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城之夜》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杀人游戏的卡片 2008年4月23日。 手机铃声如惊雷般将我从宿醉沉睡中吵醒,晕眩的头脑令我不愿睁开疲惫的眼睛,双手迷迷糊糊的在破旧木板床上搜寻着它的下落,费尽周折才将可恨的手机接起,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如果不是美女,那么我就要挂了。”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好似秋冬沙漠中的风沙。 “城南小区,凶杀案。” 对面简洁的话语和熟悉的声音显得极其刺耳,想到发出这声音的主人我不禁嗤之以鼻,冷冷回答“挂了!” 说罢我用手按下挂断键。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震响,本准备继续挂断,又怕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不耐烦的按下接听键,心中怒火灼烧准备骂脏话时,对面传来幽幽的话语声“6.21案件有线索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如僵尸般挺起了身体,屋内杂乱的衣物映入眼中,厚重的窗帘透过兮兮光亮,桌上死去的花朵枯萎凋零,落到了地面。空酒瓶、发霉的食物如垃圾堆在角落里,几只苍蝇在腐朽上跳着死亡之舞。 “什...什么线索。” “城南小区,我等你。” 对面挂了电话,我如出世的婴儿般呆坐在床板上,茫然环顾四周,不知喜怒哀苦,不知去向何处。 ........ 我叫邓青,曾是牡市刑侦支队长,三年前因为一宗极其凶残的杀人案被判入狱,此案在牡市曾掀起滔天巨浪,死者人数以十数记,由第一名被害人死亡时间定为“6.21特大凶杀案”。 入狱后,因在狱中表现良好,以及曾经立下的赫赫功勋,半年前被放了出来。出狱后苟活在老房子中,偏安一隅,每天以酒为伴,惶惶度日。给我打电话的人叫做廖云海,曾在我手下任职,是个专横持权的老警员,不过当初一起办案时,关系倒是不错,他很欣赏我,我也喜欢他那极有原则的性格。 但自从我入狱后,对他的恨意便如藤蔓般紧紧萦绕在心头,此生怕是也消除不了,那时才明白原则是一把双刃剑,刺出的血或许是我自己的。 到达城南小区已是黄昏时分,日头落了半个西山,温和的暖光渐渐被黑暗吞噬,夜魅仿佛野兽张裂着的血盆大口,欲将人间吞入腹中,夕阳衬着红霞似血,白云飘荡如蜉蝣无界,一片萧索孤寂。 警戒线和来来往往的人员络绎不绝,围观者隔在远处翘着脚尖,伸着脖子眺望,交头接耳。看到我的出现大多数警员皆是惊愕,也有少数不明所以,向身边的同事询问,得到结果后眼神也变上一变。 我伫立在警戒线外,透过一楼的窗户可以看到赤裸裸的躯体被吊在屋内的天花板下,昏黄的斜光映射着尸体上的斑斑血迹,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皮肤,远望似被剥皮的动物,血淋淋,双眼如死鱼般瞪着,不甘的望着窗外正被蚕食的天际。 犹豫了几秒,我伸手拉起警戒线迈步进入,有个年轻的警员出言欲拦阻,没等出手就被同事紧张的拽到了旁侧。 我面无表情的踏着听啼般沉重的脚步前行着,走进屋内的刹那,鼻子内瞬间灌进了浓厚的血腥气,殷红满目,惨绝人寰的景象令我不禁攥起了拳头,心底一股股酸意上涌。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工作流程,此刻却显得生疏至极,三年来在监狱无所事事,按部就班的生活将我那曾经的豪情壮志磨了个通透,剩下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罢了。 我见过无数的案发现场,大大小小的凶杀案、谋杀案、碎尸、复仇、吞食、烹煮...无论多么残忍、多么恐怖的情况我都可以从容镇定,游刃有余,可是此刻却有一丝丝的难过,仿佛离家多年再次归途回乡一般。 廖云海正勘察着现场,一位警员看到我连忙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廖云海回过头眼中闪烁着震惊,迎了上来。 “青犬,你来了。” 看着他笑脸相迎的面貌,我内心泛出一阵厌恶,廖云海拉起我的手臂将我拽向走廊内,我下意识的挣脱开来,阴郁的看着他那沧桑的脸。 “6.21案件的线索是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道,不愿和他多浪费一点口舌,甚至是吐沫。 廖云海见我如此,皱眉掏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想知道,先抽烟。”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酒精还残留在其中,犹豫片刻将烟接到手里,其他警员仿佛刻意避开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我与他对视着,廖云海掏出火机示意了下。 我不耐烦的探头将烟点燃,深吸一口,肺部的胀满感令头脑清醒很多,淡蓝的烟雾在指间萦绕,感受着淡淡的热度。 “这么热的天你带个帽子干嘛。”廖云海打破尴尬,似有意似无意的说着“你被放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有任务在身没办法去接你,还望不要责怪我才是。” 我宛如在马戏团观赏猴子般,听他说着寒暄无聊的场面话,脑海中不禁想起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在三年前那个深邃无尽的夜晚用冰冷的枪口顶住了我的后脑,生硬铐住了我的双手。 “6.21案件......” “我知道。”廖云海打断了我的话“线索我肯定会告诉你,过往的恩怨是个人的,绝不会耽误对案件的侦破,不过既然来了,去屋子里看看吧,尸体我都没让他们动,不能白等你一场对吗?” 廖云海嘴角的笑容映入我的眼中,是讽刺?是嘲笑?我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如同当年一样,从廖明海的手中接过手套,套上鞋套,踏步走进了案发的屋内,两侧的人齐齐为我让开道路,各式各样的表情。 我无心理会,眯起眼睛望向斜阳残光下的尸体,目视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微胖,中年男性。它被铁钩吊在天花板下,钩子穿过后脖颈,如同菜市场上屠户吊着猪、羊一般。尸体宛如“血人儿”浑身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几百道伤口流出的血染尽了每一寸肌肤,不禁令我毛骨悚然。 我颤抖着将尸体放下来,伸手抚下死者临死也不肯合闭的双眼,轻轻掠过他的头发、五官、脖颈、尸体软化,关节可动,一条条伤口如千百把利刃刺进我的心头,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呼吸渐渐急促,手也变得开始不受控制,随即站起身快速走出了房间,在走廊哆哆嗦嗦点起了一根烟,廖云海快步跟了出来。 “生,殖,器找到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烟,用肺部的饱满感来填补心中的痛楚,尸体浑身几百道刀口全部是劈砍伤,好似在放血,唯独生,殖,器被完整的切割掉,我注意到案发现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死者头发的血污内有着点点绳屑,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浑身向下并没有打击伤,看来凶手应该是一名与死者熟悉的人,最少是认识。 凶器还没有找到,从伤口的形状和深度看应是斧头一类的铁器,血液流失严重,舌头未呈现吐出现象,勒痕在喉结之上,应是失血过多而死后吊起,整个过程或许会花一到两个小时,能够有如此耐心,并且不怕被人发现,难以想象凶手的变态程度,并且素质绝非常人。 勒死?砍死?吊死? 三种杀人方式在脑海中穿梭回荡,屋内并没有任何凶器,血迹中没有脚印,床单褶皱明显,我不禁幻想出一副惊魂的画面,凶手在进行两个小时的残忍杀害后,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在蔓延的血腥中看看电视,玩玩手机,而死者就如牲畜一般被铁钩吊在他旁边的天花板上,瞪着双眼看着窗外...... 为什么凶手要割断死者的生,殖,器?是残忍虐待的快感?可全身上下那几百刀的劈砍难道不足以令他发泄么? 将死者如剥皮的牲畜一般吊起?这种作案手法无疑增大了更多的危机,极易留下线索,可凶手还是避简就难,仿佛仪式一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冒着巨大的危险抛弃深夜,选择在中午时分作案,杀完人后还可以闲庭信步般在案发现场小憩,难道他的心理没有丝毫对警察的恐惧么?我见过许多杀人犯,却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自负、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邓青...邓青...” 廖云海的话将我从想象中拉扯回现实,我不禁身体战栗,摇了摇脑袋“死者的生,殖,器和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廖云海狐疑的瞧着我,伸手掏入兜内“不过在我们到达案发现场时,死者的嘴里叼着这个。” 廖云海拿出小型的封闭塑料袋,里面是一张沾染着点点血迹的卡片,扑克牌大小,上面画着一个正在田里工作的老农,挥动着黑色的锄头,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与孤零零的木房,蓝天、白云,牛羊安逸吃着山腰的草,一片祥和之景。 我伸手将卡片拿过,细细的瞧着,翻转到卡片后,两个黑色的字映入我的眼中——农民。 下面还有一行蓝色的小字。 “身份:农民。死亡时间:第一夜。遗言:人不是我杀的。” “这是什么?”我皱起眉头来,心跳越来越快,控制着呼吸不让对面的廖云海发现异常。 “一种杀人游戏的卡片,近几年在市场上很流行,算是桌牌游戏的一种,不过下面的那行小字,明显是凶手自己写上去的。” 我沉默了下来,其实对于我来说局里的案件已经不再和我有半点联系,若不是因为“6.21案件的线索”我也不会到这里,可眼前的身份卡片让我明白过来,这个凶手的目标——是我。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寻觅踪迹 烽火连城 望着手指间的卡片,心生忐忑。 我咽了口吐沫,深呼吸口气道:“根据尸体温度以及尸僵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考虑到室内温度和相对湿度,不会差很多。脖颈勒痕位于喉结之上,应是死后凶手故意造成的假象,从死者头皮上的绳屑来看,是粗麻绳。” 说到此处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摇头道:“不对,不是假象,而是凶手用麻绳勒住尸体,在铁钩处打个活扣,借力将尸体提到天花板处将后脑挂在铁钩之上。所以才会在头皮上留下绳屑,先用绳子穿过铁钩,在下方拖拽另一头可以轻松许多,这样不易留下线索......”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廖云海,他的眼神透着难以掩藏的惊喜,我却无心理会,说完一切后将卡片递向他。 “6.21案件的线索,告诉我。” 廖云海抿起嘴角,微笑着推回我的手“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个案件你就帮着侦破如何?” 我望着手中沾染着血污的卡片,沉默良久。 “前些日子G市的警方从河中打捞起一具尸体,五官皆被挖出,与当年6.21案件的死者戚......嗯,与她们被杀时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并且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件,技术科正在恢复中,应该能够找到线索。”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点起一根烟,吞吐着蓝色的烟雾,面朝夕阳凝视着手中的卡片,轻声问道。 “抓到凶手!” “仅此而已?”我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的眼睛。 廖云海仿佛躲避似的看向旁处,眼神恍惚,我仅仅试探性的抛出一句话,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的他竟然会暴露心理的不安,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廖云海吐出一阵烟雾,镇定了下心神,缓缓道。 “我知道你还忌恨三年前的事......” “停!”我打断了廖云海的话,深呼吸一口气,烟雾融入眼中,泛起酸痛泪光“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了,等那边技术科出来结果在找我吧。” 说罢我揉了揉眼睛,将卡片塞入口袋,头也不回的迎向残阳而去,凛风刮过,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遮挡寒意。 回到家中,阴暗的角落散发着阵阵恶臭,我拿起桌上的面包放进口中啃咬着,眼睛死死的盯在手中的卡片上,下一秒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咽喉,“噗”的吞入口中的面包吐到地上,这时才发现面包上早已生长淡淡绿苔,发了霉。 将面包扔到一旁,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残秽满地的景象,犹豫了会儿。随后走到窗前,厚重的窗帘时隔许久再次被打开,灰尘飞扬,傍晚的昏黄映入屋内,顿时整个人的精神一震,阳光如同沸汤泼雪将房间的黑暗融化了个干净,我开始不知疲倦的收拾起屋子来。 半年未动过的房间,除了偶尔扔掉垃圾外,衣柜、餐桌、厨房浸染尘灰,沙发不知被虫子咬了多少个洞口,床铺散发着霉臭的味道,地板上被醉洒的酒水泡的鼓鼓囊囊...... 整个房间唯一干净的地方,只有另一间卧室内,供奉着两张黑白照片的灵堂。 两个小时后。 十几袋垃圾连同破旧的沙发和被褥都被送入了楼下的垃圾桶,三张巨大的白板挂到了泛着黄色的墙上,我捏着黑色粗碳笔,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案发现场的一幕幕——被剥皮牲畜的尸体,麻绳与铁钩,未曾被撬动的门,地板上的滩滩血迹,被褥的形状,象征着某种杀人游戏的卡片...... 一条条线索随着回忆快速的写到白板之上,案发现场在脑中还原着,猛地我震惊起来,凶手杀害死者的时间是中午时分,而卡片上却是第一夜,夜晚未至,却选择日头映在天空最中央的时候下手,这种杀人方法...让我不禁想起古代帝王时期“午时三刻”斩首的规矩。 “午时”一般约合现在的中午十一点至十三点,也就是在正午期间,古代人认为无论被杀的人是否罪有应得,做出判决的法官、监斩的官员、行刑的刽子手等有关的人员都会被“鬼魂”纠缠,而正午阳气最盛,地府之门不会打开,所以要以“阳时”压制“阴事”,以防鬼魂作祟。 以死者被杀的状态来看,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与处理线索的手段绝非常人能及,选择在正午时分下手,是否寓意着他对自己杀人手法的自负,和他迷信鬼神之说的象征? 杀人游戏绝不会只有一张卡片,还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出现,必须要阻止案件的继续发展,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了过去。 “喂?青犬。”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有些震耳,廖云海的话模糊不清。 “让你的人搜索三年来有没有相同类似的案件,从杀人时间为正午,以及卡片和高明的作案手法三个出发点来筛选,这个家伙也许不是第一次作案!” “什么?”廖云海埋怨道:“三年中那么多案件,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现在正调查死者的身份和勘察现场遗留的线索,我只能尽力安排人手去办......” 没等他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我很了解廖云海这个人,虽然他嘴上拒绝,但一定会立即去办,只是嘴上不肯承认我说的是对的罢了,这个人当初便不喜欢我压在他的头上,只是伪装的太过完善,令人难以发现,等我恍然大悟时,已经进了监牢之中。 打完这通电话,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风衣、皮靴,带上鸭舌帽离开了家。 牡市北区的郊远地带有一家门脸不大的二层小面馆,门庭冷清,破旧的牌匾高高的挂在二楼顶端,农民工、老人、以及一些上下学的孩子会到这价格便宜但有些肮脏的地方填饱肚子。 我打车到达此地时,里面一位年轻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空落落的店面内挂着一副点餐牌,上面的油渍几乎掩盖了图案和文字,地面上残留着卫生纸和掉落的面条。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面内,服务员打着哈欠扫着地,连头都没有抬“我们打烊了。” “一碗阳春面,两颗油菜,少许酱油,不要辣椒,找老板女儿来给我唱一曲儿。” 说着我坐到一旁脏兮兮的凳子上,服务员听到我的话惊讶的抬起头,鸭舌帽压得很低,他看不到我的脸,愣了几秒后,服务员将笤埽放到一旁,转身匆匆跑到楼上。 我叼起一支烟,点燃缓缓吞吐着,环顾着三年没有来过的店面,点点回忆涌上心头,站起身走到吧台前,眯起眼睛,伸手拿起藏在下面的一瓶老村长白酒,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心底一阵酸意,拧开瓶盖大口的喝了一气。 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暖意上涌,好似浑身毛孔都张开一般,打了个嗝,拎着酒瓶拿过玻璃杯坐到了椅子旁,给自己斟上一杯,仿佛看到了当年坐在我对面的笑呵呵的小伙子,手微微颤抖,将酒倒在地上。 “连明啊,哥回来了,三年来一直没去你的墓地看看,别怪我,当初是我自己发的赌誓,一天不破案,一天不拜你......” “面来了。” 随着一阵苍老的声音,楼梯上走下一位穿着白褂,肩膀上搭着毛巾的老头,皱纹布满了憔悴的脸,厚实的嘴唇旁一道疤痕连至脖颈,如蜈蚣一样爬行,仍然那么乍眼! 老头坐到我的面前,将热腾腾的面放到桌上,当他望到桌上的白酒时微微一愣,我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疤痕。 “七叔,好久不见。” 老头震惊的望着我,嘴唇不停的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缓解过来,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三年没见了,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去了那一半犯人都是你抓的地方,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坐在我面前,你的命,真够硬的!” 我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面,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七叔就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表情淡然。 半瓶白酒下肚,一碗阳春面连汤都没有剩下,我拍了拍肚子,伸出大拇指“这么多年,味道还是这么好。” “这次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扔到碗中,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塑料袋推到他的面前“七叔,你见过这张卡片么?” 七叔望着面前的卡片皱了皱眉头,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夹起正反面看了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悠悠道:“青犬,不是我说你,你这刚刚从山上下来的人还想着查案呢?按理说我没有义务还继续帮助你吧,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刑侦支队长了。 “山上下来的”是地道的黑话,意思是指从监狱里放出来。 我并没有指望七叔现在就能给出我答案,虽然他当初在牡市风云一时,可现在不过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一只脚都踩进棺材板里了,能做的就是凭借着当年积攒下的人脉,调查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消息而已。 我舔了舔嘴唇,还能嗅到阵阵面条残留的香气,将杯中最后一口白酒喝进肚子里,喃喃道:“我现在需要这张卡片的信息,目前有桩案件和它有联系,廖云海答应我只要破了此案,我就能够得到‘6.21’案件的线索。” 七叔脸颊抽动“过去这么久,你还想继续查下去么?牡市好不容易安定几年,当初死的人够多了,连你自己都被送进了牢里,还不明白么!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惹的起的!知道现在牡市道上的人怎么称呼你任职的时期么?” “哦?怎么说?” “烽火连城!”七爷瞪圆眼睛“因为那件案子,你把牡市都快掀翻了天,多少人因为你躲藏起来不敢露面,多少人丢弃产业仓皇出逃、妻离子散,你想着抓捕凶手,却一把火几乎烧死了所有道上的人。” 我咧起嘴角“烽火连城......嗯,有点意思。那时太年轻,有些事情是做的过分了些,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是麻烦您帮帮忙,这张卡片的线索对我很重要。” 七叔听完我的话脸色一变,眼中闪着光芒,犹豫着,沉默着...久久才叹息道:“青犬也会求人了...呵呵,行,冲着你的话我就在帮你一次,我会找人调查卡片的产地以及在你入狱期间对此感兴趣的人和事,牡市只要有人用,我就可以查得到,不过还是劝你一句,年轻人,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做人别太狠。” 我将卡片放到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七叔,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坚决道。 “罪犯可不会因为你收起狰狞利齿而手软,只有随时把獠牙漏在外面,让敌人恐惧,才能生存。”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暴雨夜巷的尸体 离开七叔的店面,独自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远处一辆奔驰飞速驶过,随后一阵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传来,我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红色风衣,高挑的女子走下奔驰,傍晚时分她竟然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走进了七叔的面馆之中。 我撇了撇嘴,看来七叔是人老心不老,还是有这么多人来找他帮忙,也不知道这位在牡市备受尊敬的老人还能折腾多久。同时内心也期盼着他能够查出关于卡片的线索,我相信凶手将卡片留在那里,定然有着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凶手就是当年那场游戏中的人。 他是在像我示威。 黑夜如网笼罩着牡市,街道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汽车的鸣笛声响亮震耳,一栋栋楼房色彩斑斓、绚丽多姿,对于一些人来说该是入睡的时间,而对于另一些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一间酒吧内,面前放着半杯马提尼,喧闹的音乐声下,舞池内一具具行尸走肉疯狂的摇摆着四肢和躯干,发泄着,发泄着对工作、对家庭、对这个操蛋社会的不满。 现代人随着经济发展、人口增加,生活压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瓶颈期,如同一个个装满火药的郫筒,稍不留神就会爆炸!虽然亲人、爱情、子女各个方面都在尽可能的束缚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但人格仍会在压力下发生改变,变得扭曲、不堪,最后形成反,社,会人格激进的想要打破牢笼。 这些年我见过无数的凶手,其中绝大部分都有着自己难以言表的苦衷,亲人的离去、事业的失败、不被认同、不被理解,一怒下亲手筑成了此生的败笔。 其实类似这样的案子对于警方来说要好调查的多,怕的就是这样玩心理战,杀人为了乐趣的疯子!这样的人定受过专业的训练,心智或体能都是能人,如若放在社会上稍微用心就是精英,偏偏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选择了走入死胡同,去而不返。 看着手中的卡片,我点起一根烟缓缓的吸着,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我曾玩过这个游戏,结果我赢了,我就是那个杀手,通过欺骗和谎话“杀”死了另外的八人。 而当年游戏的玩家是在朋友的酒吧中偶然凑成的局,组织人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不怀好意的去思考这件事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仍记得在我赢下游戏后,其中一人对我说的那句话。 “游戏终归是游戏,放到现实中,你斗不过我们的。” 喝光杯中的酒,我正准备起身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窜进我的鼻孔内,下一秒温软的娇躯跌进了我的怀中,下意识我便顺手扶起。只见半挂在我身上的是一位穿着暴露,画着浓妆的妖娆金发女子,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细嫩的手指划过我的胸膛,迷离的眼神使我不禁身体一颤,急忙推开她。 女子伸手抹了下脸颊的酒液,小巧灵活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妩媚至极,柳眉上扬,挑逗似的望了我一眼,随后甩起长长的金发醉醺醺的走入人群之中。 我皱眉拍了拍肩领,环顾酒吧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熙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笑声、吵闹声、DJ声、呼喊声乱成一团,眼角忽瞥到角落中穿着血衣,面目不全的女尸,好似在那里静静的监视着我,晃了晃略有些阵痛的头,匆匆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出门我狂吸几口新鲜空气,心渐渐平复下来,是幻觉...... “先生,您的钱包漏出来了。” 旁边传来声音,我低头望向自己的裤兜,果然钱包探出半个头来,口中道着谢谢将钱包塞入兜内,抬头想看看提醒我的好心人时,却发现空落落的,只有远处一个消瘦的背影走入黑暗之中。 抬手准备打车,猛地感觉到不对,探手伸入兜里搜索,却发现那张卡片鬼魅般的消失了! “糟糕!” 我低声惊道,快速将钱包抽出打开,心脏“咯噔”一下,脚下不自主的后退靠到了街边的墙上,只见折叠式钱包内夹着另外一张崭新的卡片...... 卡片上画着一个坐在阴暗角落的诡异男子,面貌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上的匕首寒芒凛冽,脚下滩滩血迹,令人后背泛起凉意。卡片的背后殷红的字迹触目惊心,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鬼将我的思绪拽入深渊。 ——杀手。 我的心跳愈来愈快,转身猛的再次冲回到酒吧之内,疯狂的挤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惹来一阵阵咒骂! 金发女子...金发女子...一定是她! 有一服务员见我惊慌的神情,拦上前询问,我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他,一把将他推开,厉声喝道:“滚!” 转头间猛的看到那件淡黄色的背心和金色的秀发,急忙的钻进人群中,仿佛奔跑在树林内的野兽一般,追逐着戏弄我的猎物。几十步远的距离因为人群的阻挡我只能看到她大体的去向,到达最后瞟到她的地方,是酒吧的一个角落,环顾四周,性感的舞女还在奔放的释放着体内的狂野,无知的人嘶吼着发泄着酒精带来的兴奋,服务员渐渐向我靠近,突然注意到旁边有个暗色的铁门,在寂灭的环境中隐藏着。 我抬头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冲到门前,见上面用铁栓穿过,狠狠的拉开用身体撞了出去! “嘭!” 门开,一条幽深的胡同出现在我的面前,雨滴突然打在我的脸上,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我反手将门关上,酒吧内的嘈杂声顿时隔绝了大半,我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夜盲症偏偏在这个时候误事!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远处的胡同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我狠狠眨了眨眼睛,向前靠过去,几十米的胡同此刻却显得那么漫长,雨渐渐变大,我的心悬在嗓子处,蹭着脚步靠近前方。 金发女子浑身沾染着鲜血和泥土,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身体不停的抽动着,一支利箭穿过她的脖子,鲜血汩汩向外流淌着,不甘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渐渐蒙上一层灰白色的膜障。 我蹲下身大声喊叫着“是谁!是谁杀了你!”‘ 她那染着鲜血,干枯的嘴唇张了又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再也无法蠕动。 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湿透了我的衣衫,稀释了地上殷殷血液,汇成水流在深夜的胡同中暗暗流淌着...... 我的双手开始颤抖,面前的墙壁上一身红衣的女尸仿佛嘲笑般看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绺垂下,惨白色的手掌向我的脸缓缓伸来,腐烂的面孔,蛆虫在无眼的空洞、耳朵、嘴巴中来回穿梭,她张着没有舌头的嘴,轻柔的呢喃道:“邓青...邓青...” 我抬起头,雨点狂乱的打在我的脸上,惊魂般再次睁眼,墙壁上除了暗漆漆的砖头什么都没有,我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瞬间就被雨水打湿,却重复着、不知疲倦的按压着火机,一下又一下,昏黄的火光映着我那残破不堪的身躯。 借着光我突然瞥到女子那被打湿的浅黄色背心内好似夹藏着什么物体,缓慢探指伸入尸体坚挺的胸罩内,一张半湿的卡片出现在眼前。 卡片上画着一个带着深黑色高高帽子,穿着紫色衣袍的干枯老女人,她萎缩的双手在身前挥舞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银色水晶球——女巫。 翻过卡片背后,除了女巫,下面还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身份:女巫,死亡时间:第二夜,遗言:毒死杀手身边的人。” 我跌坐在地上,卡片掉落在我面前的地上,呆呆的望着漫天阴云,我恍惚间好似感觉到,在某个远处的角落,一双恶毒恐怖的眼睛正在看着我,轻轻的笑。 “咯咯咯...咯咯咯...” 红衣女尸再次出现在我的身侧,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滴却穿过伞毅然打在我的身体上,我呆呆的掏出手机,感受着女尸血淋淋双手抚摸我的脸庞,找到廖云海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警笛声响彻天际,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封锁现场,惊讶道:“你...你的头发......” 我苦笑着摇摇头,自三年前的案件后,一夜间头发白了大半,所以无论多么热的天我都会顶着帽子出门,而今晚,恰恰不知将它丢到了哪里。 一位穿着雨衣的女子蹲到尸体前,拎着熟悉的医药盒进行着检查,廖云海向我询问事情的经过,我不愿张口说话,从钱包内掏出那张“杀手”的卡片,凝视着上面阴森的图案。 廖云海看到此景明显一惊,后退两步,狐疑的看着我,手伸入腰间“你做的?” “你猜。”我抬起头望向他。 廖云海一愣,眼神犹豫不决,女尸的手仍然在抚摸着我那沧桑的脸,是那么的滑润,那么的温暖。 “廖队,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私人制造的弩器,一击致命!”穿着雨衣的女子回过头来对廖云海说,她的面貌清秀,并没有化妆,一双穹眸如夜空中的星辰般闪闪发光,柳眉飘絮,纯净的脸蛋略显俏皮,即使她板着脸,严肃中也不失可爱。 廖云海点点头,转回身对一侧的警员吩咐道:“把邓青带回警局,勘察现场。” “没必要了。”雨衣女子站起身摇头道:“雨势太大,现场破坏的太过严重,怕是知道线索的只有他了。” 她示意性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两名警察将我带上车,我的手中还紧紧捏着那张“杀手”的卡片,心底的感觉不知是气愤、还是失落,完完全全的被凶手玩弄,毫无反抗之力。 廖云海并未和我上一辆车,车辆缓缓行驶离开,透过满是雨滴的车窗我忽然看到在出胡同后的街道路灯旁,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向我们这侧望来,夜雨下恍恍惚惚,瞧不清楚,我又当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个身影依然还在! 暴雨肆虐的摧毁着城市,她是谁,为什么在离案发现场如此近的地方顶着大雨凝视着我们离去?这种情况下定不会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她与金发女子的死亡有着什么联系!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与廖云海的初次交锋 “停车!” 我立刻喊道,谁知并没有人理会我,我刚欲挣扎,一名警察在旁边死死拉扯住我的臂膀,将手铐再次带到了我的手上。 “妈的!你们都他妈疯了是吗!不认识我是吗!” 警察尴尬的望着我“邓队,我们正是知道你是谁,才不能把你放开!你现在这状态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我们担负不起,您也别为难我们,等着到了局里,廖队肯定不会把您怎么样的,谁都知道破案还得靠您呢!” “是啊!”前面开车的警察接话道:“这几年破案率明显下降,我们都很久没有领过奖钱了,这次案子廖队也是被逼无奈,上面给下了死通知,让三天内破案,不然廖队也不会把您请出山。你看现在大家都不跟你搭话,是因为知道廖队与您不合,不过大家心里面都是很高兴的,您来了,破了案子,我们也省的天天挨骂!” 听着他们二人的抱怨,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说按廖云海那股官僚做派怎么会甘愿低头叫我来帮忙。 很快我们便到达警局,里里外外的人观望着我带着手铐被押进了审讯室,审讯室其实在八十、九十年代时曾一度叫做刑讯室,因为近些年刑讯逼供已经成为了法律明令禁止的行为,所以这一称呼被渐渐的废除,没想到自己时隔三年再次“有幸”到达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手铐被打开,耀眼的聚焦台灯刺的眼睛生疼,我望向门口站立的警察“你,把这个灯给我挪一边去行么?不舒服。” 警察眼睛直视前方丝毫没有理会我,看他的面相有些生疏,却又觉得这幅模样隐隐熟悉,摇了摇头,想必是我进监狱后新来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光影下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死在胡同内的金发女子,她临死前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那因求生欲望而怒睁的眼眸记忆深刻——卡片是她换的,死的人又是她,背后的凶手这么做的意思又是什么? 廖云海进入审讯室,从门口的守卫处接过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我活动了下手腕,平静的望着对面的廖云海。 “怎么?将我抓到这里来,想再次送我入狱?” 廖云海皱着眉头,将一摞文件拍到审讯室的桌面上,自言自语道。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城南小区,死者叫周震,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财政顾问,离异不久,目前独居,死亡时间是4.23日中午十二点左右,全身共120处劈砍伤,生,殖,器被凶手割下,死因是失血过多,在尸体后脖颈处发现电击伤,应是先被电棍击倒失去反抗能力,随即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直至杀死,吊在天花板下。 现场并未留下指纹、脚印、DNA,小区监控也没有查到凶手的线索,死角太多,并且周震在一楼,对门无人,至今未找到目击者。 你让我查的事情至今还未有任何相似的案件,牡市近些年的悬案也未有如此高明的作案手法,明目张胆在正午下手,倒也是头一宗。” 我听着他絮叨的话语,打开文件大概的看了眼,喃喃道:“从时间来推断,凶手应该很迷信,或许信仰着某种宗教或阅读古今,对古代的一些迷信说法带有着崇拜与条例之感,卡片上的‘夜’字,恐怕他是将自己当成鬼魂了,对于我们来说日落为夜,可对鬼魂来讲,昼日不能出方为夜。 这只是根据作案时间的推断,现场凶手进门时并未受到阻拦,凶手在周震背对他时能够进行电击,可以判断两人应是认识,周震的交际圈将成为本案的第一个切入点。” “这范围还是有些大。”廖云海试探性说道。 “凭借勒痕的深度和麻绳吊起摩擦的角度、用力的方向,可以确定凶手应是一名男子,身高在一米七至七五之间,很有可能受过专业的训练,调取周围道路的监控看看在案发时间内能否找到相似出入的人。 死者全身上下的刀口呈外翻状,却处处避开了要害,显然凶手对人体构造有着充分的知识储备,或从事过军人、医生、以及跟刑侦有关的工作。 杀人动机有两种可能,一是仇杀,复仇心极强,能够对死者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说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也不为过。 二者就是他在享受杀人的快感,典型的狂欢型杀人变态,但这种杀人狂都有一个特点,他们选择目标时会有固定的规律,由周震生,殖,器被割断这一线索来看,凶手的性能力或有损伤,由心理的自卑感会产生夺去死者生,殖,器的行为来满足自己。” “嗯。”廖云海快速的在本子上记着,仿佛发现宝藏一般,丝毫不肯放过我的一字一言,看来上级给他的压力确实很大。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醉梦酒吧”的后街小巷,从酒吧后门直达的地点,死因是弩箭穿透喉咙,说明凶手早已知道那名女子被我追赶的逃跑路线,他们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可能是雇主与受雇方,也需从死者的关系网查起,寻找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同时调取“醉梦酒吧”周围街道的监控,看看能否寻觅到他的踪影! 而死者身份为女性,如果生,殖,器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女子被杀的原因很可能与第一名死者有着某种关联,这还需要你们去调查,找到两名死者的相同点,至于其他的线索,还要等现场勘查的结论出来。” 廖云海听着我的分析,脸上逐渐布上了笑意,带着赞赏的眼光凝视着我,好似在说,这样配合就对了。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第一张凶手留下的卡片写着‘第一夜’,正午时间作案,而第二起案件却是在夜晚,凌晨过后,这不是违反了你的推论么?”廖云海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我淡淡的点起一根烟,门口的守卫仍盯着墙壁,甚至在廖云海进门时也未多看我一眼。 “按理说这种变态会执拗的遵循自己创造的游戏规则,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我抿了抿嘴角,将文件放到桌上,心里渐渐浮现一个人的面孔,嘴上却敷衍着“不知道。可能是凶手发现我在追逐那个金发女子,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罢。” 廖云海若有所思的点头,将卡片放到了桌面“按你的说法,第一张卡片被死者偷走调换,可在她的身上我们并没有发现周震死亡时的卡片,而你的身上却多了代号为“杀手”的身份卡片,我有权力怀疑你,没问题吧。” 我看着他略显得意的模样,安静的捋了捋自己的苍白的头发,似有意似无意道:“没问题,不过凶手在留下卡片上可留下了话,他的下一个目标应是与我接触的人,死亡的方式是下毒,你也知道我全家都死光了,剩下与我接触最多的人......” 廖云海表情呆滞,随即瞪起眼睛“你威胁我?” “不。”我微笑着摇头“威胁你的是凶手。” “呵呵,小毛贼,他还能进警局杀我?若是真的来,我倒是能早点办完这桩案子!” 我撇了撇嘴“嗯,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觉得这种事情似曾相识么?三年前‘V’也想杀我,结果呢?” 廖云海听完这句话面色立刻一变,眼中闪过惊恐“他...他不是‘V’!他不会那么做的!” 我将身体向后半仰,倚靠在冰冷的审讯椅上,望着廖云海阴晴不定的脸,突然有些开心,淡淡道:“你可以祈祷他不会。” 廖云海沉默了下去,我点起一根烟,吞吐着灯光下缭绕不绝的淡蓝色烟雾,看着他们被我吞进,涌出,如人生一般,渐渐燃烧,绽放火光后熄灭殆尽。 良久。 廖云海起身,眼中泛着凶光“你走吧,有事情我随时通知你!6.21案件的线索明天就能够拿到,如果你想要最好帮我抓住凶手,不然就让我带着那封信一起下地狱,这辈子你就苟活着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时我心里毫无波动,仿佛在看动物园内的猛兽张牙舞爪一般,嘀笑皆非。 廖云海离开后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守卫的警察面前,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一脸稚嫩,眼神却透着震人的坚毅,眉宇间透着英气。 “你叫什么?” 一身警服笔挺有型,稍显沉重的语气“连刃。” “连刃?”我不禁好奇“连明是你什么人?” 他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抬了抬头,自豪的看着我“那是我哥!”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连明曾经是我的徒弟,不错,你有点他的风范。” “你是邓青?”连刃皱起眉头。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开门走出了审讯室,走廊内的警察好似在躲避什么,隐约能够听到远处办公室中廖云海怒吼的声音,我叹了口气,走出了警局。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独自漫步在昏黄的街道下,影子拉的长长的,雨已小,滴滴落在肩膀上,空气中散发着土地的清香。 连明是我任职时亲手培养出的人,长得没有他弟弟那股英气,甚至有些猥琐,不过办起事来井井有条,很听我话,我们在一起办了许多的案子,凡事连明都会冲在最前面,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青哥,这辈子跟着你是我的福分,出去办事,不能给你丢人!” 当初仗着自己的地位,放眼牡市无人能及,傲气十足,省里对我进行过多次褒奖,一时间可谓风头无两。除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兄弟,能真正让我瞧得起的人没有几个,所以对别人总是冷着一副脸,背地里同事给我起外号叫做:青犬,青是我名字的字,犬是指我办案的能力,如警犬般灵敏。而连明,名正言顺的被称为‘狗腿子’,他却从来都不在意,总是笑呵呵的,可惜......三年前,连明因为我丢去了性命,脑待被人生生割下来装在盒子里放到了警局不远处的邮箱上,上面写着醒目的字。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当时年少轻狂的我看到连明的头颅,因为兄弟感情几乎发疯,不顾一切的对‘V’进行抓捕,黑白两道被我折腾翻了个天,那时所有人见到我第一反应都是仓皇的避开,如同见到瘟神一般,甚至局长多次找我喝过茶。 可,可我只想着报仇,却忘记了装载着连明头颅盒子上的警告...... 章节目录 第五章 白衣女鬼 走在远离警局的马路上,昏暗的灯光下形单影只,三年前的案件历历在目,死死的攥着拳头望着前方无尽深夜,雨悄悄的变小,我猛的想起那个胡同口暴雨中凝视着我们车辆的女孩! 她会不会还在那里! 想到此处我不禁心头一惊,撒开腿便奔着“醉梦酒吧”的方向奔去,心头蔓上一层阴影,总觉得那女孩将是破获这场案子的关键。 警局距离醉梦酒吧的路程并不近,中途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与廖云海在警局耽误了近一个小时,该死!如果刚刚离开时能够叫停车辆,说不定那时就可以抓到那个雨中的女孩。 如今,只能默默的祈祷她不会离开。 许多凶手在作案后都会回到案发现场,尤其是这种猖狂自负的杀人犯,他们不但享受虐待杀害所带来的快感,更喜欢在暗处看着警察找不到线索时那焦头烂额的表情,特别有成就感。就如同一些小情侣喜欢野战、车震等做爱方式一般,精神上的刺激大于生理愉悦。 出租车经过巷口时,那颗高立的灯柱下已经没了人影,出租车司机将车停下,表情有些纠结“兄弟,你...你还走吗,听说这条巷子刚刚死过人,还有人路过时看到过白衣女鬼呢!要不你还是下车吧,我挣你点钱不容易。” 我探头向外看着,犹豫了几秒,问道:“多少钱?” “二...二十一块。” 我掏出二十五块钱递了过去,司机咽了口吐沫,将五块钱扔了回来“你快下车吧,那一块钱不要了,这地方阴森森的,待着不舒服。” 我捡起怀中的一块钱愣了下,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没等我回过头将门关严,出租车一溜烟已经冲了出去。 “师傅...门......” 望着化成丁点的车影,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股凉风吹过,不寒而栗,小巷内黑漆漆的,醉梦酒吧内早已没有了声音,周围塑料袋被风吹划过地面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刺耳,灯光黯淡,我望了望两旁昏暗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那司机的表情引得我不禁都有些害怕起来。 “呜——呜——” 站在巷口,隐约仿佛听到了女孩的哭泣声,我身体不禁颤抖,想起司机说有人见过白衣女鬼,难不成...... 我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打开手机的电源,借着微弱的光亮缓缓迈步进入小巷之中,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渍中还掺染着点点血迹,那么的醒目。 夜盲症使我几乎看不清所照射到的路,扶着墙壁摸索着进入深巷里侧,“呜呜......呜......”幽幽如鬼般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我心悬至嗓子眼,虽然在牡市担任警察这么多年,但也听说过不少无法解释的案件,因为不是发生在我们辖区,没怎么当过一回事,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真有些打怵。 小巷纵深不过百米左右,此刻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黑夜中我只能咬着牙伴随着鬼哭声继续摸索。 “嘭——啊!” 我的脚撞到了什么东西,顿时一个趔趄,伴随着还有女孩子的惊叫声。 向前晃荡几步我连忙稳住身形,灯光回照,只见地上蹲着一个穿着白衣,脸色惨淡,披着长发的人!我脑海中瞬间印出四个字:白衣女鬼。 只见女鬼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脸颊,白色的连衣裙在黑夜中乍眼异常,身体微微抽搐,我定了定心神,脚步微微挪动,伸出手指上前轻轻的触碰了她一下,冰冷的感觉沁人心脾,如同太平间的尸体。 “呜——” 哭咽声从她埋没在膝盖间的头发内传来,伴随着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女鬼浑身湿淋淋的,雨还在不停的拍打着她孱弱的身躯。 “你...是人是鬼!” 我厉声喝着,对于我这种无神论者来说,虽然白衣女鬼的出现对我造成一瞬间的冲击,不过精神缓和过来后,恐惧感渐渐消除,对面前蜷缩在墙角的她已经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了。 “别...别碰我...呜...” 我蹲下身靠在她的身边,望了望深邃的小巷,确定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后,伸手掠起了她那湿漉漉的头发,一张清秀的惨白色模样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女孩浑身发抖,眉眼中透着难以隐藏的恐惧,慌张的避开了我,瞧她的身形与衣服,应该就是在我们离开时站在暴雨中的那个身影。 她呼吸间吐出白色的哈气,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很,我再次探手过去“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额头很烫! 眼睛无力的强睁着,诺诺的看向我,随后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我急忙挪身向前,女孩身体上并未有任何伤口,气息紊乱,嘴唇冻得已经发紫,额头的热度以手抚摸初步测量已经很烫,怕是有39度上下。我环顾四周,随后双手把住女孩的脖颈和膝盖下方,用力抱起,冲出小巷...... 到达医院时是凌晨四点十分,困倦的中年医生打着哈欠被我从值班室敲醒,见到女孩后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她昏厥了。” 医生将手伸出刚刚抚摸到女孩的身躯时,猛的清醒过来“怎么会这么烫!快!送监护室!” 我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走廊尽头的监护室中,途中医生喊出了几名护士,随后我就被医生带出了监护室外,他严肃的看着我“你是病人家属么?” “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淋雨!不是我说你,看你这样子应该也就三十左右,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她...我...不是,我不认识她。”我有些无奈的瞧着他,医生的表情就像要吃了我一样。 “不认识?!”医生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瞪着眼睛“像你这样我见多的,老大不小不寻思正正当当结婚,祸害小女孩。我现在没工夫听你瞎掰,快去下面挂号,没人性!” 看着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这女孩是他自己的闺女呢!不过反之一想,现在如此负责的医生倒也是少见,换做他人谁会愿意说这种话惹麻烦?我摇摇头苦笑了下,难道真是我蹲监狱蹲傻了,现在还有我这种岁数祸害小女孩的?老牛吃嫩草啊! 我自顾自嘟囔着向挂号口走去,却忽然看到一打着雨伞的女子从正门进入,她收着手中的雨伞甩了甩水,肩膀略微湿了一片,扎起的头发还向下滴滴掉落着水珠。两人对视同时愣在了原地,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那如星辰般美丽的穹眸令我记忆深刻——雨巷中的女法医。 “你不是被廖队抓进警局的那个......你怎么在这?”她稍有些忌惮的侧了一步,手伸入兜内,看那架势,一言不合就要打电话叫人。 我毫不在意的走到挂号窗口,将钱递给里面的医生,恭敬道:“挂号。” “姓名。”窗口内挺着肥胖肚子,困倦的医生职业性的问道。 “嗯......邓青。”我本想说女孩的名字,可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名字挂了。 “年龄。” “28。” 胖医生瞟了我一眼“28就满头花白,不知道珍惜身体呢,找医生好好给你瞧瞧吧!小伙子。” 我礼貌的笑了笑,回过头苗条的身躯赫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女法医皱眉打量着我,眼神自上而下,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小姐,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我又不是你案板上的尸体。”我打趣着说道。 哪知她听完我的话,柳眉倒竖,瞪着眼睛嘴唇微微发抖,下一秒便娇怒起来“叫谁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我被她吼的一愣“那......大姐?”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我下意识的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道完了,女法医的雨伞瞬间举到了半空,奔着我的脑袋就挥了过来! 我连忙躲闪到一旁,好险,这哪有一点法医的操守,说打人就打人,比我在那会儿的“小飞燕”差太远了,也不知廖云海从哪请过来的,真是天使的面貌,魔鬼的脾气! “干嘛呢!” 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刚刚将女孩送入监护室的那位老医生走到了大厅,怒喝道:“这是医院,半夜让不让病人休息了!” “不好意思。”我摆摆手,向前走去准备将挂号单递给他。 “爸......”女法医诺诺的挪到老医生身边。 “爸?!”我惊在原地,怪不得女法医半夜办完案子会直接奔这里来,这次可真是撞大运了,那白衣女孩是案发现场的重要证人,说不定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让这暴脾气的女法医和他那成为女孩主治医师的父亲知道,不得玩死我?廖云海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同意让我与女孩交谈,说不定还会连夜来将女孩从医院带走! 从卡片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凶手的指向是我,如今隔12小时再杀一人,我更加可以确定凶手的目的,绝不能让廖云海插手,若是女孩将事情交代给他,那我就没有任何用处,到时候关于“6.21案件”的线索,廖云海出尔反尔不告诉我,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想寻梦中所想,成心中愿望,前提是自身要有被利用的价值。 章节目录 第六章 预言家的出现 “你管谁叫爸呢!”女法医回头瞪着我“这是我爸!” 我憨笑着凑上前,恭敬的将挂号单递给老医生,尴尬道:“不好意思,刚刚多有得罪,那...那女孩怎么样了?” 老医生见我态度谦卑,略显满意的点点头,接过挂号单低头扫了眼,身体一怔,面色惊讶,犹豫着沉声道:“高烧晕厥,已经注射了一只安痛定,先住院观察一晚吧,若是身体恢复的快,明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谢谢,药费单给我就好,我去交钱。” “嗯。”老医生转头道:“萱萱,你先去我办公室拿外套,我要和这位小伙子聊聊。” “爸...他是......” “好了,你先上去。”老法医说话振地有声,顿时一股威严便突显出来。 女法医见父亲如此,只得无奈答应,随后回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匆匆上了楼。 “医生,您这是...”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如老树般的面庞,虽皱纹横生,却坚韧如磐石,看模样便知道历尽沧桑,非等闲之人。 老法医低头看了看挂号单,喃喃道:“青犬是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老医生竟然认出我来,后退一步,镇定心神打量着他。 “飞燕是我的侄女,你在警局那会儿,我曾和你见过几面,只不过当时号称青犬的你眼中根本没有我这老头,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老法医面容温和,语气比刚刚温和了不知多少“你入狱后飞燕还来我这哭了好久,可怜我那侄女对你一心忠诚,在你入狱后四处找人帮你脱困,最后被现在的那位队长调离牡市,用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欠她不少人情啊。” 听完老法医的话,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白飞燕是我任职时的法医,她与我和连明可以说是牡市最亲的朋友,没想到......我摇了摇头,对面前这位老人也似乎有了那么几分印象,如果他是白飞燕的叔叔,那么他就是...... “白院长?”我不禁惊讶道。 老法医笑了出来“呵呵,没想到你还真能记起我这个老头。” 老法医原名叫做白国强,据说当年是国民党的军医,国共战争时期加入我党,建国后成为了牡市第一医院的院长,算得上是牡市有名的人物了,退休后便没了消息,没想到竟然还在医院内。 “我现在不是院长了,年纪一上来,脑袋就不太好使,位置还是要让给年轻人来做嘛!现在就是一个医学顾问,在医院打打下手罢了。” 看白院长那从容的模样,心底不禁涌生出点点敬佩,尘世如潮人如水啊,又有几人能做到急流勇退?能够放下自己的地位,到真有些鲁迅先生俯身甘为孺子牛的气魄。 心里暗暗赞美后,不禁也产生了一丝惊疑,虽然联系上飞燕我们有话可聊,但故意支走他女儿,不会只为和我扯家常罢。 “白院长,您找我这是......”我眯起眼睛凝视着他。 白院长扬起嘴角,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这是在那女孩身上掉下来的。” 我眉头一皱,快速的将卡片抽到手中,双手不禁微微有些战栗,湿漉漉的卡片正面画着一个带着王冠的老者,素衣白袍,怀中抱着一本书,整个身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转过背面,上面三个大字——预言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想找到我,她是你唯一的可能,青犬,我在看着你。 看完卡片上的字,我猛地回过头环顾医院大厅四周,空荡荡的走廊充斥着药水味,洁白的灯光洒在沾着泥水的瓷砖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人。这张卡片,看来是女孩到达小巷前就被放入衣服内的,这是什么?在向我发起挑衅么?还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短短十二个小时内接连死了两个人,当我见到金发女子的尸体时便知晓自己“午时三刻压阴时”的猜想是错的,凶手完全在模仿着我当年玩过的杀人游戏。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我们九人互不相识,在我一位老朋友所开的酒馆中相遇,也是老朋友组织凑成一桌玩起了卡片,当时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性,也是仗着自身的能力,我提议改变规则,两位杀手分为一号和二号,每晚杀人时互不相见,一号杀完后,二号在睁眼开始杀,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杀手的难度,有可能刺死自己的同伴。 而我,就是其中的杀手之一! 所以凶手每隔12小时杀一人,是在模仿当年的游戏规则,一个昼夜,两位杀手,杀死两人! 可这又不是游戏,换言之,这只是我和凶手之间的游戏,预言家的出现并没有任何作用!除非......除非她知道凶手是谁,或者她知道凶手什么模样! 待我缕清思路后,不禁有些脊背发凉,明天中午时分还会死一个人,我不仅仅要和凶手追逐,更要和时间赛跑,而这个女孩,将成为关键性的人物! “今天打电话时我也听女儿提到了一些案件的情况,所以我想这卡片对你可能有用,现在警局没有几个忠诚你的人手,我女儿也只是从飞燕那里听说过你,而没有见过。青犬,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危险,也不喜欢现在的那位队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院长的话将我从思索着拉回了现实,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办事的方式深意太重。 “今晚她就在医院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对于刚才的误解我表示抱歉,毕竟现在祸害小女孩的男人太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怎么那么傻。” “您女儿叫什么?” 白院长眉头微皱“白羽萱,怎么了?” “等她下来,我想跟她聊聊案情,您不介意吧。毕竟我现在不在警局,许多线索只能从您女儿这了解,廖云海那个人,对我隐瞒的太多。” 白院长微微沉思,双手插入大褂兜内“好,一会儿送她回家吧,多事之秋,保护好她的安全,今晚的事,我会藏在心里的。” “一定,一定。” 白院长对着我点了点头,将药费单拿出递给我,随后挺直了腰背走向监护室内,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抿了抿嘴唇,暗暗道:以前自己的确是太狂了,这么有本事的人竟然没好好了解过。 白院长对我的言语虽然温和,却四处透着机锋,先是用白飞燕因我而被调离的事,提起我心中的愧疚,随后又说出今晚隐藏卡片之事,让我感激,并且以警告的方式点明我在警局的处境,最终绕了几圈才抛出目的——他女儿的安全。 白院长怕是在飞燕那里知道了太多三年前“6.21案件”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恐惧,毕竟“预言家”卡片的背后已经指明了凶手是冲我而来,三年前的“V”同样是因为我,杀害了不少人。 不过他成功了,于情于理于心,我现在都不敢将白羽萱带入案件内。 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缓解下情绪,抬头却看到墙壁上醒目的“禁止吸烟”四个大字,犹豫后将烟装回到烟盒内,白羽萱抱着一件厚重的风衣缓缓走了下来。 “我爸呢?”白羽萱嘟着嘴问道。 “监护室。” 她没有回应转身便向走廊内走了进去,窈窕的身姿,俏皮可爱的脸蛋不禁让我想起了白飞燕,虽然两人是堂姐妹,可性格却是大相径庭,白飞燕在我刚接触的时候,高傲冰冷,不屑言语,被称作“冬夜女神”,可相处久了,白飞燕暖人的一面才慢慢展现,温柔如秋雨,体贴似春风,小鸟依人,心如暖洋。 可她这位妹妹,瞧起来脾气不小,像是夏天的烈日炎炎,直爽的紧,不过这样的女人多半没有什么心眼,傻乎乎的。 一冰一火,啧啧,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小玩到大的。 没过多久儿,白羽萱从监护室中一脸不情愿的走了出来,我站起身等待着她,哪知她竟从我的身边直接穿行而过,顺带着还白了我一眼。 “白羽萱。”我跟上去叫道。 “哎!”她在门口停住脚步,质声道:“我爸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你想干嘛!” “送你回家。”我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微笑道:“顺便跟我说说你查出了什么线索。” 白羽萱“哼”了一声,下台阶走入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不就是那个知法犯法,被送进监狱的犯人么!” “这是廖云海说的吧!” “对!”白羽萱停住脚步,回头道:“怎么,廖队说的有错?” 我扬起嘴角,冷笑道:“他说的没错,就是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什么被抓的?” “你杀了人!”她炫耀似的坚定道。 “他说没说我杀的是谁,又为什么杀?” “这......这不重要,身为警察你犯法就是不对!法律不在乎你的原因!” “没错,因此我也付出了代价!”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沉声道:“入狱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忏悔当初自己的行为,我杀了人,那么就应该为此负责!不过我想问问你,那我妻子的命,我儿子的命,连明的命,还有那么多无辜死者的命该谁来负责,是那个三年都没有被抓住的凶手,还是当初怂恿我在牡市疯狂搜捕,创造‘烽火连城’的廖云海?!” 章节目录 第七章 血色石像 白羽萱被我的厉喝声惊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又张,仿佛想要反驳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言语过激了,吐出一口长气,晃了晃脑袋“没想到廖云海给你们洗脑的这么严重,也是,当初我在警局很少与人沟通心中所想,包括案件的进展,恃才傲物,众人皆只知我闹得天翻地覆,却不明白因为什么,呵呵。连明一死,除了飞燕更无人了解了。” “别提我姐!” 白羽萱猛地吼出一句话,我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中透着复杂的含义,手指微微颤抖,衣衫在冷风下凛冽而起。 我恍然大悟,看来白羽萱对我的态度不只是因为廖云海说过什么,更多怕是和白飞燕有着关联。 “白飞燕怎么了?”我提声问道。 白羽萱皱了皱鼻子,甩头背向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道:“好!你不是想知道今晚死去女孩的消息么?我告诉你!” 听闻此话我连忙跟了上去,白羽萱疾步在街道上走着,嘴里快速的说着。 “死者名叫李婷婷,26岁,家在牡市,目前工作是“醉梦酒吧”的舞女,从下体残留的液体来看,24小时内与他人发生过性,关系,但没有性,侵的迹象,应是自愿的,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检查尸体时发现她的身体内含有HIV病毒,也就是说——她是一名艾滋病患者。 经过调查取证,李婷婷与第一位死者周震,他们两人确实是认识,醉梦酒吧的另一位舞女口供上证实,4.23日清晨周震曾来过醉梦酒吧喝酒,与李婷婷交谈多时,并将其带走,下午时李婷婷才回到酒吧内。我们调取了周震和李婷婷的开房信息,确认两人曾于4.23日早5点入住市中心的“光华宾馆”,具体两人离开的时间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去走访了。 当我在知道李婷婷携带HIV病毒后,我去查看了周震的尸体,但周震的身体内却没有HIV病毒,可能两人在发生关系的过程中使用了避,孕工具。” “他们没有发生关系。” “什么?”白羽萱惊疑道。 我点起一根烟,冷风吹拂过烟雾,肺部的肿胀感令我舒服了许多。 “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有艾滋病,即使在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你会敢与其上,床么?” 白羽萱沉默了下,脚步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我不会...毕竟避孕措施做不到百分之百的防护,何况这种疾病目前医学界还无法拿出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够通过抗病毒治疗延缓生命,可以说,艾滋比癌症更适合‘绝症’的称号。”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上次廖云海跟我提过周震的信息,他刚刚离异不久,又是保险公司的财政顾问,这种多金又有地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什么意思?或许周震不知道李婷婷有病呢?”白羽萱急刹住脚步。 “呵呵,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喃喃道:“学习金融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从你刚刚所说的酒吧舞女都认识他的情况来看,周震和李婷婷认识的时间绝不会短,我相信他一定是知道李婷婷是艾滋病患者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么说?”白羽萱穹眸瞪起。 “李婷婷走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并没有告诉醉梦酒吧的主管或老板吧。” “是又怎么样?” 我深吸一口烟“很简单,牡市的舞女若是被客人带走是要向老板上缴费用的,能够如此随意的跟另一个男人离开,除非这位男人跟她的关系并非客人与小,姐。连一介舞女都知道周震的身份,显然他不止一次,乃至多次的来接过李婷婷,以周震的身份不可能缺女人,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舞女情有独钟,而且李婷婷是下午回到的酒吧,而周震中午便死在家里。 从这一点来看,可以确定周震并未在宾馆停留太久,而是清晨或上午就回到了家中,由此可以推断,当时与李婷婷发生关系的人并不是周震。” 白羽萱皱起眉头“理由呢?” “拜托。”我看着面前傻乎乎的白羽萱颇有些无奈“周震已经离婚了,他若是真的为了和李婷婷睡觉,何必将她带到宾馆?直接带回家岂不是更方便?即使是因为觉得宾馆舒服,那也没必要发生关系后连觉也不睡,穿上裤子直接回家吧!你根本不了解男人离婚后享受自由的感觉。” 白羽萱还想说些什么,随后又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貌似是有些道理。” “呵呵,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周震和李婷婷之间肯定有着联系,如果我没有推断错,那天在‘光华宾馆’内应该不止他们,还有第三者——那个与李婷婷发生的关系的人!让一个艾滋病患者和人发生关系,看来这场案件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嘛!周震和李婷婷生前到底想干什么?” 白羽萱惊讶的抬起头“会不会是第三个人发现真相,然后杀了他们?” “不会!” “你为什么又那么肯定?”白羽萱不甘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我微微一笑,这不是自信,而是凶手明显是为了跟我玩一场游戏,根本不像仇杀案。这种能够与整个警局周旋算计的能人,怎么可能会被周震和李婷婷这样的傻子玩弄,那未免也太贬低凶手的智商了,太侮辱我的对手了。 “你笑什么?”白羽萱狐疑的瞧着我,满脸的不解。 “没什么。”我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倒是轮到白羽萱追赶上来,显然案子的真相对她来讲还是有巨大吸引力的,可白院长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压制着自己的内心,决定不将太多的推理告诉白羽萱。 “李婷婷的死亡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嗯......还有就是死者喉咙的利箭穿透了颈椎骨,割断颈动脉,要想达到这种效果,目前市场上贩卖的玩具是无法达到的,除非...除非是军用的弩箭,也有可能是凶手自己改装的,廖队已经派人去走访,看能不能找到弓弩的出处。” “距离有没有范围?”我疑问道。 白羽萱一副纠结的表情“弩箭的射程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倒是可以请教下军区的......” “啊!!!” 我正专心听着白羽萱的话,猛地一阵惊叫在耳畔炸响,震的我耳朵内“嗡嗡”直响,下一秒白羽萱整个娇躯就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哆嗦着。 “怎么了?” “那...那里......”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脊背发凉!只见前方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处,昼夜交界的暗处,一个鬼怪般的血色人影恍惚的出现在街道一根熄灭的路灯后,地上流淌着汩汩鲜血。 我眨了眨眼睛,天边的光芒虽然还很黯淡,不过隐约看起来那“人”纹丝未动,好像被钉死在灯柱后。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那么的寒冷,我拍了拍白羽萱的肩膀“你等着,我去看看。” 白羽萱惊恐的望着我,麻木的点了点头。 我慢慢的向灯柱靠去,脑中紊乱,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相,凶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猜测又是错的,一天内杀死三个人,是不是有些动作太快了些,按理说无论凶手是多么的变态,都会有一个作案的冷却期,他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次动手的目标、方式,以及观察警察的动作。 这位“杀手”一天内杀死两人已经称得上是冷却期最短的案犯了,如果他真的又杀死一个,那我会很瞧不起他,这么做的结果只能导致他更快的被抓住,死的人越多,线索暴露也便越明显。 “啪!” 我的脚踩入粘着滚滚红迹的雨水坑洼中,随后便立刻感觉到不对,猛地跨步上前到灯柱后,一具青黑色的,沾染着大片红色液体的人型石像立在地上,双眼黑漆漆的洞口,石手放在身体两侧,雕刻简陋。 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鼻孔内,我缓缓伸出食指在石像上抹蹭了下,两根手指来回磨搓,放到鼻前闻了闻。 是油漆! 我看着面前浑身涂洒着红色油漆的人型石像,如此近的距离,那双空洞洞的眼神仍然渗人,好似随时会伸出厚重的双手扼住我的脖颈,将我掐死在这荒凉的街道上。 “白羽萱。” 我边叫着转过头去,白羽萱愣在后方,试探性的问道:“那...那是人么?” “一具石像而已,地上的也不是血,而是油漆。” 白羽萱将信将疑的挪步上前,我眼睛在地上搜寻着脚印,除了我刚刚上前在油漆内留下的,并没有其他脚印。 “怎么会出现一具这么吓人的石像。”白羽萱走到我身边,看清楚石像的面貌后,她的呼吸也渐渐稳定下来。 我疑惑的看向她“以前没有么?” “当然没有!”白羽萱坚定道:“每晚我都会去看我爸爸,然后沿着这条路回家,如果有我早就发现了。更何况这样的石像立在街道上根本就是违规的,城管也会搬走的!” “那就是今晚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了!” 我眯起眼睛,凝视着石像的底座,石像的底部还有摩擦的痕迹,从油漆还在流淌来看,这具石像肯定刚刚放在这里不久!我猛地转回头,远处的一条十字路口处,隐约有人影一闪而过! “站住!” 我吼叫一声,拔腿便追逐过去,这种情况在背后跟踪我们,说不定就是凶手!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他在远处悄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被他安放的骇人的恐怖石像吓到,偷偷的讥笑。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恐怖之所 我的百米速度曾经在警校时能够在排到前五,虽然在监狱中疏于锻炼,但功底还在,猛地爆发不会差很多,几个呼吸间便冲到了十字街口处,脚步在那里急急刹住,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个黑影如同鬼魂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怒攥着拳头,街道两侧最近的岔路口也是五十米开外,其余都是拉着铁门帘的店铺,怎么可能!在我追到十字路口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可以逃至岔路口? 我自信自己的速度,可这么看来,他的速度和我比也不会差多少,我的猜想没有错,这个人绝对是个练家子! “邓青!” 白羽萱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见她正向我跑来,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走向白羽萱,心中默默对凶手道:“逃吧!游戏还没结束,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给抓住!” “你刚才跑那么快干嘛?看到人了吗?”白羽萱有些紧张。 我点点头,天边已经亮了半个通透,看来用不上半个小时就会迎来晨昼,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新一轮的杀人游戏即将开始! “走吧,送你回家。”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个黑影,奈何本身便有夜盲症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大约记着身高和体型。 白羽萱见我紧皱眉头,煞有心事,也变得乖了起来,轻轻附和,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显然这个小妮子还没反应过来。 路过那恐怖的石像时,我下意识的再次看过去,阳光下石像的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好似微微扬起,藏在灯柱后一副偷窥者的模样,不管是谁路过此地都定被吓一跳,不禁微微有些嘀咕,凶手将这石像放在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为了吓我? 回家的一路上白羽萱都在抱怨刚刚遭受到的惊吓,虽然她对我的脾气很大,可在这种时候却掩饰不住小女孩的神态,惶恐不安。天色渐渐的亮起,街道上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也开始活动起来,早起的摊贩叫嚷着豆腐脑、馒头,城市突然便喧嚣起来,他们如同一道极为清晰的分界线,将黑夜的杀气与昼日的欢笑切割开来。 我心中一直在琢磨着凶手的目的,石像到底寓意着什么?我不相信他会毫无理由的放置诺大一尊石像在路上只为了吓唬我们二人,那也太过黑色幽默了些吧,在我的印象中,但凡高智商的凶手都是有着谨慎无漏的细腻心思,尤其是这种反侦察性极强的人物,绝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白羽萱见我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忍不住找寻话题问道:“哎,你家在哪啊。” 我抬起头迎着朝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栋破旧的楼房“那里。” “什么?”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山水花园?”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白羽萱追赶上来“山水花园不是三年前就荒废了吗?你怎么会住在那里,水电都已经不通了,听说那里闹鬼哎!死过好多人的,三年前......” 白羽萱说到一半陡然拉住了我的衣袖,眼内透着无穷的惊吓“三...三年前里面死的人是......你今天说你妻子的命......” “嗯。”我轻轻点头,随即走向那栋已然废弃的楼“天已经亮起,你自己回家吧,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趁着还有时间睡一会儿吧,不过我想你睡不了多久,廖云海就会再次给你打电话的。” “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白羽萱在我身后喊道。 我知道刚刚的石像让她害怕,虽然是法医,但毕竟还是个女人。摇了摇头本不想理会,但她的话又让我想起老医生的警告,我不能不在意这个,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转过头道:“那就上去坐坐吧。” 白羽萱此刻即使回家也肯定休息不了很久,如果所料不错,今天中午时分将会发现第三具尸体,虽然天已经大亮,她几乎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为好,等着回到警局,我也就没有什么责任了。 我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转身进入了荒废、沉旧的单元之中,山水花园,呵呵,已经是山水荒园了。自从三年前“V”进入这里,杀死了算我妻子、儿子在内的数人之后,这里就成了牡市家喻户晓的凶杀场所,皆是谈之色变。 白羽萱跟着我上至三楼楼梯口,眼睛四处打转,我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天空中云朵稀少,阳光正烈,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凶手出门,缓缓放下心思来我转身打开房门...... 一阵凉意随着门开袭过我的身躯,窗外透进的晨光将客厅照了个通透,我瞬间怔在原地,只见一具青黑色的石像立在衣柜旁边,身上披着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双眼空洞无神,嘴角似带起微笑,简陋的雕刻鬼魂般缠绕在我惊悚不已的心脏上,后背冷汗瞬间湿透衣裳! “啊!!!”白羽萱惊叫着缩到楼梯角落,瑟瑟发抖的望着我。 他妈的!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怎么会!它怎么会跑到我的家里来! 空荡荡的楼道内只有我们两个人,荒废已久的楼层中,玻璃不知被谁击打过,蜘蛛网状的裂痕蔓在上面,阴风自楼下阵阵刮向楼上,出狱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彻头彻尾的恐惧! 我紧咬着牙关,眼睛死死的盯着屋内与我对视的青黑色石像,难道真的有鬼? 不,不可能! 我心中默默的反驳着,眼睛余光不时瞟向楼上楼下,生怕冲出一个人来,我感觉到自己陷入深深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一时间迷茫、惊恐、怀疑、逃避...各式各样的感觉与想法充斥进我的心里。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凶手在被我追逐后还能够壮着胆子回到现场,将石像搬运至我的家中......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对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可现在诡异的事情真真呈现在面前时,又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对家里的防盗门倒是不存在任何期待,在我入狱的三年内,门腐朽的很严重,稍微懂得物理知识的人都可以轻易打开,可我理解不了,诺大沉重的石像究竟是怎么在短暂的时间内被挪到这里的!凶手到我家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脑中猛的闪过的一个词——灵堂! 刹那间我冲进屋内,不管不顾的转身奔向里侧的卧室,打开门后,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灵堂旁的小灯闪烁着红色的光,将黑暗的屋子内笼罩一片红茫,两张黑白照片依旧挂在灵堂之内,残留的香灰在香炉中堆起了小山,一股股膻香味飘荡在灵堂之内。 我深呼吸几口气,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左面的黑白照片上一个长发女子,眉清目秀,眼中透着喜悦与慈爱,开心的笑着,那是我的妻子——戚雅。 而右面是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未知的人间,笨拙的小手指含在嘴里,皱着鼻子,可爱至极。 那是我和戚雅的孩子。 三年前,就在这个卧室内,两人双双被杀害,割去了五官,我看到的只有两张血肉模糊的脸,和戚雅将孩子护在怀中的死相,墙壁上一个血红色的“V”至今仍未被擦去,干枯的墙皮虽然随着时间掉落,但我那仇恨燃烧着的心,永不熄灭。 看到灵堂无事,我的心放下了大半,回到客厅白羽萱还在门外躲藏着,石像依旧伫立在衣柜旁。 “邓青......”白羽萱轻声的呼唤着我,声音都是颤抖的。 “进来吧。” 此刻脑海也清醒了过来,回身走出房门将她从楼梯间的角落中搀扶起来,放到沙发上让她稍作休息,随后将房门关闭,她几乎不敢直视房间内的石像,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发上的抱枕下。 我不停的搜索着厨房、另一间卧室、客厅的角落、衣柜,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躲藏的地点,可地上的灰尘下除了我们刚刚进来时留下的脚印并无其他。 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的石像挪到此处,在我与白羽萱街道上看见石像后,发现人影我便转身追赶,随后他在回到原地搬动石像绕过我们,绕过其他街道赶到我的家里,将石像放在衣柜处,离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昨晚外面可是下着大雨,连我现在到家鞋底都残留着水渍,可家中并没有其他沾染水迹的鞋印,更别说凶手还要搬动厚重的石像,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除非......除非他真的有鬼神帮助。 石像,我再次走到石像边,仔细的观察着,随后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这具石像并不是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具,首先石像上的油漆分布貌似和街道上的不大相同,而且周身的油漆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上的那具石像搬运到此,油漆不可能保存的完好无损! 我蹲下身借着窗外的日光看向石像脚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绝对是另外一具石像!虽然雕刻的差别不大,油漆也是自头顶向下,但与街道上那具的差别在脚底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石像脚底处周边尽是红漆,这说明在浇上油漆时为了防止油漆沾染到地板上,特意用塑料布或者其他的东西垫住了下面,等到它干涸在将下面的防护措施抽离,所以才会造成石像底部四周皆是。 这样看来,凶手在布置石像到我家里时,应该是在雨前,可他又怎么保证我在看完第一个案发现场后不会回到家里呢?甚至说,他怎么确定我和白羽萱会走哪条路才能撞到街道上那具石像,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 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了过去,很快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喂?”廖云海的声音很浑浊,但并没有睡意,显然他是清醒的。 “帮我调取从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到山水花园中间路段的监控,我有急用!” “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直接过来取就好,不就是一具石像嘛,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听到廖云海的话,我心底“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知道石像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要管他要路段的监控?难道说石像是他放置的?!我回身望向身边呆立的青黑色石像,它仿佛是一股深渊,将我吸入其中,挣扎着,不知道身边究竟有谁可以相信! 章节目录 第九章 诱导白羽萱 “你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 我几乎低吼着从嗓中蹦出这几个字,脑海中快速的重放着自我去医院后的一幕幕,猛地转头望向在沙发上略显惊恐的白羽萱,难道是她告的密?是她趁我不注意偷偷与廖云海联系?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白羽萱窝在沙发上,眉宇间透着不解与慌乱。 电话那边廖云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咯咯咯,青犬,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队长了,我没有任何事都需要向你报告的必要吧,想知道,自己去猜嘛!咯咯咯,监控我已经准备好了,带上白法医一起来吧。” 廖云海说罢便挂断了电话,我愣愣的拿着手机,他怎么会知道我和白羽萱在一起?低头沉思了会儿,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不禁扬起嘴角。 “这个傻子。” 白羽萱见我又怒又笑,向沙发里侧缩了缩身体,房间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还有那涂着“血色”的青黑色石像,再加上我在她的心目中是一个曾经的杀人犯,她看向我的眼神中透出了害怕。 可我的心底却是舒服至极,好似被堵塞的河堤冲破一般,扶住身旁的石像,将刚刚和廖云海所说的话给白羽萱细致的讲述了一遍。紧接着我有心戏耍她,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厉声喝道:“说,是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好啊,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竟然在路上背着我偷偷联系廖云海!”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慌乱的摆手摇头,竭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不是我,我没跟廖队联系!不信你看手机!” 说着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就向我递过来,我装模作样的接过打开,屏保上是白羽萱穿着粉红色睡衣的照片,身姿如杨柳般窈窕,皮肤如白雪般洁净,半眯着的穹眸,双手抚摸在自己诱人的大腿上,胸前两只白兔呼之欲出,不禁使我心里泛起一层波澜。 白羽萱见我盯着屏保,羞红着脸鼓起勇气冲过来将手机夺了过去“你看什么呢!” 她快速的点开短信和通话记录让我看了个遍,含羞娇怒道:“看到了吧,我根本没跟他联系!”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那他怎么会知道石像的事情!” 白羽萱知道自己闺房艳照被我看了个光,羞怒使刚刚的恐惧冲散了大半,不过随着我的疑问,她也开始疑虑起来,我饶有意味的看着她思考,不知道这妮子能不能找到关键的点。 “难道...难道这石像是廖队放的?”白羽萱突然惊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强忍着笑意问她。 白羽萱正经的看着我“我听说廖队早年就与你不合,从他平时与我们分析案情时,也是对你言语中带着讥讽,虽然你曾经是警察,但仍改变不了渎职杀人的行为。这起案件让你参与进来廖队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放置石像吓唬你,让你知道自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要存在其他的心思!” “噗!”听完白羽萱煞有其事的分析后,我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屋内恐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白羽萱呆呆的望着我,不知所以。 “你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笑道:“不是,身为法医,你对石像害怕成那样我就不说什么了,没想到职业基础没掌握好,倒是阴谋论研究的不错!廖云海是很奸诈,但并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幼稚行为,他吓唬我?他不害怕我就可以了,案子都不够他忙的,哪还有精力来吓唬我。” 白羽萱此刻才明白过来我是在逗她,娇怒道:“你是不是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抿了抿嘴角,手在石像的头上反复的摩擦着,喃喃道:“嗯,这么跟你说吧,你猜想的目的是对的,不过这个想法安放错了人,想吓唬我的人不是廖云海,而是那名凶手!” “可...那廖队是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的?” “咱们去警局你就知道了!” 我说着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服回头道:“你在这陪石像待一会儿,我去卧室换套衣服。” “不要!”白羽萱听到我要将她和石像单独留下,连忙反驳。 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刚才惊吓时注意力都放在石像上面,如今回过神来,寒冷之意透彻心骨,不愿意在和白羽萱絮叨,直接言道:“要不你陪我进去一起换?” 白羽萱看着我手中的衣裤,摇了摇头。 “对嘛,你就老老实实的陪着石像吧,说不定它一会儿还会动哦!” 说罢我快速走进卧室内,隔着门还能够听到白羽萱的怒喊声“邓青,你王八蛋!” 我将湿透的衣裤扔到地上,拿起卧室泛黄的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一套崭新的运动装,这些衣服都是三年前戚雅洗过的,一直放在衣柜内,我出狱后舍不得扔掉,送到干洗店处理后拿回来接着穿,虽然老套、过时、还有些脏,但每次穿在身上,仿佛就能够闻到戚雅的味道。 收拾好后,我看了眼卧室墙上悬挂着的结婚照,那时的我意气风发,戚雅美丽无瑕,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现在,戚雅离开了人世,被残忍的杀害已经三年了,而我...满头苍白,年纪轻轻却老态龙钟,活着好似只是为了报仇,除此外,没有任何意义。 “戚雅...你想我吗?” 对着照片傻傻的问了一句,片刻的寂静如同回应,叹了口气走出卧室,将门紧紧关死,看了眼沙发上气鼓鼓的白羽萱,突然觉得带其他女孩回家是对戚雅亡灵的亵渎,心情也沉郁下来,冷冷道。 “我们走吧。” 白羽萱皱着眉头想要说话,我凌厉的瞥了她一眼,她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嘟囔着“换套衣服跟变了个人似的,神经病!” 我无心理会,大步走出门外,白羽萱跟在我身后,到我准备关门时,她突然问道:“这石像你就准备放在家里?” “要不你把它搬到警局?” “你......” 白羽萱指着我的鼻子,眼中透着怒火,随后一跺脚转身跑下楼去,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困意浮现,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有些不舒服,看了眼楼道上方灰尘仆仆的台阶,匆匆跟了下去。 去警局的路上我拉住白羽萱在路边的小摊吃了口饭,如我所料,白羽萱对我的态度又变得暴躁起来,我有心为在家里逗她的事而道歉,不过看她趾高气扬的那副模样,念头没等出生就打死了。 从这几个小时的接触我已然了解白羽萱的性格,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内心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典型的外向孤独症患者。这类人在日常生活中善于交际,喜笑颜开,给人乐观、直率、开朗的感觉,其实内心尤为脆弱,会对他人的小举动胡思乱想,多愁善感,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会掩饰的很好,苦水咽在自己的心里。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很外向却又很孤独。” 我不禁开始有些好奇白羽萱的经历,从她对石像恐惧的表现上来看,稍微有些不够具备做法医的能力,刑侦专业中的任何一职,对待凶残、恐怖、虐待、血腥等各种各样的场景都应有极强的适应能力,而至于法医学,除了在学校时就会经历极多的解刨课外,还有适应期的脱敏疗法,看白羽萱的模样不像是新手,除非她心底最深处对职业是反感的,才会产生对怪异现象的恐惧。 白飞燕就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甚至有些当初我都不堪忍受的场面,她依然可以淡然临场,专业分析,两人之间的差距如同黑白一般明显。 来到警局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半,按理说她应该直接回法医室,可她却死赖着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找廖云海,说要当场向廖队问个明白。因为她父亲的话我有心拒绝,可这妮子根本不理会我的好意,甚至还差点跟我吵起来,走廊来往的人都会看向我们两人,最后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的性子。 想起在家中瑟瑟发抖的那个女孩,在看看如今昂首怒气的她,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我们两人走到尽头的队长办公室,我伸出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回应声,我拧开门把走了进去。廖云海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拿着一份文件,屋内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警察,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看向我的眼中透着极度的怨恨与蔑视,这个人是廖云海曾经的下属,叫做张冲,算是廖云海的狗腿子。 “哟,这不是邓青么!”张冲见我进门,阴阳怪气的说着,当他看到白羽萱随着我一起走进后,眼神一变“白妹妹,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啊,这家伙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妹妹? 张冲献媚的称呼不禁让我反胃,白羽萱皱着鼻子,厌恶道:“张警官,能不能称呼我的全名?谁是你妹妹,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显着你了,管得着吗?” 此话一出,张冲脸色顿时阴了下去,脸上有点挂不住,刚想说话,廖云海伸手止住了他。 “张冲,你先出去,我要和咱们邓队聊聊。” 张冲不甘心的看了廖云海一眼,缓缓走过我们身边离开,路过我的时候特意的嘟囔了句“一个杀人犯还他妈邓队,什么东西!”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张冲的话,廖云海微笑着看向我,显然对张冲刚才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是队长不好做出那副神态,让自己的手下来替他出气,我又无法说什么,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放过。 “廖队。”白羽萱上前一步,直接道:“你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 廖云海见白羽萱质问他,有些生气的看了我一眼,我笑着摊了摊手,这其实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从我和白羽萱接触时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廖云海曾经说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在家中我故意没有告诉白羽萱事情的真相,而是让她自己去猜。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觉得廖云海的嫌疑最大,让她亲自开口向廖云海发问,将是白羽萱脱离廖云海虚伪话语下掌控的最好契机! 章节目录 第十章 针锋相对 廖云海凌厉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到白羽萱的面孔上,压制着怒火凶道:“白法医,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对话么!” 白羽萱敢于质问廖云海不过是凭着遇到石像后的那股惊吓转化的怒气,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线索,此刻被廖云海一声呵斥,将气势击了个粉碎。不过白羽萱仍心有不甘,强行说道:“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呵呵。”廖云海咧起嘴角,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看来白法医对我有些怀疑嘛,你尽可以去问问警局的同事,自从昨晚的案件发生后我有没有出过警局的门!” “这......”白羽萱的内心挣扎起来,抬头望向我。 我抿了抿嘴唇,不禁对白羽萱的智商再次产生怀疑,廖云海是什么人?久经沙场,打过交道的犯人怕是比白羽萱见过的尸体都多,想要跟他在言语中占到上风,除非你手中有无法改变的证据。 廖云海见她开始犹豫,面漏喜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羽萱,我和你的父亲可是故交,你不会不了解我的为人吧?身为队长这几年我廖某秉公执法,虽有细微差错,但什么时候跨越过法律半点界限?现在你站在我的面前如此怀疑我,不知道这份疑虑是不是某些人故意扣在我廖某头上的,以来挑拨我们二人关系?” 廖云海此话一毕,白羽萱猛地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禁暗笑,廖云海的老套路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先是棒打喝住白羽萱,随后在温柔的给上几个甜枣,顺带祸水东流,栽赃给我一个挑拨离间的罪名,他那句没有违背法律界限的话,明显就是在提醒白羽萱:你身边这位当初可是杀人犯。 想想当年我可没少被他这番套路玩弄,以至于最后警队的人对我心面两离,徒剩下连明和白飞燕在内的寥寥数人维护我,诺大警队分崩离析,我被判决送入了监狱之中。 可现在的我,已不是当年的青犬。 “廖队,我相信你的为人。”我伸手扶住办公室的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廖云海的眼睛。 白羽萱惊呆住“你......” 廖云海脸色也变了异样,眼神中透着不解,估计他的心里想过一万种我反驳他的方法,却没料到我会以进为退,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一笑“没错,我是真的相信石像和廖队并没有半点关系,两件杀人案已经够廖队忙活的了,怎么会有心弄出两具石像来吓唬我?未眠也太小儿科了,廖队不过是派人监视我和白羽萱罢了,如我所料不错,今天凌晨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见到恐怖石像时,回头看到的人影并不是凶手,而是廖队派来的警员,悄悄的跟在我们二人身后,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胡说八道!” “哦?是吗?”我看着廖云海抽动的脸,喃喃道:“廖队,其实在电话中听到你知道石像事情时,我真的很惊讶,真的以为廖队可以未卜先知,将我的举动掌控在掌心之中。可挂断电话前,你的一句话完全将自己暴露了出来,不得不说廖队你也太不小心了,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漏了一步棋。” 廖云海皱着眉头,肩膀微微抖动,尽力掩饰着他紧张的情绪。 “廖队......”白羽萱懵在我的身边,等待着廖云海的回答。 “廖队,要不要把监控调出来找到那名跟踪我们的警员?不过廖队如果不承认是你派的人的话,我可是要将他当做嫌疑人处理了!想必廖队清楚现在的情况,在那条街道跟踪我们的人是目前拥有最大嫌疑度的凶手之选,您要不要让自己手下背个黑锅玩玩?” “嘭!” 廖云海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我“邓青,你现在不是警局职员,信不信我让你滚回山水花园去!” 我回身站起,摊了摊手“好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被凶手威胁了,今天中午将会发生第三起杀人案,麻烦廖队长尽快抓到凶手,还我们牡市一片青天,我邓青翘首以盼,在家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罢我转身直奔着门口走去,一旁的白羽萱下意识伸手要拉我的衣服,我灵巧的绕开,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一步...两步...... 就在我打开门口迈出去一只脚的刹那,背后传来了低喝声“等等!”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了笑容,随后缓缓转过身,面容冷静严肃“请问廖队还有什么事吗?” 廖云海悔恨的看着我,咬着牙蹦出一句话“人是我派的。” 我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望向白羽萱“走吧,结果已经知道了,还在这里呆着干嘛?等着廖队请咱们吃饭么?” 白羽萱皱着眉头,狠狠的看了廖云海一眼,抬起手伸出大拇指“廖队,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羽萱跟着我两人离开了办公室,她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垂着头仿佛蔫了的茄子,攥着小拳头喘着气,与此同时张冲正好从对面走来,见我们两人的模样,笑着道:“哎呀,白妹妹,邓青这是怎么惹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将他铐起来?” “滚!!!” 白羽萱抬起头怒吼着,张冲被吓了一跳,我暗自替他感到悲哀,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被骂。 将白羽萱送到法医室门口,我准备去技术科查看凌晨的监控,却没想到白羽萱拉住了我的袖子,一双穹眸中闪着光,生气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识破廖队的?” 我可不敢像张冲一样招惹她,如实回答道:“廖云海在挂断电话时说了一句,你和白法医两人一起来警局吧。” “就因为这句话?” “是的。”我点点头“如果说他知道石像的事情,这真的很让人费解,但当他告诉我,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时,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我们相遇是在医院,离开医院直到回家的过程中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见过石像,又见过你我二人的只有十字路口闪过的人影,所以我推断那人应是廖云海派来的。 家中的石像是早些时间凶手放置进去的,随后又在同行的街口处放置另一尊石像,昨天廖云海除了奔赴案发现场,几乎没有离开过警局,雕刻石像又费神费力,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排除了是廖云海所为的嫌疑。而且如果十字路口的人影真的是凶手,那他未免也太不小心了,要知道街口处可是有监控的,我对这位凶手的能力有很高的评价,相信他不会做出这么笨的事情。 所以最后我得出的结果是,石像是凶手放置的,而跟踪我们的人则是廖云海派来的。” 白羽萱的眼神渐渐变化,吃惊之余带着点点钦佩,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奔向技术科而去,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其实在廖云海威胁我要将我踢出案件时,我真的害怕了,我只是在赌,赌他廖云海需要我的帮助!我迈出门的刹那,如果他在等上几秒,说不定我就会转头回去认输,毕竟相比于白羽萱的信任来说,“6.21”案件的真相才是重中之重。 庆幸的是我赢了,廖云海在白羽萱心中的形象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怕是要掉几个档次。 我明白廖云海的心思,他不希望我和白羽萱走的太近,生怕她会变成另一个白飞燕,所以才会装作未卜先知,给我施加压力。等我将事情告知白羽萱后她定然要质问廖云海,到时廖云海倒打一耙,我就成了挑拨他们关系的罪人,白羽萱自然会疏远我。可惜,策略虽好,但廖云海没算到三年内我早已成长,不再是当初任他玩弄的傻子! 记得当初白飞燕评价过我和廖云海,说我是侦破追凶的项羽,而廖云海则是人情世故的刘邦,总有一天会败在他的手里。那时的我不信,以至于蹲了三年牢狱,三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所有的对与错,人总不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三年前的那次已经令我后悔终生。 到达技术科查看了凌晨的监控,果不其然,那条街道的路灯处是个死角,监控太远,根本看不清人影,如此一来,只能将石像的线索放到一边,继续追查周震和李婷婷的关系网,我倒是想过调查家中石像上的指纹,但估计效果不大,凶手既然敢做,定不会给我留下线索,不如将经历放在两名死者的身上。 不过,一个疑问在我的心中如蔓藤般缠绕着:凶手放置石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等我琢磨明白,另一条消息让我头痛起来,技术科的人员告诉我,被派去调查光华宾馆的警员说监控损坏了查不到线索,事情陷入了漩涡之中,难以逃生! “听说上个月市里的宾馆不是刚换过监控么?怎么又坏了?”一名警员端着茶水走到电脑面前,对给我调取监控的人说道。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名警员,他被我看的一愣,我严肃的问:“去查看光华宾馆的警察是谁?” “啊.....张冲。” 我皱起眉头,快速离开技术科,再次回身到廖云海的办公室,他正站在窗户边抽着烟,闻听开门声,头也没回的怒喝道:“不是告诉你们不要进来吗!” “廖队。” 廖云海听到我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眼中凶煞一闪而过,表情很好的隐藏起来,淡淡道:“哦,青犬,怎么?还想让我承认什么?来,你说!” 我摇摇头,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廖队,还生气呢?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你要是在电话中跟我说清楚,也不会有刚才的事。” 廖云海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深呼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听说咱们市的宾馆上个月刚刚集体换置过监控摄像,是不是真的?” “是。”廖云海蹦出一个字“怎么?” “好的。那你帮我找个懂行的人问问,军用弓弩的射程大概是多少。” “你到底想干什么?”廖云海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挠了挠头,确实自己问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调取监控的人是张冲,他说没有查到,显然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张冲是廖云海的亲信,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中有没有廖云海的参与,犹豫几秒后无奈道:“破案啊。” 廖云海的脸好似变色龙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行!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当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廖云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邓青,我告诉你,如果案子破不了,你休想在我这拿到任何关于‘6.21’案件的线索!”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宁独身,不苟活 坐在警局大厅内,来来往往的警员不停的忙碌着,我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列写着心中各式各样的疑问,从周震被杀,浑身几百道刀口血流成河,到李婷婷调换卡片,酒吧夜巷一箭穿喉。凶手整体的作案方法和反侦察能力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如果仅仅凭着案发现场的勘察结果来寻找,怕是这场杀人游戏将会变成悬案。 但凶手又偏偏创造了几样有可能颠覆自己的线索,那个夜巷中的白衣小女孩,卡片上既然写着她是预言家,说明她肯定知道凶手的模样或者身上藏有关于凶手真实身份的信息。其次就是石像的出现,这也是我最不解的事情,凶手建造两具石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街道上那座石像在我和白羽萱回家不久后就被廖云海派去的人给搬到了警局,结果不出意外,石像上毫无线索,街道监控内也没有清晰的人影,廖云海想凭借石像抓捕凶手几乎是做梦! 这也侧面导致廖云海至今仍必须将我留在警局,别无他法。 看了眼手腕处的表,已经上午十点,困意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可我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 “邓队。” 我闻声放下本子抬头,只见一身警服的连刃出现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我皱了皱鼻子“不是让刚才那个警员去取的么,怎么你给送来了?” “我想跟你聊聊。”连刃坐到我的身边,眼睛如毒蛇般凝视着我。 我用食指拼命的揉搓着太阳穴,驱散着困意,喃喃道:“现在不行,我没有时间,等抓住凶手再说吧。” 连刃见我拒绝,脸色有些难看,犹豫半晌后,道:“李婷婷和周震的信息都在这里了,包括两人的履历和关系网,我等你抓住凶手,关于我哥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但在破案期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比起廖队,我更相信你的能力。”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扔到了文件夹上,我愣了下,在抬起头时连刃已经消失在走廊中,我将电话号码塞入兜里,摇头喃喃自语"这个孩子......" 快速打开文件夹,周震的照片出现在眼前,我眼睛快速的扫描着上面的各种信息,一页页的翻动着,将那些有用的信息放入脑中,无用的排除掉,就好似过滤机一般,弃其糟粕,取其精华。 周震和李婷婷的文件全部看完后,我向后仰躺在椅子上,脑袋如同机器般疯狂的整理着...... 有一条信息令我很感兴趣,周震和离异的妻子两人并无孩子,判决书上财产分割竟然是女方净身出户,资料上写的是因为女方出轨...更有意思的是,李婷婷和周震的前妻竟然是大学同学,闺蜜之间的上下位,原配与小三。从周震的关系网来看,非富即贵,完全有可能暗中操作,所以这则信息是否属实还不确定。 我找到周震前妻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很快对方便接通,听闻我是警察后并无惊讶,语气温婉的应和着,我直接表述出自己的想法,跟她约定好在牡市第一医院见面,她也答应了下来。 得到准许,我起身离开警局,到达牡市第一医院后,我并未急着联系周震的前妻,而是先去打听白衣女孩的病情,护士将我带到白院长的办公室中,只见他正坐在皮椅上吸烟,沧桑的脸上布着皱纹,望着窗外的头随着我的开门声转了过来。 “青犬,你来了。”白院长对我招了招手。 “那个女孩怎么样?”我直接了当的问道,时间分秒的流失着,我不能在耽搁下去。 “烧已经退了,不过...有一个情况...”白院长脸色微微变了下。 “什么情况?” “你跟我来吧。” 白院长的举动让我心中忐忑不安,现在白衣女孩是我追查凶手信息最简单有效的一条路,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什么意外。” 到达病房后,我看到穿着病服的小女孩在床上呆呆的坐着,望着窗外被风抚动的树叶一动不动,清秀的脸上泛着俏皮的晕红,如同刚刚摘下的苹果,青涩中含羞带臊。看到她没有事情,我顿时舒出一口气,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女孩转头看到我,突然将自己娇小的身体向后缩去,直到墙边,怀中抱着枕头,一双大眼睛在枕头后偷偷打量着我。 “你好,我是警察,想跟你询问一些问题...” 我正对小女孩说着,白院长拉了下我的衣服,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怜惜“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 “为什么?” “她虽然看起来有十六七岁,但今早进行的检查中发现她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她现在的认知与两三岁的小孩没什么区别,只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并且异常怕生,你觉得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能够告诉你什么?”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昨晚淋雨发烧导致的么?”我急促的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她是先天性智力障碍,产生的原因可能有很多,遗传、变异、感染、中毒、头部受伤、颅脑畸形......” 我惊愕的看着病床上抱着枕头的小女孩,那双眼睛纯洁无瑕,好似一汪清水,与正常成年人浑浊的眼神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区别,略微带着惊恐。 想从女孩这打开突破口的梦...破灭了。 我感觉好似有一块青石巨磐从天而降砸在我的后背上,压的我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预言家...预言家如果是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她能够预言什么? 凶手这他妈分明是在耍我! 电话骤响,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周震的前妻。看着床铺上傻兮兮的白衣女孩,我乏累的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很快就看到大厅内有一位略微肥胖,穿着朴素的女人四处环顾着,我走上前道:“请问是高女士吗?” 她礼貌性的微笑,点点头,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舒适感,这个女人是周震的前妻,名叫高丽。 “今天找您来的目的是想询问一些关于周震的信息,从资料上看你们两人离婚时是你净身出户,对么?”我仔细的观察着高丽的表情,淡淡的问道。 高丽和我坐到大厅的椅子上,毫不拘谨的与我对视“是的。” “你真的出轨了?” “出轨?”高丽笑着摇头道:“没有,出轨的人是他。” “那为什么最后是你净身出户呢?可不可以说说你们两人的一些情况。” 高丽委屈的抿了抿嘴唇,微微回忆后说“我是和周震一起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同学,起初他对我很好,在大学相爱四年,毕业后我们都没有钱,跟其他人一样,共同打拼,然后结婚,日子也是令人羡慕的紧。 不过随着周震事业蒸蒸日上,他就像那些电视剧里的人,开始变得不愿意回家,每次深夜归来都是一身的酒味,我仍然每天按时做菜,他不回来就一个人吃,吃不了就倒掉,幻想着他明天会按时回家。 我是一个不喜吵闹的人,我知道他在外面经常出入各种会所,但公司有应酬也是必不可免要去的,我都理解。 爱情嘛,每次想想当年一起走过的苦日子,也就忍耐下来了,就好像你买的一只宠物,多年后它变得不在可爱,不在听话,但不能因此就丢掉它对吧。我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坚持下去,等着有了孩子他就会有牵绊,直到......” “直到他和你的闺蜜李婷婷走到一起,对么?” 高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木讷的点点头道:“是的,大概是一年前吧,我发现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了,因为大学期间我们就是闺蜜,所以结婚后我和李婷婷仍经常联系,一起逛街、美容、聊天...关系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即使她堕落到在酒吧当舞女,我也从没有嫌弃过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抢走了我的男人。” “这不能怪她,男人出轨源于心性,不能全部怪罪于女人。” “没错。”高丽苦笑着“我不想去怪谁,事情发生后我将他们叫到家里心平气和的谈了一次,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要有始有终嘛。但我没想到周震和李婷婷竟然什么都不准备给我,我起诉法院,却遭到了莫名的威胁,有电话,有快递,甚至深夜还有人敲门送来死的动物,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无奈下再次找到了周震,他提出了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一百万,用一百万来买下我们近十年的感情。”高丽眼中泛出了泪光“对于周震来说一百万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但他当时好似拿不出来,欲言又止的。我想他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最后只好决定,两年内他只要拿给我一百万就可以。至于法院的判决结果我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因为我垮台这么多年的拼搏。” 听闻高丽的话,我突然有些可怜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所有几乎都付出给了这个男人,宠辱不惊,连分别都显得那么潇洒。 “他有什么仇家么?” “仇家?这我不是很了解,不敢乱言。” “离婚后你找过他么?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高丽眼含泪光的微笑着“爱一旦沾染上了金钱的铜臭,就会变得肮脏不堪,我宁愿独身离开,也不肯抱着冰冷的心苟活......”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第三位死者 高丽离开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望着那远去的普通身影,是她的淡然在这世间屈指可数?亦或者天道轮回,周震死得其所? 摇摇头,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调查周震近两年的财产情况,包括周震所在公司的财政往来是否出现了什么漏洞。他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离婚时一百万都拿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使得周震如此窘迫?李婷婷如果只是图他的钱,又为什么在周震穷困潦倒的时候没有离开,以至于和他前后死在了一天? 凶手杀死周震与李婷婷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 我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问题接踵而来,却寻找不到好的点来突破重重阻碍,自我进入牡市警局,除了“6.21”案件,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凶犯。 思索片刻后,我决定将白衣女孩接回到家中,我既然将她救到医院,那就无法放任不管,离开我以她这种情况怎么活下去?而且她被凶手发了卡片,说明她也身处危险之内,虽然她只有两三岁孩子的认知能力,但我想和那具石像一样,凶手不杀她,而是选择将她留在夜巷内,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与白院长进行了简单的沟通,他还是言语中隐喻的透着威胁和警告,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他就表现的更加担心白羽萱的安全,我有些不太理解,虽然白羽萱是警局的法医,但凶手没必要去冒险杀一个无辜的法医吧。 不过这些话我只能藏在心里,对于白院长的警告毫无疑问我只能顺从,如果白院长将女孩送到廖云海手中,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廖云海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傻子。 在回家的车上我轻声的询问着女孩一些简单的问题,她只是缩在车里,一言不发,恐惧的神情令我颇为无奈,我又不是吃人的狼,怕什么,好歹还是我救了你哎。 回到家后我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下楼购买了一些食品和水堆积在她的身边,她倒是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也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管你同不同意。 屋内的石像静静的伫立着,我呆呆的望着它出了神,恍惚间仿佛感觉那是个人一般,与我对视着,后背泛起了冷汗。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眼时间,刚刚过十二点,我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阴森的声音。 “青犬......”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惊道:“你是谁!” “桀桀桀,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的动作太慢了......想不想...听听下一位的声音?” 对面惊悚的声音令我汗毛竖立,没等我回话,电话内先是传来了呜呜的挣扎声,下一秒猛地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男人的惨叫声如同刀刃,“唰”的割过我的皮肤,浑身颤栗不已,头皮发麻,没等回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 第三名死者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低头望向手机,却发现刚才的通话记录不见了!那个未知的号码凭空消失在手机之上,是幻觉? 不,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绝对不是幻觉,是真的!我转身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自己的头浸在冰水内,寒意刺激着大脑和皮肤,瞬间清醒,我大口的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会不会是恶作剧? 走到客厅内,白衣小女孩坐在床上吃着零食,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什么杀人凶手,什么人间百态,在她的眼中只有零食,这才真的是无知亦幸福,我倒是有点羡慕她。 我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帮她捋了捋头发,喃喃道:“我现在要出去,你乖乖待在家里,明白吗?” 白衣小女孩抬起头,自从我给她零食后,对我的惧怕就减少了许多,诺诺的拿着一块薯片朝我的嘴边递过来“狗狗...狗狗......” 狗狗?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话,本兴奋的以为会有线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难道凶手是条狗? 这都是什么鬼! 我晃了晃头站起身,不禁再次看了眼屋内的石像,它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我...转身匆匆离开了家门,如果刚才打来电话的是凶手,他在别处杀人,那就表示白衣小女孩暂时不会有危险,凶手不会打破自己的杀人规则。 我站在小区门口准备打车前往警局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经过刚刚电话的内容,此刻我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慌乱的将手机掏出,上面的来电显示竟然是白羽萱,我吁出一口气。 “喂?” “邓青!我爸爸出事了!”白羽萱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怎么了!”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我伸手拦截坐了上去,白羽萱在电话中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让她别着急,等着到医院再说。 凶手的电话...白羽萱的父亲...我脑海中忽的闪现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白院长见我时的叮嘱和威胁,以及三番五次的让我保护他的女儿,是因为他知道凶手是谁?还是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会有危险? 出租车的速度很快,等我到达医院时,正赶上远处警车驶来,匆匆下车与白羽萱相见,两人共同走进医院内。白院长的办公室内没有人,白羽萱不停地拨打着白院长的电话,但一直显示无法接通,我也开始担忧起来。 白羽萱找到了一位相熟的护士,据护士说白院长在我与他交谈后不久,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发脾气似的大吼了几声,其他的护士闻声而来和她一起聚集到门口,未等她们进去询问,白院长就匆匆走了出来,对大家只是敷衍了几句,紧接着急忙离开了医院,一直没有回来过。 正在我和白羽萱听护士的讲述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廖云海。 “邓青,接到报案,市中心的三合桥下发现一具尸体,你现在立刻赶往那里。” “什么!” 廖云海那边的声音嘈杂,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我站在医院的走廊内,接二连三的消息几乎炸碎了我的头颅,看着旁边四处找护士询问父亲下落的白羽萱,我心里泛起淡淡的怜惜之意,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放开我!”白羽萱下意识的挣脱,还要去询问他人。 “我知道你父亲可能在哪儿。” 白羽萱闻言立刻停止挣扎,转身抓住我的手,急切期待的问道:“在哪?” “三合桥下......” 白羽萱告诉我,半个小时前,白院长曾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是让白羽萱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她的母亲,还说什么罪孽要还。白羽萱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他的父亲却似乎有苦衷一般,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没过多久,电话就挂断了。 白羽萱在法医室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于是找张冲借了警车前往医院,同时给我打了电话。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去耽误其他人的工作,毕竟早上刚刚同廖云海争吵完,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这个曾经的杀人犯。 白院长的做事风格向来严谨,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既然选择离开必定是心中有数,但如果真的是凶手所为,他为什么不先报警,而是要跟白羽萱说类似交代后事的那种话呢?联系起白院长和我的两次交谈,我开始怀疑白院长藏着一些秘密,有可能是周震、李婷婷的死使得白院长变得恐惧,所以才会用白衣小女孩与我做交换,确保他女儿的安全。 如果真的是这样,白院长和周震、李婷婷这两位死者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白羽萱开车的速度飞快,甚至闯了红灯,我几次要求她放慢速度,但此刻我的话已经随着狂流消失,根本没有被她听进去。 三合桥位于市中心,桥下原先是一条河流,不过近些年已经干涸了大半,河床漏了出来,现在那里除了十米左右宽度的河水外,只剩下荒芜的杂草和干裂的土壤。同样又是一处偏僻无人的地点,我越发感觉到无力,这次凶手又能留下什么线索? 当车停在三合桥旁时,隔着玻璃望到远处十余个穿着警服的人员,白羽萱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怕是想到了白院长的死亡。 “嘭!” 白羽萱冲下车去,我连忙跟上,远处廖云海见到我们二人,快速迎上来拉住白羽萱,皱着眉头。 “白羽萱!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许胡闹!” 说罢他不高兴的望向我,眼神中好似在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白羽萱使劲的与廖云海撕扯着,我快速的绕过两人进入封锁带内,身旁的杂草足足有半人高,蛇虫鼠蚁四处乱爬,在警员的引领下我走到了三合桥的正下方,白院长的尸体就在那里。 泛着青苔的桥壁旁,倚靠着一具尸体,苍白的头发沾着草叶,布满皱纹的脸上狰狞万分,死状极其痛苦,眼睛几乎都要爆了出来,褶皱的外套堆在胸口,血已经将其染成红色,一柄利刃插在上面! 我蹲下身看着尸体,忽然感觉到不对,从旁边的警员手中接过手套将匕首拔了出来,随后拽起血红色的衣服,汩汩血液滴在地上,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白院长尸体胸前堆积的外套其实是塞进了胸腔之内,而本应在胸腔内的心脏等器官被掏了出去,外套一拿出整个胸脯瞬间干瘪下去,活像是一具丧尸。从白院长临死的表情来看,在他被划开胸口,掏出器官时整个人还是存留着意识的,那种痛苦导致脸扭曲的骇人心神,凶手残忍的程度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解剖性的杀人手法,实属罕见! 我思索着,余光忽然瞥到一股白光在血色污秽的胸腔内,低头望去,咬着牙将手指伸入白院长的胸腔之中,穿过冰冷的肌肉和生硬的骨骼,摸索着将那白色的塑料袋残渣般的血肉中抽拽出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塑料袋内是一张金色的卡片...... 卡片正面画着一个身着虎皮,半裸着身体的野人,在广袤的森林中的狂奔,天空中挂着一轮炎热的烈日,远处隐隐约约有一群鹿的身影,而他手中拎着一把长弓,蓄势待发。 翻过卡片,黑色的字体映入眼中 ——猎人。 下面依旧是一行小字:身份:猎人,死亡时间:第三夜。遗言:黑暗法则下的生存,不想死,只能屠戮他人。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鬼魂般的杀手! 端详着手中的卡片,白院长的尸体逐渐冰冷,我的心也随着颤栗起来,从周边的脚印和血迹分布来看,这里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凶手在这里给我打的电话,戏弄我、嘲笑我,将刀刺入白院长的胸膛,残忍的杀害,随后在他还未完全死去时,活生生的掏走了他的器官! 对比前两场杀人手法,这次他变得更加明目张胆起来,光天化日下在野外作案,这份自信已经可以用猖狂来形容了,虽然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凶手在现场留下了明显的脚印,还有血淋淋的凶器,算是这三场杀人案中唯一有价值的案件。 “白羽萱!白羽萱!” 廖云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望去,白羽萱从远处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桥下,廖云海捂着手在后面追逐,其他的警员不知所措,都不敢上前拦这位已经疯狂的大小姐。 我站起身后退几步,白羽萱扑过来时我连忙抱住了她的身躯,道:“别激动!别激动!” “爸爸!”白羽萱嘶吼着在我怀中挣扎,指甲抠入了我肩膀的肉里,疼痛难忍,咬着牙坚持到廖云海奔袭而来,将她从我怀中拉扯开。 “邓青,你滚开!王八蛋!” 看着白羽萱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我连忙对旁边的人道:“把尸体处理好带回警局,仔细勘察现场,不要放过一点线索。尤其是凶手来时与离开的脚印,连土给我一起挖走!” 周围的警员面面相觑,随后冲着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张冲并没有在人群中,有些失望,若是此刻他傻傻的去拦白羽萱,定然是一出好戏。叹了口气收起这种恶趣味的想法,回忆起我第一次带白衣女孩去医院时白院长严厉的样子,打心底说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白羽萱还在一边哭嚎,也不怪她,白院长的死象实在是太惨了些,换做任何人见到自己父亲如此模样,肯定都受不了。 廖云海边劝说边将白羽萱向车的方向拉扯去,我急忙跟上前,身侧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拦阻在了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是连刃。他冷峻的脸上沾着泥土,抖了抖衣服,对我道:“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本想着快点将白羽萱带走,听闻连刃的话不禁停住了脚步,将手套摘下递给他“什么消息?” “光华宾馆那里的监控被我查到了。”连刃一脸严肃,声音却特意压低了几分。 “哦?”我眯起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想到去查宾馆的监控?” 连刃将我的手套收起,回头瞟了眼正与白羽萱撕扯的廖云海,轻声说:“技术科里的人说你对那份监控很感兴趣,我就问了下,张冲说监控消失了,但上个月明明全市集体进行过置换,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坏掉了。于是我再次去了一趟光华宾馆,里面的前台小姑娘还想着对我隐瞒,最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真相,是昨天一个警察故意弄坏告诉他们这么说的,经过确定那个想毁灭证据的人,就是廖队的助手——张冲! 我调取了周震案发当天的监控,可不明白用处是什么,于是我找到了白羽萱,因为我哥和她姐的关系,她并没有隐瞒我,告诉了我你的分析,凭借着你告诉白羽萱的疑点,于是我回过头再次看了一遍监控,果然发现了问题!” 我抿了抿嘴唇,心想这连刃倒是有几把刷子,比当初连明更有主见,我本想去光华宾馆走一走的,正好省了力气,悄悄将他拉到一旁问道:“说吧,看到什么了?” “案发当天凌晨,张冲也去过光华宾馆,并且进入了213房间!就是周震和李婷婷所开的房间!” 连刃的话令我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廖云海望去,他已经拉扯白羽萱进入了车内,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我和连刃在一起,思索了下问道:“这件事你告诉廖云海了么?” 连刃摇头“没有,张冲和廖队的关系警局谁都知道,这件案子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不敢无的放矢。” 我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连刃的肩膀“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没有证据前把它藏在心里!” 连刃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我继续道:“相信我,我会尽快将案子破开,到时候会用得上这条线索,现在还没有确认凶手身份,小心打草惊蛇。嗯.....此外我还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本来是想让白羽萱去做的,但现在她这幅模样,肯定是不行了,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行!”连刃听完我的话立刻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要知道当年6.21案的全部内情!”连刃坚毅的目光射入我的眼中,似有似无带着期待,让我无法怀疑他的承诺。 我突然有些不解,问道:“廖云海没对你说过那件案子么?” “6.21案的档案在廖队的办公室中,除了他,任何人都碰不到,而且他对我好似在特意隐瞒,我问过很多次,他都是敷衍的回答,从没仔细的说过。” “呵呵。”我冷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连刃眼中冒着精光“一言为定!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俯身向前,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了几句,连刃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有问题么?” 连刃沉思了几秒后,猛地抬起头“没问题!” 我皱了皱鼻子,快速从他的身边走过,不在多言语,从连刃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哥的死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应该不会出差错。不知道九泉之下的连明看到这一幕会是欣慰还是哀怨?他弟弟也成为了一名警察,还如此迫切想着为他报仇,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他将置身于极度危险之中。 我走到和白羽萱开来的警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只见廖云海已经将白羽萱铐在了后座上,白羽萱也不折腾了,抽抽搭搭的在后面哭着。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说怎么找她找不到,原来是找你去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廖云海,心里嘀咕着,张冲去光华宾馆见李婷婷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是在为下属隐瞒,还是张冲也在欺瞒着他?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没有心思和他争吵,直接问道。 廖云海的手被白羽萱咬出了血,用手套垫着对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和他同时下车换了座位,坐在主驾驶我发动车辆奔向警局,同时听着廖云海的话。 “我咨询了一下军队的朋友,弩也被称为“窝弓”、“十字弓”,比起手枪来讲,军弩无火光、无硝烟,发射时微声以及对软体目标的侵彻力要好的多,虽然体积大一些,杀伤力却不弱,军用十字弩的精准射程在190m-200m,凶手选择用弩做为凶器,应该是看中了不易留下线索的优点,毕竟枪声太大,子弹和射击方向等多种因素都容易暴露自己。” 我踩着油门,警车飞驰在街道上,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酒吧夜巷后李婷婷被杀时的模样,猛地一打方向盘,调头冲着醉梦酒吧的方向驶去! “哎?你要干嘛?”廖云海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十多分钟后将车停在酒吧的巷口,开门下车站在巷口处向周围看了看,巷子深度在五十米左右,街道侧面有摄像头,回过身巷子对面是一栋三层的写字楼,上面还挂着破旧的牌匾,是一家广告公司。 “凶手的射击地点在那!”我指着写字楼对廖云海道。 廖云海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疑问道:“哪个地方?” “二楼正对着巷口的那一扇!” 说罢我直接跑向旁边的路口,绕过小路到达写字楼的正门处,广告公司正在营业中,廖云海追上来和我一起走进了广告公司内,只见前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脏兮兮的西装,见到我们二人进入,连忙站起身。 廖云海穿着警服,从怀中掏出证件给男人看了一眼,我直接上了旁边的楼梯,奔到二楼处,寻着位置找到了那扇窗口,是在二楼的卫生间里侧! “是这里?”廖云海跟上我的脚步,望向下方问道。 “从这个地点望向醉梦酒吧的小巷,距离大概在80-100米,自制的弓弩射程肯定要比军弩稍微近一些,此处距离地面的高度大约是五米,斜角看去正是最佳射程。那晚我见到李婷婷尸体时,利箭是从前脖处刺入,后脖颈刺出,斜角由上至下,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我去查监控!” 说罢他离开卫生间,我站在窗口,仿佛看到那晚凶手在这里等待的情形,暗伏杀机,他看着李婷婷从酒吧为了躲避我而跑出,缓缓端起十字弩,瞄准、发射! 一嗖血箭穿透喉颈,李婷婷捂着脖子倒在雨中,而我正仓皇的追出,凶手...就在这里看着我!看着我跌坐在雨中,看着我恐惧不已,看着警车从街道两处奔袭而来。 我轻轻打开窗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后背泛起一股凉意,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在李婷婷被杀的那夜,凶手只需要再射出一箭,就可以将我一起杀死在小巷之中!但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不愿改变,还是他在享受暗处注视着我崩溃跌在雨中的快感? 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犹豫,犹豫要不要杀死下方那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据广告公司内部人员所言,公司每晚9点就会下班,大门会锁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上班才会开门。而能够留在写字楼内的只有一位打更的老大爷,除了公司老总,也只有他手中有大门的钥匙。 很快监控视频就被调了出来,令我的心不禁兴奋起来,凶手终于要漏出真面目了!连廖云海的表情也浮现了笑意,案件到了这一步也许就可以一锤定音,只要确定凶手身份,抓捕过程要简单的多。 可.....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监控上显示在案发时分并未见到有人出入二楼的卫生间!我急忙让他将调取的监控时间区域扩大,直到从当晚十点到第二天四点的视频全部观看了一遍,才确定下来,真的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卫生间! 廖云海皱着眉头的看向我,眼中带着失落和愤恨,我知道他在怀疑我的推断,不止是他,连我自己也惊呆住了,怎么可能!难道这里不是凶手的杀人地点?但能够和李婷婷死时利箭射入角度和射程对应的上的,只有这个位置啊! 一瞬间,那电话中阴森恐怖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开来,我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种情况除非凶手会隐身,能够悄无声息的在监控下隐藏自己的身形......或者他......根本不是人,而是流离在深夜中的鬼魂!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女巫之毒 从广告公司走出来,廖云海的脸色非常难看,我垂头丧气的跟在他的身后向警车走去,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小巷内的杀人案以及监控上的一幕幕,监控的角度正好可以将二楼卫生间门口以及走廊全部照进,所以凶手如果在案发时刻进出卫生间,一定无法逃过摄像头的。 可是监控下又真真确确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逻辑完全解释不通,我无论如何琢磨也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如何隐匿自己身型的?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从进入警校到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一点点积累功勋最后爬上了牡市刑侦支队长的位置,我破获的大案要案数不胜数,见过的诡异事件也多如牛毛,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但这一刻,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认知的世界。我打心底不愿去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即使看完监控,我也相信凶手一定是个人类,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脑海的深处,又悄悄的冒出了一种想法,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人,只是借助了某种非人类的力量?当这个想法涌出时,伴随而来的就是曾经听说过、见过的各种奇闻异事:巫蛊之术、修道之法、消失的尸体、缩骨、隐形、UFO...... 回到车上,廖云海直接坐到了驾驶位置,白羽萱见我们回来,本已经安静的身体在后面突然暴起,如同野兽般挣扎起来,撕扯中手铐将她那白皙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从横交错的血痕。同时廖云海的衣服也被白羽萱的手抓破,我正想回头安抚,廖云海猛地大喝。 “去你妈的!” 廖云海粗犷的手臂狠狠的轮到了白羽萱的脸上,白羽萱痛苦的被打倒在后座上,单手捂着脸,头发散乱,嘴角流出了血液。 “你干什么!”我急忙拉住廖云海的胳膊。 他转过头吓了我一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沉声吼道:“还有36小时,邓青,你只剩下这36小时!如果抓不到凶手,上面饶不了我,我也饶不了你!” 我愣住了,此时的廖云海仿佛被名利浸透了心肠的魔鬼,虽然这么多年我对他饱含恨意,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三年前的时候,廖云海虽中规中矩,官僚做派,但仍然是一名富有正义感的警察,对待犯人、凶手从不心慈手软,他没有收过一份贿赂,也没有讲过任何人情,以国家法律为信仰! 只不过升职三年,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从车前拿过钥匙,快速打开门将白羽萱扶了出来,隔着车窗望着冷血无情的廖云海,道:“我会抓住凶手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牡市的人民!” 廖云海的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我将门狠狠一关,扶着白羽萱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 白羽萱被廖云海打过后,整个人变得颓废至极,眼神黯淡,憔悴的脸上挂着沉沉的死气,不哭不闹,如同秋天的落叶,毫无生机。幸好医院的人都认识她,直接将她送入了病房中,牡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亲自来慰问,我将白院长被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将白羽萱放到医院我的心也安稳了几分,这三起命案发生的时间太过密集,过多的线索和资料充斥在脑中,好似一颗颗散乱的珍珠摆放在眼前,只需一条丝线将他们连成项链,就可以捋顺所有的事情,可这丝线究竟是什么? 周震和李婷婷的死,从两人的关系网来看,极有可能是仇杀,包括张冲前往光华宾馆,显然他们之间隐藏着不少秘密。那白院长的死因是什么?他与凶手、周震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一个是保险公司是财政顾问,一个是酒吧的舞女,第一名死者的情人,还有就是白院长这样牡市知名的医生,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农民、杀手、女巫、预言家、猎人...... 我脑海中猛地回忆起一件事,拨开人群快速的冲出医院,冲到马路上不管不顾的张开双手,几乎疯狂般的拦下一辆出租车,没等司机开骂,拍出一百元钱奔往警局。 不对,是我错了,今天将要死去的人绝不仅仅是白院长一个!还有两个人!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冲进廖云海的办公室,却发现他并没有在里面,难道我晚了一步?!千万不要! 我心底大声的祈祷着,转身离开办公室,“嘭”的一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抬起头一看,正是廖云海!他见到我也是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变得严厉,怒火熊熊,我一把将他拽进办公室内,廖云海反手将我按到墙上,喝道:“邓青,你想干什么!” 我将他推开,喘上两口气,正准备和他解释时,余光突然瞥到了办公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冲上前,不顾茶杯的热度将其握在手中,仔细的上下打量,伸过鼻子闻了闻。 “这是谁给你泡的茶水?” 廖云海见我如此激动,隐约感觉到了不对,皱着眉头凑到我的近前,情绪不在暴躁,喃喃思索道:“每天都是小刘打扫办公室的,应该是他泡的吧。” “应该?”我听闻他的话不禁怒道:“小刘呢?” “我怎么知道。从酒吧后巷回来我就去局长那里汇报案发现场的情况,还挨了一顿骂,刚刚才回来。” “送去化验室!” 廖云海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摇头,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缓和语气“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罢我将茶杯递给他,廖云海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我跌坐在皮椅上,望着天花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廖云海就走了回来,冷眼瞧着我问道:“说说吧,风风火火的跑回来,让我办公室折腾一趟,又说茶杯有毒,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我依旧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说:“凶手一共发了五张卡片,周震是农民、李婷婷是女巫、我是杀手、白...白院长是猎人,根据游戏规则,除了这几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应该是‘警察’,记不记得在李婷婷身上发现的那张卡片上面写着什么?” 廖云海沉思了下,随后突然睁大了眼睛,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毒...毒死杀手身边的人?” “是的,杀手有两个,我和真正的凶犯,卡片上寓意的只可能是我身边的人,这些身份卡片都已经出来了,唯独剩下的就是警察,而你...不就是我身边的警察么?” 我挺起身子转头望向他,廖云海咽了口吐沫,转身打开门喊道:“小刘!刘东江呢?” 随着廖云海的喊声,走廊内传出了回应的声音,随后一个慌慌张张的警员进入了办公室中,对着廖云海点头哈腰“廖队,你找我。” 廖云海冷眼看着他“我屋子里的茶水是你泡的?” “茶,茶水?”小刘渐渐镇定下来,懵懵的抬起头“什么茶水?” 廖云海回头指向我前面的办公桌,厉声喝道:“就是刚才办公桌上的茶水,是不是你泡的!” 小刘茫然的望过来,呆滞道:“廖队...桌上也没有茶水啊。” “去你妈的!滚!” 廖云海一脚踢到了小刘的屁股上,小刘灰头土脸的连忙跑了出去,廖云海低头骂着“什么东西,他妈的废物。”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刚才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没有撒谎,廖队,如果我晚来一会儿,恐怕你就惨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了!” 廖云海回过头盯着我,半晌不甘心的吐出一句“说不定是别人泡的,你别那么肯定。” 我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清楚的注意到廖云海的额头泛起了汗珠,他虽然嘴上否定,心里还是相信了我的推断,开始害怕了。 廖云海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暗自庆幸刚刚在给廖云海分析时没有说漏嘴,差一点就将白衣小女孩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幸好白院长的姓氏解决了我的尴尬,不然被廖云海听到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庆幸之余,我也对凶手的手段开始冷静的分析起来,警局这种地方他竟然也敢进入,要知道这里不比其他的犯罪场所,如果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逃都没得逃! 我开始期待调取监控,但又怕这次他也会像在广告公司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在我思索间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我起身打开,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警员走了进来,摘下脸上的口罩,对廖云海说“廖队,经过鉴定,茶水内含有氰化钾等物质。” “什么!” 廖云海拍桌而起,我抿了抿嘴唇,凶手是真的够狠,这是根本没有准备给廖云海活路啊。 氰化钾是剧毒性化学物质,白色结晶或粉末状,主要至死方法是抑制呼吸酶,造成细胞内窒息。吸入、口服或经过皮肤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微量便能够杀人于无形,可以说,只要碰上了,哪怕是你就在这警局之中,也几乎没有时间抢救,被称为“毒药之王”。 廖云海当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开始恐惧起来,凶手也许在戏弄我,但对于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死! 我不禁苦笑出来,不知道应该为凶手对我的慷慨感觉庆幸,还是应该恐惧凶手的作案速度和狠毒之心,这场游戏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除非斗个你死我活,否则没有结束的余地!我相信凶手之所以不杀我绝不是因为他喜欢我,他在等待,如同猫在等待老鼠的挣扎一般,等着他玩腻了,杀无可杀的时候,将会以我的生命来结束这场凶残、恐怖的杀人游戏。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凶手是你! “给我调监控,把张冲给我找来,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是谁泡的这杯茶!” 廖云海扯着嗓子怒吼,青筋暴露出来,案子越来越破朔迷离,现在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廖云海生气之余心中也带着恐慌,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激动。 那化验员见廖云海如此模样也有些害怕,转身就要离去,在他刚刚踏出门时,我连忙喊道:“等等。” 化验员停住脚步,回头不解的看向我,我沉思了下“先不要把消息放出去,你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记住,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化验员哪里肯听我的话,转头向廖云海请示,廖云海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但他又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几秒后道:“先按他说的去做。” “是,廖队。”化验员连忙答应着离开了办公室。 廖云海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办公桌上,咬牙切齿,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可以确定廖云海跟凶手应该没有联系,既然他没有,那么张冲就肯定逃不掉!廖云海此时也绝对不会因为张冲是自己的亲信就放过他,现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恨凶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这对我来说却是件好事,仿佛有种回到了多年前我们在同一战壕办案的感觉,内外搭配,办起事情要比前几天方便的多。 “这件事不能声张,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位置的话。”我喃喃劝说道:“这件案子闹得已经够大了,你也说过局长刚刚训斥完你,若是此刻在让他知道凶手能够进入你的办公室下毒,他定会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到时候警局上下人人自危,这份麻烦你廖云海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担不起!到最后上级查局长,你必定会成为替罪羊,即使案件破了,也得治你个监管不力之罪!” 我这话一说完,廖云海立刻明白过来事情的重要性,论办案可能他不如我,但对于官场上的升任调度,琢磨上级心思,他比我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反应过来后,廖云海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化了几分,里面多了些感动,毕竟我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保住了他的前程。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选择帮助他,只是心里觉得如果这样使得廖云海下台,那太阴险了,不是我的风格。我宁愿光明磊落的找个机会和他斗一场,也不愿看着他死而不去救! “是我太大意了...邓青,你说怎么办,我都会安排。” 我点点头,舔了舔嘴唇“首先肯定要调取监控,我就不信这次凶手还能藏匿起来,诺大个警局,光天化日下他怎么就这么猖狂!还有,你要小心张冲,我知道他是你的亲信,但这件案子破开之前,你必须要保证咱们的每一条信息不能透到他那里。” 廖云海眼神一变即要张口说话,我连忙打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今天除了给你下毒外还有一个人晚上会死,也就是说,今晚12点凶手会杀一个人,同时还有第二个人也会被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凶犯动手前,抓住他!” 廖云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一天内杀四个人,他疯了吗?” “这是游戏规则,他必须要遵守,我们也要遵守!在杀人游戏中,除了女巫可以毒死人外,别忘了猎人的被动技能。” “你...你是说卡片上的那行字?” “嗯,临死反杀,黑暗法则!游戏中猎人在被杀死后会选定一个人同归于尽,至于黑暗法则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原本叫做黑暗森林法则,代表着一种生存方式。” 【黑暗森林法则: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 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不管是不是猎人,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是娇嫩的婴儿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也不管是天仙般的少女还是天神般的男神,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这也就是黑暗森林法则。】 廖云海身体微微战栗“你的意思是说,一旦被发现,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是的,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亡!” ....................................... 半个小时后。 我和廖云海调取了今天案发后的监控记录,前前后后进入办公室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专门请来打扫卫生的阿姨,而另一个人就是廖云海的亲信——张冲! 如果凶手这次没有像在广告公司那样消失无踪的话,那位阿姨和张冲将成为最大的嫌疑犯。 看完监控我首先不满道:“什么时候请来打扫卫生的人可以进入队长办公室了?” 廖云海皱眉“按规定来讲打扫卫生的人是不允许进入档案室、办公室这种地方的,她会不会是凶手?” “张冲去哪了?”我转移话题问道。 廖云海听完我的话连忙掏出手机,找到张冲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很快对面接通,廖云海沉声道:“你在哪呢!” “你他妈没在警局?老子刚才差点......” “什么?” 廖云海惊疑了下,随后转头看了看我,眼神怪异,向远离我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在跟张冲说着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到了这一步张冲还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廖云海也是笨的可以,难道看完监控,他还选择相信自己那个所谓的亲信? 监控室内的两位警员正在闲聊着,我倚靠在墙边,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廖云海不时朝我瞄几眼,一旦我与他对视却又闪避开来,我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安,难不成真的有变化?我低头思索,却想不出张冲会怎么撇开自己身上的疑点,监控摆在这里,他该如何解释? 至于那位打扫卫生的阿姨,我却是不急,警局招人来打扫卫生都是严格进行审查的,如果真的确定是她,没个跑! 一根烟燃尽,廖云海也挂断了电话,我将烟头掐入烟灰缸“怎么,你的亲信是怎么跟你汇报工作的?” “他说他确定了凶手的身份!”廖云海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沉闷消弭殆尽,颇有自信的对我说。 “哦?”我惊讶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凶手是谁?” “他马上回警局了,我们先去办公室等他,一会儿让他自己跟你分析,你也正好看看他说的有没有瑕疵。” “可以。” 我舔了舔嘴唇,没想到张冲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他确定了凶手身份?琢磨了一会儿,其实这点我心里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周震和李婷婷两位死者和张冲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也代表着凶手今晚发卡片的人有可能就会是他,张冲是不是开始害怕了?准备将自己和周震的秘密全盘托出? 我和廖云海回到办公室后,坐在椅子上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冲一脸诡笑的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眼中还闪着炫耀似的光芒。 我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哪来的魄力还敢与我如此。 “廖队。”张冲走到办公桌前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廖云海伸出食指点了点,威严十足,冷冷道:“张冲,把你的推断说出来,让我们邓队听听你的分析。” 张冲领命似的笑着点头,随后眼神猛地凌厉起来,转身面对我,咧起嘴角“这次的案子至今为止一共死了三个人,周震、李婷婷、还有就是白羽萱的父亲,白院长。从最开始周震被杀时,凶手一直隐藏的很好,乃至李婷婷被杀、白院长被杀、还有刚刚廖队差点被毒死,我们都丝毫搜寻不到凶手的踪迹。每个人都认为是因为凶手的作案手段高明,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在想,凶手是如何隐形不被人发现的呢?” 我仔细的聆听着他的分析,紧锁眉头看向廖云海,没想到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将信息告诉了张冲!哎......到了这一步我只好点头道:“没错,你说的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那就请张警官告诉在下,凶手究竟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的呢?” 张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苦思状“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直到今天廖队被下毒,我才反应过来,凶手其实并非隐形了,而是我们的眼睛被蒙蔽,有没有可能他就在我们身边,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他呢? 凶手有没有可能给自己披上了正义的外衣,用维护人民安全的帽子来隐藏自己杀人的畜生行为呢?”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张冲所指的是什么,惊愕的望着他那嘲讽似的笑容,心中暗道,糟了! 下一秒张冲眉头倒竖,伸出胳膊猛的指向我,厉声喝道:“凶手就是你!邓青!曾经的刑侦支队长,曾经的杀人犯!”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虾犬猖、戏龙虎 “张冲,不要胡说。”廖云海坐在皮椅上,淡淡出言劝阻,可他的表情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做戏一般,轻描淡写令人心寒。 “廖队,我有没有胡说一会儿您听完我的推断就知道了。李婷婷被杀时您是接到邓青电话才赶去案发现场的,当时只有他一人坐在雨中小巷,手中拿着代表死者身份的卡片,而且周震的那张卡片消失了,在他那里变成了杀手的卡片,其实这就是他的计谋,让我们觉得杀手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我们才没有怀疑过他,但真相就是他就是杀手,那张卡片早就告诉了我们他的身份! 邓青是老警员,他非常了解我们的流程以及廖队和众人的心理,致使我们都被他骗了!如此一来,广告公司监控的事情也能够解释的通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凶犯隐形,都是他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手段,李婷婷,就是他杀的!” “就凭这?”我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张冲摇摇头,笑道:“如果仅仅是这一条线索,以你邓青这么多年从事警察的经验,当然定不了你的罪,别急,还有其他的证据。 如果按照你的推断,李婷婷是被人从广告公司二楼射杀的,那请问她身上的卡片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不成凶手杀完她在跑下来往胸罩内塞上卡片,然后在逃跑?那样的话你邓青应该早就撞见了他,那样的话广告公司的监控也不可能拍不到凶手!” 张冲的话一说出口,我皱起眉头,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张冲说的没有错,如果凶手真的在广告公司二楼下手,那卡片又是谁放的呢?总不可能是李婷婷自己放进胸罩内的吧!是我错了么?凶手究竟是如何杀死她的? “不止是李婷婷的死,还有白院长被杀,据医院的护士说,白院长是与你交谈后才接到电话离开的医院,可我们在白院长尸体上发现的手机内并没有所谓的那通凶手打来的电话记录,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威胁白院长,在离开后与他约定地点相见,然后残忍的将其杀害!” “一派胡言!我拿什么威胁他?”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怒火燃烧着心脏。 “用白羽萱啊!”张冲冷笑道:“自从案件发生后白羽萱和你关系就近了许多,你借着曾经白飞燕的理由接近白院长的女儿,图谋不轨,而白羽萱傻傻的相信了你,然后杀害了她的父亲,这么禽兽的行为也只有你能做出来了!无耻的杀人犯!” “操你妈!”我猛地暴起,突然办公室门被打开,冲进来几个警员将我按倒在地,脸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一刻我的心凉了,看来他们是早就计算好的,不然怎么会安排人在门口守着。 张冲蹲在我的面前,蔑视的看着我,挑了挑眉毛“别激动啊,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刚才给廖队下毒也是你做的吧,我们的警员说了,廖队未回办公室时,是你疯狂的从外面冲进警局,进入廖队的办公室,等着廖队回来时正好和慌张的你撞了个对面,然后你就快速的确定水中有毒。 呵呵,先下毒在装出救世主模样,让廖队进一步的相信你,让你这个杀人犯继续侦破自己所做的案子,这伎俩真的是好啊!若不是廖队高明,还真的被你这等奸人蒙骗了过去!” 张冲戏谑的拍了拍我的脑袋“现在你还有什么反驳的?从种种线索和推断来看,凶手就是你,邓青!” 我看着他那几乎扭曲的笑脸,疯狂的挣扎,嘶吼着:“动机呢!杀人动机呢!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还不承认?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张冲从怀中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放出一段录音,女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我是周震的前妻,高丽,我承认和警局的前队长邓青是情人关系,他利用我威胁周震,从周震处勒索钱财两百多万,我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他勾引我出轨,用各种甜言蜜语骗我说他缺钱。 我和周震离婚后才发现他的目的,可是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办法,我以为他只要钱,拿到钱以后就会和我在一起,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杀了那么多人......呜呜......他,他还叫我去医院,威胁我,如果我要是说出去就把我也杀了!我好害怕......” 我的全身寒毛倒竖,目瞪口呆的听着里面熟悉的女人声音,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张冲将手机收起,猖狂的笑了起来,我转头看向廖云海,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静静的凝视着我,点起一根烟,火光闪烁着他那冷峻的脸庞,吞吐的烟雾仿佛毒霾,笼罩着我的心。 一根烟抽完,廖云海轻轻命令道:“将邓青关起来!” “廖云海!你他妈疯了!你竟然相信他的狗屁推断,你他妈会害死更多的人,你也会害死你自己!” “去你妈的!” 张冲一脚狠狠的踹到了我的肚子上,疼痛使得我弯下腰去,胃里一阵翻滚,拳头暴风骤雨般的砸在我的头上,脑袋里“嗡嗡”直响,想用双手去阻拦,可双手被其他警员按压着,根本无法反抗! “张冲!够了!” 廖云海喝止住了张冲疯狂的举动,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红肿了起来,缓缓抬起头,一滩黏液从张冲的嘴里吐到了我的脸上,恶心至极。 “呸!垃圾。” 我能感觉到那团粘液顺着脸缓缓流下,伴随着张冲猖狂的笑容,我咧起嘴角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喝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的眼神如钉子定在廖云海的身上,他咬着嘴唇脸色纠结,看着我凄惨的模样转过身去,不在与我对视。 ..................................................... 我被扔进了临时关押犯人的拘留室,冰冷的屋子只有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半盏昏黄的灯,悠悠荡荡的光芒照在我淤青的脸上,是那么的讽刺。我伸手擦掉脸上的污秽,随之而来还有触摸伤口的疼痛感。 “嘶——” 我将外套脱下,轻轻擦拭着脸,左眼肿胀依稀有些看不清事物,张冲下手是真够狠的,廖云海若是在阻拦的晚点,说不定这张脸也就毁了!真是可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警察打成这幅模样,曾经对着自己献媚捧言的人,一个个变得那么冷血无情,世态炎凉,尽显于此啊! 我努力睁着眼睛望向四周,昏暗的灯光下,角落里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尸静静伫立,悲怜的眼神让我心疼,我瘫软在地上,微笑着。 “戚雅,你怎么来了?” 女尸没有说话,红白相间的皮肉一块块掉落在地上,腐朽的皮肤残破不堪,她缓缓挪动身体朝我走来,血红色的泪水从眼角滴落,干枯的嘴唇抿了抿,低下身轻轻吻在我的脸颊,在我耳边呢喃。 “值得么?” 腐臭的味道钻入鼻孔内,我仿佛找到归宿般向女尸的方向挪了挪,苦笑道:“没什么值不值得,我想做,我要做,我必须去做,我...没有选择。” 女尸嘴角扬起,血淋淋透着白骨的双手拂过我的脸庞,慢慢退步离去,隐匿在角落,就那么看着我,眼神中似鼓励、似悲伤、似喜悦、似痛苦...... “咚。” 响声从身下传来,我睁了睁眼睛,角落里的红衣女尸不见了,手机从衣服兜里掉到了地上,我咬了咬嘴唇,没想到还有生机! 快速将手机拿起,按亮屏幕,显示的是一条未读短信,我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一看,顿时一惊。 “有消息了。” ——是七叔的短信。 我抬眼瞧了瞧那紧闭着的门,连忙回拨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后,对面接通,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青犬,有烟么?” 这是黑话,意思是:你身边有人么?通话是否被监听。 “没有。”我淡淡回应道。 七叔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声道:“卡片的来源是枫叶酒吧,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你那位老朋友怕是早已经等着你了,去看看他吧。” “......七叔,你能替我走一遭么?我现在不方便。” “呵?你还有不方便的时候?对于你青犬来说,还有什么比查案更重要的。” 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道:“我被警队的人给关押起来了。” 七叔听到我的话停顿了一下,讽刺的笑了起来“哈哈,你说什么?青犬被警察给关起来了?真他妈可笑!太他妈可笑了!”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您替我去一次行吗?” “不行。”七叔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不是你,我现在当个面馆老板挺好的,我可不想再去那种地方,招惹那个疯子。我能帮你的都已经做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还有.....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被警察给关起来,那作为长辈我只能送你句话:时代已经变了,连你青犬都会被关起来,这牡市...已经没救了。当年你创造烽火连城,闹翻了天,不管你抓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企业,至少老百姓提起你都会伸出大拇指,因为你代表着正义。 现在如果正义都被关押起来,那黑夜过后还会有天亮么?牡市还会有明天么?凭着你孤零零的心,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电话被挂断,我呆呆的望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七叔的话。 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如此肆意妄为,如此猖狂暴虐。却忘了去想...是什么原因使他敢去这么做。 我抬起头望向棚顶黯淡的光芒,缥缈虚幻,红肿的眼睛几乎看不清它的模样。 牡市,真的没有天亮了么?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抉择! 时间滴滴答答的从指缝间流逝,我拿着手机却不知打给谁,现在又有谁能够相信?有谁能够替我去枫叶酒吧?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极大的阴影,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去那里,连刃倒是可以相信,但他不是七叔,根本无法进入到枫叶酒吧核心,我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现在我还不敢确定,这次的阴谋是廖云海、张冲两人合计好的,还是张冲独自一人完成的,廖云海只是被他蒙蔽。 以我对张冲的了解,他就是个善于捧臭脚的小人,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准确的分析,虽然分析的事情都是假的,但却扼住要害让人无力反驳。每一个案件与我的关联点都井井有条,仿佛特意为之,我若是想要推翻他的理论,首先就必须证明我的推理是对的,那就要解释李婷婷身上的卡片如何出现,凶手又是在何处杀死的李婷婷,广告公司的监控为什么没有凶手的身影。 而我以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调查取证的能力,警局的人都防着我,仅仅凭借猜想...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白院长临死前接到的电话应该和我在家中接到的一样,通话记录消失倒并非不可能做到,以现在科技发展的速度,利用网络上、系统漏洞自创一个拨打号码机制还是很容易的,拨通号码后会显示未知,并且无法查询,想必凶手应该是利用与这种“网络电话”类似的手段完成作案。 凶手杀白院长的动机是什么? 在这拘留室中我苦思冥想,辗转反侧,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承认凶手的作案方法几近完美,最后只能如当年读书时考试一般,把目前琢磨不透的难点先放到一旁,解决简单的。 究竟是谁教会张冲说出办公室内的那一番话,又是谁使得周震的前妻反咬一口,将我拉扯进嫌疑人的队列之中。是凶手么?还是某个想保护凶手的人?再或者......是三年前的“V”? 想到这我的心跳加速起来,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如果是前两者我还有信心能够摆脱嫌疑,但若真的是“V”出手,那我可就凶多吉少了,三年前6.21案件的一幕幕至今每个夜晚依然会在眼前回荡,我与“V”的斗争中一次都没有赢过,反倒赔上了妻儿、兄弟的性命...... 胡思乱想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仍没有一个人来审问我,空荡荡的拘留室内我仿佛被遗弃的孩子,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杯,加上脸上的伤口,身体渐渐变得虚弱。还有四个小时就到午夜,到时候又会有两条人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凶手正握着两张卡片站在某个制高点望着城市的一切,准备着,开始下一场的杀戮! 凶手要杀多少人才会罢休?他真的能够让我成为替罪羊么? 如果我就在这里等待,午夜后再死两个人,到时候张冲又拿什么来定我的罪?他那栽赃陷害般的分析到时候根本站不住脚,而我自然而然就可以摆脱嫌疑,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那张冲...... 不,不对! 我扶着墙壁站起身,脑海中灵光一闪,刹那间想通了一切,凶手或是某个想要保护凶手的人教给张冲那些话,以及让高丽诬陷我,其根本目的都不是想要让我当替罪羊,他要的,只是将我关起来,关到午夜之后! 这也就是说...明天!明天就将是杀人游戏的结束! 凶手使了这么多手段束缚住我的脚步,证明此刻他比我还要紧张,即使我没有发现什么,他也不敢让我继续调查,这...这代表着杀人游戏已经步入了最后的阶段!等到今晚他做完该做的事,杀死自己的目标之后,即使我被放出去也无所谓了,那时候他的计划已经完成,最后...最后再将从警局放出去我杀死,案件八成将变为悬案,他就可以给这场血腥的演出一个完美无暇的落幕。 想通这一切后我不禁战栗,凶手这是在逼着我选择,要么静静等着他杀人,还自己清白。要么离开这里,只要我离开这里,如果抓不到他的话,不只要背上畏罪潜逃的罪名,今晚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被张冲继续栽赃到我的身上,那我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我焦急的在拘留室内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如何选择!警校的誓言、无辜被杀的死者、戚雅的面孔、连明的头颅在我脑海中一一回荡,我深呼吸一口气,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掏出了手机! 廖云海和张冲根本就是凶手的两颗棋子,用来牵绊住我的行动,我不能在相信他们,连刃此时应该还在奔波,我能依靠的......白羽萱?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我找到白羽萱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响了几声后才有人接听,白羽萱惨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令人心疼。 “喂?” “羽萱,你想不想为你爸爸报仇!”我毫不犹豫的撂下话来刺激她的神经,白天她那么能够发疯,此刻就再疯一次吧! “白羽萱,你听我说,如果你想为白院长报仇,就必须将我从警局弄出去!我被廖云海和张冲给算计了,现在在拘留室,我只有四个小时,过了明天你就是想为白院长报仇我也帮不了你了,你明白么?” 对面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我扶着墙壁默默的祈祷,祈祷白羽萱一定要振作起来!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我的心越发焦急难耐,今晚将是决定性的一夜,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凶手来讲,成与败都在这黑夜之中。 半个小时后。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袭进我的耳朵,我猛地打起精神,只听得开门的声音,一阵耀眼的灯光在门口出现,白羽萱憔悴的模样映入眼中。我飞快的跑到门口,只见走廊内还有其他几个警员站在白羽萱的身后,吓得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上前,我打眼一瞧,是李婷婷被杀时押送我来警局开车的那个警察。他脸色严肃,望着我道:“白法医跟我们都说了,邓队,我们相信你!廖队和张冲他们现在都没有在警局,趁着这个机会你快点离开!”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随后白羽萱拉着我快速的离开警队,有意思的是其他正在工作的警员见到白羽萱拉着一个被关押的犯人逃跑,竟然都装作没看见一般! 一辆警车停在门口,我与白羽萱对视一眼,上车直奔着枫叶酒吧驶去,白羽萱布满血丝的眼神中透着入骨的恨意,这次的事情一出,廖云海回来后定然饶不了白羽萱和刚才的那些警员,不过此刻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七叔说的对,也许牡市没有天亮,黑暗会吞噬大地,但只要我邓青还活着,就会用我的命,我的一切去捅破这重重乌云,老子就不信他真的能够只手遮天! 杀手,来吧!让我们好好斗一局! 枫叶酒吧位于牡市西区,是牡市能够排的上前三的大型夜场,集KTV、散场、静吧、舞厅为一体的奢侈消费地点,门庭若市,各种豪车、美女、富豪出入不断,甚至某些官员也会偷偷来此潇洒。但我知道,之所以枫叶酒吧如此红火,除了它豪华的设施、疯狂的气氛外,最主要的是因为在酒吧的伪装下,它还是牡市最大的地下赌场! 我将警车停在离枫叶酒吧几条街外的停车场处,带着白羽萱直奔枫叶酒吧,酒吧门口处有两名保安拿着扫描器进行检查,白羽萱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场景,我拉着她的手,轻轻在其耳畔道:“安。” 保安检查后,我将外套脱了下来,示意道:“28号柜子,邓青。” 保安听闻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我微微一笑,看来三年间认识我的老人都已经离开了,服务行业的流动性实在是太大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和白羽萱随着保安走到储物区,枫叶酒吧1-50号柜子都是VIP专属,单人隔间,指纹识别,保安见我打开柜子,核对了一下信息后,点头离开。白羽萱望着我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找凶手还要先储存衣服么?” 我摇摇头,将衣服放入28号柜子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喃喃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白羽萱疑问道。 我缓缓将袋子打开,一柄纯银色的手枪漏了出来,白羽萱捂住了嘴巴惊恐的望着我,我反复的摩擦着“沙漠勇士”的身体,快速的拆卸、组装,瞄准,三年来它一直被放在着喧闹的角落里。 “M1911手枪,外号沙漠勇士,枪械设计大师约翰·摩西·勃朗宁研制,后经柯尔特公司改进,1911年成为美国军用枪械,弹夹口为斜面,更换方便,海狸尾型握把,保险稳定,故障率基本为0,450大口径手枪杀伤力极大。这把是定制款,当时送给我的人告诉我,这把枪值五万美金。” “谁送你的?” 我挑了下眉毛,将枪塞入外套内侧,喃喃道:“就是今天我们要见的人。” 说罢,我整理了下衣服,将柜门关闭,带着白羽萱走出28号储物区,夜场内无数的身体扭动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轰炸着耳膜,酒精和美色的味道弥漫在空中,颓废欲迷。 我拉着白羽萱穿过夜场走到角落处的一扇铁门前,两个穿着西服的大汉立在左右,上面挂着闪着红光的灯牌——隐会区,闲人勿进。 两名大汉各伸出一只手拦在我们的面前,我撸起袖子漏出小臂,白羽萱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其中一名黑衣大汉从兜里掏出小型的手电筒,在我的小臂处照射了下,一条血红色的龙出现在小臂上,翻转游动。 白羽萱目瞪口呆,两名大汉见到图案表情陡然一变,微微低头表示尊敬,打开了隐会区的铁门,我拽着发愣的白羽萱走了进去。 进入后是一扇隔间,再次打开里面的门,一条深邃的阶梯出现在眼前,直通向下方,白羽萱回过神,惊道:“这...这是什么地方?你刚才胳膊上的是什么东西!” 我缓步向阶梯下走去,撇了撇嘴“别问那么多,记住,下去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惊讶,也不许乱喊乱叫。这里,不归牡市警察管。” “不归警察管?那是谁创建的这里?谁说的算?”白羽萱皱起眉头,显然对我说的话很不满。 我伸出手指了指头顶,看着她傻傻的目光,温柔的摸了摸白羽萱的脑袋,或许,早知道就应该将她留在外面,若是一会儿真的碰到凶手,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鬼影 枫叶酒吧的地下分为两个区域,金银区和隐会区,金银区顾名思义就是赌场,内部设施极其精全,无论是百家乐、轮盘、二十一点,还是赌马,牌九,麻将应有尽有,配置从澳门请来的高手监场,一旦发现出千,那不留下两个零件是离不开这里的。而隐会区则是枫叶酒吧的管理人接待贵宾的地方,比起金银区,这里要神秘的多,能够出入隐会区必定要有“血龙”的标志,据我所知整个牡市中拥有此标志的人不超过50个,不是你有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是机缘,当然也有凭借自己地位获得“血龙”的奇人,七叔就是其中之一。 我轻声跟白羽萱介绍,她越听越惊讶,两人沿着阶梯向下走去,随着走路的脚步声,头顶的感应灯依次亮起,周围的一切陡然清晰起来,银白色的壁石上反衬着人影,阶梯坡度并不是很大,走起来比平常的楼梯要舒服许多,正下方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接待室,四位穿着旗袍的艳美女子在阶梯口处,吐露着微笑将我们迎进,接待室有一排皮椅,我和白羽萱随便选择了两张椅子坐了下去。 旗袍女子端上茶水和小吃,还有雪茄,我微笑着摇头示意,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的白沙烟点燃,女子瞥到后眼神稍稍改变,我却丝毫不在意,随她怎么想。现在的人只看外表定身份,却视若无睹内在的财富,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大众的病态的潮流。 白羽萱侧过头,凑进我的脸低声问道:“邓青,我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 “哦?”我深吸了一口烟“为什么这么说?” 白羽萱皱了皱鼻子,四处环顾,摇头道:“说不上来,反正...总感觉有种死人的味道,就像是在医学院的标本室一样。” 听得白羽萱这么一说,我不禁向周围看去,此时竟然觉得气氛有点可怕,明亮的灯光刺着双眼,洁白的房间一尘不染,四位接待的旗袍女子站在阶梯口,两人面朝接待室,两人面向阶梯,脸上挂着蜡像般的笑容,在我们左侧隔着六七张皮椅还有一个男人,他怀中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墙壁,手机械般的拧着布娃娃的头,怪异冰冷的感觉悄悄爬上后背,身体抖了下,仔细的瞧了瞧,那抱着布娃娃的男子面相生疏,我从未见过。 我咽了口吐沫,转头低声对白羽萱说:“这种地方什么怪人都会有的,别太在意。” 白羽萱抿着嘴唇,掩盖不住紧张的表情,下一秒又突然镇定下来,眼中闪着熊熊怒火,我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想必是又想到了白院长的死吧。看着白羽萱那憔悴的模样,在想起那个大喊大叫,呼来喝去的暴脾气女孩,有些心疼她,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个女孩子啊,这次事情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若是不能够解开心结,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咚、咚、咚。” 脚步声从阶梯处传来,我好奇的向阶梯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阿迪运动装的男子走了下来,眉宇清秀,俊俏的脸庞上挂着一道与之不符的刀疤,从嘴角到耳根处,有些骇人。旗袍女子上前接待,他挥了挥手打量了接待室一圈,坐到了我左面的位置,与我相隔一张皮椅。 “你在看什么?” 男子随意的转过头来,咧起嘴角问道,声音打破了接待室静谧的气氛,那道刀疤诡异般的扭曲了起来,好似一条蜈蚣蜷缩舒展着身躯。 “没...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我急中生智抛出了一个借口,白羽萱也好奇的转头望向我们。 “故人?”男子饶有意味的看着我,伸出手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你的朋友也是这样吗?” 我尴尬的摇摇头,男子笑着伸出手来“我叫柳峰。”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与之轻轻握了下,应和道:“邓青。” “美女,你呢?”柳峰挑了下眉毛,目光落在了白羽萱的脸上。 白羽萱本就紧张,被这突然的一问惊了下“啊?哦......我叫白羽萱。” “很好听的名字。”柳峰赞赏道。 “谢谢。” “美女,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柳峰温柔的声音富有磁性,若是没有那道刀疤,简直是女孩心中完美的男神形象,可惜,他搭讪的是刚刚死去父亲的白羽萱,话语再次击打到了她的痛处。 白羽萱没有回答他的话,手轻轻抓着我的胳膊,微微发抖,我将手掌按在她的小手上,轻声安慰道:“安,交给我就好。” 柳峰见白羽萱没有回应,微笑着对我再次点头,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在说话,翘起二郎腿倚在皮椅上,闭上眼睛歇息,神情安然。 我再次看向我们三人左面的那位男子,他的目光仍然呆滞,我们聊天时他也没有转头看,手一下一下拧着怀中破旧的布娃娃的头,粗鄙的双手上青筋外漏,看的出来他很用力。一身老式的黑色风衣,脚下厚重的军靴,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要去提防。 我正仔细的观察着他,突然,他的嘴角掠起一丝微笑,脑袋缓缓的转向我的方向,我连忙躲闪开来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在偷偷望去,他竟然坐在那里,呆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我,如同死人。 我舔了舔嘴唇,心跳加速,隔了一会儿再次望去,他还在看着我!就那么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我! 白羽萱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惊恐的压低声音“他看着我们干什么?” 我握着她的手“这个人太奇怪了,从表现上看就是个变态,先不要故意去招惹他,等着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白羽萱犹豫的点了点头,抓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细心的安抚着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捂住她的眼睛。 十点整,接待室对面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位穿着西装的干练男人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看了眼接待室内的我们四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房间内。他这是去跟里面的人汇报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也许坐在接待室内的我们彼此不了解,但枫叶酒吧的管理人却是对我们每一位都了如指掌。 半分钟后,西装男人再次走出,眼睛望向我和白羽萱,温和的声音飘荡在接待室内“老板要见您,请随我来。” 我站起身,白羽萱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袖子,我看着她略带恐惧的表情,思索了下,转头望向正在闭眼休息的柳峰“朋友,能帮我个忙么?” 柳峰慢慢睁开眼睛,我注意到远处的那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还在望着我们,定下心来对柳峰道:“里面的人要见我,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吗?我很快就出来。” “嗯......” 柳峰正轻声回答着,话没说完猛地转回头看向远处的黑衣男人,男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仍然盯着我们,嘴角还挂着怪异的笑容。柳峰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那人,点点头“你去吧,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柳峰的语气很硬猛,显然是给远处男人听的,见他如此,我道谢后轻声安慰了白羽萱几句,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随着西装男人走进房间内。 再次回到枫叶酒吧的密室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房间内的灯光是淡黄色的,所照的范围很小,只有下方谈话的地方,与刚刚接待室形成极大的反差,屋内有四张沙发,中间围着一张红木的桌子,摆放着名贵的红酒和雪茄,蜡烛的火光摇摇晃晃,若是不知,还以为在幽会一般。 我坐到沙发上静静等候,西装男子退到一旁,几分钟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全身上下遮挡的异常严实,帽子、手套、衣裤,甚至连脖子都没有漏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影子。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查不到关于他任何信息,只知道,在这里,他说的算。 ——他,就是枫叶酒吧的管理人。 被牡市人称作:鬼影。 坐在他的对面,危险的感觉随之笼罩了我的身体,这个人是个疯子,他做出过无数让人无法想象、丧心病狂的事情,在牡市没有人敢去招惹他,即使我,也不例外。 “青犬,好久不见,你的头发,白了。”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冰冷,仿佛机器创造出的音频,毫无感情,没有一点波澜,更恰当的说,应该是死气沉沉,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 “嘿嘿。”我强装出笑容,毕竟面对着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笑的出来。“监狱的日子不好过,愁的白了头啊,倒是你,一点都没变,还是真人不露相。” 他坐在我的对面,隔着面具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只能听着生硬的声音。 “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镇定心神,从怀中掏出白衣小女孩身上的那张“预言家”的卡片,轻轻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我知道这张卡片是从你的手中流出来的,想查一下它的去处,这对我讲很重要,因为它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鬼影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端起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缓解自己紧张的的心情,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分钟...两分钟...... “这个人,我不会说,去查查死去的那些人所犯下的罪,或许对你,有帮助。”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接待室内的怪人 鬼影的回答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显然他不止知道凶手的身份,还知道凶手犯下这累累残杀的作案动机! 我脑子里飞快的思索,该如何才能让对面这个从未露过面的人说出关于凶手的一切,他不是七叔,不会跟我谈感情,也不是廖云海,利益无法驱使他的思想。面前的这个人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我曾经惹怒过他一次,差点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确定自己这一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是“差点”。 赌?还是放弃?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查,我现在不是警察,也没有那么多的权力和人手,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算我邓青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定当报还。”我近乎恳求的说道。 “不能。” 冰冷的声音刺透了我的身体,两个简单的字组成了一个难以接受的词汇,我绝望的抬起头,眼神凌厉,握着高脚杯的手微微发抖,声音沉了几分,道:“没有余地么?哪怕是一个名字都好。” “没有。” “啪!” 手松,高脚杯摔在地上碎裂成了一片一片,我飞快的站起身,手在衣服内窜了出来,枪口直接冲向了鬼影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头,冷冷道:“别逼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斗争,我不想招惹你的,我只要一个名字,或者其他的线索也行。” “邓青!放下你的枪!”一道冰凉生硬的感觉顶在了我的后脑上,我微微侧头,西服男人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也举起了手枪,场面陷入了僵持。 鬼影坐在对面的身体仍然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淡淡回应道:“用我的枪,杀我,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咬着嘴唇,路已经被我自己走死了,没有选择,要么得到消息全身而退,要么和鬼影同归于尽在这里...... 想到此处我又心里发虚,即使到了同归于尽的一步,我又真的能够杀死他么?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就和他的外号一样,如同鬼魅,牡市多少年来,想要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现在依然能够坐在我的对面,足以证明他的可怕。 “我只要一点线索!!!” “开枪。”鬼影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面,可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 “他杀了三个人,你还要包庇他么?” “开枪,青犬,杀我。” 我紧紧握着枪柄,保险已经打开,手指勾到扳机处,我的心悬在嗓子眼,此刻突然有些后悔要选择这样的手段对付他,谁能想到鬼影在面对死亡时能够毫不畏惧?我本想着威胁他拿到线索,大不了以后绕着他走,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我根本不了解自己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开枪啊。” 他冰冷的声音一遍遍的催促着,仿佛迫不及待的想到让我杀死他,可越是这般,我的心理防线就越是薄弱,濒临崩溃。 “开枪啊。” “操!” “蹦!” 我怒吼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天棚上,我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枪把,瘫软倒在了沙发上。一双坚硬的臂膀从身后瞬间勒住了我的脖子,呼吸停止,窒息的感觉使我开始挣扎,正准备发力时,鬼影的声音制止住了他。 “放手。” 西装男人闻声连忙松开了手臂,我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缓缓抬起头,无奈的望着对面坐着的身影,将枪扔到桌子上“你赢了。” “你是唯一一个敢用枪指着我的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什么,让你敢重蹈当年的覆辙?你以为自己还能够那么幸运么?” 鬼影的声音竟然带起了疑问的语气,我不禁好奇的看向他,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语气?沉默片刻后,我还是如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向他讲述,包括廖云海许诺我会给关于6.21案件的线索。 鬼影听完后站起了身,我的手再次扶上了桌边,不知道他将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我,但我必须要赌,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要离开,决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抓住"V",没有为戚雅报仇! “他只拿走了八张卡片,两张杀手,两张警察,农民、女巫、预言家、猎人各一张。” 说罢鬼影朝我走来,他的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矮了我半个头,可他逼近的那股威视令我想要后退,强咬着牙抵抗着恐惧的感觉,站起身与他对视。鬼影在我面前几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隔着面具我闻到淡淡刺鼻的味道,好似福尔马林。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青犬特殊,而是,我想看你和"V"在斗一场,当年的棋没有下完,我很好奇,谁会赢。如果最后他没有杀死你,那,你的命我会收走。” 阴森的环境,鬼影的话语缠绕着我的身体,我实在忍受不住他的气势,稍稍后退了一小步。鬼影得逞般的转身,伸出手左右晃了晃,表示送客的意思。我愣愣的将桌上的手枪拿起塞进衣服内,望着他再次坐回到沙发上的身体,缓缓退出了房间。 西服男人跟在我的身后,脸色阴沉,显然对于我刚才的举动很不满,看他刚才的反应速度应该不在我之下,没想到三年间鬼影又收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三年前鬼影的助手也是一位身手了得之人,但因为参与一桩案件被我送进了监狱,也是那时,我第一次见到鬼影,初次见面便将枪顶在了他的头上......当时幸得有贵人相助,不然我早就成了牡市失踪人口中的一员,多年后在某个山林、河流内被人发现腐烂的尸体,报告上去,查不到线索后不了了之。 今天我再次从鬼影的手中全身而退,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状态,但我知道,他一定生气了。 我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去给他道歉吧?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况且鬼影虽然生气,但还是告诉了我关于凶手的秘密,从最开始他让我去查死者的恶行来看,这起案件是仇杀无疑,周震、李婷婷、白院长,他们肯定做下过什么事情招惹了这位杀手。 其次,鬼影说出了卡片的数量,除了已知的卡片外,唯独没有出现的就是“警察”,而且是两张,这也侧面印证了我对今晚是杀手落幕之夜的推断。 廖云海......张冲.......我突然感觉有些可笑,替他们的行为默默悲哀。 思索着走出门,再次望到接待室内的景象,我被吓了一跳,只见皮椅处柳峰手持着一把匕首站在白羽萱前方,正在与黑衣男人对峙,匕首横在黑衣男人的脖颈上,白羽萱瑟瑟发抖的躲在皮椅上,黑衣男人怀中紧紧抱着破旧的布娃娃,脖子上已经透出了血痕,他没有动。 “你干什么!” 我突然间怒火中烧,刚刚在房间内受到的欺辱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猛地冲过去,薅起黑衣男人的脖领将他按到墙上,枪口死死顶住他的脑袋。这一刻我真的动了杀机,不知道是因为白羽萱受到了危险,还是心中的屈辱感令我想要找寻溃口发泄,手扣到了扳机处,弹簧的机械声清脆的拉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黑衣男人呆滞的眼睛凝视着我,嘴角的笑容消失无踪,柳峰也被我吓了一跳,与此同时“西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要见他,停手。” “兄弟,放手。”柳峰在一旁劝说着,手缓缓搭上我的胳膊,眼神中有许多说不出的意味。 我缓缓松开黑衣男人的脖领,他眼神猛地变得狠毒,一拳奔着我的脸就挥了过来,我轻易的闪躲开来,侧身转手,枪口再次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房间走去,西服男人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随后将他带入了房间内。 我缓缓将枪收起,一个身影猛地扑到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的抱住了白羽萱的娇躯,她惊慌的躲在我怀中,双瞳剪水,哆哆嗦嗦说道:“邓青,邓青......” “乖,没事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女孩子的柔弱在这一刻全部展现出来,没有了父亲,她急需一个能够依靠的臂弯,而我,恰巧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柳峰将匕首收起,我注意到匕首长约小臂,尾部是红灰色的,很少见,而且上面刻着奇异的图案,威风凛凛,煞是霸气。 “谢谢你。”我真诚的对他说道。 柳峰摇头,看向我的眼神变了变“能够带着枪见里面的人,你还是我见过的头一个。这是我的电话,有机会的话一起喝杯茶,你有什么麻烦也可以给我打电话,都是飘着的,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你。” 我将他递过来的名片接到手中,上面却只写了名字和电话,其余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我不禁也对面前这个男人开始好奇。 我能够带着枪进来是因为枪本身就在储物柜里,而且隐会区并不会进行搜身这种不雅观的行为,所以才能从容的带入,柳峰手中的刀又是怎么带进来的?敢在牡市带着刀见鬼影的,他才是头一个吧,我是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冒险带着枪的。 我不可能真的张口询问,只能确定他的身份不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我带着心中的疑问与白羽萱离开了隐会区,门口的几位旗袍女子恭敬的鞠躬,就在刚才柳峰和黑衣男人对峙时,她们都没有离开过此地,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做着自己的工作,心底不禁嘀咕,估计她们也不会只是普通的女孩。 走出枫叶酒吧,我带着白羽萱回到了警车上,随后将车开往山水花园,目前活着的已知卡片,就剩下白衣小女孩,她的身份还是预言家,我必须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白羽萱在副驾驶处,恐慌还没有从她的心里消散,我边开车掏出手机打开,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是连刃发来的。 “廖队下达了命令,全城搜捕你的踪迹,还有,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隐形的秘密 看着连刃的短信,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廖云海的行动在我意料之中,他是不可能放任我逃跑的,说不定在他的心中,我比凶手还要重要的多。琢磨了下,我给连刃回复了一条短信后,摇下窗户点起了一根烟,犹豫着,直到一根烟吸完后找到廖云海的电话拨了过去,提示音响起,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廖云海接到我的电话后,语气诡怪“喂?” “谁呀?” “他妈的你个送外卖的给我打什么电话!这里是警局!” “挂了!” 接二连三的话语冲击着我的脑海,我一个急刹车停在街道上,嘴里叼着的烟惊的掉落到了腿上,烫热的感觉使我连忙抖掉烟头将其踩灭,回过神呆呆的望着返回主屏幕的手机,廖云海这是玩的什么套路?难道他被凶手威胁了? 我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白羽萱在副驾驶看着我奇怪的模样,抽抽搭搭的疑问:“你笑什么啊?” 我回头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还挂着泪痕的眼角,道:“我笑咱们犯傻了,也许真的是我对廖云海仇恨太深,所以无法冷静的分析他的举动。咱们的廖队啊,要比我想的聪明的多,我就说嘛,侦察破案可能他不擅长,但是论老谋深算,琢磨人心,谁也比不过他。”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白羽萱一脸不解的问道,恐惧消散了些。 我再次发动车辆,喃喃道:“这次,张冲是没得跑了,当年我就是这么栽在廖云海手里的。呵呵,凶手什么都算计到了,可他却忘了一点,廖云海跟我搭档了这么多年,从兄弟成为敌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我已经知道凶手今晚有可能动手的两个人是谁,现在我们回家里去等着就好了,连刃告诉我廖云海已经回到了警局,那说明他暂时是没有危险的,那剩下会有危险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张冲! 从廖云海跟我的通话中看,他并没有相信张冲对我的诬陷,现在肯定将张冲监控起来,发布全城通缉也是做给张冲和凶手看的,以现在警局的防范措施,今晚凶手必定无法杀死廖云海,至于张冲,如果凶手真的对他动手,那就等于是跳进廖云海的圈套里了。全城搜捕这么大的举动,估计现在凶手也害怕呢吧。” 我嘴上解释着,其实回家的真正目的还是“预言家”的安全,我不确定凶手在发现无法杀死廖云海后,会不会转头来杀死预言家!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白羽萱到达了山水花园,将车停到楼下的停车场内,随后匆匆上楼打开家门,漆黑的屋子内安静异常,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忐忑的摸索着墙壁,按下开关打,屋内顿时亮了起来,我猛地吓了一跳,白羽萱也惊叫了出来。 白衣小女孩呆呆的坐在床上,手中拿着零食正在往嘴里塞,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品垃圾袋,还有空的水瓶,灯光亮起后,她不适应的伸出胳膊遮挡着。 “这...这是谁!”白羽萱惊道。 我想了想,道:“这是我远房的侄女,脑子不太好使,先天性智力障碍,挺可怜的,她爸妈都去世了,我就将她接了过来。现在凶手丧心病狂,我有理由担心自己身边人的安全,而且她没有反抗能力的。” 白羽萱狐疑的看着我,随后又转头扭向床上傻兮兮的白衣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我回头将门关上,锁死,和白羽萱一起走到床边,友好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令我意外的是她这次竟然没有躲开我,看来她也知道谁对她好,也算我不白照顾她一回。 “怎么还不睡觉呀。”我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的问道。 白衣小女孩舔了舔刚抓完薯片的手指,随后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片递到我的嘴边,高兴地举着小拳头,诺诺道:“狗狗......狗狗吃。” “噗!”白羽萱噗嗤一笑“她叫你什么?”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灵光一闪,瞥了她一眼“我外号叫青犬,所以她叫我狗狗,怎么了?小孩子嘛,听风就是雨的,本来脑子就不好使,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白羽萱嘟了嘟嘴,没在说话。 “狗狗......” 我张开嘴将白衣小女孩手中的薯片吃进嘴里,她开心的笑着,我也不禁笑了出来,疼爱的掐了掐她光滑的脸蛋,谁知刚刚掐两下,她突然咧开嘴哭嚎起来“疼——疼——呜呜......" 我一脸懵逼,根本没有用力的好吗!怎么说哭就哭啊! “你干嘛呢!”白羽萱见她哭了起来,连忙将我推到一边,怜惜的哄道:“不哭不哭哈,乖宝宝,不哭不哭......” 我愣愣的看着她们两个,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玩意!好端端的我弄这么两个女人到家里来干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女人真的是感性动物,遇到弱者会不自主的想去照顾,或许...这也是母爱的体现,脑海中泛起当初戚雅和孩子的一幕幕,心如绞痛,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再去想, “哭吧哭吧,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吃零食,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精神,我可是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了。” 白羽萱听到我的抱怨,一脸嫌弃的嘟囔道:“还不许人家白天睡啊,你眼中只有晚上人家吃东西,又不知道人家白天干了什么。在这抱怨有什么用,赶紧抓到凶手,你就可以好好睡觉了,我也能为爸爸报仇,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白羽萱的话,我猛地好像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连忙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白羽萱见我激动的模样,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敷衍道:“我说让你赶紧抓住凶手,这不是你答应我的么?” “不是这个,你前面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她晚上吃东西,白天睡觉,怎么了?” “就是这个!错了,错了,是我错了!哈哈!我知道凶手是怎么隐形的了!” 白羽萱和白衣小女孩同时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我,眼神好像在说:这个傻子是谁,我不认识。 我无心理会她们的表情,欣喜若狂的冲进卧室中,打开角落处沾染着厚厚灰尘的柜子,在其中仔细的翻找着,终于在柜子的最里侧找到了黑色的电脑包。我没时间收拾翻乱的物品,匆匆回到客厅内,将沉旧的电脑和充电线快速连上,自从半年前出狱收拾屋子时打开过一次,就一直没有用过,希望它还能够好使。 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亮起,我从衣服内拿出了在广告公司倒出监控的U盘,白羽萱也好奇的跟了过来,疑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快速的与她讲解着。 “我的推断没有错,凶手的确是在广告公司二楼射出的弩箭,杀死李婷婷。之所以找不到证据,是因为我和廖云海的思路都被凶手的作案时间诱导了,凶手杀死李婷婷的时间是凌晨,但他进入广告公司的时间并非在案发时间前后,而应是广告公司下班之前! 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只看到了她吃东西,却没有看到她白天睡觉的时候。同理,我只想到了凶手会如何杀人,却忘记了去想他的毅力与时间差。” 说着电脑已经完全开机,我将U盘插入,调取到广告公司下班前以及第二天上班后的监控,一点点的回放着,眼睛死死的盯在屏幕上,不敢错过任何片段。白羽萱似懂非懂的坐在我的身边,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我,静静的陪着我观看监控记录。 午夜的钟声敲响,白羽萱已经在我身旁趴着睡着了,我依然望着监控屏幕细细搜索,自言自语道:“你在哪,你在哪......” 时间依然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就在我的精力已经频临破散时,眼睛猛地睁了起来,整个人瞬间为之一震,仔细的将下班前和上班后的录像来回播映,暗暗的笑了出来,望着监控上定格的画面,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么长时间,终于发现了凶手的踪迹!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逃! 手机短信声突然响起,我顺手拿起点开一看,是连刃的信息。 “没有接到任何报案,张冲带人依然在外搜索,廖队在办公室,目前安全。”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监控片段截取放到U盘内,拔出塞进衣服最内侧的兜里,将手枪掏出放到桌子上,回过头看到白衣小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子踢到了一边,手中还捏着半袋干脆面。 望着两个熟睡的身姿,我叹了口气,到床边掀起被子给白衣小女孩盖好,将她手中的食物和地上的垃圾收拾一番,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她的小手,睡梦中的白衣小女孩不时发出呓语,倒是真的可爱。 随后我将外套脱下来披到白羽萱的身体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爸爸死了,自己又遭受这么多的惊吓,刚刚还有心思去哄那位小祖宗,其实看起来她已经算是很坚强了。白院长的尸体到现在她也没有见上一面,换做其他的姑娘,早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由得又想起白飞燕,她们是姐妹,白院长死了,白飞燕是不是也会回到牡市来? 我心里即期待又排斥与白飞燕重逢,期待是因为多年的感情舍弃不掉,排斥是因为欠她的太多,人家一个姑娘为了我四处求告,最后被调离岗位,而我出狱后却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她? 我晃了晃脑袋,纠结的过程往往最难受,不如不去想,任凭天意吧。眼前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如我想的一般,凶手杀了三人以后,剩下的就是最难啃的骨头,两张警察的卡片,廖云海本应被女巫毒死,收到一张,但由于我的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现在这种情况,牡市全城戒严,凶手想要杀死他们二人更是比登天还难,杀手这一夜,却是要放弃杀人了。 我掏出手机给连刃拨了过去,先是响了几声,随后便挂断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手机再次响起,我回头望了眼熟睡的两人,进入到卧室中按下接听键。 “喂?”连刃的声音很小,周围嘈杂,隐约还能听到喊声。 “你现在在哪?”我直接问道。 “廖队让我们在大厅集合,我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刚刚跑出来。” “哦。”我微微沉思后,道:“一会儿如果你们外派,找个机会来山水花园,咱们见一面,跟我说说你调查到的情况。” “嗯,好,那边又催了,我得先回去了。”连刃的声音开始急切。 “去吧,偷偷告诉廖云海,注意安全,就说是我说的。” “什么?” “按我说的做就行,相信我。” 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我将目光转向了客厅衣柜旁的石像,案件的大体已经清晰了起来,不过石像的秘密我还没有解开,凶手将他摆放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柳云馨 将客厅的灯关闭,独自走进灵堂内,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我的身体,我坐在地上倚着墙,望着灵堂内的两张黑白照片发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凶手注定难以逃脱,而我更加想知道的却是周震、李婷婷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是什么让凶手产生如此血腥的念头,非要杀人不可? 起初见到周震尸体时,我错误的以为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以他精准的手段,残忍的作案方式来享受杀人的快感,同时他把我当成对手,比拼、较量,是个拥有极强好胜心的人。可是到了这一步,我不禁开始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他作案的原因,也许真的是6.21案件对我的影响太强烈,所以出狱后见到案件就会不自主的将凶手联想为是与“V”一样疯狂的人物,三年前的阴影如梦魇般纠缠着我,以至于对凶手的人格分析无法正确判断。 现在回过头再去看三起案件的线索,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似人站在悬崖处,望着深渊,欲跳身坠入,却又舍不得身后的人间。 凌晨两点。 连刃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到了山水花园的小区内,我闻之困意全消,给戚雅和孩子上了香,披上另一件外套在黑夜中匆匆奔下楼,寒风凛冽,星月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寂静阴森的荒园内,浮起了阵阵薄雾。 连刃在小区内早已破废的凉亭中等着我,远远可以看到烟头的红光,裹了裹衣服,穿过杂草和枯枝与他汇合到一处。我倚靠着凉亭的石柱,点起了一根烟,本身就有夜盲症的我,此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只能凭借烟头的光亮,确定对面人的位置。 连刃精神饱满,双眸散着犀利的光芒“你跟廖队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烟,凉气伴随钻入鼻孔,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将你的话转达给廖队后,他什么都没有说,等到派人的时候却单独把我的任务取消了,也就是说现在我被整个警队排除在外了。” “很正常,廖云海知道你和我有联系,这是在给你提供与我见面的契机。” 连刃惊道:“你...你和廖队...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我吞吐着烟雾,喃喃道:“我们和正义是一伙的。” 连刃沉默在黑暗中,我转移话题道:“让你查的事情是什么结果?” 连刃整理了下思路,道:“我找朋友帮忙调取了三名死者的过往记录,的确发现了一件与他们共同相关的疑似案件。” “什么案子?” “一年前周震和李婷婷曾涉嫌诱拐、强,奸,当时负责检查被害人身体的医生是白院长的徒弟,叫李鹏宇,不过最后给出的结果却是无性侵现象。当时负责此案的人是廖队和张冲,而且报案人在第二天选择了撤案,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紧接着李鹏宇辞职离开,被害人也并没有进行上诉。” “报案人和被害人是谁?” “报案人叫做高丽,是死者周震的前妻。被害人是一个叫柳云馨的女孩,并没有太多的资料。” 听到高丽的名字我猛的一惊,上次与高丽交谈时,从她的话语中我能深深感觉到她对周震的包容,哪怕是他出轨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可她一年前竟然举报过周震和李婷婷?看来上次她对我说的话水分大的很,再加上张冲放出的那段录音,我觉得有必要在跟她聊聊。 “连刃,我恐怕还得让人帮我做件事。” “你说。” “把高丽给我带到警局。” 连刃惊讶道:“她是凶手?实施抓捕?” 我摇摇头“不,给她请过来,就说廖队长想请她来指证我。” “好。” 连刃答应道,点燃打火机,借着昏暗的光他递过来一份文件袋“这是关于一年前的信息文档,包括当时的一些材料,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愣了一下抬手接过,心中赞叹连刃办事的效率和准备的周全,没想到他还弄了材料,要知道未经过允许私下调取档案是违反规定的,比口头透露信息要严重的多。只见连刃未多说什么,抬步掠过我的身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我倚靠着石柱吞吐烟雾,望着黑暗中的背影,思索了片刻。 连刃敢将档案调取,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件案子,更多的,我想他是怕我挑毛病,找理由对他隐瞒三年前6.21案件的详细过程,毕竟廖云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他,好不容易从我这里能够打开突破口,连刃心底肯定会忐忑,所以才尽量将我告之的事情完成好。 我抿了抿嘴角,看来连刃所虑甚多,也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连明的死在他心里是个结,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以后若是想追查“V”的踪迹,连刃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帮手,就像当初的连明一样...... 想到连明,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将想法甩出,深吸一口烟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了过去。 “喂?”廖云海的声音很平静。 “张冲去找凶手了么?”我直接问道,从廖云海的动作来看,其实他今晚的目的很简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全城搜捕我的行踪,其实暗地里他是想监控张冲,从他的身上摸到凶手,将其拿下,对于他这番举动,我觉得更有利的,还是因此凶手在巨大的压力下不敢露头,无法杀人。 “没有,他现在正满城找你呢。我故意将他安排到南区去,山水花园那边我没有安排人,等于是真空地带,不然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惬意的待在家里么?” “收网吧,别让他们继续巡逻了,我现在去警局。” “你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嗯。” 我轻声回应,在电话内和廖云海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得到认同后挂断电话回到家中。白羽萱和小女孩还在沉睡,我打开灯坐到电脑前,将文件袋打开,里面一共八份资料。涉案人的介绍,口供,白丽举报时提出的证据,以及李鹏宇的化验结果。 我仔细的翻弄着,案件整体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高丽的口供中,她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受害人,只是发现了丈夫的违法行为,大义灭亲。我摸了摸下巴,高丽和周震的离婚是半年前,而她举报周震却是在一年前,也就是说其实一年前他们夫妻感情就已经破裂了,她所谓的坦然、宽容都是虚假的。 最后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被害人的身上,柳云馨,16岁,小学没念完就退学了,无父无母,监护人是一位叫做“蓝沁”的女人。我看着上面柳云馨的照片,清秀的脸庞,惊恐的眼神,杂乱的头发,手中的文件滑落掉到了地上。 “这......怎么会......” 我缓缓的转过头去,床上小女孩蜷缩在被里,睫毛微微抖动,呼吸均匀,那张脸和柳云馨的脸在我的脑中慢慢重合,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庞,她...她就是一年前周震和李婷婷诱拐、强,暴的被害人! 我捡起文件,不敢置信的走到床边,狠狠眨了眨眼睛,将文件的照片放到她的脸旁,的确是一模一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呆呆的向后退去,“嘭”的一声后背撞到了衣柜前的石像,转过身石像竟大幅度的摇摆起来,我连忙将它扶稳,随后好奇的抱住它稍稍用力将它抬起,石像看起来青黑磐沉,其实并费不了多少力气,看来制作时只是一个模型,里面是空心的,不然凶手想将它搬到我的家中也不容易。 不过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见到的那座石像,却是死沉死沉的,听警局的人说,将它搬运时用了三个壮汉才抱起。 石像上的油漆早已干涸,被我搬动时一蹭,掉了几块碎渣,我顺手将石像调转了方向,背冲向屋内,这样白羽萱醒来也就不会被吓到了。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继续研究柳云馨的身份时,忽然注意到在石像背后的油漆中间有一条细小的白色印记,从石像的后脖一直延伸到底座,我皱着眉头靠近,用手轻轻的抚摸下去,顿时一惊。 这不是白迹,明明就是类似柜门之间的空隙!石像不止是空心的,而且是可以打开的! 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我心生忐忑,反而探身打开石像后的衣柜,既然它倚靠在这里已经许久,凶手将他放在衣柜前说不定是为了阻挡衣柜被打开,我缓缓拉开衣柜的门,里面重重叠叠的衣服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舒了口气,不过在衣服后却发现一个反光的物品,探身拿取,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尺,大约半米长,这绝对不是我家里的物品。 我看了看钢尺,又看了看石像,突然反应过来,跑到桌前将枪握到手中,打开保险,随后走到石像后,将钢尺塞入石像背后的缝隙中,用力一撬! “嘭!” 石像的后背朝两侧打开,我的枪口对准前方,一个黑漆漆的空间显露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恨铁不成钢 我扣着扳机的手下意识按压,差点开枪,待得看清石像内部,才缓缓将手枪放下,空荡荡的石壁内有约一人高的空间,虽然狭窄但若是藏身于内还是足够的。我转头望了望床上熟睡的柳云馨,猛地一惊,会不会在我刚刚发现石像的那天,凶手就躲在石像内,听着我和白羽萱的交谈,看着我蹲在石像旁边勘察? 我们会不会就近在咫尺,而我却没有发现他! 这一瞬间我感受到莫大的羞辱,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怎么敢如此大胆,我又怎么能那么笨!笨的要死!本来可以早早就抓住他的,却使得白院长又丢了性命,怪我太大意了! 我将手枪收起,心底燃烧着熊熊怒火,将石像后背的门关闭,既然他敢玩木马城,那我也来个守株待兔!从一年前的案子到现在的凶案来看,凶手搬运石像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百分之八十是为了柳云馨的安全,还有就是他想杀死我。 我就不信抓不到你! 柳云馨是预言家,那么说凶手定然和她有着亲密的联系,凶手就是在为一年前的事情复仇,所以柳云馨才被发卡片这么久都没有受过伤害,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案中案的情况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是首例,只要摸清一年前的是非因果,其余的就简单了。 而突破口,就是高丽。 我下楼取车前往警局,路上遇到许多来往的警车,看到我的车辆后拉响了警笛,紧紧跟随。我叼着烟,在凌晨的街道上狂奔,车后的警车越来越多,仿佛电影中被追击的逃犯一般,只不过我的目的地,却是警局。 快到达警局门口时我给廖云海打了一通电话,待我将车辆停在警局门口,后面的警车上冲出一堆警员抬起了手枪将我的车包围。我隔着窗户打量着他们的面孔,有几个正是当时张冲诬陷,袭击我时,按住我的警员,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张冲的嫡系。 “咚、咚、咚。” 张冲从人群内走出,一脸奸笑的敲打着车窗,将枪口按压在车窗上,瞄准着我的脑袋。我叼着烟,手脱离方向盘打开车门,随后缓缓举过头顶,微笑着走下车去。 两个警员从旁侧将我双手反压,我没有挣扎,张冲走到我的面前,咧着嘴笑道:“邓青,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啊!我的人刚刚调回警局就碰到你,哼哼,咱俩的渊源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瞪着那张可憎的脸“确实到此为止了,不过这回,进拘留室的人,要换一换了!” 张冲脸色一变,薅起我的头发“你唬我?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青犬么!” 我咬牙忍耐着头皮的疼痛,看向张冲背后警局门口出现的身影,道:“我没有那权力,不过他有!” 张冲闻之,顺着我的眼神转头望去,警局门口处,廖云海阴沉着脸静静的注视这一幕,张冲皱眉思索了下,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松开我的手跑到廖云海身边,点头哈腰不知说着什么。 廖云海连看都没有看他,走下阶梯到我的面前,眼睛在按压着我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喃喃道:“松手。” 两位警员听到队长的命令,连忙放开了我,我活动着酸疼的胳膊,瞥了廖云海一眼“你是不是故意晚出来看我出丑?” 廖云海嘴角微扬“重要么?还是想想一会儿你自己怎么开脱吧,要是没有证据,连我也救不了你。我能做的都做了,上次拘留你,要不是我下令不许任何人搜你的手机,你以为你逃得出去?” “怕不是为了我吧。要是你不放我,凭着你这几个手下,能抓得到凶手?与其说为了我,不如直接说为了你头上那顶乌纱帽。” 廖云海眼神闪过一丝怒气,随即轻哼一声,抬步向警局内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进入警局之中,张冲此刻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随着我们二人进入了办公室,看他的脸色不是太好,想来他也没有料到廖云海会来这么一个大反转。 进入办公室后,廖云海坐到皮椅上,点起了一根烟“青犬,你说找到了证据来证明清白,现在张冲也在这,你们聊聊吧。” “廖队!邓青从拘留室逃跑,已经违反了法律......” “闭嘴!”廖云海猛地喝了出来,吓得张冲愣在原地,嘴张了又张,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青犬,你答应我的,三天破案,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我笑了笑“别急,廖队,这件案子不是那么简单,在我的调查下,意外发现此案与一年前的一桩案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一年前?”廖云海微微皱眉。 张冲听到我的这句话脸色陡然一变,明显惊慌起来,我走到廖云海的身边,喃喃道:“第一位死者,周震,浑身数百刀如畜生般吊起,生,殖,器被割下,起初我们觉得是凶手的手段残忍,其实并非如此,而是凶手对他的惩罚!周震死亡的方式有很明显的仇杀含义,如我当初说的,凶手就是在将他当成畜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你是说凶手是周震的仇人?”廖云海接话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说法不是很正确,周震也许都不认识凶手,只是他曾经伤害过凶手最亲密的人,凶手是在替另一个人报仇。” “谁?” “柳云馨。”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张冲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冲到廖云海的面前“廖队,他说的这些根本没有推翻我上次所说的话,他是在胡编乱造!” “是么?那请问张警官,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柳云馨的姑娘呢?” 张冲愣了下,随后坚定道:“没听说过!” 我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连刃调取的文件,拍到办公桌上“廖队,看看吧,这件案子你是否还记得?” 廖云海皱着眉头将文件打开,快速的翻看了几页,猛地抬眼盯住张冲,将文件甩到了他的身上,喝道:“张冲,我让你查死者的经历,为什么你给我的资料中没有这件案子!” 张冲将文件捡起,脸色青紫,慌乱的解释道:“廖队,这,这不过是个小案子,而且案发第二天就撤案了,我...我当时可能没注意。” 我逼近一步“这案子当初是你负责的,你怎么会没注意?而且被害者就是柳云馨,你却说你没听说过她!” “一年中我接手的案子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张冲瞪着眼睛反驳。 “是吗?”我微微一笑“张警官,那你能否告诉我,光华宾馆的监控可调取出来了?” 张冲呼吸开始急促,眼珠四转“他们宾馆的监控坏了,我没有......” “好!”我没等他说完,猛的喊道:“告诉我,案发当天凌晨你在哪里。” “我...我还能在哪?当然在家里。” “啪、啪、啪!” 我鼓起手掌,笑道:“张警官可真的是不会撒谎,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欺瞒廖队,不觉得愧对这位多年来栽培你、重用你的上级么?” “你,你什么意思!”张冲仍负隅顽抗。 “光华宾馆的监控根本没有坏,是你张冲将摄像头毁坏,并且以金钱封住了工作人员的嘴!你真的是用心良苦啊,因为廖队相信你,所以就瞒天过海,将廖队戏弄在股掌之中。” “什么!”廖云海听到此事,惊声道:“张冲,你他妈敢骗我!” 我上前拦阻住廖云海要冲身上前的举动,道:“廖队你别急,难道你不好奇张冲为什么要毁坏监控么?” 廖云海推了我一把,死死的盯着张冲的脸“为什么?” “因为案发当天,张冲去了光华宾馆,目的是见两个人,也就是我们此案最初的两名被害人。更厉害的,我们的张警官还和第二位死者李婷婷发生了性关系,案件发生后,想必我们的张警官害怕到了极点,所以连忙去毁坏监控,以图隐瞒自己的踪迹。” 廖云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张冲,道:“这...这是真的?” 张冲步步后退,最终倚靠在窗边,无助的双手抠着暖气的铁片,慌张的望向四周“我......” 廖云海猛地一步跨过去,一巴掌扇到了张冲的脸上“操你妈的,我这么相信你!就连上次你反常的分析邓青,我都仅仅是怀疑你和案件有关系,仅仅是怀疑你懂吗!我他妈带你了这么多年,到了今晚的地步我都在祈祷你千万别跟凶手见面,千万别犯法,你他妈就这么骗我?” 张冲捂着自己的脸,颤栗不已,低着头一言不发。 “平时你怎么嘚瑟,怎么张狂我都忍了,老子是不是跟你说过无数次,身为警察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能犯法!你他妈是公职人员,知法犯法是多大的罪你明白吗?你希望自己跟邓青一样是吗,看看他进监狱三年,头发都他妈熬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以后去监狱给你送饭啊!” 听着廖云海的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尴尬的很,想出言阻止,但望到廖云海那副激动的神情,还是忍了下来。 从他的举动看的出来,他对张冲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毕竟自我在警局时,张冲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廖云海喊完后,也感觉到自己话语的不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深呼吸几口气,转回头对张冲道。 “现在,你还有机会,把你知道的,所有的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你最后的活路。”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一年前的案子“上” 张冲听完廖云海的话,缓缓抬起头,眼中泛泪闪着精光,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皮,流出点点鲜血,犹豫着,我坐到椅子上,望着面前这一幕,心中笃定大事已成,等待着张冲在廖云海的挽救下交代一切。 半晌后,张冲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晃动的眼神突然凝聚,咬牙道:“我不知道。” 廖云海听到这话,表情狰狞起来,羞怒的挺起一脚狠狠的踹到张冲的腹部,随后回身挥拳打向他的脸,张冲的脸颊立刻肿胀了起来,我见事情不妙连忙起身从后抱住廖云海的身体,边将其向后拖边喊道。 “别打了,别打了。” 廖云海眼睛都快爆了出来,青筋外漏“他妈的,怎么说你都不听是不是!” 张冲双手死死的抓着暖气片,盯着廖云海疯狂的模样一言不发,我将廖云海拉出办公室,随后拔掉他腰间的钥匙,将门反锁,队长办公室内的窗户上装有铁栏,只要门不开,张冲是无法从中逃出来的,警局外驻守的警察比平时多了几倍,凶手隔着窗户杀死张冲也没有可能。 廖云海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内挣脱开我的臂膀,猛地推了我一下,眼神凌厉的望着我“邓青!你拦我干什么!” “廖队,你打他有什么用,现在张冲肯定是罪责难逃,你救不了他的。” “我他妈救他干什么!”廖云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抬眼怒气横生“你真以为老子要替他开脱?不过是哄他的罢了,他要是不交代事情,怎么破这件案子!上次他分析案情定你罪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很多信息我没有告诉他,他竟然会知道,所以我才布局让你离开! 可他现在如果不交代,那一切辛苦都将白费,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再抓不到凶手老子就得免职,到时候别说我,你也拿不到6.21案件的线索,明白吗!” 我惊呆在原地,廖云海的话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我的心底,他刚才竟然是装的!对于跟随他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张冲,他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官职去哄骗,欺诈?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陌生,就像他在车里打白羽萱的那一巴掌,让人心灰意冷。 我不愿在和这个人多交流什么,冰冷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不禁颤抖,无法想象和廖云海若是在合作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已经被利欲熏透了。 “廖队!” 正在我们对视间,远处熟悉的低喝声传来,我和廖云海同时向大厅方向望去,只见一身警服的连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位在医院装模作样,后还诬陷我的高丽,。 高丽穿着一件红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见到我的时候明显一愣,脚步停在了大厅中央,廖云海皱眉望向我,问道:“你让连刃把她带来的?” “嗯,用你的名义。”我简要的回答。 “为什么?” “张冲既然能从她那拿到录音,肯定是给予了她保证,因为一旦我和她当面对峙,她那虚假的话很容易被戳破。她要是知道我被放出来了,你觉得还会傻呵呵的自投罗网么?” 廖云海低头思索了下,再次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冷冷道:“张冲不肯开口,那就让高丽把事情交代清楚,既然她到了,肯定是不能轻易放她走的,利用好张冲无法出现的这个情况,拔下她两颗牙来。” 廖云海点点头,转身对着连刃和高丽勾了勾手,连刃接到手势凑上前来,高丽却依然停留在原地,表情慌乱,不知所措。 我走上前,轻轻靠向门口方向挡住她的去路,以防逃跑,随后微笑道:“高小姐。” “你...你们要干什么!”高丽不自主的向后退去。 我放缓语气,温和道:“您放心,高小姐,我只想和您聊聊。” “上次在医院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不对吧。”我看着她惊慌的模样,轻声道:“有些事还没有说明白,比如...我们的情人关系。” 高丽闻之身体一怔,望向四周,喊道:“我要见张警官。” “你见不到了!”廖云海双手插兜,带着连刃走到大厅内,周围其他来往的警员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观看,廖云海瞪着眼睛“他已经涉嫌违法被抓了,你现在只有坦白,否则,我们可要实施正规程序了。” “他...他被抓了?”高丽恐惧着喃喃自语,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们,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面色黯淡“我...我说,我都说,我不要坐牢!” 我与廖云海对视,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感觉一阵厌恶,随后在连刃的带领下将高丽带到了审讯室,审讯人是我,廖云海在外观看,毕竟这种事情我最擅长。 明亮的灯光打在高丽的脸上,她伸手遮挡,难受的低下头,我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肺部的肿胀感,问道:“高丽,我们从哪说起呢?” 高丽隔着手指间的缝隙看向我,灯光刺眼,她看不到我的脸,只好再次低下头去。这种审讯方式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香港英管最黑暗时期,廉政公署发明的,利用环境的不适引起被审讯人的心理恐惧,无法集中精神,而强烈的光线可以使得被审讯人无法看清警员的面色,无法分析警员的心理,按照廉政公署时期的方式,本应在加上冷气的,零下的温度可以折磨被审讯人的意志,不过在大陆,人道的选择了放弃这个特点。 “嗯......”我故意拉长声音装作思考,实则是在观察高丽的神情,她眼珠四转,双手不断的摩擦着,脚勾在椅子下方的横木上,这是非常明显的思考、编造谎话的特征。 “说!你为什么我诬陷我!”我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猛的喝道,打断她的思路,吓的高丽浑身一抖。 “不...不是我!是,是那么张警官让我这么做的!”高丽摆着手解释“他,他给了我五万块钱,说让我录个音就行。” “五万块钱?五万块钱你就敢帮他诬陷人犯法?” “是他说的,我也私下打听过,张警官是现在警局的红人,廖云海队长的亲信,在警局除了局长和队长,就是他说的算。所以......” 听到这话,我转头望向右侧的玻璃,从审讯室里面看是黑色的,但在外面却可以看到内部的一切,而此时外面就站着廖云海,不知道他听到高丽的话会是什么感觉。我讽刺的朝着玻璃一笑,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道:“高丽,上次在医院你说和周震是和平离婚,并且没有怪罪他对么?” 高丽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是的。” “那离婚前你们感情如何?” “我...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他有钱后就学坏了,我,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 “你们没有发生过矛盾么?比如争吵或者动手。” “没有!”高丽坚定道。 我点点头“好,我这里查到一份关于去年你举报周震的资料,是关于一个叫做柳云馨女孩被强暴的案件,既然你说你们没有争吵过,那你为什么会举报周震呢?你上次口口声声说为了他的事业着想,又为什么会将他告到警局,差点导致他身败名裂呢?” 高丽瞪起眼睛,惊愕的朝我看过来“我......我......” “现在我再问你,你们的夫妻感情如何?” 高丽抿着嘴唇,颓废的低下头“不错,我们确实争吵过,但那是因为他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我就好像是一个摆设。” 高丽抬起头,迎着强光望向我“他甚至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我生气与他争吵,他还动手打我!这能怪我么!” “柳云馨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下午接到电话,急匆匆离开了家,当时我已经准备和他离婚,所以就跟踪他准备收集证据,等到真上了法院,财产的分配总要有个说法。我也找律师询问过,如果有他出轨的证据,甚至可以让他净身出户!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见的人是个警察,在一家茶楼,我在他们的隔壁定了包间,偷听到了令我惊恐的事。周震...周震竟然强奸了一个小女孩!而且他们打算将小女孩卖到外地,因为那个女孩是个傻子,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隐瞒过去。” 听到“傻子”二字时我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中泛起家中拿着薯片喂我的小女孩,压着心中的怒火道:“紧接着你就报案了?” “刚开始我并没有想报案,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与周震见面的还是警察,我怕到时候报案无门,警察反倒把我抓起来。” “既然你这么害怕,是什么促使你报案的呢?”我将烟掐灭,眯起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我听到周震和那位警察的对话后有些慌乱,便想赶紧离开,却在茶楼走廊却遇到了一个戴着黑口罩的女人,她将我拦了下来,我刚开始以为是周震找来的人,没想到她并没有劫持我,而是给了我一张卡片,让我晚上给她打电话。” “黑口罩的女人?”我皱起眉头“那你晚上给她打电话了么?” “那晚周震并没有回家,我想了很久,毕竟周震已经不仅仅是出轨那么简单,是犯罪。我不想在跟他有任何瓜葛,免得惹火烧身,所以便给那个女人打去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 高丽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闪过一丝恐惧“她...她让我去报警,并且许诺会帮我处理好一切事情,还会外给我一百万。” “你选择了相信她?” “那晚我与她通完电话后还是在犹豫,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决定去报案。” “睡一觉就想通了?决定替女孩伸张正义?” 高丽摇摇头“不,是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床对面的墙上全是血,写着六个字:不报警,你就死!”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一年前的案子“下” 高丽说到这里时眼神中的惶恐越来越烈,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互相抠弄,指甲深深陷入肉内。 “当我看到墙上的字,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他们竟然能够在深夜潜入我的家中,那就说明他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夜晚杀死我。”高丽说话的声音都抖了“我怕极了,恐惧使我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仓皇跑来了警局报案,将在茶楼听到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等我再次回家后,在家门口听到里面周震正在跟别人打电话,他们说那个女孩失踪了,周震吼叫着,吓的我没有敢进去。” “你的意思是女孩被人从他们手中救走了?”我好奇的问道。 高丽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没敢进门,去宾馆住了一夜,周震给我打了许多电话,我没有敢接,关了手机,晚上的时候就听说他被警察抓了起来。 而且那个被他强暴的女孩第二天突然出现在牡市,还去了医院做检查,不过意外的是,医院给出的结果是没有性侵迹象,这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够将周震定罪,那女孩还是个傻子,连完整的口供都录不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给黑口罩女人再次打了过去,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犹豫了半天,决定让我撤案,我当时非常害怕,不只是黑口罩女人,还有周震,所以我没有选择,只能听命去做。” 我能理解高丽当时所处的环境,生命的威胁,丈夫的逼迫,良心的谴责,一意孤行报警不是,退而逃避良心还过不去,最后只能给自己心理安慰,是遇到危险没办法才如此的,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我欺瞒,为自己的劣行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随之我想到了白院长,既然他被凶手杀死,说明一年前的案子他定然也参与在其中,这也印证了为什么我将白衣女孩送到医院后,他发现卡片会那么惊恐,几番周折,使尽浑身解数让我保护白羽萱,说不定,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继续说。”我冷冷道。 高丽抬起头“之后周震被放了出来,我回家后他把我吊起来打了一夜,李婷婷就在他的身边,添油加醋的讽刺我,还鼓励他对我施暴,我被他们两个畜生快折磨疯了,第二天匆忙的逃出家,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想要离婚,但不敢给周震打电话,只能换了手机,躲在亲戚家借住。 半年后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没想到是那个黑口罩女人,她告诉我她要兑现承诺,让我去跟周震离婚,提出要求要一百万。” 我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索着高丽的话,不禁问道:“为什么会时隔半年才联系你?” “我不知道,不过周震当时的处境很差,好像是有什么人在逼着他要钱,家里的存款几乎不剩,房子也卖了出去。他见到我的时候好像很害怕,好言好语的哄着我,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最后当我提出一百万的时候他好像很为难,而我想的是尽快离婚,所以就答应他两年内结清的要求。 还有就是关于他的事业,他恳求我不要将他出轨的事情曝光出去,如果连工作也丢了,他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李婷婷不止从事舞女,竟然还开始卖身,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恶有恶报,遭天谴了。” 听完高丽的话,我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你是说,李婷婷一年前时,只是舞女对么?” “嗯,那时候她还不出大台,否则周震也不会要她的。” “我明白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罢我站起身走出审讯室,廖云海和连刃连忙迎了上来,廖云海抓住我的胳膊道:“邓青,她说的事情跟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我瞥了他一眼,道:“凶手不是张冲,也不是高丽,而是广告公司内杀人的家伙。” “广告公司?”廖云海皱起眉头“那里不是查不到线索么,你怎么还盯着那没用的信息不放,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陪你去推断了,明白吗!” “你少跟我凶!” 我挣脱开他的手“我已经找到了凶手隐形的秘密,广告公司二楼的卫生间,就是凶手作案的地点,你如果想要破案就别那么多话,磨磨唧唧的,有能耐你自己去破案去!我告诉你,现在我需要在看一遍警局的监控,对比一下,你要是在拦着我,那我就直接回家!” 廖云海脸色一变,阴沉着,将信将疑的望向我,没有在说什么。我和他还有连刃直接来到监控室,将廖云海被下毒前的监控重放了一遍,看完后我将U盘拿出,对比广告公司的监控。 “凶手在广告公司和警局使用的是同一个方法。”我指着U盘监控定格的画面道:“看这里,傍晚七点十五分时,这名打扫卫生的员工进入卫生间内,一直没有出现过,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才有他从卫生间内走出的画面。我想这就是凶手,利用时间差,下班前躲在卫生间内,凌晨作案,第二天公司员工上班后在离开,所以在案发时间段,我们才查不到他的身影。 还有警局的监控里,看这个进入办公室的阿姨,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一直躬着腰没有敢抬起,说明他怕起身暴露自己的身高。衣服裹得厚便看不出体型,警局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好好休息,根本不会有人去特意注意一个扫地的阿姨,更不会想到凶手敢进入警局毒杀刑侦队长,因此他才能够轻易的潜入警局的办公室。 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杀人游戏的罪犯,只要抓到他,案子也就破了。” 廖云海看着监控研究了半天,连刃则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我,我点起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廖云海回身问道:“即使有监控,现在也确认不了他的身份,总不能凭着监控截图去猜想吧。” “简单的很。”我舔了舔嘴唇“别忘了我们最大的知情人还在你办公室里关着呢,白丽没有见过凶手,但张冲肯定是知道的。上次他在警局那么有条有理的栽赃我,连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能教他说出那番话的,只有杀人游戏的布局者,只有他,才有能力一步步将我控制在案件之内,故意使得那么多疑点完美无瑕的拼凑到我的身上。” “你是说张冲知道凶手是谁?”廖云海略微显得有些激动。 我点点头,没等反应过来,廖云海就快速脱下警服扔给连刃,转身便要奔向办公室,我连忙拉扯住他,质问道:“你干什么!还想打他么!” “我他妈今天非撬开他的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放屁!”我怒喝道:“你看张冲那样子,是你打他就会交代的吗?能不能长点脑子!” “你他妈说谁呢!”廖云海横起眉头,脸色抽动。 我棱起眼睛,拢了下自己灰白的头发,盯着他道:“案件到了这一步,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我不是为了你的官职,而是要6.21案的线索。这个案子你要是想破,就老老实实的跟连刃在外面待着,我自己进去和他聊聊。” “你?”廖云海讽刺的笑了笑“他心里最恨的人就是你,你觉得他会对你交代?” “他的恨是你引导的,不过这也同时对他造成了另一个想法,除了恨,他还怕我!” 说罢我撞开廖云海的肩膀,离开监控室前往廖云海的办公室,如果我所料不错,张冲肯定是遭受到了某种威胁,现在他无论交不交代都是罪行已定,监狱肯定是要蹲一蹲的,之所以还不肯说出事情真相,是在怕凶手杀死他。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去后就看到张冲坐在冰冷的地上倚靠着墙,双手抓着头发不停的撕扯着,多年的职业生涯已然毁于一旦,张冲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心灰意冷,等待异常煎熬。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对于我这样刚刚从监狱走出不久的人来说,突然间有些可怜他,那个黑暗、阴冷、没有自由的地方,不只是我的噩梦,也将成为他的噩梦。 