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恐怖》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1 不可名状的恐怖 文/木兮娘 2020.07.10 意外突如其来。 一块方正大玻璃从高空坠落,有人低头看手机,玻璃直接切过他的脖子落地——砰!玻璃摔得粉碎。 人群沉默,静止。 咣啷—— 头颅掉下来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血水‘滋滋’喷洒而出,失去头颅的男人踉踉跄跄奔跑五六米扑倒在地。 人群疯狂尖叫:“啊啊啊————” 他们纷纷作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跑到马路、钻进车里,躲到商场和小商铺里远远眺望这场恐怖的意外。 林克看到那颗头颅滚停到排水沟盖板,正好仰面朝天,面孔迅速呈现死亡后的青灰色,表情是奇异的安详的微笑。 “有人死了!” “上面在施工吗?” “高空坠物砸死人了!” “你们看到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头!无头尸体在跑,血喷到我同伴的脸上!吓死人了!” ……人群吵吵嚷嚷,胆小又目击头颅被割断那一幕的人吓得小声啜泣。 商场工作人员很快过来疏散人群,林克上公交时,警车和救护车相继到来收拾事故现场。 那颗头颅和尸体被抬上担架,风一吹,白布掀开一角,头颅的脸正对公交车门。头颅的面孔此时目眦尽裂,眼神惊恐,但嘴角上扬,形成上下割裂的诡异表情。 “嘶——”靠窗的乘客倒吸口凉气,对上那颗头颅充满惊恐的眼睛,吓得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林克收回目光,走到靠后的座位坐下,闭上眼睛平复乱糟糟的心情。 旁边是两个年轻女生,她们看了看身旁的林克,彼此交换眼神,偷偷抿嘴笑了起来。 右边的女生推同伴,示意她主动。 短发女生犹豫了一会,来到林克身边,小声开口:“请问……” 林克睁开眼,他眼睛是少见的纯黑色,像黑珍珠那么漂亮。他‘嗯?’了声,带着略重的鼻音,有些不清醒。 短发女生发怔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林克:“抱歉。我没有智能机。” 短发女生心想现在还有谁没用智能机?显然她是被帅气小哥哥给拒绝了。女生叹气,退回座位,对着同伴耸肩表示没戏。 林克继续打盹。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达海滨路,林克瞬间清醒,抓起背包跑下车,到车站站台后拿出手机翻看中午发来的提示短信,短信内容通知他傍晚六点整准时到海滨路集合。 这是他之前托人找的短期兼职,听中介描述是个房屋清洁助理的工作,没什么技术要求,只需出卖劳力,一天能赚好几百。 林克戴上帽子和口罩,马不停蹄赶往集合地点。 集合地点这时已经有五个人在等待,分别是三女两男,其中两个年轻女孩互相认识,另外一女两男统一朋克装扮,互相组成一小队。 他们看了眼林克,又收回目光,继续低声说笑。 林克压低帽檐,靠墙等待。 等待期间又来了三个人,加上林克一共九个人。一次房屋清洁聘请九人,每人工资据说挺高,可以想象是个大户人家。 十分钟后、六点整,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并带领他们上了一辆小面包车前往目的地。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是清洁公司的小组长,因为人手不够才把工作外包。 “我是负责管理你们的组长,你们工作的第一诫是听话!第二诫是诚实!第三诫禁止偷奸耍滑!” 穿亮片夹克的朋克男问:“犯诫怎么办?” “立刻走人!没有薪水!!”中年男人长得严肃,板起脸来凶悍威严颇有气势,一时震慑住胆小的女孩们和不太好听话的社会青年人,“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赚钱就听话。” 大概是工资真的很高,所有人讪讪不再乱问。 林克眉头一跳,好奇薪水到底是多少。因为这工作是中介介绍,对方会抽取佣金,只说工资挺高,但具体多少没说明白。 据说豪门大户光是清理花园助手的职位都给支付一天一千的薪酬,就算中介抽取一半,他还能再赚五百。 一天五百也值了。 车开了将近二十分钟,到达滨城老城区,在住宅片区一栋老旧洋别墅前停下。 中年男人:“到了。”然后他下车,到旁边打电话。 其他人陆续下车,三个朋克青年互相挨着肩膀说话:“这不是那什么凶宅?民国年间建筑,破四旧的时候用作机关单位,没过多久里面的人连夜搬出来,说是太邪了,之后荒废了几十年。直到十一年前,有个海归富商拍下来重新装潢,住进去两个月,一家五口全横死在里面。” “创业路23号……”绿发朋克女伸长脖子看门牌号,确定的说道:“就是这座凶宅,滨城出了名的凶!” 他们一唱一和太明显,但眼前这座洋楼外观鬼气森森,搭配‘凶宅’轶闻食用,成功吓到两个胆小的女生,她们挨在一起产生退缩之意。 后来才到的三人也是一个队,互相认识,他们拉下脸,指责朋克青年乱搞迷信恐吓他人、行为恶劣,并警告他们:“别太过分。” 朋克三人组冷笑:“爱信不信。” 林克观察这座‘凶宅’,外观上很洋气,经过几次翻新装潢仍保留民国时的建筑特色,是座典型的粤式洋楼。 洋楼门口右边种着一棵榕树,找不到它的主干在哪里,繁杂的气根已经长在墙上、钻进墙缝里。洋楼庭院占地宽广,左边有个亭台和水池,右边被大半的榕树树冠遮盖,看上去阴气森森。 洋楼有三层,阴暗破旧不像是两三年前才翻新过,老化荒废得非常快。 这里前后左右的房子都有住人,整条创业路人气充足,唯独走到此处莫名阴冷不适。 门口的林克犹豫了。 旁边的两个女生正小声商讨:“你不是想买一部新相机?做完一次就能买,还不用分期付款。”说话的女生看了眼洋楼,继续说:“清理房屋而已,世界上哪有鬼?都是以讹传讹吓唬人。你现在害怕,对得起去年日夜死背毛概的自己吗?” 另一个格子裙女生咬咬牙:“你说的对!党员无所畏惧!再说清理一次八千块,还是日结!穷我都不怕,还会怕鬼?” 八千块?! 林克瞳孔紧缩,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敲响,高薪酬工作抽取中介费一般是40%-50%,所以他最少能拿4000。正好解决他处于毕业季又没固定工作的尴尬期,而且这种好工作不是每天都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八千块!日结! 你明智的抉择! 本来想退缩的林克顿时坚定步伐向前走,结束通话的中年男人打开洋楼外的大铁门说:“都进来。” 九个人跟进去,中年男人在庭院中间说:“你们就负责整理楼里所有堆积的杂物,把垃圾扔到一楼大厅就行,明天会有人过来处理。角落的灰尘、蛛网全部清扫干净,如果发现上届房主的私人用品……直接烧了。” “烧了?” “全都烧了。” 这吩咐令人害怕,上届房主一家五口横死在这栋洋楼里,烧掉他们的私人用品,多少犯了忌讳。 林克左手边三个朋克青年低声交流:“有点没道义。” “泯灭人性。”绿发朋克女瞟了眼挨在一起胆战心惊的两个女生,用同样低的音量回答:“用普通人的命来试……疯了,必须上报……尽快清除!” 亮片夹克男:“这栋洋楼没经过测试,暂时未对外公开数据,找不到杀人规律。单就文献记载,有过两任屋主人全家横死,可以判定危险级别不会低。” 另外一个朋克男是光头,个子挺高大,长相本来就凶狠,再加上朋克打扮更觉得是个混□□的大哥。 他说:“我暂时感觉不到危险。”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破平静,吓得众人心口猛一颤,齐刷刷看向尖叫的格子裙女生。 中年男人不悦的问:“你喊什么?” 格子裙女生指着庭院榕树说:“那里有蛇!” “哪里?”除了朋克三人组的另外三人组一直很沉默,这是他们第一次开口。 格子裙女生壮着胆子指榕树,沉默三人组中最高最瘦的一个慢慢走过去,踩碎枯叶,‘沙沙’脆响成为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其他人死死盯着瘦高男人的背影,不自觉屏住呼吸,他们只觉得平日里作为绿化城市功臣的榕树在这时笼罩了诡谲阴冷的气息。 那片掩藏在树冠里的阴影,仿佛藏着一双眼睛,正在注视闯进来的陌生人。 瘦高男人进入茂密的树冠里,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甚至产生他已经被榕树吞噬的错觉。 不过一会,瘦高男人走出来说:“是根固定树干的麻绳。没有蛇。” 众人松口气,格子裙女生脸红着小声道歉。 中年男人皱眉催促他们别作妖,天黑之前赶紧进屋收拾,同时告诫他们天黑之后不准出洋楼,别没事在院子出没。 格子裙女生紧张的问:“为什么天黑不能出去?” 中年男人没好气的说:“这栋洋楼上百年历史,砖瓦老树亭台池塘都有文物价值,你们碰坏了赔得起?”他焦虑的看表,快七点、夏日天色将暗,便语速飞快:“我会锁起外面的铁门,明早五点钟太阳一出就来接你们。” 说完就留下一大串钥匙就匆匆离开。 沉默三人组拿走钥匙打开洋楼大门,‘砰’一声,无数呛人的灰尘迎面扑来,众人扇开灰尘、捂住口鼻进去。 林克在台阶上而瘦高男人还在榕树下,他若有所感,突然回头看向榕树:“——!!”猛然瞳孔紧缩,但见一双灰白色腐烂了一半的脚凭空出现,正好踩在瘦高男人的肩膀。 瘦高男人见林克表情异样,心一慌便迅速回头,没发现异常,他不悦的瞪了眼林克,“装神弄鬼!”然后三两步跨上台阶进屋。 榕树下那双脚出现仅两三秒就消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克搓了搓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为了日结的八千块薪水还是硬着头皮跨进这栋滨城出名的‘凶宅’。 洋楼内和外表一样老旧破败,墙纸边角全是青黑色的霉点,屋顶、墙角和吊灯结满蛛丝。屋内所有家具盖上白布,乍一看像停尸房里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当!当当! 挂钟敲响三次,此时七点整。 太阳下山,最后一缕夕阳光辉消失,夜色降临,黑暗悄无声息的笼罩这栋洋楼,窗外的老榕树冰冷的注视屋内众人,诡异的死寂和阴冷在同一时间弥漫。 沉重驳杂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两个女生忍不住恐惧,吓得小声打气安慰。 林克循着记忆打开电灯,光亮重新回来,顿时冲淡不可言说的恐怖氛围。 沉默三人组当中的瘦高男人把一大串钥匙分成三份并说:“我们刚好九个人,正好三人一组负责一层楼。我们三个一组,负责清理三楼杂物。” 说完,他们拿走三楼的钥匙,留下其他两层楼的房间钥匙就走了。 两个女生看向林克,邀请他加入她们共同负责一层楼的清理工作,因为只有他和她们凑不到一组三人,而队伍里有个男生能让她们安心。 亮片夹克男回头问林克他们:“你们真的不怕这栋凶宅闹鬼?” 绿发朋克女挑走一楼钥匙,一边打量环境一边说:“送你们一句忠告,趁现在走得了就赶紧走,晚点遇到凶猛的东西可没人救你们。” 两个女生闻言鼓起勇气反问:“既然有危险,你们为什么还来?别是为了独吞高昂的薪水才故意恐吓我们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凶宅,我们两个都是土生土长的滨城人,从来没听过什么创业路23号凶宅!” 光头朋克男在庭院和一楼的各个角落里安装摄像头,进来后冲同伴说:“有人事先安装了摄像头。”接着他把手机递给女生们看:“里面是记载这栋凶宅的资料,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查。” 两个女生将信将疑的看完,血色顿时从脸上消失:“真的是凶宅!” 光头朋克男:“创业路23号建于民国15年,民国17年完工,民国18年一户陈姓人家搬进来。两个月后一家五口横死,死法凄惨。十一年前这栋洋楼被重新拍卖,进行翻新和装修,隔年一海外富商搬进来,两个月后同样横死,死法凄惨。” 新闻里没提及两户各五口人的死法,女生问:“怎、怎么死的?” 光头朋克男:“第一户的户主夫妻被吊死在庭院外那棵老榕树,三个小孩被吊死在一楼大厅的吊灯。” 女生们猛地抬头看头顶巨大的吊灯,恍惚间仿佛看到三个穿着睡衣的小孩被吊死在上面,尸体排成排,六只小脚在空中晃啊晃,吓得退到后面的楼梯。 林克:“吊死?” 光头朋克男:“对。” 林克发现庭院外茂密树冠的阴影处和吊灯的位置正好处在一条直线,通过一扇花色玻璃窗可以两两对望。 他问光头朋克男:“第二户人家怎么死的?” 光头朋克男看向林克,发现他很冷静,不是假装出来的镇定而是切实的没有恐惧。他不由多看这青年人两眼,只觉得他心理素质强。 “第二户人家五口人排成一个圆圈,头对着头,手脚被长钉钉死在地板上,嘴巴和眼睛被缝上丝线,肚皮被剖开,脏器取出来后再缝上去,期间他们处于清醒状态,没有麻醉。脏器和肠子扔了一地,当时处理案件的警察全都看吐了。” 两个女生紧紧搂在一起,光听这凄惨的死法就吓坏了。 她们眼里含着眼泪说:“我、我们不要这兼职了。”她们打算现在就走,就算铁门被锁住也要爬墙离开。 这时绿发朋克女掀开大厅中间的花色地毯,露出下面的褐色地板恐吓:“知道他们被钉死在哪楼的地板上吗?没错!就是你们脚下站的这块地板!” “啊啊!!”女生连忙跳到楼梯上。 光头朋克男:“孟至,别吓她们。” 孟至耸肩:“胆子这么小还敢接活?也不想想正常兼职哪有日结八千的好待遇。”她看向林克,挺友好的说:“朋友,你很冷静、胆量挺大,不怕鬼怪邪灵?” 林克:“我义务九年教育、高中三年学费减免,大学领国家助学金,如果我考上研究生还有研究生补贴,当公务员更有无数福利等着我。” 孟至懵逼:“所以?” 林克:“我是党员。”党是他的信仰。 “考公不能有前科。”死也不能搞封建迷信。 孟至:“……”突然觉得这光好耀眼。 林克两手插兜,冷不丁看到地板慢慢渗透出大量的血迹,他似有所感的抬头,上面三双青灰色的小脚正在空中晃荡,连带吊灯跟着轻微晃动。 灯光突然闪烁数下,厅内温度骤降,众人不觉毛骨悚然。 亮片夹克男:“有动静!” 他和孟至齐齐看向光头朋克男,后者脸色凝重的摇头表示:“我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压。” 他们都看不见那么明显的灵异现象吗?林克默默转移视线,跟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一点端倪都不想暴露。 两名女生听他们对话也觉察出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捉鬼小队?” 孟至勾了勾下巴说:“可以那么说——” 哐!哐哐哐!!! “救命啊啊啊啊——” “艹!有鬼!!” 楼上突然乒铃乓啷巨响以及恐惧凄厉到极致的嚎叫传来,划破楼下安静平和的氛围,瞬间点燃潜藏多时的紧张和恐怖气氛。 两个女生吓得直哆嗦,朋克三人组第一时间冲上楼,林克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 剩下两个女生本来想跑,但见庭院外是浓重得看不到一点灯光的黑暗和死寂,实在没有勇气跨出去。 留在空荡荡的凶案现场也不敢,两人只好拖着软趴趴的腿慢慢爬上楼。 巨响和喊叫声从三楼传来,一行人直奔三楼。 三楼构造是半敞开式的小厅和封闭式的房间,小厅正对门口处是一架钢琴,此时钢琴上挂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正是沉默三人组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去榕树下查看有没有蛇的瘦高个。 他呈130角背靠钢琴,直挺挺杵着地,表面没有伤痕但眼球上翻只见眼白,五官扭曲、嘴巴大张到嘴角撕裂出许多细碎的血口,好像是见到极其恐怖的东西吓死了。 死者的两名同伴蜷缩在墙角,一见林克他们出现赶忙爬过去结结巴巴说:“死……他、他被鬼杀死了!” 孟至自言自语:“是被吓死了?”她回头看光头朋克男,后者还是摇头表示他感觉不到危险。 “那就奇怪了。” 林克径直走到那台立式钢琴,伸手推了推尸体的肩膀方便看他的后背。 嘶!其他人震惊于林克的胆量。 朋克三人组也惊奇:“哇哦!” 林克:“他不是被吓死,而是被钢琴琴弦杀死。”他指着尸体的后背续说:“大概两百多根钢琴琴弦,穿透他身后的每一寸皮肤。” 钢琴琴弦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最粗直径近两毫米,但是当它们密集的插-进人体时,尸体甚至没有流血。死者的脑子、眼球包括坚硬的头骨,脖子、五脏六腑和骨骼,全扎满钢丝琴弦。 孟至和光头朋克男凑过来看,两人一见死者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钢丝不由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不禁低骂:“艹!比想象中凶残!” “他才刚来,就算触发死亡条件也不应该死得那么快!” “不管怎么说,这栋洋楼很危险!非常危险!我们解决不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朋克三人组迅速做出判断并调头离开,同时告诫其他人别想着赚那点佣金,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离开。 都已经死人了,其他人当然不可能还滞留,纷纷跑下楼。 当他们跑到一楼楼梯口时听到‘砰’的巨响,抬头看去,一楼大门和门窗全部在瞬间关闭。 “靠!” 求生本能使原本害怕的沉默二人组和两个女生冲去开门、砸窗,但紧闭的门窗此时坚不可摧,令人绝望。 “窗户打不开、砸不破!” “门也打不开。” “所有门窗全锁住了!” “我们被困死在这里,我们会像前两任屋主那样惨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呜呜……” 哭泣传达着濒死的绝望和恐惧,有人忽地看向朋克三人组,不由燃起希望:“你们是不是会捉鬼?你们能不能救我们出去?” 他们眼带希冀的盯着朋克三人组。 朋克三人组苦笑:“我们是业余的。我们一开始以为不危险,所以都没怎么认真对待。早知道危险级别那么高,我们根本不会来!” 升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这时,林克开口问:“你们是什么?凶猛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事先安装的摄像头又是为什么?”他看向光头男:“你能感觉到危险和……灵压?” 朋克三人组愣了下,由孟至捋了捋头发主动说起:“我们是拥有较强灵感的普通人。” 林克:“灵感?” 孟至:“每个人都有灵感,或强或弱到没什么表现。灵感强的人就能感觉到怪异的、凶猛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这些东西如果存在攻击性,就可分成不同程度的危险级别。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解释,这些凶猛的东西你们可以称之为‘鬼怪’、‘邪灵’、‘妖物’或者‘异闻传说’,而我们统称为‘不可名状之物’。” “灵感强的我们可以捕捉到它们的存在,所以我们通常被称为‘灵体’、‘灵媒’、‘通神者’或‘通灵者’,我们的自称则是——” “灵巫。”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2 “处理不可名状之物的顺序是:发现、上报和公开,测试危险级别、公开数据,最后处理。”光头朋克男说:“这就是灵测。” 亮片夹克男:“灵测最关键的阶段是测试危险级别,以灵压为单位,灵压数值高、危险级别高,放置监控摄像是为了记录和事后分析。” “在我们安置监控摄像时,已经有人提前安置,说明早有人接手处理这栋凶宅。”光头朋克男接着同伴的话说:“很不幸,你们是被高薪诱导过来的小白鼠。” 沉默二人组惊恐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刚才那个介绍人故意欺骗我们?”他们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锁门,还走得那么匆忙!” 两个女生含泪发抖:“我们现在真的走不了了?” 朋克三人组沉默,他们现在也毫无头绪,心里颇为后悔,早知道不该掉以轻心。 安静多时的林克再度开口:“小白鼠的作用是什么?” 光头朋克男很关注林克,他觉得林克逻辑缜密,每次都能从他的话里提取出最关键的信息。 光头朋克男说:“测出死亡条件。通过我们的死亡寻找必要的死亡条件、顺序和规律,灵巫可以利用这些规避死亡,然后处理那些凶猛的东西。这个环节属于测试危险级别。” 林克点头,对所谓灵巫和不可名状之物有了大概了解,他刮着下巴,有些好奇的问:“你们是一个组织?