”

浩然正气刹那笼罩全身,老儒的气势不断暴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竟然就拥有了半帝境的水平,他踏空而起,与身后的两位同伴联袂出手,三支毛笔在空中一旋,文字长河冲天而起,打碎了那只巨掌,又朝着远方的那处王座砸去。

“画地为牢。”

老儒掌控着庞大的浩然正气,轻声一喝,将这中年人牢牢困住。

章节目录 第981章 击伤半帝 中年人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阴森的面孔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要跃身而起,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一道异常强大的力量束缚了他,让他难以动弹。

王座下是八头牛形巨兽,身高十丈,长着龙角,它们是传说中真龙的后裔,披着一层厚重的战甲,每次齐齐踏步,地面都会颤抖不停,沉闷的轰响声好似地龙翻身,让人情不自禁地畏惧,而此刻,这八头巨兽周围出现了一圈很淡的白色光环,如同一个无形的监牢,困住了这八头巨兽,无论他们怎样嘶吼和顶撞,也无法踏出圆圈一步。

言辞出口即为章法。

商英有些恼火。

他成为妖族半帝已有七千载的时间,在人族,即使是半帝,这样的年岁也可以称作是一个长寿的老头子了,气血、修为、灵气,一切都开始走下坡路,而还能活多久除了要看自己的修为,还要看上天是否垂青,但在妖族则不然,商英还正处于壮年,血脉旺盛,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这几千年来,他一直很低调,试图寻找打破拦在自己面前那道门槛的机会。

当然,作为上一次两族大战的幸存者,商英一直对剑仙的强大心有余悸,这既是一种畏惧,也是一种嫉妒和渴望,没人不渴望成帝,可绝大多数人连半帝境都无法踏足,而作为一个早已在半帝境站稳了脚跟的人,商英是人间最有资格寻求大道真意的,所以这些年他虔心修行,对妖族的事务不管不问,很多妖族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老祖宗存在。

不过作为长寿的代价,妖族的修行越往上越难,他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打破那层禁锢,不过他也窥探到了一点帝境的秘密,数月前天地大变时,他也有所察觉,自知不能再闭关苦修了,所以干脆走了出来。

商英与妖祖的关系不错,两人虽非师徒,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商英的爷爷曾是妖祖的师弟,也算是有一点香火情,所以出关后,商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妖祖一方。

在他看来,北海圣地虽然是妖族的重地,但北海主人毕竟只是上古妖帝的法器,根本没资格统率整个妖族,而在人族北犯的时候,它们更不应该试图剥夺妖祖之位,当然了,比起北海圣地,人族更令他厌恶。

参与过上一次大战的妖族,几乎都对那场战争耿耿于怀,他们遗憾于没能彻底击败人族,痛恨剑仙的横空出世,而他们的内心深处也在渴望一场新的战争,好洗刷当年的耻辱。

所以妖祖命他南下进攻天王关时,他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对于商英而言,这将会是一场证明之战,不仅可以证明妖族依旧强大,也会证明他商英仍是妖族的基石,而对于那些从未听过他名号的妖族小辈来说,这将是一位妖族英雄的崛起。

但如此美好的计划竟然遭受了当头一棒。

对面的那个人族老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死死地将他困在原地,数十个呼吸过去了,他竟然还是无法动弹,那种强大而又令他作呕的气息牢牢压在他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些妖族部将困惑的目光。

商英愈发恼怒,真正地动了杀意,腰侧悬挂的一柄战锤不断颤抖,在连续数十次地跃动尝试后,终于猛然冲破了束缚,飞向天空,裹挟着紫色的雷霆,朝着对面那三个老头砸去。

画地为牢后,三位老儒并非是不懂乘胜追击,而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给这位妖族半帝来一次狠的。

见贤思齐的确是很强大的秘术,但代价和限制也不小,首先,这种秘术只有抱一境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若是未到境界就强行使用,轻者身受重伤,重者道基崩毁,再无修行可能,其次,一定时间内,见贤思齐只能使用一次,因为这种秘术会消耗大量的浩然正气。

所以他们必须在见贤思齐的持续时间内,击败对面这位妖族半帝。

而画地为牢已经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三位大儒平静地望着砸来的那柄大锤,突然同时挥笔,在空中连连落笔。

圣贤书迅速写就。

这并非是中州读书人熟悉的经典,而是那位数日前那位惊动天下的儒帝的大作。

在他成帝前,这些文字只是有教化意义罢了,但在他成帝后,这些文字就真正化成了金口玉言,单单是以灵气书写,就能唤出强大的力量,而若是如三位大儒这般,以自身全部的浩然正气凝聚文字,更是相当于拽来了儒帝的一只手,按在商英半帝的头上。

战锤最先被击飞,商英半帝也挣脱了画地为牢的束缚,但还未等他喜悦多久,那些文字如同流淌的金河,朝着他席卷而来。

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竟然让他这位半帝都心颤不已。

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刹那化出了本体。

一只头生三角的白鳞羊立于天地之间,它身上长满龙鳞,淡灰色的尾巴上流淌紫色的雷光,商英愤怒地怒吼一声,三只角上飞出浩大的雷霆,如同天雷灭世一般,涌向那条文字长河。

可这等于儒帝的一只手。

雷霆只阻拦了片刻就化为乌有,文字长河冲刷在白鳞羊的身上,商英顿时一声惨叫,大片大片的龙鳞脱落,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白鳞羊痛苦地在天穹乱冲,抖落的血液飞溅在大地之上,竟然击伤了不少妖族。

商英虽然吃了大亏,但毕竟是半帝,咬着牙硬生生地运转秘法,尾巴上的紫色雷霆如液体般流淌而上,覆盖了全身,在胸腹处与文字长河不断冲撞,在剧烈的痛苦过后,商英总算是摆脱了文字长河的束缚,他远远一跃,飞至妖族后方,神色不定。

他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有一战之力,而那三个老儒生在这一招过后,实力迅速萎靡,浩然正气不足以支撑见贤思齐,从半帝境跌落了下去。

按理说正是报仇的好时候,但商英却不敢乱来,因为另一位半帝的气机已经牢牢锁在了他的身上。

蛮族老战神。

商英不仅听过他的名号,七千年前还曾与他交过手,很清楚这个老家伙的难缠。

他犹豫了片刻,化成人形,抬手轻轻一呼,“撤军!”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雄伟的天王关,转身便走。

来日方长,他的大军还未尽数到位,等妖族大军彻底集结后,他会让这座城被烈火焚没!

章节目录 第982章 鹰嘴关 要去北原天王关,最近的路线当然是直出子午山,然后再向西北拐去,但子午山外只有一座人族的小关,出关后就是妖族领地,危险重重,并不适合赶路,所以大秦军队北上参战时走的是另一条路,也是苏启这次的选择。

绕道并州。

并州是中州的一个小州,与北原交界,夹在大秦和锦州之间,形状很像是一柄刀子,所以有人戏称并州为刀州,并州不富饶,而且多崇山峻岭,七成的土地都是山区,崎岖难行,所以并州自古就不被人重视,无论是王朝还是大教,都很难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随着两族大战的开启,并州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都是因为并州的群山中有一条古道直通北原,而在古道的尽头也有一座人族的关隘,名为鹰嘴关,因为关口两侧的山石远远看去如同一只俯低身子,从地面啄食的巨鹰,而那道山口很像是鹰的嘴,故此得名。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鹰嘴关都只是一个小城,驻扎在此地的军队不过两千之数,由大暑、大秦两个王朝轮流派人驻守,每二十年轮换一次,守官一般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且鹰嘴关是苦寒之地,被派来的人几乎相当于发配,在仕途上没什么晋升的机会,所以鹰嘴关成了两大王朝将领眼中的倒霉地,避之而不及。

但时过境迁,现在鹰嘴关的守军暴涨到了十万,而坐镇此地的主将也被换成了大秦的勇武侯,此人是安江王的嫡系,不善进攻,但很擅长防守,自从换将以来,鹰嘴关一直在修缮之中,拨来的军饷和物资足足是其它守军的数倍。

大秦如此大方当然是有原因的,鹰嘴关已经成了人族辎重补给运送的重要关口,出了鹰嘴关,朝西北走上二百里,就是那座人族新修建的天王关,而向东北走上三百里,则是人族在东线战场上的大本营,那里也驻扎着数十万计的军队。

所以鹰嘴关得天独厚,距离两大关都很近,而且相对安全,所以成了人族转运物资的重地,东荒和南岭的物资,有一半都从这里汇入北原,所以鹰嘴关不断修缮加固,守军越派越多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当然,鹰嘴关也是修士们北上去天王关的路线之一。

苏启借了大秦的传送阵,直达并州南部的一座城池,又搭了一艘大秦的战舰,飞抵鹰嘴关,不过战舰要在鹰嘴关整修,同时带一些伤员回到后方,并不会前往天王关,所以剩下的路,苏启得自己走了。

即使修缮过,鹰嘴关也称不上雄伟,与两侧高大的山石比起来,只有十多丈高的城墙看起来很不显眼,而且城池中的建筑大多比较老朽,石头上盖满了苔藓,为了集中力量,守将的精力大多都花在了修缮防御措施上,北城墙在数次加固后,已经比南城墙高了十丈有余,城头也被加扩,使其能放上庞大的猎妖弩车和高大的投石器,而城中其它建筑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一副破败。

城中已经热闹了起来,南城墙终日不关,车马络绎不绝,城外搭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和营房,鹰嘴关根本住不下十万人的军队,所以大半士兵只能住在东面山坡下的营地里,而西面的山坡则被许多商人占据,他们运来大批的货物,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会留在鹰嘴关,绝大多数会送去天王关,这一条商路危险重重,但利润也极为丰厚。

除此之外,北上的修士也会在这里短暂歇脚,与其他人组成一支临时的队伍,虽然去天王关的路相对安全,但也不是完全平安的,尤其是近些日子妖族动作很大,袭击了不少辎重队伍,连带着一些商队和修士也惨遭毒手,所以大家都很紧张,纷纷抱起团来。

苏启到鹰嘴关时已经是傍晚,但关内关外都还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吵嚷,灯火连绵,将两侧的山峰都照得通明,有些心急的商人已经开始在此地交易,这些日子,从北原来的特产暴涨了数十倍,有数不清的皮毛、玉石、妖骨妖血运抵鹰嘴关,也有不少商人专门守在这里,想要以最低价格抢走这些货物,再卖到中州和南岭去。

除此之外,修士间也有私下交易,北原虽无大战,但小打不断,有很多只有北原才有的珍贵材料运到了鹰嘴关,它们大多是战利品,在人族修士间是火热的交易品,很多困守境界,或是急缺炼器之材的修士都跑来此地淘换宝贝。

久而久之,有不少修士发现了其中的巨大商机,千万不要以为修士是一群清心寡欲,只求大道的人,要知道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要花费大把大把的银子和灵石,而且有天机阁坐镇人间,对于修士的看管很严,通过作奸犯科去捞钱是很难的,所以有不少修士都囊中羞涩,活得颇为拮据,这次大战虽是人族的一场危机,但也滋生了不少商机,脑子活络的人早早就跑到了边境,寻求一切可能赚钱的机会。

鹰嘴关成了这种人的圣地,他们从北原参战的修士手里以高价收取种种宝物,再以更高的价格转卖出去,而且完全不必担心砸在手里,在过去,这种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稀有玩意,即使现在价格很高,也有大把的人舍得花钱去买。

当然了,这也得要求修士有不错的眼力才行,要知道鹰嘴关里坑蒙拐骗的人也不在少数。

其实按照规矩,重要关口中是不允许有这样的私下交易的,因为难保有什么违禁的危险之物进来,但现在形势不同以往,鹰嘴关内人员杂乱,鹰嘴关的守将对此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关隘的安全就好。

所以苏启被此地的盛况吓了一跳。

他才刚刚站了一会,就有三四个修士上前,兜售各种货物,苏启扫了几眼,其中多是妖血妖骨之类的东西,质量一般,但价格确实要便宜不少。

苏启好不容易才从人堆中挤出,加快脚步走进了鹰嘴关,这里的人要稀少一些,城外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城内有大秦士兵盯着,总是有许多不便的,所以很多修士不喜欢入城。