我走到他的面前,掏出一支烟递过去,张冲缓缓抬起头,眼睛通红,如同困兽般死死的盯着我。 “抽一支吧。” 张冲愣了下,随后快速伸手将烟夺了过去,塞进嘴里,我掏出火机给他点燃,他仿佛吸毒者一般,猛烈的抽着,烟雾缭绕。 半支烟下去,他长长吐出一口跌坐在地,咧起嘴角看着我“邓青,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摇摇头,怜悯的俯视他轻微抖动的身躯,淡淡道:“我们两人并无冤仇,你自己想想,虽然我瞧不起你,但我何时主动去招惹过你?你对我的恨,对我的怒火,对我的鄙夷,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张冲身体一怔,眼睛呆滞了下,低头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哈哈,廖云海,廖队。” “你们接触的太深,他的言行举止无不在影响着你,我记得当初你刚刚进入警局时,还是个懵懂的小伙儿,英气勃发,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张冲咬着嘴唇不说话,我蹲下身,叼着烟,隔着烟雾望向他悲怯的脸,声音放缓了许多“告诉我,你从周震那拿了多少钱。” 张冲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愕,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我抿起嘴角,方知自己猜想的没错,喃喃道:“不用惊讶,刚刚我跟高丽聊了一会儿,从她所说的关于周震的经济状况来看,柳云馨案件后一直在有人朝他要钱,以至于离婚时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而有这个资格,并且能够死死扼住他软肋的人,只有你张冲,当初帮助周震掩盖柳云馨案件的人,就是你。不过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这么的缺钱,竟然能够将周震诺大的家业给败了个精光,要知道他手里不是十万百万,那可是近千万的资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崩溃疯狂 张冲的眼神瞬间变幻了许多模样,惊异、恍然、悲哀、自嘲、最后变为没落,垂下头,长长的叹息一声。 “都怪该死的枫叶酒吧!” “枫叶酒吧?”闻言我顿时一惊,脑海中浮现出鬼影的模样,难不成张冲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他勒索张冲的?下一秒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猜想,鬼影是什么地位,怎么可能会看得起这么点钱。 张冲咽了口吐沫“你也许不知道,枫叶酒吧下面还有一家赌场,是专门为有钱人开放的,我在那里输了很多钱,当然有时也赢,所以就想着从周震那拿点资金把本钱赢回来。可是,没想到运气不好,越输越多,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钞票在我手里变成了一张张废纸,扔给别人,前前后后记不得花了多少......就跟毒品一样,玩到兴起根本顾不上许多,在赌场内也借了许多高利贷,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即使还不起也能逃难,毕竟他们是违法企业,见不得光的。” “最后发现人家根本不怕你对么?”我讽刺的笑了笑,鄙夷的望着他,竟然敢想着在那里猖狂 张冲面目紧凑,五官都快纠到了一起“我也没有想到,牡市既然会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方!别说是我了,估计就算是廖队,哪怕是你,去了也只能碰一鼻子灰出来,那个地方太吓人了。” 我不想在跟他谈论枫叶酒吧的事情,皱眉道:“紧接着你就从周震那挪钱来填补赌博欠下的债,对吗?” 张冲点了点头,显然也不想再说赌场的事情“嗯,毕竟他当初犯案的证据都在我的手里,他也没办法,只能一直给我钱,我们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越来越差,甚至发生过争吵。我其实不知道周震有多少钱,只是最开始周震强暴那个女孩后找我帮忙,拿出了两百万处理这件事,我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当时就吓到了,犹豫后不敢一个人拿,所以自己拿了一半,给白院长送去了一半。” 我听着张冲的话微微点头,跟我推断的别无二样,但想起白院长的种种,不解道:“白院长为什么肯收你的钱?” “他比我更缺钱。”张冲抬起头,苦笑道:“三年前你杀人入狱后,白飞燕为你走动,廖队略施手段将她调走,随后白院长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警局,接替白飞燕的位置。表面上看是白院长为自己女儿谋出路,其实并不是,白院长那时遭遇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导致人财两空,他将白羽萱送到警局其实就是尽最后一份力量给女儿稳定工作,紧接着他都准备自杀了。 当时正好周震出事,我也知道白院长缺钱,便私下找到了他。起初那个老不死根本不同意我的做法,好一阵威逼利诱,最后找到了他的软肋,因为白羽萱也在警局做事,他担心我排挤白羽萱,连他最后的希望也毁灭,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因为这件事,他的那个徒弟,叫什么李鹏宇的,跟他大闹了一场,结果分道扬镳,辞职不干了。” 我脑海中快速捋了下整件事情,一年前的案子已然明了,就是周震、李婷婷、张冲、白院长四人合谋的一场掩盖罪行的闹剧,正因为当时案发没有受到公正的审判,现在才会发生凶残狠毒的杀人游戏。 “周震、李婷婷、白院长都被杀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张冲脸颊抽动,眼神闪过一丝恐惧,摇头道:“邓青,你不用费力气了,我不会说的,蹲监狱总比死的好,你也看到周震他们的尸体了......我宁愿在监狱过一辈子!也不愿被他杀死抛尸荒野!” 张冲最后激动的喊了出来,我撇了撇嘴,微微沉思,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也收到过凶手的卡片,对么?” 张冲的眼神一变,我继续猜道:“你知道他的长相对么?” 这次眼中已经不是惊讶,而是害怕,他张了张嘴,呼吸急促。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捋了下花白的头发,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张冲如同看疯子般看着我,一脸懵逼。 “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哈哈,张冲,是我错了,第一名死者根本不是周震!其实凶手早已经杀了你,你才是第一名死者!哈哈哈哈!” “什么!”张冲被我吓的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胡说八道,我还活着!” 我猛地挺起身,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和李婷婷睡觉的时候,知道她有艾滋病么!” “艾...艾滋病?”张冲双手激烈的颤抖着,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随后青筋暴露,冲上前来薅起我的脖领,怒吼着,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快速侧过头,伸手阻挡他的唾液,笑道:“你以为凶手真的肯放过你?凶手正是拿准了这一点,让你以为他会杀你,然后帮助他完成一系列的事情,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艾滋病现在无药可医,只能让你晚点死,在凶手的眼中,他的复仇计划已经完成了!” “我......他......不可能,如果是凶手让李婷婷跟我上床,那为什么之后还要杀死她!” “你又错了。”我摇摇头“你仔细想想,那天你为什么要去宾馆?” “我...我去拿钱,可谁想到李婷婷在,她说替周震送钱,然后喝了几杯酒,她脱衣服勾引我......”张冲恍然大悟似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周震安排的这一切!” 我微微一笑“高丽说过,周震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差,他和李婷婷两个人同命相连,房子也卖了,李婷婷当了妓女,这边你还如饿死鬼一样,不知疲倦的要钱,他们斗不过你,还怕你将当初的事情捅出去,所以就摆了你一道!周震和李婷婷先到宾馆,随后周震离开,李婷婷给你下药,跟你上床,如果我猜的没错,不止是为了让你染上艾滋病,他们手中还会有你和李婷婷上床的录像,这样双方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你也就不敢在要钱了。 等你艾滋病发作,濒临死亡,周震也就可以解脱开你这个吸血无够的蚊虫,重新创造自己的金钱、事业、地位,再次辉煌。” 我说罢抬起头,只见张冲已经握紧了双拳,怒不可解,几近疯狂道:“他妈的周震,坑老子!活该被凶手剥皮杀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我抱起臂膀,话锋一转,冷冷道:“你该恨的不止他一个,别忘了是谁将你推入这个地步的,你也不想想,凶手为什么要挑李婷婷和你上完床的当天,杀死周震,怎么就那么巧?” 张冲呆了下,随后圆目怒睁,身躯气的哆哆嗦嗦“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他就是在等周震和李婷婷算计我?” 我扬起嘴角,一言不发,这么清楚,已经我不需要我在多跟张冲解释了,他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自然看的明白。 只见张冲自己沉默下去,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在光华宾馆出门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卡片......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对我下杀手......他们都在玩我,都在算计我!!!” 张冲的精神几乎崩溃,抓挠着自己的脸,语无伦次的嘟囔着,眼神混乱,身体颤抖的好像癫痫,无助的走动着,腿脚软的步伐晃悠,额头的汗滴落下来,紧张、困苦、恐惧、疯狂...... “你还要为他隐瞒下去么?不想报仇么?”我大声喊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冲被我一喝,抬起头,眼中闪着精光,面目狰狞“他们这么对我,我还隐瞒个屁!他妈的,想让老子死,老子就先让他死!” 他冲上前拉扯住我的胳膊,扯着嗓子疯狂的喊道:“邓青,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抓住他,杀死他,杀死他全家!我要他们都给我陪葬,谁他妈也别想独活!” 我知道张冲已经疯了,一件接着一件天塌地陷的消息击垮他的心理防线,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是必死的结果,能想到的,只是将伤害过他的人,一起拉下地狱。 “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是和李婷婷上完床后见过他一次,那时还不知道他是凶手...后来还打过一次电话,对!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 张冲慌乱的掏出手机,塞进我手里激动道:“刚才,刚才我还给他打电话,显示关机,就是这个号!” 我望着手机屏幕“150467844XX”。 “为什么在白院长的手机内就没有通话记录,而在你这里有呢?凶手会这么笨?”我皱着眉头,略有些不敢相信,却还感觉这个号码好像在哪见过。 “那是我给他的一款解码加密软件,是警局内部的科技,打电话可以侵入对方手机,删除记录。”张冲指着手机屏幕“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我既然给他自然就能够破解,他也不许对我使用软件,快,号码给你,你赶紧杀死他,去杀死他!” 我瞥了眼张冲疯狂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临出门前还能够听到里面张冲的喊声。 “邓青,一定要杀死他!杀死他!” 我叹了口气,将门反锁上,这个人已经废了,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白羽萱拨了过去,已经快天亮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醒。 “喂?”白羽萱的声音很清楚,丝毫没有困意“你没事啦?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闻之一愣“什么给你打电话了?我有什么事!” 白羽萱生气道:“呵呵,你还装糊涂,刚才我正睡得迷糊,有个人打电话来说你在警局出事了,我这醒来看你不在,吓得我风风火火的跑下楼,现在正在车上往警局去呢。你要是真没事那我可回家了,困死我了,不抓紧破案还有心思逗我,你可真行。”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脑里面的火药桶瞬间炸响,连忙吼道:“别!白羽萱,千万不能回家!有危险!”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山水围城 白羽萱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内传来,应该是电话掉到地上她再次捡起,白羽萱语气急促“邓青,你喊什么啊!家里还能有危险?有危险那小女孩怎么办!” “她不会有事的,你赶快来警局!”我几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铭记着白院长的嘱托,一定不能让她出事。 “知道了,知道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在白羽萱的抱怨声中我急忙挂断了电话,转头间望到廖云海带着连刃从二楼的台阶上走下来,廖云海面目冷峻,显然对我刚刚在监控室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廖云海双手插在兜内,居高临下,眼神中闪着怒火。 “张冲已经交代了,白羽萱正在赶往警局的路上,一会儿让她将李婷婷下体残留的DNA与张冲对比,就可以作为证据定他的罪了!” 廖云海惊讶的看着我“他竟然真的跟你说了?凶手到底是谁!” 我转头望向刚刚亮起鱼肚白的天际,眯着眼睛喃喃道:“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不过...我也许知道他在哪。” “在哪!” “在我家里。” 看着廖云海调动警员,我呆呆的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那种兴奋感一瞬而失,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起初因为“V”留下的阴影,我一直将凶手视为变态杀人狂,可此刻事情明了后,我却犹豫了起来,这件案子明面上死的是三个,加上被艾滋病感染的张冲就是四个。 四条人命,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死? 是因为凶手的狠毒残忍么?我觉得不是,我们生活在社会中都希望能有一段安逸平凡的人生,守着自己爱的人,快乐开心度过每一个日夜。那是什么导致牡市发生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游戏呢? 我眼睛瞥向正在喝喊着的廖云海,抿了抿嘴唇,如果一年前张冲尽忠职守,没有被周震贿赂,廖云海识人待物精准些,不让张冲拥有如此大的权力,警局给予犯罪的周震、李婷婷等人应有的惩罚,我想凶手绝不会选择这种激进的手段来复仇,视死如归,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柳云馨的公正。 我曾经遇到过无数的罪犯,大多都是一时冲动,恨意横生,社会的不公、警务人员的操守不佳,贿赂、贪欲,各种各样的原因扭曲了那些生活在底层百姓本就哀怨的心理,走上了一条只有死亡与追逃的不归路。 杀人游戏案件如果真的公诸于世,百姓们会怎么看待凶手和警职人员?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廖云海前因后果,怕的,就是他会因为一年前的事对警职人员的公正性抹黑,选择将真相沉入海底。那将是对人民的欺诈,身为警职人员权力来源于老百姓,服务于老百姓,凭什么这么做! 我越来越明白凶手的心思。 高丽说过,半年前黑口罩女人再次给她打的电话,开始布置自己的杀人计划,而这个时间恰恰是我刚刚从监狱出来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些? 如此冗长的时间内,凶手早就可以报仇,为什么要等我出狱?真的是因为想在跟我玩一场杀人游戏么? 不,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我认为他等待我的目的是因为调查案件后我会将柳云馨的案子翻出来,凶手是希望他自己哪怕被抓了,判死刑,也不让周震、李婷婷等人以无辜者的身份在漫天的默哀中死去,凶手是要将他们的罪行暴露给世人,将他们那畜生般的行为告诉每一个人,让他们背负着牡市人民的咒骂下地狱。 反之最后,在道德眼光中这位残忍的凶手,却成了彰显公平,为柳云馨报仇的英雄。 这才是凶手的根本目的。 ........................................ “出发!” 廖云海一声大喝,十数量警车浩浩荡荡的从警局开往山水花园,连刃从廖云海的身边悄悄来到我的面前,望着愁眉不展的我,好奇的问道。 “你担心抓不到凶手么?” 我抬起头,望着他英俊的面庞,苦笑着摇了摇头“相反,我有些担心你们抓到他。” 连刃闻言大惊,皱着眉头“为什么?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我抓了抓头发“凶手特意给白羽萱打电话,说明他不想杀白羽萱,不想去杀无辜的人,他今晚去我家里的目的是柳云馨,现在看来,他比我们要有原则的多,他想的只是复仇而已。” “柳云馨?”连刃瞪起眼睛,惊愕的看着我“你是说一年前...一年前被害的那个女孩?她怎么会在你家里?” 我咬了咬嘴唇,眼睛瞥向廖云海的方向,他此时已转身看向我,准备走过来,我连忙起身,掠过连刃身旁时快速低声道:“记住,一定要保护柳云馨!别让廖云海伤害她!” 连刃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廖云海喘着大气,看样子是刚才喊累了,我摆摆手道:“咱们也走吧。” 廖云海扬起嘴角,眼中闪着欣赏的目光“你知道就好,青犬,是你彰显本色的时候了。” 我撇了撇嘴,出警局和他二人坐上了车,廖云海在正驾驶位置,开车的速度飞快,清晨的街道上警车辕驰,距离上级给他指定的时间不到二十个小时了,如果这次抓不到凶手,他这个位置怕是坐不稳,而我也拿不到6.21案件的线索。 廖云海是一个极其善于分辨利弊的人,他讨厌我,却又不得不用我。此刻他让我去与凶手对峙,也是希望凶手的仇恨利箭对准我的喉咙,免得伤及他和他手下的警员,抓捕凶犯的过程有伤亡是不可避免的,而我的作用,就是挡箭牌。 死了其他的警员廖云海肯定要背罪过,死了我,只能是给凶手多添一笔杀案,毕竟我是曾经的杀人犯,还是收到过杀人卡片的人,而且不是警职人员,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推卸责任。 我对他的那些计谋熟悉的很,但到了这一步,想摆脱也摆脱不掉。 警车很快就到达了山水庄园的小区内,数十名警员荷枪实弹等候命令,从一楼到七楼,废弃的每家每户都没有放过,而我家门口的警察更多,只不过还没有冲进去罢了。 我和连刃、廖云海走上楼,家里的门是锁着的,我将手伸入兜里掏了掏钥匙,却连带钥匙掏出了一张名片。、 “这是......” 我拿起名片一看,上面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浮现在脑海中,顿时大惊失色,惊目凝视着面前的防盗门,怎...怎么会是这样! 我咽了口吐沫,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空气,颤抖的双手几乎无法握紧钥匙,大脑中一片空白,紧紧的攥着双拳,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阵疼痛后,血腥气味弥漫在嘴里,清醒了许多。 “青犬,你琢磨什么呢?难不成这里根本没有凶手?那我就要定你的罪了!”廖云海脸颊激动的抽搐着,声音低沉,语气冰冷。 连刃不解的望着我,嘴张了张,好似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钥匙插进门锁内,深呼吸,深呼吸,下定决心后终究缓缓拧动了钥匙。 “咔嚓!” 门锁应声而开,廖云海退后两步,将手伸过头顶,我猛地打开门,廖云海的手随之而落,反手我拔出枪来,带头冲进了家中,心里默念道:既然没有选择,既然你决定让我陪你玩这场游戏,那就给你该承担的结果吧! 十数名警员冲进客厅内,一阵尖叫声陡然炸响。 “啊!!!” 柳云馨坐在床上,身边堆着满满泱泱的零食,她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的模样,抱着头开始叫喊,显然这些面漏凶光,杀气泠然的警察吓坏了她。 客厅内依然还是老样子,不过石像面朝着门口,显然被人移动过,我清楚的记着离开时,因为发现石像的秘密,将它面朝衣柜,此刻却掉转了过来,地上还有散落的油漆渣。床上柳云馨身体旁的零食也多了不少,我知道他来了,并且还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廖云海见没有危险,随后走进屋内,看到床上的柳云馨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把她抓起来!” “不行!”我立刻喝止住他“你他妈想干什么!她不是凶手!” 廖云海棱着眼睛“高丽说过给她电话的是黑口罩女人,在你家里就这么一个女人,不抓她难道抓你么!” “她不是,凶手还在这屋子内,我会找到他的!” 廖云海皱起眉头,脚步向人群中稍稍挪了几步,我走到尖叫的柳云馨旁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哄道:“乖,不怕不怕。” 柳云馨被我一摸,身躯颤抖了下,随后缓缓低声嘟囔着什么,我凑进耳朵一听。 “哥哥......哥哥......” 我舔了舔血腥的嘴唇,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放心,我会找到你哥哥的。” 说罢我打开衣柜,果然钢尺已经被放入其中,我将其拿出走到石像的背后,对着廖云海等人招了招手,连刃当先走上前,举着手枪与我眼神交流后,对准了石像的后背处。 廖云海低声吩咐着,随后几个警察也凑了上来,我望了眼床上的柳云馨,将钢尺插入了石像背后的缝隙之中,狠下心,咬着牙用力一撬! “嘭!” “别动!别动!别动!”众警察齐齐喝道。 可在我面前出现的却是石像内空荡荡的空间,里面竟然没有人!廖云海见我们惊讶的模样,连忙凑上来观看,怒筋爆显,转身一把薅起我的脖领,疯狂的喝道:“邓青,这就是你说的凶手?凶手呢!凶手呢!” “滚!” 我气急败坏,一把推开他的身体,大骂一声废物!掏出了柳峰给我的那张名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与张冲给我的凶手电话号码一模一样,我将按键依次按下,拨通过去。 手机铃声炸响在我们每个人的耳朵内,,我瞪起眼睛,攥着枪的手紧了紧,心跳速度陡然加快,源头是客厅内角落的房门。 ——灵堂。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只能牺牲你了 葬曲般的手机铃声自灵堂内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内,我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手中的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几乎没有犹豫拔腿便冲向灵堂的门,那里面是我妻儿的遗像,我决不许,决不许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咣!” 我一脚踢开灵堂的门,举着枪快速探入,血红的光瞬间笼罩我的身体,视野还没有适应,门后一个身影闪出,胳膊顺着惯性突然遭到猛烈的拉扯,柳峰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没等我转身反抗,匕首冰冷的寒意就触及到了脖颈的皮肤上。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在后面单手勒住我的喉咙,红灰色的匕首横在其上,不禁汗毛竖立,死亡的气息离我近在咫尺,身体僵直不敢动。 而我的眼睛却盯在供台上,香炉和照片都完好无损,柳峰并没有去破坏他们,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们没事就好。 “别动!放下刀!” 随着喊声,只见连刃打头,转瞬间十数把手枪对准了门内的我们,空洞深邃的枪口映入眼中,柳峰控制着我,我将抓着枪的缓缓放下,廖云海瞪着眼睛躲在人后,没有上前。 “放下枪!”柳峰大喝“不然我就杀了他!” 连刃和其他警员面面相觑,柳峰勒着我喉咙的胳膊用力几分,窒息的感觉蔓延至脑中,使我近乎晕厥,连刃望向我来,我咬了咬牙,喘气都有些使不上力,如何能够跟他说的了话,只能皱着眉头,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办法。 “嘭!” 柳峰抬脚将灵堂的门踢动,随着门关闭,连刃等警员的身影在我的目光中渐渐消失,只剩下红色的光和匕首锋利的寒意,还有两具神经绷紧的身躯。 柳峰拉扯着我退后,直到靠上门后的墙壁,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栗,他也很紧张,我眼角瞥到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感受着匕首与脖颈的距离。我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哪怕在向前几厘米,匕首的锋刃就可以轻易划开我的喉咙。柳峰的胳膊勒着我的脖子,显然他也在控制着我的行动,不让我向前,想来在他的心底,并没有想要立刻杀死我。 “柳峰,不要...不要在做无畏的逃避了,我的房子没有后门、地下室,你逃不掉的。”我从嗓子里硬挤出一句话“咳咳,我快呼吸不了。” 闻言,柳峰勒着我脖子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些,腾出空当让我喘气,以柳峰的身手我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从他的手下挣脱,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匕首的机动性要比枪械强的多,论身手我不一定打的过他,武器又没有他厉害,索性渐渐放弃了挣扎的打算,武力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逼疯他的好,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我,白让廖云海捡了便宜。 “我要离开。”柳峰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但此刻却显得阴森至极。 我抿了抿嘴唇,苦笑道:“你觉得可能么?整个单元和小区都被警察包围了,就算你是神仙也逃不掉。” “有你在就可以。”柳峰的匕首向着我的脖子压近了几分,刀锋已经触及到了我的皮肤,我连忙将头向后靠了些,只听柳峰威胁道:“配合我,放我离开,我不杀你。” “你还当我还是青犬么?我现在不过是出狱的囚徒罢了,若不是廖云海利用我当炮灰,我怎么可能进来送死?你真的觉得廖云海和外面的警员会听我的?” “总要试试!我不能死在这里!” 柳峰说罢冲向门大声喊道:“外面的听着,你们若是想邓青活,就放下枪!给我准备一辆车!” 我皱了皱眉头,随着柳峰的话,灵堂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争吵声,紧接着便听到廖云海和连刃的声音,我们的距离隔着门根本听不清,柳峰便挟持着我靠向门口,要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妈的!”刚刚靠到门前,就听到廖云海的叫骂声“都给我闭嘴!里面的凶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好赶快投降,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放屁!我要车,听明白了吗!不然我就杀了邓青!” “杀吧!” 廖云海喝道:“邓青,为了警局,为了牡市人民的安全,只能牺牲你了,别怪我!” 柳峰听到廖云海的话大吃一惊,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惊愕的眼神,估计他也想不到廖云海会做到这么绝,我苦笑着,道:“柳峰,听见了吧,你威胁我也没有用,廖云海可不会在乎我这条命,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柳峰怒道。 “这是警察......” 柳峰咬着自己嘴唇,现在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没等我们两人再说话,外面猛地传来一声惊呼,是连刃的声音。 “廖队,不要!” 我和柳峰闻言一惊,下意识他便拉扯着我闪躲开来。 “蹦!” 枪响声划破小区,灵堂的门多出了一个洞眼,柳峰勒着我摔倒在一旁,我们两人呆滞的望着门上枪眼透进的阳光,双双愣住了。 廖云海...廖云海竟然真的敢开枪!在跟罪犯对峙的过程中不管人质的安全,实施无差别攻击,他疯了吗! “啊!!!” 外面开始骚乱起来,柳云馨的尖叫、连刃的叫嚷、廖云海的怒骂,还有其他警员的嘈杂声乱成一片,柳峰瞪着眼睛,木讷的望着门口,随后大笑了出来,笑得近乎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青犬,我是你们眼中的罪犯,你帮着警局不分昼夜的抓我,反倒那些警察要拿你来换取功劳,最后还是我这个罪无可赦的凶犯救了你一命,哈哈哈,太他妈可笑了。” 我的心渐渐寒了下去,在一片吵闹声中,柳峰松开了我的脖颈,我握着枪扶着墙缓缓靠起身体,望着他疯狂的模样,并没有举起枪。 “今天你肯定是走不了了,要么进监狱,要么拉着我一起下地狱。”我眯起眼睛,手中的枪掉落到地上“你选吧。” 柳青渐渐收起笑容,面色阴沉的看着我,手中匕首反握,我们之间仅仅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如果想再次控制我轻而易举。 柳峰没有说话。 我扬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其实我早应该想到是你,至少在得知柳云馨名字就应该想到是你,她的身份是预言家,说明她肯定是知道凶手身份的,像柳云馨这样的孩子,记得住的只有抚养人和亲人,我将她接到家里时,她跟我说话嘴里嘟囔的,刚开始我以为是‘狗狗..狗狗...”最后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哥哥二字,因为她说话模糊不清,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才会因声而理解错,真是傻。 还有在隐会区时,鬼影跟我谈话,就已经表露出他知道凶手的身份和作案动机,是他给你的卡片,反过来思考,凶手一定是能够进入到隐会区的人。牡市能够出入枫叶酒吧隐会区的那些人,我基本都知道,而你和上次的黑衣人我却没有见过,想必你们是近三年才加入的。 这两样信息我全部漏掉了,是我的过错,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早就抓住你了。” 柳峰撇了撇嘴,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目光如炬“我早就说过,放到现实中,你斗不过我的。” 我微微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你真的是三年前的那个......我记得他的声音不是你这样的。” “呵呵。”柳峰讽刺的笑了笑,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自嘴角到耳根,骇人至极“这条疤割伤了我的舌头和脸,我的声音也因此改变了许多,更何况当时我们都戴着面具,你如何知道我的模样?不然你以为我会傻到发卡片么?” “蹦!” 又是一声枪响,我们两人同时一惊,危险包围在这小小的灵堂之中,门上再次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我和柳青对视一眼,苦苦追踪与反追踪,没想到此刻我们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争吵声还未结束,我想连刃正在努力阻止廖云海的举动,而其他的警员定然不敢开枪,毕竟法律条文在那,他们若是此刻开枪就等同于谋杀! “精心布局,计划复仇、残忍杀人、我不明白,我早已不是警察了,你又何必将我扯进来?” 柳青将匕首放到膝盖上,望着上面古怪奇异的图案,摇头道:“张冲和廖云海他们是一伙的,狼狈为奸,我威胁张冲要杀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一切都是廖云海同意的,他才是幕后主使,钱也有他的份。如果不将你拉扯入这桩案子,我妹妹的冤屈谁来申诉?谁来给她一个公道? 正是你青犬的名声,我才选择利用三年前的事情策划这场游戏,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可惜了廖云海还活着,他也是我要发卡片的人,都怪你不顾一切去救他,现在自讨苦吃!人家反倒要杀你!” “你错了。”我反驳道:“他杀我是一回事,但你说他犯法贪财,我不信。你根本不了解廖云海,张冲的话不过是推卸责任罢了,廖云海这个人对钱没有追求的,他家里的情况甚至比很多普通人都要差。这个人追逐的是权力,他没有破案的头脑,却擅长人情往事,溜须拍马,他想要的无止境的权欲。说白了他就是自卑,只有通过权力给予的安全感和其他人的尊敬才能让他心底的虚荣心达到满足。 从他将张冲视为亲信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心里明白张冲办案不力,人品差,可依然用他,只不过就是因为张冲很会来事,和他自己一样,在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高高在上。” 柳峰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冷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他嘛。” 这句话刺痛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我伸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随后反手握紧拳头砸在墙上,不甘的怒视着灵堂门上的两个亮晃晃的枪眼,恨恨道。 “好歹在一起工作了那么久,又是他亲手将我送进的监狱,想不了解也不行啊!今天若是死在廖云海的手里,那才是我邓青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做鬼也得问问阎王爷,凭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象征性的线索 柳峰倚靠在墙边,望着我恨意从生、蛮横不甘的模样,不禁乐了出来,我微微一愣,凝视着他一会儿,随即也咧开了嘴。从在枫叶酒吧隐会区第一次与他互相报上真姓名时,我对他的印象就相当不错,虽然他杀了白院长,但在面对黑色风衣男人时,仍勇敢的站出来保护白羽萱的周全,父亲的罪过与子女无关。甚至今天他来见柳云馨,也提前费尽周折打电话将白羽萱骗走,并没有对她动杀心,这让我不禁想起了‘V’,因为我对他的追捕,杀了我的妻儿、连明,有种的话冲我来啊,无辜的戚雅和孩子又犯了什么错? 我想如果我和柳峰不站在对立面,以我们两个人的性格,说不定能够畅饮一番,结义烧香。可惜我们都身不由己,现实中,只能是你死我活,或者...一起下地狱。 外面的吵闹声依然没有停止,廖云海骂连刃的声音异常刺耳,不知道其他警员会是什么感想,我舔干嘴唇上的血迹,看着对面的柳峰,喃喃道。 “别光说我,廖云海今天的行为其中也有着对你的恐惧,上次你可是差一点就送他归西了,所以这次拼了老命他也不会放你走的,不仅仅是我自讨苦吃,你也一样的。” 柳峰无奈的看着我,扬起嘴角,不过从他抖动的双腿来看,还是紧张的,毕竟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只见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最后会争吵出什么结果,我若是不投降,他们会不会直接扔个手榴弹进来,把我们一起炸死?” 我摊了摊手“没准,廖云海可不敢确定我的手枪在不在你那里,万一被你拿去,进来的人被你打死,那上面不会饶过他的。” 说罢我摇摇头,望着供台上戚雅和孩子的遗像,轻声说道:“若是能下去和妻儿作伴,也不错。只是...怕她们怪我,我还没有给她们报仇,还没有抓住‘V’,哪里有颜面见她们!” “青犬,你不该是这样的。”柳峰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你曾经那股牡市一霸的风头哪去了?我杀周震他们的时候,除了想你帮馨馨翻案外,心里也真真确确想跟你斗一场,想让你做我的对手。换做三年前,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被挟持、被警察背叛就认怂了?那我真的太失望了,我想对决的是那个创造‘烽火连城’的青犬,而不是现在这样自哀自怨,想着陪妻儿去死的邓青! 我柳峰是有自尊的,让青犬抓住,我认,可让邓青将我送进监狱,我不服!简直是对我的羞辱!” 柳峰的话使我身体一怔,惊愕的看着他,柳峰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道:“三年前我得到机会出国当兵,无论在外遭受多么难熬的情况,我都会想,牡市的青犬会怎么做?你记得么,我们当初那场游戏后,我对你说换做现实不一定谁赢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脑海中回忆着三年前的画面,不禁苦笑了下,道:“不服的话,随时恭候,这牡市,我说的算!” 柳峰盯着我的脸“我比你年纪还要稍大一些,能让后辈说出如此蔑视的话,我的自尊无法承受,两年的兵役,我涉猎各个方面,总想着有朝一日回到牡市,做出一番事业,让你青犬知道,这牡市,不是你可以只手遮天的! 可是...可是没想到两年后回来,一切都变了。 妹妹被畜生强暴,你也进了监狱,警匪一家,正义消逝,法律无用,当时的我几乎崩溃,唯一想的就是复仇!在国外的两年已将我的傲气磨化,我变得沉稳,我开始思考该如何惩罚那些犯罪的人,如果仅仅是杀了他们,那最后反倒是我成了恶人,太便宜他们了! 于是我开始策划杀人方式,同时等待着,等待着你出狱。我陪妹妹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尽力的抹平她心中的阴影,让她开心,快乐,让她忘却那不堪的往事。” “高丽报案是在你回来前,还是回来后?”我与柳峰都知道时间不多,在这剩余不多的时间内,我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些事情。 “回来前,我到达牡市时,已经是高丽报案后一个月了。”柳峰扼腕叹息。 我皱起眉头,不解道:“是这样......那高丽见到的黑口罩女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柳峰抬起头,同样好奇的目光“不过她与你肯定有着关系。” “我?” 我指着自己鼻子惊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回来时还以为是你在警局做事,后来才知道你入狱,便托人询问你出狱的日期,也是那时偶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面是个女人,她告诉我要等,说你还有不到半年就会出狱。” “还有这种事!”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本以为是因为柳峰在国外,托人威胁高丽报案的,不过此刻看起来,高丽口中的黑口罩女人比我想象的要神秘的多,连柳峰也在她的操控之内。 柳峰握着匕首轻轻抚摸着平刃,喃喃道:“是啊,牡市藏龙卧虎,我们知道的恐怕还是太少。她还让我去枫叶酒吧找鬼影,也是那时我正式加入了隐会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去的时候鬼影亲自接待的我,这样说的话,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地位不会比鬼影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下来,呆滞的听着柳峰的话,鬼影在我眼中已经是牡市的Bug了,与他同等地位的女人,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柳峰没有任何理由欺骗我,我开始怀疑起来,这三年间,牡市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我咽了口吐沫“加入隐会区后,你都做了什么?” “嗯...主要都是对周震下手,得知张冲经常在枫叶酒吧赌场后,我开始让他输钱,毕竟隐会区的人想操控这么点小事太容易了,而且不会影响整体赌场的公正。其次就是对于周震个人财政的影响,让他在工作上出事,赔款。经过朋友介绍我找到了李婷婷,高价雇人拉她下水,一去不复返。 在周震最困难的时候,我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醉梦酒吧中,与他闲聊,因为对他的了解,他第一次见我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醉酒后与我诉苦,但丝毫没有提曾经犯案的事情,只是说有人拿着把柄向他要钱。我当时还录音呢,最后想让他自己招供的想法只能作罢,随后我便提出让他找女人跟张冲上床,留下犯罪证据威胁他,而李婷婷的艾滋病,其实是我花钱雇人传染的。 李婷婷最后也无可奈何,染上病就没有回头路,她很爱周震,也算是在生命最后,帮周震除去后患,舍身跟张冲上床。” “我艹!”我听着柳峰的话不禁爆出脏话“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顺势为之,没想到竟然都是你策划好的!这...这也太狠了!” 柳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我本以为李婷婷会将周震也染上病毒的,没想到,没想到周震要比我聪明的多。自从李婷婷下海后,周震就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他这个人非常谨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李婷婷已经染上了艾滋病。” “有可能。”我撇了撇嘴“法医检查尸体时,周震的身体内并没有发现病毒。那按照你本来的计划,是不是都染上病毒就不用你自己动手了?” “不,即使他们都染上了病毒,我也会动手杀人的!”柳峰眼神凌厉“我说过了,杀了他们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恶行!他们该死,既然法律伸张不了正义,给予不了我们公平,那我就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听着面前的杀人犯说出如此义正言辞的话,我突然感觉是莫大的讽刺,挠了挠头发,抬眼道: “你创造的过程就是利用我,利用我深入案件,将一年前的事情揭发。” “哈哈,没错。”柳峰伸出大拇指“我其实每杀一个人都给你留下了线索。周震是最该死的,所以我杀他的手法最残忍,每在他身上割开一道血口,我都会越来越兴奋,他对我妹妹做的事情如同畜生,我就让他跟牲畜一样吊起来,任人宰割,活生生割掉他的生,殖,器,看着他挣扎,发疯,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快么?” 我脑海中浮现出周震当初的死状,再联想到柳峰邪魅的笑容和手中的匕首,胃里一阵翻涌。 “李婷婷在周震身边教唆,两个人狼狈为奸,于是我先利用她调换你身上的卡片,说出来都可笑,我只用了五百块,就让她调换了你身上的卡片,同时也用这五百块买了她的命!跟她约定好逃跑路线。我提前躲在小巷对面的广告公司二楼内,看着她跑出来,一弩毙命,穿透她的喉咙,算是象征性的惩罚,让她这辈子再也无法教唆别人。”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李婷婷的卡片......” “你应该猜到了吧。”柳峰抚摸着匕首,期待的看向我。 “是你让柳云馨放的吧。”我揉了揉太阳穴“当时被廖云海带离小巷时,隔着车窗我就看到了柳云馨的身影,柳云馨能够听的只有你这个哥哥的话,她傻傻的,天真无邪,哪里会对死人有什么恐惧。在你杀死李婷婷后,她将卡片塞到李婷婷的胸罩内,然后就躲了起来,等待你去找她,你倒是也真的狠心,就让自己的妹妹在大雨里浇着,直到我回到案发现场带她去医院。” “我没有办法。”柳峰摇了摇头,自责道:“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我杀人的这段时间馨馨没有人照顾,而且我还需要一个预言家,想来想去只能狠心将馨馨放到这个位置上。 广告公司监控使得我只能第二天早上离开,我当时比你要担心的多,你们离开后我就在广告公司的二楼卫生间的窗户口偷偷看着她,看着她回到小巷深处。大雨一直没有停,好多次我几乎都快忍不住出去带走她,可你没让我失望,你坐出租车再次回到了小巷,将她带走,我的心才安稳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柳峰被捕 “你这真是用我邓青的良心在赌啊!”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心底还是挺佩服柳峰的,不过在交谈中,始终不想低他一头,从整个案子来讲,这场游戏顶多算是胜负参半,我救了廖云海,虽然他不是一年前案件的参与人,但就柳峰最初的心理而言,廖云海也是他的目标,杀人游戏的一环。 不过可惜的是,我救得了他,却救不了其他人,而周震等人真的是当年犯下过罪行的,不知是不是苍天有眼,天道轮回,造成的这种结果。 但不管如何,也不管那些人犯下过什么样的罪行,都应该交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柳峰! “也不算是赌,馨馨出现在案发现场本身你就肯定会怀疑,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预言家的卡片,你自然而然会将她当做凶手的目标去保护,也会顺着她的身份去调查一年前的事情。”柳峰虽然由于外面不停的争吵声面色紧张,但那股自信依旧在双眼开阖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呵呵。”我撇了撇嘴“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又干嘛安排这两具石像呢?不只是吓唬我那么简单吧,到头来还不是怕我对你妹妹有其他的举动。” “那是一定,说不担心是假的,馨馨是我亲妹妹。而且毕竟我对你的了解止于出国前,三年前你既然能杀人入狱,出狱后谁能保证你杀心已消呢?” “杀心?”我皱起眉头,双眼微眯“你根本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行了,不提那些事,趁着最后的时间继续说案子吧,一会儿咱们走黄泉路的时候,省的心里好奇,不肯喝孟婆汤。” 柳峰听到打趣的话语身体一抖,望着我视死如归的模样,沉默了半晌,道:“也没什么了,白院长是被我叫走的,身为医生在金钱的诱惑下作假化验单,辅助他人犯罪,还算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既然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那我就将他的心脏等器官拿走,省得装在他那不人不狗的外皮下,脏的慌。” “幸亏白羽萱没在这,不然她得疯!”我微笑着说道。 柳峰琢磨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那个叫白羽萱的小女孩还是不错的,可惜了她有那样的父亲。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谁犯的错谁就该罚,与其他人无关。” “你倒是挺仗义。”我讽刺道:“那你自己犯下的错,是不是也该受到惩罚?杀死三个人,利用张冲潜入警局毒杀廖云海,哪件案子不够判你死刑的?” “怪我么?”柳峰听到我怪异的音调和直戳他心的话,立刻反驳道:“如果现在还是三年前,牡市的黑道对你邓青畏首畏尾,恐惧尊敬的时候,我柳峰堂堂男儿,不想着为国家报效,难道去杀人犯法?我从国外服兵役回来,想的就是入军队,以后有机会回到牡市保一方平安,哪怕有机会战死沙场也不后悔,到底是谁把我逼到现在的地步?” “是你自己。”我淡淡道。 柳峰面色渐渐怒起,指着灵堂的门“他们都要杀你了,你还在维护他们?” “不。”我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枪捡起来“我维护的不是廖云海、张冲,也不是周震、李婷婷,我维护的是法律,是正义!如你所言,谁犯的错就该谁受到惩罚,我邓青当年杀了人,别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擅自剥夺人的性命,就该进监狱,我认! 包括周震、李婷婷、白院长、张冲。他们是犯下了罪,但罪不至死,因为你柳峰觉得不公,就杀了他们,那是不是大街上别人不喜欢你,转头就可以将你杀死? 每个人都这样的话,国不将国,家不成家,所有人都在杀人与被杀中度过,那才是你想要的么?那样的社会就比现在要好么? 廖云海和张冲一年前使得你妹妹蒙冤,这是他们没有承担起警职人员的责任,但与法律无关,与正义无关,至少我邓青现在站在你面前,就不会让你妹妹的案子雪藏谷底,深埋地下! 你自己听听外面,除了我邓青外,不照样有人在廖云海开枪的时候阻拦么?他难道不担心惹怒上司被撤职?不担心廖云海开枪把他打死?可他还是做了!为什么! 柳峰,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警察都自私的,我们在警校的时候念过无数遍宣言,我相信在所有警察的心底,坚守的都不是个人利益,而是这个社会的正义与对人民的责任! 今天他们杀了我邓青,明天牡市照样会有第二个邓青,第三个邓青,哪怕是全都死绝了,后继者也会驱除不尽,赴身而来。 你记住,在这世上,人终归墓土,但正义,永不消亡!” 柳峰惊呆在原地,眼神中的怒火渐渐流失,脸颊抽动着,缓缓伸出了手,将匕首横在身前,随后刀尖抵向了我。 “你这算是遗言么?” 我冷冷的望着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戚雅的黑白照片,她的笑容好似在鼓励,我扬起嘴角“这不是遗言。” 说罢我猛地举起手枪对准柳峰的头颅,狭小的空间内,以柳峰的速度完全可以阻止我抬枪,可如我所料,他并没有,任由我的枪口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想杀我么?”柳峰凝视着我的眼睛,沉声喝道。 我摇摇头“我不会杀你,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用刀指着我......柳峰,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失去的东西,我是青犬,这牡市,我说的算!这正义,我来维护!” 柳峰眼神一变,愣住了,眼神中晃荡着说不出的意味,半晌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刀反手一转,刀柄冲向我的胸前“好一个青犬,好一个正义,这把‘暗蛟’是我在国外时长官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如果今天你能活着离开,记住,拿着我的匕首,好好照顾馨馨,不然我定会化作厉鬼存入刀中,杀了你。” 我缓缓将匕首接到手中,将枪放了下来,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而且闹的越来越大,柳云馨的尖叫声也越来越惨烈。 “我不会投降的,你可以开门走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开枪打死你。”柳峰倚靠在墙边,伸手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萧瑟冷峻的脸庞令人难以名状心中的感受。 我望着残留着两个枪眼的门,心悬在了嗓子眼处,若是真的没被柳峰杀死,到头来被警察给打死了,那实在是太可笑了。我犹豫了下,侧过身靠到墙边,平行着伸出手轻轻拽住门把手,快速一拉! “蹦!” 枪响顿时传来,门已经开启,灵堂的墙壁上扬起一阵尘灰,我下意识的骂道:“操你妈的廖云海,你他妈疯起来没完了!老子要出去,你再开一枪我看看!” 此话一出,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我缓缓侧过身向客厅内望去,手还抓着墙壁,随时做好闪躲的准备。 只见廖云海正瞪着眼睛站在客厅内,其余的警察全部侧到两边,向我投来惊愕的目光。连刃在床边背靠着柳云馨,死死的护着她,想来刚刚廖云海应是要拿柳云馨威胁柳峰,但被连刃阻止了。 现在我已经露面了,廖云海绝不敢在大庭广众,没有凶手的情况下开枪打死我,我转头望向灵堂里侧靠着墙狠狠吸烟的柳峰,道。 “你真正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连刃,若是没有他,刚才你妹妹可能就有危险了。” 柳峰闻言嘴一哆嗦,烟头掉到了地上,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蹲下身捡起燃烧的烟头复叼进口中,将手中剩余的半盒烟扔了过来,我在空中伸手接住。 “告诉连刃,我谢谢他,没什么可给的,这半盒烟算个意思。” 柳峰潇洒的笑了笑,我紧紧攥着半盒烟,另一只手抓着枪和匕首,缓缓走出了灵堂。廖云海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在众人的目光下我走到连刃身前,将半盒烟塞到他的警服内,命令道:“连刃,进灵堂里面将凶犯柳峰带出来!任何人都不许开枪,否则谁开枪,我杀谁!” 洪亮的声音传到屋子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廖云海转头暴怒着盯着连刃,我一手持枪,一手拿刀,给连刃使了个眼色,连刃已经与廖云海撕破脸,此刻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转身走进了灵堂内。 我蹲下身,看着惊慌失措的柳云馨,我将枪和刀放在床边,将她搂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喃喃道:“馨馨乖哦,不怕不怕,一会带你去买零食,买你最喜欢吃的……” 柳云馨被我一抱,身体顿时怔了怔,随后又渐渐软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些。连刃带着柳峰从灵堂内缓缓走出,我轻轻转向挡住了柳云馨的视线,柳峰望到我怀中的柳云馨,与我对视轻轻点头,含着笑意在众多枪口下走出了屋子。 廖云海紧握着枪,待其他警员纷纷离开后,瞬间从身后将枪口顶到了我的后脑上,冰冷的寒意贯彻我的身体,而我,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怀中柳云馨的头发,一言不发。 廖云海的手颤抖着,枪口也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要杀就杀,不杀就别举着了,累不累。”我没有回头,直接说道。 “操!” 廖云海怒喝一声,枪口随之离开了我的后脑,我转头望去,廖云海恨恨的跺着脚离开了我的房子,将门使劲一摔,背影好似都透着无尽的怒火。 廖云海今天是肯定想杀了我的,从我进入灵堂后,他就想借着逮捕凶手的名义,将我射杀在灵堂之内,这样回去报告可以说是无法确定凶手位置,为抓住凶手而迫不得已的行为。即使上面定了他的罪,但是除掉了我,哪怕连降三级也值得。 可惜啊,柳峰没想杀我,廖云海开了三枪仍没有干掉我,其他警员关键时刻并没有帮助他违法乱纪,连刃又护住了柳云馨,这次他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抓住了凶手,不至于降职,挨批评却是免不了的。 我抱着怀中的女孩,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撒在我和柳云馨的身上,心中感叹着这件案子终于结束了,虽然有喜有悲,有惊吓,有意外,但结果还可以,浑身乏累也算没有白忙活。 也终于能将目标放在6.21案件上了,那个缠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死结。 但此刻的我没有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外,甚至,甚至比柳峰杀人的案件更加可怕! 结束...意味着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杀人游戏卷结局“上” 一条阴森诡异的小路上,血红色的茫茫大雾笼罩着天地,我漫无目的行走着,能够看清楚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微漏的房檐,稀疏的草木,远处传来隐约的嘶鸣声,刺痛耳膜,不知是什么动物,叫的竟如此凄惨。 这里是什么地方? 似乎好像来过,恍如前世,熟悉的感觉悄悄攀上心底,好奇的四处打量。 我,独自在血红色的浓雾中穿行。 这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啊!!!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耳畔炸响,我惊恐的望向四周,下意识沿着声音的方向追寻过去,一百米……两百米……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双腿好似灌了铅般沉重,难以抬起。 “求求你,别杀我!” 求饶声不停的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疯狂的寻找着,寻找着,可那声音缥缈无痕,无论我怎么前行都好像在原地踏步。 “你在哪?!”我大声呼唤。 “救我!救我!” 远处的浓雾中渐渐透出两个人影,看不清模样和衣服,仿佛皮影戏,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身形的人,长发摆动,慌乱的摇摆着手想要后挪身体,而她的前方一个漆黑的鬼影挥动着尖刀形状的利器,一下、一下扎进女子孱弱的身体,血液喷洒,染红了本就血红色的雾。 我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狂奔而去,鬼影却突然消失在前方,穿过重重雾霭,终到达那女子身边,她的模样吓的我跌倒在地,颤栗不已。 女子的脸上全是血,耳朵、鼻子、眼睛全部挖了去,张着大嘴,舌头只剩下半截,伴着血液在口中打转儿,腥气窜进鼻孔中,呜咽着。我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疯狂的摇摆着,嘶吼着。 “戚雅!戚雅!!!” 她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不出话。 眼角余光一阵寒芒凌冽的闪过,我瞪着眼睛惊愕的转过头,脖颈一凉,匕首直直刺进了我的喉咙内,我捂着脖子,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强睁开眼睛看向那浓雾中挥动着匕首的人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 ........................................... 柳峰被捕第二天。 噩梦将我从床上惊起,冷汗湿透了睡衣,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梦中的惨象回荡在脑海中,毛骨悚然。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望向四周,墙上我和戚雅的结婚照在告诉着我,这是家里。 我揉了揉太阳穴,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窗帘被阳光打成一片亮黄色,郁郁幽幽,而我,却嗅不到半丝生机。 我摇摇晃晃的掀开被褥走到客厅,柳云馨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墙壁出神,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冰凉的酒顺着喉管流下,身体不禁一抖,整个人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手机上十多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白羽萱和连刃的,其次还有廖云海,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先给廖云海打了过去。 “喂?”对面传来慵懒的声音,显然在半睡半醒之中。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拿着啤酒坐到椅子上,轻声道:“6.21案件的线索准备好了么?” “什么线索?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廖云海语气变得生冷。 我攥着啤酒罐的手微微颤抖“廖云海,你想玩我是吗?” “是吗?”廖云海重复了一遍,讥笑着说“在你家里,你喊话的劲头哪去了?你不是不怕我么!” 我无言沉默,僵持了好一阵,我才鼓足勇气,喃喃道:“廖云海,廖队长,我邓青错了,不该跟您大吼大叫,现在我给您赔不是,您看这样行么?” “哈哈哈哈。” 廖云海大笑起来“这样才对嘛!邓青,别以为老子没有你不行,连同警局那个小叛徒连刃,白羽萱,都得他妈的给我滚蛋!明白吗!” “......明白。”我强压着怒火,咬着牙说道。 “连刃和白羽萱的辞职信我已经批准了,你来我办公室吧,我想这两封信件还是由你交给他们的好。” “那......6.21案件的......”我试探性的问道。 “过来一起拿!”廖云海严肃的命令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啤酒罐被我捏成了葫芦型,我看着手机上白羽萱和连刃的未接电话,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敢打过去。我应该感谢白羽萱和连刃,杀人游戏案中,他们两人给予我的帮助甚至比廖云海要大的多,最后关头也是连刃死守原则,才没有令廖云海挟持到柳云馨,不然柳峰一定会疯的,到那时候,我可能真的就要去地府找戚雅和孩子了。 廖云海手中握着6.21案件的线索,他想怎么戏弄我都成,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开除白羽萱和连刃,这排除异己的手段也太过明显了,难不成他真以为警局是自己家开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白羽萱和连刃解释,可为了死去的妻儿和曾经的那些无辜生命,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警局了。 将啤酒罐扔到垃圾桶中,桌子上还摆放着柳峰被抓前送给我的“暗蛟”,这不只是一份礼物,更是一份责任。我抬起头看了眼床上的柳云馨,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嫩的脸蛋,轻声道。 “馨馨,吃东西了吗?” 柳云馨呆呆的转过头看向我,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珠,噙着泪水,含乎道:“哥哥...哥哥......”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呢喃着“乖,馨馨,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吧。我就是你的哥哥,你的狗狗,你的什么都好。” “狗...狗狗?” “嗯,什么都好。” 我捧起柳云馨的小脸,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口,凝视着她那旋转着泪水的眼“馨馨要乖,要坚强,知道吗?” 柳云馨呆愣愣的看着我,轻轻的抿着嘴唇,抓起一颗糖,递向我的嘴边“吃,狗狗,吃糖。” 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意,张开嘴将未拆开包装的糖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塑料和牛奶味的糖在嘴里翻滚,阳光透过窗,照耀着柳云馨开心的脸庞,泪水落在我的胳膊上...... 傍晚时分我来到警局,远远望去还是老样子,来往的警员不停的穿梭忙碌着,一辆辆警车并排停在建筑前,好似遥远的时光前它们就停在那里,从未移动过。 黑暗前的最后光芒转瞬消失,我忐忑的走进警局内,路过的警员向我投来各异的眼光,有惊喜,有反感,有诧异,有恐慌。 不过令我感到庆幸的是,并没有碰到连刃或者白羽萱,可能他们二人已经停职回家了吧,这也好,此刻我还没有想要还如何与他们解释。 我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直接走到廖云海的办公室前,整理了下衣服,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伸出手轻轻敲门。 “咚、咚、咚。” “进!” 伴随着办公室内传出的沉声低喝,我按下把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廖云海将腿搭在桌子上,倚着皮椅看向我,蔑视道:“怎么这么慢,你在晚一会儿我就下班了。” 我坐到旁侧,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廖队,东西呢?” 廖云海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夹“就在这里。” 我激动的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便要拿取文件,廖云海飞快的将文件抽走,挑了下眉毛,我凝视着他可憎的脸“廖队,这是什么意思!” “别着急嘛。”廖云海收回双腿放到地上,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个信封,扔到我的面前“我廖云海做事还是有原则的,这两封辞职信,还有线索都给你,替我转达连刃和白羽萱,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做警察,就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他们个机会。乖乖的回来道歉,这信,让他们烧掉就好了。” 我将信封和文件夹拿到手中,撇了撇嘴“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查‘V’的案件,你好好对待连刃和白羽萱,不要排除异己。” “交易?”廖云海脸颊抽动,笑道:“你凭什么跟我做交易!6.21案件查不查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去惹‘V’,他也绝不敢惹我!我没有你那么冲动,我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我不会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去赌,而且我告诉你,邓青,你妻儿的死,连明的死,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办案要讲究尺度,我廖云海虽然没有你聪明,但也不会像你一样闹的牡市烽火连城,把自己妻儿的命赔进去! 现在你不是警察,想调查尽管去调查,只要不犯法,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是如何凭着一个人抓到三年前整个警局都斗不过的凶手的!” 听完廖云海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拿着文件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刚出门,神情顿时萎靡下来,倚靠着走廊的墙,心如针扎般疼痛,廖云海的话字字戳心,每当提起戚雅和连明等人时,我都会陷入无尽的愧疚之中。或许廖云海说的对,我抓捕‘V’的过程有些疯狂,可我不明白,难道面对杀人如麻的凶手,身为警察的我要畏惧退缩么? 我的思绪盘旋在无尽的漩涡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好像迷宫中的人,找不到,找不到出口。 我知道,再次触碰这件布满灰尘的案子也许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可放任不管,当初死去的那些无辜生命,九泉之下会怎么看我? 我又该如何向戚雅、连明他们交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杀人游戏卷结局“下” 晚上八点,家里。 望着桌子上廖云海给我的文件,我抓着花白的头发,犹豫不决,最初听到廖云海说6.21案件有线索时的那种兴奋荡然无存,他今天那咄咄逼人的话将我本以为坚定的信心攻破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我的信念坍塌,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些不敢去触碰它。 我担心自己无法承担的起,打开6.21案件线索的后果。 在家里客厅中来回踱步近一个小时,仍不知道自己心底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柳云馨就在我的身边,也许...也许再次调查6.21案件,她也会死去,柳峰被捕前的言语仍在耳边回荡,我不能让她柳云馨出事。 我咬着嘴唇,狠狠跺脚,走进厨房给柳云馨做饭,与其想不通不如先将它放到一旁,这样焦灼下去不是办法,抓捕‘V’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的事情,更何况凭我一人几乎是痴心妄想,不如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我尽力给自己找寻着理由逃避。 下了两碗面条,我也仅仅只会做这样简单的食物,撕开两袋咸菜拌到面中,就算是一顿晚饭了。柳云馨被我带到厨房中,坐下仅仅尝了一口,就吐到一边,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不解的端起碗吃了几口,明白她的意思,味道的确不怎么样,可以说是难以下咽,没办法,索性下楼给柳云馨买了一堆食品,自己将难吃的面条全部塞进了肚子里,混个饱腹。 柳云馨是个小吃货,见到烤肠、薯片、辣条等食物就会笑,可爱的很,我想着等过几天应该给她买几件衣服,但又犯起难来,毕竟自己一个独居男人,面对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怕她傻傻的,也极不方便。 恐怕她自己也洗不了澡吧。 “咚、咚、咚。”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面对和柳云馨未来的生活时,家里的门突然响了起来,这么晚谁会来这里?我下意识的紧张握起桌上的“暗蛟”,缓缓走到门口处,透过脏兮兮的猫眼向外望去。 是白羽萱和连刃。 我皱了皱眉头,深呼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我没有勇气去找他们,他们现在来倒也是好事,愿打愿骂,怎么样我都认。 “嘭!” 我将“暗蛟”收起,随后把门拉开,首先看到的是连刃扬起的嘴角,白羽萱则面无表情,他们两人手中都拎着黑色的大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你...你们......” “我们来看看你。”连刃拎起手中的袋子向我示意了下。 我愣愣的让开身子,连刃和白羽萱走进了屋内,柳云馨看到白羽萱笑了出来,伸出还沾染食物残渣的手冲向她,白羽萱立刻凑了上去,将黑色袋子放到床边抱住了柳云馨,这时我才看到,袋子里面尽是零食。 “来,姐姐抱。”白羽萱温柔的笑着。 我抿着嘴唇走到连刃身边,鼓起勇气喃喃道:“真麻烦你们了,我...我那个......” “好了,我们都知道了。”连刃看着白羽萱和柳云馨腻歪在一起的模样,笑了笑:“辞职信是我们自己写的,廖队不过是批复罢了。” “为什么?”我皱起眉头,不解道。 连刃摊了摊手,无奈的看着我“昨天抓捕柳峰后,廖队就有要开除我们的意思,说我私自泄露柳云馨案件的资料,可我那还不是为了破案?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们何必让自己难堪?索性我们两个人就写了辞职信,辞职总比被开除要好听,也算最后给自己留点警察的尊严。” 我微微点头,廖云海这么做倒是意料之中,随后我又问道:“廖云海给白羽萱什么罪名?” “莫须有。”白羽萱转头看向我,落寞的眼神令人心疼,声音也憔悴许多“上次我陪着你在办公室和他吵完那一架后,就已经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我对工作倒不在乎,现在闹心的是廖队扣着我爸爸的尸体不给我,不管我爸爸曾经做过什么,总得让我将他安葬吧。” “他是想让你回去认错吧。”我思索着喃喃道:“廖云海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 “不可能!”白羽萱毫不犹豫的说“最开始我就对法医这个职业没什么兴趣,是我爸爸非将我塞到牡市警局的,现在好不容易逃脱,我绝对不会回去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姐,她在牡市还是有些人脉的,廖云海总不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白飞燕?”我惊讶道。 白羽萱点点头,我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怀念么? 连刃拍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邓哥,别考虑那么多了,这件事不怪你,我不在警局也可以帮你一起查6.21案件的,无论在哪,不为我哥报仇,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感激的看着他,白羽萱将柳云馨放到床上,走到我们二人的身边,低声道:“她...真的是柳峰的妹妹么?” “嗯。” “她的案子连刃给我看了,柳峰在枫叶酒吧还救过我,身为女儿其实我应该恨这个杀死我父亲的凶手,可是现在却恨不起来,不管怎么样,柳云馨终究是无辜的,我替爸爸对她曾经遭受的苦难感到抱歉,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多来陪陪她吧。 爸爸死了,我现在也是孤儿了,和她是同命相连,看她那可怜的模样,挺心疼的。” 白羽萱的眼神很真诚,我相信她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就同意了下来,连刃站在旁边,掏出一支烟放在手中来回摩擦,却没有叼进嘴里。 我眯起眼睛,望着那熟悉的烟支,问道:“这是柳峰送你的那盒烟?” 连刃点点头,停止了摩擦“这对我来说算是离职的补偿吧,案犯临死都能送给我烟,说明我保护柳云馨的举动是对的,每次看到这烟,我都坚信自己阻止廖队没有错,柳云馨是无辜的。” “呵呵。”我轻轻笑了笑,对连刃的话感到认同。 “柳峰判死刑是肯定的,案件闹得这么大,上面的压力不会小,判刑的速度应该很快,今年也许就会枪毙,他杀了那么多人,缓刑的资格都没有,白瞎了一条汉子,何苦非要走这绝路。” “张冲呢?” 连刃摇摇头“警职人员受贿过百万,还与嫌犯发生性,交易,应该是无期吧。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医生给他做了体检,在他的血液中找到了HIV病毒,艾滋病患者在监狱里活再久有什么用?” “也是。” “6.21案件的过程,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连刃苦笑道:“工作也丢了,你不会忽悠我吧。” “我......” 正在我准备说话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趁着机会没有回答连刃的话,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不禁一惊,廖云海这个时候还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喂?” “速来警局!快!”廖云海近乎嘶吼的催促道,吓得我一哆嗦。 “发生什么了?” “柳...柳峰失踪了!” 我猛地瞪起眼睛,连刃和白羽萱迷茫的看着我,我挂断电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电话的内容告知白羽萱和连刃,两人听到消息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惊讶不比我少,随即转身跟着我冲向屋外...... 警局。 我和连刃、白羽萱坐车匆匆赶到,离着老远就看到警局上下一片混乱,廖云海站在大厅内,呼喝着,叫骂着,转头望到我们三人,连忙迎上来,面色暴怒,却掩盖不了他略有颓废的神情。 “邓青,邓青,你可来了!快去看看!人好端端的就他妈没了!” “在哪失踪的!”我厉声喝道。 “拘留室!” 我慌忙的跑到拘留室门前,这个曾经关押过我的小屋子黑乎乎的,门外聚集着四五名警察,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都他妈给我闭嘴!”廖云海疯狂的喊着。 众警员听到廖云海的怒吼声,吓得快速退到两侧,我当先走了进去,拘留室内的一切都如我被张冲关起来一样,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我环顾一圈,拘留室内只有一扇门能够出去,房间内此时漆黑一片,通过门外射进来的光芒可以看到灯渣碎的满地都是,应该是人为打破的。 “拿手电筒,把屋子照亮!”我回头喊道。 “快他妈去拿!”廖云海骂道。 随后三四个警员匆匆跑离了门口,廖云海焦急的说:“明天就要移交检察院了,今晚特意安排了五人轮班看守柳峰,他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该吃吃该喝喝,刚才我去局长那里报告,回来时想看看他,突然就失踪了!” “突然?”我皱起眉头,棱着眼睛“就这么大的地方,他要是逃跑,值班的警员会看不到?” “他们...他们刚才换班去吃饭......” “操!”我怒骂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是你疏于看管吧!别他妈解释了,监控调出来了吗!” “监控......监控被破坏了。” “什么!怎么破坏的?!”??我惊道。 “系统入侵,监控记录被盗,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放屁!公安系统被入侵?” 廖云海气急败坏,眼圈红红的,拳头挥起狠狠的砸了下墙,血从指间流了出来“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次完了!他妈的!全都完了!” 我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知这次柳峰越狱,如果廖云海抓不到他的话,刑侦支队长的位置必然保不住,杀人游戏的凶犯在他手中逃跑,这罪名谁也替他承担不起。 他的权力将会随风而去,未来再想爬回这个位置,不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手电来了!” 连刃将手电递到我的手中,四只手电筒顿时照亮了整个拘留室,我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够找到柳峰离开的信息,可地上干净无余,没有发现任何工具和线索,平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诺大的警局,他又是如何逃跑的? 就在我心如火燎,苦苦搜寻时,突然看到了角落墙缝内有一丝反光,心中一惊,好奇的蹲下身靠近,打着手电凑着眼睛望去。墙缝里……我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起,一张卡片从墙缝内被我拿到了手中,我皱着眉头望向卡片,当我看到上面的图案时,赫然呆住了。 卡片上熟悉的图案令我毛骨悚然,坐在阴暗角落的诡异男子,面貌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上的匕首寒芒凛冽,脚下滩滩血迹透漏着他做过的事情......??杀人! 我将卡片翻转,背面是一行殷红血色的英文词组和简短的话。 “GAMEOVER。”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再向下,比杀人游戏案件中的卡片多了落款,我眯起眼睛,一个黑色字母“V”如恶鬼般侵入我的眼中,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抖的双手无法用力,卡片掉落到了拘留室的地上。 “邓青,怎么回事?” 廖云海急忙上前到我的身边,我指着地上的卡片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恐惧如无数把刀刃划过我的身体,血淋淋的气息仿佛缠绕在我的周围,心跳停止,无法呼吸。 廖云海将卡片捡起,仔细的看向卡片上的图案,手开始发抖,青筋外漏,眼睛几乎都快了爆出来,他死死的将卡片捏在手心中,揉成褶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V,这不会,只是你和邓青的游戏,从现在开始,还有我,廖云海!”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恢复警籍 这一夜,警局内的所有在职人员都没有睡觉,廖云海怒火中烧,下令在牡市对柳峰进行全部搜捕,他这个说法很巧妙,并没有明言跟“V”宣战,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柳峰的身上,我知道他不想招惹“V”,可“V”又怎么会考虑他的感受? 所有的交通出口都布置了警力,还有我的家里,他派人守着柳云馨想着守株待兔,倒是免去了我的担心,并且廖云海为了避免戚雅的事情重现,将自己的妻儿接到了警局中,亲自保护,从这番举动看,他已经被“V”吓怕了。 我没有离开警局,在走廊内来回踱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V”会在这种时刻突然出现,他的手段比三年前还要高明,这也令我更加好奇,他是如何在这牡市警局中将柳峰从众目睽睽之下救走的?他救走柳峰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他想让柳峰对他感激,从而继续他的杀戮? 我几乎不敢想下去,一个柳峰已经令牡市恐惧不已,再加上三年前的“V”,我不知道廖云海和警队的人要怎么跟他们斗争,在我看来,无疑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廖云海本身就不想去招惹“V”,说不定牡市将再次陷入血海之内。 是夜。 连刃虽然已经被廖云海辞退,但在这危急的时刻,他并没有计较过往的矛盾,依旧跟着大批警员出去调查追捕柳峰,继续将自己当成一名警察,做着该做的事。 白羽萱则陪在我的身边,后来我见她困意上涌,便劝她回到法医室睡一会儿,至于她父亲尸体的问题,我会替她和廖云海商量。 廖云海的妻儿在他的办公室内休息,确定家人的安全后,廖云海和我坐在走廊内互相对视,沉默不语,他的神情异常紧张,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今晚他将面临的不只是柳峰和“V”,还有上级将要下达的惩罚。 直到第二天中午,警员们才开始分批回到局里,个个都是疲惫至极,哀怨声传遍警局,而结果跟我所想的一样——毫无线索。 柳峰,人间蒸发了。 事情到此也只能告一段落,廖云海没有任何办法,即便他手中握着警队的最高权力,想要追查柳峰的下落,也必需找到“V”才能实现,这不仅仅是困难,还得突破他自身的恐惧,其实不光是他,对我来说追查柳峰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我实在不愿意在警局久留,于是跟廖云海告辞,打车回到了家中,我相信柳峰不会傻到回来找柳云馨的,更何况“V”也不会同意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这个时候恐怕柳峰已经跟“V”躲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离开了牡市也说不定。 柳云馨被那些廖云海派来的鲁莽警察吓的不轻,我安慰了许久,才使得她的神情稍稍缓和,哄她休息后,我简单吃了些东西,随后回到卧室,伴着那如浪潮般的困意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我被吵闹的手机铃声从梦中拖到了现实,难受至极,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的话语,瞬间睁开眼睛,跟僵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神经绷起。 打电话的人是连刃,他告诉我,下午省级下达了一份文件,廖云海因杀人游戏案被调离牡市,而我,将恢复警籍,重新出任牡市刑侦支队队长。 这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我浑浑噩噩的脑袋刹那间震醒,急忙穿上衣服马不停蹄的奔赴出卧室,柳云馨还在睡觉,我将“暗蛟”和手枪放到腰间,拍了拍脸确定不是在做梦,随即打车直奔警局。 刚刚到达警局门口,就看到连刃和白羽萱一脸兴奋的在远处等着我,身后跟着大批警员,神情各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些迷茫的走上前,问道:“廖云海呢?” “廖队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局长说了,你到的话直接去局长办公室找他。”连刃笑道:“这次可是农民翻身做主了,我的辞职信,是不是该烧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还没有从连刃消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转头望向走廊里侧廖云海的办公室,犹豫了半晌,终叹了口气没有过去。 随后在众人拥簇下上了三楼,其他的警员是肯定不敢在三楼吵闹的,最后也只有连刃和白羽萱陪我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我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仿佛征求同意般,白羽萱兴奋的点了点头,连刃伸出大拇指。 我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敲打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进。”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自从入狱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抿了抿嘴唇,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局长一身正服坐在办公室内,五十多岁,脸上皱纹密布,多年的工作将他的头变成了秃顶,只余下两侧还剩些花白,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摞摞整齐高耸的文件,几乎将他的身形遮挡,看起来三年不见,老了许多。 “局长......” “哦,邓青啊。”局长微微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惊讶,自然的从旁侧抽出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这是上级下达的关于你恢复警籍和职务的文件,拿去看看吧。” 我不敢置信的盯着黄褐色的文件袋,此刻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真的,愣愣道:“怎么...怎么突然会这样?我哪里有资格恢复警籍?” “上面说廖云海犯了三条罪。渎职不公,在抓捕柳峰的过程中不顾人质生命危险连开三枪。选人不淑,将张冲这种警界恶瘤放在手下长达五年之久。防范不严,使得杀人犯柳峰在警局中被令一杀人狂魔救走,这三条罪加在一起,现在给他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他...他被开除了?” “没有,上级念在廖云海从事警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决定派到省里去做后勤工作,电话接待员什么的。” 我惊愕的看着局长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敢想象廖云海听到这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他那种喜好权力近乎偏执的人,费了十余年的光阴才一步步从底层爬到今天的位置,一着不慎,打回原形,这个结果实在太凄惨了些,他能否承受的住这么大的打击? “局长...那我的工作......”??我试探性的问道。 “你的工作不归我管,明天会有人跟你交流的。”局长缓缓整理着文件,喃喃道:“这次要离开牡市的不只廖云海一人,还有我这个牡市公安局长。” “您?”我不禁后退一步,更加惊讶。 局长微微一笑,笑的极为苦涩“不用担心,我是平调,U市的老局长马上退休了,我被派到了那里,这边省里会重新调来一个局长,以后你的上司就是他。” “这...这也太突然了!” 局长将文件收好,拿起钢笔快速的低头批复着什么“呵呵,柳峰的案子本身倒没有什么,现在跟‘V’扯在一起,就是另一码事了。牡市是个大池塘,水混的很,能够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上面想要肃清牡市,肯定还是要重用你青犬,不过他们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真以为牡市的问题是换个局长就能解决的?” “......” 虽然局长面不改色,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但我明白,他任牡市局长如此之久,要说对这里没有感情肯定是骗人的,所谓庙堂再高,不如乡土好,局长在牡市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培养的关系,换到另一座城市,等于还得重新再来,这其中的辛酸与努力,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局长并没有和我多言,只是在我准备离开时,提点我去看看廖云海,不管曾经有多大的矛盾,人要走了,总得告个别,或许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连刃和白羽萱在门口等候我多时,见我出来异样的脸色,双双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我将局长也将被调离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人皆惊讶不已,不停的追问缘由,我没有回答,但心里明白,显然柳峰的案件激怒了上面,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牡市要严打了。 我在一楼办公室找到了廖云海,他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双眼无神,垂垂老矣,一瞬间仿佛沧桑了几十岁。我搬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沉默良久,望着他此时的神情,缓缓道。 “廖队,老婆孩子呢?” 廖云海眼中晶莹闪烁,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别太想不开了,省里的教学条件要比牡市好,孩子在那边也能得到更先进的教育,以后……好好工作吧。” 廖云海苦笑了下,转过头来,双眼如野兽一般,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透着不甘与愤怒“你在嘲讽我么!” “我没有,斗了这么久,你也让我蹲了三年监狱,我只不过来跟你道个别,毕竟……”我的声音尽量放轻。 “滚!!!”廖云海突然大骂,惊得我一愣。 “滚啊!!!” 我抿了抿嘴唇,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哪怕再好听的,他都会以为我在讽刺他,索性不说了。 人这一辈子就是风水轮流转,没有谁可以一帆风顺,廖云海自视甚高,从柳峰案件中他的一些举动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变得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欲望,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的生活中他能反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被调离的,警察,不是这么当的。 回到家里,辗转反侧半个夜晚也无法入睡,按理说以我的历史是不允许恢复警籍的,上面的这个决定令我煞是费解,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但局长交给我的文件中却是明明白白,我将再次成为了牡市的青犬,这让我没办法拒绝,只是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份文件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峰与“V”联合在一起,我无法想象他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案子,不过肯定的是,“V”绝不会放过我,卡片上那句“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在我的脑海中翻转不断,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我又该怎么回应他? 凌晨三点,我实在睡不着,最后没办法只能打开灯发呆。在卧室的窗台上,廖云海给我的6.21案件线索静静的躺在那里。墙壁上,结婚照里的戚雅好似在看着我,又仿佛在看着那份线索,她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我将文件拿到手中,默默的沉思着,如果没有恢复警籍或许我还可以逃避,可以退缩,但当我再次穿上这身警服后,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缓缓将文件上缠绕的绳线打开,忐忑的从文件夹内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廖云海所说的G市尸体上恢复的信件内容。 我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信件恢复的并不是很彻底,不过很显然的是,信件内并没有文字,更像是一副图案,勾勒着九个小型的核桃型圆圈,在其中好似还有着黑色的点状。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将它放在灯光下,苦思冥想,随后从书架上掏出纸笔,透过灯光模仿般的画着。 随着图案的呈现,恐惧感从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冲击我的身体,这...这是九只眼睛...... 我咽了口吐沫,灯光突然一闪,凌晨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窗外的狂风吹打着薄薄的玻璃,发出嘭、嘭的响声,好似有人要破窗而入,纸上的九只眼睛,仿佛九个怪物透过纸张盯着我。 我急忙起身,未等去电源处修理,灯光猛地又亮了起来,我尽量适应着刺眼的光芒,目光继续放在纸张上,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 “V”在死者的身上留下这样的信件是什么意思?九只眼睛又寓意着什么???这是给我的信息,还是给死者的?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新的局长 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只记得昨晚一直在研究纸上的九只眼睛图案,没有半点思路,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柳峰杀人游戏案结束后,梦中总是出现一个戴着黑口罩的女人,手持利刃追杀着我。 她到底是谁? 窗外耀眼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梦中景象渐渐散去,汗水湿透了被褥,我揉了揉眼睛起床翻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不禁惊喝。 “糟了!” 时间09:15。 今天是我重新恢复警籍的第一天,竟然就迟到了,真是太久没有调理过自己的生物钟,自然醒成了规律!我还不了解那位新来的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因此让刚刚上任的他抓住把柄,将第一把火在我身上烧起,那就倒大霉了! 我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走出卧室,还未等洗漱就看到柳云馨坐在床上,抽抽搭搭的哭着。我心头一惊,连忙凑到她的身边,柳云馨那梨花带雨的面庞着实让人心疼。 “馨馨,怎么了?” 柳云馨揉着自己的肚子,缓缓抬起头,美丽的眼眸泛着泪光,诺诺吐出一个字“...饿。” 闻言我低头看去,果然床上的零食都被她吃了个精光,连同白羽萱和连刃拎来的那两袋子零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我犹豫几秒钟,叹了口气“让姐姐带你出去吃早餐吧。” 柳云馨迷茫的看着我,我掏出手机给白羽萱拨了过去。 “喂,邓青?你怎么还没到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嘈杂,络绎不绝的声音熙熙攘攘“我们都等着你呢。” “你们在警局?不准备辞职了?” “我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柳峰那家伙逃了,我必须要抓到他,为我爸爸报仇!现在你回来了,当然是要跟着你抓凶手,难不成自己去送死?” 我抿了抿嘴唇,望着身前委屈巴巴的柳云馨,喃喃道:“那好,白羽萱,我现在就有一项任务交给你。” 白羽萱微微一愣,沉默了下,随后严肃坚定道:“邓队,你说。” 听到“邓队”这个称呼我浑身为之一颤,很久没有听到有警察这么叫我了,仿佛思绪回到了三年前,那时的意气风发,令行禁止,哎……摇了摇头,镇定情绪。 “来我家里带柳云馨出去吃饭,顺便带她洗个澡,买几件衣服,晚上我给你报销。”我扬起嘴角“这就是你今天要办的事情。” “什么!”白羽萱惊道:“就这任务?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跟柳峰有关是吧,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你来家里帮帮我吧,今天上任第一天,我已经迟到了。” “...好吧。”白羽萱的语气顿时落寞了几分。 我将电话挂断,轻轻捏了捏柳云馨的脸蛋“馨馨乖哦,一会儿姐姐带你出去玩。” 柳云馨迷茫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过我相信柳云馨在这里,柳峰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的,只是现在牡市的警力戒备太强,最早也要等到严打之后。 洗漱完走出家门,空荡荡的楼道只有我一人,突然觉得山水花园这荒废的小区是那么的不安全,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倒没什么感觉,现在身边有了柳云馨,反倒开始担心起来,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的身边,万一出现三长两短,柳峰还不得找我拼命? 打车来到警局,远远就看到许多人接踵摩肩的聚在院子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我双手插在兜里走向前去,心想着难道这些人都是出来迎接我的?场面也太大了些吧。 “邓队。” 连刃呼喊着从人群中奔出,跑到了我的身边,急切道:“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呢。” “咳咳,不用这么大场面,我以前就是警局的人,现在等同于回家罢了。” “你说什么呢。”连刃拽起我的衣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新局长已经进牡市了,大家都是来迎接他的,想着给新局长留下个好印象,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的心思狡猾着呢。” “哦......”我略微有些失望的抬起头,再次向院子内打量过去,众多警员神情各异,有的一脸期待,有的垂头丧气,想必前者都是曾经老局长时期不受待见的人,想借着交接的时刻彰显自己,而后者都是老局长的亲信,自知江山的皇帝换了,旧臣让位,悲伤不已。 远处鸣笛声骤响,我和连刃对视一眼,连忙走到院子的最中央,因为警籍刚刚恢复,我还没有领到警服,所以万花丛中一点红,只有我穿着运动装,显得极为突兀。 一辆雅阁缓缓停在警局大门口,驾驶位置上走下一名警察将后门打开,我撇了撇嘴,这新局长的派头倒是够大的。 待新局长走下车后,众警员皆是一阵惊呼,我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位年轻的男子从车上缓缓走下,约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英俊潇洒,眉眼俊俏,皮肤光滑如同女孩。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警服,脸上挂着微笑轻轻挥起手朝我们走来。 “怎么是个白面小生?来唱大戏吗?” “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吧,这人能行么?” “小屁孩一个。” “嘿嘿,小孩子好忽悠啊。” “......” 后面的警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连同我在内,都对这位“年轻貌美”的局长能力不禁产生怀疑,在警界混的人都应该知道,资历越老的人越受人尊重,因为他们办过的案子,带过的警员,勘察现场的经验,分析案情的能力都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在警校根本无法学习到。 不管怎样,面对这样一位与我年纪差不多的局长,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我缓步上前,脸上挂上微笑,与他对面,率先伸出手微微鞠躬。 “你好,我是牡市刑侦支队队长,邓青。” “你好。”他将手与我相握,阳光下侧脸的笑容仿佛闪着光芒,唇红齿白,轻吐道:“莫书。” “莫局。”我懂事的叫道,随后鼓起掌来,喊道:“欢迎莫书,莫局长。” 掌声稀里哗啦的响了起来,连刃对着我撇了撇嘴,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名字跟人倒是符合,书生意气。 莫书与大家一阵寒暄,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走进了警局内,这些警员虽然私下里低声怀疑他,但到了这个时刻,都仿佛忘记了刚刚说过的话,接二连三的上前巴结。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能力,他手中的权力是牡市警局至高无上的,这些人的职位、薪俸、待遇想要提高,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连刃伴在我的身边没有随人流而去,我们两个人走在后面,连刃嗤之以鼻道:“看看这些长辈,竟对一个年轻人卑躬屈膝。” “廖云海当初留下的人,定然都是这幅模样的,不过我想咱们新来的局长估计不吃这一套。” “怎么可能?看他那样子挺享受的,还会有人讨厌阿谀奉承?”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连刃的肩膀“现在牡市这么乱,你觉得上面会派简单的人来这里么?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是看不透的,咱们这位局长,不简单。” 连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抬步上前“走吧,看看新局长有什么要说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新局长竟没有给众警员做动员演讲,而是委婉的驱散众人,将我单独叫到了局长办公室内。 局长办公室内。 “坐。”莫书坐到办公桌后,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陷进舒软的皮椅,半躺着享受,眯起眼睛看向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我不禁乐了出来,这新局长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不过他那股气势却不敢让我将他当成小孩子,我缓缓坐到沙发上,莫书将眼睛闭起,挪动了下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青犬是吧。” “嗯。”我轻轻应答。 “可能下面的人不明白我为什么来这里,不过我想你应该懂的。” 我思索了下,囫囵道:“因为莫局长能力出众,惩恶扬善,省里将你派到这里来荡平牡市黑暗,还给牡市百姓一个青天。” “......”莫书沉默不言,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色稍变了变“跟我你没必要这样,青犬,我来之前特意看过你的档案,我叫你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够放开手去做。 这次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管是玩什么卡片的柳峰,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杀人狂魔“V”,必须给我抓捕归案,不妨告诉你,这涉及到你我二人的仕途。” “嗯?”我皱起眉头,望着他俊俏的模样,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牡市的黑恶势力必须全部铲除!明白吗!”莫书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瘦弱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威势。 “可是我......” 莫书猛的睁开眼睛,眼神如刽子手般充满着杀气“我在重复一次,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道这个局长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缓缓站起身,敬礼“是!” “我知道你的妻儿都惨死在三年前的案子上,现在有什么要求就提,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别令我失望。” 我的双手微微开始抖动,站直身体,凝视着瘫软休息的莫书,道:“我希望局长可以跟省里申请成立6.21专案组,专门侦破此案,只要捕住“V”,柳峰自然也会落网!” “可以。”莫书眯着眼睛“还有其他的么?” “专案组内必须有连刃和白羽萱,其余的,您看着安排。” 莫书伸手揉了揉帅气的侧脸,随后从自己的衣服内抽出了一张纸条“好,我答应你。这次我来,有位朋友让我给你捎个信,你拿回办公室看看吧。” 朋友? 我好奇的走上前将纸条接到手中,敬礼转身离开,没等回办公室,在走廊中我就将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我顿时一惊,只见纸条上板板整整的写着一句话。 “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三章 远行之前 当我走下楼时,远远看到连刃正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我攥了攥手中的纸条,将其揉成一团扔到走廊的垃圾桶内,脸上挂起微笑,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异样,慢慢走向前去。 “邓队,新局长怎么样?”连刃迎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撇了撇嘴,笑着搂过他的肩膀,仿佛当年搂着连明一般,打开门走入办公室中,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阳光,熟悉的气息,我让连刃坐到一旁,随后拿起纸杯接上热水递了过去。 “他是什么人我不好说,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跟我们相同,为的,就是这件案子!” 连刃听到这个消息,漏出了惊喜的表情“新局长决定重新调查6.21案件了?” “嗯,不止如此,他还决定放手权力,让我全权处理。”我将百叶窗缓缓拉下,迎着阳光向外望去“我准备成立专案组,将此案放到重点调查,专案组人员内首当其中就有你和白羽萱。” “真的?!”连刃握着纸杯站起身,声调提高了几分,显然很激动。 我扬起嘴角,没有转头“回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不需要你上班,明天清晨,我们去G市!” “好!”连刃爽快的答应着,随后下一秒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G市?去那里做什么?” “明天车上再说吧,还有...你哥的死,明天也会告诉你的。” 连刃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沉默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随着连刃的离开,我长长的吁了口气,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摞摞的文件,突然有些头疼,廖云海昨晚就已经离开了牡市,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只能由我一人处理,整整一天我都埋头在办公室中,审阅、批复以及重翻三年来所有的案卷。 好在的是,自我入狱后,“V”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在牡市销声匿迹,三年来的大案要案屈指可数,廖云海处理的也还算不错,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中午有警员将新警服和头衔给我送到了办公室,待其离开后,我几乎迫不及待的将警服穿到了身上,对着镜子是左照右照,除了身材比曾经要瘦一些,头发变得花白外,其余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我青犬,时隔三年,终于再次出山了! 其他的警员来往我的办公室也开始变得尊敬起来,新上任的局长不给他们谗言献媚的机会,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这个复出的队长身上。当然,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面对着众人的虚捧,只是点头致谢,不许诺,不自傲,不拉关系。 渐渐地,大家也看出来我的意思,知趣的不在打扰,我躺在皮椅上有些感伤,如果警局尽是这样只知道凭着言语上位的人,这牡市的案子还能办好? 三年前警局内是能人各异,除我和廖云海外,下面一队、二队的两位队长也是棘手高傲,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甚至某些时刻连我也敢顶撞。那时候特别讨厌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调走,这辈子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可谁想到,我入狱后廖云海真的把他们调走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我感觉手下无人,还得求着新局长组建专案组,不禁有些怀念当初的峥嵘岁月。 晚上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新局长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我听到声音连忙转头,只见他双手插在裤兜内,清秀的面庞嘴角掠起一些邪笑,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下我的办公桌。 “可以啊,三年没回来,做起事情倒是挺熟练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起身让开座位,哪知莫书伸手阻挡住我动作,道:“不用麻烦,我来只是告诉你,专案组的事情定下来了。明天将会有一名省里派来的心理学家到达牡市,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好好合作,尽快抓到柳峰和那个杀人狂魔。” “心理学家?”我微微沉吟后,对莫书道:“让他不要来牡市,从省里直接去G市,我会在那里和他见面。” “你要去G市?”莫书略微惊讶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将廖云海所说的G市发现尸体和线索讲述给他听,莫书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下一秒就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行,那牡市这边我就亲自督管一下。” “那就麻烦莫局长了。”我恭敬道。 莫书嘴角轻轻扬起,挥了挥手,转身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我本想在询问下关于纸条的事情,不过看起来这位外表文气,内心势威的新局长绝不会给我透露什么信息。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权力放纵,比三年前不知轻松了多少,此刻若是再为其他事紧问追答,倒是有些不通事理了,惹毛了这位莫局长,最终吃亏的只能是我自己。 离开警局,正准备打车回家,突然想起白羽萱和柳云馨二人,连忙掏出电话给白羽萱打过去,早上让她去的家里,这都晚间七点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人这一天过的怎么样。 “喂?”白羽萱大声的从电话那头喊道,各种吆喝声嘈杂不堪。 “你在哪呢?”我低声询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太吵了!”白羽萱喊出的声音震的我耳膜疼。 “我问你在哪呢!” “奥......我刚带着柳云馨看完电影,可好玩了,现在要去吃麻辣香锅,你来吗!” 我本意是想让她带着柳云馨回家的,毕竟柳峰逃跑,白羽萱带着他妹妹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玩耍很危险,可是听到电话那头柳云馨开心的笑声,我不禁犹豫了起来。 “...好,告诉我位置。” “帝豪广场这边,小小麻辣香锅。” “嗯,注意安全,我尽快到。” 说罢我挂断电话,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直奔而去,路边霓虹灯交错璀璨,往来行人车马如龙,各式各样的LED灯牌仿佛百花争艳般,攀比着,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夜生活还未开始,此刻正是大家忙碌完工作,和亲人朋友们散步,小聚的最佳时刻。 因此,从警局到帝豪广场,二十分钟左右的路,车堵了近一个小时,司机最后都摇开窗户开口骂了出来,我连忙安慰,表示自己并不着急。望着车窗外绚烂的牡市,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纸条上的话语,联想到枫叶酒吧与鬼影分别时他所说的话,抿了抿嘴唇,对他的恐惧感愈来愈强。 八点多我才离开窄小的出租车,屁股被生硬的副驾驶椅子咯的生疼,眼睛扫向四周,很快就找到了白羽萱所说的店面,一栋坐落在广场里侧的门市,二楼处挂着硕大的灯牌,看起来应该是新开的。 走进去后,远远就看到白羽萱和柳云馨坐在角落处,连忙走上前去,在她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抽出一颗烟抬起头正要点燃,眼前的一幕使我整个人猛的愣在了椅子上。 只见柳云馨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上面装饰着闪闪晶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侧披至身前,细长的凤眉,纯洁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如雪的肌肤嫩滑奇美,脱俗清雅。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这还是我家中的那个白衣小女孩吗! 我惊呆的看着面前的柳云馨,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狗狗...狗狗?” 我恍然缓过神来,的确是柳云馨,不禁转头对白羽萱温怒道:“你怎么给她打扮成这样了?” 白羽萱被我问的一愣,皱起眉头,白了我一眼“人家本来就是这么漂亮的好吗?在你家里都脏成什么样了,我这才是恢复她的本来模样,不过真得承认,柳云馨太可爱了,要不是怕弄花了妆,我真想亲她一口。” “算了算了,吃饭吧。”我摆摆手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心里嘀咕道:真是基因问题,人家怎么就能生的这么漂亮,柳峰和柳云馨兄妹,若是放在大街上,肯定都是回头率极高的俊男美女,风华绝代,可惜...一个成了杀人犯,一个天生是傻子。 “等等!” 白羽萱娇嫩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解的抬起头“又怎么了?” 白羽萱狡黠的一笑,转身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放到了桌子上,我拿起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这是我和柳云馨今天的消费,洗澡、逛街、打车、购物、看电影、零食、我都让他们开了发票,一共是两千五百八十块,八十我就不要了,两千五,报销吧!对了,这顿饭一会儿你也要一起付了。” 我捏着发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白羽萱高兴的脸,沉声道:“你们...你们一天花了两千多?!” “怎么,不愿意给啊!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照顾柳云馨,更何况这上面百分之八十都是给她买的东西,难不成你不舍得吗!” 听着白羽萱义正言辞的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负荷过重,深深的喘了几口气,转头间望到柳云馨娇美可爱的脸蛋,哀痛的低下头。 “行......我给。” “这就对了,都是给柳云馨花的钱,等于帮你养小媳妇了,还不舍得......” “啪!” 白羽萱的话如尖刀刺进我的耳朵,我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眼神凌厉的注视着她,脸颊抽动,阴森的喝道:“你说什么!” “我......我......”白羽萱见我发怒,剩下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吭哧半天也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 “你记住,我只有一个女人,她叫戚雅!除了她以外,这一生,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非分之想!我邓青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唯独这件事,谁也不许拿来说!谁也不许!”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快递头颅 是夜,一顿饭下来,白羽萱都没有再理我,独自埋头不停的夹菜、喝水,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吃着饭,柳云馨好像被吓到一般,也没有在说一句话,场景诡异。 我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随之萌生出愧疚的感觉,自己刚刚的确有些太激动了。 吃完饭后我结算了帐单,伴着柳云馨和白羽萱在夜色下向家里的方向走去,天空中乌云密布,月光惨淡,但这似乎丝毫没有阻挠城市的喧嚣,各种各样的夜场前停着豪车美女,香奢华丽,我们三人仿佛是这牡市中爬行的蚂蚁,没人会在乎你是谁,也没有人去关注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似乎有些灼热难耐,犹豫着,该如何说出话打破这份尴尬。 “那个...我已经跟新局长提出要组建专案组追查柳峰的下落,你要不要来?” 白羽萱闻言缓缓抬起头,嘟着嘴有些委屈的看向我,嘴上却毫不示弱“你会让我去么?” “当然,你和连刃缺一不可,我也需要你的专业帮助。”我微笑着说道。 “那我加入。”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警局集合,前往G市,路上我会跟你们说明原因的。”我心中的障碍被冲散,舒畅了些继续道:“柳云馨我也会带着,途中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白羽萱轻抚着柳云馨的头发,咬着颤抖的嘴唇,声音低沉而甜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今天是我太激动了,不关你的事,还望你不要责怪。” 白羽萱挑了下弯眉“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死了,柳峰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送进监狱的,不是么?我希望能够亲手抓住他,为我爸爸报仇,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哪怕我惹你多么不开心,都要让我参与到案件之中。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白羽萱说着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坚毅,散发着仇恨,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杀气,令我不禁身体为之一颤。 “你不要突然这样,我有点儿不适应。”我尴尬的搓了搓手,强装出笑容“放心,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嗯,我相信你。” 到达山水花园门口,白羽萱与我们告别分开回往家里,望着她远去的孤独身影,我的心底升起阵阵哀伤。其实我早应该看得出来,她今天带着柳云馨购物也好,玩耍也好,都是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与怨恨,我也曾失去过至亲的人,这种感觉我能够理解。 目前看来白院长的死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性格,现在的白羽萱外表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女汉子,可她的心,早已破碎衰败,我能做的只有安慰,但又怕安慰触痛她心底的往事,异常矛盾,毕竟白院长的死其中也有我办案不力的原因,若是早能够发现柳云馨的事情,也许…… 眼见着她消失在远处阴森的街道尽头,我转身带着柳云馨上楼回家,此刻的我并没有料到,正因为我的逃避和自责,以至于白羽萱对柳峰的恨意潜滋暗长,将未来的许多事变得可怕至极...... 从牡市前往G市的火车每天只有两趟,上午九点十分和下午三点四十分,对于我们来讲,到达的时间当然是愈早愈好。G市离牡市的距离大概是八个小时左右的行程,也就是说下午六点前我们就能够与G市的公安部门会面。 我在家中打点好行装,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和连刃、白羽萱在警局办公室集合,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来到办公室对我们进行欢送,期间还多次嘱咐我们要宣扬牡市警员的风范,给他这位新来的上司长些面子。 伴随着玩笑,我们几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仿佛这次的旅途只需要观赏风景,而不是去面对血腥惊悚。 众人寒暄过后,时间也渐渐紧凑,我们四人与莫书告别,离开警局前往车站。牡市的客流量很大,人潮拥挤,我们四人商议后,购买了四张卧铺票,毕竟八个小时的行程对于即将投入工作中的警员来说,是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庆幸的是,我们所在的卧铺间内,只有我们四人,这样说起话来方便的多,我和连刃在下铺,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中铺。 随着车辆缓缓驶离牡市,连刃在对面的床铺上多次向我投递目光,我将行李放置好,坐在他对面示意性的拍了拍床铺。 连刃闻声立刻起身,期待的望着我,眼神复杂,既有不安,又含带着狂热。 我思索着喃喃道:“整件案子我若是与你讲述,实在太耗费时间,而且此地人多眼杂,传出去若是引起不必要的惊慌,莫局长不会放过我的。” 连刃会意,急切道:“我想知道我哥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倚着卧铺冰凉生硬的壁板,脑海中开始回忆三年前的片段...... “那是05年的夏末,当时6.21案件在牡市闹得沸沸扬扬,而我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队长,眼看着死者的数量快速增加着,却只能束手无策,焦急使我的脾气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怒火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上面下了死命令,我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创造‘烽火连城’。 那是个天气炎热的下午,我清楚的记得连明穿着一件跨栏背心,满头大汉的在我身边帮忙整理资料,因为‘烽火连城’,牡市警局的犯人突然增多,还有一些被黑道雇佣的百姓前来闹事,积压的案卷令我焦头烂额,廖云海却狡猾的选择装病休假,将我独自扔到了牡市大众的唾液内。 虽然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我仍然坚信着,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将凶手抓捕归案。 下午我们正在忙碌时,突然有人报案说牡市西区桥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器械斗殴,我盯着“V”的案子手忙脚乱的工作着,根本抽不出来空当,派下面的人去能力又不够出众,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一队队长和连明带人去解决。 连明临走时还给我泡了杯茶,让我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着他回来帮我按摩放松放松。 谁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说话。 没过多久,众警员就赶了回来,告诉我,他们去的时候那些斗殴的人已经逃跑了,唯独剩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人物,一队队长和连明决定前去追捕。 我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当回事,继续忙碌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以一队队长和连明的身手,抓捕两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费这么久的时间。 我拼命的给连明打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没有人接,派出去寻找的警员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但那时我还在安慰自己,连明在我身边出入随行多年,牡市的各界对其都是熟悉的很,哪怕是遇到了黑道上的大哥,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会敢对他怎么样。 可是,正在我陷入遐想之余,没过多久,恶耗就开始传来! 一队队长被人在西区江滩处发现,身中数刀,当时已经昏迷不醒,警员直接将其送去了医院,而连明仍在失踪之中。 我开始疯狂的派人搜寻,警局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搜索整个牡市,就这么找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依然没有踪迹。 正在我准备动用一些其他力量时,有警员发现在路边邮箱上有一个快递,接收快递的警员将东西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的思路都在连明的失踪上,满不在心的将快递拆开,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我瞬间吓的跌倒在地,盒子内是连明的人头,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我,血淋淋的面孔扭曲着,我可以想象的到,临死前他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 盒子掉落在地上,连明的头在地上轱辘了好多圈儿,而同时掉出的,还有一块被保鲜膜缠着的塑料板,透过保鲜膜的上的血,我看到上面写着的话。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你能够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么?跟在我身边亲如兄弟的连明就这么死了,他那血淋淋的头颅就摆在我的面前,而凶手还写着话来威胁我,恐吓我,挑衅我! 我抱着连明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警局,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想救他!可一个死人的头,要如何救得活?我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我捂着脸倚靠着壁板,眼泪不禁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嚎起来,其余三人望着我悲痛欲绝的模样,皆是沉默不言,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连刃伸手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抹去眼泪,他咬着牙关,双眼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猛的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狰狞道:“我一定会为连明报仇!一定会!” 连刃攥紧拳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仿佛抱着的是他的哥哥,那个被牡市人戏称为“狗腿子”的,我的兄弟。 哭的累了,在沉默中我倒在床铺上睡了过去,梦中好似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纵横交错的画面闪现,乱成一团。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我才不情愿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连刃在知道自己哥哥的死后,情绪异常低沉落寞,我不确定自己告诉他连明死亡完整的过程是对是错,只是,我认为他有权了解真相,那是他的血肉至亲。 火车缓缓停在G市的车站处,我们四人伴着黄昏与黑暗的交际,来到了这个与牡市相当大小的城市,车站口外人群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出租车司机们叫嚷着拉客,还有一个个中年妇女手上拿着牌子四处询问旅人需不需要住所,喧闹无尽。 我点起一支烟递给连刃,望着眼前陌生的城市拎上行李,从兜里掏出那画着九只眼睛的白纸,喃喃道。 “V,我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怪异的G市警方 我们四人到达G市警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夜色的笼罩中,借着灯光可以看到警局门口站着四五个人,其中打头的并没有穿着警服,而是黑色的衬衫套着一件皮夹克,双手插在裤兜内,三十多岁,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强壮的身躯配着一副极不相符的面貌,圆圆的脸,略长的刘海飘荡在眼前,细小的眼睛闪着精光,微薄的嘴唇里叼着一支牙签,怎么看怎么像街头混混。 “你好。”在这混混模样的人身后走出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客气的走上前与我握手,笑着问道:“牡市来的专案组成员?” 我微笑着与其握手,回应道:“嗯,初来此地,还望多加照顾。” “放心放心,莫局长已经跟我们打好招呼了。”男子厚重的手落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几下,随即侧身道:“来,让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G市的江队。” 我顺着他的话语伸出手去,痞子模样的男人慵懒的抬起胳膊,使其手掌与我轻轻擦过,漠视的点了点头,我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收回。 “你什么意思!”连刃怒声欲上前,我连忙伸手阻拦住他的身体。 江队瞥了连刃一眼,嘴里发出“嗤”的声音,不屑的说道:“我叫江海,莫老大让你们来,我肯定是要给面子的,不过你们要摆正姿态,这里是G市,不是牡市!容不得你们在这撒野!” 我凝视着江队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初次见面就发生这样的场面,而在中间介绍的警员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说明他早就料到自己队长的行为了。刚见面就给一个下马威,倒真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若是放在三年前,我怕早已经拔枪了! “明白明白。”我示弱道:“我叫邓青,这次还需要江队多多帮忙,等案子办完了,日后必有重谢。” 我这句话其实有两层意思,至于怎么理解,就看他自己了。 江海听我这么一说,嘴角微微扬起,转身走向警局内,背对着我们朝着警局招了招手,其余几人会意,连忙接过我们手中的行李,带着我们上了旁侧的车辆。 江海给我们安排的住所是距离G市警局不远的一家宾馆,称不上星级,但设施和环境还都可以,一共四间房,都在二楼,但在我的要求下,变成了三间。我和连刃各一间,白羽萱和柳云馨共用一间,毕竟柳云馨的情况摆在那里,让她一个人住我实在放心不下。 通过在我和江海之间介绍的那位警察了解到,他叫做李捷,外号李二,是江海的副队长,G市人,四十三岁,一副憨厚的面容,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好人。 从和他简单的聊天中我可以明显的听出来,他对于江海今天的行为没有丝毫不满,不止如此,他的话题基本上都在围绕着江海,每当提起自己的那位队长,李二的脸上都会挂出一副自豪的神情,骄傲的不得了,眼神中尽是赞赏。 我对江海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种天生的傲气,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敢这样,想来他的办案能力应该不会差。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江海竟然曾经是莫局长的助手,看江海的年纪貌似比莫书还要大一些,这种情况我倒是第一次遇见,不禁有些好奇他们二人的关系。 李二将我们几人安顿好后,便准备起身离开,我急忙拉住他询问廖云海口中女尸的线索,李二闻言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就很好的掩盖了过去,笑着摇摇头道:“你们着急办案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今晚刚到,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去警局,江队自然会给你们答复。” 说罢,李二转身带着其余的几个人就离开了宾馆,我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到达G市的经历,眉头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连刃只身出现在门口,手上的行李已经消失,想来是刚刚整理好物品。 我揉着太阳穴喃喃道:“有些不对劲......” 连刃闻言一惊,走进屋内坐到我的对面,问道:“你是说那个流氓警察队长?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我快速的思索着“江海是莫局长的亲信,从他称呼莫局长为莫老大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既然如此,我们是莫局长授意来此调查案件的,他应该极力欢迎并且配合才对啊。我是可以理解他对于外来人员的排斥,但在我刚刚问他手下关于案件的信息时,他的手下却避而不谈,神色还很慌张...这难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连刃听完我的话沉思了下去,没过一会儿,他抬起头道:“邓队,既然他说明天能给答复,不如我们就顺势为之,等着明天在看看,总不能现在去找他们。” 我轻轻点头,叹气道:“只能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去叫白羽萱和柳云馨,咱们出去吃点饭吧。” “得嘞。”连刃笑了出来“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填饱肚子才是主要的。” 我咧了咧嘴,看着连刃消失在门口,叼起一根烟缓缓点燃,我的心中好似拧了一个结,透过淡蓝色的烟雾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次的G市之旅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目前三年前的线索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这具新的尸体,说不定可以抓到“V”的尾巴! 我们四人在宾馆不远处找了一家烧烤店,里面的人着实不少,柳云馨见到肉别提多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吃的小手小嘴上都是残渣和油渍,我伸出手用面巾纸给她擦拭嘴角,柳云馨身体一怔,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笑嘻嘻道:“狗狗真好。”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夸我,白羽萱和连刃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连刃打趣道:“馨馨,那你说哥哥好不好啊?” 柳云馨抓着肉串正要吃,听到连刃的话,转头呆呆的看着他,就在连刃满脸期待等着答案时,柳云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连刃手足无措,不明所以。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略略略。”柳云馨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吐出舌头朝着连刃做鬼脸。 “哈哈哈哈。” 我和白羽萱笑的前仰后合,柳云馨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搂着连刃的脖子,埋汰他道:“兄弟,她这是想告诉你,你是那种能把小孩子吓哭的人,哈哈哈。” “什么眼光...”连刃狠狠咬了一口肉,嘟囔道:“我不比邓队帅多了。” “小子,你说什么?”我挑了下眉毛。 “我...我什么也没说,你最帅,你最帅。” “哈哈哈......” 就在我们四人互相找开心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在街道上骤然响起,烧烤店内瞬间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几辆警车飞速的从门口驶过,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哎,这又出什么事了?” 我身后的两个男人低声交谈着,我皱了皱眉,将椅子向后挪动一些,白羽萱和连刃也不在开玩笑,皆安静下来。 紧贴在我后面的男子是个平头,看起来四十多岁,坐在他对面的人和他年纪差不多,但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平头男子喝了杯酒,漠不关心的回答道:“谁知道呢,现在G市不安宁,要不是有江疯子压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这倒是,他调来这几年江城的治安已经好很多了。” 平头男子咧了咧嘴角,身体向前,悄悄道:“我跟你说兄弟,前两天我跟警局的那个小赵喝酒,他跟我说了一个贼吓人的事,弄得我那晚都没睡好觉,说不定,跟刚才那些警车有关系。” “什么事儿?”对面的男人也不禁好奇起来。 “咳咳,看咱俩是兄弟,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奥。” “哎呀,你赶快说吧,我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么?” 平头男子沉吟了下,抬起头表情怪异,幽幽道:“警局里面,有具尸体跑了!” 闻声不论是他对面的男人,还是我和连刃、白羽萱,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刃随即便要起身,我连忙按压住他的肩膀,示意性的摇了摇头。 “跑了?” “嗯,听说是半夜十二点,尸体自己跑的,警局里面派了好多人去找,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现在警局里面严封死锁,不让外传,要不是那天灌了太多马尿,我也不可能知道。我觉得可能是那尸体生前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临死也不甘心,所以才逃跑的,说不定就在G市的大街上瞎晃荡呢。” 对面的男人咽了口吐沫,惊恐的摆摆手“可别说了,我晚上自己一个人睡呢。” “哈哈。”平头男子笑了出来,举杯道:“来来来,喝酒......” 听完他们二人的话,我的手颤抖起来,联想起今天江海的示威以及李二对案件的逃避,我产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逃跑的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廖云海所说的女尸? “连刃,结账!”我沉声喝道。 连刃闻言立刻站起身走向吧台,想必他也察觉到了不对,白羽萱紧锁眉头,盯着我。 “你和柳云馨继续在这吃,吃饱了送她回去睡觉,我和连刃去警局走一趟!” “我也要去...” 没等白羽萱说完,我打断道:“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你一定要保护好柳云馨,说不定...柳峰和‘V’就在这个城市!” 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连刃结完账走回来,我站起身弯腰凑到白羽萱耳边,低声道:“我行李的最底下还有一把手枪,你回去后拿着用,记住,晚上不管谁敲门都不要打开,有人敢闯入的话,直接开枪!” 白羽萱的表情紧张,我知道自己可能说重了,但没有办法,如果尸体真的“跑”了,那在我印象中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三年前的“V”,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招手,带着连刃走出烧烤店,趁着夜色直奔警局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六章 焚烧的尸体 我和连刃到达警局门口时,看到李二正站在院子里,指手画脚的喊叫着指挥下面乱糟糟的警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些警员的模样,脸上都挂着漠不关心的表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甚至还有在打闹的......我不禁撇了撇嘴,这是个什么样的警队啊?每个人看起来都和江海一样,慵懒散漫,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警队能有什么办案能力? 在想起李二与我交谈时对江海的夸赞,真是谬言。 “李队。” 我打着招呼和连刃走上前去,李二闻听有人喊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到我和连刃两人出现李二明显一愣,随后面色立刻变幻,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快速走过来将我们二人拉到旁边的角落,掏出烟递给我们,道:“你们怎么来了?今晚有任务,邓队,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打量了下院子里的警员们,疑问道:“李队,有什么案子么,要不要我们帮忙?” “没什么...没什么......”李二大眼珠子转了转,尴尬的笑道:“邓队,我就不招待两位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还得办案,不然一会儿江队该发脾气了。” 李二说罢转身看向院子内的人,声音猛地严厉起来,喝道:“全体人员!上车!出发!” 他一声令下,刚刚还杂乱无章的警员,快速的开始行动起来,我和连刃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警员有条不紊的全部进入了车内,七八辆警车闪着鸣笛声,狂袭而去,速度令人惊讶不已。望着李二微笑的神情,我对江海和G市的警队的印象转变了一百八十度,这种令行禁止的做事风格,现在牡市的那些警员只能望其项背。 李二回过头,憨笑道:“两位请回吧,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李二抬起脚步就向警局内走去,只见他对余下的两位警员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紧接着就开始关闭警局的玻璃门,要将我们挡在门外。 “哎!”连刃惊喊道。 我拉住他的胳膊,嘴角抽动,对着李二的背影大声喊道:“李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也不知道晚上运气怎么样,能不能碰到一具在大街上徘徊的女尸,如果有幸看到的话,我们会给你送回来的!” 喊完,我搂过连刃的肩膀,两个人转身朝着警局大门口走去,如果在烧烤店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江海的下马威和李二在宾馆的拒绝,都是他们为隐藏女尸失踪而故意做给我看的,这么大的事儿,江海肯定是不敢上报的,如果揭穿,别说我,就算是莫局长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等等!”李二惊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身体瞬间寒意弥漫,我是多么希望他不要叫住我,不要让我证实自己诈他的话是对的...这次完了,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我该怎么办? 我阴沉着脸和连刃转过身去,只见李二焦急的从警局内冲出,飞快跑到我们的面前,喘着气紧张道:“邓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么?”我冷冷的看着他,恨意燃烧“李队,我们案件里的女尸去哪了!” 李二抿了抿嘴唇,脸色黯淡,犹豫道:“邓队,你听我解释,我们也......” “别跟我说没用的,我要见江海!现在就要!让他自己来跟我解释!” 李二脸颊抖动,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的拨打了一串号码,走到旁侧捂着嘴低声说着什么,连刃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一直想着为连明报仇,可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他妈的女尸说丢就丢了?换做谁能够忍受这种耻辱?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里也想的明白,江海这次的罪过是逃不掉了,我举报他也不可能将女尸找回来,现在只能尽量调看尸检报告,如果他在跟我耍心眼,冲着他那副可憎的模样,我也直接汇报给莫局长,看看莫局长如何替他收拾残局! 过了一会儿,李二挂断电话跑回来,额头上流下了紧张的汗珠,语气变得卑微恭敬“邓队,我们江队说他现在没办法回来,不过你可以去案发现场找他。” “案发现场?”我微微皱起眉头。 “嗯。”李二抹了把头上的汗“今晚我们收到报案,北郊那边的一栋仓库发生了火灾,江队正在处理,我这就派人带你们去。” 我和连刃对视一眼,忍着怒火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身为警察办案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因为女尸失踪就让江海放弃今晚案件的调查。 G市的北郊其实就是一片废弃的车辆处理场,成群的仓库和货物堆积在那里,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树林环绕,草木杂生,透过车窗远远就可以看到冲天的黑烟,我给白羽萱发去短信询问宾馆的情况,得到她们安全的消息后心渐渐放下来,专注于眼前即将和江海的对峙。 到达北郊仓库时,消防车正缓缓离开,火势已经扑灭,只有三四辆警车停在周围,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些李二派出去的警员到哪里去了? 车停稳后,我和连刃打开门奔向仓库,只见一个三十多平米的仓库整体被烧的漆黑,缕缕黑烟向天而起,江海就站在仓库前,喊叫着指挥人群。 我和连刃走到他身边,江海回过头看到我,顿时漏出了凶狠的目光,他咬着牙死死的看着我们,却没有说话。我想他此刻恨不得把我吞了,因为我将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江队!发现四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我上前冷笑着正要说话,一阵喊声突然从耳畔传来,只见一名警员慌张的从仓库内跑出,边摘下脸上的防尘口罩边跑过来。 “尸体?!” 我们三人脸色皆是一变,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四个人被烧死在仓库里?来不及和江海对峙,我们三人齐齐奔向仓库里面,火势已经熄灭,警员打着手电将仓库内部照亮,一股股碳灰和焦油味冲进鼻孔内,空气中残留着热度,有些呼吸困难,不禁咳嗽起来。 放眼看去,仓库里面的四壁都烧成了黑色,四具黑乎乎的肉体泛着恶心的味道呈不规则形状躺在地上,尸体烧焦的比较严重,目前分不清性别,他们张大着口鼻,其中一个手还直挺挺的向上伸着,仿佛在求救一样。 尸体下方流出黄褐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令人作呕,衣服已经烧光了,尸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碳质躯壳,残破的各处已经漏出了森森白骨,肉皮翻卷着,好似烤熟了的死猪。 江海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尸体,而我却将目光放到了仓库的门锁上,仓库的门是横栓加锁头,横栓自中间被切成了两截,切口整齐,看起来应该是消防人员破门时切断的,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横栓的尾部挂着一把大大的金属锁头,下部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吊挂在门侧晃晃悠悠,已经烧成了炭黑色。 “江海!”我观察着锁头出声喊道。 江海闻声放弃尸体走到我的身边,语气不善“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不要破坏事故现场。” “事故?”我抬起头看向他,严肃道:“这不是事故,而是一起谋杀案!” “谋杀案?”江海居高临下望着我,冷冷道:“我在四具烧焦的尸体上可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地上也没有血迹残留,他们都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你看这里。”我指着悬挂着的门锁,道:“仓库的门锁在里面,也就是说他们是进入仓库后自己锁上的门,锁头下面的这个凸起应该是钥匙,被烧融化随即凝固变了形。从现场来看,大火并没有引发爆炸,说明他们在死前还有机会打开门锁离开,可是为什么钥匙都插进去了,他们却没有打开门逃生,而是任凭自己在仓库内被大火烧死??” 江海听到我的话脸色一变,蹲下身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紧紧皱起,问道:“你什么意思?” “从死者的肢体动作来看,被烧死前他们是疯狂挣扎过的,并且想过要打开门,但是没有成功。这就很奇怪了,既然能够打开门走进来,为什么却出不去呢?你会把自己锁在一个无法逃生的仓库里么?”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 “现在还不能确定,把尸体拉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被杀后搬运到的这里。告诉法医和技术科确定尸体的性别,调取最近几天的人口失踪报案.....” 江海站起身瞥了我一眼,直接打断道:“这我知道,还用你告诉我?!” 说罢他开始指挥人员处理现场,我被他刚才的语气惹的很不开心,转头招呼连刃走出仓库,两人倚靠在车边,望着江海带着警员出出进进,连刃不屑的笑了笑,对我说道。 “邓队,看来烧烤店里那两人说的不错,这G市,还真是不安宁。” 我抽出一支烟点燃,捏了捏有些不舒服的鼻子,想来刚刚肯定有碳灰被吸了进去,掏出纸巾擦了擦“这里的案子跟我们没有关系,办好咱们自己的事就行了,这个案子很棘手,江海怕是要费些精力。” “棘手?”连刃不解的望着我,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火灾对于案件侦破会造成很大的干扰,现场的痕迹经过大火烧毁,指纹等各种线索都无法搜寻,如果仅仅是事故还好办,要是凶杀案,想破获要比普通案件难的多。 而且这件案子还不止如此,你看这座仓库,不过三十平米左右,锁头是从里面锁死的,这完全就是一间密室,凶手特意制造的密室焚尸! 两种可能,如果是凶手将四人杀死后搬运到这里,那他就必须和四具尸体一起进入仓库内,再将锁头从里面锁死,那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你看仓库的四面都是铁板,他难道会穿墙不成? 再假如凶手是将四人引诱到这里将他们烧死,那就更解释不通了,四个大活人会傻呵呵的自己走进仓库,然后将门锁死等着被凶手杀死么?而且这种仓库平时都应该是从外面上锁的,那也就是说四位死者先是在外面打开门,走进去主动从里面将门锁死,那火势燃起,他们拿着钥匙为什么不逃出来呢?” 连刃听着我的分析,沉思着道:“你这么一说,这案子太奇怪了,难不成是自杀?” “自杀?” 我摇了摇头“四个人集体跑到北郊来自杀,还用这么惨烈的方法...你觉得可能么?自焚可比用刀、绳索疼痛几十倍,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痛苦。” 连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那这么说来就没有其他可能了,算了,管他呢!嘿嘿,幸好这不是牡市的案子,不用我们去处理,我倒要看看江海那家伙怎么破获这密室焚尸的杀人案。” “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连刃对我快速的应答没有反应过来思路,惊愕的看着我。 我叼起烟,望着那黑漆漆的仓库和一具具被抬出的尸体,喃喃道:“不把它当做谋杀案,而是当成一场意外对外公布,最后不了了之。” “这...这是犯法的吧。” “那就要看江海是什么样的人了,看他是选择趋利避害保全自己,还是迎难而上抓捕凶手。” 连刃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转身坐上了警车的驾驶位置,对连刃招手道:“走吧,我们回去,今晚看来江海是没有机会给我们解释女尸失踪的事情了,明天早上咱们再去警局拜访吧!”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抱着布娃娃的怪人 我和连刃开车离开北郊现场,随后直接将车送回到警局,李二再次见到我们两人惊讶不已,连忙追上来询问江海对女尸失踪的态度和解释,我敷衍着回答,告诉李二,你们江队不止丢了尸体,还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李二被我说的懵在原地,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担忧,可以瞧的出来,他跟江海的感情很深,虽然我不喜欢江海这个人,不过不得佩服他笼络人心的本事,如果当初我身边也有这样的副队长,三年前就不会让“V”全身而退,更不会失去那么多重要的人,廖云海比起李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哎...也不知道廖云海在省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某个时候对自己的行为忏悔过? 我和连刃回到宾馆已经深夜十二点,敲了敲白羽萱的门,惊恐的声音的从里面传来:“谁!” “邓青。”我淡淡回应着。 没过一会儿白羽萱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后,只见她美丽的脸蛋泛着晕红,穿着粉色的低胸睡衣,上面还画着HelloKitty的图案,披散在两侧的秀发,眉眼中透着丝丝忧虑,薄唇微启,挺拔的胸脯、杨柳细腰,丰韵的臀部无比彰显着她那诱人的身材,雪白的肌肤细嫩光滑,吹弹可破,让人口干舌燥,心血上涌。 连刃的眼睛直愣愣的,咽了口吐沫,我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臭小子,愣什么呢,快进去啊!” 连刃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白羽萱当然注意到我们两人的神态,她娇羞的望了我一眼,随后愁容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个人疯狂的敲门,吓死我了。” “有人敲门?”我心里咯噔一下,担忧起来。 “嗯,我喊着问是谁,那人也不说话,就一直用力的敲打着,好像要破门而入一样,我害怕极了,赶紧给楼下前台打电话,过了不一会儿,敲门声就停止下来,应该是前台派人给赶走了吧,在听到就是你们刚才的敲门声了。” 我思索了下,心底泛起丝丝不安,对连刃道:“你在这保护她们俩,我去楼下看看监控!” 说罢我没等连刃回话,转身冲出白羽萱的房间,到达前台出示了证件后,跟着服务人员到达监控室,按照白羽萱刚刚所说的时间查看了二楼的监控录像,果然看到了一些怪异的景象。 在白羽萱和柳云馨吃完饭回来不久,二楼出现了一名带着鸭舌帽,穿着风衣的男子,看起来大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他似乎有目的性的走到白羽萱的门前,抬起手开始快速的敲打房门门。期间有其他客人从他的身边路过,他也没有躲避和慌张,一直在用右手机械般的敲打着门,如同僵尸。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白羽萱给前台打完电话后,有个服务员装扮的女孩出现在监控内,指着他喊了句什么,男人闻声转头迎向女孩的方向,快速的走过去与其擦肩而过,随后消失在了监控的范围内。 我让工作人员调取宾馆门口的监控,但并没有发现他离开的踪迹,也就是说,他要么还在宾馆内,要么从其他的地方逃跑了。 我看过监控后,找到了那名与鸭舌帽男子相遇的服务人员,是个女孩儿,二十多岁,从她胸前的工作牌上看到她叫做“徐可心”。 我向她询问在宾馆二楼的经历,徐可心稚嫩的脸蛋开始颤抖,慢慢说道。 “当时我接到白女士的电话,于是就上二楼去查看,果然见到有人在房间门口敲门,我习惯性的喊了句先生,还没等继续说话呢,他直接转身低着头就奔向我而来。”徐可心回忆着讲述道:“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宽大的风衣,帽子压的很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走步的速度特别快,我见他奔着我来了,下意识的就躲了下。 那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时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吓死人了!就像是一匹饿极了的狼,凶狠、恶毒、恐怖,我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时甚至都不敢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才缓过神来,毕竟人家也没有做什么违规的事情,我也不能平白无故找保安,宾馆这种地方怪人常有的,我也没当回事就继续去工作了。” “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手上、脸上,或者穿着上?”我紧锁着眉头,询问道。 徐可心思索了一会儿,困惑的摇头道:“他浑身上下都裹的很严实,手也就是平常的模样,要说特征嘛......” 说着徐可心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我,好似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 “他...他怀中抱着什么东西,好像......好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对!是个布娃娃!”徐可心坚定的说道。 “什么!” 闻言我下意识的惊呼出来,大脑好似被钉子扎透,整个人都不禁颤抖,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那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柳峰时,在枫叶酒吧隐会区碰到的那个要伤害白羽萱的怪物么! 想起监控中他黑色的装扮,僵尸般木讷的动作,还有那诡异恐怖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着他的身份,他究竟是谁?难道是跟随我来到G市的?他...会不会就是“V”!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身体开始不自主的抖动,徐可心见我惊慌的模样,好奇的问道:“警官,他是犯人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道了声谢起身离开。 我转身上楼,在走廊呆呆的站立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内,白羽萱和连刃边聊天边等着我,柳云馨缩在被窝里呼呼的睡着,两人见我回来,停下话语向我询问事情的经过。 我调整着心态,强做出笑容道:“看完监控了,不过是个喝醉的酒鬼,没什么的,你打完电话前台就派人给驱赶走了,放心吧。” 白羽萱拍着自己的胸脯长长的吁了口气,埋怨道:“真是的,吓死我了。” 连刃的眼睛不禁被白羽萱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脯吸引了过去,随即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站起身恨恨道:“没事,白羽萱,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死他!” “就你?”白羽萱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连刃站起身炫耀似的说道:“真的,我在警校可是搏击冠军!一般人我可不放在眼里。” “你就吹吧!” 连刃见白羽萱不信,撸起胳膊还要展示几招,我没有心情看他表演,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劝道:“回去睡觉吧,别把柳云馨吵醒了。” 连刃望了眼床上酣睡的柳云馨才停止住动作,犹豫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想在白羽萱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男人气概,不过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黑衣人的出现实在太过奇怪。白羽萱笑嘻嘻的送我们两人出了房间,连刃伸手做出了一个强壮的手势,惹得白羽萱笑的更厉害了,缓缓关门。 连刃的脸上也随之漏出了喜悦的表情,看着他那副幼稚的样子,我就能猜到他八成是喜欢上白羽萱了。的确,白羽萱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来说都很优秀,就是性格汉子了些,但自从白院长死后,她那汉子的性格几乎没有展现过,平时除了发呆,更多时,她的神情上都带着点点忧郁,令人不禁想要去疼爱。 “邓队。”连刃皱了皱鼻子,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这么着急拉着我走干嘛。” 我瞪了他一眼“追女孩子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在外地,时刻要注意安全,快点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去警局看看女尸的线索,如果江海真的弄丢了,那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这样也好,我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哦哦......好,听你的。” 连刃听完我的话,也不在抱怨,玩笑般的敬了个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失踪的女尸、密室焚尸杀人案、抱着布娃娃的诡异男人,众多的事情在我到达G市的第一天接踵而来,各种各样的疑问也随之在心里萌生发芽。 我到达的第一晚G市就发生如此奇怪的密室杀人案,是巧合么? 又是谁从警局中偷走了女尸?我在来之前G市警方就已经拿到了女尸的检验报告,这种时候他偷走女尸又有什么作用? 敲门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独独要找白羽萱?他与鬼影是什么关系?与柳峰和“V”又是什么关系? 我的脑海中被不断的问题充斥着,仿佛是即将坠毁的飞机上的乘客,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求生的物品,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思考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早的醒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照射在我的脸上,我伸出手遮挡,望着楼下的人潮往来,深深的吐息着,排尽肺里浑浊的气体。此刻在我面前好似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毛线团,无法蛮力拆开,我能做的,就是找到线团的头,一点点抽丝剥茧,将其捋顺,变为丝线。 而目前所能看到的“线头”就只有那具失踪的女尸,把她偷走的人一定是想要隐藏什么秘密,不敢让我看到的某些疑点和线索。 我招呼起连刃和白羽萱、柳云馨,带着他们三人离开宾馆前往警局,白羽萱还很好奇今天为什么带她一起去,可我没办法告诉她,她在宾馆会更危险。布娃娃男人敲门的事我思考后决定隐藏在心里,现在令大家头疼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在说出这件事,一定会对白羽萱的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不知者则无畏,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承受就够了,没必要连累其他人。 柳云馨手中拿着一个小风车,对着我摇摇晃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感觉很开心,她的那种纯真是我所遇见的每个人都不曾拥有的,就像是我那出世不久就死去的孩子一样,纯洁无瑕。 到达警局后李二引领着我们去了江海的办公室,江海坐在皮椅上憔悴的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烟灰缸内烟头堆起小山,地上各处散落着烟灰,看来昨晚对于他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江海对于我们的到来显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拿出一份案卷放到我的面前,面带愁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这就是那具女尸的尸检报告。” 我将案卷压在手下,并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好奇的问道:“江队,如果我们昨晚没有发现女尸失踪,今天你又准备如何给予我们交代?” 江海棱起眼睛看着我,叼起一支烟,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交代?呵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你们已经发现了,愿意上报就上报,愿意告发就告发,我江海犯下的错,两个肩膀定然扛的起,就算是离职我也没有二话!” 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稍稍开始佩服起面前这个恃才傲物的男人,好似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他道:“你啊,和我一样,都是可怜的飞蛾,作茧自缚,却扑不了火。” 江海的眼神猛地变幻,凝视着我。 我却没有在跟他说话,低下头将尸检报告缓缓打开,仔细的观看这每一行字,突然,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一项检验结果,咬紧了嘴唇。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初学者 我拿着尸检报告的双手颤抖着,连刃和白羽萱以及江海皆注意到我脸色不对,江海狐疑的看着我,询问道:“尸检报告上有什么线索么?” 江海的声音瞬间将我的情绪拉扯回现实中,我连忙稳住心神,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看到死者的模样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不提了不提了。” 江海的眼睛不停的在我脸上打量着,显然不相信我所给出的解释,我避开他的眼睛站起身,将报告装起递给白羽萱,岔开话题对江海道:“江队,昨晚你派出去的人有什么结果了么?” 江海正观察我,闻言微微一愣“你说什么人?” “你派出去寻找女尸的人啊。”我见他还不肯交代,直接戳破道:“昨晚北郊仓库案件发生,是你带着人前去勘察现场的,而我和连刃到达警局时,却见到李二浩浩荡荡派出去了七八辆警车。 可是我们到达北郊时,那里却只有你所带领的十数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李二派出去的那些人,任务应该是搜索失踪的女尸吧!” 江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愣在办公桌后,其实我已经明白江海的想法,昨晚我们到达G市逼得他不得已加快对女尸的搜索,他让李二婉言拒绝我对案件的询问,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搜寻女尸争取时间,如果能够找到,那么今天自然就可以瞒天过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看他现在的状态,女尸的搜寻行动大概是失败了。 江海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凌厉道:“你的眼睛倒是真好使,没错,我是派人出去寻找丢失的女尸,不过没有找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别在这假惺惺的显摆你有多厉害,老子不在乎,大不了脱了这身警服!” 我嘴角抽动,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模样,缓缓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心态不好,江队,还没到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呢。” “你什么意思。” “我暂时不会上报,你继续搜寻女尸,继续调查北郊的密室焚尸案,不过要尽快,若是我离开G市之前你搞不定,那就不怪我邓青不讲义气了。” 此言一出,连刃和江海同时呆在了原地,我轻轻敲了敲桌子,回头对白羽萱道:“走,我们回宾馆。” 白羽萱牵着柳云馨点头应答,转身走向门口,我推了一把发呆的连刃,他不解的看向我,但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瞪了江海一眼,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江队,告辞了。” “等等。”江海快速走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凝神道:“你这是在玩什么手段?可怜我么?” “你想多了。”我将胳膊抽出,探身上前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江队,我这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你啊,傲气太重,对凶手少了那么点畏惧,这样会连累很多人的,包括你的家庭。” 说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中沉思。 离开警局回宾馆的路上连刃一直在追问我为什么突然选择留下来,我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尸检报告上的一行行字。 从江海交给我的尸检报告上来看,死者的眼睛、鼻子、耳朵皆被割下,但却未提及舌头,我相信G市的法医不会错误到漏查这一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在杀害死者后并没有割掉死者的舌头。根据我对“V"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杀人方式,但为什么独独G市发现的这具女尸没有被割掉舌头呢? 除此之外,死者的头骨两眉间有一枪眼,穿透颅骨成为致命伤,“V”杀死过很多人,但用枪却是第一回。 无论是割下五官的伤口,还是女尸的处理方法,都显得极为生疏,几乎等同于医学院大二学生的手法,而我印象中的“V”可是一个高智商、极为精明、做事不留痕迹的杀人狂魔,他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种种迹象看下来,我觉得G市的这场杀人案的凶手和三年前牡市的“V”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特殊的关系,既然现在抓不到“V”,那就将这个“初学者”当做突破口,抓捕他要比“V”容易的多! G市的这名女尸死亡时间是4月15日,而我参与柳峰案件的时间是4月23日,也就是说,大约两个星期前,有个人模仿“V”的手法在G市作案,以他粗略的能力犯下了一场不精密的杀人凶案。 而在我到达G市的前一晚,尸体离奇失踪,以犯案者的手法是绝对无法从警局盗取一具尸体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即使不是“V”,也是和“V”一样可怕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凶手盗走尸体,掩盖犯罪事实呢? 我也是从这一点断定,女尸杀人案的凶手和“V”可能存在着某些联系。 回到宾馆,我将房门紧闭,抽出尸检报告反复的观看着,G市的警方并没有经历过三年前“V”的案件,他们所做的只是例行检查,很可能会丢失一些关键性的线索。那个盗走尸体的人,担心的应该就是我会从尸体上发现一些G市警方不会注意的细节,毕竟我是和“V”对决过的人,所观察的点和G市警方肯定不一样。 躲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的许久,却毫无头绪,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抱着布娃娃的男人,会不会是他盗走的尸体?他的身份是什么?跟踪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抬头看了眼表,竟然已经中午了,沉浸在谜团中根本没有注意过时间,没想到它竟悄悄的飞速流逝。 我起身打开门,连刃手中拎着一份快餐盒站在门外,我让开身体放他进来,将快餐接过,道了声谢。 连刃坐到椅子上,看着我道:“邓队,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内,这样可不行。我既然跟着你来G市,有情况你可以对我说的,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的忙,不要把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 我快速的吃了几口饭,拿起一瓶水咕嘟咕嘟的喝着,欣慰道:“连刃啊,我知道你想为你哥报仇,但案子要一点点查,不能心急。” “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难道邓队你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帮助江海那个自大狂?” “自大狂...”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连刃道:“你知道么?三年前我比江海还要狂,还要傲,可结果呢?结果因为我的不屑,因为我的狂傲,你哥哥死了,我妻子也死了。现在我既然能够有机会重新抓捕“V”,我绝不会在犯原先的错误,我要沉住气,慢慢和他斗。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连刃我希望你也能够沉稳一些,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杀人凶手,他不只会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同样,也会杀死你和我。” 连刃微微抬起头,凝视着我,喃喃问道:“邓队,你,是不是怕了?” 我闻言一愣,皱起眉头,连刃立刻转变脸色“是我不好,我不该问,邓队,我和白羽萱都将全部的赌注压在你身上,我们相信你,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一如既往的跟随,但请你不要在隐瞒我们,我们不怕他!” 说完他站起身直奔门口而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不禁扪心自问:邓青,你真的是怕了么?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江海打来的电话,难不成女尸找到了? “喂?” “邓队,你记得死者尸体上恢复的那封信件上的画么?”江海语气中带着点点兴奋。 “信件?”我思索道:“你是说类似九只眼睛的图案?” “是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到鑫源小区来一趟,这里有一些线索。” “好!” 应答过后我挂断电话,不禁激动起来,女尸身体上的信封图案是以前“V”的杀人案件中未曾出现过的,是否有着什么寓意???说不定沿着这条线索能够查到那个冒充“V”作案的初学者! 我边穿衣服边叫喊连刃,很快他就出现在门口,疑问道:“邓队,怎么了?” “穿衣服跟我走一趟,我们的案子有线索了!” “什么!” 连刃闻言脸色一喜,急忙转身回屋,我去到白羽萱的房间,交代她和柳云馨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白羽萱知道我们有线索,神情也颇为激动,只有柳云馨还在傻乎乎的玩弄着风车。 我和连刃下楼打车,跟出租车说完地点后,大概用了半个小时赶到鑫源小区,这是坐落在市中心地带的一座新型小区,看起来很豪华。 我给江海打过去电话询问具体位置后,带着连刃匆匆坐电梯上了17楼,找到了江海所在的房间。 客厅极为宽敞,横向的大沙发上坐着四个人,除了江海和一名警员外,还有一个女人带着四五岁的孩子。 江海见我到达连忙起身迎过,说道。 “昨晚密室焚尸案发生后,今早我们接到了失踪人口的报案,而报案人正是这个女人,经过DNA比对,北郊仓库的四位死者中就有他的丈夫。” 听着江海的话我顿时失望下来,愠怒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密室焚尸案?胡闹!九只眼睛的线索呢?!” 江海见我面色阴沉,转身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个黑色的本子,递到我的手里。 “这次,恐怕不仅仅是密室焚尸案那么简单了。” 闻言我将日记本打开,瞬间脸色一变,只见日记本上并没有任何字体记录,而是画着着诡异粗糙的线条,线条汇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只只类似眼睛的恐怖图案。 每一页纸上,都是九只!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神秘访客 黑色本子上九只眼睛的图案好似深渊,将我的思绪全部吸引至其中无法自拔,我眉头紧锁,不敢置信的翻动着黑色的日记本,怎么会这样?如果那名女尸是模仿“V”的人动手杀害的话,难道这起密室焚尸案也是“V”做的? 我越来越捋不清自己的思路,“V”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不相信他的杀人手法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可眼前的事实摆在这里,又不得不让人去相信它。 江海见我神色不对,在我身边低头望着黑色本子,询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么?” 我紧咬着嘴唇,疼痛使我清醒一些,喃喃道:“这起案件可能是我们要抓捕的凶手——‘V’做的。” “V?”江海愣了下“你指的是你们要调查的那个杀人狂魔?” 我点点头,走上前到沙发旁,望着抱着孩子,悲伤面容的女子“请问你丈夫去世前有什么怪异的举动么?这日记本上的图案是他留下的?” 女子泪眼婆娑,抽泣着“是的,我老公近一个星期就不太对劲,平时总是嘟囔着什么快要完了,什么丢了,自己快要死了的话,弄得我跟着害怕,问他什么也不说。而且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都不见人,还背着我们偷偷打电话,我几次想要翻开他手机,他都瞪着眼睛凶我......昨天,昨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出去了,谁想到,就这么死了...呜呜......” 我听完女子的话,简单的安慰了两句后,将江海拽到一旁,小声道:“其他几位死者的家属找到了么?” “还没有,正在调查之中。” 我有些失望的点点头,随后环顾了一下屋内,道:“看他家里的装饰挺奢华的,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已经确认的这名死者叫做王强,是G市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近些年G市的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王强也是赶上了时机,赚了不少钱。” “有没有案底?” “我的人去查过了,没有过往犯罪记录,从他妻子的话语中,也并未听到王强有什么仇家。” 我伸手拍了拍江海的肩膀,深呼吸一口气“把两个案子并案侦查吧,虽然死亡方式与我们在牡市的情况有极大的不同,但九只眼睛的图案绝不会是凭空而来。” “邓队!” 连刃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转过头望去,只见他脸上浮现出隐隐担忧,思索道:“您...确定这是‘V’做的么?” “什么意思?” 连刃的眼神犹豫着,随即咬牙,鼓起勇气上前道:“我也是一名警察,我觉得您不能因为九只眼睛的图案在两起案件中同时出现,就将其定案为是一个凶手做的。理由呢?动机呢?证据呢?” 连刃疑问的目光好似一把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我微微觉得有些焦急难耐,喝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有什么疑问回去再说。” “没有我的事?”连刃眼神一变“我...我跟着您跋山涉水来G市......” “好了!” 我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向江海,江海正若有所思打量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紧张,急忙对他道:“江队,你继续带着人寻找其他几位死者的家属,看看他们临死前有没有相同的异常反应,我...我先带着连刃回去,有线索的话电话联系。” 江海看看我,又看了看连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冷冷一笑,伸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我如释重负般拉着连刃匆匆离开了房间,下楼打车回向宾馆。 一路上我和连刃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我的推断,连刃侧头看着车外,脸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落寞与愤慨,我不禁有些愧疚,刚刚的话的确有些过重了些,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情绪总是无法控制。 但柳峰案件中连刃在与我不相熟的情况下一直在帮我,我不应该这么对他。 回到宾馆,连刃并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紧随着我的脚步走进了我的屋内,我坐在床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浓浓的烟雾飘荡在空气中,我的心缓缓静了下来。 “邓队,您究竟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跟我说说?”连刃的眼睛盯在我的脸上,神情透着渴望,声音萧索。 我深深的吸了口烟,道:“连刃,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现在也摸不到头绪。今早在江海处拿到的尸检报告中,我发现女尸被害的杀人手法和当年的‘V’有着出入,我认为真正杀害女尸的凶手可能不是‘V’,而是一个模仿‘V’的初学者。但G市尸体被盗,我感觉可能是‘V’做的,就像他在牡市带走被关押在拘留室中的柳峰一般。 女尸案的凶手和‘V’应该有着某种联系,我推断‘V’之所以偷走尸体是为了帮助这位初学者掩盖纰漏,毕竟我对‘V’熟悉的很,他怕我发现可能暴漏凶手身份的疑点。 但我没有想到是,密室焚尸案中竟然也会出现和女尸身上信件一样的‘九只眼睛’图案,两起案件同在G市发生,同样的图案,他们之间可能没有联系么? 所以刚刚我才对江海说,要并案侦查,我相信只要破获了密室焚尸案,就能够抓到‘V’的尾巴!” 连刃听完我的推断低头沉思了下去,眼神犹豫,我见他开始接受我的想法,仰向身后躺在了床上,阳光正烈,我伸出手遮挡住眼睛,思绪很乱,无力的感觉涌上身体,好想睡上一觉,再也不用醒来,不用面对这些离奇诡异的案件。 “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猜想呢? 沉厚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畔炸起,声音不是连刃的,我心头一惊,猛的睁开双眼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外,白色的衬衫外套着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牛仔裤下一双棕色的皮鞋,眉目冷峻,嘴角扬起,他伸出手拢了下略长的刘海,饶有兴致的望着坐起的我。 “你是谁?”连刃站起身开口问道。 男人微微一笑,礼貌性的对连刃点头道:“我今天要找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男人的手指指向了我,毫无顾忌的将椅子搬到床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仿佛一把剑,尖锐锋利,我下意思的避开他的目光,随即又再次望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抿了抿嘴唇,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 “没什么事。”男子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食指在手表上轻轻的点了点,喃喃道:“还是那个问题,先生,你用什么来证明刚刚你对这位小兄弟所说的猜想呢?” 我起身下床,臂膀环绕在胸前,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你到底是谁?” 男子摇摇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我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转换着,只听他沉声道:“先生,你是不想证明,还是自己根本无法证明?” 他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我,光滑的手指捋了捋头发,随后摸了摸耳根,我感觉自己的心神紊乱,厉声道:“我是警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男子晃了下脖颈,快速的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手表道:“你看看现在几点?” 随着他的话我皱眉低头望去,只见他手表上的指针一圈圈的转着,我感觉有些不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他的表,再次凝视,这才发现,手表指针的旋转方式与普通钟表的旋转方式是相反的,它在逆时针旋转。 “你相信自己的推理么?”男子的声音仿佛深渊内的哭喊,幽幽传入我的耳中。 “我......” “邓队。” 连刃的声音传来,我猛地醒过神,惊愕的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男子,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好险,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好像是无意识的某种行为。 “哈哈。”男子扬起嘴角笑了出来,瞥了眼我身后的连刃,脚步声传来,我看到白羽萱也出现在门口,茫然的望着屋内的情形。 我攥紧拳头,怒视着面前的男人,刚刚一瞬间的失神令我现在仍然有些心慌,他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邓青,看着我的眼睛。”男子凝视着我“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咽了口吐沫,深呼吸冷静下自己的心情。 “邓青,你觉得自己的推理对么?看看你那颤抖的拳头,你在恐惧,你在防御,你将自己的心压抑在一个狭小空间内,无法释放,不敢碰触,我的言语让你感受到危机,你在怀疑自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怒声道。 男子微微一笑,向我身后看去“美女,麻烦你将门关上好吗?” “啊?...哦。”白羽萱闻言不解的看着我们,将门缓缓关闭,瞬间我们四人就被封禁在了房间之内。 男子再次坐回到椅子上,抚摸着自己的手表“从我刚进门时,你的反应就异常激烈,从床上坐起看向我,眼神中还闪过那么一抹惊恐,对突然侵入你五官的陌生事物下意识的做出防范动作,这是心理学中典型的创伤型恐惧。 你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所以我的每一个动作你都在刻意观察,这是你多年来在警界摸打滚打后留下的习惯,但是,当你发现手表指针不是正常旋转时,你用了大概五秒钟才从困惑、不解中反应过来,时间长度比警校学生都要逊色,说明你的思维固化,无法接受新鲜事物,你的固执导致你对案件的思路停留在一根线上,无法挣脱。 你环抱双臂,这是明显的无意识自我保护动作,你的眼神闪烁,肢体时而木讷,时而快速灵活,你在自我纠结与挣扎中犹豫着。你想赶走我,但你那可卑的自尊心又使你不想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你希望别人都能够相信你的推断,相信你的能力,但你心里知道,你已经是个废物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你不是青犬 我感觉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寒意刺骨,男子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钢针般,扎的我浑身体无完肤,疼痛欲裂,血色淋漓。 我茫然的转过头看向连刃和白羽萱,他们两人皆漏出惊讶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个人替我出言反驳,我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脸颊抽动,我想停止住身体上的异常,可那沉厚的声音连续不停的传入耳中。 “邓青,你在看什么?想寻求帮助么?” “我没有!” “在我刚刚说完话后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我,而是转头看向他们两人,这是因为我戳破了你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你内心同意我的话,但又愿意承认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潜意识中你渴求有人帮助你反对我的言语。 我在来之前对你做过深入的调查,你是一名很出色的刑警,但是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的身体前倾,脖颈伸展,这是无意识的攻击性肢体动作,你想做什么?你想打我么?你以为动手就能使你心底最深处的羞辱感发泄出来么?” 男子眼神尖锐,向前一步直直跨越到我的面前,手指伸出戳着我的胸口,声音顿时高了几度。 “三年前你妻儿的死,同事的死,使你在憎恨杀人凶手的同时,对他也产生了恐惧感,出狱后你再次成为刑警,你的内心深处渴望着,渴望着追捕凶手的踪迹,但同时你也在害怕,害怕真正与凶手面对面的接触,你怕身边的人再次死去,怕凶手再次对你实施报复! 你每天都在无限的纠结中度过,睡眠不足,噩梦频繁,面对着镜子时会有突如其来的陌生感,潜意识中排斥与人交往,虽然你曾经的职业生涯存留下的习惯使你尽量保持着清醒,但你依然变得开始情绪化,尤其是周边的人刺痛你心底的阴影时。 你无端的猜测着每一个案件,无论凶手留下了多么鲜明的线索,你都会下意识的逃避,将凶手的人格、动机、作案手法与‘V’相关联重合,即使在你知道这是错误的情况下! ‘V’就像是你心里的魔鬼,时时刻刻缠绕着,迫害着你。 你开始无端的猜想,稍微有一点细节能够与‘V’牵扯上关联,你就会凭借着悖论的推理,给自己暗示,凶手是‘V’,或者某个跟‘V’有联系的人!” “胡说八道!”我猛地出言喝止,呼吸变得急促,咬着牙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生吞活剥。 “你他妈在说些什么!你他妈到底是谁!” “怎么,我提及‘V’你开始激动了么?”男子冷笑着,抬起手指着我的脸,凌厉道:“邓青,想想你那些蹩脚的言语,那位小兄弟因为相信你所以没有反驳,但你的推断真的站得住脚么?你说女尸是被‘V’盗走的,你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么? 我虽然不是警察,但就你刚刚的话和我对案件的了解,我可以提出无数种猜想来反驳你的推断,反正都是没有证据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可炫耀的? 女尸的杀人手法和‘V’的不同,难道就不可能是‘V’失手了么?你拿什么证明凶手就一定是模仿‘V’的人呢? 你说是‘V’盗走了尸体,给出的理由是为了掩盖另一位凶手的罪行,这就是一派胡言! 牡市柳峰越狱的时间和女尸被偷的时间正是同一晚,在牡市‘V’留下了字条,经过与三年前的字迹比对可以确定,帮助柳峰越狱的人就是‘V’,按你的说法,‘V’难道可以在一夜内穿梭上百里,同时侵入两座城市的警局盗走尸体和人?” 连刃和白羽萱皆愣在原地,我惊愕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 “怎么?觉得不对了么?”男子舔了舔嘴唇“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警察,但就是我这么一个不是警察的人都能够发现如此简单的证据,你身为刑警队长却视之不见?为什么? 因为你在逃避,三年前的种种如一条黑色的网将你的心笼罩起来,击毁了你的人格,你说话时思维逻辑倒错,意志减退、产生原发性妄想,情感不受控制,这些都是典型的人格障碍。 一方面在你的心里,你认为‘V’不会放过你,他一定把你当做对手,时时刻刻在某个角落中监视着你,准备伤害你,所以遇到案件你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是‘V’给你下达的挑战书。 另一方面,你逃避去调查证据,那是因为你怕找到的线索与‘V’无关,这会让你失落,让你苦苦用心的努力破灭,所以你选择凭借去猜想,去推断,去影响你身边的人,让他们和你站在同一战壕,让他们相信你,帮你去寻找‘V’的踪迹。” “这是真的么?”连刃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紧咬着嘴唇,却不敢回头去看他。 “不是这样的!他妈的不是!他是个疯子,他在胡说八道!”我怒吼着。 男子猛地上前一把薅起我的领口,诡异的眼睛闪着寒光盯着我的脸,嘴角掠起一丝邪笑,他的面目渐渐转化成一张血淋淋的脸,上面刀口纵横,耳朵、眼睛、鼻子开始掉落...... “啊,鬼啊!” 我急忙推开他,不禁惨叫一声,连刃在后扶住了我的身体,我喘着粗气再次向前望去,只见男子依然带着金色的眼镜,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邓青,你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我的话撕开了你心底的围墙,惊吓中你开始出现言语性幻听,思维破裂,恐怖的回忆趁机被强行插入思想之中,被动、被控制,紧张,怪异行为......你有可能已经精神分裂了。” “什么!”连刃惊呼道。 我狰狞着喘息,摇摇头扶着连刃站起,缓缓逼近面前可憎的男人,不禁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你说谁精神分裂?我吗?” 男子皱着眉头看着我,随着我的脚步他也在慢慢向后退去,好似在沉思着,我感觉口干舌燥,双眼无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就在男子已经靠到窗户旁时,他的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厉声喝道。 “邓青,你看窗外是谁!” 我的身体顿时一怔,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透明的玻璃后,一具女尸穿着血色的红衣凌空站在那里,腐朽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脱落恶心的皮肤,蛆虫布满她恐怖的脸,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散,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滴落着。 “戚......戚雅。”我猛地冲到窗边,死死的扒着窗户,女尸缓缓伸出手向我凑过来,将窗户染上了血迹。 男子站在我的身边微微惊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缓步凑到我的耳边呢喃道:“她在消失...她被人杀了,被人割去了五官......她该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 随着他的话戚雅的身体渐渐远去,我拼命的锤着窗户,想要出去和她拥抱在一起,和她永远不分开!??可我阻止不了,戚雅慢慢的,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戚雅!!!” 我怒转过头,看着这个从始至终操控一切的罪魁祸首,疯狂的挥起拳头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嘭!”男子跌倒在地。 “把戚雅还给我!还给我!!!”我嘶吼着一脚踹到他的身体上,随后身体猛地被人拦住。 “邓队,你别这样。” 男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诡笑着看向我“邓青,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当警察么?我只用了一点小伎俩你就开始出现幻觉,你没有判断力,没有完成的思维逻辑,只知道用你主观推断去分析案件,你就应该呆在监狱内,陪着那些犯人......不!你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去和那些疯子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莫书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来查案,这是对警察职业的侮辱,对人民安全的不负责!你就是一个害群之马,你没有任何资格站在这里,你不过是一个被凶手吓傻了的可怜虫罢了,躲在狭窄的、潮湿的洞里不敢探出头,和那些地底的蛆没有任何区别! 就你现在这幅模样,拿什么去和‘V’斗,他比你强无数倍,如果‘V’真的出现,我相信他都不会屑于跟你斗争,你算个屁?你是青犬么?不,你配不上这个称呼,更配不上你现在的职位。 想想柳峰的案子,那真的是你破获的么?呵呵,若不是柳峰诱导你,以你这种状态抓得到他么? 现在就是一件最普通的盗窃案放在你面前,估计你都无法查到凶手!你的脑海里只有‘V’,到那时你也会觉得那是‘V’偷的吧!”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癫痫抖动,近乎崩溃的望着他充满严厉的眼神,每一寸皮肤都感觉是那么无力,那么瘫软。 我...真的那么废物么...... “邓青,逃吧!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去逃脱自己的阴影吧,你就是一只老鼠,那就躲在你心底安全的区域,一辈子不要露头,苟且存活吧。” “啊!!!” 我喊叫着,剧烈的喘息着,我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好似这里没有一丁点氧气,我猛地挣脱开连刃的胳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快速爬起,疯狂的冲向门外......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这里就好了! “邓队!” “别追,让他走,是生是死,选择权都在他自己的手中,你,帮不上的...” 依稀的话语传入耳朵里,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逃离这里,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深夜孤独 夜晚。 我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G市的街道上,四周的车辆穿行而过,喷着浓厚肮脏的尾气,鸣笛声喧嚣吵闹,依稀可以听到几个车主等红灯的叫骂声。身边的行人川流不息,奔赴忙碌着,醉酒的行人摇摇晃晃,舞女妖娆的在街边抽烟聊天,霓虹灯如梦似幻,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照亮迷途。 “他妈的,你瞎啊!” “疯子!”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炸响,一位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冲着我骂道。我在绿灯时横穿过街道,若不是司机紧急停下,说不定我就可以解脱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垂着头,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还能去哪...... 行至深夜,看着身旁的行人渐渐稀少,我的双腿如灌铅般难以抬起,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找了一家饭店前的台阶坐了下来,冷风肆虐而过,身体瑟瑟发抖。 我迷茫的摸了摸衣兜,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麻木的按着打火机,一下,两下,那久违的火光刚刚燃起便被狂风吹熄而灭。 “呵呵。”我自嘲的苦笑着,将衣服掀开遮挡风向,折腾了半天才点燃指间那冰冷生硬的烟卷。 呼......咳咳、咳咳。 深吸一口烟,嗓子内顿时传来痛感,不禁快速的咳嗽了几声,恨恨的将那燃烧的烟握在手心内,碾碎,烟头烧灼着我的皮肤也毫不在意,身体上痛感远远弥补不了我内心的伤痕。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戴着金色眼镜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好似烙铁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他说的对,也许我真的是个废物,就应该躲在黑夜下,跟老鼠作伴,在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起来!” 后背突然感到阵痛,一阵喝骂声从身后传来,我呆呆的转过头望去,只见一名胖乎乎的男人搂着娇艳的女子,醉醺醺的踢了我一脚。 “好啦好啦,不要把气撒到乞丐身上嘛,乖,回酒店,晚上我好好伺候你。”女子撒娇般的劝说着男人。 “挡老子的道,操!” 胖乎乎的男人瞥了我一眼,手狠狠在打扮魅惑的女子屁股上揉了一把,咧开嘴哈哈大笑着下了台阶,女子搀扶着他上了一辆豪车,随即远行而去。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在街道上徘徊了十多个小时,衣衫不整,头发杂乱,抹了把脸,手上尽是摔倒后残留的灰迹,到真的和流浪者没什么两样。 邓青啊邓青...你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入这般田地...... 我扶着冰凉的台阶站起身,双手插入兜内,手掌心内的隐隐痛感,使得头脑要清醒了一些,我需要麻痹自己,我越发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疯狂的在街道上寻找着,能够给予我忘记一切的药。 ...................... 酒吧内。 我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已经不知放了多少个空酒瓶,我再次端起桌上的酒狂饮而尽,胃中翻涌,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事物开始不规则的旋转。 酒顺着嘴角滑落至胸前,打湿衣衫,喝进胃里的不超过三分之一,我将空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拿起一瓶酒再次倒满,直到它开始溢出才缓缓停手。 舞池内一具具肉体疯狂的扭动着,发泄着,耀眼的五彩光芒在大厅内旋转,台上的DJ师拿着麦克风疯狂嘶吼,将气氛一波一波推上极点,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像是古代罗马斗兽场内的动物,拼命的挣扎,嚎叫,寻找着性与火的气息。 我一杯一杯狂饮着酒水,看着各式各样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从我的身边掠过,但是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再次饮进一杯后,忽然看到,在桌子的对面出现了一具女尸。 她垂着头,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桌子上,腐朽的躯体,干枯的皮肤,恐怖的脸,血衣飘荡而起。 “戚雅?”我愣愣的吐出两个字,内心狂乱不羁,艰难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血淋淋的身体。 “别。”戚雅迅速的将手收回,我惊愕的看着她“碰了我,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 “让我在多陪你一会儿吧。”戚雅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我的心酸痛起来,眼眶湿润,喃喃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她,她却始终不肯抬起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血液滴答滴答落在桌子上,汇成了片片红流。 “带我走,好吗?”我的泪水喷涌而出,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悲痛道。 “不,现在还不行...”戚雅的声音幽幽传来,缠绕我的身体,回荡着。 “为什么!”我近乎嘶吼的看向她。 戚雅慢慢的抬起头,一张惊悚的脸瞬间映入我的眼中,空洞腐烂的眼眶内没有眼珠,鼻子。耳朵被整平的切割了下去,血布满了脸,沾染着头发...... “邓青,你为我和孩子报仇了吗?” 我猛地一怔,凝视着那张凄惨的脸,缓缓的垂下头,挣扎道:“我...没有......” 戚雅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我抬起头时,桌子上除了散落的啤酒瓶什么都没有,对面空荡荡的,戚雅刚才的问话回响在耳边,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眼泪如决堤般的洪水喷涌而出。 “戚雅......戚雅......啊!!!” 我不停的喊叫着戚雅的名字,呜咽着,绝望的惨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似睡了过去,又好像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只感觉有一个人在推动着我的身体,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名服务生模样的男孩站在我的身边。 “先生,我们散场了,您该回家了。” “哦......”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双腿不听使唤,服务生连忙扶住了我的胳膊“先生,您慢点。” “几...几点了?” “快四点了。” 服务生搀着我走到门口,我扶着墙缓缓离去,凌晨时分,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冷风一吹,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快速的跑到一个胡同中,张开嘴呕吐起来。 肮脏的污秽拌嘴黄色的酒水吐到地上,连续吐了三次,我才感觉舒服了些,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夜盲症使我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你们别过来!” 一阵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从胡同的里侧传来,我下意识的转头向里面望去,挤了挤眼睛,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妹妹,乖乖的跟哥哥回去,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跟我们走吧。” 几个男子兴奋挑逗的声音伴随着女孩叫喊声一起传入我的耳朵中,我心中一惊,扶着墙壁栽栽歪歪的向里面走去。 “不要,你们别碰我!啊!救命啊!” “哈哈哈哈。” 我走到胡同里侧的拐角处,看到一条昏黄的小路,微弱的路灯在这个时候依然亮着淡淡的光,路灯下四五个青年男子围着一个穿着开衫背心的女孩,嬉笑着,不时还伸出手去沾些便宜,女孩恐慌的缩在路灯下,双手缩在胸前,眼中透着惧怕。 “哥...你放过我好吗?我只是一个陪酒的。” 打头的黄毛男子挠了挠头,凑上前兴奋的笑道:“老子花钱找你喝酒,你不陪到底怎么行?不就是钱么,老子看上你了,给你钱!” “我不要钱,哥,求求你,让我走吧。” “想走,那也得陪好了哥几个再走!” 黄毛男子扑上前将女孩抱在怀中,女孩反抗挣扎,却无法挣脱男子的臂膀,其他几名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好戏。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我快速的冲上前,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泥土沾了一脸,我艰难的爬起身,指着几个男子“放开她!” 几人一愣,黄毛挑了下眉毛,松开女孩向我看来“哟呵,还有个傻B见义勇为?你他妈谁啊?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警察!”我定下心神,喝出声来。 “警察?”黄毛男子扬起嘴角,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就你这样还警察呢?看你那破衣楼搜的样,你要是警察,老子就是公安局长!” “给我滚蛋!”另一人也在旁边厉声喝道。 我扶着墙稳住宿醉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走去,女孩躲在路灯下,祈求的看着我,那种眼神令我心神一荡,我要救她!我是警察! “哎?还往前走?他妈的,给我打!” 黄毛大喝一声,随后几人朝着我狂奔而来,我举起拳头冲着黄毛的脸狠狠的挥了过去,可是拳头打出的刹那,我呆住了,竟然是那么的绵软无力。 黄毛侧身躲过,跳起狠狠的踹到了我的腹部,我有心闪躲,但身体实在是不听使唤,跌倒在地,未等反应过来,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从四面八方朝着我打了过来,疼痛感变成了麻木,我护着脑袋倒在地上,无法站起身,眼睛透过几人的退下,朝着女孩望去。 女孩见我被几人殴打,眼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后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包,转身便逃离了小路,我嘴角抽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的疼痛感都不如那个远去的娇小背影令人寒心,她竟然就这么丢下我跑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青犬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暴风骤雨般的殴打逐渐停止,我蜷缩在地上,双眼前被血蒙上了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疼痛证明我还活着。 “呸!” 我感觉到痰被喷在脸上的感觉,恶心至极,艰难的伸出手连同血迹一起缓缓擦拭掉,胳膊每动一下,牵扯着浑身上下都开始剧痛颤抖,咬着牙向几人看去,黄毛男子双手插兜,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 “记住你爷的名字,七星街,万小刀,不服来找我!记得给自己买副棺材,傻X。” “真他妈扫兴,让那小妮子跑了,走,兄弟们,去洗个澡。” “刀哥威武!” “哈哈哈。” “下次走路小心点,今天是我们刀哥心情好,不然非得拆你几个部件!” 几人簇拥着黄毛男子离开了小路,他们的嘲笑声、讥讽声、叫骂声如同火车头般,不停的撞击着我腐朽糜烂的自尊心,我竟然会被几个小混混羞辱,太他妈可笑了。 我缓缓移动身体,咬牙忍着难耐的痛感,倚靠着路灯下的墙壁,颤颤巍巍的抽出一支皱皱巴巴烟,点燃。 每吸进去一口烟,肺部就传来烧灼般的疼痛,强忍着咳嗽,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嘴里一股股血腥味散不去,极其难闻。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柳峰的案件和G市的经历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一幕幕,每一个细节都仿佛电影的片段是那么的清晰,可在它们出现的同时,我总是会想起一个人,一个专喜割人面孔的杀人狂魔,他仿佛幽魂般缠绕着我,无论我躲在哪里,逃去何方,就是不肯放过我,他想逼疯我,逼死我! 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逃出他的手心,我怎么做才能脱离他的桎梏! “青犬......” 鬼魅般的声音从小巷的阴影中传来,我费力的抬起头,睁着朦胧的双眼,隐约能够看清个模糊的人影,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不是幻觉,的确有个人在远处的阴影中站立着,看不清面貌,看不清穿着,只是从声音辨识应该是个女人。 难道是刚才的女孩儿回来了?不,不是她,一个陪酒女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外号,这里是G市,又不是牡市。 “青犬......你怎么落得这样的结果?”她的声音彷如清晨的雾,缥缈空虚,还带着嘲讽的味道。 “你...你是谁?” 阴影内的女子诡异的笑了笑“我是谁重要么...不重要。” “人啊,来这世上兜兜转转一圈儿,总会有个存在的意义,青犬,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我身体不禁为之一颤,恍如隔世的睁大眼睛凝视向黑暗的阴影,微微提高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轻柔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路灯的光芒下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她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紧装素裹,傲人的身材勾勒出来,窈窕多姿,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两侧,柔顺光滑,可我的眼睛却死死的瞪大起来,惊恐的望着她。 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双手插在衣兜内,眼睛好似毒蛇般盯着我,一股凉意蔓延上我的后背,危机感笼罩小巷内的每一个角落。 “是你!” 我慌忙的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晃晃悠悠的向她靠近,伸着手想要抓住她,抓住这个给柳峰和高丽打电话的女人! 女子快速的闪躲过我的手,顺势在我的胳膊上轻轻一拉,我醉酒的身体顺着力道踉跄的扑倒过去。 “嘭!” 随即我感觉脖颈后面一痛,眼前猛地一黑,没了知觉。 ............... 我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刺眼的阳光扎在我的眼睛上,疼的要命,我翻了个身,浑身酸痛,天已经大亮,日头升在当空,散发着浓烈的炎光,身上泛出汗液。 我深呼吸口气,小巷中偶尔有几个行人穿梭而过,看向我的眼神无不透着可怜、嫌弃、厌恶...... 青犬...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缓缓抬起沾染着泥土和血迹的手掌,看了一会儿,随后狠狠的对着自己的脸打了下去! “啪!” “啪、啪、啪!” 几个巴掌扇下来,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想着昨夜的场景,咧起残留着伤口的嘴角,撕裂的疼痛仍无法阻止我哈哈大笑。 扶着墙壁站起身体,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地上,撕开衬衫的纽扣,将胸膛漏出,上面尽是伤口,我揉了揉胸口,慢慢的走出胡同,拦下一辆车前往宾馆。 到达房间时,却发现连刃和白羽萱、柳云馨等人皆不在宾馆中,连忙掏出手机找到连刃的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 “喂!邓队!”连刃在电话那头惊呼道:“你去哪了!” 我见他没有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沉声道:“我在宾馆,你们去哪了?” “你回去了?我们在市中心这边的万福酒楼,还有昨天那位......” “等我!” 我未等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脱下肮脏血污的衣裤,走进浴室中,任凭冰冷的水洗刷着我的躯体,我沉重的喘着气,呼吸着,望着镜子中残破不堪的面孔,思绪漂浮。 数了数身上的未愈合的伤口,其次还有那些已经变成疤痕的旧伤,手指轻轻抚过,每一道蜈蚣般伸延的疤痕都记载着一段往事,一场恶斗。 换上整洁的新衣服,脸上贴了个邦迪,下楼打车前往万福酒楼,阳光明媚,行人往来,绿化的树木疯狂的滋长着自己的枝干,求得生存。 到达万福酒楼,按着连刃给的地址我上楼找到了一间包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推开面前的木门。 “吱——” 门缓缓打开,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硕大的桌子旁侧,地上铺着淡黄色的羊毛毯,桌上摆着八九个香味四溢,色彩斑斓的菜肴,看起来极其奢华。 四人的眼睛齐齐向我望来,白羽萱和连刃急切的站起身,跑到我的身边。 白羽萱下意识的抱住了我的胳膊,担忧道:“你去了哪里!怎么会有伤呢,谁打你了?” 我看着白羽萱纯情闪闪的模样,微微扬起嘴角,拍了拍白羽萱的脑袋,轻轻俯身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安,我没事。” “邓队......” 连刃脸上浮现一抹愧疚的神色,我笑了笑,用拳头在他的胸口敲了下,微微摇头,连刃微微一愣,随即理解了我的意思,傻傻的漏出了笑容。 我缓步走向饭桌,柳云馨大大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身上,原本纯洁无瑕的眼眸竟然透着一丝渴望,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连刃帮我拉开椅子,我坐在他的身边,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位一直没有去交流的男人,他戴着金色边框的眼镜,同样在打量着我,我们两人对视了许久许久,屋内的气氛寂静下来。 半晌后,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我也眯起眼睛淡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刃见我们二人表情变化,伸手介绍道:“邓队,这位其实是......” 我伸出手拦阻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睛快速的在男人身上扫过,抽出一支烟拿在指间,没有点燃。 “你的眼角发涩,眼中透着血丝,头发虽经过梳洗,但依然显得无光,这是因为熬夜导致的状态。你面前的杯碗摆放整齐,却唯独筷子从纸装中漏出了一半,我想是在你正准备抽出筷子时,从连刃处得到了我将要来的消息,你在等我,对你来说,我,远远比这桌饭菜来的重要,即使是在你今天未进食的状态下。 西服外套整洁干净,而里面衬衫的袖口却粘着点点烟灰,从你们进入酒楼点菜至饭菜端上,最少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有脱下外套,说明这是你的习惯。因此可以排除早晨你穿着衬衫吸烟留下的痕迹,我猜测那是昨晚你脱下外套,一直坐在椅子上抽烟,才造成这种现象。 不愿意脱下外套,说明你是一个保守且极端的人,即使昨夜无眠,今天却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说明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疲惫的一面,你不希望让别人窥视你的内心,强迫着自己创造一种神秘感,一种凌于众人之上,俯看世界的尊崇感。” 我缓缓将烟叼在嘴里,白羽萱和连刃惊愕的看着我,呆滞在椅子上,而对面的男人仅仅是抬了下眼镜,微笑道:“还有呢?” 我从连刃的桌前拿起火机点燃烟卷,深深的吸了一口,道:“你左手无名指上有常年戴戒指烙下的印记,而你的戒指却不翼而飞,像你这么细心的人不可能忘记戒指放置的地点,我想戒指应该是你自己摘下的。 在宾馆我的房间内我看到一部手机,并不属于连刃和白羽萱,那就只能是你的了,一个男人出门不带手机,是感觉没有重要的事,还是已经没有重要的女人会给你打电话了?” 此话一出,男人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下,眼神变得锐利。 “昨晚你对我的分析条理清晰,说明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已经对我足够了解,能够煞费苦心去琢磨我的事情,并且在这个时间出现在G市见过,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莫局长专门从省里调来的心理学家,不知,我说的对否?” 男人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举起面前杯中的酒,笑道:“我叫古风,初次见面,多有得罪。”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催眠技巧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痛快的很,我谦恭的向古风道谢,而古风也是一直摇着头给我道歉,我们两人你推我往,酒是越喝越多,气氛也是越来越欢快。 连刃跟我说,昨晚我跑出去后,他和白羽萱多次想给我打电话,都被古风制止了,我说他做的对,就像电影“霸王别姬”里的一句话: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酒过三巡,我也了解了古风的背景,他是省警校学院的心理学教授,父亲是一名老警员,所以自小他就对刑侦专业特别感兴趣,立志当名一线刑警,奈何身子骨弱,父亲不让,最后不得不放弃梦想,转攻心理学,但谁想得,在心理学这个行当里,他却成为了省里人人称赞的大家,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戒指的事情,古风显然不愿意提起,而我,也知趣的没有多问,就像三年前的事情,即使现在我敢于面对,但也不想去触碰。 青犬,终于活过来了。 吃过饭我本想买单,一打听完价格,心里略微慌了神,好在的是,古风坚持要自己付账,我也讪讪不再去相争,兜里紧,这头,肯低得。 正当我们想要回往宾馆的时候,江海的电话不期而至,接完电话我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杂乱,对几人道:“江海找到了密室焚尸案另外几名被害人的家属,我们现在去警局!” 古风点头,表情漠然,对案件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感触,看起来很不在乎,正当我们将要下楼时,白羽萱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回头不解的看向她,白羽萱紧咬着嘴唇,犹豫了下,随后眼神变得坚毅,道:“我也要去!” 我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柳云馨呆呆的模样,正想拒绝,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现在我还摸不清那个人的目的,与其让她们在宾馆可能遭受危险,不如带在身边自己保护更有底气。 我轻轻点头,白羽萱脸上瞬间欣喜,拉住柳云馨的小手,感激的看着我。 “快走吧,案子要紧。” 说罢,我们五人匆匆下楼,正在我准备拦出租车时,连刃拽着我的胳膊瞥了眼旁侧停着的一辆黑色捷豹,我惊讶的看向古风,立刻会意,看来这位心理学教授的家底不一般啊。 古风开车,我在副驾驶,其余三人在后座,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辆缓缓移动,奔往警局。 到达警局后我们直接进入了江海了办公室,江海和李二正倚靠着窗台交流着什么,见我们进来正要说话,看到古风微微一愣。 “这是......”江海皱着眉头问道,显然我们对我们带其他人来警局很不满意。 我微笑着刚要介绍,古风伸手拦住了我,两人对视一眼,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后一步在连刃和白羽萱身边,低声道:“等着看好戏吧。” 只见古风扶了下眼镜,迈步朝着江海走去,江海不解的看了我一眼,我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你谁啊?”江海看着古风,不屑的问道。 古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海的身体,嘴唇微动快速道:“头发散乱,脸上有污垢,牙齿泛黄,手腕处有长时间按压桌子的痕迹,虎口处皮肤干枯,手指有茧子,看来江队长不止是个不修边幅的人,除了工作外还比较喜欢上网打游戏,而且我可以断定,你玩的很菜。” 江海微微一愣,皱起眉头冷冷道:“你谁啊,我玩不玩游戏和你有什么关系。” “脾气暴躁,双手不自然的握拳舒展,就像狮子舔舐抓牙,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对下属轻漫,对同事冷言冷语,对陌生人看不起,你是一个自傲狂妄的人。而你的这种自傲狂妄并非因为你的办案能力,与邓队长不同,他以前是真的狂,而你是宣泄自己愤怒的一种手段,比起他来,你要差上几个档次。” 江海棱起眼睛,转头对我道:“邓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逼迫下你不反驳,反倒是询问邓队长,说明你已经间歇性的承认了我话的正确性。”古风微微一笑“从你的性格分析,你的这种暴力和愤怒应该与小时候的家庭有关,不,准确说应该是你的父亲,你父亲对你的辱骂和殴打造成了你愤世嫉俗的心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宣泄你内心对父亲的反抗,你想让其他人和你一样,体验那种无力挣扎,不敢反驳的懦弱,这样才能够满足你那狭隘的自尊心。” “你他妈的......” 正在江海即将暴怒时,古风快速的迈步冲到他的身前,手指在他的眼前轻轻一挥,手腕抬起,大声喝道:“江队长,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江海身体一怔,下意识的向古风的手表上看去,眼神突然涣散,未等他反应过来,古风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 “睡吧...你已经很累了,困意涌进你的脑海,你需要休息,需要一张温暖的床,黯淡的光,像在大海中漂浮,在白云中躺下...睡吧...睡吧......” 江海的眼睛随着古风的话语缓缓眯起直到闭合,古风拖住他的后背,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和连刃快速上前搭住江海,将他抬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让他瘫软在上面享受睡眠。 李二一脸惊讶,迷茫的看着我们,古风转身向他走去,李二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身体,眼中带着惊慌。 我凑上前笑道:“你怕什么呢!不是说案件有线索了嘛,快说说。” 李二转头望了望睡在椅子上的江海,不知所措,古风抬了下眼镜,道:“你不用担心他,我只是看他太久没睡了,帮助他休息一下,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这样对办案不利。” “额......”李二的眼神犹豫,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二才长舒出一口气道:“昨天邓队离开后,我们陆续找到了另外三位死者的家属,走访后得知,其余三位死者在死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段内,都产生过异常的动作和言语,甚至失眠、无神、惨叫。而且三人都提及过九只眼睛的图案,有跟王强一样画出来的,还有说梦话被妻子听到的......” 古风抿了抿嘴唇,我向他挑了下眉,古风摇头道:“分析心理我还可以,破案还是你来吧。” “你相信我?”我略微有些惊讶。 古风微笑着摆摆手“我相信的是自己,不破不立,我能做的只是撕开你的内心,至于你能否救赎自己...我想,大家都已经有答案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忆案件的一幕幕,轻声道:“推翻曾经所有的猜测,我们从新来。首先我要确定杀害女尸的凶手是谁,九只眼睛图案最早发现于打捞起的女尸身上,女尸的杀人手法和“V”相同却又粗糙……李二你一会儿去找到当初进行尸检的法医,询问当时女尸的细节,重点是在尸体上是否有发现“V”的字体或者痕迹,看看杀人者是“V”还是某个模仿“V”的人。 其次,调取密室焚尸案周围的摄像头,我和连刃到达现场时,痕迹已被大火和众多警员毁坏,不过既然有人放火,我想他一定会回到现场去看,尤其是纵火案的元凶,他们都喜欢回到案发地,不止是为了确定人死没死,更多是去参观自己雄伟壮丽的成果,满足自己心里的变态欲望。 另外......女尸被盗取时间的监控录像给我备份出来,既然不是“V”做的,那肯定另有其人,说不定,就在这警局之中。” 话音刚落,我猛地睁开眼睛,李二惊愕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恍然点头道:“啊……好,我这就去办。” 待他离开办公室,我和古风相视一笑,连刃凑到古风身边,偷偷拉了下他的衣袖“古哥,那个,你说江海打游戏我能理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的玩的菜的?” 古风咧开嘴笑了笑,道:“就他这模样,什么游戏能玩好?心浮气躁,言语乱人,打个游戏除了骂人,估计也不会什么了。” 连刃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椅子上的江海,道:“我就说这个人不行吧,看他那鼻孔对人的德行,想想就来气!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我们看着连刃愤怒的模样,众人皆乐了出来,白羽萱带着柳云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和古风侧到一旁,递过去一支烟,问道。 “古兄,你刚刚那是催眠么?” 古风接过烟点头致谢,道:“算是催眠入门的一种方法,见不得人的,进门时就看到他打哈欠的样子,眼角下浓厚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眼神,都在证明着他已经很困倦了。我一系列的心理攻击加上他不了解我的身份,突然有人闯入他的世界中,神经定然紧张,就仿佛打了兴奋剂的病人,透支着仅剩的残余精力。 手指晃过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会闭眼躲避,加重困倦,我手表上反转的指针再次耗费他的脑力,以及之后突如其来的靠近等动作,会使他的思维出现断层,脑思路空白,加上一些小技巧和话语,他睡着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也只能对精神不集中的江队使用,催眠是很神奇的领域,我不过仅仅是个初学者罢了,上不得台面。” “那你擅长的是什么?”我有些佩服的看着古风,好奇询问道。 “犯罪侧写。”古风毫不犹豫的答道。 “犯罪侧写?”我闻之一喜,拉住他的手,急切说道:“古兄,那你能不能帮我测写下'V',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金龙集团 我激动的看着古风,只见古风扶着眼镜摇摇头,道:“三年前的6.21案卷现在被放在牡市警局内,我需要看到上面的案件细节才能去分析‘V’,来这里之前我只是听莫局长跟我简要的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再通过莫局长给我发来的柳峰案件的资料,从而计划性的对你进行心理疏导。 至于那位杀人狂魔,恐怕要等到我看完案卷后才可能给出准确的结论,目前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眼前G市的案子上好,九只眼睛的图案绝不会是凭空出现,我觉得女尸案和密室案的几位死者,或许围绕着九只眼睛拥有着某种关联,可以调查一下。” 听完古风的话我点点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古风的厉害我是亲身体现过的,他既然说犯罪侧写是最擅长的,那他一定有自信能够模拟出‘V’的性格、习惯、社会地位等具有价值的线索,我恨不得现在就放弃G市的案件带他赶回牡市翻查案卷。 可这只能是想想,G市的两件案子如果不侦破,我也无法向莫局长交代,女尸的死法跟V的作案手法大同小异,我不能南辕北辙放弃这里。 我们在办公室等待着李二,柳云馨颠颠跑到我的身边,黏着我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蛋一直往我胸口凑,不禁令我有些脸红尴尬,屋子内的人都向我看来,眼神中的意味很暧昧。 “馨馨,馨馨乖,别这样。”我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地上,她噘着嘴一脸迷茫的望着我,我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你乖乖的去找羽萱姐姐玩,回去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糖葫芦三个字显然对柳云馨产生了极大的诱惑,柳云馨举起小拳头,高兴的舔了舔嘴唇,蹦蹦跳跳的跑回白羽萱身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唯独古风皱着眉头,轻声对我问道:“青犬,这是柳峰的妹妹?” 我看着柳云馨可爱的模样点点头“柳峰被抓时将她交给了我,现在和我生活在一起。” “何必带着她呢?不会觉得碍事么?”古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突然说道。 闻言我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古风,他脸上的漠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论是看待案件,还是看待柳云馨,不禁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怎么会如此冷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坚定的望着他,说道:“柳峰固然有错,但不干柳云馨的事,我不能那么狠心,更何况……我也挺喜欢她的。” 古风扬起嘴角,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在说话,眼睛一直在柳云馨的身上徘徊,笑容间微微有些讽刺的味道,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却说不上来,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半晌后,李二匆匆跑回办公室,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口喘着气道:“邓队,我问过法医了,他说在检查尸体时并未看到过‘V’形状的痕迹。” “哦?”我低头沉思了下,继续问道:“那北郊仓库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中有什么迹象么?”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在案发当时周围的摄像头内,我们发现了一辆路虎揽胜,车辆在案发前半个小时前往仓库方向,案发后十分钟左右离开。” “确定车辆的主人了么?”我略微有些惊讶,开着大路虎去纵火行凶,未免有些太过招摇了吧。 李二点头道:“确定下来了,不过...这个人不太好见。” “不好见?”我紧锁眉头,不解的看着李二,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李二犹豫着,缓缓道:“那辆路虎车的主人是G市金龙企业老总——聂金龙,他在G市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地位很高,一般人见不到的。” “金龙集团?”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心中一惊,金龙企业不仅仅是在G市,在整个省内也是排的上前十的大集团,涉及房地产、煤矿、传媒、建材、金融、电子商品等十数个行业,听闻其老总是改革开放时第一批南下的创业者,十数年来将金龙企业从一个小公司,发展成如今遍及各地的商场龙头。 这个人,的确不好见。 我微微思索了下,对李二道:“这样,女尸失踪监控的备份U盘你给我送到宾馆去,我们几人先去金龙集团拜访下探探水,等我们回来,江海醒了后,大家再一起做决定。” 李二只是一个执行者,他的个人主观意识并不强,江海不在他对我们的选择没有任何反驳,木讷的点头答应了下来?,提醒道:“邓队,如果见不到人的话,千万别发生冲突。” “放心,我心里有数。” 虽然我如此说,李二的神色依然有些担忧,我们五人打听了金龙企业总公司的具体位置后,离开了警局,在门口我犹豫了下,转头对连刃道:“你带着白羽萱和柳云馨先回宾馆,我和古风单独去一趟。” “什么?” 看着连刃诧异的表情,我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们这次去只是踩踩点,聂金龙愿不愿意见我们还不一定呢,人去的多了不好,以防对方生出疑心。” 连刃听我这么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答应下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白羽萱二人离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古风对我轻声道。 “有这么个小兄弟其实不错的,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去?” 我嘴角抽动了下,说“我担心白羽萱和柳云馨会有危险,让连刃回去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她们两人,前几天有个神秘的黑衣人趁着我们不在宾馆的时候,去了白羽萱的房间,幸好白羽萱没有开门,而是打电话告诉了前台,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神秘的黑衣人?”古风表情纠结,皱眉道:“怎么有这么多怪异的人和事,能确定那人和G市的案子没有关系么?” “不知道。” 我应答着和古风坐上了车,古风自从听到黑衣人的事情后,一路上都好似在思索什么,我摇开窗户点起支烟,望着G市街道两侧的建筑,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自从我到达G市后就好像陷入了怪圈之中,离奇诡异的事件接踵而来,这些事情看起来杂乱无章,但背后隐约都有着什么联系,我脑海中不停的捋着脉络,却无法抓住关键的点。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金龙公司,下车后我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摩天大厦,心中赞叹其奢华壮阔,数十层的建筑巍峨耸立,叹为观止。 走进大厅内,只见正中央供着一尊两米余高的镀金雕像,雕刻的是个威武霸气,戎装披甲,将军模样的人物,手持一把长剑挥斩而下,怒目双瞳,威风凛凛。将军脚下踏着山川河流,万马江湖,看起来令人心生敬畏,不禁想要拜一拜。 “西楚霸王啊!”古风抬头看着雕像,道:“这聂金龙果然不是普通人物,他想成为项羽么?项羽的结局可不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是项羽?”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禁好奇的问道。 古风扶了下眼镜,伸出手指着前方道:“你看雕像的眼睛,眼中有两个瞳孔,历史上项羽本人就是火目双瞳,称之为奇,加上雕像这凶狠的模样和装扮,脚踏江山的造型,应该就是项羽无疑。” “真的有两个瞳孔的人?” 我本以为是故意做成如此骇人模样的,听古风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惊奇,在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没有遇到过。 “嗯,中国古代称双瞳为重瞳,五代十国的北汉刘崇就是双瞳,项羽也是。古人觉得这是帝王天命的预兆,但很难说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在西方十九世纪时期,双瞳被称为‘恶魔之眼’,说是撒旦座下魔鬼转世。 当然这都是些传言,科技发展到现在,认为双瞳是一种返祖现象,这种情况属于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O型变成了∞型,但并不影响光束进入人眼,就像把照相机镜头分成两半,一样可以用。 只是看起来可怕至极,现实中我们一辈子能遇到双瞳人的几率不超过百万分之一,所以才会觉得怪异。” 我惊讶的听着古风的话,赞叹道:“你懂得还真不少。” 古风笑着摇摇头,谦虚道:“只是好奇心比较重,没事的时候愿意查一些无聊的知识罢了,没什么大用处的。” “啪、啪、啪。” 正在我们两人聊天时,一阵掌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我们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鼓掌向我们走来。 “没错,这正是西楚霸王!” 他的声音很大,在这安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员工皆一脸惊奇的向我们看来。看这男人的模样,也就三十岁左右,面容精致,眼中闪着寒光,让人下意识产生一种防御感。 “请问你是?”我试探性的问道。 “我叫阿飞,是聂董的助理,刚刚看到这位先生一眼就认出了雕像,不禁心生敬佩,特来打扰。” 聂金龙的助理?我和古风皆是一愣,这就相当于古时皇帝身边的红人啊,连忙回礼道:“我们今天来是......” “不必多言。”阿飞立刻打断了我们的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聂董在办公室等候二位多时了。” “他等我们?”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心底开始忌惮起来,聂金龙还没有出面,就已经将我们二人的行踪和身份调查的如此清楚,他的势力实在太大了些。不过反之一想,这或许也是件好事,他既然愿意见我们,我们也就可以将事情问个清楚,总比连面都看不到的好。 跟随着阿飞的脚步,我们坐上电梯到达了顶楼,中间换了一次电梯,并且需要密码解锁,阿飞与我们交流时多是客套话,而且对我们两人的态度很谦恭。 但他越是如此,我就越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越低调越让人觉得可怕,咬人的狗才不叫,阴狠远远胜于猖狂。 阿飞将我们领到顶楼后,并没有跟随我们一起出电梯,而是关门又下去了,我和古风走出电梯,只见面前是一条走廊,铺着长长的鲜红的地毯,最里面是一扇近三米的厚重的金色大门,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看起来霸气异常,金碧辉煌。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宣战 我环顾着整条走廊,耀眼的光芒洒在我们二人的身上,脚下鲜红的地毯如血流淌,淡淡的香气环绕在我们身边,我的眼睛搜寻着香气的源头,看到了墙壁处的几个小孔在向外喷洒着烟雾,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奢靡的装饰,有些好奇的走过去观察,古风却毫无感觉,拉了下我的胳膊,眼神瞟向里侧的大门。 我尴尬的笑了笑,以古风的家底这种场面恐怕早已见怪不怪,只有我这种底层的人才会面对上等生活惊讶不已,这是差距,我这生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走到大门前,伸手握住硕大的金色扶手,用力的向里面推去,大门缓缓打开,首先入眼的是近百平米的空阔房间,一排排木柜整齐的摆放在其中,上面无数的正方形格子内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小型的雕像和铜鼎,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刹那间我竟以为自己进入了博物馆。 古风的眼睛也睁大了几分,诧异的望着整齐俨然的木柜。 “两位来了啊。” 沧桑的声音从我们的左侧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白袍睡衣的男人站在落地窗边,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眉宇间带着点点威严,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左耳的耳廓少了一半,蜷缩的肉呈现粉嫩色,黝黑的皮肤上沟壑纵横,说话间不时会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皱纹布满了脸,显得异常苍老。 看来这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金龙集团老总,聂金龙。 “咳咳,坐。” 聂金龙的手微微抬起,随后端起办公桌上的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头微微抬起,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两人,眼神却黯淡无光。 据我了解聂金龙应该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可现在他看起来却像是花甲之龄的老者。 我和古风缓缓坐到他的对面,聂金龙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做出派人给我们倒茶水的举动,而是自顾自的端着那杯热水喝着,沙发前的桌子上还有半盒“中南海”。 “聂董,我们是......” “嘭!” 我刚开口,聂金龙将水杯重重的落到桌子上,发出震响打断了我的话,伸手从烟盒内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点燃,随后将烟揣进了睡衣兜内,没有想递给我们的意思。 “咳咳。”聂金龙吸了口烟,咳嗽两声,眼神凌厉的扫过我们二人,阴阳怪气道:“牡市的邓队,省里的金教授,久仰久仰。” 在楼下阿飞找到我们时,我就已经猜到聂金龙肯定是知道我们行踪的,所以对于他能够叫出我们的名字和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不过令我好奇的是,堂堂坐拥数亿资产的聂金龙,怎么会抽几块钱的钱,而且好似根本不懂待客之道。 “聂董,既然您知道我们,想必也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吧。”我微笑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烟,对他示意了下,得到他的允许后,点起了烟。 聂金龙弹了弹烟灰“北郊那场大火把你们给烧到我这来了,呵呵。” “聂董你都这么说了,也顺便跟我们解释下,为什么您的车会在案发时出现在北郊可好?” 聂金龙将烟叼在嘴里,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没什么可解释的。” 我抿了抿嘴唇“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聂金龙咧了咧嘴,笑道:“我放你们进来,就是想见见两位而已,不要想太多,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有证据尽管来抓我便是。” 我倾身向前,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承认北郊死的人是你杀的?” 聂金龙吸了口烟,望着飘荡的烟雾眼睛迷离,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杀人。” “聂董你很喜欢收集古董么?”我见他丝毫不配合,直接转移话题道:“您这办公室都快成小型博物馆了。” “跟你有关系么?” 我本以为可以迂回套些话出来,却没想到聂金龙这么绝,令我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微微有些怒气,抬头见他依然云淡风轻,恍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在激我。 “邓队长,这里是G市,不是牡市,你不好好的去查女尸的失踪,管这闲事干什么?”聂金龙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淡笑道:“人都说牡市青犬多么厉害,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从监狱刚放出来的犯人罢了,听我一句劝,做你该做的事,查你该查的案子,别把手伸的太长,没有好果子吃。” 我咽了口吐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您是在威胁我么?” 聂金龙咧开嘴大笑,鄙视的看着我“哈哈,是又如何?今天我要是不想见你们,你以为你能上得了这层楼么?别把自己想的太高,不是什么人你都惹得起的,哪来的回哪去,这话,我只说一次!” 我转头看了眼古风,他的眼神一直在聂金龙的身上打量着,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聂董,你知道九只眼睛寓意着什么吗?” 聂金龙闻言眼角突然抖了下,不过下一秒便很好的遮掩了过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聂董,我想你可能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北郊仓库那场大火烧死了四个人,四条人命,您明白吗?法律对于凶杀案是绝不姑息的,我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找到凶手!” “邓队长,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我今天见你的意思?”聂金龙逐渐浮现凶色,语气重了几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我不想去找他,他要是也能杀死我,你让他尽管来好了!” 听到这句话,我和古风同时一惊,聂金龙猛地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拍桌而起,喘了口气“两位请离开吧,我还有个会议,恕不相送!” “嘭!” 正在聂金龙刚刚说完话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阿飞一脸严肃的走进房间,手中还捧着个快递盒子,快速到达聂金龙身边,低声耳语着。 聂金龙听完阿飞的话眼神明显一变,身体颤抖,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快递盒子,我皱起眉头,盯着盒子看着。 聂金龙的手即将触碰到盒子的刹那,猛地停止了下来,抬头看向我们,深呼吸一口气,道:“邓队长,你们可以离开了。” “聂董,好歹也让我们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在离开啊。”我心中略生忐忑,道:“难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聂金龙的神情慌乱,看起来他并没有心思来对付我,犹豫了下,继续将盒子上的包装拆开,打开后望到里面的东西,聂金龙身体猛地向后一缩,靠在沙发上惊恐不已。 盒子内是一张A4型号的白纸。 我伸手将白纸拿出,不禁也是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图案——九只血淋淋的眼睛! 我将白纸靠近鼻子,轻轻嗅了嗅,对古风道:“不是血。” 古风点点头,将白纸拿到手中仔细的打量着,我转头看向惊慌的聂金龙,阿飞在旁边不停的安慰着,并且拿出了几颗药丸给聂金龙服下,好一会儿聂金龙才缓过气来。 我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聂董,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其他几位死者是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看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无论是女尸,还是北郊仓库的焚尸,你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危险都送到了集团里,难道你还准备继续这么负隅顽抗下去么?” 聂金龙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再次漏出了笑容,不过我注意到他的手还在不规则的颤抖。 “这不过是哪个小人物的恐吓罢了,这种恐吓信我一年能接到几百封,说不定……这幅画就是你们送来的!”聂金龙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不要以为凭借一幅画就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邓青,我在牡市也有产业,‘烽火连城’时我损失了多少钱财和人手你知道吗!想让我帮助你们,门都没有,这些小伎俩对我没用!” 说罢他转头看向阿飞,冷冷道:“送客!” 阿飞见聂金龙发怒,连忙走到我们身边做出了请的手势,我咬了咬牙,站起身道:“聂董,这幅画涉及案件,我们带走没有问题吧?” “随意!” 我对古风使了个眼色,随后在阿飞的引领下我们离开了房间坐电梯下楼,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去欣赏走廊的豪华。 一路无话,回到车上后,古风将画递给我,喃喃道:“从我们上楼后聂金龙就一直以话语压住场面,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恐吓与威势,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里发虚,只能通过这种手段令我们害怕,逼着我们知难而退。其实真正恐惧的是他自己罢了,从快递到达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想来他跟四位死者的关系不会浅。” “看来这次不止要调查女尸和四位死者的关系,还要加上个聂金龙!九只眼睛图案绝不会是凭空出现,聂金龙要有危险!”??我思索着应答道。 “你真觉得凶手能够进入金龙集团杀死聂金龙?这里可是铜墙铁壁,出门聂金龙还有保镖,凶手哪里有机会?”古风缓缓发动车辆,不解道:“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就不会给聂金龙寄快递,至少这样杀死他还会容易一些!” 我看着白纸上那恐怖的眼睛图案,沉声道。 “他是在对我们宣战!”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消失的二十一秒 “宣战?” 古风略微有些惊讶,低头思索了会儿,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在给我们出难题,他告诉我们要杀聂金龙,而聂金龙却不会向我们寻求帮助,看我们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要如何挽救他的命?” 我点点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望着窗外急速远去的景色,喃喃道:“或许,还有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我舔了舔嘴唇,摇摇头“算了,现在还不能确定,无端猜测得不出结果,我不能再犯错了,先回宾馆吧!估计这个时候江海还醒不过来,回宾馆看看女尸丢失的监控记录,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毕竟我们是为了女尸而来的G市。” 古风瞥了我一眼,显然对我刚刚未说出的“另一种情况”很好奇,但他并没有多问,我低头看着白纸上的九只眼睛思索着,车辆渐渐远离金龙集团...... 回到宾馆后,连刃将李二送来的U盘交给我,众人齐齐聚到了我的屋子内,连刃坐在电脑前将U盘插入,开始播放女尸失踪时,警局内部的监控画面。 尸体在做完解剖处理后,因为接到我们要来的消息,江海便令人将女尸放到警局冷库内,冷库位于警局的负一层地下室,一条深邃走廊的最里侧,监控可以拍到完整的冷库门口,如果尸体被人从冷库内盗走,监控录像一定会拍摄下来。 晚十点十分,法医从冷库内走出拐上楼梯,消失在监控内,之后冷库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直到第二天早上,法医再次进入冷库,随后慌张的跑出。 单一的画面,简要的结果,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无懈可击,监控上未出现任何可疑人影,冷库大门自法医离开后也未被打开过,难不成真是女尸自己跑的?可就算是自己跑,监控也要有记录才对的啊! 我们几人看完监控都沉思了下来,连刃抬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像柳峰案件中杀人手法一样,凶手很早以前就潜入冷库内,等着第二天早上再将尸体带离?”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为什么?” “这个让白羽萱跟你解释就可以了。”我喃喃道,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烟在手指间翻转,脑袋如机械般快速运转着。 连刃好奇的转头看向白羽萱,白羽萱胳膊环绕柳云馨的身体,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公安局内部冷库的配置都是相同的,空间不大,主要是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保持无菌性、断绝蝇蛆吞噬等情况,设施内并没有可供逃生的窗户。 法医每天离开冷库时,都会将温度调节到零下二十八度左右,由于冷库内空气氧化离子含量低、湿度低,正常人是根本无法在其中藏身一夜的,除非他配备专业的保暖工具和氧气瓶,否则发现时早就冻死了! 而且法医每天上下班时都会按例检查尸体的数量和尸体表面的情况,所以你说的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存在!” 连刃听完白羽萱的话微微点头,伸出大拇指,白羽萱抿起嘴角含羞一笑,搂着柳云馨不在说话。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连刃转回身抱怨嘟囔着“监控内没有显示,又不可能藏身冷库里面,尸体就算自己跑也跑不掉啊!” 我转过头,望着监控定格的画面,仔细的瞧着冷库与走廊楼梯的距离,大概不超过五米,也就是说,盗走尸体的人想要离开,必须经过这五米的距离,别无他法! “有没有可能是法医自己偷走的,贼喊捉贼?”连刃再次提出疑问。 “不可能。”古风望着监控,轻声道:“从监控上看到法医第二天早上进入冷库室后逃走的动作来看,身体呈不规则动作,手脚慌乱,奔跑出的时候衣服刮在门把手上时,他也没有解开,而是用力撕扯奔跑,肢体前倾,这都在表明他发现女尸失踪后,急于汇报,非常害怕。” 连刃见自己提出的两种猜测皆被否决,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骂道:“他妈的,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尸体究竟是怎么没的!” “再放一次监控录像!” 我转回身站在连刃的身后,指挥道,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冷库到楼梯拐角中间的五米距离,我不相信,它真的会凭空消失!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监控上平静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出现,亦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穿行,只是一条深邃的走廊,一扇硕大的铁门,孤零零的显示在监控内。 “再放一次!”我不知疲倦的看着电脑呈现的画面,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再放一次!”我厉声道。 “再放一次!” 不知看了多少遍,连刃和白羽萱渐渐放弃,坐到床边无精打采的沉默着,我依然看着监控画面,而坐在电脑前的人换成了古风,我尽量减少着眨眼的次数,生怕漏过任何一秒。此刻的我仿佛在攀登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没有尽头,没有顶点,只能不停地,疯狂的爬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停!” 我眼睛瞪大起来,猛地喊道,其他人惊得一愣,连忙凑到电脑前,连刃惊喜道:“邓队,有线索了?” “古风,倒退30秒,再放!” 古风应声而按下鼠标,我不禁咧起嘴角,抽出一根烟点燃,恨恨道:“操他妈的!就是这里了!” “怎么了?”连刃望着监控画面,皱眉道:“有什么不同么?没有人出现啊!” 我微微一笑,按住古风的肩膀,随后按下鼠标倒退了一段,对众人道:“你们看着时间的显示!” 随后我按下播放键,毫秒快速的跳跃着,紧接着是秒数...... “啊!” 监控凌晨01:15:34秒后,秒数直接跳到了01:15:55,随后继续按照规律流动。 众人皆发现了异常,我深吸一口烟,吞吐着烟雾,连刃惊呆道:“这...这怎么会少了二十一秒!” 古风恍然大悟的看向我:“原来如此,监控录像的显示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监控的时长,有人截去了这二十一秒的监控录像!” “有两种可能!”我叼着烟,眼睛盯在监控上说“要么是李二给我们监控时故意截取,要么,就是盗走女尸的人改变的监控,李二、江海等警员也没有发现这个线索。 如果是第一种,那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G市警局的副队长以及大部分警员,那就难办了!” “应该不会。”古风摇头道:“从行为学上看,李二与我们接触期间的肢体动作,并不像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如果他有秘密,我想我可以看的出来!” “这样的话,那就是第二种了!” “还有,你们看这里。”我将画面定格在55秒,指着走廊尽头楼梯拐角处道:“看到这里模糊的影子了么?虽然很浅,但前面的监控中却没有,说明这是盗走尸体的人刚刚上楼时灯光照射到的,也许他在删除监控时怕截取的时间太长被人发现,粗心留下的。” 众人闻言都聚集目光向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连刃道:“这回没跑了,肯定是警局内部人做的!”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我们私下讨论没关系,定罪,是需要证据的。” 说完我棱起眼睛,掏出手机来找到了江海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江海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是刚醒来。 “江队,别睡了!把女尸失踪时晚上值班的警员全部聚集起来,等着我过去!” “什么!”江海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度“怎么回事?” “我知道女尸是怎么失踪的了!” 挂断电话后我转头看向连刃等人,喝道:“古风、连刃,咱们三人走一趟,白羽萱留在我的房间里,把门锁好!” 说罢我将“沙漠勇士”掏出递给白羽萱,两人对视,白羽萱看了看柳云馨,重重的点头,眼神坚毅,娇声道:“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与古风、连刃三人下楼开车前往警局,连刃很是激动,在车上就毫不留情的开始咒骂江海,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夜色再次笼罩着这座杀机四伏的城市,我望着窗外迷离的景色,不由得感叹自己当初的愚蠢,竟会以为女尸被盗是“V”做的!更是对古风多了一份感激,若是没有他的出现,说不定案子会朝什么方向进展,也许因为我的误判,就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逃脱制裁。 转过头看向古风漠然的侧脸,我抿了抿嘴唇,脑海中浮现出莫局长交给我的纸条上那行字——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是谁布的棋局?古风的到来,究竟是为了帮助我,还是...他本身也是棋局的一部分? 到达G市警局,江海和李二焦急的将我们两人迎入警局内,办公室中站立着十数位警员,我对古风示意了一眼,让他在旁边观察,随后我走到众人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些天警局内部有具女尸被盗,今天叫你们来,也是为了找出盗走尸体的人!