官方组织还是自娱自乐的作死小队?” 亮片夹克男挺尴尬:“我们是民间组织,自己创业,目标是有一天能成为官方认证的公司,当然能纳入官方更好。这栋凶宅是我们的第一个业务。” 格子裙女生:“你们为什么挑选这栋凶宅?” 亮片夹克男:“你们不觉得创业路听起来很吉利吗?”感觉干完这一单他们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众人:“……” 林克点头认同:“是个好兆头。” 亮片夹克男像觅到知音那么快乐,“是吧是吧!” 林克:“最吉利的兆头挑到最邪的凶物,你这运气也是很美。回头一起去澳门赌大小,我跟你买反,所得赢利平分你看行吗。” 噗——众人偷笑。 亮片夹克男嚅动嘴巴,委屈的说不出话。 回归正题,林克若有所思:“居然还有官方组织……那就是说你们都不会被打成传教和封建迷信?” “当然不会!”孟至说:“那些封建迷信能和我们灵巫相提并论吗?他们的符水治重症是愚昧落后,但我们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沉默二人组:“你们的科学依据是什么?” 孟至振振有词:“目前还没有定论,未来还需要等待大家共同探索!” 说白了就是他们也不知道且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众人一阵嘘声。 话虽如此,但在官方上,他们将这些神秘、古老和不可解释的黑暗归类于目前尚未踏足的生物领域。只要是生物领域,便可以科学来解释,只是暂时没有统一的答案而已。 林克没想到会有人将这些归入可以理解的科学领域里,心中惊讶的同时还颠覆了多年来的认知。 他的妈妈来自巴蜀一个古老的族群,那个族群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帮助他们在古时候建立威信和特殊地位。 后来破四旧、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时,林克妈妈的族群早有预感就偷偷躲进山里,近几十年响应国家号召才走出一些人。 林克的妈妈是最早一批出大山的人,和林父结婚,生下林克后一家三口回族里,直到林克高考才让他离开大山。 高考结束,林克离开巴蜀,到南方的滨城上大学,直到现在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赚钱。 因为从小养成的观念就是封建迷信搞不得、科学真理要崇尚,所以林克一开始不想接触不可名状的邪灵凶物,他纯粹是为日薪八千而折腰。 好在原来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林克白皙的手指顶着棒球帽,摘下黑色口罩,肤色和黑色棒球帽形成鲜明对比。 他眉眼露出来,众人才发现这是个相貌漂亮的青年。 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五官立体,轮廓有些柔和,长得俊秀斯文,气质还干净无害。 孟至鬼使神差的问:“你有没有办法带大家活着出去?” 说完,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吓傻了。否则怎么会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林克身上?看他对灵巫和灵感的存在一无所知就该猜到这是个普通人。 相较于孟至的懊恼,沉默二人组和两个女生都面带希冀的看向林克,毕竟他看上去过于镇定。 林克:“既然死亡需要触发死亡条件,那上面死掉的人应该就是触发死亡条件,上去再看一遍。”顿了顿,他继续说:“他死得古怪。” 孟至:“怎么说?” 林克:“这栋凶宅曾对外开放三次 ,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五口之家,都住了两个月后横死。第二次是用作机关单位,虽传出闹鬼传闻但无人员伤亡,简单对比一下就知道死亡条件没那么容易触发。” 他看向沉默二人组,那两人顿时目光犹疑,表现心虚、表情不自然。 朋克三人组登时豁然开朗,他们拦住沉默二人组,语气冰冷的叱问:“你们隐瞒了什么?!” 沉默二人组不肯说,孟至语气森冷的说:“不肯说?那你们就去三楼住过今晚,说不定死够人,我们其他人能活下来。” 见其他人没反驳,而且对他们两人露出明显的敌意,沉默二人组妥协:“我们也被骗了,但知道的事情只比你们多一点。” 林克:“多多少?” 沉默二人组:“你们知道港城宋家吗?” 所有人摇头。 废话!除非首富或明星,否则普通人怎么会关注别人? 沉默二人组:“不认识算了。宋家祖上是滨城人,他们半年前突然买下这栋洋楼,翻新后住进来,上周匆忙搬出去,说是全家撞邪。宋家找了高人,他们应该就是你们说的灵巫团队。他们想招人进来清理一些东西,我们三个胆大,又见酬劳很高,所以找人帮忙牵桥搭线抢先一步接了生意。” 另外一人接着说:“对方要求人数多一点,最少九个人。我们就在招聘APP上发布清理房屋的兼职,高薪引诱……” “哦——原来你们还是二道贩子!” 在场除了林克还经过中介,其他人都是在APP看到兼职才过来,当然朋克三人组本就是来打响开业第一炮。 林克关注点不同:“他们开出的原价是多少?” 经过几道程序下来每人日薪八千,明显原价更高,说不定是每个人一万!胆子再大点,可能是两万! 沉默二人组举起两根手指。 “二十万?” “两百万。” “……” “你们够奸啊!两百万就给我们每人八千?自己独吞一百九十多万?!”朋克三人组和两名女生都被沉默二人组的无耻和奸诈气得颤抖:“你们事先没把情况交代清楚就用八千块买我们的命!!” 相较于他们的气恼,林克现在的心情有点梦幻,他被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两百万砸得眼冒金星。 两百万!距离暴富的目标可是前进了一大小步!! 沉默二人组郁闷:“我们拿不到三成……那群把我们骗过来的人拿到的钱更多,起码翻十倍。他们更奸诈。” “是挺奸诈。如果我们今晚全死在这栋凶宅里,他们连八千都省下了。”孟至嘲讽:“等于开张空头支票。” 沉默二人组的脑子转了过来,郁闷转化成愤怒,显然他们根本拿不到那么多钱。 同伴的小命已经交代在三楼,登时衍生出恨意。 “他们给了我们一瓶子坟头血,告诉我们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用坟头血洒成圆圈防御!他们保证不会有事!我们也没想到真的有……有鬼!”沉默二人组咬牙切齿:“坟头血在老大那里!” 孟至:“你们老大是楼上那个?” 他们点头。 众人静默,林克先一步上楼。朋克三人组毫无疑问跟上去,沉默二人组和两个女生胆小,实在不敢上去。 林克到了楼梯平台,突然转身对楼下四人说:“不要暴力开门,不要跑出房子。如果那扇窗户打开,忍住诱惑,别去爬窗。” 其他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右边一扇半人高的花色玻璃窗,玻璃窗后面就是阴森的大榕树。 林克:“如果害怕就到楼上来。”他说完就上楼,话只说一遍,不管底下四人能不能听进去。 朋克三人组跟上林克到了二楼,亮片夹克男挺活泼的套近乎:“朋友,我叫谢星河,灵感类型偏向驱赶和记录。” 光头朋克男温和的笑:“周华期。我能感觉到凶物存在的痕迹,不过灵感没那么强。” “林克。” 说话间,他们到了三楼。 三楼灯光大亮,死者被固定在钢琴旁牢牢不动,他表情惊恐,眼睛瞪着天花板某个位置,右手伸出上衣衣兜,脚旁还有少量血迹和透明的玻璃碎片。 孟至是女人,可她胆量大,直接把手伸进死者衣兜里掏出一管中指粗的玻璃管,打开来闻了闻:“是血的味道,腥味很重。但不知道是什么血,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坟头血。” 她想在掌心倒点,林克阻止她。 “碰到这东西说不定会被标记。” 孟至惊愕:“不会吧?” 林克指着死者说:“我记得他没死前的手指甲很干净,现在指甲缝里全是黑色血片。” 孟至嘶了声,看了眼林克,心想他姿态冷静而熟练,真不是同道中人? 林克盯着死者脚下的地板,绕着查看了一圈。 周华期盯着天花板:“那个位置残留一点凶物爬过的痕迹。” 孟至打量完好无损的小客厅,半晌后做初步总结:“假设他们三人一起进来,另外两人进屋搜查,而死者留在小客厅里搜查,不巧遇到宅子里的凶物。凶物匍匐在天花板被死者发现,死者一个人太害怕,想也不想就用了坟头血。” “没想到坟头血是催命符,当他碰到的时候正好就被标记了!”孟至感到奇怪:“那群灵巫知道坟头血是凶物标记的符号吗?该不会他们不确定,所以骗人过来做实验?” 谢星河:“要真这样,那挺缺德。” “不缺德能骗普通人过来当小白鼠?”周华期:“话说坟头血是哪里的坟头血?它和凶物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们需要依靠坟头血推测出凶物才能顺利处理它。 “你们明天亲自问问。”林克拍拍手说:“我去屋里找找其他线索。” 谢星河三人点头,分散去找线索。 *** *** 一楼大厅。 两个女生和沉默二人组各自占据一角,彼此警惕和戒备。 沉默二人组烦躁得不行,试图暴力破门而出,被两个女生阻止:“你们想死别带我们!没听楼上的小哥哥说最好别去庭院?” 沉默二人组:“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要是有能力,一开始怎么就没发现问题?他连什么灵巫、邪灵凶物都不知道!” “这洋别墅太邪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还不想死!” “狗屁科学!那是会杀人的邪灵鬼怪!!人怎么可能跟那种东西对抗?” “你们想留下来是你们的事,我们现在准备自救,警告你们别他妈多管闲事!” 沉默二人组表情凶狠,绕着大厅走来走去,烦躁易怒溢于言表,两个女生怕他们突然暴起,于是快步挪到楼梯,打算一旦发现不对立刻跑楼上去。 沉默二人组在一楼大肆破坏,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法破开大门。 累得气喘吁吁之际,厅内电灯忽然闪烁,发出电流烧毁灯丝的‘噼啪’声响。 与此同时,正厅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开始左摇右晃。 起初动作幅度不大,之后越来越剧烈。 右边的花色玻璃窗‘砰’一声打开,没有一丝光亮的榕树树叶发出娑娑响声,似有人在搅动茂密的树叶。巨大吊灯静止一瞬,下一刻忽然疯狂摇晃,灯光忽明忽暗、频率逐渐加快。 大门‘砰砰’巨响,树叶快速搅动,和着风声似恐怖的哭嚎。 两个女生吓得躲在楼梯平台,一不小心就看到被鲜血晕透的地毯和吊灯上三具青白色的小孩尸体,它们的身体左右摇摆,带动吊灯剧烈晃动,好像是想利用抖动幅度将自己甩下来。 沉默二人组看不到吊灯上的小孩,也听不到外面剧烈的动静,见一扇玻璃窗开了就争先恐后跑过去,浑然忘记林克的叮嘱,一前一后爬上去。 最先爬上去的那个人突然顿住,底下拖住他的人催促:“你他妈愣着干什么?快爬!” 上面那个人在颤抖:“拉、拉我回去……” 底下的人察觉不对,下意识拉回来,但他刚动立刻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上面的人,连带他也被拖动一段距离。 上面那人惊恐尖叫:“救命啊啊!!!” 楼梯平台的两个女生鼓足勇气跑去帮忙抱住头朝下、半个身体被拽出花色玻璃窗的男人,三人同时感觉到洋楼外面那只凶物恐怖的怪力,全都咬紧牙齿拽紧不放手。 上面那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脸色青紫、眼睛翻白,痛苦的发现身体即将被撕扯成两半。 楼上的林克四人听到动静,以最快速度跑下来。 一见大厅情状,谢星河三人:“我艹!” 林克反应迅速,随便操起一重物就爬上去,上半身露在窗户外,清楚的看到一只干瘦如柴、手脚长得吓人而腹部畸形隆起像披了层黑皮的大骷髅。 这只黑皮骷髅正拽着人,发现林克探出窗外,猛地抬头龇牙,却是一张五官萎缩、畸形扭曲的面孔,唯有嘴巴形成拳头大小的圆圈,没有上下唇,只有一圈套着一圈的密集的犬齿。 林克倒吸口凉气,迅速砸下手中重物,用尽全力,正中凶物的脸。 凶物吃痛,怨恨的松开拽住的食物,转而扑向林克。 男人被拽回去,一群人因惯性力摔倒在地,而林克眼疾手快关上窗,那凶物撞到花色玻璃窗发出巨响。 随后不甘心的绕着洋楼徘徊,频繁制造出巨响和幽怨难听的哭泣。 一直持续到天亮,外面的凶物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3 早晨五点钟,中年男人准时出现在创业路23号洋别墅,开门前做足会看到满地血腥的心理准备,结果刚开门就被门里蹿出来的两具身影踹翻在地,门牙磕碎、血流满面。 “日你妈——”脱口而出的国骂因为贴着脸颊的匕首而截止,中年男人僵硬地讪笑讨好:“有话好商量。” 孟至拿匕首敲了敲中年男人的脸:“你们亲自去跟灵协局解释怎么利用普通人进行死亡测试,昨晚楼里死了个普通人,我看你们怎么交代这条人命!” 灵协局即隶属国家政府隐秘部门的官方编制协会办事处,灵巫通过考核就能被正式聘用,地位相当于基层公务员。 非官方组织最怕灵协介入和仲裁,就跟骗子团伙害怕公安调查一样。 中年男人登时慌了,“我不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我只是个掮客,帮那群人找替死鬼——不、不是,我只是拿钱办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替死鬼?”孟至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们一行九个人被当成替死鬼、替惹了凶物的宋家人去死?怪不得楼上的瘦高个死那么快。” 中年男人苦着脸:“我瞎说的。” 林克:“他是掮客怎么知道你们灵巫的事?” 掮客就是中介的意思。 谢星河说:“在我们灵协界里,有一种职业专门替灵巫和雇主拉生意,同时赚两家钱,这种一般自称掮客。不过就算是掮客也得遵守道义,利用普通人的命当测试或是当替死鬼都是犯法。” 林克:“你们也遵守法律?” “当然!”谢星河表情夸张的说:“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光芒照耀下长大的孩子,当然遵守法律!他们害死人,肯定要坐牢!” 林克:“……”还挺遵纪守法。 中年男人想跑又跑不了,眼睁睁看着孟至打电话通知灵协,愁眉苦脸丧气至极。 两个女生和沉默二人组互相搀扶着出来,抬头一见日光感动得差点落泪,低头看见中年男人恨不得一脚踩废他。 沉默二人组其中一个直面别墅里的凶物,因此被吓得神志不清,直到现在还浑浑噩噩。 孟至对这二人说:“你们先留在这里别走。” 还清醒的那个人警惕询问:“你们想干嘛?我们也被骗了,而且一个死、一个疯还不够?!”他情绪显然也濒临崩溃。 孟至:“他被那些不可名状的凶物吓坏了,心理和精神被轻度污染,处于崩溃状态,普通医院精神科治不好他,得专业人士治疗才行。灵协等一会派人过来,他们有专业的精神治疗师。” 一听是好意,这人嗫嚅道:“谢、谢谢。” 等待灵协局的过程,林克蹲到中年男人跟前说道:“工资麻烦清算一下。”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谈工资?” 林克:“我们人死的死、伤的伤,忙活一晚上差点没命,现在活着的人虽然肉-体上没事,但心理创伤和心理阴影成倍递增,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而你居然想赖账?”他简直难以置信:“我告你拖欠工资信不信。”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屈辱的选择手机转账,没有智能机的林克让出个位置,问身后一排的人:“你们谁的手机有收账功能?” “我。”谢星河恭敬的递上手机,送予林克崇敬的眼神。 中年男人扫完付款码刚打出‘3’,林克就说道:“我们死了个人。” 中年男人默默删了‘3’,打‘5’,听到林克的冷笑,颤抖着手打出‘7’并崩溃的喊:“那群人就给了50万——我他妈倒贴20万、老本都赔了!都赔光了知道吗?大不了坐牢、十几二十年谁怕谁!!罪魁祸首是那群灵巫,你们有本事找他们赔钱、找宋家赔!” ‘叮咚’一声,谢星河收到70万的转账,他看向林克,等他指示。 林克:“别把自己摘太干净,你刚才说‘替死鬼’,分明早知道那群灵巫招聘普通人的目的,但你还是收钱办事什么话都没说,把一群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骗进火坑。要不是死亡条件有限制,昨晚就不止死一个!” 这人和宋家那群灵巫是一丘之貉,践踏人命、祸害无辜,死不足惜。 遮羞布被扯下来,中年男人面如土灰,敢怒不敢言。 林克不再看他,径直对谢星河说:“提20万作工资分配,剩下50万赔偿给死者家属。” 原本悔断肝肠的沉默二人组之一闻言猛抬头,满脸凶横的男人感动得落泪,不住说:“谢谢、真的谢谢,对不起,我们以为没有危险,不是故意欺骗你们,本来昧下钱也是为了老大在医院的家人——现在有这50万家属安置费,老大也能走得安心……”越说越激动,一大男人‘嗷’一嗓子嚎出来:“大哥你真是好人!!” 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眼泪鼻涕糊满脸的熊一样的壮汉,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同情他们背后的隐情,到底是出了人命。 20万分配下来大概每人两万二,领了钱的两个女生道谢后走了,剩下沉默二人组坐在门口等待灵协局的人过来。 林克和谢星河三人围在中年男人身边,由林克询问:“‘替死鬼’具体是什么意思?那群人怎么操作?” 中年男人:“你想知道?该不会是想抢这宗生意?”他冷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还不如主动报给灵协局,说不定能戴罪立功。” “两万。买你这个消息。” “成交。” 中年男人毫无节操为钱折腰:“所谓‘替死鬼’即挑选运气比较差的普通人替被凶物盯上的人去死,我想你们也知道被凶物盯上的人是谁。港城富豪宋家,一家五口半年前回滨城寻根说要重写家谱,不幸拍下创业路23号别墅。他们住进来两个月,一开始家里没什么情况,后来发现睡着后莫名其妙出现在其他地方,比如客厅、庭院和地下室。偶尔感觉有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宋家小儿子就被推下二楼摔断脚,反正怪事越来越多,直到发现别墅里的东西想要他们的命——” “宋家人搬离别墅还是逃不掉,那东西紧跟不放。那个灵巫团队就在这时找上门,声称能帮宋家人清除凶物,吓坏了的宋家人不信也得信。” “这灵巫团队没什么本事,名声不好,经常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以前没闹过人命就没出事。他们应该猜到死亡条件,知道宋家人已经被标记,利用某些方法复制标记、把标记贴到普通人身上,只要死满五人、骗过凶物,就算‘替死’完成。” 谢星河:“标记是什么?” 中年男人瞪眼:“我哪知道。” 林克猜坟头血至少是标记之一,他让谢星河转还两万。 没过多久,灵协局的人出现并带走了中年男人和沉默二人组,之后封锁别墅,留下两人处理尸体。 林克等人被请出别墅。 目送灵协局的人离开,谢星河三人流露艳羡的神色:“他们连外出办事的车都是上百万的路虎。” “听说工资很高,隐形福利特别多。”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进灵协局。”谢星河感叹完毕,回头对林克说:“刚才的两万块由我们出吧。对面路口有个ATM机,我去取两万还你。” “不用了。”林克花两万是为了赚大头,他打量谢星河三人,心里有个底之后便询问他们:“跟我说说你们这职业的市场行情。” 谢星河:“哈?” 孟至一把把谢星河拍开,搓着手一五一十告诉林克:“是这样,现在市场行情就是分私人组织和官方的灵协局。灵协局在编人员是基层公务员,工资不比私人组织高但胜在稳定、靠谱,生命有保障而且福利超高,各种各样的隐形福利包到老死。私人组织不稳定,很多开业好几年都赚不了钱,基本干不长久,所以灵巫就特别想考进灵协局。不过也有特殊情况,一些私人组织太猛,猛到挂名官方,他们工作稳定、工资还高,福利巨多!” 林克:“你们开业多久?” 孟至:“半年。” 林克:“半年还没开张?” 孟至三人都尴尬:“我们能力不行,不过我们已经注册公司,主业务是帮忙清理各种纠纷……” 林克:“你们老板是谁?” 孟至:“还没有老板,我们发出招聘、聘请专业人才当CEO并带领我们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她大着胆子说:“林哥您看您有没有这个意向?” 就他们这开业半年没赚一分钱的CEO?算了吧。 林克:“当CEO就免了,不过我们可以合作。