守将的府邸在鹰嘴关东边,是一栋三层小楼,也不算气派,不过要整洁不少,楼外有不少士兵。

依靠着安江王的令牌,他很轻松地就见到了守将。

不过令苏启意外的是,这位守将竟然是个女子。

章节目录 第0983章 请求 她姓白。 这个姓氏在大秦军方有着极为独特的地位,要知道白家曾是大秦将族的首位,为大秦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在白家手下成长起来,受过其恩惠的将家多达数十,当年大秦皇室甚至说过要与白家共天下,只可惜,这样昌盛的将族在一场大战中流干了血,家族中所有男性子嗣尽皆战死,只留下了一群遗孀。 自那以后,白家就几乎退出了将族的行列,开始不可避免地衰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凭借着无上的功勋,依然可以说是大秦贵族中活得最好的几家之一,而且没了军权后,大秦皇室似乎也愈加宠爱白家,每年的赏赐足以让皇亲国戚都眼馋不已。 因为男丁都死在战场上,所以这个姓氏由白家的女儿继承了下来,传到今日,白家还是有一些分支的,不过都人丁不旺,大秦的敌人说这是因为白家造了太多杀孽,所以遭了报应,这些年来,有些白家人走上了官场,有些则在从商,但混得都不温不火,没什么大的成就。 也有些白家人试图重现先祖荣光,所以入了军伍,但白家就像真的耗尽了武气和武血一般,就算有其它将族的照拂,也没能再诞生一位合格的将军,所以总有人哀叹,那个强大的白家已经彻底消散了。 苏启眼前这位女子,身材极高挑,比苏启还要高上一个头,穿着合身的黑铁战甲,跪坐在案卷之后,两侧的刀架上摆满了形形式式的战刀,很有压迫力,她身上有一股消散凛然的气质,虽然称不上美丽,但利落的英姿让人实在很难忽视这样一个女子。 她是当世白家唯一领兵十万的大将,也是大秦为数不多的女子王侯,而且她的封号很不同凡响。 勇武侯。 当此名者,应勇冠三军,武傲诸将,以女子之身做到这一切,要么曾经血战沙场,立下过惊天的功劳,要么战力极强,打遍大秦军中无敌手。 而大秦近十年并未有过大战,这位勇武侯必然是以战力封侯的。 “见过勇武侯。”苏启拱手拜了拜,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递给房中的侍卫,“这是安江王的手书。” “见过苏峰主。”白家女将的声音与外表不同,很是纤细轻柔。 苏启在大秦京城借路前往并州时,也曾拜访了这位大秦权势滔天的王爷,他给了苏启一张方便行事的令牌,也托苏启将这封手书带到鹰嘴关。 女将拆开手书,扫了两眼,眉头轻轻一挑,沉思片刻,伸手取来案卷上方的灯盏,轻轻一按,手书立即燃了起来,待彻底化成烟灰后,女将才开口说道,“苏峰主是想去天王关?” “正是,”侍卫递来了茶,苏启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又说道,“听说有妖族半帝扣关。” “嗯,是妖族的商英半帝,七千年的老家伙了,领着十万妖族攻城,不过被三位大儒挡了回去,儒家多年不显于世,没想到初次露面就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波,先是有儒帝破天门,再有三儒退半帝,真是风头无两,听说朝中大臣已经上书给陛下,打算请儒家来大秦传道了。” “这是好事。” “或许吧,”女将不置可否,她轻轻敲打着案卷,“峰主来时,王爷可另有交代?” “没有,”苏启摇摇头,“只是托我将手书带来罢了。” “原来如此,是打算将选择交给我吗.......”女将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挥退了房中的三名侍卫,待人族后,女将忽然挺直身子,拱手大拜,“有件事还想请峰主出手帮忙。” 苏启一怔,“将军快请起,此事......与安江王的手书有关?” “有,”白家女将苦笑一声,“苏峰主也知道我白家这些年的处境吧?” “略有耳闻。” “白家虽然仍是大秦贵族之一,但失去将门第一的位子后,白家也有很多难言之隐,所以我们这些后辈,无不希望能重现祖先荣耀,”女将轻叹一口气,望向身旁的刀架,“我是两百年来,白家唯一一位封侯的将军,但依靠女子之身,想要将白家重新打造成不朽将家有着千难万难,所以白家的几位晚辈想要入伍助我,其中就包括我的弟弟白安圣。” “八日前,他奉命运输一批重要军械前往天王关,但在路上遇到了妖族的袭击,队伍中半数人战死,据一位侥幸活下来的士兵说,妖族并未打算当场杀光所有人,而是抓了一半的俘虏,我弟弟也在其中。” 苏启听懂了,他沉默片刻,“勇武侯是想请我救出他?” “我知道这很困难,”白家女将抱歉地说道,“我曾给王爷递了一封密信,希望能请他帮忙,王爷在军中多年,与前线的大秦诸将关系极好,有他开口,或许能想办法救出我弟弟......不过王爷拒绝了。” 苏启怔了一下,随后恍然,“就是那封手书?” “嗯,其实我也知道这不现实,前线局势紧张,哪里抽的出人手帮我寻找弟弟?不过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仍抱着几分希望罢了,”女将低敛着眉眼,“不过王爷也给了我另一个建议,他说可以寻求修士们的帮助。” “而我恰好带来了这封手书。” 苏启哭笑不得,这次自己拜访安江王,多半是恰好送到了枪口上,说不定安江王还在心里大喜过望,有人来帮自己解决这个棘手难题了。 “所以苏峰主可愿帮忙?”女将紧紧盯着苏启的眼睛,“无论成与不成,白家必有厚报!” “可问题在于,就算我肯帮忙,我也不知道令弟被俘后关在哪里,”苏启摊了摊手,“若是身处某个妖灵地,我可无能为力,那里一般有数以十万计的妖族,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一位抱一境的大修,都未必能从中带出人来。” “此事我也知道,”女将点点头,“我弟弟的下落,我已有猜测,”她伸手从案卷旁取来一张地图,在桌上摊开,指着一处说道,“此地在天王关西北,算是妖族腹地,不过并不是一处强大的妖灵地,而且据探子回报,这处妖灵地相对空虚,其中大多数妖族已经被调走了。” “调走?”苏启挑挑眉头,“去了哪里。” 女将手指一划,落在天王关上。 苏启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攻城?” “嗯,商英半帝南下,不仅带了王族和嫡系部下,也在附近的妖灵地抽调了数十万妖族大军,此地就是其中之一,若是战局僵持,这批妖族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妖灵地。” 苏启低头看着地图,思索片刻,“就算如此,此地之南,还有一座大型妖灵地,单凭我一人,极难深入妖族后方。” “峰主尽力而为即可,”女将诚恳说道,“若有机会当然好,若是没有,就是他的命了。” “好。”苏启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章节目录 第0984章 结伴 直到离开守将的官邸,苏启才发现自己还不知晓这位女将的名字。 安江王只提起她是白家的人,却没说她的名字,而女将早就认识他,也没有任何自我介绍。 不过勇武侯在大秦士卒中的名气不小,而且出身白家,身材样貌都很不错,穿着战甲时,自有一身与众不同的英气,在这些士卒眼中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关于勇武侯的事,随便挑一个大头兵,他都能和你兴致勃勃,与有荣焉地谈上一个时辰,所以苏启没费什么力气,就从这些守兵的口中得知了这位白家女将的姓名和经历。 白安卿,二十三岁。 十六岁入伍,在安江王手下的一支新兵营呆了半年,表现极为出众,折服了当时的不少军伍同僚,安江王为了历练她,又将她丢到了大秦西南的三江关,这是当时大秦环境最恶劣的边城,素来有鬼王关的称呼,在没有战争的年代里,每年损失的士兵都多达百人,白安卿在那摸爬滚打了一年半,就被提拔成了百人长。 时逢大秦皇帝幼子降生,除了大赦天下外,大喜过望的皇帝还决定在军队中举办一场大比,以示大秦之勇武,白安卿正是在这场大比中真正崛起的,她击败了所有对手,其中还包括十二位将军,大秦皇帝似乎也有意抬白家一手,力排众议赏了个勇武侯,顺便将她提拔成了左卫将军,仍归在安江王手下。 等到两族战争爆发,人手开始不足,大秦火速提拔起来一大批青年将领,作为勇武侯的白安卿自然也在其中,奉命领了十万精兵,驻守在鹰嘴关这座重要关隘,不过鹰嘴关虽然是运输辎重的喉舌,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前线,没那么容易捞取军功,所以也有人暗中议论,之所以将这位炙手可热的女将丢在鹰嘴关,是因为上面不想让这位白家的独苗将军夭折在战场之上,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对于大秦将士来说,这种言论算得上是侮辱了,不过白安卿自己倒没有太多的异样情绪,身为第一将家的后人,她有着很出色的眼光,而且在大秦的军伍演练中,她的防守也曾得到多次安江王的赞赏,她很清楚鹰嘴关对于整个大秦,甚至对于整个人族的重要性。 只要鹰嘴关不丢,人族在北原的大军就保住了一半。 “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 苏启听完了几位士卒的讲述,对这位女将多了不少了解,但也开始头疼了起来,连白家和安江王都没办法,他要怎么将那个白安圣救出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启在鹰嘴关中转了转,有勇武侯的授意,他没等多长时间就寻到了一伙北上天王关的队伍,打算与他们同行。 以现在的局势,若想一人出鹰嘴关,要么你是天元境之上的大修,要么你精擅隐匿之术,不然就得老老实实地与他人结伴同行,而这种队伍一般分为三种,一种有军方背景,通常是大秦运送辎重和补给的,为了安全和保密,这种队伍很少允许外人同行,只有少部分和大秦关系良好的宗门修士有这个资格,这本是最安全和靠谱的,但在最近的日子里,这种队伍遭受妖族袭击的次数越来越多,第二种是修士队伍,大秦各宗的修士会在此地呼朋唤友,结成队伍出发,大宗出身的弟子当然更为吃香一些,招手一呼,便有不少修士响应,而那些小宗的弟子或是散修,要么花费很长时间等人结伴,要么花上一笔钱,加入其它已经成型的队伍,最后一种就是商队了,他们一般早就雇佣了一批强力的修士,所以无需在鹰嘴关中寻找同伴,只要短暂休整就会出发,为了方便,偶尔也会有落单的修士肯花钱与这种商队同行。 在勇武侯的地盘上,苏启当然是选了第一种。 这支队伍也是押送物资的,足足有三百余人,而且十分精锐,人人身上都穿着修士锻造的战甲,灵纹不断闪烁跳动,左腰间挂着符袋,里面装着近二十张各类灵符,除此之外,还有七名天王关的修士同行,领头之人是天元境,如此配备,堪称是这条路线上实力最强的队伍了。 也难怪那位白家女将会建议苏启与这支队伍同行。 作为军人,领头的千人长对于白安卿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但在见到突然插入队伍的苏启时,还是绷着脸地审慎有加,但在得知苏启来自剑门后,这位千人长的态度立即好了不少。 “我听过剑门。”临出发前,千人长沉声说道,“将军说,你们是大秦的盟友,所以放心,我们会平安到达天王关的。” 这里的将军当然指的是白安卿,她调任鹰嘴关时是孤身一人,手底下的士卒都是从各地抽调而来的,虽然是精锐,但将不熟兵,兵不熟将,还是有人在暗中为她担了一把心的,不过白安卿的确不同凡响,仅仅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就让这些士卒对她信赖有加。 出发的时间定在半夜,而且为了掩人耳目,队伍是分成四队出发的,人人身上都披着一件大氅,遮盖了那些士兵的战甲,所有的车辆上也都盖着一层厚布,根本看不清车上装的是什么,四支队伍到了城外二十里处才汇到一处,而且没有走大多数队伍常走的路,而是先向西继续前行了七八里,才转头向北。 这条路很难走,但士兵们早有准备,一张张轻身符被贴到了坐骑之上,顿时让它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苏启和另外七名修士一同盘膝坐在队伍正中的一辆车上,身下是盖着厚布,堆得整整齐齐的木箱。 这辆车极大,长有三丈,宽有两丈,而且货物极重,若不是拉车的是一辆有妖族血统的厚蹄角马,这种车根本难以动弹。 这七名修士一直很沉默,初见苏启时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但让苏启有些意外的是,这七名修士一直很紧张,神识轮流探向四方,似乎在警惕什么。 不过考虑到这些日子妖族的动作,苏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清晨。 章节目录 第0985章 车上的家伙 从鹰嘴关到天王关有两百余里的路程,但路途崎岖,并不好走,商队往往要花上多一倍的时间才能抵达,而考虑到沉重的货物,就算厚蹄角马的脚力远超寻常商队的坐骑,也要足足走上两天,比起修士们的飞行来说,这种速度其实太慢了。 所以中途休整是不可避免的事,士卒们还好说,自带了干粮和酒水,唯一的麻烦是那些厚蹄角马,它们虽然力大无穷,但对饲料的要求也很高,一天要吃一次专门煮制的豆类,所以清晨时分,队伍就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山坳里。 士兵们熟练地架起了锅,倒水倒豆子,但没有用木柴生火,而是用了一种灵符,这种道火不会起烟,很好隐藏,是行军时最常用的灵符之一。 这处山坳有着明显的北原风格,黄土,荒凉,只长着稀疏的低矮灌木和三三两两的枯黄小草,走出山坳,就有北原的长风吹来,又大又冷,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干涩疼痛,若是再等两三个月,这风就会裹夹着大雪,更加难捱。 千人长站在山坳外,眺望着远方,在东北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快速移动。 “那是一艘战舰,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是哪个势力的。”注意到苏启过来后,千人长指了指那个小黑点,有些羡慕地说道,“真好啊,若是我们鹰嘴关再多两艘战舰就好了,也可以轮到我来尝尝驾驶战舰的滋味。” “这东西太贵了,”苏启笑了笑,“一艘就要花去一个城池一年的税赋。” “头儿也说过,这玩意比我们一整支万人队都值钱.......哦,头儿就是我们的万人长,”千人长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前些日子押送物资时,被妖族偷袭了,死伤过半,不过听说头儿没死,被妖族抓了去,”他沉默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声,“不过成了妖族俘虏,应该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吧?听说妖族还吃人呢。” “有些妖族的确吃人,不过人族也会用妖族的骨血炼丹炼药......”苏启忽然怔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等等,你们头儿叫什么?” “白安圣啊,他是将军的弟弟,虽然没将军能打,但身手也不错。”千人长挠了挠头,“刚来鹰嘴关时,还有不少人嘲笑他是借了姐姐的光才得了这位万人长的位子,结果头儿硬生生地一个兵营一个兵营地打了过去,军伍嘛,很简单的,只要你拳头大,其他人就听你的,所以自那之后,我们都管他叫头儿了。” 这白安卿....... 苏启哭笑不得,很显然,这位女将让他与这支队伍同行,是想借这位千人长之手,让自己更加了解她的弟弟,不过到也不能说她刻意为之,大概是恰好有这么一支合适队伍,又是白安圣的部下,所以才推荐的吧。 不过她确实很在乎那个弟弟。 连这么小的机会都要尝试,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救出她弟弟的可能。 苏启想了想,“你们头儿可是万人长,照理说会领着不少人出关才对,怎么会被妖族偷袭?” 千人长苦笑一声,搓了搓手,“鹰嘴关和其它地方不一样,除了守城外,我们也会帮忙运送一些辎重补给,毕竟前边人手有限,能帮则帮嘛,不过鹰嘴关也是重地,守城才是我们头等大事,所以每次出关的人不能太多,所以就算是万人长,最多也只能领着五百人出关,在过去的几个月,这样的人数已经足够了,因为往北还有数道人族的防线,妖族是很难深入到这里的。” “不过那一次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然有一支妖族大修闯了进来,有天元大妖在,五百人的军队也难以抵挡,所以死伤惨重,也是自那之后,重要补给的运输都会有天元大修陪同。” 苏启思索片刻,“但在那之后,还是出现了很多遇袭,北边的防线看起来不太牢固啊。” “嗯,因为战线太长了,若是小股妖族行动,确实很难守,”千人长倒是没有太多抱怨,“而且听说妖族有大军南下,北边防线的压力很大,不得不往天王关那里倾斜,所以漏洞更多了,我们也没办法,除了增派人手,也要尽量隐蔽。” “所以绕道了。”苏启瞥了一眼东北方,那边其实才是‘官路’。 “嗯,”千人长点点头,回首望了一眼山坳中庞大的车队,苦笑一声,“不过这么长的车队,大白天的,也很难隐蔽,北原可是大平原,一望无际,隔着十里都能清晰看到我们。” “这车上到底运的什么?”苏启好奇地问道,“那几位天王关的修士似乎一直很紧张。” 千人长迟疑了片刻,最终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苏启怔住,“不知道?” “嗯,”千人长耸了耸肩,“我只是接了命令罢了,车上运的是什么与我无关,而且上头也有命令,严禁任何人开箱,甚至我们都不能揭开那层布,至于那几个大修,都是从天王关来的,好像是特意来接这批货物的,以前从没在鹰嘴关见过。” 有意思。 苏启眯了眯眼,盯着车队看了一会,忽然开了灵眼。 每辆车上都堆着整整齐齐的木箱,箱子上绘制着精美的灵纹,在灵眼下能看到灵气在纹路上肆意流淌,看上去像是某种封印,而箱子内则是有一团团的灵气球体,苏启盯着看了许久,才猜出那是什么东西。 混元珠。 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炼器,是一种拳头大的金属球体,表面刻满灵纹,内里是专门炼制的灵液,很不稳定,用灵气稍稍搅乱,就会瞬间炸开。 换句话说,这是修士们专用的炸药,比什么雷震子,火震子都要可怕得多,单单一枚,就可以炸毁整座城墙。 这玩意在修士间也是禁器,天机阁早在五千年前就下令禁止各宗锻造它。 而那些木箱上的灵纹,其实不是封印也不是锁,而是用来稳定灵气的,防止混元珠突然炸了,将押送它们的队伍化为乌有。 以这支队伍的规模,这里足足有数千枚混元珠,若是同时丢出去,怕是能将颠倒山炸塌一半。 难怪那几位修士这么紧张,这恐怕是人族所有的存货。 天王关里的那些家伙,到底想拿这些混元珠做什么?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0986章 忽视的头顶 自从得知车上装的是混元珠后,苏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玩意是大杀器,攻城略地的好帮手,一颗爆炸就足以让车队死伤殆尽,估计除了那位天元境的大修能逃得一命,其他人都得化为飞灰,屁股一直坐在这种东西上,任谁来了都得心惊胆战。 车队再次出发时,苏启忍不住看向那几位天王关的修士,领头的天元境是道家人,披着的黑色大氅下是淡紫色的道袍,胸口处星辉点点,环绕着一座三足圆耳鼎,鼎中隐隐可以见到一根玉如意,这是中州西南一家有名宗门的标志,名为至一门,不过这家宗门并不是中州的顶级大宗,而是稍次一等的宗门,相传至一门的祖师曾在天机阁中求道,所以素来与天机阁关系不错,也被视为天机阁的外围势力之一。 还有两人也明显是至一宗的弟子,剩下四人中,有三位不知来历,其中包括一位背着巨剑的剑修,还有一位坐得最远的佛修,神色冷淡,双目紧闭,只是默默地捻动佛珠,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他也是唯一一位从不探出神识,警戒附近的人。 道佛剑三家皆有,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组合。 千人长的确是一个老兵油子了,眼力毒,经验足,也很熟悉从鹰嘴关到天王关的地势,他领着车队专挑隐蔽的小路走,在一座座山丘和低陵中穿行,远远避开了商队和修士们常走的路线,刚开始时还能偶尔见到战舰和御空疾驰的修士,但现在已经见不到任何人烟了,在白天时,为了遮掩行迹,这些士兵还动用了灵符,抹去了人与兽的气息,隐匿符也贴得到处都是,让这个车队在阳光下都淡如轻烟,从远处看,只像是风吹散了地面上的尘土。 “我这条路线可是看了三天地图才定下来的!与其它军队常用的隐秘路线都不同,就连将军都赞不绝口!” 千人长的话显然不是自夸,苏启注意到在千人长不断改变路线时,那位天元境的大修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是微微地放松,很明显,他对这条路线感到意外,但也感到了安全。 他知道这些车上运载的是什么。 天王关不用战舰运载混元珠,显然是怕动静太大,走漏了消息。 苏启微微皱眉,魏浓妆竟然如此谨慎,看来这些日子妖族的偷袭真的给天王关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道路虽然坎坷崎岖,但车队一路平安,通行无阻,天王关修士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神识扫荡四方的频率降了下来,随着夜幕降临,车队并没有停下休息,也没有点燃灯火,就在夜幕的笼罩下继续向西北方奔驰着。 厚蹄角马有部分妖族血脉,虽然淡薄,但依旧让它们的耐力远超普通走兽,只要有不错的口粮,它们就能不眠不休地跑上一天一夜,而鹰嘴关的这些士卒都带了丹药,一夜不眠也不是什么问题,趁着黑夜遮掩尽快赶路才是正事。 天穹上星辰黯淡,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垂落的清辉铺洒在荒凉的北原大地上,日间呼啸的寒风也停了下来,静谧的平原上只有车轮的转动声,一座座低矮的山丘被车队抛在身后,不远处有一高一低两座山峰拦住去路,正中处是一个宽达百丈的山谷。 山谷中碎石处处,其中不乏大如马车的,相传数千年前这里曾有过一次地龙翻身,不仅震裂了那座高峰,还将整个山顶撕了下来,倒插在另一侧,形成了这么一个山谷,山谷不长,但却是通过这片丘陵的唯一路线。 两侧的山峰黑黝黝的,树木的叶子都已掉光,山谷张开了大口,似乎在等着吞噬猎物。 让人心生不安。 天元境的大修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山谷,默然不语。 远处的千人长也坐直了身子,他将手压在了右腰上的长刀上。 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弦。 车队驶入了山谷,在巨大的碎石间穿梭,有些实在太大,堵住了去路,不得不出手将碎石击碎,一声声爆响在山谷中响起,穿过山谷,在平原上传的极远,这更让千人长有些焦急,想要尽快通过这座山谷。 每个人都很紧张,毕竟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处偷袭的好地方。 苏启也睁开了灵眼,在两侧的山峰上搜寻着,山上只有很微弱的灵气,大多是弱小的走兽,根本没有入妖族行列,也有些不起眼的灵草,但不管怎样,都没有妖族的存在。 看来这里很安全。 但苏启仍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是这座山谷太阴森了吗? 山谷不长,车队已经快要走出去了。 苏启皱起眉头,看向天王关的那几位修士,天元境的大修显然也没有寻到敌人的气息,此时已经放松下来,至一宗的另外两位弟子正出手帮士兵们击碎巨石,其余几人也放下了警惕,唯有那位佛修有些不安,他已经睁开了双眼,也不再捻动手中的佛修,而是专注地盯着前方。 苏启越来越不安。 他猛然站起,吓了身旁几人一跳。 “道友,不必紧张,此地并无妖族。”一位至一宗的筑神修士笑着说道。 苏启没有回话,他握住了八荒剑,虽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里有些不正常。 到底是哪里不对? 苏启四处环望,山谷漆黑,但山谷外的银辉铺了一地,如同淡霜。 四方都看过了,明明没有任何妖族,就在苏启以为真的是自己多疑时,那位佛修也忽然张口,“小僧亦是心生不安,佛光黯淡,仿佛将要祸从天降。” 祸从天降? 苏启大惊失色,猛然抬头。 他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妥了。 头顶的天空! 灵眼看破千丈。 星光黯淡的苍穹上,有一团巨大的灵气漂浮着,它似乎察觉到了这只车队中的小小注视,长啸一声,从天空猛扑下来,也让众人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只羽翼遮天的巨鹏,双翅一拍,连月光都尽数挡住,它隐匿了身形和气息,静静地等在这里,而它的背上,有五个大妖冷冷地俯视着山谷,他们猛然一跃,朝着山谷杀了过来! 剑门小师叔 /book/61004/ 章节目录 第0987章 有间谍? “遇袭!”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千人长的口中喊出。 车队猛然加速,冲出了山谷。 这些士兵都很经验,很清楚在山谷战斗有太多不利,而且那只巨鹏体型实在太大,若是它落在山顶上,用力踩踏,说不定会砸塌半个山峰,单是坠落的碎石就足以埋了这支车队。 在冲出山谷后,所有的士兵立即从左腰的符袋中取出了一张灵符,径直朝着天空扔了出去。 身为大秦士兵,他们有着极为严苛的训练,在新兵营的半年除了要学会诸多军纪外,还要养成各种大秦士兵独有的习惯,比如说符袋的配置和摆放,符袋一共有五层,每层装的符纸用途都截然不同,一个合格的士兵,必须能闭着眼睛从中取出正确的灵符。 三百张灵符在空中刹那燃尽,一支支十丈长的灵气长箭迅速凝聚,从地面上看去,如同一张长矛组成的大网,而在天空的妖族看来,这就像是扑到一只刺猬的身上。 长箭只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就朝着那几个妖族飞去。 算上那只巨鹏,一共有六位大妖,皆是天元境,冲的最快的是一位虎头人身的大汉,化成人形的确比较方便,这是妖族的共识,但也有不少妖族自恃血脉高贵,不想与人族完全相同,所以喜欢保持兽头人身的模样,这在十大王族中尤其常见。 这位虎头人身的巨汉正是十大王族之一,三眼圣虎一族的族人。 这一族是在七百年前才成为王族的,挤下了当时不断衰落的角麟一族,这一族素来霸道,自身血脉混杂,自称祖先是妖族圣族白虎一族的后裔,所以在自己的族名里也加入了圣这一个字,但所有的妖族都心知肚明,圣族白虎是没有第三只眼的,所以三眼圣虎的血脉多半不纯。 但没人敢当着三眼圣虎一族的面说这件事,这一族成为王族后不久就大肆扩张势力,连续吞并了不少小族,堪称是杀伐果断,若不是其余王族忌惮他们的实力,联手约束,这一族恐怕会更加疯狂地扩张。 这一族也是力主对人族用兵的王族,所以力挺妖祖,对北海圣地很是不满。 这位大汉大吼一声,额头的长毛中忽然睁开一只眼睛,它比正常的两只眼稍大一些,瞳孔中遍布紫色血丝,眼球通体金色,看上去异常骇人,这只眼对着箭雨扫出一道神光。 神光摧毁了数十长箭,灵气的陨爆声在空中如雷霆炸响,但灵箭的数目实在太多,越过这位大汉,朝着那只巨鹏冲了过去。 巨鹏羽翼一拍,立即形成了一道呼啸的长风,从空中拍向地面。 箭雨被扰乱,在空中四处飞射,剩下几个大妖灵巧地穿过箭雨,直奔车队。 至一宗的天元大修面色凝重,六位同境的妖族杀来,看上去几乎是必死之局,但他不急不忙,扯开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抬手掷出了一尊大鼎。 三足圆耳,看上去与他胸前的宗门标志很像。 半帝法器! 这位大修竟然带了宗门至宝。 大鼎迎空而起,渐渐有星光汇聚其上,凝成一颗颗星辰,托举着一片迷蒙的雾气,飞向了空中的大妖。 “半帝法器?”一个身材瘦弱的妖族冷哼一声,他手中握着一对双刀,速度极快地扑了下来,双刀上血色一闪,朝着三足鼎劈了过去,“今日就让我试试这半帝法器有多强!” 罡风横扫四方。 刀刃并未劈到本体,那片星光凝聚的雾气如泥潭一般困住了双刀,灵气在其中冲撞不停,化成灵气罡风朝四方扫去,那大妖怒吼一声,身上的衣服砰然炸碎,他赤裸着上身,体魄上流着血色的神光,注入那两柄双刀,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割裂星辰雾气,想要劈碎这件大鼎。 “哪有那么容易?” 至一宗的大修双手掐印,低声一喝,“星转斗移!” 鼎上的星辰忽然晃动起来,星雾瞬间暴涨,笼罩了将那大妖,他惊怒地想要抽出双刀,但星辰扩张的速度极快,眨眼就将他吞了进去。 星雾忽然开始收缩,猛然落进了大鼎,将那大妖关进了鼎中。 “蠢货。” 虎头大汉立在空中,冷笑一声,完全没有援救同伴的打算,他抬手一拍,在车队前方的道路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他盯着至一宗的大修,舔了舔嘴唇,杀气腾腾地说道,“我给你们一个逃命的机会,将这些货物交给我,现在滚蛋。” “听朋友说妖族蠢笨,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至一宗修士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又取出了一柄桃木剑,“竟然会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族就会逞口舌之力,”虎头大汉淡淡地说道,他低头打量着几个修士,目光也在苏启身上停留片刻,不过他并未认出苏启的身份,“我知道你们还另有手段,那个叫魏浓妆的人族女娃倒是谨慎,竟然派了两艘战舰作为障眼法,想必这车队上也藏了其它了不得的法器吧?不妨早点亮出来看看,倒是好叫我们见识见识,看看除了半帝法器,你们还有什么好东西。” 至一宗修士的脸色变了。 苏启的心也跟着一跳,他看的很清楚,这位大修并不是因为围攻妖族的强大而惧怕,也不是因为妖族猜到这车队有其它防御法器而惊慌,他是在听到那两艘战舰时大惊失色的。 为了隐藏这支车队,魏浓妆还派出了两艘战舰作为幌子? 可妖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假若妖族已经袭击了那两艘战舰,天王关的人必然已经得知妖族出手的消息,肯定会立即通知这里,但从出发到现在,车队一直风平浪静,说明那两艘战舰已经平安抵达了天王关,妖族并没有对它们出手。 可它们却直接在这里守着车队。 这意味着它们早就知道哪支运输队伍是真的。 可这件事是天王关的大秘密,妖族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启忍不住看向附近的士兵。 是这里有妖族间谍?还是天王关内有人走漏了消息? 章节目录 第0988章 等候 天王关。 冰冷淡白的雾气缭绕,虽然轻薄,但正在逐渐变得厚重。 此时正是半夜,并非是平日里北原起大雾的时间,照理说不该有雾才对,但在雾气中穿梭的天王关将士心中却没有生起任何波澜,仿佛这些雾气根本不存在一样。 天王关的南城墙上,错落有致的篝火照亮了整面城墙,森寒的弩车和尖锐的长枪在火光下反着微光,守城的将士面色凝重,自从数日前妖族半帝商英领着大军南下攻城后,关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之前的轻松烟消云散,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庞大压力。 虽然这里是南城墙,但也不能有半点放松。 李扶摇蹲在城墙上的一栋阁楼下,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脑袋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兽皮毛,若是背上再背一把猎弓,就妥妥地像是一位北原猎人了,这副打扮实在不是一个修士该有的模样,不过李扶摇常有怪异之举,其他人也见怪不怪了,此事他正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墙垛前的士卒,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扶摇头也没回,打着哈欠问道,“这才半夜,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睡不着,”魏浓妆淡淡说道,她披着一件白色的毛皮大氅,身旁的侍女正打算给她戴上一顶帽子,但却被她挥手拒绝了,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穹,蹙起了眉头,“这些雾气,着实讨厌。” “商英的确有本事,”李扶摇叹息了一声,“调来了不少王族,连最低调的雾鬼一族都来了。” 雾鬼。 即使早已知道这些雾气的来历,魏浓妆的小侍女依然哆嗦了一下,怯怯地探头瞅了一眼外面苍白的天地,又飞快地缩回了脑袋,这不能怪她胆小,实在是有关雾鬼的传说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半都是吓人的鬼故事,作为一个在锦州出生的少女,她差不多是听着那些故事长大的,对雾鬼的畏惧深入骨髓,平日里也就罢了,但这次竟然真的有雾鬼来袭,她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魏浓妆瞥了她一眼,“回去睡觉吧,不用来陪我。” 小侍女的脸上闪过一丝心动,但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李扶摇看得好笑,开口说道,“别害怕,那些关于雾鬼的故事大多都是瞎编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如说那个很出名的故事,叫什么来着......”李扶摇抓抓头发,“就是有对住在山脚下的小孩子被雾鬼抓走的那个?” “孪山!”小侍女惊呼一声,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那个故事最吓人了,小的时候,我和弟弟最怕听这个!天黑了都不敢出门的!” 李扶摇笑了起来,“这个故事就是编的,写它的人还与天机阁有些关系,两千年前,他是天机阁的写榜人之一,出身大暑王朝,还曾做过大暑的史官,但偏偏喜欢鬼怪之事,在我天机阁中看过关于雾鬼一族的书籍后,就写了这篇故事,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个故事会流传的这么远,被锦州百姓用来吓唬小孩子。” “原来是编的啊......”小侍女再次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雾气,但脸上还是有一丝害怕,踟躇半晌后最终还是缩回了头,躲在了魏浓妆的身后。 魏浓妆裹紧了大氅,北原的夜晚实在寒冷,“听说雾鬼一族素来低调,不仅很少出现于世人面前,就连其它王族也很少见到他们,此次竟然会随着商英南下。” “总归是王族,如此大战,一直不出面就不太像话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来的雾鬼少一些,”李扶摇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论单打独斗,雾鬼不算强,但在战场上,雾鬼实在让人很头疼啊。” “南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按照计划,他们明日傍晚才会到。” “两艘战舰也没有受到伏击,”魏浓妆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能说明关内没有间谍。” “你真的认为城内有叛徒?”李扶摇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 “嗯,”魏浓妆点点头,“关内大小物资的运输皆过我手,我很清楚每一支运输队的货物是什么,这些日子遇袭的队伍越来越多,而妖族选择的目标很有意思,大半都是守城物资和粮食补给,其中九成的袭击都是针对天王关运输路线的,通往其它关城的运输队很少遇到袭击。” “你认为妖族在阻挠天王关加强防守能力?” “嗯,而且商英恰好南下了。” 李扶摇沉默下来,他听懂了魏浓妆的话,运输辎重是重要的秘密,或许负责每支队伍的将士知道自己运送的是什么,但却不可能知道其它队伍运了什么,这种统观全局的视角只有天王关才有,而妖族能如此针对,专挑运送守城物资的运输队偷袭,显然他们得知了天王关的运输计划。 “知道这些情报的人有多少?” “很多,我大帐内的所有人,”魏浓妆瞥了李扶摇,“你们天机阁的高层和供奉,蛮族老战神和他坐下的大小将军,天王关守将高层.......加起来至少有三四百人,而且也难以排除有强大修士潜入进来,偷偷窃取了这些情报的可能。” “数量太多了,根本没法调查,而且若是动作莽撞,或是会人心惶惶,”李扶摇头痛地揉着眉心,“所以你才提议用运输混元珠来引出叛徒?” “只是一个尝试罢了,混元珠对妖族很有威胁,若是真的有间谍,他必然会出手,这就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而若是他不敢出手,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魏浓妆弯了弯嘴角,“正好可以用混元珠来守城。” “别说守城了,这么多混元珠足可以把对面的妖族大营炸平,”李扶摇嘟囔了一句,又忽然问道,“你就如此有信心?不怕失了手,被妖族抢走了混元珠?” “想从我手里抢东西?”魏浓妆嗤笑一声,“可没那么容易。” 李扶摇怔了怔,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低声说道,“倒霉蛋啊倒霉蛋,也不知道是哪个撞到她手里了。” 章节目录 第0989章 腾蛇后裔 千人长手心里满是汗水,黏糊糊的,幸好长弓上有一块专门用来防滑的毛皮,不然他怀疑这把长弓会直接脱手坠落。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他一度以为这种情绪已经从自己身上消失了,十年的军伍生涯里,他从一个莽撞的大头兵闯荡成了千人长,靠的不是浑水摸鱼,也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实实在在地从生死间闯过来的。 他在大秦最艰苦的三江关呆过,也曾跟着安江王出征,虽然没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但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生死,就算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也不会有一丝动摇,但今天不一样,这是超出凡人见识的东西。 妖族嘛,大秦人其实很熟悉,翻过子午山就是北原,就是妖族的地盘,两者也算是彼此挨着的邻居了,而你随便挑一家书店,也能买到各种讲述妖族的书籍,即使你不识字也没关系,还有很多画册供你挑选,里面的妖族虽然不能说是惟妙惟肖,但也大致地画出了真实的样子,而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千人长也听说过几次妖族误闯入人族边界,被大修斩杀的事,但这些终究只是道听途说,不是眼见为实,而当真正的妖族飞临头顶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害怕。 那只巨鹏实在太大了,其翼若垂天之云,连星月都被掩盖,浩荡的妖气侵蚀着荒凉的北原,身下的厚蹄角马已经哆嗦个不停,血脉的压制让它们再也无法动弹,若不是己方也有大修散开了气势,阻止了妖气的蔓延,这些角马多半已经跪伏在地了。 虽然有些害怕,但千人长丝毫没有逃走或是投降的打算,甚至体内涌起了一股奇异的热气,他在微微兴奋,这是多年军伍历练养成的,恐惧不会让他胆寒,反而让他生出了斗志。 这些情绪也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在那虎头人身的大妖再次冲来时,他很果断地下了命令。 “束缚!” 三百张灵符再次抛出,这些灵符本名应该叫做束身符,价值不菲,寻常士兵是不会配备这种灵符的,一般用的都是减缓敌人的速度的缓速符,但这次任务很特殊,他们配备的灵符水准也大大提升了。 束身符可以完美地控制神念境修士,但对于空明境,却只能让他如陷入泥潭般难以行动,单单一张,是无法对天元境修士造成任何影响的。 不过三百张叠加起来,效果就有了质变。 那虎头人身的大汉猛然在空中僵住,他艰难地试图挪动手臂,但仿佛被数不清的锁链捆住,根本无法动弹。 至一宗的大修反应很快,他双手掐印,身前道纹闪烁,眨眼间凝成了一只火龙,朝着天空飞去,大口一张,就要将那大汉彻底吞噬。 眼看着同伴被困住,一位个头极矮的男子忽然化出了真身。 他竟然是一只腾羽蛇, 巨大的青色蛇躯横挡在同伴面前,背上的两只白毛翅膀轻轻一震,大风吹向那条火龙。 道术和妖法对撞,翻飞的火焰飞溅在蛇躯之上,灵气横扫四方。 腾羽蛇是上古妖族腾蛇的后裔,仅次于妖族的四象圣族,但血脉不纯,实力大有跌落,从未进过十大王族的行列,所以依附在三眼圣虎一族坐下,在妖族中混的也算不错。 它们继承了腾蛇的部分天赋之力,掌火,掌人心虚诈,而这残余道火打在它身上,几乎是不痛不痒,它低头俯视车队,低吼一声,两只黄色的巨眼中有神采轻轻一荡。 苏启觉得自己坠进了无边的梦境,仿佛身处一片漆黑阴冷的山脉,头顶月残星浅,身畔鹊落乌啼,黑色的森林中影影绰绰,树叶被踩踏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忽然幻象叠生,有巨大的可怖的黑影从林间膨胀起来,俯视着苏启,似乎随时都会一脚踩下来,而脚下的大地中似乎伸出了一只只枯萎的手,想要将苏启拉下去。 令人心悸的怪叫声响起,声音刺耳难听,也有呜咽的低吟,不远处的林木上开始出现滑腻的湿痕,腥臭的味道涌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存在盘旋在林木上,窥视着苏启,贪婪的涎液滴落在树干和绿草上,瞬间剥夺了它们的生机。 这不是幻术。 而是一种直接挑动人心中最脆弱部分的手段,通过人的想象力作祟,越是见识丰富的人,脑海中的情景也最为可怖骇人,若是稍有不慎,中招者就会被自己脑海中的种种幻象吞噬,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腾蛇之吼,悸人心魄。 而这种可怕的天赋之力传承到了腾羽蛇的身上,眨眼间就让车队所有人都陷了进去。 八荒剑自动跃起,苏启体内的剑气激荡拍打,神像摇晃不停,正在炼化蝶女之血的红筠猛然从打坐中醒来,她先是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随后冷笑一声,“腾蛇后裔?竟然惹到我头上来了?” 论掌控人心,蝶女才是真正的祖师。 她打了一个响指。 苏启猛然醒来,周围的幻象不断崩塌,漆黑阴暗的森林碎裂,阴影中无形的存在烟消云散,他眨了眨眼,头顶的巨大蛇躯正等着黄色的眼睛俯视大地。 原来只是一瞬。 他心有所觉,转头轻轻一喝,“醒来!” 神识的力量蔓延,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砸向了周围所有人的脑海,将种种奇异可怖的幻象砸了个稀巴烂。 所有人眼中都有着短暂的茫然,即使是天元大修也不例外。 腾蛇的这种秘法与境界无关,它挑动的是人心,所以只与受术者自己的心志强弱有关,所以即使是天元大修,在这秘法面前也未必会比一个普通人表现更好。 腾羽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对于自己的天赋能力很有自信,它也是这支妖族小队的杀手锏之一,只要用这秘法困住人族几十个呼吸,其余人就可以趁此机会出手,抹杀敌人,抢走货物。 但没想到,仅仅是刹那的时间,那个少年就挣脱了他的秘法,清醒过来。 “有趣。”腾羽蛇冷哼一声,圆滚滚的黄瞳盯着苏启,半晌后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身上有杀意渐起,“原来是你,剑门的小崽子。” 章节目录 第0990章 降魔玉杵 “剑门?” 隆隆的声音从天穹降临,巨鹏俯下头颅,如星月般浩大的眼眸盯在苏启身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个剑仙一手创建的宗门,曾让妖族数次折戟沉沙,无论是七千年前妖族的希望第一妖,还是数月前南下的颠倒山,都或多或少的在剑门手里吃了亏,对于寿元漫长的妖族来说,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耻辱,对于这只巨鹏来说尤其如此。 他并非是什么鲲鹏后裔,没有珍稀强大的血脉,也没有王族作为靠山,他只是一只寻常的北原灰鹰,侥幸入了妖灵地,慢慢成长起来,在讲血脉和地位的妖族中,能混到如此地位,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外,还多亏了一个人。 不入抱一的妖皇岁辰。 是这位妖祖弟子提拔了他,给了他修行资源,让他成为了妖灵地的一方霸主,他曾认为这是妖皇岁辰在扩张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一统妖族,成为新的颠倒山主人,他也一直在为此做准备,训练部下,积蓄实力,他抱着渴望和感激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可没想到,在颠倒山上,妖皇岁辰竟然背刺了妖祖,抛下了整个妖族,抛下了他们这些热切地期冀他一统妖族,继而征服整个人间的部下,他一头闯进了那道界门,从此他们这些部下成了妖族中的孤立者。 曾经的同伴很快分崩离析,有的加入了赤风派系,有的心灰意冷,隐居了起来,有的北上,历经困难,最终成为了北海守卫,有的仍坚定地支持妖皇岁辰,认为他孤身闯入界路是有原因的,他们这些部下只要等待岁辰归来就好,这些人很快就受到了打压,要么被剥夺了权位,要么被扔到了前线送死。 至于巨鹏自己? 他不想死,也不知道该如何做,而在面对赤风的招揽时,他也没有拒绝,没多久,他就将怒火转移到了人族身上。 若不是那什么劳什子剑仙、剑门,那日也不会有界门大开,妖皇岁辰也不会离去! 怒火让他自荐上了前线,最终加入了这次任务。 而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剑门弟子,他又怎么能忍住心中的杀意。 巨鹏怒啸一声,遮天蔽日的翅膀猛然山动,背脊上承载着万千雷霆,在那一刹那轰然坠下。 无边雷雨落荒原。 厚蹄角马再也无法承受妖气和天雷的双重震慑,哀鸣着跪了下去,一众将士敏锐地提前跳下,心疼地望了一眼颤颤抖抖地趴伏着的坐骑,它们口吐白沫,即使能在这场大战中活下来,它们大多也无法再继续行走北原了。 “御!”千人长大吼一声。 在浩大的雷声下,千人长的长啸怒吼如同扔进浪花的石子,毫不起眼,幸好他站在将士前方,部下们看懂了他高高扬起的手臂和手势,整齐迅速地从符袋中取出两张灵符,一张飞快掷出,一张留在手中备用。 一道灵气屏障织就。 雷霆轰击其上,屏障颤抖不停,龟裂迅速蔓延,将士立即丢出了第二张灵符,补充着亏损的灵气,让屏障勉强地维持着。 只是几个呼吸,但却如一生般漫长,雷霆淹没了这个车队,连身后的山谷也卷了进去,大片大片的巨石从山峰上脱落,在空中又被雷霆击得粉碎,碎石如雨泼洒,溅在山谷之中。 当雷霆消失时,所有人的耳中仍有着轻微的颤鸣,至一宗的修士微微仰起头,发现那个虎头人身的大汉已经趁机挣脱了束身符,正揉着手腕,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完全睁开,硕大的眼球凝聚着漆黑的神光,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 那条腾蛇移换了位置,堵在了天王关的路,与巨鹏一北一南,将他们夹在正中,恐怖的妖气锁在他们身上,赤黄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随时都会再次挑动人心,将他们拉入心中的恐怖幻境。 这是绝境。 但至一宗的大修却没有半分畏惧,他转头看向了那位一直沉默的佛修。 这佛修轻轻点了点头,移步向前,他右手里抓着一串佛珠,轻轻捻动,口中低声念诵佛号,他凝视着头顶的诸多大妖,左手忽然一翻,一个白玉小杵落在掌中,它只有半个手掌长,琉璃剔透,看上去很精巧,造型与一般的降魔杵相同。 它现身之时,风起云动,涌动的妖气瞬间凝固。 虎头人身的大汉中断了自己的秘法,愣愣地望着那根白玉小杵,半晌后苍皇地向外逃去,凄厉地吼道,“快逃!这是陷阱!是人族的陷阱。” “阿弥陀佛。” 佛修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自身的佛光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这根白玉小杵。 它忽然飞起,只是轻轻一闪,就定住了那些朝着北方急促逃窜的大妖,随后小杵上升腾起无穷无尽的佛光,照亮了漆黑的夜,隆隆的佛音席卷八方,撕扯着那几位大妖的身躯,他们痛苦地咆哮着,但却无法挣脱白玉小杵的束缚,被强硬地拖了过去。 他们愤怒地吼叫着,但却连一丝一点的声响都无法发出,佛光蔓延在他们的身躯之上,像是最可怕的烈火,灼烧着,吞噬着,很快,他们就被白玉小杵拉到了近前,小杵缓缓旋转,竟然将他们吞了进去。 至一宗的大修轻轻一点,那只三足圆耳鼎也吐出了那个被困的大妖。 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但还未等反应过来,白玉小杵光芒一闪,就再次将他吞了进去。 “真佛法器。”苏启盯着那根白玉小杵,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佛家真是下了血本,竟然会允许这东西离开西漠。” “不觉寺主和魏军主做了一笔交易,听说这东西不觉寺也没有多少了,所以魏军主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至一宗的大修笑了笑,从那佛修手中取走白玉小杵,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灵纹遍布的木盒,小心地放到正中,轻轻扣上锁,灵纹瞬间燃起,将整个木盒封禁起来。 “降魔玉杵,我寺中仅剩两枚,此次用掉一枚,”那佛修盯着木盒,“希望你们不要食言。” 至一宗的大修瞥他一眼,“那是魏军主的事,如何做可轮不到我决定,我甚至连交易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押送这批货物罢了。” 他仰起头,天空中黯淡的星辰重现,他低声道,“该走了,小心妖族有第二波伏击。” 章节目录 第0991章 天王关外 妖族并没有第二次伏击。 对于妖族来说,一次潜入六位天元大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半帝稀少的今日,抱一境已经是顶尖战力,根本不会跑去押送物资,所以天元境的大妖就足以偷袭大多数运输队伍了,而六位天元境,完全可以横扫北原所有的运输队。 但他们没想到,这次运输混元珠的队伍其实是一个诱饵,是魏浓妆抛在他们面前的香甜饵料,而且这个诱饵颇为成功,不仅钓上来六位天元大妖,还钓上了天王关的间谍。 只可惜,他的身份还不清晰明了,不过既然知道间谍存在,那收获就不小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苏启对于降魔玉杵并不陌生,这东西是许多传说的主角,乃是真佛亲手锻造的法器,相传最初共有十八根,是专门针对妖族炼制的,三根可以封禁妖族半帝,六根可以封禁抱一,剩下九根可以封禁天元境,真佛离去前,将这些东西传给了自己的弟子,妖族视其为心头大患,曾想尽办法摧毁它们。 真佛弟子各自创建了佛寺,这些降魔玉杵也分成了数份,在漫长的传承中,有的降魔玉杵用在了与妖族的大战中,有的却在人族自己的动乱中下落不明,这也滋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传说,其中有一则大僧出世降妖的故事流传极广,连遥远的东荒说书人也常常讲起它。 而这故事的主角除了那位名为慧智的大僧外,就属这降魔玉杵最为出彩,故事将它描述成了一个近似无所不能的法器,仅仅是露个面,就能叫妖族胆寒惊惧。 这当然有些夸张,但妖族畏惧降魔玉杵这件事却是真的。 所以三眼圣虎一族的大汉见到降魔玉杵就仓惶逃走,根本没有了现身时的傲气。 不过传到今日,降魔玉杵已经所剩无几,照那佛修的说法,是仅仅剩下了两枚,藏于不觉寺中。 能请出这玩意,魏浓妆多半付出了很大代价。 车队连夜赶往天王关,厚蹄角马们被妖气吓得不轻,将士们不得不连连挥鞭,才勉强催促着它们站了起来,但前行速度慢得可怜,这些坐骑实际上已经半废了,幸好半路上有天王关的修士赶来,接走了这批货物,也带走了那只木盒。 当苏启等人到达天王关时,已经是午时了,厚重高耸的城墙在清朗的天空下傲然耸立,苏启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城墙,它就像是一座山峰,横亘在这座平原上,也如同镶嵌在妖族心腹处一柄尖刀,这里随时都会涌出数十万计的大军和修士,狠狠地刺向妖族的要害。 南城门开着,但防守很严,除了上百的兵丁,还有天元境的修士坐镇,而且南城墙之上的塔楼中也有一股抱一境的气息缭绕,从这里入城的,大多都是运输队伍,每一辆车,每个人,都会经受仔细的搜查,这严重拖慢了入城的速度。 但周围的人却没有多少抱怨,或是自顾自地与同伴说着话,或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有的人甚至取出了干粮食用,都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这说明这种森严的规矩已经实行有段时间了。 苏启四处张望,他独身一人,已经和大秦的将士们分开了,作为王朝士兵,他们有单独的入城方式,南城门一共三扇,正中的最高大,现在一般用来走商队,左右的两扇小些,一个用于修士通行,一个用于诸大王朝的士兵通行。 而苏启选择了走中间的正门。 这倒不是他喜欢排队,挤在人群之中,而是一种不成文的习俗。 第一次来天王关的人,无论修凡,一定要从正门入城,因为建城时,曾有大修以帝血染城门,这被不少人视为一种赐福,而在天王关的将士眼中,也只有在那正门下走过一遭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苏启也远远地望见了那滴帝血。 它就烙印在城门正上方,以强大的力量支撑起了整个南城墙上的阵纹,只要不彻底磨灭这滴帝血,这城墙就不会倒。 “听说又有妖族大军南下了。” 一个低低的声音引起了苏启的注意,他偏过头,说话之人是位商人,穿着中州的服饰,正在与同伴抱怨,“恐怕生意做不了多久了。” “那可未必,打不起来有打不起来的生意,打起来也有打起来的生意,”另一人不以为然,“大不了倒时候我们也跑去做妖骨妖血的活儿,这东西最近卖的很好。” “这行当可不好做,都是些大商行在做,我们的这点家底,恐怕不够在里面折腾的。” “那就不做,反正这几个月也赚够本了。” “唉,打起来会死很多人啊。” “哪有战争不死人的?昨个在路上,我还听李家那小子说了呢,那个什么劳什子妖族半帝,叫商......商什么玩意的那个,在天王关对面的山里聚了百万大军呢,这一打,可不是死很多人的事了,说不定尸骨会堆积如山呐。” “那可咋办哟,”商人惆怅地叹息一声,“我家小叔子也上战场了,不过不在天王关,在东面的战场上,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咱们呐,只能等着,希望那些仙人们能赢吧。” “若是赢不了,咱们可就完了,”商人苦恼不已,“我家那口子,胆子小,去听过几次说书,被上一次两族大战的故事吓得不轻,与我提起好几次了,想要领着家里人去南岭避避难,我这搪塞了好几次了,真不知道这次回去怎么应付她。” “南岭?那可太远啦,咱们在中州这地方呆惯了,哪里能适应南岭的生活。” “说的就是,但就怕战况不利啊。” “我倒是很乐观,那么大个天机阁顶在前头呢,而且咱们可是抢先动手,怎么也不会在妖族手里吃亏是吧?” “但愿如此吧。” 两人陷入了沉默,苏启轻轻挑眉。 战争的阴云不仅笼罩着修士,也压在了这些凡人身上,或许因为不够了解的缘故,这些凡人要更茫然,更畏惧,也更加担忧。 而这场战争的结局,将会改写两族的命运,也改变千千万万生灵的命运。 他们这些修士身上承载的,远不止他们自己的未来,还寄托着众生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0992章 帝血引剑气 入城就像是一个仪式。 参加过的人百无聊赖,迫切地希望尽快轮到自己,然后就可以去寻城中的酒馆客栈,好好放松一下,缓解多日赶路的疲惫,而初次参加的人则兴奋不已,目光频频落在城门上方的那滴帝血之上,压低了声音与周围人讨论着帝血的传奇来历,苏启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天王关能在北原继续坐落数十年,这滴帝血会真正地化成传说故事的一部分。 这滴帝血来自于天机阁,最初外界对于帝血主人的身份多有猜测,但当靠近城池时,任何一位筑神境之上的剑修都能感觉帝血中残留的剑意,它只可能属于那位剑道绝巅的大帝。 车龙汇入南城门。 守城的将士们仔细地翻看着每一辆马车上的货物,这些士卒来自大暑王朝,他们穿着与大秦截然不同的铠甲,胸前和手臂上都纹着多彩的花纹,与大秦黑色铠甲的肃穆比起来,稍稍显得有些花哨,这是独属于那个遍生鲜花的王朝的特征,但这并不妨碍铠甲的防御能力,上面微微闪烁发亮的灵纹已经证明了它们的强大。 修士入城都要检查通关文书,宗门弟子可以从自家宗门手中获得此物,若是散修,也可以在大暑、大秦这类王朝中登记获得,只是一种简单的审查手段,不会有任何刁难。 走到城门底下,苏启剑心有感。 城门头上的那滴帝血忽然闪耀起来,本来黯淡的血色转眼变得赤红,引动了整面城墙上的阵纹,只是数个呼吸,南城墙就彻底点亮,帝血喷涌出一道光华,划过一道弧光,坠落在苏启头上,它瞬间点燃了苏启身上的灵气,灵海中翻江倒海,不受控制地转化成剑气,冲霄而起。 剑光腾跃天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位将士立即围了过来,将苏启身旁的人拉走,严严实实地围成了一个圈,与苏启保持着数丈的距离,他们脸上闪着惊讶和兴奋,为首的将领快步走向城门旁,但无需他通报,那位静坐的天元大修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苏启。 南城墙上的守将望了一眼天空中赤白剑光,挑了挑嘴角,唤来身旁的副将,低声嘱咐道,“准备敲鼓。” 副将点头应是,又犹豫了一下,“用什么规格?” 守将想了想,反问道,“上一次是什么规格?” “上一次敲鼓是为不觉寺佛子,他入城时引动异像,有佛光披身,关中僧人尽诵佛号,所以连敲九声。” “九声鼓啊,”守将沉吟半晌,“这种规格,我记得至今只有三人得了?” “嗯,九声三人,八声十二人,全是各宗天才,”副将微微有些羡慕,“都已经被各军的大将拉拢走了。” “既然如此,也敲九声吧。”守将下了决心。 副将有些吃惊,但没有表露出来,他凑到城墙旁,低头看了一眼,不过只能看到围观的大片人群,根本看不到引动剑光的修士,他也不是剑修,不懂剑道,只是隐隐觉得这剑意很强,不过在他看来,现在的异像似乎还比不上前三个人。 所以为什么要敲九声呢? 自从帝血置于城门之上,只有三个人才配得上这种规格,第一个是最先引动剑仙之血的修士,当时全城皆响起大道之音,第二个人是半夜入城的,引来了九天星华,孤月幻影悬于关上整整一夜,第三人就是不觉寺的佛子了,他入城时佛光普照,差点将天王关变成了西漠佛土。 但现在这剑光,除了很亮很浩大以外,似乎也没比其他剑修强多少啊? 就在副将困惑之时,剑光突变。 苏启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城门上方的鲜红帝血,它虽然嵌在城墙内,但似乎在不停跳动,其内的剑意似乎寻到了亲切的同伴,不断呼唤着苏启,他背后的八荒剑也察觉到了老主人的气息,颤抖不停,苏启微微低敛眉眼,无论是神识还是灵海,都在躁动不安,就连他自己,心头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欲望。 想要一剑长啸。 想到便做。 苏启不是一个婆妈的人,握住剑柄,将八荒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他望望天穹,阳光正好,不热不耀。 正是舞剑之时。 一束剑光冲了出来。 它与第一次的剑光不同,那时是苏启的灵海有感,自发喷薄而成,虽然纯粹,但并未融合苏启的剑意,也没有与那滴帝血呼应,但这次不同了。 这是苏启毫无保留的一剑,与那滴帝血真正的遥相呼应,隔了七千年的两种剑意不断交融,彼此升华,竟然纠缠在一起,如同苏启与剑仙共同刺出了一剑。 天王关微震,城内有无数大修抬起头来。 蛮族老战神回首一望,微微蹙眉,摸索着拐杖的手突然停下,身旁两个粗犷打扮的蛮族少女疑惑地转身看了一眼那道剑光,随后目瞪口呆。 那道剑光像是刺破了天穹,吞噬着无数云彩,强大的剑意肆意泼洒,引动了城中无数灵剑,一声声剑啸此起彼伏,竟然都开始回应那道剑光,甚至也有剑修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随之一剑刺天,一柄柄灵剑冲天而起,转眼间,天王关上已经漂浮了上万把飞剑。 数不清的剑光腾跃,它们大多没有苏启的剑光强大,如同簇拥着古木的荆棘藤蔓,只有三道剑光很强大,它们同样撼天动地,可与苏启之剑争锋。 四道剑光之威,已经引起了这片平原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天王关北边山坳中的妖族也有所察觉,浩浩荡荡的妖气从北边扑来,似乎想要一举湮灭这股剑意。 “回去!” 蛮族老战神拂袖,一巴掌拍散了妖气,他哼了哼,“与小辈较劲,这几千年都活到狗肚子上去了?就算成了半帝,也是个没气魄的!” 说完,他就转过头,目光在城中四处游移着,很快就寻出了另外三道剑气的主人,顿时笑了起来,“有意思,这家伙竟然也忍不住出剑了。” “老祖宗,你在说谁?”两个少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死练剑的,以前曾到山里做客,不过那时你们姐妹还没出生呢,倒是和你们那位叔叔有些交情。” 蛮族老战神摸了摸胡子,望着渐渐淡下去的剑光,嘟囔道,“这城里又要响九声鼓啦,你们姐妹不去凑凑热闹?” “才不去,我们要陪着老祖宗。” “陪我有什么好玩的?”蛮族老战神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自从来了天王关,你们就陪在我身旁,出去转转,也让外人看看我们蛮族的风采。” 姐妹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很是傲气地说道,“老祖宗放心,我们会打趴关里所有天才的。” “不错。” 蛮族老战神满意地点点头,就在这时,南城墙上的第一声鼓敲响了。 其余三面城墙也立即跟上,鼓声迅速合在一块,响彻平原。 城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听着。 蛮族老战神走到北城墙前,看着远处那个黑压压的山坳,半晌后低声叹了一句。 “新的时代,终于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0993章 时势造英雄 很显然,苏启被算计了。 自他从界路归来后,已经见了李扶摇整整两次,还接过他几次书信,但这位天机阁的行走完全没提醒过他,入城时可能会与剑仙帝血呼应,引动剑气呼啸的事,就连南城门上镶嵌着一滴帝血这件事,也是苏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 李扶摇多半在打什么主意。 这倒不是苏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实在太符合李扶摇的性格了。 搞风搞雨,唯恐天下不乱。 果不其然,当四面城墙上的九声鼓响谢幕,苏启在围观众人异样且羡慕的眼神中走入南城门后,他就一眼见到了蹲在路边小店门口,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的李扶摇。 他挑了挑眉头,转头目不斜视地快步向城内走去。 “哎哎哎,”李扶摇举了举筷子,喊叫着,很是不满,“我这么大个人呢,装什么看不见?” 苏启揉了揉耳朵,再次加快了脚步,一边叹息似地嘟囔道,“鼓声太响,好像出现幻听了。” “喂喂,”李扶摇身形一闪,拦住了苏启的去路,挥了挥筷子,“小肚鸡肠啊!” 苏启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李扶摇手中的面碗,白嫩的面条上飘着细碎的葱花和一块大大的荷包蛋。 “哟,还加个蛋。” “掌柜送的。” “面子这么大啊?” “那当然,要不要请你也来碗?” 苏启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城门口,商队在那堵了半天,吵吵闹闹的,大多数人都在讨论着刚才的事,还不时有人朝苏启投来目光。 苏启叹了口气,“挑个安静的地方吧。” “也是。”李扶摇环望一圈,感觉到了不少目光,深以为然地说道。 半柱香后。 苏启站在草棚里,低头看了看脚下黏糊糊的潮湿土地,左右两边的草垛和木柴堆散发着些许的霉味,但都没有对面的鸡鸭棚味道大,从那边不时飘来一股股微妙的气息,苏启忍不住退了两步,然后干脆挥出一股灵气,挡住了那股神奇的味道。 “这就是你挑的地方?” 李扶摇耸了耸肩,很是鄙夷地看着苏启,“人家可是小本经营,就一个大堂招待客人,哪来的雅间给你?少在这挑剔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 苏启忍住了踹他一脚的冲动,靠在草棚的柱子上,夹了一筷子面条,随口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李扶摇不出意外地装傻。 苏启背后的剑动了。 “哎哎哎,别着急嘛,”李扶摇赶忙挥手,飞快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其实很简单,虽然当初建城时,这滴帝血是用来支撑城墙阵法的,但我们认为这还稍稍有些浪费,因为这滴帝血中蕴藏了很强的剑意,也算是留下了剑仙的一缕神思吧,所以商议之后,我师父决定在南城门上再刻一个小小的阵法,任何入城修士,都会被动地与那滴帝血呼应,有资格修士的就会引动帝血,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入了剑仙的眼。” 苏启蹙眉,南城墙上的阵纹极多,他入城时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本以为都是护城大阵,没想到里面还混杂了其它阵法。 他想了想,渐渐猜到了天机阁的用法,“你们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为某些修士造势?” “答对啦!”李扶摇很是惊喜,双手啪啪地拍起掌来,碗和筷子就漂浮在他的身旁,看上去颇为滑稽。 “这有何用?” “何用?”李扶摇的笑容隐了下去,他很认真地看着苏启,“苏兄啊,你认为老儒成帝中谁是最大的功臣?他自己?救下他的青帝?” 苏启怔了一下,他思索片刻,忽然明白了李扶摇的话,他盯着李扶摇的双眼,缓缓说道,“你认为是众生?” “不,准确来说是天下儒生,死了的,以及现在活着的,”李扶摇淡淡说道,“那日儒帝对抗天雷,引来人间无尽浩然正气,那是数万年来读书人积攒下的‘信念’,它们缭绕世间,被儒帝一朝吸走,吞入己身,让他有了成帝的可能,如果换成佛家,也有先例可循,传说真佛成帝,就是吸纳了众生信仰的结果,而在我道家,其实也有古法流传,有修士将自己塑造成山川神灵,通过吸纳凡人信仰来壮大己身,这在中州尤其常见,不过天机阁的记载中,道家并无依靠此法成帝的,当然,或许上古年代有,但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 苏启沉默半晌,“所以你们想为某些天才造势,让他们身上聚拢众生因果。” “你也是其中之一。”李扶摇抓过面碗,筷子搅了搅有些凝固的面汤,“战争,是英雄崛起的最好场合,打赢这场战争,你们身上就会聚拢更多更强的信念,那将会是人族万万千千百姓的感激,那种强大的信念,会将你们托上成帝之路。” “不过......”李扶摇用力戳破荷包蛋,看着淡黄的汁液流淌出来,冷声说道,“若是这场战争败了,百姓的愤怒、痛苦、彷徨、畏惧,也会迁移到你们身上,将你们拽入深渊,虽然称不上万劫不复,但想要从中挣脱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你们多半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了,所以现在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是继续前行,还是退一步消失在众生的视线之中?” 李扶摇咬了一口荷包蛋,含混不清地说道,“虽然你今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众生因果还不算强,现在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若是你继续前行,你就会像是走进泥潭一样,软泥会逐渐覆盖的你的脚,你的双腿,你的胸腹,直到将你整个吞噬,让你再也无法摆脱众生因果,所以,请想好了。” 苏启沉默下来。 草棚很安静,对面的鸡鸭懒洋洋的,阳光正好,能依稀听到大堂内食客的吵闹声,这是一个初冬的暖日,是一个不多久的美好天气。 苏启低下头,捧着碗,夹了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虽然有些坨了,但面条依然筋道,面汁仍然香美。 他抬起头,“作为算计我的代价,你应该带我转转天王关。” 李扶摇笑了起来,“当然。” 章节目录 第0994章 大家伙 天王关大得很。 或许有四个大骊京城那么大,所以即使这里驻扎了百万人,依然丝毫不显得拥挤。 当然,正中的主道上是时时刻刻都挤满了车队和商人的,南来北往的人在此处汇集,催生了大量的生意,即使天王关是个边疆重地,这里的人也免不了要吃饭娱乐,所以主道上除了各式各样的商铺,也有很多客栈酒家,不过不像那些有着千百年历史的名城老城,天王关内的酒家大多档次不高,不奢华,不名贵,就连没钱的大头兵一般也去得起。 娱乐也很稀少,只有几家茶馆,里面有些说书人,或许是因为地处北原,与妖族针锋相对的缘故,天王关里流行讲与妖族有关的故事,什么大修降妖,北原传说之类的都很受欢迎,而在数日前商英半帝领着百万妖族南下后,也有一家名为岳南居的茶楼开始讲述妖族的种类和区别,这虽然没有那些故事生动有趣,但因为很巧妙地挑动了人们求知的心理,所以极受欢迎。 “岳南居.......”苏启双手抱胸,站在街头,望着茶楼内乌央乌央的人群,有些疑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过。” “魏家的。”李扶摇撇了撇嘴,“她不仅自己会做生意,也带出了一群厉害的徒弟,这岳南居的大掌柜名为魏成,年纪不大,但性子倒是有趣,当年魏浓妆手底下有十个出色的掌柜,外人管他们叫十大金刚,个个本事不凡,出徒之日,魏浓妆让他们自己挑想要的商铺,其他人大多选的是灵药、矿石、珠宝这类火热的行当,唯独魏成挑中了岳南居这家不温不火的茶楼。” “茶楼难做。” “没错,利润微薄,又常生事端,但这魏成在五年之内,就将岳南居开遍了中州,本事不小,所以魏浓妆将他也带到了天王关,”李扶摇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苏启,“而你也少不了与他打交道。” 苏启狐疑地看了茶楼一眼,“为何?” 李扶摇抬起手,指了指茶楼左右两侧洁白的墙壁,“觉不觉得那里缺点什么?” 这茶楼一共五层,呈口字型,坐落在天王关的主道上,是完美的黄金地段,正门左右两侧是粉刷过的洁白石墙,看上去有些突兀,若是画上些画,或是放些灯笼之类的装饰会更好,但现在空着,显然是为了什么东西故意留白的。 苏启的眼皮狠狠跳了跳,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贴上英雄榜之类的东西吧?” “又答对了!”李扶摇笑嘻嘻地,“过些日子,这里就会贴出两张大榜,一张是战功榜,一张是杀敌榜,而你们这些入城时引起帝血呼应的人,必定人人上榜,以那位魏成的性格,估计会来拜访你。” 苏启翻了个白眼,“所以你领我转天王关的第一站,就是来逛茶楼?” “当然不是,”李扶摇掏了掏兜,嘿嘿一笑,“兜里没钱,只是在外面看一眼。” 苏启转身就走。 “别急嘛,”李扶摇追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接下来带你看好看的。” 过了半个时辰。 苏启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大家伙,神色僵硬,好半晌后终于喃喃说道,“这玩意......这玩意是哪个天才琢磨出来的?” “大秦的炼器师想出来的,我天机阁找人做的。” 李扶摇得意万分,用力拍了拍身旁的大家伙,“这东西怎么样?” 苏启目光古怪,他面前有一个超级巨大的黑色圆球,足足有七八丈高,几乎挤满了这栋石楼全部的空间,但这东西并不是一体的,而是由许许多多的小圆球组成的,每个小圆球只有一尺,通体漆黑,由某种金属锻造而成,表面有着无数细小的黑色疙瘩,苏启甚至都无需开启灵眼,就能察觉每个小圆球内都有着异常强大和可怕的灵气,而且很不稳定。 这玩意是个超级炸弹,放在苏启的故乡,就是一种集束炸弹。 不过如此之大,若是爆了,估计连天王关都能炸塌一半。 苏启舔了舔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秦的炼器师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吗? 他围着巨大黑球转了一圈,每个小圆球之间其实是有一定缝隙的,靠着一些金属棍连接着,透过层层缝隙,苏启似乎见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扶摇,有些惊讶地问道,“这里面有混元珠?” “眼力不错嘛,”李扶摇比了个大拇指,“一共有三十二枚,这东西扔出去后,混元珠是最先爆炸的,然后会将整个圆球引爆。” “三十二枚......”苏启眼皮跳了跳,“而你们运来了整整一个车队的混元珠,是想打算造多少个这玩意?” “能造多少造多少,”李扶摇认真地说道,“不过这东西很贵,撑死了也就造十个。” 苏启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你们真想移平北原?” “靠这个可做不到,”李扶摇摇了摇头,“别说半帝了,这东西连抱一境都伤不了,所以只要有一个抱一境大妖坐镇,就很难摧毁这个妖灵地。” “那你们到底想用它做什么?一旦两军交战,这东西可是不分敌我的,根本无法使用,但若是两军分开,妖族大军之中必有抱一坐镇,这东西也无用武之地,看起来有些鸡肋啊。” “没错,但只要妖族失误一次,我们就能用它给妖族造成很大损失,而且.......”李扶摇笑了笑,“用它来挖坑很不错哦。” “挖坑?” “嗯,其实我们很想挖开一座山。” “不会是颠倒山吧?” “当然,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北原之北有一座古山,名为寒山。” “叫这名的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苏启想了想,“不过我确实看过一则传说,北原尽头有一座通体覆盖冰雪的山峰,与北海遥遥相对,相传那里曾是妖族的一处重地,但不知为何废弃了。” “就是它,”李扶摇点点头,“那座山里有些东西,我天机阁很想取出来,不过那座山有着数万年的冰雪,厚达百丈,而且极为坚硬......”李扶摇敲敲身旁的黑色巨物,“它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山中有东西?”苏启有些好奇,“是什么?” 李扶摇迟疑了,犹豫半晌后说道,“我们也不确定,但肯定与大帝有关,而且有一件事很确定,那里埋了一位妖祖。”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0995章上城头 傍晚时分,天王关内忽然响起了锣声。 一连三百声,锣声谢幕后,又是一声巨大的鼓响,昭示着天王关的宵禁正式开始。 不过与大多数城池不同,天王关的宵禁很有特色,它只是部分的,将商人往来的南城与其它三个部分分隔开来,商人们可以在南城自由活动,来往车队也不受影响,但却严禁踏入东西北三城,违者不仅会被守兵抓起来,还会仔细审讯,即使身家清白,也往往要耽误个四五天,若是身份存疑,少不得要在大牢里呆上几个月。 东西北三城是百万大军驻扎的地方,在宵禁后,大多数人也是不允许去南城的,只有持着通行令牌的守兵和修士可以自由往来。 李扶摇当然有这东西。 储藏‘大家伙’的房屋就坐落在西城,这里有很多军械物资,随处都可以见到把守的士兵,而巡视的队伍每隔半柱香就有一支,堪称严密到了极点。 “蛮族那位老战神治军很严,”走出武库,李扶摇搓了搓手,扭头望了一眼城池正中心的九层高塔,塔顶的星辰在昏暗的傍晚更加璀璨刺目,而高塔最上层,正是那位老战神的居所,他的目光可以从塔顶直落在天王关对面的妖族大营之中,李扶摇凝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接下来带你去城头看看?” 苏启也在望着那九层高塔,闻言点点头,问道,“听说这是天机阁的一件法器?” “嗯,”李扶摇应道,领着苏启走进一条房屋间的小路,即使是这里很偏僻,也有一位士兵把守,“名为勾陈。” “以星宿为名?我看那塔顶有星辰缭绕,与此有关?” “不,只是炼制它的人是勾陈氏的,在塔身之下,写着炼制者勾陈氏六个字,”李扶摇笑了笑,“勾陈塔是少数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人族至宝之一,一直存于璇玑山内,我天机阁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只是得了它的认可,有资格使用罢了,不过若是有机会,倒是想问问那位姬泽,这勾陈塔的真正来历。” “听说塔共九层,内有乾坤。” “看来你对这勾陈塔的兴趣比城头更高嘛,”李扶摇笑嘻嘻地,“莫不是想去见谁?” 苏启面无表情,“只是好奇罢了,毕竟袖中乾坤可是道家的无上手段。” “这倒是,勾陈塔是此道的巅峰。”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入了北城的地界,这里是真正的大营,楼宇房屋连绵起伏,驻扎着人族各域数十万计的大军,各大王朝的旗帜错落有致,从西至东分别属于中州、南岭和东荒的王朝,至于西漠,虽然没有世俗王朝,但各家佛寺也派出了十万武僧,打着各家寺庙的旗帜,他们的营地在北城最东边,营地也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佛家器物。 “统御不同王朝的士兵很麻烦,”李扶摇叹了口气,少见地有些忧虑,“这里的王朝不乏有争端,有仇怨的,比如说大暑和大唐,关系就不怎么好,过去的一千年里,两国打了七八次战争,对于对方的厌恶深入骨髓,自从来了这天王关,双方的士兵小吵不断,大打也已经有十几次了,若不是老战神果断惩戒了双方的将领,现在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子。” “除此之外,各大王朝派出的军队数量也完全不同,像是大秦,绝大多数军队都集中在东线,在天王关内只有五万人.......若是论数量,应该以大暑的将士最多,差不多有二十余万,所以大暑王朝一直在争取统帅权,”李扶摇苦笑一声,“百万之众,单靠老战神一人的确无法指挥,必然有要几位辅佐的将领,但问题是这些王朝将领谁也不服谁,都想要这副将的位置。” “那怎么办?”苏启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北城墙,黑色笔直的墙面如此之高,好像下一刻就要倾倒下来。 “以实力说话,”李扶摇摊了摊手,“我们在城中举办了几次比试,从单打独斗到排兵布阵,谁赢谁当统帅,出身军伍的人大多喜欢靠实力说话,这个点子很合他们心意,所以倒是很顺利地选出了四位副将辅佐老战神,不过新的麻烦也随之出现了。” “还有麻烦?” “当然,有些输了的将领不甘心,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失手,发挥不佳罢了,所以需要定期举办比试,还有些将领是在赛后才入城的,也想要再比一场,闹得我们头痛不已,最后只好定下了新的规矩,比试两月一次,优胜劣汰。” 苏启皱起眉头,“如此频繁地更换将领,是兵家大忌。” “谁说不是呢,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妥协了,”李扶摇轻声叹息着,“至少有一点还不错,各大王朝的将领仍然统率自己的士兵,只是要从其它王朝的将领那里听取命令罢了,而且天王关守军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此城,维持与另外三关的补给线,并不需要出关攻打妖族,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频繁更换将领的隐患。” 两人沿着石阶上行,宽阔的城墙被灯火照得分明,这里的士兵十步一人,二十步一弩车,每一座塔楼上都有修士坐镇,他们的神识扫荡着北城墙外的广袤大地,而在北城百里外的平原尽头,有一座同样辉煌浩大的营地。 那里本来是一个妖灵地,藏在山坳之中,在妖族中规模第二,但现在已经成了商英手下的大营,他不仅征调了此地所有的妖族,还源源不断地从后方拉来妖族大军,到位的王族已经多达五个,其中甚至包括极为神秘的雾鬼。 浓郁的妖气喧嚣而起,氤氲了整片天穹,作为修士的感觉要更为明显一些,那里就像是伏卧着一只巨兽,随时都会朝着天王关猛咬一口。 “起雾了。” 李扶摇忽然开口,他伸出手,轻轻一握,一丝丝雾气落入掌中。 “雾鬼?” 苏启眼神凝重,他已经听闻了这支神秘王族南下的事。 “嗯,我们的探子已经看到了三只雾鬼的身影,不过从雾气的规模来看,雾鬼的数量远不止如此,”李扶摇担忧地说道,“他们是很难缠的敌人,等到午夜时你就会看到了,雾气几乎可以笼罩整片平原,这让百万大军几乎成了瞎子,而且若是雾气继续蔓延到南方,那么所有的运输线都会面临大麻烦。” 苏启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脖颈处有一丝寒意,他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向前一扑,躲过了身后的寒芒。 那是一柄极短的匕首,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银光。 一击不中,它就迅速消失了。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今日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0996章 巫氏姐妹 苏启如临大敌。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种隐匿气息的功夫,实在是很了不得,不过让苏启颇为意外的是,李扶摇并没有任何惊慌,只是飞快地退了几步,靠在城头的墙垛上,双手抱胸,嘴角含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竟然悠闲地看起戏来。 更让苏启出乎意料的是,就连附近的士兵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此地,就很迅速地再次看向了城外雾气缭绕的平原,似乎一点也不为这里的安危担心,不过从他们不时扫来的目光看,他们还是对这个偷袭之人很有兴趣的。 周围也没有半分妖气。 对方并不是妖族之人,多半也不是间谍,李扶摇和天王关的将士很有可能认识他。 某个名门大宗的弟子吗? 还未等苏启细想到底是哪家门派有这种上等隐匿功夫,又是一点寒芒,从苏启的脖颈后刺来。 八荒剑轻轻一震,向后疾划,伴随着当的一声脆响,一串火光在剑身上飞溅,那点银芒轻巧地沿着剑身上窜,越过剑柄,飞至空中,势头一转,竟然再次冲着苏启的头刺了过来。 右手并指如刀。 苏启开了灵眼。 一团朦胧的光漂浮在苏启近前,他偏身一闪,避过银芒,朝着那团光猛地一拍。 一个少女被打了出来,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满脸吃惊,但很快就旋身一跃,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手腕一抖,一柄银色短刀从手中飞出,瞬息间短刀就加速到刀身模糊,只能见到一个银色的影子在空中疾驰,飞至半空,它又忽然分裂,一分二、二分四,眨眼间就变成了上千把,大有将苏启分尸的意思,而且每一柄影子上都含着锋锐之气,若是入骨,会立即化成难以驱逐的五行金气,大肆破坏血肉,很是难缠。 八荒剑横在胸前,剑气长河汹涌而出,密密麻麻的刀影撞了进去,竟然打得苏启不断后退。 “好强。” 苏启眼神一凛,对面这少女显然不是简单之辈,功法极为诡异,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本已被苏启打出来的少女已经再次消失,像是融进了空中,而且没有留下半分踪迹。 不过苏启拥有灵眼,轻易地就寻到了她。 她立身在苏启左侧七丈左右的地方,正手持短匕,朝着他极速冲来。 苏启身子微微偏右,脸上做出诧异和寻觅之色,裹体的剑气长河愈加炽盛。 那少女从侧面绕来,一脚踏在一个圆形箭筒之上,高高跃起,从苏启背后杀来。 苏启仍在谨慎地四处张望,脑袋微微晃动,这让少女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要赢了。 眼瞅着匕首距离苏启的脖颈只有不到半丈的距离,少女的嘴角轻轻撇起,有些得意,老祖宗还说他很难缠呢,还不是要着了自己的道。 但在苏启背后的少女,却并未看见苏启放在身前的右手轻轻掐了一个剑诀。 环绕苏启的剑气长河忽然分出了一缕剑气,没入空中,在苏启的心意下,这缕剑气凝聚成一柄小剑,刹那飞至少女的身前,刺了进去。 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脸上喜悦还未曾散去的少女突然炸碎,就像是戳破了一个气泡一般。 果然如此。 苏启早有预感,虽然少女身上的灵气很强,但却与真正的修士有些微的差别,不够凝实,很有可能只是某种功法所化成的。 真身在哪? 苏启四处寻觅,但那少女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就在这时,一道视线落在了苏启身上,他猛然抬头,城墙对面的一座塔楼上,一个穿着兽皮短裙的少女正双手抱胸,好奇地望着他。 是她? 不对,虽然长得很像,但气质不同。 正在困惑时,苏启脚下的青砖忽然闪了闪,坚硬的表面似是融化,变成泥潭一样的东西,苏启一怔,仅是刹那的功夫,一双手就从青砖中探了出来,一把抓住苏启的双腿,双手上蔓延出奇异的纹路,窜上苏启的双腿,如蛇一般缠绕而上,飞快地延伸到了苏启的腰腹。 “吞灵!” 一声娇脆的低喝在青砖内响起。 灵气被疯狂吸走。 苏启一惊,猛然用力挣脱,却发现那双手死死地扣在他的腿上,纹丝不动。 八荒剑坠下,但锋锐的剑气扑了一个空,没有半分阻碍地穿过那双手,虽然刺入了青砖,但却什么都没有伤到,灵气依然在急速流失。 而且根本动弹不得。 “你输啦!” 一声欢快的笑声响起,空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幻影,而在苏启的眼中,可以看到一个个模糊的灵气光团凭空浮现,它们都是那少女的分身,手握着银色短匕,在他附近穿梭。 原来不是一个人。 苏启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他单手握住八荒剑,轻声说道,“银河落九天。” 剑尖上涌起恐怖的剑气,在空中倒挂,化成一条星光璀璨的剑河,在空中拍荡向前,声势浩大。 许多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招剑法的确是剑仙所创的最华丽剑术,剑河中的万千星辰都是剑气凝聚,看上去如真正的星辰般璀璨美丽,但颗颗都隐含着可怕的杀机,触之即伤。 星河在苏启周身游荡,他轻轻一挑剑尖,如牵引着一根丝线,将少女在周围的分身尽数打散,又猛地一扬剑尖,星河冲过城墙,朝着塔楼顶上的那个兽皮少女砸去。 她显然对这招剑法的杀伤力有些意外,但没有犹豫,双手勾成一个奇妙的手势,脸颊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狰狞纹路,天穹上出现一只巨手,拎起她的脖颈,轻轻一拽,顿时将她拖进了空中,消失不见。 抓着苏启小腿的双手也随之消失。 星河冲了一个空,苏启剑尖一挑,将它拉了回来,护在身前。 “试探够了吧?”李扶摇突然开口,他朗声喊道,“再打下去,陈副将可要头疼了!” “哼。”一声不满的冷哼响起,很远处的一个塔楼下,有一个少女凭空现身,她手里抛着一柄匕首,恶狠狠地盯着苏启,正是率先攻击苏启的那个蛮族少女。 而正前方的塔楼上方,那只灵气巨手再次浮现,拖着一个兽皮少女,将她轻轻放在了塔楼上。 两个少女长得很像。 姐妹吗? 苏启看向李扶摇,他明摆着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她们是蛮族老战神的弟子,一对姐妹,据说是蛮族这一代中实力最强的,姐姐叫巫瑾,”他指了指塔楼上的那个女子,“擅长蛮族巫术,这也是南岭诸多秘术的源起,而妹妹叫巫瑶,”他又点了点那个抛玩着银色匕首的少女,“擅长袭杀隐匿之术,同代修士,少有能察觉到她的,”他压低了声音,“当然,你是一个例外,不过我猜你也没有寻到她真身的位置,对吧?她从蛮族圣山上学了一种秘术,可以凝聚化身,在很远的地方发动袭杀之术,她大概是蛮族最强的刺客了,那位老战神很宠他们,师祖也说过,若是这对姐妹能成长到抱一境界,联手甚至能对半帝造成致命威胁。” 苏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确没有寻到巫瑶的真身,一是她真身的位置太远,二是城墙上士兵太多,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真身。 “喂!”那巫瑶轻轻一跃,身形闪烁,眨眼就飞至苏启面前,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启,很没好气地说道,“最讨厌你们这种剑修了,剑法的范围那么广,一点都没有技巧!” 苏启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 这是一柄很奇怪的短匕,它还没有小臂长,匕首尖部是弯曲的弧线,形似波浪,极薄极锋利,匕首的握柄上镶嵌着一颗玉石,内里氤氲着金色的雾气,不知为何,苏启总觉得这把匕首有些熟悉的气息。 “厉害吧?”巫瑶得意地扬起手中的短匕,“这是老祖宗给我的,名为离魂,可是上古年代的宝贝。” “阿瑶!”巫瑾从塔楼上轻巧地跃了下来,喝住了滔滔不绝的妹妹,她微微俯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道友入城时有帝血呼应,鼓响九声,所以我们姐妹心有好奇,故此冒犯,还望道友恕罪。” 巫瑶左右望望,也跟着姐姐做了一个道歉的样子。 苏启摇了摇头,“不碍事。” “好了,”李扶摇拍拍手,“正好你们姐妹也过来了,不如陪我们去逛逛东城?那里可是你们蛮族大展手脚的地方,也算是给苏启赔罪了。” 巫瑾点点头,“自当如此。” 章节目录 今明两天停更 今明两天因事停更~ 《剑门小师叔》今明两天停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0997章 三人密会 天王关南城。 一栋高有九层的楼台之中。 三人对面而坐。 一个是位蓝衫青年,正在把玩手里精致的酒杯,他容貌俊俏,完全当得起俊美一词,头戴紫晶凤冠,耳畔垂落着九色流苏,蓝色长衫上绣着华贵的星辰纹饰,组成了九天之景,他双目中流淌着混沌的光彩,一眼望去竟然辨不明黑白之色,分不清哪处是眼白,哪处是瞳仁,若是有一位道家大修在此地,立即就会惊叹他身上道韵之浓重,仿佛是天道之子的化身。 他对面坐着另一位黑袍青年,但与蓝衫青年比起来,此人神色要阴郁得多,眉眼细长,目光淡漠,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他一直在盯着蓝衫青年头上的紫晶凤冠,似乎想要一把将它扯下来,但想归想,黑衣青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中,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 第三人坐得稍稍远些,不在房间正中的木桌前,他是一位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慈眉善目,望之让人想起六七十岁的和蔼老人,他手中轻捻着一串佛珠,裹着的袈裟上流淌着柔和温暖的佛光,因为面朝窗口,他可以看见窗外忙碌穿梭的行人,能看到城心处星辰缭绕的巨塔,也能一眼看到雄伟高耸的北城墙。 房内很安静,三人谁也不开口,只有桌子上烹煮的茶水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就在蓝衫青年取下茶壶,毫不客气地为自己率先倒了一杯时,僧人突然开口。 “天黑了。” “黑就黑,秃头你有话就说,打什么哑谜?” 黑衣青年冷哼一声,一把从蓝衫青年手中抢回茶壶,轻轻一抖,茶盖坠下,一股茶液飞了起来,他张口一吸,滚滚茶液消失不见。 蓝衫青年眯了眯眼睛,黑衣青年的举动着实让他有些恼怒,但他并没有发作,毕竟他是这场会面的发起人。 他笑了笑,“一心禅师是想说,那个人多半要入大帐了。” “那又如何?我们三人谁没入过?九层星塔,每一层我们都转过。” “但此人不同,”蓝衫青年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说道,“他和天机阁、魏家的关系都不错,你也知道,自从半帝商英领兵南下后,天机阁的动作越来越大,天王关的修士已经尽数划分,有的在蛮族那位老战神麾下,有的听从凡人将领的指挥,还有的归天机阁统率,而我们这群人,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调令,有传言说,天机阁是想让我们执行另一项任务。” 提起此事,黑衣青年表情郑重了许多,三人虽然出身各不相同,彼此也看不顺眼,但本身势力都不同凡响,在城中的这几个月里,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 “你是说北原尽头那件事?” “嗯,从两个月前开始,天机阁就在秘密收集北原情报,从地图到传说,从典籍到古碑,无所不包,而且动作谨慎小心,办事的皆是天机阁的核心供奉,除了我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大宗大派以外,很少有外人得知此事,”蓝衫青年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即使宗门花费了不少力气,也没有探查出天机阁到底在寻找什么,不过倒是得知,这些事都与北原尽头的某样东西有关。” “我们也是一样,所获不多,”黑衣青年敲了敲桌子,“不过还是有前辈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了些东西......天机阁想寻的,多半是一座山。” “没错,此山名为寒山,虽然名字不起眼,但有关它的传说却很了不得,据说此山与北海圣地遥遥相对,山中积了万年冰雪,其内藏有人间秘宝,乃是妖族从上古人族手中夺去的,天机阁想寻回的,就是那件秘宝。” “但此事与那剑修有何关系?”黑衣青年挑了挑眉头。 “有传言说......”蓝衫青年压低了声音,“寒山之上,大修不可入,所以天机阁需要一批年轻修士前往,而这些修士需要一位领头人。” 黑衣青年有些错愕,“你是说天机阁会让这位剑修当领头人?能引起帝血共鸣,说明他修为天赋不凡,但想要站在我们头上,光靠九声鼓响可远远不够,你我三人都很清楚,有多少不服气的修士在盯着我们的位置,这几个月里我们三人出手数次,才压得那些家伙不敢造次,若是他们知道天机阁的打算,说不定今天夜里那剑修就会被摘了脑袋!” “这位剑修可不一般,”僧人轻声说道,“他是剑门子弟,传承剑仙所学,数月前曾踏上界门前往外域,归来后又在大秦论道,讲了不少界路见闻,也让我等宗门得知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神秘的地方,他的价值非同凡响,天机阁必然会护着他。” “护着他不代表不能挑战他,至少我听说蛮族那对姐妹想试试他的深浅。” 黑衣青年皱起眉头,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他曾在这两人手里吃过小亏,“巫姓的那对姐妹?你怎么得知的?” “我和北城上的将士关系不错,蛮族那对姐妹与他们打过招呼,会在城头上出手。” “原来如此,”黑衣青年笑了起来,细长的眉眼眯缝着,“这么说,薛万古你叫我和秃头过来,是想将这剑修拉下马来?” “他继承了剑仙所学,所以没人知道他引起帝血共鸣靠的是自身实力,还是因为功法传承,自然要验验他的本事,不过我们三人不适合出手,”蓝衫青年微微一笑,“入城时有八声鼓响的修士一共十二人,有几人与你们关系不错吧?不妨请他们出手,既名正言顺,也不必得罪天机阁。” “李扶摇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他会猜不出来是你我在背后搞鬼?” “猜出来又如何?各宗之间只要明面上过得去,谁会管你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而且若是那苏启技不如人,扶摇子他又哪里好意思找上门来?” 黑衣青年与僧人沉默片刻,半晌后两人同时点头。 “不过既然有约,那便要三人同进同退,我们各找一人出手。” “可。” “阿弥陀佛,此举大善。” 章节目录 第0998章 东城牢笼 天王关东城。 与兵营连绵气势磅礴的北城比起来,东城要显得渺小许多,而与人潮涌动的南城相比,东城又十分冷清,只有西城与它最像,随处都可以见到守卫,唯一的区别在于西城守卫大多是各大王朝的将士,而东城这里则是以蛮族和修士为主。 天王关修建只有数月,以任何人的眼光来看,在这广袤平原上平地竖起一座如此庞大的城池都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其中的艰难险阻大概只有亲身参与的人才能体会,也正因为天王关雄伟得足以容纳百万大军,它在许多细节上反而不够完美,那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浸润才能丰富起来的,精致的房屋楼宇,生活气息浓郁的街道小巷,甚至是略显脏污的穿城河水,都需要无数的人与这座城逐渐交融,才能凝出一座城池鲜活的气息。 而现在的天王关,显然不具有这些东西。 略显荒凉的东城就更是如此,脚下的青石板虽然崭新,但铺得并不算整齐,许多街头小巷中甚至可以看到一堆堆修城时剩下的散落砖石,关内暂时还没有充足的人手去打扫整理,因为这里不是军营也不是存放物资的仓库,所以有大片的空地还荒芜着,而修建好的房屋大多看上去也很寒酸,只是简单地用石头堆积而成,没有装饰,没有颜色,乌突突的,倒是与战场的压抑气氛颇为相合。 而在诸多空地和朴素的石屋之间,有数处建筑稍稍显得特别一些,一是因为它们都很高大,个个九层,算是整个东城里的独一份儿,二是这些建筑多花了些心思,至少从外面看上去,该有的飞檐和流苏全都不少,这第三嘛,就是此地有不少修士。 他们当然不在明面上,有的于暗处把守,有的远在城心,神识却紧紧锁在此地,有的就在楼中,不过气息隐没,若是不刻意去寻,就很容易忽视他们的存在。 不明所以的外人或许会以为这里是一处藏宝重地,但实际上这里是监牢。 从天元境到灵海境,从王族到落魄小妖,这里关押着数不清的妖族。 他们大多是在三线战场上被人族将士抓回来的,也有少部分是在入侵人族领地时被俘,又被千里迢迢地押送到此地,方便天王关的人审讯,而这些九层楼宇的内壁,都由顶尖的阵法师绘制了阵法,将妖气尽数拘束在内,不会有半分泄露,以免引起外界的恐慌。 有资格进入这些监牢的人少之又少。 李扶摇当然是其中之一。 他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领着苏启和那对蛮族姐妹,在守门人谨慎而审视的目光下出示了通行令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中的监牢。 这监牢一共七座,呈北斗七星之状,这是道家修士最钟爱的封印之形,许许多多的阵法都由此变形而来,而正中这座监牢落在七星中的玉衡位,它也是北斗七星中最亮的那一颗。 与苏启所想不同,监牢中并不漆黑阴冷,也没有传说故事中常描写的鼠蚁横行,天顶上开了数个小洞,有阳光从中垂落,将大半区域都照得通亮,而四周的墙壁上,整整齐齐地悬挂着手臂粗细的烛火,让这座监牢充满了温暖气息。 这座塔是圆形的,正中镂空,四周的环形阶梯一直可以通到穹顶,周围的墙壁上是一个个精心打造的牢房,内里关着种种超脱凡人想象的妖物,监牢的材质极为特殊,是用陨铁、寒玉等多种稀有材料锻造成的,通体泛着淡淡的紫色,但最令妖族畏惧的是,这些只有双指粗细的柱子上铭刻着强大的阵纹,不仅将他们牢牢地关在里面,也时时刻刻都在剥夺着他们的妖气。 而在高塔正中的镂空处,有一个丈宽的盘旋石阶直通地下。 苏启环视着四周,数百上千的牢房,膀大腰圆的壮硕蛮族守卫,高塔最顶层盘膝而坐的十六位修士,以及地下那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和愤怒咆哮,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里是天王关的一处重地。 “七座监牢,关着九千八百六十三个妖族,”李扶摇轻声说道,“他们修为有高有低,背景有强有弱,但每一个都有他自己的价值,是人族将士费了千辛万苦才抓回来的,那些想要在南岭搅弄风雨,夺走龙骨的妖族也关在这里。” 李扶摇抬手指着一层左侧的一座牢房,那里关着一只狐狸,正萎靡地趴伏在地,身上有着不少伤痕,但都贴着药物,显然严刑拷打它的人并不希望它死掉。 “此妖只有神念境,是西漠僧人在战场上抓住的,虽然看上去此妖并不起眼,但他乃是西线一位大妖主将的部下,很有可能知道不少秘密,所以西线派人将他押送到了此地,”李扶摇微微一笑,“别看他只是神念境,但神识里布下了颇为强大的封禁,若是强来,他的头颅会立即炸成碎片,这两个月里,蛮族的修士一直在尝试撬开他脑海中的这道封禁。” 苏启怔了一下,转头看向那对少女,“蛮族的魂魄术法?” 巫瑾轻轻颔首,但似乎并没有多说的打算,她迈步向那石阶走去,“其实李扶摇想让你看的,是这里。” 苏启走到石阶旁,它笔直地螺旋向下,黑洞洞的墙壁上烙印着璀璨的阵纹,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尊大鼎。 鼎盖巍峨沉重,周围坐着三位闭目养神的修士,他们的双脚上都系着一根铁链,与三足大鼎的鼎腿相连。 “鼎中封印了一个大妖,天元境,是两月之前蛮族老战神亲手抓回来的,此人很不简单,不奉妖祖之令,不尊北海之神圣,算是妖族中特立独行之辈了,他常年居于北原尽头,从不与其它妖族交流,此番两族战起,他不知为何突然南下,在人族大营外徘徊许久,不与其它妖族汇集,也不出手攻打我人族,即使蛮族老战神出手捉他,他也没有太多反抗,而被抓到此地后,却又一直沉默寡言,即使是老战神,也没能从他身上得到一分一毫的情报。” 李扶摇停顿一下,又眨了眨眼,“不过他仍然是我们最有价值的俘虏,你猜猜是为什么?” 苏启瞥他一眼,“常年居于北原尽头......是与寒山有关吧?” “没错,师祖和老战神都认为他很有可能一直生活在寒山附近,所以千方百计想从他身上得到关于寒山的情报......哦,对了,”李扶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他与你还有一点缘分。” 苏启愣了一下,“与我?” “没错,”李扶摇笑眯眯的,“他曾有过一位弟子,那弟子与你打过一些交道,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混入青江城中的那位神念境妖族?”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0999章 疯言疯语 苏启当然不会忘记。 青江就是临安城的旧称,那座屹立在东荒青江之侧的古城是他踏上修行之路的转折点,他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妖族。 一只跌落空明的鹰妖。 苏启还记得他的名字,胜诸。 “鹰妖胜诸,出身于北原一个名为白湖口的妖灵地,这个妖灵地不大,而且十分偏僻,很靠近北原尽头,胜诸的幼年经历不详,我们只知道他在成年后就离开了白湖口,去北原各处游历,他多半就是在游历时结识了下面那头大妖,被其收为弟子,不过为何境界跌落,又为何被赶出师门,都还是一个谜。” 李扶摇右手翻转,掌心朝下,手中的令牌忽然坠落,悬在石阶上面,垂落一道淡黄的明辉,它与墙壁上的阵纹交相辉映,逐渐融合在一起,这是一种辨识身份的方式,若是敌人或间谍混入此地,没有这令牌就想强行闯入地下,会立即被墙壁上的阵纹禁锢,强者动弹不得,弱者当场魂飞魄散。 “你们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苏启跟在李扶摇身后,与他一同跃下盘旋石阶,三足大鼎旁的一位蛮族老人忽然睁开眼睛,淡红的眸子紧紧盯着苏启,让他有了一种即将身燃大火的错觉,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朝着巫氏姐妹微微颔首,随即闭上了双眼。 瞧也没瞧李扶摇。 听说蛮族中有许多人并不喜欢天机阁,看来此言非虚。 “可别小瞧了我们,我们在妖族中也是有一些暗子的,更何况,我家有位师叔跑得很快。” 李扶摇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身旁那只高耸的大鼎,他微微弯腰,很恭敬地对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行礼道,“宋师叔,可否请您开鼎?” 老人侧对着苏启四人,闻言微微转头,这时苏启才发现,这老人竟然是一位瞎子。 他双眼上有着深深的贯穿伤痕,似乎是剑或枪留下的,伤口外沿已经枯死,看上去异常骇人,他轻轻点头,抬起左手,屈指一点,鼎盖立时摇晃起来,另外两位看守者也伸出左手,各自注入了一道灵气。 鼎盖慢慢飘起,露出了鼎中的‘犯人’。 他鹤发童颜,长长的白发已经垂落到腰间,这竟然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若不是那一身的妖气庞大如惊涛,倒是让苏启想起那些五世同堂的家族中,时常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院中行走,接受路过小辈们礼貌问候的老人。 他只是天元境。 但此地的看守却如此严密,除了密密麻麻的阵纹外,就连这座用于关押他的大鼎也是半帝层次的宝物,更不要提这三位看守者均是抱一境的大能了。 让人不禁有些怀疑,这是否太过大材小用。 ‘犯人’突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苏启。 苏启身子顿时僵住,一股由灵魂升起的冷意从心头直窜上来,让他通体发寒,这是源于魂魄的战栗。 对面这位看着慈善的老人有能力瞬间抹杀他,这是很多抱一境都没有带给他的感受。 除了‘极有价值’,显然他也极度危险。 这老人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如同见到梦魇一般,他喃喃说道,“鬼,这世上真的有鬼。” 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体内的妖气一波波地涌出,疯狂地冲击着鼎壁,三位看守者面露痛色,但随即猛然一扯脚腕上系着的锁链,霎时稳住了摇晃的大鼎,瞎目老道果断挥手,拍在身旁的地面上,一道道阵纹瞬间点亮,爬上鼎脚,鼎中生出无数道细细的金色锁链,飞快地缠上这只大妖的身体,将他紧紧锁住。 他渐渐安静下来,任凭金色锁链钻入身体。 “有趣,”李扶摇靠前一步,凝视着老人那略显失魂落魄的双眸,“雪师,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开口吧。” 雪师? 这个名字很特殊,苏启微微偏过头,发现那对巫氏姐妹如临大敌一般地盯着鼎中的大妖,尤其是姐姐巫瑾,背后竟然生出了两只朦胧的影子手臂,抓着她和妹妹的腰腹,似乎随时都会将她们拖入虚空,逃离此地。 她们在畏惧雪师。 “它的翅膀划过诸多世界,引起战争、灾祸、恐惧和死亡,众生崇拜它,众生厌恶它,众生诅咒它,众生畏惧它,众生唾弃它,但却没有一人知晓它存在的真正意义,它是灭世的号角,它也是新生的源泉,它是这片终将寂灭世界的唯一希望,它不是永恒,但远比永恒更令人敬畏。” 苏启心头一跳。 雪师说的明显是葬世之蝶。 “而你们人族,”雪师的目光从苏启身上移开,盯着了李扶摇看了一会,“在冒犯它的路上走得太远,你们夺走它的使者,你们窃取它的力量,又试图利用它改天换命,总有一天,它的目光会落在你们身上,它的愤怒将撕裂这个世界,它的杀意将让你们烟消云散!” 雪师再次闭上了眼,开始一言不发。 鼎盖缓缓合拢。 “疯言疯语。” 巫瑶冷哼了一声,她虽然不像姐姐那样擅长魂魄大术,但依然本能地在雪师身上感到了某种不舒服的气息,这座监牢虽然归蛮族管辖,她们姐妹也时常到这里帮忙审讯犯人,但她们很不喜欢到这里来,原因就在于雪师实在太诡异了。 “他没有说谎。”巫瑾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忧虑,“他是认真的。” “这就是我们最有价值的犯人了,”李扶摇自嘲地摊了摊手,“要么终日不语,要么一开口就是疯言疯语,西漠那群喜欢打诳语的和尚肯定会很喜欢他的。” “我倒是觉得西漠那些僧人可能会将他当成魔封印起来。” 李扶摇认真地想了想,耸了耸肩,“确实。” “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他?” “一半原因,”李扶摇笑了笑,转口问起另一件事,“来的路上,很不太平吧?” “是谁的大手笔?”苏启直接问道。 “当然是那位魏家大小姐,最近一个月,天王关的补给损失惨重,妖族在她的地盘上动土,她自然很恼怒,所以以那混元珠做饵,想要引出天王关中的间谍,很幸运,我们抓了几只大妖,甚至有一位王族,此时此刻,他们都关在这监牢中。”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最近因事更新不稳定,10号以后会好一些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 今日依旧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01000张 宴会(二合一) 今日进关的人,都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氛,不是大战将临前的压抑,也不是节日前夜的兴奋,而是一种窃窃私语似的八卦,似乎人人都在谈论一个有趣的话题,但却没人肯当众大声说起它,不过若是你虚心去问,他们也会神秘兮兮地拉着你,给你好好讲述一番。 很快,入城的人就都知道了昨日发生的大事。 原来九声鼓再次响了。 凡人们对此大多一知半解,他们不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但却很明白此事带来的意义。 这意味着人族又出现了一个极富潜力的年轻修士,他与另外三人一样,都会迎来无数的目光和关注,那些心思活络的王朝、商会和家族已经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份,一个能引起帝血共鸣的天才,只要不陨落在这场大战中,他在未来就会迅速成长为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与他交好,就意味着未来上千年的保障。 这是一个相当划算的投资。 所以天王关内的凡人势力纷纷行动起来,但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位名为苏启的修士在昨夜被邀请进入大帐后,就再也没出来。 他们只好派了探子,蹲守在城中那座星辰塔外,期冀能来一场浪漫的相遇。 而修士们则要更淡定一些,他们很轻松地就查出了苏启的身份,深知这是一位天机阁派系的修士,他身上打着浓重的记号,剑仙传承、大秦王朝,这意味着他和许多人是潜在的朋友,但对另一些修士来说,他也是天然的竞争者,甚至是敌人。 虽然这场战争将人族诸多宗门约束在一起,但过去数千年里的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仍然在修士们的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在天王关里,所有人都很谨慎小心,不想让自己和宗门落入其他人的陷阱之中。 而在南城的一家茶馆里,有不少修士正在参加一场独特的‘宴会’。 说它是宴会,未免有些太寒酸,场中既没有丰盛的菜肴,也没有珍稀的美酒,但若说它不是,宴会该有的东西它其实都有了。 高台上有舞女在曼妙舞蹈,她们来自大暑王朝,是半月前才随着一支商队千里迢迢奔赴此地的,她们当然不是大暑有名的舞女,空有一副漂亮脸蛋和窈窕身材,但舞姿却乏善可陈,她们不顾危险跑来此地,只是为了混碗饭吃罢了,因为天王关修建不久,而且地处战场前线,她们是唯一一支会跳舞的乐团。 因为稀缺,所以在南边随处可见的舞蹈也价格飞涨,在天王关里,请她们跳舞花费可不便宜。 不过场中的修士大多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尤其是坐在最前面的四人。 他们可都是名门大宗的弟子。 一个穿着青衣背剑的,一个穿着道袍,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个头戴鲜花环,穿着清凉裙装,浓妆艳抹的女子,最后一人最是有趣独特,他头生细密短发,只有寸许长短,穿着一身素朴灰衣,脚上蹬着一双僧人常穿的布鞋,手边的椅子上放着一把两人高的禅杖,杖头上刻着一只虎头,虽然擦洗得十分干净,但依然有淡淡的血气,显然这也不是一位善茬。 这四人在天王关内很有名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远比那几位引起九声鼓响的修士更有名。 因为他们很活跃。 以那青衣背剑者为例,此人名为赵巽,出身落剑宗,这是中州的一家大剑宗,虽然及不上皇庭、长留二山,但在中州的名气也很大,而且因为地处锦州,少有专修剑道的宗门能与他们比肩,所以落剑宗混得风生水起,近些年势力触角已经探出了锦州,向南而去,大有和长留山争一争长短的意思,而大暑王朝也很乐见这样一个宗门崛起,大暑皇帝希望借助落剑宗的强大让自己王朝的手伸到南边的占洲去,这一点从大暑皇帝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落剑宗大长老之子一事就能看出苗头了。 宗门处于快速扩张的时期,也让落剑宗的弟子充满了自傲,行事往往大胆激进,这青衣背剑者就是落剑宗这一代的佼佼者,也完美地继承了这种风格,入关时引起八声鼓响,随后在城中聚拢了一大批年轻修士,甚至数次率人出关深入北原,手中染了不少妖族的血,也因此名声鹊起,有不少人将其视作这一代修士的领袖之一。 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他请来的,这里面有他的追随者,有他的宗门弟子,也有结交的好友。 而今日的宴会是为了什么,场中大多数人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昨夜的事早就悄悄地天王关内流传起来。 至少消息灵通的修士都已经知道了。 伴随着一阵掌声,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修士们顿时安静下来,他们抬起头,发现赵巽已经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杯茶,他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赵巽不擅酒,所以今日就以茶代酒,感谢诸位的到来。” 杯盏之声顿起,但再给了赵巽面子后,也有人当即开口询问,“赵公子今日叫我等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赵巽瞥了一眼问话之人,笑了笑,“想必诸位都已知道,昨日又有一位天才修士入关了。” 场中有微微的沉默。 九声鼓响从不只是荣耀那么简单,它背后有着更深一层的东西,它是各大宗门势力的角逐场,有的想让自家宗门也出一位这样的天才,有的则是想将天才拉到自己的阵营来,有的则是想干脆抹杀掉他们。 片刻的沉默后,众人终于纷纷开口。 “听说此人是东荒剑门弟子,数月前......在灵墟山上引起过不小动静。” “扶摇子与他关系不错。” “魏家也是,听说大秦也与剑门联手了。” “背景倒是不小,也不知实力如何。” “既然是剑仙传承,想必剑道肯定不错,昨日剑光入云,剑气磅礴浩大,显然在此道是有真本事的。” “哼,大家也别遮着掩着了,”有一人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昨夜在北城墙上发生的事!” 这一言如石子落入湖面,迅速激起了轩然大波。 “这传言......果然是真的?” “多半不假,北城墙上有不少将士看见了。” “没想到那对姐妹也会输,她们可是蛮族的天之骄子,备受老战神的宠爱,”说话之人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赵巽,“赵公子,听说上个月你曾与巫氏姐妹交手,惜败在她们手中,如此算来,这位刚入城的剑修实力还要在赵公子你之上啊。” “放肆!” “王尘你这是何意?” “若是不服,便与我练上两招!” 数人怒而站起,他们都是赵巽的亲信,也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王尘,道家宿阳门的弟子,实力在场中修士里也能排进前列,擅长雷霆道法,不少人曾见过他驾驭雷霆追逐妖族的场面,但此人性格却与道术完全相反,不喜热闹,多次拒绝了赵巽的招揽,而且不知为何,这王尘对赵巽有不小的敌意,像是此番的冷嘲热讽已经是第三次了。 所以有不少人按捺不住,想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不可无礼,”赵巽抬了抬手,微微一笑,“王兄说得对,这苏启可是有资格让城鼓大响九声的人,比我强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王兄有一件事说错了,那对姐妹并没有输,准确来说,那场战斗并没有真正分出结果,双方都是点到而止,打到一半就被扶摇子拦下了,若是真个生死相较,谁赢谁输还不好说。” 王尘眯起眼睛,盯着赵巽看了一会,但最终没有开口反驳,他将目光移向赵巽身旁的那位道士,对方正悠闲地吃着面前的糕点,欣赏着台上曼妙的舞蹈,但只有王尘自己看清了,这道士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王尘心中了然,他双手抱胸,向后一靠,完全不打算开口了。 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唯独那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她蹙起眉头,视线在两人中游移,半晌后微微挑起嘴角,一副找到有趣的东西的模样。 “那赵公子,今日宴会到底所谓何事?总不会是为了告诉我们昨日的战况吧?” “当然不是,”赵巽笑了笑,“各位很清楚,入城时鼓响九声既是荣耀,也代表了地位,这几个月来,那三人如同横亘在我们头顶的一座大山,他们拥有比我们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权力,不说别的,在场之人有几位登顶过九层大帐的?”赵巽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最高只上到六层,”他又看向身旁的三人,“公孙兄,你上到几层?” 头发乱糟糟的道士像是从舞蹈中猛然惊醒,他转过头,不满地瞪了一眼赵巽,似乎很讨厌被打断了看舞,含混不清地说道,“六层。” 赵巽看向剩下两人。 浓妆女子右手撑着下巴,先是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又细声细语地说道,“奴家也只能上到六层呢,听说鼓响九声的人有资格通行九层,真是让奴家羡慕不已。” “尚兄与我一同登塔,也是六层,”赵巽朝着那短发大汉点点头,又环视场中众人,“虽然无法进入,但六层之上有什么,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那里是我人族最机密的地方,是核心之地,是做出无数战场决策的地方,进入那里,意味着你成为了这场战争最核心的人,有资格接触千千万万的机密情报,等将来大战开启,也自然有权力统率下面的修士。” “而大家都是人族修士,凭什么只有他们三人拥有此等地位?”赵巽慷慨陈词,“论对人族忠心,场间谁又比那三人差了?论实力,也未必不能与那三人争一争!至少那对巫氏姐妹就完全不在那三人之下!若是单凭帝血呼应论地位,自然让人不服!” 有人长叹了一口气,“可天机阁也定了规矩,两月一次比试,胜者顶替,但上一次没人是那三位的对手。” “薛万古三人的确很强,有资格坐那位子!”赵巽踏前一步,“可这位苏启呢?他可没有广为人知的战绩,直到数月前名声才流传出来,在场之人谁曾见过他的本事?谁又知道昨夜李扶摇阻止了那场大战是不是为了帮他遮掩实力不足的真相?他身负剑仙传承,引起帝血呼应哪里是什么难事?说不定他的真实实力还不如在场的你我!若是想让关中修士心服口服,还得真个出来打一打才行!” 图穷匕见。 所有人都清楚了赵巽的打算,他是想将那苏启拽下来,空出那第四个位子! 一时沉默。 但很快,就有人拍案而起! “说得对!我辈修士向来凭实力说话,单是帝血呼应还不够!” “没错,此人与天机阁和魏家交好,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猫腻?” “赵公子此言大善,我们该试一试此人的深浅!” 众人七嘴八舌,一副现在就要出门讨伐的样子,赵巽笑了笑,回坐到椅子之上。 “赵公子真是好口舌,”女修凑了过来,舔了舔嘴角,满脸妩媚之色,“这慷慨模样让奴家看得心动不已。” 赵巽瞥了她一眼,拉开了些许距离,这女子是南岭有名的毒蛇,稍有不慎就会着了她的道,即使赵巽向来自信,也不敢与她挨得太近,不然什么时候着了道,中了她的剧毒都不知道。 “你们三人都不肯出头,这恶人不就得我来当?”赵巽冷哼一声,“此事已定,我们都可以向上面复命了,不过按照约定,我出头,你们三人要先出手才行。” “放心,本座说到做到,这头阵就由我来打!” 短发大汉抓起身边的禅杖,杀意凛然。 “小心阴沟里翻船,”女修掰弄着青葱般的纤纤玉指,笑嘻嘻地说道,“不如让姐姐我打头阵吧?” 短发大汉忌惮地看了一眼女修,“莫要与本座争!” “随便,”女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不过我倒是觉得,此事不会那么容易。” “不过是按吩咐做事罢了,能做几分就做几分。”赵巽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说的也是。” 章节目录 第1001章 大雾 日上三竿。 冬季的北原本该是天高日爽的,站在城头,能没有阻碍地一眼望见百里外的景色,大地枯黄,长风直卷,虽然满目萧瑟,但也有一种与南土大地截然不同的广阔和浩大,这是北原独有的风光,初见它的人,会痴迷于那种油然而生的渺小感,而在北原呆久了的人,又往往会敬畏于天地的力量,浩瀚,不受拘束,这都是北原的特点。 但近些日来,城头上的将士再也无法看见那令人心胸开阔的景色,每日傍晚,太阳刚刚落下,雾气就不知从何处开始弥漫,大半个钟头后,就会缭绕在整个平原之上,虽然天王关有阵法守护,但也无法完全驱逐这种雾气,至少在城头上会有大片大片的云雾堆积,虽然不至于无法视物,但也给城头上的将士带来了不少麻烦。 而且这雾气还在变浓变厚,持续时间也越来越久。 最初的几日,雾气都是傍晚出现,凌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就会准时消失,但现在直到卯时已尽,雾气仍旧缭绕不散,往往等到辰时过半才会逐步消退。 而今天最为特殊。 北城上的将士都有些不安,现在早过了巳时,但雾气却没有半分消散的迹象,城头上雾气也是多日来最为浓重的,根本无法看清一丈之外的东西,这给巡城守将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他们不得不走到近前,通过把守的士兵来判断自己走到了哪里。 北城最西侧,一位百人长搓了搓手,入冬后的北原十分寒冷,今日又是大雾天,湿气极重,厚重的盔甲上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霜,刺骨的冷意顺着盔甲的缝隙不停地涌入,让棉衣都失去了存在感,幸好这位百人长出身于大秦,早就习惯了这种冬日,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耳朵,跺跺脚,在厚重的雾气中艰难地辨别了方向,朝着不远处一个依稀的亮光走去。 北城墙划分了许多区域,每一位百人长都负责镇守五十丈的长度,因为城墙极宽,所以近百人仍然不显得拥挤,这百人队里,有的人负责站在城墙前瞭望,十步一人,他们身后是弓手,也是同样的间距,剩下的人则是辅兵,负责运送箭枝、灵符、丹药,平日里也要保养城头的弩车和投石车,而在战时,这些大型兵器都是由专人操纵的。 百人长小心地摸索前进,作为一个在边关混迹了多年的老兵,他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官。 “雾气变浓了。”他喃喃地低语一声,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他伸出手,轻轻地在空中撩了一下,湿漉漉的雾气沾在手上,冰冷刺骨。 他仰起头,根本无法看见太阳,凝望了许久,才在雾气找到了一处稍亮的光晕。 这太反常了。 太阳明明已经高升,但雾气非但没有消退,竟然还在变浓。 “事出反常,要有大乱。”百人长轻声嘀咕着。 他知道这雾气的来源,雾鬼,听上面的大修士说,这雾鬼是妖族的王族,十分稀少强大,它们此刻就盘踞在平原的某个角落,不断地散出浓厚的雾气,而当雾气彻底吞没天王关时,就是妖族倾巢南下之日。 还好,这雾气只是吞没了城墙,还没有蔓延至城内。 百人长想到这,心中略微有了一点放松。 不远处的亮光似乎明媚了些,他赶忙加快了脚步,城墙将士是三班倒的,他这一班刚刚换上来不久,按照规矩,在换班后,百人长、千人长乃至万人长和北城主将都要巡视一遍自己的区域,因为这里是北城和西城的交界,所以往日里几个顶头老大都会从他这里开始巡视,现在巳时已经过了小半,他们的身影却还没有出现,看来是都被这浓雾绊住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百人长一边思索着,一边左右张望。 “头儿?”一声疑惑的询问从前方传来。 “刀疤?”百人长认出了手下。 刀疤是跟随他多年的的老兵了,当年清剿土匪,脸上被砍了一刀,留下一道很长的疤痕,后来所有人干脆叫他刀疤,他也乐得别人叫他这个外号,他认为这是荣誉的象征。 “头儿,你可算过来了,”刀疤大声说道,“这雾简直见鬼了!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浓的雾气!” “我也是,”百人长快走几步,终于看见了刀疤,他正扒着城墙,瞪大了眼睛朝下面张望,但雾气太浓,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百人长瞥了一眼刀疤身旁的火台,上面燃着熊熊大火,“多亏你点燃了火台,不然我还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找到这儿。” “我想着你多半也来要巡视了,所以赶紧燃火,”刀疤悻悻地缩回了脑袋,抱怨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我们和瞎子没什么区别!要是妖族真的攻过来,等爬上城墙我才能看见他们!” 百人长沉默片刻,安慰着说道,“别担心,天上还有修士们在瞭望,他们的法术可比我们的眼睛好用多了。” “希望如此吧,”刀疤脸上仍有一丝怀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顿住,他鼻子颤了颤,“头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百人长认真嗅了嗅,眉头忽然蹙起,“好像有点香味.......” “桂花香!”刀疤冲到城墙前,探出脑袋,“是从城下传来的!” “城下?”百人长怔了一下,“这是北城,可没有商队,哪来的桂......” 他话还未说完,一阵嗡嗡的声音就从城墙下方响起。 一大群蜜蜂冲破雾气,密密麻麻地朝城头飞了过来。 两人大惊,同时后退一步,但蜜蜂并没有闯进来,一道灵气屏障自主运行,将蜜蜂挡在了外面,它们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只只地坠了下去,在受挫后,这蜂群显然聪明了些,开始围着城墙转悠,但无论两人如何驱赶,它们也不肯离开。 “怎么回事?”刀疤有些惊异,“这可是冬天,哪来的蜂群?” “不知道,”百人长也摸不准情况,但他很清楚现在应该做什么,“鸣鼓!” 刀疤愣了一下,迅速抓起火台下的鼓槌,拉过一面铜锣,他咽了咽口水,“头儿?真的要敲,这看上去只是蜂子罢了。” “敲!”百人长很果断,“事情不太对!” 刀疤手起槌落。 响亮的锣鼓声顿时划破了天王关的上空。 章节目录 第1002章 一百零四人 当锣鼓敲响时,苏启和李扶摇正坐在九层大帐的第二层。 这里也是魏浓妆的地盘,正式名称为军需大帐,也有着美人帐的俗称,当然,是没有人敢在魏浓妆面前提起这个称呼的,虽然她是一个修为低弱的女子,但即使是名门大宗的修士,在面对她时也会客客气气的,一是因为魏家的快速崛起,已经到了连大宗门都无法忽略的程度,二是魏浓妆的确有着超出凡人的手段,这几个月的调动指挥,让很多人开始欣赏和敬畏这个女子了。 美人帐很大,算是整个人族战场的后勤之地,最中心处自然是魏浓妆自己的营帐,最初只是一栋三层小楼,但为了容纳越来越多的下属,现在已经扩建到了五层,而在这栋小楼周围,大批的房屋以圆形整齐排列,从北至南,由西到东,划分成了九个区域,类似井字形。 而苏启现在就坐在五层小楼之上,身旁有一位侍女正在斟茶,对面是宫装跪坐的魏浓妆,她身侧有另外两张方桌,一个属于褚赫廉,苏启的这位熟人也跪坐着,胖乎乎的身子已经瘦下了一圈,显然在天王关内的活并不好干,此刻见到熟人苏启,他脸上有着难掩的笑意。 另一张方桌后跪坐着一个方脸大汉,他脸庞晒得很黑,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着实很有压迫力,从他身上穿的衣服来看,此人来自于大唐王朝,腰间悬着一柄弯刀,这是大唐的习俗,文官也会佩刀作为装饰,不过从此人右手虎口上的茧子看,他是真真正正练过刀法的。 此人名为赵同景,是大唐的武耀城主,随军前来,成为魏浓妆帐下的一员,和褚赫廉并列,是魏浓妆最得力的两个助手,天刚亮,就被魏浓妆派人喊醒,赶来参加这场茶宴。 所为之事很大,也很难搞。 “军需大帐中有资格接触所有物资调动的一共一百零七人,”褚赫廉开口说道,“从上到下,分别是魏军主,包括我和赵城主在内的七位主管,剩下九十九人则分别属于军需九部,采买、行装、军械、驮马、赏俸、盐菜口粮、运送脚价、灵符丹药以及杂支,每部十一位主事,按照规矩,这一百零七人皆可调阅查看记载物资调动的纸卷。” “上月妖族共袭击运输队伍二十七次,皆是运输军械、灵符和丹药的队伍,这肯定不是一个巧合,妖族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赵同景开口说道,他声音有些沙哑,“能如此精确地偷袭,妖族在我军需大帐内必然有奸细!” “抓来的几个俘虏还不肯开口?”魏浓妆双手捧着热气缭绕的茶杯,淡淡地问道,屋内虽然燃着篝火,但天气严寒,依然有冷意灌入。 李扶摇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他们识海之内均有禁制,强来只会让他们变成傻子。” 魏浓妆抬起头,“但此事不可再拖了,必须尽快将奸细抓出来,不然一旦妖族攻城,后患无穷。” “理是这么个理,”褚赫廉摸着自己的胡子,有些头疼,“但这可是一百零七人......” “一百零四人。”魏浓妆插嘴纠正道。 褚赫廉怔了一下,与赵同景对视一眼,魏浓妆这显然是将他们三人都排除在外了,虽然早已得到了魏浓妆的信任,但此番心里还是有了一点感动,他笑了笑,“一百零四人,人数太多,很难在短时间内查完,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一百零四人来自不同的王朝宗门,势力错综复杂,若是随意调查,很容易引起那些势力的警惕和反感,若是造成误会,可能会出大乱子。” 赵同景也点了点头,显然也在为此事困扰。 魏浓妆看向李扶摇。 李扶摇沉默下来,他轻轻敲打着桌面,好半晌后才问道,“有没有办法缩小怀疑的范围?” 褚赫廉犹豫了一下,“军需大帐是人员最混杂的地方,为了统协天下诸宗和王朝的资源,不让它们感觉自己吃亏,几乎让每一个大势力都派人驻扎在此地,一是提供人手,二是行监督之实,所以这一百零四人才会都有查看调阅案卷之权,这虽然弊病极多,但也是当时天机阁和诸多势力妥协下的一个最好方法,而且为了简化流程,这些翻看调阅案卷的人并不需要记录,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谁在什么时间查看了什么。” “这是我的失职,”魏浓妆补充道,“我已经派人专门掌管案卷,每次翻阅都要记录。” “而在这个规矩实行之后,一共又发生了三次袭击,”赵同景冷哼了一声,“但有趣的是,那段时间内翻看被袭击车队案卷的共有一百零一人,他们皆有嫌疑。” 苏启挑了挑眉,“这么多?为何如此多人都要查看案卷?” “因为‘上头’的命令,”褚赫廉很是无奈,“人族战场的物资七成以上都是从各大宗门和王朝征调而来的,谁家出多少,出什么,都是天机阁与诸多势力协调的结果,但每一家宗门都怕自己吃亏,所以命令这些人定期上报军需大帐内的物资往来数量,衡量自己是出的多还是出的少,这也是在战后争夺功劳的资本之一......实不相瞒,我也有这种任务。” “我也一样。”赵同景叹了口气,“所以范围根本缩小不了。” “至少有三个人没有调阅。” “那只是恰好与他们调阅案卷的时间错开罢了,这三个人在前日也调阅过案卷。” “既然如此,那便彻查吧,”李扶摇坐直了身体,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请师父通知各大势力,奸细一事必须解决,此人如鲠在喉,不把他捉出来,整个天王关都放不下心。” “你有此言就好。”魏浓妆很满意,她脸上闪过一丝杀伐之色,“给我五天时间。” “好。” 李扶摇点点头,举起茶杯嗅了嗅,轻叹一句,“最好的灵茶啊,我师父那儿都没有......”他饮了一口,又嬉皮笑脸地说道,“走时能不能带走一斤?” 魏浓妆瞪了他一眼,“一斤?这东西我自己才有三两!” “那就分我......”李扶摇忽然住嘴,起身匆匆走到床边,推开了窗户。 微弱的锣鼓声从北方飘来。 只是片刻,就有无数锣鼓声呼应而起。 “是北城墙!”赵同景猛然起身,“出事了!” 李扶摇面色凝重,回身朝苏启一勾手,“与我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1003章 蜂巢 “好大的雾。” 走出九层高塔,两人顿时惊诧不已,四面城墙上都聚拢着浓厚的雾气,而且正在沿着墙壁朝城中蔓延,让这四面城墙看上去如同白云铸成,城内雾气虽然稀薄,不过并不阻碍视线,但正在快速变浓,这雾气已经引起了城内的慌乱,正有大批的将士上街驻守。 李扶摇望了一眼南边,“南城门已经关了。” “是雾鬼?”苏启仰着头,头顶白雾压城,很低,极有压迫力,大有一种天空将倾,压了下来的感觉。 “嗯,老战神说至少有四只雾鬼在这片平原上游荡,看样子今日他们已经齐聚在天王关附近了。” “没办法杀掉他们?” 李扶摇叹了口气,“雾鬼神出鬼没,速度极快,他们是最难缠的一种妖族,常常化成云或雾的模样,没有人族知道他们的本体是什么样子,老战神曾三次出关,前两次无功而返,连雾鬼的踪影都没找到,最后一次虽然寻到了一只雾鬼的藏身地,但雾鬼身法诡异,化成雾气,裂成数千份逃走了。” 苏启皱起眉头,在大多数讲述妖族的书籍中,雾鬼都是必然会提及的一种妖族,这一是因为它位列王族,位高权重,二是因为雾鬼很神秘,极有传奇特色,也是很多故事讲本的主角。 “鼓声是从北城墙上响起的,节奏为三长三短,这说明北城将士判断不清具体出了什么威胁,所以用了这个警戒信号,呼唤城中修士过去查看,”李扶摇说道,“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不是妖族大军直接来袭。” 苏启点点头,跟在李扶摇身后朝北城墙疾飞而去,城中的锣鼓声已经停了,军队用鼓用锣都是有章可循的,鼓声的长短、数量意味着不同的信号,不同城墙的锣鼓材质也不相同,北城墙的锣鼓声要更厚重一些,而刚刚三长三短的节奏也在告诉城中将士,有未知的麻烦出现了。 飞到北城墙近前,白雾立即扑面而来,根本无法看清城墙上的任何东西。 李扶摇皱皱眉头,手掐道印,轻喝道,“风来!” 狂风在李扶摇面前吹起,瞬间吹散了面前的大雾,露出一座塔楼,下面的几位士兵正紧张地握着弓箭。 长风吹过墙头,直卷上百丈,吹散了墙外的云雾,空荡的平原上并没有任何妖族。 李扶摇微微放下心来,朗声问道,“锣鼓最先在哪里响起?” “西边!”一个士兵大声回复。 “走。”李扶摇转头疾驰。 “雾气回复得好快。”苏启惊叹了一声,在李扶摇的道法消失后,白雾只用了几个呼吸就重新填满了那处空地,再次将那塔楼和附近的将士吞没。 “这是雾鬼的妖气所化,并不是寻常的雾气,”李扶摇解释道,“听老战神说,若是半帝境的雾鬼全力催动,这雾气甚至有生吞生灵的能力,到那时,整座天王关都会陷入危险。” “前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很密集.......”苏启突然开口。 “听起来似乎是蜜蜂?”李扶摇有些狐疑。 “前面有人!” 两人已经飞到了北城和西城的交界处,这里的雾气极浓,靠北的一侧有着密密的嗡嗡声,让人很不舒服。 “此地将士何在?” 李扶摇大喝一声,身上灵气涌动,冲散了周遭的雾气。 “我是此地百人长洪弼!”一个大汉回道,“我们在塔楼下!” 西城和北城交界处一共有三座塔楼,中间的最高,上面布置了瞭望哨和最强的弩车,剩下两座稍矮一些,两座城墙各自掌管一座,战时上面可以驻扎上百名弓箭手。 苏启和李扶摇穿过雾气,终于看见了两个手忙脚乱的大汉。 “扶摇子?”那百人长认出了李扶摇的身份,很是惊喜,他瞥了苏启一眼,匆忙说道,“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蜂群?” 苏启凑到城墙前,一掌拍散雾气,露出了大片的蜜蜂,它们盘踞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团,上下飞舞个不停。 李扶摇探出手,灵气一勾,从黑团中抓来一只蜜蜂,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掌心中不停扑腾的小东西,皱起眉头,“只是普通的蜂子。” “的确没有妖气。” 苏启向城墙下望去,白雾中有数团阴影正在快速移动,从那嗡嗡的声音来看,那也是蜂群。 “下面还有好多。” “是刚刚飞来的,”刀疤脸士兵插嘴说道,“它们最初想要飞进来,但撞了几次灵气屏障,死了不少蜂子后,它们就学乖了,一直盘绕在城墙外面。” “今天很冷,”李扶摇眯起眼睛,“”而且天王关所建之地是一片荒漠,既无古树,也无花草,蜂群出现毫无道理。” 苏启睁开灵眼。 但让他失望了,城墙百丈之内并无任何妖族。 “下去看看?”苏启探头望了一眼城墙根,“蜂群似乎都是从下面飞上来的。” “也只能如此了,”李扶摇抛出一张令牌,它悬在空中,令牌上光芒闪烁,不停地与护城大阵交相呼应,片刻后,令牌上涌起淡黄色的光,李扶摇一把抓住令牌,另一只手搭在苏启身上,“跟紧我。” 两人在城头一跃而下,灵气屏障冲撞着两人的身体,但有令牌的认可庇护,两人毫发无伤。 两人在白雾中飞快穿行,湿漉漉的雾气迅速打湿衣衫,周围的蜂群极多,密密麻麻地朝天空涌去。 “那是什么?” 苏启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即使是在厚重的白色雾气中也很显眼。 “蜂巢?” “哪有这么大的蜂巢?” 不怪苏启吃惊,这蜂巢足有十丈方圆,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数不清的蜜蜂在周围飞舞。 两人落在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这金黄色的蜂巢稳稳地坐落在一个圆坑之中,蜜蜂正爬进爬出。 “这东西有些眼熟,”苏启拉住了想要继续靠近的李扶摇,他盯着蜂巢仔细看了半天,忽然惊觉,拉着李扶摇迅速后退,“我想起来了,这东西是太古蜂!” 章节目录 第1004章 传说生灵 “太古蜂?” 李扶摇的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困惑,但在下一刻,他就飞快地想起了这个几乎完全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这是一种早已绝迹的生灵,上一次出现大概是在八千年前的东荒,那时东荒西部曾有过一个名为沭松山的小门派,从门主到弟子不过二十余人,虽然人数稀少,实力不强,但这家门派在当时还颇有名气,因为他们修的是偏门功法,专门以驯养灵兽为道。 作为偏门,这种修炼方法不仅困难,而且传承断断续续,时有湮灭在岁月中的情况,沭松山就是如此,门主虽然是筑神境,但筑神境的功法却是残缺的,这不仅让他修为不够圆满,也失去了攀升天元境的可能,所以沭松山的历代门主都在寻求补足功法的方法。 想要补足一门功法并不容易,一是请远超出功法境界的修士来推演功法,而若是想推演筑神境的功法,至少要抱一境的修士出手才行,沭松山虽然小有名气,但毕竟还是一家小门派,还没有面子请来这种大能,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抱一修士都可以的,得是对驯兽一道很有了解的修士才行,这种抱一修士更是凤毛麟角,沭松山努力了近千年也没能找到这样一位合适的大修。 第二种方法看上去希望更加渺茫,那便是寻找其它驯兽功法,说不定在哪个大宗的藏书楼深处就藏着这样一本功法典籍,也或许在某个深山古迹中就有一本遗失的古法,也可能东荒的某个角落里,就藏着沭松山功法的完整版本,所以沭松山几乎年年都派出长老游历天下,逛遍了每一家拍卖行,也发出了悬赏,希望能以高价买来一本合适的驯兽功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沭松山虽然没有直接得到功法,但在漫长的追逐后,得到了一条可能与上古驯兽门派有关的消息。 那是一个地点。 在东荒北部与北原交界之地,有一座深谷,当地人叫它死亡谷,谷内虽无瘴气,但却生着密密麻麻的古树、藤蔓和荆棘,其中不乏有剧毒的,而在这昏暗的谷底,更是有着很多早已绝迹外界的荒兽,它们大多十分危险,擅入者十有九死,所以被人称为死亡谷。 而一位误入此地的修士从中带出了一只荒兽幼崽,被沭松山买下,据那修士说,谷底有残破的古代遗迹和阵法,估计是某个宗门留下的,而且那些遗迹中有许多荒兽雕像,很有可能属于一个消失的上古驯兽门派。 这让沭松山大喜过往,在准备充足后,门主领着全宗上下十九人北上,只留下两个小弟子看家。 深谷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根据一位幸存下来的长老的叙述,他们最初的探索十分顺利,不仅抓捕了许多稀有荒兽,也在古代遗迹中挖出了几面石碑,虽然无法直接补足他们的功法,但两者相互映照,对他们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但在将要离开深谷之时,他们又寻到了一个山洞,洞不深,其内只有一个山泉,和一个蜂巢。 这是太古蜂最后一次现世。 因为太富有传奇色彩,传来传去,那位幸存长老的叙述早就走样了,所以关于太古蜂的描述也有很多种,至少苏启看过四种版本,简单版本里,沭松山遇见的太古蜂巢只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蜂巢,当沭松山的修士闯入它们的领地时,它们仍在不知年月的沉睡之中,而被惊扰醒来的它们,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从寻常的蜜蜂化成了可怖的凶兽,将这些修士吞噬殆尽,唯有那个因对雕像好奇而慢了几步的长老幸存下来。 而在稍显复杂的版本中,太古蜂更富有神秘气息,它们没有寿元之说,只要蜂巢存在,它们似乎就可以永生天地,它们并不采蜜,也无法从天地间汲取灵气,对它们来说,真正的‘花朵’是其它拥有血肉的生灵,大到荒兽,小到蚊蚁,强到大帝,弱到凡人,全是它们‘采蜜’的对象,而它们收拢的血蜜,也会存储在蜂巢之中,来滋养出更强更可怕的太古蜂。 若是不加控制,太古蜂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一片地域化为死地,除了树木花草外,不会有任何血肉生灵的存在。 沭松山满门只有一位长老幸存下来,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修行界,包括天机阁在内的大批宗门都派出了修士前往死亡谷探寻究竟,但令他们意外和不安的是,那个太古蜂巢已经消失了,山洞中除了十八具枯骨外别无他物。 只剩下三人的沭松山自然无法传承下去,只支撑了几十年就彻底断绝了传承,但这件事却被众多修士记载下来,据说天机阁还继续寻找了上百年,试图找出太古蜂巢的下落,毕竟这东西极其危险,搞不好就会弄出为祸一域的惨事,不过天机阁既失望又宽慰,这太古蜂巢竟然消失了,不知踪影。 而天王关城下的竟然是这鬼东西? 李扶摇咽了咽口水,少见的有些严肃,他盯着蜂巢,低声问道,“你确定这是太古蜂巢?” 苏启迟疑片刻,摇摇头,“没人见过真正的太古蜂,但如此庞大的蜂巢,我只能想到太古蜂这一种解释。” “传言太古蜂会采生灵血肉酿不朽蜜,”李扶摇瞥了一眼附近不断朝天空涌去的蜂群,“可它们似乎对我们无动于衷。” “如果眼前摆着一桌丰盛宴席和一块指甲大的糕点,你选哪个?” “我当然都要,”李扶摇舔了舔嘴角,开了个玩笑,但很快收起笑意,他回首望了一眼高耸的城墙,“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它们是被城内的百万大军吸引了。” “它们大概很快就会意识到无法通过护城阵法,”苏启心有忧虑,“那时它们的目光大概就会放到其它生灵身上了,这片北原虽然荒凉,但仍然生活着不少飞鸟走兽,若是太古蜂盯上它们,恐怕会迅速壮大实力。” “不如我们现在就毁掉它?” “传言太古蜂巢极为坚硬,沭松山的修士全力攻击也没能损伤它半分,”苏启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关键的是,若是我们出手,这太古蜂群恐怕会立即攻击我们,如此庞大数量,你我二人未必能全身而退,毕竟我们根本不知道太古蜂是如何攻击的,不过既然能在短时间内杀掉十八位修士,显然不是易于之辈。” 李扶摇轻轻点了点头,“我去请老战神。” 章节目录 第1005章 昔日弟子 事实上,蛮族那位老战神已经来到了北城。 他穿着毛茸茸的兽皮大衣,顶着一件不知名的兽角帽,看上去像是从山中走出的老猎人,不过右手中的拐杖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年迈色彩,再加上他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温暖和气的感觉,所以他更像是某个偏僻小山村中的老人,一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在山村中出生、长大、结婚、生子,又逐渐老去,岁月没有带给他伤痛,只让他学会了平和以及淡然。 然而随着蛮族驻扎天王关,这个在过去数千年里都很陌生的族群突然活生生地进入人族的视野,双方一同生活,一同征战,有时也有吵闹和争执,但无论哪一种接触,都让双方迅速增加了对对方的了解,人族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神秘的族群其实和他们差不多。 而蛮族老战神的故事也从蛮族将士的口中流传出来,被世人所得知。 他和蛮族大祭司并肩,是整个蛮族无上的支撑者,两人都经历过七千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一手将濒临消亡的人族从深渊中拉了出来,而他也是剑仙的半师,传说剑仙还在抱一境时,从老战神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都让老战神的声望水涨船高,尤其是他还有两位很强的关门弟子。 巫氏姐妹。 这对姐妹在天王关内的名气也很大,一是因为两人的容貌和身材皆属上佳,而且有着独特的蛮族风格,对人族修士来说是从未见过的异域风采,所以追捧之人极多,不过这对姐妹似乎不喜欢和外界接触,总是跟在老战神身旁,少有的几次单独露面都是出手打架。 二就是因为这两人手段十分诡异,时至今日,天王关内的修士都没搞懂她们修行的到底是什么功法,一个似乎掌握着某种鬼神之术,常从虚空中召唤出某个存在的一部分,另一个则可以穿行虚空,又掌握着化身之术,这两人联起手来,连那几位九声鼓响的青年才俊都要吃大亏,而蛮族的将士对她们的功法也三缄其口,每逢谈起这个问题,本来热情的蛮族将士会瞬间冷下脸去,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干脆闭口不言。 这更滋生了城中修士的好奇之心,但害怕引起蛮族的反感,很多人只能偷偷地追寻此事,不敢再拿到明面上来。 而今日,这对巫氏姐妹也跟在老战神身旁,稍稍落后半个身位,与老战神一同远眺着茫茫白雾,巫瑶的手里抛扔着匕首,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神色,而巫瑾则轻皱眉头,背后张出了四只半透明的黑色手臂,没入了虚空,眼神也在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至于老战神,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远方,似乎这白雾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三人身后,是大批的将领,魏浓妆也在人群之中,她披着白色大氅,脚边跟着那只奇怪的猫,不知为何,它竟然变色了,一身的毛发变得洁白如雪,完美地融在了白色的雾气之中,但此时此刻,它却炸毛了,微低着头,龇着牙,尾巴高高竖起,不时地低声咆哮。 老战神忽然低下头,轻轻伸手一捞,从浓雾中拽出了两个年轻人。 苏启和李扶摇跌落在城墙上,巫瑶看见苏启,立即不爽地哼了一声。 “下面有什么?”老战神很严肃,“我听到了蜂群的声音。” 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我怀疑那是太古蜂。” 场中众人脸上都有一丝茫然,唯独巫瑾脸色大变,她脱口而出,“你确定?” 苏启迟疑了,“我没见过太古蜂,不过城墙下的蜂巢实在太大,而且此时乃是严寒冬季,北原上根本不该有如此多的蜂群出现,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解释。” 巫瑾沉默下来,眼中似乎有着担忧,她看向老战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祖宗......难不成真的是当年......” “错不了,”老战神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虽然是乍露,但依然让苏启和李扶摇身体一颤,“当年取走太古蜂的,果然是他。” “当年?”李扶摇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前八千年,沭松山在死亡谷发现的那个蜂巢?” “嗯,”老战神声音很轻,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当年取走那个太古蜂巢的,应该是我的弟子。” 苏启和李扶摇都怔住了。 老战神的弟子? 巫瑶似乎终于听懂了几人在讲什么,她猛然一把抓住匕首,冷声说道,“是三师兄?” “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巫瑾瞥了她一眼,“不是你我的师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战神轻叹一声,“他是我收养的孩子,被我在十万大山中捡到,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又为何将他扔在那条河边,不过那时的我还很年轻,朝气蓬勃,成为半帝的时间不长,所以很清楚自己短时间内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所以就决定收养他,而且作为我第三个弟子来培养。” “他很出色,大概是那一代蛮族子弟中天赋最好的,不过很可惜,他最终走了弯路,背叛了蛮族,也背叛了我,为了获取力量,他盗走了蛮族一件很珍贵的宝物,那是源自上古时代的东西,当我们还在黑暗中迁徙时,它就在庇佑我们了,而在得知他叛逃后,我曾亲自追捕他。” “不过他太出色了,虽然还未成为半帝,但在逃身之法上,他早已经青出于蓝,远胜过我了,”老战神抬手指了指巫氏姐妹,“苏小子,你和她们交过手,应该知道这种功法的难缠,而在八千年前,我那位逆徒也修炼的是此道,而且已是抱一之境,更要难缠得多,我费劲了力气,也只是在追逐他的脚步,从未真正抓到过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得知沭松山的事的,但他的确在死亡谷内出现过,那个山洞中也有他的气息,所以我认为是他带走了太古蜂巢,”老战神低敛了眉眼,“我曾以为他会用此物报复蛮族和我,但他却销声匿迹了,整整一千年没有出现过,直到两族大战爆发,他才短暂露面过几次,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竟然加入了妖族。” “妖族?”李扶摇一惊,回头望向茫茫白雾,“所以此次......” “多半是他出手了。” 老战神将手中的拐杖递给巫瑾,正了正头顶的兽角帽,“既然是我教出来的逆徒,那便由我来亲手解决吧。” 章节目录 第1006章 师徒相见 老战神踏前一步,双手背负,仰头望着无尽白雾,他猛然咆哮一声,滚滚音潮席卷八方,巨大的啸声让苏启等人都脸色煞白,立即封住了耳朵,音潮瞬间退却白雾数里。 老战神飞身而起,右手双指并起,如刀冲着天穹轻轻一划。 道则凝化,刀锋锋利,轻松地切开高空的中的浓雾,而在流散的雾气中,一条如蛇般的白色生灵正在飞速溜走,老战神神识落在它身上,轻声说道,“山河翻转。” 天穹和大地微微摇晃,好像瞬间调转了过来,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头顶大地,脚踩天空的错觉,但那种迷茫感很快消失,而那只正在逃窜的白色生灵却陷入了困境,它迷茫地四处乱转,一会朝着天空猛冲,一会又不顾一切地朝着大地扑去。 “道家无上大术,山河翻转。” 苏启低低叹了一声,这是许许多多修士一生的向往,成为半帝,开始掌控世间法则,老战神扭曲了时空天地,在那只白色生灵的眼里,天地环宇一直是不断翻转的,根本无法判断出那边才是逃生的路,它被生生地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再也难以逃脱。 老战神踏空而起,一把探入那处小空间,将那只手臂长短,如蛇般不断扭曲游动的生灵抓在手中,他低头凝视了很久,忽然一用力,将它捏得粉碎。 淡淡的雾气散开。 这只是一个分身,并不是雾鬼的本体。 老战神低下头,北城墙下有一个巨大的蜂巢,数不清的蜜蜂聚在一起,化成一个个黑压压的球体,它们盘踞在北城墙各处,想要冲进天王关,但又畏惧阵法的力量,只能执着地四处乱飞,但已经有些蜂群开始转向,朝着茫茫北原飞去,这片平原虽然看似荒凉,但其实生存着很多鸟兽,它们可都是酿造血蜜的好花朵。 老战神没有丝毫留情,抬手就拍了下去。 灵气化成巨掌,贴着北城墙压下,一群群太古蜂爆碎,在空中化成血雾,而那些朝着远处飞去的太古蜂也没能幸存下来,蜂群中忽然燃起熊熊大火,转眼就将蜂群烧了个干净。 灵气巨掌继续下落,大有一举将蜂巢压碎的架势,太古蜂巢不断摇晃,吱吱嘎嘎地响着,但竟然没有一点崩碎的迹象,而当灵气巨掌完全压在蜂巢上时,蜂巢上竟然涌起了一层血光,竭力对抗着老战神的攻击。 老战神微微蹙眉,他抬手虚握,灵气巨掌缓慢地合拢,将蜂巢攥紧掌心,他微微一提,巨掌就抓着太古蜂巢飞了起来。 蜂巢上流转着奇妙的血色,它仍然在不断挣扎,但无论如何,这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太古蜂巢,都根本无法对抗一位半帝的力量。 眼瞅着太古蜂巢就要被老战神捏碎,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悠然的笑声。 老战神身体顿时僵住了,他猛然转身,盯着平原尽头的一处山丘。 视线所过之处,云雾尽散,如同一条不朽的通道。 山丘上有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孤零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正眺望着天王关,脸上有着难以掩饰地兴奋和快意,他的声音如滚滚潮水朝着天王关汹涌而来,“师父啊师父,咱们师徒真是好久不见。” 老战神神色冷淡,“八千岁了,何必再装成年轻人的样子?也不嫌自己恶心?” 年轻人笑意不止,“我的好师父,你再仔细看看?我的气血如此旺盛,又何须用手段来化成年轻人的样子?论长生不朽,我已经走到了半帝的绝巅,即使不成帝,我也可以安然地再活个几万年,或许将来等师父你埋进土里了,我还可以替你执掌蛮族,说不定蛮族在我手里,会更加昌盛强大。” 老战神眯了眯眼,“你是蛮族的叛徒,即使我死了,蛮族上下也没人会接纳你,你这一生都会背着叛徒的名号,你到死也终将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年轻人的笑容不见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就收拾了情绪,他轻叹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留手了,等打下天王关,我会将城里的人屠的一干二净。” “几千年不见,你说大话的本事倒是高深了不少。” “是吗?我还以为师父你该很了解我呢?”年轻人一步一步地朝着天王关走来,他所过之处,云雾再次聚拢,就仿佛他将老战神的力量尽数挡了回去,让雾鬼得以再次伸出自己的触手,“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话,我也从来不说,当年盗走鬼珠是如此,叛走妖族也是如此,七千年前出手杀掉那两个人族天才也是一样,既然我已出现,那便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年轻人仰起头,忽然微微一笑,“师父啊,就让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吧。” 话音刚落,他的眼眸忽然变得火红,内里如同燃着真正的天道火焰。 “半帝境的火系异瞳!”李扶摇惊呼出声。 天道之火从天穹坠落,一道道如流星般划破云雾,狠狠砸落在天王关上。 火焰肆意流淌,护城阵法瞬间就运转到了极致,竭力抵抗着这恐怖的火焰。 而在这关键时刻,老战神竟然愣住了,足足过了十数个呼吸,他才出手,翻转了天地,将覆盖在阵法上的火焰尽数收走,他凝视着那个年轻人,眼中尽数复杂之色。 “你.......本没有火系异瞳。” “现在有了。”年轻人笑眯眯地,“师父你看,我当年的推演是正确的。” “是七千年前被你杀掉的那两个人族天才的吗?” “当然,”年轻人抬手轻抚着自己的眼睛,“啊,这种力量真是让人迷醉,我能亲眼看见道痕的流转,就仿佛大道在我面前轻舞,师父,你是永远不会体会这种感觉的,因为你胆小了,你畏惧这个世界,你永远成为不了大道的主人,你也永远无法踏足帝境。” “即使不成帝,我也不想如你一般堕落。” “堕落?我只不过是拿到我该有的东西罢了,这些人空有天赋,却自甘浪费这天地的馈赠,那不如干脆交给我好了,”年轻人笑容恣意,“我会带着这些馈赠,永生下去。” 他猛然张大眼睛,内里光芒不断闪烁,时而鲜红似火,时而碧绿似木,时而有金戈铮铮,时而有后土沉沉。 只是刹那,竟然有四种异瞳的力量浮现。 年轻人大笑一声,身影忽然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整个天王关之上,他张大了手臂,大笑道,“师父,就让这座城为你陪葬吧!” 章节目录 第1007章 围城 天空中的白雾在退却。 年轻人的力量太强,似乎连空间都开始扭曲,他双臂大张,背后竟然生出两只黑色的手臂,手臂极粗极长,上面生满了一条条粗壮的青筋,远远望去很像一双翅膀,手掌没入了空间,他仰头大笑着,似乎在抒发千年来的寂寞,而当笑声停止时,他猛然俯下头颅,脸上只剩下了冷漠。 半帝境的异瞳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世人早就遗忘了它们的力量,而现在,他们将见证四种异瞳的可怕。 天穹开始颤动、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钻出来,但众人很快就看清了,那其实是一只瞳孔,它的颜色碧绿如树叶,鲜嫩似青草,但美丽之下隐藏着木之大道的巅峰力量。 天王关下忽然生出一株株粗壮的树木、藤蔓和荆棘,那些埋藏在泥土中的种子在短短一瞬间就经历了数十上百年的岁月,飞速地成长起来,每一面城墙下都有枝干在攀爬,它们托举着天王城,似乎想将它拔地而起,幸好天王关不仅只是一座石头铸成的关隘,它的城墙,它的地面都刻画了强大的阵法,在树木钻出的那一刻,护城大阵就运转到了极限,城中的星辰高塔也垂落下薄雾般的星辉,覆盖了全城,那是天机阁的供奉在全力出手,与护城大阵一同维持着天王关的稳定。 但即使如此,天王关也在摇晃不停。 第二个出现的是火异瞳。 它如木异瞳一样,在天穹上睁开了一只燃着火焰的眸子,并立在年轻人的左右,一道道陨火从天穹坠落,砸向天王关,这种浩瀚情景,如同末世降临。 随之是风异瞳。 它出现时悄无声息,但很快就裹挟着无尽的白雾从远方吹来,等临近天王关时,大风忽然盘旋起来,化成一道巨大的龙卷,将整个天王关包裹起来,在那年轻人的操纵下,风助火势,让那些陨火迅速铺满了天王关整个天穹,护城阵法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老战神踏空而起,他的动作并不利落,身上如同承载着万钧的重压,那是系土异瞳的力量,年轻人早在动手之时,就率先催动了土异瞳,试图束缚住这位大敌。 “师父,你就没有好奇过一件事吗?”年轻人升空而起,不断加大与老战神的距离,他的声音在隆隆风声下也显得飘忽不定,“我得到太古蜂已有八千年之久,即使是一个蠢笨修士也足以将它培养起来,而此地的太古蜂为何还只是凡物?” 老战神一怔,冲势顿住,他低下头,被他以袖里乾坤束缚在掌心的太古蜂巢依旧安静沉默,看上去十分无害,但他心中响起了警钟。 他的确犯了一个错。 昔日弟子的出现让他太过意外,在惊讶之下,他甚至没有去深思,他那位素来喜欢谋而后定的弟子为何会将一个没什么威胁力的太古蜂巢丢到天王关之下?而且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八千年的时间完全,足够让他将太古蜂巢培养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了。 “太古蜂不显于世,除了我之外,几乎没人了解它们,虽然有许许多多的恶名,但其实这是一种相当令人着迷的生灵,”年轻人脸上有着迷醉和向往,“夺取其它生灵的精华酿造血蜜,再用其使自身进化,借此攀登大道,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艳羡的方式吗?多么有效率,多么简洁,多么让人心生喜爱......” “在我看来,这让人作呕。” “少来了,”年轻人面露厌恶和鄙夷,“老头子,你自己犯下过的杀戮难还少吗?在那场战争中,你杀掉过多少妖族?数千?数万?还是数十万?这里有该死的,但也有罪不当诛的,还有完全无辜的!难道杀戮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成?少在那里高高再上了,在我看来,你们这种为了欲望和利益掀起战争的方式根本远远比不上太古蜂!因为它们只是源于本能,为了生存罢了,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而你们,为了掩盖自己手上的鲜血,为了给自己一个伪善的心里安慰,为了让自己假装正义,还要费劲力气去想出数之不尽的借口,何谓虚伪?这便是!” 老战神沉默半晌,他仰起头,望着曾经熟悉而现在又十分陌生的弟子,轻声说道,“或许你说得对,我们都是虚伪的,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我们都走在阴影之中,我手上的确沾满鲜血,但我并不为之感到愧疚和痛苦,因为我很清楚我是为了什么,我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同胞,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即使我手染鲜血,身负罪恶,又有何妨?” “而你不同,”老战神轻蔑一笑,“你只是为了自己,你手上的血,都是你的贪婪,弱肉强食?哪也不过是你为了安慰自己而找出的借口罢了,从这一点看,你同样是个虚伪之人。” 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怒极反笑,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真是好口舌,不愧是我的师父,多说无益,来欣赏我的作品吧!” 恐怖的呼啸从大地深处响起。 老战神低下头,手心中的太古蜂巢开始颤抖,本是一件凡物的蜂巢突然拥有了强大的灵气,从蜂巢的内部一点一点地扩张,转眼整个蜂巢就已窜升到了天元之境。 咔。 轻轻一声脆响,老战神的袖里乾坤生生被挤碎,太古蜂巢从他的手心中逃出,飞至天穹,蜂巢上闪烁着血光,开始不断有细小的太古蜂从中爬出,它们还是似乎还是幼虫,身上流淌着血光,但正在飞速成长。 “太古蜂很有趣,吞噬的生灵不同,它们的成长也千奇百怪,而其中最特殊的,自然是蜂后,每一个太古蜂后都有着完全不同的能力,”年轻人神色冷漠,他抬手一指天穹上的蜂巢,“而这一只,拥有着跨越空间的能力,它能在不同的蜂巢之间跳跃。” “而它,将吹响送葬半帝的号角。” 年轻人话音刚落,太古蜂巢就躁动起来,大批大批的太古蜂从蜂巢中席卷而出,它们都是那只蜂后在短短时间内孕育出来的,如一朵黑云,急速扑向了老战神。 年轻人笑了笑,朝着天空轻轻挥手。 退却很远的白雾再次涌来,两只如白蛇般游动的身影在雾气中穿梭,他们驾驭着雾气,飞快地将天王关再次吞没。 而在漫漫白雾中,天王关城外的地下,一只只太古蜂钻破土壤,像嗅到蜜糖一般,朝着天王关涌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008章 阵法将破 城池在颤抖。 城头上的将士脸色发白,虽然有些人久经沙场,但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周身是浓厚到看不清同伴的白雾,头顶有烈火坠落和狂风咆哮,还能依稀看到巨大的藤蔓正在沿着城墙攀爬上来,粗壮的枝条一下下地朝着护城阵法猛拍,而最让人浑身发毛,想丢下兵器不顾一切逃离此地的,正是那群根本看不到,但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的太古蜂。 大多数人本能地畏惧虫子,或许一只两只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随手一巴掌或是一脚就能抹去它们的生命,但若是虫子变成一群,十群,甚至上百群,数量多到无法数清时,那种难以抹消的厌恶和恐惧就会从心底油然而生。 而白雾的存在更加剧了这一点,黑暗和未知是恐惧的源泉,白雾也有一样的效果。 也幸好他们是诸大王朝最精锐的将士,即使害怕和畏惧,也依然坚定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放火油箭!” 一声声大吼响起,白雾浓重,百人长和千人长既看不到守城大将,也看不到自己手底下的兵,只好各自为战,不过这些人都很有经验,知道此时不能光看着,若是护城大阵破了,伤亡就会陡增,所以必须趁着阵法还运转时,尽可能地给敌人造成伤害。 那些藤蔓虽然大得离谱,但看上去仍然只是草木,火油箭多半是对付它们的利器,而也多亏了这些藤蔓太庞大,即使在白雾中也能看到昏暗的轮廓,是这些将士唯一有把握的目标,所以这些百人长们当机立断,下了攻击的命令。 一支支燃着火焰的利箭划破雾气,带着嗤嗤的声响穿过阵法,准确地钉在一根根舞动的藤蔓上,箭枝上浸染的火油可不是寻常之物,是专门用妖血炼制的,即使下着瓢泼大雨,火焰也不会熄灭,而当箭枝射中敌人时,火焰会迅速蔓延,几个呼吸就能吞没敌人。 这种火油当然不便宜,不过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藤蔓上燃起熊熊大火,迅速朝根茎蔓延而去,不得不说,这些将士用对了方法,大火不仅点燃了那些藤蔓,也开始扩散到根茎处的其它草木上,尤其是那些有着粗壮枝干的树木,正是它们将天王关拱得摇摇欲坠,随着大火蔓延,天王关也稍稍稳定下来。 但城头的将士却没有半分安心,因为每个人都明显感觉到,嗡嗡的蜂声越来越大了。 苏启睁着灵眼,在他的眼中,城池外是铺天盖地的‘萤火’。 每一只太古蜂都如同一个流窜的星辰,灵气的光辉与灵海境的修士差不多,但它们的数量太多,每一群都有上万只,远远看去像是被截断的银河,而这群‘萤火’已经扑到了天王关的阵法上,它们不断地啃噬和钻咬,让阵法的灵气飞快流失,对于天王关来说,这些太古蜂是比那些藤蔓更危险的东西。 “地下应该也有蜂巢。”苏启一手按在墙垛上,一手握着八荒剑,目光凝重,因为有无数的太古蜂从地面中钻出,密密麻麻的‘萤火’阻碍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清地下蜂巢的位置,“从这数量来看,应该还不止一个。” “头顶的那个也很麻烦。”李扶摇与苏启并肩站着,他微仰着头,十指在轻轻跃动,黑白两色的丝线不断穿梭,织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而解读它们正是推演一道的绝活儿,但只推演了一半,黑白两色的丝线就突然断裂,消融在天地间。 李扶摇脸色很不好看,低声说道,“老战神的那个逆徒特意将这只蜂巢丢到城墙底下,我怀疑它有什么特殊的用途,但有半帝干扰,我只能推演出那只蜂后很危险。” “若是想攻城......”苏启回头望了一眼,白雾正在向关内渗透,城中心那座本来很明显的星辰高塔已经隐没在雾气中了,“何必如此麻烦?在雾鬼的帮助下,他大可以释放出所有的太古蜂直接攻城。” “或许是想羞辱老战神?”李扶摇瞄了一眼左手边,巫氏姐妹在那个方向,不过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关于那个逆徒的事,我听说过一点,听说此人曾希望进入蛮族圣山,但却被老战神拒绝了,从那之后他就对老战神心生不满,当年他从蛮族窃走那件至宝后,老战神曾亲自追杀过他,虽然最后仍然被他逃了,但据说他也付出了很大代价,想必至今仍在怨恨老战神。” 苏启沉默半晌,“或许吧,但我总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还有一件事很不合理。” 李扶摇怔了一下,注意到苏启盯着远方的目光,思索半晌,忽然懂了,“你是说妖族大军?” “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动作的迹象,若是真的想攻城,他们应该联手才对。” “有道理。”李扶摇点了点头,但有些困惑,“不过妖族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两人思索之时,护城阵法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轰鸣声,早在天火坠落时,护城阵法就已经运转到了极限,而随后铺天盖地的太古蜂更是雪上加霜,让护城阵法逐渐陷入崩溃。 这种超大型的阵法是很特殊的,它们可以抵挡箭枝、道术和大多数间歇性的攻击,但对于那些持续不断的攻击却显得有些无力,其根源在于护城阵法的构造缺陷,每一座护城阵法的核心大多都在城内的某个地方,那里有巨量的灵石供应阵法灵气,一般来说,道术的攻击都是间歇性的,挡住一次后,至少有十数息的时间来让灵气弥补阵法受损的地方,除此之外,也有大批维持阵法运行的修士,他们负责调整阵法的强度,若是某一面城墙遭受的攻击太多,修士们也可以调整灵气的供应,减少其它三面城墙阵法的强度,来让一面城墙得到短暂加强。 这是一种很好的平衡手段,应付寻常的大军攻城很有效果。 但应付太古蜂这种生灵,护城阵法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这些蜂群从四面八方而来,不停地啃噬阵法,这让四面城墙皆受攻击,平衡手段失效了,而且它们时时刻刻都在破坏阵法,但灵气的供应却是需要时间的,再巨量的灵石也无法再瞬间弥补护城阵法的缺损,随着时间的推移,护城阵法就濒临崩溃了。 不得不说,太古蜂是破城的利器。 伴随着巨大的震响,护城阵法终于破了。 城墙上的将士,不得不正面迎上传说中的太古蜂。 章节目录 第1009章 全城开战 一剑起城头。 在阵法破碎时,苏启几乎没有思考,八荒剑就脱手而出,磅礴的剑气冲破白雾,直奔一群泛着血色的太古蜂。 剑光在蜂群中肆虐,但这些太古蜂已经不是苏启初见时的那些凡物了,它们是由抱一境的蜂后孕育出的战士,每一个都是空明境,但因为太古蜂独特的血脉和繁衍方式,它们的身体并不完整,神识和灵海都有缺陷,只是空有境界罢了,根本不是一位真正空明修士的对手,不过它们的身躯依然强悍,所以剑光绞杀了数百太古蜂,就逐渐湮灭在蜂群之中。 这些太古蜂成群行动,体魄上流淌着淡淡的血光,如同一层晶莹的壳,彼此之间有灵气流转相通,组成了一种类似阵法的东西,正是它吞噬了苏启的剑气。 城头上突然传来惨叫声。 有将士遭了毒手。 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大事不好了。 阵法破掉,太古蜂就可以长驱直入,先不说城头上这些将士,南城内可是有着不少普通人,他们面对太古蜂,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是太古蜂眼中的绝佳血食。 “麻烦大了,”李扶摇有些急躁,他转过身,朝白雾中大吼一声,“巫氏姐妹,你们在哪?” 两根黑色的手臂从白雾中探了出来,分别抓在苏启和李扶摇的手臂上,轻轻一扯,两人就势飞身而起,落在城墙一处塔楼之上,巫瑾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她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黑色纹路,气势全开,背后有六只很长的黑色手臂,四只探入虚空,两只抓在苏启和李扶摇身上,她脚下铺了一层太古蜂的尸体,看上去异常骇人。 而在附近的白雾中,不时传来呲呲的声音,那是巫瑶急速移动时引起的,她正在狩猎太古蜂,伴随着匕首斩击蜂壳时的咔嚓声,一只只残破的尸体从白雾中坠落。 “请联系乌勇前辈,立即调动蛮族修士赶赴南城,”李扶摇拱了拱手,“那里有大量凡人,若是太古蜂群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巫瑾点点头,她咬破右手食指,一只黑色手臂探到面前,张开了遍布黑色血筋的手掌,巫瑾将食指按到掌心,小心地在上面绘画起古怪的纹路,片刻后,黑色手臂上涌起灿烂的光,她又取出一张符纸,匆匆在上面写下李扶摇的要求,黑色手掌攥紧符纸,没入虚空。 咚咚咚。 城中的九层星辰高塔上传来战鼓之声,鼓点急促激昂,这是天机阁供奉敲响的,这也代表着一个信号,大敌来袭,不顾一切守城。 全城修士皆要参战。 随着阵法消失,天王关已经彻底被白雾吞没,无论修凡,关内之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迷茫和不安,而这阵鼓声立即让城内之人有了主心骨。 北城的军营响起号角,各大王朝的将士倾巢而出,有的赶去支援四面城墙,有的奔赴其它三城,驻守战略要点,有的则在清剿闯入城内的太古蜂,井然有序,这在天王关的防守条例中有着明确的规定,若是敌人闯入城内,哪支军队负责维持秩序,哪支负责增援,哪支负责清剿城内的流窜敌人,甚至对于城破后,哪支留下殿后,哪支护送军民南撤都有着详细的规定。 这是诸大王朝争吵了一个月才定下的条例,老战神也演练了数次,这在今日终于得到了回报,即使白雾掩城,北城大军也没有丝毫慌乱,各自奔赴该去的位置。 修士们也行动了起来,一道道剑光划破天穹,自白雾中冲出,天雷、地火、狂风,种种道术自城中各处浮现,而随着一声大喝,佛光也随之耀起,大批的佛修踏天而行,他们联手唤出了一座佛宫,垂落万千佛气,绞杀着城池上空的太古蜂。 百万之众,岂是好对付的? 但太古蜂的难缠还是超出了苏启和李扶摇的想象。 随着攻城受阻,最先露出身影的是雾鬼。 趁着老战神和逆徒大战正酣,一只雾鬼偷偷飞抵天王关之上,它化成了龙形,在雾气之中游荡,龙首低头俯视着这座庞大城池,张嘴一吐,湿漉漉的白雾瞬间淹没了城池。 城中的每一个修士都察觉到了变化。 雾气似乎更浓郁了,而且白雾中掺杂了其它什么东西。 “妖气,是雾鬼,”苏启仰头盯着天空,他已经寻到了那只雾鬼的位置,但这只雾鬼多半也不是真身,它体内的灵气很是虚浮,随着吐出更多的白雾,这只雾鬼也快速衰弱了下去,苏启扭头环视四周,“雾气中有很强的妖气。” “是雾鬼的天赋秘术,”李扶摇忧心忡忡,低声说道,“会影响我们的感官,城内将士会更难寻到敌人,也更难找到自己人......” 而在天王关之外,白雾覆盖下的泥土中,一只只黑色的虫卵在土壤中扭动,它们与寻常的蜂卵不同,有着极为坚硬的壳,这能让它们在泥土中安然生存数十年,但此刻,这些壳都开始破裂,黑色的太古蜂逐渐撑破壳体,从中爬出来,它们迅速吃掉自己的蜂壳,从中吞噬灵气。 随着蜂壳被消化干净,太古蜂也飞快地成长起来,身躯膨胀,翅膀变得完整有力,蜂尾的尖刺也逐渐露出,这是它们攻击敌人的唯一手段,而两个刀型口器也变得粗壮有力,太古蜂正是依靠这对口器夺取猎物的血肉精华,来酿造血蜜。 这时,一只太古蜂就已完全进入了成熟期,它渴望狩猎生灵,将最好的血蜜献给蜂后,而天王关内的百万生灵就像是一朵最为香甜的鲜花,强烈地吸引着它们,它们不顾一切地顶破土壤,振翅飞进白雾之中,一只只地汇聚在一起,眨眼间就形成了蜂群。 而在天王关外的十里土地上,处处皆有太古蜂破土而出。 即使那年轻人有十只蜂后,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产上数十万计的卵,显然这不是一时产物。 老战神挡掉一记攻击,低头望了一眼苍茫大地,“你准备多久了?” “三个月。”年轻人笑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但这只是我手中蜂卵的三分之一。” “倒是劳你费心了。” “数千年师徒重聚,自然要给师父一个很大的见面礼。” “不如用你的头做礼吧?” “那师父可要多努力了,小心先被我摘了脑袋。” 老战神冷哼一声,手持长枪,径直冲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1010章 走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 项老三一脚将一只跌落在地的太古蜂踩死,它有半个拳头大,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断裂的壳体和翅膀黏在脚底,他嫌恶地抬起脚,踩在身旁的一个石墩上,用力蹭了蹭,淡淡的腥气飘了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吐出去,拎着刀,小心地拐进了一处小巷。 他和同伴走散了。 他们是大唐王朝的一支十人队,在鼓声响起后,他们就迅速赶到南城,一边维持秩序,命令所有商人就近藏到附近的房屋里,一边在街上警戒,他们已经得知太古蜂袭来的消息,但就算是万人长,对这东西了解也不多,只是叮嘱他们要千万小心,切忌单独行动。 但这白雾太浓,他们只是应战几十只太古蜂的功夫,项老三就和小队走散了。 他现在甚至看不见自己握刀的双手,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刚刚本来还能听到远处的厮杀声,但现在,他只能听到附近的脚步和喊叫声,就好像白雾将一切声音都吞没了一样,但幸好小队有着预定的目标,他们要赶去南城平安街的一处仓库,负责保护那里的商人。 项老三停下脚步,摸索着走到街道边缘,贴着墙壁小步快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南城这边的墙壁都是一个模样,若是看不到附近的商铺酒家,很难认出自己是身处哪条街道之上。 不过他运气不错,只走了一会,眼前就出现了一处砖瓦堆,他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正在修建一处仓库,用来容纳从南边运来的粮食,半个月前,他曾和行伍里的兄弟一起到对面的酒家改善伙食,所以还记得这里。 “有人吗?” 项老三摸着走到门前,扯着嗓子冲里面大喊了一声,他不知道那些古怪的太古蜂能否听见声音,但此时也顾不得谨慎了,独自行动恐怕更加危险。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应。 项老三小心地迈过门槛,房屋只搭好了一半,所以这里遍地都是砖石和木头,他根本看不见脚下的东西,只能试探着伸出一只脚,确认没有东西后才敢落下。 他左右张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心里仍然有一丝期待,指望有人能突然跳出来,白雾的存在一直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他知道,自己很害怕。 他忽然绷紧了身体,手中的刀飞快举了起来。 前面有嗡嗡的声音,虽然很细弱,但他还是听见了。 又是那些鬼东西! 他慢慢向后退,想要离开此地,但咔的一声脆响,他踩断了一根木条。 嗡嗡声乍起,朝着他扑了过来。 项老三没有任何犹豫,左手探入符袋,猛然砸了出去,一道炽热的火焰喷出,正中那群太古蜂,他握着腰刀,趁着火焰蒸干白雾,视野忽然开阔的短暂间歇,对准那些正在火中挣扎的太古蜂,一刀刀地砍了上去。 十七只。 项老三靠在一块圆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摘下符袋,仔细数了数,还有九张灵符,只是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他就将身上的灵符用了大半,以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一个钟头,他身上的灵符就会用光,而它们正是他杀掉这些太古蜂的利器,若是没了,他可没有信心单靠刀法活下去。 等呼吸平复后,他站了起来,小心地向前走去,刚刚火焰退散白雾的刹那,他看到了几具尸体,不过看得不够清晰,不知道是商人还是兵丁。 他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倒霉蛋。 这人穿着一身不错的丝绸袍子,看上去身家不菲,死状有些凄惨,身上肿满了黑色的大包,项老三知道这是太古蜂蛰的,那些鬼东西显然有毒,而他的腹部被咬开了一个大洞,但诡异的是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 那些太古蜂刚才正在吸取他的血液。 项老三哆嗦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又是一具尸体,看打扮是个苦力,趴在地上,身体已经完全干瘪了,像是一具干尸,就连那些被太古蜂蛰出的大包都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块块圆形的黑色痕迹,看上去十分吓人。 项老三感觉自己快吐了,他扭头就走,不管这里躺着的是什么人,反正都已经死光了,他可不想自己在这里吐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项老三大喜,顾不得怕跌倒,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地朝门外冲去,一边大喊,“我是大唐飞燕军,门外是谁?” “大秦黑水军,奉命增援南城,”门外脚步停下了,一个大汉大声喊道,“阁下是一个人?” “走散了。”项老三脸上有点发烫。 “雾太大了,我们也有人走散,”大秦的十人长倒不以为意,“阁下不妨与我们同行。” “我的任务是增援平安街。” “平安街?”十人长怔了一下,“我们要去太康街,不算顺路,不过劝阁下一句,单独行动很危险,你不如与我们同行,说句实话,就算你一个人去了平安街也没什么用,听说那里战况很惨烈,我们黑水军一半的人都去增援那里了。” “军令就是军令,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去平安街的路上。”项老三摇了摇头,“多谢阁下好意了。” “既然如此,这个你收下吧。” 雾气中抛来一个木瓶,项老三稳稳接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三枚丹药。 “这是我黑水军独有的神敏丹,可以短暂增强听力,既然看不见,听得清楚些也是好事。” “这太有用了,”项老三拱手谢道,“敢问阁下名姓?在下名为项陈,大家都叫我项老三,若是能活下来,定要亲自上门感谢。” “黑水军十人长冯旭,等此间事了,同去喝酒。” 当大秦十人队的声音消失在街角后,项老三轻轻叹了口气,吞下一枚丹药,周围的声音果然清晰了不少,他甚至能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叫。 他辨了辨平安街的方向,又用绳子将刀把系紧在手腕,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冲进了白雾。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今日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11章调虎离山(二合一) 窗外是纷乱的脚步声,屋内的炭火却烧得正热。 魏浓妆放下笔,瞥了一眼殿中的‘手下’,这些人大多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有些心神不宁地偷偷望着窗外,只有两三个人仍在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九层高塔自成一界,阻绝了大多数来自天王关的声音,不过当城中战鼓响起时,鼓声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这些人都知道这种鼓点代表着什么,几乎人人都很关心外面的战局。 连自己的侍女都有些坐立难安。 魏浓妆微微移过目光,褚赫廉坐在下首离她最近的地方,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胖子正襟危坐,右手持笔,在书卷上勾画着,左手不时拿起桌上的手巾,擦擦额头细微的汗水,屋内的炭火烧得太热,让这个胖子遭了不少罪。 魏浓妆拍拍侍女,指着炭火盆点了点,侍女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又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看到了不断擦汗的褚赫廉,心思活络的她立即懂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炭火盆中的火压得小了些。 “小姐啊,”看到自家小姐也放下了手头的活,侍女溜回来后也活泼起来,压低了声音,很轻很小心地问道,“外面不会有事吧?动静闹得很大呢。” “雾鬼掩城,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老战神的逆徒现身攻城,就更加不同凡响了。”乱子刚出时,魏浓妆也随人出去看过,但随着大战开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魏浓妆也迅速回了大帐,“不过不必担心,我不认为单凭一位半帝就能攻下天王关,妖族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 说着,魏浓妆忽然愣住,她眉头慢慢蹙起,半晌后她拾起手旁的笔,不顾一旁还在低声絮叨着的小侍女,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攻城。 为什么要攻城? 魏浓妆有些疑惑,她掌天王关后勤补给,位列军主之一,时时刻刻都有最机密的情报送到她案卷前,所以她很清楚北方百里外妖族大军的动向,即使雾鬼掩城,他们也龟缩在大营之中,丝毫没有出巢南下的打算。 巫君可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作为老战神的徒弟,此人向来诡计多端,魏浓妆伸手取来木桌旁的一根小卷轴,打开后只是一张不大的纸,上面有寥寥数百字,这是天机阁手中所有关于巫君的情报,上面写得很清楚,此人为了盗取蛮族至宝,足足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担任蛮族暗卫,才有资格成为可以接近至宝的七个暗卫之一,这证明了他不仅不莽撞,还很有忍耐力。 而且他消失了将近七千年的时间,今日出关现世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天王关,这未免有些奇怪。 他应该知道单凭他一个人是攻不下这座城池的,那为什么还要费力出手?是想证明自己的强大?还是打算羞辱昔日的师父?或者是想昭告世人,他又重现于世了? 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可天王关只是一座军事重镇,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一位半帝惦记的? 魏浓妆揉着眉心,心砰砰跳了起来,她苦苦思索着,有一种抓住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就连手臂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几年前,她领着魏家数十位主事,在南荒纵横捭阖,将数十个家族门派玩弄于鼓掌之中,最终成功迫使一个王朝低头,让魏家真正成为了顶尖家族。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走到了重要的十字关口。 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可它到底是什么? 侍女已经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异常,立即停下了絮叨,一动不动地正坐着,就连呼吸都轻缓了几分,生怕打扰到魏浓妆的思考。 魏浓妆抬起头,在殿中环视着,最终目光落在了东墙的一张地图上,这是天王关的地图。 作为天王关最核心的地方,这自然是一张十分详尽的地图,不仅画清了天王关内的大小建筑,也有着很多标注,写清了很多房屋的用途,魏浓妆盯着它,仔细地瞧着。 丹药库。 兵营。 粮仓。 火油库。 七星俘虏塔。 南城商铺。 酒楼。 ....... 等等。 魏浓妆忽然顿住,七星俘虏塔? 她猛然起身,匆匆走下台阶,冲到褚赫廉身旁,神色焦急,“褚公,立即与我来!” 褚赫廉被魏浓妆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污渍,愣了片刻,他没有多问,果断起身跟了上去。 魏浓妆披上小侍女匆匆递来的大氅,一边在营地中快步小跑着,一边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了一面令牌,这是军主独有的将令,有资格调动关内的士兵。 看到这面令牌,褚赫廉的双眼猛地缩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问道,“魏军主,你这是......” 虽然天机阁曾夸魏浓妆有帅才,但她毕竟没领过兵啊,此时此刻拿出这张令牌是何意? 总不会是想着亲自领兵上战场吧? “我怀疑这是巫君的调虎离山之计。”魏浓妆神色严肃,“他真正的目的是七星俘虏塔。” 褚赫廉顿时一惊,失口说道,“俘虏塔?怎么可能?那里可驻扎着数百位强大修士!而且塔外驻扎着近万的将士,他们可都是各大王朝的精锐,不仅擅长应对凡俗军队,也很擅长与修士战.......” 褚赫廉忽然住嘴,他想起了一件事。 按照天王关的规定,一旦城破,敌军入城,这支负责看守七星俘虏塔的万人军就应立即支援东城门,负责保证东城门的安稳,而此次太古蜂的袭来太过突然,又有白雾掩城,大帐的军令传递并不快速,这支万人军极有可能按照原有的军例,已经向东支援东城门了。 “看来褚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魏浓妆低声说道,“当初定下此军例时,认为若是妖族大军攻入城内,当务之急便是保证东、西、南三面城墙的安稳,一是为了避免妖族大军四面夹击,二是可以保证撤退之路,而且若是妖族大军真的打进天王关,这些俘虏也可有可无,塔中的修士足以押着几个重要俘虏南下了,所以这军例并无不妥,但此次攻城却与寻常战事不同,攻进城内的是太古蜂,并非妖族大军......” “可敲响的军鼓却是一样的,”褚赫廉有些懊恼,“因这雾气的存在,下面的士兵很可能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那些将领的错,”魏浓妆叹了口气,“没人会想到太古蜂会出现,也不知道它会如此轻易地打破护城阵法,不过我们确实犯了一个大错,雾鬼出现已有半月之久,但我们还是低估了它对于战场的影响,最令人头痛的,不是它遮掩视线,而是让军令的传递大为受阻!” 褚赫廉默默点了点头,作为曾经的南江城主,他对于军令的传递方式还是很了解的,在守城时,军令的传递一般有三种方式,一是鼓点,依据节奏,鼓点可以代表防守、支援、反击、敌袭等多达二十种不同的命令,第二种便是旗号,除了城墙以外,城中还有许多高塔,每一处高塔上都有专门驻守的士兵,他们会眺望临近的高塔,传递从城墙或是大帐来的军令,这种方式更为精确,旗帜有不同的形状和颜色,不同数量、形状和颜色的旗帜组合起来,便可以轻松调动某一支小队,让将领们得以精确指挥手下的将士,第三种是用通讯灵符,这种方式的花费更为昂贵,一般只是将领用于互相联系的。 而白雾袭城,完全废掉了第二种方式,白雾减弱声音的能力也让第一种方式的有效性大大减弱。 没有考虑到这点,的确是这些将领的失误。 军需大帐的守兵一共有三支,一个负责重要位置的把守,一个镇守在出入口前,另一个就是魏浓妆此行的目标,驻扎在魏浓妆的楼宇西南,有三百余人,是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全由大暑王朝最精锐的老兵组成,魏浓妆直冲到大帐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军主令,急声喊道,“守兵听令!守兵听令!” 一位空明境的将军匆匆赶来,他早已全副武装,手上拎着长剑,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望了一眼魏浓妆手中的令牌,立即拱手行了军礼,“请军主吩咐。” “殷将军,与我出帐,去七星塔。” “七星塔?”殷姓将军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您是怀疑敌人想偷袭那里?” 魏浓妆点点头。 这殷将军出身大暑将家贵族,也是久经沙场之辈,而且曾担任过三年的大暑京城守将,头脑反应很快,迅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果断回头大吼一声,“守兵出营!” 三百人的小队迅速集结,跟着魏浓妆直奔出口。 调走军需大帐守兵的动作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领头之人竟然是魏浓妆,这更让不少人意外。 “三百人恐怕不够。”褚赫廉跟在魏浓妆身边,低声说道。 “底下几层还有守兵。” “这......”褚赫廉有些吃惊,“若是层层抽调,大帐的守卫或许会空虚。” “没关系,”魏浓妆不假思索,“星辰塔是半帝法器,早在老战神入主天王关的那天,这件法器就与他神识相通,若是星辰塔遭受到无法承受的攻击,老战神必然有感,会出手救援的。” “老战神身处半帝战,不一定能及时出手啊。” “别低估了他,”魏浓妆瞥了褚赫廉一眼,“一位半帝,能活将近万年之久,自然有着了不得的本事。” 魏浓妆说到做到,层层抽调守兵,等出了大帐时,手下已有近三千人。 “好重的雾气。” 殷将军惊叹一声,在魏浓妆的任命下,他已经成了这支临时军队的主将,眼见着根本无法看清同伴,他立即大喝一声,“所有人肩抵肩前行!警戒四方,切勿走丢!” 说完,他又从身上取下一根长绳,一头系在自己腰间,另一头递给魏浓妆和褚赫廉,“两位请系在身上。” 雾气中寂静无声,好像另一个世界。 军队的速度很慢,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从大帐走到七星俘虏塔前,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遭受到很多攻击,只有零零散散的太古蜂偷袭,虽然有十几人受了伤,但并不算严重。 “守兵果然离开了。” 殷将军站在一处营地前,面色凝重,转头看向魏浓妆,“七座塔分布有些散乱,魏军主,我们先去哪一座?” 魏浓妆没有任何犹豫,“玉衡!” 那里是七座塔的核心,也关押着最重要的俘虏,若是妖族真的动了调虎离山的心思,这里肯定是目标。 “玉衡塔......应该在那边。”靠着营地大门的朝向,殷将军辨别了方向。 然而越靠近玉衡塔,众人越加不安。 这里有些怪异。 虽然大家都已经开始习惯雾气的存在,也适应了这种诡异的安静,但靠近玉衡塔时,这种感觉似乎突然被放大,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无法听见了。 “这是什么?” 一声淡弱的惊呼从身后传来,殷将军回过头,扯着嗓子大喊道,“出了什么问题?” “这里有东西!” 声音非常微弱。 殷将军和魏浓妆对视一眼,两人摸索着向后走去。 说话之人是一个守兵,正蹲在地上,手指上缠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淡红色。 殷将军蹲下身子,贴近地面,这才看清,地面上有一大滩液体,边缘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正是那个守兵留下的。 殷将军皱起眉头,取出一张灵符扔出,瞬时化成一道火焰,蒸干了附近的白雾,让他得以在数个呼吸之内看清面前的一切。 众人顿时悚然一惊。 地面上有很多滩黏糊糊的液体,它们的尽头,有一座一人高的蜂巢,它似乎是刚刚筑成,蜂巢上仍然有许多黏稠的液体,正有稀疏的太古蜂爬进爬出。 这蜂巢从何而来? 章节目录 第1012章 空荡的玉衡塔 “他娘的,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殷将军握紧手里的腰刀,面露嫌恶,眼前的蜂巢和凡人所见过的完全不同,它足有一人高,表面沾满了黏稠的淡红色液体,一只只黑色的太古蜂在液体中爬来爬去,像是在鲜血中浸泡的虫子,有一股淡淡的腥气传出,即使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出这些黏稠液体与血有关。 “城中怎么会有太古蜂巢?”褚赫廉有些疑惑,他仰头看了一眼白雾苍茫的天空,“难不成是从空中丢下来的?” 魏浓妆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左右张望着,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办?”对于修士间的东西,殷将军既摸不准实力,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但他本能地感觉这东西很危险,“要不要毁掉它?” “不管它,”魏浓妆摇了摇头,拍板决定道,“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去玉衡塔,确保底下的犯人没有逃出。” “好。” 殷将军转头朝亲兵下了命令,白雾吞噬了声音,所以军令只能靠口口相传。 队伍再次朝玉衡塔走去,但魏浓妆却回头望了一眼蜂巢,急着去玉衡塔的确是一个原因,但为了不让队伍陷入恐慌,她还有另一个猜测没有说出来。 他们发现蜂巢的时间可能太晚了,蜂巢内的东西恐怕早就离开了,只剩下一些虚弱的太古蜂,它们甚至对于他们这些送上门的血食都不敢兴趣,与路上那些凶猛疯狂的太古蜂有着天壤之别。 问题在于,蜂巢内的东西去了哪? 玉衡塔是魏浓妆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入塔时千万要小心。”魏浓妆叮嘱道。 殷将军点点头,他已经选出了一支二十人的精锐小队作为先头兵,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久经沙场,甚至曾担任过大暑王朝的皇宫禁卫,身手了得,配合也默契,联起手来甚至有办法与数名空明境修士周旋,由他们担任探子再合适不过。 玉衡塔门紧闭。 但走到近前的每一个人都瞬间绷紧了神弦,最前面的人都猛然拔出了腰间的刀。 门内有血腥气。 殷将军拍了拍自己的几个亲兵,他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了塔门。 门内有些昏暗,像是傍晚时分还未燃起灯火的小屋,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阴影,但并没有被白雾侵入,这座塔上有着独立运转的阵法,将雾气隔绝在外,这让先头兵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来说,能视物就是一件大好事,在白雾中战斗和摸黑赶路没什么区别,不仅束手束脚,还很难寻到敌人的踪迹。 塔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人。 这立即让先头兵大生警惕之心,他们也是知道此地情况的,这里关押着重要的妖族俘虏,看守之人极多,眼见着他们推开大门闯了进来,早就该有修士飞来审问了。 “没有动静。”领头者很敏锐,他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轻嗅味道,“血腥气是从下面传来的,所有人保持警惕,缓慢散开!” 每个人都抽出了符袋中的灵符,按照队形慢慢向四周散开,领头者走在最前,小心地点燃了一根火把。 “地上有血。”他蹲下身,手指轻挑,血渍还未干涸,立即轻喝一声,“没干......敌人可能没走!” 小队立即驻足,所有人都持着长刀,紧张地盯着周围。 “那是什么?”领头者缓缓移动着火把,照亮附近的一切,当移动到左手边头顶上方时,他忽然低呼一声,面露震惊。 “怎么了?” 殷将军大步走进来,他已经命令士兵将整个玉衡塔围了起来,又亲自领着一百人踏入了玉衡塔。 “上面有什么东西。” 殷将军抬起头,二楼的环形栏杆上铺满了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苔藓,又像是某种毛皮,覆盖了大半的栏杆,就连墙壁上都有一小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兽类走过的痕迹,能看到一处处头颅大的爪痕,领头者抬高了些火把,似乎在更高的几楼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果然有妖族闯进来了。”褚赫廉靠过来,盯着那些爪痕,“殷将军,你可认得那些爪印?” “不认得,不过从这大小来看,闯进来的妖族个头不小,”殷将军摇了摇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褚赫廉和魏浓妆,“二位还是去外面等好些,这里有些昏暗,敌人也可能还没有离开,或许有些危险.......” “不,”魏浓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当务之急是先确定下面的那个俘虏是否还在!” “下面?” 殷将军怔了一下,他并不知道玉衡塔的玄机。 魏浓妆指了指塔的正中心。 “那里有一个石阶通向地下,那里本应有三位抱一大修,但既然他们此刻没有现身,多半是出了什么问题。” “抱一大修?” 殷将军心一颤,能让三位抱一大修出现‘问题’,这塔里的敌人非同小可。 希望他已经走了。 殷将军咽了咽口水,迈步向塔心走去。 等他靠得近了,这才发现,塔心的石阶上还有光。 殷将军抽出了长刀,与身旁的几位亲兵成拱角之势,缓缓靠近石阶。 下面一片通明,有一只大鼎,大鼎的鼎脚上系着锁链,鼎盖已经掀开,落在地上,而在鼎中,盘膝坐着一个老人。 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几人。 殷将军悚然一惊,想也不想地就将手头的灵符扔了下去。 那老人手都未抬,正是瞥了一眼,灵符就在空中化成了灰烬,连一丝响声都没有发出。 “要想伤到我,至少要换一张抱一境的灵符来。”老人淡淡地说道,“叫你身后的那个女娃来。” 殷将军立即回头,看向魏浓妆。 魏浓妆走到石阶前,盯着老人看了半晌,微微一笑,“没想到雪师前辈竟然没走。” “我为何要走?”不知为何,这雪师见到魏浓妆时,神色要远比见到苏启李扶摇时正常许多,既不疯言疯语,也不沉默寡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妖族费尽心力,多半就是为了救走前辈吧?” “哼,这是蛮族那个小崽子自作多情,我若想走,何须他救?” “他可是半帝,比前辈你境界高。” “那又如何?”雪师冷笑一声,“他能杀了我?” 魏浓妆的目光落在那三根锁链上,神色转冷,“他们人呢。” “放心,没死,”老人伸手指了指鼎盖,“都在下面躺着呢,这些日子与他们相处的不错,所以留他们一命。” 魏浓妆瞥了一眼鼎盖,又问道,“其他守卫呢?” “多半是死了,来的小家伙很了不得,若不是我出手,他们三人也是非死即伤,”雪师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失去了兴趣,“奉劝你们一句,北原尽头不可入,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章节目录 第1013章 一只荒兽 苏启屏住呼吸,一剑高高挑起,将三只太古蜂一并斩断,坚硬的壳体一分为二,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城头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修士,各宗各派的人一齐站在城头,看上去蔚为壮观,他们联手用道术驱逐了白雾,让城头变得清明起来,尤其是那群僧人,竟然在一个慈眉老和尚的率领下,联手祭出了一颗舍利子,挥洒的佛光不仅斥退了白雾,就连那些太古蜂也很难靠近。 但太古蜂仍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它们很聪明,在发现城头聚集了很多修士后,知道城头难闯,所以飞得极高,试图直接进入城池,修士们的反应也很迅速,一批批的剑修御空而起,浩荡的剑气横扫八方。 太古蜂的损失不小,但天王关实在太大,仍有不少太古蜂成了漏网之鱼,飞进了城中。 苏启收起剑,与太古蜂交手小半个时辰后,他越发觉得此事不对。 “妖族大军根本没有露面,”苏启靠近李扶摇,在他身旁低声说道,“太古蜂独自攻城未免显得太过突兀,我怀疑此事另有缘由。” 李扶摇皱着眉头,“我也有同感,不过巫君好歹是半帝,所图必然不小,此番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王关内有什么东西价值连城?”巫瑾好奇地看向李扶摇,“能引起一位半帝出手,多半是顶尖的法器和稀有的丹药。” 李扶摇怔了一下,“顶尖法器?莫非是那座星辰塔?”说完,他自己又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座塔虽然珍贵,但只在我道家修士的手中才有用,在巫君手里和废铁没什么区别......至于灵药就更不可能了,这城里虽然存着百万丹药,但大多品阶很低,是给将士们疗伤用的,除非他是想毁掉人族补给,不然对他而言,这些丹药也没有用处。” “那城中还有什么珍贵的宝物?”巫瑾回头望了一眼被白雾吞没的城池,“总不会是人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苏启手一抖,猛然转头看向李扶摇。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了?”巫瑾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七星俘虏塔。”李扶摇声音转冷,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虽然白雾掩去了他们的身影,但几乎每一个修士都能感觉到两位半帝正在天穹上争锋,浩大的灵气席卷四方,若不是离得太远,这恐怖的威压就足以让城中的将士胆寒。 “是冲着那位雪师来的?妖族会为了救他费如此大力吗?” 苏启的话让巫瑾吃了一惊,她猛然捂住嘴,飞快意识到两人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她小声说道,“老祖宗说过,雪师很不一般,他的实力并不能完全用境界衡量,而且他在妖族内的地位也很特殊,虽然不是一地一族之长,但即使是王族的族长见到他时,也大多恭恭敬敬的,不过雪师对于妖族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既不忠于颠倒山,也对北海圣地十分无感,算是一个很特立独行的大妖,所以老祖宗说妖族对雪师的态度很复杂,有敬意,也有厌恶,但不管怎样,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雪师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涉及到妖族最古老的隐秘,所以妖族想夺回他,大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巫君攻城的真正目标是玉衡塔。” 李扶摇的脸色微变,他取出一张通信灵符,匆匆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灵纹点亮后又等了片刻,但没有任何回信。 李扶摇坐立不安,“恐怕出事了。” “回去看看。” 苏启果断抓起八荒剑,但刚想御剑飞起时,就被巫瑾拦住,“我送你们回去。” “辛苦了。”李扶摇点头致意,语气有些低沉,眼中也尽是阴霾。 师父啊,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雪师在妖族心中的地位。 巫瑾双手大张,她仰着头颅,嘴唇微微张开,缓缓吐出一枚黑色的珠子,它盘踞在巫瑾头顶,有一缕黑气与她的额头相连,背后再次生出那种奇怪的黑色手臂,分别抓住苏启和李扶摇的腰腹,随后她的额头上浮现出神秘的黑色纹路,周围的空间渐渐虚晃起来。 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那黑色手臂传来,苏启觉得自己好像被巨大的山峰撞了一下,但还未等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一黑,又被拽入了一个压抑的地方,像是水下一般无法呼吸,身上有一阵疼痛,似乎被某种东西包裹住了,不断地挤压身体。 但很快眼前就出现了光亮,刚开始是小小的一点,逐渐扩大,迅速变成拳头大小,他们向那光亮坠去,但分不清方向和时间,而就在即将触碰到那道光团时,苏启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吼,随后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吹来。 一只爪子从茫茫黑暗中探来,粗鲁地拍向巫瑾的黑色手臂,试图将它打断。 “是谁?” 巫瑾猛然睁开眼睛,大惊失色,猛然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狠狠地划在自己的手臂上,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她丢掉匕首,沾着血液在身上飞快地刻画着符文,血符烙印进她的肌肤,在皮肤上慢慢流淌,渐渐与黑色手臂融为一体。 而在苏启的眼中,这只黑色手臂则是猛然膨胀起来,泛着不正常的血光,推着他快速向前冲去,想要摆脱那只爪子的纠缠。 “血祭?有意思,看来这便是巫君说的那个小丫头了,倒是够果断。” 含混不清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启坠入光明,但就在那一刹那,他又听见了一声嘲讽似的低语。 “但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小丫头,你在混沌之道上还差的太远!” 冰冷的呼啸从身后追来。 苏启狼狈地跌落在地,第一件事就是抓起八荒剑,警惕地环视四方。 李扶摇也同样摔得不轻,他一跃而起,抬手打散周围数丈之内的白雾,他们此时已经身处东城。 “刚刚是谁?”苏启问道。 “不知道,”李扶摇同样震惊,“这是蛮族的秘术,现今的蛮族只有巫氏姐妹会用,如果算上巫君也不过三人,怎么会有第四人出现?” “因为我也曾在蛮族呆过。” 阴森冰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苏启猛然转身,却发现身后的白雾已经散掉了,露出了低矮的一排房屋,而有一只巨大的荒兽正趴伏在房屋之上,它状若蜥蜴,但身上铺满了黑色的鳞甲,四只爪子极为粗大,一条蛇般的尾巴在空中挥舞,头颅上有两只棕黄色的眸子,正如同看到美味猎物一般望着两人。 而它长满利齿的嘴里,正不断地滴落鲜血。 “玉衡塔的守卫。” 李扶摇盯着这只荒兽的左前爪,那里按着一只残破的尸体,从服饰来看,正是玉衡塔的守卫。 “人族的味道,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尝过了,”荒兽舔了舔嘴角,盯着苏启和李扶摇,“而你们,看起来很美味。” 章节目录 第1014章 白神之子 这只荒兽的境界极难判断,它似乎处在天元和抱一之间,但时而气息冲上抱一巅峰,时而又跌落下来,变得连天元都略有不如,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它受了伤,而是因为荒兽的功法与人族截然不同,甚至与妖族都大相迥异。 但毫无疑问,苏启和李扶摇都不是面前这只荒兽的对手,而它的眼里除了凶残和冷漠外,还有着刻骨的仇恨和厌恶,这让苏启瞬间意识到,这只荒兽可能来历非凡。 不管怎样,要先拖时间才行,现在这只荒兽已经在缓缓移动,爪子不时微微抬起又放下,粗长的尾巴高高竖起,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捏碎他们的头颅。 “你是荒兽王朝的遗民?”苏启直勾勾地盯着它的眼睛,语出惊人。 李扶摇怔了一下,手腕有些抖,在灵墟山之事后,他也从师父白云道人那里得知了关于上古人族和荒兽王朝的恩怨,天机阁对这件事大感兴趣,若不是此刻正是两族大战的关键时刻,天机阁必然是要彻底查询此事的。 眼前这只荒兽便是那个古老王朝的遗民吗?不是说当年的荒兽都已被杀光了吗?这只又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荒兽移动的脚步忽然停住,它显然有些惊诧,棕黄色的眸子迅速变化,瞳孔竖起,夹杂了一丝橘色,连身上的鳞甲都大张了开来。 半晌后,荒兽缓缓开口,“真是令我吃惊,竟然从一个人族小家伙的嘴里听到了荒兽王朝这个词,告诉本君,你是怎么知道它的?若是回答让本君满意,本君可以痛快地杀了你,免得受罪。” 苏启笑了笑,“荒兽王朝早就灭亡了,从皇帝到臣民都埋在了岁月里,现今的荒兽浑浑噩噩,早已失去了开启灵智的手段,要么在山林间成为野兽,要么成为人族的坐骑,而你绝不是这两种之一,如果我所猜不错,你应该是自上古时期就被封印到今日的!” “看来你真的对荒兽王朝有所了解,这就更让本君好奇了,自圣朝覆灭后,这段历史已经湮灭在岁月中了,即使是蛮族也近乎完全忘却了,他们只知道荒兽曾有一个辉煌的过去,却不知道我们还曾建立过一个无上的王朝!” 荒兽微微伏低身子,尾巴在空中轻轻一拍,周围的灵气顿时变了,像是有一道监牢从天而降,将苏启二人困在其中,他硕大的眸子紧紧盯着苏启,怒吼道,“告诉本君!你从何处听来这个名字!” “当然是从另一个老家伙的那里听说的。” 苏启不打算说出神树幼子的事,这对孩童是荒兽末代皇帝之子,换句话说,他们也是皇子,本应继承那个王朝的人,谁知道这只荒兽抱着什么想法?若是让他得知皇子还活着,说不定会直接闯到剑门去。 最关键的是,有一或许就会有二,难保这世间没有其它开了灵智的荒兽。 “老家伙......”荒兽低沉地重复一句,他的眼中闪过怒火和杀意,“你说的是上古人族?是哪个部落?是谁活了下来!告诉本君!” 腥臭的狂风从荒兽身上涌来,它真正地动了杀意,不过并不是冲着苏启二人,而是针对苏启口中的那个老不死。 “巢人氏,姬泽。”苏启毫不犹疑地报出了他的名字,反正老家伙是半帝,想来也不惧这只荒兽,而且这家伙天天在巨阙峰混吃混喝,也是时候付点饭费了。 “巢人氏族长?”但荒兽的反应很让苏启意外,听到姬泽的名字后,它竟然安静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好一会,它才缓缓开口,“他还活着?” “嗯,而且活得很好。” “这倒是让本君意外了,”荒兽从楼顶一跃而下,地面轻轻颤了颤,石板迅速龟裂,“当年荒兽王朝覆灭不久,姬泽就被十大氏族联手封印,我本以为他会死在封印之中,没想到竟然熬了十万年还活着,不愧是人族昔日的天才,本事果然了得。” “你不是也一样?”苏启说道,“同样在封印中活了下来。” “本君......不一样,”荒兽的声音有些低沉,“这几万年,若不是有.......”它忽然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口说道,“姬泽在哪里?是谁放出他的?” “我,至于他的下落.....”苏启犹豫一下,“他游历天下去了,或许是想见见这世间的样子吧。” “也对,”荒兽没有怀疑,怅然地说道,“这世间已经变得与上古时代大不相同了,当年我破封而出后,第一件事也是游历天下,只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寻到,荒兽的一切都已经被埋葬在了过去。” 苏启有些惊讶,这只荒兽的敌意竟然在消失,它似乎对姬泽有着很特殊的感情。 荒兽沉思了很久,它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看在你放出姬泽的份上,本君今日可以放过你们。” 苏启和李扶摇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荒兽的态度大变,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两人立即向后退去。 “等等,”荒兽突然开口,苏启顿时一惊,“你可有办法联系姬泽?” 苏启迟疑一下,“暂时没有,不过他说过,等他游历完天下后,会来找我。” “原来如此,”荒兽思索着,“若是将来你见到他,记得与他说,白神之子想与他见一面。” 白神之子? 这是它的身份? 苏启瞄了荒兽一眼,他没在它身上看出任何‘白’来,不过他反应很快,拱手答道,“好,我会告诉他,不过还有一件事,到时该约在何地见面?姬泽前辈该如何去寻你?” 白神之子望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白神陨落之地。” “那是何处?” “他会知道的。” 白神之子伸出爪子,上面涌出黑色的雾气,迅速凝成一只黑手手臂,与巫瑾的极像,它的身体逐渐消融在天地间,最后的话语飘荡在街道中。 “毕竟是他亲手杀了白神。” 章节目录 第1015章 昔日的蛮族之乱 “白神是谁?” 李扶摇盯着荒兽消失的地方,有些困惑。 “不知道,想来应该是荒兽王朝的某个大人物,说不定是一方王侯之类的,”苏启摇了摇头,“不过荒兽从未诞生过大帝,而白神既然被姬泽前辈杀掉,就说明这位白神最多是半帝境界。” “这荒兽的反应倒是很奇怪,自称白神之子,那便是杀父之仇了,”李扶摇挠了挠头,“又怎么会看在姬泽的面子上放过我们?” 苏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过他隐隐有了个猜测。 姬泽是因为想救下那对幼子才被十大氏族封印的,或许白神之子正是因为此事才对他另眼相待。 “事情复杂了,”李扶摇也没有在意答案,有些头疼地叹道,“竟然有一头开启灵智的荒兽闯了出来......既然它与蛮族叛徒巫君勾结在一起,那多半是圣山下的封印物,也不知道蛮族那座圣山有没有封印其它的荒兽,此间事了,得去拜见老战神。” 苏启还是第一次听说圣山下有封印的事。 “圣山下封印着很多东西?” “嗯,师祖说,圣山下有封印牢狱九百九十九,其中七成都封印着东西,有的是人族大敌,有的是蛮族叛徒,还有的是某种危险器物,据说这就是蛮族大祭司从不下山的原因之一,蛮族每隔五十年就会派人巡视一遍所有的封印牢狱,将已经死了的犯人清理出去,也会重新加固封印,确保安全。” “五十年......听起来时间很长。” “那是对于凡人而言的,”李扶摇辨别了方向,与苏启二人朝玉衡塔的方向走去,“对于修士来说,五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且为了更好地封印大敌,圣山下的牢狱在建造之时,就用阵法隔绝了外界灵气,又遍布各种法器陷阱,其内可以说是艰苦危险,所以进去一趟很不容易,对蛮族来说,五十年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我从未听说过有人从蛮族圣山逃出来,这白神之子说不定是十万年来的第一人。” “你认为是巫君私自放出了它?” “嗯,不然这两人不会勾结在一起,”李扶摇若有所思,“巫君虽是老战神捡来的孤儿,但似乎曾在蛮族中有很高的地位,而且做过圣山护卫,有机会接触到圣山牢狱,唯一的问题是,蛮族是否知道这位白神之子被巫君放了出来。” “八千年的时间,足以让蛮族发现它逃走了吧?” “不一定......”李扶摇迟疑一下,压低了声音,“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它没有记载在任何人族典籍之中,只有少数顶尖大宗才知晓此事,而且剑门是在一千年后才建立起来的,所以剑门内也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 “在八千年前,蛮族曾发生过一次很大的危机,差点一分为二,你也知道,那时的人间刚刚恢复元气,一切都百废待兴,凋零近两千年的修行界再次繁盛起来,现在的很多大宗都源起于那个时代,但在那时,人间其实濒临一场战争,”李扶摇轻轻叹了一声,“蛮族在南岭群山中呆了十万年,他们一直秉持遵守着古老的誓言,发誓成为人族最后的屏障和后盾,为此甘愿困守在那片土地上,但总有些人是不甘心的,他们希望能掌控更多的资源和权力,所以这些人力主蛮族北上,重新成为整个人间的主宰。” “这批人的数量和实力都很强,据我所知,当时巫君也是其中一员,他们在蛮族内部迅速拉拢了一大批青壮派蛮族战士,试图夺取对蛮族的掌控权,若不是老战神和大祭司力挽狂澜,将这些人镇压了下去,现在的人间多半不是这副样子.......这场动乱持续了一百多年,那段日子里,屡屡有蛮族修士北上,进入人间,他们或是征服小的宗门,或是干脆自己收徒创派,不仅让南岭修士大为震惊,也让蛮族焦头烂额,忙着到处追捕这些人,所以当时的蛮族近乎混乱,巫君正是在那段时间里,趁乱偷走蛮族圣器的,所以我想他也有机会对圣山牢狱做手脚,他很可能伪造了白神之子的死亡,从而骗过了蛮族,不然蛮族若是知道有一只开启灵智的荒兽逃走了,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们也会死死追捕它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玉衡塔的附近,他们来的方向与魏浓妆等人恰好相反。 “附近驻扎的将士果然依照军例离开了,”李扶摇有些懊恼,“当时定下的军例有问题,这些将士现在估计正在东城门前驻守。” “不过前面有很多人。”苏启开了灵眼,前方有着数以千计的微茫光点,因为离得很近,如同一片璀璨星辰,连白雾都无法完全遮去它们的光芒。 “有人猜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了?”李扶摇有些惊讶。 两人加快了脚步,迅速朝着玉衡塔走去,很快就遇到了正从塔内走出的魏浓妆和褚赫廉。 四人面面相觑,魏浓妆最先开口,“你们来晚了。” 李扶摇脸色一黑。 “塔内妖族已经被尽数劫走,但雪师还在。”魏浓妆又补了一句。 李扶摇刚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但又被这一句生生挡了回去,他眉头挤成一团,思索片刻,问道,“是雪师自己不肯走?” “嗯,”魏浓妆对此事也很好奇,但先问了另一件事,“外面怎么样了?” “还好,妖族调虎离山,真正的目标应该就是雪师,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料到,雪师竟然不肯离开,”李扶摇苦笑一声,迟疑着问道,“塔内的守卫.......” 魏浓妆轻轻摇了摇头,“除了三位抱一大修被雪师保下来,其它人都死了,我们还不知道出手之人是谁。” “我们遇见了,是一只荒兽。”苏启开口说道。 “荒兽?”这个答案让魏浓妆吃惊不小。 “嗯,这件事之后再谈,先派人去确认其它六塔的情况。” “我已经派人去了,”魏浓妆瞥了一眼白雾,“应该很快就会回禀了。” “既然如此,我们去见见那位雪师吧。”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016章 幸运的人 项老三觉得自己的命真的很大。 先是和同伴走散,一个人在满是白雾的城里闯来闯去,再是遇见了一群游荡的太古蜂,若不是它们刚刚吸足了血,显得有些迟钝和迷茫,他估计没有机会逃走,而且在难以辨别方向的白雾中,他竟然连续三次蒙对了路,毫发无损地到了平安街,还幸运地和走散的同伴重聚了。 这种大运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许愿,等这场莫名其妙的攻城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地去拜祭一下神灵,感谢他的庇护。 平安街确实需要支援,这里挤了很多从南边来的商人,在巫君以异瞳攻城时,南城的商人就迅速聚集起来,南城有几个大仓库,能容纳很多人,正是躲避的好场所,平安街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差不多有两千凡人躲在这里,在太古蜂的眼中,这堪称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所以护城阵法刚破,就有数以万计的太古蜂朝此地蜂拥而来。 南城的将士守得很辛苦。 不过当一波波的援军到达后,他们逐渐站稳了脚跟,一点点地将太古蜂驱逐出去,勉强搭建了一道防线,而当项老三赶到此地时,这里已经安全了许多。 为了维持防线,平安街的将士分成了两组,轮番上阵,不过太古蜂的壳甲很硬,全力一刀劈上去,还是经常无法直接杀死它,所以不得不三人一组配合,一个顶在前头,负责挡住太古蜂的袭击,一个负责主攻,最后一人负责补刀,将那些跌落在地还试图挣扎的太古蜂彻底杀死,项老三长得壮实,来得又晚,所以当仁不让选择了主攻。 等轮换下来后,项老三已经累得够呛,他瘫倒在地,不断揉着发酸的手臂,不远处的十人长丢来个酒囊,他仰头痛快地饮了一口,却忽然愣住。 “头儿,头儿,”他激动起来,挣扎着挥舞酸痛的手臂,指着天空,“你快看看,这雾气是不是有点散了。” 十人长是个矮个子,正盘腿给自己的左腿缠布,刚才退下来时,被一只太古蜂叮破了衣衫,左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此时正在变色,有些像是中毒了,他倒了小半瓶药粉,用干净的布匹紧紧缠了起来,听到项老三的话,他抬起头,脸上很快也浮现出喜色。 “的确是散了!” 他踉跄着站起来,大吼一声,“大家再加把力,雾气要散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 仓库中休憩的士兵全都冲了出来,他们呆呆地望着天空,白雾淡了很多,他们已经能看到城中心星辰塔的塔尖了。 欢呼声顿起。 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城让士兵们吃了不少苦头,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感觉有些无力,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糊涂的仗,既看不起敌人,也看不清同伴,既要小心翼翼,免得伤了自己人,又要大着胆子用出全力,不然杀不死这些嗡嗡声乱起的讨厌鬼。 天知道他们有多心力憔悴。 防线也有了好转,太古蜂在撤退,将士们乘胜追击,丢出手中不多的灵符,想要竭尽可能地给它们造成最多的伤害。 城头的鼓声再次响起,而这次要显得更加激昂有力,这是人族即将胜利的号角。 半个时辰后,白雾终于彻底散去了,城中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太古蜂,项老三等人离开平安街,护送着一伙商人回到客栈,一路上偶尔还能补补刀,杀几只落单萎靡的太古蜂,危机解除了,项老三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捡了几只尸体作为战利品,这些太古蜂都有拳头大小,厮杀不觉得有什么,等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他才有了一种后怕的感觉。 这玩意看起来实在太危险了,单是蜂刺就有食指长,更别提那放大后显得锋利无比的口器。 也不知道战功怎么算。 或许是胜利后的疲惫,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是下一次妖族攻城时还弄出这铺天盖地的白雾该怎么办?十人长说要对修士大人们有信心,可他一个修士都不认识,这信心实在谈不上有多少,而且说实话,他每每想起妖族那巨大的体魄,都有一种恐慌感,他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大头兵,哪来的本事和那种东西厮杀? 正乱想着,他们迎面碰到了一队商人,从身上穿得服饰来看,他们是大暑人。 “听说东城出事了。” “这妖族攻城刚结束,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咱大暑白江军那听来的,他们刚才奉命去东城支援,听说东城有个七星塔,那里死了不少人,他们就是奉命去搬运尸体的。” “唉,接下来的日子,恐怕生意不好做了,等卖出手里这批货,我就要回家了。” “我也是,再收些毛皮,就要南下了。” “我可不行,”说话之人叹了口气,“我和大暑皇室签了契约,至少还要运送三次粮食才行。” “多加小心吧,说不定天王关也会派人保护你。” “但愿如此吧。” 项老三默默听着,等和这队商人错过后,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东城,那里看上去和城中其它地方没什么区别。 “死了不少人吗?”他低低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而等他们回到大营后,才知道了更多的消息。 这场攻城,天王关的损失不小。 有三千凡人被杀,他们大多集中在南城,在白雾袭城时,这些人没能和其他人汇聚到一起,有的在白雾中失去了方向,有的躲在客栈里,却倒霉地被太古蜂盯上了,还有一处仓库没得到支援,两百兵丁和一千凡人尽皆惨死。 七星俘虏塔的事也传了开来。 七座塔里,只有两座幸免于难,几乎完好无损,其余五座都或多或少地遭到了太古蜂和那只荒兽的袭击,内里的守卫也尽皆战死,不过或许是因为时间有限,这位白神之子并没有救走所有的妖族,除了玉衡塔内的重要大妖外,大概只有两百名妖族逃了出去。 唯一的幸运是雪师还在。 这让妖族此番攻城的目的落空了大半,也让人族越发好奇雪师的立场。 章节目录 第1017章雪师传说 “雪师,传说中的神祇,曾与风、雨、雷三师并为人族崇拜的时令神祇,但信仰雪师的人要远远少于其它三位神祇,一般只流传在靠近北原的地方,而且传到今日,雪师的祭祀已经近乎断绝了,据说雪师不仅掌布霜行雪之事,也是四位神祇中最强大的,所以在供奉它时,规格往往会更高一些,除了常见的祭祀品外,一般还会增添五谷和鼎器。” 苏启翻着一本破烂的书籍,靠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中,右手边的炭火烧得正热,劈啪作响的炉火上高高架着几只兔子,烤得油汪汪的,那是李扶摇从南城商人手里买来的肥兔子,今日一大早,李扶摇就去南城转了一圈,除了确认昨天太古蜂攻城的损失外,还顺手给苏启带回了一本烂书。 这书名为古暑记,是锦州的一本游记,写书之人是八千年前的一位老书生,那时主宰锦州的王朝名为北晋,正是皇帝昏庸,朝事荒废的时候,这老书生心灰意冷,弃官不做,选择了周游天下,而锦州正是他的第一站。 锦州这名取自花团锦簇,但因天气炎热,也常被人俗称为暑州,所以此书最终以古暑记为名,专门记载锦州一些古老的民俗传说,以及那位老书生在锦州各地的游历见闻。 雪师的祭祀就是其中的一篇。 从古暑记来看,在八千年前,锦州附近还是有人崇拜雪师的,不过也仅仅存在于‘暑地北之三郡’,只不过是方圆百里的范围,信众不过十万,可以称得上是几近消亡。 这也是人族大多数典籍根本没有记载过这位雪师的原因。 “一位人族凡人信奉的天地神祇,与一位天元境的大妖,两者身份未免差得太多了。”苏启快速翻了翻书本,后面的章节大多是锦州的风俗见闻,看上去倒是蛮有趣的,他将书本收起来,打算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 李扶摇懒洋洋地躺在一把扶手椅上,身下垫着一块厚厚的毛皮,这也是今早他从南城商人手里买来的,他手里捧着一卷北原地图,苏启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不过从南城归来后,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你认为时令神祇的崇拜来自哪里?”李扶摇抬头瞥了一眼苏启。 “自古以来,神祇的诞生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凡人敬畏天地,神化了某种事物,二是某一宗教诞生后,教徒将前人神化,或是干脆虚构出来的,第三种则是凡人将某位大修士奉为了神祇,东荒就有不少人崇拜青帝,连带着那条江都成为了神圣之所,而对雪师的崇拜.......我猜是第一种。” “对也不对,”李扶摇倒是没卖关子,痛快地给出了答案,“雪师最早的确应该是对于冬雪的神化,蛮族现在虽然不再信奉这位神祇,但在一些古代典籍里,也确实有关于供奉雪师的记载,不过据我天机阁推测,在很久以前,雪师的形象应该还融合进了一位强大的修士。” “人族修士?” “嗯,”李扶摇放低了手里的地图,眼睛微亮,“我天机阁知道此事,是因为他与我天机阁有些关系。” “不会是你们的天机阁祖师吧?” “当然不是,”李扶摇斟酌着词汇,“不过此人......与我天机阁祖师有很深的渊源,他们......曾是道侣。” 苏启目瞪口呆,“道侣?等等,你们天机阁的祖师.......” “是一位女子,”李扶摇笑了笑,“虽然现在天机阁几乎历代掌门都是男人,但往前数个几万年,大多数掌门其实都是女子,这种变化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推演一道常涉及天机和强者,承担的风险极大,除了自身难保外,有时甚至会殃及后人,当年在阴差阳错下,最后一位女子祖师以整个宗门作为代价勘破天机,虽然功成,但也对天机阁的传承造成了致命打击,从那之后,天机阁承受天罚,每代弟子不能超过两人,女子也再难以成为门徒,所以现在天机阁才会形成这种豢养大量供奉的传统。” “这倒是从未听闻,外界都以为这是天机阁的某种古怪规矩。” “不得已为之罢了,”李扶摇将手中的地图摊放在腿上,“正是因为这位创派祖师的缘故,天机阁内才有少许关于雪师的记载,相传祖师的这位道侣曾经北上,在北原游历了很久,他也是一位道修,擅长使用冰雪之术,在前往北原之前,他在锦州、大秦等地逗留了很久,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一部分人将他奉为了雪神,而且与本就存在的雪师崇拜融合在一起,你若是去大暑寻找雪师神像,就会发现他正是一个道家修士的打扮。” 苏启皱起眉头,“他在寻找什么东西......莫非正是你们也要找的寒山?” 李扶摇赞赏似地竖起拇指,“没错,事实上天机阁里关于寒山的记载正是来源于他。” 苏启若有所思,“那妖族的雪师是怎么回事?” “自从道侣远赴北原后,祖师就郁郁不乐,终其一生,都没能等到道侣归来,”李扶摇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他发生了事,但多半出了意外,陨落在北原了,这件事也尘封了很久,直到数千年前,我们意外发现北原竟然存在着一个极为特殊的传承,他们虽是妖族,但却独立于妖族之外,所掌之术也与人族道术颇为神似,在查探了很久之后,我们在一位雪师的身上发现了一件人族古物,天机璇镜。” 李扶摇在身上摸索了会,掏出一件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玉镜,“就是这东西,自从天机阁创建那天起,它就是天机阁门徒的佩饰,而那位雪师身上的天机璇镜正是祖师送与道侣的那件,它的造型与门徒佩戴的略有不同,没有背面的璇玑仪,而是一片雪花,所以我们认为,当年祖师的道侣很有可能在北原留下了传承,只不过他的弟子是妖族罢了。” “既然如此,你们不是和雪师有渊源吗?”苏启有些疑惑,“怎么他都完全不理你的?” 昨日太古蜂退去后,苏启和李扶摇再次拜访了雪师,可他一言不发,根本没有和两人交流的意思。 “这么久的时间,渊源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雪师严格守着关于寒山的秘密,也清楚天机阁找上门是为了什么,他不打算开口也是常理,不过我认为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 “当然是寒山可以现世的时机。”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今日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18章轻骑出城 太古蜂攻城造成的余波持续了很久。 各地的商人们开始意识到,北原的战局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数个月的僵持正在转向更为激烈的碰撞,尤其是城北虎视眈眈的百万妖族大军,更是一柄插在天王关之前的利刃,商人们的嗅觉是很敏锐的,大战带来的血腥味让他们不寒而栗,他们迅速出手了手中堆积的货物,急匆匆地南下。 而有胆子继续跑这条商路的,要么是有着大背景的商会,它们与天王关订下了契约,仍要负责运输大批的粮食和军械,要么是想着火中取栗,搏一把大的,但这些商人也不莽撞,雇佣了不少值得信任的供奉来押送货物。 随着商人的减少,南城也萧条冷清下来,不复数日前摩肩擦踵的盛况,日夜吟唱讲书的茶馆酒肆也迎来了生意的寒冬,有不少说书人和戏团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包南下,这让天王关多了不少肃杀之气,也让城中的将士们开始意识到,真正的大战要来了。 护城阵法已经再次升起,天王关内有着多达五百名阵师,他们正在对阵法进行改造,使其能更好地防御太古蜂,这不是一个轻松容易的活,这些阵师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一直在城中各处忙碌,而北城的大营也有了变化,一队队的骑兵在夜间悄悄出城,他们都是各大王朝最精锐的探子,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大秦的飞翼军。 飞翼军有着近两千年的历史,名声赫赫,不仅在中州有着响亮的名号,在南岭和东荒也有着极大的名声,效仿飞翼军的军制,组建专门的轻骑军的王朝多达七八个,但两千年来,无论是战功还是实力,都没有一支轻骑军比得上飞翼军。 飞翼军满编共有六万人,而驻扎在天王关的,只有两个万人军,全都以血纹豹为坐骑,这是大秦特殊培育的良种,流着妖兽的血,速度极快,称作风驰电掣也不为过,不过血纹豹很娇贵,除了精饲料外,每日都需要足够的肉食才能保证爆发力,所以即使是家底丰厚的大秦,最多也只能豢养六万人的飞翼军,即使是这样,每年朝廷上都会递来很多奏折,要求削减飞翼军的规模,但都被安江王挡了下来。 因为飞翼军有着实打实的恐怖战绩。 这支轻骑军最早的将军正是曾经大秦第一将族白家的人,飞翼军创建之时只有三千余人,在大秦军中算是边缘角色,默默无闻了近五年后,终于一战成名,而成为飞翼军第一个战果的倒霉蛋,是大秦昔日的西南劲敌南楚,在白家悍将的带领下,飞翼军在短短一天内突袭一千五百余里,绕过十六座城池,将追赶他们的南楚兵远远甩在了后头,直奔南楚邬江,当时的南楚皇帝正在此处巡狩祭天,身旁有一支万人军负责保卫安全,但没人想到,飞翼军竟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南楚腹地,措手不及之下,这支万人军被飞翼军打了个溃不成军,从皇帝皇子到皇后妃子,飞翼军俘虏了近二十名皇室成员和数十位南楚重臣。 半个南楚的顶梁柱都被一网打尽,南楚也随之陷入崩溃,仅仅花了十天的功夫,大秦就将南楚北境纳入了自己的版图,而南楚剩余的疆土也陷入了乱局,数位王爷匆匆登基自立为王,试图统兵抗秦,但在大秦的兵锋之下仅仅坚持了不到半年,就依次败亡。 得益于飞翼军的强大,大秦的边疆扩张到了东荒之畔,若不是那时东荒有一个同样强盛的大骊王朝,说不定今日的大秦已经成为了一个横跨两域的巨无霸,这件事让大秦皇室意识到了轻骑军的作用,开始投入难以计数的金钱,试图打造一支无敌的轻骑军。 即使白家没落,掌军者不断变换,即使大秦局势更迭,国力或好或坏,供给飞翼军的资源从未有过短缺,而飞翼军也的确成了大秦手里的一柄尖刀,没有王超不忌惮这支轻骑军。 所以飞翼军出城更是一个象征,意味着天王关终于伸出了它的獠牙。 两支万人军趁着夜色出城,据说他们在城北十里处分开,一西一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除了大帐中的将军外,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只知道这两支万人军都带了足够半月的口粮和丹药补给,以血纹豹的脚力,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飞翼军在天王关和颠倒山之间跑个来回了,他们的目标也因此成了一个谜,有人说他们在北边的妖族大营前盯梢,但很快就有人质疑了,妖族大营距离天王关只有百余里,完全没必要带半个月的口粮,有人猜测他们去袭击妖族的补给队了,这倒是有些道理,和人族一样,百万妖族同样需要极为庞大的口粮,但让飞翼军做这件事看上去有些大材小用,所以有些人认为飞翼军是去偷袭妖族腹地的妖灵地了,从而断掉妖族大营的援军。 众说纷纭。 但这次人族大帐内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一是飞翼军归老战神统辖,命令是直接下到飞翼军统领那里的,外人根本没有知晓的可能,二则是因为九层大帐的看守突然严密了起来,压抑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天王关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往日里,除了顶层之外,九层星辰塔的其余八层大帐的警备要松懈很多,只要拥有合规的通行令牌,就可以随意进出,但在太古蜂袭城后,老战神突然收紧了警备,很多人的令牌都被没收,各层驻扎的士兵也翻了一倍。 尤其是军需大帐,进出都受到了极为严密的审查,而在得到李扶摇的支持后,沉寂已久的魏浓妆也终于下了狠手。 她要在五天之内,揪出藏在一百零四人中的奸细,这些人来自各大王朝和家族,背景错综复杂,想要在他们中寻出叛徒,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天王关,很快就要见识到她和魏家的可怕。 章节目录 第1019章 彻查 军需大帐。 比起往日,今天的人多了许多,但没有显得半分热闹,反倒是处处肃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不时有魏家和天机阁的人从外匆匆走入,手里抓着厚厚的卷宗,身旁有修士护卫,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但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军需大帐里有内鬼。 吃瓜群众很多,不过正中央的那栋楼宇已经被重兵把守起来,想要进去,除了要有通行令牌外,还会受到十分仔细的检查,而且也有修士全程跟着,所以没人自讨苦吃,想要进去转一转。 而在那栋楼宇中,魏浓妆穿着一裘黑裙,静静地跪坐在案卷前,身旁的白猫慵懒地趴着。 “宋庆,大暑渝郡人,三十九岁,家境贫寒,祖上曾当过渝郡太守的主簿,家中出过两个进士,但至祖父一辈时,家道中落,以三亩田地糊口,宋庆小时聪颖无双,在渝郡太学颇有名声,阳安六年参加科举,次年位列三甲,出仕即任即任秘书省博士,阳安十一年,出任大暑九江郡太守,为官三年,政绩颇丰,平乐二年,升任大暑南峦七道巡守,很受大暑宰相陈绮中赏识,今年本欲调往尚书省,但恰好两族战争爆发,大暑皇帝命宋庆率人北上,总得来说,这也算是宋庆的镀金之旅,只要在天王关内积累足够功劳,会大暑后,他多半会执掌尚书省,在陈绮中告老后,有资格问鼎大暑相位。” 褚赫廉念着卷轴上的记载,眉头微挑,立即看了一眼端坐着的魏浓妆,见她面无表情,又继续说了下去,“再要求登基后,宋庆调阅军需案卷两次,第一次查阅了大秦通往四座关城的运输资料,共花费半个时辰,第二次查阅了大唐运往天王关的军械,用时共一炷香,核实后确定,这两次案卷中的运输队伍无一支受到袭击。” “宋庆家境清白,而且官居大暑重位,不像是内鬼,”赵同景开口说道,“我与他也打过交道,此人虽然不能说是刚正不阿,但为人也算是正直,他是大暑官场南峦派的领袖,也是陈绮中看好的接班人,若此人是内奸,恐怕大暑官场会有一场大动荡。” 褚赫廉点了点头,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说道,“按照魏军主的吩咐,送案卷过来的魏家主事也递上来了调查过程。” 他展开手里的纸张,粗略地扫了几眼,小声说道,“信上说,在大暑取证时,并未受到大暑朝堂的阻拦,三省六部甚至多有配合,也给出了这十年来宋庆的行踪记录,根据记录可以看出,宋庆在这十年里并未离开过大暑,与其交往之人也无可疑之辈.......当然,以妖族的手段来说,还是存在瞒过大暑朝廷的可能。” “宋庆三月前领大暑官员进入天王关,中间只出关过两次,均是回大暑,每次都有人陪同,根据审问结果,在此期间,他也没有和任何可疑人见过面。” 赵同景沉默片刻,“总的来说,宋庆是内鬼的可能性极低。” “我也同意。”褚赫廉点点头。 魏浓妆轻轻颔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一百零四人,他们已经调查了六十七个,其中二十一人已经完全确认没有嫌疑,这些人不仅身份来历十分清白,而且查阅运输案卷的次数很少,剩下的四十六人中,嫌疑极低的有三十九个,剩下七个则是后续的重点调查人物。 而这七人都有着不同的疑点,有的是小时家境不明,有的是查阅过太多次的案卷,还有的人案卷根本不全。 “继续。”魏浓妆在宋庆的名字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吕津,大唐白乐郡人,四十三岁,祖上曾......”褚赫廉的声音忽然顿住,他开始快速地翻看着眼前的几页案卷。 “怎么了?”魏浓妆抬起头。 褚赫廉捏紧案卷,瞥了一眼赵同景,面色古怪地继续念道,“他祖上便是白乐郡望族,但吕津祖父辈时,吕家遭遇歹人袭击,满门被灭,只剩下一个三岁的吕津,后来吕津被远方亲戚收养,十七岁时参加大唐科举,不中,二十一岁时再次参加,这次功成,而且得到了一个小官位,随后吕津的仕途一直不温不火,直到七年前,吕津忽然被大唐荆南侯看中,仕途开始风生水起,仅仅用了七年的时间,就从地方小官混到了大唐朝廷,入主户部,位列三品。”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 “吕津......”赵同景神色有些复杂,作为大唐的武耀城主,他算是大唐的一方重臣,自然对户部尚书吕津不陌生,两人也是一同来的天王关,若非赵同景娶了皇室女子,与皇家沾亲带故,地位怎么说也要更高一些,否则这大唐派驻在天王关的官员领袖恐怕就该是吕津了。 赵同景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与吕津虽然相识,但交往却不多,对他了解也有限,以前确实听说过吕家发生过惨案,但不知晓详情.......案卷只有这些吗?他入仕以来的经历呢?” 褚赫廉抽出案卷,递给赵同景,“后面有,但未免有些......”他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同景仔细翻看着,忽然冷笑了一声,“未免太详细了是吧?我很难相信,大唐的官员严谨到了如此程度,连一个地方小官的经历都记录的如此详细!” 赵同景在大唐宦海里沉浮了几十年,对大唐官场是一清二楚,在他眼里,这份看似滴水不露的记录实在太过完美了。 “这东西是出自谁手?”赵同景问道。 “大唐吏部,”褚赫廉低头看了一眼案卷上的注释,“从一位名叫范正晖的人手中拿到的。” “他是吏部侍郎,属于三皇子派系,”赵同景攥紧了手中的纸张,“而吕津也是这个派系的中流砥柱,大唐储君一事多年悬而未决,三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是最有希望的三人,假若吕津真的是内鬼,大唐恐怕会迎来一场大动荡,数不清的官员会被卷进去。” “不过这吕津的嫌疑......”褚赫廉小声说道,“是已看过案卷中最大的。” “我知道,”赵同景苦笑了一声,他朝着魏浓妆拱拱手,“只望军主在确定以前,尽量低调行事,莫让风声走漏出去。” 魏浓妆轻轻点头,“放心,我有分寸,既然这吕津嫌疑颇重,那便先由他入手吧。” 章节目录 第1020章 一个胖和尚 苏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一队精兵小跑着路过,他们穿着大暑的铠甲,手臂上方系着一截小小的布匹,上面绣着两柄交错的长剑,这大概是某支军队的象征,但苏启并不认得,只能从他们肃杀的面容和优良的装备判断出,这支精兵在大暑的地位很高。 “长剑军也出动了,”茶馆里有人低声叹了一句,“这可真是天下奇景,各大王朝的精锐竟然汇聚一堂,我等也算是见证了历史。” “只有两支十人队,而且看上去并不是要出城......”另一人疑惑地说道,“这怎么像是朝着北城去的?” 苏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说话之人是两个修士,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而他们身处的这家茶楼,是少数几家坐落在西城,而且只招待修士的茶馆,背后的主人与天机阁交情不错,听说来自西漠,所以这家茶楼布置的颇有禅意,光是在这里坐着,就有一种心静凝神的感觉,这里的茶也只有一种,是西漠独有的悲苦茶,入嘴极苦,但别有一番风味,对其它地方的修士来说着实是一个新鲜玩意儿,而那些在西漠生活惯了的人,更是很想念悲苦茶的味道,所以这家茶楼虽然偏僻,但生意还不错,二楼上的二十张桌子,差不多坐满了一半。 “长剑军......”苏启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了这支军队的来历。 和大秦飞翼军有着漫长的历史不同,长剑军成立仅仅五年,而且只有两千余人,这支军队归属于大暑太子,这是大暑王朝的规矩,皇子被选为太子后,有权力组建一支不超过三千人的军队,这是太子独有的私兵,等日后太子继位时,这支军队也会顺势成为皇宫的禁军,他们会对新皇忠心耿耿,所以在组建时,每一任太子都会不遗余力地花费大量金钱将这支军队打造成强大的精兵,不过也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未继位前,太子私军是禁止入京的,只能住在固定的军营,周围也会有忠于皇帝的军队盯着,而太子们也很懂事,为了避免父皇猜忌,从不会让这支军队满编,两千人就已经是上限了。 此番长剑军北上,也开创了大暑千年未有的先例,这是第一次有太子私兵脱离朝廷视线,大暑朝内对此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太子让自己的私臣捞取军功的方式。 两族战争对一些人来说,既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笔很好的生意。 两支十人队迅速冲过冷清的街头,长剑军本奉命驻守西城,看守着几个重要的军械仓库,按理说是绝不会突然离营的,瞧着他们的方向,正是冲北城去的,那里可是诸大军队的兵营,长剑军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怕引起与其它军队的纷争?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是去大暑军营的,或许是长剑军的统领有些东西想要送到大暑军营。 不过看那两支十人队的样子,这种猜测实在是不太靠谱。 苏启想了想,从身上摸出银子,起身准备付账离开,但刚刚走到楼梯口时,坐在一旁的一位僧人忽然开口,“道友可有兴趣再饮一杯?” 苏启转过头,桌旁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僧人,眼睛很小,此时笑眯眯地看着苏启,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含笑的右嘴角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痔,穿着一身华丽袈裟,即使苏启对袈裟的用料并不了解,也能看出这身袈裟价值不菲,不是寻常僧人能负担得起的,胖和尚手边的长凳上放着一根青铜锡杖,杖顶上竟然镶嵌着一颗舍利子,淡淡的佛光在上面流转。 这根锡杖绝对是大手笔,舍利子极为珍贵,大多数寺庙都会将其供奉起来,很少有人会奢侈地将它镶嵌在一根锡杖上,而且在部分僧人眼里,这恐怕也是一种不敬之举。 所以这僧人多半不属于那些心眼极死的佛教流派,而是来自于另一些更懂得变通的寺庙。 “大师是在与我说话?” “不敢称大师,小僧来自西土三凡寺,不过是西土一家小寺庙罢了,这还是小僧第一次离开西漠,不过北原风光已让小僧深感震撼,很想寻一位道友聊聊,刚才见道友独自饮茶时,就觉得颇有缘分,眼见道友想要离开,小僧生怕留下遗憾,便出口想要请道友再饮一杯,突兀之举,还请道友莫怪。” 苏启目光古怪,颇有缘分?这怕不是一个骗子吧? “道友在想小僧是否是个骗子?”胖和尚微微摇头,他抬手一邀,“不过是一杯茶而已,小僧只是想与道友聊聊。” 苏启想了想,在胖和尚对面落座,他脸上闪过笑容,抬手叫来茶楼的侍者,给苏启倒上一杯热茶,又笑着说道,“小僧法号乐安,道友如何称呼?” 乐安? 苏启皱起眉头,西漠主流大寺都自认是真佛的徒子徒孙,所以遵守同一套辈分,目前西漠僧人主要是智、鉴两辈,辈分谱中虽有乐字,但那是十几辈以前的事了,这说明胖和尚所在的三凡寺的确只是个小寺庙,没有资格以真佛的徒子徒孙自称。 “在下苏启,出身剑门。” “原来道友便是那日入城引起剑气冲天的英才。”胖和尚笑眯眯,所以做出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但从毫无波澜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胖和尚早就知道苏启的身份了。 “你认识我。” “实不相瞒,城头见过一面。” “我以为出家人不撒谎。” “小僧哪有说谎?”胖和尚笑意更浓,“小僧可从未说这是第一次见到道友,只说有缘分罢了。” 苏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邀我喝茶是想谈什么?” “什么都可以谈,不过今日的确是有些有趣的事想要聊聊,”胖和尚轻轻握住了面前的茶杯,茶水微微荡漾,一缕佛光从水中浮现,带着雾气升腾而起,转眼就剥夺了周围的所有声音,胖和尚的声音如钟鼓一般洪亮,“道友可曾听过薛万古?” 章节目录 第1021章 薛万古(二合一) 有趣的是,苏启的确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并不是在天王关,也不是从李扶摇等人口中听说的,早在三四年前,他就已经听过薛万古的赫赫声名了。 那是一本曾在东荒很流行的册子,由一家小宗门刊印,广写天下大事,讲述修凡风云,起了个很嚣张的名字叫人间异闻录,或许是名字的加成,每册要足足花上十两银子,着实不便宜,但买者甚多,有的是东荒散修,想要了解修士间的纷争,有的是凡人富户,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家族可以踏入那个更加繁华高贵的世界,当然也有像苏启这样的人,纯粹是抱着好奇,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广阔。 所以苏启每个月都会下山,托村里的人外出时替他捎上一本异闻录,钱都是事先就付好的,但村里的人也不常出门,有时两三个月都带不回一本,有时又一次带着好几本回来,而有薛万古故事的那一刊,就是在足足等了半年后才拿到手的。 虽然是小宗门,但不得不说这家宗门的消息很灵通,册子上所写的人、事也都很靠谱,少有胡编乱造,若是有不确定的,也会在文中注明此部分为猜测,倒是颇为诚恳,所以这本册子,成了当时苏启了解修行世界的最好门扉。 薛万古,出身中州薛家,这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家族,连二十年前的魏家都比不上,但薛家人很有手腕,靠着联姻,薛家不仅和大唐王朝的贵族建立起了纽带,也和几家宗门关系颇好,在他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薛家这个土财主过得十分舒服,不过薛家是很有野心的,想要踏足这个世界真正的巅峰,成为一个无上的修仙家族。 但可惜的是,薛家一直没出过什么天赋异禀的人物,祖祖辈辈里出过的最强修士也不过是神念境,若是这样下去,薛家别说是踏足修行界了,就连在凡俗的势力都很有可能保不住,毕竟薛家的几个对头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好,子弟里出了几个天赋不错的,都已经被附近的宗门看中,上山修行去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被逼到绝境的薛家又干起了老本行,那就是联姻。 靠着大笔的嫁妆,薛家将族中不少女子都送进了附近的大宗,运气好的是给人当妾室,运气不好的就成了鼎炉,但靠着广撒网,薛家在一时间还是结交了不少表面朋友,靠着流水一般的花钱,薛家从这些朋友手里得到了不少修行资源,将它们全都用在了族中天赋最好的子弟身上。 薛万古其实是第二代了,他的父亲是最早接受这些修行资源的一批子弟,也是其中最有出息的,薛家眼见着他天赋不错,再次动了歪心思,花了半壁家产,从一个宗门手里买来了一个天赋极高的炉鼎,让她诞下了两个孩子。 一个不幸夭折,另一个就是薛万古。 薛万古不负薛家期望,天赋极好,七八岁时就展露头角,与剑道修士往往要到十七八岁才能开始成长不同,道家修士在十岁时就有能力在修路上狂奔直闯了,十一岁时,薛万古终于被中州顶尖大宗拜星门看中,由一位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而五年后,薛万古更是以一敌十,击败同代所有与他竞争的弟子,从此名动天下,拜星门也很直白,只要你够强,你就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权力,十六岁的薛万古登顶大弟子之位,享长老之权,堪称是修行界新一代弟子中最有希望问鼎巅峰的人。 “看道友脸色,想必是听说过。”胖和尚眨了眨眼,“不过道友可知,薛万古此刻也在这里。” “天王关?”苏启挑了挑眉。 胖和尚摇摇头,抬手指了指楼上。 苏启一怔,“他也在这?” “渡生茶楼虽然偏僻,但还是很有名气的,当然了,薛万古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见一位尼姑,”胖和尚嘲讽地笑了笑,“她是度生茶楼的半个主人,不过单凭靠一碗茶就想普度众生,她未免有些太自傲了。” “此事与我何关?” “这尼姑是无关,但薛万古有,”胖和尚屈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落指,画出了一座山峰,“道友可知道这是什么?” “山峰。” “没错,但此山与寻常山峰不同,它坐落在北原尽头。” 苏启心头一跳,抬起头,却发现胖和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含着笑意。 这胖和尚知道寒山。 李扶摇不是说这是天机阁的大秘吗?怎么会有外人知晓? “道友不必猜忌,也不必紧张,寒山虽然是天机阁精心隐藏的秘密,但天下大宗如此之多,天机阁还做不到一手遮天,总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传出来,”胖和尚说道,“而且天机阁也无法独自探索这座寒山,必然要与其它宗门联手,事实上,最顶尖的几个宗门已经或多或少地知晓了寒山之事,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寒山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 “小僧也不知道,”胖和尚眯着眼睛,“不过小僧清楚一件事,既然天机阁花了这么大力气,就说明寒山上有值得他们付出如此大代价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稍稍漏出一些,就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了。” 苏启沉默片刻,“薛万古也知道此事?” “当然,他可是拜星门的大弟子,宗门的未来,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大事?虽然不知道寒山上有什么,是否危险,但从某些流言来看,寒山很古怪,大修们是无法踏足的,只有我们这一代的修士才能上去,这或许是因为寒山上有阵法禁制,不允许境界太高的人靠近,也可能是因为山上有某种强大法器,会自主御敌,越是强大之人,就会受到越强的反噬,但不管怎样,天机阁似乎都打算组建一支全是年轻修士的队伍,如果不出所料,薛万古必然是其中一员,所以他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 “当然是提前铲除竞争者了,让自己成为这支队伍的领袖,这样他才有办法更好地捞取利益。” 苏启怔了一下,“可这与我......” 胖和尚抬起手指,指了指苏启背后的剑,“莫非道友真以为自己在天王关内默默无闻?那日你入城时,城鼓连敲九声,剑气惊天动地,半个城的人都在打听你,这可不是他们八卦无聊,而是因为九声鼓响不仅代表着名气,也意味着地位。” “在道友之前,还有三人同样得了九声鼓响,薛万古就是其中一人,这三人俨然已经成了天王关内年轻修士的领袖,至少半数人是聚拢在他们麾下的,试想,若是天王关想组建一支年轻修士的队伍去北原尽头,又怎么可能绕过这三个人?而这领袖之位,倘若不是由这三人担任,他们麾下那些修士岂能服气?” “这天王关本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但现在却有第四人闯了进来,突生变数,道友认为一心想要成为领袖的薛万古会怎么做?” 苏启听懂了胖和尚的话,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悲苦茶,苦涩的茶液让舌头发麻,等数息之后,这茶液竟然变得更加苦涩,但发麻感却消失了,咽下茶液后,苦意在口中缭绕不散,难怪有人说这茶是半个人生。 “所以道友的意思是,薛万古想要铲除我?” 胖和尚点了点头,“不过他不会亲自出手,薛万古十分自傲,从来都是自诩名门正派,所以铲除你的事只会放在台面下做,而且会由其他人出手。” “天王关内自有规矩,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杀人当然不敢,不过会有人来挑战你,只要你败了一次,你就再也拥有位列九声鼓响的荣耀,也自然失去了争夺领袖地位的资格。” “所以道友是来提醒我的?”苏启笑了,“人说佛家向善,此言果真不假。” 胖和尚摇了摇头,“不,小僧其实是来邀请你联手的。” “争那个位置?道友也想上寒山?” “小僧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寒山有一些,但也不算多,”胖和尚嘴角浮起一抹古怪危险的笑容,“不过小僧却对一个人非常感兴趣。” “谁?” “一个同样位列九声鼓响的修士,此人名为一心禅师。” 苏启愣了一下,“禅师.......他是西漠僧人。” “嗯,不觉寺西堂掌座亲传弟子。” “我无意与不觉寺结仇。” “小僧也不想,奈何人遭天妒,这一心禅师却很想杀我。” “同为佛宗弟子,一心禅师为何想下杀手?” “佛宗弟子也有流派,不觉寺算是煌煌正道,而我三凡寺就是他们眼中的歪道,但传承只是传承而已,他们对佛有他们的看法,我们有我们的,谁说他们的就一定是正途?真佛遁世数万载,天下佛门百万千,只要一心向佛,又何来高低贵贱,正邪之分?” 苏启沉默下来,佛家看似拥有同一个传承,但内部的混乱却丝毫不比道家少,争正统的,争第一大寺位置的,更麻烦的是争教义的,这些年来,西漠各大佛寺明争暗斗,虽然很少造下杀戮,但亡寺废修为的事也发生过很多起了。 “小僧不求道友对那一心禅师直接出手,只希望小僧在有性命之威时,道友能出手相助。” 苏启思索半晌,“这条件倒是不算过分,不过大师能帮我什么?” “很多,”胖和尚笑意更浓,“就先送道友一点情报如何?” “薛万古,拜星宗首席大弟子,踏足筑神境已有两年,”不等苏启回答,胖和尚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为人极度自傲,但不得不说,此人颇有魅力,所以身旁聚拢了一大批追随者,势力不小,虽然不为人知,但薛万古手段狠辣,拜星宗内曾有人讥讽他是炉鼎之子,嘲笑薛家靠着卖女人起家,一个月后,这人就在外出历练的途中惨死,拜星宗虽然派人调查过,但最后也不了了之,没有找到任何证明是薛万古下手的证据,而且据我所知,那个被杀之人出身凡俗,在他死后不久,他全家都被山贼洗劫杀死,当然,拜星宗是中州顶尖大宗,根本没兴趣了解一个小小山村的事。” “薛万古天赋异禀,很多人猜测他有异瞳,但拜星宗早早就赠与了他一件法器,专门用来遮掩双眼,所以外人根本无法看出这异瞳的种类,薛万古出手次数不多,但毫无败绩,据说他修行的是拜星宗的镇宗功法断星神术,法器是一尊玲珑塔,但他很少使用。” 胖和尚抬头看了苏启一眼,“不过道友暂时不必担心薛万古,你应该注意的是他的几个追随者,在明面上,薛万古手底下有着十大悍将,一剑三女六道,均是筑神境界,这一剑尚未来天王关,不必操心,而这三位女子,也都跟随师门正在东线厮杀,唯有这六位道修此刻都在城内,除此之外,薛万古还有几位暗子值得注意,其中一人名为赵巽。” “赵巽在天王关内很有名气,入城时曾有八声鼓响,只在你们四人之下,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肯屈居人下的,赵巽在外表现的也是如此,常有不甘之言,但很少有人知道,赵巽早就是薛万古派系的人,而且据我所知,数日前,赵巽曾邀请了一大批年轻修士赴宴,而话题的中心人物,正是道友你。” “所以他会是薛万古最先落的子?” “正是,不过第一个动手的人未必是赵巽本人,说不定是赵巽自己的追随者。” “听起来真是好大的势力。” “所以联手才是破局的方法。” “大师会亲自出手助我?” “有何不可?”胖和尚笑笑,“不过小僧可不怎么擅长战斗,切莫怪罪。” 苏启沉吟半晌,举起茶杯,“那可就要多谢道友的茶了。” “千金也难买缘分,只用了一杯茶,说起来倒是小僧赚了。” “那就再请我一杯吧。” 胖和尚一怔,迅速笑了起来,“此言大善。”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今日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22章 三凡寺 茶饮过半。 苏启对这胖和尚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自称是三凡寺唯一的当代行走,三岁时就被家人送进了寺庙,成为了一个小沙弥,这种事在西漠是极为常见的,西漠生活艰苦,大多数地域黄沙漫天,丘陵处处,凡人们扎堆生活在绿洲里,但绿洲资源有限,在年成不好的时候,将家中的子女送人是无奈却常见的做法,而寺庙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西漠佛寺遍地,但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修士的,被人叫做真寺,一种是没有的,纯粹凡俗,西漠人管它们叫俗寺,有修士的真寺自然要更强盛一些,吃穿用度从来不缺,而且寺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真正与佛有关的器物,遇上合适的日子,会有佛光佛音现世,更让凡人趋之若鹜,所以对于那些想以身侍佛的虔诚信徒来说,真寺永远都是第一选择,就算是因生活所迫,想要将孩子送人,也会先去真寺尝试,若是真的没有佛心,入不了那些圣僧的眼,才会转而送去俗寺。 俗寺的日子很苦,除了日常的打坐修佛外,还要干各种苦力活,来维持俗寺的日常运转,真寺则不然,除了修行悟佛,几乎没有任何事要去劳心费神。 “所以小僧运气很好,虽然自幼离家,但在三凡寺内好吃好喝,从没亏着什么,对小僧来说,三凡寺就是家,若是有人想拆我的家,那小僧自然也想拆了他们的。” 胖和尚虽然笑眯眯的,但说话时杀气毕露。 苏启微微叹了一声,西漠这些佛修并不是很多人印象中慈眉善目的和尚,他们中有不少人既善战又固执,说是怒目金刚也并不为过,但在这些金刚的眼中,需要降服的从不只是八方四魔,还包括那些教义流派与自己大相迥异的佛寺。 既然苏启没有听过三凡寺的名号,那想来这也不是一个什么大寺,与不觉寺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三凡寺就像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蚁。 当然,或许虫蚁也有啃噬大象尸骨的那一天。 胖和尚似乎不太想讲自己在三凡寺内的生活,但对于三凡寺和不觉寺之间的矛盾倒是说得很清楚,事情的起因其实要追溯到七百年去,那时的三凡寺比起今日要昌盛很多,寺中有大小僧众两百余人,算是百里之内香火最旺盛的寺庙,而且当时的寺庙主持很有野心,一心想要将三凡寺发扬光大,打造成一个可以与十大佛寺比肩的佛家圣地。 所以三凡寺塑造了开宗祖师的金身,将其列为真佛之下的第一人,压过了真佛其它弟子,这在西漠引起了轩然大波。 三凡寺的这位祖师名气也不小,名为优离尊者,在真佛诸多弟子中排行第九,负责执掌戒律,除了三凡寺外,还有不少佛寺供奉他,不过一般只在辅位,从未有人如三凡寺这样,大举提高优离尊者的地位,大有视其为真佛正统的意味。 这让不觉寺怒不可遏,不觉寺向来自恃为真佛的正统传人,虽然门中供奉着所有真佛弟子的金身,但优离尊者根本排不进前五,而且不觉寺的功法传承自大迦叶,这才是不觉寺认为的佛家正统,在当时的不觉寺主持眼里,三凡寺此番举动无疑是在挑衅不觉寺的地位。 不觉寺自然要打压三凡寺,不过不觉寺乃是名门正派,当然不会做出直接杀上门这种事,而是以论道为名,派出了一位大僧,与三凡寺的主持论佛,但不觉寺只是暗藏了刀子,从未打算放过三凡寺,这位大僧在西漠赫赫有名,极为擅长论佛,自从出道以来,从无一场败绩,而且手段狠辣,曾让十数位对手佛心不稳。 毫无疑问,三凡寺败了,主持当场佛心破碎,境界跌落,而三凡寺的宏图伟愿也成了梦中泡影。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三凡寺虽然没有了争佛家正统的实力,但也一直被不觉寺紧盯着,每逢三凡寺实力壮大时,不觉寺就会派人来上一场论佛,而三凡寺一场都没赢过,三凡寺也从不肯拒战,因为在西漠,不敢论佛论道是会被人耻笑的,对三凡寺来说,这是比杀了他们更难受的事。 而上一位论佛失败的,正是胖和尚的师父,他虽然还活着,但境界大跌,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从十八岁起,我就外出游历了,师父说这是为了让我见识更广阔的天下,但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卷入三凡寺和不觉寺的道统之争,虽然远离了西漠佛土,修行速度或许会有些减缓,但至少不必在担心那一尊庞然大物。” 胖和尚轻晃着手中茶杯,脸色无悲无喜,“十年来,我在中州各处古地游历,很少关注西漠的事,直到一年前,我突然收到了来自西漠的消息,我师父陨落了。” “佛心受损,再加上自责痛苦,这让他的道基崩毁了,听人说,他陨落时正在给一群凡人讲经,当日有莲花从空中坠落,被当地百姓视为佛迹......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接近真佛的一天,但对我而言,这是最悲伤不过的事。” “佛有恕心,我没有,佛有宽意,我也没有,所以我来了,北上天王关,想见一见这位一心禅师。” 苏启摇了摇头,既没有劝解,也没有宽慰,他读过太多类似的故事,无论是西漠僧人,还是东荒道修,都曾因道统之争闹出过许许多多的杀戮和纷争,从某种角度来说,三凡寺的故事还算是平和的,至少没有血流成河。 茶终于饮尽,苏启和胖和尚也打算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苏启和胖和尚同时抬头。 三楼之上,有一位穿着素朴僧袍的女子缓缓走了下来,她带着菩萨巾,遮住了一头秀发,从打扮来看,这是一个世俗出家人,但她身上却凝聚着极为强大的佛光,显然天赋非凡,她容貌俊秀,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也是同样的僧袍打扮。 堂内的客人都回过头来,低声议论起来,也有人大声说道,“见过度生禅师。” 女子轻轻颔首,目光流转间似有波纹横生。 这不像是一个出家人,倒像是一个魅惑众生的妖女,可偏偏她身上有着强大的佛光,甚至不下于传说中的佛子。 女子走下楼,速度不快不慢,到了二楼时,她瞥了一眼胖和尚,眉头微微蹙起,但没多说什么,转目看向苏启时,却愣了半晌。 女子的忽然驻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她盯着苏启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这位道友,可否请你上楼喝杯茶?” 章节目录 第1023章 剑仙留下的纸条 一言激起千层浪。 不仅苏启惊愕,堂中的其它客人也是目瞪口呆,胖和尚眯起眼睛,右手按在手边的禅杖上,但片刻后又突然放松下来,他悄悄传音给苏启。 “小心一点,这位度生禅师很不简单,即使在西漠,也很少有人真的了解她,她所获得的声名远远地超过了她的实力,这种人一般都很难缠。” 苏启盯着楼梯上的女子,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度生禅师很漂亮,若不是她身上的僧袍太过朴素,遮掩了她的美丽,她或许可以担得起倾国倾城这一词汇,而此时,她完全不施粉黛的脸上还有一层很淡的佛光,让她无形中变得圣洁起来,更加让人意识不到这是一位容貌身材都如此超凡的女子。 她像是降落人世的菩萨,又像是不知性别的观音,单是望上一眼,就让人有一种跪拜扣佛的冲动。 “我想.......我与禅师并不相识。” “冥冥众生,皆有缘分,此前相识与否并不重要。” 又是一个谈缘分的?苏启哭笑不得,瞥了一眼胖和尚,他显然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目光转向一旁。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饮过两杯茶了。”苏启委婉地拒绝道,他本能感觉到这度生禅师会是一个大麻烦,他很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这人好不识好歹!” “竟然拒绝度生禅师的邀请!” “无礼之徒。” “说不定只是个没见识的罢了。” 堂中议论纷纷。 度生禅师微微俯身,笑了笑,“喝了茶也不要紧,道友可愿聊一聊佛?” “我非佛门子弟,实在不懂佛。” “佛道剑三者自有想通之处,可以互相印证,也是一种增进修为的方法,道友身背八荒剑,自是剑门出身,难道不曾听闻剑仙赴西域问佛之事?” 苏启当然知道这件事。 剑仙在抱一境时游历天下,寻求破境成为半帝的方法,所以大半个人间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西漠自然也不例外,相传剑仙曾拜访过三百佛寺,收获颇丰。 “剑仙在西域拜访的第一个人,是我的祖师。”度生禅师传音在苏启耳畔说道。 苏启一怔,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 “那便叨扰了。”苏启果断起身,他对剑仙的事还是很好奇的,而且剑仙很有可能与他的来历有关。 苏启瞥了一眼胖和尚,对方微微点头。 “请。”度生禅师丝毫没有邀请胖和尚的打算,微微俯身拱手,请苏启上楼。 三楼很静谧,通过阵法和楼下完全分隔开来,这里有三间静室,一左一右的两间房门紧闭,度生禅师径直领着苏启走到正前方尽头,这里的静室要比左右两间更大些,室内没有供奉任何佛家雕像,而是挂了几幅山水画,房间正中有一张茶台,上面摆着精致的茶器,茶台四周摆着几个蒲团,除此之外,这间静室内别无他物。 两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去烧水煮茶,而度生禅师邀请苏启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苏启很意外。 “道友最好不要与乐安有过深的交往。” “禅师认识他?”苏启有点惊讶,胖和尚说自己十八岁起就在外游历,已经十年未回过西漠了,而这度生禅师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是双十而已,十年前才十岁左右,怎么会认识乐安? “三凡寺一事在当年闹出了很大动静,西漠佛寺少有不关注的,而且距今也才七百年而已,仍然有很多佛寺在盯着三凡寺,恰好我们也是其中之一,”度生禅师平静地直视着苏启的眼睛,“佛门正统一事干系极大,外人最好不要参与,不然很可能会惹出事端。” “我对佛门正统的归属没有兴趣。” “那便好,其实西漠.......远远不像外人看上去的那样如一片净土,事实上西漠暗流涌动,连不觉寺也只是其中的棋子罢了,”度生禅师轻轻一叹,又低下头,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食指长短的小剑,推到苏启面前,“当年剑仙游历西漠,拜访三百佛寺,最终却在西漠尽头驻足,长叹三声,黯然离去,临走时他将此物留给了我的祖师。” 苏启拾起这柄小剑,剑身是用西漠纯乌锻铁打造的,通体乌黑,带着微微的凉意,小剑精致,剑身锋锐,但却没有留下一丝剑意,苏启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也没有从小剑上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除了用料珍贵外,它就像是一柄普通的凡剑,而且是打造给小孩玩耍的。 “剑身内有东西。”度生禅师抬起手指,轻点了一下小剑,“打破它。” 苏启一怔,这东西可是剑仙遗物,拿出去能轻松卖出不菲的价格,这度生禅师说毁就想毁了?不心疼的? 似乎看出苏启的诧异,度生禅师微微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使是大帝留下的东西,若对自身无益,也不必过分追求它,而且过去的七千年里,祖师们早已仔细查看过这柄剑,确认这柄剑除了其内的东西外,再无任何价值。” 苏启耸了耸肩,右手食指按在剑身上,一缕剑气弹出,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小剑断成了两截。 剑身内有一根纸条,紧紧地卷着,苏启伸手将纸条取出,展开后发现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佛未死。 苏启身上涌过一阵寒流,他猛然攥紧了纸条,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他抬起头,顿时惊愕地看着度生禅师。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启的手掌,本来笼罩着一层佛光的光滑脸蛋竟然龟裂了。 啪。 像是蜕皮一般,皮肤簌簌坠落,眨眼间度生禅师就褪去了一张面孔,新生的脸蛋看上去更加柔嫩,但那种圣洁的佛光却弱了不少。 “让道友受惊了,”度生禅师抬手轻轻一拂,碎裂的皮肤尽数化为飞灰消失,她又望了一眼苏启手中的纸条,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她轻轻叹了一声,“我这一门追索此事甚久,当年剑仙拜访祖师时,两人也曾谈起过这个问题,当时的剑仙已经展露惊人天赋,被视作人族最有希望成帝的人,祖师曾与剑仙定下过约定,若是剑仙成帝,当帮助祖师勘破心魔,打破功法禁锢,但没想到,剑仙成帝时出了意外,先是两帝相争,再是剑仙遁世,剑仙和祖师的约定最终未能完成,不过没想到,在七千年后,剑仙之物竟让我打破了一层禁锢,说起来,这倒是我的福缘了。” 章节目录 第1024章 西漠尽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启有些疑惑,他低头凝实着手中的纸条,“这三个字......” “自真佛消失后的七万余年来,佛宗子弟一直在追寻此事的真相,虽然一万年前的黑暗时代抹去了很多记载,但现在的西漠诸宗仍然对当年之事有不少了解,”度生禅师左手佛光微闪,出现了三颗拇指大小的舍利子,“而它们就是最大的功臣,舍利子不仅传承了其主人的功法和佛力,有时还保存着某些记忆,佛修生前的修为越强悍,其保存下来的记忆一般也更重要和完整,得益于此,后真佛时代的不少故事流传了下来,当然,这仅限于与佛家有关的事,像是道家的事,是很难在舍利子里保存下来的。” “后真佛时代,佛徒争世吗?”苏启听闻过这个名字,这是西漠佛宗常用的一个词,用来形容真佛遁世后的五千年,那也是西漠最为混乱的年代,佛徒争世,古寺陨落,传说曾有不少佛修走火入魔,被业火生生烧成了灰尘。 “正是,佛徒争世其实指的是真佛亲徒争夺佛家正统一事,真佛消失的颇为诡异,连真佛的徒弟们都不知晓他是真的陨落了还是仅仅离开了人间而已,不过传说当时天降血雨,大地恸哭,彼岸花开遍了整个西漠,这副景象太过骇人,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真佛陨落的实证,包括真佛大弟子迦叶尊者在内的绝大多数真佛亲徒都持这一观点,他们一边寻找真佛舍利,一边开始广收弟子,但也有少数人持另一种观点。” 度生禅师语气幽幽,似乎对此充满遗憾,“三凡寺供奉的优离尊者就是其中之一,他固执地认为真佛肯定还存活于世,只不过现在远离人间罢了,他们这些徒弟并不应该大肆宣扬自己的教义,只需要遵寻真佛传下的典籍,静等真佛归来就好,为了约束教众,他甚至整理了真佛时代的所有佛家戒律教条,传承下来,成为了现今佛家戒律准则......这两种观点截然相反,一种主张佛死了,一种认为佛还活着,完全对立,没有任何融合缓解的可能,所以在当时引起了一场大动荡,后真佛时代的数千年混乱也随之爆发,至于最终的结果,道友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苏启微微颔首,很明显是大迦叶赢了,所以三凡寺才会混得那么惨,被不觉寺等一众佛寺打压。 “那禅师一派呢,认同哪种观点?” “都不认同,”度生禅师笑了笑,“我这一派祖上曾是优婆尊者的弟子,优婆尊者认为争执真佛生死没有任何意义,若想得出答案,只能自己去寻找,所以他遍寻人间,试图找到真佛遗骨,无果后又踏上了界路,再也没有回来,他远离了后真佛时代的混乱动荡,而作为优婆尊者最聪慧的弟子,留在人间的祖师却经历了那个崩坏时代的所有黑暗,他痛心于真佛消失造成的佛道不稳,所以干脆别出心裁地独创了一种特殊的秘法,以真佛之生死作为鼎炉,若真佛死,则继承真佛衣钵,凝聚无上佛果于体内,若真佛生,则褪去佛果,开创自己的佛派。” “所以如你所见,再见到剑仙留下的那张纸条后,我的佛果褪去了一部分。”度生禅师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在脸庞上轻轻摩挲,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苏启再次展开那张纸条,纸上的三个字龙飞凤舞,潇洒有力,正是他很熟悉的剑仙字体。 “西漠尽头有什么?”苏启问道。 对于世界尽头,修士们好奇了很久,东荒的尽头是海,南岭尽头也如此,两片海域交汇在一起,延伸向茫茫天际,而因为妖族的封锁,没人知道北原尽头有什么,只知道在东北方向有一片北海,但北海内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族说得清,而相比这三域来说,西漠的存在感似乎要更低一些,很少有人谈论起西漠尽头,苏启倒是在几本古书上读到过,西漠尽头黄沙滚滚,大风呼啸,无滴水,无片绿,是一处真正的生灵死地,擅入者似乎难逃一死,就连西漠僧人也认为那里是一个禁忌之地,是被真佛遗弃的土地,没有任何价值,越靠近西漠尽头,佛寺就越少,等真正深入了那片枯寂沙漠,便再也难寻到任何人烟了。 度生禅师从两个侍女的手里接过茶杯,又从茶桌旁取来一枚带壳果子,用力轻轻捏裂,一滴滴汁液坠入杯中,本来灰黄色的茶液瞬间变得橙黄,看上去明媚了许多。 “度生茶楼只有悲苦茶,单调了些,不过加上这些西漠独有的硬壳果,倒是有另一番风味,道友不妨尝尝。” 苏启伸手接过,轻饮了一口,果汁的确冲淡了悲苦茶的浓烈苦味,让其增添了不少甜味和清香。 “道友认为西漠尽头有什么?”度生禅师轻轻点了点茶杯,一声清脆的当响传出。 “海。” “为什么?”度生禅师好奇地问道。 “猜的。”苏启耸耸肩。 “的确是海,”度生禅师没有追问,“它和南海连在一起,但真正重要的不是它,而是海与西漠之间的东西,也就是那片被称为生灵死地的沙漠,根据祖师们的推算,那片土地足有半个西漠大小,死地完全被风沙包裹,即使在海面上也是如此,风沙高达千丈,而且其内灵气枯竭,危险重重,对于佛修尤其如此,只要进入沙漠,体内的佛力就像是无根之水,飞快地枯竭消散,所以数千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大僧敢于进入其中。” “但令人奇怪的是,在真佛时代,这里似乎还不是这样的,和其它地方一样,这里曾有许多绿洲和佛寺,是佛宗最为昌盛的地方之一,而且真佛还曾在这里亲自传教,但在真佛陨落后,这里似乎也被某种东西抽干了灵气,渐渐地,绿洲消亡,古寺迁徙,在后真佛时代结束后,这里也彻底化成了死地,成为了除涅槃谷外,西漠最为难解和可怕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1025章 他看见了什么 后真佛时代。 那差不多是一个持续了五千年之久的乱世,佛徒争世,既然要争正统,那自然要传道授法,无论是天赋出众的年轻佛徒,还是只知道拜佛的凡人百姓,都在佛徒的争抢之列,若真如度生禅师所说,那时西漠尽头的死亡沙漠还是一片处处绿洲的好地方,真佛亲徒必然常在那里讲经论佛,如果那里有什么古怪,这些真佛亲徒必然一清二楚,毕竟他们皆是半帝,是在后真佛时代站在整个人族巅峰的人物。 不过从优婆尊者离开人间,优离尊者争世失败来看,在当时这片沙漠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古怪的,至少是与真佛无关。 “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苏启挺直了身体,郑重地问道,“真佛亲徒都去了哪里?据我所知,真佛徒弟众多,但最为重要的只有十人,以迦叶尊者为首,在真佛在世时,这十大弟子一直都是代真佛传法的核心,但在真佛消失后,这十人分裂成数个派系,争夺正统之位,但只有两位佛徒的下落有确切记载,六千年前,不觉寺出土一面佛碑,明确记载罗睺尊者坐化于涅槃谷前,一千三百年前,出土一卷佛经,上面写满愿尊者强闯帝境失败,于当时的愿景古寺身死,凝化十七颗舍利,传给弟子,若是算上禅师之祖优婆尊者,还有另外七位真佛亲徒的下落却是一个谜,不知佛宗内部,对此可有结论?” 度生禅师沉默半晌,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在佛宗之内,对于这七位真佛亲徒的下落也是众说纷纭,尤其是大迦叶,他去了哪里是诸多佛寺一直在追寻的大秘,在争世成功后,大迦叶似乎就隐世不出了,据称他有七百弟子,但在大迦叶隐世后,这些弟子也很少见到他,而在诸多佛经之中,大迦叶最后一次现世是在后真佛时代结束五百年左右时,大迦叶走出灵猴寺,以大法力渡空而去,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度生禅师顿了顿,思索半晌,又说道,“倒是剑仙......在从西漠尽头归来后,曾与祖师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她站起身,走到静室后,伸手取下一张山水挂画,后面竟然有一个手臂长宽的格子,内里放着十余本古经,从上面流淌的佛光看,这些经卷常有大僧阅读,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佛力,她从中抽出一卷,“这十三本古经是历代祖师手书,最早一卷是从九千年前传下来的,最晚一卷在九年前才写成的,都很珍贵,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将它们带在身上,而这一卷是七千年前的祖师手书的,”她将一本很薄的经卷递给苏启,“那句话,就写在最末一页上。” 苏启径直翻到最后,泛黄的纸张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暖光,纸上的字虽然秀气,但力透纸背。 佛之过去,在沙中,佛之未来,亦在那里。 苏启咀嚼着这句话,又抓来那张纸条,佛未死。 两句话合在一起,似乎有一个很让人震撼的答案。 “生灵死地与真佛有关?”苏启低声念叨一句,“可后真佛时代的五千年里,为何十大佛徒都没有发现那里的异常?” 度生禅师轻轻摇了摇头,“祖师曾追问过剑仙,但剑仙却不肯作答,当时的剑仙虽然天赋绝伦,但毕竟只是抱一境,所以祖师也没有将这些话太当一回事,而当剑仙成帝后,祖师才惊觉,当时剑仙或许真的看出了什么,在剑仙成帝后,祖师与他见过一面,但成帝后的剑仙似乎更加谨慎,三缄其口,不肯说出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剑仙倒是赠与了祖师一件至宝,作为没有完成约定的弥补。” 抱一境的剑仙能看到什么? 苏启微微闭上眼睛,认真思索着,剑仙根本没有踏进那片沙漠,又怎么能看出那里有什么古怪? 沉思良久,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净元界的蝶女曾与他说过,他和剑仙一样,都曾在未成帝时梦蝶。 他之所以梦蝶,是因为蝶女在他身边,而剑仙为什么会在未成帝时梦蝶呢? 剑仙与净元界的蝶女关系极好,甚至在成帝后亲手帮她打碎了身上的锁链,将她从葬世之蝶的束缚下释放出来,拥有了自由,这足以证明两人之间有着很深的交情,但剑仙成帝后时间不长就破天而去,这种交情真的是在成帝后才结下的吗? 更有可能的是,早在成帝前,剑仙就与净元界蝶女有来往了,所以他才能在未成帝时梦蝶,而在那黄沙之地,那位蝶女与剑仙站在一起,只不过度生禅师的祖师没能看到而已。 有蝶女的帮助,剑仙很有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苏启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是剑仙之言,想必不会有假,生灵死地多半有与真佛有关的东西,这七千年来,贵宗祖师没有试图探索过那片土地?” “当然有,但一无所得,一位祖师曾深入沙漠,但没能走出来,自那之后,祖师们就更加谨慎了,除了寻找失落的佛经典籍外,我们也一直在搜集与剑仙有关的东西,但没寻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度生禅师的眸子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启,“而在数月前,灵墟山上界门大开,有剑仙之气流荡,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时机到了,在得知道友与此事有关后,我就很想见道友一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但没想到竟然在天王关内相遇了。” 度生禅师双手合十,认真地行了一礼,“有一个不情之请,道友可否答应?” “禅师请说。”苏启隐约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等北原事了,道友可否随我去趟西漠?” 果然。 “好,”苏启一声应下,“我也想知道剑仙到底看到了什么。” !自己体内有另一个蝶女,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红筠应该和净元界的蝶女一样,能看到某种怪异才对。 “多谢道友,”度生禅师大喜过望,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作为感谢,我会给道友一件东西,想来道友会很感兴趣。” 章节目录 第1026章 一本特殊的游记 走在西城昏暗的小巷中,两侧高大的青灰砖墙深邃幽暗,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声音,苏启的衣衫沉甸甸地,他情不自禁地又摸了一下怀中揣着的东西,感觉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仅仅是偶然的一次喝茶,竟然能得到剑仙之物。 而且不是寻常的东西。 这是一本剑仙亲手所书的游记。 很少有人知道,剑仙年轻时是一个颇爱游山玩水的人,他祖籍中州,父亲是一位商人,母亲早亡,所以自幼他就跟着父亲和叔叔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新奇的东西,据说剑仙小时候聪明伶俐,很受那些商人的喜欢,也正是在他父亲的一位朋友手中,他得到了人生第一本功法。 这是一本很粗糙的道家功法,只能修炼到灵海境,原本是那些军队将士使用的,所以简单粗暴,除了引气、运气和藏气之法,没有任何道家秘术,就连那些惨兮兮的散修,也看不上这样的东西,不过对于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童来说,这东西足够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 虽有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说法,但很多人往往忘记了,师父领进门才是前提,在修士中尤其是如此,很多人第一次引气时完全不得要领,而大多数功法又写得抽象难懂,灵气虽然处处都有,但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引气入体就成了横亘在修路上的第一道难关,不少修士都是在师父手把手的运气引领下,才第一次感觉到了气的存在。 但剑仙只靠着那本粗糙的功法,就独自学会了引气和运气,当他十岁时,他体内积累的灵气已经堪堪到了灵海境的边缘,也是那一年,他父亲领着商队,也带着他,前往了东荒,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东荒枫溪山。 现如今,那里已经不是一个道家宝地了,七千年前两族大战时,仇恨剑仙的妖族大能抽走了此地的灵脉,将这座曾经的道教圣地彻底化成了荒山,大片大片枫树死去,溪水断绝,除了山顶的破败宫殿能一瞥当年的风华繁盛外,这里其实找不到一丝大教留下的痕迹了。 但剑仙正是在这里度过了七年时光,从一个懵懂的凡人孩童,变成了一个心向大道,志在帝路的朝气少年。 改变他命运的人据说叫作太宾道士,是枫溪山上的一位山主,虽然常年隐居在灵山之上,但交游广阔,而且并不忌讳与凡人结交,他很早以前就与剑仙的父亲相识,两人关系不错,算是朋友,所以当剑仙父亲领着商队前往东荒时,也顺路去拜访了这位太宾道士。 本意是去送些从中州带来的礼物,但无论是剑仙父亲,还是太宾道士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的拜访居然改变了他们的人生,甚至也改变了人间的未来。 太宾道士一眼就看中了年仅十岁的剑仙,他大为惊异地发现,这个故友的孩子竟然仅凭着一本粗糙功法,就踏入了灵海之境,他在探查后发现,这孩子竟然拥有着极为纯粹的道心,堪称是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 他当即打算收徒。 剑仙父亲虽然惊愕,但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即准备了丰厚的拜师礼,自那时起,剑仙就成了枫溪山的一名小道士。 而苏启怀中的这本游记,正是剑仙在枫溪山上生活了七年后,下山游历天下时所写的。 度生禅师的祖上竟然能弄到这种东西,真是厉害。 苏启感慨了一句,加快了脚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游记中的内容。 星辰塔内很繁忙,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将士兵丁,苏启避过人多的地方,朝着第三层尽头的角落走去,李扶摇为他在那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小楼。 苏启点燃烛火,关好门窗,将远处的吵嚷尽数挡在了外面。 他从怀中取出那本厚厚的书卷,书卷中间有一些破损,大概有十几页被人扯掉了,封面上有很多暗黑色的脏污,那是干涸的血液,看起来当年为了争夺这本游记,还有人付出了血的代价,书卷上有很多佛力残留,想来度生禅师的祖师们没少阅览这本游记。 他将书卷在桌上摊开,略带紧张地翻开了第一页。 这时候剑仙的字还很稚嫩,没有日后的大气潇洒,但已经有了独特的风骨,从横撇竖捺间的张扬来看,剑仙写下第一页时很兴奋。 初下山,见阳河浩荡,心情激扬,故于阳河之上大饮三日。 阳河也是东荒的一条大河,在枫溪山东边,在河水尚未改道的七千年前,它距离枫溪山只有二十多里的距离,从北向南浩浩汤汤,是向东的必经之路,而在传说中,剑仙游历天下时是遍历东荒后才北上的,他沿着人、妖两族边境一路行至中州,随后南下去了南岭,西漠则是他的最后一站。 这次游历花了剑仙十多年的时间,也让他闯出了诺大的声名,而他与第一妖的结识,大概也是在这段时间里,这次游历塑造了剑仙的大半个人生,所以这本游记才显得弥足珍贵。 过阳河七里,见百亩花田,心下大喜,于花田醉饮一日,食当地瓜农三斤瓜,不知价钱,故留一两银子。 路遇沙河城,城外有两道士争斗,跑去劝架,两道士不识好歹,竟然转头打我,大怒,与其打架。 打架赢了,甚是痛快,于沙河城内痛饮一日。 苏启嘴角抽搐,满头黑线,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本游记不会都是这种脱线的风格吧? 剑仙年轻时......这么不靠谱的吗? 整日饮酒,跑去劝个架还能惹得双方都想围殴他?这架到底是怎么劝的? 苏启捂着额头,继续往下看。 沙河城来了一支中州商队,有一戏团随行,极有趣,遂看戏一天。 看戏两天。 看戏三天。 ....... 戏团走了,甚是遗憾,大饮一天。 我靠。 苏启忍不住想要拍桌了,这剑仙是什么正事都不干,整日喝酒看戏啊! 他快速往下翻着,想看看还有什么。 剑仙的黑历史迅速浮在纸面。 跟人学斗鸡失败,差点被鸡啄了眼睛。 进赌场输得当了剑。 没钱住宿,跑去打擂台,最终发现人家是比武招亲,落荒而逃。 在路上偷吃瓜农的瓜,这次穷的叮当响,没法给钱,又不好意思白吃,故给人写了一幅字,塞进瓜地的棚屋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对方人多势众,没打过。 伤养好了,回头找人家报仇,这次准备充足,打过了,顺便劫敌济自己。 有钱后大饮三天,醉倒后钱被偷了。 ....... “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人将来会是一位大帝.......”苏启感慨不已,他连吐槽的能力都没了,这前四五页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等到第六页时,苏启终于兴奋起来。 因为剑仙行到灵墟山了。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今日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27章 相遇 七千年前的灵墟山是什么样子? 苏启对此其实是有一些了解的,在剑门最古老的几本典籍中,曾记载了剑仙的两位弟子对此地的描述。 群山深邃,如猛虎蛰伏,日夜皆有荒兽咆哮,似是上古蛮地,百里不见人烟,空有孤云静水。 这是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土地,充满了蛮荒之意。 而在剑仙的游记中,它又是什么样子? 苏启翻过一页,剑仙略显凌乱的字体跃然纸上,与之前的草草几字就记载了一天的经历不同,这次剑仙用了大量的文字描述他在灵墟山内的见闻,而从字里行间的意味来看,这些文字是剑仙在结束灵墟山之行后才写下的,事实上,这是一段回忆。 剑仙写得很详细,苏启似乎看见了一个少年仗剑走入灵墟山时的情景。 天空晴朗,只有一片云朵挂在山中,一个少年行至南山脚下,他一裘白衣,背上背着古朴道剑,左腰挂玉,右腰挂着酒葫芦,他风尘仆仆,有气无力,嘴里不断地絮叨抱怨着,但在走到灵墟山脚下时,他似乎忽然打起精神来,三两步冲进林中,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两只倒霉的兔子落入他手中。 寻到一条小溪流,剥皮开肚,挖坑刨土,堆木架火,少年一套手艺如行云流水,这是他很多年前随父亲走南闯北时学会的,所以那时还小,但这种技艺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里,所以没花多久功夫,他就惬意地躺倒在小溪畔,一边饮着青琅酒,一边啃着肥嫩的烤兔肉。 群山中有荒兽咆哮,但他丝毫不感觉担心,在吃饱喝足后,他一脚踩灭火堆,扬剑而起,直奔山中。 他的目标当然是灵墟主峰,四大禁地的名头是每一个修士都听说过的,而这座同在东荒的古山更是声名远扬,枫溪山年年都有来此地历练长见识的弟子,他们的传回来的见闻更让灵墟山多了很多神秘色彩。 但初见之下,这少年却有些失望,他当然看得出这座山峰的不简单,其内庞大的灵气乱流盘旋穿梭,呼啸声震耳欲聋,甚至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大道的动荡,那是昔日站在整个修行世界巅峰的人物留下的气息,不过可惜的是,整座主峰都被浓厚的白雾笼罩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仙气倒是很浓,但哪里有那些师兄师姐描述的神秘场景? 少年气愤不已,当即决定北上离开这个破地方。 他在灵墟山中御剑穿行,但行至山峦北部时,忽然瞥见了一片桃花林。 这里的山势已缓,大片的桃花沿着山坡一路蔓延到平原上,约莫有数十里,灿烂的桃花开得正旺,浓郁的花香随着从海上来的大风飘向西方,让人沉醉,但最吸引少年的不是这片花林,而是两个正在桃花间追逐打闹的女子。 一个穿着纯白长裙,身材高挑,年龄看上去也要大些,她正在追着另一个穿着明黄色裙子的少女,两人笑闹着,显然很开心。 她们也是修士,很快就注意到了天上的这个不速之客。 两个少女停下来,对视一眼,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少女忽然招了招手。 不知为何,少年乖乖地飞了下来。 离得近了,他看清了这两个少女的样貌,白衣女子大概双十年华,眉眼已经长开,气质超尘淡然,像是一朵飘在天穹的云,洁白的肌肤如水般柔软,是位少见的美人,但她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提防,目光在他背后的古剑上停留了很久。 而穿着明黄衣衫的少女则要俏皮很多,看脸蛋,她大概是十六七的年纪,和少年差不多大,还像是一个未长开的小姑娘,脸上有着俏皮可爱,但也有着一股英气,很难说再过十年她是会艳冠天下,还是会英气逼人,但总之,她也是一个美人坯子。 在这种荒无人烟之地,突然出现两个如此出众的女子,若是凡人估计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山精野怪了,而作为一个天才修士,少年自然不会有那种胆怯想法,事实上少年不仅能察觉到她们身上凝聚的庞大灵气,也隐约意识到,这两人肯定是出身名门,因为他看不穿这两人的真正实力,这说明她们拥有强大的功法和法器,能完美地阻拦外人的探查。 “见过两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少年略带紧张地拱手行礼。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黄衣少女忽然笑了起来,她背着双手,略一弯腰,“在问别人名字前,先说说自己叫什么嘛。” “李朝歌,枫溪山二十七代弟子,此番乃是下山游历。” “枫溪山......”白衣女子沉吟片刻,皱起眉头,“东荒西南的那个道家门派?” “正是。” “你是个道士?”黄衫少女有点惊讶,围着少年转了一圈,“可穿着不像啊?” “道袍太丑了,所以下山后我就换了。”少年实话实说。 黄衫少女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她眉眼弯弯,“小道士,你很有意思嘛,我叫白雨,”她勾手一指白衣少女,“这是我师姐,白鲤。” 少女怔怔地看着她,“你们是姐妹?” “是师姐妹!” “那怎么都姓白?” “我们是孤儿呀,师父给起的名字。”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你肯定没听说过啦,是中州的一家小门派,叫北圣宗。” 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听过。” “小道士,你来灵墟山做什么?” “看禁地。” “我们也是!不过好失望,禁地被白雾包裹,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点点头,“所以我正打算北上呢。” “北上去哪里?” “东海畔有一座碣石城,想去那里看看。” “碣石城?有趣吗?” “听人说很热闹。” “那我们同行吧?我也想看看碣石城。” 对于突然的邀请,少年有些手忙脚乱,但也赶忙应承了下来。 “对了对了,小道士你知道吗?虽然灵墟禁地很让人失望,但灵墟山里有一种花很好看哦,花瓣是火红色的呢,但好可惜,居然只有一株,不过我已经替它想好名字啦,就叫它离火花。” “离火?” “很合适对吧?我要转遍人间,寻一寻有没有如冰雪一样的花,等找到了,就叫它六出花,然后将它和离火花种在一起,这样我就能在一天之内看遍冬夏了!” “没有那样的花吧?” “没去找怎么知道没有?小道士,你干脆陪我一起找吧?听人说,道家修士跑得最快啦。” “御剑的确很快......” “是吧?哎?我突然发现,道士不仅衣服丑,这个名字也很难听诶。” “是吗.......” “小道士,我看你用剑,要不干脆以后自称剑修怎么样?这个比道士好听多了。” “这、这不好吧?用剑的都是道修,若是乱称剑修,我恐怕会被师父打死的。” “怕什么嘛?你想想看,剑客多帅啊?那些话本里不是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白衣飘飘,身背古剑,潇洒走天涯,惩强扶弱.......咦,这么一说,小道士,我发现你穿得很像话本里的主角啊。” “有、有吗?”少年有些尴尬。 “哈哈,小道士,你该不会也读过那些话本吧?” “才没有啊!” “肯定有!不过不用不好意思啦,我觉得还是很帅气的,以后就这么穿吧?” “当然,道袍太丑了。” “走啦走啦,去你说的那个碣石城吧,大海之畔的城池,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章节目录 第1028章 三人结伴 原来剑仙与第一妖那时就相遇了。 苏启放下书卷,有微微的感慨和遗憾,那时这两个人还都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一个有些莽撞逗比,一个可可爱爱,很难从剑仙的文字中找到后来两个冠绝天下的大帝的影子,更难以想象,这两个人最后刀兵相见,最终以一个人的陨落,一个人的黯然离去画下终点。 但故事没有结束。 剑仙保下了第一妖的头颅,斩断了一截黄泉,取来了人间花,为第一妖重聚了三魂七魄,甚至为她留下了前往界路的钥匙,很显然,剑仙希望这个故事可以拥有一个更美好的结局。 白雨。 这是第一妖的名字吗? 不太像,不过人族典籍中连第一妖的存在都很少提起,更别提记录她的名字了,或许天机阁会知道什么。 还有白鲤,苏启记得她,这个书中的白衣少女现在已经成了半帝,至今仍然活在世上,当日妖族攻打灵墟山时,曾请来东海妖族助阵,这白鲤就是东海领袖之一,一手幻术让洛倾和老战神都头疼不已,而且她极为仇视剑仙,若不是第一妖复生,化解了干戈,说不定她会领着东海妖族彻底踏平灵墟山。 经历过那场争帝战的人还有几个活着? 妖族那边似乎很多,妖祖,白鲤,或许还有其它不显于世的老家伙,毕竟妖族的寿命很长,而人族这边似乎只有老战神了,至于蛮族的另一位半帝大祭司,因为尊崇祖命,要留在蛮族镇压圣山下的牢狱,在七千年前并未出世,没有参与过那场惨烈的争帝战,而另一位关键人物,当时的天机阁主净尘道士,已经早就坐化了。 所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或许只有上面几个人。 而在争帝战中,最让人不解的事只有一个,为何剑仙会对第一妖痛下杀手?又费劲力气让她复生? 苏启思索片刻,将书卷摊开,试图从剑仙的游记中寻到答案。 接下来的游记略显平淡,三人结伴,在东荒大地四处游历,他们去过了东海之畔的碣石城,那里是人族最大的滨海城,城中的一半凡人都是渔民,城外的码头边有渔船三千,很有特色,也时常有东海妖族驾驭着海潮拜访此地,虽然那时人族和北原妖族的关系很僵硬,两族都在边境陈兵,但人族与东海妖族的关系却还不错,碣石城就是两族交流的重要地方之一。 三人也去了东荒北部的大晋国,这是七千年前东荒最强大的王朝,占据了东荒近一半的土地和人口,大晋也是对抗妖族的东荒前线,在边境上修筑了三十多座边城,驻扎了上百万的军队,也因此,大晋成了妖族的眼中钉,在二十年后彻底爆发的两族大战里,大晋最先成为了妖族攻打的地方,这个昔日繁盛一时的王朝最终也覆灭在了那场惨烈的战争之中。 不过大晋还是有人传承下来的,现在大骊王朝的皇室姜家就曾是大晋王朝的贵族,在剑仙领着人族夺回东荒土地后,大晋的贵族在东荒上演了一场诸侯争国战,而最终的胜利者自然是姜家。 三人在大晋呆了很久,拜访名门正派,游历大晋的名城美景,结识了一些朋友,也惹下了一些乱子,曾和仇家大战三天三夜,也曾被敌人撵着到处乱跑,白雨和白鲤跟着剑仙学会了喝酒打牌,剑仙也跟着两人学会了易容术,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剑仙才逐渐发觉,这两个少女的身份是假的。 她们并非出自中州的某个小宗,虽然讲着一口流利的中州话,看上去也和普通的人族少女没什么区别,但日夜相处下来,聪慧的剑仙很快就发现,她们看似了解人族,对人族名门正派和王朝历史可以娓娓道来,但却对一些细节不甚了解,比如说她们知道四月七日是上明节,知道这是为了祭奠两千年前一位救下数十万百姓的修士,但却不知道上明节家家户户有着吃糯米团的习俗,也不知道中州的糯米团是甜的,而东荒的却是咸的。 这样的小事积累在一起,让剑仙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枫溪山对弟子的教导向来很好,除了功法秘术外,弟子们还要学各种奇奇怪怪、偏门别类的知识,法器就是其中一项,所以剑仙知道这世间有很多种法器都可以遮掩一个人的气息,当然也可以完美地隐匿一个妖族的妖气,而且这两个少女都精通易容之术,幻化出一个人族身份再容易不过了。 猜出她们真实身份的剑仙很苦恼。 一方面犹豫要不要拆穿,另一方面却又担心拆穿后她们会突然离去,不过剑仙倒是从没有过斩妖除魔的心思,他本就是位志存高远的人,在游记中,他还曾写下过日后要定人间、断两族干戈的文字,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那个叫白雨的少女。 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像是春日的阳光,夏天的百花和秋季的高天,情不自禁地就会让周围的人心情愉快起来,在枫溪山上过了七年道士生活的少年很喜欢这样有活力的人,似乎跟着她永远都不会感觉枯燥。 但她可能是妖。 剑仙犹豫了很久,最终被敏锐的少女发现了异常,她同样聪慧,看穿了剑仙的想法。 但看破不说破,两人最终都保持了恰当的默契,谁也没有将此事彻底掀开。 不过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人还是有过一次很特殊的对话,剑仙将其记录了下来,也让苏启愈发疑惑,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第一妖到底为何出现了那么大的变化? “人间虽大,但战乱却从不断绝,真是让人遗憾。” “听说大晋在北原边境又陈兵了。” “好像是有几个大妖闯了进来,杀了不少百姓,大晋皇帝很生气,甚至扬言要与东荒宗门联手攻打妖族。” “要是人、妖两族能和和气气的就好了。” “贪心之辈太多,没有人压着,他们永远不会消停。” “说得有理,将来我若成帝,定要让两族和平。” “小道士,你没机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先成帝啊,到时候,人、妖两族都要听我的,我会在两族边境建一座大大的城,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可以在城里自由生活......小道士,将来你给我做城主怎么样?” “.......好啊,只要酒管够。” “那当然!” 章节目录 今日因事停更一天 今日因事停更一天 《剑门小师叔》今日因事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29章 边疆见闻(二合一) 苏启沉默良久,再次翻过一页。 剑仙和第一妖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这个黄衣少女的身份秘密,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和同游也即将走向终点,而且这是一次很突然的不告而别,在一个星辉洒满大地的夜晚,这两个少女趁着剑仙修行打坐的功夫,悄悄离去。 “我不知道她们离去的原因,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来,但我想此事与白鲤有关,她大概也知道了我早已看穿她们的身份,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虽然她和白雨亲如姐妹,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更像是一个护卫和看守者,我想即使在.......” 有两个字被划掉涂黑,从后文来看,这两个字应该是妖族,这也很正常,在剑仙游历的那个年代,人、妖两族正在互吐口水,两边在边境皆是虎视眈眈,不仅时常有妖族从北边南下掳掠城池百姓,也常有大修北上斩妖除魔,两族间的仇视比起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若是外人看到剑仙的游记,知道他与两个妖族女子同游交好,剑仙大概第二天就会被枫溪山逐出师门,而现在的剑仙还只是一个小修士,没有日后那种天若挡我,我一剑破天,地若拦我,我剑破黄泉的无敌气势,所以将这两个字涂黑也就在常理之中,并不让人意外。 “......之中,她们的身份也很不简单,或许是某个大族子弟,也可能师从某位半帝强者,来东荒大概只是为了长长见识,但安全仍然是第一位的事,所以当我猜出她们身份后,以白鲤的性格,必然会拉着白雨离开。” 从字里行间的语气来看,剑仙显然有些失落,这段只持续了二十多天的同游旅程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是他自修行以来,第一次结识朋友,也是第一次与妖族打交道,这让他更加意识到,与枫溪山或是其它修士的说法不同,妖族并不总意味邪恶和杀戮,他们之中也有向往和平的人。 这更让剑仙坚定了自己平息两族干戈的决心,他北上前往边城,想要见一见两族交界的最前沿。 七千年前,东荒的整个北部都在大晋的掌控之下,大晋王朝依凭山峦,修建了如星辰般密集的边城,又依靠城墙连成一片,打造成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防线,这在当时被称为晋关,它东起东海畔的潮头关,西至东荒与中州交界处的苍老峰,绵延超过五千里,一路上有大小关城四百二十七座,驻扎大军共计一百万人,如果算上所有关城中的百姓,大晋约莫有五百万人生活在边疆,若是你有大晋军部颁发的通行令牌,你站在潮头关的城头,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苍老峰,遍游一路上的所有关城。 当然了,有这个资格的人不多,而有办法这么游历的,其实也只有修士。 幸运的是,枫溪山虽然不在大晋境内,但却与大晋有着非常悠久良好的关系,据说大晋的开国皇帝曾将自己的两个皇子送到枫溪山上修行学习,这就结下了香火之情,因此除了战乱的年份,继任的皇帝都会将几个皇室子弟送到枫溪山上修行数年,而作为枫溪山的长老弟子,剑仙弄到一块大晋军部的通行令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与第一妖分别后,剑仙直奔潮头关,这座东海关城距离碣石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七十里,但海岸线扭曲蜿蜒,若是凡人赶路,要足足走上三百里才行,而修士们御空飞行虽然省时省力,但也要颇为小心,因为东海是妖族的地盘,虽然东海妖族与人族关系尚佳,但也常有小冲突,一般来说,仅仅只是赶路的话,东海妖族不会为难路过的修士,但若是这修士不知好歹,擅自狩猎海中的小妖,东海妖族也会以雷霆万钧之势报复。 剑仙自然是要渡海而行的。 东海浩瀚,碧波万顷,海中妖族数量不知凡几,虽然大多无法踏上陆地,但也素来被人族所提防,所以海岸边也有不少人族修建的望妖城,而东海妖族也同样担心战乱波及自己,在靠近东荒的海中修筑了数座海城用作监视,在雾气迷蒙的时节,这些海城常以海市蜃楼的方式落入凡人眼中,种种传说也随之而生,海上仙山,天空之城,遗落仙庭,这些都是流传在东荒中的古老故事。 “于九天上一瞥海城,心下震撼,此城堪比大晋皇都,虽未得见海城内景,但足可以想象其繁华,过而不入,十分遗憾。” 剑仙只用了这一句话描述他见过的海城,但这并不是剑仙唯一次见到东海海城,据苏启所知,在剑仙成帝后,他也拜访过东海妖族,他的两位弟子也随行而去,一同窥见了庞大的海底世界,在剑门的门主典籍中,曾记录过东海妖族的真正圣地在灵墟山脉东北方一千五百里的大海中,那里除了宏伟的妖族宫殿外,还有一样据说是古代妖帝流传下来的圣物,而剑仙拜访东海妖族就是冲着那东西去的。 可惜的是,只有剑仙一人得了东海妖族的允许,可以得见那件圣物,他的两个弟子无缘得见。 路过海城后,剑仙终于到了潮头关,这座关城修建在无数乱石之上,东城墙已经没入海中,墙壁上生满了苔藓,日日夜夜都有浩大的海浪拍打在城池之上,这也是潮头关得名的缘由,因为颠倒山与东海妖族有着古老的誓约,北原妖族不会踏入东海一步,双方已经遵守此约数万年,因此大晋并不担心颠倒山派大军从海上突袭东荒腹地,而且潮头关北面同样是一片蜿蜒扭曲的海岸,大军很难通行,所以潮头关内只驻扎了一万人,象征性地维持着大晋东方第一关的名头,但实际上,潮头关在军事上的地位要远远低于西边一百里处的黑龙关,那里驻扎着差不多十万大军,关城也有潮头关的十倍大小。 不过作为大晋唯一的一座滨海关城,潮头关还是很有特点的。 城池依托乱石而建,悬在石岗之上,整体东高西低,为了排水,西城墙上有许多龙形吐水口,每逢雨季,龙口吐水喷涌,直落十数丈,溅落在碎石之间,气势磅礴,如真正的龙吐水一般,城内无凡人百姓,所以略显荒凉无聊,驻扎在这里的守军三年轮换一次,或许是因为地方太偏太苦,往来一次的军需补给都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军饷比寻常军队高出一大截,而且潮头关少有战事,因此愿意来这里当兵的人也不少,不过这里并不是所谓的养老地,潮头军的训练很严苛,给初到此地的剑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也让他窥见了两族战争新的一面。 第一缕晨光照亮潮头关东城墙最高的塔楼时,全城就会响起战鼓声,这是晨起训练的信号,在一个时辰的训练后,是早饭时间,随后各部换岗,斥候巡逻附近区域,没有防守任务的将士差不多整日都要操练,直到日落,操练才会结束,然后还会有专门的修士来给将士们讲解妖族的种类、习性、战力和应对方法,大晋与妖族有过不少惨烈的战争,所以向来敌视北原妖族,也极为忌惮他们,给将士普及与妖族战斗的方法是早在大晋开国时就定下的国策,历经二十余代皇帝而不曾断绝。 剑仙在潮头关呆了十天,凭借着军部的牌子,他不仅参与了操练,也在日落后的杀妖学堂里学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曾跟着潮头关的斥候北上巡逻,见识了这些斥候艰苦的生活,除了要提防不时出现的妖族外,他们还要在荒漠和深山中穿行,喝露水,吃生食,甚至是忍饥挨饿,为了躲避妖族的探查,有时甚至要将自己半埋在土里,一两日都不能动弹,对于在洞天福地里苦修七年的剑仙来说,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但却更加真实的边关生活。 “潮头关,苦苦苦。” 没有千言万语,也没有惊叹感伤,除了描述他的所见所闻外,剑仙最终只在游记中写下了这六个字的评语。 十天后,剑仙踏上西城墙,从这里的长城入口,踏上了西行之路。 剑仙在游记中的用笔越来越沉重,再也寻不到开篇时的逗比和与第一妖同行时的欢快。 十六日,孤月大圆,如霜洒千里之地,于鸡鸣山附近遇妖族袭关,烽火燃十里,初阳时分,妖族退去,空留两族尸首三百具。 十八日,星月黯淡,于娄山外遇小股妖族,不知从何处越过大晋长城,娄山南十七里处,七地乡村被毁,死伤近千,怒而出手,斩妖十三,逃走三妖。 二十日,越过城墙,北上三十六里,斩妖三人,隔天,大战半日,杀追兵十六人,身受重伤,飞抵建台关疗伤。 二十七日,伤好出关,继续西行。 二十九日,遇大晋轻骑兵出关,思索再三,与之通行,轻骑突入北原三十里,远窥妖灵地,妖族斥候出巢,轻骑转而南归,幸未交战。 三十日,天大阴,半夜时惊雷滚滚,暴雨瓢泼,大批妖族南下,于孝陂关外集结,关内战鼓敲响,烽火燃百里,雷停雨住,妖族方退。 三日,大晋第二边城粟江关内满城缟素,入城方知,七百轻骑于昨日覆灭于城外,关主上秉大晋朝廷,全关缟素七日。 六日,三千重骑出城,当晚狩猎三百妖族而归。 七日,粟江关内修士得密报出城,杀椒沂妖灵地妖皇之子,悬于城头。 八日,椒沂妖灵地大军压境,烽火燃至大晋京城,大晋皇帝下战诏,皇子领二十万精兵北上增援。 九日,妖族攻城,死伤无数,血浸城墙。 十一日,妖族退军,六皇子领二十万援兵入城,归于粟江关主麾下。 十二日,大晋皇帝战诏抵粟江关,封粟江关主为镇妖王,位列大晋十大外戚王之首。 十五日,人族边境五国聚首,五皇歃血,增兵百万。 十六日,妖族十大王族放言将要南侵,十六个妖灵地联手派兵南下,数十万妖族兵临粟江关下。 十七日,天机阁主北上,与颠倒山使者交手三次后双方各自退去,随后局势暂缓,妖族退兵,六皇子领援军南下。 十九日,出粟江关向西,一路烽火不灭。 二十三日,抵津州不克关,知天机阁与颠倒山于北原再次会面,约定共同约束族人,避免大战,心头方安。 二十六日,出不克关南下游津州。 二十七日,宿津州小城扈平,痛饮三杯,酒楼生意极好,百姓皆议论北方局势,对妖族多有敌意。 二十八日,游扈平城,于城外见三里葬地,墓碑成林,询问当地人方知,此乃十六年前,妖族越过边关劫掠此地时的死难者,数墓碑,共计三万四千七百二十一,而今日扈平城民不过两万一千人。 二十九日,拜访扈平城主,方知当年人死城毁,今日之扈平城乃是于废墟之上重建,城民亦是从附近迁来,都与当年的死难者沾亲带故,故扈平人向来仇视妖族,每逢忌日,全城百姓皆会出城祭奠。 三十日,离城,无心游津州,北上回不克关,关内处处肃杀,城内终日练兵。 三日,出城向西。 九日,入大晋第一边城镇北关,关内驻兵三十万,城池高百丈,各宗驻扎修士共三万,不愧东荒第一军镇之名。 十日,拜访天机阁供奉赤松道人,出剑七招,只有最末一剑斩落其衣衫半片,得其点拨,大有收获,决心尽快入中州。 二十一日,入苍老峰,此乃大晋长城最后一关,关悬峰顶,向西便是中州大赵王朝,关内驻兵三万,易守难攻。 二十二日,入大赵,边城一如大晋,处处肃杀,由此可见,两族或许终有一战。 二十三日,南下,于半尺城外遇修士争斗,传言此地有帝墓,心下好奇,决定逗留几日。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030章 被扯去的几页 帝墓? 苏启匆匆取出中州地图,试图找到半尺城这个地方,但一无所得,七千年来,人间很多地方都换了称呼,也有许多城池因战乱被毁,就比如剑仙曾经去过的潮头关,现在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了,在潮水的冲刷下已经与乱石无异,也如大晋那曾经牢不可破的关隘长城,在今日更是已经半埋进了泥土中。 半尺城属于大赵,七千年前,这个王朝与大晋接壤,但这其实是一个短命王朝,建立不过七十年就覆灭在妖族手中,皇室虽然随着仅剩的军队南迁,但似乎也湮灭在了历史之中,至少苏启不记得大赵的后裔曾干过什么大事。 王朝短命,与其有关的东西就很难流传下来,半尺城很有可能也是如此。 既然寻不到半尺城的位置,苏启就决定继续看下去,但令他惊讶的事发生了。 他翻过一页,却发现本该记录剑仙在帝墓见闻的这页纸上漆黑一片,像是用炭彻底涂黑了,而后续几页更是完全被人撕去,在书卷中留下参差不齐的碎片,而在这之后,剑仙已经结束了他在半尺城的经历。 初九,向西南而行。 这也是整本游记的最后一句话,苏启举起游记,细细数了数正中缺页处残留的碎纸,估摸着这里原本应该有整整九页纸,若是算上被人涂黑的那页,一共十页的内容被人抹掉。 谁干的? 度生禅师?或者是她的某位祖师?还是说这本游记落入他们手中时就已经是如此了? 苏启想了想,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那页黑纸上,若是不想让他人知道内情,何不干脆将这页也撕掉?为何费力去涂黑它? 苏启将右手食指按在黑纸上,用力划了一下,又捻了捻,随后轻舔一下食指,一股酸涩微苦的复杂味道弥漫在口中,他微微蹙起眉,有些惊讶。 这并不是炭,也不是寻常的墨汁,而是一种灵墨,不过年头太久,灵墨早就干涸固化了,苏启只能分辨出少数几种成分,包括炎火草、白尾鹰的血和绿松金粉,这三者中,炎火草和绿松金粉都是常见的主材,至少有上百种灵墨可以用到它们,但白尾鹰血确是一种十分独特而少见的材料。 白尾鹰只产于西漠,其血颜色微红带粉,配制成的灵墨往往澄清透明,如书页上这般呈现出纯黑色的配方极少,苏启只知道一种。 四佛杀阵。 苏启低声念叨一句,有些惊讶,阵如其名,这座阵法是佛家独有的东西,而且不是寻常寺庙有钱力可以布置的起来的,至少得是十大寺庙那种富得流油的大寺才能建的起。 “果然是度生禅师的祖师做的吗?” 苏启思索片刻,将游记收在身上,起身出了门。 大帐内灯火通明,喧杂的人群在不远处来来往往,随着老战神那位逆徒离去,大帐内的戒备却更加严密了,到处都是巡逻的精兵,再加上魏浓妆忙着揪出叛徒,也增添了不少紧张氛围,常有士兵上前,要求行人出示通行令牌。 好在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很久,等到叛徒一事尘埃落定,天王关多半会转向另一种氛围。 那是大战将起前的紧张。 苏启走出三层,沿着星辰塔的环形石阶一路上行,每层的大门都牢牢紧闭着,内里是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庞大空间,苏启在第七层前驻足,向看守在此地三位大修出示了令牌,这三人只是瞥了一眼,就让开了去路。 与第三层一样,第七层内同样戒备森严,但要比第三层安静一些,有资格在这里出入的至少都是天王关内的中层,人数要少得多,而李扶摇的住所就在第七层的尽头,那里也是天机阁在此地的驻所。 “怎么有兴趣来找我?” 李扶摇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苏启扫了一眼,书名是古妖索引,苏启也看过这本书,它的作者是天机阁的一位供奉,恰好生在人、妖两族相对和平的年代,所以曾在北原游历六十余年,归来后写下了这本典籍,它是对古代妖族描述最详细的书,也是现今许多修士必读的书籍之一。 李扶摇读它,多半是为了寻找太古蜂的记录。 “有件事想问问你。”苏启在李扶摇对面坐下来,“你对七千年前的大赵了解多少?” “大赵?”李扶摇惊讶道,“那个只持续了七十年的短命王朝?” 苏启点点头。 “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李扶摇有些好奇,不过没有追问,他合上手中的书籍,微蹙眉头,“大赵的史书大多都在战火中烧毁了,不过我天机阁有一任阁主曾出身大赵王朝,所以历代天机阁弟子都还是看过一些与大赵有关的书籍的。” “大赵这个王朝很特殊,它建立在赵州之上,也以它为名,在它之前,那片土地上从未诞生过像样的王朝,而在它之后的七千年里,那片土地上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强大的王朝,这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赵州多山,赵州北接北原神龟岭,东接东荒津州苍老峰,南临酒鼎山脉,唯有西边算是平坦,整个赵州九成土地都是深山老林,而且均是高峰,自然不适合寻常百姓居住,也难有王朝将此地看在眼里,昔年大晋强盛时,也只是将兵锋推到了苍老峰,便再也没有西进,也同样是这个原因。” “大赵的首任皇帝据说并不是赵州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了,只知道他在三十岁那年突然出手,领着五千将士占据了整个赵州西部的平原,虽然这部分土地只占到赵州的十分之一,但却囊括了赵州九成的人口,所以他也算是直接掌控了整个赵州,所以他宣布建国,以大赵为号,因为远离其它王朝,所以大赵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过后来的事或许你也知道了,人、妖两族起了战事,大赵也覆灭在妖族手中。” 李扶摇耸了耸肩,“对于大赵的历史,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苏启若有所思,“那你有没有听过半尺城?” 李扶摇一怔,目露惊异,他直起身子,盯着苏启,“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地方的?” 苏启愣了一下,李扶摇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你听过这个地方?” 李扶摇微微点头,“七千年前,天机阁的一任阁主,净尘祖师就出生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1031章净尘阁主 净尘这个名字让苏启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净尘是谁。 七千年前,他是与剑仙同时代的天机阁主,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位阁主只执掌了天机阁不到百年,随后就隐没于世,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年纪还要比剑仙小一些,接任天机阁时剑仙已经成帝,而当剑仙消失人间时,这位阁主也是半帝之境,是天机阁历任阁主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照理说不该仅仅执掌百年时光,所以有不少人都好奇这位天机阁主去了哪里,在修士间的流言中,流传最广,也最为人所信服的说法就是,净尘阁主很有可能去寻找剑仙了。 因为这两人的交情很好,据说他们年轻时曾一同游历天下,在两族大战时,他们也曾并肩作战。 不过苏启也记得另一件事,妖祖攻打灵墟山时,东海妖族也曾派兵相助,其中的一位领头者就是半帝境的大妖白鲤,她对天机阁很有敌意,甚至认为七千年前,剑仙之所以会杀掉第一妖就是因为净尘的建议。 但现在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剑仙虽然痛下杀手,但也为第一妖寻到了复生之法,当年之事必有隐情,而且是连白鲤这种第一妖的亲近之人都不知晓的隐秘,不过这位净尘阁主,倒是很有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剑仙游历半尺城,而这里是净尘的出生地,两人会不会就是在此地相识的? 李扶摇目光炯炯,他盯着苏启,等着苏启的答案。 苏启犹豫片刻,“一本游记。” “游记?”李扶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剑仙的?” 苏启点点头。 李扶摇靠回椅背,轻声说道,“剑仙年轻时游历天下,历经十三年九个月,一共写下七本游记,第一本在西漠某家寺庙手里,第二本在三千年前的一场争斗中被毁,第三和第四本都在天机阁手中,五六七本下落不明,这三本也是最为珍贵的,很有可能记载了某些大秘.......”李扶摇微微转头,探身在右手边的木桌上翻找片刻,拽出一张中州地图,在上面寻觅了片刻,随后指着赵州西部的一处地方说道,“至于半尺城,就在这个位置,据我所知,剑仙曾到过此地三次,而记载在游记中的,大概只有第一次,也就是剑仙初下枫溪山,游历东荒北原之时,而这部分内容,都记在第一本游记中,也就是西漠寺庙手里那本。” 李扶摇忽然露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你是见过度生禅师了吧?” 苏启愕然,他没想到李扶摇的推断如此准确,竟然直接找出了游记的主人。 “你认识她?” “度生禅师名气很大的,虽然在中州稍差些,但在西漠很少有修士不知道她,”李扶摇耸了耸肩,“准确来说,她这一门并非是传统的西漠佛寺,也称不上所谓的世间大教,但她们这一脉的功法极有意思,以真佛生死作为鼎炉,但却摒弃了寻常鼎炉功法赌赢大胜,赌败惨输的弊端......若真佛生,炉鼎化成佛心,他们可成为真佛座下的罗汉菩萨,若真佛死,则佛心破碎,鼎炉化成道果,他们也可立地成佛,自立道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巧妙,甚至显得有些无赖的功法。” “因为这个功法,度生一脉在西漠很有名气,当然,以真佛的生死作为鼎炉似乎有些大不敬,所以也有很多僧人不喜欢度生一脉,不过度生一脉传承甚久,无论是底蕴和人脉都很强,纵使不喜欢,这些僧人也做不了什么。” 李扶摇顿了顿,“不过我倒是好奇,她为何会将这本游记给你?据我所知,当年度生一脉为了得到这本游记付出了很大代价......在天机阁眼中,代价也很昂贵的那种。 “只是借我而已,而且我与她约定,等北原事了,要去西漠尽头看一看。” “西漠尽头?果然还是为了真佛生死之事,”李扶摇思索片刻,郑重地叮嘱道,“只是看看无所谓,但苏启你要切记,万万不可进入西漠尽头的死亡沙漠,那里极度危险,连半帝都未必能活着闯出来!我天机阁的祖师甚至有猜测,那里或许有真佛舍利子,以及真佛真传弟子的尸骨!” 苏启一惊,“真佛舍利子?这么说,天机阁真的认为真佛已经......” “不,”李扶摇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真佛的生死,不过真佛舍利子的确是存在的,但不能将它作为真佛已经坐化的证据,因为真佛很有可能只是舍去了那具肉身而已。” 李扶摇说得笼统,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舍去肉身?那真佛化成了什么?以魂魄之体存世?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 未等苏启细想,李扶摇又好奇问道,“那本游记里到底写了什么?” “剑仙听闻半尺城有帝墓的传言,但后续去半尺城探查的内容却一页被人涂黑,数页被人撕掉,完全抹去了那段经历,而且我认为,涂黑和撕掉的,应该是两批人。” “先不管是谁抹去的......”李扶摇笑了笑,“半尺城附近应该没有帝墓,数千年来,游历半尺城的天机阁修士至少数十,若是真有帝墓,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我也有怀疑,不过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内容不会被抹掉,而且剑仙在那里逗留了半个月之久,不可能无所事事。” 刚下山时的那个整天吃喝玩乐的剑仙有可能,但在经历边疆之旅后的剑仙不会。 “或许吧,”李扶摇站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若是你真的对半尺城感兴趣,有一个人你倒是可以见见,现在这个时辰,他应该正在城头上。” “谁?” “天王关南城墙上的一个统领,他就是半尺城的人,当然了,这座城现在不叫半尺城了,六千多年前就改了名字,现在叫平山城,”李扶摇眨了眨眼,“你大概不知道,虽然大赵已经没了,但这天王关里,可还是有不少来自赵州的人,走吧,随我去见见,我也想知道,半尺城有没有什么秘密。” 章节目录 第1032章 半尺山的传说 天王关南城冷清了很多,商人至少少了七成,来往的也都是拥有数十上百车马的大商人,他们运的几乎都是粮食、丹药和兵器这类天王关急缺的物资,像是那些贩卖妖血、妖骨乃至珠宝的小商人都已经不见了,路过茶楼酒肆时,也能看见几家戏团正在打包收拾东西,或许趁着还有人再唱上两日,这些人也都会离开天王关南下了。 南城门正门也已经关了,唯有两个偏门开着,无论是新来的还是旧人,都是东进西出,把守的将士增添了一倍,各大宗也在天机阁的协调下轮流每日出人镇守城门,城门两侧各有两条登上城墙的楼梯,很宽敞,正有士兵忙着将一个个大木箱扛到城墙上去,从箱子上不时散发出的松油香味看,里面装的应该是用松油熬制浸润成的火油弹,配上精制的投石机,这是无论守城还是攻城都很好用的利器。 登上南城墙,视野豁然开朗,今日是个晴天,只有几朵孤云,得益于北原的平坦,能一眼望见南方中州的高山,端的是一副壮丽美景,但城墙上的将士无心欣赏,他们正忙着组装新到的守城兵器,也有大批人正在将物资分配到各个驻守位上。 李扶摇领着苏启直奔南城东边,以城门为界,南城墙左右各修筑了十六个高塔,以东西和甲乙丙丁为名,最顶上是瞭望兵,他们三人一组,两名修士,一名凡人士兵,其下三层都是弓手,借助高度和强弓的优势,他们可以轻松覆盖南城五里内的距离,最末两层一般用来储藏军械和人员休息,而李扶摇的目标正是东丙塔。 每座高塔都有一位负责的百人长,十六座一位千人长,而李扶摇要寻的这位统领,正是东十六塔的千人长,东丙塔是他常休息的地方,而当李扶摇和苏启走进时,这位千人长正靠坐在一张石墩上,擦拭着自己贴身的佩刀。 “扶摇子?”千人长抬起头,十分惊讶,赶忙放下手里的佩刀,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他快步走上来,问道,“您怎么来了?” “赵统领,不要客气,”李扶摇瞥了一眼附近来往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过来是有事请赵统领帮忙。” “您尽管说,您尽管说。”千人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可别叫我统领,您叫我赵元思就行了。” 李扶摇笑了笑,指了指外边,“换个安静的地方?” “好,”赵元思点点头,犹豫一下,拉来附近的一个士兵,匆匆嘱咐几句,就领着苏启两人出了东丙塔,绕道塔后一个堆满了木箱和石头的地方,他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拱手,“两位莫怪,这里有些乱,但此地约莫是城墙上最僻静的地方了。” “不妨事,给你介绍一下,”李扶摇抬手指了一下,“这位是剑门的修士苏启,数日前引起九声鼓响的就是他。” “我认得,我认得,那日我也在城上。” 李扶摇又看向苏启,“赵元思,千人长,祖祖辈辈都是在赵州半尺城出生长大的,若问谁对半尺城最了解,那肯定是他了。” “半尺城?”赵元思怔了一下,非常意外,他憨憨地挠了挠头,“没想到除了我们本地人,还有人用这个名字啊?” “只有本地人才用这个名字吗?”苏启好奇问道。 “嗯,外面都叫平山城的,半尺城这个老名字只有我们这些祖辈都在平山城里长大的人才会说,”赵元思想了想,“至于为何改名,祖辈也没说清过,好像是为了避祸才改叫平山城的,而我们这些本地人之所以还叫半尺城,是因为城东有一座山名为半尺山,而我们这些本地人的祖坟都在山脚下,因为常去那里拜祭,所以半尺这个名字也就一直在用。” “半尺山?这个名字很独特啊,从何而来?” 赵元思似乎没想到苏启对这件事很关心,脸上的惊讶溢于言表,他思索了一会,很努力地回想着,“小的时候,爷爷给我讲过这件事,听说山顶上有一块石头,上面镶嵌着半截青铜尺,所以才会叫那个名字。” “听说?”苏启抓住了字眼,“赵统领没上去过?” “没有,”赵元思摇摇头,“平山城里的人都知道那座山不能上的,上了会出事。” “出事?”李扶摇有点惊讶,他可从未听闻过这种事情,“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过?” 赵元思看了一眼李扶摇,小心地说道,“扶摇子您也知道,平山城是个小城,不大的,虽然天机阁念着祖上的香火情,时常派人过来,但来的可都是修士,是山上的仙人......不管是城主还是各家的长老,谁敢在山上人面前乱嚼什么舌根啊,而且半尺山的故事其实也不知道真假,虽然大家都不敢去,但好像也没人太当回事,再加上那里很偏远,除了我们这几家偶尔去上上坟,祭祭祖,其他人家才不会费力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赵统领能否讲讲半尺山的故事?” “当然可以,不过有些我也记不清了,小时候,爹娘老拿这些故事吓唬我们......”赵元思顿了顿,“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是我娘给我讲的,说半尺城里有一户人家,新娶了一个外地新娘子,嫁过来一个月后,全家人去半尺山上坟祭祖,那个新娘子还不知道半尺山的故事,所以去解手时走得远了一些,误入了上山的小道,随后就人就不见了,那家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直到半年后,这家人再去上坟时,才发现祖坟前有一具尸体,身上还穿着那个新娘子当日的衣服、首饰,最让人害怕的是,那具尸体肤色如新,就好像是人刚刚死去一样,都说半尺山上有鬼,将这新娘子的魂勾了去。” 赵元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不相瞒,小的时候,我很害怕这个故事,” 章节目录 第1033章 一幅画卷 尺者,量器也。 量万物,量天地,就连人心,凡人们也有一句俗话,叫做人心都有一把尺。 以尺为法器者,大多都是野心极大的修士,他们志在帝路,想要以一柄尺来丈量帝路的长短,而在人族的历史上,以尺为法器者其实很少,这主要是因为尺形法器很难用,它既不像剑那样锋利,擅长攻伐,又不像鼎那般厚重,可以承载足够强大的灵纹和道术,而敢雕琢一柄尺形法器的炼器师,一般也是站在炼器巅峰的大人物,只有他们,才能赋予一柄尺形法器强大的底蕴。 而赵元思口中的青铜半尺,看上去很像是一柄法器的残片。 也正因为此,这柄法器内的灵纹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控制,在不断地影响周遭。 “若是如此,这柄青铜尺很有可能铭刻着与岁月有关的灵纹。”苏启想了想,又问道,“赵统领,半尺城可有过与帝墓有关的传闻?” “帝墓?那是什么?”赵元思一脸疑惑。 “大帝墓葬。” 赵元思一哆嗦,双眼瞪圆了,“大帝墓葬?那怎么可能?我们那里只是个小地方,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啊?若真有,吓也吓死了。” 李扶摇摊摊手,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苏启沉默下来,难不成剑仙听说的只是一个假消息?那为何还会有人抹掉后续的内容? “不过.....”赵元思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开口,“听老人家说,现在的半尺城其实是后修建的,当年的老城其实不在现在这个位置。” “后修的?什么时候?” “几千年前吧?”赵元思不确定地说道,“虽然我赵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但时间毕竟太久了,很多事情也没个具体年份的......对了,”他猛一拍头,忽然抬步走向东丙塔,“请等我一会。” 他急匆匆地离开,有飞快地跑了回来,他手里多了一卷画。 不过当他将手里的画在苏启两人面前展开时,他们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副赵州地图,但作画者很有意思,他并未如实描摹赵州的城池、山川和地势,而是如泼墨山水般抽象起来,没去很多无用的细节,而着重突出了这样东西。 三座城,九座山,一条河。 九座山皆位于画卷右侧,从地图的角度来讲,就是位于东方,九山呈大体方形排列,中间如一处空洞,九山大小不一,最右一座极高,左上有一座看上去虽低矮,但极宽阔,因为参差不齐的缘故,这个方形看起来并不整齐,有点歪歪扭扭的,山峰都绘成了青黑色,有一条河从正西方穿入,随后北上,沿着九山画了大半个圆,又从正南奔腾而出,在西南角留下了一个四分之一圆大小的缺口。 这条河的走势太奇怪了,苏启从未见过这样的河流。 而那三座城,就依次坐落在河流沿岸,两座在北,一座在南,若是从东西方向来看,南边的那座位于正中,与北边两座城池的距离完全相同。 “这是我们家传的画,”赵元思猫着腰,将画置在城墙之下,挡住了呼啸的北风,“传了几十代了,我爹交代过我,这画很珍贵,家里再穷也不能把它卖了,若是有一天赵家真的人丁断绝,就将这画埋在祖坟之下,”他叹了口气,“赵家传到我这代也就剩下我这根独苗了,此番北上,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幅画,家里没人,怕挨了盗,交给那些远方亲戚又不放心,所以我就干脆带了来,没想到还有用处。” 他抬手一指画中的长河南的那座城,“这个就是以前的半尺城,另外两座城一个叫天圆,一个叫地方,听说是八九百年前废弃的,赵州本来就不是富饶的大州,城里的百姓要么西迁,去了更富饶的大暑,要么向南去赵州更富裕的地方讨生活.....而现在的半尺城在这里,”他将手指移动画卷下方,在九座山峰的西南角点了点,“大概就在这个位置吧,至于半尺山,就是这座。” 赵元思最终将手落在一座不高不矮的青山上,它恰好就是长河缺口处的那座山峰。 “这山河之势......好像有些熟悉。”苏启盯着画卷,仔细地想了许久,忽然一惊,脱口而出,“这是天圆地方!以九山为方,象征大地,以长河为圆,象征天穹,这的确是一处绝佳的葬地!不过有些奇怪,真正的天圆地方,正中处应该是一座湖泊,而不是有缺的河流。” 苏启之所以认得这种地势,完全得益于云帝的传承,这是古人族追求的一种葬地,但现在的人族似乎已经没人讲究这个了。 李扶摇古怪地看了一眼苏启,他有些怀疑,踟躇着开口说道,“若真如你所说,这是一处葬地,那帝墓应该在什么位置?” “本应在湖下,不过既然这是一条河......”苏启指着九山正中,“那就应该在这个位置。”苏启瞥了李扶摇一眼,“天机阁从未发现这些山的样子很特殊?” 李扶摇苦笑了一下,“赵州本就不是什么大地方,而且这只是简化的地图,真正的地图不是这个样子的,事实上半尺城西北方向是一条山脉,这九座山附近有极多的山峦,能在这里面看出方形九山的人多半很闲,才会有空一直盯着地图.......至于那条河,我们确实知道它的存在,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古怪,你说的天圆地方葬地是从哪来看来的?天机阁内可没有相关的记载。” “界路。”苏启轻声说道。 听到这个词,李扶摇脸色微变,他沉吟半晌,“既然如此,我会请阁内供奉去半尺山看看。” “好,”苏启正想说什么,忽然怔住,他快速俯下身,凑近这幅画,盯着九山右上角的那座高峰,“这是什么?眼睛?” “什么?”李扶摇也凑了过来,很快就看到了苏启说的东西,在那座高山的山腰上有一只眼睛,它很不明显,掩藏在青黑色的颜料之下,但若是改变阳光的角度,就能看见那只黯淡的眸子,它似乎在俯视着那条河流,看上去令人异常不安。 “那只眼睛?”赵元思低声说道,“小的时候我也看到过,还问过我爹,他说只是巧合罢了。” “这不是巧合,”苏启已经认出了那只眼睛,“这是异瞳。” 章节目录 第1034章 隐世宋家 “这是不死瞳?” 李扶摇声音低沉,他微微调整着画卷的角度,在北原淡弱的阳光下,这只瞳孔不断变换,终于在一个倾斜的位置呈现出应有的样子,虽然被青黑色的颜料掩盖,但瞳孔中仍然能看到一圈圈的纹路,如蛛网一般,这正是不死瞳的特征,或许绝大多数修士没有亲眼见过,但几乎人人都听过。 “嗯,不死瞳是后世人族的称呼了,在更古老的时代,它被称作长生瞳。”苏启补了一句,天圆地方葬地,再配上一只不死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异瞳吗?”