我怀疑他有可能就在那晚值班的警员中!” 此话一出,众警员皆是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低声交谈,江海皱起眉头“邓队,这么说可是要有证据的!我对自己手下的警员有信心,你不能平白侮辱我的人!” “我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说罢我将U盘递给江海,以投影的方式放给在场的所有人看,特意指明了监控录像上消失的二十一秒和55秒处地上的影子,看完录像,江海和众警员都紧张起来,没了话语,而是互相打量着,怀疑着。 “二十一秒!”我笑呵呵的说道:“冷库大门到楼梯拐角不过五米,密室焚尸案发生那晚,李队指挥时我见过G市警队的行动力,打开门将尸体搬走,关门,逃离,可能普通人做不到,但对于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你们来说,已经足够将尸体带出地下室,逃之夭夭!”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车祸 我看着眼前的G市警员们,嘴角微微泛起冷笑,说道:“李队说过,案件发生时所有监控都没有异常现象,从冷库楼梯上去,想要离开警局,最少还要绕过三四个摄像头,能够如此娴熟的避开所有监控,说明盗走尸体的人对警局内部十分了解,他极有可能就是警局内部的人!” 江海愣在当场,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震惊万分。 我没有理会他的模样,眼睛继续盯在每个警员的脸上,看着他们的表情“现在,请大家告诉我,女尸被盗的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一丝一毫都不许漏掉。” 警员们面面相觑,大部分的脸上都漏出犹豫的神态,却没有人开口,我见他们不肯对我说,便转头望向江海“江队,你的警员,你来问吧!” 江海嘴角抽动,眉目间透着怒火,如果真的是警局内部人员偷盗尸体,他这G市刑警队长的脸,丢大发了。 阴暗的办公室中,灯光明亮,与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形成极大的反差,我坐到一旁,连刃给我接了杯热水,古风仍关注着警员的表情。 “说!” 江海沉声喝道,声音不大,但威势却逼得警员们身体一震,皆露出了惊恐模样,看来他们心底对江海的畏惧很深。 “你们看管监控室的几个人先说!”江海伸出手指向最左侧的三四名警员。 被点到的警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低着头,缓缓发出蚊子般微弱的声音“我...我们...打扑克来着。” 江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但没有发作“继续说,都有谁。” “我,赵安、董金铭、梁旭.....” “仅仅是玩扑克么?” “额......”警员咬了咬嘴唇,眼神慌乱,犹豫着“还...还喝了点酒......” 在江海询问这些人的同时,李二也开始询问其他的警员,半个小时后,所有警员都交代完,李二走到江海身边悄悄拉了下他的衣服,低声说了几句。 江海听完脸色一变,猛的喝道。 “快去找!” 李二点头转身跑出了办公室,古风走回到我的身边,低声对我道:“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真的?”我抬起头问道。 “嗯。”古风扶了下眼睛“不过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那晚本有个不是值班的警员曾经出现过,而且去过监控室,刚刚李二跟江海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我心中一惊,既然古风觉这些人没有说谎,那会不会是偶然出现的那个警员做的?我喝了一口水,思索几秒钟,冲着连刃示意了个眼神,让他跟出去看看,连刃会意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呵呵,你们真是牛逼!”江海伸出大拇指,走到他审问的几名警员面前“牛逼啊牛逼,值班的时候都开始敢喝酒打扑克了。当这里是你们的家么?” 几名警员低着头不敢说话,江海耸了耸肩,绕了绕手腕,猛地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警员身体一晃,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脸,江海瞪起眼睛,厉声道:“站稳!松手!” “啪!啪!啪!” 连续三个巴掌直接将那警员打倒在地,江海气的浑身发抖,嘶吼着“给我站起来!” 那警员抬头看了眼江海,漏出恐惧的神色,扶着地缓缓站起身,没等稳住身形,江海一脚将他再次踹倒,随后转身一个巴掌打到了另外一名警员的脸上! “啪!” 我和古风看到这一幕皆震惊不已,古风在我身边轻声道:“江海够狠的,你看旁边的那些警员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有恐惧,就连被打的人也没有抱怨和反击。” 我搓了搓手,道“这点我也发现了,上次李二派遣警员时,G市警队的行动力就让我吃了一惊,江海虽然有缺点,但他却是一个好的领导者,至少带出的警员素质很高,放到哪里都会是精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用的应该是军队的训练方式,命令至上,长官至上!” 古风有些惊讶的再次看过去,江海将几人皆揍了一遍,喘着粗气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 “知道!”几名警员低着头齐齐回答道,声如洪钟,响彻办公室。 “那你们明白该怎么做么?” “明白!” “那就滚吧。”江海拍了拍手,几位警员忍着疼痛,挺直腰板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我对古风道:“你猜猜那些警员去干什么了?” 古风好奇的看着我“我猜不出来,你知道?” 我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以江海这种性格的话,我估计他们是去外面接受体罚了。” “体罚?” 我微微一笑,正欲继续和古风说话,只听“嘭”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李二慌张的跑了进来“江...江队,接待室的人说金宇跑了!” “跑了?!” 江海正掏着烟的手赫然停止“他妈的,小崽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找!” 众警员懵了下,李二招了招手,他们急忙冲出办公室,这时我和古风都已看明白了,李二口中那个叫“金宇”的人应该就是女尸被盗那晚突然来到局里的警员,我站起身看向江海,冷冷道。 “江队,看来你们警局内部不干净啊!“ 江海怒视着我,没有说话,随即怒哼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连刃正好从外面赶进来,与江海擦肩而过,连刃回头瞪了他一眼,走到我身边,嘟囔道:“什么东西,瞎啊,走路不看人的?” “什么情况。”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询问道。 连刃揉着肩膀回答说“李队刚才在找一个叫金宇的警员,听其他人说,他刚离开警局没一会儿,好像有什么急事。” “走!我们也去看看。” 离开警局,只见院子内,刚才被江海训斥的警员光着膀子在寒风中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灯光下好似一条条棕色的肌肉蠕动,古风惊愕的看了我一眼,我却没有心思管他们,出警局上了古风的捷豹,跟在江海的警车后开始搜寻。 连刃在车上告诉我,他听李二说金宇是G市的老警员了,跟上下级的关系都不错,但江海到达G市后将他调到了后勤组,平时他没少抱怨这件事。 我摇摇头,因为被调到后勤组就偷盗尸体,这理由显然说不过去,他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利用金宇偷取女尸,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街道上两侧的行人看到警车大批出动,皆将目光投向我们的方向,霓虹灯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前方江海的警车猛地调头朝着反方向驶去,古风顿时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紧接着一个漂移,差点将我甩出车窗外,看这架势应该是找到金宇了! 跟着江海穿梭了几条街道,远远望到一个人在街道上飞速的奔逃着,后面还跟着几辆警车,转瞬间金宇逃进了一条胡同内,我和连刃弃车冲出,连同江海等警员飞速跟着他的脚步追了进去! 胡同内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只能凭借着依稀的月光追逐金宇的身影,金宇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就冲出了胡同口,他还将胡同内摆放的木板弄倒,延缓了我们的步伐。 “他奶奶的!” 江海踩着木板猛地一跃,身体在泥土中滚了半圈随即拔地而起继续追去,我和连刃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胡同。 只见金宇站在街道旁,拿着手机不知打给谁,转头看到我们这么快追出来,神情惊恐,顾不得说话冲上了马路...... “嘭!” “滋——” 一阵急刹车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传来,金宇的身体如血风筝般飞了出去,呈抛物线掉落在远处的地上,我们顿时愣在胡同口,后续追来的警员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没了动作。 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停在了街道中央,司机打开门摇摇晃晃的跳出来,望到远处奄奄一息的金宇,呆呆的跌坐在地。 我们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货车司机见到这么多警员向他奔来,惊恐的缩在车轮旁,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冲出来的!” 我瞥了货车司机一眼,随即跑到金宇身旁,他躺在地上,浑身便是血迹,胳膊呈不规则状向外部弯曲,骨头从皮肉中支出,肚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混着血清晰可见,腿上皮肉绽放,森森白骨入眼,惨不忍睹,他瞪着眼睛,嘴角蠕动吐着血泡,紧接着抽搐了几下,瞳孔扩散,没了动静。 我咬着嘴唇望着金宇的尸体,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转过头望着拥挤的人群和车辆,警笛声响彻天空,我心中默默思索,这...真的是一场意外么? 正在我迷茫中,裤兜内的手机传来震动感,我撇过头不在去看尸体,掏出手机低头看去,是白羽萱打来的。 “喂?怎么了?” “你快回来!有...有人给你邮来了东西。”白羽萱的语气慌张。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问道:“什么东西?” “一颗...一颗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人头。” “什么!” 闻言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转头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监视着我! 快递...人头...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放在警局外邮箱上的盒子...... 难道……难道是他出现了?! 章节目录 小哥,借个火,听我徐徐道来...... 抽着火辣辣的烟草,隔着熏眼睛的烟雾,小九犹豫再三,在这里给大家写下这段话。 其实没别的意思,算是对大家,对我自己,对这本《凶城》的一个交代吧。 2017.10.23. 昨晚熬了通宵码字,今天就上架了,没有预兆,没有准备,实在是字数已经太多了。 其他作者的书,大都是10万字以内就上架了,我足足等到了近十七万字,编辑那边也不好交代。 作者和读者、编辑,三者互相体谅,才能完成一部好的作品。 小九不会去讲看书一个月只花几块钱,让大家支持这种话,每个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也许看这篇文章的你正在教室、职场或者孩子身边,你可能是任何行业、任何身份,但我希望当你看到这段话后,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小九不是神,但希望自己成神,或许这是一个白日梦,但每时每刻小九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若是以后年龄大了,写作仍无法满足我的生活需求时,我会离开这个行业,因为肩膀上挑的,是责任,没有选择,无法选择。 我师父教育我:读者喜欢你,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你的书,要么是你的人。 这句话在小九心里刻了一道深深的印,文我自己不会去谈,我相信大家在看文的同时,字里行间自会晓得,作者费了多少力,查了多少资料,苦思了多久剧情,有没有对得起各位的评论、推荐票、打赏和订阅。 至于做人,小九为这本书专门建了一个QQ,各位可以添加一下,哪怕只有一位,小九都愿意为了你把这本书写完,绝不断更。 QQ:1513425696 任何疑问,任何时间,任何话语,小九都愿意和大家敞开心扉聊天,我在写书的同时,也将成为你们生活中最忠实的好友,听众。 书里,我是讲故事的人。书外,我是听故事的客。 最后,提一下更新的问题吧,睡眠不足,最近开始头疼...... 正常情况下小九每天两更,上渠道会加更,小九一直保持着宁缺毋滥的理念,可以更新慢,但绝不能写的不好,写的水,发出来让大家想骂街! 小九每一章都不会压字数线,3000-3500,都算做3000字付钱的,小九会尽力把每章写到3200-3400,让大家更合适些,我认为各位能看我的书,已经是对小九的认可,小九也会凭良心回报各位。 做人嘛,简单些,以心换心。 絮叨了这么多,烟灭了,这段话也要说尽了。 但,我们之间的话语,不会在这里结束。 我会等待你。 小九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努力与回报成正比,晨钟暮鼓,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就会有希望。 最后,祝愿每一位看到这段话的人,无论你叫什么名字,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从事什么职业。 小九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开心、快乐。 ——我爱你。 2017.10.23上午10.27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尸头 我呆滞了两秒钟,脸色渐渐阴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拔腿跑到江海和连刃身边,拉扯住他们二人的衣服,焦急道:“江海,这边让李二负责,将尸体和货车司机带回警局,你们现在立刻跟我去宾馆,那里出事了!” 江海闻言一愣,未等开口,连刃倒是先慌乱起来,抓着我的胳膊急切道:“是不是雨萱出事了?” “不是白羽萱。”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有人给我们的房间送去了一个人头。” “你说什么!人头?” 两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江海转身寻得李二布置任务,我对着远处刚刚开车驶来的古风招了招手,随即和连刃奔跑过去上了车,那边江海速度也很快,带着几名警员发动了车辆。 “回宾馆!快!” 古风见我面色不对,没有询问缘由,连忙踩下油门,飞速的驶离了案发现场。 我咬着嘴唇,心悬到了嗓子眼,金宇刚刚遭遇车祸,宾馆那边就出了怪事,这是巧合么?送快递的人会不会是那个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白羽萱收到的人头又是属于哪位死者的? 我的心异常杂乱,金宇一死,再也张不开口,背后指使他偷盗尸体的人再次隐藏了起来,只能凭借着他的通话记录、平时的交际圈以及银行转账来查找凶手的踪迹,但这三点,我并不抱以太大的信心,毕竟凶手如果真的用心去隐瞒,并非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 现在的情况,暗夜未初晓,杀机又四伏。 江海响着警笛在前方为我们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了宾馆门口,下车走进宾馆,前台聚集许多服务人员,脸色惊慌,还有一个穿着西服的经理。 “警官。”经理模样的人见到我们连忙迎了上来,面色恐惧“我们刚刚报完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送快递的人呢?”我没有心情跟他解释,毫不犹豫的问道。 “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白小姐给前台打电话时,快递员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我回头看了江海一眼,他点点头,对经理喝道:“那还不快去把监控记录调出来!” “好好好。”经理唯唯诺诺的应着。 我带着连刃、古风急忙上楼,回到我的房间,只见白羽萱正站在屋子内着急的来回踱步,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罐,淡绿色的液体内,一张恐怖阴森的脸映入我们的视野内。 “你们可回来了。”白羽萱仓皇凑到我的身边,指着玻璃罐“就是这个。” 我弯腰看着罐子里的人头,黑色的头发在福尔马林中漂浮着,惨白的脸上皮肉碎裂,肉渣沉在瓶底,眼睛、鼻子、耳朵皆被切割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足球套着诡异的人皮面具,脖子下方的切口处还向水中流淌着血污,看完让人感觉浑身发麻,很不舒服。 白羽萱把事情经过简单给我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开后不久,她给柳云馨洗澡后便将她哄睡,正在白羽萱无聊的看电视换节目时,门外传来了响烈的敲门声。 白羽萱听到声音立刻从床上惊起,将枪握在了手中,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询问外面的人有了回应,说是送快递的。 白羽萱当时并未相信,所以让他将快递放在门口就可以,快递员也未多说什么,嗯啊答应着就离开了。白羽萱躲在门侧,听到外面离去的脚步声才缓缓放下心来,握着枪打开门,果然地上真的摆放着一个快递箱子,她看了看走廊两侧,确定无人后,将箱子捧回了房间内。 她见上面收件人的名字是我,本无意打开,但是就在白羽萱放下箱子的刹那,身为法医的她,灵敏的嗅到了一丝福尔马林的味道,她犹豫半晌,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将箱子打开。 打开后她猛地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一颗人头。 之后她给我打了电话,给前台打了电话,前台派人上来查看,见到人头后直接吓得跑了出去,幸好的是,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柳云馨。 白羽萱无奈,宾馆的人此时又帮不上忙,她只能在房间守着柳云馨等我回来。 我听她讲完后转动了下装着人头的玻璃罐,死尸脑袋随着玻璃罐的转动,也飘荡了起来,在模糊污秽的水中,恶心的头颅嘴角好似漏出了一抹诡笑。 白羽萱的小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我身体一怔,耳畔传来她娇柔的声音“我刚刚查看了,从头颅的腐烂程度和水肿状况分析,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星期,但是她脖子下方的切口却是新伤,手法粗略,颈椎骨是被砍断的,挫痕明显,应该是用斧头一类的利器。根据她五官被割掉的情况,以及与G市警局给出的尸检报告对比,可以判定头颅的来源应该是警局失踪的女尸。” 我站起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刚刚把头从尸体上切下来,然后快递到了宾馆?” 白羽萱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根据死尸颈部伤口破裂程度,以及腐化的状况看,头颅被切割的时长不会超过24小时。” 我咽了口吐沫,坐到旁侧的椅子上点起烟来,喃喃道:“刚刚找到盗走尸体的嫌疑人,紧接着就被货车撞死了,而我们苦苦追寻的女尸头颅却又凭空出现在宾馆内,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我深深的吸着烟草,肺部的满足感使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我想不出凶手的目的,看来只能尽力去查找快递员和金宇平时来往的人,女尸的线索就此可以说是断了一半。这颗人头就仿佛是凶手的嘲笑,我的耳边甚至能够回荡出他的森森讥讽:你不是找尸体么?我把头给你送过来了,你能怎么样呢,你抓的到我么? 我的心底冉冉升起愤怒的火焰,抬头道:“古风,你和连刃去警局,查密室焚尸案的资料,还有女尸被杀时的具体报告。” “额?”连刃愣了下,不解道:“怎么急着查这些?” 古风会意对我点点头,拍了拍连刃的肩膀“走吧,今晚咱们是睡不了觉了。” 说罢他带着连刃离开房间,我转头看了眼床上的柳云馨,她正呼呼的熟睡着,对危险没有丝毫察觉,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现在只能期望古风的“犯罪测写”能够发挥作用了! 桌子上的人头面朝着我,寒风从门外袭进,不禁身体寒意缠绕,颤抖了下,狠狠的吸了口烟,扔到地上踩灭。 正在我准备找外套时,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柔细嫩的手慢慢攀上我的后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外套,身体顿时传来暖意。 “冷,多穿点吧。”白羽萱穹眸闪烁,轻声细语。 我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了声谢,她脸颊拂过一抹红晕,怀中还抱着那把“沙漠勇士”,微笑着看向我。 “早点睡吧,我出去看看江海他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有些乱,白羽萱突如其来的温柔令我感到不适应,说完话我就尴尬的匆匆离开了房间。 再次点起一颗烟,下楼走到大厅,只见江海面色铁青坐在椅子上,其他警员不停的忙碌着,看他那模样,此刻心中怕是早已气急败坏。偷盗女尸的嫌疑人是警局的职员,他要是抓到凶手还好说,现在连嫌疑人也死了,这下江海在G市的威望,瞬间就跌了一大截,上级也会对他有意见,认为他办案不力。 “怎么样了?”我走到他身边轻声询问。 江海脸颊抽动,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小玉佩,阴沉道:“快递员的身份锁定下来了,不过没什么线索。” “找不到邮寄的地点?” 江海抬起头看着我,目漏凶光“发货地是G市警局!寄件人是金宇!” 我闻言一愣,抿了抿嘴唇,凶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两件事最终的疑点全部集中到了金宇的身上,然后...他就“意外”死了! 大厅内的服务人员不停的低声说话,嘈杂声令人心烦,经理跑过来,低头哈腰对江海献媚道:“江队...您看这件事能不能不传出去,毕竟,这生意还得做呢。” 江海瞥了经理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我对着经理摇了摇头,他却好似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继续道:“江队,您别生气,我们老板让我传个话儿,您看这件事,多少钱能解决?” 江海突然咧开嘴,眼中杀意沸腾,一字一句道:“你们老板,活够了是吗?” 经理的笑容瞬间停止住,木讷的看着江海缓缓伸起的胳膊,我看着江海攥紧的拳头,连忙将经理拉到一旁,心里明白,江海这是又要使用暴力了! “你快走吧!”我推了他一把。 经理回头看了眼江海,脸色瞬间变幻,小声嘀咕道:“什么东西,警察就了不起啊,给脸不要脸!” 望着经理远去的背影,我不禁苦笑出来,回过头,江海的手机正好响起,只见他接到电话后脸色一变,我暗道不对,今晚发生的怪异事情已经太多了,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情况? 待得江海挂断电话,我连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江海眉头紧锁,疲惫的跌坐在椅子上。 “在金宇的账户里查到一笔转账,金额是五十万,时间是三天前。” 我闻之一喜,追问道:“给他转钱的人是谁?” “王强,北郊仓库里被烧死的尸体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是他指使的金宇,他就是盗走尸体的幕后主使...那他怎么会死在北郊仓库中?难不成真的是自杀!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错吻 “聂金龙和王强他们的关系查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江海提到北郊仓库的尸体时,我总会联想起那位面如缟素,相貌鄙陋的金龙集团老总,聂金龙是除死者外我们目前所知的,唯一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人,而他出现在北郊的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密室焚尸的那晚,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江海攥着小玉佩,胳膊上青筋暴露,眉宇间怒气未消,恨恨道:“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聂金龙在G市商场只手遮天,他和所有的老板都有多多少少的关系,即使我们真的调查到他和王强等人有什么经济往来,金龙集团的律师也可以帮助他轻易摆脱嫌疑。” 我咬了咬嘴唇,虽有些失望,但江海说的是实情,聂金龙不同于其他人,他的身份地位都令我们不得不去顾忌影响,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前,想要将他带回警局,很难。 白天和古风在金龙集团时,聂金龙的举动已经很明显的传达给我们了他的想法,不回答,不配合,警局怎么查都无所谓。 案件到了现在的一步,线索密密麻麻,但却令人毫无头绪,费尽周折找到了盗取尸体的嫌疑人,可金宇一死,幕后主使又锁定到了王强身上,结果王强也死了,就好像蛇头咬蛇尾,最终所有的指向还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 案件,回归到了原点。 九只眼睛的寓意至今还不知晓,凶手杀害女尸为什么要模仿“V”的作案手法也不清楚,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此刻身在何方?还有...就是在小巷中的那个带着黑口罩的女子,她自一年前就开始影响柳峰和高丽,现在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队!” 正在我陷入深思时,G市警员的喊声从旁侧传来,我和江海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警员从宾馆门口急步走进大厅“江队,女尸的其他肢体被找到了。” “找到了?”江海猛地站起身,惊道:“在哪找到的!” “我们在搜索金宇的家中时,意外发现的。” 江海将玉佩快速塞进自己的衣兜内,喝道:“走!” “等等。”我按住他的肩膀,江海转头看向我,我皱眉道:“我回去叫白羽萱,把女尸的头颅拿着,咱们一起去现场。” “我在外面等你。”江海点头回应着,随后安排好继续在宾馆调查的警员,走出了大厅。 我转身上楼回到房间里,白羽萱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走进一看,才发现她是在收拾着我的行李,连同我的衣服裤子、警服都被拿了出来,整齐的叠放在一边。 “你干嘛呢?”我将身上披着的外套穿上身,好奇问道。 白羽萱下意识转过头,嘴角掠起一丝娇媚的弧线,假兮兮的埋怨道:“看你这衣服就堆在行李箱里,这样会捂潮的,拿出来吹一吹,穿着也舒服。” 我呆滞了下,上前拉起她的身体,白羽萱纤细的胳膊被我握在手里,软软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波澜,镇定了下心神,道:“女尸的身体被找到了,咱们两个人去一趟。” 白羽萱眉目漏出惊色,下意识望了眼床上,道:“那...柳云馨怎么办?” 我笃定道:“她不会有事的,下面除了警察还有安保人员,今晚闹成这样,防范一定会加强,我们从外面把门反锁上,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白羽萱犹豫了几秒,眼神闪过复杂的光芒,点点头“我换下衣服。” “嗯,好。”我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转身坐到椅子上,抬头间却发现白羽萱依然站在我的面前,面色犹豫,手抓着睡衣的裙角,紧紧抿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眸凝视着我。 “你怎么还不换?江海他们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不解的看着她,脑海中还在思索着案件的情况。 白羽萱脸蛋红扑扑的,好似能捏出汁来,眼眸晃动,神色紧张,喃喃道:“你...你真的要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 “啊?” 到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额头,连忙道:“没,没,脑子不灵光,不好意思。” 说罢我匆匆走出房间,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跳跃着,心里咒骂着自己白痴,人家女孩子换衣服竟然不知道避开,尴尬死了。 狠狠吸了口烟稳定心神,眼睛朝着两侧望去,走廊最里侧的灯好像坏了,漆黑一片,只能看个模糊,但隐隐约约那里又传来男女的对话声,很小,不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那最后一间房内。 无聊间我突然有些好奇,迈起步朝着里侧走去,昏黄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长,在阴郁的地板上摇摇晃晃,里侧房间传出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近渐渐清晰,我的身影被黑暗笼罩起来。 我走到走廊尽头,发现尾端竟然有一个拐角,而那个房间就在拐角处,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拐入时,后面突然传来了白羽萱的声音。 “邓青?” 转回头,只见白羽萱站在房间门口抱着玻璃罐向走廊两侧观望,我回头望了眼黑暗中的房间,犹豫了下,挪回脚步朝着白羽萱走去。 “我在这里。” 白羽萱抱着女尸的头颅,没有丁点儿害怕,嬉笑道:“你怎么跑那边去了,我都看不到你。” 看不到? 我转头望了眼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的确如此,因为灯光的原因,亮处的人看不到黑暗下的身影,但黑暗中,却能清楚望到灯光下的人。 想到此处,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快走吧。” 白羽萱娇笑着拉住我的胳膊,我摇了摇头不在去思考这无用的事情,掏出钥匙将房间门反锁,跟着白羽萱一起下楼离开了宾馆,刚才脑子闪过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江海在宾馆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见我们出来,将烟撇到地上,拉开车门,将玻璃罐女尸的头放到副驾驶位置。我和白羽萱上了后座,江海喊了一声“出发”,所有车辆都开始发动,前往金宇的住所。 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我陷入了思考之中,不停的捋顺着案件的思路,闭上眼睛,仿佛将自己置身浩瀚无垠的苍穹内,起伏飘荡,寻找着最闪亮的那颗星辰。 可是,没过几分钟,我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了温暖的感觉,睁开眼,只见白羽萱的小拳头搭在我的手心内,表情小心翼翼,仿佛跟做贼一般。 “怎么了?”我轻轻发声。 白羽萱正聚精会神,被我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手顿时张开,一样冰凉的物品掉进了我的手心里。我好奇的摊开手掌放到眼前,手心内是个拇指大小的玉珠,一条红绳从其中穿过,已经套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松开手掌,玉珠滴滴转转在手腕处,凉意刺骨,令我瞬间头脑清醒,玉珠上白翠相交,内部反射着窗外照入的光,星斑点点,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 白羽萱抿着嘴唇,娇羞道:“上次和柳云馨逛街买来的,送给你。” “你留着吧,我不喜欢戴装饰品。” 说着我就要将手腕上的红绳摘下,白羽萱猛地扑了上来,双手按住我的手腕,娇嗔道:“不许摘!” 我抬起头,白羽萱水灵灵的脸距离我的头只有几公分,她急切的样子配上美丽的脸蛋,显得异常可爱,我们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了几秒钟,我刚刚反应过来,正欲转头,车辆猛地就是一个加速! “啊......唔,唔。” 白羽萱惊叫未出口,随即我就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点点温润,娇躯入怀,白羽萱瞪着大眼睛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惯性使得我和她的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呆滞...安静...愕然... 白羽萱的眼神从惊慌渐渐变得迷离,脸颊鲜红欲滴,柳眉舒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刹那间仿佛迷失在她眼眸的海浪中,不能自拔...... 但就在我即将陷入时,空白的脑海中快速的闪现出一具穿着红衣的女尸,飘荡无依,我猛地睁大双眼,伸手推开了白羽萱,大口的喘着气,身体颤抖。 白羽萱缩在后座上,偷偷的抬眼向我看了下,我慌张道:“对不起。” 白羽萱的表情闪过一丝失望,缓过神来微微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咽了口吐沫,转过头不敢与她对视,随后便看到了车镜内,江海似笑非笑的表情,狡黠如狼狈,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到了手腕上的玉珠,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将它摘下。 一路无话,白羽萱脑袋倚着车窗,望着G市的夜景沉默不语,我们两人就好似隔着透明玻璃的面包,虽相望,却不能相触碰。 前进一步,或许就将是万劫不复。 十多分钟后。 车辆缓缓停在一座阴暗的小区内,周围还有其他的警员来往不绝,我们三人下车看到了李二,他正吆喝着指挥人员。 “江队!” 李二看到我们连忙迎上来,随后笑着问候道:“邓队,白法医。” “尸体还在楼上么?”我出言问道。 “在呢,我带你们上去。” 我转头间,和白羽萱交错的对视在了一起,随后两人同时撇过头,心底越发尴尬,我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爆出,努力不去瞎想,快速的走到李二身边,紧跟着他的脚步走上楼去。 金宇的家住在四楼,门口的警员见到我们连忙敬礼,江海摆摆手,对他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名警员闻令应答,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房间和走廊也瞬间宽敞起来,我们四人走进金宇的家中,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法医模样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在他的旁边,是一具赤裸裸,没有头颅的尸体。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你在等谁? “江队。” 中年法医站起身,将白手套摘下,木讷的转过头,眼神呆滞,声音就像是地下室里的老鼠,听起来极为怪异。 “经过身高和体貌特征比对,可以确认这具女尸就是我们警局丢失的,不过显然的是,女尸在金宇家中被处理过,皮肤表层残留的物质已被清洗干净,我们发现女尸时,正被放在浴缸内,周边摆放着沾染血液的器具,应该是金宇切割头颅时所用的,其次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指纹,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金宇本人留下的。” 江海听完点点头,转头看向我,我从他手中接过玻璃罐上前递给中年法医“这是女尸的人头。” 中年法医面无表情的将人头接过,就像在接一样平常的物体,这时我注意到中年法医的手,跟枯朽的树皮一般,黝黑干瘦,布满了裂纹,看起来很吓人。 中年法医将人头缓缓举高,仔细打量着,敲敲瓶身,专注的眯起眼睛,白羽萱则是好奇的凑到他身边,从旁边戴上一副手套,拨弄着尸体的躯干,不时将手伸入女尸的脖颈内,这里抠抠,那里挖挖,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我难以想象面前的这幅场景,中年男人把玩着恐怖的头颅,美丽的女孩在他旁边摇晃着无头的尸体...... 江海的面色也不好看起来,眼神飘忽,嘴角抽动,对我道:“要不,咱们出去抽根烟?” “好。”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与江海共同走出房间,他扇了扇鼻子前,抱怨道:“尸体的腐臭味实在太难闻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死了这么多天,放在家里,真不知道金宇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的。” 我笑了笑“江队,你这才算哪到哪,当年我还亲手从地理刨出来过尸体呢,那腐烂的程度,就跟泥潭一样,一抓满手都是碎肉和稀烂的皮,那感觉......” “停!”江海伸手打断我的话,瞪眼道:“你这是给我找不自在是不?” 我冷冷一笑“江队,彼此彼此,你在车上加个速,我这给你讲个故事,扯平了。” 江海一愣,眼中恍然,咧开嘴笑道:“你呀你,可真是记仇,我那还不是为了帮她,你看不出来那位白法医对你有意思?” 我闻言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抿了抿嘴唇,掏出一颗烟缓缓点燃,江海见我不回应,望了眼屋内,若有所思点点头,长吁短叹道:“女子有情,郎君无意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实在不行你给我介绍介绍?” 我瞥了他一眼“你不研究案件,琢磨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你急着破案的时候了!别忘了女尸可是警员偷的,抓不到凶手,G市的领导能饶了你?” 提到案件江海脸色一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望向我幽怨道:“好不容易跟你聊会天,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 “现在不提,难道等水开了在提,你也不怕烫到手。”我吐出一口烟雾,舔了舔嘴唇,冷着脸道:“现在女尸这边的线索就算是断了,金宇背后的人是死去的王强,没办法只能把目光放在密室焚尸案上,你们警局有没有什么进展?” 江海沉思了下,严肃起来“四位被害者家属已经找到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九只眼睛’的图案,不过那图案寓意着什么还不知道。从四位死者被杀前一个星期的反常举动来看,他们都好似遭遇了什么惊恐的事情,或者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导致他们最后聚在北郊仓库内。 火灾现场尸体烧焦的比较严重,组织水分消失,蛋白凝固,组织变硬变脆,呈黑色,出现碳化。口、鼻、咽喉、气管内皆有烟灰、碳末附着,可以排除杀死后抛尸的可能性。 至于现场你发现的那把黑乎乎的钥匙,技术科处理后发现钥匙的确能够插入,型号相同,但锯齿不同,四位死者应该尝试过用钥匙打开门,但发现无法打开,最终被活活烧死。” 我听完江海的话思索了一会儿,皱起眉头道:“既然无法打开,那他们是怎么进入仓库的?” “现在还不知道,北郊仓库所处的位置没有摄像头,所以我们无法看到案发现场的情况。除了钥匙外,更令人不解的是,现场发现了许多易燃液体烧着的痕迹,经过比对,可以确认液体是汽油,四位死者走进仓库内,不应该闻不到汽油的味道,他们为什么要进去送死?而且凶手又是怎么点燃的火源? 如果凶手和他们一同进去,那锁头怎么会在仓库内部锁死?难道凶手也在四位死者之中?” “不可能。”我直接打断江海的话“凶手一定还活着,不然女尸不会丢,金宇不会死,王强也不会死。现在看女尸、金宇、王强三人是一条线,凶手能够把他们三人全部杀死,显然还在逍遥法外!说不定,他还在计划着杀死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江海抬头凝视着我“你怎么知道?” “聂金龙也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 江海闻言一惊,愣愣的看着我“你...你是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他?”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可我还是想不通他的作案手法。”江海脸色纠结,喃喃自语“他究竟是怎么从密室中点燃火源,之后逃脱的?” 我见江海陷入了死胡同内,拍了拍他的肩膀“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作案手法想不通,就从别的地方查起,破案就跟打游戏一样,你可能有不同的升级方法,但最终都是为了打最后的那个BOSS,怎么走,不重要的。” 江海叹息着,双手在裤边摩擦了几下,摇了摇头,表情凶狠道:“我一定会亲手抓住这个杂碎!” 我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喃喃道:“先把聂金龙搞定吧,他才是重中之重,你想不通的事情,或许他全都知道。” 提到聂金龙,江海的表情更加愤慨,但没有说什么大话,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很,这块骨头最难啃,不是凭着一股怒气就能搞定的。 烟灭,刺鼻的腐臭味再次袭来,我将走廊的窗户打开,阵阵冷风吹进楼道内,身体不禁打了个颤,楼下警笛声响个不停,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给这深夜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灰色的轻纱。我想象的到,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内,凶手偷偷隐匿在阴暗的角落,观察着,计划着,准备杀死下一个受害者。说不定此刻他就在下面围观的人群之中,看着我们查案,窃喜自己没有被发现。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中年法医和白羽萱同时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中年法医没有摘口罩,对着白羽萱伸出大拇指。 “小姑娘,眼力不凡,这次还要多谢你了。” 白羽萱摘下手套递给中年法医,轻笑道:“客气啦,是我该向您多学习。”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他眼中漏出了惊讶的神色,看起来中年法医和白羽萱聊的不错,这次检查尸体,倒更像是他们两人的探讨会。 江海走到我的身边,低声道:“你这位白法医怪厉害的嘛。” “哦?”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于法医可是出了名的闷葫芦,成天跟死人打交道,据说祖上是干仵作的,平时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要不是我总给他买酒,他连我都不惯着。” 我一听江海这么说,也不禁好奇起来,白羽萱走到我的边上,对中年法医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让江队找我就好。” “再见。”中年法医晃了晃他那枯萎的手,转身走回到了房间内。 我望着他回去的背影,突然看到房间内地上的尸体已经如猪肉般变成了瘫在地上的肉皮,器官摆放了一地,我转头看了眼白羽萱嬉笑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 江海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瞪起了眼睛,回过头略显惊恐的看着白羽萱。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呀,走啦走啦。” 白羽萱拽着我的胳膊下了楼,我嘴角抽动,和江海依依惜别,突然有种自己即将被解剖的感觉,真是没想到这妮子竟然下手这么狠,我明明记得上次柳峰案件时,看到石像她都会害怕的,怎么转变的如此之快? 下楼,我们两人跟李二道别,白羽萱的笑容立刻消失,我们沿着深夜的小路向宾馆方向走去,月光洒在我们二人的身上,寂静异常,白羽萱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小脚一路低着头没有说话,好似有什么心事。 我双手插在兜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冷风呼呼的吹过,白羽萱离我的距离渐渐近了些。 我脑海中想起了那个严厉的白院长,他临死之前让我保护白羽萱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我有心想要和白羽萱搭话,犹豫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张开口,我有些尴尬,或者说,我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恐惧,不敢去靠近她。天边的月渐渐被乌云遮掩,周围瞬间黑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无尽的夜色,她忽的停住了脚步。 “你在等谁?”白羽萱低着头,风吹起秀发,轻开薄唇道:“戚雅已经离开了,你还在等谁,我姐姐吗?” 闻言我沉默了下去,半晌后,淡淡的光再次在人间流转,我抬起头望着凄凉的弯月,喃喃道。 “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为什么你不肯转头看我一眼呢?” “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夜袭 白羽萱见我没有继续向下说,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脸上挂起了笑容,弯眉眯眼,爽声道:“好啦好啦,我是闹着玩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微微一愣,伸手挠了挠头,勉强的咧起嘴角“哦哦...这样啊......那就好。” “嗯嗯。”白羽萱应声再次低下头去,瞬间的欢快再次化成了寂静无声,仅余怒号的冷风吹荡小路,无情的黑暗萦绕四周。 “那个...我给连刃他们打个电话吧。”我没话找话的说着,否则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尴尬压抑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好。”白羽萱轻声简洁的应答着。 我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连刃拨了过去,几秒钟提示音后,对面接通。 “喂?邓队。” “啊...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别提了,古教授正看案卷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无聊的呆着被,手机都玩没电了。”连刃打着哈欠,颇为无奈的说道。 我闻言瞥了眼白羽萱,道:“这样啊,那你就来接我们吧,咱们一起回宾馆,那边有古风自己就行了。” “好啊!”连刃惊喜道:“我这就跟古教授借车过去,你们在哪呢?” “这是......” 我转身寻找着路标“国贸东路,在一个小咖啡厅旁边的......” 话说道一半,我的眼睛猛地瞪大,只见远处的夜色的街口处,一闪闪寒芒凛冽,十数人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踏着沉重的脚步声奔着我和白羽萱的方向而来,手中钢刀、铁棍、匕首,在月色下泛着无止境的杀气! “快来!” 我对着电话吼了一句,随即快速将手机收起,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的人从走变成跑,奔袭而来,我下意识的连忙护到白羽萱身前,手伸向兜内一摸。 糟了!枪和匕首都根本没带在身上! “羽萱,跑!” 我大喝一句,拽起白羽萱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白羽萱眼中闪过不解,当她回头望去时,顿时惊恐不已,边被我拉扯着逃跑边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急速的奔跑着,脑海中快速闪动,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派人袭击我们? 我们的速度很快,亡命奔逃的感觉令人所有的潜力都爆发出来,神经紧绷着,奈何白羽萱毕竟是个女孩子,后面嘶吼追杀的那些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喊叫声震彻耳膜。 “砍死他们!” “操你妈的,别跑!” “......”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和白羽萱见到小路旁有一条街道,转身拉着她就冲了进去,可未曾想到,在窄窄的街道内,呜呜泱泱的人马早已等候着我们,肃杀的气氛令我心中一寒。 前路被阻,我就想退回刚刚的路,但紧追而上的人并没有给我们时间,一刹那,身后源源不绝的人涌了上来,挡住了路口。 我和白羽萱两个人被封死在了狭窄的街道中间,震耳的叫骂声,嘶吼声仿佛野兽般,令我有些心慌意乱,看着那一幅幅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我的身体微微抖了下。 白羽萱紧紧抱着我的胳膊,脸色变得煞白,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焦急道:“邓青,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咬着牙,望着面前的人,额头缓缓流下冷汗,思索着,将手机掏出塞进白羽萱的怀里,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一会儿我想办法打开个出口,你赶紧跑,给江海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 “我......” “听话,我答应过你爸爸,绝不能让你出事!” 白羽萱眼神波动,说完我鼓励的揉了揉她的头,努力平复心神,望着对面拥挤的人群,犹豫着开口道:“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问这句话的目的,其实是想看看这群人领头的是谁,果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衬衫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脖子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身,看起来有些骇人。 “都他妈想什么呢!砍他!” 我大脑一懵,这是完全不给我谈话的空当,想要拖延时间的愿望破灭了,男子话一出,顿时众人齐齐奔了上来,我清楚的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孩子,猛地冲到我的面前,刀锋奔着我的脑海就劈了下来! “小心!” 我连忙推开白羽萱,顺势侧身躲过寒光,抓住了黄毛的手腕,此刻他与我的距离不过半米,见到他的模样我为之一愣。 “去你妈的。”黄毛抬腿就踢到我的腹部,我咬牙一忍,起身弯腰抱住他的双腿,狠狠向上一掀! “嘭”的一声,黄毛应声倒地,我骑到他身上反扭胳膊,只听一阵骨骼的脆响,伴随着他杀猪般的惨叫,我将钢刀夺到了手里。 未等起身,后背一阵疼痛感传来,转瞬便化为凉意,我怒转头颅,三四个人已经围到我的身后,刀棍在我眼前袭击而下,我吓了一跳,就地打了个滚,闪躲开,但肩膀还是狠狠被砸到,痛不欲生。 “啊!!!” 我忍着疼痛爆喝而起,挥刀劈向面前的一个人,那人拎着棍棒瞬间愣住,眼神透着惊恐,就在刀马上砍到他的脑袋时,我连忙甩了下手腕,刀锋一侧,刀刃深深的剁进了他的肩膀之中! 血肉喷溅,哀嚎痛叫。 我将刀拔出,那人跪倒在地,我一脚踢到他的头上,猛的跨向旁侧,眼角余光瞥到寒芒瞬下,下意识回刀格挡,冷兵器碰撞产生的力道使我踉跄的退了几步。 四五个人将我围在中间,我看到远处的白羽萱已被逼到角落,两个人拎着铁棒正欲下手,白羽萱手足无措的尖叫着。我心中一狠,硬生生抬起胳膊挡住了面前砍向我的利刃,疼痛传来,我不管不顾,疯狂的撞向面前人的身躯,后背又是两刀,我怒着面庞,瞪起眼睛,嘶吼着抱起面前的人拱到白羽萱的身边,用他的身体将那两人推开! “邓青!” 我护在白羽萱身前,刹那听到她的喊声,还没转头,脑袋“嗡”的一声,头晕目眩,脚步不稳,血顺着眉间流淌而下,覆盖了眼前。 我被激怒了,挥刀向四周拼命的乱砍了几下,背靠着路边的墙,将白羽萱护在身后,刀锋给我腾出了半米左右的空间,我喘着粗气,厉声喝道:“操你们妈的!来啊!” 巷战使我占据了微弱的优势,面前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愿意挺身上前,我左手紧紧护住白羽萱,右手拎着沾满血液的钢刀,浑身血迹,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逃出的恶鬼,瞪大眼睛,恨不得生吞了面前黑压压的人群。 “上!砍死他!”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们的情绪再次暴走起来,面前的几个人同时向我冲了过来,我心中一狠,喊道:“羽萱,蹲下!” 随即横刀挡住其中一刃,抬脚将他踢开,胳膊上一凉,挥刀奔着另一侧人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那人见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连忙后退几步,我顺势抓住左侧一个人的手腕,脚下一绊将他摔倒在地,挥刀直下,奔着他的身躯就是一通乱砍! “啊!啊!” 他疯狂的闪躲着,其他人的刀茫,我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硬抗,不停的劈砍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皮开肉绽,血流成河,直到砍的他不在反抗,没了动静。 渐渐的,其他人看到地上抽搐着的“血人儿”,都停止了攻击。 我拎起刀,舔了口手上的血,咧开嘴角,疯狂的大笑着伸刀指向人群,将满是血迹的衣服甩到地上,漏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谁他妈不怕死,就来吧!” 众人脚步挪动着,犹豫着,面前几人的脸色惊恐万分,踌躇不敢上前,白羽萱缩在我的身后,见我浑身是伤,焦急的握住我的手。 我回头对她示意了一眼,再次转过头时,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奔着白羽萱而去,我连忙侧过身,伸手一抓! 手心中疼痛感令我精神顿时为之一震,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他惊愕的看着我,我的手死死的抓着匕首的刀刃,血不停的向下滴着。 “你,想伤害她?”我一字一句的问道,声音低沉而愤怒。 那孩子慌张的松开手,不停的向后退去,摇着头“我...我没有...我没有......” 我脸颊抽动,微微松手,匕首掉落到了满地的血泥上,紧接着突然听到一阵叫骂声,面前的人群齐齐转头望去,我看到连刃从路口飞奔而来,跳起一拳便打在了外围一个人的头上,直接将其击倒在地! “嘭、嘭、嘭!” 拳拳到肉,连刃的身影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着,闪躲开刀棍,每一拳都打在下颚、肋骨、太阳穴、喉结等要害部位,转瞬间便干倒了四五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连刃出手,健硕的身材却灵活的紧,鞭腿、膝撞、肘击,各式各样的花招被他用的淋漓尽致,趁着众人未反应过来,直直奔着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心中一喜,提刀而上,劈砍向呜呜泱泱的人群,一内一外,不停的有人被打倒、砍伤在地,聚集的人渐渐乱了阵型。 “干死他们!” 又是一阵怒喝声,众人接连反应过来,将我们二人围拢,可连刃已经突破了人群,而且许多人已经被吓怕了,没等他们组织好下一次进攻,远处警笛声就响彻而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短信威胁 “警察来了!” “快跑!”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人群,听到警笛声瞬间慌乱起来,这时才看出来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强大,我伸手想去抓人,身上的伤口撕扯着疼痛,乱糟糟的人群将我挤到了墙角,四散奔逃,没有人去管地上的同伴,任凭他们哀嚎求救,艰难爬行。 连刃将白羽萱从地上扶起,几个警察在街口喊叫着,却没有进来抓人。 “别跑!” 我撇了撇嘴,喊这话有什么用,不用放两枪实在,随后转头看向连刃问道:“你带来的人?” 连刃摇摇头,见我浑身是血,连忙上前架住我的胳膊,有了臂膀支撑,我的身体顿时虚弱下来,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疲惫和伤口使我的头脑开始晕眩,眼皮垂下。 “邓青!” 白羽萱扑到我的怀里,急切的冲着巷口喊道:“警察!快来啊!” 我缓缓转头望去,却看到几名穿着警服的男子转身回到车上,警笛声消失,车辆疾驰而去,消失在了巷口。我们三人同时呆在了原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身体倚靠在连刃的身上,苦笑着喃喃道:“别喊了,那些人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白羽萱震惊的望着巷口。 “嗯。”我从喉咙里应答一声,转头望了眼地上被我砍成的“血人儿”,思索了下“羽萱,给江海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收拾现场。” 白羽萱点点头,我在连刃的帮扶下走出小巷,每走一步,浑身的疼痛都令我几乎晕死过去,费了很大的劲,终于躺倒在了捷豹的后座里,白羽萱打完电话后上车坐到我的身边,将我的头放到她柔软的大腿上,抿着嘴唇,眼中泛着泪光,掏出纸巾给我擦着脸上的血。 “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么。”我勉强的漏出笑容,轻声安慰着她。 “别说话了,好不好,连刃,快开车啊!”白羽萱催促着,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水。 随着车辆缓缓发动,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睡过去,眼神变得阴狠,看来今晚的举动都是一个人策划的,先是派人来袭击我和白羽萱,当发现事情不妙时,就让人冒充警察,给那些混混、打手提醒逃跑。 时间慢慢流逝,我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渐渐模糊,我狠狠的咬了下舌头,疼痛使我再次精神了些,每一次呼吸,嗓子内就跟烧灼般难受,看着白羽萱焦急的模样,缓缓张开口,艰难道。 “柳...柳云馨。”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抿着嘴唇担忧的点点头“乖,别说话了,我已经告诉江海派人去宾馆保护她了,你好好休息,没事的。” “我...困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眼前顿时黑了下去,意识仿佛升腾的气体,消散而失,能听到的只有白羽萱疯狂的叫喊着让连刃加速去医院。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知道自己没有睡过去,但就是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睛,感受着身体被抬下车,被送进医院的病房中,针筒扎在肉内的疼痛依稀可以记得,刺眼的强光将眼前的景象变得红红的,我想挪动身体,可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就像民间所说的鬼压床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能够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头疼的厉害,身上缠着绷带,看来真的是睡着了,那些只不过是梦象。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服,我眨了眨眼睛,窗外阳光透进房间内,伴随而来的还有依稀的鸟叫声,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争艳绽放,显得生机勃勃。 我环顾四周,只见右手边的桌子上趴着个熟睡的女孩,白羽萱的衣服上还有脏兮兮的泥土,脸色憔悴,头发披散在身后,双手做枕,发出轻轻的鼾声。我轻轻的坐起身体,只见她的睫毛不时抖动,嘴唇干涩,小手上还有血迹,让人心疼的紧。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真是个傻瓜,回去睡觉多好,何必在这里陪着我熬夜。” 转眼间看到桌子上的手机,我艰难的伸着手,胳膊上撕裂的疼痛感令我不禁“嘶——”了声,费劲力气将手机拿到手中,点开屏幕,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信息发送时间是上午11点,现在的时间是12点10分,发信人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好奇的将短信点开,眼睛不禁瞪大起来,身体不自主的开始颤抖,恨恨的将手机摔到床上。 “这只是给你的警告,回你的牡市去,不然,下一次就让你死!” 我喘着粗气,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但手心的疼痛令我立刻松开了手掌,看着床上的手机屏幕,心里燃起怒火,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嗯......” 白羽萱在睡梦中呓语,呢喃的声音可爱至极,我转过头,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心情,温柔对她道:“怎么不回去睡呢?” 白羽萱见到我,猛地坐起身体,困倦一扫而光,惊喜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示意的看了眼身体上的绷带,微笑着说“老爷们,没什么事的,你快回去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啊。”白羽萱强打起精神,凑到我的床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摇摇头,将手机掩盖在掌下,对她道:“我不饿,真是麻烦你了,还在这里照顾我。” 白羽萱愣了下,随即摆摆手,表情纠结,我们两人对视了眼,她害羞的避开目光,岔开话题道:“那个...连刃和江海去审问昨晚抓到的几个人去了,古教授来电话说下午过来看你。”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缓缓躺下身体,将手机拿到眼前,挡住白羽萱的视线,犹豫了几秒,给陌生号码回复了一句话。 “我等着你,看看咱们谁先死。” 白羽萱扭捏的摩擦着手指,一副小女孩姿态,轻声道:“邓青,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刚回复完短信,心中怒气正盛,听到白羽萱的声音,抬眼道:“嗯?你说什么?” “我...哎呀,没事啦,我去给你买饭,你等我。” 白羽萱剁了下脚,脸蛋红扑扑的跑出病房,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有些迷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身体一怔,连忙将手机打开,上面简短的回复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我咬了咬牙,按下拨听键给这个号码打了过去,提示音响了两声后,便被对方直接挂断,我皱起眉头,再次拨打过去,这回直接显示关机了。 我将手机扔到一旁,想起了昨晚的厮杀,自从我出狱后,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警局人员,他真当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不成?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为什么他要一直逼着我离开G市,他到底在害怕我发现什么?难道北郊仓库的密室焚尸案就是这个发短信的人做的? 在我来到G市后,有能力做出这种事,并且有理由这么干的,至今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聂金龙。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只是我还没有发现罢了,目前的情形看来,聂金龙的嫌疑最大,但我又想不通,聂金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从他收到九只眼睛的信件来看,他将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那他不去提防凶手,转过头来袭击我做什么,难道说他的心里还有比面对凶手更害怕的事?而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他的秘密被发现?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被我扭折胳膊的黄毛男孩,我曾经见过他,就在古风第一次出现后,他还带着人狠狠的打了我一顿,我依稀的记得他最后给我留下的话。 思索着给江海打过去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首先听到的就是江海的咒骂声“你们给我继续审,他妈的。” 随后他接起手机“喂?” “江队。” “邓青?你醒了?” “嗯。” 欣喜过后,江海的声音顿时降了下来“兄弟,不好意思,让你在G市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的!” 我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撇了撇嘴“审问的结果怎么样了?” 江海沉默了下“这帮人的嘴硬的很,不好弄。” “这样,你们去七星街找一个叫做万小刀的混混,二十多岁,染着黄头发,尝试着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 “你认识他?” “嗯,昨晚他就在现场,而且是第一个冲上来的,你吓唬吓唬他,说不定可以让他供出背后的主使。” 江海闻之一喜“好,我这就去办。” 我挂断电话,睁眼望着天花板,静静的沉思着,策划昨晚袭击的人把我想的太简单了,我要是真的因为这些伤痛就逃脱离开G市,那我也就不是青犬了。反之,他这次的行动真的激怒了我,凶手杀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无缘无故的安排人袭击警察,那只能是明目张胆对公安部门的挑衅! 别说我,就是G市的领导知道了,也绝不会放过幕后策划的黑手,这种事情损毁的是警局的颜面,而且我的身份还是外来的专案组,就像是去别人家做客被打一样,最受侮辱的还是房子的主人,丢脸的是G市警方,昨晚的袭击若是传出去,莫局长也会找G市的领导要个说法。 上级领导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可言,不能说。 江海也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拼了命的调查,甚至比查密室焚尸案还要用心,现在看来,给我发短信的人想隐匿身份逃脱罪责,几乎是没有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夜伏杀机 下午的时候古风打来电话,从他那沙哑憔悴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昨晚他也没有怎么休息。古风告诉我,今天下午他本是准备过来看看我的伤情,但因为那边的测写还没有出来结果,怕分散注意力造成失误,所以只好打电话询问,还让我不要见怪。 我笑着和他打趣,言语间两人的关系近了几分,我叮嘱他要注意身体,毕竟抓捕凶手不是立刻就能够成功的,即使有了测写的线索,还需要筛选、走访等繁冗的过程,一朝一夕显然不够,劳逸结合,才能有最高的效率。 古风听完我的话也笑呵呵的应答着。 我们两人闲聊了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转头间看到白羽萱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我,笑着开口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白羽萱摇摇头,眼神中透着好奇,细语道:“看你们现在的关系,在想想几天前他把你逼疯时的模样,简直是老友和仇人的差距,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说好就好,心里就没有芥蒂的么?” 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古风当初的做法是为了我好,不然我现在还陷在对‘V’的臆想中呢,那还怎么破案?” “我还是不懂......” 我见白羽萱的面容渐渐变得纠结,神情忽而恍然,忽而沉思,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询问道:“你是不是跟哪个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啊。” “才没有。”白羽萱下意识的反驳道,抬起头对我对视,眼神闪躲。 我舔了舔嘴唇,皱起眉头道:“你跟飞燕......” 当提到白飞燕时,白羽萱的脸色顿时一变,我连忙止住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记得最初我和白羽萱见面时,提到飞燕她就表现的很激动,当时因为初识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白羽萱和她姐姐的关系,绝不会那么简单。 气氛僵持了下来,窗台的花骨朵好似都收拢了些,外面的风渐渐强烈,掀起无数的落叶盘旋着飞向天际,日头降向西山,大地上一片肃杀。 我对白飞燕的事其实蛮关心的,自从白院长跟我说完入狱后白飞燕的举动,我的心底对她总是含着愧疚之情,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见她,这人啊,真是欠什么都不能欠感情,因为还不起。 白羽萱低头摆弄着手指,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羽萱,你去把柳云馨接过来吧。” “嗯?哦...好。”白羽萱抬起头勉强的漏出一丝微笑,站起身穿上外套“你想吃什么?我顺便一起买回来。” “吃什么都好。”我淡淡回应。 “嗯。” 白羽萱点头,没有继续和我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我喘了口气,看到在柜子旁摆放的衣物,艰难的起身凑过去,将上下翻了一遍,找到了半盒沾染血迹的烟。 看了看门口,偷偷的抽出一支叼进嘴里,点燃狠狠的吸了口,即使嗓子疼痛也不顾及,深深的吞吐着。 手机铃声响起,我将烟塞进嘴里,拿起一看,是江海的电话。 “喂?”我悠闲的吐出烟雾,出声询问。 电话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江海的声音带着怒气“黄毛小子招了,他们昨晚是花钱被人雇去的,动手的一千,帮忙占人数的二百。” 我微微沉思,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我能够苟延残喘的幸存下来,若是二三十人真的都上手,现在我恐怕就不是住在病房内,而是殡仪馆的铁箱子里了。 “花钱的人是谁?” “聂金龙的助手,孟翔飞。” 我闻之一愣,脑海中浮现那个在金龙集团遇到的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聂金龙动的手,虽然我脑海中无数次的怀疑他,但我真的希望不要是他,因为以他的身份,即便我们知道了,也根本不可能将他怎么样。 “你准备怎么做?”我紧锁眉头喃喃问道。 江海怒气横生“我答应要给你个交代,那就一定会帮你惩戒他,动不了聂金龙,孟翔飞总跑不掉吧。卸了聂金龙的左膀右臂,看他还敢不敢嘚瑟!” “不要。”我轻声劝道:“现在不要去动他们。” “为什么?”江海不解的问道。 我向地上弹了弹烟灰,看了眼门口有没有医生的身影,道:“你抓不到阿飞的,聂金龙定会死保他,到时候真的给他惹毛了,你也会有危险。聂金龙在G市的势力雄厚,我们不能和他硬碰,更何况他还是密室焚尸案的重要人物,如果起了反效果,他更加不配合,案件的进展就停止了。” “可是他对你......” 我笑了笑“又没弄死我,怕什么,现在案件重要,等着侦破完密室焚尸案,我会找他算账的。” 江海犹豫了几秒“行,我也不跟你矫情,那就在委屈你一段时间。” “嗯,继续追查几位死者的线索,还有女尸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凶手的作案动机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从他留下九只眼睛的图案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寻找到他杀人的理由,这案子,也就破了一大半。” “我明白。” 江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将烟末吸了口,扔到地上,闭上眼睛躺了下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刚刚和江海说的,找出作案动机,以主观搜寻凶手的身份,二就是古风的犯罪侧写结果,从侧面分析他的习惯、性格,三便是聂金龙肯将那晚在北郊的事情供述出来,客观还原案发场景,勘察线索。 这三条路无论走通了哪一条,大部分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不过我心中还有一点阴影,没有对江海提起,那就是警局内部。 目前可以确认金宇就是偷盗女尸的人,身为警员知法犯法,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要知道牢固的壁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我对G市警局内部还不算太了解,如果除了金宇外,警局内部还有人给凶手提供信息呢?那我们的一举一动等于都在凶手的掌控之中,他可以根据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选择无数种应对策略,真的这样,想抓住他,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这些话,我是不能说的,现在警局上下因为金宇的事本就闹的人心惶惶,若是此刻再怀疑其他人,怕是凶手没乱,我们先自乱了阵脚。 时间悄然流逝,夕阳的余光也被黑暗吞噬殆尽,又是一个夜晚降临,我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这晚,凶手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白羽萱和柳云馨仍没有到达医院,我肚子饿的咕咕叫起,拿起手机给她拨打过去,但对面却显示关机状态,听着电话内的提示音,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急忙找到江海的电话,想着让他去寻找白羽萱,但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只见一名医生戴着白色的口罩和手套,怀抱蓝色的文件夹走了进来,看向我道:“邓青对吧。” 我点点头,正准备打电话时,忽然注意到医生的眼神有些不对,那是一种怪异的眼神,似乎带着些不可名状的感觉,与他对视时浑身都感觉不舒服,冒起鸡皮疙瘩。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的脚步渐渐凑向我的病床旁边,我挪起身体,将手机塞入被子里,按下了拨听键。 “还好。”我淡淡的应着,随即抬起头疑问道:“大夫,你的工作牌呢?” 医生眼神闪过一阵犹豫,解释道:“这不快下班了嘛,忘记戴了,来,先把药吃了,晚上还会给你打一针消炎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个白色的小瓶,伸手递到我的面前,我眯起眼睛,缓缓接过,扫了眼药瓶上的标识,的确是普通的罗红霉素。 “大夫,帮我接点水被。” 医生眉头微皱,没有说话转身走向饮水机,我连忙将手机抽出,看到上面显示已接通,猛地惊叫一声。 “啊!!!” 医生瞬间转过头来,惊愕的看向我,我装作害怕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夫,你们这儿有老鼠啊,好大一只。” “是吗?”医生接完水,递向我“快吃药吧,一会儿我叫人来帮你抓。” 我接过一次性纸杯,微笑着抬起头,道:“大夫,恐怕这只老鼠隐藏的太深,平常人还真的抓不到它,你说是不是?” “哦?呵呵。”医生尴尬的笑了笑,再次催促道:“先吃药,吃完药再说。” 我缓缓拧开药瓶,只见里面是白色的圆形药片,犹豫了下“大夫,这药管用吗?” “放心吃吧,绝对管用。” 医生此刻说话的语气变得阴森起来,我的后背泛起寒意,将药片倒出,身体猛地一倾,手松,药瓶顺着病床滚落到了地上,药片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讪讪笑道:“我这手上有伤,握不紧。” 医生盯着我,眼神渐渐变冷,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委屈的看着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真不怪我,你帮我捡一下,我赶快将药吃了。” 医生怒睁着眼睛,缓缓弯下腰,就在他刚刚捡起药瓶的刹那,我不顾疼痛,猛地从床上支撑起身体,抬脚狠狠的踢到了他的头上! 医生摔倒在地,趁着机会,我一跃而起,跳过他的身躯,踉跄的扶着墙逃出病房,转眼间看到医生已经奔着我冲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把闪着寒光,杀气弥漫的匕首!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两个杀手 “来人啊!” 我跌跌撞撞的在医院走廊中奔跑,其他病房的人听到声音打开门来观望,我见有人出现,急忙的喊道:“有人要杀我!” 众人皆漏出震惊之色,没等我跑多远,背后的医生几步追到我的身边,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臂膀勒着我的喉咙,刀尖抵在我的腰上。浑身剧烈的伤痛使得我无力挣脱开他的胳膊,脸上青筋暴露,无奈的撕扯着,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控制。 “不好意思,这位病人要做手术了,情绪有些激动。” 医生的刀尖渐渐用力,我的身体一怔,走廊中从病房内走出的几个人,好奇的打量了着我们,我瞪起眼睛向前看去,咬着牙摇头,喉咙被死死的压制着,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那些病人和家属犹豫了一会儿,竟转身回向自己的病房,有的还嘟囔嘲笑着。 “不就是做个手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的,大晚上喊什么喊,自己害怕就说,还不让别人休息。” “神经病。” “......” 只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披着脏兮兮的外套向我们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担忧的神色,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她那干裂的嘴唇中蹦出“哎,大夫,人家好歹是病人,就算不做手术,你也不至于这么掐着他吧,你看他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我见她的脚步向我们挪来,心中一喜,却没想到,紧接着从她身后赶上来一个男人,拉住妇女的胳膊,一脸的抱怨“管什么闲事啊,走了,回去。” 中年妇女皱着眉头,甩开男人的胳膊,沧桑的脸上泛起不满“你看那孩子的模样,大夫,你赶快松手。” 医生用我的身体挡住中年妇女的视线,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远处有两个护士闲聊着,只是刚刚事情发生时转头看了一眼,却根本没有在意。 “死婆娘,跟我回去,别瞎管闲事。” 男人怒着面庞,拽起妇女的胳膊生硬的将她拉向病房,妇女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求助般的看向她,但结果却是无用,两个人互相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化为灰烬,就好像是这医院太平间里的尸体,死寂冰冷。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刻彰显无余。 医生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在我耳边沉声道:“再喊,我就杀了你,跟我回病房去,慢慢走。” 我咬着牙,缓慢的在医生的挟持下向后退去,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种逃脱的办法,可发现所有的方法前提条件都是身体允许,白羽萱告诉过我,浑身上下共七道深伤,缝了四十余针,即使我可以不在乎伤口崩裂,此刻虚弱的身子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退到病房门口,医生将门推开将我带入,随后按压着我的胳膊将我甩到墙上,后背的撞击顿时传来一阵撕裂感,不禁躬起身体,龇牙咧嘴。 医生快速的将门关上,匕首对着我的脸,阴沉道:“好小子,还差点让你给跑了!” 我把着自己的胳膊,喘着粗气看向他,慢慢向病房里侧挪去,拖延时间道:“你是聂金龙的人?” 医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走到床前掀开我的衣服和床柜上的物品,好似寻找着什么,翻找了几下后,他转回身逼近脚步,怒视着我,从嗓子里蹦出话来“我问你,是谁杀了王强他们!” “什么?” 听到他的话我猛地一愣,望着他发狠的眼神,微微思索,他难道不是来杀我的?下午手机发来威胁短信,白羽萱和柳云馨失去联系,晚上又有面前这个怪异的医生来到我的病房,所以大脑自然而然的就将这几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你不是聂金龙的人?下午的短信是你发的吗?” “什么短信!”医生的刀刃已经顶到我的胸口,瞪起眼睛“我问你杀害王强他们的凶手是谁!” 我迷茫的望着他,解释道:“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也在寻找凶手,你先别激动,既然不是聂金龙的人,我想你也不是专门来杀我的,对吧。” “呵呵,我就是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和聂金龙同流合污的畜生!” 他的话直将我的心撞了个窟窿,头脑一懵“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指着浑身的绷带和伤口,苦笑道:“看见了吗,这都是聂金龙找人砍的,我的命差点丢在他的手里,你说我跟他同流合污?” 医生听到我的话眉头微蔟,打量着我的身体,眼神犹豫了下,随即再次变得凶狠“可我亲眼看到你和另一个人去金龙集团找的他,还和他的手下有说有笑。” “亲眼看见?” 我喃喃自语,心中对面前这位拿着匕首的男人有了分析,他应该是与聂金龙有仇,并且可能是密室焚尸案哪位死者的好友或亲人,说不定,他工作的地点就是在金龙集团内。 “我想你真的搞错了,聂金龙正在追杀我,他的目的便是希望我能够离开G市,不要再去查北郊的那件案子,我俩非但不是朋友,还是敌人。如果你现在杀了我,那可就是帮了聂金龙大忙了!” “老子才不会帮他!你没抓到凶手,那就把娑婆给我,我今天放你一马。” “什么东西?”我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不是聂金龙的人,心中对这位医生的恐惧也随之降低了不少。 他猛地伸手推我一把,肩胛上的伤口疼痛起来“别跟我装傻,把娑婆给我!” 我捂着肩膀,凝视着他紧张的神情,坦然道:“你说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你指的娑婆是什么。” “放屁!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娑婆在你们警察的手里,把东西给我,给我啊!” 见他越发疯狂,刀尖不时的顶着我的胸口,隐隐痛感传来,我连忙道:“你先别激动,这样,你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帮你找好不好?” 医生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攥着拳头,正欲开口,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我和他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着皮夹克的男人抱着果篮惊愕的看着我们。 医生见他发现,浑身一颤,猛地伸手将我拨倒在地,快速的转身冲向门口想要将男人控制住,但随后他的身体就停滞在了皮夹克的身前,而我跌倒在地,眼睛能看到的,只有医生的背影。 “嘭。” 果篮掉在地上,各种水果翻滚而出,我缩了下身体,眼睛瞪大,滴滴血液从两人之间掉落到洁白的地板上,乍起红色的水花。 见了血,我连忙起身挪到门口,穿着皮夹克的男人面色惊异,眼神中透着恐慌,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慌乱的跑出了走廊,医生的身体后仰倒在了我的面前,面目呆滞,捂着自己的胸口,血噗噗的向外喷溅着。 他的眼睛几乎要爆了出来,我跪倒在他的身边,急忙用手按住了他的心脏部位,冲着走廊大声喊道:“来人啊!医生!医生!” 他沾着鲜血的手缓缓伸起,抓住我的衣服无力的拽了拽,我低头看他嘴角蠕动,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的口罩边,血液从他嘴里喷溅到我的侧脸上,热乎乎的。 “九...九只眼...睛...把娑婆给我...给我......” 没说完一句话,他的手缓缓松开了我的衣服,无力的垂在地上,眼神失去光泽,瞳孔开始扩散,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我看着他的尸体,松开了捂着他心脏的手,望着自己手心内的血迹,浑身不停的颤抖...九只眼睛,娑婆,刚才杀死他的皮夹克男人…… 我不知为何,心底燃起熊熊的怒火,凶手到底是谁!这件案子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九只眼睛”的陪伴下死去,它到底寓意着什么,它要多么邪恶,才能让如此多的人为之失去生命? 远处传来尖叫声,呼喊声,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打头的医生看到尸体一愣,蹲下身掀开他的口罩,惊道。 “刘长远?” “你认识他?”闻声我猛地转头,抓住他的衣服急切道。。 “认识是认识,不过他怎么穿了一身白大褂,还死在这里。” “他是谁?” 旁边一名护士凑上前,看着尸体的面貌,道:“他不是我们医院的清洁工么?难道你杀了他!” “他是警察。”旁边的医生解释道。 “警察?”护士瞥了我一眼,边招呼人将尸体抬走,边似有意似无意的讽刺道:“我们的职员在警察面前还能被杀了,真不知道现在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抬起头瞪向护士,她却没有看我,和其他医生将尸体抬走,我坐在门口,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令我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已经流淌到我腿下的汩汩血液,不知所措。 刘长远被杀时他掉落在地上的刀上并没有血迹,那也就是说凶器是皮夹克男子带来的,他在这个时候带着刀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其用意不说都能明白。如果刘长远不是聂金龙的人,那穿着皮夹克的凶手,会不会是聂金龙派来杀我的? 想到此处我心头一惊,艰难的从满地的血液中站起身走到床边,将那藏在被窝里的手机掏出出来,江海的电话已经挂断了,我翻开通讯录准备再次拨打过去时,猛地看到了前面给白羽萱打去的电话,顿时一惊。 白羽萱和柳云馨还没有找到! 我在医院遭受刺杀,那白羽萱的失联......她们会不会也出了事情?! 我握着电话的手不自主的颤抖着,忐忑的给白羽萱打了过去,心中默默的祈求着能够联系上她,可那冰冷的提示音在告诉着我。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暴风雨来临 没过多久,江海带着警员就到达了医院,当他看到坐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我,整个人楞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冲到我身边,焦急道。 “邓青,你没事吧!” 我顾不得身上的血迹,也没有回答他那幼稚的问题,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询问有没有看见白羽萱。 “没有啊,她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么?” 听到他的回答,我的手滑落下来,失望的低下头去,白羽萱到底去了哪里?我缓缓将今晚发生的事讲述给江海,包括白羽萱的失踪和那两个杀手。 随着我的话语,江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化成了愤怒,凶眉倒竖,咬牙切齿。 “李二!” 江海浑厚的嗓子爆发出声音,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应答,李二匆忙的跑了进来,看到江海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咽了口吐沫,犹豫着走上前,小心的问道。 “江队,这...你这是怎么了?” “警局人员全体出动,一队封锁金龙集团,二队去宾馆及周围调取监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今晚必须给我查出白羽萱的下落!” “啊......”李二面色纠结着,道:“宾馆倒是好说,可金龙集团那边...江队,要不您在想想?上面可是跟您说过的,没有证据不要去招惹聂金龙……” “去他妈的!” 江海怒声骂道:“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了,我还得惯着他?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我倒要看看,这G市是国家法律说的算,还是他聂金龙说的算!” “当然是法律,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还没有证据?邓青被追杀,白羽萱失踪,刘长远被杀…行了,我不跟你墨迹。就三个数,如果你不办,那今晚你就回家待着去吧,以后咱俩各走各的路。” 李二闻言脸色一变,没等江海开始查数,瞬间站直身体,敬礼道:“是!我这就去办。” 说罢李二望了我一眼,眼神中透着渴求,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劝劝江海,可是白羽萱失踪和刘长远被杀,已经令愤怒霸占了我所有的思想,我低下头避开看他的眼神,默许着江海的做法。 李二见我不应,叹了口气,摇头无奈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此时此刻,无论是我,江海,还是李二,都别无选择。 我让江海帮我换上衣服,要和他们一起去搜寻白羽萱的下落,江海象征性的推脱了几下,也便从了我的心愿,毕竟在医院或许更危险,随后我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夜色中冷风怒嚎,大批的警车开始在街道上来往,我和江海坐在车内,都没有说话,阴郁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仿佛它也怕看到这人世间的悲凉。 乌云遮天蔽日,不时远处还传来几声震彻城市的雷声,风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都躲回家中逃避将要来临的末日,暴风雨前的葬曲,幽幽萦绕在我们的耳边。 宾馆的监控记录很快就调了出来,上面显示白羽萱17.56分带着柳云馨离开了宾馆,而在周边街道的监控中,却并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不过好在的是,警察没有发现她们被害的尸体,这说明她们很有可能还活着。 江海开车带着我在宾馆周边绕了很多圈,我发现宾馆周边的街道监控布置的很不规则,有许多死角,但整体街道的交叉口都能够照射的到,我脑海中不停的想象着白羽萱出门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有人将她劫持走,肯定是无法逃过交叉路口监控的,除非...... “江海,让你的人再查监控,看看有没有在白羽萱失踪前来到宾馆,白羽萱失踪不久突然离开的车辆。” 江海听到我的话,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连忙停下车掏出手机打电话,我隔着窗户看向头顶的摄像头,带走白羽萱和柳云馨的人绝不可能无故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监控死角劫持白羽萱,随即将他们带入交通工具离开,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白羽萱她们离开宾馆后,没有在其他的监控中出现。 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和江海同时一惊,但随之发现铃声是我手机传来的,我掏出一看,上面的来电人是连刃。 “你告诉他白羽萱失踪了?”????我抬头看向江海问道。 “我哪有时间,李二带人出动时他们正在档案室,正常应该不会收到这边的消息。”江海辩解道。 我咬了咬嘴唇,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想让连刃知道这件事,古风那边正在进行犯罪侧写,现在有这么多警察在,他们两人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如让他们安心的工作,寻找凶手的线索。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接起电话,调整心情,语气平静道:“喂?” “邓队,古教授出事了!” “什么!” 正在我想着如何跟连刃避开白羽萱的话题时,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我下意识的惊道,猛地挺起身体,头“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咬牙忍着疼痛,急忙问道。 “他怎么了?” “......” 连刃在电话那头的讲述令我心惊胆颤,十多分钟前古风完成了犯罪侧写,随即他们两人带着文件准备赶往医院来找我,就在前往医院的半道上,从侧面突然冲出一个骑摩托的人摔倒在古风车辆的前面,哀嚎不止。起初两人都以为是碰瓷的,便下车去与他分说,谁知那人痛骂着古风,还推推搡搡,三个人很快就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跑过来个夹着公文包的人,与乱做一团的三人擦肩而过,未等连刃反应过来,古风的腹部就被刺了一刀,而那碰瓷的人也趁乱逃走,连摩托车都没有要。 连刃心急之下想要追逐,但古风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看起来伤势很重,所以他只能放弃追赶,救人要紧,将古风扶到车上,前往医院抢救。 到医院后古风进了手术室,连刃便急忙去病房寻我,却没有找到人,于是才有的现在这通电话。 我沉思着,心中焦虑万分“你在医院陪着古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对了邓队,还有一件事,古风的手机在我这里,刚刚有个人打来电话,我把古风的情况告诉他了。” “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古风的父亲。” 我犹豫了下,道:“行,那先这样,医院那边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好。” 挂断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摇开了窗户,拼命的喘着气,心头好似压着千斤巨石,空气变得稀薄,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座椅上。 “又出什么事了?”江海察觉到不对,担忧的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古风的事情讲述给他,谁知听到这个消息,江海的脸色震惊不已,瞪着眼睛看向我,嘴唇哆嗦道。 “古...古教授出事了?” 我皱着眉头看向江海,心道上次两人见面还是火药味十足,怎么这会儿江海连称呼都变了,看他的模样,白羽萱失踪也没见他如此紧张。 “嗯,被捅了一刀。”????我狐疑的瞧着他回答道。 “这次完了,我们都摊上大事了。”????江海的身体突然垮在座椅上,喃喃说着。 江海的话令我更是不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海咬着嘴唇,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街道,对我说“上次你带他见到我以后,我醒来便偷偷派人调查过他,甚至我还给莫老大打过电话,询问他的来历。 这一查不要紧,却发现古风的身份远远超出我的想想,就连莫老大言语中对他也不敢轻佻怠慢,并且再三的叮嘱我,哪怕是得罪你邓青,也万万不要得罪古风,不然到最后,谁都保不住我。” “咔嚓!” 一道紫色妖异的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倾盆而下,车窗瞬间便被雨水染的模糊,噼里啪啦的撞击声给车内的我们渲染出更加阴森的气氛,江海望着大雨,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古风出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女尸被盗的事情上面还不知晓,若是古风真的有那么大的背景,上面的人调查下来,加上女尸被盗时江海的罪责,江海这个G市队长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他,随后自己也叼起一根,双双点燃,烟雾弥漫在车内,大雨透过车窗打湿了我的肩膀,我摇上玻璃,劝说道。 “江队,别这样。” “这回是没路走了。” “不一定。” “嗯?”江海的眼神略焕发神采,求助似的看向我。 “江队,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这个位置所需要承担的东西,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案子的出现,也许会让领导骂你,也许会让百姓骂你,总之,明明是凶手杀的人,最后下地狱的却是我们。” 江海眯起眼睛,脸色有些失落“你的意思是,让我脱离这个职位?” “当然不是,我也是刑侦队长,你的心思,你的磨难,我都可以理解。而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你无路可走时,就要学会去选择。” “选择什么?” 我长吁一口气,平静道:“要么完成责任,被领导骂;要么推脱责任,被百姓骂。” “我没懂。” 我吸了口烟,吐到车窗上,透过烟雾望着被大雨吞噬的城市,喃喃自语。 “将你的职业生涯抛开,不要管未来的仕途如何,专心抓捕袭击古风和绑架白羽萱的凶手,破解密室焚尸悬案,尽忠职守,亡羊补牢,求个问心无愧,即使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卸了职,至少老百姓不会骂你。”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霸气的江海 漫天大雨疯狂的洗刷着G市的每一条街道,雷声轰轰,闪电划落,街头巷尾除了汇成河流的水,只剩下黑暗中乍舞的警笛和闪耀的红蓝灯光。 江海做出了决定,七八辆警车齐齐驶向金龙集团,在暴雨中的城市化为一道暗光。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金龙集团外,数十个保安制服的人物封锁住了门口,手持武器与半圆形包围的警察对峙,我和江海到达后,带着警员走下车,雨水瞬间打透我们的衣衫,却无一人撑起伞。 气氛沉重阴冷,??双方剑拔弩张。 我捋了把湿漉漉的白发,浑身的绷带和伤口已经被雨水浸染,缓步和江海上前走到众多警员的最前方,看着保安们的坚毅凶狠的面孔,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停止,金龙集团的门口就像是一道分割线,里面是奢侈整洁的金碧辉煌,外面是肮脏不堪的暴雨肆虐。 我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某个人物的出现。 “江队,邓队,别来无恙啊。” 阿飞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极其绅士的从保安后缓缓走出,手中握着一个小型的对讲机,微笑着看向我们。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看来里面的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聂金龙呢?” 江海整理了下自己的警服,与我共同上前,我、江海、阿飞聚到了两群人中间,隔着大厦门口珠帘般的雨水面目相对。 “聂董已经入睡,两位大张旗鼓的带着警察过来,我只好替聂董前来迎接,不知两位有什么事么?” “白羽萱在哪?”我没有跟他废话,沉声喝道。 “谁?”阿飞故作惊讶的挑了下眉毛,随后讽刺的笑了笑“原来两位队长是来找人的,那恐怕就找错地方了,员工早已经下班,不过明天我可以帮你们查查有没有叫白羽萱的职员。” 江海攥紧拳头,冷冷道:“孟翔飞,如果现在你不把人交出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可别怪我江海不给你们金龙集团和聂董面子。” “举枪!” 江海话音刚落,身后猛地传出一声大喝,数十名警员齐齐掏出手枪对准了金龙集团门口的保安,动作产生的摩擦声极有威势。 阿飞身后的保安们脸色皆是一变,他们这辈子也没体会过几十把枪口同时对准自己的感觉,每个人都异常紧张,甚至有的保安吓的双腿发抖,不自主的后退。 众人的生死,只在江海一念之间。 阿飞看了眼周围,面色呆滞了下,随后转化为愤怒,伸手指着江海喝道:“江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羽萱呢?” “江海,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江海将自己的警服脱下递给我,他身上只余下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肌肉紧绷,健硕的身材凸显在夜雨中,轻轻甩了甩手腕道。 “那就看看这把火是先烧死你们,还是先烧死我。” “你......”阿飞望了眼面前黑洞洞的枪口,脸颊不停的抽动着。 未等他话说完,江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们三人皆是一惊,随后阿飞恍然的眯起眼睛,如释重负的将手放了下去,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二人,嘴角上扬。 江海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我瞥到来电显示——马局长。 “江队,接电话呀,有什么事接完电话我们再聊。”阿飞冷笑着叼起颗烟点燃,胸有成竹的抱起臂膀。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电话铃声好似冤魂般缠绕在我们的耳畔,江海的手微微颤抖,很明显,G市局长在这个时候给江海打来电话,肯定是要责怪他包围金龙集团,让他收队离开。 江海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接听键,只是迟迟没有按下罢了,雨水打湿了手机屏幕,我咬着嘴唇,心中一狠,按住了江海的手腕,低声道。 “岳飞十二道金牌回朝,莫须有惨死风波亭……江队,慎重!” 江海呆呆转过头,眼神从纠结变为释然,咧了咧嘴,挣脱开我的手腕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心哐当落地,暗道:这次完了。 电话接通后江海抬起手机对着阿飞示意了下,只见阿飞的笑容顿时怔住,烟也掉到了地上,江海随后猛地抡起手腕将手机远远的扔了出去。 “啪——” 碎裂的声音自远处的雨水中传来,我惊讶的看向江海阴森的侧脸,此刻,再没有人在能够阻止他的举动。 “你竟敢……”阿飞惊呼,眼睛怒睁着喊道。 但江海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所有人听着,上面发布命令,孟翔飞涉嫌杀人、走私、贩运毒品、绑架儿童,十恶不赦,罪责滔天,如遇反抗可立即击毙!” “什么?他妈的你冤枉我!”阿飞怒声迈步就要上前。 “再走一步,就地枪决!” 江海的声音铿锵有力,好似死神般充满着浓重的杀气,阿飞停止在原地,死死的瞪着江海,如同困兽却不敢移动。 江海抬起枪对准了阿飞的脑袋,轻声道:“我只给你三个数,查完我就开枪,你必死,大不了等着老子脱了警服去地狱陪你。” 阿飞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保安,而那些人皆是毛发竖立,战战兢兢的后退着脚步。 “一。” 江海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阿飞咬着牙眼神晃动。 “二。” 江海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处,阿飞的神情慌张起来。 “三。” 江海撇了撇嘴,道:“孟翔飞,咱们地狱再见。” 说罢江海开始按下扳机,我甚至能够听到机械弦的紧绷摩擦,刺耳发抖。 “我说!” 千钧一发之际,阿飞终于没能挺过对死亡的恐惧,嘶吼着喊出两个字,身体颤栗个不停,嘴唇都被咬破,流出了血。 “人在哪?” “在...在东三条街的美姿足疗店里。” 我闻言心中一喜,江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下手枪,转身喊道:“将孟翔飞带回警局,严加看管,不允许他和任何人见面交谈。” “是!” 几名警员上来快速的按压住阿飞的肩膀,阿飞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成功,抬起头棱起眼睛望着我们,阴沉道。 “江队,邓队,你们真的以为结束了?呵呵,这只是个开始。我怕死,难道你们就不怕死,你们的家人也不怕死么?” “去你妈的!” 江海一巴掌扇到了阿飞的脸上,死死的薅起他的头发,看着面目狰狞的阿飞,将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在敢说一句,我就打死你。” 阿飞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与江海凶煞的目光对峙,嘴张了张,却没有在敢说出一个字,大雨打湿了两人,江海笑呵呵的再次拍了拍阿飞的脸,转身向我道。 “邓队,咱们走吧。”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衣服递还给江海,两人前往车辆的方向,江海同时吩咐着命令。 “一队的车跟我去东三街,二队分成两组,一组压解孟翔飞回警局,另一组去医院与连刃汇合,保护古教授。” “是!江队。” 数十名警员齐齐喝道,声音震彻天际,到达车门前,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金龙集团的顶层,硕大的窗户亮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们。 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我抖了抖衣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由衷道:“江队,够狠。” 江海挂档踩着油门,衣服上的水珠不停的向下滴着,头发湿漉漉的打成绺,他的嘴角掠起一丝笑容。 “狠个屁啊。这次完蛋了,局长现在掐死我的心估计都有了。” “掐死你他也犯法,你们局长才没那么傻。”我打趣着说道,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江海哈哈一笑,随后镇定道:“不过他来电话的时候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说不定咱们就直接回警局了,那我得后悔一辈子。” 我摇摇头,感叹道:“哪有那么多如果......” “孟翔飞这次是栽了,有万小刀的口供和他们的交易记录,还有这次白羽萱的绑架案,他逃不掉的。” 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先别想的那么好,聂金龙肯定会保他的。” “保得住么?” “不知道。” 十多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东三条街的“美姿足疗”,行驶途中我惊讶的发现,整条街竟然都是足疗、美发、按摩这类的店面,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各式各样穿着暴露的女子坐在店里聊着天,看这骚气弥漫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正经服务。 “这是G市的红灯区,比较集中,扫了很多次,也抓不干净。”江海打开车门,掏出枪,边介绍着边走向美姿足疗店内。 “不许动!不许动!” 十数名警察快速的破门而入,女子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江海闲庭信步般带着我走了进去,就像审查公务的领导一样,自信十足。 足疗店并不是很大,只有两层,一楼是大厅,几个女孩和混混已经蹲在了地上,沙发后还放着两把砍刀。 “人呢?”江海走到几人面前,将手枪对准一个混混,轻声问道。 “大哥...什么人啊?” “孟翔飞放到你们这里的人。” 混混脸色一变,江海的枪口缓缓挪到了他的眉间,他被吓的跌倒在地,颤抖道。 “在...在楼上的包间里。” “把这些人带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不该惹的人 我和江海转身奔跑上楼,几个光着膀子的嫖客和妓...女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神情惊慌,不停的解释着,甚至有的想要逃跑,被警员打倒在地,哀嚎痛叫。 “江队,这里。”走廊里侧的一名警员冲着我们喊道。 我和江海快速的冲到房间门口,望到里面的景象我不禁一惊,白羽萱和柳云馨穿着极其诱惑的情...趣内衣晕倒在床上,身体被绳子紧缚,旁边的柜子上还摆放着皮鞭、手铐等各式各样的S,M用具。 “羽萱,馨馨!” 我疯狂的冲进屋子内,抱住两人的身体,转头狠毒的盯着江海,一字一句道:“是谁干的,我要弄死他!” 江海的脸色也极不好看,重重的点头带着警员离开,并且将房门关上,不让其他人望到白羽萱和柳云馨此刻的模样。我摇晃着白羽萱的身体,她却没有半点反应,但是过了没一会儿,白羽萱的脸色泛起潮红,身体似乎开始渐渐的不规则扭动。 望着她的表情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白色的药瓶,拿到手中仔细一瞧,暗道:糟了,竟然是催...情药。 我从地上捡起白羽萱和柳云馨原本的衣物,拿在手中心神乱了下,肯定是不能让她们穿着身上的情...趣内衣离开,但要是给她们换上衣服,避免不了会看到两人的胴体,心神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了一会儿,我咬牙一跺脚,反正她们现在是晕过去的,醒来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心里有个借口安慰自己,我开始解开白羽萱身上的内衣,洁白诱人的皮肤渐渐出现在眼前,傲人的胸脯,柔软的躯体,我的心里燃烧出一股火气,有些口干舌燥。 我的手避免不了触碰白羽萱的身体,她口吐香兰,身体的扭曲幅度也渐渐大了起来,胸前凸起鲜红的两点,不小心与其划过,我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撇过头,咬着牙将白羽萱抱起,缓缓扯下情...趣内衣,快速的将她的衬衫给其穿上,粉色的内...裤、黑色的牛仔裤...... “邓青...” 正在我给她穿裤子时,白羽萱依稀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呆滞,手还在她的大腿根握着她的裤边。 白羽萱迷离的看着我,娇声呢喃,无力的吐出柔情的话“你...干什么......” “我......” 望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紧咬着嘴唇将她的裤子快速提上,拽过刚才的情...趣内衣蒙住她的脸,随即想要给柳云馨换衣服。 可我没想到,柳云馨正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我愣了下,上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凝视着她清纯的脸。 “馨馨,能自己换衣服吗?” 柳云馨望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迷茫的点了点头。 我将她的衣物捡起扔给她,从柳云馨的表现上来看她应该并没有被下催...情药,又或者,是催...情药对她没有产生作用?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正看到江海从楼下跑上来,喘着气对我道。 “事情查出来了,这家足疗店的老板是孟翔飞的手下,他本准备今晚将白羽萱和柳云馨......”江海说着犹豫了下,看了眼我的表情,继续道:“据下面的混混说,他们老板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笔生意,焦急的离开了,也是因为那个电话,柳云馨和白羽萱才没受到伤害。” 我点点头,回身打开房门,柳云馨正在穿内衣,上半身玉...体被我看了个精光,我连忙再次将门关上,对江海道:“派人把她们两人送去医院检查身体,白羽萱好像被人下了药。” 江海一惊,反应过来说“好,这就让人办,现在两个人也算平安无事,咱们是不是要回去审问孟翔飞?” “你先去吧,我去趟医院看看古风。” 江海瞥了我一眼,怪笑道:“别扯了,不放心白羽萱和柳云馨就直说被,还非得用古教授找借口,是不是爷们?真虚伪!” “我......” “行了行了,还有一件事告诉你,给你发短信的手机号没有查到来源,但刘长远给你的药瓶技术科检验发现是安眠药。” “安眠药?” 我微微沉思,看来刘长远最初是真的没有想杀我,他只是想让我睡着,然后寻找他所说的“娑婆”,我问江海“娑婆”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也不知道,只能派人尽量去查“娑婆”和“九只眼睛”的关系。 过一会儿我再次开门,柳云馨已经换好了衣服,警察上来和我齐力将白羽萱及柳云馨送往医院。 到达医院后,两个人都被送进了看护室,我则与连刃汇合,跟他讲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连刃听完后怒发冲冠,冲动的就要离开医院去追捕美姿足疗的老板,我急忙劝住他,让他不要激动,转移话题询问古风的情况。 古风右腹中了一刀,但是好在没有伤及脾肺,手术已经完成送进监护室,暂时没有大碍。并且连刃告诉我,古风的父亲每隔半个小时都会打来一次电话,连刃照实情汇报,并没有隐瞒。 我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不管古风的背景是什么,我们都不能为了保住职位去欺瞒家属。 白羽萱和柳云馨在病房打上了吊瓶,医生给我重新换了绷带,我在医院陪伴了她们一会儿,但两人又再次晕了过去,也没有机会和她们对话,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我给她们换衣服的事情。 我怕连刃冲动,将他留在医院照顾两人,随后自己开着古风的车离开了医院前往警局,江海这么大动作将阿飞抓起来,无论是聂金龙还是G市的局长,肯定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我作为他的战友,不能让他独自承受压力。 凌晨三点。 暴雨还在不停的降落着,为了避免伤口再次感染,我披着衣服匆匆下车走进警局,远远就听到走廊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叫骂声,许多警员聚集在走廊内,李二坐在椅子上面色担忧的抽着烟。 “李队。”我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叫道。 李二闻声抬起头,看到我的出现,连忙拉住我的衣袖,道:“邓队,你来太好了,快想想办法。” “怎么了?” “局长发火了,现在孟翔飞被关起来,市里有很多领导打来电话,但江队死活不放人,他们两个在里面已经吵了好一阵儿了,你快去劝劝吧。” 我皱眉思索了下,聂金龙果然在死保阿飞,虽然找到了白羽萱和柳云馨,但江海的日子不好过了。 我安慰了李二几句,穿过众多的警员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刚跨入,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紧接着一个黑影就奔着我的脸就飞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闪躲开来,但伤口的疼痛令我的动作停滞了下,随后肩膀就感到一阵重击。 “啪!” 玻璃烟灰缸掉落在地上变成碎片,我阴狠的抬起头,只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肥胖男人坐在皮椅上,江海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齐齐惊愕的看向我。 我捂着肩膀,迈步走到办公桌面前,冷冷道:“马局长,这见面礼是不是过分了些?” 马局长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严厉的喝道:“邓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跟你牡市曾经的局长是好朋友,莫局长上任后给我打过电话,让你来这边调查案子也是经过我同意的,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我问你,为什么还帮着江海抓捕孟翔飞?” “哦?”我揉了揉肩膀,心中怒火燃烧,阴沉道:“马局长这话不对吧,孟翔飞涉嫌绑架、雇佣杀手、袭击警察,我也要问问,身为警察有什么理由不抓捕他?” “呵。你说的简单,证据呢?你们现在定的了他的罪么!” 我微微一愣,皱眉看向江海。 江海脸色落寞,低声道:“美姿足疗的老板我们抓到了,他承认是自己带人从宾馆绑架了白羽萱,万小刀等人也同时翻供,说警察滥用私刑让他指认孟翔飞。至于刺杀你和古风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或者证人,根本没有办法给孟翔飞定罪。” 我震惊的看着江海,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哼!告诉过你们不要去招惹聂金龙,你们谁把我的话放进耳朵里了?” 马局长瞪起眼睛,拍了下桌子“我在G市任职这么多年,难道你们当我这个局长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吗?我只是比你们清楚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现在人家反咬一口,你江海这身警服就得扒下来,明白吗?” “大不了我不干了!”江海制气道。 “放屁!” 马局长抓起一份文件就甩到了江海的身上“你他妈说的是人话么?从你调来,哪件事我不帮着你,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老子瞎了眼培养你!” 我偷偷扯了下江海的衣服,摇头示意他别说气话,江海愤恨的攥着拳,低下了头。 “马局长,是我们错怪您了。”我赔笑道:“那您看看现在怎么办?” 马局长喘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海,沉声道:“怎么办?现在立刻放人,我想办法跟聂金龙聊聊,只要他不告江海,这件事各退一步也就罢了。 江海你也去给孟翔飞道个歉,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聂金龙他们以后想在G市生存,我这个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相信他也不会跟咱们撕破脸皮。” “道歉?不可能!”江海怒抬起头。 “你他妈还说不可能!”马局长再次拿起文件冲着江海扔了过来,吼着“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子都豁得出去面子保你,你他妈还不好意思低头!你...你气死我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道歉 江海脸色阴沉,攥实的拳头微微颤抖,鼻子发出闷哼声,不停的喘着粗气,我知道他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现在谁都了解孟翔飞就是雇佣杀手和绑架白羽萱的人,但法律是需要证据的,在万小刀翻供,美姿足疗那个变态老板认罪的情况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和权力将孟翔飞关押定罪。 从马局长的举动看,他的确要比我们沉稳的多,但是他的隐忍也同时放纵了聂金龙和孟翔飞的犯罪野心。 谁对谁错,一时间真的无法讲清楚。 “说话!” 马局长见我们二人皆不言语,再次发声吼道。 “好,我去!”江海抬起头被迫回应,眼眶中泛起了红意。 “江队。” 我出言有心拦阻,江海却一把甩开我,面无表情道。 “今天我江海给孟翔飞道歉,将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这件案子办完,我立刻申请辞职,这辈子再也不踏入警界一步。” 说罢江海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我和马局长呆呆在站在办公室中,不知所措。我听的明白,他的话语内除了包含对聂金龙和孟翔飞的愤怒,还有着对马局长与上级领导的失望,对正义消亡,犯罪滋长的控诉。 堂堂警局刑侦队长被迫给犯人道歉,还要亲手释放他,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缓缓抬起手对马局长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讽刺着他的做法,随后未等他开口说话,我连忙从后面追上了江海的脚步,李二等警员见江海离开办公室,皆围上来询问马局长的意思。 江海只是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方走去,我拦住众警员,摇摇头叹气道:“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李二与我对视,眼神透着悲伤,我想他应该是最明白江海处境的人,从医院江海怒起决定包围金龙集团时李二就猜到了结果,他明确的示意我拦住江海,可惜那时我不得不顾及白羽萱和柳云馨的安全,避开了他的举动。 江海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有很大的责任。 李二安抚着其他警员的情绪,我独自跟上江海,只见他孤零零的站在瓢泼大雨中,仰望黑漆漆的天空,任凭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沉默不语。 他就像是一盏灯,散尽全部余热,却无法照亮城市的黑暗,哪怕一角也难以做到。 我将外套脱下,挡在头上走到他的身边,替他尽力的遮挡雨水,江海没有看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喃喃道。 “邓青,你们牡市也是这样么?” “不,牡市和G市不同,说乱,比你们还要乱,说黑,比这里还要黑。” “那你是怎么管理的?” 望着警局大门口的灯光,我苦笑着回答道:“我们那边的大人物叫做鬼影,比聂金龙厉害的多,但是他不会犯法,也不会与警察作对,他就好像一个谜,连我也摸不透。 牡市的那些黑道大哥、小混混都被当年的我收拾了够呛,一场烽火连城,至少十年他们才能回复元气,现在每股势力都如受伤的老虎,舔舐爪牙,不敢出头,所以相对比起来,他们很厉害但也很安静。” 江海摇摇头“我要是有你那本事,说不定聂金龙也就不敢这么猖狂了,都是平时的纵容给他们惯出毛病了。” “算了吧。”我用头顶了下他的脑袋,淡淡道:“你只看到牡市的安定,却忘记了我付出的代价。妻儿尽亡,入狱三年,凶手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不知所踪。” 江海闻言惊讶的看向我,我微微一笑。 “世间万事都有因果,有得必有失,你也不必那么执着,我相信天道轮回,该进监狱的,跑不掉。” 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与他相视苦笑,随后转身走回警局,前往拘留室。 江海的脚步很慢,甚至有些故意拖沓,我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是一万个不愿意放走孟翔飞,那将代表着他认输了,代表着警局的威慑力如同泡影,他不甘心,至少不希望放走孟翔飞的人,是自己。 可脚步在慢也终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当我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打开拘留室门时,江海下意识的撇过头,紧紧咬着嘴唇不向里面望去。 “哟,两位来了。” 阿飞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敲打墙壁,悠闲的摇摆着脖子,蔑视的眼神看向我们。 江海脸色纠结,鼻子上皱起一道道深深的印纹,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完我转身拉着江海的胳膊走进了拘留室,眯起眼睛强作出笑意。 “孟翔飞,你可以走了,对于今晚发生的误会,我表示很抱歉,真正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去吧。” 阿飞瞥了我一眼,笑道:“还是邓队会做人,那江队呢?一句话也不说么?” 我见他还没有完,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不识抬举,要是放在三年前的我,你早就残废了,会做人?呵呵,我只是为了不让江海卸职罢了,谁会在意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江队?怎么不说话?”孟翔飞发出怪异的声音,语气中尽是戏谑。 “孟翔飞,点到为止,别太过分了。”我有些不满,提醒道。。 “呵呵。”孟翔飞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绕了一圈,不善道:“过分吗?我怎么觉得还差点意思呢,你们到我们公司摆那么大排场,还举着枪跟我查数,你们难道不过分吗!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将我铐走,还扇我的脸......” “别说了!” 江海突然喊了一声,抬起头,眼角泛着淡淡的泪光,坚毅的看着孟翔飞。 “我错了...” “哈哈哈。”孟翔飞大笑着走到江海身边,拍了拍他的头“来,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江海攥着衣角,仿佛狗一样被孟翔飞拍着,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压力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堂堂G市队长被犯人如此对待,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使得我心揪了下。 “孟翔飞!”我怒喝道。 “我错了!”江海大声的喊道,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了下来。 孟翔飞脸上漏出了猖狂的笑容,背着手走向拘留室门外,道:“我想低调,你们不给我机会,那就比比谁更狠!”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声音缠绕耳畔,我连忙上前扶住江海的身体,他呆呆的看着我,眼神迷茫,我心疼的将他扶出拘留室,却看到孟翔飞被几个警员包围在走廊中。 “江队!” 孟翔飞转回头,双手插兜,嘴角扬起,示意了下自己的情况。 “让他走。”江海无力的喊道。 众警员面面相觑,但江海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再三犹豫后缓缓给孟翔飞让开了道路。 孟翔飞踏步走过人群,我望着他即将离开警局的身影,心底的恨蓬勃发芽,却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他向远处走去。 “滋啦——” 我正欲扶着江海回到办公室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自警局外传来,只见一辆奥迪冲进警局大院,在玻璃门口处停了下来,从驾驶位置走出一位穿着警服的男人,车拦住了孟翔飞的脚步。 我和江海以及众警员都是一惊,只见那男人面色刚毅,身材强壮,四十多岁的模样,满脸横肉,眼神骇人。 孟翔飞见到有警察拦住了他的去路,身体一怔,随后绕过警车便要离开。哪知男人快速的冲到他面前,薅起他的衣服,愠怒道:“你是孟翔飞?” 我们之间不过七八米的距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他妈谁啊?”孟翔飞傲气十足的推了男人一把“我已经无罪了,你懂吗?有什么事找你们江队和马局长去。” 男人被孟翔飞推了下,身型仅仅是晃了晃,脚步却没后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下盘功夫异常扎实。 “刚刚你也许是无罪,但现在多了一项罪名,袭警。” “哦?呵呵。”孟翔飞转头看向我们“江队,邓队,你们管不管?”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个男人的来历还不知道,不过看他的举动是专门来找孟翔飞的,与此同时,我注意到马局长也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们聚集在一起,在走廊里不解的喊道:“干什么呢?孟翔飞还没放走么?” 每个人都没有回应他,而是将视线再次投向门口的男人。 “放开我!”孟翔飞大声喊道,狠狠的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嘴角掠起一丝得逞般的笑容,快速的从腰间掏出枪对准了孟翔飞的脑袋,沉声道:“你竟敢打我!” “呵,拿枪?我就不信你敢......” “嘭!” 枪声划破了凌晨的夜色和渐渐变下的暴雨,紧接着就是孟翔飞凄厉的叫喊声传来,捂着大腿倒在地上,惨叫着。 我看的清楚,在孟翔飞没有说完话时,男人的枪口飞速指向他的大腿,毫不犹豫的就扣下了扳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的令人害怕。 “啊!” 马局长听到枪响顿时加快了脚步跑到我们身边,当他看到孟翔飞被开枪打倒在地时,下意识的惊叫了起来,突破人群冲了出去,我们所有人紧跟着脚步也跑到了男人身边,将孟翔飞和男人包围在中间。 地上的血水流淌着,男人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孟翔飞的头,声音低沉。 “现在你信不信?”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弃卒保车 “你是什么人!” 马局长瞪起眼睛,看着地上哀嚎欲死的孟翔飞,在重重警员的包围中抬手指着男人喊道。 男人的枪口依然顶在孟翔飞的头上,面无表情,手快速的伸进衣兜内变戏法般的掏出警员证,从我们的眼前一滑而过,我清楚的看到两个字:金夜,。 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 “哎?” 马局长显然并未看清警员证上的名字,伸手就要夺取证件,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正准备劝阻,手机铃声在此刻突然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我单手接起电话,只听对面传来沧桑简短的话语:青犬,把电话给马蜂。 马局长刚挣脱开我的手,我紧锁眉头将电话递到他的面前,幽幽道:“马局长,找你的。” 马局长动作一滞,眼神惊愕的看着我,缓缓接过手机放到耳边,不知道那个声音对他说了些什么,马局长的面色顿时一改,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恭敬的回应着“好、好、好,您放心。” 江海见马局长如此神态,惊讶的看向我,我淡淡抿起嘴角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电话挂断后马局长将手机递回给我,犹豫片刻,孟翔飞恐慌的捂着腿看向他,脸色挂着求救般的神态。 “孟翔飞袭警拒捕,把他关押起来,找医生取出子弹进行包扎。”马局长沉声吩咐着命令。 众警员闻之皆是一喜,争先前后的拥挤了上去,撕扯着惨绝人寰的将孟翔飞拽起,伴随着他杀猪般嚎叫声向拘留室内拖去。 “小子,你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 “给江队报仇!” “妈的,让你装,狗东西。” “......” 金夜收起枪来扫了我们几人一眼,马局长客气的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献媚道:“您就是古厅长的......” 金夜板着脸根本没有与其握手,而是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道。 “青犬,还认识我么?” 我咧了咧嘴,苦笑道:“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忘记?” “没忘就行,我们的帐还没算呢!” “随时恭候。” 金夜怒哼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上了奥迪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消失在警局门口,他的出现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匆匆而来,匆匆而离,除了一颗子弹外,没留下任何东西。 大雨还在下着,地上多了滩血。 马局长表情纠结,金夜的不理不睬令他吃瘪,渐渐脸色阴沉,转身回向警局。 我和江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齐齐笑了出来。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够狠的,怎么还认识你?” “管他谁呢,不认识,一个傻子。” 说着我搂过江海的肩膀“现在孟翔飞跑不掉了,该怎么审怎么审,我就说吧,罪恶自有天收。” 江海狐疑的看着我,显然不相信我的解释,但随后他也释然开来,我和金夜的关系对他来说只是好奇而已,真正令他开心的,还是孟翔飞这个家伙。 回到警局,江海直接带着人开始突击审问,而我则坐在警局大厅内抽烟低头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时隔三年会在G市再次碰到金夜,他下车时我并没有认得出来,直到他亮出证件的那一刻,我才想起他是谁,想起三年前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仍记得那个清月如勾的夜晚,我和他在牡市的天台相遇,他开了一枪,我开了一枪...... 半个小时后。 “邓青。” 江海喊叫着跑到我身边,爽朗的笑着,开心道:“他妈的,这个兔崽子总算栽在我手里了。” “哦?他招了?” 江海点点头,愤慨道:“本来什么都不说的,后来马局长让他接了一个电话,他就什么都说了,而且供词井井有条,比他妈审问的警员都专业。”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问道:“聂金龙给他的电话?” “呦呵,猜的挺准啊。” 我讪讪笑了笑,这个时候能让孟翔飞全盘供出的只有聂金龙了,既然金夜到了这里,想必聂金龙那边也肯定接到了电话,狼遇到了老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弃卒保车,不至于弄得满盘皆输。 我摇摇头,对江海道:“你看你乐的那样,又没有抓住聂金龙,笑什么。” “孟翔飞都认罪了,聂金龙还跑的了?” “当然,你以为孟翔飞为什么认罪?” 江海一怔“什么意思。”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揉了揉胸前的伤口,咳嗽两声道:“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易,聂金龙肯定是被金夜背后的人威胁了,所以无奈下只能牺牲孟翔飞换来自己的安全。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犯罪证据只局限于两起刺杀,一起绑架,根本没有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的线索能够定聂金龙的罪。 孟翔飞是马前卒,他栽了,剩下的,就是我们和聂金龙的真正对决了。” “今天来的那家伙不是帮我们的吗?” 我摇摇头,望着已经变小的雨势,喃喃道:“古风若死,聂金龙必陪葬。但古风没死,所以孟翔飞被捕,算是掰折了聂金龙的胳膊,给他一个警告。” “这......” 江海被我说的一愣,显然不敢相信我的话。 我给他整理了下领口,轻声道:“兄弟,这个社会不是只有黑白,还有一种颜色,叫做灰,聂金龙就是灰色。” 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言语可能重了些,缓和道:“孟翔飞被捕也是一大功,庆祝下吧。” “不,我要去整理案卷了。” 江海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虽然马前卒没了,但这盘棋还没有下完,胜负未定,我必须走好每一步!” 我微微一愣,江海转身走回办公室,他的话飘荡在我的脑海里,好似天光乍破,惊的我心头一阵疼痛。 离开牡市前,莫书交给我的纸条再次闪现: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我走出门口,身陷蒙蒙细雨中,天色淡淡亮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面对着无人的街道想着: “V”,我与你的棋走到了哪一步呢? 回到宾馆内,我打开房门倒在床上,身体的伤口加上精神的疲惫,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是中午时分。 雨停了,城市又恢复往日的喧嚣。 拿过手机给江海打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但无人接听,可能在忙吧。 起身换了套衣物,将“暗蛟”放在手中反复摩擦了几遍,连同“沙漠勇士”都携带到了身上。 当我正准备离开宾馆时,却忽然看到了枕头下漏出了一抹粉色。 我好奇的掀开枕头,是一张小型备忘贴上的纸片,拿到手中,只见上面写着:走廊有人。 我猛地一惊,转头望向门口,只有一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反手握刀走出门口,走廊内安静异常,并没有任何人的行踪。 我皱起眉头,这张纸条是谁放到枕下的? 我对自己的警惕心充满自信,绝不可能有人在我睡觉时潜入房间留下纸条离去,那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某个人在房间无人时进入的。 我起身穿衣匆匆下楼,找到前台提出调取监控,经理看到我一脸惊色“大哥,要不你们换个地方住行吗?三天两头出事,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边抱怨着边将我带到监控室,我调取了自白羽萱和柳云馨离开后的所有监控,确定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房间。 “上次那个人头案发生后,我们的服务员对你们的房间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进去打扫卫生?谁不怕一进去看到个人头?” 听着经理无奈的语气,我只好让他帮忙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经理敷衍着答应,看他那模样,若不是顾忌我的身份,怕是早就将我赶出去了。 离开宾馆我打车前往医院,路途中不停的翻弄着粉色的纸条,虽然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但可以看得出,这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提醒。 走廊有人?难道是在指那个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 我沉思着,很快就到达了医院,将纸条塞进兜里,匆匆上楼找到了白羽萱和柳云馨的病房,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三个人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扑克牌! “三个K带一对儿。” “不要。” “3.4.5.6.7。” “柳大小姐,刚刚不是教你了嘛,顺子是不能管三带的。刚才你拿个3非要管我2,说比我大就算了,这又从哪来的理由啊?” “就管,略略略!”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柳云馨拿着扑克牌打连刃的脑袋,不知所措。 “邓...邓队。” 白羽萱转头间看到我顿时一愣,手中扑克牌掉落到床上,好似想到了什么,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连刃和柳云馨齐齐转头向我看来,柳云馨面色一喜,推开连刃,光着脚丫蹦蹦跳跳的冲到我面前,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身体,眼神迷茫。 我脸色抽动,冷冷道:“连刃,你出来一下。” 随后我低下头摸了摸柳云馨的脑袋“馨馨乖哦,去白姐姐那里,等着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嗯。”柳云馨点点头,在我的身上蹭了蹭,转身跑回到床上。 我与白羽萱眼神对视,没有说话,待得连刃到我身边,关门走出了病房。 “邓队。”连刃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阴沉着脸“古风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多了,有个叫金夜的在照顾他呢,今天早上还有人带着一大堆礼物来看望。”连刃抬起胳膊“看,这是送礼物的人为了感谢我救了他,送给我的,听说好几千呢。” “摘了!” “什么?”连刃一愣。 “如果你不想死,现在、立刻摘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测写报告 连刃呆滞的看着我,一脸不解,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将手表摘了下来递给我,表情有些不开心,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将手表攥在手里,低头仔细的观察着,翻转了几遍,发现手表的后壳部分有一个细微的小孔,如针眼般大小。 我略微皱起眉头,掏出手机给江海再次拨打过去,这次对面却是有人接听了。 “喂?”江海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 “来医院一趟,帮我查个东西。” “等一会儿吧。”江海剧烈的喘息着“这边正在抓那两个刺杀你和古风的人。” 我闻言一喜“找到他们了?” “孟翔飞把他们都供出来了,并且打电话将他们约到郊区的破楼里,我的人已经包围冲了上去,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我正想继续问时,电话那头传出了其他警员的声音。 “江队,抓到人了!” “好!”江海大喝一声,随即对我道:“邓青,我先挂了,你们在医院等我吧,这边处理完我就过去。” 电话挂断,我抿起嘴角,看来聂金龙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不过还是如我初期想的一样,两个杀手肯定不会是聂金龙亲自出面雇的,能替他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孟翔飞。 孟翔飞买凶杀人,绑架白羽萱,两桩罪名够让他吃几十年牢饭,即使聂金龙想将他救出来,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成功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替罪羊。 这次还真是要多亏古风的背景,若是古风没有遭遇刺杀,说不定我们还真的拿孟翔飞毫无办法。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连刃见我脸带笑意,皱起眉头,我知道他还对我夺走他的手表心生不满,轻声道。 “送你手表的人是不是个子不高,显得很老,耳朵还缺了一块?” “你怎么知道?”连刃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 我拽过他的衣领,幽幽道:“那是绑架白羽萱的幕后凶手,就是因为他,白羽萱和柳云馨差点被强暴,你知道么?” 连刃大惊失色“什...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能有什么好心?你原先没见过聂金龙,那个人手段硬的狠!” “他妈的。”连刃怒骂着“我还以为是古风的哪个朋友呢,怪不得金夜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淡,他的东西,我不要!。” “呵呵。” “不对啊。”连刃思索了下,眼中闪着疑问“如果是他绑架白羽萱,刺杀古风,那为什么他还敢来医院给古风送东西呢?不怕金夜把他抓起来么?” 我见连刃单纯的模样,淡淡笑道:“这里面的事很复杂,等你慢慢了解就知道了。” “算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别了解了,看着那些人虚伪的模样,我就恶心。” 我伸手拍了拍连刃的肩膀,搂过他的脖子“兄弟,有的时候虚伪也是一种保护,一种妥协,如果每个人都把真正的面孔漏出来,那才叫可怕。” “......” 我和连刃来到古风的病房,未等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我不会回去的。” “古风,你得听话,G市现在水太浑,邓青在这里是肯定不会放过凶手的,到时候在生出什么乱子,谁来保护你?” “就是因为现在这里乱我才不能离开,邓青需要我。” “他谁也不需要,你不了解邓青,他是个疯子,把自己妻儿都害死了,你不能拿命陪他冒险。” “他的事情我知道,但作为警察不就是应该这样吗?前怕狼后怕虎,直接交枪给凶手得了,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我很欣赏他,我会帮他破完案的。” “你......” 我和连刃推门而入,金夜和古风齐齐转头向我们看来,愣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倚着门口道:“金夜,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金夜脸色一变,杀气腾腾的看着我“邓青!”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提醒。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当初你的那份豪情壮志哪去了?怎么,在省里呆几年开始缩头缩尾当乌龟了?” “放屁!”金夜凶神恶煞“除了你以外,换成别人我也不会拦着,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有数么?” “哦?我什么样?” “你他妈......” 金夜话说到一半停止下来,脸颊抽动,怒哼一声“我也不跟你讲那些没用的,我一定会带古风走。” “你随意。” 我摆摆手走到古风身边,关切的望着他,其实金夜说的也没错,古风若是离开我,危险也会消失。 我蹲身轻轻道:“古风,这次让你受苦了,好好养伤,是走是留,我邓青都顺着你,谢谢你。” 古风缓缓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掌,我挑了下眉,伸手与其手臂相握,古风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一份沾着血迹的案卷。 “测写结果,你拿回去看看,案件现场的信息量不够,只能大体做出推测。” 我转头看到桌子上的案卷,颤巍巍讲其拿到手中,望着上面的斑斑血迹,咬牙道:“兄弟,你放心,血债终要血来偿,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嗯。”古风点点头,帅气的侧脸透着疲惫,缓缓闭上了眼睛。 松开他的手,我将案卷递给连刃,起身看向金夜,撇了撇嘴,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但终是一句都未说出口。 “走了。” 我淡淡道了一句,转身与连刃离开病房,金夜的想法我都明白,他对我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的我,确实不顾一切,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我将案卷放在病房内,与白羽萱她们三人离开医院吃了顿饭,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多次与白羽萱在后视镜中目光相对,心跳加速。美姿足疗的那晚,我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意识,我肯定是不会主动去提起,她...应该也不会吧。 饭桌上我们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连刃不时给白羽萱夹菜,而白羽萱的眼神一直盯在我的身上。柳云馨跟我们几人也越来越熟悉,丝毫没有了最初的陌生感,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我希望她能够忘记柳峰的存在,只要她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吃过饭接到江海的电话,他已经到达了医院,我们几人匆匆赶回与他见面,从沟通中了解到,两起刺杀的凶手是从G市隔壁的村子里雇来的,都是些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小人物,没什么背景。 孟翔飞只出了五十万,就使得两人敢犯下如此大的罪行,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五十万和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我将手表交给江海,随后和他单独走到阳台处,打开了古风的犯罪侧写报告。 报告的前几页都是对死者尸体的特征及其资料、交际圈的调查结果,我直接向后翻去。 “性别:本案的侦察假设中明显包括一个预想观点,即本案的犯罪人只有一个,而且是男性。” “两起案件的作案方式明显不同。 第一起,女尸,即于晓慧,她被杀时曾有过剧烈的挣扎,从她死后的衣着上看,她应是在逃跑过程中被抓住,枪杀而亡,作案过程充满暴力行为。 于晓慧身体并不健壮,但她能够与犯罪嫌疑人争斗,逃脱,迫使凶手将其杀死,可以猜测凶手应该是一名瘦弱、无力、个子矮小的男性。 死后凶手割去于晓慧的鼻子、眼睛、耳朵,模仿‘V’的杀人手法,说明他对牡市的‘6.21’杀人案很了解,凶手应去过牡市,并且了解当年案件的信息。 栽赃嫁祸,以便逃脱法律制裁。” “第二起发生地在G市北郊仓库,案发地点荒无人烟,经过现场勘查来看,四位死者应是自愿进入仓库内,但火势燃起无法逃生。 凶手应是对G市环境非常了解的人,与第一起不同,北郊焚尸案充满着机动性,策划性,应是蓄谋已久的凶杀案。 根据四名死者的关系网来看,他们在生意上并无往来,私下亦没有什么交情,但据王强妻子的口供,四人曾在被杀害10余天前,在楼下相遇,交谈半个小时之久。 通过这点我们可以确定四人之间必定有着什么联系,而凶手就是促使他们联系的枢纽。 我建议寻找四位死者的共同点,调查他们的履历。 第二起案件现场证据太少,大体能够推断出凶手是一名高智商,逻辑性强,胆大心细的男子,暴力杀死于晓慧后,开始策划谋杀另外四人。 还有要提的一点,金宇从王强手中收款偷盗女尸,王强应该是本案最重要的切入点,如果凶手和四人有联系,联系最多的人也应该是王强。” 我看着古风给出的犯罪侧写报告,快速的捋顺着其中的重点。 凶手,男,瘦弱无力,能够买到枪械,去过牡市,对G市了解,与王强等人有关系,并且能够策划北郊焚尸案......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名字:聂金龙。 烽火连城时期聂金龙在牡市的产业遭到破坏,他定然知道“6.21凶杀案”,而且金龙集团的大本营就坐落在G市,身体瘦弱,个子矮小,经济往来遍布各城市,与王强他们有联系也说的通,购买枪械就更加简单了。 而且聂金龙一直在阻挠我们办案,并派出杀手,绑架白羽萱,所有的疑点仿佛都指向了他。 他,真的是凶手么? “江队,你怎么看?”我转头对正在沉思的江海道。 “聂金龙。” 江海蹦出三个字,看来他所想的和我一样,我点点头,将文件塞入案卷内。 “走吧,我们再去见见这位刚刚被掰断臂膀的聂董。” “他会见我们吗?” “会的。” 我看着医院下往来的人群,喃喃道:“孟翔飞栽了,聂金龙想要脱离嫌疑,就避免不了要见上我们一面,不见才说明他做贼心虚。”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子仇父报 金龙集团。 我再次来到这栋大厦门前,看着内部金碧辉煌的装饰、熙攘往来的人群,心中唏嘘不已。项羽的雕像依然在大厅中横刀立马、霸气十足,但上次拍掌而迎的孟翔飞已经改头换面成了牢犯,短短几天,物是人非。 江海见我呆呆伫立在雕像前,疑声问道:“怎么不走了,想什么呢?” 我恍然回过头,对江海淡淡苦笑,感叹道:“金龙集团坐拥过亿资产,无数人都羡慕不及,你说聂金龙有什么可看不开的,非要去犯法?” 江海一愣,沉思道:“这点我也没想明白,如果案件是他做的,那杀人动机是什么?谁会放弃优越的生活去杀人?” “这个问题得等他自己解答了。” 我拍了拍江海的肩膀,眼睛瞥向大厅楼梯处,只见聂金龙身着一身白袍,按着扶手倚靠墙壁,冷冷远看我们二人。 自上次来到金龙集团后,这是我第二次与聂金龙面对面,他本就苍老的面庞此时更是憔悴万分,身形拖沓,头发上白了一片,仿佛垂垂将死之人,了无生气。 昨晚江海带着警员包围金龙集团聂金龙都没有出现,此刻却只身下楼,看来孟翔飞入狱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不过这也让我有些不解,难道他身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么? “聂董。” 我和江海两人走向前去,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向我们的眼神略带惊恐,纷纷躲避,而聂金龙没有回应我们,只是缓步挪移,按下了电梯开关。 三人走进电梯内,聂金龙在前,我和江海靠在电梯里侧,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必他也跟我们一样,陷在苦恼之中。 过程如上次我和古风来时,孟翔飞带领的路径一样,换乘电梯到达顶楼,走上鲜红的地毯,两侧喷洒的香气绕梁不绝。 聂金龙的脚步很慢,脸色沉着,虽身形萎靡但仍散发着威严的气势,江海打量着走廊的装饰,匝了匝嘴,凑到我的耳畔低声道。 “聂金龙得搜刮了多少钱,才能布置着这么奢华。” 我笑了笑刚想说话,却见前面苍老的身影突然停下,聂金龙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江队,我的钱都是正规做生意挣来的,从没坑蒙拐骗,身为警局队长,积点口德,你不是天王老子,想诬陷谁就诬陷谁。” 江海眉头一皱就要出言反驳,我连忙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是来查案的,孟翔飞既然已经入狱,那就等于杀手和绑架的事情翻篇了,现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因小失大,和聂金龙吵闹起来只会对办案不利。 江海看到我的示意,犹豫着忍下了嘴边的话,聂金龙狠瞪了我们二人一眼,转过头踏着蹒跚的脚步带领我们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如上次一般,走进办公室内,首先看到的就是摆放整齐的架柜,满目琳琅的古董瓷器令人震惊,每一样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那种年代感是仿品无法拥有的,它们就像是讲故事的人,用自己的身体讲述着曾经那个时代的是是非非。 江海的眼睛不停的在古董间扫过,嘴巴张的老大,我相信任何人进入到这间办公室都会是如此模样,就连背景雄厚的古风,上次来时也是惊讶不已。 聂金龙独自走到沙发旁,掏出中南海香烟放到桌子上,端起旁侧烧开的水壶倒上一杯热水,端在手中轻轻的吹着,干裂的嘴唇每呼出一口气,面色都要苍白几分。 我轻轻碰了下震惊中的江海,他才缓过神来,我与他走到聂金龙对面坐下,江海掏出一只录音笔别到胸口。 聂金龙吹着热水,江海不时还会瞟向那些古董,我看了看他们二人,缓声开口打破寂静。 “聂董,何必自己下楼呢,安排个人接待我们不是更好?” 聂金龙抿了口热气腾腾的水,沙哑道:“小孟跟在我身边很久了,他这一走,换个人我不习惯,而且位置我会一直给他留着的,等他回来。” “你倒是挺讲义气。”江海翘起二郎腿,转回头讽刺道。 聂金龙猛地盯向江海,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透着杀气。 “咳咳。”我急忙接过话茬“聂董,现在能说说北郊仓库的事情了吗?” “说不了。” “你耍我们呢?”江海挺起身子怒道。 我知道江海在孟翔飞那里受了委屈,感觉自己被侮辱,所以对聂金龙异常怨恨。但现在不是让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我连忙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去。 “耍你们?” 聂金龙将杯子重重的向桌子上一落,沉声道:“你们两个人把我身边的两个孩子都送进了监狱,现在我成了孤家寡人,到底是谁耍谁?” “什么两个孩子?”我皱眉问道。 聂金龙眼神缓缓转向我,怒视着一字一句道:“我儿子,还有孟翔飞!” “你儿子?”江海不解重复道。 聂金龙的身体突然不规则的颤抖,透出痛苦神色“三年前我去国外谈生意的时候,我儿子......邓青,你还记不记得聂晓森!” “聂晓森...” 这个名字突然在我脑海中乍响,一幕幕场景闪现,我恍然大悟般的看着聂金龙,惊愕呆滞道:“你,你是他的父亲?” “呵呵,想起来了是吗?”聂金龙咬着牙,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我“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刺杀了吗?我给过你机会离开,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怎么回事。”江海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显然他也听出了些端倪。 我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来过去的往事,有些心闷,剧烈的喘息几口气,摇摇头道:“聂董,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谈过去的事的。” “好啊。”聂金龙向后仰过身体倚靠沙发,眼中闪烁着仇恨“不谈过去,那来聊聊现在。证据呢?你们来抓我总得有证据吧。” “监控摄像已经拍到北郊仓库起火时你的车到达过案发现场,请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我去散心,怎么?不行么?” 我紧紧攥着拳头,聂晓森这个名字不停的出现在脑海内,有些心神慌乱。 “散心?那为什么监控内没有四位死者的身影,我怀疑就是你将他们带去北郊仓库的!”江海反驳道。 “证据。”聂金龙冷笑着敲了敲沙发“江队,说话是需要证据的,你怀疑可不行,我还怀疑你贪赃枉法呢!” “放屁!”江海怒骂道。 “嗯?”聂金龙抬起头,蔑视的看着江海“江队长,警局人员骂人可是不对的,小心我告你。” “好了!” 我出言喝止住二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聂金龙,他狠毒的目光令我有些心中发虚,深呼吸一口气“聂董,上次你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多加小心的好。案件还在调查中,这段时间有可能还会来拜访,希望你不要离开G市。” “呵呵,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 聂金龙冷笑着伸出手轻轻摆动了下,我拉起江海的胳膊便向门外走去,出门时我瞥到聂金龙的身形顿时萎靡了不少,瘫软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坐着,好似一具尸体。 “你拽我离开干什么?” 在豪华的走廊内,江海甩开我的胳膊,埋怨道:“你看他那个样子,明明就是心里有事,他那天去北郊仓库肯定不会是散心!” 我拍了拍江海的肩膀,有些乏累道:“我知道他肯定是案件的参与人,但是他说的对,我们没有证据根本抓不住他。本来我以为他是怕我查到案件真相才派人刺杀我和古风的,但现在看,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江海皱眉道:“那因为什么?” “他的儿子,聂晓森。” “聂晓森?”江海狐疑的看着我,好奇询问道:“三年前在牡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把他儿子怎么了?” “聂晓森...算是烽火连城的一个牺牲品吧,被判了无期,并且已经残废了。” “什么!” 江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愣愣道:“你...你把聂金龙的儿子弄残废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深呼吸一口气,道:“走吧,回去查案,有些事你就别问了,反正跟密室焚尸案也没有关系。” “邓青,我有点怕你了。”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喃喃道。 “我也怕我自己。” 我和江海离开了金龙集团,开车回往警局,一路上江海都没有在和我说话,我的心思也渐渐沉静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又是因为我,因为我古风才会遭到刺杀,白羽萱和柳云馨才会被绑架,这一切都不禁让我想起了戚雅和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带着他们继续查案,我很怕,怕再有人在因为我而死。 我们现在面对的仅仅是个聂金龙而已,如果是“V”,古风和白羽萱等人,怕是连侥幸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保护他们。 或许真的如廖云海所说,我的出现只会害死更多无辜人的生命。 “喂?”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江海的手机响起。 “真的?好,我正在回去的路上!” 说罢江海挂断电话,车速猛地加快了许多,我的身体随着惯性晃动,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透过倒车镜我看到江海严肃的面庞,只听他道。 “金夜去了警局,并且送来了一份资料,是王强等人和聂金龙的交易记录,其中还有关于女尸和王强关系的线索。” “王强和聂金龙的交易记录?” 我微微思索,如果女尸和王强有关系,王强还是金宇的幕后指使,那聂金龙在他们之间的作用是什么?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秘密,才会导致王强等人身死北郊,女尸又是谁杀的? 随着车辆与警局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感到自己和真相的鸿沟也在慢慢缩小,心跳加速,等待着揭开谜底的刹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柳峰来找过我 半个小时后。 我和江海到达警局门口,下车时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金夜和马局长两人,马局长唯唯诺诺的说着些什么,赔着笑容。 当金夜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根本没有理会马局长正在说的话,拔腿飞快的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的侧身躲避,却没想到金夜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出我的预料,他一个转身拽起衣领将我按到车门上,瞪着眼睛,狠狠的看着我。 “邓青,你们该有的不该有的,我都给你送来了。你给我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抓凶手,你必须保证古风的安全!我没跟你开玩笑,古风要是出了事,你会死的很惨!” 我闻言皱起眉头,伸手用力将他推开,整理着衣服冷冷道:“滚蛋!” “古风的安全我自然会负责,用得着你提醒?你以为自己是谁。” 金夜怒哼一声,棱着眼睛盯着我“你负责?你要是负责他为什么躺在医院里?这次古风幸好没事,不然你以为自己逃得了责任?你问问莫书保的住你么!” “我......” 金夜的话突然噎的我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我拿什么让人家相信我能够保护好古风?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这次金队长给送来了这么多情报,我们G市警方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的,到时候古风回到省里,咱们不就都放心了嘛。” 马局长来到我们身边在中间拉开我们两人劝说着,但却没有什么作用,我与金夜互相怒视着,气氛异常紧张。 马局长见我们二人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江海“江海,快说话啊,有没有信心抓住凶手。” 江海站在我身边眼睛盯着金夜,这种时候江海选择了立场,刚刚金夜将我按到车上时,我就看到江海跃跃欲试的准备上手。 而此刻江海并没有回应马局长的话,弄得马局长更加尴尬。 “邓青,你好自为之!” 金夜没有占到上风,瞥了我一眼,撂下句话转身上了车,随着一阵轰鸣声奥迪车猛地冲了出去,接着漂移出了警局大院,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黑漆漆的轮胎印,刺耳的声音回荡不休。 我转头对江海笑了下以表感激,马局长见金夜离开警局,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扫了我们二人一眼,埋怨道:“你们得罪他干嘛?” “就是看不惯他,装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省里来的就是爷?”江海往地上吐了一口,起身直奔向警局内。 马局长望着江海的背影,剁了下脚,出言骂道:“怎么这性子就改不了呢?迟早得误事。” “可不能这么说。”我走到马局长的身边,反驳道:“江海的性格直率,冲动,这是他的一大特点,我刚来到G市时也很讨厌他,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工作很负责,为了破案熬夜工作,从不抱怨。 对待孟翔飞时江海顶着压力也没有放弃,这种嫉恶如仇、敢作敢当的人少见咯。 记得当初我和连刃等人吃烧烤时,G市的百姓私下称他为江疯子,这就是名号,也只有他这样的疯子能够压制住G市的黑暗力量,不让那些权贵违法乱纪。” 马局长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他这样不会为人处世,不够圆滑,以后怎么升职?不是断送仕途嘛!” “你倒真是为他考虑”我闻听马局长的话不禁乐了出来,笑道:“不过马局长我觉得你想多了,以我的了解江海并不需要升职,他也不想当官。我和他是一类人,我们更适合在一线抓凶破案,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八面玲珑,勾心斗角,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说罢我看到马局长的脸色阴沉了下去,随即我踏步追向江海,没有在去听马局长的话,他就跟廖云海一样追求着权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更喜欢江海,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如果G市没有江海,那才真的成了聂金龙那样人物的天下。 我们两人回到办公室,只见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文件,凑上前打开,一张张照片、资料,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江海看到上面的信息,惊呆在原地。 这是一份完整的关系网资料,王强四人、于晓慧、聂金龙,甚至是孟翔飞和金宇,每个人的资料都如透明般摆放在桌子上,甚至包括开房记录、交往女性、病史...... 整整一下午,我和江海都在办公室中阅读文件,看到某些重点就用笔记录下,烟灰缸内渐渐堆起了小山般的烟头,眼睛开始发干。好在的是,他们几人的关系也渐渐缕清开来,编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 女尸,也就是于晓慧,G市人,她还是王强以前的秘书及地下情人,两人的关系已经保持两年之久,但王强的妻子却丝毫没有发现。 密室焚尸案的王强四人表面上没有任何关系,但在金夜给的资料上我们查到,四人十余年前曾合伙经营过一家保险公司,后因销售不力而倒闭,之后王强等人遍分散开来,直到多年前王强得到了一笔巨款,开始来到G市发展建材行业,飞黄腾达。 其次我们发现,王强死亡时他已经足足背负了近千万的债款,其中除了银行正规手续贷款外,还有高利贷,民间贷款,而大部分的金额都用在了填补生意的空缺。 聂金龙在近十年内,给王强先后汇款八百万余,而且每次都是在王强生意出现问题时,可以看得出来,王强对于生意方面并不精通,若没有聂金龙背后支持,他那背负着债款的公司怕早已破产,流落街头。 这也让我不禁好奇起来,聂金龙为什么要出钱投资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赔钱老板? 聂金龙的履历很清白,自他做生意起这么多年并未有什么大的漏洞,或者违法行为,而且他还成立了一个“金龙慈善”,用来帮助贫困儿童和偏远山区的学校建设,看起来或许真像他所说的,他的钱都是正规途径挣来的。 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身价过亿的慈善家,前些天还派人刺杀警员,绑架法医。 金宇和王强的交易记录是在近段时间开始,但资料上显示,金宇除了王强的往来外,还有另一张以其母亲名字开的银行卡,和聂金龙之间金钱交易多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刚刚来到G市警局之时。 如此看来的话,金宇应该是聂金龙在G市警局的眼线,但后来却被王强所用,盗取女尸。 我们查到于晓慧被害当天的动向,她是从外市赶回G市的途中被人杀害抛尸河中,而王强和金宇的联系,也是从于晓慧被害后三天开始的。 “聂金龙......” 江海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拍,眼漏凶光,很恨道:“聂金龙给王强钱、给金宇钱、还带着王强几人去案发现场,这明摆着他与密室焚尸案脱不了干系,我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见江海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整整一下午飘荡在办公室内的烟雾猛地涌了出去,仿佛着火一般,我扇了扇鼻子,抱怨道。 “咱们两个今天得减寿十年。” 江海激动的看着我“邓青,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去找聂金龙吧!” “找他做什么?”我装傻问道。 江海一愣“当然是抓他了!” “你有证据么?” 江海拿起文件,冲着我问道:“这...这些资料还不是证据吗!” “不是。”我皱了皱鼻子,再次点起一根烟,烟草的味道在嘴里已经变得发苦“你只有聂金龙的交易记录,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贿赂警员? 而且案件最关键的点你还没有弄清楚,九只眼睛是什么?娑婆是什么?为什么死者身上会有这个图案,它寓意着什么? 凭借这些资料你可以怀疑聂金龙,但并没有任何一项有力的证据能够将他拘捕,甚至你连他的作案动机都不能确定,如果这次去在碰一鼻子灰,丢警局的脸。” “我......” 我感受着傍晚的微风拂过身体,望着远处警局门口往来的人群车辆,喃喃道:“江队,我知道你不喜欢聂金龙,但我一直在想,他既然也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能成为被害人?如果聂金龙真的是凶手,他为什么会收到九只眼睛图案?” “你是说凶手会杀他?” “只是怀疑。”我捋了把头发“九只眼睛的线索你查到没有?” “还没有。” “我想想办法吧。” 说着我掏出手机找到了七叔的电话,其实我打心里不想在跟他联系,上次他能帮助我完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次找他帮忙,我有些担心会出事。 在牡市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鬼影的地,青犬的天,老七在中间,恰似阎王和神仙。” 神仙是指七叔无所不知,只要不是涉及太过敏感的事情,七叔都可以查的到,甚至是商场的个人隐私,官场的风吹草动。 而阎王则是指你得到消息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钱,可能是人,可能是物品,甚至...有可能是你的身家性命。 七叔的渠道来源一直是我最好奇的地方,他的关系网要有多么强大才能达到现在的地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和蔼可亲,缩在角落里不问世事,但谁又知道他藏着什么样的心思,无儿无女的,他在顾及着什么? 犹豫片刻后,我决定还是给七叔打过去电话,G市的案子一天不破,我的心底总像是有个坎过不去,“V”那边还没有消息,不知道他和柳峰如今人在何处。 电话提示音在耳内开始回响,江海看到我打电话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翻弄着案卷,眉头紧锁,努力的寻找着能够给聂金龙定罪的证据。 “喂?青犬。”七叔沧桑的声音自电话内徐徐传来,悠闲自得,听得出他心情不错。 “七叔,近来可好?”??我寒暄道。 “不好。”七叔回答着,但语气很轻松“我以为你会早给我打电话的。” “哦?”我不禁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柳峰来找过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九眼娑婆 “什么!” 我正琢磨着怎么让七叔帮忙查九只眼睛和娑婆,突然听到如此重磅的消息,心猛地跳上嗓子眼,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了柳风的样貌,嗓音沙哑“他...他还在牡市?”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他来找我的目的很有趣,我想你也可能会感兴趣。” “他想干什么!” “他在找一个女人,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 “是她?”我皱起眉头,隐隐感到不安“那你查到线索了吗?” “没有。” “柳峰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七叔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他没有说,我也不会问,你知道我这里规矩的。” 我抿了抿嘴唇“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要是联系我,让我能转达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照顾好柳云馨,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咽了口吐沫,缓缓道:“七叔,如果他在去你那里,你也帮我捎八个字给他。” “哦?你说。” “邪不压正,苍天有眼。” 七叔听到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两个人是真有意思,可以可以,我一定转达...除此之外,我还要祝贺你重登刑侦队长的宝位,柳峰的案件,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得福个屁,七叔,我这次找你是帮忙的。” “嗯?”七叔发出疑问的声音,随即沉默了下去,声音瞬间变得冰冷,令人反应不及“青犬,我这里不是酒馆,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上次柳峰案件帮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干什么?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拖下水不成?” 我尴尬的笑了笑“七叔,我在G市遇到个案件,有个线索不太明白,还得麻烦您老帮忙查一下,实在是不得已。” “那你准备拿什么来感谢我?” 我犹豫了下,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更别提产业了,咬咬牙道:“先欠着行不行?”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那就用我的命吧。”我扯了扯衣领,直接说道。 对面再次陷入了沉寂,半晌过后幽幽叹息道:“我没那么大本事,也不想犯法,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送瓶老村长就行,在陪我喝点。” 我扬起嘴角,爽快的应了下来“放心吧,不醉不归。” “...你要查什么?” “九只眼睛的图案,还有娑婆。” 七叔听完后,语调提升几度“这个不用查,我知道。” 我心中一惊,随之欣喜的追问“这是什么?” “九只眼睛和娑婆是同一样东西,你现在不是在G市么?那就肯定是它,跑不了。”??“快说说是什么东西。”我焦急的询问道。 “等等啊”。 随着七叔的话,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翻找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七叔重重的喘了口气“找到了,年纪大了动一动就喘,真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娑婆是梵语的音译,指的是娑婆世界,也可以称作大千世界。娑婆汉译是‘堪忍’,意思是世界的众生堪能忍受十恶,分别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绮语、恶口、两舌、贪欲、嗔恚、愚痴以及其他的烦恼,故名‘堪忍世界’。 你说的九只眼睛和娑婆指的是一样古物,据说是从云南某个古代王侯的坟墓内盗出来的,我曾经有幸见过那东西一面,可惜没有照片留下。 我记得它是一个椭圆形的球,球上画着九只眼睛,每只眼睛代表着一种邪恶,在佛教语中,九便是所有的意思,传言拥有此物的人变能够看清世间罪恶,不在留恋尘世。 当时这件物品出现的时候在牡市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就在大家都想争抢时,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听完七叔的话我沉思了下“你的意思是,它是个古董?” “嗯,可以这么说,不说按年代和文化价值,应该算是国宝。”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在聂金龙办公室中那些琳琅满目的文物,匝了匝嘴,又一个线索指向聂金龙,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七叔,你知道聂金龙这个人么?” “聂金龙?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金龙集团的老总么,怎么,你们这个案子和他扯上关系了?” “嗯。” “我说青犬你怎么什么人都惹呢,你都把人家儿子弄残废了,现在还敢见他?” 我闻言一惊,苦笑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呵。”七叔冷笑着说“当年你眼睛都高到天上去了,谁也瞧不起,当然不会在乎抓起来的人是谁,但我们这种行走在刀刃上的人,可没有办法不在乎。 当年聂金龙可是在监狱门口立下誓言的,不杀你誓不罢休,我劝你还是别惹他为好,在牡市他拿你没办法,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懂得。” 我听出了七叔话中的讽刺,岔开话题道:“七叔,我明白了,这里还要忙,您看......” “行,记得回来陪我喝点,好几年没和人好好痛饮一番了。” 七叔说罢笑着就挂断了电话,我望着手机的屏幕,思绪有些乱,柳峰竟然还敢回到牡市,他想干什么?既然他都回去了,那“V”会不会也跟他在一起?柳峰以身犯险就为了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那个女人又为什么会在我的面前出现? 众多的问题充斥在脑海中,我摇摇头强制自己不去想,转身走到江海身边,将从七叔那里得知的,九只眼睛和娑婆的信息讲述给他听。 江海听完后眼冒精光,兴奋道:“真的?那娑婆会不会就在聂金龙的办公室里!” “应该不会。”我思索着说道:“谁会傻到把可能给自己定罪的物品放到办公室内等着我们去查?聂金龙老奸巨猾,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那我们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物品的模样,我想在G市总能查得到一些线索,这样,你让李二再去金龙集团一趟,而你带着人想办法查查九眼娑婆在G市是否出现过。” “好。”江海当即应下,但随之好奇的看向我“为什么让李二去金龙集团?” 我撇了撇嘴,心道这要是让你去还不得跟聂金龙在吵起来?这种时候肯定是要让李二那种八面逢迎的人去处理,方能周到些。 不过我还不能直说,否则以江海的性子肯定会更加想去金龙集团,我快速的琢磨了下对江海道:“咳咳,都一样嘛,聂金龙那里估计查不到什么线索,G市走访这边比较重要,身为队长,你肯定要去调查重要的这一面啊!” “行吧,那你是跟我走还是跟李二走?” “我要回趟宾馆,这边的走访调查你们自己来就好,我还有些事没弄明白,需要想一想。” 江海穿上外套,将文件收拾起来“需要我帮忙么?” 我摆摆手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尽量少做点危险的事。” 我头一次听到江海说出关心人的话,心生感动,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办公室独自走出警局。 日头早已落下西山,余晖渐渐被黑暗吞噬着,我走在G市的街道上,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寻得一处墙边倚靠着,掏出了兜里的粉色备忘帖。 “走廊有人。” 备忘帖上的四个字好似一把尖刀扎在心里难以拔出,我深呼吸抬起头思考着,掏出手机给连刃拨打了过去...... “喂?邓队。” 电话那头除了连刃的问候声,还有两个女孩子开心的笑声,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被她们的笑声打回了肚子里,说不出口,我希望白羽萱和柳云馨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而不是在危险中心惊胆战。 “邓队?”连刃的声音再次传来。 “啊...你们干嘛呢?” 连刃听到我的声音,语气平和了许多,道:“别提了,柳云馨非要给我扎小辫,我哪有那么长的头发,这不她又跑去给白羽萱扎辫子了,这小祖宗就是个妖精,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哦...那你们注意安全。” “邓队你在哪?听着好像是街上啊。” 我望了眼四周,缓缓应道:“嗯,和江海走访查案呢。” “哦,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了些,等明天再说吧,这边还忙,你保护好她们两个人,记得去看看古风。还有...别总让柳云馨吃零食,按时吃饭对身体才好。” “放心吧,邓队!”连刃爽快的答应道。 “嗯,那先这样。” 我按下了挂断键,深深的吐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渐渐阴沉的天空凝视了许久,现在G市的案子看起来和“V”并没有多大的联系,我不希望连刃和白羽萱等人再以身犯险,美姿足疗店内白羽萱和柳云馨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我无法想象那天如果我们出现的晚一些,或者孟翔飞没有交代出她们的位置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猜测...... 有些事,终究要独自承担;有些人,注定要用生命去保护。 我叼起一支烟没有点燃,双手插在兜内向前走去,自言自语背起了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窗外 我再次来到宾馆内,路过的服务员看到我出现皆偷摸的指指点点,低声言语,我没有理会他们的举动,直接走上二楼,在走廊内碰到了上次黑衣人出现时的服务员徐可心,两人相视一笑,并未说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忍着疼痛脱下沉重的衣服,可惜身上有伤不能洗澡,只好换上睡衣,关灯。 站在窗前望着G市的夜景,我不知能否等到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但我有种预感,只要我们的房间有人在,暗处肯定有眼睛在观看着,我想知道他是谁,目的是什么? 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机,时间快速的流逝,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霓虹灯疯狂的闪烁着,路上的车辆速度也开始加快,冷风吹响了窗户,好似悲伤的歌曲扰乱心神。 我渐渐产生困意,打开电脑找了一部无聊的电影观看,拙略的演技,五毛的特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我迷茫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十分。 脚步声伴随着醉酒男女的吵闹渐渐远去,我揉了揉眼睛打开台灯,叼起一根烟准备去浴室洗把脸,转过头却看到薄薄的窗帘后,一张惨白血腥的人脸,披着长长的头发,没有身体,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我。 突如其来的恐怖人脸吓得我差点跌坐在地上,连忙回手握起桌上的“沙漠勇士”对准窗外,摒着呼吸心惊胆战的缓步走上前,手指死死的扣着扳机。 随着我离窗户的脚步越来越近,我颤巍巍的掀开窗帘,发现那其实是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在窗外漂浮,我咬着牙打开窗户,一把将其拽了下来,面具制作的很恐怖,空洞洞的眼眶,脸上还涂着好似血迹的染料,面具的头发上连着一根细细的黑色绳子,在夜晚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才会产生漂浮的感觉。 惊心动魄。 我握着枪将头伸出窗外向上看去,断掉的绳子在三楼窗台处随风摆动,我定下心神,关上窗户转身冲出房门,跑到走廊里侧直奔向楼梯。 脑海中不停的疑问着,是谁!楼上的房间住着谁? 当我跑到三楼,我的房间正上方后微微一愣,只见房间的门上贴着三个字:杂物间。 凌晨时分走廊内寂静幽深,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站在杂物间前,声控灯也暗了下去,黑夜将我拥抱进她冰冷的怀抱中。 我犹豫着握着枪伸手缓缓推开了杂物间的木门。 “吱呀——” 随着门开,黑漆漆的杂物间内一股阴风顿时袭过我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手紧紧攥了攥枪把,只见杂物间最里侧的窗户是开着的,风呼呼的刮个不停。 我只身迈步进入杂物间内,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灯却没有亮起,我皱了皱眉,估计是灯坏了。 夜盲症使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事物,眯起眼睛,只能借着窗外透进微弱的光芒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似野兽磨牙,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处,枪口微微压低,走进了杂物间的里侧。 几秒钟后我渐渐开始适应黑暗,距离拉近,两侧是蒙着白布的柜子和工具,我那沉重的心跳声此刻都清晰无比,呼吸声响彻在耳内,不时向两侧看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窗前,我伸头向下看了眼,街道上除了被风卷起的塑料袋和垃圾,没有行人往来,而在窗户的把手上,一根缠绕多圈的黑色线团进入我的眼内。 我伸手将线团拿到手中,看来是有人将面具从此处吊下故意放到我的窗户上,他仅仅是为了吓唬我么?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嘭!” 正在我思索间,杂物间的门突然被关上,我身上冷汗顿时透湿了衣服,转身抬起枪口指向紧闭上的门,背对着窗户更加看不清黑暗中有没有人。 我闭住呼吸,额头汗珠缓缓流下,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如果有其他人,至少也会有呼吸声...一秒,两秒,令我失望的是并未听到任何的气息,虽然我有夜盲症,但我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可是,我没有听到丝毫的呼吸,除非……是鬼。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亮使得周围眼前的事物清晰了许多,我一手握枪,一手拿着手机走向门口,窗户吹进的冷风不停的吹过我的身体,寒意凛冽。 杂物间的柜子成堆的叠放着,后面有很多的空隙,我每走过一个柜子就会向后面看去,一个接着一个...... “咚、咚、咚。” 正在我心惊胆战的掀起白布一一探查时,杂物间的门却突然敲响,我猛地抬起枪口,只见门被推开,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走廊的灯亮起,我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宾馆的服务员徐可心。 “你...你要干什么!”徐可心看到我举着枪吓了一跳,瑟瑟发抖的看着我。 我喘了口气,悬起的心渐渐落了下去,将枪收起走出杂物间,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可心拍着胸脯,大口喘息着,惊恐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深更半夜的,你跑杂物间来干什么?” “我来查案。” “查案?”徐可心狐疑的看着我,指了指墙边的清扫器具“我是来放东西的。” 我望了眼器具,打量着徐可心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工作服,头发梳理的很干净,戴着白手套,额头还有淡淡的汗珠,看起来倒像是刚刚打扫完屋子。 “你们宾馆这么晚还收拾房间么?” 徐可心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愁苦的抱怨道:“可别提了,还不是二楼最里侧的那个客人,自从住进来后就没有打扫过房间,今天其他客人上前台来举报,说他们屋子里都臭了,没办法我这才寻思晚上去问问能不能打扫一下。 谁知道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声,我也觉得味道实在难闻,所以就取了万能卡打开了房间,谁知道里面竟然没有人,满地全是垃圾,还有恶心的饭盒和卫生纸,我从十点点多就开始收拾,现在才好不容易清扫干净。” 走廊里侧的房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向走廊两侧打量了下,除了徐可心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难道刚才是风将门吹关的? “你去监控室,帮我调取三楼的监控,把万能卡给我,我要去二楼里侧的房间看看。” 徐可心被我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为难道:“三楼的监控早就坏了,现在三楼基本没有几个客人的,上次你们房间出现人头后,宾馆的生意直线下降,经理骂了好多次的。” “那万能卡呢?” “这个……我也得询问一下经理,好不容易剩下几个客人,若是因为我给你万能卡客人不愿意,经理会把我开除的。” 看着徐可心捏着衣角吞吞吐吐的模样,我叹了口气“那你帮我查楼梯口的监控总能够做的到吧,我需要知道今天都有谁上了三楼。” “这个可以。”徐可心点头道。 “嗯,你去吧,我一会儿去监控室找你。” 说罢我转身自三楼最里侧的房间门口,在每一个房间门口贴耳倾听,如果刚刚是有人关上的门,这么短的时间他肯定不会睡着,人在紧张下会来回走动,思考对策。 在三楼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我琢磨了下,转身走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去房间后我猛的一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面具竟然不见了! 我急忙打开灯,只见地上有几个黑色的脚印,从鞋印的痕迹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进入屋内鞋印存在,但是并没有走出去的……他还在房间里! 我的视线猛的转向了浴室的方向,浴室外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帘,我举起枪缓步走向浴室的位置,白帘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的手缓缓搭上白帘,随即猛的掀开! 浴室前方并没有人影,但我的眼角猛的瞥到一道蓝色的电光从下方升起,随即就看到一个戴着恐怖面具的人猛的跃起,单手抓住我的手腕向上一抬! “蹦!” 枪响,子弹打在了棚顶,下一秒我的腹部传来一阵麻酥酥的疼痛,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栽倒在地上,枪也脱离了手心。 我瞪大眼睛,只见那人一脚剁在我的胸口处,顿时身上撕裂的疼痛令我蜷缩起身体,他隔着面具,一双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望着我,手中出现一把短小的匕首,冲着我的脖子就划了下来! “啊!” 我使劲全身力气猛的一侧头,匕首划破我肩膀的衣服,刺入了皮肤内,血刹那间就流淌过脸颊。 我怒吼一声,抓住他踏在我胸前的脚裸狠狠一扭,求生的欲望使我无心理会肩膀的刀伤,拼命的用力拱起发麻的身子,将他扳倒在地。 那人倒地,紧接着一脚踢到了我的侧脸上,握着刀再次向我扎来!我快速的缩回身体,翻滚着抓向旁边的“沙漠勇士”。 “操!” 在我即将握住枪把的刹那,身体再次一麻,无力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手枪,绝望的想要攥住它,可手指却不受控制,丝毫无法动弹……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啊!” 就在男人的刀刃即将刺进我的身体时,一阵女子的尖叫声自门口传来,我努力的扭转视线,只见徐可心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房间内的搏斗,惊声喊叫。 “妈的!” 男人的动作呆滞一秒钟,随后低声怒骂,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冲到窗户前单手支撑翻身跃下,速度之快令我反应不及。 我无力的看着徐可心,她慌张的冲到我的面前,摇晃着我的身体,焦急道:“邓先生,你怎么样?” 说话间她看到我肩膀的伤口和血迹,张大了嘴,慌张的掏出手机拨打120,我半抽搐着身体抬起手,将她的手机压了下去,艰难从嗓子内吐出一句话。 “不,不去医院,扶我,起来。” 徐可心被吓得发懵,握着手机不知该如何是好,发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弱小的双手吃力的挪动着我的身体,让我靠在床的旁边。 我倚着床坐在地板上,尽力的呼吸着空气,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口外的黑暗,我的房间在二楼,他如果想要从这里跳下去逃之夭夭并非不可能。 我更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电击的感觉在几分钟后消散殆尽,戴着恐怖面具男人手中器物的电压并不是很高,人体的承受电压是36V,而120V的电压就能够将人击晕,在他第一次电倒我时,刀扎进肩膀的疼痛感能够让我立刻清醒,这说明男人准备的工具并不完善,否则我怕是已经死了,他依靠的还是那把锋利的匕首。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男人会不会是柳峰,但转眼间看到“暗蛟”依然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疑虑随之被咽进了肚子。 “你这样流血不行的,我还是叫人把你送去医院吧。”徐可心焦急的蹲在我身边说道,眼神担忧。 我用手按住肩膀的伤口,血液沾染了手掌,我撕开衣服歪头看去,伤口很深却不大,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趔趄的扶着床边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帮我去隔壁房间拿些绷带来。” “隔壁房间?”徐可心的目光还注视着我的伤口,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有气无力的低着头道:“我朋友是法医,她的桌子上就有。” “哦,好,我这就去。” 徐可心转身跑出了房间,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徐徐冷风透过窗户吹进,纱帘幽幽飘荡,我的身体在寒冷中开始颤抖,上次在医院因为刘长远的出现,聂金龙派来的杀手才没有得逞,这次在宾馆袭击我的人,背后又是那股势力? 难不成还会是聂金龙派来的,他疯了吗? “找到啦。” 很快徐可心就拿着绷带跑回了房间内,我接过绷带道了声谢,随后咬牙忍着疼痛给自己包扎伤口,徐可心手忙脚乱帮不上忙,我不知道身上其余的缝针伤有没有崩裂,只是头开始渐渐发晕。 我咬着舌头保持清醒,简单的缠完绷带后,在徐可心的搀扶下走到窗口边望去,不出所料,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虽然二楼不高,但一般人怕是还真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稍微错些角度,或落地着力点没有找好,都容易造成骨折和拉伤。 我转身踉跄的将地上的枪捡起塞进腰间,忍着疼痛在徐可心的扶持下出门,再次来到三楼的杂物间内,徐可心去前台取来手电筒,以便我能够清晰的查看杂物间内的物品。 这次我注意到在杂物间的窗台处有一半个黑色的鞋印,起初进来时因为视线原因并没有发现,看来杀手是在此用绳线吊下面具,在我发现面具跑上三楼后,他又从杂物间窗外爬下潜进入了我的房间。 倒真是配得上“飞贼”的称呼。 “监控有查到什么人上过三楼么?”我转头看向徐可心问道。 徐可心被我一问,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惊恐道:“对了!就是他,刚刚袭击你的人,衣着跟二楼最里面的住客一模一样,我见过他! 监控里也查到他今晚走上三楼,所以我才会跑到你的房间去。哎呦,刚刚被吓傻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皱起眉头,沉声道:“走,去二楼的房间看看。” “啊,好。” 徐可心应答着扶住我的胳膊,我摇摇头挣脱开来“没事的,不要紧。” 徐可心见我拒绝她的帮助,也没有多说什么,我们两人走下楼梯再次回到二楼走廊内,因为灯坏的原因最里侧的房间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上次白羽萱接到女尸人头时我就好奇的探查过,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有进去,当时如果进去查看,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粉色备忘贴上的话是不是指的就是袭击我的人?那纸条又是谁写的? 我们二人走进黑暗内,房间位于拐角处很难发觉,我掏出枪来按压住徐可心即将刷卡打开门的手,将耳朵贴在门上悄悄聆听着房间内的声音。 果然,房间内有剧烈的喘息声,我暗自庆幸没有让徐可心开门。 看来那个杀手并不是如我所想跳下逃生,他竟从我的窗口横向攀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他想干什么,跟我玩灯下黑么???还是他有什么物品需要带走? 我拉着徐可心的手踏着轻步退出黑暗,掏出手机给江海快速的发过去一条短信,以我现在的体能根本斗不过杀手,只能小心观察,守株待兔。 徐可心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靠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房间内有人。” 徐可心猛地瞪大眼睛,恐惧令她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我连忙扯住她的胳膊,以防发出声响被里面的人察觉。 我举起枪口瞄准拐角处,身体紧紧贴在墙边,呼吸尽量放轻,徐可心害怕的抓住我的胳膊,我用眼神对她示意了下,努嘴冲向自己的房间。徐可心犹豫着点点头,胆战心惊的向我房内缓步挪去,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肩膀上的血透过绷带泛起斑斑红迹,声控灯熄灭,我的身体陷入黑暗内,缓缓蹲下,枪口仍然对准着门口。 十余分钟后,江海的短信随之而来。 “已到楼下。” 我快速的按着键盘回复“派人在外守着,你带几个人悄悄上来。” 我轻轻挪动脚步向后方退去,尽量的避免声控灯亮起,黑暗中视力无用,但声音听起来却是异常清晰。 “咔嚓。” 开门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我心猛的悬到嗓子眼,缩在墙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走廊内,灯光突然亮起,我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嘭!” “啊!” 惨叫声刺进耳中,我无法看清走廊深处黑暗中发生的场景,不过下一秒关门声从前方传来,我额头的冷汗流淌过脸颊,枪口仍对准着走廊里侧,没敢松开。 “邓青。” 身后传来江海那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见他带着四五名警员匆匆赶来,连忙指了指前方。 江海等人飞速的拔出枪凑到我的身边,当他看到我肩膀上的绷带和血时,脸色怒起,压抑着嗓音道:“是谁?” “不知道,但这家伙是个高手,告诉你们的人小心点,他有可能会从窗户逃脱。” 江海严肃的回头对其中一名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会意立刻转身弯着腰匆匆跑下楼,江海关切的伸手抹下我额头的汗水,坚毅道:“交给我。” “嗯。” 江海伸出食指在空中画成个圈,几名警员点点头,分散包围着向里侧的房间渐渐靠去,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枪,食指扣在扳机上。 我瘫软在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次杀手是绝对无法逃脱的,现实不是警匪大片,除非他能掏出一把冲锋枪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走廊内。 “嘭!” 随着一声巨响,江海等警员破门而入,但令我意外的是前方并没有传来大喝声或者枪声,我不禁惊讶的看向走廊里侧的黑暗,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我已经打中了他! “啊,救命......” 嘶吼般的惊叫声自我的身后传来,江海等人冲出房间回到走廊,我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疯狂的向自己房间门口跑去! 该死,是徐可心! 我竟然忘记了杀手的本事,他既然能够从我房间的窗户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反之当然也能够做到。 等我们回到房间门口时,门已经紧紧关闭,江海抬脚踢去,门开,戴着恐怖面具的男人挟持着徐可心躲在角落内,手中匕首刀刃按在徐可心白皙的脖颈上。 徐可心惊慌的看着我,眼中噙着泪水,脸上透出惊恐绝望的神态,但她的嘴被杀手死死捂着,只能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放下刀!”江海跨入门内,举枪大喝。 “别过来。” 嘶吼声从恐怖面具后传来,杀手的身体不住的向后靠去,最终躲在浴室玻璃的角落“你们都他妈出去,谁敢进来我就杀了她!” 江海与我对视一眼,我们开始后退到门外,宾馆内其他的住客听到吵闹声纷纷走了出来,看到我们的枪口后皆是震惊不已,未等我们说话就快速的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无人在敢探头。 “放弃抵抗,你还没有杀人,不要把自己的路走绝了。”江海怒视着杀手喝道。 “我要离开!” 江海再次出言欲说话,我拦下他,凝视着杀手“你觉得自己还有退路么?我们放你逃,你逃得掉吗?” 杀手没有回应,按在徐可心脖子上刀随着手腕颤抖,看他慌乱激动的举动,我生怕一不小心割破了徐可心的喉咙。 “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将枪缓缓放下,有江海几人在,我的枪口举不举没有任何作用,希望这样放松杀手对我的戒备心。 “你别过来。” “谁派你来杀我的?告诉我,我放你走。” 此话一出,江海和其他警员齐齐转头惊讶的看向我,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迈出一步走进门内,将枪随意的丢向旁边,喃喃道。 “想活下去就告诉我,我保证你平安无事,说到做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栽赃 “邓青。” 江海的声音从旁侧传来,我停止身形看向他,江海的眼神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意味,他想阻拦我却又在犹豫,我坚定的看着他,与他眼神交流,微微颔首。 江海微皱眉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我自信的再次向前跨一步,走进房间内,双手插入裤兜装作若无其事,忍着疼痛倚靠着门口里侧的墙壁,杀手的身体晃动,他在纠结,现在的情况摆在眼前,除非相信我,否则即使杀了徐可心他也无法逃走。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告诉我,我放你走。”我阴沉的声音幽幽回荡在房间内。 “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杀手的语气开始松软,但手上的刀刃却没有放开。 “你别无选择。” “要么选择相信我,要么继续跟警察缠斗下去,一会儿狙击手、特警都到了,到时候你想让我帮你,我也没有办法。” 面具随着杀手的表情开始褶皱,空气凝固几秒,杀手抬起头直视我道“我说!” 我点点头,转身对江海使了个眼色,江海转头命令其他警员将枪缓缓放下,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面对杀手,等待着他的坦白。 “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来寻找九眼娑婆的!” 杀手的话令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是这个东西?! 我低头思索,不解道:“既然你是找九眼娑婆的,怎么会找到我这里。” “因为它就在你的身上。”杀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谁告诉你的?” “现在G市谁不知道这件事?你以为只有我在这宾馆中么?据我所知就有至少三拨人潜伏到这里,今晚我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的。” 我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想起了医院的刘长远,他扮作医生进入病房的目的也是九眼娑婆,看来这并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在G市放出风声给我招惹杀身之祸的,只不过面前的这位杀手倒霉罢了。 “你们为什么都想要这样东西。” “现在外面出价一个亿,换做你会不想要吗?我拿到这样东西可以改变几辈人的生活,我不想在苟活下去。” 杀手的声音渐渐激动沙哑,手上的刀刃颤抖越来越剧烈,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放开那个女孩,你可以走了。” 杀手听到自己可以离开,脚步微微挪移但随即又退了回去。 “让门口的警察都退出去,还有楼下的警车,全部离开。” “好。” 我望向徐可心,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转身走出房间,江海见我出来,伸手将我拽到旁侧,低声道:“你真的要放他走?” “嗯,一定要让他离开,不然我就危险了!把你的警员都撤走,派几个人在暗处跟上他偷偷抓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九眼娑婆,咱们就给他,我可不想再被刺杀了。” 江海疑惑的看着我,我却没有和他多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回到房间内,平静的对角落处的杀手道。 “我来给你当人质,你挟持的不过是个服务员,外面的人不会让你离开的,只有将我拿在手里,他们才不敢对你怎么样。” 杀手沉默半晌,厉声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我伸手指向自己的肩膀“看我身上的这些伤,我根本斗不过你,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放你走。” 说罢我缓步走上前,杀手缩在角落里,匕首的刀刃缓缓远离徐可心的脖颈,但是勒着徐可心的胳膊却没有松开。 待我走到他身前,我们两人互相凝视,刹那间杀手狠狠的推了把徐可心,反手将我拽到他的怀中,匕首的凉意刺痛我的喉咙,不禁苦笑,这种感觉与柳峰挟持我时是何等的相似。 徐可心愣在原地,感激的看着我,我喝道:“快走啊!” 徐可心方才缓过神来,匆匆跑出房间。 杀手粗壮的胳膊勒着我的头,我喘着轻声道:“你轻点,我这身上都是伤,小心没等你跑,我先流血死了,那你可得给我陪葬。” 我的话一出,杀手勒着我的胳膊果然松了很多。 “其实你们都让人骗了,我身上真的没有九眼娑婆,我也在找那个东西。” 杀手没有说话,眼神死死的盯着门口,颤抖道:“走。” 我注视着江海,与杀手共同缓步前行,江海带着警员开始向楼下退去,我坦然的在杀手的威胁下走下楼,徐可心已经被送出了宾馆,大厅内只有我们二人和江海他们, “你们都出去,给我一辆车!”杀手嘶吼道。 我轻轻抬起头“你傻吗?这个时候要车,警匪片看多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你真是没有当杀手的潜质,警车那么大的目标,你以为自己能够开着它招摇过市离开G市?” 杀手沉思片刻“那你说怎么办!” 我略带嘲讽的说道:“拜托,杀手是你还是我?你挟持着我,还得我给你想办法是么?你就不怕我出个损招害死你。” “都出去!” 杀手瞪着我,抬起头见江海等人还在大厅内,再次喊道。 江海手握着腰间的枪,好似在犹豫什么,我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心中一惊,难不成他想赌一把试试能不能打死杀手? “江队,你可不能害我啊。”我有些紧张出言提醒道。。 江海闻言,抿着嘴唇缓缓松开了握在腰间的手,脚步退后,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杀手见江海等警察都退了出去,此时却又犹豫不决,外面有没有布置警力他无法确定,也许出门放开我就会被漫天的子弹打死。 我了解他的想法,暗道他也真够笨的,出言提醒道:“你不是会飞檐走壁么?宾馆旁边有个死胡同,跳过胡同里面的高墙,你就可以逃跑了。” 杀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呆滞脸庞点点头,随后挟持着我走出宾馆,寒夜中街道上除了江海和几名警员,其他的警车都以撤离,空荡荡的马路可以说是最佳的逃生渠道。 而我的眼睛贼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宾馆内其他亮着灯的窗户,在这小小的宾馆内,还有多少人在暗处准备杀死我? 我们二人走到胡同口处,杀手向里面打探了眼,确定我所言没有骗他,拉扯着我进入胡同的里侧。 “你跟我一起走。”杀手依然担心着。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见我身上的伤了吗?你就把我杀了,我也跳不过去。快点跑吧,再晚一会儿出现变故,可就不怪我了!” 杀手不在犹豫,手快速的松开我的喉咙,只听“蹬、蹬、蹬。”三声,我转头回望时,杀手已经跃过了高墙。 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踉跄的跑向胡同口,扯着嗓子大喊道。 “来人啊,杀手跑了,九眼娑婆被他给抢走了!快来人啊!” “我操你妈!”高墙后传来杀手爆裂怒吼声音,这时他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转瞬间我冲出胡同,迎面栽进江海的坏中,强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伤口的疼痛使得脑袋开始发晕,咬着嘴唇道。 “回去,回去发通缉令散布消息,就说警局国宝级证物被杀手抢劫盗走。” 江海恍然大悟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点点钦佩,将我的胳膊架在他的脖子后,道:“你真够狠的,这回那些暗处的认怕是都去追杀他了。” 我微微一笑,整个人都靠在江海的身上“派人去查,消息究竟是从哪放出来的,是谁想出这样的招数要害死我。”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先办正事,这些伤,不算什么的。” 江海犹豫了下“那我给连刃打电话,让他过来带你去医院。”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别告诉他,让他们三个好好的,别在参与这桩案件,我怕......” 没等说完,眼前顿时一黑,我的意识消散无踪,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干涩的眼睛每眨一下都疼痛难忍,迷迷糊糊看到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正在和什么人交谈,待目光渐渐清晰后才看到,是白羽萱。 我艰难的抬起手腕,白羽萱转头间看到我的动作脸色一喜,慌忙跑到我的床前,医生看着我们,摇摇头道:“命是自己的,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罢医生离开了我的病房。 “邓青!” 白羽萱蹲到窗前握住我的手,她掌心内的温热传来一阵暖流涌进我的心头,我张了张嘴,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来了。” 白羽萱将她的脸颊贴在我是手上,眼中柔情似水,薄唇微启喃喃道:“你失踪了两天,我有些放心不下就给江海打电话,这才知道你住院,傻瓜,你受伤怎么不告诉我?” “两天?”我睁大眼睛看着白羽萱“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两天一夜了,大夫说你是失血过多,身上多处伤口都崩裂开,基本都是重新缝合的。”白羽萱柳眉微皱,恳求道:“以后别在这么拼命了好吗?江海都跟我们说了,你怎么那么傻,用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我的手指在她白皙嫩滑的脸蛋上擦过,咽喉干涸,喃喃道:“水。” 白羽萱点点头,起身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拿起个小药瓶,用棉棒在其中沾了沾,伸过来擦拭着我的嘴唇。 “你的伤势很重,现在还不能喝水,不然血液浓度降低会导致病变,只能这么擦一擦,嗓子干就抿抿嘴唇,乖。” 我顺着她的话照做,嘴唇上甜滋滋的液体顺着舌头渗透进喉咙,舒服了许多。虽然依旧口渴难耐,但只能忍受着。 “江海呢?” 白羽萱伸手捋了下我的发迹,微笑着说“他去执行任务了,你好好养伤,先别管那么多。” “任务,什么任务?” 白羽萱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眼神闪烁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呀,江队是G市的刑侦队长,自然有他的事情,你别跟着操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欺骗 白羽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女孩,她的眼神、表情、肢体动作无不在透漏着信息,她一定知道着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愿告诉我而已。 两天一夜,这期间能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尝试着想要从白羽萱的口中套出话来,可她压根就不给我正面的解释,遮遮掩掩,没过一会儿还将柳云馨带到了病房内,这小丫头一来就扑到我的身上,各种折腾,闹的我无法集中注意力。自从上次美姿足疗店的事情,我跟白羽萱之间仿佛贴上了一层薄膜,好似一触就能够碎,但我没有勇气伸出手。 整整一天都在柳云馨和白羽萱的陪伴下度过,这也是自来到G市后我们三人难得的相处时间,白羽萱的温柔,柳云馨的调皮,让我冰冷的心渐渐融化,暖意萦绕病房。 或许,我不应该去躲避。 回想这几天的事情,发现所有的刺杀者和难题最终都与九眼娑婆有着关系,但有两个问题我依然不解,粉色备忘帖是谁留在枕头下的,她或者他为什么不当面提醒我? 又是谁放出消息说九眼娑婆在我手里,引来如此多的人相互竞争追杀我? 我回忆粉色备忘帖出现前的事情经过,最后一次有人在宾馆我的房间内应该就是白羽萱和柳云馨被劫持前,难道是她们二人写下来的? 我询问白羽萱关于粉色备忘帖的事情,她茫茫然摇头说不知道,如果真的是白羽萱放置的,她没有任何理由隐瞒我,我思索着将目光转向坐在我床边玩弄着我手指的柳云馨。 她披散着头发,眼神清澈,专注的用两只小手捋着我的指头,可爱的模样令人心动,不时与我十指相扣,不时与我相互握手...... 若不是她们二人,那会是谁呢?还有人隐藏在暗处? 我苦思冥想却也琢磨不通,房间门锁并没有撬开的痕迹,在我查看白羽萱和柳云馨失踪时,也未见有其他人进过我的房间,总不会是想袭击我的杀手放置的吧。 晚间白羽萱买来盒饭,两个姑娘扶着我起身倚靠在病床上共同进餐,白羽萱不时给我夹菜,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人眼神交错对视,她只是淡淡的微笑。 不知道柳云馨是不是变聪明了,竟然也学着白羽萱给我夹菜,表情执拗而可爱,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想起了柳峰让七叔转达给我的话。 “照顾好柳云馨,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能够想象出来他说此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自信的表情,可惜他现在跟着“V”,不然我真想与他痛饮一番,不谈正邪,只谈人生。 “邓青,吃饭。” 白羽萱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我恍然回过神见她伸手用筷子指了指我的碗,我低头看去,柳云馨不停的给我夹菜,使得菜已经在碗里堆成了小山状。 “馨馨,好了好了。” 我连忙拦阻住她的动作,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简单的吃完饭,我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白羽萱在旁边收拾碗筷,柳云馨依偎在我身边端着漫画看,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 宁静祥和,温馨备至,令我此后多年都无法忘却这个美好的场景。 扬起嘴角,刚刚按亮手机屏幕就看到上面四个灰色的大字:举国哀悼。 我脸色瞬间阴沉,皱起眉头转头望向白羽萱,她凑过来一瞧,叹了口气,失落道:“今天下午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地震,据说是唐山大地震后多年来预估死伤人数最多的,咱们离的远,没有震感。 天灾人祸啊,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点开手机上的新闻仔细的看着,眼睛盯在日期上:2008年5月12日。 我浏览过许多的灾难电影,在其中生命如同蝼蚁般分文不值,这也让我更加懂得要去珍惜生命,我曾经一直不理解许多人自杀、或者犯罪的行为。直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深刻的认识到,这世界上,有许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做。 晚间连刃扶着古风来到我的病房,看连刃的身上沾染着泥土,风尘仆仆,我不禁好奇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连刃表情犹豫了下,给古风搬椅子让他坐到我的床边,随后咧开嘴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 我冷眼扫过众人的脸庞,连刃和白羽萱的神色一呆,古风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微笑着摇摇头,眼中深意泠然。 我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们是为了我好,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知道的再多也仅仅是给自己添些烦恼罢了,改变不了什么。 “你身体怎么样?”我放宽心态,转头看向古风问道。 “好多了,这次或许还要感谢聂金龙。”古风笑意更盛,英俊的模样令人羡慕。 我心里涌起好奇,道:“感谢他?” 说话间我低眉看到古风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女朋友和好了?” 古风抬了下金丝眼镜,摇摇头。 “嗯?不是么?” “是复婚。” 我张大嘴吃惊的看着古风的笑脸,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结婚了,怪不得金夜会多次的威胁我,这下全明白了,古厅长也许会让自己的孩子出来闯荡,但绝不会让已经结婚的古风遭受到生命的危险。 他代表的是整个家族。 “祝贺祝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我笑着双手抱拳。 “不用生,我有女儿。” 古风再次突破了我的认知,我不禁嗓子一痛,咳嗽几声,抱拳的手变成大拇指冲向他,白羽萱和连刃在旁也是一脸惊讶,谁能想到古风竟然是已经当父亲的人,他还这么的年轻。 “古风,要不你回省里吧。”我犹豫再三,深呼吸出言劝道:“我不能让你的妻儿替你担心。” “放心吧。”古风绅士的整理着病服的领口“这件案子办完我就会离开,江海那边......” 话说到一半古风猛地愣了下,摇摇头“没事的,这边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我见古风也隐瞒我,缓缓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有一种被隔离的孤独感,就好像全世界都在低声言语,而你却不知道秘密是什么。 大家都在无聊的找着话题,晚间他们见我有些失落也各自散去,白羽萱本准备留在我身边照顾,连刃却拦下她。 “你晚上好好休息,注意自己的身体,我来就好。” 连刃关切的表情使得白羽萱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随后白羽萱带着柳云馨回到了她们的病房。 深夜,我睡不着,连刃低头不时的摆弄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聊天,心底的好奇越发难耐,思考了一会儿,装作艰难的发出声音。 “水......” 连刃闻言拿着手机走过来“邓队,擦擦嘴唇么?” “不用,接点水吧,身体感觉好多了。” “哦,好的。” 连刃将手机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端着杯子向饮水机走去,刚迈出去两步,他愣愣的转身想要拿过手机。可我哪里会给他机会,刹那间伸出手将手机攥在手里,看着连刃惊愕的模样微微一笑。 “邓队。” “别过来,我身上可全是伤,在撕裂伤口会死的。” 说着我按开手机屏幕,只见四条短信记录出现在眼前。 江海:到医院了吗?邓青怎么样? 连:已到,邓队还没有醒来。 江海:他醒了把消息告诉他,这边我们会尽快处理,让他不要担心。 连:知道了。 我嘴角微微颤抖,猛地抬头瞪起眼睛看向连刃,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骗江海,我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连刃眼神晃动,面色尴尬,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想邓对你再去帮他们办案了,现在明显这边的事情跟‘V’没有什么关系,何必还要继续帮江海那个混蛋!因为他们的案子你已经伤成这样,古教授也躺在医院里,白羽萱和柳云馨差点被强暴......” “混蛋!”我怒声呵斥,激动的想要坐起身体,却牵连着伤口疼痛,喘着粗气棱起眼睛。 “你第一天当警察吗?” “我......” “从你踏入警界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我们的一只脚已经踩在棺材里!案子跟你没关系就不管是吗?他妈的死那么多人白死是吗?” 连刃咬着嘴唇,低声反驳道:“这里不是牡市,我们完全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啊。白羽萱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有阴影,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半夜瑟瑟发抖的缩在被子里哭泣,我想替我哥报仇,而不是给江海那个自大狂卖力。” 我攥着拳头,眼睛死死的盯在连刃脸上,他对白羽萱有好感我是知道的,深呼吸几口气压住怒火,平静的说道。 “你回去吧,带着白羽萱和柳云馨她们一起回牡市吧。” 连刃脸色一惊,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咱们的人在受到伤害了。” “你了解你哥么?”我抬眼凝视着连刃。 连刃呆滞的望着我,我抿了抿嘴唇,沉声道:“连明跟在我身边的日子比你长的多,虽然他没有你能打,也没有你聪明,憨厚的像个傻子,但你可以去问问廖云海,我邓青当年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狂到天上了,为什么却一直把你哥当成亲兄弟。 那是因为你哥跟在我身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没有逃避过,甚至有些明知道会吃亏的事,他都会去做。 现在这世道谁比谁傻?你哥只不过是凭着一颗良心! 牡市的人可能会说连明是我邓青的狗腿子,可能会说连明没有办案能力,但牡市所有人都必须要承认。 连明是条汉子! 你们是亲兄弟,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连明,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今天是连明站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我,为的不是个人私利,而是一份责任,一份善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江海到访 连刃听到我的话缓缓低下头,双手捏着衣角微微颤抖,身体绷紧,正在我以为他有所感悟时,他却猛地抬起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不甘。 “邓队,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我哥哥的善良,他才会死!才会被人割下脑袋!” 连刃此刻就好似一只向天怒吼的野兽,神情狰狞,令我震惊不已,他的话刺进我的耳朵,久久回荡不绝。 一刹那,我呆滞的看着他的姿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对‘V’恨之入骨,但同时我也在怨恨我哥,如果他不那么憨厚,不那么傻,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我一定要抓到‘V’,不仅仅是为了给我哥报仇,我还要让九泉之下的他明白,他做人的方式并不适合生存。 在这么操蛋的社会里,他的道德、他的仁爱没有人会去感激,每个人都追逐着名利,谁他妈会去回报你?谁他妈回去理解你的付出? 我哥是汉子,我承认!可结果呢?结果廖云海、张冲他们三年前都活的好好的,我哥却死了,凭什么! 邓队,你告诉我,凭什么!” 连刃的脚步逼近我的床头,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的面庞,整个人都散发着无尽的怒火,灼烧着冰冷阴寒的病房。 “自从我进入警局开始,所有人都拿我哥来和我比较,夸我比我哥有办案能力,每次听到他们这种话我就感觉是在讽刺,嘲笑。 从小我就将哥哥当成偶像看待,上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家,他都会给我讲述你们的破案史,我永远忘不掉哥哥当时自豪的笑容,也是因为哥哥的原因,我自始至终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警察,以后和他并肩作战,惩恶扬善,和你们在牡市扬名立万! 可…可他妈就在我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我哥却牺牲了。 邓队!我哥死了三年了,他妈的三年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我家看过,每次看着我妈抱着我哥的遗像哭,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你们都夸我的办案能力,可我办过的案子跟我哥比起来,九牛一毛!但为什么除了你邓青外,没有任何人跟我夸过他,所有人提起他都是不屑的模样,为什么!” 连刃说着苦笑起来,眼泪滑落,自嘲的摇摇头“我不会重蹈我哥的覆辙,为了警局那些小人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坟墓都没人清扫。我只想抓住‘V’报仇,之后我就离开警界,替我哥照顾好母亲,给她养老送终,我不想面对着那些冷漠的脸去度过后半生。” 望着连刃的模样我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兄弟,不由得心头涌起酸意,湿润眼眶。 “连刃......” “邓队,算我求求你,咱们回牡市吧。我,还有白羽萱都会帮你,咱们努力去追捕‘V’,替我哥,替你的妻儿报仇,不好吗?” 这一刻,我真的犹豫了。 三年前一败涂地,连明身死,戚雅被杀,我也被送入了监狱,而“V”却依然逍遥法外,在狱中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扪心自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总是将罪责怪在廖云海身上,但现在想起来,真的仅仅是因为廖云海么?他当时不过是个副队长而已,能改变的了什么? 我思绪紊乱,望着窗外的夜色,沉思不明,错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连刃,你带白羽萱和柳云馨回去吧。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有些事我还想不通,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连刃闻言愣住身形,跺脚吼道:“邓队!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使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你哀悼!” 我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连刃,把江海他们的消息告诉我。” “邓队!” “告诉我。”我压低声音喃喃道:“无论你说什么也好,牡市的那些警察怎么做也罢,我终究是警察,案子办到现在,我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放弃追查。” “......” 屋子里沉寂下来,我闭着眼睛放空大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三年前的一幕幕,那些温馨、豪情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重复着。 半晌过后,连刃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的声音徐徐传来“聂金龙的卧室发生火灾,他差点被烧死在金龙集团内。”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连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落寞至极。 我呆呆的望着空荡的房间,心跳速度陡然加快,聂金龙遭遇大火?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不禁想到第一次和古风去金龙集团时,陌生快递中的九只眼睛图案,难不成是凶手准备对聂金龙动手了?现在阿飞不在,聂金龙又不想找其他的助理,经过上次江海围攻金龙集团的事情,他们内部也是慌乱不堪,防御度不知降低多少。 这倒正是凶手作案的好时机。 我拿起连刃的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并没有人接,我发过去一条短信,等了许久也无人回复。 放下手机,我将病房内的灯关闭,双手枕在脑后陷入黑暗中,回忆着连刃的话,渐渐乏累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白羽萱正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含羞微笑对我示意,一身粉色的运动装,英姿飒爽,凸显着她极致的身材,随后白羽萱沾湿手巾轻柔的擦拭着我的脸。 “连刃呢?”我感受着她的照顾轻声问道。 “不知道,今早就没有看到他,昨晚他没有在这里陪你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想回牡市么?” “回去?”白羽萱贴在我脸上的手停滞了下,随即微微一笑“当然想了,不过回不回去的又能怎么样,爸爸死了,我无论在哪里都是孤身一人,没什么区别。” “我让连刃带你和柳云馨先回去怎么样?” 白羽萱眉头皱起,将手移开,凝视着我的眼睛“那你呢?” “我把这里的案子办完就回去找你们。” “不要。”白羽萱将手巾再次放入水盆中,声音低沉“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不管?” “没有,这边太危险了。” “我不怕。”白羽萱的披散着头发,将毛巾拧干擦拭我的手“我告诉你邓青,你别找借口,上次你明明都说了,答应我爸爸照顾我的。” “我...说过吗?” “王八蛋!” 白羽萱面色一变,将手巾扔到了我的脸上“你想反悔是不是!那我被绑架的时候你还......” 我将手巾从脸上拿下来,只见白羽萱咬着嘴唇,羞红的脸好似能够捏出水来,似犹豫,似纠结,不在说话,柳眉倒竖瞪着我。 “好了,我就是问问。” 她一提到美姿足疗店的那晚,我也尴尬的手足无措,看着自己手腕上白羽萱送的玉坠,莫名的有些感动。 “下次问也不许问。” 白羽萱将我毛巾再次接过,温柔的继续给我梳洗,她漂亮的脸蛋在阳光下碧玉无瑕,眉目间点点幽怨令人心疼,我缓缓扬起嘴角,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连刃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我拿起自己的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结果对面依然无人接听。 我不知道江海在做些什么,连刃现在也不知去向,索性我就安下心来陪着白羽萱和柳云馨一起玩闹,看着她们开心的模样,某个时刻我仿佛找到了归属。 或许,是我太过执着。 晚饭后。 白羽萱坐在床边教柳云馨叠千纸鹤,我的手工能力从小就很差,所以只好躺着发呆,胡思乱想。 但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病房门敲响,却是江海不期而至。 江海穿着皮夹克,脸上尽是清淤,红肿的眼眶使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看起来特别惨,白羽萱见他出现,望向我犹豫了几秒,随后牵着柳云馨的小手离开了病房。 江海脸色阴沉,搬了张椅子坐到我的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我皱眉问道,看样子他是和别人发生了争斗。 “还不是连刃干的好事!”江海怒声道:“你们牡市警局怎么出现这么个杂碎。” 闻言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火气,棱起眼睛,冷冷道:“你给我注意言辞,好好说话!” “我说什么?这家伙昨晚醉醺醺的冲进我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就跟我动手,妈的,跟疯狗一样!” “他打你了?为什么打你?” “我他妈哪知道!这小子在你昏迷的时候就跟我动过手,让我的人教训了,没想到还不知好歹,昨晚竟然还敢来。” 我叹了口气,想起昨天连刃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就是跟江海打架造成的。 “连刃现在去哪了?”我看着他凄惨的模样问道。 江海叼起一根烟“在拘留室呢,被我的手下修理了一顿。” “你敢打我的人?”我的脸颊微微颤抖,盯着江海的眼睛。 “怎么?他把我打成这样......” “滚蛋!你自己没打过人家就让手下以多欺少?真他妈丢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海质问道。 我伸手指向江海的鼻子,沉声喝道:“就是这个态度,我告诉你江海,咱们之间的感情再好,你也他妈不许动我的人。谁敢动老子的人,我就要他命!” “哎我操!” “你操个屁!叫人把连刃放了,现在就放!” “你......”江海看着我的模样,嘴唇抖动,随后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恨恨道:“行,看在你为了案子受伤的份上,我就给你邓青个面子。他妈的,气死我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拨打电话,生气的看着我,待电话接通后,江海冲着里面吼道。 “喂什么喂,把那个小崽子放了。” “让你放你就放。” “我在医院呢,警局的事你先处理,告诉咱们的人,别再打那小子了。” “好了,挂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突破口 我见江海挂断电话,担忧的心才缓缓放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么惨,连刃肯定要吃上更多的苦头。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借着江海的手让连刃冷静冷静,做事不能太冲动。 我抬眼看向江海怒气未消的模样,抿着嘴唇“说说吧,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江海压着怒火,道:“你住院后的第二天晚上,聂金龙的卧室起了大火,幸好他的秘书及时发现叫人将他救了出来,才没有受伤,不然现在我们就多一位死者了。” 我无心与他玩笑,继续问道:“现场勘查的结果呢?” “结果是人为纵火,在聂金龙的卧室床下发现的易燃液体经过比对是汽油,凶手在床下放置了短蜡,聂金龙睡觉时根本没有察觉,蜡烛烧到尾部,点燃汽油引发的火灾。” 我皱起眉头,能够在聂金龙的卧室布置现场,凶手必须具备能够潜入其中的身份,我去过金龙集团几次,他们的防范措施很严密,正常人是没有机会的。 “监控查到什么线索了么?” “没有。”江海摇头道:“聂金龙的卧室和办公室都没有监控,只有电梯内安装了摄像头,但除了他的秘书外,并没有发现谁进入电梯到过顶楼。” “那楼梯呢?” “楼梯的监控是损坏的,因为员工都会坐电梯,来往楼梯的人数很少,据保安说,自从去年监控坏掉后就一直没有维修过。” 我低头沉思了下,喃喃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出入金龙集团?” 江海伸手揉着红肿的眼眶,摇摇头“这样查的话可就多了,金龙集团在G市是总公司,每天出入其中的人数以千记,除去员工还有各界的商政大亨,小公司,调查起来有些难度。 不过李二他们在顶楼下方的楼梯处发现了几个不规则的脚印,目前从脚印可以确定,应该是名170-175左右身高的男性。” “这样排查范围还是太大。”我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主要目标还是放在九眼娑婆和北郊的密室焚尸案上,金龙集团这边多派人看守,一定要保证聂金龙的安全,如果真的是凶手所为,这次没有杀掉聂金龙,他还会再次动手的。” 江海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让人安插到金龙集团内部了,而且外面也有警车24小时轮流看守。” “我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江海恍然般的抬起头“你住院后我调查到一些事情,九眼娑婆在你身上的假消息是孟翔飞散布出去的,开始的时间正是你和古风第一次去金龙集团那天。 在我的审问中他也承认,当时他以为凶手的目标是九眼娑婆,所以想着栽赃陷害,让凶手去找你。但他没有想到,会招惹来这么多不知名的杀手。 孟翔飞现在算是穷途末路,审问时他甚至都没有犹豫,就交代出来了。” “呵呵,他想?怕是聂金龙的想法吧!” 我冷笑道:“刺杀我的人逃跑后你们抓到了吗?” 江海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嗯,是个亡命徒,身上还背着几桩案件,是从南方逃亡过来的,已经跟当地进行沟通准备移交了,他应该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 还有你上次让我发布的消息我也办完了,现在G市的大小头目都认为九眼娑婆在那个杀手的身上,在他被捕后,我再次放出消息说九眼娑婆被盗,正在追查。 听马局长说,上面竟然也对这个九眼娑婆感兴趣,下达命令在破案的同时,尽量寻找它的踪迹。” 我点点头,冲着江海勾了勾手指,江海会意将烟塞进了我的嘴里,我深吸一口,肺部顿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咳嗽了好一阵儿。 “受伤就别抽了,现在情况摆在这里,你觉得应该从哪下手?” 我干咳几声,伸手擦了擦嘴角,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坚定道:“聂金龙!” “他?” “对,他在北郊焚尸案发生时出现,又与王强、金宇等人关系非同一般,还收到九眼图案以至于被凶手刺杀,我们只要撬开他的口,这背后的秘密十之八九也就全明白了。” 江海挠了挠头“可我们斗了这么久,他会告诉我们吗?” “以前可能不会,但现在,凶手的目标已经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他在不交代,那不等于自杀么?” 江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继续道:“你帮我给聂金龙传个信,现在我无法下床,请他来医院坐坐,如果他想抓住凶手,我可以帮他。” “行。” 江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掏出手机犹豫了下,道:“恐怕现在我是联系不上他了,还得去金龙集团一趟,都怪你那个手下,把我手机打碎了,你看这不刚换一个,电话号码都没了。” 我看着江海手中崭新的手机,怪不得给他打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最后变成关机。 跟江海又闲聊了一会儿,他便告辞离开,看他那凄惨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连刃当初在白羽萱面前炫耀的话,警校搏击冠军,如果是真的,江海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换做是我对上连刃,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而连刃的性格的确要想办法让他改改,这么冲动下去可不行,现在是在G市,他与江海闹闹就算了,如果是和‘V’的战争,这样会要了他的命。 江海离开后没过多久,连刃就回到了医院,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不禁一愣,他的伤可比江海重的多。 碎布般的衣服上沾着血迹,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脖子上还有一道道勒痕,鞋也丢了一只,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战场上逃回的伤兵。 连刃见到我眼神犹豫,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我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让他坐下,但他却没有动弹。 “挨打了?”我轻声问道。 连刃倔强的看着我,沙哑的声音好似旧式的影碟机“十多个人围攻,算什么能耐!有种单挑啊!” 我没有理会他幼稚的话,继续问道:“为什么打江海?” “看他不顺眼。” “那你看我顺眼吗?要不要打我几拳发泄发泄?” 连刃没有说话,鼻子不停的向下滴着血,我拽起旁边的纸巾递到他的身前,连刃犹豫了下,接过攥成团塞进鼻孔内,防止血液流淌。 “行了,我也不想说什么,去挂个号,让医生给你包扎包扎,下次别这么冲动,这里不是牡市,挨打算是轻的。” 连刃闻言,略带惊讶的看着我“你不骂我?” 我噗嗤一笑,摆摆手“骂你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出了事我得给你担着,今天江海要是不放你,豁了命我也得去警局给你救出来。” 连刃咬着嘴唇,凝视着我,许久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矫情!”我笑着闭上眼睛“去吧,我困了。” 过了一会儿,听着连刃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我叹了口气,转头侧身缓缓的睡了过去。 梦里我好像看到了连明,站在一片大雾之中,对我挥手叫喊,可我却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 至此接连三天,连刃对我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仿佛刚见面时一般,恭敬异常,他也没有再提过要回牡市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有跟白羽萱交流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白羽萱是定然不会跟他走的,柳云馨就更不用说了,小丫头见到我就像见到糖果,缠着撒娇不放手。 这三天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除了白羽萱每天去买饭,其余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离开过医院,而令我意外的是,莫局长竟打过电话来询问我的情况,还说对我的行为表示嘉奖,回去给我加薪水。 我回复他只有一句话,把医药费报销就好。 除此之外古风时常也会来我的病房坐一坐,不过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边多了位美丽的女性,看起来很年轻,妆容华贵,她的名字我没有问过,我们四人都会亲切的称呼为“嫂子。” 古风的心情随着这位女子的道来,也是越来越好,甚至偶尔还会跟我们开开玩笑,讲述他女儿的事情。 要知道在我们刚认识时,他对这方面的话题是相当敏感的,现在,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心结。 这三天我也跟江海联系过,询问聂金龙的回复,江海告诉我聂金龙已经答应与我交谈,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自从汶川地震发生后,聂金龙和G市的一干商家,代表G市的企业捐出近千万的巨款救灾,而金龙集团的金额就占了其中大半。 对于聂金龙的举动,不止我们,G市的百姓和政界都对其赞赏有加,连江海那么讨厌聂金龙的人,都在电话中多次说他办了件人事。 我对人性的定义从来都没有准确的判断,在我的眼中它就像是水,时而凶猛异常,时而温润轻流,但万物永远不可能离开水,我们此生也无法脱离人性的桎梏。 大善或有小恶,这是天道。 三天后,在江海等众多警员的保护下,聂金龙来到了我的病房,连刃等人皆避开守护在外,留下我、江海、古风三人与他相谈。 几天不见,聂金龙整个人苍老许多,依然是那身白袍,中南海香烟,一杯热水......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金龙往事“上” 聂金龙抬起枯萎的双手,老态龙钟点起一根烟,烟雾缕缕升起,将他憔悴的面孔遮的虚虚掩掩,朦胧不清。 我半起身倚靠着墙壁,病房内的灯光渐渐暗淡,江海和古风坐在旁侧皆没有说话,我注意到古风不停摩擦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扫过聂金龙的一举一动,不停分析思索。 我深呼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略带微笑“聂董,就剩我们几人了,可否敞开心扉的聊聊?” 聂金龙没有抬头看我,将烟放下,抿了口杯中热气腾腾的水,缓缓沙哑道:“青犬,是不是如果抓不到凶手,我就要成天出门被警察看管着?” 我微微点头“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别无他法。当然,如果聂董肯说出心里的秘密,我想凶手想逃也逃不掉,到时候谁也没有理由拘束您,不是么?” “明白了。”聂金龙若有所思的看向我们三人“那就聊聊吧,不过...这故事有些长,你们要耐心的听下去。” “好。” “我和王强等人其实早就认识,那还是在二十余年前,我只身离开家乡的时候......” 1985年,改革开放初期。 聂金龙当时还仅仅是个二十四岁的孩子,在西北的农村与家中父母共同耕地,日子安稳太平,父母给他相中了个隔壁村的女孩,托媒人从中搭线,两家定下了婚期。 当时的聂金龙并没有自主恋爱的意识,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子里,所有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例外,知道自己要娶媳妇,也很开心。 但没过多久,就在两家下完聘礼,定下婚约后,聂金龙却偶然发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与他人有染,而那人还是村书记家的儿子。 小地方,权力当天,山高皇帝远。 父母都劝说聂金龙忍下此事,不要得罪当官的,当时聂金龙生性懦弱,但很聪明,他也知道父母此生都不会脱离村子,为了家庭的安全着想,虽然不满,也只能忍耐下来,只盼得婚后她们两人能够断绝联系,正常过日子。 直到...结婚当天。 张罗打鼓,红绸漫天,聂金龙喝了许多的酒,在他晃晃悠悠想去上厕所时,却看到了光天化日下正在牛棚中偷,情的妻子和村书记的儿子。 外面祝语不断,歌声嘹亮,里面呻,吟不止,肉,体,翻滚。 聂金龙怒了,借着酒劲抄起旁侧的铡刀冲进了牛棚中,将那两具赤裸裸的躯体染成了血红色,呻,吟声也变成了惨叫厉嚎。 村书记儿子残废,两手共丢了八根手指,妻子毁容,浑身十几道疤痕,奄奄一息。 聂金龙在众人的捉拿下逃离了村子,独自在山上的破洞中躲了一天,深夜他潜回到家中,看到灯火中抱头哭泣,身上由于被殴打伤痕累累的父母,他心疼的劝说两人一起逃命。 哪知村书记早已埋伏好人等待他的回来,被迫之下,聂金龙凭着一把砍刀,在猎枪和棍棒中冲出了人群,逃进山里,当时身上遍布伤口,在林中走了一夜,后得路过的商人所救,侥幸活了下来。 而救他的商队中,正有北郊焚尸案内的四位死者,当时王强等人年纪也不大,于是在途中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虽思念父母,但聂金龙知道凭借自己孤身一人,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琢磨许多个夜晚后,他决定跟随商队同行,做个下手。 商队的领头是王强的父亲,因聂金龙的聪明能干,渐渐对其另眼相看,待得他们回到南方后,聂金龙一跃成为了当时王强父亲的助手兼管家。 正在聂金龙以为好日子快要来临时,王强父亲的产业却遭到了当地其他商人的排挤和打压,在激烈的竞争后,王强父亲破产,负债自杀。那些员工和老朋友见大势已去,纷纷离开,只剩下了聂金龙、王强等五个孩子在城市中苟活。 聂金龙无家无业,凭借着王强父亲留给王强的最后一点家底,准备从头干起,几人商量后,觉得资金不足,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几个月后,王强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聂金龙说到这里,气息不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我和江海、古风正听的兴致勃勃,见至此而断有些失落。 “王强说了什么消息?”我追言问道。 聂金龙抬起头看了我们三人一圈,犹豫道:“我不知道你们带没带录音设备,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我只是在讲一个玩笑,并不是事实,你们真的录音,出去后我也不会承认的。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搬倒我,我告诉你们的目的,是抓住凶手,而不是自投罗网,懂吗?” 我眼睛瞥到江海衣服上插着的录音笔,皱眉摇摇头,江海犹豫几秒,将录音笔摘下关闭,起身放到聂金龙的身前。 我们都知道,聂金龙的关系网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他的地位和势力绝不是凭着一段录音就可以推倒的,与其做无用功,不如让他放下心来,将真相说出。 聂金龙脸上褶皱的皮肤挤到一起,微笑着点点头,再次点起一支烟缓缓道。 “我依然记得那是85年的秋天,天气很热,甚至比夏天温度还要高......” 85年秋老虎时节。 某日王强兴冲冲的从外面跑回到几人寄住的老房子内,聂金龙等人出来迎接,见王强喜笑颜开皆是不解。 王强告诉聂金龙等人,他结识了一个小伙子,叫于三儿。 于三儿手中有一样宝物,本是准备卖给外国买家的,但买家一直没有来,于三儿急着用钱,所以王强和聂金龙等人商量准备用剩下的积蓄将宝物买到手里,到时卖出,可以赚很多钱重新缔造产业,恢复往日的生活。 几人商议了一夜,最后投票表决,五人中除了王强和聂金龙外,还有一人同意,三票获胜。 第二天聂金龙跟随王强找到了于三儿,于三儿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模样,精瘦,头发很长,整个人显得颓废至极,于三儿并没有跟他们说宝物是哪里来的,不过聂金龙从他的模样上可以猜的出,于三儿应该是个“下窖手”,也就是盗墓的。 在那个年代,人们都比较朴实,聂金龙看到于三儿的模样其实想要放弃购买宝物的打算,因为他是村子里逃出来的,对死人的东西忌讳莫深。 但王强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能放弃。 本来两人还未商量好,但当于三儿真的拿出宝物的那一刻,所有的争执都消失了,聂金龙和王强的目光都被宝物吸引,欲罢不能。 那是一个椭圆形半透明的石头,透过阳光看去,里面星辰点点,仿佛一个世界,石头上面刻着九只类似眼睛的图案,于三儿称其为“十方梵天娑婆鬼玉。” 于三儿还告诉他们,这块石头的价值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九眼图案为九恶,而石头本身又是眼睛状,其为第十恶。 得此宝物,可洞察人世间一切苦难,超脱众生。 聂金龙和王强都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但依旧很爽快的就把钱给了于三儿,因为他们二人跟着王强父亲走南闯北,这石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于三儿拿到钱后就失踪了,而聂金龙和王强以及其他几人商量后,决定找王强父亲的老朋友帮忙咨询,有没有人收此古物,毕竟它在值钱,也不能当钱花,而且若是不小心被公安知道的话,几人怕是都要有牢狱之灾。 没过多久,便有人找到了聂金龙等人,开价百万收购急眼娑婆,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很少见,聂金龙等人甚至不知道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只有一种感觉,他们成为了暴发户,很有钱。 卖出宝物后,聂金龙等人瓜分了钱财,事情也从这里出现了转变。 王强四人觉得应该干票大的,手中有钱,投资产业,而不是和他父亲一样,小打小闹。 聂金龙却不深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没有经验,即使再有钱,冒然去涉及一些不了解的行当,可能最后会血本无归,还是要从小做起,一步步迈,方才稳定。 王强和聂金龙发生了争吵,但共患难的感情还在,最后几人醉酒一夜,第二天清早,聂金龙独自离开了城市。 聂金龙携带着一大笔钱辗转多省,与王强等人再无联系,从一个小小的地摊贩,慢慢发展成了现在壮阔辉煌的金龙集团。 而王强等人的确合作在南方干了一场大业,最后却负债累累,四散奔逃,从此分道扬镳,各无联系。 聂金龙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我和江海等人也是心中五味杂陈,密室焚尸案发生后我们调查过王强等人的身份,也了解到四位死者曾经有过合作,由此可以证明聂金龙所言非虚。 我看着聂金龙苍老的面庞,再想起他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不得不承认,聂金龙是个能人,至少他能够发家致富绝非偶然。 聂金龙原本懦弱的性格,自他爆发砍伤村书记的儿子和妻子时,就已经转变,再到后面他能在王强父亲自杀后依然带领几个兄弟,可以看得出他内心深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点,从孟翔飞入狱后聂金龙的举动也可见出一二。 他虽与王强等人意见不合,分道而行,但聂金龙也是独身离开,没有存留一点害心,亦没有跟他们化成仇敌。 我回想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线索,起初查到聂金龙与王强近些年的交易记录,我不明白聂金龙为什么要多次援助王强这个无底洞,现在倒是理解了许多。 终究是兄弟,多年后,无论贫穷富贵,依然是兄弟。 这很符合聂金龙的性格。 “在我有钱后,我曾回到村子内寻找过自己的父母,但却发现村子已经荒废许久,曾经的人都不在了,包括我的父母,包括那些乡亲,包括村书记和背叛我的女人......” “咳咳。”江海在旁侧打断道:“聂董,你和王强又是什么时候再次相遇的呢?是在G市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金龙往事“下” 聂金龙的话被江海打断,他沉醉在回忆中的伤感神情也随着江海突如其来的声音消散无踪,眼睛盯在江海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江队,这样不礼貌的,我还没有说完。”聂金龙的语气是一种从未展现过的温和,此刻的他仿佛就是一个慈爱的老者,与前些日子策划杀机的幕后黑手简直判若两人。 江海闻言一愣看向我,我对他眼色示意,江海点头再次默不作声,我随之对聂金龙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待着他继续讲述那些尘封在心里的往事。 “刚刚说到哪了?”聂金龙看向我,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唯美静谧。 “哦...对。” 未等我回答聂金龙搓着干枯的双手,自言自语的回应道:“村子...村子没了,之后我打听到,在我跟随王强父亲前往南方后不久,村子里就遭遇了山洪,淹死的淹死,逃生的逃生,人们都各自散去了。 我也曾让人帮忙寻找父母的下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踪迹,茫茫大地想找两个老人,实在是难比登天,说不定他们也跟其他的村民一样,丧生在洪水中了。 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却始终无法享受家庭的感觉。后来我娶了个媳妇,是个瞎子,很多人不理解我当时身为有钱人要娶个盲女,其实我只是觉得她很朴实勤快,觉得和她在一起开心,有钱没钱的,难道爱情也必须和钱挂上关系才行? 面包够吃就好,纯粹的爱情基于物质但并不依赖于物质。 我那媳妇对钱根本没啥概念,她就是喜欢我,不求首饰,不求房产,她一个瞎子打扮的再美,得到的再多又能怎么样,给她一辆车开的了么? 再后来,她还给我生了个儿子,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每天工作在忙碌都会抽时间回家,给我家媳妇和孩子讲故事,就是格林童话那种,听她们笑,看她们闹......” 说着说着聂金龙眼眶微红,沉默了下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凶狠残暴,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嗓音粗犷。 “可,可这苦苦求来的日子,最终还是被你给拆散了!儿子被抓给打成了残废,媳妇受不了打击,三年前得病逝世,最后又只剩下我聂金龙孤身一人......青犬!” 我被他突然的喝声一惊,正在他情绪激动时,古风连忙在旁侧咳嗽两声,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异常响亮,聂金龙听到声音也回过神,眼中的仇恨渐渐消散。 “聂董,我们还是说说王强吧。”我轻轻出言,生怕稍微大声再次惹怒聂金龙。 聂金龙喘上几口气,端起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慢慢叼起一支烟,吞吐着烟雾看向我,眼神迷离。 “那是98年,我当时在G市开始小有名气.......” 1998年,建国后首次爆发特大洪水灾情。 金龙集团当时还只是G市二流的企业,而聂金龙本人也没有现在的名声,洪水发生后,聂金龙出于对父母的哀悼,对受难者的同情,捐款数十万元救助灾区,而他本人也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前往灾难发生地,并且在受灾人群中,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叫做孟翔飞。 因灾情发生后聂金龙慷慨勇敢的举动,G市的上层对其进行了多次的褒奖与鼓励,并将其提名为“G市企业楷模、道德先锋”等头衔。 之后由高层官员出面扶持,帮助聂金龙大力发展商场经济,也是自98年后,金龙集团开始飞速的发展,加上聂金龙本就有胆有识,巧妙借助上层力量将企业渗透十数个行业,碾压了G市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一跃成为龙头。 98年,不止是聂金龙人生转变最大的一年,也是王强东山再起的一年。 在聂金龙的事业蓄势腾飞时,失散多年的王强突然来到了金龙集团,目的很简单——借钱。 曾经分道扬镳的两兄弟再次重逢,不免唏嘘不已,王强其实那时已经回到G市有几年的光阴了,当时正在一家厂子内上班,每个月赚个生活费养家糊口,他从没想过聂金龙早已回到G市,更没有想过他就是金龙集团的老总。 两人醉酒一夜,好似当年分别之时,只不过这次两人的地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强对聂金龙哭诉其他三人的不忠,在危难之时通通弃股离开,剩下他一人穷困潦倒,颠沛流离。 聂金龙此时对王强还怀有感激之情,毕竟当年自己负伤逃命,是被王强父亲救下的,间接等于王强家族给了聂金龙重生的机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基于王强父亲的帮助,这份恩情,聂金龙无法忘却。 第二天聂金龙希望请王强进入自己的公司做事,但未料遭到了王强毫不犹豫的拒绝。 王强认为两人曾经共患难,同甘苦,是平等的身份,如果现在他进入金龙集团,势必要比聂金龙低一等,他的自尊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索再三后,聂金龙放弃了让王强进入金龙集团的打算,私下里援助了王强二十万,助他重新成立公司,再战商场。 聂金龙教授了王强很多的经验,但王强对此却不屑一顾,聂金龙看的出来,王强对两人的差异心存不满,认为他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结果王强的公司成立不到一年,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金龙集团内,聂金龙这时已经掌控了G市的商场,而这次王强的目的是希望聂金龙帮忙打压自己的对手,从而使王强能够独占鳌头,进行垄断。 聂金龙一夜未眠,他在G市有很高的声望,并且与人和善,若真的持权害人,怕是会损坏名声,做生意,声誉有时比金钱更加重要。 但是,第二天早上,当聂金龙给王强打电话准备拒绝时,却发现自己终究难以张口,王强的哀求和抱怨再次软化了他的心,最后聂金龙无奈答应了下来。 雷厉风行、不择手段。 仅仅一个月,与王强争夺市场的企业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货物堆积而倒闭,王强借势成为了G市首屈一指的建材垄断商。 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上面原本支持聂金龙的官员纷纷发怒,直接导致聂金龙的生意缺失了大半,幸好聂金龙在G市多年的发展有了扎实的基础,而且他自身对于商场的操控出神入化,才不至于虎落平阳,再次破产。 此事后,聂金龙也算因祸得福,脱离了上面的手掌,开始自己全权决定未来的发展,金龙集团衍变成了聂金龙独权的企业。 风雨飘摇后,阳光再次照射G市,金龙集团的势力越发雄大,开始向周围市县发展,公司上市。 但是聂金龙没有预估到王强的失败,在聂金龙由蛟化龙的过程中,王强逐渐蜕变成虫,即使聂金龙帮他驱走了当初的对手,在新兴企业蓬勃发展的时期,王强竟然连刚起苗头的人物都斗不过,一次次的负债,一次次的赔钱,一次次的寻求聂金龙的帮助。 聂金龙没有在帮他打压别人,聂金龙深知上次苟活完全是侥幸,如果在继续那么做,被埋进坑里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他避开争斗,选择了用金钱填补自己对王强的感情。 后续五六年,聂金龙已经记不清楚给了王强多少钱,只是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王强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向自己索要,而聂金龙的发展愈来愈好,对金钱也渐渐失去了概念。 在他的眼中,就当是报恩,哪怕养王强一辈子也认了。 可是,他低估了王强的野心。 三年前某一天,王强找到聂金龙,说自己有了九眼娑婆的消息,他希望能够将九眼娑婆再次拿到手中,如当年一般进行倒卖。 聂金龙听过王强的想法后,大惊失色,对王强破口大骂,因为在聂金龙的心里一直记得,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污点,便是当年的文物买卖,如果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剥夺,家庭、事业、性命都会转眼消无! 聂金龙与王强发生了大规模的争吵,哪知盛怒下的王强撇开兄弟情义开始威胁聂金龙,表示如果聂金龙不帮助自己夺取九眼娑婆,就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聂金龙气愤之极,但又别无他法,犹豫了几天后,被迫决定最后帮助王强一次。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牡市。 九眼娑婆在牡市出现,无数的人汇聚于此,聂金龙调查许久,终于找到了九眼娑婆的持有人,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当年的于三儿。 