现在就有一个百年难得的机会摆在面前,端看你们要不要抓住?” 谢星河傻傻的问:“什么机会?” 林克吐出‘宋家’两个字,然后盯着三人缓缓说道:“那群没什么本事的灵巫接宋家这单所赚的钱,估算最少是两千万!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够你们吃十年!只要你们协助我,成功后拿到钱我们平分,你们拿一千万也够花两三年了。就算你们不爱钱,那解决创业路23号这栋百年凶宅、打响企业名声第一炮也不要?” 停顿片刻,林克说:“我完全可以把这个美名送给你们。怎么样?干不干?” 咕咚—— 谢星河三人吞咽口水,被‘一千万’和‘解决百年凶宅美名’蛊惑,完全无法抗拒,乖顺点头后猛然发现他们竟然轻而易举掉进了林克的话术里! 卧槽!林克这人根本不是外貌表现出来的无害善良! 他刚才看上去就像个专门搞P2P的,浑身散发谆谆善诱的金光把人当韭菜坑!! “但是灵协局了解宋家的情况后一定会介入,轮不到我们做生意。”谢星河吞吞吐吐的说。 林克捏着帽檐压了压,“所以我们抢先一步,截胡官方。” 谢星河三人:“……” 谢星河三人:“卧——槽!!” *** 滨城一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宋城河夫妻俩和灵巫团队六人正各据一地,面对林克四人的到来,一方表现有些意动、另一方竖起防备和抗拒的敌意。 谢星河在林克背后小声:“左边靠近宋城河的干瘪老头叫周承,他是老大。别看他现在秃头、满脸皱纹像六十,其实年龄三十几,应该干了不少类似‘替死鬼’这种缺德事,遭到反噬,身体机能提前衰老。” 孟至接话:“注意看宋城河夫妻俩的手指,十指青黑、指甲缝里都是黑色血痂,跟别墅里死去的瘦高个一样。” 林克刚踏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宋城河夫妇不仅指甲缝里有黑色血痂,连袖子底下的手臂也都是斑驳的黑色血痂。 因为性命危在旦夕,所以宋城河不排斥任何一个有可能救他全家的人。 他问:“你们也是专业团队?真的能帮我们驱赶那栋宅子里的凶物,保证凶物不缠上我们?” 普通人被凶物缠上非死即伤,创业路23号凶宅里的凶物已经杀过人,级别可能是‘危’,简单手段对付不了。 单是驱赶也没那么容易办到,否则周承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利用普通人‘替死’。 谢星河着急,刚想提醒就听林克淡定的回复:“驱赶只能保护一时,不能保护一世,谁知道那凶物之后会不会回头再缠上你们。” 宋城河:“您的意思?” 林克:“我们保证彻底处理凶物、永绝后患,不仅保证你家宅安宁,连那栋民国老宅都完好无损的还你。” 谢星河三人:“!!”哥,牛皮吹大了不好收场! 宋城河意动:“你们真能办到?” 没等林克开口,周承和他的团队当场嘲讽大笑:“我入行二十年,早几年也见过眼高于顶的年轻人拍胸脯打包票保证一举解决那些凶残的邪灵凶物,结果现在坟头草三米高,尸骨都找不全!” 周承轻蔑的扫了眼林克,转而对宋城河说:“宋先生,你宁愿信这群毛头小子信口开河,也不信有二十年经验的我?” 宋城河犹豫。 宋太太扯住丈夫胳膊低声说:“那东西太邪门,周大师都不敢保证彻底解决,他们几个小年轻就行?这是会出人命的大事,你要谨慎。”顿了顿,她难掩担忧的说:“奇奇已经断了一条腿,我真怕其他孩子再受伤。” 宋城河被说服,拍了拍妻子的手作安慰,决定还是选择周承的团队。 “抱歉,我们不想冒险,只要赶走凶物就可以了。” 周承团队嘲笑的看着林克。谢星河三人有些沮丧,但宋城河的拒绝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宋城河夫妇起身打算送林克等人离开。 林克没动,他说:“宋先生很爱做慈善?” 宋城河不解他怎么提起这茬,但点头回答:“我家训是这样,也是为了给家里小孩积福,而且多行善事总不是坏事。” “的确。”林克看向周承:“所以宋先生不知道这位入行二十年的大师根本没本事赶走凶物,而是利用无辜者的性命替你们去死?” “什么?!”宋城河夫妇大惊失色。 周承冷脸:“你胡说什么?难道做不成生意就能随口污蔑?”他嘲讽道:“年轻人做事要学会脚踏实地,别以为把人拽下来就能轮到自己。” “别墅昨晚死了人。”林克淡声说。 宋城河夫妇脸色难看,不顾周承团队的阻挠,留下林克问了个明白,又是愧疚又是愤怒:“周先生!周大师!我们花那么多钱是请你来解决事情,不是让你用别人的命来替我们活下去!” 宋城河夫妇俩都是经常做慈善的人,宋太太还信佛,两人完全不能接受周承团队残忍的作法。 “我们一家五口,就是五条人命——你们作孽啊。” 周承恼羞成怒:“创业路23号是栋百年老宅,百年前就发生过凶案!说明宅子里的凶物活了百年甚至不止,那东西闻了血、沾了人命,你们以为很容易对付?!不用‘替死鬼’,谁救得了你们?凭他们这群刚出茅庐的蠢货?恐怕是一起死无全尸!” “百年凶物哪那么容易对付?信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信我们,我们继续合作,别管我用什么办法,但我保证你们一家五口平安回港城。”周承阴郁的说:“宋先生、宋太太,您二位是好人,不怕死,问题您家里三个儿女还年轻。” 宋城河夫妇面色苍白,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他们不怕死,但年幼的儿女是软肋。 谢星河撸着袖子:“要不要脸?你们要不要脸?想钱想疯了吧!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干这行不讲经验讲资质!我们几个资质是不行,可厉害的人多了去!灵协——” “谢星河。”林克出言制止他,转而看向宋城河夫妇:“两位怎么决定?” 宋城河夫妇两两相望,片刻后郑重的问:“您真的能解决百年凶物?”他们还是不希望利用其他人‘替死’。 林克笑了,要是宋城河夫妇选择周承,那就不值得他救了。 “如我司员工所说,干这行讲的是资质而不是经验,不然怎么有人干二三十还在外行骗,而有的人刚毕业就已经和灵协局联系。” “灵协局?”\“你们是灵协局的人?!” 宋城河夫妇不解,周承等人则面如金纸。 “官方部门。”林克简单解释,“我目前是党员。” 先党员再考公务员,挺多考公人员的基本流程。 林克只说自己是党员,而且否认自己是国家部门职员,至于旁人会怎么想那都是他们的事。 以国家干部为光荣职业的宋城河夫妇,内心信任的天平毫无悬念倒向林克:“原来是国家培养的人才!真是年轻有为。” 林克笑纳:“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林先生谦虚了。” 林克就这么挤掉入行二十年经验的周承顺利截胡抢了这单几千万的大生意,并迅速成为宋城河夫妇的座上宾,在他们心里已然成为国家未来的优秀人才。 谢星河三人有点懵,“……”他们什么时候成为国家人才了?什么时候变成灵协局的人?怎么突然资质上佳?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拿下大单? 宋城河夫妇冷淡的辞掉周承团队,后者对林克的说辞半信半疑,但他们弄出人命、做贼心虚,怕灵协局追究,没敢久待就灰头土脸的败走了。 他们离开的下一秒,林克就问谢星河:“有没有灵协局的官方电话?” 谢星河:“有一个。” 林克:“举报吧。” 谢星河:“啊??” 林克:“周承犯法,我们有他下落,顺手举报,打击罪犯是应尽的义务。”末了,多加一句:“记得领赏金。应该有赏金的吧?” “……有。” 林克和宋城河夫妇交流:“我们是正规企业,一切流程皆受法律保护,企业章、许可证和合同……应有尽有,您可以放心的交给我们处理。如果您决定聘请我们,那就需要签合同,您看——” 宋城河:“签!” 林克抬手:“孟至,合同给我。” 孟至晕晕乎乎:“哦哦,给。”她终于知道来的路上林克紧急制订合同并打印一式两份的原因了。 在众人的见证下,林克和宋城河分别签订合同,接下这单价值两千万的大单。 签了合同等于具有法律效力,就是官方亲自过来也没办法抢走。林克满意,同宋城河握手:“合作愉快。” 谢星河打完举报电话回来说:“赏金有五万。” 孟至:“我们已经签完合同,成功截胡灵协局拿到了两千万的大单。我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们开业第一单居然那么轻松就拿到了……而且是两千万!我的妈!两千万!” 谢星河望着提示到账的‘五万’,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林克赚钱怎么那么轻松?为什么我们之前开张半年一毛钱赚不到还差点倒闭?” 周华期:“咸鱼和大师的区别。” 谢星河:“什么大师?” 周华期:“量子波动大师。” 谢星河:“???”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4 宋城河:“林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解决凶物?” 林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宋城河:“这么赶?”他担忧的问:“不需要做其他准备?周大师……周承他们提前一周做足准备才敢动手处理凶物,林先生选今晚会不会太仓促?” 林克:“因为你们没有时间了。” 宋太太:“什么意思?” 林克勾勾手指,周华期醒目的递上手机。 林克翻开他在手机记录下来的日期给宋城河夫妇看,“你们不是唯一被凶物缠上的五口之家,一百多年前和十一年前分别有两个五口之家搬进去住了两个月,准确来说是两个月零十三天,全家在半夜11点11分横死。” “距我所知,你们从住进别墅到今天,刚好是两个月零十三天。” 宋太太惊惶:“也许、也许死亡时间一样只是巧合?” “数字是最神秘而敏感的符号,尤其排列顺序特殊、一致或者不断重复就代表它是一种敏感的信号。半夜11点11分是死亡时间,基础死亡条件,五口之家,在别墅住满两个月或更久一点,但不会超过两个月零十三天这个数字。” 宋城河不解:“我们一家、包括先祖都和那栋百年老宅没有任何恩怨,它为什么非要杀死我们?” 孟至:“可能你们占了它的家。” 宋城河更不解:“我们搬走后,它还是穷追不舍,为什么死盯着我们?” 林克:“或许它的本意不是破坏,而是加入。” 宋城河夫妇回想别墅里的凶物,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林克阴森森的说:“你们的搬离,等于抛弃。为了留住、也是为了报复,用最残忍痛苦的方式杀死你们,把你们永远留在老宅里陪伴它。” “不用说得太详细——”宋城河夫妇害怕地打住林克的描述,齐齐吞咽口水说:“林先生,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林克恢复和善阳光的笑容,“那你们准备一下,今晚搬回别墅。” 宋城河夫妇惊呼:“搬回去?!” 林克:“不搬也可以。” 宋城河夫妇松了口气。 林克:“反正凶物会让你们主动回去。” 宋城河夫妇倒吸凉气:“吓!” 林克起身收拾东西,顺便安慰他们:“我们现在去别墅安置天罗地网,到时候抓住它就能永绝后患。别怕,有你们在,凶物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宋城河夫妇瑟瑟发抖:感觉更害怕了怎么办?! 林克前脚刚出酒店,谢星河三人立刻七嘴八舌讨论:“我们还不知道凶物具体是什么东西,它的来历,和别墅、坟头血之间的联系,全都没有头绪。” “今晚是宋家最后的时间,如果不赶紧找到捉捕凶物的办法,那就是五条活生生的人命。” 谢星河好奇:“林克,天罗地网怎么安置?” 林克:“我不知道。” 谢星河三人:“……” 林克:“安慰宋城河夫妇的话而已,让顾客安心也是良心企业的准则之一。” 谢星河三人心想,林克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产生如此高的社畜觉悟。 林克踏上公交,找到座位坐下来说:“我昨晚见过那只凶物,如果没认错,我知道它的来历。不过需要确认,免得出错。现在先去中央图书馆查那栋百年老别墅没建成之前的文献资料,希望赶在落日前查到。” 中央图书馆是滨城最大的图书馆,占地面积近4万平方米,内藏古籍文献、地方文献非常齐全,尤其是有关滨城的县志可追溯到秦汉时期。 林克驾轻就熟的找到滨城县志,每人人手一本翻阅百年前的县志记载。 对谢星河三人来说,古文文体记载的县志阅读起来略困难,速度比较慢,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林克的阅读速度很快,丝毫不受古文限制。 谢星河问:“林克,你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感觉阅读毫无障碍。” “不是。”林克:“我家里藏书很多,以前经常读这一类的文献书籍所以习惯了。” 孟至:“林哥,你是哪里人?” 林克:“巴蜀。”手指移动到书籍中间一行字,停顿下来:“找到了。晚清光绪年爆发天灾,像传染病一样持续三年的大灾荒,旱灾、蝗灾、洪灾、瘟疫和地震轮流出现,当时赤地千里,波及人口是晚清全国人口的一半,死亡人数多达千万。史称丁戍奇荒。” “滨城县志记载当年青壮年出逃,老弱妇女死的死、发卖的发卖,更有易子而食的惨状比比皆是。”林克继续阅读下去并用大白话复述一遍:“他们把失去生产力的老人集中处理,害怕尸体堆积污染水源、爆发疾病,所以每家每户有人死去就将尸体扔到当时一个名为大洞坑的地方。当时有很多饿急眼的人跑大洞坑偷尸体,所以当地横尸遍地、白骨累累。” “他们偷尸体是煮来吃吗?卧槽!”谢星河满目震惊。 “不止。”孟至说:“这里记载当时不少饿晕后被误判死亡的人,扔到大洞坑后,因为人还活着所以身体温热柔软,被当成新鲜的尸体反而更受青睐——” “别别别说了!”谢星河吓得面无血色,手里的县志仿佛洇了血,突然不敢看。他丧着脸:“民俗县志为什么写得像恐怖小说?” “民俗是广大群众的历史,往往纪实而多趣味,当然也不乏一两页的苦难记录。”林克合上书说道:“大洞坑的原址就是现在的创业路,创业路23号是大洞坑的中心。” 孟至猜测:“当年大洞坑的尸体堆积如山,死气、怨气和对饥荒大灾年的恐惧常年盘旋,直到和平年代到来,人气逐渐旺盛,过去的悲痛被遗忘、埋葬,但盘旋的死气、怨气和恐惧没有随时间流逝,而是聚拢到大洞坑的中心并逐渐衍生出一只凶物。这只凶物在地底沉睡,民国15年的五口之家买下这块土地,动土时惊醒它,于是遭到凶物的报复——所以这凶物到底是什么?” “战争、饥荒、灾难的爆发最容易衍生不可名状之物。”周华期翻看手机,满腹疑惑的说:“官方记录了十几种于灾难中诞生的凶物,但是没有哪一种符合这只凶物的特征。” 他们看向林克。 林克:“饿者骷髅。” 周华期当即作记录,谢星河:“没听过。” 林克:“关于它的传说有很多,形态不一,最常见的形态是一只巨型骷髅。传言它是饥荒或战争中死去的数百名死者对生人的怨恨,人骨聚集成一只巨型骷髅,难以消灭,喜吃活人。举个例子,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就是一只巨型饿者骷髅。” 谢星河:“别墅那只也是巨型骷髅的形态?” 林克:“它是人皮骷髅的形态。” 披着一层干瘪人皮的骷髅,企图用这种方式伪装成生人。 “哪来的人皮?”谢星河捂脸:“不用说,我猜到了。” 林克:“人皮形态的饿者骷髅成年人大小、力气大,速度快,牙齿咬合力恐怖,好处是这只不吃人,它只针对在别墅住满两个月的五口之家。周承‘替死’那套做法无效,因为被‘替死’的那人的死亡时间不对。” 孟至:“死亡时间一定不变?” 林克:“不可名状的凶物对数字很执着,你们也可以当成是它们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是对它们的限制。凶物杀的人数、饮血时间等一切限制,都属于死亡条件。” 孟至三人再次惊讶于林克竟比他们还了解不可名状之物,他好像是越过现有的灵巫体系,直接接触位于源头的凶物邪灵,脑子里储备了非常丰富的知识,仅看一眼别墅里的凶物就大致认出它的来历。 周华期想起曾经在灵巫之间流传过的一个说法,古早时候的巫掌控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原始面目,但在漫长的岁月里,与不可名状之物相关的文献突然被大量销毁,而掌握秘密的巫遭到大肆捕杀,直至某个朝代的文献、民俗、传说等全部失去巫的踪影。 巫是否还存在是个没有答案的谜题,但灵协界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如果巫还存在,他们必然拥有浩瀚、广褒而未曾断绝的传承。 传承的尽头或许藏了不可名状之物的秘密。 周华期摇晃脑袋,心想他怎么把林克和古早时候的巫联系起来?怎么想都不可能!社畜一样专业的林克绝对不可能是神秘的巫! “坟头血初期或许迷惑饿者骷髅,但很快被发现不对。这行为激怒饿者骷髅,所以它杀了‘替死’的人。”林克:“坟头血应该是宋城河一家人的血痂,经过饿者骷髅抓挠过的伤口结成血痂再剥下来,磨成粉、掺血水,制造出‘标记’。” 宋城河一家搬出百年别墅之前就被抓伤过,身上的伤口结成血痂后就是饿者骷髅的‘标记’。 “我记得有种伪造凶物‘标记’的替死秘法是这么做的,不过没什么用。”林克:“替死鬼没那么容易找。” 周华期三人疑惑,林克怎么知道这些? “还有个问题,”孟至问:“为什么是五口之家?”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5 黄昏时分,宋城河一家五口挤在百年老别墅一楼客厅小小的沙发里,茫然无助地面对灵协办派遣过来的两名工作人员。 作为滨城灵协分区在编工作人员,崔不忘有过多次被抢单的经验,但他毫不在意。因为私营组织是假模假式的半桶水,官方出面打假,结果毫无悬念,该他们的单子还是他们的。 崔不忘:“宋先生,我想你们被骗了。我们在编人员名单里没有叫林克的人,他们是私营组织,性质和周承那帮骗子一样。如果他们涉及人命、骗钱等违法行为,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会将他们逮捕归案。” 宋城河:“他说他能帮我们抓捕凶物。” 崔不忘皱眉:“大吹法螺!凭他们私营组织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百年凶物?!他们知道百年凶物是什么东西吗?” 宋太太抱着小女儿说:“林先生说那只凶物会在今晚11点11分杀我们一家五口。” 崔不忘刚想冷笑否决,搭档扯了扯他袖子,低声说:“局里来消息,和她说的一样。那个林克有点真本事。” “确定吗?” “先生下班前亲口说的。” “嘶——” 如果是灵协分局那位先生亲口所说,那百分百不作假,别墅里的百年凶物会在今晚大开杀戒没跑了。 崔不忘:“我们还不知道那只凶物具体是什么——先生有没有提示?” 搭档何念:“先生说了两个字,‘狭窄’。” 崔不忘:“就这?就这?殷先生没多说几个字?”为什么不多说几个字?就‘狭窄’俩字鬼他妈知道意思! 何念:“先生当时下班了。” 作为灵协分局镇邪凶器的殷先生是位965工作制坚定拥趸者,工作时间挺配合,下班和假期时间就是天塌地陷给再多钱也绝不加班。 崔不忘整个人有点绝望,就剩不到五个小时,在一无所知仅有两个字提示的情况下,他怎么从一只百年凶邪嘴里救下宋家五口人?那只百年凶邪见过血、杀过人,危险级别足以归入‘危’档!! 崔不忘站起来狠狠抹一把脸说:“听好,我不是在跟你们危言耸听,别墅里那只百年凶邪的危险程度超出你我想象。就连我们灵协局出来的正规工作人员都没敢担保能对付它,何况听都没听过的私营组织!”说到‘正规’俩字时,他特意加重语气并强调:“现在你们跟我回灵协局,那边人多,护得住你们。” 人多力量大,肯定有办法对付凶邪。 宋城河一家心动,不由起身,正要跟随崔不忘离开,林克等人恰在这时赶到别墅门口。 林克边走边说:“没用。他们已经被饿骷标记,不管逃到哪里,时间一到,他们不得不主动回来被迫接受死亡。” 崔不忘和何念两人回头看,首次见到林克。 “你就是林克?”崔不忘问。 林克点头。 崔不忘和何念自我介绍,结束后崔不忘问:“你刚入行?干这行但凡有点名气我都知道,但我没听过你的名字。你刚才说‘饿骷’,你知道凶邪的来历?你说你能除掉凶邪?” 林克:“我应该能。” “应该?”崔不忘冷笑,毫不掩饰他对于林克这种为骗钱而践踏人命的私营骗子的厌恶:“对付凶邪这种东西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你掉以轻心付出的代价是五条人命!” 林克:“谦虚的话大可不必太当真。”他看向宋城河一家,解释说:“别墅里那只凶物叫饿者骷髅,是一种在天灾人祸中产生的凶邪。它的目标是你们,你们身上的血痂就是它的标记,它随时可以找到你们。” 宋城河夫妇下意识掀开儿女和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果然都是恐怖的血痂。 “我以为只是普通伤口。”宋城河震惊地说:“我们那时还住在别墅里,一直被骚扰、攻击,每天早上醒来,身上总是出现密集但不致命的伤口,我还以为它不打算杀我们……原来是在做标记?!” 