赵元思很好奇,作为一个小地方来的凡人,他只听过这种传说东西,连图画都没见过,他半蹲着,凝视着那只瞳孔,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蛛网的样子吗?听说在老半尺城里,城中心就有一座祭台,上面就画着蛛网一样的纹饰。” 苏启和李扶摇面面相觑,“此事当真?” “嗯,”赵元思点了点头,回忆着过去,“小的时候,我们还去过那里玩,老城虽然废了,但庄稼人还是在城南搭起了一些棚子,用于在河流沿岸的平原上种瓜果时用,我们这些半大小子最喜欢去那里探险了.......我记得很清楚,老城中心的确有一座祭坛,不过已经坍塌得不到三成了,祭坛上确实有些花纹,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和蛛网很像。” “此事不该是巧合,”苏启越发肯定,“那里肯定有什么。” “或者是曾经有过什么,”李扶摇松开画卷,站起身,慢慢说道,“我觉得,那里的东西很可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们才会一无所觉,不过不管怎样,我会让人去那座山峰和老城里转转。” 苏启轻轻颔首,望了一眼城西某处,“接下来,要再去拜访一下那位禅师。” 当苏启再次走入度生茶楼时,这里的客人更多了,几乎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不过客人们大多很有素质,交谈时声音很低,茶楼内除了冉冉檀香和清幽的乐曲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吵杂声音,楼下的侍女认出了苏启,领着他前往三楼。 度生禅师正在打坐,见到苏启和李扶摇到来,她睁开眼睛,先是朝李扶摇颔首致意,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李扶摇的到来,随后她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来道友已经看完了剑仙游记。” 苏启颔首,在桌子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借书之时,禅师何不直言?” “因为不好直言,”度生禅师放下手中的佛珠,诚恳地说道,“道友若不是亲自阅读,岂会拥有追寻当年真相的欲望?” “最后几页书到底是谁撕去的?”苏启直接问道。 “不知道,”度生禅师摇了摇头,“在我们得到游记时,它就已经是如此了,”她直视着苏启的双眼,眼神澄澈安静,似乎在证明自己的话没有半分虚假,“至于那张被涂黑的,倒是与我们有关。” 苏启坐直了身体,示意度生禅师继续说下去。 “此事与游记的上一任主人有些关系,”度生禅师看向李扶摇,“不知扶摇子可曾听过锦州宋家?” 李扶摇轻松的表情忽然不见,他换上了一副凝重神色,随后右手轻扬,一道灵气屏障护住了这间静室,郑重问道,“此事与隐世家族有关?” “游记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宋家家主。” 李扶摇沉默下来,好半晌后才看向苏启,开口解释道,“隐世家族是一群很特殊的存在,他们历史古老,其中大部分都有着可以与天机阁比肩的资历,他们和天机阁一样,都是从一万年前的那场黑暗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他们有的是昔日大宗的末裔,有的本身就曾是强大的修仙家族,但与天机阁走上明面,成为战后复苏人间的主要宗门不同,这些隐世家族选择龟缩起来舔舐战争带来的伤口,他们极少露面,也从不干涉人间局势,即使是在七千年前的两族战争中,也只有两三家隐世宗门露过面,其它家族仍然选择避世不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超凡脱俗,对人间没有任何想法和欲望,只是他们认为时机还不到罢了,”李扶摇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这些隐世家族大多心高气傲,自认为没有必要和其它宗门来往,即使是我们天机阁,也不常有机会与他们见面,度生禅师所说的宋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老巢在锦州东南的建南山,宋家的老祖宗据说是青帝的部下,但祖上早就在黑暗时代战死了,现在的宋家虽然仍然继承了昔日的部分底蕴,但关于过去的传承也丢得差不多了,所以在隐世家族中,宋家算是一个比较活跃的,这些年来一直试图寻找一些上古遗迹,来恢复宋家的元气,我想这剑仙游记,大概也是他们的尝试之一吧?” “没错,”度生禅师肯定了李扶摇的猜测,“宋家人一直在寻找与剑仙有关的东西,而我们之所以能与宋家有联系,得知这一点,是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个因缘......宋家曾有一位老祖宗道基出了大问题,几近陨落,道家修士无能为力,宋家就找到了西漠,由当时那一任度生禅师出手,以佛家鼎炉秘术帮他稳固了道基,所以宋家欠下了我们一个人情......而我的祖师也一直在追寻与剑仙有关的东西,在得知宋家手中有一本剑仙游记后,我的祖师就上门拜访,希望能看一看这本游记。” “宋家也想尽快将整个人情还上,所以很干脆地同意了将这本游记送给我们,不过宋家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条件,这本游记中有一页十分特殊,宋家允许我们读完这一页,但必须当场将这一页用灵墨涂黑,然后我们才可以将这本游记带走。” 度生禅师笑了笑,“我的祖师当然不会反对,毕竟这只是一页罢了,与整本游记的价值比起来并不高,不过他没想到,那一页恰恰是整本游记中最有价值的。” 章节目录 第1035章 斗星宗 度生禅师取来笔墨,在木桌上摊开一张很大的宣纸,她轻轻撸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洁白的手腕,对于一个僧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很不合适的举动,但她浑不在意,眉头轻轻蹙起,认真盯着身前洁白的纸,握笔的手悬在空中,似乎在思索如何落笔。 半晌后,笔尖划过白纸。 她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一幅画。 苏启和李扶摇都直起身子,微微探了过去,随着度生禅师笔走龙蛇,她所画的东西也浮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一个人。 他雄姿英伟,穿着一身轻巧的黑色战甲,侧身立在天穹,左手指空,右手握枪,双眼中有着蛛网一般的纹路,他的脚下是青灰色的大地,崩塌的山峰和龟裂的土地间流淌着火一般的河流,其间尸骨无数,既有人族,也有妖族,他的枪尖上流淌着血液,显然刚刚经过一番大战。 度生禅师的画技很好,不仅轻松地画出了这个男子的容貌身材,连他脸上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也画得淋漓尽致,不管他是谁,这肯定都是一个心高气傲,不甘人下的人物。 “这就是那页被涂黑的纸上的内容,”度生禅师放下笔,“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入山,见古之壁画,心下震撼’。” “此人是谁?”苏启问道。 “无法确定,不过在现今有记载的人族古史里,强大的不死瞳似乎只出现过一位,”度生禅师轻声说道,“他曾与大帝争锋,即使战至最后一滴血也成功复生,不过可惜的是,史书从未记下他的名号,也没有记下击败他的那位大帝是谁,更没有说出他最后的去向,是生是死,是于人间落寞,还是离开了此界,去寻找另一番天地。” 李扶摇若有所思,“帝墓,绝品葬地,不死瞳......”他忽然眯起眼睛,“度生禅师,你该不会认为半尺山就是那位不死瞳的墓葬之地吧?” 度生禅师轻轻一笑,“这本游记落入我们手中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在宋家至少也有几百年了,若是那里真的有墓,早就被我们寻出来了,岂还会等到今日?” “没有墓葬?那半尺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认为,半尺山下的东西无论是墓葬还是其他的什么,早在七千年前就被人拿走了。” 苏启一怔,“剑仙取走的?” 度生禅师微微摇头,“不太可能,事实上,我们认为是与剑仙一同参与了这件事的某个人拿走的,因为剑仙在离开半尺城后,去中州拜访了一个名为斗星宗的门派。” “斗星宗?”李扶摇惊呼一声。 苏启则是满脸不解,他从未听过这家宗门。 度生禅师看向李扶摇,“扶摇子想必对这个门派很了解。” 李扶摇脸上的诧异还没散去,“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门派的名字.......”半晌后,他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好奇的苏启摊了摊手。“天机阁的人都不会对斗星宗感到陌生,事实上这家宗门与天机阁渊源匪浅,在黑暗年代结束后,天机阁为了复苏人间,曾大量扶植中小门派,帮助它们从灾难中复苏过来,斗星宗就是其中一家,这家宗门其实来历颇为复杂,祖师是从黑暗时代幸存下来的几个大宗子弟,他们联手创建了这家宗门,为的就是保存下昔年的宗门传承。” “但你也知道,黑暗时代中有太多东西被毁了,他们的宗门传承也不完整,再加上这几位祖师当时也并不是所属宗门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些小弟子罢了,所以创建之时,斗星宗的传承混乱而零碎,大多只到筑神和天元境为止,缺少再进一步的部分,所以斗星宗一直想着寻回宗门传承,天机阁对此也不会反对,甚至是常有支持,所以斗星宗花了三千年的时间,迅速崛起,成为了当时中州最强大的几家宗门之一,从某种角度来讲,它比今日的皇庭山更为强大。” 李扶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表情很难看,“而七千年前,在两族战争前不久,斗星宗出了一件大事,在宗门大典上,斗星宗宗主走火入魔,杀光门中三千弟子,血流成河,其中还包括前去观礼的上百位访客,这里就有天机阁当时的一位弟子,他不是寻常的供奉,而是和我一样的真正弟子,此人是那一代的天机阁行走,也是净尘祖师的师兄,本来净尘祖师是没有资格继承天机阁阁主之位的,正是在他的师兄陨落在斗星宗后,他才成为了天机阁的继承人。” “西漠也有大寺修士死在斗星宗上,”度生禅师插嘴说道,“是不觉寺的一位掌座。” 李扶摇点点头,“所以此事闹得很大,天机阁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大量供奉,试图查明斗星宗上发生了什么,但除了满山的枯骨外,没有寻到任何东西,斗星宗的那位宗主消失得干干净净,此事成为了一桩悬案,不过天机阁在追查之下,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斗星宗似乎得到了一件特殊的法器,可以用其参悟大道,斗星宗宗主正是借助它修行时出了差错,导致走火入魔的。” 苏启皱着眉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未记载在任何典籍中?” “因为我们的封锁,”李扶摇坦言道,“斗星宗差不多是当时的中州第一大宗,是在天机阁的支持下崛起的,出了这种丑闻,天机阁难辞其咎,而且我们发现,这件事很可能另有隐情,那件特殊的法器多半是黑暗时代残留下来的天庭之物,为了不引起慌乱,天机阁彻底抹杀了这件事的存在,连斗星宗的存在也一并抹掉了。” 他苦笑了一声,“斗星宗毕竟名声响亮,这件事本来不会有这么容易的,但仅仅过了三个月,另一件大事就彻底让人族忘却了斗星宗,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两族战争?” “嗯,事实上,妖族选择那个时间大举南下,也与斗星宗有些关系,斗星宗当时实力极强,宗主更是半帝境的人物,是人族对抗妖族的强大势力之一,但斗星宗突然消亡,对妖族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大举兴兵。” 李扶摇叹着气,瞥了一眼静静听故事的度生禅师,说道,“半尺山又与斗星宗有什么关系?” “在剑仙游历半尺城时,应该有一个斗星宗的修士也在场,”度生禅师指了指桌上的第一本游记,“这本游记的最后只记载了剑仙南下,而第二本游记剑仙却明言,他是应人邀请,前往斗星宗拜访的。” “如此猜测,怕是不够严谨。”李扶摇不太信服。 “还有另一样证据,或许扶摇子忘记了,也或许是天机阁没有记载,所以扶摇子并不知情,”度生禅师轻声说道,“当年斗星宗有一件半帝法器,名为拱天尺。” 章节目录 第1036章 逃脱者 度生茶楼外。 李扶摇眉头紧锁,苏启则双手抱胸,两人都沉浸在度生禅师刚刚透露的隐情中。 “回去要好好查一查了,”李扶摇按着眉心,满脸头痛,“有关斗星宗的案卷早都封存起来了,要全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当时妖族席卷天下,天机阁都被迫领着人族南迁,说不定有部分案卷早就丢失了,能不能找齐还是一个问题......不过既然此事可能涉及不死瞳和斗星宗,那无论如何也是要查一查的,唉,没想到这战争即将爆发之际,竟然还出了这种事。” 苏启默默点头。 度生禅师说的拱天尺,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出名的法器,至少在法器排名谱上从未有过它的身影,不过按照度生禅师的说法,这柄拱天尺却拥有着异常强大的能力,而且与不死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斗星宗的拱天尺正是模仿那位不死瞳的本命法器打造的,耗资不菲,不过虽然同为半帝级别,但比起不死瞳的那件正品来说,斗星宗的这件拱天尺无论是用材还是嵌入的灵纹,都比不上正品,能力要弱上很多,所以斗星宗一直渴望能寻到真正的拱天尺。 而半尺山上的半截拱天尺多半是斗星宗的那件,不过它为何毁了?斗星宗深入那九山,是不是为了寻找真正的拱天尺?斗星宗宗主突然走火入魔,到底与半尺山有无关系? 苏启已经隐隐猜到了度生禅师将剑仙游记交给他的原因。 她显然希望借助苏启之手,寻求当年的真相,毕竟当年参与此事的势力只能追查到两个,一个是斗星宗,但这条路对于度生禅师来说,已经是条死路,根本无法追查下去,而另一个就是剑仙。 苏启作为剑门弟子,或许能找到一些他们找不到的东西,而且苏启与李扶摇交好,或许也能通过天机阁找到某些关于斗星宗的线索。 “那边怎么了?”苏启忽然听见了远处的吵闹声,他们地处天王关西城,这里绝大多数地域不对普通修士开放,本不应该有吵嚷声,但北边的的确确有着很混乱的吵闹声。 李扶摇竖起耳朵,忽然皱眉,“有锁甲声,还有刀兵撞击声,似乎是关里的将士,”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此时天色渐晚,但得益于今日无云,城内仍是大亮着,“但这个点,应该不是巡逻的时候......有些奇怪,我们过去看看。” 吵闹声的位置大概有两三个街道的距离,等苏启两人赶到时,此地的吵闹声已经减弱了不少,大批的将士汇聚在小巷中,严严实实地将此地封锁起来,见到李扶摇的令牌,几名兵丁才让开去路。 小巷不长,左右加起来只有七八间房屋,这里不是仓库,只是那些负责看守之人的暂时休憩之地,所以院门都大开着,隔壁的两条长街上都是重要的军械仓库,所以住在这里的看守者也都是从各大王朝抽调来的将士,虽然比不过北城那些精兵良将,但也大多是身手矫捷的壮汉,此刻这些看守者都被人抓了起来,一排排地站在墙角下。 而在小巷左手边的一间院落前,滴滴点点的深红血液十分明显,它们从院落中延伸出来,在门前的一处石墩下汇聚成一小片,苏启能从门口瞥见一具尸体的双腿。 “死人了?” 李扶摇有点惊讶,他快步上前,很快就在尸体前找到了这支小队的百人长,此人正忙着翻看那具尸体,见到他们过来,这百人长迅速起身,先是狐疑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但很快就认出了李扶摇的身份,在快速瞥了一眼李扶摇手里抓着的令牌后,他拱手行了个军礼。 “见过扶摇子。” 李扶摇摆摆手,皱起眉头,他盯着百人长,“我见过你......你是大暑王朝的百人长,负责军需大帐的守卫,前两日刚被魏浓妆调去了。” “是,在下邱尔鸿,大暑百人长,本奉魏军主之命,来控制几位官员,但出了点意外......”邱尔鸿脸色有些难看,他快速瞥了一眼院落门口的尸体,“有一个人在我们到达前就消失不见了,而在抓捕他的亲信时,我们一路追到此地,随后.......”他住了嘴,急急说道,“扶摇子请放心,我会尽快抓到那个漏网之鱼!” 李扶摇紧皱着眉头,“你说有人不见了?是谁?” 邱尔鸿迟疑片刻,扫了眼两侧的灰墙,小步靠近李扶摇,低声说道,“是一位大唐派来的主事,吕津。” “军需大帐的主事不是都被禁止离开军需大帐吗?他是怎么不见的?”李扶摇脸黑了。 “下官也不知道,”邱尔鸿小声说道,“与我一同去的,还有殷将军,不过我们两个扑了一个空,吕津主事下榻的小楼早已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大暑的那位京城戍将?”李扶摇想了想,又指着院落中的尸体问道,“这个呢?既然吕津跑了,又是谁干的?” “您也知道,各大王朝派来的人不仅多,而且杂,既有武官,也有文臣,武官还好说,大多住在北城,但文官就不一样了,有的被召入大帐,负责统筹协作,这些人都住在大帐内了,有的却在城中各处负责统计仓库、物资乃至人员的调配,这些人一般位阶较低,没资格在大帐内拥有住处,一般都是就近住在自己干活的地方的,而西城的西丙街,就是分给大唐的地盘,我们要抓的是吕津带来的三位下属,但没想到,我们刚冲进院子,就遭了埋伏,不仅折损了四个兄弟,还被他们跑了,幸好我的人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这才追到此地,但没想到......” 邱尔鸿有些懊恼,又说道,“我已经请了援兵,正在封锁附近的街道,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李扶摇微微点头,朝着苏启一努嘴,说道,“去看看尸体?” “好。” 门口的这个倒霉蛋是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从他穿着的精致衣服来看,这家伙也是非富即贵,他趴在门槛上,两条腿都已经断了,看上去软绵绵的,背上有三道狭长的伤痕,满地的鲜血正是从这里流出来的,他头颅偏在一侧,脸上还有着未散去的惊愕和恐惧。 苏启蹲下来,手指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捻了捻,放到鼻前嗅了嗅。 “有一股很淡的焦灼味,”苏启说道,他仔细地瞧着那三道伤痕,“伤口很细,不是剑伤,也不是刀伤,出手速度很快,用了某种秘术,所以伤口边缘都瞬间烧灼了,但伤口极深,甚至可以看到骨头,能在一瞬间破皮入骨,不管这柄兵刃是什么,都很锋利。” “我记得你说有三位下属?”李扶摇偏过头,看着邱尔鸿。 “嗯,不过我们只寻到了一个人身影,另外两人完全不见了。” “大唐的其它官员呢?” “都控制起来了,”邱尔鸿说道,“魏军主派来的人正在审问他们。” 李扶摇点点头,他走到尸体前,俯身从伤口处沾了些血液在食指上,随后他的双手上涌起无数根黑白丝线,苏启看了一眼,迅速起身,稍稍远离了他,在推演之时,身旁的修士也可能扰乱那些因缘丝线的远转。 一根根丝线在血液上穿行,又逐渐在李扶摇的右手上空汇聚,如同一个纺锤,而在纺锤的顶端,丝线正在凝成一个球,一半黑,一半白,就像是立起来的阴阳鱼。 “在那边!”李扶摇盯着黑白球,半晌后忽然转身,紧紧盯着院落的尽头的房屋。 似乎是听到李扶摇的声音,一栋三层小楼忽然炸碎了,漫天的烟尘和碎片飞溅,一道朦胧的人影从中窜出,飞快地向南方逃去。 “拦住他!他是想从南城门逃出去!”李扶摇脱口而出。 苏启动作极快,八荒剑刹那出鞘,在空中只是停顿一瞬,就化成一道剑气长河,冲碎漫天烟尘,朝那道身影席卷而去。 那道身影很淡,如同阳光下的影子,速度虽然极快,但仍然比不过奔腾的剑光,眼瞅着剑气长河越来越近,那道身影怒啸一声,在空中生生停住,朝着剑气长河怒吼一声,片刻后,这道身影竟然炸开了。 漫天的血雾喷洒,又转瞬被剑气长河打了干净。 “自杀了?”苏启目瞪口呆。 李扶摇却沉默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团血雾,眼中有着痛恨和压抑的愤怒。 “这种作风,绝对是四方城的那帮王八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1037章 调查(二合一) 北原四方城绝对是天机阁最讨厌的势力。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四方城培养了大量的人族奸细,这些人潜伏在人族的宗门和王朝里,指不定哪天就跳出来给天机阁惹上一个大篓子,还因为四方城的行事风格一直我行我素,他们很少讲什么规则,只要对他们有利的事,他们完全不会顾及后果,绞尽脑汁也要弄到自己手里。 而且四方城在控制下属上很有手腕,四方城亲手培养的奸细在身份暴露后,大多都会选择当场自尽,即使落入天机阁手里,也基本都是死不开口,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死士,在他们眼里,死亡如喝水一般都是平常事,无论是他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都不值钱,对他们而言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 为此,他们会很有耐心,从而让天机阁吃了很多亏。 而其中一个典型例子就是七十年前的天机阁分阁被盗案,当时,天机阁在东荒的分阁混入了一个四方城的奸细,弄丢了一份珍稀的古阵图图纸,虽然天机阁对此事三缄其口,但在那些好事之人的探查下,外界也渐渐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胆大包天的奸细很清楚天机阁分阁向来防守严密,早在五年之前就化成了附近一家酒楼的店小二,因为聪明伶俐,很受酒楼的掌柜信任,常去给天机阁的供奉送酒菜,最初时天机阁还很警惕,守卫往往会仔细搜查一番,但随着时间流逝,这小二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不仅和守卫混成了熟人,就连天机阁的很多供奉也认识这位街对面酒楼的店小二,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修士也放下警惕之心,所以当他盗走分阁中珍藏的古阵图时,竟然无一人认为店小二有嫌疑,直到三日后,天机阁的这群供奉才发现这位店小二不见了,追查之下,才找出了四方城的蛛丝马迹,但为时已晚,天机阁不仅弄丢了阵图,还让四方城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所以在见到那个身影炸成血雾时,李扶摇的脸色黑如木炭。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邱尔鸿,“带我去他们住的地方。” “是。”邱尔鸿可不是一个蠢货,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位天机阁的行走现在心情不佳,自然不会想着触霉头,他转手就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活,很干脆地领着李扶摇向小巷外走去,而且若是真的出了差错,自己也大可以说是听了李扶摇的吩咐,想必那位魏家大小姐看在天机阁的面子上也不会太难为自己。 邱尔鸿领着路,又小声说道,“西丙街上有十七间仓房,另有三间住宅,都是大唐来的文官,加起来一共二十七人,而曾身为吕津下属的,只有三人,分别名为陈正然,侯睿,和蔺文翰,三人都是大唐的文官,前两人分别是户部、吏部的博士,至于那个蔺文翰,似乎是吕津的家臣,专门被他派到西丙街这里,负责统领此地另外二十六人。” “所以说这个蔺文翰是这里的头儿?”苏启说道,“那刚刚那道炸开的身影......” “很有可能就是蔺文翰,”邱尔鸿说道,不过他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扶摇,没敢说死,“不过我们没有这些官员的画像,也不知道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子。”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走到了西丙街的入口,这条街道是西城的主街之一,横贯东西,十分宽敞,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道路两侧站满了大暑的士兵,约莫有三四百人,街道右边一处院落的砖墙下还蹲着二十几个长袍官员,正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些士兵,苏启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就很快落到了那间院落上,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院落里有很淡的妖气,极稀薄,正在被灵气不停地冲刷,估计再过半刻钟,妖气就会彻底消散,到时候别说是苏启等人了,就算是半帝过来,估计也察觉不到半分妖气。 若非他们此刻靠得太近,苏启大概也感觉不到这里有妖气存在。 “感觉到了吗?”苏启扭头问道。 李扶摇点点头,冷声说道,“是妖族的味道。” 邱尔鸿一惊,他咽了咽口水,虽然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身体在僵硬了片刻后,还是跟在了苏启两人身后。 三人迈过门槛,妖气又浓了些许,苏启左望右望,寻觅片刻,随后径直沿着石板路朝着右方的一栋小楼走去,楼门大开着,正有士兵在进进出出,他们手里捧着木箱、书卷、衣被,堆在楼门前的石板路上,有人正在逐一盘检,看样子是想将这栋小楼彻底查个遍,苏启扫了一眼堆在石板路上的杂物,里面的东西大多常见而普通,是那种有些钱但又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常用的货,倒是很符合那三个文官的身份。 苏启站在楼门前瞅了一会,转头绕过窗下种的不知名花草,朝着小楼后面走过去。 小楼后有一片空地,为了省事,还未铺砖,泥土中有些杂草,对面的青灰砖墙下生着一株藤蔓,但萎靡不振,软趴趴地挂在石墙上,就像是身处夏天的灼热烈日之下,而二楼的后窗有一扇开着,妖气正是从这间后窗散发出来的,它一直延伸到石墙的藤蔓上。 若是翻过石墙,再穿过一条街,恰好就是苏启等人刚刚来的地方。 “这间屋子里住的是谁?”李扶摇看了一眼邱尔鸿问道。 “应该是蔺文翰。”邱尔鸿刚刚才领人过来抓捕,所以很清楚谁住在哪间房里。 苏启一跃而起,从窗口飞进房间。 这间房子不算大,摆着一张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和一张书架,木桌上的东西搬走了一半,几个正在忙着清空书架的士兵见到苏启进来,立即停下了手,苏启点点头,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暂时退出了房间。 “妖气很弱。”李扶摇在窗口说道。 “嗯,这么弱的妖气,倒不是有妖族住在这间房里,应该是某种妖族法器留下的,”苏启顿了顿,目光忽然落在书桌右上角残留的一点灰色粉末上,“或者是某种丹药。” 苏启伸出手,在灰色粉末上轻轻一按,一股微烫的触感袭来,但又很快消失,苏启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皱起眉头。 他不认识这种丹药。 “是转形丹,多半是服下时,身体不适而咳出来的粉末。”李扶摇盯着粉末说道。 苏启恍然,“这就是那个可以让人族短暂拥有妖族形体的丹药?” “嗯,”李扶摇叹了口气,“这东西其实不难炼制,但炼制之时需要添加想要化成妖族的血,所以在人族这边很稀少,但据说在四方城,这种丹药很流行,转形丹对于一些修士来说很有用,一是可以获得妖族的形体,获取妖族的某种天赋力量,二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强修士体魄,忽略疼痛,在过去还有王朝大批量炼制这种丹药,来让士兵服下,以换取强大的战力,但这种丹药是有副作用的,化形结束不仅会力竭,血气亏损,若是经常服用,还会损失寿元,那个蔺文翰服用转形丹多半是为了逃命。” 苏启点点头,他也认同李扶摇的观点,有很多妖族擅长隐匿和飞行,而蔺文翰自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没有修行过,外面有数百兵丁围着,若是不化成妖族,他插翅难飞。 李扶摇从桌上抓起一本书,撕下半页纸,将书桌上的粉末扫进纸里,叠成个小纸包塞进怀里,“回去找个丹师,应该就可以判断出他化成了那种妖族。” 苏启翻看着桌上的书本,这些书很杂,从历史到北原传说都有,而且大多都很旧了,不少书页上还能看到指印的痕迹,显然蔺文翰没少翻阅它们,但书上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半点批注,苏启寻不到任何异常,他转过身,走向书架。 “若是单看这些书籍,只觉得这是一个普通文人的卧房,”苏启耸了耸肩,“蔺文翰伪装的很好,没有破绽。” “他已经死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另外两个人,还有吕津的下落,”李扶摇扫视了一圈卧房,对这刚刚爬楼梯冲上来的邱尔鸿说道,“另外两个人的卧房在哪?” “也在二楼,就在这边。”邱尔鸿赶忙指着他对面的两间卧房说道。 “这间是陈正然的。” 房间和蔺文翰的那间差不多大,一尘不染,屋子里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和两三本书外,别无他物,苏启在房间转了两圈,没有任何妖气,也没有转形丹的粉末。 而侯睿房间内的大多数东西都已经被士兵搬走了,只剩下墙角一些乱糟糟堆在一起的石头,苏启抬脚踢了踢,发现这些石头并不是什么特殊东西,而是北原很常见的灰石,不过形状有些特殊,大多都很方正。 “这些石头做什么的?”李扶摇问道。 “侯睿喜欢雕刻,北原的石头质地很好,正适合用来雕刻石章。”邱尔鸿说道,他刚才在楼上快速地问了手下调查出来的东西,生怕自己回答不上李扶摇的问题。 “只是普通的石头。”苏启甚至开灵眼看了看。 “这两个人也不是修士,而转形丹药力急躁,凡人吞食时血液沸腾,必然会咳嗽,呼吸急促,喷出肯定会喷出部分药粉的,等化成了妖族,多半也没空抹去这些药粉,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李扶摇皱着眉头,“若没有吞食转形丹,他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苏启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其实与四方城无关?” 李扶摇一怔,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蔺文翰杀了他们?” “嗯,”苏启说道,“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吕津的嫡系,但真的有必要安排如此多的奸细吗?蔺文翰能做的事其实也不多,根本无需再添两个同样水准的人进来,而吕津的手下也不可能都是四方城的人。” “有道理。”李扶摇点点头,“不过从邱将军领兵进院,到闯进房间,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这蔺文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的有办法杀掉两个人,再处理掉尸体,然后吞食丹药逃走吗?” “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苏启笑笑,“比如说,先打晕那两个人,再化成妖体,直接将昏倒的两人生吞掉就行,一不会有尸体,二没有血腥气。” 李扶摇沉默片刻,“这倒确实是个解释。”他想了想,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这边的线索就断了,本来还指望抓到那两个人,逼迫他们说出吕津和城内其它奸细的下落.....” “未必没有机会,”苏启慢慢说道,“据我所知,大帐内虽然不禁止主事外出,但这些人其实也不常出来吧?” “嗯,魏浓妆手底下的主事很繁忙,三五天出来一次都算是频繁的了。” “而且若是吕津常来这西城,也会显得很可疑不是吗?”苏启说道,“但吕津这段时间,一直在将运输辎重补给的车队情报泄露给妖族,遇袭之事几乎日日都有,他与妖族的联系肯定很频繁,但星辰塔又是半帝法器,除了你们这些受允许的人,其他人都无法在星辰塔内以通信灵符联系外人,吕津要是想将手头的情报传递出去,必然要通过其它人,我想这个蔺文翰在这个情报链里肯定扮演了某种角色,不然吕津不会费力将他从大唐带来,毕竟这可是上前线捞取军功的好机会,让一位没有官位的家臣混进来肯定花了不小代价。” 李扶摇一怔,迅速意识到苏启说的是对的,他转过身,对邱尔鸿大声说道,“立即去审问那些大唐的文官,蔺文翰平日都做些什么,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平日里见过谁,都要给我问的一清二楚!” “是。”邱尔鸿拱手应道,急匆匆地出了房门。 章节目录 今日停更一天 如题~ 《剑门小师叔》今日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38章 戏子 “他是凌郡人,那地方的人都很勤劳,蔺文翰也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很能干的一个人,多亏了他,我们的活才会轻松很多。” “他考了三次都没考中,但其实是挺有才学的,可能就是运气不好吧,听说最后一次落榜时,他心灰意冷地想要投江,恰好被路过的吕津大人救了下来,从此他就成为了吕津大人的家臣,一直死心塌地跟随着,在大唐官场上,吕津大人的敌人都讽刺地称他们为吕氏家奴。” “不清楚......蔺文翰很少给家里人写信,在大唐的时候也是如此,听说他家里只剩下一个老爹了,一直在靠他的亲戚赡养,但每年他寄回去的银钱都不少。” “他每天都做什么?他起得比我们都早,似乎要先读一个时辰的书,等我们都起床了,再一同去清点前一日夜里到的物资,等记录完一般都要巳时了,然后我们会简单地吃些东西,休息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大家都是自由行动的,我也不清楚他一般做什么,不过我记得有几次他跑去南城买东西......等过了午时,一般就是我们最繁忙的时候,从南边来的车马很多,差不多要到天黑才能休息,用饭后大家就常聚在一起喝酒,有时候是去南城听曲儿看戏,有时候就在院子里,蔺文翰基本上都会参加,不过他结束的要比我们早些,毕竟他习惯早睡早起了。” “喜欢去哪个铺子?喝酒吃饭的话应该就是三竹坊和常来居了吧.......一家酒很全,一家是大唐商人开的,文翰平时很喜欢去这两个地方,他也常去三竹坊打酒......对,他是很嗜酒,但酒量极好,我们这里没人能喝过他。” “他有没有偷偷溜出去过?这我可不知道,至少我没见到过。” “这天王关才筑成多久?谁在这里都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我们这群大唐来的官员,品阶高的都住在大帐和军营,他们哪会来找我们?而我们这些品阶的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根本没什么访客的,啊,这么说也不对,吕津大人的仆人其实来过几次,有两三次是给我们赏钱,有两次是单独叫吕津过去,别的人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有的有的,有一个女子来拜访过他,还是在夜里,那时候其他人正在屋里喝酒,所以没看见,听说她是南城的一个戏子,好像是他将玉佩落在了那里,那戏子专门给他送来的,大概是看上文翰兜里的钱了吧,文翰很得吕津大人赏识,所以不缺钱的,我们这些人出去喝酒吃饭,他请客的次数也最多......不过那戏子就来过一次,或许是被文翰呵斥了吧,所以不敢过来了。你问什么时候?差不多一个月前吧,具体日子我真记不清了,不过肯定不是休沐日。” “他们三个的关系?当然很好,他们可都是吕津那一系的官员,自然常混在一起。” “他们三人是以蔺文翰为首的,平日里蔺文翰说什么,那两人就做什么,这应该也是吕津的吩咐吧。” “倒没有形影不离的程度,只不过比起我们,他们三个显然更亲密一些,至于有没有私下做什么,这我也不知道。” 苏启和李扶摇对面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邱尔鸿审讯得来的证词,这位蔺文翰很谨慎,从未在同僚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平日里的作息很规律,不过大唐官员的回答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消失的三位大唐官员的确是以蔺文翰为首的。 李扶摇轻揉着额头,“现在看来,多半是蔺文翰化形成妖后吞吃了那两个倒霉蛋,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否与妖族有关。” “有无关系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死了.......”苏启盯着桌上的纸,“这个唱戏的女子......查过了吗?” “嗯,倒是不难查,很多人都知道她,”李扶摇耸耸肩,“这人叫白苏苏,是徽记戏团的人,唱功不错,长得也算漂亮,所以跑去听她唱戏的人不少,徽记戏团三个月前就到了天王关,在三竹坊里租了个地儿,每天晚上都在那唱戏,而蔺文翰是在两个月前才开始听白苏苏唱戏的,也是从那时起,蔺文翰开始常去三竹坊打酒,蔺文翰不缺钱,出手也阔绰,有不少人都见过蔺文翰当众给白苏苏赏钱和首饰,不过也没人在意过这件事,毕竟捧戏子嘛,这事在哪个王朝里都很常见。” “白苏苏三天前就随着徽记戏团南下了,天机阁的人正在去寻他们,”李扶摇顿了顿,“虽然无法确定白苏苏就是四方城的人,但有一件事很巧,妖族袭击运输商队也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的,所以白苏苏有嫌疑,作为戏子,她可以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白日里的时间也相对清闲,还有,三竹坊地处南城,防守松懈,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将情报传出城去,而且虽然现在南城的商人少了不少,但仍旧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我若是吕津,选择藏在南城是最合适不过了,白苏苏在离开天王关前,也有充足的时间给吕津留下了某些退路,或者除了白苏苏,还有其他奸细也说不定。” “那三竹坊呢?按理说,白苏苏在此地唱戏,他们也有可能是四方城的人,”苏启又问道,“对了,他们好像还没离开。” 三竹坊在天王关很有名气,这家酒坊来自大暑,在锦州的名气就很大,卖的酒物美价廉,味道在天王关也算是最好的,连苏启都听过他们的名声,昨日苏启还听见几个士卒在议论,若是三竹坊也走了,天王关可是少了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三竹坊还在,他们不打算南下离开,”李扶摇笑了笑,“所以至少三竹坊的主事是没什么问题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暂时还没让邱尔鸿的人去查三竹坊,白苏苏的消息全是从士兵和官员的口里问出来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现在去三竹坊看看?” 苏启起身,环视了一圈蔺文翰的卧房,“当然有,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瞧的了。” 章节目录 第1039章 三竹坊 刚到南城戊子街,就能闻见一股极香醇的酒气,这条街本是南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街上遍布客栈茶楼酒肆,茶香酒香饭香胭脂香混杂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某一种单独味道,但随着太古蜂攻城,商人也大批南下离城,戊子街就冷清了很多,三竹坊的酒香就成了这条街上唯一的香气。 三竹坊很大,呈回字形,正中搭了一个很高很宽的木台,用来唱戏讲书,四方的客人都能很清楚地瞧见台上的人,除了正门的入口外,三竹坊还有两个侧门,进门就是专门卖酒的柜台,那些想打酒回家喝的人都可以从侧门出入。 现在已是傍晚,三竹坊虽然灯火辉煌,但客人还是比前几日少了很多,有些店小二很清闲,聚在侧门前闲聊,三竹坊的主事很会做生意,养了很多跑腿的,专门给那些不方便来南城的客人送酒,据苏启所知,在星辰塔防守不严的时候,三竹坊甚至常去星辰塔大帐送酒。 李扶摇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领头进了三竹坊,大堂宽敞明亮,一眼就能看见木台上正讲书的说书人,有小二迅速迎上来。 “两位客官想喝点什么酒?” 三竹坊是专做卖酒的,店里除了一些熟食瓜果外,没有别的下酒菜,所以这里店小二的招呼也很有特色。 “不喝酒,”李扶摇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是大多数客人聚集的地方,“将你们掌柜叫来。”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扶摇,有些为难地问道,“这位客官,不知你有何......” 李扶摇抬起手,打断了店小二的话,他取出天机阁的令牌,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店小二脸色一变,“您稍等。” 李扶摇点点头,看向苏启,“怎么样?” “没有妖气。”苏启摇了摇头,他已经开启了灵眼,三竹坊内灵光烁烁,“不过这里灵气很杂。” “有很多修士,”李扶摇朝着二楼努了努嘴,“看到那个靠着栏杆的了吗?对,就是那个黄衣服的少年,极道阁的人,这一门上下都酷爱喝酒,我听说这家伙自从进了天王关,几乎就没离开过三竹坊。” 极道阁。 中州顶级大宗,可与皇庭山、长留山并列。 “两位贵客,不知来我三竹坊有何要事?” 正在说话间,有一个中年男子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衣衫,腰间挂着的玉佩也价值不菲,手里把玩着一枚鱼形玉佩,炯炯有神的双眼在苏启和李扶摇的身上快速划过,他迅速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容,拱手说道,“原来是天机阁行走,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李扶摇眯起眼睛,“你认识我?” “三年前曾在一场拍卖会上见过扶摇子,”中年男子笑了笑,“虽是惊鸿一瞥,但扶摇子给小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抬手一邀,指着二楼说道,“在下三竹坊大掌柜谭秋山,扶摇子可愿上去喝一杯?我这里有上等的竹花白。” “谭掌柜,今日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有事要查。” 谭秋山怔了一下,眉头微蹙,“查事?三竹坊只是一家酒坊而已,莫不是有客人惹了麻烦?若真是如此,扶摇子还请放心,小人必定尽心帮忙。” “不是客人,是三竹坊请的戏班。” “戏班......您是指徽记?” “嗯,他们是谭掌柜请来的吧?” 谭秋山似乎有些疑惑,“徽记戏班的确是小人请来的,他们在中州也小有名气,而且实不相瞒,小人与徽记戏班有些关系,小人的一个妾室就曾在戏班里唱过戏,所以得知他们也来了天王关,便邀请他们在三竹坊里唱戏,怎么,徽记戏班惹麻烦了?” “还不知道,”李扶摇微微摇头,没有细说,“他们也是住在这里的吧?” “对,住在后院。” “带我们去看看。” “没问题。”谭秋山痛快答应,领着苏启两人直奔大堂角落里的小门,穿过门扉,是一条两侧都是墙的小路,谭秋山走在前头,有些抱歉地说道,“这条路直通后院,平日里多是杂役和戏子用的,所以有些灰尘,还请两位莫怪。” “无妨,我听说徽记戏班是两个月前来天王关的?” “嗯,”谭秋山点点头,“本来到的会更早一些的,但路上出了点麻烦,耽搁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麻烦?”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什么麻烦?” “被山贼袭击了,虽然有护卫,但还是死了七八个人,戏班还有些人被抓走了,幸好徽记戏班的班主与当地城主的关系不错,花钱请了兵,这才把人夺回来,要不然戏班都得散了一半,”谭秋山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这事,徽记戏班亏了不少银两,所以给我抬了不少价,但看在以前的香火情,我也就答应了。” “山贼袭击,这么巧?”苏启嘟囔着,“那个白苏苏该不会也是被抓的一个吧?” “白苏苏?”谭秋山怔了一下,“两位贵客认识她?”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查她。” 谭秋山面色大变,有些懊恼地说道,“原来是她,我就觉得她有些.......”他又住嘴不言,半晌后道,“唉,就是个爱惹麻烦的。” “谭掌柜不妨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谭秋山叹了口气,“和这位贵客猜的一样,白苏苏当时也被山贼抓了去,所以回来后就变得有些胆小,这也在常理之中吧,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但白苏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仅变得胆小,连人也不爱见了,两位也知道,这戏班的女子除了唱戏外,平日里常常也要陪一些贵客喝酒的,若是被某些贵人看上,花钱赎身,那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白苏苏长得漂亮,戏唱的也好,但自从那件事后,白苏苏就极少出来陪贵客喝酒了,徽记的班主也很头疼,但戏班毕竟不是青楼,不做那等强来的事,她不愿意,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还是惹出了麻烦,曾有几次,有听戏的修士看上了她,想让她陪着喝喝酒,但却被她拒绝了,惹得那几位修士很不满意,差点要砸了我三竹坊,幸好有常在此地喝酒的修士帮衬,才没有出乱子。” “不爱见人......”李扶摇沉吟片刻,“或许是怕那些修士看穿她的身份,而被抓受惊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苏启点点头,这白苏苏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这就是徽记住的地方,”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房舍,谭秋山指着右手边一间小院说道,“白苏苏和另外几个女子一起住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040章 水月镜花 苏启鼻翼动了动。 这间小院里有一种奇妙的气息,像是露水浓重的清晨,湿漉漉的水汽里夹杂着草叶与树的清香,让人的精神情不自禁地慵懒起来,但其实这间小院里并没有一株草,只有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三间屋子的房门大开着,里面凌乱地堆着一些被人丢弃的杂物,能隐约看见还有两三件女子的衣衫。 “有趣,”李扶摇眼睛亮了亮,他四下寻觅着,“这里好像有过某种东西。” “嗯,”苏启点点头,院落里明显有灵气运转时残留的痕迹,“可能是某种法器。” 苏启左右望望,迈进了正中间的屋子,这是一间宽敞的卧房,有两张绣床分立在东西两侧,遥遥相对,中间则是一张圆木桌和两扇遮挡隐私的屏风,木桌上扔了一件戏服,苏启翻了翻,发现戏服的右下角被烟火烧过,有头颅大小的一个破损,边缘处尽是黑漆漆的焦黑,已经无法修补,所以才被丢在了这里。 “徽记戏班已经走了三天,什么法器的波动能残留这么久?”李扶摇也跟了进来,他的目光在两扇屏风间流连,上面绘着完全相同的花鸟虫鱼。 “很多,”苏启随口说道,他丢下手里的戏服,径直向东边的绣床走去,这张床刷了红色的木漆,雕着常见的鱼龙纹,不过手艺很粗糙,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床上只有木板,被褥一类的东西已经跟着主人南下了,苏启半蹲下来,盯着那些鱼龙纹,继续说道,“比如说有一种法器名为素水鼎,专门用水系精石铸造,对于那些擅长使用水系道法的修士来说,这是一种极物美价廉的法器,不过素水鼎的缺点就在于动静过大,用其施展道术后,数日内水汽缭绕不绝,很容易被敌人捕捉和追踪,不过这玩意在西漠倒是很受欢迎,有些寺庙甚至仿制了类似的法器。” “但白苏苏不太可能用那种动静很大的法器。” “说的也是,”苏启想了想,“那只能是某种阵法了。” “那你寻到阵法的痕迹了吗?” “没有,”苏启摇了摇头,他早就寻过了,“整间院子里都没有阵法.......不过,有可能是白苏苏在离开前毁掉了阵法,而那种湿漉漉的水汽正是阵法毁去后的残留。” “能找到阵法的位置吗?” 苏启耸耸肩,没有回答,他凑近了木床,仔细地盯着上面的鱼龙纹,这是中州常见的纹饰,苏启曾在画册上见过完整的图案,一条条的小鱼在一条长龙身畔游荡,栩栩如生的龙鳞间更是有着滚滚水珠,龙头在床头方向,与木床另一侧的龙头汇在一起,呈二龙戏珠之相,不过这张木床的雕刻者显然手艺一般,无论是小鱼还是龙身和龙头,不仅称不上惟妙惟肖,甚至缺少了很多细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学徒的作品。 苏启将手按在花纹上,还算光滑,但仍有些粗糙的毛刺,这说明雕刻者甚至连打磨这个步骤都没做好,他一路沿着龙身,摸索到龙头位置,两只龙头间也有小鱼游荡,一共是七只。 “数量错了啊,应该是九只才对。”苏启嘟囔道。 “什么?”李扶摇也凑了过来,“鱼的数量不对。” “嗯,修长的龙身,和龙首处的九只鱼,象征着长长久久,”苏启踩上床板,蹲在床头前,“我不觉得会有木匠师傅不知道这件事。” “你认为不是遗漏?” 苏启微微点头,“虽然比硬生生地打破一个阵法要麻烦,但抹除阵法也不是一件难事,问题的关键在于阵法的大小,若是护城阵法的级别,那即使是一位顶尖的阵法师出手,要想抹掉它也要花去数日时间,而且常常有所遗落,这忘掉一条阵纹,那残留了一丈痕迹之类的,但如果是一张木床大小的阵法,只要花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将它抹除得干干净净了,若是在等个三五天,让灵气逐渐溢散到天地间,就算是一位阵师亲自过来,也难以看出这里是否曾有过阵法了。” “但这张木床还是有点痕迹残留,”苏启笑了笑,“走近这间屋子时我就注意到了,”他身上在一只龙头上轻轻摩挲,“这里有一点残留的阵纹,用的灵墨应该是用七种妖血混合而成的......想必出手之人不是行家,对阵法不够了解,只是照着别人的吩咐去做,所以有了遗漏。” “那能看出阵法是什么吗?” 苏启摇摇头,“绝大多数阵纹都被抹掉了,剩下这点也不足以看出阵法是什么......不过,我可以猜猜。” “猜?” “嗯,能在一张木床上刻下的阵法,毁去后会有水汽残留,灵墨由七种妖血混合而成......符合这三个要求的阵法可不多。” “有几种?” “我能想到的只有三种,”苏启竖起手指,“第一种,云水阵,这是道家用来修行的阵法,第二种,天水剑阵,这是最小的几种剑阵之一,不过杀伐力却很强,抹去后天地间还会有剑气残留,但这里没有,而第三种,则名为水月镜花。” “水月镜花?我好像听过这个阵法,”李扶摇一脸深思,很快恍然起来,“是不是那个用来藏匿的?” “藏匿只是它用途之一,水月镜花的本质是将两个不同的地点连在一起,一个在明面上,另一个却藏在阵法之下,这种阵法在过去常被一些宗门用来隐匿山门,在外界看去,那里只是一座寻常的山峰,但若是知道这阵法的奥妙,穿过水月,就能看见真正的洞天福地,当然了,水月镜花是单向的,只能从明面到暗面去。” “所以这里有水月镜花?” “嗯,多半是它,”苏启站起身,低头望着脚下的床板,“这张床,曾与某个地方相连。” 李扶摇满脸遗憾,“可惜阵法毁了,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里连着哪儿了。” “未必,”苏启笑了笑,“水月镜花是一个很特殊的阵法,阵法核心越强,两个地点的距离也可以越远,但阵法的消耗和波动也越大,自然也就更加显眼,不过若是两个地点很近,那需要的阵法核心就可以弱一些,也能更好地隐蔽,这里虽是三竹坊的后院,但距离前院也不算远,既然这里常有修士来往,那个白苏苏必然会很小心,不敢使用太过引人注目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水月镜花的另一头离这里很近?” “嗯,而且我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地下。”苏启右脚猛一用力,径直踩碎了整个木床,他背后的八荒剑飞出,一剑刺向地下。 汹涌的剑气掘地三丈。 “有了。”苏启面露喜色。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微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露了出来,内里能看见一条极为简陋和狭窄的隧道。 “请?”苏启冲着李扶摇拱拱手。 李扶摇笑了笑,一掌按下,开阔了洞口,随后一跃而下。 章节目录 第1041章 地下坑道 坑道里有着新鲜的泥土气,狭窄,昏暗,低矮,仅能容一人通行,脚下仍有不少挖掘时掉落的浮土尚未踩实,坑道远处有一点稀薄的火光,似乎是悬挂在墙壁上的烛火,摇曳不停。 李扶摇左右望望,“只有一个方向,看样子似乎是通向北城那边的。” 苏启仰头看了一眼,三竹坊的掌柜正在洞口旁看着他们,满脸复杂,既有惊讶恐慌,也有不安和担忧,这个地下坑道的存在证明了徽记戏班很有嫌疑,而他这个为戏班提供了住处的主人,会不会也被牵连进去?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扶摇冷声说道,又丢过去一块令牌,“派个人去大帐,让邱尔鸿带人过来。” “好。”三竹坊的掌柜攥紧了令牌,苦笑一声,“两位大人,还请万万小心。” 若只是徽记戏班有鬼,他还有托词,可以用不知情,受人蒙蔽来甩甩责任,最多也就是丢了掌柜的位置,这些年他攒下的家当不少,在三竹坊里的关系也很硬,闲散个一两年,也有其它位置可以坐,不至于没饭吃,但若是这两位大人在坑道里出了什么事,那他麻烦可就大了,就算天机阁不会追究,三竹坊也不敢再启用他,那时候他可就真的要告老还乡了。 李扶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微微弯下腰,向那点火光走去。 苏启在他身后,取出两张隐息符,分别拍在两人身上,这条坑道显然是妖族的奸细所挖,虽然简陋,但至关重要,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奸细藏身在此地。 那位消失的吕津也很有可能在这里。 苏启默默估算了一下星辰塔到三竹坊的距离,若是吕津藏身在星辰塔之下的坑道里,那以他们二人的脚力,最多只要半柱香,他们就能寻到吕津了。 火光越来越近,那是一盏嵌在墙壁上的长明灯。 “有脚印。”李扶摇忽然驻足,指着灯下的泥土传音说道。 灯火照亮了附近的坑道,在细碎的浮土上,有几个略显纤细的脚印。 “这是女子的脚印,果然是那白苏苏么。”苏启轻叹了一声,“如此一来,我们总算是抓到了这些奸细的马脚。” “嗯,小心些吧,说不定前面有真正的妖族。” 坑道很直,少有弯路,两人脚步极轻,几近踏雪无痕,如苏启所料一般,只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经过了十三个长明灯,他们就寻到了一处很特殊的地方。 这是一间方室,三丈长宽,内里除了一张石床外别无他物,四面墙上都悬挂着长明灯,将方室照的通亮,石床上没有被褥,倒是有几本书,整齐地摆在床头,地面有很多脚印,苏启仔细地分辨了一下,脚印属于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白苏苏。 “没人?”李扶摇嘟囔一声,仰起头轻声说道,“这个位置,大概是在星辰塔附近吧?我能感觉到很庞大的灵气。” “嗯。”苏启点点头,地下的灵气很盛,让苏启的灵眼几乎无法视物,不过任何一个修士都能察觉到头顶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强大灵气。 那是身为半帝法器的星辰塔。 “那边还有一条路,”苏启抬手指了指石床旁的墙壁,“脚印也有从那边来的。” “看来天王关内的奸细还不止这几个。”李扶摇很是不爽地哼了一声,领头踏入了那条坑道。 这条路依旧狭窄昏暗,这次两人只走了三四十丈就寻到了一处上去的洞口,它约有两人宽,用一块方石遮挡着,上面有阵纹流转。 “还是水月镜花?”李扶摇问道。 “不是,”苏启摇摇头,“只是一个寻常的遮掩阵法,”苏启指了指脚下,“看,这里也有白苏苏的脚印,水月镜花只能单向通行,她每次下来,多半是从这里上去的。” “弄这么麻烦做什么?”李扶摇有些不解,“她干脆在那间房里布置这种可以双向通行的阵法不就好了?” “大概是她要与其他人同住吧,她只是戏班一个不大不小的角儿罢了,可没什么本钱要求独住,这种可以双向通行的阵法虽然平时很隐蔽,但穿行时会有很大的动静,水月镜花就不然了,她躺在床上就可以催动,运转时只如春风拂过,若不亲眼去看,即使是同在一室的人也很难察觉。” “原来如此,”李扶摇恍然地点点头,指了指头顶,“那上去看看?” 苏启将八荒剑提在了手里,“好。” 李扶摇将右手按在方石上,阵纹依次点亮。 嗡。 方石上传来一阵轻颤,一道灵光从阵纹中涌起,方石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个泛着灵光的洞口,苏启一跃而上,在穿过洞口时光线急剧变化,由弱转强,又迅速黯淡下来。 苏启落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还未等他站稳脚跟,一道阴风就从头顶狠狠袭来。 但苏启已经早就做好了遭受偷袭的准备,八荒剑轻鸣一声,如影般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撕裂出一道银线,直刺那道阴风。 呲呲呲。 一阵令人难忍的刺耳声音响起,八荒剑似乎刺入了某种坚硬的东西,遇到了相当强大的阻力,但片刻后,阻碍忽然消失不见。 苏启神识一动,迅速捕捉到了那道阴风的位置,它似乎察觉到事不可为,正朝着门口飞速逃去。 八荒剑在空中急转,毫不留情地刺向那扇门。 电光石火间,墙壁塌了大半,屋外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也让苏启看清了那道阴风的模样。 那是一道影子一样的东西,飘在空中时像是染了墨汁的雾气,但身形要更加凝实的多,它只有半人高,在穿梭时速度极快,若不是飞剑的速度同样超绝,这影子多半已经逃走了。 但此刻它已经被八荒剑拦下。 而随后跃出洞口的李扶摇反应也很快,他一步迈向天穹,两手下按,数不清的黑白丝线从他手中飞出,刹那将这间小院围住,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监牢,如一道天罗地网。 “你走不掉了。”他盯着那道影子,气势如虹。 章节目录 第1042章 邱尔鸿 邱尔鸿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作为大暑一位不大不小的百人长,他本来是没有资格负责抓捕四方城间谍这件至关重要的任务的,但偏偏他出身于一个很特殊的家族,大暑邱家。 邱家也是一个名门,只不过是没落的名门,早在五十年前,邱家在大暑将家中还占有一席之地,若是再往前数五十年,邱家还是大暑将族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不过凡人世界就是如此,数十年时间,足够一个王朝改朝换代,也足以让一个家族从巅峰跌落至谷底了。 好在邱家的祖辈很有远见,知道维系这个世界远转的根本不是皇室,而是山中那群可以呼风唤雨的修士,所以在邱家还昌盛时,就打定主意结交了不少修士朋友,这里面既有出身大暑名门正派的,也有一些来自绵延传承了上千年的修仙家族的,邱家借着当时在大暑诸将中首屈一指的实力,散了不少家财,结交下来一些很重要的朋友。 邱家祖辈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他们很少直接与某个宗门建立联系,而是千挑万选,挑出这个宗门中最有价值也最有信誉的目标,花大力气去雪中送炭,为的就是这些人将来可以还一个恩情,将衰落的邱家从泥潭拉出来。 而到了邱尔鸿这一辈,这些朋友终于伸出了援手。 不过邱家虽然没落,但仍然是大暑的富户,不缺吃不缺穿,单是靠着邱家的土地,就足够养活邱家上下几十口了,这些朋友自然没必要在金钱上帮忙,所以在邱家族长的恳求下,他们决定照顾邱家的几个子辈。 邱家这一代有十几个小辈,但只有三个比较有天赋,邱尔鸿是其中之一,十六岁时就进了大暑的飞燕军,承载着邱家重振将家威风的希望,而另外两人,一个上了山跟随修士修行,另一个走了文官一路,先是在一位修士的推荐下,前往儒风更盛的大唐学习,三年前回到大暑后,连跳三等,现在已经位列吏部了。 等到北原战事爆发,邱家也迅速运作,将邱尔鸿调来了天王关,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军功更能让一个将士迅速晋升的了,而邱家的朋友们也多次找人帮忙,所以邱尔鸿不仅成功进了天王关,甚至还成了大帐的卫戍之一。 这位置可是一个香饽饽,危险本身就是天王关中最小的,但却肩负着守卫大帐的重任,能得到的军功可一点不比他人少,而且拥有特殊的权力,手底下的兵往往要比外面的军队更多,比如说百人长,手底下常有着三四百人,而一位千人长,很可能手里有三四千的精锐。 这可是实权,也是往后晋升的铺垫。 邱尔鸿就是如此,虽然只有百人长的军衔,但手底下的士兵多达五百人,而且个个都是大暑的精锐,只要他不死,再稍稍摆弄些手腕,让这些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等日后回了大暑,他们就是他问鼎武将巅峰的根基。 本以为这个位置会很清闲,每日巡巡逻,练练兵就好,但邱尔鸿可没想到这大帐里竟然还有妖族的奸细,而且自己竟然成了负责抓捕奸细的将领之一! 最关键的是,那几个奸细还从他手里跑了。 若是能抓回来,不管是死的是活的,这都会是大功一件,但若是跑了,他也少不了要被扣一个无能的帽子,大暑的其它文官武将早就对他这个位置垂涎欲滴了,说不定弹劾他的奏折会飞一般地落至皇帝的案前,到那时,邱家重振武道的希望不说完全破灭,也要打上一个折扣,很多年缓不过气来。 在外人看来,这场抓捕奸细的大戏中,邱尔鸿只是一个小人物,扮演着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在大暑的这个戏台上,邱尔鸿可是一个关键角色。 此时此刻,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喝了,他手底下的兵还轮流去填了填肚子,但他自己,则是一直在大帐和西城之间来回跑个不停,敲开了每一个看上去可疑的院门,试图寻到吕津的下落。 但一无所得。 邱尔鸿疲累地坐在椅子上,壶里的浓茶已经喝光,炉火正烧着热水,他打算再喝半壶茶,吃几块点心,便趁着天还未大黑,再去搜搜吕津的下落。 “头儿。” 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邱尔鸿听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亲信宋槐,他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推门而入,同样满脸疲惫的手下,淡淡问道,“怎么了?” “南城来了个人,自称是三竹坊的掌柜,带着扶摇子的令牌,说是来见头儿的。” “请进来,不不不,还是我亲自过去。” 听到扶摇子的名字,邱尔鸿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可是指望着这位天机阁的行走尽早发现吕津的下落,顺便将身陷泥潭的他也捞出来。 邱尔鸿急匆匆地披上战袍,抓起桌上的剑就向外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见三竹坊的掌柜了,前几个月,天王关还没战事,他们这些将领每个月都有三天的休沐假,可以在城内休息,他也因此成了三竹坊的常客之一。 “邱将军,”三竹坊的掌柜明显有些魂不守舍,但在见到他后,还是行了一个毫无挑剔的礼节,他取出手里的令牌,紧张地说道,“扶摇子请您带兵去三竹坊。” “现在?为何?”邱尔鸿虽然发问,但却没有一丝耽搁,用眼神示意亲信去调兵。 “实不相瞒,”三竹坊掌柜苦笑一声,“徽记戏班里好像有奸细,或许邱将军也见过,是一位叫白苏苏的戏女,在她的床下发现了一个地洞,扶摇子和另一位修士已经下去查看了,在下去前,扶摇子给了我这块令牌,命我来请将军。” “白苏苏?” 邱尔鸿是知道这个女子的,也清楚在她身上笼罩的怀疑,他一直在暗暗地期冀,这个女子就是那个间谍,是他解决这个棘手难题的答案,不过虽然已经有了这种铺垫,但当真的证实她是个奸细时,邱尔鸿仍然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狂喜。 他大笑着拍了拍三竹坊掌柜肩膀,大步向外走去,“多谢来报,等此间事了,邱尔鸿请掌柜喝酒!” 章节目录 第1043章 戏班,湖畔 天王关南七十里,有一条小河,没有名字,水势不急,水流清澈干净,这里距离人族疆域已经不算太远,所以虽然仍是妖族领地,但有不少商队都会选择这里歇歇脚,喂喂马,填填肚子,若是同行的人很多,而且不急着赶路,在这里睡上一夜其实也无不可。 往日里,这条小河畔都很热闹,但随着大批商队南下躲避战事,这条小河也变得冷清起来,往往一天才能迎来两三个过路者,但不管怎样,这条长满了芦苇和白灵树的小河畔,都是一个静谧的好地方。 不过今日这里却血流成河。 河中飘着数十具尸体,鲜血将河水浸成了粉红色,大片大片的芦苇倒塌,在河畔的青草地上,一辆辆马车已经翻倒,货物、衣服、食物洒落的满地都是,而那些马匹都被割了头颅,鲜血喷洒得很远,到处都是腥臭的味道。 魏浓妆捂着鼻子,眉头紧蹙,冷冷地望着手下的人将河水中的尸体打捞上来,而在更远的河对岸,正有大批的修士在四处搜查犯下这件血案的人。 “大小姐,”一位穿着魏家服饰的修士飞过来,恭敬地拱手说道,“尸体数量已经清查完毕,一共六十七人,其中徽记戏班有四十三人,从班主到打杂的学徒,无一人幸存,另外二十四人乃是徽记戏班雇佣的镖师,属于大暑陶氏镖局,最高是空明境,最低是灵海境,也无一人幸存。” “所以都死了?”魏浓妆神色愈发冷淡,“与徽记戏班入关时的名册比对过了吗?人数可相符?” “差一个。” “谁?” “一个名为白苏苏的戏女。” 魏浓妆沉默下来,微微闭上双眼。 她此番领着大批修士出城,为的就是追回徽记戏班,而其中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这位白苏苏,不过尽管她紧赶慢赶,等追到徽记戏班时,这些人已经命丧黄泉了。 “时间呢?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半晌后,魏浓妆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部下。 “骆老说,最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无论下手的是谁,跑的都不会太远,”魏浓妆思索片刻,下了命令,“将人都散出去,四面八方,方圆百里,要给我仔细地搜!那个白苏苏,我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这么大的范围.......”部下脸有难色,“我们带来的人恐怕不够。” “那就去调!”魏浓妆轻喝道,“拿着我的手令,传信天王关,能调多少调多少!” “是!” 待部下飞走后,魏浓妆瞥了一眼血气冲天的小河,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一个正在翻看尸体的老者。 这老者也穿着魏家服饰,白发苍苍,但身体却丝毫不显得苍老,看上去倒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听到脚步声,老人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大小姐,这有些棘手啊。” “骆老看出了什么?”魏浓妆问道。 “看这处伤口,”骆老指着尸体脖颈处一道狭长如弯月的伤痕,“它很奇怪,不是用剑或是刀之类的兵器造成的,而且伤口很深,直接切断了血脉......看上去很像是爪子一类的东西。” “若是妖族奸细,有爪子也不奇怪。” “不,这道伤口上没有任何妖气,下手之人肯定是人族。” 魏浓妆一怔,“四方城的人?” “很有可能,”骆老起身,望了一眼正在被拖上来的尸体,“我已经查看过这些尸体了,伤口的形状大致相同,说明下手的是同一个人。” “白苏苏。” 骆老点点头,“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女子,真是没想到啊,一个柔弱的戏女,竟然有着秒杀空明境的实力。” “让我意外的是,来往三竹坊的修士可不少,其中不乏名门大派的子弟长老,白苏苏是怎么瞒过他们的?” 骆老沉默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四方城的奸细素来擅长隐匿气息,说不定是有什么奇特的功法吧......若真是如此,大小姐,我们恐怕捉不住这个白苏苏,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捉不到也没什么,”魏浓妆笑了笑,“只要肃清了天王关内的奸细,他们即使逃出去又有何妨?” “不过......”魏浓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位白苏苏大概不是一个普通奸细,说不定她在四方城的眼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与她再会。” “也对,”骆老点点头,“为了让白苏苏混进徽记戏班,他们可是颇费力气,竟然派山贼袭击了戏班的车队,想来真正的白苏苏应该已经死了吧,现在的只是某个移花接木的假货。” “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骆老派人去查一下白苏苏的底细。” “记下了,”骆老想了想,“吕津那边怎么办?毕竟是大唐的人。” “我会给大唐皇帝去一封信,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大唐有什么怨言,告诉大唐的主事,行事不必有顾忌,给大唐朝廷留几分面子即可,与吕津有关系的人,全都要审问一遍,谁提拔过他,谁常去他家拜访,谁力荐他北上天王关,这些都要给我查个清楚,不能有半分遗漏,若是有人阻拦......”魏浓妆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也不必留情,若是人手不够,去天机阁借人,我会亲自去与白云道人说。” “是,”骆老点点头,又望了一眼天空,“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劳烦骆老了,这里还需要骆老坐镇,派几个人送我回去就好。” “这.......”骆老有些为难。 “放心吧,”魏浓妆笑笑,“我可没那么好杀,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但死的都是他们。” “是,”骆老妥协了,“我这就去给大小姐挑几个身手好的供奉。” “麻烦了。” 魏浓妆点点头,待骆老走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凌乱的草地上,“白苏苏......你到底是四方城的哪位呢?东南西北,哪一方?” 章节目录 第1044章 困兽 天空中的影子不断冲撞,但仍然无法闯出李扶摇设下的天罗地网,它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走投无路,忽然长啸一声,凄厉的嚎叫让人不寒而栗,这种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人族能发出来的,更像是某种受了伤的动物。 影子忽然暴涨膨胀开来,逐渐变得凝实,身体不断扭曲,像是一团正在生长的肉,但很快,四肢和头颅就浮现出来,他的确有着人族的形体,但身体漆黑如炭,肢体奇形怪状,头颅上长满脓包一样的肿块,几乎难以辨认出五官,唯有两个硕大的眼睛圆睁着,里面充满血丝,很是狰狞。 这只怪物猛然朝着李扶摇扑去,速度奇快无比,它扬起远比普通人更长更粗壮的手臂,狠狠拍了下去。 当。 八荒剑从空中倒垂而下,剑光拦在李扶摇身前,帮他挡下了这只怪物的攻击,但碰触之时,竟然传出了金戈之声,这还是让苏启和李扶摇大吃一惊。 显然,这怪物的肉身已经不是寻常的血肉了,恐怕是用某种功法改造过的。 但这也意味着对血肉的破坏,若此人是个强大的修士也就罢了,灵气可以逐渐修复他破损的血肉,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等到功法运转到极限,他血肉中最后一丝精华被榨干,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如果这人是吕津,那可是一个大麻烦,李扶摇还等着审问他呢,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所以李扶摇高举双手,密密麻麻的黑白丝线从手中飞出,轻巧地在空中穿梭,朝着那只怪物飞去,它胡乱地挥舞着双手,试图将这些丝线拍断,但他的手掌穿过丝线时,却没有碰到任何实物,就如同拍在空气上一般。 这些丝线其实是因果的化身,即使显化了形体,它们仍然是游走道痕中的,所以只有那些涉及道痕的秘法才能直接触碰和扯断它们,而肉身的攻击对它们来说,就像是隔着水面的风,即使溅起了涟漪,也依然伤不到水底的游鱼。 丝线接二连三地涌入怪物的身体,它的动作猛然慢了下来。 李扶摇开始抽丝剥茧,牵引着道痕,一点点将怪物的本体剥离出来,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活儿,像苏启这类的剑修是很难完成的,因为他们的剑气太过有破坏性,很轻易地就能损毁怪物的肉身,而李扶摇却不然,他的丝线是直接落在怪物本源上的,将它直接从道痕的包裹中抽离出来。 一声惨嚎。 漆黑如炭的肉体一会膨胀,一会缩小,两只硕大如拳的眼睛滚落着血泪,它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它的嚎叫声凄惨无比。 花了好一会功夫,这只怪物才恢复了真正的形体,他如一滩烂泥般软绵绵地飘在空中,头颅和四肢都低垂着,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痕,全都是撕裂伤,鲜红的血不断外渗,很快他就成了一个血人。 李扶摇飞过去,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抬起了他的头。 “果然是吕津。” “他生机亏损严重,”苏启皱起眉头,“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这到底是什么秘法?” “不是秘法,应该是四方城的燃血丹,”李扶摇低声说道,“这东西声名狼藉,是七千年前的四方城主炼制出来的,专门用来提升人族的肉体实力,可以短时间内让一个空明境修士的肉身跃升至天元境的层次,但代价也很大,燃烧本命精血,于修行和寿元都有亏,四方城自己人在使用时一般还会搭配其它补气、补血的丹药使用,但对于这种无关轻重的凡人来说,四方城一般舍不得用那些珍贵的丹药......而且对于凡人来说,燃血丹的破坏力太强了,那些丹药也无法修复他们的身体,用了也是白用。” 李扶摇从身上摸出一个丹瓶,取出一粒晶莹的玉丹,塞进吕津的嘴里,“这东西也救不了它,不过至少能吊着他的命,大概够我们审讯了。” 苏启左右望望,“这里是东城......” 他们附近有一片连绵的房屋,但似乎都没人使用,院落里杂乱地堆着石木砖瓦,地面上甚至有杂草长了出来,显然是废弃很久了。 “这里是当初建城时用来存放石头砖瓦的,天王关建城后就废弃了,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每个月守兵只会来巡逻一次,这吕津显然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将这个出入口建在这里。” 苏启微微点头,望了一眼身下的房屋,“这条坑道还未走完,不知道尽头在哪里,该不会在城外吧?” “不可能,”李扶摇肯定的摇了摇头,“护城阵法仍在运作,不可能有人在城外修建一条坑道进来,那样阵法会自主御敌的。” “我下去看看,”苏启瞥了一眼吕津,“你先将他送回去?” 李扶摇犹豫了片刻,叮嘱道,“千万小心。” “嗯。”苏启点点头,从空中直坠而下,径直落回了洞口。 这条坑道很长,几乎横贯了南北两城,但少有分支,其中最重要的地方无疑是那间石室,那里也是吕津传递情报的重要地方,在吕津的身份暴露后,这里也成了他的藏身地。 不过吕津今日为何要外出呢? 如果是有重要的情报,那大可以在坑道内传递,何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外出? 而且吕津的地位显然不低,身上有不少好东西,除了那枚燃血丹外,他能够像影子一般飞快逃窜,应该也是借助了某种法器才做到的,这样的人或许不是四方城在天王关内的真正核心,但也必然是一位重要的角色。 他今日冒着危险外出,一定有某种重要的原因,而且是他在坑道内根本无法完成的。 苏启忽然停住脚步,猛然回头,朝着那个洞口急速飞去。 他们的出现显然打乱了吕津的计划,他很有可能根本没有完成要做的事,也就是说,不管他要做什么,相关的东西很有可能还在那间屋子附近! 苏启从洞口一跃而出,他的神识扫荡四方,灵眼也开了起来,很快就在附近的一间房屋内寻到了一样特殊的东西。 那是一只眼睛。 章节目录 第1045章 火异瞳 这只眼睛的主人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它看上去并不血腥,也不会让人感到恶心,反而是晶莹剔透的,瞳孔间缭绕着红色的花纹,一眼就能看出,它被修士以某种手段炼制过,所以不仅不会腐朽,还有灵气在其内氤氲,宛若一颗玉石。 它被放在一块石台上,这石台底座三尺三寸长宽,形制如祭台一般,四面均有九层石阶,石阶上刻着苏启看不懂的妖文,石台正中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这只眼睛就嵌在凹陷之中,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孔隙。 这间屋子很空阔,除了灰尘外,就只有这一块石台,它放在屋子的正中,眼球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即使窗户紧闭,也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屋子。 这是一只异瞳。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只火异瞳。 很少有修士会被苏启更了解异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苏启就几乎读遍了人族所有关于异瞳的书籍,关于异瞳的传说、分类和能力,苏启了如指掌,这一是因为他希望弄清自己双眼与异瞳的关系,二是指望着靠异瞳来修复自己破损的灵海,而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对异瞳的了解越发深入,开始明白一件事,异瞳上隐藏的秘密远比世人想象的更多。 火异瞳是五行异瞳之一,在异瞳中算是常见的,有宗门统计过,每千名修士里,就有一人拥有五行异瞳,所以平均每五千名修士,就会诞生一位火异瞳的拥有者,不过异瞳的觉醒始终是一个危险过程,有很多修士在年幼时并不知道自己拥有异瞳,所以在异瞳觉醒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逐渐被强大的血脉力量吞噬,轻则落得个修为尽废的下场,重则连命都会丢了,所以火异瞳修士的数量其实要远远低于人族修士的五千分之一,像是那些更为稀有的异瞳,如破灭瞳,长生瞳,更是数千上万年才会出现一人。 而苏启眼前的这只火异瞳蕴含着很强的道痕,已经在大成的路上走了一半的距离,它的主人至少也是天元境,这样的异瞳修士极为强大,很难被杀死。 也不知道吕津手上的这只异瞳来自何处。 据苏启所知,近年来人族并没有强大的火异瞳修士陨落。 它来自更古老的年代? 比如说七千年前,那是一个战乱之世,异瞳修士也死了不少人,妖族完全有机会得到几只异瞳。 不过此刻更重要的是,妖族想拿它做什么。 苏启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台,这间屋子里虽然没有阵法,但他能在石台上感觉到很强大的力量,石台上的妖文并不是随意写下的祭文,而是拥有真正力量的妖文,这是某个妖族大修以自身精血为代价烙印下的文字,它赋予了这块石台不弱于法器的力量。 好在吕津似乎没有完成要做的事,这石台上的妖文并没有运转。 苏启逐渐靠近了石台,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这只火异瞳似乎刚刚吸收过某种东西,内部的灵气很活跃,而且气息正在不断变强,苏启蹲下来,小心地靠近火异瞳,仔细地盯着瞳孔上的火色纹路。 它在变化。 苏启鼻子嗅了嗅,隐约间闻到一股香气,他扭过头,四下寻觅,很快就在石台的边缘处找到了一滴液体,苏启伸出手,沾了沾,放在鼻下轻嗅。 是**灵液。 这东西是用一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本身含有极其强大的灵气,一般被修士用来滋养法器,也是少数几种丹药的辅料,**这东西只产在中州和北原的少数地方,十分珍贵,一座玉石矿往往只含有几两**,所以这玩意儿是只有名门大宗才能用得起的宝贝。 四方城真是花大价钱了。 苏启啧了一声,将右手按在石台上。 妖文闪了闪,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苏启没猜错,想要这块石台运转起来,还应该有一件与其相配的法器才对。 是在吕津手里吗? 还是在另一个人手里?吕津可能只是到这里来用灵液滋养异瞳的。 苏启不认得妖文,这种妖族的独有文字与人族的文字不同,只掌握在少数大妖手中,即使是王族成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妖文,所以苏启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妖文,它有火的含义。 妖族到底想用火异瞳来催动什么? 苏启思索片刻,小心地将右手按在眼球上,入手滚烫,但这只异瞳并没有反抗,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苏启成功取下了这只异瞳。 “竟然无人看守吗?” 苏启皱起眉头,不管妖族打算做什么,显然这东西都是核心,但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一间屋子里,没人看守,也没有任何可以自主御敌的措施。 是这里太偏僻,所以根本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吗? 苏启左右望望,或许是废弃太久的原因,这间屋子里灰尘很重,地面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土,而从门口到石台的这段距离里,到处都是脚印,不过除了苏启自己的,就只有吕津的脚印。 这说明这里的确只有吕津来过,而且脚印很清楚,这意味着吕津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 所以这块石台很有可能放进来不久,考虑到吕津从大帐中逃走的时间,这块石台很有可能是昨天才放进这间屋子的。 所以吕津大概没想到,苏启等人来的会如此之快。 掌心忽然有一丝疼痛传来。 苏启低下头,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这只火异瞳已经将大半的**灵液都吸纳吞噬了,瞳孔上的火焰花纹几近成熟,眼球也越加滚烫,像是刚刚从岩浆中取出来一样,苏启甚至需要用剑气护住手掌,才能不被这只异瞳的灼伤。 它已经能让这块石台运转了。 苏启不禁大感庆幸,若是他再晚上个一时三刻,这块石头很有可能已经被催动,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苏启深吸了一口气,取出几张符纸,将火异瞳包裹起来,塞进怀里,又一只手轻抬,将石台托举在手中,随后他轻轻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 他取出一张传信灵符,给李扶摇送了一个口信,随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身形逐渐模糊起来。 若是他没猜错,这里很快就会迎来另一个客人。 章节目录 今天鸽了 咕咕咕咕 《剑门小师叔》今天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46章 奇怪的小女孩 吱嘎。 伴随着门扉推开时令人不安的摩擦声,一个鬼鬼祟祟的幼小身影溜了进来,虽然光线暗淡,但苏启仍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个头很矮,看上去只有十岁孩子那么高,而且十分瘦弱,轻飘飘地好像一只手就能提起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大概是某个地方的杂役,但苏启不记得什么地方会征召这么小的孩子。 但很快苏启就猜出了他的来历,因为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葱香。 厨子? 苏启眯了眯眼,除了南城的各家酒楼茶馆外,天王关内的膳食分为两种,一种是北城大营的军食,他们都是由各自王朝的火头军负责,另一种就是大帐和文官主事的膳食,这是由天机阁请来的厨子专门负责的,听说是魏家从各地征调来的,这些厨子来自天南地北,为他们打下手的人也杂七杂八,其中确实有一些学徒年纪不大。 这小家伙应该就是其中一人。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 声音清脆,带着可爱的稚嫩,若不是身处的环境太过怪异,单凭声音,苏启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但苏启很清楚,这其实是一个妖族的奸细。 “还没到?”瘦小的身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对,吕津向来很守时,从不会迟到,那就是出了什么问题......被人发现了吗?可这里明明有**灵液的香味,这说明他的确将石台放在了这里......” 瘦小的身影忽然驻足,仰起头来,“啊,原来是这样,我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苏启一惊,一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房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启,但最让苏启吃惊的还不是自己已经暴露,而是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个女孩。 “真是令人意外,四方城在天王关内的奸细头子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竖起一个手指,轻轻地摇了摇,“这样可不好哦,你是在侮辱一个未来的女帝,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苏启解开身上的隐形灵符,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盯着只到他腰间的小女孩,“筑神......令人惊讶,你看上去只有十岁。” “年龄不代表一切,而且我又不是剑修,需要长达十年的积累。”小女孩将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启,“你背后的那柄剑是八荒吧?这么说来你是剑门弟子......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苏启对吧?” “你认识我?” “当然,我对界路很好奇呢,一直希望能和你见一面哦。”小女孩眨着眼睛,“我说啊.......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四方城?” “我可没兴趣做一个人奴。” “不不不,四方城的高层在妖族可是很有地位的哦,即使是妖祖的弟子,对我们也很尊敬呢,比如说那个不听话的岁辰,以前就很喜欢来我们四方城做客哟,而且啊,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在妖族尤为如此,只要你够强,就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 小女孩慢悠悠地朝着苏启走来,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他身后的剑,也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后果,反倒像是一个来游玩的客人,很是悠闲自在。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苏启瞥了一眼微微敞开的门缝,“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咦,这是在劝我逃跑吗?”小女孩嘿嘿地笑了起来,微微弯了腰,大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呢。” 苏启皱起眉头,面前这个小丫头气息飘忽不定,虽然真真切切地与他同处在一个房间里,但苏启却很难用神识锁定她,就好像她是一个幻影一般,随时都会破灭,可让苏启疑惑的是,这个小丫头明显不是某种术法凝聚的分身,而是真正的本体。 如此有底气,是有某种特殊的手段可以保证自己随时脱身吗? 苏启忽然抬起左手,掌心中是那只火异瞳。 “你们想拿它做什么?” “果然是落入你手中了啊,”小女孩咂了砸嘴,满脸可惜,“这么说来,吕津是在回去时候被你们抓住了吧?真是可惜呢,明明只差半柱香的时间......哎呀,都要怪那个笨厨子,要不是他耽搁了我的时间,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了呢......看来有功夫要宰了他,浪费了我这么一次大好的机会。” “唉,”小女孩重重叹了口气,双手紧扣在胸前,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哥哥,能不能把它还给人家呀?” 苏启退了一步,“火异瞳是五行异瞳中最擅长攻伐的,虽然我不清楚那石台的具体功用,但想必是用来破坏的,你认为我会将这种东西还给你吗?” “说的也是呢,”小女孩满脸可惜,“明明就差一点就成功了,看来是时运不佳,出发前姐姐做了推演,说我多半不会成功,我本来还不相信呢,可没想到真的失败了......不过也不要紧啦,”小女孩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本来就是我的任性之举嘛,成不成功都无所谓的,反正真正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真正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还未等苏启发问,小女孩就很有礼貌地躬下身子,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节,“远方有人来了呢,看来不能与大哥哥继续交谈下去了,那就告辞了,希望将来还有再见的一天.......不,”她抬起头,笑容满面,“我们一定会有再见的一天。” 她的身影模糊起来,苏启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出,八荒剑脱手刹那就化成璀璨剑光,试图留下这个小女孩。 但令人意外,剑光径直刺穿了小女孩的身体,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如同刺在了一团幻影上。 小女孩逐渐消融在空气之中,在临走之时,她又在苏启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大哥哥,要小心哦,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你们看到的妖族,只是一半的妖族而已,你们真正的敌人,从不是颠倒山上的那头老不死,而是另一半的妖族哦,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完好无损呢。” 伴随着一阵欢快的笑声,小女孩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苏启也察觉不到她的一丝气息,就好像她根本没来过这里一样。 章节目录 第1047章 颠倒山的暗中动作 “四方城内部势力很复杂,虽然有所谓的四方城主,但他几乎常年不露面,城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四个手下去做的,这四个人也被称为东西南北四位将军,这四位将军都是抱一境,各自统领着四分之一的四方城势力,很难说这个小丫头隶属于哪一方,至少在天机阁的情报里,没有任何关于一个十岁小丫头的记录。” 李扶摇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石台,作为天机阁的嫡系传人,他对于妖文的了解可以超过关内九成九的人,不过即使这样,石台上的妖文仍然让他十分头痛。 他挠了挠头,将石台转了一圈,“一共六十九个妖文,我能辨认出四十三个,剩下的二十六个并非常用妖文,我甚至认为它们可能是传说中的上古妖文,也就是在不落天时代之前的妖族文字,现今的妖族里,能使用它们的人其实也不多了。” “不落天之前吗?”苏启有点意外,不落天是妖族供奉的最后一位上古妖帝,他的名号在妖族中堪称神圣,“那这个石台到底是做什么的?” “很难说,”李扶摇迟疑一下,“所有的妖文都有妖族大修的妖力灌注,从能辨认的四十三个妖文来看,这座石台可以在短时间内将火异瞳的力量全都爆发出来,估计能席卷三分之一的天王关,但有几个妖文比较奇怪,它们似乎是为了将这座石台与远方的某样东西联系在一起的,换句话说,这座石台很可能有两个作用,一个是为了偷袭天王关,另一个则更像是传送法阵,不过我觉得,即使有火异瞳作为灵气供应,也很难将大批的妖族传送到天王关里,最多只能支撑四五位大妖罢了。” “不过不管怎样,”李扶摇站起来,笑了笑,“苏启你都立了一个大功,若是这东西真的运转了,天王关肯定损失不小,毕竟从范围来看,北城大营有三成的将士都会被卷进去,更不用提东城的物资了。” 苏启没有喜悦,反倒是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色已黑,“我仍然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古怪,同为筑神境,但我竟然看不出她是如何离开的,她临走时的话也让我很在意。” “一半的妖族吗?”李扶摇眯了眯眼睛,“颠倒山的确不是整个妖族,人间的妖族势力其实是一分为三的,颠倒山、北海圣地,东海妖族,三者中,东海妖族一直游离在北原妖族之外,很少参与人、妖两族的争端,数月前东海妖族袭击灵墟山是数万年来的第一次,而且在第一妖复生后,东海妖族也就果断退走了,后来也给天机阁送上了赔礼,以表示对人、妖两族的争端并无继续参与的欲望。” “至于北海圣地,它的地位很特殊,相传那里埋葬着四位古之妖帝的兵刃以及不落天的真血,所有的妖族都将那里奉为圣地,连东海妖族也不例外,北海圣地大多数时候都是支持颠倒山的,但这次不同,北海圣地竟然有心推翻妖祖,甚至不惜故意放出消息,让我天机阁得知......”李扶摇顿了顿,“我.......不,准确地说,是天机阁怀疑妖祖做了什么可能让妖族核心利益受损的事,所以北海圣地才会不惜代价地想要将他从颠倒山之主的位子上拉下来。” “妖族核心利益?”苏启皱皱眉头,“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妖族的存亡,任何一个种族,最核心的利益都只有一个,活下去。” “妖祖自己也是妖族,他不可能会拿妖族的存亡开玩笑吧?” “不一定,妖祖可能在做某种赌注,”李扶摇担忧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们在妖族的探子已经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虽然做得很低调,但我们还是在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最近几个月,颠倒山一直在搜集某些极为珍稀的天材地宝,最初我们以为是妖祖打算为自己铸造一柄新的兵刃,但后来才惊讶地发现,颠倒山搜集的材料远远超过了铸造一柄兵刃所需要的数量,不过可惜的是,我们请了数十位顶尖炼器师,也没能分析出妖祖要打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判断出这东西很危险,危险到连北海圣地都担忧的程度。” “所以天机阁才会力主人族出兵。”苏启恍然道。 “嗯,从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算是我们与北海圣地的联手,”李扶摇苦笑一声,“当然,双方谁都不会承认这件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我们都很担忧妖祖要做的事,自从在灵墟山上夺取天刀失败,妖祖回归帝位的想法成了幻影,他几乎就是一个疯子了,一位走投无路的昔日妖帝能做什么?我想我们再谨慎都不为过。” 苏启点了点头,“搜查怎么样了?” “邱尔鸿还在带人搜查,”李扶摇耸了耸肩,“不过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那个小女孩显然不是一般人,恐怕拥有某种特殊功法,以邱尔鸿的实力,没可能抓到她,而且说不定她已经离开了天王关......至于那条地道,邱尔鸿的人也全部探完了,北边的尽头果然是北城的一间棚子,它归大唐所有,那里全是大唐的厨子,专门为大唐来的主事做饭,那个小女孩的身份也查到了,她伪装成了一个大唐厨子的侄女,是在后厨负责打下手的,但奇怪的是,那里的其它厨子都无法准确说出这个小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觉得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这里打下手有什么奇怪,我个人认为是她用了某种蛊惑术法,骗过了那些厨子。” 苏启微微颔首,“那吕津呢?” “他勉强活着,我请了最好的丹师,不过也只能吊着他的命,他活不过三天,不过已经足够我们审问他了,”李扶摇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要不是你突然发现了这座石台,我现在大概已经在监牢里,怎么样,要不要现在一起去看看?” 苏启点点头,“当然。”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048章 审讯 吕津呆的地方虽然说是监牢,但其实是一间把守严密的卧房,不仅房外驻守着十数位修士,房内也有两位天元境的大修坐镇。 “听你讲完了那个小女孩的事,我就增派了几个人,”李扶摇说道,“她似乎掌握着某种诡异的功法,若是用来暗杀,我可会头疼得很,所以不得不防。” 吕津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呼吸微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的神识也弱到了极点,连普通人都及不上。 “扶摇子,”一位跟在苏启两人身旁的丹师小声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可以修复他的肉身,但他的魂魄实在太脆弱了,只能承受一次控魂丹的药力,而且最多坚持半个时辰,他的魂魄就会彻底碎裂,到时候除非是大帝亲临,不然没人能救的了他。”丹师笑了笑,“不过也得益于他魂魄受损,四方城在他魂魄内下的禁制被冲击的四分五裂,不然我们没这么容易撬开他的嘴。” “半个时辰已经足够了,开始吧。” “好。”丹师取出一粒淡紫色的丹药,轻轻一按吕津的下巴,就将丹药扔了进去。 药力迅速在吕津体内化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圈圈淡紫色的纹路,但很快又消失,他虚弱的身体颤抖起来,萎靡不振的魂魄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但场中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控魂丹在一瞬间重新凝聚了他的魂魄,但这也是对他魂力的极度透支。 吕津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瞳孔散漫,丢魂落魄一般地茫然望着空处。 “你是谁?”李扶摇俯下身子,盯着他的瞳孔问道。 “我......是吕津。”吕津的声音空洞而艰涩。 “你和妖族是什么关系?” “我.......我.......” 吕津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丹师迅速上前,掰开他的嘴,给他服下了一枚宁神丹,吕津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但身子仍然抖个不停,好半晌后才安静下来。 李扶摇继续问道,“你与妖族有什么关系?” “我,我是四方城的探子。” “天王关内,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 吕津沉默半晌,“我只知道六个......” 六个? 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有些意外,这个数字比他们想象的还多。 “他们的名字?”李扶摇问道。 “白苏苏,宋沉晚,鲁方新,宁煌,戴哲,以及......以及......”吕津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最终还是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少主。” “少主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天王关里没人知道少主的名字。” “他长什么样子?在哪里?” “少主是个小女孩,在、在大唐的一间厨房。” “果然是她!”李扶摇又问道,“为何你要叫她少主?她与四方城什么关系?在天王关内,她是你们的头儿?” “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少主,听说少主的母亲是四方城的将军,所以在天王关里,我们都听她的吩咐。” “另外几个人都是谁?”苏启看向李扶摇,“有你熟悉的人吗?” “宋沉晚和鲁方新都是大帐中的主事,均在魏浓妆手下,”李扶摇说道,“这倒是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魏浓妆一直认为军需大帐内的奸细不可能只有一人,现在看来他说的是对的。” 说完,李扶摇勾了勾手,唤来一名修士,“去给魏浓妆送消息,将这两人都抓起来。” 那修士怔了一下,低声说道,“魏军主出城了,不在关内。” “出城了?”李扶摇有些意外,“去了哪里?” “听说是带人去追一个戏班。” “白苏苏?”李扶摇皱皱眉头,“那你就去寻邱尔鸿,尽快将这两人抓起来。” “是。” 李扶摇又仔细想了想,实在没记起另外两人是谁,干脆问道,“宁煌和戴哲是谁?” 吕津的声音依旧空洞,“宁煌是北城的一个百人长,戴哲是一位贩卖妖皮妖骨的商人。” “那座石台和火异瞳是做什么的?” “少主没有告诉我,只说这可以让天王关吃一个大亏,若是做成,就可以让我享尽富贵。” “你是真正的吕津吗?” “不是,真正的吕津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四方城用秘术改换了我的脸,让我顶替他。” “我记得吕津是在七年前被荆南侯看中的,他也是四方城的人?” “不是,荆南侯对此事一无所知,提拔我的人是荆南侯的二儿子,他才是四方城的人。” “一位小侯爷居然是四方城的人?”李扶摇声音转冷,“四方城的触手伸得比我们想的更长啊,大唐官场内有多少四方城的奸细?” “十六人。” “说出他们的名字。” “丁冶,卜拓,陈思毫......” 丹师飞快地记录着吕津吐露的情报,李扶摇静静听着,将吕津知道的所有奸细情报榨的一点不剩,眼看着吕津越来越虚弱,魂魄逐渐崩解,李扶摇也心满意足地收了手,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那个白苏苏是怎么回事?在四方城地位如何?南下又是有什么打算?” “她也是假的,真正的白苏苏已经死在了山贼巢穴里,少主说她只是一个一次性的工具罢了,她南下也没有什么任务,少主说会派人处理她。” “等等,”李扶摇一惊,“派人处理是什么意思?” “杀.......”吕津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杀掉。” 说完,吕津的魂魄轰然崩解,他的身体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生机飞快消逝。 “杀掉......”李扶摇低声念叨着,忽然变了脸色,他快步向外走去,大声询问,“魏浓妆是几时离开的天王关?” “四个时辰以前。” “四个时辰,有大修护卫,足以她追上戏班并跑个来回了,”李扶摇有些焦急,“去给我派人找她。” “你担心她出事?”苏启问道。 “嗯,若是想杀了白苏苏,那必然不会在天王关附近动手,徽记戏班走了三天,以戏班的脚力来说,也就是六七十里的距离,今天正是动手的好时候,魏浓妆说不定会撞见他们。” 李扶摇轻呼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魏家可不能出事。” 章节目录 第1049章 大雨 两个时辰前。 魏浓妆站在一块巨大的方布上,身旁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身背双剑的中年男子,老人须发皆白,看上去和蔼可亲,但他腰间挂着的一把血色短刀破坏了他的气质,这刀上有着很浓重的血气,任何一个识货的修士过来,都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至于那中年男子,虽然身材高大,但长相十分丑陋,赤裸的手臂上有一道道的伤疤,看上去同样凶悍无比,这两人都穿着魏家的供奉袍,若是有熟悉魏家的人过来,立即就能认出,这两人其实就是被称为魏家忠狗的许山和刘齐安。 两人都受过魏浓妆的大恩,所以忠心不二,向来是魏浓妆出行时的护卫,她这次的天王关之行也不例外,但比起这两位手里沾满鲜血的修士来说,更惹眼的其实是他们脚下的那块方布。 这方布有三丈长宽,似是用极细的丝织就,不仅光滑,表面似乎还流淌着某种奇异的光彩,它承载着三人,朝着天王关疾驰而去,但若是在地面上看,却根本无法瞧见他们,因为方巾是由最顶尖的阵法师铭刻了阵法,不仅能挡住抱一境修士的攻击,也可以掩藏行迹,算是最好的飞行法器。 “大小姐,”许山轻抚着自己苍白的胡子,远眺着地平线尽头的一抹黑色暗影,那里就是天王关,他眼中有一丝担忧,“我们应该请骆老同行的。” 魏浓妆轻轻摇了摇头,“骆老有他的事要做。” “老许在担心什么?”刘齐安瞥了老者一眼,“妖族还有胆子敢对我们动手不成?” 老者没说话,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时近傍晚,明蓝的天穹已经黯淡下来,天边挂了几颗疏星,弯月的影子已经隐约可见,“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罢了。” “哼,这里离天王关也就三四十里的距离,若是妖族敢来......”刘齐安摸了摸背后的剑,舔了舔嘴角,“那就让他们全都埋在这里!” 许山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和刘齐安搭档合作有三年了,但对于刘齐安的性格仍然有一点头痛,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早年犯下的杀戮,造下的血债比起刘齐安来说有过之无不及,但自己只是为了报仇罢了,当魏浓妆帮自己杀掉最后一个仇人时,他心中的那些偏激、仇恨、暴虐也随着大仇得报而消散,这些年跟着魏浓妆,他动刀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刘齐安则不然,他更像是年轻还未报仇时的自己,不仅热衷于杀戮,心里也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见了谁都是一副浑不怕的样子,就算是大帝亲临,恐怕也有着想要动剑刺上一下的冲动,总是抱着大不了一死了之的想法,若不是刘齐安对魏浓妆忠心耿耿,他也深知刘齐安不会背叛魏家,许山大概是不会相与刘齐安搭档的。 不过许山的心里的的确确有一种不安,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正是这种预感让他数次死里逃生,从那些围追堵截的仇家手里逃了出来,虽然这几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当这种不安感浮上心头时,他仍然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种本能。 在过去,他曾将这种本能视作天道的恩赐,也的确有修士说他很适合走推演一道,不过很可惜,那时的他已经成了中州大名鼎鼎的杀手,没机会成为去学推演了。 啪嗒。 一丝凉意在许山的手上泛起,他低下头,是一滴碎开的水珠。 下雨了? 他仰起头,头顶仍然云淡风轻,从北方吹来的冷风在傍晚时分让人感觉浑身发冷。 啪嗒啪嗒。 雨忽然急了起来。 刘齐安拔出了一柄剑,快速地朝天穹一刺,一道剑光割裂雨势。 但在剑光散去后,雨仍然落个不停。 “不太对。”许山面色转冷,心砰砰跳了起来,他顾不得细想,一步前迈,站在魏浓妆身前,取下腰间的短刀,冷冷盯着不远处的天空。 刘齐安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许山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果断一步后撤,护住了魏浓妆身后的位置,两柄长剑同时出鞘,一柄盘踞在魏浓妆头顶,一柄被他握在手里。 雨势迅速变急,雨珠连成线,瓢泼而下。 方巾的速度陡然变快,不管这雨从何而来,许山打算先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缕银光从雨中乍现,朝着魏浓妆疾驰而来。 许山的刀刹那出手,血色刀光劈裂雨帘,与那银光撞在一起,伴随着轰的一声炸响,强大的灵气四散开来,方巾的飞势顿时一滞,刘齐安迅速伸手,扶住了脚步踉跄的魏浓妆。 “什么人!”许山一声大喝,左手迅速燃起了一张传信灵符,但令他意外的是,符纸虽然催动,但却根本没有作用,有什么东西生生将符纸的灵气拦了下来。 “别白费力气了,在这片雨里,你们完全与外界隔绝,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蹲守的鱼竟然是魏家大小姐,这可真是一条大鱼啊。” 魏浓妆理了理弄乱的衣服,刘齐安的长剑帮她挡住了雨水,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密集的雨线,“喜欢藏头露尾,多半是四方城的人吧?是哪一位将军的手下?这种鬼鬼祟祟的风格,倒是很像那位南城将军的手笔。” “呵,都说魏家大小姐气度不凡,今日一瞧,果然如此,在这种困局下也敢出言侮辱南城将军.......不过没关系,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魏大小姐玩,想来会让魏大小姐印象深刻。” 话音刚来,雨中就飞来密密麻麻的银光,它们细如针尖,但杀意却浓如长箭。 刘齐安大喝一声,手中的剑上涌出漫天的剑光,织成了一道剑气屏障,将三人全都护在其中。 当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雨中又传来一声轻笑。 “这大雨乃是我的一件法器所成,此地已从世间剥离而去,就算是一位抱一境修士亲临此地,他也发现不了我们,换句话说,就算有援军来寻你们,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我可以慢慢地将你们磨死。” “来吧,来享受我的雨界。” 章节目录 鸽一天 吃特辣小龙虾拉肚子了……没管住嘴…… 《剑门小师叔》鸽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0章 艰难处境 许山咬紧了牙,为了抵抗漫天的雨线和银光,他的神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丝丝的刺痛不断浮现,不难忍受,但就像是蚂蚁的轻咬,让人烦恼得头疼,这让他找回了些许过去的记忆,在很多年前,他就如此刻一般,面对着诸多实力强大的仇敌,忍着疼痛,不顾伤势,完全不考虑所谓的后果,硬生生地将高高在上的他们斩落下来,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充满愤怒和惊恐的脸,现在距离杀掉最后一个仇敌,已经过去了五年,但这些记忆仍然新鲜。 不过今日不同,他身后有一个对他恩重如山的人,他不可能不顾一切地拔刀冲上去,对他来说,这一次是真正的守护,而不是一场带血的报复。 许山眯了眯眼,雨势太大,银光又很刺目,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身影,只能判断出对方应该在正前方头顶的某个地方,那里是所有银光的来源,他隐约间也能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存在盘踞在那里。 他和刘齐安都是天元境,对方能如此轻易地压制住他们两人,说明这人即使不是抱一,也相差不会太远,而且此人使用的这件法器实在很特殊。 雨界。 许山听过这个名字,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七岭山的小修士时,他跟着一位炼器师长老修行,长老给他们这群小弟子讲了许许多多的奇怪法器,有的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与法器融为一体,刀枪不入,有的能让人长出两只翅膀,拥有比剑修还快很多的速度,有的能随时化成一座宫殿,而其中最有趣的,就是这件被称为雨界的法器。 它的炼制者相传是青帝,但并非是他在成帝后炼制的,而是他早年的手笔,所以缺少帝境的孕养,入不了一些顶尖大修的眼,不过因为出自一位大帝之手,还是有很多人对它趋之如骛。 雨界最早是在人族手中的,也是少数历经了一万年前的黑暗大战后仍然幸存下来的有名法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雨界都掌控在东荒的一家宗门手中,直到七千年前两族战争爆发,这家宗门破灭,雨界也随之落入了妖族手中,整整七千年没有再现于人世。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七千年来雨界的第一次露面,可没想到,它的对手竟然是自己。 许山苦笑了一声,开始费力地回忆,当时长老说雨界的能力有三个,都是什么来着? 这细密的雨线不过是外在的遮掩,真正的根本是从雨界中流淌出来的道痕,它们是一座监牢,也是一张帷幕,既困住了他们三个,也将那位幕后之人掩藏起来。 剥离世间。 许山想起了雨中传来的那句话,也随之记起了长老曾经的教导。 “雨界最令人畏惧的能力不在于它可以完美地困住与自己同阶的修士,而在于它可以将自身藏于大道之中,从而与人世分离,当它催动之时,除非是高出施术者一个境界的人,不然即使从雨界之下走过,也看不到它和其中的人,同阶的修士即使能感觉到,也无法将它从大道中拉回来,只有凭借远超出施术者的大道感悟,才能打破雨界的束缚。” 许山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对方多半也是天元境,但在大道上走得比他和刘齐安都要远,他根本没可能凭借对大道的感悟来挣脱束缚。 只能寄希望于外界吗? 大小姐是魏家现在的主人,天王关的军主,若是消失了,天王关必定会全力搜寻,不过在那之前,他和刘齐安得顶住对方的攻击才行。 呲。 一缕银光从他的刀锋中穿过,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这让许山瞬间清醒过来。 他走神了,这是大忌。 “老许!”刘齐安似乎也察觉到了许山的恍惚,他一声轻喝,“怎么回事?” 许山舔了舔嘴角,传音说道,“大小姐,这雨界恐怕有点麻烦,我和齐安都没能力打破它。” 刘齐安没听过雨界的名字,立即反驳道,“开什么玩笑,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雨界......”魏浓妆轻声说道,“它是出自青帝之手的那件法器吧?” “嗯,传说是这样的,雨界不是同阶修士可以打破的。” 魏浓妆望了一眼漫天的大雨,很平淡地说道,“若是发现我不见了,天王关必然会派人来寻,在此之前,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坚持三个时辰。” 老许点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们会守住的。” 魏浓妆轻轻颔首,她并未有一丝慌张,静静地站立在方巾之上,仿佛眼前的雨线和无尽银光不过是一场绚烂的美景,家主的淡然,也让许山心里有了一丝镇定,他绕过魏浓妆,悄悄传音给刘齐安。 刘齐安正一心二用,一剑护着魏浓妆,一剑守御着三人身后的位置,他的神识一直在天穹上扫荡,试图找出对面那个四方城修士的位置,不过让他有些沮丧的是他只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却根本找不出具体的位置。 “齐安,”许山说道,“别小看了对方,他比我们对付过的所有刺客都难缠,从现在起,由我来应付所有的银光,你留些力气,我记得你身上带了归元丹,提前吃了,弥补灵气的消耗。” 刘齐安很惊讶,“老许,你自己应付?太吃力了吧?” 许山笑了笑,手中的刀势猛然扩大,烈烈刀风逐渐将三个人都包围进来,“论忍耐,没人可以比我做的更好,而且大小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齐安,你也要注意观察,若是有机会寻到对方的位置,要第一时间出手将对方逼出来,只要能坚持三个时辰,等到天王关的援军过来,我们就赢了。” 刘齐安沉默片刻,作为一个性子爆裂的人,若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说让他在一旁等着这种话,他多半会将对方揍得不成人样,但老许不同,数年的同行已经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看似和蔼的老人手里沾着比他还要浓稠数倍的血,而论对战斗和困境的感悟,老许也要在他之上。 刘齐安很少有敬佩的人,魏浓妆当然是一个,老许也算是一个,所以他不介意听从许山的话,而且这是为了魏浓妆的安危。 从魏浓妆将他从地牢捞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欠她一条命了,而等她帮自己报完仇,那就是两条命,刘齐安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这恩情,作为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刘齐安对此苦恼不已,有时候倒很希望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他就可以一展拳脚,将魏家的这位大小姐从死局里解救出来,从而让他还掉那两条命了。 不过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刘齐安又有些后悔了,他从未见过老许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也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类似说不定这次要把命搭在这儿才行。 不过也罢了,以命还命,自己倒也不亏。 在许山的刀风彻底将三人包住时,刘齐安侧踏一步,将两柄剑都收归手中,他的剑意瞬间潜伏下来,但神识仍然在盘踞在空中。 他就不信找不到那个藏在暗中的家伙! 章节目录 出门看人头了 今天开始出门看人头,三天后看完~ 《剑门小师叔》出门看人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再鸽一天剧本杀去了 被朋友拉去剧本杀了~ 《剑门小师叔》再鸽一天剧本杀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1章 天机阁供奉 天色已晚。 一队修士举着火把,在黯淡群星的照耀下悄悄出了南城门,这群修士都是天机阁的供奉,是天机阁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不少人已经忘记了天机阁的强大,但随着天王关的铸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忆起了天机阁屹立万年不倒的原因。 那堪称惊人的供奉数量。 天机阁有多少供奉? 九成九的宗门都说不出来个准确数字,就连长留山、不觉寺这样的大宗也只有一个粗略的估计,不过从七千年前的那场战争里,可以窥见不少秘密,当时天机阁掩护中州百姓南下,一共出动了八千供奉殿后,再加上南下的近三千供奉以及分散在其它三域的修士,当时的天机阁至少拥有一万五千名供奉,这个庞大数字不仅让人族所有宗门相形见绌,就连妖族也为之震撼。 不过在那之前的几十年里,人、妖两族都处于局势紧张的僵持阶段,时刻都有爆发大战的可能,天机阁拥有这种供奉规模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时至今日,经过了数千年的和平,天机阁已然不可能再维持那么庞大的规模了。 与很多人的想象不同,修士们并不都是清心寡欲,一心只求大道的,其实也有不少修士热衷八卦,他们对天机阁拥有多少供奉这件事十分好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信誓旦旦地给出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从八千到一万二不等,但得到长留山等宗门支持的,是一万。 一万供奉,从神念到抱一,这个数字虽然不是人族宗门中最多的,但也依旧令人吃惊,因为天机阁对供奉的选择很挑剔,要么实力强大,要么天赋绝伦,要么在某一方面拥有超人的才能,这才有资格被天机阁看中,随后便是漫长的考察期,只有人品过关的,才能真正成为天机阁的一份子。 如此严苛的条件却有数不清的修士趋之若鹜,自然有其道理。 天机阁是豪门,出手自然大方,供奉们除了每月堪称丰富的月俸外,还有资格进入天机阁在璇玑山上的藏书楼,那里保存着天机阁花费万年时间从人族各地收集来的功法、秘术和古籍,甚至是丹药和炼器配方,只要你对天机阁有足够的贡献,你就拥有阅览的资格,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许许多多的修士为之疯狂了。 所以尽管天机阁的核心传承只有每代两人,但天机阁依旧强大,而且除了这些供奉,天机阁还有为数不少的外围宗门和家族,这些外围宗门家族有的是天机阁扶植起来的,有的是天机阁供奉建立的,还有的是受了天机阁的恩惠,自此成为了天机阁的屏障,而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当属魏浓妆执掌的中州魏家。 所以若是算上这些人,天机阁能调动的力量更是要翻上数倍。 不过尽管修士间流言极多,但直到天王关建成时,很多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数字是多么可怕,当时有数千供奉浩浩荡荡地一同入城,他们携带着强大的法器,或许是为了震慑妖族,也可能是为了增添其它修士的信心,他们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气势,而且随后这些人联手祭出了一件半帝法器星辰塔,当那座塔从天穹飞落城心时,很多人开始坚定地认为,人族必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而趁着夜色出城的这队修士显然在天机阁供奉中也是最核心的那类,按照天机阁的划分,阁内供奉其实分为三类九等,第一类便是战斗类,以道剑两派修士为主,也有少数的佛家子弟,他们大多是从西漠出来游历天下时被天机阁看中的,数量不多,但个个是精英,而第二类则是以丹药师、炼器师和阵法师为主的辅助类修士,他们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却不可或缺,在天机阁里也备受人尊敬。 最后一类人数最少,总是被其他人称为偏门,这些人大多性格古怪,对大道并不热衷,修行随心所欲,也不喜欢炼丹和炼器,比如说天机阁里有位大名鼎鼎的楚老怪,此人在勉勉强强修行到了筑神境后,就彻底放下了修行,开始专心钻研雕刻,遍访人族各地,学了一手独步天下的雕刻手艺,甚至北上妖族,观摩古妖族留下的碑刻雕塑,在技艺大成后,更是痴心,终日在天机阁的一座后山上雕琢石头,据说他是想要将道痕雕琢下来,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没有下过山了。 三类之下是九等,此为供奉的等阶,一为最低,九为至上,三类间并无高低之分,月俸、藏书楼的阅览资格以及大大小小的福利,都是通过这九等划分的,不过这三类间的划分标准却大不相同,战斗类自然要以实力高低论,而对于炼丹师来说,单是境界就不能准确反映出实力了,自然要以实际能炼出的丹药品阶为主,至于最后一类,因为有太多擅长稀奇古怪偏门的家伙在,所以划分等阶的方法更是显得有些混乱,不过幸好因为人数太少,他们的等阶都是由白云道人亲自划分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不服。 当然,为天机阁立下的功劳也在考量之内,比如说在战斗类供奉中,神念、空明、筑神分别为一二三阶,但天元境却为六阶,中间空余的两阶便是为那些天分有限,终生无法晋升天元境的修士准备的,只要他们立下足够的功劳,就有资格晋升。 而这队出城修士,全都是道剑两派的修士,从胸口上的纹饰来看,以六阶为主,这意味这些人几乎都是天元境,而天元境已经足以成为一些中小宗门之主,甚至在那些顶尖大宗里,天元境也是高高在上的供奉。 但此时此刻,竟然有多达十位天元境修士联袂出城,若非他们向南而去,这城头上的守兵几乎要以为天王关打算出兵妖族了。 火光迅速消失在守兵的眼里,这些修士的速度极快,行色匆匆,一看便是肩负着某个重要任务,虽然城头守兵不知晓事情真相,但并不妨碍他们猜到出了大事,甚至让天机阁感到惊慌。 所以在这个漫长的夜里,他们需要担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章节目录 第1052章 焦虑 “骆老已经带人在附近寻找了,但一无所得。” 魏家的一位供奉面色苍白,忧心忡忡地对李扶摇说道。 李扶摇手里捏着一张地图,上面绘着天王关南部的地势,他神色极为难看,眼里更是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股怒气不止是冲着妖族和四方城奸细去的,更是对他自己的。 李扶摇和魏浓妆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多好,魏浓妆更是很不待见李扶摇,两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了,魏浓妆不喜欢李扶摇浮夸和懒散的性子,李扶摇更是本能地对魏浓妆这种拼命三娘式的女子敬而远之,不过若只是认识,两人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毕竟人生在世,谁没几个认识却不喜欢的人? 真正让两人开始感到彼此不爽的是天机阁和魏家的一次合作。 魏家的老祖宗和天机阁阁主有着少有人知的交情,在魏浓妆这代人还没成长起来时,魏家实在是孱弱,天机阁阁主即使有心帮忙也难以插手,毕竟天机阁家大业大,规矩多,阁中供奉盯着的人也很多,所以即使是阁主,也不能随意地偏心故友。 直到魏浓妆横空出世,天机阁阁主开始大手笔地将资源倾斜给魏家,不过作为阁主,他忙得很,真正操刀这件事的人其实是他的弟子,也是现今天机阁中大多数繁杂事务的掌管者——白云道人。 在魏家还未真正名震人族的那些年里,白云道人曾秘会过魏浓妆很多次,给魏家提供了金钱和人脉等诸多帮助,而在这里面,曾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合作,两方的主事者分别是李扶摇和魏浓妆。 天机阁一直在搜集从黑暗时代幸存下来的古代遗物,大到宗门遗迹,小到碑刻书籍,那次合作就是为了一件碑刻。 这碑刻是在中州的一个荒山中出土的,与其一同面世的,还有大批的法器碎片和修士尸骨,显然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过去,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若这东西是无主的或是归属某一个人,天机阁还很比较容易拿到手,但这荒山偏偏是有主的,而且主人是一家在修士间名气很大的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是由十家宗门联手成立的,底气也很足,所以坚持驳了天机阁的私下交易,打算将这批东西一并拍卖出去,因为涉及到古修士遗物,想要它们的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大批宗门联袂而来,打算联手拍下古遗物,再一同参悟,即使天机阁家大业大,也撑不住这么多竞争者,所以很干脆地找来了魏家,想与魏家联手拿下这批货物。 这本是一次很简单的合作,魏家出钱,天机阁在其它方面给魏家利益,只要拍下东西,两方皆大欢喜。 但魏浓妆却不打算让拍卖行做吃渔翁之利,她很干脆地将李扶摇撇在一边,暗中命令魏家的主事出手,一边分化那些联手的势力,一边散播许多谣言,说这批遗物的价值极低,动摇那些宗门的信心,若只是这样,李扶摇倒也不会太反感,但魏浓妆的手段,着实多种多样,让他大开了眼界。 魏浓妆将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宗门势力摸得门清,对症下药,威逼利诱,谣言迷惑,离间生事,魏浓妆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瓦解了所有的联合势力,最终以比预计低一半的价格拍下了那批货物,在魏家和天机阁的约定里,这些节省的金钱完全归魏家所有,让魏家在这次拍卖里赚得盆满钵满。 其实对天机阁来说,这面古碑虽然很有价值,但也不是非要立即弄到手的,所以李扶摇参与这场拍卖会更多的是想溜出去玩,而魏浓妆的态度则完全不同,她似乎将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战争,挡在她面前的人,被她以各种丝毫不留情的方式除掉,为的就是让魏家的利益最大化。 李扶摇不是不能理解魏浓妆的想法,那时的魏家还不像现在这样拥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几个竞争者对手还活得好好的,而且隐隐有联手打压魏家的趋势,所以魏浓妆几乎是在以一己之力撑着艰难局势,任何能为魏家获取利益的机会都可以魏家喘息一大口。 但理解归理解,两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所以自那之后,两人少有见面。 缓和两人关系的是另一个人,魏轻墨。 与姐姐不同,魏轻墨性子寡淡,不谙世事,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自从入了天机阁,她和李扶摇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魏轻墨很受天机阁主喜欢,得到了特许,可以自由出入天机阁的藏书楼,而那段时间,也是李扶摇被师父逼着在藏书楼内苦读的日子,两人朝夕相处了大半年,李扶摇也开始从魏轻墨的口中了解了魏浓妆。 虽然还说不上喜欢,但至少不算讨厌,李扶摇也很清楚魏浓妆对魏家和天机阁的意义,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能死在四方城奸细的手里,不然不仅人族会有大麻烦,他也很难向那个随广寒宫消失在人间的少女交代。 李扶摇深深吸了一口,换上一副冷淡面孔,“魏浓妆的身边有许山和刘齐安跟着,这两人都是天元境的大修,而且实力很强,在魏家供奉中也足以排进前五,四方城也没本事派出抱一境的修士而不被我们发现,同为天元,许山二人没那么容易落败,所以短时间内,魏浓妆的安危应该不成问题,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他轻轻敲打着桌面,“再派三队修士出去!仔细搜寻,魏浓妆绝不会偏离路线,若是遇伏,许山二人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住她,而且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向天王关报信,但既然天王关什么都没有收到,说明许山和刘齐安都被某个人或某件法器牵制住了,根本无法报信,有可能是某件限制空间的法器,也可能是某种阵法......” 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不行,我也去,”他转过头,盯着苏启,“苏启,与我一起。” 苏启点点头,他得过魏家不少帮助,此时自然不会拒绝,但一旁的魏家供奉面色犯难,小声说道,“扶摇子,说不定还有其它四方城奸细,若是您也被盯上,恐怕......” 李扶摇挥了挥手,“没关系,我会亲自带一队修士。” 章节目录 第1053章 搜寻 对南城墙上的守兵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夜晚,出城的修士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全都行色匆匆,出城后就全力飞行,似乎是急着赶去某个地方,若不是今夜没有任何战备的通知,这些守兵几乎都以为要开战了。 不过还是很显然,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某件大事,让天王关的高层都紧张不已,这个猜测,随着李扶摇的出城而被更加确信。 一路火光。 李扶摇带了十三个修士,虽然只有一位天元,但这些人都是天机阁的核心供奉,所以经验丰富,身上也有着顶尖的法器,所以足以应对四方城的伏击。 到了此时,天机阁和魏家派出的修士已经足足有六队,多达近百人,除此之外,李扶摇还调了一支大暑的轻骑,在从天王关到那条河畔的几十里北原荒漠上四处搜寻。 但让他失望的是,还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回来,而且随着他们的南下,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纠结,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队伍中的修士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大战的气息。 要知道同阶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是很激烈的,双方都会引动道痕,或是构建道术,或是凝聚剑意,引起的动静可以轻松覆盖十数里的范围,而若是天元境大修之间的死斗,更是足以让修士在几十里外就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波动。 但现在夜色苍茫,万物寂寥,除了偶尔的鸟鸣兽吼外,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正常。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扶摇脸色难看,苏启心里也是大为诧异,他虽然不知道许山和刘齐安的来历背景,但能被魏浓妆看中成为随身护卫的人肯定不是简单角色,这种人动手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而且他们为了引起天王关的注意,肯定会大动干戈,借此来吸引援兵的。 但他们这一路,堪称是波澜无惊,除了自己人的波动,他没感觉到任何修士大战的气息。 或许是已经结束了? 苏启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如果四方城的奸细已经得手离开,这里自然不会有任何动静,可那就意味着魏浓妆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成为了俘虏。 无论哪一种,天王关都无法接受。 “扶摇子,”一位供奉从后面迅速赶上来,低声说道,“大暑的轻骑兵也传来了消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也只遇到了一支商队,他们已经检查过了,都是寻常商人,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李扶摇沉默片刻,目光幽幽地望着脚下混沌的大地,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苏启,你说这世上有多少法器可以遮掩气息?” “很多,若是算上阵法,至少有二十种,”苏启略一思索,又摇了摇头,“不过哪一种和现在的情况都不相同。” “举个例子?” “比如说三皇镜,此种法器可以遮掩三丈范围的修士气息,让外人无法发现,但范围太小,也比如说欺天阵,它可以掩去整整数里内的修士气息,但布置极其复杂,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全,”苏启耸了耸肩,“最关键的是,这些方法都有缺陷,三皇镜虽然可以掩盖气息,但却无法抹去身形,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所以只适合用在山洞、老林这类本就难以看到的地方,欺天阵也类似,阵法总是有迹可循的,做不到现在这样完全消失。” 李扶摇举起一张地图,从天王光到南方那条河畔有一条笔直的线,他轻声说道,“魏浓妆急着回关,必然不会绕道而行,我们沿着这条线已经飞了三分之一,在前方也有数十修士在搜查,没有发现一点异常,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苏启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他们都摸不着头脑,但时间是不等人的,耽搁的越久,魏浓妆幸存的几率越小。 队伍再次出发,直奔南边的小河,苏启开了灵眼,但一路上风平雨静。 直到他们飞抵一处平原。 准确的来说,这里和其它地方没有太大的区别,北原宽广,但从天王关向南的十数里内其实还是有几座小山的,不过都只有几十丈高,所以与其说它们是山,其实更像是土包,而这处平原才是真正的北原荒漠,贫瘠的黄色土壤,稀疏的荆棘和枯草,一起在淡漠的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白光,北方来的大风冷而刺骨,砂砾和石头在地面上翻滚,鸟兽的嘶吼可以轻易传出很远的距离。 这里和他们见过大多数景色没什么不同。 但在苏启的眼里,这里有些奇怪。 苏启的突然驻足让李扶摇心中浮起了一丝希望,他急急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的灵气有点奇怪,”苏启仰着头,在他的眼里,头顶几十丈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灵气团,它就那么漂浮在天穹上,凝而不散,整个都是内敛的,甚至还在逐渐从周围吸纳灵气,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没有在灵气团内感觉到任何修士的气息,苏启想了想,抬手指向天穹,“那里有什么东西。” “那里?”李扶摇顺着苏启的视线看过去,但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淡淡的星光月影和漆黑的天空,“可我什么都没看见......”他转头看向队伍中实力最强的天元境供奉,“宋老,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黑袍老者默默地盯着天穹瞅了一会,微微摇头,“老夫什么都没发现。” 李扶摇迟疑片刻,但他最终选择了相信苏启的决定,他从怀中摸出一张令牌,它与苏启见过的任何天机阁令牌都不相同,牌子是六角形的,上面绘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阵纹,正中镶嵌着一颗完美灵石。 李扶摇咬破食指,将一滴血滴在令牌上。 令牌迅速泛起红光,萦绕着的光芒很快铺满整个令牌,又向虚空扩张而去,很快,剧烈的波动就从空间中涌出。 一只手从虚空中探出,轻松撕裂了空间,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道人立身在了他们面前,仰头看向了天空。 章节目录 鸽子一天 有事要鸽子~ 《剑门小师叔》鸽子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4章痛楚 许山忍住了疼痛。 那是一种钻心的,足以让很多人哀嚎起来,并且时刻提醒着他身上有多达二十道伤痕的痛楚,要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估计已经满地打滚了,但幸好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习惯了面对这种伤势,也学会了忍耐。 这不是一个他想要的本事,但确实很有用,他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手中的短刀很稳,舞出的刀风也依旧笼罩着三人,但他已经意识到了局势正在不断地向更糟糕的方向滑去。 问题出在雨界上,它不仅仅将三人从人间剥离了出去,也隔绝了这片雨界与真实世界的联系,换言之,无论是许山还是刘齐安,他们都无法从外界吸纳一丝一毫的灵气,而隐藏在磅礴大雨背后的那个人却不受任何影响,他正凭借着雨界这个媒介,来弥补着自己的消耗。 此消彼长,即使是磨,也足以磨死他们了。 许山不确定雨界与外界的时间是否同步,他隐约间记得这世间是存在一些涉及时间的法器的,它们数量稀少,极为珍稀,但每一件都十分强大,若是雨界也拥有这种能力,他们身处的这片小空间的时间流速远远快于人间,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几乎没法幸存下来。 许山的目光在雨线中游移,一道道银光隐藏在雨线中,忽而乍起,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朝他们刺来,忽而不加掩饰,横冲直撞地劈砍而下,在许山的刀风上撞出一个庞大的灵气漩涡。 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的。 许山苦笑一声,随着灵气的不断消耗,他应对这些银光已经越来越吃力了,对方大可不必这么遮遮掩掩,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击破自己。 一道银光打碎了他的刀风,从头顶直灌而下,许山左踏一步,微微侧身,但银光的速度太快,仍然划破了他的左肩,留下一道新的伤痕。 为了保护魏浓妆,他将大部分刀气都集中在她的附近,自己周身则是整个刀风最为薄弱的地方,而现在,他的灵气已经耗去了一半,导致刀气不足以与银光相抗,所以银光的突入越来越频繁。 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用强大的银光直接打碎刀风,干干脆脆地杀掉自己? 新的伤口带来一瞬间的钻心疼痛,就像是一巴掌一样,让意识有些涣散的许山瞬间清醒过来,他忽然想起了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磨磨蹭蹭的呢? 一点一点耗死他们当然是可行的办法,说不定对方正是有这样的恶趣味,但这里毕竟离天王关不远,时刻都有人族修士发现的可能,若是为了安全,应该一鼓作气,直接杀掉他们才是。 难不成是对雨界的强大太过自信? 不对,四方城的奸细有很多特点,狡猾、阴险、不择手段,但自大绝不是其中之一。 那就说明对方根本做不到狠厉快速,只能采取这种磨蹭的方法,或许是因为受了伤,也有可能是因为雨界这件法器太难驾驭,仅仅是掌控它,就要花掉这位四方城奸细大半的力量,所以难以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但不管怎样,这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许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破局之路了。 “齐安,”许山传音说道,“你来接替我,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妄动,要牢牢护住大小姐。” 刘齐安一怔,他能感觉到老许的状态在不断下滑,但在他的估计里,老许至少还能坚持大半个时辰,此时就提出换人,莫非是他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刘齐安有些焦急,“老许,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许山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眼中涌起了很久没出现过的战意,自从大仇得报以来,这样的情绪几乎完全在他身上消失了,但此刻,那些过去厮杀中化作本能的感觉接二连三的浮现,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我要赌一把。” 刘齐安心头一颤,他熟悉这种眼神,那是一种清醒的疯狂,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忽然发现一丝生机时的斗志,过去的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大小姐受一点伤。” 刘齐安踏前一步,两柄长剑舞空而出。 许山微微点头,在刘齐安的剑气彻底接替他刀风的一刹那,他猛然冲了出去,手中的短刀聚起黑色的流光,在短暂的积淀后,化成一道数丈高的刀气,劈碎了面前的雨线和银光,为他打开了一条路。 他冲进了磅礴大雨之中。 许山虽然无法准确确定对方的位置,但在这么长时间的防守下,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位奸细就在他们正前方头顶的某处! 他横冲直撞,手中的短刀连连舞动,劈碎了任何想要阻拦他的银光,然后朝着那处地方,双手握刀,狠狠劈了下去。 庞大的刀气足有十丈高,数丈宽,如同一座山峰断裂,朝着山脚砸去。 既然看不到你的确切位置,那我就干脆那片地方都笼罩进去! 许山气势磅礴,杀气腾腾。 “咦。” 一声惊讶的轻叹在大雨中响起,随后漫天的雨线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那些银光也随之消失,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刀气降临前飞快地窜了出来,他手里托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它像是一枚玉石,表面是温润浅淡的青绿色,半澄澈,半混沌,能看到球内氤氲着雾气一样的东西,正在不断流转。 “有趣。” 那道身影立身大雨之中,让许山看清了他的相貌,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穿的既不富贵也不寒酸,若是丢进人群里,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想赌一把吗?”中年人右手稳稳托着雨界,那些消失的银光再次出现,不过没有攻击许山,而是继续朝着魏浓妆飞去,中年人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似地笑,“该不会是认为自己能杀掉我破局吧?”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许山左手轻抚胸口,沾起一指血液,放在最终舔了舔,鲜血的刺激让他的双目都变得赤红,他低喝一声,杀意越来越盛。 “这杀气......”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他高高举起雨界,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尝真正的绝望。” 章节目录 第1055章 雨界带来的绝境 雨界是一个球。 但那只是它的形状而已,它内部有着极为复杂的构造,是用无数珍稀材料炼制成的,上面铭刻着强大的阵纹,也烙印着青帝年轻时的道痕,最关键的是,雨界内有一件与水系大道相关的至宝,它是整个雨界的核心。 这件至宝是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根据流言,那是一颗天生地成的石头,是诞生自茫茫东海的宝物。 当中年人将手中的雨界高高托举起来时,这个青绿色的球就忽然涌现出蓝色的光,从内部飞快地向表面扩散,迅速让这个球换了一个颜色,蓝色的光泛着淡淡的波澜,就像是大海的起伏。 漫天的雨似乎有片刻的停滞,但好像又没有,就在许山的迟疑间,雨势陡然变化,那些连成串的雨滴忽然分了开来,一滴滴一颗颗如同沉重的沙石,从高空急坠而下,朝着许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许山一刀扬起。 当。 沉重的撞击感传来,让许山大吃一惊,这些落下的雨滴根本不像是雨,更像是一支支太过短小的利箭。 许山手中的刀舞个不停,竭力试图挡住这些雨滴,但仍然被撞得连连后退,在抵挡的间隙,他瞥了一眼魏浓妆,似乎由于中年人将精力集中在对付他上,魏浓妆那边受到的攻击少了很多。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许山心中泛起一丝喜意,对方的精力有限,操控雨界就花了他大半的灵气,这样一来,只要自己能拖住对方,大小姐就是安全的。 但他的喜色很快就不见了。 不知何时,他周身的雨滴忽然聚拢起来,变成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水团,静静地漂浮在他身旁,虽然看起来无害,但许山可不认为它们只是装饰。 许山一边挡住那些力沉势猛的雨滴,一边迅速朝另一侧飞去,试图从这些水团的包裹中逃出去。 但为时已晚。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些水团瞬间涌动起来,朝着他飞去,许山大惊,手中的刀气猛然扩散,护住周身,在碰触的刹那,就将那些水团打得飞散,但它们并没有消散,反而是飞快地再次扑来。 噗。 许山微微一愣,一个小小的水团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但并没有任何伤害,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而寻常的水团,就在他短暂的迟疑间,数不清的水团飞落而下,将他紧紧的包裹起来。 双腿,腰腹,胸口,手臂,水团不断蔓延,沉重感随之而来,他舞刀的速度慢了下来,水流不断上涌,渐渐吞没了他的头颅。 天元境的修士不仅可以辟谷,也可以龟息,一段时间内无法呼吸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难题,但许山仍然很焦急,这些包裹他的水显然不会是某种凡物,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要了他的命。 许山不敢大意,灵气勃然爆发,刀气一股一股地从刀尖涌出,试图将这团水劈开。 但刀气如同陷入了泥潭之中,一去不返。 水团越缠越紧,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个中年人。 对方已经变成了双手托举,脸色有些发白,目光也没有看向他,而是在紧紧盯着手中已经变成蓝色的雨界,显然这一招对他的消耗也很大。 一丝疼痛传来,水团已经变得如同铁石般坚硬,许山的身体开始无法动弹,就连自己的刀都传来了令人不安地吱嘎声。 是打算将自己压碎吗? 许山的视线开始模糊,沉重的压力下,他的眼皮逐渐闭合,身上的伤口也不堪重负,涌出一缕缕的血丝,很快,这团蓝色的水球就被鲜血浸润,变成了暗黑色。 灵气全都被吞噬了。 许山在心头暗叹了一声,数年的平静生活让他的战斗本能衰退了不少,若是他足够警惕,就不该被这种招数困住的,但为时已晚,他根本没法挣脱这团水球的束缚。 不过也好,至少大小姐那边是安全的,从中年人那吃力的脸色来看,这一招,对方很有可能也用不出来第二次。 而且刘齐安是个聪明人,见到自己中了这种招数,是不会中第二次的。 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老许!”刘齐安大喊了一声,脸色极为难看,他也没料到老许会这么快陷入困境,这雨界的能力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但他虽然担忧,但仍然没有挪动半步。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魏浓妆表情平淡,她像是一个局外人,默默地看着双方的争斗。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中年人轻轻喘着气,托举着雨界,缓缓向两人飞来,“雨界很强大,但也很难操控,至少要抱一境才能完美掌控它......对我来说,雨界的消耗太大了,任何杀伐手段,都需要消耗我的灵气和本源,所以我本想慢慢磨死你们的,但你们既然不肯老实受死,那我也只有以雷霆手段来宰掉你们了。” 他高举着雨界,猛然吐出一口本命精血,他的灵气消耗过度,即使依靠雨界也无法快速回复,只能用本命精血作为代价来强行催动雨界,这虽然有用,但对他的生机有损,若不是没办法,中年人也实在不想用这种方式。 这让他十分愤怒。 雨界喷涌出强大的光芒,迅速凝聚成一支箭矢,满天的雨水都朝着这支箭矢汇笼而去,很快就将光箭包裹起来,化成了一支真正的水箭,箭身上流淌着道痕,恐怖的气息涌起。 刘齐安汗毛倒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他顾不得思考,一把抓住魏浓妆的手臂,朝着另一侧疾驰而去。 但水箭也随之转向,似乎可以自动锁定他的位置。 “别白费力气了,只要在雨界中,你就躲不掉这一箭,”中年人脸色煞白,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他猛然挥了一下左手,水箭立即飞了出去,他残忍地笑了起来,“还不如等死。” 水箭的速度不算快,但雨界覆盖的范围就那么大,刘齐安的逃窜也很有限,很快他就意识到,中年人说得是对的,他根本躲不掉。 既然如此,那就硬抗。 刘齐安在空中猛然刹住,他朝着魏浓妆扔出一柄剑,低声说道,“抱歉了,大小姐,是我们无能。” 说完,他猛然转身,朝着那水箭疾飞而去,他死死盯着它,手中的长剑泛起了剑光。 他出乎意料地平静,在过去的岁月里,他的剑始终都是暴躁而血气十足的,那时的他渴望杀伐,渴望用剑征服自己的敌人,渴望用它来复仇,但现在不同了,他的仇恨早就放下了,剑意也随之变得平和起来。 而现在,这剑意里又夹杂着他的不甘,他很遗憾,没能带着魏浓妆从这里离开。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这些年里手里沾满了血,有该死的,也有无辜的,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不过魏浓妆的恩情,他怕是还不清了。 他深吸一口气,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下一刻,一剑刺出。 这是他一生,刺出的最好一剑。 章节目录 第1056章 鬼门关(二合一) 这是魏浓妆见过第二强的剑芒。 第一属于长留山主,两年前他与皇庭山掌教在天机阁比试,皇庭山掌教动用了皇庭山的禁忌秘法大皇庭术,逼得长留山主也用出了自己最强的剑招,那一日天机阁上剑气铮鸣,璀璨的银色剑光直灌九天,让围观的一众修士震撼不已。 长留山主的剑,大气磅礴,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一剑合开,天地颤抖。 而今日,魏浓妆看到了另一种剑意。 极端,极限,饱含愤怒、杀意与不甘,刘齐安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之人,自然也用不出堂堂正正的剑意,而且剑本就是杀伐利器,是百兵之长,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杀意,剑意就足以变得强大。 那道泛着血色的剑芒撕开了雨界唤出的水箭,差点将它一分为二,但很可惜,在即将功成时,剑气彻底耗尽,只差一点就能将这支水箭拦下来。 余势未改的水箭吞没了刘齐安的身体,随后水箭彻底炸开,汹涌的大水在天穹中冲荡,因为这片空间自成一域,它们没有坠落大地,而是不断地上下盘旋。 魏浓妆不知道他能否活下来,她的境界弱的可怜,根本感受不到所谓的生机和气息,更别提在这混乱的灵气漩涡中寻到一个可能受了重伤的濒死修士。 所以她只是默默望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了远处的那个四方城奸细。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早就习惯了暗杀,有来自敌人的,也有来自自己人的,有修士出手的,也有凡人刺客动刀的,但他们所取得的最好战绩也不过是在魏浓妆的小臂上划了一刀,但还未等那毒效发作,那个刺客就被三刀砍断了身体,死的不能再死。 在这个暗杀与反暗杀的斗争里,她身边的护卫换了一波又一波,有的只是被调往了其它位置,有的是为了保护她丢了命,她记得很清楚,从自己执掌魏家的那一刻起,为了保护她死掉的人一共有六百三十一人,若是算上许山和刘齐安,就该是六百三十三了。 她已经记不得大多数人的样子,但却牢牢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她也是有恩必报的人,所以那些人的家人现在都过得很好,但有时她也会感到迷茫,这么多人的死,只是为了换取她的活,是否太过不值? 魏家老祖宗当然不这么想,魏无敌也不,他们很直白地说过,只要魏浓妆活着,就算再死上十倍的人也无妨,这倒不是他们太过冷血和漠然,只是修士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一切只靠实力说话。 魏轻墨是一个例外,她虽然出身墨一般的魏家,但却保持着一颗单纯的心,既不像魏家老祖宗和魏无敌那样淡漠,也不像魏浓妆这样满腹心计,她只是偏执地热爱读书,从这一点上讲,她也算是继承了魏家人常有的固执。 她是魏家唯一一个每年都会去祭奠那些战死者的人,作为魏家的‘另类’,她大概也是魏家为数不多的良心了。 不过今年,大概没人在他们坟前上香拜祭了。 魏浓妆微微仰着头,面临着随时会袭来的杀招,她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静,她大概是不怕死的,因为早在很多年前她大婚的那天,她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然没能进去,但她总觉得自己在那道关前留下了什么,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梦到那个夜晚,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周围仆从的喊叫,然后是时间停滞一般的静谧,所有的脸都清晰可见,自己那个所谓的夫君和婆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丫鬟,孙家忙乱的家仆,他们都一动不动,仿佛世界已经死去,而鬼门关,就在她的面前高高耸立,明明已经顶破了屋顶,但屋顶却怪异地完好无损。 鬼门关前有什么来着?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那个夜晚一定见到了什么,可她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只是冥冥中觉得,自己一定在鬼门关前留下了什么,而当自己醒来后,所有人都忘记了刚刚发生过的事,她的伤口也消弭不见,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她那个夫君,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是大病突发。 自己大概与某个人做了交易吧。 魏浓妆隐隐有了这种猜测,但她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即使是天机阁阁主也不例外,在那个夜晚的第二天,她就决定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将孙家和魏家都踏在脚下。 这是自那之后,自己第二次迎来真正致命的危机,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说不定又会见到那道鬼门关。 鬼门关是传说的产物,它在许许多多的故事里都存在,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似乎也都习惯了这样的话,谁谁谁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或是丢了大半条命,或是死里逃生,大有后福,人们听惯了这样的故事,但却没人能确切地说出鬼门关到底是个东西。 它在哪?有多高?门后是什么?有看门人吗?去鬼门关的路在哪里?只有死人能见到它们吗? 魏浓妆追索过这些问题,但一无所得,唯一与其有些关系的就是黄泉了。 鬼门关后见黄泉,这是写在无数古籍中的一句话。 现在魏浓妆已经得知,黄泉的的确确存在于世间,那鬼门关呢?是不是也藏在某个地方?昔年剑仙斩落了一段黄泉,他是不是就闯进了鬼门关? 魏浓妆轻轻叹了一声,她盯着那个飞来的身影,有些出神,她很想知道一切的答案,这或许也是她不加回报地帮助苏启的原因,她总是觉得,这个少年或许能帮她寻到一切的缘由。 “魏家家主,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中年人虽然脸色苍白,宛如失血太多,但他嘴角仍然有着难以自制的笑容,杀掉魏浓妆,这可是大功一件!先不说颠倒峰那边会有多少奖励,单是四方城的赏赐就足以让他一辈子荣华富贵,说不定还有晋升抱一的机会。 魏浓妆懒得理他,只是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雨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她很好奇,当这次自己将死时,鬼门关还会出现吗? 对于魏浓妆的无视,中年人没有任何恼怒,即将立下大功的喜悦已经淹没了他,他举起手中的雨界,打算给魏浓妆来一个痛快的。 雨界泛起蓝光,再次凝聚成了一支水箭,只不过这次要小很多,只有手臂长,它浮在雨界上空,中年人微微一笑,水箭疾驰而出,直奔魏浓妆。 魏浓妆能感到那种压迫感,也能察觉到随之而来的杀意,她本能地想要逃走,但心里又很清楚,挣扎没有任何意义,她根本不是对面那个中年人的对手,或许就在刚刚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身体就会被那支水箭撕成碎片。 所以她没动,只是静静地等着。 要么死亡,要么变故。 水箭飞抵近前,在只有三寸时忽然停了下来。 魏浓妆身子一抖,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周围的一切都如那个夜晚一般停滞下来,天空中的雨线逐渐隐去,一道雄伟的关隘在那个中年人的背后升了起来,它是如此高大,比天王关还要高上很多倍,关墙是黑红色,透露着诡异和死亡的味道,鬼门关这三个字用的不是人族任何一种字体,但不知为何,魏浓妆就是认得它们,关门虽然大开着,但门中深邃无比,除了一片黑暗外什么也看不见,关门下靠坐着一个身影,魏浓妆盯着看了一会,才发现那这个披着一身黑袍的身影其实是一具骷髅。 “这么说,你又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魏浓妆耳畔响起,略带嘶哑,透露着万古一般的疲惫。 “你是谁?”魏浓妆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守关人。”骷髅一动不动,就像真的死去了一样。 “那天夜里是你救了我?” “嗯,只是一笔交易,”骷髅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又似乎很远,飘忽不定,让人觉得鬼门关好像身处在某个奇怪的地方,与世独立,骷髅轻轻说道,“魂归。” 魏浓妆觉得有什么东西涌进了自己的身体,片刻地愣神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悟,她记起了那天夜里的一切,“原来如此,”她低声说道,“你要了我的血,答应救我三次。” “你太不小心了,这剩下的两次机会应该本留给未来更重要的时候,而不是浪费在一个天元境的蝼蚁身上。” “鬼门关.....在人间?” “当然不在。” “那你是怎么知道人间事的?” 良久的沉默,“坐在关前,便能看遍诸界。” 骷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诸界的大多数地方。”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那天夜里你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而你也说过,当我第二次来时,你就会告诉我答案。” 骷髅似乎有些无奈,“因为我本以为,你第二次来时已经......算了,承诺就是承诺,告诉你也无妨,你的血脉很特殊,能帮助我复生。” “你已经死了?”魏浓妆十分惊讶,这具骷髅毫无疑问的强大,她甚至怀疑,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帝。 “半死半生,”骷髅轻声说道,“现在我只是鬼门关前的一具枯骨,离不开也死不掉,唯有你们的血液,才能让我从这里解脱。”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此界......只有你。” 魏浓妆沉默片刻,“很多年前,是不是有一个背剑的大帝从这里走过?” “从这里走过的背剑大帝很多,不过我想你问的是他。” 鬼门关前突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幻影,一裘白衣的剑仙背着两柄剑站在骷髅前,似乎在与他说些什么,剑仙的衣衫上还沾着鲜血。 “果然是剑仙。” “他很强,但太年轻了,他本是有机会触摸那道门槛的,只可惜心中太多执念,最后竟然选择去了那种地方......”骷髅虽然说着惋惜似的话,但声音十分平淡,“不过他还活着,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意味着可能。” “三次机会用完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这个问题让骷髅沉默了很久,“我看不到未来......只能告诉你如果你能成为大帝的话,那么有机会。” “我可成不了大帝,”魏浓妆摇了摇头,“老祖宗说过,我的修炼天赋有限,靠着魏家的财力,我或许能修炼天元境,但那也是极限了。” “没有修炼天赋却走到尽头的人很多,”骷髅回忆似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有一个人从平凡中崛起,经历了万古的厮杀,最终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九皇之一,而那时,你们人族甚至还未诞生,他的天赋可比你要差多了。” 至高无上的九皇? 魏浓妆在心里记下这个词,想了想,“你能帮我做别的事吗?比如结束一场战争?” “不能,”骷髅回绝道,“鬼门关不在人间,即使以我的能力,也只能通过因果勉强干涉与你有关的事,再多,我就只能让鬼门关强行降临人间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连我都无法预料,你的血对我虽然很重要,但并不值得我付出那种代价。”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再问一个问题。”骷髅又补了一句。 魏浓妆思索着,问了一个藏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我身旁的那只猫......与你有关吗?” “有一些,它是闻到我的气息才选中你的,它的种族很特殊,不是真正的猫,也并不是人间之物,我想是在以前的战争中流落人间的,它现在还未成长起来,未来或许会变得很强,事实如果你这次带着它,大概也不需要我出手。” “它最近有点奇怪......一直在频繁地变幻毛色,还变得很嗜睡。” “这是它们这一支即将破境的前兆,大概会持续半年时间,等这结束,它们多半会变成另一个样子,那个时候,它们也就进入了真正的成长期。” “好了,”骷髅微微提高了声音,“鬼门关显化的时间要结束了,我会帮你挡住敌人,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逃命,我的力量到那时就会......咦?”骷髅惊讶地叹了一声,“寻你的人也来了,小丫头,你今天的运气可不怎么样,若是他们再早上个半柱香,也无需浪费这次机会了......既然他们来了,我就不必做多余的事了,小丫头,下次再见。” 鬼门关忽然消失,魏浓妆眼前的一切如烟尘般迅速消散,就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 而她面前三寸处的那支水箭,如悄无声息地崩解了。 “怎么回事?”中年人大吃一惊,他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也根本不知道水箭为何消失。 但还未等他深思,一阵剧烈的颤抖从手中的雨界上传来,伴随着轰的一声爆响,这片小空间生生被人打出了一个裂隙,一只手从外探出,飞快地将魏浓妆抓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1057章 弃子 白云道人瞧了一眼魏浓妆,她完好无损,身上连一点伤口都没有,不过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这倒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这场伏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是再晚上个一时半刻,他们找到的很可能就是魏浓妆的尸体了。 他当然不知道鬼门关的事,也不知道即使不出现,魏浓妆也能从雨界中逃出去。 白云道人轻轻一抛,魏浓妆飞落在一众修士之中,他转过身,一步迈入雨界。 雨界构筑的小世界已经濒临破灭,中年人慌乱地托举着雨界,试图隐匿起形体,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来者是天机阁的副阁主,是修士界中有名的多宝道人,仅靠身上的法器就能轻松地压死他。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思索,转身就逃。 白云道人哪里会容忍到手的肥鸭子跑了?虽然还没有与魏浓妆等人交流,但绝佳的眼力让他一眼就敲出了中年人手里的那个圆球是什么东西。 大名鼎鼎的雨界,这东西可是一件宝贝,即使是天机阁也很想要。 天穹出现一道彩虹,从白云道人的脚下浮起,直飞向那个中年人,彩虹是一件法器所化,速度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白云道人已经飞至中年人的头顶,他右手一砸,手腕珠串上的两颗玉石轰然破裂,汹涌的灵气在他手中盘踞,飞快地凝成一根绳索,朝着中年人缠绕而去。 “该死!” 中年人在心头怒骂了一声,为了操控雨界,他已经消耗了大半的灵气,而且真血有损,直到现在都脸色苍白,虚弱地连平时一半的力量都没有,面对白云道人的全力出手,只是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很难逃走了。 他干脆猛地抬起雨界,淡蓝色的光芒涌出,他试图凭借雨界与这白云道人周旋周旋,再寻求机会逃走。 但令他意外的事发生了,雨界忽然震颤了一下,内里急速闪过数不清的阵纹,只是在他恍惚的功夫,雨界嗖的一声从他的手中飞出,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没有了雨界,白云道人的灵气绳索轻松地将中年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但白云道人没有喜色,在他的神识里,北方忽然有一道模糊的气息浮现,正是这道气息收走了雨界,白云道人朗声喝道,“是谁?” 