聂金龙找到于三儿询问九眼娑婆为何会辗转回到他的手中,但于三儿并没有告诉他,当聂金龙询问价码时,于三儿却说狮子大开口,要一个亿。 聂金龙听完于三儿的价格不禁笑了出来,当年几万元购买的物品,几年间价格竟翻了无数倍,自己全部的家底也不够一亿。 聂金龙回到G市告知了王强消息,王强听完后沉默不言,没过几天,王强带着曾经其余三人来到金龙集团。王强心里明白,想让聂金龙拿出一亿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决定赌一把,如同当年。 但这次投票的结果令聂金龙心灰意冷,除了他自己投反对票外,王强四人纷纷赞成,而他们选择的方式,便是杀死于三儿,抢夺九眼娑婆。 利欲熏心,一亿的价码足以令大多数人忘记法律的制裁。 聂金龙深知这趟浑水在走下去必死无疑,但又怕王强等人再次威胁他,最后众人商量后,决定让聂金龙拿出两百万分给他们,算是了断当年的感情。 聂金龙见劝阻无效,便拿出钱来分给四人,但他没有想到,正因为这笔钱给自己惹上了祸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我回来了 聂金龙是一条缚网内的鱼,被扔进浅洼之中,苟延残喘,欲活不能。 王强四人在收到钱后,虽没有在逼聂金龙参与此事内,但他们雇佣杀手的钱却用的是聂金龙给的二百万元。 王强四人将杀手派到牡市,暗伏一周,踩好点后准备开始抢夺杀人的行动。聂金龙当时还浑然不知,每天陪着妻子聊天,照常工作,一切都很平静…… 在王强雇佣杀手的时间内,聂金龙正好接到国外的一项大生意,因对方地位和身份的重要性,聂金龙决定出国与其当面洽谈。 可就是在这短短聂金龙离国的几天内,他的人生再次天翻地覆的转变。 当聂金龙谈完生意,得胜回国后,收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儿子被捕入狱,他头脑一炸,匆忙的赶回公司询问事情经过,却发现律师纷纷闭门不见,拒接此案。 只有其中一位曾受过聂金龙大恩的小律师偷偷告诉他实情,牡市近来发生一起答案,那边的刑侦队长凶狠疯狂,六亲不认,谁也不敢从他的手中要人,更不愿与牡市发生的案子扯上关联。 聂金龙思索后决定独身前往牡市,托人打听下,知道自己的儿子因涉黑被抓捕,聂金龙了解儿子平时有些纨绔张狂,所以准备掏钱打通关系。 可没想到,他的钱在牡市依然是无人敢收。 聂金龙在牡市停留了几天,得知牡市的刑侦队长妻儿丧命,那起闻者悚然的凶杀案将牡市陷入水深火热,聂金龙知道自己在G市哪怕在精明,到了这里,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找到了牡市享有声誉的七叔寻求帮助,并且开出了天价筹码,但七叔在听说此事与刑侦队长有关系后,选择了闭门不见。 聂金龙正焦急的寻找着解救儿子的办法时,G市王强方面又传来坏消息。 王强四人派去牡市抢夺九眼娑婆的杀手,在暗伏一周后,却突然失踪了。起初王强四人以为自己失算,对方收了定金后携款逃走,但随后杀手便出现在牡市的街道上,唯一不同的是,他变成了傻子,精神病。 聂金龙与王强找了被人送进医院的杀手,他眼神浑浊,口齿不清,缩在病房的角落里颤颤巍巍,惊恐慌乱。 嘟囔着“别找我,别杀我,我要死了。”之类的话。 聂金龙知道事情不妙,看杀手的模样显然遭遇了可怕的事情,这也同时坚定了聂金龙要与王强等人划清界限的决心,儿子还未救出,他不想在惹祸上身。 除去儿子被捕外,聂金龙在牡市的公司也遭遇了打击,生意一落千丈,他渐渐明白,牡市堪比地狱,不能在继续逗留。 但王强几人却是贼心不死,杀手疯了,他们预付给杀手的五十万定金也没了下落,如果最后还拿不到九眼娑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聂金龙拒绝给予王强等人帮助,王强四人再次逼迫威胁聂金龙,也就在此时,聂金龙妻子得知儿子被捕,突发重病入院。 聂金龙托人在牡市继续走动,自己回往G市。 王强四人不依不饶,出尔反尔,一面继续搜查九眼娑婆的线索,一面威胁聂金龙,让其帮忙寻找于三儿,夺取九眼娑婆。 聂金龙纵使再不愿意去相信,这时他也必须承认,王强四人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兄弟情义了,只是把自己当成取之不尽的提款机。 聂金龙的思维开始转变,怒火越燃越旺。 几天后,巨大的噩耗再次降临到聂金龙的身上,牡市传来消息,儿子在监狱内被人打成残废,这件事无论对聂金龙还是他的妻子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本就卧病在床的聂金龙妻子,闻知此事后身体状况急转而下,深夜暴毙而亡。 接二连三的悲事使得聂金龙痛不欲生,在G市买了块合葬墓,将妻子的尸体放入其中,想着等自己死后与妻子葬在一处。 另一边,王强四人借着奔丧的机会再次来到金龙集团,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当你拿捏一个人成为习惯后,就再也不会去想人家帮你究竟是为什么,不会去感激。 王强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次,王强四人碰上了钉子。 聂金龙没想到在自己痛失妻儿的情况下,王强四人竟毫无悲悯之情,还想着威胁自己。 聂金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王强四人,当王强四人提出要求后,迎来的却不是聂金龙的答案,而是举着枪对准他们头颅的孟翔飞。 王强四人被吓到了,聂金龙当时所展现的威势和孟翔飞的凶狠,让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聂金龙真正的面孔,只得仓皇求饶。 聂金龙并没想杀他们,所以在恐吓后将他们放走,他知道王强四人是绝对不会报警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犯罪之人。 事情到这里本就应该结束了,聂金龙知道救儿无望,在牡市立下豪言壮语,誓杀青犬不休。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聂金龙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我知道你们要杀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们!” 落款,是于三儿。 聂金龙见信大惊,可当他再次想要寻找于三儿时,于三儿却人间蒸发了,连同着那无数人慕名而来,疯狂争抢的九眼娑婆。 聂金龙在受到信件后恐慌过一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咳咳......” 聂金龙说到这里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故事,再次被打断的感觉更加难受。古风起身走到聂金龙的身边拍打着他的后背,将杯中喝空的水接满。 聂金龙抬头看了古风一眼,喝下几口水,重重的喘着气,苍老的面容越加萎靡。 “聂董,你想到了什么?”我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聂金龙暗黄色的舌头舔过干涩的嘴皮,沙哑道:“当时我在想,信件会不会是王强四人送来的。” 我恍然般的点点头,聂金龙的想法的确有可能性,如果我是王强,在发现威胁无用后,也许会改变策略,伪装成于三儿恐吓聂金龙。因为这样的话,危急下聂金龙定然会选择和王强站到一起,共同对抗于三儿,也就等同于,聂金龙会寻找九眼娑婆。 “聂董,您继续说。” 聂金龙嗓子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颤抖的从兜里掏出纸巾,捂在嘴上咳出一口痰,扔进垃圾桶内。 .......... 聂金龙之所以认为信件是王强四人撰写的原因,是因为几天后,王强四人同时拿着一模一样的信件来到金龙集团。 他们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钱是你聂金龙给我们的,虽然你没想过要刺杀于三儿,但这钱毕竟是出自你的手,于三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也是因为这些话,聂金龙更加认定王强四人是伪造信件的真凶,或许可以说,聂金龙当时根本就不愿意再去相信他们四人。 王强等人见谈判无果,最后不了了之。 聂金龙丧妻失儿,他的性格渐渐开始转变,但等他准备倾力去牡市和那未见过面的刑侦队长斗一斗时,却发现刑侦队长被关进了监狱之中。 时光荏苒,三年一瞬即逝。 这期间内,王强四人再次分道扬镳,聂金龙继续发展企业,王强偶尔也会寻求聂金龙帮忙,虽上次九眼娑婆的事情令聂金龙很不满,但他心里仍挂念着兄弟情义,所以在金钱方面并没有对王强吝啬。 直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 王强四人突然再次聚集在一起,风风火火闯入金龙集团内,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九眼娑婆。 而在照片背后,写着四个字:我回来了。 当聂金龙看到照片的刹那,他的确有一丝惊慌,三年前的信件内容自回忆里翻滚而出。 但是,犹豫后聂金龙依然不相信这是于三儿回来杀几个人的象征。 王强等人表现的很恐惧,就好像当初他们雇佣去抢夺九眼娑婆的杀手一样,略有些精神病的前兆,他们在聂金龙拒绝后,甚至开始撕扯聂金龙的衣服。 聂金龙将他们几人赶出了金龙集团。 几天后,聂金龙接到王强的电话,说找到了九眼娑婆,让聂金龙快去接他们。 这则消息可确实令聂金龙大吃一惊,他可以不在意王强四人的话语,但九眼娑婆却不能放任不管,无论是为了抹去人生的污点,还是为了证实当年信件的内容,他都必须赌一把。 密室焚尸案当晚,聂金龙开车独自接上王强四人,从王强的口中得知九眼娑婆此刻正在北郊仓库内。 聂金龙很不解消息的来源,但王强四人的表情分外狰狞,激动的就像是锅上的蚂蚁。 五人来到北郊后,王强四人冲着仓库内奔跑进入,聂金龙看到仓库心生忧虑,踌躇不前。 他告诉王强等人会在外面等候他们。 王强四人没有理会他,齐齐钻进仓库内,随后聂金龙就听到了锁门的声音,他冲着里面喊叫,王强四人的回应却是诡异的笑声。 聂金龙悄悄探身到仓库前,浓烈的汽油味钻入他的鼻孔内,他猛地一惊,快速的向后退去,紧接着仓库内的笑声变成了惨叫哀嚎,大火冲天而起。 聂金龙跌倒在地,慌张的起身逃跑上车,北郊仓库瞬间被大火吞噬! 聂金龙暗道不妙,开车飞速离开现场回到金龙集团,他怕警方调查后知道九眼娑婆的事情,会将自己二十余年前的犯法行为翻出定罪,所以拒不与我们合作。 而当他知道从牡市转来的专案组成员内有当年的刑侦队长时,他心中那生根发芽的恨意窜成了参天大树...... “所以你就派人刺杀我们?” 听完聂金龙的话我立刻出言问道,哪知聂金龙沉稳的与我眼神相对,嘴角扬起弧度,笑道:“那不是我做的,是孟翔飞,邓队可不要陷害好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三分真假 聂金龙言语一出,我与古风不约而同的漏出了笑容,他当然不会承认刺杀警员是自己做的,这件事我们心里也清楚的紧,不然孟翔飞岂不是白当替罪羊? 现在,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孟翔飞甘愿为聂金龙入狱,他的心思恐怕跟聂金龙对王强父亲的感情一样罢,知恩图报,也是条汉子。 聂金龙扶着腰缓缓起身,和蔼道:“邓队、江队,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抓到凶手,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去锦旗,恭贺壮举。” “等等。”江海突然伸手阻拦,眼神锐利“虽然北郊焚尸案的凶手不是你,但刚刚你已经承认了二十余年前买卖文物的事实,那就请你跟我回警局一趟吧!” 江海的话不仅惊到了聂金龙,同时也令我和古风大开眼界,只见江海从裤兜内掏出了另一支录音笔,咧起嘴角,得逞般的看向聂金龙。 “哎......”聂金龙揉着腰,面带微笑叹了口气,没有理会江海的举动,徐徐道:“邓队、古教授,我公司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聂董慢走。”我和古风齐声道。 江海一愣,吃惊的转头看向我和古风,未等他再次开口阻拦,古风在旁侧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 聂金龙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后,连刃、白羽萱等人走了进来,江海甩开古风的胳膊,脸色怒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怎么能这样放他走!” 连刃听到江海的话,急忙看向我,道:“邓队,要不要我去把聂金龙抓回来?” 我摇摇头,皱眉看向江海,不满道:“江队,你这么做是何必呢?” 江海不解的望着我,古风在旁冷冷道:“丢人现眼。” 江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却是不敢对古风如何,回身坐到椅子上,抓了抓头发“邓队,给个解释。” 我对白羽萱招了招手,做出喝水的动作,白羽萱立刻会意,但未等她动作,柳云馨却抢先拿起了杯子,对我吐了吐舌头,跑去接水。 我不禁笑了出来,转头看向江海“江队,你真以为凭着一份录音就可以抓捕聂金龙?你有什么证据?聂金龙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去找谁证明,是死去的王强,还是嫌疑人于三儿,就连所谓的证物九眼娑婆我们都没有,定他的罪?你想的太天真了! 本身我们与聂金龙谈话就是在互相信任的前提下,最后你弄这么一出,不觉得有失身份吗?聂金龙能够遵守信用,而我们警察却奸诈耍诡,要不要面子的?” 江海被我一说,紧紧攥着手中的录音笔沉默不言,脸色越发不好看。 古风抬手扶了下眼镜,续言道:“江队,你没想过为什么今天聂金龙会到这里来说出秘密么?” 江海疑惑的抬起头“不是因为他被刺杀,现在害怕了么?” “呵呵。”古风冷笑道:“聂金龙什么人物?他会因为怕死就供述自己的罪行?难道你以为他是傻子,不担心供出二十年前的事情被你抓进监狱?” “那你说是为什么!”江海渐生怒气。 古风伸手整理着衣服领口,傲气道:“聂金龙今天能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父亲的一个电话,他保证不去追究聂金龙对我造成的伤害,作为交换,聂金龙必须从实交代和案件相关的事情。” 江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古风,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古风说的恐怕才是聂金龙来此的真相。 古厅长怕儿子出现意外,所以接受了聂金龙的妥协,两方互相让步,求得古风的安全和案件的侦破,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望着江海吃惊的模样,转眼对古风道:“聂金龙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七分。” 古风沉吟道:“他说话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肢体动作,表情也是麻木不变,但从他低沉的语气中可以想到当初应该经历了许多事情,尤其是他提起父母在山洪下失联时,眼泛泪光,应该不是装的。” 我抿了抿嘴唇,轻轻摇头。 “嗯?你怎么看的?”古风好奇的望向我。 我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从蹦跳而来的柳云馨手中接过热水,低头吹吹热气,抿尝一口,随后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分?”古风皱眉“这么低?” 我将水杯放到床柜上,揉着太阳穴“聂金龙叙述的事情大体看很完整,但有几点他却显然是在避而不谈,比如贿赂金宇将其安插在警局内,王强秘书于晓慧的死亡等等。” 古风若有所思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从于三儿开始查起,既然聂金龙怀疑凶手是这个人,九眼娑婆又在他的手中,那就把他揪出来!” 江海站起身插话道:“可是他已经消失了三年,查得到吗?” “应该不难,你从G市找,我联系人从牡市搜索,当年九眼娑婆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总会留下线索的。” 江海的眉目缓缓舒展,想来他现在开始能够接受某些灰色的定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沟通的,哪怕是战争都要有谈判和妥协。 自聂金龙离开后我脑海不停的回忆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帮助王强真的是因为兄弟情义么?如果是于三儿回来复仇的话,为什么王强四人都收到照片,而聂金龙却没有? 既然三年前信件能够送入金龙集团内,难道三年后九眼娑婆的照片就无法进入? 最让我好奇的还是王强四人究竟是如何收到九眼娑婆在北郊仓库这则消息的,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前去,非要叫上聂金龙?一亿元四个人分,不是要比五个人分好的多吗? 我思索后抬头望向江海,道:“江队,你再去走访下死者的家属,看看王强等人在死前除了异常举动外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或者见过什么陌生的人。 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死者当年是否真的与聂金龙是兄弟关系,这点我想他们的妻子在生活中应该有所耳闻。” “好,我这就去办。”江海走到我的床边,伸手拍拍我的被褥“好好照顾自己,少抽烟。” 我微笑着看着江海离去,古风也扬起嘴角“江海虽然有些冲动,但现在看起来,他对你的态度转变还是蛮大的,至少知道你为案子付出的辛苦。” 我没有说话,古风与连刃等人寒暄几句后也告辞离开,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白羽萱和柳云馨凑到我的身边,连刃开口询问案情。 我摇摇头“你不想参与这件案子,就别勉为其难了,我需要你回牡市一趟,帮我查些事情。” “回牡市?”连刃惊愕的看着我“邓队,我......” “放心,我不是赶你走,只是我有些不太相信莫局长,他们当官的办起事来考虑的太多,相比起来,你连刃比他要强的多,你办事,我放心。” 连刃咬着嘴唇思量几秒,点头道:“好,你说。” 我伸出手指勾了勾,连刃走到我身边弯腰将耳朵贴在我的嘴边,我瞥了眼白羽萱,轻声道。 “你回牡市后,第一件事是去监狱内找一个叫做聂晓森的犯人,让他写出一份自己父亲的经历。第二件事,我会派一位老人联系你,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询问,不要反驳,这两件事办完后你就立刻回来,我会在G市等你。 记住,这些事不要在电话里说,聂金龙的手段很硬,我现在甚至怀疑这间病房内部或周围,就有人在监听,明白吗?” 连刃直起腰,与我眼神交流后重重点了点头,白羽萱一脸好奇的看着我们二人,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去吧,今晚就动身!” “嗯!” 连刃转身离开病房,白羽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在我身边娇声问道:“你让他干什么去了?” 我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喃喃道:“不可问,不可说。” “切。” 白羽萱撇过头,挑逗似的捏了捏柳云馨的脸蛋“还是馨馨好。” “狗狗。” 柳云馨挣脱开白羽萱的手,突然扑到我的怀里,将头放在我的胸口蹭了蹭,可爱至极。 白羽萱云额微皱,不满道:“天天哄你,怎么没良心的?” 看着她们两人的模样,我心底仿佛有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转过头扫视一圈屋子,眼睛突然盯在了地上的垃圾桶上,沉思半晌。 “羽萱,帮我把垃圾桶端过来。” “嗯?”白羽萱闻言一愣“端它干嘛,脏兮兮的。” 白羽萱虽话语不满,但动作却未停止,弯腰捏着鼻子将垃圾桶拿到我的面前,嫌弃的撇过头,我拍拍柳云馨的后背,哄她离开病床。 我忍着刺鼻的味道伸手将一团纸从垃圾桶内轻轻拿出,缓缓打开,聂金龙吐出的恶心黏痰出现在眼前。 我猛地睁大眼睛,只见黄褐色粘稠的痰液中竟然掺杂着血块,虽然很小,但依然分明可见。 想起聂金龙苍老憔悴的模样,他今年才仅仅四十岁而已,难道已经病到了如此程度?以他的金钱和势力,应该对身体有充足的保养,而且从他的生活习惯看,并没有太过放荡不羁的举动,怎么会拖着如此孱弱的身体? 我将痰纸扔入垃圾桶内,掏出手机找到了江海的电话号码,正欲拨打,转头一想,在手机上输入了几个字,亮给白羽萱看。 “去警局找江海,和他手下的人查聂金龙的病史,最好能够从他的私人医生手中拿到资料。”?..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他是谁? 白羽萱看到手机上的字惊讶的看向我,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羽萱这时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沉思半晌后,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我咧起嘴角欣慰的看着她,白羽萱眼神犹豫着向我身边凑来。 我以为她有话对我说,于是缓缓抬起头,侧耳聆听,却没想到白羽萱突然弯腰,我的脸庞上感受到她温热柔软的薄唇,白羽萱的吻令我措手不及,呆愣在病床上一时未反应过来。 “照顾好自己。” 白羽萱呢喃细语涌入心头,香气嗅进鼻孔,刹那间意识恍惚,迷茫不已,待我缓过神来时,白羽萱已然离开了病房。 我伸手揉着脸颊,叹着气傻傻的笑了出来,柳云馨再次爬到床边,我刚想扶住她,哪知柳云馨猛地扑了过来,学着白羽萱的动作吻上了我的嘴唇! 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在嘴唇间环绕,柳云馨细嫩的手指贴在我的脸庞,我惊慌的抱着她的身体,翻身,瞥过头脱离她,心跳飞快,不敢置信。 如果说白羽萱对我的举动是一种心意的话,那柳云馨只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我生怕这种学习会成为习惯,惹来误会,到最后若是被柳峰知道,还不得跟我拼命? 更何况我不希望其他人以为我是在勾引一个智障的小女孩,柳云馨是柳峰的妹妹,我也算是受人之托,那就要忠人之事。 柳云馨呆呆的望着我,眼神中竟透出丝丝失望,嘟着小嘴坐在旁边,揉着肩膀一声不吭,我坐起,轻轻伸手过去,想必是刚才惊慌下太过用力,弄疼了她。 “馨馨,别跟羽萱姐姐学,这样不对的。”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 “哼。”柳云馨布满的扭过头去,闪躲开我的手掌。 我长吁一口气,见她不理我,只得拿起手机找到了七叔的号码发送短信过去,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这个夜晚,柳云馨没有回自己的病房,而是和我在一张床上拥挤,她娇小的身躯不停的缩进我的怀中取暖,梦中呓语轻喃,煞是可爱。 我整宿几乎不敢挪动自己的身体,生怕吵醒怀中的瑟瑟发抖的女孩儿,但没想到,凌晨时分,这寂静的病房内,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我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消,看了眼怀中熟睡的柳云馨,转头望向门口。 “——吱呀。” 随着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之中,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鸭舌帽,怀里抱着破旧的布娃娃,手机械的拧动着布娃娃的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看清男人的模样后,我的浑身毛孔都渗出凉意,惊慌的翻身打开病房旁柜子的抽屉,将“沙漠勇士”握在了手中。 “你是谁!”我厉声喝道,枪口对准门口。 “唔...” 柳云馨被我的喊声吵醒,睡眼惺忪的抓住我的胳膊,揉着朦胧的眼睛坐起身来,我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门口的黑衣男人。 他没有说话,亦没有走进病房,就好似我们第一次相遇般,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仿佛一座雕像,只有那在他手掌下转动的布娃娃头颅显示着他是个活人。 “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我瞪着眼睛威胁道。 黑衣男人闻言缓缓抬起头,走廊幽暗的灯光将他的面孔映成青黑色,脸上光影流动,就像一条条血管蠕动,骇人至极。 “桀桀桀......” 怪异的笑声自门口传入病房内,我不禁身体一颤,生出畏惧之感,咬牙怒视着黑色的身影。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枪,他是枫叶酒吧的VIP,是隐会区的人物,这足以代表着他的势力不会简单。而且我们相遇多次,他虽然神秘诡异,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如果贸然将其打伤或打死,我怕惹上祸端。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黑衣男人发出的声音就像坏掉的音响,刺耳乱心,听到他的问话我完全不解,举着枪口回应道:“你说的是谁?” “你...知道...吗?”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心神紊乱,手指不自主的扣到扳机之上,黑衣男人的手瞬间停住,布娃娃的后脑冲着我的脸,诡异恐怖。 “嘿嘿嘿,我会再来找你的。” “别走!” 我挪动身体便欲下床,在病床上躺这几天,脚一沾地,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连忙扶住床边稳定身形,而那黑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操!” 我低声怒骂,转头欲拿起手机,却突然看到柳云馨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把枪冲向门口的位置。 我心中一惊,额头冷汗流下,连忙将柳云馨手中的枪夺过来,只见柳云馨向我吐了吐舌头,随后便钻进我的怀中,抱着我的腰蹭了几下。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枪,上面的编码是连刃的,不禁皱起眉头,枪这样的武器怎么能给柳云馨玩?这不是胡闹么!??连刃他疯了? 我安抚着柳云馨的身体,思量一会儿,拿起电话给七叔拨打了过去,许久对面才接听。 “喂?我看到你的短信了,至于还一遍遍的打电话么?” 七叔在电话那边说着话,周围喧嚣吵闹,令我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 “你在哪呢?” “我?打牌呢,你是不知道,前些天花了一百万,青犬,这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帮我补偿下?” “花那么多钱?你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可买的。” 七叔哈哈大笑,随后听到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渐渐变小,想来是七叔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我要是买到东西还好了呢,一百万是捐出去的。” 我微微沉吟,疑惑道:“地震捐款?” “可不被,汶川地震第二天,鬼影给牡市的各位大佬发了帖子,邀请在枫叶酒吧见面。你也知道咱们这的规矩,鬼影都发话了,谁敢不去?当时收到消息给我吓够呛,我寻思隔了这么多年鬼影难道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可等我们到了枫叶酒吧,鬼影就出面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句,请各位自主给灾区捐款,第二句,如果有谁不捐,可以起身离开。” 听着七叔的话我能够想到鬼影当时冰冷的语气,摇摇头回应道:“这不等于是逼着掏钱么?鬼影都发话了,谁敢不从?” “哈哈。”七叔大笑道:“青犬,这你可猜错了,你进监狱这三年里,鬼影从来没发过贴,牡市的发展这么快,很多新起头的老大,哪里知道鬼影的可怕,对他的了解只在传闻中而已。” 我闻言咧起嘴角,思索道:“有人拒绝了鬼影?” “嗯,是个很狂的小子。” 我皱起眉头,没想到牡市竟然有如此猖狂的新人,心生忐忑“鬼影杀人了?” 七叔笑的更厉害了。 “青犬,你想什么呢!鬼影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前几天,有人匿名给你们新来的莫局长送去了整整三摞违法资料,全是拒绝鬼影那小子公司的机密,随后他直接就在牡市除名了,人已经进了监狱。” “呵呵,他的手段还是这么狠。” 七叔应和道:“没办法,这牡市终究没人斗得过鬼影。” “七叔,这话有些重了。” “哦?哈哈,对,还有你青犬!也只有你这疯子敢跟鬼影斗,还能全身而退,现在你天天不在这边,那些新人恐怕也不认得你了。” 我咬了咬嘴唇,转移话题道:“牡市各位大哥捐出去了多少钱?” “大概有个近千万吧,鬼影定价是每家公司一百万,枫叶酒吧私下捐了多少我不知道,想来比我们加在一起都要多。” “哦…有机会的话,替我感谢鬼影。” “别扯了,要感谢你自己去,谁没事往他那跑!”七叔埋怨道:“行了,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短信上那点小事,就挂了吧,我还得去把那一百万想办法赢回来呢。” “不。”我沉声道:“我要你帮我查个人。” “查人?什么人?”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习惯抱着布娃娃,并且能够进入隐会区的人!” 七叔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试探道:“怎么,很难查么?还是你认识他?” 七叔的声音变得低沉沧桑,没了刚才的笑声,冷冰冰的“青犬,你从监狱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三年前的你就已经够疯狂了,难道还要变本加厉吗?” “你什么意思?” “看看你出狱后惹上的人,‘V’我不提,柳峰、聂金龙、还有现在的黑衣男人,他们三个跟你复仇有关系吗?” 七叔的语气中掺杂着怒火,这令我感到更加好奇,追问道:“七叔,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劝你最好也别知道,他跟‘V’又没有半点关系,你非要惹他干嘛?” 闻言我睁大眼睛,心中默道,黑衣男人与‘V’没关系? “七叔,不是我想惹他,是这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必须知道他是谁!” “他跟着你?”七叔惊讶道:“怎么可能,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我他妈哪知道,刚才差点我就开枪打他了!” “别!”七叔急忙劝阻道:“青犬,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去伤害他,他的目标不会是你,是不是你身边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人或者事?” 听到七叔的话我不禁惊愕的回过头看向怀中的柳云馨,难道...他不是来找我的?或者说,上一次,他也不是来找白羽萱的? “七叔,别跟我卖关子,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下一次在相遇,只能是你死我活!” “......” 七叔沉默了下去,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后挪身体倚靠墙壁,等待着七叔的回答。 半晌后,电话内传出一阵哀声长叹。 “青犬,他应该是一个死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苦衷难言 听到七叔的话,我不禁后背发凉,浑身一抖,突然感觉病房内一股阴风袭过,头皮发麻,窗外树叶沙沙直响。 “死人?七叔,你在开玩笑么?”??我紧张问道。 七叔森罗般的声音自电话内徐徐传来“别害怕,我的意思是,这个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早就死了。你入狱后,我曾因事拜访过鬼影,在当时交谈中他多次跟我提到,有个人回来了,如果有一天这人寻找我帮助,鬼影让我不要吝啬,不要拒绝。而他口中所说人的特征,就是怀中会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还有这种事?”我暗道不妙,鬼影能够卖面子亲口叮嘱七叔,这说明黑衣男人的身份恐怕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多。 “嗯,不止你,听到鬼影的话我也很吃惊,所以后来私下我想办法调查过这个人,结果却查到他的身份是多年前已经死去的尸体,当时可给我吓了一跳! 后来想想,也不知是我的方向搞错了,还是有人暗中助他,不想被我查到。” 我深呼吸一口气,七叔在牡市的情报来源,某些方面甚至比警方还要精准,他都只能查到一具尸体,想来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黑子男人的身份,除非,我能让鬼影开口…… “他的名字是什么?”我有些失落的问道。 七叔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青犬,我告诉你可以,但还是那句话,你万万不要无事去招惹他,他出现时‘V’早已消失,两人没有关系的。而且鬼影既然会出面找我,也是一种示威,你若动了他可就等于在拽鬼影的尾巴。” “我知道,七叔。” “赵煜。”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在牡市在任时从未听说过。 “七叔,那先这样吧,短信上的事还望您多多帮忙。” “呵,你少给我打几个电话比什么都强,别忘了我的那坛酒。” 说罢,七叔挂断电话,我看着手中返回到主屏幕上的手机,呆滞许久。记得第一次见到黑衣男人时,他的目光直直盯在我们身上,在我与鬼影交谈后,看到他和古风在隐会区发生争执,当时下意识的便认为黑衣男人想要危害白羽萱的安全。 来到G市后不久,黑衣男人再次出现,深夜敲打白羽萱和柳云馨的门口,调取监控后我依然认为他的目的是白羽萱。 可这一次,在医院内,白羽萱并没有在场,但黑衣男人的话语间明显是在询问某个事情,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柳云馨? 我恍然般看向柳云馨,她趴在我的身上已经睡着,洁白的面庞在灯光下泛起点点红晕,梦中睫毛微微抖动,惹人怜惜。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说第一次见黑衣男人时,他的目标是柳峰呢?在柳峰被‘V’救走后,G市这两次他再出现,目标会不会是柳峰的妹妹,柳云馨? 想到此处我乏累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样假设的话一切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但黑衣男人和柳家兄妹有什么关系? 听七叔话里的意思,黑衣男人是我入狱后的三年间回到牡市的,所以初次相遇时我并不认识他,鬼影和七叔都用了“回”这个字眼,想来黑衣男人曾经应该是牡市人。 我默默记下“赵煜”这个名字,既然他的目标不是我,那我只需保护好柳云馨就罢了,等到G市的案子忙完,回去我倒要好好查查赵煜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想到牡市,我微微咧起嘴角,鬼影发帖的目的怕不只是为了让牡市的头头们给灾区捐款,更多估计还是想要重新立威罢。 杀鸡儆猴,呵呵,可怜那新来的狂妄小子,还没立足就被鬼影当成鸡在牡市抹除了,枪打出头鸟啊! 莫名的,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牡市的一幕幕,等我回去,是不是也要找那些大哥们聊聊?不然若是众人只识鬼影,不识我邓青,牡市的天秤怕是会倾斜…… 熟睡一夜,第二天清早刚刚醒来,就看到柳云馨趴在病床上拄着下巴深情的望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我伸手掐了把她柔软的脸蛋,看她因疼痛胡乱扑打的可爱模样,微笑着坐起身体,点燃一根香烟,轻轻吞吐。 无聊的拿起手机低头看去,却是连刃的短信当先映入眼中。 “邓队,我的枪丢了。” 我嘴角抽动,心中生起怒气,回复道:“在病房呢。” 连刃收到短信后便没有在回应,我有些不满,这小子平时办事虽然冲动但很机灵能干,怎么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难不成在医院呆糊涂了? 重重叹了口气,看到白羽萱和江海的未接电话,一一回拨过去。 白羽萱告诉我G市医院并没有聂金龙的病史,而他的私人医生说聂金龙只是感冒风寒,还拿出了化验单,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皱眉思量道:“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先回来吧。” 但没成想,白羽萱听到我让她回医院后,在电话里却吞吞吐吐起来“我...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有点事情。” “哦?” 我疑惑了几秒,随即便回答知道了,虽然对于她的表现有些好奇,但白羽萱的事情毕竟自己没有资格多问,工作上也许我们是上下级,在私事方面,我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身份约束人家? 挂断电话,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的可怜模样,我将烟头掐灭,按响铃声找护士帮忙买了两份快餐。 窗外天晴云朗,风和日丽,阳光照射进病房内,暖意流动。 柳云馨拿着勺子不停的舀饭塞进她的小口中,我拿起电话再次给江海拨打过去。 江海那边倒是有些进展,在走访死者家属的过程中,了解到死者生前的确提过当年的片段,而他们的妻子知道的信息仅仅限于他们有五个兄弟,按年龄排辈,拜过把子,只是后来分散各地,没了联系。 但是像聂金龙口中那样具体的细节,死者的家属皆表示不了解,在她们的口述中,死者在生活中对于曾经的往事,貌似很不愿意提起,大多都是酒后偶尔透露出一点,被她们听到而已。 至于于三儿,江海已经找到了知晓他的线人,今天便准备见面,不过令江海生气的是,对方竟然敢管警察索取咨询费,最后还是在李二等警员的劝说下,江海才未发怒将那人抓进警局。 听到江海凶怒的语气,我笑着竭力安抚,相比起于三儿的信息,金钱在此刻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到时候让聂金龙给报销也就是了。谁也不会傻到让不贪不贿,一个月领着几千块死工资的江海去承担这笔花销,他才有几个存款? 结束和江海的通话后,我坐在床上思索许久,从调查的结果看,聂金龙所讲述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漏洞,可以暂时将于三儿定为犯罪嫌疑人实施追捕。 三年前九眼娑婆在牡市出现,持有人正是于三儿,在那个时期他肯定也知道‘V’的事情,如此想来杀死于晓慧的手法模仿‘V’也便说得通,为的无非是祸水东流,撇清嫌疑。 可怜‘V’在牡市苦心营救柳峰,这边却有人顶着他的名声违法作案,不知道‘V’如果听说这件事会不会气急败坏,显露身形。 事情安排妥当,我与柳云馨吃过饭便想着下床锻炼,身上的伤势在休养中恢复的很快,正常的行走和小幅度动作已然无事。 我心中略微有些焦急难耐,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可以跟江海一起侦查搜寻于三儿的位置。 等到下午的时候,古风带着妻子来我的病房坐了会儿,我向他提出请求,在G市案件后陪我回趟牡市,对‘V’进行犯罪侧写。 古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但他妻子貌似有些不开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立场不同,古风妻子肯定是希望他能够早日回家,陪伴自己和孩子。 晚上八点左右。 白羽萱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她的时候我不禁愣在床上,仅仅一个昼夜,白羽萱的面容憔悴许多,神情萎靡,眼角还挂着泪痕,嘴唇干涩,鼻子红红的,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快速的下床扶着她走进病房,待得她坐下后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担忧的询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萱低头不言,散乱的头发披在肩膀两侧,惨白色的面庞令我心中泛起酸酸的感觉,心疼不已。 “羽萱,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白羽萱缓缓抬起头,月眉皱紧凝视着我的眼睛,似怨恨,似不甘……随后她身形一动,猛的扑到我的怀中,双手抱住我的腰,指甲抠进肉里,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哭泣声突然而来,响彻在病房内。 我望着怀中的白羽萱不知如何是好,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呢喃安慰,她的眼泪湿透我的衣裳,风一吹,凉凉的。 良久,白羽萱缓缓松开手,红着眼眶抬起头,抽泣道。 “邓青,我......”话说到一半,白羽萱又停滞下来,欲言又止,随后落寞的低下头“我想睡一会儿。” 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虽然知道她有话未说,但不好追问,只得将她扶上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柳云馨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白羽萱,摆弄着小巧的手指头。 白羽萱缩在被里,杂乱的头发散落在脸上,滚滚泪水清流而下染湿枕头,身体不停的发抖,??抽动。 我点起一根烟坐在床边,静静的陪伴着,我不知她遇到什么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样安慰的话。 等她睡着后,我安抚好柳云馨,独自走出病房,在走廊掏出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询问。 江海听到白羽萱的事情后也是懵神不解,半天后他给我回拨过来,告诉我他从今天和白羽萱一起去金龙集团的警员那里了解到,她们两人从金龙集团离开后,白羽萱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脸色震惊,在马路上愣了半天,紧接着急忙忙打车离开。 电话?谁的电话? 我在医院的走廊徘徊许久,终究是没有想出来,白羽萱父母都已去世,什么人能够让她哭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是她的前男友? 我对白羽萱的感情经历并没有任何了解,她也从未与我提起,此刻也不过是无力的猜想罢了。 正在我迷茫不知该怎么办好时,突然隔着窗户看到楼下住院部大门口处,有一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下伫立着,异常醒目。 那是一个女孩儿,长发及腰,星眉月目,高挑的身姿穿着红色风衣,下身黑色皮裤凸显着她的纤美长腿,精致的灰黑色条纹小包被她单挎在肩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偷偷欣赏着她的惊艳。 我手中的烟掉落到地上,惊愕的看着楼下红色的身影,不禁张大嘴巴,自言自语道。 “她...她怎么会来G市?”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两封信件“上” 红衣女子扫视着住院部,突然眼睛猛地看向我的位置,隔着数百米四目相对,我身体一绷,急忙躲避开来,转身侧步靠着窗户边的墙壁深深喘着气,几秒后,待我再次探头向下看去时,红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内。 那么远,她能看清我是谁吗? 我心里默默问着自己,没想到三年后会在这个地方再次遇到她,她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但更多的还是愧疚之情,自我恢复警籍后曾经无数次想过与她重逢的时刻,她的手机号我一直都能够清晰的背下来,不过,终是没敢踏出那一步,拨打那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我抬起头望向病房内床上裹着被瑟瑟发抖的白羽萱,抿了抿嘴唇,难道今天与白羽萱见面的人是她???那怎么会使白羽萱变成这幅模样? 我沉思半晌,正准备迈步回到病房时,走廊尽头传来了女子无比熟悉的声音。 “青犬。” 我的身型呆滞在墙边,心中五味杂陈,慢慢的转过头去,她站在走廊尽头,一袭红衣,甩动及腰的长发,恰似天人。灯光下,轻佻美艳的身姿缓步向我走来,像是一道血光,划破尘封的回忆。 我尴尬的用手搓着衣角,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待得她走到身边时,才定神微笑着抬起头,道:“飞燕......” 这个粉妆玉琢,翩若惊鸿的女人,正是我的好友、牡市警局三年前赫赫有名的法医——白飞燕。 白飞燕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我面前直盯盯的看着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她那含笑眯起的双眼,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准备,只得硬着头皮迎接。 “你...你怎么来了?”我磕磕巴巴的说出话,不敢与她对视。 “你看着我。”白飞燕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清冷,如莲,可远观不可亵渎。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与她眼眸相遇,白飞燕那深邃的眼神好似能够将我吸进她的思想中,无法逃离。 “青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白飞燕虽表现很轻松,但我知道她也有些踌躇,毕竟三年来,我在监狱,她在外市,我们的回忆都停留在很久以前,如今见面,彼此寒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或许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你挖空心思,辗转周折的想要去接近一个人,但当真正与他(她)面对面时,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曾经无数次假想、盼望的话语和场景都被抛在脑后,眼中,唯有面前这个人。 我和白飞燕互相凝视着,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又好似千言万语皆已化成空气中的微小电波转达给了对方,许久许久,彼此渐渐都漏出了笑容。 冰山化解,阳光破出,清风拂柳般的感觉回荡在我们之间。 “你妹妹在房间里,去看看吧。”我张口打破了沉静。 白飞燕轻轻摇头,眼眸闪烁道:“我们今天已经见过了,这次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嗯,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微微一愣,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三年前我们合作破案时,每当我思考不出案件的疑点和线索,就会拉着白羽萱离开警局,在街道上如情侣般压马路,闲聊,因为这样可以放松大脑,警局的气氛太过压抑,我很不喜欢。 听到她的话我回望了眼病房内的情形,柳云馨坐在床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我思量后,缓缓道:“算了,在这里说吧。” 白飞燕冷眉一皱,转头看了眼病房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突变凌厉,似有些讥讽道:“青犬,怎么?看上我妹妹了?” “不是,我......” 没等我开口解释,白飞燕的表情猛地阴沉下来,语气冰冷“这次我来找你本是公事,前一阵我向上级申请调回牡市,昨天批准已经下达,不过没想到...呵呵,看这情形,我就不打扰了,这牡市,我也不回了!” 说罢白飞燕转身就走,毫无余地,我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白飞燕吃痛转过头,柳眉皱紧,我长叹一口气,喃喃道:“行,我陪你下去走走。” 白飞燕眉头渐渐舒展,我松开她的胳膊将病房门关闭,路过护士台时嘱咐护士多注意病房来人,有情况立刻喊人,随后又给古风发短信让他去病房帮忙照看。 白飞燕在身边看着我忙碌的举动一言不发,等一切都交代好后,我才放下心,跟随着她的脚步坐电梯离开住院部。 夜晚寒风凛冽,我身上除病服外仅仅套着一件衬衫,不免身体微微颤抖,裹紧衣物,白飞燕注意到我的情况,阴着脸将风衣脱下披到了我的肩上。 我愣愣的看了眼身上红色的风衣,白飞燕此刻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小衫,婀娜多姿的身材凸显在寒夜中,配上她严肃冷漠的表情,就像电影中的特工、杀手,令人下意识的想到提防。 我将风衣扯下回手披上她的肩膀,坚强道:“我没事,你别着凉了。” 白飞燕瞥了一眼我按在她肩膀的手,挣脱开,独自向前走去,我呆滞两秒随后追上,心里无数遍的疑问着,自己究竟怎么惹到她了? 我们离开医院,在夜色下的街道上走了许久,街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将眼神望过来,打量着一身病服的邋遢男人和披着红色风衣的美丽女子,我自己都觉得反差过大。格格不入。 “飞燕。” 我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拽住白飞燕的衣服,在寒风中牙齿打颤,道:“出来半个小时了,我们回去吧。” 白飞燕转身看到我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但随后再次变为冷漠,甩开我的手,快速的从包里掏出了两个暗黄色的信封递向我。 “这是给你的。” 我略有些惊讶的将信封接到手里,借着路灯的光芒低头看去,突然猛地后退一步,只见两个信封粗糙的黄纸上,黑色的字母“V”如毒蛇般钻入眼中,暴露着尖牙利齿! “这...这是哪来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白飞燕,惊呼道。 白飞燕将头发拢至身前,在狂风中身影萧瑟,道:“三年前你入狱后不久,廖云海将我调离牡市,在我离开的前夜,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就是你现在手中上面的那封。” 我的心跳加快,按捺着激动的情绪将信封内的纸张抽出,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打开,眼睛快速的扫视着上面简短的话。 “白飞燕女士。 首先对于给您冒然写信我感到很抱歉,因为身份的原因我只能选择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望理解。 你不需要惊讶,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三年后的今天你能够回到牡市的家中,到了那时你还会收到一封信,你要做的,就是把信交给邓青。 谢谢。” 落款是黑色的字母——“V”。 我紧咬着嘴唇,抬起头看向白飞燕,没等开口,她直接叙说道。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惊慌,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牡市,所以当晚匆匆把信带到了警局,没想到廖云海看到信件后,竟然果断的拒绝受理,我没有办法,只能私下找朋友帮忙查看信封上的指纹和笔迹。 技术分析结果是信封上并没有留下指纹,而笔迹的确是出自‘V’的手,型号是日系百乐78g的m尖钢笔,很普通,无法搜索来源,任何一家文具店都可以买到。 这很符合‘V’严谨的做事风格,所以我也没有指望能够凭借一封信查到什么。 这封信并不是通过邮递送往我家中的,因为没有监控记录,所以我只能放弃,三年来,‘V’没有再给我写过信件,廖云海禁止人去监狱探望你,我只能等待着,直到昨天。” 我深呼吸一口气,了然点头道:“昨天就是‘V’跟你约定的日子吧,那你回牡市了么?” 白飞燕伸手挪了下肩上的包带,平静道:“也许是巧合吧,正好昨天上级批准了我的调职申请,于是我就收拾东西,急不可耐的回到牡市。可到了警局我才得知,你已经恢复了警籍,并且成功的将廖云海踢下了刑侦队长的位置,还带着我的堂妹和连明的弟弟来到G市破案,潇洒风光......” “行了。”我出言喝止道:“现在我不想听这些,说重点!” “V”的信件扰乱我的情绪,虽然自上次古风出现,我对他再没有逃避的心理,但每次当“V”的印记出现时,难免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慌乱,白飞燕的讥讽在此时就像是浇在火上的油,令我心烦意燥。 白飞燕见我面色不佳,沉默了下,继续道。 “我从其他警员的口中听说‘V’救走了你的犯人,所以猜想他也许真的会在牡市,因为那个约定,当晚我想要寻求牡市警员的帮助,看看能否抓到他的踪迹。 可没想到,警局里的人根本不理会我,我发现现在几乎全是陌生的面孔,你们的莫局长又不在办公室,我没有办法下只能独自回到家中。”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白飞燕眼神幽怨,冷笑道:“青犬,你出狱也有半年了吧,半年间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我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闻言羞愧的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白飞燕的话却没有就此停止。 “你入狱后我找过无数的律师想要助你脱罪,也因为你惹怒廖云海被迫离开,你倒好,出狱后一次都没有联系我,要不是这次回到牡市,我还以为你死在监狱里了呢!” “你别这样......”我轻声劝道,语气懦弱无力。 “我怎么样?”白飞燕凝视着我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好不容易重逢,我却变得像泼妇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白羽萱好?呵,新人换旧人,你倒是真在意她,我让你陪我出来走走,你竟然因为她拒绝我,当年我们一起工作那么久,我白飞燕可曾拒绝过你?”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两封信件“下” 白飞燕说话间披在身上的红色风衣掉落在地,寂静的夜晚,她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冰冷,透着彻骨的寒意,每一句话都令我无比愧疚,本因为“V”的信件心中燃起的火焰也被淹没殆尽。 “三年来我连手机号都没有换过,怕的就是有一天你出狱联系不上我,可你青犬倒是潇洒的紧,卸了廖云海的职,身边美女环绕,你对得起戚雅姐吗!对得起我吗!” 我紧紧攥着手心中的信件,摇头喃喃道:“飞燕,你别激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你真的误会我了。” “廖云海离开牡市不是因为我,是他在我被柳峰挟持的情况下仍然开枪,完全不顾人质的死活,后又加上犯人逃脱才惹怒上面,被调去省里的。 至于你妹妹,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白院长死后,柳峰被“V”救走,她想要报仇自然要跟在我的身边。 你说我潇洒?我如果真的潇洒会浑身伤痕躺在医院里? 我妻儿的仇还没报,‘V’还没有被抓住,我不会去跟任何人谈感情的。 而且,刚刚在医院我不是因为白羽萱才拒绝你,你也别想那么多,我不愿离开是担心柳云馨出事,自从我来到G市后,有一个神秘男人多次出现,来者不善,我怕的是他对柳云馨造成伤害,这个人不简单。 柳云馨是逃跑犯人柳峰的妹妹,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接连不断的话快速脱出口,白飞燕听完后眼神犹豫起来,以她对我多年的了解,应该知道我没有骗她,白飞燕严肃的面庞渐渐缓和,但当她的眼睛扫过我时,却突然再次凌厉起来,我不禁打了个颤。 “既然你没心思,为什么要带着白羽萱母亲的玉珠!” “什么?” 我闻言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望去,心中一惊,抬起手腕上白羽萱送的红绳玉珠,木讷道:“你说...这个是白羽萱母亲的物品?” 白飞燕棱着眼睛,嘴角抽动“青犬,你在装傻吗?白羽萱会轻易把她母亲的物品送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叔叔死后,她烧掉了所有东西,这玉珠就是她父母唯一的遗物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腕上随风摆动的红绳和玉珠,自那次在车内白羽萱送给我后,我从未想过这东西竟然会这么重要,白羽萱当时只说是街边买来的,我也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有些承受不起。 唯一的遗物…… 我伸手欲将红绳摘下,或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颤抖的手拽了几次,却仍没有将红绳脱离,狂风突然骤烈,阴沉的天空在预示着大雨将至。 “青犬,别摘了。” 白飞燕伸手压住我的胳膊,我抬头看向她,白飞燕的秀发随风乱舞,丝丝遮挡住她的神情,不过她怀疑的眼神令我坚定了决心。 我心一狠,握住玉珠猛地用力,将红绳从手腕处扯了下来! “啪” 红绳断裂。 “咔嚓!” 一道紫色妖异的闪电猛的划破天际,突如其来的滚滚雷声震彻苍穹,惊的我心理发慌,刹那间涌起阵阵失落感,仿佛丢弃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耀眼的闪电下,白飞燕的面容渐渐缓和,露出笑容,我将玉珠塞进病服里侧的兜内,咬牙问道。 “第二封信是昨晚拿到的对吗?” “对,这次是直接放到了家门口,内容我还没有看。”??白飞燕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但在这阴郁的天空下,我感到莫名的悲伤。 摇摇头甩出杂乱的思想,我低头再次望去,另一个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青犬、亲启。 同时上面依然标记着黑色的字母‘V’。 我深呼吸一口气,拆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张拿到手中,缓缓打开折叠的纸张,却不小心使得中间沿着缝隙撕开了一条口,摸着纸张的手感,皱眉道:“你确定这是昨天送到的。” “当然。”白飞燕毫不犹豫的答道:“昨天中午还没有,晚上回家时才发现。” 我沉思着,分析道:“这封信件纸皱明显,颜色呈现淡黄,压痕很深,我稍微用力就可以使它破碎,明显是很久之前放入信封内的,经过氧化和长时间的放置,导致纸张弹性缺失,不可能是最近写的,起码也要一年以上。” 说着我轻轻的捋开纸张,风势越来越大,我生怕纸张承受不住冲击力,转身将白飞燕的风衣捡起,让她帮忙拿着遮挡风向,低头看去。 “你好,青犬,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当你看到我写下的这段文字时,是不是很激动,很想杀死我? 你的确很疯狂,甚至我觉得你比我还要疯狂,前些天你在牡市的举动我很佩服,不止是那些黑道大哥,连我都被吓了一跳,东躲西藏,如同丧家之犬,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害怕过,恐慌过。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你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你的同伴、妻子、孩子,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算是我对你的回礼。 当然,这不是重点。 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杀人,躲藏,就像玩游戏一样,高潮过后总会腻的。 知道吗? 因为你我才会存在,如果没有你,那么‘V’也将从世界上消失,我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自行了断,不要在让我继续杀人了。 我很期待,比看着你妻儿死亡时的表情,割下警察的头颅,还要兴奋。 青犬,你会如何抉择呢?” 我握着信件的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在某个阴森的房间内,黯淡的台灯下,“V”冷笑着写下这段话,想象着我自杀时的场景。 不过随即我又觉得有些不对,重新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恍然点头,将纸张折叠塞回到信封中,回望白飞燕。 “这封信应该是‘V’三年前写的,时间大致是在我刚刚入狱时。” 白飞燕将风衣穿到身上,拢起头发,不解道:“怎么看出来的?如果是三年前,他为什么还要给我写信,让我三年后转交给你呢?” 我扬起嘴角,抬头凶狠看向乌云遮蔽的夜空。 “信上对烽火连城时期使用的字眼是‘前些天’,我想‘V’当时是准备利用这封信再次刺激我,逼我自杀。 但当他即将要寄出信件时,却没想到我已经被审判送进了监狱。在那种情况下,连明已经身死,他能选择的人只有你白飞燕,于是他才写下了另一封信件,在你调职前放到了邮筒内。 想必他应该是算好了我大概出狱的时间,可惜我真正的出狱的时间比他预估早了半年,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呵呵,若是三年前看到这封信件,说不定我真的会选择自我了断,不过现在,他怕是要失望了!” 白飞燕见我表情恶煞,走进握住了我的手,温暖的感觉瞬间将我攥起的拳头包裹,她还是这样,一年四季手脚都是热乎乎的,当初连明无数次开过玩笑,说手脚暖是因为有人疼,不像他,跟冰块一样。 夜色下冷风怒号,空旷的街道下除了我和白飞燕,只剩下被风卷起的垃圾和落叶四处飘荡,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簌簌声在身边回响。 我将信封塞入怀中,主动松开了她柔软温意的小手,道:“我们回去吧。” 白飞燕呆滞的看着我,将手揣入兜内,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有事,跟朋友约好了。” “哦......” 我长应一声,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暴风骤雨前的空气携带着潮湿逼近城市,我们就像是孤独的行人,交错而过。 向医院走了几步,眼前是幽深的街,背后是渐渐远去的高跟鞋声...... “飞燕。” 我转过头喊她的名字,白飞燕的身形猛地停止,回过头是一副红着眼眶的美丽面孔。 “什么事?” “回牡市工作吧,老子罩着你。”我大声喊道。 白飞燕抿住嘴唇,几秒钟后含泪在寒风中绽放笑容,拢了下脸上的头发。 “好!” 两人相视一笑,静默半晌,再次转身,踏上了相反的道路。 我没有再回头,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的高跟鞋声音渐渐消失,雨滴开始从天空中飞速降落,冲刷着我的身躯,还有这座肮脏的城市。 我回到医院时,浑身已经湿透,花白的头发打着绺??向下滴落水珠,坐上电梯回往房间,却看到门口处,趴在走廊窗台向下观望的白羽萱。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白羽萱眼神落寞的望着窗外的大雨,嘴唇惨白,凌乱的头发披散着,像是个忧郁的公主,等待着骑士的到来。 “你在看什么?” 我轻声出言问道,白羽萱淡漠的伸出手指触碰窗户的玻璃,声音憔悴。 “茫茫大雨之中等着谁回顾,却发现,无人回顾……” “羽萱。”我试图安慰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么?为什么在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对你那么反感么?” “…我不知道。” 白羽萱苦笑着咧起嘴,转过头看向我,正欲开口,突然间目光射向了我的手腕,脸色顿时一变,眉目惶恐,惊吼道。 “我送给你的玉珠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于三儿的下落 看着白羽萱慌乱的表情,我知道飞燕没有骗我,甩了下手上的雨水,从病服兜里将红线玉珠拿出,却没想到玉珠突然顺着断裂的线绳掉落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一旁。 我下意识弯腰追去,但受伤的身体动作终要慢上一些,白羽萱身影一闪,快速的将玉珠攥到手中,但由于速度过快,人也跌倒在地,吃痛叫了一声。 “羽萱。” 我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白羽萱却抗拒着,未随我的力道起身,而是跌坐在走廊冰冷的地上,张开手掌,玉珠在她娇小的手心内反射着光芒。 “你就这么不想戴它?”白羽萱哽咽道,转过头,眼神中透着悲愤与哀怨。 我微微一愣,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撇过目光,咬牙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吧,我...我受不起。” “好!” 白羽萱声音陡然提高,猛地起身将我推到一边,打开窗户迎着狂风挥起胳膊向外狠狠抛去,大雨倾盆,我看不到玉珠飞去了哪里,愕然呆立。 “你干什么!” 我拽过她的胳膊,只见她低着头,丝丝秀发在窗外刮进的风中乱舞,我咬牙一跺脚,转身踉跄的冲到电梯口,焦急按着向下的箭头,欲寻找玉珠的下落。 待得奔跑出住院部,狂风暴雨骤然打在我的身上,院内竟是泥泞的湿土,大雨中脸上的水哗哗流淌,我甚至无法看清地上的物品,更别提是指甲大小的玉珠了。 我不停的抹着脸上的雨水,在汇聚成河的院子内摸索寻找,宛如大海捞针,却不敢停止。 身上的绷带早已成了碎布,我的内心越发急躁,那是白羽萱母亲的遗物,绝不能弄丢! 我不知自己在院子里找了多久,眼中只有污水泥垢,直到浑身伤口开始发痛,双腿无力,筋疲力竭才挺起腰在大雨中伫立感伤,回过头,看到白羽萱正站在住院部一楼的门口处。 院子里的水已经淹没了脚踝,玉珠怕是早就被冲走了,我知道这样哪怕在找一夜,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隔着漫天的雨水我与白羽萱四目相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平时总觉着无所不能,可这个时候自己又真的能做什么? 我缓步踏着泥泞走回到住院部,落汤鸡般的倚靠着门口的石柱,抓了下头发。 “羽萱,对不起。” 白羽萱凝视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缓缓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打开,玉珠赫然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我惊讶的拿过,激动的看着,道:“你没扔?” 白羽萱狠狠的摇头“我怎么会舍得扔,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珠,清晰的感受着伤口浸水的疼痛,攥紧拳头道:“你耍我?” 白羽萱没有回话,走到我面前递过刚刚在走廊丢掉的红绳,穿过玉珠,再次系上我的手腕。我呆滞的看着她的举动,没有阻拦,说不清楚心里是开心还是愤怒。 白羽萱再次系好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次别在弄丢了,如果它没了,那我也就没了。” 我抬起手腕,光滑透亮的玉珠映着大雨,好似里面包裹着另一个世界。 我叹了口气,乏累道:“回去吧。” 白羽萱点点头,挽住我的胳膊,我看着她憔悴可怜的侧脸,不由得心生痛意,默默在心里问着自己,我和白羽萱的关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回到病房,白羽萱带着正在熟睡中的柳云馨离开,我擦拭身体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独自坐在床上,窗外的雨声飘荡在耳中,落寞孤单。 很无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卷入白飞燕和白羽萱两姐妹的不合之中,回想起最初与白羽萱相见时的模样,我认为有必要查一下她们的渊源。现在白飞燕已经调回牡市,如果不能将两人的隔阂化解,以后怕是苦熬的还是我自己。 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连刃来短信告诉我已经到达牡市,我简短的回复,让他注意安全。随后我将“V”的两封信从病服中拿出,因为大雨的缘故,信件已经湿透,我小心翼翼将其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生怕纸张破碎。 G市的密室焚尸案还没有侦破,‘V’这里又发现三年前的信件,虽然他在信中说自己不想在杀人了,可那终究是三年前的想法,谁知道他此刻又在计划着什么? 柳峰被劫走当晚,“V”留下卡片上的话还历历在目。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这是玩腻了?我不相信! 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梦里千奇百怪的场景出现,有山林、有河流、有原野、有城市,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身边飘忽的人影是谁。 第二天起床时,白羽萱如往常一般端着温水站在床前,柜子上还摆放着快餐盒,我没有再让她帮我洗漱,接过毛巾自己简单的清理着面庞,随后拿起筷子吃了口饭菜。 白羽萱默默在床边陪着我,我好奇的问道:“柳云馨呢?” 白羽萱拿起木梳正欲整理头发,闻声回应着“她去古风那里玩了,我看古风妻子挺喜欢她的。” 我点点头,虽然古风妻子对我们的态度不善,但能够对柳云馨好也说明这个人不坏,立场不同,我们也无法评价什么。 吃过早饭后我在白羽萱的搀扶下锻炼,昨晚的瓢泼大雨已经停止,一轮红日高挂蔚蓝无云的天空,只有地上残留的水洼在向城市的人们宣告着,夜里它们曾经来过。 锻炼了一会儿,白羽萱找医生对我的身体进行了检查,抽血、化验、CT......各式各样的单子拿在手中,好似都要把我的头发丝救下来观察有没有病毒。 我本想拒绝,但白羽萱却死活拉着我一项一项查了个遍,折腾完已经是中午时分。 花了千余元,得出的结果仅仅是恢复不错,注意饮食,我抱怨着早知道把这钱买些吃的,什么维生素都补回来了。 待我回到病房后不久,江海的电话不期而至。 我坐在床上慵懒的接起,对面传来兴奋的声音“邓青,我找到于三儿的具体位置了!” “什么?在哪呢!”我闻言一惊,猛的站起问道。 “我现在正赶往医院,等到了跟你细说,这次怕不止是抓到他那么简单。”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我重重的拍了下床,心中豁然开朗,高兴的咧起嘴角,嘟囔道:“总算有眉头了!” 白羽萱正翻看着一本柳云馨的漫画,好奇的打量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我将电话里江海的消息转达给她,却没想到白羽萱丝毫没有开心的表情,皱眉担忧道:“既然找到人江海为什么不去抓,而要来医院找你呢?他不会是想把你也带去抓于三儿吧!” 我叼起一根烟,笑道:“我当然要去,案子进展到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不参与岂不是白受这一身的伤了?” “不行。”白羽萱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医生让你住院疗养,怎么能说走就走?江海也真是的,干嘛非得找你!他们G市警方是吃干饭的吗?” 我见她情绪不佳,连忙安抚道:“咱们来就是办案的,我只是跟过去看看,只是一个小人物,那么多警察在,不会受伤的。江海来医院你可别这样,我是一定要去的。” 白羽萱瞥了我一眼,娇哼一声,气鼓鼓的转头继续看漫画。 一个小时之后,江海和李二两人来到了病房中,还拎着果篮和牛奶等东西,从两人的笑脸上可以看得出他们心情着实不错。 寒暄几句后,江海开始向我讲述他得知的消息。 他们找到的人是G市曾经的一个老流氓,叫管宇。年轻时候进过几年监狱,出来后无所事事,在社会上瞎混。虽然这个人不起眼,但他接触的圈子却很大,G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听到风声,这也是江海找他的原因。 管宇告诉江海,于三儿近两年其实也在G市出现过,而且他和G市的一些皮条客来往最多,经常会花钱找人带女孩儿去隔壁的村子里。 江海刚说几句,我立刻打断道:“于三儿的事情为什么聂金龙都查不到,管宇却能够知道呢?” 江海哑然失笑道:“我起初也比较好奇,后来还是李二查到,这家伙原先就是个皮条客,应该是跟于三儿有过往来。现在于三儿成了通缉犯,管宇又没工作没钱的,所以见利忘义,才愿意出卖于三儿的。 至于聂金龙查不到,我想是因为他接触的人都是那些社会名流吧,金龙集团那么大,聂金龙怎么会想到去询问最底层的小混混,很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着江海的分析我沉思了会儿,点头道:“行吧,暂且就相信这个管宇,先去村子看看再说。” “嗯,还有一件事,管宇说于三儿所居住的那个村子是一批毒贩经常汇聚的地方,两伙人极有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毒贩?”我闻言一惊,皱眉道:“于三儿也是毒贩么?他手里如果真的握着九眼娑婆,何必去贩毒呢?” “这……”江海犹豫着不知怎么解释。 “说不定他吸毒呢。”白羽萱语气不善的在旁插话道。 我和江海眼睛同时一睁,恍然般的点点头,白羽萱说的没错,于三儿吸毒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我思索后沉声道:“这样,既然有毒贩在村子里,千万别大批派警员抓捕,山高水远,无论是于三儿还是毒贩团伙,收到消息肯定都会逃跑,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遭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无水村 江海伸手挠了挠头,面漏愁容“嗯,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收到消息后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现在情况变得如此复杂,一步错则全盘皆输,我不敢赌。” 我微微一笑,江海虽然任性,但遇见大事时却懂得拿捏尺度,这是他的优点,我和连刃都应学习。 “既然管宇曾经与于三儿有过交易,那就让他带着我们前去,不要太多的人,以防引发变故,通知特警部队封锁要道,如果能够抓到于三儿固然好,抓不到也要有大部队接应,捣毁毒贩窝点,这已经不只是密室焚尸案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牺牲,哈哈。” 我的笑声回荡在病房内,但白羽萱、江海、李二的脸上却全写着“凝重”两个字,我尴尬的收起笑容,讪讪道:“你们干嘛啊,至于这么紧张么?” “邓青,你刚才说的是‘我们’?”江海皱眉道。 “对啊。”我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要只有于三儿的话我们一起当然没问题,可现在面临的可能是凶残的毒贩,你是牡市的警员,本就不应该参与进来,更何况你已受伤,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闻言我刚想反驳,江海快速伸手阻拦道:“我来只是通知你于三儿的消息,毕竟这件案子你一直在帮忙,我不可能对你隐瞒? 也是我有私心,想顺便跟你请教该如何行动,仅此而已。你已经为案子受的伤够多了,看看你的身体,听我句劝,好好在医院养伤,我可以抓到于三儿的。” 我愣了下“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去前线抓人,自己躲在医院里?” “这不是躲......” “不行,没得商量!”我毫不犹豫打断道:“我邓青办案子从来没有半途而废,就是今天莫书打电话来也没用,你不让我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我就不能放手不管。” 江海见我不肯退步,犹豫后转头看向白羽萱寻求帮助,哪知白羽萱没有理他,翻了个白眼,娇怨道:“你看我也没用,谁让你非得来医院,他连莫局长都不在乎,难道能听我劝?都怪你!自己想办法收场去吧!” 江海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李二见气氛冰冷,插话打破僵局“邓队、江队,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 江海显然对刚刚白羽萱的话很不满,阴沉着回应,我也期待的看向这位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G市警局副队长。 李二搓着双手,憨厚道:“现在村子里的虚实我们还不知道,不妨江队、邓队你们便衣先去探探路,只要能够确定于三儿的位置,不需抓捕就可以撤下来,让防爆大队和缉毒武警围上去。这样邓队既能够参与案件,又不会发生战斗,两个人还可以互相照应。” “那如果探查时出现意外呢?”白羽萱高声问道。 李二回头望向白羽萱,微笑道:“这也是我刚想要说的,这次的探查任务很危险,所以人越少越好,能力越强越好,我认为不妨可以大胆一些,只有他们两个和管宇三人前去。” “什么?”白羽萱惊道。 “我觉得可行。”江海思索道:“我们大部分警员都太拘谨,而且由于我的管理模式,他们的习惯和气质都与正常百姓不同,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而我和邓青两个人虽然身为刑侦队长,但都带着一股匪气,这样能够更好的掩人耳目,降低危险度。” “嗯。”我点点头“村子里若是真的有毒贩团伙,那人多必会引起怀疑,三个人的话机动性更强一些,可以最有效避开风险。” 白羽萱闻言站起身,娇哼一声,杏眼圆睁看向我道:“行,既然你去,那把我也带去!” “胡闹!” 我刚想训斥,江海猛地拉住我的手“等等,我觉得白法医的建议不错,管宇想要见于三儿总得有个说法,平白领着两个男人不太合适,有个女孩子就好办多了,我相信不管是毒贩还是于三儿,对女人的警惕性总是要低一些。” “你不觉得冒然给于三儿介绍女人很假吗?他能够隐藏这么久,会轻易相信我们?” “不重要啊,我们只是去踩点,只要能够确定他的位置,完全可以撤下来。” “如果于三儿让白羽萱留在那过夜呢?”我冷着脸“难不成我们要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江海犹豫了下,抬头看向我“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于三儿有可能吸毒,我们不妨就从这点入手,虽然村子里有毒贩,但我们价格要低的话,我相信于三儿是不会拒绝的。” 听完我的话,李二和江海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江海沉默半晌转头道:“李二,去缉毒队找老刘借几包新式毒品来,同时把这边的事情跟他交流下,让他做好准备。” “是,江队。” 李二起身敬礼,转身离开病房,江海叼起烟“行,那就这么定了,回去我跟管宇谈谈让他带路,明天我们就出发。另外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只探路,不要抓人,以免发生意外!” 我咧起嘴角摊手道:“我还不想死。” 江海笑着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含着深意。 等到江海离开病房,白羽萱紧跟着就关门来到我身边,央求着让我带她一起去,我考虑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原因有两点,首先如江海所说,带个女人在身边能够降低我们的威胁性, 其次也是无奈,看白羽萱的架势,我若是不答应她怕是不会放我离开。 白羽萱见我同意开心了不少,在她的逼迫下我与她约法三章,不冲动、不抓人、不惹毒贩后,她方才作罢回往房间休息。 晚上我独自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些激动,我曾有位警校的同学毕业后从事缉毒工作,在多年前某次聚会上他告诉我,贩毒量刑标准很严格,海,洛,因超过五十克便有可能判死刑,而普通贩毒交易都在几公斤以上,可以说毒贩只要被抓到基本都是必死无疑。 因此贩毒的罪犯大多残忍暴虐,而且藏有武器枪支,他们不会投降,反抗程度比普通杀人犯激烈的多,追捕危险性极高。 那位同学的模样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在我升任牡市刑侦队长那一年,他接受任务,卧底某国际贩毒组织内部,结果被发现杀死,壮烈牺牲了。 我与毒贩打交道很少,这可以算作是第一次,内心难免有些紧张,据我所知牡市基本没有从事毒品行当的,至少在我任职时没有发现过本土贩毒人员。有人说是因为牡市太过于混乱,时常爆发大规模扫荡,毒贩觉得此处不安全,危险大于利益,才没有渗透进,毕竟毒贩也是人,懂得趋利避害。 但我认为这种情况应该跟鬼影有着些许的关系,毕竟牡市的黑道一向是他说的算,他不同意,估计也没人敢去做吧。 未到深夜我便强制自己入睡,第二天早早起床活动筋骨,睡眠时间充足,整个人也觉得精神饱满,焕发神采,对即将到来的情况抱有充足的信心应对。 我和白羽萱将柳云馨送至古风的病房,托他照料,古风知道我要去村子,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阻拦,只是叫我注意安全。我笑着让他放心,随后前往G市警局。 白羽萱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画着妩媚的妆,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淡紫色的眼线,柔软饱满红唇点缀在绝色娇美的芳靥上,风情万种。火辣辣的身材外套着黑色的紧身短衣,裹臀皮裤,腿上穿着黑丝袜,令人不禁欲火喷张。 到达警局时,江海及其他的警员看到白羽萱皆是眼神发直,目瞪口呆,而我却注意到在江海身边有位穿着破旧牛仔裤的陌生男子,三七分的头发上满是油污,贼眉鼠眼,色眯眯的正盯着白羽萱。 “咳咳。” 我假装咳嗽,众人方才将眼神不情愿的从白羽萱的身上移开,白羽萱则是嫣然一笑,挽住了我的胳膊,小鸟依人,瞬间警员齐齐嫉妒的望向我。 “江队,走吧。”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江海依然是他的痞子装扮,听到我的话扯了下皮夹克领口,霸气异常,叼着烟指向不远处的一辆路虎车。 “今天我们坐这个!” 我略微有些惊讶,待得看清车牌,恍然大悟,路虎车竟然是聂金龙的,我和古风第一次去金龙集团时曾见过,看来这次的行动聂金龙是真够配合的。 我们四人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管宇坐在副驾驶,我和白羽萱在后座。一路上我不时的观察着管宇猥琐的举动,从他的表情上我能够看得出他很紧张,双手搓着衣角,眼神晃动无法集中,腿不停的抖动着。 “管宇,你曾经去过那个村子对吗?”我平静的搭话道。 管宇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身体绷直回头,道:“去过两三次。” “那里真的有毒贩么?” “有的,不,好像有吧,我也不太了解。” 我舔了舔嘴唇“别激动,我们不过是随便聊聊,这次还多亏你帮忙。” “哦,好...好...” 白羽萱狐疑的看着管宇,凑到我耳边,温柔低声道:“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害怕?” “这家伙肯定去过那个村子,刚才他先是下意识的肯定,再否定,看来村子里有毒贩是十之八九的事情,我们要小心了。” 白羽萱闻言开始担忧起来,不在说话,随着车辆前行,城市的街道和喧嚣声渐渐远去,阳光刺眼,周边变成了荒野和庄稼地,飞鸟在车顶盘旋。 我低头翻看着江海给我的地图,我们即将前往的村子名叫“无水村”,具体位置在G市西北处一百公里左右,偏僻郊远,周围有四个城市与其相邻,倒是能够为毒贩提供销售的好渠道,真够会选地方的。 江海的表情很严肃,一路上马局长多次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江海告诉我们,这次的行动惊动了省里,省厅已经调动缉毒警察和防爆大队,武装特警也正在准备封锁“无水村”周边要道。 按照我们的计划,他们会在我们进入无水村后对其缓慢包围,等到我们安全离开,确认于三儿位置,再实施抓捕,可谁又能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毒贩在哪?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无水村所处的山下,当江海将车停下时,我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禁愕然呆滞,车窗外是广袤的重重森林,半人高的杂草迎风摆动,泥土湿漉漉布满露水,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向半山腰,那里坐落着青砖瓦房,整齐俨然,缕缕青烟直升云天,好似世外桃源。 我们的目的地——无水村。 可就在这祥和温馨的景象中,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放松情绪,江海从车座下拿出一个铁盒子,回头递给我。 “这个也许用的到。” 我好奇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把用锡纸包裹的银色匕首,阳光下反射着冷冷寒光。 “如果碰到毒贩检查,身上携带的枪械是无法通过的。”江海撸起裤腿,边用胶布缠紧匕首边说道:“缉毒队的老刘说现在的毒贩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对于我们这样的生人难免会起疑,虽然我们计划不会发生冲突,但还是以防万一吧。” 我将匕首拿出,锋利的刀刃映入眼中,我从江海手中接过胶布,随即递向白羽萱。 “你穿丝袜会暴露,就缠到大腿内侧吧,记住,要留下缝隙,不然遇到危险拔不出,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白羽萱摇摇头“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笑着把匕首塞入她的手中,快速的从衣服内掏出“沙漠勇士”和“暗蛟”,犹豫一秒后,将枪放到座椅上,把暗蛟拔出鞘,伸手弹了下。 “当!” 钢铁脆响声回荡在车内,我笑着撕开胶布,用锡纸将“暗蛟”包裹绑在腿上,道:“我不习惯用小匕首,用这个比较顺手。” 江海眯起眼睛盯着我的动作“这把刀我见你拿过很多次,看起来真霸气,哪里弄的,我也想要一把。” “这是杀人犯的东西!”白羽萱握着小匕首回答,眼中瞬间透出怒火,显然因为白院长的死,她心里还在忌恨着柳峰。 “杀人犯?” 江海好奇的看着我,我挑了下眉毛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我不想再刺激白羽萱的痛处。 待得绑好“暗蛟”后,我招呼管宇和江海下车,给白羽萱留下私人空间装好匕首,毕竟掀起裙子会春光外漏,我可不想让管宇和江海看到,尤其是管宇每次看向白羽萱那猥琐的目光,令人恶心。 “两位大哥,咱们能不能别这么吓人,要不这钱我不要了,让我回去吧。”管宇下车后神色紧张,五官都快挤到一块,焦虑道。 “呵呵。”江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二十万是那么好拿的?现在想走你不觉得晚了些么,你的履历昨晚我就查清了,吸毒、皮条客、盗窃,你干过的事还不少呢!” 管宇听到江海的话,眼神惊愕,双腿打颤起来,惊恐的合起双手,求饶道:“江队,您别玩我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出狱后我就没犯法过,真的!” “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调查,不过眼前的事如果办不好,二十万,你就等着拿监狱里花去吧。” 江海咧起嘴角,我暗自发笑,没想到管宇竟然会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钱,想来江海在前往无水村前就想好了对付管宇的策略,二十万肯定是聂金龙掏的,管宇拿了这笔钱,就已经注定现在会走投无路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啊,自作孽,不可活。 “江队,你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不能骗人啊!。”管宇激动的浑身发颤。 江海蔑视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钱你也可以照拿,但前提是事情要办好,明白吗?” 管宇闻言连忙点头,脸色舒缓,毫不犹豫道:“好,一定!我这就带你们去!” 江海与我相视而笑,白羽萱从车上走下来,我不自主的眼神扫向她的裹腿群,隐约可以看到微小的凸起。 “看什么呢!” 白羽萱见我盯着她的裙子,羞红着脸轻打了我一下,我尴尬的笑了笑,转头挥手道:“走吧。” “等等。” 江海出言打断,打开驾驶门拿出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背上身,伸手拍打两下“差点忘了这东西。” 我眉头一皱,随即明白过来,想必这其中应该是江海从缉毒队拿来的新式毒品,我咬着嘴唇思索了下,不禁想到,如果毒贩检查到我们带毒品上山会不会黑吃黑? 我将自己的担心说给江海听,江海却是毫不在意“大不了把这个给他们,总不能抢完毒品还要杀人吧!” 我摇摇头,杀人应该不会,毒贩也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刽子手以杀人取乐,不到万不得已,谁会选择这种激进的方式? 四人打点好行装后,便沿着山路向半山腰的“无水村”前进,脚下不时有蛇虫鼠蚁来回窜行,越往山上,风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形。身上的伤使我的体力在登山的过程中明显不支,但强烈的自尊心使我咬牙忍耐,江海似乎发现了不对,脚步渐渐放慢。 我心里有些感动,不到五公里的山路足足走了近三个小时,随着离“无水村”越来越近,管宇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眼睛不停的扫向周围,我皱眉喘息着思索,难不成他想要逃跑? 这种时候,他又跑的掉吗? 除此之外令我更加好奇的是,等我们千辛万苦到达无水村内,却未见到任何人影,几排 瓦房中是一条宽阔的土路,将布局分割开来,几辆摩托车停在远处。 我回首望向山下,日光已没那么猛烈,郁郁葱葱的树林将无水村环绕其中,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荒芜,树林创造了极好的逃生环境,哪怕是特警、缉毒队真的包围这里,抓捕毒贩的难度恐怕也很高。 我们四人缓步走向村子深处,隔着瓦房的窗户我可以看到里面有人投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大多是面容苍老,装束平常,表情惊讶,他们朴实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凶残的毒贩。 “这些人是村民?”我几步走到前方,在管宇身边低声问道。 管宇好似在想着什么,被我一问,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回答道:“是的,无水村早就没有几户人家了,都是些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只能种些地,自给自足。” “那毒贩在哪?”江海接话问道。 “不知道。”管宇伸手抹下脸颊流淌的汗水“我上次来是两年前的事情,说不定他们已经转移地点了,没有毒贩才好,咱们也不用遭遇危险,我还怕碰见他们呢。” 江海听到管宇的话表情变得有些落寞,的确,如果无水村真的有毒贩,并能够破获抓捕,那江海将是首功,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 但若是没有,那马局长和省里调动的警力怕是要白忙活一场,到时候几百人全副武装包围只为了抓捕一个于三儿,说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我知道江海的心思,走到他身边安慰道:“没事,只要抓到于三儿,密室焚尸案一破,功劳还是你的,这也是个不小的案件。” 江海勉强漏出一丝笑容,白羽萱眼睛打量着四周,匆匆跑来抱住了我的胳膊,皱眉道:“这些人怎么都盯着我啊。” 我打量着白羽萱妩媚的身姿,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别说在这荒野山村,就是在市里大街上,回头率也不会低的。” 令我惊讶的是白羽萱听到我打趣话丝毫没有生气,而且开心的笑了起来,蹦跳着问道:“你真的觉得好看?” 我老脸一红,正准备回应时,前面的管宇和江海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急忙拉着白羽萱走上前,只见管宇伸手指向村子里侧还要在向上一点的山顶处,在广阔的庄稼地内有一个孤零零伫立的蓝色铁皮房。 “上次我来的时候于三儿就住在那里。”管宇笃定道,没有碰见毒贩,他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我与江海低头商量了下,日头缓缓偏向西山,距离黑天估算也就个把小时,目前看来毒贩并没有聚集在无水村内,我觉得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前去抓捕于三儿。 虽然在我们来之前曾决定只是踩点,不要动手,但此时的情况与计划中天差地别,眼前就是大好的时机,毒贩不在,如果于三儿在铁皮房内,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将其擒住,得胜而归,也无需再让特警前来。 “你怎么看?”我看向江海询问道,满怀期待。 江海咬着嘴唇,显然心中也在激烈的挣扎,老鼠摆在野猫面前,吃还是不吃? 犹豫一阵后,江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决然道:“我们进入村子已经被人看到,如果突然离开怕是会打草惊蛇,上去看看,如果于三儿在,就地拿下,总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转头看到白羽萱正凑过来,快速的点头答应,随后和江海相视一笑,转回身望向山顶处的铁皮房。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白羽萱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江海遮掩着解释道:“没,我们......” “我们准备让你留在这里,我和江海还要管宇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接应。” “不行!”白羽萱坚定道:“你们两个别想耍花样,我要跟你们一起上去,于三儿要是在里面,你们动手我不会阻拦。” 我惊讶的看着白羽萱,她走到我身边,轻轻发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不会任性,现在情况摆在眼前,不让你们动手也难,快走吧,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抓完人赶紧离开。” 我点点头,弯腰将暗蛟从腿上卸下,没想到江海准备的东西都没有用上,放在手中掂量两下,目光凝聚。 “走!” 管宇见我亮出匕首,神情再次紧张起来,江海上前搂住他的脖颈,随后三人和被胁迫的管宇,一齐走进庄稼地直奔铁皮房而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庄稼的掩护下悄悄潜到铁皮房旁侧。 铁皮房周围是砖头堆砌的矮墙,我们到达后弯腰躲避,向里面探视,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隐约能够看到一张单人床摆在其中,看来应该有人住在这里,至少曾经住过。 我手握暗蛟,转身绕到门口处,看到地上泥土中有几行清晰的脚印,连忙停滞身形,回头阻拦众人动作,压低声音道。 “地上的脚印很清晰,呈新鲜状,其中积着露水,看来昨晚或今早刚刚有人进入过这间房子,说不定于三儿就在里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中计 江海探身上前到我身边,望着地上的脚印,眉头紧皱。 铁皮房只有这一扇门,锈迹斑斑、灰仆仆的,如果我们这时冲进去于三儿正在里面,他就是插上翅膀也无处可逃。 但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对于这位聂金龙口中的盗墓者了解甚少,至今无法确定他是否藏有武器,冒然冲进去,狭窄的空间他若是开枪,我们没有躲避的机会,必然会受伤,甚至死亡。 我和江海思索着,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猛的回头望去,只见白羽萱正死死拽着管宇的衣服,而管宇激烈的挣扎着,想要逃跑。 两人肢体动作不停,但都没有敢开口说话。 我心生恨意,快速的挪移脚步退后,从白羽萱手中抓住管宇的衣领,“暗蛟”的刀刃横到了他的脖子上,管宇惊恐至极,顿时呆滞住不敢动弹。 我弯腰挟持着他凑到江海身边,犹豫低声道:“管宇交给你,别让他跑了。” 江海棱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看着管宇,伸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管宇脸色顿时发红,呜咽着求饶。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在手中掂量两下,对江海示意让他移动腾出空当,随即狠狠的抡起胳膊将石头砸向铁皮房的门。 “嘭!” 巨响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中,我的神经绷紧,攥着“暗蛟”的手不免多了几分力道。 石头落地,狂风呼啸着,但铁皮房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舔了舔嘴唇,心里暗道:看来于三儿并不在里面,否则这么大的动静,他又看不到我们,哪能一点反应没有? 我反手握住“暗蛟”,深呼吸一口气,瞬间翻身跳过围墙冲到铁皮房门前,蹲身四处打量着,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铁皮房内却依然空荡无声。 我缓缓站起身,白羽萱和江海皆是神情紧张的注视着我,我伸手按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纹丝未动。 我眯起眼睛,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向刚刚的窗户处,江海和白羽萱立刻会意,带着管宇反向回去。 我有心想站起身,但犹豫后还是放弃,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这铁皮房绝对不简单! 到达窗口后,却是江海胆大的挺起腰板走到窗前,我刚想阻拦,只见他皱着眉头,用手遮挡夕阳光芒向房内看去。 “怎么样?”我悄悄问道。 江海未等回应猛地身体一怔,转过头惊愕的望向我。 我暗道不妙,正欲起身援助时,江海快速的脱下了自己的皮夹克在手上缠绕几圈,奔着窗户挥去拳头。 “啪!” 玻璃应声而碎。 江海抡着胳膊将周围残留的玻璃片清除着,我冲到他的身边看进去,只见铁皮房内竟然放着四个纸箱子,其中有一个打开,里面是用塑料袋包裹白花花的粉末。 ——毒品! 我惊呆在地,四大箱毒品,这他妈得有多少斤? “去门口。” 江海脸色严肃,翻身而入,我回头扯住管宇,和白羽萱应和着江海的话赶到铁皮房门口,江海开门,我们鱼贯走进铁皮房内。 我松开管宇,将他推到墙边,凑上前将纸箱内的毒品拿出一包,眯起眼睛疑惑道:“于三儿藏这么多毒品干什么?” 江海没有回答我的话,掏出手机联系着马局长。 我观望四周,铁皮房内就好像一个小型的仓库,没有隔板,没有墙壁,只有四个装满毒品的纸箱以及一张单人床,令我注意到的是,房间角落处铺着一席黄褐色的草垫,与灰白的水泥地格格不入。 身边白羽萱拿起一包用指甲轻轻划破条缝,勾出一点闻嗅,我将手中的毒品扔回去,直直走向草垫处。 蹲下身掀起草垫,一方铁板出现在地上,我心中一惊,伸手敲打,传来阵阵回音,里面是空的!铁板旁边挂着一把大锁头,看上去应该是个地下室的门! “江海!” 我转头喊道,江海还在通话,我与他指向地上的铁门,江海眼神一变,连忙跑过来,同时对着电话吼道。 “不是说全力支持吗?还申请个屁啊!” “快他妈派人来!” 江海气势汹汹挂断电话,我不禁皱眉疑问:“怎么了?” 江海叹气,尝试着拽了下地下室铁门的锁“咱们这边没看到毒贩,我跟马局说他们有可能不在这里,但是已经发现毒品。谁知道他竟然告诉我,没有毒贩出现就不能行动,他需要申请,这他妈有什么可申请的!” 我扬起嘴角,劝说道:“估计马局长是以为你要借他们的手抓捕于三儿吧。” “操!这有于三儿吗?我抓谁去!天都黑了,总不能我们扛着这四个箱子下山吧。” “呵呵...行了,快把这个弄开,说不定下面还有毒品呢。” 江海脸色不满,犹豫了几秒,转身走出铁皮房搬回来一块大石头,我急忙闪开,江海肌肉爆显,举起石头狠狠奔着锁头砸了下去! “咣!” 锁头变形却未碎,江海喘息一口气,再次举起砸下,与此同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伴随着“咣、咣”的噪音,我将手机掏出,低头看向屏幕显示的来电人——连刃。 “喂?” “邓...滋啦滋啦...” 电话信号弱,我根本听不清连刃在说些什么,只好跟江海示意,走出铁皮房寻找信号源,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海跟马局长竟能够顺畅通话,难道是手机卡的问题? 向铁皮房上方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对面的声音渐渐清晰。 “连刃,怎么了?” “邓...邓队,我们找到于三儿的下落了!”连刃气喘吁吁的声音自电话传来。 我抿起嘴角“是在无水村吗?江海昨天就查到了,我们现在就在村子里呢。” “什么无水村?” “不是无水村?”我惊讶道。 “于三儿就在牡市!”连刃的话在我耳畔炸响“我和七叔找到了他的坟墓,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你说什么!” 我不禁喊叫出来,茫然转头望向山下,远远看到落日夕阳的余光中,管宇的身影匆匆逃出铁皮房,奔往村子方向。 糟了,中计了! 我大脑瞬间一空,对电话内喊道:“连刃,找莫局长,让他快速联系无水村周边城市的警方来支援!快!” 说罢我急忙挂断电话,疯狂冲下山坡,冲着管宇逐渐远去的背影喝道:“别跑!” 待我跑到铁皮房外时,白羽萱的惊叫声突然从里面传来,我刹住脚步,看着管宇逐渐消失的身影狠狠一跺脚,转身开门冲回铁皮房内。 “江海、羽萱......” 我话未说完,只见白羽萱捂住嘴巴站在地下室已经被打开的铁板旁,眼神惊恐,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我几步上前,向下方看去,地下室内闪烁着江海手机的光芒,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交错叠放在地下室内,蝇虫飞舞,恶心至极。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江海从地下室沿着梯子攀爬上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六具尸体,没一个活的,死亡时间最少一个月之前,尸体腐烂严重,从装束看跟无水村的老人差不多。” 我伸手弯腰把江海拽上来,急切道:“管宇跑了!” “嗯?”江海显然还未从地下室内的惨象中反应过来。 “我说管宇跑了,这里根本不是于三儿的居住地,我们中计了!” “什么!”江海惊道。 我将连刃电话中的话告诉江海,道:“我们现在赶快走,这应该就是毒贩窝藏毒品的地方,管宇把我们领到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找于三儿,而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 白羽萱和江海同时一惊,我拉起白羽萱的手便要离开铁皮房,江海紧随其后,到门口时却犹豫了起来。 “邓青,这些毒品我们得搬走,不能留在这里!” “搬?咱们搬得动吗!快走吧,管宇一路上的紧张肯定有原因,再晚会出事的。”我急忙劝说道。 “不行,必须搬!” 江海固执己见,伸手将两个纸箱子叠起抱在怀中,对我道:“毒贩也许只是将毒品藏在这里,如果现在不给搬走,他们回来,到时候想拿也没有机会了!” 我见他执拗的模样,不愿和他争执浪费时间,咬牙捶了下墙壁,只好将另外两个箱子如他一般抱在怀里,随后快速离开铁皮房。 白羽萱跟在我身边,拿着江海的手机与马局长沟通着这边的情况。 我由于身上的伤,再加上箱子的负重跑起来特别慢,天色渐渐黑暗,山路崎岖,只能凭着记忆在庄稼地中穿行,寻找着回无水村的路。 “马局长说已经跟其他方面沟通过了,让我们离开后在最近的高速口与缉毒队汇合。”白羽萱挂断电话对我们说道。 我喘着粗气,步伐踉跄,十分钟后终于走出了庄稼地,无水村内烛火昏暗,没有电路,只能凭着村民家窗户透出的火光穿过无水村,寻着路虎车的位置下山。 黑暗中,草木生风,各种奇怪的悲鸣声从树林中传来,渗人的紧,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处,不时向两侧望去。 夜盲症的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好几次都险些被脚下的石头、树枝绊倒,跌跌撞撞的冲下山坡。 白羽萱见我身形不稳,几番要求后从我手中接过一个纸箱,顿时我的身体轻松了不少,酸痛的胳膊舒缓几分,江海不知疲惫的在前飞奔着,我和白羽萱尽力跟随,争分夺秒,谁也不敢懈怠。 走了很久以后,我渐渐发觉不对劲,山下虽漆黑一片,树木隐约可以看清,但却一直找不到路虎车的影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逃亡 “江海,你确定我们走的路对吗?” 白羽萱抱着箱子跟在我身后,扭头四处打量着,夜色中她的声音婉转幽荡,平白给本就阴森的环境添上几分紧张。 江海此刻也开始意识到异常,将笨重的纸箱子放在山路上,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喘息道:“应该没错啊。” 环顾四周,我放下箱子蹲身打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将泥土照亮,我抬头对两人道。 “这的确是我们上山的路,来的时候就看到通往无水村的土路只此一条,两侧都是树林,不会有第二条路的。” “那就继续走吧。”江海活动着肩膀,准备再次抱起纸箱子。 “等等。”我突然眼睛瞥向道边的坑洼中的印记,出言阻拦道:“看来我们已经走过了路虎车的位置。” “怎么会,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车。”江海不敢置信道。 “你们看地上的车胎印,花纹比普通轿车要粗的多,这是越野车的特点。四行胎印规格一样,来时的明显要浅一些,还有车胎的距离,明显就是聂金龙的路虎车才能具有的痕迹。” “不可能。”江海毫不犹豫的反驳,随后伸手在兜里摸索着道:“钥匙在我这,他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江海愣在原地,翻找的速度陡然加快,表情慌乱“我钥匙呢!” 我叹了口气,脸色阴沉,想起了中午刚到无水村山下时,江海和管宇的对话。 “江海,你昨晚调查管宇的犯罪经历,里面是不是有盗窃这一项?” “是啊...” 江海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惊愕过后,狠狠骂道:“他妈的,让这小子算计了!” “那就没错了,管宇早就想好了逃生的方法,偷了车钥匙断绝我们后路,他真的只是一个小流氓?呵呵,我不相信他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说着我伸手将江海拉到身边,严肃道:“你是怎么找到管宇的?” “我......” “嘭!” 枪声突响,划破天际,我们下意识蹲下身,山上森林中瞬间火光四起。 我惊恐的看向周围,茂密的丛林中数十火把几乎将半山腰照亮,隐约可以听到男人粗暴的喊声。 “抓住他们!” “要死的,不要活的!” “......” 江海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可因为前往无水村时他的担忧,我们并没有将枪带在身上,此刻想反抗都没有能力。 “操!完蛋了。”江海咬着牙把银色小匕首握在手中,眼神坚毅的看着我“兄弟,这次怕是要拖累你们死在这了。” “放屁,跑!” 我拉起白羽萱的手,扯着江海的衣服快速的向山下冲去,树林中的火把渐渐逼近,此刻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疯狂逃命! 白羽萱已经联系到马局长,我也让连刃找莫书通知周围城市的警方,只要能够坚持到他们来,就能活下去。 “邓青、邓青......” 白羽萱边跑边喘息着喊着我的名字,我脚步凌乱,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话,夜色渐浓,我不停的眨着眼睛,确保尽量看清前方的道路。 背后紧追而来的火光,此刻成为了我的照明灯,土路蜿蜒,我的鞋底磨的生疼,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感,使得头脑异常清醒。 “他们追上来了!” 江海边跑着边喊道,我回头望去,火光与我们的距离不过百米,人影晃动,喝骂声、叫嚷声钻入耳中,心惊胆战。 他们竟是埋伏好的! 没过多久,我们三人的脚步猛地停住。 汽车的轰鸣声自前方树林中的小路传来,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向我们三人的身体,江海脸色一喜“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我凝神向幽暗的树林中望去,车灯闪烁,隐隐可以看清是辆越野车,有一个人探出头,手中好似握着什么...... “快跑!” 我心中一惊,抱住白羽萱扑向旁侧。 “蹦、蹦、蹦。” 枪响声不绝于耳,江海翻身一滚,我们三人离开小路,拔起腿钻进树林里,白羽萱的胳膊上流出血迹,哀痛叫出声,我低头一看,细长的高跟鞋崴了脚,鞋跟已经断折。 “羽萱,怎么样。” 我扶着她,白羽萱眼中泛出泪水,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中,咬着嘴唇道:“你快跑。” 急刹车的摩擦声传来,我抬头看去,越野车停在土路上,有人开门而下向我们的方向看来,随即叫嚣着招呼其他人。 我慌乱的想扶起白羽萱,却看到她塞入我手中的竟然是“沙漠勇士”,惊道:“它怎么在你这里。” “我怕出事,所以绑匕首的时候偷偷藏了起来。” 我来不及继续发问,快速将枪塞入腰间,拦腰将白羽萱抱起,转身冲入树林之中,江海在旁侧帮忙搀扶,声音越来越近,好似群兽嘶吼,我们的速度相比下慢了太多。 身陷窘境,周围除了荒野和漫山的草木没有任何可躲避的地方,我知道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必死无疑,连忙将白羽萱送入江海的怀抱,心里打定主意。 “你带着羽萱跑,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们往山下,我往山上,找到人记得来救我!” “邓青……”白羽萱刚要说话。 “不行。”江海抱住白羽萱,喝道:“山上就是送死,你身上还有伤,要去也是我去。” “滚蛋!” 我骂了一句,没有给他纠缠的时间,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斜上方冲去,拔出手枪,冲着远处奔袭而来的火光胡乱扣动扳机。 回应我的,是漫天的枪声! 我就地打滚,躲到一颗老树下,远望江海和白羽萱,他们已经奔着山下而去,暗舒一口气,探头伸出枪口,再次打响。 追逐我们的毒贩距离不过几十米,火力被我成功的吸引过来,以他们的视角,江海和白羽萱是隐在黑暗中的,应该看不到。 我狠狠砸了下自己的肩膀,血液瞬间泛出,眼前一阵黑后,意识快速清晰起来,望向面前无边的树林,拔腿再次逃去。 我无限的逼迫着自己的潜能,已经拼尽全力,越往丛林深处,警察来到也越难找到我,但回头就是死亡,求生的欲望令我无法放弃奔跑! 树杈割伤手臂,草木绊在脚下,黑暗笼罩着我的身体,不知还能存活多久,紧张、绝望、悔恨,各种心情交错掺杂。 “蹦、蹦、蹦。” 奔逃过程中,每当有人即将追上,我便回头开上几枪,他们躲避,我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记得上学时在电影中曾经见过和我大底相同的一幕,电影名字早已忘记,只记得那个警察最后能够在黑暗中杀死数十号匪徒,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这种时候,停下脚步就是死,谁会给你机会瞄准?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手枪内只能下一颗子弹,是我留给自己的,舍不得打出去。 我背倚着一颗大树剧烈喘息,头脑开始发昏,小腿酸痛,回头望去火光分散,心中震惊不已,难道他们想搜山杀我不成? 恐惧中心生疑惑,毒贩是干交易行当的,又不是恐怖组织,犯得着如此锲而不舍么? 算算我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毒品在我们逃跑时也丢在了半山腰,他们的货物已经拿到手,不想着逃跑,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快,跟上!” 粗暴的吼叫声自不远处传来,我实在有些跑不动,扶着干枯的树木向后方望去,火把的分散程度渐渐拉开,几十人毕竟无法包围整个山林,这也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石,大约半人高,将枪塞入腰间,反手握住暗蛟准备躲到巨石后。 我积攒着腿部力量寻找时机,却突然看到树木后不到十米远,有个身影正举着火把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悄悄打探,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牡市火车站前乞讨的流浪者,脸上布满灰尘,眼光黯淡,脏兮兮的模样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毒贩的身上。 我缓缓弯下身,紧靠着树木,放缓呼吸速度...... 火光渐渐靠近,我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影子,在火光下,我的影子渐渐拉长,脚步声越发响亮,踩着树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忍着慌张的心,想要反身绕过树木不让影子被发现,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是谁!”男人的低喝声传来。 我的心立刻悬到嗓子眼,瞬间爆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脚步声靠近,我握着“暗蛟”屏住呼吸,待他脚出现在视野内时,猛地反身绕过树木,快速扑到他的身后,死死按住他的头颅,寒芒一闪,血光飞溅! 我的脸喷洒上腥热的液体。 男子捂着脖子,张嘴似乎要喊些什么,但吐出来的都是血红色的泡沫,瞳孔渐渐扩散,我抱着他的身体蹲下,以防万一,在他的胸口再次扎下一刀! 他身子一挺,眼睛凸起,瘫软了下去。 我长长的吐出口气,将他的枪捡起仔细打量了一眼。 ——仿五四式. 这种手枪在牡市黑道上曾出现过,仿真的手枪很容易卡弹,而且制作不良还会造成爆炸,容易伤及自己,每次抓捕犯人时见到对方拿这种武器都会嗤之以鼻。 不过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许多,枪握在手中,跺脚将火把踩灭,快速的弯腰加速躲到巨石之后。 正在我放松心情以为自己可以侥幸逃脱时,一阵鬼魂般沙哑的声音自右侧传来。 “别动!” 我咽了口吐沫,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缓缓举起双手,转头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暗蛟归主 远处依稀的火光将举枪男人的脸幽幽照亮,四十余岁,装扮与刚刚被我杀死的毒贩差不多,我脸颊抽动,他的腰带还没有系上,白色内裤在拉链后漏了出来,上面还有湿迹。 这时我才明白,这个人刚刚正在撒尿,没有打火把,而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一个毒贩的身上,根本没有看到他在此处。 我紧绷着神经,死亡的气息环绕身体,枪口渐渐向我靠近。 “——嗖。” 就在男人的枪口即将顶到我的太阳穴时,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后不远处闪过,男人闻声下意识回过头去,草木随风摇曳,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我皱起眉头,刚才闪过的黑影,应该是个人! 毒贩回头期间,我紧忙抓住机会,快速捡起“暗蛟”欲扑上去将其杀死,哪知这个毒贩的反应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我未等起身,毒贩回头便是一脚重重踢到我的胸口,“暗蛟”甩飞出去落在一旁。 我被踢到巨石上,背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咬牙坚持,却见毒贩眼色突然一狠,心中暗惊,连忙俯身翻滚闪躲开来。 “嘭!” 巨石上蹦擦出火星和灰尘,我惊愕的看向他,毒贩伤口调转,我匆匆躲到一颗树后,在死神手下逃离的感觉,无法言喻。 此刻山穷水尽,“暗蛟”和仿54式皆不在手,只剩下存有一颗子弹的“沙漠勇士”,想反抗也没有机会,难道真的注定要死在这里?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我的心颤抖忐忑,远处山上的火光随着枪声停滞下来,随后漫山遍野火把,奔着我的方向而来。 这回糟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树后躲藏,枪声已经吸引过来大批人马,只能赌一赌。 我咬牙将外套脱掉,猛地甩了出去,衣裳飞在天空中瞬间被打成筛子,随即我猛地窜了出去,奔着几米外的另一棵树木跑去。 枪声在耳畔炸响,转瞬间我便躲到树后,呼吸急促,肺部传来烧灼般的疼痛。 “快来!快......” 毒贩呼叫着自己的同伴,我将“沙漠勇士”从腰间拔出,但突然间声音停止,换之的是割破血肉的“滋啦”声。 我隐约觉得不对,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英俊男人在毒贩身后,利刃抹开了他的脖子,鲜血汩汩流到地上。 刀身呈红灰色,在火光下寒芒凛冽。 ——暗蛟。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毒贩瘫软在地,迷彩服男人的面孔渐渐清晰,脸上的疤痕映入我的眼中,不禁浑身一颤,毛骨悚然。 柳峰! “嘭!嘭!” 远处胡乱的枪响声传来,我来不及惊讶,转头冲着山下跑去,树木在周围急速退去,狂风呼啸着刮过孤寂的森林,我咬着牙丝毫不敢懈怠,脑海中闪现着刚刚柳峰的模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既然来了,那“V”是不是...... 我穿梭在草木之中,子弹在身边飞过,连滚带爬,不停的急转弯躲避,夜色已深,重重叠叠的树成为我最好的挡箭牌,遮挡住我逃跑的身形。 许久后,我看到远处有一条银纱般的光芒闪烁,定睛望去,是条几米宽的河流,水流湍急,传来“哗哗”流淌声。 我心中喜忧参半,记忆中我们开车前往无水村时,河流是在山脚下,这也就是说我已经快要逃出无水村毒贩所躲藏的范围,一旦离开这座山,毒贩势必不敢继续追逐,不然警察到达,在没有树林的山下,他们将无处可逃。 但未等开心,另一个问题在我紧迫的心中涌出,毒贩离开山林是死,那我现在离开,不也将成为他们的活靶子吗? 我边奔跑边犹豫着,眼看着河流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猛的感到背部发沉,重物压上,整个人惯性栽倒在地上,顺着山坡向下极速滚落。 我下意识捂住头保护自己,紧闭双眼,树叶、荒草将我包围,枝杈、石子、以及不知名的物体将我身体咯的生疼,不停的翻滚,能够感受到手已经被割破,火辣辣的。 “咚!” 翻滚下山,不知撞到哪里,只觉得腰部发麻,眼前一黑,未等从伤痛中缓过神,随即感觉有人薅住我的衬衫,将我从地上拽起,我惊慌的挣扎,手死死握着腰部的“沙漠勇士”,睁开晕疲的眼睛看去。 熟悉的面孔,英俊潇洒,帅气的侧脸一道刀疤惊人心魄,凄厉的眼神望着远处的火光,声音沧桑。 “不想死,就别出声。” 我看着柳峰严肃的模样,手缓缓离开枪柄,顾不得防备与惊愕,顺着他的目光向山上望去。 众多火光不停的狂奔着,喊叫着,而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毒贩的斜下方,草木深杂,将我二人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毒贩们如果直着追下去,即使离开森林也是无法寻找到我们的。 我压低呼吸的节奏,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柳峰来,这么久没见,他的身体好似比在牡市时强壮了不少,也沧桑许多。棱角分明的脸庞淡淡偏古铜色,胡子茬布满嘴边,略长的头发垂下挡住了耳朵。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挣脱开他的手,揉着伤痛处,好奇的询问道。 柳峰的目光仍锁定在远处的毒贩身上,锐利似鹰,低声答道:“我是来办事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冤家路窄,你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什么时候青犬开始管缉毒的工作了?” 听着他的打趣我面无表情,继续问道:“办事?什么事,给谁办事?” “别问了,你知道我也不会说的,而且现在保命要紧,一会儿跟着我走,有人会接应我们,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犹豫一秒,猛地回手将枪抽出,顶住了柳峰的后脑,幽幽道:“但我会伤害你。” 柳峰顿时一怔,缓缓转头看向我的枪口,眼光闪烁道:“我刚救了你,你反倒要杀我吗?” 我沉声道:“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V’还怎么救你,告诉我,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你确定要杀我吗?” 柳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嘴角勾起的笑容令我心寒,他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好似在玩一场游戏般,轻松至极。 “告诉我,‘V’在哪!” “我不知道。”柳峰毫不犹豫的答道:“他比我们想象中都要神秘的多,我也仅仅见过他两次,还不知道他的模样。没人了解他在哪里的,你要是想抓他,自己去找吧!” “你撒谎!”我扣着扳机的手微微颤抖。 柳峰咧起嘴角,伸手握住我的枪口往下一拽,冷漠不满道:“不开枪就别举着,青犬什么时候学会吓唬人这一套了?” 我心中复杂,柳峰救了我的命,而且此刻开枪势必会将本已失去我们方向的毒贩,再次吸引过来。再往下逃就出树林外了,那里可没有能够让我躲避的障碍物,我若开枪打死他,就等于是同归于尽。 想到此处,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这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也许我心底根本就不想杀他,只想把他带回牡市的监狱中。 “走!” 柳峰拉起我的衣服,远处毒贩已经搜索到河边,而柳峰带领我前去的路线却是走向更深处的山林。 “你要带我去哪?”我跟着他的脚步在草丛中缓慢穿行,尽量放轻脚步,减低声音。 “离开这里。” 柳峰简单的回答道,他脚下厚重的军靴在山林中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而我那可怜兮兮的运动鞋早已在奔逃中破开了边缘,走路带风,脚也被刮破,血丝丝流出。 每当前进一段路后,我便回头看向远处的火光,毒贩寻找我们失败,火光渐渐朝着山顶汇聚而去,看来他们貌似已经放弃了追赶。 我见形势已经安全,几步赶上柳峰的脚步问道:“这段时间‘V’都带着你做了些什么?” 柳峰掏出一个老式手机不停按动着键子,心不在焉道:“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将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留下了些钱还有这部手机,就消失了。” “之后没有联系么?” “有的,不过都是他联系我。”说着柳峰将手机揣入兜里,停下脚步看向我“我知道你想干嘛,你不用费心思从我这里试探他的位置,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不想想,他可能会相信我吗?” “那就对不起了。” 说话我再次将“沙漠勇士”掏出,枪口对准了柳峰的脑袋。 “柳峰,谢谢你救了我,可我不能再让你逃走了,跟我回去,你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柳峰抬起头眉目一松,摇了摇头“青犬,你带不走我的,我既然敢把你领过来,难道会猜不到你玩这样的手段?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说话间,我突然感到眼角红芒一闪,皱起眉头,只见在远方的黑暗中,一道赤红色的光线射在我的脸上。 狙击手! 我凝视着柳峰淡笑的面孔,冷冷道:“是他吗?” 柳峰将暗蛟拔出,在衣服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喃喃道:“别惊讶,别害怕,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瞄准你额头的人不是‘V’,只要你不动我,他不会杀你,我们相安无事。” “告诉我,‘V’手下究竟有多少人!” 听完柳峰的话我心中惶恐不已,“V”本身就已可怕到极点,柳峰在他身边更是一大助力,若是再有位民间狙击手跟随他,我实在不敢想象“V”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狙击枪和普通仿制手枪不同,警局或许可以容忍某些仿真手枪的存在,但绝不会容忍狙击枪和民间狙击手,他们的机动性和威胁性太大,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狙击手在特定情况下甚至胜过一个手枪队。 柳峰看着手中的“暗蛟”,温柔细心的擦拭着“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他已经有所行动,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闻言一惊,棱着眼睛盯住他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峰将“暗蛟”塞入自己的腰间,笑道:“这是我的东西,我就拿回来了,替我好好照顾柳云馨,我们还会在见面的。这次任务没完成,我本还怕他生气,不过遇到你,我想他会很高兴知道这个消息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孩子与狼 殷殷红光在眼前闪烁,好似一条血色的毒蛇拉长自己躯体,吐着信子,露出两颗獠牙随时准备扑咬过来。 柳峰说完话便要转身离去,我下意识伸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柳峰身体一怔,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不肯放我走?” 我摇摇头,此时的情况已由不得我来选择,我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杀柳峰,我的对手不是他,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在“V”的操控下去杀无辜的人。 “替我捎句话给‘V’,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阻止他,总有一天我会将他绳之以法!” 柳峰听到我的话,面色渐渐沉暗,转过身伸出右手冲向我,眉毛微挑。 我抿了抿嘴唇,与其两手相握,柳峰再次扬起嘴角,另一只手拍打两下我的胳膊,意味深长道:“青犬,以你现在的状态,斗不过他的,好自为之吧。” 说罢柳峰的身影慢慢远去,眼前的红光陡然消失,我站在山林旷野中望着远处模糊的人影,心里恢复平静,身子一软,跌倒在丛林中。 伤痛加剧,精神乏累,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如梦似幻。 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好似有许多灰尘在其中搅动,极其难受,肢体稍微活动就引带着全身关节传来疼痛感,如千万小锤在敲打,震裂皮肉。 缓解休息一会儿,我扶着老树咬牙站起身,回首望向无水村,众多火光已经全部汇聚到山顶处,我叹了口气,暗暗思量:“说好的大批警察部队都到哪里去了?自我们逃下山最少也得有近三个小时了吧,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赶来,难不成马局长已经决定放弃救援我了?。” 我掏出手机,屏幕在刚刚被柳峰扑倒的翻滚中已经碎裂,沾着血的手指胡乱按了几下,始终没有亮起,我恨恨将它摔在地上,转身踉跄着脚步缓慢向河流的方向移动。 走了大概不到二十米,突然听到身后远处的山顶处,传来无数疯狂的枪响声,愣愣转回头,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难道那些毒贩在屠杀村民! 正当我惊恐时,侧面遥遥无际的土路方向,警笛声飘荡而来,隐约可以看到蓝红闪烁的光点。 他们终于来了。 枯燥的声音此刻却如救命稻草一般被我紧紧抓住,激动下爆发潜能,快速移动向土路走去,黑暗中光点渐渐变大,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近...... 我记不得走了多久才见到穿着黑色制服的特警,只是依稀有印象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持枪围视,一张张凝重的面孔令人心寒,若不是江海就在车上,怕我有可能被当成毒贩抓走了。 躺在车的后座上,我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江海在旁边照料,驾驶位置出现个人,我们开始驶回G市的医院。 我无力的睁着双眼,江海焦急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喃喃问道:“羽萱...她怎么样?” 江海的回答我却没有听清,枪声震耳,困意上涌,不知不觉栽倒在车座上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耀眼的光芒在头顶悬挂,熟悉的病房,熟悉的人,白羽萱的手指抚过我的发髻,甜美的笑容、精致的面貌,星辰般的穹眸映入眼中,温馨舒适。 “江海呢?” “早晨来看过你一次,交代了些事情,急忙就回警局上班了,昨晚无水村行动大获成功,今天省里好似要来人给他颁奖吧。” “管宇......给江海打电话,抓管宇。”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白羽萱轻柔抚摸着我的脸庞“好啦,别想那么多,江海正在派人全程搜捕,我想他跑不掉的,他的家人还在G市呢。” “嗯,千万不能让他逃走......” “放心吧。” 白羽萱轻声安慰着我,柳云馨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依然和往常一般蹦蹦跳跳的扑到我床前,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想起了无水村山上的柳峰,他一定很想见自己的妹妹吧,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光明正大看场电影估计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不禁我也更加好奇,柳峰口中到无水村所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他说“V”已经在行动,我的时间不多,“V”又想做什么? 窗外正午阳光正烈,我尝试着坐起身体,将柳云馨抱在怀中听白羽萱讲述无水村昨晚发生的事。 当时她和江海逃出无水村后,路上联系马局长,很快便有一辆车将他们接往安全区域,白羽萱呼喊着让警方派人前往无水村救援,但莫书和马局长沟通后,下达命令决定不要强行突击。 他们的做法理论上我可以理解,正面上山抓捕毒贩难度很大,无水村周边尽是广袤的树林,我可以利用地形躲避毒贩,毒贩当然也能利用地形在遭遇警察时逃离无水村。 其次无水村所处在半山腰,易守难攻,仰面强攻很容易造成我方人员伤亡,反之绕行包围埋伏,则要明智的多。 但理解归理解,当我想到昨晚在山林中九死一生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燃起怒火,怕是在莫书和马局长的眼中,我便是为了套“狼”舍去的“孩子”。 一个可怜的牺牲品而已。 他们二人派遣特警、缉毒队从四面八方悄悄上山包围无水村,所以才会造成在我逃亡那么久的时间中,仍没有一个警察前来支援的场面。 在我被送回G市医院的过程内,特警全歼毒贩团伙共三十八人,因毒贩的激烈反抗,打死打伤十三人,二十五人缴械投降。 如此大型的捣毁毒品窝点,不止在G市,在整个省内也是近些年的头一例,江海定然会成为楷模被省里授予褒奖,至于于三儿是否活着,此时反倒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在昨晚的审问中,并没有找到毒贩的头目,据其他犯人交代,他们之所以埋伏追杀我们,是因为他们的头目被人劫持,而且双方约定用四大箱毒品换人,时间正是昨天傍晚。 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交易人员,而是我们三个傻傻被骗,来无水村追查于三儿的下落的无辜者。 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所有毒贩人员都不认识于三儿这个人,这样看来管宇后面的指使者就是劫持毒贩团伙头目的家伙,利用赎人的时间,利用管宇将我们带去圈套中,欲置于死地。 这么大的局,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布出来的,而且敢去挟持毒贩的头目,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杀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躺在床上不停的思索着,对于我而言,更关心的依旧是密室焚尸案,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线索能够窥破案件,却没想到差点丢了性命,真是够蠢的。 我让白羽萱补办了一张电话卡,并且买了新的手机,刚开机不久,莫书就给我打来电话,嘘寒问暖,而我只是冷冷的敷衍着。 昨晚他和马局长的无情让我心如死灰,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必然顾虑甚多,但心里终是过不去这道坎,拿我当什么? 连刃打来电话询问我的伤情,昨晚事情发生后他本想赶回来,但是被七叔生生阻拦住,甚至发生打斗,惹得连刃心中异常不满,跟我不停的诉苦。 我说七叔做的没有错,你回牡市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这边的事情即使你赶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把牡市的事情办好,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同时我也在询问于三儿的事情,他到底是谁,怎么会死在牡市? 连刃的结果是还在调查中,不过他的确在牡市的精神病院找到了聂金龙口中,三年前经王强雇佣前往牡市刺杀于三儿的杀手。 据医生说,杀手自从被送入医院后就疯疯癫癫,而且与其他精神病人不同的是,他没有自己的观念,完全的失去自我意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一个人发呆,偶尔会恐惧惊吓,但不说话。 没有暴力倾向,没有反..社会人格,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 这点让我很是不解,在警界行走多年,我也见过不少精神病杀人的案例,他们大多都有着自己的世界观,只不过与常人不同罢了。精神病人是由于心理活动障碍,致使他们歪曲地反应客观事实,丧失社会适应能力,活在自己独特的世界内,他们可能把杀人当做救赎、游戏、运动,但绝不会像杀手这样。 如果杀手在雇佣时便是精神病,以他这种状态根本无法杀死于三儿,反之若是他因为杀人才变成这幅模样,那他在刺杀于三儿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什么? 于三儿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电话最后我嘱咐连刃继续调查于三儿的履历,还有就是让七叔帮忙找一些三年前参与“九眼娑婆”的老人物,争取能够拼凑出完整的过程。 至于聂晓森那边,连刃准备今天去监狱见他,我告诉他在交谈中不要提起我,只是询问聂金龙的过往即可,以免耽误时机。 挂断连刃的电话后,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房间有些闷,便让白羽萱将窗户打开,清风徐徐飘荡而进,我拼命的呼吸着带有淡淡泥土味的空气。 “狗狗......” 柳云馨呀呀细腻的声音传来,我低头望着她可爱的脸庞,微笑着拍打她的后背,暗蛟已经被柳峰拿了回去,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即将再次沾染鲜血? “羽萱,你给莫书打个电话。” 白羽萱在窗户边转回身,微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裙子,好似一朵百合花绽放,美丽动人。 我舔了舔嘴唇,道:“让他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曾经服过兵役的犯人越狱,重点是会使用狙击枪,或者问问在省内有没有凶杀案使用的武器是狙击枪。” 白羽萱伸手拢过耳边鬓发,不解道:“怎么突然对狙击枪感兴趣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我敷衍的解释连自己都不相信,但白羽萱莞尔一笑,并没有继续追问,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等等。” 在她准备拨打时,我连忙出言阻止,心中默默思索着,这通电话一打,莫书定会和白羽萱产生同样的疑问,到时候我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被毒贩追杀时,是柳峰救下了我的命,我在狙击枪的逼迫下亲手将他放走? 这种理由又有谁会相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又是聂金龙! 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让白羽萱将电话打过去,莫书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反差很大,从最初让我放手追查,到现在为了功勋弃我于不顾,我实在摸不准他的脉路。 下午的时候,江海传来消息,管宇被G市的警员在隔壁县城就地抓获,不知道管宇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他竟然在此风口浪尖,敢去正规的车行贩卖路虎车,连车牌都没有摘下。 无水村事件一出,警局早已将路虎车的型号及车牌线索下发到各县市进行通缉,管宇等于是自投罗网,并没有让警方费什么手段,看得出此人毫无智谋。 在审问中江海了解到他这么做的原因,管宇逃下山后利用偷来的钥匙开走路虎车,却没想到在行驶到县城时车没油了,他找到加油站刚刚加满油,就得知无水村周围高速及其他主要路口皆被封锁的消息。 他驾驶聂金龙的路虎车根本无法逃走,而且加完油后管宇全身只剩下三十余元钱,身份证、驾驶证都没有带,如同丧家之犬,只得找一家破旧的小旅馆住宿。 管宇的经历使得我们所有人贻笑大方,哪有这么傻的罪犯,什么都没准备好居然就敢带我们进无水村。 当江海审问他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将我们引入圈套时,管宇的回答更是让人无语。 他声称自己是被人指使的,幕后的人答应给他五十万,管宇出狱后的生活一直不好,妻子早已离婚,两人还有个女儿,马上面临高考。 管宇希望能够得到这笔钱供女儿上大学,但没想到最后与他约定见面的人却没有出现,也没人给他五十万,他知道山上有毒贩,所以一路上才会那么恐惧。 幕后的人让他宣称了解于三儿的行踪,并告诉他毒贩交易的时间是在傍晚,因此下车后管宇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直到将我们引到毒品藏放的地点,我出去打电话,他才抓住时机仓惶离开。 其实整个过程听下来,管宇根本没有完整的计划,就是利欲熏心,壮大胆子,冲动下才犯下的罪行,讲话难听些,他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工作罢了。 他表示自己得到路口封锁的消息时,就明白自己插翅难逃,只希望有时间把钱拿到手里给妻子转过去,但他没意识到,幕后的人不止算计我们,同时根本也没想冒着风险给管宇这份钱。 在管宇今天从旅馆出来,听说特警全歼毒贩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慌乱下只好想着去车行贩卖路虎车,以求侥幸能够换些钱给女儿,但G市警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江海询问幕后的人是谁时,管宇却死活不说,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你们没死,这份钱拿不到我也认了。但我绝不会交代的,否则我的家人性命就会有危险,你们愿意枪毙就枪毙,苟活到现在,了结也好。” 江海听完他的话雷霆大怒,若不是有李二在旁边拦着,怕是管宇少不了遭受毒打。 我了解江海的性格,笑笑没说什么,但从管宇的供词中我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幕后操控管宇,布下此局的人势力绝不会小! 案件再次陷入了胶着之中。 管宇被捕,聂金龙派人来将车取走,江海授勋,一天下来,密室焚尸案所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扑朔迷离。 江海派李二长期审讯管宇,从精神、身体、心理三方面同时进行攻破,但十几个小时下来,仍没有收到什么显著的效果,像这种属于死鸭子类型的犯人我遇到过很多,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 如果管宇说的不假,那他的突破口的确很难打开,不能刑讯逼供,亦不能跟幕后罪犯一样威胁他的家人,他的罪又够不上死刑,江海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江海无奈下只能选择向我求助,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不是没有,而是现在的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更不能让江海去做。 我向江海提议可以放弃管宇,从毒贩中寻找线索,只要能够找到毒贩头目,就可以顺着摸索到无水村事件的幕后主使。 江海听完只好先按这个方法去做。 休息一天,精神恢复了许多,第二天省里在表彰江海后,派人来病房找我,表示省里有意对我和白羽萱进行褒奖。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白羽萱听闻消息高兴的模样,犹豫后答应下来。 装扮整齐去到警局,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掌声沸腾的人群,我冷漠的走到江海身边,面无表情,发言也是草草了事,无非是赞扬下莫书的英明指导和马局长的倾力配合,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人弃卒保车的可憎脸庞。 仪式进行了半个小时,还有媒体前来,白羽萱很兴奋,我则拉着江海躲到办公室中,点燃一支烟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悠悠转着圈。 “邓青,不适应这种场面吗?”江海穿着一身与他格格不入的西服,倚在窗边,倒水浇灌着早已枯死的花草。 我伸手弹了下烟灰,喃喃道:“当年在牡市几乎每个月都要有一次这样的活动,没什么不适应的,只是厌倦了,对我来说现在凶手的吸引力比奖章要大的多。” “呦呵,不简单啊,我还是头一次呢!” “等抓到密室焚尸案的凶手,你就可以再经历一次了。” “不要这么严肃嘛,放松放松,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江海将水杯放下,走到我身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夹拍在办公桌上,脸上笑意更盛,眉毛一挑,示意我打开。 我好奇的抽出文件,停止转动椅子,低头看去,只见上面是一个陌生人的资料。 梁旭,男,44岁,汉族,曾受训于云南边防军区,后因酒后斗殴打伤百姓关押三个月,退伍后参加G市某违法贩毒组织...... “这是?” “毒贩头目的资料。”江海咧起嘴角“我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认识这个人?”我略微惊讶的打量着文件上的照片,棱角分明的面孔,额头有道疤,高鼻梁,厚嘴唇,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走在大街上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毒贩头目。 “当然知道,G市的上一任刑侦队长牺牲,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之后严打他便销声匿迹,我刚刚来到G市的时候,立功心切,全城大肆搜捕过他,但没有成功。” “原来如此,是个硬茬子。”说着我不解问道:“你说的好消息就是他的资料?当初抓不到,现在他被劫持,你能抓到么?” “别急,当然不止他的资料,你知道这个梁旭第一次入狱是怎么出来的吗?” “嗯?” “据我了解,他是被聂金龙救出来的!” “什么?” 我猛的头皮发麻,惊愕的看着江海的笑容,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江海猛地双手按住桌边,脸色陡然一变,冷冷道:“毒贩头目被劫持以及管宇背后的主使,很可能就是聂金龙!” 我眯起眼睛,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聂金龙如果跟毒贩头目也有关系,那他的确是犯罪嫌疑人的最佳人选,而且他的势力足够威胁管宇的妻女…… “你知道我是怎么接触上管宇的吗?”江海将我手中的烟夺过,深深吸了一口。 我的心跳速度加快,这个问题在无水村下山的时候我便问过,但当时江海没有机会回答我们就遭遇了毒贩的埋伏,此刻回想起来,连忙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那晚我们听完聂金龙的讲述后,我让李二派人在G市沟通各方势力,连小混混也没有放过,寻找于三儿的踪迹。结果消息刚刚放出消息不久,管宇就打电话主动找上门来,跟我约好第二天见面,并且张口要二十万。 当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于三儿的身上,管宇要价,我下意识的会把思绪转移向巨额的金钱,而不是去怀疑消息的真假,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一个小混混敢算计死警察?” 我立刻明白了江海的意思,聂金龙与我们谈话后不久江海就放出消息,而在这期间幕后的人就要将局势早早算好,派管宇给江海打电话,前去商谈 在如此紧凑的时间内,能早早知道消息,并且具备布局能力的人,只有聂金龙一人! 他在医院跟我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应该就想好了计划,于三儿不过是抛出来的嘘头,目的是将我们引入他在无水村的局中。 而他自己,只需要在金龙集团歇歇,看我们一点点身陷局中,等待着我和江海被杀死。 合情合理,我不由得也开始相信聂金龙就是管宇幕后的人,但是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现在还难说。 “江海,你准备怎么做?” “这还用怎么做?当然是把他请到警局来,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不要直接去抓捕!” 江海闻言面露不满,语气重了几分“这个时候你还要阻止我?” 我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在阻止你,而是让你换一种方式,无水村行动成功,现在省里缉捕毒贩头目的势头正盛,你可以获得省里的支持,借助他们的力量与聂金龙聊聊。 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聂金龙与无水村事件有关系,但没有证据将他定罪,聂金龙不会怕G市的警方,必须让省里给他施加压力。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靠着这股压力,最好能逼的聂金龙漏出马脚。 而且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无水村事件和密室焚尸案是否有关联,别忘了聂金龙也遭遇过刺杀,而且还收到九眼娑婆的图案。 凡事还是小心为主,先去探探虚实。”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江海傲气正足,不屑的回应道。 “必须这样,否则聂金龙再给你来一个不解释、不说话,甚至不见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他敢!” “呵,聂金龙有什么不敢的?反倒是你,你江海是警察,打不得骂不得,束手束脚,斗不过聂金龙的。” 江海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出声,沉思后,垂头不甘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 “嗯。”我点点头“记住,我们现在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抓人是需要证据的,密室焚尸案没有证据,无水村事件也没有证据,万万不可发怒,镇定一点。” 说罢我起身拍拍江海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幽幽道:“还有,我需要你帮个忙,私人的忙。” 江海身体一怔“什么忙?” “现在你的名声大噪,我希望用你手中的力量帮我查一下,省里最近有没有涉及狙击枪的凶手或者案件。” 江海皱起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找个理由,很容易的。” “狙击枪?你想干什么!” “别问,说不得,就当帮兄弟个忙。” 江海微微沉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行,不过作为交换,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无水村行动中,除了抓捕的毒贩,在山林中还发现了五具毒贩尸体,与你当时所处的位置有近有远,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古风的暗示 我与江海四目相对,办公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下,后背泛起丝丝寒意,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合理的说法。 半晌后,当我想好借口正准备回答时,江海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粗犷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身体前倾,眼神凌厉道:“邓队,开玩笑的,毒贩们都该死,谁会在乎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我闻言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唏嘘不已,抱拳道:“江队,多谢!” 江海回以微笑,动手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 我看着他的身影,转头走出办公室,警局大院内风风火火的人群还在拥挤聚集着,记者采访时的问题令白羽萱手足无措。 “白法医,请问你跟牡市邓队长是什么关系呢?” “白法医,听说邓队长以前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你还愿意跟他合作?” “你们牡市警方来到G市,是否有镀金的目的呢?” “......” 白羽萱被一群话筒围住,神情慌张的四处观望寻求援助,我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转头狠狠瞪了马局长一眼,马局长这才笑呵呵的走过来,打发记者。 白羽萱满头香汗,大口呼吸着,我牵着她的手绕过人群,打车直接回往医院。 “这都什么人啊,你看他们问的那些事,分明是故意找茬嘛!”白羽萱上车后气急败坏的嘟囔着,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擦拭汗水。 我微笑着安抚她的脊背,道:“记者嘛,八卦一些很正常,不过我看今天的问题,可能不只是记者的意思,背后应该有人授意。” 白羽萱惊讶的看向我“谁啊?” 我向后一倚,轻松道:“不想让我们抢了G市警方风头的人呗。” “马局长?” “呵呵,谁知道呢。” 我斜倚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刺眼的阳光洒落在脸庞,毫无人情味的街道上车辆拥挤,尾气漫天,人们匆匆赶路,喧嚣吵闹。 回到医院后,我去古风病房接柳云馨,顺便和他单独聊了一会儿,话语间希望他能跟古厅长沟通,侧面对聂金龙施加压力协助江海的行动。 古风听完无水村事件后,答应我的请求,但在我领着柳云馨正准备离开时,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刀子般刺进了我的心脏。 “邓青,你知道什么人才会供奉项羽么?” 我惊愕的回过头,古风却好似什么都没有说过般,和他的妻子依偎聊天,脸上挂着笑意。 我呆滞几秒,望向牵着我手的柳云馨,她一脸迷茫的摆弄着手指,我心中豁然开朗,揉了揉她的头,回往病房。 古风显然知道什么,不能明说罢了,自从他遇袭后表面上在G市就没有参与过案件,但我相信他不会整天都闲在病房里,一定也在通过自己的渠道查案,不然早就回省里,何必在G市提心吊胆的养伤? 项羽,西楚霸王。 这是古风给我的暗示。 下午时我让白羽萱照看柳云馨,独自一人遛出医院,刚刚走出住院部没多远,路口转弯时眼角余光瞥到医院门口一辆金杯商务发动缓缓行驶。 当时并没有在意,可当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后,偶然回头间,那辆车仍在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皱眉思索,抬头看到不远处有家网吧,起身走了进去,刷完身份证后找了一个正对窗户的机器位置坐下,边打开电脑边透过窗向外望去。 果然,金杯商务停在了网吧门口,并且走下一个男人,叼着烟若无其事的进入网吧,环顾一圈后确定我的位置,在我不远处坐了下来。 我冷笑着打开浏览器搜索项羽的资料,西楚霸王的生平经历几千年来口口相传,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一代英雄,力可举鼎,美人作伴,灭秦复楚,最后败给刘邦,乌江自刎,令后代无数诗人扼腕叹息。 古人对其赞誉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因此,也留下了无数的经典美谈,例如霸王别姬、四面楚歌、彭城之战,鸿门宴、巨鹿之战等等。 皆言楚汉堪比三国,智谋战略,武将奇人,数不胜数。 无论他的是非功过如何,能让人铭记几千年之久,这就是传奇。 我扫视着网络上的信息,不时转头看向金杯上跟踪我的人,看起来三十余岁,平头,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偶尔向我瞥来一眼。 我没有理会他,回过头继续看着网页上的资料,不久后,在角落的一篇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标题是:外八门与项羽的关系。 项羽一生干过无数大事,国仇家恨,英雄气概,而最彰显其残忍暴虐的三件事,便是坑杀数十万秦兵,火烧阿房宫大火三月不灭,掘始皇帝冢,这也成为了楚汉广武山对峙时刘邦列举项羽十大罪状之第四条。 秦始皇七十万人建陵,项羽三十万人盗墓。 因为这等壮举,项羽也被外八行的盗门中一些人供奉为鼻祖。 外八行在古代传统的三百六十行之外,是另类,不在工、农、商、学、兵之属,看似只有八个行当,但实际上,这八门几乎囊括了古代江湖上所有的偏门。 人们认知的外八行是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但其实这都是盗行九猫卫的附属称呼。 真正的外八行称呼源于明朝开国之初,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亲封,分别为:盗门、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绢、索命门。 盗门的覆盖面很广,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 而其中供奉项羽的一支,便是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盗墓者”。 他们每逢下墓之前,都要在家拜祭项羽三天,已黄稠为缎,写上:杨喜、吕马童、吕胜、杨武、王翳五个名字,割破手指滴血其上,烧毁后方可下墓,得霸王保佑。 写在黄缎上的五个名字,便是当年分割项羽尸体五人…… 我掏出一支烟缓缓点燃,看着网页上的信息,心中已然明了,令我注意到的是,帖子发布人的网名,叫做:古玉流风。 我淡淡一笑,站起身关闭电脑,旁侧跟踪我的平头男注意到我的举动,下意识的想站起身,但腰挺到一半,又再次坐了回去。 我缓步走到他的身后,电脑还是在主页面上,他滑动着鼠标,神情紧张,胡乱刷新着页面。 我就在他的身后伫立着,过了一会儿,平头男点开一款游戏,颤抖的登录账号,却显示密码错误。 我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网吧里键盘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久后,平头男终于忍不住压力,转过头故作镇定的看着我,眼神中掠过一抹惶恐。 “哥们...你有什么事吗?” 我嘴角扬起,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俯身凝视他的双眼,喃喃道:“给聂金龙打电话。” “啊?”平头男愣了下,像电视剧里无脑的犯人一样,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弯腰坐到他旁侧,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将“沙漠勇士”偷偷掏出顶到了他的腰上,随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外人看就像是我们在说悄悄话。 “我要跟聂金龙通话。” 平头男此刻知道无法掩饰,低头看了眼手枪,哭丧着脸“哥,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听不懂我的话?”我握着枪的手微微用力,手指扣到了扳机处。 “听得懂,听得懂。” 平头男慌乱的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中找到联系人“聂董”,犹豫后颤抖的按下了拨听键。 我将他的手机夺过,收起枪,冲着他微微一笑,几声提示音后,电话里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有什么消息了?” 聂金龙熟悉的语气在电话里响起,我顿时沉下面色,冷冷道:“聂董,别来无恙。” 听到我的话聂金龙沉默了下去,我也没有急着说话,我们两人隔着手机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如同阴影下持枪对峙的两个杀手。 半晌后,电话内传出一声幽长的叹息。 “青犬,好样的。” “客气了,聂董。”我言语中透着机锋“不知聂董派人是想保护我呢?还是想杀我呢?” “你猜。” “那就肯定是保护了,聂董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哈哈哈。” 聂金龙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而在这苍老的笑声中,夹藏着愤恨的味道。 “聂董,我想跟你的私人医生聊聊,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当然,随时欢迎,不过我的人你不要为难,都是些下面办事的,没什么见识。” “呵呵,好。”我低头望向平头男,继续对电话里说道:“聂董,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像您这种地位的人自然懂得取舍,无水村的局势已定,还望您不要再做挣扎,留着梁旭那种人在身边,你想用他杀谁呢,杀我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几秒钟后,聂金龙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听不懂你的话,梁旭不在我这里,他想杀谁跟我也无关,你说一个毒贩头目,无牵无挂的他会杀谁?哈哈,邓队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不,不,是我搞错了,邓队长号称青犬,怎么会怕毒贩呢?邓队长这么厉害,我相信一定能够将他绳之以法的,但是警察办案要讲证据,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邓队长可不要冤枉我啊,我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哈哈。” 听着聂金龙怪异的语气,我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古风不在明面上继续参与案件。 梁旭会向谁动手,是我?江海?还是白羽萱? 我沉思半晌,眼神渐渐阴狠,平头男看到我的模样吓了一跳。 “聂董,您放心,我是警察,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绝不会去冤枉任何一个人。” “哈哈,那就好。” “不过这盘棋要是这么下,那我也有个消息想要告诉您。” “哦?说来听听。” 我压低声音,幽幽道:“聂晓森还在牡市,七叔今天会去见他......”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下棋者 “邓青!” 聂金龙怒吼的声音差点刺破耳膜,我下意识将手机拉远,仍能听到疯狂的咳嗽声和叫骂声。 “聂董,别激动,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的,您觉得呢?”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在面对聂金龙的威胁时会这么淡定,也许,这就是捏住人把柄的感觉吧。 电话内喘息不止,咳嗽声越来越快,我真担心他会双腿一蹬,突然死掉。 平头男缩在网吧的座椅上,惊恐的看着我,我将手机再次拉远一些,凝视他的目光问道:“车里除了你还有谁?” “我...还有一个人。” “梁旭?” 平头男听到这个名字明显脸色一变,哀求道:“邓队长,我,我没想杀你啊,都是聂董让的,我只是个开车的,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沉思后继续问道。 “你能指认聂金龙么?” 平头男猛地睁大眼睛,身体一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我,我不能。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来他和管宇一样,都是被人威胁,即使抓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无非是监狱里多个人罢了,而且平头男又没有伤害我,想将他定罪也要费些周折,不划算。 电话里的咳嗽声渐渐变小,聂金龙剧烈喘息,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邓青,别动我儿子......” 我心里涌起一丝成就感,淡淡道:“您放心,我是警察,不会伤害无辜的。不过说回来,那些伤害无辜的罪犯,您觉得他们是不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想干什么!” “您明白的。” “你这是在借刀杀人!” “无水村时,先借刀杀人的是你,我不会是如数奉还罢了。你剩下的考虑时间不多了,我打赌梁旭不敢在闹市区杀死我,但您信不信,七叔敢在监狱杀死聂晓森?” “别!”聂金龙瞬间惊慌,声音颤抖道:“别伤害我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嘛。”我提高语调,笑道:“下棋的人怎么会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你还有机会的。” “你给我等着!” 聂金龙憋了半天,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语挂断了电话,我将手机递回给平头男,站起身叼起一根烟。 “小哥,借个火。” 平头男听到我的话,哆哆嗦嗦的掏出火机给我点燃烟,目光中,停在门口的金杯车发动,一阵轰鸣过后,消失在网吧门口。 我长舒一口气,狠狠吸上几口烟,吞云吐雾,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在我知道车内是毒贩梁旭的时候,真的害怕了,聂金龙既然敢将他派出来,那肯定是已经准备好将我杀死,平头男不过是探路的,后手是梁旭,臭名昭著的毒贩还怕多背上一条人命不成? 我万万没有想到聂金龙会这么狠,竟然真的敢在G市烽烟正起时让梁旭出现,这一步“灯下黑”真是险招。 “邓...邓队,我可以走了吗?” 平头男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犹豫了几秒,掏出电话给李二拨打过去,让他派人来网吧将人带走,李二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内吵闹的很,听完我的话爽快答应下来。 我叼着烟拍了拍平头男的肩膀“别害怕,这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你就勉强去警局喝几天茶,聂金龙如果够义气,会保释你的。” 平头男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到了这个地步,他没胆子逃跑,只能僵着身体等待。 警察很快来到,领头的是李二,见到他我不禁一愣,不明白仅仅是带走一个小人物,何必G市的副队长出面。 李二看着平头男被带走,憨笑道:“江队和马局长正在和省里的人进行交涉,今天晚上就会去金龙集团,我也掺和不上,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皱眉思虑后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李队陪我回医院了。” “走,走,自从你来G市,咱俩还没有好好聊过呢。” 我和李二勾肩搭背走出网吧,网吧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还有一些未成年的学生四处乱跑,生怕将他们抓走。 我和李二单独坐上一辆警车,李二开车,我在副驾驶,缓慢的前往医院。 我放下车窗,任冷风吹过头发,日头向西方落去,周而复始,黑夜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临,而今晚,我相信案件将会出现最大的转折,来G市这段时间受了一身伤,我都快对这个城市产生阴影了。 聂金龙供奉西楚霸王,外人看是以为他是自比千古英雄,创立庞大商业集团,但联系起网上的资料,多年前“九眼娑婆”的来源,恐怕和聂金龙所交代的大有出入。 我也尝试去设想,如果聂金龙是盗墓起家的,“九眼婆娑”最初就应该在他手中,但这样的话,于三儿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聂金龙的故事真假不提,三年前牡市可的的确确是于三儿在标价倒卖“九眼娑婆”,而王强派出的杀手也被找到,交错混乱的故事和线索令我头昏脑涨。 于三儿已死,密室焚尸案的凶手不是他,真正的罪犯到底是谁? 细细捋顺最近的事情,聂金龙在医院所讲述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我们引入无水村,他想杀死我和江海,但这并不代表密室焚尸案的凶手就一定是他。 九眼娑婆的图案出现在四位死者和聂金龙的身上,而且聂金龙也遭遇刺杀,大火烧进了卧室...... 想到此处我突然一惊,对李二道:“李队,调头,不回医院,我们去北郊案发现场!” “嗯?” 李二疑惑的看向我,但也没有多问,转头方向盘在路口掉转车头前往北方。 我咬着嘴唇,聂金龙的故事几分真假尚且不明,但聂金龙既然能够编出如此巨大的故事欺骗我们,算好每一步致我们于死地,那他被刺杀的事情有没有可能也是自导自演,密室焚尸案其实就是他的第一场戏? 北郊仓库。 我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天空灰暗,树木沙沙作响,被火烧成黑漆漆的仓库漏出斑斑点点的白色,我拉开仓库的门,呛鼻的尘灰飞扬而出。 “咳咳。” 我捂住口鼻,夕阳的光芒照入仓库内,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黏土,我蹲下身伸出手指蘸上一点,摩擦后发现是铁皮外油漆焚烧后脱离出来的颗粒。 锁头已被取走,仓库里面还有当初白色粉笔勾勒出的四个人型,一人在中部,其余三人在仓库里侧。 “邓队,这里早已搜索过了,大火烧毁了一切,除了汽油的痕迹外没有搜索到任何线索......” “着火点在哪里?”我打断李二的话问道。 李二伸手指向角落处“在那里。” 我上前去,碳灰拼命的钻进鼻孔,惹得嗓子发痒,角落处烧灼的痕迹呈“V”字型,这是明显着火点的标志,我用手扑开灰尘,下方仓库的铁皮出有烧裂开的小口,透过可以看到点点光亮。 “这个孔缝是烧坏的还是在大火燃起前就有的?” 李二凑上前来,摇摇头“不知道,看这边缘烧黑的痕迹,形状也不规则,应该是烧坏的吧。” “走,出去看看。” 我起身转头走出仓库,绕到孔缝所在的角落,从外面看,仓库边角下方的水泥地上有一个小的坑洼,大约两指宽,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条细细的黑线沿着水泥地的沟壑伸向坑洼内,我嘴角微微抽动。 “叫技术科的人员来,重新勘察现场,这并不是密室。”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又下过大雨,外面还有勘察的必要吗?”李二疑问道。 我站起身,李二说的没错,这几天的暴雨已经将仓库外的线索冲刷的干净,地上留下的黑线痕迹应该是当初引燃仓库的导火索,但是指纹和脚印想勘察清楚,难上加难。 “试试吧,主要是确定仓库角落的孔隙,有没有可能是人为钻取的。” “好吧。” 李二无奈的走到一旁拨打电话,我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仓库不是密室,那任何人都可以引燃大火,凶手的作案方式也便清晰明了。 都怪我,最初碰到密室焚尸案时,没有料到它会与女尸的死亡扯上关系,所以也没有想过参与调查。 不过即使查出作案方式,令我疑惑的还有死者插入锁头内的钥匙,谁打开的门,聂金龙说王强等人是进入仓库后从里面锁死的仓库,从现场看是吻合的,但钥匙如果能打开门锁进入仓库,他们为什么逃不出来? 我思索着再次走到仓库门口,想象着当晚发生的场景,聂金龙真的仅仅是一个观望者么? 李二打完电话走到我的身边,道:“已经吩咐好了。” “嗯,咱们走吧,剩下的还是交给技术人员,今晚终究是属于江海和聂金龙的时刻,我们去等待好戏开场吧。” “邓队,你觉得以江队的性格,跟聂金龙......” 我看着李二欲言又止的模样,笑呵呵拽过他的胳膊向警车走去,对其道:“放心吧,江海大事上偶尔也会灵光乍现,即使不成功,最少也能抓到个梁旭。” “梁旭?”李二惊愕道:“不是去金龙集团么?怎么扯到毒贩身上了。” 我望着天边降落的日头,捋了下花白的头发,喃喃道。 “聂金龙会帮助江海抓捕梁旭的,这次你们江队注定又立了一大功,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私下帮他办好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落井下石 夜色降临。 我独自走在冷清的街道上,狂风呼啸,偶尔有轿车飞速而过,留下瞬息光影和残余的轰鸣声,圆月当空,洒下银灰色的光将街道照亮。 下午李二将我送回医院后不久,技术科传来消息,从仓库周边的地理环境、水泥残渣和铁皮的烧灼检验分析,得出结果是仓库角落的孔隙属于人为钻取。 这样一来,密室焚尸案的犯罪现场、杀人手法渐渐清晰明了,但钥匙和锁的疑团仍没有破解开,恐怕要等聂金龙说出实情才能知道。 其实案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北郊仓库的线索明显变得次要,九眼娑婆的位置和聂金龙的口供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确定案发当时的情况和九眼娑婆的位置,整个案件的起因自然浮出水面,不需要刻意求证。 在网吧与聂金龙通话时,我说过下棋的人不会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他。 那就是:棋局如人生,一步错,步步错。 差一步,可能就是高山倾倒,沧海洪水之势,分崩溃败,再难挽回! 半个小时前,我收到江海与省里人员前往金龙集团的消息,同时古风也破例被邀请参与到这次谈话中。我明白古风的苦衷,他不是警方人员,没有义务留在这里协助我们破案,莫书与我成立专案组的愿望,自从上一次古风遭遇刺杀就已破碎。 虽然古风有情有义,再三坚持留在G市,但金夜临走时说的明白,他在这里的一切行动都要以生命安全无碍为基准。 古厅长绝不会让他明面上再次招惹聂金龙,况且现在聂金龙手中还握着梁旭这样的凶犯,比孟翔飞入狱前还要危险的多,所以古风在与父亲妥协后,只能暗地里调查,适当的对我进行提点。 江海在行动,我当然也不能闲着,就在我收到江海的消息后,给聂金龙打电话,邀请了他的私人医生见面进行交谈。 地点,定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中。 白羽萱本强烈要求要和我一同前来,但顾忌柳云馨的安全我只能拒绝,并让白羽萱和古风的妻子共同照顾柳云馨,现在柳峰在G市,抱着布娃娃的怪人也在G市,柳云馨很容易出现变故。 冷风中我裹紧衣服,手悄悄在怀中握紧“沙漠勇士”,聂金龙虽然遭到我的威胁,但谁也无法肯定他会不会不顾聂晓森的死活,孤注一掷派梁旭来刺杀我。 其实我是在赌,即使聂金龙不交出梁旭,我也不会对聂晓森怎么样。 我赌的是,在聂金龙的心里,青犬依旧是三年前的青犬,招惹上,就会被咬破喉咙。 我是警察,自从这次有机会能够重新坐回刑侦队长位置后,表面看我和曾经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遇到许多事我现在的作风和三年前天差地别,我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这是我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将“V”抓到手中的机会。 一路无险,我提心吊胆走到茶楼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包间,环顾内部,房间装饰简约,一案茶几摆放在中间,两侧各摆放着几个蒲团。 我到达时聂金龙的私人医生正在泡茶,动作流畅,我抬眼打量,第一个映入脑海中的词汇便是:秃顶。 没错,三十余岁的模样,浓眉大眼,戴着老式黑框眼镜,高鼻梁,模样倒也算的上周正,可他那残缺不全的头发顶,秃了整整一片,就像是弯月般的树林中间围着黄色的大鸡蛋,令人忍俊不禁。 我压制住脸色,装作深沉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掏出烟盒放到茶几边。 “你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我见他不理我,试探性的问道。 “赵明。”他轻吐出两个字,表情淡漠,眼睛注视着流淌进杯中的茶水,并没有看我。 我点点头,不禁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好奇,他的态度与我想象中大相径庭,本以为会是个奸诈诡辩,善于打马虎眼的滑头,毕竟上一回白羽萱在他的口中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这次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聂金龙的情况,不管你来之前他对你说过什么,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实话实说。” 赵明将茶水倒入杯中,用木镊夹到我的面前,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犹豫几秒,端起杯子微微抿了半口,道:“咱们能谈谈了吗?” “可以。” 赵明端起一杯茶饮尽,将热气腾腾的杯子放下,我不禁皱眉,怎么和聂金龙一样,不知道烫的吗? 摇摇头不去想这无关紧要的事,叼起一根烟点燃,猛吸两口,吐出淡蓝色的烟雾,道:“赵医生,我的目的很简单,聂金龙的身体看起来不好,而且伴有吐血的症状,我想从你这里了解他的病史。” 赵明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我心里忽然一颤,他眼中透着威逼之势,好似一支利箭穿入我的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瞬间,似乎比面对聂金龙更让人拘谨,放松不下来。 我避开他的眼神深吸两口烟,道:“你跟在聂金龙身边这么多年,肯定对他的事情了解甚多,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伽巴。” “什么?”我闻言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 “伽巴,是一种苗族的药材,生长在云南深山瘴气浓厚的地方,可以入药,与牛黄、狗胆相似,属于不可多得稀奇之物。” 我本以为他会绕开话题,却没想到说出这样的东西,不解的看向他“你说的这个伽什么东西,跟聂金龙的病有关系吗?” “云南采药的山民平时多会遇到毒物,类似白唇竹叶青,黄肥尾蝎等,当他们不小心受伤后,只要取下指甲大小的伽巴,掺杂其他药材吞食,便能够转危为安,起死回生。 但这种药材不多见,可以算是苗族人民的独产物,至今还未在其他的地区发现过,而且伽巴本身含有剧毒,苗族山林中的毒瘴就是它喷出的。 人一旦吸入这种有毒的瘴气,就会晕厥发昏,直至耳目溃烂,双眼失明,肺部血细胞坏死,最后无药可救,荒尸野外。 聂董现在的身体情况,就是吸入毒瘴引发的未老先衰,只不过幸运没有死亡,但肺部的器官比正常人的老化速度快上2.5倍左右,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明,对他的话心生疑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就将聂金龙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更未听说过他所说的“伽巴”。 犹豫一会儿,还是无法信任他,不免将信将疑道:“赵医生,为什么上次我的人询问你时,你却说聂金龙只是偶感风寒呢?” 赵明面色平静,复倒上茶水一杯饮尽,缓缓抬起头,语气冷漠“聂金龙快完了,不是么?” “上次他去医院前,每天躲在办公室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我就知道他要动手了。我听过你和聂金龙曾经的恩怨,他这辈子就一个儿子,他对你的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可以说仇恨已经令他疯狂,你不死,聂金龙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现在无水村事件闹得全省皆知,今晚他推却了所有的会议,说是G市的刑侦队长和省里下来的人要找他谈话。 你们已经把目标定在他的身上,我何必要踩着一艘快翻的船,我只是个私人医生,又不是他聂金龙的手下,没必要给他陪葬。 在我来见你之前,已经订好了后天的机票,这些年聂金龙给我的钱足够在国外开一家诊所,找个外国妻子,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和生活,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将烟头掐灭,看着赵明不喜不悲的面孔,突然有些替聂金龙感到可悲,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他还没输掉呢,身边的人就已经想好后路背叛了他。 “聂金龙的这个病是如何得的?” “盗墓。” 赵明毫不犹豫的回答“伽巴除了在云南山林内,就是在古代南国的王侯墓中才会出现,作为一种防盗机制。我跟在聂金龙身边这么多年,据我所知他从未接触过苗族的古林,也不知道伽巴为何物,那他肯定就是在某个古墓中意外沾染上的,因当时没有得到治疗,所以才会落下病根。” “你可以确定吗?” “当然,我敢跟你说,就有十足的把握。” 我沉思片刻,赵明的坚决令我不解,仿佛他是刻意在对我说这些事情,介绍的如此详细,即使他已经背叛聂金龙,也不至于这么狠毒的落井下石吧。 不过他既然说出来,对聂金龙定罪的确是一份助力,有赵明的口供和证据,聂金龙脱罪的几率将大大减少。 “我需要你写一份报告给我,其中要注明聂金龙盗墓染上病毒的理由,必须准确无误,最好能有病理分析侧面佐证。” “没问题,明天我就送到警局。” 赵明将茶杯倒满,这次却没有喝,而是放下茶壶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着我。 “邓队,希望您能尽快将聂金龙正法,我会在国外等待你的好消息。” 我冷冷一笑,没有回应他的话,待得赵明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门口,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放在手中翻转玩弄。 赵明的话语条理清晰,显然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聂金龙故意让他这么做的,先戏耍警方给予希望,在我们调查后再转头否认,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拿不到,只能是一场空。 我早已猜到这种情况,所以在进入包房前就已准备好录音笔,这次看赵明还怎么翻供!若是他不将报告交出,这份录音也足够给聂金龙添些麻烦,局势这么乱,任何证据都可能成为压死聂金龙这匹巨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端起茶杯,咧起嘴角将茶水倒入口中,芬芳淡香回荡在口中,正闭眼享受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掏出手机低头看去,李二的电话。 “喂?李队。” “邓队,你在哪呢!出大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赵明死了! “喂?李队。” “邓队,你在哪呢!出大事了!” 李二惊慌的声音从电话内传来,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身形一晃扶住墙壁,稳定气息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情况了?” “刚才...刚才江队正在和聂金龙谈判,我这边就收到一起报案,在北郊,又发现一具尸体!” “什么!” 我惊呆在地,本以为案件即将结束,没想到竟然还会死人,不禁怀疑,难道是聂金龙杀人灭口,动手干掉了梁旭? “死者是谁,有没有九眼娑婆的标志?” 李二剧烈喘息道:“有,有标志,但不是九眼娑婆。” “嗯?” 我皱起眉头,心中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就好“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就是这件事才糟糕啊,死者已确认身份,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叫做赵明,现在金龙集团都快闹翻天......” “嘭!” 李二的话没说完,我的手机已掉落在地,我浑身战栗的看着对面的蒲团,赵明?他不是刚刚跟我见完面,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死在北郊仓库! 难道...刚才跟我见面的,是鬼?! 想到此处我身体一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耳中只有胸腔内“咚、咚”的心跳声,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突然,我的眼睛看到了蒲团边缘的一个银色的方形物品,在灯下反射出六芒星的光芒,我心中一动,不管不顾迈腿跨过茶几,快速将那东西捡起,仔细看去。 指间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六芒星的图案,中间是只小蝎子,我颤抖的扳开火机盖,麻木的滑动齿轮。 “啪。” 橘黄色的火苗燃起,我的心神好似掷入其中,烧灼般煎熬痛苦...刚刚,刚刚坐在我对面的人根本不是赵明,而我就在这里,傻子般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给我灌输着话语。 可怜我还拿着录音笔当做证据,这他妈能有什么用! 我甩合上盖子,走回自己位置将手机捡起,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我绝望的放到耳边,对面是李二焦急的声音。 “邓队,邓队?” “我在呢。”我的声音逐渐沙哑,嗓子发痛。 李二听到我的回应,放下心来“邓队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现在江队和聂金龙在公司里争吵起来,聂金龙知道赵明的死后,突然发飙,叫嚷着要见你。” 我咬了咬嘴唇“你联系江海,让他派人来医院旁的茶楼接我,我在这里等他。” “好,好。”李二欣喜的答应着,随后又疑惑道:“邓队,这大半夜你去茶楼干嘛?”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约见赵明是我的私下举动,并没有告知江海和G市警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沉思片刻,转移道。 “额...对了,李队,你不说死者身上有标记吗,什么样的标记?” 李二果然被我岔开话题,吞吞吐吐道:“这个我没见过,好像...好像是一个三角形,但是少了底下的一横,金字塔?差不多这样的。” “倒过来的字母V?”我颤抖的问道。 “啊...没错!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对,反过来看是个字母‘V’,哈哈!就是这样!”李二恍然大悟的高兴喊着“小刘,小刘,把尸体的标记......” 我的脑袋里“嗡嗡”震荡,五脏六腑翻涌纠缠,恨不得一口鲜血喷出。 他,真的是他!他来G市了! 我回忆起无水村山林那夜柳峰的话,我本以为柳峰的意思是‘V’要对我动手,却没想到,三年后他重新出手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 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李队,李队!”我叫喊着。 李二在电话那头跟自己的下属说着什么,听到我的喊声才回过神答道:“奥,邓队,我这就给江队打电话。” “等等。”我急忙打断,惊恐的询问道:“死者的五官还在吗?” “五官?”李二重复着我问题,道:“五官在啊,死亡原因是割喉......” “好,你赶紧派人来接我,尽快!” 说罢我挂断电话,看着茶几上因我跨过而打翻的茶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死者的五官没有割下,会不会又是一起模仿‘V’的假案件? 想到这我拼命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一定不是他,一定不会是‘V’。 我拿起银色的打火机放在眼前凝视着,蝎子的图案在光芒下仿佛在六芒星中爬行,欲挣脱束缚,就像我一样,无论多么努力终是无法逃脱...... 回想着刚才坐在对面人的模样,心中疑点重重,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赵明来见我,是他杀死了真正的赵明吗? 四十分钟后。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我将银色火机揣入兜内,起身走出包房,见两名警察跑上楼,其中一个我曾在江海的身边见过,但不知道名字。 “邓队,李队长让我们来接你。” 我点点头与他们下楼,走到前台时,转头拉住服务员问道:“跟我在一个房间的人离开后去了哪里?” 女服务员见到我身后的警察明显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你们两人留下一个调取监控,服务员见过跟我在一起那人的模样,务必查到他出茶楼离开的方向。” “是。”一名警察敬礼喝道。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假赵明既然敢在这种时候与我面对面聊天,自然不会担心监控,不管他是谁,胆子真是不小。 坐在车上望着城市的夜景,空荡荡的街道毫无生机,灰白的石墙好似一道道封锁线,囚困着我的心,霓虹闪烁,却只能感到无尽的冰冷。 到达金龙集团门口后,我打开车门便看到古风萧瑟的身影,正站在大门口抽烟,冷风吹过他的身体,衣角飘荡。 “邓青。” 古风见到我漏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上前迎来,快速道:“里面僵持着呢,你快进去看看吧,聂金龙这次可真的气疯了,氧气瓶都被拿到办公室里,我下楼许久,说不定这段时间又闹出什么花样。” 古风说着就要转身回去,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迟迟未动,古风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刚刚见到赵明了。” 古风惊讶道:“谁?死去的聂金龙秘书?” 我摇摇头,将今晚见赵明的经过给他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古风听罢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思索道。 “邓青,你先上去,我回G市警局看看,咱俩分头行动,不管怎样,先要排除掉‘V’动手的可能性,不然这次就糟了!” “嗯,好,拜托!” 我简短答应,此刻说再多也没用,古风拍打两下我的肩膀,眼神坚定,随后匆匆走下台阶上车而去。 我重重叹了口气,回过神看了眼金龙集团内部的项羽雕像,咬牙走进去,有女秘书在电梯旁等待,接我上楼,直达聂金龙办公室。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奢华的装饰,伸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满目琳琅的古董柜依然首先映入眼中。侧过头,江海和两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聂金龙并不在场。 “邓青,你可算来了。” 江海见到我兴奋的站起身,我走上前,他指着两名警员介绍道:“这是省厅的张哥和董哥。” 我对两人微微点头示意,直接问道:“聂金龙呢?” 江海朝着卧室的方向挑了下眉毛“在里面吸氧呢,本来我们聊的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聂金龙当时差点猝死过去,也不知道一个私人医生有什么重要的,我看他就是在逃避话题。 还说非要见你,赵明死亡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你杀的,他就是有病,拖延时间!操!” 我摆摆手“先别说了,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行,小心点,聂金龙这家伙鬼的很。”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在秘书的引领下走进聂金龙的卧室,空间很大,怕是得有百平,卧室的环境与办公室和走廊皆不相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就像个小型的植物园。 最里侧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边摆放着两米余长的大床,聂金龙此刻就躺在上面,望着夜色天空,戴着氧气罩。 依然身着白袍,身形萎靡,枯老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我甚至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秘书将门关闭退了出去,我叼起一支烟,心中有些不安,缓缓走到聂金龙的床前。只见他睁着眼睛麻木盯着天空,并没有转头看我,氧气罩里白雾升起、消散,维持着他的生命。 “聂董。” 我轻声叫道,他肯定知道我来了,但却不知为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连看也不看我。 “聂董,你还好吧。”我再次出言,将烟扔到地上踩灭。 聂金龙就像是死亡边缘的老朽之人,双眼迷离,面容沧桑,皱纹如蜈蚣般伸展的触角,布满了他的脸庞,仅仅几天不见,好似老了十岁。 我见他仍然不理我,鼓起勇气弯腰凑到他的耳边,喃喃道:“聂金龙,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呵呵,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先告辞,再见。” 说罢我转身便要离开,刚迈出去一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形遭受阻力,回头看去,只被聂金龙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服,眼神凌厉的看着我。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孤家寡人 聂金龙另一只手缓缓伸起,无力的想要摘掉氧气罩,可能实在是使不出力气,摘了几次仍没有成功。 我将他的手挣脱开,走到床边弯腰帮他拿掉氧气罩,聂金龙配合的抬起头,我将氧气罩放到旁侧,望着他颓废苍老的模样,心生怜悯。 聂金龙是什么人? 在外人眼中资产上亿,风光无限,无论想要什么都是招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费力。只要他愿意,山珍海味,锦衣玉食,豪车美女,都是弹指间的事情,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在我与他接触这么多次,我却从未看到聂金龙生活上奢侈的场面,除了金龙集团的装饰外,抽的是五块钱一盒的中南海,喝的是白开水,甚至比平常人还要简朴。 四十多岁的年龄,不但要操持巨大的产业,身体也是未老先衰,躺在病床上只比尸体多了半口气而已,这有什么羡慕的? “青...青犬。” 聂金龙张开惨白色的嘴唇,拼力吐出两个字,气若游丝,声音极小。 我望到角落的皮椅,搬到床前,将头探到聂金龙身前,喃喃道:“聂董,我在呢,有话慢点说,我能听得清。” “青犬,你......” 我皱起眉头,将耳朵再次靠近,聂金龙猛地睁大眼睛,伸手抠住我的肩膀,面漏青筋嘶吼道:“青犬,你为什么还不死啊!!!” 我被他疯狂的姿态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挡住他咬过来的头,一拳捣在他的胸口,脱离聂金龙的掌控,急忙退后。 肩膀的衣服竟被他的手指生生抓破,聂金龙捂着胸口蜷缩在病床上,疼痛中眼神却恶狠狠的盯着我,就像是一匹受伤的狮子,威势仍在,却再也没有了危险。 我揉着肩膀,复走上前冷冷望着他“聂董,如果你找我来仅仅是为了这样,那我想,咱们之间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暗道一声疯子,转身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背后幽幽传来一句“你不想知道梁旭在哪吗?” 闻言我的脚步停滞,没有回头“他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我要我儿子平安。” 我转过头“我答应你,只要抓捕到梁旭,绝不会为难聂晓森。” 聂金龙老态龙钟的躺在床上,眼中闪过一抹决然,道:“梁旭,就在金龙集团下面的金杯车里......” 我眯起眼睛,看来聂金龙真的是把梁旭当成最后一张底牌,将他明目张胆的布置在金龙集团楼下,谁能够想到,全省通缉的A级逃犯敢如此猖狂? 灯下黑这一手聂金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们使用,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我得到消息紧忙转身走出卧室,江海和两位警员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听到开门声齐齐向我望来,我快步走上前在江海耳边低语,把梁旭的位置告诉给他。 江海听完大惊失色,我皱眉示意他不要表现出来,江海随即恍然点头,二话不说,独自奔着办公室门口而去。 梁旭的危险性极高,而且手中很可能有枪支,亡命徒比罪犯难对付的多,我相信江海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不然他这个G市的刑侦队长就白当了。 省里的两名警员见江海离开,不解的看着我,我寒暄解释道。 “江队下楼处理些私事,两位在此稍稍等候,一会儿我有消息告诉你们。” “哦,好。”两人没有在意,点头答应着。 我撇了撇嘴,这两位明显就是从省里下来出差的,根本没什么能力,指望他们怕是不成。我回到卧室关闭大门,再次来到聂金龙的病床前,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嘴唇蠕动,悲伤道。 “我对不起旭子啊……” 我走到落地窗旁,居高临下隐约可以看到金杯车停在金龙集团对面的墙边,轻声道:“聂董,到了这一步,你还能逃的掉吗?” “我何时想要逃过?我就在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抓我。” 聂金龙说罢讽刺性的嗤笑一声,补充道:“只要你们有证据的话。” 江海的身形出现金龙集团下方,他并没有直奔金杯车,而是仿佛匆匆赶路般,转身绕离金龙集团门口,拐入了另一条街道。 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喃喃道:“聂董,赵明手中究竟有什么,竟然会让你如此气急败坏,以至于现在躺在这里苟延残喘,难道说他手中有你犯罪的证据?” “他...什么都没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要不是我在牡市的人查到鬼佬七和连刃真的去了监狱,你以为梁旭会被你们抓到?我聂金龙何时这么无情无义过,都是被你逼的!你不配当警察!” “呵呵,聂董,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已深陷绝境,无水村的事、梁旭的事、北郊仓库的事,哪一样解释不明白,外面可还有省里的人在等着呢。” 我说这话其实是假的,省里的高级警员来此的目的只是梁旭,跟密室焚尸案没有关系,但在聂金龙的眼中,会错觉以为这是省里的一种态度。 “青犬啊青犬,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聂金龙颓废的苦笑着。 “聂董你错了,我不过是个外来的警员,现在的情况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我劝你还是老实把话说出来吧,密室焚尸案的凶手是不是你!于晓慧是不是你杀的!”说着我猛地转过头,厉声喝道。 聂金龙浑身一颤,但终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物,很快便反应过来,蔑视道:“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你还想反抗?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可走吗。” 聂金龙枯树般的双手压着床,废力挪动躯体坐起身,长长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我“你以为凭着这些事真的能把我送进监狱?” 我见他还在垂死挣扎,也担心梁旭被抓后,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破,伸手从兜里掏出录音笔在聂金龙眼前晃了晃。 “刚才你说的话都已经被我记录下来,你说我要是交给外面的警员,他们会怎么样?” 聂金龙听到我的话,丝毫没有害怕,咧起嘴角“青犬,你真是机关算尽啊。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看看录音笔好使吗?” 闻言我惊愕的低下头,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却毫无显示,没有半点声音。 “青犬,我这卧室建造时就布置了干扰设备,别说录音笔,就是手机也不可能有信号,想定我的罪,你的资本还不够。” 我失望的将录音笔塞入兜里,不过没有放弃,冷冷道:“不愧是聂董,没有录音就算了,那你想好怎么给省里的警员解释了么?” “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咳咳。” 聂金龙伸手揉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儿,方才缓过神,疲惫的闭上双眼“我没有杀人,梁旭、无水村、女尸案、北郊案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你们冤枉我的。” 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聂金龙还会负隅顽抗,正思量该如何应对时,聂金龙再次淡淡道:“明天,明天一切都会结束,我聂金龙在G市,终究是不会倒下的!” “明天?聂董,你什么意思?” 聂金龙紧闭双眼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出言道:“青犬,赵明是不是你杀死的?” 我想起茶楼内的景象,心跳不由得加速“不是我,我去了茶楼,他死在北郊,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做的。” “不是你?”聂金龙突然笑了出来“那就好,哈哈,这局棋还有活路。” 我看着聂金龙高兴的模样,沉思不决,想来赵明手中一定有能够威胁到聂金龙的东西,所以聂金龙才会担心赵明是被我杀死。 “聂董,我还是不明白,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 我刚说出一个字,窗外枪响声骤然划破天际,我心中一惊,快速走到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只见江海及十数名警员已经包围金杯车,车门打开,一个人捂着胳膊栽倒落地,众警员快速将他围在中央,铐起带走,想必那人应该就是梁旭了。 毒贩头目,亡命徒,最后却是为了聂金龙被抓住,梁旭若是知道是聂金龙出卖了他,会是什么感受? 我转回头,看到淡淡月光下,聂金龙萎靡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小孟被你们送入监狱,赵明死了,旭子也完了...青犬,你活生生把我害成了孤家寡人啊!” 我没想到堂堂金龙集团老总竟会在这时候哭泣,有些措手不及,宽慰道:“聂董,路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聂金龙没有回应我的话,窗外警笛声渐渐远去,在这布满奇花异草的屋子里,月光洒在洁白的床上,一位哭泣不止的中年人蜷缩身体,宛如孩童。 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即将死去的老人。 我见聂金龙哀嚎不答,犹豫半晌后转身离开卧室,省里的两名警员见我出来,想要进入卧室与聂金龙谈话,被我制止。 聂金龙已经崩溃,这个时候他们二人进去,万一泄露目的,被聂金龙察觉他仍有缓冲之机,那这局棋说不定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V”可能已经来到G市,在这种时刻,我不敢有丝毫差错,一个聂金龙就已经让整个G市警局手忙脚乱,若是再多出个“V”,我们分身乏术,根本拿他没有办法,说不定还会死更多的人。 我将两名警员劝下楼,秘书见我们乘坐电梯欲离开,匆匆进入聂金龙办公室,擦肩而过时,她看向我们的眼神略带恐惧。 到达大厅,刚刚走出门口,我就看到江海坐在金龙集团前的台阶上,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抽着烟,梁旭被抓,他却没有半点开心模样,孤寂的身影在黑夜中摇晃,任寒风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四十八小时 我回头看了眼省里来的两名警员,没让他们进入聂金龙的卧室,本以为会令他们心生不满,哪知二人却笑呵呵的讨论着去哪吃饭,根本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 我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酸意,江海和我,哪怕是李二、连刃,甚至是廖云海,遇到案件时都在一线奋斗着。 而这些省厅的警员,却可以整天养尊处优,拿着高薪俸禄,对我们的努力不屑一顾,仗着官阶趾高气扬,真的很憋屈。 我越来越想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不说三年前,就是现在,也不会让这种无能之辈去牡市参与案件,这对我们的努力是一种羞辱。 “邓青啊。” 其中一名警员叫到我“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和江海回警局把跟聂金龙的谈话写份报告,到时候交给我,记得要标明我们二人参与其中,你懂的。” 我回过头,看着警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理会。 “唉?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另一名警员附和道。 “知道了。”我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虽然语气不怎么样,但他们二人却好似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走下台阶,在夜色中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 “呵。” 我苦笑着,从他们刚才的话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两人怕在省厅内也是碌碌无为,不招人待见,每天被上司呼来喝去跟狗一样,现在好不容易出差,到G市找存在感来了。 殊不知,自己不努力,即使位置再高,到别的地方也会被别人瞧不起。 我长舒一口气,走到坐在石阶上的江海旁,望着他迷离的眼神,喃喃问道:“兄弟,想什么呢。” 江海缓缓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闪过一丝凶狠“你今天在茶楼见的人是谁?” 我被他问的一愣,犹豫半晌,将事情全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江海、古风,这两个人不管性格如何,不管我们之间关系如何,在办案上两人都是尽心竭力,没有私欲,比起其他人强的太多。 我可能会隐瞒欺骗高高在上的官员,但绝不会对真正想破案的警员耍滑头。 江海听完我的讲述,没有半点惊讶,淡淡道:“行吧,看来我们的对手又多了一个,忙忙碌碌,到头来越忙越乱,该死的聂金龙,我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江海...也许,这次不是我们的对手,而是我的。” 江海眉头一皱,咧起嘴角笑道:“你的,就是我的。” 此话刚落,一股寒风陡然刮来,我站在台阶上伫立,他在台阶下呆坐,四目相对,呼啸的风声充斥耳膜,却吹不透我心中升起的点点温情。 凌晨一点。 我和江海、古风三人坐在办公室中,整理着现在调查出来的信息。 梁旭被抓,什么都没有说,一副等死的模样,我回到警局后第一时间见到了他,胡茬布满脸庞,面孔憔悴,但那双犀利的眼睛可以让任何与他面对的人不寒而栗。 他见到我微微一笑,没等我开口问,就自报着性命、年龄、民族,比普通警员还要熟练。 他对自己的贩毒经历没有隐瞒,脱口而出,交代自己罪行的速度比李二记录口供的速度还要快,将李二忙的是焦头烂额,又不敢打断他的供述。 梁旭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包括无水村事件,也承认是自己一手策划的。 至于想要将我们杀死的原因,梁旭笑着说道。 “因为我是坏人啊。” 这是我听过最简单的作案动机。 是啊,坏人,我们总自诩正派,习惯给别人冠上这样的称呼,可又曾想过,自己又真的“正直”么? 而当一个罪犯给出答案,说自己是因为坏才犯法的时候,我们又拼命的想摆脱他这个理由,难道不是一种悖论么? 梁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金龙集团下面?哈哈,告诉你,我…我要杀聂金龙。” 我叼着烟迟迟没有点燃,梁旭坐在木椅上,双手被铐上把手,胸前横着木板,笑容冰冷。 一句话,将聂金龙从背后主使变成了受害者。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抓到你么?是聂金龙告诉我们的位置,你还护着他?”我千方百计的攻击着他的防御线。 但梁旭听到我的话表情却毫无改变,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淡淡吐出了个“哦”字,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随后我又问了些与他口供不合理的线索,梁旭的回答无懈可击,他就是一个求死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在维护着聂金龙。 审讯梁旭无果,最后当我正要离开时,梁旭的一句话令我思索了很久。 “我什么时候会被枪毙?” 当时我已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略有不解看向他,梁旭低头自言自语道:“我有个老友,如果你见到他,帮我转达句话......让他不要看我,不要想我,不要祭拜我,这辈子有他这么个兄弟,不白走一遭!来世老子一定还会找到他,跟他比比,谁酒量好!哈哈,哈哈哈哈。” 梁旭猖狂的大笑着,根本不像一个赴死之人,只是眼角滑落的那行泪水,让我想起了月光下,蜷缩在床上的某个老人。 “我会帮你转达的。” 这是我对梁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再见到他的面孔,是在报纸上,他被判了死刑。 报纸上他穿着囚服,剃了短发,眼神依然犀利...... 江海和古风看完梁旭的口供,姿态不一,江海很愤怒,古风叹气摇头,而我,则是无尽的平静。 我留在茶楼的警员并没有查到假赵明的去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不愿接受的是牡市传来的消息。 赵明身上“V”的痕迹,经过与三年前“6.21特大杀人案”死者照片印记的对比,可以确定是“V”所为。 时隔三年,他重新出山再次杀人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聂金龙的私人医生动手,也不知赵明和“V”有什么恩怨,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示威? 赵明被杀的时间与我到达茶楼差不了多少,这就说明在茶楼的那人并不是“V”,又是一个神秘人。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将记忆中假赵明的模样讲给G市警局的罪犯画像师,让江海他们在全省具有犯罪前科的人中筛选,争取确定他的身份。 至于聂金龙,管宇不肯交代,梁旭认罪撇开聂金龙,现在谁都明白,他不止是无水村幕后主使,更有可能是密室焚尸案真正的凶手。 缺少的,是能够将其定罪拘捕的证据。 我一直不解聂金龙在卧室最后的话,已经凌晨,这将是聂金龙口中一切都会结束的日子。 为了以防意外,管宇、孟翔飞、梁旭三人全部隔离,任何外人不许探视。金龙集团外停了三四辆警车守护,内部也安插了眼线二十四小时监察,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聂金龙还能做出什么逆转局势的事情。 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殊死一搏,但想起他说自己终会在G市屹立不倒,貌似火拼的概率小之又小,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聂金龙是个天生的骗子,谁也无法确定他话语的真假,不敢轻举妄动。 天色渐渐亮起,我们三人皆是一夜未睡,白羽萱、柳云馨以及古风的妻子都来到警局,这种时刻她们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不止是因为聂金龙,我更怕“V”会突然下手,再现三年前的惨案。 早上八点多。 李二匆匆进入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份快递交给我,江海和古风快速凑过来,普通的纸盒子,扁扁的,轻微摇晃里面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心惊胆战打开,纸盒中是份塑料文件夹,翻动一瞧,不禁惊讶站起身。 文件内是聂金龙的病理分析、服药经历以及他给赵明的汇款记录,甚至还有在国外的购药报销单。 我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昨晚茶楼包间内假赵明的话,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把报告邮寄给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文件递给江海和古风,两人看完后面漏喜色,现在聂金龙还不知道省里警员的目的,在本就施压的情况下,再加上这份文件,我们能够攻破聂金龙这头骆驼的几率又大了些。 可我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假赵明和“V”联手戏耍完我们,又将本应在赵明手中的文件交给我们,是在炫耀?还是有着别的目的? 我正焦虑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陌生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我心立刻悬了起来,制止江海和古风的动作,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 “喂?”我轻声试探道。 “嘿嘿嘿,青犬,收到我的东西了吗?”对面传出的声音与我昨晚遇到的假赵明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我是赵明啊,嘿嘿,我可是信守承诺了呢。”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低沉的嗓音近乎嘶吼“你跟‘V’在一起对不对,让他说话!” “你还剩下两天时间,珍惜吧。” “什么意思?” “嘿嘿嘿,我要挂了,48小时,青犬,别让我失望。” 说罢对面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挂断,我还在喊着“喂!喂!” 古风将手机拿过去,扶住我的胳膊安慰道:“已经挂了,别激动,邓青。” 我转过头看向他们二人,闭上眼睛强行压制心情,片刻后长舒一口气,摇晃脑袋,睁眼道。 “没事,我不会再被他们影响思绪的,把这份文件给白羽萱,她是法医,看看假赵明说的是不是真的。聂金龙既然说今天一切会结束,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召集人手,咱们立刻行动。”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聂金龙的变化 上午十点。 晴云蓝天,阳光耀眼,街上人潮涌动,车马如龙。 我和江海坐在金龙集团对面的警车内,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聂金龙虽涉及命案多次被警方询问,但金龙集团往来之人依然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听江海说集团内部许多员工已经辞职,平民百姓害怕牵扯进案件,倒也是正常。哪像门口这些熙攘寒暄、进入金龙集团的商人,在他们的眼中,血淋淋的命案远远比不过金钱的光芒。 古风和白羽萱等人留在警局,我和江海研究后决定不能在等,绝对不可以给他喘息之机。 远望着金龙集团大厅内的项羽雕像,聂金龙昨夜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底,他到底要怎么样扭转困境,逃脱制裁? 江海叼着烟低头看向手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到正午时分,我们什么时候上去?” “再等等。”我盯着金龙集团的大门口,不时看向手机。 “你到底在等什么?现在病历在手,加上假赵明透露给你的信息,我觉得完全可以诈他一诈。” 我拉下车前方的挡光板,闭上双眼倚靠着座椅,喃喃道:“不行,还差一点,我们的机会仅此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什么差一点?我们难道还有其他证据么?”江海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没有,可以编造。” “怎么编?” 我手搭在车窗沿上,轻轻敲打,等待着。 江海见我默不做声,静静的抽着烟也没有在说话,我偶尔眯起眼睛看向他,只见他死死的盯着金龙集团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我养好精神后抻了个懒腰,耳畔是吵闹的汽笛声,随口问道:“江海,管宇、孟翔飞他们确定不会出现问题么?” 江海望着窗外,回答说“没问题,现在警员都不可能去探视他们,更别提律师和其他人了。” “那就好,今天孟翔飞要是不栽,那将要出事的很可能就是我们!” “我们?”江海回过头,眼中闪着寒光“聂金龙穷途末路,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我摇摇头“不是他,我害怕的是‘V’,他说48小时,如果48小时后聂金龙没有入狱,说不定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江海更加不解,疑惑道:“和聂金龙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你们牡市的杀人狂魔吗?犯不上因为聂金龙对我们动手吧!” “你不懂。”我抿了抿嘴唇,担忧道:“他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人,而且杀人没有固定方向,固定目标。你可以设想下,当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杀害,而凶手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想杀你,这种人需要和聂金龙有关系才会参与案件么?” 江海沉思片刻,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妈的,没有原因......这哪是杀人犯,这是疯子吧!” “他不是疯子......” 正说着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身体一震,连忙将其掏出,看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略带兴奋按下接听键。 电话对面传来急促的声音,快速的话语,我平静的聆听着,待得对面说完,轻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机退回主屏幕,时间:11.45分。 “走!上楼!” 我毫不犹豫的喊道,打开车门走下,穿过停靠豪车的街道奔着金龙集团大厅而去,江海从身后快步追上来,询问道:“得到什么消息了?” 我微微一笑,看到前方聂金龙的秘书正抱着文件从大厅穿过,连忙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秘书看到我和江海顿时一惊,淡妆面孔瞪大眼睛,神情惊愕道:“你...你们又来干什么。” “麻烦你跟聂董报个信,就说我们来拜访他。”我轻声细语,降低着她的防备。 秘书惊慌的表情渐渐消散,犹豫片刻“聂董正在开会,你们先去办公室等他吧。” “好,不急。”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秘书极不情愿的带着我们走向电梯,周围的员工交头接耳,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仇视的看向我们。 江海转头冷眼环顾大厅,员工被他凶狠的眼神吓的立刻停止住话语,我拉住江海的胳膊,摇头道:“何必呢。” 江海怒哼一声,显然对员工的动作非常不满,我能理解江海的心思,毕竟身为警察保护的就是普通百姓,最后你竭力保护的人却把你当成敌对者,多么悲哀。 金龙集团的员工显然更在乎他们的工作,聂金龙给出的工资待遇在整个G市也是首屈一指,如果聂金龙倒了,他们将失去这份赚钱的渠道,所以对我们没有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立场不同,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个人利益摆放在第一位,这种事情我早就深有体会,见怪不怪。 上楼到达聂金龙办公室,秘书给我们二人沏上茶水,随后独自离开。我望着办公室内熟悉的环境,端起茶水苦笑道:“金龙集团来了好几回,还是第一次喝上待客的茶水,到底还是女秘书细心,不像聂金龙,连根烟都不给,难道他能带着金银下地狱吗?” 江海焦急的抖着腿,双手摩擦,没有理会我打趣的话语,催促道:“邓青,刚才你接到什么消息了,透露一下,省的一会儿咱俩之间出现差错。” 我抿着茶水,想起了茶楼里的假赵明,没有注意听江海的话,愣愣道:“你说什么?” “叮咚。” 办公室内传来响声,我们齐齐抬头寻着声音望去,是墙上的古式钟表,时间定格在十二点整。 “嘭!” 办公室门打开,聂金龙缓步走进,令我惊异的是,今天他完全换了一副装扮。 本花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标志性的白袍也换成了黑袍,左手拄着暗青色的拐棍,最上方雕刻着龙头的模样,异常霸气。 聂金龙枯老的手按住龙头,挺着腰板,虎目闪着精光,虽脚步蹒跚,但每一步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与昨晚蜷缩在床上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我的心底升起丝丝不安,难道真的有变数? “青犬、江队,你们来的真是时候。”聂金龙声如洪钟,气神提起。 我与江海交换眼神,一同站起身叫道:“聂董。” 聂金龙走到我们面前坐下沙发,如往常一般从兜里掏出烟来放到桌子上,不过这次他抽的不是五块钱的中南海,而是一根已经削好的银色雪茄。 “青犬,帮我倒杯水可好?抽烟不喝水,我这身子骨受不了。” 我走到饮水机旁拿起一次性纸杯接水,同时心绪紊乱,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突然发生改变,往往寓意着他性格的变化。 由黑转白,香烟换雪茄,聂金龙想要干什么? 我将热水放到桌子上,和江海坐在聂金龙的对面,竟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聂金龙将雪茄塞入嘴中,点燃,自言自语道:“我这辈子只抽过三次雪茄。第一次抽的时候,是我在村中结婚当天,别人送的贺礼。 第二次抽,是三年前妻子死去,儿子入狱。 第三次,就是今天。” 江海凝视着聂金龙吐出的烟雾没有说话,我舔了舔嘴唇,沉思道:“聂董话里藏着玄机啊,第一次时你砍死砍伤结婚的女人和她的情夫,从此逃亡。第二次你的家庭发生巨变,于三儿在牡市被杀,九眼娑婆从此失踪...... 这么想来,每一次都是生活天翻地覆的时刻,那这次,聂董准备做些什么?又有谁会在今天死去?” “我希望是你。”聂金龙直言不讳,眼神凶狠,我毫不惧怕的与其对视,随即他又摇摇头,笑道:“但我貌似没办法杀你,牌已经打光了,空剩下一副躯壳,哪还有能力。” 我听着他的话,颇有一种日落西山的感觉,心生疑虑,问道:“既然没棋走,聂董还在挣扎什么?放弃吧,你输定了。” “不。”聂金龙端起纸杯,将其中热水一饮而尽,长叹道:“青犬,虽然我赢不了,但你别忘了,除了输赢外还有一种棋,叫做和棋。” 我紧锁眉头,叼起烟缓缓点燃,思索着聂金龙的话,有些不相信“还有和棋的可能吗?” “为什么没有。” 我将手机掏出放到桌子上,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烟雾,道:“聂董,昨晚赵明被杀,但他的资料已经被我们拿到手中,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份资料能够证明什么。” 聂金龙咧起嘴角“你们拿到了?呵,如果是昨晚或许我还会惧怕,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心中一惊,聂金龙继续道:“青犬,酒驾的人一定是喝过酒么,得病的人又一定非要盗过墓吗?这份证据恐怕不足吧。” 我早已料到聂金龙不会因为病史而招供,棱起眼睛,逼迫道。 “聂董,那你儿子的口供呢?聂晓森对你过往的事迹交代的可是很清楚,与你在病房内所说的根本不一样!” 聂金龙表情开始变化。 “我们对你于三儿和你过往的事情已经查了清楚,这还不够成为证据?三年前于三儿的死恐怕并不是王强造成的,而是你,聂金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聂董,你千算万算都很厉害,但你实在太自信了,为什么在密室焚尸案后没有清理好自己的路虎车呢?我们在路虎车中发现了与案发现场同型号的土屑和铁粉,你利用仓库角落难以发现的缝隙伪造密室,透过在外点火引燃内部,烧死王强四人,是不是!” 聂金龙夹着雪茄的手指颤抖不停,就在我准备继续诈他之时,聂金龙黑袍兜中的手机响起,随后他镇定心神,掏出一瞧。 聂金龙本严肃紧张的面孔顿时放松下来,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扭转局势 我的心中涌起阵阵不安,转过头,看到江海也是惊讶不已,此刻我们都明白,从聂金龙的突然转变看来,事情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聂金龙并没有接起电话,而是挂断后将手机放到桌上,靠到我的手机旁边,冷笑着看向我们,蔑视道:“青犬,你继续说呀,还有什么证据,我洗耳恭听。” 我对江海眼神示意,他即刻站起身快速走向门口,拨打电话询问警局方面。 聂金龙将雪茄放入嘴中咗了几口,白花花的烟雾将他面孔遮掩,窗外阳光洒落在沙发上,我却感到寒意弥漫,后脑阵阵发麻。 聂金龙到底做了什么,真的能扭转乾坤不成? 我刚刚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根据线索编造的谎言,为的便是突破聂金龙的心理防线,只要他承受不住压力,交代作案动机,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 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最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沉默着,手指捏着衣角紧张不已,暗自祈祷着聂金龙的手段不会影响整体局势,就差那么一点,如果电话晚来几分钟,我相信凭借后面的话绝对可以令他败下阵来。 可是现在,聂金龙淡泊的模样已经证明,他不会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诈下去也没有作用。 “青犬,回牡市吧,我不想跟你斗下去了。” 聂金龙透过烟雾,舒软声音携着淡淡疲惫传入耳中“我儿子的事情你也知道,咱们各退一步,你不要阻碍我救助他,我也保证不会再踏进牡市一步,连同金龙集团在那里的分公司都可以转让,这局棋就下到这里吧。 我很累了,你既然拿到病历,就知道我的生命已经没有多长,剩下的时间我只想安享晚年,等着晓森出狱,把这基业交给他,死也便瞑目了。 旭子不是说了吗,他还等着我喝酒呢......” 说到此处聂金龙陡然停住话语,我闻言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向他“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梁旭对我说的话!” 聂金龙刚刚太过放松,以至于说走了嘴,被我发现后他眼珠转了转,故作玄虚道:“因为昨晚旭子托梦给我,他说在警局过的很惨,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派胡言。”我狠狠的注视着聂金龙,挥手将烟雾打散,逼问道:“警局除了金宇外还有你的人对不对!” 聂金龙眼神一变,沉声道:“青犬,你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别在操心这件案子了,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行么?” 我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外有凶犯,内有奸细,这他妈案子要是能破就怪了! 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可以被‘V’那样凶残的罪犯打败,但决不允许被自己人坑害,廖云海在我心底的阴影本就难以抹去,没想到G市也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的警界正是因为有这种败类才会让罪犯猖狂不止。 我转过头冷眼瞧向江海,他正靠在门边低声打着电话,难道是他? 我连忙摇头抛开这个想法,如果G市的刑侦队长和凶手联合,实在是太过可怕,不,绝对不会。 江海的性格我也算了解,他宁可被杀也绝不会和聂金龙这种人同流合污,我飞快的思索,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古风? 我紧皱眉头,伸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瞬间使我的头脑清醒,我眨动眼睛,自己不能这么胡乱猜测下去,现在这种时刻,内部绝对不能出现混乱! 江海很快接完电话,神色愤怒,匆匆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 “孟翔飞和梁旭招供了,密室焚尸案和于晓慧被杀,分批次揽到了各自的身上。” 我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般的看向聂金龙,他轻轻吐着烟雾,疲惫的倚靠在沙发上,表情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我现在才明白聂金龙所说的和棋是什么意思,梁旭和孟翔飞两个犯人把所有的罪行抗下,换得聂金龙晚年无恙,真...真是够狠的! 梁旭贩毒本就是死刑,他多抗几项罪名影响不了什么,但孟翔飞连无期都不是,只要聂金龙愿意,过几年说不定就可以帮他减刑捞出来,为什么要让他背上命案? 我沉思片刻,回想女尸案及密室焚尸案的过程,渐渐了然。 原因是时间差,还有案件信息! 梁旭应该是最近才被聂金龙招到G市,他根本不知道密室焚尸案的内部细节,导致他根本无法全部背负案件。相对下,孟翔飞对密室焚尸案的过程了解细致,而且他的身份和动机更足以令人信服。 就像替聂金龙背下雇佣杀手的案子一样。 江海焦急的望着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站起身,将烟头掐灭在桌子上,凝视聂金龙良久,平静道:“聂董,穿黑衣是为了祭奠他们吗?” “嗯。”聂金龙轻轻回应,双眼麻木的转动着。 我点点头,江海咬着牙凶狠异常,看他颤抖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对聂金龙动手,我拽住他的胳膊,皱眉摇头。 “聂董,我们先告辞,警局还有案件等着处理,你亲手将他们送上刑场,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聂金龙听到我的话脸颊抖动,我拉着江海转身走向门口,尽量压制情绪,其实心里恨不得一拳将巨大的木门打碎! “等等。” 背后传来聂金龙沧桑的话语,我抱着绝望中的丁点机会停住身体,祈求他能够因愧疚而承担罪行。 “青犬,晚上来我这坐坐吧,我们放下过往聊聊。记得我的提议,希望晚上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我没有听完他的话猛地推开门走出办公室,两人皆是沉默不言下楼离开金龙集团,刚刚走到车旁,江海抬腿便踢到警车上,怒骂道:“操他妈的!” 我望着他激动的模样叹了口气,心中倍感失落“江海,想到是谁了么?” “什么是谁!”江海抬头凝视着我,面色狰狞。 我望向拥挤的街道,淡淡出口“我让你看好管宇、孟翔飞和梁旭,结果他们还是被聂金龙联系上了,谁是中间的传话人?” 江海身体一滞,方才反应过来其中的疑点“你是说警局里有内鬼?” 我摇摇头,打开车门“算了,先回去再说吧,不要太过声张,如果警局乱了,我们更拿聂金龙没有办法。” 我们二人坐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猛地踩下油门调头,吓得旁边车辆急刹车,摇下窗户怒骂道:“警车就不看路啊,早晚撞死你!” 江海毫不理会,狠狠跺着油门,我连忙将安全带系上,不敢说话,此刻若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更容易出现事故。 半个小时后。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警局,下车后感觉脚下都是飘忽不定,胃中翻滚,江海眼神凌厉,直接奔向警局内。 我见他情绪激动,生怕误事,连忙跟随他的脚步进入警局大厅,路过的警员见到江海,连招呼都不敢打,纷纷让到一旁。 这个时候谁敢惹他,那才是不要命。 江海回到办公室,白羽萱正坐在办公椅上抱着柳云馨,两个人翻看着一本漫画,见到我们进来,众人齐齐站起身,只有古风的妻子没有理会,坐着低头玩弄手机。 江海棱眼环视众人,重重哼了一声坐回到办公椅上,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江海。”我轻声道,却想不出该如何劝说他。 “敲什么敲,吓死人了。”古风妻子抬起头,不满道。 “别胡说。” 古风皱眉呵斥,随后走到我的身边,眼神扫向门口,我立刻会意,沉着脸跟他离开办公室。 刚刚打开门,就看到走廊内聚集了许多警员,趴在门口偷听着,见我们出来,连忙散开逃走。 古风望向离去的众人,背倚着墙,伸手抬了下金丝眼镜“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是我告密的。” 我听到他的解释微微一愣,古风不愧是心理学教授,在我没有回来前他就已经料到我会对他产生怀疑,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开口询问影响关系。 “你知道是谁吗?” 古风眼神晃动“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这不重要。” “很重要!”我反驳道。 “邓青,这不是牡市,你想动的人江海不一定会动,明白吗?而且聂金龙的手段你也了解,被利用的人肯定是遭受威胁,即使不是他也会有第二个,谁不在乎自己的家人?” 古风的话刺进心中,我忽然想起了戚雅和孩子,心态瞬间改变,叹息道:“是啊,谁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呢?” 古风递过来一根烟“又在想你的妻子了吧,别难过,人都是感情动物,你的做法没有错,被威胁的人做法也没错。” 我勉强的笑了下“如果放弃对警员的调查,难道就让孟翔飞和梁旭将罪行抗下?我们苦苦追查这么久的密室焚尸案凶手,就让他身居高位,逍遥法外?” “不算是,聂金龙的身体的状况你也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闻言我感到不对,挑眉道:“古风,这话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古风将烟缓缓点燃,深吸一口,吐出道:“你们回来前聂金龙给我打过电话,他让我劝劝你,只要你肯各退一步,至此之后相安无事,他聂金龙不会在参与G市任何事情,也不会在犯法,密室焚尸案就过去吧......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孟翔飞有充足的作案动机,甚至能描绘出所有的作案方式,从任何方面看,他都是凶手!” “呵呵,真的是么?” “可以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可怜人 我凝视着古风略显纠结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在G市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其中还涉及毒贩、杀手、聚众斗殴,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平民百姓所期望的不过是一份和谐安定的生活,当警方告知凶手被捕,大家才能放心过日子,不然每天都想着周围会有罪犯,时间一长就会造成恐慌,即使凶手不再犯案,心中也会有所顾忌。 从聂金龙的表现来看,女尸案和密室焚尸案的背后肯定有着什么隐情,九眼娑婆就是案子中最重要的线索,至于答案,这就关乎到聂金龙背后真实的经历。 其实白天在警车上我接到的电话是连刃打来的,他并没有从聂晓森处得到聂金龙完整的背景,只是有一点,聂晓森偶然说出在孟翔飞之前,聂金龙的助手是另外一个人,被称呼为三哥儿。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个三哥儿,应该就是于三儿。 这样看来,聂金龙当初所说的故事完全颠覆,他不止认识于三儿,而且于三儿曾经还是他最亲近的人。 但于三儿三年前在牡市贩卖九眼娑婆的事情可是真的,七叔也找人确定过,这就更加让人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聂金龙和于三儿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问,而古风却以为我在犹豫,再次出言道。 “聂金龙还有一句话,我本不想说,不过或许现在只有这句话能够打动你,放弃追查。” 我闻言一惊,询问道:“什么话?” “只要你让此事结束,聂金龙愿意倾力帮你寻找‘V’的下落,只要他在G市,聂金龙就有信心能够找到他!” “哦?”我不禁冷笑“筹码还真是不小,不过他恐怕要失望了,‘V’怎么可能被他找到,想当年烽火连城都没有抓住他,聂金龙以为自己是谁?他在G市的势力可以通天吗?” “我觉得可以试试。”古风坚定的看着我“聂金龙若是找到‘V’,也算将功赎罪,放他一马有何不可?” 说实话,我被古风的话打动了,自从我重新回到刑侦队长的位置上,日夜都盼望着能够有一天将“V”擒住,为戚雅、连明以及当初死去的人报仇。 但若是放过聂金龙,我内心又过不去这道坎,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已经知道的罪犯继续生活,我该怎么对死者的家属交代? 我还能配得上“青犬”的称呼吗? 但反过来扪心自问,这是G市,而且警局内现在明显就有聂金龙的人,古风话语间已经有退却的心思,单靠我自己如何定的了聂金龙的罪。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自知没有能力在外市与警局和只手遮天的聂金龙抗衡,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握着一团棉花,无处施力。 “邓青,差不多就收手吧,密室焚尸案跟你要追查的‘V’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是因为你的存在,‘V’才会出现在G市。 第一个死的人是赵明,下一个人是谁,白羽萱?柳云馨?还是我? 某种程度上看,在继续呆下去,你不但定不了聂金龙的罪,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在这里而死去。” 我抬起头惊愕的看向古风,心惊肉跳,他前面替聂金龙开解的话我都可以不在意,但当他说出‘V’是因我而来时,我的身体为之一震,心里酸酸的。 想起白飞燕来到G市交给我的信件,其中有一段话我记忆深刻,“V”说是我创造了他,他因我而存在。 我有些慌乱的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视线模糊间仿佛手上开始漫出鲜血,是那些被‘V’杀死的无辜死者,是赵明,是戚雅......她们,都是因我而死! “对不起。” 古风走过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脑门顶着我的头,喃喃道:“邓青,别怪我,如果仅仅是聂金龙,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和他斗下去,但‘V’已经给出了你期限,48小时后,聂金龙不入狱,你不离开,很可能将会有下一个人死去。 邓青知道吗? 很多人劝我走,尤其是赵明被杀后,甚至连莫书都频频打电话希望我尽快回往省里。但我没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你所展现的毅力和精神,在我三十多年的过往中前所未见。 也许有人说你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但这都不影响他们必须承认一件事。 你是个好警察。 放手吧,今天你们去金龙集团时我就想好,你们能够将他定罪固然开心,若是没成功,那就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不是游戏,你不能拿其他人的生命当做赌注,G市,不能再死人了。” 我静静听着古风的话,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着白羽萱、连刃、江海、李二等许许多多人的模样,古风说的没错,现在重要的不是聂金龙,而是“V”。 聂金龙不会在犯案,但“V”会,而且以他的习惯,将是无休止的杀戮! 我是警察,在一个无奈的凶手和即将行动的杀人狂魔间该如何抉择?是选择继续调查牺牲其他人的生命,还是就此放弃,将孟翔飞定罪还G市安稳的生活? 很简单,不需要思考。 我缓缓睁开眼睛,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低声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今晚我会去金龙集团,帮我转达聂金龙,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古风退后两步,感动的望着我“邓青,牺牲小我成大我,你是青犬,凡是要以大局为重。” 我突然笑了出来,笑的凄惨,摆摆手独自转身走向警局大厅外,金乌太阳向着西方飞去,警局门口人流穿梭来往,光芒照射在我的脸上,针扎一样疼。 呆呆的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路过的警员和一些报案的百姓,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异样,恐怕将我当成某个报案无门的傻子吧。 我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夕阳映出半山红霞,好似一场大火燃尽苍穹,烧它个干干净净,白云颤抖,狂风闪躲,万物战战兢兢。 我在警局门口坐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霞光从遮天蔽日到被黑暗吞噬殆尽,日头落下,火灭了,余下碳灰洒满头顶,半轮月亮爬升而起,华光流转。 “在看什么?” 温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白羽萱坐到我的身边,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光明、黑暗。”我嘴唇蠕动,半晌吐出四个字。 “那你是喜欢光明,还是喜欢黑暗?”白羽萱温婉的抱住我的胳膊,呢喃道。 “如果是曾经,我会告诉你喜欢光明。”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需要什么。当黑暗来临他们才可以安逸睡觉,那我就应该选择黑暗。若是光明使他们焦躁烦心,我就必须仇视光明!” 白羽萱听完我的话,抬起头惊讶的望向我“邓青,你在说些什么?” 我艰难的扬起嘴角,将手腕处的红线玉珠缓慢摘下,小心翼翼戴到白羽萱纤细的胳膊上,抚摸她的秀发,站起身体。 白羽萱眉眼一变望着红线玉珠,惊声道:“你又不想要它了是吗!” 我捧住白羽萱柔软的脸蛋,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只是今晚我不需要它,希望它可以替我护你周全,佑你平安。” 白羽萱察觉到不对“邓青,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人,把最后的几步棋下完,等我回来,咱们就回牡市。” 我回望警局门口的街道,迈步前行,留下话语环绕在空荡荡的院子内。 走在冷清孤寂的街道上,我知道自己不能够招呼江海同往,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放过聂金龙的,这也是古风为什么不找他谈话的原因。 我离开G市后,或许江海依旧会搜寻聂金龙的犯罪证据,但“V”肯定是不会在此久留的,他的目标是我,我不在,他杀人也不会拥有乐趣。 待我走到金龙集团街口时,远远就看到一个苍老拄着拐棍,身着黑袍的身影孤零零站在门口台阶上,身影萧瑟,摇摇晃晃。 聂金龙是个可怜人,这把年纪身患重病,虽坐拥金山,却妻亡儿囚,梁旭判处死刑,孟翔飞再无出路,只剩下他形单影只。 为了活下去把集团传承给聂晓森,不惜在寒夜中在门口顶着冷风等我到来,心中突然有些悲悯伤感,我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活在世上,都是为了心中一点执念,苟且偷生罢了。 我缓步走到金龙集团前,聂金龙颤抖着身体,面无血色,双手僵硬的抱拳施礼,哆嗦道:“青犬,你来了。” 我叹了口气,迈上台阶搀扶住他的胳膊,两人走进空荡荡的大厅,项羽石像横刀立马,威风凛凛,聂金龙仰望着他,自言自语道:“多亏祖师爷保佑啊,我才能活到现在,让我再拜一拜吧。” “聂董,算了吧,如果没有这尊石像,我也查不到你有盗墓的经历。” 聂金龙踉跄着脚步走到石像前,执拗道:“不行,今晚是大日子,不拜祖师爷,我这心里总是害怕。” “好好好,拜吧。” 聂金龙沿着拐杖慢慢蹲下身,最后跪倒在地,衰弱的身体叩首三次,随后仰起头,道:“祖师爷,谢谢您。” 我上前将其搀扶起身,无奈的走向电梯,聂金龙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祖师爷的眼睛,看的穿世间一切,我这老身子骨让祖师爷多看看,就能再坚持几年,等晓森出狱,我也就该去找旭子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另一个版本“上” 金龙集团,顶层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将嘴里的烟缓缓点燃,聂金龙没有开灯,窗外映入的月光给宽阔的房间蒙上一层银色的轻纱。 火苗熄灭,红亮的烟头光点将我的面庞隐隐闪亮,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似地狱雾气,萦绕在我和聂金龙之间。 “青犬啊。”聂金龙倚着沙发,哀叹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抿着嘴唇,口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回应道:“明天下午吧,还要坐八个小时的火车,想想就头疼。” “要不我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如果让人知道我邓青来G市查案,最后坐着犯罪嫌疑人的车回去,还不得把我的脊梁骨戳破?” 聂金龙闻言沉默下去,指间烟灰掉落在地,喃喃自言自语“是啊,在你们眼里,我始终是犯罪嫌疑人......” 我见他越发憔悴悲伤,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聂董,现在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聂金龙抬起头,眼神迷茫。 “我没有录音设备,只是在离开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谁也动不了你。而且你我都明白,孟翔飞和梁旭已经认罪,即使我把今天的谈话内容传出去,没有证据也无法定罪。” 聂金龙嘴角微微抽动,将烟塞入口中狠狠吸了一口,眼睛都因过于用力突兀起来。 “呼......” 烟雾喷出,薄薄一层飘荡在桌子表面。 “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从村子里逃进山,被王强父亲救下性命的事情吧。” “嗯。”我点点头,疑惑道:“这是真的?” 聂金龙苦笑着看向我“我说的大部分都没骗你们,只是换了时间,换了人。那年的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1985年夏末。 聂金龙结婚当天,因砍伤村书记儿子和与自己的妻子,在重重包围下逃进深山,浑身上下尽是伤口,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商队所救。 而与其上次所说不同的是,商队中其实共有五个孩子,除王强四人外,还有一个,叫做于三儿,谁也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听说是被商队中一个女人捡来的。 聂金龙因无去处,只好跟着王强父亲的商队南下,起初王强四人对新来的聂金龙并不友好,尤其是王强父亲赏识聂金龙,将其提拔,年少的王强等人嫉妒心很重,看不起这个落魄逃难的农村人。 那个时候,聂金龙身在异乡,王强等人的身份令他只能忍受。不管几人如何戏弄,嘲讽,欺负他,聂金龙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偶尔挨顿揍也不敢还手,生怕王强父亲将他赶走。 他只想活下去。 不过严寒都有梅花绽放,聂金龙虽然生活艰难,依然有温暖之时。 在几个孩子中,于三儿是唯一一个把聂金龙当做朋友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于三儿替聂金龙出面,拦阻王强四人,不让他们欺负聂金龙。 在王强四人编造谎言背后说聂金龙坏话时,也是于三儿出面跟王强父亲解释,才使得聂金龙能够暂且安生,在商铺一直生活。 正是那个时期,聂金龙和于三儿成为挚友。 到了后来王强父亲的生意破产,因负债累累自杀,一命呜呼,王强继承了最后的财产。 后续的事情并不像聂金龙之前说的那样,几人合伙筹划如何重新振兴产业。 事实上在王强父亲自杀后,王强和其他几人便将聂金龙暴揍一顿,抢光身上的钱财扫地出门,使他流落街头。 当时聂金龙身上仅剩下两块钱,没有住所,没有食物,只能缩在城市知名的乞丐窝里,求个睡觉的地方,没有被褥,只能用别人剩下的报纸遮身。 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第二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一个盗墓者,是个老头,外号叫做——土地神。 土地神想要在乞丐中寻找一个当地人,说是会给一份工作,许多乞丐争抢而上,聂金龙当然也不会放过机会,也许是看他年轻,最后土地神选择了他。 聂金龙凭借着粗略的地理知识,带领土地神一行八人,找到了他们所说的地方,当土地神等人打洞下墓时,聂金龙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是要带着他找什么工作,而是让他踩点。 聂金龙慌张下想要逃跑,结果被人拉下墓穴,用手枪威逼着当了一回马前卒,去试探墓穴内的各种机关。 可能是老天保佑吧,城市郊外的山林中的墓穴不大,一趟下来没有遭遇机关险阻,聂金龙侥幸活了下来。 盗墓成功结束后,土地神一行人中有人想杀他灭口,聂金龙吓得当时就跪在地上,哭着喊着磕头,求他们绕过自己一命,并且诉说自己的往事。 最后土地神可怜他,说道:“你想回去是不可能了,愿意的话就跟在我身边,以后帮我办事,给你口饭吃。” 聂金龙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得知自己能够不死,连忙磕头谢恩。 至此,聂金龙成为了土地神一行人中的第九位,帮土地神提肩携物,走南闯北,成了盗墓者,道上人称九哥。 两年间聂金龙跟在土地神身边苦心学习盗墓知识,踏实肯干,机灵聪慧,慢慢成为了土地神一行人中的新星,盗过墓穴数十座,大大小小,经过时间的磨合,与其他人的关系渐渐加深,胜似亲人。 在墓穴中什么样的危险都会遇到,可以说能够一起下墓的,都是生死之交,而且其他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极其讲义气,这种性格在聂金龙的心里生根发芽,影响了他几十年。 两年间聂金龙分得的所有钱财一分没要,全部给了土地神,只为拜他为师。 土地神起初并不答应,直到在云南的某个王侯墓中,聂金龙替土地神挡了一次机关,土地神才将他收下。 正是那次,聂金龙染上了“伽巴”之毒。 据聂金龙回忆,他们第一次进入王侯墓遭遇机关,险些丧命,当时聂金龙中毒雾机关晕厥,几人拖着他拼尽命数才逃出墓穴。 土地神深受感动,喂他一粒自己调配的药,说是能够解百毒,聂金龙醒来后并未感到身体不适,再加上土地神终于同意收其为徒,大喜之下哪里会想到,病毒其实并未消散,在他身体里留存了一辈子。 重新制定计划,整理工具,一星期后,九人决定再次下墓。 而这一次,却成为了聂金龙的最后一次墓穴之旅。 因为准备充足,他们有惊无险进入主墓室,并且在王侯墓中盗取了很多宝物,九眼娑婆就是其中之一。 但就在他们即将退出时,却遭遇了恐怖的事情,致使一行九人,只有他和土地神侥幸活了下来。 聂金龙看着照顾自己两年之久的长辈们全部死去,伤心欲绝,背着受伤的土地神和财物找到一个村子,但土地神并未坚持几天,伤势过重死掉了。 聂金龙利用土地神多年存下的钱,找风水师选了块宝地,将其埋葬,并且放入了大多数从王侯墓中盗出的物品当做陪葬品后,独自离开村子回往北方。 两年的盗墓历程,聂金龙对生死早已看淡,他不想再奔波下去,带着几件宝物欲找寻曾经帮助自己的兄弟于三儿,想着和他一起开个小店,安生过日子。 跋山涉水间,聂金龙偶然碰到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军人,并将他救下,这个人就是梁旭。 聂金龙给了梁旭一些钱,助他回到军区,也是这件事,为两人之后的见面埋下了伏笔。 聂金龙几经周折,终于回到王强几人所在的城市,两年多的时间,物是人非,王强早已将他父亲留下的钱财挥霍一空,五人只能到工地上干活。 这与上次聂金龙说后来见到王强的情景一样,只不过,他找的人是于三儿。 聂金龙见到于三儿,将他带离工地,王强四人心生嫉妒,但因为财富的差距,没有能力发作。 于三儿性格懦弱,也没有什么聪明的心思,聂金龙晚上和他大醉一夜,傻傻的将两年间所受的苦难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 两人约定好,等于三儿将工地上的事情处理完,就一起离开城市回到聂金龙的家乡,G市。 趁此期间,聂金龙也想找人出手一些墓中的物品,换些钱财当做本金。 但聂金龙没有想到,于三儿回到工地后,在王强等人的哄骗下,没有多考虑就将聂金龙的经历告诉了四人,并且炫耀自己将要过上好日子了。 王强四人抓住机会,以此要挟聂金龙,聂金龙虽气于三儿犯傻,但没有办法,只好将卖出宝物换得的钱财,给了王强等人一大半,求个平安。 王强四人拿到钱羞辱了聂金龙一顿,但也放过他没有报警。 后来聂金龙带着于三儿回到家乡,埋头苦干,风雨闯荡,建立了初时的金龙集团。 于三儿也成为了聂金龙的助手,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王强四人用聂金龙给的钱在南方做生意,结果破产,四人分道扬镳。 在聂金龙事业蒸蒸日上时,落魄的王强回到G市,当他知道聂金龙和于三儿成功从商后,利欲熏心,再起心机。 后来的事情与上次聂金龙所说的没有区别,只是聂金龙并非是为了兄弟感情借钱给他,而是在被逼迫下无奈的填着王强这头貔貅的口。 帮助王强打压对手,导致G市上层对聂金龙不满放弃支持,聂金龙凭着精明的手段力挽狂澜,好不容易才苟且度过危机,从此之后,聂金龙对王强便心生恨意,给的钱也越来越少。 虽然如此,聂金龙也从未想过要杀害他,毕竟当初王强父亲终是救了聂金龙一命。 事情的转折,仍然是三年前。 聂金龙做生意的这些年,当初盗墓得到的物件早已卖光,只剩下一颗九眼娑婆仍然留在手中,作为对当初土地神几位前辈的纪念。 而且九眼娑婆的传说,聂金龙深信不疑,觉得九眼婆娑能够帮他消灾免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因为自己没有卖掉九眼娑婆,才引发了后面一连环的惨案,杀戮。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另一个版本“中” 三年前。 聂金龙的事业在经历大风大浪后,基本已经稳固,他历经坎坷的人生到了这一步,按理说剩下的时光就是享受生活,卸去多年的劳累,用美好幸福填补回来。 王强做生意的本领虽然不佳,但有聂金龙的支援,日子也过的算得上美滋滋,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天天醉酒笙歌,大吃大喝。 于三儿跟在聂金龙身边从小公司一点点建立事业,苦难同过,俨然有成为金龙集团二把手的架势,但为了隐藏身份,外人皆不知于三儿姓氏,只称呼他为“三哥”。 就在一切平静祥和,梦想中的生活即将实现时,聂金龙一次出国谈生意的期间,意外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儿子聂晓森入狱。 第二件,于三儿盗取九眼娑婆。 聂金龙当时在国外正在与合伙人进行着激烈的谈判,作为商人自然是寸利必争,全心应对,所以聂晓森入狱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代替他得到消息的人,是于三儿。 于三儿是聂金龙的心腹助手,他知道聂金龙在国外的处境,不敢打扰分心,而且聂晓森之事已成定局,听说牡市青犬心狠手辣,即使告知聂金龙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此于三儿决定隐瞒聂金龙,让他专心将生意谈完,等到生意成功,回国之后再说也不迟。 但在这期间,除了于三儿外,王强也得知聂金龙儿子在牡市被抓,这些年王强虽然屡屡威胁聂金龙拿到好处,但他心里始终无法接受一个被自己父亲救下的流浪儿,成为踩在自己头顶的商业巨头。 每次去要钱都得看聂金龙的脸色,而且给的数额越来越小,王强感觉自己就像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等待施舍。 越想越不甘心,疯狂的嫉妒心使他趁此机会做出了一个决定——找于三儿。 当年聂金龙被赶走,跟着土地神闯荡南北的时候,王强和于三儿他们五个人正式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江海在调查期间,死者的家属承认,的确在他们生前听到提过五兄弟的事情。 这点使得我们对聂金龙的话更加信任,从而在诱导下前往无水村,可谁也没有想到,五兄弟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里面真正的人是于三儿,而不是聂金龙。 三年前的夜里,王强以聚会的名义,将当初的兄弟四人召集到一起,于三儿自然不能不登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人杯筹交错,回忆少年往事,艰苦经历,不由得抱头痛哭,怀念兄弟之情,于三儿本就一根筋,更容易被感动。 当气氛到达顶点时,王强就开始连同其他三人哭丧着向于三儿道诉苦衷,说这些年于三儿辉煌了,而这些兄弟却纷纷落难,过的一个不如一个,希望他能够苟富贵,勿相忘。 于三儿没有多想,只觉得当年跟着来到G市聂金龙发展,确实不该抛弃当初的兄弟,但他却没有去想,当年聂金龙为了带他走,可是将贩卖宝物的一大半钱财都给了王强四人。 于三儿表示会帮助他们,如果有需要随时说出来,他定然尽心尽力,寻求办法。 王强几人见醉酒的于三儿中计,装模作样的推脱几次,待得于三儿感动,说一定要为兄弟们做些什么时,王强他们才将最后的目的徐徐透漏出来。 王强希望于三儿能够将聂金龙手中的九眼娑婆偷出,换得钱财改变四人生活,从此后于三儿也可以脱离聂金龙,五人离开G市再创基业。 听到他们这番想法后,于三儿吓了一跳,没等拒绝,王强紧忙继续说道:“兄弟,你跟在聂金龙屁股后面像什么样子,想当年他不过是个我父亲捡来的孩子罢了,看他可怜给份工作,我们五人可是他的主子,现在倒好,主人成了下人,聂金龙却成了聂董,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聂金龙他现在身价几千万,他又分给了你多少?他不过是把你当成狗腿子,让你替他干活,最后得利的还是他自己,作为哥哥我心疼你啊。 看看咱们五兄弟的感情,聂金龙他能比的过么?我王强当初有钱的时候,哪次不是五人均分,在乎过大家花钱吗?把你们当过外人么? 只要你把九眼娑婆偷出来,咱们完全可以离开G市,回到南方创立自己的基业,你难道甘愿一辈子都给聂金龙当二把手?到时候咱们五个都是老板,出门谁不得喊你一声于爷......” 连环炮似的许诺和憧憬将醉酒的于三儿心中,从不敢表现的欲望勾了出来,但他深知聂金龙的手段,又惦记着聂金龙对他的好,犹豫许久,才道。 “万一聂董回来发现九眼娑婆丢了怎么办?” 王强见于三儿上套,大笑着回应“他能怎么样?别忘了我们可都是知道他当年经历的人,他敢跟我们鱼死网破么? 聂金龙最后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我们一拿到九眼娑婆就离开,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事,这辈子没机会再见面了。” 于三儿听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要说他不想自创基业是假的,而且九眼娑婆虽然聂金龙喜欢,终是死物,于三儿觉得他总不会因为此事真的放弃偌大的金龙集团和自己的妻子。 心中定了方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喝完酒后,于三儿醉醺醺的回到了金龙集团,直奔聂金龙的卧室。 不巧的是,他在顶楼遇到了聂金龙收养的孩子——孟翔飞。 两人寒暄半晌,于三儿知道王强还在等待,急切想要赶他走,在那个时期,于三儿在公司的地位是孟翔飞不敢招惹的,只能转身离开。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毕竟深更半夜于三儿在聂金龙不在时,进入他的卧室,很奇怪,孟翔飞忠于聂金龙,不代表他忠于于三儿。 于是孟翔飞私下偷偷给聂金龙打了电话,告知情况,电话中聂金龙思考后让他做了一件事…… 于三儿求职聂金龙的卧室,很快就找到了九眼娑婆,他很激动,收拾行李便要离开金龙集团,但没想到就在这时聂金龙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去牡市一趟。 原来于三儿虽然竭力隐瞒,但聂晓森入狱的时候还是通过别的渠道传入了国外聂金龙的耳朵里,聂金龙比于三儿要冷静的多,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早已习惯风口浪尖,并没有急着回来救儿子。 聂金龙让于三儿连夜去牡市想办法调查清楚聂晓森犯罪的原因,孟翔飞已在楼下准备好车。 于三儿此时还没有想到聂金龙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以为只是巧合,于是只好带着九眼娑婆前往牡市,按照聂金龙的嘱咐进行调查。 就在他前往牡市的过程中,聂金龙让孟翔飞查看九眼娑婆,却发现丢失。聂金龙那时展现出了真正的阴狠性格,他没有发作,隐忍着,直到国外的生意谈完...... 王强在家中等待于三儿,却发现他迟迟未来,于是打电话询问,得知他已前往牡市。 王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让于三儿赶快将九眼娑婆脱手,然后拿着钱和他们四人汇合,一起离开G市。 于三儿却想当然认为聂金龙不会怀疑他,多年来聂金龙对他的友好信任已经遮盖了他对聂金龙的认知,所以还在尽心尽力的帮着聂金龙办事,同时偷偷在牡市放出消息寻找买家。 但他抱着侥幸心理,聂金龙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聂金龙谈完生意即刻偷偷回国,除了孟翔飞外没有通知任何人,满腔的恨意已经如火般燃烧了他的灵魂,他可以容忍王强的威胁,但绝不允许于三儿的背叛。 他为于三儿受了太多的苦,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回报他当初的点滴之恩,即使于三儿工作上不努力,犯错误,聂金龙也是一笑了之。 可在自己儿子入狱,家庭横遭灾难之时,于三儿却反水偷走了他最珍贵的九眼娑婆,恩将仇报。 聂金龙一怒,便再也无法收拾。 聂金龙潜回G市暗中找到了一个人——梁旭。 梁旭与聂金龙的重逢,是他退伍后因斗殴被关进监狱,聂金龙再次救了他,当这次聂金龙找到他帮忙时,梁旭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三年前的牡市。 于三儿被梁旭所杀,为了伪造现场,聂金龙和梁旭雇佣了一个有前科的杀手,赎金开的很高,在交易中讲其打晕,给他喂药,折磨成了疯子扔到牡市大街上。 当梁旭完成任务将九眼娑婆带回时,聂金龙却发现,于三儿尸体上的九眼娑婆竟是假的。 真相是在王强知道于三儿去牡市后,便连夜赶过去,找人定制了一枚假的九眼娑婆,和于三儿调换,玩了一出偷梁换柱。 聂金龙当时并不知道是王强所为,而且九眼娑婆消失后,三年内都没有在出现过,聂金龙只能无奈放弃追查。 期间孟翔飞被提拔成聂金龙的助手,接替了于三儿的位置,至于于三儿的死,在聂金龙举办的一场隆重葬礼后就这样销声匿迹了,无人过问了。 聂晓森入狱,双腿被废,聂金龙使劲浑身解数终没有将其救出,他的妻子知道此事后,悲痛欲绝,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暴毙而死。 聂金龙失去妻儿,性格变得更加阴狠。 王强听闻到于三儿的死讯,知道聂金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被他们威胁的孩子了,九眼娑婆被他藏在牡市,一直不敢运回自己身边。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也不会有我们来到G市的事情,但坏就坏在九眼娑婆上,时隔三年后,王强终是没按捺住,使得它再次出现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另一个版本“下” 于晓慧是王强的秘书,同时两人还是地下情人关系。 三年间王强的生意背债越来越多,金龙集团那边他也不敢再多要钱,但是不要又怕显得做贼心虚,致使聂金龙怀疑于三儿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焦虑不安中,王强的建材公司渐渐入不敷出,频临破产。 金钱危急中他想到了当年藏在牡市的那颗九眼娑婆,他觉得三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聂金龙应该不会在调查这件事。只要自己做的足够隐蔽,偷偷把九眼娑婆拿到G市抵给那些催命的债主,说不定还能换些钱。 到时候聂金龙即使发现,也只能去找债主寻求九眼娑婆,而王强巴不得那些债主去死,借刀杀人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王强前后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派于晓慧前往牡市取得九眼娑婆,而这些消息其实早已被聂金龙掌控在手中,在于晓慧拿着九眼娑婆返回G市的路上,聂金龙开始行动了。 这一次,他是亲自动的手。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我引到G市,当时我已被放出来很久,而聂金龙妻儿的仇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在牡市聂金龙动不了我,但是到了G市,情况就要变一变,此时他已然有了杀人的勇气。 聂金龙杀死于晓慧后,模仿“V”的作案方式割去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并且留下九眼娑婆的信件,一石二鸟。 一是为了让我对案件加深好奇,前往G市。 二是在向王强示威,王强看到九眼娑婆的图案自然明白是聂金龙做的,但他又必须替其隐瞒,不敢声张。 事情本都在聂金龙的计划之中,但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他本以为我出狱后将会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到G市,却没想到柳峰案使我恢复警籍,这就令本杀心正起的聂金龙犯难了。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派人杀死一个出狱的犯人,但对于刑侦队长这个头衔,聂金龙还是心存忌惮的。 他需要时间重新制定计划,而我已经准备前往G市,聂金龙怕我到此后发现女尸不是“V”做的,带着人转头离开G市。 这辈子,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聂金龙不会放虎归山,于是利用自己安插在警局多年的金宇盗走了尸体,藏在楼房的冰箱内,转账记录显示是王强汇款,是聂金龙让他做的,王强并不认识金宇。 女尸失踪,江海发疯。 但江海哪会想到丢失的尸体就在自己属下的家里? 又是灯下黑。 后续在我们调查中,邮寄女尸人头、派人对我们刺杀、放出九眼娑婆在我手中的消息招惹杀手......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聂金龙也玩的兴起,坐在金龙集团看着好戏。 直到他派的人刺伤古风,古风的背景浮出水面,省内对金龙集团施加压力,聂金龙才放弃这些小手段,暗伏最后一步杀棋。 他做出一笑泯恩仇的样子来到医院,修改了些自己的经历欺骗我们,将我们的目标吸引到于三儿的身上,跟梁旭、管宇在无水村玩了一出满山追杀,却没想到我意外被柳峰所救,再次活了下来。 无水村事件结束。 聂金龙的优势渐渐消失,狠下心的他决定直接派梁旭杀我,结果被我扬言威胁聂晓森放弃了行动。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加上患病力不从心,最终击垮他心理防线的,还是七叔和连刃去探望聂晓森的事情。 聂金龙从未想过我会对他的儿子动手,当七叔和连刃去询问聂晓森,加上我言语中的威胁,聂金龙真的害怕了。 无论他多么狠,在他身上父爱彰显的淋漓尽致,为了聂晓森的安全,聂金龙放弃了和我的斗争,甘愿交出梁旭,走出和棋。 只不过,孟翔飞和梁旭成了替罪羊。 听完他的话,我口干舌燥,沉思良久。 “聂董,你好像忘记说了一件事。”我将烟掐灭,眯起眼睛道。 “什么?” “密室焚尸案。” 聂金龙伸手拍打两下额头,老态龙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呵呵,还惦记王强他们呢?” “王强四人的事情很简单,于晓慧被我杀死后,你果然顺着消息来到G市,在我得知你恢复警职后,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够赢过你。所以,我就想着抓住机会把该做的先做了,省的万一出现意外,最后临死后悔。 在于晓慧死后我将他们四人邀请到金龙集团,喝茶,茶里加了药。谈话中我将于晓慧和九眼娑婆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他们都非常害怕,还有说要去举报我的。 当时孟翔飞进入办公室,拿枪指着四人,说举报我的人是第一个跪下求我的,后来就变成了四个人跪下求我,看着他们给我磕头,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给土地神磕头的场景。 我说给他们一个星期时间离开G市,从此既往不咎。 我骗了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去北郊选定好地方,布置现场,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我再次找到他们,并且装作想开的样子,告诉他们不用离开G市了,只要陪我办件事,就不杀他们。 我告诉他们自己于三儿的尸体从牡市带了回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祭拜,地点就是北郊仓库。 我在仓库内壁画上了九眼娑婆和于三儿的画像,药效会导致他们产生幻觉,我在外面打开仓库的锁,随后将另一把钥匙交给他们,让他们在里面给于三儿认错,只要等到日出,就放过他们。 药真的很有用,王强等人果然乖乖把门从里面锁上,而我则点了把火,送他们归西。 大火燃起后,我听着哀嚎,听着他们狂乱的砸着仓库,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好像阴暗的天空终于放晴,舒畅至极。” 我听完他的话皱起眉头,怀疑道:“就凭着一种药?” 聂金龙后倚身体,布满皱纹的脸庞突然笑了出来“青犬,你不是说自己拿到了赵明的资料么,怎么,里面没有看到药的信息?” “里面不是你的病历......”我瞪起眼睛,明白过来,看来假赵明给我邮来的报告并不是完整的。 “当然不止是病历,不然赵明被杀我会那么激动?资料里有我说的那种药的配方,是赵明和一些医生私下制作的药物,专门影响神经元,他们管这种药叫做:Y9。