宋太太抱紧两个吓坏了的女儿,腿断了的小儿子则被宋城河抱住,一家五口被吓出满头冷汗。 林克:“这栋百年老别墅是它准备杀死你们的场所,但也是你们唯一的避难所。” 崔不忘皱眉:“你胡说什么?死亡场所是不可名状之物的地盘,它在自己地盘的时候力量最强大,如果恰好遇到它的攻击时间,凶猛程度强大不止十倍。你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不会是半路出家吧?” 所谓攻击时间即不可名状之物大开杀戒的时间前后,它们会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格外凶猛、恐怖,拥有轻而易举杀人的力量。 真半路出家的林克沉默,知他底细的谢星河三人也沉默。 崔不忘变了脸色,“你们真的——” “不是!”谢星河赶紧否认并解释:“我们是正规企业,公章、合同、营业执照等等一应俱全,不信让你看一眼我们和宋城河先生签下的合同,盖章签字后受法律保护,就算官方来也不能明火执仗的抢生意。” “合同?!” 崔不忘和何念两人齐齐失声,他们见过敢和灵协局抢生意的私营组织但从未见过有人居然提前搞了合同! 干他们这行谁真当正规生意那样来做?大家都是信义为主、口头为辅,给钱办事,失败砸饭碗,没人真敢赖账,他们灵协局接生意更不稀得签合同。 谢星河看了眼林克,收到鼓励的眼神不由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我们凭本事签约,合法赚钱,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不对。”崔不忘看完合同,明白表达他的不喜:“但我不信任你们的能力,所以今晚我们也会留在别墅里等待凶邪到来。” 林克:“我没意见。如果我们解决不了,合同作废。” 崔不忘指着林克:“他自己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如果你们解决不了,单子自动转灵协局,由我们灵协局接。” 谢星河三人本来对灵协局心存敬畏,但现在统一战线伫立在林克背后,一致对外并表示林克说了算。 双方达成协议后,转头看向雇主宋城河。 宋城河愣愣说道:“我完全没意见,谁救我们都行。”他的妻子和儿女纷纷点头如捣蒜,谁来都行,只要救得了他们。 事情便定下来,两方人马各自驻守在客厅一角等待凶邪到来,时间不慌不忙的前行。宋城河一家原本神经紧绷,但是因为始终风平浪静便松懈精神,渐渐打起瞌睡,两个小的已经睡熟了。 崔不忘和何念就在宋城河一家左边的餐桌旁,一边拿出测灵压的仪器时刻注意宅子里的变化,一边讨论那只百年凶邪。 “那个叫林克的,刚才说凶邪叫‘饿者骷髅’,诞生于天灾人祸。”何念用手机登录灵协办官网,输入关键词搜索:“没有,没找到‘饿者骷髅’相关记录,骷髅相关的凶邪倒是挺多,但没有哪项符合‘饿者骷髅’。林克说的‘饿者骷髅’,也许是种从未被发现和记录的不可名状之物。” “不可能。”崔不忘:“没有被收录的凶邪,那群人怎么知道它的来历?别告诉我是他们认出来了,这话骗傻逼还行。” 何念也想不通,便暂时不去想林克他们的异样之处,而是在官网论坛发帖寻求帮助,同时思考殷先生说的‘狭窄’的意思。 那厢,谢星河三人有些坐立不安,有如惊弓之鸟,竟然比宋城河一家还紧张,反倒是林克悠闲地捧着本白皮红字书津津有味地阅读。 谢星河仔细一看,《上岸密策-申论高分写作》。 “……”谢星河脸色古怪:“林克,你想考公?” 林克抬头:“对,正在备考。”他叹气,难得出现愁容:“考公好难。” 谢星河真诚建议:“考公没钱途,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入行。不出三年,金钱自由,解放人生,过着有空聚餐,偶尔旅游,没事撒钱玩的好日子。” 林克也很真诚:“我这么忽悠别人的时候你还是个弟弟。”他坚定的直拒:“谢邀但不,只有考公才能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谢星河和孟至三人还想再说点话劝一劝,但此时沉闷的钟声突然敲响,像突然投进一颗炸-弹猛地炸开,灰尘烟波向四周一层又一层荡开。别墅内的温度陡然急速下降,灯光闪烁,伴随‘刺啦’声响忽明忽暗,窗外风声大作、门窗‘砰’地巨响迅速紧闭封锁别墅的出路。 巨大的吊灯左摇右晃,头顶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鲜红浓稠的血液缓缓渗出地板,剧烈的灵异现场吸引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崔不忘和何念立刻起身,如临大敌般紧盯灵异现象的源头。 宋城河一家五口也都彻底清醒,抱成团缩在沙发上压根没胆子下来走一步。宋城河甚至能听到自己和妻儿害怕得牙齿咯咯响的声音,他颤颤巍巍的问:“来、来了吗?” 话音刚落,吊灯闪过一串火花,‘噼啪’声后熄灭,别墅瞬间陷入茫茫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惊吓过度的小孩尖叫尤为刺耳,更为恐怖慌乱的氛围添砖加瓦。 谢星河后退两步,感觉脸颊触碰到冰冷柔软的东西,但他记得这块地方原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现在挨着他脸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是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天花板有什么东西? 咕咚!谢星河浑身僵硬,小声询问:“林哥,怎么办?” 林克抓起放在脚旁的大背包,包里藏了他们今天下午去采购回来准备对付饿骷的东西。他摸索几下,掏出三支小臂长的照明光棒,先打开一支光棒看清周围光景后,各递给周华期和孟至照明光棒。 三支高亮版照明光棒的明亮度不亚于一管白炽灯灯泡,别墅客厅这一区域很快亮如白昼,在黑暗中悄然发生的变化也在光亮中无所遁形。 “啊!”宋太太短促的尖叫,很快闭紧嘴巴捂住小女儿的眼睛,叮嘱大女儿闭上眼睛别看。 宋城河脸色惨白,捂住小儿子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客厅里的异象。 但见巨大吊灯上挂着两女一男穿着睡裙的小孩尸体,他们脖子套着一个老旧的麻绳绳索,颈骨断裂,头颅呈一个诡异的弧度垂下来,眼睛紧闭。全身肤色青灰,一些皮块剥落,露出黑色腐烂的肌肉组织,细小的蛆虫不时钻出黑色的头。 画面本来就够恐怖了,结果地板上、粘稠血液中心里,手脚被钉死在地板的一家五口的尸体近在咫尺,其恐怖冲击简直能吓得心脏骤停。 谢星河咔咔转脖子,瞳孔皱缩,他发现黑暗中触碰自己脸颊的柔软的东西是吊灯上其中一具女尸的裙摆,距离近得能看到青灰小脚腐烂小洞里的白骨——“呕!” 谢星河扑到茶几旁呕吐,边呕边激动质问:“为什么是我!凭什么针对我!” 孟至和周华期对幸运值负数的小伙伴致以诚挚的同情,然后退到宋城河一家右边,而另一边则是赶过来的崔不忘两人。 孟至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华期,饿骷来了没?” 周华期低语:“来了。饿骷的气息笼罩整个别墅,它好像无处不在,没办法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何念手机安装了灵压测仪软件,此时不停‘哔哔哔’,代表饿骷位置的红光覆盖了整个屏幕,连仪器都无法准确测出饿骷所在,可想而知它现在的力量有多强大。 崔不忘:“喂,那边的私营组织,你们不是说有办法解决凶邪?别瞎磨蹭了,趁现在时间没到赶紧行动。” 林克:“耐心点,等一等。”他看向吊灯和地板八具尸体,他们曾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莫名其妙被饿骷盯上、标记,然后在恐惧和无助当中凄惨死亡。 崔不忘忍不住问:“等什么?” 林克:“等他们开口说话。” 崔不忘:“谁?” 林克的目光始终落在地面的五具尸体身上,连带其他人不由自主跟着看向地面整整齐齐的一家五口,他们的头抵在一起围成圈,双脚向外,双眼紧闭、嘴巴被丝线缝住,皮肤仿佛因为失血过多而干枯发皱。 紧盯着,所有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地面的五具尸体,他们安静不动、没有丝毫威胁,因为死尸并不危险。 宋太太:“为什么看他们——” 话音未落,五具尸体猛地睁开眼,与此同时,吊灯上的三具尸体突然睁开眼,齐刷刷瞪着只有眼白的眼睛。五具尸体费力的张开嘴巴,沾满灰尘的丝线被拉扯到极致,嘴唇上的针孔也在拉扯中扩大,众人看到他们张开的黑洞洞的嘴巴,猛然爆发出可怕的尖叫。 吊灯炸裂,碎片四溅,厅内桌椅、摆饰、画作和白布,所有物品噼里啪啦摔倒、破碎,整个房子地动山摇,仿佛发生地震一样可怕,而尖叫逐渐高昂、锐利,变成了几乎震破耳膜的嚎叫。 “好痛!头好痛,耳朵里好痛——” 宋城河一家捂住耳朵,在尖利的音波攻击下痛苦不已。 宋城河难耐的捂住头颅,一个不察没保住断腿的小儿子宋彬彬,沙发底下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焦黑的手臂猛地握住宋彬彬的脚踝,迅速拽下沙发低并拖行出众人包围圈。 “爸爸救我!妈妈!妈妈!!” “彬彬——快救我儿子!快救他!” “出现了!它要上楼!何念,你去楼梯口堵住它——” 情况很快就乱了,宋城河让太太照顾两个女儿,跳下沙发就要跑去救儿子,但被孟至和周华期两人拦下来并劝说:“宋先生,请你别轻举妄动。饿骷的目标是你们全家,你也包括在内,你儿子已经有人过去救,所以留在这里别过去添乱。” 孟至语气颇重,宋城河焦虑忧心,但见林克和崔不忘几人都冲上楼去救儿子才勉强同意留在原地。 林克和崔不忘同时冲到楼梯口相遇,后者不掩怒气的问:“这就是你说的能解决?” 林克皱眉:“别挡路,想吵架等结束后。”他边跑边回头冲楼下说:“谢星河,光棒扔过来。现在布置陷阱,十分钟后我引饿骷过来。” “接住!”谢星河扔去光棒,见林克接住便指着莫名停止嚎叫的八具尸体问:“怎么处理他们?” 林克匆忙回:“不用管。他们无害。”说完便迅速跑上二楼,循着饿骷爬过的踪迹直接跑到三楼,身后崔不忘也紧跟上来,二人同时来到三楼小客厅处。 三楼小客厅的灯泡破了,没有亮光,窗户紧闭、窗帘拉了上去,除了光棒没有一丝光存在。 一片死寂中仅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崔不忘看过去,小客厅被拆过的钢琴、沙发、灯具和一扇扇隐在黑暗中的房间门。 那只凶邪和宋彬彬就也许就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崔不忘尽量压住紧张的心情说:“林克,先合作吧。你帮我照明,我打前锋去开门。”他挽起袖子,露出扣在手腕的铜护腕。 那铜护腕过于精巧,林克不由多看两眼。 崔不忘挥了挥手腕说道:“知道暴雨梨花针吧?这是改良版,护腕夹层藏了108根浸过朱砂、细如牛毛的铜针,专门用来克制凶邪。” 民俗怪谈中的鬼怪害怕朱砂、铜器等物并非空穴来风,也许是朱砂和铜器中含有某种能够克制它们的物质。因此,绝大多数不可名状之物都害怕朱砂、铜器等物。 林克搓了搓手指,咽下那一点点眼馋,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反正他不混这行,捞一票就跑的人用不着羡慕别人精美的武器。 “光棒免费借你使用,但不用你独自打前锋。再说一人一间更快,你不是带了手机?用手机照明也可以。”林克上前跨两步,朝房间走去。 崔不忘意味不明的说:“你怕我抢分成?” 林克停在第一间房门口,闻言冲崔不忘冷笑了一下,猛然抬腿踹开房门。‘砰’地巨响,灰尘震动、房门险些倒下,光棒照亮不大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 他迅速进去检查一番,没发现异常便立刻出来,赶往下一间房。 三楼总共也就五间房,眼看林克快检查到第三间房了,崔不忘顾不得什么,赶紧进第四间房。 房间里铺满白布,用手机照明时只能照亮半米内的范围,而当崔不忘掀开手边的白布见到底下盖着的人头时狠狠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石膏。 他连连掀开白布,面前赫然是杂乱分布的石膏像,半身、全身、只有肩膀到头部的,大概十来个惟妙惟肖的石膏像。 它们在森冷的灯光中凝视崔不忘,目光仿佛活人一般,透着股阴冷的气息。 “艹。” 崔不忘低骂壮胆,快步越过这篇石膏像,来到一个靠在窗边的大木柜。一把打开大木柜,尘封已久的腐木味道迎面而来,崔不忘被呛得咳嗽,而木柜里空空如也。 他正要退出房间,眼角余光却瞥见木柜右边有块白布遮盖的石膏像。崔不忘愣住,他记得刚才没有这个石膏像。 犹豫了一下,崔不忘谨慎向前,掀开白布,是个冰冷的石膏像。 “哈……吓死人了。”崔不忘松了口气,没发现石膏像的脸突然出现黑色的裂缝,石膏块窸窸窣窣掉落,露出黑色干枯褶皱没有五官的面孔。 石膏块迅速脱落,藏在石膏里的饿骷突然暴起,伸出双手掐住崔不忘的脖子向前拖了三四米,直接将他压在墙面死命的掐脖子。 饿骷的力气极大,崔不忘使劲吃奶的力气也睁不开,而他因为呼吸不畅无法扣动铜护腕逼退饿骷。 就在饿骷即将拧断崔不忘的脖子时,听到动静的林克赶到,竟然直接上手握住饿骷的手臂! 崔不忘差点瞪脱他的眼珠子,挣扎着说:“用……我、我的……武器……”林克没听,竟是打算徒手掰开饿骷。 日你妈。崔不忘留下悲痛的男儿泪,他怎么就真碰上个半桶水?谁特么徒手掰凶邪的手?普通人能跟凶邪比力气?妈的死定了。 ‘咔擦’。 嗯?呼吸通畅了?饿骷的手被掰断了?崔不忘慢慢张大嘴巴,惊恐地瞪着真掰开饿骷的手并将其拖行数米甩飞出去的林克,发出经典语录:“卧——槽!” 林克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说:“我力气大。” 崔不忘:“……是挺大。” 饿骷被甩到墙壁上后立刻像壁虎一样黏住墙壁,沿着窗户爬了出去,身影转瞬消失。 崔不忘要追上去,林克拦住他说道:“先找宋彬彬被藏在哪,一楼那里有人守着。” “行。” 两人搜遍三楼都没找到宋彬彬,就要到二楼去寻找,经过小客厅那架死过人的钢琴时,林克停下来,盯着钢琴揣摩半晌后问:“这架钢琴里的琴弦,你们拆了没?” “拆了,琴弦和死者一起运走。”崔不忘起初不解林克为什么注意到钢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宋彬彬被藏在钢琴里?” “拆开看看。”林克上手拆钢琴。 两人合作拆开钢琴,果然见到昏迷的宋彬彬,他性命无碍,应该是时间没到,而饿骷有‘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强迫症,所以没有立刻杀了宋彬彬。 崔不忘背起宋彬彬,顿了顿,主动放低姿态询问林克:“饿者骷髅到底是什么来历?”许是刚才救了他一命,也许是慑于林克的力气,反正他现在承认林克的专业。 林克倒没端着架子藏藏掖掖,简单快速的解释完毕。 崔不忘满心震惊,追问:“所以它到底为什么只杀五口之家?” 林克:“因为它最大的怨和恐惧就来源于当时生活在大洞坑的一个五口之家。” 崔不忘:“什么?” 林克:“它是生活在寄死窑的东西,吸收了寄死窑里被抛弃的、孤单的、饿死的老人的怨恨和恐惧,对灾荒和被饿死的恐惧,对家庭的憧憬和羡慕,对被抛弃的怨恨,这就是饿骷的本质。” 章节目录 饿者骷髅06 寄死窑又名瓦罐坟、老人洞,即在山地岩壁里挖出一个狭窄逼仄的洞穴安置失去劳动生产力的老人,被抛弃的老人便在孤单困苦恐慌的状态下活生生饿死。 这是在渔猎和采集时代才出现的旧俗,整个社会处于蒙昧时代,道德水平低下且以集体为单位,他们会剔除集体里的累赘。 别墅里的饿骷本质诞生于此。 崔不忘内心挺震惊,别墅里的凶邪还没收录进官方,等于有关饿骷的资料一片空白,而林克竟是在一无所知的基础下追溯到饿骷的本质?! 简直是人才!天生适合干他们这行、进他们灵协分局的人才! 如果崔不忘知道林克仅耗费半天时间就查出饿骷本质,估计他会把‘人才’这个定位提高到‘天才’。 林克解释完毕,没有多耽误,赶紧下楼和其他人汇聚,崔不忘背着昏迷的宋彬彬也迅速跟了下去。 跑到二楼廊道时,忽听下面动静剧烈、场面混乱,而且尖叫连连。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下去,果然看见饿骷在一楼大厅作祟。 宋家大女儿被饿骷拽住腿,宋城河和孟至扑过去抢救,饿骷面对孟至、何念摆出来的铜器毫不犹豫抛出手中的女孩。 两人扑过去接住吓懵了的女孩,宋城河刚要过去,正好被饿骷逮个正着。 周华期反应迅速的拽住宋城河的胳膊,宋城河作绳子,而他和饿骷呈‘拔河状’。 饿骷干枯细长的手指长着钢刀似的长指甲,指甲攫住宋城河的小腿,因为用力而留下深深的、狰狞的伤口,鲜血登时喷涌而出。 宋城河因疼痛而面孔扭曲。 周华期见状,力道松了一下,立刻被拽住在地上拖行三四米。崔不忘从楼上直接跳下来,对准饿骷连续射击,然而饿骷速度实在太快,射击出去五六十根铜针仅中了七-八根。 饿骷被铜针击中的部分开始灼烧,它吃痛,略松力气,宋城河就已经被救走。饿骷愤怒地嚎叫,刺耳的声音震碎厅内摆设品,同时刺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时钟突然‘铛铛’敲响,预报已经晚上11点钟,还有11分钟就是宋家五口的死亡时间。 饿骷怒吼着,转身朝宋太太和她女儿奔去,林克突然挡在前面,迫得它不得不紧急刹车。 它记得林克古怪的巨力,因此产生忌惮。 林克捏着手腕和手指给出建议:“要么现在给我回地底寄死窑继续装死,要么把你揍成残疾塞骨灰盒里住到消亡。”他稍一偏头,碎发落下来:“二选一,要哪个?” 饿骷圆溜溜的头颅没有五官,此刻却给人它正在凝视林克的感觉。 它死死凝视着林克,似乎被‘寄死窑’三个字激怒,当着众人的面挺直一直佝偻的后背,宛如一个小巨人那样俯视着林克,向前重重踩了一步,瓷砖地板立刻出现蛛网似的裂缝。 林克:“……啊哦。” 林克转身就跑,饿骷的速度快得使身体化为虚影,一下子就到了他身后。 眼看林克的后脑勺就快被饿骷锐利的指尖划破,不料林克忽然以一个极柔软刁钻的姿势侧腰,从饿骷的手臂下钻出来并反方向逃跑。 “谢星河准备!”林克高声喊道:“崔不忘,帮个忙锁住饿骷防止它临阵逃跑——” 谢星河行动迅速,怀里抱着一个铜盒立定在八具尸体的前面,两条不断颤抖的腿蹲下扎马步,内心持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另一边的崔不忘始终盯紧林克和饿骷,一旦饿骷试图放弃追杀林克就会被铜针挡住去路,逼得它不得不选择先杀了林克这些碍眼的人再去解决看中的宋家人。 而林克则是带着饿骷在大厅里不断绕圈,直到饿骷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冲着林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脸上称之为嘴巴的器官上,一圈套着一圈的犬齿因为咆哮而绽放、蠕动,就跟章鱼吸盘一样恶心。 近距离直面饿骷被丑到的林克抽了抽嘴角,猛然刹住脚,扣住抓来的手腕咬紧牙关使劲儿拖拽。过程中他和饿骷的位置对调,稍一不慎便被抡了出去,身体离开地面之前,林克借力重重一脚踹上饿骷的腹部。 饿骷踉跄后退、摔倒,手掌甩进了铜制骨灰盒,它抬头,冲捧着铜盒的谢星河嚎叫:“吼——” 谢星河被吓得面目全非,但谨记林克的叮嘱死活没敢跑。 那厢,林克摔倒在地的瞬间就快速弹跳起来,冲过去抓住饿骷的脑袋就使劲儿往铜盒里挤:“放下铜盒,把它挤进去关起来!” 谢星河连忙放下铜盒,帮忙抓住饿骷的胳膊硬挤,但他没林克的巨力,很快就被甩出去。另一边寸步不离保护宋家人的孟至、周华期也冲过来帮忙按住饿骷的脑门使劲儿往铜盒里头挤。 崔不忘想起殷先生提示的‘狭窄’和林克说的饿骷本质来自于逼仄的寄死窑,再见眼前这一幕顿时醍醐灌顶,连忙跑去帮忙:“何念,这就是‘狭窄’!” 何念经提醒反应过来也去帮忙。 五人齐心协力按住饿骷,把他脑袋、肩膀死死按进铜盒,而饿骷不断挣扎,力气变得更加巨大无比,蓄力一阵后猛地甩开压在它身上的五人并站起来,双手双脚四处挥舞、大肆破坏。 它的脑袋被塞进铜盒拔不出来,现在失去了观察外界的能力,但是陷入癫狂且力大如牛。 大理石、花岗岩的地面、墙壁和柱子被轻易踩裂,难以想象要是打在人体上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谢星河焦急:“抓不住它,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饿骷便抓起一重物朝他这方向而来,显然它看不见但听得见。 它在听声辨位。 林克放缓呼吸,目光越过饿骷落在它身后的八具尸体。那八具尸体依旧维持睁着眼睛、大张嘴巴但毫无动静的姿势,仿佛刚才的哭嚎是错觉。 “把它引到八具尸体中间。”林克说完就跑,原地被砸出个大坑。 其他人不解其意,但默契的听从林克的话展开合作。