他已经意识到了,还有一个第三者一直在关注着这里。 但对方没有回应,收走雨界后,那股突然乍现的气息瞬间消失。 “副阁主,我们要不要......”一位天机阁供奉瞥了一眼北方。 “不必追了,对方早就走了,此人多半是四方城的大修,而且即使不是东西南北某位将军,也是他们坐下的第一副将,你们追不上的,”白云道人冷笑一声,看向成为俘虏的中年人,“说不定他会吐露什么。” 但这一眼,让白云道人瞬间愣住。 中年人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看着白云道人,眼神无光,若是一个普通修士,大概会以为他是因为被俘而感到绝望,但白云道人可是天机阁的副阁主,对四方城的了解极深,立即就意识到,这中年人是用了毒。 白云道人一掌按在他的额头,灵气汹涌而出,这中年人是天元境,在四方城里也是上层的战力,地位绝对不低,天机阁已经很多年没有抓到过这种俘虏了,他可不希望就这么死了。 但事情的发展让他惊怒起来,从中年人的胸膛开始,一圈圈的紫色的纹路不断蔓延,飞快地爬上了他的脸和手臂,他的眼神也彻底涣散开来,气息迅速衰弱,没多久的功夫,中年人就如同烂泥,软软地瘫了下去。 “这是四方城的魂血纹。”苏启认出了这种东西,他皱起眉头,“我以为四方城只会对俘虏用它,不会对自己人用这东西的。” 魂血纹这东西很邪恶,可以轻易操控一个人的生死,只要成功布下,即使是一个境界修为都比你高的修士,你也可以掌控他的魂魄和血脉,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对四方城的那四位将军来说,只有他们自己才算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有可能叛逆和违背他们,”白云道人冷哼一声,随手将中年人的尸体丢给一位供奉,“对这些重要手下使用魂血纹是四方城的老传统了,七千年前他们就用过,现在看来,这群躲在阴影里的家伙真是没有半点进步。” 一位供奉匆匆飞来,低声说道,“许道友两人还活着......不过.......”他顿了顿,有些遗憾,“伤得很重,尤其是许山道友,恐怕修为废掉了。” 白云道人沉默片刻,与众人一同飞落在地面上,天机阁和魏家的一众修士早就汇聚到了这里,正中心是魏浓妆和躺在地上的两个修士。 许山满身伤口,但在天机阁供奉的帮助下,已经渐渐开始愈合,但他还是在昏迷之中,气若游丝,无论是神识还是灵气都弱到了极点,一旁的刘齐安要好上一些,腰腹处有一个大洞,比起许山更加可怖,但气息还算沉稳,看上去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真正的本源。 若是花上几个月的功夫,也能好转起来,但许山就不同了,他的伤已经波及到了根本,除非大帝再世,不然没人能救他。 “副阁主,”魏浓妆朝着白云道人微微低首致意,“多谢您的援手。” “只是理应之事,”白云道人叹了口气,“节哀。” “我会让四方城付出代价的,”魏浓妆没多说什么,挥手命令几位魏家供奉抬走地上的两个伤员,又说道,“四方城最近的动作.....是不是太活跃了?派奸细潜入天王关也就罢了,刚刚带走雨界那人,显然是某位第一副将,如果我没记错,四方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手笔了,看起来,四方城似乎坚定地站在颠倒山那一方。” “嗯,”白云道人点点头,“妖祖对四方城的几位将军有大恩,他们的举动倒也不让人意外,不过接下来我们必须小心了,一旦四方城的修士倾巢而出,我们必须时刻提防后方出乱子。” 魏浓妆看向李扶摇,“吕津呢?抓到了?” “抓到了,也审完了,这家伙和白苏苏一样,都只是四方城眼里的工具,不过他倒是吐露了一个很有趣的情报,天王关里有他们的一位少主,苏启还与她交过手,是一个年纪个头都不大的小女孩。” “她很奇怪,功法也很诡异特殊。” “是吗?”魏浓妆轻笑一声,眼眸很冷,“那就拿她开刀吧。” 章节目录 第1058章 清除(二合一) 魏浓妆遇袭的事并没有在天王关里引起轩然大波,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有过伏击这种事,但那些听闻天机阁修士连夜出城的人,还是或多或少猜到了什么,不过眼见着众人平安归来,也意识到了这算是有惊无险。 天王关里暂且平静,但中州的几大王朝可不安宁。 大唐京城是其中最乱的一个。 负责镇守宫城外墙的羽霄军连夜出了宫城,连绵的火把点燃了街头静谧的夜晚,他们身披战甲,手持利刃,每个人的腰间都悬挂着沉甸甸的丹药袋和灵符袋,竟然摆出了一副少见的战斗态势。 要知道羽霄军虽然是三大皇室禁军之一,但平日里只是负责镇守宫城外墙,这是一个既轻松又麻烦的活,轻松在于,羽霄军拿着很高的俸禄,但平日里却不需要做什么,守好几个城门即可,算是大唐所有军队里最悠闲的一个,麻烦在于,他们要天天与那些达官贵族、皇亲国戚打交道,必须得谨言慎行,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一个言官上了奏折,狠狠地批上一通。 不过虽然没怎么经历战斗,但羽霄军的人可不是没见过血的菜鸭子,这群人大多是从大唐各地调来的,全是悍将强兵,而且对皇室忠心耿耿,这次的出宫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所以让很多羽霄军将士兴奋不已。 领头之人自然是羽霄军的总将,此人名为李长青,是大唐皇帝的侄子,深得信任,继承了他父亲淮安侯的封号,所以外人一般不称其官名,更多地是喊他侯爷。 当然,他手下的兵除外。 “将军,人已集齐。”副将在他身旁小声说道,“皇城兵马司的人也过来了。” 羽霄军上下一共两千人,为了把守宫城,自然不能将所有人都调出来,所以此时李长青手底下只有一千人,对于大唐京城这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来说,一千人显得实在有些寒酸,所以为了完成任务,他特地请了皇命,调动了皇城兵马司过来帮忙。 皇城兵马司负责镇守京城城墙,双方都是为了保护京城和皇帝,所以平日里和他们也常打交道,与羽霄军兵精量少不同,皇城兵马司约有五万人,是真正庞大的军队,从他们手里调出个两三千人,简直是轻松至极。 “分头行动,”李长青抬手唤来三个副将,他取出京城地图,上面已经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挨个指着说道,“都记得自己的目标是谁吧?再重复一遍,陈隋负责丁家,王虞负责鲁家,严老七你负责卜家,而我则负责荆南侯的府邸,你们三人除了手底下的兵,再各带五百个兵马司的兄弟,切记,对方很可能有修士,虽然要尽可能抓俘虏,但必要时也无需刻意留手,清理奸细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除此之外,注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尤其是陈隋!丁家地处燕子巷,那里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要是惹出大麻烦,连我也保不了你!” “是。”几位副将纷纷喝道,他们早已对计划熟知于心。 “很好,现在分头行动。” 李长青挥挥手,看着部将们率众离去,随后他轻轻一夹身下的坐骑,举起手中的火把,“我们也走!” 四条长龙在城中奔驰,但因已是深夜,所以看见的人却不多,只有城中几座高塔上的将士,在沉默地望着这四条长龙直奔自己的目标。 每一座高塔上都有皇室供奉在,他们已在今夜接管了这些瞭望塔的掌控权,负责为李长青指引,也算是另一道防线,若是有人从李长青的抓捕中逃出来,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寻到逃犯的位置,再派人抓捕。 小半个时辰后,李长青望着头顶荆南侯府的牌子,心里微微有些感慨,按照辈分,他应该叫荆南侯一声八叔,但两家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他的父亲淮安侯和现任荆南侯虽然同是皇室子弟,但年轻时因为争风吃醋结下了不少梁子,这两人的脾气也都很大,所以每逢见面就吵,两人老了老了,也没说一笑泯恩仇,就在三个月前,皇室宗亲大会时,这两人还差点打了起来。 他这半夜上门抓人,说不得会让荆南侯气个半死,两家的怨气估计更难化解,不过让李长青真正担忧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荆南侯得知了自己的儿子是妖族奸细后会有什么反应。 荆南侯脾气暴躁,但对几个子女却宠爱得很,而且向来一视同仁,两子两女,关系也都不错,若是知道他们的那位小侯爷早已被移花接木,说不定会出乱子啊。 李长青叹了口气,从战马上一跃而下,他走到侯府的大门前,用力敲了敲。 “谁啊?”侯府毕竟是大家,虽然门关了,但彻夜都有门仆守着。 吱呀,一旁的小门探出一张脸,在看到门外近千的将士和火把后先是一愣,随即吓得有些脚软,说话都哆嗦起来,“怎、怎、怎么......”就在茫然间,他也看清了敲门之人,见到曾见过的脸,这门仆稍稍有些镇定下来,哭丧着脸问道,“小人见过淮安侯,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奉皇命,本侯要见荆南侯,开门吧。” 李长青也无意为难一个小小的门仆,他从身上取出一张令牌,在门仆前晃了晃。 “这......”门仆也是清楚两家恩怨的,在平日,他若是敢擅自给淮安侯府的人开门,当天晚上荆南侯就能抽他五十鞭子,但今天这架势明显不同,门外密密麻麻的火把吓破了他的胆,他可不想在拒绝后被一刀砍了脑袋,所以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立马拔了插销,取下门板,将大门敞开。 “小、小人这就去叫醒侯爷。” 门仆脚步匆匆,正想着赶紧去后院禀告,李长青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衫,冷声说道,“别乱动,跟着我们。” 门仆哆嗦一下,怯懦地点了点头。 “小侯爷住在哪?西院?” 李长青是来过荆南侯府的,虽然两家的长辈有恩怨,但作为晚辈,每逢年节时,该有的拜会还是不可少的,毕竟若是这些礼节功夫不做足,第二天就会有皇室宗庙长老上门逮了你,去宗庙面壁个三五天,那可是这群皇室子弟最讨厌的事。 “是是。” 李长青挥挥手,“跟我来!” 这么多人,再加上混乱的脚步声,立即惊动了侯府的守卫和供奉,李长青还没走几步,几个修士就疾驰而来,但见到如此多的将士,再加上他们身上那明显的禁军标识,荆南侯府的供奉也吓到了。 怎么回事?半夜出兵,皇帝这是要斩了荆南侯不成?身为侯府供奉,他们也没听说侯爷要谋反啊? 供奉们面面相觑,虽然都围在一旁,但没人敢动手驱逐这些不速之客,不过机灵的人已经迅速跑去了东院叫醒侯爷,不管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意识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供奉们谨慎,李长青也乐得自在,给他们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后,李长青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惊动那个妖族奸细,让他趁乱跑了。 荆南侯府分为东西两院,东院是荆南侯的住所,西院则是小辈们住的地方,而那位小侯爷就在西院第二间,从大门到那里,也不过只有三四十丈的距离,所以很快,李长青就站到了这位堂弟的门前。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李长青高举右手,猛然挥了下去。 一位将士一脚踹开大门,随后上百人蜂拥而入。 脚步纷乱,尖叫不止,匆匆忙忙点起的蜡烛,噼噼啪啪倒下的家具,没多久,他的手下就押着一大群人走了出来。 没错,的确是一大群人,除了对他怒目而视的那位堂弟外,还有他的四个妻妾,十几个丫鬟。 居然这么轻松? 李长青有些意外,对方毕竟是四方城的奸细,他本以为会爆发一场恶战的,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管代替自己那位堂弟的人是谁,他也都得符合堂弟的性格身份才能,而自己那位堂弟在五六岁时就被皇室的供奉判断为没有修炼天赋,所以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室子弟,为了不被外人看穿,这位奸细显然也不能拥有修为,不然就算侯府供奉发现不了,皇室的供奉也能看出异常。 “李长青!”小侯爷怒吼一声,“你闯进我荆南侯府,还敢抓我,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真当我荆南侯府好欺负不成?信不信我去宗庙告你!” 李长青走上前,微微弯下腰,仔细地盯着这位堂弟的脸庞。 太像了,他根本找不出一丝瑕疵,四方城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面具?法器?还是某种的丹药? 李长青搞不懂,不过他只负责抓捕而已,审讯还有其他人来做。 “你扮演我那位堂弟太久,该不会脑袋也变成了他那副蠢样子吧?我是羽霄军统领,没有圣人的命令,我敢擅自离宫?看看后边,还有五百兵马司的人呢,这么大阵仗,你真的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侯爷一怔,随后面露愕然,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他微微张口,正想用力咬紧牙关,但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脸。 一位士兵将火把凑近,李长青借着火光看了看,随后摸出一把匕首,伸进小侯爷的嘴里,轻轻一挑,三颗牙齿飞落在地。 “哼,准备的还不少啊,三颗毒牙,也不怕自己平时咬破了?” 小侯爷脸色真正的难看起来,多年的富贵生活,让他这位奸细反应迟缓了许多,没能自尽,这下子可就麻烦了,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他成了俘虏,他在四方城的家人可就...... “怎么回事?” 急匆匆的脚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姗姗来迟的荆南侯怒不可遏,他手里拎着一把长刀,身上的衣衫还有些凌乱,后面除了供奉,还跟着荆南侯的妻妾。 “阿然!”一个中年女子脸带惊慌地朝小侯爷扑了过来,大喊着,“你们做什么?放开阿然!” 荆南侯妃。 李长青皱了皱眉头,一挥手,一众士兵迅速将女子来了下来。 当见到羽霄军和兵马司的人后,怒气冲冲的荆南侯迅速冷静下来,前来报信的供奉只说了有士兵闯进了侯府,可没说是羽霄军的人,荆南侯的确脾气暴躁,但也不是蠢货,很清楚这事不小。 “淮安侯,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李长青苦笑一声,先是摸出了代表皇帝身份的令牌,又说道,“奉圣人令,长青领羽霄军上下并兵马司两千人马,全城抓捕四方城奸细。” “四方城奸细......”荆南侯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是说......” “根据天王关传来的密报,我大唐官场内共有奸细十六人......李长然正是其中之一。” “这不可能!阿然怎么可能是奸细!” “情报来自天机阁,吕津已被证实为四方奸细。” “你撒谎!” 荆南王妃尖叫一声,她朝着李长青扑来,却被荆南侯一把抓住手腕,荆南侯死死盯着李长青,半晌后忽然泄了气,似乎苍老了许多,“他不是真正的阿然。” “......不是,”李长青瞥了一眼仍在喊叫的侯妃,“真正的堂弟很有可能已经.......” 李长青没有说下去。 荆南侯微微闭上双眼,“吕津......我记得他是阿然提拔起来的,当时我还很高兴,阿然开始关心朝事了,没想到竟然只是......” 他忽然睁开眼睛,将自己的妻子推给其他人,拎着长刀走近那位与他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奸细,“阿然在哪?” 身份败露,小侯爷也无需假装这父子关系,他抬头看了一眼荆南侯,沉默很久,最终缓缓说道,“死了,当年拜山时就死了。” “拜山吗?”荆南侯喃喃地念叨一句,他还记得那件事。 皇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聚集宗室子弟,前往京城南边的唐山举行大祭,那里有皇室宗祖的陵墓,拜山要持续近十天,而上一次拜山时,他的这个小儿子不慎走失,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在一个山坳里寻回。 当时给他吓坏了。 没想到在那时,他真正的儿子就已经死了。 荆南侯握紧了刀。 “荆南侯,”李长青低声说道,“他是圣人点名要的人,而且要活口。” 荆南侯沉默许久,转过身来,“你现在要回宫?” “是,”李长青点点头,“圣人还在等。” “我与你一同去。” 李长青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圆盘,看着已经点亮的几个标记,知道副将们已经完成任务,他立即取出一只袖箭,对准天空射了出去。 箭矢在天空爆开,绽放出一团花火。 这是任务完成的信号。 “走吧,侯爷,”李长青低声说道,“圣人和天机阁的来使都在等。” 荆南侯将长刀插在地上,没去看身后的奸细,也没有看仍在痛哭的妻子,大踏步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大唐京城,今夜有很多人无眠。 章节目录 鸽子 今天约了很久么见的大学同学,所以要鸽一天~ 《剑门小师叔》鸽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9章 青狐 天王关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风平浪静。 两日前抓捕奸细一事终究难以瞒过全城的修士,消息在昨日就不胫而走,很多人都在暗自揣摩着这件事对于天王关局势的影响,不难判断,天王关的头头们很想要一举荡除关内的隐患,而这是为了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很多修士都开始传信南方,召唤更多的弟子北上,在一场浩大的战争里,不仅充满了危险,也蕴含着无尽的机遇,每一具陨落的妖族尸体,对人族修士来说都是一个宝库。 所以从今天清晨开始,就不断有中州修士入关了,想来再接下的几日里,天王关南城会重新变得很热闹。 而到了午时,又有一个新的消息传出,更让天王关内的修士兴奋起来。 一支轻骑队从北方回来,他们不仅带回了关于妖族在北方调动的情报,也带回了一个少见的猎物。 一只北原青狐的尸体。 妖狐是妖族的一大势力,其下族类众多,从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到吐珠的玉狐,再到擅长幻术和精通五行道术的种族,北原大约活跃着十几个妖狐族类,而在这里面,青狐是其中最为少见的一支。 青狐这个名字虽然不算起眼,但祖上可是赫赫有名,相传青狐的祖先融合了九尾天狐和玉狐的两种血脉,名字的来源在于青狐的额头上有一处奇特与弯月的青色印记,青狐在妖狐中本应有着王者一般的地位,但不幸的是,青狐刚刚崛起,就一头撞上了长达三千年的黑暗时代,战乱和鲜血让这支新的妖狐族群分崩离析,损失惨重,崛起之路也随之夭折,在随后的七千年里,青狐一蹶不振,族人凋零,地位尽失,甚至不得不依靠在其它妖族之下,才能保全自己。 幸好青狐的传承并未断绝,这三千年来再次开始有崛起之相,先是出了一位抱一境的大妖,靠着青狐强大的战力,他领着为数不多的族人摆脱了附庸的地位,正式成为一个妖灵地的主人。 准确来说,是之一。 这个妖灵地不大,在妖族里只能算是中游,不过这好歹也是重新拿回地位的第一步,对于族人不超过两手之数的青狐来说,这已经是几千年来难得的幸福,所以青狐一族上下都极为团结,发誓要让青狐站上妖族之巅。 因为血脉强大,数量稀少,青狐一族堪称珍稀,而且随着九尾天狐和玉狐的血脉依次断绝,青狐成为了这两族事实上的唯一继承者,所以对青狐一族感兴趣的人族宗门数不胜数。 其中最为突出的,当属中州涂山宗,这家宗门的历史虽然不久,但很特殊,宗门的传承来自于一个上古遗迹,功法怪异,是专门针对妖族的,以妖血炼体,以妖骨锻器,吸纳吞噬的妖族血脉之力越强,涂山宗弟子的实力也越强大,甚至可以凭此逆夺造化,改变自己的天姿。 而涂山宗向来喜好妖狐血,这一是和功法契合性较好,二是妖狐在妖族中也是一个很大的族类,妖狐血相对更好收集,所以门中弟子有不少人都是以妖狐血作为功法的核心。 所以当轻骑带回一只青狐尸体的消息传出后,涂山宗弟子立即沸腾了,对他们来说,青狐血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是世间最有价值的宝物之一,是要比帝血更适合他们的东西。 不过眼巴巴瞧着青狐的人可不止他们一个,青狐血脉是如此的珍稀,在钻研大道上自然有着难以言喻的价值,很多道宗都希望借助青狐血脉来窥探九尾天狐以及玉狐的道统,所以这只青狐刚被带回大帐,就有不少人托人询问这只青狐到底会如何处理。 最初很多人认为天王关会将这只青狐拍卖掉,这也是天王关守兵常见的规矩,卖掉的钱八二分账,大头自然是给那些抓到青狐的守兵,小头归属天王关,毕竟这些守兵的吃穿用度,乃至手里的家伙都是由天王关提供的。 但在细细打听后,众人却惊讶地发现,这次天王关出乎意料地将这只青狐从守兵的手里买了下来,随后就有消息传出,这只青狐将作为奖励,赏给五日后天王关大比的胜者。 就在众人疑惑天王关大比是什么东西时,天机阁就将告示贴满了全城。 这场大比是针对修士的,但仅限于筑神境以下,规则也很简单,前期是分组混战,后期是一对一的单挑,最终决出前十,最后由这十人来争夺最后的荣誉。 有些散修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只将它当作是天王关的比试,但那些真正的大宗子弟却读懂了这背后的含义。 天王关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向妖族伸出潜伏许久的獠牙。 先是荡除奸细,再是大批探子外出探查,然后就是年轻修士大比决出最强者,显然都是为了一件事,天王关即将出兵,而暗中对于北原尽头寒山的探索也将要展开。 很多宗门坐不住了,他们难以干涉战争的走势,也不知道寒山上到底有什么,但却可以尝试让自己的人成为探索寒山的领袖。 这场大比也随之点燃了全城的热情,连带着城内法器、灵符和丹药的价格都提升了不少,一些人赶着在大比前尽可能地提升实力,另一些人也开始寻找帮手,组成联盟,毕竟前几场大比可都是分组混战,若是提前寻好了助力,会有很大机会进入下一关。 再加上青狐作为奖励的刺激,整个天王关开始陷入一场狂欢。 而在这场大比里,那些强大的年轻修士也开始备受关注,从来历到功法,从擅长的秘术到为人性格,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扒出他们的底细,虽然知己知彼不一定能百胜,但肯定可以增加自己的胜率。 所以这里也变成了情报贩子的天堂,他们手里那些有价值的消息很快就被炒上了天价,而且想买的人往往都来头不小。 在这些年轻修士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入城时引起帝血辉映的人,有关他们的情报满天飞,而他们自己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打量。 苏启自然也不例外。 天机阁贴出告示的当天晚上,他就迎来了三波拜访者。 章节目录 第1060章 联手 第一波来的人是长留山的弟子,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素朴的灰色道袍,背着一柄纯木的古剑,看上去很老实,也很有礼貌,先是给苏启递上了一件礼物,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长留山的人希望和苏启联手,而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长留山主。 苏启自然不会拒绝,若是不算各大王朝和军队的人,城中筑神境以下的修士多达四万,其中绝大多数都会参加这次大比,而且还有很多人朝天王关赶来,如此多的修士挤在一起,很难说在混战阶段会不会有天才阴沟里翻船,毕竟再强的筑神境,也难以做到以一敌百,而且分组混战的规矩已经定了下来,在城里贴得到处都是,所以每个人都知道,每场混战多达一千人,这让大比充满了不确定性。 所以有门路的人都开始寻找盟友,大宗弟子相对好说,除了自己宗门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以外,还可以与那些平日里来往本就较多的宗门联手,毕竟在弱肉强食的修士世界里,再烂再没有人缘的宗门,也总是会有几个朋友的,不然早就被仇家或是眼馋修炼资源的人吞干净了。 散修们则要麻烦得多,虽然也有一些朋友,但数量比起大宗子弟可就少了很多,所以城里的散修聚集在大家常去的茶楼酒馆,那些有胆气有野心的人开始大肆招揽散修,组成一个个松散而各有心思的联盟,仅用了一天时间,告示贴出的那天晚上,城内就多出了近百个小势力,大的由三四百人组成,小的只有十一二人。 差距十分悬殊。 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世界总是这样的,会说话的人,有野心的人,有魄力的人,总是能比其他人更容易地聚拢朋友和追随者。 不过这个三四百人的数量依然不够。 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就算报名参加大比的人只有四万,每组一千人,第一轮就要足足比上四十场,四百人的势力,平均下来也不过每场十人,若是倒霉点,说不定会出现只有一个人参加一场大比的情况,对这个倒霉蛋来说,联盟的意义就完全消失了。 而且这个倒霉蛋可能是联盟中的每一个人,就连发起者,那些真正有魄力和野心的人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想要让联盟变得更大,这只有两个方法,第一,招揽更多的散修,第二,与其它联盟或势力联手。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平日里宗门子弟和散修是很不对付的,一方高高在上,看不起那些泥腿子,另一方也丝毫没兴趣和这些温室里的花朵联手,所谓相看两厌便是如此,平日里,这两方人连在一起吃饭喝茶的地方都不相同,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在这次争夺地位和奖励的大比中联手? 作为弱势的一方,散修们相当现实,而且没有宗门利益的牵扯,他们很果断地开始碰头,大大小小的联盟合并、联手,为的就是从宗门子弟的口里咬下一块肉来,而且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甚至将触手伸向了那些小宗门。 因为他们在这场大比里,他们有着天然的相同利益。 那就是将那些真正的大宗弟子拉下来,换他们上去吃肉。 这让大宗弟子也开始头疼了,散修们虽然人数不少,但其实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比起宗门子弟都是有差距的,可宗门子弟有一大半都是出身小宗小派的,在以往,这样的宗门和散修一样,是入不了那些大宗眼里的,不过现在若是他们和散修联手,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即使是长留山这样的顶尖大宗,也会感到十分难受,不得不将他们重视起来。 长留山深夜拜访,也是为了此事。 “除了这些散修和小宗弟子,苏峰主最好也小心一下其他人,”许泉叮嘱道,“据我所知,有不少人认为先除掉你们四个引起九声鼓响的人比较好,所以大比时峰主肯定会成为眼中钉,若是有闲钱,最好再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我详细看了大比的规矩,除了少数丹药和法器外,这场大比可以说是百无禁忌,防身的东西越多越好。” 苏启点点头,长留山的这位弟子身材挺直,即使是坐着,也能感受到那股一丝不苟的严谨气质,说实话,这是苏启见过的最有大宗气魄的修士,不眼高于顶,却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对人和和气气,不卑不亢,让人油然生出了一种好感。 “若是如此,与我联手岂不是很危险,”苏启笑了笑,“可能凭空多了很多对手。” “这是山主的命令,我没有选择,”许泉直白地说道,“若是由我做主,我自然不会与峰主联手,毕竟峰主与另外三人不同,他们本身就出身大宗,身边聚拢了一大批修士,无论是哪家宗门,与其联手都不会亏,但峰主独来独往,我们付出的要比得到的更多。” “不过既然是宗门之命,”许泉顿了顿,“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山主看事向来不从一桩一件出发,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我们在这场大比里付出很多,但峰主将来也能在其它地方给我们回报。”他歉意地笑了笑,“虽然听起来有些功利,但我只是想让峰主知道,这场大比里,长留山弟子会全力帮助峰主,这也包括我们的盟友。” 这人倒是实在。 不过苏启对这种人并不反感。 “多谢道友,”苏启思索片刻,又问道,“有件事倒是想请道友解惑。” “峰主请说。” “这场大比的参与者主要是空明和筑神二境的修士,按告示所说,大比时会有阵法强行将所有修士的境界恒定为空明境,”苏启敲打着桌面,眉头微锁,“关内有如此多的修士,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天王关打算怎么做?大比时的擂台,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闻峰主与扶摇子交好,此事没有问他?” “他算是半个主办者,我不打算麻烦他。” “为了避险吗?”许泉理解似的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中州的大宗子弟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峰主可听闻过天机阁的一件奇宝,名为璇玑仪的。” “当然知道,这是天机阁推演圣器。” “没错,真正的璇玑仪一直在天机阁的山上,但这件至宝是有仿品的,有着璇玑仪三到四成的能力,其中一件仿品在多年前被天机阁重新炼制,变成了一件特殊的法器,名字也改了,叫作璇玑界,法器内熔炼了一个小世界,足以容纳十万人,天王关多半会拿它作为场地,不过要想容纳这么多修士,并且压制他们的境界......”许泉有些迟疑,“可能要请一位半帝来催动法器才行。” “原来如此。”苏启若有所思。 “天色已晚,若是峰主没有其它问题,在下就要告退了,””许泉起身苦笑了一声,“还要去拉拢其它盟友。” “多谢道友。”苏启拱拱手告别。 就在许泉离去后不久,第二波人上门了,让苏启有些意外的是,来者竟然是个熟人。 章节目录 第1061章 一支箭(二合一) 陈穆岐。 她大大咧咧地闯进了苏启的小院,招呼也没打一声,先是左看右瞧,然后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 “虽说修士可以辟谷,但这种微渴的感觉还真是微妙,”她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难怪你们剑修总喜欢带个酒葫芦,既能摆出一副仙气飘飘的潇洒样子,又很实用......不过你这里怎么没酒?” 苏启瞄了一眼,陈穆岐风尘仆仆,脚上还踩着不知从哪沾染的泥,多半是刚入城不久,他摘下腰旁的酒葫芦,随手丢了过去,“小六呢?” 陈穆岐大喜过望,掀开酒葫芦仰头就灌了一口,她从南荒跑到这天王关,几天都没休息,虽然身体并不算累,但那种精神上的疲惫还是有的,而酒是缓解这种疲惫最好的东西。 “小家伙被长留山的师叔叫走了,”陈穆岐呼了一口气,修长的手臂高高举起,伸了一个懒腰,好奇地问道,“刚才来的是许泉吧?” 苏启点点头,忽然有一丝明悟,“你特意等他走了才进来?” “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吗?”陈穆岐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错,我确实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来见你了。” “有事?” 苏启才不会以为陈穆岐是对他有什么想法,两人事实上才见过几次面,虽然在南岭有过联手,但也仅仅限于联手。 “嗯,”陈穆岐点点头,“你知道,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帮天机阁追查四方城奸细,所以一直没回陈家,不过我这次北上时回了趟家,才知道陈家意外得到了一件很特殊的东西,我求家主将它交给了我,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对它很感兴趣。” “是什么?”苏启好奇起来,能让这位有着小‘魏无敌’称号的女子深夜拜访,恐怕这东西的来头不小。 “是一块碎片,陈家的炼器师说它是某件法器的残片,但我觉得不像。” 陈穆岐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红布上放着一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石片,灵气微弱,但仍然有着弱小的辉光。 “这是......”苏启一惊,猛然眯起了眼睛,他右手一探,将那石片抓起,他绝不会认错这熟悉的灵气光芒。 这是界路上的石头。 被界路人称为圣石,它是打造界路的核心,也是庇护万千生灵的关键。 “你果然认得它,”苏启的反应不言而喻,陈穆岐盯着苏启的脸,“它很特殊,灵气的反应与其它天材地宝截然不同,人间没有这样的东西,但人间以外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才来找我?” “毕竟你是人间唯一一个见过天外景色的人。” 这话不对,剑门山上还有两个从天外来的人呢,东方霁月和赵子拒绝了和苏启一起北上天王关的邀请,这两人都忙着收集人间功法和典籍,对他们来说,参与一场战争远远不如那些书籍更有吸引力,毕竟那些典籍里沉淀着人族漫长的智慧。 苏启将石片放回盒子,“这东西名为圣石,是打造界路的石材,整个界路都是以它为基础铸造起来的,这东西虽然不算特别,但在界路上也是硬通货,从这石片的形状来看,它并不是原始的石材,而是破裂碎掉的石砖,我更好奇......”苏启顿了顿,“你们是从哪里发现它的?” “圣石吗?”陈穆岐皱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名字感到奇怪,但她也没有深思,很快就回答了苏启的问题,“是在陈家的一座祖山里。” “祖山?” “嗯,你也知道,我们陈家的历史很长,族人众多,在中州一半的大州都有分布,不过我们陈家是有祖地的,那里也是陈家的发源地,在大唐王朝境内的柏越山脉,相传陈家的先祖就是柏越宗的弟子,在柏越宗衰败覆灭后,就在山下成立一个修仙家族。” “柏越山虽称山脉,但里面的大山也不过四五座,这枚石片就是从其中一座的山顶挖出来的,那座山上本有一座土地庙,年久失修,我们打算修缮扩建一下,没想到挖出了这枚石片。” 这么巧? 苏启狐疑地看了一眼陈穆岐,缓缓说道,“这枚石片本身并不值钱,也没什么大用,不过真正让人好奇的是,它是怎么来到人间的,以及什么时候来的。” 陈穆岐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哈哈一声大笑,“我就知道你能意识到事情的关键,”她忽然直起了身体,“其实呢,这次陈家挖出来的,还不止这一样东西,而且我认为另一件更为重要。” “条件?” 苏启已经猜到了陈穆岐话中的含义,想要看第二件,明显是有条件的。 “聪明人,”陈穆岐打了一个响指,“陈家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不管你能否看出那东西的来历,这件事都不得对外人讲,包括天机阁,第二,如果你能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必须要对陈家讲出实情。” “很合理的要求,”苏启点点头,“要对大道起誓吗?” “那就不必了,我相信你,”陈穆岐沉默一下,“你想好了?这第二件东西很特殊,不然我可不会大半夜闯进一个男子的家里。” “让我看看吧。” “好。” 陈穆岐站起身,双手并拢,指尖搭在一起,与手臂一同搭成了一个三角形,随后强大的灵纹从她的双手上涌出,迅速垂落至桌面,空间微微荡漾起来。 一个被铁链紧紧捆住的盒子浮现在桌面上。 “好强的封印。” 苏启双眼一缩,作为一个阵师,他自然能比其它修士看到更多的东西,陈穆岐取出的盒子上,除了那个特殊打造的锁链外,还烙印着强大的封印阵法,以及九张封印灵符。 “小心一些,这东西的气息很诡异。” 陈穆岐后退一步,袖中依次飞出灵光,很快,九根玉石柱落在桌面上,构成了一道强大的封印,随后陈穆岐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扯下了九张灵符,再是咬破食指,以血解开了铁链的束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叮嘱道,“若是有什么不对,你第一时间帮我镇压里面的东西。” “好。” 陈穆岐如此紧张,也让苏启谨慎起来,他轻轻一挑,八荒剑悬在了头顶。 陈穆岐取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按在了木盒上的一处凹陷上,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木盒上的阵纹依次点亮,从戒指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木盒。 咔嚓。 木盒的盖子飞快弹起,一道黑色光芒从木盒中涌出,猛然朝天穹飞去,幸好陈穆岐早有准备,九根烙印着阵纹的玉石柱凝聚了一道坚实的灵气屏障,将这道黑光拦了下来,它在玉石柱内飞快地弹射着,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苏启根本无法看清它的本体是什么,但很快,这黑光似乎知道了逃不出去,又飞快地回了木盒。 直到这时,苏启才看清了木盒里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根箭矢。 绝大部分箭杆都已经没了,只在箭头的尾部剩下小小一截,箭头和箭杆通体都是黑色的,这并不是因为腐烂或是锈蚀,事实上箭杆上仍然泛着黑色的光泽,宛如新造,显然岁月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一点痕迹,箭头的材质很陌生,像是某种金属,但又泛着阴冷的味道,似乎触碰一下就会被腐蚀。 但最让苏启吃惊的还不是它的样子,而是箭矢中蕴藏的阴冷死气,就仿佛这支箭矢曾经杀戮过无数人,沾染了他们的鲜血,吞噬了他们的魂魄,用他们临死前的哀嚎铸成了器魂。 “这是什么鬼东西?”苏启低声说道,这枚箭矢是如此的邪恶和不详,单是望上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而且它显然极度危险,苏启毫不怀疑,这东西单凭气息就能让一个凡人生病和死亡。 “不知道,在挖出来时,这支箭矢是嵌在一块石板中的,并未表现出这种阴冷的气息,不过在我们将箭矢拔出的刹那,整块石板忽然崩裂,箭矢爆发出一道黑光,”陈穆岐声音低沉,“当场就有两个人死了,若不是家主和几位叔伯都在场,说不定会出大乱子,家主不敢怠慢,与其他人联手封印了这支箭矢。” “所以那块石片......” “嗯,是石板碎裂后的残片,其它部分都化成粉尘了。” “听起来那块石板封印了箭矢。” “应该是的,”陈穆岐好奇地问道,“圣石有这样的能力吗?” “有,但仅针对一样东西,包裹界路的黑暗,”苏启摇了摇头,“但这箭矢并不是源于黑暗中的,它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也判断不出它的来历?”陈穆岐有些失望。 苏启没说话,他凑近九根玉石柱,箭矢泛着阴冷的光,蕴藏着强大的死气,最让人不安的是箭矢上的死气十分纯粹,这就意味着要么这根箭矢是在一个拥有着极强死气的地方打造的,要么就是在铸造时,有人专门提炼过死气,这才能让这死气变得如此纯粹。 死气这东西很难聚集,只有死过很多生灵的地方才能有可能诞生大面积的死气,又要很长时间以后,这些死气才能侵蚀大地,将一片土地转化成真正的死地,这样的地方人畜难入,即使是修士也要绕着道走,因为死气的侵蚀可不是一件小事,它会腐蚀修士的道基和根骨,让一位天姿卓越的英才变成一个废物,若是严重些,死气甚至能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就让修士的生机断绝。 所以一旦发现死地,附近的宗门就会派人去调查,有时还会通知天机阁派人来清除死地。 而且想要死很多生灵,这唯有战争才能做到,就像这一百年来,人间一直很和平,所以根本就没有新的死地诞生。 这支箭矢至少是七千年的,说不定有着更为古老的历史,是数万年前某场大战的遗物。 苏启想了想,试探着将右手深入了灵气屏障,陈穆岐惊呼一声。 “你小心些!” 右手刚刚探入,那根箭矢就像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一道黑光猛然从箭矢上窜起,飞快地朝着苏启的右手飞来,苏启右手迅速一抬,磅礴的剑气涌出,先将黑光挡住,随后剑气迅速包裹着那团黑光,将它死死地压住。 黑光的反抗很强,在接触的瞬间,苏启就已经判断出这黑光其实就是死气凝聚而成,它纯粹到几乎不包含一丝一点的灵气,拥有着极强的侵蚀性,即使用剑气压着,苏启也能感觉到体内生机的震颤,有了一种扭头就跑的感觉,这是遇到大敌时的本能反应。 生死相对,这两者永远都是天敌。 任何一个活着、健康的生灵,体内都不该有死气,不然他就离死不远了。 困住了死气,苏启小心地将左手靠向箭矢的本体,试探了一会,并没有新的黑光飞出,苏启这才大起了胆子,操纵着剑气,小心地将箭矢托举起来。 箭矢很冰冷。 光滑,宛若天成,铸造它的人显然是一个老手。 苏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冒个险。 他将神识探了过去。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神识和肉身一样,都会被死气侵蚀,或者说在没有肉身生机的保护下,神识其实要更为脆弱一些,他只能用剑意保护自己的神识不受伤害。 神识拂过箭矢。 苏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的神识如同探入了一片无尽的冰窟。 箭矢内仍然有着很强的死气,不过它们沉淀在箭矢之内,似乎正在沉睡之中,也有可能这些死气需要有箭矢主人的调动才能使用,苏启小心地控制着神识在死气中穿梭着,依靠着剑意的保护,他勉强可以忽视这些死气。 没多久,他就寻到了一个特殊的印记。 那是箭矢主人残留下来的。 任何法器都会有这样的残留,使用者和铸造者的神识会在法器上留下痕迹,但很少有法器能将这些痕迹长久的保存下来,它们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磨灭,毕竟那不是刻意留下的东西。 而那些能长久保存下来的痕迹,大多都有类似的相同点,一是法器自身要足够强大,二是使用者也要很强,三是法器要尽可能的完好,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伤害。 箭矢满足了这三个条件,虽然箭杆碎了,但最为核心部分的箭头却完好无损,连一丝外伤的痕迹都没有。 苏启将神识探向那道痕迹。 这种痕迹里其实不会留下太多有用的东西,但有时也能瞥见当时的一些景象。 轰。 苏启的神识如同遭了一记重锤,痕迹中残存神识疯狂地朝苏启涌来。 他低估了箭矢主人的境界! 这支箭矢曾经属于一位半帝! 苏启大惊失色,但却已经来不及将神识收回,强大的冲击让苏启倒退一步,狠狠地跌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但他已经顾不得为自己疗伤了,残破的画面涌进了脑海。 他隐约间,瞥见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和一双遮天的羽翼。 章节目录 第1062章 另一界的东西 昏暗的天穹是破碎的,像是失手打碎的琉璃盏,一道道的暗色条纹绵延了很远,大地同样是昏暗的,夜色的帷幕笼罩着这里,泥土像是在深山老林中腐烂了千百年,带着腐朽和陈旧的味道。 而面前的这座关城,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与其说它是一座城,不如更像是一道没有尽头的墙,天王关在它面前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这里处处阴冷,死寂吞噬着整个世界,若不是那座敞开的关门,和门内如阴影般缭绕嘶嚎的不明存在,苏启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个真正的死地,没有半点生机,没有一丝活力,就像是一个彻底被遗忘和埋葬的土地。 闪烁的画面是破碎的,黑色箭矢中的神识痕迹只是一位半帝在情绪极端波动时留下的,这是他的无意之作,所以只保存了他在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下,这些画面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 在苏启眼里,世界是不完整的,城墙也是一段段的,唯有面前的那座关门,因为箭矢主人的怒火和杀意成了最深刻的痕迹,即使历经了万古,它也依然清晰。 箭矢主人面对关门而立,可惜苏启看不到他的样子,也判断不出他的种族来历,只能感受到他磅礴的怒火,随后他猛然转身,弯弓搭箭,朝着破碎的世界射出了一箭。 苏启看不到这支箭最终飞去了哪里,只能望见一道黑色的流光划过天际,穿过一道隐约而熟悉的青铜大门,而在那道大门之后,是一条蜿蜒扭曲的光带。 神识痕迹轰然破裂。 苏启的神识被狠狠砸了出去,流窜的死气无孔不入,想要吞噬苏启的神识,但他反应很快,迅速从黑箭中溜了出来。 苏启深深吸了一口气,抹掉嘴角的鲜血,陈穆岐站在苏启身旁,神色紧张,见到苏启起身,她才放下心来,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吐血了?” “箭矢是用死气锻成的,我低估了箭矢内残留的死气,”苏启操纵着剑气,小心谨慎地将黑色光芒压回了箭矢,又猛然用力,将木盒扣紧,“不过我猜出这箭矢的来历了。” “真的?”陈穆岐面露喜色,“来自哪里?” “它不是此界之物,如果我所料不错,它应该来自永生界,”苏启叹了一口气,那道青铜巨门实在太过熟悉,几个月前,他还曾经穿过一样的门前往了界路,上面的花纹,洪荒永恒的气息,都在告诉他,画面中的那道门就是此界界门的兄弟。 而且门后那条扭曲盘旋的光带,也正是界路。 “永生界?”陈穆岐困惑地看着苏启,“那是什么地方?” “和人间一样庞大的世界,是生者不可踏入,死者永远长存的地方,不过太神秘,即使在界路上也没什么人了解它们。” “生者不可踏入,死者......”陈穆岐重复着苏启的话,忽然变了脸色,惊呼道,“你说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吗?” “嗯,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我想永生界多半是地府传说的起源,”苏启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传说中人死之后,魂灵会前往地府,在那里接受惩罚或是转生六道,但永生界却不一样,似乎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人死之后魂魄会前往永生界。” “所以这支箭的主人是永生界的生灵?是个死人?” “他来自永生界无疑,”在与那处神识痕迹共鸣时,苏启能感受到箭矢主人身上那无处不在的死气,“但死人这个说法未必是对的。” “满身死气,可不就是死人?”陈穆岐疑惑地问道。 “未必,谁说死气不能孕育生灵呢?”苏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生死虽然对立,但只是世界本源的一种形式罢了,既然生气能滋养世界,孕育出我们这样的生灵,那纯粹的死气或许也能孕育出某种特殊的存在。” 那双羽翼。 苏启忍不住想起了在神识痕迹中看到的第一个画面,那遮天的羽翼是如此庞大,几乎覆盖了箭矢主人视野中的大半个天穹,但下一个画面里,那双羽翼却消失了,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不过苏启却有一种感觉,箭矢主人的怒火正是朝着那个羽翼的主人去的,两者虽然同出永生界,但肯定因为某件事起了冲突,不过箭矢主人最终还是选择攻击了敌人。 敌人是谁? 苏启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只有天庭,在关于永生界的传说里,它和天庭的大战是流传最广的,但这场战争无论是开始结束还是过程都混沌不清,恐怕除了当事者没人能说得清。 那道箭矢恐怕射穿了某段界路,狠狠扎在了一块界路石砖上,但它又是如何流落人间的? 或许是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时无意中捡到的,他们肯定也能察觉这支箭头的真正来历,所以将其视作窥探永生界的敲门砖,保存起来,直到他们入主人间,这支箭矢又在漫长的动乱中遗失在了陈家的祖地上。 也可能是在数万年前的大战中,由某位界路修士带进来的,现在苏启已经知道了,在过去人族和天庭的大战里,每一次都有界路修士的影子,一万年前更是有很多界路修士埋骨人间,很有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位将这支箭头带了进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真正有意义的是,他们还能在这支箭头上获得什么。 陈穆岐也在沉思,死气也能孕育生灵?苏启说的话像是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半晌后她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一个传说。” “什么?”苏启怔了一下,抬起头来。 “中州有一个传说,”陈穆岐加重了语气,“是关于一种奇特的野兽的,相传这东西既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某种来自地府中的东西,它游荡在世间,以吞吃刚死之人的魂魄为生,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却常常喜欢化作猫的样子。” “这个传说......”苏启眨了眨眼,“有什么意义吗?听起来只像是凡人吓唬小孩的故事。” “不知道,”陈穆岐拍了拍头,似乎也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件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她站起身,再次将锁链和九张符纸贴在木盒之上,做好封印手段后,她说道,“陈家的修士还在祖山中挖掘寻找,若是找到新的东西,我们继续合作?” “当然。”苏启点点头。 陈穆岐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陈穆岐走出房门,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天空,今天乌云很多,看不见星辰和月色,她在黯淡的灯火下走了几步,忽然驻足。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故事了。 因为魏浓妆。 她的身边有一只很奇怪的猫。 这并不是一个秘密,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的大族子弟来说,而且她和魏浓妆打过几次交道,每一次都看见过那只奇怪的猫。 听说它会变色。 普通的猫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有不少人都认为那或许是一只血脉稀薄的猫妖。 但陈穆岐一直觉得不是,那只猫总是让她感觉很古怪。 不像是活着的东西。 难不成...... 陈穆岐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芒,她决定过两日去拜访一下魏浓妆。 章节目录 啊要鸽了 今天要鸽了……被朋友强拉去健身房,第一次在里面认认真真健身,回来就完全不想动了,浑身疼…… 《剑门小师叔》啊要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63章 乐安和尚也上门 苏启当然没有想到魏浓妆的猫。 这主要是他只见过那只猫两次,虽然觉得那只猫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灵气,但也从没有多想过。 而在陈穆岐离开半个时辰后,第三波人上门了。 不对,准确说不是上门,而是翻墙头。 “我倒是不知道,乐安大师你这么喜欢半夜翻人家墙头,”苏启古怪地看着穿着一身黑衣的乐安和尚,他活像是一个飞檐走壁的大盗,“而且大师你这幅打扮......真佛看了真不会生气吗?” “真佛如果还在世,也不会将目光落在我这么一个小角色上,”乐安大师笑眯眯的,或许是因为不方便,手里那根锡杖收起来了,他瞥了一眼桌上凉掉的几杯茶,“看来苏道友今夜很忙,有不少客人嘛。” 苏启点点头,“天王关这告示贴得又急又出人意料,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也是,这场大比看似寻常,但涉及到寒山,大宗门自然急迫,那些小宗门虽然还不知道内情,但看到头顶大哥们跳脚着急的样子,自然也知道这次大比另有隐情,开始为此加注了,哦对了,来的时候,我刚在渡生茶楼喝过茶,那里也有不少散修,听起来,这些散修正在组成一个大联盟,苏道友可要小心,他们的目标可是在混战阶段就将你们这些人干掉。” 乐安和尚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真切地在为苏启感到担忧。 “多谢乐安大师,此事我已知晓,”苏启笑了笑,“难道大师就不为自己担忧吗?这次大比,可是那位一心禅师名正言顺对你出手的好机会。” “也同样是薛万古等人名正言顺对付苏道友的机会,”乐安和尚冷笑一声,“他们本想在寒山事前动手,解决你我,但天算不如人算,先是太古蜂袭城,整个天王关都人心惶惶,再是天机阁和魏家大举行动揪出奸细叛徒,在这个关头,没人敢随便动手,生怕事没做成,沾上一身骚,而刚等事情告一段落,天机阁就贴出了这大比的告示,也彻底绝了他们提前动手的心思。” “毕竟在大比里杀人更名正言顺。” “正是如此,”乐安大师微微俯首,“所以苏道友,你我应该联手。” 苏启沉默半晌,“数万人的混战比试,你我在同一场中的机会都很小,而等过了混战阶段,你我又成了对手,这联手有何意义?” “道友此言差矣,第一,我无心首位,也对那只青狐不感兴趣,参加这场大比只是为了争一个前往寒山的机会,所以与道友算不上对手,若是真个碰上,弃权也无所谓,第二,你我同在一场的机会的确很小,不过道友该不会以为我乐安是孤家寡人吧?我背后同样有一个势力。” 苏启盯着乐安和尚,他坦然地笑着,苏启耸耸肩,“听起来此事对我很是划算,毕竟我背后可没有一个势力。” “是吗?我刚见长留山的弟子离开,”乐安笑笑,“不过对小僧而言,道友只要帮我应付一心禅师就足够划算了,不止是在大比里,也包括寒山之行,当然了,我不认为在大比里我会与他正面对上,毕竟几率太低了。” “寒山之行吗?”苏启沉思片刻,对他而言,大比的混战阶段的确是很不利的,若是运气不好,落入一个满是敌视者的擂台,他也根本不可能应付数百名筑神境的修士。 这世上,还从未诞生过能以一敌过数百同阶修士的天才。 “好。”苏启最终点了点头,对他而言,取得去寒山的资格才是当务之急,而且一心禅师等人本就对他有敌意。 “道友大善。” 乐安和尚很是开心。 今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天王关大帐内也是如此。 顶层。 这里是半帝和军主们的居所,很大,除了一间大到离谱的正厅外,还有数百间小屋,用于各种处理事务,不过此时,正厅内只有白云道人和李扶摇两人在。 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只青狐的尸体。 这只青狐只有手臂长短,一身青色的毛发极为柔顺,即使已经死去,毛发上仍然流转着光华,四只爪子与身上的颜色不同,是如雪的白色,看上去让人有捏一捏的冲动。 它太美了,甚至让人心生惋惜,不由得开始谴责那个夺去它生命的人,究竟是如何忍心痛下杀手的呢? 不过青狐面前的师徒却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而是凝重和深思。 “我已经问过轻骑兵的万人长和他的手下了,这只青狐并非他们所杀,他们到场时,它就已经死了,他们认出了这是青狐,也知道它极为珍贵,所以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将尸体带了回来,”李扶摇很不爽,“显然,这是某方势力的嫁祸。” 顿了顿,李扶摇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道,“一群蠢货!” “他们只是凡俗的将士,不了解青狐一族背后的隐秘也是自然的,不过那位万人长的确是有些莽撞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多半都是有毒的,”白云道人沉默片刻,“只能说,嫁祸我们的人很聪明,懂得如何利用人的贪欲。” “下手的人多半是颠倒山一系的妖族了,他们也不怕青狐一族看出真相?” “尸体已经落入我们手里,颠倒山的妖族怎么说都行,因为他们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将尸体交出去,因为这是重要的战利品,交出去会显得我们太软弱。”白云道人苦笑一声,“而青狐一族也不可能善罢甘休,这是他们数千年来的行事准则,天王关无论如何都要承受他们的第一波怒火,而且能不能看出真相,和最终选择看不看出是两码事,要知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青狐一族也不能免俗。” 李扶摇叹了口气,“可这也就意味着,妖族内的沉默派系要参战了,我们的压力会大上很多。” “能撑住就好,只要达成我们的目的,这场战争就会迅速结束,”白云道人盯着青狐的尸体,最终还是惋惜地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如此美丽的生灵。” “越是美丽,就越容易夭折。”李扶摇耸耸肩,“这个道理,师父你比我清楚。” “说的是。” 章节目录 第1064章青狐夜会 北原西北,崇山峻岭,这也是北原唯一一处有着大面积山峦的地方,不过与中州和南岭不同,这里的树木都不是常青树,随着入冬的寒意到来,这片山峦已经满是灰白,孤零零的树枝上除了霜,再也没有其它东西。 这里也是北原妖族最稀少的地方,但少不意味着没有,也不意味着实力孱弱,事实上,这里是北原妖族的第三大势力。 与人族一样,妖族内充满了争斗,从某种意义上讲,在秉持着弱肉强食规矩的妖族里,这些争斗比人族要更惨烈,更血腥,因为每一个强大妖族,都在眼馋着颠倒山顶的那个位子,若是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妖祖踢下去。 而时至今日,北原妖族已经分为了四大派系,排在第一的,自然是颠倒山,这也是妖族实际和名义上的共主,虽然在灵墟山之事后,妖祖的威名大跌,但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反对妖祖,所有的小动作都是在台面下进行的。 第二位则是北海圣地,它在妖族的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在妖祖的威名大跌后,北海圣地开始有了撼动妖祖地位的能力,也吸引了不少妖族的站队。 而第三位被称为沉默派系,这一派的妖族数量不多,但实力很强,也很有背景,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曾在妖族历史上有过辉煌的过去,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大族都衰落了,为了保存自己和族群,它们迁徙到远离颠倒山的西北,组成了一个新的派系,既不参与妖族事务,也不染指十大王族的位置,就像是一个沉默者,静静地望着世事的变迁。 而最后一位,则是妖族的中小族群,它们大多数是王族和颠倒山的附庸,但也有很多入不了那些大族的眼,被统统归入了这第四派系,但这个派系既没有明面上的共主,也不够团结,基本上不被人瞧在眼里,只是一个凑数的。 而在西北苦寒之地里,青狐是沉默派系中最重要的一族,它们的老巢在西北群山正中的一座高山上。 寒冷的月光铺了满地,与霜雪同辉。 九只青狐围成一圈,八只微微低着头颅,最大也最强壮的一只仰头看着天穹,月光落在它的额头,有一个奇妙的符文若隐若现,这只青狐首领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道,“其它族怎么说?” “有两家暂未回复,三家支持,两家希望观望,直到有更多的情报,还有一家反对。” “反对的是谁?” “雷蛟一族。” “他们啊.......倒也不让人吃惊,”青狐首领叹了口气,“当年也有一只雷蛟死在天机阁手里,他们最终也没有出手。”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一只青狐低声插嘴道,“妖族内暗流涌动,若是此时示弱,其他人就会想站到我们头上来,想要一统妖族,称为新王的人可不止一个。” “说的是,所以此番无论如何也要南下。” “那关键就在于尚未回复的两家了,只要有一家同意,就已达半数,有资格召集大会南下了。” “但这两家......一家是与我青狐素来不对眼的冰狼,一家是心思寡淡,只想着纯化血脉的龙鹏一族,想取得他们的支持,可不是易事。” 众狐安静下来,沉默派系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在涉及到出兵南下的事上,他们更加谨慎,而且分歧众多,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打破沉默派系孑然独立的立场,这些曾经经历过大变迁的族群向来将保存自己作为第一要务,而且他们很清楚,那些王族仍在忌惮和提防着他们,展现出太多的实力和野心对他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事。 “首领,必须要报我儿被杀之仇!”冷冷的低喝从不远处传来,一只漂亮的青狐跃上山顶,望着正中处的九只青狐,凄厉地说道,“若是此仇不报,还有谁会敬畏我青狐一族!” “放肆!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一只青狐怒喝一声。 “有什么不能来?我青狐一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族族人数量稀少,但偏偏在那些外族眼里价值连城!不说人族,这想要我青狐血的妖族又有多少!我青狐一族存活至今,靠的就是杀我一族人,我屠你全族的规矩!这规矩一旦打破,谁敢说不会有人更多的人扑上来,在我青狐一族的血肉上狠狠咬伤一口?到那时,我青狐一族该如何自处?” 她说的没错。 九只青狐都很清楚关系厉害,他们的族人数量一直都不多,又有很多人和妖都惦记着他们珍稀的血液,若不是那个死规矩,阻吓了太多贪婪的敌人,青狐一族很难存活下来。 青狐首领微闭双眼,他最终转过身,两只前爪微弯,朝着山顶跪下,隆隆的声音震颤苍穹。 “王,我唤醒您。” 半晌后,山顶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何事?” 青狐首领飞快地将来龙去脉报了上去。 “原来如此......”山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时候也差不多了,乱世将至,青狐一族也难以独善其身,此物给你,去拜访龙鹏一族吧。” 一只金色的羽毛从山顶疾驰而下,落至青狐首领面前。 “这是......”青狐首领双眼一缩,震惊道,“鲲鹏金羽?” “切记,率领族人南下时,敌人不只是人族,也要提防妖族,”青狐之王声音转冷,“虽然我久已不入颠倒山,但我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变了,妖族利益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首位,他在琢磨什么,谋划什么,我一无所知,但很有可能对我们没有好处,要小心行事。” 青狐首领面色微变,他知道青狐之王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我会谨记在心。” “去吧,让所有人都记住,沾了青狐一族的血,就要以自己的血为代价,无论是谁。” 山顶的声音渐渐消散。 青狐首领半跪了很久,直到王再次沉睡,他才猛然站起,望了一眼自己的族人,“去准备战事吧。” 说完,他衔着那只金色羽毛,化成一道青色的流光,划破西北山峦的天际,直奔龙鹏一族的驻地,它没有任何掩饰,声音浩大无边,像是在宣告一场战争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1065章 传言 天王关变得极有趣。 随着南来的修士入关,本因太古蜂袭城而变得冷清的天王关再次热闹起来,但或许是大比的缘故,修士间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仅仅是两天的功夫,城里大大小小的冲突就已经多达五十起,但好在各方都心里有数,既没闹出人命,也没有什么建筑被毁,只是有几个倒霉蛋断了腿,吐了血,对修士而言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城内的守兵只是冷眼看着,丝毫没有打算插手的想法。 毕竟城内的守兵也很忙。 这几日,天机阁终于备齐了物资,从粮食到兵械,从丹药到符纸,都足够武装近百万的将士,而城里的守兵一直都在忙着整理这些物资,将它们分发给北城驻扎的大军,明眼人都能看出,天王关在酝酿着什么。 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也传得纷纷扬扬。 有人说天王关的第一目标就是横亘在对面百里处的妖灵地,毕竟先拔除那里驻扎的近百万妖族大军,才有办法继续北上,将兵锋抵至颠倒峰的下巴上,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百万妖族大军,纵使里面有一半是境界低下的妖兽,无论是实力和智慧都摆不上台面,但这些妖兽在上位妖族的统御下,往往悍不畏死,而且若是见势不妙,那些上位妖族一般都会用出燃血秘法之类的秘术,让这些妖兽彻底疯狂,成为一个棘手而难啃的硬骨头。 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天王关不打算硬碰硬,而是会和其它三座关隘联手,吃掉这块大肥肉,这种说法很快就被人驳斥,因为从地图上来看,其它三座关隘距离天王关的距离可不近,若是调动大军,一是有防线空虚的危险,二是路途遥远,能否及时赶上大战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妖族也不是傻子,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支援天王关,一路上的偷袭埋伏绝不会少。 而在诸多小道消息里,最让人感兴趣的莫过于青狐了。 作为大比第一的奖励,这几日来,青狐一族的底细被很多人扒了一个干净,但在仔细阅读这些情报后,很多人陷入了迷茫,有些搞不清妖族到底在玩什么。 虽然人族也分道统派系,佛道剑三家争执不下,世俗王朝打来打去,但在面对妖族时还是很统一的,天机阁一声号令,不管是情愿的,还是被迫的,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汇集到北原的兵马极为充足。 表面功夫至少做全了。 但妖族不是这样的,沉默派系根本不给颠倒山面子,在过去两族的几次冲突里,沉默派系都没出过兵,七千年前那场大战也是冷眼相观,听说就连每百年一次的妖祖大寿,沉默派系也只是派人送上贺礼,从不亲自参加,摆明了不想掺和颠倒山的事。 在弱肉强食的妖族里,敢这么行事显然也是有足够本钱的,沉默派系里有着很多古老妖族,他们大多人丁不旺,不少还血脉凋零,传承断绝,而在沉默派系里,似乎为了针对颠倒山统领的十大王族,沉默派系里也有十大族。 青狐就是其中一家。 有关青狐的情报实在不算太多,这一族现在的老祖宗是八千多年前的一只青狐,据说是一位半帝,但似乎在修炼上出了某种差错,在成为半帝后不久,就在青狐一族的老巢里闭关了,整整七千年没出来过,不过虽然不露面,但它依旧是青狐一族的本钱和底蕴,仗着老祖宗是沉默派系中唯一一位半帝,青狐一族混的很不错,不仅靠着三名族人在沉默派系里逐渐站稳了脚跟,还一点一点拉拢了其它小族,成为了第十个有资格统领沉默派系的大族,而且族人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青狐一族的报复心很强,这在妖族和人族都不是秘密。 相传在四千年前,有一只外出游历的青狐被同伴偷袭暗杀,青狐一族愤怒无比,出动了十位大妖,将那个沾了青狐血的妖族生生炼化至死,连带着族群也倒了霉,死伤惨重。 从那时起,妖族就记住了青狐的规矩,沾青狐血者,杀无赦。 这件事让一些修士开始不安,上次死了一只青狐,这一族差点掀了小半个妖族,这次又死了一只,而且似乎是人族动的手,它们可会罢休? 说不定青狐一族会领着沉默派系南下。 不过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就算是青狐一族南下,也有天王关和天机阁头疼,轮不到他们这些修士操心,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最后一个消息上。 青狐一族的血很特殊,似乎不仅仅拥有玉狐和九尾妖狐两个传说狐族的血脉之力,还蕴藏着另一种特殊的能力,但有趣的是,虽然猜测很多,但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这个特殊能力到底是什么,而最早传出此事的,正是四千年前杀掉青狐的那个妖族。 他在杀掉那只青狐后,很干脆地吞食了青狐血液,传闻说,他在那个夜晚浑身浴血,怒啸不止,甚至引来了天雷和大道垂青,若不是青狐一族的报复来的又快又急,直接杀了他,这个妖族说不定有着难以想象的未来。 在那之后,流言蜚语就很多了。 有些人说,两种传说狐族的血脉融合后,凝聚成了一种更古老更接近妖族本源的血液,但这种血脉之力太强,青狐一族的功法难以匹配,所以青狐一族老祖宗的修炼才会出了问题。 也有人说,两种传说狐族的血脉根本没有融合彻底,在成为半帝后,血脉的冲突越加激烈,所以那位老祖宗的身体才会出了大问题,只能依靠法器的镇压才能保持理智,不过对于外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依旧可以通过吞食青狐血,来摄取其中的力量和本源。 不管哪种说法,都让天王关内的修士意识到一件事,青狐血远比他们想象地更为珍稀,借助它,说不定可以窥探大道。 所以城中的修士越发兴奋,而就在这股热闹的氛围里,大比的日子到了。 章节目录 第1066章 大比开始 今天是个大晴天,但北原嘛,冬风凛冽,遍地枯草,即使天穹湛蓝,也处处皆是肃杀之气,落叶席卷翩飞,只有城墙上不断敲响的鼓声能让众人寻到一丝热闹的气氛。 城正中的星辰塔与往日大不相同,高高耸立的塔身上流转着阵纹的光芒,顶部的黯淡的星辰已经活跃起来,支撑起一片在白日依然清晰可见的星幕,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塔尖上盘膝而坐。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 蛮族的老战神。 蛮族双半帝之一。 在蛮族大祭司无法离开蛮族圣山半步的今天,他就是蛮族的最强战力,也是人族的最强修士,正是有他坐镇,人族才有底气踏上北原。 往日里,众人是看不见他的身影的,因为那些黯淡的星辰遮蔽了他的存在,即使是抱一境的修士,也只能隐约感觉到那里有一道可怕的气息,不过今天,星辰塔全力催动,本来笼罩在老战神身上的力量弥散到了天地间,也让老战神的身影露了出来。 另一道身影浮现在老战神身边,它毫无疑问属于一个女子,朦胧窈窕的身姿,睥睨天下的气势,城中的修士对她也不算陌生,知晓这位突然出现的半帝是站在天机阁一方的。 两人同时抬手,一道虹桥从塔顶飞起,越过小半个城池,带着绚烂的光芒,落到南城门上。 这当然不是两位半帝的力量,而是星辰塔的本源能力,早在天王关建造时,天机阁的阵法大师就已经定好了将星辰塔作为阵眼核心的计划,而这道虹桥,连接的正是南城门上的那滴帝血。 依靠帝血内蕴藏的道痕,星辰塔与整座城池共鸣起来,朦胧的蕴光从万千星辰中挥洒下来,铺满了大街小巷,地面在轻微的颤抖,庞大的灵气被阵法从灵脉中抽取上来,逐渐在汇聚在星辰塔中。 老战神右手一翻,一件玲珑剔透的法器浮现在他的手心,它极为精巧,数十根细细的骨架支撑三个不断旋转的圆环,底座是一个八角形的方盘,上面绘刻着周天星辰。 璇玑界。 时间要到了。 城内的修士接二连三地飞起,他们迅速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团体,每个人都战意高昂,冷冷地打量着敌对的竞争者,不过很快,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璇玑界上。 它已经从老战神的手中飘起,浮在星辰塔之上,不断吸取着从塔中涌出的灵气,璇玑界上的三个圆环开始飞快旋转,一道道的光圈投射而下,影影绰绰中,一道道奇怪的黑影开始浮现。 这是小世界浮现的征兆。 两位半帝同时轻喝一声,各自开始汇入庞大的灵气,璇玑界的旋转越发快速,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以及咔的一声轻响,璇玑界忽然定住。 一道光门垂落而下,门内是浩大的小世界,其内漂浮着数不清的石质擂台。 白云道人浮现空中。 他环视全城,朗声说道,“大比即将开始,供奉入场!” 一道道流光从星辰塔中飞出,没入璇玑界,这些人是天机阁的供奉,他们将担任这次大比的裁判。 “请诸位道友入场。” 各宗的大修纷纷起身,他们是宗主、长老以及门派的使者,远道而来,为的就是观看这场大比,一是看看年轻一代的实力,二是寻一寻有没有出色的苗子,有看中的,那下场之后就是挖墙角和拉拢了。 现在这个年头,找个称心如意的弟子可不容易,很多时候,都得耗尽心思,才能寻到一个可以撑起宗门的继承人。 现在剩下的都是参加大比的修士了。 白云道人清楚地记得人数,四万两千二百零九人。 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数字,汇聚了从中州到南岭,从东荒到西漠数以千计的宗门弟子,人族的年轻一代,差不多一半人都在这了。 “参赛的令牌已于昨日下发,”白云道人朗声说道,“规则也已经张贴在城内各处,但为了避免有人刚刚入城,还不了解情况,我在此再说一遍。” “规则很简单,因参赛者一共四万两千余人,故先举行混战,每场混战千人,当场内仅剩下一百人时,当场混战结束,第二轮依旧是混战,每场百人,当场内仅剩十人时,当场混战结束。” “成为混战胜者的四百三十人将有资格继续参加大比,依编号两两对决,胜者继续,直到决出最后一人为止。” 白云道人声音淡漠,“本场大比将在璇玑界内举行,由两位半帝操纵,故诸位可全力出手,不必担心性命安危,也无需担心误杀他人,若是一记招数超出了对方的承受极限,璇玑界会直接将败者传送出来。” “好了。”白云道人拍拍手,“还有问题吗?” “擂台能承受多强的力量?被打出擂台是否会被判负?” “擂台乃是灵气所化,本身是璇玑界的一部分,以你们的境界实力,无需担心擂台的损毁问题,同时,若是超出擂台一定距离,会被直接判负。” “听说除了第一,其它名次也会有奖励?” 白云道人笑了笑,抬手一点,星辰塔下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是法器和丹药的光芒,“前三十人,皆有奖励。” 欢呼声此起彼伏,但知晓更多内情的人则在关注三十这个数字。 “三十人,是去寒山之人的数字吗?”一个蓝衫青年低声念叨一句。 “有趣,竟然是三十人......数字比预料的要少一些。”一个和尚摸了摸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他身后站着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和尚,人人手里都拎着一根手臂粗的锡杖,看上去极为彪悍。 “才三十人?看来情报不准啊。”一个黑衣青年左右望望,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管多少人,只要能拿到第一就行。” 咚。 一声战鼓敲响。 白云道人大手一挥,“大比开始。” 星辰塔尖涌出一道神光,直直灌入璇玑界,随后城内各处不断涌出华光,一道道神华从令牌上飞出,将参赛者包裹起来,在不断地闪烁间,参赛者们凭空消失,出现在了璇玑界的擂台之上。 待所有人入场。 白云道人松了一口气,他低头望了一眼北城,半晌后说道,“老战神,接下来的事要麻烦您了。” “应有之意,魏家的小子已经在准备了。” “好,”白云道人,有些惆怅地说道,“几千年的寻觅,就快要得到一个答案了。” 蛮族老战神摇了摇头,“可这答案未必是你天机阁想要看到的。” “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得到答案就好。” 白云道人语气悠悠,他朝着星辰塔顶的两人拱了拱手,转身飞进了璇玑界。 章节目录 第1067章 混战(一) 苏启站在擂台角落。 这处擂台本就在边角,而苏启又在擂台的边角,所以一眼就可以看见左手边擂台下翻涌的云海,擂台是浮在空中的,厚重而沉稳,他脚下的青石没有一丝晃动,头顶的青天静谧而深邃。 眼前的竞争者也是如此。 或许是突然传送带来了些许的茫然,也或许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场中没有一个人动手,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天机阁做事很巧妙,让两两之间的距离都不算太近,没有那突然暴起杀人或被杀的可能,这些本该厮杀的竞争者也就呆呆地伫立着。 不过当远处传来第一声喊杀声时,这处擂台也迅速被引爆,不知是谁第一个拔出了刀兵,或许是几个人同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华丽的光彩在擂台的中央爆了开来。 汹涌的道火翻卷肆虐,当场就将十几个修士卷了进去,翻飞的烈火中,隐隐能见到雷霆和冰水,噼噼啪啪的爆炸声迅速压下了其它擂台的喊杀声,道修们虽然往往不是速度最快的那个,但几乎都是动静最大的那一个。 也有人朝苏启杀来。 而且是两个。 他们没穿着任何有标志的衣服,只是寻常修士穿的道袍,似乎只是散修,但也难保不是某家宗门的弟子想要浑水摸鱼,试图掩藏自己身份,来躲避仇家和散修势力的针对。 苏启拔出了剑。 八荒剑雀跃着在他手中化成一道银光,剑芒撕裂了扑面砸来的两个道术,但苏启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境界被压制了。 他很难调动筑神境的力量,神台上的金色神祇似乎被某种外来的神力锁住,他只能使用相当于空明境的实力。 一种不舒服的阻塞感传来。 但苏启没有过多沉浸在这种不适中,他翻身后撤,八荒剑挥舞两次,再次将道术打散,他一边巧妙地维持着和这两个道修的纠缠,一边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这两个道修不强,但他暂时还不想击败他们,免得有更多人盯上他。 擂台上已是一片混乱,整整一千人难分难解地打在一起,再加上时不时爆开的灵光,每个人都很难寻到自己的同伴,不过最先聚在一起的仍然是大宗的弟子,他们本身就有着独特的辨识手段,或是宗门令牌,或是某种小秘术,也可能是相似功法的吸引,让他们不难在一片混乱中寻到自己人。 随着大宗子弟的聚拢,散修们也意识到了麻烦,开始暂时放弃了猛攻的脚步,缓了缓攻势,这让纠缠的战局稍稍纾解。 修士们开始汇聚了。 大大小小的团体聚在擂台的各个角落,一眼扫上去至少有十几个,大的有四五十名成员,小的也有七八个,当然也有很多没和同伴分到同一个擂台的倒霉蛋,此时正苦着脸四下张望,试图寻到一点奇迹。 苏启一剑荡开两个道修的围攻,侧身一剑飞起,一道磅礴剑气盘旋而出。 猛然强大数分的剑气出乎两个道修的意料,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被他们围攻了很长时间的剑修竟然还留了力,大惊之下两人只顾得后撤躲避,但剑修玩的就是一个快字,还没撤上两步,剑气就刺上了他们的胸膛。 两人腰间各自涌出苍白的光华,弹飞了苏启的剑气,也将两个道修紧紧包裹住,在闪烁后的下一刻,两人消失不见。 失去了资格。 虽然这处擂台上已经有二十余人被扫出了擂台,但苏启这边还是在场中散修暂时住手后第一个将敌人击败的,所以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很多人都认出了苏启,投来的目光有好奇也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 “苏道友,这边!”一声传音在苏启耳边响起,苏启扭过头,发现擂台的另一侧有十几个修士正聚在一起,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这是长留山的弟子。 苏启身影闪烁数次,落入他们之中。 “在下董平,许泉是我师兄,现在有点麻烦,”说话之人是矮个青年,头顶悬着一尊塔,眼神凝重,“我们运气不算好,本以为会有更多人进来的,但现在算上苏道友也才十六人.....不过苏道友放心,许师兄已经交代过,无论谁与道友分在一起,都会全力帮道友晋入下一轮。” “多谢。”苏启点头致意,这虽然是他与许泉的交易,但让这么多人出手,他也感到有些抱歉。 而且这里的人并不都是长留山的弟子,有几人穿着其它宗门的服饰,苏启虽然没认出来,不过从他们的站位以及对长留山弟子的恭敬神态来看,这些人多半是长留山的附属宗门。 “要来了。”董平轻喝一声,他一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团体,这群人都是散修和小宗弟子,而且数量极多,约莫近百人。 此时这些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为首者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大汉,他手里拎着一把长刀,看上去颇为凶悍,不过从他胸前的印记来看,这人并不是散修,而是某家宗门的弟子。 “大爷叫邓远,你们这些大宗弟子给我好好记住了!” 灰衣大汉暴喝一声,手中长刀猛然劈出灿烈的刀光,直奔苏启等人袭来。 随着刀光爆开,他身后的上百修士像是嗅到了美味的食物,欢呼着猛冲而来。 董平脸色难看,但反应一点不慢,他一边大喝“御敌”,一边径直将头顶的宝塔砸了出去,塔中喷出一股神水,将那刀光腐蚀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董平双手掐印,一柄利剑从塔中坠下,他急急喝道,“结长留剑阵!” “是。” 九名长留弟子分立,各自御剑而起,剑影在他们头顶交错盘旋,剑意相互融合,剑气也随之澎湃起来。 长留山是世间一等一的剑宗,自然也会剑阵这种协力御敌的东西,长留剑阵就是他们独创的秘术,实际上分为大小剑阵两种,大的要百人以上才能施展,而且需要经常演练,才能完美配合,小的三人即可使用,而且无需默契,随便挑几个长留弟子都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算是一种名传中州的绝技。 剑气在头顶交织,迅速化成一柄浩大的剑,在董平的操纵下,朝着那灰衣大汉迎头刺去! 章节目录 第1068章 混战(二) 剑光森寒凛冽。 这灰衣大汉也不是易与的主儿,从他手臂和脸庞上的伤疤就能看出来,这人是个见惯了血的,久经战阵,自然也就熟悉应对剑修之法,很清楚不能与这剑光硬碰硬,所以他径直顿住脚步,身形连闪,避过这道庞大剑光,从另一侧朝着长留山众人飞去。 “同时出手,咱们人多,不必与他们周旋!只要将他们尽快打出去,我们就赢了一半!是时候让这些大宗弟子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了!” 邓远不打算与长留山弟子浪费太多时间,作为南岭出身的刀客,他很有手腕,也清楚如何利用己方的优劣,他手底下要么是散修,要么是小宗弟子,这两方都对大宗门没什么好感,他这一句话轻松点燃了这些人的杀气,上百人立马嗷嗷叫着杀向了长留山弟子,也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出手就是杀招。 憋了很久的气,就在今天发泄出来。 一招招道术劈头盖脸地砸来,董平脸色微变,要是往日,他的第一念头就是逃,但他们此时身处擂台之上,到处都是厮杀的修士,根本就是退无可退,所以董平别无选择。 他双手掐印,庞大的剑光霎时分解,化成数十柄小剑,董平印势再一变,这些小剑立即飞出。 剑光与道术交织。 爆裂之声不绝于耳,灵气翻涌,每一个人的灵海都震荡不停,董平咬紧了牙,双手发颤,作为剑阵的主导者,大部分压力都是冲着他去的,即使有剑阵的辅助,他的神识也刺痛不已。 长留剑阵的确很强,但面对近百人的联手攻击,剑阵也是颤抖不断。 “撑不了多久,”董平飞快地下了判断,他扭头看向附属宗门的弟子,吩咐道,“你们全力出手,专挑几个人打,能打出去一个是一个!” “是。” 董平转头看向苏启,犹豫片刻,“苏道友,也请你出手,不过若是剑阵破了,还请立即离开此处。” 苏启想了想,踏前一步,低声说道,“配合我。” 董平怔了一下,还未等回答,就见苏启的手中飞出一道银白的剑光,迅速在空中膨胀开来,仿佛见风即涨一般,短短几个呼吸,剑光就化成了一条璀璨的剑河。 “落九天。”董平眼睛一缩,认出了这个剑招,十一年前剑门破灭后,门中剑法典籍大多流落在外,长留山这种剑道宗门自然不会放过,将流传出来的剑法全数书籍,放进了藏书楼里,他们这些弟子大多都阅览过。 董平甚至学过。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配合,他再换剑印,抵挡着攻击的剑气回撤三成,汇入苏启的剑气长河之中。 剑气长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这是剑仙传承中最为华丽的几招之一,但并非是花架子,落九天以浩大闻名,也以擅长以一敌多令世人敬畏,这差不多是这种困难局面下最好的应对招数了。 “小心躲开!”邓远没见过落九天,但也听过它的大名,当机立断,命令手底下散开,“别聚在一起!靠近了再揍他们!” 虽然他提醒的及时,但毕竟这些人与他不是一个宗门的,彼此虽然结盟,但不算太熟悉,有的人第一时间闪开了,有的人却犹豫了一会,就在这犹豫的间隙,剑气长河已经砸了过来。 犹豫的人大惊,径直出手硬抗,但这是苏启全力出手,也夹杂着剑阵的三成剑气,远远比他们更强大,剑气长河直接撕裂了漫天道术,狠狠地砸了下去。 数道光芒闪烁,几个散修失去了资格。 “都躲着点!不要硬抗!”邓远大喝道,“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众人纷纷行动,聚成一团的修士瞬间分散,迅速将苏启等人包围起。 道术再次袭来。 董平脸色愈发苍白,此时他一心二用,一边操纵剑气与苏启同流,一边以剑阵抵挡道术,但道术实在太多,他再努力也没办法将所有道术拦下,一记记的道术砸在剑阵之上,不断磨耗着他的灵气和神识。 苏启出剑也很快,但对方散开后,他只能操纵着剑气一个个杀过去,效率大减,与董平的消耗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邓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是他早就预计好的事。 他们这些小宗弟子缺的是资源,弱的是天赋,但这可不代表他们的脑子比那些大宗弟子笨,而且因为磨砺更多,也见惯了厮杀夺利,很多时候反而比那些大宗弟子更有见识,清楚地知道该如何针对对手。 大宗弟子是强,但再强又有几人能以一敌十?而且这是擂台,不是外面那无拘无束地厮杀,打不过可以跑,擂台就这么大,你能跑到哪去? 以数量压人,这可是他们这些老油条最喜欢干的事了。 所以在得知天王关将要举行大比时,邓远和一帮老朋友立即就看出了这里面潜藏的机会,要知道大宗弟子终究是少数,修士界最多的就是散修和小宗弟子! 只要将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即使是大宗弟子也难以抗衡。 这花了邓远不少心思,散修虽然人多,但向来没有主心骨,各人都惦记着各人的利益,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根本没个规矩,若不是这次有着统一的敌人,邓远估计也不可能将这些人聚拢在手下。 而且为了扩大势力,他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让三个散修势力与他们合并。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心思都是值得的,长留山剑阵天下无双,即使远在南岭的他也听过这种大名,但那又怎样?如此强大的剑阵还不是在他们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了? 邓远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游走在人群的边缘,偶尔才会抽冷子劈上一刀,不过这只是他在等待时机而已,他很清楚,要想取得更大的威信,让手底下那些人敬服,他必须要成为一刀劈开剑阵的那个人。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的判断力也很好,在董平手一抖,剑阵缺了一个口的刹那,他就捕捉到了他在苦苦等待的机会。 邓远飞身上前,一身大喝,“长留山,受死!” 刀锋刁钻而凛冽,刀气灌入剑阵,生生将整个剑阵扯碎。 章节目录 第1069章 混战(三) 董平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脸色极为苍白,作为剑阵的核心,他承担了大多数剑阵的压力,而当剑阵破裂时,受伤最重的也是他,伤势源于神识,所以那一瞬间,他头脑发晕,眼前一黑,竟然僵在了当场。 一刀劈开剑阵,邓远的第二刀就是奔着董平来的,作为经验丰富的刀客,邓远对如何应付剑修颇有心得,也很了解剑阵的优点和弱点,所以在剑阵出现裂痕的刹那,他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出招,趁你病要你命,邓远可不是一个会留情的人。 刀风袭脸。 但在董平即将被长刀淘汰的瞬间,一柄古朴的断剑从他身后递出,轻巧地拦住邓远的刀,再用力一挑,邓远手腕不稳,不得不倒退一步,才握紧了手里的刀。 “剑门......苏启。” 邓远停住脚步,盯着递剑人,脸色变幻不定,他自认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所以城内任何的大小事情,他都不遗余力地去打听,而苏启入城,可就是一件大事情。 有资格承受九声鼓响的人都不会简单,即使剑门没落了,但传说苏启后面还站着魏家和天机阁,邓远是非常不想得罪这样一个人的,但......世间万物总归是一个价字。 有人为他出了很高的价。 只要将他淘汰,邓远可以拿到足够将他硬生生堆到天元境的宝物。 而接下这个价格的人不止邓远一个,他清楚出价人只是在赌运气,在他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面前画下一个夹满肉馅的大饼,但邓远一点也不介意在运气来临时将它握在手里,再狠狠地啃上一口。 而且他也不担心对方食言,出价人可是有着很好的名声。 邓远舔了舔嘴角,眼中泛起贪婪,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苏启的存在了,但直到此时与他面对面,他才感觉到心中涌起的那股强烈渴望。 那是对于数之不尽宝物的贪欲。 邓远咧起嘴,长刀微微压低,忽然如暴风一般冲了出去,他大喝一声,“杀!” 手中的长刀泛起血色的光,出身南岭,怎么会不懂得一点灵魂大术和血肉秘法?邓远的刀术可不是中州和东荒那种平正无奇的路子,而是融合了血肉秘法的偏门刀! 苏启左右二手同时御剑,只得一脚踹开董平,免得他被邓远的血气污了脆弱的神识,同时断剑上挑,剑气划出月牙,将血气一分为二。 随着剑阵破开,邓远手底下的修士也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长留山弟子的阵型就被冲了个稀碎,艰难地各自为战。 而失神的董平也迅速恢复过来,他咬着牙,持剑朝一个散修杀了过去,“能杀一个算一个!” 苏启叹了口气,右手一招,浩荡的剑气长河飞回手中,此时己方和敌人交错在一起,剑气长河这种范围极广的剑招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他双手各自拎着一柄剑,一边紧盯着对面小心翼翼的邓远,一边神识飞快地扫荡周围。 对方还剩下八十余人。 而长留山这边已经撑不住了,剑阵一破,立即就是五打一,六打一,即使是大宗弟子,也能抵挡这样的围攻。 至于整个擂台? 在混乱的厮杀下,已经有一百多人被淘汰了出去。 苏启的目光落在邓远身上。 擒贼擒王,杀了他,不一定会让对方崩溃,但至少能让这群数日前还互相根本不认识的人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为他争取足够的时间。 要知道,这场擂台取胜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最后的一百人之一,你既可以大杀四方,硬生生地将看到的敌人都淘汰出去,也可以利用秘法龟速起来,直到别人替你将人数淘汰到只剩一百。 拖住足够的时间。 苏启握紧了两柄剑,他深吸一口气,剑意从心底泛起,虽然筑神境的实力被璇玑界锁住,他很难调用神像,稍稍有些阻滞感,但这并不妨碍他让剑意充盈体魄。 两柄剑都欢快地雀跃起来。 他默诵着引剑词,感受着剑气越来越强,脚踏步法,随后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邓远身边,双剑如游龙般同时出手,两道气机完全不同的剑光一左一右,分刺邓远的头颅和胸口。 邓远当即大惊,其实他在血色刀光被破之时就已经冷静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向来不喜欢以身涉险的人,要是按照平时的他,肯定会先让手底下的人出手,将苏启的实力耗的七七八八,他再寻一个完美的理由上前捡漏,这样既可以收获众人的瞩目和称赞,也可以躲避风险。 但刚刚面对苏启时,出价人许诺的那些宝物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竟然生出了快点淘汰对方的心思,而就是这样的一时糊涂,让自己成为了对方的眼中钉。 他本想命令手下过来围攻的,但就在要张开口的前一刻,苏启的剑刺了过来。 而且是两柄。 邓远目眦欲裂,他根本没料到苏启的速度这么快,他不是没跟剑修交过手,但没有一人拥有苏启这么快的速度。 但如果只有速度也就罢了,他既然已经看到对方的剑,就有办法出刀拦下,或许会受一点伤,但不会被淘汰出去,但偏偏,对方出了两剑。 一剑胸,一剑头。 拦哪个? 邓远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个问题,但他瞬间就意识到了,哪个都不行! 只拦一个必死无疑。 只能躲! 但这两剑这么快,他躲得开吗? 邓远咬着牙,在心里怒骂了一声,随后身上翻腾起强烈的血光,他的身体似乎都半融化了,变成一阵血雾,眨眼就飘出了十丈。 “血雾......”苏启一怔,想起了典籍中的某个记载,“是融血化神术?” “有见识......”血雾逐渐凝实,邓远落了出来,但脸色之苍白,气血之浮动,比起刚刚的董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听说过这种南岭小道。” “毕竟前身是早已失传的天神融血术,名气不算小,”苏启盯着邓远,“化身血雾的代价是自身精血,你的亏损可不小,还能用第二次吗?” “用不了。”邓远直白地说道,他的情况一目了然,根本瞒不了对方,他咧着嘴笑了起来,“不过也无需用第二次了。” 章节目录 第1070章 断天门 苏启知道他在说什么。 即使背对着,他的神识也能感觉到长留山弟子在一个一个的被淘汰,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三人,那些空出手来的散修们,正朝着苏启飞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灵气在疯狂汇聚,那是道术即将凝成的先兆。 但他压根没有转身御敌的打算。 身形再次一闪,他跃至邓远头顶,双剑出手,再次杀了下去。 不过这次邓远早有准备,在苏启身形闪烁的瞬间,他就已经脱离了原位,在空中强行扭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手底下的修士们一头扎了过去。 数道雷霆在苏启耳畔炸响,雷道术法始终是道修最快最凌厉的手段,因此最被修士们偏爱,只要是有天赋的,都会学两手,邓远手底下的这批散修,也有三四人精通此道。 苏启没有回头,仍然紧紧盯着邓远,不过剑尖一点,剑影分化,数百道剑影如雨般向身后坠去,封住了雷霆的攻势,两者相撞,瞬间掀起强大的风,苏启脚尖连踏,借着风势一路腾跃。 擂台四周是有边界的,擂台之上同样有限制,在入场时苏启就估计过了,擂台上的屏障大概有五十丈左右的距离,虽然对修士来说,这个距离不算高,但也足够施为了。 他跃至空中,八荒剑脱手而出,全身的剑气汇入剑中,轻喝一声,“断天门。” 剑身轻颤,铮鸣顿起。 擂台上弥散出一股恐怖的力量,荒芜的气息从八荒剑上涌现出来,剑尖上渐渐喷出一道纯黄的剑气,它没有耀眼的光华,也没有刺人的锋锐,仿佛只是一束垂落在地的夕阳,即将没入黑暗的怀抱。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道剑气的不凡。 事实上,当这道剑气出剑的刹那,观众席上就有数人移来了目光。 “八荒剑。” “那是失传的八荒剑法?” “应该是断天门......我听过它的名字,可以位列剑门前三强的剑法,听说剑仙曾用它斩断天妖兵器。” “那个小子,看来是剑门那位苏启了?” “有趣,传闻断天门乃是遭受诅咒的剑术,即使在过去的剑门,也很少有人会用它,今日得见,威势果然不凡。” “与传说一样,八荒一系的剑法似乎不是剑仙开创,路子风格与剑仙截然不同,更像是剑仙从某地收集来的。” “既然用出断天门,这小家伙晋级下一轮应该不是问题了。” “不如做个赌局?我很看好他。” “你是想压他第一?等等......长留山主,你不是该押自己宗门的人吗?” “你还没看出来?那处擂台上的长留山弟子一直护着苏启,多半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吧,不然以长留山主的性子,哪里会与人做这种赌约?” “原来如此......不过这赌约我接了,长留山主你下的赌注是什么?” “一株真龙草如何?” 半晌沉默。 “有气魄,那我便押帝丹书三卷。” “我也参一脚好了,押那个蓝衣小子,赌注是青帝画卷。” “这么大气?那我也来,十滴王族大妖血,全押西漠那位。” 苏启当然不知道观擂席上诸派大佬的赌注,他全部的神识都集中在身前的剑上,断天门的难度超乎了他的意料,这道剑气在凝聚时就大肆抽取着他的灵气,而在出剑后,苏启更是发现极难用神识控制它,它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在离剑后就要溢散到天地中。 如果不能控制它,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苏启。 剑气溢散可不是一个平和的过程,如此强的剑气会瞬间掀起一场剑气风暴,足以将苏启自己打伤。 若是真的失控,苏启可就出乐子了,他大概会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位无法控制自己的剑气,反而被伤的剑修。 苏启根本没料到这八荒剑法竟然如此诡异,剑气似乎与这天地格格不入,两者虽未相斥,但剑气仿佛像是一个闹了脾气的小孩子,怎么也不肯乖乖地听从苏启的指使。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从修炼以来,苏启用剑就如臂指使,这要归功于日月剑阵,它重塑了苏启破损的灵海,还意外赋予了苏启后天剑心,让他天生就能与剑气剑意相合。 但断天门是个例外,它根本不受日月剑阵的约束,完全自成一体,即使苏启飞快地念诵引剑词,它也没有一丝变化。 苏启有些急了,剑气离剑,却迟迟不发,下面那些被断天门出剑时震慑的散修已经反应过来,正朝着他杀来,若是再慢几个呼吸,他就有大麻烦了。 一不做二不休。 苏启一咬牙,放开手脚,神识全部汇入断天门,双手握住八荒剑柄,强硬地约束这道纯黄色的剑气,试图以势压着它下沉。 但就在他努力时,一道隐约的声音在他心头响起。 “血。” 苏启一怔,什么血? “断天门,要以血养。” 苏启双手一颤,他可不知道这件事,在八荒峰中得到八荒剑法时,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记忆,而且这道声音来自于谁? 八荒剑吗? 部分法器拥有神智完好的器灵,但那终究是少数,让一件器物诞生灵智是极难的事情,即使是帝器也未必能诞生真正的灵智。 八荒剑有没有剑灵? 这件事不仅老头子不知道,剑门的典籍上也没有写过,既然没有记载,那就多半是没有的。 可这个声音...... 苏启虽然遗憾,但他很果断,没有一点犹豫,双手食指同时割裂,鲜血飞快坠入剑气之中,本还在挣扎的纯黄色剑气瞬间安定下来,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重新出现,苏启轻轻一压,剑气就冲着邓远飞了过去。 剑气的速度极快,没入空中,下一刻就跨越了几十丈的距离,直直刺向邓远的额头,他脸上还有着即将得胜的喜悦,但转眼就变成剑气临头时的惊愕和恐惧,不过未等脸色再次变化,断天门就撕裂了他的身体。 乳白色的光芒飞速涌出,强行将断天门的力量驱逐了出去,迅速包裹了邓远的身体,光芒一闪,邓远消失在场中。 但断天门的力量可还未散尽,狂涌的剑气翻飞,将周围的几个散修尽数卷了进去,随着几道白色光芒的闪烁,六个散修同时失去了资格,接二连三地被擂台踢了出去。 擂台上的嘈杂忽然一顿,一众散修呆呆望着突然空出来的地方,看向苏启的眼里充满了忌惮,也全是迷茫。 领头的出去了。 他们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1071章 裂痕 距离天王关很远的大秦。 冬风的萧瑟和凛冽已经吹遍了整个王朝,冬雪在三日前就开始下,到了今日,大秦三分之二的土地已经染上了白色。 子午山也不例外,而且或许是太靠近北方的缘故,子午山上的这场雪整整下了三天,将大半个宗门都遮掩起来,等到今天雪停,弟子们少见地没有练晨剑,而是在清扫山中的积雪。 赵日月站在山头,姜骊穿着一身厚厚的毛皮大衣,缩着双手站在她身旁,大骊王朝尚火,京城的阵法也更为偏向火系大道,在落地的刹那,雪花就会被阵法的力量融化,所以即使是冬日,城内也不会有一片积雪, 所以姜骊也很少看见大雪漫山的景色,虽然今天冷的有些发抖,但她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山上山下的弟子们扫雪。 蛮有趣的。 姜骊看了一眼赵日月,她的眼里也闪烁着兴奋的色彩,如果不是代门主这个身份制约着她,赵日月大概会冲进那些弟子中,痛痛快快地玩起雪来。 说到底,还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小丫头。 姜骊笑了笑,凑近了说道,“过去看看?” 赵日月脸上有一丝意动,但迅速摇了摇头,“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呢。” “歇一天也没什么。” “不歇啦,反正小时候就见惯了雪的,每到冬天,棋山上都会下很大很大的雪,跟这里差不多的,”赵日月笑着说道,“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玩雪啦,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 姜骊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束反光刺痛了她的眼,她抬起手,眯起的眼睛在群山中寻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那处亮光的来源。 六出峰。 这座山峰已经如它在东荒的前辈一样,布满了积雪,山顶上的荒凉被大雪尽数掩埋,唯有一座冰雕屹立。 而那束亮光也来自山顶。 “那是什么?”姜骊怔怔地说道。 “怎么了?”因为角度的问题,赵日月并未看见那束刺眼的亮光。 “六出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姜骊忽然一把拉过赵日月,声音有些急促,“快看看,那处亮光是不是来自青瓷姐的冰雕?” 赵日月怔了一下,赶忙走到姜骊的位置,她一眼就看清了,那处反光正是来自于冰雕上的一个小小的裂痕。 赵日月抬手一招,一柄古剑飞了过来,她拉过姜骊,两人朝着六出峰疾驰而去。 六出峰顶很冷。 两人一落地,就感觉到了那股极不正常的寒意,即使身披厚重的毛皮大衣,姜骊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正在剥夺她身上的热气,她几乎是立即缩紧了身子。 “青瓷姐的力量在外泄。”赵日月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她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包裹着少女的寒冰。 “好长的裂痕。”姜骊哆哆嗦嗦地说道,仅是短短的几个呼吸,她的身体就僵硬了,她担忧地说道,“师姐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赵日月有些焦急,正如姜骊所说,裂痕极长,从陆青瓷额头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小腿,裂隙约有小指宽,她取出身上的宗门令牌,“我唤长老们过来。” “不必了,”一个凝重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一个枯瘦的老者凭空现身,正是巢人氏的老祖宗姬泽,他盯着冰雕瞧了片刻,随后打出一道神光,没入赵日月两人体内,腾腾的热气顿时让姜骊苍白的脸色好了不少,“你们退后些,这丫头不太对劲。” “师姐有危险吗?”赵日月退了七八丈,低声问道。 “危险应该是没有的,倒不如说这是一场造化。” “造化?” “嗯,她体内的剑意勾动了大道,这股寒意正是道痕汇聚的表现,那处裂痕也是如此,若是她能平安度过去,筑神境她也就走的差不多了,”姬泽围着冰雕转了一圈,啧啧叹道,“这小丫头为了破境,将剑意入体入神,真是莽撞到了极点,就算在我那个时代,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做......不过她运气不错,竟然寻到了破局的方法,以剑意勾动大道,这是正确的做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青瓷的灵海位置,忽然面色微变,“不对,不应该说是运气好,这小丫头多半早就算好了,她剑意入体时就想到了这种方法......咦,好纯的剑心,原来如此,是剑心通明吗?怪不得她有这种气魄。” 姬泽想了想,抬手向天穹再次打出一道神光,大道微微颤动,赵日月两人虽然看不到,但明显感觉到这山顶的冷意又加深了一分。 “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帮她聚拢一点道痕,能节省一点力气,”姬泽退到赵日月身旁,“不过能否打破自身的牢笼,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叫弟子们不要靠近这座山吧,山上的寒意会越来越重,而且会向周围扩散,说不定会影响到大半个宗门。” “有危险吗?” “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即使无法打破自身牢笼,她也可以选择破冰而出,不过以这小丫头剑意入体的性格,她多半会选择再次尝试,”姬泽摇了摇头,“不过对弟子们来说,还是有一点危险的,他们修为太浅,擅自入山,这寒意说不定会要了他们的命。” “既然如此,那就让附近几峰的弟子都离远一些,姬前辈,大概要持续几日?” “最多三日。”姬泽算了算,随后指着那道裂痕说道,“当冰雕沿着这道裂痕一分为二,山中寒意尽数入其体魄时,她就成功打破了自身牢笼,跃立剑修天才之巅,若是三日过去,这冰雕碎成渣子,那就意味着她失败了,若是这裂痕消失,寒意也散去,那就说明她选择重新剑意入体,至于身死道消......几率不大,最多百分之一的可能。” “这小丫头还是很厉害的,在死路中硬生生走出了一条生路,”姬泽赞叹不已,“若不是道不同,我都想收她为徒了。” 赵日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毕竟按照姬泽的说法,陆青瓷几乎不会有危险,甚至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走吧,寒意扩散地越来越快了。”姬泽笑了笑,安慰着说道,“别着急,三日后说不定有大惊喜。” 章节目录 第1072章 渔翁得利者 擂台上陷入了微微的僵持。 苏启立于高空,低头俯视着几十位茫然失措的散修,而不远处的擂台中心,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大大小小的人群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邓远被淘汰,散修们顿时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他们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靠着对大宗弟子的敌意才汇聚到一起,彼此既不熟悉也不信任,他们肯听邓远的,一是邓远的实力够强,那些不服的都被他打服了,二是邓远口才够好,舌灿金花一般让很多散修甘愿奉他为头儿。 可现在邓远不在,那听谁的?邓远手下的三个最强者可是谁也不服谁,还是说,索性这同盟就散了,他们各自为战? “不管怎样,先将他淘汰出去再说!”一声低喝在人群中响起,“一齐动手!” 微微的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但没一个出手的。 “你们还等什么?” “这么着急,你怎么不先出手?”人群中传来一声反问,“他连邓远都淘汰了,谁先上?”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邓远能压服这群散漫惯了的修士,的确是很有手腕的,这要归功于他很了解散修们的心思。 散修也大有不同,有的曾经是大宗弟子,天姿出众,未来可期,但因某些事犯了宗门规矩,遭了惩戒,被逐出门去,或者干脆就是心怀歹意,想要背叛宗门,事情泄露后从宗门逃脱,这些人是无家可归的,其它宗门一般也不敢要他们,所以只能落草成为散修,他们往往都对曾经呆过的宗门抱有敌意和仇视,所以想要拉拢他们很简单,只要以报仇为名,就会有很多人心甘情愿地加入。 还有的散修本就是出身草莽,因这样那样的资源误打误撞闯入了修行世界,他们的修路极为崎岖坎坷,缺少资源,缺少金钱,又要餐风露宿,又要精打细算,每一块灵石都要仔细琢磨怎么用,生怕自己浪费了。 可偏偏散修的数量极多,这就形成了狼多肉少的艰难局面,但凡是一个能捞好处的机会,都会有大批的散修蜂拥而来,争夺,厮杀,勾心斗角,然而最终能捞到好处的散修依然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默默地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争夺的机会。 这样的散修很现实,他们不相信所谓的宏伟梦想,也不信任所谓的大宗弟子,他们只认好处,而且是实实在在,能落进他们手里的好处,所以想拉拢他们也很简单,只要肯敞开腰包就行。 邓远虽然不是散修,但他出身的宗门比散修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而且他自幼就混迹在散修的地盘上,很了解他们的习性和作风,再加上邓远是个很有野心和头脑的人,所以才能在短短几日里拉起一大帮子散修,又靠着和另外几位同样有野心之人的交易合作,所以才能在这处擂台上拥有近百位手下。 但他一走,这些散修顿时分崩离析,毕竟还有一大半的人根本不是他拉拢过来的,而是通过合作联手才听从命令的他人部下。 苏启嘴角一勾,对方陷入争执,对他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他身形一闪,八荒剑泛起凛冽剑光,极快速地递出了一剑。 剑光太快,在很多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割破了那个倒霉蛋的脖颈,不过在造成真正的伤害前,璇玑界直接将倒霉蛋卷走了。 苏启开始猎杀。 他挑的人很有讲究,刚刚在天上他也不是无所事事地看热闹,而是准确地找出了剩下的这些散修中实力最强的四个人,有趣的是,刚才说话争执的那两个人都在其中。 斩完敌首斩小将。 他们比起邓远还要差得多。 一剑将第二个倒霉蛋淘汰,苏启猛然暴起,庞大的剑气将周围的散修尽数扫开,以磅礴的剑气生生劈飞了眼看同伴被淘汰,吓得用道术龟缩起来的第三人。 而第四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凄厉地大喊道,“上上上,杀了他。” 但为时已晚,散修们可是对危险极度敏感的,在察觉到事不可为后,这群人立即散开,熟识的人结伴退走,也有朝苏启动手的,但人数太少,苏启只是几个闪身就避过了他们的攻击。 剑火燎原,将第四人淘汰。 苏启收敛气息,扫了一眼周围,除了实力最强的董平,长留山弟子已经全数失败,而那些围攻他的散修,也生怕被苏启盯上,纷纷散去。 “暂时安全了。”苏启落到董平身旁,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他,“还能撑住?”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不过消耗太大了,”董平苦笑着,“他们再围上一会,我就要被淘汰了。” “还剩下不到四百人。” 苏启默默算着擂台上的人数,轻叹了一口气,剩下的人仍然以散修和小派弟子为主,像是长留山这样的大宗弟子十不存一。 真是蚁多咬死象。 大宗弟子人数本来就少,这些散修们又联合到一起蜂拥而上,一时不慎被打了个七零八落,这大概会让很多宗门不爽吧?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核心弟子被淘汰。 “要分出胜负了。”董平忽然插嘴。 他说的是擂台中心两个联盟的火拼,这两方势力都是散修组成的,但显然不是一个联盟,在将作为眼中钉的大宗弟子扫出去后,双方立即开战,打得不可开交,其他人都避开了那里,生怕被卷进去。 而现在,其中一方已经稳稳站了上风,正在压着另一方打,弱势的一方不断有人被淘汰,白光此起彼伏,最多半刻钟,胜负就会成为定局。 “那还会有近三百人。”苏启轻声说道。 “嗯,若是他们攻过来......”董平欲言又止,“苏峰主,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你最好还是逃得快点。” 苏启点点头,“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未必能赢得那么轻松。” 苏启的目光落在擂台的另外几个角落,那里盘踞着另外几个小势力,他们似乎在静静等待着擂台中心这场大战的落幕,但苏启看得很清楚,他们其实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渔翁得利的时机。 苏启默默掐算着,弱势的一方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三十人。 差不多了。 似乎是应和了苏启的心思,擂台的另外三个角落,忽然有数十人暴起冲出。 他们等了很久,就在等那个最强者麻痹大意的时机。 剑光,道术,佛音,潮水一般猛砸过来的攻击将擂台正中的两个势力全卷了进去,出手的这些人也是散修,但实力很强,加起来足有六七十人。 最关键的是,刚才还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三个二十人左右的小势力罢了,怎么与那个即将取胜,人数多达近百的势力相比? 但可惜的是,没人知道这三个小势力竟然早就结盟了。 一时不察,便是跌落深渊。 隐含已久的全力攻击顿时让擂台正中死伤惨重,一道道白光冲天而起,短短的几个呼吸,竟然有多达三十人被淘汰。 “现在才是胜负已分。”苏启轻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1073章 北原尽头(二合一) 北原尽头。 荒芜的大地上没有一丝绿意,寒冷呼啸的风剥夺了弱小生灵在这里存活的权力,这是只有坚韧者才能生存的土地,即使是可以飞天遁地的大妖,也不愿意踏足这里,它在妖族的记忆中是一片充满神秘的荒土,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妖族甚至会将犯下大罪的族人流放到此地,终生不准南下,不过很少有妖族知道那些被流放者的最终结局,因为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玥自然也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他也曾好奇地问过师兄那些人去了哪里,师兄只是握着书卷,笑眯眯地说有朝一日你亲自踏足北原尽头时就知道了。 现在时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下场。 这些流放者都死了。 穿过妖族北方最后一座城后,在通往北原尽头的路上就可以见到稀稀落落的尸骨,他们是弱小的流放者,根本没能走到尽头,而随着他的逐渐深入,尸骨越来越少,但尸骨主人生前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北原尽头其实是一片很广阔的土地,若是从天上看,很像一片横放的枫叶,在寻常妖族口中这里被称为寒地,也被叫做禁土,而在十大王族和那些有着古老历史的大族口中,这里被叫做圣陨之地。 这是时玥在书中读来的。 时玥是很不喜欢看书的,妖族大多如此,因为很多妖族都会从血脉中继承祖先的记忆,虽然这些记忆不完整,传承下来的知识也很有限,但已经足够他们使用,所以妖族向来不屑于学习南边那些弱小的人族,他们固执地认为读书是一种低效而浪费时间的事。 不过也有例外。 他的师兄岁辰。 这位不肯入抱一的妖王向来特立独行,仗着妖祖弟子的身份和强大的实力,一直干着很多很多出格的事,也是在他背叛妖祖,消失人间后,时玥才渐渐意识到这位师兄昔年的种种举动有多么离谱。 他是岁辰养大的,很多妖族都在劝他和岁辰割裂开来,不再与岁辰昔日的部下相见,甚至是加入那些曾经敌视岁辰的派别,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他通通拒绝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念着旧情,而是他固执地认为,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搞懂为什么之前,他不打算掺和妖族的权力之争,他也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 所以他选择了冒险。 这是他向师父求来的机会,一个极为危险,但也蕴藏着未来的机会。 圣陨之地。 陨落的到底是哪位圣? 要知道,妖族是很少用圣这个字的,只有对妖族有大功绩的,才有资格冠以圣之名,即使是现在的妖祖,也没有资格以圣称呼自己。 所以在得知这个名字后,时玥就对此极为好奇,但他翻遍了岁辰留下的书籍,也没有寻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而妖祖,也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沉默,只用了一句‘你自己去寻找’就将他打发了。 这里肯定有秘密。 时玥是妖祖的第七弟子,即使还年幼,但也拥有着很高的地位和权限,所以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条记录,一千一百年前,妖王岁辰入寒土,半年后骑牛而归。 这个记载让时玥真正下定了决心前往寒土,在此之前,他还有犹豫,要不要等到实力更强时再去,但看到这条记录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那位师兄在寒土里一定有某种很特殊而不凡的收获。 而且他骑牛而归。 那头奇怪的老牛也是他从寒土中牵回来的吗?时玥对那头牛并不陌生,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常趴在那头牛背上跟着师兄游历天下,虽然他隐约觉得这头牛不简单,但也只是认为这不过是一头妖牛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头牛可能还有更不寻常的来历。 寒土里还有活着的生灵吗? 姑且不论那些终生无法返回南部的流放者,寒土里的的确确还有一些来寻求破境机会的妖族,但这些妖族大多不敢深入,只会游离在寒土的边缘,试图找到一些稀有的宝物,而那些敢于深入的,绝大多数都和流放者一样,化成了寒土上的枯骨。 像是岁辰那样能从寒土尽头归来的妖族,少之又少。 时玥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风实在太大了。 这不是普通的风,风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连时玥这样的修士都无法完全抵御它。 混杂了道痕的力量。 时玥从腰间取下一只葫芦,仰起头,好半晌后葫芦中才滴落一滴鲜血。 鲜血入肚,时玥的脸上泛起出红光,躁动的妖血渗入他的肢体,让他忍不住颤抖了几下,这是一位妖王的精血,对他这样的妖族有着强大的刺激力,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澎湃的妖气就从他身上涌出。 他不想浪费,加快了脚步。 走到这里,已经没有所谓的路了,眼前只有满目荒凉枯寂的平原,地平线尽头处黑暗的山峰,抬起头,则是冷淡的高远的蓝天。 沉静地让人想要发疯。 他默默地飞着,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的景色,偶尔会见到某个妖族留下的尸骨,他也会毫不客气地将对方残留在此地的遗物卷走。 但这些东西大多没有价值,破损的法器,昔日的战利品,几乎都是垃圾,不如说更有价值的反而是他们的尸骨本身,不过时玥没有动那些尸骨。 太掉价了。 他怎么说也是妖祖弟子,拣人尸骨这种事是怎么也干不出来的。 那为什么卷走那些遗物? 当然是因为他太无聊而且这里太平静了,甚至让他开始怀疑妖族关于这里的传说是不是都是错的,地平线尽头的山峰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高,没有一点变化,他好像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旅行。 但就在他垂头丧气地再飞了三天后,他终于迎来了变化。 远处的山峰似乎突然从跃了出来,飞速地变高变大,虽然因为离得太远,看上去仍然是灰暗的,但凭借他那远超世间绝大多数生灵的视力,他已经能看清最近一座山峰上的纹路。 那是什么? 他悚然而惊,他看到了某种真真切切存在的纹路,似乎是被人雕刻在山峰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有手臂宽,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看上去有些像是人族的阵法,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某种阵法。 也像是某种糟糕到了极点的画。 时玥紧张起来,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下来,但冷意没有一丝减弱,没有了风的呼啸声,周围已经是彻底的安静,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砰砰声,甚至能感觉到身子微抖时衣物的摩擦声。 一种恐惧在他心头泛起,这并非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某种危险,而是从他的血脉中涌起的恐惧,有些像是他面对师父妖祖时,但远比那更让他胆战心惊。 前方的群山中似乎俯卧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妖族,他的血脉比时玥更尊贵,实力比妖祖还强大。 “这便是那位圣吗?” 时玥咽了咽口水,他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前行,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此刻他还有机会后退离开,但若是继续前行,主宰命运的就不是他自己了,而是群山中的某个东西。 岁辰师兄走进了群山吗? 肯定是的,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被血脉的恐惧所震慑。 时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回头望了一眼南方,随后猛然冲进了那处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边界。 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玥默默感受着天地气息的变化,这里有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道意,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而群山中蹲伏的那个可怕存在仿佛更加真实了,他甚至能嗅到它的气味。 血液在恐惧。 他本能地想要逃走,但仍然强迫着自己继续向前,自从穿越了那道边界,群山仿佛就在眼前,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很快他就飞到了群山之下,这里的山峰都很高,光秃秃的,上面没有任何活物,山峰极多,他能看见群山尽头一座直入九天的山峰,上面遍布积雪,那最为可怕的力量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几乎所有的山峰上都有那种古怪的纹路,而且它们是连在一起的,时玥曾在师兄的书上见过人族的阵法,越加觉得两者在样貌上的确很像,但似乎有某种关键的东西截然不同。 他不是阵师,也对这种东西不了解,所以在苦思了一会后,他干脆地放弃了,直接闯进了群山。 那座雪山无疑是一处关键之地。 或许那正是陨圣的地方 当。 他行至一半,钟声突然响起,浩大磅礴,声音穿透他的身体,狠狠敲响在他的识海里,他忍不住痛哼一声,捂住了耳朵。 轰隆隆的纷杂巨响随之而起,时玥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但很快他就听清了,那是战场的声音,厮杀,刀兵撞击,怒吼,大地震颤,惨嚎,尸骨跌落,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人间炼狱,无数的人和妖在他面前厮杀,兵刃上的鲜血如此真实,他甚至可以嗅到腥臭的味道。 他打了个哆嗦,毫无疑问,他正身处群山之中,这里不会有任何战争,也不会有任何人、妖。 “被声音卷入了幻象?”他环视四周,吵杂的声音仍然在钻进他的耳朵,他也依旧能嗅到那种鲜血和腐朽混杂的味道。 “是那钟声的力量。”时玥很快就确定了原因,他盯着那座孤寂的雪山,喃喃道,“来自那里吗?能勾动幻象,恐怕不是普通的法器。” 他忍耐着纷乱的声音,继续朝那座雪山飞去。 随着他的靠近,声音越来越大,也开始它从未听过的怒吼和咆哮,他忍不住松懈了抵御的力量,瞬间就被幻象卷了进去。 天地间一片猩红,似乎在下一场血雨,他仰起头,发现天穹上有一只惨烈的鲲鹏,他的半只羽翼都被人扯去了,泼洒的鲜血如真正大雨一般浇灌在土地上,但那只鲲鹏仍旧咆哮着向前冲去。 他的目标是一个人族。 毫无疑问,那是一位人族大帝,他目光冷峻,身披银色的战甲,手里握着一杆大旗,挥动之下,可怕的大风割裂着鲲鹏的躯体,一片片金羽,一滴滴鲜血,纷纷落下。 他是谁? 时玥浑身颤抖,能将一只真正的鲲鹏逼入绝地,这位人族大帝是谁?为什么他从没听过他的名号? “害怕吗?” 一声低吟在他的耳畔响起,时玥猛然回头,双手中打出一道璀璨的月华,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身陷幻象,我困于寒山,彼此处于两个世界,你伤不到我的,同样,我也伤不到你。” 那声音平淡,寂寞。 “你是谁?” “一缕游魂,守着过去不肯离去,却又无法走向未来,不过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问你的那个问题。” 那声音顿了顿,“你害怕吗?” 时玥迟疑了,他转过头,仰望着那个仿佛世间无敌的人族大帝,他手中的大旗仿佛是夺命的利器,每挥一下,鲲鹏就离死更近了一步,时玥不敢想象,若是这大旗是冲着大地上的妖族而去,这简简单单的一挥,会有多少妖族死去。 “害怕。”他喃喃地说道。 “那就好,记住这种力量,”那声音似乎笑了笑,但笑意奇怪,就像是一个很久没有开过口的人突然说话,僵涩难听,“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场战争,这只鲲鹏是妖族的古帝,你或许听过他的父亲,不落天。” 时玥一惊,“他是圣帝不落天的儿子?” “嗯,一门双帝,同样都为妖族流尽了血。” “所以说,他死了?”时玥有着一种难忍的悲伤,他看向那个仍在奋战的鲲鹏,真可惜啊。 “他并不是死在这位人族大帝的手里,事实上,在这场大战后不久,他们成为了朋友。”那声音里充满了感叹,似乎也在为这样的发展感到不可思议。 “朋友?这怎么可能,明明都......”时玥目瞪口呆,他愤愤地说道,“要是我被打成这样,是绝不会与对方做朋友的。” “是吗?为了妖族也不肯吗?为了家人也不肯吗?” 时玥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厮杀惨烈,但很快,就有另一个强大的敌人出现了,那个敌人远比他们更强,而且是他们古老而共同的敌人,为了让自己的种族存活下去,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联手,而又有什么是能比并肩作战,共同浴血更能让两个敌人放下仇恨的呢?” “他们......”时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后轻声问道,“那个敌人是谁?” “天庭。”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时玥从师兄口中听到过某些恩怨,也很清楚天庭在过去扮演了某种令人厌恶的角色。 “所以为了对抗天庭,他们联手了?那是什么时候。” “十万年前。” “这么久?” “那结局呢?他们赢了?” “只赢了一半,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你们,作为代价,这两人都死了,当然,死的不止他们,人、妖两族,一共七位大帝陨落在那场大战里,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 时玥大惊,“圣陨之地?” “没错,这是活下来的人对这里的称呼。” “这里有帝尸?” “有,六具,有一人的尸体不在这里。” 时玥的心砰砰急跳,帝尸的价值有多大?这里蕴藏着无尽的可能! “心动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除非大帝亲临,不然就算是半帝也没法子带走任何一具帝尸,不然现在颠倒山上的那位早就把这里搬空了。” “带不走?”时玥失望起来。 “嗯,带不走,不过这不代表你什么都拿不到,若是运气好,你可以得到一位大帝的传承?” “真的?” “是真的,不过这可不容易,你或许会丢了命?即使如此也想继续吗?” “当然!”时玥斩钉截铁。 “那好,那就登山吧。”那声音突然浩大起来,他驱逐了幻象,终止了钟声,“来吧,登上这座雪山,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拿走妖帝传承!” 时玥沉默片刻,盯着那条上山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1074章 传闻与猜测 第一场混战落幕的非常平静。 渔翁得利者很轻松地就将其它大势力扫出了擂台,剩余的修士已经不成气候,在擂台上的人数降至一百人时,一道白光从天穹坠落,止住了干戈。 不过在休息的半个时辰里,苏启才从许泉的口中得知了这批渔翁得利者的来历,令他惊讶的是,这支势力竟然与东荒有着很深的关系。 它同样是由散修和小宗弟子组成的,但远比其它散修势力更有纪律性,而且人数不少,为首者据说有三人,均是来自被妖族摧毁的东荒宗门。 数月前妖族南下,东荒成了交战之地,损失惨重,连大骊王朝崩毁过半,皇帝甚至都与京城一同葬身火海,更别提那些小宗小派了,幸运的从妖族手里逃出来,前往中州或是南岭,倒霉的宗门彻底消亡,要么死掉,要么成了妖族的俘虏,被卷入北原成为四方城的人奴。 所以一大半的东荒修士流离失所,他们天然地抱起团来,与大骊王朝最后的军队一起在东荒奋战,试图夺回自己的家园,而随着战火席卷天下,天机阁出兵北原,这些修士也有不少人北上参战。 他们没有固定的首领,但据许泉的消息,有七八个核心人物十分活跃,在东荒,这几个人聚拢了近半的散修和四成的小宗门修士,而且与大骊新皇关系良好,与中州的大秦也有过合作,甚至得到过天机阁的帮助。 而这一次,正是在天机阁的邀请下,这几位核心人物才领着手底下的东荒修士来到了天王关。 “他们让很多人出乎意料了。” 许泉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远处的观众台,各宗门主长老都在窃窃私语,私下交谈着什么。 “这些东荒散修隐隐有彻底联合的倾向,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七千年前那场两族大战中,也有不少宗门破灭的修士联合在一起,重新建立一个宗门的事,不过让各宗宗主坐不住的是,这些东荒修士的数量太多了,若是真的有人将他们捏成一个宗门,从修士数量上来讲,恐怕立即可以跃升为人族前五的宗门,如此庞大的数量,说不定会吸引真正的强者过去,那样一来,这个新宗恐怕就会成为他们最有力的对手了。” “那又如何?他们是东荒修士,即使成立新宗,多半也是要回东荒的吧?”苏启疑惑道,“与他们构不成威胁才对。” “那可未必,”许泉冷笑一声,“首先,这场两族战争还没有结果,东荒将来的命运还没有敲定,再者,东荒和中州终究只是地域上的划分,再怎么样也都是人族疆域,这些年来中州一直是人族四域之首,或许很难具体确定最强宗门是哪一家,长留山、皇庭山......我们谁也不服谁,但无疑属于中州,而东荒一直都只是中州修士眼里的‘小地方’......” “不过若是此次真有如此大宗建成,其必然会威胁到中州宗门笑傲人族的地位,这不仅关乎面子,还涉及到一些重要利益的分配,”许泉瞄了一眼苏启,“譬如说,如果这次大战打赢了,这样一个宗门该从天机阁手里分到多少利益?若他们只是散修,分些丹药功法之类的东西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大宗,那可就要将真正的宝物分出去了,比如帝血,神药......这可都是大宗门真正的心头肉,少一点都难以忍受。” “原来如此,”苏启恍然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意外,“许兄倒是诚实。”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而且剑门现在在大秦境内,从某种角度上讲,剑门现在算是中州宗门,”许泉笑笑,“而且宗主吩咐过我,要与你交好。” 这边两人在休息,等待下一场混战的开始,而那边的观众席上,各宗的大佬却并未如许泉所说都在议论这个突然崛起的东荒势力,这倒不是他们不想谈,而是有另一件事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事情发生在第一场混战开始后不久,各宗的大佬们接二连三收到了从外面来的消息。 天王关封城了。 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关闭城门,而是修行者意义上的,天机阁似乎动用了一件半帝法器,将整个天王关与外界隔绝开来,任何修士都没办法窥探关内的情况,即使妖祖也不行。 除非真正的大帝亲临。 这样的举动无疑会引起妖族的警惕。 “不可能是因为这次大比,”在一个顶尖大宗修士组成的小圈子里,有人低声说道,“天机阁应该是别的什么打算。” 有人笑了一声,“这还用猜吗?肯定与寒山有关。” “可现在大比还未结束,即使与寒山有关,未免也太早了吧。” “谁知道?天机阁至今不肯透露半分与寒山有关的消息,若不是你我皆出身大宗,连这两个字都不可能听闻,下面那些宗门耳朵都很尖,察觉到暗流涌动,天天上门想要打听天机阁在做什么,可我们哪敢随意吐露半个字?生怕惹怒了天机阁,捞不到汤喝。” “说的是,这次天机阁保密极严,我听说阁内的核心供奉都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连前几日长留山主上门拜访阁主,也吃了一个闭门羹,根本没能了解到寒山的内情。” “北原尽头,距离天王关也是极远,一路上的妖灵地岂止数十?不知道天机阁打算用什么办法将人送过去,恐怕非同小可,我想天王关此次封城,多半是为了准备此事。” “应是某种法器,不过众所周知,能跨越如此距离的法器,必须要在寒山上有某种信物才行,天机阁恐怕在很早以前就得到过与寒山有关的东西了。” 众人沉默半晌,忽然有人开口,“说起来,我听闻过一个传说,北原尽头有冥土,那寒山该不会是冥土的所在吧?” “那只是个传说罢了,我也听过,但不值一信,人间并无冥土,这是七千年前剑仙的定论,既然出自大帝之口,当无错误。” “冥土一事,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我查过妖族典籍,北原尽头似乎的确有一个死气极重之地,但或许那里只是一个古战场而已。” “死气,古战场......莫非天机阁是想从那古战场里找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值得天机阁如此在意?除非那里有帝器,但若真的有,妖族岂会置之不理?恐怕早就收走了。” “也许妖族也不知道北原尽头有什么,我听闻那里极度危险,乃是妖族的禁地,也是妖族流放罪大恶极之辈的地方,从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错了,是没有被流放者能从那里出来,其它妖族还是有人出入过的,比如说妖祖那个弟子岁辰。” 众人再次沉默,半晌后有人幽幽叹了一声,“不管怎样,这次天机阁至少不吃独食。” “不过条件限制的很死啊,只允许筑神境以下的人参加,但为了保证实力,其实是只有筑神境的人能参加才对。” “多半是寒山有限制吧。” “传送也有,若天机阁真是用某种法器将这些人送到寒山,天元境需用的灵气堪称海量,只有筑神境才能勉强承受。” “倒是越来越让老夫好奇了,真想知道天机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哼,请我们来也未必只是观礼吧?大比前,我看北营大军正在准备物资,似乎有出兵的打算,说不定天机阁是想用一场战争掩盖寒山之事,而我们既然来了,若是真个打起来,恐怕也不得不出手。” “出手便出手,反正宗门弟子都在城里,你我出手也不算亏,还能卖天机阁一个面子。” “有理。” “还是老老实实看比赛吧,说起来,东荒这些散修很了不得啊,竟然玩了个渔翁得利。” “毕竟后面有人出谋划策。” “咦?是谁?” “除了东荒那几家宗门还有谁?” “原来如此,这倒是有趣,那要不要捣个乱?” “看一看吧,毕竟正处于两族战争期间,不能随意出手,坏了规矩可不好。” “那便看看。” 章节目录 第1075章海中的神(二合一) 稀疏的雨滴从天空坠落。 噼噼啪啪地溅落在小城的青色石板上,略带腥气的海风从雾气缭绕的大海上吹来,海鸟的鸣叫清脆响亮,这座城市还未真正醒来,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虽然是冬季,但靠近海边的城市要比内陆温暖许多,这里每年只有十多天下雪的日子,是永远不会结冰的良港,也是整个东荒渔业最兴盛的地方。 今日没有渔民进海,这是他们的老规矩,在他们祖辈的祖辈就定下了,漫长的时间让这个规矩变成了一个节日,望城的渔民叫它海母节,持续七天,这七天里,望城的渔民会祭海、祭祖、祭船,为了表示对大海的敬意,没有人会在海母节时下海,他们会准备极为丰盛的食物,举办热闹的庙会,以此来庆祝这个节日。 今天是海母节的第一天,初阳微红的光逐渐照亮整片海滩,望城渐渐有了喧哗声,早起的女子开始准备食物,海母节要做许许多多的特殊小吃,几乎会忙碌一整天,而男子们则忙着从棚房里搬出落了一年灰的祭祀道具,架子、大鼓、面具、祭服,等到吃过饭,日上三竿时,各家各户的成年男丁就会聚在一起,汇成一支队伍,到村头东面的一座临海的悬崖上去,那里是祭海的祖地。 孩童们则要欢快得多,这是一年里少见的没有任何约束的日子,除了不能下海游泳外,他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吃到很久不能吃到的食物,等到第二天,望城还会上演大大小小的戏剧,对于这个滨海小城的孩童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快乐。 日头一点点升起,海上的大雾渐渐散开,稀疏的雨滴也早已停下,不过海面上飘来了一大片乌云,看那飘来的速度,今日傍晚时多半还会有一场大雨。 不过对于这些生在海旁的百姓来说,水和雨一样,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就连七八岁的孩童,也早就习惯了顶着风浪在海岸旁奔跑嬉戏,所以望城的热闹一点都没有因为乌云的到来而减少。 快到午时,香气就在家家户户的厨房中飘了出来,望城人久居海边,与内陆的人在吃食的习惯上自然有很多不同,除了大小海鲜外,望城人还极喜欢各种各样的糕点,非常偏爱甜食,再赶上海母节,不管有钱没钱,家家户户都要或多或少做一些糕点的,所以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望城内外就飘满了香甜的气息。 城内开始敲锣打鼓,呼唤各家的男丁,没多久,一批批说笑着的黝黑汉子就扛着东西出了家门,身后跟着一群群打闹的孩童,他们交换着手里的糕点,脸上手上都沾着碎屑,雀跃着跟着自家的爹爹、叔叔前往城东的悬崖。 这里一般是不准孩童们过来的,这处临海悬崖十分陡峭,探入海中约莫十丈,下面就是层层叠叠的岩石和海礁,扑腾的浪花拍的极高,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过去的几十年里,几乎每年都有贪玩的孩童从这里失足坠落,被海浪卷走。 唯有海母节时,这些孩童可以大大方方地靠近这里,但也不准站在悬崖边,只能站在外边观看祭海的仪式,不过对于孩童们来说,这已经是足够有趣的事了。 望城是一个小城,城里的壮年男丁也只有不到二百人,此时全都聚集到这处悬崖上,七手八脚地搭起祭台来,这祭台是用上好的实木搭成的,等祭海仪式完成会被拆下来,涂上上好的油,存放在望城城内的海神庙里。 祭台很大,即使人数众多,也足足搭了一个时辰才完成,等到将祭鼎、烛台、海神像、祭品这些东西搬上来时,太阳已经西斜而下,不过它早已被乌云遮去了大半的光芒,只剩下几缕红的让人心慌的光束照在远处的海面上,随着海浪的翻涌荡漾出醉人的波纹。 主持祭海仪式的是城里资格最老的长辈,是唯一一位有资格站在祭台上的老人,按照望城的规矩,参加祭海仪式时,有资格站在祭台下的唯有四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子,老人、孩童、女子都不能靠近祭台,只能站在悬崖外侧的地方远远观礼。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规矩,但由来已久,据说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了,连最老的老人也说不出这规矩的缘由,不过这规矩是有一个例外的,那便是主持祭海的大祭者。 他只由城里最有威望,年纪最长的人担任,不受规矩中年龄的限制,祭海时会穿上一身很‘鲜艳’的祭服,红色是基底,黄蓝绿三种线条在红色中穿插而过,组成一幅幅抽象难辨的图案,远远看去如同在血色大海中翻腾的游鱼,但靠近了又觉得并不像。 大祭者带上了狰狞的海神面具,这是祭海仪式开始的信号,祭台上精心挑选的壮年汉子赤裸着上身,用朱砂涂抹了身体,开始敲响摆放在祭台四周的大鼓,这鼓是用海中大鲸的骨和皮制成的,鼓声极为独特,伴随着扑面而来腥咸海风,祭海仪式正式开始了。 大祭者面朝大海,念诵着所有人都无法听懂的古老语言,连大祭者自己都不懂这段祭词说的是什么,不过一代一代传下来,这段祭词依然是祭海仪式的核心。 风浪大了。 呼啸的风迅速将乌云吹至望城上方,黑压压的乌云让悬崖上黯淡无比,幸好祭台上燃着熊熊的篝火,照亮了悬崖,但这火光也让大祭者看上去更加狰狞了。 悬崖上雅雀无声,就连年纪最小的孩童也紧紧闭着嘴巴,这不仅归因于长辈的嘱咐,也因为连这些孩童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息,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大祭者的声音慷慨而抑扬顿挫,鼓声悠长而绵远,祭品被一一端上祭台,有宰杀的牲畜,有饱满的五谷,有上好的糕点,有纤薄的丝绸,一一盛放在祭鼎里,最为独特的大概属于万民血,这是由在场所有的壮年男子割破手臂得来的,当然,这万民二字实在有些夸张,其实不过一百多人的血而已,也盛在一尊鼎里。 大祭者念完祭词,抓起那尊装满了鲜血的鼎,走到祭台的边缘,身下就是翻腾的海浪,他跪倒在地,双手捧住祭鼎,将其内的血倾泻而下,同时喊道,“望海神保佑!” “望海神保佑!”大祭者说一句,祭台上下的男子便跟着齐齐喊上一句,声音嘹亮。 当鼎中的血倾倒完毕,那些敲鼓的汉子也放下了鼓槌,依次搬起盛着其它祭品的鼎走到悬崖边上,将祭品用力抛进大海,而大祭司仍旧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喊着‘望海神保佑’。 祭海快要结束了。 悬崖外观礼的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仍不敢大声说话,但却开始小声交谈,他们都主动忽略了刚才那种奇怪的压抑和不安,开始讨论起晚上就要开始举办的庙会来。 随着最后一样祭品倒入大海,祭台上下的汉子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喊,他们各自拿起浸了油的火把,走上祭台,从祭台正中的篝火上点燃,然后高高举起,走下祭台,与等在悬崖外的家人汇合。 这火象征着海神的庇佑,等回到家中,他们会将这火放入每家都有的一个石坑中,海母节的七天里,必须有人照料火种,一旦火灭,就意味着来年的一整年都不会有好运气。 人群渐渐散了,但祭台上的大祭者却没有离开,他依然跪倒在地,远眺着昏暗的大海,口中仍旧念诵着那段古老的祭词。 这是他的职责。 这一整夜,祭台上的篝火都不会熄灭,而大祭者,也要等到次日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祭台上时才可以离开。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既然受了城内所有人的尊敬,他就有责任忍受这种痛苦,这也是他们的传承。 夜渐渐深了。 乌云仍旧在缭绕,大雨却含而不落,望城里仍旧热闹,海母节是城里难得的欢庆日子,可以肆意地吃喝玩闹,第二天也不必早起打渔,所以没人想早早就去睡觉,都在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大祭者能听见城内的欢闹声,也能听见呼啸的海风和拍打礁石的海浪声,他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海面,身后的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的两个弟子正在朝篝火内添加柴火,他们三人似乎已经被世界忘记。 啪。 一声奇怪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大祭者微微低头,黑色的海浪吞没黝黑的礁石,在这个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的夜晚,他什么也看不见。 啪。 又是一声奇怪的闷响,就像是有人抓起一只八爪鱼,用力甩在岩石上,大祭者不安起来,微微直起身子,试图寻找出声音的来源。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转过头,两个弟子安静地坐在篝火旁,也毫无所觉。 是他的错觉。 不,绝对不是。 就在又一次啪的闷响传来后,大祭者猛然站起了身子,他凝视着身下的海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心底泛起。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大祭者?”一声疑惑的询问从篝火旁传来。 大祭者没有回答,他感觉到了,就在身下的悬崖上,有什么东西在攀爬,那有节奏的啪啪声正是那个东西传出的。 两个弟子对望一眼,迅速起身,走到大祭者身旁,其实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该靠近这里的,但大祭者的反应让他们实在担心,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问道,“大祭者,怎么了?” “下面......有东西。”大祭者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喃喃地说道,“快上来了。” “什么?”一个弟子疑惑地探出头,“好黑,什么也看不......”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也听见了啪啪的声响。 三个人沉默下来,既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敢离开,啪啪的声响越来越近,三人忍不住向后退去,大祭者犹豫了片刻,再次靠近了悬崖。 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要亲眼看看。 啪。 又是一声闷响,一只手从悬崖边探了上来,抓住祭台的边角,用力一撑,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探出头来,他又用力一抓,按着祭台的架子,攀爬了上来。 大祭者浑身发抖,他惊恐地看着这个黑黝黝的身影,手脚冰凉,最后忍不住跪伏在地,喃喃地叹息着,“海神在上啊,海神在上。” “海神?哦,对了,很多年前,我的确有个海神的称呼。” 湿漉漉的人影走近大祭者,他个子很高,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大海的腥气,他俯下身,一把摘下大祭者脸上的面具,凝视了片刻。 大祭者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年纪不大,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但又像是经历了万古的沧桑,一头垂落到地的长发证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理过自己了,而从他那低沉的声音来看,他是海神。 他们祖祖辈辈祭祀了很多年的海神。 “您是海神大人?” “算是吧,不过我想你们祭祀的是我的母亲,”海神松开了抓着大祭司衣衫的手,瞥了一眼跌倒在地,恐惧地望着他的两个凡人,走到篝火旁,将手探入熊熊的火焰,“啊,真是美妙的温度,在海底的每一个醒来的日子,我都在怀念这种温度。” “海神大人......您......”大祭者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海神为何出现,是为了祭品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别叫我海神了,我不过是一个修士罢了,”男子打了一个响指,蒸干身上的海水,又随手一抹,切断自己长长的头发,只剩下披肩的一小截,“你们该听过修士吧?” “听过,海神大人你也是修士?” “嗯,当年在东荒海旁与人战斗,被你们的祖辈当成了海神,说到底,我与母亲都只是修士罢了,祭祀我们既无作用也没必要。” “这......”得知多年的信仰破灭,大祭者罕见地没有失望,反而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修士嘛,他也打过交道,虽然高傲了些,但至少都是人族,不像神祇那么疏远。 “呼,天地又变了啊,怪不得我的禁锢会松脱。”男子仰头望着天穹,狠狠吸了口气,凡人无法感觉到的灵气蜂拥而至,填补着他空虚的灵海。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男子问道,又立刻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看更快一些。” 他转过身,盯着年迈的大祭者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挑中了一个弟子,不顾他的颤抖,将右手食指按在了他的眉心。 “有趣,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片刻后,男子松开手,那弟子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男子笑了笑,“别担心,只是看了一眼你的记忆。” “两族战乱又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男子低语一声,嘴角流露出嘲讽,“颠倒山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当年会被那个酸书生拍傻了......等等,”男子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灵墟山的方向,“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到了那个酸书生的气息?” “这是帝机?他竟然成帝了?”男子脸色变幻,“不对,还有天门的气息,他竟然.......” 男子沉默下来,他怔怔地站立了好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真是了不起......唉,算了,输给你一次又何妨?” “算算时间,寒山也该差不多开了,倒是该再去看看,说不定这次能有些好运气,”男子伸了个懒腰,一步踏上天穹,他随手一抓,天地间的灵气汇入其手,又随手一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入了望城之中,“既然你们祭祀我与母亲这么多年,那便是缘分了,送你们十年福缘吧。” 说完,男子消失不见。 大祭者默默望着天空,虽然他不知道男子做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对于望城来说非同小可,他再次跪伏在地,诚心地磕了九个头。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章节目录 第1076章 万佛之山(二合一) 西漠万佛山。 这座山不是高峰,无奇无险,也无名门大寺驻扎,山内山外灵气淡薄,扔在西漠中毫不起眼,但在西漠偏偏很有名气,这座万佛山在西漠中部偏西北的地方,附近有七个绿洲,算是西漠比较繁华的地方之一,也连带着万佛山很有人气。 但真正让万佛山声名远播的还在于山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尊佛像,这些佛像年代不一,有的出自万年以前,有的是近些年才补修的,但始终保持在这个数字,而山顶上另有一座空的佛龛,有人说其内本来供奉着真佛的一块舍利骨,也有人说里面曾装着真佛出家前剃下的头发,总之,这座佛龛象征世间唯一的真佛。 所以算上这座佛龛,一共万佛,这是山名的由来。 不过因万佛山不大,山内山外又凿出了许多洞穴,整座山都几乎填满了佛像,所以并不适合居住,万佛山的常驻人数不过三十,修凡皆有,都是极为虔诚的佛徒,他们自愿在这里苦修,照料山上的佛像,很多人已经数十年没有下过山了,不过有时也会有人突然离开云游天下,到各地去为修缮佛像求善款。 修缮佛像是一个大工程。 虽然不清楚最早的修建者是谁,为什么造了这座万佛山,但有一件事是很明白的,修建之人极为诚心向佛,每一座佛像都十分精致,而且座座不同,有的高达二十丈,巍峨壮丽,有的只有手臂高,但却精细逼真,有的耸立在悬崖之上,有的俯卧在洞穴之中,想来在修建之时,多半动用了数以万计的工匠,才能修成这座万佛山。 时至今日,这些佛像已三成有损,其中严重的多达千尊,彻底损毁的有六十余座,对于山上这些苦修的佛徒来说,将它们修好是一件有大功德的事,所以一直放在心里。 山上佛像精美绝妙,但这也让修缮变得困难万分,有能力修补这些佛像的工匠少之又少,大多又不愿意跑到万佛山这苦修之地来遭罪,所以万佛山上的佛徒只能花大价钱去雇佣。 虽然万佛山收到的香火钱也不少,但对于修缮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所以万佛山的佛徒不得不想法子来筹集善款,其中一个方式便是请那些家财万贯的商人出钱。 这在西漠是极常见的事了。 商人求财,但有了财之后,又有不少人想求名,他们花钱捐寺,花钱修庙,花钱养僧人,为的就是有一个诚心向佛的好名头。 当然,这也是有实际价值的,在西漠这个礼佛极重的地方,诚心向佛可是一个超有说服力的名头,只要你敬佛礼佛,就有佛徒赞扬你,就有百姓传颂你的名,这对于那些商人来说可是大好事一件,可以更容易地做生意。 对于商人和佛徒来说,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万佛山的佛徒自然也会玩这一套,很早以前起,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帖邀请附近的名门富户,来万佛山住上一段日子,名曰吃斋念佛,实为一场交易。 今日也是如此。 万佛山下热热闹闹,来的是附近大城的名门俞家,俞家在西漠腹地的名声很大,从事粮食和布匹生意,商队远至东荒、南岭,是一个有着超过九百年历史的古老家族。 而且俞家出过几十位有天分的佛徒,其中一位甚至被不觉寺看中,收入门中,至今仍然在不觉寺里打坐苦修,算是俞家的底蕴之一。 不过和中州略有不同,在西漠,这样的家族要比中州的修仙家族弱势很多,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佛修讲究断凡尘,几乎在走上修行之路后就会离开家族,选择某一个寺庙修行,虽然不会彻底与家族断绝关系,但也少有帮助。 所以俞家虽然出过不少佛修,但俞家并未因此骄纵,反而一直在很谨慎地经营着家族的生意,这或许也是俞家能千年繁盛的原因。 而今日来的正是俞家的家主,所以随行之人极多,数百人在山脚下喧喧闹闹,忙着搬运各种东西,作为当地最有钱的商人,俞明达拜佛自然不可能空手来,他带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瓷器,足够万佛山上这些佛徒使用数年。 万佛山只有三十几位僧人,没有所谓的方丈主持,但也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唤作净慈,他是一位筑神境的佛修,很多人猜测他或许曾是某个大寺的弟子,但不知为何隐居在了万佛山上,差不多四十年没有离开过。 而今日,净慈亲自下山等客。 这给足了俞家面子,从俞明达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和笑意就能知道,这位手握惊人财富的大商人很满意万佛山的态度。 “还请施主随我上山。” 净慈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身为修士本无需对一个凡人如此礼敬,但俞明达的确非同小可,而且万佛山此番正指望着俞明达捐出大笔善款,来彻底修复山上那些损毁严重的佛像。 “大师不必客气。” 俞明达笑了笑,跟在净慈身后上山,身后的几位俞家人迅速跟了上去。 此次拜佛,俞家来了七个人,俞明达的两个弟弟,还有他的妻子和三个子女,或许是祖辈出了很多佛修的缘故,俞明达早年也对家族中的小辈很关心,希望在这一代能再出一两个有佛骨佛心的天才,但事与愿违,无论是他的子女,还是两个弟弟的后代,都没什么修佛的天赋,在失望过后,俞明达倒是也看开了,毕竟俞家的根基在商不在佛。 让他心有宽慰的是,他的三个子女在商道上都颇有天分,长子年仅二十,就已经撑起了俞家两成的家业,次子虽然浪荡了些,但胜在出奇,为俞家的扩张献了不少良策,幼女二八年纪,素有聪颖之名,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帮忙打理家业,俞明达一直期冀着能帮她找个合适的赘婿。 万佛山不高,僧人们在山顶东边修了一片简陋的屋宇自住,几十年前,又有人出资新修了一片的房屋,专门给那些来拜佛的有钱商人居住。 午时已近,净慈先是领着俞家人吃了一顿素朴的斋饭,又亲自领着他们去看佛像,万佛山的佛像独步西漠,即使见多识广的俞家人也是赞叹不已,等到了傍晚时分,俞明达已经决定要为万佛山修缮所有的佛像。 这是一笔庞大的花销,净慈当然惊喜万分。 而兴致大涨的俞明达也想来个连夜论佛,净慈自然不会推辞,请僧人泡了茗茶,与俞家的几个男丁在静室里论佛讲经。 而俞家的两个女子则因为不便留在了客房之中,俞明达的妻子素来身子弱,早早就歇下了,而他的小女儿俞安莲,向来是个古灵精怪,坐不住的主儿,当母亲睡下后,就拉着侍女溜出了客房。 西漠空旷,天看上去也深远了很多,尤其是到了夜晚,群星璀璨,凉风吹拂,万佛山上一片静谧,更是多了不少潇洒之意,俞安莲偷偷溜下了山。 万佛山上的佛像大多集中在山坡,那里有一圈环形的山道,山道旁凿出了一个个洞穴,大大小小的佛像卧居在洞穴里,在星光的辉耀下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但俞安莲毕竟西漠土生土长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些佛像在星夜下的样子,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一边与身边的侍女说话。 “哎,快看快看,这个佛像好有意思,眼睛瞪的好大哦。” “小姐,你走得慢一点啦,山道这么陡,小姐你要是摔伤了,夫人肯定会打死我的。” “哪里会,娘亲什么脾气你们这些侍女不是早就摸清了!”俞安莲撇了撇嘴,目光在一尊尊奇形怪状的佛像上扫过,“听说这里有一尊很只有手臂高的佛像,最为有趣,也不知道在哪,爹爹和那个大僧人聊得兴起,我都没有机会问问。” “小的佛像有什么好看啊,”侍女小心地跟在俞安莲身旁,“那种高的才厉害呢。” “高的佛像太多啦,不觉寺有百丈高的呢,这里的不稀奇。” “小姐见过,我没见过呀。” “谁让那次你生病了,”俞安莲忽然轻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侍女抬起头,顿时吓得倒退了一步,她们右手旁的洞穴里,有一座一丈多高的佛像,这佛像面目狰狞,是一尊怒佛,佛像的头顶有一道诡异的红光,像是鲜血一般。 “怕什么!”俞安莲捏了捏小侍女的手,“这里可是佛土,哪有妖魔鬼怪敢在这里乱来?” 俞安莲踮起脚尖,将侍女手里的灯笼太高,看清了那道红光的真面目。 “原来是一颗光珠,”俞安莲盯着那颗红色的宝石,“这么大一颗,可值不少钱呢。” “是光珠啊?”小侍女拍了拍胸脯,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吓死人了。” “不对,”俞安莲皱起眉头,“哪有人把光珠镶在佛像头顶的?” “该、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小侍女咽了下口水,拽了拽俞安莲的袖子,“小姐,我们回去吧?” 俞安莲沉默下来,佛像头顶的那颗红色宝石绽放着血一般的光芒,看上去实在让人不安,她想了想,慢慢说道,“好。”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奇怪,在佛像头顶镶嵌任何东西都是不敬之举,而且那东西看着像是光珠,但是瞧久了,却觉得那东西像是活的一样。 啪嗒。 就在她们将要转头离开之时,一声轻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俞安莲放低灯笼,发现那是一块碎片。 从佛像上剥落的碎片。 “小、小、小姐!”小侍女猛拽着俞安莲的手臂,浑身哆嗦个不停,声音惊恐,“佛像!佛像裂开了!” “什么?” 俞安莲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发现从那颗光珠开始,佛像上出现了一条深邃的裂纹,一直延伸到佛像的脚底。 啪嗒啪嗒。 不断有碎片掉落下来。 “快走。” 俞安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做出判断,她一把拽住腿脚发软的侍女,一边猛朝着山顶跑去。 但忽然有一束金光从佛像中涌出,如潮水一般吞没了她们的身体,她们顿时僵住,无法动弹。 咔嚓。 伴随着一声轻响,佛像彻底裂开,一只手从佛像中伸出,将佛像彻底打碎,随后,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走了出来,而那颗如光珠一般的红色宝石落在他的手中,他轻轻一搓,光珠如融化一般软掉,也露出了真身,那竟然是一团血液。 僧人张口一吸,将血液尽数吞入口中,他略带苍白的脸色瞬间爆满起来,僧人仰头看了一眼苍穹,轻叹一声,“封我九千载,却也为我留下一团半佛真血,倒也算是你这逆徒有心了。” 他移过目光,盯着两个少女看了一会,随后轻移脚步,走到她们面前。 “两位施主不必害怕,我是人,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不过有一事还想叨扰两位。” “什么事?”小侍女已经快要吓晕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但却双眼无神,俞安莲倒要镇定很多,她瞟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散去这金光?” “好,”僧人屈指一点,周围的佛光尽散,他看着扶住侍女的俞安莲,问道,“可否请小姐做个向导?” 俞安莲皱起眉头,“大师您是佛修吧?我只是一介凡人,恐怕不能为您带路。” “没关系,”僧人笑了笑,“我只是想借施主的双眼一用。” 俞安莲脸色一变,立即后退数步,“你可是出家人,岂能沾血!” 僧人愣了一下,“施主误会了,我并非是要取施主的双眼,而是想借施主的双眼看某些东西而已。”他朝着俞安莲走进数步,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小僧是个瞎子。” “什么?”俞安莲吃了一惊,她将小侍女放到洞穴下,靠近面前的僧人,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僧人有着很好看的眼睛,但仔细一瞧,很快就能发现他的双眼黯淡无光,其内没有任何神采。 “虽然小僧能感觉到很多事,也能靠灵觉判断出施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无法亲眼视物,有些事终究是不方便的,而小僧现在又有一件要事去做,所以想请施主帮忙,施主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等此间事了,小僧会将施主送回此地。” 俞安莲想了想,“报酬是什么?” 僧人沉默半晌,“小僧囊中羞涩,付不起半文钱。” “那你能教我修行吗?” “施主想修佛?” “嗯,可他们说我没有佛心,也没天分。” “施主的天姿的确一般,不过修佛何须天分?只要有一颗诚心即可。” “这么说你同意了?” 僧人迟疑片刻,“小僧的佛法,恐怕与施主见过的佛法不同,未必适合施主。” “你的佛法可以飞吗?” “御空乃是诸道必经之途,所有功法皆有此能。” “那就没关系,就这样说定了,我给你当向导,你教我修佛。” “好。”在沉默片刻,僧人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该叫你师父?” “不,”僧人摇了摇头,“小僧已经发过誓,不再收徒,施主叫我了尘即可。” “那......了尘大师,我们去哪?” “北方。”僧人将手按在俞安莲的肩膀,佛光灌入,两人腾空而起,直奔北方。 小侍女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穹上一闪而逝的金光,半晌后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手忙脚乱地朝山顶奔去。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啦,小姐、小姐、小姐她被妖僧抓走啦!” 章节目录 第1077章 第二场混战(二合一) 第二场混战开局。 经过第一场的种种乱象,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谨慎了许多,也有不少人趁着休息的间隙联手,达成了盟约,来共同对抗那些散修们的威胁。 东荒派,锦州派,南岭派...... 各宗弟子们简单地将这些散修和小宗弟子划分了类别,但并不十分准确,一是地名难以涵盖所有的修士,总有南岭的加入了锦州派,东荒的跑去了南岭派,二是派系太多,有这样那样遗漏的,也有搞混弄错的。 但至少这让大宗弟子们知道了局势有多麻烦。 自古以来,大宗之间就恩怨不断,若只是竞争那还好说,偏偏修士们一言不合就会动手,靠实力说话虽然简单,但自然也会产生很多仇怨,死了人的,发誓要以血复仇,伤了面子的,赌咒也要让对方丢脸,遭了背叛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想要将叛徒弄死,而那些看戏喝茶的,也常常被世事戏弄,一不小心就被其它宗门的争端卷了进去,下场成了他人眼中的戏子。 大宗间的恩怨就像纠结在一起的线团,牵起一头,会往往拉出几个宗门来,相爱相杀的,相看两厌的,偏偏没有那种如尘世伴侣一般至死不渝的,这大概可以归因于修士们的自私,人间资源有限,能给自己多捞一点都属不易,哪还有余裕分给他人,对于那些附属的小宗门也就罢了,手里的碗随便一倾斜,泼洒的汤就够他们喝上很久了,但那些有资格和自己并肩而坐的宗门可就不同了,他们和自己一样是大胃王,这碗里的饭菜就那么多,有谁会分给对方一半让自己饿肚子? 所以越是强大的宗门,越喜欢独来独往,有几个交情不错的,基本上也都是离自己很远的,毕竟两者本来就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会在伸筷子时打架。 这种关系在往日里很好用,也是大宗之间的默契,但在这场大比里,默契被打破了,大宗们惊讶地发现,往日里只能捞汤和渣子吃喝的家伙竟然想上桌子抢饭吃,甚至已经将好几个饭桌上的‘同伴’踹了下去,这可就让他们不爽起来了。 当然,他们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危机感的,只会用‘不能让他们太得意’,‘岂能让宵小占了上风’,‘应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这样的话来壮士气,但在心里,他们其实也很清楚,他们是害怕自己的失败。 这让大宗门破天荒地走在了一起,有恩怨的也暂且放下,毕竟没人想被掀了桌子,那些名声稍好的宗门成了桥梁,将大宗门勉强地搭在一起。 所以第二场混战从刚开始就极为惨烈。 站在一起的大宗弟子在人数上开始搬回劣势,虽然仍有不及,但依靠着更为强大的实力,双方勉强站在了同一高度,这也让厮杀变得更加惨烈。 这一次苏启和许泉直接分在了同一擂台,但不幸的是,没有任何其它长留山的弟子,不过靠着大宗之间脆弱的联合,这个擂台上的三十余名大宗弟子站在了同一阵营。 第二场混战每场一百人,胜者只有十人。 大宗弟子们约好,先联手将散修们打出去,这种架势让散修势力们也暂时放下了成见,双方仅仅是对望几眼,就一股脑朝着对方丢出了道术。 苏启和许泉并肩,两人都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出剑便是狠招,苏启出剑蛮荒气十足,正是八荒剑法中的断天门,而许泉的剑虽然在声势上弱了很多,但专擅以点破面,锋锐的剑气凝成一束,寒光凛冽间有雷光闪烁。 对面的散修以中州和南岭派系为主,也有五六位佛家弟子,这几位佛家弟子最为不凡,联起手来,在佛光普照之下,竟然硬生生抗住了漫天道术,也成了苏启和许泉两人的眼中钉。 想击溃对面,得先把这几个佛修扫出去。 苏启和许泉达成了共识。 所以那两剑,都是朝着这几个佛修去的。 断天门抹去了佛光。 许泉的奔雷剑则如同真的奔雷疾驰,在断天门和佛光对撞掀起的光幕下如光影一般穿梭而过,刹那间就奔至一个佛修额头。 那佛修大惊,瞬间身披金光,如同一件铠甲,但许泉可是长留山的核心弟子,奔雷剑更是长留山中最以速度和破坏力闻名的强大剑术,雷霆缠绕的亮白剑光钻入金色铠甲,伴随着咔的一声爆响,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淘汰一人。 苏启和许泉对视一眼,两人联手的效果还不错。 苏启扬手,又是一道剑气冲天而起,不过这次不再是断天门,这招剑术消耗实在太大,在破去那几个僧人联手凝成的佛光普照后也就没必要再用它了,他转手一道烽火三月,开始与许泉联手猎杀那几位佛修。 或许是取得了战果的激励,大宗弟子们的斗志也昂扬起来,加大了攻击,一时间,苏启的这处擂台上,大宗弟子们已经开始压着散修们打。 不过这只是一处擂台而已。 其它擂台上战况不一。 李扶摇俯视着擂台,目光慢慢扫过,又盯着观众席上的各宗代表们看了一会,扭头对身旁默然静立的女子说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魏浓妆语气淡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唯一的问题在于那个神秘的四方城少主,她下落仍然不明。” 