如果你们拿到药物配方的话,跟王强几人尸体内的药物残留对比,很容易定我的罪,不过那也是不够的,孟翔飞也会把这个罪名背下来。” 我回想起赵明死亡时,聂金龙生气到躺在病床上,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的话,现在我们拿到任何证据都是没用的了?孟翔飞倒真是忠心,这些事够他和梁旭枪毙好几回的吧。” 聂金龙叹了口气,哀伤道:“都是我的好兄弟,恩情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聂董,值得么?不过是个九眼娑婆而已,你已经拥有这么大的产业,把他给王强又能怎么样?” “你不懂。” 聂金龙粗老的手中来回搓着一根烟,缓缓道:“九眼娑婆对我来说不仅仅代表着钱,那是当初我师父和其他几位长辈用命换回来的,这些年他们的家人能找到的我都在帮助,要钱给钱,要关系给关系,为什么? 因为我的命是他们给的。 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已死在云南的墓中,也是为了让我和师父离开,他们才会深埋墓中,连具尸骨都再也找不到。 九眼娑婆是他们的遗物,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坚持下去,因为我需要照顾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长辈的后人!”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执念的力量太过强大,或许聂金龙创造现在庞大的商业集团,就是九眼娑婆给的动力。 这就好比那些不愿拆迁的老人,不是所有人阻碍拆迁都是为了巨额赔款,有那么些,是真的只是舍不下自己生养的土地,狭小破旧的家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切。 “九眼娑婆在哪儿?”我好奇的问道,按照聂金龙所叙述的故事,九眼娑婆就应该在他的家中。 “你也想要它?”聂金龙陡然眼神一变,语气冰冷“青犬,还不明白吗?九眼娑婆和我的孩子一样,谁动谁死!” 我见聂金龙反应如此激烈,尴尬的笑了笑“放心,我不是贪财的人,更不喜欢夺人所好,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心害死人的。” 聂金龙长舒一口气,眼神渐渐缓和“好了,故事你听完了,明天就要离开G市,我去给你倒杯酒,咱们喝一杯,喝完再走吧。” 我连忙伸手制止聂金龙站起的身体,心中暗道侥幸,怪不得以前每次来聂金龙都不给上茶,敢情他这茶里有毒。 “放心,只是普通的酒。” “那也算了。” 我起身按住聂金龙的肩膀,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害我,他心中对我的恨意,怕是不比对王强少。 “聂董,我要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 “等等。”聂金龙叫喊道:“青犬,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我转过头,犹豫半晌喃喃道:“聂董,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有个消息告诉你,聂晓森当初入狱不是我害的,我就像孟翔飞现在一样,是个替罪羊而已。” “什么!” 聂金龙身体一怔,脚步不自主的向后退去,跌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慌乱道:“不...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上次我说的时候你怎么从没反驳过!” 我嘴角微微抽动,凝视着他的眼睛“聂董,我是青犬,我不喜欢解释,而且也没必要解释。如果那时我说出来,你会信吗?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青犬怕了你聂金龙,故意撇开事情的吧。” 聂金龙表情开始狰狞起来“那是谁,是谁害的我儿子!” 我摊摊手“聂董,算了吧,你连我都斗不过,就算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我从没想过真的伤害聂晓森,但如果你惹上那个人,恐怕死的不只是聂晓森,还有你自己,就连你的金龙集团也未必能保住。” 说罢我冷冷一笑,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聂金龙的喊声从背后传来,我也没有理会。 聂金龙啊聂金龙,他的人生颇为传奇,可惜晚年被执念所扰,葬送了一切,不知道这未来的路,他一个人将怎么走下去。 聂晓森想出狱很难,即使我帮助聂金龙,也不会有用,因为送他入狱的人,惹不起。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江海有请 离开金龙集团,我在孤寂的街道上徘徊许久,总觉得心里堵塞着没说完的什么话,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凌晨时分夜色静默,我没有返回警局,而是独自去到了宾馆,虽然近来白羽萱和柳云馨都住在医院,但宾馆的房间仍没有退,也是最近太忙,无论是我还是江海,都忘记去理会。 我在宾馆前台看到了服务员徐可心,她正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困意正浓。 “哎!你...” 徐可心看到我顿时一惊,指着我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淡淡一笑,想起遇见杀手的那晚,没想到小姑娘还在这里工作,胆子够大的。 “我们的房间还没有退吧。” 徐可心回过神,愣愣点头道:“当然没有,昨天还有人在房间住呢,我们哪里敢擅自给客人退房。” 闻言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将手伸向怀中却没有摸到枪,白羽萱和柳云馨都在医院,昨天?谁会在我们的房间里面! 我脑海中回想起枕头下的粉色备忘帖,难不成就是这个人放置的? “知道住在房间里的是谁吗?”我心怀忐忑的问道。 徐可心揉了揉眼睛,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击查找后,甜甜的答道:“我看看...是一位叫白飞燕的女士。” 我猛地一惊,白飞燕竟然还在G市,而且就住在宾馆我们的房间中?她怎么会知道这里,上次不是说要见老友么?我以为她早就回到牡市了。 “她还在这里么?” 徐可心回忆说:“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她拎着个大皮箱离开的,不知道之后有没有回来,当时看起来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谢谢你。” 我跟徐可心说完后匆匆上到二楼,将阔别已久的房间打开,只见屋子内无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雅的香水味道。 进入房间我抬手掀开被褥和枕头,香气扑鼻,留存着白飞燕的味道,她真的住过我的屋子。 可惜的是,这次在枕头下却没有看到粉色备忘帖。 我坐到椅子上,叼起一根烟正欲点燃,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角落处,我的皮箱拉锁间夹着一封信件,连忙起身将其抽出。 信件封面什么都没有写,我好奇的打开,里面掉出一张白纸,捡起一看,清秀的字体写着一段话。 “我没有梦想,只想梦里有你。” 简单的话语,落款是幅画——一只飞翔的雨燕。 我心中泛起点点酸意,想来白飞燕在这里是在等我吧,可惜那晚见面后我就前往无水村,没有抽出空当回到这里,也不知道她独自等我的时候什么心情…… 等我到来,她却离开了。 错过,还是过错? 我把信件塞入衣服内兜,给白羽萱拨打过去电话,凌晨时分不知她有没有睡觉。 “喂?”白羽萱甜美的声音从对面传出“你回来了吗?” “我在宾馆。” “啊?哦......” 白羽萱话语中的惊讶令我有些好奇,思索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在这里?” 白羽萱沉默不言。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江海给你和馨馨送过来,收拾东西再住一夜,明天我们就离开G市。” “好,不过有件事...算了,到宾馆再说吧。” 白羽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思索着她的话,有件事?八成是跟白飞燕有关,她们两人的关系就像一团迷,让我猜不透。 我站起身,站在窗边望着G市荒凉的夜晚,有些伤感,G市一行,足足耽误了半个多月,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表面上虽已告破,但真正的凶手聂金龙却依然活着。 我因于晓慧被杀而来,实则是掉进了聂金龙设计的圈套,最后说起来也是两败俱伤,他没杀死我,我也没有抓住他。 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假赵明、柳峰有意无意的帮助我,还有“V”的出现,一系列事情都对古风、莫书等人造成了恐慌,我越来越猜不透,“V”到底想要做什么? 牡市那边已经确定杀赵明的是“V”,这代表着他的犯罪手法和三年前存在天翻地覆的差别,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改变自身的习惯? 我沉思不解,就像这G市冷清的夜,月亮渐渐被乌云遮盖,没了光彩。 一个小时后。 白羽萱带着柳云馨来到宾馆,送她们的人是古风,我本以为江海因为我去金龙集团生气才没有来,谁知白羽萱告诉了我另一则奇怪的消息。 “江海知道你离开警局去见聂金龙后,雷霆大怒,当场就要带着警员去金龙集团。我们和古风劝阻期间,江海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他的表情很震惊,整个通话过程一言不发,直到电话挂断后,他推开我们,一个人离开了警局。” “然后呢?”我坐在椅子上皱眉问道。 古风抬了下眼镜,摇头道:“没有什么然后,我刚刚给李二打过电话,江海离开警局后再也没回去过。” 我抿着嘴唇,拿起电话想要给江海拨过去,但又不敢按下,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江海,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不让“V”再杀人,我别无选择。 “你们是担心江海出事吗?”我抬头望向众人道。 “并不是,江海没有关机,在我打完第一通电话劝说无果过,再打他就不接了。” 我叼着烟不解道:“既然他不会出事你们还在怕什么?” 古风上前一步,走到我身边低声耳语“江海接的电话是谁的,他为什么在暴怒中会突然镇定?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劝阻住江海,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事!” 我脸颊抽动,冷眼看着古风“古教授,你让我去找聂金龙,我找了。现在又让我找江海,你是怕他杀死聂金龙吗?” 古风微微一愣,我对他的称呼已经改变,虽然我理解古风的想法,但对于他逼着我前去寻找聂金龙的事情,心里想起还是会难受。 “我不是在维护聂金龙,江海今晚的异常举动,我觉得很可能跟‘V’有关系,如果江海真如你所说杀死聂金龙,那可就糟了!” “V”给江海打电话? 当古风这个想法提出来时我吓了一跳,摇摇头,江海不会和“V”有合作的。 我紧锁眉头,内心始终不相信江海会杀聂金龙,以我对江海的了解,他为人虽然冲动,但大事上却不糊涂。 他应该不会拿自己去换聂金龙的命,聂金龙是凶手,但并未让人恨到骨子里,毕竟王强、于晓慧他们这些死者也算不上好人。 想归想,心中还是有些许担忧,咬牙按下江海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几声提示音后,江海接通电话。 “喂?”江海语声颤抖,夹杂着怒气。 “江海...你在哪呢?” “家。” 我皱眉看向古风,继续对着电话道:“江海,要不要来宾馆坐一会儿,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你来我家吧。” 我犹豫几秒,答应道:“好。” “等你。” 挂断电话,我将手机揣入兜里站起身,望向古风道:“这回放心了?江海在家,我现在去找他,你要不要一起?” 古风脸色羞煞“我送你过去吧,至于见他,还是不要了。” “呵呵,行。” 我将白羽萱和柳云馨安顿好,“沙漠勇士”在白羽萱的手中,我依然担心柳峰和抱着布娃娃的男人,所以百般告诫,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万万不要开门。出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一切交代好后,我和古风下楼直奔江海家中,途中我问古风“你最近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次聂金龙面临危险你都在侧面保护他,不怕引人怀疑吗?” 古风边开车边答道:“我不是在为聂金龙,而是你们,我只是不想你和江海出事而已。” “但你这么做,结果的确对聂金龙有益。” “无所谓。” 古风的淡漠令我不知所措,自从我们认识时就感觉到,古风待人处事的方法很简单,大多数时是什么都不在乎,而他一旦在乎某个人或事,就是抛开一切,全心全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继续沟通下去,他是为了我们好,我心中明白。 他怕我在G市引来“V”杀人,声名狼藉,又怕江海冲动去找聂金龙,最后丢了性命。 江海的家在市中心一处偏僻的小区,到达后古风并未跟着我一起上楼,而是独自在单元门口等候。 我按照地址寻到江海的住处,走廊里尽是垃圾和灰尘,看起来已经许久无人打扫,监控摄像头也早就失去光亮,徒剩下一个空壳,脏兮兮的。 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几秒后门被打开,江海穿着背心和短裤,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海向我身后看了看,我平静道:“古风在楼下,不好意思上来见你。” “哦,进来吧。” 江海侧身邀我而入,他的脸上流淌着汗水,头发湿漉漉的,手背通红,应该是在锻炼。 客厅很小,乱糟糟的,棚顶一根铁链顺下半空,挂着硕大的沙袋,还在轻微摆动。周围都是些脏衣服,还有食物袋子,环境极其邋遢。 “别嫌弃,来,进屋。” 江海指向客厅角落的一扇门,我半跳跃着迈步,以防踩到江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与垃圾混合体,不知他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每天生活的。 进入卧室的门,里面是一张单人床,地上还有张桌子,三把椅子,上面摆放着两瓶白酒和几碟小菜。 “你不是来找我喝酒吧。”我惊讶道。 江海递过来一张椅子,苦笑道:“你来G市这么久,帮着查案,受伤住院,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过你,今天晚上就当给你送行了,喝两口!” 江海说话间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泛红,他在遮挡泪水。 我坐下凳子,拽住他的胳膊,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海强漏出笑容,摇头道:“没什么,来吧,喝完这顿酒,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江海说罢端起一杯白酒,饮尽,抓起把花生扔到嘴中,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难得糊涂 我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对江海示意后轻轻抿上一口,高度数白酒,辛辣入喉,不由得匝了匝嘴,一阵暖流自喉咙顺到胃中,浑身毛孔全部打开,舒畅至极。 明天就要回往牡市,索性我也放开心思,跟江海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很快一瓶白酒就见了底。 江海醉上心头,脸颊红通通的,复又饮尽一杯后,指着我喃喃道:“邓青,我年纪比你大,按理说应该让你叫我声哥,没毛病吧?” 我笑了出来,酒意上脑,点头配合道:“没错,是该叫你声海哥。” “那李二比我大,我是不是也该叫他声哥。” “嗯,该叫!” 江海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滚滚而下,渐渐转为了哭声,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哎,江海,好端端你干什么啊!” 江海拍打着桌子,哭嚎道:“邓青,你说李二他妈这个哥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怎么就看不明白事呢。” 我猛地睁开醉醺醺的眼睛“李二怎么了!” 江海跌跌撞撞的站起,转身在床上翻找着什么,嘴里嘟囔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说着江海从被褥中掏出一张纸甩到了桌子上,“辞职信”三个大字瞬间映入我的脑海之中! “李二要辞职?” 我将辞职信拿到手中向下看去,最后的批复竟然是同意,还有江海的亲笔签名。 “你疯了!”我冲着江海厉喝道:“李二跟了你这么久,你他妈怎么能同意他辞职!” 江海嘴角扬起,鼻涕流了下来用手一抹,眼神陡然阴狠,前倾身体注视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为什么同意?因为就是我这位亲哥哥,在我们去金龙集团的时候,给梁旭和孟翔飞通风报信,害的大家前功尽弃!” 江海话说完,我握着辞职信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忽然明白昨晚我问古风警局内鬼是谁时,他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邓青,你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你想抓的人,江海不一定想抓......” 怪不得...怪不得...我也渐渐明白古风为什么今晚如此担心江海会冲动,李二被聂金龙挟控,踏踏实实跟随自己的副队长被利用,导致辞职,江海才是最生气的! 古风。 他看似什么都不清楚,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不说而已!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我站起身脚步突然踉跄起来,扶住旁边的墙壁,心中纠结不已。 我生李二的气,若是没有他的背叛,说不定聂金龙就能够伏法。但同时看着他的辞职信,我又想要劝他不要离开,毕竟除了此事外,李二办案尽心尽力,是江海背后的支柱。 如果G市没了李二,江海冲动时再也没人阻止,那江海的警职生涯怕是也要走不远了。 他们就像镶嵌在一起的锁头,离了谁,都打不开未来的路。 我缓缓定住心神,走上前端起杯中的白酒倒入嘴中,看向江海道:“李二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海低着头紧紧攥着酒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道:“嫂子和孩子被金龙集团的人请去做客。” “她们现在安全么?” “事情结束后,李二已经将她们送回农村的老家了,聂金龙拿出五万块钱说是压惊,李二没要。” 我点点头,苦笑着对江海说“看来现在警员最容易遭受威胁的还是家人,这次当长个记性,以后行动时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就好。” 说着我把李二的辞职信对折,撕碎,掏出打火机点燃,扔到地上。 “李二的事我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我当初来G市是他接的,走也得让他送送。” 江海惊愕的看着地板上渐渐熄灭的灰烬“邓青,李二终归是犯错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拿起酒瓶缓缓向杯中倒入酒,端起对江海示意,道:“你说得对,李二犯错了。那我们知道聂金龙是凶手,却抓不了他,我们没犯错么?难道他聂金龙杀了这么多人,没犯错吗!” “呵呵,结果倒好,聂金龙犯法咱们动不了他,你却要卸掉李二的职,难道我们警员家属被威胁,都不如一个杀人凶手更值得宽容吗?” “聂金龙无事,警局失去一个李二,那是不是下次再有凶手,你还要在失去个李三?李四?,或者你希望手下都是群没有人情味,看着家人被杀,还可以对你说:‘江队,我是警察,妻儿的命无所谓,死了就死了,警察职责大于一切’的人?” “换做是你江海,设身处地站在李二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 我接连不断的问题冲击着江海的思想,江海的眼神中渐渐燃起了希望,我最后端起酒杯饮尽,起身绕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 “有些时候你真该学习学习古风,难得糊涂啊!” “邓青,那你呢?也在糊涂么?” 我被江海的回话惊的一愣,讪讪笑道:“谁知道呢?”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江海家。 江海的心中肯定不希望李二辞职,说不定,他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放过李二的理由。 出单元门我走近古风的车,看到他叼着烟正透过侧窗望着夜空,我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喃喃道:“一切你都是知道的,对吧。” 古风依旧抬头看着乌云和月亮“有些事江海想查很容易,只是他不愿意去查罢了。” “我让他放过李二。” “嗯,意料之中。” 我抿了抿嘴唇“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你,聂金龙设计无水村圈套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知道?” 古风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给江海打电话的人知道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忘记问了。” “呵呵,邓青,我也看不透你。” “哦?” “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会是想让我说出来吧。” 我微微沉思后,叼起一根烟揉了揉残留醉意的头“喝多了酒,有些事就会忘记,随他去吧。” “狠!你是真的狠!” 古风对我伸出大拇指,我将椅子向后放倒,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不禁扬起一丝微笑。 回到宾馆楼下,车辆停止,我却没有急着下车,古风略有些好奇的看向我,笑道:“邓青,你不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我希望你明天能跟我回牡市一趟,将‘V’的档案拿回省里进行测写,他再次出现,肯定是要做大事的!” 古风没有犹豫,再次拧开发动机“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只是金夜今晚会来,他那关不好过啊。” “金夜要来?” “嗯,我想想办法让他先带着小玫回去,回牡市的事你放心吧。” 我打开车门,冷风瞬间灌入,古风口中的小玫应该就是他的妻子,随后我对古风道谢,下车离开。 古风的捷豹疾速奔离,我忍受着汽车尾气钻入宾馆内,上楼回到房间看了眼墙上滴滴答答的钟表。 ——凌晨三点。 我到隔壁敲门,白羽萱惊声询问,“是谁?” “邓青。” 门口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门打开,白羽萱穿着睡衣婀娜的身体出现在我的面前,探着头问“江海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应答后问道:“我们离开时有没有人来过?” 白羽萱摇摇头,我透过门缝看到柳云馨侧躺在床上,睡姿可爱,微笑道:“晚安。” “晚安。” 白羽萱倾城一笑,缓缓关闭房门,我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脱下衣服躺进被里。 脑海中想起白飞燕留下的那封信件,前几日,她是否也躺在同一张床上想我? 拿出手机给白飞燕发过去一条短信,没想到三年后她的号码在我心中依然清晰如初,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回牡市了?” 简单的五个字发送过去,不到半分钟便接到回复。 白飞燕:“正在火车上。” 我:“你留下的信件我看到了,我们明天回去,牡市见。” 白飞燕:“我明天会去看连明,要不要等你一起?” 我:“算了吧,发过誓的,不抓住凶手没脸见他。” 白飞燕:“好吧,你和我妹妹在一起?” 我:“她在隔壁。” 白飞燕:“哦。” 我:“注意安全。” 至此白飞燕没有再回复,她已经前往牡市,明天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共存,尤其是她们两姐妹,让人琢磨不透。 望着窗外的夜色,迷迷糊糊间困意上涌,加上酒精的作用很快便睡了过去,但这一觉却仅仅睡了两个小时。 凌晨五点。 手机铃声在耳畔催命般响个不停,我无力的翻身寻着声音将它握在手中,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邓青,你还在睡觉?” 我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睁眼对电话里面道:“古风,你这是一夜没睡,还是睡醒了?” “我在等结果。” “大半夜不睡觉,等什么结果?” 古风沉默了下去,我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 “邓青,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难道你心里不明白么?” “古风,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要不我就挂了,早上还得赶车呢!” “......” 对面再次沉默下去,我生气的挂断电话闭上双眼,突然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在心里升起,反身坐起再次将电话拿到手中。 一条短信随即蹦了出来。 “聂金龙的电话无人接听。” 看到古风的短信我顿时一惊,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匆匆打开灯穿衣而起,给古风回复道。 “开车来接我,马上!”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密室焚尸卷结局“上” 古风到达宾馆楼下的时间是五点半整。 我没有告知白羽萱和柳云馨,独自下楼看到黑色的捷豹,将口中香烟掐灭,打开车门快速坐到副驾驶位置。 “我就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古风扬起嘴角,胸有成竹的说道。 “才二十四小时不到,‘V’不会这么早动手的。” 古风望着车辆前方,回应道:“你以为‘V’是什么人,会跟你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而且别忘了,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假赵明,现在还没有证据表示他就是‘V’!” 我思索片刻,疑问道:“你没有提醒聂金龙?” “在你与他见面前我就说过了,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刚才给他打电话,但已经显示无人接听。” “去金龙集团看看,聂金龙不会没有部署的,说不定只是睡着了而已。” 古风发动车辆,我回忆起自己通过古风向聂金龙传达的条件:和棋可以,但必须跟我共同布局捉拿“V”。 记得假赵明电话中说的很明白,他们只给我48小时将聂金龙逮捕入狱,以“V”的性格来看,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V”最有可能下手的,除了我们身边的人就是聂金龙。 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一起,柳峰不会让“V”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古风的妻子有金夜保护,唯一剩下的,就是金龙集团的老总——聂金龙。 我和古风都明白,在警局跟江海通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V”,或者是“V”手下的柳峰和狙击手,亦或者假赵明。 但从我与江海见面时的情况看,江海并没有要跟聂金龙鱼死网破的心,不然他就不会淡定的跟我喝酒,而是直接冲向金龙集团了。 我相信聂金龙早已编织好罗网,“V”若是敢出现,必然逃不掉! 只是现在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太多,我以为“V”会在48小时后动手,到时候我已经离开G市,他的防范心会大大减弱,聂金龙得手的几率也便更高一些。 古风会不会多心了? 我和古风到达金龙集团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只见金龙集团大厅内灯光闪耀,却未见一个人影,只有孤零零的项羽雕像伫立在大厅中间,香火已灭。 我与古风对视一眼,急忙下车进入金龙集团内,掏出手机给聂金龙打过电话,可以拨通却无人接听。 我按开电梯与古风直达楼上,但到了转换电梯时却犯了难,通往聂金龙办公室的电梯需要密码,虽然我乘坐过多次,但始终不知密码是什么。 古风沉思半晌后“给江海打电话,我们不能等,让他立刻带人来!” “带警察来破门,不怕打草惊蛇么?”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掏出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却没想到提示音刚响,对面便瞬间接通。 “喂?你在哪?”江海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金龙集团,你没有睡觉么?” 江海淡淡道:“我在警局。” 我心中略微惊讶,江海既然没有问我为什么在金龙集团,说明他肯定也猜到了我们的动向,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聂金龙失联。 “帮我找孟翔飞,我需要金龙集团电梯的密码。” “聂金龙死了么?” 我闻言一惊,不敢置信道:“江海你说什么?” “我在问,聂金龙死没死。” 我深呼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你跟那个杀人狂魔合作了?” “当然没有。”江海毫不犹豫道:“我只是很好奇,聂金龙能否在‘V’的手里活下来。” “聂金龙已经失联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浪费时间,去找孟翔飞,我需要电梯密码!” 江海沉默了下去,我对古风指了指手机,古风也开始焦急起来。 “江海,我知道你恨聂金龙,就像我恨‘V’一样,但聂金龙终究是人,他应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被另一个杀人狂魔害死!” “江海,你是警察,你这是在纵容凶手,聂金龙一死,将会造成多大的恐慌你知道吗?” “江海,你的骨气呢?难道自己定不了聂金龙的罪,就要借用别人的手杀死他?那你跟聂金龙有什么区别!” 我不停的训斥着江海,心中的火气越燃越烈,难道真让古风猜对了?不,我不相信江海会跟“V”合作! “别说了。” 江海打断我的话语,随后挂断手机,我与古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古风站在密码锁前重复试了几次,道:“10个阿拉伯数字,八位数的密码,如果没有准确密码的话,我们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打开。” 我在电梯前来回踱步,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我连忙接到耳边。 “04533082,再说一遍04533082。” 说罢江海就挂断了电话,我转头激动的冲到密码锁前,按照江海给出的密码依次按下。 “0-4-5-3-3-0-8-2.” “咔!”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和古风顿时惊愕在原地,只见电梯内五六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两人的脑袋。 持枪的人皆是黑衣素裹,看不清模样。 “你...你们是谁的人?”古风出言相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黑衣人一言不发,几只手臂伸出将我们两人快速拽入其中,围在电梯中间,枪口内冰冷的气息飘进我的身体,汗毛竖立。 电梯缓缓上升,熟悉的顶楼,熟悉的走廊,两侧站满了拎着钢刀的年轻人,他们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曾经被人围攻的夜晚。 走进聂金龙的办公室,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拄着拐棍伫立向楼下望去,背影萧然。 持枪的几人将我们推进办公室后退了出去,此刻我才明白那些都是聂金龙的人,他布置的防守倒是重重叠叠,只是不知既然无事,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快步走上前,到达聂金龙身后,有些怒气的问道:“聂董,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金龙的双腿微微颤抖,拄着拐杖的手亦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皱着眉头上前,轻轻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聂金龙方才回过神般,转过头来。 “啊!” 我下意识的惊叫退步,聂金龙此时本就消瘦的脸更加骨瘦如柴,好似干尸一般,皮肤缩水紧贴在骨头上,眼珠子瞪的老大,嘴巴张了又张,吐出一个字。 “跑!” 我反应上前,连忙扶住他的身体,对古风喊道:“快打120!” 古风也被吓了一跳,急匆匆拨打电话,我将聂金龙抱起放到沙发上,焦急喊道。 “聂董,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金龙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卧室方向,我心中一惊,转头奔过去打开卧室门口,却是在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回过头时,聂金龙的衣服兜里突然滑落了一张纸片掉落在地。 我上前捡起,聂金龙干枯的手想要去抓我手中的卡片,我拿起一看,是张照片。 照片里一男一女似是夫妻,怀中抱着孩子,从长相看男人就是聂金龙,而那孩子,应该是聂晓森。 我将照片递还给聂金龙,急切道:“聂董,你慢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聂金龙缓缓张开嘴,干裂的唇角蠕动,我连忙将耳朵凑过去,隐约能听清楚几个字。 “他...在...床...下......” 听到聂金龙的话我不禁脊背发凉,转头盯向空荡卧室里侧的硕大软床,古风这时从旁边匆匆走来,拿着手机道:“120马上就到,外面的人是不是先疏散一下?” 我对古风示意性的瞥向卧室内,用嘴型告诉着他:“V”在卧室里。 古风看懂我的话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我指向门口让他去疏散人群,随后放平聂金龙的身体,环顾四周,并没有武器。 没有刀枪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信心能够与“V”一搏,但若是让我此刻在办公室歇息等待警察来处理,却不甘心! 我已经等待三年,三年前无数次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面对面,而现在,近在眼前! 我将桌上的烟灰缸握在手里,聂金龙却死死拉住我的衣服,干枯的脖颈青筋暴露,似是要拦阻我的动作。 我拍拍他的胳膊,拉扯开他的手,咬紧牙关走入聂金龙卧室之中,一步...两步...周围的花草轻轻摆动,偶尔擦过衣角,发出“呲呲”声。 “出来吧!” 我站在离床不远处的位置,诈出话语,本以为可以这样令“V”现身,却没想到卧室内根本无人回应。 我复走上前,直到到达床边,蹲下身体缓缓伏地,手中玻璃烟灰缸扬起,床下空间高度大约三十公分左右,倒是能容下一人趴在其中。 我的头慢慢贴到地面,一张人脸果然出现在阴暗的床下,只是和我料想中不同,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妈的!” 我下意识翻滚而退,惨白色的人头披着长发,双眼泛白,嘴唇青紫,皮肤浮肿且布满尸斑,脸上的肉硬化僵持,尚未腐烂脱皮,看起来刚刚死了不长时间。 这不是“V”,这是谁! “蹭、蹭、蹭——嘭!”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卧室大门即将关闭,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的黑影,刚刚...是有人躲在门后!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密室焚尸卷结局“下” 我起身疯狂追赶出去,办公室内却依然只有聂金龙一人,他躺在沙发上,双眼突兀呆呆看着天花板,胸前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我上前探试脖颈。 聂金龙死了。 我惊呆在原地,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聂金龙,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嘭!” 古风从大门外冲进,大声喊道:“外面乱成一团了,江海竟带着警察突袭金龙集团,现在两帮人......” 古风走到我的身边看到聂金龙,口中的话语瞬间休止,惊恐的转头看向我“你杀了他?!” 我环顾办公室,眼神阴狠,摇头道:“是‘V’!刚刚有没有人冲出办公室?” “我不知道,现在走廊乱成一团,哪分得清谁是谁?” “他妈的!” 我怒喝一声,转身奔出门外,只见走廊尽头电梯处,成群的警察和聂金龙布置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 “江海!江海!” 我嘶吼着,随即一声枪响划破走廊,所有人都被吓的停止住,警察分到两边,中间让出一条道路,而江海就在道路的末端,举着一把手枪泠然看着众人。 “江海,‘V’就在这些黑衣人之中,别让他跑了!” 江海听到我的话,傲气十足的笑了笑,大喝道:“缴械,若有反抗者就地枪决!” 警察快速涌上来,聂金龙所雇的黑衣人都被江海的气势吓到,纷纷放下刀枪,举高双手蹲在两侧。 江海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我的眼睛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着可能是‘V’的面孔,但除了偶尔有两三个人上次围攻时有印象外,大多都不认识。 江海将皮夹克脱下,漏出了里面的防弹衣,对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古风、聂金龙都有自己的局,我们G市警方也有自己的布置,这次不止聂金龙逃不掉,“V”也休想离开!邓青,得罪了!” 我看着他霸气外漏的模样,喃喃道:“聂金龙死了。” “死了?” 江海皱眉看向我“他这么多人员布置都没用上呢,怎么会死!” 我回头瞥了眼办公室内部,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江海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恨恨跺脚道:“我还没有拘捕他,竟然真的让‘V’杀死了,他妈的,一群废物!” 我不知道他是在骂谁。 说罢江海对众警员命令道:“一队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押回警局,到楼下让二队包围金龙集团,三队上来勘察现场,所有人员按命令行事,不得擅自离开岗位!” “是,江队。” 众警员齐声喝道,随后押着走廊二十余号黑衣人自电梯分批下楼。 据我所知G市警局貌似只有三个队伍,这次江海是倾巢而出,手笔够大的,肯定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这背后的还有着更高明的人! G市警方怕是早就隐藏在金龙集团周围,聂金龙的动作,我和古风的动作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他们也在等着‘V’的出现。 这样聂金龙将会以雇佣杀手,私藏枪支,违法聚众等各种罪名拘捕,同时也能够抓住“V”。 回想起在江海家中我们两人的交谈,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只有对李二辞职的见解是真情实感。我以为他不知道,他觉得我不知道...... 我和江海回身进入办公室,聂金龙已经没了呼吸,从我们来到G市相斗,风云煞起,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却死在了“V”的手里。 G市三队的警员很快就来到了楼上,卧室床下的女尸人头也被取了出来,聂金龙的尸体在法医初步检查期间,于尸体黑袍内发现了一张粘贴在皮肤上的白色卡片。 上面写着一段话。 “模仿者终是赝品,杀人者亦会被杀。青犬,我们牡市见。” 落款是黑色的“V”。 江海看着卡片上的话,皱眉道:“他不可能跑的掉,这里全部都是我布置的人手,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没有理会江海的话,而是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V’会在今晚行动的。” 江海犹豫后将具体过程告诉我和古风二人。 在我被古风劝说决定去金龙集团和聂金龙讲和时,江海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冲动下决定带人赶往金龙集团阻止我,众人拦阻间,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电话内的人对江海说,只要他肯配合,聂金龙就必死无疑。 江海虽然激动,但不代表他傻,当听到这句话时江海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于是挂断电话独自离开,没有在与古风等人争执。 后江海拨回电话,神秘人告诉他,只要今早6点前保证警局的人不会出现在金龙集团,他就可以杀死聂金龙。 江海佯装气愤答应,回头私下找到李二和马局长商量对策,马局长向上级请示,而李二在和江海的私自交谈中,说出了自己在聂金龙威胁下,通风报信的事情。 就这样,马局长向上级申请后得到的命令时,暗伏人手,利用我和古风的策略,做一次黄雀,将聂金龙和“V”一起收拾掉。 于是在我去江海家中时,他有意想告诉我整个计划,但他在等,等我跟他坦白自己和聂金龙、古风的布局。 结果我没有说,他也没有说。 我听完江海的话,笑着抱拳道:“江队,真是精彩,我不怪你,只要能抓到‘V’,这次我还要感谢你!” 古风却是在旁侧摇摇头“江海在说谎,上面的人只要抓‘V’,并未说要将聂金龙置于死地,这应该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 我皱眉看向古风,江海倔强的挺起脖子“是又怎么样,反正现在聂金龙已死,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无所谓!” 我注意的却不是这点,伸手抓住古风胳膊,凝视着他的眼睛。 “江海和G市警方的局你也知道?” 古风尴尬的撇过头“嗯,知道一点,并不多。” 我恍然般的看着古风,不由得轻轻拍打自己的头,古风才是最后所有事情的知情者,他知道我的局,知道江海的局,所以才故意凌晨五点给我打电话,为的就是给江海和G市警方提供方便,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身想要离开时,古风却反手拉住我的衣服。 “邓青,聂金龙被杀,这次定然会闹的全省皆知,我想,是不是要给他的死换个说法?” “你们随便吧。” 我挣脱开古风的手,眼睛看着已经断了生气的聂金龙,突然觉得这一晚很疯狂,聂金龙布局、我也布局、江海也布局、古风同样在布局,甚至我怀疑“V”都有自己的局! 到最后聂金龙被杀,谁又赢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最后,江海和G市警方、古风、“V”,他们三者究竟谁会胜出。 G市的警察勘察完现场,将聂金龙的尸体和女尸人头都带离现场,我还有一点不解,那个放在聂金龙床下的女尸人头是谁的? 不会是于晓慧,她的尸体早已解剖完火化,这个新的女尸是什么人! 我和江海、古风三人也离开金龙集团,我没有急着去警局,而是回到宾馆将白羽萱和柳云馨接上,办好退房,带着行李去到警局,准备了解完线索直接离开。 女尸人头经过技术科DNA分析对比,得出的结果令人震惊,尸头的主人竟然与聂金龙有着血缘关系,极有可能是父女! 这意味着什么?聂金龙除了聂晓森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我们从来曾了解过。 再次查找后,G市警方找到了人头的主人,她是G市一家宾馆服务员,长相清纯可爱,叫做:徐可心,曾用名:聂晓颖。 当我听到这个名字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而是点点悲伤涌入心头,原来聂金龙一直能够将我行踪掌控在手中的原因,并非仅仅是靠孟翔飞,还有这么一个眼线。 想起那晚徐可心在三楼告诉我二楼尾房的怪人,想必她应该不知道聂金龙是自己的父亲,她只是一个被聂金龙雇佣来监视我们的人。 聂金龙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件事一个星期后得知了结果,聂金龙的所有遗产全部留在了聂晓颖的名下,或许在他骗我来G市时,就已经准备好跟我鱼死网破,所以提前交代好了遗产。 毕竟聂晓森还在监狱内,将自己女儿放在外养,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同时更能保证聂晓颖的安全。 聂晓颖是聂金龙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就是村子里跟外人通奸的那位,聂金龙和于三儿回到G市后,其实找到了那个女人,并且了解到自己曾有个孩子。 只是聂金龙终没有料到,他瞒过了我们,却没有瞒过“V”。 G市警方在聂金龙的身体内发现了残留的药物,类型偏向于毒品,对神经有极强的刺激功能......我知道那是“Y9”,会让人产生恐惧的幻觉。 王强四人就是死在这种药物之下,没想到“V”反过来用药杀死了聂金龙。 他不敢接电话,身形突然消瘦,都是药物发挥的作用,而聂金龙至死都保存着和聂晓森及妻子的全家福,让人不禁替其悲伤。 江海将从金龙集团的人全部审讯一遍,并且进行调查,结果却是他们都是G市户口,受雇而来,其中并没有“V”。 调查的结果令江海勃然大怒,调取金龙集团监控后才发现,在众警员押解犯人离开大门口时,角落处有一警员悄悄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结果了然。 “V”在给江海打第一通电话时,他就猜到了江海会带着警察围攻金龙集团,所以在他杀死聂金龙后,逃离时打扮的并非是黑衣人,而是警察! 他就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中,与其他警员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堂而皇之戏耍了所有人! 给自己的杀人录上再添一笔血腥的辉煌!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回往牡市 傍晚时分,G市警局。 聂金龙死于今早凌晨五点五十二分。 因此我们返回牡市的计划被耽搁下来,古风的妻子于凌晨被金夜送回省里,白羽萱和柳云馨也未遇凶险,只有聂金龙一人,在这“V”的手中断送了生命。 聂金龙的死归根结底,有我的原因,有古风的原因,甚至还有江海和整个G市警局的原因,当然,罪魁祸首是“V”。 堂堂金龙集团掌权人身亡,顷刻间各商业渠道生意陷入万分危急,运营基本瘫痪,上千人面临失业,数十项浩大工程停止施工,影响广阔,一大早警局的电话都被打破。 这种时刻,江海成为了众矢之的。 马局长遭受上面压力,无奈下江海卸职回家接受调查,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事件需要有人对此负责,而“V”显然不会出面接受判决。 古风告诉我,他从始至终不想搬倒聂金龙的原因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的情况,聂金龙的关系网复杂交错,生意涉猎的方面太广,只能一点点磨掉他的势力,不是朝夕可以完成的。 就像一座高山,突然间倒塌只会砸死众多无辜的人! 聂金龙被害引起G市各界的关注,一片哗然,报纸刊登的头条,标题为:金龙集团董事长遇害身亡,杀人凶手代号“V”潜逃无踪。 我和古风坐在江海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报纸皆沉默不言,这与我们料想的结果大相径庭,或者说,聂金龙被害,完全是我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惹来这般笑话。 莫书打来电话,这次他倒是比马局长沉稳的多,但语气也不和善,只是给我冷冷撂下一句:“尽快回牡市。” 面对这样的现状,我很难过,同时也很不甘心。如果说柳峰被救时我没有恢复警籍,还能够推卸责任,那这次跟聂金龙合作,在与“V”的博弈中,完全是败的彻彻底底。 我也可以找借口,说这次的失败是因为不在牡市,受到的各方面束缚太多,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改变的,就是我对“V”的恨,愈燃愈烈! 江海离职,李二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不过这仅仅是给外人看的,江海仍是G市警局的一把手,在家里照样梳理案卷,正常办公,李二遇到大事小情也是急急汇报,不敢妄自决定。 晚间我和古风商量后,决定前往江海家中,将他接上车在市里找了家店面不大的火锅店。 三人首次聚在一起喝酒,喝的便是酩酊大醉,我记不得都说了些什么,关于聂金龙?“V”?还是别的? 只是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侵晨,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头脑发昏,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玩着手机,白羽萱正伏身桌上,写着关于G市密室焚尸案的报告。 我揉了揉醉意未消的脑袋,坐起身。 柳云馨见我醒来,突然放下手机,扑过来搂住我的脖颈,“波”的亲了我脸颊一口,我微微一愣,紧接着柳云馨眉头一皱,捏着自己的鼻子,诺诺道:“狗狗臭!” 我不禁笑了出来,身上的酒味确实过重,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漱。 “你们起的够早啊。” 白羽萱闻声转过头,拢起秀发打趣道:“凌晨三点多就被吵醒,除了你跟猪一样怎么都叫不起来,江海和古风已经去警局了。” 我诧异道:“他们去警局干嘛?” “听说是金龙集团今早有个重要人物从海外回来,接手了聂金龙的所有工作,江海因此也被恢复职位,幸免于难。” “哦?”我晃了晃脑袋,接杯热水喝了几口“聂金龙竟然还有后手,够可以的!” “管他呢。”白羽萱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抱怨道:“报告还是你自己写吧,整体案件我参与的不多,总不能胡编乱造。” “随便写吧,莫书不会理会的,案子的内情谁都知晓,这表面上的工作,到时候让他想办法跟省里汇报去!咱们收拾东西去警局,今天就返回牡市,金龙集团的事情我们不用再参与了,经过这么多事,相信江海能够处理的好的。” “好吧。”白羽萱轻舒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忧愁。 整理好物品,我们三人离开宾馆,天色初晓,升起半天薄雾,如同轻纱笼罩视野,街道上景象看不真切。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见到白羽萱口中金龙集团的新任董事,便向江海询问。 江海提起此人面带怒气,据说他叫辛千,是金龙集团在海外公司的总管理人,并拿出了一份三年前聂金龙撰写的遗嘱,上面明确标明,若聂金龙身亡,则金龙集团全归辛千所有。 这份遗嘱来的很突然,昨天我们刚刚在聂金龙律师手中拿到他将自己存款留给聂晓颖的遗嘱,今天就又出现一份金龙集团产业的转接遗嘱。 难道聂金龙真能未卜先知? 我按照遗嘱的时间猜测,想必这份三年前留给辛千的遗嘱,应是聂金龙得知聂晓森入狱,于三儿背叛时写下的。 看来当初回国他就做好了杀死于三儿的准备,所以提前留下后路保证自己创造的基业不灭,但他没想到于三儿的事情根本没有被警方调查出来,一直让他隐藏到现在。 三年前遗嘱没有用上,三年后却解决了金龙集团濒临倒闭的危机,聂金龙在黄泉路上应该可以瞑目了。 辛千来见江海的目的很简单,他说将继续缔造金龙集团的辉煌,还扬言不会放过江海。江海对此表面当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心中还是有所忌惮,聂金龙的事情就是个教训。 硝烟四起,凶城下暗伏杀机。 新一轮的斗争将在G市开启,而这次的主角从我和聂金龙,换成了江海和辛千。 早上八点,在众人的送别下,我和白羽萱、柳云馨、古风四人检票上了火车,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车站,回想起G市的这一趟经历,不胜唏嘘。 “V”、柳峰、狙击手、留下蝎子火机的神秘人(假赵明)。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回到牡市,而我这一次的回归,又将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V”再次出手就夺走了两条人命,我至今不解他到G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仅仅为了杀害聂金龙和赵明么? 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V”杀死赵明的目的应是为了Y9药物的配方,而柳峰和狙击手前往无水村的任务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背后都好似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他为什么一反常态改变标志性的作案手法,又为什么开始收服柳峰这样的能人,我想不通,也没有线索可查。 只能盼望古风在对“V”犯罪侧写后能够得出满意的结论。 火车慢慢悠悠的开动着,我望着窗外无云的天空,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任由微风吹进,享受着片刻的舒适。等着到达牡市,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馨馨,吃不吃泡面?” 我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咬着手指的模样笑着问道,她听到我的话兴奋点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高兴地不得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穿过卧铺前往售卖处,车厢内人潮拥挤,吵嚷声不断,我走过两三节车厢就已经满头大汗,远远看到有售货员推着小车向我的方向走来。 “花生瓜子烤鱼片,啤酒饮料矿泉水......”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兜里,抓住的却不是钱包,而是一只小巧粗糙的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焦急的望着我挣脱几下,奈何他的力气不大,没有将手抽出。 我庆幸的咧起嘴,这小贼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再早些或晚些,我都不会发现他。 “哥,你放过我吧。”小男孩求饶道。 我松开他的手将钱包掏出,看他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模样,问道:“你是哪条线的?” 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火车的小偷都不是单独行动,他们就像是乞丐一样,有各自的团伙和跟线路,甚至有的跟列车员都存在着不正不当的关系。 小男孩本准备逃跑,听到我的话一愣,犹豫半晌后答道:“哥,你不会自家人吧?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 我伸手连忙制止他的话,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是警察,这钱你拿着,别去偷其他人了。” 小男孩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一惊,但看到我拿出钱,怀疑道:“哥你别吓唬我了,一看你就不像警察,这钱我可不敢收,说不定你是哪座山上的老虎,吃人咋办?” “噗嗤!” 我不禁笑了出来,合着这小家伙是把我当成黑道大哥了。 “哥,看你也是道上的,小弟多有得罪,就先走了,这东西还给你,谢谢啊。” 说着他往我手里塞了两样东西,拽过一百块钱转头就匆匆跑掉,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低头看到他塞给的是我的手机,没想到这家伙真有一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我的...... 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在手机的后壳边缘,漏出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我睁大眼睛,随着将手机后壳打开,一张粉色的贴纸飘落而下,缓缓掉在了车厢的地上......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怀疑 “朋友,让一下。” 正当我看到粉色贴纸心神颤抖的弯腰欲捡起时,突然有只军靴赫然踩到其上,可以看的出它的主人体型稳健,声如洪钟。 我皱眉缓缓抬头,只见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虎目剑眉,面容冷峻,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腰板挺得笔直,穿着一身迷彩服,看起来英姿飒爽,傲然挺立。 是个当兵的。 我对军人一向有极高的赞扬,在我看来军人才是真正保家卫国的勇士,我们警察面对的无非是破坏社会安定的罪犯,以众擒一。而他们,却是在战场上、生死间,守护着背后的民族和领土,血泪同流! 沙场无归,马革裹尸。 因此,我并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指了指他的靴子下。 军人见我动作,会意般抬起脚来,我快速的从地上将贴纸拿起,微笑着对他晃动两下“我找这个。” 军人面色不改,僵硬的点点头,当他看到我的模样后,突然道:“你是警察?” 我眯起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我只不过穿了身运动装,而且以我姿态和习惯,貌似更像痞子多一些吧。 “不是。”我虚假的回答着。 “哦。” 军人淡淡应了一声,跨步走过我的身边,我们两人身体交错间他侧头瞥了我一眼,随后走向远处的车厢,没有再回头。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愣了很久,他刚刚看我的眼神,一刹那间好似带着戏谑和轻蔑,令我感到某种威胁,就像是山林中两个食肉动物的相遇,不需厮杀便已互相敌对。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见过他,难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眼花了?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我摇摇头回过神,低头将粉色贴纸上的灰擦了擦,一行清秀的字显露出来。 “不要回牡市。” 简单的五个字,却使我背后倏的冒起冷汗,颤抖的将贴纸翻转几遍,上面只有这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贴纸出现是在我的枕头下,告诉我门外有人,因此我发现了宾馆角落房间的杀手。 第二次它又出现在我的手机后壳内,告诉我不要回牡市,难道牡市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更令我不解的是,这粉色贴纸究竟是谁写的,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动我的手机? 我回想着最后在G市的一幕幕,离开G市前的夜晚,我曾与古风和江海喝酒,期间古风手机没电,用过我的手机出去打电话。在之后醉酒无意识,江海有没有碰过我的手机不得而知,白羽萱也有可能碰到,还有就是...... 我猛地忆起了自己在宾馆醒来时,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她当时的动作就是正在玩弄我的手机! 想到这里我连忙摇摇头,这四个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四个人,他们不会...应该不会...... “先生,你买东西吗?” 我沉思间,售货员推着小车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拉回“啊...给我拿两桶泡面。” “12元。” 我打开钱包,将钱递过去,心不在焉的抱着两桶泡面返回卧铺,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周围接踵摩肩,我的眼睛四处瞄着,感觉每个人都在偷偷打量着我,心怀不轨。 回到自己的铺床,我将泡面放到小桌上,柳云馨抱过一桶慢慢的撕扯着包装,不时还用小白牙咬几口,别样可爱。 我的眼睛盯着她的动作,再看看旁侧帮她打开另一桶的白羽萱,两人皆是正常,并无异样。 “邓青。” 我正盼望着能够察觉出什么不对,古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一惊一乍的抬起头,看向在中铺斜躺着的他。 古风手指勾了勾,指向外侧“咱俩抽根烟去?” “好。” 我应答着起身,古风从中铺灵敏的爬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吸烟区,那里还有几个人或蹲或站,烟雾缭绕。 古风和我寻到车门的角落处,他掏出一根烟递给我,点燃后问道:“看你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我犹豫后,还是将粉色贴纸掏出递给了他,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因为从贴纸上面的字意来看,写这话的人并不想害我,而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警示我。 同时我也想看看古风见到贴纸会有什么表情,如果是他写的,总会漏出马脚。 但古风的模样却让我失望,他皱眉好奇的端量着贴纸,若有所思的分析道:“这字体,应该是女孩子写的。” 我闻言咬了咬嘴唇,这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我无法去怀疑白羽萱和柳云馨任何一人,但照目前的状况看,我需要找到写贴纸的人,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 “古风,托你帮个忙。” “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么?有什么就说吧。”古风点烟,深吸一口笑道。 我望着窗外急速闪过的荒野山林,喃喃道:“帮我给柳云馨做个心理测试,我…我想知道她是真的天生智力有问题,还是在装。” 古风听完我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笑容僵持,正色道:“你终于开始怀疑她了。” 我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到G市前曾了解过柳峰案件,对于这位天生智障的柳峰妹妹有过猜想,但当我见到她后的感觉,却跟想象中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心生忐忑。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专攻心理学的人,对于第六感,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视觉、动作、微表情特别注重,柳云馨给我的感觉不是傻子,也不是正常人,很难解释这种情况。我曾想过接近她,但白羽萱一直阻拦保护,不过这次你既然有心想要查看,我也很愿意试试她!” 我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准确率有多高?” “百分之九十九!” 我沉默着,狠吸几口直到肺部传来阵阵烧灼感,才将烟扔到地上踩灭,道:“就这么办吧。” “嗯。” 古风表情略带欣喜,我不禁想起当初在医院时他对柳云馨的异状,原来他早就对柳云馨有过怀疑......但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隐隐觉得自己是在背叛柳云馨,自从她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近乎亲人,又像孩子。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糟糕,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必须这么做! 回到车厢,我戴上耳机靠在边上听歌,柳云馨抱着桶面,扇了扇上面的热气,用叉子勾起几根面条,小心翼翼的向我递过来。 “狗狗吃?” 她天真的大眼睛专注的盯着面条生怕洒掉,渴望的向我伸着小手,我的心突然痛了下,咬着牙摇摇头。 “邓青,你就吃一口嘛,馨馨都等半天了,就为了你回来先给你吃。”白羽萱在旁边娇怨道。 “我不吃!” 我坚决的喝道,放松身体躺下床铺,心情复杂,紧闭着双眼不去看她们,空气似乎凝固了一阵,渐渐传来柳云馨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晚上的时候火车停靠在牡市车站,古风将我叫醒,我们四人默默无声的收拾着行李,白羽萱多次触碰我,示意哄哄柳云馨,我都装作没看见。 我的心里有点怕,怕柳云馨如果真是装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承受这样的结果。 我舍不得她。 牡市还是老样子,成群的车队在车站外熙熙攘攘,密集的人流似泄洪般冲出车站,叫嚷声,吵闹声,广播声交叠在一起,形成难听至极的噪音。 我们四人费尽浑身力气才离开车站,穿过车站广场,正准备打车时,忽然看到一辆警车横在街道对面,红蓝光芒闪烁个不停。 连刃倚着警车嘴里叼着烟,警服穿在身上惹得周围行人纷纷注目,他却毫不在乎的伸出手来回挥动,向我们打着招呼。 “邓队!羽萱!” 我和白羽萱对视一眼,皆低着头不愿回应,仅仅几天不见,这家伙怎么会干出如此丢人的事。 “你们牡市的警察就可以这样吗?”古风在旁略带讽刺的说道。 我心生不满,正欲回应时忽然看到警车后座门打开,一位穿着红色风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美艳女子走下来,柔顺靓丽的秀发迎风飘动,婀娜多姿的身材不禁使得路过的男人瞠目结舌,驻足观看。 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姐...姐姐?”白羽萱见到红衣女子眼神呆愣,手中行李掉落在地。 我知道此刻再想逃避是绝对没有可能,拍了拍白羽萱的胳膊,拎起她掉下的行李,穿过街道走到警车旁。 “邓队,我来帮你。” 连刃笑脸相迎,激动的从我手中拎过行李,同时献媚的对神色不佳的白羽萱道:“羽萱,这一路累了吧,赶紧上车,我们去吃大餐。” 白羽萱的眼睛一直盯在白飞燕的身上,而白飞燕却毫不在意的走到我身边,顺手挽住了我的胳膊,眼神中绽放着光彩。 “邓青,我今天去看连明了,并且给你捎了句话......” 白飞燕说着将我拉上车,当我与她坐到后座上时,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有六个人,而警车内至多只能坐下五个,这可怎么办? 白羽萱牵着柳云馨的手站在寒风中,隔着车窗注视着我们,脸颊抽动,眉毛抖个不停,紧紧咬着下嘴唇。 “那个...我打个车跟在你们后面吧,要不车里坐不了这么多人。” 我尴尬的说着便要下车,白飞燕却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冷言冲着前面道:“连刃,你腾个地方,自己坐出租车去!” 章节目录 第三章 短信 连刃在前方听到白飞燕的话,先是吃惊一愣,紧接着求助般的望向我,我本想替他说几句话,但最后只能是回以无奈的眼神,示意他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飞燕的脾气想必连刃已经领教了,她决定的事情谁敢阻拦,哪怕是我也不好反驳。 自从白院长生前跟我讲过白飞燕在我入狱后所做的事,还有上次在G市得知她为了我等待三年,我的内心对她始终充满着愧疚感,欠她的人情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 “哎——” 连刃见我不说话明白过来,悲哀的长叹一声,打开车门对正要上副驾驶的古风喊道:“古教授,你来开车吧,我找个出租车在前面带路。” “哦,好。”古风完全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转身走到驾驶处接替了连刃的位置。 白羽萱依然在车窗外面凝视着我,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扎入我的身心,痛苦难耐,坐立不安。 古风发动车辆但迟迟没有松下手刹,独自倚在座位上若无其事的玩弄着手机,好似没看到一样,根本不管我们几人的尴尬处境。 “羽萱,上车吧。” 我实在忍不住心痛感出言喊道,目光不敢与她对视,莫名竟然有一种婚后男人被捉奸的紧张感。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没有动作,而是看向白飞燕。 “妹妹,过来坐。”白飞燕笑着附和道。 她这一句话出口可要比我有用的多,白羽萱顿时柳眉倒竖,眼中燃烧起怒火,声音变了味道,略显诡异。 “好啊!” 说罢她牵着柳云馨走到副驾驶,帮柳云馨系好安全带后,转身进入车后座内靠在我的左侧,我被白飞燕和白羽萱两女夹在中间,身体一绷,丝毫不敢动弹。 古风透过车镜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怪异的笑容,什么也没有说,松下手刹,车辆缓缓驶动...... 出租车在前面领路,我僵直着身体坐在白家两姐妹中间,如同坠入地狱冰火中一般,煎熬难忍。 一路上她们没有任何对话,我自然也不敢出言,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车窗外的景象,两人目光中额杀气弥漫在我的周围,我甚至能够感受到电光火石的碰撞,传出“滋啦滋啦”的摩擦声。 柳云馨倒是轻松,不时睁着大眼睛回过头打量我们三人,身体跃跃欲试,似有要掺和一脚的架势。 幸好她身上系着安全带,不然她再扑过来,可真就乱成一团,无法收场了。 正在我担忧时,白飞燕突然转过头对我魅惑一笑,我心中“咯噔”一下,她想干什么? 白飞燕勾了下胸前披散的秀发,语气挑衅道:“妹妹,不是决定辞职了吗?难道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辞职?什么辞职! 听到这话我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白羽萱,只见她弯眉紧皱,毫不避讳的反驳道:“爸爸的仇还没报,我不会离开的!” “这个借口不错,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白飞燕冷笑道:“好妹妹,牡市法医的位置是我给留给你的,当初你可是百般不情愿,现在又舍不得了?你是真的舍不得为二叔报仇,还是舍不得我们这位四处招惹女人的邓队长呀?” “咳咳!” 我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对白飞燕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招惹女人了?” “你敢说自己没招惹白羽萱?”白飞燕泠目质问。 “我......” 正在我不知如何解释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解救了我,我看了看她们两位,心怀感激的掏出手机,不知道是哪位天使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手机屏幕跳动着熟悉的名字——江海。 我长舒一口气,接起电话“喂?江队。” 对面持续着冗长的喧嚣声,好像是在街道上,还有依稀警笛的声音,难道我们刚刚回牡市,江海那边又出现新的情况了? “江海?”我再次出言,语调高了几分,隐隐感到不安。 “呼......邓青,你到牡市了吗?”江海喘息着说话,很快对面杂音就小了许多。 “嗯,刚到不久,你旁边怎么这么吵乱?”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江海直接说道:“聂金龙被害当晚,你和古风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九眼娑婆在哪儿?” “九眼娑婆......” 江海提到这个名字,我的思绪瞬间又被拉回到G市与聂金龙纠缠对立的时候,皱起眉头回应道:“怎么突然想到要找它?” “这是物证啊!孟翔飞虽供述罪状,承认自己是密室焚尸案的真凶,但他却说不出九眼娑婆的位置,现在上面下死命令,一定要找到这样东西送交博物馆,毕竟这是文物!” “扯蛋!聂金龙活着的时候没人追查,现在聂金龙刚死,上面的人就开始疯狂寻找九眼娑婆,是不是故意要找茬?” 江海听到我的话,叹气道:“我能看不明白么,聂金龙被杀我本身就担着责任,听马局长说是省里有人故意要整我,九眼娑婆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整你?” “嗯,你还记得上次无水村事件后省里下来的那两名警员吧,因为我没有给他们送礼和安排高级的接待,并且对他们的态度不好,这两个人回去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 大概意思就是聂金龙的死是我江海意气用事、公报私仇造成的,造成的影响是差点毁坏G市的商业繁荣,所以上面现在逼着我寻找九眼娑婆,如果找不到,怕是要落实他们给我的罪名。” 江海越说语气越重,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 得知这样的消息我同样很生气,江海口中的那两名警员我见过,不但办案能力一无是处,而且对待我们趾高气昂,就像领导教训属下一般,满身官僚味道。 我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要帮助我这位曾同甘共苦的兄弟。 “江海,我大概可以猜到九眼娑婆在哪儿,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了,毕竟我已经回到牡市,不可能没有允许就私自再赶回去。” 江海闻言立刻兴奋道:“什么!邓青你真的知道?” 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很冒险,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地方。” “你快说,九眼娑婆在什么地方,不管多冒险我一定会拿到,看看到时候他们还能怎么整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聂金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我和他决定以和棋结束对弈的夜晚。当时聂金龙在集团门口等我,我扶着他衰老的身体走进大厅,聂金龙执着的叩拜项羽雕像后,对我道:“祖师爷的眼睛,看的穿世间一切,我这老身子骨让祖师爷多看看,就能再坚持几年,等晓森出狱,我也就该去找旭子了。” 项羽目为双瞳,帝王之相,但若说看穿一切却并非是项羽之能,我曾听七叔讲过,九眼娑婆的寓意便是洞悉人世,九只眼睛加上本身文物的眼睛形状,共凑成十只,象征着看穿世间十恶! 我想,聂金龙话中的意思,并非是指祖师爷项羽的能力,而是在项羽石像的眼睛内,藏着能够“看穿一切”的神物——九眼娑婆! 而且这种猜想也非常符合聂金龙的手段,他与我来回算计这么多次,最擅长的就是“灯下黑”,谁会想到他最心爱的宝物,就明目张胆的放在大厅人人皆可看到的雕像中? 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江海,他听完后瞬间沉默了下去,刚刚的兴奋激动全部消散殆尽。 的确,辛千接手金龙集团时已经明确的跟江海宣布对立,想要进入金龙集团毁坏石像对江海来说是难上加难,上有省里命令,下有辛千掣肘,这一次他的路不好走。 况且,这仅仅是我的推测,九眼娑婆是否在项羽雕像内,谁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万一出了差错,这责任还要江海来承担。 都怪那两个该死的警员,什么东西! 我对着沉寂的电话,想说些话给江海鼓劲,但我们心里都明白,面对这样的窘境,说再多也没有用处。 半晌后,电话内传来江海落寞的话语“行,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的。” “嗯...兄弟,我相信你。” 我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恐怕比江海好不了多少,在这个职位上,肩上担负的力量我当然知道,至于怎么走,只能靠江海自己。 挂断电话,我低头倚在后座上,白飞燕和白羽萱见到我神色不对,皆默不作声,不在争锋相对。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饭店,我心中有江海的事情,精力无法集中,古风多次提醒我,我才努力的漏出笑容走入包房内。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在包房等待着我们,笔挺的警服穿在身上,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但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小觑他,从江海对莫书的尊敬程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邓青,欢迎回来!” 我笑着迎上前与莫书握手,众人寒暄后落座,我梳理着G市案件的脉络准备向莫书报告,他却说今天只谈交情,不谈工作。 我不禁心里纳闷,既然谈交情,你穿着一身警服干什么?难道这里有需要警察身份处理的事情? 菜品一样样端上桌,饥饿的众人没有过多的谦让,纷纷敞开胃口大吃起来,正在我想要动筷时,突然一条短信发送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掏出手机低头看去,短信页面显示出内容。 “青犬,我手中有关于‘V’的线索,但只想对你一个人说,如果你有兴趣,立刻来华庭小区旁边的咖啡厅找我。记住,只允许你一个人来,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女人 我到达牡市不过一个小时而已,就在莫书和连刃等人办置的接风宴上收到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发信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够如此清晰知道我的行踪,显然是经过精心调查有意为之,绝不会是无聊的恶作剧。 我震惊的望着短信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后,呆呆的抬起头扫了圈饭桌上的众人,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条信息的内容? “邓青,吃饭呀,看什么呢。”古风敏感的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用筷子敲了敲桌沿发出“嘭、嘭”响声,疑问道。 我立刻恢复情绪,摇摇头解释道:“江海那边出了事,省里的人正逼着他寻找九眼娑婆呢,你们先吃,我打个电话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 说着我站起身就要向外走,莫书突然出言阻拦了我的动作“邓青,G市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不要再管啦。” 我回过头歉意道:“莫局,毕竟这件案子我也参与在内,能帮上就帮一点。你放心,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多管闲事的。” 莫书犹豫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我装作镇定的打开门,迈着不慢不快的脚步走出包房,待得门一关,立刻拔腿飞奔下楼,按照发信人的电话回拨过去。 提示音响起一声,对面就接通了电话。 “你是谁?” 我站在饭店门口望着面前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潮往来,率先出言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想‘V’死就可以了,我就在华庭小区旁边的咖啡厅内等你,如果你想要关于他的线索,就尽快来吧......还是那句话,不要带任何人,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会离开,牡市数百万人口你想抓住我,并不容易吧。” 听到对面的声音我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她的语气低沉,就像是深夜电台讲鬼故事的主播,携着寒意。 “好,你等我。” 我将手机揣回兜内,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庭小区,其实在收到短信时我有想过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但给我打电话的女子既然能够调查到我的行踪,她很有可能跟今天知道我归程的某个人有着联系,而且说不定那个人就在饭桌之上。 我坐在车内,可以听到胸腔内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神经紧张,电话内的女子说她有“V”的线索,而且还希望“V”死,难道她是“V”的仇家,又或者是三年前某个被害人的家属? 我不停的遐想猜测,途中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连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来电人是古风。 “喂?”我舒缓口气,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你去哪了?”古风直言询问。 我略微思索后答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想骗你,你也别问。” 古风沉默半晌,随后道:“嗯,没问题。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父亲省里有个案子需要我回去帮忙,所以今晚我就会提前对柳云馨进行心理测试。 结果定下后,明早带着‘V’的档案赶回去,大概一个星期内就能够给你答复。 说实话,对于‘V’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但我在省里认识许多专业的测写专家和心理学教授,我想让他们帮忙的话,得出的结论会更精准,更有说服力。” 听到古风的话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虽然他总是私下掌控着消息不向我透露,但对我的帮助却是毫不吝啬,在G市我们身处危机时他也坚定的没有离开,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谢谢你。” 我简单的表达想法,古风听完后笑了出来“别跟我这么客气,不像你的作风,你忙吧,我还要回去应付莫书,这家伙比当初可圆滑了不少,灌我好几杯酒了!” “嗯,少喝点,帮我照顾白羽萱和柳云馨......还有白飞燕。” “没问题。”古风爽快的应答后挂断了电话。 跟古风通完话我的心情更加紧张,比起“V”的测写,目前我更在乎对柳云馨的测试,即希望能够查出问题,又怕柳云馨真的一直在装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性的自我纠结,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改变了我?有的时候想想自己的举止行为,和三年前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这样是好还是坏? 车辆很快到达华庭小区门口,我付完钱走下车环顾四周,右侧不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大牌匾:街景咖啡厅。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浓浓的烟雾吸入口中,肺部的饱满感使得精神放松,迈步走到咖啡厅门前,将烟掐灭推开门走入其中。 咖啡厅内部几十平方米,不算大,装修简单时尚,八九个客人淅淅零零的分散在各个角落,或是喝奶茶、玩手机,或是听歌、聊天,气氛宁静怡然,与外面街道的喧嚣孑然不同。 可我心情却丝毫平静不下来。 一个服务生见我进入快速迎上前,恭敬说着招待语伸手示意,将我带到吧台前,我的目光扫视着屋内每个人的脸,共四男五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两对情侣。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女性,所以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四位女子身上,单独而坐的有两位,看模样大概都是二十余岁,衣着普通,妆容不佳,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先生您好,请问喝点什么?”女吧员微笑着说道,声音甜美。 “咖啡。”我随意的回答。 “好的。” 吧员点击着电脑,按动键盘发出“啪、啪”清脆的响声,随后递过来一张小单“先生,那边坐,稍后会给您送去。” 我点点头,找了个靠近两女的位置坐下,毫不掩饰的观察着她们。其中一位女孩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目光对视她眉头一皱,一副反感嫌弃的脸色。 应该不是她。 另外一位女孩正在听歌看杂志,不时看看手机,也无异常。 我掏出手机,发送短信“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对方很快回复:“我在看着你。” 我再次扫视咖啡厅内的女性,除了情侣的两个女孩在跟男朋友依依我我外,剩下的两位都在摆弄手机,会是她们吗? 我发送:“不要装神弄鬼,找我来又不出面吗?” 对方:“青犬,往窗外看,街道对面。” 我猛地抬起头寻着她的话向窗外看去,街道上车辆往来不息,行人穿梭,对面是一个公交站,许多人都聚集的站着等待乘车。 因为距离较远,又有车辆和行人阻碍视线,我看不清街道对面人的面孔,而且那么多人我又如何分辨的出是谁。 “你在街道对面?”我边起身眺望,边给她发送短信。 对方:“公交站牌旁边。” 看到短信我转移目光,果然在公交站牌旁看到一个穿着蓝白色格状外套的女生,她低着头正在摆弄手机,看不清样子。但是隐约间我又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她! 服务员端着咖啡走到我身边,我急忙绕过他直奔出门口,望着街道的人群拨打电话。 “嘟......” “喂?”电话接通,与此同时我看到蓝白色衣服女子已经将电话放到耳边。 这样一来,我确定神秘女人就是她! “我看到你了,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说吧。” 我们两人隔着宽阔的街道,凭靠着手机通话,我计算着街道的距离,不过十几米而已,以我的速度完全能在她逃跑前冲过去抓住她! 女子喃喃道:“三年前‘V’杀人时曾意外掉落一样证物,这样物品能够确定他的身份。” “证物?”我微微皱起眉头,回想着当年的情景“我们拿到的证物不少,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样?” “不,我指的不是你们警察已经拿到的,它就在我的手里。” “那就交出来吧。”我直接说道,脚步渐渐向前走到行车道旁边。 电话内传来女孩轻轻的笑声,听起来异常诡异,就像恐怖影片中的配音“青犬,你知道‘V’是杀害谁时掉落的证物吗?” “谁?” “我!” 话音刚落,电话“啪”的就被挂断了,我心中一慌,抬头向街道对面看去。 蓝白色衣服女子将手机揣入兜中,缓缓伸手拢过风中飘动的头发,抬起了头。 当我看到她的模样,身体一抖,脚步刹那间停在原地,暴瞪眼睛,肢体机械性的呆滞,如同断电的机器人,随后双腿开始剧烈的颤抖,脑海中仿佛有颗炸弹“嘭”的炸裂开来,毁灭思想! 她...她有着迷人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琼玉般的小巧鼻子下方鲜红欲滴的嘴唇诱惑至极,脸蛋在冷风中微微泛红,好似在害羞。 这张面孔对我来说无比熟悉,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她陪伴在我的身边,给我温暖,陪我入睡...... ——戚雅! ——我的妻子! 这一刻,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我看着戚雅站在公交牌下对我微笑,不再是红色血尸的幻觉,她就站在那里,最普通的模样...... “戚雅!” 我忘记所有,扯开嗓子疯狂的嘶吼一声,浑身顿时充满力量,跃起脚步,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她的位置! “滴——”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十米...九米...八米...... 汽车的轰鸣声撕裂耳畔,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我突然无法控制自己麻木的身体,陡然感到轻松,悬浮飞跃上空中。 路人惊恐的面庞、变成横向的街道、蔚蓝的天空、翻转的高楼大厦、紧急停止的车辆,在眼前快速的闪现而过! “嘭!” 我终于落到地上,不知滚动了多少圈,鲜血瞬间遮盖了双眼,天旋地转,浑身骨骼碎裂,眼珠动也不动的看着公交站牌下的戚雅。 她在笑。 我满是血腥味的嘴角艰难扬起,也在笑。 好想对她说话,哪怕一个字也好,可无力张开口却只能吐出滩滩血液。 红色渐渐吞噬所有的事物,我再也看不到她,意识开始快速消散,血红色的脑海中尽是三年前的一幕幕......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行动 2005年6月1日。 晨光初升,晓风和煦。 我打着哈欠从牡市第一医院走出,双眼疲惫,刚刚出正门急忙掏出一根烟叼起点燃,狠狠的吸着享受阔别已久的烟草味道,轻风如秀手抚过脸颊,惬意至极。 三天前我的妻子戚雅为我生下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婴儿,是个男孩。 第一次体会当爸爸的心情难以表述,激动、喜悦、疼惜...各式各样的感觉如洪水般在身体内翻腾,只记得大夫从手术室走出,听到她口中“母子平安”四个字时,我就像在悬崖边被人拉了一把,劫后重生,无比兴奋。 当我看到戚雅衰弱无力却幸福的模样,还有婴儿床上褶皱的小脸蛋,响亮的啼哭声,我知道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生命的延续,也意味着,我将多承担一份责任! “青哥!” 正在我愉悦的享受香烟时,远处一阵粗犷的叫喊声传来,只见一位穿着跨栏背心,身材臃肿的胖子挥着手向我跑来,每一步,他身上的脂肪都要颤抖几下。 胖子二十多岁,面容憨厚,小眼睛,厚嘴唇,头发上打着发蜡,锃光瓦亮的向后背去,模仿90年代港片中“赌神”的头型,不过他的样貌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这是我的助手——连明。 自从我进入牡市警局后,连明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算算差不多也有四五个年头了,从我还是警员,一步步到小组长、小队长......直到现在的刑侦队长,他始终不离不弃,风雨同行,好几次上面想将连明调往别的市县,都被拒绝,他是我唯一的兄弟。 “青哥,嫂子还没出院,你偷偷溜出来不好吧。”连明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路小跑到我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将嘴里的烟递给他,连明接过吸了几口,吐出浓雾将烟头扔到地上,气息均匀不少。 “不行,今天的案子我必须亲自监督,廖云海那家伙太废物,我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我平静笃定道。 一夜未眠,精神萎靡,局里虽给了一周的陪护假期,但一想到今天的行动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精心布置了半个月,绝不能失手! 今天是儿童节,半个月前我们曾接到举报电话,牡市北区的“金皇洗浴”内有人诱拐农村女孩,实施监禁,暴力,强迫卖、淫,但当时的突击搜索并未取得任何成果,报案人也在之后离奇失踪。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走访调查,一队队长孙治带人暗伏在金皇洗浴内终于摸清了底细,此事是金皇洗浴的管理人,道上称之为“老虎”,他跟外市某人贩集团之间的违法合作。 而今天正是他们再一次交易的日子,因为担心警局内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此次行动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一队队长孙治已经在金皇洗浴做好准备,二队队长徐福龙在警局待命,廖云海代替我位居指挥岗位,等待着交易开始。 连明见我主意已定,并没有再多劝说,喃喃道:“行,青哥,那我给老徐打个电话,让他们别在警局听廖队继续训话了。” “训话?” 我闻言一惊,顿时怒火中烧,阴沉道:“廖云海已经把行动公布出去了?!” 连明见我面色不善,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犹豫着点了点头。 “呵。” 我冷笑一声,让连明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拿出手机给徐福龙拨打过去,令他立刻驱散警员,所有人上交手机,万万不可将消息透漏出去。 廖云海这个废物! 徐福龙接到我的命令后,仅仅说了一个“嗯”,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工作中无论对谁,都是惜字如金,我早已习惯他的说话风格。 我的标准只有一个,只要你办案能力强,其他的方面皆可容忍。 上车后我和连明直接奔向金皇洗浴,在其对面的街口找了个位置停下,等待着孙治的消息。 金皇洗浴共四层,外表略显老旧,门脸的牌子也是灰仆仆的,论装修奢侈程度在牡市排不上前五,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提不上名号的地方里面却庙小妖风大,竟敢如此猖狂! 我隔着车窗向外打量,眼睛似毒蛇般游走在金皇洗浴外的人群之中,很快就看到了三个在门口来回踱步、交叉往返、眼神飘忽的年轻人。 “青哥。” 我正思索该如何布置行动时,连明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的说“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刚刚差点忘了!” “哦?什么消息?”我应答着,眼睛却没有移开过金皇洗浴门口三个放风的年轻人。 连明兴致冲冲的掏出手机,翻看着短信记录,一字一句的念道:“告诉邓青,把上次欠我的化妆品准备好,不然这次回去我就叫戚雅姐掐死他!” 连明尖着嗓子模仿女生的语气,不伦不类,再加上他摆动的兰花指,不禁惹得我发笑。 “白飞燕出差回来了?” 连明点点头“Y市的案子已经收网结束,冷妞又听说嫂子生孩子,所以决定放弃参加庆功会,直接赶回来。” 我抿了抿嘴唇“连明,冷妞这个称呼我劝你还是少叫,万一哪天顺口当着白飞燕面说出来,啧啧......你能想象吧!” 连明偷笑道:“放心,她才不可能知道呢。” 我脑海中想起了那个每天穿着白大褂,手握解剖刀在我办公室走来走去的大小姐,不禁长吁短叹,见到她就头疼! 去年春节时,牡市郊外发现一具尸体,当时本以为是意外冻死的,后在现场勘察中我发现尸体舌头颜色有差异,便请白飞燕帮着解剖。 当时她已休假,另一个老法医刚刚调走,无奈下我只能以一套化妆品来诱惑她,请她帮忙,结果最终发现死者是被毒害,连夜出警抓到真正的凶手。 而化妆品的事情,直接被我忘到了脑后...... 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一看是孙治的消息:老虎就位,地点一楼拐角,负一层棋牌室,交易对象未出现。 我收起手机对连刃道:“给徐福龙发消息,五个身手好的,穿便衣,先来解决外面的喽啰。” 连明闻言脸色一变,快速的按照我的要求拨打电话,我们两人在一起合作多年,彼此默契已经达到了某个高度,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说罢我给连明指了三个人后,带上鸭舌帽下车独自前往金皇洗浴,穿越街道,从旁侧的胡同绕了一圈,路上发现了两扇铁链缠绕的旧门,分别在金皇洗浴右侧和后方。 给连刃发送短信后,正准备让徐福龙带人开始大规模行动时,突然听到胡同中传来呼喊声。 “哎,哥们!”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位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向我走来,胳膊上花花绿绿,光头,走在大街上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将手机揣入兜里,压低帽檐迎着他走去,故作惊讶道:“你找我吗?” “对,你是干什么的?”男人的语气生硬,携着凶狠。 “我是......” 拉长声音,未等话说完我已距他不过三米,猛地拔腿而起,如猎豹般压低身体冲了过去! “你...哎呦!” 男人话音未落,我已将他撞倒在地,迅速骑在他身上反手扼制臂膀关节,捏住喉咙,动作干脆简洁,一气呵成。 “我什么我?说!是不是金皇洗浴的人?” 男人痛叫欲呼救,但我掐住他的气带,除了“呃...呃...”的声音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蠢,他说不出话我问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没有看清我的模样,我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是来处理私人恩怨的,如果你敢呼救,那我就送你回老家!明白吗?” 男人听到我的话立刻停止挣扎,眼中透着惊恐,其实这是一种常态,大多数的犯罪集团在警方没有拿到证据前并不惧怕警察,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警察必须要讲究证据,而且不敢私动武力,相比起来,他们的同行和其他犯罪人员威胁要比警察大的多。 毕竟都是人,没有不怕死的。 我缓缓松开手指,男人剧烈的咳嗽几声,求饶道:“大哥,你是哪条道上的,我不是你的仇人,别,别杀我!” 我狠声道:“老虎是不是在金皇洗浴里面?你是不是他的人?” “我...我不是!”男人惊慌否认道:“我今天是跟着老大出来办事的,来踩点而已,跟金皇洗浴的人并不熟!” 闻言我嘴角抽动“你们老大是哪个?” “林县关五!” 我呵呵一笑“原来是他。” “你认识我们老大?”男人惊喜异常“大哥你相信我了吧,我们跟老虎没关系,只是过来做生意。” “嗯,我相信你!” 说着我掏出手机给连明发送短信,男人趴在地上关节被反锁,根本看不到我的模样,我拍拍他的后脖颈“既然是五哥的人,我就放你一马!告诉我交易的时间,我可以等你们办完事再动手,算给五哥个面子。” “七点十五,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五哥已经进市区了!”男人毫不遮掩的答道:“兄弟,还不知你是哪位,回去我也好有个交代。” “我......” 说着我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前方跑来,低声道:“我是牡市的阎王!” 男人一惊,刚想喊叫,我立刻再次掐住他的喉咙,待得二队两人将其铐住,我从警员手中接过枪对准他的头,将他手机拿到手中,翻看找到了联系人“老大”的电话号码。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戚老 “别说话,敢喊一声我就开枪!”我阴着脸说道,气势逼人,手指扣着扳机。 男人惊愕,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未敢吐出半个字。我对压铐他的两人眼色示意,随后两人将其押走,小心翼翼绕过金皇洗浴的视野范围,消失在远处的街口。 我给廖云海拨打电话,让他利用基站锁定“老五”的手机信号,准备确定他的位置,实施突击拦截,同时令他派遣一队出警,强势包围金皇洗浴! 廖云海是牡市警局的刑侦副队长,一个四十岁的老家伙,办起事来中规中矩,不过有时他的执着又可爱可敬,比起孙治和徐福龙两人,我对他的印象要好的多。 我寻着路口绕回警车,打开门坐进副驾驶,连明对我轻轻点头,眼神瞟向洗浴门口。我看向车窗外,果然刚刚在门口放风的三人不远处,皆有熟悉的便衣警员暗伏着,随时等待动手的指令。 我不紧不慢的用刚才被抓捕男人的手机给“老大”打了过去,提示音响了几声,对面便接通。 “喂?豹子,咋样了?” 我没有说话,看着手表口头查着秒数“一...二...三......” “什么?你大点声!”对面扯着嗓子喊道,电话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人群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喧嚣混乱。 “豹子?你他妈干什么呢!” “喂,你是豹子么?!” 我一手电话开着,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机拿出,短信发来,廖云海和徐福龙已经出动,我微微一笑,将豹子的手机挂断! 随后给孙治发短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行动。 连明就在我身边无聊的抽烟看着我的举动,他不会怀疑,亦不会阻拦,只是在我结束手中动作后,才将烟递过来询问。 “青哥,为什么不等他们交易的时候在动手呢?那样人赃俱获不是更好吗?” 我接过连明剩下的半根烟吸了两口,坦然道:“金皇洗浴内的顾客太多,交易地点又是地下的棋牌室,肮脏混乱。如果我们冒然冲进去,很容易遭到反击,亦或者老虎会挟持人质威胁我们,仅凭着一个楼梯口,难道要打攻防战? 别忘了两年前南区的凶杀案,要是再出现伤及无辜的情况,局长不得扒了咱们警局上下的皮!” “老虎有那么大胆子吗?”连明憨笑着。 我轻轻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连明悠闲的倚靠着座椅,显然没有将案子当回事。自从我任职牡市刑侦队长以来,接手案子无数,无论什么奇案、凶案都能够从容侦破,如若闲庭信步,类似这种只能称得上小案子罢了。 十几分钟后,悦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纷纷响起,手机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孙治:老虎到手。 徐福龙:已结束。 廖云海:邓队,咱们又立一功! 警车已包围金皇洗浴,一队的警员整齐有序的进入金皇洗浴,很快就看到几个带着头套的男人被反手铐出,塞入警车之中。 路旁的行人驻足观看,聚集拥挤。 孙治从人群中走出,一米八五的个头,浑身肌肉凸显,硬汉的体型却有一张娃娃脸,看着像个孩子,弯眉小目,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他走到我的车旁,打开后门直接坐了进来,我注意到孙治警服胳膊处透着殷殷红迹,嘴角抽动,喃喃询问道。 “受伤了?” 孙治低头撸起袖子,十厘米左右的刀口映入视野,肉皮外翻,血汩汩的流淌着。 “让那个老虎给咬了一口,没什么事。”孙治将衣服脱下在胳膊上缠了几圈,面色冰冷不在理我。 我对连明示意一眼,随即车辆立刻发动前往医院,想着这边的事情忙完,趁着戚雅还未醒来,买好早餐继续去陪床,时间刚刚好。 到达医院后,连明和孙治去缝针,我则拎着米粥和包子走回病房,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位六十有余的老者坐在床边,看着戚雅熟睡似猫。 老者身材矮小,白发苍苍,面如萎草,却独有一双狼眼炯炯有神,好似能看穿世间万物,每当见到这双眼睛,我都会下意识的心生防备。 这是戚雅的父亲,我的丈人——戚国华。 戚老向我看来,示意不要说话,怕吵醒自己的女儿。我微笑点头,蹑手蹑脚将早餐放入餐盒,正欲坐下,戚老却指了指门外,将我叫了出去。 我和戚老的关系一向很不错,虽是丈婿,但平时却如好友一般,每当警局有疑难案件,我都会去戚老家喝上两盅,向其寻求经验。 戚老是位退休的老刑警,从警一生,没留下什么名声,因为妻子早亡,如今他独居在当年单位分发的四十平米小房内,偶尔会去老年社团画画,闲情逸致,令人羡慕。 我曾跟戚雅商量过欲将其接来一起生活,但被戚老严肃的拒绝,理由是要守着亡妻的灵魂,说我那位丈母娘的鬼魂还在家里陪着他。 当时听到这番话我不禁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来想想也就作罢,随他去吧。 戚老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消瘦的身型显得笔直挺拔,虽然他极力遮掩,但那岁月压垮的脊背还是看得出弧度,夕阳垂暮。 我扶着戚老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过,沧桑的声音喃喃道:“又去办案了?” “没参与,看看而已。”我抱起臂膀,倚靠着墙壁回应。 “小雅刚生完孩子,你多陪陪她。”戚老劝道:“工作上的事别总惦记,该放手的时候就放一放,权力不要攥的太死。” 我听着他已经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如往常一般哄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不是趁着戚雅没睡醒就赶回来了,没问题的。” 戚老瞟了我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年轻人风华正茂,心比天高,像你这般年纪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本事占七分,运气占三分。我不担心你的能力,只是你的性子太傲,容易被人针对的,枪打出头鸟。” 我淡笑听着戚老的话,毫不在意。 “牡市是个大池塘,水混的很,曾经的邪门歪道,现在都转行做了实体,但他们骨子里的性子难以移改,你要小心,位置越高,越容易阴沟里翻船。” 我抿着嘴唇,回应道:“戚老,您知道自己女婿的名号吧,难道牡市还有敢跟我作对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水里能看到的都是小鱼,真正的杀机在水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以后你就会明白。” 我嗤笑一声,狂傲道:“牡市五个区,东南西北加上市中心,嚣张违法的我已经解决了十之八九,剩下那个‘一’,我有信心几个月内将其清除......” 戚老也笑了出来,眼神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小青啊,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你吗?” “哦?”我好奇道:“这个您还真没提过。” “因为你跟我年轻时的性子很像,只不过我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狠劲,你不过是个小队长时,我就瞧得出来你非池中之物,嫉恶如仇,敢打敢拼。果然你也没让我失望,二十多岁就平定了牡市的混乱,坐上刑侦队长的位置。” 我微笑着听戚老夸赞,心中并无太强烈的感觉,我所做的又不是为了名利,只是尽忠尽职,为了担得起肩膀上的责任。 “不过小青,有一点我没跟你说过,以前觉得不是时候,怕打消你的积极性,现在你已经名声在外,我希望你能记到心里。” “洗耳恭听。” 戚老拍拍我的肩膀,淡然沙哑道:“这世界有黑有白,善恶掺杂,就好像日月轮回,夜昼交替,也是一种天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苛刻认真的话,是无法生存的。” 听到戚老的这番话我心中一惊,至此之前他对我的主张都是支持不驳,讲求除恶务尽,怎么突然今天变了性子? 我思索几秒,摇头道:“戚老,这话怕是不该您说,我觉得人在其位,就当谋其事,恪尽职守,难不成我也要和警局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员工同流合污?若是那般不如脱了这身皮,去跟您学画画好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戚老笑道:“百姓是必须要保护的,只是那些黑白不分的集团、产业,你对他们应该打压为主,招揽为辅,别斩草除根,杀气太重。” 我眯起眼睛,手指间玩弄着一根香烟,沉默半晌后,对他道:“戚老,有话您就直说吧。” 戚老缓缓起身,我连忙搀扶,只听他说“没什么,只是我的外孙刚刚出世,我希望他能够健康成长,平平安安,除了职责,家人,也是很重要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幡然醒悟“您老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给他们条活路而已,可以考虑。” “明白就好。你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这当个好父亲、好丈夫,可是门学问。” “哈哈,那还得靠您老多教教我。” 我和戚老闲扯着回到病房之中,戚雅已经醒来,见到我们开心的叫着“爸爸”、“老公”,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有戚老在,我便躺到旁侧的病床小憩,但没想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睁眼时戚老正拎着晚餐蹒跚而回,我连忙起身怪责自己睡的太久,戚老劝我多休息一会儿,保重身体。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幕后 晚间。 我送戚老回往家中,将其安置妥当后返回病房,刚刚进门就看到一袭运动装的白飞燕坐在戚雅身边,两人说着悄悄话。 白飞燕见到我,眼睛一亮,外套内穿着V领的背心,身材妖娆,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 “哟,邓队,我的化妆品呢!” 我重重拍打自己的额头,哄骗道:“别急,已经让连明去买了,明天就给你。” “哼!”白飞燕转头看向戚雅,撒娇道:“戚雅姐,看没看见,我就说他肯定不会记得。” 我无奈的摊摊手,不知为什么,冷傲到骨子里的白飞燕,每次一见到戚雅立刻就变得温顺异常,就像老虎变成猫,令我极不适应。 戚雅娇笑,面如玫瑰,对我温婉道:“老公,你可不能欺负飞燕,趁着现在品牌店还没有关门,快去买吧。” 戚雅开口,我只能顺应服从,给她们两人倒上水,嘱咐白飞燕按时喂戚雅吃补品后,离开医院。 这种时候自然要叫上连明,他一个单身汉半夜独自在出租房,接到我的电话立刻兴致冲冲的打车赶来,我们两人逛街买完化妆品,找了家小酒馆闲聊。 其实我的主要目的还是打听案件进展,连明掏出小本,絮絮叨叨的对我讲述。 这次收网,金皇洗浴老虎,还有林县老五和他们二人的手下,共抓获疑犯17人,其中救出女孩九个,其中大部分精神已经混乱,浑身遍布伤痕,遭受了长时间的虐待和暴力。 而在金皇洗浴的地下室,也找到了报案人:耿野,他是其中一名女孩的父亲,牡市边缘大耿村的农民。 耿野在报案后被老虎等人挟持,囚禁于金皇洗浴地下室内,老虎折磨他的方法是让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侮辱,现在耿野神智已经近乎疯狂,神神叨叨。 当我听完连明的汇报,手中的奶茶杯差点被捏碎,什么样的人渣、畜生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青哥,廖队审问后跟老徐他们讨论过,老虎的上面可能还有人,他不过是个办事的,主谋还没有被抓到。” “还有人?”我眉头一皱,询问道:“是金皇洗浴的老板么?” 连明摇头“金皇洗浴的老板今天下午来过警局,他对老虎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而且他常年在外市,这边的生意可以说是老虎一手操控,只不过每半年给他交钱罢了!现在出了这种事,金皇洗浴的老板决定出售产业,不在牡市继续经营。我们尝试过调查他的履历,很清白,而且从老虎手下的只言片语中分析,这位老虎幕后的人应该还在牡市!” “林县关五那边有什么消息?他们知不知道老虎的上级?” “青哥,关五这小子你还不了解?他就是个拉皮条的,没什么大能耐,一进局子坦白的比谁都快,把责任往自己手下身上一推,连点江湖义气都没有。” 我呵呵一笑,道:“这件案子让廖云海去办吧。” 连明闻言愣在对面,不解道:“青哥,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乏累“最近想陪陪戚雅,自从结婚后我一直都在忙案子,就连她生病都没怎么照顾过,我这丈夫,不称职啊! 今天戚老早上用话点我,仔细想想,我也确实该多些时间和老婆孩子相聚,警局现在没有大事,有廖云海他们就够了。” 连明理解的点点头,我继续道:“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你说。” “替我告诉牡市五个区有头有脸的人物,明晚正阳楼我邓青摆席,来不来自己决定。还有,正规企业就算了,主要是我们打过交道、不干净的那些。” 连明瞪大眼睛,愕然道:“青哥,你不会是想......” 说着连明抬手在自己的脖颈做了个横切的手势,惊恐不安。 “想什么呢!没证据就想抓人家,我又不是疯子。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去办就可以了。” 连明憨笑着点头答应,我们两人闲聊许久,天色已黑,结账回到医院。白飞燕见到连明脸色立刻冰冷,连明身子一怔,预感到不妙正要逃跑,白飞燕上前就扯住了他的耳朵。 “连胖子,你背后叫我什么?” 连明求助的望向我,我笑着坐到床边,将戚雅搂在怀中,共同观赏好戏。 “白大姐,你...你松手!疼!疼!” “大姐?!” 白飞燕气的柳眉倒竖,死死的拧着连明的耳朵,将他推到门口,回头对我和戚雅温柔笑道:“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孩子。” “飞燕,化妆品要不要了?” “明天来取。” 说着两人就出了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连明杀猪般的惨叫,以及白飞燕的怒喝声。 我和戚雅相视一笑,抱的更紧了。 晚间孩子啼哭不止,我和戚雅哄了半宿,等着小祖宗折腾累了,我和戚雅方才能够安心睡上一会儿。 可没过几个小时,哭声就会再次响彻耳畔,为了不吵醒戚雅,我只能迷迷糊糊起身将孩子抱到走廊,安抚,哼歌,周而复始...... 第二天清早。 我好不容易刚刚要睡一会儿,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飞燕和连明早早赶来医院,说是要看孩子。 等到两人到达病房后我才明白,警局内出现了状况,白飞燕和连明是来替我照顾戚雅,好让我能够回到警局处理案子。 戚雅其实看的明白,她只是懂事不说出来,我愧疚的在她额头轻吻一口,连明已经将车停在楼下,我偷偷接过钥匙直奔警局。 将车停在警局大院内,我刚下车,众多忙碌的警员见到我纷纷立足,恭敬点头叫道:“邓队!” 我摆摆手示意,独自走入办公室,桌子上放着积压的案卷,廖云海正在我的座位上埋头处理,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专心致志。 昨天的行动他事先透露,我本心中有气,但此刻看到他劳累的模样,怒火早已消散。 “邓队,你来了。”廖云海抬头看向我,笑道:“等我把这些批复完。” “忙吧。” 我随意的应答着,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打开,阳光正好,微风轻轻吹进屋子内,窗帘飘动。 几分钟后廖云海将文件合起,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站起身,对我道:“邓队,你坐吧。” “不用,直接说什么事就行。” 廖云海见我没动,自然也不敢坐下,走到我身边“昨天被救出的举报人耿野,回家后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什么?”我皱起眉头,微微惊讶。 廖云海叹气道:“可能是在金皇洗浴看到女儿被侮辱,精神崩溃了,他杀完人就坐在家里,今天我们的人去寻访案情时,才发现人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揪了下,犹豫道:“你们把人抓回来了?” “嗯。”廖云海点头,面色不佳“杀人犯自然不可能放他走,不过以他的行为恐怕需要心理测试,应该会送入精神病院。” 我脸颊抽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端端的农村父女,老实本分,却因老虎等人的残忍行为失去了人性,一疯一亡。 “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转移话题,不愿去再想这可悲的惨象。 “不只是,昨晚我们连夜审问老虎等人,查到了幕后主使的一些线索,据老虎手下回忆,每次交易完成后,都会有一名男人来到金皇洗浴,和老虎私下交谈,交接钱财。” “他是谁?”我的语气变得严厉。 廖云海看得出我已生气,回答道:“根据监控、样貌、体征,暂时可以确定此人是牡市枫叶酒吧的主管——秦明宇。但目前缺少证据,老虎的牙咬的很死,我们没有权力擅自抓人。” “枫叶酒吧?”我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好像听说过这个地方,它里面干净么,有没有可能借用其他的理由将秦明宇拘捕?” 廖云海面色纠结“怪就怪在这里,昨晚我派人去过这间酒吧,它里面干净的出乎异常,没有陪酒女,没有毒、品,甚至没有禁酒、舞女和演员。” 我闻言眯起眼睛,嘴角咧起“呵?倒是真够正规的。” “正规的有些反常。”廖云海附和道:“邓队,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思索方法。如果秦明宇真的是老虎的幕后主使,那老虎入网,他的戒备心肯定会极度强烈,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次犯案,或者从事其他的违法行为。 不过我相信,既然他敢让老虎这么做,就不会轻易的收手,待他以为风声过去,还会出头再干这种事的。 “廖哥,这样,尽快将老虎等人定罪,明面上放弃对秦明宇的调查,安稳住他的心。找几家媒体来报导此事,做出我们警局已经抓到所有犯罪人员的假象,其余的事情交给孙治,让他想办法安插两个眼线进入枫叶酒吧,想办法调查秦明宇的犯罪证据。” “嗯,可是这样局长那边要怎么交代,耿野杀女的事情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小,局长还在发脾气呢。” 我看着廖云海担忧的表情,搂过他的肩膀“廖队,你也知道,我和局长见面除了争吵就是争吵,你想想办法,这种事情你最拿手的!” 廖云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欲言又止。 “真的怎么办都可以?” “嗯,只要他不阻拦我们抓秦明宇的计划,你怎么说都可以!我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生,把他送进监狱!”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请客 廖云海离开后,我将孙治和徐福龙叫到办公室。 孙治胳膊已缠上绷带,口中叼着牙签,鼻孔朝人,傲慢轻狂。而徐福龙身材矮小,面黄肌瘦,长长的刘海遮盖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注意到到他的指甲内满是泥污,不知刚刚做过什么。 我将对秦明宇的抓捕计划讲述给二人,听完后孙治轻哼一声表示知晓,徐福龙却连抬头都未抬头。 我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实在是不愿与他们两人多说,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去,虽然他们的脾气秉性都令人难以忍受,但论起办案能力,却是一个赛一个厉害。 孙治是前两年从省里降下来的,据说曾卧底于某知名犯罪集团长达五年,并且利用集团内部斗争一举歼灭团伙老大,最后反倒使自己上位,混成了集团大哥! 就在数百名员工、属下以为他会带领集团再展宏图时,孙治却直接带领警察将集团内部清扫干净,臭名昭著的堂堂黑社会集团老大成了警察,一时间轰动整个警界!致使孙治节节高升,在省里多次受奖,风光无两。 本以他的功劳,未来仕途将会一片光明,可人算不如天算,进去省厅后因为他孤傲的性格暗地里遭人忌恨,抓住了他曾在集团卧底时的某些犯罪记录,将他一步步害到降职、罢免,最后调到牡市当个刑警队的小队长。 可以说孙治的警职生涯是一波三折,起起落落,辉煌过也悲惨过。 与他相比起来,徐福龙就要有趣的多,他大学时本就读的是建筑行业,后意外参与进室友被杀的一起案件,而且在警方之前凭借一己之力将案件破开,独自抓住凶手送到了当地警局。 因为此事他得到大学所在城市的公安局长赏识,将其培养,通过社招公务考试进入警界。 徐福龙本不喜警察这个职业,奈何他不善言辞,又无一技之长,毕业后要么只能选择去工地上班,无奈下他才进入警界,一晃便是七年,三十多岁的年龄,只是个小队长,还没有妻儿。 可以说他就是为了一份工资去破案,每天话不多说一句,不过能力却丝毫不比孙治差。 待得两人离开办公室后,我将腿搭在桌子上悠闲仰躺着,叼起一根烟仔细思考秦明宇的事情。 枫叶酒吧? 自廖云海提到此处,我突然很好奇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回忆着以往的案件,的确从未听说过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谁,估计在牡市排不上名号吧! 中午我去饭店买了几样热菜带回病房,连明被白羽萱训斥的一愣一愣,不敢反抗,戚雅捂着嘴在病床上偷笑,气氛安宁祥和。 “连明。” 我张口叫道,连明闻声惊喜的转过头,挣脱开白飞燕的折磨匆匆逃到我身后,哭丧着道:“青哥,你可算来了,冷妞跟疯婆子一样,我是受不了了!” “连胖子!你说谁是给疯婆子!” 白飞燕气冲冲的追上来,我侧步一闪,两人前后一追一赶出了病房。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我心中明白,这两人是因为我回来故意离开的。 戚雅依然高兴的笑着,她很爱笑,好似在她的心里从没有任何不开心的事。 每次看到她笑,我无论多么悲伤,心情都会快速的好起来,她的笑有一种魔力,勾魂夺魄,令我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我走到床边,看着孩子熟睡的模样,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柔软稚嫩,不由得更加疼爱。 “老公,我饿了。”戚雅娇柔可爱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连忙将菜放入餐盒,拿出筷子走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她本想拒绝,我执意要求后戚雅脸上浮起一层幸福的晕红。 吃过饭,下午我陪着戚雅和孩子腻在一起,甚至不需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依偎,看着窗外太阳徐徐降落,对我们来说就是最美好的风景。 戚雅与我商量多次想给孩子取个名字,我却迟迟没有决定,想着等回家后,找个算命的道士看一看,对于自己的孩子,迷信点也无所谓,只盼望他未来能够茁长成长,健康无病。 晚间白飞燕再次来到病房,这次打着的理由是取化妆品。当然,她为了给我倒出时间,自然而然就不舍的留在戚雅身边,姐妹间的话题总是聊不完,从衣服款式到化妆品,美容spa到婴儿奶粉...... 我见两人打的火热,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 连明开车早已在楼下等候,上车后连明将一份名单递给我,我大概扫了眼,共有十人,每一个在牡市都是风生水起,名声远扬。 “青哥,我通知时他们全部答应,但晚上能来几个不太好说,因为我看每个人都很忙。” 我冷笑着将名单递回连明手中,喃喃道:“放心,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来的!” 连明憨笑,开车驶向正阳楼,此时已是晚七点,而我们定好的时间,是八点钟。 连明定的包房很大,足够容纳二十个人,我点好菜坐在椅子上等候,包房内铺着红地毯,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站在门口等待宾客,桌上摆着两名茅台,隔着很远就能够闻到酒香。 连明坐在我的身边望着门口的服务员眼睛溜圆,我笑道:“天天跟白飞燕那样的绝色美女在一起,还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连明回头对我猥琐一笑“青哥,可别提冷妞,我现在一想到她就浑身打颤,你看到我的耳朵没?再过几天,说不定就变成猪耳朵了!” 我哈哈大笑,连明的耳朵的确皮肤泛红,应是被白飞燕的手指掐的。 “你就知足吧,飞燕是警局公认的女神,多少人想摸她的手都摸不到,她天天上赶着摸你,你应该觉得幸福。” 连明撇了撇嘴,哀怨道:“那是他们不了解,这样的女生娶回家,肯定天天家暴!” “家暴?你还想打白飞燕?” “不,是她会家暴我!” 我不由得再次漏出笑容,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连明熟练的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燃。 八点整。 包房外传来重重脚步声,我收起笑容整理衣服,翘着二郎腿等待贵客来临。 十位牡市大哥好似提前排好队列般,依次走进包房内,见到我皆点头示意,口称“邓队”,按照势力大小落座于对面。 门外黑压压的尽是西装男子,我微微皱眉,十位大哥会意般挥手示意手下离开,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桌后,关闭包房门退了出去。 期间无人敢说一句话。 我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干咳两声。 “感谢各位大哥今天能给我这个面子,我旁边这位还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坐在我对面的是牡市排名首位的大哥——翻海龙,他讪笑着答道:“连明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都是老熟人,邓队,既然叫我们来,您也就不用跟我们画圈圈,有事您吩咐,我们定当尽心去办!” “就是就是,邓队吩咐便是。”其余人皆附和道。 我微微一笑,将烟盒掏出扔到对面,十块钱的白沙烟,对于这些集团董事、企业老总、会馆老板来说平时是瞧不上的,但此刻一个个皆将烟叼入口中,点燃,吞吐不息。 我对连明示意,将杯中酒满上,对面十位皆满酒与我互相碰杯,饮尽,算是饭局的开场。 “今天叫各位来,目的有两个。”我慢悠悠的说着,他们都聚精会神的聆听,不敢分心。 “我与大家都打过交道,翻海龙的弟弟是我送进监狱的,蟒五儿的场子也是我带人抄的,还有去年老谭的那批货......你们呢心知肚明,我也知道你们背后现在都管我叫‘青犬’,说我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只有翻海龙端杯抿着小酒,喜怒不改,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现在是法律社会,你们各位也都有家有业,不在是当初在社会上闯荡的小混混。我虽然没有证据抓你们,但我希望各位明白,这牡市,是我青犬背后的法律说的算,不是你们的集团、手下、黑社会,懂我的意思吗?”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言时,唯有翻海龙抬头笑道。 “明白。” 我微笑着点点头“古人说的好,先礼后兵,但我比较喜欢反向为之,先兵后礼!丑话说完了,那我剩下就该说些好话......我的孩子降生,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点头,面漏不解。 “现在我也跟你们其中大部分一样做了父亲,所以呢,我希望能够过几年安生日子,牡市乱了这么久,也该消停消停,不是么?” 众人恍然般陪笑着道:“说的有理。” 翻海龙摇晃着酒杯,突然站起身,连明和其他九位大哥皆是一愣,不知他是何意思。 我叼着烟翘起二郎腿,冷笑着凝视翻海龙的眼睛,只见他将杯中酒仰脖饮尽,大声道。 “邓队!你说这话是说到我翻海龙的心坎里了,我们风风雨雨这些年,图的其实就是他妈的钱和安稳,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今天邓队既然看得起我翻海龙,我就绝不会让人扫了您的兴致,从明天开始,谁要是敢在牡市撒野与邓队过不去,那就是跟我翻海龙过不去!” 我舔了舔嘴唇,环视其他九人,诡笑道:“你们呢?” 九人闻言齐齐起身,说着各式各样的好话,又是保证,又是发誓,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若是门外他们的手下看到,怕是要大吃一惊! 章节目录 第九章 顾虑 我见众人表面上没有争议和反抗,心中存有定数,压手示意,翻海龙他们的声音才徐徐停止。 “既然第一件事咱们能达成统一,那第二件事就要简单的多,我邓青不会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那不现实。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人的各项信息和犯罪记录!” 此话一出,十位牡市有头有脸的大哥不禁皆是一愣,表情各异,有纠结、有担忧、有好奇、有不解...... 我看到他们的神色模样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安抚道:“放心,这个人并非你们的手下,而是牡市的另一股小势力。” 众人面色缓和,长吁短叹放下心来。 我撇了撇嘴角,这些人最擅长的莫过于两面三刀,前几秒还发誓舍身相助,我刚刚说可能要抓人,就纷纷开始慌乱自保,生怕惹火烧身。 不过换言之,能够坐到他们位置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老奸巨猾,八面逢迎? 今天当面笑着给你鞠躬,明天就能由猫变虎,背后下黑手送你进牡市火葬场。 “邓队,牡市竟还有人敢惹你,要不要我翻海龙私下里帮你处理掉?”翻海龙眼中透出杀气,其中还有一丝渴望。 我摇摇头,心中暗道翻海龙好算计,若是我邓青真借他手杀人,这辈子怕是都要在他的威胁下生存,到时候他翻海龙在牡市可真就是翻江倒海,只手遮天了! “不用麻烦你,我是警察,有正规的流程制度,抓捕犯人是使命和责任……这个嫌疑人叫做秦明宇,跟最近的一桩案件有关。” “秦明宇?” 翻海龙眉头微皱,其他九位大哥互相对视,脸上尽是不解。 “这家伙是谁?” “没听说过啊,哪里冒出来的?” “小混混?” “......”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只有翻海龙紧锁眉头,望着手中的瓷杯一言不发。 我心中料定翻海龙定然知道此人消息,但却没有着急,十个人中翻海龙势力最大,他也是我最不愿打交道的人。翻海龙的亲弟弟是我带人拘捕送进监狱的,只不过那时我还不是牡市的刑侦队长,他也不是牡市首屈一指的大佬。 虽然我们之间表面和谐,但这深刻入骨的仇恨,翻海龙绝不会忘记,我也不相信他能与我冰释前嫌,猫和老鼠做朋友,可能么?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等众人讨论的差不多,抛出进一步的线索。 “各位,据我们调查,嫌疑人秦明宇是牡市一个酒吧的主管——枫叶酒吧,不知各位可知道?” “啪!” 翻海龙眼镜瞪起,手中瓷杯落地摔成碎片,我观察到他的手正不停发抖,而其他九位听到这个信息后,神情尽是惊愕恐慌,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我心生忧虑,坐在我对面的十人是牡市名声在外的大哥,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小酒吧做出这份神态,显然枫叶酒吧比我想象中还要神秘的多,说不定与他们还有着利益往来。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那就说说吧!酒吧的老板是谁,又是哪方来的势力,主要从事的违法活动都有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回应我的话。 “北鹰,你先说说。”我见他们沉默,只好点将道。 北鹰四十余岁,是牡市北区“北天会馆”的老板,人称北区一霸,据我所知他是靠放高利贷混出头的,心狠手辣。 北鹰面色纠结,看了看其他人,犹豫半晌后摇摇头,声音压低“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呵呵。”我冷笑出来,语气携着威势“北鹰不说,那你们谁来替他告诉我?” “蟒五儿?啸哥?都老板?老谭......” 我一个个念叨着他们的外号,意外的是每个被我叫到的人都低头不言,或侧脸躲避,竟无人敢说半个字。 我本成竹在胸,奈何眼前的情形越发诡异,心中的底气渐渐消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禁开始怀疑枫叶酒吧和面前十人的关系,从他们的拙略隐瞒的模样看,非是不愿说,倒更像是不敢说出来! “行了!”我猛的沉声喝道“看来大家是不愿帮我这个,既然如此,我邓青也不强求,望各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我站起身,连明急忙拿起衣服习惯性的给我披上,除翻海龙外,其余九人皆面色一变,欲出言阻拦,但又似有难言之隐,本以弯腰而起的身子,又都犹豫着坐了回去。 “邓队留步。” 翻海龙终是开了口,只见眼神阴冷,面色狠毒,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我双手插在裤兜内,居高临下隔着饭桌看向他,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翻海龙点起一根烟,吞吐深吸,似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邓队,侄子出世,既然你说想让牡市安稳,我们肯定不能驳你脸面。但枫叶酒吧的事情,请恕我们大家实在无能为力,可能今天我翻海龙胆大一些,但能做的也不过是劝你一句,别去惹枫叶酒吧的老板!” 我心中“咯噔”一下,翻海龙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我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按你所说,秦明宇我是动不了了?” “拿着证据,堂堂正正抓人当然可以,但邓队如果想另寻他法,还是算了吧。” 我凝视着翻海龙的眼睛,他毫不惧怕的迎上来,四目相对,包房的气温仿佛降到零度以下,其余人都不敢插话,场面僵持了许久。 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翻海龙的话,半晌后我微微一笑,主动退回目光,对连明眼神示意,两人再次坐回到椅子上。 “菜快凉了,邓队,咱们喝酒吧。” 我退三尺,翻海龙自然识趣的后退一丈,举起酒杯起身向我敬来,我漏出笑容与其碰杯,大家纷纷敬酒,毫无尴尬之感,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喝的酩酊大醉,我在连明的搀扶下离开包房,到了楼下准备付账时,却得知正阳楼老板已下令免单。 更有趣的是,他看的并不是我的面子,而是翻海龙的。 回身上车,连明为了开车整个饭局滴酒未沾,待他将我扶入副驾驶后,我连忙摆摆手,正襟坐起,精神抖擞“我没喝醉。” 连明看我突然清醒,惊讶道:“青哥,你是装的?” 我掏出手机给白飞燕发了条短信,随后叹了口气“不止我在装,楼上那十位都没有喝醉,只是到了该醉的时候而已。” “呃...我不懂青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连明匝了匝嘴,发动车辆回往医院,我喃喃自语道。 “翻海龙这些人比黄鼠狼还精,他们今天来不过是试探我的意思,你以为他们真的就不会犯法了?我的话最多只能让他们消停几个月而已,现在我儿子刚出生,他们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触我的眉头,等到几个月后,照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一顿饭,一席酒,成不了朋友。 过后咱们继续打击犯罪,他们继续暗地违法,猎人和野兽,谁会放过谁?” 连明思索着夸赞道:“青哥,那今天这顿饭的作用也不小,牡市安定几个月,警局就能省不少心。” “这不是重点。”我沉声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枫叶酒吧的问题,在谈论秦明宇时翻海龙他们的表情、神态都不是装的,你想想,在牡市什么样的角色才能让这些从腥风血雨中爬出来的大哥犹豫不决,甚至惊恐慌乱?” “青哥你是说...枫叶酒吧的老板比翻海龙还要厉害?”连明说着摇摇头,否决自己道:“不会的,牡市如果有这样的人,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连明的话,摇开车窗任由冷风袭过面庞,脑海中想起了戚老昨天的忠告,微微思量,难不成牡市真的有深不见底的水域? 回到医院时戚雅已经入睡,白飞燕和连明离去,我抱着孩子在走廊来回踱步,思考着翻海龙等人在饭桌上的话。 枫叶酒吧。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如果真像他们所说,那我让孙治的眼线潜入枫叶酒吧内,会不会造成什么意外? 我第一次因为罪犯担忧起来,不,不应该说是罪犯,翻海龙所顾虑的是枫叶酒吧的老板,而秦明宇不过是主管而已,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行为是否受人指使。 我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到走廊的椅子上,长呼一口气,目前只能先通过孙治的眼线去尝试寻找线索,如同卧底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任务的。 看着怀中的婴儿,我焦乱的心渐渐平静,可能是我管的太多,既然是假期,我就应该陪着戚雅和孩子,枫叶酒吧的事情还是交给廖云海吧……以前总是这样想,却总也脱不开身,这一次,一定要定下心,以家庭为主。 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手,不禁露出笑容。 走廊内寂静无人,明晃晃的灯光刺的眼镜发胀,略带疼痛。正在我想要回到房中歇息入睡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我循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匆匆向我的方向走来,虽看不清模样,但他绷紧的身体令我下意识感到不安,紧忙站起身,提防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衣男子。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蓝溪 几个呼吸间,鸭舌帽男子走到我的面前,脚步停止转身面向我,我冷冷的抬起头,果然这个人是冲我而来。 医院走廊寂静无声,医生早已下班回家,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还不知道去了哪儿。此刻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武器,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能仓皇逃窜,保护儿子。 “你是什么人?”我棱起眼睛,阴着脸问道。 鸭舌帽男子没有抬头,单手探向怀中,我不由得脚步微挪,小腿储力,随时做好闪身逃跑的准备,若是平常定要与他斗一斗,可如今有牵挂,能想到的是哪怕自己牺牲,也要护孩子周全。 一封信件递到我的面前。 我微微一楞,暗自长舒一口气,忐忑伸手将信件接过,鸭舌帽男子对我弯腰施礼,随即匆匆离开。 从头至尾,他一句话没有说。 待得男子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抱着孩子回到病房内,不知何时孩子已经醒来,不哭不闹,一双懵懂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充满对这个人世的好奇。我在孩子的额头轻吻一口,将他放入摇篮之中,他吮吸着弱小的手指,单纯可爱。 戚雅正在熟睡中,迷人的娇靥,嘴角掠起一丝笑意,不知梦中见到什么。 我安下心,站在病房门口借着走廊灯光打开信件,扫视一遍,不由得冷笑,将信件塞入兜里,用手向下压了压。 翻海龙的野心不小啊! 可他真的以为我会甘愿成刃,让他借刀杀人不成? 摇摇头回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听着戚雅和孩子的呼吸声,心也渐渐沉下,安逸舒适,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天后戚雅出院,白飞燕跟局长请假来到我们家中照顾戚雅,毕竟我父母早亡,戚老又不懂常识,只是每天泡在老年社区画画,偶尔抽空过来看一眼罢了。 我有心学厨给戚雅做饭,但白飞燕的几句后瞬间将我的念头打消,本激情燃烧的想法被她一盆冷水浇灭。 “你这门外汉做的东西能给戚雅姐吃?喂猪的话,猪都嫌弃,要是给戚雅姐身子吃坏了,看你心不心疼!” 我知道自身手艺,的确难吃的过分。 等到我的假期结束后,局里又给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只不过这次的原因是反省停职,局长还亲自打电话来问候,语气憎恶,还掺杂着怒火和骂声。 连明告诉我,原因是有人将正阳楼宴席的事情在社会上公开,堂堂刑警队长和具有犯罪前科的集团老板一起吃饭,又都是牡市家喻户晓的人物,流言蜚语四起,媒体网络纷纷报导,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一时间各界对此事关注度甚高。 我对此事毫不在意,倒是连明生气抱怨许久“青哥,好歹你也跟局长解释解释,你请他们吃饭确保牡市安定,反过来你却成了罪人,难不成让他们天天犯法就是好事?这不明显是卸磨杀驴吗!” 我摇头淡然回答:“这在我的意料之内,没什么可意外的,现在牡市风平浪静,我巴不得多几天假,好能陪戚雅多呆几天,共享天伦。” 戚雅听到这番话开心的笑了出来,白飞燕眼中透着赞赏,连明也不好在说什么,索性也跟局长请了假,天天和白飞燕一起往我家中钻,四人聚在一起,又有白飞燕和连明这对冤家,乐子颇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戚雅每天腻在一起,虽是老夫老妻,但彼此相敬如宾,互相爱慕,感情也在这期间再次升温,如同往昔热恋。 孩子在身边,戚雅的母爱泛滥,恨不得付出一切,把他捧在手里怕落,含在口中怕化,每天都小心翼翼如无价之宝般呵护到极致。相比起戚雅,我这个做父亲的,虽心中有情,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偶尔将孩子抱在怀里,逗一逗,或者扮成老虎,惹他开心。 某个夜晚,我正望着天花板想事,戚雅枕着我的臂膀,缩在我怀中问了句话“老公,不做警察了好不好?” 我身体一滞,皱眉看向她,戚雅却闭着眼睛,呼吸平静,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戚雅的梦话。 2005年6月16日。 这一天,我重新回到警局工作,戚雅早早给我准备好了警服,白飞燕和连明依旧习惯性到我家吃早餐,随后白飞燕留在家中陪伴戚雅,我和连明前往警局。 局长先是一番训话,并且要求我们二人写保证书,我点头答应,回到办公室后就将他的话忘到了脑后。 自从我进入警局,局长对我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这些年的荣誉和地位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不曾对他献媚贿赂,亦不曾疏通关系,探寻后门。 没有他,我照样是牡市的青犬。而他没有我,那办公室的奖章、证书就得少去一半! 中午时分。 我正在办公室内处理积存的案卷,连明拿着一份报纸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警服不整,满头大汗,脸上还挂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青哥,快看。” 连明将报纸放在桌上,大声道:“牡市的蓝溪又发新专辑了。” 我放下钢笔看向报纸,头条上的黑色大字映入眼中:独行歌手重发专辑,曾遭公司雪藏八年。 下面附着一张女子演唱会的照片,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摇滚女歌手——蓝溪,在我刚刚入职牡市时,她曾凭借一首“再见江湖”火遍大江南北,是牡市有名的歌手。 不过仅仅是昙花一现,大火后却突然销声匿迹,许多年未听过她的消息了。 我撇了眼报纸,继续拿起笔批复案卷,口中喃喃道:“连明,你多大个人了,还玩追星这一套?” 连明嘿嘿一笑,激动道:“青哥,这可是我的女神,当初迷恋的不得了,她这一出山,不知多少老歌迷都要像我一样,再次疯狂。” “报纸上不是说下个月她有演唱会么,你可以和白飞燕去看看。” 连明重重点头,肥胖的脸皱起褶子,坚定道:“必须去!” “嗯,顺便还可以跟白飞燕表个白,说不定在你女神的影响下,一举成功!” “青哥,你可别开我玩笑了,上次死缠烂打追白飞燕的那个刘警官,最后命根子差点都丢了,我还是处男,可不想当太监。” 连明认真的看着我“现在警局上下哪里有人还敢追冷妞,用那个什么古人的话,她就是狗尾巴花,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无奈的抬头看向他“什么狗尾巴花,那是莲花,出自周敦颐的《爱莲说》。” “哈哈。” 连明傻笑着将报纸拿回手中“青哥,到时候你跟嫂子一起,咱们四个同去好不好?” 我专心的看着案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随意的回答道:“等我回去问问戚雅,她愿意的话就去。” “得嘞!”连明高兴的回应着,眼中绽放光彩。 晚上忙完下班,偶遇到廖云海,他告诉我牡市这段时间有几个大型的夜场和山庄都打出了停业整顿的旗号,调查后发现,这些企业都是翻海龙他们那批人的。 我不由得漏出笑容,略有深意对廖云海道:“收缩警力,原先盯着这几个地方的人全部挪移向枫叶酒吧,孙治派出去的眼线还没有消息,我们需要加大力度,总会有收获的!” 廖云海点头称是,一口一个邓队叫的亲切,出警局大院后,他才依依不舍的与我分别。 远望着廖云海上车离去,我心中好奇,事若反常必有妖,廖云海突然对我如此热情,说不定又犯了什么错误。 这个老同事,真的让人无奈。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我叼起一根烟将双手插入兜内,想着戚雅和孩子的面容,脚步放快,貌似好久没有正常时间下班过了。 一辆豪车从身边飞驰而过,震耳的轰鸣声让人想要骂街,我目光随着引去,却看到车辆急刹,猛然停在警局门口! 报案的? 我停住脚步,只见车内冲出一个浑身带血的女子,踉踉跄跄的奔进警局大院。 我有心不理会直接回往家中,但隐约又觉得不对,犹豫思索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白飞燕发了短信,让她今晚在我家住,随后调头走向警局。 路过豪车时,我看到车窗已经破碎,车内物品凌乱,座椅上还有血迹,转向车前,保险杠完好无损,显然并不是车祸造成的伤害。 放弃对车辆的调查进入警局内,只见两名值班警员正扶着那名女子起身,女子身着蓝色套衫,牛仔裤,表情慌乱,散发遮挡面颊的头发后,传出惊恐的声音。 “杀人了!杀人了!” 两名警员正欲询问间,我对他们眼神示意,将女子带到我的办公室。因为我看到了女子的长相,和连明今天兴高采烈谈论的女神一模一样——蓝溪。 办公室中。 蓝溪慌乱的缩在椅子上,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警员递给她的水杯,水珠溅落,娇躯仓皇。 我看着她的模样,安慰道:“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谁杀了人?又是谁被杀?” 蓝溪闻言身体一抖,娇美的脸蛋变得扭曲,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嘴唇哆嗦道。 “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蓝溪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蓝溪却下意识的躲开我的手,整个人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别碰我,你别碰我!” 这时我注意到,蓝溪漏出的白皙脖颈上有几道血痕,衣服破了口子,掉落在地的三星手机,屏幕已碎裂成蛛网状。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白绫 我耐心安慰劝说了半个钟头,蓝溪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期间我已通知连明带人沿着车辆行驶轨迹寻找案发现场,没想到的是,车载导航清晰简单的就定位了蓝溪的来源地,根本没用的上调查监控浪费时间,目标直指牡市市中心的一家四星级宾馆——白蝴蝶宾馆。 连明带人到达现场后汇报情况,根据查询宾馆监控,蓝溪傍晚六点十分进入宾馆,没有与前台交流直接坐电梯到达1012房间,于七点五十六分独自从房间逃出,神色慌张,离开宾馆后独自开车前往警局,并未去过其他地方。 白蝴蝶宾馆1012房间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割喉而亡,尸体上颊骨、肋骨、侧颌骨呈现多处打击伤和抓挠伤,应是在死前与人发生过搏斗。根据尸体体貌特征判断,是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七八,体型中等,据现场血迹分布以及湿度、温度大致可以得出以下初步结论。 1.宾馆房间为第一案发现场,没有挪尸痕迹。 2.尸体死亡时间于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死因,利器割喉,现场发现一把短匕首,长27公分,柄长10公分,沾有血迹。 3.蓝溪为首要犯罪嫌疑人。 我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急着将蓝溪拘捕,而是再次给她倒上一杯热水,淡淡询问事情的经过。 蓝溪经过半个小时的缓解,精神放松许多,害怕的看了我一眼,似做出决定般,开始慢慢回忆着她今天的经历。 蓝溪近来很忙,时隔八年复出歌坛,有太多的辛酸苦辣要讲,更有十余首创作要修改更进,下午她跟自己的经纪人谈完演唱会的一些琐事后,独自回到位于牡市郊区的家中。 正在她准备做饭时,经纪人却再次打来电话,说幕后的公司老总要见她。 蓝溪闻之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公司老总心怀感激,若不是此人鼎力相助,她也不可能脱离旧公司的封杀,重新开启音乐道路。 蓝溪只是个小女孩,虽二十有五,但对于早早出道的她,依然怀揣着对音乐的执着,对梦想的向往。 她花了一个小时化妆打扮,力求尽善尽美,在镜子前练习无数遍走路姿态,问候话语,生怕等会儿见到公司老总有丁点不雅。 要知道那些掌握艺人前途的上位者,可比歌迷难伺候的多。 蓝溪并非不谙世事,而且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早已熟知里面的规则,当年自己运气不好,再加上性格刚烈,莫名被人抢去了头魁的位置,横遭打压雪藏。 蓝溪很憋屈,而这一憋屈,就是整整八个年头。 开车到达经纪人所说的宾馆,蓝溪再次整理容妆,平复心情,直到感觉自己进入最佳状态后才匆匆上楼,敲门而入。 可蓝溪没有想到,她遇见的男子并非公司老总,而是一个地痞无赖般的人物,连哄带骗要与蓝溪共行那房中之事,蓝溪自然不从,想报警离开,却遭殴打晕厥在地。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那男子趴在地上,血流满地,没了生气。 蓝溪慌张下夺路而逃,开车奔往警局,才发生了我所看到的一幕。 我听完蓝溪的话没有作声,她话中的真假不难辩驳,从她简要带过宾馆内的事来看,具体的经过还有待调查。 不过蓝溪的恐惧并非是装出来的,她那破碎扯乱的衣衫,倒的确像是被强、暴后的模样,我陪着她在办公室等待,期间进一步问了些问题,蓝溪却要么避开不答,要么含糊不清。 连明很快带着警员和尸体回到警局,他在办公室见到蓝溪后,先是忍不住的兴奋,随即又变为疼惜和怜爱。 我让他将蓝溪带入拘留室等候,随即给白飞燕打电话,出了命案,她这牡市警局唯一的法医自然不能继续安心睡觉,白飞燕迷迷糊糊抱怨几声,挂断了电话。 连明怜香惜玉,我却不能。 脱下警服,换上松快的卫衣开始分析案件内的线索,技术科比对匕首指纹,结果是与蓝溪吻合,并且只有她一人的指纹。 宾馆监控显示,除蓝溪外,没有其余人在案发时间段内进入过1012房间。 并且,蓝溪车窗的碎裂是她自己慌乱中撞的,车内血迹也是她的,在死者的指甲内发现了皮肉碎屑,对比后跟预料结果一般,还是蓝溪的。 连明面对的这样的结果不知所措,目前看起来很简单,凶手就是我们这位刚刚复出的摇滚女歌手。 白飞燕检验尸体后给出初步报告,死者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便是喉咙的割痕,至于其他的搏斗痕迹并不重,确实像是女子所为,多是抓挠造成的轻伤。 但报告中有一点,令我不禁改变想法。 虽然所有线索矛头都直指蓝溪一人,可死者喉部割痕深且宽,不止静动二脉,肌肉组织、气管、喉管皆未能幸免。如此大的力道,除非死者抻着脖子主动让蓝溪割,否则争斗中,身强体壮的死者怎么可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蓝溪杀死? 我询问白飞燕死者生前是否服用过安眠药,结果是没有,但有乙醇酒精残留。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喝醉,蓝溪趁他不清醒而将其杀害? 我需要更准确的人证、无证。 忙碌到早上,连明一直在陪伴他心中的女神,我也没有多管,只是让他安慰蓝溪,最好能从她口中问出真正的案件情况。 我躺在办公椅上小憩,戚雅的电话却突然打来,我迷糊的接起手机。 “喂?老公,你在忙吗?”戚雅小心翼翼,诺诺的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回应道:“没,刚忙完,有件命案。” “哦......”戚雅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喃喃追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早上的时候好像有人敲门。” 我皱了皱眉,意识清醒许多“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是走错的吧......我就是有一丢丢害怕,你忙吧,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在家等我!”我坐起身坚定道。 戚雅心有顾虑道:“不用啦,可能是我多想......” “听话!” 我的语气不容反驳,戚雅只好答应下来,我挂断电话披上外套,告诉白飞燕等廖云海来,让他先带着人去寻蓝溪的经纪人进行调查,再次勘察案发现场。 白飞燕见我急匆匆的模样,问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和她多说,出门开车直接奔向家中。 我和戚雅在一起生活多年,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她是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特别要强的女孩儿。如果真的像她所说,只是陌生人敲门的话,戚雅绝不会打电话来对我说,听着电话里她犹豫不决的声音,我知道事情肯定比她所说要严重的多! 我心中忐忑不安,无论警局发生多么诡异难解的案子,我都可以从容淡定,但涉及到自己的妻儿,我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车速渐渐加快,山水花园的距离越来越近,到达小区门口,我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只见我家单元下,众多人低着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讨论的着什么,叽叽喳喳个不停,待我走上前欲听闻时,大爷大妈们纷纷让开道路,如同见了鬼般惊恐的看着我。 我冷眼环顾,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奔上楼梯,回到家中。 戚雅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眼神飘忽,心不在焉,见我回来猛地转头,眼中泛起泪光,娇嫩的嘴唇已变成惨白色。 “老公...你其实不用回来的,我没事。” 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快速上前抱住她柔软的身躯,安慰道:“放心,我在你身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戚雅缓缓伸手指向茶几,我看到一条几尺长的白绫摆在其上,阳光下闪烁着幽幽寒光,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早上孩子哭闹,我就给他喂奶时,听到客厅传来敲门声便去看,是咱家楼上的阿姨,曾经买菜时见到过。打开门后她的神情看起来都很慌张,我本以为她要寻求帮忙,却没想到她只是看着我们的门顶,跟我说‘小姑娘,你家招邪了!’,我听完感到不对,但不明白她的话,正想问怎么回事时,阿姨就跑下楼了。 等我回头时,看到我们家门上方竟挂着一条白绫,地上还有米粒连成的线,吓得我惊慌失措,赶紧就摘下来,把地上清扫干净,给你打了电话。” 戚雅说着向我怀里缩了缩身体,“老公,对不起,不该打扰你的。” 我抱着她嘴角抽动,眼睛死死的盯着茶几上的白绫,在牡市门口挂白绫是一种很迷信的做法,只有家里死了人才会这样,寓意是招鬼魂回家,交代后事。 “没关系,这就是个恶作剧,不怕不怕,乖,我会处理好的。” 戚雅点点头,但她的表情仍存有余悸,娇躯瑟瑟发抖,本就在坐月子期间,我生怕会影响她的身体健康,安慰了许久。 牡市人骨子里就很迷信,对于这种邪门的事情,每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若是以后戚雅下楼,怕是要横遭非议,对于刚刚成为母亲的她,会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 我将白绫扯入手中,掏出火机点燃,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拳头攥的越发紧实。 脑海中想起来楼下众人的指点模样,心中无名升起一股怒火,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开玩笑也好,故意的也罢。 ——敢惹我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说谎 在家中陪伴戚雅一上午,电话几乎被局长打爆,刚开始我还耐心的解释几次,可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怒吼叫骂着,完全没有了平时不怒自威,沉稳老练的形象。 最后,在他“锲而不舍”的电话催促下,我只得安抚好戚雅让她紧闭房门,匆匆下楼准备赶回警局。 到达楼下还可以看到凉亭内有老人闲谈,大底都是说些闲言碎语,市井丑话。 “三楼姓邓的警察真是造孽,说不准就是判了什么冤假错案,鬼魂来寻哩!” “谁知道啊,听说他媳妇怀的是鬼婴,生下来就跟老鼠一个模样!” “这几天我看到有个女人天天去他家,好像是小三呢。” “哎呦,两个媳妇在同一屋檐下,他吃得消吗?” “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眼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双手攥拳更紧几分,犹豫后终没有上前理论,失望透顶,怎么现在的人会变成这样? 回到警局,孙治和徐福龙都没在,只看到廖云海端着一杯茶水迈着四方步向办公室走去,背后后还跟着他的小助手——张冲。 我向他询问案件的进展,廖云海满不在乎的答道:“邓队,今早你报纸你没有看?上午的时候记者都快把门口堵死了,忙的我脚打后脑勺,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他们哄骗走,局长下了命令,48小时内必须破案,徐福龙带着几个人去勘察现场,孙治则是去走访蓝溪的经纪人。” “报纸?”我微微皱眉。 张冲察言观色的本领深得廖云海真传,连忙跑进办公室取出一份递到我的手中,我接过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头条标题:“复出女歌手遭遇命案,深夜割喉者难道是她?” 我压着怒火将报纸堆叠,冷冷道:“是谁把案件消息放出去的?找死吗!” 廖云海和张冲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我咬着牙凶狠异常,警方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媒体跟进未破凶杀案,这不仅仅会对百姓造成恐慌,更大的威胁是,凶手也会根据媒体来掌握警方动向,这将对办案形成巨大阻力。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态转瞬间便平稳下来,怪不得局长上午在电话里会发如此大的火,事出有因,我也不好再跟他生气。 “连明呢?”我阴沉着脸,声色厉苒。 “还在陪着案犯呢,那个女歌手。”张冲轻声回答,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呵!” 我脸色微变,独自走向拘留室,路过的警员见到我打招呼,我无一回应。 到拘留室外我正想开门,却隔着窗户看到连明蹲在蓝溪身前,她一只光滑娇嫩的脚漏在外面,连明粗糙的大手轻轻捏揉,不时还抬头与其聊天,他很开心。 蓝溪经过一夜的缓解,惨白的脸恢复红润,眼中带着点点疲倦,感动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连明,美艳动人的嘴角微笑着。 我干咳两声,两人具是一惊,随后我打开门,严厉的面孔变得温和,对正不知所措的连明招了招手,他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 关门靠墙,连明低着头愧疚道:“邓队。” 我舔了舔嘴唇,伸手搭在连明的肩膀上,喃喃道:“喜欢她?” 连明没有回答,但他那似乎挺直些的身板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叹了口气“说说吧,总不可能谈情说爱一夜,你都得到什么消息了?” 连明抬起头,见我没有发火,欢喜道:“蓝溪应该不是凶手,虽然她进入宾馆的时间与案发时间相符,但从她的言语和神色中,我觉得更像是身不由己。我问她许多事情得到都是欲言又止,她似乎有话想说,但不能说。” 我点点头,思索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嗯?”连明惊喜道:“青哥,你也觉得不是蓝溪做的?!” 我看着自己兄弟被情愫所扰,无奈道:“等孙治和徐福龙回来再说吧,现在还不敢确定,只是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蓝溪昨晚刚刚报案,今天报纸就贴出头条,这速度未眠快了些。” 连明若所有思,半晌后仍是一脸疑惑不解。 “你先管蓝溪了,记住你的身份,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蓝溪是不是凶手,很快就会有定论。” 连明站直身体,道:“是,青哥。” “今天有人在我家门口撒白米,挂白绫,你去帮我找到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鬼魂!” 提起此事,我心中的怒火冉冉升起,连明听罢惊讶道:“挂白绫,撒白米...谁这么歹毒,弄这邪门诡术?” 我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连明掏出火机双手点燃,我深吸一口,喃喃自语道。 “呵呵,不管他是谁,逃不掉的。” 下午时候孙治和徐福龙接连传来消息,案件经过两人的周密调查,很快便发现了疑点和线索。 孙治重新勘察现场后发现,死者入住白蝴蝶宾馆的时间是16号凌晨3点,当时是两个人,在下午5点,也就是蓝溪到达宾馆前两个小时左右,其中一人离开,留下死者独自在屋内,而且案发后并未回来。 死者名叫李一甲,是牡市某知名音乐制作公司的策划人,今年43岁,家住南区碧天盛圆小区,有妻子,无子嗣。 现场除带有蓝溪指纹的匕首外,还有几根细长带有弹性的丝线、胶布散落在衣柜内,而且在衣柜内发现大量血迹,应该是死者生前藏身于此。根据衣柜内血液喷洒的情况来看,李一甲很可能是被在衣柜内杀死,门打开后,尸体倒地,所以呈现趴着的状态。 其次还有现场尸体周边有大量蓝溪的指纹和脚印,犯罪嫌疑人依然是蓝溪不变,但那位与李一甲同时入住的男子,并未现身,也没有回到宾馆,暂时无法确定身份。 我听完孙治的报告,察觉到了不对,让白飞燕再次确认尸体的死亡时间,得到的结果却是在六点半与七点半之间,连明终不是法医,有误差在所难免。 白飞燕也跟孙治在现场,她告诉我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据宾馆人员回忆,他们带领连明等警员昨晚打开1012房门时,屋内的空调打开,温度达到32度,这对尸体死亡时间的目测观察会造成一定影响,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夏末初秋的季节,秋老虎横行,牡市本就炎热的很,谁会住宾馆调高温度,显然不正常。 正在我困惑间,徐福龙进入我的办公室,他的话很少,对经纪人的沟通进行的简单的描述“虚伪、高兴、目空一切。” 徐福龙在跟经纪人沟通的过程中,对于即将开演唱会却锒铛拘留的蓝溪没有急不可耐的询问,而且对将会造成的财产损失表现毫不在意,仿佛他们不是赔钱,而是在挣钱。 警方到来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许多关键性的问题回答的都行云流水,如计划好一般,没有纰漏。 蓝溪经纪人拒不承认是她叫蓝溪去白蝴蝶宾馆寻找李一甲,在她的口中,李一甲成了喜好潜规则艺人的老色鬼,名声极臭,和她们公司毫无关系。 蓝溪与经纪人的口供相差甚远,我就只能从蓝溪的手机入手,没想到,蓝溪的手机内竟然真的没有和经纪人的电话记录,而在案发前是一个陌生号码打给的她,我回拨过去,却是公共电话亭。 毫无疑问,蓝溪在说谎。 正在我准备亲自再审蓝溪时,连明匆匆赶回警局拿来了一样东西。 他带人查找山水花园的监控,因出入人数过多无法确定,但他在查看小区外的监控时,意外在保安那里得到了一条消息。 山水花园的保安系统并不严格,因地价的原因,也没有配备完善的设施,所以大多数都是想进就进,出入无阻。但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个男子特意交给了保安一样东西,说是会有人来取,是一个果篮,其中放着一张贺卡。 但贺卡内写的并不是祝福之语。 “邓队长,礼尚往来,下次白绫就会挂到你的脖子上!” 看着手中的贺卡,我脸色铁青,心神颤抖,在牡市行走多年,办案无数,第一次碰到敢威胁我家人的罪犯。 龙有逆鳞,触之则亡。 我咬着牙跟戚老通话,有意将戚雅送到老房子中歇息一段时日,警局案子棘手,我无法24小时保护戚雅,她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戚老也是在警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物,话不需说透他便应承下来,自知我的难处。 最后在戚老即将挂断电话时,我说出了心中的话。 “爸,我要找七叔!” 戚老听到我的称呼微微一惊,沉默后喃喃道:“小雅不是安全的嘛,犯不上这么大火气。” “告诉我他在哪,爸,我怎么样都行,天天查案就是一脚踩在棺材里,一脚踩在活人间,但是戚雅刚生完孩子,我赌不起!” “......让我考虑考虑。” “那是你闺女!”我的语气加重,带着阴狠。 “今晚你先把小雅送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消息,电话中就先不说了。” 没等我在回应,对面已经挂断,我抿了抿嘴唇,连明在我身边主动过来揉捏我的肩膀,轻声道:“七叔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吧。” “那老家伙自从上次的事就躲起来闲情逸致,找不到人影,说不定已经死了。” “啧啧,青哥,你这口是心非啊,明明上次还听你嘟囔想跟他喝酒呢。” 我闻言猛地拿起一案卷,连明转头就跑出了办公室,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不禁漏出了笑容。 鬼佬七,你躲得掉吗?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白蝴蝶 复审蓝溪的事情我交由连明和廖云海去办,连明虽对蓝溪有好感,但我和他之间生死多年,险境中堆叠的信任,让我相信他不是胡作非为的人。 相反,若蓝溪真的不是凶手,连明巴不得寻找证据替她脱身! 我独自开车回往家中接上戚雅和孩子,前往戚老破旧的家属楼,看着后面她抱着孩子轻轻摇摆娇臂,宠溺的轻声哄着掌上明珠,孩子吮着手指眉开眼笑,可爱非凡。 我的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感,戚雅在知道我要将她送往父亲家时,一句没有询问,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含羞微笑,眼眸闪烁着温柔。 自我与戚雅恋爱,没有吵过一次架,她就像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心地善良,无论我选择做什么她都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哪怕自己忍受着伤心与孤独。我曾见过她深夜偷偷哭泣的模样,但每次她见到我,都只会漏出迷人的笑容,千万般委屈咽进肚子里,不言,不语。 在某一次我与戚老的酒后聊天中,他曾说过戚雅刚毕业时的一件事,那时戚雅学的护士。但因为性格软弱,在医院实习的过程中,同事欺负她,脏活累活让她干,上级对她怀有邪念,连病人家属也时不时对她斥骂。 戚老每次打电话问她如何,戚雅都笑着说同事与她和睦相处,上司人也很好,努力的忍着眼泪维护其他人。 直到戚老心血来潮去医院探视,看到戚雅蹲在厕所洗涮抹布,还有女生在旁薅着她的头发撕扯...... 那一日,戚雅辞职,嚎啕大哭。 戚老凭借半身在黄土下的颤巍身躯,打伤护士、医生在内共七人,拘留三个月。 每当想起这桩往事,我都心疼的要命,所以在与戚雅结婚时,我指着苍天对戚老许下诺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戚雅受一丁点苦! 到达戚老家中,戚雅抱着孩子去做饭,我和戚雅支起一方小桌,烫上两盅白酒。 戚老向我询问蓝溪的案子,因为报纸头条的原因,此事闹的牡市妇孺皆知,连戚老这每天只知道画画的老头,都有所耳闻。 “我已经有方向了,局长命令48小时破案,我估摸着,明早就能水落石出。” 戚老和蔼微笑,眼中流淌着自豪“我相信你,现在外面都管你叫青犬,虽然不好听,我却觉得很合适。” 我随口道:“那以后我就是牡市的青犬!” “哈哈哈。” 戚老大笑,举起酒杯与我碰了下,抿上两口,匝匝嘴,浑身舒畅。 我放下酒杯,瞥了眼厨房的戚雅,压低声音“不过家门口白绫的事,我始终挂念在心上,七叔的位置,还望戚老告知与我,不要吝啬。” 戚老长叹一口气,手握酒杯复饮一口,喝光了杯中白酒,喃喃道:“他已经退出去了,你何必还要将他拉回来,算起来也是你叔叔辈的人物,不如你在考虑考虑?” “我可以随便等,戚雅能等么?”我索性直言道:“您比我更了解小雅,她什么不知道?只是不说罢了,现在孩子出生不久,她比你我二人都要担心的多。我们可以慢慢查,但我怕时间一长,戚雅忧虑的毛病加重,最后怎么办?” 戚老被我说动,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戚老对小雅的疼爱无以复加,他不说,但他比谁都担心小雅。 这是父爱,我自惭形秽,比不了。 戚老终是脸色松动,垂首道:“牡市北区,郊区,老七面馆......” 深夜下,牡市一如既往的孤寂安静,白蝴蝶宾馆门口的车辆稀稀落落,显然经过报纸刊登的案件,许多住客纷纷离开,不愿沾染晦气。 我站在风中搓了搓手,将嘴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独自走进空荡的宾馆大厅。 我没有穿警服,服务员将我拦住,要求出示身份证件,因与李一甲同住的男子没有留下身份证信息,廖云海在媒体下当众批评白蝴蝶宾馆,说他们不守规矩,耽误办案。 现在不止这里,牡市所有宾馆都引以为戒,想无证件入住,三流小旅馆都不会同意。 人人自危,谁不怕凶杀案发生在自己的店里? 我没有带身份证,而是拿出了警员证,服务员面色一惊,熟练的带我上楼前往1012号房间,嘴里兀自嘟囔着。 “这还让不让人工作,宾馆不是招待客人,成了招待警察的了。” 我没有理会,冷着脸走进1012号房间,一切都没有改变,地上用白色粉笔画出人型的圈,血迹干涸存留印记,床褥不整,唯独空调已经关闭。 我扫视着房间的物品,对服务员挥挥手示意离去,地上的人型痕迹呈大字型,只是右胳膊向内弯曲不少。 我记起徐福龙的话,打开衣柜,门板内侧血滴呈喷洒状,自左向右。 这个高度...... 我迈步踏进衣柜内,面对着门口将柜门缓缓拉合,血迹喷洒的高度在我脖颈下方,李一甲的各自比我稍矮一些,这就说明,他是在衣柜内被割喉而死! 自左向右,也就是从房间向门口的方向。 我抿了抿嘴唇,将柜门关死,黑暗瞬间逼围我的身体,只有薄如丝线的灯光从我身体的右侧透入,映射在我的下巴处。 我凑过眼睛贴近看去,嘴角莫名的扬起,心中有了定数。 拉开柜门,刚刚透进光亮的孔隙处,果然有丝线摩擦过白迹,虽很浅难以发觉,但已足够定论杀人手法。 我退出衣柜,脑海中思索着匕首、丝线、还差一点儿——房门把手! 我蹲下身在门口观察许久,一圈圈螺纹般的擦痕就像是电影的回放,在对我展示着案发现场发生的事情,我伸手贴住把手拧动。 推开,关闭,推开,关闭。 半晌后站起身,躺入床被之中,望着天花板看向门口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后摇摇头,蓝溪的确不是案件的凶手! 我再次走到衣柜门口,双手拉开门,想象着一具尸体从其中掉落而出,趴在地上,我应该惊叫?嘶吼?除此之外呢...... 求助! 我应该马上报警?我掏出手机尝试拨打110,但在我想要拨出号码时,我犹豫了。 我忍辱负重八年,终于得到出头的机会,一旦报警会不会将我的人生再次打入低谷?我的演唱会临近眼前,我不能这样做。 我应该...... “真有意思,王八蛋。”我低声笑骂一句,转身走下楼查看监控。 看的,并不是蓝溪进入房间后的监控,而是与李一甲同住一屋内的男子,离开时的监控。 果然,他走出房间后,四顾无人,在走廊反复推门两次后,才离开宾馆。 ———————— 我回到牡市警局,深夜除了几位值班人员外,只有连明情理之中留下陪伴蓝溪,蓝溪对此也很开心,两人聊得愉快。 廖云海今天对我说过此事,他非常不满连明的举动,认为连明是渎职懈怠,不知道避嫌。 我只回答了一句话:我兄弟的事轮不到你管,办不明白案子就想办自己人,脑袋被驴踢了。 廖云海很生气,但他咽下了这口气,终是没有与我作对,不然恐怕局长的叫骂早已在我手机内响起。 我走进拘留室,连明急忙离开座位站起,我面无表情的坐下,望向面前懦弱可怜、模样凄美的蓝溪。 “你的演唱会是几月几号?”我淡淡问道。 连明和蓝溪都被我这不着边际的问题弄的一愣,连明快速反应过来答道:“7月20日,在牡市的松......” “我让她自己说!” 我的语气严厉加重,连明瞬间没了声响,规规矩矩站在我的身后,一言不敢发。 蓝溪略显惊恐的看着我,声音颤抖道:“7月20号,在松源体育场。” “嗯。”我微笑着点点头“今天是6月17号,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还准备开演唱会吗?” “这......”蓝溪低头犹豫不说话。 “信不信我能让你在这里呆到7月21号,不管有没有证据。” 蓝溪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出光芒,神色极度慌张,下意识道:“别!” 连明似乎有话要说,但在我的冷冽的眼神下,终是没有敢开口,怜爱的看着蓝溪。 我叼起一根烟,连明用火机将其点燃,烟雾缕缕飘荡在拘留室内。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出的损招,你为名为利我也管不到,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把实情告诉我你就可以离开,不然你就在这里开演唱会吧!我们都愿意听你唱上两曲,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说罢我狠吸一口烟,起身走到蓝溪面前,面漏凶色,阴狠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明天天亮之前给我答复,你不是凶手,但很不幸你耍了我,天亮后你如果还在犹豫,就不需要说了!” 连明听的浑浑噩噩,一脸不解的站在旁侧。 我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准备坦白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想救你的女神出去,就劝劝她别在被人利用,名重要还是命重要?” 连明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蓝溪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青哥,我明白。” “嗯,我还有事,你在警局过夜吧,困了就去我办公室。” 我将腰间的钥匙取下递到连明的手中,随后独自离开警局,开车前往北区郊外。 寒月当空,狂风凛冽,路边的高楼大厦渐渐远去,换之是土房荒草,还有隐隐约约的动物嘶鸣,鬼哭狼嚎。 月黑风高杀人夜,我不会杀人,而是要见一个人。 ——某个曾经在牡市叱咤风云的老人!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鬼佬七 北区郊外,老七面馆。 我站在荒凉的街道上,深夜冷月隔着35.7万公里的距离照映在我的身上,影子长长的甩在地,不过一人一车一店面而已。 幽幽烛光自二楼窗户闪烁出来,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拉闸的铁门前,伸手重重的敲了两下! “咚!咚!” 铁门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我退后两步,隐约可以看到二楼窗户有一圆圆的黑影贴近,那是一个人的脑袋,他在看着我。 “开门!”我大声喊道。 人头的影子消失,缓慢的脚步声从店面里侧传来,听不真切,就像小时候天花板内的弹珠声,总是在深更半夜响起,至今不知是人是鬼。 我双手整理衣领,铁门缓缓升起,一个瘦弱衰老的身影在月光中出现在铁门后。 七叔的头发已经花白,皮肤松弛,脸上多了几处老人斑,皱纹蚂蚁般在沧桑的面孔上爬行。身上没有了西服风衣,豪华配饰,只是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外披着复古的蓝色工作服,眼中尽显疲惫。 我看到他的模样不禁一惊,若不是那道嘴角咧至耳根的骇人疤痕,我难以想象这是我曾经见过的七叔,闻名牡市的鬼佬七! “七叔。”我大胆走上前,近看他更是容颜衰老,行将就木。 七叔废力的睁了睁下耷的眼皮,手扒着木门,沙哑道:“华哥跟我说了,你怎么半夜才来。” “刚忙完。” 我稳定心神,已经接受了七叔的变化,但心里不禁有些焦虑,他这幅模样不比当年,这次我来寻他,是否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进吧。” 七叔的声音好似枯树古藤被风吹落,生机不显,他蹒跚着脚步侧回身,走进了黑暗的面馆大厅。 我回头看了眼警车,犹豫几秒后咬牙跟上,面馆的灯随之亮起,在这荒芜残破的街道上如一盏明灯,乍眼异常。 面馆门内是二三十平米的空间,几张木桌,塑料的椅子,最里侧还有简陋的吧台,摆放着几瓶普通的白酒,沾满了灰尘。 我打量着面馆内的事物,不明白七叔怎么会甘心苟活在如此破烂的地方,水泥土上坑坑洼洼,还有面条和汤渍的痕迹,显然没有打扫干净。 “坐吧。” 七叔萎靡的面孔恢复些许神色,伸手指向里侧的一张小桌,慈善道:“饿没饿?我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我来办件事,办完就走。”我直接回答道。 七叔却好似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内,弯腰蹲在吧台后翻找半天后,擦着汗拿出了一瓶白酒,上面还有灰仆仆的“老村长”三个字。 “既然到这儿,就吃碗面,喝两口。”七叔白眉稍弯,嘴角淡淡漏出笑意“年轻人不要太急,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 七叔将酒倒入两个小杯内,向我面前推了推,粗糙的手沾满油渍,指甲泛着青紫色,依稀还可以看见几个浅浅结疤的刀口。 我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酒杯,纠结了半天,终是端起抿了一小口,随后用手抹了抹嘴巴,酒液并未进入口腔里。 待我抬头时,七叔已在厨房点燃了灶台,我连忙掀帘而入,本想告诉他不用这样,但瞧七叔惨淡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默默等着他做完一碗阳春面。 “吃吧。” 七叔将面乘好后递给我,我端回桌子上,两根青菜在碗中飘荡,这次我没有犹豫,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吞咽。 因为,我实在无法拒绝七叔期待的目光。 七叔慈祥的笑了,我嘴角抽动,一碗面连汤都没剩,全部灌进了肚子内。 “喝一杯。”七叔举起酒杯。 我与他碰了下饮尽,这次没有在乎玻璃杯边缘的脏迹。 “七叔,面也吃了,酒也喝了,我的话可以说了吗?” 七叔搓了搓脸颊,面色平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见他终于肯安下心听我谈正事,便将家中门口挂白绫,洒白米的恶心事情讲述给他听,说了大概十多分钟,七叔表情一点没变,不时双手挠挠脖子,抠抠裤裆,一副乞丐的模样。 我忍着心中的愤慨将情况说完,七叔闻了闻手指,喃喃道:“这个事我能办,不过你能给我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闻言不禁笑了出来,略带不屑的看着鬼佬七“怎么,七叔现在想从我这要钱?好啊,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一百万。”七叔风轻云淡的吐出三个字。 我嘴角咧的更开,称呼改变“鬼佬七,你以为我邓青是贪污受贿的腐败官员?别说我没有这些钱,就算我真的有,给你你敢拿吗!拿了,你有命花吗?!” “青犬啊青犬,你这是求我,还是威胁我。”七叔狭小的眼睛一亮。 我不卑不亢道:“我是警察,请你合作。”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七叔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我甚至担心他会喘不上气,离开人世。 “哈哈,好,好,你能说出这句话,我就认帮你了!” 我眉头越皱越深,本以不抱希望,却没想到鬼佬七竟转折出这样一句话,冷冷回应“什么意思?” “明天晚上,我就可以给你消息。”七叔说完继续大笑。 我看他没有停止的意思,起身转头走出面馆,身后七叔渗人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我心里微微慌张,脚步加快上车离去。 半个小时后。 我将车停在山水庄园门口,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放下座椅仰躺歇息,脑海中回忆着郊外与七叔见面的一幕幕,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仍记得我第一次见鬼佬七时,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南区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罪犯挟持人质躲在屋内,因罪犯持有枪支,警局上下不敢妄动,最后我决定独自进入与其谈判。 可惜,我刚刚打开门,就遭遇了枪击,幸好反应够快闪躲开,而人质其实早已被杀死。 上级批准将罪犯击毙,但那时特警和狙击手都没有到位,剑拔弩张之时,屋内却传出婴儿啼哭声,原来人质不只一人,还有个几月大的襁褓孩子,这也令我无法轻举妄动。 局长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婴儿的安全,我只能继续隔空与罪犯谈判,但效果不佳。 就在警局上下提心吊胆,无能为力的时候,一辆银色的奔驰横空出现,一位穿着灰色西服,身披风衣的老人在几位保镖的陪同下出现,连明等人将其拦阻在警戒线外。 我清晰的记得,那位老人喊了句“黄家小子,你他妈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罪犯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老人的样子泪流满面,呜咽哭喊“七爷,七爷!我对不起你......” “嘭!” 他的话没说完,我自二楼阳台处后仰出身,一枪爆头,将其击毙。 婴儿无事,罪犯捅了死者三十五刀,刀刀致命,而婴儿的胳膊也在他的大力扭曲下,骨折断裂。 后续的调查都是廖云海处理,我也因此认识了这位一句话使得罪犯哭嚎的老人,牡市海宇集团老总——鬼佬七。 至于抢劫案的罪犯名叫黄猛,是死者的前夫,同时也是海宇集团的一名保安。 报复性杀人案件,并非抢劫案。 我击毙黄猛后,鬼佬七哀叹徘徊许久,出乎意料的配合警方去了警局录口供,我至今依然记得他离开警局时看我的眼神,杀气弥漫。 后在跟戚老的聊天中我才得知,这位鬼佬七是牡市的老人物,蟒四儿,金虎,以及前些年入狱的郝不才,都是他的门徒,据说在83严打前,他号称是牡市大哥。 这位大哥,也成为了严打的对象,在狱中呆了六年,出狱后借助当年积累的人脉重新创业,再没有过违法记录。 一年前鬼佬七退隐,金盆洗手,据说当时牡市百分之三十的产业都为他送去礼物,连翻海龙见到他都恭敬异常,不敢怠慢。 而他成为面馆老板前还派人给我送了一副锦旗,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内。 仅仅一个春秋,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鬼佬七竟落到这般田地,真是时过境迁,人走茶凉。 若不是戚老曾告诉我,鬼佬七帮助他破过许多案件,我绝不会想着去找他帮忙,他那在牡市凭借年头积攒的雄厚关系网,不知道现在还能否用得上。 他是我这些年,为数不多无法看透的人。 说实话,我没有将他今晚的话放在心上,警察都没有头绪去查这个人,他仅仅听我说完就能在24小时内调查出嫌疑人,那似乎过于瞎扯了。 想着想着,我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鬼佬七的酒还真是烈,一觉起来便是第二天清晨。 我睡眼惺忪坐起身时,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可能是感冒了。 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睡了四五个小时而已。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到是连明的电话,诸多事情抛到脑后,微微一笑接起电话。 “喂?” “青哥,蓝溪小姐有话跟你说。”连明略带兴奋的说道。 “行,你先审着,记得录音,我马上就回警局!” “好。” 挂断电话我发动车辆,正准备松开手刹奔向警局时,眼睛余光瞟到了自己家的窗户,不禁停止动作,沉思起来。 虽然戚雅和孩子都被送到了戚老家,但绑白绫的人是否知道?他会不会继续恶作剧呢? 我摇开窗户,冷风吹进车内使得头脑清醒许多,当机立断拔出车钥匙,开门下车,在蒙蒙亮的天色中独自走进小区......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谁的人? 凌晨六点。 我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心脏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缓缓下沉,在海水的强压和漆黑的环境中,没有尽头,不会停止的坠落、坠落...... 眼前头顶上方,一尺白绫在窗外吹进寒冷的晨风中飘荡无依,好似招魂幡,摇摆着柔软妖媚的身躯等待死者亡魂归来。 浓烈烟雾在肺中纠缠,不肯脱离,我咬死的牙齿发出“呲、呲”的摩擦声,眼神阴冷,拳头攥紧。 我无数次的尝试深呼吸,却始终平静不了体内的滔天巨浪,从警至今,这是我遭受到的最大的挑衅,白绫再次挂到家门口,米粒洒在地上,横成一条细细的线,如同镣铐锁住我的脖颈,难以呼吸。 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我棱起眼睛,怒火中烧,耳朵竖起,手已探到腰间的配枪。 结果却是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缓慢的下着楼梯,当他在楼梯转角看到我时,身体一滞,再望到我家门前的景象,面色透着惊恐。 我脸颊抽动,将白绫从门上扯下,踢乱白米,老头小心翼翼的挪步下楼,眼睛至始至终没挪开过我的身体,直到与我擦肩而过,年迈的身躯陡然迸发出力量,“踏、踏”的快速小跑下楼,仿佛慢一点就会横尸在我家门口。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恨意更盛,掏出钥匙打开门,眼睛凌厉,环顾屋内的景象。 什么都没有变,鞋架摆放整齐,地板光滑洁净,茶几上的杯壶也一如往常,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显然挂白绫的人并非为钱财而来。 我坐在沙发上思索很久,觉得安装监控费时费力,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人会因此不在出现,我绝不能让他逃掉! 其实想要抓到他很简单,不过派几个人埋伏而已,对我来说,最为难的是,即使真的抓到他,我又能给他定什么罪呢,骚扰家庭?还是破坏治安?恶作剧又不会被送入监狱。 他未伤害小雅,也没有擅闯民宅或者偷窃,仅挂一条白绫,洒些米粒,可以编造无数个借口蒙混过关,最多最多我也只能拘留他四十八小时而已,他还有权力去法院告我,到那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 我想到了在医院鸭舌帽男子给的纸条,忍不住拿出,但未等打开又塞回兜内。 不,我不能与翻海龙同流合污。 我也不会仅仅给挂白绫的人口头警告,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真的判了冤假错案,那他背后居心叵测的指使者,才是我的目标! 老虎的人?林县老五的人?或者......是秦明宇的人? 白绫事件开始的时间,正是我恢复警职的第一天,而我这段时间办的案子,不过只有金皇洗浴拘禁、拐卖、强迫妇女卖,淫的犯罪集团。 至于蓝溪的事情,我并没有太怀疑,首先蓝溪并非本案的真正凶手,其次犯罪嫌疑人在逃,绝不会有胆量在这个时候还敢来我家兴风作浪,除非他真的活够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连明的电话,我不耐烦的接到耳边。 “青哥,蓝溪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你过来批复一下,把她放了吧。” 连明恳求的语气从对面传来,我到了嘴边的火气终是没有抵过兄弟的愿望,只得喃喃回应:“我现在回警局,等我。” “嗯嗯,好。” 连明从来不会在非重要事情时给我连续打两遍电话,看来他对这位女歌手的感情,是真的。 “这个傻子。” 我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笑骂一句,起身下楼离去,刚刚与我擦肩而过的老头正在花园内的小路上打太极拳,我对其微笑,他却毛骨悚然般的避开我的视线。 我撇了撇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比年轻人要迷信的多,一点怪异的小事就能扯上鬼神之谈,不知由他之口,今天小区内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这群人真是够闲的! 我开车前往警局,路过早餐店时,买了油条和豆浆,说实话有些心疼连明,为了一个女人充当了警局守卫者的职责,通宵陪伴,白天上班时的精神定然会有影响,也不怪廖云海存有意见。 到达警局,我直接来到拘留室,连明站在蓝溪身边,胳膊弯曲轻轻拖住倚靠在他身上熟睡蓝溪的脑袋,低眉的眼中尽是怜爱之情。 我推开门进入,连明向我投来目光,蓝溪也被开门声惊醒,浑浊迷茫的眼睛见到我立刻清晰起来,脸上挂着悲苦的色彩。 我将油条豆浆放在桌子上,随意道:“连明,和你的女神吃点吧,我们边吃边聊。” 闻言连明急忙跑过来将食物拿到椅子旁,我掏出钥匙递给连明,解开了蓝溪椅子的木板,她咽了口吐沫,两人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撕下一块油条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看到桌子上放着连明记录的口供笔录,扫视了一眼。 “等等!” 我出言抬头,连明和蓝溪皆是一惊,嘴里叼着的食物还未咽下,齐齐望向我。 我拿起笔录“蓝溪,你确定自己说的没有任何虚假信息吗?” 蓝溪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端起豆浆,品尝着吸管内的温热,淡淡道:“你在口供里说,是去见李一甲,但到的时候发现屋内没人,所以你就在房间内等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衣柜下方流出血迹,紧接着打开门,看到有尸体掉出,慌乱中逃往警局,对吗?” 蓝溪咬着薄薄的嘴唇,楚楚可怜,没有回答我的话。 “既然这样,就说说你和李一甲的关系吧,是情侣,还是情人?” 连明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蓝溪摇头道:“不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不对,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哦,朋友关系,那为什么去晚上去白蝴蝶宾馆?” “我是去和他讨论演唱会的事。” 蓝溪的眼神晃动,握着豆浆杯的手来回揉捏不停,眨眼次数也明显变多,她显然是在说谎。 “呵呵,这个我们先不谈,你说进入宾馆后是歇息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衣柜下的血迹,你确定吗?” “我确定。” “好,那我来告诉你在宾馆发生了什么,你在慢慢回忆,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蓝溪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手中豆浆在她的挤压下迸溅出来,连明此时的面色严肃,低声道:“蓝溪,千万别骗青哥。” 蓝溪与连明对视一眼,缓缓低下头,沉默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等我说完,你怕是就只能在警局开演唱会了。” 说着我将蓝溪的口供扔到一旁,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静静的注视着她。既然蓝溪能够为别人所用,我当然也能掐住她的弱点得到案件的实情,类如廖云海、孙治等警员都喜欢从现场入手,而我则更喜欢从嫌疑人的口中获得真实情况。 两条路,殊途同归。 因为侦察、破案,无论科技多么高超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还原案发场景,除非有时光倒流的仪器,相比下,当事人才是亲身经历,只要撬开他们的嘴,胜过无数线索。 每次提到演唱会,蓝溪都如被刺激到一样浑身颤抖,我能够理解,雪藏八年千辛万苦迎来复出的机会,其中的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说!” 蓝溪最后终是被梦想压垮,认命般的低下头“我...我真的不认识李一甲,前天晚上我接到电话,让我去白蝴蝶宾馆,我当时并不知道里面有死人,我不知道的......” 蓝溪哽咽着,连明心疼的伸出手搂住她的头,蓝溪竟没有反抗,而是将头埋进连明的怀中,两人就像是水桶抱着一支花朵,不成比例。 “谁让你去的?”我追问道。 “是,是音乐制作公司的一位投资人,叫李家宝。” 我在笔录上写下“李家宝”三个字,抬头望着蓝溪带雨梨花的脸庞“继续说。” “车不是我的,李总将房卡放在车内,我取了房卡去白蝴蝶宾馆,当时在楼下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上楼,但一进房间我就发现了不对。” “你看到了白色的线对吗?”我撕下一块油条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蓝溪泪眼婆娑点点头,委屈道:“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根细线从门把伸入衣柜里,绷的很紧。当时我只是好奇的凑过去,却发现衣柜伸出的线上带着血珠。 我当时吓坏了,急忙想打开衣柜门,拽了两次没开,用力后里面传来线断裂的声音,门才打开,那...那个死人就直挺挺的摔到我面前,还有一把匕首也掉在地上。我尖叫着闪开,慌乱的跌坐在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但你并没有选择报警。”我平静的望着她“你选择了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对吗?” 蓝溪漏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再次垂下脑袋,语气苦闷“没错,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我怕沾染上这些事情,怕我舍弃一切争取到的复出机会就这样泡汤,所以我没敢报警,而是给唯一能帮到我的人打电话,问她该怎么办。” “可你最后依然选择了来警局,不是么?” 我嘲笑般的凝视着她,蓝溪嘴唇发抖,被讽刺的感觉很难受,她攥起小拳头,眼中尽是悲愤与无奈。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比鬼更可怕的人 蓝溪沉默不言,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手指在审讯桌上慢节奏的轻轻敲打,再次抛出诱惑道:“还有一个小时警局就要上班了,想离开就别在墨迹,我保证你说完,其他警员上班前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蓝溪在警局已经呆了一昼两夜,身心疲惫,精神萎靡,当听到可以在一小时内离开时,眼中再次绽放出惊喜的神采,快速交代道。 “是我的经纪人让我来报警的,她说可以借此炒作,为演唱会创造声势,我就可以利用媒体和公众的好奇心再次成名大火。 所以我就按照她的指示,忍着心里的恐惧将线团收起,然后面对着尸体想了很久,直到心里完全相信自己编造出的谎言,才装作慌乱逃出白蝴蝶宾馆,开车前往警局。可能是当时惊恐交加,不小心撞破了车窗,衣服也刮坏了。” 我微微思索,询问重点“既然是你给她打的电话,为什么手机里没有通话记录,是删了吗?” 蓝溪摇摇头,犹豫后决然道:“不是,其实我有两个手机的,一个商用,一个私用,经纪人的电话在商用手机内。” “手机在哪?” “车的后座下。” 我对连明使了个眼色,此刻他也顾不得蓝溪,急忙推门离开拘留室。 望着连明消失的背影,我敲打桌面的手陡然停止,语气凶狠起来“蓝溪,我知道你不想损害在连明面前的形象,所以一直有所顾忌,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白蝴蝶宾馆!为什么帮着他们隐瞒案件!” 蓝溪的泪水喷涌,捂住脸颊“我没有办法,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未来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就全完了......” 半个小时后。 我坐在拘留室里,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面前的椅子空荡荡的,那个一心成名的漂亮女孩已经离开。 不久后连明从外匆匆忙忙的赶回,看到拘留室内只有我孑然一人,在门口呆滞了几秒,随后抿了抿宽厚的嘴唇,肥胖憨厚的面庞堆满了失望。 连明将装着手机的透明袋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颓废的坐在蓝溪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喃喃道:“青哥,她走了?”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没留下什么话?” “没有。”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连明伸手猛地扇了自己的一个嘴巴,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拘留室内,紧接着他站起身,面带苦笑,双手伸过头顶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强咧着嘴角自嘲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青哥,干活吧!” 我看着连明苦中作乐,心疼的问道:“不想知道案情?” 连明摇摇头,笑道:“算了,人没事就好,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做好我自己该做的,比什么都强。” “去我办公室睡会吧。” 我没有多劝,连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我点起一根烟,吞吐不止,脑海中想着蓝溪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替我谢谢连明,他是这辈子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我很感动,只可惜我这具下贱的身子配不上他。” 我没有回答蓝溪,也没有告诉连明。 九点多的时候孙治和徐福龙带人逮捕了案件的真凶,那个给蓝溪打电话让她前往白蝴蝶宾馆的牡市某音乐制作公司投资策划人——韦强。 韦强和李一甲是同事,也是商业合作伙伴,案件的起因是李一甲与韦强的老婆私下有一腿,在韦强前一阵出差回来的时候,意外被他发现。 韦强当时并没有露面,而是悄悄安装了监控,并想借此威胁李一甲,大捞一笔。 没想到李一甲根本不惧怕他,两人在白蝴蝶宾馆内发生了争执,李一甲骂他是满足不了女人的废物,讥讽中透出消息,原来韦强的孩子竟然也是李一甲的,李一甲和他老婆通.奸长达近三年的时间。 韦强宠溺孩子到了极点,我也是刚刚做父亲的人,理解他的感受,正是因为这个信息,韦强从威胁变成发疯,打晕李一甲,将其藏入衣柜内,利用绳线将匕首横在李一甲的脖颈。 他来回关门两次,匕首在李一甲的脖颈来回割了两次,造成李一甲的死亡。 他知道自己会被抓住,于是给蓝溪打电话,谎称有投资人要见她,让她去白蝴蝶宾馆。韦强不但非常了解蓝溪,也同样非常了解蓝溪的经纪人,当晚蓝溪给经纪人打电话时,韦强和经纪人正在一起吃饭,无意间提点经纪人可以利用此事进行炒作,于是才有了这两天的事情。 正是那一晚,韦强回家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将孩子送到父母处。 他没有想逃,只是利用蓝溪和经纪人的谎言拖延时间而已,他依然照常上班,所以在孙治调查李一甲公司时,并未对他产生怀疑。 据孙治说,当时他们两人还聊了十多分钟,从家庭到事业,谈天说地,丝毫没有破绽。 孙治说他是心里素质好,我却说是因为韦强当时已心灰意冷,放弃了一切。 蓝溪的经纪人也被逮捕,但第二天就被保释出去,毕竟她只是韦强计划的一环,什么都不知道,也并没有参与凶杀案。 说白了就是和蓝溪一样,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连明在我办公室内睡到了下午,起床后得知案件真相,他问了我一句话。 “青哥,如果蓝溪没有供出韦强,你真的会将她拘留到演唱会后吗?” 我笑着回答道:“当然不会,其实她不说,我也会在早上放她离开,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拘留她四十八小时而已。” “你在骗她?” “兵不厌诈。” 连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蓝溪的罪可大可小,以她隐瞒案件真相,与警察周旋藏手机,我就可以让她在警局在呆上一段时间。 之所以没有,还是因为连明,蓝溪不是罪犯,放一马不会影响大局,算是了了连明的心愿。 不过蓝溪所说的其他跟案件无关的事情,我并没有对连明讲,只希望她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都是在这社会激流中苟活的人,她一个女孩,自己选择的路我又能如何改变? 能做的,不过是在连明心里给蓝溪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仅此而已。 案件正常处理,韦强逃不过法律的惩罚,而我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到“白绫事件”,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棘手的案子! 晚间下班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戚老的家里和戚雅团聚,孩子睡得正香,我不敢大动作怕吵醒了他的美梦,只能悄悄的仿佛偷窥般看着这个可爱的、新的生命。 戚雅依偎在我的怀里,体香扑鼻,朦胧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满眼尽是幸福。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戚雅诺诺的问道,手指触碰分开,好似怕说错话惹我生气一样。 “明天。”我微笑着答道。 戚雅眼睛一亮,高兴道:“真的吗?” 我低头在她的朱唇轻点一口,蹭了蹭她的鼻尖,宠爱道:“真的,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嗯嗯。”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掏出一看,对戚雅示意后起身走出卧室,戚老在客厅内正在泡茶,我按下接听键坐到了他的对面。 “枫叶酒吧服务员,李越,22岁,家在外市,现住址是牡市北区极乐街236号,金鑫便利店。”七叔苍老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 我不禁愣了一下,快速的记忆下信息,笑道:“七叔,你这是大隐隐于市啊,既然宝刀未老,何必苟且偷生?” “先别夸我,我有话问你。”七叔严肃道。 “您说。”我的语气变得尊敬,七叔能够出手帮忙,我自然要知恩图报。 “你是不是想对枫叶酒吧动手?” 我皱起眉头,抬头看了戚老一眼,他兀自泡茶根本没有理会我。 “是又如何?” “邓青,做事要有度,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别太放肆了。”七叔的声音低沉,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寒意。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竟然七叔也知道枫叶酒吧,而且和翻海龙等人一样让我不要去招惹,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七叔,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枫叶酒吧的老板是谁?” 此话一出,电话内的七叔还未回应,我面前的戚老却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想知道?问华哥去!” 电话挂断,我呆呆的看着戚老,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戚老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严厉,他也要阻拦我吗? “爸......” 我正欲开口,戚老突然面色缓和,推过一杯茶水到我的面前,轻声道:“先喝茶,我们慢慢说。” 我端起茶水犹豫了几秒,终还是放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枫叶酒吧到底是谁开的?现在我认识的人好像都非常害怕那个地方,难道枫叶酒吧有鬼不成?” 戚老自己端起茶水慢慢抿着,和蔼道:“里面没有鬼,但是却有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人。” 我长吁一口气,摇摇头不在胡思乱想,镇定心神道:“既然是人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挂白绫的人是枫叶酒吧的员工,那就与秦明宇脱不了关系!哼哼,我还没有抓他,他倒是先找上我了。 真是犯困时就有人送来枕头,正合我意,抓住挂白绫的小子,只要从他口中得到秦明宇的名字,最少也能请他去警局呆上一天。 他们都怕枫叶酒吧,我邓青不怕,我倒要看看,这牡市,是谁说的算!”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深夜行动 戚老听着我放肆豪迈的言语,面容如水般平静,我观察着他的模样,似乎没有想要训斥或阻拦我的意思,戚老的嘴角似笑非笑,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戚老衰老的脸上一双虎目闪烁着精光,好像在考虑什么,我也未再次出言,许久后才缓缓松开手指,对我道:“小青,这些话不是谁都敢说的,如果是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会感觉他是不自量力,但说出这话的人是你,我有理由百分之百的相信。 你说的没错,都是血肉之人,没什么可怕的,踏入这个行业,只要有人犯罪,我们就要去打击,去逮捕。我不会拦着你,枫叶酒吧的人违法犯罪自然也要承受法律的惩罚,只要你能拿到证据,尽可带人出警抓得!” 在所有人提到枫叶酒吧都是惊恐、威胁、警告的时候,戚老的话给足了我莫大的信心,无论是翻海龙还是鬼佬七,他们的身份以及所处的位置与我都不相同,反而戚老是从警多年的退休老警察,他的话对我来说才是醒世箴言。 “爸,既然你支持我,那能不能告诉我枫叶酒吧的内幕,比如老板的背景和其中的违法活动?” “这个要你自己去探寻。”戚老故作高深,神秘道:“人们恐惧的是未知,你想抓捕枫叶酒吧的人,就要亲自去面临这份恐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其实我心中已经猜到戚老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与鬼佬七熟识,肯定也知道枫叶酒吧内幕,戚老若是想说,我就不必苦苦追问了。 有的时候我真是弄不清这些老人,明明可以将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非要藏着掖着,让人觉得诡异。 我掏出手机给连明发过一条短信,随后端起茶杯饮尽,脑海中快速的计划着对枫叶酒吧的行动,起始点便是住在金鑫便利店里的“李越。” 晚间在戚老家吃过饭后,我跟戚雅和孩子道别,匆匆赶回警局。 办公室内。 我坐在皮椅上叼着一根钢笔,孙治、连明两个人站在我的面前,脸色严肃。 连明是因为即将开始的行动,而孙治是恼怒我剥夺了他睡觉的时间。 “秦明宇在枫叶酒吧么?”我也没有给孙治好脸色,冷冷的问道。 “在。”孙治拉着脸回应。 “连明,金鑫便利店外围的人手布置完了?” “五个人,他逃不掉!”连明铿锵有力的答道。 我低头扫了眼手表“现在是10点20分,据孙治手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枫叶酒吧服务员换班时间为12点整,李越只要到达金鑫便利店门口,即刻实施抓捕。从北区极乐街到达警局大概需要20分钟,连明,一会儿你去盯一下,我需要你们在20分钟内从李越的口中得到秦明宇的名字! 孙治,咱们两个一会儿去枫叶酒吧,在李越带到警局的同时便对秦明宇动手,所有人令行禁止,不能出现差错,明白吗?” “是,邓队!”这次是孙治和连明齐声回应。 “行,孙治去安排人手吧,我和连明单独说几句话。” 孙治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去,面容陡然放松,对于他来说,面对手下的警员比跟我谈话要好的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曾偶尔听到孙治背后对自己的亲信说过一句话:“邓青在警局一日,我这辈子,就永远要被他压一头。” 我也提过可以给他调往别的市或者省里,但孙治却每每拒绝,他给出的理由是“牡市正值混乱,我孙治是警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若是离开这里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当时他这句话可谓是真的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这也是为什么局长多次给机会将我调往省里,我都没有接受的原因。 “青哥。” 连明见孙治离开,跑到我身边,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我们两人的关系已达到无所顾忌的地步。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对连明一本正经道:“金鑫便利店对李越实施抓捕后,我需要你留在那,他既然寄宿在那里,保不准就会有人给秦明宇透露消息,我要你在便利店内呆上二十分钟,确保不会有人传出消息。” “没问题。” 连明爽快的答应着,粗糙的双手揉捏我的肩膀,阵阵酥麻的疼痛感传来,我不禁“嘶——”了一声。 “青哥,你天天这么忙可不行,我知道市里有一家正规按摩的会馆,等这案子办完后我请你去放松放松,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直接拒绝道:“我有戚雅,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哎...我就是说说。” “仅此一次,下次说也别说!”我皱了皱鼻子“你可以说我古板,可以说我保守,无所谓,我就是只爱她一个女人,这辈子都会如此。” 连明憨厚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后,连明离开办公室。 虽然连明的办案能力不如孙治和徐福龙,但我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会用心去做,相比起自我意识极强的孙治和徐福龙,连明这样的人更值得信任。 我掐着时间,跟戚雅发短信互报情况,无非是一些家庭琐事,但我们两人都陷入其中,享受着比恋爱更深的幸福感。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孙治来到办公室。 “邓队,秦明宇10分钟前离开枫叶酒吧,在门口上了一辆奔驰车前往市区中心,我们的人已经跟上。” 我闻言一惊“他想干什么?” 孙治也紧张起来“是不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他想要逃跑?我认为可以现在实施抓捕,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将他钉死!” 我犹豫两秒,坚定道:“不行,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哪怕想带他来警局,最少也需要有犯罪指控,或者其他的理由。” “那难道就看着他大摇大摆的溜走?” 我摇头道:“他应该不是在逃跑,若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他应该开车向市外,而不是市中心!让警员换车跟着,不要暴露目标,看看这家伙想干些什么。” 孙治表情一变,显然还想反驳我的推论,我用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发出“嘭、嘭”的声音。 孙治皱着眉头,咬牙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狠狠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我拿着手机思绪混乱,在抓捕前一小时秦明宇离开枫叶酒吧,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我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无数种情况,连明等人已在金鑫便利店埋伏好,时钟也开始渐渐指向午夜十二点。 敲门声响起,我喊了声“进”,一名警员慌张的打开门,是孙治手下的人。 “邓,邓队长。我们的人收到消息,秦明宇在市区内将一名女孩带上车,调头就开始回向枫叶酒吧,孙队让我过来问,行动正常开始吗?” 女孩? 我皱眉道:“告诉孙治,李越回到金鑫便利店时间会在12.15-12.30之间,以此我们抓捕秦明宇的时间便在12.35-1.00,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秦明宇开车回到枫叶酒吧,只要他不在离开,行动一如计划不会更改! 还有,我们现在能够确定那名女孩的身份吗?” 警员懵懵懂懂的听着我的话,道:“可以确定,女孩叫做蓝溪,今早刚刚从警局被放走,邓队您应该知道的。” “蓝溪?怎么会是她!” 我震惊的睁大眼睛,蓝溪的案子已经结束,现场的证据包括韦强家里的惨案都可以将他定为真凶,我从没认为这跟秦明宇和枫叶酒吧会扯上什么关系? 但怎么会这么巧,秦明宇竟然会接上蓝溪,他们两人认识?还是韦强的案子里也有秦明宇的身影? “我...我不知道。”警员紧张的抹了把脸颊的汗水,略带惧怕的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吩咐道:“你回去吧,告诉孙治,计划照常进行,让他在枫叶酒吧的内眼线除了监视秦明宇外,给我弄清楚蓝溪的动向。” “是!”警员挺起身体,敬礼后离开办公室。 我掏出手机本想给连明打电话,告知他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但在准备拨通时又踌躇下来,连明比任何人都关心蓝溪,如果真的让他知道,我怕他会因感情而冲动,影响今晚的抓捕行动,初生情愫的少年,遇事难过脑子。 我看了眼时间,待得十二点整,整理衣服出门与孙治汇合,带上两个人驾车前往枫叶酒吧。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枫叶酒吧外,与我想象中不同,枫叶酒吧并没有翻海龙和蟒四儿等人场子的巨大规模,只有矮矮的一层,蓝红色的巨大LED灯牌交映闪烁,两名保安模样的人员在门口两侧伫立,巨大的DJ声响轰鸣街道,往来的豪车美女络绎不绝,一片欢热。 我坐在车内隔着窗户看向面前的建筑,对身边的孙治道:“中等的场子,却有上等的人物进出,若是内部没有说道,可能么?” 孙治阴沉着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手指向枫叶酒吧不远处的一辆奔驰商务,眼睛盯着车辆自言自语道。 “那辆就是秦明宇刚刚开向市中心的车,你猜对了,他的确没有想要逃离牡市,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过据跟踪的警员说,回到枫叶酒吧后,除了秦明宇和蓝溪外,还有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车上下来,与他们一同进入枫叶酒吧。”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警告 “还有一个人?” 我暗自嘀咕着,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今晚的主要目标只有秦明宇一人,金鑫便利店抓捕李越的行动也不过是为这边打下奠基石而已。 只有蓝溪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我不知道她和秦明宇是何关系,只能猜测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或与枫叶酒吧有关联,但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没有佐证。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着,所有警员都各自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孙治叼着烟单手倚靠在方向盘上,眼睛侧盯着我,车内沉寂,没有人敢多说话。 零点二十五分。 连明的电话如期而至,李越已被他拘捕,正在向警局方向行驶。 我挂断电话,舔了舔嘴唇,打开车门低声喝道:“行动!” 孙治与其他警员同时打开车门,我昂首阔步穿越街道,奔着枫叶酒吧门口前去,周围的胡同、街道、车辆中纷纷出现十数名警员,惹人注目。 孙治将喊话的对讲机递给别人,从腰后抽出配枪,门口两名保安正欲前来阻挡,孙治和另一名警员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两名保安惊魂失色,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双手立刻被反锁住,无法动弹。 孙治将人交给其他警员,跟随着我的步伐进入枫叶酒吧内,进门是存储衣服的前台,几名服务员目瞪口呆,我举起证件,对他们道:“去叫人把音乐停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棱起眼睛,厉声喝道。 也许是DJ的噪响声过于巨大,这时一名服务员才恍然般反应过来,匆匆打开门跑进群魔乱舞的酒吧大厅之中。 我转头对孙治使了个眼色,随后进入酒吧大厅内,舞池里人山人海,无数的男女贴身扭动着麻木的四肢,酒色迷情,摇摇晃晃的醉鬼在人群中穿梭,吵闹声中还可听到女孩的媚语和男人的狂笑声,就像一片屠宰场,只不过流淌的是荷尔蒙与性欲。 我起步穿过人群,走到前方DJ师调控的舞台上,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躯体,拽过他的胳膊。DJ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带着硕大的耳机,手指天花乱坠的在仪盘上拨弄滑动,我的举动使他睁开双眼,不解的看着我。 我摘下他的耳机,掏出证件对他示意,DJ师眼神一变,开始关闭音乐。 幽寒闪烁的舞池大厅顿时变得通亮,刺耳的金属音乐消失,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依旧晃荡扭动发泄着对体内的酒意。 我接过DJ师的麦克风,喊道:“都静一静!别晃了!” 音响中传出巨大的声音,方才令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我,他们的表情各式各样,惊讶、愤怒、不满、嘲笑、蔑视......仿佛在酒精的影响下已无所畏惧,成了上帝! “你他妈谁啊?” “是不是有病啊。” “老板,主管,有没有人出来管了!” “......” 我冷冷一笑,没有理会他们的喝骂和吵闹,握着麦克风沉声道:“我是牡市的刑侦支队长,叫做邓青,今天打扰诸位雅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此是办案的,谁要是对我不满,你尽可上来打我,在下面浪费口舌算什么本事? 我不管你们是哪家的老总,还是哪位社会大哥,警察办案,还望你们理解,如果你们不理解,那就看看你们的企业或者生活,经不经得起查!” 我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舞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孙治和其他警员开始搜索酒吧内部,外面我们也留下警力包围,秦明宇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我的眼睛环视大厅,瞥到在大厅里侧有两扇铁门,铁门外各站着两名穿着黑西服的彪形大汉,他们对我的动作视若无睹,好似并不惊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睛直视前往,甚至都没有看我。 门上各挂着白色和红色的灯牌,分别是“金银区”、“隐会区”,不知道里面是包房还是什么。 孙治带人正欲进入门内,四名大汉两两伸手拦在门口,身体微侧挡住了警员前进的路,孙治二话没说直接掏枪顶住了大汉的脑袋,可那大汉却没有想象中慌张或者惊恐,依然挡着门口,眼神犀利的看着孙治,毫无避让之意。 孙治见威胁无效,便如刚进入一般,欲动手锁住大汉,令他们知难而退。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两扇铁门处,只见孙治上前刚刚扣住一人脖颈,大汉猛地动了起来,两手反向扼住孙治的腋下,狠狠一掀,孙治壮硕的身材腾空而起,眼看着就要被摔倒在地。 孙治曾经在犯罪集团卧底多年,经历的阵仗、拼杀数不胜数,在空中快速的呈弧形扭转身体,双脚稳稳落在地上,虽还是不由得退了两步,不过这一手着实漂亮。 大汉的眼中闪烁一丝惊异,孙治咬牙正欲再次上前,只见大汉伸出手掌示意停止,嘴唇蠕动,因隔得太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之后孙治屈身冲刺的动作变为站立,竟然与大汉交流起来。 我正不解,孙治对着大汉点点头,回身伸手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看到下面已经有顾客开始离去,但大部分都还留在舞池中等着看热闹,还有的走回沙发和卡台,举着酒瓶继续豪饮,不知怕是不怕。 一分钟后,隐会区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位穿着灰色西服,体型消瘦的男人从其中走出,扫了眼大厅,最后将目光挪到我的身上,隔着人海对我举起了大拇指。 秦明宇! 我微微一笑,正准备下台时,他的大拇指慢慢翻转,最后变为朝下,我的笑容随之凝固。 孙治上前掏出手铐,秦明宇摇摇头,在下面顾客都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大声对我喊道:“青犬!别站在上面了,咱们走吧!” 我感受到秦明宇的蔑视,没有理会,拿起麦克风喊道:“收队!” 秦明宇在警员的包围下向门外走去,我没有急着离开,两扇铁门前的大汉仍“坚守岗位”,连秦明宇被抓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但许多顾客的表情已经转为惊讶,再次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凝重和害怕。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如果枫叶酒吧敢有人违法乱纪,那么今天,仅仅是个开始!” 我的声音响彻枫叶酒吧内外,这是一次警告,对那位至今不敢露面的酒吧老板的警告。 将麦克递回给DJ师,我双手插兜缓慢的穿过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的身上,交头接耳,低声言语,我相信明天牡市大街小巷都会传遍今晚在枫叶酒吧内发生的事情。 秦明宇被孙治先行带回警局,我则独自开车慢悠悠的在枫叶酒吧外绕了几圈,酒吧整体只有两扇门,一个是我们进入的正门,另外则是后街堆满杂货的库门,并没有其他出口,比起前些日子刚刚缉捕老虎的金皇洗浴,枫叶酒吧显得简单的多。 没过多久里面喧嚣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我点起一根烟离开街道,不知酒吧内的顾客是否还有心思继续摇摆身体。 其实在我们进入枫叶酒吧前,孙治安插在枫叶酒吧内的线人已经透漏出了秦明宇的具体位置,我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大的场面,为的就是震慑下枫叶酒吧的老板。从翻海龙到鬼佬七,他们的言语使我对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老板充满了好奇。 如戚老所说,人惧怕的往往是未知,除好奇外,我的心里也总是感觉不安,不禁会去设想他的各种身份,但根本弄不清楚什么人才会让翻海龙和鬼佬七都心有忌惮。 回到警局。 秦明宇已被带到拘留室,我隔着窗户看到他悠然自在,正坐在生硬的木椅上闭目养神,消瘦的面容上两道剑眉竖立,相貌帅气,古铜色的皮肤撑起西服,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成功人士”。 我没有让人去审问他,从他在枫叶酒吧内自愿被我们带走和嚣张的气势,我知道他定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想从他口中套出犯罪事实并不容易,索性先磨耗一下他的锐气,他不急,我更不急。 经过字迹笔对和李越的口述,他就是在我家门口挂白绫,洒百米的罪魁祸首,连明出色的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务,在秦明宇未到达警局前,李越已招供,正是秦明宇派他做的事情。 这在我意料之中,有了李越的供述最少可以拘留秦明宇四十八小时,只不过难办的是,如何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让他亲口承认是金皇洗浴老虎监禁、拐卖女孩的幕后主使。 我让孙治将金皇洗浴案件的全部笔录送到办公室,筛选过后发现指明秦明宇是幕后主使的犯人都是些小喽啰,而老虎却没有说过,仅凭着小喽啰的的供词,秦明宇脱身的可能性很大,不足以定罪。 正在我思索纠结时,连明急匆匆的冲入我的办公室,神色慌张,呼吸急促。 “青...青哥!蓝溪是不是在枫叶酒吧?” 我皱起眉头,看来事情终究是没有瞒住,深呼吸一口气,安慰道:“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说。” 连明摇头,喘息道:“青哥,我听其他警员说,蓝溪是被秦明宇强制掳劫上的车,她现在一定有危险!秦明宇虽然在警局,但你和孙治他们在枫叶酒吧并没有看到蓝溪,她去哪了?秦明宇是什么人,他和老虎的关系我们都知道,那些金皇洗浴的女孩下场你忘了吗?!”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枫叶落、海龙腾 连明脖颈青筋暴露,眼中的担忧无法遮饰,身形微抖,脚步一步步逼近我的办公桌前。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连明口中的情况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初入枫叶酒吧,因翻海龙和鬼佬七等人的作态我心中稍有惊悸,尤其是“隐会区”与“金银区”门口的大汉,分明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份淡定怎是普通人会有的? 再就是他们的身手,和孙治相斗一回合,就完全占据了上风,孙治虽然可能有轻敌的缘故,但大汉的身手绝差不到哪里去。 我不知晓“金银”、“隐会”两区里面是什么样的场景,只是秦明宇开门出现在大厅时,我隐约看到铁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光源不是很足,瞧不清楚。 如果内部有人持有武器的话,巷战下必然会有伤亡,若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强行与门口大汉发生争斗,势必也会被拿住把柄。 枫叶酒吧不同于牡市任何地方,与其幕后老板之间的每一步算计,我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阴沟里翻船。 不过连明的话仍是让我一惊,蓝溪是被秦明宇掳劫上车的?孙治手下传来的消息明明是秦明宇将她接走,所以我先入为主认为她们相识。 “连明,你先别急,谁说蓝溪是被掳劫走的?” “一队的警员!今晚跟踪秦明宇的车里就是他,他说是亲眼看到的。” 我闻言一惊,大喝道:“把孙治和那名警员给我叫来!” 连明焦急道:“青哥,咱们先去救蓝溪好不好,再晚我怕她......” “放心。”我严肃打断道:“今晚枫叶酒吧如此大的行动,即使其幕后人真的指使秦明宇拐卖女孩,他也绝对不敢在这种时候对蓝溪下手,说不定还会放过蓝溪,以防惹火上身。” 连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行,我先去找孙治!” 我看着连明离开,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工商局的熟人,让他连夜帮我调取枫叶酒吧内部的信息资料,蓝溪若真是被掳劫走的,我跟连明表达的不在乎是为了让他缓解担忧,我自己心里清楚,今晚一定要将蓝溪救出,我不可能拿她做赌注,无论是出于连明还是我的身份,都赌不起。 连明还未回办公室,朋友的电话拨打回来,枫叶酒吧在工商局登记的负责人叫做尹华,经过公安内部系统一查,此人35岁,家住省会城市,同时也是另一家金融公司的执行董事,大股东。 尹华的最近出行是在省里入住某五星级酒店,时间就在今晚,他应该不在牡市,难道他就是枫叶酒吧的老板? 我转念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查到他的信息,那翻海龙和鬼佬七等人未免也太过抬举枫叶酒吧了,我尝试着拨通戚老的电话,有意无意间提到尹华这个名字,结果戚老的回应是“这人是谁?” 我敷衍着说是案件需要的证人,挂断电话方知猜想无错,尹华只是表面上的注册人,枫叶酒吧的背后定然另有其人。 一个令翻海龙、鬼佬七、戚老等十数位知名人物都心有忌惮的人。 我的心里霎时间突然产生一种兴奋之感,就像站在迷宫的幽暗门前,挑战、赌斗、侦破、探险、刺激...激发了我心底无尽的汹涌澎湃的求知欲,枫叶酒吧背后的人越是神秘,我就越向往,越想揭开他的面纱,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由得我的手探向兜里,拿出了医院鸭舌帽男人交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枫叶落、海龙腾。 翻海龙的想法就是借着我的手铲除枫叶酒吧,虽然我请他们吃饭时,翻海龙和其他大哥一样心存忌讳,但这其中必定多多少少还有愤恨和嫉妒,要知道翻海龙的野心不可小觑,他能被牡市人公认成“一哥”并不是狂妄,他具有这个本事。 现在枫叶酒吧就像一座巨山压在他的脑袋上,以至于翻海龙敬重的鬼佬七都出言警告我,他高傲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牡市一哥”的称号是真是假,外人可能不知,他自己心里定然明白。 不过以翻海龙的势力,至今任由枫叶酒吧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能,二是他不敢。 不能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鬼佬七的劝阻,两家有利益往来,或是翻海龙真的从善不在违法等等。 但从他这六个字来看,翻海龙对枫叶酒吧是咬牙切齿想要将其在牡市除名,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翻海龙的势力不足以与枫叶酒吧幕后老板相斗,所以才想要借警方之手帮他搞垮对敌。 当年鬼佬七金盆洗手,大部分人马和企业都被翻海龙收购,一个小小的酒吧老板让他如此畏惧,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我的嘴角微微咧起,自言自语道:“杀人不用刀,绝命不出鞘,翻海龙啊翻海龙,你也有这么一天。” 开门声传来。 连明、孙治还有一名警员走进办公室内,孙治面色愠怒,警员低着头身形战栗,连明则依然是满脸担忧。 我扫了一眼三人,最后眼睛盯住警员,厉声喝道:“把头抬起来!” 警员一颤,慌张的抬起头,我看到他的右脸上一道清晰的五指巴掌印,应该是孙治打的。 “说,蓝溪是怎么被秦明宇带上车的?” 警员神色沉迷眼神晃动,吞吞吐吐道:“是...是被秦明宇强行带上车的。” 听到他的话,我怒从心起,猛地一拍办公桌“为什么骗我?!” “我...邓队,我没有!”警员被吓了一跳。 “既然没有,给个解释吧。”我冷笑道。 “我可能看错了,后来回警局,才想起来两人好似在撕扯,蓝溪当时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但是被秦明宇夺了过去。” “手机?” 警员摇头道:“不是,好像是一把刀!” “刀?” 警员似有犹豫,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 我思索了几秒,试探道:“你最近有没有和牡市的某位知名人物有过联系?” 警员眼皮明显的垂了下去。 孙治眉头紧锁,似乎从我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意思,侧头打量警员的表情。 我翘起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眯起眼睛“现在是凌晨两点,连明,给徐福龙打电话吧,让他的二队都别睡了,再次封锁枫叶酒吧周围。孙治,你带着人做好准备,我去找秦明宇聊聊,看来我们要再去枫叶酒吧一趟。” 孙治面色严肃,转头对警员喝道:“还不快滚回去!” 警员如释重负的转头就跑,孙治微微低头对我表示歉意,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孙治也随之离去。 “青哥,你怀疑周海?” 两人离开后,连明走到我的面前问道,周海就是刚刚孙治带来的警员。 我喃喃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知道跟踪秦明宇的警车上有几个人么?” “只有周海一个。”连明毫不犹豫答道:“今晚只有一队孙治的人手,本身就不够用,所以跟踪时是分批换车,最后见到秦明宇掳劫蓝溪和调头回枫叶酒吧时,是周海独自驾车。” 我手指敲打着办公桌沉思半晌,站起身对连明道:“这件事先不急,也不要说,以免影响士气,如果周海真是枫叶酒吧在警局的眼线,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青哥...你要干什么?” “哼哼,针对枫叶酒吧的人不止我一个,秦明宇如此泰然自若,他在我们去枫叶酒吧前定然收到了消息,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老子让他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连明担忧的看着我“青哥,你不会想在警局杀了他吧?” “滚蛋。”我噗嗤一笑,骂道:“我有那么龌龊不堪吗,我是警察,抓人用法律、用证据,杀他?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连明长吁一口气,眼神放松“青哥,我觉得你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对,以前无论遇到什么凶手,也没看你如此狠心过,你现在让人感觉有点害怕。从你请翻海龙等人吃饭,到审问蓝溪,还有今晚枫叶酒吧的行动,做事的方式比以往雷厉风行,透着凶狠,似乎有意在宣告着什么。” “你这么想?” “不止我,警局很多人都这样想,本身你的作风就是从容不迫、令人畏惧,廖云海和孙治等人表面上对你俯首尊崇,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尤其是廖队,我听说......” 连明说到这犹豫了下,我逼问道:“他说什么了?” 连明凑进我的身体,道:“前几天廖队跟局长说,你擅自在枫叶酒吧安插眼线,是因为跟秦明宇有联系,看似侦缉凶手,实则是为了给秦明宇打掩护,助他犯法,因为你跟翻海龙等人吃过饭,那便是在饭局上你们所谈的事情,跟黑道联手控制牡市。 廖队说金龙洗浴的案子,其实都是他在安排,你从医院赶到现场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找机会帮助老虎逃脱,二是事情不成,就抢功掩饰自己的目的,一石二鸟。 还有就是蓝溪的事情,廖队说是你贪图蓝溪美色,故意放出消息,帮她上头条创造声势.......” 我听完不禁笑了出来,摇摇头道:“连明,这些小道消息不信也罢,警局里想挑拨离间的人不在少数,都希望我和廖云海两虎相争、渔翁得利,孙治和徐福龙哪一个手下不想他们坐上这刑侦队长的位置?” “青哥,无风不起浪,咱们还是小心的好。” 我挑了下眉毛“诺大个牡市我都扫的平,难道会被自己人搞死不成?闲言碎语随他们说去,我自安然不动,问心无愧! 我邓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牡市的安定,这身上十几条枪刀疤痕是白留下的?就算其他人看不明白,我相信咱们局长绝不会听信谗言。 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无期或是死刑! 连明听我说完似欲言又止,最后叹气一声只好点头称是,我微微一笑,起身让他陪我前去拘留室提审秦明宇。 我与门口守卫的警员递过眼神,随后站在门外偷偷看着他,秦明宇在拘留室中一直无人过问,他坐在生冷的木椅上,那副最初淡然潇洒的表情变幻成了凝重沉思。 呵,终究是害怕的。 我推开门走进,秦明宇眼神一变,原本沉重的表情陡然潇洒,微笑看向我。 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坐到审讯桌后,将烟盒及打火机掏出放在桌上,连明坐在我的身边,凶狠的望着秦明宇。 “邓队长,我以为你回去睡觉了呢。”秦明宇似笑非笑的打趣道,他略带嘲讽的语气格外刺耳。 我眯起眼睛“你还在这,我怎么能走?” 秦明宇咧起嘴,笑道:“你若是真的回家我倒是心生佩服,可你没走,说明邓队长没有足够信心定我的罪,抓捕我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令人失望啊!” 我看了眼手表,连明因蓝溪的事情愈渐着急,而秦明宇却跟我们打起了哈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秦明宇,蓝溪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没有理会他的话,直言问道。 “不知道。” “你带蓝溪去枫叶酒吧做什么?” “不知道。” “金皇洗浴老虎等人的违法行为,是不是你在指使?” “不知道。” 三个问题后,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么你邓青拿出证据直接将我送进监狱,要么你别想从我这得到一点消息。 秦明宇至今还不知李越被抓,他也未向我询问抓他的理由,想来秦明宇心里知道我请他来警局,定然会创造证据,只不过是轻重之别罢了。 “一问三不知,你在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我冷眼看着他“金皇洗浴的事我可以先不问你,但我必须找到蓝溪,你明白吗?” “那邓队长就去找咯。”秦明宇道。 我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异样,心中略带焦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没办法制裁你?” “不然呢?”秦明宇坦然道:“邓队长,我劝你还是放弃审我吧,你根本没有证据,最多关我48个小时。我也把话跟你说明白,今晚你敢闹我枫叶酒吧的场子,这份大礼等我出去定然会回赠,谁还没个家人或朋友?” 当他提到家人二字时,我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山水花园家门口飘荡的白绫,不禁怒从心起,攥起拳头。 “秦明宇,你在威胁我?” “哈哈,邓队长此言差矣,不是你一直在威胁我吗?好端端的深更半夜去枫叶酒吧闹事,将我抓到警局内,是谁先犯谁的忌讳!不就是老虎几个手下栽赃我是金皇洗浴的幕后主使嘛,这可是诽谤和诬陷,邓队可要明察啊!”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我阴狠的看着他,喃喃道:“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联系你的上级放出蓝溪,不然今晚枫叶酒吧就会停业关门!” 秦明宇见我凶神恶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后又摇摇头:“人言牡市青犬鼻子灵的很,今日一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蓝溪是被我们老板请去做客的,难道邓队长连私人聚会都不让了吗? 若是邓队长怀疑金龙洗浴和老虎的案子,请我来警局很正常,但从头至尾你的重点都放在蓝溪身上,怎么?难不成邓队长也喜好风流,想做蓝溪那骚、货的胯下君子? 哈哈哈,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邓青,你着相了! 我就坐在这里,金皇洗浴的案子、蓝溪的情况,我一个都不告诉你,你能奈我何?” 秦明宇话音刚落,连明猛地站起身,细小如鼠的眼睛此刻却瞪似虎目,一步绕过审讯桌,粗糙厚重的大手挥起速落! “连明。”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拘留室内,我拦阻未及,秦明宇的脸颊瞬间浮现红肿,可见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狠!秦明宇吃惊的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连明,一字一句道:“你...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个嘴巴,秦明宇的头被打的侧到一边,身形快速的耸起挣扎着,但由于双手带着铐子锁在椅子前的木板下,只能怒视着连明,无法还击。 “再敢说青哥一句坏话,我就打碎你的牙!”连明的铿锵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杀气,眉头皱起一道“八”字型。 秦明宇凌厉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右侧脸颊明显肿起,不一会儿秦明宇突然笑了起来,咬着下嘴唇转头看向我。 “嘿嘿嘿,没有证据,派手下刑讯逼供,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看看你们牡市警局怎么给出交代。”秦明宇狰狞道:“别以为做警察就了不起,我秦明宇在省里不是没有关系,本想和你们玩玩,敢打我?你们等死吧!” “啪!” 我正愁思该如何是好,连明竟扬起手又一巴掌打到秦明宇的后脑勺,直接将他的脑袋钉在木板上,屋内寂静异常,我已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寒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的就是你,这身警服老子脱了,你又能怎么的?王八蛋,蓝溪要是有半点危险,我拉你陪葬!” “连明,给我滚回来。”我见情况如此,沉声喝道。 连明闻言恨恨的瞪了秦明宇一眼,喘着粗气走回我的身边,对我道:“青哥,我不会连累你的,等上班我就去找局长辞职......” “去你妈的。” 我破口大骂,连明傲气的仰着头,眼中决然的目光令人生畏。 秦明宇缓缓抬起头,面部没有遮挡砸在木板上,五官扭曲,鼻涕眼泪横流,咬牙切齿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他后面的话却没有再敢说出,连明已经摆出了架势,秦明宇定然还是有些惧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这拘留室内连明真犯起狠来,深更半夜,没人能够帮上秦明宇,这皮肉之苦都要他自己承受。 我望着秦明宇凄惨的模样,转头看看站立在我身边盯着天花板的连明,低声叹了口气。 “连明,去我办公室。” 连明纠结的低头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迈步推门离去。 待得拘留室内只剩下我和秦明宇二人,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秦明宇略显慌张,下意识的向后躲去“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喃喃道:“今晚的事我给你道个歉,各自退一步,就这么算了可行?” 秦明宇听完我的话松了口气,含糊不清道:“你觉得行吗!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打我,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我让你翻倍打回来。” “呵呵。”秦明宇蔑视道:“我可不敢袭警,到时候你们反咬一口岂不糟糕?你们就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除非你能定我的罪,否则我必定卸你的职,让你这个青犬变成一条真的狗!” 我对秦明宇的威胁置之不理,淡淡问道:“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 “有啊!你把我抓进监狱,什么都有了。” “哦,原来如此。” 秦明宇挑衅似的扬起脖颈“你有证据么?别以为打几下我就会认罪,老子没罪,老虎的喽啰是在诽谤、诬陷,哈哈哈哈。” 我微微一笑“是吗?” 秦明宇见我发笑,本狂妄的面孔凝固下来,随后又摇了摇头,笃定道:“当然!” “那你就进监狱吧。” 说罢我转身离开拘留室,心里拿定一个极不愿实施的主意,慢悠悠的边思考边走回办公室,推开门看到连明独自坐在我的椅子上,身形颓废,双手插在头发内,懊悔的叹着气。 “青哥。”连明见我轻声喊道,站起身低头愧疚的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摆摆手“没什么,以后别这么冲动就好,我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蓝溪的原因,你很喜欢她。” 连明没有说话。 “不必难过,也不要想着辞职,你是警察,这身衣服不是你想脱就脱的,你要知道自己的责任,如果被罪犯逼的脱了这身皮,外人怎么看?你母亲怎么看?整个牡市的百姓又会怎么看?” 连明如秋收的麦穗沉着脑袋,蚊子般的细语道:“我知道,但...但我已经打了他。” 我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我是你哥,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青哥,这怎么扛?拘留室有监控,明天局长一查便能知道,秦明宇不会放过我的。” “没关系,他不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他!我本以为能够通过拘留他的机会想办法套出金皇洗浴的案件真相,现在看来我低估秦明宇的背景了,不过还好,我手里还有一个筹码,秦明宇注定逃不掉。” “筹码?”连明不解的看着我。 我苦笑一下,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拨打过去,提示音刚刚响起就接通。 “喂?邓队吗?”对面含笑的幽幽声音自电话内传来,带着某种怪异的兴奋语气。 “是我。”我简厄的回答。 “邓队,看来您想通了,今晚的阵仗可真够大的,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杀气,心中敬佩不已,一直等着您的电话不敢入睡。” “别废话,秦明宇的犯罪资料,我要在两个小时内拿到。” “这么急?” “那我挂了。”我毫不留情的说道。 “慢!”对面轻声笑道:“邓队既然开口,您放心,两个小时内必定送到您的手里。” 我抬头看了眼连明,咬牙沉声道:“这井有多深?” “无期或是死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两句话 凌晨四点。 没有任何征兆的,牡市滚起漫天磅礴大雾,灰暗的街道上即使闪着车灯可视距离也不过十米,俨然的高楼低瓦尽被笼罩在雾中,如同迷宫寻不到出路。 孙治和徐福龙两人已带人包围枫叶酒吧,其中醉生梦死的客人多半离去,只剩下喧嚣后空荡荡的店面,没了DJ声,枫叶酒吧死寂沉沉,就像一副巨大的棺材,坐落在牡市这座坟墓之中。 我站在警局门口,连明陪在我的身边,望着远处白茫茫的街道,我心中泛起一阵悔意,今晚通话的人是翻海龙,他想利用我的手除掉枫叶酒吧,而我同时也在利用他手中的资料定秦明宇的罪。 在牡市的道上,警察与罪犯勾结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不但我在警局的位置保不住,翻海龙亦会被牡市整个黑道围攻。 因此,我们两人即互相利用,又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一旦出现闪失,只能是两败俱伤。 我不愿如此,所以翻海龙派人递来的纸条我揣在兜里从未示人,不过连明的举动,蓝溪的失踪,包括秦明宇跋扈的模样,一步步将我推到了无法选择的路上。 秦明宇有罪,只是我手中没有证据而已,翻海龙给我提供证据,我将秦明宇绳之以法,终究是除掉了一个恶人,一名罪犯,这对牡市的百姓、金皇洗浴的那些受害人以及发疯杀了亲生女儿的耿野都算是一个交代。 善恶有报,方是天道。 我已想好,如果翻海龙真的凭借此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威胁我,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不过我想他不会那么傻,他拼搏多年攒下的基业,怎会跟我一个职衔同归于尽? “青哥,孙治来电,说枫叶酒吧虽然表面关门,但门口的豪车皆未离开,看样子有很多富贵之人都留在了里面。” 我闻言点点头,告诉连明让孙治继续守好枫叶酒吧,没我的命令先不要妄动,随后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我和翻海龙约定的时间不过还差十几分钟,这家伙难道要反悔不成? 连明从警局内拿出了一件大衣给我披上,我在办公室打电话的每一句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了解我们在说些什么,他能察觉的,仅仅是我要对秦明宇动手,在寻找他的犯罪资料。 在我挂断电话后连明也是只字未问,表情更加的愧疚,我却不放在心上,兄弟之间若是斤斤计较那才可悲,我绝不会让连明被开除,让秦明宇逍遥法外! 没过多久,警局门口的大雾中亮起微弱的光芒,随着汽车的轰鸣声,灯光越来越近,一辆越野车缓慢驶进警局大院内。 我嘴角抽动,抽出一根烟叼在口中没有点燃,静静的伫立着观望越野车。 车门打开,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走下,眉清目秀,毛寸的头发显得人极其精神,身材瘦弱,大大的眼睛向我望来,随后一路小跑到我的身边。 “邓队,您要的东西。”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份暗黄色的文件递到我的手中,在我们双手相碰时,我明显感觉到文件下他偷偷向我的手心里又塞了什么。 年轻人抬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微微一笑,年轻人恭敬的微微鞠躬,随后转头跑上车,又是一阵轰鸣声,警局大院暗了下来,只剩下飘荡的浓雾。 高总口中的公司宿舍位于小区角落处的单元内,四楼,在这郊远荒废的小区内极其隐蔽。 我们踏过肮脏不堪的走廊和楼梯,除了预想中的满目疮痍,垃圾成山外,还有无数的苍蝇蛆虫“嗡嗡”包裹着野猫野狗的尸体,密密麻麻,腐臭的气息窜入鼻孔,令人作呕。 我见走廊和楼梯已是如此,想来宿舍的待遇怕是更差,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李善仁皱着眉头跟在我身边,不时就会伸手探向后腰确认刀柄位置,他那犀利狭小的双眼宛如冬狼,扫视过去,散发着浓浓寒意,杀气弥漫。 高总等人显然对环境早已熟悉,有说有笑的打开一扇古老破旧的墨绿色防盗门。 门开,我和李善仁不约而同惊愕呆立。 门内门外,犹如天堂与地狱。 房间内宽硕的客厅整洁干净,洁白的瓷砖反射着阳光,墙壁雪白挂着“奋斗不止”“财富之路”“今朝做起”等各式各样的锦旗标语。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只看到几张大木桌摆放在中间,两侧坐着十数个人,男女老少皆是腰板笔直,目视前方,如同行伍行军,鳞次栉比,俨然有序。 他们就像是一具具死尸,纹丝不动,无人望向我们,但每一双眼睛却又都炯炯有神,绽放着某种病态的色彩。 我们在高总的引领下走进房间,只见高总双手击掌发出“啪、啪”两声,死气沉沉的众人突然齐齐转过头,同时喊道。 “高老师好!” 高总微微低身,胸脯挺起,似炫耀般看了我们一眼,提声喝道:“今天大家要做的是什么?” “努力赚钱!创造财富!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所有人都在呐喊,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希望、热情、执着,连刘姐和小强也举起拳头同声而起,,不由得整个人被这股气氛代入,精神一震。 这是什么?如果非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狂热! 宗教信仰般的狂热! 喊声足足持续了半分钟,高总才抬手示意大家停止,开始介绍我们。 “这两位是我们的新成员,我们的新家人,小九和青哥。以后朝夕相处,共同致富,无论他们遇到任何困难,我们都要鼎力相助,不求回报!” “小金,你来做他们的陪导,找两张床铺,熟悉我们的日常生活。” 高总话音刚落,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猛然站起,双手扣在裤缝处,笔直的身体如同石柱,张口大声道:“是!高总!” 我心神一颤,这哪里是员工宿舍,分明与军中纪律无甚差别。 “跟我来。”小金对我们善笑,起步走向客厅里侧的一扇木门。 我和李善仁交换眼色,刘姐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们二人一个鼓励的眼神,我正犹豫间,李善仁却是毫不避讳,迈开步子就跟了上去。 我轻咬嘴唇,笃定心思疾步追上。 木门后是一尘不染的宿舍,窗明几净,四个上下铺的铁床两两靠墙,墨绿色的被褥整齐叠成方块状,无褶皱,无破损。阳台下六个同规格的铁盆依次排列,阳台上洗漱用具也是一模一样,分不清差别,毛巾、袜子、衣服,分别挂在几根绳线上,井井有条。 小金指向最里侧靠窗的上下铺,温和道:“以后你们就住那张床铺,今晚前我会安排好行李和物品,教你们作息的方式和规则,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我和李善仁同时点头。 小金让我们将上衣脱下,换上两件洁白的背心,并且要求三天内不可脏,待我们答应后,他才领我们走出房间。 三张木桌上分别摆放着一个大盆,盆内是清水般的汤,有几位女生盛饭依次递到众人面前,我和李善仁肚中难耐,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筷子横放在碗上,我看着白喷喷的米饭不由得流出口水,但是所有人都未动,我自然不敢独自开饭。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整,刺耳的铃声传出,一位穿着制服的老女人站起身,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她,好似等待着什么。 “唱歌,开饭。” 老女人暗黄发霉的脸上,一张青紫色的干枯嘴唇微微蠕动,平静吐出两个词。 未等我明白,房间内刹时响起了合唱,每个人都轻车熟路的哼着曲调,喊着歌词“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一首《我相信》,唱的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看着他们的笑容,某个瞬间我甚至觉得真的有“家”的感觉,看得出来,他们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李善仁坐在我对面,只见他眼中光芒一闪,但随即又再次黯淡,就像一头受伤的野狼,融不进羊群之中。 众人又接连唱了两首励志的歌曲后,方才动筷吃饭,清汤淡水,几颗青菜飘荡其上,却也诱人可参,我接连喝尽好几碗,暖了身子。 “今天的鱼汤真不多,就是肉太腻。”我正忙着填饱肚子,耳畔听到男子抱怨的声音。 “盐也有点多,鱼刺倒是不少。” “我觉得很不错啊,鲜汁美味,比昨天的好喝。” 不知道谁起的头,瞬间,众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还有旁边的一个女孩轻轻碰我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低头看着碗中透明如水,毫无半点油腥的“鱼汤”,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她纯洁懵懂的眼神,只得恍惚点头答道:“还好,还好。” 李善仁皱着眉头,说出了从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哪里来的鱼汤?” 此话一出,客厅内瞬间安静,仿佛时间凝固,温度骤降,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众人微弱的呼吸声,与刚才的吵闹天差地别,此时怕是银针掉落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四面八方射来一道道恶鬼般的目光,杀气腾腾,李善仁的手探向后腰,毫不惧怕环顾四周,眼神凌厉恐怖。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枫叶一条狗 蓝溪的声音与上次在警局相见天差地别,那时的慌乱荡然无存,换之的则是点点悲伤,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哀怨不堪。 “说。”我阴沉着脸,蹦出一个字。 “第一句是:秦明宇该死,青犬莫要留情。第二句是:挑拨离间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听完蓝溪的话我的脸颊微微抽动,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还有呢?” “没了。”蓝溪落寞的喃喃道:“只有这两句。” “你先来警局,我让连明接你,其他的事情你和连明说吧,蓝溪,我也有话赠给你,上次的事情我留情面,这次你进入枫叶酒吧的一点一滴都不可隐瞒,不然后果会很惨!” 对面沉默了半晌,连明的表情开始着急,我凌厉的瞪了他一眼,将他未出口的话憋回肚子里。 “好,我知道了。”蓝溪哀声道。 我没有回应直接挂断电话,连明急忙道:“青哥,她不过是个女孩......” “连明!”我厉声喝道:“你还不明白这两句话里的意思么?!” 连明目瞪口呆。 “秦明宇被抓,我们刚刚拿到证据能将其定罪,枫叶酒吧就将蓝溪放了出来,为什么?” 连明摇头不解,茫然的看着我。 “枫叶酒吧的幕后人除了表示和秦明宇撇清关系外,其深处的意思是在警告我,咱们警局的消息他能第一时间知道,蓝溪出枫叶酒吧可直接寻到孙治车辆,也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这是在对我示威。 今晚你必须要把儿女情长放下,我需要得到蓝溪进入枫叶酒吧后的所有经历,如果你做不了,我就让别人来做! 蓝溪这个女孩不简单,她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背后遭受过的磨难不少,她对你印象不错,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帮她脱离困境,抓住机会吧。” 连明听完我的话惊愕出神,我拍拍他的肩膀,思索着他的话下车回到警局内。 刚才跟连明解释的仅仅是枫叶酒吧幕后人的第一句话,而我自己更在意的是第二句话:“挑拨离间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看来他知道我和翻海龙的沟通,简简单单的十四个字,背后却隐藏着极大的危机,甚至令我不禁颤抖,寒意泠然。 我与翻海龙之间的往来少之又少,今晚给他打电话时,只有连明一人在旁,并且连明至今都不知道我是在向谁索要秦明宇的犯罪记录,那枫叶酒吧那位又是怎么知道的? 挑拨离间!翻海龙么? 我坐在办公室里捏着一根香烟,在指间来回旋转,一夜的忙碌困倦之意涌入脑海,但我不敢睡,不能睡。 头顶的灯光将办公室照亮如昼,刺的眼睛生疼,在亮光中人会产生一种幻觉,认为所处的一切尽不是真实,此刻加上困意,头痛欲裂。 我起身踉跄脚步关闭灯光,黑暗瞬间将我的身体笼罩在怀抱之中,刹那间我却感到舒服至极,仿佛黑暗才是最终的归宿,意识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一片漆黑中,我走到窗边,警局门外车灯在雾中依稀可见,连明还没有下车,想来他也很纠结,不过我相信他,正如相信我自己。 我思索着从金龙洗浴至今日的所有事情,将翻海龙、戚老、七叔、枫叶酒吧幕后人的身份互相联系,家门口白绫事件、韦强杀人案、老虎拐卖女孩案、还有秦明宇...... 突然,我抬起头瞪大眼睛,猛地好似抓住了重点,回想起秦明宇今晚进入警局后的话语,只有一件事是他从未提过的——白绫事件! 李越被抓的同时,我和孙治就带人冲入枫叶酒吧,按理说秦明宇是没有机会得知李越入狱的,我也未跟他提过抓捕的原因。 我以为他知道,但现在看,他可能不知道。 我走出办公室,直奔关押李越的审讯室,门口并无人守卫,我急忙推门而入,李越坐在椅子上正在抽烟,看到我为之一愣。 我打量了眼桌上的烟盒,是连明的。 “你认识我么?”我坐到他的对面,凌厉道。 李越见到我,夹着烟的手指开始颤抖,慌乱道:“认...认识!” “那就说说吧,是谁派你去我家门口挂白绫的?” 李越不敢正视我,眼珠子盯着桌面转了转,小声答道:“是秦明宇。” “胡说八道!”我猛地大声呵斥道,吓得李越一抖,手中烟掉落到桌面上。 “秦明宇已经被抓入警局,要不要你们两个人对峙一番?你说是秦明宇指使你去做的,那好,他为何要指使你,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让你做的,有什么可以证明!” 我一连串的问题将李越问的懵在椅子上,趁势我继续道:“李越,你的手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要以为我是傻子,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我查到你在撒谎,你可就不只是在我家门口恶作剧的罪犯了! 我相信秦明宇一定会乐意将你和他关在一起,或者是我把你的行为全部告诉给他,将你们同时放出去。 你应该知道秦明宇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不给你活路,你背后的真正主使保得住你么?他又会为了你一个小人物跟枫叶酒吧翻脸么?” 李越面色转变为惊恐,我说的话每一句都在刺穿着他的心窝,我是在彻头彻尾的骗他,至于他能否看得出我的真假,我很自信。 李越既然能被人利用去招惹我,说明他的智商不会太高,而且我已经摆明不会保护他,比起我们警察,他对秦明宇才是真正的畏惧,谁不怕死? 警局不过是关押他而已,至于秦明宇......翻海龙给我的犯罪证据中已经显示了他是何等凶残的人物! 我见他踌躇不定,知道此时不应再逼,打个巴掌给个枣,故作叹息缓和语气道:“李越,你要明白,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只要招供出幕后的主使,我便不会放秦明宇离开,这其中的利弊你应当比我清楚,何去何从你自行决定! 我是警察,不会动手打你,刑讯逼供是违法行为,但我想秦明宇在进入监狱前,一定很愿意替我杀了你这个栽赃他的家伙。 是生,还是死?” 我抿起嘴角,叼起一根烟点燃,狠狠的吞吐三次,浓浓的烟雾飘荡在灯光下,像极了去往地府的黄泉路上,漂泊的阴间幻雾。 “我...我说!”李越分析利弊后,无奈道。 “谁?” “是龙爷让我做的......” 闻言我不禁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翻海龙!他这步棋走的妙啊,这样看来的话,你是翻海龙埋伏在枫叶酒吧的卧底了?” 李越见我发笑,咬紧嘴唇艰难道:“是的。” 我将刚刚吸了几口的烟掐灭,事情的脉络已然清晰,自我上次请翻海龙等各位大佬吃饭后,他便知道我要对枫叶酒吧下手。于是翻海龙利用我的心思,送来信件,想和我共同铲除枫叶酒吧,但我不愿没有回复,翻海龙便派李越在我家门口挂上白绫,让我调查。 待得拿下李越后,李越身为枫叶酒吧的一员,自然会假意供出秦明宇,这样使得我和秦明宇矛盾加剧,必然会牵扯成警局与枫叶酒吧之间的战争。 他翻海龙只需提供秦明宇的犯罪证据和辅助性消息,借我之手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真正的牡市“一哥”,同时还将我拉上了他的贼船,往后想要与他撕破脸都是难上加难! “有趣,有趣!” 我阴狠的笑道:“李越,既然是翻海龙指使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李越此刻已如泄闸洪水,全盘交付道:“我在金鑫便利店的电脑里有和龙爷...不,和翻海龙手下的聊天记录,手机里有与翻海龙的通话记录,另外龙爷给我的十万块钱也被我藏在住所的窗下,还未来得及花!” 我点点头,暗自思量道:“李越,这次我不定你的罪,也不会放过秦明宇,但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李越猛地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我“您...您说!” “我要你告诉翻海龙,就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我邓青所有的敌对目标都锁定在枫叶酒吧,正气的怒火难消,就说我已经乱了方寸,正准备大举进攻枫叶酒吧。” “这......好!我答应您。” 我满意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他,帮他点燃。 “李越,你在枫叶酒吧卧底这么久,知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 李越抬起头仰视着我“我没见过,但是私下里听人说过,酒吧的老板很厉害,号称鬼影,无所不在。” “鬼影?” “嗯,而且枫叶酒吧外松内紧,许多客人都不在大厅玩乐的,而是进入两会区,就是‘金银会’和‘隐元会’,两会区内部有各自的服务人员,我们连晋升的资本都没有,都是老板自行安排的。 据说原先有个服务员偷偷进去过,第二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这种话题其实很多,只是在酒吧内从没有人敢提起,忌讳莫深。 我在枫叶酒吧一年多,已经算是秦明宇比较器重的手下了,但他从不跟我谈两会区的事,只是有一次我看到他从‘隐会区’内出来,嘴巴都被人扇的全是血,他连骂都不敢骂一句,众人叽叽喳喳追问,最后秦明宇也只说了一句话。” 我好奇道:“什么话?” “我只是枫叶酒吧的一条狗,但我这条狗,咬的死牡市所有人!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挨几个嘴巴算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猛虎抓鹿,犬来作甚? 李越于凌晨5点10分被我放出警局,他的笔录我让其按完手印后收到了办公室的柜子内,封上锁头。 在他离开前,我给翻海龙打了再次打了一通电话,目的很简单,秦明宇已经没有活路,我需要知道更多枫叶酒吧的信息。 但翻海龙却出乎意料的为难起来,他手中竟没有枫叶酒吧的犯罪资料,而且连枫叶酒吧幕后主使的姓名都不得而知,和李越一般,只知道外号是“鬼影”。 我直言跟翻海龙摆明利害,以防他对我隐瞒,现在秦明宇已是瓮中之鳖,若是不乘胜追击,想要在图谋解决枫叶酒吧,怕是要等上许久,费时费力。 翻海龙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犹豫后对我说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鬼佬七的隐退与鬼影有着极深的关联,据翻海龙猜测,当年鬼佬七金盆洗手很有可能就是被枫叶酒吧的老板逼的! 闻听此消息我大惊失色,如果说枫叶酒吧能跟翻海龙相斗,我最多不过是心存忌惮,那真如翻海龙所言,鬼影未免太过于可怕了! 鬼佬七与翻海龙不同,那是货真价实叱咤风云的人物,牡市无人敢敌,连警方当年都搜不到证据,拿他束手无策,一介酒吧老板就可以逼得牡市黑道首屈一指的大哥退位,难道他真的是鬼魂作祟?或是有天人相助? 我对自己的想法不禁嗤之以鼻,翻海龙所言我并不相信,现在是法律社会,牡市绝不可能有这么大势力、敢这么猖狂的人! 我走到警局门口,有心前往,率依然守在枫叶酒吧外的众人冲进去一探究竟,但望着漫天的浓雾我又踌躇不定,蓝溪的出现已经说明鬼影对我们的行动是了如指掌,既知之当能破之,我进去也肯定查不到任何线索。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局长和廖云海还未上班,若是他们知道我带警局强入企业店面,定然又会是一番波澜。而且鬼影也会借此造势,说不定我要再登一次牡市头条,到那时候,局长绝对不会再次放过我,这肩膀上的职衔,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 我哀叹一声,转身远离晨雾回到办公室,几天下来,目前表面上我是大获全胜,侦破金皇洗浴案件、韦强杀人案,擒得秦明宇,手握犯罪资料,连续三案足够彰显警局威名,这青犬的名头定会再次传遍牡市大街小巷。 但实际上,我却自知遇到了从警以来最可怕的人物,不禁心惊胆战,越来越不敢妄为,事事皆须小心翼翼。 鬼影的神秘身份,翻海龙的贼船,我因为一桩金皇洗浴案卷入两大势力之中,如泥中之鱼,难以脱身! 蓝溪到达警局,连明陪伴她询问枫叶酒吧的经历,我则给徐福龙打电话,令他带所有警员撤回,这个时间也不用回家睡觉了,所有人都去吃早餐,饭钱我掏。 天亮,上午八点。 我开车去戚老住处接妻儿,小雅昨晚被孩子折腾了一夜,睡眼惺忪,我本有意要她在戚老家睡醒再说,但一听说要回家,小雅异常开心,急忙收拾东西匆匆而返。 我本想跟戚老聊聊鬼影的事情,但戚老却不在家中,小雅说父亲每天天还未亮就会去老年社团,我思索后也就作罢,不去叨扰。 回到家里,小雅躺进我们的大床内倒头就睡,酣甜美艳,我哄了会儿孩子,便传来了门铃声。 白飞燕到访。 打开门,只见白飞燕一身素裹,意外的穿了身极其淑女的连衣裙,头发披散戴着发箍,好似九十年代的学生一般,邻家女孩的既视感。 她手中拎着两袋奶粉,偷偷摸摸的向客厅内望去,疑问道:“戚雅姐呢?” 我轻声回答:“在房间里睡觉呢,刚回来,你小点声别吵醒她,昨晚她就没睡好。” 