谢星河、何念和周华期在八具尸体旁制造声响吸引饿骷过去,林克和崔不忘则注意饿骷路线,及时纠正。 一番默契配合后,饿骷跨进八具尸体中间,正当众人庆幸完成任务时,昏迷已久的宋彬彬忽然醒来,一眼看见恐怖的饿骷吓得尖叫:“啊——!” 众人:“靠!” 饿骷猛地回头,跨步朝宋彬彬而去,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救他。火烧眉毛之际,饿骷突然重重摔倒在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它。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原本被钉死在地面的一家五口,还有被吊死在吊灯上的三个小孩不知何时缠住饿骷,手脚并用拽住它,将其死死塞进铜盒里。 八具尸体刺耳的嚎叫和饿骷不断的挣扎、咆哮交织在一起,预示着它们身为不可名状之物之间发展到白热化的激烈战争。 谢星河瞪眼:“这怎么回事?” 崔不忘看向林克,直觉告诉他林克知道答案。 林克抓起一米长的灯盏边走边说:“他们无缘无故被饿骷残忍杀死,想要报仇可以理解吧。可能是地理位置特殊,所以临死的恐惧和怨恨使他们以临死的姿态一直存在,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鬼魂’、‘怨灵’、'地缚灵'。” 他支起灯盏,打碎花窗,然后退到一旁,不过一会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当初第一个五口之家被吊死在榕树下的父母爬了进来。 它们死死拽住饿骷,挤碎、按压,把两米多高的凶物锁进狭窄的铜制骨灰盒里,然后一个个爬了进去。被残忍杀害的怨恨促使它们做出这个举动,永远不会再让饿骷有再重见天日的机会。 砰。 铜制骨灰盒的盖子盖了上去,严丝合缝不留机会。 林克上前,亲手锁了起来,回头询问:“接下来怎么处理它?” 崔不忘:“我带回灵协分局,那儿有专人处理。” 林克没意见,点头同意。 对付饿骷的过程惊心动魄但已安然度过,受伤的人正处理伤口,没人大声说话,而崔不忘联系灵协分局后便同何念、谢星河等人围在林克左右。 其他人听着林克阐述饿骷诞生的本质,不由唏嘘。 “所以说做人要孝顺,看看丢弃老人家结果养出个多凶猛的东西。”崔不忘直接歪话题:“虽然灾荒是主因,但要不是有人把家里老人丢在大洞坑还让他亲眼看到灾年乱象,又怎么会在极度扭曲的恐惧下诞生一只嗜好‘五口之家,整整齐齐’的饿骷?” 这话仔细一想挺有道理。 于是其他人跟着说:“现在太平盛世,生活和道德水平居高,老人老有所依,以后应该不会再诞生饿骷。”、“月底发工资,我寄点回家给我妈。你呢?”、“我没妈。” “……” 讨论正热烈,谢星河突然见林克在发呆,于是问:“林克,你想什么?” 林克回头,“我想起了我的太叔公。” 孤苦伶仃,跋山涉水来见他,被拒之门外的太叔公。 章节目录 别回头01 谢星河看他满脸缅怀,以为太叔公已经不在人世,不由感慨都怪这该死的气氛太悲伤。 “节哀。”谢星河安慰他:“你跟你太叔公感情一定很好吧。” 林克捡起帽子戴回头上,闻言顿了顿,含糊的回应:“差不多。”也就见过几面充满金钱纠葛的‘父子’关系。 宋城河小腿的伤口经过处理已经止血、包扎,安慰好妻儿后便凑到林克跟前,直接蹲下来递给每人一支烟,除了谢星河、周华期和何念不抽烟,其他人都亚洲蹲排成排地吞云吐雾。 宋城河问饿骷到底是什么东西,孟至替林克再解释了一遍,之后由林克补充没说完的细节:“当时有个五口之家住在大洞坑里面,全家人靠着树皮、树根和观音土撑过三年大灾荒。而在灾荒期间,有人在这家人的住所附近砌了寄死窑,之后把家里的老人扔了进去。” “一边是抛弃、灾荒、摞成小山的尸体和死亡的恐惧,一边是虽艰苦但和乐融融的一家五口,羡慕、憧憬和嫉妒促使饿骷选择五口之家作为杀戮的目标。” 宋城河难以置信:“所以它想杀我全家就因为我一家五口幸福快乐?” 林克:“饿骷是扭曲不幸的产物。” 宋城河无言以对。 看在他是大雇主的份上,林克安慰:“往好处想,你比上两任买下这栋洋楼的五口之家幸运多了。至少你们都活着,没缺胳膊断腿。” 宋城河想了想前两任房主的下场,苦中作乐的笑说:“你说的没错。” 见他心情好多了,林克便指着孟至介绍:“她是我司财务经理,有关结算的事可以找他沟通。您不用担心交易结束后联系不到我们,如果事后还有问题可以再找我们,我们有三年售后服务期,在合法范围内绝对保障您作为消费者的权益。” 宋城河也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在商言商但也讲究诚信,因此和林克的交流让他感觉既熟悉又舒适,完全不同于面对周承那群人时的低声下气。 林克的做法令他觉得这是一个专业、成熟的企业负责人。 “林先生,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就当结交个朋友。” 出门在外朋友不嫌多。 于是林克点头:“行。” 他俩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便是孟至主动和宋城河进行结算和售后的交流。目睹全程的崔不忘和何念张口结舌,崔不忘好心提醒林克干他们这行的社会地位其实很高。 “危险是危险,福利好也是真的好。我们帮人解决凶邪之物是救他们的命,自身也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所以基本上走哪都会被当成座上宾。” 救命之恩大过天,受人尊敬无可厚非。 林克当然清楚,但那是相对灵协局而言,他们背景硬、人才多、资本雄厚不愁客源,私人组织则不同。 私营组织内部员工良莠不齐、人脉短缺,连接单大点的生意都得趁灵协局没注意,再和同行争抢胜出后才算成功捡漏。 竞争何等激烈! 现在经济环境整体下滑,不进行全面改革跟上大企业的经营理念,怎么能出人头地? “我……”林克突然想起他没打算入行,一不小心做出展望未来的规划属实职业病。他毫不犹豫转移话题:“关于五口之家和饿骷的记录就记载于滨城县志和民俗里,资料都收录在文档里,你找周华期要。” 崔不忘:“多谢。” 因为崔不忘刚才帮忙,所以林克说了个分成的数目给他。崔不忘摆手拒绝,他不至于看上这点分成,然后就去找周华期要相关记录。 谢星河蹭过来,好奇询问:“林克,你怎么知道大洞坑中心住着一个五口之家?”明明他们看的同一本县志,怎么林克能得到这么多线索? 林克熄灭烟头:“哦,刚巧我拿到的那本县志里夹着一张百年前的滨城时报,报纸上有个作者写了他爸爸幼年时住在大洞坑的自传。” 半真半假的自传恰好提到了创业路23号原址是个寄死窑。 谢星河:“哥,你是欧洲人吗?” 林克:“是这样,我前世是教皇,今生作欧皇。” 谢星河眼神充满渴望:“我能吸一口吗?” 居然真的信了? 林克对谢星河的智商有了基础了解:“不能。” 被拒绝的谢星河感觉他失去了世界的爱意。 插科打诨说闹一番后,灵协局的人过来收录凶邪,他们同崔不忘交涉后,由崔不忘出面主动告诉林克:“收录不可名状之物的流程还得做些简单监测和口头记录,需要你们走趟灵协局。放心,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你们的私营组织最好在灵协局挂个号。这样有助于你们以后拿到灵协局的营业证号,拥有营业证号的私营组织,隐形福利不要太多,还能再减税。” 林克挑眉,在孟至的科普下才知道原来灵巫私营组织既有正规营业执照,还有内部市场的营业证号,后者不容易拿到,但一旦拿到,等同于拥有私企和国企的双重待遇。 老实说,林克很心动,但最终还是考公的荣誉战胜了这份心动。 没人知道考公证书在林家人心中拥有多么难以撼动的地位。 财务结算完毕,九点一到,两千万就能到账。 一行人离开创业路23号凶宅,宋城河全家人去了医院,林克和谢星河三人跟着崔不忘回灵协局。 灵协局位于滨城最宜居的城区中心,外表是平平无奇的基层单位,内部重要机构在地底,倒是有点卧虎藏龙的感觉。 崔不忘是直接带人到二楼办公所,边走边介绍他们灵协局的办事流程。 谢星河三人簇拥着林克,小声说道:“这就是滨城灵协分局!知名度直接盖过总局,全国、不,应该说是我们这一行最富盛名的传奇。话说,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殷先生。” 哔哔不停的谢星河一提到‘殷先生’,声音突然变小了些,脸颊微红,语气泛着激动,全然是个狂热粉的模样。 林克微讶,回头一看发现周华期和孟至两人都是相差无几的表情,再看崔不忘则是崇拜和与有荣焉两种表情混合在一起。 这谁? 林克不知道,也没兴趣问。 然而谢星河已经迫不及待拉住林克科普:“殷先生就是我们这一行的大佬,他之前籍籍无名,之后一战成名,一个人单枪匹马解决了藏在渤海深处一只高危级别的凶物,回来后直接空降滨城灵协分局局长。大概一年半的时间,滨城灵协分局从不起眼的南方小分部一跃成为灵巫界的翘楚,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殷先生。” “这么厉害。”林克兴趣缺缺:“叫什么?” 谢星河摇头:“不知道。我们哪知道大佬的名字。” 他们看向作为殷先生下属的崔不忘,后者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哪敢问?殷先生的入职档案听说被定成最高机密,知道他真名的人估计不超过三个。其他人都喊殷先生,我们也跟着喊。” ‘先生’在这一行里是尊称,当所有人无论地位大小都统一喊‘先生’,那就说明此人地位斐然、受人追崇。 林克突然想起他太叔公也姓殷,曾经来过滨城,不过应该没那么巧会是同一个人。 太叔公是林克妈妈亲族那边的太叔公,族内辈分最高,连林克高龄一百二的太爷爷都得喊他一句叔公。林克妈妈的族人奉行宗族制,辈分等级虽然没古时严格,但还是有一定的规矩。 林克不在宗族老宅长大,对太叔公没那么敬畏。 两年前这位辈分最高的太叔公离开家乡到了滨城,作为小辈需要奉养但当时太困难的林克选择装瞎。一装瞎了大半年,期间曾和太叔公短暂地接触过几次,但最终还是被林克给烦走了。 说实话,太叔公不好相处。 不是说他性格怎么样,而是人站在那里就给人难以承受的压迫和窒息感,仿佛被狠狠地扼住喉咙,以至不敢在他面前如何造次。 所以林克绝对不会去想象他谎言有朝一日被戳破的后果,一点都不想知道。 林克敲桌问:“可以开始记录了吗?” 崔不忘:“等饿骷的测试和数据加载结束,这边就可以开始记录。你们先去会客厅休息,那里面有折叠床、零食和洗浴间,随便使用。” 林克等人现在都不忙,乐于给他这个面子,便都一起去会客厅等待。 等待过程有点漫长,林克睡着了。 等林克睡醒后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崔不忘正好来收录他的记录,问话到结尾时,灵协分局上班的时钟准点敲响。 “精神没有不良影响……”林克回答崔不忘的问话,突然后方爆发压抑的惊呼,回头一看发现是谢星河三人和其他不认识的人挤在会客厅的窗户和门口,恨不得冲出去请求偶像签名合照,“他们怎么了?” 崔不忘:“应该是看见殷先生了。” 林克:“认得出?”谢星河他们连殷先生全名都不知道,怎么一眼就把人认出来? 崔不忘理所当然的说:“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就一定是先生。” 林克心想他们这一行搞偶像崇拜就算了,亲妈迷弟眼和粉圈比起来居然不遑多让。 崔不忘继续问:“精神方面没问题,那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或者其他问题?” “没——”问题。 刚想回答的林克正巧瞥了眼经过门口的男人,那是个着装特别的男人,大热天里穿吸光吸热的黑色长袖衬衣,袖子只挽到腕骨处,垂在身侧的手掌骨肉匀称,很白,手指长、笔直,此刻微蜷,而中指套着一只样式普通的银戒。 他很高很瘦,宽松显瘦的黑衣衬得他更显瘦削。 与瘦削相对的是无法掩盖的锐利锋芒,那是一种几乎冲破皮肉骸骨张牙舞爪咆哮而出的锐利,透着一股悖理违情的强势和冷漠。 黑短发柔顺充满光泽,发根安静的贴服着耳朵、脸颊和颈项,发间隐约可见白色的绷带。 男人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眼。 面孔极为漂亮,唇薄而鼻子挺拔,皮肤如白玉软腻,最关键的眼睛却令人大吃一惊的缠了三圈白色绷带。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容貌带给他人的惊艳感,反而因这眼盲和自身的强势形成强烈对比而带来更大的视觉反差和心理刺激。 瞅见正脸的谢星河等人突然噤声,林克浑身僵硬、瞳孔紧缩,额头迅速冒出冷汗,像见了猫的耗子那样心虚惊恐。 咕咚。 林克吞咽口水。 崔不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多少人初次见到殷先生都惊艳成痴呆状,所以先生的后援团才特别盛大。 “林克,身体是没问题吧。” “我瞎。” “??” 林克诚挚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个盲人。” 章节目录 别回头02 崔不忘:“老弟,我看上去像眼瘸?” 林克面不改色:“你可能不信,但我曾经瞎过,后来动手术才重见光明。我有残疾证,放在家里,有空带来送给你。” “我应该不太需要。”崔不忘挺同情:“天无绝人之路,残缺不是绝症,你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而且……”他倾身压低声音说:“我们先生也看不见,但完全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和成就,我敢说这世界上没有几个身体健全的人比得上先生。” 滤镜适可而止。 林克嘴唇动了动,没接话,胡乱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时刻注意门口的男人,心口吊到了嗓子眼。 是的没错,这位受尽吹捧、能力卓绝、相貌漂亮而双目失明身有残缺的灵协分局局长就是林克宗族里地位辈分最高的大家长,太叔公,全名殷栩。 殷栩只比林克大了七、八岁,但在宗族聚会里,林克是连和他同桌资格都没有的小辈。 在殷栩来找他之前,林克从不知道辈分最高的太叔公竟那么年轻,而且过分好看。 “先生?”崔不忘突然起身。 林克眼角余光瞥见殷栩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惊得他立刻跳起,反应之大引来他人奇怪的注视。 崔不忘和另外两个灵协分局成员走过来想要请问殷栩是否要嘱托他们办事,殷栩抬手摆了一下,其他人便退回原位。 殷栩偏过头,仿佛能正常视物那般看向林克:“林克?” 尽管声音又轻又飘,仍旧带着他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威严强势。 林克挺直了背,选择装不认识,反正当初他眼瞎所以现在认不出来,“您好,殷先生。” 闻言,殷栩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笑容转瞬即逝,他问:“眼睛好了?” 林克头皮发麻,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不是存了要认亲的意思,因为听起来好像他们关系亲昵曾经相识。他点头,随即意识到殷栩看不见,于是回答:“好了。感谢眼膜捐赠者。” “嗯。”殷栩应了声,然后说道:“你天赋挺好,别浪费了。” 林克尴尬的笑笑:“我没打算入行。” “是吗?”殷栩说:“挺可惜。” 之后他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其他人各做各的事就走了。 殷栩一走,谢星河三人扑过来,但是都慢了崔不忘一步。崔不忘冲到林克跟前,目光里透着几分嫉妒地打量他,酸里酸气的说:“哟,原来你和殷先生是旧识?” 谢星河等人也七嘴八舌的问:“林克,你真的认识殷先生?”、“哥,你让我抱抱大腿,吸一吸欧气、就一口。”、“林克,你真的不打算入行?” 林克一一回答:“有过一面之缘,没有其他关系,本质是陌生人请放心。没欧气,不行,滚。不打算,我的人生理想不在这里。” 听他回答的众人想想也觉得林克不可能认识殷栩,便也都很快就散开。倒是谢星河三人听他不打算入行感觉挺失望,崔不忘也劝了句,但没多执着。 记录结束,林克四人离开。 路边等公交时,孟至要来林克的银行-卡账号,分几次转账,总数共一千六百万。 他说:“我们商量过了,这次单子可以说是你独立完成,我们拿钱已经挺不好意思了,更何况是对半分。所以我们决定二八分成,你要是不满,还可以再降。” 本来这次开业第一单就是林克亲手送到他们手里,属于意外横财,能拿到钱就很幸运,他们并不贪求。 林克摇摇头:“就这样挺好。作为创业者不贪不抠没事业心走不长久,做人做事要有规划,尤其创业初始。” 三人嘿嘿笑着说他们觉得现在就挺好,赚了四百万已经很满足,足以维持他们公司继续开三年或更久。 “钱再多都赚不完,再贪财也得取之有道。”谢星河认真的说:“而且我们不能不讲义气。” 孟至和周华期满脸认同。 林克挑眉,心想他们仨会是最适合当同伴或下属的人,因为永远不会担心被背叛,而且他们非常听话、非常配合。 “留个联系方式吧。”林克说。 谢星河高兴的留下联系方式,然后三人同林克挥手告别。 此时灵协分局局长办公室,殷栩单手撑着下巴,被绷带缠住的眼睛凝视前面的空墙,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唇边一直挂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随后有人敲门,他说进来。 崔不忘和何念两人开门跨进来,并肩站在殷栩面前,颇为恭敬而内敛地询问:“殷先生,您喊我们过来有什么吩咐?” 殷栩抬手,食指戳了戳桌面上的白纸黑字,推过去并说道:“看看。” 崔不忘和何念互相对视一眼,拿起桌面的白纸黑字仔细阅读,当看完第一行字时不由瞪大双眼,失声惊呼:“滨城灵协分局对外扩招和外包计划施行准则?!” 灵协局内部体制严格完善,录取条件极其严苛,导致不管是总局还是分局一直稀缺人才,而他们手头里堆积的单子越来越多,上面想要改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之前他们和私营组织合作,但都是靠谱且能力较强的私营组织,而且单子经过灵协局筛选,难度在私营组织能接受的范围内才敢交接出去。 现在直接搞外包和扩招……步子迈得太大了吧。 心有疑惑,但崔不忘和何念不敢说,他们敬畏殷栩的原因有他能力出众,也与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有关。 但凡殷栩决定下来的事,就是上头来劝说都没用。 殷栩:“招揽人才,发展经济,改革是出路。”敷衍的给个理由后,他便似不经意般提起:“刚才叫林克的年轻人不错。” 这么快就注意到小年轻了?崔不忘和何念不约而同腹诽,他们为难的说:“林克他志不在此。” 殷栩语气挺温和的说:“招揽他是你们的事,懂吗?” !! 懂! 崔不忘和何念立即拍胸脯保证说服林克接受他们的扩招人才计划,然而殷栩说不一定非得扩招,也可以是长期合作的外包关系,反正随林克选择。 崔不忘\何念:感觉哪里不太对。 *** “锵锵锵~~~欢迎来到事故频发地现场探险直播间,小喵带您探索知名‘危楼’并为您进行科学解密!众所周知,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两栋诡异凶邪的‘危楼’、凶宅,就像每个学校都有一两个灵异传说那样,这些闻名在外的‘凶地’通常发生过多起离奇死亡命案。” “这些离奇死亡命案都有一个共同点:诡异,无解,事故频发,难以理解,不可名状,细思极恐。”小喵故意压低声音,在同伴的配合上,俏丽的小脸蒙上阴森惨白的灯光,展现出来的直播效果喜人:“今天探险的这栋凶楼就是滨城最富盛名的成广大厦。” “又名,成尸大厦。” “前两天这里又死了人。当时有个路人在街道上行走,走到成尸大厦楼下,突然砸下一块大玻璃,直接切断他的脖子。头颅滚下来,人还活着,向前面跑了一阵,简直吓死人!” “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但是没人点得开,之后没多久被删除。据说是官方出面,但是最开始应该来不及反应,为什么那时起就没人点得开?” “诡异吧。” “所以今天我们就来探险这栋凶邪无比的鬼楼——成尸大厦!” 这时,瘦猴凑过来用神秘的语气说:“内部消息,过几天有个挺红火的节目组过来滨城录制节目。录制地点就是成广大厦。” 这话一出,观看直播人数飙升,打赏和发言密密麻麻几乎堵满屏幕。 小喵和瘦猴对视,藏起眼里的得意和欣喜。他们说为了直播效果而关了弹幕,中途关闭音频商量一些事,之后又开了音频。 小喵是一个五人直播团队里的主播,出现在视频里的瘦猴是她搭档,身旁还跟着另外一女两男。女生黑长直头发,跟在小喵身边也出镜了。 他们进入成尸大厦,直奔传闻里最危险恐怖的地方:“四楼。