李扶摇沉默片刻,“连老战神也没有寻到她,她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天王关,但若是没有......” “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鱼刺哽喉,”李扶摇嗤笑一声,“确实没想到,我们竟然让一个小女孩给恶心到了。” “她大概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吧,”魏浓妆瞥了李扶摇一眼,“时间差不多了,你不去准备?” “再看一眼,”李扶摇瞄了一眼大战中的擂台,“也不知道这些人里谁会被选中,又有多少人再也回不来。” “没有推演过?” “我实力不够。” “那......阁主呢?” “师祖恐怕也不行,事涉大帝,天机不明,”李扶摇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而且我想就算师祖推演出了结果,应该也不会告诉我,毕竟我也要去寒山,若是让我知道,很可能会扰乱了天机。” “阁主倒是真舍得,也不怕你死在那?” “死了便是我命数该绝,”李扶摇倒是看得很开,“而且天机阁代代弟子都有两人,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一代只有我自己?” 魏浓妆蹙起眉头,“都说白云道人太忙,没时间收第二个弟子。” “你相信吗?”李扶摇笑了笑,“这可是涉及到宗门传承的事,有什么东西可以排在这之上?” 魏浓妆眼眸一缩,“你是说......” “我有个师弟的,”李扶摇淡淡地说道,“只不过他被封印起来了,一直关在绳结间里,连我也没见过他,但若是我死了,他会立即被唤醒,成为新的天机阁行走。” 魏浓妆沉默半晌,“听起来很残忍啊。” “别扯了,”李扶摇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这样的事也能算作残忍?不过是留个后手罢了。” “这是天机阁的隐秘吧,为何告诉我?” “有两个原因,一是时机到了,我死了,师弟自然会出现,我不死,人间局势也迎来骤变,该是他出来见见世面的时候,二则是......”李扶摇沉默片刻,有些怅然地说道,“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什么意思?”魏浓妆终于转过头来,盯着李扶摇。 “字面意思,”李扶摇耸耸肩,“自从把你从妖族的伏击中救出来后,你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 魏浓妆心中一震,身上流露出一股杀气,但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了,她平淡地说道,“任何人遭受生死大劫后都会有一些变化。” “寻常人会,但你不会,生死对你来说从不是什么大事,”李扶摇说道,“不过别担心,只有我瞧出来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对师父说什么......师祖很早就说过,你们魏家很不同,有太多的人插手过你们魏家的血脉,但师祖和师父都将注意力放在魏无敌和魏轻墨的身上,虽然也认为你不同凡响,但只认同你的谋略,从未关注过其它方面,但我呢,恰好在看人这方面有一些独特的方法。” 李扶摇看着魏浓妆,认认真真地说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落着一个人的目光,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很强,在营救你的那个夜晚,恐怕发生了什么吧?” 魏浓妆没有说话,握紧了拳头,她从未想过,李扶摇竟然能察觉到鬼门关的存在。 “别担心,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虽然我们相看两厌,但你是魏轻墨的姐姐,我不会做威胁到你的事。” “那真是谢谢了。”话虽如此,可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谢意,“我倒是好奇,你此番话的意义在哪?” “坦诚而已,以及......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啊不对,是两个。” “帮忙?” “嗯,若是此番寒山之行,我无法回来,帮我两个忙。” “说说看吧。” “一是帮我盯着我那位师弟,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师父提及到他时的态度很奇怪......”李扶摇微闭双眼,回忆起了那次不愉快的谈话,“那副态度,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弟子,反倒像是谈到了某个老祖宗一样,既有尊敬又有畏惧,我一直怀疑绳结间里除了有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上古绳结外,还埋藏着其它的秘密,我那位师弟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你认为他很危险?明明都没有见过,说不定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那样也好,你可以省很多力气。” “可就算我能帮你盯着,我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那可未必,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李扶摇笑了起来,又朝着擂台努努嘴,“而且你可以找苏启帮忙嘛。” 魏浓妆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第二呢,”李扶摇仿佛没看见,继续说道,“将来若是魏轻墨回来了,告诉她我死在哪了,那时候的她,多半有能力将我的尸骨取回来了吧?她会给我选一个好墓地的。” 魏浓妆沉默下来,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你认为她还能回来吗?” “当然,她和广寒宫总有一天会回到这片土地。” “或许那时我也不在了。” “那就算我倒霉吧。”李扶摇笑笑,“怎么样,帮不帮我。” “倒是不难做,”魏浓妆瞥了他一眼,“不过你说这些话,是认为自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谁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人呢,大概也难测吉凶,寒山之行,我天机阁是不得不为之,即使知道那里太危险,也不得不去闯一番,这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能从一万年那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代价,一万年了,欠下的帐终究是要还的。” 代价?欠账? 魏浓妆微微一惊。 债主是谁?有能力让天机阁不得不偿还的人...... 莫非是某位大帝? “别多想,”似乎是知道魏浓妆在想什么,李扶摇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是天机阁自己承受的因果,对了,还有件事要叮嘱你,寒山之行一旦开启,人间恐怕会有某种变化,你最好小心些,别在混乱中被人杀了,魏家对你的护卫虽然不错,但随着人间局势变化,现在显然不太够了,你得再寻几个强大又忠心的护卫才行,前几日的事,不能在发生了。” 魏浓妆点点头,“我知道。” “那就好,唉,时间差不多了,”李扶摇伸了个懒腰,“我也该出去准备了,哦对了,”李扶摇从身上摸索片刻,取出一块雕琢的极精细的玉佩,灌入灵气,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浮现了出来,而他自己的真身则逐渐淡漠消失,他轻轻一抛,将这玉牌丢给魏浓妆,“得弄个幻象放在这里,免得那些大佬们疑神疑鬼。” “保重。”魏浓妆看了一眼李扶摇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 “多谢,有缘再见。” 章节目录 第1078章 两代人 李扶摇走进星辰满天的内室。 他一直觉得这里很像一个地方,却想不起来具体的名字,直到前几日一直在这间内室里不眠不休地忙活时,他才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他很小就在天机阁中生活了,不过最初他还不是白云道人的弟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徒,与天机阁收养的一大批孩子一同在璇玑山脚的一个小院落里生活,那时与他同住的有两个小家伙,三人住在一间小小的静室里,每到夜晚,璀璨的星光就会透过窗户撒满整间房屋,他们三个会挤在窗口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天空的星辰,哪个是帝徽星,哪个掌杀伐,哪个主人世,都是他们白日里学过的东西。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但却被他渐渐遗忘在了岁月中。 李扶摇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去哪了,他是那些孩子中走到最后的人,其他人都在一路上失败、离开、消失了,他也没有去寻过他们,成为白云道人弟子后的日子十分繁忙,他整整七年没有下过山。 不过他们现在大概在天机阁的某个分阁吧。 一颗星辰从他面前浮过,李扶摇知道它只是虚影,但仍然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一缕微烫的感觉从掌心中传来,这些星辰是法器汇聚灵气的产物,本质其实是高度凝聚的灵气。 “大比怎么样了?”前方的半透明帷幕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已经到第二场了,散修们很厉害,大概能抢下三成的位置。” 李扶摇将手探入帷幕,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手尖迅速蔓延至心底,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从来都不喜欢这帷幕,但它是天机阁手里最强大的法器之一,足以屏蔽大帝的窥探。 “三成......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多一些,看来我们低估散修了。” “我倒觉得不是我们小瞧了散修,而是高估了大宗弟子,”李扶摇走进帷幕后的静室,看了一眼盘膝坐在地上的天机阁主,撇了撇嘴,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些大宗早就习惯了面对一盘散沙似的散修,这次或许能让他们学会收敛一点。” 天机阁主微抬起头,他手里捧着一卷李扶摇从未见过的兽皮纸,虽然不知道那是哪个倒霉鬼的皮,但散发着一股苍老浑重的气息,很是不凡。 “你在害怕。”天机阁主慢慢说道。 “不害怕才有鬼呢,”李扶摇一屁股在天机阁主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一脸不爽,“都这时候了,也该告诉我那破地方到底有什么了吧?” 天机阁主低敛眉眼,一头白发垂落满地,看上去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八十岁老人,但他略显干枯的手指很有力量,他沉默良久,最终将手里的兽皮纸递给了李扶摇。 “这是什么?” 李扶摇蹙起眉头,兽皮纸上画着一幅地图,但明显与寒山无关,从那上面纵横交错的道路来看,这应该是某个城池,但有意思的是,这张地图上没有任何建筑,只在所有道路的正中间写了两个小字。 字体很古,但李扶摇认识。 “帝城?”李扶摇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寒山里有帝城?” 天机阁主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应该说,是可能有一座残破的帝城。” 李扶摇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自己这位师祖的脾气,对自己,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唯独在寒山这件事上,他一直含混不清,李扶摇倒不是觉得师祖在欺瞒自己,从师祖那副神色来看,师祖大概也不清楚寒山之事的起末,更别提这些细节了。 李扶摇将兽皮纸举高一些,仰着头瞅了半天,“所以我的任务便是寻到这座城,看一看里面有没有宝物?” 天机阁主摇摇头,认真地纠正道,“不,你的任务是找到这座城,看看里面有没有活着的生灵。” 李扶摇一怔,“这里面还可能有活着的生灵?” “我不认为有,但天机阁的祖师们认为可能有,而且当年,我们与一位无上存在做了交易,他庇护我们走过黑暗时代,而作为代价,我们必须在合适的时机去帮他做一件事。” “这件事师父已经与我说过了,不过他没告诉那位存在是谁,也没有说这个时机是怎么判断的。” “那位存在的名字已经被掩埋在岁月中了,黑暗时代抹去了他的名姓和帝号,天机阁内也没有记载,但那个交易依然是有效的,一旦我们违背,铭刻在天地间的烙印会瞬间将天机阁抹去......是真真正正的抹去,不会再有你我,也不会再有天机阁,不过我觉得阁内的供奉倒是有大半人可以活下来。” 天机阁主顿了顿,“至于时机,其实那位存在给我们留下了一样东西,是一块玉板,上面刻着那位存在的烙印,一直存放在绳结间里,一旦玉板裂开,就意味着寒山有变,到了我们该还债的时候了。” “开裂的时间莫非在几个月前?”李扶摇平淡地问道,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机阁微微叹了口气,“出兵北原并不只是为了寒山之事,人间天地变化,大道补全,影响的不止有寒山,对妖族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剧变的时机,除此之外,数月前颠倒山上有密报传来,妖祖接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此人背生银色羽翼。” 李扶摇双眼一缩,震惊地道,“天庭?” “嗯,但应该只是天庭遗民,很有可能出自南岭的阆凤巅,我不知道他与妖祖谈了什么,但绝不会是对人族有利的事。” “所以师祖你是真的想将兵锋抵到颠倒山下?”李扶摇面色古怪,“太有难度了吧?” “在某种默契下,未必做不到。”天机阁瞥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口说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利人族的事,天机阁之所以能从黑暗时代活下来,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天机阁肩负着某种责任,我们既是与大帝做交易的人,也是承载着大帝嘱托的人。” 李扶摇笑笑,“听起来阁里还有很多秘密嘛。” “当然,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天大的秘密,”天机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等你回来了,你就有资格接触其中一部分了。” “我还能回来吗?”李扶摇抓着兽皮纸,愁眉苦脸,“师祖诶,我推演好几次啦,每次我的命运都是一片灰暗,杀机重重。” “寒山很危险,极度危险,这次去的人,能活下来十分之一就算不错,”天机阁主微微闭上双眼,“但寒山也蕴藏着惊人的机遇,若是抓住,便有可能踏上真正的帝路,扶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是天机阁这一代中唯一能承担这个任务的人,所以我没有选择,只能让你去寒山,你不要怪你师父,若是有怨,便放在我身上吧。” 天机阁主轻轻拍了拍李扶摇的双手,“而且我觉得,你会平安回来的。” “哪里有什么怨气,我也知道这件事只能我去做,”李扶摇在地板上平躺下来,望着头顶半透明似的帷幕,“不过还是有些迷茫啊,总觉得我们只是那些存在的棋子,即使他们消失了万年,我们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布局去走,说起来真是无力啊。” 天机阁主默然片刻,“为苍生成为诸帝棋子,这便是我们的命运,扶摇啊,我们付出的代价可要比你想象的更多。” 他犹豫片刻,俯低身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你那位师弟是谁,其实你早就听过他的名字了,事实上,他并不是你的师弟,而是你我的师祖。” 李扶摇一惊,直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天机阁主,“师祖?哪一位?” 天机阁主微微摇头,“他的名字同样不能说,这也是铭刻在大道中某种禁忌,只有当他解封出关后,这个禁忌才会消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了活到现在,他付出的代价超乎你的想象,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决定。” 李扶摇怔怔地望着天机阁主,好半晌长吐了一口气,用力伸了个懒腰,“好吧,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做准备了吧?打开那个跨越数千里的通道可不容易。” “两位半帝还在汇聚力量,”天机阁主起身,轻轻一拂手,帷幕下垂,裹住两人,周围的时空迅速变幻,“不过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李扶摇最后瞥了一眼漂浮的星辰,抓住了天机阁主的手臂,消失在静室之中。 章节目录 第1079章群敌 就和李扶摇估计的一样,第二场混战虽然以大宗弟子的胜利告终,但散修势力生生在大宗身上咬下了一口肉,超过三成的过关者是散修和小宗弟子。 这是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观擂席上的大宗修士少有脸色好看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因大意不慎或纯粹倒霉而淘汰的核心弟子,运气好的只有一两个,倒霉的差点全军覆没,这和他们的预计可完全不同。 在过往的这类大比中,散修只是一个添头,既无害也无威胁,允许他们参加大比,只是大宗们心胸宽广的象征,再给散修们赠上一些他们完全看不进眼里的丹药法器,就能收获一波赞赏,是一种完美的双赢。 可这次的平衡被打破了。 虽然大比还未结束,接下来还会有多次一对一的单挑,这是大宗弟子们的强项,在硬实力上,大宗弟子还是普遍要高出散修一大截的。 但没人为此感到安慰和欢喜。 三成的核心弟子已经被淘汰了,他们失去了资格,没有机会入寒山,有些人可是真正的天才,宗门指望着他们能在寒山中得到某种机遇,但现在一切皆成泡影。 若是各宗被淘汰的弟子数量相符,这事也还好说,但偏偏有的宗门只被淘汰了一两个,有的宗门却全宗覆没,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倒霉的宗门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 都怪这些搅局者。 等此间事了,倒是要好好打压他们一番。 很多大宗修士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咦,李扶摇不见了。 结束第二场大比的苏启和许泉并肩而立,两人的消耗都不小,正服用丹药弥补气力,苏启打量着周围的修士,很快就看到了魏浓妆和她身旁那个看似真实,但实际上由一团灵气幻化凝聚成的虚假身体。 有点意思。 苏启微微皱眉,李扶摇走便走,干嘛要弄一个假身? “那三人都还在。”许泉忽然开口,打断了苏启的思索。 苏启转过头,第二场混战的胜者有四百三十人,此时都聚集在擂台上方,混战时的势力格局陡然消失,变成了以宗门为首的小圈子,唯有那些散修还聚在一起。 而许泉说的,是一个笑眯眯的蓝衫青年,一个满脸阴郁,目光桀骜冷淡的黑衣青年,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 “薛万古。”许泉低声说道,眼中有一丝很深的忌惮,“拜星宗的大弟子,此人......十分难缠,苏道友若是与他分到一起,还请务必小心,此人出道以来,全战全胜,至今还没人逼出过他的底牌,而且传说此人不择手段,与他交手要十分谨慎。” “那位身穿黑衣的青年便是于京,出身大阳宗,大阳宗虽然也位列中州一流门派,但这些年一直在衰落,眼瞅着就要跌出一流宗门的行列了,但许是命不该绝吧,出了于京这个天才的苗子,从十岁起,这于京就是不少宗门的心头大患,”许泉瞟了瞟周围,忽然改成传音,“大阳宗早年行事风格霸道,得罪了不少人,据我所知,想暗杀于京的人很多,不过没一人得手,而且大阳宗似乎将于京视作了未来的保障,宗门内几个敌视于京的弟子都被铲除了。” “听说他和薛万古交过手?” “嗯,还不止一次,不过没人亲眼见过,也不知晓胜负如何,所以就没有列入两人的战绩里。” “那个僧人就是一心禅师?” 许泉点点头,有些惊讶,“原来苏道友认得他,除了几个大僧以外,西漠修士在中州的名声往往不响,一心禅师也是如此,他在西漠的地位可要比薛万古在中州还要高得多,听说他出生即有佛缘,天降莲花,地涌甘露,闻讯而来的僧人甚至不敢触碰其身,后被不觉寺西堂亲自收为弟子,很多僧人认为他是上古大僧转世,甚至有些人认为他的前世乃是真佛弟子。” 苏启怔了一下,“真佛弟子转世?” 乐安和尚可没和他说过这件事。 “嗯,”许泉迟疑片刻,“不过只有少数人这么认为,真佛弟子转世出现过好几次,但都被证实是假的,不过一心禅师有些不同,他对佛道的感悟力极强,而且与真佛留下的法器十分亲近,甚至让真佛**垂落佛光,在佛宗的记载里,只有真佛弟子能做到这件事。” “听起来真是一个麻烦人物。” “当然,虽然是佛修,但一心禅师很善战,最令人忌惮的是,一心禅师很喜欢用佛家大术劝人向佛,听说他曾当场劝化几个敌人归佛,自那以后就很少人敢与一心禅师交手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佛家弟子,苏道友也要小心这一点。” “嗯。” 苏启点点头,在中州修士的眼里,佛修最是讨人厌,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佛修特别喜欢劝人修佛,若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很多僧人喜欢动手,而且最让人不爽的是,这些敢动手的僧人大多出身名寺,根本报复不了。 “那几人是谁?”苏启感受到了一股敌意,他转过头,发现是几个结伴的修士,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几人......”许泉皱皱眉头,“应该是薛万古的部下,薛万古交游很广,除了在宗门内有支持者,在宗门外也有一批追随者,其中最强的十人俗称为一剑三女六道,不过在天王关里的似乎只有那六道,现在有四人在此......看来另外两人运气不佳,被淘汰了。” 盯着苏启的不止他们几人。 苏启很快就发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观察自己。 有一个青衣背剑的,苏启认得他的宗门服饰,是落剑宗的弟子,这是中州的二流剑宗,名气也很大,还有一个妖娆的女子,看到苏启的目光扫来,这女子毫不掩饰地抛了一个飞吻过来,还有一个似乎是宿阳门的道修,此人修的是雷道,身边环绕着噼啪作响的雷霆,虽然目光淡漠,但苏启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好战的气息。 除此之外,苏启也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蛮族的巫氏姐妹,猫在不起眼角落的一心禅师,大咧咧站在高空,气势风头无两的陈穆岐。 这些人都没有被淘汰。 而随着白云道人的一声鼓响,第三场大比拉开了帷幕。 章节目录 第1080章 降神之术 苏启的运气像是走到了尽头。 第一场单挑就遇上了一个劲敌,而且这人恰好是薛万古的部下,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修士。 无论是许泉还是乐安,都曾简短地与他说过这几人的来历手段,这位灰袍道士并不是名门大宗的弟子,而是一位弃徒,因为杀伐果断,出手狠辣,在中州的散修圈子里很有名气,几年前被薛万古收入囊中,成了薛万古手底下最为好战的修士。 叫什么来着? 苏启思索着,没想到对面的灰袍修士率先报上了姓名 “钟贺,领教剑门峰主的剑术。” 灰袍道士平淡地说完,双手微微一扬,身形就模糊起来,一股浩瀚的力量以他为中心震颤起来,没多时,一颗血色的眸子在空中浮起,它冷冰冰地盯着苏启,神秘的血色纹路在这眸子周边闪烁不停。 苏启皱起眉头,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住了他的身体,他微微低头,发现脚边手旁都浮现出了与那眸子旁一模一样的血色纹路,正如游蛇一般钻进身体。 好沉重。 苏启有些惊讶,这些血色纹路正不断吸取着他的灵气,借以壮大自己,这种手段让他感到十分熟悉,只不过印象中的秘法,吸取的并不是灵气,而是血液和魂魄...... “南岭秘术?”苏启轻声说道,他看向钟贺,“我还以为你是中州修士。” “我的确是中州修士,但峰主或许不知道,中州也有一些南岭传承的,七千年前战胜妖族后,有些人从南岭带回了传承。” 原来如此。 苏启也听过这个历史,当时中州和东荒南下的修士很多,其中有不少短暂加入过南岭门派,在战争结束后,这些人又回到故土,连带着南岭那些秘法也流传过去,东荒曾有过一个很出名的血魂宗,就是以南岭的魂血大术立宗的,不过这家门派是邪道,出手百无禁忌,曾经吸干过一村的百姓,惹得大骊王朝震怒,与境内的三家门派联手灭了血魂宗,自那之后,这类门派就低调很多了,几乎都不会大摇大摆地露面。 而中州名门正派更多,这类宗门就更为低调,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修士出现了,让苏启差点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钟贺的秘术显然与南岭有很多不同。 首先,南岭的血魂大术很少会吸取灵气,其次,一般也不会有一颗眸子出现。 这更像是崇拜的某种神祇。 南岭有一些小宗小派供奉不知名的神祇,借此来获得奇特的力量,曾有不少修士研究过,这些神祇大多是南岭过去的强大修士,以某种秘术将自己烙印在了大道中,接受众生的供奉,作为交换,也将自己的力量赐予了这些崇拜者。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与佛家有些相像。 佛道的至高点便是真佛,在未成帝前,真佛就接受万民供奉,香火、业力、因果随着崇拜和供奉绵延到真佛身上,这是他成帝的帝基,作为代价,他也必须要给予万民庇护。 即使现在真佛可能已经死去,他的力量还残留在天地和大道间,有不少佛修可以借用这种力量,而若是有朝一日,有新的佛修成帝,他也可以取走真佛烙印在大道中的一切,将自己化成整个佛修供奉的唯一神祇。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取走,那么佛家就会有两位可以供奉的神祇。 南岭这些所谓的神祇自然不如真佛强大,但相对的,想要获取神祇力量的弟子也比佛家少太多,所以若是专心供奉,也可以获取到不错的力量,尤其是南岭有不少奇怪的邪神,能力诡异莫名,让人畏惧。 钟贺这一脉,多半也供奉着某个南岭神祇。 苏启心思微动,他很早以前就对南岭很感兴趣,对这些神祇自然也有所了解,他知道,应对这种修士最好的方式是打断他们与神祇的联系,这能让他们的实力迅速衰退。 而钟贺与神祇的联系,就在于那只眼睛,只要击破它,钟贺自然就败了。 苏启握住剑,体内剑气铮铮作响,在斩破眼眸之前,他得先斩断这些疯狂吸取他体内灵气的血色纹路才行。 剑气溢体。 苏启硬生生地靠剑气将这些血色纹路撕了个干净,在纹路断裂的刹那,八荒剑脱手而出,化出万千剑影,密密麻麻地如雨穿梭,朝着钟贺与那血色眼球飞去。 钟贺微微吃了一惊,他显然没料到苏启脱困的速度这么快,他仍旧在酝酿着一种大术,这是他们这一脉传承的根基,名为降神,只要将头顶那颗红色眼眸纳入体内,他的力量可以瞬间暴增数倍,足以将同阶修士击败。 往日里,他正是靠着这些红色纹路拖延时间的,但没想到在他出手前,苏启就脱困了。 不能等了。 钟贺很果断,直接催动秘术,红色眼眸微微一颤,荡漾出如水的光芒,迅速垂落到他的头顶。 钟贺闷哼一声,额头上睁开一只血色的眼睛,不过因为尚未完全准备充分,这只血色眼睛只撑开了一半。 一道血光从眼眸中扫出,将袭来的剑影打了个粉碎。 苏启皱起眉头,问道,“这是降神?” “不愧是剑门峰主,果然见多识广,”钟贺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红润,他身上的灵气似乎要溢出来,“虽然没有彻底完成,不过也够了!” 他长啸一声,猛然朝着苏启出来,速度奇快无比。 “好快!” 苏启一惊,八荒剑斩出一道炽热的剑气! 烽火三月。 噗。 伴随着一声极长极响的声音,钟贺一拳击散剑气,一脚袭空,将随之而来的火焰打散,再身形一闪,直接冲至苏启面前。 一拳迎面砸来。 苏启倒飞而出。 鲜血从额头流下,苏启抬手擦了擦,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降神之术果然不同凡响,钟贺的实力和气势都与刚才判若两人。 钟贺再次朝着苏启冲来。 苏启手腕一挑,断剑飞起,瞬间织出了一片剑网。 织烟峰擅长防御,断剑虽然不适合使用这种剑法,但勉强用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拳风与剑气交错不停,给了苏启将八荒剑唤回的机会,他神识微动,八荒剑立即化成一道银色长河,朝着钟贺疾驰而来。 面对速度惊人的敌人,这种消耗虽大,但面积甚广的剑法最有用了。 以力压人,就算你再怎么快也没用! 章节目录 第1081章 颠倒山上(二合一) 颠倒山。 昏暗的苍穹下寒风凛冽,孤寂的苍凉大地上不时有细小的风龙卷而起,裹着沙土尘石,一路吹向东南,淡黄的枯草在风中脆弱的摇荡,叶子早已落光,只有一根坚韧的茎竖立。 这是整个北原妖气最浓的地方。 对妖族来说,这里是修行可以一日千里的洞天福地,对人族来说,这里却是望一眼都会做噩梦的虎穴龙潭。 颠倒山沉寂很久了。 自从妖祖在灵墟山脉失败以来,这处妖族的无上圣地就一直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息里,连王族们都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妖祖,但令他们略感安心,也疑惑不已的是,妖祖归来后就一直在山顶闭关,除了几个弟子外,谁也没见过他。 而妖祖的弟子赤风妖王就成了妖族现在实际上的统领者。 一朝得势,虽然妖族面临着危机,但赤风妖王也是意气风发,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他一直都生活在妖祖真正的大弟子岁辰的阴霾下。 真正的妖族天才。 不入抱一的岁辰。 有大帝之姿的新王。 妖族未来的根基。 这些名头让赤风恼恨不已,他一直对自己只是一个记名弟子而感到愤愤不平,没错,他的天赋的确不如岁辰,但那又怎么样?他仍然修行到了抱一境,他麾下的妖族多达百万,十大王族里有半数支持他! 他不敢怨恨妖祖,自然就将这股愤怒都扔给了岁辰。 几千年来,他没少试图打压岁辰,但岁辰仿若未觉,既不插手妖族事务,也很少留在颠倒山上,大多数时间都在云游天下,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这让他很难挑岁辰的毛病。 有些部下建议他指责岁辰身为妖祖弟子却不务正业,不肯为妖族出力,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罪名,但赤风很干脆地否决了这个建议。 因为若是岁辰痛改前非,真的开始掌管妖族事务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从他手里分走一大杯羹? 赤风可不想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蠢举动,所以他一直默默等待,终于等到了今天。 赤风开始登山。 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北原跑来跑去,收服部下,劝说王族,打压仍然终于岁辰的敌人,耗费了不少力气,但这些努力是值得的,现在的他已经到了七个王族的支持,近百个妖灵地的效忠,这是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强烈的自信让他登山的脚步都张扬了许多,一路上向他低首问好的妖族更是让他心情愉快,他真的很想站在妖祖面前,听到那一声很少得到的赞赏。 山顶有一道屏障,他能隐约感觉到妖祖的气息,灵墟山之行似乎让妖祖的伤势加剧了,赤风对此也有过担心,他很清楚,他的权力大半都来自妖祖的支持,若是妖祖真的突然陨落,妖族难免陷入分裂,现在支持他的王族说不定会突然反水,跑去效忠其它的妖祖弟子,甚至干脆自立为王。 他还需要时间来巩固现在的地位。 而一场战争,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妖族势力洗牌,让他的人占据那些高位,所以一直以来,赤风都是力主和人族开战的强硬派。 “见过赤风妖王。”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株树下响起,赤风转过头,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正盘膝坐在树下,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 妖王黄黎。 妖祖的亲卫首领,经历过七千年前的两族血战,脸上那道伤疤就是剑仙亲手留下的,他是现今妖族最有机会晋升半帝的人物,因为自幼就在妖祖身旁修行,所以对妖祖忠心耿耿,但对他人却十分冷淡。 即使赤风也不例外。 不过赤风对黄黎倒是没什么恶感,他很清楚这个外表可怕的大汉实际上是一个对权力十分寡欲的人,素来对妖族之主这个位子不敢兴趣,对他来说,唯一有意义的事就是变强,然后报当年的仇。 不过很可惜,剑仙早已不在人间,他这个仇,多半一生都报不了了。 赤风拱拱手,“见过黄黎妖王,师父他身体近来可好?” “一如平日。”黄黎淡淡地说道,“你要见妖祖?” “嗯,我已成功统协诸地,汇聚大军三百万之众,故特意回来向师父禀告此事。” “我可以为你通报,不过你要等一会,”黄黎按了一下手边的令牌,光芒微微闪烁,随后他瞥了一眼屏障,“妖祖现在有客人。” “客人?”赤风吃了一惊,往日里跑来拜见妖祖的也有不少,像是各大王族的王,或是某个妖灵地之主,但这些都称不上客人。 到底是谁,有资格成为妖祖的座上宾? 赤风有些好奇,但他没有开口去问,以黄黎对妖祖的忠诚,根本不会吐露半个字,他才没有兴趣自讨眉头。 恐怕要等很久了。 赤风叹了口气,身上的意气风发渐渐退去,回到熟悉的颠倒山,也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尤其是岁辰,事情发生了数月,但到现在他仍然没有猜到岁辰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背叛妖祖呢? 界门之外是界路,那是一片危险的地方,也是一个根本不属于他们妖族的世界,岁辰到底想要从那里得到什么?甚至连妖祖亲传弟子的位子都不惜放弃! 真是愚蠢。 赤风暗自想着,但内心里却有一点不安。 因为岁辰比他聪明。 那样的人,似乎不会做什么愚蠢的事。 就在赤风胡思乱想间,忽然耳畔传来一个浩大的声音。 “进来。” 是妖祖? 赤风吃惊地抬起头,面前的屏障依然古井无波,并没有任何人走出来,那妖祖怎么会召见自己? “妖祖命你进去。”见到赤风发呆,黄黎出声提醒道。 赤风这才回神,他朝着黄黎微微低头,“多谢妖王。” 随后赤风大踏步地走进了屏障,随着短暂的不适与恍惚,他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层峦叠嶂的山顶上有轻风微拂,远处有一座宫殿,那是妖祖化成人形时的居所,小时候他也曾在那里短暂居住过,宫殿两旁是连绵的神树,近处则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妖祖的真身时常趴在这里,而现在平台上有一个石桌,一个老人和一个背生银色羽翼的外人正对弈饮茶。 赤风瞳孔微缩。 天庭来客? 不对,是天庭遗民?阆凤巅的那群人? 赤风虽然惊讶,但还是迅速行礼,“见过师父。” “这便是赤风妖王?”天庭遗民嘴角含笑,他望了一眼赤风,随后轻轻落子,“果然不同凡响,妖祖教徒有方啊。” “这是在嘲笑我?”妖祖神色冷淡,他落子扫去天庭遗民的一条小龙,“出了岁辰这种叛徒,怕不是让你们笑坏了吧?” “岂敢?”天庭遗民凝望着棋盘,“岁辰妖王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过他太过贪心,想要寻求早就遗失了的东西,等失败后,他肯定会回来向妖祖请罪的。” “一个逆徒而已,不值得浪费心思,”妖祖微微抬头,看向赤风,“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妖灵地已经统协好,十大王族也同意出兵,”赤风神色间有一缕激动,“我们很快就可以将北原的人族驱逐出去了,反攻也指日可待。” 妖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又问道,“人族呢?” “今日传来消息,天王关似乎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封城了,暂时还不知道原因。” “封城......”妖祖眉头微皱,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越过千山万水,直抵天王关,半晌后轻轻一哼,“有趣,竟然连我都无法看穿,天机阁倒是很有能耐。” “天机阁可不简单,”天庭遗民笑了笑,“为了保下他们,有位人族大帝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是谁?”妖祖其实早就知道有位大帝在庇护天机阁,不过他并不知道名字。 “太耀大帝。” 妖祖的手停在半空,他的语气有着少见的吃惊,“太耀?他还活着?” “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岁月之中了,但最后一战时,他突然驾驭太阳神宫出现,打伤了仙族的一位大帝,也彻底断了我们回到天庭的机会,”天庭遗民身上隐隐有杀气流露,“当时妖祖您已重伤昏迷,被封印在颠倒山上,所以不知道太耀的出手也是正常,太耀大帝来去神秘,似乎得到了界路上某些种族的帮助,他只在人间呆了一年,但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查出他留下了哪些后手,不过天机阁应该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太耀还活着,”妖祖沉思半晌,脸色有些难看,“这样人族的阴阳两座圣宫就都完好无损,有它们在,绝地天通恐怕难以破除。” “未必。”天庭遗民摇了摇头,“天地变了,有我们里应外合,还是有机会的。” 太耀大帝? 破除绝地天通? 一个个词让赤风的心哆嗦起来,这显然都是天大的隐秘,让他有了种很糟糕的预感。 继续听下去恐怕是福非祸啊。 “你的这位弟子有些怕了。”天庭遗民忽然转口道,“莫非是怕我们杀人灭口?别担心,你可是妖祖的弟子,我岂会伤害你?” “既然叫你旁听,那便是允你知晓此事,”妖祖平淡地说道,“而且有事叫你去做。” “赤风谨遵妖祖命令。”赤风赶忙低头。 “召集妖族大军南下,”妖祖落子,再次屠掉天庭遗民的一条大龙,“拔掉天王关这个钉子。” “是,”赤风心中涌起一股喜意,他抬起头,“师父,我们是要全力攻打人族了吗?” “攻不攻人族再其次,我要的是鲜血和死亡,”妖祖转过头,深邃的双眼盯着赤风,那种庞大的压力让他情不自禁地留下汗来,“只有足够的血和魂灵,才能塑造起无上的大阵,扭转绝地天通的困局。” 赤风的手哆嗦起来,足够的血与魂灵? 自己的这位师父到底想要做什么? 妖祖漠然地说道,“时代变了,我们不必在与人族站在一起,与天庭结盟岂不是更好?等到功成,我回归大帝之位,颠倒山会留给你。” 赤风抬起头,嘴唇微微发颤,“我该怎么做?” “让天王关变成真正的绞肉机。”妖祖淡淡说道,“去吧,领着你的三百万大军南下,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死亡。” “弟子懂了。” 赤风深深俯首,不敢再多说什么,快速退了出去。 “你信任他?”天庭遗民望着赤风的身影离开,好奇地问道。 “无关信任,赤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只有我才能给他,所以他会很好地完成的我的命令,没有比他更适合担任这个角色的人了。”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天庭遗民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彻底失败的棋局,将手里的棋子全数放下,慢慢说道,“接下来,就该讨论寒山之事了。” “我无法对寒山出手,”妖祖饮了一口茶,“只能你们自己来。” “我们恐怕也不方便,”天庭遗民摇了摇头,“还不到我们现身的时候,而且南岭那里还坐着一位魔帝,我们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妖祖瞥了他一眼,“直接说吧,何必拐弯抹角。” “让四方城的人出手如何?”天庭遗民笑了笑,“他们很合适。” 妖祖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没错,他们很合适,我会给四方城传令的。” “那便皆大欢喜了,”天庭遗民起身,他身上流转着奇妙的灵光,“出来一次太难了,这片天地时时刻刻都在驱逐我们,若不是有这件法器护体,我根本难以踏出阆凤巅半步,接下来还要请妖祖帮忙,将我送进颠倒山内休息。” “既然是合作,这是理应之事。” 妖祖抬起手,轻轻一点,身旁出现一道朦胧的光环。 天庭遗民朝光环走去,在即将踏入前,又转过头来问道,“寒山将生变,恐怕会有不少人从暗中跳出来,妖祖真的不打算出手?” “寒山于我无益,那里不过埋着一堆尸体罢了,里面的东西落在谁手都与我无关,”妖祖淡然说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你们的承诺。” “当然不会,毕竟许下承诺的可不只是我们,”天庭遗民笑了笑,转身踏入光环,在身影消失之时,又有一句话传出,“还有你们妖族自己的先祖。” 在天庭遗民离开后,妖祖默默坐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眼中的犹豫尽数退去,他起身轻啸,半晌后独自低语。 “你们能做得,我又有何做不得?” 章节目录 第1082章 万神宫传人 剑气长河如同一条真正的大河,银白的光芒下隐藏着层层杀机,在剑门的剑法中,论消耗,这一招能排进前三,但其浩大广博也是独树一帜。 钟贺被剑气长河砸了个结实,降神让他短暂拥有了超过本体一倍的力量,但降神不是完美的秘法,相对的,他对大道的感知也迟钝了许多。 这就是降神之术的优缺所在,它将神祇留在大道中的力量汇聚在施术者的身上,迅速让施术者的肉身和灵气强大起来,但神祇之力也压制了施术者的神识,让其没办法与大道完美沟通。 换句话说,施术者的感知力下降了不少,钟贺变得没那么敏锐了。 所以他没能躲过剑气长河。 强大的剑气冲刷着钟贺的肉身,他的身体咔咔作响,表情痛苦,身上的灵气不断被剥去,眼瞅着在这样下去,他就会被剑气长河生生磨死。 钟贺咬着牙,心中有一丝不甘,因为准备时间不充足,所以这并不是完美的降神之术,只要再多给他一点功夫,唤出的神祇之力就会更加强大,连剑气长河也无法困住他。 他深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的剑气让他身体刺痛不已,丝丝鲜血正在渗出,他低声轻喃,“神祇之眼。” 仿佛是噩梦中响起的尖啸,钟贺的身上忽然涌起一道血色的阴影,它仰天怒啸,声音凄厉刺耳,不仅吓了苏启一跳,就连观众席上的不少大修也被吸引了目光。 “那是南岭的降神术?” “不对,不太一样,这人不是南岭修士,而是中州弟子。” “那怎么会降神术?” “或许是机缘巧合下学的吧。” “不对,他是万神宫的人!”忽然有一位大修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是他们祭祀的血神!” “万神宫?这家门派不是早在一千年前就消亡了吗?” 皇庭山的一位道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但传承没有彻底断绝,当年七派联手诛灭万神宫,在决战时曾与万神宫主定下誓约,他主动兵解化道,换取门下弟子的性命,七派之主不想扩大战势,同意了他的要求,所以有大半万神宫弟子侥幸存活,也将万神宫秘法传承了下去。” “不想扩大战势?是怕死吧?”有一位大修笑了起来,不客气地说道,“我可是知道的,当年万神宫主实力太强,若是硬拼,七派宗主至少要死两个,谁也不愿意成为那个倒霉蛋,所以才和万神宫主定下了契约,而且这一千年来,你们也不敢放任万神宫弟子发展,不是一直在盯着他们吗?” 皇庭山的道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你们就敢了?当年万神宫惹出来多大的麻烦?如果不记得,回去问问你们自家的祖师!” 那修士沉默下来。 场中众人都是各派的核心长老,甚至有门主亲自到场的,对于一千年前的那场动乱的来龙去脉都心知肚明,诸派怕的不是一个突然崛起的宗门,这些年来,中州起起落落的宗门还少了?哪一个能真正威胁顶尖大教的地位? 但万神宫不同,当年那些疯子不止是想成为真正的无上大教,更是想着复活一位神祇。 这才是犯了大忌的东西。 这些神祇虽然以神为名,但都是曾经的修士,有善有恶,有正有邪,有强大至半帝层次的,也有普通如筑神境的,但无一例外,这些所谓的神祇都用秘法将自己的一部分烙印在了大道里。 若是有人肯花足够的代价,是有可能通过血祭复活他们的。 不过这个代价极为高昂,以真佛为例,这位佛家的至高存在同样将自己烙印进了大道之中,即使他死了,理论上也是有将他复生的可能的。 不过这个代价别说佛宗无法承受了,就连整个人族都承受不起,因为它需要亿万万生灵的血祭,即使搭上整个人族,恐怕也难以真正复活一位大帝。 而自诩正道门派,讲究不杀生的佛家,自然不会用这么血腥的手段。 当然,若是复活一位半帝,需要的生灵就少得多,只要一域就可以了。 但万神宫显然也不可能真的去屠杀一域百姓,所以他们苦思冥想,另寻了一个法子,他们特意培养了一个神子,从他在母胎起便施展降神之术,与那位神祇的力量不断融合,又花费了数不清的天地灵物,温养神子的肉体,以承载更强的神祇之力。 长时间的维持降神之术对修士来说是极为残忍和痛苦的,大道中的力量会不断剥夺修士的神智,所以那位神子一直疯疯癫癫,到了八九岁时彻底神智彻底泯灭,成了一具活死人。 但万神宫的尝试也是成功的,他们顺利打造出了一具堪称完美的神祇肉身,借由他,万神宫可以大幅减少血祭的消耗,只需要百万生灵,他们就有很大的把握复生那位半帝境的生灵。 若是功成,万神宫会立即成为人族最强大的宗门。 但不幸的是,事情败露了,惊怒交加的中州宗门联起手来,以当时最强的七派为首,彻底拔除了万神宫这个祸害。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场灭门之战里,万神宫神子的肉身不翼而飞,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成了诸宗的心头大患,不过他们追寻了千年,也没能找到这具肉身,而万神宫的遗民也再没掀起过什么风浪,渐渐的,各宗都快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今日,忽然有一个继承了万神宫所学的修士在他们面前跳了出来。 真让几个大宗都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半晌后,有人开口,“血神......并不是当年万神宫要复活的那个神祇,应该无需担忧。” “嗯,我们查过,血神应该是八千年南岭的一位抱一境修士,擅长各种血术,在寿元耗尽前以神祇秘法将自己融进了大道。” “那就好,我可不想在面对一个万神宫。” 当年虽然成功灭了万神宫,但诸派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死了很多人。 “不过这修士实在莽撞,竟然想唤出神祇的一部分?” “神灵之眼,血神的眼睛吗?传说中这是他最为强大之处。” 擂台上血光氤氲,血色阴影凄厉地尖叫,很快钟贺的额头上就浮现出了一颗硕大而狰狞的眼球,眼球间尽是粗壮的血丝,极为可怖。 钟贺抬起头,三只眼睛一同盯着苏启。 苏启感觉自己的身体燥热了起来,血液不受控制地加速流转,心脏砰砰直跳。 只是一眼,竟然就让我的血液不受控制? 苏启皱起眉头,这神祇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强,降神之术果然不同凡响。 “不对,”苏启嘟囔一声,钟贺显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的身体已经渗出了鲜血,整个人都在化成血人,而且神识动荡不定,“这个秘术超出了他的能力。” 苏启不再等待,一是血液快速流动,让他极为难受,若是在这样继续下去,他也会受很重的伤,二是这钟贺太过莽撞,恐怕在继续一会,他也会爆体而亡。 鬼才知道谁会先死。 苏启手掐剑诀,浩荡的剑气长河陡然盘旋扭转起来,化成一个球,将钟贺紧紧地包裹起来,他低吟一声,剑气瞬间绞杀。 白光瞬时涌起,裹挟着钟贺飞出场外。 几位天机阁的供奉迅速飞来,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所有的擂台,很清楚钟贺受了多重的伤。 当然,大部分伤其实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降神之术是一柄双刃匕,而且是冲着自己那面更锋利的匕首,很多时候,施展降神之术的修士都是在与对方拼命,看哪一个率先撑不住。 苏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躁动的血液。 血神吗? 苏启已经认出了钟贺唤出的那位神祇,血神在南岭很有名气,崇拜和祭祀他的人很多,其中多半都是行事作风偏激、残忍、不顾一切的人。 薛万古怎么会招募这种人作为手下? 苏启好奇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83章东海来客 一进入这种一对一的单挑,大宗弟子的优势立即明显起来,他们在硬实力上明显比散修们高出一截,而且身上的法器都更优良强大,仅仅是第一场单挑,就有超过半数的散修落败,而且从脸上显露的颓势来看,他们很难熬过竞争更为激烈的第二场。 毕竟大宗弟子也有强有弱,自身实力不济但却躲过混战淘汰的幸运儿也有不少,而且在实战经验上也不如散修,不过第二场单挑就不同了,赢下第一场的大宗弟子都是实力出众,经验也丰富的强者,散修们很难再占到什么便宜。 不出意外,第三场单挑基本就会是大宗弟子们的内战。 不过也有例外。 有七八个散修引起了场外众人的注意,他们的实力明显强过散修水准一大截,而且实战经验极其丰富,虽然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也是不费力地拿下了第一场,从他们游刃有余的态度来看,这些人很有机会进入最后的名单。 这不仅让场外的观众好奇起来,场内这些参与者也微微有些紧张,熟识的人聚在一起,在休息的间隙讨论起来。 “他们是谁?” “不知道,身上没有任何宗门的标志,连小宗弟子都不是,看样子是纯粹的散修。” “实力很强,已经到了大宗核心弟子的层次,真是令人意外,散修什么时候也拥有这么强的人了?” “看那个衣服上有红色花纹的人,我认得那种花纹,那是东海诸岛的修士!” 东海诸岛? 这个词吸引了苏启的注意力,东海诸岛指的是灵墟山脉以东的广袤海域中的岛屿群,他们和东海妖族一样,很少掺和大陆上的事务,也不关心人族和妖族的利益,七千年前那场战争爆发时,东海诸岛干脆彻底封闭了岛屿,不与东荒往来,直到战争结束五百年后,东海诸岛的修士才第一次踏上了东荒的土地。 所以对于大陆上的修士来说,东海诸岛是很神秘的,尤其在中州和西漠,关于东海诸岛的传说故事数不胜数,就连修士们对这些故事也津津乐道。 而其中很有名气的一个故事便是关于东海神女的,相传东海诸岛上曾有过一位神女,她因与凡人相恋受罚,被关押在东海之下的牢狱中,很多人都对这个故事好奇不已,甚至真的有修士前往东海,试图在海底寻找那座牢狱。 当然,没人能找到任何东西,东海庞大无边,海底深邃悠远,连妖族也难以触碰东海的渊底,更不要提东海修士极为排外,很多大陆过来的修士还未踏足东海诸岛就被赶了回去。 这也让东海更加神秘,而关于东海修士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第一个让中州修士好奇的就是东海到底有多少岛屿? 古书海外诸经曾言东海之上有岛百万,但这个数字太过夸张,历来不被修士信服,六千年前的人间山水卷说东海有岛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这个数字有着太浓的道家气息,也很少有人将它当一回事,而一千七百年前由天机阁写榜人撰写的东荒志中则说东海有岛十六余万,这个数字相对靠谱,为大多数修士所采信。 不过在东海诸岛的核心区域,岛屿其实只有十万左右,离东荒最近的名为珠仙三岛,与灵墟山脉遥遥相对,若是选个天清气朗的日子,站在巨阙峰上,就能在东南方的地平线上看到三个朦胧的黑影,那便是珠仙三岛。 而离东荒最远的岛屿名为黄泉岛,足有万里之遥,这里根本没有修士居住,在东海修士的眼里,这里也是一片禁忌之地,象征着世界的极尽。 而在诛仙三岛和黄泉岛之间,一共有着三大片岛屿群,最大的一片以珠仙三岛为起始,向东海绵延三千余里,人们口中常说的东海诸岛,指的正是这片岛屿群,而另外两片,一个在东北方向,一个在西南方向,不仅岛屿要少很多,修士也寥寥无几,并不算在东海诸岛的范围内。 而引起苏启注意的原因,则是羽衣老祖。 这位曾嚷嚷着要收他为徒的奇怪修士与他一同踏进了界门,最终不知所踪,作为东海诸岛中名气最大的羽衣十二岛的主人,羽衣老祖是东海修士中名气最大的一人,但就和东海修士一样,他身上的秘密也多到数不清。 而现在,忽然有一位和羽衣老祖同源的修士踏上了北原,这意味着什么? 在沉寂了万年后,东海修士终于决定打破他们那古老的规矩,打算参与人间局势了? 还是说,他们抱着另外的某种打算? 在注意到那修士身上的花纹后,很多人在这一刻都涌起了同样的心思,这个东海修士的出现恐怕是一场剧变的先兆。 天机阁同样很意外,参加大比的修士太多,负责统计和分发参赛令牌的修士根本没注意到有东海修士出现。 白云道人神色微变。 这场大比是为了挑选去寒山的修士,但在预计里,他们可没把东海修士算进去。 作为天机阁的副阁主,白云道人很清楚,东海下埋藏着的秘密可不比一座禁地少多少,这个东海修士,究竟只是一个单纯云游天下的普通人,还是一个承担着东海诸岛意志的先行者?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这位东海修士扬起头来,目光在观众席间的大修身上扫过,又朝着白云道人微微颔首致意,最后才开口说道,“在下邱可卫,东海出身,此番北上只是为了游历天下,参与这场大比也是一时兴起,还请诸位前辈不要怪罪。” 白云道人沉默片刻,“既是人族修士,自然有资格参与此次大比,并无怪罪一说。” “多谢白云道人,在东海之中,前辈的名声也很响亮,家师素来敬佩前辈的推演之术。” “敢问令师名姓?” “东海晁天机,天枢三十六岛之主,”邱可卫笑了笑,“抱一境,也很擅长推演之术,家师数次想前往中州拜访前辈,可惜都因它事未能成行,此乃家师心中之憾。”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令师擅长推演之术?”白云道人问道,“没有传给你?” “晚辈资质愚钝,尝试数年依然未有寸进,索性放弃转走他途追求大道,不过晚辈师弟天姿聪颖,可继承家师所学,所以晚辈深感轻松,故离开东海,想要见一见人间天下。” 白云道人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但手指微动,暗中给天机阁主和几个供奉传了消息。 他可不会傻傻的相信邱可卫的话。 东海修士忽然现身,不管目的为何,不管善意恶意,天机阁必须要查个清楚。 章节目录 鸽子来信 这两天要招待来玩的高中同学,鸽子啦~ 《剑门小师叔》鸽子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84章 隐世家族齐现身 东海修士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动荡,天真地相信邱可卫云游天下说辞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人都在思考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是东海修士想要融入人族阵营,还是说东海修士有着更为贪婪的欲望,打算染指人族的权力? 东海虽然偏远,但绝不是弹丸之地,十万岛屿间有多少修士? 恐怕人数能与整个东荒并立,若是真的铁了心想要在人间乱局中分一杯羹,无论是大陆人族还是妖族,都很难阻止他们伸过来的手。 令人更加担忧的是,尽管东海与大陆少有来往,但并不意味着两者没有过冲突,尤其在七千年前那场两族大战之后,东荒人对于东海修士的闭门自守十分不满,认为他们懦弱胆小,甚至有人曾怒斥这些东海修士背弃了人族的身份,发誓见一次打一次,至今东海畔都还存留着他们修建的望海塔。 幸好在那场战争结束后,东海修士继续闭岛不出,这股怒气在无处发泄之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而人间宗门也开始在战后大肆争利,为此闹出了不少大事,很多修士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东海身上。 这些年来,东海一直继续保持着低调的角色,很少有修士踏足大陆,像是羽衣老祖这样没事就跑到东荒城池中遛一遛的修士实在没有几个,而邱可卫所说的云游天下,更是数百年难有一次。 若是外界得知了有东海修士出现,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至少借着大义出手挑衅的人肯定不会少。 有了先例,无论是参赛的年轻修士,还是那些看戏的宗门大修,都对这几个忽然出现的散修强者好奇起来。 这七八个人的实力明显超过寻常散修一大截,而且在刚才一对一的擂台战里,也是不算费力地击败了对手,既然这里面有了一个来自东海的修士,那会不会还隐藏着其他有背景的伪装者? 想到这儿,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几个修士身上。 不算邱可卫,还有六男一女。 这七个人的穿着都很寻常,衣衫上没有任何宗门的标志印记,料子也不华贵,的确像是散修常用的,但这几人的气质极为独特,即使被万千视线盯着,这七人也只是安静地立着,有的人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一脸无奈,还有人一脸懒散,似乎对周围的事丝毫不敢兴趣。 但越是这种态度,众人越是对他们感到疑惑,这种气质显然不是散修。 或许是视线太过炽热,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一个穿着淡灰衣衫的道修苦笑了一声,朝着四方分别拱手,“还请诸位道友不要用这种目光打量我等......我确实不是散修,但隐瞒身份也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目的,实乃无奈而已,而且我等本就不是出身大宗,按照中州的规矩,其实也该是算在小宗门里的,站在散修阵营里并无不可。” “那道友究竟是何门何派?为何不穿着自己宗门的服饰?”有人问道。 “在下公孙禹,出身公孙世家,”灰衣道修顿了顿,仰头看了一眼天机阁,“七千年前,我公孙家曾参与狼头山之战,家族损失惨重,所以战后便隐居不出,休养生息,直到不久前,家中长辈才决定让在下出来见见世面,免得落伍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 “公孙家?那个真正的公孙世家?” “公孙王侯的后人?” “天下第一炼器世家?” 观众席上的大修们纷纷直起了身子,即使他们见多识广,也没想到这个相貌普通,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是传说中那个公孙世家的后人。 “公孙......”许泉也是震惊不已,他喃喃地说道,“都说公孙世家的传承已经断了,没想到.......” 苏启也很惊讶,当然更多的其实好奇,现今的人族,以公孙为姓的修仙大族其实有好几个,与传说中的公孙世家也或多或少有一些联系,有的是远房亲戚,有的是公孙王侯弟子的后人,被赐予了公孙之姓,但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公孙世家,既没有继承完整的公孙炼器术,也没有公孙家的强大实力。 要知道在传说中,公孙家可是能炼制帝器的家族。 而公孙王侯,这个公孙家族的始祖,虽然不是大帝,但相传其以半帝之身活过了万年的岁月,甚至与太阴大帝等人交好。 这是一个可以追溯到五万年前的古老家族,即使天机阁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有资格平视之。 不过岁月掩埋了太多的历史,已经很少有人能说出公孙家族具体的辉煌事迹了,不过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听说过的。 那便是公孙禹口中的狼头山之战。 狼头山是中州西南部的一座险峰,地处中州和南岭的交界,是周围数百里山峦中最陡最险的一座,只要翻过此地,再走上百里就能进入南岭的平原。 因为这独特的地理位置,狼头山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王朝轮流占据过这里,现今这里属于中州的西明朝,这是一个不大的王朝,在中州很没有存在感,国力也相对弱小,不过因为人族已经有数千年没有过大动荡了,西明朝靠着北部边疆的这座易守难攻的狼头山,倒是也活得很滋润,从没有脑子想不开的王朝打算征服它。 一是西明朝不算富饶,打下来价值也不高,二就是因为狼头山太过难打。 那座山上现在还有七千年前修筑的庞大工事,除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外,半座山都被当年公孙世家的炼器师掏空,里面塞满了数不清的防御法器,当年战事结束后,这里的法器也只用了不到一半,剩下的都被西明朝接手了,从一炮可以打死空明境修士的公孙大炮,到刻满了灵纹的百万利箭,狼头山内装满了杀人的利器,堪称是人间防守最森严的地方。 若不是狼头山太偏僻,西明朝的皇帝说不定会搬到山上去,毕竟连京城的防御都比不过狼头山。 所以每每提起这里,世人总会感叹一句公孙世家的强大,这一脉向来不以战力闻名,但依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炼器术,公孙世家得到了整个人族的尊敬,时至今日,也有半数的炼器师奉公孙王侯为祖师爷。 而七千年前,公孙家为了守住狼头山流了不少的血,在战争结束后更是销声匿迹,连天机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世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断绝了传承。 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一位公孙家的传人跳出来了。 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没有一个修士不想得到公孙家炼制的法器。 一时间,所有的大修都眼热起来。 白云道人也很意外,东海修士的出现已经让他措手不及,而公孙禹的现身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惊喜交加的错愕感,他开口问道,“公孙胜前辈可还在?” 公孙胜,七千年前的公孙家主,正是他一手主持修筑了狼头山,而他也在狼头山大战里,被尚未成帝的第一妖斩伤了胸腹,幸好公孙家的人拼死相救,才将公孙胜抢了回来,随后公孙家的人将其带走,直到战争结束,公孙胜也没再出现过。 世人都认为他死了,连天机阁也不例外。 公孙禹轻轻摇了摇头,“先祖在狼头山之战后勉强活了一百年,最终于家族秘地坐化。” 白云道人难掩失望之色,他叹了口气,“公孙前辈对人族居功至伟,于我天机阁更是有恩,或许很多人不知道,这座星辰塔其实是一件废器,正是经由公孙前辈之手,才重新成为半帝级法器的,若没有公孙前辈,当年要多死很多人。” 公孙禹微微俯身,“先祖坐化前曾留下遗言,他一生无悔。” 白云道人默然片刻,“若是有机会,当去拜祭。” 公孙禹眯了眯眼,只是笑了笑,“多谢前辈。” 随后,公孙禹果断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众人的目光也慢慢投向了另外几人。 “蒙和见过各位道友。”一个矮个子的青年干巴巴地说道,同时用一种很不爽的眼神看了一眼公孙禹。 他根本不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吐露自己的身份,但偏偏这公孙禹抢先开口,让他们几人如同坐蜡一般,被众目盯着,很难再闭口不言了。 “蒙......”有了公孙禹的先例,白云道人迅速猜出了蒙和的来历,“隐世大族蒙家?” “天机阁竟然还记得我们,真是荣幸。”蒙和面无表情地说道。 “蒙家?哪个蒙家?” “没听说过。” “似乎很久以前的确曾有过一个以蒙为姓的修仙家族,不过那已经是九千年前的事了。” 观擂台上的大修们议论纷纷,连见多识广的他们都很少有人听过这个家族。 “蒙家自九千年前封锁秘地后便消失在世人眼中,连我天机阁都不知悉蒙家的近况,”白云道人盯着蒙和,“不知蒙家此次出山所为何事?” 蒙和犹豫片刻,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天地变了。” 这是实话。 几乎所有的修士都知道天地变了,但却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到这意味着什么,而这些见识丰富的古老家族,在数月前那场席卷人间的奇异大雨降下后,就已经在开始为重现人间做准备了,而寒山之行,正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你们也是如此?”白云道人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几人。 七人中唯一的女子最先开口,“敖家敖瑛见过诸位道友。” 余下几人也纷纷开口。 “姚家姚鼎。” “祁家祁三封。” “古家古千秋。” “黄家黄真。” 这些姓氏并不算稀有,场中大多数修士一时间根本没想起来他们属于谁。 不过也有见多识广的。 “敖家?”许泉眼露震惊,低声说道,“难道是那个身负真龙血液的敖家?” 苏启一怔,随后想起了曾在剑门古书读到过的传说。 上古之时,人、妖两族虽然交恶,但人与龙凤一族关系还不错,其中有一支人族感念真龙为人族立下的功德,自愿成为真龙一族的守卫,世人称其为龙卫,再后来,这支人族被真龙赐予了敖姓。 这便是敖家的由来。 敖家和蒙家一样,已经有整整九千年没有出现过在世人面前了。 “其它四族,恐怕也是极为古老的家族。”许泉声音有些颤抖,“这次竟然齐齐现身,恐怕人间真的要有大变了。” “蒙和......”与许泉不同,苏启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蒙家的青年身上,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 “蒙......蒙......”苏启不断念叨着,忽然心神一动,“蒙武?莫非是老头子那本书里提过的蒙武?” 老头子身上有不少剑门的古书,其中也包括剑门历代门主的手书笔记,其中有一本的主人是剑门的第二任门主,也就是剑仙的小弟子。 他在那本手书里曾提及过剑仙身旁的一个追随者,名为蒙武,是其所见过的最强大的专修肉身的修士,极为强悍,甚至可以与妖族硬拼肉身。 不过很可惜,蒙武最终死在了妖族手中, 剑仙成帝后还亲自去拜访过蒙家,祭拜这位与他并肩作战的朋友。 “剑师访蒙家,拜祭好友,又求得蒙祖手中一页古纸,阅后大惊,枯坐半月,于雨夜离去,命我兄弟二人守剑门。” 苏启对这句话记忆极深,因为在这之后,剑仙就彻底行踪不定,不再出现于世人面前,数年里只回过剑门两次,而后来更是轰开天门,离开了人间。 那页古纸上写了什么? 剑仙的两个弟子不得而知,但他们显然认为剑仙正是因为这页纸才决定丢下刚刚创建不久的剑门去云游天下,追索某些干系极大的人和物。 所以两个弟子也曾寻访过蒙家,但遍寻中州大地也都没有找到过这个家族。 两人深以为憾,所以将此事记录了下来。 那个蒙家,就是这个蒙和的家族? 苏启一直紧盯着蒙和,他似乎有所察觉,扭过头来,目光在苏启背后的八荒剑上凝视了一会,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张了张嘴。 虽然没有声音,但苏启也完全可以做到看唇读字。 苏启看得很清楚,蒙和说的是“剑仙传人,我乃蒙武之后。” 果然如此。 苏启微微激动起来,蒙家无疑是补齐剑仙之谜的重要一环,他很有可能在蒙家身上得到至关重要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1085章 一人一兔 就在天王关修士因隐世家族的现身而感到震惊时,在天王关之南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包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人正猫着腰,撅着屁股,双手飞快地在土包下刨着,他身后蹲了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兔子,直勾勾地瞅着他,似乎是对他腰间挂着的那块油纸包很感兴趣。 中年人手脚麻利得很,没多久就挖出一个脑袋大的坑来,他伸手在胸口一摸,掏出一张灵符,随手塞进坑里,右手一点,一道温柔的火焰从坑中喷了出来,他摘下腰间的油纸包,轻轻一撕,淡淡的香气就飘了出来,那是一只已经烤好的烧鸡,因为天气太冷,表面凝了一层晶莹的油脂,中年人将烧鸡架到坑上,又将自己缩到土包下,避过森冷的西北风,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中年人披头散发,一身的道袍脏的不成样子,胸膛上多半是昨晚大快朵颐时沾上的油和酒,小腿和脚面上则沾满了泥土,他扣了扣大腿,从地面上抓起几枚石子,在手中摇了摇,随手丢在火坑前。 他盯着石子瞅了一会,变得有些愁眉苦脸,又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王关,脸色更加难看,但很快中年人的表情就又重新鲜活起来。 因为烤鸡要熟透了。 他直起腰,舔了舔嘴角,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不想再等下去,果断抬起手来。 但还未等他抓到烤鸡,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从一旁窜起来,飞快地叼走了烤鸡,又灵巧地从他头上一跃而起。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王八蛋!”中年人顿时怒了,他一拍大腿,转过头,怒视着跳到土包顶上的兔子,“你是个兔子,给我滚去吃草啊!” 兔子嘴巴啃得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只鸡腿已经没了,它嘴角沾着油污,得意兮兮地说道,“大爷我有肉不吃跑去吃草?你当我脑袋被门夹了?” “那是我的肉!” “这么见外做什么?” “你个王八蛋兔子!”中年人悻悻地坐下来,很是不爽,“等到了北原尽头,我就把你丢寒山里去。” “求之不得,”兔子欢快地吃着,“我觉得我能有大机遇。” “你能有个屁!”中年人哼了一声,“寒山吃人不吐骨头,小心你连根兔毛都剩不下。” 兔子大怒,“吃人不吐骨头,你们天机阁还往里送人!你们这群黑了心的混蛋!你们才是王八蛋!” “屁,是那些大宗门上赶着都想进去!”中年人斜视,“怎么,是担心那个小家伙了?哟,担心就直说嘛,堂堂太阴大帝的追随者,强大的神兔於菟怎么还羞涩起来了?” 於菟再怒,爪子拎起吃剩的鸡骨头就砸了过去,“大爷会担心他?开什么玩笑,大爷是怕自己少了个仆人!” “嘁。”希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双腿盘起,再次看向火坑前的几粒石子,沉默片刻,“我说,你真的想要进寒山?” 於菟点点头,“进还是想进的,毕竟以前听太阴大帝提起过,那里有些不同凡响,大帝似乎也去过那里,说不定我能从那里寻到一些与大帝有关的线索。” “太阴大帝也去过那里?他是怎么说的?”希夷子有些好奇。 “寒山是帝之坟,非墓非葬,”於菟想了想,“也是人间的弱点。” 是坟不是墓?这两者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有土包,一个没有。 将整个寒山作为坟么。 希夷子想了想,问道,“你说弱点?此言是何意?” “这个我也说不清,似乎那里曾是诸帝战场,残留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那里的空间很不稳定。” “原来如此,”希夷子琢磨一会,轻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麻烦啊,一路北上,风餐露宿,还说不定会被妖族盯上,我可真是劳累的命.......” 於菟此时已经吃光了烧鸡,它双腿一蹬,懒散地靠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一边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边啧啧地说道,“身为天机阁主的弟子,境界如此低下,不跑腿还能做什么?” 希夷子没争辩,嘲讽似地看着於菟,“跟着太阴大帝混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一只蠢笨的兔子,真是浪费机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怒气冲冲,半晌后又同时泄下气来,於菟摆摆爪子,“还是别互相伤害了,反正我也吃饱了,开始干活吧,你东西带了么。” “当然带了。”希夷子抬起手,右手食指的戒指上微微闪烁着光芒,很快一截小臂长的绳结浮现出来,他轻轻递到於菟面前。 於菟飞快地一爪子抓进怀里,看得希夷子大惊失色,“死兔子给我小心点,这东西可都一万年没离开过天机阁了,要是这第一次拿出来就弄坏了,你我都得被关进大牢里呆上一年!” “瞎操什么心,你我死了这东西都不会坏,”於菟白了他一眼,将爪中的绳结舒展开,上面有十几个造型奇异的绳结,他盯着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只能辨认出五个,还有九个新结看不懂。” “辨认出的五个是什么?” “战争,死亡,王之怒,天火,尸体。” “所以这根绳结描述了一场战争?”希夷子嘟囔一声,“这几个月发现与战争有关的记载越来越多了。” “战争什么时候都有,”於菟瞥了他一眼,“不过得益于苏启的界路之行,倒是解释了不少绳结上的问题。” “你是说他提起过的圣族,所有世界之前的种族?” “嗯,这些绳结无疑属于他们,唯一的问题在于,那样一个强大的种族,为什么要选择绳结这种极低效的方式来记载历史?为何不用文字?他们能打造亘古不灭的界路,将这些文字烙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希夷子若有所思,“除非是他们不能用文字。” “答对了,”於菟点点头,“说实话,这和你们有点像。” “我们?”希夷子一怔,随后恍然地说道,“你是指一万年前的黑暗时代?” “嗯,天庭大帝的诅咒让人间很多古书、古碑无法传承下来,甚至生生抹去了很多人记忆里的东西,但有趣的是,即使是这样,也有很多东西逃过了那个诅咒的毁灭,我想这绳结也是圣族躲过某种毁灭的方式。” “可惜我们到现在只破译了很少一部分绳结,”希夷子叹息道,“而天地大变已经来了,人间局势迅速变遭,也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寻到答案。” “总得一点一点做起。” 於菟爪子里握着一枚玉佩,涌起淡淡的灵光,他迅速将那九个不认识的绳结烙印着玉佩之中,自从与苏启分别前往天机阁,他就一直在阁中与天机阁主和洛倾研究这些绳结,随着大战爆发,那两人先后离开天机阁,那个枯寂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直到希夷子忽然上门,说动了他,两人结伴来到北原。 “说起来,我一直没问过,”於菟说道,“你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明明现在只是空明境,为何能一日千里?恐怕连天机阁主都没有你这等恐怖的速度吧?” 希夷子掏了掏耳朵,目光飘啊飘,四处望来望去,似乎根本没听见。 於菟冷喝一声,“瞅什么瞅!这鬼地方就你我二人,装什么听不见?今天你就给大爷我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本大爷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功法!你今天说也得说,不想说也得说,不然本大爷掉头就回去!” “吓唬谁呢。”希夷子很是不屑,不过很快也妥协了,“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这件事其实算不得天机阁的秘密,只是我自己不愿提起罢了。” 他微微仰起头,身上灵气汇聚,很快就凝聚到双眼之上,眼眸间有土黄色的光芒绽放而出。 “这是异瞳?似乎是土系的。” “嗯,土道,所以我很擅长缩地成寸这招道术,”希夷子散去身上的灵气,异瞳的光彩也随之而散,“至于我为何修炼速度极慢,是因为我的异瞳不够纯粹.......里面混杂了另一种力量。” “有什么力量可以与异瞳相比?” “准确来说那是一件法器。” 希夷子扯开衣衫,露出胸膛,心脏的位置竟然有有着一幅小小的刻图,於菟仔细瞧了几眼,才发现那是一尊塔。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听说他也是一位强大的修士,而且当年在中州很有名气,但他得罪了一些人,在我母亲生下我后不久,这些大敌就来报仇了,他们杀了我的母亲,也打伤了我,作为一个婴儿,那几乎是我的必死之局,为了保住我的命,我父亲将他本命法器打碎,将核心力量融进了我的身体,靠着磅礴的灵气吊住了我的命。” “后来我父亲也死了,是路过的师父救下了我,不过那时我太小,他也不敢擅自取出我体内的法器,本想着等我长大了再取出来,但偏偏我觉醒了异瞳。” “异瞳觉醒时全身的血气都在暴躁融合,那尊融进我肉身的塔也不例外,它所有的力量都涌进了我的异瞳,两者纠缠在一起,虽然难分彼此,但其实还是不相容的,无时无刻不再拖我的后腿。” 希夷子平淡地说道,“到了这时,连师父都没办法将它们分开了,只能希望我在晋升抱一境时,将两股力量彻底融合。” 於菟目光古怪,“等你修炼到抱一境?怕是连寿元耗尽都做不到吧?” “所以我才要去寒山。” 於菟一怔,忽然笑了起来,“你也想进寒山?不怕死啊?” “怎么不怕?”希夷子丧气地搓了搓大腿,“我可还没活够,这天下的美食美酒,我只尝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大半等着我呢,不过......这天下要乱了啊,我也没办法优哉游哉地活下去了,只能赌赌命啦,咦......是师兄的特殊传信。” 他忽然低下头,取出一张传信符纸,扫过上面的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隐世家族现身了。” “隐世家族?那是什么东西?” “都是很麻烦的家伙,”希夷子面色难看,“这些人至少数千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偏偏还都拥有极特殊的传承,其中一部分传承甚至可能来自于诸帝,甚至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帝血家族都不会让人意外......”希夷子长长一叹,“这些家族果然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寒山将有变,所以跑来分羹了。” “那我们怎么办?”於菟眨巴眨巴眼睛。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夷子站起身,一把拎起於菟,又将它面前的绳结收了起来,“我们要尽快到寒山,免得出什么意外。” 说完,希夷子身上就涌起一道浅淡的光芒,随后他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百丈之外,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就消失在这片平原之上。 章节目录 第1086章东线有战事 鹰头山,北原之东的一个小山包。 这里距离真正的前线其实还有二十里,但依然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咆哮和滚滚的炸裂声,李三安半蹲在山脚下一个小小的坑洞里,背靠着坚硬的大青石,手里捧着一个馒头在啃。 他喜欢在吃完饭再慢慢嚼一个馒头,那种甜丝丝的味道总是让他心满意足。 今天的伙食其实不错,除了管够的馒头,还有一大碗菜多肉多的浓汤,每人还额外赏了一个鸡蛋,丰盛地让李三安等人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断头饭。 但确实不是,听熟悉的伙夫说,这主要是因为上头传来命令,军队可能今晚就要向前开拔,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辎重,这些多余的食物就都要在今天吃掉,不然也会丢弃浪费。 其实在吃饭这件事上,上头从没亏待过他们,虽然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但多数情况下,他们这些大头兵都能填饱肚子,李三安有一次听隔壁小队的头头说过,这都要归功于一个姓魏的女人。 他本来是不信的,这打仗是男人的活,管辎重也该一样,但直到一个月前,那位姓魏的大人物来东线巡视,那种风度气质让大半个小队的汉子惊为天人,从那时起他才觉得这世上有些女人远比男人更生猛。 不过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今日菜饭丰盛,李三安也很难想起她来,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秦汉子,他更惦记着万人长何时将自己这支千人队调上前线,要知道,隔壁村的孟老大已经攒到了足够的军功,只要大秦军部的批文下来,他立即就能成为十人长。 别看这是大秦军队最小的官,但这可是终身制的,只要你不犯错,不死在战场上,等回到了大秦那就每月都有俸禄可以拿,虽然不算太多,但吃饱肚子完全不成问题,稍稍节省一些,过个三四年他就能娶一房不错的媳妇,当然了,孟老大已经娶亲了。 但李三安可没有。 家穷人穷的李三安就指望着能在北原捞到足够的军功,然后回去说上一房媳妇呢。 地面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李三安扭了扭身子,移到一个不会被灰尘溅落的地方,他甚至懒得探出头去瞧一眼究竟是哪里来了一场大爆炸。 肯定又是某个大修士的杰作。 在北原呆得久了,和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修士打交道也就多了起来,上头常常派修士来配合他们的行动,既有看上去很飘逸的剑修,也有完全不修边幅的道士,前两天还来了一个儒生,这是李三安第一次知道儒生也那么能打,一个人,一杆笔,便拦住了上万妖族。 真是有气度啊。 就在那天晚上,李三安决定将来让他的孩子也去读书学儒,就算是当不成儒修,也能识个字混碗饭吃,至于像自己这样从军? 还是算了吧。 李三安从军是没法子,家里穷,爹娘也早早死了,从军好歹是条出路,但没想到刚当了一年大头兵,就赶上了两族大战,跟着大秦军队北上,成为了东线战场上的一份子。 他倒是不讨厌战争,第一次杀人.......不,杀妖时确实有些恶心,腥臭温热粘稠的液体撒了一头一脸,连着三四天那种味道都没有散掉,但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老油子们说这是战场上的血腥味,呆久了身上就会养成一种杀气,李三安自己是不信的,他觉得自己就算杀了再多的妖,身上也不会有半分那种杀气,他可是一个淳朴汉子来着。 十人长正在看地图。 这是他新养成的习惯,说是为了以后成为百人长做准备,李三安其实也想学,但仔细想了想,自己要是想一步成为百人长,除非能亲手宰了一个空明境的大妖,或者是杀上二十只神念境的妖。 这太难了。 李三安在战场上呆了快三个月,杀的其实都是一些未开化的妖兽,有两次运气好,和同伴仗着大秦锋锐的机关弩,宰了两只灵海境的小妖,正是靠着这两个倒霉蛋,李三安的军功才飞快地涨了起来,有心思也有胆气幻想一下十人长的位置。 孟老大运气更好一些,他们那支千人队顺利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整支千人队都被记了军功,但那种大任务是奢求不来的,得靠着上面的头头去争取去抢,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说话。 “你还没吃饱啊?”身旁传来诧异的声音,李三安扭过头,发现是同一个十人队里的柳敬,这家伙也是他隔壁村的,两人打小便认识,柳敬的爹是个读过书的,但早年犯过事得罪了人,连累自家孩子也混不了官场,只好来军伍博一番天地。 两人关系很好。 “习惯嘛......”李三安掰下一块馒头,递给柳敬。 “小心撑得走不动,莫名其妙死了。”虽然嘴上吐槽着,但柳敬还是乖乖接过了馒头,和李三安一样小口小口地撕着吃,“听说前面压力很大,孟老大的千人队又压上去了,估计我们也歇不了多久,今天下午可能就得开拔。” “那不是挺好么,”李三安嘟囔着,“要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干啥,白发慌。” “说是这么说,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我问过百人长了,他说轻骑传回了消息,北边来了一大群妖族,几十万那么多。” 李三安怔住了。 或许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柳敬比他会说话,也比他更会与人打交道,一起从军没几个月,柳敬就混到能和百人长搭上话了,哪像他,和十人长说个话都唯唯诺诺,很不好意思。 柳敬的消息,一般都很靠谱的。 “几十万啊......”李三安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害怕,只是有稍许的茫然,“妖族想做什么?决战吗?” “肯定不是,”柳敬分析道,“要是想大决战,肯定不会只有几十万妖族,应该上百万才对。” “那是为什么呢?”李三安虚心求教,柳敬可是学过一点兵法的,见识比他厉害多了。 “谁知道?”柳敬耸耸肩,“可能是看最近我们在东线战场打得悠闲,想给我们一点教训,也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想法,想给我们来一个狠的,唉,说到底我们只是小兵,没那么多前线情报,这来的妖族是什么种族,实力如何全都不知道。” 李三安愣愣地听着,不明觉厉。 柳敬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百人长从不远处大步走来,腰间挎着大刀,眉眼狠厉,大声呵斥着,“都起来,起来!准备开拔了,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老子可告诉你们,接下来可有一场大的要打!” “他娘的,都把东西给老子带齐了,符纸、丹药、弓弩,少了一件也不用老子罚你,你自己就得把小命交代在战场上!” 百人长路过李三安和柳敬,上上下下打量几眼,还算满意,抬腿踢了脚,“你俩给老子机灵点,别他娘的轻易被砍了脑袋。” “头儿你放心,”柳敬笑笑,“我俩肯定机灵。” 李三安狠狠点了点头。 “你差不多,这小子嘛......”百人长眯着眼睛瞧了瞧李三安,“不过傻人有傻福,这战场上活下来的,往往都是他这种小傻子。” “行了,赶紧去准备准备,”百人长望了一眼天空,“最多半刻钟,我们就得走了。” “是。” 李三安和柳敬对视一眼,心中既有忐忑,也有大战来临前的激动。 一场新的战场暴风雨。 即将到来。 章节目录 第1087章 战场风云 三支响箭依次划过天穹,音色各不相同,但具是凄厉的尖啸,盖过了战场上的绝大多数声音。 这是万人长给他们的信号。 在战场上混了三个月后,李三安已经能轻易地分辨每一种声音所代表的含义了,第一支响箭点名了他们的千人队,第二支响箭命令他们进攻,第三支响箭告诉他们向东。 千人长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平素看起来只是有些凶恶,但至少说话还是彬彬有礼的,但只要打起仗来,立即就会变成一只脱缰的野马......不,或许称其为愤怒的暴熊更为恰当些,李三安就曾亲眼见他用双拳活活打死过妖兽,千人长也是真正的神念境修士,远比他们这些只在大秦操练营里学了炼体之术的半吊子强得多,整个千人队里没人能跟上他的脚步速度,所以平日里负责统领千人队的其实是千人长的副手,一个看着文文静静,但实际上下手贼阴狠的中年汉子。 副官当然也听到了响箭的声音,身旁的旗手果断挥起了旗帜,但其实完全没必要,他们这支千人队没有新人,每个人都听懂了命令,开始从混乱的战场里抽身向东行进。 在战场里辨别方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李三安这种从来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来说就更加困难了,而且头顶上是一片厚重的雷云,数不清的妖族飞兽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操纵着硕大的雷霆狂轰战场,人族的大修们立身在雷云之下,为十数万的大军抵御着狂雷,为此而打出的道术更是纷乱绚烂,所以别说太阳了,恐怕当夜幕降临时,他们也瞧不见任何星辰。 根本没法子靠它们定位方向。 好在李三安有个靠谱的朋友。 柳敬不仅会看图,也很会分辨方向,在人和妖兽混战的平原上,他能轻易地分辨出方向来,只要跟着他走,李三安就绝不会走丢。 要是真的走丢了,等回去后少不得要挨罚。 柳敬微微猫着腰,小步快跑着,一刀捅进一个扭着大脑袋四处冲撞的巨虎背上,又迅速抽了出来,李三安跟在他身后,趁着巨虎吃痛惨叫的当,飞快地补了两刀,一刀砍在那只巨虎的头上,一刀也砍在背上,当即让它断了气,柳敬再次俯身,割下耳朵,塞进腰间的背囊里,计算战功的东西可不能忘记。 两人的配合亲密无间。 “那边。” 柳敬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这时候连副官的身影也看不见了,十几只三人高的巨象冲到了附近,烟尘四起,横冲直撞下几乎没有任何完整的队伍,大秦的将士纷纷躲避着这些莽兽,它们太过皮糙肉厚,在妖兽里算是最难缠的,每次出现都会给人族带来不小的伤亡。 它们已经有灵海境的层次了,算是妖兽中最强大的,再进一步,就可以摆脱兽这个字眼,成为真正的妖,但可惜的是,这种巨象智慧低下,极难破境成妖。 “它们好像就是从东边来的,”李三安瞧着百人长们朝巨象冲了过去,他认出了其中一个身影,“那个百人长是杨勇,黑翼军也上来了?” “早拉上来了,”柳敬领着李三安,灵巧地在战场中穿梭着向东奔去,“你没发现?刚才和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两支千人队都是黑翼军的。” “太乱了,没顾得上仔细看,”李三安说的是实话,每次打起仗来,他的心就砰砰直跳,虽然不是害怕,但那种血涌到脸上耳边的感觉总是让他忽略身旁的事,他忽然有些担忧,“那咱们调走了,这两支黑翼军的千人队岂不是压力很大?” “这用不着我们操心,”柳敬瞥了一眼阵型后方的天空,那里有两艘大秦的战舰,高高的飘在天穹,俯视着战场,“将军们既然下了命令,必然会有应对之法。” “说的也是。” 李三安嘟囔一句,他们已经冲出了那片混乱的地带,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血腥和纷乱的战场,在冲下一个小小的斜坡后,入目便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有人族的,也有妖兽的,李三安甚至看见了一只足有十几丈长的巨鹰,栽倒在大地上,将身上的半数尸体都压成了肉泥,背上有一道极长的剑伤,流下的血将大地都浸成了暗红色。 这是一只真正的妖,即使死了也有着让人心悸的压力,它的同伴此时正在雷云中翻滚,而它则是倒霉的那个,不过它在死前也拉下了一个敌人。 在它的爪子上,贯穿着一个人族修士,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 “都是空明境。”柳敬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在这片战场上扫过,忽然猛地一拉李三安的手,指着远处的一处旗帜,“快看,是副官!” “走走走!” 李三安急切地想要朝那只旗帜冲去,这片战场太危险了,虽然曾在这里厮杀的人和妖都调去了其它地方,只留下满地尸体,但李三安还是有些畏惧,因为这里是真正属于修士的战场,随处都可以见到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尸体,也能见到那些仿佛故事传说中里的妖族,这让李三安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可怜。 连这些大人物都死了,以各种各样的奇怪姿势倒在大地上,血腥气和臭气混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幸好李三安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不然他肯定会和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大口大口地吐出来。 两人一路狂奔,等追上了旗帜才发现,他们这只千人队已经跑得七零八落了,旗帜周围只聚集了不到三百人,若是算上已经阵亡的,大概还有一半的人不知所踪。 “太乱了。” 柳敬抿着嘴唇,李三安知道,当柳敬做出这种动作时,就意味着他很不开心。 “没法子,”一个百人长凑了过来,李三安和柳敬都认得他,此人叫傅立生,和他们的百人长关系很不错,傅立生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几眼,慢慢说道,“宋老三死了,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都是我手底下的兵了。” 李三安一惊,神色有些许的茫然,柳敬也瞬间安静下来。 宋老三是他们的百人长。 “他被一只妖狼咬断了腿,活不成了,”傅立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说不定过一会我们也要死。” 这真是最烂的安慰。 不过在战场上很有用,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人打起精神了。 李三安舔了舔嘴角,“我们这是要去哪?” 傅立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包,“看见那座山了吗?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柳敬眯起眼睛,“那是附近最高的山,应该驻扎了上万的人才对,叫我们去支援,是撑不住了?” “当然撑不住,”傅立生吐了口吐沫,“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几十里内全在打仗,要不是有丹药和符纸撑着,我们不被妖族吃了也得活活耗死!” 说话间,一只背生双翼的妖狼从天穹飞过,它似乎发现了身下这支正在玩命奔袭的小队,血口大张,一团妖火从口中飞了出来,直冲向地面。 “趴下!”一声惨厉的尖叫响起。 所有人都反应很快,飞扑倒地,李三安也不例外,他虽然笨了些,但身手敏捷,一边拉着柳敬扑倒,一边扯出了符纸袋中的灵符,飞快地朝头顶扔了出去。 像他这么做的人很多,这是大秦将士操练后的本能反应。 一道道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屏障从符纸中涌了出来。 火焰席卷大地,吞没数不清的尸体,即使有灵符庇护,李三安也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灼烫,等火焰散去,他惊恐地发现那只妖狼竟然再次深吸一口气,想要再吐出一口妖火。 但一剑飞来。 妖狼被迫扭身应敌,一个剑修急速冲来,一人一妖迅速战成了一团。 “快走!”有人大吼一声。 李三安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伤亡并不算多,只有三四个倒霉蛋因为反应太慢或是灵符用光被妖火烧成了黑炭,其他人大多完好无损。 小队再次狂奔起来,没多久就奔到了那座山下。 这座山大概有一百多丈高,整座山都被打造成了兵器,山上山下到处都是人,有修士也有普通的兵丁,而山头北方,数不清的妖族正在狂攻这里。 头顶是修士们战斗的地方,而山上山下,则是他们的战场。 “快上山!”一声大吼从不远处传来,口音明显和他们不一样。 “东荒人?”李三安跟着队伍小跑,一边在柳敬身旁小声问道。 “嗯,”柳敬点点头,“看身上的铠甲,应该是大黎人。” “大黎人?听说他们很能打。”李三安的好感莫名地涌了上来,大秦与大黎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而在大黎覆灭,皇帝殉国后,更是有不少大黎跑到了大秦来。 “好多守城兵械。”柳敬则在关注周围,这座山上明显布了阵法,从山顶到山脚,能塞兵械的地方都塞满了,从投石车到猎妖巨弩,从红衣大炮到火油箭,这山上的兵械足够武装他们大秦的京城。 “这是你们的位置,”在他们跑上山顶后,一个大黎的将领迅速给他们分配了战位,领着他们跑到一处悬崖前,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你们不是千人队吗?怎么就这么点人?” “死了两三百,又有一半人跑丢了,”千人长的副官很无奈地说道,“战场实在太乱,我们的千人长都不知道去哪了。” 大黎将领点了点头,指了指右手边,“你们那位千人长已经到了,正在与我们将军说话,咦,他们要过来了。” 李三安等人迅速挺直了身体,因为他们已经远远看到,那位大黎将领穿着的铠甲等阶很高,若是换算成他们大秦的将阶,这是王侯级的将领,是真正的大人物。 “本将姜睿,很感谢诸位的到来,”蒋睿一拱手,“话不多说,此地就交由诸位守卫,多谢。” “姜王爷说笑了,”千人长拍了拍胸膛,“这是分内之事,何须言谢?” 姜睿微微颔首,“等打赢了,我请诸位喝酒!” “那感情好!”千人长大喜,嚷了一声,“小子们都听好了,姜王爷可是有钱人,等打赢了,让王爷请个大的!” 一众人都欢呼起来,在战场上,没什么比酒更让人欢喜了。 “没问题。”姜睿笑笑,转身离去。 “这些东西你们都会用吧?”大黎的那位将领还没走,他指着悬崖边上的兵械,“这些是我们大黎制式的东西,不知道你们用不用的惯。” “差不多,”千人长的副官扫了一眼,“用起来没问题。” “那好,赶紧准备吧,下一波妖族就要上来了,”大黎将领望了一眼悬崖外黑压压的妖兽群,“听王爷说,那边还有二十万妖族没有投入战斗。” “这么多?”李三安离得近,当即惊讶地脱口而出。 “别担心,我们也有兵力没压上来,”大黎将领摸了摸头,“最主要的是,没人能弄清妖族的意图,谁也说不准他们想干什么,所以军主还不敢妄动。” “说不定根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柳敬忽然插嘴,“兵法里不是有一招吗,叫什么指东打西,或许这只妖族大军的猛攻只是掩饰,真正的意图并不在我们身上。” “或许吧,不过这是军主和他的幕僚该考虑的事,”大黎将领耸了耸肩,“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座山头,顺便给附近的军队提供援助,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有道理。”李三安对这个活下来深以为然。 “行了,都给老子滚去站位上,没看见妖兽群已经动了吗?”千人长大喝一声,抬手抓起了一根丈长的弩箭,塞到弩车上,双脚一踩,双手用力一拉,生生将弩车拉满,随后瞄准远处的妖兽群,猛地松手。 箭矢破空而出,从箭头开始燃起火一般的灵纹,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下一刻,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一团火焰在妖兽群中掀起。 “哇,”千人长啧了一声,拍了拍身前的弩车,“真是好东西啊。” 李三安看的目瞪口呆,他见过猎妖弩,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发射。 这威势,太吓人了。 “不过妖兽太多了。”柳敬低声说道,远处的妖兽群只有小小的慌乱,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继续朝着这座山奔来。 “两人一组操纵弩车!”傅立生喊了一声。 除了千人长,可没人能单人玩转这东西。 柳敬和李三安对视一眼,两人迅速挑了一架弩车,将弩箭架好,两人同时用力,拉紧了弩弦。 “希望能活下来啊。”李三安嘟囔着。 “放心吧,一定能的。”柳敬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后两人同时松手,一道火焰飞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1088章有钱僧 大比继续。 这次苏启的对手变成了一个大宗弟子,而且是一位佛修,出自西漠排名前五的佛宗凌云寺,说起来这家寺庙是极为有趣的,凌云寺修建在西漠第二高峰之上,山门下有一座金光闪闪的高大佛像,这也是西漠唯一一座超过二十丈高的金质佛像,据说是当年西漠最有钱的大商人捐建的,为此他耗尽了所有家财,称得上极为虔诚,不过很讽刺的是,他晚年穷困潦倒,最终饿死在距离凌云寺不远处的一个小绿洲里。 他当年为何不惜散尽家财也要捐建这尊佛像已经成了一个谜,不过这座佛像倒是长盛不衰,每年吸引了大批的游人和朝圣者,让凌云寺的香火旺盛到了极点。 所以不管凌云寺强不强,到底能在西漠佛寺中排第几,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凌云寺肯定是所有西漠佛寺中最有钱的那个。 这一点从苏启对面这位佛修身上就能看出来。 他穿着最上等的袈裟,用料、裁剪、样式无一不是绝巅,衣衫的下摆上烙印着强大的灵纹,手里握着一根大锡杖,顶端竟然镶嵌了九粒球形灵玉,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很显然,每一粒灵玉都是由顶尖炼器师精心打造,九粒成一,组成了一件昂贵的法器。 这等做派当然为西漠很多僧人所不喜,但凌云寺向来我行我素,靠着强大的财力,寺中弟子大多有很好的法器和修行资源,这也让凌云寺有底气与其它寺庙叫板,再加上凌云寺地处西漠东南,很靠近南岭,与不觉寺这些老牌大寺离得较远,所以也向来是地方一霸,很少有人能真正撼动不觉寺的地位。 所以凌云寺僧人很出名,也极好辨认。 “施主,请。”这僧人虽然穿得阔气,但也很有礼貌,微微俯身说道。 苏启挑挑眉头,倒也没有客气,抬手就是一剑,剑气化作青龙,刹那奔出。 凌云寺的僧人微微抬起佛杖,在空中一点一敲,佛光就在天穹中荡漾开来,迅速化成一道光幕,青龙俯身一叼,龙口咬住光幕,用力一扯。 吱吱嘎嘎的声音极为刺耳,僧人再次一敲,万千佛光凝聚,汇成一只拳头,从天穹砸下,硬生生地砸在青龙背上,将剑气打散。 纯粹是以力破巧。 到了这时,苏启已经看出了那根锡杖的底细,上面的九粒灵玉果然不是寻常之物,应是常年在佛光中浸润的宝玉,本身就凝聚沉淀了极强的佛力,这才能让这僧人如此得心应手地调动佛力。 这锡杖根本就相当于一个同境的佛修。 苏启渐渐理解了传闻中最有钱的佛修是什么意思。 “轮到小僧了。”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将锡杖置于面前,双手一上一下地握住,高高抬起,又猛然朝着苏启敲落,强大的佛光从锡杖的顶部散开,九粒灵玉忽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大皈依!” 隆隆佛音笼罩擂台,苏启如同置身于传说中的大雷音寺下,头顶有万千沉重的佛光垂落,每一束都在剥夺苏启的灵气,佛音绕耳不绝,有人在念诵佛经,有人在吟唱歌谣,有人在叹息世人,似是在陈述苏启犯下的罪恶,又似是在劝说苏启皈依。 剑心动摇。 苏启的身体上不时涌起剑意,又迅速被佛光吞没,两者似乎陷入了僵持,彼此以苏启的身体为战场,争夺着掌控权,而苏启的识海里,也有佛力在吞噬他的神智。 这便是佛家的无上秘术,大皈依,能用出来的僧人无不是对佛道极为虔诚的主儿,正是靠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和佛心,他们才有能力借佛力之手归化他人。 但这一招也向来犯道修的忌讳,每一个用出大皈依的佛修在道门那里都是上了记号的,若是有不留口舌的机会,任何一个道门都会毫不犹豫地对这种佛修下杀手。 毕竟抢人弟子这种事在修士中最犯忌讳,也遭人恨,而佛修这种事干的最多。 大皈依的佛光刚刚散开,就有不少道修朝这里投来了目光,神色冷冽,盯着凌云寺僧人的眼睛尽是杀气。 但这僧人心态极好,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那要将他吞了的目光,一心一意地掌控着佛力,不断灌入苏启的身体,想要将苏启彻底化成心尚佛道的人。 剑意不断透体而出。 佛力已经渗入了苏启的四肢百脉,朝着苏启的灵海涌去,一旦这里沦陷,也就意味着苏启彻底失去了对身体主宰权,而那时灵海也就离沦陷不远了。 似乎感到了危机来临,苏启灵海中的八十一柄灵剑忽然飞起,在灵海上空汇聚了庞大剑气,在佛力涌入灵海的刹那刺出,强大的剑气瞬间击溃了佛力。 反攻开始。 剑气从灵海溢出,迅速冲向四肢百脉,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苏启就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八荒剑雀跃一声,剑化万千,一道道剑气如同磅礴大雨一般飞出,密密麻麻地砸向凌云寺的僧人。 “这么快?”僧人极为意外,上一刻他还靠着大皈依占了上风,但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苏启就挣脱了他的束缚,反手攻来的剑气让他不得不中断了大皈依,单手握住锡杖,猛然横扫。 佛光如锤。 剑气如雨。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硬碰硬,两者谁也不肯后退。 苏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发现这位僧人有很大的缺陷。 他的确很强,而且能使用大皈依,证明他的佛心纯粹,但在实战上他却有很多瑕疵,比如说他在应对剑雨时,打出的佛光太多,很是浪费,再比如说他只顾着应对剑雨,却根本没注意到苏启悄悄出手,藏在漫漫剑雨中的几丝不起眼的剑气。 大概是因为他实战经验不多吧,这是很多西漠佛修的通病。 苏启的那几丝剑气如游鱼一般穿梭而过,借着剑雨的遮掩,迅速溜到了僧人的身旁,绕过他手中锡杖的挥舞,从他的脚旁猛然窜起。 一束奔着头,一束奔着胸,一束奔着腹。 僧人的警觉姗姗来迟。 他大惊下猛然后撤,但殊不知这是错误的做法,若是他立即调动全身佛力硬抗,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机会,但他却选择了后撤。 再快能有苏启的剑气快?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苏启再次晋级。 章节目录 第1089章 战争(二合一) 现在只剩下了一百零八人。 近九成都是大宗大族的弟子,没一个是简单角色,都还有着或多或少的压箱底手段,像是最引人注目的薛万古,至今都没展露出底牌,都是很轻松地就击败了对手。 而再有两场大比,参赛人数就将降至二十七人,这些人都将是前往寒山的入选者。 二十七。 这个数字可比来观擂的大宗少多了,所以现在各宗派来的代表都直起了身子,更加全神贯注,总有倒霉的宗门失去资格,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将无法在寒山之行里分一杯羹,虽然他们还不确定寒山到底有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此有十分美好,甚至稍显贪婪和天真的幻想。 白云道人对此也心知肚明,待这些参赛者回复了气力后,他也立即宣布了比赛继续。 但就在比赛再次开始后不久,他腰间的天机阁令牌就滚烫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一道声音传进了他的脑海,让他瞬间失色。 但他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悄悄传音确认。 “确定吗?” 回答十分斩钉截铁,“确定。” 白云道人微微叹息了一声,“那该如何是好?此事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来处理妖族的事,而你则负责好大比,不过时间可能未必够用了,我们会尽量拖足够的时间,至少让你选出三十人来。” 白云道人沉默半晌,“好,辛苦了。” 那头不再有声音传来,白云道人怅然地望着战斗着的年轻修士们,心中忽然有一种大世将临前的震撼感,他很清楚,无论天机阁的谋划能否成功,人间都不会再与过去一样了。 妖族也是预感到了这一点,才派出大军攻城的吗? 那位卧于颠倒山的妖祖,到底对他们的企图知道多少?是了如指掌,还是茫然不觉? 既然派出了如此规模的大军,想必也有所察觉了吧。 希望外边一切都好。 但外面其实不是很好。 就在半刻钟前,数十支响箭从北方各地飞起,在天穹上掀出五颜六色的陨爆,隆隆的示警声足以传出二三十里,天王关城头上的士兵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短暂的惊异,战鼓声迅速随之响起,北城门的瞭望塔上,士卒们也迅速地挥舞着旗帜,警示的战报迅速沿着城内各处的瞭望塔传递,当响箭的陨爆声还未彻底散去时,星辰塔大帐内的将士就收到了消息。 天王关没有等很久,仅仅半刻钟后,大地的隆隆震颤就从北方席卷而来,经验丰富的士兵迅速趴到了地上,将耳朵紧紧贴着城砖,如海啸一般的轰鸣声立即涌入耳朵,但即使是经历过最多战争的士兵也没有听过如此浩大纷杂的声音。 万马奔腾? 不,这更像是有百万匹战马在飞驰。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远处的地平线上,数支轻骑兵从不同的方向疾驰而来,他们是天王关派出去的探子,一直负责监视天王关北方的那个妖灵地,此时这些人不要命地向天王关奔来,领头的将士双腿紧紧夹着坐骑,双手死死捏着手中的号角。 吹响,声音凄厉,但在天王关守城士兵的耳中,这是一段情报。 倾巢而出。 每个人都听懂了轻骑们想要告诉他们的情报,在微微的颤抖下,站在城头的北城守城大将转过身,单手捞起鼓槌,猛然砸了上去,一声大喝传遍城头。 “敌袭!” 纷乱的脚步声迅速响起,所有的猎妖弩迅速上膛,成箱的利箭长弩被搬了出来,弓箭手们迅速登上瞭望塔,成队的士兵填补着城头的空缺,他们手里握着长枪,沉默地望向北方。 “吼。” 无尽的天穹上传来一声咆哮,如雷霆炸响,本来晴朗的天空迅速阴了下来,一个庞大而若隐若现的身躯在九天上遨游,滚滚而来的妖气让这片天地都冷了几分。 那是一只妖蟒,已入抱一境,身上的鳞片甚至有了龙鳞之样。 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天穹拍下,朝着平原上那队骑兵横拍而去。 “御敌!” 骑兵将领大吼,他很清楚以他们的速度根本无法跑出这样一个大妖的攻击范围,所以很干脆地命令手下防御。 一张张符纸被丢了出来,但在一位抱一大妖的攻击下根本不堪一击,只坚持了刹那,所有灵符就尽皆崩碎,在一声轰然的爆响后,整支骑兵都被抹去了。 鲜血流淌一地。 天王关的将士沉默而安静,所有人都默默盯着天穹上的那只大妖,他们很清楚,这只是一场大战的开局,接下来的事,会更加惨烈。 远处的地平线上有烟尘溢起。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大,城墙都在微微地摇晃,北城的大营间早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各大王朝的将士沉默着汇聚,只有将军的怒吼清晰而响亮,一队队的士兵安静地走上城墙。 他们将弥补守城士兵的缺漏。 星辰塔越发璀璨,垂落的星光从塔顶一直蔓延到底部,九层大帐的出入口都已敞开,每层塔门前都有修士从中飞出,他们大多是天机阁的供奉,而那些幕僚和王朝的官员只能担忧地望着供奉们分立在天空上,一边小声地窃窃私语,一边在心里忐忑,到底是出了什么乱子。 一道身影在星辰塔顶出现。 蛮族老战神少见地披了甲,手里拎着一柄大斧,这东西是天机阁的藏货,七千年前锻造的一柄半帝法器,很适合蛮族的战斗风格,为了应付这场战争,天机阁也掏出了压箱底的宝贝。 “升阵。”蛮族老战神淡淡地说道。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星辰塔拔地而起,塔顶上的无数星辰飞落城中各处,在修建天王关时,天机阁的炼器和阵法大师们就已经有了将星辰塔作为全城阵眼的打算,所以城内的阵纹都以星辰塔作为核心,若是想完美地催动护城大阵,那必须要有星辰塔配合才行。 朦胧的光幕从星辰顶飞出,与护城大阵相融,南城门上镶嵌的帝血轰鸣一声,涌出极为庞大的灵气,天地道痕在刹那之间汇聚城上。 整座城如同一件无上的法器,在星辰塔和帝血的加持下成功越过半帝之境,隐隐有了帝意。 蛮族老战神飞落北城头。 “所有人听令!准备御敌!”他的声音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平淡有力,这让不安的将士们大受鼓舞,心中似乎多了很多底气,就连握着长弓的手都稳了许多。 “蛮族血气术。”李扶摇置身于塔顶的小空间中,俯视着一面光滑的青铜古镜,它将塔外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蛮族果然是打仗的好手,这种秘术可以平息将士们的胆怯,又能让他们保持适度的血气,要是能传给其它修士就好了。” “蛮族不传之秘,想让他们交出来可不容易,”天机阁主笑了笑,“就像我们的天机术,也是不可能传给外人的。” 李扶摇点了点头,手指在青铜镜上一敲,画面迅速转向北方,远处烟尘滔天,他望了一会,眉头蹙起,“我更疑惑,妖族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倾巢而出,单单是因为天王关封城?” “恐怕不是,不久前,东线战场也传来了消息,妖族大举南侵,整个东线已经打成了一团,但同样令人困惑的是,东线的将领也搞不懂妖族为何突然大动,”天机阁主轻声说道,“仿佛这只是他们的心血来潮。” “东线到这里可不算太远......两地同时开战,妖族说不定有更大的计划,”李扶摇思索片刻,“或许是妖祖察觉到寒山之事了?想出手阻拦?” “他当然知道寒山将生变,不过妖祖应该也很清楚,他没法阻拦我们前往寒山,那里虽然地处北原尽头,但却是人、妖两族大帝的陨落之处,双方都有法子进去,靠妖族大军南侵可没法阻拦我们,倒是他亲自出手会更靠谱一些,不过以妖祖的谨慎性子,想必不会以身犯险。” “那究竟是为何呢,这倾巢而出,动用的妖族恐怕近百万,”李扶摇挠挠头,完全没有头绪,“总不会是一劳永逸,将天王关推平吧?” “你少算了西边那些妖族,”天机阁主瞥了他一眼,“根据情报,以青狐一族为首的妖族已经南下,奔着天王关来了,最多明天就会抵达,想来也会加入攻城。” “雪上加霜吗......”李扶摇叹了一口气,心思重重,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盘膝而坐的洛倾,“寒山之行,要不要推迟?这个时候似乎守城更重要一些。” 天机阁主皱起眉头,冷声说道,“错了,两者难分高低,而且你们这三十人,对守城的意义也不大。” 李扶摇沉默半晌,低头注视着青铜镜,画面中已经露出了妖族的踪迹,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真是好大的声势啊。” “的确,七千年了,我们都快忘记这副声势了。”天机阁主默默地负手而立,“可惜,这次我们没有剑仙,他们也没有第一妖,少了太多精彩。” “或许吧。”李扶摇耸了耸肩,他倒是觉得,这次会远比上次更为精彩。 北城门上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即使是蛮族老战神,在瞧见那片大片奔驰的妖族时也有刹那的失神,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千年前。 那时候妖族势大,常常能看到妖族以量压人的场面,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奔腾的妖兽,头顶的天空也有着数之不尽的妖,那种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但他很快就驱逐了这种感觉。 时代变了。 现在的人族比当时更强盛,妖族却比当时要衰弱。 谁胜谁负,只看谁能技高一筹。 通。 通。 通。 有节奏的震颤愈发清晰,那些妖族的战象,它们个个身高五丈,庞大的体型宛如一座小山,拥有着坚硬的鳞甲,寻常的箭矢根本无法刺入,它们每踏一步,地面都震颤不停。 在战象群的两侧,则是数不清的豺狼虎豹,它们是最常见的妖兽种,在妖族中极为低贱,但在战场上却颇为好用,它们如同两翼一般飞速张开,绵延了数里之长,城外的那几只轻骑兵最终没能跑过它们,迅速被吞噬,消失在了茫茫妖群之中。 而在这庞大妖兽之后,则是真正的妖族,它们或盘踞天穹,或立于大地,丝毫不加掩饰地催动妖气,驱赶着身前的妖兽快速奔跑,而则烟尘的尽头,则有数百个强大的气息,为首者赫然是一位半帝。 随之妖兽大军的接近,一群群妖禽也飞了出来,领头者是一只金光灿灿的金雕,每一根羽毛上都流淌着金色的光纹,与那只盘踞在九天上的妖蟒一样,它也是抱一境。 在它的羽翼下,成群的妖兽拍打着羽翼,迅速追上了妖兽大军的步伐,黑压压的,如同一片乌云朝着天王关飘来。 “满!” 一声大喝,北城头的弓箭手全都拉满了弓弦,每一架猎妖弩也势如满月,遥遥对准了天穹上的妖兽。 砰砰砰。 士兵们的心跳越发急促,即使天气寒冷,但手指间也有了些微的汗水,每个人都绷紧了神弦,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妖兽群终于踏进了范围。 “弩,放!” 最先射出的是猎妖弩,它们的目标是天穹上会飞的妖兽,它们往往超出了弓箭手的范围,但却是猎妖弩可以轻松猎杀的对象。 噗。 入肉的闷响接二连三地响起,一只只妖兽跌落,但数量实在太多,猎妖弩也是杯水车薪。 “弓箭手,放!” 地面上的妖兽群只慢了一会,在踏入范围后,数千弓箭手同时出手,根根灵箭飞出城墙,划过美丽的划线,飞落在兽群之中。 火焰瞬间燃起,刻画了火系灵纹的箭矢是弓箭手的最爱,它们对那些战象稍显无力,但对于那些妖狼妖虎却可以造成不错的杀伤。 一只只妖兽倒下,但大军仍然不减势头,裹挟着翻涌的沙尘,如同一只大锤,狠狠地砸了过来。 护城大阵瞬间剧烈摇晃。 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1090章 半帝对决 一刀一枪,一弓一弩。 皆是战场上的王,它们带来的杀戮,远比其它兵器更多,而一个合格的士兵,应该至少能熟练使用其中的两种,像是大秦士兵,一般都会带腰刀和臂弩,在近战厮杀中,这两样兵器能让他们占尽优势。 不过这是针对人的,对付起妖兽来就大打折扣。 一是妖兽的速度大多很快,臂弩很难来得及反应,二是数量太多,即使是轻巧而锋利的腰刀,也难以一一斩杀,而且不少妖兽的皮肤坚硬,如同披着一层厚厚的鳞甲,很难破开。 这个时候,长枪反而更好用一些,士兵们十数人一组,站成一排,枪尖向前,身后再配以手持劲弓的弓手,两者配合,能让妖兽无法近身,可以大大地减少伤亡。 这是从七千年前起就流传下来的战术,在人族各王朝中几乎士兵操练的必修课。 天王关的北城下,数万的士卒依次排开,除了长枪兵和弓弩手外,每隔两人便有一位专门持着厚重大盾的士兵,他们谨慎地望着护城阵法外疯狂撞击的妖兽大军,沉稳安静,这些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护城阵法能承受多久是一个难以确定的问题,一旦阵法衰弱甚至破损,他们就将是承受妖兽冲击的第一道防线。 而头顶的战场属于另一个层次,人、妖两族的修士已经在护城阵法外厮杀开来,毕竟若是任由妖族大修攻击阵法的话,这十数万的数量足以在半刻钟内湮灭护城阵法,所以在妖族修士露面围成之时,天机阁就已经下了命令,城内的大批修士飞向城头或是城外,开始与妖族修士厮杀。 整片天地的灵气都躁动了,若不是事先给坐骑服了丹药,怕是它们早就瘫软下来了。 修士们的战斗是很有规矩的,抱一境对抱一境,天元修士对天元修士,这倒不是双方愚昧,遵守所谓的规矩,而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因为若是有人仗着境界高,便去屠杀那些境界低下的修士,对方也完全会做出同样的行动,最终的结果只是双方低阶修士死伤惨重而已。 所以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里,各境界的修士往往会主动找上同境界的对手。 当然了,若是某一方的高阶修士数量远超对方,或是拥有某种可以限制对方高阶修士的手段,这一方自然也不计较派出多余的高阶修士,抢先将对方的低阶修士一扫而空。 但这种倒霉情况,是战争双方都竭力避免的,而能做到这一件事的将领,往往也拥有着卓越的天赋手段。 而在妖族的这场攻城里,其实人族的修士数量和境界要微微的占上风,但天王关也不打算现在就让所有修士倾巢而出,一是摸不准妖族的计划,二是天机阁已经得了消息,青狐一族领着近十万的妖族大军南下,正直奔天王关而来,保存部分实力应付他们,也是需要考量的事。 蛮族老战神站在城头,他能感觉到一股神识正牢牢地锁着他,而他对对方也不陌生。 妖族的商英半帝。 两人七千年前就打过交道,不过那时商英还是一个妖族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心高气傲,发誓要带领妖族打下整个人间,让妖族成为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不过没多久,他就碰到了同为半帝的剑仙。 三战三败,最后一次甚至是靠着第一妖的千里救援才侥幸逃生,这让商英的自信大打折扣,差点道心崩溃,而后来剑仙与第一妖两人双双成帝,更让自诩为同时代第一人的他灰心到了极点,等到剑仙终结战争时,他已经被打击的不想再露面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断断续续,长达七千年的闭关,蛮族老战神也偶尔会听说商英的消息,但无非是商英出关了又闭关了,这位妖族曾经的天骄似乎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稳定自己的道心就足足花了一千年,剩下的六千年在做什么,没人知晓,但结果很清楚了,商英依旧没能迈出那一步,停留在半帝境界。 他比起那两个人来说,还是差得远。 当然,自己大概是没资格这么说的,蛮族老战神默默叹了口气,他同样没能迈出那一步,不过对一个活了漫长岁月的老家伙来说,自己在某些方面可是也有着卓绝的天赋。 那就是自己的运气很好。 七千年前以为自己要死了,人族要落败了,可偏偏有一位剑仙崛起,撑成了将倾的天下,三千年以前,生机衰弱,本来要迎来坐化的,但偏偏蛮族圣树开花结果,给自己续了命。 活得久,见过太多的事,蛮族的,人族的,妖族的,他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也看腻了人、妖两族的争执,有时他甚至会想,若是一万年前那些护住天下的大帝们回首人间,会不会感到些许失望? 这个天下从没有真正变化,人依旧是人,妖也还是妖,双方的偏见和敌视深入骨髓,似乎永远都无法化解,只有当压顶的灾难降临时,双方才会妥协合作,一旦危机消失,便又再次针锋相对。 太无趣了。 明明有更广阔的的世界在等着他们。 蛮族老战神不知道这该归咎于谁,但有一个人是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没有他,或许很多灾难和痛苦都不会发生。 他就是妖祖。 一手主导了七千年前的战争,又掀起了现在这场动乱。 妖祖难辞其咎。 为了一己之怨,妖祖从未将两族和平放在心里,他心心念念地都是取回自己的帝位以及毁掉整个人族,即使是第一妖的劝说也没能让他回心改意。 而蛮族之所以同意了天机阁的计划,出兵北原,甚至是配合天机阁的种种行动,其实只是为了一个机会,一个能将妖祖彻底拉下颠倒山的机会。 想要彻底终结这一切,妖祖必须死。 而商英正是妖祖的支持者,不提两人之间的关系,商英也是向来主张对人族强硬的半帝。 所以商英,就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阻路石。 就由我来劈碎。 蛮族老战神握紧了手中的战斧,朗声大喝,响彻整片天地。 “商英,可敢一战?” 章节目录 第1091章 参战(三千章) 白云道人心不在焉。 他和星辰塔也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早在他成为副阁主的那天,星辰塔上就寄居了他的神识,这是天机阁的规矩,以免某个时候天机阁主出了意外,副阁主却无法稳定局面,星辰塔能让这位临危受命的副阁主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强大的战力,威慑那些冒犯天机阁的人。 所以他此刻能清晰地感觉到星辰塔承受的压力,庞大的妖气从关外渗入,猛烈地冲击着星辰塔,虽然在外面的修士和将士眼中,星辰塔岿然不动,安稳如山,但实际上星辰塔正在剧烈地吞吐灵气,以应对妖气的侵蚀。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力量正在疯狂地抽取着星辰塔的灵气,而且动作越来越大。 这股力量的主人是洛倾。 她正在尝试打开通往寒山的道路。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要跨越千里万里的距离到达北原尽头的秘地,除了要有一件能被寒山承认的信物,或者说钥匙去打开一扇门扉外,还要有庞大的灵气支撑它,这灵气的规模甚至超出了一位半帝的承受能力,得靠星辰塔的辅佐才行。 而让白云道人担忧的正是这点。 以洛倾的速度来看,打开那扇门扉最多还要半个时辰,除此之外,攻击天王关的妖兽越来越多,护城阵法很有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出现局部的破损,到那时星辰塔承受的压力就会到达极限。 他们这个小空间可是星辰塔形成的,所以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 而半个时辰,根本无法结束这场大比。 白云道人望了一眼擂台,这样一来,只能尽快选出三十人,不去抉择谁能成为第一。 嗡。 小世界微微颤了一下,白云道人猛然抬起头,在天穹之上,外人无法看到的地方,有着这个小世界的核心,那是一个玲珑塔一样的幻象,此时正在摇晃不已。 抱一。 至少是两名。 白云道人迅速判断出了攻击护城阵法的妖族境界。 “他们察觉到了。”白云道人的目光落在观擂台的那些大修身上,这些人都不是简单货色,敏锐得很,在小世界颤抖的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虽然无法与外界交流,但这些人还是隐约间猜到了真相。 “怎么回事?” “灵气不稳,大道波动,有人在外界攻击星辰塔。” “是妖族?” “肯定是,不过能影响到这里,恐怕来犯之敌不少。” 众人窃窃私语。 “白云道人,外面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星辰塔在摇晃,可需要我等帮忙?” 一道道传音飞入白云道人的耳朵,他轻轻叹了口气,擂台上的年轻修士们大多无所察觉,一是他们实力不足,二是沉浸于大比,战斗时的灵气波动掩盖了星辰塔的晃动。 也差不多了。 白云道人只犹豫了片刻,就飞身落在观擂台前,他抬手一挥,一道灵气屏障将这里遮掩起来,他环视一圈,微微俯低身子,郑重说道,“妖族攻城了?” 有人怔了一下,“攻城?多少妖族?” “百万之数。”白云道人平静地说道,“除此之外,至少还有十万妖族正从北原西北方增援而来。” “什么?” “妖族疯了?” “百万之数,是想将天王关连根拔起?” 一众大修惊讶不已,他们根本没料到妖族的动作会这么大。 “看来我们也无法坐视了,”皇庭山的大长老眯了眯眼,“外面战况如何?” “不算好,也不算坏,”白云道人坦然说道,“老战神已与商英半帝交手,妖族投入了几乎所有的妖兽群,空明境之上的妖族约有一半,抱一境大概三成,护城大阵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便会有局部破损,到时候就是两军相接的时候,估计妖族也会在那时投入所有妖修。” “半个时辰,”皇庭山大长老沉默片刻,果断起身,“那还等什么?放我等出去吧,这大比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游戏,不看也罢。” “这可不是游戏?大长老,”有人反驳道,“莫非你忘了寒山之事?” “半个时辰,根本决不出第一第二,能选出三十之数便已是极限了吧?”皇庭山大长老笑了笑,“既然如此,再看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有妖族大军来袭,我等不如出去见见世面,百万之数,这等场面,可只有七千年前才出现过,而且不少道友已经卡在门槛前恨久了吧?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这句话让很多人心微微跳了一下。 自古以来,如何踏过横亘在每个境界前的门槛一直都是修士们的心头难题,天赋卓绝者自然是一路顺风,但九成九的人终究还是会在半帝乃至大帝境前停下来,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打破那扇门。 许许多多的修士为此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人主张不破不立,既然现有的道路无法成功,那便转走他途,这样有魄力的人虽然不多,但有几人的确成功了,比如说七千年前的一位人族半帝武楼兰,她在抱一境困守了三百年之久,而后一朝决断,毁了自己的道基,转走剑修之途,让自己成为了当时与剑仙并肩的剑道大修,当时甚至有人族双剑的名头,不过可惜的是,只有剑仙踏出了最终一步,武楼兰终究没有成帝。 但这已经证明了这一方法是有效的,当然了,有魄力舍弃漫长修行成果的人不多,所以有人提出了其它的方法。 战斗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主张以战养道,靠着不断的厮杀来提升自己对于大道的感悟,这些人尤其喜欢那种可以让自己陷入危机,乃至濒死的战斗,这往往能让他们在生死之间有大感悟。 这样的修士一般都是武疯子,像是魏家的魏无敌,就属于这类人物,他们喜欢刀尖舔血,在一场涉及生死的厮杀过后,武疯子们的确常有破境之事发生,但同样也极度危险,很多人根本没能活着从生死之战中走出来。 堪称是最血腥的修路。 但这不妨碍它是一条有效的道路。 而一场涉及百万之众的战争?更是堪称血腥的极尽。 在七千年前那场战争里,就崛起了无数的修士,很多人在战前默默无名,但在战争里却一飞冲天,修为大有长进,虽然战争是残忍的,带来无数的痛苦,但就像是一柄双刃剑一样,战争也经常带来了某些机遇。 有人沉默片刻,忽然耸肩笑了笑,“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上战场的,门下弟子都在战斗,我们这些老家伙又岂能坐视?” “而且可以看看半帝们的风采,半帝之战啊,很久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或许当这场战争结束,我们之中的某个人也能走到这一步。” “我是不指望了,倒是想看看有没有哪位道友能做到。” “别聊了,走吧,星辰塔的晃动越来越剧烈了,”皇庭山大长老踏前一步,“还请副阁主将我们送出去。” “多谢诸位相助。” 白云道人抬起手,天穹上的玲珑塔虚影立即垂下一道光辉,在众人面前形成一道漩涡似的门扉。 “两族战争,何须言谢?待我等斩落妖修头颅,再与副阁主喝酒!” 皇庭山大长老豪情万丈,单手执剑,迈入漩涡。 一众大修鱼贯而入。 观擂台上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年轻修士们的注意,很多人投来了困惑的目光,而这时,恰好本轮的最后一场比试也结束了。 白云道人转过身,看了看场中的众人,平静地说道,“妖族攻城,大比难以决出最终胜者,所以此次大比会适时结束。” 一言激起千层浪。 七嘴八舌的问题飞了出来。 “妖族攻城?那我们还等什么?出去御敌啊?”这是不知道寒山之事的。 “各宗大修如此匆忙离去,看来攻城的妖族数量不少,天王关可有危险?”这是关心战局的 “适时结束?那该是何时?是否还要选出前三十人?”这是知道寒山之事的。 “大比暂停?那最终奖励怎么办?那只青狐尸体......”这是仍然惦记那只青狐的。 白云道人静静听着,忽然抬手,压下了所有声音,“前三十人依然要选出来,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应该已经知道了,选出的人要前往北原尽头的寒山,这不是一场轻松的冒险,或许很多人都要死在那里,但同样的,那里也有着大机遇,你们或许会得到某位大帝的传承,甚至是得到他的帝血、帝器,乃至是某个惊天的秘密。” 白云道人笑了笑,“至于谁是第一,谁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在大帝传承面前还真的重要吗?青狐即使再珍贵,也无法与它们相比,所以剩下的人好好努力吧,寒山将会是你们命运的转折点。” “幸运者,将开启一条无上帝路,倒霉者,将永远埋葬在雪山之中,当然了,这也是你们最后退出的机会,不想冒险的,大可以弃权,而想继续的,那就立即开始下一场比赛吧,时间紧迫,没法给你们更多的休息时间了。” 半晌沉默,众人沸腾起来。 走到这里的,几乎都是各地的天骄,又有哪个人会被危险所吓倒?单单是帝路这个词,就足以让他们冒上生命危险了。 只是短短的迟疑,新的一轮大比再次开始。 而白云道人,他只是默默地仰头望着玲珑塔的虚影,算计着,推演着,但无论他如何尝试,也根本算不出任何答案。 就好像有人抹去了未来的天机。 这是福是祸? 白云道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人间的变局已经走到了重要的关头,一万年前诸帝的棋局就要打破了。 可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新的棋局呢? 他既畏惧,又期待。 章节目录 今天停更一天 朋友拉着我,要去狠狠地吃肉蛋奶~ 《剑门小师叔》今天停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92章开门 擂台上的战况血腥了不少。 既然知道没有时间决出真正的胜负,很多人就不再留手,像是薛万古,仅仅用了三十个呼吸就轻松将对手击败,对手甚至都没瞧出他的底线。 苏启的运气似乎也突然变好,接下来遇到的对手都不算强大,并未花去他太多的功夫和精力,不过有几处擂台却出了意外,本来毫无疑问应该晋级的人突然落败。 变故就出现在那几位隐秘世家的人身上。 这几人都很强,分别淘汰了几个大宗弟子,其中甚至包括薛万古的部下,这也让那位天骄脸色微变,少见地阴沉下来。 最终只剩下了二十七人。 正当众人思考剩余的三人该如何补足,是让上一轮的落败者再战一次,还是由天机阁指定时,整个小世界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擂台之下的大片云朵纷纷破碎,一望无尽的天穹也迅速布满裂痕,如同龟裂的铜镜,而在白云道人的眼里,这股冲击更是要强悍得多,整个小世界的核心——那个玲珑塔的虚影已经濒临破碎。 这并不是因为外界的攻击,而是由于星辰塔自身的灵气消耗突然增加,无法再维持这个小世界了,至于原因,白云道人心知肚明。 半帝洛倾打开了通往寒山的路。 如他所想一般,冥冥间忽然有玄妙的气涌入小世界。 它仿佛是大道的化身,承载着道痕的力量,又像是真正的仙境露出了一角,其中的无上仙气飞速流出,只是轻轻吸上一口,灵海的雀跃就让众人难以自持。 但白云道人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他很清楚,寒山并非仙境,也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这股所谓的仙气其实大帝们留下的气息,他们的尸体即使经历了万古岁月的侵蚀,也依旧在影响着寒山,这股气息看似是一种恩赐,但其实步步杀机,很容易让人着了道。 一只手从天穹探入,轻巧地捞住了玲珑塔的虚影,随后灵气灌入,稳住了这片濒临破碎的小世界,随后又是一只手打破边界,随手一卷,将擂台上的二十七人全部禁锢。 “副阁主,时候差不多了。” 白云道人微微颔首,“劳烦半帝了。” 时瞬地移。 刹那的恍惚过后,众人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另一片空间,这里有着垂落着璀璨的星光,一眼望去,似乎无垠空阔,但仔细一瞧,这里其实是有边界,那是一片星光凝成的幕,包裹着这个小空间。 而在正中,天机阁主和李扶摇正凝视着一个一人高的门。 这道门很特殊,它完全由灵气凝聚而成,门的另一面有些模糊的景象,但看不清晰,门的核心是悬于门上的一块外圆内方的厚重玉石,玉石表面极为光滑,甚至氤氲着淡淡的星光,不过也能在玉石上瞧见几个古字。 帝葬寒山。 这四个字瞬间让众人激动起来。 天机阁所言不假,寒山果然有帝墓! “一共只有二十七人,”白云道人走向前,低声说道,“不能再拖了?” “嗯,两位半帝正在天王关外大战,动静越来越大,再拖下去恐怕连这道门都会影响,”天机阁主轻声说道,“而且越快让洛倾前辈腾出手,对战局越有利。” “这道门一共能通过三十人,算上扶摇,还有两人的缺口,实在有些浪费。”白云道人实在有些心疼,去往寒山的名额价值千金,浪费一个都是罪孽。 “不会浪费,”天机阁主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两道身影迅速浮现出来,但这两人极为古怪神秘,都穿着厚厚的黑袍,脸上也带着面具,“他们会补上位置。” “这两人是......”白云道人一愣,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他们值得信任,”天机阁主笑了笑,将目光转向苏启等人,“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寒山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们此行生死难料,若是想退出,这是最后的机会。” 众人沉默,有些人互相望了望,最后薛万古笑着开口,“都走到这里了,岂能后退?” 天机阁点点头,“那便最后给你们一点忠告吧。” “帝葬寒山,但这帝并非只有人族之帝,同样有妖族之帝,甚至可能有异族之帝,所以你们入寒山后要谨慎小心,不要误闯进妖帝和异族帝尸的范围,不然恐生祸端,除此之外,”天机阁主顿了顿,“你们还要小心其他人。” 众人一惊,薛万古嘴角含笑,“阁主,我们同为人族,岂会自相残杀?”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有不少人都暗自撇起了嘴,内心里腹诽不已。 你薛万古的黑历史可不少。 “不,我说的不是你们,”天机阁主瞥了他一眼,“而是其他人,其他妖,通过其他方式入寒山的人,这些人很不简单,有些人的年纪或许比我还大,他们应该有办法避过寒山对境界的限制,强行入山,遇上他们,即使是你们这些天骄也很难幸存,所以务必要谨慎小心,遇见不熟悉的人,万万不要靠近接触,他们的目标与你们不同,所以不会主动去寻你们,但若是不巧遇上了,那便立即逃走。。”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有人一惊,“数量可能有多少?” “不知道,”天机阁主摇了摇头,“可能只有一手之数,也有可能多达十几人,寒山很大,你们未必会与他们遇上,而且他们彼此间是更为仇视的敌人,你们的重要性其实不高,只要躲远些,应该不会执意针对你们。” “那我们在寒山,到底要寻找什么?” “任何东西,天机阁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寻找你们想要的机缘即可,寒山上有帝尸,也有大帝们留下的传承和宝物,能否得到,更多的是看天赋运气,是否与大帝的要求相合,而不是实力,所以不必强求,若是第一次失败,转去寻找其它机缘就好,切莫强求,否则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 “当然了,天机阁与诸位的宗门也是有约定的,若是寻到了有价值的东西,天机阁要一观,至于你们几位......”天机阁主将目光放在了隐秘世家的几人身上,“这是你们踏入这道门的条件之一,你们可愿同意?” “当然。” “并无不可。” 几人都没有反对,这让天机阁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众人,“还有其它问题吗?” “我们该如何回来?这道门扉总不会一直在吧?” “当然不会,等你们过去,这块玉石就会碎掉,”天机阁主顿了顿,“至于如何回来.......根据记载,寒山之内有离开的通道,不过天机阁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你们自己去寻找。” 众人沉默下来,天机阁主如此谨慎,又用了太多可能和或许的词汇,这让他们意识到,天机阁其实并不熟悉寒山,这仿佛一盆凉水泼在了他们身上,听闻有大帝传承时的喜悦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当然,也不会有人退缩。 天机阁主等了一会,见没有新的问题,他看向站在闪烁着柔和光芒门扉旁的洛倾说道,“还请半帝送他们过去。” “好。” 洛倾踏前一步,她一指点在那块外圆内方的玉石上,庞大的灵气瞬间让这块玉石震动起来,门扉随之撼动,另一面的景象逐渐清晰,一座恢弘的雪山浮现于众人眼前,不,在这座雪山后还能隐约见到其它雪山,只不过这座雪山太过高大,显得其它山峰只像是一个土包而已。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让人心神一颤的仙气也越发强大,所有人都忍不住攥起拳头,来克制那种想要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这便是寒山吗?果然不同凡响。”有人低声赞了一句。 “入门!”洛倾按住颤抖的玉石,轻喝一声,“寒山附近的大道对这玉石很抵触,我维持不了多久!” 薛万古当即迈步,第一个闯进了光门。 众人纷纷跟上。 李扶摇站在一旁,冲着苏启一勾手,“苏启,与我一起。” 乐安和尚乐呵呵地凑了过来,“算我一个?” “还有我们。”蛮族的巫氏姐妹也很果断地靠了过来,寒山明显是个危险的地方,最好结伴同行,虽然两人看李扶摇很不顺眼,但这时候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加上我吧。”陈穆岐走过来,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巫氏姐妹和乐安和尚的身上扫过,“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寒山的危险,恐怕要超过我们的想象。” “别聊了!”洛倾冲着几人大喝一声,“快进去!” 李扶摇第一个冲了进去,随后是巫氏姐妹,乐安和尚以及陈穆岐,苏启是三十人中最后一个迈入门扉的,就在他经过洛倾身旁时,一道传音入耳。 是洛倾。 “小子,我在那座山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里多半有天庭遗物,若是有机会,你去寻寻看,能与诸帝共存这么久,仍未被磨平气息,应该是件很了不得东西。” 苏启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答,光门就吞噬了他。 章节目录 第1093章 吞灵妖 寒山的寒,意味着冰冷。 但直到亲身落入这片雪山,苏启才彻底明白这座山为何偏偏要以这个字命名。 身为筑神境的修士,他们早已不惧寒暑,但第一口来自雪山的呼吸,就让他们冷彻骨髓,随着冷风吹拂来的,还有深厚的蛮荒气息,他们能清晰地嗅到一股庞大的妖气,它无所不在,似乎盘踞在整座雪山之上,而与其相伴的,还有他们之前感觉到的仙气。 这是一个复杂的地方。 所有人都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眼前的高耸山峰直入云端,他们似乎瞧不见顶,也瞧不出这里有任何昔日大战的痕迹,厚厚的积雪掩埋了一切,没有任何其它东西,看不见绿树,看不见杂草,甚至看不到一块突出的石头,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大雪之下,让人不得不怀疑,就算这里真的有无数的宝物,恐怕也同样埋在厚雪之下。 更有趣的是,他们不在山底,也不在山腰,看样子是在山底和山腰之间的某处地方,四下平坦空旷,应该是一处缓坡,放目远眺,能看见周围还有许多光秃秃的山峰,远比这座雪山要低矮得多,而且山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很像是某种阵纹,但要粗犷太多,稍加辨认,就能确定这是另一种东西。 而他们脚下的积雪,也并非是看上去那么柔软蓬松,实际上浮雪仅仅有半指厚,更深处则是积压了千年万年后早已变得坚硬的雪块,如同一件披在山峰上的白色盔甲。 已经有人开始朝山顶走去,众人三三两两成队,也有独自一人的,虽然没人主张结伴前行,但彼此离得都不远,在初入雪山的现在,大家都很谨慎,也不想擅自脱离人群。 “光门消失了。”陈穆岐轻声说道。 李扶摇点点头,他一直在仰视着峰顶,那里被云层遮住,看不见一点细节,不过所有的蛮荒气息似乎都是从那里涌来的,这也是众人想要登山的原因。 “这里无法踏空飞行。”乐安和尚手持锡杖,身处不熟悉的地方,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和尚也认真起来。 “应该是某种禁制,”李扶摇说道,“天机阁关于寒山的记载不多,不过曾提到过,诸帝陨落此地后,有追随者为诸帝收敛了尸首骸骨,他们自称守陵人,似乎在诸帝刚陨落的一千年里还很活跃,不过渐渐销声匿迹了,打开门扉的那块玉石就是出自他们之手,这里的禁制多半也是。” “或许与那些纹路有关,”苏启指了指远处的山峰,“它们无处不在,将雪山包围起来,应该就是某种禁制。” 李扶摇瞧了一会,“那很像是阵法。” 苏启摇了摇头,“像,但不是,而且我认为这不是人族的手笔,风格有些像是妖族的。” “那些守陵人......他们不会还在这里吧?”乐安和尚有些担心,低声说道,“他们会任凭我们探索这座雪山,打扰诸帝的安息吗?” “既然他们留下那块玉石,就意味着他们希望有人来这里继承诸帝的传承,所以即使还有守陵人活着,应该也不会对我们出手,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对诸帝语出不敬。” 李扶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无论人、妖。” 一直沉默的巫氏姐妹忽然同时开口,“天上有东西。” “什么?” 几人都怔了一下,迅速抬起头,天穹高远,除了雪山附近,一直到视野的尽头都是万里无云,他们没看见任何活着的生灵,连只蚊子都没有。 “哪有活物?”乐安和尚古怪地瞧了她们一眼,“难不成是在云里?” “不,就在那儿,”巫氏姐妹抬起双手,指向雪山外天穹。 但在众人的眼里,那里只有澄澈的湛蓝。 “明明什么都没......” “那里真的有东西!”在巫氏姐妹指出位置后,苏启就开启了灵眼,立即望见了一群‘游曳’着的奇特生灵。 它们很显然是透明的,状若飞鸟,但却是在滑翔,所以看上去如同游鱼一般,数量很多,至少有一百以上,领头的那只最大,估计有三尺大小,应该是首领,最小的只有巴掌大,估计还只是一个幼童,它们在雪山附近徘徊,微尖的嘴巴不断张开又并拢,似乎在吞噬天空中的某种东西。 妖气? 苏启仔细看了一会,终于判断出这群生灵的目的,它们很显然是某种妖。 在苏启讲述了自己看到的东西后,众人的表情很奇怪。 乐安和尚和陈穆岐在疑惑苏启为何能看见它们,李扶摇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至于巫氏姐妹,她们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群生灵,似乎很沉迷。 “你们认识它们?”苏启问道。 巫氏姐妹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最后姐姐开口说道,“在蛮族的传说里,妖族曾经有一种很奇妙的族人,它们被称为吞灵妖,相传是在群妖的尸体上诞生的,象征着不详和死亡,所以在妖族内很不受待见,它们通体透明,不吃任何凡间食物,只以妖气为食,据说吞灵妖有着不低的智慧,但却很难沟通,很少有人真正地了解它们,不过在蛮族有一张丹方,名为聚寿丹,可以增添修士的寿元,其中一位主材便是吞灵妖的尸体。” 说到这儿,在场几人都明白了为何巫氏姐妹一直紧盯着天空。 她们想要吞灵妖的尸体! 要知道,蛮族老战神已经活过了九千年,对人族半帝来说,这个寿元近乎不可思议,虽然老战神在年轻时有过不小的机缘,但到了今天,这些机缘都差不多耗尽了,如果不出意外,老战神很有可能在百年之内陨落。 若是老战神后继有人,能撑起整个蛮族也就罢了,但偏偏蛮族处于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上面有老战神顶着,小辈中有巫氏姐妹这样的天才,但中间却缺少支柱,老战神的几个弟子,都是抱一境,没有一人有能力成为半帝。 虽说蛮族还有同为半帝的大祭司在,但大祭司受困于蛮族圣山,无法离开,能做到的事很有限。 所以蛮族一直都在苦苦寻找为老战神延寿的方法,天机阁也曾送上过几株灵药,但这些寻常的灵药对老战神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只有那种真正的神丹才行。 聚寿丹正是其中之一。 巫氏姐妹关注这张丹方很久了,但一直有一样主材收集不到,正是这吞灵妖。 它是一个传说,连妖族自己都不知道它是否存在。 不过今天,在刚刚踏入寒山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她们就发现了疑似吞灵妖的生灵。 这岂能不让她们激动? 若非寒山太过危险,怕生出事端,她们早已经出手了。 李扶摇沉默片刻,蛮族是天机阁的盟友,他自然也很希望老战神能延寿,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劝说道,“初来乍到,现在恐怕不是出手的时候,而且我们尚未寻到回去的方法,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既然它们以妖气为食,那应该不会远离这座雪山,也不必担心它们消失。” 巫氏姐妹对视,表情犹豫,但最终两人还是认可了李扶摇的建议。 “那便先上山。” 乐安和尚说道,“其他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我们最好快点赶上去。” “注意周围,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灵出现。”李扶摇补充道。 苏启走在最末,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吞灵妖,它们仍旧在翩跹地游曳。 他始终觉得,这些吞灵妖不单单是在进食。 也像是在等候什么。 章节目录 第1094章 雪崩 上山其实是没有所谓的路的,到处都是积雪,走哪里似乎都差不多,速度最快的是隐秘世家的那几个人,他们显然早就相识,结伴而行,而且从他们不假思索的速度来看,这些人对寒山有一定的了解。 大宗弟子们要稍逊一筹,也有明显的亲疏,佛宗弟子都聚在一起,一共有五人,道剑两派要更混乱一些,三三两两,不成规模。 人数最多的反而是苏启这边,身份也最为驳杂,佛道剑三派皆有,甚至还有两个蛮族,所以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最后才加入的那两个黑袍人。 他们是天机阁主指定的人,却连李扶摇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又穿着一身黑袍,脸上也带着黑甲,摆明了一副身份神秘,不想外人知道的架势,但越是这样,众人反而越是好奇。 是天机阁的秘密供奉?还是来自某个神秘的家族宗门? 就在众人默默思索时,脚下的忽然传来微微的颤动,最开始时,众人并未将它当一回事,只以为是积雪太滑,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一阵闷闷的隆隆声从高空传来,众人才惊觉不妙。 “是雪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穆岐。 在人族境内,雪山其实很少,经历过雪崩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但陈穆岐不同,她自由就跟着家族内的修士到处跑来跑去,见了不少世面,几年前也曾跟着家族供奉前往中州的孤远山,那是中州最高的山峰之一,山顶常年积雪,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雪崩的力量。 虽然对于天元抱一这种大修士来说,雪崩根本不值一提,与钓鱼时被浪花溅湿了裤子没什么区别,但对于凡人,甚至是空明境的修士来说,真正的雪崩仍然是极为危险的。 “快离开这里!”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脚底的颤动也逐渐剧烈,陈穆岐立即朝着附近的一处高地奔了过去。 众人纷纷醒悟,没有人敢大意。 因为这里可是寒山。 葬帝之所。 这里的雪崩说不定也有寻常雪崩不同,对于踏上寒山后迎来的第一次危机,没人想要以身犯险。 连那两个黑衣的神秘人也不想。 “快看那儿!”有人惊诧地大喊。 众人抬起头,立即看到了一道冲破云海的白色大浪,它很像是真正的浪花,滚滚而下,隆隆的声音也如大浪拍岸,不过这白浪完全是由雪堆积而成,其内还裹杂着巨大冻结的雪块,势头极猛,大有荡平一切的架势。 “好大的雪崩。”陈穆岐脸色微白,“这比我在孤远上山上看到的还要大十倍不止。” “联手抵御!” 随着雪崩逐渐靠近,众人也淡定不下来了,他们此刻无法飞行,虽然站在高点,但以这雪崩的庞大势头来看,他们根本躲不开。 恐怖的呼啸声有如雷鸣。 脚下的颤动有如地龙翻身。 苏启握住了剑,乐安和尚敲了一声锡杖,巫氏姐妹双手一张,背后涌出几只黑色的手臂。 隐秘世家的弟子是最先遭遇雪崩的,他们上山的速度最快,此时也成了第一个承受天地伟力的人。 五颜六色的光芒从他们身处的平台上飞起,这几人都没有留手,各种径直砸向滚滚冲来的雪浪,但仅仅坚持了几个呼吸,铺天盖地的大雪就冲破了他们的阻拦,毫不留情地将几人吞没。 “该死。”陈穆岐低低地骂了一句,“这玩意绝对不是普通的雪崩!” 所有人都看出这一点来了。 七位筑神,怎么可能会被寻常的雪崩吞没? 他们看得很清晰,雪浪上附着强大的灵气,那才是让七位筑神毫无抵抗之力的根本。 苏启等人的位置距离他们不过百丈,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雪浪就接连冲过几个高地,将所有人都吞没进去。 苏启抬手一道剑光,剑气长河劈裂雪浪,但只绵延了十数丈,剑气长河就被后续的雪浪砸碎。 剧烈的撞击瞬间传来。 黑暗霎时吞没了所有人,剧痛从苏启左手传来,但幸好他们已经早有准备,所有人都以灵气护体,紧紧地保护着自己,没有受太重的伤,不过苏启很倒霉,恰好有一件硬物撞在了他的左手上,不仅击破了他的护体灵气,还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但苏启压根没精力顾忌此事。 他被雪浪裹挟着,不受控制地向山下冲去,身体在雪浪中翻来翻去,如同身处大浪中的船只,颠簸不停。 漫长的时间过去。 雪浪终于停了。 苏启扭了扭身体,发现自己已经被深深地掩埋在雪下了,恐怕有十几丈深,若是普通人,身体早就破破烂烂,根本没得救了。 一道剑光跃起,将积雪打出了一个洞,苏启以积雪为踏板,连跃数次,跳出雪洞。 他先低头看了一眼左手的伤势,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而且不像是雪块砸伤的,更像是某种利器划过时造成,又细又深。 雪中埋藏的某件东西?或许是上古时兵器的残片。 苏启思索了片刻,体内灵气翻涌,伤口很快就不见了。 他抬头四处环望,此时他已经到了山脚,雪浪冲击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很有层次感,积雪松软,但其内有大块大块的雪块,所以不难借力行走,他朝着山上飞驰了百丈,直到踩到了坚实的地面才停下来。 “混蛋!别让佛爷知道是谁干的!” 一声恼怒的咆哮从雪中传出,佛光乍现,乐安和尚撑着锡杖钻出了积雪,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苏启,朗声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苏启摇了摇头,他扭头看了一眼山峰,“距离这么远,而且有几个陡坡,雪浪很可能将他们冲到其它地方去了。” “附着在雪浪上的灵气不见了,”乐安和尚脸色阴沉了下来,“果然是有人在算计我们,是天机阁主所说的守陵人?” “我想不是,”苏启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浮雪,仔细地看着,“雪上仍然残留着一些气息,你仔细感觉一下。” 乐安和尚俯下身,细细感觉着,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这股气息好生奇怪!既不是道佛剑,也非妖族......但总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苏启瞥了他一眼,“熟悉的原因应该在于念力。” 乐安和尚一怔,忽然沉默下来,“众生念力?可他明明没有佛家气息......” “以众生念力作为修道根基可不止你们佛修,别忘了南岭也有部分所谓的神祇。” “是那些伪神?”乐安和尚的表情不太好,佛家与这些流派的关系一直很糟。 “很有可能,阁主不是说还有其他人进入了寒山吗?此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这可麻烦了,既然对我们出手,看来是敌视我们的。” “不过他没下狠手,这雪崩根本杀不了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我们冲散,让我们落到山脚而已,”苏启说道,“要是真的想杀我们,他完全可以用更强的手段,所以我想这人只是为了拖延我们上山的速度而已。” “拖延速度......你的意思是他需要时间来做些什么?不想被我们打扰?” “嗯,多半是这样,”苏启望了一眼山顶,“不过我们还是要上山的。” “其他人怎么办?” 苏启耸了耸肩,“阁主说寒山很危险,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去寻他们,那便先上山吧,大家的目标一样,应该会在某个地方相遇的。” “好。”乐安和尚点点头,“小僧就跟着峰主走。” 章节目录 第1095章 两位神祇(二合一) 寒山之顶。 一个年轻人站在悬崖边上,眺目远望,他穿着一身极怪异的衣服,花花绿绿,像是戏子常穿的戏服,不过衣服大了一个尺寸,显得松松垮垮,有些邋遢,而且他光着脚,与这个通体冰白的雪山很不协调。 年轻人在看群山。 或者说他在看山上的纹路。 他已经看了很久,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挪过位置,肩头落了些雪,他也无心去拂,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纹路。 仿佛那是一幅绝世的作品。 “你看了也够久了,”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可有答案?” “有,但只有一点点,”年轻人头也没回,“你也知道,刻下这些纹路的人是那位号称近帝的雷师,他可是一个很喜欢下棋和解谜的人,胡乱行动,可是会被他阴到死的,我好不容易才从东海那个牢狱里逃出来,可不想直接把命丢了。” “哼,多年未见,大名鼎鼎的海神之子竟然变得胆小怕事了,若是让过去的朋友看见,肯定会大失所望。” “过去的朋友都死了,没有人能感到失望,或许你想去陪他们?”年轻人的话没有一丝感情变化,但却成功地让身后的同伴闭上了嘴。 但身后那人是个多嘴惯了的,又有漫长的时间没有与人说过话,所以根本耐不住性子,沉默了一会后就又开口问道,“你说守陵人还在不在?” “此地有妖气残留,而且很新鲜,所以妖族的守陵人应该还在,至于雷师的后人......”年轻人迟疑片刻,“我不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也参加了一万年前的那场战争,以当时的惨烈,他们未必能活下来。” “的确像是雷师后人的风格,”同伴啧了两声,“不过若真的不在,我们倒是省了太多力气,在那个鬼地方藏了几万年才得以再见天日,身体虚弱得很,我可不想和雷师的后人打上一架。” “不和他们打,也要与别人打,”年轻人语气淡漠,“这山上又不止我们。” “你是说被你的雪崩冲下山的那群小家伙?”同伴撇了撇嘴,“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小东西,何必在意?” “当然不是他们,他们是奔着诸帝传承来的,而我们则是为了帝路,没什么利益之争,但你别忘了,这九万年来,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家伙可不止我们两个,有很多人都惦记着这里的宝贝。” “喂喂,什么叫苟延残喘啊......”同伴瞪大了眼,很不满意,“我们那叫战术撤退!” “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我们是失败者的事实,”年轻人面无表情,“我靠着母亲的牺牲才活下来,你舍弃了三具神躯,以所有信徒的命作为代价才勉强幸存,说到底,我们都是当年帝争的败者,失去一切,上不得台面,真佛的名字至今仍在流传,但还有几人记得海神,还记得五行山神?” 同伴沉默下来,良久以后,他才缓缓开口,“说是这么说,但好歹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就有机会,神祇之路的可能不就埋在这里吗?只要取到那颗神祇之心,我们就是胜利者。” “那得先击败那些竞争者才行。” “那些?”同伴皱皱眉头,“有很多人?” “和我们走同一条路的至少有七个,大概还有几人也惦记着它,这里面最麻烦的应该是一位佛徒,他想借神心成佛。” “成佛?”同伴大惊,“虽说真佛他也走得是神祇之路,但其实与我们有很多不同,佛徒怎么吞噬神祇之心?他也不怕佛心破碎?” “他是真佛逆徒,早就算不上真正的佛家弟子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同伴很疑惑,“你解封的时间也不长吧?虽说这些年还有一些人族在祭祀你,但应该也只是寻常百姓而已,他们肯定不知道这种隐秘的。” 年轻人沉默片刻,“一万年前,曾有位大帝来找过我。” “谁?”同伴警惕起来,“他想做什么?” “青帝,他来劝我参战。” “你怎么拒绝的?”同伴对此很好奇。 “实话实说,青帝也没有强人所难,他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执念是什么,不过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年轻人忽然转过头,盯着自己的同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想听吗?” “当然,快说说。”同伴是个急性子,与大帝的交易肯定不是寻常事。 “他告诉了我一些隐秘,我承诺解封后不会以生灵祭祀复苏实力。” “就这样?”同伴大为不解,“青帝不想你滥杀无辜?他不知道你的来历?” “应该不了解吧,”年轻人回过头,继续望着群山中的纹路,“真佛成帝后,彻底断绝了神祇时代,抹去了几乎所有的神道功法,连带着将我们这些人存在的痕迹也抹消的干干净净,只有南岭,靠近蛮族的腹地残余着部分弱小的神祇,但他们也从未亲眼见过神祇时代的辉煌......青帝虽然是大帝,但终究是个后来者,他自然不了解我们的骄傲与信念,对我们的印象,应该大多来自南岭的那些小家伙。” “那群伪神......”同伴不屑地哼了一声,“以众生鲜血和灵魂修神路,早就被证明是一条残缺之路!” “他们只继承了很小一部分神道功法,而且几乎都是残缺的,自然不如我们,”年轻人笑笑,“所以青帝对我们有误解也是正常的,不过也好,我没付出什么代价就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些秘密。” “说来听听?” “神祇时代只有我们二人活了下来,但在真佛之后,几乎每一代都有半帝以各种禁忌手段保下了自己的命,他们和我们一样,都认为机会应该在更久远的未来,青帝成帝后,将这些人几乎都找了出来,听他说,算我们在内,这样的人大概有三十个,其中三成的人同意参战,其他人则拒绝了他的请求。” 同伴瞪大了眼,“那他怎么没找过我?” “我怎么知道?” “混蛋,他居然看不起我!”同伴大怒。 年轻人无奈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更可能是因为你藏身的地方太隐秘,连大帝都很难找到你。” 同伴嘿嘿一笑,“那当然,老子可是五行山神,这世上你们能去的地方我能去,去不了的我也能去!” “说起来,我曾在路上看过几个人族修士的记忆,南岭似乎还有你的后裔。” “嗯?是吗?”五行山神怔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去,“就算是我的后裔,血脉也早就稀薄了吧,不然我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那也不错了,我们这一脉的人早就死光了,”曾经的海神之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水之异瞳的无上荣耀,已经彻底埋葬在那个时代了。” 五行山神也有些感伤,半晌后他犹豫着问道,“我的后裔......混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南岭的小部族,不过继承了你的部分能力,听说被称为土行者。” “是吗?”五行山神倒没有太多失望,“你说他们还不会记得我?” “肯定不会。” “这么果断?血脉的力量你难以想象!说不定他们有上古记忆呢!” “那是妖族,人族的血脉又不传承记忆。” “唉,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们这些人里,你最不受欢迎了。” “可偏偏我活下来了。” “所以要是那些人知道了,大概会被气活。”五行山神眨了眨眼,“尤其是火神。” “那他们应该感谢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海神之子平淡地说道。 “咦,你居然会开玩笑了?”五行山神有些惊讶,随后皱起眉头,神色严肃起来,“不对,你受了祭祀者的影响?” 海神之子默默点了点头,“数万年的祭祀,我又处于虚弱状态,大概受了影响吧。”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五行山神头疼起来,“接下来可还有的麻烦,若是你状态不稳定,我们的胜算可就大大降低了。” “没关系,”海神之子笑了笑,“等了这么久,我岂会被这种事影响?” “也对,你一直都是我们中最可靠的那个,”五行山神走到他身边,“这里真是荒凉啊,比起当年还要冷清得多。” “雷师不在,没人打理这里了吧,不过雷师的那些小宠物还在。” “上山时我也看到了,吞灵妖......这些家伙在等待开墓吧?” “妖帝之气可让它们蜕变,这同样是它们等待了很久的机会。” “你说它们会不会知道雷师去哪了?” “雷师死了。” 五行山神猛然扭过头,眼里全是惊愕,“你怎么知道?” “他写在这里的,”海神之子抬起手,在群山中缓缓移动,“神道纹,这是独属于我们那个时代的秘术,而在此道上,最卓越的两个修士便是雷师与我,即使是真佛,在此道上也不及我们,雷师留下的印记,只有我才能读懂。” 五行山神皱着眉头,半晌后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雷师特意留给你的?” “嗯,他在神道纹里留下了一些话,”海神之子说道,“我刚刚解读出来。” “他说了什么?”五行山神有点紧张,在他们那个时代,雷师是所有神道修士的先行者,也是唯一一位与巨人神帝有过交流的人物,对于雷师的话,每一个神道修士都会认真倾听。 而真佛,其实只是最末一代神道修士罢了,五行山神虽然佩服他,但却没多少恭敬之心。 “雷师说他知自己大限将至,无意以神道秘法为自己延寿,故在此地布下神道纹庇护寒山,另寻他地葬身,除此之外,他也说了神祇之心的来历。” 五行山神一怔,随后面色一变,“真的?他知道神祇之心来自何处?” 这太让五行山神惊讶了。 神祇之心很神秘,在他们那个年代,人族修士更喜欢走神道之路,而不是成为道修,神道修士聚纳众生信仰,吸取万灵念力,借此壮大己身,那是一个辉煌的年代,天下有无数的山神,风神,雨神,人神,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另一种修士罢了,所有人都在苦苦的寻常成帝的方法。 但和现在一样,极难极难。 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资格窥探那扇门。 而突然有一日,这世间出现了神祇之心,没人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只知道这东西聚拢了庞大的灵气和众生信仰,只要吞噬他,一个半帝境的神道修士就能完美成帝。 这让神道修士疯狂起来,也为此掀开了一场长达数千年的神战。 而最终的胜者,是真佛。 但神祇之心不止有一个,寒山之中也有一个。 当年也曾有不少人试图强闯寒山,夺取其内的神祇之心,但无一例外,全都被雷师击退了,他自称是寒山的守陵人,只有打败他,才能有资格去寻求神祇之心。 一年又一年,寒山下的失败者越来越多,五行山神和海神之子都是其中一员。 漫长的追索,让他们这些神道修士对神祇之心渴望到了极点,也极为好奇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还记得巨人神帝吗?”海神之子怅然说道。 “当然,顶天立地,立于世间的无上巨人,也是我们这些年纪最老的神道修士所能见到的唯一一位大帝,虽然从未能靠近他的神躯,但我还记得他的模样,”五行山神喃喃说道,“他的肩头还有一位女子,英姿勃发,可惜看不清面容。” “神祇之心就是他留下的。” 五行山神一怔,片刻后苦笑起来,“也对,除了他,谁能留下这等神物?当年好像也有不少人猜测此物与他有关的。” “雷师说,一共有三个。” “什么?”五行山神觉得自己没听清。 “神祇之心,一共有三个。”海神之子认真地说道。 “三个?”五行山神茫然起来,“另一个在哪?” “不知道,雷师说它尚未现世,”海神之子笑笑,“说不定现在还没出现呢。” “这可真是......”五行山神的眼中有着隐藏不住的喜色,“等拿到这里的神祇之心,我们去寻另一个吧?这样你我二人就够分了,不必再分出一个高低。” “当然。”海神之子点点头,“对了,雷师还说了一件事,你知道神祇之心的本体是什么模样吗?” “不知道。” 说起来连五行山神都很惭愧,虽然争了数千年,但他们其实连神祇之心的本体都没见过,绝大多数人只见过一缕白光划过苍穹,感受过其中庞大的灵气和信仰罢了。 “是一朵白莲。” “白莲?”五行山神疑惑地重复着,随后恍然,“怪不得真佛那家伙以白莲为器!他果然吞噬了神祇之心!” 当年真佛成帝很突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吞噬了神祇之心,还是依靠自己的实力成帝的,而后真佛灭世,断了神道修士的传承,就更没人说得清此事了。 甚至到了现在,人族已经根本不知道真佛曾是神道修士这件事了。 “你最好慎言,”海神之子瞥了他一眼,“真佛很可能还活着。” “那又如何?神道修士的弱点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他就算活着,也无法降临人间!”五行山神冷笑道,“哼,改天一定要去西漠看看,所谓的西漠三万寺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要准备应付麻烦了。”海神之子抬起手,指向群山之外。 五行山神一怔,目光看向海神之子所指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僧人,正在朝这里徒步而来,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哆哆嗦嗦的少女。 好奇怪的组合啊。 五行山神吐了个槽,随后严肃起来。 “果然是个大麻烦。” 章节目录 第1096章 一僧一少女 “了、了尘大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俞安莲微微哆嗦着,不过不是冻得,而是被吓到了。 她生在西漠,长在西漠,二八年华里从没见过雪,甚至连高山都没见过太多,她记忆中的世界,总是明晃晃的,炎热,干燥,放眼望去,都是黄色的平原,偶尔点缀的绿色沙洲则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直插云端的雪山? 吸一口气就仿佛要冻彻心扉的冷气? 刻满了奇怪纹路的荒芜群山? 这些东西在西漠都是不存在的,俞安莲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猛一看见,即使她是一个胆子颇大,玩心很重的小丫头,也不由得感到害怕了。 更不用提领她走到此地的了尘大师其实是从一座雕像里钻出来的。 听起来就很像恐怖吓人的传奇故事啊! “这里名为寒山,是一个很古老的地方。” 