白飞燕娇羞一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进屋内坐到沙发上,将奶粉放到一旁后,熟练的抱起沙发上的一只咖菲猫布偶娃娃。 “你来做什么?还穿成这样,难道不用上班的么?” 白飞燕斜躺着,一双细长美腿搭在茶几上,曼妙的身体陷入沙发内,舒服的吁出一口气,笑道:“还是这里的沙发舒服,我家的破沙发早就该换了!” 我皱起眉头“是不是警局出事了?” 白飞燕脸颊微动,看来我所想不错,她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家里,又是这身打扮,肯定是不想让我去警局。 白飞燕瞄了我一眼,一眼倾城,温婉作态令我浑身不自在“邓队,等戚雅姐睡醒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我上次和戚雅姐看中了一套姐妹衫......” “飞燕!如果你不说,我就直接去警局亲眼看看。” 白飞燕见我坚毅决然的模样,叹了口气,怨声道:“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早上廖云海上班,不知从谁那知道了昨晚你派人逮捕秦明宇的事情,勃然大怒,直接去局长那告了状,说你没有命令擅自带人办案,将无辜人关押进警局,他还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蓝溪的经纪人也来到了警局,带着媒体的记者,说是要救出蓝溪,现在警局乱成一团,我受局长命令来你家,让你千万不要再去惹祸,一切他自会处理。” 我听完白飞燕的话,反倒心神安宁,不在着急,廖云海去局长那告状的事我已听连明说过,当时并没有当真,不过白飞燕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她一向看不起廖云海那等官僚主义的家伙。 没想到啊,廖云海真的会跟我来这么一手,不过也无大碍,局长既然让白飞燕来我家,自然存了保护我的意思,以我的性格在媒体的围攻下定然会生气,与其找那麻烦不如让廖云海去处理。 我心中知道廖云海为何生气,昨晚孙治与徐福龙皆出动,唯独将他这个刑侦副队长置之事外,他好强的自尊心肯定会遭受打击,说我几句坏话是应该的。 我从不在乎外人如何议论我,我就是我,行非常之事,做非常之人,惩违反犯罪,护一方安宁。 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其他官场、事业上的斗争,在我眼中如清风流水,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擅长也不参与,随他去吧。 我给连明拨打电话,让他将筛选好的犯罪资料直接交到局长手中,廖云海说我抓捕无辜人,那就让局长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秦明宇是否有罪,证据比任何虚言献媚都管用。 连明在电话中告诉我,蓝溪已经离开警局,至于昨晚她在枫叶酒吧内发生的事情,连明却不愿在电话中细说,他说中午会来我家中吃饭,到时在告知我。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困倦之意如江海翻腾,我抿了抿嘴唇,对躺在沙发上春光外泄的白飞燕无奈道。 “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睡一会,中午连明会来,你记得给他开门。” 白飞燕随意的摆摆手,我走回卧室,脱下衣服钻入被窝,小雅好似被我的动作吵醒,迷离的睁开双眼,随后微笑着缩进我的怀中,体香扑鼻,极尽温存。 我记不清多久没有抱着小雅入眠,怀中娇躯柔软,芬芳暖意涌入心头,整个人放松下来,昏沉的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转动着,窗外夕阳余光洒在我的身上,一片金黄。 我坐起身,喊了声小雅,却无人回应。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穿上衣服疑惑的下床走出卧室,只见厨房里小雅、飞燕、连明三人忙忙碌碌正在做菜,孩子躺在摇篮床中睡的正香,闻到菜肴的香味,肚子咕咕叫响。 “青哥,你醒啦。” 连明见到我擦了擦手上的油,从厨房中走出来,抹去额头的汗水,胖嘟嘟的身体往沙发上一瘫,沙发立刻陷成凹型。 我从桌上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正欲点燃,看到小雅纤细的背影和孩子呓语的模样,将烟塞进兜里,喃喃道:“警局怎么样了?” 连明对我伸出大拇指,答道:“对付媒体和公众,这方面还真的必须佩服廖云海,他说一大串官方的话,将昨晚的行动描绘成警局精心策划、准备已久打击犯罪集团首脑的壮举,还表示此次事件是由他参与,给你出的主意,临末不忘赞美下咱们的局长还有省里的各位领导,那话说的...啧啧,我听的都起鸡皮疙瘩!” 我微微一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廖云海不会放过炫耀自己的机会,我想问的是局长对我有什么惩罚么?” 连明思索道:“惩罚倒是没有,不过他对你的权力进行了拆分,以后警局的行动必须有你和廖云海同时决定。这话是局长当着孙治和徐福龙面说的,不过我看他们两位的表情,显然不拿廖云海当回事,开完会廖云海想找两人私下聊天,却通通被拒绝。 青哥,最后意思的是,你知道那个半年憋不出一个屁的徐福龙,是怎么说廖云海的吗?” “哦?说来听听。” 连明学着徐福龙的模样,站起身面色颓废,低着头粗着嗓子道:“猛虎抓鹿,家犬叫嚷什么?” 闻言我哈哈大笑,没想到徐福龙敢说出这样的话,廖云海这次的面子是丢大了,虽然孙治和徐福龙二人与我皆不算朋友,但他们都是办案能手,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廖云海这种只会阿谀奉承,有名无实的官僚者。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蓝溪的背后“上” 虽然客厅内尽是笑声,但连明传来的消息令我暗中实是心烦意乱,徐福龙的话不过是讥讽罢了,这改变不了局长的决定,寓意着廖云海将正式参与进案件的决策中。 以往廖云海只是负责内部,我们在一线破案,他帮我传递消息,掌控警局各科的内部人员,进行周转技术分析、法医鉴定、公众疏导、汇报资料等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适合外出办案,金皇洗浴时他在行动前召集众警员的傻事就可见一斑,局长当然心里也明白,但这也是让我心有余悸的地方,局长既然明白为什么要分解权力,难道他不怕廖云海破坏现在警局一线人员的办案方式么? 或者是,局长认为我邓青近来的举止过分,想借此给我个警告? 我心中思虑,但表面上没有任何不满,谈笑自如。 “秦明宇方面呢?” 连明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变得不满,恨恨道:“青哥你给我的资料里,有两段秦明宇杀人的录像,还有他与老虎的转账记录以及秦明宇在牡市郊外房屋的住址。孙治带人前去搜索,找到了镣铐、铁笼、血迹、毛发等十几种证据,经过DNA比对,其中有三处正是我们在金皇洗浴救出的女孩留下的。 她们在专业人员的劝导下,决定出庭指证秦明宇,他将以涉嫌杀人、拐卖少女、强,奸罪、组织非法卖淫等一系列的罪名被庭审,这样的混蛋,最少也是无期徒刑! 今天牡市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秦明宇这样的多重犯罪主使被捕,可以算是大案要案,我估计省里也会对此事做出回应。 青哥,你可能又要上新闻了。” 我摆摆手摇头,秦明宇判刑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是以前抓捕到这样的罪犯我定会开心,为牡市除一大害......可是现在,我实在无法高兴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真正的敌人不是秦明宇,而是枫叶酒吧的幕后人——鬼影! 昨晚的行动完全都在鬼影的掌控之中,翻海龙利用我想除掉他,我倒是不介意帮他这个忙,但我还有个更大的计划,翻海龙为了让我和枫叶酒吧发生矛盾,派李越在我家门口挂白绫的仇,我记得清清楚楚。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翻海龙敢算计我,那也就休怪我无情! 我仰身靠近舒软的沙发里,眯眼望着窗外射进的夕阳昏光,喃喃道:“连明,说说最重要的吧。” “什么最重要的?”连明憨胖的脸颊一颤一颤,装傻道。 “呵。”我瞥了他一眼,声音大了几分“别明知故问,蓝溪昨晚在枫叶酒吧看到什么了?” “额......” 连明见我说破,面容竟慢慢变得悲伤,喉咙蠕动,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我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不想说?” “没。”连明摇头道:“青哥,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单独说,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出去走走?” 说着连明回头看了眼在厨房中做饭的戚雅和白飞燕,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我好奇的打量了连明几秒,不禁漏出笑容,淡淡道:“好。” “真的?”连明惊喜的睁大他狭小的眼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向厨房想要帮忙做饭,连明的苦衷我可以理解,蓝溪的过往经历上次最后审问时她也对我说了些,女孩子,一个人打拼不容易,身不由己的事情多着呢。 “出去,出去!” 我撸起袖子正欲大展拳脚时,白飞燕娇怒着将我推出厨房,小雅捂嘴轻笑,面颊略起点点红晕,煞是迷人。 我无奈的被撵回到沙发上,堂堂牡市刑侦队长,走南闯北,捉匪斗凶,却被一扇小小的厨房门阻拦在外,说出去不得被别人笑死。 连明蹲在摇篮床边望着痴痴入睡的婴儿发呆,我掠过他的身侧,共同凝视着小巧可爱的生命,我无法形容内心对他的喜爱,只是知道如果他需要我的性命,我将勇敢赴死。 我不是一个会表达内心感情的人,自我小时候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之后我便寄居在姑婆家中,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虽然与姑婆有血缘关系,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懂,外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在我心中都会放大无数倍,感情敏锐,多疑忧虑。 所以在我15岁时,毅然决然的独自离开家乡,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期间和社会上的流氓厮混过,做过服务员、电话销售、甚至是洗碗工......有时候我也想过,自己选择警察这份职业,其根本原因是不是因为内心的孤独与自卑,想要被别人认可,被别人称赞,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需要,我不否认有时会享受褒奖,但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的是与歹徒凶匪之间的对决,无论是智谋或是体力,输赢成败才是最重要的。 黑暗下的牡市鼠狐穿行,猎人伏在草丛中,闭住呼吸握紧扳机,等待着扣响的刹那! “开饭咯!” 白飞燕豪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同时也将我沉入深渊的思绪拽回到现实中,我和连明对视,同时勉强一笑坐到饭桌旁。 小雅端着菜放到我的面前,给我盛饭,我温柔的将筷子给她摆放好,眼中情丝流转,惹得白飞燕和连明一阵吐槽,小雅面靥一红,搂住我的胳膊诺诺不言。 我们四人说笑着聊天,期间我不停的给小雅夹菜,她多次示意我自己吃不了的,但我还是执意如此,轻声告诉她“吃不了,我帮你吃。” 小雅很幸福。 吃过饭后我与连明准备出去走走,白飞燕如同主人般躺在沙发上,女神级别的脸蛋和身材,此刻却摆出包租婆的动作,叼着牙签打了个饱嗝“快走吧,我先躺会,戚雅姐你帮我拿两个水果来好不好。” “好。”小雅温柔的回应。 我看着白飞燕的模样不禁发笑,白飞燕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举起她娇小的拳头对我示意,我尴尬的摆摆手认输,转身与连明离开家中。 夜色如水,微风轻拂。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许多老年人拿着摇扇坐在树下闲谈,黄口之童你追我敢,稚嫩的笑声回荡在耳畔,偶尔会看到几只黄狗趴在路边昏昏欲睡,都在享受着宁静晚间的凉爽,心神舒适。 这次连明未等我开口询问,便自言自语的讲述起蓝溪的事情,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吞吐着侧耳倾听。 “青哥,蓝溪昨晚的确是被秦明宇劫掠上车的,据她说当时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不清男女,只是发出的声音好像机械,类似变声器一样,普通人绝不会有那样古怪的声音。 当时蓝溪手中有一把刀,被秦明宇夺了过去,她本以为两人要伤害她,但是回往枫叶酒吧的路上,任凭蓝溪如何问,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下车后,蓝溪被神秘人和秦明宇带入进枫叶酒吧内的一扇铁门之中,铁门外有黑衣大汉守护,那时蓝溪并不知道秦明宇和神秘人是谁,挣扎过,也想过逃跑,但都被秦明宇阻拦下来。 秦明宇告诉她并不会杀害她,反而将她请来是为了帮助她。” 我听着连明的话,出言打断询问道:“蓝溪说的是一扇铁门,我在枫叶酒吧内见过两个地方都有,是金银区还是隐会区?” 连明沉思片刻,笃定道:“隐会区!蓝溪提过。”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与我们在枫叶酒吧内见到的场景描述一致,孙治还与隐会区的门外一人发生争斗,功夫不相上下。 “隐会区是在地下,蓝溪说里面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接待厅,她被要求在沙发上等待,大概半个小时后,秦明宇将她召到一个房间内,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微弱昏暗的吊灯下,神秘人独自坐在那里。 蓝溪很害怕,但她又没有办法逃走,只好坐到神秘人对面,两人聊了许久,直到神秘人让她离开,蓝溪才按照‘它’的话,出门寻找孙治的车辆。 之后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是神秘人让她来找你的,为的是关于蓝溪自身的一件案子。” “案子?”我闻言一惊,皱眉道:“蓝溪的案子?” 连明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脚步停止在街道一侧,我见到旁边有张乘凉的木椅,便拉着连明坐到上面,等待着他的话。 “青哥,这件事我想瞒你也瞒不住,蓝溪敢说出来,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今天我也求求你,求求你帮助蓝溪,一定要给她个公道!”连明眼泛泪光,面带怒色,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 我见他如此模样,连忙劝道:“有什么事你说就行,咱兄弟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如果能帮的上,自然义不容辞。” 连明长吐出一口气,仿照着蓝溪的口吻学舌般将蓝溪对他说的话,一点点,一句句重复讲述给我,我起初听的还是轻松自如,随着连明的话越来越多,事情的起因付浮出水面,我不禁震怒面庞,捏实拳头,心中升起一股股大火,烧尽了所有的理智。 蓝溪被秦明宇掳劫上车的当晚,她独自走在街上的目的并不是回家,更非闲情雅致出来散步。 那一夜,蓝溪握着刀,双眼通红,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杀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蓝溪的背后“下” 事情的缘由还要从“白蝴蝶宾馆凶杀案”说起。 白蝴蝶宾馆1012房间的死者叫做李一甲,与凶手韦强的老婆地下通..奸,韦强本存着威胁李一甲换取巨额财产的心思,但在两人谈话中得知自己的女儿并非亲生,真正父亲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李一甲。 一怒之下,韦强杀死李一甲,利用蓝溪及其经纪人为演唱会造势的欲望,拖延时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将女儿送回老家。 蓝溪经此一事,的确再次登上了网刊、报纸、微博等头条,毁誉参半,她的名字及歌曲流传于大街小巷,人们在茶余饭后都会议论蓝溪,仿佛一时间她成了牡市所有人的焦点。 雪藏八年刚刚复出的女歌曲、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李一甲和韦强的关系,警局对此的声明、即将开启的演唱会。 众多噱头合在一起,蓝溪不想火也难,这便是炒作的威力。 蓝溪的经纪人虽遭人利用,但见演唱会门票飞速的卖出,喜悦大过仇恨,对蓝溪也是更加爱护,每天如同保姆般规划着她的行动,从早到晚绝不歇息。 但哪料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时,一个电话打到了蓝溪经纪人的手机里。 某位公司的老总秘书,出价百万想约蓝溪见面,在这个金钱为天的社会中,蓝溪的经纪人当然兴奋不已,未等蓝溪同意便私下与对方约定好。 蓝溪本不想去,奈何经纪人已收了对方的钱,无奈下在前夜独自到了约定的地方,牡市郊外的一栋别墅内。 她以为自己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有着色眯眯的眼神,肥大的肚腩,油光泽亮的秃顶脑袋......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别墅内是七八个青壮男人! 一个娇弱的女孩在深夜里,被他们凌辱、折磨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经纪人来接她,自然得知了夜里的事,经纪人大怒,却不敢将此事曝光给世人,蓝溪想要报警,也被经纪人阻拦下来。 经纪人又得到五十万的转账,并且那间公司决定帮助蓝溪宣传演唱会。 蓝溪回到家清洗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娇嫩的皮肤尽是暴虐后的痕迹,她一遍遍的冲洗,一次次的搓着已经通红的皮肤,但无论如何,都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蓝溪心如死灰,在沙发上蜷缩一夜,经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蓝溪都没有接。 她想哭,眼泪却已流干。 最后只能变成悲苦的笑容,笑着自己,笑这世界。 在寒冷的匕首准备割破手腕时,经纪人冲进了她的家中,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蓝溪将自己所得钱财全部丢给经纪人,逃离无情的住房,一个人孤零零的流浪在牡市的街道上,她还攥着那柄匕首,藏于袖中。 路过的行人见到她惊讶不已,有的歌迷上前索要签名和合照,蓝溪只好躲藏在某个幽深肮脏的胡同内,与潮湿的青石板和满地的垃圾呆在一起。 当她想再次自杀时,却没了勇气。 她想起八年前雪藏的遭遇,那时蓝溪还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怀揣着为音乐奋斗一生的美好梦想,她在地铁通道里哼着曲调,在车站喧嚣中独自弹吉他,在牡市高楼的天台上为这座城市而放声歌唱。 她喜爱音乐,喜爱创作,就像喜爱农村家中的那只懒猫。 几个月后,她在一个傍晚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正是后来雪藏她的公司负责人——邵阳。 他很酷,笑起来极有魅力,三十余岁的年纪却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精致的装扮,英俊的面貌,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他邀请蓝溪进入公司,蓝溪没有拒绝,偷偷的爱上了他。 邵阳没有令蓝溪失望,在进入公司后不久,邵阳为她出了第一首专辑,每天陪伴她一起创作、演唱,给了其他女孩儿都无法得到的待遇。 在蓝溪生日当天,邵阳在山顶向她求爱,铺满山野的花瓣和绚丽美艳的烟花,让蓝溪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爱情,这个词成为了蓝溪自音乐后的第二个追求。 那晚,蓝溪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破身的疼痛在男人的爱抚下,都显得无关紧要,蓝溪抱着健硕的身体,仿佛抱住了世界。 半年后,蓝溪怀孕。 却意外发现,邵阳在她之外竟与其他的女孩有染,对她的新鲜感渐渐消失,两人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最后变为冷战。 某一天,有个女人来到公司,狠狠的扇了蓝溪一巴掌,之后还有几个女孩冲上来,打骂不断。 蓝溪送入医院,流产,而且......由于大出血,蓝溪将无法生育。 邵阳在她住院期间没有出现过,蓝溪一个人拖着衰弱的身体办理医院的各种手续,无数个夜里痛哭失声,却再也看不到那阳光般的笑容。 出院后蓝溪回到公司,发现自己已在公司的计划表中被剔除,因合同的关系,蓝溪无法离开与其他公司签约。 邵阳再次出现在蓝溪视野中时,连看都不在看她,公司里从上到下,所有的员工都对蓝溪嗤之以鼻,冷落一旁,背后骂她,明处找茬,蓝溪成为了众矢之的。 后来蓝溪才知道,打她的女人正是邵阳的妻子,这家公司的副总,邵阳早已结婚。 感情、梦想、身体、音乐。 仿佛在一夜间,蓝溪失去了人生的所有,她想离开,却背负不起高昂的违约金。 整整八年,蓝溪就如被关在笼中的牲畜,度日如年,她的名字渐渐被世人遗忘,因精神的打击,蓝溪再也写不出歌曲,甚至不愿再碰吉他。 就这样,蓝溪毁了吉他,撕碎已创作的歌曲,认了天命。 八年后邵阳所在的公司倒闭,蓝溪恢复自由身,在现在经纪人的劝说和诱导下,决定再次复出。 也许是八年的时间抹平了伤痕,也许是蓝溪心里还留存着对音乐的一丝梦想,也许...她是想给自己一个了结,最后唱上几首歌曲。 可天不遂人愿,别墅内发生的事情,让蓝溪那沉睡在记忆里的种种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她狠不下心自杀,于是决定去杀了那些凌辱她的男人! 蓝溪想要么自己杀死他们被枪毙,要么被他们杀死,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自己的解脱。 于是,发生了我包围枫叶酒吧抓捕秦明宇当夜的事,蓝溪在前往别墅区的路上被秦明宇带回枫叶酒吧,在隐元会内见到了那个“神秘人”。 我不知那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鬼影,但他的所作所为令我赞同至极,他劝说蓝溪不要冲动,让她来找我,说我会帮她解决一切。 顺便,让蓝溪捎来了两句话。 蓝溪此时抛弃了所有的顾虑,她唯一的祈愿,就是让那些人遭受法律的惩罚,至于自己的名声,蓝溪已不在乎。 她对连明说:“我只是个小女孩儿,不谙世事,不喜争执,但如果命运要我死,我就拉着他们下地狱!” 我看着连明哀求的模样,心中波澜四起,蓝溪的经历在上次放她离开前,我略微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些。但连明将所有事情讲述给我,还是悲伤不已。 据蓝溪亲口所述,在那晚七八名男人轮流折磨她时,她挣扎中曾听到几人说的话。 “小妮子,要不是少爷有吩咐,今天我们就玩死你。” “一个小歌星而已,还敢去白蝴蝶宾馆!” “婊子立牌坊,看着挺光鲜亮丽的,还不是得伺候我们?” 由此可见,蓝溪被辱之事,应是有人背后操作,而这个人的身份,很可能与李一甲或者韦强有着关联,从时间上推断也是如此。 我微微沉思,月亮升上高空,寒冷的光芒照射在牡市街道,坐在木椅的两人身上,本舒适的氛围,此刻变得压抑沉寂。 我将连明讲述的重点捋清,喃喃道:“这种事情需要蓝溪亲自证明,需要她报案,但报完案的结果,你应该明白的。” 连明呆滞的看着我。 “这件案子抓到凶手并不难,只是蓝溪的演唱会在即,我也是为你们二人考虑,如蓝溪的经纪人所说,如果公之于众,蓝溪在大众眼中的形象将会天翻地覆。到了那时,所产生的结果不言而喻,蓝溪真的能够承受的起么? 虽然她说要舍弃一切,但你能确定这不是她冲动后的决定?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时,蓝溪为什么同意经纪人的要求,参与进此案之中? 不还是希望自己的演唱会能照常开办,希望自己能够完成音乐的梦想! 连明,人一定会抓,连同蓝溪的经纪人都逃不掉,不过蓝溪已经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演唱会就在眼前,真的要让她现在放弃么?” 连明低下头没了声音,他与我站在的角度不同,自然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就不同,我了解蓝溪的想法,卧薪尝胆,遭受屈辱,眼看着九九八十一难就剩最后的关卡,何去何从她自己心里都不是很清楚。 连明只想着替她报仇,但报完仇呢?蓝溪的演唱会多半会再次取消,如同八年前一般,她活下去的意义还剩下什么? 我叼着烟,没有继续说话,脑海中想着给经纪人汇钱的某公司老总,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枫叶帖 自我的问题说出后,连明持续沉默不言,我们在寒风中相坐近两个小时,满地的烟灰在风中飘荡,月光渐渐被乌云遮盖,抹去了最后一点光亮。 我起身活动筋骨,叹息着说:“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连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眼神闪烁,犹豫后摇摇头“青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悲伤的语气传入耳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转身一个人在夜色中孤零零的行走,周围的景象模糊不清,我不时用力眨着眼睛,寻着记忆中的路线。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在夜间或暗环境下视野很差,严重时完全看不见东西,是缺乏维生素A易得的病症,致使视网膜杆状细胞没有合成视紫红质的原料。 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私下里也偷偷吃过胡萝卜、猪肝、鸡蛋等补充维生素A的食品,但皆不见效,好在的是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会感觉眼前发昏,模糊不清。 作为刑侦队长,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晓,警局内看我不顺眼的同事和上级,定会以此做文章,所以我也竭力避免在夜间身赴前线。 摸黑回到山水家园,白飞燕已经离去,戚雅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小拨浪鼓逗他开心,孩子开心的笑着,纯真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老公,回来啦。”戚雅轻轻的放下孩子,走上前来帮我脱下外套。 我握住她娇小的手,道:“你注意休息,不要总伺候我,我们是夫妻,应该我照顾你的。” “力所能及嘛,我天天也没有什么事,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 我眼睛扫到戚雅眼神的变化,伸手拢过她耳边的秀发,轻声呢喃道:“小雅,是不是想出去工作?” 戚雅慌乱的低下头,好似犯错误的孩子,涨红脸摇头。 我搂着她的肩膀坐到沙发上,凝视着她美丽的脸蛋,不禁心中一动,快速的在她的脸颊亲吻一口,惹得戚雅娇羞欲滴。 “小雅,想做什么?老公跟你一起研究研究。” 戚雅微微抬头,思索着小声道:“我...我想开一间花店。” “没问题!” 戚雅见我毫不犹豫的答应,惊喜的抬起头“老公,真的吗?!” “傻瓜,只要你想要的,都是我愿意去创造的。” 戚雅感动的望着我,眼中泪光闪烁,我轻轻低头吻住她鲜红的嘴唇,缠绵许久,若非戚雅刚刚生完孩子,将会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 温柔的灯光下,相爱的新婚夫妻拥吻,旁边摇篮里的婴儿傻傻的笑。 一夜安眠。 清晨我早早起来前往警局,令我没想到的是,办公室内连明伏桌而眠,烟灰缸内的烟头堆起小山,看来昨晚他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这里住下。 我理解他心中的痛楚,心爱的女人惨遭不幸,换做其他男人怕是早就拉开距离,将蓝溪视为肮脏女子。 连明很傻,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蓝溪,就像十几岁时的我们,将心中偷偷隐藏的女孩当成天使,奋不顾身! 我脱下外套披在连明的身上,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任满屋呛鼻的浓烟飘散而出,清晨的微风清新舒适,呼吸进肺部如获新生。 没过多久,白飞燕来到办公室,她正欲张口说话,我连忙制止住,将她拉出门外以防打扰连明睡觉。 “你怎么来了?”我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褂,医生装扮的白飞燕。 “我就是想看看你来没来。”白飞燕挑眉妩媚的笑道:“昨天局长做出的决定警局内一片哗然,我还以为你会跟他赌气不来上班呢!” “我不会那么幼稚。” 白飞燕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廖云海那个老家伙,早就看出他有插手一线案发现场的想法,以前办案时就没事到法医室问这问那的,真是狡猾!” 我见白飞燕义愤填膺的模样,微微一笑,抬眼间却看到廖云海和张冲正好从大厅内拐入走廊,我连忙对白飞燕使了个眼色。 白飞燕见我表情古怪,却没多想,继续道:“我知道他是副队长,可那又怎么样,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他本事多少还没有自知之明么?我就顶瞧不上他,这些年我们办案他背后偷偷说了多少坏话,还真以为咱们都是傻子不知道呢? 邓青,你也是的,天天就想着案子,牡市都快让你扫干净了,是不是应该回头看看警局内部? 小心廖云海背后捅你刀子,最后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我紧皱着眉头,廖云海站在远处,脸色青黑面部抖动,凶狠的盯着白飞燕的背影,怒气冲冲。 “别说了,飞燕。”我出言打断,提醒道。 白飞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怕什么?就是今天廖云海在我面前,我也会说!” “那你接着说吧。” 一阵怒哼声自走廊不远处传来,我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白飞燕娇躯一滞,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来自何人,白飞燕惊愕的看着我,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精光。 白飞燕冰冷的转过头,生硬道:“廖队长,来的够早的!” 廖云海迈步上前,没有理会白飞燕,抬头与我对视,道:“邓队,青犬,你就任凭别人污蔑我?” 我平静的注视着他,没有回应。 正在我们两人眼神交锋时,张冲却狐假虎威的站出来,怒斥白飞燕道:“你一个小法医说话注意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侮辱廖队,小心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飞燕闻言冷笑。 “啪!” 张冲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白飞燕,怒从心起就要还手,当他的拳头挥到半空时,白飞燕却丝毫没有害怕,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我急忙伸手阻住张冲,握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扭,张冲立刻痛叫:“疼...疼!” 白飞燕诡笑上前,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张冲的脸上,直将他打的愣在原地,连廖云海都再也忍受不了,大喝道:“没完了?!” 我松开张冲,回头无奈的看了眼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飞燕,下意识护在她的身前与廖云海针锋相对,廖云海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嘴唇蠕动,额头已漏出青筋。 我脚步磨地,双手插入衣兜内,咧起嘴角笑道:“廖队长,想对我动手?” 廖云海听到我的话,眼中怒气飞速消散,皮笑肉不笑的将手指放下,转头对张冲骂道:“怎么跟白法医说话呢,赶紧道歉!” 张冲揉着胳膊更是发懵,廖云海瞪了他一眼,张冲只得咬牙走上前,恨恨道:“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白飞燕戏虐的答道。 张冲拳头攥的“咯咯”直响,却没有敢发作,廖云海冷着脸与我擦肩而过,张冲经过我身边时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着无尽的仇恨。 待两人进入副队长办公室后,我才缓回心神,叹了口气。 “你不应该打张冲的。” 白飞燕挺直白皙的脖颈,傲娇道:“打他怎么了?天天帮着廖云海算计咱们,狗腿子,呸!” 我抿了抿嘴唇,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白飞燕见我沉寂,满意的搓了搓小手,炫耀般的离开走廊。 其实廖云海的心思我未尝不懂,但都在一个集体内,彼此合作称为同事,他又没有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能过且过,换个众人安心如何不好? 廖云海平时对我毕恭毕敬,在我与孙治和徐福龙发生争吵时,多半都是他充当“老好人”的角色进行调停,事后还会来找我表示忠心,痛骂两个小队长。 我对廖云海没有坏印象,连明和白飞燕说他在局长面前坏我,在我眼中不过淡笑而过的事情,无论真假都不重要。 牡市现在刚刚安宁,秦明宇、蓝溪、韦强的案子都不算大案,纷乱的牡市这些年的黑道斗殴、大型火拼、连环杀人、烹尸煮肉之事数不胜数,大树基本都倒了,几根小草掀不起风浪。 古人言: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警局内部我不忍让,如何能处理好众多凶案?只要廖云海在得到权力后不会得意忘形,不去干涉案件的正确方向,那我在小事上容他几步,退避三舍又能怎样? 无所谓的。 白飞燕今天的所作所为不是个好兆头,廖云海生气无妨,他终是居于高位不会意气用事,但张冲肯定要心怀恨意,尤其是白白挨了两巴掌后廖云海还让他给白飞燕道歉,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憋屈至极。 我不知道廖云海是否有意这么做,只是白飞燕我不得不护,哪怕因此跟廖云海翻脸! 倚着墙抽完一根烟,我挠了挠头发,心生愁绪,正准备回去叫醒连明派人调查下蓝溪被凌辱的别墅时,远处传来喊声。 “邓队!” 我听出是孙治的声音,回头不解的看向他,孙治急匆匆的快步走来,脸色担忧。 “什么事?”我皱眉问道。 孙治面容严肃,望了眼走廊两端,俯身在我耳边快速道:“我安插在枫叶酒吧内的棋子起了作用,今晚他们将会有大行动!” 我闻言一惊,正视道:“秦明宇的事?” “还不知道。”孙治冷峻的掏出手机,短信内写着一段话,是他在枫叶酒吧内线人发来的。 “酒吧今日清场关业,有消息说幕后老板派人发送请帖,召集我市各位大佬晚上十点在隐会区内聚集,同事间流言蜚语四起——夜里要杀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一局定生死 孙治传来的消息令我心中一惊,脊背莫名的泛起寒意,清晨通亮的走廊刹那间变得冰冷异常,在我的眼中幽暗深邃,仿佛一条未知的通道,尽头是浓浓的黑雾。 枫叶酒吧——鬼影的目的是什么? 前几日秦明宇入狱,枫叶酒吧幕后人“鬼影”让蓝溪传递话语,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是想要各退一步,息事宁人,不想因秦明宇的违法行为与我撕破脸皮。 因鬼影的信息来源、反侦察手段极其高明,所以我与他同样投鼠忌器,当晚的行动被迫取消,而且自秦明宇判刑后彼此皆未敢踏出侵犯的脚步,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至于秦明宇的方面我已放弃,本想从他口中得知鬼影的身份,但秦明宇被捕后,看到犯罪资料崩溃招供,一心求死,但对枫叶酒吧内部事宜只字不提,我在审问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倔强,而是恐惧。 在未弄清楚枫叶酒吧真正的规格和内部人员信息前,我只能决定与鬼影和平相处,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枫叶酒吧目前来看干净的好似未出嫁的秀女,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够指证其经营的违法行为,甚至连一通举报电话都没有收到。 这也侧面说明一点,连翻海龙都没有枫叶酒吧违法犯罪的资料,不然以翻海龙取而代之的欲望,早就跟我通风报信,借我手中之刀屠戮鬼影。 我思考后决定让孙治的眼线和棋子慢慢渗透,同时对他们的态度外松内紧,拖延时日,过几个月枫叶酒吧必定放松警惕,如果真的有犯法行为到那时必然会漏出马脚。 在这期间我也可以部署警力、安排人手、调查鬼影及其往来人员的信息,对我、对警局而言都只能是有利无害,时间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可谁想到,仅仅几天枫叶酒吧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鬼影想干什么?他以为自己是我么,几张请帖就可以将牡市的大佬聚在一起?还是真的当翻海龙等人是街边的白菜,一文不值? 我沉思后决定向翻海龙询问,既然合作,总不能只让他从我这得到利益,“白绫事件”的帐我还没有找他算呢! “孙治,你去我办公室叫醒连明,你们两人今天的唯一任务便是盯紧牡市的大哥们,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离开公司,哪怕是上厕所也要记录下来,有任何异常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孙治面容严肃,点点头欲走进办公室,突然又停滞下来,回过头犹豫的看着我。 “怎么?还有事?” 孙治伸手指向廖云海的办公室,挑了下眉毛。 我撇了撇嘴角,不屑道:“做你自己的事,不要主动告诉廖云海,当然他如果问,你也不用隐瞒,就说是我让的。” 孙治笑了,标准的对我敬礼。 这是我很少能见到的举动,孙治本身就心高气傲,平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此刻能够降低自尊,可以看得出他对局长命令廖云海插手一线事务的不满。 牡市的警局风格与他地不同,除了在面对已发案件外,大多数的行动都是由我一人策划,大权独揽。其次便是孙治和徐福龙,他们两人各自掌控着手下的小队,等级严明,互不相通。 这样的体制分配就造成了两种结果,首先警局其他职员,甚至是局长和副局长,有时都无法了解整体案件的情况,其次我、孙治、徐福龙三人有绝对的权力,办案时不会因外界干扰和上级命令而错失机会,其余的警员包括各科室的部门,各司其职,无法串通、透漏内部消息。 也许在别人眼里牡市警局是异类,但不可否认,这种规则对打击犯罪团伙来说是极其有效的,牡市混乱十余年,能够达到现在的长治久安,规则至关重要。 所以局长才会默许我的手段,不闻不问。 我已在警局内部定下潜规则,将案件划分为两类,“黑社会性质团伙案件”和“凶犯杀人案件”,类似一般的杀人案,不涉及牡市的黑暗势力,都是由局长审批,正规流程入手,各部门开会讨论捉拿凶手。 比如前些年的“五米村灭门惨案。” 而至于“黑社会性质团伙案件”,则由我一人安排定夺,等到证据确凿,摸清底细后,再汇报局长实施抓捕。 比如“金皇洗浴案件”。 至于“白蝴蝶宾馆杀人案”,两天内直接告破,在警局所有人的眼中都算不得什么,韦强不是个聪明的罪犯,即使他想到用蓝溪干扰警方的视线。 即使蓝溪不招,等到技术科、法医、勘察人员将进一步资料整合,排查李一甲人际关系,市内监控及前台人员描述,韦强自然也会登上通缉令。 蓝溪的口供只是更方便、简洁的途径而已,不至于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钱财。 可以说,刑事犯罪依法侦查的权力,汇聚于我一人之手! 牡市乱了太久,“打黑除恶”的四字标语在局长办公室挂了多年,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人、非常之手段,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证明,只有我邓青,才能还牡市一方安宁! 我来到二队办公室,徐福龙正在蹲在饮水机旁泡茶,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一如往常表情木讷,看到我也只是生硬的蹦出“邓队”二字,没有多言。 我直接霸占了他的椅子,手指轻轻敲动桌面,徐福龙并不懊恼,将茶水放到阳台上,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杂草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眸,邋遢至极。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道:“在我的办公室有一份蓝溪的笔录,你派几个人按照上面的地址去调查郊外别墅区的住户,明晚前给我6.19日晚蓝溪进入的别墅内所有人的资料,包括他们的家庭住址、婚姻情况、还有背后的老板,明白吗?” 徐福龙抬头用那呆愕的眼睛看向我,随后紧忙又低下头,喃喃道:“知道了。” “嗯,廖云海那边......” 我正要对他重复跟孙治说过的话,徐福龙却破天荒的再次抬起头,眼中闪着精光,正视向我。 “你真的允许他参与案件的主导?” 平时每天只是“嗯”“啊”“知道了”,半晌蹦不出一个字的徐福龙竟因为廖云海对我直言相问,实在是令我震惊不已,我舔了舔舌头,凝视着他的眼神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因。 我淡淡笑道:“局长有令,我身为下属自当奉行,至于你们,嘴长在自己脸上,说什么做什么还拿不准决定?” 徐福龙变得迷茫,显然没有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他不似孙治般狡猾,甚至有时呆萌的让人气愤。 “什么意思?”徐福龙问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廖云海不问,你难道要跑到办公室去汇报?” 徐福龙恍然大悟,点头道:“懂了。” “......办好你的事吧。” 离开二队办公室我径直走出警局大院,过往的警员见到我的眼神与几天前完全不同,有的讽刺、有的怨恨,看来局长的命令不止让两位队长不满,下面的警员们也是反响不齐。 孙治和徐福龙的表现我已理解,廖云海拥有一线刑事案件决定权最直观造成的结果就是我的权力分割,但这背后也意味着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将受到限制。 我虽然与两人不合,但办案时我们三人却是一心所向,互相扶持,廖云海多柔寡断,思想古板,绝不可能像我一般放手权力,让孙治和徐福龙掌控小队人员。 而且案发后,廖云海的办案方式肯定与我们三人相差甚远,就如秀才上战场——纸上谈兵,他没有充足的经验和手段,只能耽误案件进展,让孙治和徐福龙无法放手施展能力,徒增困境。 不知道局长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如白飞燕所言,牡市安定后局长准备卸下我们三人的权力,换按部操守的廖云海来代替我们? 狡兔死,走狗烹? 我站定身形摇摇头,不愿再去想其中的深意,我不喜欢这些名利斗争,费神费脑,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搞垮剩下的牡市犯罪团伙和捉拿蓝溪被辱的罪犯。 掏出手机找到翻海龙的电话,拨打过去。 “喂?”翻海龙快速接起。 我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好奇的打趣道:“堂堂牡市一哥,几百人的公司连个秘书也没有吗?竟然能够这么快接通我的电话。” 翻海龙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笑意“邓队长,这部电话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当然要贴身携带。” “哟,感谢龙爷重视,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害怕呢?” “青犬,别开玩笑了,枫叶酒吧发帖的事情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想必也是因为此事。” “聪明。”我毫不吝啬的夸赞,回应道:“翻海龙,你去是不去?” “还没想好,来者不善啊!不止我一人,牡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叫到了,你说他想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或许是找你们谈谈心呢?” “......邓队,你在逗我么?这其中的含义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收起笑容,不在戏耍翻海龙,思索着喃喃道:“去便是称臣,不去便是为敌,其他人还好说,你龙爷是牡市黑道公认的大哥,如果被一个酒吧老板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人言可畏啊!怕是今夜一行后,牡市一哥的位置就要换人咯。” “他在将我的车!”翻海龙愠怒道:“鬼影真是太小看我了,既然他先对我下手,那就别怪我心狠,我要将计就计,跟他玩把大的,一局定生死!”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 听着翻海龙的狂言,我脑海中快速权衡着利弊,翻海龙和鬼影都并非常人,如果真的发生大规模火拼,势必会成为牡市多年来少有的大阵仗,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免不了伤及无辜,血流成河。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的回应。 翻海龙阴狠的声音自电话内传出,对我说:“邓队,我相信你也想解决掉枫叶酒吧这块隐藏在角落里的硬骨头吧,他可比我要危险的多,不如咱们两人合作,借此机会把他做掉如何?” 翻海龙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枫叶酒吧在我眼中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不了解其背后势力和鬼影的信息,未知侧面代表着他比翻海龙还要可怕!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确是个机会。 “说出你的条件!” 翻海龙狞笑道:“我哪敢跟邓队长提什么条件,只是我弟弟在监狱里呆的太久了,家里人都很想他...他已经悔过,不如邓队帮帮忙,让他出来跟我们共聚天伦?我家母亲八十多岁,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够见见小儿子,我身为人子,看着都心疼。 邓队长,如果您能帮老人圆梦,那我翻海龙必将重谢,并且保证牡市黑道三年内无人敢与您作对,谁若是出头,我替您扫平他的产业!” 我抿了抿嘴唇,面颊不受控制的抖动,道:“这件事你容我考虑考虑......先说你今晚准备怎么做?” 翻海龙知道不可能以此要挟我现在就做出决定,沉默片刻后,喃喃道:“枫叶酒吧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是每人只可以带一名随从,我得到消息他们会在下午三点左右对内部进行清场,到时候......” ----------------- 中午的时候我才回到警局,翻海龙将他的计划全权相告,从他的话语中我听的出来,他是真的要对枫叶酒吧动手! 我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前思索许久,无论今晚在枫叶酒吧内发生什么,牡市的平衡势必将会被打破,破后而立,乱世出英雄,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在这场洪流中消亡或者崛起。 我不知道翻海龙为此谋划多久,或许是临时起意才决定在这种时候一决胜负。 我被他们夹在中间,保全自身倒是容易,但又不可能仅仅为自己考虑,牡市刚刚消停不久,还能否经得起如此大的事件? 我和其他警员苦心一年才换来的安定,就要这样轻易的被他们破坏?的确,我希望搞垮神秘的枫叶酒吧,同时也可以消减翻海龙的势力,两虎相斗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无论谁输谁赢,近几年都必须潜伏爪牙,舔舐伤口。 我该何去何从? 放任两人相斗我将从中获利,但牡市将会再次陷入混乱。 帮助翻海龙有机会干掉枫叶酒吧,而且不需要发生火拼,但这又是引虎驱狼之计,事后翻海龙必将一家独大,难不成我还真的要违法救出他的弟弟? 不知怎么,窗外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天空快速的阴郁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如同千军万马,吞噬阳光白云,天地间一片萧索!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日牡市注定要翻天覆地,而我就在这其中,参与、主导着未来发生的事情。 孤独。 此刻我多希望有个人能与我一解心结,却无人可问。 “嘭!” 开门的巨响声从身后传来,惊的我背后冒起冷汗,怒起回头刚要叫骂,看到的是廖云海凶神恶煞的面孔。 “邓青,你他妈什么意思!”廖云海厉声喝道,大有冲上前与我打架的意思。 我心中忧虑,无心与他多废言语,皱眉道:“喊什么喊。” 说着我径直走向办公桌后,廖云海却伸手拽住我的袖子,怒吼说:“一队、二队的人手都被派了出去,要不是张冲告诉我,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为什么有行动不告诉我?谁给你擅自派遣警员的权力,局长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整理袖口,喃喃道:“人是我派出去的,我不管局长给你多大的权力,今天的行动你绝对不许参加,哪怕局长卸我的职!” “什么?!” 廖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瞬间反应过来,急声道:“行动?邓青,今天有什么大行动?” 我坐到皮椅上,廖云海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撇嘴一笑,他定然是认为有功勋可捞,不愿放过机会。 廖云海放松表情,怒火瞬间熄灭,堆起满脸的和善追问道:“邓青,咱们心平气和的聊聊行吗?我知道你觉得我能力不行,但我还是能帮上忙的,我保证这次一定听你指挥,绝对不擅自做主,以前的恩怨,白飞燕今早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这次你一定要带上我。” 我凝视着他充满权欲的双眼,这家伙原来是认为我要独占功劳,所以才瞒着他。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和廖云海解释,若是平常的小案子,告诉他也就罢了,可枫叶酒吧和翻海龙之间的事情,我该怎么说?廖云海若是知道我与翻海龙有合作,不得从中阻拦,再去局长那告我一状? 我沉思半晌,廖云海激动的等待着。 “咔嚓!” 一道紫红色妖异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城市,大雨倾盆而降,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吓得人心慌神乱。 我闭上双眼,压抑的气氛自窗外逼近我的身体,寒冷的雨意携带着潮湿的风吹进办公室内,我的脑海中暗光流转,不禁身体一抖,心中有了定数。 “廖队,你能保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么?”我淡淡开口,睁开双眼凌厉的注视着他。 廖云海眼神一变,毫不犹豫的笃定道:“没问题,不过你要告诉我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要有个准备。”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洒落在我的身上,我缓缓将窗户关上,沉声道:“一个大型的黑社会性质团伙,为害牡市多年的公司组织!” 廖云海惊喜道:“邓青,你呀你呀,这么大的蛋糕都不懂得分享,真是够吝啬的。” “别说废话,你今晚带人去市中心的......” ------------------ 傍晚七点。 我接到徐福龙的电话,他的人在别墅区已经调查到蓝溪被辱当晚几个男子的身份,询问我是否需要立即抓捕。 我犹豫后,决定先不要动手,让其留下几个人监视,自己带人回来,二队百分之八十的人手全部换成便衣,暗伏在枫叶酒吧四周两条街口以外的要道口。 自上次蓝溪从枫叶酒吧出来后,我对鬼影的提防更盛一筹,生怕将人安插在近处会再次被发现,如果今天的布置还会被知道,那只能证明警局中,的确是有内鬼! 孙治和连明监视着牡市的大佬,从汇报的消息来看,牡市的大佬们对鬼影的“枫叶帖”都是犹豫不决,翻海龙按照计划给各位大佬拨打电话,与他们商量共同进退。 我让孙治将安插在枫叶酒吧的眼线全部撤出,这种时候就要清场,给两位提供安稳的平台,我相信鬼影也肯定知道孙治的眼线是谁,不需要在多次一举了。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孙治召回来的眼线却传来了消息。 据孙治说,线人离开前被枫叶酒吧内的人召到某个包间,不多不少,所有的眼线都没放过,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传话给我。 而内容却非常有意思,是两个我极其熟悉的电话号码,一个是七叔的,另一个是戚老的。 暴雨还在冲刷着城市,我坐在办公室内没有开灯,阴沉沉的屋子内寒气弥漫,走廊微弱的灯光透过门,在地上映入几道笔直的光影。 我吞吐着烟雾,眼神迷离的注视着窗外的大雨,鬼影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询问戚老和七叔么? 我甚至都能够猜到戚老他们会说的话,无非就是让我放弃今晚的行动,但这同时也令我异常好奇,鬼影真的自信到有能力灭掉翻海龙? 翻海龙虽然会惧怕鬼影,我想大多是因为未知,他不了解鬼影的背景和势力,猜想中自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翻海龙纵横牡市多年,又继承了七叔的产业,论势力其他大佬根本比不上,鬼影不过龟缩于一个小小的枫叶酒吧,他不惹事翻海龙尚且投鼠忌器,不敢妄为。 现在鬼影主动去招惹翻海龙,在外人看来犹如以卵击石,因为翻海龙见过他后,无论鬼影拥有多大的势力,翻海龙都不会在惧怕,并且会开始动手灭掉他! 而我知道,翻海龙甚至没想等到今后,现在就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枫叶酒吧VS腾海集团。 鬼影VS翻海龙。 如果鬼影没有让人传话来,我对自己的部署相当自信,但他这番举动却让我踌躇不定,他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有逆天的本事? 瓢泼大雨和闪电雷声在窗外厮杀的正欢,心中烦闷,打开手机找到戚老的电话,我狠狠的吸了口烟,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妈的!” 我暗自怒骂一句,手指死死的按下拨听键,或许我的计划会因为这通电话而改变,但我没有选择,作为牡市的刑侦队长想要保证牡市人民的安全,就必须脱身翻海龙和鬼影两人之外,由棋子变为棋手,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都会死 晚十点,雨未停歇,积水成灾。 十六位牡市大佬前后而至,豪车停满枫叶酒吧门口,每人带领一名随从在黑衣大汉的引领下,穿过空荡无人的大厅,进入隐会区内部。 隐会区内隔间,隔间之后是向下的楼梯,大佬彼此寒暄却又心生提防,枫叶酒吧他们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或派人调查过,或亲自来潇洒过。 但隐会区,的确是他们第一次进入,曾经充满好奇的地方已呈现在眼前。 翻海龙是最后一个到达,迟到整整半个小时,意外的是他身边跟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矮小猥琐,女人高挑妩媚,形成鲜明的差距。、 翻海龙自从进入大厅后,就一直在扫视着周围,当黑衣大汉搜身时,矮小男子突然上前拦阻,面带怒气。 双方对峙几秒后,黑衣大汉的手挪到耳麦上,应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侧身退到一侧决定放行。 翻海龙三人进入隐会区。 同时其他十数位大佬已在隐会区内部围坐一张木桌,幽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可见的视野很狭窄,众人面面相觑,皆低声讨论着那位神秘的枫叶酒吧老板——鬼影。 门开,翻海龙走进会议室内,大佬们纷纷起身,将主座正对面的位置让出,翻海龙对众人微微点头,坐到椅子上点起一根香烟。 “龙哥”、“龙爷”等称呼响彻会议室,翻海龙嘴角掠起一丝笑容,将目光盯在主座旁的另一张空椅上,脸色阴晴不定。 翻海龙回过头对矮个男子示意一眼,低声询问道:“不是说加上我一共十七位么?怎么多出来一张椅子。” 矮个男子摇摇头,坚定道:“的确是十七位,不会错。” 翻海龙沉思片刻,喃喃道:“看来还有人要出现,做好准备,告诉公司的人不能完全相信邓青,或许那个位置就是给他留的。” “好。”矮个男子回应着就要掏出手机。 “等等。”翻海龙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先别联系,等人到了看看是谁再决定说不说。” “是,龙爷。”矮个男子退回到后方。 十分钟后,众人的闲言碎语也说的差不多,但主座和旁侧的位置一直空着,鬼影仍未出面,这让很多大佬感到不满,低声交谈中甚至开始怀疑这场聚会其中有诈。 翻海龙则倚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身后男女眼睛不时扫视着周围,面容严肃,从他们腰间的鼓囊可以看的出,是配枪而来。 “各位,各位,久等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着铁门缓缓打开,一个蹒跚的老者缓步而入,花白的头发梳理有型,穿上了那身标准的西服,拄着拐杖面带笑容,看起老和蔼可亲。 众人见到老者皆大惊失色,快速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翻海龙紧锁眉头,却也不敢继续坐在椅子上,起身恭敬的鞠躬道。 “七爷。” “七爷!”众人附和喊道。 此人正是牡市曾经首屈一指,叱咤风云的大佬——鬼佬七。 “坐,都坐,不用这么客气。” 鬼佬七笑呵呵的独自走到主座旁,坐到了第二张椅子上,伸手对大家示意,在翻海龙落座后,其余大佬才敢回到座位。见到鬼佬七后每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思索的表情变为担忧,鬼影能够将七叔请到此处,可以证明他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某些心中有计划的大佬,也因为七叔的出现开始变得有所顾虑,这个人到场,在众人心中的威慑力可比未知的鬼影还要大上许多。 “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翻海龙眼珠转动,试探性的问道。 鬼佬七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叼进口中,旁边牡市有名的大佬蟒四儿连忙燃起火机,献媚的将烟点燃。 鬼佬七深吸一口烟,笑道:“我呢,受人之托来跟各位聊聊,大家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金盆洗手,绝对不会在参与你们的事情,只是传个话而已,至于如何决定,还是各位说的算。” “七爷说笑了,您能来,无论说什么我们得给面子不是?”蟒四儿回应道。 “别这样。”鬼佬七摇头道:“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手,没有财产,也不想在惹火上身,就几句话,大家千万别给我面子,否则我这老身子骨也怕有命欠,没命还啊!” 众人沉思,谁都能够听得出鬼佬七没有在开玩笑。 “七爷,恳请指教。”翻海龙沉声道。 鬼佬七微笑着看向翻海龙,吞吐烟雾,喃喃道:“最近呢,牡市不消停啊!青犬今年扫荡了大大小小数十家场子,可以说黑道势力不及当年一半,很多小公司、小组织都已解散,能够坐在此处的各位,想必也都是弃卒保车,牺牲不少人力财力吧。” 众人点头,安静的等待下文。 “可能大家都心存不满,但又不得不承认,时代变了,大势已去,牡市又有青犬这样狠毒的茬子,再想凭靠邪门歪道壮大势力难上加难,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我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呢,是劝各位收手,这些年钱也赚够了吧,老婆、孩子都有了,别再血雨腥风的,跟我一块归隐可好? 或者还有想要出人头地的,也可以走走正道嘛,最近我有心投资一下房地产,不如一起合伙试试?总好比日夜提心吊胆好的多,是不是?” 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牡市黑社会大哥竟然会劝他们收山,无人敢作以应答。 “七爷,您这话是鬼影的意思么?”翻海龙嘴角掠起一丝笑容,有意无意的提到重点,其余人皆恍然般的看向鬼佬七,眼中多了些许怨恨。 翻海龙的话很有智谋,轻描淡写的指出鬼佬七来此的目的,将他背后的人摆在桌面上,这样所有人都会考虑鬼佬七言语的目的。 若是所有人都改行,黑道岂不是成了鬼影的天下? 鬼佬七平静的看着翻海龙,眼神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道:“我的话是为在座各位好,不过还是最初的说法,我只是个传话的,如何决定我不参与,也不强求。” “既然如此,我想大家心中的答案应该没有差别。”翻海龙笑道:“七爷,我们还年轻。”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么?”鬼佬七扫视众人。 “七爷,房地产不错,算我蟒四儿一份,不过金盆洗手的话,在等些时日吧。”蟒四儿谁也不得罪,从中打着全场。 “没错,没错。”其余大佬附和着。 鬼佬七点点头,狠狠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掐灭在桌子上,吐出长长的烟雾,继续道。 “好,我尊重大家的决定,那我就说第二件事了。”鬼佬七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幽幽道:“如果大家不愿意退出牡市黑道,从今往后,牡市一分为二,白道不用说自然是青犬为首,而黑道——由枫叶酒吧称王! 你们所有人必须对枫叶酒吧称臣,如同古代的藩属,岁岁进贡,年年交钱,而且一切行动听其发号施令,不可以在分化势力,各自为主。” 鬼佬七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众人一阵骚动,这已经是明摆着对整个牡市黑道宣战了,让所有大佬听名不见经传的枫叶酒吧的命令,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哈哈哈,七爷,您是在开玩笑吗?”翻海龙狞笑着问道。 “对啊,七爷,别逗我们了。” “七爷,您还是这性格。” 众人叽叽喳喳的打着圆场,谁也不愿将鬼佬七的话当真,最初对鬼佬七尊敬有加的蟒四儿,都出言打趣着。 “我没有开玩笑。” 鬼佬七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翻海龙脸颊抽动,眼中又带着点点欣喜,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若是鬼影单独与他作对,这些牡市的大哥们或许会跟墙头草一样,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可现在鬼影是明摆着要侵犯所有人的利益,这也自动将其他大佬推到了翻海龙的身边,一人对抗整个牡市黑道,就算加上个鬼佬七又能如何? 叫他声七爷是给面子,不代表真的拿他当回事! 此刻我就坐在枫叶酒吧的监控室中,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放到在耳机内,我听的清清楚楚。 自鬼佬七进入会议室,我就料定事情不简单,鬼影派其出面,已经等于宣布鬼佬七是他的人,至少跟鬼影同处一舟。 当鬼佬七提出让众人金盆洗手时,我则是惊讶不已,鬼影未免太过猖狂,他真的认为鬼佬七还是当初的大哥不成?即使他是,也不可能号令整个牡市大佬。 而现在,我则是苦笑,笑鬼影是个疯子,他想统一牡市黑道,还说白道交给我来管,以为我和他是项羽刘邦么? 我叼着烟看戏般盯着监控屏幕,倒要看看,鬼影如何收的了这个场! 我掏出手机给连名、孙治、廖云海、徐福龙四人群发一条消息:暂缓行动,坚守岗位,等待命令。 “七爷,我在问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鬼影的意思?”翻海龙的言语中多了几分威胁,冰冷的语气宣告伪善破裂。 鬼佬七到底是曾经的大哥,毫不惧怕,平静的回应道。 “这是上天的意思!” “哈哈哈。”翻海龙大笑,“我若是不答应呢?” “海龙,你是我带出来的人,听我一句劝,把刚才的话收回,还有的谈。” 翻海龙站起身,狂傲的舔了舔嘴唇,蔑视道:“鬼佬七,我在问你话,我要是不答应,你,或者鬼影,要怎么办呢?” 鬼佬七低头整理衣领,长吁一口气。 “那,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雕虫小技 鬼佬七此话一出,十七位大佬皆是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前面的话是示威,这一句完完全全是在给众人下追魂令,都是牡市混迹多年,血雨腥风中走出的社会大哥,谁身上没几个刀口,没经历过危险? 翻海龙笑的更厉害了。 “七爷,既然如此,我们是没必要在谈下去了,让鬼影出来吧,给我们瞧瞧,他拿什么杀死我们?” 鬼佬七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换做憨厚和蔼的笑容,皱纹堆在一起看不到眼睛“哈哈,各位别激动,我都说了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话已经说完,我那面馆还开着火呢,得回去下面咯。” 说着鬼佬七吃力的站起身,拄着拐杖便要往外走。 翻海龙回头使了个眼色,矮个男子快速跨步上前拦在鬼佬七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众人面面相觑,翻海龙这一手可就玩大了,按理说十七位大佬中翻海龙是鬼佬七亲手带出的,谁不给他面子翻海龙都应该给,碍于情理,甚至应该叫声“大哥”或者“师父”。 可现在...... 鬼佬七皱起眉头,略有些惊讶的看向翻海龙,没有说话。 “龙爷,你这样不好吧。”金虎在旁劝道。 其他大佬虽不喜鬼佬七今天所说的话,但都是在牡市行走多年的人,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希望在枫叶酒吧发生冲突,而且双方还是鬼佬七和翻海龙,两位牡市新旧大哥。 翻海龙低头沉思,他在犹豫,鬼佬七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是放虎归山,还是趁此机会将其拿下? 我坐在监控室,闭住呼吸看着屏幕内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翻海龙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即使他真的能够挟持鬼佬七,他也没有能力杀死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人欲取代翻海龙的位置但找不到理由,他现在就是在给予其他人口舌,他如果真的能铲除枫叶酒吧,受伤之虎也敌不过群狼围攻,到时候鬼佬七将成为他的送葬者。 “小洛。”翻海龙终于开口,矮个男子“小洛”闻声侧步给鬼佬七让路。 鬼佬七微微一笑,回头扫视众人,自言自语,边走边说道:“风雨江湖二十载,一朝不慎满盘输,唯我鬼七观天下,不与尔等同流污。霸据一方血染指,笑傲苍天前无古,九泉命丧殊不知,最是害人功名禄......罢、罢、罢!” 鬼佬七消失在房间内,有心之人已听出鬼佬七所言诗中含义,奈何刚刚没有跟随鬼佬七一起离开,如今想退却抹不开脸面。 翻海龙脸颊抽动,“各位,想必刚才七爷话中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吧,鬼影设下这场鸿门宴的目的,就是要我们臣服其下,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其余十六位大佬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在计算着自己的利益,相比于翻海龙,他们的压力要小很多,牡市一哥的位置谁坐都是坐,只不过他们都在怀疑,鬼影有没有能力坐的起这个位置! 站在哪边,值得深思。 如同鬼佬七刚才诗中所言,一着不慎,将会是满盘皆输的局面,谁赢谁输还难说。 我相信鬼佬七出现前,大部分人都会站在翻海龙这边,毕竟已经是牡市定局的大哥,他的实力众人都心中有数,望其项背。 但鬼佬七的现身,其中除了传话外所隐藏的意思很多,就看众人怎么琢磨了。 “龙爷,我看这鬼影不过是个缩头乌龟而已,七爷出来说了这么多,到现在他都不敢露面,想必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不足为惧!”金虎率先说道。 翻海龙冷着脸,没有回应,紧蹙的眉头证明他在担忧。 其他大佬见有人开头,便纷纷附和,这个时候双方差距明显,鬼影没有露面,人们下意识的会以为他在害怕,毕竟翻海龙的名声家喻户晓。 几分钟后,翻海龙突然站起了身。 他环顾四周,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最后将目光盯准了监控,就是我。 “鬼影,敢放话怎么不敢出现?我只给你十分钟,不然,今晚我就砸掉枫叶酒吧,你的老巢,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听到翻海龙的话我长舒一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我身在枫叶酒吧,还以为监控后是鬼影,幸好幸好,不然我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翻海龙说罢,将自己的手表摘下放到桌面上,叼起一根烟狂傲的点燃,数着秒数。 没过一会儿。 黑暗的房间里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众人眼神一变,皆紧张的循着声音望去,连我也不由得将脑袋凑近屏幕,等待着即将走出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型的轮廓渐渐清晰,翻海龙口中的烟快速燃烧,灰烬落在桌面上。 只见一个浑身裹着黑布,头戴白色面具的人走进视野,看不出是男是女,约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脚步轻盈,似鬼魂一般漂浮的感觉。 黑布缠绕身体,没有一处皮肤漏在外,面具除了眼睛处有两个小孔,其余地方只有白色,与身体上的黑布呈现分明的差别,诡异万分,令人心生惧怕。 翻海龙和众人惊愕的看着落坐在主座的神前三秘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打扮,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翻海龙是最快恢复常态的,他将手中烟头掐灭,缓缓坐下,将手表重新戴上手腕,喃喃道。 “牡市的枫叶酒吧,枫叶酒吧的鬼影,七爷将你渲染的如此神秘,到最后却是一个见人都需蒙面的垃圾,真是令人失望。” 翻海龙的话语中充满挑衅,我知道,他在试探鬼影。 “......嘿嘿嘿。” 一阵惊悚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似猫叫,似鬼哭,惹得人头皮发麻,怎么听都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众人都皱起眉头,将目光锁定在鬼影的身上,他这一声笑,堪比恐怖片的夜嚎。 “装神弄鬼!” 翻海龙背后的小洛怒声出言,顺着腰间就掏出一把枪指向鬼影,手指快速的搭在扳机上,我下意识的站起身准备下去阻拦,无路如何也不能发生命案。 “慢!”翻海龙喊道。 我缓缓坐下,希望翻海龙不要在这里搞出事情,我的身份很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露面。 翻海龙制止住小洛的动作,看向鬼影,目漏凶光“主角都到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去吃饭,没工夫在这里陪你。” “我...要...答...案...” 鬼影的声音阴森恐怖,又如机械般麻木,听不出任何感情,他的脸遮挡在面具后,也不知是何表情。 “什么答案?”蟒四儿搭话问道。 “服,还是不服。” 翻海龙冷笑一下,叹气道:“我想刚刚回答鬼佬七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这群人都不是孩子,你吓唬不到任何人。” “我没问你。”鬼影僵硬的回答,脑袋微动“我在问你们。” 其余牡市大佬皆未开口,刚才信誓旦旦替翻海龙说话的金虎,此刻也没了言语,低头不知考虑着什么。 “那既然这样,就此告辞。”翻海龙不动声色站起身,“看看明天谁还在牡市,谁又会消失。” “等等。” 鬼影意外的伸手指向翻海龙,“你先不要走。” “哦?”翻海龙回过头,凝视着鬼影道:“话已经说尽,还有什么好等的?难不成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有个人要见你。”鬼影话音刚落,戴着面具的脸突然转向监控的位置。 我不禁心中一惊,他想干什么? 我掏出手机连忙给廖云海等人群发短信,短信内容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立刻行动! “什么人?”翻海龙好奇的询问道。 “牡市刑侦支队长,你的合作伙伴——青犬。” 鬼影的话如尖刀般扎在桌上所有人的耳朵里,十几个牡市大佬齐齐站起身,惊恐的看向四周,最后又将目光挪到翻海龙的身上。 “翻海龙,你号称牡市一哥,却跟毁了大半个黑道的警局人物合作,害我手下秦明宇入狱,又挑拨我枫叶酒吧和警局的关系,这样的举动你身边的这些人可知道?” “胡说八道!”翻海龙厉声喝道。 众人皆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翻海龙,这件事一曝光,翻海龙可就是无图可退,牡市黑道无法容他。 “龙爷......这是真的吗?”金虎犹豫着问道。 翻海龙面色冷峻,道:“真的个屁,我只不过和邓青一起吃过饭而已,那天邓青在正阳楼摆的饭局,你们在座大部分都到场了吧!难道说你们都跟警局的条子有合作不成? 他说我陷害秦明宇,邓青进入枫叶酒吧抓人那天你们谁没有收到消息?可曾听说有我翻海龙参与在内? 我堂堂翻海龙如果想动你枫叶酒吧,还需要跟警察合作,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大家不要上当,这家伙装神弄鬼,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们别忘了鬼佬七的话,他想要统一牡市黑道,让你们俯首称臣!” 翻海龙一连串的话说出,众人和他们的手下都开始向后退,此刻谁也没有什么情义,冷眼旁观,坐观成败即可。 翻海龙回头看向小洛和妖艳女人,两人同时抽出手枪对准鬼影,我不知道鬼影是什么表情,此刻我甚至有一丝丝希望小洛开枪,将其打死! 鬼影身形未动,只是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雕虫小技。”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谁是朋友? 翻海龙眼神犹豫,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小洛和妖媚女子的枪口直直的瞄向鬼影,纹丝未动。 众大佬皆刻意的向周围散开,其中有的人已经想要离去,眼睛不时的瞟向门口处,他们所带的手下也是各各心惊胆战,保护着主人的安全。 鬼影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腿。 而我,则坐在监控室内,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嗡——嗡。” 手机震动,我快速点开短信,是连明发来的:已进入枫叶酒吧,未见到任何人或者抵抗。 我回复:原地待命,封锁隐会区和金银区的入口。 发完短信我将耳机摘下,皱着眉头站起身,本以为孙治和连明会遭遇抵抗,没想到竟如此简单的突破进枫叶酒吧大厅,如此一来,今晚十七位大佬以及鬼影想要离开,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只不过令我疑惑的是,鬼影手下的黑衣大汉们去了哪里? 现在只剩下廖云海和徐福龙两处还未得手,我还不能轻举妄动,将枪掏出扣在手中,继续看向屏幕内的“战争”。 ------------------- “翻海龙,最后一次机会,让你的人放下枪,臣服我。”鬼影机械般的声音携着寒气逼近对面男人的躯体。 翻海龙见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幽幽道:“我也给你最后的机会,滚出牡市。” “两把枪,杀不了我。” “呵,真拿自己当鬼了?”翻海龙大手拍桌,快速从小洛手中接过枪,两步跨到鬼影面前,霸气喝道:“跪下!” 鬼影的脑袋慢慢转动,最后冲向翻海龙的枪口,喃喃道:“开枪。” 会议室内其他人听到此话,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什么?” “他疯了吧。” “这人真不怕死?还是装蒜呢。” “......” 我也没想到鬼影会这么平静,出乎意料,翻海龙是何许人也?他若真的狠下心,虽然自己不会动手给人落下口实,但让手下杀人的胆量还是有的。 翻海龙眼中闪过惊愕,此刻他是骑虎难下,开枪不是,不开枪也不是。 翻海龙没有回应,他的沉默让我心生不安,通过屏幕放大,我可以明显看到翻海龙的嘴唇在轻微抿动,通过我这些年对他的侦察,这是他在做重大决定前的习惯性动作。 翻海龙要干什么?! 我踌躇不定,几次欲摘下耳机下楼,却还盼望着能有缓解的余地。 几秒钟后,翻海龙将枪口收起,后退几步递给小洛,决然道:“欣儿,杀了他!” 闻言我急忙起身,却突然看到了屏幕中不可思议的一幕,翻海龙说话后,妖艳女子“欣儿”的枪口竟从鬼影的身上挪动,冲向她身边的翻海龙! 众人皆惊,小洛抬起手枪对准欣儿,瞬间呈三角形势。 翻海龙没有慌乱,了然般苦笑着看向欣儿,眼中满是失望与痛恨,咬牙道:“你反我?” “对不起,龙爷。”欣儿歉然道,退至鬼影身边。 “你在我身边三年,我很好奇,他许诺你什么能够让你背叛我,锦衣玉食,名车豪宅,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欣儿眼中含着愧疚,没有说话。 鬼影道:“她没有背叛,从始至终,她就是我的人。” 翻海龙恍然大悟,嘴角抽动,眼睛瞥向小洛,这一刻,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三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敢率先开枪,至于其他的大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狭小的房间内,如果发生枪战谁也逃不掉,极容易伤及无辜。 我无法在躲在幕后,每过一秒都有可能发生变故,急忙给孙治发短信,令其鸣枪示警。 “嘭!” 枪响划破寂静的空气,会议室内众人自然也听到声音,大多数人都惊慌失措,唯有鬼影看不到表情,至于翻海龙,则是嘴角掠起一丝诡笑。 “放下枪。”翻海龙转头对小洛道。 小洛不解,但仍然服从命令。欣儿随之也缓缓将枪放下,退到鬼影身后,低头不言。 “鬼影,该结束了。”翻海龙笑道。 鬼影没有回答。 翻海龙转身带着小洛即上楼前往大厅,众大佬跟在其身后,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鬼影没有拦阻他们,沉默半晌后,起身指向监控摄像头,轻轻点了点指尖。 我看着鬼影和欣儿也离开会议室,跟翻海龙等人同上大厅,心道无奈,叹了口气。 当我走到大厅时,密密麻麻的警员举着枪支控制局面,孙治和连明站在前方,翻海龙和鬼影亦在前方,呈两军对垒的模式。 我的出现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为防止翻海龙的疑心,我故意绕到枫叶酒吧门口重新走进。 “各位,许久不见啊。”我站在两群人之间,寒暄道。 “邓青,你什么意思!”金虎喊叫道。 “这是私人聚会,你凭什么拦我们?”蟒四儿叫骂道。 “就是,快点让开。”众人附和道。 我脸颊抖动,这群黑道大佬太过欺负人了吧,刚才在隐会区内一个个胆小如鼠,不敢参与两位强者的斗争,现如今看到警察却凶狠起来,只不过仗着我们必须遵循法律,不能像鬼影一般为所欲为而已,若不是老子穿着这身警服,真想给他们一人几个嘴巴。 翻海龙并未制止他们的话语,在他眼中,我和这些大佬的关系越差,他才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青犬,欢迎光临枫叶酒吧。”鬼影向前一步,微微点头。 只是他那阴森机械的嗓音令人实在开心不起来,明明一句好话,却显得杀机四伏。 我对其一笑。 “各位,今天来到这里是收到举报,怀疑枫叶酒吧藏有毒品,希望大家配合调查,搜身后便可离开!”我大声喊道。 翻海龙嘴角咧的更开了,满意点点头,道:“我们自当配合。” 说着他率先举起双手,孙治上前开始摸索,找寻。 这时其余大佬方才明白,原来我并非针对他们,而是要对枫叶酒吧下手,众人互相低语,排着队伸起双手,任凭搜查,不愿卷入这场乱争中。 鬼影伫立在旁侧,警员们没有人去搜索他的身体,满身的黑布,恐怖的面具,显得极其诡异。 几分钟后。 连明从人群中跑出,手中拿着两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面粉状的物体,朗声道:“邓队,我们搜到这个!”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眼翻海龙,将塑料袋接到手中,对着鬼影比划了两下。 “鬼影,给个解释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犬,我这里有一份录像,请你看看。” 鬼影说着伸起手在空中划了两个圈,随后突然金银区铁门打开,一名黑衣大汉从中走出,将一个手机递给我。 我和翻海龙不约而同皱眉,手机里是一段视频,我按下播放键。 视频内是枫叶酒吧的大厅,只见有几个服务生装扮的男生,正坐在桌子上聊天,但从他们左顾右盼的状态上看,心不在焉。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装作系鞋带,起身时明显可以看到,他往桌子下方拍了两下,黏上了什么东西,至此第一段视频结束。 第二段视频,是翻海龙在跟一个不知名的人聊天,从镜头的角落来看,摄像人应站在翻海龙的身后,想必应该是欣儿。 “把事情办好,别出现差错。”翻海龙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 “您放心,这次我是用枫叶酒吧自己的服务员,很容易得手的。” “呵呵。” 视频中翻海龙冷笑着将一根雪茄扔到桌子上,视频结束。 我将手机冲向翻海龙,他却没有接过,后方的大佬虽然能听见手机内的声音,却不知具体情况,还在与警员纠结。 “青犬,我回去了。” 鬼影说罢,转身带着欣儿就要进入隐会区,翻海龙大手一挥,将手机打翻在地,爆声喝道:“鬼影,老子誓杀你!” 我无奈的看着翻海龙,摇摇头“龙爷,让你的手下交出手枪吧。” 翻海龙深呼吸几口气,他转头给了小洛一个眼神,随即小洛将手枪递给连明。 “邓队长,这次败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翻海龙沉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没成功,好戏还在后头!” 我见已经收缴翻海龙和小洛的武器,淡淡道:“龙爷,这视频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翻海龙惊讶道。 “对不起,龙爷,陷害这种事不仁不义,咱们打电话时你说鬼影会运毒,可没说是你安排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苦笑着叼起一根烟,“你是为了你自己,龙爷,对不住了。” 随即我大喝道:“将翻海龙与小洛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警员们一拥而上,小洛挣扎被打倒在地,翻海龙平静的凝视着我“邓青,你以为凭借一份视频就能抓捕我?等我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龙爷,你在威胁我吗?” 说着我掏出电话,给廖云海拨打过去,按下免提键。 “喂?”廖云海兴奋的声音传来。 “进展如何?” “哈哈,腾龙集团已被全面封锁,我们在集团内部发现大量犯罪资料,包括偷税漏税,假账设计,人员势力分布图,还有一些视频文件和与走私企业的经济往来!” 翻海龙双眼爆凸,杀气腾腾。 “徐福龙那边呢?” “他也得手了,在翻海龙的情妇家中找到了腾龙公司前几年谋害工人的罪证,而且更没想到的是,翻海龙手中竟然还有一些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什么?!” 听到廖云海的话我顿时一惊,沉声道:“廖队,把证据收起来,现在立刻送到我的办公室,不要经过任何人手,由你亲自去送!”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这一夜 凌晨时分。 戚雅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解释今晚有突发行动,没办法回家睡觉,戚雅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想必她的心里一定很失落,明明坐月子最应该被人照顾的时候,我却总不在她的身边。 心里暗暗道:忙吧,将翻海龙的事忙完就可以多陪陪戚雅了,蓝溪被凌辱的案子很简单,只是看连明和蓝溪怎么决定,什么时候实施抓捕,算不得大事。 连明、孙治、徐福龙,一个个进入办公室向我汇报。 在枫叶酒吧发现的面粉状物体经检验确定是毒品,翻海龙想算计鬼影,没料到最后仍是鬼影技高一筹,不但避开陷害,反倒回手给了翻海龙一个响亮的巴掌。 昨天上午时翻海龙所对我说的计划,是他探查到鬼影会借此召集牡市大佬开会的同时,在枫叶酒吧内进行毒品交易。 其实他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翻海龙会陷害他,但我没有戳穿,因为对于我来说,牡市的这些黑暗人物,越少越好。 之后鬼影派孙治的眼线传递给我信息,让我给七叔或者戚老打电话,当我鼓起勇气拨打过去后,他们所说的话竟是让我去枫叶酒吧的监控室观看好戏。 同时告诉我,翻海龙已经派人在我家门口守卫,目的是监视戚雅和孩子。 这寓意着,翻海龙威胁到我家人的生命安全,就像前些日子他让李越挂白绫一般,以防合作中我反悔。 因此,我决定一石二鸟。 枫叶酒吧隐会区没有任何信号,翻海龙和其他大佬只要进入,便等于失去了同外界的联系,趁其不备,攻其软肋。 我本想着会议结束后能够突击搜索到翻海龙的犯罪证据,同时翻海龙陷害鬼影,亦可将鬼影除掉,这样牡市的鹬蚌相争,得利的便是我这位渔翁。 但现在看来,计划只成功了一丢丢,翻海龙公司和家庭中搜到的所有犯罪证据,都不足以将其定罪,包括鬼影出示的视频。 翻海龙在牡市的根基太深,他可以将责任推卸到很多人身上,最多也不过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兴风作浪而已。 翻海龙安排在我家周围的人已被拘捕,廖云海将犯罪资料中所涉及的二十余名人员尽抓回警局,连翻海龙自己也不得不在拘留室度过这个夜晚。 总体来说,今晚的行动我已达到自己的目的,鬼影和翻海龙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就是好事。 我整理着连明等人提交上来的资料,廖云海匆匆进入办公室,满面春风,深夜中如猫头鹰一样,瞪着两个大眼睛,兴奋的坐到我的对面。 “邓青,有你的,竟然把翻海龙抓回来了!” 我低头扫视着手中的资料,喃喃道:“我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廖云海装作糊涂。 我抬起头,看向他瞄着天花板不与我对视的可憎面孔,皱眉道:“翻海龙家中的贪污官员资料和证据!” “奥!”廖云海恍然大悟拍拍脑门,尴尬道:“我放在警车的后备箱,忘记拿了,我现在去给你取哈!” “快点去!” 我怒喝一声,没等廖云海起身,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张冲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气喘吁吁。 “廖队...廖队不好了,你车的后备箱着火了。” 闻言我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 廖云海同样焦急道:“里面的文件呢?” “什么...什么文件?”张冲不解的看着我们,随即好似想到什么,快速道:“后备箱里的东西都烧光了,有文件八成也保不住,化成灰烬了。” “他妈的,你说什么?!” 我拽起旁边的一本资料奔着张冲就扔了过去,张冲伸手一挡,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急忙跑出办公室,在警局门口看到了廖云海的车辆,还有几名警员端着灭火器正在喷洒。 “让开。” 我喊叫一声,冲到警车后方,白雾散去,后备箱内只有已经烧毁的灰渍,角落处可以看到几张碎纸片,边缘还燃着火星。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旁边的警员皆散开不敢上前,怒火中烧,我攥起拳头,凶狠的转头看向警局。 廖云海和张冲同样一脸焦急的赶出,看到后备箱厄一幕,捶胸顿足的叹气,尤其是廖云海,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嘴角抽动,冷冷的看着他们。 “廖队,你好样的。”我沉声喝道。 廖云海抬起头,迷茫的回答:“邓队长,难道你怀疑是我故意做的?你可以找人调查啊,我会帮着罪犯销毁犯罪证据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冷哼一声,没有在理他,独自走回办公室,关上门一拳狠狠的捣在墙壁上。 打击牡市犯罪团伙这么久,早就知道一些官员和领导腐败贪污,是翻海龙这样人的保护伞,可惜一直没有证据能够确定是谁,找不到他们,牡市的犯罪就会像秋天稻子般,割掉一茬还有一茬!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资料,还是牡市大哥翻海龙家中的资料,竟然就这么没了? 谁敢相信? 我掏出手机,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局长打电话汇报时,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我低头一看是局长。 难道已经有人跟他汇报过了? 呵呵,我舔了舔嘴唇,按下接听键,这次看你廖云海如何跟局长交代! “喂?邓青吗?”局长沉着的声音自电话内传出。 “是我。” “听说今晚你搞了一次大行动啊!”局长笑呵呵的赞赏着。 “没错,临时起意,没有向您汇报,还望局长不要责怪。” “怎么会,怎么会,整个警局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啦,这次的行动很不错,像翻海龙这样的毒瘤早就应该搞掉,我准备明天跟省里汇报,给你授奖。” 我不禁咧起嘴角,“感谢局长,我有件事要跟您汇报呢,正要打电话您就先打来了。” “哈哈,巧了,你的事先不急,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局长打趣道。 “什么事?”我下意识的询问。 “鉴于你这段时间的忙碌和功劳,我刚刚决定,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薪资照发,好好陪陪妻儿。” 我的笑容随着局长的话渐渐消失,“局长,现在警局还有案子没办完,您也知道咱们的规矩,我若是放假,谁来接手?” “廖云海嘛,他刚转到一线,给他机会锻炼锻炼,还有孙治和徐福龙帮助他,放心吧。” “什么?您要把权力给他?”我诧异道:“局长,我的事还没有汇报,您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好?今晚我们在翻海龙的家中得到一份牡市官员......” “有什么事再说吧,我困了,你今晚也挺累,先挂了。” “嘟......嘟......” 我惊愕的看着手机退回到主屏幕的界面,一瞬间恍然大悟。 我呆坐许久,随后苦笑出来,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诺大的牡市凭借我邓青一人能改变的,只是皮毛而已,如果是这种情况,我的一切作为有何意义? 根基不除,牡市永远无法安宁! 我紧紧握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未整理完的资料还摆在桌面上,走廊里各个科室的警员忙忙碌碌,他们只需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而我此时,却突然有些羡慕他们。 连明从警局外跑进来,与我相遇,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擦着汗水道:“青哥,徐福龙已经拿到侮辱蓝溪的几个人背后的势力,主使人肯定在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当中......” 我接过文件大致扫了眼,犹豫着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连明一愣,解释说:“我是这样想的,蓝溪的演唱会已经近在咫尺,既然他们侮辱蓝溪,我想在蓝溪演唱会结束后实施抓捕,到时候封锁消息,蓝溪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况且演唱会结束,关注的人将大大降低。”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绪杂乱,将文件递回“行,你看着办吧。” 说罢我迈步就要走出警局,连明顺手将我拉住,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表情,询问道:“青哥,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抻了个懒腰“局长给我放了一个星期假,这段时间内廖云海会接手全部工作,有事情你可以找他汇报,蓝溪的案子等我回来再说。” “他来当家?这不瞎扯呢么!” 我苦笑着绕过连明的身体,没有回应他的话,独自走入警局外的重重黑暗中,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一夜,牡市风云变幻。 枫叶酒吧鬼影放出消息,24小时内其余十六位大佬必须臣服,不然会将他们全部除尽,赶出牡市。 这一夜,警局天翻地覆。 孙治和徐福龙连夜被廖云海召集开会,限制改组警局办案方针,一队和二队,队长只有执行权,没有分配和指挥权。 这一夜,局长派人亲自突审翻海龙,最后结果是腾龙公司的会计、管理层、董事会,共十五人分别被定罪,等待法院审判。 翻海龙当夜被保释出狱,鬼影和七叔拜访其家,收购了腾龙集团百分之百的股份。 翻海龙携其家人离开牡市,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胜败兵家常事,这场游戏,从我离开后才刚刚开始!” 这一夜,我躺在戚雅身边。 一夜未眠。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泄露 “这...这就杀了?” 小金此刻展现的模样和昨晚大相径庭,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总,竟然轻描淡写就决定杀死我们! 我感觉的到,伤人断指,小金也许不在乎。 但是杀人,他同样畏惧。 高总低眉看向小金,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伸手搭在小金的肩膀上,喃喃道:“刘金牙被抓了。” “什么?”小金猛地抬起头。 “我今早刚刚收到消息,就是在他送来这两人后,昨夜突然被警察带走,到现在还未出来。”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卧底?”小金思索道。 “不,他们是在逃的通缉犯。” 高总此话一出,我和小金皆是大惊,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这下糟了,我该怎么办! 小金回过头瞟了我一眼,“高总,您是不是弄错了,就这废物能是通缉犯?昨晚吓的屁滚尿流,胆子小的要命。” “你出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高总眼珠转动,对小金示意,两人前后走出寝室。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快速站起身奔向阳台,欲跳下去逃跑,如昨晚凤旗所说,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我必须逃,逃离这个鬼地方。 阳台的窗户被密密麻麻的铁栏杆围住,我拼命的扯拽,却徒劳无功。 回过神。 我放弃窗户,连滚带爬上到李善仁的床铺,掀开折叠好的被褥,在枕头下方拿到了匕首。 正在我琢磨如何脱身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慌乱将匕首插入腰间,立刻跳下! 大腿侧一阵疼痛感,匕首划破了自己的皮肤。 门被打开,小金一脸忧郁的走进,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左手缓慢探向腰间。 “你真是杀人犯?”小金皱着眉头,倚靠房门打量着我。 我没有回答,身体绷的僵硬,随时准备和他拼命。 小金知道我的身份后,态度竟改变许多,摇摇头自言自语说:“现在的社会真是奇葩,你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杀人犯,被你杀死的人是多么笨?” 我依然未开口。 “我哥哥就是在老家杀人被枪毙的,本来对于你们这样的罪犯我很钦佩,觉得胆识过人。但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杀人犯跟狗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丧家之犬!连最基本的骨气都没有,你算什么爷们,凭什么敢杀人?” 从小金的话语中我竟然听出了一丝嫉妒和怨恨。 “哎......高总的话你也听到了,走吧,去跟你舅舅团聚,等着明晚送你们上路。” 我站起身,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与小金对立,计算着能否击倒他夺门而逃。 “别想逃跑,没用的。”小金的语气变得伤感,对我说“从这间屋子出去,整个单元,整栋楼,以至整个小区里面全是我们的人,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哄高总吧,说不定还有活路可走。” 我不解的望着他,凶神恶煞的小金怎么突然会变得温和,难道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小金打开门,对我招招手。 我心怀忐忑的向他走去,犹豫着是否拼一次试试,但若外面真的全是组织内的眼线,我击倒他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擦肩而过,我的刀终未敢拔出。 在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会设想无数个耀武耀威的片段,可现实是多半都在忍耐,为了生存,为了工作,为了金钱。 再次走过锒铛恶臭的楼梯,小金带我走出单元,时隔两天呼吸到纯净的空气,如获新生。 下一秒,我便注意到小区内许多来来往往,踱步聊天的陌生人,看来小金没有骗我,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 进入另一个单元,二楼。 客厅内摆放着两个狗笼,困住李善仁的笼子高约一米五,宽却只有半米,和装裸体女孩的规格一样,只不过竖起来而已。 李善仁坐在笼子里,手指缠着纱布,闭眼沉思。 女孩在他里侧几米处,身体已被洗干,片片红斑烙印着昨晚发生的惨象,她趴在笼子内瑟瑟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你先在这里呆着,别想跑,一会儿有人来处理你。” 小金说完,眼神瞟向李善仁,见他不动,走过去踢了脚笼子。 “嘭!” 李善仁猛地睁开双眼,似恶狼般的毒眸,惊的小金退后几步,低声骂道:“他娘的,早晚把你埋了。” 我靠在墙边,看到李善仁的脸上淤青遍布,脑袋上还有血痂,不由心揪心哀痛。 小金冷哼一声,走出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哥。” 我小心翼翼的叫道,昨晚李善仁勇救女孩时,我却在威逼下选择了躲闪,无情无义,心里愧疚不已。 李善仁的眼神缓和,淡淡看向我“你也到这里来了?” 我挪步凑到他的笼子旁,咬着嘴唇从腰间抽出匕首,递进笼内。 李善仁看着我的举动,皱起眉头。 我连忙将今早打电话,以及高总决定杀死我们的消息告诉他,李善仁听完犹豫了两秒,将匕首接过藏进衣服内。 “警察会来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不过听说刘金牙已经被抓,想来警察应该注意到我们了。” 李善仁丝毫没有开心,面无表情“我们会死?” “警察来的快,就不会。” 李善仁苦笑“是你不会,我被抓也是死,没什么两样。” 我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正因为我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所以心底对于警察的反抗程度并不高。但李善仁是的的确确的杀人犯,他的手上沾染着四条人命的鲜血,法律和警察,没有人会放过他。 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并不希望他被抓。 我很惊讶,梦想成为警察的我,怎么会对一个杀人犯产生情义? “没的逃,左右都是死。”李善仁自言自语,“可惜啊,还有一个人没杀成,这辈子没机会了。” 我抿着嘴唇,“哥,要不等警察和窝点发生冲突时,我们趁乱逃走?” “咚、咚、咚......” 当我走下楼时,远远看到连刃正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我攥了攥手中的纸条,将其揉成一团扔到走廊的垃圾桶内,在脸上挂起微笑,走向前去。 “邓队,新局长怎么样?”连刃迎上来,好奇的问道。 我撇了撇嘴,笑着搂过他的肩膀,仿佛当年搂着连明一般,打开门走入办公室中,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阳光,熟悉的气息,我让连刃坐到一旁,随后拿起纸杯接上热水递了过去。 “他是什么人我不好说,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跟我们相同,为的,就是这件案子!” 连刃听到这个消息,漏出了惊喜的表情“新局长决定调查此案了?” “嗯,而且是放手权力,让我全权处理。”我将百叶窗缓缓拉下,迎着阳光向外望去“我准备成立专案组,其中有你和白羽萱。” “真的?!”连刃的声调提高了几分,显然很激动。 我扬起嘴角,没有转头“回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你需要上班,明天清晨,我们去G市!” “好!”连刃爽快的答应着,随后又诧异道:“G市?去那里做什么?” “明天车上告诉你,还有...你哥的死。” 连刃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沉默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随着连刃的离开,我长长的吁了口气,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摞摞的文件,头疼的紧,廖云海已经离开了牡市,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只能由我一人处理,整整一天我都埋在办公室中,审阅、批复以及重翻三年来所有的案卷。 好在的是,自我入狱后,“V”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在牡市销声匿迹,三年来的大案要案屈指可数,廖云海处理的也还算不错,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中午有警员将新警服和头衔给我送到了办公室,我几乎迫不及待的快速将警服换上,对着镜子是左照右照,除了身材比曾经要瘦一些,头发变得花白外,其余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我青犬,时隔三年,终于再次出山了! 其他的警员来往我的办公室开始变得尊敬起来,新上任的局长不给他们谗言献媚的机会,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这个复出的队长身上,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面对着众人的虚捧,只是点头致谢,不许诺,不自傲,不拉关系。 渐渐地,大家也看出来我的意思,知趣的不在打扰,我躺在皮椅上有些感伤,如果警局尽是这样只知道凭着言语上位的人,这牡市的案子还能办好? 三年前警局内是能人各异,除我和廖云海外,下面一队、二队的两位队长也是棘手高傲,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甚至某些时刻连我也敢顶撞。那时候特别讨厌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调走,这辈子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可谁想到,我入狱后廖云海真的把他们调走了,到了现在却感觉手下无人,倒是怀念起当初的岁月。 晚上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新局长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双手插在裤兜内,清秀的面庞嘴角掠起一些邪笑,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下我的办公桌。 “可以啊,三年没回来,忙起来倒是挺熟练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起身让开座位,哪知莫书伸手阻挡住我动作,道:“不用麻烦,我来只是告诉你,专案组的事情定下来了。明天将会有一名省里派来的心理学家到达牡市,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们两个人好好合作,尽快抓到柳峰和那个杀人狂魔。” “心理学家?”我微微沉吟“让他不要来牡市,从省里直接去G市,我会在那里和他见面。” “你要去G市?”莫书略微惊讶道。 我点点头,将廖云海所说的G市发现尸体和线索讲述给他听,莫书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下一秒就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行,那牡市这边我就亲自督管一下。” “那就麻烦莫局长了。”我恭敬道。 莫书嘴角轻轻扬起,挥了挥手,转身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我本想在询问下关于纸条的事情,不过看起来这位外表文气,内心势威的新局长绝不会给我透露什么信息。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权力放纵,比三年前不知轻松了多少,此刻若是再为其他事紧问追答,倒是有些不通事理了,惹毛了这位莫局长,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离开警局,正准备打车回家,突然想起白羽萱和柳云馨二人,连忙掏出电话给白羽萱打过去,早上让她去的家里,这都晚间七点了,也不知道她们二人过的怎么样。 “喂?”白羽萱大声的从电话那头喊道,各种吆喝声嘈杂不堪。 “你在哪呢?”我低声询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太吵了!”白羽萱喊出的声音震的我耳膜疼。 “我问你在哪呢!” “我刚带着柳云馨看完电影,可好玩了,现在要去吃麻辣香锅,你来吗!” 我本意是想让她带着柳云馨回家的,毕竟柳峰逃跑,白羽萱带着他妹妹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玩耍很危险,可是听到电话那头柳云馨开心的笑声,我犹豫了起来。 “...好,告诉我位置。” “帝豪广场这边,小小麻辣香锅。” “嗯,注意安全,我尽快到。” 说罢我挂断电话,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直奔而去,路边霓虹灯交错璀璨,往来行人车马如龙,各式各样的LED灯牌仿佛百花争艳般,攀比着,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夜生活还未开始,此刻正是大家忙碌完工作,和亲人朋友们散步,小聚的最佳时刻。 因此,从警局到帝豪广场,二十分钟左右的路,车堵了近一个小时,司机最后都摇开窗户开口骂了出来,我连忙安慰,表示自己并不着急。 八点多我才离开窄小的出租车,屁股被生硬的副驾驶椅子咯的生疼,眼睛扫向四周,找到了白羽萱所说的店面。 走进去后,远远就看到白羽萱和柳云馨坐在角落处,连忙走上前去,在她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抽出一颗烟抬起头正要点燃,眼前的一幕使我整个人猛的愣在了椅子上。 只见柳云馨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上面装饰着闪闪晶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侧披至身前,细长的凤眉,纯洁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第一起凶杀案 2005年6月21日。 一夜间,翻海龙举家离开牡市,浩浩荡荡,叱咤风云的牡市一哥,就此没落。 很少有人敢相信这件事,因为以翻海龙的势力,就算是警察拿到证据尚且需要支吾一阵,怎么会说放手就放手? 人们在遇到理解不了的事情时,都会自己创造理由,寻求自我安慰,宗教信仰的本质就是如此。 所以,牡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一种猜测,说是我邓青和鬼影联手将翻海龙铲除的,目的是控制牡市的黑白两道,警匪一家。 而收购翻海龙的产业,被人们说成是鬼佬七所为,欲东山再起。 可结果发现,鬼佬七的确拥有了腾海公司的股权,但他没有自己经营,而是选择拍卖,并且所拍卖的对象,都是些正规企业、商场名人,没有一个黑道人物。 我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收购的腾海公司,但想来绝不会高于市价,鬼佬七和鬼影,狠狠赚了一笔。 是日,连明给我打来电话,一大早警局收到了数十条锦旗,横幅,皆是赞颂我为牡市除去一害的语句,我让连明将他们扔掉,翻海龙虽然倒下,但我并没有赢,昨晚的行动也并非是我一人所为。 我心里清楚的很,翻海龙的覆灭,我只能占三分之一,鬼影占三分之一,局长占三分之一。 不用上班,我上午呆在家中陪伴戚雅和孩子,戚雅很开心,对于她这样的小女人来说,丈夫和孩子就是一切,那些牡市的风云变化和她丝毫没有联系。 中午吃过饭,我独自前往市中心,找到了一家准备出售的门市店面,跟老板谈了许久,最后定下来二十万的成交价格。 我要给戚雅开一家花店,实现她的梦想。 二十万的数字,对于我来说还是过于庞大,这些年攒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一二万,剩下那一半钱,就要想办法去借。 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我拿着手机犹豫,我是一个不愿意借钱的人,金银好还,人情无价,我这个特殊的身份一旦欠下人情,某些时刻会掣肘自己的想法,铸成差错。 最后,我选择了给戚老打电话。 我并没有说借钱是为了给小雅开花店,只是说自己有些难处,急需用钱。 戚老根本没有多问,二十分钟后我收到银行短信通知,十万元进账。 我很惊讶,亦很愧疚。 我交付定金后,给店面老板一星期的搬运时间,至于证件转换,则由他和我一起去办。 看着近六十平米的店面,我心中喜悦难掩,决定一星期后装修好,给小雅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相信她看到一定会比我更加开心。 我去菜市场买了些蔬果,正准备回家时,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人是连明。 “喂?”我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青哥,牡市南区发生一起凶杀案!” 我下意识想要问在哪儿,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下来,沉默后道:“我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案子就交给廖云海去办吧。” “青哥,你真的准备放手不管?廖云海那家伙的能力你也知道,现在孙治和徐福龙都被架空,他能行么?” “行不行不是你应该思考的,局长既然让他坐这个职位,咱们就任其为之,不然你想跟局长作对不成?” “这......” “就这样吧,有消息你通知我就好,等我放完假在回去接手工作。” 说罢我挂断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骂道,牡市怎么还有凶杀案,这些疯子就不能消停一阵么? 回到家里,跟戚雅吃完饭,白飞燕不期而至,怀中抱着一份文件。 “你怎么来了?”我正坐在沙发上给戚雅削苹果,看到白飞燕不解问道。 “发生案子,你不去警局,我就只能给你送来资料被。” 我皱起眉头,“廖云海怎么说?” “他说个屁,案子情况都没弄明白,就怀疑是死者的妻子所为,闹的人家差点和我们的警员打起来。” 我冷笑一下,将白飞燕手中的文件接过,低头快速扫视着,戚雅很乖的抱起孩子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报案时间是傍晚六点,报案人是死者的丈夫,名叫包喜贵。 死者叫做李美琴,牡市人,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令我很惊讶的是,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选择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等五官割下,好好的一张人脸变得血肉模糊。 在现场的勘察过程中,除包喜贵和李美琴外,未发现多余的指纹,而且门没有被破坏,除李美琴被杀的厨房中有挣扎痕迹外,没有其他打斗、撕扯留下的线索。 据包喜贵所说,他下班回到家中,发现妻子呈“大”字型横躺在厨房中,已经身亡,于是没有犹豫,直接拨打了110。 目前犯罪现场的情况并不明朗,从文件中也看不出一二。 “飞燕,你觉得凶手是谁?”我抬起头打趣问道。 白飞燕气鼓鼓的坐在我身边,“我哪知道,丧心病狂的人多了,我就是法医,破案的事还是你们去想吧。” “我不是神,坐在家里就能猜到凶手,不过廖云海将目标锁定在死者丈夫身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场门锁没有撬坏,客厅、卧室、卫生间没有打斗痕迹,没有丢失金钱、珠宝,说明凶手并不是冲着钱来的,可以刨去抢劫犯或者入室偷盗的可能性。 仇杀现象明显,割去五官显然是一种报复性极强的行为,查查李美琴和包喜贵的日常关系怎么样,再决定调查方向吧。 希望这是一起仇杀,凶手的目标只有李美琴一人。” “哦?”白飞燕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舔了舔嘴唇,将文件丢回给白飞燕。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凶手作案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满足自我需要,只不过有的人是通过杀死仇人,有的人是杀死无辜的人。 割去五官应该含着某种象征意义,比如凶手曾经被毁过容,或者五官天生有缺陷,利用这样残忍的犯罪手段来抚平内心的自卑,希望死者变得和他一样。 如果他是李美琴的仇家,或者彼此间有矛盾,他杀死李美琴应该就是冲动下的报复行为。 但若是凶手并非李美琴的熟人,那他绝不会只杀害一人,在犯罪实施后的快感渐渐消散,凶手会感到空虚,如吸毒一般,会渴望再次得到快感,那么他就将继续作案!” 白飞燕听完我的话,惊恐道:“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被杀?” 我摇摇头“机械性窒息死亡,割去五官,只是这样的方式令我不是很理解,目前还猜测不到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一种推断,不管怎么说先调查着看看,廖云海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总不得光吃饭,不干活吧。” 白飞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间她好似又想起什么,打开文件翻找了半天,扯出一张死者现场的照片。 “邓青,你看这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死者的脚腕处,有一个小型的、红色的伤口,形状类似于字母“V”。 “这个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在现场检查尸体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伤口,虽然伤口的深度很浅,但从割痕的侧面平滑程度来看,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用尖刀小心翼翼的在死者脚裸处刻下这个符号。” “故意留下的?” 我思索着白飞燕的话,突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场凶杀案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凶手又割去五官,又留下符号,其中定然有着不得而知的深意。 此刻我非常想前往警局,见见死者的丈夫,还有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况,探索欲在心中燃烧着。 可沉默后,我还是放弃了打算。 “飞燕,你回去吧。”我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还准备坐在家里,廖云海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明明是他的上级,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行,平时你忍着让着就算了,现在发生命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无辜的死者想想吧!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总要有人去抓捕他,廖云海能做到这点吗?” 我思索着,若是翻海龙倒下前,遇见这样的事我绝对会义不容辞的奔赴现场,哪怕局长出面阻拦也不好使。但昨晚发生的事实在令我太过伤心,电话中局长的一声声还在耳畔回荡,我到底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工作? “飞燕,你别逼他好不好?” 正在我们僵持时,戚雅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心中瞬间荡起一丝波澜,对白飞燕道:“你回去吧,案子交给廖云海办是局长的决定,办不成也该廖云海担着罪责。” 白飞燕看看我,看看戚雅,本倔强的眼神突然缓和下去,叹气道。 “这件案子你不管,那连明的那件呢?” 我抬起头,“你知道的不少啊。” 白飞燕抿嘴道:“好歹咱们也是牡市警局的铁三角,你们两个的小动作我能不清楚?蓝溪的演唱会近在咫尺,徐福龙权力被廖云海卸走后,蓝溪的案子没有人接手,现在警局上下都为今天的凶杀案忙的焦头烂额,却把这件案子丢在一边,由此可见廖云海的工作能力,实在不行。” 我想起了昨晚回家前和连明碰面时他给我的资料,虽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但有一个公司的名称被我记住——金龙集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夜半惊魂 白飞燕走后。 我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戚雅看的出我有心事,抱着孩子在一直没有打扰我。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孩子哭闹起来,戚雅小心翼翼的哄着,我转过头,挪身到戚雅身边。 “我来抱抱他吧。” 戚雅委屈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将孩子轻轻放入我的怀中,我低头凝视着他嚎啕大哭的模样,吻向他的额头。 “乖,不哭,爸爸在。” 我摇晃手臂,令人惊奇的是,孩子很快便不在哭闹,而是吸允手指对我纯纯的笑。 我不禁也咧起嘴角,心中的烦闷情绪消散一半。 戚雅诺诺的对我说:“老公,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应该让你走的......” 我闻声转过头,蜻蜓点水吻过戚雅的嘴唇,笑道:“傻瓜,说什么呢,我现在只想陪着你和孩子,警局的事情有人处理,不要乱想。” “真的吗?” “真的!”我坚定道。 戚雅含情脉脉的回视,幸福的微笑。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呀?”戚雅面漏惊喜。 “先不告诉你,等你可以出门,我带你去看。” “好。” ----------------------- 晚间戚雅和孩子都睡着后。 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吞吐烟雾,脑海中想着白飞燕拿来的文件资料,我遇到过数十起凶杀案,见过各式各样的罪犯、精神病人、变态狂,数不胜数。 但多数的罪犯都有固定的目标,并且生活中与被害人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此案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只是割去五官究竟寓意着什么? 白飞燕说死者脚踝处的“V”字型记号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我对此保持怀疑,如此小的记号,凶手杀完人后细心雕琢,难道就不怕因为此举给警方遗留线索么? 思索着,却想不通。 仅仅凭借白飞燕给出的书面资料,没有案发现场的亲自勘察,一切事情都拿不准。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刑侦办案却不同,只有设身处地去体验凶手的思想,才能够精准的了解他们的心理。 我需要独自去看看。 再三确定戚雅和孩子睡着后,我穿上衣服,在夜色朦胧中一个人离开了家。 给连明打电话,询问案发地点,是牡市南区新宇街230号。 离开小区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布满了常年劳累的风霜,看起来就像是农村的妇女,咧着一口黄牙。 “小伙子,去哪啊?” “新宇街,230号。” 女司机听到我的话,刚刚张开准备回应的嘴顿时呆滞住,惊愕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皱起眉头问道。 “小伙子,那个地方......好像今天死了个人。” “呵呵,是吗?”我装傻道:“我去办点事,既然死人了,麻烦你帮我送到旁边的街道就好,我自己走过去。” 女司机一愣,憨笑道:“没,活了半辈子有什么怕的,这大晚上你一个人走路不如坐车来的安全,放心,姐给你送到地方。” “谢谢。” 出租车奔驰在牡市夜色下的街道上,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隐约风景,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之感,右眼皮跳动起来。 恰巧手机传来震动感,我掏出一看,是一条短信,是戚老发来的。 “小青,来我家坐坐?” 我低头回复道:“好,可能要晚一些。” “没关系,我等你。” 半个小时后。 女司机将车停在目的地,车费30元,我给了50,不顾她的呼喊,径自下车看到面前的一栋门市,上面挂着标牌。 吉顺五金商店。 封锁带已经撤去,我看到门上挂着一把破旧的锁头,与其他店面不同,并没有铁帘门。 我尝试着用手拽了两下锁头,发现并未锁死。 “啪!” 当我再次用力时,锁头掉落,铁链哗哗啦啦发出巨大的响声,我深呼吸一口气,将锁头和铁链扔到一旁,双手拉开了厚重的门。 我眯起眼睛向里面望去,夜盲症使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摸索着两侧墙壁寻找灯的开关,却摸到黏糊糊的感觉。 “小伙子。”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握拳回身,看到的却是急匆匆向我跑来的女司机。 我缓和神经,踏出门问道:“什么事?” “找你的钱。” 女司机执意将钱塞入我的手中,随即她猛然后退,惊呼:“血!” 我低下头,搓搓手指,瞬间明白过来,掏出手机借着光亮照向双手,只见手指上布满了鲜红色的血迹。 我意识到不妙,急忙一把抓住女司机的衣服,她慌乱的想要挣脱。 “你立刻回到车上,锁死车门,然后打电话报警!”我低声喝道:“我是警察,听我的话。” 女司机闻言停止挣扎,茫然的点点头,我松开手后她转身就跑进车里,而与我所料不同的是,女司机并没有选择报警,直接一脚油门,飞速驶离了现场。 我错愕的看着车尾消失的影子,回身轻步走向五金店。 这里有人被害,至少,现在五金店内就有一人被杀!或者有尸体存在。 人在受伤时血液凝固的速度是三十秒,至于看到的血液流淌是因为有新鲜血液汩汩不断的流出,我摸索墙壁会沾染新鲜血液,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刚刚被杀,要么墙壁上方就有血源! 这一次,我再也无法闲庭信步的走进去,倚靠着墙壁在门口倾听几秒,依稀可以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我知道那不是水,是血。 “踏、踏、踏。” 我慢慢挪动脚步,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向里面照射去,刺眼的光芒下,我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将光源转向墙壁,一大滩红色的血迹向下流淌着,将墙壁染成殷红色。 血源在哪里? 我抬起头,惊悚的景象令我下意识退后两步。 只见一名赤裸的男性被人钉在墙壁的上方,脖子、手腕、脚踝,每一处都插着三四颗铁钉,而他脸上的五官,被人生生割了去,只有血液和惨白色的皮肤。 我咽了口吐沫,迈步上前踮起脚尖,用手轻轻触碰死者的脚。 尚有温度! 我将光源靠近,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的尸斑,触感柔软,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凶手在哪儿?! 我后背泛起一层冷汗,猛然回过头,却只有无尽的寂静,和血液滴答落地的声音。 而也在这时,我看到了钉住尸体的墙壁夹角另一侧,用鲜血画着一个字母——“V”。 我怒起面色,心里生出一丝羞辱感,白飞燕说的没错,这个字母的确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标记! 我知道自己一人在此没有任何作用,快速退出五金店,用手机直接给廖云海拨打电话。 他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我低声道:“死者李美琴的家中又发生一起命案,立刻派人来勘察现场,封锁周边调取监控,凶手一定没有逃远。” 我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廖云海困意正浓,几秒钟后才喊出沙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将话语再次重复,心中急切难耐,而廖云海回应我的却是一句毫无人情味的问语。 “深更半夜,你去李美琴家中做什么?” 我“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怒火难消,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长,我来案发现场做什么? 呵呵,他廖云海倒是真的好意思问,真以为自己是局长了? 缓过神,我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白天刚刚发生命案的地点,时隔几个小时再次有人被杀,而且方法比李美琴的死状更加残忍,这名凶手绝非善类。 以我的经验,多数案犯在杀人后都会选择等待,亦可以称之为“犯罪冷却期”,凶手需要时间来缓解内心的情绪以及杀人后满足的自我快感。 当然,一天内杀害数人的案例并非没有,但绝大部分都是仇杀,仇恨逼迫凶手自己在被抓前尽快完成想做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而这起案件的凶手,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不像是激动杀人或者仇恨杀人。 “V”的字母,割去五官,没有哪个激动杀人的罪犯会如此冷静的留下信号,至少,我没遇见过! 我思索后,怕廖云海行动迟缓,给孙治、徐福龙、连明、白飞燕依次拨打电话,这个时候局长的命令已从脑中抛去,在牡市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警局内部的斗争和不满情绪都显得极其渺小。 我就是这样的人,身在本职,责任为先。 “咳咳。” 我刚刚挂断与白飞燕的电话,咳嗽声突然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从苍老的声音我便可以听的出来,是个年迈的老者。 我看不清,只好用手机向身后缓缓走来的身影照射去,看到的,是一位背着硕大的垃圾袋,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花白的头发,褶皱的、黑黢黢的脸庞。 他被我晃的抬起手臂遮挡光芒,我歉意的将手机放下,询问道。 “大爷,您是刚从附近过来吗?” 老者谨慎的看向我,又回头瞄了眼已经被打开门的五金店,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手掌上。 几秒钟后,老者面色陡然变得惊恐不已,拖沓着脚步拼命向前方走去,奈何他的左腿稍微有些瘸,想跑也无法跑的起来。 我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将心思收回,五金店的四周并没有监控摄像,这意味着,这里是绝佳的作案地点。 而从五金店内部的尸体和现场周围情况,大致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凶手作案的第一现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戚老的话 二十余分钟后。 六辆警车自远处驶来,整齐的依次停在五金店门口。 廖云海下车,张冲急忙献媚的给他披上灰色的大衣,点头哈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冲宛如皇帝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跟在廖云海身后,当他看到我时,眼中明显流露出怨恨的目光,估计白飞燕扇他嘴巴的事情还记在心里,而我则成为他仇视的对象之一。 我没有理会他,野狗在狮子面前龇牙咧嘴,徒惹人笑罢了。 “邓队,你还在这做什么?”廖云海没有先进入五金店,而是打量我一眼,道:“跟我说下过程就回去睡觉吧,这大半夜的就不麻烦你费心了。” 我扫了眼众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道:“一队二队的人都在,孙治和徐福龙呢?” “哦,他们啊,今晚的行动不需要他们二人参与,有我带领警局人手就够了。” 闻言我微微一愣。 其他警员已经开始进入现场,我看到白飞燕穿着一身白褂向我看来,眉目携着怒色欲走过来,我摇摇头,在明晃晃的车灯下眼神对其示意,令她进入五金店检查尸体。 白飞燕恶狠狠的盯着廖云海和张冲,一跺脚甩头离去。 见到白飞燕我心里的巨石落下,看来廖云海还没有张狂到勘察现场不带法医的地步。 “现在就开始排除异己,未免为时过早吧。” 廖云海大眼珠转了转,漏出伪善的笑容,对我说:“邓队,这是哪里话,孙治和徐福龙本身就跟你不对付,我这么做不也是在帮助你嘛。 平时你给他们的权力太大,难免会给他们养成桀骜不驯的毛病,借此机会小小惩罚一下,想必邓队心里还是蛮开心的吧。” 我冷眼瞧着廖云海,他的话的确说到我的痛处,这些年我在警局培养经营的办案模式是专对于犯罪团伙的,现在翻海龙覆灭,牡市的其余大佬纷纷归附枫叶酒吧,我所创造的模式则变得多余了。 但在孙治和徐福龙的脑海里却并非如此,他们习惯掌控权力后,对我的确冷淡,甚至敢争吵。廖云海被局长提携至一线,他们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也并非两人对我佩服,而是在权力被剥夺时,我是他们唯一的靠山。 孙治和徐福龙并不理解我的想法,他们认为这份权力理所应当是他们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上级赋予的,既然能够给你,自然能够收回。 廖云海是做了一件,我极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我思索后叹了口气,现在廖云海俨然已有要代替我当家做主的意思,从我见到案发现场后给他打电话时,他问出的话便可知晓一二。 只是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罢了,毕竟这警局的话语权还在我手中,而且我的经验、能力、名声都不会允许他取代我。 最终,我将今晚的经过详细讲述给了廖云海,留下一句话独自离开。 “廖队,替我告诉局长,我不需要一周的假期,三天后我会回到警局,照常上班。” “好的,邓队。” 离开五金店,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戚老家中。 在车上,看着外面无尽的夜色,我嘴角不自主的抽动着。 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其中含义已代表着权力的流失,或者说是主动交出一部分权力。 今晚的案子就是牡市警局的一个转折点。 局长给我放假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不要在过多干涉某些事情,他认为我的权力过大,功高盖主,不谙人情。而我今晚若是执意参与案件的调查,很有可能会跟局长撕破脸皮,到时候他就不会只是安排廖云海分化权力,说不定会自己动手在暗中使绊。 我的位置,说好听点是刑侦支队长,其实就是一名警员。 永远没有能力违反上级的命令,最多不过是些无声的抗议。 所以我给廖云海留下最后一句话,减少假期,其深意是对局长的一种妥协:廖云海插手一线事务,我认了,但绝不能阻拦我继续破案,抓捕凶手。 我相信局长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下来,这样我也会舒服许多,我不喜欢功名利禄,亦不喜欢勾心斗角,我喜欢的,只是做好本职工作,扫平牡市的一切黑暗势力! 到了戚老家。 戚老坐在沙发上正在泡茶,幽暗的灯光在头顶闪烁,忽明忽暗,加上他那缓慢生硬的动作,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抿抿嘴唇,并没有直接坐到戚老的对面,而是走进卫生间擦洗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用肥皂洗了两三遍,才再次走回客厅。 “戚老,找我什么事?”我坐下沙发,叼起一根烟忧愁的问道。 戚老推过一杯茶“听说昨天发生一起命案?” 我没有惊讶,摇头道:“已经变成两起,刚刚在李美琴的家中,又死了一个人。” “哦?”戚老揪起眉头,苍老的脸上皱纹横布,对我说:“看来你没有摊上好时候,现在的社会发展是越来越快,这人也越来越操蛋。想当年我们每天处理的都是些打架斗殴,意外杀人,简单的很。” “戚老,我今天没有心情听你讲故事,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耐烦道。 廖云海的行动和话语如蚂蟥般在脑海里搅动,虽然已经认栽,但若是说甘心怕是谁也做不到。 “翻海龙去了Y市。” 我微微抬起头,不解的望着戚老“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让我将他抓捕归案么?” “不。”戚老摇摇头,喃喃道:“翻海龙在Y市准备东山再起,不过那边的局面和牡市不同,估计没等他再次辉煌就会被警方打压,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咬着嘴唇,眼神陡然变的凌厉,道:“看来您是想跟我聊聊鬼影。” “聪明。” 戚老伸出大拇指,随后端起一杯茶饮尽“现在牡市的其他大佬都已经纷纷表示投降,连金虎那样难搞的人鬼佬七都已经出面解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我冷冷一笑“意味着鬼影将成为牡市的地下皇帝。” 戚老嘴角扬起,没等他说话,我直起身板继续道:“还意味着,他的好日子不长了,有我邓青在牡市,终有一天我会解决他!” 戚老惊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 “岳父啊,我邓青也算是您培养出来的,记得我跟小雅恋爱那一阵儿,您送了我一本《警职人员制度与法律》”,告诫我要保持初心,坚守原则。 这才过了几年,您难道忘了那本书中的话?还是说,鬼影给您多少利益,让您安度晚年?” 戚老脸色一变,端起茶杯抿了口。 “小青,容我问个问题可否?” “您说。”我倚靠在沙发上,双眼凝神注视着戚老手中的茶杯。 “到现在,你可查到枫叶酒吧有什么违法行为?” 我皱起眉头,“暂时还没有,在鬼影和翻海龙等人谈判时,虽然叛变翻海龙的女孩掏出了枪,不过并不是从鬼影处拿到的,可以不算。” “既然没有犯法,你为什么要和他作对呢?” “他......” 戚老伸手拦阻住我的话,与我四目相对“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鬼影赶跑了翻海龙,操控牡市的黑道大佬,所以就认定他一定也是黑社会。 但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很矛盾吗?就像上学时,老师总认为跟坏学生在一起的人都是坏人难道这不是一种歧视么?” 我嘴角抽动,“您敢说他一丁点犯罪都没有?” 戚老笑了,欣慰的笑“我不敢,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不触犯法律,就连你平时扔个烟头,骂句人,如果上纲上线的话都能在法律中找到对应的处罚,这根本不能拿来当做理由。 再一个,我并非是让你对枫叶酒吧置之不理,他如果犯法你当然要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针对他,可以将他当做街道上的砖头,无事时放任则罢,阻碍通行时自然需要搬走。” “您到底和鬼影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戚老回答的极其爽快“我与鬼影只不过曾经见过几次而已,算不上朋友,更没有什么情谊。” “那就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偏袒他!”我的语气重了些。 戚老却没有生气,不咸不淡的抿着茶水,轻轻道:“小青,不是我在偏袒谁,而是在你的心里,已经将他当做对手。 鬼影和翻海龙的斗争中,明面上看起来是你和鬼影双赢,牡市除去一大害虫,但实际上呢?你并没有这么想,你觉得自己输了,输给了鬼影。 这场斗争后,潜意识里的好胜心强迫你想要和鬼影再斗一次,你不允许自己失败。” 听完戚老的话,我舔了舔嘴唇,低头没有回应,心里传来阵阵触动感。 再次抬起头时,如梦初醒。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也请您转告鬼影,即使他不犯法,只要利用牡市其他大佬违法犯罪,我邓青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不服的话可以来试试。 这牡市,是我邓青说的算,还是他鬼影说的算!” “你说的算。”戚老笑呵呵的答道。 我突然感觉与戚老的对话异常无趣,明明是自己妻子的父亲,还是牡市的老刑警,可是此刻我却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亲切感,甚至还有些陌生。 “戚老,我先告辞,还要回去陪小雅。”我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深更半夜,慢点走。” 我勉强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刚刚打开门就听到沙发上传来一阵叹息,以及略显忧愁的话语。 “鬼影是地,青犬是天,唯有老七在中间,快活似神仙。”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冲动的连明 第二天一早。 白飞燕的电话如催命符般一遍遍打来,我和戚雅正在吃饭,犹豫后我选择挂断,一次又一次。 戚雅起初并未在意,甚至有些欣喜,但随着手机铃声不停的响,她试探性对我说:“要不接一下吧。” 我夹起菜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回应道:“既然是放假,我不想在掺和警局的事情,陪陪你挺好的。” 戚雅温婉一笑,“我知道老公对我好,但总这样会吵到孩子的,你先处理,一会儿我们继续吃。” 我埋头吃饭,没有回答。 “其实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警局的案子,不然飞燕打了这么多遍,你也不会一直没有调成静音,我希望你开心,不管在家里还是警局,所以快接吧,老公。”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戚雅真诚的目光,按下接听键。 “邓青,你想干嘛!”白飞燕娇怒的质问道。 “我现在休假期间,警局的事由廖云海说的算,你没必要这么做,还惹得廖云海不开心。” 白飞燕听完我的话怒气更胜,近乎吵架般“你就这么认输了?你个懦夫、废物、白痴、笨蛋......” 我心静如水,淡淡回应“如果你选择继续骂我,我就挂了,而且保证会关机。” 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浓重的喘息声。 半晌后。 白飞燕的声音缓和下来,“邓青,第二具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 “是包喜贵吧。” “你怎么知道?” 我舔舔嘴唇上的菜渍,说:“李美琴的丈夫嘛,我昨晚在五金店里看到他们摆放在桌子上的合照了,虽然尸体的五官被割下,但他左手的中指没有指甲盖,和照片上的包喜贵一样,很容易分辨。” “没错,是包喜贵。” “说说现场勘查结果和法医鉴定结果吧。” 白飞燕听我询问,习惯性的快速答道:“经昨晚的现场勘查,与李美琴被杀时一样,没有发现任何指纹与毛发,包喜贵尸体上的铁钉是五金店内的,利用锤子钉死在他的四肢,共16根。 死因是窒息而亡,在包喜贵的脖颈处有宽约一指的青紫色勒痕,从残屑和皮肤的摩擦程度看,应该是粗麻绳,他是被吊死后,被人用铁钉挂在墙上的。” 我微微皱眉,瞟了眼正在吃饭的戚雅,低声道:“这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吗?” “我也在怀疑这点。”白飞燕说:“包喜贵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强体壮,凶手能够在短时间内制服他并杀死,还不留下任何打斗痕迹与线索,非常人能及。 尸检中,我发现尸体的左臀部、背部、胸部皆有中间苍白、两边平行的条状镶边形挫伤带,中控性皮下出血,这说明死者曾被人用棍棒类的物体击打过,而且是生前。” 白飞燕分析道:“凶手是先将包喜贵脖颈勒住,造成他开始窒息,接着用棍棒进行殴打,期间包喜贵应该挣扎翻转身体,所以会在胸前和背部同时留下伤痕。待包喜贵渐渐没有气力,被勒死后,凶手将他吊在墙上,用钉子穿透四肢,完成整起杀人案。 但这样就会产生一种矛盾,凶手要如何在勒住包喜贵的同时击打他,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不只一个人。” 我脑海中快速闪过昨晚在五金店内看到的一幕幕,因为只有手机灯光的原因,记住的场景并不多,但白飞燕所说的确是很重要的疑点,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廖云海怎么安排的?”我喃喃问道。 白飞燕的语气变的低沉“可别提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至于这样生气。昨晚后他就派人一直在调查李美琴和包喜贵的关系网,非说是仇杀。 昨天李美琴死时他就怀疑包喜贵,现在包喜贵也死了,真不知道他还要冤枉哪个无辜的人!” “飞燕,你这是偏见。”我反驳道:“目前来看仇杀的可能性的确有,廖云海就此调查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他更应该走访的,是五金店周围的住户和店面,看看有没有哪家店铺门口有监控摄像头或者听到声音。 既然你说包喜贵是窒息而死,那他深更半夜的挣扎定然会发出声响,这才是目前最需要得到的线索。” “没错!”白飞燕赞同道。 “不过邓队,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我哪怕告诉廖云海,估计多半他也听不进去。” 闻言我笑了出来,“听我的,去告诉他,他表面上也许不会答应,但私下里一定会派人调查的。” “为什么?” “因为这可以让他立功,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立功。” 白飞燕恍然大悟,我轻轻按下挂断键,抬头看向咬着筷子,水汪汪大眼睛凝视我的戚雅。 “乖,小雅,咱们吃饭。” 下午和小雅腻在一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昨天发生的两件血案忘到脑后,不然我的心里会很愧疚。 我给她们母子二人讲着上学时听到的老笑话,小雅已经听过无数次,但每次再说她都依然会开心的不行,孩子在她的怀中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傍晚我离开家出门买菜,半路遇到了一个熟人——蓝溪。 戴着口罩和眼镜,如果不是她跑过来将我拉住,故意漏出娇美的面庞,我相信自己肯定认不出来。 蓝溪邀请我找个地方坐坐,我答应下来,最后选择了一家不大的咖啡馆,点了包间。 两杯咖啡端上来,我点起一支烟望着对面的女子。 “找我什么事?” 蓝溪将口罩和眼镜摘下,捋了把头发,歉意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徘徊许久,始终不敢上楼怕嫂子误会,幸好邓队长你出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淡然笑之,吞吐烟雾轻声说:“我的妻子不会误会。” 蓝溪画着浓妆,不得不说,她的确很漂亮,是那种令人乍眼望去,心跳加速的美丽。 “那就好。其实今天找您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连明。” “哦?”我先是吃惊,随即漏出笑容:“既然是连明的事,但说无妨。” 蓝溪眼神变的忧郁“前几天连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喝醉了,酒话中说了很多激动地话语,比如要替我报仇,又要娶我什么的。我当时没太在意,只是劝他不要喝酒,早点回家。 可昨晚的时候我听说连明被打了,于是就去他家看望,才知道这傻瓜竟然一个人去了别墅,右胳膊被砍了一刀,缝了七针。 他叮嘱我一定不要告诉你,但我想来想去,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好去警局找你商量,然后发现你在放假,就......” “所以就来我家找我了是吗?” 蓝溪点点头,忧郁的眼眸令人心疼。 “连明这个傻小子,怎么能这么干!” 我嘴上如此说着,内心里冒起点点火光,并非是生连明的气,而是别墅区那几个家伙。全牡市都知道我邓青最是护短不过,哪怕是翻海龙他们也不敢动连明一根手指,这几个垃圾竟然敢砍我的人?! “连明现在在哪儿?” “还在家里养伤,他跟警局称病请假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摇摇头,方才想起今天白飞燕跟我打电话时并没有提过连明,若是以往按照她的性格,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劝说我,肯定要拉上连明一起。 该死,我怎么没有发现异常! 我拍拍脑门,平稳着情绪对蓝溪道:“这样吧,你先帮忙照顾连明,别跟他说你找过我。” “好的。”蓝溪答应下来“但我也需要彩排,晚上怕是不能没时间。” 一说到演唱会的彩排,我不禁犹豫,抬起头看向蓝溪。 “我有个问题想让你自己回答。” 蓝溪不解。 “上次在别墅区发生的事情,你希望要怎么处理?” 蓝溪脸色一变,本就忧郁的眼神瞬间落寞,咬着嘴唇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无所谓的。”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连明么?” “这...我配不上他。” “我问的是,喜不喜欢?” 蓝溪面色纠结,半晌后表情决然,晶莹的泪珠在眼眶内旋转。 “喜欢!” “好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我站起身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口中,却又透着丝丝甜意。 蓝溪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她没敢开口询问。 我离开咖啡馆去菜市场买菜,精挑细选后走向回家的路,悠闲的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 “喂?” “牡市别墅区有几个混账帮我带回警局,涉嫌袭警、藏毒、绑架、聚众赌博。” 廖云海被我说的一懵,“别墅区?” “对,一会儿我让徐福龙把地址给你,你带人处理一下,这虽然算不上大功,但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个机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廖云海沉默一会儿,说:“为什么给我这份功劳?” “你我和平相处,仅此而已。” “成交!” 挂断电话,我又向徐福龙交代了一下,让他不要把蓝溪的事情说出去,徐福龙现在已经被夺去权力,他唯一的希望就能我能够重新登顶,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替我保密。 回到家中,我跟戚雅学习,亲手做了两个菜,难吃至极。 但戚雅却将两盘子都吃了个精光,赞不绝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廖云海的会议 早晨起来我收到廖云海的电话,牡市别墅区对蓝溪进行施暴的几名男子被抓获,美中不足的是逃跑了一个,当时那名男子出去陪女朋友,侥幸逃脱。 不过廖云海已经派人24小时在别墅区蹲点,只要他出现,绝对没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我对廖云海的此次行动很满意,与他商量后,决定此案由连明来审理,廖云海当然求之不得,现在“V”的连环杀人案在牡市闹的沸沸扬扬,警局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哪有功夫顾得上调查这样的小案子。 事情办妥后我给连明打电话,他听到消息异常激动,对我不停的道谢,我只是笑骂道:“你个傻子,什么事别都自作主张,有你哥在,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飞燕知道此事,竟然在与我的通话中意外的对廖云海表示赞赏,说他这么多年,可算办了件有人性的事儿。 我淡笑了之。 这一天依然陪伴戚雅,忙忙碌碌照看孩子,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不由得对我的父母心生感激,可惜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成家方知柴米贵,养儿才懂父母恩啊! 晚间连明来到我的家中,看他的面色不佳,我心生好奇迎进,正好戚雅在做饭,我便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了解案情。 “青哥,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连明叹气道。 我扬了扬眉毛,“那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还这幅表情?” “你看看吧。”连明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件纸递给我。 我皱眉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份完整的个人资料。 “聂晓森,金龙集团董事长之子,出生于1988年5月5日,现年17岁,就读于牡市第一中学,高三学生......” 我低头扫视着,微微惊讶,一个17岁的孩子是蓝溪被强暴的幕后主使?这说起来也太过夸张了。 “能够确定是他么?”我询问道。 连明点点头,“审问的几个犯人已经招供了,你说一个孩子怎么能心思如此歹毒,现在仅仅凭着一份口供我们根本抓不了他,金龙集团不像是牡市的黑道企业,没有犯法行为,我们难道说聂晓森在学校指挥手下侮辱女明星?” 我开始明白连明的意思,的确,这种情况聂晓森即使真的是主谋,金龙集团的律师也肯定会帮他脱困,案件不是他亲自所为,而且当晚他也没有出现在现场,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们能拿他怎么样? 最多也就是请过来关押几天,到时候案件审不出个所以然,人家还会控告我们。 其实连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现在所有人都不想将蓝溪被强暴的事公之于众,即使蓝溪同意,我们也不想毁掉她的梦想。 “青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明抓着头发,低头看着地板说道。 我思索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这件事你先不要急,这几个人背后都不干净,随便找几项他们的犯罪证据就可以送进监狱,算是先给蓝溪一个公道,至于背后的那个叫做聂晓森的孩子,我想办法去接触一下,你找人给我查查他的行踪。 我倒要见识见识,17岁的孩子怎么有如此大的胆量,又是谁给他的这份胆量!” 连明点头,“只能这样了。” 说完,戚雅端着菜走向饭桌,对我们两人招了招手。 我递给连明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意,漏出笑容去帮小雅忙活,这是不成文的规则,无论警局有多么难处理的事,在我家里都必须表现的一如往常,让小雅放心。 饭桌上我们天南地北的胡侃着,连明憨厚的模样很逗人,说话也是招笑,惹得小雅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晚上连明离开,我洗刷碗具后哄小雅和孩子睡觉,小雅却突然问了我一句话。 “老公,你送给我的礼物什么时候能让我看呢?” 我算了算时间,对她说:“再有一个星期,你就可以离开家里啦,到时候老公陪你去看,相信我,你一定喜欢。” 戚雅温婉一笑,“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抱着戚雅入睡,孩子半夜哭闹,整夜加起来也没睡多久的时间,迷迷糊糊中就到了天亮。 我收拾好东西,待戚雅起床后,决定去警局看看。 “V”的杀人案还在调查当中,法医鉴定结果已经核实,现场勘查的结果也几乎全面,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线索。 廖云海派人走访调查五金店周围,倒是的确有人听到了声音,但由于李美琴被杀,没有人敢出去看,至于监控系统,唯一一家安摄像头的店面,摄像头还早已坏掉。 这时,我想起了包喜贵被杀当夜见到的那位拾荒老人,他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我回到办公室,路过的警员看到我的眼神皆是惊讶,喊“邓队”的语气也和从前不一样,我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对他们进行威胁,“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这些古语本就是人性的最佳诠释。 我在意的只有鬼影、聂晓森、和留下“V”字母符号的凶手! 回到办公室,没等我屁股坐热,廖云海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惊愕道:“邓队,不是还有一天吗?怎么突然回到警局了?” 我端起水杯轻轻吹气,笑道:“怎么?不欢迎?” “没,没。”廖云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既然邓队回来,那一会儿关于‘6.21杀人案”的会议,是不是顺便参加一下?” 我略微惊讶的抬起头,“哦?现在廖队都开始举办会议了?不错不错,我倒真的是要去看看。” 廖云海听完我的话脸色不善,因为在他参与一线案件以前,所有的会议都是由我举行,他虽然身居副队长,但却没有在会议上指手画脚的权力,甚至上台讲话都轮不到他。 或许是我当初实在恃才傲物,从未拿这个官僚主义的老警员当回事。 现在想想,颇有些后悔,并非后悔没有让他参与案件调查,而是后悔怎么早就没发现这个人的野心? 韬光养晦和锋芒毕露,是对廖云海和我最佳的诠释。 上午十点。 会议室集合,这次我没有选择上台,而是坐在台下白飞燕的身边,看着廖云海整理警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最前方。 张冲兴奋的站在廖云海右侧不远处,怀中抱着一份文件,握着笔等待记录。 白飞燕柳眉倒竖,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埋怨道:“廖云海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竟然还真的同意他的做法!这不是胡闹嘛!” 技术科、采集科、检验科以及其他的警员看到现场的情况,目光都紧紧盯在我的身上,而台上的廖云海反倒成了少数人注视的目标。 “别急,说不定咱们廖队真的有能耐呢。”我淡淡笑道。 我转回头,对众人道:“都看我干什么,开会的规矩不懂么!” 虽然大家都知道我的权力被分散,但多年在警局的余威尚在,闻言众人齐刷刷坐直身体,将眼睛转到前方。 连明坐在我左侧,白飞燕坐在右侧,我们就像是戏台下的观众,翘着二郎腿等待廖云海接下来的话语。 “咳咳,今天召集大家,主要目的就是对前天发生的两起凶杀案进行一个初步的分析,这起案件的性质极为恶劣,已经受到了上级和省里的高度关注,我们牡市警局接下来的全部重心都要放到‘6.21’凶杀案上,大家明白吗?” 会议室内寂静无声,过了几秒钟才零零星星传出几声不痛不痒的回答。 廖云海显然没想到第一次主持会议是这样的结果,甚至在后方传出几声不屑的嗤笑,我好奇的回头看去,心想是谁在这个节骨眼给廖云海上眼药。 仔细一瞧,是孙治和徐福龙。 “行,大家明白就好。” 廖云海自己就坡下驴道:“这几天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案件已经有了眉目。” 说着廖云海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名字,分别是包喜贵、李美琴,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林晓军。 廖云海用线将他们连上,转头对众人说道:“林晓军,是年四十三岁,家住牡市北巷,早年间跟随翻海龙从事违法勾当,前几天在我和局长......哦,当然,还有邓队的积极打压下,腾龙集团的犯案人员已经落网,翻海龙破产潜逃。 林晓军因涉案问题尚未查清,所以做完笔录后便回到家中,我们发了限制令,禁止其离开牡市。 在我的调查下,林晓军与包喜贵、李美琴夫妇一直存在债务问题,03年时,包喜贵夫妇向林晓军借款三十余万,用于开设五金店。 而此刻腾海公司倒闭,林晓军自然而然没有了收入来源,据双方中间的担保人说,双方在6月19号晚间见面,并且发生了争吵,期间还有肢体冲突。 林晓军放话,如果三天内包喜贵不还钱,就要他们夫妇的命! 所以我们现在要将林晓军当做主要嫌疑人展开调查,包喜贵夫妇的关系网中,也只有这么一环是最可能造成案件发生的。” 廖云海稀里糊涂说了一堆,白飞燕不禁捂住偷笑,我却是正襟危坐将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丝毫不敢漏掉任何一个字。 “你笑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白飞燕见我面色严肃,笑容渐渐消失“邓队,你不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吗?还说他跟局长搞垮的腾海公司,还真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我抿抿嘴唇,“我觉得还算是有道理,虽然大方向错误,不过听他这么一讲,林晓军的确有嫌疑,只不过他不可能是凶手。” “那你还听的那么认真?” “你不觉得我们都低估了廖云海吗?”我皱眉道:“他刚刚接手警局一线事务,就能将包喜贵夫妇的情况调查如此清楚,并且分析案件的能力也出乎我的意料,即使不完美,但还算是有道理,至少你们不能再说人家狗拿耗子,其实廖云海藏着能耐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高局长驾临 正在白飞燕和连明对我夸赞廖云海表示惊讶时,后面突然传出一声讥讽般的喊叫。 廖云海闻言脸色一变,张冲更是摩拳擦掌,怒不可解。 众人齐齐回过头,这熟悉的声音我当然知道是谁,孙治这个家伙,早就对廖云海心里充满怨气,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孙治不屑的仰着脖子,鼻孔朝向台上,狂傲道:“廖队,不会查案就别在上面瞎分析,说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廖云海面色铁青,下巴的肉不停抖动。 孙治站起身,“你说林晓军跟包喜贵夫妇因债务问题发生纠纷,那请问廖队,为什么李美琴死时家中的财物一样没有丢失?难道说林晓军为钱而来,杀完人却放弃钱财,自相矛盾嘛!” 我微微扬起嘴角,看戏般的抱起臂膀。 “还有,案发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指纹,不说林晓军是否有足够的反侦察能力,就是割去五官和留下的“V”字母符号,廖队你要怎么解释?” “可能是林晓军故意混淆视听,引导警方错误的方向!”张冲拙略的替廖云海解释。 “证据呢?”孙治棱起眼睛,对张冲质问。 “这...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林晓军不是凶手?”张冲言语慌乱,他本身只是廖云海的助手,师出如此,怎么可能辩论的过曾经卧底多年,又常在一线的孙治。 孙治丝毫没有被难住,伸出手指,指向张冲:“你家主人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这只狗叫嚷?” 张冲闻言撸起袖子就要冲下台,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冲一愣,怒着脸庞犹豫脚步。 “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孙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的U盘,对着廖云海摇晃手指“据我私下的调查,包喜贵被杀当晚,林晓军在市中心的火鸽纹身店正在纹身,从晚间8.10分进入,整晚留宿在里面,纹身店的老板是他的情人,这里有监控为证,廖队可还有话说?” 廖云海双手缓缓插入兜里,一言不发。 “这怎么可能!”张冲惊讶的看着孙治“我们调查过林晓军,他自己都不肯说,你是从哪得到消息的?” 孙治晃了晃脖子,傲视群雄,淡淡道:“因为他怕我,不怕你们。” 廖云海此时脸色极其尴尬,孙治这句话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明摆着就是一个意思:牡市的这些有犯罪前科的黑道人物,都是我们掌控权力是打压的,没有我们,哪轮得到你廖云海现在张牙舞爪。 双方对峙,孙治到了这一步,只能等待廖云海的回应,我注意到孙治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心道他实在太过冲动。 我了解孙治这个人,他考虑好如何在会议上如何使廖云海丢脸,但他没有准备之后该怎么做,如果廖云海激动骂人,或者动手,对孙治来说是最有利的。 可现在廖云海一言不发,孙治言语中的爆裂拳击如同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半点劲道。 廖云海破案也许不及孙治,但论起人情往事,计谋博弈,十个孙治绑在一起都不是廖云海的对手。 “廖队,怎么不说话?”孙治终于忍不住,当先开口。 当他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依然是廖云海取得了胜利。 廖云海漏出笑容,“哦,我以为孙队长在说单口相声,这不等着听你继续说呢嘛。” “你!” “别激动。”廖云海表情缓和,胸有成竹的看向孙治“今天的会议只是对案件的分析,很容易会出现错误,孙队长所说的话对未来的破案很有利,在此我要感谢你的提醒。” 孙治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证据,此刻如打狗的包子,被廖云海拿去利用。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孙队长,是谁给你的权力私下去调查林晓军的行程,据我所知,‘6.21凶杀案’的参与人中,可没有你和徐福龙的名字吧。” 孙治陷入窘境,反驳道:“我这是为了办案。” “办案也要服从命令!” 廖云海猛地大声喝道,孙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刹那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我见孙治已处于下风,回过头对他压了压手,孙治会意缓缓坐下身体,眼睛仇视的盯着廖云海。 “廖队,我们继续说案情吧,嫌疑人林晓军派人去做份笔录,既然孙治有能力,就让他带人去搞定这件事,算是将功赎罪可好?” “既然邓队开口,我就卖个面子,希望其他警员能够引以为戒,办案期间必须服从命令,否则下一次,就请自觉的交上来辞职书。” 孙治脸颊抽动,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人丢大了。 转头看看徐福龙,他眯着眼睛一直看向我,嘴角掠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待我与他对视后,低头沉默。 “孙治!”我喊了一声。 “到!” 孙治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没听到我和廖队的话吗?林晓军交给你了,今晚前务必办明白,懂吗?” “是,邓队!” 孙治笔直敬礼,转身走出会议室。 我微微一笑,他对我的尊敬其实是在向廖云海示威,以他对我和对廖云海的差别,别人看在眼中自然会觉得廖云海没有威信。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举动,令廖云海看向我的目光闪过一阵凶狠。 孙治离开后,廖云海正准备继续说话,我却直接站起身,连明和白飞燕随即跟着我一起。 “廖队,接下来的会议由你主持就可以,我们就先告辞了,毕竟我明天才正式上班,现在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廖云海板着脸,犹豫后点点头,并没有拦阻我。 我领头叼起根烟,直奔着门口走去,连明快速上前将门拉开,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牡市的公安局长名叫高坤,曾是省厅内的名人,因当时牡市社会混乱,黑恶势力猖獗,所以被派到这里进行整顿,扫黑,一呆就是七八年。 听说省厅的上级曾争取过高局长的意见,想将他调回省里,但被高局长拒绝。 我当初升任牡市刑侦支队长,也是高局长大力支持下的结果,虽然我的办案风格与他所制定的规划有所出入,不过高局长一直都没有在意。 用他的话说“不管黑猫白猫,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也正是以为他对我的放任,牡市才能够在近几年玉宇澄清,相比曾经恶名昭著的牡市,已经好了太多。 我与高局长联系不多,争吵也是时有发生,但不得不承认,高局长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从翻海龙一夜间被颠覆就可见一斑。 “你们要干什么去?” 高局长眼神凌厉,看着我和连明三人沉声问道,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歉意一笑,侧身给高局长让开道路,白飞燕和连明皆不解的看向我,目光中好似在问:高局长怎么会来这里?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局长。”廖云海面色瞬间变得温和,小跑着从台上奔到高局长身边,鞠躬叫到。 高局长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台上,扫了眼会议室下方坐着的众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 台下所有人立刻坐直身体,丝毫不敢懈怠。 高局长阴沉着脸,“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一个命令要对大家宣布,在说之前我要警告你们,这项命令并不是由我个人决定,而是省厅的上级讨论后下发的文件,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须按命令去做,都听懂了吗?” “明白!局长!” 高局长环视,见众人回应满意的点点头。 “这项命令的内容只有一个,关于‘6.21’凶杀案的侦破期间,警局内部每一个人,都必须服从刑侦支队长邓青,无论任何大事小情,邓队长的话就等同于我的话,不须向我报告。” 高局长此话一出,我和廖云海以及台下的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高局长的眼睛故意看向廖云海,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局长......”廖云海不敢置信的叫道。 “咳咳,还有,警局从今天开始,一线事务依然由邓青同志来掌管,至于廖副队,则在邓青之下,孙治和徐福龙的分配由邓青自行决定,任何人不许违背!” 廖云海抿着嘴唇,长吁一口气。 我心里明白,高局长是在告诉我,不许剥夺廖云海参与一线的权力,仅仅是将他打压在我之下而已。 “都听明白了吗!”高局长大喝一声。 我率先敬礼道:“明白!” “明白!”廖云海附和。 随后会议室内响起阵阵的回应声,连明和白飞燕的眼中透漏着欣喜的目光。 高局长说完后,走下台直奔门口,路过我的身边时故意使了个眼色,我犹豫后跟着他的脚步走出门外。 关上门,寂静的走廊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样你满意吗?”高局长凝视着我的双眼,四目相对。 我将口中的烟缓缓点燃,深吸一口道:“你做的决定,我有反驳的权力么?不过廖云海留在一线并不是坏事,我可以接受。” 高局长满意道:“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成长了,邓青,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省里对这次的凶杀案很在意,比以往更残酷的案子还要在意。” 我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杀人凶手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要把握好尺度,把握好时间,不然我这身警服,说不定也会脱掉。”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林晓军死亡 牡市警局。 走廊的烟雾自我口中缕缕吐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安静的气氛下,只有我和高局长二人对立而站,仿佛高手对决,摒神凝气。 今天会议上的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例如廖云海分析错误,孙治与其敌对等等,不过高局长到来实在是出乎我的想法,他宣布的命令更是令我瞠目结舌。 没有准备,就不知该如何应对。 从高局长的言语中能够听得出来,“6.21凶杀案”的背后隐情要比我们预料的更加难解,这其中又和省里的高级有着什么关系? 我脑子快速的思索,皱眉问道:“局长,真的这么严重?” 高局长揉了揉太阳穴,“邓青,这样跟你说吧,咱们警局内,除了你以外怕是没有人能够破获这起案子。” “您太夸奖我了。” 高局长摇摇头,“不是夸奖,而是事实。如果此案凶手或者背后隐情真的涉及到某些重要人物,廖云海那样的人绝对会选择放弃,保全自身,只有你邓青才敢为了正义不惜得罪任何人,所以你才被称为青犬,不是么?” 我被高局长说的一愣,突然感觉自己陷入险境之中,这话里话外,怎么都像是把我推到台前,做一些他们不敢做的事呢? 不过高局长既然如此捧我,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想要借题发挥。 “局长,我来负责可以,哪怕是当出头鸟,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得到解释,还望局长不吝赐教。” “什么事?” “上次翻海龙案中,从他家里搜出的牡市贪污官员的资料,究竟去了哪里!” 高局长眼神一乱,神色变化犹如惊弓之鸟,但转瞬间即变回平常的模样,对我说:“邓青,非要抓着此事不放吗?” “我只是想知道。”我坚定道。 高局长略有些生气,恨恨撂下一句“在我这里。” 说罢他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上楼,丢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头沉思。 我很纠结。 如果翻海龙家中的犯罪名单上有高局长的名字,那么我该怎么办?牡市公安局长和其他官员,将会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遮天大网,我想捅破他们,如同痴人说梦。 更何况,我不相信,以我对高局长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在乎钱的人,又不同于廖云海,他也不在乎权。 若是非要说,我觉得高局长更在意的,是功名,是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独自在走廊抽了几根烟,直到嗓子发疼才走回会议室,廖云海还在台上讲解着案件的细节,连明和白飞燕坐在下方窃窃私语,不时漏出开心的笑容。 “邓队,你回来了。”廖云海对我的态度立刻转变一百八十度,退后几步道:“来,我们欢迎邓队上台说几句。” “啪啪啪。”连明率先鼓起掌。 随后会议室内响起了隆重热烈的掌声,张冲怨恨的看着下面的人,却不敢发作。 我犹豫着缓缓走上台,平静的说:“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把凶杀案的细节处理好,徐福龙一会儿到我们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高局长的话惹的我心烦意乱,我本就不喜欢这样耀武扬威的场合,我更好奇的只有凶杀案的罪犯 ——那个留下“V”字母符号的凶手。 连明和白飞燕跟着我回到办公室,廖云海面容尴尬,只好打着哈哈说一些官话,让大家努力之类的。 “青哥,这次可算是翻身了,让廖云海那家伙再猖狂!”连明很开心。 白飞燕附和着点点头,“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早点跟局长说,不然这几天也轮不到廖云海指手画脚。” 我听着他们两人的话,沉声道:“飞燕、连明,你们帮我整理下聂晓森和枫叶酒吧的资料,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处理完。” 两人惊愕,一脸不解。 “是这样,蓝溪的演唱会近在咫尺,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演唱会完毕我就会将聂晓森逮捕。至于鬼影,调查下枫叶酒吧的内部情况,以及去社会上打听打听,鬼影统治牡市那些大佬后有没有什么举动。 我现在必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6.21凶杀案’上,不希望其余的案子分散精力,所以尽快解决吧。” 连明和白飞燕对视一眼,本喜悦的表情转变成担忧,连明若有所思道:“青哥,这件案子是不是很难办啊,你以前可从未这样过。” “难不难的,现在还不好说,目前只发生两起命案,希望不要有第三起。” “还可能会有第三起?”连明惊讶。 我摇摇头,挥手示意,白飞燕了解我,拽着连明道:“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我们办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连明抿抿嘴唇,终还是跟白飞燕离开。 我点起一根烟,思绪忧愁。 没过多久,徐福龙来到我的办公室,依然是沉静的面容,不悲不喜,站在办公室内低着头,闷声一言不发。 我习惯他的方式,自言自语道:“现在牡市乱的很,有个孩子叫聂晓森,听说是金龙集团的太子爷,不知道他这个年少轻狂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你去见见?” 徐福龙点头,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去吧。” 简短的对话,我却有十足的信心,徐福龙明白我的意思,办事的能力更不需要考虑。 今天本是想着来警局看看,却没想到突如其来就被局长重新提携,摆在桌子上的文件、案卷堆起小山,我便开始埋头专心处理起来。 工作的时间一晃即逝,待我整理完所有资料后,已经是下午。 “糟了。” 我突然想起家中的戚雅,明明答应中午要给她做饭买菜的,拍拍自己的脑门,掏出手机给戚雅拨打过去。 戚雅很快接起电话,我如实将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事告诉她,戚雅虽然言语中没有任何抱怨,但我依然察觉到语气中丝丝的伤感。 于是我急忙换下衣服,离开办公室准备开车回家,用白飞燕的玩笑话说,邓青上班,警局车就一定会少一辆,公私结合。 我走出警局,扫视院子内的车辆,找到停在角落的属于我的专属座驾。 “邓队!” 正在我向警车走去时,忽然看到一名警员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仔细一瞧,好像是一队的。 我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了?” 警员个子不高,气喘吁吁的指向警局外,“孙...孙队给您打电话没打通,派我开车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您。” 我皱起眉头,“什么事?” “林晓军被杀了!” 闻言我猛然一惊,后背瞬间浮起一层白毛汗,血红色的夕阳散发的不是暖意,而是阵阵寒意,逼近我的身体。 “谁杀的?” “V!” 我大跨一步,薅起他的脖领,喝道:“快带我去现场!” “是,邓队。” 警员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匆忙跑向警车,此刻我的心底燃起的并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恐惧。 夕阳的鲜血染红了天际,黑暗蚕食着最后的光明。 半个小时后我到达目的地,正是孙治在会议上所说的“火鸽纹身店”,孙治正站在门外,已经有警员赶到开始拉上封锁线。 我推开车门走上台阶,孙治抽着烟,表情纠结“邓队...你交给我的事没有办好。” 我摆摆手,直入纹身店内。 纹身店面积不大,进入是一间客厅,右侧有工作纹身的房间,左面则是卧室。 卧室内两具赤裸的,鲜血淋漓的尸体躺在床上,地板、床单、甚至窗户玻璃上尽是血迹,一片狼藉,还有几个未用的安全套掉在地上。 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被割去了五官,在床头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大大的“V”,触目惊心。 “邓队,我是先派人打听的林晓军消息,最后发现他自从昨晚进入纹身店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所以就独自赶到这里。但当时并不知道林晓军和其情妇已经死亡,所以在门外等待半天,见没有其他的门,而且纹身店的铁帘还是拉下来的,我隐隐觉得不对,就趴窗户向里面看。 刚开始没有看到什么,还以为是林晓军和他的情妇出门离开了,直到从客厅的镜子内看到卧室门上的血迹,就连忙派人过来打开铁帘,通知你。” 我没有理会孙治的话,既然我知道案件,白飞燕他们此时也一定收到消息在往这里赶,我更在意的,是这次能不能发现线索。 从两人的死状来看,应该是在熟睡中被杀害,两人脖颈处都有深紫色的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是匕首类的锐气所为,躯体周身血迹喷洒严重,怕是割破了颈动脉。 我绕过床边走到阳台处,回过头看向屋内,夕阳的余晖下,墙上的“V”字母呈现金黄映红的色彩,极为醒目。 他是怎么画上的“V”字母符号? 我皱起眉头,字母的最高处距离地面约两米,距离床上也要有一米五的高度,凶手想要不留任何痕迹的写上去,脚下一定要有垫高的物体,要么是板凳,要么是站在床上。 而且墙上的血迹肯定是从两位死者身上获得的,这样他就肯定要有蘸血的笔,或者刷子之类的物品,从字母的宽度看,至少有七八厘米,显然物体的直径应该很大。 最重要的,是那样物品上会不会留下指纹! 这个如鬼魂般的杀手,还能够每一次杀人都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我不信!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初次露面 白飞燕和其他警员很快就到达现场,进行初步勘察,我则和孙治走出屋外,许多围观的众人聚在街道上,造成交通堵塞。 我让警员进行疏散,同时环顾纹身店周围,令我惊喜的是,纹身店的位置距街口不远,而十字路口的路灯上方,正好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能够照到纹身店的方向。 “孙治,派你的人去交管部门调取监控,时间为今天中午到现在的。” 孙治点头召唤一个警员,吩咐着命令,从林晓军和女人的尸斑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2-4小时以前,也就是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不过由于天气的原因,还是要考虑湿度和温度,所以调取监控的范围自然而然要扩大。 “邓队,你觉得监控内会有凶手的身影吗?”孙治跟警员交代完后,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转头瞟了他一眼,望着下面接踵摩肩的人群,喃喃回应:“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知道他不是神或者鬼,在警校时我们就学过,如果犯罪现场客观存在,那么物质痕迹就一定会在犯罪现场中存在,这是不以犯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的,无论是作案过程中发现的声音、光亮、颜色、气味,都一定与他身份有联系。” 孙治听完我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明白,之所以现在还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是因为他的作案方式过于快速、残忍、通常一件凶杀案警方最少也需要24小时来分析现场,可“V”的手段是,警方现场还未分析完,下一桩杀人案已经发生。 当警方面对过多的案子,必然会造成手忙脚乱,每一个犯罪现场都需要派出警力,分析又需要时间,他才能够游刃有余。 大概十多分钟后。 白飞燕从纹身店内走出,将手套和口罩摘下,她的白袍袖子上沾染血迹,却毫不在意。 只见白飞燕看了看天边落下的夕阳,对我说:“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移动的痕迹,在床铺上我们发现三个脚印,从形状和直径以及颜色深浅来判断,应该是名男性,男性死者是最先被杀,喉管、颈动脉一同被割断,几秒内便失去生命体征。 而从女性死者的姿态和眼睛内光度反应来推断,她应该是在男性死者被杀后,下意识的睁开过眼睛,并且有过躲闪,只不过在人睡醒时反应速度变慢,没有完全明白情况也被杀死了。” “等等。”我打断道:“你是说凶手是踩在床上写下的‘V’字母对吧?” “嗯,目前来看是这样的。”白飞燕点头回应。 我皱起眉头,急忙转过身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门口的地板,果然发现了一行浅红色的脚印,但它却到门口就消失了。 再看向屋外,并没有脚印的血迹。 “你看什么呢?”白飞燕在我身边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最后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门口鞋柜最上方的一双皮鞋上,它的摆放位置明显要比其他鞋整齐,并且整个鞋柜只有这一双男式皮鞋。 我将皮鞋拿起,翻转过来,鞋底尽是干涸的血迹。 白飞燕和孙治凑过来,“这......” 我将皮鞋递给孙治,起身道:“告诉他们不用去勘察床上的脚印痕迹了,凶手根本没有穿自己的鞋作案,这双鞋应该是林晓军的,凶手在进入房间时特意换了鞋,要查就把门口的鞋印查清楚,不过我估计凶手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很小,但也试试看吧。能够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看来我们的确遇到难得一见的对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白飞燕面色担忧,“这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在闹下去,我怕局长刚交给你的权力......” 我摇摇头,“把尸体拉回去做解剖,现场痕迹勘察的结果到时候拿给我,仅仅三天就这样,看来我想的没错,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 说着我轻轻拢起白飞燕的秀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还有,在外面不要说这种话,小心隔墙有耳。局长交给我们,我们就尽力去办,别学着廖云海那么官僚主义,到最后再被人抓住把柄。” 白飞燕俏脸一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娇声道:“好啦,我知道。” 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家中的戚雅,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家,这又突然发生命案,心中更加有愧。 一阵刹车声传来,我和白飞燕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廖云海和张冲急匆匆从警车内奔出,跑向我们。 “邓队,不好意思,警局刚刚接到一个小案子,忙了一会儿,现在情况怎么样?”廖云海擦着额头,但我清楚的看到,上面并没有一滴汗水。 白飞燕撇过头不去看他,我冷冷一笑,道:“死了两个人,林晓军和他的情妇,正好你来了,继续接手吧,我还有点事要离开。” 廖云海闻言大喜,高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办好。” 白飞燕实在听不下去,转头就走。 我拍拍廖云海的肩膀,微笑着开车回往家中,而孙治则怒气冲冲的退到一旁,盯着廖云海。 --------------------------- 我买完菜,顺便在超市内挑了几样戚雅最喜欢吃的零食,拎着大包小裹回到家中。 戚雅开门后见到我面漏喜悦,但眉间透着丝丝愁绪,我只好实话实说的解释着,我宁可隐瞒不报,也不愿意去欺骗她。 戚雅听完后理解的点点头,“老公,听说蓝溪要开演唱会了,飞燕想邀请咱们一起去,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想起连明当初的话,点头道:“嗯,不过我怕没有时间,最近警局挺忙的......” 戚雅的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但随即就掩饰过去,抱着孩子温婉笑道:“那就算啦,我在家和孩子一起也挺好的,不愿意去外面瞎逛。” 我心中泛起酸意,凑到她身边搂住肩膀,安慰道:“看看你这委屈的样子,我逗你玩的,连明和飞燕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也想去看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你要是为难就不用啦。” “听话,就当你陪我去看好不好?”我捏捏戚雅玲珑的小鼻子。 “讨厌。”戚雅含羞一笑,“那可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晚间我们吃过饭,戚雅和白飞燕竟然学会了煲电话粥,两个人偷偷的用手机不知道聊些什么,一打竟然就是两个小时,每当我想凑过去听,戚雅都轻轻打我,躲闪到一边。 我揉揉太阳穴,女人啊,小秘密还挺多的。 索性无事,我就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他,而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林晓军的死亡原因。 包喜贵和李美琴夫妇与林晓军有债务关系,所以廖云海会怀疑是林晓军杀死包喜贵夫妇,但如果凶手是仇杀的话,他一定是个与林晓军和包喜贵都有关系的人。 我越来越觉得凶手并非普通的杀人犯,若是仅仅是随机挑选目标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在我们准备对林晓军展开调查时,偏偏他就成为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我不相信巧合,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白飞燕将现场的勘察报告通过手机发送给我,而孙治则是调取到了纹身店街道的监控,经过他的筛查,果然发现了一名可疑的人。 在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有一名套着黑色帽衫的男人走进纹身店内,当时纹身店内并没有拉下铁门帘,他若无其事的走进其中。 大约半个小时后,帽衫男人再次出现在街道上,他将铁帘门缓缓拉下,随后低着头走向远处的一条街道,最后拐入街道内消失在监控之中。 前后男人出现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过两分钟,从周围建筑物与其身高的比例来推算,应该在175-180之间,体型偏瘦,身着黑色帽衫,米黄色休闲裤,棕色皮鞋,看不清面孔,也没有特殊的体貌特征。 我让孙治扩大监控搜索外围,既然他出现在监控内,就一定不会平白消失,我想他应该还藏匿在牡市之中。 至于白飞燕所提供的现场勘查结果和法医鉴定报告,和我所想一般,并没有太过有价值的线索,无指纹,无毛发,只是在床边的地板上采集到一些纤维物质,应该是胶皮手套留下的。 我将孩子放回摇篮床,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思索,现在能够做的就是通过包喜贵和林晓军的交际网重合部分查起,至今我都猜不到凶手的犯罪原因。 反侦察手段如此强硬,绝不会是精神变态的狂欢型杀人犯,但要说是仇杀,凶手对待包喜贵是生生割去五官,而对待林晓军却是杀死后再割去五官,明显两位死者死前所遭受的痛楚并不同。 再加上高局长言语中的提醒,我对这个罪犯越来越好奇,包喜贵、李美琴、林晓军、关苒(林晓军的情妇,火鸽纹身店老板),他已经将这四个人全部杀死,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我总有一种感觉,他绝不会就此收手,而且根据他犯案的时差习惯,可以猜想,下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在这两天,绝不会超过四十八小时。 我犹豫后给局长打过电话,请他派人封锁牡市周边要道,根据凶手的体貌特征进行大范围筛查,虽然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希望借此能够给凶手施加压力,让他延长犯案的时间,给我们侦破提供时间。 彼此争分夺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宗教组织 一夜失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呼吸着戚雅的体香,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的就是墙壁上血淋淋的字母“V”,它究竟寓意着什么,是凶手的代号还是其他的符号? 因为怕吵醒戚雅和孩子,我不敢大动作的移动身体,只好偷偷的打开手机,在网上寻找着线索。 “V”是英语字母表中第二十二个字母。 是罗马数字的“五”。 物理学代表速率,速度。 化学元素:钒。 还有马来西亚什么舞蹈团体的名称...... 看了一会儿,黑夜中眼睛发涩,叹气将手机合上,都是些无用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我在戚雅的轻声呼唤中起床,睁眼看到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八点四十多,暗道糟糕! “怎么没有叫我?”我坐起身慌忙的穿着衣服,对戚雅问道。 戚雅诺诺的坐在沙发上,“飞燕打来电话,说不用让你太早起床,让你养足精神保持最佳状态。” “我一直都是最佳状态!” 快速的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匆匆打开门离开家中,脑子有些发昏,还有丝丝怒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厨房桌子上摆放的美味早餐。 刚刚关上门,我急促的脚步立刻停下,我的话语是不是重了些?工作和家庭我一直认为能够分别处理好,今天怎么会把工作的情绪带到家里来。 “咚、咚、咚。” 我回身敲门,戚雅在里面喊了句:“谁?” 我答应着说钥匙忘带了,寻找着拙略的借口,戚雅开门后,我堆起温柔的笑容,说肚子有些饿。 我看到戚雅红通通的眼睛,想来我刚才的话语伤到了她的心,我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在耳边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戚雅摇摇头,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我,朱唇轻启:“老公,你不累吗?” 我苦笑一下,“咱们吃饭吧。” 戚雅犹豫着点点头,我脱下鞋子,不在着急,坐到饭桌前给戚雅盛一碗米饭...... 中午时分。 我坐在办公室内,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油腻,警服脏乱,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子。 “徐福龙,见到他了吗?” 徐福龙闻言缓缓抬起头,面带怒色,指了指脸颊的淤青。 我不禁挑了下眉毛,这个聂晓森倒是真够狂的,连警察也敢打,这可不是一般十七岁孩子能够干出的事。 “你没还手?” “还了,他们六个人,打不过。” 我哑然失笑,徐福龙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感觉这个孩子怎么样?”我收起笑容问道。 “狠毒、狂妄、眼高过天。” “哦?”我惊疑道:“你觉得蓝溪的事有可能是他指使的吗?” “百分之八十。” “行,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道:“派两个人监视他,等着过一阵准备对他动手,最好能够找出他犯法的证据,不然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有些棘手。” “是,邓队。” 徐福龙揉着脸颊走出办公室。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想到聂晓森还真是够可以的,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真以为有个厉害的爹就可以只手遮天吗? 在办公室翻阅林晓军的资料,他的确是翻海龙的手下,不过从去年开始,就被派发到下面管理某个小店铺,有传言说是因为他跟翻海龙的妻子私下暧昧,被翻海龙发现才会一落千丈。 从面相看,林晓军的确很帅,男人味十足,不过要我说,他依然比不上翻海龙那份霸气,一个是社会大哥,黑道大佬,一个只不过是海中鱼虾,苍林小草,其中的差距委实过大。 林晓军这几年成立了一个小额贷款公司,借用翻海龙的势力,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干不净的买卖,而他的情妇,其实除了是纹身师外,也是他转移财产的一个资源点。 林晓军的人际关系过于复杂,而要说他和包喜贵之间的联系,也就是一笔贷款而已。 其余并没有什么关系。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我喊了声“进”,白飞燕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眼神四处看着,嘟着嘴走到我身边。 “你是偷地雷的吗?”我看着她的模样,打趣问道。 “说什么呢。”白飞燕俏皮的打了我一下,“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啊,连明那家伙呢?” “额,不知道。” “该死的!”白飞燕气的一跺脚“这家伙大早上跑到法医室,给我送了一个礼盒,我还寻思怎么突然发善心了,一打开就爆出来个虫虫,吓死我了。” “哈哈。”我闻言大笑,看来连明的心情好了不少,都已经跟白飞燕开玩笑。 “要我说,你这不算什么,上次你往人家连明的水杯里放了一堆自己研制的化学药品,他可是拉了好几天肚子。” 白飞燕吐吐舌头“哼,谁让他当时说我是南极圈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的渊源太多,我也说不清谁对谁错。”我无奈的摊摊手“连明不在我这里,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不找了!”白飞燕赌气道:“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没空。”我断然拒绝,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没看我这正忙着嘛,已经死了四个人,我得找找第五个是谁。” 白飞燕突然漏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想。” “那行,这个‘V’字母的含义,你就自己慢慢猜去吧,老娘还不惜的管呢。” 说罢白飞燕就朝着门口大步走去,我猛然惊醒过来,叫道:“等等!” 白飞燕回过头,叉着腰抬起头,作出生气的样子“怎么,邓队长,有什么事吗?” “飞燕,快说说。” “您不是不听嘛。”白飞燕不依不饶,眼神泛光。 “好飞燕,乖,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说着我站起身,指着自己的椅子“来,小姑奶奶,坐下慢慢说,我去给你沏杯茶水。” 白飞燕傲娇的走回来坐到椅子上,白皙的手指捏起我桌上的一根钢笔,喃喃道。 “我可是昨晚熬夜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看我眼角这皱纹,这黑眼圈,你知不知道女人的青春一闪而过,挽不回的。” 我端着杯子回身,赔笑道:“知道知道,飞燕,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直说就好。” 白飞燕对着我勾了勾手指,眼神魅惑,我好奇的弯腰凑过去,口吐香兰,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环绕。 “我给你当情人怎么样?” “啊?!” 我下意识的震惊后退几步,白飞燕狐媚的眼神顿时消散,笑道:“跟你开玩笑的。” 我的额头落下几滴冷汗,尴尬的伸手擦了擦“哦,哦。” 白飞燕盯着我,大眼睛内流转着说不出的意味,喃喃道:“我昨晚在暗网的一篇帖子内找到了些线索,在17世纪欧洲能出现过这样的痕迹,当时正处于中世纪结束,文艺复兴给人们带来觉醒的时期,工业革命前,哲学和神学被摧毁,也就是在那个时期,社会动乱使得许多重要人物遭到暗杀。 每个人死后,现场都会留下‘V’的痕迹。 在宗教学中,有一个组织是专门掌管人间的死亡、罪恶,他们不属于上帝,不服从撒旦,而是单独游荡在世界中,这个组织叫做:‘V’。 其寓意是‘死亡天使’,而世人对他们的说法很多,犹太教以加百列‘黄泉的守护者’为死亡天使的首领,手下共有十四位死亡天使,包括众所周知的:安德列、亚兹拉尔、黑曼等等。 而割去五官这个行为,正好对应亚兹拉尔的惩罚方式,也是死亡天使最出名的一位,英文:Azrael。” 我听着白飞燕口中我从未了解过的知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把自己当做死亡天使的一员,Azrael么?” “可能吧,不过这个组织早已消逝在传说中,就跟耶稣,上帝一样缥缈,又不属于我国文化,他是怎么知道的?” “神话传说......” 我突然想起一事,对白飞燕说:“有没有可能是宗教信仰造成的模仿性行为,比如拜火教那种的崇拜?” “目前看这的确有可能。”白飞燕揉揉太阳穴“拜托,邓队,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不要总问我好吗?你自己去想,我就是来告诉你线索而已。” “如果他知道你所说的消息,那么他了解的途径是从哪而来......这种宗教信仰引发的行为,凶手一定是个虔诚的信徒,他会不会每周在固定地点进行朝拜,聚会......” 我兀自嘀咕着,白飞燕见我不在理她,无聊的嘟囔着一些骂连明的话,打着哈欠走出了办公室。 我思索了很久,这条线索也许就是破获案件的关键! 犹豫后我掏出手机,选择给那位藏在西区,已经金盆洗手的鬼佬七打电话。 “喂?” “七叔,找你咨询点事。”我直接了当道。 “......青犬,上次枫叶酒吧的事情,我已经帮过你,难道没完了吗?” “这个忙,你必须要帮。” 七叔估计也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不对,沉默半晌,道:“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现在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抱太多想法。” “你知道‘V’吗?” “最近的几桩凶杀案?”七叔好奇道。 “嗯,动用你的手段帮我查查关于案件的线索,还有,牡市的教会有多少,我说的是私下的,七叔我相信你明白的。” “......行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第五人 第五个人被杀。 尸体被一对小情侣在南区跨江大桥下发现,男性,三十岁左右。 我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桥洞内壁上用血画着“V”字型符号,五官被割去,与前几次案件不同的是,他穿着已经被血浸成殷红色的衣服。 现场勘查完毕后,发现了几行凌乱的脚印,还需要技术科分析鉴定,看看能否与林晓军被杀时门口的脚印相匹配。 白飞燕给出的初步检查结果,男子死因是从后而入胸腔被刺穿,心脏动脉血管割裂,一击致命,没有过多的挣扎,亦没有过多的痛苦。 我回到警车内,连明坐在正驾驶远望尸体,眉间带着愁绪。 “青哥,不到一个星期已经第五具尸体了,你说这凶手究竟想干嘛?”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后摇开窗户,喃喃回应:“不管他想做什么,现在他已经成为全市的焦点,我本以为凭借警察大规模的封锁路口能够吓到他,现在看来是我自作聪明。” “呃......青哥你的意思是,难道他根本没有想要逃跑?” “不止如此。”我阴沉着脸色,狠狠吞吐着烟雾,肺部火辣辣的感觉使头脑清醒,道:“他在享受,享受着在警察大肆搜捕的途中继续杀人,这足以给他激情刺激,满足他心中的自豪感。” 连明撇了撇嘴,“真够变态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比如我们上学时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抄作业,睡觉,都是属于在主观压力下的一种反抗,人们从反抗中寻求刺激,如果没有老师,那他们偷偷摸摸的动作就会少去很多乐趣。” “照你这么说,我们警察直接不管他,是不是他就不会在杀人了?” 我叹了口气,闭眼吸着香烟。 “天知道。” --------------------------------- 回到警局,没等我准备找孙治询问监控调取的情况,就被高局长叫到了办公室。 比我办公室要宽阔两倍的空间内,摆放着一案绛红色的木桌,层层堆叠的案卷和文件后,高局长正在伏身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我进入的声音后,他只是轻轻挥手,我便会意坐到一侧舒软的沙发上,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籍阅读,翻开几页,都是些无聊的话。 十分钟后,耳畔传来钢笔合上的声音,我才眨眨干涩的眼睛抬起头,向办公桌后望去。 “邓青,案件有什么进展?”高局长的语气很温柔,但他那双如恶虎般的双眼盯在我的身上,极其不自在。 “说实话,局长,没什么进展。”我如实答道:“这次的凶手反侦察能力,作案方式都很强,我们至今得到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时间太短,一些重要的数据还没有分析出来,就接连死去了五个人。 而且昨晚进行的大规模封锁也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凶手在今早仍顶风作案杀死一人,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应急性措施。” 高局长听完我的话好奇的抬起头,“什么叫做应急性措施?” 我边捋顺着思路,边表述道:“凶手的犯罪动机我们不知道,犯罪路径无规律,杀人冷却期无规律,可以说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在耍我们。 以他如此快速的杀人方式,我们完全没有时间继续等待,每一秒都有可能接到下一宗案件的报警电话。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我申请调动东、南、西、北、市中心五区的全部分局,包括我们市局的大部分警员,将人手都投入到牡市之中,最好能够达成五十米一岗,百米一哨的程度。 同时调取全市所有监控系统,依照林晓军死亡街道的监控进行切入环绕型搜查,从蛇尾抓到蛇头......” “够了!” 没等我说完,高局长的喝止声便传来“邓青,我们牡市内就有数百万人口,不包括周围各县、乡、村,占地一万多平方公里,你让我用警员给你铺盖封锁网,你以为这是战场吗?我们是警察,是抓捕罪犯,一个杀人犯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我棱起眼睛,毫不回避的直视道:“这就是战争!我们的背后的整个牡市的百姓,他却只有一个人,隐蔽起来根本无从下手,我们现在处于劣势,难道要看着他继续杀人吗?” “我不允许这么做。” 我摊开双手,“你是局长,你不同意我没有任何办法,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会尽力去查,至于以后他杀死多少人,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高局长横眉倒竖,厉声喝道。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青犬的称呼是牡市的人给的,我的态度也是对牡市的人民,并非对你。” 高局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怒喝道:“把廖云海给我叫来!真以为没有你邓青就抓不到凶手吗?” “请便。” 说罢我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悔意,刚刚恢复权力就和局长吵到这种地步,我是不是情绪过激了? 每迈出一步我都有想回头的心思,但仅存的那点自尊告诉我,如果此刻回头完全就是拿牡市人民的性命安全开玩笑,继续按照局长的思路进行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嘭!” 正在我马上开门时,廖云海却突然走入办公室内,脸上堆起笑容,扫过我的脸,对办公桌后的人道。 “局长,您找我?” 我停住脚步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到高局长也是一脸惊异,我们二人都没想到廖云海竟然会在外偷听,这家伙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高局长眼神犹豫,好似在思索着什么,随即道:“廖云海啊,对,是我找你。” 我皱起眉头,廖云海冲我漏出诡异的笑容,如同得胜般炫耀。 我不屑的撇撇嘴角,继续向外走去。 “邓青,你等等。”局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再次回过头,只见高局长站起身,眼中含着埋怨和妥协,对我们说:“廖云海,现在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就是全力协助邓青侦破‘6.21凶杀案’,你手头的事情都先放一放,从今天开始,你就相当于邓青的助手,两个人好好合作,争取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廖云海本喜气洋洋表情,瞬间变得灰暗无度“这...这......”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没跟邓队长聊完。”局长语气不善,应是还没有从刚才和我争吵中缓解过来。 “......明白了。”廖云海失望的回答道,慢慢退向门口。 “别在偷听了!” “是,局长。” 我看着廖云海离开,纠结的皱起眉头,这下怕是他会更加记恨我。 “邓青,你说的方法我不能赞同,不过也不会反对,调动其他分局的人手需要上面审批,而且规模太大,所以还是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我依然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在后面无条件的支持你,廖云海的方面不用担心,我要的只是抓到凶手,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局长已经率先给出个台阶,我再不下就是不知好歹了。 “去忙吧,我自己静一静。”局长揉揉太阳穴平静的说道。 “好。” 我回应完转身退出办公室,刚刚关上门便听到里面脚狠踹桌子发出的铿锵声,不禁身体一抖,这家伙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下楼时看到连明正和白飞燕在拐角聊天,我隔着老远就喊道:“上班时间不许胡闹,该忙的事情忙完了吗!” 连明和白飞燕两人同时一惊,笑容满面的脸色立刻消失,惊慌的转过头,见到我后随即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干嘛那么大声,吓死人了。”白飞燕抱怨道。 “青哥,局长怎么说的?”连明问道。 我走到他们身边,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回应两人的话,而是询问“让孙治查的监控,都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结果?” “刚才我看到他去你的办公室,应该是有结果了吧。” 我闻言心情舒缓,“让他来找我。” 连明答应急忙跑向一队办公室,白飞燕凑到我身边,狐疑的瞧着我的脸色,上瞅瞅,下瞅瞅。 “你看什么呢?” 白飞燕娇笑,“我不得瞧瞧咱们牡市的青犬是受了多大委屈,都开始对我这小女子发火了。” 我被她古怪的表情逗的不禁失笑,摇摇头“好了,是我不好,惹到白大小姐了,要不要我给你道歉?” “切,不需要。” 白飞燕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走上楼梯,不时还回头对着我做个鬼脸,弄的我是一头雾水。 “女人啊......” 到达办公室刚坐下不久,孙治就和连明一起进入,没等我开口询问,孙治就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邓队,这是我查到的所有关于凶手杀害林晓军后的行踪,由火鸽纹身店起始,他一共走过三条街道,从静安街打车直达广源路,最后消失在老虎木材厂边上的荒地处。” 我没有去拿U盘,而是惊讶道:“老虎木材厂?” 孙治点头,“对,那里是金虎的产业,曾经一度属于牡市的翻海龙旗下,后因两人交好,去年时由翻海龙赠送给金虎。”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桌面上小小的U盘,心绪不宁。 “翻海龙啊翻海龙,你都已经离开牡市了,怎么凶手还会跟你扯上关系。” 孙治和连明听着我的自言自语,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 “搜查老虎木材厂及其周边了吗?” “我已经带人搜过,不过老虎木材厂并不好进,金虎手下的工人都是一群农民工,拿着锯条和铁棒跟我们对峙,只能无功而返。”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金虎 金虎木材厂。 这是我第一次到金虎的地盘上来,因为以往我都将他和翻海龙看成一个团体,虽然金虎在牡市的排名不低,但相比其他大佬各自为营,金虎是唯一一个愿意明面上承认他是翻海龙“小弟”的人。 就连在枫叶酒吧内鬼影和翻海龙那场无声的战争中,金虎也多次偏向翻海龙,这是众人都看在眼中的。 翻海龙离开,除去被逼售卖给鬼佬七的腾海集团,其余的手下和一些合作的商人的资源理所应当的都转到金虎手下,可以说,除去鬼影外,金虎俨然成为牡市的第二个翻海龙。 可惜,势力够了,头脑差的太远。 金虎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甚么大出息。 我带着孙治和一队的人手来到厂区前,下车后孙治指着厂区左侧的一大片荒林对我说:“邓队,案发消失的地点就是那里,不过后面几里地都没有人家,我觉得他来到这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逃跑,毕竟当时我们还没有追踪到他。” 我点点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让他带着人前去叫门。 其实这次行动我并不指望能够在金虎木材厂内找到凶手的线索,我想探寻的是金虎的态度,凶手究竟和金虎有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6.21”案件的凶犯过于凶残,若是跟黑道扯上联系,那对警方来讲将是雪上加霜,也意味着我必须转换固有的思维模式,换一种手段来进行破案。 孙治带领四五名警员走到木材厂门口,刚刚拽开高约两米的硕大铁门,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哨响,放眼望去厂区内瞬间冲出数十人,手中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奔向门口。 “他妈的,还敢来!” “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警察就了不起吗?” “干死他们!” “......” 情急之下,孙治立刻掏出手枪指向黑压压的人群,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跟在孙治身后的四五名警员皆冒出虚汗,面对着手持武器的工人,他们极有可能被打死。 这与平时抓捕犯人不同,这些从农村来的工人本就法律意识薄弱,来到城市内也只为了混一口饭吃,可以说老板给钱,他们什么都敢干。 “不许动!”孙治没有丝毫惧怕,持枪大喝。 人群见到枪还是避免不了害怕,停住脚步踌躇不前,一张张凶狠恶毒的脸孔,布满了岁月劳累的风霜,除了恨意外我的心中还生出丝丝怜悯。 双方人马对峙,我才了解到孙治的苦衷,开枪不是,抓人不是,退后更不是。 “你们有多少颗子弹,兄弟们,冲上去保住我们的工作!”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喝,顿时所有人的脚步向前开始蹭去。 孙治面色凝重,抬起手臂慢慢后退,枪口丝毫不敢放松。 我坐在车内皱起眉头,连明在正驾驶担忧道:“青哥,这些人怎么不要命呢?” “不是他们不要命,这其中一定有人在错误的引导他们,打工的人都很淳朴,脑子里想的无非是挣钱回家,改善生活,平白无故怎么会和我们作对? 听见刚才人群里的喊声了吗?那个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农民工,他在诱导众人的情绪。” 连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青哥,要不我下去和他们聊聊?” “嗯,去吧,只要你出面,估计很快木材厂内的人就坐不住了。” “里面的人?”连明不解的看着我。 我扬起嘴角冷冷一笑“如果金虎不在厂区内,我何必费时费力的往这边跑?你去吧,他见到你肯定不敢让下面的人动手。” 连明点点头,下车走到孙治旁边与他低声交流几句后,冲向人群喊道。 “各位兄弟,大家别激动,我是牡市的人民警察,这次我们来是调查一桩命案的线索,并不会干扰大家的工作,有人死了,凶手很可能就在你们这间厂区内。 我相信大家也不希望有杀人犯潜伏在自己身边吧,你们都不容易,家里的老小都等待着你们养活呢,难道你们愿意将自己的命之置于不顾吗? 相信家里的孩子、妻子、老人,他们会想看到你们拼命吗?杀人犯若是真的在这里,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吗!” 连明的语调从低到高,一点点刺入众人的心底,出门在外谁不为个平安?他们是打工的,又不是凶残的犯人,能够站在此处与我们对峙,估计都是被忽悠的。 “别听他们瞎说,这些警察就是来强拆我们厂区的!”人群中又是一声大喝。 连明抖了抖肥胖的身体,“说话的人,请你站出来好吗?你站在里面将这些无辜的群众当做挡箭牌,你不怕遭到法律的严惩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回过头寻找出声的那个人,最后分散到两侧,只有一个黑黢黢的男子,惊讶的被暴露在视野之中。 他转头就想跑,却未想到从厂区内走出了三四名壮汉,打头的是戴着金链和硕大墨镜的——金虎。 “吵什么嘛,吵什么嘛,正打牌呢就听到你们在外面吵,有没有完了!” 金虎抱怨着走上前,路过皮肤黝黑的男子时,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你个废物,没有点眼力见,这可是我们牡市刑侦支队长青犬身边的助手,连警官。” 男子爬起身,捂着红肿的脸退到一边,眼神中充满恐惧。 连明和孙治等人收起枪,傲然站在厂区门口,我则坐在警车内观望着,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连警官,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道是青犬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金虎?打个电话就好了嘛,我正好还有关于龙爷的事,想找他聊聊呢!” 金虎的语气极为凶悍,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 “我们查到有凶犯曾在你的厂区处消失,例行进行搜查,请你配合一下。”连明不卑不亢的说道。 “配合,当然配合。”金虎狂笑道:“不过你的面子可不够,凭借着四五个警察就想搜我的厂区,给你们一个小时搜的完吗?让青犬来找我吧,最后带上在枫叶酒吧抓捕龙爷的那些警员,我得一个个记住,省的以后找不到人算账!” 说着他摘下墨镜看向孙治,狞笑道:“小子,当时有你吧。” 孙治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冷冷道:“我在Y市成为聚义堂的老大时,你还是翻海龙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江湖上论资排辈你得管我叫叔,知道吗?” 金虎脸色耷拉下来,孙治卧底成为老大的事情在省内都是人人知晓,更别说他们这些走偏道的。 “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你不过是个条子,我怕你?在这牡市我金虎怕过谁!” “你怕鬼影。”孙治的话语直戳金虎痛处。 “他妈的!”金虎身后的壮汉闻声一怒,便要上前。 金虎终归是在牡市混迹多年的人物,伸手阻拦住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别说那些没用的,想要查,尽管进去查,我金虎行的正坐得直,不怕你们。” 孙治和连明对视一眼,皆面色犹豫。 我掏出手机快速发送一条短信,几秒后孙治听到手机响声,掏出看了一眼,淡淡对金虎道。 “厂区就不查了,金老板,把你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可否?” 金虎闻言面色一怔,没有说话。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行的正坐得直么?” “你别欺人太甚!”金虎怒喝道。 孙治点点头,转回身对警员招了招手,道:“既然金老板不同意,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咱们的路还长,走着瞧。” 金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捏着的佛珠,思索着,待孙治等人刚要退去时,金虎猛然抬头大声喊道:“把他们给我留下。” 金虎的话着实有力度,几十号人马闻声急忙冲出将连明、孙治等人包围在厂区前的空地上。 “你们别想耍老子,青犬那家伙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我?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里,杀人犯跟我没有关系,要抓他让青犬自己去查,想动我金虎!呵呵,除非今天青犬在这里,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取人!” 我坐在车里缓缓点燃一根烟,看来金虎没有流传的那么傻嘛,也是,傻子不可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 打开车门,我迈步下车,遥望人群与金虎对视。 金虎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随后脸色变的怒火熊熊,大喊道:“青犬,你真的有种!” 我撇了撇嘴,回应道:“替我通知其他的牡市大佬,明天晚上,还是正阳楼,我请你们吃饭。” “凭什么!”金虎说出了一句我都意想不到的话“龙爷被你和鬼影给玩死了,还想让我们对你们臣服,到底谁他妈才是黑社会!” “翻海龙的事情与我的关联不大,你们只要不犯法,我绝不会没事闲的去找你们的茬,现在那个杀人犯已经夺去了五条人命,省里对此事极其关注。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你们敢藏匿他的行动,我就敢一把火烧了你们在牡市的所有非法产业,不知你金虎,是信也不信?!” 金虎沉默,凶相毕露。 孙治和连明等警员缓缓退出人群各自上车,而我并没有着急,眼睛凝视着远处的金虎。 “明晚,我会到,其他人我只是通知,他们去不去与我无关。” “呵,谢了。” 三辆警车调头离开,在荒野上响起鸣亮的笛声,惊鸟四起。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密语 黑色浸染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只余下星星点点人家的温和光芒。 我站在阳台吞吐着火辣辣的香烟,望着这个充满诱惑又血腥厮杀的城市,令人喜爱又惹人厌烦,无数的人来到这里想要追求美妙的未来,却落得个奋斗一生,仍买不起一栋商业区的楼房下场。 那些黑道大佬惧怕我,但其中怕是恨意更多,警局的局长和同事心怀算计,破案了百姓觉得是应该的,凶手外逃那面临的就是街头巷尾无尽的骂声。 累,不是身体,是心。 每个夜晚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良心,至少可以说一句问心无愧。 只有这样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去安慰自己,才能继续坚持初心,与廖云海、翻海龙、鬼影、那些人一直斗下去。 这种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牙碎了就往肚子里咽,我是爷们,难道要跟戚雅抱怨? 烟雾缭绕肺里,无尽的夜色将我包围,戚雅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畔,又到了这个时候,暗自对自己说一句“你是青犬”,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梦里一张张血色的脸在眼前晃动,狰狞的面孔毛骨悚然,他们好似在笑我,最后化作一个个恐怖的人头飞在空中,环绕着一名穿着帽衫的男子。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冰冷讥讽的声音“你来抓我啊,我在等着你,等着你......” 噩梦惊醒,窗外已是明晃晃的阳光。 起床穿好衣服,戚雅已经做完早餐,倾城一笑“老公,快吃饭吧。” 我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残留的梦境甩出,坐到餐桌前刚刚准备拿起筷子,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我连忙接起电话。 “连明,怎么了?” “第六具尸体今早被发现,在东南方向的一处住宅楼内,廖队现在正调集人马前去现场。” “什么?!”我猛的站起身“连明,把位置发送给我,我现在赶去,你到地方后一定要让廖云海先查看周围监控,死者可以放缓,明白吗?” “......青哥,廖队哪能听我的指示。” “你就说我让的!” 说罢我挂断电话,戚雅担忧的看着我,双眼闪烁,抿着嘴唇很不情愿,手中攥着我的外套。 我深呼吸一口气“小雅,又死人了,我得去现场,你先自己吃吧。” 戚雅没有向往常一样把衣服递过来,而是鼓起勇气看向我,“老公,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为什么?”我皱起眉头。 “我怕...这段时间在电视上我也看到了,凶手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你每天出门我都担惊受怕,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的工作......我们能不能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就想和你天天在一起,有个小家,不需要多富裕的。” 我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吻了她的额头,喃喃道:“傻瓜,我是青犬,没事的。” “......” 戚雅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汪汪。 我知道她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是犹豫了很久,但我现在没有选择,只能从她手中将衣服拽出,穿鞋离开家里。 “老公......”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 ----------------------------- 开车到达现场,这次死亡的是个女性,二十余岁,职业是模特,从她家中的照片看的出,女子生前面容美丽,就是人们常说的“女神”, 不过凶手似乎对她的美丽没有任何兴趣,除了墙壁上的“V”和割去的五官外,死者身体上衣服完整,没有被撕扯过痕迹。 死亡时间,一天前,跟我们接到报警去桥下查看尸体的时间差不多。 这也就是说,我们在调查上一个死者尸体时,凶手已经来到这里杀人,当时他的心中一定充满了自豪感,将警察玩弄在股掌之中。 如我所料,虽然廖云海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遵从命令去调取监控了,张冲当然要跟在他的身边。 徐福龙没有来现场,他还在忙聂晓森的事情,不过二队的警员都在这里,这也是廖云海夺去徐福龙和孙治权力所造成的现象,对我有利。 目前死者已经达到六人,这在牡市的刑侦史上还是极少数因杀人犯造成,至于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怕是只有这么一个。 ——“V”。 白飞燕检查完尸体,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跟我诉说死因,只是简单的摇摇头,看样子“V”依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能等待的,只有廖云海那边了。 收队回到警局,廖云海和张冲来到我的办公室,监控记录内查到了凶手的方向,不过因为是一天前的监控,现在无法确知凶手去了哪里。 但让我惊喜的是,这次的监控中查到凶手上了一辆白色丰田车,尾号是牡C69658。 人不好追查,相对来说车辆的体积将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全市给我搜,务必要找到这辆车!” 廖云海虽然不满我对他发号施令,但上次在局长办公室发生的情况令他只能屈从。 我愁闷的坐在办公室内,将连明叫到办公室。 “青哥,你找我。”连明晃荡着憨厚的脸庞,急匆匆赶来。 “去正阳楼定个包房,上次的那个就可以。” 连明一愣,“青哥,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上次就因为这事局长可没少发脾气,还有廖云海他们背后的口舌......” “警局内部先不要操心,去办吧,只要抓到凶手,局长就算是卸我的职也认了!” “......好吧。” 连刃见我坚定不移,只好转身出门,我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生疼。 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在面对如此大的压力时,我总是能感觉到无尽的困意上涌,脑袋发昏。 “嘭!” 门被打开,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双眼迷茫的看着一身白褂的白飞燕,只见她将一个小型的塑料袋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我在今天死者的胃里找到了这个,里面是张纸条,被人用塑料袋包裹塞进嘴里,强迫咽了下去。” 我缓过神来,急忙拿起塑料袋,看到里面是一张用皮筋捆绑的小型纸条,几厘米大小。 “纸条上写了什么?” 白飞燕喃喃道:“死神锁定方向,天使降临房屋,美丽的图案终将构成,下一位是谁?” 我听着白飞燕的话不禁皱眉沉思,这是“V”留下的,其中定然有着什么样的深意,死神、天使、图案、下一位? 一时间我还无法琢磨透他的想法,不过从他犯下的这几起案子来看,美丽的图案应该就是指他留下的“V”型痕迹,死神和天使这样的词汇也侧面证实了白飞燕的“死亡天使”推断。 我将这段话给七叔发了过去,让他在调查集会的同时,顺便帮我琢磨一下其中的含义。 “对了,邓青,今天早上你没有直接来警局,我听检验科的同事说,好像有个省里的警员要来牡市帮忙调查此案。” “嗯?”我闻言一惊,抬头道:“省里怎么会来人,是局长发布的命令吗?” “好像是吧,我也不太了解,局长早就把咱们三人当成一个小团体,你都不知道,我们更不可能了解情况了。” “行,我知道了,我去找廖云海问问。” “嗯。”白飞燕点头答应,又好似想起什么,转过身说:“听连明说,蓝溪的演唱会定在后天晚上七点,一起去吧。” “看看吧,现在这么忙。”我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白飞燕却凑到我的身边,拽起我的耳朵“邓青,你可是答应过戚雅姐的,怎么还能说看看这种话呢?” 疼痛使我立刻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和戚雅的话?” “呃......我还有点事,你别忘了哈。” 说完白飞燕如小偷一般快速的逃出办公室,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撇了撇嘴。 省里派来的人...呵呵,这是局长对我不放心了吗? 晚间下班。 我和连明开车直奔正阳楼而去,到达包房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位提前到达,见到我皆站起身友好的打着招呼。 金虎坐在里侧,一脸的抱怨,不过也没有驳我的面子,皮笑肉不笑的叫着“邓队”。 我扫了眼,还差四个人。 这次的聚会不像鬼影在枫叶酒吧举办的,没有那么全面,我找来的只是我认为有能力藏匿“V”,并且势力足够大的大佬。 众人和我互相打着哈哈,说着一些无聊的话题,连明给他们每个人点起一颗烟,算是规矩。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全部到达,但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好似刻意留出了我对面的座位,要知道上一个坐在这里的人是翻海龙,其中的意思令人深思。 我叼起一根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来后退出门外,对面的空椅如一把刀扎在我的心里。 “来,喝一杯吧。”我率先举起杯,沉声道。 众人没有回应,但是都举起了酒杯,我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咽喉流进胃里,身子顿时暖和许多。 “酒既然喝了,我也不和大家说那些场面话,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件事。” 我的眼神陡然变的凌厉,扫视过众人,一字一句道:“交出杀人犯,我,饶你们不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真以为我不敢杀? 十几位牡市大佬听到我的话皆是面色一惊,谁能想到饭局刚刚开场我就会如此强势,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愿意率先站出来与我作对的。 这种情况在我意料之中,翻海龙离开后剩下的这些人,不是利禄熏心,就是有勇无谋,都不足为虑。 怪不得在牡市流传一句话:“翻海龙后无大哥。” “各位,别怪我邓青不懂先礼后兵的路数,实在是情形紧迫,那位杀人犯‘V’短短几天内已经夺去了六条人命,现在是和平年代、法律社会,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六条人命代表着什么?我背负的压力实在太重,所以需要大家帮我分担一下。 我知道,在座的某些人或许跟‘V’有着某种联系,我在这里奉劝各位,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他必须死,不然就是我死!” 此话一出,众大佬表情各异。 我嘴角咧起一丝冷笑,幽幽道:“当然,如果我邓青倒了,你们所有人都将给我陪葬!” 包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没有一个人说话,美味菜肴此刻在众人的鼻息间变的索然无味,有人惊恐,有人仇视,有人愤怒...... 腾海集团一夜间衰败,给这些人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也是因为翻海龙的事情,他们对我的提防之心和恐惧之心比以往更盛,每个人都会扪心自问:翻海龙如此大规模的势力都能土崩瓦解,自己与其相比,又当如何? “青犬,我发现你真的很敢想。”蟒四儿抬起头,匝了匝嘴“别的市都是警匪敌对,咱们这边却是刑侦队长威胁黑道人物帮着抓杀人犯,说出去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我嘴角抽动,环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有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其他大佬的畏惧少了很多,皆点头表示站在蟒四儿的身边,俨然成为同进退、共生死的局面。 我对此早有预料,手指向对面的空桌位,喃喃道:“知道今天为什么独独叫你们,而没有招呼本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吗?” 蟒四儿闻言一惊,下意识的众人都将目光转向空落落的皮椅。 “翻海龙离开后,听说你们都在枫叶酒吧的威胁下,个个俯首称臣,难道这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帮我抓住‘V’,枫叶酒吧的事情我可以处理,鬼影不是善茬,他统领牡市黑道之后,限制了你们多少生意,听说他还发出了三不许的通告,不许交易毒品,不许拐卖幼女,不许相互拼杀,可有此事?” 众人不言。 “跟你们说实话,鬼影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其实是在帮助我们警方,虽然我还拿不准他的目的,但从他表现出的行为来看,这个人不为名,也不为钱,那你们说他想要什么?” “什么?”金虎疑问道。 “牡市黑道的统治权!我所指的不是统领,而是绝对的控制!他下发三不许的含义,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在向警方表示诚意,而受损的是你们,我们当然不会主动去逮捕一个对警方有利的人物,他有了警方的支持,你们谁斗得过他? 慢慢的,他会一点点蚕食掉你们所有人的势力,培植自己的心腹,翻海龙的倒塌就是例子,到时候鬼影一句话,牡市黑道便要抖上三抖,你们还有任何张牙舞爪的资本吗?” 这句话说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里,包间内再次寂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沉思,权衡着利弊,他们在牡市拼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攥到手中的名声和权力就被鬼影轻易夺取,谁能甘心?别看现在他们对鬼影俯首称臣,其实暗地里都是阴奉阳违,迫于无奈罢了。 “青犬,我不明白。”蟒四儿紧皱眉头,与我对视。 “说说看。”我点起一根烟,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既然鬼影的所作所为都对你有利,为什么你还要帮助我们呢?怕不是想借用我们的势力抓到‘V’,然后卸磨杀驴吧。” “这话说的不错。” 我掠起一丝笑容,十几位大佬皆是一惊,有的甚至站起身怒视着我。 我完全不理会,喃喃道:“想必各位的心里都害怕会发生这种情况吧,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想一想,虽然我邓青近些年进行了无数次的打黑行动,被拔掉势力的团体也有个几十家,但你们自己想想,我邓青何时要把你们置于死地?那些被铲除的不都是些小型的社团吗? 从我邓青上任刑侦支队长以来,的确,你们的势力在渐渐缩小,生意也是越来越淡薄,可那是我们牡市人之间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们不过分,彼此和平相处不是不可能。 换言之,试想你们坐在我的位置上,是希望和一帮知根知底的老对手互相斗争呢,还是跟鬼影这样深不见底的势力同存? 我,你们,现在都还有机会解决掉他,但若是等到五年后,十年后,鬼影统治牡市黑道的时候,谁斗得过他? 所以我今天才会召集大家吃这顿饭,你们帮我抓到‘V’,我帮你们解决鬼影,互惠互利,至于以后咱们之间是怎么个相处法,都等这件事结束再说。” 众人互相低语,我则吞吐着烟雾等待回应,连明坐在我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精光。 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放到耳边接听,对面快速的说了几句话后,我口中的香烟掉落在地,惊愕的看着众人。 电话挂断,本沉稳平静的心快速跳动,双腿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青哥,怎么了?”连明担忧的问道。 我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转眼望向众人“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青犬,这种事哪能这么轻易的决定,况且鬼影虽然霸道,但对我们并没有干扰,你的设想只是一种可能,我们还需要在等等。” 蟒四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轻轻扬起,我方才明白过来,刚才我接完电话的表情被他们看在眼中,他们在逼着我给出更大的利益。 什么鬼影对他们没有干扰,狗屁,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他们拿捏住我的弱点,就是他们可以等,而我不能再等,鬼影控制牡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V’近在咫尺。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的情绪不在稳定,略带凶狠的说道。 “青犬,消消气嘛,这做生意还要多谈几次呢,何况是白道和黑道之间,要么,你在考虑考虑?” “呵。”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连明顺手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凝视着蟒四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 蟒四儿一愣,“青犬,这是你在求我们!” “哈哈,是啊,不过那是刚才了,我现在就明摆着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对牡市黑道进行全面的清扫,就从你蟒四儿开始!你们一天不给我‘V’的线索,我就会不停的扫荡,突袭,检查,给你们脸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邓青无情!” 蟒四儿脸色抽动,其他大佬见我突然翻脸,也是惊讶不已,都怨恨的看向蟒四儿,刚刚合并的架势早已消失,谁不想着自己? “连明,我们走。” 我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直奔门外而去。 蟒四儿在身后叫骂着:“青犬,别以为你真的可以只手遮天,我就不信你敢对我怎么样!来啊!” 离开包间,我直接下楼奔向警车,连明本要去结账,我阴沉着脸拦阻下他。 回到车上,我直接道:“去西区。” “嗯?”连明惊讶的看着我“青哥,不回警局吗?” “第七个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死亡时间是一小时前。” “又死人了?!”连明低头咒骂:“这家伙真的是疯了,杀那么多老百姓,就不怕遭天谴吗!” “死的不是百姓,是警察!” “什么?!” 我皱眉道:“刚刚在饭局上,我接到的电话是孙治打来的,今晚被杀的人正是孙治派去调查监控记录的警员,‘V’开始对我们下手了。” 连明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在牡市的刑侦史上也是前所未闻,连环杀人犯杀害警察,由此可见他的行动并非是仇杀,而是无规则杀戮。 “开车吧。” 我催促的声音使连明回过神来,他呆呆的咽了口吐沫,随即发动车辆驶向西区,案发现场在一条深邃无人的胡同内,是警员小李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有监控,两侧都是高耸的围墙。 半个小时后。 我和连明到达现场,尸体已经被运送离开,只剩下白飞燕、孙治和廖云海三人留守现场。 孙治暴怒的砸墙,拳头破皮流出血液,跪在地上嘶吼着“兄弟...哥对不起你......哥一定会替你报仇......” 我瞟了眼痛哭流涕的孙治,心中酸意上涌,孙治虽然为人恃才傲物,但终是管理一队的队长,平时对手下也是极其保护,没事带着警员出去吃喝玩乐,彼此间的感情怕是跟我和连明差不了许多。 白飞燕见到我后匆匆走过来,环绕我的臂膀,面色犹豫道:“邓青,你看墙壁上。” 胡同内黑漆漆的,我让连明开启手电筒照向墙壁,一个血红色的“V”字暴露在眼前,而在那之后,还用血写着一行红字。 “聆听我的声音,追逐我的行踪,警察也是凡人,真以为我不敢杀?”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鬼佬七遇袭 警局会议室内坐满各科警员,鸦雀无声。 我站在讲台上,拿着一根粉笔想要在黑板上写些什么来激发大家的斗志,最后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警员小李的死亡冲击着所有人的心,我虽然极力遮掩胡同墙壁上的血字,但那句话依然不知不觉的传到大家的耳朵内,我已没有心情去怪责廖云海,这场追捕到了现在,残留的只有无尽恐惧。 今早已经有人向孙治提出辞职,孙治按照规矩来找我,那名警员的想法很简单,他和小李当时是一起去调取监控的,他在害怕,害怕会被杀! 孙治没有劝导和挽留,我本有些生气,直到孙治对我说:“邓队,小李的妻儿还在家里,他死了,谁来养活她们?” 如“V”留下的血字,警察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不考虑自己,难道还能不考虑自己肩膀负担的家庭吗? 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少数人怀揣着梦想戴上警徽,可孑然一人时不怕,结婚生子后呢? 孙治的话说出口,我几乎没有犹豫的批复下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抽了很久的烟,直到太阳再次落山,才发现又是一个白天过去,“V”仍然逍遥法外。 于是我着急大家开会,目标却没有指向“V”,而是选择了蟒四儿的企业。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在“V”穷凶极恶疯狂杀人之时选择对蟒四儿下手,到了后来此事几乎成为牡市人口中流传的未解之谜,但我真真动手了,而且是大规模的突袭,利用大半个警局的人手,将蟒四儿强行带入警局,封闭了他的生意。 这其中用到的手段,难以示人。 但没有一个人反驳我,连廖云海都冲锋在前,好似将蟒四儿当成了对“V”和小李死亡的发泄口,牟足了劲将其搞垮,抓捕人数超过十人,一夜间,审问出关于蟒四儿违法犯罪的行为不下二十余起,其中还牵连到多年前的一件买凶杀人的案子。 此刻我才明白,警局内的人并非没有能力,只是平时都更在意内部的斗争,没有使出全力而已。 蟒四儿被捕时破口大骂,喊出了许多警员的名字,大概意思就是他们收了蟒四儿的钱,现在却反过来背叛他。 我没有在意,更没有刻意提起。 第二天开始,除蟒四儿外的所有牡市大佬的人手都开始在街上四处搜寻,我见效果显著,便开始大批派出警员,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黑白两道追杀之日。 “V”在可怕,他也不是神,在所有人的合伙围剿下,果然,一个平安的昼夜过去,没有报案,没有死人。 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当时是在办公室内跟连明和廖云海探讨下一步需要封锁的牡市路线,并且猜测“V”可能会藏身的地点,廖云海在小李死后宛如变了一个人,不在彰显在外,而是主动跟我申请要留在警局内,如从前一般管理后勤事务。 我很惊讶,思索后便很理解。 戚雅不时会给我打电话,这两天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在警局,就是在案发现场,连电话好像都没有主动打过。 我一遍遍的安慰着她,但不知谁把小李死亡的消息传到了她那,她对我极其担心,甚至晚上睡觉时都会惊醒,浑身虚汗。 手机铃声响起,我本以为又是戚雅,所以没有急着去接,慢悠悠的将笔叼在口中,对连明和廖云海示意后,拿起看了一眼。 ——七叔。 我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才想起让他帮忙调查纸条上的神秘话语和牡市私下的集会,想必是有消息了。 但没想到,手机对面传出的声音并非是七叔的,而是戚雅的父亲——戚老。 “喂?小青吗?”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为之一惊,皱眉道:“爸,怎么是你?” “别叫我爸!你们警局的事情总找他一个老头干什么!”戚老的语气愤怒。 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鬼佬七被人行刺,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都是你给害的!要不是他忠心的手下替他挡了一命,现在就死了!” “什么?!” 我惊愕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连明和廖云海,他们二人见到我如此模样也是一惊,以为出现什么大事。 “你过来一趟吧,我在医院等你。” “知道了。” 说罢我挂断电话,拿起警服立刻穿到身上。 “青哥,你要干嘛去?” 我快速的交代着:“连明,你和廖队守好家里,我要去一趟人民医院,记住,警局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千万别妄自决定!” “放心吧。”廖云海坚决道。 连明则是一脸担忧,拽起衣服走到我身边“青哥,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V’在哪不好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安。”我伸手拍拍连明肩膀,阴狠道:“他想杀我,我还想杀他呢。” 连明呆滞,我撇了撇嘴角,转身离开办公室。 我到达人民医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天色已黑,但是医院内来往的人数却是不少,乌央乌央的,我边四处打量着边走上楼梯,想要从周围人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戚老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看到我以后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衰老的举起手,轻轻挥动。 戚老一脸颓废,瞬间好似又苍老了十岁。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的身边,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询问道:“是‘V’做的吗?” 戚老叹气,慢慢点头。 逐渐的,从戚老口中我得知今天在老七面馆发生的具体经过。 ............ 七叔虽然表面上金盆洗手,但自从翻海龙和鬼影相斗的那一场,所有人才明白过来,他并非是收手归山,而是猛虎潜伏,韬光养晦。 自从那次的事情后,老七面馆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一家极小的门脸前,停留的车辆几乎没有少于百万的。 幸好是在郊区,不然还真没有停车位供他们使用。 七叔见自己隐藏不下去,便也没有刻意阻拦,打出了旗号,任何人想要得知关于牡市的消息,都可以到他的面馆来询问,并且设置了一些简单的口语暗号。 从说出人的暗号就能够知道对方是哪个阶层,实力多少,而我当然也收到了鬼佬七的提示。 今天傍晚,鬼佬七准备关门打烊,便让自己的心腹去收拾桌椅,自己则到楼上歇息,看看某些带颜色的电影,或者装成帅哥用手机勾搭小女孩。 别看鬼佬七平时深沉稳重,其实骨子里还是个闷骚的家伙,这点我早就知道。 “咚、咚、咚。” 铁门帘刚刚拉下不久,鬼佬七就听到了敲门声,他从二楼向下望去,见到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帽衫的男子,看不清他的脸。 心腹前去询问暗号,对方说出的是鬼佬七所设定三个级别中最低的一种,但鬼佬七还是选择了接待,毕竟他是坐过牡市一哥的人,没有势利眼的习惯。 对方戴着墨镜,口罩,穿着黑色的帽衫,皮手套,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 鬼佬七例行给他煮了碗面,两人相对而坐。 男子并没有伸手吃面,也没有摘下口罩和墨镜,而是直接道:“七叔,是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的沙哑,但那种极其冷漠的语气,却使得鬼佬七对此人心生好奇,有种视万物为己下的傲气。 鬼佬七对此仅仅是好奇而起,点起一根自己卷的旱烟,吧唧两口,回应道:“的确是什么都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想要从我这拿到消息,你首先要有得到消息的资本。” 极其绕口的两句话被男子听入耳中,他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嗤笑。 “可以。” 鬼佬七又吧唧几口烟,吐出烟雾“那你问吧。” “帮警察办事你能得到多少钱?” 鬼佬七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将烟头探向对面的男子,寒光凛冽,烟头两断,刀锋携着火星直奔鬼佬七脖颈。 鬼佬七翻转倒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向楼梯口,没等跑上两步,男子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已经按到他的肩膀上,鬼佬七寒毛竖起,急忙低下头。 刀面擦着头皮而过! “啊!” 鬼佬七的心腹从旁侧冲了上来,将木椅甩向帽衫男子,男子顺势松手后撤,鬼佬七连滚带爬上了二楼。 心腹一拳挥去,帽衫男子弯腰递刀,刀尖刺入心脏,拔出,血溅一地。 帽衫男子正欲前往楼上继续杀死鬼佬七时,接连不断的枪响声在屋内响起,鬼佬七站在二楼连续开了三枪,帽衫男子后退躲闪,终放弃了计划,逃出面馆。 鬼佬七快速的跑下楼梯抱起自己的心腹,不到三十岁的孩子却还没有断气。 正在鬼佬七打电话叫人时,却没想到帽衫男子根本没有离开,从侧面的墙壁上破窗而入,一刀扎在了鬼佬七的后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鬼佬七正在打电话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奄奄一息的心腹却回光返照,狠狠拽了鬼佬七一把,刀没有刺中心脏! 帽衫男子意欲再次袭击,可鬼佬七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嘭、嘭!” 帽衫男子急速闪躲离开面馆,鬼佬七这次没有放松警惕,忍着身上的剧痛跑到吧台后,再次抽出一把枪,严防死守。 直到他的手下大批赶到,鬼佬七才瘫软在地被人送往医院,而那名救了鬼佬七的心腹,已经断气死亡,没了性命。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诚意 我和戚老坐在手术室外,心中愧疚万分,不管鬼佬七曾经帮过鬼影多少次,但他那年迈的命的确差点因我而丢失。 我邓青即使在嫉恶如仇,也懂的什么叫做情义。 戚老似乎对鬼佬七格外在意,从他担忧的眼神和不时踱步站起的身体就能够看的出来,我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看起来,绝对不仅仅是警察和黑道的合作,更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没过多久,手术室上方的灯光熄灭,一个穿着乍眼白色大褂的医生开门走出,摘下嘴上的口罩。 戚老眼中精光一闪,踉跄着衰弱的身体冲到医生面前,急切的问道:“大夫,大夫,里面的人怎么样?” 医生连忙扶着戚老晃晃悠悠的身躯,轻声安抚道:“大爷,您放心吧,刀伤并没有触碰到重要器官,也是他幸运,没什么大碍。只是毕竟岁数不小了,再加上失血过多,精神紧张,可能需要疗养的时间比年轻人要长一些,大概两三个月吧。” “啊,谢谢,谢谢。”戚老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从未见到戚老如此作态,略有些惊慌的扶住我这位心中隐藏秘密的岳父。 医生淡淡笑了笑“不过碍于伤者的病情,以及受伤的缘由,我们医院有必要通知警方过来看看,您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我就是警察。”我直接了当道。 医生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两眼,猛地眼睛睁大“你...你是青犬?不,你是邓青?邓队长?” 我微微一笑,在牡市大多数人的眼中,“青犬”这个称呼怎么看都像是骂人,毕竟有个“犬”字。 “是我。” 医生若有所思的看看我们父子,“既然邓队长来了,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好照顾病人吧,有需要我的地方知会一声就好,我姓陈。” “麻烦陈医生了。” 陈医生僵硬的点点头,走向远处,到拐角处还不忘狐疑的回头看上几眼。 “爸,坐下歇会儿吧。” 戚老喘上几口气,在我的搀扶下回身坐到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鬼佬七就被人从手术室内推了出来,直接转向病房内。 同时,戚老接起了一个电话,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回应,而是将手机转头递给我,道:“找你的。” 我眉头一皱,难道是戚雅? 接过手机,对面传出了阴森的声音:“青犬。” “鬼影!”我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站起身,不解的望向面前的戚老。 “你在对我宣战?”冰冷的语气直刺骨内。 “呵。” 我和鬼影皆沉默,隔着一部手机互相猜度着对方的心思,看来饭桌上的几位不全是野心滔天的人,有人真的甘愿归属鬼影。 “牡市现在比你想象中要乱,你以为只有‘V’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争斗,但你不要欺人太甚。”鬼影第一次说出这么多的话,但语气却无喜无悲。 “拿出你的诚意。”我冷冷道。 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跟鬼影争斗,上次在饭桌上的话,多半都是为了让那些平时逍遥法外的牡市大佬帮助抓捕罪犯。 警匪合作,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鬼佬七遇刺的事情让我明白,“V”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杀人犯那么简单,他的行事手段、心狠手辣的程度,至少在牡市是前无古人。 他敢杀鬼佬七,自然也敢杀我。 在与鬼影的较量上,我不可能在抽出精力,所以只好退一步,我相信鬼影也会懂得其中的含义。 “诚意......”鬼影喃喃道:“聂晓森如何?” 我眯起眼睛,“你倒是真的很了解警局内的事情嘛,我很好奇,你的消息来源是从哪得到的?” “够不够?”鬼影没有回应我的话,依然询问着。 “可以,不过明早前我要收到效果。” “嗯,就这样。” 电话挂断,我突然好奇起来,鬼影对蓝溪的关心有些怪异,当初蓝溪晚上要去杀死别墅区侮辱她的人时,就是被鬼影和秦明宇给拦下带回了枫叶酒吧。之后利用蓝溪给我传话,表面上好像是利用蓝溪,但是我看其中帮助她的想法要更多些。 鬼影想要给我传话,完全可以随便找两个孙治安插在枫叶酒吧的眼线,何必费这力气。 说不定...鬼影和蓝溪之间还有着某种联系。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不过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利用。 聂晓森,如果鬼影真的能为我除去他,倒也是省下了不少功夫,据徐福龙说,聂晓森对他指挥几个流氓侮辱蓝溪的事丝毫不在乎,甚至跟玩伴喝酒时还经常提起。 我调查过聂晓森的背景,和他的作案动机,结果发现的是聂晓森和韦强是很要好的朋友,聂晓森走到现在的地步,一大半都是韦强带出来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聂晓森有着丰厚的家底,在加上他这个年少轻狂,义气当头的年纪,对韦强有着极其强烈的依赖感。 韦强一死,他自然而然将仇恨转移到了蓝溪的身上。 听说聂晓森在学校里还组建了什么帮派,将翻海龙当成偶像,希望有一天能够在牡市称王称霸,用钱聚集了一批小混混,没有吆五喝六,吃喝玩乐,在街上调戏女孩,聚众斗殴。 如果我的儿子以后变成这样,我宁愿没有生出来过他。 真不知道金龙集团的董事长是怎么想的,难道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置之不问吗?谁说虎父无犬子,我看到的是大多数富二代因为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在社会上接触黑暗面,将自己融汇在其中麻痹神经,找寻真我,最后自甘堕落。 聂晓森,就是个例子。 “小青,我要去看看老七,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戚老缓缓站起身,言语将我的思绪打断,他没有询问我和鬼影的对话,只是摇晃着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拍打两下我的肩膀。 “爸。”我出言叫住他。 戚老回过头,“嗯?” 我嘴唇蠕动,最后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没事。” 戚老凝视着我的脸,随即招招手,我跟在他的身后走到鬼佬七的病房,看着病床上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还在昏迷之中的老人,心有感触。 无论以前多么风光,终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换在十年前,徒手搏击鬼佬七不会在“V”的手中落下风,他可是号称牡市“单挑王”的男人,我对他特别有信心。 可面前这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老人,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爸,你知道七叔调查的结果吗?” “不知道,等他醒来你自己问吧。”戚老深情的望着鬼佬七,说:“以后不要在让他调查关于那名杀人犯的事了,如果什么都找他,那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我知道了。” 说着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来看了眼,按下了挂断键。 “忙就回去吧,我也是老了,按耐不住心里的气愤才将你叫来,小雅在家里最近怎么样?” “还好,您也知道我这忙不过来......” “记得多陪陪我女儿。” “嗯。” 我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刹那,转头对戚老道:“爸,七叔醒后替我告诉他,我邓青今天欠他一条命。” 戚老一愣。 我关门离去。 回往警局的路上我给连明回拨电话,他告诉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能够猜到“V”的下一次作案地点。 我听到后猛地踩下油门,飞驰而归。 办公室内只有连明和白飞燕两人,其他的人基本上都下班了,虽然“V”的案件还没有解决,但总得让警员们睡觉。 小李死后,大部分人都是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谁也不想悄无声息的成为烈士。 “青哥。”连明看到我起身叫道。 我点点头,直接询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连明从一侧拿出一张硕大的牡市地图,对我说:“这还是飞燕的功劳,今天他们都下班,我俩闲着无聊就将案发地点画出来,虽然案发后我们做过很多次记录,但标明的地点都呈无规则状排列,有的很远,有的很近,所以找不到线索。 而今天我俩画出来后,飞燕想起了他在尸体内发现的那张纸条上面的话:“死神锁定方向,天使降临房屋,美丽的图案终将构成,下一位是谁?” “V”所指的方向和房屋显然不是在墙壁上刻画字母那么简单,于是我和飞燕就找了一张新的地图,将从最开始包喜贵夫妇死亡的地点,到昨天死的模特全部标记出来,化繁从简,果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青哥你看,如果我们用一根直尺将案发地点依次分开,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点,如果直尺是对称线,穿过市中心横向跨过江桥,就会发现......” 连明将直尺斜着放在地图上,案发地点标记出的红色点在我的眼中闪烁不停,我惊讶的发现,包喜贵夫妇死亡的五金店和林晓军被杀的纹身店,以直尺为中心成为对称点! 而桥下发现的尸体和模特家里,亦成为对称点,只不过两点间距离要比前两起死亡距离近一些。 我皱起眉头,我们都知道任何两个点都能找到对称线,四个点的话,组成了一个梯形,但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略有些好奇的说道:“连明,即使真的是这样,你要如何找到凶手的下一次作案地点?”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红色丝带 “很简单。” 连明随意在地图上画下一个点,解释道:“如果这是凶手下一个作案地点,那么我们只需要依照对称轴提前到它的对称点去埋伏就好了。” 飞燕听到他的话,急忙伸手偷偷触碰他几下,连明不解的看向她,傻傻的疑问道:“怎么了?” 我阴沉着脸色,说:“连明,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让‘V’再杀一个人,对吗?” 连明顿时语塞,脸色涨红。 我无法跟自己最好的兄弟生气,只能摇摇头以示否决,道:“你说的可以去做,但我们不能真的等待‘V’去杀人,我们是警察,不是阴谋家,我们要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而不是利用少数人的性命去抓住凶手,这是本则。 现在牡市铺天盖地都是寻找‘V’的人,他只要敢露面,一定会被人发现。但是,如果他真的再杀死无辜群众,到时候我会考虑你的方法,今天你说的话,我和飞燕可以当做没听见,去外面千万不要多嘴。 换做廖云海或者其他警员听到,这就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连明凝望着我,他是最了解我想法的人,也是最清楚我现在窘境的兄弟,牡市外面对我的骂声越来越大,曾经拼命积攒下的声明在一次失利后,则全部消弭。 千般好不如一丁点坏,人性如此,天奈其何? 我知道连明是为我好,他甚至比我还要急切想侦破此案,外面的声音我可以置若罔闻,但他不能,他想维护我。 “青哥......” 我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脑袋上,道:“兄弟,一切都会过去的,放心吧,有我在。” 连明听到我的话,眼中闪出希望的神色,重重点了点头“哥,跟着你办事是我的福分,放心,绝不能给你丢人。” “哈哈,傻子。” 我俩相视一笑,白飞燕在旁侧眼含热泪的望着这个场面,倾城倾国般的微笑着。 “嘭!” 办公室门被打开,我和连明、白飞燕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三十余岁的大汉站在门口,横眉冷目,威势逼人。 “你谁啊?”连明率先问道。 冷脸大汉迈步走进办公室内,眼神扫过我们三人,没有回应连明的话,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四目相对,杀意弥漫。 “你就是牡市的青犬?”大汉吐出几个字,语气充满不屑。 我挑了下眉毛“是我。” 话音刚落,大汉猛地一拳就挥了过来,猝不及防下我下意识的低头闪躲,没等抬起头就感觉脖子被强力锁住,脚下一个绊倒摔在了地上。 “操你妈的!” 连明见大汉对我动手,急忙就要冲上去。 “住手。”我大声喊道,晃了晃脖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你是金夜?” “呵,徒有虚名!”大汉不屑道。 我嘴角抽动,快速地的从腰间掏出手枪,一个箭步跃到他的身前,闪躲过他的拳头,枪口直挺挺的顶在大汉的脑门上。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平静道。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脱口道:“徒有虚......” “嘭!” 枪响! 子弹从他的侧脸打到墙壁上,大汉瞪起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狞笑着看着他,道:“再说一遍?” “你他妈真敢开枪!”大汉怒道。 “这是我的地盘,为什么不敢?拳脚功夫很了不起吗,躲得过子弹?”我将枪收回腰间,“省里下来的人我见多了,你是第一个敢进入我办公室对我动手的,高局长,或者是派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到了这里要低调么?小心阴沟里翻船,命丧他乡。” 大汉不甘道:“你不过是凭着一把枪。” “没错。”我毫不犹豫回应道:“可现在不是江湖义气的年代,有枪谁跟你玩拳脚,是凶犯会,还是黑道会?别那么幼稚行吗?” “比枪我也不惧你!” “对不起,我没时间。”我摆摆手,“金夜,三十六岁,H市人,00年进入警界,凭借着过人的身手和高超的抓捕能力一路高升,曾参与‘新昱贩毒案’、‘5.5特大凶杀案’等等,是省厅的知名人物,有一妻子,无子嗣,可对?” 金夜惊愕。 我撇了撇嘴,“别以为省里下来的人就能够在这里张牙舞爪,这里是牡市,寻高官厚禄请往他处,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惯着你,我们是警局,不是官场!” 金夜看向我的眼神变了一变,“早就听说牡市青犬并非常人,今日一见,算我得罪了。”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不用你捧,直说吧,省里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有机会的吧我顺便帮你办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警局跟廖云海他们打哈哈,办案用不着你。” “你瞧不起我?!”金夜怒视道。 “对,瞧不起。”我迎上他的目光。 办公室内瞬间陷入沉寂,眼神交错,杀机顿现。 “廖云海跟我说你邓青狂妄,起初我虽在省里听过但还不敢确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人言青犬无情,你会后悔的。” “廖云海?”我眉头一皱,语气更加冷漠“请便,有什么花招老子接着,只要不影响我办案,你和廖云海爱干嘛干嘛!” 金夜表情一滞,随即嘴角掠起一丝微笑“哦,原来如此。看来牡市警局内部不是很和谐嘛,青犬你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叫做廖云海的人吧。” 我没有回应,心中感觉有一丝被触动。 “你到底有完没完!”连明在一旁喝道,指着金夜的鼻子“我们认识你吗?来这里吓唬谁呢,你他妈是来办案的还是来找茬的!” 金夜面色愠怒,“青犬,你就是这么管理手下的?” “他不是我手下,他是我兄弟。” 金夜撇嘴道:“行,我退一步,‘6.21’凶杀案的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看你们牡市警局人手并不是很充足,难道就准备坐以待毙吗?” “我说了,案子不需要你参与,别以为我不知道上面的心思,让你来这里多半是为了镀金吧,何必装的郑重其事。” 金夜脸色一变,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下巴,声音缓和道:“上面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不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们办案,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好啊,我现在有一桩案子需要处理,你和我一起去?” “没问题,说吧。”金夜胸有成竹道。 “金龙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涉嫌犯罪,一会儿我们一起行动,去他家突击看看。” 金夜表情凝固,“金龙集团?你们不是都在查‘V’的案子么,怎么牵扯到他们了?” “不该问的别问。” “你们有搜查令吗?” “没有。”我坦然道。 金夜反驳道:“你们这不是私闯民宅么?仗势欺人?如果查不到犯罪证据,金龙集团的势力能玩死你,你信吗?” 我不屑的笑起,连明和白飞燕对视一眼,同时站到我的身后表明立场。 “查不到的话,你就可以举报我,逼着我脱下这身警服,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 我径自走到办公桌旁将上面的地图和文件整理起来,白飞燕赶过来和我一起收拾,连明则拦在金夜身前,傲然对视丝毫不惧怕。 “邓青,跟戚雅姐说一声吧,你这天天不回家,她一定很担心。”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出办公室,白飞燕对我一笑,其中含着许多说不出的意味。 金夜见我离开跟了出来,我没有理会他直接给戚雅拨了过去,对面传来惊喜呢喃的声音。 “老公,你要回来啦?” 我心里泛起酸意,犹豫道:“啊...今晚会回去的,不过可能要晚一些,把孩子哄睡后你也早点睡吧。” “哦......”戚雅委屈道:“老公,明天我就可以出去啦,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蓝溪的演唱会,你还记得吧。” “嗯,放心,一定去。” “嘻嘻,那就好,千万别忘了哟,你忙吧。” “戚雅......”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 电话挂断,我叼起一根烟点燃缓缓吞吐。 金夜看向我的眼神转变成了好奇,“都说青犬无情,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金夜,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我喃喃道,又好似自言自语。 他沉思几秒后,抬头说:“事业?家庭?仕途?” “哦。” “那你呢?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金夜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茫起来,淡淡回应:“或许,是‘V’吧。” 金夜惊愕,我摆摆手,努力的咧起嘴角,漏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带着他直接走出警局大院,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院内。 “你的?” “嗯,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 我和金夜坐到车上,我给徐福龙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人快速回到警局,徐福龙应答,在电话中我隐约听到对面小电影中的呻吟声。 这家伙,闷骚的要命。 金夜诧异的看向我,“青犬,你的警员都在家里睡觉?那街上谁来巡逻,‘V’杀了这么多人,你们就不想着封锁街道,给予威胁吗?” 这次换做我惊讶了,没想到金夜的思想和我大抵相同,我微微一笑道。 “金夜,看好了,从我们出去后,你在街上见到的每一个左手腕绑着红色丝带的人,每一辆绑着红色丝带的车,他们都是在搜寻‘V’的踪迹。” 金夜皱眉,“你在开玩笑吗?你能有多少人?” 半个小时后,一辆霸道越野,五辆警车依次从牡市警局内驶向别墅区,十多公里的路程中,至少过于了二十辆绑着丝带的车,各式各样,而街头巷尾的人更是超过了百人。 这仅仅是十多公里的路程而已。 金夜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外,我注意到他开车的手都在发抖,脸色骇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别墅区 牡市别墅区。 警车在门口被两个保安模样的男子拦了下来,大门紧紧关闭着,深夜风声戾喝,我双手插兜站在门前,凝视着面前两人。 从两人的衣着上看,整理的异常干净,板正,站姿挺拔,眉宇间透着厉气,明晃晃的车灯下可以看到两人指间有厚实的茧子,这种气势,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开门。”连明上前对两人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高个子的男人眼角有一颗泪痣,打量着我们,道:“你们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吗?警察想进去也要出示相关文件。” “什么?!”连明惊讶,回头看向我。 我略微沉思,的确,别墅区内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据说这片地是牡市某个高级官员的亲戚开发的,专门为一些高层人物提供住处,内部所设立的安保措施,不比任何一所重要办公地点弱,普通人是根本无法进入的。 “我们在调查一宗案件,嫌疑人很可能就在别墅区内,我要求你们放行,如果影响办案,后果你们承担的起吗?”连明加重语气。 “请出示相关文件。”高个保安不依不饶道:“别以为是警察我们就会怕,我见过的大人物比你的朋友都多,吓唬谁呢? 你们案子办不办跟我有什么关系,办不成是你们没本事,我就不信你们警局那个有名的青犬会怪罪到我们两个保安身上,狐假虎威,有种让你们青犬自己来。” “你……”连明有些生气,却不知如何是好。 金夜环绕臂膀,一副看戏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我都说没有命令别来的吧,非要一意孤行,看看现在怎么办,哎……别一会儿原路返回,那这人可就丢大了啊。”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走上前到高个保安面前,轻声道:“兄弟,麻烦行个方便。”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我说不行,听的懂吗?!”高个保安的语气不善。 我阴沉着脸色,快速凑上前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收回身体,等待着他的答复。 高个保安楞在门前,他身边的同事发现不对,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高个保安回过神,悄悄的和他交流了几句,之后变成了两人的惊愕,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说的是真的?”高个保安严肃的问道。 我伸出手指落在唇间,凝重点了点头。 “放行,我去开门,你们动作一定要小一点,不然吵醒了里面的住户,咱们都难办。”高个保安嘱咐道。 “谢谢。”我淡淡回应。 大门打开,我回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打头进入别墅区内,金夜追到我的身边,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猜。” 金夜皱眉,继续道:“青犬,你确定你现在所做的事情符合警局规则吗?街道上那百十人是从哪来的,还有那么多辆车?” “你猜。” “青犬,我是来帮你的!”金夜有些激动,道:“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正规渠道达成的现象,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侦支队长,怎么可能有权力完成这样的场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在外面寻找‘V’踪迹的人什么样都有,三六九等参差不齐,明显都不是警察!” 我眼睛在重重叠叠的别墅区内搜索着,大多数的别墅都还亮着灯,如门口的保安所说,我必须要放轻动作,这里面的人我的确得罪不起。 “别墨迹了行吗?”我冷眼看着金夜,他微微一愣。 “连明,把徐福龙叫来,问问具体位置在哪里,这地方房子都长的一样,我找不到。”我低声说着。 连明接到命令快速点头跑到后面,没一会儿徐福龙就跟着他来到前面,只见他扫视一圈,指向左侧的一条小路。 “往这边走。” 我点点头,回头招手,十数名警员皆压低身形,人流在夜色下形成一条细长的线,悄悄前往聂晓森的住处。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们才费尽周折找到目的地,别墅的位置很偏,红白相间共有三层,一层右侧还有个硕大的车库,里面停放着一辆炫酷的,我叫不出牌子的跑车。 面前是一截短楼梯,然后才是别墅的正门,我回头对众人示意停止,掏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送短信:“已到位置。” 对面回复:“事已办妥,可以行动。” 我嘴角翘起,招呼徐福龙,让他前去开门,却没想到金夜凑上来拦住了徐福龙的动作,拍拍胸脯对我道:“我说过我是来帮忙的,既然你不信任我的能力,我就让你看看,不就是一个孩子嘛,看你搞的如此兴师动众,给我一分钟就能解决。” 我凝视着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回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等我说完,金夜提步走上台阶,我暗骂一声,连忙招呼大家紧紧跟随。 “嘭、嘭、嘭!” 金夜敲打门,喊道:“开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阵不满的声音,声音里面携带着稚气。 “是我。”金夜漏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别墅内清晰的脚步声响起,我下令所有人都蹲到门两侧,防止聂晓森会通过猫眼看到我们,可这时我发现在别墅门口的上方,赫然亮着一个摄像头。 “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里面传出疑问声,我看到金夜用手将门上的猫眼捂死。 金夜没有回应他的话。 “嘭。” 似乎聂晓森并没有怀疑外面的人,竟然真的将门打开了,金夜猛的一拽,瞬间冲进别墅内,我也只好紧随其后进入,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难道就这么轻松? “他就是聂晓森。”徐福龙在我边上说道。 我看着站在客厅内一脸困意的孩子,黄色的头发,耳朵上扎着耳钉,赤裸的胸膛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正在啃食人肉。 这他妈是个高中生?!!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聂晓森,聂晓森却没有太过惊讶,眼中闪过一抹恐慌,但随后便淡定的坐到沙发上,看着身强体壮的金夜。 “大半夜的,警察私闯民宅,难道国家法律管不了你们吗?” 金夜本准备动手抓住他,聂晓森的话使他的动作立刻停滞,金夜仿佛刚刚缓过神一般,回头望向我,眼中尽是疑问。 “青犬,来吧,这该你来说了,人家小孩子好端端在家睡觉,为什么来抓他。”金夜的话语中明显存着为自己开脱的味道,我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真的被告发,起诉,他现在的话就是脱罪的最好证明。 我冷眼瞟向金夜,随后坐到聂晓森的对面“你是金龙集团的太子爷?” “别那么称呼我!”聂晓森不满道:“老子是聚义堂的老大,谁稀罕金龙集团!” “有脾气。”我举起大拇指称赞道:“真是年少轻狂,无惧无畏啊,你说我们不懂法律,那我也想问问你,你说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怎么就敢派人侮辱蓝溪?” “呵呵。”聂晓森冷笑,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看来你对我们今天的行动是了解的,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否做好准备了呢?” “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怕你。” 我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不怕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行吧,你不愿意说的话就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可好?” “你带不走我的。”聂晓森抬起手表看了看,自信的与我四目相对。 我感到一丝不对劲。 “我没有犯法,你凭什么抓我?”聂晓森笑问道:“而且蓝溪的演唱会就在后天,我就不信你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公布她被施暴的信息,别以为我是小孩,我什么都懂!” 我心里有些震惊,不过面色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环顾着宽阔明亮的客厅,自言自语道:“小孩子永远是小孩子,无论在怎么装成熟都会被利用,你真的以为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消息的人,会那么好心?” “你知道是谁?” “我不需要知道,咱们的聊天可以结束了,放心,我绝不会以蓝溪的事情抓你,我相信你犯法的事情绝不止那一项。” 说着聂晓森的脸色渐渐难看,我冷冷对徐福龙道:“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你他妈敢!”聂晓森猛的站起身体,胸前老虎颤抖,“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还敢搜我的家,我告诉你,我舅舅马上就来,到时候你给我跪下都没用!” “嗯,那就等他来再说吧。”我说:“但是他没到这里前,你就乖乖的给我在沙发上坐着,如果什么都搜不到,你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诉我,或者去警局告发我。” 我回过头,徐福龙看到我的眼神连忙指挥人开始走向四周,聂晓森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从沙发下掏出一把枪指向我的脑袋。 “你他妈别逼我!”聂晓森嘶吼道。 看着他这幅激动的模样,我心中已有定数,金夜吃惊的看向他,随后脚步缓缓挪向聂晓森的身后…… “别动!”聂晓森猛然回头用枪指向金夜。 “嘭!” 一声枪响划破别墅区的寂静,紧接着是凄厉的哀嚎和惨叫。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夜色朦胧 别墅内惊声尖叫,所有警员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们三人,一把黑色的54式手枪掉在地上,血液滴答滴答流淌至枪柄上,红色的水流中还有一根破烂的食指。 聂晓森开枪了,同时我也扣动了扳机,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当聂晓森看向金夜的眼神发生变动时,我就知道不妙。 金夜的肩膀射出一道血线,好在子弹只是划过皮肤,并没有嵌入血肉。 聂晓森捂着剩下四根手指的右手大声哀叫,表情声嘶力竭。 金夜恍然般的摸了摸脸上溅落的血液,呆呆闻了闻“我……我操你妈!” 一个鞭腿扫去,聂晓森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你们他妈干什么!”别墅大门被人破开,十几位警员同时冲进客厅内,熟悉的面孔看着我们,眼神凶恶。 金夜回过头,看到廖云海出现在这里微微一惊,转回头看向我,我嘴角抽动,没有主动说话。 其实,廖云海出现在这里我是有所预料的,就在金夜叫门时,我的手机曾震动来电,我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廖云海”三个字,选择了挂断,并且静音。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金夜轻举妄动的原因,而且聂晓森提到他舅舅时,我已联想到廖云海,才急忙想要让人赶快进行搜索,以防徒生变故。 “来的够快的。”我低声嘀咕道。 廖云海看着地上已经晕厥的聂晓森,双拳攥的“咔咔”响,连明跃身上前,和徐福龙等人围在我的身前,防范的看着廖云海。 二十多名警员聚在别墅区内,廖云海身后的警员见到我皆是一惊,踌躇不前,看来廖云海并没有告诉他们将会碰到什么人。 “邓青,这次你玩大了!”廖云海怒喝道:“我已经通知局长,看你如何解释这件事,一个孩子有多大的罪过,能够让你开枪打他!” 我撇了撇嘴角,金夜却突然大跨一步到廖云海面前,薅起他的脖领,指着自己的肩膀“袭警的罪名够不够?没有青犬,老子的命就丢在这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廖云海注意到金夜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廖队长,失算了对吧。”我舔了舔嘴唇,淡淡道:“想通过今晚的行动搞掉我,可惜聂晓森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相信在你们的通话的过程中,你肯定教过他,不要与我们敌对,只需等待你的来到就可以。 可惜啊,你不了解聂晓森,更不了解我邓青,你以为今晚的局是我邓青布下的?想算计我,你还不够格呢!” 说罢我扒开前方连明和徐福龙的肩膀,大声道:“给我搜,不要放过别墅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连明和徐福龙领命,立刻带着人开始跑向四周,廖云海身后的警员有心和其他人一起动,但奈何廖云海站在前面,他们还不敢明面得罪这位权欲至上的副队长。 廖云海明白自己的处境尴尬,眼珠快速转了转,道:“你们把他送到医院,严加看管,不要让任何人再伤害他。” “是,廖队。”众警员胆小甚微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匆匆将聂晓森扶走。 我坐到沙发上点起一根烟,对金夜招了招手,“嗨,别在那看着咱们廖大队长了,过来歇一会儿,好戏还在后面呢。” 金夜冲着廖云海怒哼一声,转回身坐到我身边。 “你的伤口没事儿吧。” “这点小伤,老子不在乎,不过真是我眼瞎了,刚到牡市竟然信了这家伙的话。” 廖云海沉思一番,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其速度令人反应不及,只见廖云海整理警服站到我们旁边,温和道:“金警官,别生气,刚刚是我太过激动,也望你理解,这里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而且聂晓森的父亲和我还有过一面之交,收到他的报警,我当然要来看看。 我们这位邓队长行事一意孤行,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而且刚进入就看到地上聂晓森那幅模样,想当然就把他当成了受害者,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金夜冷笑,但是对廖云海的态度缓和一些。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一会儿局长来了,还麻烦金警官帮着解释一下,我们这位邓队长跟我素来不和,我怕有人栽赃陷害。” “那小子不是你侄子吗?”金夜挑眉问道。 “不是,谁胡说八道的?”廖云海义正言辞道:“都是些坊间传言,不信可以查查看,我跟他并不半点关系,只是他自己非要认我当舅舅,我可没有同意过。” “你的面子真大啊。”金夜讽刺道。 廖云海尴尬的笑了笑。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在思考一个对我来说更加严重的问题,聂晓森跟廖云海串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那是谁告诉聂晓森我们今晚会到家里来的消息? “邓队,在想什么?”廖云海诡笑看着我。 “你猜。” 廖云海喃喃道:“虽然聂晓森被枪击情有可原,但邓队带人强行侵入他的家中,不管别墅区内的其他领导,我想......邓队是在考虑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吧。” “嗯,没错啊。”我转头看向金夜“你快跟廖队说说好话,我邓青没事,如果一会儿真的什么都搜不到,那你刚来牡市就犯错误,到时候省里的人不会生气吗?” 金夜皱眉,此刻他才回味过来。 廖云海摆摆手,“这话是怎么说的,金警官能够来牡市是我们的荣幸,我想今晚的事情一定与金警官没有关系,对吗?” 金夜眼神犹豫,几秒后微笑对廖云海道:“廖队说的不错,我不过是来学习的,什么都不知道,哈哈,无缘无故被人还打了一枪。” “这说明金警官英勇过人,我一定会向局长报告,我想局长会给您颁奖的,勇斗持枪歹徒!” “哈哈,那提前谢谢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今晚的事情跟彼此撇清了关系,我淡淡一笑,没有任何感觉,心如止水。 没过多久,连明和徐福龙等人就从楼上跑了下来,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连明将其甩到沙发上,一袋袋白色粉末掉了出来。 “他妈的,这小子疯了吧,至少十公斤的毒品,够死刑了!”连明骂道。 我将其中一包拿到手中掂量了几下,金夜和廖云海同时漏出惊异的表情,我随意扔到廖云海的怀中,道:“廖队,今晚的事情还是我违反规矩吗?” 廖云海惊愕不已。 我站起身拍拍金夜的肩膀,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金警官,你只是来看戏的,对吗?” 金夜脸色懊悔,随即又闪过一丝怨恨,即怨恨我,又怨恨廖云海。 “把东西收起来,收队回警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聂晓森的舅舅廖队长吧,对,还有咱们的金警官,想怎么跟局长交代,你们随意就好。” 我说完带头走出别墅,远远看到一行警车开入小区内,与我们不同,警车上亮起灯光,明目张胆,看来高局长已经跟上面的人打好招呼了。 我们一行人站在原地,连明到我身边低声道:“青哥,局长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知道为什么在别墅内,我没有一句反驳过金夜和廖云海吗?” “嗯?”连明诧异,徐福龙也不解的望向我。 我叼起一根烟,没有点燃,迎着警车走过去,淡淡道:“因为高局长比他们聪明的多,廖云海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警车停止,高局长带着警员走下车,一脸严肃的走到我面前。 我大喝一声:“敬礼!” 十几名警员齐齐站的笔直,跟着我一起对高局长敬礼,旁边有跟着高局长一起下车的警员正在用手机拍照。 高局长正经道:“邓队长,有什么收获吗?” “报告高局长,在嫌疑人家中搜出超过十公斤的毒品!” “干的不错,牡市以你为荣。” “为人民服务,职责所在!感谢局长栽培!” 说罢,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旁边录像的人将手机收起,徐福龙和连明惊愕的不知所措。 高局长按住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耳边,眼中尽是寒意,低声道:“小子,刺激吗?敢在这个时候进入别墅区搜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就没想过失手怎么办?” 我皱皱鼻子,“如果我失手,高兴的不是你和廖云海么?” 高局长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回身哈哈大笑,擦过我的肩膀带人走向聂晓森的别墅,连明等警员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我长吁一口气,感觉脚下有些发软,顺势搂住连明的肩膀。 “青哥,你没事吧。”连明扶住我的身体,担忧的问道。 我摇摇头,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缓了几口气后拨打过去。 “喂?”冰冷的声音从对面传出。 “鬼影,怎么样,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给你打电话吧。”我狞笑道。 “意料之中,聂晓森终究没敢开枪打你。” 我心中燃起腾腾怒火,咬牙道:“十公斤的毒品,你是真不给这孩子留活路啊。” “我没有强求,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非要买,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恨他?” “蓝溪与我有缘,对于聂晓森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别急,他的苦头在后面。” “那我们呢?”我平静问道。 “青犬,风险与利益并存,你想抓聂晓森,不承担一些风险可能么?” “你和‘V’有关系?” “谁知道呢。” 电话挂断,我将手机直接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大步流星带着人走出别墅区。 一行警车在凌晨的街道上奔回警局。 夜色朦胧,杀心顿起!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风雨欲来“上” 三天的时间。 果然,在黑白两道近千人的搜捕下,“V”没有在犯下案件,这也给了我们充足调查他踪迹的时间,尤其是林晓军死亡前的一个信息,让我们渐渐捋清了头绪。 林晓军在被杀前曾经偷偷见过翻海龙,就在牡市北区的一家咖啡馆内,两人交谈足足有三个小时之久,最后林晓军和翻海龙发生争吵,翻海龙一气之下摔杯而去。 据咖啡店的服务员回忆,当天他曾隐约听到什么关于“青犬”、“蝴蝶”、“六风”等词语。 我无法知道他们都谈过什么,但可以推断“V”的出现也许跟翻海龙有关系,这就不禁令人想起翻海龙被鬼影铲除后留下的那句话。 “自我离开牡市,游戏才刚刚开始。” 难道是翻海龙故意派出一个人犯下杀手,对我进行报复?要知道翻海龙的倒下和我脱不开关系,虽然背后的操作人并不是我,但他不知道。 我思索后决定派徐福龙带领一队人悄悄潜入Y市去搜索翻海龙的动向,找到他的话可以联合Y市警方合作突袭逮捕,关于“V”的线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在错过了。 牡市的搜捕还在继续,蟒四儿在翻海龙后从牡市除名,其他的大佬皆是兔死狐悲,嘴上骂着我,实际心里不定有多开心,从他们几天内就瓜分掉蟒四儿的势力就可见一斑。 这三天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便是在聂晓森被捕后第二天,我陪着戚雅,还有连明和白飞燕一起去看花店开业,当“小雅花店”红布掀开的一刹那,戚雅捂着嘴巴惊讶不已。 随即便扑到我的怀中,狠狠吻上了我的嘴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戚雅如此主动,一时间愣在当场竟没有反应过来。 晚上我们四个人找个饭店饱饱吃了一顿,没有谈任何案情,只是互相开着玩笑,连明最后还叫来的蓝溪,演唱会第二天就要开启,蓝溪因为太忙,只是坐了半个小时就被电话催走。 不过从饭桌的局势上来看,蓝溪不时给连明夹菜,连明更是在最后吻了她一下,我想两人的关系已经快确定了。 当我们打趣问道连明关于两人的关系时,连明竟出奇的害羞起来,连饮三杯啤酒,摆手不提。 众人哈哈大笑。 戚雅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紧紧抱着她。 虽然蓝溪的过往在世人眼中不堪,但我知道连明是真的喜欢她,连明不算帅哥,却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两人能够走到一起,是我最开心看到的。 晚间回家后,我们四人约好明天去演唱会的时间。 因为案子比较多,深夜戚雅和孩子睡着后,我匆匆奔往警局连夜将案卷批复处理,聂晓森已经被关进看守所。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夜晚警局内有一个人在办公室一直陪伴我,他就是金夜。 据金夜说,在别墅区内我们离开后,局长并没有给廖云海好脸色,并且当中戳穿了他的面子。 原来聂晓森和廖云海的关系,其实是廖云海主动凑上去的,因为金龙集团不止在牡市,全省也是排的上号的大规模企业,所以廖云海需要他们的支持,也需要金龙集团董事长的路子帮他引荐给省里,这在官场上被称为:政治资源。 按理说这些事情无可厚非,每个人都能够理解,但廖云海包容聂晓森在牡市为非作歹,这就违反了警员的职责,局长让他回家反省三天,以示惩戒。 这不过是明面的处罚,不痛不痒,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之后局长和金夜有过一段谈话,大抵是让他远离廖云海,如果想来办案镀金的话就多跟在我身边,不要恃才傲物,要懂得谦卑。 局长可是在警界混迹多年的老人物,而且和金夜的上级有些故交,这种情况下金夜当然要听命行事,因为高局长不会坑害他。 廖云海以为自己的心计够玩转警局,殊不知,高局长并非是傻子,只不过他的观点和我们下面办事的人不同,所以才会一直留着廖云海。 金夜找我的目的便是道歉,希望能够跟我和好,共同协作,争取将“V”尽快抓捕归案。 我对此没什么可说的,他不会在牡市久留,若不是昨天他进入办公室给我下马威,我也未必会冷眼回视,针锋相对。 不过我们两人的初次交锋,金夜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就像我和鬼影的战斗,一直都处在平手的线上,从未赢过。 清晨来临。 我让金夜帮我处理剩下的事情,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一方面我需要回去休息,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家伙的办案能力。 聂晓森打了他一枪,如果我当时手慢些,金夜就要横死在牡市。 那样的话,聂晓森会死的更惨,金夜背后的上级绝对不可能放过他,自古民不与官斗,金龙集团也必须遵循这个规矩。 我开车回往家里的途中,接到了看守所朋友的电话。 “喂?” “请问是邓队长吗?”对面诺诺的,试探性的问道。 “是我!” “那个......这边出现了点事故。” 我皱起眉头,心中泛起不安,问道:“什么事?” “昨天你们带来的孩子...叫做聂晓森,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嗯,他怎么了?” “他被人打了。”对面深呼吸一口气,坦白道。 我抿抿嘴唇,犯人在看守所内发生争斗是很正常的事情,看守所的人员给我打电话,还是这样的态度,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人怎么样?” “恐怕...恐怕是终身残废。” “什么!” 我惊骇的踩下刹车,停在马路边,冲着手机喊道:“怎么会残废!” 对面解释道:“昨晚聂晓森被送过来后,我们按例将他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可是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惹到了其他人,一个号里的七个人全部对他进行殴打,还有一个掏出了刻刀,刺进了他的腰部脊椎。” “现在人在哪儿?” “我们已将他转到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说...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了。这孩子的案件廖队交代过,私藏十公斤毒品,最少也是个无期,我看现在只能期盼是死刑了,不然下半辈子这孩子可怎么过?” “别说废话,我问你,其他的犯人怎么处置的?”我冷冷道。 “已经关禁闭,分别隔在单间内,至于伤人事件,无非就是加刑,而且今早就有人送来......您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情才缓缓平定下来,道:“让医院的人确保聂晓森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你们按正规步骤走就好了。” “谢谢邓队长。” “挂了。” 我将手机揣回兜里,回想起鬼影在电话中说的话,聂晓森啊聂晓森,好端端惹谁不好,惹上这么个人物,谁帮的了? 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其他的七个犯人和鬼影又关系,而且聂晓森是昨晚刚刚送进看守所,说出去是有人故意伤害,谁又会信? 只能当做是巧合,一刀插进脊椎,这得要多大的手劲和准度! 现在就只能看,金龙集团的董事长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聂晓森犯法已定,我们国家法律对毒品有严格的要求,这么大的案子,怕是他也无能为力吧。 更何况我手中还握着聂晓森指使人侮辱蓝溪的证据,罪上加罪,一个少年的后半生,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回到家里,戚雅还没有醒来,孩子在摇篮床内熟睡,我也脱下衣物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因身体凉,不敢触碰戚雅。 没想到戚雅却缩进我的怀中,抱着我的身躯,呢喃道:“回来啦,快睡吧,醒了还要去看演唱会呢。” 我心中酸楚,轻吻她的额头。 “嗯。” 醒来时已是下午,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并没有局长的电话,这说明我没有去警局他是默许的。 记得我刚升职时,总认为是局长没有发现,后来时间一长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就像是上学时在课堂上睡觉一般,老师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愿去在乎罢了。 警局内每天发生的任何事情,其实都在高局长的掌控之中,就像是无形的摄像头,清清楚楚。 我和戚雅吃过饭穿好衣服,连明和白飞燕开车来到楼下,我们四人前往牡市市中心的露天体育场,蓝溪的演唱会就在那里举行。 天色阴暗,卷起层层乌云,夕阳的光芒不足以抵挡黑夜,很快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没等到体育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悄然而至,连明担忧的看着窗外“下雨了,蓝溪会不会感冒啊,足足四个小时的演唱会呢。” “放心吧,这个时候她比你还要兴奋,这可是她毕生的梦想。” “她是我的梦想。”连明笑道。 白飞燕伸手打了他一下,“哎哟,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肉麻的情话了。” “跟青哥学的。” “滚蛋。”我笑骂道。 车辆驶入地下停车场,我们演唱会的门票在第一排,进入体育场我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般蜂拥而至,看来蓝溪的宣传还是做的很到位,座无虚席。 我们到最前方坐下,两侧还有熟悉的某些领导,见到我互相打着招呼,戚雅搂着我的胳膊,有些害羞的说。 “老公,你真的好出名哦,这么多人你竟然都认识。” 我摇摇头,“说实话,其实大部分我都不认识,只不过,他们认识我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风雨欲来“中” 我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下,没过一会儿,演唱会还没开始,就看到有四五个人突然出现在左侧,而且全是熟人。 老谭、金虎、三拐子、强叔......还有鬼影安插在翻海龙身边的女孩——欣儿。 我皱起眉头,连明更是一惊,他们怎么会也来看演唱会,而且座位就在我们的左侧,未免也太巧了吧。 “朋友,换个座位。”正在我凝望左侧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和连明齐齐转头,只见一个浑身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纯黑色面具的人站在我们面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连明示意。 “鬼影!” 戚雅下意识的搂住我的胳膊,略微恐惧的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人。 “老公,这是谁啊?” 我撇撇嘴,道:“他是你父亲的朋友。” 戚雅听罢松了口气:“爸爸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吓死人了。” “乖,没事的。” 说着我对连明眼神示意,他若有所思点点头,起身走向金虎他们旁边的座位,几位牡市大佬客气的给连明让开座位,几人彼此寒暄着。 鬼影坐在我的旁边,面孔朝着台上安排布景的人员,没有说话,我依稀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这个温度,就像是一具刚刚从停尸房内抬出的尸体。 “你怎么来了?”我当先问道。 鬼影机械般的回答道:“接到邀请,当然过来看看。” “看来你和蓝溪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聂晓森全身残废,你下手够狠的。” “我说过,他被捕仅仅是个开始。” 我不禁冷笑:“翻海龙还说他离开牡市是开始呢。” “所以呢?”鬼影不屑的说:“成王败寇,他若是安心苟活则罢,不然再回牡市,就别想离开了。” “林晓军的死,跟翻海龙有没有关系?” “或许吧。” “......” 我见他不跟我说实话,也自知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索性不再理会他,跟戚雅望着演唱会台上的开场,八名穿着火辣的女子在雨中伴随着音乐走到台前,开始一段极度激情的热舞。 戚雅神情欣喜,没有哪个女孩不盼望有一天能够在大众面前展现自己,戚雅亦是如此,只不过她的性格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人群鼎沸,现场开始了一场狂欢! 蓝溪穿着一身银色的长袍被热舞的女孩们拥簇而出,怀中抱着一把吉他,双眼炯炯有神站在麦克风前,望着台下的众人,她一把将身上的银袍扯下! 妙美的身段和摇滚风格的服装瞬间点燃全场,一首出道时的“再见江湖”重温热血。 “老公,你快看!好帅啊!”戚雅如同迷妹一般,激动的伸着手指喊道。 我见戚雅开心,心情自然而然也好了许多,白飞燕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视着台上,面色凝重。 “不错。”鬼影赞赏道。 我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喧嚣的音乐声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转眼好奇的看着他。 “怎么?你不喜欢她的歌声吗?” 这次可以确定是鬼影发出的声音,我回应道:“你到底和蓝溪是什么关系?”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若非要说,可能和她的姐姐比较熟悉。” “蓝溪的姐姐?” 鬼影没有在说话,缓缓站起身,他的装扮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在他起身的同时,金虎等人也随之站起,等待示意。 “这就要离开了?”我喊道。 鬼影回过头,纯黑色的面具什么都看不到,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威压“面子给过了,其实我对音乐没有兴趣。” 说罢,鬼影穿过廊口,金虎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去,前排瞬间空出了四五个座位,而同时,连明的身影也消失了。 我眼神扫过,四下搜索着连明的身影。 白飞燕突然坐到我的左面,也就刚刚鬼影的位置,对我道:“别找了,连明今晚有他的大事情。” “嗯?”我微微惊讶,略有所思的低下头。 戚雅依然激动的看着台上,双手抱着我的胳膊,不时跟着台上的蓝溪哼几句歌曲,笑容不止。 蓝溪挥汗如雨,衣服换了一件又是一件,整个演唱会足足四个小时,我甚至都在怀疑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唱又跳,真的不容易。 直到快午夜时分,雨势渐渐变大,已经有观众纷纷离去,因为戚雅,我没有选择离开,已经很久没看到戚雅像今天这么开心,我不会扫她的兴。 蓝溪唱完一首歌后,浑身已经湿透,整个舞台上就剩下她一个人,只见她将麦克风拿到手中,带着哭腔说道。 “各位,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参加我的演唱会,我在这座城市八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儿,一步步爬到这座舞台上,这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也将会是最后一场......所以,在最后的时刻,我想唱一首最初来到牡市时写的歌,送给你们,送给帮助过我的人,送给...一个傻瓜。” 台下的人群突然寂静,只剩下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蓝溪在雨中轻轻弹起吉他,转瞬间猛地爆起高速度,狂野的音乐,唱道。 漆黑的午夜,是谁徘徊无名的街角。 你是否像我,淋着大雨狂乱的舞蹈。 霓虹璀璨的城市,多少人放弃了自己的骄傲。 风雪交加的世界,黑暗与光明彼此不停的嘲笑。 寂静的天空,半道闪电划破梦想。 试问天上神仙,哪个敢来人间走一遭。 我不想苟活在这里,死去无人知晓。 没有希望的日子,不如对夜当空,嘶吼嚎叫。 十指鲜血,拼命撕扯逃出禁锢缠绕。 坎坷荆棘,我自无惧走向你的怀抱。 遍体鳞伤,只能让我的热血沸腾燃烧。 苟延残喘,哪怕无数次的跌倒,也要站起身来立旗为矛! 你笑我痴心妄想。 我就站在这里,耳语苍天祷告。 没有梦想的时候。 不如赐我死亡,长眠红尘,地狱再唱一首—— 风华正茂! 蓝溪沙哑的嗓子在泪雨重叠中喊出最后一句,将吉他重重的摔在台上,跪了下去...... 戚雅已是泪流满面。 人群嘶喊,给这场大雨中的演唱会最后一个高潮。 白飞燕抿着嘴唇,倔强的忍着泪水。 我掏出一根烟叼进口中,未等点燃便已湿透,心中仿佛有一颗星星缓缓坠落。 正在大家都感慨哭闹之时,我看到舞台上,连明捧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缓缓走向蓝溪,蓝溪捂着脸依然跪倒哭泣,并没有看见。 “老公...连明!连明!”戚雅摇晃着我的胳膊,娇声喊道。 我点点头,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刻,连明一步步靠近蓝溪,单膝跪在了她的身边。 蓝溪抬起头,看到连明的动作顿时不知所措,捂着嘴巴惊愕的站起身。 连明拿起地上的麦克风,两人四目相对。 “蓝溪,我这个人嘴笨,昨晚想了好久,希望能够写出一篇长话来表达我的心,可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文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我青哥说过,爱一个女人就像是冬天的暖阳,不止要融化她,还要融化自己。 我的心已经揉碎了放在这里,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后半生所有的时光来融化你,陪伴你,好吗?” 连明郑重其事的伸展双臂,将花递到蓝溪的胸前,双眼散发着期待的光芒,我看到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答应他!” 不知道谁喊了第一句,瞬间整个现场都同时嘶喊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白飞燕和戚雅也在喊叫的人群之中。 我不禁心里也随之紧张起来,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兴奋不已,牙齿咬着烟嘴,目光不敢有丝毫移动。 蓝溪捂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玫瑰接到她的手中,两人拥抱。 全场再一次沸腾! 从此以后,蓝溪退出音乐圈,再也没有人听过她在舞台上唱歌。 这晚的最后一首歌“风光正茂”,在牡市家喻户晓,广为流传。 连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段恋爱。 第一个女人。 第一个家。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风雨欲来“下” 连明和蓝溪走到一起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第二天牡市报纸的头条便刊登了文章,渲染描绘蓝溪和连明的感情经历,媒体记者纷纷赶至警局,希望能够从当事人身上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新闻信息。 连明没有接待采访者,他还在我的办公室内搬运着案卷,只是中午的时候,蓝溪亲手做了盒饭送到警局,惹起了一拨警员们的喧闹。 两人正式同居,而且决定闪婚,大喜之日就在下个月。 “新郎官,快,给我过来揉揉肩。”我坐在办公室内,对窗台边拿手机跟蓝溪发短信聊天的连明喊道。 “啊?”连明抬起头,恍然道:“青哥,你先自己揉着,等一会儿。” “我自己揉......我他妈揉的到吗!” 连明对我的骂声置之不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叼起一根烟点燃“真是男大不中留啊,哪个古人说的来着,恋爱时的男女智商为0,此言不虚啊。” 连明依然没有理会我,摆弄着手机不时傻笑。 我自觉无趣,翻弄着案卷,“V”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而我们除了林晓军死亡前见过翻海龙外,也一直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案卷还在僵持中,高局长跟省里申请,将侦破案件的时间范围拖后,毕竟“V”不同于其他的罪犯,其反侦察能力不逊于警察。 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需要更加专业的心理学家来帮忙进行犯罪侧写,我也跟高局长提出了此意见,却被坚定的驳绝。 同时,高局长颁布了一项命令:“如果抓到‘V’,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我非常吃惊,询问原因。 高局长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你觉得不能办的话,就换人,让廖云海来接手这件案子,保留你的职位,处理其他的案件吧。” 我当然不会让廖云海接手,虽然高局长的命令下达,但是否遵行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最后真的能够抓到“V”,我自然可以先行留出证据,审问案件背后的真相。 我已经看的透彻,“6.21凶杀案”越来越扑朔迷离,棘手的罪犯,一个个死者的身份毫无关联,上级又颁布这样的命令。 这背后的真相,令人向往。 第七个死者的遗体在下午时分被人在牡市南区的一家理发店中发现,死者的身份是理发店的老板,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女人。 我带领大部队警员赶到案发现场的同时,接到了老谭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搜寻到“V”的踪迹,目标正在向市中心移动。 得到消息后,我立刻将现场的琐事交给廖云海,带着连明赶往市中心,而金夜却死活要跟在我的身边,我犹豫后答应下来。 “V”消失在市中心偏僻处的一个破旧小区内,里面鱼龙混杂,三层的楼房阳台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垃圾堆在单元门口,腐臭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 这里没有监控,据老谭的手下说,他们本是在案发地点那条街道搜索的,因为天气热,就找了一家面馆吃饭,吹吹风扇。 偶然间看到一名穿着帽衫的男人从门口路过,手中还提着一把带血的尖刀,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 于是他们就起身跟踪,同时通知了自己的老大——谭亮。 一路尾随,到达此处小区后,亲眼看到帽衫男人走进某一栋单元,但是由于对“V”的恐惧,他们并未敢上前,只是等待我们到来。 我看着小区里面错综复杂的景象,让金夜将越野车开进内部,停到一个树下进行蹲点,既然“V”藏身于此,就一定会再次露面。 我们三人将桌椅放低,幸好金夜的越野车,车膜贴的很深,在外面是看不到车内的。 “青哥,警局那边......”连明半躺着说:“廖云海和孙治在一起,能行吗?” “行不行只能先这样,既然已经找到‘V’的位置,抓住他才是重中之重。” “好吧......我告诉蓝溪一声,看来晚上回不去吃饭了。” 连明将手机掏出来,啪嗒啪嗒的按着键盘。 我双眼凝重的盯着小区内来往的人群,据录像和鞋码来看,“V”的身高应该在175左右,而且我相信他出门一定还会穿那件帽衫,绝不会将脸暴露在监控之下。 “青犬。”金夜在旁好奇道:“你这兄弟是怎么追上鼎鼎大名的蓝溪?我可听说聂晓森进监狱,是因为......” 我猛地回过头,棱起眼睛狠狠的看着他。 金夜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我瞟了眼连明,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微笑着摆弄手机。 “管好你的嘴!”我厉声喝道。 金夜皱皱鼻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们在车中一直呆到太阳落山,高局长和廖云海都打电话来询问这边的状况,而且廖云海还请愿来参加这边的行动,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是想要功劳,我也不在乎给他,只是廖云海的性格实在不让人放心,金夜都要比他强的多。 跟我预想中一样,廖云海找到高局长希望他能够批准,结果高局长放话:“邓青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四两拨千斤,我又成为了挡箭牌。 天色渐渐变黑,我们三人中午就没有吃饭,肚内难免有些饥饿,连明和蓝溪聊的正嗨,反倒是看不出一点饿肚子的模样。 “咱这么等着也不是回事,万一他早已储备好食物,咱们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金夜抱怨道:“昨天你的案卷给我忙到半夜,我今天还一丁点都没有进食,要不我出去买点吃的,你们在车里继续监视。” “不行,现在下车太明显,再等等。” “他刚杀完人,怎么也要明天才能再次出现吧,你难道要在这等一宿?我们陪着你饿一宿?” “我有预感,他今天不会只杀一个人。” “为什么?”金夜不相信的回应。 我凝视着小区内,淡淡道:“他的杀人间隔从来都是24小时内,这次连续3天,因为全城的封锁没有作案,他一定很难耐,杀一个人绝对不会满足的。 而且,以我的了解,‘V’最会琢磨警方的心理,所谓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他一定会趁着警方在调查第七个案件的同时,杀死第八个人。” “他竟然这么猖狂?”金夜诧异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看来你并没有做好功课,让你收拾案卷,你以为真的仅仅是我自己不想做么?我更希望你能看看关于‘V’的信息,别白来牡市走一趟。” 金夜一愣,撇了撇嘴。 “好了,慢慢等吧,这才是考验耐心的时候,比的就是,我们和对方谁更能忍。” 金夜这次没有反驳,而是低头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晚上八点。 连明终于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道:“青哥,我让蓝溪过来送点吃的,她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金夜闻言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 我犹豫了下,答复道:“也好,让她戴个口罩,毕竟演唱会之后她在牡市妇孺皆知,别饭没送到,先让粉丝围住了。“ “放心吧。”连明对我打了个“OK”的手势。 我闭上眼睛,喃喃道:“金夜,连明,你们二人先盯一会儿,我有些累了,看到可疑的人立刻通知我。” “好。” 我揉揉发酸的眼眶,沉浸在黑暗中躺着休息,可能是真的累了,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中好像看到了鬼佬七,坐在他那间破面馆内,对我傻兮兮的笑着,手中还握着一个引爆器......后来变换场景,我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下面的无尽的浓雾,心中慌乱,正在我想要回头时,有人突然推了我一把! “青哥,醒醒。” 闻声我陡然睁开眼睛,后背泛起一层冷汗,梦中的恐惧渐渐消失,迷茫的看着周围。 车内没有灯光,远方小区内的路灯点点照亮连明的脸庞。 “青哥,蓝溪已经快到小区了,我用不用下去接她?” 我恍然回过神,道:“让她找到我们的车,摇开后面的车窗,让她直接扔进来然后离开就好,‘V’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她在这里,我担心真的发生情况会有危险。” 听到最后一句话,连明重重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摆弄着。 没过多久,隐约就可以看到小区门口走进一名窈窕多姿的女性,她的眼睛向四处眺望着,看到我们的越野车,快步走了过来。 “青犬,快看!”金夜突然低声喊道。 我心中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小区里侧的一个单元门内,走出一名穿着黑色毛衫的男子,与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V”别无两样! 他没有抬头,快步的向小区门口走去,而那也正是越野车停放的方向。 我急忙从腰间拔出枪来,蓝溪的步伐越来越近,“V”的速度渐渐加快,越野车与她们两人的距离已不过五十米。 我屏住呼吸,脑海中快速想着,对连明道:“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下车,你去保护蓝溪,金夜,咱们两个人去抓‘V’,不要犹豫,他如果逃跑的话直接开枪!” “你能确定他就是‘V’吗?”金夜怀疑道。 “宁杀错,不放过!” 金夜和连明皆面色严肃的看着我。 “一。” “二。” “三!” 我喊出话来,车门同时打开,蓝溪的脸上露出笑容,拎着餐盒温婉的看着连明。 我和金夜拔枪冲向帽衫男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两声枪响 梦中,一个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绿油油的田野中奔跑,她俏皮可爱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娇小的手中握着半块巧克力挥舞,似一朵棕黑色的花朵。 远处河边卷起裤腿的男孩回过头,漏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内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将手上的泥巴抹在衣服上,拔腿匆匆朝着女孩跑去,一不小心踢碎了辛辛苦苦堆起的泥堡。 他没有回头,比起女孩儿纯美的笑容,一下午的时间算的了什么? “徐海,徐海醒醒。” 我被推搡着翻个身,梦境如镜子般破裂消散,缓缓睁开眼,只见漆黑的夜里,一张紫黑色的脸骇然在眼前。 我下意识的一拳挥去,却被大手死死的握住。 “你疯了吗?”邓铭皱眉看着我,眼睛瞟向旁侧对我示意道:“那小姑娘好像发烧了,你快去看看。” “嗯?” 我恍然回过神,急忙坐起身体,看到关欣欣缩在一棵老树下瑟瑟发抖,明亮的月光下脸色惨白,夜里很冷。 我蹲在她的身边,关欣欣嘴唇干涩发抖,紧闭着眼睛,我尝试伸手贴到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令我缩回手掌。 “怎么办?”我习惯性的回头问道,随即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邓铭,而不是李善仁。 邓铭沉思后说:“你们要去哪儿?” “海市。”我没有隐瞒。 “哥哥...哥哥...我好冷......”关欣欣向我的怀里钻来,我抱着她裹满棉服的躯体,焦急不已。 邓铭说:“要不我们打120吧,让医生过来接她。” “你想丢下她?” “她现在是累赘。” “滚蛋!”我怒骂一声,拦腰抱起关欣欣,向海市的方向走去。 阴沉沉的树林内,即使我知道凭借脚力可能一天一夜走不到,但我必须这样做,我不会丢下她。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但每当看到关欣欣难受的表情,脑海中就会想起李善仁的哑巴女儿。 或许,这就是责任。 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关欣欣不能死,一定要把她送到李善仁的姐姐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邓铭从后面追上来,不停的劝说着“徐海,你这样会被她拖累死的。” “她本来就是组织里的一个玩物,跟你非亲非故,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你听没听到我的话!” 我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双臂勾住关欣欣弱不禁风的身体,毅然决然的向前迈动着步伐,耳畔只有夜风和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邓铭见劝说我无果,自言自语的骂了起来,我无心理会他,前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后,面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山路,有着石头堆砌的台阶。 “几点了?”我对邓铭问道。 邓铭不情愿的抬起手表,“三点十分。” 我想了想,说:“沿着这里下去应该会有人家,咱们找他们帮帮忙,哪怕给关欣欣讨口热水喝也好。” 邓铭叹了口气“行吧,都听你的。” “你不愿意跟着可以离开,我们素味平生,就此分别无所谓的。” “不行。”邓铭义正言辞道:“你还没有杀我呢。” 我撇撇嘴角,冷笑着与他四目相对,可惜我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坚决,却琢磨不出其他的意味。 没办法,关欣欣的病情不能挺,我只好暂时放弃对邓铭的猜疑,抱着发烧的女孩儿沿着台阶摸黑向下方走去。 果然,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几户人家的瓦房坐立在山下,瓦房不远处是一条公路,连接东西两个方向。 就近选择了一户人家,木栅栏挡住我们的去路,院子里种植着蔬菜,我让邓铭帮忙敲蓝色的破旧木门。 邓铭摇摇头,张口喊道:“有没有人啊?” 院里的房子没有回应,却惹起狗吠,这时才注意到在菜园的旁边有个用木板搭起的狗窝,一条狼狗闻声探出头,龇牙咧嘴的冲着我们一顿狂吠。 “汪、汪、汪!” “谁啊?” 屋内亮起幽暗的灯光,苍老抱怨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房子铁皮门被打开,披着外套的老人走到院子里,看着院子外的我们。 “大爷,我们是赶路的,我妹妹发烧了,想借您家稍微休息一会儿,给口水喝行吗?” 老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眺望,看到我怀中抱着的女孩儿,说:“等一会儿啊,我给你们开门。” “谢谢啊,大爷。”我恭敬的回应。 没过一会儿,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把院门打开,我们三人走进去,老人冲着狼狗比划了几个手势,狼狗收起凶恶的獠牙,委屈地哼唧着退后狗窝内。 瓦房内有两间屋子,除了老人还有一个老太婆,两个人帮我们烧开水,我将关欣欣放到另一个屋子的床上后,赶紧出去帮忙。 老人从古旧的柜子里掏出了两片药,就着热水给关欣欣服下,很快关欣欣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浑身都是泥土,快脱下来,我帮你们扫扫。”老太婆关心的对我们说,朴实的笑容如月季花般。 “谢谢阿姨,不用不用,我们落个脚,一会儿就走。”我连鞠了几个躬,感激道。 老太婆见我坚持,坐到床边“孩子,你多大啦?” “二十四了。” “真可怜,比我家那不听话的儿子还小十多岁哩。” 我淡淡一笑,邓铭则坐在旁侧一言不发,老太婆似乎对他有些提防,也没有主动和其说话。 两位老人似乎没有睡觉的意思,跟我聊的火热。 从对话中我得知,两位老人有个儿子,叫喜贵,四十多岁还没有娶媳妇,家里本在县里有套小楼,前年喜贵说找了个对象,但是女方要求房子只能两个人住。 老人无奈,商量后便将小楼给他,搬到了乡下种地的瓦房内,靠种地和政、、府的贴补生活,现在国家政策好,医保什么都有,两位老人生活无碍。 只是后来才知道,喜贵其实并没有找对象,而是将小楼卖给了他人还债,老头直接气的病倒,老太婆和喜贵大吵一架,从此就断了联系,这一别就是两年。 平时两位老人也没个人说话,孤苦伶仃的相伴生活,一口暗黄色的牙齿聊天间笑的璀璨动人。 “就没想过联系您的儿子吗?” 老头抱着个大烟袋,狠狠向里面压着烟草,咒骂道:“联系那小崽子干甚,死了才好!” 老太婆却是眼泪汪汪,伸手打了老头一下“别胡说。” 我抿抿嘴唇,父母终究是爱孩子的,不管有多大的矛盾,哪怕他们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份亲情从不曾变更。 我想...两位老人或许只是想让喜贵回来陪陪他们。 老头倔强的吮着烟袋,淡蓝色的烟雾飘荡在破旧的房间内,老太婆说着哽咽起来,窗外凄冷月光照射而入,映在角落里低头无言的邓铭身上。 黎明之际。 在两位老人的极力劝阻和关欣欣依然发烧的病情下,我决定在此逗留一天,等到天黑在继续出发。 老人铺了被褥,邓铭和关欣欣倒是睡的踏实,而我,不到中午时分就醒了过来。 阳光刺眼,我好似已经不习惯它的存在,昼夜颠覆,心中期盼着黑夜降临。 虽然苏醒,但我没有起身,脑海中回忆着柳晓玉在电话中对我所说的案发现场的线索。 白勇身上的劈砍伤应是在西巷胡同内,我与他争斗时挥刀而造成的,但显然杀死他们二人的凶手不是我,现场没有多余的指纹,我相信真凶亦不会留下这样简单的证据。 目前来看,只有死者割喉的利器是个突破口,我没有亲临现场,根本无法从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真正的震惊的是死者的身份。 白勇和佟美蓉是我小时候就熟识的两个人,那时候我还亲切的称呼他们为“白叔叔”、“佟阿姨”,而他们的女儿白珊珊更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 论起来,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是要从我的父亲说起,记忆中我的父母是牡市的商人,而白家是父亲的商业合作伙伴,私下的交情很深。 我仍记得,多年前每当两家聚在一起,我的父亲总是喜欢亲昵的称呼白珊珊为“儿媳妇”。 而白勇和佟美蓉则叫我“女婿”。 娃娃亲,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词汇,只是那本该属于我的,美满的生活都生生被我可憎的父亲打破了。 十岁时母亲死亡,至今我仍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能想到的,就是父亲没日没夜的瘫在家中的地板上,借酒消愁。 喝到吐血,哭着喊着说是他害死的母亲。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父亲将我送到了白家寄养,和白珊珊生活在一起。 只是没过两个月,白勇突然将我带到了警局,我才明白,父亲失踪了,而他们的商业合作随之破裂,我也就变的没有价值。 法院调查,父亲独自离开造成生意瘫痪,负债近千万,而我一个孩子当然没有能力偿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债主骂着难听的话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搬走。 我哭嚷着阻拦,被人拖拽到卧室,关了起来。 是白珊珊来到我的家中,抱着我,安慰我,两个稚嫩的孩子看着恶徒却无能为力。 白勇和佟美蓉找来,狠狠的打了白珊珊,并且对我喝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畜生,别在找我家珊珊,你不配!” 白勇提着一根棍子打我,我害怕的钻到床下躲藏,白珊珊泪如雨下拼命的对我伸手,我死死咬着自己的衣服,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 一晃十四年,我一个人在牡市生活了十四年,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我却成为了杀她父母的嫌疑人。 天道轮回,吾命乎?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逐命 帽衫男子看到我们,似乎并没有想要逃跑,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看向我们二人。 我压低枪口,对金夜眼神示意,在小区无尽的黑暗中慢慢的,一步步走向帽衫男子,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帽衫的兜内,我们看不到他的脸。 “把手举起来!”我与他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低声喝道。 帽衫男子身形摇晃,将双手从兜里拿出,可以看到他的双手戴着手套,缓缓的张开,举过头顶。 我隐约感觉不对,像“V”这种残忍至极的凶犯,已经杀害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束手就擒? 我的眼神扫向四周,小区内安静异常,枪口渐渐靠近逼视他的脑袋。 金夜看起来有些紧张,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抬起头!” 帽衫男子闻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他妈让你抬起头!” 帽衫男子终于将脸露在我的视野中,是一个看起来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神诡异,面目可憎,脸庞瘦消枯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不是正常人。 “嘿嘿嘿。”他笑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与金夜眼神示意,金夜走上前开始摸索他的全身,同时我的枪口死死瞄着他的脑袋,不敢有丝毫懈怠。 “什么都没有。”金夜回头惊讶的看着我,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邓青,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我撇撇嘴,摇头,枪口顶到帽衫男子的脑门上,厉声喝道:“他在哪儿?!” 帽衫男子眼神晃动,咧起一嘴黄牙神经病般的笑着,我皱起眉头,偶然间看到他的眼神向远处瞥了一下。 我转过头,小区远处的一个路灯下拉起长长的人影,只见一位佝偻身体,瘸着腿的流浪汉步履蹒跚的渐渐向越野车方向靠近,灯光幽暗,连明和蓝溪正站在远处。 “小心!” 我猛然喊道,连明一惊,下意识的拔出枪。 手腕突然被施力,帽衫男子拧着我的胳膊想要夺去枪,金夜一脚踢去,直中他的胸口,将其踹倒在地。 我心中发怒,却不敢拖缓时间,枪口转向直对流浪汉的身影,大喝道:“别动!” 流浪汉身体一滞,连明将蓝溪护在身后,以越野车为掩体,凝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走上前,流浪汉的脚步在缓缓后退,双手缩在怀中,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似乎在害怕。 我不敢完全确定,边靠近边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流浪汉没有回应。 他后退的脚步,使得身体离开路灯的照耀范围,隐身进入黑漆漆的小区角落,依稀还能看到他笨拙的身影。 “别在走了!” 对面没有了脚步声,待我靠到近前才发现,黑暗中有一条深邃的胡同,而流浪汉已经不见,我不敢置信的向四周环绕,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竟然让他逃掉了。 该死的夜盲症! “连明。”我喊道,指着帽衫男子说:“你和蓝溪把他带回警局,这小子八成是‘V’的同伙,用手铐铐起来。” 连明点头,让蓝溪先上车后,快速到金夜身边与他交接。 “金夜,咱们走,这次我看他能往哪逃!” 我追入胡同内,手机直接给老谭拨打过去,让他通知其他的大佬,将人手全部调到小区一带,寻找流浪汉的踪迹。 我就不信,几百人还抓不到一个凶手?! 金夜紧紧跟随在我的身后,出了胡同是一条土路的街道,两侧都是工厂瓦房,因为刚下过雨不久,土路泥泞异常,一排排脚印给予我们流浪汉逃跑的路线。 胡同拐出,我凝神低视,从泥土中脚印的清晰度可以分辨出新旧。 “走,这边!” 我指向右侧,金夜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我的身边,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放松神经,我们追随着脚印跑了大概几百米。 脚印最后停止在土路的位置,是一家废旧的工厂门口,我握着枪向里面打量,隐约可以看到工厂的楼房有五层,里面还有许多大型的车库。 “青犬,你真的确定他是凶手?” 我冷冷望着漆黑的工厂,道:“你见过瘸子能跑这么快的吗?” 金夜一愣,我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即未说流浪汉是凶手,也没有否定,而且此刻我才想起,在包喜贵被杀的那夜,我在五金店门口,见到的那位流浪汉。 ——也是个瘸子! “我们要进去么?”金夜犹豫着问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要是害怕就在这守着吧,我自己进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 我微微一笑,握枪走进工厂内,夜里冷风呼啸,工厂内的铁皮板被吹的发出铿锵之声,尖锐刺耳。 打开手机,用亮光照射着地面,跟随脚印行走,最后停留在工厂主楼门口。 主楼外表废弃破旧,墙壁上残缺不全,大部分都已漏出里面的承重板以及钢筋,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趋势,加上是夜里,阴森寒冷,就像电影中的鬼屋一般,站在门口已不寒而栗。 老谭给我发来短信,说他的人手已经开始大范围搜索,我犹豫后并没有让他的人来到工厂,只是在外帮着封锁。 “走吧。” 我对金夜淡淡说了一句,随后起步迈入主楼内,寒风一过,吹的寒毛竖起,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断掉的木棍,和各式各样的垃圾。 泥泞的脚印通往楼上,我的心跳加快,一步步踏上台阶,金夜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人背靠背缓缓上到二楼。 脚印依然是向上的。 看来“V”并没有在下面几层停留,这不禁让我好奇,如果到达楼顶天台,他根本无处可逃,能够在警方追捕下杀死七个人的凶手,会选择自投死路? 不过此刻,我已没有时间去思考,沿着台阶一层层走上去,金夜的呼吸渐渐凝重,喘息似狼狗。 三层...... 四层...... 五层! 我和金夜站在五楼的楼梯口,再往上就只剩下一截铁梯竖在墙边,而上面是一个不大的铁板,已经被打开。 他真的去了天台! 我和金夜对视一眼,他为难的看着我“怎么办?” 我微微沉思,道:“赌一赌!” “青犬,你这是在玩命!” “小点声。” “他极可能就守在上面铁板的出口,守株待兔,冒然上去,万一他手中有枪或者刀,直接就可以杀死咱们。” “我知道。”我凝视着金夜,决然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等待大部队来,很容易发生变故,他已经杀死七个人了,我相信他既然能够逃到天台,就一定有下去的办法。他可以等,我不能等,不能再死人了。” 金夜依然拒绝,“我不会上去的。” “那你就在这里守着吧。” 说罢,我将枪插到后脖颈的衣领中,把住铁梯开始攀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能凭借铁板口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事物,本就夜盲症的我,此刻如同瞎子。 离铁板口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一手拽住铁梯,一手将后脖颈的手枪拔出来,对着天空快速的打出一枪! “嘭!” 枪声响起,即使他在上面也肯定一惊,人在听到枪响的同时定会下意识后退,而我抓住机会一个跃身抓住铁板,探头持枪望向四周。 果然,距离不到一米处,流浪汉手中握着一把枪,和我泠然对视。 我指着他,他的枪口对准我。 我缓慢的挪蹭身体,坐上边缘,随即蠕动大腿,站起身来。 “呵,这次看你往哪跑!”我冷冷对他道。 流浪汉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身体向后移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距离只有两三米,如果开枪的话,比的就是谁准,谁狠,谁占先机。 距离拉开,我没有紧逼上前,牙齿紧紧咬着,手指扣在扳机处调整呼吸,等待着决战的来临。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金夜也爬上了天台,看到我们二人的情况后,他一个翻身站起,持枪而望。 二打一。 “你只有可能打死我们中的一个,或者,连一个你都没有机会。”我沉声道:“要不要比一下谁的枪快?” 流浪汉的长发遮挡脸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此时他那瘸着的腿也竖的笔直,不在装模作样,从他拿枪的姿势我能看的出来,他应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呼吸......呼吸...... 冷风肆意刮着我们三人的身体,距离已经达到十米,而他的位置距离天台边缘更近,目视不会超过两米。 难道他要跳下去? 我迈出一步,流浪汉持枪的手由两只变成一只,他缓缓将左手张开,抬高,攥成拳头。 正在我不解时,他突然竖起中指,发出古怪的笑声:“呵呵呵,嘿嘿嘿,桀桀桀。”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 “我...是...神!”流浪汉的声音沙哑至极,在平整宽阔的天台上,听不清楚。 “放下枪,我们可以聊聊。”我安抚着,枪口移动瞄准他的手腕。 我不想杀他,他是“6.21凶杀案”的关键,从鬼影、翻海龙、高局长等人不同的举动来看,这场案件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我对谜团极度好奇,总感觉这关乎到许多人的仕途和命运。 “嘿嘿。” 流浪汉一笑,笑声比之刚才的声音尖锐许多,而且他的枪口自然抬起,偏离我的身体。 “妈的!”我暗骂一声,道:“开枪!” “嘭、嘭、嘭!” 两声枪响, 金夜捂着胸脯跌坐在地。 流浪汉的枪掉落,捂着手腕退到天台边缘。 我持枪凝视。 我们三个各自开了一枪,金夜没有打中流浪汉,反之被其击倒,而我的子弹打进流浪汉的手腕。 刚刚流浪汉枪口转动方向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妙,只是没想到金夜的准度实在有些糟糕,我的枪响在他们二人之后,金夜是第一个开枪的,却没有打中流浪汉。 我继续瞄准着流浪汉,对金夜道:“怎么样?” 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喘着粗气,龇牙咧嘴道:“没事,抓住他!” 金夜毕竟是老警员,他说无事,我心中的忧虑放下一半,看着前面捂着手腕的流浪汉,他靠在天台边缘,低头不语,没有哀嚎,没有笑声。 “你没有机会了!”我逼身上前。 “再见。” 在我与他距离拉近的同时,流浪汉却突然蹦出两个字,不到一秒钟,他猛地窜起身体。 我下意识以为他要奔我而来,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却没有打中! 流浪汉猛地跳下天台,躲过了一击。 我惊愕的跑上前,五楼的高度,跳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苦苦追寻这么久,我决不允许他自杀! 冲到天台边缘。 漆黑的夜色下,天台下方没有人影。 一轮明月悬于空中,似窃窃偷笑。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鬼影和“V” 牡市警局,会议室内。 追逐“V”后的第二天中午。 连明、孙治、廖云海、我,四个人围绕着一张方桌而坐,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心情不佳,彼此互相观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四人刚刚在局长办公室内被大骂一通,局长认为我们办案不利,省里似乎对“V”杀死第七个人的举动很不满,直接给牡市警局下达死命令,限三天内破案,否则就要对警局进行大换血,而头一个,自然就是高局长。 当我听到这项命令后,心中已明白原因,“6.21凶杀案”的难度省里不是不知道,而且牡市警局每个人都在尽力的工作,他们岂会因为多死一个人如此愤怒? 缘由是因为一个人——金夜。 金夜被“V”打中肋骨,好在的是没有伤及到肺脏,不过他已经不可能再参与案件的调查,昨晚送到医院,取出子弹后就被人连夜接往省里。 他在路上还与我打过一通电话,语气很是愤怒。 “青犬,你明明有机会杀了他的,你为什么不那样做?我挨一枪没有什么,可你竟然放他逃跑,老子这一枪,白他妈挨了!” “我一定会跟上级如实汇报案件的进展,包括你动用社会关系寻找‘V’的踪迹,还有聂晓森的事情,他在看守所被人打的终身残废,你却从来没告诉我。” “我很生气,我要让你知道,放走他的代价!” “你会后悔的,这样的罪犯,留着他只会威胁到更多人的生命,他一定会再杀人的,一定会!” 说实话,我对金夜的愤怒并没有过多的看法,情有可原,昨夜在废弃工厂主楼的天台上,我的确有机会杀死流浪汉,但我却选择了放弃。 因为我的狂妄,我的好奇心,我那不受控制的探索欲。 但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逃掉的,五楼的高度,他是如何纵身跃下,却能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想不通。 “咳咳,邓队,现在情况到了这个份上,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孙治按捺不住情绪,出言询问。 我抬起头,廖云海和连明都看着我,这已经到了每个人警职生涯的关键时刻,连廖云海也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期待的眼神毫不掩饰。 我沉思道:“目前我们手中不是还有那个冒充‘V’的帽衫男子么?他的信息你们调查清楚没?” “已经清楚了。”孙治回应道:“他叫做王甫,是牡市人,以前因为抢劫进过局子,前年刚放出来,据以往的病检测试,他好像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但不知是真是假。”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近些年国家对于精神病人的违法行为,多由故意杀人等改判过失杀人,因为大部分精神病人在违法时是无意识的举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多小混混都愿意花重金去购买精神病的证件,好似凭借此证就可以逍遥法外,为所欲为。 “除此之外呢?” 孙治微微一愣,看了眼廖云海。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没有其他线索,我们就只能围绕着工厂进行地毯式搜索,他被我打中一枪,近些天绝对无法再次作案,趁这个机会,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牡市高速和主要街道的封锁筛查还在进行中,现在的重点就是他受伤的那只手,明白吗?” “是,邓队。”“是,青哥。” “行,先去忙吧。”我起身道:“孙治,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廖云海略微皱起眉头,看着我们两人。 连明大步流星走出会议室。 我则和孙治一前一后离开,任凭廖云海狐疑的眼神在身后凝望。 走廊里忙忙碌碌的警员络绎不绝,前些天对蟒四儿的抓捕,造成许多涉案人员都送进了监狱,而要想给他们彻底定罪,还需要一系列繁冗的手续,这就需要很多人没日没夜的忙活。并且,对于其他的大佬,我也适当的派人在进行打压,今天一早,竟然有人拉起了横幅在警局门口叫嚣。 本就生气的局长见到这种架势,自然更加暴怒,勒令我一天内处理好。 我能怎么处理? 这些人的来源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只好延缓放松对他们的压力,自然互相给个台阶,人群消散。 不过,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雇人来警局门口闹事,不知道这其中是否说明,他们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如果有,这个人一定是鬼影! 翻海龙离开,鬼影倒是真的棘手啊! 我摇摇头,走入办公室中,倒上两杯茶,递给孙治一杯。 “说说吧,在王甫身上还查到了什么?” 孙治抿了口茶,严肃道:“王甫是枫叶酒吧的人。” “什么?!” 孙治见我震惊,连忙改口道:“邓队,你先别激动,这个不像是李越的服务员身份,因为我们在和枫叶酒吧上次发生摩擦时,我手下不是有几个小伙子在那里做眼线嘛,这也寻找王甫信息的也是他们。当他们看到王甫本人,就告诉我曾经见过,地点就是在枫叶酒吧里面。 据他们说,王甫应该是枫叶酒吧的老顾客了,而且每次去,不需要大汉检查就能够直入枫叶酒吧“金银区”,来来往往多次,偶尔的话还会跟秦明宇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宛如亲兄弟一般。 只是,按理说这样的人在枫叶酒吧算是贵客了,却从未见他进过“隐会区”,而且秦明宇背地里对这个人很不屑,似乎是收到命令,才不得不与他称兄道弟的。” 我点起一根烟,缓缓吞吐,透过重重薄雾看向孙治,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王甫的关系直通鬼影,对吗?” 孙治一愣,摇头道:“事情关于枫叶酒吧,我不敢妄下结论。” “哦?”我撇撇嘴,“你也开始害怕枫叶酒吧和鬼影了?” “不足以令人害怕吗?”孙治并没有逃避这个话题,也未反驳,而是直视道:“比起‘V’的出现,枫叶酒吧在牡市蛰伏如此之久,一朝拿下叱咤风云的翻海龙,重整牡市黑道,在与邓队你的博弈中也从未占过下风......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的面相,他的指纹,他的一切!” 孙治的话刺激到我的心底,我不甘心的抬起头,道:“无论他怎么样,现在‘V’还没有抓到,等把‘6.21凶杀案’处理完,枫叶酒吧在牡市必倒!” “邓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我冷冷道。 孙治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到办公桌上推至我的面前,道:“邓队,如果‘V’本就是鬼影所创造的凶手呢?或者,‘V’就是鬼影呢?”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正午的光线如同千万把刀子扎在皮肤上,令人疼痛难忍。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孙治,他眉头凝重,面色严肃,就像在讲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不对,他说的猜想本身,就是毛骨悚然的。 目光下移,照片上是夜间,枫叶酒吧门口的景象,豪车停立,人群不断,在照片的最中央有一个流浪汉缩在角落里,背着硕大的麻袋,头发披过脸颊,脏兮兮的,周围雍容华贵的路人都有意识的避开他。 保安就站在门口,却没有去驱逐他的举动。 我将照片拿到手中,脸色抖动,抓着照片的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心神慌乱。 我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鬼佬七遇刺一事打消了我的念头,无论是翻海龙下台的那夜,还是之前刚刚接触到枫叶酒吧的时候,鬼佬七和鬼影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两人情深义重,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鬼佬七遇刺,鬼影定然是怒不可解,还打电话与我商谈过,如果他是‘V’的上级,怎么会对鬼佬七下手?未免心也太狠了! 照片摆在眼前,我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否要跟鬼佬七见一面。 “孙治,你先去忙吧。”我久久回过神,叹息一句。 孙治站起身,点头离开。 我拉上窗帘,将自己沉浸在昏黄的屋内,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 没过多久,连明来到我的办公室,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警服不知脱去哪里,擦着满头的汗,进来就先端起一杯茶水,咕嘟咕嘟喝个痛快。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连明摆摆手,喘匀呼吸后,道:“蓝溪说晚上要请你和嫂子,还有飞燕去家里吃饭,我这不买菜去了嘛。” 我“噗嗤”一乐,“上班时候不好好的工作,外出给媳妇买菜,你是真的不想好了啊,早上高局长骂人的时候你忘了?” “顺道去的,顺道去的。” “别找借口,快,过来给我揉揉肩,算是对你的小小惩罚。” 连明坐在椅子上,“青哥,歇一会儿的,这什么天啊,说下雨就下雨,说热就热,快把我烤干了。” 我哈哈大笑,连明此刻的样子就像是树底下乘凉,拿着摇扇的老头,汗流浃背。 我抽出一根烟扔给他,不管案件的情况有多么紧张,我都不想告诉连明,以前他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也就罢了。现在下个月连明就要成为新郎官,关于“V”的案子,我还是自己处理的比较好。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我喊了声“进”,一名警员走入办公室,见到我敬礼道:“邓队,我们接到报案,牡市西区桥下发生大规模械斗,报案人说已经有人伤亡。” “廖云海呢?让他去处理一下。” 警员犹豫道:“廖队...廖队刚刚请假离开不久,说是生病了。” 我皱起眉头,骂道:“他妈的,早上还好好地,这就生病,糊弄鬼呢?” 警员害怕的后退两步,沉默不言。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和道:“让孙治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给我闹事,领头的抓回来,严肃处理!” “是,邓队。” “青哥,我跟孙治去吧。”连明抹着汗水道。 警员脚步停止,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摇头道:“连明,你这马上要结婚的人怎么还不老实?你的任务就是呆在这里,给我揉揉肩,这些案卷我都快审批疯了。” “行了行了。” 连明笑着站起身,“青哥,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好歹我也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一场斗殴能有什么?牡市的那些黑道头头,哪个见到我不认识,出不了什么事的,又不是我自己,让孙治多带点警员嘛。” 我沉思片刻,“快去快回!” “好咧。”连明笑道:“一会儿回来再给你揉肩,记得告诉嫂子,晚上下班咱们去接她,不用自己做饭了。” “快滚吧。”我笑着摆摆手,“墨迹啥。” 连明哈哈一笑,和前来汇报的警员共同走出办公室。 叼起一根烟换换点燃,却忽然嘴一哆嗦,烟头掉落在手上,烫的我下意识缩回手,揉搓。 抬起头,窗外阳光正烈,却没有穿透暗青色的帘布,昏暗的光景悠悠荡荡,映在地上一块快光斑,好似刀刃。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神秘快递 “喂,小雅,在家呢吗?” 我将手头如同小山般的案卷扔到旁边,擦擦额头的汗,喝着茶水给戚雅拨打电话。 甜甜的声音传来“老公啊,我在花店呢。” “孩子呢?” “在我身边睡觉呢,小家伙比你都懒。” 我傻傻的笑道:“哈哈,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吧,我只是喜欢照顾花草嘛,别人来买就卖给他们,没有人就自己听着音乐浇浇水,剪剪叶子,好好玩儿的。” 听着戚雅开心的语气,我心中温暖,说:“一会儿收拾收拾,蓝溪和连明今晚请我们去家里吃饭,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你和飞燕过去帮帮忙,毕竟第一次去他们的家。” “真的吗?太好啦,我还没有和蓝溪聊过天呢,上次的演唱会她好棒的。” “今晚你们有的是时间聊,我让飞燕去接你,把孩子也带上吧。” “嗯,那先不说啦,我把花店整理一下。” “好。” 挂断电话,我对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白飞燕一笑,连明走后不久她就来到我这里,威胁我让她早点下班去蓝溪家,因为局长训斥,我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违反条例,只好一拖再拖。 这不,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她。 白飞燕狡黠的笑着,站起身将白大褂脱下,妖娆的身材显露无疑,细长的双腿被黑丝袜裹罩,白色衬衫外搭着一件小皮衣,火辣性感,只不过脚下的运动鞋与这身装扮实属不配。 她抻个懒腰,揉揉耳朵说:“跟你请假是真的费时间,我先去接戚雅姐,连明回来你就别忙太晚了,好歹那胖子快要结婚,给点面子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 “切,无聊的回答。” 白飞燕将白大褂搭在肩上,对我翻了个白眼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我重重的舒出一口气。 起身踱步许久,离开办公室前往审讯室。 王甫被捕后一直关押在审讯室中,他对警方的是一概不答,牙咬的很死,而且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极其癫狂,自己一个人又哭又笑,拼命的挣脱手铐,以至于双手手腕处勒出血迹。 王甫跟“V”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但我们却没有证据给他定罪,因为没有“V”的指纹和DNA,仅凭借一件同款的衣服说明不了问题,而且王甫又有精神疾病,最多不过是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别无他法。 听警员说上午的时候,王甫父母曾来警局探望过他,都快给孙治跪下了,乞求能够放过王甫一次,从两位老人的话语中能听的出来,王甫的精神疾病应该是先天的,从小他就有些傻,平时的举动异常偏激,曾自杀过但没有成功,于两个月前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推开门走入审讯室中,王甫坐在木椅上,双手戴着手铐,双眼望着我诡异的笑着。 背后寒毛竖立,他的笑容让我想起以前曾看过的一部恐怖片内的变态杀人狂,细小的双眼内挑衅的目光盯在我身上,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怒意。 我强忍着烦躁的心情,每当看到他那可憎的脸庞就会想起在小区内的夜晚,“V”牺牲他活活戏耍了我们一把,这个王甫是唯一见过“V”面貌,与他有过接触还完完整整活下来的人。 我叼起一根烟,坐在桌后打量着他,上半身只有一件被洗的发白的衬衫,帽衫已经被当做证据收走,幸好现在是夏天,审讯室内又有空调,不然晚上冻死他。 王甫满脸的胡茬,下巴微微抖动,张开厚厚的、干涩的嘴唇对我说:“你是来审问我的?” 我摇摇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与其跟你浪费口舌,有那时间我不如去读几本书,看些资料。” “嘿嘿,你比他们聪明。” 王甫说话的逻辑和语气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我皱眉瞟了他几眼,慢腾腾的端起杯子走到外面倒上茶水,再慢悠悠的走回来,风轻云淡的抿着茶水,抽着烟。 王甫舔了舔舌头,在审讯室的生活没有人伺候,他也不主动要求,从他那渴望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也会饿,会渴。 “能给我一杯水吗?” 我装作没有他的话,翻看着桌上的文件,都是王甫的笔录,上面没有任何有用的供述。 “哎!”他的声音提高一些。 我抬起头,疑问道:“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王甫一愣,低下头不在回答,开始双手努力的撕扯铁铐,本就有伤口的手腕,血液缓缓的流下。 “你这样自残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如果不是我身上这套警服,我有千百种方式折磨你,比你现在要惨的多。” 他没有理我,好似在玩游戏一般,血液流淌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我撇撇嘴,站起身说:“这样吧,你告诉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我让人给你一杯水。” 王甫似乎真的对“V”忠心耿耿,一句话都不再说。 地上触目惊心的景象,王甫皮开肉绽的双手都令我不能在继续等待下去,转身出门叫个警员,让他找医护人员帮忙处理一下,毕竟我是警察,无法视而不见。 我走出警局门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过往的警员见到我如此行为都没有惊讶,好似对于他们来说,我本身就是个怪异的人。 手表的指针缓缓转动,日落西山,而连明还没有回来,不禁自言自语的埋怨着。 “这家伙,一个聚众斗殴至于耗费这么久么?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回家了!” 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屁股坐的发麻,太阳的余光渐渐被黑夜吞噬,西方的红霞消散离去。 警局门口一辆警车开进,我看到三四名警员押解着两个人走进来,满身的灰尘,我连忙站起身,他们熟悉的面孔我依稀有印象,是孙治的手下。 “邓队。”四名警员见到我敬礼叫道。 我张口询问,“连明和孙治他们呢?” 其中一名高个警员回答道:“连哥和孙队去追这些人的头目了,我们到达那里时有二三十个人,连哥鸣枪示警后大部分都开始仓皇逃跑,这两个小子跑的慢,被我们抓了回来。” “知道是谁的人惹事么?” “还不清楚。”警员为难的说:“我们在车上也审问过,这俩小子是通过朋友介绍的,说是来站场子,一个人头50块钱,不需要动手。” “行。”我点点头,道:“带回去好好问问,沿着他朋友的线给我摸索,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这个节骨眼触我眉头!” “明白,邓队。” 四名警员再次经历,压着两个人进入警局之内。 我掏出手机给连明拨打电话,显示的是通了,但却一直没有人接,给孙治打电话也是如此,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抓到小头目。 回到办公室,感觉心情有些烦闷,到了下班的时间,隔着窗户可以看到警员们都已离开,白飞燕还多次打电话来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蓝溪家。 我只能说再等等,为了不让蓝溪担心,并没有敢说连明去追捕聚众斗殴的混混。 晚上八点。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从连明和孙治前往西区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而且就算抓不到,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警局,或者是给我打个电话汇报,请示下一步的举动啊。 我倒不是担心,孙治和连明在牡市的名声已久,哪怕是老谭、金虎他们见到也要给上几分面子,更何况两人都持有手枪,遇到危险自保虞,难道跟上午一样去买菜了? 那手机不应该打不通啊!要知道连明为了秒回蓝溪的信息,手机音量从来都是调到最大声的。 我胡思乱想着,坐在办公室里一遍遍给他们两个人打电话。 最后实在是坐立不安,只能向高局长报告,让他召回已经回家的警员聚集,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大面积的搜索整个牡市! 数以十计的警员纷纷坐车离开。 白飞燕的电话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实在无法隐瞒,只能将实情讲述给她,并且嘱咐她不要声张,找个理由三人先吃饭。 白飞燕担忧的答应,她有心回警局,却奈何不能离开戚雅和蓝溪。 直到深夜,孙治才被人在西区江滩发现,急忙送往医院。 孙治被找到时身中数刀,血流成河,腰部的手枪也被夺去,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说不出话,这是自我和孙治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遭受如此重创。 我慌乱至极,孙治受伤,那连明去了哪里? 两个人遇到危险情况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向我汇报,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能力? 我心中不安,犹豫后决定通知牡市的各位大佬派人帮忙寻找,但未等我拨出电话,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放下手机,喊了声“进。” 一名警员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怀中抱着一个硕大的快递盒子,我认识他,是今夜值班的“小张”,一个二十多岁的新人,还没有正式入编。 “邓队。” “什么事?”我不耐烦的问道。 小张见我面色不善,踌躇上前将盒子放到办公桌上,低声道:“邓队...这是我刚才在院外路边的邮箱上发现的,本没有在意,但是看到上面有您的名字,就想着拿过来......” 我微微皱眉,“行,放在这吧。” “好的。” 小张轻轻的退出办公室,我拿起手机思索半晌,将目光缓缓挪移到快递上。 给我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连明之死 我将快递盒在桌上转了两圈,果然在盒子一面发现了“青犬”二字,不由得心中好奇,对于从来不网购的我,谁会给我送来快递? 虽然连明还没有消息,但我在办公室干着急也没有用,犹豫后决定打开快递看看。 正想着,忽然灯光幽暗一闪,竟然灭了! 我抱起盒子准备去走廊借助灯光,刚刚迈步到门口,屋内的灯诡异般的再次亮起,我皱眉嘀咕着扯开快递,当看清里面的物体时,下意识的惊惧后退。 “咚!” 盒子落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出来。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的爬到人头前,熟悉的面孔,死鱼般的眼睛正好盯着我。 “连明!连明!” 我疯狂的嘶吼着,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泥地上,鲜血流出却毫无感觉,但无论我如何喊叫,一颗人头又能回应的了什么? 我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我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他的脑袋就静静的摆在我面前,扭曲的面庞在告诉我,他死前经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是谁!是谁杀了连明! 我茫然环顾四周,在快递盒子边看到一块保鲜膜包裹的物体,疯狂的爬过去,擦拭掉上面的鲜血,里面是塑料板。 上面写着一句话——“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我双手握着塑料板,强大的力道将它捏到变形,又是他!他竟然敢杀死我的兄弟,留下话语挑衅我,嘲讽我,逼疯我! 这一刻,我对案件背后真相的好奇心消弭无踪,只余下满腔的怒火与怨恨,我要抓住他,我要杀死他,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我抱起连明的头颅,转身冲出警局,留守的警员看到我从办公室抱着鲜血弥漫的人头出来,都吓的退缩到两旁。 我拼命的奔跑在牡市的街道上,捧着连明的手颤抖不停,脑海中回忆着连明和我的点点滴滴,他那憨厚的笑容,淳朴的性格...... 记得,他无数次说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他大哥。 记得,每一次他和白飞燕吵架都占下风,被她追的在警局内四处乱跑,躲在我的办公室内,锁门喘息。 记得,我们一起抓捕犯人,出生入死,即使面对高局长他也无条件的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力挺我。 记得,廖云海每次抓我把柄,都是连明替我顶罪。 记得,他在演唱会上,鼓起勇气捧着花向她示爱,求婚。 记得,中午时候他还偷懒去给蓝溪买菜。 记得,他说办完这桩案子要回来给我按摩,一起去他家中吃饭。 记得,下个月,他就要成为新郎官......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筋疲力竭,缩在一条胡同内,坐在泥土上抱着连明的头颅放声哭泣。 说好的一辈子,这傻子怎么就先走了呢,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哭到晕厥,心如死灰。 当高局长带着警员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四肢无力,瘫软如死虫,被他们搀扶回到家中,却一直抱着连明死活不松手。 最后还是戚雅和白飞燕赶到,才将连明的头颅从我怀中端走。 戚雅和白飞燕哭的比我还要厉害,唯独蓝溪,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连明已经冰冷的皮肤,一言不发。 这一夜,大部分跟连明要好的警员都留在我的家中,连明的尸体被人在西区的一条臭水沟中找到,高局长要求解剖尸体,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高局长没有还手,在廖云海的陪伴下离开了山水花园。 我被其他警员拉回房间内,一个人躲在里面,直到凌晨五点才主动走出,双眼红肿无法睁开,烟灰铺天盖地,戚雅和白飞燕双双在沙发上睡着,而蓝溪并未在我家中,不知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的心无比平静,好似一汪死水,没有叫醒飞燕和戚雅,独自驱车前往警局。 警员们见到我皆上前安慰,我没有理会众人,直接将廖云海叫到办公室,他好似也一夜未眠,双眼通红,坐在我的对面一声都不敢吭。 我点起一根烟,刚刚吸入一口就恶心干呕,剧烈的咳嗽个不停。 廖云海给我倒了杯茶,我摆摆手示意无事,对他说:“连明的死你怎么看?” “我......” 我身体微微向前,阴狠的凝视他的双眼“如果昨天你没有称病请假,类似这种案子都会是你去处理,那昨晚死去的人也许就不会是连明,以你的性格在遇到混混逃跑更不会去追,我的兄弟就能活着,我现在就还能看到他!” “青犬...你别这样,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我狰狞冷笑,“你既然不能替连明去死,我们就来说说下面的计划。” “你要干什么!”廖云海惊愕道。 “扫黑!”我直言道:“翻海龙倒下,蟒四儿被抓,剩下的几个黑道大佬没有在存活下去的必要了,从今天开始,一个个全部扫清。” 廖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怎么...你怎么挑这个时候去解决他们?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要给连明报仇是么?”我撇撇嘴,将烟复又叼进嘴里“虽然连明是被‘V’杀死的,但聚众斗殴的人却是牡市的那些社团,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过去我总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我错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远不能并存!” “你想派谁去?”廖云海出奇的没有阻拦我,眼中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 “没问题!”廖云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惩黑除恶,这种事交给我办你就放心!” 我淡淡笑道:“怕是你不敢参加‘V’的调查,又想赚取功劳吧。” 廖云海没有否认,“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想法,希望咱们两个人经过这次事能够达成合作,各司其职不是很好么?” 廖云海在此刻仍能平静的去分析利弊,这点令我足够惊讶,但我已没有心思去和他争权夺功,既然话已说开,就直接提出条件。 “枫叶酒吧你不要插手,我知道你害怕‘V’,我会凭借自己抓住他,不许给我从中作梗,否则,你会很惨,我没有开玩笑。” 我冰冷的语气令廖云海眉头紧皱,他不禁躲闪我的目光,面色恐惧。 “你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廖云海如释重负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发问:“从谁开始下手?” “谁都可以。”我冷冷道:“不过金虎必须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 我瞪起双眼,廖云海惊恐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我深呼吸几口气,揉揉红肿的眼睛,掏出手机给金虎拨打过去。 “喂?”提示音刚刚响起,对面就快速的接通。 “金虎,你在哪儿?”我沉声问道。 “青犬?我...我在木材厂里,有什么事吗?” 我沉默几秒,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在这个时候跟我装糊涂,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告诉我,昨天西区江桥下的两伙人,都是谁派去的!” “我...我不知道。” 没等我开口,金虎急忙解释说:“连警官死亡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西区打仗的时候我都没有收到消息,今天我还特意找人询问过,目前还不知清楚,青犬,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金虎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怎么可能干出这样阴损的事情!” “你跟翻海龙现在有联系么?” “这......” “我他妈在问你,有,还是没有!”我的怒火渐渐燃起。 金虎叹气道:“有,前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让我找人监视枫叶酒吧的一举一动。” “还有呢?” “没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微微沉思,声音放低“金虎,我想你应该明白连明和我的关系,现在他被杀,又是因为黑道人员聚众斗殴造成的,我很生气。” “我明白。”金虎说:“我一定尽力帮你查到昨天下午的那批人。” “不止如此。” “什么?” 我冷笑道:“你替我转告牡市的其他社团老大,一个星期内我要见到‘V’,生死不论,否则,我将拉着你们所有人陪葬!” 金虎惊讶的久久没有回音,半晌后才颤抖的问道:“青犬...你是在开玩笑吗?” “呵呵,你觉得呢?”我威胁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必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派出所有的人在牡市搜索‘V’的踪迹,我们就比一比速度,是你们先帮我抓到他,还是我把你们全部送进监狱。” “你他妈疯了!” “当然,你们还要另一种选择,就是杀了我。” 说罢,我直接挂断电话,望着屏幕上我和戚雅还有飞燕、连明四人的合照,喃喃自语:“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 中午时我接到戚雅的电话,她和白飞燕正在赶往蓝溪家里的途中,我从警局开车狂奔,三人汇合后到达连明和蓝溪的家。 蓝溪披着一身素袍坐在家里,她告诉我们,昨晚她就将连明的头颅和尸体送回到老家,他的母亲和弟弟正在办丧事,准备将其葬在老家的祖坟。 不过蓝溪没有想到,高局长竟然去到现场,在他的竭力劝说下,连明的母亲同意将尸体葬入警员公墓,封号烈士。 我听完后平静的点点头,对蓝溪道:“我会给他报仇的。” 蓝溪却苦笑着摇头,神色木讷“这是你的事,你是他大哥,报不报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这一辈子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遇到个真心爱我的傻子,却......算了,我是他的未婚妻,即使没有了婚礼,我后半辈子都将以他的妻子自居,为他守孝一生。” 戚雅抱着我的胳膊,安慰道:“蓝溪,别这样,你还有我们。” “我不会在牡市久留,已经订好后天机票去法国,连明出殡后我就离开,我们各有各的路要走,不需彼此牵挂。” “你决定好了?”我轻声问道。 “嗯,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到时候有缘再见。” “既然如此,后天早上我们去送送你。” “不必了。” 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白飞燕虽一言未发,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和连明平时吵的最凶,感情却也是最深。 戚雅抿着嘴唇,抱着我胳膊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这一天,牡市骤然降下大雨,雨势湍急,牡市警局以廖云海为首,对黑道进行时隔一年后的首次大规模扫荡,抓捕案犯三十余人,头目八人。 高局长在所有警员面前进行表彰,并宣读对连明的哀悼词,我谢绝讲话,一个人坐在角落,孤零零的看着窗外的大雨。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邪不压正 连续三天,警方疯狂扫荡牡市的各个集团势力,我则在后方指挥廖云海,每天除了在办公室就是在审讯室,和王甫四目相对的僵持着。 期间,我没有怎么回过家,连明的死对我造成很大的冲击,戚雅知我心情不好,便让飞燕过去陪她。 两人在,我也放心。 警察抓犯人,犯人抓凶手,凶手静静潜伏在牡市,一直没有消息。 除此外,我还在等,等一个人的电话。 鬼佬七出院。 戚老给我打电话,询问我是否愿意去接风,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现在警局案子多,有时间再说。” 戚老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对,期望道:“今晚来我家,咱们爷俩很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说说话,我也怪寂寞的。” “看看再说吧。” “一定要来!” 没等我回应,戚老就挂断电话没有给我机会拒绝,我呆呆望着手机,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喊道:“连明,把我车钥匙......” 沉默,呆滞。 我缓缓起身,自己在办公室胡乱翻找着车钥匙,以前基本我扔到哪里都是连明帮我看管,每次找不到都会问他,而现在,我只能问遗像了。 费尽周折,终于在某个抽屉的最里侧发现它的踪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塞到里面的。 走出警局,晴朗的天空艳阳高照,不冷不热,微风和煦,警局门前人群来往,老少妇孺都急匆匆的在警员陪伴下办理各项手续,一阵香味飘过,旁边的不远处的饭店已经开门做生意了。 好似所有人都在忙碌,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全世界只有我一个闲人,流离失所,如孤魂野鬼一般,独自开车到达医院附近,停在一棵老树下。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戚老搀扶着摇晃的鬼佬七从医院门口走出,蹒跚着脚步上了一辆保时捷,随后快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想见的人没有见到,躺在车里叼起一根烟,缓缓的吞吐着,烟雾缭绕,很快就充满整个车内。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睁眼就看到车窗外聚集了许多的行人,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 我推开门走下车,一阵恶心的烟味瞬间飘散到空气中,行人对我说:“小伙子,还以为你死在里面,正想着要不要砸窗救你。” “呵,我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众人惊愕,不解其意。 我回身上车,摇开车窗直奔警局,已经有警员陆陆续续的下班回家,廖云海风尘仆仆的回到警局,带领七八辆警车的警员,边开心的聊着天边走进大厅。 彼此擦肩,廖云海驻足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开,众警员见到我都不敢说话,仿佛怕沾染瘟病般加快脚步。 我平静的望着廖云海,说:“看来人心收的不错,连明和孙治不在,我这断了胳膊腿儿,无法与你相斗。” 廖云海轻笑,“邓队,你还有徐福龙,为什么不把他从Y市召回来?” “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想法,别忘了我们的承诺。” “哈哈,放心。”廖云海笑道:“青犬,这几天我是真的体会到作为警察的快乐,看着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罪犯一个个被抓时的表情,大快人心,总算能够为牡市百姓做点大事,怪不得人们都害怕你。” 我撇撇嘴,不由得心中冷笑,如果没有我的威胁,金虎他们都忙着搜索“V”的踪迹,一个廖云海能轻易的抓到这么多案犯?我用了两年时间都无法清除牡市的黑恶势力,廖云海三天就达成如此功劳,外人看不懂,当局者方才明白。 “廖队,那我就提前祝贺了,等着这个案子办完,你可以跟局长提提,能否代替我的职务。” “不敢不敢。”廖云海摆手,笑容却是更加灿烂。 我感觉与他打机锋实在无聊,摇摇头擦肩而过,回到办公室换好衣服,独自驱车前往戚老家中,我也想通过他的口得到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与往常一样,戚老坐在家中泡茶,仿佛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来一般,不紧不慢的给我倒好茶水,闭目养神。 我直接坐到他的对面,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此刻却也不觉得烫了。 “听说,姓连的那个孩子被杀了?” 我摩挲着茶杯,喃喃道:“嗯,头被人割下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你对此怎么看?”戚老询问道。 我被他问的一愣,凝神望着茶杯沉默许久,随后吐出两个字:“报仇。” 戚老摇头,说:“小青,听爸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去,你还有小雅和孩子。” 戚老突如其来的话语使我一惊,除我和戚雅结婚当天外,这是他第一次与我以“父亲”的身份自居,我一时间愣在座椅上,好一会儿才缓定心神。 “不行,这个仇必须要报。”我坚定道。 戚老皱起眉头,显然对我的执着不满,再次劝说道:“既然进入警界,每一天起床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这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不想担惊受怕,那早早辞职不就得了?连明的死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每次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和一些黑恶势力,都可能有警员伤亡,难道你看不透吗?” “看得透,所以我要抓住凶手,难道你想劝我放过他?”我冷眼相望。 “当然不是,我是在说你的态度,别以为我不知道,连明死后你每天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务、权力、声望全部放手,外人都觉得青犬伤心过度,可我太了解你,你是在压抑着心里的复仇火焰,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我微微一笑,平静道:“不会的,我已经有线索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戚老惊讶道:“什么线索?” “王甫是枫叶酒吧的贵客,又是‘V’的替身,这之间的关系不用我说,戚老你也应该明白。” 戚老瞪起双眼,“你是说鬼影......” 我没有回应,独自倒上一杯茶,复又饮尽。 “小青,你不能这么做!” 我疑惑的抬起头,“我不问你为什么,我想知道的是,凭什么?” “这......” “从一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在替鬼影掩饰,从他的身份到他的举动,逼着我一次次的忍让,翻海龙倾倒时是你求着我,不要对鬼影逼的太紧,上次聂晓森被捕入狱后全身瘫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私下查过,聂晓森入狱后你在看守所出现过,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戚老尴尬,握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 我冷笑一声,继续道:“以前我对你无比尊重,从我和戚雅结婚开始,每次遇到棘手的案子你都会给我指点迷津,我遇到挫折时也是你陪在我身边,给我加油打气,告诉我不忘初心。可是现在怎么了?自从我知道枫叶酒吧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你无数次的维护他,宁可损害我的利益也要保证鬼影的安全,难不成他是你的私生子? 对,还有鬼佬七。 我也与黑道人物打过交道,但我时刻守着自己的底线,我的身份时刻在告诉我,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可你呢?你跟鬼佬七的关系是相互利用么? 当鬼佬七帮我调查‘V’的案件被刺杀时,你在医院表现出来的感情,可不比我和连明的兄弟情差,我要问问你,如果鬼佬七真的被‘V’杀死了,你会不会向我一样,疯狂的追捕他,想要抓住他,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我脱口而出的落落话语击打在戚老的心中,他张开嘴又闭拢,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 “呵。”我不屑的扫扫膝盖上的烟灰,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绝对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就像朋友之间互相安慰,都不过是些口头的语言,谁也无法身临其境。 “小青,你毕竟是我的女婿,我说的话都是为你好,小雅嫁给你,现在孩子也有了,如果你接受不了连明的死亡就辞职吧,我有能力保证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别拿戚雅和孩子来说服我。”我怒视着戚老说:“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但我很烦别人用她们来要求我做事,因为一个凶手我就要辞职?哈哈,天大的笑话,身为牡市的刑侦支队长,被凶手逼到辞职,这他妈是天道正义?” “社会本就无常,正义不一定就能够取胜。” “我不信。” “曾经我也不信,所以戚雅失去了母亲,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家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微微一愣,“你说什么?戚雅的母亲不是意外死亡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仍决定一意孤行,我希望能把小雅接到我的身边,等你办完案子后,我再把她送回家。” “......” 我沉默下来,戚老前面的每一句话在我眼中都是放屁,唯独提到戚雅母亲的死亡,我心中一揪,如果真如戚老所说,他足足欺骗了戚雅二十余年。 我思考着戚老的提议,连明的死亡令我害怕,既然“V”能够杀死他,当然有能力杀死戚雅,而且一个女孩本身的安全系数就很低,我又经常不在家...... “可以,明天你去接戚雅吧。”我决定道:“不过鬼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劝说,更不要从中作梗,否则我们将会站在对立面。”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戚老眼睛晃动,语气温和许多。 我站起身,望着苍茫夜色,阴狠道:“他们盼我输,盼我死,盼我疯,那我就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邪不压正!”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闯枫叶 离开戚老家我一路回到家中,在山水花园小区内抽完一根烟后,才缓缓上楼开门。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进门看到的是一个穿着三点式内衣的女孩儿,湿漉漉的娇躯头发披散着,依偎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颗大苹果,胸前两只白兔呼之欲出,白皙的皮肤玲珑剔透。 四目相对,惊骇不已。 “啊!” 白飞燕惊叫一声,从沙发上扯过一个大熊娃娃挡在胸前,羞怒道:“你...王八蛋,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尴尬的撇过头,小儿被她一吵,啼哭不止。 戚雅从卧室里赶出来,粉红色的睡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飞燕,孩子怎么哭啦,是不是饿了?” 当她看到客厅的一幕时,呆滞在门口。 “老公,快别看,快别看。” 戚雅冲到我的怀中,双手捂着我的眼睛,转头对白飞燕说:“你先回屋里换衣服。”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戚雅松开我的手,害羞的抱住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呢喃道:“老公,你耳朵红了,飞燕的身材比我好吧。” 我嘴角划过一个弧度,平静道:“没兴趣,我只爱你,一辈子如此。” “嘻嘻。”戚雅的脑袋埋在我的胸膛,温柔道:“怎么才知道回来啊,我好想你的。” “我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去。” “还要走啊?” “有些事情总要解决的,放心,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戚雅委屈的松开双手,不开心的咬着嘴唇,娇怨道:“我说不好有用么,去吧去吧,连明叫了我这么多年嫂子,他这一走,我的心情也不好,最近总是做噩梦。” 我揉揉她的小脑袋“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等事情办完,带你们去三亚旅游。” “嗯。”戚雅点点头。 我走到婴儿床边,抱起呀呀啼哭的孩子,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竟然收起哭声,伸着稚嫩的小手想要摸我。 我低头刮蹭他的脸庞,惹来一阵纯真的笑声。 将孩子交给戚雅,我独自进入阳台,将角落里一个盖满灰尘的木箱子拿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将箱子打开,里面一把匕首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回过头,戚雅双眼晃动,抿着嘴唇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我。 我犹豫后将匕首抽出塞入怀中,木箱子推回角落,回身搂住戚雅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转身离开了家门。 牡市的夜空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银色的大幕落在人间,给这座凶恶的城市蒙上一层轻纱,纱内是勾心斗角,血腥杀戮,纱外是苍茫天空,嫦娥神仙。 车辆缓缓停在枫叶酒吧的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和豪车热闹非凡,妖艳的女郎,大腹便便的西装老板,来往匆匆的保安和服务员,每个人都在这个突然崛起的势力庇护下享受着生活,乐不思蜀。 我推开车门,紧紧腰间的手枪,大步流星直奔门口而入。 刚刚走进门口,保安的检查仪器就发出震耳的警报声,一位黑衣大汉拦住我的去路,双眼凶狠道:“先生,请把身上的违禁品拿出。” 我冷冷一笑,猛地从怀中掏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刀于他的脖颈,众人皆是大惊。 “你认识我是谁么?” 匕首的凉意渗透他的皮肤,黑衣大汉惊恐的看着我,突然睁大眼睛,哆哆嗦嗦道:“青...青犬!” “滚!”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周围人听到我的名字下意识的退到一边,我走进酒吧之内,无人在敢阻拦,喧闹的DJ音乐声中还能依稀听到身后保安拿着对讲机的叫喊声。 “青犬来了!青犬来了!” 酒吧内接踵摩肩,男男女女都沉浸在音乐和酒精的快感中,我穿梭过人群,直接走到“隐元会”的门口,依然是两名黑衣大汉,熟悉的面孔让我想起上次孙治和他们的交手时刻。 两人见到我同时攥起拳头,做出防备的架势。 我毫不留情的掏出枪,直接对准一人的脑门,呵斥道:“让开!” 两名大汉对视一眼,依然拦在门口。 我心中一怒,抬脚便踢向一人的腹部,他下意识的闪躲,我快速的收起枪,单腿跃起一个反向侧踢,正中他的肩膀。 “嘭!” 大汉倒退两步,甩了甩发麻的胳膊。 瞬间,离我们最近的客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喊一声“好!” 我脸颊抽动,两名大汉见关注此处的客人越来越多,犹豫后按下耳机,不知对里面低声说了什么,随后两人向旁边侧身,打开了隐会区的大门。 我走到大汉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看着比我高一头的个子,冷声道:“下一次拦着我,就杀了你!” 大汉面色发抖,怒视着我。 进入隐会区,依然是洁白的楼梯,几名妖艳的女子在楼梯下方恭敬的对我弯腰示意,我小心翼翼进入会客厅,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熟悉的人。 牡市还存活的几名大佬,金虎也在其中。 几人看到我惊愕的站起身,眼神各不相同,恐惧、愤怒、戏谑、阿臾,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想上前与我搭话。 我摆摆手,绕过几人快速走到门口,双手握住两扇门的扶手狠狠向外一拉,阴暗昏黄的房间出现在眼前,房间的黑色与外面的白光相交,一瞬间我有些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青犬。”后面传来金虎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再次掏出手枪走进门内,其他几个大佬连忙跟着我进入会客厅,谁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对决。 房间内昏黄的灯光照在一张木桌上,与上次不同,木桌并不大,只能围坐四个人而已,鬼影并不在屋子内,我走到桌前,将枪拍在上面,气势汹汹的喊道:“出来!” 金虎等人聚到我的身边,相隔一米左右,叽叽喳喳的劝道。 “青犬,你这是干嘛啊。” “别发这么大火,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 “鬼影不在这里,别闹太大了。” “要不去我的场子做做?想要什么,我那里都有。” “……” 我回头怒眼相望,顿时房间内鸦雀无声。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后缓缓吞吐坐到椅子上,金虎等大佬坐立不安,交头接耳的低声言语。 一根烟抽完,我再次点上一根,本暴怒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这副姿态,又有金虎等人在旁边,我相信鬼影绝不会畏头畏尾,否则他千辛万苦创造出来的声势将不复存在,谁还会害怕他? 没过一会儿,金虎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脸色一变,匆匆赶到我的旁边,凑近耳朵说:“枫叶酒吧已经清场了,外面聚集了几十号人马,都拎着武器准备冲进隐会区呢,要不……青犬你收手吧,派些警员过来,性命重要!” 我摇摇头,提起桌上的手术径直走出房间外,四名妖艳的接待女孩儿已经消失,隐约能够听到楼梯上方门外吵闹不停,DJ声已经消失,叫骂声不绝于耳。 “青犬,别上去。”金虎拦阻道。 我停止住脚步,缓缓抬起枪口朝上方四十五度角,瞄准铁门,决然的扣动扳机。 “嘭!” “嘭、嘭、嘭!” 四声枪响划破了喧嚣,外面顿时寂静下来,金虎等人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皆连忙退后,生怕我的下一枪打在他们的身上。 “谁他妈敢进来,别怪我大开杀戒,我邓青把话放在这里,踏入此门,能活着走出去算你们本事!一群废物!” 我高声喝罢,等待几秒后确定无人再吵闹,转身回到幽暗的房间内,金虎等人此刻也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对我的举动忌惮万分。 我没有想到,再次回到房间内,木桌旁的椅子上多了个浑身缠着黑布,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被皮手套包裹的手掌握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 众人见到鬼影,恭敬的退到一边,不敢在说话。 “你终于出现了。” 我坐到鬼影的对面,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 鬼影继续摇晃着红酒,机械般的声音传来“我想过给你打电话,不过最后放弃了,没什么可说的,王甫是我的客,但不是我的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棱眼说。 “信不信由你,闯我枫叶酒吧,鸣枪示警,这份帐我不与你计较,回去吧。” “开玩笑么?”我皱起眉头,阴狠道:“别说枫叶酒吧,就是你鬼影全家的命,都顶不上我兄弟的命,连明的死,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两个人只能活下一个,要么是你,要么是我!” 鬼影微微一怔,晃动的红酒杯停滞在手中。 “你杀不死我的。” “是么?” 我猛的抬起枪口——“嘭!” 子弹在离鬼影脑袋十几公分的距离飞过,钉到后面的墙壁上! 众位大佬惊愕的冲到鬼影身后。 不得不佩服鬼影收人心的能力,短短数日,能够将牡市各竖旗帜的大佬们凝聚成一团,由此看来他比翻海龙要厉害的多。 “你们决定了么?” 我举着枪淡淡的问道。 众人凝视着我,有的脚步轻轻后退,有的犹豫不决,有的毅然决然站在鬼影身后。 一触即发!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生死 漆黑的环境中我的视觉不灵敏,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对面浑身裹着黑布的鬼影,他仍静静坐在那里,不悲不喜,无动于衷。 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看看神乎其神的他究竟有一张怎样的面孔,是否真的不惧死亡,不怕刀枪! “你不敢杀我。”鬼影冰冷的语气透彻人心,似乎含着讽刺的味道。 “我打偏了。”我倔强回应。 “你的枪里还剩下几发子弹?” “一发。” 鬼影上下点点头,“留给我的,还是留给你自己的?” 我心跳速度加快,难受别扭,他一直在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刻意避开我的问题,我不喜欢打哈哈,更别说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 “我问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如何?” 我自木椅上暴起,翻身跳过木桌,提起一脚奔向鬼影头颅踹去,一发不留余力,虎虎生威。 鬼影猛的一个侧身,速度之快令人反应不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杯红酒牢牢被他握在手中,半滴未溅出。 “嘭!” 鬼影闪的快,木椅被我一脚踢倒,生出裂纹。 我以到众大佬的面前,本就心中怒火正燃,随即抡起拳头狠狠打在老五的脸颊,他欲闪躲却慢了半拍,倒退几步,脚步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金虎等人急忙后退。 鬼影将酒杯掷在地上,随着“啪”的碎裂声,鬼影身形快速向我冲来。 “来的好!” 我大喝一声,任凭他的肩部撞到我的腰腹,忍着冲击力,双手狠狠绕过他的背部扣住,蛮力想要将他掀翻。 鬼影身材瘦弱,被我提起,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脚尖点到我的胸膛,飘飘然落到对面的地上,无半点颓势。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惊讶的望着对面呼吸都好似停止的鬼影。 他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个时刻凝固。 “操你妈的!”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叫骂,老五被我打倒后发怒,挥着拳头便向我打来。 我脚步挪转,让过他的力道,右脚绊在他的双腿间,老五作势欲倒,我猛地薅住他的头发,左膝盖抬起,狠狠的顶到他的脸上。 “啊!” 老五哀嚎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我抬起手腕,就在别人都以为我要继续袭击他时,我却忽的一个转向,从桌子上持起手枪,再次对准鬼影的脑袋。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个呼吸间,鬼影竟也掏出了一把手枪,与我拔枪相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持有枪械,我的内心微微有些惊慌,他动了杀心! “你只有一颗子弹,我也只开一枪,看看谁生谁死,怎么样?”鬼影平静的缓缓说道。 我冷眼回应:“来啊!” 我和鬼影的距离不过两米左右,子弹在这个距离打出的速度,只需要零点三秒就可以击打到对方的身体内,金虎等人见到我们二人开始搏命,皆仓皇退到远处,被我打倒在地的老五也连滚带爬的远离暴风的漩涡,以防命丧此地。 我额头的汗水滴落而下,黑洞洞的枪口如深渊般将我的精神和视野全部吸入其中,在昏暗寂静的房间内,每一次喘息都格外的响亮。 我打开保险,手指扣在扳机上,鬼影与我一样,我们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眼耳上,看着对方的手,听着膛线内的声音。 深呼吸...... “嘭!”“嘭!” 千钧一发之际,我和鬼影同时向各自的左侧大跨一步,地板蹦起石灰火星,彼此都掐准了时机,毫发无损,我的后背已经湿透,冷汗哗哗的流下。 平手的对局! 鬼影将枪口放低,“青犬,到此为止吧。” 我脸颊抖动,猛地再次扣下扳机! “咔!” 空膛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鬼影和金虎等人同时身体一抖,鬼影怒喝道:“做人无信义,真以为我拿你无法?我说开一枪就只开一枪,金虎,叫外面的人进来,杀了他!” 金虎一惊,此刻局势已然明显,我除了一把匕首外就剩下空枪,牡市残余的几位大佬纷纷站队到鬼影一边,无需考虑。 金虎快步走出房间,我龇牙咧嘴的将匕首握在手中,狞笑道:“鬼影,要用你手下的性命堆出一条路来给我走?” “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鬼影看着数十人冲进房间内,冷冷喊道:“全部用枪,杀死青犬,不要近他身。” “哈哈。” 我大笑一声,“怪不得翻海龙斗不过你,你鬼影是真的阴狠,完全不给敌人一丝余地啊!来吧,杀了我,这牡市就是你的!” 说罢,手中匕首“当啷”落地,我缓缓张开双臂,闭眼喃喃自语道:“兄弟,哥来陪你了......” 枪齐上膛,响声骇人! 我咬紧嘴唇,无数次走在生死边缘,终也逃不过这个结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副画面,我和戚雅坐在家中柔软的沙发上,怀中抱着孩子,她依偎在我怀中,拿着一块糖向我嘴里递来,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几秒钟后,我感到不对,快速的睁开双眼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人群之前,手中提着一把枪对准鬼影,鬼影坐在木椅上,握着枪却没有抬起。 鬼佬七! “老七,你要为了青犬与我敌对么?” 鬼佬七对我挑了下眉毛,和蔼的笑着将手枪缓缓放下“我哪有那份实力,不过我受人之托,特地来此请你放过青犬一条生路,上次翻海龙的事情,我鬼佬七站在你这边,也算有几分恩情吧。” “他对我开第二枪。”鬼影冰冷道。 鬼佬七惊讶的看向我,眼中竟有赞赏之意,思索一会儿回应道:“既然如此,那看来我鬼佬七的面子是不够了。” 说着鬼佬七转过头,冲着人群后喊道:“戚哥,你女婿都开枪杀鬼影了,还是你亲自出面吧。” 众人齐齐回头,我听到鬼佬七的称呼微微一惊,眼角的余光看到昏暗灯光下鬼影的双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人群退到两侧,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戚老缓缓走出,眉宇昂扬,脸色红润,闲庭信步到我的身边,双手拍拍我的胳膊,笑道:“小青,爸来晚了。” 一瞬间,我竟有种心酸想哭的感觉。 戚老转回身,面对鬼影“我女儿已经在家做好饭,你不放我女婿走可不行,再晚一会儿饭就该凉了。” “你......” 戚老淡淡一笑,“走吧小青,没事儿别总瞎跑,一天天让小雅提心吊胆的。” 鬼影怒哼一声,大手拍下,桌子晃悠颤抖,随即他猛地起身径自走入黑暗之中,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内。 众人都惊骇不已,事情的转变速度太快,谁能料想堂堂牡市青犬都无法逃生的局势,竟然被一个老头三言两语玩笑般化解开来。 鬼佬七嘴角掠起笑容,拄着拐杖对人群喊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一群小混混,没看见你们老大都走了么?赶紧该哪去哪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鬼佬七在牡市黑道的名声可是无人能及,金虎等人到这种时候哪里还敢违背他的面子,纷纷退让到旁边,恭敬道:“七叔慢走。” 这些黑道大佬放话,枫叶酒吧的人们自然不敢拦阻,戚老牵起我的手,在众人目光下离开隐会区,直接上了一辆保时捷卡宴。 “来,你开车,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 我坐到驾驶位置,鬼佬七也上车与戚老坐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此刻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戚老,七叔,咱们去哪儿?” 戚老探身拍了下我的脑袋,埋怨道:“当然是回家了,你以为我在说谎吗?小雅和姓白的女法医在家做饭呢,我可是好久没有尝过女儿的手艺了,你个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不回家,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动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呢!” “哈哈,那样不才是像你年轻一样嘛!”鬼佬七揶揄道。 “滚蛋,我年轻时候多专一。” “拉倒吧,我可知道......” 在两人的打闹言语中,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发动车辆直奔山水花园而去,一路上望着街道两侧匆匆而过的路灯和人群,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宇宙浮沉,飘荡无依。 到达家中,戚雅和飞燕果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戚雅开心的叫着“爸爸”,“七叔”。 白飞燕见到我脸颊一红,害羞避开我的目光,在我不经意间又偷偷打量,我们两人尴尬的很。 五人坐到饭桌边,戚雅和飞燕没有询问我们的事情,大家欢乐的聊着我和戚雅刚认识时候的事情,还有戚老和鬼佬七年轻的故事。 只有我,在欢聚中望着旁边角落的凳子,这种时候是连明最喜欢的氛围,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的桌上就应该是六个人,恍惚间眼眶湿润,自己为什么这样无能,若不是戚老及时到达,非但没有给连明报仇,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 “老公,你不开心吗?”戚雅搂着我的胳膊,乖乖问道。 我摇摇头,夹菜送到她的饭碗中,飞燕将头埋在碗里,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没有说话。 三巡酒过,我和戚老、鬼佬七坐在沙发上,终究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正欲开口之时,戚老的手机突然响起。 戚老看看来电的号码,转头对我道:“小青,走吧,楼下有人在等你。”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跟着两人下楼,只见一辆奥迪车停在单元门口,透过车窗隐约看到驾驶位置是一个浑身缠着黑布的人。 我惊讶的看向戚老。 戚老微微一笑,鬼佬七推了我一把,说:“去吧,你们两个人好好聊聊,这可是鬼影特意找的你,机会难得。” 我瞬间了然,对戚老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打开车门,坐到了奥迪车的副驾驶位置。 鬼影抬起手对戚老示意,随后冰冷道:“车座下有送给你的礼物。” 我伸手一摸,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后见到里面是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正是鬼影在枫叶酒吧与我决一生死时所用的那把,不禁摸了摸枪身,赞叹道。 “好枪!” “价值五万美金。” 我双眼睁大,“你可真是大手笔,这么好的枪,给我岂不是白瞎了?” “宝剑配英雄,给你就拿着。” 我抿抿嘴,将枪塞入腰间的枪套中,道:“你这可是贿赂警官,小心抓你去警局。” 鬼影没笑,一点儿没有幽默感。 这一夜,鬼影带着我参观了枫叶酒吧的“隐会区”和“金银区”,我们两人聊到天亮,方才明白了许多事情。 凌晨五点离开枫叶酒吧,我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处隐形的纹身,对鬼影的看法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至于王甫,不过是鬼影算漏的一环。 鬼影和“V”,没有关系。 “V”算计了鬼影,引得我们二人相斗,最终却被戚老以敌化友。 我询问鬼影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出手帮我抓住“V”,鬼影对我说:“我只是个普通公民,有人犯法自然有你去抓,我的目标不是杀人犯,何必惹火上身,人啊,都是怕死的,我也不例外。”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翻海龙归来 枫叶酒吧一战成名。 牡市掀起一阵街头巷尾对我议论纷纷的潮流,一传十,十传百,将在枫叶酒吧的夜晚说成我孤身闯入,一人敌百人,逼得枫叶酒吧老板和牡市的黑道大佬们下跪认错,最后生出善心才勉强放过他们。 三人成虎,的确够可怕的。 如此一来,警局的同事们看待我的眼神都发生变化,曾经对我恐惧,躲避的警员们现在变化成敬仰,好奇,没事儿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围在我身边,似有意似无意的询问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连高局长仿佛都被外界话语影响,给我发信息说:“青犬,好样的。” 仅仅五个字,是我们自连明死后的第一次联系,高局长能低下这个头,着实不易。 我也没有记恨,回复道:“谢谢。”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至于事情的真相,鬼才知道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浑浑噩噩就走到了这一步! 廖云海对我的态度最近也转变不少,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诡计多端,实则内心倒也容易满足的紧,自从他带人开始清扫牡市的黑道势力后,名声一天天在增长,功劳加身,自然有些飘忽不定,整天沉醉下其他人的阿谀奉承中,对给予他机会的我,说话不在像从前,多了三分礼让。 对于“V”的追捕还在继续,如火如荼,牡市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而且“V”上次和我、金夜在天台的那晚,他的手已经受伤,只要敢出现,一定将他抓到手中。 戚雅已经去到她父亲的家里暂住,我每天忙完后都会开车到戚老家吃饭,晚上独自一个人回到山水花园,近段时间和戚老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对于许多事情的发生我渐渐看清,虽然戚老从来不说,但话语间隐约在提点着我。 他依然会劝我放弃为连明报仇的想法,我没有再和他争吵后,淡然一笑了之。 最后戚老见我坚定如磐石,也就放弃了劝导。 三天后的下午。 我在办公室里收拾着连明的遗物,他在世时许多东西都放在我这里,包括一些私人用品,没有命案发生,白飞燕也来陪我,我们二人准备了一个大型的纸箱,将留有一切记忆的物品都塞入其中。 两人沉默不言,只是各自拿起,放下,办公室内寂静异常。 正在我们难过的缅怀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与白飞燕对视一眼,掏出手机,上面来电的显示是——徐福龙。 我微微一惊,难道Y市翻海龙有什么动作?不敢耽搁,对白飞燕示意后按下接听键,匆匆走到桌前,拿起笔准备记录有用的信息。 “邓队!”徐福龙的语气焦急。 我询问道:“翻海龙有什么动作了吗?” “没错,他刚刚离开Y市,从高速的方向来看,很可能是要回牡市,我现在带着人正在后面跟踪,我感觉他已经发现了我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加速的样子。” 我沉思后说:“不管他要干什么,你一定要给我跟住,盯紧翻海龙的一举一动,上次他回牡市,林晓军就突然被‘V’杀死,这次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知道,邓队。” 我提醒道:“如果翻海龙回到牡市,发现有枫叶酒吧的人与其接触,不要惊扰,及时通知我,等待命令。” “嗯。”徐福龙答应着,语气低沉下来“邓队,听说连明和孙治……” “好了,办好你的事情,如果这次回牡市的话,你去医院看看孙治吧,比起我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要深一些,自从他住院后我去过两次,孙治的肺被捅坏,右腿骨折,现在不太愿意与人沟通,或许只有你能安慰安慰他。” 徐福龙沉默,然后喃喃道:“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来刚刚趋于安稳的日子即将结束,翻海龙与“V”有没有关系我现在也拿不准,但林晓军的死亡,我想其中定然有他的因素。 更何况鬼影早已放出话来,如果翻海龙再敢回牡市,就不给他离开的机会,这次翻海龙不是胸有成竹,就定然是有急事要处理,无论怎样,绝不能让他们两股势力在牡市发生争斗。 我拿着手机犹豫半天,本想通知鬼影这个消息,但思索后还是决定放弃,两虎相争,我不能再掺入其中。 “咦?” 正在我思索间,白飞燕突然说道:“邓青,这幅地图是不是当初连明用来推断的那幅?” 我微微抬头,只见白飞燕双手捧着密密麻麻用红笔标记连线的地图,不禁想起那次连明说他的想法被我呵斥的时候,此刻懊悔至极。 人啊,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欲挽回却没有机会。 “是的。”我回应道:“不过当时好像只有几笔简单的连线,可能后来连明又自己偷偷研究过吧。” “这上面还写着字呢。” “哦?”我好奇的起身走到白飞燕身边,她的娇躯往我怀中蹭了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白飞燕细嫩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方,我低头看去,只见“V”犯案的地点都被标记出来,依照着这些位置,有十余条红线相互交叉覆盖,好似在拼凑着某个图形。 地图下方有连明的留字:“他到底要去哪儿。” 我的心里涌起酸意,想起我的那位傻兄弟,从白飞燕手中缓缓接过地图卷起,犹豫后并没有扔入纸箱内,而是放到办公桌上,自言自语道:“我就把这当做他的遗愿吧,让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白飞燕蹲下身,捧起纸箱“这些东西我拿走了,蓝溪出国,总不能都扔了,要说烧我舍不得,放在我家里吧,他这一走,再也没有人愿意天天被我欺负了。” 我没有回应,白飞燕双眼晃动的看着我:“邓青,你会不会有离开我的一天?” 我一愣,笑道:“你终归还要嫁人的……不过作为朋友,无论分隔再远,我都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一个电话,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你。” “我不嫁人!”白飞燕坚定的望着我。 “说什么玩笑,不嫁人难道一个人过一辈子啊,等这次的案子忙完,你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连明打了一辈子光棍,最后虽然意外死亡,好歹也有个媳妇。 原先我总以为你们两个打着打着,说不定就在一起了,现在看来连明那傻小子是没机会了,要不我帮你参考参考,找个帅气多金的介绍给你。” 白飞燕突然柳眉倒竖,嗔怒道:“你他妈有病啊!我说不嫁就不嫁,用得着你给我介绍吗!管好你自己吧,老娘的事不用你操心,王八蛋!” “嘭!” 白飞燕摔门而去,我轻轻叼起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望着窗外渐渐落向西方天际的夕阳,喃喃自语:“傻瓜,连明走了,如果哪天你也出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兄弟,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夜色降临,牡市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班后我到达戚老家,小雅已经做好一桌的饭菜,倒上两杯老酒,我和戚老慢慢饮酌。 过了一会儿,我吃完一碗饭,戚雅端起去盛,我拦住她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走到厨房,复又回到桌前,给她夹上两口菜,缓缓说道。 “爸,翻海龙回来了。” 戚雅没有理会我们两人的谈话,她每天的心思都忙在孩子和花店上,最近店面的生意也是越来越旺。 戚老抿口酒,咂了咂嘴,平静道:“我知道,而且我相信,牡市的那几位都知道。” “这么说来,也不止我的人在跟着他咯?” “都是不安分的主,肉就摆在眼前,谁会放过?老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话是有道理的,翻海龙不管曾经多么辉煌,一朝颓废就已成为过去式,现在,他不过是一丧家之犬,翻什么海,腾什么天!” 我听着戚老的话,不禁苦笑“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怕是此生也不无法达到您的境界,不在庙堂,却通晓天下事。” 戚老眯起眼睛“小子,还敢讽刺你爸,信不信我打你。” “哪敢哪敢,不过我还真的好奇,您说他会不会联系那位?” 戚老皱起眉头,沉默半晌后,冰冷道:“他若是真的那么做,只能是死路一条,杀人犯毕竟是杀人犯,不合法的。” “嗯,有道理。”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到桌上说:“小雅,爸,我先回去了,今晚要忙的事情很多,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眯一会儿。” “老公……” 没等戚雅说完,戚老打断话语摆摆手“小青,注意安全,做人啊,别太认真,还记得我告诉你人生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什么吗?” 我回过头淡然笑道:“难得糊涂。” 语落,我转身打开房门。 突然间,我和戚老的手机同时响起,我后退一步,四目相对,眼中尽是同样的惊骇,掏出手机一看,是徐福龙。 接起电话,还未等开口,对面就传来急促的声音。 “邓…邓队,不好了!翻海龙…翻海龙被人袭击,现在生死未卜,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追“V”,刚刚出现了一批陌生人,好像也在追他。” “稳住!”我沉声道:“不要放松警惕,尽全力去追赶,但是若遇到危险,立刻撤退,保命要紧。” “是,邓队!” 我将手机收起,只见戚老也已挂断电话,我们两人目光相交,戚老开口说道。 “这次…他玩的有点大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医院命案 夜半时分,牡市陷入无尽的寂静,依稀几盏灯火闪耀,家家户户都进入美妙的梦乡。 城市中唯一能够称得上火热的地方只有枫叶酒吧,自从上次我和鬼影在枫叶酒吧一战,引得许多顾客闻声光临,很多都是期望能够再次见到那晚的情况,人的本性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想有个跟朋友家人吹牛的资本。 我和戚老开车来到枫叶酒吧门口,看着俨然停立的豪车,我停下车对戚老说:“您去找鬼影吧,我要去现场看一看,虽然徐福龙说翻海龙仅仅是重伤,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定能够见到鬼影,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关于‘V’的线索来,他这次回到牡市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林晓军的死亡和今晚的事情都可以侧面证明,翻海龙和‘V’之间有关系。” 戚老皱眉,我知道他并不愿意让我去冒险,“V”既然敢杀死连明,自然有野心和能力将我送进地狱。 我劝说道:“爸,相信我,没问题的。” 戚老犹豫后,深呼出一口气“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外孙没有爸爸,小雅守寡。” “说什么呢。”我笑呵呵的怪责。 戚老却并没有笑,慢慢打开车门走下去,枫叶酒吧门口的保安好似提前收到消息一般,见到戚老连忙迎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其迎入其中,看来上次的事情在这些小人物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牡市中能够一句话逼的鬼影认输的人,怕是只有戚老。 这也不得不让我更加好奇,戚老和鬼影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戚老进入枫叶酒吧之中,我发动车辆直奔往翻海龙所住的医院,徐福龙等人还在追捕“V”的踪迹,同时与他们一个目的的组织就是枫叶酒吧,鬼影显然并没有想放过“V”的意思,毕竟能够算计鬼影的人少之又少,“V”算一个,王甫的潜伏可以说是“V”布下最大的一个局,挑拨我们二人相斗,他坐收渔翁之利。 我的车速很快,没过多久就到达医院的正门,匆匆关门下车,在大厅找到护士询问翻海龙的情况,她说正在抢救,让我去二楼的手术室门口等待。 我还想在多问,护士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只好叹口气,手术的时间最少也要两三个小时,趁此机会我去到孙治的病房,连明死后我曾来过几次,但他对我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也不愿意跟我说明他和连明那晚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找到病房,打开门我探头看进去,只见一名护士正在给他换药,两人聊得开心,孙治脸上挂起了难得一见的害羞笑容。 但当他看到我的刹那,笑容立刻消失。 女护士注意到他的改变,回头看了看我,一副了然的模样,温柔对孙治说:“你们先聊,我还有事情要忙。” 孙治点点头。 我和女护士擦肩而过,她看向我的眼神竟带着点点怨恨。 我没有理会,走到孙治的床边坐下,从果篮中拿出一根香蕉,缓缓扒皮后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对他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好的很,不用你费心。”孙治的语气冷淡。 “为什么对我这般?我好像待你不薄,你受伤也不是我能操控的,你可要知道,你不过是受了伤,连明可是将命都丢在了那里!” 孙治凝视着我,厌烦之情并未减少“说的好听,我孙治岂是怕受伤的人?我问你,廖云海卸职我和徐福龙两个队长的权力,你是不是默许状态?” 孙治此话一出,直将我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廖云海接管一线事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他有感觉,怕是早就质问我了。 “我不想骗你,没错,我是默许的。”我淡淡道:“这些年警局的规矩有漏洞,我太过一意孤行,造成你们的权力范围过大,同时也疏于管理,撤你们的权力是廖云海的意思,我知道,但没有阻拦。” “你倒是真实在。”孙治苦笑,面带怒气。 我好奇道:“既然说到这一步,你也就别在隐瞒,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指点你的?” 孙治说:“你以为我受伤这段时间,只有你来看过我吗?” 我微微沉思,道:“是廖云海还是高局长。” “他们都来过。” 我恍然般点点头,自嘲的撇撇嘴“挑拨离间的套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有用,我明白了,你愿意恨我就恨我吧,我邓青问心无愧。” “滚!”孙治突然挺身爆喝,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 我正想上前安抚,病房的门打开,刚刚的女护士急忙冲进来,到孙治旁边顺气抚摸胸口,回头埋怨道:“先生,病人情绪不稳定,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瞬间,我的心里充满失落感,无助、悲伤。 我起身退出病房,暗暗恨道:“廖云海和高局长的手段够狠,到这时候还不忘算计我,连明死后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三个人就是:孙治、徐福龙、白飞燕,趁我不在偷偷挑拨我和孙治的关系,而且效果显著。这是在削弱我的权力,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愿意各退一步,把权力交给廖云海,还是没有逃过他们的针对,难道真的要落井下石?” 坐在阴暗的走廊,鼻孔内充斥着浓烈的药水味道,令人作呕。 两个小时后翻海龙被医生和护士从手术室中推出,穿着蓝色的病服,双眼睁的极大,似在向苍天控诉,不屈不服。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猛地伸出手想要向我抓来,护士连忙按住他的身体,自言自语道:“麻药劲还没有过,怎么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动作?难道是麻药打少了?” 我上前跟着他们来到病房,等待护士和医生离去后,偷偷潜入其中,翻海龙见到我,轻轻张开嘴,吐出两个字:“青犬。” 我点点头,握住他满是血迹的双手“翻海龙,你有什么话就说,我会帮你的。” 他再次张开嘴唇,我皱眉将耳朵靠到他的嘴边,只听道:“青犬...我...我不是他的对手,你...你要保护我,抓住他...杀死他......” 我对他重重点头,说:“你是不是认识‘V’,你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会抓到他的。” 翻海龙听完我的话,却双眼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无论在如何询问都不说话,我坐在他的床边叹气,自言自语说:“翻海龙,人应该接受现实,他都已经想要杀死你了,你还在替他隐瞒什么?只有抓住他才是保障你安全的唯一办法,他杀死了我的兄弟,很可能也会在某个时间将我杀死,到时候谁还会帮助你?” 我不停的劝说,可翻海龙似乎麻药劲从新涌上身体,就是一句话都不回复我。 半个小时后,我无奈的走出病房,叼起一根烟独自站在走廊内缓缓吞吐,这一趟等于白来,翻海龙根本没有提供给我任何有用的线索,现在能够期盼的只是徐福龙能将“V”抓捕归案,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我下楼回到车上,还未等发动车辆,徐福龙的电话不期而至。 我心中掠过一阵兴奋的感觉,急忙接起电话“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邓...邓队,出事了!”徐福龙惊呼道。 我的心“咣当”落地,问道:“怎么了!” “刚刚与我们一同追捕‘V’的那些人,在我们即将抓到‘V’的时候突然调转车头将我们封死在路边,双方发生争执,他们还打伤了我们的两名警员,我们抓了四个人,但是‘V’却逃掉了。” “什么!”我怒吼道:“跟你们争执的人是不是枫叶酒吧的车辆?” “我不知道。”徐福龙喘息道:“我带人依然还在搜索‘V’的踪迹,已经派人将抓捕的四名袭警人员送往警局,邓队,你回去审问一下吧。” “好,那先这样,你们注意安全。” “嗯,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猛地拧开钥匙踩下油门,车辆疾驰而出,直奔向牡市警局。 同时,我掏出手机拨打鬼影的电话,提示音响起三声后,对面接听。 “喂,青犬,抓到他了么?”鬼影冰冷的询问。 我努力压抑着怒火,说:“鬼影,我的人在抓捕过程中被车辆阻拦,人是不是枫叶酒吧的?” 鬼影沉默,然后回应道:“不可能,我派下的命令是协助警方抓捕‘V’,绝不会和你们发生冲突,你不要被人再次挑拨。” “我他妈不会!”我爆出粗口“你联系一下手下,问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同时让他们联系警员,最好能够一起搜索。” “嗯。” 简单的一个字,鬼影挂断电话。 我心中不安,到达警局后急忙下车冲进警局,正欲询问袭警人员的所在,却突然看到廖云海带着几名警员拦到我的面前。 我冷眼相对,厉声喝道:“廖云海,你想干什么!” 廖云海装傻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青犬,你刚刚是不是在第一人民医院,而且偷偷看望翻海龙?” 我惊愕的看着他。 廖云海说:“我们接到报警,翻海龙在几分钟前被杀,监控显示你曾经潜入他的病房,现在希望你能够接受调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卸磨杀驴 翻海龙死亡。 警方调查后给出的结论是:自杀。 与前几位死者不同,翻海龙死亡时没有人进入病房,并且五官也依然在脸上,唯一在手术后进过病房的人就是我,因此廖云海和张冲等人将我带到审讯室进行询问,我冷眼看着他们不愿说话,焦急的等待着徐福龙的消息。 而且似乎他们也并没有要审问我的意思,两个人离开审讯室,独留我自己坐在里面,无人问津。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拼尽全力去追捕“V”的下落,可警局的同事对这位杀人凶手怕到极点,连明和刘警官的死在警局造成的恐慌,已比凶手本身更加骇人。 徐福龙的手下抓捕到的四名犯案人员被廖云海带走,我已没有机会见到,只能孤零零的坐在曾经无数次审问别人的木椅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孤独、凄凉,焦躁的心却渐渐平静。 “你们给我让开!” 门外娇喝声传来,一阵骚动过后,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女孩冲进房间内,见到我面色嗔怒,转头对一名守卫的警员喊道:“给他放开!” 警员畏畏缩缩,犹豫道:“燕姐,这是廖队的命令...我...我可不敢!” “你个废物。” 白飞燕直接伸手从警员的腰间夺过钥匙,而警员只是象征性的推脱两下,就让她轻易拿走。 我微微咧起嘴角,看来大部分的警员都并非死心塌地臣服廖云海,只是现在形势所逼,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廖云海正在冉冉升起,而我这颗被牡市宣扬崇拜的刑侦支队长,已经到了日暮西山之时。人性嘛,趋利避害,有谁会愿意跟着我这艘孤舟一起沉入警局内部的巨海翻腾中? 白飞燕快速将我的手铐打开,咬着嘴唇关心问道:“邓青,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望着勒出红印的双腕陷入沉默,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廖云海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夺取人脉和权力,扼断我在警局的指挥权,就翻海龙被杀事件说,可大可小,他心里明明知道翻海龙的死与我无关,却以此为把柄将我关入审讯室,难不成...... 我猛地抬起头,对白飞燕询问:“徐福龙还在外面吗?” 白飞燕懵了下,恍惚说:“我不知道呀。” “他妈的廖云海!” 我怒喝一声,起身直奔廖云海的办公室而去,同时掏出手机给徐福龙拨打过去,结果却显示关机! 糟了! 此刻我方才明白廖云海为什么在这晚突然将我扣住,他并不只是为了让我无法参与案件,他要对我唯一剩下的助力——徐福龙下手! 廖云海办公室无人,我拽住旁边警员的脖领,冷冷问道:“廖云海在哪儿?” “廖队...廖队和张冲出去了,说是有急事!”警员害怕的说道。 “有他妈的事!” 我转身上楼,狂奔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抬起拳头狠狠的敲打着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拽住门把手晃动几下,是锁死的。 “邓青,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绝望的叹出一口气,无力道:“中了廖云海的计策,拦阻徐福龙的四个人不是鬼影的,应该是廖云海派出去的人,孙治重伤,连明死亡,警局内我剩下的可靠人手只有你和徐福龙,今晚的行动,就是廖云海为了铲除异己的手段,徐福龙会被夺权、甚至撤职!” “什么!”白飞燕大惊失色,“那给局长打电话啊,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摇摇头,抬起头凝视白飞燕的双眼“如果廖云海行动的背后授意人就是高局长呢?” 白飞燕惊愕的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怎...怎么可能?” 我猛地上前抓住白飞燕的双臂,四目相对,严肃正经说:“飞燕,现在只有你还在我身边,如果徐福龙真被夺权的话,那么下一个廖云海要对付的人就会是你,我的名声和声望导致他还无法动我,他现在最大的程度就是架空我的权力,等到风声过去,我被牡市的人渐渐淡忘,到时候我怕是也无法自保。” “我们....我们就没有什么应对的策略吗?邓青,廖云海都已经撕破脸皮,你难道还要忍耐下去吗?什么“V”,什么案子,你应该处理的是内部争斗,古人说攘外必先安内,你这样一步步退下去有什么用,廖云海难道会跟你海阔天空?” 我咬紧牙关,对此事若说没有预料是不可能的,可我留下的后手一旦使用,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现在外有“V”疯狂杀人,内有廖云海上位夺权,我被夹在其中不能自已,如何抉择是我面临的最大问题。 我犹豫了许久,拿起手机,又再次放下,心里乱糟糟的。 “邓青,你要委曲求全到什么时候?廖云海是警察没错,是你的同事没错,但这个时候你如果再不反抗,你也会被他踢出警局的!到那个时候,你用什么给连明报仇,还有什么资格去维护牡市的老百姓?!” 白飞燕急的眼眶通红,好似要掉出眼泪一般,我的心被刺痛,瞬间决然的按下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 “喂?”高局长阴沉的声音自电话内传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翻海龙被杀,你觉得廖云海能够抓住‘V’么?” “哦?”高局长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翻海龙被杀?我怎么不知道?” 我眉头紧锁,呵呵笑了一声,回应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本以为你会在‘V’被捕后对我下手,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难道上面不准备抓住‘V’了?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人选?” 高局长沉默半晌,说道:“既然你看的明白,就收手吧,我们有我们的想法,‘V’一定要抓,不过那个人并不是你。” “他会杀更多人的。” “......”高局长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的双手微微颤抖,和白飞燕对视一眼,淡淡道:“高局长,上次翻海龙家里搜出的证据还在你办公室对么?如果你现在夺走我的权力,那咱们就鱼死网破,查查证据都涉及哪些官员和高层,我邓青无非一条烂命,就不信你们会因此杀死我!” “你在威胁我?!”高局长言语中透着凶狠。 “不是威胁,你想让我离开警局可以,但一定要在‘V’被捕后,我要替我的兄弟报仇,我要保证孙治、徐福龙、白飞燕三个人的仕途无忧,我邓青做人有缺陷,可我的兄弟姐妹没有错,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我不想他们被我拖下水!” 白飞燕抓住我的手,眼眶湿润拨浪鼓般摇动着脑瓜。 我回眸深情的望着她,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揉动,电话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一分钟后。 “我答应你,仅此一次!” “谢了。” 说罢我挂断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气,脚步踉跄倚靠在墙边,对白飞燕说:“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家歇息吧,最近别和我走的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白飞燕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自嘲的笑了笑,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呢喃说:“这个世界可以容纳无数种人,但唯独我这一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最大的敌人,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换得个里外尽是仇敌,这并非一人之过,而是性格使然。曾经的我太过霸道,或者说,太过仁慈,以至于不经意间四面楚歌,连明在的时候他劝过我很多次,我却认为身为警察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抓到凶手,破获犯罪集团......可我忘了两个字——人情。” 白飞燕呆滞在原地,她已明白我话语中的含义,没有在疑问和反驳。 我拉起她的手走下楼,将她送到警局院内,目送她离开后才放心下来。 没过多久,廖云海和徐福龙等人同时回到警局,徐福龙满脸青肿,胳膊上警服被撕破,身上残留着血迹。 我见到他连忙上前,皱眉道:“是谁弄的?” 徐福龙回头看了眼廖云海,喃喃道:“邓队,没事,咱们回去吧。” 我狠毒的盯着廖云海,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又再次迈步上前,对我说:“邓队,不好意思哈,跟徐福龙发生了点误会,高局长已经打电话来,对于阻碍你们抓到‘V’实在抱歉,我愿意写检讨,哪怕停职反省都可以,嘿嘿。” “操你妈!” 我的骂声回荡在警局大院内,不仅廖云海,周围所有的警员在听到我的话后都愣在原地。 我搂住徐福龙的肩膀转身走进警局之中,回到办公室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徐福龙接过颤颤巍巍的叼进嘴里,我给其点燃,他深吸一口后,嘴角撕裂疼痛,不禁面颊颤抖,笑道:“邓队,刚才你有些激动了。” “是有些激动。” 我淡淡回应,坐在皮椅上望着桌上的资料和案卷,突然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挥手将文件扫落在地,只剩下一张胡乱添画的地图缓缓打开,转了半圈呈现在眼前。 地图中间是一条笔直的红线,两侧各标记着死者案发的地点,而第七起案件的对称位置,连明用红笔写下:牡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双手抓起地图,呆呆道:“没错!连明推断的没有错!”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烽火连城卷结局“上” 连明留下的地图上共标记了八个点,前面七个是案发后的记录,而“第一人民医院”的红点是他猜测推断标记下。 我拿起地图走到墙边,将地图钉死在墙上,从抽屉中掏出一支黑色粗碳笔,徐福龙站在旁边看到我的举动满脸不解,但他没有开口拦阻,而是静静站在我身边盯着地图。 我回忆起连明曾经说过的话,还有地图角落的红字。 图形...图形...难道“V”真的是依照某种图形来决定杀人地点? 我眯起眼睛,在我的警职生涯中,见过选择死者身份,死者体貌特征,或者死者生前经历等等来决定下一个被害人是谁的凶手,但依照图形来杀人还从未遇见过,如果连明的猜测是对的,那么“V”杀死的人与他本身可能就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都是烟雾弹。 我尝试着用笔连起各个点的位置,如果不以时间排列,仅将几个点连在一起,它们就成为一个交错混乱的不等边型。我摇摇头,再次按照中心轴为顺序,依次排列,结果是个错综复杂的交叉线,显然也并非凶手的目的。 地图上越来越混乱,我的脑袋嗡嗡直响,转头对徐福龙道:“去帮我再拿一副地图来,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徐福龙点头,转身离开。 我望着墙上的地图,心情烦躁,又倍加伤感,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想起那张憨厚的笑脸。 戚老打来电话,枫叶酒吧的手下也没有抓到“V”,他们在廖云海等人前往现场时,和徐福龙遭遇同样的事情,据戚老说,现在的情况他希望我能够退居幕后,“V”这次侥幸逃脱,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对警职人员进行报复,而报复的主要人选,除了我,就是白飞燕! 这正与我担忧的一样,我让白飞燕离开的目的,除警局内廖云海的针对外,也是希望她能够避开“V”的视线。 几分钟后。 窗外的狂风吹打玻璃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暴雨骤然而至,给牡市的黑夜添上一抹幽暗诡异。 徐福龙拿着新的地图回到办公室内,我接过后挂在连明地图的旁边,将几个点标出后,依照连明的猜想画出一条对称轴,仔细思考后又感到有些不对,尝试着将对称轴两侧的几个点分开连成线...... 我凝视着两条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急忙转头道:“给我把尺子!” 徐福龙匆匆离开,又匆匆而回,我用硕大的木尺将两条线延伸,最后汇合到一个点。 整体图案形成一个巨大的“V”! 而点的位置——山水花园! 我猛地惊愕瞪起双眼,不自主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徐福龙见我摔倒赶忙将我扶起,我声音颤抖的说道:“他...他最终的目标是我,是我的家!我的妻儿!” “什么?”徐福龙好似没听明白。 我拔起身体,一把将徐福龙推到旁侧,掏出手机给戚雅拨打过去,同时冲出牡市警局,狂风令我身形不稳,踉踉跄跄。 该死!接电话...接电话啊! 我心中焦急的催促着,几声提示音后,对面接听。 我暗舒一口气,只听到对面温婉的声音“老公。” “小雅,你在哪?” “我在家啊。” “哪个家!” “我们的家啊,你怎么啦?” 我身躯一怔,急吼道:“快离开那里,不要在家里呆着,你怎么会跑回山水花园,那里危险!” “危险?”戚雅好似煮奶,能听到电饭煲咕嘟咕嘟的声音“你和爸爸离开后,我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些存奶没有拿出来,就过来取一下,马上就好啦。” “不,你现在就离开!” “叮咚——” 电话内传来门铃声,戚雅说:“老公,等一下,有人按门铃。” “不要去开!” 我话刚说完,突然对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小雅的哀嚎求救。 “你是谁!这是我的家...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 “老公!救我...救我......” “别碰我的孩子!” “你滚开......” “啪!” 电话被挂断,我如同疯狗一般冲向院内的警车,将一位正欲上车的警员拽倒在地,却发现车上没有钥匙。 我薅起他的脖领,双眼瞪的极大,嘶吼道:“钥匙呢!钥匙呢!” 警员惊恐的看着我,颤抖着从腰间将钥匙递过来,我狠狠踢过一脚,将钥匙夺在手里,喊道:“去他妈告诉廖云海,带着警局所有人最快速度到达山水花园,不然我他妈杀了他!” 警员愣愣点头,随即爬起身拔腿就跑。 我坐上车内,发动后疾驰而出,与门口一辆车擦身而过,倒车镜直接刮掉,碎裂落地。 “你他妈疯了吧。” 车主伸头骂道,我根本不理会,一脚油门冲出老远,用手机不停的拨打着戚雅的电话,但再也没有人接听...... 我边开车边给戚老打过去,待他接听后,直接喊道:“爸,他的目标是小雅和孩子,让鬼影带人快到山水花园,小雅有危险!!!” 对面后来的话我根本没有听清,脑袋里乱成一团,过往的景物和人群化成暗夜中的一道道光点,速度直逼170迈,我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幸好凌晨夜间街道无人,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命案。 到达山水花园,我弃车拔枪连气都未喘匀就跑上楼梯,到达门口,却发现房门是敞开的,屋内漆黑一片。 “小雅!” 我喊叫着持枪入内,按开灯光后,枪掉落在地。 洁白的地板上乍起血花,她的一身白色睡衣已染成赤红色,妖艳诡异,血肉模糊的脸庞,手指上还戴着我们结婚时的戒指......在她的身边躺着未满月的婴儿,五官同样消失,两只稚嫩染血的小手向上方伸展,好似在说:“爸爸,抱抱......”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小雅和孩子的尸体抱入怀中,内心如深海翻涌,眼泪不停的流淌着。 心疼......心脏的疼痛使我难以呼吸,扬起脖颈,狂喊“啊——!!!” 墙壁上,一个血液化成的字母“V”异常刺眼,我抱着两具冰冷的尸体,捡起地上的枪毫不犹豫的对墙壁扣动扳机! “嘭、嘭、嘭......” 直到子弹全部打出,只剩空响后,将枪甩向字母,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赶到,望见屋内的情形后,众警员皆来劝说,我缓缓抬起头,泪水已经流干,轻轻吻下戚雅的额头,将她和孩子放置到地板上。 我站起身,模糊的双眼盯着廖云海,他后退脚步,恐惧道:“邓...邓青...你要干什么!” 我平静的走到他面前,沙哑的喉咙说道:“我不要尸检,不要火化,我要我的妻子和孩子葬入墓地,你,明白吗?” 廖云海咽了口吐沫,疯狂点头。 “就这样,不要等高局长的命令,我要天亮之前就下葬。” 廖云海再次点头。 我面无表情的回身,将小雅拦腰抱起,孩子放到她的身上,一步步走到楼下,小区内七八辆豪车突然而至,戚老和鬼影等人冲了下来,见到我孤身抱着两具尸体,戚老呆滞在地,衰老的身形颤抖着走到我面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啪!” 戚老扬起手,一个嘴巴狠狠打在我的脸上,面目狰狞吼道:“我要你别参与的,我告诉你退出的,我他妈劝过你多少遍......青犬!邓青!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啪、啪、啪!” 连续三个巴掌将我的脸打的红肿,戚老咬牙切齿,老泪纵横,哽咽着喃喃自语“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戚老双腿一软,鬼影等人连忙上前搀扶,十数人将我们围到中间,没有人敢说话。 我缓缓转身,将小雅和孩子的尸体放到车的后座上,掏出手机找到曾经认识的一位墓园场主,拨打过去。 “喂,我是邓青。” “我要三块墓地,现在就要。” “对,现在就去下葬。” “嗯。” 简单的几句话后,我开车直奔向墓园,后面跟着警车、豪车数十辆,在牡市的暴雨夜色中,化成一道诡异的光芒。 到达墓园,场主亲自迎接,见我浑身鲜血惊愕不已。 我没有与他多话,将小雅和孩子抱到墓地的棺材处,将他们两人放入一具,随后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我身后站着近百人,有警察,有黑道,还有其他的人士,大雨淋湿了我,淋湿了所有人,淋湿了牡市。 夜里,只有雨声和填土声,百人皆是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埋葬完戚雅和孩子,我跪在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鲜血从脑袋上留下蒙住眼睛,但随之就被狂风暴雨吹走。 戚老从车上颤颤巍巍的走下,鬼影撑起一把伞欲替其遮挡,戚老推开,走到我的身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坟。 “为什么是三个。”戚老的声音透着寒意和颓废。 “一块是我的,另一块...是他的。” “他配有墓地么?”戚老转头凶狠的看着我。 “我会把他身体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把他的骨头砸成粉末,葬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呵。” 戚老冷笑一声,苍老的手抚摸过坟的墓碑,好似在抚摸自己的女儿,来回三次后,转头离去,消失在磅礴大雨中。 至此多年,再也无人在牡市见过戚老,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杀,留下的,只有一系列的传闻,在牡市的黑道中流传...... 只是每年戚老离开的这天,枫叶酒吧都会暂停营业,鬼佬七等一干人马聚集在那里,酩酊大醉,梦别故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烽火连城卷结局“下” 连续两天,不吃不喝。 每晚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呆滞到天亮,照常上班,警局对于“V”的追查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过都是些面上的举动,上面的命令下的很死,但警员们死心塌地卖命的却不多,人们在面对未知时,比死亡要可怕的多。 白飞燕知道戚雅的死讯后,没有对我多说什么,据说一个人去了戚雅的墓地,泣不成声。 徐福龙看清警局人心险恶,也不在与廖云海争权夺利,总是跑去医院和孙治呆在一起,宛如落魄兄弟,整体呆在一起。 戚老离开后,我独自去过西区的老七面馆,请求鬼佬七帮我做件事,他没有拒绝,只是在临别之际,如戚老的口气般问道:“青犬,你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 鬼影的枫叶酒吧放出话来,牡市黑道至此退出追查“V”的下落,因为没有了我的威胁,廖云海扫黑活动开始遭遇阻碍,警局门口每天都会聚集很多街头混混,廖云海害怕,每天上下班都派四五名警员跟在身边以保证安全。 牡市的斗殴事件、违法犯罪突然多了起来,高局长大怒,对廖云海进行批评后,找到我希望能够压制住他们的举动。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我下台后,这是牡市的那些大佬在对警方进行反击,逼得他们就范,放弃大规模的扫黑行动。 虽然在我与翻海龙、鬼影、“V”等一系列的斗争中,牡市黑道已经伤亡殆尽,不复往日光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鬼影整合,出谋划策,他们众心成城聚集在一起,对廖云海和高局长来说,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 我拒绝了高局长的请求,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办公室里,窗台上的月季花已经枯死,灰尘盖满桌子和地面。 廖云海不愿低头,在我拒绝高局长的提议后主动找到我,说:“别以为离开你邓青,我就办不了案子,你有种去跟杀害你妻儿的凶手拼命,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意思!” 我木讷的拔出枪,廖云海仓皇而逃。 直到第三天下午。 鬼佬七给我打来电话。 “青犬,地址已经找到,在牡市南区的雄关小村......” 我放下电话后,一个人离开警局开车抵达枫叶酒吧,守在门口的保安见到我皆是一惊,匆忙让开道路,我独身进入枫叶酒吧的隐元会,见到鬼影。 鬼影依然是老样子,浑身裹着黑布,惨白色的面具后隐匿着令人无尽遐想的面孔。 他给我倒了一杯红酒,喃喃道:“戚老走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青犬,你不应该这样的。” 我咧起嘴角,勉强的笑了下。 鬼影见我如此,失落的叹息一声,我们两人沉默许久,最后他缓缓开口说:“既然拦阻不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说吧。” 我将鬼影赠给我的手枪掏出,放到桌子上“把它放进储物柜,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取。” “好。” “还有...让金虎他们收手吧,我离开以后好好经营自己的产业,虽然牡市人都称他们是黑道,其实现在大家都在做实体,何必要背着这样的骂名,我不在,还会有后来人收拾他们的,你保的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他们一世。” “好。” “最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斗了这么久,连自己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始终心有不甘啊!” 鬼影的双手微微颤抖,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如果你能活着抓到‘V’,我就让你看。” “呵呵。” 我淡淡一笑,起身饮尽杯中红酒,转身欲走。 “青犬!” 鬼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身形微微一滞,他的语气顿时弱了下来,喃喃自语:“别死了。” 一滴眼泪在我的脸颊悄然滑落。 回到警局取到我的配枪,一个人走在牡市黄昏的街道上,夕阳缓缓坠落西山,残存的余光映照着形单形只。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车马如龙,我的心如夕阳一样,慢慢黯淡...死亡...... 兜兜转转,在南区找到了雄关小区的破旧房屋,敲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女人声音。 “谁啊?” “警察。”我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门缓缓打开,我的枪口直顶到老妇人的脑袋上,屋内只有两位老人,见到我惊愕不已,吓的连忙后退。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老头将老妇人护在身后,恐惧的问道。 我摇摇头,轻声说:“得罪了。” 随即冲身上前...... 夜色悄然降临到牡市,我在办公室叫来廖云海,他忙的焦头烂额,风尘仆仆进入后坐到我的对面。 “青犬。” “廖云海,想不想要我这个位置?” 他闻言一惊,皱起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想,还是不想。”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廖云海犹豫几秒,眼中划过一抹决然,道:“想!”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王甫今晚我要带走。” “什么?”廖云海惊讶道:“不行,他是重要证人,高局长下了死命令的,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警局。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将他定罪,但我们都在想办法将他留下,怎么可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到时候别说你的位置,怕是我自己的都保不住!” “王甫丢不了,我要审问他,警局这个地方不方便。” “审问...你竟然还不死心?” 我眯起眼睛,叼起一根烟点燃,喃喃道:“同意,还是不同意?” 廖云海面色纠结。 “再加一个筹码,我保证牡市黑道不会再闹事。” “你做的到?”廖云海略显惊喜,现在他已经被金虎等人逼到骑虎难下的地步,如果黑道再不收手,廖云海在牡市的名声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嗯。” 廖云海站起身,眼神晃动,说道:“青犬,我今晚家里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再见。” 待廖云海离开警局后,我站在窗边不停的抽着烟,直到最后一颗烟头踩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除了她,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掏出手机给白飞燕拨打过去,提示音响了很久,对面才接通。 寂静无声。 “飞燕,前些天我的话,对不起。” 她没有回应。 “飞燕,要照顾好自己,牡市警局内部的权力争斗该结束了,你一个小姑娘要注意安全,至于我说的找好人嫁......算了,你自己开心就好。” 依然是无尽的沉默。 “戚雅在牡市没什么朋友,我知道你因为她和连明的死怪罪我,我对不起你们,你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的话多去墓地陪陪小雅,要不...她会孤单的,小雅最怕孤单了。” “邓青......” 白飞燕刚刚开口,我按下挂断键,将手机关机,转身离开办公室独自到审讯室见王甫。 他看到我的出现并未惊讶,在警局的日子人消瘦了许多,手腕处的伤口每次包扎后都会被他自己撕裂开,鲜血横流。 “听说你的妻儿死了?”王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平静的凝视着他,随后打开木椅的锁头,对他说:“走吧,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王甫眼中闪过惊喜,“哈哈,你们最终还是没有抓到他,还不是要放了老子?” 我没有说话,解开他的手铐,带着他离开警局,值班的警员看到我和王甫离开,虽然惊讶,但却没有上前阻拦。 上车后,王甫坐在副驾驶,我掏出一副崭新的手铐将他铐起来,王甫挣扎着“你想干什么?不是要放我走吗!” “带你回家。” 我发动车辆,王甫的手脚乱动,几次差点使车辆偏离轨道,半路上我将车停在路旁,拔出枪,用枪托将王甫击晕! 到达南区雄关小村,依然是破旧的瓦房,我倒了一盆凉水浇在王甫的脑袋上,他被呛醒。 幽暗的房间内,墙边放着两把木椅,椅子上捆绑着两位老人,是王甫的父母。 王甫醒来后看到周围的景象,惊恐的看着我“你他妈想干什么!” “他在哪?” “我不知道!” 我将枪口挪移冲向他的父母,冷冷道:“他是谁?” 王甫盯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你们警察真是够垃圾的,我以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情只有我这种人能做出来,哈哈,他太厉害了!他才是赢家!你,和你们的警员,狗屁不是!哈哈哈哈!” 我叩开保险,食指搭在扳机上,猛地怒声喝道:“他到底在哪!!!” 王甫咧开嘴,诡异的笑着“他,在你媳妇的床上!哈哈哈!” “操你妈的!” 我暴怒着一脚踢到王甫的胸口,王甫被我踢倒在地,却意外挣脱开绳索的束缚,趔趄靠在墙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他说的没有错,他就是神,你们警察永远抓不到的神!” 我阴狠的看着他,突然升起杀心。 “你想杀他们是吗?好,好啊,不用你,我自己来!” 王甫猛地暴起,拽起旁边的一根掏煤灰的铁钩奔着自己母亲的脑袋就挥了过去! “蹦!” 我下意识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响声将王甫父母从昏迷中唤醒,两位老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儿子眉心中弹,缓缓瘫软倒在了地上...... “啊!!!儿子!” “你个疯子,你杀了我儿子!” 我的枪掉落在地。 一阵警笛声划破惨叫,房门被破开,廖云海带着十余名警员冲进王甫家中,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被绳索绑住的两位老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鲜血缓缓流淌,猩红刺眼。 廖云海将我的手枪捡起放入塑料袋,顿时十数把手枪对准我的头颅,我望着地上的尸体,双眼无神。 “警察,警察快抓住他,他杀了我的儿子!” “你个恶魔、畜生、禽兽!” “你还我儿子的命......” 廖云海掏出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走到我面前,严肃正经的喊道:“邓青,我现在以绑架、杀人、渎职等罪名将你逮捕,你可以选择不说话,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有可能在未来作为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冰冷的手铐将我双手反铐在身后,十几双眼睛都盯在我的脸上,有兴奋、有怜悯、有狡黠、有悲伤...... 夜空中,一颗流星缓缓坠落,消失在无垠的苍穹。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古风之死 “邓青,邓青。”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远处深邃中仿佛有人在呼唤我,我看不到,看不到声音的来源,看不到我身在何方。 我就像是大海中的石子,缓缓沉落...... 似乎阴暗中,有一群人影包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们凄惨凶狠的目光,每一双眼睛都如同一把尖刀,想要从我的躯体上剜下一块肉充饥饮血,仇恨、愤怒、杀意,我想躲,却无法控制自己下坠的身体。 我要去哪儿?是地狱在召唤我吗? “邓青,邓青!” 好像是女孩儿的声音,我拼命的想要去追寻声音的来源,却恍惚看到,在高低参差不齐的集装箱上,坐着一群人,有憨厚的笑容,有婀娜的身体,有哭泣的婴儿,有鲜血淋漓的面孔,还有.....一个血红色的“V”字标记! 我的身体突然停滞在“海洋”中,随后快速开始上浮,直到冲出海面的那一刻,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异常刺眼。 “快看,快看,他醒过来了。” 眼睛剧痛,我眨了两三次,呼喊声就在耳边,我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孔,却模糊至极。 “邓青,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被人握住,酥软轻柔的温度融进心里,渐渐看到她美丽的面孔,一缕长发披肩,红通通的眼眶带着焦急。 “羽...羽萱?”我尝试着询问,嗓子艰难的吐出话来“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医院,你忘记了吗?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医院......” 我的视野渐渐清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门窗,白色的灯光......总有一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若非我身边有这么个握着我的手的可怜女孩,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记忆恢复,我想起了江海,想起了连刃、柳云馨、李二、莫书、古风、白飞燕...还有,在街景咖啡厅对面的蓝衣女子! “戚...戚雅!” 我猛地睁大双眼,暴虐的光线刺入,强忍着疼痛看向白羽萱,急忙道:“你看到戚雅了吗?” “什么?”白羽萱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安慰说:“邓青,你先休息,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我长舒一口气,在白羽萱的轻声呢喃中再次躺下,回忆着被车撞时的点滴事情说给白羽萱,她听完后并没有慌张惊骇,只是轻轻点头,说道:“撞你的人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并没有前科记录,我们怀疑他是受雇于人,不过现在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静静听着,脑海晕眩,抬手揉着太阳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伤有多严重?” “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全身上下共六处伤口,最严重的在侧腹,缝了18针,好在没有伤及内脏,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调养。” “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这都没死,天不绝我啊!” 白羽萱温婉抚摸我的额头,“我和姐姐一直守在病房,她刚刚走不久,连刃被莫局长召回警局工作,柳云馨在家里,我和姐姐轮流照顾她,期间还有一位老者来过病房,只是简单看了你两眼就离开了。” “老者?”我思索道:“鬼佬七么?”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我淡淡一笑,听说自己昏迷如此之久便想要下地活动,却被白羽萱强行要求在床上歇息,说是要先经过医生的检查,并且需要适应几天正常的食物后,才可以重新走动。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都是她们姐妹在照顾我,我的心中多了几分感动,对她点点头,说想要跟烟抽。 白羽萱犹豫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林海灵芝”递给我,我拿着白色装的烟盒愣了一会儿,说:“这是哪来的?你们也开始抽上烟了?” “这是前来看你那位老者留下的,说是你醒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找烟抽,果不其然,他倒是真了解你。”白羽萱略有不满道:“刚醒就抽烟,也不知道照顾点身体,你这身子骨,还能经得起几回折腾?” 我沉思着将烟打开,叼进嘴里一根,淡淡道:“羽萱,怎么你现在说话的方式跟飞燕越来越像了,你们两个人和好啦?” 白羽萱被我说的俏脸一红,“才没有。” “和好就好,都是姐妹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嘟囔着,揉搓烟支“你说这人啊,光留下一盒烟算怎么回事,是想杀我还是想救我?也不说明白。” “杀你?” 我摇摇头,示意无碍,转移话题问道:“古风那家伙是不是到省里了?有没有给我来电话或者报个信什么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关于‘V’的犯罪侧写应该出来了吧。” 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吞吐,久违的感觉异常满足,连吸几口后却发现白羽萱并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去看到她沉默着,双手互相揉捏,宛如受委屈的小姑娘。 “怎么了?” 白羽萱低声道:“邓青,古风...古风他......”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说不清楚,连刃马上下班了,等他到这里后跟你说吧,这些天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 白羽萱明显眼神闪躲,我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大半,长吸一口烟雾倚靠在床边,望着冰冷的天花板没有在说话。 我不想逼白羽萱,她不愿意说,总会有人来说的。 但我没想到,在连刃回到病房前,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鬼佬七收到消息的速度可是真够快的,我甚至怀疑医院内是否安插了他的人手,或者说他早已跟主治医师、护士等人联络好,我这边刚刚检查完身体,鬼佬七带着一名随从就走进我的房间。 白羽萱坐在我的身边防备的盯着两人,我低声说:“给我留下烟的老者,是不是他?” 白羽萱摇头。 鬼佬七的随从抱着硕大的果篮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后退出病房守在门口,鬼佬七坐到我的床边,和蔼的看着我“青犬,你的命是真硬。” 我回以微笑,“七叔,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这醒来自己的亲信都没来得及见,就先看到你了。” “没办法,事情紧急,派人来办我不放心。” 我闻言一惊,皱眉思索后对白羽萱说:“羽萱,你先出去走走,我和七叔有话要说。” “邓青......” “放心,七叔可舍不得我死。” 鬼佬七听到我的话笑了笑,白羽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病房。 望着她的背影,鬼佬七说道:“青犬,你这人真是艳福不浅,两姐妹都快到你手中了,怎么,难不成想一夜双飞?” 我冷冷的看着他,“人说老不正经,您可真是越老越没个样子。” “哈哈。”鬼佬七大笑。 我直言询问,“戚老回来了,对吗?”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没错,戚哥前几天来见过我,也去枫叶酒吧见过鬼影,不过后来就消失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们谁都不敢派人监视。”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知道吗?” “能有什么目的,生是牡市人,死是牡市鬼,戚哥那么大岁数,唯一的女儿还死了,你说他回来能干什么?” “呵呵,杀我?还是杀‘V’?” 鬼佬七从我的手中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喃喃道:“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我无奈的看着他满是皱纹的面孔,“你现在说话是真不爽利,有什么事直接说吧,遮遮掩掩的,有失你的身份!” 鬼佬七收起笑容,四目相对后,他严肃了许多。 “我收到消息,你们的莫局长近几天就要被调走,会有一位新的局长接替他来管理牡市警局。” “什么?”我惊愕道:“他才刚刚调来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要被调走?” “还不是因为姓古的那个教授。” “古风?” 鬼佬七看到我的模样,皱眉道:“看来你还没有听说他的事情,难道白家的小闺女没有告诉你?” 我没有说话。 “古教授在你出车祸后当晚离开,可是足足过了三天,省里的人都没有接到他,于是联系牡市的莫局长,最后发现古风惨死在前往省会的高速旁的树林里,车毁人亡。” 我睁大双眼,徐徐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让我猜中了...他是怎么死的?” “五官被割下,胸膛用血画了一个‘V’字,经过法医检查,致命伤在脖颈,割喉而亡...熟悉的手法,熟悉的痕迹,熟悉的作案方式,这是他回来的标志,不过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他要远赴告诉去杀死一名省里的教授呢?以前作案不都是在牡市么?” 我阴沉下脸,“古风带走了他的案卷,本准备对他进行心理测写的。” 鬼佬七一愣,嘀咕道:“怪不得...怪不得现场会留下那样一句话。” “什么话?” “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猛地抬起头,窗外夜色正浓,冷风吹得玻璃“吱呀”做响,寒意自四面八方逼近身体,浑身战栗。 想起在G市古风的妻子和金夜都要求他直接回往省里,我却恳求他来帮我,换言之,是我间接害死了古风,他刚刚和妻子复婚,还有自己的孩子...... 古风的背景不简单,他一死,上级必然动怒,这样一来莫局长被调走的命令便显得极为正常,只是不知道谁会接替他的位置,对于我和“V”,以及鬼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章节目录 第二章 莫书辞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我狐疑看着鬼佬七问道。 他既然能够亲自赶来,自然不会是为了牡市换新局长,或者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死亡的事情。 鬼佬七站起身,环顾病房四周,慢慢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黑色仪器:信号屏蔽仪。 我微微一惊,他如此谨慎,看来要与我商量的问题很重要,或者说绝对不干净。 待屏蔽仪亮起绿光后,鬼佬七才放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两件事,一是希望你能帮忙,鬼影要铲除牡市的一些黑道人物,多是在你入狱期间冒出来的,牡市是个不安宁的地方,你不在的时候,小人物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的滋长。” “鬼影会怕他们?” “不,是他们触到鬼影眉头了,据线报有三个人物的组织涉及贩毒,你们在G市将梁旭抓捕归案后,周边城市的毒品供应渠道就断了,有需要就有生意,鬼影因此三令五申,但还是有人不甘心,以为自己可以侥幸揽过来货源。” 我沉思着点点头,“把他们的资料给我吧,等我出院后办理一下,不过话说鬼影这些年是太低调了,当年一夜搞垮翻海龙的举动怕是无人知晓了,记得我在G市时,你说他又发过枫叶帖,怎么还有人敢做?” 鬼佬七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不禁替未听说过名堂的三人感到可悲,他们的命运在这个病房里,我和鬼佬七的三言两语就已定下。贪心不足蛇吞象,哪怕是当初金虎、老谭、蟒四儿等家喻户晓的大佬都不敢违鬼影的这道命令,初生牛犊不怕虎,贩毒这件事无论在任何城市的警方眼里,都绝不姑息! “第二件是什么?” “鬼影准备对‘V’动手了。”七叔轻声道,虽然口头云淡风轻,但从他略显紧张的眼神中还是可以看的出来,鬼影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禁好奇询问“他怎么突然决定这么做?对这件事情,他一直不都是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吗?”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蓝沁这个人?” “蓝沁......” 我恍然大惊的看向鬼佬七,疑问道:“你说的是在柳峰出国后,收养柳云馨的那个女人?” “没错,她是鬼影的朋友。” “鬼影的朋友......”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激动道:“她和蓝溪是什么关系?” “亲姐妹!” “妈的!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我不禁喷出脏话来,“我说鬼影为什么舍得因为柳峰与我翻脸,蓝溪是蓝沁的亲妹妹,柳云馨又是寄养在蓝沁家中...柳家和蓝家之间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我不知道。”鬼佬七真诚道:“我也是从鬼影那得知,蓝沁前些天遭遇刺杀,而日子正是你出车祸的同一天,这会是巧合吗?” “呵呵,‘V’为什么要杀蓝沁?别跟我说只是巧合,从G市所经历的事情我能感觉到,‘V’这次重新出山的目的不仅仅是我,更像是在谋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我怀疑他在复仇,或者说,他在救赎自己!” “嗯?”鬼佬七惊讶。 我思索道:“曾经的‘V’是个侠客般的杀手,独来独往,可这次我们交手的过程中,他手下不止有柳峰这样的大将,甚至还有一名狙击手和一位敢坐在我对面装作聂金龙医生的胆大男人,你想想,他为什么要改变这样的行动方式?而且在我们都拿聂金龙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却替我们杀死了聂金龙,是善是恶?” 鬼佬七提醒道:“他也杀死了古教授。” 提到古风,我的心情瞬间失落下来,想起了连明,两人都是跟在我身边帮助我的兄弟,却都被“V”残忍的杀害! 我沉默不言。 “青犬,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以鬼影的能力,你们两人合作可谓双剑合璧,到时候牡市内还有谁能与你们作对?一个小小的‘V’绝逃不掉黑白两道的追杀,不过...你说的狙击手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上次你提完我也查过,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人,我想极有可能是‘V’从外地笼络的,或者是他亲自培养的手下。” “你回去告诉鬼影,想合作可以,让他拿出诚意,究竟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 “我会转达。”鬼佬七微笑道。 “还有,凡是不要做的太过分,我知道他和莫书私交不错,我离开牡市前的纸条也是他让莫书交给我的。但是新来的局长可不一定好对付,还有就是我第一次见柳峰时,在隐会区见到的抱着布娃娃的黑衣人,我要知道他的来历。” “我会转告的。” “那先这样吧。”我叹了一口气,“又死了个兄弟,我心情不好,想歇一会儿。” “告辞。”鬼佬七拍拍我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牡市可离不开你青犬,这盘棋还未下完,你是执棋者!” 我冷冷一笑,鬼佬七离开病房后,白羽萱和连刃两个人一齐走进病房内,我看着连刃挂着黑眼圈的憔悴模样,对他招了招手。 “哥。”连刃坐到床边,关切的叫道。 一瞬间,他和连明的身影重叠,可惜一个憨厚臃肿,一个英俊帅气。 “连刃,警局最近忙吗?” 连刃摇摇头,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后才鼓起勇气说:“哥,古教授他......” 我伸手拦住他的话,哀伤道:“事情我已知道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连刃低下了头。 “别气馁,小伙子,我当初跟他斗了那么久,不也是最后栽在他手上了吗?不过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善恶有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能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总有一天会归案伏罪的。” 连刃双眼闪烁光芒,重重点头道:“嗯!” 我轻轻揉捏他的肩膀,就像看待自己的弟弟一般,白羽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我们二人。 我们三人聊着天,说着关于我晕倒后发生的事情,据说当天我被货车撞倒后浑身是血,而报案人却是一名女子,不过等着120救护车将我送进医院后,莫书和白羽萱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那个号码,查不到人。 我一次次回忆着咖啡厅对面的蓝衣女子,她究竟是不是戚雅?我被车撞是巧合还是意外?如果是被人操控,背后的人是那位蓝衣女子吗? 半夜时分连刃离开,白羽萱和他在外交谈几句,连刃细心呵护,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白羽萱笑着答应。 “你不吃醋吗?”回屋内,白羽萱含羞问道。 我没做回应,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连刃的好我知道,可心有归属,我白羽萱不是三心二意的女孩儿,只能说先来后到,他的运气不好。” 白羽萱依偎进我的怀中,我没有阻拦,嗅着她的芬芳,喃喃道:“或许你应该考虑考虑,跟在我身边的女人都没好结果,戚雅如此,你姐姐亦是如此。” “既然有两个,多一个又何妨?”白飞燕握着我的手,将脸贴在胸膛。 “傻姑娘。” 莫书突然来到病房,撞到这一幕,尴尬的背过身去,白羽萱快速起身,娇面鲜红欲滴,与莫书擦肩而过离开病房。 莫书走到我身边,面色渐渐平静“我要离开了。” “什么时候?” “后天。” “要去哪儿?” “回省里。”莫书叼起一根烟,“我上面的人遭受压力,这次怕是难过关,我得回去接受惩罚。” “你不怪我么?”我问道。 未等莫书回话,我自言自语说:“我很好奇,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明明是我和‘V’的斗争,应该在这里赎罪的人是我,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因此受灾?高局长、你、G市的江海等等,为什么我还活着?还能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去?” 莫书点点头,答道:“很简单,三点。 一、你在牡市代表正义,职守不谈,惩黑除恶的功绩摆在那里,百姓需要你。 二、你不喜争权,从廖云海、高局长的时候,你进入监狱的根本原因,其实是警局内部斗争严重,你没有实权,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你太过忍让了。 三、你的能力和交际,枫叶酒吧、翻海龙还是大大小小的人物,包括退隐的鬼佬七,能够平衡这些势力的人只有你,牡市的水太深,我这次来是过于大意,你不在的时间内,连我都无法束缚他们。 其实我也很好奇,自从‘V’出现,你可谓是捉襟见肘,为什么牡市的人都愿意对你臣服三分?” 我望着窗外凌晨的夜色,揉揉太阳穴,将莫书已抽了一半的香烟拿过放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口。 白羽萱在病房外探头悄望,对我做了个鬼脸。 “你有三点,我有四个字:将心比心。” 莫书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型的U盘,说:“这是当初高局长离职时交给我的,我这次离开,等不到下一任局长接任,所以将它交给你最合适。” 我接过U盘,疑问道:“下一任局长是谁?” “特派来的,我现在也不清楚,看来这位新局长想跟你玩神秘,大后天他来到牡市的时候,估摸着你也能够下地,去看看吧。” “嗯,会的。” 莫书起身,走到门口时回过头,书生意气的面庞陡然闪过一丝凶狠。 “青犬,多少人败在他的手里,我现在渐渐明白上面的意思,或许能够抓住他的人真的是你!不是你在牡市的社交,也不是你本身的能力,而是...你的宿命!”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新任局长 白飞燕知道我醒来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赶到病房,柳云馨见我醒来,喜极而泣,扑进我的怀中如小猫般蜷缩着,小脑袋在我的胸口蹭来蹭去。 白飞燕保持着她应有的平静,不过从闪烁的泪光中,我们彼此已读懂对方的想法。、 在三个女孩儿的搀扶下,我尝试着下床走路,幸好当时的车速不快,也没有撞到要害部位,踉踉跄跄还是能够在医院楼下的公园中散步,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走路,有些飘儿。 “狗狗......”柳云馨牵着我的大手,抬起头欲言又止。 周围是花草的芬芳,青翠欲滴的树叶,我对她淡淡一笑,关心的问道:“馨馨,怎么啦?” 柳云馨摇摇头,抿着嘴唇却不在理我。 白羽萱和白飞燕分别在我两侧,两个人不知为何,都一反往常的安静,弄得我极其尴尬。溜达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四人找到一凉亭歇息,柳云馨坐在我的大腿上。 “你们两个人都不去警局,法医室谁来管?”我好奇的看向她们。 白飞燕率先回答道:“莫局长一走,现在警局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牡市也没什么案子,在警局完全就是闲着。” “古风的尸体呢?没有让你们参与吗?” 白羽萱说:“没,直接由省里的专家进行法医鉴定。” “好吧,估计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喃喃自语道:“只可惜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他。” “你别自责了。”白羽萱温柔的说:“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天灾人祸难以避免,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 四目相对,白羽萱双眸含情脉脉。 陡然间腰部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下意识的挪动身体,回头就看到白飞燕嗔怒的眼神。 柳云馨坐在我的腿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捂嘴轻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观望着远方天际的一轮红日。 ...... 三天后。 对于牡市警局来说又是一个大日子,我一早就跟白氏姐妹赶到警局,将柳云馨放在我的办公室独自玩耍,等待着新任局长的到来。 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情。 莫书对于警局的同事们来说并不受待见,曾经这些人也如此欢迎过他,可莫书来到后直接摒弃了所有的贿赂和讨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亲近任何人,这就是使得那些想走后门拉关系的警员失了算计。 而这位新提携的局长,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中间一部分人警职生涯的转折点。 我穿上笔挺的警服站在警局门口,白羽萱和白飞燕在我的右侧,连刃在我左侧,看着远方缓缓驶来的一辆奥迪。 对于新任局长我总感到有些不安,古风的死定然会造成牡市警局内部结构的改变,莫书只是个开始,新来的人必然带着授命和任务,而目标无非是针对两样:杀掉古风的“V”,和间接害死古风的我。 奥迪车渐渐驶进停在我们面前,我正欲上前接待对方时,只见车门打开,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青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身后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欢呼雀跃,一位穿着深蓝色警服,款款而来的中年男子对我微笑,连刃和白氏姐妹皆是一惊,白飞燕下意识低声道:“廖云海?” “哈哈,兄弟,愣在这干什么?怎么,不欢迎我这个新任的牡市局长?” 我嘴角抽动,平复心情上前与其相握,冷漠道:“欢迎,牡市警局刑侦支队长,邓青!” “呵呵,见外了。” 廖云海整理我的领口,随后与我擦肩而过,深呼吸一口气,张开臂膀冲着众人大声喝道:“牡市,我回来了!” “廖队!” “您回来了!” “太好了!” “......” 廖云海在数十人的簇拥下走入警局内部,奥迪车的驾驶位置,一名横眉竖目的健硕男子走下车,我刚刚稳定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 ——金夜。 “青犬。”我们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金夜阴狠的叫道。 我自嘲的笑了笑“好啊,好啊,这下牡市要热闹了,是不是要撤我的职?要不我还是自己把警服脱了,省的你们费心吧。” “那可不行。”金夜冷冷道:“你还得给少爷偿命呢!” “来啊,杀我!” “呵。” 金夜没有理会我的话,穿过我们几人跟随着廖云海的脚步进入警局之中,我不禁双腿一软,连刃紧忙扶住我的身体。 “邓青,你没事吧。”白飞燕凝神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摇摇头,“走,回办公室。” 廖云海和金夜回到牡市的这一天,警局上上下下热闹非凡,因为大多数的警员都是在我入狱后,廖云海亲自提拔起来的,彼此关系熟络的多,所谓水涨船高,廖云海坐上牡市公安局长的位置,这些跟着他的老人儿自然挺直腰板,狂傲的紧。 我们几人都没有去参加他们的会议,坐在办公室中,除了柳云馨外,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谁能想到,因柳峰案件被贬职的廖云海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东山再起,一跃枝头成凤凰,这未免太过可怕了。 “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连刃沉思着疑问道:“廖云海才离开牡市多久,就是爬的再快也没有跳级的吧,而且他的个人能力上面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把他调回牡市?” 我叼起一根烟,“我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们想想,无论是莫书,还是高局长,他们虽然有管理层的本事,但对于我,几乎都是呈半放纵的态度。如莫书离开前所说,上级想用我,但是又不得不防我,所以才将廖云海破格调回来,向我施压。 我在牡市警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即使从外新来个厉害人物,在牡市想跟我博弈都会先手处于劣势,只有廖云海,整个牡市只有他曾经打败过我,而且只有他能够决定牡市警员的集体动向,最重要的,只有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这步棋下的太狠,我是无力反抗啊!廖云海和金夜两个人,不说与我有深仇大恨,但只要他们两个在一天,我就会捉襟见肘,动也不是,静也不是,难、难、难!” 众人沉默。 我长叹一口气,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其实有一点我没有跟连刃等人明说,廖云海和金夜回到牡市,未免没有想置我于死地的想法,金夜口中的“偿命”绝不会是说说而已,至于他们要怎么操作,我暂时还想不出来。 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喂?七叔。” “廖云海回来了?”鬼佬七的言语惊讶。 “嗯。” “这下可糟了,我这边刚收到消息,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被,他们不撤我的职,我就正常办自己的公务,非要逼我的话,那就把警服脱下来还给他们被。” 鬼佬七沉默半晌,徐徐道:“青犬,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枫叶酒吧在牡市布置的人手传来消息,廖云海和金夜进入牡市时共有四辆车,但到达警局的只有一辆,你想想,其余三辆车的人去哪儿了?” “四辆车?!” 我微微一惊,思索道:“让鬼影派人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到那些人的去处!” “已经在查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跟廖云海好好聊聊,我相信他会很愿意与你谈话的,正因为有你邓青在,他廖云海才有价值。换言之,如果你邓青哪天死了,或者离开警局,以廖云海的能力绝对会立刻被再次贬职。” “嗯,先不说了。” 我挂断电话后抻了个懒腰,环顾四人,轻声道:“连刃,去找个火锅店,新局长上任,他们庆祝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 连刃一愣,点头道:“好。” “飞燕、羽萱,你们跟连刃一起过去,我要去见见咱们的新局长,聊几句后就去找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白氏姐妹对视一眼,眼神交汇的刹那各自撇过头去,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好。” 我微微一笑,起身离开办公室,走廊里聚集了呜呜泱泱的警员,见到我皆是退到一旁,窃窃私语,生怕染上瘟疫一般。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和廖云海的关系,如今廖云海回来,跟我走得近的人自然会成为公众之敌,人情冷暖,皆见于此。 我穿过人群上楼抵达局长办公室,只见廖云海坐在里面依次接待着想要跟他谈话的警员们,嘴角几乎快要咧到耳根,开心的不得了。 而金夜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侧,叼着烟双手插兜望着窗外,我没有急着见廖云海,走到金夜的身边,淡淡道:“怎么?有心事?” “你来干什么?”金夜冷冰冰的。 “跟廖云海聊聊呗,毕竟人家现在升官了,我得向他讨好,否则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胡言乱语。”金夜瞟了我一眼,自言自语说:“我不是他的属下,也不归他管,你们两人之后的斗争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笑道:“你有信心抓到‘V’吗?” 金夜面无表情的将警服扯开,胸膛上一个紫色的小圈内泛着白点,金夜指着伤口说:“三年前他给我的,这一枪我早晚会还回来!”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录像 没等众人见完廖云海,他听说我在门口后,匆匆邀我进入,金夜则继续站在窗边,望着阳光刺眼的世界,不知在想些什么。 办公室内部是熟悉的桌椅、沙发、书柜、文件夹,廖云海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指间捏着一根香烟,打着旋儿。 见到我后,廖云海漏出一丝玩味似的笑容,眼睛瞟向沙发“青犬,坐。” “免了。”我摇摇头,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扶在木桌边缘,淡淡道:“廖队...不,廖局长......” “别,咱们两人客气什么,叫我廖云海就好,我怕受不起青犬你的恭维,会死的很惨。” 我冷冷一笑,没有继续和他打机锋,直接道:“好,请你办理一下我的离职手续。” 廖云海本享受的面庞,在听闻到这句话后猛地一惊,香烟掉落在地,“你说什么?” “我要辞职!” “开什么玩笑!”廖云海喝道:“你在逗我对不对?‘V’还没有抓到,你忘了连明的死?忘了你妻儿的死?” “没忘,只是这次车祸让我明白太多事,劫后重生啊,有你们在警局掣肘,不如我靠自己调查。” 我决然的看着坐在皮椅上的老朋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如鬼佬七所说,廖云海不是傻子,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我邓青辞职离开警局,他的利用价值将不复存在,这个牡市局长的位置,根本无法坐得住。 廖云海盯着我的面孔,脸上的愁绪渐渐加深“青犬,咱们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不如我们商量商量,有什么条件你可以尽管提,我不会妨碍你破案方面的正规工作,莫书能做到的,我同样也可以做到!” 我微微一笑,其实说辞职是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的执念就在这座牡市警局之中,一日不除,一日无法离开。 “真的?” “真的!”廖云海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舔舔嘴唇,从他桌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说:“牡市有几家小团体进行贩毒,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贩毒?!”廖云海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青犬,我对你妥协归妥协,但你若是要我包庇罪犯,对他们违法犯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做不到。” “你想什么呢。”我冷眼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派人将他们抓起来?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刚回牡市,也该烧一烧,省的让上面的人瞧不起你。” 廖云海面目一变,顿时漏出欣喜的表情“哪三家团伙?” “咳咳,话没说完,廖局长你急什么?”我挑下眉毛,“我可以不辞职,也可以让你坐稳这个位置,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展现自己的诚意?合作嘛,三年前合作一次,我入狱三年,今天我如果再没有见到筹码的情况下跟你合作,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你要什么筹码?”廖云海若有所思道。 “......” 我于中午时分离开廖云海的办公室,临别时我们两人满脑门都是汗水,廖云海的眼神犀利,攥起的拳头直发抖,嘴唇煞白。 没有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只是四天后,牡市贩毒的三股团伙一天内同时被警方一网打尽,廖云海的名声瞬间在牡市躁动起来,而在记者的采访中,他意外的极大力度表扬我的功绩,使得警局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 曾经针尖对麦芒的敌人,似乎冰释前嫌,成了好友。 一个星期后,白羽萱帮我办好出院手续,我和柳云馨回到山水花园的家中,给戚雅和孩子上完香后,将莫书交给我的U盘插入笔记本中进行拷贝,而其中有一个视频文件,竟是在我和廖云海办理柳峰案件后,高局长亲自录下的。 我皱眉点开,画面呈现的是高局长坐在家里,摆放好摄像机后的一段独白。 “我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个视频是对是错,这份U盘在我的手中已经保存有三年的光阴,从我得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最初时我以为廖云海带人在翻海龙家中搜出的是某些官员的贪污证据,可U盘中的视频比这更棘手。 U盘中共有二十二个文件,其中十个是翻海龙与某些官员吃饭、聚会、实施贿赂的证据,而另外十二个,是翻海龙暗中对我的心腹——邓青的跟踪录像,包括邓青与牡市黑道联合,与他们共餐,与他们共同杀人! 我只能选择将自己最信任的人夺权,送入监狱。 我也曾想过是否要将此视频公开,但我打心里不愿去相信,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邓青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三年来我私下派过一批又一批的人对翻海龙的视频进行确认,得出的结果令人失望。 直到前几天,我查到一条重要的讯息,翻海龙死前找到林晓军时,曾说过一句话:我们谁也无法控制他。 我认为翻海龙口中这个“他”,就是“V”! “V”到底是谁?他杀害翻海龙,林晓军等人的目的是什么?三年前我最怀疑的人其实是邓青,如果视频中的人是他,他就有充足杀害牡市黑道大佬的理由,并且他已经与枫叶酒吧的幕后人不清不楚,斩草除根是最有利的。 但连明的死,邓青妻儿的死,令我越来越看不清楚眼前的谜团,尤其是现在牡市发生的杀人游戏案,我安插在邓青身边的白羽萱汇报来的情况令我吃惊,邓青在枫叶酒吧能曾与凶手见过面,并且让他保护白羽萱...... 昨晚,柳峰在警局中被人救走,留下了‘V’的卡片,如果...千万分之一的如果...邓青会不会跟‘V’也存在某种联系?或者说,‘V’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邓青是这组织中重要的一员? 我不敢在继续向下想,我在牡市近二十年,如果凶手之一真的是我手下最得力的警员,我苦苦积累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离开一阵,有白羽萱在他的身边当眼线,我可以慢慢查,慢慢寻找线索...... 我现在将视频留给下一任的局长,希望你在看完后能够对邓青有所提防,牡市的水太深,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录像结束。 我呆坐电脑前茫然不知所措,颤抖的手点开文件内的视频一一查看,有我和翻海龙通话时的录音,有翻海龙和其他大佬与我聚会时的录像,还有一个视频,是在郊区的水泥房内,翻海龙站在视频的左侧,一个人背对着他,抡起铁棒击打跪在地上的一名女子! 惨叫声、哀嚎声从视频中传来,惊恐骇人,击打数十次,直到女子没了呼吸瘫软在地上,背对着视频的男人才扔掉铁棒,缓缓转过头对着翻海龙漏出一丝狞笑,而这个人在黑暗中隐藏的依稀面孔...与我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愕的再次点开视频,反反复复观看七八次,他就像是和我在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不过黑暗阻隔视线,细致的五官无法看清。 他是谁? 我将U盘快速拔出,手中仿佛握着一颗定时炸弹,这份U盘如果被另外的人拿到,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莫书一定看过,他手中有没有备份?现在除了高局长和莫书外,还有谁知道视频的内容?廖云海知不知道? 我浑身战栗,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猛地回过头看去,柳云馨见到我的目光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退后两步。 我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复心情,“馨馨,怎么啦?” 柳云馨揉着眼睛,走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胸膛,呢喃说:“我睡不着......” “额...那要怎么办呢?”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柳云馨大眼睛一眨一眨,“在白姐姐身边的时候,她都是抱着我睡的。” 我尴尬的看着娇小可爱的柳云馨,脑海中泛起高局长视频中的一句句话,白羽萱...白羽萱...她竟然是高局长安排我身边的眼线!我恍然的明白,为什么白羽萱初认识我的时候,那么讨厌我的一个人后来会甘愿救我离开警局,跟着我颠沛流离前往G市...... 她送给我的红线玉珠,陪我在夜色中走过的黑暗小路,被聂金龙追杀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一切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我心中五味杂陈,愤怒、悲伤、难过、恐惧...很想将白羽萱叫到面前,问问她,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馨馨,我给你送到白姐姐家去怎么样?”我轻轻揉捏柳云馨细嫩的脸,询问道。 “不要,我要在你身边。” “乖,听话。”我劝道:“今晚呢,我要出去办些事情,等着忙完就去接你,给你买最爱吃的巧克力和糖果哦。” 柳云馨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拍拍她的脑袋,转身走进灵堂中,心中有事的时候总是愿意和戚雅孩子在一起坐坐,看着她们的面孔,才能安慰胸腔里千疮百孔的心脏。 抽了几根烟后,离开灵堂准备去收拾柳云馨的衣物,却看到柳云馨坐在电脑前,而屏幕上正在播放高局长的视频文件。 “你干什么!”我大喝一声,猛地跨步向前将电脑狠狠关上。 柳云馨被我一拽,踉跄摔倒在地,双眼通红委屈的望着我,手指划破一道口子,流出了血液。 我闭上眼睛,愁闷的吐出一口气,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跟馨馨有什么可计较的,她不过是个孩子...自己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蹲下身,柳云馨下意识向后退去,我将她搂在怀中,握紧她的小手,将嘴唇贴上去帮她吸吮,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 柳云馨没有在害怕,另一只手拂过我的脸庞,一瞬间,我在她的眼中好似看到了凶狠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蓝沁 我驱车将柳云馨送至白羽萱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自白飞燕回到牡市后,虽然表面上和白羽萱两人不合,但我不在的时候,据连明说两人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毕竟两人是堂姐妹,白羽萱的父母又全部离世,可以说两人是相依为命,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敲门后,开门的人是白飞燕,见到我和柳云馨,她惊讶的侧让身体,问道:“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我要去办些事,柳云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想请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牵着柳云馨走入客厅,看到白羽萱从卧室里跑出来,见到我双目幽转,媚眼如丝“邓青...你来啦。” 我蹲下身,轻轻摸着柳云馨的小脑瓜,说:“好好跟飞燕姐姐相处,明早我来接你哦。” 柳云馨重重点了点头。 白羽萱见我没有理她,愣在原地,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委屈的抿着嘴唇。 “喂!” 我暗叹口气,回过头对白羽萱勉强一笑,刻意拉开距离,轻声道:“麻烦你了。” 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 说罢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与白飞燕擦肩而过,她的眼中也闪烁着不解。我刚刚走出门口,白飞燕便从后面追上来,粉红色的睡衣,一双拖鞋,在走廊中拽住我的衣服,皱眉道:“邓青,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为什么不理我妹妹?”白飞燕嗔怒道:“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家后再来就像变了个人,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由得乐了出来,“飞燕,你希望我怎么样?娶她?还是跟她谈恋爱?” 白飞燕后退一步,“我...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这么激动,我以为你要撮合我跟你妹妹呢。” “王八蛋!”白飞燕娇怨的伸手打在我的胸膛,“谁撮合你俩了!你别自作多情,我告诉你,离白羽萱远点,小心戚雅姐的鬼魂找你。” 此话一出,我的神情瞬间呆滞,白飞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摇摇头道:“邓青,你......” “没事。”我笑了笑“说起来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以前的时候总会看到,在黑暗中,在梦中,在角落中......都怪古风,把我治好了,却把戚雅弄没了,等着哪天我去地府,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说完我走到白飞燕的面前,轻轻拢过她的秀发,凑到她的耳边呢喃道:“帮我照顾好柳云馨,好吗?” 白飞燕俏脸一红,害羞的退后,“干嘛离我那么近!讨厌啊!” 我双眼迷离,“因为我相信你。” ...... ...... 离开白氏姐妹的家,在楼下独自抽了一根香烟,抬头看向房间的位置,隐约一个女子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是白羽萱。 我不知道自己该跟她说什么,从我们相识至今,我一直将她当做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时候,我真的喜欢上了她。 但我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是高局长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我在牡市、G市的每一步行动,恐怕高局长都了如指掌,当我想到这件事时浑身毛骨悚然,被人监视不可怕,可怕的是监视你的人是最亲近,最相信的朋友。 刀子都是从背后捅进去的! 我开车漫无目的在牡市街道上徘徊,一轮明月光辉洒落,将水泥路变成银色的星河,而我就好像是飘荡在星河上的船翁,流离失所。 最后,将车停在枫叶酒吧门口,孤身一人进入。 枫叶酒吧外的保安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无人认识,进入后点了几瓶啤酒坐在角落,观看着台上的节目。 一名蒙面女子抱着硕大的吉他坐在高高的目凳上,唱着忧伤的歌谣。 我端起杯一饮而尽,冰凉的啤酒划过喉咙,顿时浑身舒爽,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微微红晕。 沉浸在歌谣中,闭上眼睛体会词曲的温情。 一曲完毕。 我再次睁开眼时,对面已经坐上一名披着宽大黑袍的男人,黑色的手套,脸上是惨白色的面具。 他将酒倒入自己的杯子中,晃了几下,说:“青犬,有心事?” 我摇摇头,“鬼影,你知道吗?我昏迷的这几天,梦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一切好似就在眼前,好似就在昨天。” “可是我们都老了......”鬼影今天的声音沧桑许多“你觉得我们两个人还能控制牡市多久?现在的小混混都想上位,都说乱世出英雄,三年前牡市如一滩烂泥,三六九等都在其中挣扎,最后站到上面的都是人中龙凤! 但你在看看现在,一些连刀都拎不稳的小孩子,就想着要霸占高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牡市安稳太久了,这些孩子哪里知道当初的残酷?就拿前几天抓的那三个团伙来说,他们真的懂得贩毒吗?我觉得其实不然,只是金钱蒙蔽了双眼,梁旭被你搞垮后,产业空缺导致这些人野心膨胀,即使我没有给你证据和资料,你想查的话,也不过是费些精力而已,不难查的。” 鬼影一次性说了许多话,我倒是没有惊讶,苦笑着回应道:“这点你说的不错,当初牡市的二流势力,我们警方想抓住些线索都得积蓄许久,哪个老大不跟狐狸一样精明算计?更别提站在顶峰的那些人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翻海龙他们,怕是现在依然霸占着牡市的黑道,如果他还活着,这些小孩子绝不敢猖狂。 ......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鬼影啊,三年间你太低调了,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鬼影竟然笑了,“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哦?”我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对手,你青犬入狱后,廖云海和那些警察,不值得我去与他们相斗,我瞧不起他们!” “这话我愿意听。” 我端起酒杯对鬼影示意一下,饮入喉咙。 鬼影戴着面具,无法喝酒,只是举杯回应。 我站起身,说道:“走吧,大厅有点吵,我们去隐会区坐一会儿,还是你那里安静。” “嗯,有人在等你。” 我微微一惊,随即漏出了然的笑容“怪不得你来找我喝酒,是他的授意吧。” “我以为你是来找他的。” “我有脸主动见他吗?” “......” 鬼影没有回应,我们两人走到隐会区门口,两名看守的黑衣大汉见到鬼影的装扮,急忙弯腰鞠躬,待门开后,我们两人鱼贯而入。 下楼,穿过客厅,四位旗袍美女笑脸相迎,接待室内坐着一名女子,正在低头看书。 我下意识的看向她,样貌并不美丽,只能算作中等,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从未见过。 我们进入隐会区房间,依然是昏暗的灯光,熟悉的木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独自品茶,见到我们二人,漏出了慈祥的微笑。 我却尴尬万分。 “小青,鬼影,来,坐吧。”戚老沙哑的声音传来,他脸上的皱纹三年间加深许多,皮肤颓软,苍老至极。 我和鬼影坐到木桌边,如当年在戚老家中一般,他依次给我们倒上茶水,热气翻滚。 “爸,你怎么回来了?”我犹豫后缓缓开口。 一声“爸”叫的戚老浑身一抖,他微笑着抬起头,说:“你出事我肯定要回来的,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死了,总要有人埋葬不是?” “小雅的仇没报,我不会死的!” “不提这件事。”戚老抿着茶水,说道:“既然今天来了,我正好有话想跟你们两个人说说。” 我和鬼影对视一眼,静静等待着戚老的下文。 “现在牡市的人们几乎已经忘却了‘6.21凶杀案’,不过对于‘V’的追查,到如今却是愈演愈烈。不止我们,我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古风死后省里已经派人开始大范围的搜查关于‘V’的各项信息,以及他曾经犯罪的特征和记录。 ‘V’不希望古风对他进行心里测写,但他杀害古风后,会有更多的人拿到当初‘6.21凶杀案’的案卷,我推断过,‘V’现在唯一能够隐匿身形,苟且偷生的地点就是牡市。 这里是他犯罪的开端,也是小青和他斗争最多的地方,他的目标还在这里,前几天蓝沁遭遇刺杀,侥幸逃生,足以证明‘V’还会继续在牡市作案,我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他还在牡市,你和鬼影合作,绝对可以抓住他!” 听完戚老的话我点点头,说道:“爸,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好奇,‘V’现在手下有柳峰这样的人物,据我了解还有一名民间狙击手和一个神秘人,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呢?或者说,你能确定刺杀蓝沁的人一定是‘V’,而不是他的手下吗?” “可以确定。” “理由呢?” 鬼影在这时插话道:“蓝沁是我的朋友,你也见过她的,连明死后她的妹妹出国生活,为了解开她妹妹的心结,三年来其实她也在调查关于‘V’的线索,而且,某些方面的信息她比我们更加了解,只是她这个人比较特别,不愿意对外人进行沟通。 而且最重要的,蓝沁是柳云馨的看护人,柳峰不在国内的期间都是蓝沁在照顾柳云馨,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蓝沁和柳峰一直有联系?” 鬼影点点头,“没错,如果‘V’准备利用手下对蓝沁行刺的话,柳峰一定会收到消息,他不会允许‘V’这样做的,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与‘V’翻脸,而你所说的狙击手一直和柳峰生活在一起,所以可以推断,蓝沁遇刺一事,应该是‘V’瞒着柳峰等人私下独自行动。” “蓝沁究竟是谁?” “一个普通的女孩,总喜欢戴着黑色的口罩......”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急匆匆 回想起曾经听闻、遇到戴着黑口罩女子的瞬间,方才恍然明白过来,三年前我就知道蓝溪有个姐姐,却在调查柳峰事件时丝毫没有注意过这位柳云馨的监护人,更没敢联想她和蓝溪的关系。 听戚老和鬼影一说,曾经不解的疑点昭然若揭,一切诡异的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 柳峰回国后正是因为蓝沁的介绍才能够见到鬼影,加入隐元会,也是因为蓝沁,当初高丽才迫不得已去报警,她在柳氏兄妹的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再想起G市小巷与她的偶遇,她所说的那一句话,想必也是由于她妹妹的关系。 不过我还有一点非常好奇,于是对戚老和鬼影询问:“既然蓝沁是柳云馨的监护人,当初柳云馨被人侮辱,她已经让高丽报警,为什么回过头来又令她撤诉?她不想替柳云馨报仇吗?我不相信她是为了让柳峰亲手杀死罪犯才故意为之,那太残忍了,而且她当时又怎么可能知道,柳峰回来后能够完成计划,未知的条件太多,一个女人没有必要拿柳云馨的贞洁来做赌注!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是怕廖云海无法处理此案,毕竟张冲当时是他身边的红人,但现在想来是我太过拘于小节,警察就是警察,法律才是维护正义最有效的手段,你说蓝沁何必要让柳峰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呢?” “这个......” 鬼影犹豫了,戚老脸上也漏出不解,似乎随着我的问题他也在思考,看来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这关乎柳家的一些陈年旧事,我不方便跟你说。” 鬼影此言一出,戚老恍然般的点点头。 我望着心知肚明的两人,自己却一头雾水。 “行吧。”我叹口气,道:“不愿意讲就算了,廖云海方面我已经谈好,现在就看咱们两个怎么运作,把‘V’从角落里逼出来,别让他在继续藏下去!” “你说的这点我想过,不过这么多年想必你对他也有充分的了解,以我们目前的手段,很难做到!” 鬼影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不对,这并不像是鬼影的口气,当年仅凭着一个小小的枫叶酒吧就敢对翻海龙宣战的鬼影,竟然会被‘V’弄的手足无措。 我微微沉思后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办法?” “让蓝沁联系柳峰,将她被刺杀的事情说出,从‘V’的内部搞垮他们,这样一来,柳峰和‘V’势必反目,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行!” 鬼影机械般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愠怒,“你这是要牺牲柳峰,蓝沁绝不会同意的。” “那就换个思路,柳峰如果能够私下给蓝沁提供关于‘V’的位置或者线索,这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你以为‘V’是傻子?”鬼影说:“以他精明的手段,在他准备刺杀蓝沁的时候,就一定会想到柳峰和蓝沁的关系,难道会没有防备?!” 我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缓缓画了一个圈。 戚老皱起眉头。 “爸,你觉得这样继续聊下去有意义吗?” 戚老端起茶杯,未等开口鬼影就接话道:“青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猛地一拍桌子,冷冷道:“你根本不是鬼影,跟你在这里只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戚老抿了两口茶水,对面披着黑袍的人身形一怔,惊愕的抬起头。 “我跟鬼影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似莫书的话,我们就是宿命中的对手。鬼影是什么人物?牡市黑道的老大,牡市地下秩序的统治者,从我认识他至今,他都是一个无限去保持自己神秘的人,哪里会像你一样,口若悬河,情绪不稳? 虽然你们的个子很像,但鬼影出面时从未蒙过黑袍,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的身形应该有出入,你用黑袍和幽暗的光线来阻挡我的视角,以为这套把戏真的骗得过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鬼影不会怕,他不会怕我,更不会怕‘V’!” 我说完后深呼吸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酒意清醒,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假扮鬼影的人。 黑袍缓缓滑落,惨白色的面具摘下,一张清秀美丽的脸蛋漏出了出来,柳叶弯眉,樱桃小嘴,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眼眸中含着丝丝怨气,看起来和蓝溪有几分相像。 “你就是蓝沁?”我略微惊讶道。 女子没有理我,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将脖颈上的一颗铁片摘下——原来是变声器! 戚老尴尬的笑了笑,“看没看见,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欺骗他,他这个刑侦支队长可不是凭运气混上去的。” 我抿抿嘴唇,询问道:“爸,鬼影呢?” “他有他的事情,其实今天我说的话也是鬼影的意思,他希望能够跟你合作抓住‘V’,鬼佬七也应该透露给你过。” “嗯。”我轻轻点头。 蓝沁抱起臂膀,一副傲娇的模样,与当初在警局见到的她那位可怜的妹妹截然不同,真怀疑是不是亲姐妹。 “蓝沁在这里是鬼影的意思,只是孩子比较调皮,非要装作鬼影逗逗你,你别介意。” “她真的被刺杀了吗?” 我好奇的打量向蓝沁,笑道:“看她这精神状态,可不像是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出来的。” 蓝沁娇哼一声,伸手将肩膀处的黑布层层扯下,一道长约五公分左右的伤疤赫然出现在她的脖颈与肩部交界处。 我直盯盯的看着伤口,针线还未拆除,从伤口的位置来看,的确是大难不死。 “看够了吗!”蓝沁嗔怒道。 我悻悻收回眼神,说:“你真的不准备将此事告诉柳峰?”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蓝沁表情略微失落,随后又怒视我“就算联系上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知道你想抓他,在你的眼里他不过是个杀人犯,不值得可怜。” “他是我朋友。”我真诚的说道。 蓝沁撇过头,“猫哭耗子假慈悲!” 场面瞬间凝固,阴暗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我懒得和她解释,自顾自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戚老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理会我们两人。 “爸,等鬼影回来后让他联系我吧,具体的事宜我们两人谈就好。” 戚老面色犹豫,说:“好啦,我这里有个消息你可以拿走,应该对你有帮助。” “哦?” “其实这三年间我也没有闲着,拖了很多老朋友的关系来调查‘V’的线索,当初牡市桥下发生的杀人案,就是连明死的那次,孙治与‘V’曾经有过交手,他不是被小混混刺伤的。” “孙治?”我皱起眉头,“可他......他为什么骗我!”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不可能!”我棱起眉目说:“孙治或许因为当初我没有组织廖云海剥夺他权力的事情生气,但他绝对不会在‘6.21凶杀案’如此关键的事情上对我欺瞒。” “没什么不可能的,当初警局人人自危的原因,难道你忘记了?” 听到戚老的话我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他的家人......” “人嘛,活着都是为了一份情感,且不论你邓青对他好不好,孙治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还有母亲呢。” “......” 我坐到椅子上呆滞许久,如果戚老说的是真的,那孙治自连明死后不再参与牡市警局案件的原因就明了起来,这三年间我一直认为是他因我对廖云海的放纵心中有怒,不过...现在看来应是他的心中满怀愧疚,欺骗等于背叛! 正在我无奈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缓缓掏出,竟是白飞燕。 柳云馨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想着按下接听键,对面却传来焦急的声音“邓青,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办事,怎么了?” “牡市南区发生一起杀人案!死者...死者的五官被生生割下,是他,他回来了!”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瞬间呆滞,与戚老对视一眼,随后对白飞燕说:“现场情况怎么样?” “我正在去现场的路上,廖云海已经带着警员赶去,白羽萱留在家里看护柳云馨,我刚刚接到消息就通知你了。” “好,把位置发到我的手机上,我现在就赶过去!” 刚刚挂断电话,廖云海的号码紧接着就跃上手机主屏幕,我接通后得到同样的消息,作同样的回答。 戚老隐约察觉到不对,疑问道:“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我淡淡回应,“那位又出现了,并且杀死了一个人,呵呵,真是闲不住啊......爸,你说他这么急着作案,目的是什么呢?” 戚老思索道:“我在老年活动社的时候经常打麻将,有一个常用术语是:急匆匆,吊红中。因为红中只有四个,不尽快听牌的话,等其他人都打出来,就没的胡了。” 我瞬间明白戚老的意思,他是在说,“V”之所以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杀人,肯定是怕以后没有机会,这意味着死去的人对于“V”来说有很大的威胁性......或者,这个人知道关于他的线索。 如果不趁早杀死,消息泄露,“V”将自身难保!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热闹非凡 牡市南区。 我驱车赶到案发现场时,黄色的警戒线内站满了人,乌央乌央,除来往的警员外,尽是身着黑衣的陌生人。 我环顾四周,见白飞燕站在远处观望着,没有急着进入现场,走到她身边。 “邓青。” “嗯。”我点点头,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膀,寒风凛冽白飞燕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褂,瑟瑟发抖。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飞燕说:“我赶到这里时廖云海已经在和他们交涉,本来我准备进去检查尸体的,没想到却被这些人拦截在外,差点吵起来,廖云海过来拉开我们后对他们也很不满,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说着白飞燕脸上浮现怨气,“呸!就这还当公安局长呢。” 我微微一笑,“他们是省里的人,廖云海得罪不起的。” “省里的人?!”白飞燕惊讶道。 “这些人的来头不小,他们跟随廖云海来到牡市,随后便潜伏在牡市各区,暗中调查我们和‘V’,可以说是监视。不过他们的目的和我们并没有差别,都是为了抓杀人凶手。” “那也太猖狂了!”白飞燕埋怨说:“如果遇到案件都这样,还要我们牡市警局干什么?直接交给他们得了,倒也省的老娘清闲,不让我进现场,我还不伺候呢!” 白飞燕好似故意为了让黑衣人听到一般,声音格外的大,转瞬间十数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如刀子般剜割我们两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白飞燕昂起脖颈,赌气道。 黑衣人中一名好像头目的人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的模样,短发,满脸胡茬,如同电影中沧桑的大叔。 “小丫头,说什么呢。” 他似笑非笑的走到我们面前,我下意识的站到白飞燕身前伸手阻拦,与他四目相对,不卑不亢道:“别欺负女孩子,有失体面。” 黑衣人头目上下打量我一眼,突然掠起笑容,若有所思道:“青犬?” 我没有回应。 “早就听说牡市青犬的大名,这次前来一直没有机会拜访,你在我们省里可是人人知晓,金夜对你的评价很高,我却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嗯,的确言过其实。” 我的话使得他一愣,缓缓皱起眉头说:“我叫韩兆,是省厅......”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如果你们不允许我们进入现场调查案件,那我们就回去睡觉了。” 说罢我拉起白飞燕的小手就要上车,韩兆喊道:“等等。” 我和白飞燕身形停滞。 “青犬都出面了,我怎么敢拦阻?” 我和白飞燕对视一眼,随后转过身直奔房间进入,这是一家普通的农户,地理位置偏僻,土路的街道两侧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家。 进入房间后,地上趴着一名男性尸体,令我惊讶的是,他身上穿着和韩兆等人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血液自头部下方流淌,形成一滩红色。 我蹲下身仔细的瞧着,搬动尸体肩膀,脖颈处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割痕,白飞燕凑到我的身边说:“力度很大,喉管及动静脉都被割破,从地面的血迹分布看反抗程度并不激烈,应该是一击致命,没有打斗。” 我点点头,男性尸体的五官齐齐被割下,与三年前一样,远处的墙壁上画着血红色的字母“V”,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恐怖。 “这是你的人?”我抬头看向韩兆。 “嗯,他叫做李响,是我从省里带来的,曾经在军区给团长当过警卫员,身手不错,复员后进入警局实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我微微一愣,韩兆在说这些话时表现出的平静令我惊异,如他所说,男性尸体与他的关系应该和我与连明差不多,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平静、冷漠、无情。 不过他不主动说,我也不会去多问,喃喃道:“你们到牡市后是分散到个人?” “不是。”韩兆摇头道:“我定下的规矩是两两合伙,互相有个照应,李响今晚本来是跟我在一起的,后来他借故说有事出去一趟,我并没有在意,毕竟谁都有私生活,警局又不是监狱。”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李响离开后不久我就入睡,再接到电话时是廖云海打来的,告之牡市南区发生命案,我到这里一看,才发现是我的手下。” “原来如此。” 韩兆见我漏出笑容,沉思半晌,终耐不住好奇询问:“你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起身摇头说:“跟这些年的惨案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李响到这里的原因我很想知道,深更半夜他为什么跑出来?又为什么惨死在这里?韩警官,你猜猜看?” 韩兆一愣,避开我的目光,“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飞燕望着我的表情,偷偷在后拉了下我的衣角,我回以微笑,牵起她的手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叫人把尸体带回警局吧,等明天开会时在讨论就来得及,韩警官,你们也别在这聚着,不但干扰现场还没有多大意义,回去洗洗睡吧。” “你......” 我和白飞燕两人离开房间后,与廖云海擦肩而过,随即坐到车上,我开车离开现场。 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并没有选择送她回家,而是将她带到山水花园处,将车停下,关闭灯光陷入黑暗之中。 “邓青,你发现了?” “嗯,不是‘V’做的。”我点起一根烟,摇开窗户喃喃道。 “这个韩兆啊,他刚才说的话太过简单,我辨别不出真假,不过我想这些人到牡市的动机并非仅仅是为了抓‘V’,李响半夜离开韩兆身边,他竟然不闻不问,似乎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全。 有两种可能,要么李响是‘V’的人,他离开韩兆是私下进行的,为的是与‘V’见面。要么...李响今晚的行动韩兆是知道的,或者说李响本身就是韩兆派出去执行某个任务,只不过意外被杀。 而且你我都看到了,杀死李响的人和在G市杀死于晓慧的人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仅仅割去了死者的耳、鼻、眼,唇、却独独忘记了舌头,这种错误是‘V’不会犯的,而且墙上的字母很乱,似乎是焦急下胡乱涂抹而成,如果是‘V’,他宁可不写,也不会让人觉得慌乱和匆忙。” 白飞燕点点头,望着车窗外凝重的夜色,说:“还有一点,割下五官的手法很生疏,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从医多年,血液中的肉丝和皮肤残留太多,手法与‘V’差距很大。” 我撇撇嘴“这下有意思了,又一个模仿‘V’的杀人犯,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省里派了这么多人,刚刚到达牡市几天就死掉一个,有点儿诡异啊!” “你想怎么办?” “凉拌!” 我说完放下座椅,闭上眼睛躺在驾驶位置上沉思,白飞燕没有打扰我,也未提出回家,将她的座椅缓缓放下,我们安静的躺在车内。 没过一会儿,白飞燕的娇躯就钻到了我的怀中,小脑袋枕在我的胸口,柔声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邓青,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妹妹?” “......” 依然是无尽的沉默,白飞燕见我没有回答便不在主动说话,许久后,耳畔传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了。 我侧过头看着夜色,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韩兆的出现对于我、鬼影、廖云海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不止他们的目的,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和命令。 如今天一般,当他们封锁现场,强制要求我们不许参与案件调查后,我们只能束手无策。 上次在办公室中我和廖云海已经达成协议,在‘V’被抓捕入狱前我们两人将达成一致,共御外敌,这其中就包括韩兆的团体。 金夜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我很奇怪,按理说他不是会错过这种事情的人,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因为一个杀人凶手“V”,现在牵扯进漩涡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敢确定! 戚老回归、黑道有鬼影、鬼佬七、蓝沁及其他大佬,白道是我、廖云海、金夜和韩兆的团体,加上“V”、柳峰、狙击手、神秘人......这些条件因素全部凑在一起,牡市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热闹程度,心中泛起一丝激动,这就像是游戏一样,各式各样的人,各自怀着谋划与心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我对未来的期待感渐渐加强。 正在我也准备在车里睡上一觉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飞燕被惊醒,抹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看着我。 我将手机拿出,是白羽萱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喂?” “邓青,你在哪儿?”白飞燕细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和白飞燕在一起,怎么了?” “那个...柳云馨睡着了,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打电话问问。” “哦。”我冷漠的回应,“没事,我很快就送飞燕回去,馨馨就让她在你们家住吧,夜深,别折腾了。” “好......” 白羽萱似乎还有话要说。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终究对她有感情,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邓青...你有没有感觉柳云馨好像不太对劲?”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吊死 “柳云馨?” 听到白羽萱的话我微微一愣,“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 白羽萱沉默犹豫,说:“没...没什么。”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就送你姐姐回去,先挂了。” “哦。” 电话挂断,白飞燕好奇的看着我,睡眼惺忪,细嫩的手指轻轻揉搓道:“我妹妹说什么啦?” 我摇摇头,叹气道:“你们两姐妹啊,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飞燕,你这次回来跟你妹妹相处感觉怎么样?我指的是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不跟你在一起......”白飞燕若有所思,随后突然抬额,眼睛泛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一些事。” “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你昏迷的时候,她好似经常偷偷在角落里给人打电话,每次被我看到都如见了老虎的兔子般,一惊一乍的。我曾经问过她,她只说是个朋友,本来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她新交的男友,后来发现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她一个小女孩儿,父母双亡,能偷偷给谁打电话呢?” 我缓缓长吐出一口气,心中烦闷,如果白飞燕没有撒谎,想来电话对面的人是高局长无疑,白羽萱应是在向他汇报我的情况。 “哎?邓青,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白飞燕好奇的看着我。 我发动车辆,将窗户关闭,喃喃道:“因为我怕死,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死亡,被谁杀了都不知道。” “越说越离谱。” 