四音同死,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你在南方、尤其广粤地区,基本找不到4号房。这个数字似乎本身就很邪门,而成尸大厦毫不例外,四楼是最凶邪的地方。” 五人分开,各自探险。 “传闻四楼楼道最里间有一间444号铺面,白天夜里看不见,只有在最阴邪的时间才能看到它。” 小喵进电梯,电梯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她专注于屏幕,又关了弹幕,所以没发现灯光在明和灭的瞬间,身后出现一个穿高中校服的女生低垂头、背对她。 “今天由我探险最恐怖的四楼!加油!!” 小喵是女生,可她胆子比男生还大,仿佛天生缺了害怕的那根神经。 而且打假过太多所谓凶楼、凶宅和鬼校,有些名气比成尸大厦还大,然而无事发生。 这更加助长了小喵的胆气,坚定她无神鬼论的信念。 电梯停在四楼,剧烈的晃荡了一下,灯光激烈闪烁,明灭交错瞬间,小喵身后的女高中生突然回头,青灰脸、翻着眼白,嘴巴大张到扭曲的弧度,紧紧贴在小喵后面,仿佛要一口吞吃了她。 刹那间感到阴寒,小喵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灯光惨白。 小喵吞咽口水,笑不出来,赶紧出电梯,经过防火门时,她好像听到了楼梯外面有‘啪啪’的声音,像什么东西鞭笞着地板。 小喵瞪着防火门,恍惚间好像看到门缓缓打开,楼梯口有个穿碎花裙子小女孩在跳绳,嘴里念着奇怪的跳绳谣,绳子鞭笞着水泥地,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砰! 巨响起,小喵猛然回神,发现防火门关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跳绳的女孩。 她回头看向无尽黑暗的廊道深处,感到害怕,想要退缩,从未有过的恐惧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压榨着她逼仄的空间,迫使她开始强烈的颤栗。 小喵不自觉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联系同伴,然而耳机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忙音。 她走到了长廊中间,鼓起勇气继续前行,一路竟让她摸索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当摸到门把的时候,小喵并没有高兴,反而表情僵硬、嘴唇颤抖,冷汗如雨滴。 瞳孔紧缩,弥漫着无尽的恐惧。 他们白天来踩过点。 她记得……四楼尽头根本没有房间! 吱呀——传闻中的444号铺面自动打开了门,黑暗中不可名状的恐怖对着小喵露出了微笑,冲着今晚的来客说:欢迎光临。 章节目录 别回头03 林克回出租屋度过两天平静日子,顺便将账户里的一千六百万转投进另外一个作为‘圆梦项目启动资金’的账户,看了看需要用到的资金,发现一千六百万也不过杯水车薪。 唉。 林克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暴富? 其实灵巫这行很不错,工作周期短、效益高,虽然风险大了点,但小心谨慎些,不去跟大佬争大饼,自己也争气努力点的话,每年至少能挣个上千万。 攒十几二十年就足够他启动圆梦项目了。 可惜入行做私营就不能考公,至少年税这条容易被查,一查肯定是个问题,而他不可能明知犯法还做假账逃税。 林克想起谢星河他们说过,灵协局属国家基层单位,换句话说,崔不忘他们不仅是公务员而且还省了考公流程。 他心动得流口水,但看到太叔公是灵协分局局长后,他就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愿低调保狗命,希冀这辈子永远别跟太叔公同处一屋檐。 许下如此宏愿的林克很快将这段插曲抛诸脑后,跑去买了个智能触屏手机,然后准备大量考公资料,同时投递简历等待面试。 面过几个大公司,对方本来意动,但一听他打算考公就都改变主意,让他回家等消息。 这话等于委婉拒绝。 林克心知肚明但毫不气馁,继续投递简历。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一周后,刚打印完面试基本材料的林克突然接到崔不忘的来电,后者在电话里说:“林克,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曾经做过对不起殷先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林克脱口而出。 崔不忘顿时心肌梗塞:“!我就知道!!我当初一眼就看出来,先生他对你不一样!”尽管不愿承认,但殷先生对林克就像对自家孩子那么纵容。 两人当然不可能是亲子关系,但这世上能令殷先生挂怀在心的人,除了‘老婆’还有谁? 原来不是他欺骗太叔公的事情曝光了。林克放心了,心态平和的开玩笑:“别生气,反正是我始乱终弃,你还可以继续,趁现在赶紧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泡殷先生。”他不介意多个太叔婆。 崔不忘没忍住打了个寒噤,他不敢想象泡殷先生的画面,那一定是别样的红和满地播放不出的马赛克。 “我可能连骨灰都给扬咯。”崔不忘赶紧摇晃脑袋说回正事:“不开玩笑,我找你说正事。林克,我正式邀请你入行——先别拒绝,你听我说完,我找谢星河了解过你的顾虑,如果你嫌灵协局不自由,可以先加入私营,比如谢星河他们创办的公司,税收和就业问题我们帮你解决,完全不影响你日后的考公规划。” 林克沉默:“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们灵协局提出先富带动后富、招揽人才、促进经济发展的改革计划,决定对外扩招和外包合作,如果考核通过,外包企业一切待遇将和灵协局看齐。”崔不忘说:“简单来说,你可以一边进行正常考公流程,一边享受公务员超高福利,只要你完美完成任务。”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要不是你能力出众,我根本不会提前通知你。林克,有没有兴趣?” 待遇太美丽,是人就无法拒绝。 林克:“有!” 那厢的崔不忘趁热打铁赶紧说:“行,就这么办。回头你跟谢星河他们说一声,把资料整理齐全给我就行,我全帮你们办下来。对了,外包合作统一有个观察期,你们得按规矩走流程,观察期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通过。” 林克:“你说。” 崔不忘:“刚好我手头有个娱乐圈的单子,对方出价是一千万,对半分。这是观察期第一单,完成度高的话,我们会提高分成。” 像宋城河那样一出手两千万属于少之又少的大单,毕竟不是所有撞邪者都有钱。 而在经济不景气、行业呈现垄断状态的前提下,灵协分局的对半分属实厚道。对谢星河那样的小组织来说,能挂靠官方是最万无一失的成长途径。 林克很快缕清利益关系,迅速点头:“行。我们回头签个合同。” 崔不忘应下来,接着说道:“还有件事得说,为防止作弊,灵协局到时会派一到两个监护者陪同你们完成单子。” 林克犹豫:“派谁?” 崔不忘:“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何念。” 林克小心询问:“你们殷先生有没有可能当监护者?” 那厢沉默良久,崔不忘幽声说道:“好啊,你还贼心不死。” 林克:“问问不行?说不定呢。” 崔不忘:“别想了,殷先生根本不接单。除非上头亲自游说,否则殷先生不会出面干活。” 林克彻底放心,同崔不忘道别,挂断电话,立即拨通谢星河说明来意,他本来还有点担心谢星河他们会犹豫,结果听到那边震天的欢呼声,不由笑起来。 “林克,你真的来我们公司入职?!”、“太棒了!林克,你是我爸爸,我愿意在你的大腿上栖息一辈子。”、“我们以后也是灵协局工作人员了?妈妈,我光宗耀祖了!” 笑闹过后,林克表明他只当公司的代理董事,先暂代职权直到找到真正的、专业的CEO,但在此之前,他会带领谢星河他们和公司一起走上正轨。 “上次是意外,这回是真正意义上的开业,未来可期,希望大家共勉!” 叮咚—— 崔不忘发来观察期第一单的雇主对接和联系方式等相关资料。 林克看到消息第一行字,顺便念了出来:“开业第一单,保护程潇潇的安全,处理并收录滨城成广大厦凶邪。” *** 林克的办事效率很高,一旦决定做某件事便会迅速制定计划并开始实行,他先了解公司的运作情况和备用资金,发现这破公司能撑半年之久很难说不强大。 公司名称‘夏殷’,名字来源不可考,员工就三个人,现在加上他就四个人。企业法人和最大股东是谢星河,他把全身家当都投进来做了创业基金,其他企业基本职位由周华期和孟至身兼数职、分别担当。 了解情况后,对着面露期待的谢星河三人,林克吞下‘宣告破产、关门跑路’的话,按了按太阳穴,勉强挑了‘勤奋能干’的点夸夸他们。 被夸后的三人,纷纷露出谦虚但光荣的表情。 林克:“……”行吧,三个傻白甜。 开局一张饼,暴富全靠996。 林克冷酷无情的推翻创业初期章程,重新制订适合目前情况的规划,打了个草稿后,他起身说道:“先解决开业第一单,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如果哪里不懂可以问我。”他看了眼时间,“保持联系,随时待命。” 见他要走,谢星河三人起身送他:“嗯嗯,林克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你有吩咐,尽管说就行,我们别的不好说,听话这点没人能比。” 这还骄傲上了? 林克挥手让他们别送了,然后出餐厅,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看到在等他的崔不忘。崔不忘身旁停着一辆黑色车,隔着贴膜玻璃窗隐约可见后车座还有个人。 林克心下了然,看来监护者是两个人。 “还真是你负责监护我。”林克打了声招呼,和崔不忘说话:“另一个是谁?我认识吗?” 崔不忘在抽烟,闻言看了眼林克,目光有点奇怪:“你认识他。” 林克笑说:“何念?” 虽然是问号,但语气肯定,因为灵协局除了崔不忘和何念,他谁都不认识。至于殷栩,他是单独选项,始终被排除在外。 崔不忘表情更古怪,像隐忍着特别的情绪,又带着点同情,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掐灭烟头,挥手让他上车。 上车前,他有点恶趣味的问:“坐后面还是副驾?” “后座宽敞。”正好跟何念聊聊天,揣摩一下他们灵协局的最新政策。如此想着的林克打开后车座的车门,一边进去一边打招呼:“何——日!!” “何日是谁?” “没……认错人。” 林克浑身僵硬,杵在车门口出不是、进也不是,全因另一名监护者不是何念而是他敬爱的太叔公殷栩。 殷栩的眼睛依旧缠了白绷带,黑发柔顺的垂在耳侧,高鼻梁下是颜色浅了些的薄唇,皮肤在光线较暗的车内像会发光。他今日穿着简单,但外面罩了件宽松、无领无口的青色羽织,两只手搭在大腿上,手指自然的蜷着,中指似乎换了个其他款式的银戒戴。 “林克,别杵在门口。”殷栩淡声说。 林克看向副驾的目光充满渴望,如果命运能重来,他选择前座。 司机位置的崔不忘幸灾乐祸:“林克你搞快点,别耽误时间。” 林克:“是男人就不能说快,你侮辱我。” 崔不忘:“相信我,我还能践踏你。” 林克:“你等着我过去。” 崔不忘:“来啊来啊——” 殷栩问:“玩够了吗?” 明明是语气不重非常简单一句话,然而崔不忘跟被掐住脖子的大鹅一样噤声,见死不救的无视林克的求助。 殷栩:“林克,上车。” 这回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大势已去。林克‘哦’了声,同手同脚爬进后车座,拘谨的贴着车门企图在他和殷栩之间划出一条银河。 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气氛挺沉闷,林克严肃的思索应该用哪个话题结束车内糟糕的氛围,然而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就听到崔不忘‘哈哈’说今天天气不错、下午要吃什么,然后殷栩回答:“闭嘴。废话太多。” ——成功让林克把更废的废话咽了回去。 一路到达雇主所在的酒店,全程无话,等下车进去的时候,林克和崔不忘不约而同落在后面,背着殷栩偷偷掐架。 “你过分了朋友,说好的绝不可能?” “殷先生心血来潮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崔不忘说本来决定是他和何念当监护者,结果今早殷栩问了一遍后,替换掉何念,由他亲自出面监督。末了,他还拍着林克肩膀说:“殷先生亲自监护,你撞大运了!” 林克:“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崔不忘:“不了不了,我福薄怕短命。” 一路插科打诨到了楼上早就订好的酒店房间,林克刚放下行李就接到殷栩的电话,正疑惑殷栩怎么有他电话号码时,就听到殷栩说:“到我房间。” 说完挂断电话。 林克满腹不解,到了殷栩房间才发现崔不忘也在,同时房里还多了三个陌生人。 他走进去:“殷先生。” 站定在殷栩身边,林克和三个陌生人打了个照面,其中两个面孔颇为熟悉,好像经常在荧幕里见过他们。他沉思了片刻,猛地想起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当红小花,去年秋天因一部古偶剧大爆。另外一个男人则是综艺节目里的常客,最后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不是明星,应该是经纪人或幕后工作人员。 殷栩说:“他们就是你这次的雇主。” 林克惊讶,但面上表情控制得当,立即摆出标准专业的姿态应对雇主:“你们好,我叫林克,负责保护你们、顺便解决那些缠在你们身边威胁生命的东西。” 当红小花程潇潇半信半疑的看着林克,只觉得他实在太年轻了,甚至他们这群人都太年轻,尤其那个眼睛缠绷带的男人,比她娱乐圈里见过的很多男星都更出众。 就他们这样,不像解决邪灵的大师,倒更像骗子。 “你们真能救我?” 经纪人姚姐推着程潇潇的后背,低声说:“注意说话,我托了很多人脉关系才请到他们。” 程潇潇闻言,心一凛,尽管内心压根不信任林克三人,但她实在走投无路已经快精神奔溃了。 于是牙口一咬说道:“我被成广大厦里的脏东西缠上了。”她抬眼,泪眼朦胧的揭开衬衫露出后背:“成广大厦传闻中只在特定时候才出现的444号铺面,我被里面的东西缠上了!” “请你们救救我!” 众人探头一看,发现程潇潇洁白的后背上赫然是个深深凹陷进去的、筋肉虬结的黑色手掌印! 章节目录 别回头04 黑色手掌印有成年人手掌大小,重重打在程潇潇的肩膀上,皮肉向里凹陷至少一毫米,像异形电影里孕育生命的肉瘤子表面般筋肉虬结。 崔不忘面色一变:“你不痛?” 程潇潇摇头:“完全不痛。” 林克:“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程潇潇迟疑:“有。但是检查不出问题。”她不解林克他们为什么会提起医院,难道他根本看不出来这手掌印的诡异?该不会连姚姐都被他们骗了吧?他们是神棍?骗子? 程潇潇心中的怀疑逐渐扩大,她现在整个人都神经敏感,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林克刚要开口,突然想起殷栩也在身旁,于是下意识看向殷栩。 无论是作为大家长的太叔公,还是灵协局上司的殷先生,殷栩都应该是第一发言人。林克如是想着,毕竟是和上司(长辈)相处,这些基本的小细节还是多注意点好。 林克:“殷先生,您先?” 全场所有人都站着,除了殷栩,他连坐姿都那么像大佬。 殷栩:“你的活,你自己做主。” 意思就是放权让他大胆搞。林克眼睛一亮,矜持道谢,然后面对程潇潇这位雇主就只开了点气场,他说:“把你们遭遇到的事情详细说来听听,不要有所隐瞒。” 程潇潇皱眉:“你们看不出来吗?” 林克:“我不是算命先生,如果你只是想找人算命而不是解决事端,我这边有推荐。” 程潇潇被哽了一口,心生不满,在姚姐的拉扯下,到底是没发脾气,而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你们有没有看过最近大爆的综艺节目‘玩到疯’?” 林克有点印象,崔不忘惊呼:“就是那个不死作到死的综艺节目?!” 林克:“什么类型的节目?” 崔不忘:“这综艺节目号称惊险刺激,经常打封建迷信的擦边球,到处找发生过命案或有邪门传说的地方当作录制场地。比如知名的鬼校、鬼宅、鬼楼,甚至是阳气不足、阴邪有余的废弃医院他们都敢挖来当录制场地,我们局里很多人打赌他们什么时候作死成功。” 林克挑眉:“你们真会玩。” 作为综艺节目常驻嘉宾的姜嘉木有些尴尬:“我们提前做好安全设施,而且每次录制场地都会请占卜、做好避忌讳的工程,至今录制十来期也没意外发生……” 崔不忘:“那是你们幸运,挑的地方正好名气大。” 姜嘉木:“您意思是那些名气大的鬼宅凶楼都是以讹传讹?”仿佛抓住崔不忘话中的漏洞,他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邪灵鬼怪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要真那么邪门,我们节目组和嘉宾还能安全活到现在?” “我指你们幸运是因为名气大的凶地被我们提前一步解决了,要不然你们能跑进去玩?”崔不忘嘲讽。 姜嘉木闻言讪讪,嘀咕几句,没敢真吵起来。 姚姐左看质疑林克他们的程潇潇,右看死活不信阴邪的姜嘉木,不禁暗自翻白眼,非得死到临头才能改改自大的毛病? “行了!你别添乱。潇潇,你要想活命就配合,不然就是我想帮你也没办法。” 程潇潇不情愿的继续说:“我上周录制‘玩到疯’最新一期综艺,录制场地就是滨城的成广大厦。从下午两点钟录制到凌晨四点钟,一开始没出事儿,直到晚上12点钟到来,事情开始变得很古怪。” 由于惊恐,程潇潇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时,我在三楼找到去往四楼的线索,然后搭乘电梯突然发现摄影师没跟上来,我本来应该下去找摄影师,可是怕线索被其他人抢先拿到,我就继续走,用自己手机拍摄。”程潇潇紧张的吞咽口水:“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在三楼到四楼过渡时,灯光忽然闪烁,我后背阴凉,回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就在我低头时,眼角余光看到有一缕黑色头发垂在我的肩膀上……” “我后背,趴着一个脏东西。” “啊啊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尖叫的姜嘉木,后者抹去一额头的冷汗:“太可怕了!” 林克:“你不是不信?” 姜嘉木:“可是潇潇讲得好恐怖。我不信鬼,但我怕鬼故事啊。” 理由很可以。 众人继续听程潇潇说:“我坚持到四楼,电梯一开赶紧就跑。四楼好黑,手机照明没多大用,我路过防火门时,看到有个穿碎花裙的女孩站在楼梯口,我以为是节目组搞出来的惊吓环节,壮着胆子去问线索。那女孩一直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问我‘是不是要和我玩’,我真以为是节目环节,所以我回答是,然后她笑嘻嘻的说‘那姐姐陪我跳绳’——” “跳个狗屁绳!狗屁的小女孩!那就是个怪物!”程潇潇吓得飙泪爆粗口,“她把头摘下来,手里捏着的玩意不是绳,是她肚子里的肠子。她变态!” “然后我发疯的跑,跑进一铺面,铺面里空荡荡,我摸着墙进去,大概两三分钟后,我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跑出来。跑的时候看了眼铺面,发现就是传闻中的‘444’号铺面!” 林克:“铺面里有什么东西?” 程潇潇:“我不知道,里面全黑,我逃跑途中不慎丢了手机。” 林克:“看不见是件好事。有些凶物带来的视觉刺激比想象还惊恐。” 程潇潇垂头丧气:“因为黑暗,我摸墙进去。” 林克直觉不太妙:“所以?” 程潇潇几乎失去活下来的欲-望:“我摸到整整一面墙的肉团一样的东西,蠕动、鼓胀、潮湿,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我摸得满手都是奇怪的黏液。” 其余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表达对程潇潇的同情。 想想一个人惊恐万状时跑进一密闭空间,以为安全的时候,突然发现黑暗中藏着更加恐怖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她没看见,却摸到了。 林克安慰:“至少你还活着。” 程潇潇:“但我之后老做梦梦见我被困在成广大厦四楼,有个歌谣在我耳边唱‘别回头,一直走,走过五谷桥,躺在黑土地里,睡吧睡吧,睡在它的怀抱里’,然后我到了没有光的地方慢慢沉睡。