了尘大师看似走得很轻很慢,但俞安莲知道,他是一个能一步百丈的大修士,他们从西漠走到北原,只花了大半日的功夫,他还度给了自己一缕佛气,让自己不受寒冷的侵蚀,这种手段,怎么看都像是爹爹所说的,可以飞天遁地的大修士。 “古老?比万佛山还古老吗?” “当然,在万佛山修建前的几万年,这座山就存在了,在真佛的教诲普渡天下前,这座山就已经是天下人心中的圣地了。” 俞安莲瞪大了眼睛,“那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它呢?” 了尘大师微微放缓了脚步,他沉思片刻,“或许是因为世人贪它又畏它吧,也可能是因为崇敬它的人都死去了,你觉得哪种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第二种,”俞安莲不假思索地说道,“爹爹说过,世人又贪又畏的东西一定是举世瞩目的东西,就像是金钱和权力。” “你爹爹是一个聪明人。” “那当然,他可是西漠最大的商人!”俞安莲骄傲地说道,不过又暗自在心里补了一个之一。 “那了尘大师来这里是想寻找什么呢?朝圣吗?”在安静了一会后,俞安莲又按捺不住躁动好奇的心,若是了尘大师回过头,一定可以看见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我很好奇。 “小僧是佛徒,要朝圣也该留在西漠,怎么会千里迢迢来这里?自然是来寻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俞安莲猜测道,“莫非是某件宝贝?价值连城的那种?” “金钱乃身外之物,于我等修士无用,”了尘笑了笑,“不过那的确是一件宝贝,可以让人成佛。” “成佛?”俞安莲大吃一惊,“人也可以成佛吗?” 了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真佛在未成帝前,也只是凡人,所以人自然是可以成佛的。” “可佛经故事里都说真佛得到了上天垂青啊,还有的故事说真佛是圣人,只要崇敬他,就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来世。” “那只是故事杜撰的罢了,在成帝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会笑会哭,会喜会怒,与你我并无不同,不过他的确是一个天才,聪颖无双。” “原来如此,”俞安莲似乎有点失望,“那娘亲礼佛岂不是没用了?她只是在崇拜一个强大的修士,根本没希望在来世讨一个幸福生活了。” “礼佛向佛是为了学佛的心,是为了学善懂善,而不该是为了来世,”了尘大师轻声说道,“而这个世界,也是没有来世的,生于此间,亡于此间,一切都消散于此间,没有人能真正的转世重生,连诸帝也不行。” “这和大僧们说的不一样!” “大僧?”了尘突然哈哈大笑,“这世间还有谁敢在我面前自称大僧?他们说的话,大可不必信服!” 俞安莲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了尘大师......莫非你是传说中的真佛亲传弟子?” “我不如真佛,但他也做不了我的师父,”了尘大师冷声说道,“佛教早在真佛之前便存在了,只不过最后由他一人发扬光大而已,我曾与他并行天下,但他赢了,我输了。” 俞安莲呆呆地看着他,心底有一丝恐惧,她不知道了尘大师是在说真话,还是疯了,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个看上去和蔼的僧人没有骗她。 他的的确确曾与真佛并行天下。 那他到底是谁? “了尘......这不是大师的真名吧?”俞安莲轻声问道,“了却凡尘心,是这个意思嘛?” “你果然很聪明,”了尘眼中有一丝赞赏,随后怅然地仰起头,望着忽然落起雪的天穹,“我的真名早就随着部族的消亡逝去了,提起也没有意义,现在的我就是了尘。” “那了尘大师......你收不收弟子啊?”俞安莲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了尘大师愣了一下,忽然停下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俞安莲,“你想跟我修佛?” “嗯,”俞安莲飞快地点点头,“我也想飞天。” 了尘大师沉默下来,他凝视着俞安莲的双眼,半晌后说道,“你的根骨的确不错,不过不适合修佛。” 俞安莲脸色黯淡下来,但就在她的心尚未彻底沉下去时,了尘大师又说道,“不过我可以传给你另一种功法,你想学吗?” “想!”俞安莲生怕了尘大师反悔,很干脆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请师父传我功法。” “不要叫我师父,而且学与不学,待你听完了再说不迟,”了尘大师抬手一拂,就将俞安莲拉了起来,“这门功法很特殊,名为雨神道,乃是一种神道功法,绝世已有数万年,此路艰难异常,大概会远超你的想象,将来或许还会有人因你修了这门功法而厌你、恶你、毁你,甚至是杀你,即便如此,你也想学吗?” 俞安莲犹豫了一下,但迅速点头,“想学!” “好,等出了山,我便传你雨神道。” “谢谢师父!”俞安莲很是欢喜,又困扰地搓了搓衣角,“雨神道......是什么意思啊?” “顾名思义,乃是成为雨神之道。” “雨神?”俞安莲思索着,“是掌管下雨的神吗?” “嗯,雨神道是水系神道的一种,在昔年的五行神道中赫赫有名,不过神祇之战后,雨神道传承断绝,而我恰好与雨神有旧,他在临死前将这功法传给了我。” 俞安莲瞪着眼睛,弱弱地说道,“没听懂......” “没关系,日后我会给你讲述当年的故事。” 了尘笑了笑,但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寒山。 寒山之巅的悬崖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戏服的年轻人,一个穿着一身黄色衣衫的矮个壮汉。 他们也盯着他。 了尘认识他们。 “果然还有人活了下来,这股气息,是五行神祇中的海神和山神?”了尘低声喃喃地说着,“果然与传说一样,都很强啊。” “大师你在看什么?”俞安莲没听到了尘的低声细语,只看到他凝视着寒山,一动不动。 “接下来可能要打架了,”了尘想了想,从衣衫中取出一块石头,“这个给你防身。” 俞安莲接过来,茫然地将黄黑色的石头放在眼前,“这是什么啊?” “舍利子。” 俞安莲手抖了一下,她惊恐地看向了尘大师,“该不会是真佛舍利吧?” “当然不是他的,是另一位佛道大僧的。” “哦,”俞安莲心下稍安,“该怎么用啊?” “带在身上就行,”了尘大师忽然伸出右手,“来抓紧我的手臂,我们要上山了。” 俞安莲匆忙将舍利子放在怀中,一把抓住了了尘的手臂。 了尘身上涌起佛光,他一脚踏出,下一刻,就现身于寒山之上。 章节目录 第1097章 古战场遗物 寒山寂静。 鹅毛大的雪片无声坠落,天地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脚下松软,随处可以见到硕大的雪块和堆积在某处高地上的浮雪,那是雪崩的残留。 苏启和乐安和尚一前一后,两人走得都不快,花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还没有走回被雪崩卷落的地方,一路上风平浪静,既没有从某个地方突然钻出来的敌人,也没有遇到李扶摇这些失散的同伴,说实在的,其实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整座寒山好像突然安静下来,沉默的像是黑夜。 两人也各有心思。 苏启是在琢磨这雪崩的由来,以及那些仍在天空中一圈一圈绕飞的吞灵妖,乐安和尚要更为不安一些,他手持锡杖行走时,在地上的撞击声时高时低,显然心不在焉,情绪也有不小的起伏。 又走了小半柱香。 乐安和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点迟疑,“这里好像没有黑夜。” 苏启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大雪让阳光显得黯淡不清,苏启寻了一会,才在西北方找到一个小小的光圈。 “算算时间,现在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乐安和尚看着太阳说道,“可它仍然挂在那里,位置似乎也与平常有些不同。” “是极昼。”苏启很快就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极北之地和极南之地都会有这种现象,与其相对的是极夜,一天之内太阳都不会升起。” 乐安和尚沉默片刻,“峰主果然见多识广,小僧还以为这是寒山造成的。” “从书上读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了,这是前世的书。 所以现在是在北极圈里了? 苏启左右张望一下,东西北方向视野的尽头依旧是群山,唯有南方能看到一点平原,这一点显然与前世的北冰洋大有不同。 “极昼会持续很久吗?” “嗯,可能半年都是这样,然后便是极夜,当然了,有的日子也会有很明显亮暗变化......不过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极昼是从几月到几月。” “真是有趣,”乐安和尚喃喃说着,“所以这里的阴阳之力是长期失衡的?” 这个问题让苏启愣住了。 阴阳虽然不等同于白天与黑夜,但的确会随着日夜的交替而此起彼伏,白日时往往阳气更盛,夜幕降临后则是阴气的天下,但若是看这一整日,阴阳之气却是始终保持平衡的。 可这里不一样。 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阳气始终压着阴气,随后阴阳颠倒,阴气站上顶峰。 或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没有什么,但对于修士来说,这种地方大有意义。 尤其是对道家修士来说。 若按阴阳五行分,道家修士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便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作为根基的道修,数量也最多,有九成道修皆属此列,另一类则以专修阴阳之力,此道甚难,所以敢走此路的修士很少。 对这种修士来说,阳气昌盛和阴气绵长的地方都是福地,是千金难换的宝地。 “若是在这里修炼,想必事半功倍。”乐安和尚遗憾地啧了啧,“可惜小僧是个佛修,此地于我无用。” 这种地方倒是对苏启很有用。 剑门有一招剑法,名为落阳剑,就需要这种阳气昌盛的地方修炼。 “不过能在这里修炼的人可是凤毛麟角,”苏启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定没等修炼结束,就丢了性命。” “说是这么说,但小僧现在还未在寒山上见到任何危险。” “雪崩不是?” “此乃人为,虽然不知道出手之人是谁,但想必和我们一样,都是外来者,寒山自身的危险,我们至今还未领教。” “我倒是希望不必领教。”苏启耸了耸肩,忽然眼角被一束亮光扫过,他立即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发现那是掩埋在雪中的一块碎片。 苏启快步走了过去,用力一拔,从雪中扯出了一件巴掌的青铜刀刃,或许是冰封在雪中的缘故,它没有丝毫锈蚀,仍然泛着金黄的光彩,如同真金般闪耀。 “这是什么?”乐安和尚好奇地凑了过来。 “古战场的遗物。” 苏启拂去牢牢粘在刀刃的积雪,刀刃的全貌就露了出来,这是一柄被人打碎的刀,断口处整齐平滑,刀尖仍旧锋利,刀刃上铭刻着繁复的花纹,那是一种类似阵纹的东西,保护着刀刃不被冰寒和岁月侵蚀,也使得刀刃内的灵气尚未散尽。 “这面有字!”乐安和尚指着刀刃的背面,“南......南天?” “南天门?”苏启一怔,迅速将刀刃翻过来,背面也有着复杂纹路,而纹路最下方的断口处,刻着小小的两个字,南天,天字少了三分之一,被人截去。 这是天庭的兵器。 苏启不假思索地得出了结论。 这里是人间与天庭的古战场? 苏启忽然有了恍悟。 “怪不得诸帝陨落在这里.......”苏启喃喃说道,“上古之时,这里必然是人间与天庭最重要的战场之一。” “天庭?”乐安和尚微微变色,虽然他没有苏启了解得多,但也听闻过天庭的传言,尤其是在灵墟山上界门大开之后,人间修行界已经多出了不少传闻。 “你确定?”乐安和尚问道。 “嗯,”苏启点点头,将刀刃递给他,“其实你只要将灵气探入刀刃,就能感受到一种排斥感,它不是人间的东西,与我们的天地法则不相容。” 乐安和尚照做,很快,他就沉默下来。 “既然有一块碎片,那肯定还有更多的东西被掩埋在雪下,”乐安和尚忽然说道,“说不定,还有完好的!” 的确有可能。 但这么大一座雪山,要翻找到几时去? 用灵眼寻找也不现实,这山体内可是葬着几位大帝尸体,庞大的灵气闪亮地如同太阳落到人间,若只是看向山外也就罢了,想低头看寒山? 苏启恐怕会瞎掉。 正在苏启思索之时,乐安和尚笑眯眯地开口说道,“幸亏小僧带了一件特殊的法器,本打算撞撞运气,但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章节目录 第1098章 寻宝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苏启看着乐安和尚手里的东西,哭笑不得。 他手里摆着一件寻宝盘,这东西是道家出品的,而且是很不靠谱的道家修士炼制出来拿去骗那些初出茅庐的散修的。 说骗也不完全准确,这东西还是有一点效果的,把它放到一件强大法器前,寻宝盘上的指针的的确确会快速旋转起来,但若是离开一里地,这玩意立马会沉寂下去。 那些骗子在骗人时,就很喜欢在附近埋上一个小东西,一块灵石啦,法器的残片啦,要么就是几块金银什么的,很多刚出来游历天下的修士见到这东西好用,就会按捺不住贪心,花钱买上一个。 毕竟这玩意卖的也不算贵。 不过等真正出去游历了,就会发现这东西根本不靠谱,在荒郊野外,寻宝盘要么沉寂不动,要么疯狂乱转,寻到的东西也基本没什么价值。 这倒霉和尚,该不会被人骗了吧?看着肥头大耳,诡计多端的,难不成其实是一个心思纯洁的好和尚? 苏启的目光古怪起来。 “苏峰主,你似乎在想一件很失礼的事,”乐安和尚眯起眼睛,又叹了口气,“小僧可没被人骗,这件寻宝盘是从一个道士那里赢来的。” “赢来的?” “嗯,小僧出西漠后先去游历了中州,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挑战者。” “原来如此,那你应该知道这东西是用来骗人的,用处不大。” “或许有用呢?” 乐安和尚摆弄着寻宝盘,这东西其实很好操纵,盘上刻着阵纹,盘面上有两根指针,只要将灵气注入其中,催动寻宝盘,两根指针就会旋转起来,大的那根指示方向,小的那根会不断旋转,指示的是与宝物的距离。 寻宝盘催动了。 两根指针立即飞速旋转起来,大的那根左摇右晃,在北、西方向颤抖不停,小的那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竟然停在了十这个数字上。 十丈? 那不是就在附近吗? 苏启和乐安和尚对视一眼,一人向北,一人向西,寻了起来。 花了不少功夫,数次校正寻宝盘,两人才在西北方向七丈的地方挖出了一小块法器碎片。 果然是垃圾。 这块碎片不是青铜制成,而是一种两人从未见过的金属,但很可惜,破碎程度比那刀刃还要严重,整块碎片上到处都是裂痕,依稀能辨认出这碎片属于某种鼎类法器,而且完好时品阶不低,应该是半帝境的法器。 不过现在灵气已经流失光了,比一块凡铁还不如,苏启稍稍用力,就将它掰成了两半。 “虽然没什么价值,但确实能找到东西,”乐安和尚倒是很乐观,“我们不妨再试试,或许能找出某件有意义的东西。” 苏启没反对,他们此行前来本就没有固定目标,而且这或许是一个了解天庭的好机会。 两人继续寻找。 第三件是一枚戒指,早已风化,同样没有任何价值。 第四件是一根箭头。 第五件还是一片刀刃。 第六件依然是垃圾。 两人整整寻找了一个时辰,终于第十二件物品让他们兴奋起来。 这是一件近乎完整的铠甲,本来掩埋在积雪之下足有两丈,若不是雪崩冲毁了这里,让这件铠甲露出一角,苏启两人应该很难寻到它。 铠甲套在一具骷髅上,这位原本的主人很是倒霉,生前被人斩掉了头颅,所以只有铠甲没有头盔,但也得益于此,这件铠甲相对完整,只有少数的划痕,铠甲上的灵纹虽然黯淡,但仍然在运转。 “这不是天庭之人,他是人族,生前应该是抱一境,”苏启蹲在骷髅前,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伤口,“出手之人很强,一瞬间就杀掉了他,不过没有帝气,所以我想可能是天庭的一位半帝,而且不是普通半帝,应该距离大帝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里还有一个荷包,”乐安和尚从骷髅的腰间摘下一个鱼形香囊,拆开后看了一眼,“只是普通的灵石。” “这件铠甲很不错,”苏启细细打量着,“看起来像是制式的,大概是那时人族修士常穿的吧?而且也还能用,若是寻一个顶尖的炼器师,应该能将它复原到全盛时的九成,抱一境的铠甲,可是价值不菲。” “赚大了?”乐安和尚常年呆在西漠,对这种法器的价值确实不怎么了解,“那.......扒下来?” “当然,这件铠甲现在也能用,说不定在寒山上还能救我们一命,”苏启点点头,开始动手扒铠甲,“顺便把这人葬了吧。” 乐安和尚凑过来,两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将铠甲扒了下来,乐安和尚主动承担了埋葬骷髅的任务,看他那副架势,似乎还打算给他念一段往生的经文。 苏启整理着铠甲,忽然有东西从内衬中掉了下来。 一张叠好的纸。 苏启迅速捡起来打开。 这是一封提前写好的遗书。 苏启默默读着,“自修炼以来,吾以度三千载岁月.......” 遗书不长。 苏启很快读完,但却沉默下来,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这人早就知道自己要死,那场战争的参与者都知晓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有多残酷,很清楚这是一场十不存一的战争。 所以他特意写下了这封遗书,不是给家人,不是给道侣,不是给后代,而是单单纯纯给后来者,一个能发现他尸体的人。 他希望有人能记得这场战争。 一场卷入了数十万人族修士的大战,一场连诸帝都要牺牲的战争。 而他在遗书里,也交代了另一件事。 寒山,是人间诸帝特意选择的战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天庭引到此地,这里不仅仅是所谓的诸帝葬场,在那场大战之前,这里就被诸帝改造过。 而他曾听诸帝说起,寒山与一个异界之地关系密切,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借助异界的力量让天庭大帝没有任何逃走复生的可能。 而这个所谓的异界之地,被他们称为永生界。 章节目录 第1099章 接二连三的怪事(二合一) 关于阴曹地府的传说一直流传在人间各处。 最初道家讲黄泉,佛家讲十八层地府,后来两者融合,成了大多数故事中阴曹地府的原型,地府的形象也渐渐统一起来,虽说修士们是这些说法的创造者,但他们自己其实不关心地府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存不存在所谓的阎王,有没有勾魂的牛头马面,他们只关心一件事,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轮回。 轮回最初是佛教的说法,但道教也相信人死之后可成鬼,而且专修灵魂之术的修士也不少,其中大成者在肉体损毁后仍可以魂魄之身存在,甚至继续修炼,俗称魂修,但这种修士在本质上是与轮回转世有大区别的。 首先魂修并非真正死了,所以也就谈不上死后转生,其次魂修还会再次‘死亡’,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而且魂修无法转生,更是极难获得一具新的肉体,像是故事里说的夺舍,基本很难发生在现实世界,因为魂魄必须与肉身的强度相合,魂魄太强,肉身无法承受,肉身太强,魂魄又会被压制束缚。 而修士之所以对轮回感兴趣,归到底还是为了长生。 大帝在寿元上可以做到与世不灭,但大帝也会陨落,会被杀,会兵解,所以大帝们同样希望寻求一种可以死后复生的方法,在漫长的岁月中,种种禁忌秘法被创造出来,有炼制第二具肉身的,有炼制无上大药的,有将自己与帝兵融合一体,但绝大多数秘法都是失败的。 所以开始有人追寻轮回。 而探讨轮回的前提便是搞清这世上有无地府,有无黄泉。 而黄泉的存在似乎更明确一些,关于它的记载很多,而且是有迹可循的,七千年前的剑仙大概是所有修士中走的最远的一位,他真真正正地截下了一段黄泉,而事实也证明,黄泉有着无上的威力,甚至可以温养复苏第一妖的魂魄。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没人发现过真正的地府。 有些人将目光放到了佛家身上,为何真佛会说这世间有轮回,有地府?莫非这位最神秘的大帝发现了某个秘密?但困于某种原因,无法言说,所以只能在佛经中寥寥记述几笔? 追寻着,追寻着,传闻也就越来越多,有人相信真佛之所以消失,就是跑去探索轮回地府去了,这种观点在佛教弟子中很有市场,那些固执地认为真佛从未死去的人,有很多都拥抱了这种观点。 也有人认为地府并非善物,真佛正是发现了地府的危险,才以身镇压轮回,而西漠禁地涅槃谷就是通往地府的道路。 种种猜测遍布修士世界,但所有的传闻都没有实证。 苏启对这些传闻十分了解,在棋山的日子里,关于地府的传说故事让他度过了一整个难捱的夏天,而在走上界路后,苏启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了更深的了解。 地府,很有可能指的是永生界。 永生界是最为神秘的世界,它曾与天庭爆发战争,丝毫不落下风,传闻那里是死者的世界,是一个有着无尽死气的地方,换一个角度来说,那里的人永远不会死去,因为在生者的眼里,他们本就已是死人。 而这具死去数万年的骷髅竟然说,寒山与永生界有关系? 这岂能不让苏启惊讶? “永生界,那是什么地方?”乐安和尚站在苏启身旁,大为困惑。 苏启简略地讲了讲永生界的传闻,说道,“如果此人所说为真,寒山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乐安和尚很吃惊,圆圆的脸皱成了一天,半晌后突然开口,“说起来,我这一脉一直有个传说,与地府有关。” “说来听听?” “这件事其实是口口相传的,据说在真佛成帝前,曾遭遇某种大恐怖,有人出手阻拦他的帝路,不过被真佛击退了,而且真佛在成帝后常常念叨鬼门关,这让很多真佛亲徒感到不安,后来真佛游历天下,遍访人间各处,等归来后不久,真佛就消失了,有些真佛亲徒因此认为,真佛在游历时应该发现了某种了不得的事......”乐安和尚低声说道,“我这一脉也能算是真佛亲徒传下来的,所以对与真佛有关的事绝不会乱说,所以我想真佛成帝时肯定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鬼门关......” 这个词也是苏启在故事中常见的,黄泉畔,鬼门前,地府与人间的分界就在此。 “真佛会不会也来过这里?”乐安和尚仰起头,“寒山大概是个极古的地方,若是如此人所说,这里与永生界有关,那真佛肯定会来的。” 苏启微微点头,这具骷髅的遗书在两人的心头都埋下了一个大石头,也让两人更真切地意识到寒山的神秘。 “先将他葬了吧。”苏启说道。 两人一齐动手,将乐安和尚挖好的墓穴埋上,乐安和尚念诵了一段不长的往生经文,两人心思重重地再次朝山上走去,乐安和尚手里仍捧着寻宝盘。 接下来的收获不多,几乎都是残破兵器的碎片。 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再次走回了雪崩将他们冲落的地方,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那里有脚印!”乐安和尚的眼很尖,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缓坡。 “两个人,等等,有一个人赤着脚?”苏启低下头,眼中尽是惊讶,“这不是与我们一起来的人!” “天机阁说的那些外来者?咦,另一个人大概是女子,”乐安和尚低声说道,“脚印很小,步伐也小,不对,”乐安和尚细细感觉着,忽然一惊,“这里有佛力残留!” “是佛家弟子?”苏启也愣住了。 “不是我认识的人,”乐安和尚面色大变,“若天机阁主所言为真,此人恐怕是很久以前的佛教大能,仅仅是在此地经过,就有如此强大的佛力残留。” 就在两人低声探讨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启迅速握剑回头,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修士从右后方的小山坡下朝着两人跌跌撞撞地跑来。 “是百玄门的弟子,”苏启看清了道袍上的标志,微微放下心里,百玄门是中州最强的二流门派之一,在最终的三十人里,恰好就有一位出身百玄门的修士,“道......” 苏启的话生生截断,他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气。 “小心!”苏启大喝一声,提醒乐安和尚注意,同时身形一闪,飞快地奔至灰袍道士的身侧。 但苏启最终没有出手,因为他在灰袍道士的脖颈上看到了一道很清晰的血痕。 灰袍道士摇摇晃晃地向上冲去,对苏启的拔剑毫无反应,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身上已是佛光笼罩的乐安和尚,他只是一头朝上狂奔,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道友,你这是......”乐安和尚开口问道,但迅速迟疑下来,他猛然向前奔了几步,一把安在灰袍道士的肩上,随后他面色大变,“果然!” “怎么了。”见灰袍道士没危险,苏启收了剑。 “他死了。” “什么?”苏启怔了一下,迅速转身,盯着灰袍道士跑来的方向,可任凭他如何扫视,附近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灵忽然钻出来,也没有人突然对他们出手。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苏启转过身问道,“可他生机还在啊......” “肉体生机还在,但魂魄被人剥夺了。” 乐安和尚扶着灰袍道士,伸手拂去他遮掩面孔的半头长发,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双眼圆睁着,但瞳孔散开,没有一点神采,双手双脚还在不停地舞动挣扎,似乎想要从乐安和尚的束缚里逃出来,继续向前奔跑。 “的确死了,魂魄被剥夺后,肉身生机尚存,生前逃跑的想法残留下来,成为了这具肉身本能会做的事,”苏启俯下身,细细看着灰袍道士的身体,“除了脖颈上的这道伤痕,他身上没有别的伤。” 脖颈上的伤痕很细,环绕了脖子一整圈,像是绳子勒出来的,但有一半伤痕很深,流出了不少血,但在寒山的严寒下,已经迅速干涸,苏启嗅到的血腥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出手之人的兵器很奇怪,”乐安和尚低声说道,“可能是鞭子之类的东西,而且擅长魂魄大术,能生生将一位筑神修士的魂魄剥夺,却不让他的肉身受太多伤,这不是同阶修士能做的。” 苏启点点头,他也赞同这一点,专修魂魄秘法的修士很难做到将整个魂魄剥夺,大多只能对魂魄造成伤害,而这就已经够难缠的了。 想要剥夺魂魄,至少要碾压两个境界才行。 “看来又是一位天机阁主提到的大能者。”乐安和尚叹了口气,“算上那位不知名的佛修,这已经是第二人了。” “第三,你忘了引发雪崩的人。”苏启纠正道,“还有,百玄门的这位弟子未必是外来者所杀的。” “什么意思?” “说不定是寒山上的某种危险,”苏启说道,他仰起头,“我觉得,我们还是太小瞧这座山了。” 乐安和尚沉默半晌,“说得有理。” “将他也埋了吧。”苏启叹了口气,“死在这儿,恐怕也没人能将他的尸体送回去了。” 两人再次动手,寻了一个小小的缓坡,挖了一个坑,苏启抹去灰袍道士身上的生机,让他彻底安静下来,随后将灰袍道士葬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惊叫从不远处传来,苏启扭头,发现巫氏姐妹花正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杀了他?” 苏启翻了个白眼,“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只是发现了他的尸体而已。” “那可说不准,”妹妹巫瑶仍旧对苏启耿耿于怀,她撇着嘴,“说不定你在撒谎呢,杀人越货,还想欺骗我们!” “小僧可以证明苏峰主的清白。” “你们可能是同犯!” “阿瑶,不要闹了,”姐姐巫瑾喝住了妹妹,她走过来,带着疑惑望了一眼坑中的尸体,“这人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 苏启和乐安和尚对望一眼,苏启小心开口,“此人是中州百玄门的弟子,我们发现他时,他正从那边缓坡下跌跌撞撞地跑上来,但其实他已经死了,只是肉身生机尚存......我们认为他被某个存在剥夺了魂魄。” “剥夺魂魄?” “某个存在?” 两姐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巫瑾沉默一下,开口问道,“你们说的某个存在......可是天机阁主口中的那些人?” “或许,但也有可能来自寒山本身。”苏启盯着巫瑾,“道友说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清......”巫瑾皱起好看的眉毛,“这股气息很熟悉,但我又想不起在那见过,又是一种很阴冷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就像是......就像是夏夜里看见某个吓人的东西,明明很热,却忽然惊出一身冷汗,一整夜都难以消退的那种感觉。” 这说法也太含糊了吧。 “小僧认为是某个专修魂魄大术的修士干的,这种秘法多出现在南岭,与蛮族领地很近,或许这是道友感到既熟悉,但又不舒服的原因吧?” “南岭修士?”巫瑾摇了摇头,“虽说算是邻居,但他们很少进入十万大山的,我对他们也称不上熟悉。” “哎,猜什么嘛,”巫瑶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们不是说他是从那边缓坡下跑上来的?过去看看不就好了?说不定凶手还没走呢。” 苏启再次和乐安和尚对视一眼。 这个念头两人不是没有过,但却很默契地放下了。 因为不管出手的人来自哪儿,很明显都不是两人能应对的,以身涉险去查看实属不智,天机阁主也交代过他们,在寒山上遇到这种事,能跑多块跑多快。 巫瑾也有同样的想法,很果断地否决了妹妹的提议,“不行,太危险了。” “不过,”她转口又说道,“我可以试试其他法子。” 说完,她双手掐印,背后浮现出一只黑色的手臂,手臂不断扭曲,如烟雾一般变形,很快手臂就从虚空中脱落下来,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 巫瑾抬手轻轻一指,“去。” 这黑雾迅速离体,朝着缓坡下飞去。 章节目录 第1100章 帝尸诞生灵 “下面没有任何东西。” 花了一会功夫,巫瑾召回了那团黑雾,它仿佛是巫瑾的眼睛,但苏启也见过它更诡异的样子,他清晰记得巫瑾背后生出几只丑陋的黑色手臂时的模样,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少见而神秘的术,苏启估计这可能与上古蛮族供奉的某个神祇有关。 “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更没有鲜血的味道,”巫瑾补充道,“相信我,即使只有一滴鲜血落在地上,我也能感觉到它。” “没有任何东西......”乐安和尚嘀咕着,“那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总不会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吧?” “或许是更远的地方,从雪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他的确能跑很远,”苏启说道,“说不定他是在山脚下遭的毒手。” “那可就麻烦了,”乐安和尚回首望了一眼静谧的山脚,胖乎乎的大和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回去。” 苏启默默点了个赞。 不管百玄门的那个倒霉蛋是怎么死的,他们都不该主动去寻找危险。 “两个胆小鬼!”巫瑶撇了撇嘴。 苏启翻了个白眼,“那你可以自己去嘛。” “我才不去,我又不认识那个倒霉鬼。” “我也不认识啊。” 两人不甘示弱地互相瞪着眼,巫瑾头疼地扯了扯妹妹的袖子,又对苏启歉意地笑了笑,开口转移了话题,“有发现其他人吗?扶摇子在哪里?” “没有,我们被冲到山脚下后就再也没见到其他活人了,直到遇上你们。” 巫瑾微微颔首,“我们也没有,这不正常。” 苏启沉默下来,他当然也察觉到了某种怪异,在雪崩时,他们这些人虽然站位有高有低,但基本上都处在一条直线上,就算雪崩又急又猛,将一些人冲得远些,偏些,那也不该一个人遇不到。 “师父说起过寒山的一些事,”巫瑾忽然说道,“他说在七千年前,寒山也有过一次异动,不过被剑仙压了下去。” “异动?”苏启皱起眉头,“指的是什么?” 巫瑾微微摇头,“师父也不了解全貌,只知道事情发生在剑仙成帝时,似乎剑仙成帝打破了大道中的某种束缚,连带着寒山也起了变化,师父说当时人、妖两族的半帝都有所察觉,寒山上涌起过一股极强的力量,但剑仙于东海畔出剑,将这股力量硬生生压了下去。” 巫瑾顿了顿,“师父怀疑这与帝尸有关。” “帝尸.......”苏启一惊,“老战神该不会是怀疑有大帝未死吧?” “当然不是,但大帝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是蜕变了的生灵,在本质上已经与我们这些修士完全不同了,死而不僵也是很有可能的,”巫瑾说道,“大帝尸身几乎不会腐烂,血液万年灵气不散,即使死去,体内也是生机盎然,在他们的尸身上,很有可能滋养出来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苏启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巫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人间出过的大帝很多,其中九成都陨落了,但为何人间很少有帝墓?两位道友可知道答案?” 对苏启来说,这不是一个陌生的问题,从古至今,修士们一直都为了这个问题争执不休。 有人主张未发现说,他们认为大帝的实力远超世人想象,生前无敌天下,死后自然也有办法将自己葬在一个世人寻不到的地方,免得被人打扰。 有人则认为大帝在陨落时魂归天地,不仅魂魄散去,肉身也兵解偿还天地之哺育,但这种说法很难让人信服,因为帝陵虽少,但还是有过的。 还有人认为大帝们将自己的尸身葬在了人间之外,所以世人才无法发现,也有人认为大帝的尸体本就是无价之宝,很可能在大帝陨落后,他们的尸身就被当时的强者瓜分了。 说法太多。 “关于此事,我佛家倒是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乐安和尚开口回道,“众所周知,佛家主张轮回,相信人有来世,诸帝们是最近道的一批人,所以佛家一直都认为有些大帝可能发现了轮回的部分秘密,所以他们在临死之际,将自己融入了轮回,以求转世重生,自然不会有帝陵,而另一部分大帝没能发现轮回,所以就留下了帝陵和帝尸。” “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不过与师父说的不一样。” “老战神怎么认为?” “师父说诸帝无陵,是因为不能有陵。” “这是何意?”乐安和尚大为不解。 “如我之前所说,大帝虽死,但尸身生机旺盛,很容易就滋养出某种生灵,我蛮族圣山之上有传世古卷,因某种代价躲过了万年前的黑暗时代,上面记述了蛮族的上古史,其中有一些非常可怕而恐怖的记载。” 巫瑾轻声说道,“蛮族先辈曾与一具大帝尸身相伴很久,亲眼瞧见在大帝死去一千三百年后,那具大帝尸身上滋生出了两个生灵,相貌都与大帝一般无二,一者善,一者恶,后来善恶相争,彼此都想要吞噬对方,在蛮族的帮助下,善者获得胜利,但也远走他方,离开了蛮族,恶者则被抹除了神识,永远拘束,世世代代封印在蛮族人的体内。” “蛮族人体内......”苏启一怔,忽然变了脸色,“难道你......” “没错,我是这一代的封印者,”巫瑾笑了笑,“我体内封着一个从大帝尸身上诞生的恶灵,其实你们也见过他的一部分了。” “那些黑色手臂与那团黑雾?” “嗯,它们都是那个恶灵的一部分。” 苏启和乐安和尚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种事情。 苏启开口问道,“所以老战神怀疑寒山上的帝尸也滋养出这种生灵了?” “嗯,”巫瑾点点头,“这很有可能,寒山上不止一具帝尸,而且均是战死,诸帝生前的怨怒很可能滋养出的都是恶灵。” 乐安和尚轻轻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看了一眼缓坡上的一个小雪包,那里埋着百玄门的倒霉蛋。 “巫施主怀疑他是被恶灵杀掉的?” 巫瑾点头,“至少这是一种可能。” “看来我们还是尽早上山,与其他人汇合为妙。”乐安和尚说道。 “我们同意。”巫氏姐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那走吧,”苏启说道,但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下,身体一僵,快速扭头盯着巫瑾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位死后滋生出两个生灵的大帝,莫非是长生大帝?” 章节目录 第1101章 棋盘和笔 长生大帝。 苏启所知中唯一一个活了两世的人,第一世是人族的十二位古帝之一,更是在严重的道伤下陪着人族流亡黑暗,而第二世则在界路上创建了长生殿,开创了界路延续漫长岁月的长生历。 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巫瑾的故事给出了一个答案。 或许,长生大帝根本没能活出第二世,所谓的第二世其实只是从他尸体上诞生出的一个新生灵罢了,他或许继承了长生大帝的天赋,可能拥有长生大帝的部分记忆,但他终究不是长生大帝。 对于苏启的问题,巫瑾的惊愕流于表面,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在界路上,有关于他的传说?” “不止有,还有很多,”苏启轻轻叹了一句,“有机会,我应该拜访一下蛮族。” “我想也是,蛮族欢迎你的到来。”巫瑾微微颔首。 几人沉默片刻,心中都有不少问题,但也都清楚这不是再问的场合,所以开始继续上山。 寒山很高,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积雪,除了浅浅的一层浮雪外,底下大多是千年万年积累成的坚硬雪壳,它们压得很坚实,比起真正的寒冰来说也不遑多让,所以寒山的山体完全被掩盖起来。 若不是刚才那场雪崩太大太急,冲到山脚时已有雷霆之势,冲毁了不少坚厚的雪壳,苏启和乐安和尚估计很难发现那些上古战场的遗迹。 而随着几人逐渐上山,寻宝盘越来越不准确了,一是大多数古代遗物都被掩埋在深深的雪下,有的甚至可能有十几丈深,二是山腰上的灵气更加混乱,寻宝盘上的指针大多数时候都在疯狂地乱转,根本不会停下指向某个确定的方向。 山腰也更加静谧了。 他们似乎连风声都听不见,落雪无声,很快就掩埋了他们上山的脚印,头顶上的吞灵妖也不见了,应该是转到了寒山的另一面。 上山的路有些陡峭,很多地方更是根本没有所谓的路,需要翻越又高又陡又滑的峭壁,幸好几人都是修士,虽然在寒山上没法飞起来,但也有着利落的身手,轻轻松松就能跳上去。 山腰处也有了其它生灵。 他们在一处陡峭的雪壁上看见了一株雪松。 它从崖壁上朝着天空远远地探了出去,枝叶上落满霜雪,如同雪中孤傲的精灵,也像是一个斜斜靠在墙壁下的女子,极为美丽,它秀雅,神秘,纯洁,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几人情不自禁地偏离了路线,绕道走上那个悬崖。 离近了,雪松更显得高大,粗大的树干足需要两人环抱,延伸出的枝叶如同一顶华盖。 树下有什么东西,被大雪盖住,像是一个雪墩子。 几人对视一眼,苏启率先走了过去。 他右手按着剑,步伐很小,走到雪墩子前,左手轻轻一按,一拂,雪墩子上的厚雪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随着左手的劲风飘满天。 这是一张低矮的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张棋盘,不过没有任何棋子,棋盘两侧各有一个圆形的凹印,应该是用来放棋盒的,但却空空如也。 “这里有人居住?”乐安和尚很惊讶。 “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巫瑾伸手摩挲着棋盘,“棋盘上的刻线都浅淡了。” “这里还有两个蒲团。”巫瑶踢散棋盘两侧的积雪,从中挑出两个蒲团,它们虽然不是凡物,但漫长的岁月侵蚀,也让它们变得破破烂烂,巫瑶这两脚,立即让它们散了架,在空中化成飞絮,落了满地。 “阿瑶!”巫瑾皱着眉头呵斥妹妹。 巫瑶吐了吐舌头,“谁知道这么不结实嘛。” “棋盘下似乎有什么,”乐安和尚弯着腰,指着石桌说道,“苏峰主,在你那一侧。” 苏启伸手在石桌下摸了摸,除了彻骨的冰寒外,他的确摸到了一个狭长的缝隙,他用力一扣,震碎凝固冰雪,再使劲一拽。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抽屉。 里面有一支笔。 造型很普通,与寻常的毛笔没什么分别,竹子做成的笔杆,某种妖兽的毛制成的笔尖,挂穗上系了小小的一颗镂空玉珠,雕刻手法极精妙,在玉珠内雕刻出了一个持枪女子的形象,单单是看上去,这颗玉珠远比毛笔更加珍稀。 但若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并不是如此。 这支笔很不凡。 价值不在它的用料,而在于用它的人。 “帝气。”乐安和尚咽了咽口水,双手都有些哆嗦,“这肯定是某个大帝随身的东西,只有长年累月的使用,才能一支凡笔蜕变,成为不亚于半帝法器的神物!” “石桌掩盖了它的气息,”巫瑾说道,“在打开抽屉前,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石桌也不是凡物。” 苏启握着笔杆,温软的热度从手心直入心灵,笔上缭绕的帝气并不尖锐,也不危险,丝毫没有排斥它的触摸,但却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在大雪的冬夜,围坐在一个火炉前,手里捧着一碗热热的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与世但又无比安心。 苏启忽然明白,这位神秘的大帝不仅仅在这支笔上留下了帝气,也留下了他当时的思绪。 那时的他,一定在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与世无争,可以下棋,可以练字,可以画画,可以看雪落,可以看日出,也许身边还有一位女子陪伴。 苏启忍不住拾起了那颗玉珠,它很小,但晶莹剔透,雕刻它的人更是一位大师,将玉珠内的那个女子雕刻的惟妙惟肖,她穿着一身战甲,手里持着一根长枪,即使不是真人,也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那股英气。 苏启忽然怔住。 这身战甲...... 他凑近玉珠,透过玉珠的缝隙盯着其内的女子。 果然。 这身战甲不是人间之物。 这女子是天庭人。 难不成这支笔属于某位天庭大帝?可它又怎么会流落到人间,藏在寒山上一个不起眼的石桌里? 是谁将它放在这里的? 是大帝自己,还是后来人? 这支笔早已不是凡物,浸润了大帝的气息,埋藏了大帝的思绪,堪称是世间最完美的材料,只要稍加炼制,就能成为一件强大的法器。 是谁舍得将它丢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102章 神笔 “笔上好像有字诶。” 巫瑶忽然开口,她蹲在苏启身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好奇,苏启怔了一下,将笔转了一圈。 “哪里有字?”苏启迷茫了,这支笔保存的很好,淡青色的笔杆也十分光滑,一眼就能看清上面没有任何刻画,也没有任何字画。 “就在这里啊!”巫瑶戳了戳笔杆的正中,“这么明显!” 那里什么都没有。 苏启抬起头,巫瑾和乐安和尚也都一脸困惑。 巫瑶也发现了不对,她皱起眉头,“你们看不见?” 苏启舔了舔嘴角,“上面写了什么?” “我写给你们看吧。”巫瑶偏了偏头,手指在石桌的浮雪上轻轻划过,依次写下了四个古字。 与世同存。 三人沉默良久,呆呆地盯着桌面上的字,最终乐安和尚打破了沉默,“与世同存?是说这支笔,还是说大帝自己?” “我想是笔。”巫瑾思索着,“大帝寿元本就可以做到与世长存,没有必要再刻在笔上。” “只是一支笔而已......”乐安和尚不太信服,“又何须与世同存?” “这支笔大概有不同的意义吧,”苏启拨弄着笔杆上的长穗,“这颗玉球里雕了一个女子,我猜是大帝的道侣,他想与世同存的,大概是她。” 几人再次沉默下来。 “问题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啊?”巫瑶满脸困惑,半晌后突然兴奋起来,“莫非我被大帝看中了?来,快把这支笔给我,说不定大帝在这支笔里留下了传承呢!只有被选中者才能看到笔上的字。” 这的确有可能。 苏启赶忙把笔递了过去。 但什么都没发生,巫瑶不死心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把笔贴在脸上,一副虔诚的模样说着奇奇怪怪的恭维话,但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巫瑶恼了,她瞪着手里笔,“难道我不是被选中者?” “很明显不是,”苏启笑道,“你想太多了。” “你找死是吧?”巫瑶呲着牙。 “可为什么只有阿瑶能看见呢?”巫瑾托着下巴,有些迷惘。 “或许是位置的关系?”苏启忽然开口,他环视众人,乐安和尚还在站着,巫瑾和苏启对坐在石桌的两侧,但两人并非是在正位,而是身处旁观者的位置,唯有巫瑶,是蹲在对弈者的位置,证据就是她面前的棋盘下方,也有一个小小的凹印,是用来放置茶杯的。 “咦?”巫瑾发出了小小的惊讶声,她迅速起身,坐到了巫瑶的对面,微微探起身,看着妹妹手中的笔。 “果然有字了!”巫瑾惊呼道。 “真的是位置的关系?”乐安和尚也好奇起来,“大帝为什么这么做?” “恐怕这支笔的秘密还不止于此,”苏启忽然有了想法,对巫瑶说道,“你拿它写个字试试!” “写字?”巫瑶愣了一下,想了想在棋盘上写了一个雪字。 苏启等人仰着头,天地并没有什么变化,大雪依旧在下。 “换一个字。” 这次巫瑶写了风。 一缕微风荡起,在棋盘上轻轻打着转,卷起浮雪一堆。 “真的有风!”巫瑶兴奋起来,不等苏启吩咐,她又飞快地写下了一个雨字。 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从天空坠下,浇在棋盘上。 “范围有限,”乐安和尚说道,“还是说只对这棋盘有用?” “换个地方试试。” 巫瑶兴致勃勃地起身,跑远了些,在雪地上写了个大大的雨。 没有任何反应。 巫瑶失望了,“看起来只在那个棋盘上有用。” “那这支笔的价值就小了很多。”乐安和尚也有点遗憾,“若是能在其它地方用,堪称是神物。” “可那位大帝为何要铸造这样一支笔呢?”巫瑾问道,“只能在这棋盘上呼风唤雨,对大帝而言也太无聊了吧?” “我想是为了与世同存吧。”苏启轻声说道,他朝巫瑶勾勾手,从她手里拿过笔,又抬手一拂,将巫瑶唤来的雨水尽数扫去,再伸手一卷,从地上掀起大片的浮雪,整整齐齐地落在石桌上。 随后,他小心地握着笔,在雪上勾勒起来。 他在画画。 画一个女子。 苏启画画的功底还算不错,没一会,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真正困难的还在于刻画这女子的神态,他一边瞄着玉球中的女子,一边细细雕琢。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 雪住风停。 天地仿佛静止了,石桌亮起柔和的光芒,雪上的女子仿佛活了过来,画像上涌起璀璨的金光,很快汇聚成了一个淡淡的虚影。 正是那女子。 她手里持着枪,身上穿着战甲,静静地望着远方。 就在苏启以为她不会动时,女子忽然转过身,跃下石桌,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株雪松走去。 苏启几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女子。 她看上去是如此完美,即使身影虚浮,也能看出她生时的光彩。 女子走到雪松前,将左手按了上去。 这株雪松忽然颤抖起来,将满身的冰雪抖落下去,随后嫩枝抽芽,宛若新生。 “当天地静默,众生凋零时,我将于地府归来。”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炸响。 “她说话了?”巫瑶吓了一大跳,飞快地缩到巫瑾的身旁。 “不是她!”苏启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这声音是铭刻在这片天地中的,是万古以前留下的烙印!” “从地府归来是什么意思?这世间真的有地府?”乐安和尚身子颤抖,“她到底是谁?” 但众人的问题没有答案。 在那个声音响起后,女子的身影就慢慢消散了,像是消融的雪,飞快地融化在天地间。 不过那株雪松仍然焕发了新生。 “树上有什么东西!”眼睛最尖的仍是巫瑶。 几人围了过去,雪松上有一个手印,看大小和模样,正是一个女子的。 但这是她刚留下的,还是万古以前的烙印? “这股气息......和刚才完全不同了。”苏启皱起眉头,在焕发新生后,雪松上就流转着一股强大的气息,锋锐无匹,不像是一株树,更像是一件凶兵。 “那女子肯定对这株树做了什么。” “这株树能在寒山上生长,应该本就不是一株凡物,或许那女子只是让这株树恢复了本来面貌。”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三人讨论时,巫瑶突然抬起手,将自己的右手按在了那个手印上。 “阿瑶你做什么!”巫瑾赶忙拉了一把自己的妹妹,“小心有危险。” “没什么事的。”巫瑶哼了哼。 但其实有事。 雪松忽然轻轻摇了摇,树干上飞快地闪过许许多多的神秘纹路,没多久,一杆长枪从树干中浮出,飘在了空中。 苏启看得很清楚,也认出了它的来历。 这正是那个女子的兵器。 与玉球中的雕刻一模一样。 章节目录 第1103章 枪的主人 这是一杆凶枪。 但不得不说,它很漂亮。 它有着银色的秀气枪身,淡金色的枪穗,枪尖上隐隐有雷霆环绕,枪杆上雕着不知名的异兽,它肯定沾过很多血,有人族的,有妖族的,有天庭的,有大帝的,有半帝的,全都变成枪尖上沉甸甸的杀意,当这杆枪现世时,寒山都微微颤了颤。 山低头,天垂目。 而苏启在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出身天庭的女子,手执着银色的长枪,驾驭着雷霆奔腾在天地之间,她穿着金色的战甲,长枪挥舞间,众生慑服。 苏启想起她是谁了。 第一次见时,她的面孔太过模糊,他根本没能瞧见她的样子。 而今天,他终于得见了她的真容。 “这杆枪......”苏启轻轻呢喃着,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它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微微颤了颤,“我见过它。” 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哪里?” “剑门,”苏启顿了顿,“新剑门,大秦的子午山,当日布置宗门阵法时,曾引动天地异像,我和长留山主等人见到了一段上古的记忆。” 苏启轻声说着那日的往事,他记得很清楚,那位大帝化身巨人,顶天立地,言称要撑起苍天一万年,让人间天庭不入,地府不来,而与其相伴的,就有一位来自天庭的女子,手执缭绕着雷霆的长枪,孤寂地站在大帝的肩头。 他早就该想起来的。 “大帝与一位天庭的叛将吗?”巫瑾小声说着,眼睛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听起来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呢?他们的结局如何呢?” “我不知道,”苏启摇了摇头,“那段记忆里,那个女子还手执着这杆枪,但现在却藏在了雪松之中,想必他们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大概都陨落了吧。” 乐安和尚一脸思索,“若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位大帝应该是人族的某位古帝,他在一场与天庭的战争中存活下来......”他双眼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说,这场战争会不会就是当年寒山上爆发的那场?而这位大帝是唯一的幸存者!” “有可能,”苏启也想到了这一点,“这里是他们曾经征战过的地方,回来拜祭也就不足为奇了,将这杆枪藏在这里,应该就是想等一个有缘人吧。” “所以阿瑶是那个有缘人?”巫瑾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很是犹豫,“这杆枪......似乎不太适合她。” “谁说的?”巫瑶反驳道,“只要是半帝法器,不管什么样子都适合我!” 苏启哭笑不得,将手里的长枪递给她,“那你试试?” 巫瑶兴致勃勃地接过来,作为蛮族最顶尖的战士之一,她不仅擅长使用匕首之类的刺杀兵器,对刀尖枪弓也有涉猎,从十岁起,她就跟着蛮族的狩猎队在十万大山里四处游荡了,用枪的本事还不错。 她接过长枪,轻巧地挑了一个枪花,这杆枪虽然看上去沉重,但实际上很轻,极易控制,她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猛然开始舞枪。 苏启没见过这套枪法,但从枪术的雄浑和粗犷来看,这多半是蛮族的某种不传之秘,而随着兴致渐起,巫瑶也不再满足于单单使用枪术,而是开始汇入自己的灵气。 灵气涌入,长枪立即变了一副模样,枪尖的雷霆暴涨数分,枪身上流转着光芒,随着巫瑶的舞动,枪越来越快,雷霆奔成一条线,炸裂声如真正的雷霆,打破了寒山的寂静。 “快停手!”苏启赶忙喝了一声,动静实在太大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一个山坡上的积雪都在颤抖,若是让巫瑶继续舞下去,说不定会再来一场小雪崩。 巫瑶吐了吐舌头,收枪停手,“这真是一杆好枪,我能感觉到枪身里埋藏着巨大的力量,我还没办法用出它的全部威能。” “那你便拿着吧,反正我也不会用枪。” “小僧也不会。” “多谢两位道友。”巫瑾替妹妹谢道。 “这支笔......”苏启回到石桌旁,捡起大帝留下的神笔,“也带走吧。” “就由苏峰主收下吧,”乐安和尚笑眯眯地说道,“小僧看峰主绘画的技艺不错,这支笔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若是大帝有知,想必也很欣慰。” “多谢,不过乐安大师倒是有些亏了,毕竟是我们一起发现的。” “一切皆是缘分,”乐安和尚不在意地说道,“若是接下来有对小僧有用的东西,小僧也不会客气。” “雪停了。”巫瑾挑了挑眉头,“云也散了很多。” 苏启仰起头,寒山上笼罩的浓云的确散去了很多,甚至可以依稀看到山顶的景色。 “云怎么突然散去了?” “山顶有人!”巫瑶惊呼一声,她扯了扯巫瑾的衣袖,“姐姐你快看,山顶有一个唱戏的!” “唱戏的?”苏启怔了一下,顺着巫瑶的手指看过去,的确在稀薄的云后,有一个穿着戏服的男子脚踏山石,正桀骜不顺地单手指着天穹。 “他在做什么?”巫瑶不解地问道,“这副样子也太傻了吧?难不成是在骂天吗?” “不,他是在驱散浓云。”苏启盯着那个男子,他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难以判断境界,而且不知为何,他给了苏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他不像是道修,也不是剑修,更与佛修沾不到边。 “他身上有很强的信仰之力!”乐安和尚死死盯着他。 “南岭那些伪神?”苏启皱起眉头,以信仰为食的修士基本都集中在那里。 “不对,他远比那些伪神强大得多。”乐安和尚忽然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是半帝!” 半帝境的伪神? 这是一个大人物啊,数遍南岭流传的伪神,只有不到一成是半帝境,而且大多早就陨落了,活生生现世的,这还是第一个。 苏启几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天机阁主所说的大能吗?”乐安和尚苦笑一声,“他身上凝聚的信仰之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僧都多,现在信奉他的人恐怕很多。” 苏启迟疑了,“可我从未听闻有哪个神祇有这么多的信徒。” 事实上,乐安和尚猜错了,海神的信奉者其实少的可怜,只集中在东荒沿海的一小部分地带,但海神存在的历史极长,足足有九万年之久,这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信仰之力,当然会远超佛家的任何一个大修。 “我突然不是很想上山了。”乐安和尚叹了口气,“遇上他,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不管上不上山......”巫瑾忽然说道,“恐怕寒山都要有变化了,他驱逐的大概不止是云,还有寒山的禁制。” 苏启转过头,发现巫瑾正盯着寒山外的群山。 群山已经起了变化,漫山遍野的纹路正在交错点亮,寒山上持续了数万年的禁制,正在慢慢消散。 章节目录 第1104章 数万年的等待 海神之子。 禺京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么叫过自己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八、九万年前,那时的自己正值巅峰,母亲也是,一门双半帝,在神祇时代堪称是最强大的家族之一,整个东海都在他的臣属之下,就连东海妖族也不得不退去千里,不敢擅入他的地盘。 但随着神祇时代终结,一位又一位的神祇陨落,神道功法的光辉彻底被抹去,他们这些人都成了过去,除了佛家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成气候的神道还存在。 他还清晰记得海神信仰最庞大的时候,大半个东荒都在祭祀和供奉他和母亲,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如大火燎原,让他的肉身和魂魄始终处于巅峰。 但辉煌已尽。 被封印的八万年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连绵不绝的灯火一个个熄灭,感觉着自己的衰落,那种痛苦刻骨铭心,但幸好海神信仰没有彻底断绝,如同一丝微弱的火苗,在岁月的风中轻轻地摇曳,但固执地不肯熄灭。 这些信仰之力让他存活下来,虽然不充足,满足不了肉体和魂魄的空虚饥饿,但至少保住了他的命,让他得以活到这个被无数神祇所期待的时代。 他醒来了。 他感觉到了寒山的呼唤。 不,并不是寒山在呼唤他,而是那些死在这里的神祇在期待他的醒来,这里面有创立海神信仰的先辈,有与他同名,最终却战死在寒山的祖父,也有为了他,舍弃掉一切的母亲。 他们的魂和渴望盘踞在这里,千年万年仍不肯离去。 他们在等待自己。 禺京高举起双手,他能感受到体内的信仰之力在欢呼,在雀跃,他也一样,渴望重回巅峰。 群山亮了。 雷师是一位前辈,禺京成长起来时,雷师已经老了,但他仍然得到了世人的尊敬,每一位在神祇之路上苦苦探索的神道修士都渴望得到他的教诲,千里迢迢奔赴北原,只为了见他一面的人数不胜数,但极少有人能真的踏上寒山。 那时的人、妖两族还不像今日这么剑拔弩张,雷师虽是人族,但与妖族的关系极好,常年有大妖来拜访他,甚至送上许许多多的珍贵礼物。 所以在那个时代,雷师就是人间地位最高的修士,两族的座上宾,即使是今日的天机阁主,也根本比不上他的风采。 禺京见过他几次。 第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他跟随母亲拜访雷师,母亲本希望雷师收他为徒,为此甚至摘来了东海上的一株神药作为拜师礼,但很可惜,雷师不打算收任何人为徒,母亲的打算也只能作罢。 第二次见面时,他已经成了半帝,那时雷师隐居已久,巨人神帝的年代即将终结,天下大为动荡,各处混战不休,每一位神祇都想击败并吞噬他人,将信仰之力和敌人的信徒通通化为己有,大半个人间都卷入了战火。 雷师就是在那时出世的,他强硬出手,终结了第一次神祇战争,也让世人再一次见证到了他的强大,雷师同样是修神祇之路的修士,但他远比寻常的神祇更强,是真正接近大帝的人物。 很多人都说他是那位巨人神帝的徒弟,因为曾有人见过他匍匐在巨人神帝的脚下痛哭,也有人说曾见到他恭敬地朝一个女子问礼,而那个女子很像是巨人神帝肩头的那位。 这都让雷师的来历更加神秘,而神秘向来是增加敬畏的好帮手。 所以没人敢低估雷师的手笔,即使是雷师的一句话,世人也要细细思索其中可能包含的深意,而这群山中的神道烙印,很有可能正是雷师最后的杰作。 这又怎么能不让禺京激动和兴奋? 隔了数万年的时光,他又再次触碰他们那个时代最伟大的遗存。 群山呼啸。 神道烙印逐个点亮,又逐个熄灭,禺京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它们的强度,这是禁锢寒山的锁链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锁链,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来神道反噬,容不得他不小心。 但好在他也是神道烙印的大师,很少有人能在此道上比过他。 群山开始回应他。 他隐隐约约间与寒山有了一丝联系,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可能成为寒山的主人,他只是有了资格旁观和接触,就像是得到了一封做客的请柬,但那不会让你成为主人。 五行山神已经退开很远了。 一是害怕打扰他,二是提防其它敌人。 不过借助群山的力量,禺京的感知更敏锐了,他‘看到’了更多之前看不到的事。 比如说,那个领着一个少女的佛修正在山道上穿行,距离山顶只有不到两百丈的路程。 再比如,山顶的另一头,有一个阴冷的气息正在紧盯着他们,禺京不知道他是谁,但能感觉到他的敌意与恶意。 这些都是他们的竞争者。 但很可惜,他们来的有些晚了。 禺京双手一攥,群山开始沸腾,雪停了,风起了,云散了,遥远的北海开始荡漾,无尽的灵气从四方汇聚,在群山之中盘绕旋转。 神道烙印在与他交融。 这是现今修士难以理解的东西,就像是一个阵师可以画出一个强大玄妙的阵法,但他自己却没法做到与阵法融为一体,可神道修士不同,他们一切的根基都来源于信仰,来自于众生的念力。 信仰之力本是没有分别的,它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和信念。 你看见一座直入苍穹的雪山,你深感震撼,你跪下来,你发自内心的祈祷,你认为那是山中的精灵,是天地的化身,你恭维它,你尊敬它,你时时刻刻都吟诵它的名,它承载了你的信念,所以它不再普通。 一个人的信念只是一滴水,泼到地面上也会迅速消散,但若是一万个人,十万个人,一百万、乃至一千万人呢,无数的水滴汇聚起来,终究成为汪洋。 雪山神化了。 无尽的岁月过去,它或许会诞生真正的山神,成为天地间的宠儿,但这个过程太漫长了,有另一些聪明的人,决定自己成为那座雪山。 这便是神道修士的起源。 他们在众生中行走,行使凡人难懂的力,散播自己的名,铸造各种各样的神像,他们成为了众生眼中的神祇——至少是一部分人眼中的神祇。 他们吸取的信念之力没有高低之分,但却是有主的。 海神的信仰之力属于海神,山神的归山神所有,雷神的也只属于雷神自己。 想要夺取另一个神祇的信仰之力并不简单,一般只有两种方式,杀戮和吞噬。 哪一种都充满了血腥,连续三次的神祇战争就是因此而爆发的,因为这个世间的生灵终究有限,并不能让所有的神道修士都走到极巅,当神道修士的辉煌达到顶峰时,也就意味着众生被瓜分干净了,神祇们若想再进一步,只有朝其他的神祇下手。 当然了,还有第三种方式,极为少见,禺京只听说过寥寥数次。 那就是赠与。 一个神祇可以将自己的信仰之力赠与他人,但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因为这不仅意味着自己实力的迅速下跌,也意味将自己的神道本源赠与他人。 这相当于将自己的信徒永久分给了别人,从信徒身上吸取的信仰之力会永远地流失一部分,一般很少有神道修士会这么大方。 所以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赐予子嗣上。 禺京当年出生时,他的母亲就将一部分海神信仰的本源给了他,也让禺京年仅六岁时,就成为了一位天元境的修士,从这一点讲,这是神道修士远超道修和剑修的优点。 还有一种赠与更为少见,那就是在一位神祇陨落后,将自己的信仰之力留给他人,说这种情况少见,是因为能这么做的神祇大多都是半帝境的神祇,他们的陨落几乎都是被其它神祇所杀,信仰之力也会一并被敌人吞噬,根本没有机会将信仰之力留给别人。 可雷师不同。 他极强,差不多是所有神道修士中最强的一个,而且他没有子嗣,也没有弟子,没人能继承他的神道本源,所以他有机会将自己的信仰以某种方式留下了,藏在这庞大的群山之中,等待漫长岁月后的有缘者。 禺京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雷师那庞大而浩瀚的信仰之力,它如同一个沉寂的海洋,在群山中的神道烙印下静静沉睡,但随着神道烙印的苏醒,这片海洋也荡漾了起来。 它对禺京有着致命的吸引,因为这不仅可以让他迅速回复巅峰实力,也能让他朝雷师的权柄迈进一步。 他渴望吞噬,所以他伸出了双手。 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与群山中的神道烙印融合,禺京相信,只要彻底掌控此地的神道烙印,他就站上了通往海洋的船只。 云彻底散了。 它们也是神道烙印的产物,当然,只是很不起眼的附属品,雷师的神道烙印真正的目的在于束缚寒山。 束缚它的灵气,束缚其中的帝尸,束缚其上缭绕数万年仍不绝的杀意和死气,束缚这片天地与另一片天地的门扉。 而禺京,正在一点点将它打开。 只要再过半刻钟,他就能彻底解除这里的束缚。 而那时,所有的牛鬼蛇神都会现身,不过禺京并不担心,因为他比起其他人已经快了不止一步。 章节目录 第1105章 环伺 “那个人在做什么?” 俞安莲缩在了尘身后,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修士,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强大的存在,他只是站在一块积雪的巨石上,双手擎空,但却仿佛是世间的唯一,风在围绕着他呼啸,雪因他的怒斥而停下,云随着他双手的挥动散去,群山在听从他的命令舞蹈。 他看上去就像是降临世间的仙人,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是海神,上一任海神之子。”了尘微微仰着头,越过一片陡峭的冰壁,盯着那个穿着戏服,看上去很滑稽的男子。 他见过他。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佛道的诞生远比这些神祇要晚,他们这些最初的佛道信徒其实是第二次神祇战争的产物,那时海神之子禺京已经鼎鼎大名,而他了尘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神道修士,和他最初的同伴一起,在尚未成为荒漠的西漠传教。 也就是在那时,禺京与西漠的几位神道巨头结成了同盟,东荒西漠的神道修士联起手来,分别从两个方向威逼中州。 第三次神祇战争即将打响,而这一次,他们佛徒将会成为最后也最令人意外的参与者。 “海神?”俞安莲当然没听过这个词,西漠别说海了,连河都极少能见到一条,她们见得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湖泊,如珍珠一般镶嵌在荒漠间,哺育了他们这些。 “嗯,你可以把他当作水神。”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祇?” “真佛不就是一种神祇吗?” “那不一样!”俞安莲争辩道,“西漠也有人会供奉雨神啊,但真佛是不一样的,真佛更伟大,更......”俞安莲张着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形容。 “真佛的确更伟大,因为真佛更强,与这些神祇相比,他越过了所有神道修士都难以逾越的一个障碍,”了尘语气复杂地说道,“他成帝了。” 俞安莲眨了眨眼,“那这个海神呢?” “他当然不如真佛,但也很强,超出想象的强。” “与师父你相比呢。” 了尘沉默片刻,“生死相争,我不如他,不下死手,难分胜负。” “那就是比师父你要强了。” 了尘又沉默下来,半晌后很是不爽地点了点头,“没错。” “那我们要做什么?”俞安莲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躲在了尘身后,“师父你是要与他抢东西吧?打不过还怎么抢,而且他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诶。” 五行山神露头了,禺京已经和神道烙印融合了一半,危险也大大降低,他靠近些许,带着痴迷地眼神凝望着天空中的神道烙印。 这可是雷师留下的东西,虽然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感到敬畏和眼馋! “那是五行山神,和海神一样古老的存在,在上古时期,他们曾是盟友,并肩作战。” “他也很强?” “不如海神,不如我。” “看起来他和那个海神是一伙的,那就是二打一咯?这样一来,师父你更没戏了呀。” “或许我也有盟友。” 俞安莲吓了一跳,她扭过头,望着空空荡荡的雪路,“这里还有其它大僧?” “不,不是佛修,是其他人。”了尘偏过头,在山顶的另一侧,有一道极为阴冷的气息,了尘不知道他是谁,但能感觉到他的贪婪和恶意,当然,还有嚣张。 他似乎丝毫不顾忌海神的提防,没有收敛气息,大大方方地表露着自己对于寒山的渴望,而五行山神的神识,也大半都在盯着他。 双方都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除此之外,在山腰附近,还有一个气息微弱的存在,他隐藏得很好,了尘能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身上的一件秘器。 这些人都不会坐视海神真的完全与神道烙印融合。 但问题是,谁会成为最先出手的那个? 了尘转头望了一眼群山,说它们是山其实已经不太准确了,在雷师祭炼下,它们更像是某种一体的法器,如同扣在寒山上的一个枷锁。 了尘没见过雷师,在他出生时雷师似乎就已经陨落了,但他听过雷师的赫赫声名,传说中巨人神帝的徒弟,寒山的守护者,唯一掌控雷霆的神祇,即使陨落也将寒山彻底封印的传说存在。 他的名头和辉煌横亘了半个神祇时代。 他也是神道烙印第一人。 神道烙印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它脱胎于阵法和灵纹,但却用信仰之力作为根基,所以无需阵纹笔也无需灵墨就能使用,算是他们神道修士的绝学,但此道极难,比起阵法来说更需要天赋,因为信仰之力的操控本就比灵气更加复杂,更不用说将它们编织成复杂的烙印了。 据说一百个神道修士里只有一个人能学会它,而学会的人里,精通者又只占到百分之一。 海神当然也是那万分之一。 了尘自己是不会这一道的,真佛成帝前应该也不会,准确来说,最初的佛徒根本没几人会这玩意,他们是最末一批神道修士,起于草莽世俗之间,没有海神山神那种卓越强大的传承,而且大多数精通神道烙印的修士都死在了第二次神祇战争中,那是三次大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次,死伤无数,人间遍体鳞伤,也幸好那次大战陨落了太多的强大神祇,也让海神这些人不得不龟缩起来疗伤,给了他们佛徒乘机发展壮大的机会。 所以了尘很清楚,自己没法从海神手里夺走神道烙印,但偏偏解开寒山的束缚就要与神道烙印融合,而问题在于,若是坐视此事发生,海神的实力大概会瞬间暴涨。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 其他人打算怎么做呢? 了尘思索着,要应付海神和五行山神可不容易,他们是最古老的神道修士,战斗经验丰富,下手也毫不犹豫,若是慢上一点,可能就会丢了脑袋。 他沉思良久,最终仍然选择等待,解除寒山的束缚是必须要完成的事,了尘自己做不到,那就只能让其他人来。 即使这会让那个人强大起来。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106章 死气临世 禺京能感受到身体的欢悦。 饥渴的本源在渴望信仰之力,神道烙印已经有七成与他融合,他能听见雷师的信仰之海在咆哮,只差一点,他就能打开那扇门,让汪洋朝着他扑来。 寒山的气息也在变化。 山体内有帝气流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已足够让人胆颤心惊,帝尸意味着无尽的珍宝,但对于海神这些神道修士来说,帝尸的价值有限。 神道修士是一条很独特的道路,海神这一脉曾花了很长的时间追索它的起源,又带着不少礼物去拜访雷师,在旁敲侧击下才得出了一个结论,神道修士应该与巨人神帝有关。 这个答案并不让他们意外。 在神道修士开始活跃时,道修其实才是占据修士主体的流派,而那时巨人神帝就已经屹立在世间了,后来神道修士飞速壮大,只用了短短两千年就彻底压过道修,成为了世间最主流的修士流派。 若是说这里没有一个大帝的插手,禺京是不信的。 而且巨人神帝身上也有信仰之力的气息,比世间所有人都更加浓厚,连雷师也无法比拟,可有趣的是,巨人神帝虽然尊崇,但却很少有人去信仰他。 不知道是太过高高在上,还是因为巨人神帝没有传教者,亦或是某种特殊的原因。 总之,神道修士是特殊的流派,他们与道修格格不入,道修一脉的帝尸对他们价值有限,若是寒山中埋葬的是巨人神帝的尸体,禺京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它。 但寒山里除了道修就是妖,哦,还有一具天庭大帝的尸体。 对于天庭,禺京其实觉得很陌生,在他的时代,天庭从没出现过,顶尖的神祇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会起提防之心,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很少会有人因为看不见的威胁而紧张。 不过现在的禺京已经知道了天庭的可怕和强大,毕竟能让青帝放下身段,亲自前往东海拜访自己,天庭当然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或许将来自己还要与天庭之人打交道。 “又有人来了。” 五行山神忽然开口,打断了禺京的胡思乱想,这让他瞬间出了一点冷汗,在这种紧要关头,自己竟然出神了,若是有人趁机下阴手,自己说不定会吃个大亏。 “一个佛修,一个嚣张的家伙,山腰附近还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东西。”禺京借着神道烙印,很快就找到了五行山神口中的人。 “比我们预计的敌人要少。”五行山神皱着眉头,“和我们同时代的人几乎都没有现身,难不成都死了?” “怎么可能?”禺京冷笑一声,“像我们一样,在第三次神祇战争里假死的人可不少,活到现在的至少也有十个,至少月神那家伙肯定不会死!” “月神......”五行山神嘟囔着,脸色有点不好看,月神是他们的老对手了,作为中州出身的神祇,月神向来与他们处处作对,而且月神信仰庞大,极难杀死,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和他们一样,月神在第三次神祇战争结束前就消失了,比他们还要略早一步,当时他们就认为,月神很有可能是假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五行山神扫了一眼四周,“要等他们现身吗?” “不,先融合神道烙印再说。”禺京忽然加快了速度,他全力放开了自己的本源,信仰之力疯狂涌出,吞噬着群山中的神道烙印。 “九成了。”禺京轻轻呢喃。 寒山的躁动更大了。 帝气宣泄而出,但这次与其相伴的,还有庞大的死气。 这些死气并非来自帝尸,而是源于那些曾经在此地战死的修士,人族、妖族、天庭,数十万的尸体被掩埋在积雪之下,他们的死气被雷师困锁,九万年不曾展露世间,而今日一经出世,这些死气就如同不受控制的汪洋,瞬间冲出。 “该死,这死气怎么会这么强?”禺京怒骂一声,有些措手不及,作为解封之人,他首当其冲,强大的死气正在侵蚀他的肉体和神识,即使是半帝,在这种等级的死气面前也感到心悸。 他早就知道寒山上封印着死气,因为他知道,这里曾是上古战场,但他远远低估了死气的规模。 “当年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禺京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对于雷师的怨怒,他肯定是了解此事的,但他竟然没有在神道烙印里留下一丝一毫的提醒,这根本就是在坑他! 五行山神踏前一步,浩瀚的雄浑力量从他身上涌出,在两人周围构筑了一片屏障,他低声快速说道,“死气太强了,这样下去我们的本源会被污染的,得想办法将这些死气引去其它地方才行。” “替我撑住,我来将死气引走!”禺京咬着牙,神识传来剧痛,他操纵着信仰之力,驾驭神道烙印凝成的锁链,一点点地让已经打开的门扉倾斜,让那汪洋一般的死气改了方向,不再对准他们,而是朝着四方散去。 寒山颤抖。 无形无边的死气如帷幕一般散开,呼啸着覆盖了整座山体。 了尘变了脸色,他猛然后退,庞大的金光乍起,将他和俞安莲包裹起来。 俞安莲只是一个凡人,若是突然接触这么庞大的死气,纵使不会当场身亡,也少不得病上个三年五载。 寒山的灵气被压制了下去。 但也有生灵感到开始。 盘旋了无尽时光的吞灵妖忽然雀跃起来,它们不再绕着山体旋转,而是猛然冲向了寒山,大口大口地吞吃着死气。 很少有人知道,吞灵妖不止是以灵气为食,它们也偏爱死气,只要吞吃了足够的死气,它们就能蜕变成另一种生灵。 九阴鸟。 这是可以与真龙凤凰并列的无上妖族。 正是为了这些死气,它们才会在这里盘旋数万年而不肯离去。 寒山晃了晃。 一股奇异的气息散了出来,它与人间之力截然不同,它诡异,它阴冷,它神圣,它浩瀚,但它只是乍现,在死气中很不显眼,无论是禺京还是了尘,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他也在山顶,他离禺京很远,他正是那个很嚣张,丝毫不掩饰自己存在的人。 “万古的封印,终于打开了,地府之门即将降临。” 他低声呢喃,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章节目录 第1107章 战场 天王关,十里战乱十里血。 风声的呼啸淹没了将士和兽群的嘶吼,大雪突如其来地落下,但绝大多数没能落到地面就被肆虐的灵气撕碎和蒸干了,干燥的泥土变得湿漉,一半是因为融化的雪,另一半则是因为鲜血。 护城阵法早就破了,当然,不是完全失效,而是北城前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成群的妖兽正在从那里扑上城头,数十位阵师正在天机阁供奉的保护下忙碌,试图修复阵法,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两个时辰内,北城上的将士都要与妖兽们面对面地厮杀。 伤亡很重。 但妖族也不好受,前两批冲在最前的兽群基本已经折损殆尽,虽然它们大多都是低等的妖兽,没有开启灵智,价值不高,但在短短时间内就损失数万,这对于妖族来说也是一个心痛的大损失,更不用提在惨烈的伤亡下,后续冲上来的妖兽已经有了些胆怵,它们踟躇不前,身体摆个不停,逼得妖族将领不得不吹响了天妖号。 天妖号是妖族专门用来战争的法器,炼制于七千年前,除了一截妖帝骨外,还融进了第一妖成帝前的几滴真血,可以迅速激发妖族的血脉,让它们变得狂暴、愤怒、渴望杀戮,胆怯和畏惧这种情绪会被完美压制,但天妖号也是有副作用的,它激发妖兽的血脉,引出妖兽体内的负面情绪,即使天妖号的作用消退,这种改变也不会随之消失,这些妖兽永远都会变得更好斗,更难以驯服,更不愿听从命令。 所以这本质上是一件失败的法器,按照妖族当年的计划,是打算在第一妖成帝后重新炼制一件天妖号的,那时第一妖的真血已臻至圆满,更加平和,那种副作用也会降低到最小。 但第一妖没能活下来,这件失败品也就成了妖族唯一的天妖号,被颠倒山收藏了起来。 直到今日,它才又走上战场。 凄厉苍茫的号角声飘荡在天穹和大地上,它唤来了无边无际的狂风,与风声交融,席卷着北原大地,这件法器乃是用妖帝骨铸造,虽非帝器,但也差之不远,影响力极强,几乎所有空明境以下的妖族都受到了影响。 近十万的兽群蜂拥向阵法的破口,那是一个只有十丈宽的小缺口,但足以让体型最大的妖兽闯过,庞大的象兵撞击着城墙,剧烈的摇晃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大为苦恼,很难有个好准头,但幸好城下的妖兽实在太多,他们其实根本不用瞄准,只要搭箭拉弓,朝着妖兽最多的地方随便射上一箭就好。 城墙高达数百丈,在修建时,每一面城墙都经过炼器师的精心打造,不仅表面光滑坚硬,难以击穿,也难以寻找落脚地,而且每隔十丈左右的高度,就暗设了机关,从滚刀到锋锐的突刺,应有尽有,城内的将士可以藏着城墙内的机关阁里操控它们。 在阵法破开时,这些将士就忙碌起来,他们给第一批冲上城墙的妖兽造成了不少的杀伤,但奈何妖兽数量太多,而且在天妖号的催动下悍不畏死,它们的残肢、碎肉和鲜血逐渐堵塞了缝隙,卡住了机关,也成了后来者垫脚的地方,一批批的妖兽就在尸骨堆积起来的阶梯上疯狂上窜,一条血肉铸成的路从墙角直奔城头。 大批的火油被倒下。 一条火龙从城头迅速烧至城底,伴随着惨叫,妖兽们坠落而下,但很快妖族那边也有擅长控水的妖兽冲上来,一条条水柱高高飞起,湮灭了火焰,但很快,更多的火油被泼下。 这是一场拉锯战,一方靠着物资,一方靠着牺牲,看上去是在等某一方最先撑不住,但很多时候,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只是一个巧合。 一头鹰妖越过缺口,它突出一口雷霆,但被瞭望塔上的修士轻松拦下,修士身后的两个弓箭手立即搭箭,一人射空,一人射穿了它的胸腹,鹰妖当即坠下。 但没人想到,这鹰妖身上竟然绑了灵符。 妖族是很少用灵符的,但四方城那些人族叛徒却很喜欢用,他们不仅自己豢养了一大批阵师,也常从人族境内偷运各类符纸,鹰妖身上这些灵符显然就是四方城的手笔。 它坠下时灵符催动,迅速引起了一场大火。 而且位置偏偏就在北城将士存放火油的地方,虽然城头的修士迅速反应过来,联手熄灭了熊熊大火,但损失已经造成,九成的火油被毁,虽然城内还有着很多存货,但想要运上来,至少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在这场拉锯战里,北城将士输了。 最先爬上城墙的,是猿猴类的妖兽,它们身手利落,而且大多穿着妖族打造的战甲,这也是这些妖兽中灵智稍高的一种,而且种类繁多,既有高达三丈的霜寒巨猿,也有只有半人高的六耳猴,它们是北城将士的首要威胁。 跟在猿猴类妖兽身后爬上城墙的,则是豺狼虎豹这些走兽,它们虽然不太擅长爬墙,但一旦上了城墙,就可以展现出远比猿猴类更快的速度,论杀戮,它们其实是更快更狠的杀手。 北城将士的伤亡也大了起来,在之前,他们付出更多的只是物资和力气,但一旦短兵相接,流血就不可避免。 隆隆的战鼓声敲响。 它既是指挥,告诉那些将士该往哪去,但也是一种激昂人心的手段。 天穹上,则是修士们的战场,人、妖两族的修士各自成团,各自狩猎,他们都在尝试突破对方的防线,杀到更后方去,这是一个看上去不如地上天王关,但实际上更加惨烈的战场。 双方都用了压箱底的秘术,浩浩剑气,煌煌道法,巍巍佛光,人族的声势总是浩大的,铺天盖地而去,更加有素,更加集体,而妖族的反攻则是很零散的,但却丝毫不弱于人族,它们在漫漫的攻击中撕开一个个口子,盯着自己感兴趣的猎物,毫不留情地反击。 双方都知道,修士的战争才是本质,胜者可以主导下方的那场战争。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更高处,则是半帝的战场。 他们的交手,是大道本质的碰撞,似乎波澜不惊,但若是稍稍松懈,便是身死道消,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已惨烈无比,鲜血满地,残魂游曳,这是七千年来人间最残酷的死境。 但,这只是开始。 章节目录 第1108章 他在望战场 颠倒山上。 妖祖化成人身,盘膝而坐,他身上的伤疤很多,很深,看上去已经伤到了根本,他远比数月前更加憔悴和虚弱,自从一万年被斩落帝境,他就伤到了道基,这是真正的根本,他不再拥有与天同寿的命元,开始随着时间老去。 他想了很多办法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其中的大多数都是禁忌秘法,作为一个经历了黑暗时代的妖祖,他手里掌握的秘法多到数不清,但一万年的时光过去,这些秘法要么已经用过了,要么已经对现在的他失效了。 他的寿元已经不足十年。 他最后一次尝试就是夺取第一妖的头颅,天妖是妖族的无上秘密,它代表着妖族乃至上古妖族都渴望的一种血脉,融合了万千妖族的真血而诞生的一种原初妖血,在过去的数万年里,天妖都被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第一妖的诞生打破了这个推论,她的成长让妖祖都为之震惊,他收她为徒,教会她一切他会的东西,他将自己的希望和期冀都寄放在她的身上,只要她成帝,就能帮助他自己重回巅峰,取回失去的力量和寿元。 但偏偏出了岔子。 他其实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一妖在成帝后突然发疯,失去理智,屠戮人间,他不确定这是天妖之路有缺陷,还是有其他人暗中插手,但结果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剑仙随之成帝,斩落第一妖的头颅,不仅断送了妖族一统人间的梦想,也让他从重归帝境的渴望中坠落下来。 他需要一个新的方法来取回力量。 既然第一妖没能做到,那他干脆自己取来第一妖的血,取来她的天刀,借此重塑道基。 但剑仙做的实在太好,这个人族的天才似乎猜到了妖祖的想法,将第一妖的刀封禁在灵墟山下,又将她的头颅取走,以黄泉温养。 妖祖足足花了七千年,才寻到这些秘密,为此他又掀起了一场战争,但很可惜,他再次失败了。 第一妖复生,取走了他的刀,打落了他的骄傲和梦想,而且他那个不着调的大弟子,又在这一切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很清楚现在的妖族里有多少人在暗中反对他,试图将他从颠倒山的宝座上拉下来,北海圣地对他也很不满,但妖祖并不在意,他更清楚妖族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种族,只要他重回帝境,一切不满都会消失,北海圣地也会老老实实地听他命令。 实力才是一切。 “妖祖大人在想些什么?”一声好奇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妖祖神色未动,淡淡地说道,“只是在看南方罢了。” “天王关?” “嗯。” “妖祖不必心急,大战才刚刚开始,死的人还太少,”天庭遗民笑着说道,“至少要百万之数的生灵死去,才能汇聚足够的魂魄和死气。”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妖祖说道,回头望了一眼,“倒是你,心思太多,起伏不定。” 天庭遗民怔了一下,很快无所谓地笑笑,“倒是忘记了,妖祖仍有着一些帝境的手段,确实,我的确有些紧张,一万年的流亡,一万年的等待,一万年的思念,我们对此渴望太久了。” “我也一样。”妖祖回过头,他望着苍茫的北原大地,半晌后突然说道,“告诉你们的人,最好小心一点,天机阁能统率人族万年,靠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当年人族诸帝各自为天机阁留下了一点东西,有的用掉了,有的应该还留着,在这场战争里,我和天机阁都各有心思,我不知道他们的,他们也不知道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无所觉,你们要小心,不要阴沟里翻船。” 天庭遗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多谢妖祖关心,不过不必担忧,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我并不关心你们,我只希望不要干扰到我的计划,也不要影响我们的盟约。” “您放心吧,天庭的承诺向来说到做到,更何况.......这次主动盟约的,是妖祖陛下您的先祖。” “哼,先祖?我又没见过他们,何谈先祖一说?” “血脉的力量总是难以忽视的,”天庭遗民忽然住嘴,目光转向北方,有些犹疑,“寒山似乎有些变化。” “那是当然的,”妖祖也移过了目光,“有人在解开寒山的封印,那下面埋藏的东西很不得了。” “好强的死气,真可惜这些死气无法为我们所用......听说那里有神道修士的宝藏?” “大概有吧,但与我无用,所以我也不关心。” “那里还有与永生界的门。” “那扇门早就毁了,”妖祖淡淡地说道,“在十万年前那场弑仙之战里,那扇门就被诸帝压塌了。” 听到弑仙之战这个词,天庭遗民的眼睛眯了起来,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望了寒山很久后才开口说道,“天机阁费劲心力,将人送上寒山,到底是想得到什么?仅仅是为了诸帝的传承?我觉得应该不止于此,陛下怎么想呢?” 妖祖沉默良久,“天机阁的任务是守护人族,而不是守护人间,人间变局已现,人、妖两族都难谈未来,天机阁肯定想要一张底牌,一张即使人族败亡,仍能保存种子的底牌,所以他们想拿到手的,大概是万古以前人族流亡时代的东西吧,如果我没记错,那件东西的残骸应该在寒山之上。” “流亡时代......残骸.......”天庭遗民喃喃地重复着,忽然脸色大变,“妖祖陛下说的是黑暗之舟?” “嗯,蛮族曾叫它圣舟,曾驾驭着它穿越净元界的世界壁障,在弑仙之战里,它撞死了一位天庭大帝,但自己也一分为二,坠落在寒山之中。” 天庭遗民脸色很难看,“天机阁是想修复它?该死,我们该......”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妖祖打断他的话,目光森冷,“你们不是天机阁的对手,我无法离开颠倒山,而且别忘了什么才是至关重要的,即使天机阁能修复黑暗之舟,它也无法改变局势的走向,只不过是让人族多了一个逃生的底牌而已!无伤大雅!” 天庭遗民沉默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妖祖陛下说得对,是我失策了。” 妖祖转过头,继续望着南方,轻声说,“还要一天。” “一天之后,就将是我们的舞台。”天庭遗民笑了起来,难以掩饰地开心。 妖祖没笑,他只是静静地望着。 他已经等了一万年,他很擅长等待。 章节目录 第1109章 蜕变的吞灵妖 寒山变了一副模样,这说的不是外表,它仍旧白雪皑皑,孤高寒远,但本质却变了,灵气和死气交融,让寒山忽然变得阴森起来,山体中埋藏着深邃而古老的宏伟力量,神识单单是扫上一下就会感到战栗,仿若在平原上仰望璀璨的星空,渺小而敬畏。 禺京是这种变化最早的承受者。 他已经与神道烙印完全融合,雷师留下的力量正在渗透他的神道根基,这是一种让人无限满足的感觉,意味着禺京正在继承部分雷师的道则,若是他能吞噬雷师留下的信仰之力,他就能真正的成为海与雷之神。 这会让他更加强大,当世之中,不会再有比他更强的半帝。 连那位坐在颠倒山上的妖祖也不行。 禺京心中闪过一丝喜悦,他的实力已经恢复近六成,只要再稍稍努力,他就可以无惧任何人,所以他忍不住驾驭着神道烙印将神识探向了雷师留下的那片信仰之海,它就埋藏在群山烙印之下,这些烙印不仅是寒山的枷锁,也是信仰之力的容器。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引起了禺京的注意,他猛然回首,本以为是某位按捺不住的敌人终于打算出手,但却发现这声音其实是从空中传来的。 五行山神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微仰着头,诧异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群奇异的生灵正在空中翻飞,它们似鸟非鸟,半是透明,半如流水,张开的羽翼似乎正在蜕变,一根根黑色的羽毛正在浮现,晶莹剔透,如若宝石雕琢,它们的头颅也在变化,变得更尖细,神秘的黑色纹路从头颅上的冠子开始蔓延,一点点地延伸向身体。 禺京沉默半晌,“吞灵妖,一种很少见的妖族,借由吞噬强大的力量而蜕变,若是吞噬海量的死气,可以蜕变成九阴鸟,若是吞噬阳气,有机会成为三足金乌,若是吞噬龙凤之气,则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龙凤,刚才泄露出的死气很纯粹,它们距离九阴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玩意就是九阴鸟?”五行山神神色惊异,“我听过它们的传说,相传它们会盘旋在黄泉和鬼门关之上,以死者为食。” “那只是传说而已,据我所知,在神道时代九阴鸟也只出现过一次,”禺京说道,“而且是在东海之上,我的母亲曾与它交手,不分胜负。” “所以九阴鸟是半帝境的生物?”五行山神怔了一下,数了数空中怪鸟的数量,“这里怕是有上百只。” “这里的死气不足以让它们全都蜕变,应该只有领头的王才能真正蜕变,其它吞灵妖能蜕变三成就算不错了。” 两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只所谓的王,它个头最大,蜕变速度也最快,头颅和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染黑,翅膀正在逐渐变长,它如乘风一般在空中翱翔,身后的吞灵妖群整齐地跟随着它。 而它的翱翔是有规律的,它只围绕着峰顶的一小片地方盘旋。 “那里有什么?” 五行山神小心地走了过去,半个身体渐渐融在积雪之内,只剩下上半身在其中穿行,他可一点都不想引起这些吞灵鸟的注意。 它们看上去实在太诡异了,不详,肮脏,阴冷,死气森森。 被它们缠上,和被死亡盯上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是......” 五行山神很快就找到了吞灵鸟为之盘旋的东西,那是一块石头,不仅掩埋在积雪下十数丈,还埋在冻土里足有一丈深,但他毕竟是山神,掌握着土行秘法,轻轻松松就将这块石头从土中取了出来。 而当他再次浮出地面时,天穹上的吞灵鸟忽然躁动起来,猛然从高空扑下,但又似乎在畏惧什么,在靠近后又硬生生地停住,围着五行山神和那块黑石不停地转圈,变得尖细的嘴巴一张一合,吞吐着寒山翻涌的死气,发出无声的咆哮。 “喂,禺京,你认得这东西吗?” 五行山神盯着手中的黑石,它只有巴掌大小,方形,但四角却是光滑的圆弧,大约有一指厚,但却沉重得不可思议,表面光滑圆润,但冰冷彻骨,黑石上没有裂痕、文字、绘画,也没有任何雕琢痕迹。 “这鬼东西有好强的死气。”五行山神细细打量一番,忽然惊觉,赶忙将它丢在了地上,如同烫手山芋,“这玩意该不会是雷师用来封印寒山死气的吧?” “多半是了,”禺京走过来,出于谨慎,他也没有触碰这块黑石,“相传鬼门关前有一块镇狱石,通体黑色,一丈高,可镇压无尽死气,这东西说不定就是镇狱石。” 五行山神瞥了他一眼,“你认为这世间真的有鬼门关?” “谁知道呢?九阴鸟都出现了,就算是鬼门关现在降临世间,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禺京淡淡地说道,他正与那只吞灵妖的王对视,对方已经蜕变了八成,大半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本来短小的翅膀也变得优雅纤长,根根黑色羽毛都晶莹剔透,流转着死气凝成的寒光。 “它快要蜕变完了。”五行山神舔了舔嘴角,“我们怎么做?” 是杀?是坐视?还是退避三舍? 五行山神没有明说,但禺京听懂了,两人的默契早在八万年前的神祇战争时就已经养成,不过禺京沉默了很久,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按照母亲的说法,吞灵妖虽是妖族,但蜕变成九阴鸟后就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妖族了,它们既不关心妖族和人族的争端,也不想插手人间的事务,它们真正感兴趣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如何继续蜕变下去。 九阴鸟最强也只是半帝境,想要成帝,它们需要更纯粹更庞大更接近本质的死气,而那种东西人间可没有。 只有传说中的地府才有。 所以相传九阴鸟会不停地人间游荡,寻找进入地府的方法,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族,但若是有人想阻拦它们寻找地府,那么九阴鸟就会降下真正的灾难。 若是换个地方,禺京肯定会转身离去,因为根本没必要和九阴鸟起冲突。 但这里是寒山。 无论是禺京还是五行山神,都很清楚寒山一直都被认为是最接近地府的地方。 他们和九阴鸟,大概都想争夺寒山的掌控权。 不过两者,似乎也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禺京盯着吞灵妖的王,对方的眸子深邃黑暗,悠远地如同一潭深水,但他没有从中感受到敌意。 禺京想了想,拉着五行山神后退数丈。 “让它们蜕变。” 章节目录 第1110章 九阴唤鬼门 吞灵妖的王翼展已达三丈。 它的头颅上生出一个王冠似的甲壳,看上去十分坚硬,正中心处有一颗小小的突出的核心,那里凝聚着异常庞大的死气,而它也长出了三条纤长的尾,漂亮而优雅。 它尚未蜕变完全的部位只剩下了双爪。 它们仍是半透明的,一丝丝黑线在其中蔓延,这头王低垂下头颅,目光从禺京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块黑石上,它凝望着,忽然长啸一声。 但禺京和五行山神听不到它的声音。 仿佛它在另一个世界鸣啸。 吞灵妖们停了下来,不再一圈圈地盘旋,而是将它们的王簇拥在正中,尖细的嘴大张着,吐出强烈浓郁的死气,帮助它们的王更进一步蜕变。 王毫不客气地将这些死气尽数吞下,它的双爪迅速蜕变,很快就如同锋利的黑刃,轻轻一挥,就能割裂风的呼啸。 强大的气息从王的身上涌起,它高高仰着头,对着天穹鸣啸不停,双翼猛烈拍打,死气如风,托举着它直上苍穹,大道在此地显现,但却没有天雷临世,道痕在九阴鸟的身上汇聚,开始凝聚成它的半帝道基。 九阴鸟乃是传说之物,能亲眼看见它蜕变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但今日,却有很多见证者。 明处的,暗处的,知晓来龙去脉的,不明所以的,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寒山顶上那个漂亮却阴森的生灵,它在驾驭死气飞舞,如同地府中最美丽的生灵,不过它带来的是死亡和痛苦。 “它临之日,有如死亡降生。” 山顶的角落里,一个声音低低地呢喃,他渴望而贪婪地看着九阴鸟,对于这种奇异的生灵,他所知甚多。 九阴鸟的出现,其实只是一个信号,一个象征,固然它的诞生奇妙而美丽,但随之而来的东西才是真正令人期待的,连那些所谓的神祇也不知道,雷师为何会允许吞灵妖在此地无休止的盘旋,那位曾经的大帝之徒,想封印的可不单单是这座帝墓,一个宝库,雷师真正想封印的,其实就是这寒山本身才对。 九阴鸟振翅翻飞,道痕渐渐收束在它的体内,它的背脊轻轻作响,一道银线从头颅上浮现,一直蔓延到三根尾翼之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半帝境的浩瀚力量蜂拥而出,九阴鸟长长的鸣啸一声,众人虽然依旧听不见这个声音,但大道的震颤却让他们清晰地明白,九阴鸟是在宣泄喜悦,以及表达新王诞生时的威严。 它从高空俯冲下来,惊得禺京和五行山神迅速后退,两人虽然同是半帝,但没人想和九阴鸟这种鬼东西交手。 能避则避。 九阴鸟也的确不是针对他们,它一口叼住地面上的那块黑石,随后又高高飞起,它猛然一吐,庞大的死气就与黑石飞上高空。 本来光滑且毫无一物的黑石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神秘的纹路来,如同一幅银线交织的画,禺京死死盯着,但也没看懂画的内容,它很像是一幅山水画,但画中的山奇形怪状,画中的水扭曲蜿蜒,怎么看也不像是人间之物。 黑石散发出朦胧的光辉。 淡淡的虚影从它的身体上膨胀开来,很快就扩张成了一块有三丈高的巨石,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瞧见黑石的本体,银色的画从黑石上浮起,在巨石的虚影中蔓延,看上去仿佛是一座星空。 当银线充满整个巨石时,大道微微颤了颤,寒山抖了抖。 有什么事发生了。 禺京心头跳出这个念头,半帝境的神识瞬间张开,群山中的神道烙印也随之而起,他疯狂地四下搜寻,试图找出哪里有了变化。 但其实无需他寻找,因为天穹上很快就出现了变化。 一座城墙的虚影飞快地竖立起来,它如此庞大,瞬间让整个寒山都阴了下来,城门洞开着,但门内却是一片黑暗,阴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城门上挂了一块牌子。 鬼门关。 看清这三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浑身一冷,立即面色大惊。 “鬼门关?寒山真的与地府相接?”五行山神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九阴鸟在召唤它?” “虚影在逐渐凝实。” 禺京也是震撼不已,关于黄泉和地府的传说,早在神祇时代就流传得很广了,当时还有神道修士试图将自己打造成主掌地府和死亡的神祇,但很奇怪,这类修士要么一无所成,要么就在进入抱一境后诡异死去,久而久之,这类神道也成了一种禁忌,很少有人再敢踏入此途。 但也有人因此而追寻地府的秘密,比如说像海神这样强大而有着光辉岁月的神道家族,他们最渴望的就是成帝,而能让他们感到畏惧而且无知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可以让他们蜕变成帝的关键。 禺京的母亲曾花了很大力气寻找黄泉,为此甚至远赴东海深处,也正是这次旅途,让她得以遇见传说中的九阴鸟,但不知为何,母亲却一直不肯详细对禺京讲述当时的境遇,只是简单说了九阴鸟的故事。 而随着后来神祇大战的爆发,这件事也被禺京忘在脑后,直到今日,过往的记忆忽然从脑海深处涌现。 母亲从东海归来时的迷惘。 与他讲述九阴鸟时的忌惮。 她连续三年游历人间。 随后亲自带了重礼去拜访雷师,归来后就命令整个海神势力不得再追查地府之事。 母亲发现了什么秘密吗? 禺京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鬼门关,心中起伏不定。 “那是什么?人?”五行山神的惊叫将禺京从回忆拉回了现实,他望向城门,发现那里有一道朦胧的影子,像是一个人靠坐在城下,但看不清身形,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他手里有一柄刀!” 随着城墙逐渐凝实,这个影子也开始清晰起来,但最先展露真容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左手中握着的刀。 通体黑色的一柄刀,上面也刻着银色的神秘纹路。 似乎是觉察到了众人的窥视,也似乎是被九阴鸟永不停息地鸣啸叫醒,这个身影逐渐直起了身子,朦胧的面容环视着寒山,半晌后,一道森冷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有趣,寒山竟然开了,那个走了歧途的小子留下的封印被人解除了吗?” 禺京咬了咬舌尖,试图抑制住心底涌起的恐惧,要知道他可是半帝,也曾见过巨人神帝的无上风采,所以即使面对一个真正的大帝,他也只会有敬畏,而不会有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强行压制住恐惧,艰涩地开口,“你是谁?” “守关人。” 鬼门关的降临似乎停止了,它已经变得很清晰,禺京甚至可以看到墙砖上的古老痕迹,也看到了墙上有许许多多的刀痕箭孔,这里昔日似乎有过一场大战,但尽管如此,禺京也能感觉到这城墙不是真实的,它只是一个投影。 而守关人的面容依旧不清晰,但能看出这是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位老人。 “这真的是鬼门关?传说中地府的门扉?”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要平衡,想要我的答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阁下需要何种代价?” “你的问题要一个抱一境的魂魄。” 禺京沉默下来,这荒山野外的,他上哪去弄抱一境的魂魄? 这山上不是半帝就是连天元境都没入的小家伙。 “我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朦胧的影子从山顶的另一侧飞出,很明显这不是本体,而是某种秘术化成,这影子屈指一弹,一道黑光从他的身体中飞出,直奔鬼门关。 “通过这里,便是地府。”收下魂魄,守关人也很直接地开口,“不过你们过不来。” 那道影子沉默片刻,忽然又弹出三道黑光,“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说说看。” “我的道是否可行?” 守关人扫了他一眼,“三道抱一境魂魄不够,这个问题要半帝境的魂魄。” 半帝境? 禺京和五行山神都谨慎起来。 “好。”那道影子很干脆地应下,再次一探,又是一道光芒飞出。 真有半帝境的魂魄? 禺京大为警惕,不管这道魂魄是怎么来的,都证明这个神秘人很危险。 “可行。”无法衡量价值的半帝境魂魄只换来守关人的两个字,但那神秘人却是狂喜,从他那波动极大的神识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咦,”守关人忽然小小地轻咦一声,他低下头颅,注视着寒山,“这山里......原来如此,那个小家伙果然很聪明,若不是走了什么神道,说不定现在已经踏过那道门槛了。” “也罢,既然到了时候,由我来出手也没什么不可。” 守关人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手中的刀泛起黑色的光芒,随后他轻轻一挥。 刀气无形无体。 但锋锐无匹。 刹那切过寒山,自山顶直灌而下。 寒山剧烈颤抖起来,禺京能感觉神道烙印承受着极强的压力,若不是这道锁链已经被他从寒山解下,此刻可能已经全数崩毁了。 寒山中乍现五彩波澜的光。 随后一道璀璨的金光从山中涌出,它如此浩瀚神圣,禺京甚至觉得,连大帝都该为它顶礼膜拜。 而在遥远的中州,大秦子午山内。 一个坐在巨阙山顶,毫无形象的老头子猛然抬起了头。 “是它的气息?它竟然还存世?” 这个邋遢的老人只犹豫了片刻,便一步踏上苍穹,朝着北方直奔而去。 章节目录 第1111章 不是猫的猫 魏浓妆坐立不安,胸口有种心悸似的痛楚感。 房间内燃着安神香,侍女还给她泡了一杯上好的凝神茶,但她仍然静不下心来,身上出了细小的汗水,烦闷、焦躁、恍惚,各种难以形容的糟糕感觉接连出现。 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安。 贴身的小侍女忧心忡忡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在侍女的眼里,自己的大小姐总是淡然的,运筹帷幄,胜券在手,从未出现过焦急这种情绪,更别提她现在满脸都是失魂落魄了。 小侍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但其他人面面相觑,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褚胖子,”赵同景小声地在褚赫廉耳旁说道,“魏军主是怎么了?” 因为前些日两人联手调查城中奸细一事,又分别来自南岭和大唐,没什么争权多利的腌臜问题,所以两人的关系快速升温,再加上几顿酒,出身大唐兵伍的武耀城主赵同景就很亲切地称呼褚赫廉为褚胖子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褚赫廉眼观鼻鼻观心,嘴皮近乎不动,声音也小的可怜。 赵同景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书卷轻轻放下,有些好奇,“莫不是在担心外面的局势?” 褚赫廉皱起眉头,他将手里的笔搁在笔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魏浓妆,默然片刻,“我觉得不像,魏军主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染了风寒?”赵同景嘟囔着,又看到了小侍女求助似的目光,他有些亏心似地避开眼神,半晌后又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唉,前几日就不该收她的酒的。” “喝人嘴短,不愧是魏军主身旁长大的小侍女,真是个鬼精灵,老夫看来也要小心一些。” “可不是嘛。” 赵同景从身上摸索出一粒丹瓶,作为大唐的一域城主,赵同景在大唐那也是贵不可言,身上的好东西自然不会少,这只丹瓶里放着的是大唐的独门秘药,皇家贵族专用,虽然不能说是包治百病,但对于风寒这里小病几乎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他起身凑到魏浓妆的桌案旁,将丹瓶递到魏浓妆身前,笑着说道,“军主可是身体不适?我这里有大唐的百岁丹,对小病小痛很有效,军主不妨试试。” 魏浓妆抬起头,赵同景已经打开了丹药的盖子,淡淡的丹香散了出来,不知为何,的确让她的心绪舒缓了不少,她微微颔首,从赵同景手里接过丹瓶,仰头吃了一粒。 “多谢赵城主。” 小侍女立即端起茶送到她面前。 药力温润,但实际上并没有驱散太多她心神的难受。 魏浓妆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攥紧手指,微尖的指甲刺入手心,疼痛驱散了一些不适感,“外面如何了?” “打得很焦灼,”赵同景叹着气,“阵法一破,就是短兵相接之时,我们的将士伤亡也会陡增。” “这是难免的,”魏浓妆从案卷的一侧抓来地图,低头细细看了一会,“问题的关键在于妖族想要打到什么程度,若是真的想来一场大决战,我们恐怕还需要从西侧调兵。” “军主认为单凭关内的将士守不住?”褚赫廉皱着眉头,这可是一件大事,传出去肯定会军心浮动的。 “不,能守住,但是损失太大了,天机阁未必能承受得住。” 这场战争虽然是两族大战,但为了统协各大王朝和宗门,天机阁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其中就包括对战死者的抚恤,天机阁会承担其中的近七成,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若是战死者太多,天机阁恐怕会伤筋动骨。 褚赫廉思索片刻,“妖族的动作其实有些奇怪,为了攻城,他们的损失极为惨重,似乎是根本不计代价,可明明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比如说绕路攻击其他关隘,或是大军围城,应该都比这么莽撞的攻城更好。” “看上去就像是为了让大军送死,而且听说还有大批妖族正在增援,”赵同景摇了摇头,“不过这的确有效,这么狂攻猛打,让我们的损失来带着增大了,这样下去,就只是看哪方能撑住了。” “让大军送死吗......”魏浓妆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心神的不安又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正待她想再吃一粒丹药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肃然起身,转身朝后室走去。 魏浓妆的怪异举动让赵同景和褚赫廉吃了一惊,但两人没敢直接追上去,将目光投向了小侍女。 小侍女同样焦急,她迅速上前扶住魏浓妆,低声说道,“大小姐,我去请供奉来吧?” “不要,”魏浓妆轻轻推开侍女,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自己的卧室奔去,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大小姐......”小侍女慌了,她一路小跑追着,但魏浓妆跑进卧室后却一把将房门关上了。 “不要进来!也不要去找其他人!” 魏浓妆丢下嘱咐,便匆忙地直奔自己的绣床。 床上趴着一只猫,正眯着眼睛蜷缩成一团。 它的毛发正在飞快地变色,从白到黄再到黑。 魏浓妆跪在床头,双手轻轻捧着这只猫的头颅,低声呢喃道,“是你吗?” 猫仰起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微微叫了一声。 但声音尖厉,根本不像猫的叫声。 魏浓妆见怪不怪,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这只宠物并不是真正的猫,而是另一种神秘的生灵,只是披着猫的样子罢了。 那年被迫嫁入孙家时,这只猫忽然出现,似乎铁了心跟着它,而随后她遇见鬼门关,与那守关人订下约定,那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只猫恐怕有着天大的来历。 “你要走了?”魏浓妆轻声问道。 猫很通人性地摇了摇头,抬起一只爪子,忽然在魏浓妆的手臂上划出了几道血痕,鲜血汩汩流下,但魏浓妆并未阻拦,也没有擦拭血液,只是默默地看着猫。 “那你要做什么?” 猫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它将头颅凑近伤口,低下头舔舐着魏浓妆的血液,而它身上的毛发也忽然停下了变化,变成了通体漆黑。 它的背脊上浮现出一条银线,从头颅一直蔓延到尾巴,四只爪子也是如此,看上去美丽而神秘。 猫终于饮够了血。 它后退一步,再次尖厉的叫了一声。 魏浓妆低下头,却发现手臂上的伤口不仅不见了,而且还出现了一个繁复的烙印,很像是一座关隘。 “鬼门关?”魏浓妆看着自己的猫,“你和那里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来自那里吗?” 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后,它举起双爪,指着烙印上的城门戳了戳。 魏浓妆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来自鬼门关里面的某个地方?” 猫点了点头。 “你是地府的生灵?”魏浓妆一惊,“可你看上去是活物啊?” 猫挠了挠头,似乎在困扰该如何解释,但又是一股心悸涌上魏浓妆的心头,一人一猫同时停下了动作,同时痛苦地趴在了床上。 这次心悸与之前不同。 魏浓妆还能听见某种奇怪的呼唤,那不是人族的话语,也不是某种其它生灵的喊叫,更像是无边无际的风声,又有些像是祭祀时的吟诵。 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殿堂。 黑漆漆的天穹上有银色的光芒在飞舞,殿堂内烛火通明,数不清的影子在殿堂内穿梭,低沉的吟诵从殿堂内飘荡出来,宏伟而浩大的气息让她深感渺小。 这是哪里? 床褥的颜色渐渐与殿堂重合,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身体的感觉也随之变化,她能嗅到腐朽和古老,能感觉到阴冷的风在吹打她的身体,也能感受到身体的战栗。 殿堂的门忽然洞口。 一群身披黑底银线大氅的神秘人从中涌出,他们每一个都戴着面具,他们簇拥着一个青铜案台走下高高的阶梯,他们似乎没有看到魏浓妆的存在,自顾自地欢唱吟诵着,在将青铜案台放置地面后,他们齐齐地围着它跪下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身体中飞了出去。 魏浓妆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这些东西飞向青铜案台,钻进一个蛋里。 它是很美的蛋。 大概有人头大小,七彩斑斓,一圈圈的彩色纹路很像是彩虹,与这里的阴森色调似乎不搭,它静静地躺在青铜案台上,但魏浓妆觉得它在不停地跳动。 蛋里有一个生灵。 随着那些看不到的东西涌入,它似乎也到了破壳的时候,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只爪子打破了壳,从中钻了出来。 它是一只魏浓妆从未见过的生灵,它是半透明的,仿佛是晶莹的玉石,但又柔软可怜,它的模样像是虎豹,但头颅更加小巧可爱,四只爪子虽然锋利,但也要更纤长一些,尾巴很长,远超虎豹之类,甚至差不多有两个身子长。 它虽然怪异,但并不可怕。 破壳而出的小生灵开始吞咬自己的蛋壳。 那些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也站起身来,围着青铜案台转着圈,他们每人都伸出一只手,轮番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小兽的身上,但那些血液不是红色,而是璀璨的金色。 他们不是人族。 血液让小兽开始变化,它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膜,很快,这膜与小**融在一起,而它,也变成了一个魏浓妆熟悉的样子。 一只猫。 一个神秘人走上前,轻轻抱起猫,他穿过众人围成的圆圈,走到一个水井旁,他低下头,轻轻吻在小兽的额前,随后一抛。 小兽消失不见。 魏浓妆忽然从幻境中醒来,面前的床褥温暖和亲切,她移过目光,自己的猫趴在身前,似乎在沉睡。 “原来你真的很不简单。”魏浓妆轻轻抚摸着猫的背脊。 心悸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消散,她知道,自己和猫有着某种神秘的契约,但她并不害怕和畏惧,因为若是没有它,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而现在,它似乎在迎来一种蜕变,魏浓妆能感觉到有神秘的力量正在从它的体内苏醒,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与她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但她并不介意与它一起走下去。 等你醒来时,会有什么变化呢? 魏浓妆轻轻呢喃着,她俯卧在床上,长发披散开来,她闭上眼睛,与猫一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章节目录 第1112章佛之秘闻 “那是什么鬼东西?” 乐安和尚难掩心中的惊诧,甚至忘记了僧人的素养,他手里的锡杖颤抖个不停,这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为了抵御从山顶不断涌来的强大死气,他不得不倾尽全力,但还是很难控制手头这件法器。 锡杖垂落着强大的佛光,庇护着苏启四人,但死气弥漫仍然让每个人都不太好受,这种侵蚀性的力量会时刻剥夺灵气,让人不断衰弱下去。 而随后山顶上突然出现的鬼门关,给几人带来的就不只是难受,而是真真正正的惊骇了。 山顶上的鬼门关横亘了上百丈,巍峨的城墙甚至遮掩了阳光,让寒山都黯淡下来,城墙上影影幢幢,似乎有数不清的人在穿梭,但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东西只是虚幻,根本不是真实的身影。 “世间真有鬼门关。”苏启喃喃地说道,这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东西,既然有黄泉流转诸界,那又为何不能有鬼门关? 所以真正关键的不是这鬼门关的来历,而是那扇洞开的城门究竟通向哪里。 门后可是地府? 门后可有轮回? 在惊愕过后,每个人的心底都跃出了这个疑问。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寒山的变故远远没有结束。 了尘一手护着自己新收的弟子,一手大张,撑在头顶,巍巍佛力,将死气尽数逼退,他凝视着鬼门关前的持刀老人,神色间有着难以想象的诧异和困惑。 “他是谁?为何会让我感觉如此熟悉?” 了尘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他知道,对方也能感觉到他的注视,但不知为何,对方没有向他投来任何眼神。 是不在意,还是不感兴趣? 了尘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到了那柄刀上,这是一柄直刀,只在刀尖处有明显的弧度,刀身很细,通体漆黑,但隐约间能在上面看到微微闪烁的银线,刀身上应该是有着某种雕刻的。 这柄刀无疑是帝器。 但与他见过的任何帝器都不同。 最关键的是,他曾见过这柄刀的画。 了尘是神祇时代的末代人,他自封万古,若是认真地计较清醒时的年纪,他不过二百余岁,比起禺京和五行山神这种经历了大半个神祇时代的老古董来说,他只是一个阅历浅淡的年轻人。 不过比起他们来说,了尘也有长处。 禺京和五行山神虽然都参与了第三次神祇战争,但两人都没能打到最后,在中途就脱离乱战,寻找地方封印自己去了,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雷师突然离世,死后传出了种种传闻,很多神祇都开始认为这个时代并不是成帝的好时机,有部分古老的神祇开始压注未来。 海神就是这一派系,禺京和他的母亲很早就开始着手寻找封印自身的办法,花了上百年的时间,两人也的确寻找到了可行之法,但他们没有想到,神祇战争忽然扩大,而且变得极度疯狂,将所有的神祇都卷了进去。 死亡和杀戮随处可见,对于信徒的争夺成为了每个神祇最紧迫的事,而拥有大批信徒的神祇成了其它神祇的眼中最肥美的肉,海神一系也是如此。 为了让禺京活下去,他的母亲不得不牺牲了自己,将对手尽数斩杀。 海神的陨落是一件大事,海神一系的信徒迅速被其它神祇瓜分,这种庞大的利益也让其它神祇更加疯狂,开始意识到这种古老神祇并非是无敌的,而他们所占有的信徒达到了世人数量的一半,大大小小的神祇迅速联起手来,试图颠覆整个世界。 而佛教也是在这时崛起的,虽然在此之前,佛教也有了数百年的发展,但真正的腾跃正是在了尘等三十三位佛徒踏出万佛山开始的。 真佛也是其中一人,而且是这三十三人的领袖。 了尘等人花了十年的功夫就让佛教成为了西漠最强大的神系,但在随后试图踏入中州时,他们也迎来了最惨烈的战争,数位佛徒陨落,了尘也身受重伤,被送回了万佛山。 随后的事不仅出乎世人意料,也超出佛徒们自己的预计,真佛不知如何得到了那朵被世人惦记的神祇之心,迅速成帝,终结了整个神祇战争,也结束了神道修士的辉煌。 了尘是在真佛成帝后不久自封于万佛山的。 其中原因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皆是与真佛同代的佛徒。 但他们都死了。 了尘不知道他们的死因,但了尘很清楚一点,真佛的成帝有古怪。 他曾是他们中最善良的人,最有号召力的人,最能感染他人的人,三十二佛徒肯追随在他的身边,下山定乱世,自然是有道理的。 但他成帝后,一切都变了。 终结神祇时代。 这寥寥六字,背后藏着外人难以想象的杀戮和血腥。 当真佛灭掉十六个神系的消息传到了尘耳中时,他就知道有些事情出了差错,那时他的伤势也接近养好,他本想下山去见真佛,询问一个答案。 但一封同伴的信让他打消了这个决定。 信来自另一位佛徒,在三十三人中与他关系最好,万佛山上也有他的雕像,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姓了。 信很简单,但却是用血写的。 “封印己身,待寒山生变!” 字潦草散乱,很明显在书写时,信的主人心思起伏动荡,很难把控自己,信纸上也沾满血污,能看到不少喷溅的血迹。 他受了很重的伤,在不停地吐血。 了尘当即想下山,寻找这位同伴,但他仅仅走了十几里路,就听闻了这位佛徒已经陨落在北原的消息。 他忽然放弃,决定按照同伴信中的交代,将自己封印起来。 也就是在他回山后不久,盯着信纸发呆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封信是有夹层的。 这是一张双层纸,内层上有神道修士常用的封印。 了尘将信纸拆开,又以佛徒的秘法解开了封印。 内层纸上只有一幅画。 画中人无疑是真佛,他手捧一朵莲花,正在吞吃,而他的头顶,悬着一盏明灯,垂落下煌煌之光,他的面前有一尊石像,是一个捧腹大笑的滑稽人,而在画的最角落,真佛的背后有一截刀尖。 刀身很直,只有刀尖有着弧度,通体漆黑,上面绘着银色的线。 记忆汹涌如潮水一般撞上心头。 了尘忍不住踏前几步,又忽然想起自己不是单独一人,身后还有一个凡人弟子。 “师父,那是什么啊?”俞安莲很害怕,鬼门关是传说中的东西,但却突然出现在面前,“我们要死了吗?” “不,”了尘仰着头,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山顶的对话,也见到了守关人突然出手,一刀斩出寒山中的万道金光,“我们不会死。” 了尘忽然大喝一声,厚重的声音穿过百丈的距离,直达山顶,“守关人!你可曾见过真佛!” 这一声咆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禺京和那个鬼鬼祟祟的神秘人也不例外。 “真佛?”禺京怔了一下,和五行山神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真佛的故事,也很好奇真佛的下落,但的确没将他和鬼门关联系在一起。 那个神秘人似乎也很困惑,影子微微颤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定住,将目光投向守关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守关人仍然低垂着头颅,刀尖朝下,寒山上五彩斑斓的光正在慢慢收敛,聚拢成一团,他的刀气是无形的,斩的不是寒山的山体,而是山中尚未被禺京破除干净的封印。 也是雷师留下的第二道锁。 守关人刀尖微挑,将那团光收入手里,这东西是最纯粹的灵气本源,是第二道锁的核心,守关人信奉平衡,他出手解了这第二道锁,自然也要收取相应的报酬,而这团灵很适合。 守关人瞥了一眼了尘,眸子轻缩,忽然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你身上寄了一缕魂魄,你似乎没有发觉?” 守关人的话让了尘有些措手不及,“魂魄?” 守关人轻轻一点,“你怀中有某样东西。” 了尘一怔,迅速从怀中摸出一颗佛珠,“你是说它?” “嗯,珠子里有一缕残魂。” 了尘低下头,手中的佛珠是一位同伴的遗物,也是当年最早陨落的三十三佛徒,他在西漠战死,陨落后佛徒们一人取走了他身上一颗佛珠,以此作为纪念,从那时起,这颗佛珠就与他相伴了。 不过他真的没察觉到佛珠里竟然还有残魂。 他沉浸神识,试图寻到那缕残魂。 “不必尝试了,你们察觉不到的,残魂很弱,若不是这佛珠本身材质特殊,根本无法保存到现在,”守关人淡淡地说道,“只有我才能感觉到它。” 了尘沉默片刻,“时间真有轮回吗?” “大帝魂魄,可换此问。”守关人竟然笑了起来。 了尘叹息一声,“没人能付的起这种价格。” “不,一万年前有人问过,”守关人说道,“那个人也是人族。” 真的有人付的起大帝魂魄? 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不过很快也释然了,一万年前爆发过人间最惨烈的大战,大帝都陨落很多,有人收集到大帝魂魄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人肯定也是大帝。 “不过你的另一个问题,你可以付的起价钱。” “另一个问题?”了尘愣了一下,“我身上可没有任何魂魄。” “刚刚才说过,佛珠里有一缕残魂。” 了尘摇了摇头,“他是我的同伴,我不会以他作为代价。” “那缕残魂可不是如你这般的佛徒。” “什么?”了尘大惊,“这怎么可能?” “这缕残魂的岁月可比你们佛徒更久,他应该死在十万年前,”守关人说道,“残魂本应寄在一颗树上,后来才被雕琢成了珠子。” 了尘捏着佛珠,他想不起这串佛珠是什么时候打造的了,不过他的确记得,他们曾得到一块很古老的木头,最终打造成了三串佛珠,其中一串,就属于这颗佛珠的主人。 “你知道这缕残魂的来历?” “知道一些。” “你不会告诉我?” “除非你能再拿出别的魂魄。” “好,”了尘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告诉我答案。” 守关人抬刀一点,佛珠中浮出一缕半透明似的残魂,迅速被长刀吸纳,随后他轻声说道,“很多年前,我的确见过真佛。” “在哪里?你们为何相见?” 守关人皱了皱眉头,“这是其它问题了。” 但他看了看手里的刀,又叹了一声,“也罢,这缕魂魄的价值比你想象的更大,多回答你一些也不算吃亏。” “我与真佛相见,是在一处深谷,你们人族似乎称那片地域为西漠,那时他尚未成帝,至于为何.....”守关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去说,“他是想与我们做一个交易。” “我们?”了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迅速想起那幅画上的内容,“是不是还有一盏灯,以及一尊石像?” 守关人面色严肃起来,气息也瞬间变化,他冷冷地看着了尘,手中的长刀微抬,禺京等人都不安地后退了数步,若是这守关人突然出手,在场之人恐怕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不过守关人最终没有动手,他沉默良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真佛自己不会说出此事,不过我记得当时还有几人与他同行,虽然没有参与交易,但应该也窥探到了什么,你应该不是当时的某人,不然不必来问我,看来是有人将此事告诉了你?” “嗯,他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死前给了一封信。” “原来如此,”守关人恍然似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问了这个问题,那你应该猜到是谁下的手了吧?” 了尘微微闭上眼睛,有些痛苦地说道,“是真佛?” “掩藏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知晓秘密的人都死去,不是吗?” “为什么他会......”了尘身上的佛光大为波动,他喃喃地重复着,又猛然仰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守关人,“为什么他会性格大变?” “因为他知道了本质。”守关人怜悯地看着了尘,“这个世界的本质,所以他绝望了。” 章节目录 第1113章 魔帝降临 南岭。 一座无人知晓的山谷。 一个山崖上的洞穴里。 一个样貌俊朗的年轻人正盘膝坐在丹炉前,这座丹炉可不简单,它大概有三丈高,需要两人环抱,它是一座三足圆鼎,外壁上刻着山川鸟兽,爬虫游鱼,鼎盖上雕着北斗九星,正有仙气滚滚冒出。 这种丹炉炼丹自然不能用凡火,需要更稳定更强大的道火才行,年轻人不知从何地取来了一团深邃如墨的火焰,悬在丹炉下,强大的火力渗透丹炉,让丹炉内的药液不断成型。 这炉药已经练了一个多月。 年轻人很有耐心,他不是顶尖的丹师,而这炉药是人间最难的一种,所以他不着急,不莽撞,只想要谨慎地做好每一步,毕竟这关系他能否重回巅峰。 他微微减弱了些道火的力量,让炉中药液稍稍凝固,然后他站起身,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本书,打算消磨些时光,但低头只扫了两眼,忽然手一顿,放下书本,走出洞穴,向北方看去。 “寒山开了。”半晌后,他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谁会成为那个幸运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回山洞,但只走了三步,却有蓦然驻足。 “不对,还有一种气息......是鬼门关?这东西竟然还在人间?” 年轻人神色变幻,片刻后忽然下定决心,他单手按在眉间,远超半帝境的磅礴力量迅速涌动,幸好这山谷有阵法遮掩束缚,不然这股力量足以吓坏半个南岭的人。 他的神识瞬间跨越千里万里。 魔帝降临寒山。 山顶上,了尘正身陷巨大的迷茫和痛苦,真佛知晓了世界的本质,这是什么意思?他绝望了?绝望了就要亲手杀戮曾经的同伴吗? 他很想得到答案。 但守关人不肯再吐露半个字,他移开了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寒山,似乎在等待山体中的某种东西现世。 不过他很快惊讶地抬起了头,凝视着天穹上的某个地方。 守关人的怪异举动很快引起了场中众人的好奇,他们也随之看去,但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你居然还活着。”守关人送出一道传音。 “你不也一样,还是说为地府卖命,你已经得了永生的资格?”魔帝语气略带讽刺,他的神识迅速在寒山上扫过,在见到山顶上那道朦胧的影子时,忽然一怔,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我是生者,”守关人笑了笑,“生者自然不能永生。” “你今日降临,所为何事?” “这与魔帝有何关系?我还以为魔帝超脱凡尘,已经不再关心人间之事了。” 魔帝沉默半晌,声音转冷,“你莫要觉得本帝杀不了你。” “若是能动手,魔帝陛下也不必以神识降临此地了吧?”面对魔帝时,守关人显然要话多一些,“而且陛下气息起伏不定,大概还没有恢复帝境实力吧?想杀我,可是要陛下全力出手才行。” “哼,老东西倒是很敏锐,”魔帝也很不客气,“我有一件想要问你。” “陛下知道规矩。” “魂魄?先欠着。” 守关人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陛下说说看吧。” “一万年前,你可参与了人间之事?” “没有,人间诸帝心思颇大,虽不知具体谋划,但老朽觉得太过危险,不打算参与,特意远远避开了。” 魔帝沉默半晌,“那七千年前呢,那位新出世的剑仙可曾寻你?” 守关人眸子一亮,“陛下对那人也很好奇?如果老朽没有记错,陛下在五万年前就被封印,而以陛下的性子,应该不会对一个后来者感兴趣。” “他不一样。”魔帝顿了顿,虽然有些不爽,但他还是选择多说一些,“他与净元界的蝶女关系极好,似乎从葬世之蝶手中解封了她,我寻到过一些过去的痕迹,他们在一起呆了数年,遍历人间各地。” 守关人微微点头,“陛下认为他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嗯。” 守关人笑了笑,“世人皆在猜测天庭为何屠戮人间,但理由不过三个,第一是为了吞噬世界本源,第二是为了一统天下,吸纳五个人间的力量,与永生界决战,第三就更有趣了,说是为了引诱葬世之蝶分身现世,借此窥探葬世之蝶的本质。” “先不论这三种猜测孰对孰错,蝶女的现世的确让大帝们好奇不已,”守关人轻轻弹着手中的刀,“有人认为蝶女虽不是大帝,但拥有某种大帝权柄,若是能掌握蝶女的力量,就能寻出一条通向更高境界的路,还有人认为蝶女象征着不详,她的降世,意味着人间要走向终结,种种传说让蝶女变得更加神秘,而在这些传说里,以你们人族的最有趣,你们人族的某位大帝认为蝶女象征着更高层次的力量,与蝶女交好之人,让蝶女成为真正生灵之人,获取蝶女本质力量的人,将有资格成为破局万古的关键。” “没必要说些你我都清楚的事。” “没必要吗?”守关人笑笑,“说这些其实只想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可知这种说法来自于谁?” 魔帝怔了一下,“本帝不知,此种说法在本帝为佛徒时就已经流传开来了,当然,只有少数半帝才有资格知晓。” “这种说法其实来自于真佛。”守关人平淡地说道。 魔帝沉默良久,于他而言,真佛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在他少年时,他信佛敬佛礼佛,是万千佛徒中最虔诚的那一个,不然他也不会是有史以来最快成为半帝的佛徒,也不会为了寻找真佛的下落而远走界路。 但最终,他关于佛道的一切美好信念都破灭了,道心大崩的他于界路尽头涅槃重生,成魔成帝,他成功地与真佛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他追索万年,但仍然困惑不已。 真佛到底去了哪里? 他本以为真佛假死,藏身在佛道之路的尽头,可他成帝后依然没能寻到他的所在,渐渐的,他开始困惑于一个被所有人承认的事。 真佛真的只是大帝吗? 他会不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远,所以这八万多年来,才会根本没有大帝能找到他? “你知道他在哪?”魔帝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知,”守关人又重复一遍,“真的不知,当年太阴在与天庭决战前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但真佛成帝后断绝神道传承,随后又封禁人间与外界的联系近百年,别说我了,连天庭也无法踏足人间,所以没人知道那一百年里真佛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在人间解封后,真佛诡异消失了。” “那真佛为何会有这种说法?” “这就要追溯神道修士的起源了。”守关人轻声说道,“神道修士历史悠久,早在你们人族于黑暗中迁徙时,神道修士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而这种修炼体系的诞生,与蝶女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在过去,有人畏惧蝶女,有人厌恶蝶女,但也有人崇拜蝶女,他们为蝶女建造了神庙,为她塑造雕像,供奉她,崇拜她,在她的身前祈祷,时时刻刻念诵她的名,而很快,有些人发现蝶女在这个过程中竟然变得强大起来,她能做的事更多,也拥有了更大的权柄。” “于是有人开始以自身为信仰,自封神祇,但那时很少有人会信仰一位从未听说过的神祇,所以神道修士还很弱小,事情的转变在于黑暗迁徙,人族经历了一段黑暗痛苦绝望的时光,而没有什么是比信仰更能安慰百姓的东西,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信徒,神道修士也渐渐强大起来,渐渐与道修平分秋色。” “这就是神道修士的来源,这种修炼体系其实起源于对蝶女的崇拜,”守关人叹息了一声,“所以你应该能理解,为何真佛对蝶女十分执着,他始终认为,蝶女身上埋藏着神道修士的最终答案。” “而我认为,真佛之所以断绝人间的神道传承,应该也与蝶女有关,”守关人猜测道,“我想他很有可能发现了某些了不得的秘密,认为神道之路太过危险,所以彻底断绝了这条修路。” “也可能是他怕别人威胁自己。” “当然,”守关人点点头,“真佛是善是恶,我难以定论,但有一件事不可否认,在他成帝前,他的确心怀天下,想救苍生,但成帝后他性格大变,这只是因为他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罢了,你之所以成魔,不也是窥探到了世界的部分本质?” 魔帝的神识传来巨大的波动,他的心思起伏动荡,过往的记忆疯狂涌上心头,那是他一直避免回忆起的过去,界路尽头的危险黑暗,一座古老城池中的古尸,戴着金色面具的太古神族,游荡在浩大血海之中的巨蝶,从无垠黑暗中涌出的黑兽。 那些东西曾让他的信仰彻底破灭,他选择了从黑暗中获取力量,太古石碑给了他新的机会,他干脆地摒弃了过去的一切,佛道的信仰根基,善良纯粹的内心,他踏上了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以黑暗大道铸造了自己的根基。 “总有一天,我会寻出一个答案。”魔帝声音坚定。 “陛下渴望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真佛的去向?还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或者是修路尽头到底有什么?” “我会寻出所有的答案。” 守关人仰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曾经也有人如陛下这般,但他没能走到最后,早早就陨落了,希望陛下能有一个好结局吧......老朽可以回答陛下刚刚的问题,当年那位剑仙的确来寻过我,手里还握着一截黄泉,不过他交不出等价的魂魄,所以没能得到我的答案。” “他问了什么?” “他问地府有多远,天庭有多高。”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 “没错,”守关人很赞同,“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只想解决人间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陛下请说。” “这扇门后,到底有什么?” 守关人微微蹙眉,“这个问题的代价很高,即使是魔帝陛下你也未必付得起。” “大帝境的魂魄?”魔帝轻轻一笑,“我有另一件东西,你肯定很感兴趣。” “说说看?” “界路古图。” 守关人皱起眉头,“陛下是指......” “最初最古的那张,出自天庭之手,我于一面太古石碑中得到此物,它虽然依旧不全,但已经是传世最大的一张地图了。” “此物的确值这个价钱......”守关人心动了,“但与魂魄不同,我无法让自己的力量碰触到人间的任何实物,这张古图即使放在我面前,我也囿于规则,无法取走它。” “无妨,我很快就会去界路,我可以在那里给你报酬。” “陛下要来界路?”守关人有些惊讶,“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追寻答案。” “可现在的界路不太安稳,”守关人摇了摇头,“黑兽入侵,界路动荡,四域战争频起,我甚至听闻界路尽头也有变故出现,有人看见了一面新的太古石碑划过黑暗。” “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魔帝冷笑一声,“本帝倒是要看看,这数万年过去,界路到底有没有长进!” 守关人沉默片刻,“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那在界路交易也无不可,陛下应该知道在哪里能寻到我。” “当然,这扇门到底通向哪里?虚假的地府?还是真正的永生界?”魔帝又问了一遍。 “都不是,”守关人轻声叹息,“这后面其实是一个古战场,昔日天庭和永生界大战的地方,这座鬼门关乃是生者打造,活着的人走入此门,便再也无法走出来,黄泉曾在此关旁穿过,贯通整个古战场,但后来,黄泉改道,鬼门堕世,我成了守关人,就再也没人能踏入这扇门了。” “古战场.......”魔帝轻轻呢喃着,似乎想起什么,“这里就是当年天庭探索界路时,与永生界大帝爆发战争的那个古战场?” “正是那里。” “那此地岂不是离永生界的界门很近?” 在界路上,净元界和天庭的界门都是一处世人皆知的地标,但唯有永生界的界门不知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它的方向,却没人寻到过它。 “没错,若是你能活着穿越古战场,就能真正地走到永生界的界门前,不过你很快就会被永生界的生灵杀掉,”守关人低沉地说道,“要知道,天庭的界门被关闭了,但永生界可没有,他们可以轻松地杀掉任何一个寻到他们的生者,这也是为何此地称为鬼门关的原因,因为只要你走入,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永生界手里。” “原来如此,”魔帝不以为意,神识一聚,在守关人身前留下一粒神识种子,“此种作为凭证,他日我去寻你。” 说完,魔帝的神识迅速消散,如同从未来过。 章节目录 第1114章 黑暗圣舟 魔帝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如一缕尘风,轻妙无形,只有几位半帝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在魔帝刻意的掩饰下,这几位半帝只能觉察到一股浑厚强大的神识盘踞在寒山上方,但却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来人似乎在与守关人交谈,不过两人皆用传音,即使是半帝也无法从中窥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当魔帝走后,守关人沉默了很久,他定定地望着天空,似乎在回忆过去。 山顶上的人心思各异。 那个神秘人的影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山顶也不见他的气息,很明显他到此地不是为了争夺寒山上的宝物,只是为了与这位守关人见上一面。 换个角度来看,这神秘人显然比他们更加了解寒山,他不仅知道寒山的禁忌,也清楚寒山封印解除后会出现什么。 他早就知道鬼门关与寒山的联系。 这件事让禺京和五行山神心里沉甸甸的,想进入寒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雷师的封印不仅仅是针对寒山内的东西,也针对外来者。 境界太高的人会被寒山阻拦在外。 只有付出一定代价,才能‘骗过’群山中的封印。 禺京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和五行山神两人各自付出了庞大的信仰之力,才得以进入,而他们之所以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因为他清楚寒山上有着天大的宝藏。 那位神秘人却只是为了一个问题? 他隐约觉得,守关人的价值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大,但问题在于,他拿不出守关人想要的魂魄,自然也就没法和守关人做交易,这种过宝山而无法进入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所以他一直在思索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这位镇守鬼门关的存在肯回答他一个问题。 但他没能思索很久,寒山忽然轻轻一颤。 守关人迅速低下头,他眼神复杂,似乎在等一位老朋友出世。 寒山不断颤抖,群山也忍不住呼啸起来。 禺京面色微微一变,雷师留下的神道烙印虽然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但雷师的信仰之海还没被他降服,此刻也在跟随寒山躁动,这让他有了些许的担忧。 “前辈你到底解封了什么东西?” 五行山神心直口快,当即问道。 “一艘船而已,”守关人瞧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那个叫雷师的小子费劲千辛万苦封印寒山,可不止是为了阻止世人打扰诸帝的沉眠,也是为了保护这艘船。。” “船?什么船值得雷师如此在意?”禺京皱起眉头,困惑不已,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传说。 这个传说在神祇时代的早期很流行,但在第一次神祇大战之后就逐渐消失了,传说的主角正是一艘船。 巨人神帝是神祇时代的最辉煌的象征,他傲立在世间,接受世人的拜祭和崇敬,但他一直在沉睡,从未有过任何神谕或是吐露半个字,他是如此神秘,所以关于巨人神帝来历和过去一直都是神道修士们最感兴趣的事,种种与巨人神帝有关传说故事因此成了神道修士间最受欢迎的消遣。 其中有一则就是巨人神帝救世的,相传数千年前有仙人灭世,天穹破裂,无尽的洪水从九天坠下,无数妖魔也横行世间作乱,人间万灵濒临灭亡,就在绝望之时,巨人神帝手持长枪利斧,与他的伴侣先是斩妖除魔,救下黎民苍生,又铸造了一艘能飞天的大船,乘坐着它飞上九天,斩杀了作恶的仙人,随后巨人神帝耗尽神力,将自己化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用肉身封堵了天穹的裂口,使得人间恢复了安宁。 这个故事在当时的凡人中很受欢迎,每年的九月初七,都是百姓祭祀巨人神帝的日子,相传这就是巨人神帝化成巨人,陷入沉睡的那一天。 世人也相信,终有一日巨人神帝会醒来,他会重新手执长枪巨斧,引领众生走向更辉煌的时代。 但很可惜,巨人神帝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醒来还是陨落了,也正是他的消失,让当时的神道修士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茫然,无数的人信仰崩塌,道心不稳,这也是第三次神祇战争爆发的原因之一。 莫非,寒山里封印的是这艘船? 禺京激动起来,他给了五行山神一个眼神,示意他做好准备。 寒山上突然再次涌起无数华光,磅礴的灵气从四周疯狂涌来,古老的战鼓声响起,蛮荒的气息降临,一束神光从寒山上直冲九天,将鬼门关都逼退了数十丈。 天穹上出现一道虚影。 一艘断裂船漂浮在天空中,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很多细节清晰可见,却又让人清楚地明白,这艘船其实距离他们很远。 这艘船通体黑色,很难说它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似铁非铁,似木非木,船上刻着繁复的古老阵纹,船头上有一尊雕像,是一个女子,但看不清面容,船只无帆,但两侧却架着数不清的弓弩。 船是在正中断开的,但没有彻底分成两截,船底依旧完好,因此能隐约窥见船中的部分样子,令人惊异的是,船内并不是常见的船舱,而更像是一个世界,他们能看见高大的树木,肆意横流的江水,起伏连绵的山峰。 但没有任何生灵。 这是一艘死去的船,不管它曾经的主人是谁,它都已经荒废了,若不是寒山的封印在保护着它,它早已被岁月剥夺了一切,其内的山水树木根本不会存活下来。 “黑暗圣舟,”守关人轻声叹息着,“你终于又重现世间了。” 禺京呆呆地望着这艘船,这就是传说中巨人神帝铸造的船只吗?那艘飞上九天,斩落仙人的神船? 而在山腰处,也有人被这艘突然出现的船惊到无法自已的人。 巫氏姐妹身体颤抖,尤其是巫瑾,她痴痴地望着寒山上的那艘神船,泪流满面,低声呢喃,“是圣舟,真的是圣舟,它竟然还存在世间......” 比起姐姐,巫瑶则要更为清醒,在短暂的失神后,她一把抓住巫瑾的双手,飞快地说道,“姐姐,我们要赶紧通知师父和大祭司,这可是圣舟,我蛮族的圣舟!绝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章节目录 第1115章 一本古卷 蛮族圣山。 大祭司独身一人坐在山顶的宫殿中,手头放着一卷发黄的图卷,不远处架了一只小茶壶,正在炉火上慢煮,清甜甘冽的茶香正在一点点地弥漫,这是南岭雪山上独有的茶种,蛮族人管它叫天茶,也会卖到北方的中州去,价值连城,因其叶子素白如雪,所以中州人叫它雪茶。 大祭司喝的自然是最顶尖的雪茶,只以圣山上的万年寒雪烹煮,茶香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就弥漫了整个殿宇。 大祭司对面的殿门大开着,门外风平山静,有鸟雀鸣叫,今日是个大晴天,只稀疏地挂着几朵云,所以可以一眼看见海边的阆凤巅。 阆凤巅上也很安静和平。 当然,大祭司关注的其实只是手头这本图卷,阆凤巅只是偶尔看上了两眼罢了。 这本图卷是不久前他从宫殿的角落里翻出来的,这座宫殿矗立在圣山上已经有近八万年了,而且修缮过很多次,期间经历过战乱、火水,宫殿的很多地方都藏满了被人遗忘的东西,而按照蛮族的规矩,圣山是不准寻常蛮族人进入的,所以圣山上除了大祭司和几个蛮族圣卫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些过去的东西就一直堆在各个宫殿的角落,无人问津。 直到前几日,大祭司忽然心血来潮,整理了一些前人留下的物品,这本图卷也就是在这时发现的。 图卷的主人应该是某一位大祭司,不过没有留下署名,只在卷首的位置盖了一个印章,这印章上也没有字,而是一幅小小的刻图——一只双头鸟。 大祭司不记得有哪位前辈曾以双头鸟作为自己的印记,但双头鸟这东西在蛮族人眼中不算稀奇,蛮族有不少器物上都喜欢用双头鸟作为装饰,其上又刻以太阳纹,这大概是很久以前上古人族对于太阳和鸟的崇拜留下的产物。 他也没兴趣仔细去查。 不过这图卷内的东西很有意思。 图卷不厚,大概七八十页,每一页上都画着一种奇妙的生灵,卷首后第一张就是人族,而第二张便是妖族,从第三张开始就不是世人常见而熟悉的生灵了。 有的身长三头六臂,有的背生羽翼,有的头顶生着光带一般的奇妙头发,有的虽身如兽形,但却长着一个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头颅,除此之外,还有生着三只头颅的狮子,长着双翅的金黄巨龙,燃着炽热火焰的凶凤。 与老战神相比,大祭司博闻广记,他迅速辨认出画卷上的这些生灵并不是传说或是神话的产物,也不是某位大祭司虚构出来的生灵,他们是真真正正曾经存于世间的某个种族。 当然,未必是人间的种族。 遗憾的是每一张图卷上都只有画像,却并未留下半个文字描述,所以大祭司没认出有些画像上的生灵,但他隐约觉得,这些不知名的种族应该存在于界路。 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最后三张。 这三张的画风很与众不同,笔锋凌乱粗糙,看上去是匆匆画下的,细节也很少,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比起前面图卷的精致细腻来说,这最后三张看上去更像是某个小孩子的随手之作。 不过尽管画作很潦草,但该有的特征其实也画了出来。 第一张图上是一种似兽非兽的东西,有着龙头凤尾一类的东西,但落笔凌乱,换一个角度其实也很像是寻常的鹿头鸟尾,身上披着毛发,说不清善美丑恶。 第二张图上大概一种飞鸟,因为它长着一对翅膀,还有着纤长的尾,不过图中的形象是首尾环抱的,让细节少了很多,也很难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生灵。 第三张图似乎是一种鱼,体魄上长满鳞片,这种图是残缺的,只有三分之二,尾巴的部分没有画下,或许是画师出了什么意外,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画了。 大祭司之所以对这三张图执着不已,从昨夜发现这本图卷后就一直在不停地凝视,原因在于他猜到了这三张图所代表的生灵是谁。 毛犊。 羽嘉。 介鳞。 传说中妖族的始祖。 当然其实还有第四位始祖介潭,但并未画在这幅图卷里,不过从这图卷的戛然而止来看,当初画师应该是想将这四位妖族始祖都画出来的。 妖族的这四位始祖近乎传说神话,就连妖族自己都不能确定他们的存在,不过相传所有的妖族都是他们的子嗣,就连龙凤之属也不例外。 妖族赫赫有名的妖帝不落天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晚辈罢了,在不落天之前,有十数位更加古老的妖帝,但就算是他们,也没有与这四位始祖打交道的机会。 他们不知起源,不知去向,妖族曾花了不少力气寻找他们,但一无所得,数千年前,在人族和妖族还算和平友好的年代,大祭司极少见地拜访过一次颠倒山,山顶的妖族圣地里还有这四位的雕像,听说妖族还会定期祭祀他们,希冀祈求他们的回应,只不过从未成功过。 这图卷上为何会有这几位的画像? 只是那位画师对于传说的遐想吗?还是说另有缘由? 在人、妖两族再次掀起大战的现在,大祭司情不自禁地想了很多,在妖族的传说中,这四位妖族始祖有着无上的力量,堪称是帝境中最强大也最难以被杀死的存在。 他们会不会根本没有死去? 而且大祭司听闻过龙凤两族的故事。 早在十万年前,龙凤仍是妖族的一份子,他们虽然孤僻高傲,不肯与大多数妖族打交道,但在必要时,他们也会以妖族的身份现世,而龙凤两族向来与人族的关系不错,据说当年是两族之间的调解者,缓和了不少冲突。 但突然有一日,龙凤两族与妖族割袍断义,甚至放弃了整个人间,所有族人一同跨过界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人间,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传闻还是有一些的,据说龙凤两族之所以离开人间,就与这四位始祖大有关系。 他们若是还未陨落,那现在该在哪里? 若是他们忽然有一天兴起,想要回应子嗣的祈求,开始插手人间局势该怎么办? 四位古老的大帝,人族根本没办法抵抗。 大祭司心思沉重,决定有空寻一寻族里的古籍,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圣山可是人间少数的逃过黑暗时代抹杀的圣地之一,里面藏着不少蛮族的记忆。 他被茶水的翻滚声唤醒,起身从炉火上取下茶壶,给自己倒了小小一杯,正欲喝时,腰间的一块玉石传来滚烫灼热的温度。 大祭司皱起眉头,有资格传音给他的,在蛮族不超过两手之数。 “拜见大祭司,我是巫瑾,圣舟重现人间,就在寒山之上!” 《剑门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门小师叔请大家收藏:剑门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116章 鬼门隐匿 黑暗圣舟。 当年蛮族的无上圣器。 这东西近似神话,在蛮族,至今仍然有人这样给小孩子讲故事:当年我们的祖先历经艰险,驾驭着一只神圣的舟船从天外飞来,他们击败了这个世界的敌人,从此蛮族在人间幸福地生活下来。 不过即使是最擅长讲故事的蛮族人,也不知道黑暗圣舟的真实样貌,每个人对此的描述都不相同,有人说它是一艘金灿灿的大船,比整个十万大山还要大,有人说它是黑色的,而且在外界看上去并不大,还有人固执地认为黑暗圣舟其实不是只有一艘,而是整整一支舰队。 但这只是讲故事时的小小细节,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蛮族人知道自己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大玩意儿就够了。 不过当然也有人很困惑。 既然这东西那么传奇,那么重要,那么强大,那它现在在哪呢?总不会刚载着人族进入人间就坠毁了吧?而且那也该有一个残骸才对啊? 蛮族圣山上收藏着历代蛮族的珍宝重器,其中甚至包括大敌的遗骨,怎么会连这种足以让整个族群祭拜崇敬的至宝流落在外? 所以这些人相信,黑暗圣舟肯定埋藏在人间的某个地方,当年的蛮族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暂时将它放置在那里,等待日后挖掘出来,但人算不如天算,之后的某些变故让蛮族忘记了这件事。 大祭司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比起巫瑾巫瑶这些小家伙来说,他和老战神对于寒山的了解要更多一些,他很清楚寒山上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陨落了诸多大帝,但他确实不知道寒山上还埋着黑暗圣舟。 他顿时坐不住了。 身为蛮族唯二的两个掌权者,他深知黑暗圣舟对蛮族乃至人族的意义。 这东西堪称是人族的第二条命,只要有它在,人族就不会断绝传承。 若是不知道它的下落也就罢了,但既然此物现身,蛮族说什么也要将他拿回来。 大祭司正欲出门,忽然顿住,他想起不久前天机阁的来信。 信中说天机阁入寒山是为了取回一样对人族至关重要的东西,这件事是天机阁的老祖宗和人族大帝同时交代下来的,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只说了要去寒山取,却没说要取什么。 这件东西会不会指的就是黑暗之舟? 大祭司觉得自己抓住了某些关键的东西,他思索片刻,忽然转身坐了案旁,抓起手边的玉牌,给巫瑾了一道传音。 “见机行事,切莫鲁莽,配合天机阁。” ------------ “配合天机阁?”巫瑶对于大祭司的传音很是不满,“为什么要听那家伙的话啊?这明明是我们蛮族的东西,大祭司应该领着咱们蛮族的精锐将士来取嘛!” “这里可是北原尽头,妖族的地盘,我蛮族再次束手束脚,若是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来妖族的注意......”巫瑾比妹妹更加冷静,“而且大祭司还要镇压圣山牢狱,很难离开圣山。” “可配合天机阁是什么意思啊?”巫瑶瞪着天穹上的圣舟虚影,“这么一个大家伙,我们根本取不走啊,而且这只是一个投影罢了,真正的本体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想可能在那里面。”苏启忽然插嘴说道,他指着不远处突然浮现出的一道门扉。 说它是门扉其实有些言过其实,这更像是洞口,它是凭空出现的,没有实体,一圈黑漆漆的椭圆形光带在空中轻轻摇曳,内里是深邃的幽暗。 这样的门扉不止一个,它们在寒山上接二连三地浮现,仿佛在邀请所有人进去。 “黑暗之舟的众妙之门啊,”守关人轻轻叹了一声,似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那时的人族与现在,可真是大不一样,可孰好孰坏,谁能说清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寒山上的众人,他的视线越过禺京和五行山神,飘过了尘,扫过苏启和巫氏姐妹,又最终落在群山之中。 “雷师......你守了这里近万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你们的黑暗圣舟终于重现天地,只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幕了。”守关人悼念似地低吟着,半晌后,他轻轻一挥手,鬼门关微微摇荡,如同虚影一般渐渐消散。 九阴鸟不断鸣叫着,它在空中翱翔,围着寒山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守关人身畔的一尊石头上,它仰起头,鬼门关上有莫名而强大的力量坠落,灌入它的体内。 直到此刻,它才真正来到属于它的地方。 而鬼门关今日之降临,其实也只是为了它,当年雷师封禁寒山死气,与吞灵妖一族达成了交易,会在寒山解封之时,为它们召唤鬼门关。 吞灵妖进化成九阴鸟,这是本质的跃迁,是真正从魂魄到肉体的改变,而接受鬼门关的力量,这既是一种赐福,也是一种诅咒,从此之后,它与守关人一样,再也无法离开鬼门关,但相应的,它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有了窥探帝境的机会。 这究竟是亏是得,只有它自己才清楚。 寒山上的吞灵妖们也跟着鸣啸起来,声音悲切,它们没有成为真正的九阴鸟,没有资格进入鬼门关,所以这是它们与王别离的日子。 鬼门关渐渐隐去。 但禺京等人知道,它从没有真正离开人间,它就像是一缕穿越诸界的风,在无休止地吹拂,只有当鬼门关后那个无上的世界打开他们的门扉,想要踏出地府时,鬼门关才会真正地化成一道风暴,席卷天下。 禺京看着身前的众妙之门,与五行山神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与渴望。 他们能感觉到,神道果实的气息,就在这门后雀跃。 等待了八万年的希望,似乎已经唾手可得,所以即使要拼上性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上前。 跨过门扉。 寒山上没有人退缩,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寒山的一切宝藏都藏在这些众妙之门后面,诸帝的尸体,诸帝的传承,诸帝的宝物,蛮族遗留下的过去,都埋葬这里。 这是雷师的手笔。 作为一个镇守寒山近万年的半帝,他究竟在黑暗圣舟里留下了什么? 禺京不知道答案。 而苏启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雷师的存在。 但很快,他们就要与这位神道时代最伟大的修士见面了。 章节目录 第1117章 山洞 花香深厚浓郁。 流水声哗哗作响,若是仔细听,还能辨认出有瀑布从高空坠落潭水时的溅射声,但苏启面前却是一片漆黑,他抬起手,轻轻一甩。 一团道火照亮了周围。 这是一个山洞。 巫氏姐妹和乐安和尚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都好奇地打量着这处空间。 山洞很大,大致是椭圆形的,苏启正对面的石壁上开了两个出口,身后也有一个隧道,山洞中一片狼藉,碎石、古砖、朽木,灰尘处处,抬眼一望,就都是岁月的痕迹。 “这果然是我蛮族的祖地!”巫瑶兴奋起来,拉着姐姐的手,指着墙壁上古老的刻痕,“那些字和圣山上的字很像!” “蛮族古字。”苏启也认出了这些文字。 他在云帝的寝宫内接受过云帝的传承,也连带着学会了上古人族的文字,它们虽然与今日的通用文字有很大不同,但两者是一脉相承的,学起来很快。 而蛮族古字正是承上启下的那个,所以苏启很轻易地就认出了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神之眼,垂落天地。 神祇之手。 神有低叹,遂众生不幸。 苏启皱起眉头,他有些意外,墙壁上写的既不是蛮族古人记录下的历史,也不是什么修行心得,看上去更像是一群信众的茫茫自语。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巫瑶很是不满,“蛮族哪里有什么神祇。” “有的,”与妹妹不同,巫瑾大为紧张,她盯着墙壁上的古字,身体微微颤抖,“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巫瑶瞪大了眼,“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有什么好怕的。” “是没有人,但说不定......”巫瑾声音低了下来,“有其它东西。” “巫施主,有话不妨直说,”乐安和尚双手合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听大祭司说过,蛮族在上古之时曾有过巨大分歧,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派不再尊崇人族古帝,开始信奉某位黑暗神祇......”巫瑾声音微抖,“他们似乎从某个地方获取了很强大的力量,行事作风也变得古怪起来,他们漠视生命,甚至曾经计划过攻打界路,”她转头看向苏启,“还记得我说过帝尸上诞生的生灵吗?长生大帝的恶灵诞生后,就被这一派系奉为神子,这最终导致了蛮族内部的一场大战,虽然最后我们赢了,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 巫瑾忽然住口,她猛然转身,盯着对面墙壁上的两个深邃的洞口,低低一喝,“有什么东西来了!” 一股阴冷的风袭来,黑色的雾气从隧道中涌出,迅速化成一只狰狞的手臂,朝着几人狠狠抓来。 苏启跨前一步,八荒剑抬手一刺,银白剑气贯穿雾气,将整只手臂撕碎,但伴随雾气散去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么弱?”苏启有些诧异。 “是岁月,”巫瑾神色扭曲,她的背后也有异样的黑色雾气荡漾,“它们的力量已经被岁月剥蚀了,这里肯定是蛮族古人祭祀黑暗神祇的地方,那两条隧道后多半有更强大的东西。” “姐姐,你没事吧?”巫瑶担心地握住巫瑾的手臂,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试图帮助她压制躁动的力量。 “当年善灵获胜,没有彻底抹除这个黑暗派系?” “没有,”巫瑾摇了摇头,“因为先祖们发现,这种力量也不是完全有害的,信仰本身就是力量的一种形式,在那个迁徙时代,蛮族先祖们很艰难才能生存下来,任何力量都值得珍视,即使它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有害,这也是为何黑暗神祇在当时能获得很多蛮族人支持的原因。” 巫瑾瞥了一眼乐安和尚,“到了现在,这种力量也仍然存在,只不过被人剔除了危险和黑暗的部分,但本质是没有改变的,南岭有不少这样的伪神,当然了,也有一位靠着此道真正走上帝路的大人物,真佛。” 乐安微微一愣,半晌后双手合十,轻轻叹了一句,“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里的东西让你体内的恶灵躁动起来了?”苏启盯着巫瑾,她身后竟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如同云霭一般飘荡。 “嗯,那里边有很强大的东西,”巫瑾咬着嘴唇,“肯定与恶灵同源,我想可能是恶灵昔日的兵器。” “我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乐安和尚也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这里同样让我很不舒服。” “那两个洞口是往根深的地方去的,”苏启转过身,“只能走这条了。” 洞口幽深,但并不狭窄,墙壁十分光滑,显然有人精心打磨过,脚底下咯吱咯吱作响,是细小的沙石和碎掉的枯骨,轻轻一踩,就变成了粉尘。 苏启的头上悬着一团道火,让他得以看清那些骨头。 这里昔日肯定有一场大战,脚底的枯骨极多,几乎铺了满满一层,但令几人意外的是,这些枯骨并非是用于食用的飞禽走兽,大多数都是人族的尸骨,穿着的衣服铠甲同样脆如纸屑,也有少部分妖兽的。 其中甚至有一条蛟。 不过越往外走,妖兽的尸骨越少,而且苏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人族尸骨上的伤痕大多都是妖兽留下的,但妖兽则不同,很多妖兽尸骨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这大概是上古人、妖两族大战遗留下的,”苏启轻声说道,他指了指一副腐朽碎烂的铠甲,“这副铠甲和我们在寒山上发现的很像,应该是有部分妖族闯入了这里,一部分人族将士据守在这里,妖族杀掉了他们,但随后这些妖族也被某种力量杀掉了。” “苏峰主认为是洞内的那个东西?”乐安和尚回首望了一眼,洞穴黑黝黝的,很是吓人。 “有可能。” “可它没能杀掉我们。” “或许是十万年过去,它的力量已经衰弱了,也有可能......“苏启顿了顿,瞄了一眼巫瑾,“它根本就不想杀掉我们,而是为了试探。” 巫瑾若有所感,她抬起头,与苏启对视,半晌后轻轻勾出一个笑容。 “我也这么认为。”她扭过头,呢喃似地说道,“从刚才开始,它就在不停地呼唤我。” 章节目录 第1118章 黑齿城 “呼唤?” “嗯,更像是一种耳畔的低吟,也让血液躁动不安,”巫瑾眉头紧锁,她背后虽然已经不再有黑色的雾气浮现,但她的气息起伏不定,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它在呼唤我。” 巫瑶担忧地握着姐姐的手腕。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谁知道洞穴里的东西会不会追出来,或是有其它什么见鬼的动作。” 苏启压低声音,“我们尽快离开!” 洞穴幽深,隧道很长,而且扭扭曲曲,拐了很多的弯,隧道是逐渐缓和向上的,所以能判断出洞穴其实是在地下,但有细微的风沿着隧道吹进洞穴,随着几人逐渐向上,花香也越来越浓郁。 光亮透过洞口,落进几人的眼中,这里有一小石阶。 哗哗的流水声,瀑布的溅落声,浓郁的百花香,甚至是虫鸟的啼鸣,忽然一下子都清晰起来,仿佛触手可得。 苏启第一个走出了洞穴。 面前像是一个世界。 远处群山巍峨,近处平原浩荡,眼前是一片大草原,野花盛开,蜿蜒的溪流穿行在草原之间,拱卫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左手有着起伏的小山丘,上面长满高大的草,河水正是从这里穿行而来,右手边平原的尽头有一座城池,一条被荒草掩埋的古路依然隐约可见。 而他们,正在一处悬崖上。 洞口往左三丈,一条瀑布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汇成一个小池塘,水中有游鱼无数,奇奇怪怪的飞鸟、小虫正在平原上飞舞。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乐土。 但若是仰起头,一切就不一样了。 和界路一样,这里没有真正的天空,也没有所谓的太阳、月亮和星辰,天空仿佛是一面是镜子,倒映着大地上的一切,让人不禁有种错乱的感觉,但可惜的是,黑暗之舟被人断成两截,连带着这片天空也碎成了蛛网,失去了那种神秘玄奇的效果。 轰。 一声炸雷突然响起,一道银龙从天穹坠下,如同树杈般交织了小半个天穹,吓得草原上的生灵四处狂奔,苏启偏过头,发现那束雷霆是落在平原尽头的那处古城上的。 一道道雷霆不停落下,轰击着城池,但古城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硕大的雷霆没入城池,但古城却毫发无伤。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雷霆。”乐安和尚大声说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草原上的生灵瑟瑟发抖。 “我知道了,那座城......”巫瑾盯着远处的黑色城池,“是传说中的黑齿城!” “黑齿城?” “嗯,”巫瑾点点头,“传说蛮族先祖在迁徙流浪时,曾经狩猎了一头接近帝境的庞大黑色异兽,用其骨铸造了一件兵器,用其皮写下了一本典籍,用其牙齿铸造了一座城池,这座城就名为黑齿城,相传此城颇为神异,自主聚拢灵气,可让修行事半功倍,而且在修筑时就动用了当时蛮族所有的阵师和炼器师,所以此城本身也是一件兵器,据说当年人族半帝托举着此城,数度攻伐敌人,这才从迁徙中幸存下来。” “城内有生灵。”苏启轻声说道,“很强,还有几位半帝,应该是其他人也进来了。” “那为何我们的落脚地不一样?”乐安和尚有些疑惑,“似乎只有我们四人落在了这个山洞里。” 几人沉默片刻,苏启将目光移向了巫瑾。 “因为我吧?”巫瑾小声说道,“大概是传送的门扉感觉到了我体内的恶灵力量,所以将我们传送到了这一派以前的大本营。” 说话间,又是一道炸雷坠落,狠狠地打在黑齿城上,但这一次众人看得真实,城墙上荡漾起了一阵黑色流光,将雷霆尽数吞没。 就像是一个巨兽张开大口,贪婪地吞噬着天崩地裂的伟力。 “过去看看吧。”巫瑶跃跃欲试,“既然黑齿城这么厉害,说不定诸帝的尸体也埋在里面。” “不一定,据说蛮族古地有六座大城,黑齿城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这是附近唯一一座城池,”巫瑾说道,“我们的确应该去看看,而且雷霆如此躁动,多半是有缘由的。” 四人再次踏上路途,不过黑暗之舟内可以飞行,所以看着遥远的距离,其实很快就到了。 黑齿城比看上去的还要大很多,城墙高深,城内的建筑仍然完好,大大小小的石头房舍整齐错落,没有一分浪费土地的地方,显然在铸城之时,城内的建筑就已经规划好了。 城池的正中心是一个广场,上面耸立着一座雕塑,约莫有百丈高。 “是蛮族白耳战神!”