等我醒过来,发现后背的黑手印越来越深,而我睡眠的时间越拉越长,我很怕有时候一睡不醒。” “别回头,一直走,走过五谷桥……”崔不忘重复程潇潇口中的歌谣,只觉得这首歌既正常,又有点说不出的诡异,“这是什么歌谣?” 林克摇头,他没听过。 崔不忘回头问:“先生,您知道吗?” 殷栩摩挲着中指,懒得开口。 林克也在思索,“感觉和农事有点关系。” “是跳绳谣的一种。农忙丰收时,南方曾经传唱的歌谣。”殷栩忽然接话,但只说了这一句作为提示。 林克若有所思,同程潇潇他们说:“我已经初步了解你的情况,后续我们会继续跟进。” 程潇潇勉强相信他们:“希望能尽快解决。” 一直听她描述的姜嘉木在惊吓过后,凑上来说:“我那天也去了四楼,可是没遇到潇潇说的情况。” “也许是你没触发死亡条件。” “那我还挺幸运。”姜嘉木嬉笑着问:“我要是不小心也触发死亡条件怎么办?” 林克:“下辈子注意点。” 姜嘉木:“……” 程潇潇偷笑,她早就不爽姜嘉木老是用‘没鬼’、‘自己吓自己’、‘心理作祟’之类的话嘲讽她。 姜嘉木耸肩:“行吧。只要不耽误节目组录制,随便你们怎么驱邪驱鬼。” 崔不忘惊讶:“你们还没结束录制?” 姜嘉木:“还有一期,明晚开始录制。你们别趁机宣扬迷信,捣乱拍摄场地。姚姐,面子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也得悠着点。” 姚姐:“知道,多谢你帮忙。”她推了下程潇潇,后者跟着道谢。 崔不忘震惊地询问事主程潇潇居然还敢进成广大厦,后者委屈回应:“违约不仅赔钱,还会被节目组拉黑,损失商业合作和粉丝,我哪能放弃?” 崔不忘难以置信,这真是人为财死经典案例。 林克倒没多惊讶,社畜而已,再说很多人都是死到临头才知道害怕。 程潇潇平安离开凶地,肩膀的手掌印不痛不痒,连骚扰方式都只是做噩梦,此间种种令她心存侥幸,以为凶邪并没那么可怕,所以舍不得放弃名气和钱财。 林克对程潇潇他们说明晚会跟着一起去录制现场,然后送走了他们。再回来时,发现崔不忘走了,而殷栩正站在走廊中间,面色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克驻足,盯着殷栩的后背思索片刻,然后蹑手蹑脚准备回房,刚握住门把就听殷栩的声音传来:“去哪?” “回房,查资料。” 殷栩‘看’过来,“你好像很怕我?” 林克连忙摇头否认:“怎么会?我心里充满了对您的敬畏和孝顺。”还有忍不住想帮忙洗脚捏背的心虚。 殷栩:“孝顺?” 林克语气真诚:“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您的时候有一种亲切感,仿佛您就是我的严父慈母,我的意思是说您像长辈。” 殷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索林克这小辈的彩虹屁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进来我房间,教你点东西。” “不用了吧。”林克婉拒:“殷先生,太麻烦您了。” 殷栩轻声说:“不麻烦。既然你把我当爹,我就当日行一善,洒点父爱给你。乖,吃了吧。” 林克:“……” 章节目录 别回头05 许是林克沉默太久,殷栩说:“你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 林克眼睛一亮:“我提了您会接纳?” “当然不会。”殷栩温和的说:“但是我不会剥夺你说话的权利。” 林克扯唇勉强笑:“殷先生,您真宽容。” 殷栩开门进屋,闻言说道:“毕竟我不是一个□□封建的大家长。” 林克:“……”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满心堤防的林克偷偷观察殷栩的脸,但他实在太稳妥、冷静,哪怕表现得再温和可亲,本质仍是个一丝不苟、独断专横的男人。 殷栩:“手伸出来。” “什么?”林克懵了一下,垂眸看向殷栩伸出来的手,那只手手掌宽、手指长,偏瘦,骨节分明。 他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伸进了殷栩的手掌中,刚碰到殷栩的指尖就被紧紧握住,于是下意识用力缩回手。 ——抽不出来?! 林克知道自己力气很大,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握住手而抽不出来,明明他看殷栩压根没用多大力气,好像只随手捏住了他的手掌,然而他却挣脱不出。 “放轻松。”殷栩低声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林克没忍住抖了一下肩膀,感觉耳朵有点软了。他稍稍吸一口气,慢慢放松自己,注意力很快就被殷栩的体温吸引。 殷栩手上的体温有点冷,手指间的皮肤竟没想象中光滑,指侧覆盖一层薄茧,应该是经常握笔的缘故。薄唇紧抿,说明他性格严肃。脸上、耳朵和脖子上没有一颗痣,当然脖子以下就不知道了,因为殷栩常年穿高领。 正胡思乱想之际,林克发现殷栩已经松开手,靠坐回椅子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殷栩问:“你对‘巫’了解有多少?” 林克:“神奇。神秘。已消亡。”简单三个词概括他了解的范围,随即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简易了。 “总结到位。”殷栩笑了声,稍微侧过脸来说话:“你拥有很强的灵感,但没有被正确使用。看到茶几上的木盒子没?林克,去拿过来。” 茶几放着个红色的木盒子,巴掌大小,外观颇为精致。 林克上前拿木盒子,听到殷栩说:“打开。” 于是他打开木盒子,见里面是五颗经过处理但没有包浆的核桃,仔细一看这核桃无论外型还是纹路、颜色都特别漂亮,像是盘核桃里的精品磨盘狮子头。 殷栩:“送你的礼物。” 林克心想真不愧是太叔公,连送的礼物都是他这个辈分统一批发的爱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钓鱼。他说:“谢谢。” 殷栩:“先别急着感谢,下个月你得一个不少的还回来。” 林克懵逼:“??” 殷栩:“控制你的力气,没事每天盘一盘,要文盘。盘得漂亮,保持原始的纹理,不能损毁。一个月后还回来,我检查成果。” 手里的礼物顿时像烫手山芋,林克委婉拒绝。 殷栩‘望’过来:“林克,我是你的监护者,不会害你。你既然入了这行,以后就会碰到更危险、更恐怖的凶邪,它们不像饿骷那么守规矩,更甚拥有自己的领地。在它的领地里,你连看它一眼都会疯。林克,你希望自己有朝一日面对恐怖时,毫无还手之力吗?” 不希望!被恐怖抓攫,恐惧到发疯,在疯狂中死亡,绝不是他欢迎的未来。 林克皱眉,沉思片刻,同意了殷栩的帮助。 “好,坐下。”殷栩点了点桌面说道:“现在开始学习怎么运用你的灵感、控制你的力气,顺便教你点别的、理论上的东西。” 林克便留在殷栩的房间里一边艰难的盘核桃,一边还得分神听殷栩偶尔开口科普有关被收录或被记录过的不可名状之物。 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属性复杂,有时候会混淆一些难懂的名词,而殷栩不会掰开捏碎喂给林克吃,基本只说一遍,而且想到哪说到哪,能学多少看林克的天分。 林克高考时都没这么艰难的学习过。 一直到晚饭时间到来,教学时间才勉强告一段落。等林克离开殷栩的房间时,他已经饥肠辘辘,头昏脑涨,整个人像被榨干了。 崔不忘碰巧撞见他从殷栩房间里出来,整个人差点炸了,“林克,你干了什么?!你是不是‘笔尖’了殷先生?!” 林克冷笑:“少污蔑我!明明是和-奸!” 崔不忘痛心:“禽兽!!” 林克气若游丝:“看到我虚弱的样子了吗?我还好,而你先生已经被我榨干了。” 崔不忘正要开口维护殷栩名声时,忽然噤声,“先生。”他呈恭敬状对着林克身后。 “……”林克‘咔咔’转脖子,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立在门边的殷栩,更不知道他全程到底听了多少他俩瞎逼逼的话。他假装无事发生,镇定地打招呼:“殷先生,您也下去吃晚饭?” 殷栩‘呵’了声,轻轻说道:“我被‘榨干’,没力气了。” 林克硬着头皮:“我给您送饭?” 殷栩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这趟结束后,你们俩就围绕‘成尸大厦’和‘凶物’两个主题写一篇万字分析稿交给我。”说完便关门回房。 林克和崔不忘对视一眼,前者放松,后者丧气满满。 崔不忘抓着头发发愁:“万字分析怎么搞?” 林克很淡定,他大三开始帮人写万字论文打出良好口碑,所谓万字分析稿于他而言半小时就能解决。 然而崔不忘这时掏出手机开始登陆论坛,林克问他:“你干嘛?” 崔不忘:“订制墓碑。殷先生要我交稿,我就自掘坟墓、血洒门前。” 林克:“我觉得以殷先生的铁石心肠,你会陈尸乱葬岗……哦不对,现在倡导火葬,先生可能会拨打火葬场电话联系人拉走你。” 别说,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林克差不多能摸透殷栩的本性,他真的干得出火葬场一条龙服务送给崔不忘,当作一年同事友情的临别赠礼。 崔不忘想想觉得林克说的真他妈对,于是删除对话框重新打字。林克瞅了眼,发现崔不忘是在灵协局论坛贴里发‘重金求文’的贴。 后面附带的钱款,林克很心动。 于是他悄悄接下崔不忘发布的‘重金求文’贴,然后收起手机,和崔不忘一起到餐厅用餐,同时讨论成广大厦和所谓的跳绳谣。 崔不忘:“成广大厦又名‘成尸大厦’,因为它大厦招牌的‘广’字写得像个‘尸’字,跟荔湾广场被传为‘荔湾尸场’的原因一样。五月份有个高中生死在电梯里,六月份是个路人,走街上被天上掉下来的玻璃切断头颅,六月中旬,有人在四楼失踪。” “每年都会重复相似的死亡,只是以前每年死一到两个,今年特别猖狂,从五月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 “不止三个。” “什么?”崔不忘抬头。 林克给他看刚调出来的手机页面,是某个经常会被404的阴间论坛:“一周前,有五个年轻人半夜跑进成广大厦直播探险,之后女主播小喵失踪,其他成员回家。没过多久,一个女生在浴缸里自杀,一个男生被车撞死,剩下两个人精神状态很不稳。” 崔不忘神色严肃,“不妙啊。如果他们的死也和成广大厦有关,再加上程潇潇,目前被盯上的人总共九个。数量多了点,凶物的危险值超出预估。林克,或许这单不适合你单独处理。” 林克摇头:“还没接触就退缩怎么做生意?临阵脱逃造成雇主恐慌,同时损害公司信誉,长此以往别说未来,眼前的路就先自己堵死了。” 崔不忘:“……”他真的佩服林克的职业操守,这种人是全天下老板的至爱。“先生说那首跳绳谣是南方曾传唱的歌谣,但我在网上和图书馆都查不到。” 林克:“跳绳谣最初是乡间俚语,口口相传,但仅限于某个乡、某个村,一旦没有人传唱就会失传。跳绳谣多不胜数,少有人去收录这些传唱度不高、没什么文学价值的乡间歌谣。” 所谓跳绳谣即在小孩之间传唱的歌谣,有一类跳绳谣是唱春耕秋收、农忙冬藏,程潇潇听到的跳绳谣即为‘农事’的一种。 “曾在农忙丰收时节传唱,完整的歌谣是‘别回头,一直走,走过五谷桥,躺在黑土地里,睡吧睡吧,睡在它的怀抱里。别回头,向前走,走过五谷田,红衣衫的稻草人注视你。别回头,别害怕,穿过小河流、拜过土地庙,别和跳绳的孩子说话。别回头,别错过时间,在天黑前,在公鸡打鸣前,到它的怀抱里。’”林克用轻快的语调唱出这首完整的跳绳谣。 崔不忘搓走胳膊浮起的鸡皮疙瘩,“不是、农忙丰收的歌谣怎么这么诡异?” “很多童谣听多了不都一个味儿?”林克迅速吃完饭,放下筷子如是说道。 崔不忘忽然想起:“你中午不是说没听过这跳绳谣?” 林克:“我有专门研究南方民俗的师兄,找他问了。刚好他知道。” 崔不忘:“跳绳谣里的‘它’指谁?” 林克:“五谷母。” 崔不忘一愣:“什么东西?” 林克:“南方民间非常古老的信仰,五谷之神,农神。又称五角母、五谷母。” 章节目录 别回头06 五谷母的信仰很古老,可以追溯到母系社会中的女性崇拜,源于粤东一带,每年的六月和十月十五日都是五谷母的生日。 信仰五谷母的人们会在这两天举行生日祭。 崔不忘:“越古老的信仰越黑暗,他们坚信越血腥暴力的祭祀越能吸引神明的注意。跳绳谣,生日祭,五谷母……会不会跟祭祀有关?” 林克:“五谷母以五谷为祭,不杀生。” 崔不忘:“还是位正神。”他想了想,说道:“我从程潇潇的描述里提取出几个信息,成广大厦至少存在三只凶邪。一只在电梯里,喜欢趴在别人的后背。一只在防火门附近,是个碎花裙小女孩的形象,喜欢跳绳。最后一只在传闻中的444号铺面,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但一定令人惊艳。” 林克:“倒也不必饥渴至此。” 崔不忘嘿嘿一笑:“你不懂未收录的不可名状之物的价值,尤其被标‘危’或者‘高危’的凶邪。成广大厦这只凶邪每年都杀人,几年下来应该杀了很多人,估计能评C+高危。” 不可名状之物分高危、危、普通和无害四个等级,每个等级里划分三个档次,举例高危评级里三个档次分别为ABC,即A+高危、B+高危、C+高危。 以此类推,每个等级里拥有三个档次的区分。 林克:“你们是以凶邪杀死多少人来评级?” “当然不是。”崔不忘说:“灵协局的评级设置很复杂,有一套独立的公式算法。凶邪的能力、影响的范围、智商和凶残程度等等……凶残程度就是以它杀死多少生灵来判断,而这些都是影响因素。灵协局收录不可名状之物后就会对它们进行二次测试,测试得出的每样数据输入公式算法里,最后评定凶邪等级。” 林克懂了。 “如果没有程潇潇的委托,灵协局会不会驱赶成广大厦里的凶邪?”林克询问。 “会。”崔不忘:“你是不是觉得灵协局见钱眼开、见死不救,居然放任成广大厦里的凶邪作恶几十年?” 林克摇头,继而说道:“灵协局之所以没有处理,是因为你们也被凶邪欺骗了吧。成广大厦里的这只凶邪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商,或者比人类更高的智商,它每杀死一个人就会伪装成意外事故或自杀。” 被杀死的人无一例外查不到诡异之处。 崔不忘本来想解释,避免灵协局落下坐视不救的名声,没想到林克居然看得很明白。他扭捏着说:“克克,你好聪明,我有点心动。” 林克:“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心动的男生,但我理解你的感情。所以只要你平时孝顺点,我就开心了。” 林克他真的懂。崔不忘深情:“阿爸!” “欸。”林克把桌上打包的饭盒推到崔不忘面前说:“帮我给殷先生送饭可好?” 傻逼才选择这个时间点去触殷栩霉头。崔不忘当即露出没有灵魂的笑:“嘿嘿,阿巴阿巴阿巴。” 林克:“……”他知道崔不忘下限低,但没想到他根本没有下限这种东西。 结束就餐时间,林克拎着打包的饭盒在殷栩的房间门口徘徊犹豫,严肃思考一顿不吃会不会饿死人。 正当他陷入沉思,房门被打开,殷栩在门缝里说:“你是打算在我门口生蘑菇?” 林克一个激灵:“谁的?” 殷栩:“……” 林克很想自打嘴巴,便听到殷栩低沉的笑:“蘑菇可以无性繁殖,所以你是想赖给谁?” 在谁门口就赖给谁。 如果换成崔不忘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林克肯定会反调戏回去,可惜眼前的人是殷栩,他的太叔公,比他太爷爷还高辈分的大家长。 瞎几把调戏是被抓去写检讨的! 林克选择遗忘刚才的对话,提起饭盒说他来送晚饭,接着就被殷栩抓进屋继续玩核桃,玩得他精疲力竭、肾虚劳累且两手颤颤,直到深夜回房都忍不住发抖。 第二天早起,林克去搜集成广大厦的相关资料,一直到夜晚去找程潇潇,他们正准备出发前往成广大厦继续录制综艺节目。 程潇潇一见林克便说:“正巧,你们坐我的保姆车一起去。” 林克回头看向跟来的殷栩,后者冷冷淡淡像个出世高人。 殷栩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 崔不忘小声对林克说:“先生有洁癖,不喜欢和陌生人同行。” 有洁癖吗?林克一愣,他对殷栩来说也算陌生人吧,但是三番两次被握手……感觉看不出来有洁癖。 成广大厦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不是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钟,大厦关门、人流驱散,在场都是工作人员。 程潇潇正在补妆,姚姐指挥其他人注意保护好艺人的物品,而姜嘉木正笑嘻嘻地陪同左右。林克三人一进场,立刻吸引不少人的注意,那些目光大多数落在殷栩的身上,估计没见过哪个素人长得跟画中人一样吧。 “你们是什么人?” 林克回头,见是个穿马甲、留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 中年人脸色不善地质问林克三人:“怎么什么人都进来?!连瞎子也追星?看得见吗你!” 林克挑眉,有些愠怒,正要怼回去,殷栩已经先一步慢悠悠开口:“当然看得见,看见想看的、漂亮的,自然而然就看得见。”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面对着林克,尤其是说到‘漂亮的’三个字,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特指谁,然而他毕竟没有明说。 林克耳朵有点烧,不要脸的自动带入。别说,来自大家长的夸赞令人骄傲。 于是他骄傲的挺起胸膛。 殷栩唇角的笑意加深,说了下一句:“不过瞎子面对垃圾的时候一般看不见。” “你——”导演恼怒:“场务人在哪?!怎么做的安保工作?吃屎去了吗?把这三个素人赶出去!” 未等林克回话,姚姐先一步过来解释三人是请来保护程潇潇安全的安保人员:“导演,我们潇潇身体娇贵,我怕她出了什么事,所以找些人帮忙看顾,您看……” 导演很不爽,但急于开工,挥挥手说:“警告他们顾好本分,别多管闲事。” 姚姐:“那必须。” 就这样,林克三人到了程潇潇身边,后者脸上化了浓重的妆容,仍旧掩不住憔悴的神色。 “你们来了?”程潇潇按压着肩膀,今天总觉得无比酸痛。 林克看了眼,猛地倒回去瞪着程潇潇的肩膀,但见穿着吊带上衣的程潇潇的肩膀,原来黑色手掌印的位置经过一夜发酵竟长出拳头大小的脓包。 隐约可见许多个五官挤在狭窄的、圆溜溜的脓包表面,仿佛还在扭动、挣扎和尖叫—— “!”好恶心。 林克后退一步,碰触到殷栩,殷栩的手掌撑着他的后背,低头说道:“又不危险,没什么可怕的。” 殷栩也看到了?林克很快想起殷栩很厉害,他能“看到”不奇怪。 程潇潇不解:“怎么了?” 在场除了林克和殷栩能看到程潇潇肩膀上的脓包,其他人看不到,包括崔不忘。 林克定了定神,摇头轻声说没事。 剧组很快开始拍摄,由于传闻中的四楼最邪门,于是他们纷纷扛着设备跑到四楼。 灯光全开,四楼亮如白昼。 四楼结构呈‘回’字型,中间镂空,可以看到一楼大厅,前后是自动扶梯,左右则是电梯和防火门的所在。直对电梯的护栏焊了丑陋的铁栏,据说是因为连续几年有人从那个位置跳楼,所以才焊了铁栅栏。 “准备——开拍!” 一声令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没有经过剪辑和后期的拍摄其实很无聊,林克觉得没意思,他回头发现殷栩远离人群,正立在墙根处。 有个打扮青春时尚的女孩走过去同殷栩打招呼,但说了两三句话就脸色难看的走开。 那女孩和林克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风,风里有股臭味。 林克皱眉,下意识看了眼女孩,后者皮肤很白。 女孩是工作人员,很快便同其他人打闹嬉笑,刚才在殷栩那儿吃瘪的郁闷一扫而空。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女孩,林克就收回目光。 那厢,有人对女孩说:“小喵,你等会别忘了拍摄。” 名叫小喵的女孩抬头,“是。” 如果林克再看一遍她的正脸,一定认得出她就是之前直播探险但后来失踪的女主播小喵。 林克和崔不忘站在殷栩的不远处,绷紧神经盯着程潇潇、观察四楼的变化,然而并无太大变化。 成广大厦四楼不像创业路23号那栋百年别墅,林克一眼就能看到怪异恐怖的灵异现象,这儿很正常、太正常了! 仿佛每个角落、每粒灰尘都在佐证成广大厦不存在凶邪、没有危险,它很普通、很平常,那些非自然死亡都是意外。 过于平常的环境和无数起死亡交织并行,无端渲染出无孔不入的恐怖氛围。 空间仿佛扭曲了、被分割成无数块碎片,但一眨眼又觉得很正常,近处是熟悉的殷栩和崔不忘,远处是吵闹的拍摄现场,林克却莫名察觉到了寂静。 悄悄蔓延开的寂静,而寂静深处藏着恐怖的东西,它在偷偷观察在场每个生人。 林克晃了晃脑袋,左手忽然触碰到一抹冰凉,瞬间清醒了些,他转头,见是低头的殷栩。 殷栩摘下他戴在中指的戒指,套在了林克的食指上,显得有点松。 戒指冰凉凉,林克清醒了些,他意识到不对劲:“先生——” “嘘。你光临此地,它自然欢迎你。”殷栩勾起唇角,了然的说:“不用怕,我在你身后。” 林克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失重坠入黑暗,张开手压根抓不住什么东西,快速、无力地坠落。 等他再醒来时,周围空荡荡、一片黑暗,唯有窗外的冷月照亮前路。 章节目录 别回头07 程潇潇记得她正在拍摄,她抢到了铃铛成为‘老鼠’,老猫是姜嘉木。 姜嘉木脸色兴奋地扑过来,程潇潇当时心里一惊,条件反射拔腿就跑,跑得飞快。 姜嘉木在后面喊她:“潇潇!潇潇!给哥面子别跑那么快——慢点——” 慢个屁!姓姜这小白脸是她师兄,早她几年出道,一开始混得贼惨,出去卖都会被富婆嫌弃的那种落魄。结果没想到这两年转综艺主持后竟然混得风生水起,往哪个综艺台上一站,哪个综艺就火爆,就年初的时候还被票选年度最佳、最受欢迎主持人。 程潇潇不喜欢姜嘉木,因为这人艹粉!而且艹她的粉! 那女孩未成年,后来还是她出钱帮忙堕胎和善后,而姜嘉木得知真相就飘来一句话‘确定是我的吗?那种女孩一看就很随便,别扣我屎盆子啊师妹。’ 操!越想越气。 程潇潇跑楼梯,抬眼一看,前头伸手不见五指,她下意识紧急刹住脚步,但惯性使然还是一把摔进了黑暗里,等她龇牙咧嘴捂着摔疼的胳膊转身想回去,却发现身前身后都是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卧——槽。” “有人吗?” “有没有人?姚姐——林先生?殷先生?你们在哪?别吓我……” 声音在空旷死寂黑暗的空间里回荡,像扔出去的东西换了个角度又扔回来,而程潇潇被困在此处出不去、走不了。 程潇潇在原地站了十来分钟,确定完全无光无人,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后,开始鼓起勇气摸索爬楼。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爬到四楼说不定能见到同志们呢? 于是她摸黑爬楼,黑暗中,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格外清晰,而且声音像立体环绕播放,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程潇潇恐惧地吞咽口水,莫名想到了潮水退却后,沙滩遍地的黑色海蟹,它们聚拢在砂砾堆里产卵,黑乎乎的卵一摞一摞堆叠,然后破开、爬出一只又一只、数以万计的拇指节大小的海蟹。 她就站在密密麻麻的海蟹堆里,无处落脚。 程潇潇不用看镜子就能猜到她现在脸色惨白,额头布满恐惧的冷汗,手脚虚软无力,脖子越来越重,她没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已经变成了老妇人似的、佝偻着腰背,每一步前行都像是拔出深深陷入烂泥里的脚。 “救、救命——林先生、林克,救命——呜……”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鞭地声自头顶传来,越来越急促,由远及近。 程潇潇抬头,不知怎么突然就能看到三米内的环境,然而她宁愿自戳双目什么都看不见。 前面是一道防火门,旁边是楼道口,鞭地声像有人在跳绳。 程潇潇捂住嘴巴躲在防火门后面,那道鞭地声靠近了、停下来,就停在防火门后面,有个小女孩在哼唱:“……穿过小河流、拜过土地庙,别和跳绳的孩子说话。别回头——” 她停下来,试图推开防火门,但她推了几次推不动,哼哼着说:“我是小女孩、五六岁的小女孩,我没有力气,我推不动,里面有没有人?有没有哪个好心的大姐姐、大哥哥帮帮我,帮我推开门?” 程潇潇一边无声流下宽面泪一边在心里骂:就你妈五六岁身娇体弱小女孩!谁还不是个易推倒的小白兔?不开不开就不开! 她悄悄抬头,发现小女孩试图挤过巴掌宽的防火门门缝,脑袋给挤扁了、眼珠子都挤秃噜了还拼命往里头挤。 程潇潇心想她要是胆儿大点,这会就上手压回去了。 可她胆小,针尖那么小,她不敢。 防火门吱呀吱呀响,不堪重负似的,眼见小女孩的手和脚都挤了进来,程潇潇的心吊到嗓子眼,差点就被吓死的时候,小女孩的头被卡住了。 她进不来,尝试了好一会,讪讪放弃,跳着绳边唱边跳远了。 她一走,程潇潇立刻飞奔上楼,刚跑到楼梯平台却听‘砰——’地巨响,整个空间仿佛在颤抖,去而复返的小女孩蹦跳着进来说:“上当受骗了吧!五六岁的我力气可大了!大得能拧断大哥哥、大姐姐的头哦~~~” 程潇潇矮身躲起来,而小女孩在防火门后面徘徊找人,似乎疑惑后面是真的没人还是这回躲在后面的人跑太快了? 查询半晌没找到人的小女孩懊恼的跳着绳走到下个防火门,程潇潇立马飞奔跑上楼,跑了好一阵后停下来大口喘气,她猜到小女孩就是跳绳谣里的‘跳绳的孩子’。 刚才真的好险,如果她性格谨慎点没及时逃走,估计现在就被小女孩抓到了。 程潇潇苦笑,一般恐怖片戏码不是‘鬼’假装走了,主角出于谨慎继续躲,结果发现‘鬼’真的没走而逃过一劫吗? 怎么这‘鬼’与众不同? 程潇潇再也走不动了,脖子的重担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她给自己按摩肩膀,至今都没发现黑色手掌印的位置长出一颗脓包,脓包越来越大,出现的五官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嗬、嗬嗬……”好累。 程潇潇摸到电梯口,打算搭电梯到四楼,因为她真的走不动了。 叮。电梯门开了。 程潇潇抬头,瞳孔紧缩,恐惧令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潇潇!我可终于见到你了!”电梯里是姜嘉木,他一见程潇潇就伸出手想拥抱:“大厦里突然停电,其他人都不见了。可吓死我了,还好遇见你。” 一缕黑色的长发垂在姜嘉木的肩膀上,面孔像一张白纸而五官仿佛随便剪了几个洞凑合凑合的女鬼,穿着高中女生校服,手脚扭曲到后背,以奇怪的姿势趴伏在姜嘉木的后背。 姜嘉木没发现,他觉得有点痒就挠了挠脖子,一不小心挠下女鬼的头发。 程潇潇飙着眼泪心想:你看熬夜多伤身,连女鬼都掉发。 她捂住嘴,抓住姜嘉木伸过来的手腕转身爆发全身力量开始狂奔,同时实在忍不住了扯开喉咙叫破嗓子:“啊啊啊啊啊妈妈奶奶有鬼啊啊啊救命————” “卧槽!”姜嘉木跟沙包似的被拖着长跑了一段路。 他后背上的女鬼‘砰’一声摔倒在电梯里,四肢如蜘蛛似的趴伏在地面,冷冷注视姜嘉木和程潇潇的背影。 电梯缓缓关上了。 “哈!”程潇潇累瘫在地,实在跑不动了。 姜嘉木在黑暗里,蹲下来询问:“潇潇,你没事吧?还能不能坚持?我们现在在三楼,再爬一层就到四楼了。” 程潇潇摆手:“爬、爬不动了。”话刚说完,她就看到前面出现好多个人影,那些人影不动,以不同而奇怪的姿势伫立前方,看上去诡异至极。 她声音发抖:“姜、姜嘉木,你看前面是什么人?” 姜嘉木回头看,‘嗷’的一声跳起来,迅速躲到程潇潇背后并将她使劲往前推:“吓、吓死我了!潇潇,前面是什么东西?” 程潇潇:“……”妈的她刚才就不该好心救这垃圾。 她紧张地盯着那些人影看,人影半晌没动。紧绷的神经稍稍缓解,眼睛酸痛,程潇潇眨了下眼睛,再抬头时发现人影还以奇怪诡异的姿势伫立前方。 然而她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她实在没发现不对的地方。 程潇潇爬起身:“好像是塑料模特。” 她向前走了好几步,而此时月光照了进来,看得清三楼的摆设,前面十来只高大的塑料女模特,也不知道是谁搬到路面中间吓人。 程潇潇松了口气,左右环顾,发现三楼是服装市场,所有店面都是服装店,橱窗里摆放着塑料模特,有些位置空了出来,有些位置伫立着塑料模特,它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朝、朝这边…… 咕咚。 程潇潇的胃又开始痉挛了,她扯了扯脸颊,咔咔转脖子去看前面十来只高大的塑料女模特,她们好像……距离越来越近了。 “姜嘉木,”程潇潇小声问:“我怎么觉得这群塑料模特越来越近了?好像会走路一样。” 姜嘉木在远方:“潇潇快跑——我刚刚看到那群塑料模特在跑!” 程潇潇猛地扭头,发现姜嘉木早就跑到防火门门口,‘仁至义尽’的招手通知完毕就闪身不见人影,她顿时爆粗口:“贱人!!” 她拔腿狂喷,从两旁的玻璃橱窗看到十来只塑料模特像木乃伊似的奔跑,明明奔跑姿势那么扭曲古怪可是跑得很快,其中有一个只有上半身靠着两只手扒拉的模特他妈愣是跑出残奥会冠军的气势如虹!! “妈妈啊——奶奶啊——” 程潇潇哭娘喊奶的狂奔,眼看就要被十几只‘木乃伊’追上撕了,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拽住她藏到了盆栽后面,然后她就听到了来自组织温暖的声音:“嘘,噤声。我林克。” 大师啊……程潇潇扭头就想扑进林克怀里,却听林克说:“卖艺不卖身,如有需要,价格另算。” 程潇潇心想,现在的大师都这么狗吗? 她一扭身就躲到了林克身后,发现崔不忘也在,一下见到两位大师,程潇潇感觉自己能上央视采访吹爆幸福感。 崔不忘发来温暖的慰问:“程同志你好,还活着呢。” 程潇潇:“感谢我妈,感谢我奶,感谢我自己。”然后没了。 崔不忘一听就放心了,还能叭叭,证明没疯。 程潇潇发现塑料女模特不动了,惊叹道:“大师不愧是大师,一出场就震慑这群怪物!” “不是我。”林克说:“只要有人盯着它们,它们就不会动。一旦背过身不看它们就会被追杀并被同化成它们的同类。” 程潇潇:“哈?”她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遇到它们了。”崔不忘:“本来林克用手机视频唬住了它们,结果你误闯进去被盯上了。” 程潇潇傻眼:“它们到底是什么?” 林克:“还记得跳绳谣里提到的‘红衣衫的稻草人’吗?它们就是。它们注视你,你也必须注视它们。它们是‘别回头’的对应物——” “看着我。” 章节目录 别回头08 “红衣衫的稻草人?”程潇潇看向塑料模特,全一体的白,跟裹尸袋里的尸体一个样。 崔不忘:“我这么问吧,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很老的鬼故事:红坎肩。” 每个人的童年里都有那么十几二十个精炼简短但恐怖效果一等一的鬼故事,比如程潇潇听过后列为童年阴影的‘好朋友,背对背’和‘红坎肩’。 于是她懂了。 三个人蹲在盆栽后面瞪大眼睛盯着前面十来只塑料模特,程潇潇问:“大师,我们要在这里蹲到天亮吗?” 林克:“能等到天亮也不至于那么麻烦。” 程潇潇:“您的意思?” 林克:“你们谁带了手机?” 崔不忘:“我不小心——”丢了。 林克说:“崔不忘你闭嘴。” 崔不忘沉重的叹气,他就是太紧张才把手机砸了出去。 他们俩的手机都丢了,理所当然剩下程潇潇,她兜里确实有一支节目赞助品牌的手机。 程潇潇:“给。” 林克接过手机打开拍摄视频,开始录制程潇潇和崔不忘,后者惊讶:“您录我干嘛?” “别看我,看它们。跳绳谣里的‘看着’它们,顾名思义,眼睛瞳仁里必须倒映它们的身影,每漏一只就会有一只失去定身效果。”林克说完,拍摄完毕,按下暂停键。 他起身挪到道路中央,那群‘稻草人’纷纷扭头,蠢蠢欲动。手机屏被设置成长亮,林克放下手机,慢慢后退,塑料模特没有动。 成功了! 程潇潇原本紧张得心跳如擂鼓,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她才放松不到几秒就听到由远及近的、熟悉的鞭地声和童声稚气的跳绳谣。 “……走过五谷田,红衣衫的稻草人注视你。别回头,别害怕——咦?”她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暂时停了下来。 距离太近了! 就在十几只暂停的塑料模特身后三四米远的地方,一间品牌服装铺面旁边就有一个防火门! 而跳绳的孩子通常就在防火门的附近。 她现在就在防火门附近徘徊,距离林克一行人大概十三、四米远。 ‘吱呀——’她推搡着防火门,然后猛地‘砰!’,防火门被撞开,绳子鞭地的声响清脆响亮,一下一下又一下,正在接近、不断接近,就快要走出视线死角!她就快看见他们了!! “咯咯……”程潇潇恐惧得喉咙颤抖,正要起身提醒林克和崔不忘逃跑,肩膀猛地一塌,下巴和胸膛贴地,仿佛有很重的重物压在她的肩膀处,重得她已经完全失去力气支撑起头颅,她很惊恐:“我……唔、怎……怎么了?” 崔不忘脸色难看的瞪着程潇潇肩膀一颗头颅大小的脓包——不!准确来说是一颗长着无数五官并开始清醒过来的肉瘤!原来那个黑色手掌印居然是这种东西?! “林克!”崔不忘背起程潇潇,低声喊着林克便站起来:“来不及了!” 林克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向他们:“跑。去四楼!” 两人向前快速奔跑,身后的怪物小女孩就在这时走出来并一眼看到前面奔逃的三人,惊喜瞬间充斥心脏和头脑,小女孩狂喜得整个人都开始扭曲了。 “嘻嘻嘻嘻……”她兴奋过头,连手里的绳子都不要了直接扔掉,像只壁虎四肢着地飞快奔跑,嘴角咧开、舌头淌出,涎水滴答,看上去更像一只扭曲的怪物。 怪物喜欢自称五六岁小女孩:“别跑呀~~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别跑呀,人家跑不动了,人家才五六岁,好累哦。” 崔不忘回头看了眼,面孔狰狞:“她加剧了我的恐娃症!” 林克狂跑但冷静:“五六岁小女孩不服。五六岁小女孩凭什么被这样侮辱。” 眼见怪物逐渐拉近和他们的距离,林克清楚地知道光拼速度绝对输,因此他当机立断冲向电梯所在的方向并脱下程潇潇的跑鞋狠准快的扔过去——正中电梯开门按钮。 “崔不忘,进电梯!” 感觉程潇潇越来越重的崔不忘喘着气大喊:“电梯里他妈也有一只!” 林克大声吼回去:“我解决!” 怪物小女孩察觉他们的意图,笑声逐渐凄厉、哀求到最后愤怒:“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太过分!太过分!太过分——” 她因为怒吼而张大像是青蛙一样的大嘴巴、内里一片猩红而嗓子眼竟还生长着一只两岁小孩的手,那小手拼了命似的企图爬出来。 近距离目睹这一幕的程潇潇瞳孔紧缩,脸上喷满怪物小女孩的唾沫,腥臭味令她直作呕。 怪物小女孩此时直立上半身,扑过来作最后一搏,与此同时电梯门已经打开,里面的高中生长发女鬼正四肢反曲在身后而头颅内缩到胸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等待林克他们的‘投怀送抱’。 前狼后虎,绝境! 程潇潇绝望的闭上眼睛,希望被撕成碎布条的时候速度快点,别让她痛。 崔不忘心中惴惴不安,心脏剧烈跳动,尽管如此仍旧相信林克能够处理好险境,他只需要背着程潇潇埋头向前冲就可以了。 此时,林克前脚踏入电梯,画面仿佛负二倍速慢放,电梯里的高中生女鬼扑向林克,长发似有生命般率先缠上林克的手臂,而林克却反手抓住长发并拽到手上,两臂共同作用,以奇怪的、仿佛盘着什么东西的姿势把女鬼盘出电梯。 下一刻,崔不忘背着程潇潇冲进电梯。 林克按下关门按钮。 高中生长发女鬼被盘出去的瞬间和扑杀过来的怪物小女孩狠狠撞到一起并因惯性力摔出一段距离,而这一系列经过只在短短几秒内发生。 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女鬼和怪物小女孩瞬间厮杀到一起,最后是离开地盘的电梯女孩被怪物小女孩完虐。 怪物小女孩瞪着电梯,一边吃掉电梯女鬼一边咕哝:“讨厌讨厌讨厌……”她扭头,撑着被塞大的肚子爬向那群塑料模特,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咕咕声:“吃、全部吃掉……” 然后,去四楼。 电梯里,林克心情凝重的看着程潇潇后背的肉瘤,凑近仔细数肉瘤上聚集了多少个人脸。 崔不忘放下程潇潇,龇牙咧嘴说道:“数这干嘛?” 林克:“我记得成广大厦建立至今大概四十三年,第一次发生命案是在大厦成立的第三年,一个修电梯的工人坠楼而亡。之后大厦落魄了半年多,很多人以为它会关门大吉的一年后,忽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第二年年中,大厦再死人,可是没有影响生意。时隔八年后,再度死人。算起来,死亡人数总共43个,除开第一次命案,一共42人。” “成广大厦自成立至今,非自然死亡人数多达42个人。”林克抬头,指着程潇潇后背的肉瘤:“正好42张人脸。” 崔不忘头皮发麻:“我靠。” 那些死去的人全都在程潇潇的后背?背了42个人的怨念,怪不得程潇潇脖子快断了。 程潇潇快喘不过气了,此时压根顾不得害怕,她翻着白眼、累喘吁吁地问:“救、呼……救我……怎、怎么办?林先生,怎么办?” 林克:“到四楼。进444号铺面,找跳绳谣里的五谷母。” 程潇潇:“不、不是吧……它会、杀了我……” 崔不忘皱眉,看向林克平静而笃定的神色,心里有了些许揣测:“因为五谷母在古老的传说里一直是以正神的形象出现,所以你才认为444号铺面里的‘凶邪’能救程潇潇?” 林克点头。 崔不忘:“如果四楼里的‘凶邪’不是五谷母,如果传说有假怎么办?我们三个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还不如想办法联系殷先生。先生肯定有办法解决。” 林克轻声说:“正是先生让我去找它。” 崔不忘:“?” 这时电梯门开了,只要跨出去就能到四楼。 崔不忘再度背起程潇潇,一下被压弯膝盖险些扑街。他愣住了,卧槽怎么这么重? “我来背吧,你注意扶住程潇潇的头颅,别让她脖子被压断了。”林克接过程潇潇一把背起来,特别轻松的跨出电梯。 程潇潇感动,体重是明星的尊严,林克此举说明她其实没那么胖。林先生人真温柔。 崔不忘一边固定程潇潇的头颅一边感慨林克这天生神力,近战远攻皆可,对友对敌绝佳辅助,真是绝了。 四楼仿佛完全浸在沉甸甸、湿漉漉的黑暗里,真正伸手不见五指,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死寂,哪怕知道身边站着个活人却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 崔不忘两手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然而手中触感空空,他甚至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五感完全被剥夺,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重量,他可能以为自己忽然陷入昏迷,此时只是在做梦。 他问:“林克?林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程潇潇?” 没有听到回答,但是手中的重量依旧存在,手臂传来拖曳感,崔不忘很快意识到林克正在向前走,于是迈开步伐,根据拖曳力度配合黑暗中看不见的同伴前行。 林克也失去了五感,凭借他对成广大厦四楼结构的记忆抹黑前行。他在心里默数步数,换算成距离,猜测自己走到了之前程潇潇他们拍摄的位置,走过殷栩曾经站定的地方。 驻足片刻,林克继续走。 埋头走了十几米,忽然灯光大亮,欢呼喝彩响彻耳际,林克眯起眼睛等适应刺眼的白光后才看向声源处,但见导演、姚姐和全剧组人员都站在他们前面。 中间最前一人捧着红白两色的蛋糕、其他人手持喷彩带,面带笑容地欢呼:“恭喜我们潇潇获得本次综艺比赛冠军!” “潇潇你太棒了!”、“潇潇你赢了!”、“潇潇快过来吹蜡烛,拍完这个就收工,大家一起去唱K,导演请客!” ……他们争先恐后说话,生怕谁被落下,招手要程潇潇赶紧过去和他们享受胜利的果实。 程潇潇懵了,“你们……是你们关了灯?” “当然!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潇潇,快点过来。”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熟悉的同事,受惊过度的程潇潇一下放松,心情就很感动:“林先生,麻烦您背我过去吗?” 林克:“你确定?” “啊,”程潇潇发现林克语气不太对:“咋、咋啦?” 林克:“中间那个捧蛋糕的女孩你认识吗?” 程潇潇看了眼:“不认识。剧组招来的场务人员吧。” “她叫小喵,上周在成广大厦玩探险直播失踪,同伴基本都死了。”林克轻声问:“程潇潇,你和剧组相处也有一周了吧,你就没发现他们哪里不对?” 闻言,一股凉气直蹿程潇潇脑门,因为她突然发现前面熟悉的同事们的脸上都挂着相当一致的笑容,标准到诡异的微笑弧度。 他们对程潇潇说的每句话最终汇聚成一波声浪:“潇潇,快点过来。”、“潇潇,快点过来”、“潇潇……” 程潇潇头皮发麻,她不敢想象自己到底跟什么东西相处了一星期。 越深思,心态越崩,程潇潇‘呜’一声又想悲痛哭泣了 林克语气轻松:“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五。” 崔不忘:“所以?” 林克:“农历六月十五,五谷母生日。信仰她的朴实的人们就会举行生祭,我猜祭品是活人。” 程潇潇颤颤巍巍:“活人是谁?” 崔不忘保持沉默,林克:“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 程潇潇‘嗷’一嗓子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