巫瑾和巫瑶同时脱口而出,认出了雕像上的那个男子。 “白耳战神?”苏启和乐安和尚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号。 “嗯,传说中的蛮族战神,在蛮族几乎是一个神话,连大祭司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存在,”巫瑾快速说道,“相传白耳战神是恶灵败亡,蛮族大乱后的蛮族首领,因其左耳上佩戴一件白色饰物而被称为白耳战神,正是他领着蛮族寻到了人间的入口!” “雕像下有人!”巫瑶喊道。 “是山顶上的那两位半帝!他们是在观摩雕像?怎么一动也不动?” “不,他们似乎在看雕像上的什么东西。” 四人迅速下落,一边躲避着不断落下的雷霆,一边寻找安全的落脚点,在降低了高度后,他们也看到了那两位半帝在看什么。 雕像的胸前有一朵莲花。 纯白无暇,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灵气内敛,宛若凡物,但只要稍加感受,就能意识到这是一件无上至宝。 两位半帝紧紧地盯着它。 但谁也没有出手摘下它。 因为除了莲花,雕像的脚下还坐着一个老者,他枯瘦如柴,低着头颅,像是已经枯死了几千年,身上也的确没有半点生机,但偏偏就让两位半帝一动不敢动。 而更让吃惊的是,天穹上的雷霆除了少半劈在城中各处外,大半都是冲着这个老者来的,一束束雷霆落在他的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什么都没发生。 章节目录 第1119章 云集广场 老人穿着一身淡白长衫。。 他头颅低垂,双膝盘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像是已经沉沉睡去,一头白发很长,一直拖到地面,身后是高大的白耳战神雕像,让他看上去很是渺小。 但所有人都知... 《剑门小师叔》第1119章 云集广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20章 神道对决 了尘与禺京对视。 两人都一言不发,但彼此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禺京在神祇时代就是嚣张惯了的,海神家族的威势让他有底气面对人间的一切敌人,即使时间过了数万年,神祇时代已经彻底没落,但那漫长岁月所养成的性格也不会有半分改变,所以在对视了片刻后,禺京忽然踏前一步,他双眼中有水色的光芒涌出。 水系异瞳! 苏启一惊,顿时知道了这禺京号称海神的原因,这是一个在水系大道上走到极巅的半帝! 禺京气势磅礴,他抬手指着了尘和尚,“你若退去,我不杀你。” 了尘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海神殿下未免太强硬了,神祇道果乃是无主之物,天下之人皆可求之。” “那就别怪我了。” 禺京盯着了尘,双眼中的荡漾光芒刹那凝成实质。 了尘闷哼一声,瞬间吐出一口血来,但他反应也很快,身上佛光凝聚,眨眼铸成一件金色铠甲,将自己包裹起来,他抬手轻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抑制住体内躁动的血液,轻声说道,“传言海神一系的神祇最是难缠,与你们生死搏斗,要万分小心一种血杀术,昔年没有机会交手,现在领教了厉害,果然不同凡响。” 禺京一步一步踏前,无形的力量撞击着了尘,但尽数被他的金色铠甲挡了下来,不时有灵气漩涡爆发而起。 “众生体内皆有水,血杀术就是以此为根基的,”禺京随口说道,“当年第一次神祇大战时,执掌水系大道的神祇多达三十,我海神一系只是中游一支罢了,但第一次神祇大战落幕后,只以我海神一系为大,秃头和尚,你可知为何?” “愿听殿下教诲。” “因为我们下手更狠,”禺京笑了起来,“诸多水神不仅没我们能打,也不够狠辣,在吞噬其它神祇这事上犹豫不决,反而错失了先机,让我们趁机壮大起来,到第二次神祇战争时,整个人间的水系神祇,就只剩寥寥三四家了,而且都奉我海神一系为主。” “原来如此,”了尘微微点头,“殿下倒是直白。” “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擅长吞噬其它神祇,佛徒的味道虽然不好,但我已经饿了几万年了,正是饥不择食。” 了尘笑了笑,“或许要让殿下失望了,我们佛徒也不是泥捏的。” 了尘忽然开始吟诵一段古老经文,身上佛光涌动,背后迅速涌出四只手臂,他脚踏佛光,身形一闪,如同雷霆一般猛然朝禺京冲去。 “六臂.....”禺京眯了眯眼睛,“你们佛徒这一脉,果然与域外生灵有关......” 禺京左脚轻抬,用力一踏,一股水柱裹挟着他飞上高空,随后他右手翻覆,水柱中竟然生出密密麻麻的脸来,张开大口,猛然一吐,汹涌的水浪从水柱上飞出,迅速淹没了周围的建筑。 了尘速度极快,近似一道金色残影,在水面上跳动着,他飞快靠近水柱,一拳砸出。 数张脸孔破碎,但其它脸孔竟然嘶嚎起来,庞大的信仰之力如丝线般飞出,缠在了尘的拳头上。 了尘的心忽然一沉。 在三十三位佛徒中,了尘其实不是最能打的那批,但也可以排在中游,但了尘受伤的很早,在万佛山疗伤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了尘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而对海神的战斗方式更是毫不熟悉。 所以交手只这一会儿,他就陷入了禺京的圈套里。 这些奇怪的脸孔和高大的水柱,只是吸引他靠近的诱饵,真正的杀手锏在于信仰之力。 神道修士与道修有着天壤之别,根本就在于信仰之力的奇妙,而直接运用信仰之力战斗,也是神道修士的拿手好戏。 信仰之力如同绳索一般将了尘捆了个结结实实,不断侵入他的体内,了尘能听见无数古老先民的祈祷,他们跪伏在汹涌的东海前,叩首、吟唱、舞蹈,祈求海神的庇佑,这些信仰之力侵蚀着他的魂灵,如同将污水到进了池塘,源源不断,一点一点地同化着他。 若是继续下去,他终将会被海神的信仰之力所淹没,魂魄沉沦,肉身虽然完好,但他将不再是他,只是海神手中的一块肉而已。 了尘没法子,只得用出压箱底的本事。 他低喝一声,双目涌出金灿灿的佛光,他是最古的一批佛徒,那时的佛僧与后世的佛僧还有很多不同,他们的功法更为素朴原始,手段也更为简单直接,他打算硬碰硬,靠着浩瀚的佛力来硬抗海神的信仰吞噬。 缕缕佛光绽放,佛音浩大响起,不过了尘修炼时,佛宗还是没有真佛诞生的,所以只有佛光、佛音,却并未像后世佛徒全力出手时那样常有真佛的影迹出现。 两个半帝的对峙进入了白热化,信仰之力的比拼是最为纯粹的力量较量,双方谁都没有留手,浩瀚的神道力量在黑齿城中荡漾开来。 雷霆更响了。 五行山神默默注视着雷师,若是由他做主,他肯定会与禺京联手,尽快解决了尘这个障碍,但他也知道禺京是一个骄傲的人,很不愿意以多打少,再加上他也不认为了尘是禺京的对手,索性就没有多言劝阻,而是静静地站在雕像下,思索雷师将自己的尸体置于此地的用意。 他不如禺京聪颖,但能从神祇战争中活下来的没有一个笨人,也没有凡俗之辈,他很清楚雷师没有为自己准备墓葬,而是任凭尸首在雕像下风吹雨打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他和禺京最先进入黑齿城,却不敢妄动,眼睁睁地看着白色莲花在雕像的胸口摇曳,也不敢伸手取下的原因。 雷师必有所求。 即使死去,他也会遵守他们这些神祇的规矩。 平衡,有所求,必有所失。 这座雕像也很不简单。 五行山神知道这是蛮族先人所修,但他并不知道这雕像是谁,但作为一个精通土系大道的神祇,他能在这座雕像里感受到磅礴的土系力量。 也有很强大的信仰之力。 不过与雷师不同,这些信仰之力被牢牢地锁在雕像之中,外人根本无法染指,禺京说黑齿城中也有神道烙印,很有可能正是雕像中的信仰之力所支撑的,若是他所言正确,那么这尊雕像很有可能就是整座城的核心,是阵眼一类的存在。 而雷师坐镇此处,大概是为了镇压雕像。 可为什么呢? 雕像有危险?还是说雷师是为了隐藏某个东西? 五行山神试图顺着此地灵脉的脉络寻到答案,但身后两位半帝大战的动静越来越大,庞大的信仰之力已经如两片对撞的汪洋,溅起汹涌的大浪。 “该死,”五行山神眉头一挑,意识到了不好,忽然转头,“你们再这样打下去,会让黑齿城的灵脉动荡,雷师的信仰之力也会失控的!” 章节目录 第1121章 白夜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手。 其实禺京和了尘也察觉到了不妙,雷师体内那浩瀚的信仰之力正在不断沸腾活跃,若是再继续斗下去,这股信仰之力八成会从雷师的体内涌出,很难讲那是福还是祸。 不过两人在吞噬彼此的信仰之力,正是难解难分之时,谁也不肯率先停手,但既然有了五行山神这个台阶可下,两人也就同时作罢,各自退了开来。 但收手不意味着争执结束,三人都是从神祇时代活下来的半帝,而且为了苟且偷生,都付出了不菲的代价,禺京的母亲身死道消,整个海神神系烟消云散,五行山神也差不多,当年可与海神比肩的山神一脉只剩下了他这一个孤家寡人,至于了尘,他虽然付出的代价要小一些,但背弃自己的时代,被世人、亲人、友人遗忘,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朵白莲,所以谁都不会放弃。 “群山中的神道烙印竟然只是雷师一半的信仰之力,他还藏了一半在自己体内,”五行山神咂了咂舌,有些难以置信,“难怪他一直被称为神道时代的最强神祇,或许那个传言是真的。” “哪个传言?”禺京问道。 “有人说雷师是巨人神帝的弟子,正是他从巨人神帝那里继承了神道功法,又传与天下,以前呢,我觉得这传言多半是伪造的,毕竟若是真事,那雷师可是天下师!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甘心隐居在寒山之上?不过现在倒是不确定了。” “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禺京收束着自己的力量,他紧紧盯着雷师的尸体,“雷师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母亲曾称他为天下第一谋者,但令我奇怪的是,雷师一直不干涉天下修士之间的争斗,对世俗之事更是毫无兴趣,这样的人为何会被称为天下第一谋士?” “雷师也无弟子,这也挺奇怪的,咱们那时候,几乎每一位大神祇都有弟子传承,一是为了传教,二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后,无人继承神系。”五行山神补充道。 两人陷入沉默。 雷师体内蕴藏着庞大的信仰之力,他又盘膝坐在雕像之下,这股信仰之力就镇压在了整座黑齿城之上,不解决雷师这个大难题,没人敢动手去取雕像胸口的白莲。 了尘也凝望着雷师,他深深地敬畏这个老者,在雷师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真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师尊。 很少有人知道佛宗的真正来源,尤其是现在的佛修,他们似乎将真佛视作了佛宗的创建者,但其实早在真佛之前,佛宗就有了雏形。 当然,那时的佛宗只是万千信仰中的一种,与现在的佛家比起来既弱小又不成熟,但实际上那时了尘和真佛就有了一位很强的师尊。 其名燃灯。 了尘对燃灯的记忆不算很多,在印象中,这位师尊总是盘坐在万佛山上的,除了为他们这些弟子讲经授道外,便是独自一人远眺西漠大地,似乎在追索和回忆什么,燃灯在人间的名声不显,但他却是了尘见过最强的人,他体内那浑厚的信仰之力一度让了尘感到怀疑和不解,认为这位师尊或许在其它什么地方另有信徒,才能积攒下如此庞大的信仰之力。 雷师给他一种很相似的感觉,和师尊燃灯一样,雷师体内的信仰之力古老而又浑厚,那绝不是一年、十年、百年就能积攒下来的,是经历数千年才能拥有的汪洋。 “雷师应该是有弟子的。” 一声略显怯意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三位半帝的深思。 禺京转过头来,盯着开口说话的巫瑾,他目光冷淡,看了半晌,“原来是蛮族的小丫头,你听过雷师的名头?” 巫瑾微微退了退,三位半帝的注视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她小声说道,“我没听过雷师这个名字,不过我想我认识那个老者,圣山上有他的画像,就挂在圣宫里,大祭司偶尔会去看的,我曾在圣山上修行三年,也随大祭司一同去过,不过画像中的人看上去更加精神一些,穿着也不一样,所以我现在才认出来。” “神道时代,蛮族似乎封山了很久,几乎错过了整个神道时代,”五行山神说道,“第三次神祇战争打了一半后,蛮族才正式开山,不过也没有参与人间战争,所以没人知道雷师与蛮族是否有交情。” “雷师的确拜访过蛮族,”禺京慢慢说道,“我想起来了,母亲带我去拜访雷师时,他的房间里曾挂着一截蛮神木,那是蛮族拜祭先祖时用的东西,其他人族不会用。” 禺京盯着巫瑾,“小丫头,那雷师有弟子一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那幅画就是雷师弟子画的,”巫瑾说道,“画像上有他的署名,言称弟子,他自称白夜子。” “白夜子?”禺京皱了皱眉头,看向五行山神,“我没听过这个人。” 五行山神摇了摇头,“我也没听过。” “白夜......莫非是执掌黑夜的神祇?”禺京想了想,“可夜游神一脉里没听说过有叫白夜子的。” “白夜非夜,”了尘忽然插嘴说道,“何为白夜,有光之夜也,所以这指的不是司夜之神,而是说的月亮,白夜子,多半是一位月神。” 禺京沉默下来,思索半晌,“月神一系在神祇时代初期还算活跃,但在第一次神祇战争之后就沉寂下去了,虽然偶尔也有消息传出来,但已经不算作大神系了,倒是有些很奇怪的传闻......” “你是说月神一系的道场?”五行山神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神色郑重起来,“当时我这一脉对那件事是最认真的,花了不少力气调查,但是仍然没有寻到结果,最终认为那只是一个传闻罢了,毕竟怎么可能有人以月亮为道场呢?那可是连半帝都无法踏足的地方,或许只有巨人神帝那样的人物能进入那里吧。” “以月亮为道场?”苏启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个宗门。 月宫。 这是太阴大帝时代的门派,与广寒宫联系紧密,在人间大乱时,月宫上甚至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他还清楚记得广寒宫内那片花林中的奇怪幻象。 “若白夜子真的是月神,又是雷师弟子,”禺京说道,“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以月亮为道场,因为他可以算作巨人神帝的徒孙,或许掌握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可那就奇怪了,”五行山神皱着眉头,“雷师明知自己寿元已到,为何不将自己的信仰之力传给弟子,而是放在了此处?如此一想,这些信仰之力果然有鬼,说不定雷师是给我们布了一个大陷阱,这朵白莲果然不是那么好摘的。” “不管怎样,终需一试,”禺京似乎下定了决心,“有没有陷阱,得试试看才知道。” 章节目录 第1122章 图案 试一试? 这说得轻巧。 雷师虽然老老实实地盘膝坐在那里,而且早就已经死了,但没谁真的把他视作一个无害之物,单是他体内那活跃起来的信念之力,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汪洋矗立在他们面前,风起浪卷时引起的灵气动荡,让整座黑齿城都微微摇晃。 若不是生机全无,谁会相信这头猛虎已经死去? 五行山神张了张嘴,想要劝说禺京谨慎一些,但最终又闭上了,他和禺京有着多年的交情,曾并肩为战,驰骋在中州大地上,也曾一同浴血,被大敌撵着一路逃窜,虽然不能称之为兄弟,但两人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很清楚禺京不是一个听劝的人。 固执、暴躁、嚣张、狂妄,这曾都是禺京的代名词,只不过第三次神祇大战让海神一系吃了太多亏,禺京那些性子才逐渐收敛起来,但它们仍然埋在禺京的骨血里,不曾逝去。 面对这位神道时代的第一修士,好战的禺京又怎么会退怯?若是雷师还活着,禺京大概还会恭敬几分,但此地只有他的尸体! 禺京踏前一步,他死死盯着雷师的面孔,这张苍老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帅气,雷师生前是一个很儒雅的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他母亲曾听过雷师吹笛,据说连颠倒山上的大妖都为之倾倒,甚至有妖族王女不远万里前往寒山,只为成为他身旁的侍女。 他是一个传奇,生前威压天下,死后也如山岳汪洋。 禺京背后浮现出数道身影。 三男两女,全身皆笼罩着水一般的波澜光芒,看不清形体,也看不清样貌,正中是一个高大的女子,身形最为清晰。 “海神。”五行山神轻轻叹了一声,他与禺京的母亲当然也是相识。 “去吧。”禺京说道。 一个男子迈动了脚步,他其实是海神的祖父,但早早陨落,连半帝境都没有踏入,但由于当年海神祭祀太强大,连带着他的部分印记也永存在了海神一系的信仰之中,可以借由禺京的信仰之力重现当年的部分力量。 当然,他是没有机会重生的,一位神祇要是想借由庞大的信仰之力复生,需要在生前做出大量的准备,包括将魂魄融于信仰之中,以及创建出一套独有的特殊功法,来让自己的信徒重组魂魄。 无论是禺京的祖父,还是禺京的母亲,陨落的都很突然,没有机会做到这些要求,魂魄早就散于天地,自然无法复生。 男子飞到雷师身前,他探出一只手,直取雷师的眉心。 他当然不是想伤害雷师的尸身,而是想要抓取他体内的信仰之力。 与群山之中的一样,雷师体内的信仰之力同样是无主的,只要可以触碰,禺京就能够吞噬它们,将它们化成自己的力量。 手指碰到眉心的一刹那。 一束雷霆汹涌坠落,炸响声吓了所有人一跳,这束雷霆奔涌而入雷师的身体,他猛然抬起头来,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瞳孔内流淌着金色的神光,忽然又是一声闷响,雷师的身体上涌出无数金色的雷电,如同海浪翻涌,瞬间就击碎了男子的身体。 禺京闷哼一声,倒退数步,眼中尽是骇然。 所有人都吓到了,雷师如同复生一般,周身缠绕着可怕的雷霆,双眼大张,瞳孔灿金,披散的头发在飞舞着,看上去异常可怖。 “他活了?”巫瑶已经缩到了姐姐身后,惊恐地望着雷师。 “没有!”苏启已经睁开了灵眼,忍着双目灼烧般的刺痛,快速说道,“他体内生机断绝,不可能复生!是那种信仰之力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三位半帝也反应过来了。 禺京扫了苏启一眼,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雷师身上,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些奇妙的变化,飞舞的雷霆渐渐收束,但瞳孔中的灿金有增无减,庞大的信仰之力正在汇聚到他的双眼之中。 黑齿城颤了颤。 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雷师的双目中射出一道神光,横扫面前的一切事物,禺京和五行山神飞速撤退,躲过了那道雷霆凝聚成的神光。 雷师的头颅缓慢移动,神光也随之而动,很快就在地上雕琢出了一个图案,随后雷师双目中的光彩渐渐逝去,他再次沉寂下来,双眼也闭紧了。 仿佛雷师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在地上留下那个图案。 “这是什么?”五行山神困惑不已。 很难说清这个图案是什么,它像是一截石阶,但却没头没尾,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 禺京仍在盯着雷师的尸首,缓缓说道,“雷师在身体上埋下了一个神道烙印,一旦有人触碰,就会借由体内的信仰之力留下这个图案,该死,我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 “雷师毕竟是神道烙印第一人,”五行山神安慰道,“你不如他也是正常的。” “可为什么呢?”禺京喃喃地说道,“既然只要触碰就可以触发那道烙印,那就意味雷师并不在意来者是谁,所以明明可以直接将它画在地上,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就有了答案。 地面上图案竟突然开始消失,仅仅是两三个呼吸,地面上深深的印记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五行山神大惊,“这是雷师做的?可我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不是,”禺京神色大变,“这是更本源的力量,有人以道则的力量抹去了这个图案!” 五行山神脱口而出,“大帝?” “肯定是!”禺京仰头望着天穹,“这个图案肯定很了不得,是某种禁忌,被某位大帝视作禁脔,不允许任何人画下它,所以雷师才会以这种方式将图案展现在我们面前,他知道这个图案无法长久存世!” “可那到底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石阶。” “那不是石阶,”了尘忽然插嘴,他盯着雷师,表情古怪,“我想那应该是传说中的登天路。” 章节目录 第1123章 雷师的遗留 “登天路?那只不过无聊之人的臆想罢了。” 禺京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说道,“佛徒,你莫要胡言乱语。” “贫僧不说假话,更无意胡言。”了尘低首诵了一句佛号,“两位均是神祇时代的大人物,自然听过登天路的传闻,不过数千年的寻找终究是水月镜花,谁也没能寻到登天路的一丝踪影,所以有很多人认为登天路只是臆想,但我师曾言,世间确实有一条登天路,只不过被人截断了,掩埋在无尽虚空之中。” “你师?”禺京挑了挑眉头,“我记得万佛山的主人是个名叫燃灯的,虽是半帝,但却很少参与人间之事.......单凭他一句话,岂能证明登天路真的存在?” 了尘沉默片刻,微微摇头,“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我又何须向海神殿下证明此事?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终归是殿下自己的事,贫僧做不了主。” “哼,无聊,”禺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他朝着雷师的尸体走了数步,但又忽然停住,低声说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这城下......似是有东西在躁动。” “嗯,让我来看看,”五行山神点点头,他是执掌万山万土的半帝,对于脚下的异样最为敏感,他忽然单膝跪下,右手贴紧地面,“刚才不单只是雷师的烙印催动了,雷师对于黑齿城的束缚似乎也解开了。” 五行山神的身上浮现处于一尊土黄色的神祇大汉,它只显露了一刹那,就迅速融进泥土,苏启微微睁开了灵眼,避开三位半帝的神辉,看向地面。 这个小世界被帝境的力量融进了黑暗之舟里,核心其实就是黑暗之舟这件堪称帝器的法器,所以在本质上这个小世界的灵脉和生机都是由黑暗之舟维持的,但在进入此地前,苏启等人都已见到了黑暗之舟的惨状,它差点从正中彻底断开,但有趣的是,这个小世界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灵气氤氲,生机盎然,甚至有不少飞鸟走兽。 显然黑暗之舟的核心也没有损毁,只是有了缺口罢了。 苏启的灵眼越过大地,一目千里。 这个小世界像是悬浮在海水里,被厚厚的一层灵气包裹着,它们如同灵脉,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这里的土地,而雷师,就如一同一位正在垂杆的钓客,从他的身上探出一根细细的金色雷霆,一直绵延到海水的最深处,那里有什么,苏启已经无法看穿,不过他也能猜到,在这些庞大的灵气尽头,是黑暗之舟的壁垒,是法则与灵纹交织成的‘边界。’ 而雷师这根钓竿,也很像是定海神针,压住了无尽灵气,也堵住了那道海沟一样的缺口。 这道缺口很长,几乎横亘了大半个海洋,这正是黑暗之舟的那道缺口,是当年两界大战时天庭大帝留下的伤痕,而雷师的那根钓竿,恰好从这海沟的一角落下,虽小而且不起眼,但却定住了海沟附近的灵气海洋,没有一丝一缕可以从这海沟泄露出去。 但随着雷师的异动,这根金色钓竿也开始收起,庞大的灵气海洋在万古的沉寂后终于再次缓缓移动,如瀑布般朝着海沟倾泻而去,一旦这根钓竿完全抽出,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就会不断流失,黑暗之舟也会慢慢衰败下去。 除非有人能修好它。 但修补一件帝器可不是简单的事,几乎只有大帝才能做到此事,半帝大多也有心无力,不然雷师也不必如此麻烦,即使死去也要硬压着这道缺口。 五行山神站起身,他没有苏启的灵眼,没法直观地看到灵气的流动,但山神的权柄也让他对灵气的敏感性远远超过其他半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雷师为何数千年都不肯离开寒山了。” “因为此地?” “嗯,雷师在镇压此地的灵气,”五行山神缓缓说道,“黑暗之舟受损不轻,雷师以神道力量封住了那个缺口.......而且我在大地中发现了很多神道烙印的痕迹,显然雷师花了很长时间巩固这个小世界,他坐守寒山,大概是为了保住黑暗之舟这件法器。” “他是想保下这个小世界。”禺京喃喃说道,“可这是为什么呢?此地于他何用?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不管为什么,”五行山神沉默片刻,“现在他堵住的这个缺口都再次崩开了,黑暗之舟的灵气会大幅流失,虽然短时间内无虞,但时间一长,这个小世界终究会走向衰败。” 雷师的身体忽然微微一颤。 那根钓竿已经收了回来,它是由雷师的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在入体的一刹那,整个小世界立即风云变幻,头顶碎裂的苍穹霎时被乌云笼罩,但每个人都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黑暗之舟的壁垒透过裂缝展现了在众人的面前。 “万......” 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骇的禺京和五行山神倒退数步,他们死死地盯着雷师的身体,面露惊骇。 “古......”第二个字吐出,雷师的声音如雷霆轰响,但声音艰涩难听。 “长存......圣舟渡世......天路尽头......人族希望......” 磕磕绊绊的声音终于告终,禺京和五行山神也放松下来,雷师这段话是铭刻在他自己的识海之中的,与那根钓竿一样,在雷师的封印烙印消散后依次触发,这位神祇时代的第一修士,费劲了力气为后人留下了一幅图,一段话。 和一个濒临崩溃的圣舟。 大风从平原的尽头呼啸涌来,整个小世界的灵气都在流失,雷师庞大的信仰之力忽然开始涌动,先是如涓涓细流涌进白耳战神的雕像,又逐渐变大,像是浩荡的江河一般。 但这些信仰之力其实不是冲着雕像去的,而是汇入了它胸口的那朵白莲之中。 一股浓郁的花香飘扬开来。 道痕一缕一缕的浮现,大道轻轻鸣颤。 一朵一朵的花瓣从空中飘落,但触之即散,缥缈的仙乐响起,吹入了人们的心灵。 禺京和五行山神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若是之前还有一些将信将疑,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这朵白莲就是传说中的神祇圣物,能让他们成为大帝的至宝。 了尘和尚也无法淡定,他与真佛,只有一朵白莲的距离,而与解开当年的真相,也只差一步之遥。 而就在众人沉浸在白莲的道香之中时,一只手忽然在雕像之前浮现,朝着那朵白莲狠狠抓了过去,与之相伴的,是半帝境的浩瀚力量。 又一位半帝现身了。 章节目录 第1124章 火神 禺京和五行山神早就在警惕着周围,自神祇时代以来,约莫有数十人侥幸活下来,以各种手段封印己身,在两次人间的大战和灾难中,又有不少人解开了封印,参与人间局势,时至今日,如禺京这般沉寂整整八万年,只为了摘取一朵莲花的古老修士,已经不过十人。 而此地只有三个。 此次寒山大开,是他们这些人苟延残喘下来的唯一目的,没人会放弃,每个人都会竭尽手段,不管肮脏还是堂皇,只为了能叩开帝路的门扉。 所以其他人一定会来。 他们大概就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冷冷地注视着禺京解开群山中神道烙印,看着鬼门关降临人间,直到黑暗之舟再次现世,这些人才动作起来,悄悄地在寒山的某个角落踏入众妙之门。 他们只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 道果白莲是神祇时代末期的圣物,但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实,很多人甚至不认为它真的是一朵莲花,而认为它应该更像是某种种子。 所以即使望见了白耳战神雕像胸前的那朵白莲,这些藏于暗中的人也不敢妄动,而且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朵白莲虽然看上去很不凡,但并没有给他们那种可以成道的触动感。 直到雷师的烙印被触发。 钓竿收起,信仰汇于道果,这朵白莲终于重新焕发了生机,它于刹那融道,于霎时汇聚灵气,转眼间,它就再次成了天地的宠儿。 那只手随之而现。 这是一只被烈火包裹的手臂,熊熊的苍白烈焰安静地燃烧,但炙热瞬间席卷了黑齿城,令人惊畏的火系道痕躁动起来,如流水一般随着手臂冲向雕像。 “是火神!”五行山神最先辨认出了这个昔日的大敌,他右拳紧握,猛然对着虚空一砸,丝毫没有留手,浑厚的力量击穿虚空,朝着火神涌去。 虚空中半帝没有躲闪,硬生生地吃了这一记攻击,道果白莲就在眼前,只要能拿到它,就算受些伤又有何妨? 而且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摘下白莲的一瞬间,他就可以远遁万里,离开寒山这个是非之地,安安静静地吞噬白莲,等成帝之日,就是他肃清这些昔日敌人之时! 眼瞅着指尖已经触碰到白莲的叶瓣,火神心中涌起喜色,但随之而来的麻痹感从指尖飞速穿过身体,瞬间笼罩全身。 他闷哼一声,身上的苍白色火焰再盛一分。 雷师果然留下了手段。 但他对此也不算意外,所以也备了后手。 他的身上藏着一件很古老的法器,是他花了很多年才从一个古战场上寻到的,与禺京和五行山神不同,火神其实苏醒很多年了,一直在人间各地游荡,而他之所以提前醒来,不惜浪费寿元,就是为了在今日占到先手。 当然,这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若是他对寒山开启的时间出现了误判,那他就是在白白地浪费自己的寿命,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不过他敢如此大胆,自然对自己有一定信心,这也源于七千年前的一场交易。 也是那个人帮他修好了这件古器。 火神轻喝一声,一只淡红的泥碗从虚空浮出,它古朴无华,没有任何雕饰铭刻,碗口歪歪斜斜,很不规整,像是顽童的劣作,但现世的一瞬间,这只泥碗就将火神手臂上的所有火焰都吸了进去。 苍白的火焰之花在泥碗中盛开,它如吞噬灵魂的魔碗,疯狂地吞吸着从白莲中溢散出的灵气,也一点一点将白莲从雕像中拉出。 “找死!” 禺京冷哼一声,短暂的失神过后是自心底涌起的暴怒,作为水神这一大系的主宰者,海神一脉自古就与火神一脉敌对,两者互相征伐,打过的战争不下三十,他的祖父和一位叔叔就是战死在火神一脉的手中,仇恨早已刻骨铭心。 在第三次神祇战争中,火神和海神两脉也有过短暂的交手,但当时的局势太过纷乱,各大神系自顾不暇,而且海神盘踞东荒,火神则是占据了南岭的广袤土地,两者的道场也离得比较远,所以没有爆发过真正的大战。 而据禺京所知,火神一脉比他们还要更早消失,而且同样不是因为战败不敌,也是为了等待寒山再开的时机。 所以从苏醒以来,他就一直在等火神一脉神祇的出手,而现在,终于有人现身了。 祝方。 两人也是老相识了,若是按照辈分,祝方其实要比他小一辈,但两人年纪其实差不多,而且都是各自神系的顶梁柱,交手的次数更是难以数清。 所以禺京出手就是大杀术。 四道海神系的逝去神祇浮现,各自双手捏印,杀气毕露。 “葬水!” 模糊的隆隆神音在虚空中不断回荡,这是禺京拿手的神道法术,强行将对手拖入水系大道之中,迫使对方化道,这是最为危险的一种术法。 而火神掌中的泥碗已经贴到了白莲的边缘,但令火神难以置信的是,虽然泥碗大肆吞吸着白莲上的灵气,但却无法将它从雕像的胸口卷走。 它仿佛长了脚一样,纹丝不动。 而身后的杀机已经飞临。 火神叹息一声,没有法子,泥碗倒转方向,碗中的苍白烈火飞出,化成一只翩飞的凤凰,羽翼拍打,卷起漫天火雨,拦住了禺京的葬水大术。 火神浮现出身形。 他通体被烈火包裹,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间能看到一件鎏金战甲的影迹,他单手握着泥碗,轻吟几个道字。 “燃。” “烬。” “熔。” 三个字让火势瞬间变质,苍白色的火焰化成七彩,神火吹拂,化成一张大网,朝着禺京和五行山神飞去。 “多年不见,禺京你还是这副爆裂性子,与你母亲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火神祝方淡淡地说道,“说不定你身上还真流着我火神一脉的血,倒不如转入我火神一系。” 五行山神眉头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微微偏头,发现禺京果然暴怒起来。 禺京猛然张口,一柄水蓝色短剑缓缓从口中浮出,这是他的本命法器,动用此物,证明禺京已经动了杀心。 唉。 五行山神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对这两个仇敌都很熟悉,祝方这人嘴极毒,非常擅长挑动他人的怒气,这在火神一系中也是出了名的。 刚刚这句话更是戳了禺京的伤疤。 早年火神、海神两系争锋,各有胜负,两方也用了很多手段,但有一次,一位海神系的女子被当时的火神掳走,最后诞下了一个子嗣,这事引得海神一系大怒,倾尽全力,拔出了火神一系在东荒的所有据点,甚至杀了火神一系的三位神祇。 所以双方都没赢。 海神亏了面子,火神亏了里子。 双方都将此事视为耻辱。 而祝方的嘲讽,自然会让禺京动了杀心。 海神剑现世,祝方也不敢大意,他抬手一招,右手中抓住了一柄赤红大戟。 双方对视一眼,没有半分犹豫,同时出手! 章节目录 第1125章 老伙计 水火争锋。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两人就让黑齿城陷入了动荡,苏启等人不得不连续后撤,一直躲到了城墙的边缘才能免受半帝境力量的波及。 禺京的海神剑的确不是凡俗之物,这柄剑是深海玄铁铸造的,自铸成那日起就被供奉在昔日的海神祭台上,接受着信仰之力的温养,可以说与禺京是相辅相成,一旦剑入手,禺京可以爆发远远强于己身的力量。 但与苏启这种真正的剑修不同,禺京用剑不讲究剑术,不追求剑术的变化带来的杀伤力,仅仅是将它当作一件法器来用,换句话说,剑只是一种形式,在禺京手里与鼎、塔等法器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火神则更为张狂,看起来也是一位不管不顾的主,手持着火尖枪,一刺一砸下,漫天的火焰飞溅,若不是黑齿城内的建筑都是石制,这座蛮族的古老城池已经被燃尽了。 城内的其他修士也在躲避。 在南城门附近,苏启看见了薛万古和他的追随者,也看见天机阁主唤来的那两个神秘黑衣人一闪而没,但令苏启疑惑的是,他始终没有寻到李扶摇。 这家伙去哪了? 正在苏启疑惑之时,寒山之外来了一位新客人。 姬泽立于群山之中,北地的冰冷寒风吹拂而来,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冷硬的目光扫过群山,扫过山中的神道烙印,扫过寒山之上的黑暗圣舟。 对这件蛮族圣器,他自然是不陌生的。 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虽然没有在那里度过很长时间,但对他来说,圣舟永远是如家乡一般的存在。 而在他被蛮族十部封印之时,这件圣舟还好好地漂浮在中州大地上,而执掌它的人,正是当时的蛮族大祭司,在那场蛮族与荒兽的战争中,圣舟一直都是蛮族的大本营,他们曾驾驭着圣舟击溃荒兽的城市,从天而降,将大半个人间都收入自己的囊中。 它几乎是整个蛮族的象征。 圣舟上铭刻着特殊的阵法,每一个继承了蛮族血脉的战士都与圣舟息息相连,即使隔着万里之遥,也能感觉到圣舟的气息和存在。 姬泽曾以为圣舟不在了。 因为在他解封之时,他就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圣舟的气息了,虽然有过怅然和遗憾,但十万年的时光实在太久,连大帝都陨落了一位又一位,更何谈一件法器? 所以不久前感受到圣舟气息的他,几乎差点以为是自己走火入魔了,不过在亲眼见到这件熟悉的法器后,他差点泪如雨下。 圣舟还是老样子,巍峨,宏伟,如同临世的帝皇,让人望之生畏,但它也不再是当年的它,巨大的断口差点将它一分两半,而圣舟之上,也没有了那些强大和忠诚的战士。 蛮族逝去了。 但它留下来了。 姬泽缓缓地飞抵圣舟的边缘,一扇众妙之门逐渐浮现,但姬泽没有踏入其中,他摩挲着圣舟冰冷的表面,轻轻地呼唤着。 “老伙计啊,你还在吗?” 姬泽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回声,他微微闭上双眼,心中的失落一下子到了顶峰。 黑暗之舟不是真正的帝器,但在很多方面却丝毫不弱于帝器,比如说,它有一个真正的器灵。 这个器灵是如何诞生的,其实蛮族自己也忘却了,但他们还记得是如何让器灵强大起来的,那是漫长而又虔诚的祭祀,一代又一代人,有凡人,有修士,有幼童,有老人,他们对圣舟的感念化成了强大的力量,让这个器灵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了蛮族最好的辅佐。 它曾伴着蛮族征战,也曾与蛮族度过最艰难而危险的日子。 而作为昔日十大部族的首领,姬泽与圣舟的器灵是老相识了,他曾在器灵的教导下度过了少年时期。 看到圣舟出现,他几乎满怀着期待以为这位老伙计也还活着。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也难怪,如此巨大的伤口,足以让器灵也重伤,而这漫长的十万年过去,没有任何修士修复圣舟,器灵估计早就散尽了灵气,慢慢消逝了。 实在太可惜了啊。 姬泽叹了一口气,正想迈入众妙之门,却忽然驻足,他的目光落在寒山之上。 是谁将圣舟藏于此地的? 今日圣舟的气息是忽然涌现的,这说明在这十万年里,圣舟一直在被人封印着。 是谁做的? 姬泽被封之时,人族距离神祇时代还有上万年的时间,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雷师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到雷师如此做的原因。 “这人是为了保下圣舟?”姬泽皱着眉头,他想了想,忽然咬破食指,在圣舟上画下几个古老的符文。 这是只有蛮族十大部族首领才知道的秘术,专门用于操控圣舟,不过姬泽也不确定现在这秘术是否还有用。 因为他当年被视作蛮族叛将,说不准大祭司一怒之下就剥夺了他的权位,将他从蛮族首领的名册中删去,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了操控圣舟的资格,这个秘术也会随之无效。 但熟悉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他的神识犹如散入了一片汪洋,虽然渺小,但自身仿佛成为了汪洋中的唯一,他动动手指,海中掀起一片海浪,他挥挥手臂,大海就翻滚不停。 他依然是十大部族的首领。 大祭司并未将他视作叛将。 这个事实让他沉默良久。 但他迅速摆脱了这种感慨,沉下心来查看圣舟的情况,很快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圣舟受到的伤很重。 那个断口不仅仅造成了圣舟本体的损毁,强大的力量甚至将圣舟的器灵打得粉碎,圣舟的器灵根本不是在漫长时光中逝去的,而是在受伤的一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他还寻到了帝境力量的残余。 原来是大帝出手造成的重伤吗? 姬泽心里有了些许计较,他逐渐深入圣舟,意识在圣舟之内的小世界快速扫过,他看见了熟悉的六大王城,看见了荒凉的平原山川,也看到了黑齿城内半帝的争斗,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在寻找昔日蛮族的遗存。 最后一位执掌圣舟的人,一定在圣舟内留下了某种痕迹。 章节目录 第1126章圣舟之内 圣舟其实分为三层。 最内层自然就是这个小世界,它是昔日人族故地的碎片,是当年女帝断后时斩下的一片人间,在逃离故土之时,伤重的长生大帝用尽所用力量将它融进了圣舟,庇护下了千万人族。 而最外层就是圣舟的御敌之处,常年驻扎着蛮族最强大的战士,按照规矩,十大部族中必须时刻有三个镇守外层,在无尽的黑暗中流浪时,蛮族遇到太多诡异难言的事,看不到行迹的同行者,样貌诡异难言的狩猎者,以及形形色色的阴冷生灵。 圣舟就像是黑夜下的一点烛火,与无尽黑暗比起来虽然渺小,但依然吸引着数不清的飞蛾,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飞蛾极度危险,轻易地就可以取走蛮族的性命。 所以最外层是整个蛮族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每一代部族族长都必须从外层的小兵做起,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勇气和胆魄的象征,想要继承族位的人必须参加,作为族长之子的姬泽当然不例外,他在成年后,在外层整整驻扎了十年,从一个小兵成为十支巡逻队的队长,这才有资格回到部族接任族长一职。 外层其实也是一个小世界,但与内层截然不同,既没有广阔的平原山林,也没有任何生灵存在,而更像是一个环形的荒漠,萧条、荒凉,除了数十个蛮族修建的堡垒外别无他物。 而若想进入圣舟,除了众妙之门可以直接抵达内层小世界外,外敌只能从外层闯入,他们不得不击败驻扎在这里的蛮族大军。 姬泽的神识扫过外层。 数十座堡垒已经毁了大半,枯冷孤寂的荒漠间遍布尸骨残骸,偶尔能看见几具表面流转着光芒的神骨,它们的主人都是抱一境以上的大修,姬泽甚至看见了一位半帝的尸体,他盘膝坐在万千枯骨之中,身躯尚未腐烂,脸上还残留着痛苦和遗憾。 不止有人族的尸体,也有妖族的,或者应该说大部分都是妖族的,这些入侵的外来者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摧毁外层的防御。 “与妖族的战争吗?”姬泽喃喃说道,但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不对,还有其它种族的气息。” 他的神识飞快流转,很快就寻到了十几具不同寻常的尸骨,它们与蛮族相似,但身上皆穿着鎏金的战甲,有的人背后还生着羽翼,他们显然是这场战争的指挥者,身旁簇拥着大批的妖族。 “天庭。” 虽然没有经历过与天庭的战争,但姬泽对天庭一点也不陌生,蛮族在黑暗中迁徙流浪时,一直都没有忘记天庭这个刻骨铭心的仇敌,每一代蛮族战士都是在对天庭的仇恨下长大的,他们曾立志要击败天庭,但直到进入净元界为止,流浪的蛮族也从未真正遇到过天庭之人。 这也是姬泽第一次见到天庭人的尸骨,但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妖族是在天庭的指挥下入侵圣舟的?” 姬泽有些疑惑,他在解封后也读过一些人间的书籍,了解过人间的局势,他知道虽然人、妖两族关系极差,但在面对天庭这个大敌时,双方还是会放下分歧站在一起的。 “有些奇怪。”姬泽自语着,神识细细扫过战场上的尸骨,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细节,战场上的妖族境界高低不同,低的看不出什么,但高的却很不一样,它们大多也披着特制的盔甲,虽然低劣一些,但与那些天庭之人的铠甲有不少相似之处。 这是天庭豢养的妖族。 对姬泽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昔日天庭与人族大战时,也有不少人族背叛,成为了天庭手里的刀子,对姬泽而言,这些叛徒尤为可恨。 姬泽轻轻叹了口气,最内层和外层都已看过,没有任何蛮族首领留下的痕迹,不过还有最为关键的第二层没看。 这第二层只有蛮族最忠诚、最核心的人才允许进入,大祭司、十大部族的族长、有战神之称的战士,人数不超过二十人,只有通过血脉和秘术印证后才能进去。 如此严格谨慎,都因为这里是驾驭整个圣舟的核心,还存放着蛮族的圣器、古籍,事关重大,而且只能亲身进入,单凭神识是无法窥探第二层的。 姬泽再次咬破食指,在圣舟上画了数个古字,伴随着淡淡的银光闪耀,一股吸力传来,将他扯入了第二层。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如同身处云端,脚下就是内层小世界的大地,群山和川泽都清晰可见,而头顶则是一片荒凉的环形荒漠,半毁的堡垒错落其间,他脚踏在半透明的地板上,如同飞翔。 所以这一层也被他们称作云层。 云层不大,与小世界的广袤土地相比,只能算作一个小书房,这里分为三个区域。 一个是大祭司常年坐镇的核心区,这里也是器灵所在之地,另一个是存放蛮族圣器的地方,还有一个就是姬泽现在身处的古籍区。 不过周围的木架上已经空空如也。 当年在进入净元界后不久,这里的东西就都被蛮族带走了。 姬泽漫步穿过古籍区,圣器区比古籍区还要大上不少,所谓的圣器都是蛮族千辛万难才打造出的强大法器,在贫瘠的黑暗中流浪时,一件趁手的法器十分难得,也相当稀有,不得不小心慎重,所以很多法器都存放在这里,当一位蛮族战士满足要求时,才会被赐予。 除此之外,这里也曾存放着另一样宝物。 太古绳结。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都不在这儿了。 走过圣器区,便是核心所在,这里有一个离地三尺的漂浮圆球,是器灵的藏身之所,本应是淡蓝色的,但此刻已经黯淡沉寂下去,变成了灰突突的乌色,姬泽将右手按在圆球上,但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器灵真的逝去了。 姬泽叹了一口气,神识涌动起来,灌入圆球。 若是当年有人驾驭圣舟作战,那最核心的人一定坐镇在此地,他可能是大祭司,也可能是十大部族的某位族长,而他一定会留下某种痕迹。 果然如他所料,没花多大力气,他就找到了痕迹。 章节目录 第1127章 大祭司的遗命 离地仅有三尺的圆球忽然高悬起来,它缓缓旋转着,表面上流转着一层层的飘逸流光,这是圣舟核心运转起来的征兆,按照蛮族当年的歃血契约,大祭司拥有最高的权限,其次是被授予战神称号的蛮族战士,最下一层则是十大蛮族的族长,但这不意味着姬泽无法取得对圣舟的所有权限。 蛮族在黑暗中流浪,早就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继承规矩,因为常年战争,连最高位的大祭司和战神也很难保证自己的生命,所以蛮族权力的沿袭早就订好了次序,大祭司战死,战神便继承最高位的权限,战神也陨落了,那十大族长就依据排序顶上,直到风平浪静,蛮族选出新的大祭司为止。 但随着圣舟在十万年前被封印,核心内的歃血契约也很久没有更新过了,当年的人早已全都陨落,按照规矩,姬泽现在大概是权限最高的一人,自然有资格阅览核心内所有的秘密。 所以姬泽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核心中的痕迹。 那是神识的残留,是当时操纵圣舟之人与器灵交汇意念而留下的残迹,这种东西会完好地被保存在核心之中,直到下一次有人操纵圣舟,才会被新的神识波动所抹消。 姬泽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入痕迹,慢慢与它共鸣。 他仿佛开始听见怒号和咆哮,还有凄厉的号声和狂暴的鼓响,那是蛮族将士在厮杀,他听见猎猎风声拍打着旗帜,他听见灵气动荡,圣舟在汹涌的吞吐灵气,他听见器灵的惨叫,也听见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继任者,你来之时,我多半已经死去,蛮族的未来不知会如何,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按照诸帝的计划,圣舟将成为一件武器,用来摧毁寒山之上的那条登天路,它是唯一在品级上能与其相抗的法器,作为蛮族的大祭司,我很清楚这是唯一的方式,但我仍然心有不甘,圣舟伴随着我们走过数万年的风雨时光,它是万古女帝和长生大帝的无上造物,是我蛮族在穷途末路时的唯一希望,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它就此沉沦,成为山峦上的一抔废土。” “好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神帝同样不忍见它就此消失,所以我派出了蛮族中最天赋异禀的弟子,让他跟随神帝学习神道之路,神帝说这将是人族未来一万年的道路,而他,在学有所成后也将承担守护圣舟的重担,直到下一次蛮族面临生死危机时,圣舟将会重现天日。” “而你,作为蛮族的继承人,接下来必须肩负新的重担,那就是修好它,驾驭它,若是蛮族真的再次濒临消亡,不要犹豫,领着族人重新踏上流浪之路。” “我们流浪了数万年,这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保存下族人,就有重见花开之日。” “再见了,继任者,我之神识道基将与圣舟融为一体,我会竭尽全力保下器灵,请照顾好她。” “愿人族昌盛不朽。” “愿人族昌盛不朽。”姬泽轻轻地说道,他不知道这位大祭司姓甚名谁,或许他是自己的某位子侄,甚至在他小时候自己可能抱过他,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位大祭司选择了与圣舟同生共死,他的肉身崩解在核心之前,他的神识道基全数融进圣舟。 他已经陨落了,就和蛮族过去的很多大祭司一样。 “修好它吗?”姬泽抬起头,外层的环形荒漠寂静而孤寥,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大祭司把他当成谁了啊? 他又不是某位大帝,也不是那个拥有着十万强大族人的族长,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枯老、没有斗志的老人罢了,哪来的本事修复圣舟? 而且尽管他还有着半帝境的实力,但从他解封那日起,他就没有再动过半分打架杀戮的念头,整日坐在巨阙峰头,看看小弟子,逗逗两个小丫头,偷吃后厨的好酒和点心,这日子不比打打杀杀潇洒得多? 但现在被以前的家伙扔来了一个重担啊。 还是能压死人的那种。 姬泽有些头疼,圣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法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艘战船,但内外共分三层,每一层都用了大量的天材地宝铸造,而且在流浪的数万年里,蛮族还用了一些从黑暗中得到的材料,这种东西在人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让他一个人去修复圣舟? 那无异于痴心妄想。 姬泽本想径直离去,但核心中留下的一句话还是让他驻足停了下来。 “保下器灵......”姬泽喃喃自语,“他到底做到了没有?” 姬泽蹙起眉头,他转过身,再次走到核心之前,划破手掌,将双手紧紧贴在核心上,血液在核心上肆意横流,姬泽用神识轻轻操控着,让它们在核心的表面凝成一个个古老的蛮族文字。 他彻底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了圣舟之中,在这一刻,他已经成为了圣舟的主人,神念一动之下,他就可以让这艘古老的战船飞向天际。 但他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残魂。 他的神识划过圣舟的每一个角落,外层的荒漠,内层的小世界,中间的核心,最终,他终于在内层的一座山峰内寻到了一个池塘。 这里静悄悄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打扰过了。 池中汩汩地冒着气泡,水上浮着一盏油灯,灯中燃着细细小小的火焰,姬泽在火焰中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竟然真的保下来了。” 姬泽惊喜过往,他小心地将神识探向油灯,油灯被一层强大的力量包裹着,这应该是那位大祭司留下的最后力量,而且油灯本身也不是凡物。 姬泽认得这油灯,它名为万魂灯,是蛮族昔日的圣器之一,常年供奉在核心层的圣器阁里,而且是少数不允许赐予蛮族战士的法器,因为这东西可以温养魂魄神识,对于半帝境的修士来说,这东西也是一件宝物。 而在万魂灯里,小小的器灵正在沉睡。 章节目录 第1128章 活泼的器灵 器灵的模样是个小女孩。 只有指头高,玲珑小巧,身子蜷缩着,在火焰中睡得正香,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子。 姬泽的神识轻轻扫过她的身体。 令他意外的是,器灵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四分五裂的身躯已经大致愈合,虽然深处仍有裂痕,但已经不足以让她一直沉睡下去了。 这应该要归功于那位大祭司的竭力庇佑,他陨落前的力量不仅保下了器灵,还为万魂灯注入了强大的‘灯油’,燃烧了十万年仍然不灭。 那位大祭司未免太强了吧。 姬泽砸了砸舌,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熟悉的面孔,但花了不少力气,仍然没有想到当年的哪个小家伙有这等潜力。 蛮族的大祭司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名义上的蛮族领袖,但却很少干涉蛮族内部的事务,这种事情一般是由战神来处理的,更多的时候,大祭司肩负的是保证蛮族传承的任务,而大祭司本身的传承更是重中之重,极为严格,每一任大祭司在继任后就会开始着手挑选合适的弟子,在经过数百年的培养和观察后,才会从中选出合适的人,成为继任者。 他那时的大祭司一共有六名弟子,三男三女,虽然都是少年天才,但哪个也不像是有这等潜力的人。 姬泽的神识在万魂灯上仔细查看着,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点奇怪的力量。 “不对,灯油里不全是大祭司的力量,还有别的东西,这是.....信仰之力?” 姬泽微微一怔,作为十大部落的族长,他对信仰之力可一点都不陌生,也很了解蛮族上古时发生的那场动乱,在他的部族里,也有一些人修行神道秘术,但姬泽本身对神道流派不感兴趣,有意压制神道修士的扩张,所以在他的部族里,神道修士始终没能发展壮大。 不过也有部族集体转投了神道流派。 “有人在大祭司之后为万魂灯注入了新的灯油,而且是信仰之力......”姬泽抽丝剥茧,渐渐寻到了当年的真相,“而且竟然长达万年时光。” 姬泽渐渐明悟,“寒山的封印与此有关?怪不得自我解封后根本无法察觉到圣舟的一丝气息.......这或许也与大祭司的遗命有关?” 他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先唤醒器灵。 器灵的伤已经愈合大半,此时唤醒她正是时候,而且万魂灯对于她的伤势已经起不到更多的作用了,要想彻底让她痊愈,得从圣舟的本体入手才行。 驱逐战船断口上的帝气,以诸多天材地宝重新炼制,弥补伤痕,这些都需要花大力气,若是有器灵的配合,就能让这个过程事半功倍,毕竟没有人比器灵更了解这艘圣舟。 姬泽小心地将神识汇聚在器灵的耳畔。 “醒来!”隆隆声音响起。 器灵的眉眼微微颤了颤,她有着灵精似的模样,十分可爱,相传器灵的模样是长生大帝依据女儿的相貌制成的,也深得长生大帝的喜爱,不惜花费大力气为器灵开启灵智,这是绝大多数帝器都没有的待遇,也正因为这一点,圣舟虽不是真正的帝器,但在很多方面却有着不下帝器的威能。 “醒来!”姬泽又喝了一声,他手掐印诀,绵绵的灵力从神识中涌进万魂灯,将器灵一点点地从万魂灯的魂力中剥夺出来。 器灵的手脚抖了抖,或许是太小的缘故,她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姬泽忍不住想起了过去和她相处的日子。 按照蛮族当时的规矩,十大部族的族长会轮流进入核心层与大祭司一同镇守蛮族的圣器圣物,所以与这器灵相伴也成了日常的事,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器灵性格很活泼,而且本质纯洁天真,当真如一个小孩童一般,所以深得他们这些人的喜爱。 “醒来!” 又是一声大喝,隆隆的神音终于打破了器灵的沉睡,她的眉眼微微,小手轻轻抬起,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半晌后,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四下望了望,陡然瞪大了眼。 “咦咦咦?”她跪坐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衫,“这里是哪?” “阿洲,你该回核心层了。”姬泽轻声地说道。 “这个声音......”器灵的脸蛋皱成一团,苦苦思索了一会,忽然灵光乍现似地雀跃起来,“你是姬小泽!” 姬泽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然后忽然有了天降大难的崩溃感,他居然忘记了,这个器灵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实际上是一个辈分和年纪都远超他的老古董,他几乎是被这器灵看着长大的! 而且这个名为阿洲的小器灵十分八卦,经常跑去偷听族长和战神们的聊天,而姬泽的父亲,当年也是族长,很喜欢和其他族长聊聊自己儿子的趣事。 换句话说,她几乎知道他所有的糗事。 姬泽差点动了一巴掌将她拍回万魂灯的心。 但为时已晚,器灵飞快地从万魂灯中跳了出来,身形一闪,一溜烟地就跨越了空间,回到了姬泽面前的圆球内。 “啊,好舒服,”阿洲在圆球内欢快地打着滚,圆球内弥漫着强大的灵气,滋养着阿洲伤体,让她嘴角弯弯地笑了起来,她双手掐腰,“姬小泽!你怎么被放出来啦!” “你知道我被封印了?” “当然知道!大祭司说你是个笨蛋!要关你一段日子作为惩罚!” “是吗?”姬泽愣了愣,沉默半晌,又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伤得很重。” 阿洲扁起了嘴,“当然是天庭那群坏蛋啊!打了好久的架呢,大祭司都换了两位,最后连我也被一位大帝的刀斩中了,差点痛死我!” 她又神气地扬起眉毛,“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亲手撞碎了他的道基哦!” 器灵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但她很快就又皱起了脸蛋。 “奇怪,我怎么感觉到那个混蛋的气息了?而且好像就在我的体内?” 器灵很生气,她双手撑起,圆球陡然飞高,无数根灵气丝线从圆球中飞出,钻入虚空,她的双眼中涌出神光,强大的神识瞬间降临圣舟的每一个角落。 “帝气......是诸帝的尸体!怎么会放在圣舟之内?”器灵有些惊慌,但随后又哭哭啼啼起来,“哇哇哇,我的身上怎么有着这么大一个洞!我的灵气都要跑光啦。” 她倏地一下扑到圆球的边缘,双手拍打着,“姬小泽快救命啊,这样下去我要活活被耗死啦!快点帮我把那个大洞补上!” 姬泽捂住了眼睛,他有一种感觉,他在巨阙峰上那闲散的日子要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1129章神帝 “情况比我想的还严重。” 姬泽重重地叹着气,对于修复圣舟这件事,他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了,按照器灵阿洲所说,圣舟的断口是天庭大帝用帝剑劈开的,至今断口处都残留着浓烈的帝气,要想修复圣舟,第一步就是磨灭断口处的帝气。 但这可不容易,天堑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帝境与半帝境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想要磨灭帝气,单凭一位半帝会需要极漫长的时间,而若是有一件帝器辅佐,则可以让这个时间大大减少。 但姬泽手里没有任何帝器,据他所知,现在的人族似乎也没有帝器。 而他面对的第二个难题就是断口太大,这道伤痕几乎贯穿了整个圣舟,这不是简单的修修补补就能搞定的事,需要寻到大量且合适的材料才行,而圣舟的主材是上古神木,这玩意在人间已经绝迹了,所以单是这一样东西姬泽就无法解决。 得寻求他人帮助才行。 姬泽瞥了一眼可怜兮兮,跪坐在圆球中的阿洲,她虽然不算是真正的生灵,但与蛮族相伴数万年,对姬泽来说,她与家人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她虽然辈分和年纪很大,但器灵的本质让她保持了纯真而良善的心,姬泽根本无法看着她消逝。 “姬小泽,”阿洲眼泪汪汪,“你找到办法了吗?” 姬泽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人间......很缺少那些主材。” “那怎么办......”阿洲嘟囔着,“我可不想死啊。” “你这么怕死,当年干嘛还要以己身撞大帝?”姬泽很好奇。 “我也没有办法嘛,总不可能看那些小可爱白白死掉啊。”阿洲抓着自己的衣角,“而且神帝说了,我命不该绝,总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的。” 小可爱。 姬泽眉头忍不住跳了跳,会如此称呼那些蛮族的悍勇战士的,大概只有这位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圣舟器灵了。 他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怔住,他盯着器灵,问道,“神帝?他是谁?” “神帝就是神帝嘛,哦对了,”阿洲恍然大悟,“姬小泽你被封印时,神帝还没成帝呢。” “看来你该给我好好说一说当年发生了什么。”姬泽盘膝坐了下来。 阿洲点点头,她其实很喜欢给别人讲故事。 姬泽很快就了解了他被封印后的事。 蛮族在击败荒兽后,很快就占据了整个人间,花了两百余年的功夫休养生息,蛮族的人口暴增了三倍,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说不清的天骄接连涌出,堪称是天才的井喷时代,也是在那时蛮族正式寻回了古称,重新自称人族。 在接下来的一千年里,蛮族天才们飞速成长,终于开始有人问鼎帝路。 又两千年后,人族已经拥有了四位大帝,但人族的急速成长似乎也终于陷入了停滞,形成了四帝并立的局面,神帝就是其中之一,而动乱也是在那时诞生的。 先是天外来客。 与蛮族一样,妖族也在茫茫黑暗中寻到了净元界,四位妖帝驾驭颠倒山而来,其中一位在闯入净元界之后,为整个妖族重塑道则,以适应净元界的大道,当即陨落,余下三位妖帝则入主北原,与整个人族开启了争夺地盘的战争。 这是第一次两族大战,整整打了三百年,让两族都疲惫不堪。 最后两族不得不暂停交战,人族让出了最贫瘠的北原,妖族则得以在人间落稳脚跟,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虚假的和平罢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双方谁都不会轻信对方。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人、妖两族小战不断,圣舟也曾一度北上,坐镇在北原和中州交界的地方,而大帝们也频频交手,但双方都谨慎地控制了战斗的程度,没有让它变为一场血腥的生死大战。 又过了一千年,人、妖两族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打打歇歇的日子,两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平衡,但新的危机再次袭来。 天庭出现了。 他们终于寻到了人族残余的下落,令他们惊喜的是,很久以前击败的妖族残党也在这里,大喜过望的天庭倾兵百万,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天门直扑人间。 人、妖两族被迫联手,这一场大战远比之前的战争更加血腥残酷,大半个人间都被卷入战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而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就在寒山。 人、妖两族的大帝在这场战争里全数陨落,在圣舟被劈开时,人间仅仅剩下了一位大帝,也就是器灵口中的神帝。 神帝是在姬泽被封印后才出生的,不过姬泽的确认识神帝的父亲。 大零氏部落的族长。 大零氏不是一个大族,在蛮族的数百个部落里勉强能排到一百,不过姬泽对大零氏印象很深,因为这个部落十分善战,而且在神道之路出现时,整个部族就都转投了此道,在蛮族入主人间后,当时大零氏的族长还特意拜访了姬泽,一是为了与他探讨神道之路的可行性,二是希望在东荒为部落寻一处修养生息之地。 姬泽自己是坚定不移的道修,对神道也十分谨慎,但姬泽并没有阻止大零氏在神道上的探索,也十分慷慨地将自己的领地分给了大零氏一部分。 而大零氏族长拜访他时,只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儿,那位未来叱咤天下的神帝尚未出生。 “我记得大零氏姓姜?”姬泽思索回忆着,“当时那位族长是叫姜成?” “是姜尘。”器灵纠正道,“而且告诉你另一件事哦,在神帝成帝后,大零氏就改名了,自称大黎氏。” “大黎?”姬泽皱起眉头,“这是姜姓的主族,大零氏昔日是他们的分支,这么说大零氏以分支代主了?” 这可是蛮族的大忌。 “不算,”器灵认真地说道,“大黎氏在与妖族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余下的族人主动加入了大零氏,所以即使分支代主,也是符合规矩的。” “这倒是很有趣。”姬泽笑了起来,要知道蛮族的各姓的主支部族都是很骄傲的,即使衰落也不肯被分支夺取正位,所以很少发生分支代主的事。 器灵瞄了姬泽一眼,嘟囔道,“姬小泽,你该不会以为大黎氏那些人纯粹是贪图大帝带来的利益吧?” “很有可能不是吗?” “这点我是不反对啦,但神帝当时真的很有威名的,追随者无数,”器灵说道,“连天庭都有人仰慕他的风姿,选择叛逃到我们这一方......连你的部族当时都是他的臣属哦!” 姬泽沉默下来,器灵的这句话陡然让他意识到,他真的错过了蛮族的最后时代。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既然这位神帝如此了不得,想来他与你说的事也不是妄言诓骗,他说你能活下来,应该是有原因的,而且在那场大战后,应该还有人花了近万年的时间为你温养治疗伤势,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器灵睁大了眼,“万年?” 她的脸蛋皱在一起,思索了很久,忽然直起身子,惊喜地说道,“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小雷!” 章节目录 第1130章小雷 “小雷也是蛮族人啦,他是云雷氏族的,”器灵阿洲乖巧地跪坐着,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姬小泽你也知道的,云雷氏族一直都是蛮族大部,虽然有一半的时间不位列于十大氏族之内,但云雷氏族的实力很强,若是真刀真枪地拼命,也不会比你们十大氏族弱上多少。” “小雷是云雷族长的候选之一,先是师承大祭司,随后拜神帝为师,在与天庭的战争开始后,云雷部奉命镇守中州北域,随后又前往北原支援妖族,寒山就是云雷部的最后一战之地,”阿洲微微叹了一口气,“据我所知,云雷部精锐在寒山大战开始不久后就损失殆尽,我本以为小雷也是战死者的一员,但现在看来,小雷他可能活下来了。” “何以见得?”姬泽挑了挑眉头,“你似乎很看好他?” “当然,”阿洲不假思索地点头,“你忘了圣舟器灵的责任了?我本来就要辅佐大祭司为蛮族挑选有潜力的天才,即使入主人间,大部分蛮族分散到人间各地,这个传统依然保持了下来,每年都会有各部推荐的蛮族精锐来到圣舟,由我和大祭司一同选出其中的佼佼者。” “小雷的天赋在他那一代人中也是最出众的,甚至比姬小泽你的天赋还要好,而且有一点很有意思,小雷的祖上曾是长生大帝的弟子,所以小雷也继承学会了一部分长生术,这是蛮族最难的道法之一,单论这点,他就比大多数人更有潜力了。” “长生术.......原来这才是你的原因。” “嗯,能花费万年时间为我疗伤,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过也不可能是大帝,不然他可以直接将我破碎的器灵重组在一起,”阿洲说道,“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位半帝,但能活过万年的半帝可不多,小雷是其中最有可能的,而且小雷和神帝一样,都走的是神道之路,神道修士很特殊,因为信仰之力的存在,在死后他们的力量也能残留下来。” 姬泽点点头,上上下下地看着阿洲,“看不出来,十万年不见,你这推断能力倒是强了不少。” 阿洲神秘兮兮地一笑,“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啦。” “是什么?” “小雷的尸体就在圣舟里啊。” “什么?”姬泽瞪大了眼。 阿洲轻轻拂手,圆球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画面,一座漆黑色的城池中,半帝们正在大动干戈。 “这是黑齿城?”姬泽凑近圆球,“白耳战神雕像下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雷?” “嗯,他本名雷千寰,”阿洲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年轻时很帅的,连大祭司的女儿都喜欢他,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已经成垂垂老矣。” 姬泽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垂垂老矣,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哦。”阿洲认真地纠正道。 “什么?”这次姬泽是真正地震撼了,他仍然算是圣舟的掌控者,神识可以轻松地降临黑齿城,他能感觉到那具尸体里生机全无,死气之所以没有弥漫,都是因为那具尸体里还残留着庞大的信仰之力,压制住了死气。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姬泽难以置信。 “呃,若是说活着,似乎也不太对,”阿洲纠结起来,苦恼地双手抓头,“他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啦,他的肉身死去了,但魂魄还活着。” “魂魄还活着?”姬泽若有所思,回忆起了一些事,“我记得当年诸族论道,在谈论神道之路时曾有过一场激烈的争辩,有些人认为神道之路不仅大有可为,而且在魂魄方面有着独到之处,他们似乎认为信仰之力可以保下一个死去之人的魂魄。” “我也记得那场大会,就是在圣舟之内举行的,”阿洲点了点头,“在姬小泽你被封印后,这样的大会还举行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人、妖两族战争停止后,由四位大帝联手主持的,也是在那一次大会上,由神帝正式确认了这个推断,神道法术的确有办法让修士魂魄不朽。” 姬泽盯着雷师,“他将自己的魂魄融入了自己的神道中?” “嗯,”阿洲应道,“看见苍穹上的雷霆了吗?” “看见了,我本来还有些奇怪,圣舟之内是没有雷霆的。” “在圣舟铸造之时,虽然大帝们竭尽全力确保小世界内有完整的五行阴阳之力,为此甚至不惜耗尽天材地宝,但依然不能与真正的世界相比,缺少很多东西,这雷霆就是其中之一,”阿洲惋惜地说道,“圣舟内一直都是没有雷霆的,黑齿城上这道雷霆其实是小雷的神道之力所化,他似乎在寿元耗尽前将自己的道基一分为二,信仰之力放在体内,神道本源则融入了小世界之中,因为与尸身内的信仰之力互相吸引,所以化成了这道绵延不绝的雷霆......” “将本源融入小世界......”姬泽怔了一下,“这么说他也拥有圣舟的掌控权?” “这是当然的,不然他根本无法将神道融进小世界,”阿洲揉着自己的小脑袋,“按照地位,他是云雷部的候选人,也是神帝的弟子,是有资格继承圣舟掌控者这个身份的,所以当你提到有人花了万年时间为我疗伤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他的选择可很不同寻常,”姬泽认真地说道,“白耳战神胸口的那朵莲花,可不是凡物,我甚至可以在其中感受到帝境的力量。” “哦,那个东西啊,”阿洲笑了起来,“它是神帝的杰作哦,就是在圣舟内创造出来的。” “它是做什么的?” “是种子,”阿洲回忆道,“神帝说他觉得神道之路不止于此,可惜当时整个人间又动荡不堪,处处战乱,所以他决定为后人留下一条道路,姬小泽你还记得与荒兽的战争吗?当时有不少荒兽都崇拜天地生养的神树、神木,这其中就有一朵白莲,神帝参考了这朵白莲的神力流转方法,将自身的神道感悟和庞大神道之力凝成了三朵白莲,任何一朵都能让一位神道半帝寻到帝境的门槛,这简直是天才之作!” “可这里只有一朵,而且既然能成帝,为什么你说的小雷不用?” “另外两朵应该被其他人得到了吧,至于小雷为什么不吃下它......”阿洲沉默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想将机会留给后人吧。” 章节目录 第1131章发现 火神和海神大打出手,其他人也没闲着。 五行山神深知这两人的恩怨,也懂得禺京的骄傲,没有擅自插手两人的战斗,除了后退避开大战的中心外,他还挡住了了尘和尚的去路,一半的神识盯着了尘,一半的神识放在了雷师的尸首上。 这一次雷师很平静。 体内的信仰之力没有躁动,脚下的黑齿城也很安静。 但五行山神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忍不住仰起头,望向天穹上那道仍在不停闪耀的雷霆,他盯了很久,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道雷霆显然不是自然之物,不是这小世界风云变幻,将有一场大雨,而应该是某种道法的遗存,最初五行山神以为它是这座圣舟的力量显化,但看久了又觉得不像,这道雷霆其实与圣舟的气息格格不入,两者绝非一体。 而后他又觉得可能是某种法器,毕竟雷师作为神道时代的第一修士,手里没几件压箱底的宝贝是不可能的,但他的尸首上却没有任何法器的气息,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雷师的法器被他放在了其它地方。 五行山神心底当然也闪过冲动,想要一飞冲天,摘下雷师的法器,这至少是半帝境的东西,若是传闻属实,雷师真的与神帝有关系,这件法器说不定还是出自大帝之手,那可就真的了不得了。 不过五行山神最终失望了,他并没有在那延绵不绝的雷霆后寻到应有的法器气息,反倒觉得这些雷霆是从无尽的虚空中涌出的。 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雷师,这些雷霆一道道地飞入雷师的身体,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安静,这不合常理。 了尘最初对两位神道半帝的争斗也很感兴趣,在他初出茅庐时,这两大神祇势力都已经衰弱了,没什么力量争夺天下,而是在竭尽全力保全自己,所以他只闻其名,不见其实,但看了一会,了尘也并未觉得他们有多了不起。 或许是因为自己见过了神道修士的极巅? 了尘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真佛,他们虽然可以算作师兄弟,但真佛其实要比他年纪大上很多,当真佛初入万佛山,拜燃灯为师时,他甚至还没有出生,而当他也走入万佛山时,真佛已经成了山中最核心的弟子,无论是修为还是对佛道的感悟,真佛都是他们中最强的那一个。 他和真佛也曾很亲近,从某种角度来说,真佛比燃灯更像是他的师父,真佛教会他修行,教会他打坐学禅,两人也曾一同在月下看西漠星辉闪耀。 正是因为了解,面对真佛的同室操戈,了尘才会如此痛苦和迷茫。 真佛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人,也是一手结束了神道时代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了尘深深地疑惑,真佛明明可以让神道更上一层楼,成为人间最强大的修行流派,但他没有,反而是一手斩断了神道的根基,只留下了佛家这唯一一支传承。 但若说真佛是想让佛道独步天下,那也不对,佛道自创建起,就是以西漠为根基,但八万余年过去,佛道仍然止步于西漠,几乎没有任何扩张的趋势,而以真佛帝境的实力,让半个人间信奉佛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了尘觉得,真佛恐怕另有用意。 而作为那个时代最神秘的寒山,还有在佛徒下山前不久就突然陨落的雷师,都是神道修士最为感兴趣的存在,真佛成帝后真的会对它们视而不见吗? 真佛会不会也来过这里?若他来了这里,他会做什么? 他不会毁掉这里的遗迹,也不会动雷师的尸体,他已成帝,那朵道莲也于他无用了。 那他会做什么,留下什么呢? 了尘仰起头,他望着天穹上的雷霆,一束一束的银紫光芒飞舞不停,他看了一会,忽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那不是真正的雷霆。 不,准确说那不是自然的雷霆,而更像是某种道法神术,它的本质是神道力量。 比起五行山神、海神这些自然神祇,佛徒们对神道的领悟其实要更盛一筹,因为这些自然神祇自称是山、水、火、风等物的化身,凝聚来的信仰之力有一部分会天然地流失到天地之中,但佛徒们则不然,他们硬生生地将佛这一本不存于世的名称打造成了神祇,更为纯粹,得来的信仰之力也不会有丝毫的流失。 而了尘本就是一个擅长的观察的人。 “是神道本源?” 了尘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他猛然记起了很多年前万佛山上的一场争论。 那是真佛参与的一次论道。 众人争论的就是神道本源的问题。 那时天下的神道修士已经有了一个共同认知,神道修士可以将自己的本源剥离出来,融于天地之间,从而保存下自己的魂魄,等待时机让后人于将来重塑肉身,以此达到某种程度上的不朽。 而那晚,有一部分佛徒认为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即使能保存下魂魄,但魂魄也有与神道本源同化的危险,而且若想让后人重塑肉身,就需要有着庞大的信徒作为基础,但信徒越多,信仰越强大,汇聚到神道本源上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强,而失去了肉身的修士魂魄,会被这种强大的信仰之力深深影响,久而久之,很有可能我非我,他非他。 而另一部分人则反对这种危言耸听的说法,他们坚持认为这是一种长生的好方法,成帝是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做到的事,更多的修士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搏一个未来。 而真佛对此的态度则模棱两可,在那晚的论道结束前,真佛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了尘记忆犹新。 “神道之路只是万千道路中的一条,在本质上它与道修并没有什么不同,差别只在于方法,我们想要做的,或许前人已经做过,只不过被世人遗忘了而已,神道本源也是如此,或许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就有一位上古大能的魂魄藏身于他的神道本源之中,说到底,此法能与不能,终归是要有人去试试的。” 真佛若是来过这里,那他最感兴趣的东西一定是这个神道本源! 了尘激动起来,他猛然发觉,在这艘圣舟里最为贵重的东西,除了那朵道莲外,还有天穹上的雷霆。 章节目录 继续鸽一天 朋友请我去吃老馆子,继续鸽一天 《剑门小师叔》继续鸽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 1132章听雷 除了杀红了眼的火、海二神,越来越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道雷霆上,它飞舞翩跹,交织着璀璨耀眼的光芒,在雷师镇压圣舟裂缝的力量收回后,这道雷霆愈发有着失控的迹象,一道道雷霆变得更强更大,劈落天穹时,让人有种世界将亡,大难临头的感觉。 不过所幸雷师的尸体仍然如同定海神针,不断吸纳着九天雷霆,也让黑齿城内的人稍稍安下心来。 半帝争锋,此地已不是苏启这些人能插手的,道果白莲当然很好很惊世,但给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三位半帝去争此物,所以有不少人都动了离开的心思。 最先离开此地的是薛万古,他是一个很果断的人,眼见此地无利可图,说不定还有着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他就果断领着几个亲近之人离开了黑齿城,这个小世界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人间,但对于三四十个人来说也是一片庞大的未知之地,这里到处都可能有蛮族留下的宝藏,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有了领路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离开。 苏启和乐安和尚当然也不想在这里掺和这浑水,但偏偏蛮族的这对巫氏姐妹迟疑不安,不肯下决心离开,两人也不好扔下同伴,所以四个人不断后撤,最后干脆躲到了城墙上的一座瞭望塔里。 这里的视野极好,能一眼俯视全城,两位半帝已从城心的广场厮杀到天穹,双方都开始使用庞大的神道之力,这也让众人意识到,神道修士与道家修士究竟有多么大的差异。 道家修士在杀伐之时,皆是以种种道术为主,大体都是有形之物,当然也有人直接以道痕对轰,这种方式直接但却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让道基受损。 而神道修士的征战更显玄妙,信仰之力源自生灵的崇拜,自然也带着生灵的印记,所以两人轻松就可以幻化出种种生灵,甚至唤出过往己方的强大神祇,一时之间,两人以身成军,仿佛两支庞大的军队在征伐。 瞭望塔很大,足以围站二三十人,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蛮族的兵器,弓箭和刀枪大多都是凡物,早已腐朽,一碰就碎裂了,但仍有一些东西近乎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这是蛮族的血符,”巫瑾从一个玉质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沓符纸,“听大祭司说,蛮族在迁徙流浪时缺少各种物资,画符用的灵墨也是如此,所以当时的阵师不得不以自己的血制作灵墨,或是从某些犯了大错的蛮族将士身上抽取,以这种方式制作的灵符就被称为血符。” “我听说过,南岭有些修士还保持着这样的传统,”苏启仔细瞧着血符上的蜿蜒的灵纹,它们的绘画方式和现今的灵符相差不多,但整体风格却是有些激进的,一沓血符几乎都是用来杀伐的,“这些血符都还能用,”苏启赞叹道,“制符之人是一位大师。” 巫瑾将血符分开,每人递了几张,“用来防身吧,”她声音低沉,快速瞥了一眼天穹上的雷霆,“我觉得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圣舟的气息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总是让我很不安。” “小僧也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乐安和尚攒动着手里的佛珠,“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不,再等等,”巫瑾少见得果断强硬,这让苏启有些吃惊,虽然与巫瑾认识不久,但这位少女一直是温雅有礼的,但却突然决绝起来,巫瑾微微仰着头,“你们忘记了吗?寒山葬帝,但直到现在,这帝陵也没有露面迹象,雷师肯定是最后一个见到大帝尸体的人,也一定是他将诸帝葬下,想要寻找帝尸,还是要从雷师入手才对。” 苏启沉默下来,巫瑾说的没错,若是想寻到帝陵,这雷师是他们唯一的着手点。 不过苏启心底里还有着小小的怀疑,他觉得这帝陵很可能根本不在圣舟之内。 正在众人低首沉默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声音。 “几位小友,可愿帮小僧一个忙?” 说话之人是了尘。 他虽然立身在城中,背对着他们,但却传音入耳,与他们交谈。 “前辈有何事?”苏启回道。 “帮我照料这个小丫头,”了尘回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少女,“接下来恐有一场大战,我自身难保,大概没有余力照顾她,若是几位小友肯答应,了尘他日必有厚报。” 苏启看向乐安,毕竟这两人同出佛门。 乐安很果断地答应了,“希望日后前辈能为小僧解惑。” “好。” 了尘应下,随手一挥,一道佛光包裹着俞安莲直飞瞭望塔,随后了尘抬脚迈入高空,他避过了火神与禺京的战斗,直奔九天上的雷霆。0 五行山神神色一冷,他顿时意识到,这位佛徒也察觉到了那道雷霆的异常,所以毫不犹豫地出手阻拦。 漫漫黄气从他手中溢出,这是山之精,土之魂,是他珍藏的大地母气,迅速化成一道困神索,朝着了尘飞去。 了尘不避不让,忽然大诵佛号,万千缕佛光如大日刚出,垂落而下,竭尽全力阻拦着那道绳索。 而他自己则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般朝着雷霆飞去。 随着他直上九天,漫漫雷霆仿佛也受到了威胁,一束束雷霆竟忽然扭转了方向,不再奔向雷师的尸体,而是朝着了尘砸去。 这让了尘大吃一惊,顾不得身下不断追逐自己的困神索,抬手一拳,佛光笼罩的硕大拳头与天雷对撞,了尘当即后退数十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么强?”了尘面露骇然,他虽然知晓雷师的赫赫名头,也做好了面对大敌的准备,但他仍然没有料到这道雷霆的强大。 恐怖的雷霆之力沿着他的手臂钻入身体,丝丝缕缕的剧痛迅速扩大,了尘不得不凝聚佛力,一点点将这些侵入体内的雷霆驱逐出去。 但第二道雷霆已经再次袭来了。 了尘迅速后撤,但这道雷霆似乎认准了他,不休不止地追了上来,了尘心一横,忽然从指尖点出一点鲜血,随后灌入佛力。 血液竟然成长为一道金身。 这是古佛徒的秘术,在真佛灭神道之后就已不传。 金身巍峨,如同佛下凡尘,一拳打向了雷霆。 雷霆崩毁,但这似乎惹怒了九天上的雷霆,浩大的雷声隆隆作响,一束束雷霆不再落下,而是盘旋在天际,不断凝聚,竟然渐渐化成了一只眼睛。 它俯视着大地,怒视着了尘,杀意盈然。 这股杀气太强,甚至硬生生地让火、海两位半帝住了手,惊骇地望着天穹。 眼睛冷漠,没有生气,它漠然地望着世界。 随后,是漫天雷霆。 章节目录 第1133章神祇身 “神道本源被激怒了。” 姬泽望着小世界中的动荡景象,有些惊讶,在他的时代,神道修士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神道本源,与他所预想的不同,神道本源看起来似乎拥有某种独立的意志。 交织的雷霆已经弥漫开来,接连的炸响让这片小世界犹如末日将临,天穹上的雷霆之眼没有半分情感地漠视大地,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铺天盖地的雷霆就轰了下来。 了尘左闪右躲,不断降低高度,他本想着摘走那道本源,但他也没料到这神道本源竟然因为他的靠近活跃了起来,将天穹下的所有生灵都视作了敌人,顷刻间就丢下了数不清的雷霆。 雷如大雨瓢泼。 半个黑齿城都被雷霆淹没。 四位半帝首当其冲,成了大多数雷霆追逐的对象,这堪称是倒霉至极,即使是禺京和火神这种擅战的半帝神祇,面对昔日雷师的狂暴雷霆,也不得不接连闪躲,不想与这雷霆硬碰硬。 至于苏启等人,似乎被这雷霆之眼视作了小虾米,并未真个计较攻击,不过也有数道雷霆直直地朝着瞭望塔轰来,逼得众人短暂离开了高塔,在城头四处逃窜。 雷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禺京可不是一个甘愿吃亏挨打的人,在海神极盛的年代,他甚至敢一怒与三位半帝动手,杀的全身鲜血也不肯罢休,更何况现在面对的只是雷师的神道本源。 被逼得连连躲闪的禺京终于大怒起来,他手执海神剑,高高扬起,立身竖劈,浩瀚的神力凝成一柄锋利的剑气,朝九天劈去,一路击碎雷霆无数,大有一举将那雷霆之眼斩成两截的架势。 但剑气没能劈到雷霆之眼上。 一只手握住了剑气,随后用力一捏,将整个剑气粉碎。 一道紫色的身影立身于天穹,他面庞不清,披着一件长袍,周身尽是细小的雷光,身躯虽然微微佝偻,但有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雷师......”禺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者的身份。 “雷师真的还活着?”五行山神惊异交加,他飞身与禺京并立,低声说道,“我们要不要暂时退去?” 禺京沉默了片刻,“不,这不是真正的雷师,”禺京握紧海神剑,忽然面色一变,“我知道了,这是传说中的神祇身!” “神祇身?” 五行山神和火神同时一愣,随后双双扭头,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紫色杀神。 “原来这便是神祇身。”了尘也有些惊讶,他双手合十,躬身而拜,“得偿心中一愿,倒是要感谢雷师前辈了。” “竟然真的有半帝可以凝聚神祇身,”五行山神难以置信地说道,“自从巨人神帝以来,无数同袍修士耗尽毕生努力尝试,也无法真正凝聚一具神祇身,多少道友曾心灰意冷,认为这神祇身是大帝独有的秘术,凡人根本无法触及.......真不愧是号称第一修士的雷师啊,竟然能以半帝之躯凝聚神祇身。” “别感叹了,”禺京面色难看,他死死盯着那具紫色身影,“这东西可不是你我的朋友,它此时现身,搞不好是来杀我们的!” 话音刚落,那道紫色身影就不见了。 禺京和五行山神同时大惊,两人顾不得细想,各自用出看家的保命本领,禺京双眼轮转,水系异瞳瞬间催动,一道道蓝色光彩在身畔凝聚,化成一张张只有手掌大小的水镜,一块块地堆叠起来,牢牢地将他护在中间。 五行山神也是如此,双眼中流转着厚重的土气,肌肤迅速变色,远远望去,他仿佛是一个由泥土凝聚成的土人。 火神更是干脆,只是刹那的功夫,整个人都化成了烈焰,在雷霆的衬托下异常明亮。 了尘则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时,紫色身影已经袭到了身前,没人知道雷师的神祇身继承了多少生前的能力,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具神祇身速度奇快无比,就像是真正的雷霆,刹那而至,又在须臾间出手。 一拳,一脚。 拳裂头颅,脚碎胸口。 了尘当即被打飞,身上的佛光全部崩碎湮灭,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额头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整个胸口都塌了下去,若是普通人,这便是致命的一击,但好在了尘是半帝,伤势转眼修复,但这也让了尘惊骇欲绝,不敢在与这神祇身靠得太近,转头就朝着下方疾驰而去。 但雷师的神祇身也没有继续追的打算,他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再次现身时已经飞抵火神的身前。 同样是一拳一脚。 但火神早有准备,赤白的火焰化成长鞭,不仅挡下了这两记狠招,还继续前伸,想要将这具神祇身抓起来。 火神同样有着深厚的家学底蕴,很清楚神祇身的底细来历,这东西堪称是神道修士的梦想,相传神祇身等于神道修士的半个身体。 紫色身影忽然长啸起来,尖厉的声音仿佛鬼泣,天穹上的雷霆之眼仿佛在回应他的长啸,迅速膨胀起来,扭曲的眼球看上去十分可怖,飞快地变成了原来的四五倍大小。 像是一颗紫色的月。 雷霆更盛了。 一道道紫色身影开始浮现,粗略一数,竟然有近二十具。 “开什么玩笑!”禺京失声惊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神祇身?” 但没人能回答他的疑问,也没人有空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那些神祇身竟然从天穹上扑了下来,每一具的速度都奇快无比,它们盯上了黑齿城内的每一个人,四位半帝,城墙上的苏启等人,城内尚未来得及离开的其它修士。 所有人都成了神祇身的目标。 “完了。”乐安和尚脸上一片灰败之色,他索性盘膝坐了下来,双手合十,低声道,“天亡我等。” 巫氏姐妹也是惊愕无比,至于俞安莲,这个小丫头已经快吓晕过去了,仅存的理智让她抓紧了巫瑾的袖子。 苏启一把将乐安和尚拽了起来,“别放弃,起来应敌,仔细看,这些紫色身影与攻击半帝的那个不同!” “什么?”乐安和尚抬起头,一道道紫色光芒正在飞驰,宛若真正的雷霆。 “只有筑神境?”乐安和尚心神微定,“这么说......这是......” “很可能是雷师的考验,”苏启握紧了剑,他死死盯着袭来的几道紫色光芒,它们正如流星坠向大地,“不管怎样,我们还有一拼的机会!” “好。”乐安和尚点点头,拳上开始聚拢佛光,“右侧交给我。” 巫氏姐妹对视一眼,一人向左,一人向后,分别守住了这两个方向。 “左边交给我!” “后边交给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1134章眼中胎 神祇身的速度奇快无比,风驰电掣下只如一线紫光,在顷刻间几道紫线就已滑落至城头,剧烈的雷霆电光从紫线中暴涨开来,一眨眼的功夫,四下飞舞的雷霆就吞没了城头上的几人。 苏启的剑光差不多是同时耀起的,斑驳的剑光在雷霆中穿梭,两者的对撞交织出刺目的灿光,这是一种绝美的杀机,动人心魄,但稍有不慎便是血肉横飞。 乐安和尚的佛光护住了俞安莲,这个还是凡人的小小少女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不过还强撑着不肯晕倒,单凭这点,就已经让在场的四个修士感到欣慰和赞赏了。 神祇身神出鬼没,因为速度太快,苏启甚至难以确定它们的数量,它们的攻击方式也很单一,从虚空中探出一道道雷霆,似乎是无休止地轰击过来,这种以力破巧的法子倒是简单粗暴。 “有五具神祇身,”巫瑾低声说道,她对于虚空中的变化更加敏锐,她扫了一眼俞安莲,“似乎是每人一具,连她也算进去了。” “几位半帝也是如此,每人都被一具神祇身盯上了,”苏启苦笑一声,“倒是很公平。” 乐安和尚左右张望,“若这是考验,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击败它们?” “恐怕没那么简单。”苏启微仰着头,那只雷霆之眼太过庞大,比四五个月亮加起来还要大,表面上尽是流淌的雷霆,看上去十分骇人,最让人感到惊异和不安的是,这只雷霆之眼还在不停地蠕动,似乎有继续变大的趋势。 一缕缕的灵气从天地间上涌,飞快地汇聚于雷霆之眼中。 它不断壮大,不断隆起,若是忽略表面那些雷霆,它倒是很像一个肉团,在不停地蠕动和扭曲,而在雷霆的遮掩下,这雷霆之眼竟然逐渐膨胀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 而周围的神祇身也受了很大的影响,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纷乱的雷霆汹涌砸出,逼得苏启等人不得不用出了全力。 天穹上的几位半帝也不好受,他们面对的神祇身都是半帝境的,实力更强更凶狠,而且可以动用真正的神道底蕴,完全是在压着几位半帝狂揍。 几人都没有硬抗这种凶猛的攻势,而是在不断地后退,因为他们也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 神祇身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它本身近似一个传说,从未有神道修士炼成过,关于它的最早猜测和传言都来自于巨人神帝,他脚踏山川,头顶日月,这副样貌显然不是神帝真正的本体,但却可以在数千年里保持纹丝不动,这种秘术自然引起了修士们的好奇。 海神、山神、火神都是最初最古老的神系家族,他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更古老的蛮族部落时代,所以他们有着强大的底蕴,对于巨人神帝这种奇妙的状态有着更深的了解。 法身,身外化身,道体,他们抛出了种种推论,又一一否决,在漫长的观摩神帝后,他们发现了更为本质的东西,巨人神帝这具庞大的身躯并非是真正的本体,而是用神道的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 这些古老神祇争论很久,最后给这种秘术起了一个名字,神祇身。 它是最纯粹的信仰之力所化,它继承了神道修士的一部分本源,有些神祇还认为神祇身内应该有着主人的精血和神识种子,所以它堪称是神道修士的另一个自己。 它甚至可以用出神道修士的秘术。 但令四位半帝都惊异难明的是,他们从未听说有人可以炼成二十多具神祇身,就连巨人神帝恐怕也没法做到这件事。 那雷师一个半帝是怎么做到的? 他再强,名声再响亮,也终究只是一个半帝罢了,与真正的大帝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这些神祇身一定有鬼。 想明白了这件事,四位半帝也越发谨慎起来,一边抵住神祇身的攻击,一边试图搞清楚雷霆之眼的秘密。 但也就在这迟疑间,雷霆之眼发生了真正的变化。 它流血了。 一股股血流从眼睛的表面流淌而出,很快就四溢开来,让整只眼睛都沾染了血色,汩汩的鲜血不停地从眼睛上滴落,从天穹直坠而下,又慢慢散在天空,一股诡异的奇香飘散开来。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巫瑾惊呼一声,但又猛然捂住了额头,表情痛苦,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低声喊道,“那东西......那东西肯定与长生大帝的恶灵有关!” 苏启惊愕回头,巫瑾背后已经浮现出巨大的黑色雾气,甚至逼退了汹涌的雷霆,这些雾气不断凝聚,浮现出两只狰狞可怕的黑色手臂,正在狂乱的挥舞,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而天穹上的雷霆之眼,正在一点点地裂开。 血流如注般倾泻而下。 奇异的香气逐渐转臭,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开来,像是腐烂了多日的肉块,而在雷霆之眼中,一只小小的黑色手臂从裂隙中伸出,它沾满血污,脆弱,细小,挣扎着血流中探出,慢慢抓住碎裂的眼睛,将裂隙狠狠撕开。 一个幼童从中钻了出来,他的模样狰狞可怕,像是被一场大火烧过,黑漆漆的身躯不断地流淌着血污,唯有一双眼睛璀璨光明,它站立在如莲花般盛开的血色眼球中,低头好奇地俯视大地。 随后他扬起头来,发出一声不似生灵的凄厉咆哮,他张开大口,用力地吞吐起雷霆来。 万千雷霆于刹那被他吞入口中,一瞬间天地晴明。 而这个小小的孩童境界也迅速暴涨起来,他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从肉体凡胎跨越了数个境界,拥有了半帝境的可怕力量。 他将右手按在碎裂的雷霆之眼上。 雷霆之眼不断消融,慢慢地成为他的一部分。 “雷师的神道本源......被他吞噬了。”禺京怔怔地说道。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所有的半帝都不安起来,五行山神如临大敌,一件土黄色的战甲缓缓覆体,他手中也多了一柄大斧,他神色凝重,缓缓吐出一口气。 “吞噬神道本源,这小东西可不是雷师。” 章节目录 第1135章 雕像之中 “他是谁?不,他是什么东西?” 姬泽大受震撼,他也算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古董了,但在眼睁睁地看着雷霆之眼中钻出一个瘦小的孩童后,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错愕感,让他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在巨阙峰顶做了一场人间大梦。 器灵阿洲也瞪大了眼,论年纪,她绝对是最有资历的那个,也同蛮族一起在黑暗中见过了许许多多的奇事怪事,但眼中胎还是太过震撼了,她张大着嘴,花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他......”阿洲苦思着,“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东西。” 姬泽一怔,“莫非是当年大帝尸身异变的事?” “不,不,”阿洲连连摇头,“这与那次不一样,长生大帝尸首异变,与他自身的功法有很大关系,但这眼中胎则不同,他并非是小雷的.......呃,”阿洲斟酌着词汇,“继承者?或者说他和小雷没有任何关系,他更像是鸠占鹊巢的坏人。” “鸠占鹊巢......”姬泽沉吟着,他盯着那个正在吞噬神道本源的幼童,“他身上似乎有那个恶灵的气息。” “嗯,的确有,”阿洲点点头,“可那场动乱就是以恶灵的失败告终的,他最终被封印了起来,”阿洲抬手轻挥,黑齿城浮现在两人眼前,她轻轻拨弄,一个少女出现,“这个少女应该是蛮族的子弟,我在她体内察觉到了恶灵的气息,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封印恶灵的神体。” 姬泽皱起眉头,目光在苏启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巫瑾背后涌起的黑雾和那两只舞动的黑色手臂上,“的确是恶灵的气息......这副样子,他是在呼唤那个幼童?” “不像是呼唤哦,更像是被唤醒了,”阿洲纠正道,“我觉得那个幼童才是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姬泽沉默下来,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半晌后,他忽然问道,“当年蛮族大乱,信奉恶灵的那派人被击败后,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吗?我记得族中的案卷上有过记录,当年恶灵曾命人铸造了一座城池,但却没有记录下这座城池最终的结局,我曾问过各族的族老,不过他们也所知不多。” 阿洲眨巴眨巴眼睛,“那座城池就是黑齿城呀,姬小泽你不知道的吗?” “黑齿城?”姬泽大吃一惊,“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阿洲噘了噘嘴,“我可是从不撒谎的!不过也不是最初的黑齿城啦,在恶灵战败后,他在黑齿城中的信徒一部分被杀,一部分被放逐,剩下的人都被迁去了其它城池,黑齿城也被当时的大祭司重新炼铸,抹去了与恶灵有关的所有痕迹,白耳战神的雕像也是后来移到此地的,据说那里最初竖立的是恶灵的神像。” 姬泽面色凝重,“大祭司炼铸城池时,你可在场?” “不在,”阿洲摇了摇头,“他是独自一人祭炼此城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甚至没让十大族的族长帮忙。” “这不合规矩,按照蛮族的族规,这种大事必须由大祭司、蛮族战神以及十位族长共同参与才行。” “当时情况比较特殊嘛,”阿洲说道,“蛮族内部乱战,十大族都无法独善其身,两位族长战死,三位受了重伤,剩下的五人也不好过,一个被夺取了族长之位,镇压在牢狱中永世不得翻身,一个干脆被流放了,余下三人也接连将族长之位让给了他人.......至于那一代的战神,他在恶灵战败后不久就闭关了,十年后道伤崩发,不幸陨落,所以在当时,除了大祭司没人能祭炼城池,这件事即使不合规矩也没有人反对和追究了。” “我在想,大祭司的祭炼会不会有某种缺漏,”姬泽眼神郑重,“恶灵的某些东西在黑齿城里遗留下来了。” “这......”阿洲迟疑起来,她只是一个器灵,虽然有着很好的眼界和见识,但却对修行和道法一窍不通,她想了一会,“若真的如此,那至少得是能瞒过一位半帝的力量才行,当时的那位大祭司名为巫珩,可是蛮族少见的天才,在蛮族所有的大祭司里也能排进前六的强者,事实上当时他距离大帝也只有一步之遥,在长生大帝的尸首生变后,有不少人建议他以善灵为根基,成就自己的大道,不过被他拒绝了,所以想瞒过他可不容易。” 姬泽微微颔首,黑齿城上空的幼童已经将雷霆之眼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他舔舐着自己沾满血液的双手,淡漠的眼睛从四位半帝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黑齿城内。 他盯着雷师的尸体看了很久,但最终没有任何动作,他轻轻抬起右手,指向城中央的战神雕像。 一束紫色雷霆奔涌而下,直奔战神的额头。 禺京等人强忍住了出手的欲望,这幼童的来历太过怪异,没人想当那个出头鸟,而且他们也不担心道果白莲被毁,这东西是天地至宝,在神祇时代的乱战中都能毫发无损,甚至可以硬抗半帝的攻击,单单这么一束雷霆根本是伤不到它的。 雷霆打碎了战神的雕像,一道裂痕从额头直贯腰腹,但令众人惊骇的是,裂痕出现时,一大股黑色鲜血从中喷了出来。 就好像这雕像是活的一样。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姬泽睁大了眼,白耳战神的雕像竖立在黑齿城里已经很久了,在他还未成为族长时,就曾跟随父亲拜祭过它,但可没人与他说过,这雕像是活的。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众人不安,那些血液落在地上后不仅没有散开,反而是如一滩软泥般在地面上弹了起来,最终落在地上,不断地缓缓蠕动着,看上去令人作呕。 “这怎么可能!”器灵阿洲站了起来,脸色惊恐,“那是黑暗血肉,这东西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怎么可能还存在于圣舟之中?是谁违反了族规!?” 章节目录 第1136章黑暗血肉 苏启的手都僵了。 那团血肉泛着黑色的光泽,在缓慢地蠕动着,它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青灰色的石板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但这团血肉并没有向四周移动的趋势,所以没多久,腐蚀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强烈的恶臭。 这团血肉在出现时就带着一点异味,像是腐烂许久的肉块,但到了现在,这股臭味愈发浓郁,甚至让众人有了一种呕吐的欲望,它是直达心底的厌恶,是最为纯粹的情感崩发,连半帝都无法抑制这种冲动。 俞安莲是最先受不了的。 虽然苏启等人离广场很远,但那股恶臭飘扬到城头时也没有散去,俞安莲脸色立即发白,一手捂着嘴,一手捏着鼻子,试图忍住呕吐的欲望,但仅仅坚持了一小会,她就半弯着腰蹲了下来,大吐特吐。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禺京盯着那团血肉,脸色很不好看,他的心底同样泛起了一股很难抑制的欲望,让他想将自己的肺腑都吐出来。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唯有天穹上的幼童嘻嘻笑了起来,他手舞足蹈,似乎看见了最有趣的玩具,他歪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在短暂的茫然后,众人才意识到,他似乎在与那团血肉对话。 这个发现让众人起了一身冷汗。 “那团血肉是活的?”五行山神低声问道。 “怎么可能?”禺京否认道,“没有任何生灵能以这副样子存活于世!” 禺京说的当然有理,这团血肉不仅令人作呕,而且在雕像中藏了十万余年,根本就不可能有生灵以这种方式度过漫长的岁月。 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似乎是受到了幼童的影响,那团血肉忽然快速蠕动了起来,先是伸出了两个细细的出手,撑着身体缓缓爬行,很快就有更多的触手从肉团中探出,它们撑起了肉团。 血肉在变化。 它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体样貌,但却不得章法,在蠕动了很久之后,它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血肉慢慢地展开,两只手臂伸了出来,随后是双腿,最后是头颅。 它化成了一个人,而样貌则与白耳战神的雕像一模一样。 它站立在地上,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随后轻轻张嘴,一声大吼响彻天地。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阿洲焦急地在圆球里转来转去,脸蛋皱成一团,大难临头似地说道,“姬小泽,快想办法带我逃啊!没有大帝坐镇,黑暗血肉会把我们都吃掉的!” 姬泽用力敲了一下圆球,大吼着说道,“喂,别吵了!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黑暗血肉啦,当年蛮族迁徙时,在无尽黑暗中得到的一块血肉,不知道属于什么存在的,但长生大帝说这东西很恐怖,也很奇特,他研究了很久,最终被长生大帝以秘法封印,在他陨落前,曾交代族中大祭司,将此物放逐回黑暗,但显然有人违背了命令!” “它很恐怖?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我只知道连长生大帝都对它慎之又慎,为了研究它,专门在圣舟里开辟了一个新的小空间,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我,”阿洲可怜兮兮地,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年得到它时,还发生了一件惨案,将它从黑暗中拉回的蛮族将士死了一大半,只有四个人活了下来,但他们也接连发疯,没能幸存,就是在那之后,长生大帝才决定禁止任何人接触黑暗血肉的。” “那可就麻烦了。”姬泽轻叹一声,“不知何物,不知其能,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该如何杀死它。” “所以赶紧跑吧,”器灵阿洲小声说道,“想个办法把我也带走?” “没那么容易。”姬泽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半帝无法应对它?” “也不确定......但长生大帝确实说过,这东西与帝境有关系。” 姬泽微微颔首,就在这时,黑齿城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幼童飞落了下来,他在广场上与那团血肉对视,两人间弥漫着奇怪的波动,任何看见这副情景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两人着实不像。 幼童虽然身上还沾着不少鲜血,但样貌其实与人类孩童一般无二,但那团血肉化成的人则不然,他虽然有着白耳战神的面庞,但整个躯体都是黑黝黝的,其间夹杂着血纹,身上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个似人,一个非人,但或许他们都不是人。 禺京提起了海神剑,他本想等待局势更明朗时在出手,但心底开始不断涌起恐慌感,让他终于忍不住了。 海神剑继承着海神一系的庞大信仰之力,禺京将它举起时,整片天空都荡漾起了湿气,源源不断的虚影浮现,那是曾经的海神信徒,他们曾在东荒的海岸跪伏、祷告、献祭,天地间也渐渐响起了古老的声音,那是先民的吟诵,他们跨越漫长岁月而来,化成海神剑上的一缕杀机。 禺京开始动用他最强大的底牌,那是昔日强大海神信仰的遗存,即使他的母亲陨落,整个海神系消亡,也没有让这些信仰之力消失。 而当禺京举起剑时,那个幼童忽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禺京,但幼童眼里没有畏惧,也没有感情,片刻后,他勾起嘴角,似是在嘲笑。 至于那团血肉,它只是盯着幼童,理都没理禺京。 海神剑缓缓落下,一道剑气凝成,压下,可怕的气机逼得火神等人都远离了此地,但那幼童丝毫没有闪躲的想法,他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夺。” 剑气狂颤起来,禺京惊异地发现,这幼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与他争夺信仰之力的掌控,这件事让他震惊无比,因为信仰之力是极为独特的东西,它源自于对某个神祇的信仰,几乎是专属的,除非某个神祇自愿放弃它,或是被另一个神祇击败、杀死、吞噬,在这之后,才能吞噬战败者的信仰之力。 可这幼童不同,他仿佛另一位海神,凭空就让这些信仰之力动摇起来。 章节目录 停更两天 有点私事要处理~ 《剑门小师叔》停更两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37章 呼唤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禺京顾不得细想,他紧握海神剑,不顾一切地将信仰之力灌入其中,强大的剑气已经抵近了幼童的身体,但他似乎毫无所觉,漠然地仰着头,双眼中流淌着紫金色的光彩,他忽然勾起嘴角,大张开臂膀,瘦小的双手迎向天空,他张开嘴,发出迷乱而朦胧的呼啸。 这像是一种吟唱,也似乎是某种古老的歌曲,声音响起时,一种颤栗感从每一个人的身体中浮现,那个幼童似乎在呼唤最为古老的情感。 恐惧。 禺京低下头,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幼童并非真正的生灵,不过既然是从雷师的神道本源中诞生的,那他必然与雷师脱不了关系。 他手中的剑锋微微偏转,剑气当即偏转了方向,不再对准幼童,而是冲着一旁的雷师尸体奔去。 作为神祇时代的修士,他对雷师一直抱有敬意,当然不想损毁雷师的尸体,但此刻情况不同,这个幼童显然在准备一种很难应对的秘术,而禺京并没有把握能与这个幼童硬碰硬,不如干脆孤掷一注,赌上一把。 剑气横天,直奔雷师的额头。 幼童顿时大怒,漠然的双眼间有了明显的怒气,他仰着头,背后疯狂地涌出黑色雾气,像是两只臂膀撑着他,将他托举起来。 这些黑色雾气又凝成一只巨大的手臂,横空一拍,朝着禺京的剑气拦去。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禺京心里一惊,但已经来不及调转剑锋,只能望着剑气与黑色雾气纠缠在一起,不断吞噬对方,两者难分胜负,但让禺京既难受又吃惊的是,这种黑色雾气也同样是由信仰之力构成,正沿着剑气上窜,试图侵入他的神识。 “那个幼童果然与恶灵有关!”巫瑾低呼一声,她背后的黑色雾气也在不受控制地蔓延,苏启和乐安和尚不得不站到了她的身旁,帮助她压制那弥漫的黑色雾气。 幼童的吟唱仍未终止,在他的呼唤中,那些由雷霆之眼凝聚出的神祇身忽然动了起来,一个个朝着他疾飞而去,没入他的身体。 融合。 幼童的气息再一次暴涨,他双眼中紫金纹路更加明显,就连孱弱的身体似乎也长大了几分。 他的吟唱越发急促,整个圣舟都受到了影响,莫名的恐惧感从每个人的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着,就在天地沉寂,众人都默然不语的时刻,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碎了? 很快众人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东西,那是一只从虚空中探出来的手臂,它打碎了这片空间,这只手显然是某个女子的,食指和小指上都戴着金色的戒指,一截红色的衣衫十分显眼,它从虚空中探出,在短暂的茫然后忽然寻到了方向,屈指轻弹。 一股恐怖的力量浮现,禺京闷哼一声,被打的倒退数里,鲜血泼洒一地。 毫无反抗之力。 她是谁? 能凭借一只手击飞半帝,必然是帝境的存在,而那若有若无的帝气也证明了这一点,来者是一位不知名的大帝。 不过界门未现,这个女子显然无法真身降临,即使唤出她的一只手臂,也让那幼童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他稚嫩的面庞迅速开裂,鲜血流淌而下,眼中的紫金纹路都黯淡了不少。 而在那女子现身之时,那团黑色血肉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他仰起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咆哮,似是怒意,似是怀念,也夹杂着几许不甘。 那只手再次动作,一掌拍飞五行山神,一掌将了尘和尚按入地底,又是一掌将火神击飞,在肃清了周围的半帝后,这只手忽然再次下按,朝着黑齿城猛然击下。 “快走!” 苏启一惊,一手抓住俞安莲,一手扶着身形不稳的巫瑾,朝着城外疯狂逃去。 纤长的手指按在了地上。 整座黑齿城当即崩塌。 无数的烟尘飞起,楼宇四分五裂,这只手仿佛抓住了整座城的筋骨,猛然一拎一提,一个纤长的骨脊从中浮现,那个幼童和黑暗血肉已经高高漂浮在天上,他们俯视着这条骨脊,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 女子的手轻轻一抛,骨脊飞上天穹,手腕在一旋,黑齿城的碎片飞涌而来,她轻轻一点,一道道纤白的光华从中飞出,如飞蛾一般涌进那条骨脊。 它正在重聚,也是这时,它才展露出本来的面貌,这不是一条骨脊,而是一根巨大的牙齿,锋利而尖锐,带着可怕的气息。 “这......的确是......他的坐骑。” 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幼童的口中响起,他凝视着这根牙齿,眼中忽然雷霆闪烁,半晌后万千雷霆坠落,疯狂地砸向这根牙齿。 雷霆淬炼,神力洗涤,这根牙齿迅速被涤清了杂质,随后那女子的手再次落下,迷蒙的神光包裹牙齿,它在神光中变形扭曲,轻轻松松被祭炼成了一柄刀。 幼童握住它,刀柄猛然巨颤起来,庞大的神力涌入,洁白的刀刃迅速变色,如同漆黑的夜。 就像是握住了一片天地。 他忍不住长啸起来。 而那女子的手也悄然隐没,就仿佛从未来过,黑暗血肉漠然地望着幼童,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幼童的脸庞,仿佛那是最美味的食物。 道果白莲也于万千尘土中缓缓上浮,落入幼童的手里,他盯着白莲,凝视许久,张了张嘴,似乎想将它一口吞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终是于我无益。” 幼童低吟一声,他随手一抛,将道果白莲丢在一旁,又从高空落下,坠入尘土和废墟之中,那里有一具尸体。 雷师静静地躺在地上。 “你是我,也不是我。”幼童哼了一声,他屈指一弹,地面出现一个大坑,他随手将雷师葬入其中,“好歹是用了你的东西,便也将你葬了吧。” 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满地的尘土涌来,堆成一个高高的墓穴。 他转过头,看向巫瑾,慢慢地一步一步走来。 “接下来轮到你了,我的半身。” 章节目录 第1138张长生往事 巫瑾脸色发白,她背后的黑色雾气肆意弥漫,如同一片降临大地的云朵,又像是一对庞大的翅膀,苏启和乐安和尚联手都无法将它压制下去。 而那个幼童一步一步走来。 他热切地望着巫瑾。 不,准确说,他热切地望着巫瑾背后的黑色雾气,淡漠的眼里全是贪婪渴望和回忆,他带着可怕的压力,手里握着那柄新铸成的刀。 “好久不见,我的半身。”他低吟着,又忽然大笑起来,“真是好久不见。” 巫瑾倒退一步,忽然眼里露出决绝之色,作为蛮族战神的弟子,大祭司的候选人,她早在五岁起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恶灵的封印者。 被诅咒力量的拥有者。 若是她想作恶,她可以迅速成为一个强大的修士,但蛮族的大祭司一直都很睿智,他很清楚巫瑾的本质,善良,纯真,忠诚。 为封印恶灵,巫瑾会付出一切。 而在很久很久以前,蛮族的强大修士们就为恶灵的封印者准备了一种秘术,这是专门在危急之时使用的,可以强行将恶灵封印进神道本源之中,是防止恶灵被人夺走的最后一道底线。 巫瑾双手掐印,银金色的纹路从双眼中流淌而出,这是蛮族两种上古崇拜的力量本源,金色代表太阳之道,银色代表太阴之力,均是蛮族从古老的日月崇拜中获取的力量。 两种神秘的纹路穿过脸庞,交汇于下颌,又从脖颈分散,延伸至手臂、胸膛、小腹、大腿、双足,织就成一副复杂的图案,随后光芒闪烁,黑色的雾气瞬间聚拢,一股浩瀚的气息随之而起,隐隐约约间,有一层月色的光芒从巫瑾的头顶流出。 那是神道本源。 不过与雷师留下的神道本源不同,这个神道本源极为特殊,它源于恶灵,但被善灵和蛮族的修士们祭炼改造过,将其扭转成了一种禁锢恶灵的牢笼。 但可惜的是,这个神道本源很不稳定,无法长久地封印恶灵,这也使得蛮族不得不定期寻找合适的族人担任封印者。 黑色雾气向月色的神道本源涌去。 “有趣,”幼童盯着神道本源,“竟然将它祭炼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些无知的人,还真是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的人是你,”巫瑾冷声说道,“若不是你,当年蛮族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我从未亲手杀死任何一个蛮族。”幼童平淡地说道,“我和善灵皆从长生大帝的尸体上诞生,源出一体,本质是一样的,都继承了长生大帝的意志,他不会伤害你们,我也一样,善恶之分,只是你们自己的划分罢了。” “可你继承的是长生大帝的恶念!而且纵使你没有亲手杀人,可你的信徒仍然掀起了战争!” 幼童笑了笑,“这便是善灵给你们留下的历史吗?我继承的是恶念?他继承的是所有善良?” 巫瑾怔了一下,“这是蛮族人都知晓的事!帝尸生变,诞有双灵,一者浩然大气,一者阴邪丛生,善恶之分,岂有虚言?” “平时浩然正气者,亦有作恶多端之人,看起来是奸诈小人的,未必不会有善意之举,单凭外表判断,不怕错杀了好人吗?” 幼童咧开嘴,“更何况,你们又不知我与善灵诞生的真正原因,又何谈了解我们?” 巫瑾沉默半晌,“你们的诞生,皆因大帝尸身生气过旺,才会孕育......” “错了!”幼童冷冷地打断巫瑾的话,“那只是一个原因罢了,纵使帝尸生气浩瀚,也只会孕育出一个生灵,岂会诞生力量本源相反的两人?我们的诞生,皆是因为长生大帝的贪念!” 幼童猛然转身,指向那团黑暗血肉,“皆是因为它!” 巫瑾忍不住驳斥,“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你可知它是什么?” “黑暗血肉。” “没错,一团从无尽黑暗中飘来的血肉,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团血肉属于谁?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使在死后被人分成无数份,放逐到无垠黑暗中依然可以保有强大的生机?”幼童语气高昂,“到底是什么存在才拥有这种可怕的伟力?这可是连大帝都不曾拥有的力量!” 幼童状若痴狂,“自发现它起,长生大帝就知道这黑暗血肉来历非凡,所以他才会闭关研究此物,所以他才会在死后下令蛮族不准触碰此物,要将它封印放逐!” 幼童又嗤嗤笑了起来,“不过蛮族的聪明人不止他一个,想到这件事的,还有当时的大祭司,他隐约间感觉到这团黑暗血肉是超越帝境的存在,所以在长生大帝死后,他违背命令将此物藏了下来,可他境界太低了,根本看不出此物的本质底细,所以不得不将黑暗血肉藏在了白耳战神的雕像之中,借用黑齿城的力量镇压。” “这......这怎么可能,大祭司怎么可能做出对蛮族不利之事......” “对蛮族不利?或许吧,但在当时,长生大帝已逝,蛮族群龙无首,缺少帝境力量,大祭司试图从黑暗血肉中获取机缘也是无奈之举,我倒是觉得说不上背叛。” 幼童瞥了巫瑾一眼,“长生大帝依靠这团血肉参悟了一百零七年,你觉得他有没有收获什么?” 巫瑾沉默不语。 幼童也不等答案,自顾自地说道,“他当然有收获,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接触超越帝境的生灵,虽然只是一团血肉,但其内蕴含的价值也不同凡响,他从中得到了一条路,那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与死的界限在哪?”幼童轻声说道,“肉身消亡,魂魄尚存,这是生还是死?魂魄逝去,肉身尚存,这是死还是生?若是再进一步,将自己受损的魂魄兵解,从尸身上诞出新的意志,再为自己重塑肉身,重走帝路,那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重生?活出了第二世?” 幼童嘴角一勾,“他甚至涌起过冲动,如果将那团血肉炼化,吞下肚,他有没有机会触摸那个境界的门槛?不过他最终胆怯了,没敢炼化那团血肉,而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力量。” “长生看到了希望,但他也很挣扎,他思来想去,决定做两手准备,所以他在自己的魂魄和身体中埋下了一个种子,在他死后,受黑暗血肉影响的一半意志化成了我,而保有原本长生术的那一半化成了善灵,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诞生的我们已经不完全是他,我渴望吞噬善灵来壮大自己,善灵虽然无法吞噬我,但他同样不想看到我存在于世。” “而这,便是那场战争的来源,无关对错,无关善恶,只是我们本能地欲望罢了,”幼童微微低下眉眼,“至于力量的形式,从来不会决定一个人的善恶。” 章节目录 第1139章 圣山战令 巫瑾沉默以对。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幼童的话,但身为封印恶灵的容器,她已经与恶灵共存了十几年,她学会了很多独特的秘术,甚至可以借助恶灵的力量,她知道这种力量阴暗、邪门,几乎不容于世,但她的确没有在恶灵中感受到传说中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恶意。 不过她的确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染。 也像是诱惑。 引诱着她走向黑暗,不仅仅是再借助恶灵的力量,而是更进一步,成为恶灵力量的一部分。 这是每一任封印者都要背负的沉重,抵御诱惑,拒绝黑暗。 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笼罩,不管这恶灵说的是对是错,此刻她都不能让体内的恶灵被夺走,将其封在神道本源之中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加快了封印黑雾的速度。 “唉......” 幼童轻轻叹了一声,他竖起一根手指,低沉地说道,“道之本,心也,神之本,魂也,他与我本是一体,心魂相合,神道一体,融合乃是大势所趋,岂是你这个小家伙能阻碍的?” 话音刚落,他的食指上涌起一点黑光,化成一团漩涡,如同大浪拍打时激起的一般,他轻轻一抛,这团黑色的漩涡飞向巫瑾。 苏启踏前一步,剑气成河,试图拦截那道它。 但那道黑色漩涡像是一个无底洞,将剑气一团而尽,不改余势。 “这柄剑倒是有点意思,不是人间之物。”幼童瞥了苏启一眼,“不过你境界太低,发挥不出剑的真正实力。” 黑色漩涡抵近巫瑾的头顶,月光色的神道本源霎时受了影响,大片大片的黑色雾气被黑色漩涡拽走吞噬,而巫瑾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苦之色,黑色的雾气从她的肢体各处四溢出来,只是恍惚的功夫,她整个人就都已经被黑雾包拢了。 “我的半身啊,归来吧,”幼童轻声说道,“我们都等了太久了。” 黑雾中传出一声朦胧的咆哮,仿佛兽吼,狰狞可怖。 幼童张开怀抱,黑雾尽入。 ---------- 遥远的南岭。 蛮族雪山之上。 大祭司忽然从沉思中惊醒。 他猛然扭头,看向大殿北墙下的一座雕像。 那是一尊泥塑像,用黑土铸造而成,只有半人高,放在一张青铜铸成的桌子上,用一张青铜龛护着,底座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繁复灵纹。 与这间大殿内的其它东西比起来,这尊泥像其实并不显眼,也不出众,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这尊泥塑像来历非凡,而且有着漫长的历史。 远比这个人间的文明更古老。 它是蛮族在迁徙时的古物,曾摆在每一任大祭司的案前,曾接受十大部族的供奉,也曾享受过蛮族的香火。 它是三位半帝联手铸造的神物,是封印恶灵神道本源的圣物。 可它现在裂了。 从额头起,一道裂痕直贯胸口。 大祭司起了身,走到青铜案前,凝视着塑像,在蛮族,只有五个人了解这个泥塑的真正秘密,除了他以外,还有蛮族老战神,他们两人的继承者,以及巫瑾。 也只有他们能唤出泥塑中的神道本源。 所以大祭司一眼就看出了,泥塑中的神道本源已经被人召唤了,而且正有力量涌入其中。 “封印......”大祭司忧心忡忡,“竟然逼得巫瑾以秘术封印恶灵,情况已经危机到了如此地步吗?” 他踟躇着,巫瑾虽然不是他的弟子,但他也曾教导过她,更是从小看着巫氏姐妹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想巫氏姐妹出现任何意外。 但他是蛮族大祭司,肩负着镇压圣山牢狱的重任,他不该也不能离开这里。 他抬起手,缓缓按在泥塑上,遥远而强大的力量在与它共鸣。 “有人在争夺恶灵。”大祭司惊异莫名,他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忽然急急走回自己的案卷前,一把将桌上的杂物推到一旁,从腰间取出三枚铜板,轻轻一抛。 古铜钱很老旧,但上面的刻纹依旧清晰,若是洛倾在此地,就能认出上面的刻字属于上古人族的一位大帝。 云帝。 这是昔日帝者占卜用的铜钱,沾染了帝气,所以被蛮族重视,一直是蛮族大祭司专属的占卜器物。 第一次占卜,大凶。 大祭司沉默半晌,再次尝试。 大凶。 第三次,大凶。 事不过三,占卜亦是如此。 但这次大祭司不肯罢休,他收起铜钱,走出宫殿,后院的一处池塘里,豢养着一些灵龟,他随手抓起一只,轻轻念了一声,随手右手一划,完好地剥下龟甲。 他燃起大火,以火炙烤龟甲。 当裂纹遍布时,他凝视了许久。 同样是大凶之兆。 四次占卜都是同样的结果,这意味着什么,大祭司再清楚不过。 “看起来不单是蛮族之祸,也是人间之祸。”大祭司轻轻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他的动作引起了圣山守卫的注意,一支小队迅速从宫殿另一侧聚拢过来,为首者正是圣山守卫的副统领巫陵。 “大祭司,出什么事了?” 巫陵同样神色郑重,大祭司少见地燃了火,以龟甲占卜,证明有大事发生了。 “巫瑾......或许遇上了某些变故。” “什么?”巫陵一怔,担忧地问道,“会有事吗?” 巫陵算是巫氏姐妹的族叔,也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不知道,但现在不是担忧他们的时候了,”大祭司轻轻抬手,掌中出现了一柄月牙带柄玉器,这是代表大祭司权柄的仪仗,他高高举起,朗声说道,“巫陵,我以大祭司之命,召十部汇聚,百部听令!” 巫陵心神一震,但没有多问,迅速俯首应是,“我这就去燃烟鸣鼓。” 圣山之顶有一座烽火台,当大火熊熊燃起时,苍凉古老的鼓响也随之响彻十万大山。 仅仅是在十几个呼吸之后。 汹涌的咆哮声在茫茫大山各处响起,一只只巨大的战鸟从群山中飞起,古老的旗帜竖起,苍浑的钟鼓声敲响,回应着圣山的召唤,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十大部族的战士。 虽然老战神调走了最精锐的一片将士,但留下之人也不是凡俗之辈,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然杀气不减。 穿甲佩刀,执枪背剑,跨上坐骑,一队队古老而忠诚的战士,开始朝着圣山汇聚。 章节目录 第1140章 魂血大阵 天王关。 城墙上染满的血已经干涸,尸骨在墙角下堆积成山,几乎达到了城墙的一半高度,大大小小的妖兽尸体散发着腐臭的血腥味,骚臭直达城头。 天空昏暗,无数的云朵遮蔽了日月星辰,让人根本无法分辨现在的时辰,城内燃着火把,城头点着篝火,但依然难以改变黑暗的侵蚀,一道道火油箭矢划过天穹,灿烂的光辉让人感到惊艳,而落到地面时溅起的火焰,更是充满着妖冶而残酷的美。 妖兽的咆哮与人族将士的嘶吼混在一起,双方都声嘶力竭,也充满疲惫,这场大战已经可能持续了一天一夜,没人能真正地说清他们打了多久,但将士一波一波地被轮换,不过没人能真正地睡着休息,修士们的大战不止扰乱了此地的灵气波动,也让天王关时时刻刻都处在庞大的压力之下,地面在颤抖,城墙在哀鸣,再加上妖兽的怒吼,大多数将士只是靠在墙头眯上一会,便再次拿起刀枪,走上战场。 战局很恶劣。 妖族的数量极多,一眼望去,整片平原都是密密麻麻的妖兽,几如海洋,即使扔出了数以万计的灵符,射出了数不清的箭枝,它们的数量似乎也丝毫没有改变,而那些堆积的尸体,也没有让它们有半分胆寒和畏惧,依然保持着凶怒和血气,源源不断地猛冲上来。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惨烈而损失惨重的事。 而在天王关以北三百里的一处山上。 这里是妖族的腹地,但此山并不起眼,一片荒芜,灵气缺乏,平日极少有人来,不过今日,这里多了一些人。 他们身穿着银色的长袍,虽然是人族模样,但却能一眼看出并非真正的人族,这些人围着山顶站了一圈,脚下刻画着古老神秘的阵纹,在正中心有一尊金色五足大鼎,鼎壁上同样刻着神秘的纹路,鼎盖紧闭,其上雕龙刻凤,但令人奇怪的是,龙凤之间拱卫着一只青铜雕成的手臂,掌心朝天,手心中更是握着一颗紫色的珠子。 这是一尊奇怪的鼎,形制不与人间相同。 当南方带着血腥的风刮到此地时,这群人终于动了起来,他们围着大鼎缓慢行走,各自手掐印诀,灵气顺着脚下的纹路蔓延到鼎中,鼎上的纹路依次点亮,强大的灵气渐渐汇聚在那颗紫色的宝珠之中,它荡漾着妖冶奇异的光芒,在昏暗的星空下异常漂亮。 “招魂往兮!” 忽然,这群人齐齐叫了起来,他们低吟诵念着古老的语音,渐渐地,有一股阴风开始在此地盘旋,那颗紫色宝珠开始大放神光。 一缕缕的阴魂从南方汇聚而来,他们都是战死者,有妖兽,有人族,有凡人,有修士,在此时此刻,他们无分高低贵贱,全都纠缠在一起,伴随着阴风汇聚那颗紫色宝珠之中,而随之阴魂的汇聚,这颗紫色也渐渐变得阴冷,强大,诡异。 “纳其血兮!” 又是一声大喝。 鼎盖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半晌后,鼎盖猛然浮起,一丝丝的血气凭空出现在鼎内,飞快地汇聚成一个漩涡,在鼎内快速地旋转着,很快,这血气就浓厚如汪洋一般。 他们在掠夺战场上的阴魂和血气。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与天王关相隔三百里之远,但却可以凭空汇聚血气,这一是要一件强大而特殊的法器辅佐,二是需要有人配合。 换句话说,需要有人在战场里埋下某件法器才行。 毫无疑问,这些人与妖族有着某种合作。 而天穹上那庞大的妖气也是证明。 这里不止有一个顶尖大妖在守卫。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紫色宝珠已经晶莹剔透,强大的神光难以直视,它仿佛是从地府中摘来的鬼珠,单单是望上一眼,就有一种魂飞魄散,将要沉沦地府的感觉。 而鼎中的血海已经深邃成黑色,浓重的腥气让人作呕,而在血海的正中,一颗血丹逐渐凝聚,它与鼎盖上的紫色宝珠交相辉映,宛若日月对照。 “还需要多久?”隆隆的声音从天穹响起。 “还差很多,这些连一成都不到。”一个人漠然地答道,“若想更快,你们需要让战事更激烈才行。” 天穹上沉默片刻,“我会尽力。” “除此之外,还要提防人族半帝,切莫让他们发现了战场上的九转阵盘,否则需要你们直接前往战场收集魂血,到时候会有很大损失。” “好。” 天地间再次沉默下来,而当鼎中的血丹彻底凝成后,有人大步上前,取出玉盒,将血丹收走,而在血色漩涡中,新的血丹开始逐渐形成。 那人端着玉盒,走回领头之人身旁,将玉盒递了过去。 领头之人仔细端详着,“按照诸王的推演,恐怕至少需要十九颗才能满足神谕的需求。” “百万生灵之数勉强够用,我担心战场上死伤的人不会有这么多,人族恐怕还藏着底牌。。” “不必担心,妖祖已经答应过,一旦魂血数量不够,他会以妖兽补足缺口。” “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接应神谕?” 领头之人踟躇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太冒险了,神谕降临,人间天地必然大动,道痕规则不受控制地汇聚而来,肯定会引起人族的注意,连那些藏起来的老家伙都会蹦出来捣乱,还是等到血丹炼成再召唤神谕吧,这样最为稳妥。” “可那样会很仓促,以我们的人数,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承接神谕。” “放心,妖祖会出手帮忙。” “可他并非我族之人,这似乎不合规矩。” 领头之人皱起眉头,“此事干系重大,规矩已是次要之事,而且诸王已有过谕旨,无论发生什么,当以魂血大术为首要之事,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末将明白了。” “收好血丹,不可让气息泄露出去。” “是。” 领头之人望着大鼎,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等待了万年之久的机会,十分难得,若功成,他们都会受到无上嘉奖,而若是失败,他们也根本无需接受惩罚,单是魂血大术的反噬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任务。 章节目录 第1141章 不老林 不是每一种等待都有结果。 这句话适合那些痴情人,也适合苦苦追寻帝路的修道人。 有人一生高歌,却在帝路的门槛前败下阵来,有人一世落寞,却在晚年幸运地寻到了破境之法,有人管这叫运气,有人说这是天命。 很多人都想活得更久,希冀在人生的将来转运,一朝得势,一日破境,但又有多少人能如愿? 中州大地最为广博,七十三家王朝依次登场,数千家宗门纷至沓来,今日的王者是以长留山等为首的宗门,但过去呢? 有浩云门屹立在八千年前,为中州最强,但一场两族大战让浩云门跌落云端,分裂成十余家宗门,连长留山也继承了它的一部分衣钵。 更远以前,相传有万道宗号令中州,其势远超浩云和今日长留山之辈,但同样是一场战争,让万道宗分崩离析。 这些鲜血铸就的教训让不少修士明白了一件事,别管你多显赫,不论你有多强,在人间的大势下依然脆如白纸。 长寿?强大?这都不是能保证自身乃至家族宗门永远存续的根本。 唯有低调,从世人的眼中掩没,才能真正地长盛不衰。 有人说这是扮猪吃虎,有人说这是远离人间是非,还有人说这是不沾他人因果,总之奉行这一道的人不算太多,但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中州不老林。 这是大暑王朝境内的一片古老山脉,在大暑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地方,从不允许外人进入,即使是大暑的皇帝,也只能在登基时来这里拜访一次。 如此大的架子,自然有着了不得的底气。 不老林的主人是谁,外界没有定论,连名姓都叫不准,只管他叫不老翁,这人也十分神秘,数百年来从未离开过不老林,只在大暑皇帝驾临时短暂露面几次,不过也有人说,露面的那个只是不老翁的家仆,并非真正的不老翁。 不老翁有多强? 这件事也没有准确的答案,但从几件事可以略窥一二。 九十年前,大暑有一位亲王,认为不老林太过怠慢皇室,所以领着八千亲兵亲征,其中不乏顶尖修士,还有着大暑最强大的兵器,想要一举踏平不老林,但这位亲王只在不老林外叫喊了半刻钟,就被一刀荡平了军队。 八千亲兵顷刻尽亡,这位亲王虽然保下了命,但也被斩去了道果,成为了一个废人。 事后,大暑王朝非但没有追究不老林的责任,甚至还将那位亲王剥夺了王位,罚其跪在不老林外整整半个月,以示惩戒。 单是这一件事只能说明皇家的胆怯,修士可是更桀骜不驯的主儿。 五十年前,大暑出了一位少见的天才,以八十岁之龄晋升抱一,在整个中州都风头无两,追随者成百上千,这恭维多了,天才也就上了头,想着挑衅一下不老林的地位,所以拎着剑就去强闯了不老林。 可他同样连林子都没进去。 或许是看在同为修士的面子上,不老林没有废了他的修为,只是以秘术封了他修为十年,自这以后,天才远走他乡,再也没回过大暑,而整个大暑,也再一次见识了不老林的可怕实力。 击败抱一如弹飞蚊虫。 这不老林里多半坐着一位半帝吧? 世人猜测纷纷,但不老林始终没出来解释过,似乎对于这场争论丝毫不感兴趣。 渐渐地,人们寻到了其它更有趣的谈资,不老林的故事被置之脑后,少有人提起了。 而这恰恰是不老林渴望的。 而今日的不老林,却不像平日那般平静。 整个不老林十分压抑,这个群山中的小小盆地充满了躁动和古怪的气息,三位老人立身在一个林中的地宫前,面色忧虑。 若是有皇室的人在此,就能一眼认出三位老人中的一个,他正是那位经常接待皇室拜访的老者。 他当然不是不老翁,不过外界的传闻也不对,他不是不老翁的家仆,而是不老翁的大弟子。 另外两人是他的师兄弟。 “师父这是怎么了?”二师弟忧心忡忡,“如此嚎叫,恐怕有变故发生。” “但师父严令我等不得进入。”三师弟双手紧攥,扭头看向大弟子,“大师兄,我们该当如何?” 长久的沉默,唯有地宫中不断传来愤怒的嚎叫声。 “不能等了,”大弟子最终下定了决心,“师父虽然交代我等不得进入地宫打扰他,但也曾说过,若是有变故发生,可以求见他,师父今日突然嘶嚎怒吼,正是变故出现之时,开地宫吧。” “好。”两位师弟同时点头,各自跨前一步,拽住地宫前两个巨大的锁链,用力一扯,地宫的大门缓缓开启。 地宫十分昏暗,只在墙壁上燃着细小的烛火,但完全不足以照亮整个庞大的地宫,地宫的顶是由数十根石柱撑起的,而在群柱中央,跪着一个头发披散的老人,十几根长长的锁链捆缚着他的身体,脖颈,腰腹,手臂,大腿,脚腕,都绑的严严实实,而另一头,则紧紧束在那些石柱上。 老人低着头,一声一声愤怒的嚎叫回荡在整个地宫里。 “师父,你可还好?”大弟子一边开口问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们来了,他们要来了!”老人猛然抬起头,头发在面前披散,看不清面容,但声音苍皇,“那些人要来了!” “是谁要来了?师父?”大弟子慢慢跪伏在老人面前,拂起他的头发,这才发现老人紧闭着双眼,但双眼中却有血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师父他怎么......” “嘘,”大弟子竖起一根食指,双手随后落在老人的肩头,轻声说道,“师父,是谁要来了?” “他们,他们,”老人不断低吟着,忽然张开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弟子,“天上人!天上人!他们要来了!” 大弟子面色微变。 “天上人......莫非是天庭?”二弟子一惊,“这事得赶紧通知天机阁。” 大弟子点点头,又说道,“师父,您还看见了什么?” “龙凤也回来了,”老人呢喃着,“还有他们的祖宗,我还看见了一艘大船......” 说着说着,老人忽然睡了过去,轻轻的鼾声让三位弟子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他到底......” “师父将自己与中州运势相连,以此为自己续命,大概因此窥见了一些未来吧,”大弟子说的含混,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种说法到底对不对,“不管怎样,这事应该通知天机阁。” “可不老林的规矩......” “暂时顾不得了,天庭的事要紧,还有,老三,你去联系一下其他隐藏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变故。” “好。” 当两位师弟都离开后,这位大弟子盯着老人看了许久,最后轻轻一声叹息,转身离去,将老人再次关在了地宫之中。 章节目录 第1142章 不毛之山 中州有一座奇怪的山。 高约千丈,这山上寸草不生,连棵荆棘也没有,当地人管这里叫不毛山,但奇怪的是,此山周边二十余座山峰都是郁郁葱葱,鸟兽极多,所以当地人认为此山有怪,向来喜欢在节年庆日来此祭祀供奉,但当地人从不敢登山此山,认为这会冒犯山神,为神灵所怒,惹来祸患。 更有趣的是,这座山在修士间也是禁忌,此山往北八十里便是太兴宗的地界,这家门派乃是天机阁的附庸之一,历任宗主都为天机阁供奉,算是忠心耿耿的天机阁派系之一,所以门中修士虽称不上跋扈,但也十分骄傲,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有着特殊的地位,但太兴宗的大小修士无一人敢于登山此山。 门中的传言是此山乃是一位大修的道场,冒犯不得,但对于这位大修是谁,门中一直所言不清不明,虽然也有好奇的门徒,但在师长的严厉呵斥下,也无人敢继续深问打听,不过倒是好好听从了长辈的吩咐,从不靠近这座不毛山。 不毛山之南同样有一个门派,距离要更远一些,名为白虎宗,这家宗门不大,没有太兴宗那样风光的地位,门中之人不过三十,算是一个小门派,但此宗内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白虎宗在上古时乃是顶尖大宗之一,相当兴盛,只不过后来因为战争没落了,而昔日的宗门驻地也不在此,而是在北边的不毛山。 照理说,白虎宗的人认为祖地是不毛山,应该常来此地拜祭才对,但实际上白虎宗的门人也从不敢进入不毛山的范围,他们认为这座山上有着古老的诅咒,那是昔日大敌留下的东西,擅入恐怕会引来祸患。 所以不毛山的独特地位就稳了下来,无论修凡,都无人靠近此地,这里渐渐成了一个真正的神秘之地。 而在今日,不毛山竟然迎来了一位客人。 他是一位老者,穿着素白的服饰,一头白发已经垂至小腿,在脑后用一根竹钗简单地束着,他手里拄着一根弯木拐杖,在不毛山脚矗立良久,最终还是缓缓登上了山峰。 但他并未直接上山,而是沿着古怪的路线行走,一会上行,一会环山而绕,一会后退,花了足足一个钟头,他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距离。 但他显然不是在瞎走,随着他手头拐杖的轻点,不毛山上竟然有风汇聚起来,它们在山脚盘旋,虽不成龙卷之势,但也有大风将起时的威仪。 “来者何人!” 就在他即将登上半山腰之时,忽然有一声大喝响彻云端,山峰微微摇动起来,碎石汇聚成堆,竟然逐渐凝聚成为一只手臂,在老人的头顶悬着,似乎一言不对,就要猛砸下来。 老人不慌不惧,他笑了笑,“不老山大弟子曾云拜见白虎道人前辈。” “不老山......那老东西还没死呢?” “家师仍在,虽然身体不算太好,”曾云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爽,反而是恭敬地低下了头,“但今日晨间忽然发生了一点怪事,晚辈心里十分不安,但前辈也清楚家师的情况,所以特来拜见前辈,希望前辈能看在与家师昔日的交情上,为晚辈一解困惑。” 沉默半晌。 “进来吧。” 曾云的脚下忽然出现一道裂口,曾云直坠而下,但他没有慌乱,任凭一股雄浑的力量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拽入山中。 山内一片通明。 不毛山整座都被掏空,山体内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正中有一只巨大的白虎雕像,几与山高,另有一大片建筑围绕白虎而建,飞檐雕凤的风格皆是十分狂傲张狂,能看出此地主人的不羁。 白虎雕像下,坐着一位光头大汉。 但若是仔细看,这位大汉眉毛已白,虽有不老面庞,但从双眼中的沧桑之色来看,此人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 曾云落在他面前,规规矩矩地俯下腰来,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白虎道人。” “不必多礼了,”白虎道人盘膝坐着,他盯着曾云,“你说不老林发生怪事,指的是什么,莫非那家伙见鬼了?” 曾云迟疑片刻,“今日晨间,师父忽然不断嘶嚎大吼,说天上人要来了。” “天上人......”白虎道人沉吟片刻,眼中忽然冒出精光,“他是说天庭?” “晚辈认为如此。” “这倒是有趣了,”白虎道人思索着,“自从当年剑仙一剑荡天,我们这些人才知晓了天庭的存在,但时至今日,我们这些老家伙要么死的死,要么苟延残喘着,已经许久不曾提起天庭之名,这老东西倒怎么提起天庭了。” “前辈有所不知,家师为了续命,将己身与中州山川运势相连,因此拥有了预见之能,”曾云语气惆怅,“晚辈认为,家师或许窥见了未来的一角。” “与中州山川运势相连?”白虎道人冷哼一声,“他当自己有几个脑袋啊?不怕被气运大势反噬,成了一个白痴之人?” “家师也是没法子,当年的伤势已经动摇了他的根基,若是不以此法续命,估计不久就要坐化了。” 白虎道人安静下来,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巨大的白虎雕像,“续命......哈哈,我们这些无能之人啊,没能追随剑仙的风姿,在这片土地上困囿了数千年,想尽一切办法苟延残喘,说起来,我也没什么好嘲笑那老东西的,我自己还不是一样,靠着这尊上古神像续命......” 白虎道人顿了顿,“既然是那老东西的话,也不得不信,但你也不必着急,今时不同往日,天庭想入人间没那么容易,必然需要很特殊的办法才行,当务之急,是去联系天机阁,他们为此间的守护者,有些事还需他们出头才行。” “可天机阁现在身陷两族战争之中。” “两族战争......人、妖两族又开打了吗?”白虎道人皱着眉头,食指一边敲打着膝盖,“这个时间点......不像是巧合,恐怕另有玄机。” “这么办吧,”白虎道人雷厉风行,“你亲自去一趟天机阁,我会派人调查妖族之事,若是的确有鬼,我会出山。”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应有之意罢了。” 章节目录 第1143章 不觉大佛寺 西漠。 不觉大佛寺。 虽然这里不是西漠的中心地带,但实际上,它就是整个西漠的中心。 三千佛寺,莫不以不觉为尊,百万佛徒,莫不以不觉为首。 来此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十万百万也难以形容其数,为此了安置这些真诚的佛徒,不觉寺不得不在寺外修建了一大片房屋,让这些佛徒得以落脚、吃斋,久而久之,这片地方也成了不觉寺外的一大景致,被人称为十里佛堂。 十里佛堂正中,有一条宽敞大道,名为拜佛路,乃是西漠一位有钱的富商出钱修建,宽达三十三丈,均用最好的青石铺就,上刻数不清的菩萨罗汉,来此拜佛的人,往往会从这条路的尽头开始,一步一叩首,一步一佛号,直至不觉寺门前。 这大门之前,有龙雕凤刻,也有僧人守卫,但这些僧人并非修士,而是纯粹的凡人,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着帮助照料来此地拜佛的佛徒,这些人常常太过激动,在不觉寺门前就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因激动而昏倒过去。 不觉寺在西漠人的心里,就意味着神圣,它几乎是等同于真佛的存在。 但大多数凡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参拜的不觉寺,其实只是庞大冰山的一部分而已,在他们所看不见的地方,另有乾坤。 凡人拜寺,一路行走,到了大雄宝殿也就停下了,后面据说是僧人的僧堂,不许外人进入,但实际上,在这大雄宝殿之后,另有一片连绵的楼宇佛殿,要比外面这寺庙还大上两倍不止,只不过凡人根本无法看见罢了。 那才是真正的不觉寺,为了区分,很多人叫它不觉大佛寺。 分隔内外的自然是阵法,这道据说传自上古的阵法抹去了不觉大佛寺的存在,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修士才能勘破虚妄,看到它的存在。 而见到它的人,无不为其沧桑古老而震惊。 与外间的凡寺不同,不觉大佛寺完全是用石头铸成的,但雕工的手艺非同凡响,丝毫没有粗糙之感,反倒是精妙异常,楼宇间佛气涌动,殿堂内金光浩瀚,其内不仅有当代的绝世大僧,也隐藏历代顶尖佛修的舍利子,单凭这两样,不觉大佛寺就不是有心之人可以觊觎的。 若是加上寺内的流传至今的上古至宝,整个不觉寺堪称是铜墙铁壁。 所以有人说过,这天下除了禁地以外,只有两个地方最难闯入,一个是天机阁,另一个就是这不觉大佛寺了。 不觉大佛寺分为东南西北四堂,僧人各归其属,负责整个寺庙的守卫之责,除此之外,还另设掌教直属,这部分僧人肩负的任务更重,每日里除了巡视藏经阁、典籍院、舍利堂、圣宝殿之外,还要教导门下出众的佛徒,所以这部分僧人实力也最为强大,是在四堂首座之下的佼佼者,其中不乏辈分很大的老僧人。 而在这些掌教直属里,又有一部分核心僧人被称为不觉僧,他们人数从不超过二十之数,是不觉寺真正的支柱,而按规矩,四堂首座也是从不觉僧中选出来的。 想成为不觉僧,除了要有足够的天赋和实力外,对不觉寺的忠心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登佛路,问佛心,这是成为不觉僧时的两道考验,一个考实力,一个验心意,这考验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佛心崩毁,直接陨落,所以在不觉寺里,敢于尝试这种考验的僧人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一旦成为不觉僧,你就拥有了了解不觉寺古老秘密的资格,也真正拥有机会见证更加古老的不觉寺。 在不觉寺的掌座堂后,有一座石塔,十分沧桑,塔身上有许多伤痕,其中一道甚至从塔顶直接贯穿到了基座,但石塔仍然屹立在此,并未倒塌。 这座石塔平素是不允许门中弟子进入的,唯有不觉僧有资格随时出入,所以少有人知,这座石塔其实是地上九层,地下十八层。 十八这数当然来自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但实际上这仅仅指的是地下的深度,并非塔下真的有十八层。 虽非真正的地狱,但这塔下真的有妖魔。 这是不觉寺的监牢,也是不觉寺最大的秘密。 这片地底世界极为庞大,其中有许许多多的断壁残垣,若是仔细勾勒,观察这些碎片残瓦的模样,其实能从中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这里其实是更古老的不觉寺。 那是真佛消失后不久,真佛亲徒所创建的寺院,而现在的不觉寺只是建在它的废墟之上罢了。 甚至追溯上古,这个寺院也不叫做不觉寺,在不觉僧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名字——灵猴寺。 这个名字源自于废墟中的一个灵猴石雕,它足有几十丈高,但破破烂烂,大半个脑袋都被某种锋利的兵刃削掉了,不过从余下的小半张脸也能看出这只猴子的乖张暴躁,其身躯虽瘦弱,但有着一种莫名的张狂。 这个雕像就矗立在废墟的正前方,显然不同凡响,所以不觉僧对此雕像也十分看重,在这座雕像附近修起了新的建筑,成为他们的落脚之地。 而在废墟的其它地方,则由不觉寺的大僧们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铸造起了一座座的监牢,用的都是最顶尖的建材,请的也都是最强的阵师,足以困住半帝境以下的修士。 而监牢里又有三座最为特殊,可以困住半帝境的修士。 今时今日,这些监牢有半数都是满的。 里面关着的第一当数妖族,其中大部都是七千年前两族战争时被西漠佛寺抓住的顶尖大妖,即使七千年的时光过去,也有许多大妖未死。 排第二的则是祸乱人间的人族修士,这种人就混杂多了,西漠的,中州的,南岭的,甚至还有东荒的,身份也复杂多样,既有真正的大盗恶人,也有潜入不觉寺想要偷盗典籍宝物的修士。 但不管身份如何,有一点是相同的,进了这不觉寺地窟,便再没有出去之时。 而负责常年镇守这里的,就是不觉僧中最为强大的三人。 他们的资历几乎与掌教相同,虽然在争夺掌教时败落,但依然对不觉寺忠心耿耿,所以是这狱卒的最好人选。 这三人通常都坐镇在灵猴雕像之下,对坐沉默,各自修佛修心。 但今日,出了一点意外,这灵猴雕像竟然忽然躁动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144章 灵猴背后 灵猴雕像惟妙惟肖。 石躯上甚至凿刻出了毛发的痕迹,灵猴的腿也强壮有力,脚下有一朵石头莲座,它半躬着身体站在石莲上,双拳垂落,但攥的很紧,微仰着头,似乎在怒啸苍穹。 它总是很平静的。 不觉寺里的老人说这座雕像可能另有玄机,因为他们曾在雕像上寻到了阵纹的痕迹,但岁月无情且匆匆,这些阵纹大部分都被磨灭了,不过至少也能从中判断出,在上古时,这座雕像可不单单只是一件为了好看气派的装饰,它应该有着更为实用的用途。 而灵猴雕像出现异动,也佐证了这一观点。 三位不觉僧都是在此地常年打坐的,周围的数百座监牢都布下了强大的阵法,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所以这个不觉寺的地下世界一直都是安然静谧的。 所以当灵猴雕像晃动起来时,这三人瞬间有了反应。 灵猴雕像只剩下了小半个脑袋,左眼中射出一道金光,垂落在十丈远的地方,灵猴的石躯逐渐从灰黑转为淡金,像是镀上了一层佛光,巍峨的钟鸣突然响起,但仅仅回荡在雕像的身畔。 不过这已经足够吓到三位不觉僧了。 三人骇然起身,正想上前查看,灵猴雕像忽然散发出一阵睥睨天下的威仪。 三人汗毛倒竖,有了一种被人窥视的难耐感,他们似乎在一瞬间被人剥光了,所有底细都被瞧得清清楚楚。 “什么人!”不觉僧颤颤巍巍,虽然他们都是抱一境的大僧,但这股浩瀚的佛力也让他们如坐针毡,感到自身极为渺小。 “哼,原来是寺中的僧人。” 一个冷傲的声音响起,他顿了顿,又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三个不觉僧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很轻易就能看出,这个来历神秘的声音并不在此地,而是通过这尊雕像与他们对话,真正的本体说不定在哪呢! “现在是......”不觉僧有些迟疑,因为现在的人间其实没有统一的历法,东西南中四域各用各的,甚至不同王朝间的历法也不相同,他想了想,还是回道,“按照现在西漠通行的历法,现在是大安历八千六百二十四年。” 大安历是八千年前西漠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僧所创,当时人间凋零,修凡两道都不好过,西漠诸佛寺也是如此,香火不盛,传承没落,很多佛寺逐渐衰败,为了一洗前尘,这位大僧力主更换了历法,想要更改气象。 或许真的是因为更换了历法的缘故,西漠在大安历实行之后再次兴盛起来,佛宗也重新成为了西漠最强大的派系,虽然那位大僧早就坐化了,但他留下的大安历却在西漠流传扎根下来。 “大安历?这是哪个年代?”灵猴背后的大能显然没听说这个历法,但也没有过分追究此事,他朗声问道,“你们灵猴寺的主持在哪?叫他过来与我对话!” 三位大僧再次对视,最终一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前辈您有所不知,这灵猴寺早就衰亡了,现在这里的佛寺名为不觉寺。” 那人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声一叹。 “我睡了有多久?连灵猴寺也消亡了吗?这可真是......” “让人遗憾啊。” 灵猴背后的主人似乎很低落,但他很快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灵猴寺是如何消亡的?” “这.......还请前辈莫怪,我们也不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灵猴寺几乎已成废墟,我们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 “连过去都彻底埋在岁月中了啊,老头子,你的努力皆是白费功夫。”那人再次一叹,悠悠说道,“不过既然唤醒了我,就说明人间要有大事发生了,佛源如此震动,想必是有人在撼动人间根基,说说吧,现在人间可有灾祸出现?” 佛源?人间根基?灾祸? 三人不明所以,半晌后回道,“灾祸是有的,人、妖两族大战正热,在北原之地互相征伐,双方都死伤惨重。” “两族战争?”那人怔了一下,随后嗤笑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龙凤两族双双离去的教训还不够?哼,现在妖族有几位妖祖?” “只有一位,而且已从帝境跌落下来,不复大帝实力。” “这么惨?”那人很是意外,“那人族岂不是要大胜了?” “呃......”三位不觉僧都感觉到十分尴尬,“现在人族连一位帝境也没有......” “什么?”这回那人是真的吓到了,“这怎么可能?太阴是干什么吃的?不对,让我看看你们的神思!” 浑厚的佛力忽然从雕像中涌出,朝着三位不觉僧席卷了过去,那种庞大的压力骇的三位不觉僧迅速后退,这个神秘人实在太古怪了。 “别怕,只是看一眼你们的记忆罢了。” 但这神秘人强得离谱,即使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依然将强大的佛力探了过来,轻轻松松按住了三位不觉僧,神识瞬间扫过他们的记忆。 “原来如此,”半晌后,那神秘人低沉地说道,“在我沉睡的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吗?或许当年我的选择错了,太阴......你是不是也来寻过我?” 难以言喻的悲伤从雕像中散发出来,这位神秘人显然极为强大,甚至连情绪都能影响到雕像这边的世界。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神秘人说道,“应该是天庭有大帝在试图撼动人间,而且不是简单地出手,恐怕借助了十分强大的帝器,才能让佛源都受到影响......” “啊,似乎你们连佛源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神秘人自嘲地笑了一声,“难得当年我们觉得这东西足以庇护三分之一的人间,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连佛徒们自己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小辈们,给我听好了!”这神秘人忽然大喝一声,“所谓佛源,乃是六万年前,十九位半帝境佛僧联手打造的一件至宝,汇聚了七成西漠佛徒的佛力,此物悬在人间之上,庇护整个人间,既然今日我被其唤醒,就证明佛源仍然存在,给我去寻到它!用它唤我降临人间!我已经感觉到了,人间必有大变!” 章节目录 第1145章 不觉封寺 不觉寺少有的慌乱。 午时早就过了,西漠的日头渐沉,被灼烤得滚烫的大地逐渐降下温来,拜佛的旅人也走出了沉闷的楼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少许的倦意,微湿的衣衫在轻风的吹拂下轻轻拍打,一点点将他们唤醒。 旅人们开始为拜佛准备,擦拭身体,洁净衣衫,动作快得已经走出了十里佛堂,朝着山门,一拜一行。 这是不觉寺前常见的景象,数百年来如一日。 只有仅仅几次,不觉寺忽然暂闭寺门,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一次是为了修缮不觉大佛寺内的藏宝、藏经、舍利等佛堂,不得不将这些宝物全部搬运出来,为了防止宵小惦记,或是胆大的贼人混入,不觉寺干脆封闭了寺门。 还有一次与不觉寺内部的事有关,有一位大僧叛寺而出,离去前盗走了寺内的几件宝物,不觉寺为了清点核查,也封闭了寺门。 也有一次是为了与中州的道门比试高低,数百名顶尖道修联袂而来,拜访不觉寺,为了以示尊重,也避免诸位大修的较量波及凡人,不觉寺不仅封了寺,也清空了十里佛堂。 所以人人都知道,不觉寺封寺几乎是有大事发生的代名词。 而今日正兴高采烈的虔诚佛徒们,再一次见证了历史。 他们兴冲冲地拜到佛寺门前,却见一队穿着打扮与外寺截然不同的僧人从寺中涌出,手里均执着佛杖,迅速接管了整间佛寺,他们各自盘膝坐下,口诵佛音,淡淡的金光从他们的身上涌出,飞快地连自一起,织就了一道庞大的佛光屏障,将整个寺庙笼罩起来,而不觉寺的几个大门也都缓缓关闭,一个隆隆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觉寺今日闭寺!”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旅人们有心上前询问,但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这些僧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个个神态郑重,而且手里的佛杖也如他们在外寺僧人手中见过的不同,看上去更加沉重而强大。 看来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旅人们小声议论着,那些见多识广的人还在与周边人讲述着过去几次封寺的缘由,人们渐渐也意识到了这种事情的不同寻常。 但他们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在不觉寺内则完全是另一种气氛。 大批的僧人封住了不觉寺的所有出入口,他们严阵以待,很快就升起了不觉寺的护寺大阵,寺中的十数尊罗汉雕像也亮起了光芒,这都是上古时就留下的强大法器,发掘于灵猴寺的废墟,又由西漠最顶尖的炼器大师出手修复,每一尊都有着接近半帝的实力。 这是不觉寺最强大的底牌之一。 而在不觉寺之下的地底世界,东南西北四堂首座已经汇聚一起,他们身后是各堂最强大的僧人,而不觉僧也早已聚齐,他们顶着那尊高大的灵猴雕像,十分沉默。 雕像背后的主人已经消失沉寂了。 “的确有很不同凡响的力量,”南堂首座轻声说道,“这个人虽身份不明,但也毫无疑问是我佛门弟子,想来不会欺骗我等。” “此事不好说,”北堂首座摇了摇头,“先暂且不论现在西漠的诸派之争,就说自古以来,我佛宗一脉诞生了多少派系?互相征伐打压,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走入歧路的叛教大僧,这些人更加危险,我们根本无法确定此人身份,若也是其中一员怎么办?擅自让他降临,说不定会引起大乱。” “可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人间真有大事将生,我等坐视不管,岂不是置苍生于险地?” “主持在哪?可派人去叫?” 西堂首座微微摇头,“派了,可主持说,此事全由我等决定。” “这等大事,我等怎么定夺?”南堂首座皱起眉头,“这不像是师兄的行事,他在忙什么?” “似乎是有隐宗现身。”东堂首座有些忧心,低声说道,“那十二宗派有弟子现世了。” “十二宗派?”南堂首座一惊,“此事当真?” “嗯,”东堂首座点点头,“消息来自安永寺,应该不假,他们可是最敌视十二宗派的。” “这可麻烦了,偏偏是在这种风雨飘摇之时。” 四人同时沉默下来。 比起灵猴雕像,十二宗派对他们而言更是如鲠在喉,这是七千年前佛宗的一个流派,行事作风强硬激进,主张佛宗入世,甚至想要扶持建立一个西漠王朝,这个流派以十二家佛寺为首,所以被称为十二宗派,他们也极为敌视妖族。 时值两族局势紧张之时,不少凡人修士都在担忧可能发生的大战,所以十二宗派迅速取得了一大批人的支持,发展壮大之势连不觉寺都暗暗心惊。 但就在西漠派系大战爆发前,两族战争提前爆发了,人间处处皆战场,西漠也不例外,而敌视妖族的十二宗派受到了妖族的猛烈攻击,整个流派近乎消亡。 但不觉寺这些顶尖大寺都很清楚,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如同人族其它地方的隐秘宗门一样,在西漠隐匿了起来,保存实力,等待他日时机。 十二宗派的存在,让所有的顶尖大寺都很不安,他们仍然记得,十二宗派兴盛时那副席卷天下的架势。 “这可真是风雨欲来。”南堂首座打破寂静,“不管怎样决定,我们都得弄清那人说的佛源是什么?可有人寻到了线索?” “已经在派人寻找了,北堂典籍中的确有一些古老记载,”北堂首座望着石像,缓缓说道,“据说九千年前,以前的确有佛僧秘密寻找过一件至宝,相传此物极为古老,是真佛弟子打造的东西,但遍寻西漠也没有寻到半点踪迹,所以以为此传言为假。” “按那人所说,这是一件庇护人间之物,不该如此难寻才对。” “不一定,若是在世人无法进入之地呢?” “你是说涅槃谷?” “没错,涅槃谷乃是禁地,即使是九千年前的大僧,估计也无法深入此地,这所谓的佛源极有可能在里面。” “那可就麻烦了,谁能进涅槃谷?” 四堂首座面面相觑,涅槃谷可是绝地,擅入的僧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还是得请主持定夺,”南堂首座摇了摇头,“我亲自去请!” 章节目录 第1146章鉴成 不觉寺的主持名为鉴成。 他在西漠诸多佛寺间拥有着极高的名望,而且年纪辈分都很大,在西漠向来有着一呼百应的能力,但鉴成的性子寡淡,在过往的西漠历史中,试图一统整个西漠佛宗的僧人大有人在,但鉴成并不是这种人,既不热衷于名利,也不醉心于权势,他常年在不觉寺内闭关打坐,偶尔会出来给弟子们讲经,但大多数时间都在钻研寺内的古经。 不觉寺收藏了一大批罕见的佛经孤本,它们几乎都是不觉寺从地下的灵猴寺遗址中挖掘出来的,这些孤本曾被灵猴寺内的强大阵法以及舍利保护,避过了万年前的灾祸,大约有四成损毁,剩下的六成中,有三分之二是不觉寺已有的佛经,但仍有三分之一是断绝传承的珍贵古本。 这些佛经价值连城,但解读起来却颇为不易,而且有不少佛经叛道离经,并非是现世的正统佛派,所以不觉寺对此十分谨慎,不仅不允许外人观摩这批佛经,也不允许门中弟子观看,只有少部分实力强大、佛心稳固的大僧才有资格一览。 而作为主持的鉴成,自然也拥有这种资格,他几乎常年在自己的居所内阅览和解读佛经,为此耗尽了数百年的岁月,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这些浩瀚的佛经中获得了什么,唯一能让世人感受到他佛法精深的,只有每十年一次的诸寺论佛,在这场西漠最大的盛会里,鉴成曾口吐佛莲,让诸多僧人拜服。 除此之外的其它时间,鉴成都一直独自呆在不觉寺诸殿后的一间石屋里。 这个地方很不起眼,不大,不华丽,远远看去,只像是一个普通凡人的栖居之所,远远配不上鉴成这位佛宗最强者的身份,但鉴成对此甘之如饴,百年一日的住在这里。 若说此地有什么奇特,那便属石屋前的三亩繁花了。 花田分两块,大小对称相同,中间是直通石屋的小径,花田中尽是奇花,株株不同,又因西漠天气素来炽热,所以花田几乎常年有香气飘出,这些异种皆是鉴成亲手培育,外界难寻一株模样相同的。 四位首座其实也不常来这里,因为鉴成喜好清净是出了名的,他们也无心跑来打扰。 但今日不同,南堂首座的心里不仅有忐忑,也有疑惑,灵猴雕像出现异动,这可不是一件简单而平常的事,很有可能动摇不觉寺的根本,甚至对人间产生威胁。 鉴成怎么会对此毫不关心呢? 南堂首座带着困惑,穿过花田,敲响了石屋的门。 “何事?” 鉴成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日无异,这让南堂首座微微放下了心。 他低声说道,“主持,这灵猴雕像之事干系重大,背后隐情难明,还需主持亲自定夺。” 鉴成沉默了片刻,“我有更重要的事。” 南堂首座一怔,“可是为了十二宗派之事?” “是也不是,”鉴成轻轻叹了口气,“你进来吧。” 南堂首座推开门,石屋内稍稍有些昏暗,燃着带着香气的烛火,无论是地面还是桌子上都堆满了佛经,鉴成主持就盘膝坐在一个石头堆砌成的床上,这床上同样堆满了经书。 “看看这个。”鉴成将手中的一卷佛经递了过来。 南堂首座接过,扫了两眼,神色瞬间大变。 “石猴?这是那灵猴雕像的来历?” “嗯,”鉴成低着头,翻着膝上的一本图卷,“它应该便是灵猴寺前那尊雕像的主人,相传它是真佛点化的一尊石猴,但却不尊真佛号令,真佛想要惩罚他,为此因此他逃离了人间,但也有一批佛寺认为这灵猴乃是真佛佛力所孕育,是世间最纯粹的佛力化身,故此不少寺庙中都有供奉他,不过灵猴寺是唯一一个以其为名,又在寺前修建如此特殊雕像的寺庙,这里面必有原因,但此书并未明言,恐怕另有隐情。” 南堂首座沉吟着,“主持是认为与我等交谈之人便是这灵猴?” “应该如此,昔年他就是佛宗半帝,时至今日,就算还未成帝,大概也没有几分差距了,”鉴成笑了笑,“这种强者实力滔天,却仍然需要我等的辅佐才能降临人间,这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人间,而是在界路的某个地方,至于那所谓的佛源,也的确是存在的,不过昔日之佛源已不是今日之佛源,万年前的大战,诸帝为了抵御天庭,已经将这佛源摘走,融进了绝地天通里,别说是你我了,就连那灵猴亲自前来,恐怕也无法将它分离出来。” 南堂首座愣住了,“那此事岂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无法寻到佛源,也就无法让那灵猴降临,主持又何必让我等自己决定?” 鉴成沉默片刻,“现在不行,未必将来也不行,或许不久后,这佛源就会现世,到那时该如何抉择,仍然要交给你们决定,而现在,是如那灵猴虚与委蛇,还是坦诚相告,也皆由你等决定。” 南堂首座蹙起眉头,鉴成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交代后事啊。 “主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也不是究竟是何意?” 鉴成低敛眉眼,“是也不是.......是,是因为十二宗派的确是我西漠的大患,他们很有可能将佛宗领入一个万劫不复之地,不是,则是因为不单单是十二宗派现世了,中州的隐宗也大举出世,这意味着人间不再平静,真正的大世即将到来,是好是坏谁能知晓?” “而且......”鉴成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佛宗要亡了。” 南堂首座大惊,“主持您这话是何意?我佛宗怎么就要亡了?” “我于三日前,梦见佛道崩毁,西漠染血,巨大的佛像从苍穹坠落,浩瀚的江流从地底涌出,所过之处,万民逃窜,西漠万世根基,转瞬毁于一旦。” “这......这是一个梦罢了。”南堂首座惊疑不定,他怔怔地看着鉴成,这位熟悉的老僧似乎变得陌生起来。 鉴成苦涩一笑,他抬起手,露出左掌中的一物,“看了这个,你还会觉得那只是一个梦吗?” 南堂低头,顿时倒退一步,脸露骇然之色。 只见鉴成的手里有一枚佛光流动的珠子,像是玉石,也像是珠宝,但可惜的是,这枚珠子裂开了,其内是如血般鲜红的赤色。 这当然不是玉石。 它是传说中的真佛舍利,不觉寺的镇教之宝。 但它开裂了。 而且其内,竟有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