白飞燕知道我不愿意正面回答,索性也没有在多问,我将车停到她家楼下,约好中午时分过来接柳云馨回家。 目送白飞燕上楼,走廊的灯一层层亮起,随即掉转车头回到山水花园,独自进入灰尘仆仆的楼道内,走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时,隐约听见走廊内一阵骚动声。 我顿时停住手上的动作,整个人隐身在黑暗里,耳朵灵敏的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山水花园废弃已久,广阔的小区只有我一个人独居,平时哪里会有半点声音?呼啸的阴风从走廊的碎玻璃窗吹进,我不免打了个寒颤,那声音就在楼上,而且好像就在我的头顶! 窸窸窣窣的响声似是一个人在翻找物品,又像是摩擦鞋底,在这阴森寂静的楼道内,显得极为刺耳。 “是谁?”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响声戛然而止,楼道又陷入安静之中,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未曾发生过。 我缓缓打开家门,将客厅的灯按亮,屋内的摆设没有出入,地上也没有多余的脚印,我放下心来,快速走到电脑前将其塞入皮包内,反手拉开抽屉将枪握在手中,叼起手电筒准备上楼一探究竟! “踏、踏、踏、” 我一步步迈上楼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楼上依然没有动静,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风声或者老鼠。在山水花园内,自戚雅死后流传过无数的传说和异闻,也正是这些流言蜚语,导致山水花园从曾经郊区人满为患的小区,变成了如今荒凉的、长满野草的废旧无人之地。 上至拐角,窗外透过的月光猛然映出一个人影! 我愣了一秒,人影摇摇晃晃在楼道的窗边,还有一根绳线自他的脖颈处连接到上方的黑暗中,像是日本的晴天娃娃一般,吊死在我的面前。 “妈的!” 我将手电筒从嘴里拿出,低声喝骂。 手电筒的光芒照去,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双眼上翻,长长的舌头吐出,面容青紫,在惨白色月光下异常骇人。 我不敢放松神经,持枪上到窗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围,生怕突然冲出一人。 女尸五官完好,周围的墙边也没有‘V’的标志,看起来似乎不是‘V’做的,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具尸体? 窗外风吹进,尸体摇晃,耳畔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低头看到女尸脚下有几处垃圾,原来是尸体的鞋子摩擦垃圾发出的声音! 我缓缓蹲下身,女尸穿着一双阿迪的运动鞋,上身却是连衣裙,看起来极为不搭,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死后凶手给穿上的。 伸手掠起鞋底,泥土迹象明显,看来是女尸自己的鞋子。 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将山水花园的情况说明,廖云海听完后勃然大怒,让我守护好现场,他马上就带人赶回来。 不怪廖云海,刚刚上任,省里来的人就被杀,未等天明有一名女子死亡在山水花园,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廖云海刚刚扬起名声,势头正猛,若是被两件案子弄得手足无措,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半个小时后。 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赶到,韩兆与黑衣人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分开不久再次遇到,我笑着摊摊手,说:“你们来这里,不是一个好决定。” 韩兆起初并不明白我的话,但当他看到女尸后,不禁破口大骂:“这不是‘V’的案子,白跑了!” 身后跟他而来的黑衣人,听闻此话一阵骚动,韩兆怒视着我,随后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带着黑衣人又珊珊离去。 警员开始处理现场,我和廖云海走到窗边,望着楼上离开的车队,相视一笑。 “接到你的电话我便带人赶来,韩兆问我,我只说又发生一起命案,但是没告诉他案件的具体情况,反正他们愿意跟着掺和,也正好溜溜他们,别让他们整天耀武扬威的!”廖云海说。 我撇撇嘴,心里还是满开心的,嘴上却说:“小家子气了吧,你这好算计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一点小事也要占些便宜。” “他们的态度令我讨厌,牡市是我们的,无论怎么内斗,终不能让外人掌控一切。” 廖云海说出此话时的表情异常严肃,我不禁一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牡市终究是牡市人的牡市,不止是警局,连黑道也如此,记得当年我未当上刑侦支队长时,有个南方来的帮派,凭借精明的头脑和深厚的经济实力在牡市突然崛起。当时鬼佬七刚刚金盆洗手,牡市正处于内斗之中,众多大佬火拼的热闹,伤亡惨重,连警局的力量也无法全面扼制。 戏剧性的一幕,正是因为南方的帮派,牡市的黑道在一个星期间突然联合到了一起,聚集整个牡市的黑道力量,将南方帮派打的落花流水,不止是产业,听说他们远在南方的亲人都没有幸免,也正是那次的斗争,翻海龙借力打力,在众多牡市大佬中脱颖而出,一举登上宝位! 当时黑道放出一句话:“宁可拼杀殆尽,绝不后退一步,外来者,除非戮尽我辈头颅,否则休想立足!” 听说这句话在牡市的百姓中流传了很久,也因此,翻海龙被鬼影驱离后,许多老人都说:“翻海龙后无大哥。” 这个“大哥”,不只是指对于黑道的统治力,更是一份对牡市的归属感。 现在的廖云海,倒是颇有翻海龙当初的风范,不谈权谋算计,就凭这句话,我对他的态度便改观几分。 直到太阳升起,警局人员才全部撤去,我将凌晨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告之廖云海,因为我和白飞燕逗留许久,所以凶手作案的时间只能是在我们到达山水花园前。 最后我送白飞燕归家的时间太短,凶手不足以作案。 山水花园没有监控,只能凭借死者身上伤口和现场血迹、脚印分布来确定死因,女尸背后共有三处刀伤,刺入心脏、肺部、和肠道,案发前后周边街道的监控并没有看到行驶的车辆,所以我怀疑凶手应该是在山水花园附近作案,用麻袋等物品装尸体,背至山水花园楼上,布置现场。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廖云海后,便回到家中,坐在灵堂内,看着戚雅和孩子的照片,倚靠墙壁睡了过去。 醒来时,灵堂内的红光令我无法辩清时间,走至客厅,已经是中午时分,手机上有三四个未接来电,是白飞燕打来的。 我回拨后,听到一个消息,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位置在距离山水花园三百米的郊外,而且死者的身份也确定下来,是牡市医学院的老师,离婚不久,丈夫和孩子在南方,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 我洗漱后独自到达第一案发现场,警员早已离开,地上还有几滴残留的血迹,和挣扎打斗的痕迹,搜索了一圈,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便驱车前往白飞燕和白羽萱的家中。 白羽萱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硕大的娃娃一言不发,看到我后脸上尽是委屈,我其实很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一想到她是高局长的眼线,我压抑住冲动,到卧室去接柳云馨。 柳云馨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见到我张开双臂扑跳过来,如八爪鱼一般挂在我的身体上,我笑着拍拍她的后背,说:“馨馨,好歹你也快成年了,总这样子可不好。” 柳云馨没有理我,只是自言自语说:“狗狗...抱抱!” 我无奈的笑了笑,抱着她走出客厅,白羽萱看到我们两人的动作,眼中陡然闪过怒火,冷冰冰的说:“邓青,你干什么呢!” 我被她娇吼的愣了一下,不解道:“我怎么了?” “柳云馨毕竟是女孩子,你这么抱着她像什么?” “有病吧。”我心中生出不满,“柳云馨跟在我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什么样子你不了解?平时也没看你说三道四的,今天突然跟我发什么火!” “她...行,你就抱着她吧,一辈子去抱着她吧!” 白羽萱将遥控器狠狠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进入卧室,我和柳云馨看着她的背影,柳云馨委屈的快要掉下眼泪来。 我摸摸她的小脑瓜“好啦好啦,馨馨,我们走,不跟她一般见识。” “姐姐生气了。”柳云馨嘟着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狗狗...是我的错吗?” “不是,她有病!”我重重说道。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柳云馨没有问题 下午时候回到家里,牡市警局如火如荼的忙碌着,廖云海多次打电话来汇报女尸关系网的调查情况,据悉死者虽然身为医学院的教授,但平时脾气并不好,尤其是在离婚后,对学生和其他老师动辄打骂,还经常自言自语,上班时间也是摸不到规律,宛如精神出现问题一样。 医学院的同事听到她的死亡大多数都表示扼腕叹息,死者叫做王娟,曾就职于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后返聘回牡市医学院,地位颇高,嫉妒她的,讨厌她的,发生过冲突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难以全部排查。 我对此案的态度是必须严查,凶手选择山水花园抛尸绝不会是巧合,我居住在山水花园在整个牡市都是人人皆知,号称怪癖,也因为我住在这里,平时敢来山水花园的人越来越少。 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我守着戚雅的死亡之地,而是在我入狱后,三年前发生的一桩案件。 当时我被关进监狱,牡市的“6.21凶杀案”闹的人心惶惶,廖云海上任后表面虽表示要继续彻查此案,但当时警局内已经无人愿意在接触这件案子,不过是佯装着偶尔巡逻,开个会议分析案情之类的。 戚雅身亡,我们在山水花园的家成为了大家口中所传的鬼屋,总有人说深更半夜会听见女子和婴儿的哭啼声,更有甚者,说曾见过面孔被割去五官的女尸,警局接到群众报案便来山水花园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 流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恐怖,而警局再接到山水花园说看到女鬼的报警,便不在当回事,于是,惨案发生。 山水花园一夜间,住在顶楼的人家满门被屠,墙壁上写着:“都要死!” 而警察调查时对门和楼下的住户都说,在案发当夜听到了女子和婴儿的哭声,这件案子一发生,吓得大家都不敢在山水花园继续住下去。 山水花园渐渐荒废,廖云海却辗转调查,最后抓住了凶手,原来凶手是楼顶住户的仇家。两人本来就怀有深仇大恨,在戚雅被杀,我入狱后,此人便想出一个办法,经常半夜装作鬼怪,穿着红衣在我的家门口徘徊,并且撬开我家门锁,在里面播放视线录好的恐怖声音。 待得周围邻居报警到警察再也不愿来浪费时间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杀戮行为,而当夜的确有人报警,警察只当做是山水花园住户的错觉,没有理会,才导致凶手肆意杀死了满门,而无人问津。 接连两起凶案都在山水花园发生,而且戚雅被杀的凶手“V”一直都没有抓到,人们都不愿在这晦气之地久留,也是正好赶上牡市房地产行业大发展,市中心的楼盘一个接着一个盖起,众人纷纷换了住所,山水花园至此真的荒废下来。 时隔三年,再次有人被吊死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嘲讽?我不知道。但我想以凶手如此拙略的杀人方式,是无法逃过法律制裁的,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柳云馨回到家后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不时摆弄自己的头发,望着墙壁上我和戚雅的婚纱照,一言不发。 我将家里打扫干净后,去饭店买了些菜,回到家中与柳云馨对坐在厨房,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准备庆祝苟且而活,苍天饶命。 “我也要。”柳云馨小眼睛盯着酒瓶,嘀嘀咕咕说道。 我微微一愣,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我要。”她再次重复。 “好吧。”我叹了口气,给她倒了一些,说:“就一丁点哦,喝多了会醉的。” 柳云馨端起杯子抱在怀里,傻傻的看着我“醉了会怎么样呢?” “醉了...醉了就睡觉被。” 我自言自语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喃喃说道:“以前呀,我在家里都不敢喝酒的,小雅虽然事事都顺着我,但唯独喝酒这一点,她是真的会生气......不过呢,也有例外的时候,只要连明和白飞燕来到家里,小雅就会不在管我,有时候甚至会跟我们一起喝点儿,聊聊天。” “哈哈,那时候真的有趣,谈天说地,有时候连明喝着喝着就会唱起歌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很老的歌啦。” 我心中泛起酸意,一口闷光白酒,辛辣入喉,高声唱道: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在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一曲别离,酒落阴间。 柳云馨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抱着杯子却没有喝,泪水滴答滴答落在里面,眼眶通红,嘴角咬的死死的。 我笑了,摇摇晃晃走到冰箱旁,复又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些,一口饮尽。 “邓青......” 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到柳云馨的模样,对她招了招手,柳云馨放下被子扑到我的怀里,我呢喃说:“你叫我什么?” “狗狗......” “哈哈,真是岁数大了,耳朵也不好使。”我晃晃脑袋,含糊不清的说:“柳峰是条汉子,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为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理想,什么都敢做!可是我不行啊...我兄弟、妻儿都死了,却仍不敢舍去一切,我不能犯法,不能啊......” “狗狗,你爱白羽萱吗?” “嗯?”我低头望去,柳云馨抱着我的腰好似根本没有说话,我眨眨眼睛,远处的客厅内出现一名穿着血衣的女子,面孔上的血液流淌到地板。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相信她。”我喃喃道:“但我自己清楚,我是真的爱戚雅,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希望当初死去的人是我,馨馨你知道吗?我给她买下的花店现在还在,里面的花朵早已枯萎,出狱后也有人找我谈过买下,我却没有同意。 那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以前总是忙,没白天没黑夜的忙,她就独自守在这家里,不吵不闹,即使不开心也不会说,看到我就是笑...就像你一样,傻傻的笑。 花店是唯一的礼物,我亏欠她,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还给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是凌晨口渴醒来时躺在床上,柳云馨依偎在我的怀里,睡的安静。 我到厨房喝了几杯水,脑袋晕沉沉的,再次回到房间中时,柳云馨却已醒来,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你怎么醒了?” “我...我做噩梦啦。”柳云馨抱着自己的双膝,诺诺道。 我欣慰的笑了笑,到她的身边,将柳云馨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小脑瓜说:“放心吧,我在呢,不怕不怕。” 柳云馨抬起头,“狗狗,罪犯真的会遭报应吗?” 我眉头一皱,柳云馨自从跟在我身边后,对事物的认知越来越清晰,渐渐表现的不像是智障儿童。其实看到她越来越聪明是我很开心的,不知她是不是梦到了自己的哥哥。 我安慰道:“罪犯当然会遭报应,不过要看他杀的是什么人,你想想古代那些军人,捍卫国土杀敌数十万,他们最后不也照样有安享晚年的嘛。杀人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事情,除非有仇恨支撑,否则很少有人敢夺走其他人的生命。” “我害怕。”柳云馨缩了缩身体。 “柳峰会没事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你会杀死他?” “我不会,但是法律会。” 柳云馨垂下头,失落的“嗯”了一声,我们两人皆沉默不言,其实我很想对柳云馨说,你哥哥杀的都是坏人...可我说不出口,我怕她问我,为什么杀死坏人也要被惩罚...... “狗狗,昨晚羽萱姐姐提到你了呢。”柳云馨岔开话题说。 我心中一惊,询问道:“她说什么了?” “我在卧室里睡觉,听到她在外面跟别人说话,飞燕姐姐不在家,她好像和什么人吵了起来,期间多次提到你的名字,还说我不会杀他之类的......” “杀?”我棱起眉目,柳云馨看到我的表情,下意识躲闪目光。 我见她害怕,安慰道:“馨馨,不要乱想啦,羽萱姐姐说的是游戏,快睡觉吧,明早还有事情要办呢。 “嗯,好。”柳云馨乖乖回答。 我给她盖好被子,关灯独自走到客厅,点起一根烟望着外面的夜色,心情越发沉重。 白羽萱想杀我? 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即使我知道她是高局长的眼线! 我掏出手机,拨通鬼佬七的电话,提示音响了许久后对面才缓缓接听。 “喂?” “七叔,给我查一下高局长现在的位置,还有他和白羽萱的关系,尽快!” 鬼佬七听到我的语气,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们警局内部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好,我尽快给你消息。” “嗯,谢谢。” 挂断电话,深吸一口烟,我不禁回头看向卧室,想起了古风死前对柳云馨曾经进行过测试,只不过当时的结果我并不了解,自我醒后众人对柳云馨的态度都没有改变,想来结果应该与医院没有差别。 不过此时,我倒是真的开始怀疑起来,柳云馨说话的语句逻辑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智障儿童。 我在手机中找到连刃的号码,犹豫后发送一条短信过去。 正在我准备将手机揣入兜里时,铃声突然响起,看到上面一条未读短信,点开。 “古风说:柳云馨没有问题。”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停职 早八点,牡市警局。 我与廖云海坐在办公室内,面前摆放着王娟被杀时案发现场的痕迹记录,以及死者关系网的调查结果。 案发现场死者曾经进行过挣扎,由伤口可以推断,凶手应该是潜伏至其身后,勒住脖颈快速扎向她后背三刀,而在死者指甲内发现的皮肤组织应该是挣扎中抠住死者胳膊留下的。从王娟的身高和刀扎入的位置来看,死者身高应该在175-180之间,男性,体格强壮,左臂应会留下伤疤。 廖云海听完我的分析,立刻派人将主要怀疑目标进行核查,其中三名是与王娟曾发生过冲突的学生,还有一人是王娟的邻居。 “邓青,韩兆那边有消息了。”廖云海略显焦虑说:“他们最近几天会进行一次大的动作,不过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我想很可能和李响的死有关。” 我点点头,眼神一变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韩兆可不是像能与你分享信息的人。” 廖云海眼睛微微眯起,将办公桌上的烟盒打开,递给我一根,我们各自点燃后,烟雾缭绕间廖云海的眼睛闪过一抹凶狠。 “韩兆把我当做棋子,妄自尊大,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廖云海岂是他能玩弄股掌之中的?” “哈哈,他手下竟然有你的人!” 廖云海没有否认,说道:“省里的水可要比牡市深的多,想在那地方苟活下来,没点手段怕是我还在当接线员呢!” “有的时候,你的这种韧劲倒是让我觉得可爱。”我真诚的赞赏道。 “邓青,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在你眼中无非就是破案,缉凶,根本不需要考虑政治官场,所以你得逍遥。我廖云海不行,我没有你那本事,从上一任刑侦队长退休后,本来我应该顺顺当当接手位置,可你邓青横空出世,一跃跨上宝位,从那一刻起,你就像座大山般死死压在我的头顶! 三年前我也年轻,眼中只有你,那时的我是多么想看看你这个位置的风景啊!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即使心中对你满怀恨意,也要跟狗一样去讨好你,看到你和孙治、徐福龙之间彼此慢慢生出隔阂,我甚至都羡慕他们,至少他们有权力。 三年前牡市警局谁会在乎我?堂堂副队长平时都要看孙治和徐福龙的脸色,你们在前线缉凶破案后领奖授勋,而我却只能躲在幕后咬牙看着,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连高局长都处处包庇着你,我已经四十岁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我不在乎钱,我只是不甘心!” 听着廖云海滔滔不绝的话,我没有打断,坐在皮椅上点着烟静静看着面前的这位老对手。 “我一直忍耐,等待,看着你和徐福龙、孙治的关系渐渐破裂,看着你渐渐猖狂到与翻海龙等牡市黑道大佬聚餐,看着你在风口浪尖扬名立威!我其实在局长面前说过无数次你的坏话,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应我的吗? 他告诉我,不要在抱有幻想,以后他的位置是你的,他会为你铺路! 呵呵,这些你都不知道吧,高局长这个人其实很可怕,如果不是‘V’的出现,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站到现在的位置上!” “等等。”我皱眉说:“高局长和‘V’有什么关系?” 廖云海诡笑,周身散发出寒意“当‘6.21凶杀案’发生后,高局长偷偷私下找到我,他希望我能够扼制你的行动,我当时心知肚明他在把我当成枪,可我没有选择,为了搏上位只有这一条路! 记得翻海龙家中搜出的贪污证据吗?其实根本没有丢,我将它偷偷给了高局长作为投名状,也正是那份证据,高局长开始赋予我权力,私下帮助我分裂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助我成事。 我廖云海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当我得到权力后无数次的算计你,希望能够将你打压下,可这时又是高局长出面,在会议上下达上级命令,再次将你拉回宝位,而且在聂晓森案件中,高局长将你护的死死的,甚至当着金夜的面扇了我一巴掌! 那一刻我才明白,高局长根本不是想捧我,即使我愿意给他当狗,他都不要,他只是让我监视你,以我为棋子与你博弈,限制你的权力而已。” 我惊愕的看着廖云海,他的双眼慢慢渗出血丝。 “你邓青天天跟他作对,他却不顾一切的保护你,我廖云海尽心尽力,当牛做马,在他眼中却狗屁不是!可悲吗?”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靠人不如靠己,我若是想上位就要比他还狠,还无情!” “我一点点剥夺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连明当时被杀,你手下根本没有人,就是让你坐在刑侦队长的位置上又如何?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当戚雅死去,你要带王甫离开时,我跟高局长其实汇报过,他让我阻拦你,我表面答应却没有动。那是我第一次违背他的命令,偷偷派人看着你带王甫回家,直到听到枪声才冲进去......” 回忆起三年前的点点滴滴,我不禁苦笑,说:“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我后悔了。”廖云海毫不犹豫的说:“当我真正达到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此地的风景更加难看,太多的世态炎凉,太多的人心险恶,根本没有人将你当成人看,所有的下级都想要利用你爬上高位,同级人将你当成敌手,彼此算计,高位者眼里你依然是条狗! 只有你邓青,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在你眼中没有什么高低位置,他们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殊不知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这番话我憋在心里许久,能说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拼死奋斗,违背初心,到头来没有朋友,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能说说真心话的人是自己的平生死敌,可笑吗?” 这一刻,我觉得廖云海老了,岁月沧桑在他的面孔上浮现,皱纹布满眼角,笑的极为苦涩。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邓青,咱们两个人合作吧。” “合作?”我微微一惊,“这话我们说过好多次了吧。” “我是说真的。”廖云海认真凝视着我,说:“我们一起抓住‘V’,扫平牡市,赶走韩兆等人,从此往后你做你的刑侦支队长,我就在后面支持你,在牡市做个土皇帝。” “你把这当成皇帝?”我皱眉道。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抓住‘V’再说吧。” “韩兆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事情交给你办,我放心。” 廖云海站起身咳嗽两声,缓缓走出办公室,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我的心中竟生出点点伤感之情。 我们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攀登,可你所想要的位置,风景真的美好吗? 我在办公室足足呆了一天,思索着韩兆手下的死亡,偶然间想起曾经连明画的地图,已过去三年无法找到,只能在新地图上凭借记忆去画出方位。三年前“V”的犯罪地点形成一个大大的“V”字母,而黑衣人死去的地点却不在字母之上,这次,“V”又是以什么为规律犯案的? 晚间的时候连刃来到办公室,敬礼说:“哥,山水花园女尸的凶手找到了。” “是谁?” “王娟的学生之一,叫做晓天,今天他没有来警局经受审问,于是我们便前往医学院,从他室友处了解到,晓天昨夜没有归寝,清晨回来时胳膊处有伤口,没有在寝室停留又急匆匆的离去。 我在现场得到了一些晓天的随身物品,经过与死者指甲内的DNA对比,可以确认是晓天行凶! 据相关人员的口供叙述,晓天在学校时就与王娟关系不好。王娟在上学期期末强行给晓天打了58分,导致他无法毕业,补考时又再次没有给过,两人大吵一架,晓天曾扬言说要杀死她!” 我平静的听完连刃的话,心中并没有惊讶,喃喃问道:“现在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还在查,不过已经通知各处高速和车站,他逃不出牡市的。” “尽快抓到他,带人调查他的关系网,这个人杀死王娟绝不会是复仇那么简单!王娟家离山水花园十多公里,医学院则更远,他没有理由选择这么偏僻的地方行凶,而且还故意将尸体放在我家楼上。” 连刃一愣,“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不好说,去办吧,我一会儿要去白羽萱家里接柳云馨,你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羽萱两天没有来警局了。”连刃眼神晃动,“她在家干嘛呢?为什么不来上班啊?” “白飞燕在,白羽萱就清闲许多,咱们在G市她遭受的惊吓够多了,古风一死,我不希望‘V’在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连刃凝视着我,“哥,真的是这样吗?” 我缓缓抬起头,微咧嘴角说:“那你认为是怎么样呢?” “......”连刃沉默,退到门口处轻声说:“哥,我去忙了。” “嗯。” 门开又关,我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点燃一根香烟,想起了与廖云海的一番对话。 “给白羽萱放一段时间的假吧。” “为什么?”廖云海发问。 “我不想骗你,既然说合作就要彼此真诚,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就当做是为了白飞燕。” “我答应你。” “别以我的名义。” “好。”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傲娇 “——啊!求求你!别杀我!” 我狂奔在夜色下的街道上,疯子般嘶吼着,追杀我的是一位手持尖刀的美丽女子,尖刀上的寒芒映照在月光下,冽洌惨光,泛着冷意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仿佛是漂泊在无尽海洋的港湾指向,目的地是——地狱。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厚重的水泥地上,翻身快速的向后挪动着身体,死神的模样渐渐清晰,女子脚步放慢,脸上漏出狰狞的笑容,仿佛在嘲笑我——你跑啊,跑啊! 女子漂亮脸蛋上的肉开始褶皱、脱落,一块块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我惊恐的看着她,毛骨悚然,喉咙窒息着。 “咯咯咯咯” 女子诡异的笑着,尖刀猛地向我刺下! “啊!” 我猛地从床上惊起,压抑的恐惧感自房间的每个角落逼近我的身体,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骤停的心脏再次活跃,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血色。 “又是这个梦!”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按下开关,刺眼的光芒让我有些不适应,熟悉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习惯性喊了声“小茹”。 没有人回应。 恍然间才想起来,我那可爱的女朋友已经离我而去,而我现在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 时间:4.20. 不用上班的感觉真好,好的想哭。 我叫赵安,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代理人,销售业绩——倒数第一。 我一直觉得倒数第一并非是我努力,而是我那卑微的良心使我不忍心去欺骗别人,可现在我才明白,倒数第一真的不好,不然也不会将我变成一名“变态杀人狂!”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说起。 2011年6月4号,阴天,窗外下着毛毛细雨。 公司正在开这个季度的总结大会,和往常一般,主管表扬了那些销售业绩好的员工并且分发奖金,阿明也如往常一般炫耀着“今晚帝豪,我请。” 大家欢呼雀跃。 而我坐在角落里摆弄着手机跟我的女朋友聊天,奖金没有我的份,我也不奢求,稍稍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 按照环节主管惯例的批评了我一下,顺带用我作为反例激发其他员工的积极性。 正在我忍受完他的絮叨准备离开后,阿明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赵安,晚上一起去吧。” 我看着他一副高傲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厌恶,但还是漏出笑容道:“算了吧,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又是倒数第一今晚得回去受刑呢。” 阿明放肆的笑了笑,转身便与其他捧着他的人去聊天了,我独自离开了公司。街道上一如往常的喧闹着,我不过是这小小的城市中不起眼的一份子。 正在我想着回去如何跟林茹——我的女朋友解释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离开家乡多年的我因为性格的原因在这城市中的朋友寥寥无几,而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便是其中之一。 “于鸿。” 我接起电话长叹一口气,只听对面沉寂片刻后缓缓道:“赵安,发生什么了?” 这是我的外号,也是我和于鸿刚刚接触时一件极其搞笑的事情引起的,这件事后面再说。 我仿佛洪水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满腔的苦水对着于鸿絮叨着,对公司的不满,对同事的憎恨,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于鸿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话,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我们两人在一起时就好似一只鹦鹉和一块石头,我永远是喋喋不休的那一位,而于鸿只会象征性的吐出几个字“哦”“嗯”,证明他在听我讲话。 待我絮叨完,于鸿才说明了来意,他有一位女性朋友要买保险找到了他咨询,他和我一样朋友很少,所以就想到了我。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不停的道谢,雪中送炭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动。 记下于鸿朋友的联系方式,我几乎就要在街道上蹦起来,本准备好回家接受河东狮吼的我终于有了理由逃避林茹的讽刺和咒骂,比中了五百万还要开心。 如果能让我从新回到那个时候,我宁愿哭也不会笑,我永远也想不到,那一个电话后的笑容,成为了我的最后一个笑容。 “嘭!嘭!嘭!”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的心猛地一揪,顺手从床下掏出了一把剔骨尖刀! 我不确定门外来的人是谁,此刻我谁也不能相信,也许门外就是那个女人的恐怖模样,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我! “嘭!嘭!” 我缩在床上,门外的敲门声好似丧钟一般,令我毛骨悚然。我紧了紧手中的尖刀,尽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心情,反复的将手机拿起、放下,不知道该打给谁! “赵安!是我!” 门外的人见敲门无音,于是便嚷嚷起来,熟悉的声音令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坠下。 是于鸿!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隔着猫眼向外望去,于鸿瘦弱的身形在猫眼下挤得扁扁的,随时都有可能挤碎一样,手中提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开门。 于鸿拎着东西瞟了我一眼,自顾自的走进了房中,踢开地上的空酒瓶和垃圾,埋怨道:“你这是干嘛啊,看你家里脏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说着于鸿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啤酒和熟食漏了出来,他拿起角落的笤帚开始整理屋内的垃圾,我从背后将尖刀缓缓拿出,于鸿刚好转头过来,嘴张着好似要说些什么,看到我手中的刀刹那间愣在了原地。 “你......赵安你要干什么?!”于鸿惊恐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尖刀,手一抖扔到了地上,精神有些恍惚,喃喃道:“我害怕。” 于鸿快步上来将刀踢到了一边,深呼吸一口气,面色缓和扶着我坐到床边,担忧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别害怕,我就是来帮你的。” “你帮我?”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能帮我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于鸿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下,虽然只有一秒钟,可我依然感觉到了,他也是怕我的!即使他心里不相信外面的流言,真的到了面对我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会崩溃。 于鸿定了定神,按着我的头与他的脑袋相碰,深情的说:“赵安,我不怕,我相信你。你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好不好,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你相信我?” “我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兄弟。” 眼泪喷涌而出,我死死的抱住了于鸿的身体,仿佛严寒中寻到了暖炉,不愿放开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天你给我打完电话后......” 那日,挂断于鸿的电话我如同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家里,林茹也如往常一般在做饭,听到开门声自厨房探头出来,咒怨的望着我。 “你这次业绩是不是又垫底了?!” 我愣在门口,鞋只脱下了一只,摇头道:“没有,听谁瞎说的。” “阿明都告诉我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蒜!我问你,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上个月的水电费都是借的,你可别忘了答应我今年买车的!” 林茹曼妙的身材说话时发抖,我知道这是她要开始训骂的特征,连忙上前哄道:“我今天刚刚接了个单子,明天就谈。” 说话间我将手机打开,给林茹看于鸿给我发来那位买保险人的联系方式,林茹撇了一眼哼道:“一个人能赚几个钱?你看看人家阿明,月月都是第一,一个月过万的收入,你比的了么?当初我怎么就瞎眼选了你这么个废物。” 林茹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美丽漂亮且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一双浓郁的大眼睛瞪了起来“地是我刚擦的,你还穿鞋进来,赵安,你是不是疯了!” 我下意识的后退,自己刚刚怕她开口骂人急忙进去时只脱下了一只鞋子,瓷砖上留下了两个黑色的鞋印,我连忙拿起鞋架上的抹布蹲下身开始擦,林茹一脚踢到了我的肩膀上,疼的我龇牙咧嘴。 如此林茹才满意的回到了厨房。 我并非不想生气,而是自小在农村养成的性格有些懦弱,林茹曾经是我们公司的实习生,因为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追求者不在少数。 阿明和我是最疯狂的,因为我没有阿明的花心,林茹初入社会,天真的选择了我。 我觉得自己从农村来到城里,能够找到林茹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上天的奖赏,所以无论林茹如何耍脾气都会忍下来。 开始的时候还好,时间一长,脾气便成了家常便饭。因为林茹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自小娇生惯养,为了不让她觉得跟我一起生活吃苦,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交给她,自己仅仅留下一点做公交的费用。 烟也戒了下来,偶尔朋友或者同事出去聚餐,也是能推就推,本以为可以像风靡一时“裸婚时代”中的刘易阳和童佳倩般熬过苦日子,哪知现实要比电视剧残忍的多。 从林茹的言语中可以看的出来,她和阿明的联系越来越多了。 吃饭、刷碗、给林茹洗脚,因为她不开心,我只能睡沙发。曾经她耍脾气让我睡沙发,总是会半夜将我叫醒,慢慢的变成披上毯子,到了如今,置之不理。 好似所有的忍让时间一长都会变成理所当然,一个犯贱,一个傲娇。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自杀 第二天。 白飞燕在警局一直忙王娟被杀的案件,而我却接到白羽萱的电话,她邀我去家里,说想要和我谈谈。 我其实在看完莫书留下的视频后,心里对白羽萱保持着抗拒态度,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甚至不敢将此事揭露出来,较分一二。 但这一次,我答应了她。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的包间内见面,之所以没有按她所说的去家里,是我害怕她的家中与录音或者摄像的设备,现在我还不明白高局长到底在谋划一个怎样的局,不过我知道这个局里,我和廖云海都在其中。 视频中与我相貌极似的男人究竟是谁?他与翻海龙的关系又是什么?我没有头绪,亦无法找到搜索真相的出路。 白羽萱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运动服,扎着马尾辫,脸上的淡妆遮不住憔悴的神情,眼睛内布满血丝,看起来劳累疲惫。 她坐在我的对面,相顾无言,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待服务员离开后,我将门关死,点起一根烟缓缓吞吐。 “邓青...我们之间,你是怎么想的?”白羽萱终耐不住性子,轻声询问。 “我不知道。”我淡淡回应。 “是因为柳云馨?还是我姐姐?” “都不是。”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羽萱略显激动,捧着咖啡杯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什么?”我皱眉说:“现在牡市的案子一团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警局了,柳云馨如果你不愿意放在你家,我可以接回来。” 白羽萱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邓青,我想跟你说的事就是关于柳云馨的。” 我半站起的身体停滞,犹豫后复坐下,凝视白羽萱惨淡的脸色,心中绞痛,咬牙道:“她又怎么了?” “我觉得她想杀我。” 此话一出,我不禁哑然失笑“白羽萱啊白羽萱,我是真的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虽然现在我不怎么参与案件的调查,但牡市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更何况还有那些不为人知,藏在幕后的老狐狸......” “我是说真的!”没等我说完,白羽萱突然高声打断道:“昨晚我在家中睡觉,半夜的时候醒来发现柳云馨就站在我的床前,双手握着我的枪,正要抬起瞄准我!” “放屁!”我厉声喝道:“你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好吗?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她是柳峰的妹妹,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你,先是白飞燕,又是柳云馨,你是想把我身边的女人全部赶走吗?” “我没有......” “柳云馨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脑子还有问题,相比起来,你白羽萱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精明算计,扮猪吃老虎。” 白羽萱惊愕的抬起头,“邓青,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冷冷的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一会儿我就去接走柳云馨,你不喜欢她,我养着她!不会在送到你家讨人嫌。” 说罢我开门就要离开,临迈出脚时,背后传来白羽萱焦急的声音:“邓青,你想没想过,在G市宾馆给你枕下留纸条的人究竟是谁?” 我已经跨出的步伐收回,转过头“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但当时除了我以外,就只有柳云馨有机会,她真的是傻子吗?在医院我父亲做的检查真的可靠吗?” “古风临死前测试过,柳云馨没有问题。” 白羽萱娇怒的看着我“如果柳云馨不但不是傻子,而且聪明绝顶呢?聪明到能够欺骗过所有人!” “......这不可能!” “好,那我们试试,你敢不敢?” “试?怎么试?” 白羽萱冷笑,“看吧,你心里还是怀疑她的,至于我说的话,今晚我会想办法给你证明!” 我将门缓缓关闭,内心五味杂陈,想拒绝白羽萱的提议,但又无法张口。 ...... 下午的时候晓天和女友在日租房内被连刃带人抓住,持刀反抗袭警,幸好连刃身手过人,将其制服。 晓天到达警局后对于审问一概不回答,但现场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杀人凶手就是他,可以定罪,只是我非常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山水花园作为抛尸地点,而且地点就在我家楼上。 在与廖云海通过电话后,他答应我暂且将晓天关押在警局,以防意外发生。 我到达警局后,即刻提审晓天,连刃陪在我身边,胳膊处已缠上绷带,用他的话来说:“太久不活动,才让狗咬一口。” 晓天是牡市医学院的大四毕业生,相貌帅气,在拘留室内神色慌张,眼泪纵横。 我和连刃坐在审讯桌后,望着他恐惧的模样,出言询问道:“为什么将尸体挪移到山水花园?” 晓天不说话,只是一直哭。 “你不挺能耐的吗!现在哭什么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杀人!”连刃怒声道。 我伸手拦住连刃,示意他不要出声,轻声对晓天说:“要不要抽支烟?” 晓天含泪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递过一支烟给他点燃,因双手被束缚在椅子上,只能拼命的嘬着烟嘴,一支烟很快就被他吸光,我将烟头从他嘴上拿下来,略有些怜悯。正直年少青春的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晓天,我叫邓青,相信你应该听说过我。”我微笑着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们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其实对于我来说审不审讯你意义不大,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见你吗?” “我也念过大学,也懂得某些无德老师欺辱学生的行径,现在的学生的压力大,就业难,没有关系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可咱们也不能杀人不是?我就跟你说点实话吧,能不能保住你的命要看法律如何判决,让你的家人找个好点的律师,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你不用难过,男儿大丈夫生来哭啼,死却要勇敢一些! 我能做的不多,所以想和你谈谈案件的内幕,你如果愿意回答我,至少转移看守所后,或者进入监狱,我都能让你过的舒坦一些。我相信你也不想在死前遭到那些罪犯的虐待对不对?你是学医的,应该明白想要令人生不如死的法门有很多,我不希望那样,我相信你也不会希望的。” 晓天缓缓抬起头,哽咽道:“我...我能不死吗?” “这个不是我说的算。”我直言道:“人嘛,做事总要付出代价,判决你是法律的事情,我只是法律的执行者。” “我不想死!” “晓天,跟哥哥说说,为什么杀完人后要挪尸到山水花园,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偷偷给你透漏一个,可以不被枪毙的窍门。” 晓天听到我的话,眼神中猛地闪烁出一阵希望,诺诺问道:“真...真的?” “真的!” “我,我说。”晓天求生的欲望终掩盖心里的秘密,说道:“我本来没想杀死王娟的,是,是我有一天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在网上,有个网友加我,说他曾经经历过同样的处境。” “网友?” “嗯,我们聊了有一段时间,后来我问他最后是怎么办的?他说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并且告诉我,师者如果不将学生当人看,那学生自然要反抗。我当时很害怕,还有些好奇,却并未想过要杀死王娟......直到这次考试,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复习,眼看着就要毕业了,王娟却又从中耍手段将我挂科。 我找到她,并且买了很多礼物,可她却骂我,打我,说只要我愿意跪在地上给她磕三个响头,她就可以放我一马! 我活了二十多年,连我父母都没有跪过,凭什么给她下跪?她说我不跪就不会让我过,到时候公司招聘,毕业就业都不可能,我的人生就将从此阴暗,再无出头之日。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花了很多钱供我上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有份体面的工作,能够在这个城市定居,有自己的家! 我恨她,回到寝室后自己出去喝了好多酒,并在网上跟那个网友聊了很多,他告诉我,只有杀死王娟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不然只能像狗一样活一辈子,认人笑话。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就问他要怎么办?他跟我说了好多,并且帮我策划,保证最后不会让人找到王娟的尸体,这就将变成一场失踪案。” 我听着晓天的讲述,微微皱眉道:“继续说。” “能再给我根烟吗?” 我点点头,复又给他点燃一支烟,送入他的口中。 晓天狠狠吸了两口,说:“我将王娟约出来,在郊外的胡同见面,说自己愿意给她磕头,并且希望能够从她那里托关系找工作。王娟朝我要二十万,我答应了,在见面的时候从身后将她捅死,并且准备埋葬在郊外的树林中。 但那时突然有个人出现,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那个人掏出枪,让我把王娟的尸体交给他,并且告诉我会帮我处理好尸体。 我当时很害怕,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于是便逃离了胡同,第二天就得知警察在山水花园发现尸体,并且我的家人还收到了威胁信,让我隐瞒此事。 我本以为怎么样都是死,不能让我家里人跟着受罪,可你说我还有活着的机会,我才告诉你的,求求你,帮帮我,保护我的家人!” 我嘴角抽动,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你要告诉我的秘密呢?怎么才能不被枪毙?!” 我犹豫着轻轻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 “自杀。” 章节目录 小九有话说。 对于这几个月偶尔有章节发错的事情,小九在此对大家说声抱歉,因为家里网络不稳定,有的时候会请他人帮忙登录软件发布章节,手中书多,稿子也多,总会发错,实在抱歉。 另外值得庆贺的是,小九收到消息,第一本出版书《诡城梦魇》将于年假后,二月末开始印刷,粉丝榜前十的朋友都会收到最原版的样书,表达小九的感谢之情。 还有,《凶城》粉丝榜前三的朋友,请私信我的QQ,除夕之夜会随机放松红包100-500元,感谢你们的支持与帮助。 粉丝榜第一的“未焚”小姐姐看到此章节请联系我,有惊喜送给你哟。 希望大家一直支持小九的书哦,磨铁公司年假后小九将会开新书,小九在谋划一个很大的局,下一本书希望能够成为我的封神之作。 已经计划好久了,敬请期待......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银针 审讯完晓天后,连刃追到我的办公室,我正准备收拾行装去找廖云海交代接下来要办的事务,见到连刃略感惊讶。 “连刃,不是让你回家么?” 连刃站在门口,眼神严肃,嘴唇蠕动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呵呵。”我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搂住其肩膀,问道:“有什么事啊,在这欲言又止的,有什么话就说,跟我不用客气,到什么时候咱都是自己人。” 连刃深呼吸一口气,“哥,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气。” “说吧。”我将外套缓缓脱下,准备换上便服。 “哥,我觉得你变了。” “哟?”我拿着衣服呆滞两秒,转过头掠起一丝笑容“说说看。” “刚才你对晓天的审问完全是一种欺骗,虽然在警局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从我认识你以来,从未见过你会这么做。”连刃咬牙道。 我摇摇头,“没错,我是骗了他,我拿不出救他的办法,难道要我替他遮掩罪行,我遮掩的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加重,道:“如我所料,晓天杀王娟的案子,其根本还是背后有人在谋划,据我所知‘V’现在就藏在牡市,这次的案子跟他绝对脱离不了关系!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么,是抓住杀人犯,不在让更多无辜的人死亡!” 连刃撇着嘴,眼神飘忽,似有些不赞同我的说法。 “连刃,去调查晓天的网络聊天记录,看看能否确定对方的位置或者在网上其他的信息,还有就是调取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给我找出这个人。” “......好。” 我对他挥挥手,换上自己的衣服,却听到门口传来连刃的声音“邓队,我不知道你做的是否正确,不过我认为,警察不该是这样的。” 未等我回应,耳畔响起关门的声音,空荡荡的办公室骤时显得格外孤寂,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容苦涩。 “不该是这样的?”我喃喃道:“没有回头路啦,慈不掌兵啊......” 傍晚时我进入局长办公室,将晓天的审讯记录以及自己对案件的分析说与他听,廖云海对我的想法表示认同,决定以晓天为线索去调查‘V’的踪迹。 但其实我心里还有一节不明,若从晓天手中夺走王娟尸体的人真的是‘V’,为什么没有割去王娟的五官?他是一个极其享受彰显自己标志的人,仅仅是将尸体放在我家楼上,似乎不足以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我琢磨半晌,驱车到白羽萱家楼下,内心纠结万分,我其实对柳云馨有很深的感情,并不是兄妹,而是偏进于父女。 我喜欢她如孩子般的模样、行为、话语,让我升起无尽的保护欲,从柳峰案件开始一路到G市,周转几百里,她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撒娇欢笑。 甚至某些时候,我都希望能够一辈子如此,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养,照顾她,陪伴她长大。 可惜...... 我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来准备给白羽萱拨打过去,阻拦她对柳云馨的测试,却未想到,手机铃声同时响起,而来电人正是白羽萱。 夜色弥漫,我犹豫后按下接听键。 “喂?” “邓青,你在哪!”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我...我在你家楼下。” “快!快拦住柳云馨!” “什么?”我大吃一惊,急忙道:“柳云馨怎么了?” “她跑了!” 闻言我心中慌乱,焦忙道:“她去哪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她要杀我,她拿枪要杀我你知道吗!” “杀你?!”我惊愕呆滞,随即道:“你先别激动,在家里等着我,我现在就上楼!” 说罢,未等白羽萱回应我立刻挂断电话,打开车门冲上楼,飞速抵达白羽萱的家门口,见门关闭,疯狂的敲打着。 门开,白羽萱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袭睡衣,脸色惨白。 “邓青,柳云馨...柳云馨......” 我扶住她的双肩,走入客厅内,只见一地散乱,乱七八糟的物品四零八落,将她扶坐在沙发上,轻声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急。” 白羽萱捂着胸口喘息一阵儿,眼中失落,娓娓讲述她与柳云馨晚间发生的一切。 ...... 白羽萱在与我谈完话后,下午时分回到家中,当时柳云馨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白羽萱如往常一般做饭,相安无事。 等到两人吃饭时,白羽萱有意说道:“馨馨,你觉得姐姐人怎么样?” 柳云馨抬头,一双大眼睛注视着她说:“很好呀。” “那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是。”柳云馨小口吃着饭,腮帮子鼓鼓的回答。 “好姐妹之间,要说实话对不对?” “嗯。” “你是不是喜欢邓青?” “咳咳!”柳云馨喷了一桌子饭粒,擦着小嘴惊恐的看向白羽萱。 “我的爸爸被你哥杀死,现在我只有邓青一个人,我不管你是真傻假傻,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有邓青不行!” “......”柳云馨低头用纸擦嘴,没有回应她。 “馨馨,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邓青会被你骗,可我白羽萱不会!你哥那个王八蛋杀死了我爸爸,要不是邓青好心收留你,你以为我们会把你当成自己人?你以为会有资格留在我家里? 昨晚我都看到你拿枪了,你想杀我是吗?柳峰杀死我爸爸,你也想送我去死吗!” “哥哥不是坏人。”柳云馨突然抬起头,眼神锐利。 “不是?”白羽萱冷笑,“从柳峰案件结束,所有人都向着你,宠着你,都以为我白羽萱放下仇恨了!可能吗?我的亲生父亲被你哥残忍杀害,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试问谁能放的下? 当初在G市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我跟邓青说过,他不信!后来邓青枕头下又莫名其妙的多出纸条,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别人可以做的到吗!” 柳云馨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渐渐泛起凶狠,白羽萱的睡衣里面别着手枪,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恐吓柳云馨。 “不怕告诉你,今天我和邓青见面的目的就是聊聊你,他已经同意我对你进行测试,可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既然能够瞒过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轻易的被揭穿。既然如此,我也省的费劲,就咱们两个人,你要是愿意装就继续装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害死多少人!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哥,替我父亲报仇,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哥被枪毙,要你亲眼看着我和邓青结婚!你就装吧,一辈子这样装下去!” “姐姐,你想杀死我哥哥?”柳云馨睁大可爱的眼睛,微笑着问道。 “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哦。”柳云馨轻轻点头,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你会死的。” “是吗!” 白羽萱陡然站起身,抽出腰间手枪指向柳云馨的脑袋,冷言道:“把你放在桌下的手抬起来!” 柳云馨娇小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后慢慢的抬起双手,她的手中多了一根细不可见的银针,就夹在两指之间。 “呵呵,这次不用测试了,让你隐藏这么久,你够狠的!”白羽萱的枪口压低“把你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靠墙站好,举起双手!” 柳云馨按照她的指示将银针扔掉,从椅子上跳下,站到墙边。 白羽萱小心翼翼的走到饭桌边,将地上的银针捡起,放在鼻前轻轻一嗅,变了脸色“氰化钾!” “姐姐,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白羽萱将银针放在旁侧,从睡衣兜内掏出手机对着柳云馨晃了晃“我已经录音,邓青是警察,他相信你还是相信证据?” “姐姐,我从来未想过加害你,你却侮辱我的哥哥,是不是有些过分啦?” “柳峰他就该死!”白羽萱愤怒道。 “姓白的院长不是我哥杀死的。” “呵,你说我就信?”白羽萱说:“不用你替他辩解,等到你哥伏法那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他执刑的!你先想办法顾好自己吧,邓青一会儿就到,到时候让他看看,他一直维护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姐姐,你错了,真正令他失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 柳云馨的双手缓缓放下,“莫局长离开牡市前曾交给他一个U盘,里面有高局长的个人视频,在视频中他已经说了,姐姐你是他安插在邓青身边的眼线,我不过是寄宿在他身边,并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可你呢? 你总认为是我抢了你的男人,殊不知,是你自己将他弄丢了!我都替他感到悲哀,怎么会选择相信你?他对你那么好,甚至在G市不惜牺牲性命去救你,你却是一颗插在他身体上的钉子!” 白羽萱闻言顿时一愣,就在这一瞬间,柳云馨猛地窜到她的对面,速度之快如猎豹,令人反应不及。 白羽萱还未等扣动扳机,手腕处传来麻酥酥的感觉,手枪就被柳云馨夺去,只见柳云馨指间夹着另一根银针,将枪口掉转朝向她的额头,面色阴冷。 “姐姐,你说我应不应该杀你?” 白羽萱神色发怒,瞪起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缓缓瘫软在地,没有说话。 柳云馨的脚步慢慢向后退去,说:“你错了,不是氰化钾,是烈性麻药,二十分钟后就能够缓过来。姐姐,你的心太急了,哪怕你今天没有对我如此,明晚之前我都会离开他的身边,我哥哥有难,我必须要走! 这些日子,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对我真的好,我很感激,因此,今晚我不杀你。 但我要你记住,永远!永远不要侮辱我哥哥,他是对我最好的人,谁伤害他,我就会杀死谁!” 柳云馨说罢,走到门口穿好鞋子,随即停滞一会儿,再次走到厨房将桌上的银针收起,手枪轻轻放在上面。 白羽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无可奈何。 随后,柳云馨蹲下娇小的身体,对白羽萱附耳说了一句话。 白羽萱瞪大双眼,面色涨红,浑身发抖,眼中漏出无尽的恨意! 柳云馨在她耳边说的是—— “姐姐,白院长真不是我哥哥杀死的,而是我。”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柳氏兄妹 “你真的录音了吗?” 白羽萱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膝,讲头埋在其中,缓缓摇动轻声道:“没有,我是骗她的。” 我微微一笑,双手颤抖的掏出烟来送入口中,打火机“啪啪”按了三四次都没有燃起火苗,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怒意,恨恨将其摔在地板上,引来一阵气爆声。 “馨馨愿意走的话就走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白羽萱抬起头,眼神哀怨“你还管她叫馨馨?” “不管怎么说,在G市的时候多亏有她在我的枕下放纸条,不然也许我就客死他乡了。”我淡淡道“至于她最后说的关于你父亲的死,不会是她做的,白院长被杀当天我就在家里,当时她也在,没有机会的。” “你们都向着她说话,好!我白羽萱是罪人,我对不起你,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手轻轻抚上白羽萱的肩膀,当我触碰到她肉体的一刹那,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高局长视频内的话,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既然馨馨...柳云馨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也省的我们之间互相猜忌,高局长的视频我的确看过,你最开始在我身边的目的我也了解知晓。” “邓青,我说的不是这个事!”白羽萱避开我的眼神“柳云馨在你身边隐藏如此之久,她一定有阴谋诡计,你需要抓住她,好好审问才是!” “审问她?”我冷笑着摇摇头,双眼盯着白羽萱“不,我不要抓她,她既然选择离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摆在那里,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我缓缓站起身,将烟支塞入口中“我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替我转达高局长,我和廖云海都不是他绳线上的木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他自求多福吧!” “我...我早已和他没有联系,你误会我了。”白羽萱眼眶渐渐泛起红意,抿着嘴唇委屈说:“当初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同意我跟你一起去G市,我没有办法。后来我们相处久了,对于你的事情我都是知而不报,尤其是莫书上任后,我们大吵过一架,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这是真的,邓青,你一定要相信我!” “对不起,以前我太过相信你,而现在,我不会信,更不敢信。”我平静的说着,缓步走向门口“一会儿我通知连刃,让他来家里保护你,柳云馨的事情就先这样吧,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她没有杀你的心思,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 没等白羽萱说完,我打开门径直离去,下楼坐上车,关闭车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柳云馨对我的冲击很大,我无法想象一个柔弱,曾经被凌辱过的小女孩会有如此的心机,想起曾经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心如绞痛! 柳云馨说没有白羽萱她也会在近几天离开,她能去哪儿?很显然,她一定会去找她的哥哥——柳峰! 我略带悲伤,掏出手机给连刃拨打过去,告知白羽萱需要保护,令他携带武器来白羽萱家中,连刃闻言欣喜若狂,急忙答应下来。 随后我驱车奔驰在牡市夜晚的街道上,无目的地,好似发泄一般,任凭窗外冷风肆虐我的身体...... 凌晨时分,我回到家中,漆黑的房间极为冷清,桌上还摆放着柳云馨吃剩下的零食和曾经购买的一堆可爱的娃娃。我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守着房间点起一根烟,吞吐烟雾。 指间把玩着新找到的打火机,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沙发娃娃间漏出的一封信,眉头一皱,快速抽出打开。 “亲爱的狗狗。 很抱歉没有在离别之际见你一面,此次不告而别并未本意,实是哥哥有难,做妹妹无法在苟且偷生。 我与白姐姐的事情,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仅可信七分。 在我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与你们一起生活,有哭有笑,有悲有喜,我不想离开,却没有办法。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再会,到那时,我可以真正的成为你身边的、陪伴你的女孩。 三言两语,无法表尽心中之情,泪如泉涌,悲泣不已。 想问你:如果还能活着相见,你愿意做柳峰的妹夫吗? ——你的馨馨。” 我将信件轻轻塞回到信封内,一个人倒在满是娃娃的沙发上,闭上双眼,脑海中尽是那个傻乎乎依偎在我怀里的小女孩。 一夜过去,醒来时已是天亮。 洗漱后给戚雅和孩子上香,换身衣服下楼驱车直接抵达“老七面馆。” 鬼佬七见到我十分惊讶,脱下他满是油污的厨师衣服,将我引入二楼的房间内,倒上两杯白酒,还有一碟花生米。 我端起白酒微微抿了一口,辛辣入喉,不禁咳嗽两声。 鬼佬七哈哈大笑,“这可是我自己酿的酒,度数比你在外面喝的瓶装酒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得慢慢适应。” “真辣。” “男人嘛,喝酒就要喝最辣的,这就跟驯马一样,英雄配烈马,你若是连这一杯酒都驾驭不了,何以驾驭牡市?” 我抬起头,与鬼佬七四目相对,他的笑容映入眼中似有恍然大悟之意,复端起酒杯大饮,酒烧过喉咙,化作涓涓暖流融入心里。 “好样的。”鬼佬七赞道:“这才有点青犬的意思。” 我叼起一根烟,喃喃道:“柳云馨走了。” 鬼佬七先是惊讶,随后点点头,自言自语“终是逃不过这个结局,好端端的小姑娘,在你身边呆着多安全,何必要参与进生死之间,是你撵走的?” “她不辞而别,给我只留下了一封信。” “看来柳峰的日子过的不顺当哟,都需要他妹妹出手了。”鬼佬七笑道:“不过这也好,说不定不用你抓,柳峰和‘V’内斗就两败俱伤,再死上一两个,你青犬坐收渔翁之利,这笔买卖划算的紧。” “七叔,你别开我玩笑了。” 鬼佬七的眼神陡然凛冽,笑容变得诡异“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牡市是什么地方?在外人看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三线城市却能在整个省份经济发展飞速以至于名声在外,可其中呢,经济发展的代价是人一批批的换掉,乱世出英雄嘛,谁能站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牡市表面上平静如三月湖面,其实水下暗潮翻涌,只不过不涉及百姓而已,像前几天王娟的案子,廖云海做的掩饰就很好嘛,私人恩怨的影响力要比‘V’的出现小太多,老百姓只想要个安安稳稳生活的地方,有些事情不能公之于众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青犬必须要有这份狠心,才能够平定牡市如今的乱局,廖云海某些地方值得你学习。 现在牡市就如同大杂烩,什么人都想进来插一脚,可你看看,这些年有几个人能够功成身退?就连我鬼佬七不也是金盆洗手后,照样被牡市的各方势力拉扯,脱身不得么?” “七叔,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我皱眉道。 鬼佬七摆摆手,“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人家说,趁着老头我耳朵还好使,多听些罢了。” “柳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位抱着布娃娃怪物般的男人,他和柳家又是什么关系?” 鬼佬七闻言沉默下来,楼下的客人三三两两已经离去,服务员清扫桌椅准备关门,“老七面馆”变得寂静,我们两人对坐在桌边,鬼佬七独自抿着杯子中的酒。 “我只能说,柳家的事情与‘V’没有关系,他们兄妹这些年一直在被追杀,柳云馨装傻躲在蓝沁家里,柳峰出国当兵,其最根本原因就是怕被杀死。 记不记得柳峰杀人的案件,我想三年前之所以蓝沁选择让高丽放弃报案,就是怕追杀柳氏兄妹的人闻到味道。” 我端着杯子的手顿时停滞,想起上次与蓝沁在枫叶酒吧见面时就问过此类问题,当时她隐瞒不答,原来是这样。 “七叔,追杀柳云馨和柳峰的是什么人?” “不了解。”鬼佬七说:“我没有骗你,对于一些事情吧,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虽然我手中握有情报人手,但大部分都已经归属到枫叶酒吧鬼影的旗下。 我老咯,总要收收心颐养天年不是?鬼影每年答应给我一百万,对于我这个糟老头来说,根本花不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瞬间明白鬼佬七话语间的意思,试探道:“如此说来,柳氏兄妹的秘密都在鬼影的衣服里装着?” “哈哈,我可没说。” 看着鬼佬七暗含深意的眼神,我心中已然明了,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既然戚老有意撮合鬼影与我合作,那么前提就要包括鬼影必须回答我的不解,鬼影是聪明人,他绝不会因小失大而拒绝我。 “七叔,谢了。”我真诚的说道。 “谢什么。”鬼佬七给我倒上白酒,“对了,听说江海已经拿到了九眼婆娑,G市战争尘埃落定,赢家是你的兄弟,祝贺啊。” “是吗?”我不禁惊讶道:“江海这臭小子,竟然没有通知我。” “辛千到底还是不如聂金龙啊,你回来才多长时间?辛千就被江海和李二打的支离破碎,仓皇出逃。到头来新上任的金龙集团董事长是辛千的对手,我想其中免不了有江海支持的缘故,里应外合,双面夹击,金龙集团的辉煌不复存在咯......”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棋局 “真是不敢相信。” 我吞吐烟雾,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苦笑道:“想我离开时江海还因为九眼婆娑和聂金龙的死在G市四面楚歌,没想到啊,真的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江海竟然能如此快速打败辛千,是我低估了江海,还是高估了辛千?” 鬼佬七淡淡道:“江海本就是能人,只不过你在G市时面对的对手是聂金龙而已,不是江海弱,是聂金龙太强。” 我沉思不语。 “青犬你想想,若不是你用聂晓森来威胁他,再加上有‘V’的帮助,你能斗得过聂金龙?一个梁旭就够屠杀你们了。” “呵呵,还真是。”我没有反驳,揉揉太阳穴“不过这就是命,命中注定。” “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你青犬的命在哪儿?”鬼佬七若有所思,抬起酒杯“来,喝一个,喝完回去吧,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有自己的命运,我想牡市继续这样乱下去,结束的时间不远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要把握好时机。” “明白。” 我与鬼佬七碰杯,一口饮尽,随后离开“老七面馆”,独自回到家中。 柳云馨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换好衣服前往警局,正看到往来人群不断,廖云海愤怒的在大厅内嘶吼着什么,白飞燕坐在旁侧,也是一脸担忧。 我急忙上前,坐到白飞燕身边,她见到我面漏喜色“邓青,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这一群群人都在干嘛?” 白飞燕说:“今天一早收到消息,晓天被捕后,韩兆等人想要强行将晓天从牡市警局带走,这不,廖云海和他们大吵一架,刚刚差点就动起手来。韩兆放话,要求廖云海将晓天的审问记录和人双手奉上,不然今晚就撤他的职!” “这怎么可能?!” 我正在惊愕间,廖云海见到我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匆忙走到我的身边,拽起我的胳膊直奔办公室而去。 我们两人进入我的办公室,廖云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怒骂道:“他妈的,真当老子是虾米,欺人太甚!” 我没有急着询问,接杯热水递给他,随后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拉上窗帘,屋内顿时陷入幽暗。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晓天的父母托关系找到了韩兆,正好他现在负责牡市的事情,韩兆想将人从警局带走。”廖云海正色道:“我他妈凭什么把杀人犯交给他?万一他把晓天放了,我去哪抓去!” “你确定晓天的父母和韩兆有亲戚?” “我也是听说的。”廖云海抓了抓头发,忧愁说:“不过也没有其他的解释,韩兆这家伙,向来就特别护短,他的部下也因此对其忠心耿耿,可老子不吃这套,官场上玩阴谋诡计就算了,这他妈是刑事案件,岂如儿戏?” “你没有跟上级反应?” “反应?反应个屁!”廖云海越说越生气“人家打着调查案件的旗号,也不知道是警局哪个王八蛋漏出的消息,说晓天杀害王娟和‘V’有关。” “不是我。” “我知道,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昨天你离开后我跟几个亲信说过这件事,想让他们帮着分析分析......” 我无奈的看着廖云海,这就是自作自受了。 “邓青,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微微沉思道:“晓天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这是底线!其次我们需要尽快知道韩兆等人的目的,不只是提审晓天,更重要的是来到牡市的目的,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抓‘V’,或者给古风报仇!” “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说不好,你在警界的人脉广,上次你说过要查的,我这边等你消息。” 廖云海点点头,询问道:“那今晚要怎么办?” “这样,你把晓天交给我,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够保住他。” “嗯?还有比警局更安全的地方?” 我望向窗外,淡淡道:“枫叶一出,四海臣服。” ...... 晚十点,警局的同事都没有下班,严装等待着韩兆的来临,廖云海和我坐在办公室内,白飞燕给我们两人泡茶,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已杀得难解难分。 廖云海将手中的“炮”拿起来,犹豫不决,嘴里嘀咕道:“青犬,听说柳峰的妹妹跑啦?” 我微微一惊,廖云海的“炮”前进四格,直指我的“马。” “你的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牡市嘛,好歹我也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想探听些消息不难。”廖云海端起茶水,轻轻吹风。 “哈哈,那你说,高局长在布什么样的局?” “拿不准,不过我猜测逃不过两个方面,要么是想抓住‘V’,要么就是想除掉我们。” 我撇了撇嘴角,旁侧的白飞燕一脸惊讶,出言问道:“为什么要除掉你们?” “他不喜欢邓青,是因为在一段曾经翻海龙杀人的视频内见过邓青,不喜欢我,是这次我回归的路,就是踩着他的尸体!”廖云海缓缓看向白飞燕“本来上面是想让高局长回来主持大局的,可惜我廖云海在省里有贵人相助,背后阴了他一把,你们还不知道吧,高局长被降职了。” “你够狠的。”我笑道:“看来高局长留下的视频,你也看过。” “他是傻子,我廖云海可不是,我廖云海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警局谁都有可能帮助黑道杀人犯法,唯独你邓青不会!高局长疑心太重,他在位时玩帝王之术,平衡你我二人保住自己的位置,到如今,也算是自得其所,我廖云海是他玩得起的?” “呵呵。” 我冷笑着挪动棋子,喊道:“杀象,廖局长,你走投无路了。” 廖云海打量棋盘,最近划过一丝诡笑,刚刚落下的“炮”突然转变路线直奔底线,直接将我的“帅”将死。 “青犬,置死地而后生,我是故意的,不然你的车怎会贪心而进?哈哈哈。” 我站起身,轻轻拍动手掌,“廖局长,机深似海啊!” “承让承让,这......” 未等廖云海话说完,警局大院内一阵车辆的轰鸣声,我们齐齐转头顺着窗户望去,只见三辆越野车扬起灰尘,韩兆打头,十数人瞬间将院子挤满。 我和廖云海对视一眼,随后脸色皆是一变,拿起桌边的手枪起身走出办公室。 “廖云海呢!” 韩兆的喝声传来,十数人进入大厅,厅内的警员皆做出防备的姿势,韩兆的手下对他们推推搡搡,引发一阵骚动。 “都住手。”廖云海急忙赶到前面,站在警员前分开众人,低眉献媚般的笑道:“韩兆,晓天是我们牡市警局的案犯,当初从省里来时,上面可是有命令,除了‘V’的案件,其他一律不许你插手的。” “去你妈的!”韩兆手指点着廖云海的胸膛,气势似猛虎“我要人,明白吗?说别的都没用,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韩科长,不要欺人太甚嘛。”廖云海依然保持着笑容,不紧不慢道:“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聊聊?” “喝你奶奶!” 韩兆猛地一拳挥出,虎虎生威,他的拳头即将碰触到廖云海的脸颊时,我一掌将其包裹,生硬的阻挡着他凶狠的力道! 韩兆大吃一惊,转头看到我面孔,眉头抽动“青犬,你要帮助廖云海?” 我嘿嘿一笑,“毕竟是我的老同事了,韩兆,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有什么事好好说,警察打人难道就不犯法吗?” 韩兆缓缓抽回拳头,“行,青犬,你要与我韩兆作对是吗?” “没有没有。”我摆手道:“晓天真的不在牡市警局,已经有人将他带走啦,实在不好意思,你慢了一步。” “吹牛逼!”韩兆扬起脖颈,趾高气昂“除了我们外,谁敢带走他?” 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了四个字:“枫叶酒吧。” 韩兆闻言,皱眉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给你上司打个电话就明白了。” 韩兆将信将疑,掏出手机,指向廖云海说:“你他妈给我等着,我打完电话的,一定饶不了你,狗仗人势的东西!” 廖云海遭受辱骂,面色却平静如水,不得不佩服他的容忍能力,让我想起秦时“胯下之辱”的兵仙,能忍者必成大事。 韩兆的手下一个个高傲的看着我们,蠢蠢欲动,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对牡市警员的不屑。 两分钟后。 韩兆推开众人冲到我们面前,面色愤怒,手指在空中挥舞,气的半晌只说出一句话:“这个仇我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 廖云海漏出微笑,“不送。” 韩兆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支离破碎,转身直接走出牡市警局,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头目走了,只好齐齐退去。 “滚吧!” 不知道哪个牡市警员喊了一句,随后众人都开始高呼起来,我和廖云海对视一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廖云海当先说。 “青犬,这次可是把他得罪咯,以后的事情不好办。” “你廖云海还怕得罪人?” “当然怕,韩兆背后的人我们惹不起的,把我们捆在一块也惹不起。” “这里是牡市,不是省里。” 我撂下一句话,独自走出警局上了车,待得他们三辆越野车离去后,发动前往枫叶酒吧。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木土 枫叶酒吧还是老样子,门庭若市,豪车美女,只是牌匾还是三年前的那块,已经显得古老陈旧,鬼影似乎从没想过要换,怪不得牡市冉冉升起的新星们都不拿他当回事。 老虎的实力,兔子的门面,懂得人则懂,不懂的羊入虎口。 我将车停下径自走到门口,保安人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眼神扫过,却在门内给客人歇息座位上到一位穿着西服的男人,似乎有些面熟。 我微微一愣,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几秒后终于想起,竟是柳峰案件时,我第一次带白羽萱来时鬼影的助手,在我抬起枪时,用枪指着我后脑的那名男人! 我从G市归来后他一直没有出现过,本以为是鬼影将他辞退,没想到今天却偶遇,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 我正要走入枫叶酒吧,两侧的保安将我拦住,拿着扫描器欲搜身,西服男人见到我起身道:“放他进来。” 保安对视一眼,退到两侧,我皱眉踏入,西服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句话未说,直接将我带入“隐会区”的接待室。 接待室内只有我和他,连四名旗袍美女都消失无影,望着远处的硕大铁门,我询问道:“怎么?鬼影不在里面?” “当家的在里面,正在与一位重要客人谈事,请你稍作等候。” “哦。” “当家的还有一份意思,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和我谈,我也是刚刚回到牡市。” 我打量他一眼,面容精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与上次见面多了几分阴狠之气。 “你叫什么?” “吴雷。” “晓天安顿的怎么样?” “已经按照你的意思,严密保护起来,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他。” 我点点头,“既然鬼影让你跟我谈,肯定有他的用意,直接说罢,不要再打哈哈。” 吴雷眼神轮转,犹豫几秒后,笑道:“青犬,你可知道我离开牡市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不知。” “当家的派我去了很多城市,包括G市、Y市、X市,主要目的是寻找三年前‘6.21凶杀案’时的一些线索,其中最主要的是便是翻海龙留下的产业和人脉。” “翻海龙?”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当真与翻海龙有关系?” “不好说。”吴雷道:“但我访问过翻海龙曾经的亲信,在‘6.21凶杀案’发生前,翻海龙其实为了对付鬼影已经密谋很久,并且做了很多手的准备,只不过在枫叶贴聚会当晚,被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击垮,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手段就被驱离。” “不可抗拒的力量?”我闻言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是的,我相信这方面你已经有更深、更准确的推断。”吴雷凝视着我。 我低头沉思,三年前的那一夜历历在目,对翻海龙动手的人无非是高局长、我、鬼佬七、戚老、以及背叛他的手下。不可抗拒的力量指的是什么?高局长的警力,还是戚老他们? 我久久没有回应吴雷的话,虽然我是三年前的当事人,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深陷居中的我,想不通。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 “有。”吴雷说:“林晓军的女儿被我找到,她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林晓军死前曾经写过一封信,托人转交给Y市的翻海龙。据他的女儿说,林晓军当时很害怕,经常自言自语骂翻海龙,说一切已经无法控制,大家都会死!” 我抬起头,好奇道:“信件的内容呢?” “三年的时间,找不到了。” “你能把林晓军女儿的电话,以及翻海龙亲信的联系方式交给我吗?” “这......”吴雷犹豫不决,沉思后决然道:“可以,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嗯,还有一个事,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声音变得低沉,眼睛盯在吴雷的面孔上。 吴雷不解的看着我,“记得,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当时柳峰对决的,抱着布娃娃的怪人,你知道他的信息吗?” “了解一些。”吴雷的手摩挲着下巴“他找当家的谈论的事情很特殊,所以我记忆深刻。” “说说看。” “当家的称呼他为‘木土’,他向当家的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在牡市培植一股新的势力,目的好像是为了保护谁。结果遭到了当家的拒绝,并且对他说:“牡市不是你们的战场,谁敢在这里杀隐元会的人,我就杀谁!” “呵呵,有趣。”我微笑道:“他们谈话间是不是提到了柳氏兄妹?” “是的。”吴雷毫不犹豫说:“但是他与柳峰却不认识,换句话说,是柳峰不认识他,他认识柳峰。” “明白了。”我点起一颗烟,望着四壁徒茫,淡淡道:“鬼影什么时候能完毕,我要见他。” 吴雷低头看了眼手表,道:“应该快了,当家的见人很少有超过10分钟的。” 话音未落,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走出,见到她熟悉的面孔我陡然站起身,她亦是如此。 “邓青!” “蓝溪!” 吴雷看看我们两人,起身走入会议室。 三年未见,蓝溪成熟不止一星半点,头上盘着发髻,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一身红色大衣将妖娆的身段遮掩,脚下高跟鞋朴素无华。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轻声询问。 “昨天。”蓝溪拢了拢耳边的秀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明天叫上戚雅和飞燕,一起吃个饭吧。”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无数的景象,心中泛起酸意,喃喃道:“小雅去世了,飞燕还在,你联系她吧。” “什...什么?!”蓝溪后退两步,惊愕道:“戚雅死了?” “嗯,被‘V’杀了。” 蓝溪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稳定心神,“邓青,节哀顺变。” “没什么,已经三年了。”我微笑道:“你这三年过的可安好?” “我已经当妈妈了。” 闻言我心中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三年前蓝溪走时立下的誓言还依稀回荡在耳边,一眨眼间,已经有了孩子。 蓝溪见我表情,继续道:“孩子是连明的。”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连明死后我到国外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而我又没有其他的男人,你说是谁的?” “哈哈哈。”我开心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等我见到侄子,一定给他个大红包。” 蓝溪略显忧愁,“邓青,这次回来,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你。” “找我?” “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蓝溪道:“听说我姐姐前几天遭遇刺杀,我才匆忙赶回来,国外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清楚,我准备后天就赶回去,等着一切办好后回牡市生活。这段期间,你能否帮我照顾孩子?我不好意思跟白飞燕张口,只能与你说。” “没问题。”我直接道:“你是连明的遗孀,于情于理,你的事情我都会帮。” “谢谢。” 我们两人谈话间,吴雷从会议室内探出脑袋,喊道:“青犬,当家的要见你。” 我点头示意,随后轻轻挥手,对蓝溪道:“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明天联系我吧。” “好。” 我们二人擦肩而过,随后径直走入会议室中,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幽幽灯光照射着一案木桌,鬼影戴着金色面具,浑身缠绕黑色绷带,脑袋转向我招手。 我走到他的面前,坐下说:“这段时间没在枫叶酒吧,去哪儿了?” “去外地见几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 “嗯。” 见他敷衍应答,我也没有继续多问,直入主题“晓天的事情可以作为我们合作的第一步,结果我很满意,但这不足够,我需要知道柳氏兄妹和抱布娃娃人的关系。” 鬼影沉默,半晌后道:“你的筹码呢?” “韩兆!” 鬼影的身躯略微抖动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撇撇嘴,看来韩兆来牡市的目的和鬼影果然有关,但又想起刚刚韩兆在警局对枫叶酒吧的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回事?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猜。”我囫囵答道。 “青犬,这个筹码很足,但你能够让他离开牡市?还是说你能够杀死他?” “据我所知,韩兆对你并不了解,为什么你会如此怕他?” “怕?”鬼影摇摇头,“我并不怕他,只是他的动作和背后的势力太过激,人嘛,做事要有尺度,他们已经越线了。” 我若有所思道:“我有办法。” “那好,柳氏兄妹跟‘木土’的关系很简单,柳峰的父母曾经是某个公司的高级领导人,但是在一场阴谋战争中,被人杀害!临死前柳峰父母将一些秘密留给了他们,而‘木土’正是柳峰父母的合伙人,他希望能够通过柳峰兄妹手中的东西重塑辉煌!” “原来如此,‘木土’的出现果真不是因为我,而是柳云馨。”我思索道:“但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直接和柳氏兄妹谈呢?” “原因很多,曾经的对手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对柳氏兄妹的追杀,现在‘木土’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怎敢与柳氏兄妹光明正大的见面?而且柳峰跟‘V’混在一起,‘木土’没那份实力找到‘V’,他也不敢去接触‘V’! 至于柳云馨,一直在你身边,‘木土’曾想过接触,奈何他不敢惹你,也不敢惹柳云馨。柳云馨这个小姑娘很可怕的,虽然年纪小,却极为聪明,她可不会管‘木土’的身份,如果‘木土’强行与她接触,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会被杀死。”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游戏 “柳云馨真的敢杀人?” 我不敢相信,柳云馨能够骗过古风和白院长足以证明她的聪明和演技,但若说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是杀人魔头,而且生活在我身边如此之久,真真是难以接受。 鬼影发出“咯咯咯”凄凉的笑声,道:“青犬,记得柳峰的案件吗?其中的死者当真皆是柳峰所杀?” “难道不是?” “至少女巫不是,你在酒吧后巷见到的尸体虽是被弓弩射死,但卡片却是柳云馨拿走的,你可以想一想,柳云馨并非傻子,她在现场的意义是什么?” 我微微沉思道:“她是故意留在我身边的?” “我倒是觉得她在现场的目的是杀死女巫,柳峰的出现应是巧合,他在替自己的妹妹背负罪名。”鬼影缓缓道:“表面上看女巫是被弩箭射死,实际上疑点重重,穿透脖颈的箭支上可有柳云馨的指纹?” “没有。” 我觉得鬼影所说的理论站不住脚,女巫之死是我亲眼所见,并且小巷对面的广告公司内的确有柳峰潜入的监控录像,证据确凿!唯一的可能性只是柳云馨是与柳峰合谋,故意出现于此。 “柳峰的案件已经过去,我们不谈这个。”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的事情吧,目前‘V’的踪迹难以寻觅,你前些日子失踪,难道真的仅仅是见朋友?” “不全是,你也看到吴雷回到枫叶酒吧,他给我带回的消息,我需要确认一番,结果得到一些很特别的消息。”、 我突然感兴趣,道:“说说看。” “你有没有想过,‘V’是翻海龙创造出来的?” “嗯?”我皱起眉头,“这个怕是说不通吧,毕竟翻海龙的死是‘V’所为,若他是翻海龙的手下,怎会弑主?” “他是被迫的。” 鬼影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反驳道:“理由呢?” “你既然将晓天送到我处,自然我要调查一下他的案件,你也应该知道,晓天杀死的是自己的老师,而网络上指导他的幕后真凶说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我开始猜想‘V’的老师是谁?他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总要有来源,再加上他作案的时间,我大胆的猜测,他的老师是翻海龙! 当我想到这点后,突然发现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翻海龙被击败,他出走Y市,为了报复你我二人,留下‘V'在牡市作案,给你我二人添乱!” “你和我?”我摇摇头,“说是我还可以,毕竟连明和戚雅的死都是他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包喜贵夫妇是我的人,林晓军也是,包括被杀的模特。” “什么?!” 鬼影将自己的手套缓缓摘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我面前展示皮肤,只见鬼影的双手呈现诡异的青黑色,满目疮痍,尽是腐烂的伤口,看在眼中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人的手,更像是死去许久的尸体! “这是’V‘送给我的。”鬼影冰冷的声音传来,“不止你,我们曾经也彼此交手,只是我未说过而已。林晓军是安插在翻海龙身边的棋子,而包喜贵夫妇是他的上级,林晓军收到的情报会转达给包喜贵夫妇,之后再由他们告诉鬼佬七! 牡市人都以为我鬼影可怕,其实我只不过是棋子遍地,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已。不过事情最终还是出了差错,林晓军背叛了我。” “背叛你?”我不解道:“你堂堂鬼影还会遭人背叛?”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棋子嘛,利益为主,但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比利益更加能拴住人心,那就是感情!”鬼影长叹一口气,“林晓军被翻海龙的兄弟情义打动,虽然没有表明自己是卧底的身份,但在我和翻海龙彼此的准备过程中,他早已阴奉阳违,我想包喜贵夫妇的身份,就是他泄漏出去的。” 鬼影的话若是结合起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如此一来,‘V’作案的对象不出三股视力——我、鬼影、翻海龙! “当年被杀的模特与你有何关系?”我好奇道。 “她是我的情人。” 我撇撇嘴,竖起大拇指,以我对鬼影的了解,死去一个情人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此人心如狼虎,狠毒异常,怎会在乎一个床上的女人? “如你所言,翻海龙是‘V’的老师,但这还是需要证据的,我们不能凭空猜想,若是引入歧途,可就是浪费时间,功亏一篑!” “你可以按照这种猜想去调查吗?什么是刑侦?大胆推断,小心求证,猜想都不敢猜想,你怎么分析案情?” “哟?”我略微惊讶道:“看起来你对警察这个职业很了解嘛。” “呵呵,或许吧。” 我见鬼影又不回答问题,只能无奈的笑笑,琢磨半晌后说:“戚老要我们合作,我想现在可以从三点方向来调查‘V’的去处,一是从柳氏兄妹处,柳峰在‘V’的身边,只要他肯合作,‘V’的行踪不难查到。 二是翻海龙的亲信,如果‘V’真的是翻海龙创造出来,他的亲信在三年前多多少少会知道些消息。 最后,就是你我二人舍身利诱,‘V’对蓝沁下手没有成功,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从这三年中我也摸清楚了他的作案套路,不杀你我,专杀我们身边的人,下一个会是谁?逃不出你我周围!我们大可以守株待兔,扭转局势。” 鬼影听完我的话微微点头,随后抬起头,道:“还有第四个方法。” “嗯?什么方法?” “从韩兆处下手,他来牡市的目的有两个,铲除我而抓到‘V’,只不过他背后的人还不想明面上与我撕破脸皮,所以对韩兆的命令精确到事情,而不告诉他整体计划,韩兆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毁坏我的势力。” 我见鬼影不问自答,心中已有定数,道:“原来如此。” 随即我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说与‘V’交过手,那你见过他的长相吗?是否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 我不愿将高局长录像视频的内容告知于他,敷衍几句后说:“我先回去睡了,按照我们定下的三个方向去调查吧,韩兆手下的死,也要在调查范围之内,这股新势力绝不简单,小心为上。” 鬼影应承下来,我随后告辞离开枫叶酒吧,驱车回到山水花园,进入家门脱衣准备睡觉。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从鬼影处得到的消息,联想起三年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切渐渐明朗起来,手机短信有吴雷发来的翻海龙亲信和林晓军女儿的电话,准备明天打电话询问。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拿起手机,屏幕上“连刃”二字蹦个不停,我皱眉按下接听键,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 “哥,你在哪儿呢!白羽萱出事了!” “什么?!”我从床上惊身坐起,急忙问道:“不是让你保护她嘛,怎么回事!” “我在沙发上睡觉呢,半夜醒来时白羽萱就不见了,她给我留下一张纸条,说是要去找白飞燕,如果清晨醒来她还未归,便让我找你帮忙去救她!” “他妈的!”我怒吼道:“你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 骂归骂,我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白羽萱既然留下字条,她肯定知道此一去的危险性。 “连刃,你现在通知廖云海,咱们一起在牡市搜索,我现在赶去警局,咱们在那里见!” “好,好!”连刃愧疚的应答着。 我起身胡乱的穿上衣服,正欲出门时才冷静下来,仅凭借警局的力量太过单薄,这大半夜的,能不能将警员聚齐都难说,更别提在牡市寻找白羽萱的踪迹。 我只好打电话向鬼影求助,我们现在是合作方,遇见如此重大的事情,怎能让他一人独闲? 鬼影听完我的叙述,也明白事态的危险,答应立刻派人全市搜索白羽萱,我这才放心的驾车前往警局。 如我所料,深更半夜廖云海多次催促后,才仅仅有二十多人来到警局,分别坐上五辆车,以市中心为主,分五个方向搜索。 连刃和我,以及廖云海在一车上,我们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逛着,遇见依然亮灯的住户和人家都不放过,白羽萱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白飞燕亦是如此,我不停的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连刃跟我讲述事情的经过,晚间时白飞燕来电话说不回家住,当时连刃和白羽萱都没有想太多,大概十点左右白羽萱回到卧室睡觉,连刃在沙发上玩弄手机,困了后躺下入睡。 凌晨醒来迷迷糊糊上厕所,回到沙发后才发现纸条,也就是说白羽萱离开的时间应在11点-2点之间,时间范围过大,无法确定她目前的距离,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牡市! 据廖云海说,白飞燕是在韩兆的事情后才回家,步行没有乘车,也没有同路的警员。 对白羽萱和白飞燕的搜索直到清晨,天色亮起,鬼影方面和我们一样,没有任何的消息,我们三人将车停在一条胡同内,彼此都是焦急万分。 七点整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惊喜的急忙掏出,却是一串未知的号码。 我对廖云海和连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免提接通电话。 “青犬,你在找我。”对面阴森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廖云海面色愤怒,我急忙示意连刃将他拦住,莫要发声。 “是你?” “没错,我们终于通话了。” “白飞燕和白羽萱在你的手上?!”我沉声问道,心脏悬在嗓子眼处。 “不只她们,还有你好友的妻子。” “蓝溪!”我惊悚道:“你想干什么!” “桀桀桀,我想跟你玩个游戏......”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要你死! “你别跟我耍花样。”我对着电话怒吼道:“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放了她们!” “嘿嘿嘿。”对面诡异的笑声惹人发毛,幽幽道:“青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给谁听?我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白飞燕在南区光耀街53号,白羽萱在北区新城100号,而蓝溪在市中心的天籁KTV,三个地方,你只能救一个人! 时间是二十分钟,做出你的选择,让我看看她们哪个对你而言最重要!” “啪!” 电话被挂断,我瞪起双眼对廖云海说:“没时间解释,白飞燕在南区光耀街53号,你现在立刻派人去救,只有二十分钟,是死是活交给你了。” “什么?!”廖云海大惊,倏的欲站起身,脑袋撞到车棚顶“是他吗?” “快去救人!” 我嘶吼一声,转身下车拦下一名过往的警车,将车上的警员拽下车辆,发动车的同时给鬼影拨打电话,告诉其现在的情况,让他去解救蓝溪!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脑海中尽是白羽萱的身影。 车速超过一百六十迈,在牡市的街道上如一道闪电,飞速的闪过每一处路口,幸好清晨的车辆并不多,容得我匆忙奔赶! 北区新城。 是前年刚刚重新修建的开发区,各种各样的第三产业堆砌排列,形成北区最繁华的街道,比起市中心的“龙凤街”也毫不逊色。 凌晨时分北区新城依然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路两旁依稀有穿着暴露的女子在夜风中抽烟聊天,遇见过往的行人都会上去搭话几句,如果有适宜的价格,这群女子会非常乐意的出卖肉体。 若是平常,我肯定要咒骂一句廖云海的管理不善,而此时我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将车停在路边一女子身前,女子见是警车,下意识的面漏慌张。 我摇开窗户,“知道100号怎么走吗?” 女子打量我两眼,由于我没有穿警服,她狐疑的回答道:“就在...你是警察?” 我面生厉色,喝道:“我问你在哪!” “在前面,直走就是。”女子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说道。 我没有回答,踩下油门飞驰而去,两边崭新的路牌能让我清楚的看到商业号,没用上一分钟的时间,我便找到了“V”口中所说的地方,是一家已经关门的美容店铺。 此地在北区新城的郊处,两侧人烟稀少,远处只有几名妖娆女子四处打量着,见到我的警车交头接耳后匆匆离开。 我无暇理会她们,掏出枪观望四周,走到店铺前看到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锁头,毫不犹豫的对准枪口,扣动扳机! “蹦、蹦、蹦!” 三声巨大的枪响后,门锁破开,我抬脚踹去,门内是粉红色幽暗的灯光,大厅内一席深色的沙发和几张玻璃桌外别无其他,我双手握枪看向手表,还有大概三分钟的时间。 匆匆奔入里侧的走廊,两边有七八个屋子,我边喊叫边打开木门。 “羽萱!羽萱你在哪儿!” 随着我的叫喊,走廊深处传来“呜呜”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寻声而去,发现声音是最里侧的屋子发出的。 深呼吸一口气,踢开门的同时枪口直向里面,依然是粉红色的灯光,房间内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名女子双手双脚皆被捆绑,嘴眼 贴着胶布,扭曲挣扎。 而在她的身侧,放着一颗巴掌大的炸弹,上面的计时器显示只剩下不到两分钟。 “羽萱!”我大喊一声,抱起她转身奔出美容店铺,放到警车后座上,踩下油门疾驰行驶五百米左右。 “砰!” 警车一阵剧烈抖动,我下意识踩下刹车回头望去,美容店铺燃起火焰,炸弹的威力巨大,玻璃门碎裂一地,喷出滚滚黑烟。 我翻越到后座,将女子嘴眼的胶布扯下,顿时楞在原地。 “飞燕?!” 白飞燕张大口剧烈的呼吸着,头发散乱,眼神焦急,看到我漏出喜色“邓青,是你救的我!” “白羽萱呢?你妹妹呢?”我急忙问道。 “我妹妹?”白飞燕也懵住了,“我不知道啊,她不应该在家里吗?” “操!” 我低骂一声,将白飞燕手上的绳结解开后,连忙给廖云海拨打电话,询问白羽萱的情况。 可是电话打了三四遍,都没有接通,我复又给鬼影打电话,提示音响了四五声后,对面说话。 “喂?青犬。” 听着对面乱糟糟的情况,我问道:“救出蓝溪了吗?” “我没有找到蓝溪,却救出了你的小女朋友,对方给她身上绑缚了炸弹,我已经解除,没有人员伤亡。” 鬼影的话令我松了口气,回复道:“我们都被‘V’给骗了,他说的地址与人正好错开,我救出白飞燕,你救到白羽萱,蓝溪应该在廖云海 他们去的地方!” “是哪里?” “南区光耀街53号。” “我这就赶过去!” 通话结束,我的情绪冷静了不少,天光乍破,黎明来临,望着车窗外渐渐清晰的景象,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鬼影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竟然有能力解除白羽萱身上的炸弹,这是我都无法做到的。 白飞燕解开了脚上的绳子,抓住我的胳膊疯狂摇晃:“邓青,我妹妹怎么了?” 我转头凝视着她,“白羽萱没事,有人救了她,不过蓝溪现在生死未卜,廖云海那边失去了消息。” “那就好,我妹妹没事就好。”白飞燕拍打胸脯喘息,随即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你说谁?蓝溪?她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而且你们三人同时被‘V’劫持。” “同时?”白飞燕担忧中眼神漏出一丝惊喜,“而你选择了救我是吗?” 我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说:“这次‘V’的动作不小,我先带你回警局,确保你的安全,路上你跟我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白飞燕一脸迷茫,“今天凌晨韩兆那批人来到警局后,我见事情结束就准备回家,途中与一个拾荒的流浪汉擦肩而过,突然感觉肩膀一痛,然后就没有知觉晕了过去。我再醒来时就是听到你在呼喊白羽萱,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 “就这么简单?”我皱眉问道。 “嗯。”白飞燕揉着肩膀回应。 “好了,先送你去警局再说。” 言罢,我驾车向警局行驶,心中担忧着蓝溪的情况,廖云海和我一同出发,但他肯定是不敢达到我的车速,很可能会晚一步抵达光耀街......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蓝溪无事,时隔三年久别重逢,如果蓝溪此时死去我不知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连明交代。更何况,现在蓝溪身边有着连明的孩子,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责任,我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V’,三年后第一次在牡市对我出手,就如此大的动作,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仅仅是杀人吗?要知道三年前“V”可不会打电话告诉我,更不会给我留出空闲的时间让我救人,我推断“V”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在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其他的阴谋。 半个小时后,我开车抵达警局,大院内一辆警车都没有,只有两三名留守的警员在门口伫立,互相聊天。 我和白飞燕下车,警员见到我皆面漏惊色,我感觉不对,询问道:“廖局长还没有回来吗?” 其中一名高个警员吞吞吐吐说:“邓...邓队长,廖局那边好像出事了。” “什么?”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刚刚南区发生一起爆炸案,廖局和连刃等四五人都受了伤,现在正送往医院。” “他妈的!” “他妈的!”我拔出枪来怒骂一声,心神慌乱,掏出手机找到‘V’的电话拨打过去,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竟然接通了! “嘿嘿嘿,青犬,你的速度很快嘛。”对面阴冷的声音嘲讽说:“可惜啊,我们的廖局长不如你幸运,第一局游戏已经结束,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最在乎的是谁?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开始第二局,24小时内我必杀白羽萱,现在牡市警局人力空虚,用你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死!”对面毫不犹豫的说道:“杀完白羽萱我会杀白飞燕,一个月内我要将你身边的人都送进地狱,要想让我停止,很简单。” 我沉默不言。 “你自杀,这一切都会结束,包括我,也将在牡市彻底消失!”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有种冲我来啊,你不是想我死吗?你来杀我啊!” “哈哈哈。”他笑的近乎疯狂,“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是牡市的正义使者,你是百姓心中真正的警察,我却不信,我就要看看,是你邓青的命重要,还是你身边人的性命更重要些! 你们警员不是总说什么随时做好为人民牺牲的准备吗?让我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只是你们虚伪的面具!”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无 傍晚时分,G市警局。 聂金龙死了。 我们返回牡市的计划被耽搁下来,古风的妻子于凌晨被金夜送回省里,白羽萱和柳云馨也未遇凶险,只有聂金龙一人,在“V”的手中断送了生命。 聂金龙的死归根结底,有我的原因,有古风的原因,甚至还有江海和整个G市警局的原因。 堂堂金龙集团掌权人身亡,顷刻间各渠道生意陷入万分危急,运营基本瘫痪,上千人面临失业,数十项浩大工程停止施工,影响广阔深远。 这种时刻,江海成为了众矢之的。 马局长遭受上面压力,无奈下江海卸职回家接受调查,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事件需要有人对此负责,而“V”显然不会出面接受判决。 古风告诉我,他从始至终不想搬倒聂金龙的原因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的情况,聂金龙的关系网复杂交错,生意涉猎的方面太广,就像一座高山,突然间倒塌只会砸死更多无辜的人! 聂金龙被害引起G市各界的关注,一片哗然,报纸刊登的头条,标题为:金龙集团董事长遇害身亡,杀人凶手代号“V”潜逃无踪。 我和古风坐在江海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报纸皆沉默不言,这与我们料想的结果大相径庭,或者说,聂金龙被害,完全是我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惹来这般笑话。 莫书打来电话,这次他倒是比马局长沉稳的多,但语气也不和善,只是给我冷冷撂下一句:“尽快回牡市。” 面对这样的现状,我很难过,同时也很不甘心。如果说柳峰被救时我还没有恢复警籍,能够推卸责任,但聂金龙这次与“V”的博弈,完全是败的彻彻底底。 我也可以找借口,说这次的失败是因为不在牡市,受到的各方面束缚太多,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改变的,就是我对“V”的恨,愈燃愈烈! 江海离职,李二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不过这仅仅是给外人看的,江海仍是G市警局的一把手,在家里照样梳理案卷,正常办公,李二遇到大事小情也是急急汇报,不敢妄自决定。 我和古风商量后,决定前往江海家中,将他接上车在市里找了家店面不大的火锅店。 三人首次聚在一起喝酒,喝的便是酩酊大醉,我记不得都说了些什么,关于聂金龙?“V”?还是别的? 只是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侵晨,我躺在宾馆的床上,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玩着手机,白羽萱正在写关于G市密室焚尸案的报告。 我揉了揉醉意未消的脑袋,坐起身。 柳云馨见我醒来,放下手机,扑过来搂住我的脖颈,“波”的亲了我脸颊一口,我微微一愣,紧接着柳云馨眉头一皱,捏着自己的鼻子,诺诺道:“狗狗臭!” 我不禁笑了出来,身上的酒味确实过重,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漱。 “你们起的够早啊。” 白羽萱闻声转过头,拢起秀发笑道:“凌晨三点多就被吵醒,除了你跟猪一样怎么都叫不起来,江海和古风已经去警局了。” 我诧异道:“他们去警局干嘛?” “听说是金龙集团今早有个重要人物从海外回来,接手了聂金龙的所有工作,江海因此也被恢复职位,幸免于难。” “哦?”我晃了晃脑袋,接杯热水喝了几口“聂金龙竟然还有后手,够可以的!” “管他呢。”白羽萱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抱怨道:“报告还是你自己写吧,整体案件我参与的不多,总不能胡编乱造。” “随便写吧,莫书不会理会的,案子的内情谁都知晓,这表面上的工作,到时候让他想办法跟省里汇报去!咱们收拾东西去警局,今天就返回牡市,金龙集团的事情我们不用再参与了,经过这么多事,相信江海能够处理的好的。” “好吧。”白羽萱轻舒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忧愁。 整理好物品,我们三人离开宾馆,天色初晓,升起半天薄雾,如同轻纱笼罩视野,街道上景象看不真切。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见到白羽萱口中金龙集团的新任董事,便向江海询问。 江海提起此人面带怒气,据说他叫辛千,是金龙集团在海外的公司总管理人,并拿出了一份三年前聂金龙撰写的遗嘱,上面明确标明,若聂金龙身亡,则金龙集团全归辛千所有。 这份遗嘱来的很突然,昨天我们刚刚在聂金龙律师手中拿到他将自己存款留给聂晓颖的遗嘱,今天就又出现一份金龙集团的转接遗嘱。 难道聂金龙真能未卜先知? 我按照遗嘱的时间猜测,想必这份三年前留给辛千的遗嘱,应是聂金龙得知聂晓森入狱,于三儿背叛时写下的。 看来当初回国他就做好了杀死于三儿的准备,所以提前留下后路保证自己创造的基业不灭,但他没想到于三儿的事情根本没有被警方调查出来,一直让他隐藏到现在。 三年前遗嘱没有用上,三年后却解决了金龙集团濒临倒闭的危机,聂金龙在黄泉路上应该可以瞑目了。 辛千来见江海的目的很简单,他说将继续缔造金龙集团的辉煌,还扬言不会放过江海。江海对此表面当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心中还是有所忌惮,聂金龙的事情就是个教训。 硝烟四起,凶城下暗伏杀机。 新一轮的斗争将在G市开启,而这次的主角从我和聂金龙,换成了江海和辛千。 早上八点,在众人的送别下,我和白羽萱、柳云馨、古风四人检票上了火车,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车站,回想起G市的这一趟经历,不胜唏嘘。 “V”、柳峰、狙击手、留下蝎子火机的神秘人(假赵明)。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回到牡市,而我这一次的回归,又将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V”再次出手就夺走了两条人命,我至今不解他到G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仅仅为了杀害聂金龙和赵明么? 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V”杀死赵明的目的应是为了Y9药物的配方,而柳峰和狙击手前往无水村的任务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背后都好似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他为什么一反常态改变标志性的作案手法,又为什么开始收服柳峰这样的能人,我想不通,也没有线索可查。 只能盼望古风在对“V”犯罪侧写后能够得出满意的结论。 火车慢慢悠悠的开动着,我望着窗外无云的天空,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任由微风吹进,享受着片刻的舒适。等着到达牡市,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馨馨,吃不吃泡面?” 我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咬着手指的模样笑着问道,她听到我的话兴奋点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高兴地不得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穿过卧铺前往售卖处,车厢内人潮拥挤,吵嚷声不断,我走过两三节车厢就已经满头大汗,远远看到有售货员推着小车向我的方向走来。 “花生瓜子烤鱼片,啤酒饮料矿泉水......”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兜里,抓住的却不是钱包,而是一只粗糙的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焦急的望着我挣脱几下,奈何他的力气不大,没有将手抽出。 我庆幸的咧起嘴,这小贼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再早些或晚些,我都不会发现他。 “哥,你放过我吧。”小男孩求饶道。 我松开他的手将钱包掏出,看他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模样,问道:“你是哪条线的?” 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火车的小偷都不是单独行动,他们就像是乞丐一样,有各自的团伙和跟线路,甚至有的跟列车员都存在着不正不当的关系。 小男孩本准备逃跑,听到我的话一愣,犹豫半晌后答道:“哥,你不会自家人吧?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 我伸手连忙制止他的话,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是警察,这钱你拿着,别去偷其他人了。” 小男孩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一惊,但看到我拿出钱,怀疑道:“哥你别吓唬我了,一看你就不像警察,这钱我可不敢收,说不定你是哪座山上的老虎,吃人咋办?” “噗嗤!” 我不禁笑了出来,合着这小家伙是把我当成黑道大哥了。 “哥,看你也是道上的,小弟多有得罪,就先走了,这东西还给你,谢谢啊。” 说着他往我手里塞了两样东西,拽过一百块钱转头就匆匆跑掉,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低头看到他塞给的是我的手机,没想到这家伙真有一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我的...... 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在手机的后壳边缘,漏出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我睁大眼睛,随着将手机后壳打开,一张粉色的贴纸飘落而下,掉在了车厢的地上......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前奏 两起爆炸案在牡市掀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其主要原因还是此次事件造成三名警员受伤,而堂堂牡市局长廖云海就是之一。 白羽萱和白飞燕被我接到警局,严密派人保护,“V”放出话来,24小时内必杀白羽萱,虽然理智告诉我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心中忌惮不减。 古风说的没错,我的确对“V”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之感,这种感觉似是在连明和戚雅死后就在我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逼我自杀,但有一点或许他是对的,我没有那份勇气,不是我邓青不配做警察,换做任何人,当命令他自己了断生命时,很少有人能够坦然受之吧。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数着头顶钟表的秒针,在我面前不到半米远的桌面上就摆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人这一辈子最难以抉择的事情怕就是生死,我曾经口口声声对许多人说过,我不怕死! 现在想来,的确,当时所处的环境和压力逼的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此刻,我好似被蜘蛛网缠绕的飞蛾,被动到极致,在与“V”的交手中完全处于下风,是继续与其相斗,还是了断生命还其他人平静的生活? 斗的话,我斗的过他吗?如果白羽萱真的被“V”杀害,我会生不如死。 自杀的话,“V”又真的会收手吗?连明、戚雅的姓名难道就白白葬送?让这个残忍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我纠结到谷底,嘴唇被咬出鲜血,满口腥气。 “让开!你他妈给老娘让开!” 办公室外传来熟悉的女子怒声“廖云海和连刃负伤在医院,警局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邓青怎么还能躲在里面?你给我滚开!我要见邓青!” “燕姐,你别激动,队长说谁也不见,你先回去等等。” “不见?他疯了吗!我要当面跟他说!” “燕姐,你别让我为难。”警员竭力拦阻着,“唉?燕姐!燕姐!” 随着警员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强硬推开,白飞燕一身红色的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头发披散间一双嗔怒近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我,指着我浑身发抖,没有说出一句话。 “队长......” 我看着为难的警员,无奈的挥挥手,警员会意如释重负,敬礼后急忙退出办公室,生怕沾染上白飞燕的怒气。 我望着站在面前的白飞燕,缓缓起身说:“飞燕,你冷静一下。” “冷静?我冷静的了吗!”白飞燕瞪起杏眼“原先廖云海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明争暗斗,为的不就是在警局内部的话语权吗!现在警局人人自危,我和妹妹都处在危险之中,而且又没有廖云海在旁对你进行掣肘,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不见人?” “我有些事还没想明白。”我从桌上拾起一支烟,叼进嘴里,低下头颅。 “这样的危急关头你还要想什么?难道要等我们全死光你才会跟他对决吗!廖云海所寻找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名女子和孩子的尸体,目前还无法确定死者身份。但我们心里都明白,除了我和妹妹外,第三个人就是蓝溪! 邓青啊,蓝溪才刚刚从国外回来,你看着她死就一点行动都没有吗?那可是你兄弟的女人,你兄弟的仇不报,他妻儿的仇也置之不理?行,那你的妻儿呢,你对得起戚雅姐么!” 我的脑袋如秋天麦穗,沉甸甸抬不起来,心里涌起无数的伤感情绪,却无法表达。 “是啊,因为我已经死这么多人了,都是我的错......” 白飞燕上前双手抓住我的胳膊,“邓青,那你就和他斗啊,我就不信你牡市堂堂青犬抓不住一个案犯!他厉害又怎么样,我们的背后是人民群众,是国家的法律机器,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法律下逃跑,‘V’也不会例外!” 我摇摇头,“你说的没错,可我现在没有信心能够抓住他,他能等,可我们等的了吗?已经死去太多的人,他告诉我在一天内就会杀死白羽萱,我不敢,我真的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因为我而死!” “放屁!”白羽萱突然破口大骂,“你不抓住他才会有更多的人死,你怕身边的人没命是吗!好,我白飞燕就站在这里,你邓青若是离开人世,我绝不独活,我陪着你一起下地府,去看看你怎么跟戚雅姐解释!” 我惊愕的抬起头,“你......” 白飞燕眼神决然,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三年前戚雅姐就找我聊过,她看的出我的心思,她告诉我,只要你可以接受,愿意让我跟在你的身边! 我很感动,但只要戚雅姐在一天,我就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白飞燕是个要强的女人,宁可我自己忍受孤独,也绝不会夺她人所爱! 但现在不一样,戚雅姐走了,我白飞燕可以郑重其事的说,我有必要照顾你,帮助你,做那个在你身后默默支持的女人! 你...真的要让我失望吗?” 白飞燕的话刺进我的心里,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除对戚雅的大度外,其实还有一丝愧疚之情在内。白飞燕认为在三个人遇到危险时我选择了救她,可实际上我的心思...... “飞燕,白羽萱呢?”我转移话题,喃喃问道。 “她还在拘留室内休息,昨晚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给我妹妹吓到了,应该还没有睡醒。”白飞燕说:“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妹妹就在牡市警局内,我陪着她,就不信‘V’敢进入警局杀死我们,这里二十多人,枪械充足,他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默不语。 “邓青,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现在警员们都在外面吵闹,各自为主,没有个主心骨根本不成!我们姐妹就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去,你放心去忙!” 我抿着嘴角,酸意弥漫周身每一个角落,望向窗外,丝丝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地上,时间在推移,人在生老病死,可这阳光和这办公室却还是老样子。 “好!我去!” 我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白飞燕的脸上挂起欣喜的表情,走廊内人群涌动,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我皱眉大喝:“都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警员们齐齐将头转过来,见到我顿时鸦雀无声,我泠眉竖目,环视众人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一队人手跟我出去办案,二队和各科室在警局留守待命,查清楚案发现场的线索,重中之重是保护好白飞燕和白羽萱,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会在24小时内袭击警局,必须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我知道你们怕!老子也怕!可你们要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制服,现在你们的同事就躺在医院里,无辜受害者尸骨未寒,牡市的老百姓们都将目光聚集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能让凶手得逞吗? 就24小时,没有休息,没有假期,留守在警局的兄弟们都必须提高警惕!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咱们却有多少人?就是死,也要跟他拼了,血战!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人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回答声:“明白。” “大点声!没他妈吃饭吗!” “明白!”众人齐喝,士气顿时高涨。 我回头看向办公室门口,眼中尽是欣慰的白飞燕,对她点点头,大手一挥“行动!” 众人散去,我径自走出警局门口,望着天空中刺眼的阳光,心中默默道:“来吧!死就死,老子跟你玩把大的!” 一队十余人坐上五辆警车,我掏出手机拨通鬼影的电话,对面快速接听。 “鬼影。”我淡淡道。 “青犬,你还有勇气给我打电话?”鬼影的语气透着冰冷。 我冷笑,“为何不敢?” “他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说只要你死,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对于蓝沁的追杀和枫叶酒吧的针对都会停止,牡市还是这个牡市,什么都不会变。” “他开的筹码倒是够大的。”我轻轻发声,“鬼影,那来啊,咱们两个人试一试。” “笑话!你不用逼我。”鬼影发出一声嗤笑,“我鬼影是什么人,岂会被他一句话跟自己的盟友拔刀相向?若是从前或许我还会考虑,蓝溪一死,我们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就赔上整个牡市的黑道势力和他玩一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怕谁?” “哈哈。”我狂笑道:“那我们就和他一起下完这盘棋!” “你准备怎么办?” “别问我,既然三年前他杀死你的手下,我相信你对他的调查肯定不比我少,三年了,如果你鬼影什么都没查到,我是不相信的。” 对面沉默几秒后,说:“好,我们一起派人全市搜索,你我在戚老家见一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就说开吧!” “果然还是瞒着我了。” “你不也一样吗?”鬼影说:“见面再聊吧。” “好!” 挂断电话,我坐上头辆警车,用对讲机告诉众警员搜索牡市,随后独自驱车赶往戚老家中。 路旁的景物和人群匆匆而过,我穿梭一条条街道,在距离戚老家两公里左右的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突然横穿出来,拦在我的面前。 我急刹车后,望向四周,所处的地方已经偏离市区,路边只有依稀几个人影,都看向我的警车。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近途 俨然空旷的街道上,大货车将路口封死,我感到不妙却没有轻举妄动,将手枪握在手中,眼睛凝视着货车司机的位置,以我现在的方向看不到他,只能透过车旁的倒车镜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我眼角余光注意到,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几人,有彼此依偎的情侣,有背着硕大包裹的旅客,有一身工作服的工人,他们齐齐向我的车走来。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表情透着凶狠与阴冷。 我暗道糟糕,掏出手机快速给鬼影发送一条短信,随即发动车辆,猛地一个倒车,围上来的众人下意识退到两侧,我狠狠踩着油门,未等倒退一百米,后面的街口突然出现一辆拉着水泥罐的大车。 “嘭!” 虽然我急忙踩下刹车,但还是没有避免两车相撞,我的身躯一阵剧烈的摇晃,怒火中烧。 整条路都被封死,七八个人手持利刃向我走来,我不能在车里坐以待毙,很明显这是一起策划好的袭击! 不过令我不解的是,“V”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大的实力?他不过是一个高智商的杀人犯,即使手下有柳峰、狙击手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调动车辆和伪装者在此等我。 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如果不是“V”,他们又是谁的人? 人群涌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自知不可束手待毙,打开车门拔枪而出,枪口对准众人,微微向后退步。 “你们是谁?”我厉声喝道,除拖延时间外也是的确好奇。 众人没有回应,脚步依然在慢慢逼近,午时的街道上陡然掀起一阵狂风,乌云渐渐遮蔽阳光,如黑夜笼罩,风迷乱了眼睛,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 我抬起胳膊,他们距离我已不到二十米,耳畔闻听身后传来开门巨响,急忙侧身保证背后无敌,人群在左,水泥罐运输车上下来的人在右。 “嘭、嘭!” 两声枪响鸣响,子弹却是朝着天空打出,枪声震慑着每一个人,这时我已看到,运输车上下来的人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短发,身上穿着迷彩服。 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不简单。 我退到墙边,额头冷汗涔涔而淋,枪口左右摇摆,暗骂鬼影的速度为何如此之慢。平时号称牡市尽是自己的眼线,关键时刻却迟迟不见,难不成要等老子死在这里来收尸吗! “别再往前走了,否则下一颗子弹就打在你们身上!”我威胁着。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我绝不会开枪对准人群,手枪内只有六颗子弹,刚刚已经打出两颗,加上前方大货车上未下来的人,这里最少有十个人,四颗子弹一旦打光,等待我的就是死亡。 只有子弹还在枪膛内,我才是最安全的。 “杀!” 围上来的众人间陡然传出一声大喝,他们刚刚停止下的脚步开始加快,我握着手枪微微颤抖,不忍心扣动扳机。 十五米...十米...五米...... 我心一狠,转身将枪口对准黑色面具男人,大喝道:“让他们停下,不然我就打死你!” 面具男人双手插在裤兜内,冷冷道:“他们不是我的人,也不听我指挥。” “什么意思!” 我的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离我最近穿着工作服的人已经跃起,一把砍刀对着我的脑袋就劈砍下来。我下意识窜向旁侧,在地上打了个滚快速站起,背后冷汗直流,大口喘息着。 我想休息,可对方却不给我机会,几人一个接着一个冲向我的身边,我毫不犹豫的抬起枪口,瞄向对面。 “嘭!” 枪响后,男人捂着大腿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接连而来,我惊愕不已,难道这些人真的不怕死吗? “嘭、嘭!” 再次两枪,又有两个人腿部中弹,可其他人却毫无感觉,一双双眼睛内透着血腥,他们的目标只有我,想杀死我! 我将枪塞回到腰间,放弃车辆向水泥罐车旁边而去,想要逃走,而那位面具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地方,我看不到他的面相,不知他是何表情。 “呲——” 正在我马上绕过水泥罐车时,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街道,三辆黑色的奥迪车横在水泥罐车旁,将整个路口堵的严严实实。 我急忙停下脚步,耳后生风,暗道不妙躲闪而开,随即感到肩膀一痛,麻酥酥的,翻滚而起只见刚刚穿着情侣装的男女已逼到身前,女子的刀尖落下血滴。 我向后退步,剩下的三四人却停住了脚步,好似放弃攻击一般,弄得我不知所措。 三辆奥迪车门齐齐打开,十数名黑衣人匆匆而下,我瞪大眼睛,看着打头叼着香烟的男人,惊喜道:“韩兆!救我!” 韩兆望向我,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恍然般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好啊,好啊,我说‘V’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阵仗,合着都是你的计谋!韩兆,我们都是警察,你难道要知法犯法不成?就因为一个晓天要害我于死地?” 韩兆深吸一口烟,将烟头扔到脚下踩灭,道:“青犬,只要你活着一天,有些人就认为‘V’的案件可以由牡市自己解决,可现实情况呢?我需要除掉‘V’所以必须先除掉你! 我本想着能够将你撤职,或者接管牡市的警局势力,可有些人对你的喜爱程度令我惊讶,正因为我是一名警察,所以别无选择!今天,你必须死!” “哈哈。”我莫名的大笑出来,“你们每个人都盼着我死,每个人都设计如此大的局来逼迫我,真是辛苦你们了!” 韩兆摇摇头,“你以为这个局是我设下的?你错了,我在牡市警局可没有这样的力量,你们那群人对我防范还来不及呢,动手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韩兆的手指向远处的货车,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货车上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此刻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位置跳下。 “金夜!”我惊呼道。 金夜戴着鸭舌帽,眼神晃动的看着我,虽然隔着很远,但还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青犬,对不起,你活着是个错误。” “呵呵,好。”我的心如死灰,喃喃说:“盼我输,盼我死,盼我疯!我没有败在‘V’的手里,却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哈哈哈,真他妈可笑!” 我将腰间仅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掏出,在手中来回摩擦。 “青犬,自己动手吧。”韩兆退后两步躲到人群中,“你是不是还等着枫叶酒吧的人来救你?他们没机会的,在我布局的同时,枫叶酒吧已经被大肆搜查,包括牡市黑道的各位大佬,是我直接从省里调来的人手,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能来这里?” “你别忘了还有牡市的警员!” “哦?”韩兆咧嘴笑道:“你竟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在我们前往此处的同时,牡市的警员已经全部被调回警局,是金夜从医院借用廖云海的命令发布的,没有人知道是假的。” 看着手中的枪口,我淡淡点头,心中已经了然,看来今天我邓青是要在此地牺牲。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太多了。”韩兆大手一挥,黑衣人和刚刚三四人都向我涌来。 “等等!”我大喝道:“我知道没有活路,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来牡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死才能抓到‘V’?只要你回答,我就自裁,省的你们后续还需要费力撇开关系!” 韩兆微微犹豫,我说的话诱惑很大,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可以保密的事情,他如果今天用其他人杀死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揭发出来。要知道韩兆的对手不止我一个,官场如战场,在省里,在警界想要取他而代之的人比比皆是。 众人停住脚步等待着韩兆的命令,十几秒后,韩兆发声道:“我来牡市只办两件事,一是抓捕‘6.21凶杀案’的杀人犯,替死者和古风报仇。二就是重塑牡市黑白两道,将你和廖云海全部调离警局,接手牡市警局的所有事物!” “怎么会?”我心中不解,“既然上面想要重塑牡市警局,一纸命令下来我和廖云海便可免去职务,更何况如果真是这种想法,为什么要将廖云海调回来做局长?” 韩兆大笑道:“青犬啊青犬,你是真的不解世事,我已经说了,有些人喜欢你,有些人讨厌你,双方各执一词,你以为现在的牡市仅仅是你们和我,还有‘V’的较量吗? 不,除此之外,这也是某些人的战争,说句难听的我们都是牺牲品而已,有人希望牡市由你和廖云海共同执管,保证安全。 而有人认为牡市要由省里进行绝对控制,不可让你们二人权利过大。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V’,你青犬若是抓到他,证明你的能力,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毕竟我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相同,保障牡市人民的安全,只不过他们存在不同的见解! 我本来也想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但是到了牡市我才明白,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深太多,你对牡市的控制远远超乎我的意料,所有的线索和信息都在你和廖云海的手中,我根本无从下手! 与其费尽周折去打一场无把握的仗,不如送你离开,没有了你,这场的战争的胜负已经显现,至于‘V’,省里接管后不出一个月我定然会将他捉拿归案,让他给你陪葬!”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面子 韩兆的话传递进我的耳朵里,脑海中浮现出一番景象,两群人分别站在硕大棋盘的两侧,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而我、韩兆、廖云海、金夜等人就是这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虽然有自我意识,但每一步其实都是背后的人群策划好后影响而成。 我双腿不稳,跌倒在地,肩膀上的血液汩汩流淌,将身下染成一片血色,入眼惊心。 我缓缓抬起手枪,这一刻白飞燕给我的最后动力也灰飞烟灭,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我以为我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所以妻儿、兄弟都死在了凶手的利刃之下。 但此刻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操纵,为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冰冷的枪口顶到太阳穴上,我望着眼前一张张无情的面孔,手指缓缓扣动扳机,耳朵内可以清晰的听到膛线的绷紧声,就像是死神的召唤,恐怖至极。 “嘭!” 枪声响起,我的手枪被打飞,手腕处剧烈的疼痛,惊愕的望向四周。 韩兆等人更是大吃一惊,呆愣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原地转圈大声喝道:“是谁!” 我苦笑着看向旁侧枪口已经被打弯的手枪,子弹射过来的角度应是我的正对面,而距离我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座高约二十米的工厂烟囱,如此远的距离,怕是只有他手下的那位狙击手能够做到。 他不是一直盼着我死么?为什么此刻却选择救我? 还是说,这并不是“V”主意,是狙击手自己选择的? “他妈的!”韩兆不知跟旁边的人交流了什么,一把推开众人破口大骂道:“给我把邓青弄死,调集人马将附近的街道全部封锁,敢坏老子的好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一人敬礼回应,回首对伪装成普通人的三四个杀手点点头,他们持起利刃,奔着我就疯狂奔来。 我没有挪动身体,静静的聆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可与之不和的是,在几人的奔袭中,一阵警笛声划破天际,响亮街道。 幽幽阴风将街道上的温度降低,天空中乌云密布,几人听到警笛声后急忙停止住脚步,回头望向韩兆,我微微一笑,他们还是心有忌惮的!如果我想的不错,今天的行动完全是韩兆的个人行为,他毕竟是警察,绝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我,否则将会断送他的一生。 这个道理不止韩兆明白,他手下的警员也是人人自危,说到底我们都是熟悉公安系统的执行者,而不是杀人犯。 “韩科长,好巧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大货车的金夜身后足足停下了七辆警车,近三十人皆穿着笔挺的警服,气势汹汹的向我的方向走来,三十余人,三十余把黑色的手枪,这个阵势连我都从未见过。 打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脑袋胳膊都缠着绷带的中年人,他的双眼肿胀,面孔挂着棕黑色的伤口,在别人的推动下缓缓驶来。 “廖云海!”韩兆怒喊道。 “韩科长,你们在这干嘛呢?”廖云海沉着脸装傻道:“哟,这不是我的刑侦队长邓青吗?怎么也在这里,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敢袭击警员,我们有权利直接击毙!” 廖云海的话威慑住韩兆等众人,在这样的场合,双方警员根本不会发生大规模的火拼,因为一旦开枪,就不是死一人两人可以解决的,街道两侧没有遮挡物,双方乱射,至少要死伤一半以上人员。 现在就是廖云海占先机,道理在他的手中,韩兆必然要乖乖离开,放弃对我的追杀。 至于此事过后韩兆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那就要看廖云海如何运作了。 韩兆嘴角抽动,怒视着廖云海,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固,我捂着肩膀盯着远处高高的烟囱,想来廖云海出现后狙击手就会离去。 两人针锋对视半分钟左右,随后韩兆怒哼一声,抬头环望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远处的烟囱上,浑身一颤。 “走!” 韩兆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匆匆回到车辆上,金夜面色犹豫,跳上大货车驶离此是非之地,自此次事件后,绝不会有牡市警员选择再相信金夜,他在我们眼中,将会烙上与韩兆一丘之貉的印记。 我没有将注意力在金夜身上停留过久,而是转头看向水泥罐车旁戴着黑色面具的迷彩服男人,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未有半点动作,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令我感觉比其他人更可怕。 咬人的狗通常不会叫,一旦扑出去,必见血肉。 韩兆等人退去的速度很快,仅仅一分钟,刚刚还喧嚣无比的街道就变得寂静下来,廖云海在警员的推动下走到我身边,望着我说:“青犬,还能走不?” 我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廖云海咧起嘴角,脸上的伤口透出血液“别忘了,韩兆的手下可有我的人,他以为自己是金字塔,无缝可入,实际上是自己坐井观天,我廖某人的手段,不比他差。 不夸张的说,在金夜刚刚打电话命令警员回归警局的同时,我就打电话命令牡市警员全部尽出,一队二队都在医院门口汇合,必须给韩兆一个下马威,老虎不动怒,真拿我牡市兵将当软脚猫不成? 哈哈,青犬,今天这阵仗,够不够给你面子?” 我微笑着正欲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上前一把薅住廖云海的脖领,惊呼道:“你把牡市警员全部调出来了?白羽萱和白飞燕呢!” “她们...我不知道啊。”廖云海懵在轮椅上。 “操!”我大喊道:“我留警员守在警局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保护白羽萱,‘V’放出话来,24小时内要将她杀死,你怎么能为了面子把人全部调出来!” “什么?!”廖云海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我狠狠一跺脚,“不说了,全体警员听令,全部赶回牡市警局!” 众警员面面相觑,目光都锁定在廖云海的身上。 “还他妈看什么看,一切听青犬的!”廖云海喝道。 众警员齐齐转身奔往警车,我不顾肩膀上的伤口疼痛,独自上了一辆警车,发动疾驰开往牡市警局,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牡市的天气愈渐阴森,小雨突如其来飘荡而下,街道上的人们纷纷躲到两侧屋檐下避雨,一队七辆警车呈纵队奔行在街道上,惹来无数的目光。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首先抵达牡市警局,打开车门狂奔进入拘留室,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白羽萱和白飞燕的身影都已不在,而拘留室的木椅上放着一颗耳环,我认得出,是白飞燕的。 其余的警员随后赶回警局,我呆呆的掏出手机给白羽萱和白飞燕二人轮回拨打,结果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妈的!” 我咒骂一声,依靠墙壁坐在地上,心中酸意上涌,眼眶不由得湿润。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最后的希望已经湮灭,我最后两个重要的女人也被“V”带走,我该怎么办?我...... 我掏出手机,找到“V”的电话号码,快速的拨打过去。 “喂?”对面传来阴森的声音。 “我自杀,放了她们!” “不。” “不?”我大喊道:“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死这一切就可以结束,我答应你!放了她们二人,我现在就自杀!” 对面沉默几秒后,缓缓道:“如果她们在我手里,我会欣然接受你的请求。可事实我并没有抓住她们,我这个人追求的是公平,我不会骗你。” 我听着“V”的话惊中带喜,只要飞燕和羽萱不是落在他的手里,一定还活着。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的战争还在继续。” 话音刚落,电话挂断,我望着返回主屏幕的手机傻笑着,廖云海被人推进拘留室,看见我的模样,犹豫着安慰道:“青犬,你别这样。” “她们还没死,她们不会死的!” 我快速站起身,“去!派人调取监控,看看白飞燕和白羽萱两人去了哪里,务必在我们的对手前找到她们!” 警员听到我的话,匆匆离开拘留室,而我的手机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看到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心想怎么将他忘了,接起电话。 “鬼影,你还在戚老家中吗?” “嗯,你怎么还没来?” “我在牡市警局,这里发生了点事情,我恐怕现在赶不过去。”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想必韩兆今天的行动你已经知晓,我们必须赶紧拿出应对之策,不然不只是你青犬的命,我的枫叶酒吧也即将如同三年前的翻海龙!” “我真的过不去!人命关天!” “哦...那我只能让别人对你说了。”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暗暗焦急,走出拘留室直奔监控室而去,哪里会还有心情理会其他的事情。 “喂,邓青,你在哪呢?” 甜腻腻的声音将我的脚步遏止,我瞪大双眼,惊道:“羽萱?!”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吴天 “邓青,你不要在警局啦,快过来找我们。”白羽萱催促道。 喜意冲脑,我没有多作怀疑,急忙答应道:“好。” 挂断电话,廖云海从身后被人推来,见我面色变喜,询问道:“找到白家的姐妹了?” “应该没有错。”我高兴的回答道:“老廖,这样,你先安稳住警局的人,据我所知韩兆从省里调来一大批人对枫叶酒吧和牡市的黑道进行打击,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枫叶酒吧必将陷落,你可别忘了,晓天还在枫叶酒吧内。” 廖云海闻言大吃一惊,“他们的目的是晓天?” “一石二鸟吧。”我思索道:“韩兆对我采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绝不可能是今天才下定的主意,料定是谋划已久,晓天如果被他们带走,我们将失去重要的当事人线索,得想办法抢回来才是。” “让我想想......” 我看着廖云海进入沉思的状态,知道他身上伤口未愈合,本应在医院养病却因我而出,算起来是我对不住他,没有强行逼迫,喃喃问道:“连刃去了哪里?” “他还在医院,伤情比我要重一些,当时我们到达市中心时,是连刃首当其冲进入的。” “哎.......好吧,我先去办事,等着回来后去医院看望他。” 廖云海没有做应答,眼神凝聚,还在思考要如何从韩兆的手中将晓天夺回。 我对他正式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我们两人合作多年,这是第一次,我发自内心做出的举动。 转身离开警局,驱车开往戚老家中,有了午时的经验,此次我专挑大路行走,速度虽然慢却是安全。 在人潮车流中慢腾腾的穿梭,我的大脑一直没有闲着,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明所以。 刚刚实在太过焦急,担心白飞燕和白羽萱的生命安全,大脑如浆糊无法冷静,但现在想来,在韩兆等人将我围攻时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鬼影发消息,最后却是廖云海带人前来将我救下。 若说韩兆从省里派来的人横扫枫叶酒吧,鬼影无法抽调人手来帮助我可以理解,但在我与鬼影最后的通话中,他竟然好似知道我已经脱险一般,他既然没派人来,又怎么会了解当时的情况? 而且白飞燕和白羽萱在戚老家中,这样看来应是鬼影或者戚老将她们二人救走的,因为若是她们二人独自逃出,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向戚老家那样陌生的地方去,我想不通,既然他们无法到现场来救我,又为什么有先见之明去救白飞燕和白羽萱? 最重要的,是那位阻止我自杀的狙击手,我已问过廖云海,他说并没有请求调员,那人更不可能是韩兆的手下,唯一能说通的猜想就是“V”手下的那名狙击手。 我和他还有柳峰曾在G市的广袤山林中见过一次,他的瞄准器在我的脑袋上,柳峰当时才能从容不迫的离开。 可他是“V”的人,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V”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难不成“V”只想我死在他的手里? 怀揣着无数的问题,我在牡市的街道上行驶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戚老的家中,物是人非,时隔三年再次回到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 曾经干净整洁的楼道变得破旧不堪,单元门口堆满了形形色色的肮脏垃圾,没有人打扫,那座戚老最爱去的老年活动室也变成了一片废墟,再也无法看到当初站在门口谈笑风生的老人,还有每次我来时,都会在楼下裹着衣服等我的女子,和她那期盼甜美的微笑。 叹了口气,抬头看到戚老家阳台处有一孱弱身影,对我轻轻挥手——白羽萱。 我稳定心神,拔腿匆匆上楼,是戚老给我打开的房门,而在他的身后是蹦跳的白羽萱,以及坐在角落里一脸愁容的白飞燕。 我没有脱鞋,径直走进里侧的房间,白羽萱上前挽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微微一愣后,放弃了挣脱的打算,当我想到白羽萱被“V”挟持的那一刻,当真是心如刀绞。 鬼影坐在房间内的茶几旁,端着一杯茶水慢慢抿着,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三个手机,他将头缓缓转过来,看到我发出凄冷的笑声,喃喃道。 “青犬,你受伤了。” 我淡淡一笑,白羽萱此刻才发现我的肩膀透出血迹,惊呼道:“怎么弄得!” 我摇摇头,“羽萱,帮我拿点酒精来,还有绷带,这些物品戚老家应该有存货的,以前我可没少来这里处理伤口。” 白羽萱面带焦急走出房间,只剩我和鬼影二人。 “鬼影,我们聊聊吧,说说韩兆,再说说我被韩兆围攻时那个救我一命的狙击手。” 我坐到他的对面独自倒上一杯茶水,试探性的看着他,到了此刻我们已成一条船上的人,鬼影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若是再欺骗我,只会有害无益。 “救你的人是我朋友,枫叶酒吧保不住了,我能做的,不过是将白氏姐妹带到这里,顺便找朋友帮助你一下。” “他是你安插在‘V’身边的人?” “不是。”鬼影喃喃道:“说起来,我和你的对手曾经也是朋友,包括你所见到的狙击手,一级在G市冒充聂金龙秘书的人,我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只不过五年前发生一件事后,我们各自离开,成了敌人。” 鬼影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如一颗定时炸弹般响起,我惊愕的不知所措,我从未想过,鬼影竟然会认识“V”! 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的平静翻滚的情绪,一口饮尽茶水,滚烫的热度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火辣辣的。 “鬼影,你藏的好深啊!” “没办法。”鬼影说:“三年前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们一样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且那时我正在全心掌控牡市黑道,翻海龙刚刚被逐出牡市定然会想办法重整旗鼓,再次与我决战,我也无心去操管你们警局的事情。 直到林晓军死后,我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留下‘V’字母,才开始猜想他的身份,这三年间,你入狱后他就消失无踪,我有充足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同时花费大笔的金钱和人脉查探他的信息,也是在最近,我才确定他的身份,的确是我的一位故人!” “你为什么从未对我说过?”我微微发怒,如果鬼影三年前就告诉我他的猜想,也许连明就不会死,戚雅就不会死,包括其他的无辜受害者。 “我自有我不能说的原因。”鬼影平静的说道:“这是你们两人的战争,我不希望参与其中,哪怕是我的人被他杀害,我也可以选择忍耐!是我欠他的,不止我,很多人都欠他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抓着茶几边缘的双手剧烈颤抖,阴狠问道。 “他叫做吴天,曾经也是一名警察。” “吴天?!” 听到这个名字我大吃一惊,“你说的是五年前省里军火案牺牲的那位警员?!” “嗯,没错。” “不可能!”我毫不犹豫的喊道。 吴天这个名字在整个H省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在我还未坐上牡市刑侦队长的时候,他是我们全体警员的偶像,二十三岁曾经在牡市做过公安局长,史无前例的最年轻的公安局长!在警界内破获无数大案奇案,连当时赫赫有名的关厅长都愿意屈身来牡市找他帮忙。 时人称:“牡市无罪犯,天在共太平。” 可惜就是这样一位警界楷模,在五年前省里发生一起特大规模军火走私案,因人手不足从牡市抽调警员,当时在吴天的管理下,牡市警员的身手极为出色,所以众人都没有大惊小怪。 唯一的遗憾是,吴天当时派人去省里也就罢了,他非要亲自带队前去,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被人炸死,尸体至今保存在烈士墓中。 吴天的死亡对牡市的冲击很大,正因为他离去,牡市的黑道才重新死灰复燃,一天天壮大起来,直到我登上现在的职位才有所收敛,再加上鬼影的出现,牡市黑道已成为一个不踩边际的团体,在警局和鬼影的共同管理下,违法犯罪减少大半。 我无法相信鬼影的话,这样一位杰出的人士怎么可能会变成残忍暴虐的杀人犯? “青犬,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你可以去查查烈士墓内吴天尸体的DNA,与他生前存留的DNA是否相同。” 我没有回应,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鬼影既然敢对我说出此话,想必他心里已是有了定数,八分是真的。 “鬼影,我们先不谈他,且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鬼影一愣,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水花四溅,接下来是无尽的沉默。 “嘭!” 房门打开,白羽萱捧着医药箱跌跌撞撞跑到我的身边,抱怨道:“戚叔叔家的杂物室东西太多,找了好久才找到,邓青,快来包扎一下,要是感染可就不妙啦。” 我的眼睛直勾勾盯在鬼影的面具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零度 鬼影沉默不语,白羽萱看着我们两人对视一脸不解,也没有多问,打开医药箱用酒精棉轻轻擦拭着我胳膊上的伤口。 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我咬紧牙关,额头渗出汗水,眼神渐渐变的凶狠。 “青犬,你我皆是局中之人,知不知道又能怎样?我鬼影在牡市纵横已有三年之久,可我本人却未做过半点违法行为,难不成你想现在与我反目不成?以为我惧你?” 我皱起眉头,对我来说,鬼影和“V”是我命中的两大宿敌,他们有着太多的相同点,一样神秘的身份,一样高深的手段,一样不为人知的势力,甚至许多次我都怀疑鬼影就是“6.21凶杀案”的真正凶手。 四目相对,没过多久白羽萱就将我的胳膊缠绕上绷带,我尝试着活动两下,喃喃说道:“你可以不告诉我,现在枫叶酒吧已经被封杀,你鬼影不过是孑然一人,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我邓青不会落井下石,但合作,我想没有必要了! 以往我们彼此猜疑,投鼠忌器,你不说就罢了,可我没想到到此生死攸关时你还想着对我隐瞒,我看不透,不敢信任。” “呵呵,请自便。”鬼影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用你记我的情,更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真以为韩兆毁了枫叶酒吧就是夺去我全部的势力?不妨告诉你,在我眼中,整个牡市黑道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包括你青犬,没什么不能牺牲的。” 我没有反驳,“你有你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你的帮助我很感激,有机会的话我会还你人情,我邓青不喜欢欠别人的!” “口出狂言!”鬼影道:“没有我,你斗得过他?” “谁知道呢。斗不过的话,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宁愿为牡市牺牲,也不愿再让你重新掌控牡市的黑道势力,如果我的性命能够向吴天一般换来玉宇澄清,值了!” “嘭!” 鬼影突然重重拍打茶几,杯具翻倒,怒声吼道:“别跟我提他!” 我和白羽萱同时惊在原地,在我的印象中鬼影发脾气可是寥寥无几,看来最开始他与我谈吴天时的平静是装出来的,此刻被我激怒便再也收不住。 “别吵了。” 剑拔弩张之时,门口传来苍老幽荡的声音,戚老拄着拐杖缓缓走到我们身边,眼神晃动,望着茶几上散乱的杯具道:“论起来你们两人都是牡市的重要人物,面对此次危难,怎么就不能共同合作,全心应对呢?” 戚老说着看向我,“青犬,你是我的女婿,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小雅死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听我的话可好?” 我眯起眼睛,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戚老都把小雅搬出来了,看来他对韩兆等人的行动比我更加重视,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一个闲赋在家的老人,为什么会对牡市的动向如此在意?韩兆的行动威胁到他的利益了? “爸,合作可以,听你的话也可以,但前提要彼此坦诚才对,您说呢?” “戚老,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解决韩兆和‘V’的!”鬼影沉声道。 戚老在白羽萱的搀扶下盘膝而坐,摇摇头说:“鬼影,不要说气话了,吴天和你不相上下,这点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他一个人你应付都很艰难,再加上韩兆,没机会的。” “我......” 鬼影还想在说话,戚老伸手阻拦,鬼影暗叹一口气,执拗的将杯子摔到地上,如孩子般抱起臂膀生闷气。 两人的举动令我更加惊讶,三年前我差点被鬼影杀死时,鬼佬七力劝都无法保住我的性命,而戚老仅仅露一面便从鬼影的手中将我救下。自那时起我就无数次的猜想过他们二人的关系,到了此时,鬼影在戚老面前跟一个孩子无甚区别,我仿佛渐渐明白其中的秘密。 “小青,若是我说了,你能保证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吗?我相信你,所以你要想好了在回答,大丈夫一言九鼎,若是答应可无反悔的机会。” 我微微沉思后,道:“自然,只要不犯法。” 戚老哈哈一笑,单手抓住我的肩膀,双眼变得炯炯有神,闪烁精光。 “坐在你对面这位,是我的徒弟,我是他的师父。” “徒弟?”我瞪大眼睛,“这么说来的话,鬼影他......” “没错,他曾经也是警察!” “握草!” 我不禁骂出脏话,我猜到戚老和鬼影会是父子或是亲戚,没想到竟然是师徒!谁敢想象?牡市黑道的管理人是警察?! 这也太疯狂了吧!比起吴天是杀人犯,鬼影是警察这个消息才是真正令我心神爆炸。 白羽萱也是惊慌不已,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鬼影将头撇到一侧,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戚老和蔼的笑道:“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皆因为五年前我们制定的一项计划,这项计划被称之为‘零度计划’,,你应该知道,温度只有在零度时才会形成冰水混合物,多一分会化,少一分会凝固,这也是此计划命名的由来。 这个计划内包括十二个人,我是计划的发起者,而鬼影、鬼佬七等人都是计划中的一员,包括你邓青,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冰水混合物?零度计划?我也是其中一员?”我被戚老的话弄的一愣,不解其意。 “冰即是指法律,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白道,而水则相反,是黑道。五年前全省黑道势力猖獗,虽然严打多次,抓捕的犯罪人员数不胜数,但黑道人物就像是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抓了一批就会有新的一批崛起,于是被迫之下,我发起此计划。 其目的就是让高能力的警员潜伏统治各城市的黑道势力,这样黑道最高层与白道最高层共同掌控一市,以此来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保证和平。”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戚老,他的话说起来简单,但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吧!自古以来便是正邪不两立,虽然现在大部分城市都有太极般混合不清的状态,但如果拿到台面上来讲,怕是没有人会同意。 “戚老...你...你......”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戚老淡淡道:“这种事情很难搞,身为警界人士根本无法完成,所以五年前我才退休回家,利用平民身份私下运行,而且许多人表面反对,私下里还是找到我,帮助我运行此计划。” 我突然恍然大悟,道:“鬼影的出现是你的意思?不对,或者说是那些支持你的人,他们的意思?” 我想起三年前一夜间翻海龙的倾倒,急忙道:“原来如此,我说翻海龙如此庞大的势力怎么会突然没落,即使高局长也没有这样大的能力!戚老,你们对鬼影的支持可真是下了狠心啊,一夜间荡平牡市最大的黑道人物,难道就不怕惹来整个黑道的反攻?” “哈哈,如果是警察参与当然怕,例如你们若是扫荡翻海龙,肯定会使牡市乱上一阵。”戚老笑着,面色瞬间沉下来,显得有些阴森“不过这就是零度计划的好处,牡市黑道的人物并不将此当成是警方扫荡,他们认为是鬼影和翻海龙的一次斗争,即使有你青犬参与在内,无非也就是警察和鬼影联合罢了,并不耽误鬼影在黑道崛起,甚至会让其他黑道大佬更加提防和害怕鬼影。 他们心里明白,黑白不两立,鬼影与你合作不过是利益上达成共识,你们终究要成为敌手,而他们处于第三者,无伤大雅,只要服从鬼影便不会被针对!甚至有的人会抱有幻想,在你和鬼影的斗争中获取自己的地盘和利益。” 我心绪紊乱,犹豫半天只得道出一句“戚老,你这局未免也太大了些!等于是将整个牡市黑道都装载了进去。” “不止如此。”戚老看着我,再次漏出笑容“我说过,你也是此计划中的一环!从我们以往的对话中,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为什么鬼影有如此大的势力,能够与莫书相识,能够得知省里的各种消息。” “现在明白了,鬼影本身就是警察,您又是他的师父,一切都不足以惊讶。” “我还没说完。”戚老道:“如果你认为我只是在扶持鬼影,那你就错了,其实论起来,你才是我最早扶持的人!从你和小雅恋爱开始,我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培养你,改变你的想法,帮助你上位登上刑侦支队长的宝座,若是没有‘V’的出现,牡市三年前就已经停止战争,开始休养生息了!” 我呆呆的望着戚老,想起了韩兆的一句话,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呵呵,那我要感谢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于公,你的确有这份能力,于私,你是我的女婿。况且帮助你也就是在帮助我自己,零度计划本应该三年前就实施成功的,都怪吴天那个叛徒!废物!” “戚老,既然说了这么多,请你告诉我,吴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不理解,曾经牡市的警界楷模,怎么会突然变成杀人犯?” 戚老被我一问,脸颊抽动几下,喃喃道:“那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起因 五年前。 戚老,也就是戚国华,在省里开完会回来,一路上闷闷不乐,他直接给省厅的梁副厅长递交了辞呈,决定退居二线。 虽说是辞呈,其实梁副厅长给办理的是退休,并且派人开车将戚老送回牡市,给予表彰。 在牡市迎接戚老的足足有近百人,其中除警员外,还有一些社会上的富贵人家,都是曾经受过戚老照顾,那一天场面大到无法想象,吴天当先给戚老鞠躬,随即百人齐齐鞠躬,给这位在警界兢兢业业三十年的老刑警一份退休前的礼物。 梁副厅长派来送戚老的人宣读了一系列表彰,但这些话语在戚老耳中声声刺耳,极不舒服。 戚老没有在警局多呆,待省里的人宣读完话语,便匆匆独自赶回家中,当时戚雅还在医院工作,戚老心里闹挺无处发泄,想着偷偷去看女儿一眼,找她说说话,毕竟女儿是自己的小棉袄,而且平时忙很少关心她。 戚老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在家歇息不到十分钟便打车到达医院,却正好碰到医院的医生和阿姨在欺负戚雅,怒火中烧动手打了人。 受理此案的自然是牡市警局,吴天虽然是戚老的晚辈,而且在工作中多蒙其照顾,但身居在位不得不依法处理,医院的人不依不饶,吴天没有办法之下将戚老送入看守所,足足呆了三天。 退休当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戚老很生气,放出来后吴天亲自开车去接,戚老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跟别人聊天时,曾说过:“我对吴天有恩,吴天对我......随意吧。” 而论起来,整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戚老去省里时的汇报,近段时间黑道势力猖獗,唯有牡市一个地方风平浪静,省里进行多次严打均为收到好的成效,于是梁副厅长便广纳贤良,听取建议,尤其是从牡市寻找方法。 吴天对省里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非常之时就要用非常之手段,杀一儆百不成,就杀十,杀百!” 这一句话吓坏了省里的人,因为当时很多省中警员都与某些社会上的势力有往来,吴天的“杀”字,指的并非光是黑道,其中还包括他们的保护伞。 于是众人开始排挤吴天的建议,梁副厅长没办法,只好叫自己的老朋友,也就是戚国华私下到省里沟通,而戚老则提出了另一种办法,叫做太极。 太极,黑白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戚老主张以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员化身成黑道人士,崛起后统治很大,以夷制夷,通过黑道内部的影响来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尤其是毒品的运输和大规模的斗殴。 梁副厅长听完戚老的话后,足足在办公室思考了一下午,决定以牡市为典型,来进行一次试验,而由于牡市已被吴天消灭的黑道势力几乎不见,梁副厅长准备将吴天调往他市,并分别给两人一年期限,最后看结果决定在其他市用什么样的方法。 但此计划的前提,是戚老必须提前退休,以普通人的身份去策划此事,不然将会引发许多的流言蜚语,况且在职的警员与黑道来往,是大忌。 戚老不愿离开警界,但这个计划是他毕生的梦想,他希望能够从根源杜绝黑道势力,只能听从梁副厅长的决定。 戚老从看守所出来后,有许多曾经他在警校任职时的学生前来看望,他在其中挑了六个精明强干的人,并与他们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夜的会谈。 六名学生都是在各市刚刚入职不久,名声不大,听到戚老的计划后,纷纷表示赞成,愿意陪同戚老共创一番大业。 这是一次注定要颠覆牡市的计划,如果戚老成功,可能他不会留下什么多大的名声,但牡市却会因为他长治久安,焕然一新。 吴天的调令很快就下达,而他却一反常态的拒绝,时人不解,明明是升职加薪的好机会,为什么如此年轻却放弃了呢? 戚老独自与吴天私下交谈,吴天因上次的事情心中有愧,便将原因说与戚老听。 原来吴天曾经上学时交过一名女友,而他的这位女友并不是警校的学生,而是某个酒吧的服务员,两人在一起四年,奔来准备毕业就先领证结婚的,却在吴天毕业时,他的女友夜晚下班时被喝多酒的某位大佬的弟弟给强、暴了。 当时吴天还只是个小警员,一气之下带上朋友想要将其抓获,没想到人没抓住,反倒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突然袭击,受了轻伤,从那一刻起,吴天就发誓要将牡市的黑道连根拔起! 几年后,吴天从小警员摸爬滚打,加上遇到戚老这个贵人,鲤鱼跃龙门当上了牡市的刑侦队长,开始了自己对黑道的铲除计划! 当初对自己妻子施辱的人被抓获,当犯罪分子看到吴天后,恐惧的表情突然变成诡笑,说道:“哈哈哈,竟然是你,你女人的身材真不错,好怀念当初的那个晚上......” 此话一出,吴天一拳打去,却被其他的警员匆忙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上警车。那一刻,他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心中只有无尽的仇恨,越来越深。 吴天对牡市黑道的打击力度猛地加大,快刀斩乱麻,将牡市扫空,凭借傲人的功勋登上公安局长的宝座。 而他的女友,此时已是他的妻子,在听到犯人的那番话后,心里最深处的恐惧渐渐激发,变的精神失常,每天胡言乱语。 吴天很爱他的妻子,但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身为公安局长不能私下报复,无奈下只好带着妻子四处看病,却一直没有收到好的成果。 有一位心理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犯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够解开妻子的心结。 可这种事情需要证据,即使吴天身为公安局长,对于多年前的案件,但是无从下手。 他的手下了解此事,想利用现在的关系将犯人在监狱里解决掉,吴天听完后勃然大怒,他说:“我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如果那么做岂不是和那些犯人别无两样?谁还会再敢相信我们?牡市的老百姓背地里会戳碎我们的脊梁骨的!” 至此,警局内在无人敢给吴天提出此类建议。 但吴天的话放的很响,其实他内心纠结万分,他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妻子恢复正常?但职位牢牢的将他固定在警局中,不可违法,哪怕听到仇人说令人恨之入骨的话语,也只能默默忍受。 他盼望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找到证据将犯人绳之以法,正如当年他决心扫清牡市黑道一般。 所以省里的文件下达后,吴天选择了拒绝,他知道自己如果离开牡市,将不会再有机会为自己的妻子报仇,到那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犯人逍遥法外,看着自己的妻子继续疯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吴天不肯离开,戚老却是难办,因为梁副厅长决定将牡市作为试点,可牡市已经被吴天扫清,自己的志向无处施展,手下的六名学生等待几天后,也只好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普通而平凡的日子。 于是,戚老再次前往省里找到梁副厅长,申请能否换个城市进行测验,梁副厅长犹豫后,没有给出回答,让戚老回家等待消息。 这一等,就出现了一件大事。 省里突然查破一伙军火走私犯罪集团,因人手不够,便想从牡市抽调二十人前往支援,得到消息后,吴天当晚号令牡市警员,大家商讨而定,其中便有已经退居二线的戚老。 最后在众人的讨论中,吴天决定亲自带人前去省里侦破案件,请戚老出山帮忙暂时接管牡市事物,而身份则是返聘的顾问头衔。 戚老本欲拒绝,希望吴天能够留在牡市,派人去帮忙即可,可吴天一心认为此事人人有责,既然身为牡市的公安局长,岂有兄弟拼杀,自己躲在幕后的道理? 在吴天的频频劝说下,戚老只好答应下来,并言明只在警局呆三天,如若三天后吴天还未归,就不再管牡市之事。 事情定下后,第二天吴天正准备离开时,曾经对自己的妻子施辱的犯人竟然提前出了监狱,这是众人皆意料不及的事情。 消息刚刚得知,戚老便再次劝吴天留在牡市,借此机会可以派人监视犯人,说不定可以得到其他的线索。 吴天犹豫后说:“事分轻重缓急,省里为大事,不可耽误。” 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吴天亲自率领二十人前往省里帮助调查案件,而戚老只好帮助他们管理牡市的大小事情,因戚老本就是牡市的老刑警,大部分警员都受过他的照顾,运作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处理案件、分配职业都是井井有条,不紊不乱。 就在所有人都照常上班时,吴天离开的第二天晚间,牡市警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在牡市南区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戚老收到消息连忙带人前去,到地方后戚老滑倒在地,并非年迈体弱,而是惊骇而吓。 死者被人扒光衣服,赤裸的躯体上足足有上百条刀痕,而且下体肿胀,明显是被人先奸后杀!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吴天的妻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实施 吴天妻子的死讯刹时传遍牡市警局,戚老临危不惧,以非常之手段封锁消息,为了不让在外的吴天分心,甚至亲自宣言作假,以安大家之心。 戚老那一天是度日如年,望着墙上的钟表掐算时间,电话就摆在眼前等待着省里的消息。 结果半夜时分,接到了梁副厅长的电话,内容只有一句:“国华,吴天......吴天在与歹徒的交手中,被炸死了。” 戚老的手机摔落在地,茫然的望向四周,不知所措。 三天后,新的牡市局长——高局长上位,首先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吴天之妻被害一案,博得牡市警局内一片好声。 其实这并非高局长第一次到牡市,事实上在吴天当上公安局长之前,高局长一直在此位不动如山,有人说吴天当初的上位都是戚老和高局长共同保荐的,可惜英年早逝,捐躯在省里。 高局长单独找到戚老,希望其能够恢复警职,助他一臂之力,但戚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下来。 当晚,戚老再次找到鬼影在内的六个学生,开始了“零度计划”的第一次布置,鬼影为首,其余五人为辅,统统辞去了现在的警局职务,来到牡市恢复平常人的身份...... 高局长回到牡市后,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通过手下邓青和孙治等人的努力,将凶手擒到手中,而凶手正是牡市黑道人物翻海龙的弟弟。 是时,牡市的黑道一哥名叫鬼佬七,他听闻翻海龙欲与牡市警局的警员相斗时,匆匆找到戚老,两人谈话至深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开始,高局长放弃了对翻海龙的追查,他的弟弟被人剁去了一只手,关进监狱,此事不了了之。 一年后,枫叶酒吧开张。 同时,邓青荣登牡市刑侦支队长的职务,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发生了一起命案。 翻海龙弟弟的父亲被人杀死抛尸在牡市护城河中,邓青请命调查此案,但是被高局长等人拦下,命令他去省里进修,待他归来时,牡市黑道开始第二次崛起。 在邓青在省里进修期间,牡市的暗潮翻涌下发生了几起不为人知的命案,吴天的父母被杀,高局长未等追查便有两名犯罪人员投案自首,交代是喝酒后发生争吵,过激杀人,两人分别判了二十年。 没过多久,翻海龙的妻子遭遇刺杀,侥幸逃生,丢了一只眼睛,意外的是翻海龙却并没有选择报案,一时间牡市的流言蜚语达到顶峰,人们纷纷都在探讨此事的缘由。 又是两年过后。 牡市的黑道已经初具模样,各大佬纷纷崛起,邓青在牡市屡破奇案,一时间风光无两,而他最感谢的人便是自己的丈人——戚老。 戚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影响着邓青的决定,包括对待黑道的态度,起初邓青准备学习吴天扫清牡市时,戚老选择了阻拦,说道:“牡市黑道不过是一些小蚂蚁,不足为惧。” 待得黑道势力恢复元气后,戚老又说:“现在他们正在内斗,准备决出黑道一哥人物,想必鬼佬七绝不会置之不理,等他们内斗消耗的差不多,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邓青对戚老的话从未怀疑过,只是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在牡市黑道斗的不可开交,风口浪尖之时,鬼佬七却突然决定金盆洗手,而翻海龙得了他的衣钵,成为了第二代牡市的统治者,牡市黑道的斗争突然平静下来。 而戚老在这三年间,将自己的人手已经布置完毕,鬼影在黑道积攒的势力越来越大,但是名声不显,一直在韬光养晦。 而翻海龙身边的保镖女人,以及他手下的林晓军,还有牡市的模特,都是戚老和鬼佬七安插的人手。 鬼影多次向戚老申请,觉得时机已到,但戚老却一次次的拒绝他,起初鬼影并不理解,直到邓青的妻子小雅生完孩子,戚老某一天突然来到枫叶酒吧,只下了一道命令:行动! ...... 我听完戚老的讲述,呆呆的不知所措,连同我身边的白羽萱也是震惊不已,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戚老淡淡道:“其实事情不应该变成今天这样的,我对你的成长一直乐观其成,本想着你和吴天一样做到牡市公安局长的位置,然后鬼影统治牡市黑道,你们二人相互斟酌,共同控制牡市,这样牡市的安宁将会比吴天在时更加好。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料到的事情太多,我也不是神,自然不能将一切都操控在手中。” 我咬着嘴唇,沙哑的喉咙中蹦出一句话:“你没有料到的是什么?是‘V’的出现吗?” “他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高局长,在‘V’出现后他突然放弃了帮我创造新的规律,对你夺权,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而且我已不是牡市的公职人员,只能看着无法帮你。 其次便是廖云海这个人,曾经一文不名的警员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使得你忙于与他之间的斗争,无暇他顾。当他成为高局长棋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地位不保!这些年我教了你很多,却独独忘了教你一样东西,就是警局内部的人心诡测。” 我冷冷一笑,抚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这么说来,当年吴天父母的死,是翻海龙做的?” “不只是他。”戚老叹息道:“我猜测那应该是牡市黑道联合的一次行动,从鬼佬七的口中我也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吴天对牡市黑道的打压太狠,压力大反弹起来也就更加吓人,听说当初他们出了八百万的价格买吴天的性命......我甚至怀疑,当初省里杀害吴天的那批人并非是军火商,而是翻海龙他们雇人做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难道吴天就白白死了吗!”我勃然大怒,对戚老的置之不理甚是寒心。 “他当然不会白死。”鬼影突然插话,冰冷的声音说:“正因为他的死,牡市才能有现在的成果,邓青,我问问你,自从翻海龙死后,你见过牡市的黑道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吗?你看看现在的黑道人物,表面上大家还称呼他们为大哥,可实际上呢?这些人做的基本都是正经买卖,哪怕是有新人冒头违法,我也是第一时间将证据偷偷给你,不夸张的说,牡市现在的犯罪率是整个省份最少的! 你自己想想,除了‘V’操控的案件外,牡市近年有一起火拼案吗?就包括三年前金皇洗浴的妇女拐卖案,在现在的牡市也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你根本不了解我有多大的权利,每年他们各人交给我的资金就近千万,他们每一家的业务运作,商业资料都牢牢掌控在我的手里,牡市黑道有一丝风吹草动,收到消息的第一人都是我。” “呵呵。”我打断,讥讽的看向他“近千万的资产,算一算这三年你要收多少钱?呵呵,你倒是够有钱的!” “放屁!” 鬼影拍桌而起,“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我鬼影到什么时候都明白自己的志向,不但是他们捐上来的钱,包括我枫叶酒吧和金银区赌场的收入,我鬼影一分都没有揣进自己的兜里!牡市这三年的旅游业开发,汶川地震,孤儿院的建立,包括周边县城各小学的改造,哪一样不是我鬼影私下赞助的?” 我微微一愣,想起在G市时与鬼佬七的通话,看来他没有骗我。 我没有再与鬼影谈话,他的身份一揭晓,我对他的忌惮正飞速的减少,人就是这样,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当你直面恐惧后,会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 “戚老,我算是明白了,如果‘V’真的是吴天,他今天的行为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如果我想的不错,五年前吴天去省里的那晚,你应该早有预料的吧。” 戚老凝视着我,四目相对,他微笑着没有说话。 “你个王八蛋!”我怒喝而起。 “邓青!”白羽萱拉住我的胳膊。 我狠狠一甩,怒视着戚老说:“这就是你要的新规律?新世界?你想没想过现在牡市的安宁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连明、戚雅、我的孩子、蓝溪......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戚老的双眼沉沦无光,喃喃道了一句,“成大事必然要有小牺牲,正因为他们的死,我才不能放弃,这是所剩下唯一的追求!” 我脸颊颤抖,“你们都是疯子!” “没错。”鬼影笑道:“你以为我们好过么?疯子,如果我们不是疯子也不能坚持到今天,我们所受的苦,遭的罪,在生死边缘行走,你都没有体会过!现在你当然可以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但我告诉你吗,邓青!戚老所承受的压力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大,你以为戚老心里好受?那可是戚老的亲闺女! 你可以抱怨所有人,但你最应该抱怨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三年前没有冲动入狱,没有被廖云海那样的垃圾夺取职位,现在的牡市早已是一片祥和!甚至,如果你厉害些,你的兄弟和你的妻子都不需要死!你他妈明白吗!” 我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转头离开房间,白羽萱匆忙追出,我看到白飞燕依然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几秒后,我再次返回茶屋,站在门口望着戚老和鬼影,默然红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警局外的女孩 戚老缓缓回过头,见我不言不语,沉思几秒后,如父亲般露出和蔼的微笑。 “青犬,我们也是近来才收到消息,证明‘V’是吴天的,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过此事,更何况吴天已经死去多年,即使敢想也无法证实......” “我明白。”我打断戚老的解释,说道:“情况已经到这种地步,我不会再耍脾气,现在内有韩兆虎视眈眈,外有‘V’杀机四伏,要怎么办才好?” 戚老笑道:“只要齐心,两者均不足为惧!如同‘V’一样,即知之当能破之,自从知道‘V’是吴天后,鬼影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你所说的狙击手,他其实正是我们当初组建‘零度计划’时的一位成员。现在他虽然为‘V’服务,但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如同柳峰一样,在鬼影找到他之后,他保证愿意帮我们对付韩兆。” “可不可以用他抓住‘V’?” “机会不大。”鬼影的声音沉闷,“他并不仇恨‘V’,甚至在他危难之时,是‘V’救下了他的性命,想让他反水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与其交易,对付韩兆足以了。” 我微微点头,思索几秒后转头对白羽萱道:“你先出去,我想和戚老、鬼影单独聊聊。” 白羽萱一脸不情愿,显然她对我们的计划相当感兴趣,这将是一场牡市的终结之战,胜负决定未来牡市的归属和规则。而且我心里清楚,若是对方赢了,大不了我们三人一起死,可我们这边侥幸赢了的话,我和鬼影以及戚老,或许还会有一场战争,结局百分之九十九是我输,可我又不得不去做! 我终不是怀有伟大抱负之人,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件事,抓捕罪犯和每晚睡觉时给戚雅轻轻捂着小肚子,以防她着凉。 “邓青,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情况生死攸关,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只要利用好廖云海、韩兆和‘V’三方的关系,我们将在牡市名流千古!” 我缓步走到两人身边,望着桌上流淌的茶水一言不发,心绪焦乱。 “爸。” 久久我开口道:“牡市不能再死人了,如果说以前‘V’杀的都是参与此案件内的人,可王娟和晓天却是无辜的受害者,与你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是警察,无法做到牺牲他人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计划,那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心不狠,成何大事?”鬼影沉声道。 戚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桌上拿起三盏茶杯,摆放成三角形,喃喃道:“韩兆与廖云海有间隙,他的手下又被‘V’杀害,别看他从省里私下调来一批人手,他们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所以现在最急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韩兆! 其次,狙击手帮助你的行动‘V’一定有所知晓,我料他们两人目前不会翻脸,但在各方压力下‘V’的处境也并不容易,尤其是蓝溪死后,蓝沁这个小女孩已经联系上了柳峰,准备将其策反,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最后,就是我们这边,邓青你还是需要回到警局,重整旗鼓,蓄势待发,等着我的消息随时出动,定要将‘V’擒到手中!而鬼影利用牡市残存的黑道势力拖延韩兆的脚步,私下里探听‘V’和韩兆内部的消息,一旦有机会,争取将他们两方面全部搞掉,到时候牡市就是你们二人的!” 我和鬼影对视一眼,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喘息声渐渐加重,鬼影似乎异常的兴奋。我对戚老的话没有太多的感触,牡市的管理权如果是靠这种阴谋诡计得来的,那我不需要。 “咔嚓!” 一道惊雷划破夕阳下的牡市,乌云笼罩,西边的彩霞被黑色的恶龙吞噬,瓢泼暴雨突然而至。 我将白羽萱和白飞燕接回到牡市警局中,对我来说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戚老和鬼影的心机太深,我不得不害怕他们在面对某些利益时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两位女孩的性命。 白羽萱的心情很好,似乎‘V’对她的劫持不足为道,可正是这种快乐的模样令我感到一阵阵不安,事若反常必有妖。 白飞燕一路无话,望着窗外沉默,表情似乎有些哀怨和悲伤,我心中好奇,询问却不得答。 廖云海没有继续在医院居住,晚上和我一同到牡市警局看护白羽萱和白飞燕,距离‘V’的时限还有十个小时左右,这期间白羽萱的性命至关重要,决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警员们都没有回家,轮番睡觉,我和廖云海以及白氏姐妹就在办公室内坐着,窗帘拉上,我不信‘V’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办法杀死‘V’! 大雨一直下到深夜,凌晨时分警局外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我接到警员的消息后,独自走到门口,看到大雨下一袭孱弱白衣,正如我们初次遇见的那般。 “馨馨!” 我高声喊道,随即匆忙奔到警局大院门口,只见柳云馨脸色惨白,嘴角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心中一惊,注意到她白色的连衣裙上有被雨水已冲淡的血色,急忙将其拦腰抱起,快速的回到警局,叫来白飞燕帮她检查身体。 白飞燕对柳云馨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有最初时白羽萱的温暖,也没有现在她的冷漠。白飞燕用手轻抚柳云馨的额头,喃喃道:“发烧了,送医院吧。” 说着白飞燕的眼睛扫过柳云馨的连衣裙,眼神一变,对我使了个眼神,我连忙喝退众人,白飞燕颤抖的双手将柳云馨的裙子掀开...... 柳云馨的大腿外侧以及腰部足足有三道刀口,触目惊心,白皙的皮肤外翻,血肉分离。 我转头喊过两名警员,喊道:“快!把她送去第一人民医院,你们两个今晚就在那边守护她,发生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邓队。” 两名警员一前一后将柳云馨抬起,就在这时,柳云馨突然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的伸手对我说:“狗狗...狗狗......救...救我哥哥。” 说罢,柳云馨再次晕倒,而她娇小的手中滑落掉地一个小型的U盘。 我蹲下身将U盘攥入掌中,待得警员将柳云馨送离牡市警局后,独自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机。 “她来干什么!还想杀我?” 我闻言皱眉抬起头,白羽萱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换之的满眼怒火,而白飞燕又回到角落里,低头思索着什么。 “先别吵,馨馨受伤了,她晕倒前让我去救柳峰,我想可能是‘V’内部出现了问题,这个U盘内一定有重要的线索。” “呵呵,她们兄妹都死了才好!杀人犯!” 我无奈的撇撇嘴,不去反驳白羽萱的话,廖云海听到我说的消息坐着轮椅挪到我的身边,双眼死死的盯在电脑上。 U盘内只有一份视频文件。 将其打开后,电脑屏幕一阵闪烁,随后画面恢复正常,可以看到的是一条无人的街道,两侧皆是破旧的瓦房,依稀远处还有几颗树木,风吹过发出怪异的声音。 我注意到在街道的一条电线杆下放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大概一分钟后,一名身穿军装的男人从远处走进摄像的范围。 他脸上的刀疤极其明显——柳峰! 柳峰在大雨中快步走到电线杆下,将黑色的皮箱提到手中,观望两侧后便欲离开,可是没等他动,忽然视频内窜出十数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手中清一色的钢刀! 柳峰下意识便要逃跑,但人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无奈下他只好一手拎着皮箱,一手从腰间抽出“暗蛟”缠斗。 十几秒后,柳峰被人群淹没。 视频到此停止,我呆呆的转头与廖云海四目相对,脑海中闪过视频中街道的建筑,低声喝道:“西区小巷!” 廖云海恍然大悟,在我起身时却拉住了我的袖口,眼神犹豫“青犬,不要上当!今晚最重要的是白羽萱和白飞燕的生命安全,柳峰本就是罪犯,哪怕死了也可以放后处理,‘V’才是我们的敌人!” “放屁!”我喝道:“犯人的命不是命吗?况且柳峰是我们抓捕‘V’的关键,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在这里保护白羽萱,我自己去一趟!” “你不能去!”廖云海再次拦阻。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凝神问道:“你他妈是不是知道视频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廖云海本欲再次抬起拦阻我的手定格在空中,避开我的目光,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他妈的!” 我咒骂一句,转身冲出牡市警局,凶狠的钻进狂风暴雨之中,刚刚坐上警车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拿起一看,是戚老。 “喂?戚老!” “青犬,你现在在哪儿?”对面的声音异常焦急。 “柳峰被人砍了,我正要去现场呢!你们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 “青犬,听我的,你今晚就留在警局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 “凭什么?”我已发动车辆,扭转方向盘向西区驶去。 “邓青!‘V’的目标是白羽萱,你必须留在警局,不只是为了保护她,同时也是在保护你自己!” “什么意思?” “别忘了,这牡市里,有人想要取你的性命!柳峰不过是牺牲品而已,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你!” 我一脚踩下刹车,窗外的大雨拍打着车窗,我望着远处空无一人的街道,自言自语道。 “是韩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是夜,一顿饭下来,白羽萱都没有再理我,独自埋头不停的夹菜、喝水,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吃着饭,柳云馨好像被吓到一般,也没有在说一句话,场景诡异。 我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随之萌生出愧疚的感觉,自己刚刚的确有些太激动了。 吃完饭后我结算了帐单,伴着柳云馨和白羽萱在夜色下向家里的方向走去,天空中乌云密布,月光惨淡,但这似乎丝毫没有阻挠城市的喧嚣,各种各样的夜场前停着豪车美女,香奢华丽,我们三人仿佛是这牡市中爬行的蚂蚁,没人会在乎你是谁,也没有人去关注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似乎有些灼热难耐,犹豫着,该如何说出话打破这份尴尬。 “那个...我已经跟新局长提出要组建专案组追查柳峰的下落,你要不要来?” 白羽萱闻言缓缓抬起头,嘟着嘴有些委屈的看向我,嘴上却毫不示弱“你会让我去么?” “当然,你和连刃缺一不可,我也需要你的专业帮助。”我微笑着说道。 “那我加入。”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警局集合,前往G市,路上我会跟你们说明原因的。”我心中的障碍被冲散,舒畅了些继续道:“柳云馨我也会带着,途中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白羽萱轻抚着柳云馨的头发,咬着颤抖的嘴唇,声音低沉而甜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今天是我太激动了,不关你的事,还望你不要责怪。” 白羽萱挑了下弯眉“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死了,柳峰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送进监狱的,不是么?我希望能够亲手抓住他,为我爸爸报仇,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哪怕我惹你多么不开心,都要让我参与到案件之中。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白羽萱说着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坚毅,散发着仇恨,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杀气,令我不禁身体为之一颤。 “你不要突然这样,我有点儿不适应。”我尴尬的搓了搓手,强装出笑容“放心,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嗯,我相信你。” 到达山水花园门口,白羽萱与我们告别分开回往家里,望着她远去的孤独身影,我的心底升起阵阵哀伤。其实我早应该看得出来,她今天带着柳云馨购物也好,玩耍也好,都是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与怨恨,我也曾失去过至亲的人,这种感觉我能够理解。 目前看来白院长的死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性格,现在的白羽萱外表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女汉子,可她的心,早已破碎衰败,我能做的只有安慰,但又怕安慰触痛她心底的往事,异常矛盾,毕竟白院长的死其中也有我办案不力的原因,若是早能够发现柳云馨的事情,也许…… 眼见着她消失在远处阴森的街道尽头,我转身带着柳云馨上楼回家,此刻的我并没有料到,正因为我的逃避和自责,以至于白羽萱对柳峰的恨意潜滋暗长,将未来的许多事变得可怕至极...... 从牡市前往G市的火车每天只有两趟,上午九点十分和下午三点四十分,对于我们来讲,到达的时间当然是愈早愈好。G市离牡市的距离大概是八个小时左右的行程,也就是说下午六点前我们就能够与G市的公安部门会面。 我在家中打点好行装,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和连刃、白羽萱在警局办公室集合,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来到办公室对我们进行欢送,期间还多次嘱咐我们要宣扬牡市警员的风范,给他这位新来的上司长些面子。 伴随着玩笑,我们几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仿佛这次的旅途只需要观赏风景,而不是去面对血腥惊悚。 众人寒暄过后,时间也渐渐紧凑,我们四人与莫书告别,离开警局前往车站。牡市的客流量很大,人潮拥挤,我们四人商议后,购买了四张卧铺票,毕竟八个小时的行程对于即将投入工作中的警员来说,是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庆幸的是,我们所在的卧铺间内,只有我们四人,这样说起话来方便的多,我和连刃在下铺,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中铺。 随着车辆缓缓驶离牡市,连刃在对面的床铺上多次向我投递目光,我将行李放置好,坐在他对面示意性的拍了拍床铺。 连刃闻声立刻起身,期待的望着我,眼神复杂,既有不安,又含带着狂热。 我思索着喃喃道:“整件案子我若是与你讲述,实在太耗费时间,而且此地人多眼杂,传出去若是引起不必要的惊慌,莫局长不会放过我的。” 连刃会意,急切道:“我想知道我哥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倚着卧铺冰凉生硬的壁板,脑海中开始回忆三年前的片段...... “那是05年的夏末,当时6.21案件在牡市闹得沸沸扬扬,而我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队长,眼看着死者的数量快速增加着,却只能束手无策,焦急使我的脾气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怒火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上面下了死命令,我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创造‘烽火连城’。 那是个天气炎热的下午,我清楚的记得连明穿着一件跨栏背心,满头大汉的在我身边帮忙整理资料,因为‘烽火连城’,牡市警局的犯人突然增多,还有一些被黑道雇佣的百姓前来闹事,积压的案卷令我焦头烂额,廖云海却狡猾的选择装病休假,将我独自扔到了牡市大众的唾液内。 虽然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我仍然坚信着,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将凶手抓捕归案。 下午我们正在忙碌时,突然有人报案说牡市西区桥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器械斗殴,我盯着“V”的案子手忙脚乱的工作着,根本抽不出来空当,派下面的人去能力又不够出众,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一队队长和连明带人去解决。 连明临走时还给我泡了杯茶,让我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着他回来帮我按摩放松放松。 谁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说话。 没过多久,众警员就赶了回来,告诉我,他们去的时候那些斗殴的人已经逃跑了,唯独剩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人物,一队队长和连明决定前去追捕。 我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当回事,继续忙碌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以一队队长和连明的身手,抓捕两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费这么久的时间。 我拼命的给连明打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没有人接,派出去寻找的警员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但那时我还在安慰自己,连明在我身边出入随行多年,牡市的各界对其都是熟悉的很,哪怕是遇到了黑道上的大哥,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会敢对他怎么样。 可是,正在我陷入遐想之余,没过多久,恶耗就开始传来! 一队队长被人在西区江滩处发现,身中数刀,当时已经昏迷不醒,警员直接将其送去了医院,而连明仍在失踪之中。 我开始疯狂的派人搜寻,警局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搜索整个牡市,就这么找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依然没有踪迹。 正在我准备动用一些其他力量时,有警员发现在路边邮箱上有一个快递,接收快递的警员将东西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的思路都在连明的失踪上,满不在心的将快递拆开,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我瞬间吓的跌倒在地,盒子内是连明的人头,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我,血淋淋的面孔扭曲着,我可以想象的到,临死前他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 盒子掉落在地上,连明的头在地上轱辘了好多圈儿,而同时掉出的,还有一块被保鲜膜缠着的塑料板,透过保鲜膜的上的血,我看到上面写着的话。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你能够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么?跟在我身边亲如兄弟的连明就这么死了,他那血淋淋的头颅就摆在我的面前,而凶手还写着话来威胁我,恐吓我,挑衅我! 我抱着连明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警局,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想救他!可一个死人的头,要如何救得活?我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我捂着脸倚靠着壁板,眼泪不禁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嚎起来,其余三人望着我悲痛欲绝的模样,皆是沉默不言,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连刃伸手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抹去眼泪,他咬着牙关,双眼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猛的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狰狞道:“我一定会为连明报仇!一定会!” 连刃攥紧拳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仿佛抱着的是他的哥哥,那个被牡市人戏称为“狗腿子”的,我的兄弟。 哭的累了,在沉默中我倒在床铺上睡了过去,梦中好似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纵横交错的画面闪现,乱成一团。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我才不情愿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连刃在知道自己哥哥的死后,情绪异常低沉落寞,我不确定自己告诉他连明死亡完整的过程是对是错,只是,我认为他有权了解真相,那是他的血肉至亲。 火车缓缓停在G市的车站处,我们四人伴着黄昏与黑暗的交际,来到了这个与牡市相当大小的城市,车站口外人群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出租车司机们叫嚷着拉客,还有一个个中年妇女手上拿着牌子四处询问旅人需不需要住所,喧闹无尽。 我点起一支烟递给连刃,望着眼前陌生的城市拎上行李,从兜里掏出那画着九只眼睛的白纸,喃喃道。 “V,我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各扫门前雪 戚老的电话令我犹豫下来,我所驾驶的警车就停在牡市警局外约一百米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兆对我的杀心已不在遮掩,若是真如戚老所说,那我此去不但将白羽萱置身危险之中,更容易断送自己的性命。 我该怎么办? 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V”在电话中的威胁,韩兆所说的棋局博弈,廖云海的拦阻,戚老的“零度计划”,最终定格在我脑海里的还是柳云馨奄奄一息时的话语。 “狗狗...狗狗......救我哥哥。” 我从腰间拔出手枪,眼神渐渐狠了下来,决然的发动车辆直奔西区小巷,这一刻我没有任何惧怕的情绪,只是告诉自己,柳峰不能死!白羽萱也不能死! 大雨磅礴中牡市的街道上已无行人,又是深夜,待我赶到西区小巷时只余下空荡荡的雨水和未散开的血污,韩兆的人不在这里,柳峰也不在这里。 我打开车门环顾四周,此处并没有摄像头,而根据回忆中柳云馨所留U盘内的视频角度,录像人的位置就在案发地点后的......我转过头,猛地发现一辆停在雨中的车辆,视频就应该是在那里录制的! 我双手握枪,雨水冲刷过脸颊遮挡视线,加上夜盲症,我看不见车内是否有人,缓缓上前,将枪口顶在车窗外。 车内一个黑影晃动,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喝道:“下车!” 里面的人闻言并未立刻行动,而是摇下了车窗,我不禁愕然,车窗内是一张惨白色,略显腐烂的人脸,这个人的样貌我似乎熟悉,微微思索后大惊道:“竟然是你!” 我的眼睛下移将目光投入车窗内此人的怀中,果然看到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我救不了他。” 腐烂阴森的面孔上竟落下泪水,双眼似红瞳血腥,眉毛颤抖个不停。 我缓缓落下枪口,“柳峰去哪儿了!他被韩兆给带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怪人摇晃着脑袋,自责的嘟囔着“好多人砍他,他恐怕是活不成了。” “放屁!” 我狠狠一跺脚,心中伤感,喊道:“柳峰不可能这么轻易死的,老子还没有抓到他呢!他妹妹还在医院里抢救,他凭什么这么就死?我不信!” “柳云馨?” 提到这个名字怪人的眼中闪烁出一丝神采,惊讶道:“她不是去警局了吗?她不是应该在你保护之下吗?” 我微微抿嘴,看来柳云馨交给我的视频的确是此人录制的,如此一来也就是说,他见到柳云馨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 那柳云馨是被谁袭击的? “她受伤了,我派人将她送去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应该在那里抢救。” 怪人闻言双手握上方向盘就要发动车辆,我举起枪口对准他的脑袋,他的动作瞬间停滞。 “你不能走,跟我回警局参与调查。” 怪人凝视着前方雨中的街道,“我不能跟你回去,柳云馨有危险,我得救她。” “我的警员在医院,她不会有危险的。” “你拿什么保证?” “我......” “要杀尽管杀好了,我必须去救她!” 说罢,怪人拧动钥匙,在一阵轰鸣声中慢慢摇起车窗,车辆缓缓驶离我的视线,直到他拐离西区小巷,我的枪口仍没有放下。 我的内心无比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我没有办法对他开枪! 柳峰不在西区小巷,看来他应该在韩兆的手中,我回身坐上警车,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出来不过半个小时,白羽萱应该还是安全的。 廖云海接到我的电话,我将西区的情况与其汇报,廖云海决定亲自给韩兆打电话,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妨再彻底一些。 驱车驶回警局的途中,在一条街口横窜出一辆越野车拦阻在我的面前,我急忙刹车,只见越野车上跳下三个人,其中两人穿着黑衣,打头的男人正是我被韩兆围堵时,驾驶水泥罐车的那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 三人慢慢围上我的警车,我叼起一根烟淡淡点燃,这是我在决定去西区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发生的情况。扣开手枪的保险,狠狠的吸上两口烟,慌乱的情绪很快便稳定下来。 我打开车门,独自在大雨中望着对面的三人,单手握枪,喊道:“韩兆不死心,派你们来给我陪葬吗?”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将脚步停在我的数米外,雨水在我们之间化成一道珠帘,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反之,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呵呵一笑,“老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次你们差点送我归西,还要帮我什么?” “韩兆已经疯了,我们不想在牡市继续趟这趟浑水,现在上面的命令他都违反,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一起死。” 我微微一惊,对他们的话仍是半信半疑,不敢大意,淡淡问道:“你们能帮我什么?” “柳峰其实并没有死。” 这则消息令我立刻瞪起双眼,急忙问道:“他在哪里?” “他被韩兆关押在西区郊外的铁皮房内,本来今晚韩兆准备对你动手的,意外发现柳峰和‘V’之间的通讯往来,才放弃想法决定将目标对准柳峰的!” 听着男人的话,我感到不解,询问道:“韩兆和柳峰是什么关系?在他的眼里,柳峰竟然比我还重要?” “这个我们也不了解,不过从他的话中能听得出来,韩兆似乎想要从柳峰身上拿到什么东西,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我脑海中瞬间闪现和鬼影交谈的一幕幕,曾几何时鬼影对我说过,抱着布娃娃的怪人本意是在保护柳氏兄妹,柳氏兄妹多年的隐藏,包括柳云馨忍辱负重,皆是因为有个组织的人手在追杀他们,柳氏兄妹的手里有一个关于他们父母公司的重大秘密! 难道说,韩兆就是追杀柳氏兄妹的幕后黑手? 想想韩兆来到牡市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和鬼影曾怀疑过他的动机,这个人的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件好事,韩兆的身份不干净,我就有能力通过正规渠道向上反应。无论五年前吴天和戚老的竞争,还是牡市我和廖云海的竞争,其最终目的都是建设一个更加美好、安宁的牡市。 而韩兆现在的举动,已经脱离了警察的底线,我相信不会有人能够容忍他。 “你为什么不敢摘下自己的面具?”我心中已有定数,反而好奇起面前此人的身份,他每次出现都会带给我巨大的危机感,不由得令人多加防范。 “不是不敢,而是我的相貌丑陋。”对面淡淡道:“好了,我们三人今晚便要离开牡市,回到省里反应此处的情况,柳峰的命在你手里,能否将他救出,看天意吧。” 三人转身回到车上,望着大雨中车灯的光芒渐渐远去,我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漏出一丝苦笑...... 回到警局。 廖云海听完我的猜想后大喜,急忙联系他在省里的关系,准备利用韩兆此次的事件将他从牡市抹去。 我坐在办公室内,面前是白飞燕和白羽萱,现在面临着抉择的时刻,如果我想救柳峰,她们两人很可能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可若是保全她们,柳峰能在韩兆的逼供下坚持多久,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目前的状况有两个难处,一是人手不足,二就是“V”可能就潜伏在我们周围,随时等着给白羽萱致命一击。 正在我苦苦思索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紧锁眉头,犹豫后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 “喂?青犬,还记得我吗?” 我叹了口气,稳定心神道:“江海,祝贺你啊,在G市搞定了金龙集团。” “哈哈哈,不足为道,辛千那家伙比聂金龙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一个外强中干的废物而已。倒是你,听说前些日子发生车祸,我当时收到消息可是吓了一跳,本想来牡市看看你,可G市的案子太多,没有抽出空来。” 听着他豪爽的声音,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皮夹克,邋里邋遢的G市队长,以及他痞气的笑容。 “兄弟,你要是找我拉家常,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我淡淡道。 “那可不行,你没有时间也得陪我聊聊。” “别开玩笑了,我这边情况紧急,咱们有话明天再说。” 说罢,我将电话挂断,从江海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很开心,看来G市的情况已经缓解。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江海的能力足够强,若是他在牡市帮助我,想必我也会轻松不少。 这些年陪伴我并肩作战的兄弟比比皆是,但最后基本都是死的死,反目的反目,现在恐怕也只有江海,可以与我为伴了吧。 “哎......他要是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叹息着站起身,白羽萱自从柳云馨出现后脸色一直不善,而白飞燕还是充满心事的样子,平静的氛围中隐隐透着诡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我攥起拳头,准备给鬼影打电话,既然他能联系上“V”身边的狙击手,说不定可以想办法让他帮忙保护白羽萱的安全。 拨通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对鬼影诉说,对面却是一阵嘈杂,乌央乌央的似乎有许多人。 “青犬,我现在正陪同戚老赶往省里,牡市的局面应该会发生转变,你一定要坚持住,保证自己的安全,必要时刻哪怕牺牲他人,也无所谓。” “你们去省里做什么?” “戚老上面的对手,要找他聊聊,戚老说大概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互相妥协,要么决战爆发!” “决战?” “你、我、戚老和韩兆、‘V’之间的全面崩盘,这是最坏的结果。” 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喃喃回应:“既然如此,你还能调动狙击手么?” “青犬,自扫门前雪罢。” “呵呵。” 我自嘲的笑了笑,将手机狠狠落在办公桌上,危急时刻大家都只能保全自身,我竟然还想着找他帮忙,是我太可笑了。 我呆呆的望向窗外的大雨,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耀眼的灯光驶进牡市警局大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声音。 “邓青呢!王八蛋!敢挂老子电话,是不是想绝交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火拼 江海的声音引起牡市警员们的瞩目,八辆车,近四十名G市警员从大雨中哗啦啦的走下,最前方是江海,依然穿着他万年不变的那件破旧的皮夹克,李二在旁给其打着雨伞,一副大哥的做派。 江海伸手一指,咧开嘴大喊道:“邓青呢!还不出来迎接老子,是不是把我这兄弟给忘了!” 牡市的警员们纷纷而出,江海身后的警员依然是老样子,面对牡市的警员毫无惧色,撑着雨伞在院里站成三排,怒气汹汹,其警员素质比我们要略胜一筹。 我望着窗外的景象,不禁浮现笑容,原来这老小子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抵达牡市了,该死,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廖云海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拿着电话坐轮椅急急忙忙的冲出来,看到警局大院内的情况,惊恐的看向我“邓青,这些人是谁啊?” “我的老朋友。” 说罢,白羽萱和我齐齐走出牡市警局,我们两人踏步入雨,在江海狂妄的笑声中,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江海的到来,改变了牡市这一夜的走向,甚至在后来的十年中,所有人提到牡市的转折点时,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这位,千里迢迢来到牡市,血拼至生死的人物。 我迎接江海进入办公室,李二帮其脱下外套,恭敬的退到门外,看着李二的神态,我明白上次江海狠心包庇他的行为,已经将这位老刑警的心死死拴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呀,你们牡市这天气也太糟糕了,大雨瓢泼的,我都不敢让警员开快车,生怕出现事故。” 我看着他抱怨的神情,笑道:“行了行了,你怎么突然跑牡市来了?” “来帮你呗。”江海叼起一根烟,“G市现在无大案,马局长和你们上头交涉了好一阵儿,昨天才定下决定,让我带人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时间不会很长,听说有人是不同意这个做法的!” “我的上头?”我回身看向廖云海,而他懵懵的表情已经在告诉我,此事并非他所参与的。 “就是你们原先的两位头头,高局长和莫局长,鉴于上次我们在G市合作的效果不错,所以他们两人打通关系,联合我们马局长,才下达的这项命令。” “高局长?莫局长?” 我心中一惊,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白羽萱,她听到江海的话脸上漏出一丝不解,随即见我看她,便低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江海微微一笑,凑到我的身边,附耳偷偷说:“我这次来,还带着一个秘密的任务......” 牡市的夜晚大雨未歇,八辆警车浩浩荡荡冲出警局,我和江海坐在头车,李二作为司机,奔赴西区郊外韩兆关押柳峰的地点。 西区郊外是一片荒地,大概有三四十公里的国道两侧都是荒山野岭,衔接着L市。 雨中车行的速度并不快,我和江海商量着一会儿的计划,江海让我来做主导,我却没有太好的想法,韩兆的手下都是警员,如果发生大型的冲突,对双方都是有害无益,更何况警察的对手是犯人,自相残杀算怎么回事? 行驶大概半个钟头左右,离着老远我们就看到远处的山上灯光闪烁,人影晃动,在雨夜里格外明显。 车辆停止,江海从后备箱内拎出两件防弹衣,给李二一件,递给我一件,说道:“兄弟,来,穿上。” 我摇摇头,“又不是缉捕犯人,韩兆他们不会动手的!双方加在一起近六十人,我不信他敢引起火拼!” “动不动手是他的事情,你穿上再说。” “不用,我从来不喜欢这东西。” 江海见我不从,我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数十人提枪步行上山,而那件防弹衣被扔在了警车后座上。 树林内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雨水打在身上瞬间湿透,沉重的衣服使我们的速度变慢,但江海的警员们都是一副凝神戒备的模样,仿佛不是准备谈判,而是要打一场战争! 三座木屋在山腰上,对方显然没有发现我们的来临,隐隐还能听到人群聊天的声音,我们在距离木屋百米处的地方停止,歇息调整体能。 江海握着枪对我笑道:“以前总说我穿着不正经,怎么样?现在只有老子的衣服是防水的,哈哈哈。” 我无奈的看着他,“好好好,江队贼厉害,要不要我给你即兴作首诗?” “我可记着了,等办完任务酒桌上必须让邓队作一首,也让我手下的兄弟看看,咱老江倍有面子!” “滚蛋!” 我笑骂一声,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四五个人影在屋顶的灯光下聊天打趣,嗓门不小。 “青犬,这是哪的警察,就这么看守犯人的?不是跟你吹,在我们G市的警员眼中,要是这么放肆,我就张口骂人了!” 听闻江海的话我皱起眉头,喃喃道:“我见过韩兆手下的警员,不应该是这种情况,江海小心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怕个毛!一群废物,我看都是在省里逍遥惯了,到真章的时候连枪都拉不动!” 说罢,江海对警员们招手,轻声道:“一队冲上去,给我把他们缴械,瞅着就碍眼。” “是,江队!” 一阵回答后,十数名警员弯腰握枪在雨中奔赴向木屋。 “哎?” 我刚要拦阻,江海摆手“没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想想一会儿去哪安排老子的弟兄,我们这么多人,邓队可不能省钱。” 我笑了笑,只见百米的距离,G市的警员一分多钟就摸索过去,猛地冲出三下五除二将对方按倒在地! 几秒钟后,一人站起身对江海挥手,示意已经搞定。 江海点点头,炫耀似对我咧嘴一笑,我叹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我们准备上山的同时,突然间在G市警员的身后漏出几个人影,江海派去的一队警员还在对我们打着手势,枪响声就划破了天际! “砰、砰、砰!” 一队警员脑袋中枪,远远从木屋旁栽倒滚落至山下,其他警员反应过来和突然出现的几人立刻发生了火拼,伤亡未知。 “我操你妈!” 江海看到自己的警员被打死,惊愕后大骂一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举起枪口朝向天空放响一枪,大喝道:“老子留情,他们竟然敢动手!所有人给我冲上去,支援救人!” 其余的二三十人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杀,一个个怒气汹汹的奔上木屋,江海提枪便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严肃道:“你在我后面,我来给你打前锋!” “放屁!老子的兄弟都死了!” “这是牡市,你不能出现差错。” 我狠狠将江海拽到身后,握着枪随着G市的警员们冲向木屋,眼前的局势已不为我所控制,这个时候谁要是在图和平解决就是傻子,对方已经率先开枪,不反击就等于送死。 同时我的心中也存在无数的疑问,韩兆的手下怎么敢这么做?枪杀警员是多大的罪,他们以为韩兆担当的起? 我想起戴着黑色面具的人说的话:“韩兆已经疯了。” 很快我们就冲到木屋旁,G市的警员除那位给江海打手势被意外杀死之外,其余人都完好无损,而对方后冲出的三人皆被击毙,如此狭窄的地方能够做到这样,足以显示G市警员的能力。 三十多名警员将三座木屋重重包围,搜索后并未发现韩兆其他手下的身影。 “江队,屋内有个地下室。” 江海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被俘虏的三人,握着枪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我见他有心要杀死俘虏,伸手欲拦阻,却又放弃。 我犹豫后,淡淡道:“江海,我进去看看。” 江海听到我的话微微点头,随即我便跟随警员进入木屋,此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在你面前,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木屋内的地下室很小,灯光照耀下去,看到一个被捆绑在椅子上血淋淋的男人,我惊呼道:“柳峰!” 男人听到我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半边脸已经不成人样,漏出诡异狰狞的笑容。 “青犬......” “救人!” 我大喊一声,独自跳进地下室,在G市警员的帮助下,费劲全力才将柳峰抬到木屋内。柳峰躺在地上,我检查一番发现柳峰的双脚脚筋已被挑断,不敢置信的抡起拳头狠狠锤在地上! “青犬...我...我妹妹呢...” “馨馨在医院,她很安全,你放心,我这就派人送你去见她。” “不......”柳峰艰难的张开口,一只手狠狠拽着我的袖子,哆哆嗦嗦道:“暗蛟...秘密在暗蛟里......” “别说了,先去医院!” 我焦急的欲将他抱起,猛然听到木屋传来一阵喧闹声,未等反应过来,只听到混乱的枪响声。 “砰、砰、砰、砰......” 我和屋内的警员们皆是一惊,随后只见江海踉踉跄跄的冲进屋里,对着我喊道:“又他妈来了一批人,青犬,老子要玩命了!你赶紧从后面逃跑,这帮人根本不是警察,而是亡命徒!” 我震惊的看着江海,拔腿而起“亡命徒?” “都他妈给我出去,节省子弹,火力掩护,一定不能让敌人冲上山,必要时候见人就杀,把你们自己的命给老子保住喽!老子带你们从G市来,就要把你们活着带回去!”江海对自己的警员们喊叫着。 我的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抬眼一看上面的来电人,急忙接起。 “喂?鬼影!” “邓青,你在哪儿呢!怎么全是枪声!”对面焦急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位置是牡市西区郊外,在营救柳峰的过程中遭遇一批未知的敌人,双方已经发生火拼,我们需要支援!” “邓青,你先稳住!那些人是韩兆的手下!” 我越来越不解,枪响声还在继续,我对着电话大吼道:“韩兆的手下也不管了,人家他妈想杀人,难道老子要坐等被宰不成?” “不,你误会我了,他们的确是韩兆的手下,但并不是警察!” “你什么意思?” “当初跟着韩兆到牡市的警员们已经被他用各种借口调回了牡市,包括杀你都不是省里的意思,完全是韩兆的各人行为。我们已经接触到韩兆背后的高层,现在戚老正在和对方谈判,双方都有妥协的意思,韩兆来到牡市的目的我们都搞错了,他表面上是为了上级的斗争,实际上是为了柳氏兄妹! 现在省里已经下达了最高命令,不要对韩兆在抱有任何幻想,能抓则抓,如遇反抗立刻予以击毙! 我和戚老将尽快赶回牡市,不出意外,今天凌晨省里的武警将会到达牡市,进行大规模的清扫,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警局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他妈回的去吗!”我怒吼道:“是死是活看天意吧,老子是警察,不会跑!” 说罢我将电话挂断,回头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峰,蹲下身鼓励道:“你坚持住,我一定带你去见柳云馨!” “我...我不行了......” “去你妈的!”我薅起柳峰的脖领“为了柳云馨你也要给我活着,听没听见!” 我的手掌沾染柳峰的鲜血,四目相对,透过他血腥的眼睛,柳峰的嘴角划过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生死抉择“上” 火拼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我蹲在江海的身边,G市的分布在木屋的四周,我们的位置占有地利,敌人都是从山下冲上来,并且手枪的射击距离并不远,打上来的子弹几乎没有能准确命中的。 但是从对方的枪响杂乱声中感觉的到,至少有近二十人,江海来到牡市并未做太多的准备,每个警员只配有两个弹夹,经过刚才的火力压制,大概每人只剩下五六颗子弹。 江海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下,随后将黑色的背心也扔到地上,漏出满是肌肉的上身,看起来霸气侧漏。 “青犬,你们牡市这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早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就该申请一人来把冲锋,哪还会有这样的窘境?” 我撇撇嘴,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树林内,回应道:“我也没想到,幸好刚刚这批人不在木屋内,否则我们的伤亡更重。” “你叫支援了吗?” “嗯,已经给廖云海打电话了,牡市的增援人手四十分钟内就会赶到。” “好。”江海拽着我回到木屋内,掏出两根已经湿了大半的烟递给我一支,“这回亏大了,死了一个兄弟,那可是我一队的队长,老子欠他条命,下辈子再还吧!” “......” 对于G市警员的死其实我内心非常愧疚,的确我也低估了韩兆的野心,谁能想到他竟然蒙骗我们许久,在牡市的手下早已不是警察。 一支烟未抽完,柳峰的情况越来越不妙,我必须想办法将他送去医院,不然恐怕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海,这次连累你了。” 江海微微一愣,随即漏出标志性的狂妄笑容“说什么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我不禁也笑道:“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干他娘的!” 江海提起枪将烟狠狠摔在地上,出门环视他从G市带来的兄弟们,一个个脸上尽是泥土与雨水,但他们的眼中齐齐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小虎!”江海大声喝道。 “在!” 一名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的警员站起身。 “将大家的子弹统计一下,争取给一队的兄弟们每人配两把弹夹,二队的人全部改换匕首,一会儿听我命令,一队正面进攻吸引火力,二队从两侧突围!记住,这次不是演习,你们面对的也并非逃亡的歹徒,在这种时候把你们的善良全部给我抛弃,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知不知道?” “知道!”众人齐声喝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能不能活下来不是我江海说的算,也不是他妈的老天说的算,你们的命就在自己的手里,杀死敌人,保全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最后的黑锅老子替你们背!我只有一个要求,兄弟们,都他妈得给我活下来!” G市的警员们互相观望,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并非感动,而是一种愿意为江海牺牲的决然! 或许,这就是江海的魅力。 二十分钟后。 我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掏出看了一眼,对江海点点头。 江海提枪大喝:“兄弟们,给我往死干!杀!” “杀——” 警员们的喊声回响天际,人员如出笼猛虎般分成三条线奔着山下冲去,我其实对江海此举成反对态度,这样的拼杀极易造成伤亡,不如等待廖云海和牡市警员从山下交火后,我们再从后面突击。 可江海告诉我:“老子是G市的队长,就算到了牡市,也要打出我们G市的威风,让你们的兄弟在前面玩命,老子丢不起这个脸!” 牡市传颂多年的行动,就在这大雨中,开始了决战的时刻。 我和江海首当其冲,在一队的最前方与敌交火,冲往山下的道路上,看不到对面的敌人在哪里,只能凭借枪声和火光判断方位,一路下来,我亲手击倒两人。 到近前才发现有一人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腿部中弹,正在我犹豫间,他却猛地扑过来,一把匕首照着我的心脏就扎了下去! “砰!” 江海一枪打在他的身体上,随后又上去连补两枪,对我骂道:“想他妈什么呢!没老子你就死了!”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以往面对的不过都是些在逃或者作案的犯人,他们大多对警察都怀以敬畏和害怕,被抓后不是吓的萎靡在地,就是仓皇逃跑,而此刻我们对面的敌人,是一群疯子! 我不在慌乱,抬枪再次冲上前...... 双方交火不过十分钟左右,这场风雨就悄然平息,虽然在以后牡市人的口中,将此次事件渲染的无穷精彩,可我身为当事人,却是连敌人都未见到几个,就结束了战役。 韩兆并没有出现,被击毙和擒住的都是他的手下,从他们口中审问到,共有17人,有两个人逃跑。 江海派人去追,我们和廖云海汇合,白羽萱、白飞燕两个女孩在警车内,没有危险。 我不禁想到,今晚这样大规模的事件发生,“V”还有什么能耐杀死白羽萱?恐怕这样的场面,他都不敢参与其中吧! 警员们打扫战场的同时,江海找到了一队队长的尸体,他没有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只是简单的点燃一颗烟,塞进了尸体的嘴里,下一秒,就被雨水浇灭。 我望着苍茫的树林间,警员们将一具具尸体抬到警车的后备箱,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青犬,韩兆的位置找到了。” 警车副驾驶内,廖云海探头对我喊道。 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冲至警车前询问:“他在哪儿?” “韩兆在西区学校边的一栋家属楼内,挟持了两名人质,他已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现在正与警员们对抗!是他自己打电话给警局的,说要见你!让你带着柳峰手中的秘密过去,否则就开枪杀死人质!” “这个王八蛋!” 我咒骂一句,柳峰已经被人从山上抬下来正要送往医院,我跑到他的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他问道:“暗蛟在你手里吗?” 柳峰无法睁开双眼,嘴唇艰难的蠕动着,我弯腰附耳,只听道:“没...在...在韩兆......” 我已明白柳峰的意思,挥手示意警员赶紧将他送去医院,转头对江海说:“你最后的任务目标已经找到,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江海闻言身体一怔,双眼怒火熊熊,提枪一言不发坐上警车,我急忙坐到副驾驶,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离开了牡市西区的郊外。 从对现场人员的审问中来看,他们都是韩兆这些年私下养的一批死士,身上都背负着大大小小的罪名,可以说除了一死之外,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即使对警方投降,列数每个人以前的罪过,都足以判处死刑。 江海开车的速度非常快,从我们在牡市警局见面的时候,我就了解到高局长等人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是让他擒住韩兆,如果不能生擒,一定要杀死他! 起初我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但当我接到鬼影的电话后,才反应过来,高局长和莫局长他们都属于戚老背后人的对立面,如果韩兆被戚老得到,那将成为致命的一颗棋子! 我想韩兆肯定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敢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他已是弃子,斗也是死,不斗也是死! 到了西区的学校边的家属楼楼下,已经有牡市留守的警员前来在楼上等待,我和江海深夜赶到,雨中只见人群都已疏散,只有三楼的一户人家亮着灯,窗帘阻碍视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我抓住旁边的一位警员问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据被挟持者的邻居所说,犯人所在的房间内应有一名妇女,并且有过枪声,现在可以确定被挟持者还活着,犯人在通话中只提出个一个要求,就是要见您。” “被挟持着只有一个人吗?” “应该是,不过我们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况,现在还无法确定。” “行,你们在这等廖局长的大部队来,我和江海先上去,切记不要冲动,无论如何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是,邓队!”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穿过警戒线上楼,三楼的位置并不高,很快我们两人便到达门口,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的吼叫。 我握着手枪,轻轻敲打了两下门。 里面的吼叫声顿时停止,紧接着是极具提防的沉重声:“谁?” “我,邓青。” 对面沉默几秒,随后发出怪异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我的人全军覆没都是你造成的吧!你哪来的那么多人?” “想知道就打开门。”江海在旁边喊道。 “你又是谁?!”韩兆机警道:“青犬,你竟然敢带人来,难道不在乎我手中的女人性命吗?” 我微微一惊,“我身边是G市的刑侦队长江海,他是奉命而来,我阻止不了他。而且人家手中带着上级的命令,高局长和莫局长你应该知道吧。” “是他们?呵呵,看来是我的同僚啊!”韩兆自嘲道:“看来他们已经准备杀人灭口了,青犬,你会让他杀死我吗?” “只要你投降,我不会杀害你!” “你是不会,但你身边的人可没准!”韩兆喊道:“青犬,我曾经那么的敌对你,现在却发现只有你还在遵循着警察的规矩,真是可笑,我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罢了,罢了,告诉我柳峰的秘密在哪里,我就投降,放了手中的人质!” “你不开门我怎么说!”我冷冷道。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大约一分钟后,门慢慢的打开,只见一名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而她的背后,是一脸憔悴的韩兆,头发散乱,目光无神。 面对面的刹那,江海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能感受到弥漫的杀气,我甚至相信如果没有人质在前,江海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青犬,放下你们的枪,慢慢走进来。” “休想!”江海怒声大喝:“因为你老子死了个兄弟,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韩兆的眼神猛地凛冽起来,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临危不惧笑道:“青犬,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我犹豫两秒,将自己的枪口缓缓放下,同时伸手压低江海的枪,说:“江海,要么我自己进去吧,你先出去。”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江海咬牙切齿的说道。 随后江海主动的将手枪扔到地上,我也将枪放下,与他两人同时举起双手,在韩兆退后的同时,进入门内。 门缓缓关上,头顶的灯光闪烁几次,变得幽暗昏黄,只留下我们四人在这寂静的客厅内......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生死抉择“下”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中年妇女在韩兆的挟持下,哭咽着向我们求教,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江海皆是一惊,人质竟然不止她一个,还有个孩子! 我下意识的要掏出手机,韩兆眼尖手快,提声喝道:“邓青,把手机给我!还有你,江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把手机掏出来!” 我和江海余光交汇,只能服从将手机放到地上踢到他的面前,韩兆眼神下移,枪口挪移瞬间打出两枪! “砰、砰!” 手机碎裂,随着枪响声下面传来一阵骚动,韩兆望着我们道:“青犬,最好管管你的人手,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生路,别逼我临死前再带走几个人!” 我对江海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在韩兆的枪口下走到窗边,安抚着G市和牡市的警员。 “韩兆,孩子在哪儿?你已经没有退路,不要一错再错了。” “哈哈,我会告诉你孩子在哪儿的,你的宿命对手不是我,我也不会去跟他争抢,更不会杀你,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是他?!”我惊呼道。 韩兆漏出诡异的笑容,“别废话了,告诉我,柳峰的秘密在哪儿!” “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人都死了,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柳峰的父母当初背叛了我们,带走了我们的最高文件,那是一份价值千万的文件!” 我皱起眉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即使一千万真的摆在你面前,你还有命花吗?” 韩兆眼神逐渐落寞,喃喃道:“我不服,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死,我也要看看文件的真正模样。” “它就在暗蛟里面,柳峰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韩兆闻言惊愕的后退两步,突然狰狞的狂笑“哈哈哈,怪不得,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柳峰也早就知道!” “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 “我说‘V’为什么要救柳峰,他怎么会冒险进入牡市警局救一个杀人犯,他早就知道秘密在柳峰的手里!柳峰心里也明白,才会在被抓时将暗蛟交给你,而现在,那把暗蛟就在‘V’的手中,我到底不过是一颗棋子,在上面的眼中是,在‘V’的眼中不过如此! 吴天,吴天啊!老子帮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忘恩负义,我一定要你给我陪葬!” 说罢,韩兆将手枪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坚定道:“青犬,你们走吧,他在市中心第一次杀人的五金店内,但你们别想带人过去,知道柳峰是怎么被就走的马?你们警局内部就有他的人,如果你带人去,一定抓不到他,而且那个孩子还会死!” 我放下心来,韩兆跌坐在地上,手里按压着黑色的手枪,茫然的看着窗外。 中年妇女看到自己获救,激动的扑到我的怀中,我轻声安慰,就在江海转过头的刹那,他猛地冲向我,喊道:“邓青,小心!” “砰!” 枪声划破屋子,头顶的灯光疯狂的闪烁,子弹打进了江海的腹部,他咬牙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韩兆的胳膊处,只听“咔”的一声,韩兆的胳膊反方向扭转,手枪掉落在地上。 “操你妈!” 我大吼一声,推开妇女冲到韩兆的面前,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将他未来得及发出的哀嚎怼回肚子里,只见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江海捂着腹部跪倒在地,捡起韩兆的手枪瞄准他的脑袋,眼中寒光一闪。 “江海,不要!” “砰、砰、砰!” 三声枪响,韩兆的脑袋上多了三个血窟窿,江海捂着肚子摔倒在地,眼角滑落一点泪水,喃喃自语:“兄弟,哥给你报仇了......” 我呆呆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随后转头冲着窗外大喊:“来人啊!” 乌央乌央的人群冲入房间内,中年妇女被场面给吓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江海很快被抬走,他们G市的警员疯狂的殴打韩兆的尸体,其他人阻拦许久,都无法拦住! 我独自下楼,看到了车里的廖云海,他趴在车窗边抽着烟,看到我撇了撇嘴“韩兆死了?” “嗯。”我木讷的回应。 “江海把他杀了?” 我犹豫两秒,回答道:“江海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颗子弹,后来韩兆还要开枪,情急之下才杀死的他。” “哦。”廖云海没有任何惊讶,将嘴里的烟递给我“李二死了,在山上的时候,当时中弹没有人发现,后来倒在警车里就没了气,听G市的警员们说,当时江海已经发现他的尸体,但因为这边韩兆劫持人质,没有说就赶了过来。” 我脚下发软,不自觉的踉跄几步,想起江海打死韩兆后的话语,恍然般的点了点头。 “白羽萱和白飞燕呢?” “她们就在后面的车里。” 我顺着廖云海手指的方向看去,狠狠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两名女子站在远处的车旁,亭亭玉立,大雨浇湿了她们的衣服,却掩盖不住两人眼中的担忧。 我叹了口气,对廖云海说:“保护好她们,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需要我帮忙么?” “不,我自己能够解决!” 说罢我转身就要上另外一辆警车,却突然听到后面白飞燕的喊声:“邓青!” 我回过头,只见白飞燕冲上来扑进我的怀里,泪眼朦胧,不知脸上挂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邓青,对不起...对不起......” 我捧起她的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 没等她话说完,我轻轻凑近她的耳边,道:“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藏在自己的肚子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对不起你们。” “可是......” “乖,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我会解决好一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羽萱,记得我们初次相遇时说过的那句话吗?以后我罩着你!” 白飞燕哭的更加厉害。 白羽萱静静的伫立在远方,我看到她的手腕处戴着那条曾经送给我的红线玉珠,抬起自己的手腕对她示意,要她保护好它。 白羽萱重重点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回身上车,独自奔赴市中心的五金店,曾经包喜贵夫妇的家里,这是一切起源的发生地,终究也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地。 大雨还在下,路上尽是积水,我麻木的踩着油门,孤寂的街道,凶恶的夜晚,这座城市何时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宁?这种时刻我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是一名好警察吗?牡市在我的管理下又真的会更好吗? 抵达五金店门口,里面没有灯光,反而是幽幽的烛火光芒,我握着枪踏步而进,推开门看到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瓶白酒,正在独自饮酌。 “孩子呢?”我抬起枪口,对准他的背影问道。 “孩子已经送到了牡市警局门口,我没想杀他,只是想与你见一面。”说着男人轻轻摆动手掌“青犬,来坐,许多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你难道不也在期待着么?” 我咬着嘴唇缓步走到他的旁边,桌上的烛火摇曳,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仅仅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是那么的邪魅。 我的心在这一刻却突然平静下来,坐到他的对面,枪口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脑袋,淡淡道:“你是吴天?”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什么意思?” “以前我是吴天,现在我是‘V’,以后,我将是你!” 说着他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套和口罩摘下,花白的头发,沧桑的脸庞,嘴角勾起的微笑,以及下巴处一颗小小的痣! 他竟然跟我一模一样! “你...你......” “很惊讶么?”他邪魅的眼睛上方眉毛挑动,道:“三年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你出狱后我有重新整了下,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够无险犯案然后离开么?因为当我出错的时候,都会借助你的身份回到现场处理掉残余的线索,包括接近林晓军,翻海龙等人,他们都以为我是你,所以才会不加提防! 你我都明白,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秒钟就可以决定生死,更何况他们给我的时间远远超出这个期限!记得三年前翻海龙和你共同谋划扳倒鬼影吗?其实这也是我与翻海龙洽谈的,他以为我是你,我当他面杀了人,并且让他留有录像,所以他才会坚定的相信你是他的盟友! 甚至是你的妻儿、你的兄弟,还有你的女人,杀死他们真的是太轻而易举了,因为他们太过相信你! 哦,对了,除了戚雅反应过来我不是你外,连白飞燕都没有怀疑过,她真是个好女人,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替我调开廖云海的视线,以便我将蓝沁杀死!” 我的眼睛有些疲惫,枪口微微抖动,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蹦出几个字。 “为什么?” “很简单。”他笑了笑,那笑容和我极其相似“因为他们该死!戚国华,鬼影,翻海龙,鬼佬七他们所有人都该死!” 没等我再次发言,他端起酒杯独自饮了一杯,道:“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女人,她不算漂亮,也不是别人眼中的良家妇女,但我很爱她!即使她遭到不法分子的侮辱,我也很爱她,甚至在她变成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的时候,我依然爱她。 可就在我去省里的期间,翻海龙杀死了她,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了她,而戚国华和鬼佬七竟然私下交易,掩盖此事未告知我。 最后怎么样呢?最后翻海龙找了几个人定罪,我的妻子就白死了,白死了......呵呵。 我在省里负伤,被人救了下来,而当我回到牡市准备报仇时,他们又杀死了我的父母......邓青,你我都是牡市的执法者,如果你所仰仗的法律和警员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如何回答,枪口微微低沉了些。 “你一定很恨我对吧,我杀死了你的妻子,兄弟,其实我和你何尝不是一样的遭遇?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三年前我以为你是戚老扶植起来的棋子,为了他所谓的‘零度计划’,可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 论到底,你我是一样的人,都是不愿服从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而一心傻傻的想匡扶正义。 五年前我代表牡市的正义,五年后我的接班人是你,而我所杀的人,除了你的妻子和兄弟外,其余人都是或多或少与我妻子和父母的死有关联的凶手! 邓青,你为什么没有抓他们呢?” “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当然不知道。”他捋下头上的白发,“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对吗?不过你依然让我失望,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并不是案件发生后的破案能力,而是当我让你做出选择,是你死还是无辜者死时,你选择继续与我相斗! 如果是我,如果当初翻海龙对我说,只要我死,我的父母和妻子就能够安然无恙,我会毫不犹豫的自裁!哪怕对方不是我的父母,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我都会愿意牺牲自己!” 我摇摇头,不愿去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没有经历过这些,空话大话谁都会说。 “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真的!”他的眼神坚定如磐石,“举个例子,白羽萱,就在今晚我有至少三次机会送她归西,如果我真的杀了她,你会不会后悔?” 我愕然的看着他。 “但我不会杀她,她是无辜的,或许这些年我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她是个例外!”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女人!戚雅死了,总不能把你最后的女人在杀死吧!” “呵呵......” “我无法说咱们两人谁对谁错,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其中一人活着,牡市人民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前提是...只有一人活着!我已经帮你扫清了其他的障碍,剩下的,就看是你还是我了!” “你想替代我?” 他点点头,“没错,当然你现在可以选择杀死我,那么你还是你,我不过是具尸体......不过你现在需要选择,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会有另几个人死。” “谁?” “我不确定,这么跟你说吧,我在牡市安装了一颗炸弹,炸弹的威力比上次的只大不小!而操控炸弹的人不是我,如果他一个小时后没有收到我的消息,那么炸弹就将引爆,会炸死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他妈的!” 我的食指已经扣到扳机之上,而对面的“我”却是一脸淡然,他丝毫没有惊慌,复又饮入一杯白酒,嘴里发出“嘶——”的声音,仿佛在享受。 “我不怕死的,如果怕,就不会叫你来这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在躲在地下生活,我希望重回光明。”对面的男人缓缓掏出一支手枪,放在桌面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看咱们谁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游戏很简单,我们的枪里只装一颗子弹,就这么近的距离,生死看天如何?” “不公平,你死了我也找不到控制炸弹的人在哪里!” “我兜里有一张纸条,里面就是他的位置!你会找到他的!” 我的脸颊抽动,随后按开手枪的弹夹,一颗颗退出子弹,而对面的“我”在做着相同的动作,额头的汗水滚落到桌面上,僵硬的举动如同电影中的丧尸。 直到剩下一颗子弹,我们两人同时停住了行动。 一股阴风吹来,五金店的铁帘门咣咣直响,风携带着阴森的湿气,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咔嚓!”“咔嚓!” “砰!” “砰!”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大结局 一个星期后。 省里派来警员到达牡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对我进行表彰,罗列着数不清的功勋,有过去的,有现在的,包括杀死韩兆、救出人质、以及杀死作案多年的‘6.21凶杀案’的凶手——“V” 当然,还有一个星期前,我独自抓获了一名准备对牡市实施爆炸的案犯,从他的口中找到了炸弹的所在地,及时解除了危险。 一夜间,牡市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留下的只有种种传说...... 白羽萱和白飞燕在医院照顾我,每天看到她们两人,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漏出微笑,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我每天都会让白羽萱将我扶到窗前,等待阳光照耀我的身躯,只要夕阳落山才作罢。 白羽萱问我为什么突然喜欢晒太阳,我笑着回答:“只有经历过无尽的黑暗,才懂得阳光是多么可贵,能活下阳光下,感觉真好。” 白羽萱搬个椅子坐到我的身边,依偎在我的怀里,“那我以后每天都陪你晒太阳好不好?” “你该有更好的生活,不是跟我在一起,连刃那孩子不错的。” “为什么?”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羽萱,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脸色一变,委屈的抬起胳膊,指着手腕上的一条红线和挂在上面的玉珠道:“可它还在。” “对不起......” 白羽萱没有在说话,而白飞燕就在我们的身后,透过窗户反射的倒影,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色悲伤。 第二天白羽萱和白飞燕共同离开了牡市,从廖云海的口中我了解到,两人决定去国外呆一段时间,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毫无波澜。 廖云海见我如此,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青犬,你应该接受她的,白羽萱和白飞燕都是真的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她们。” “哎......总不能一辈子单过吧,戚雅走了,难道你就不娶妻了?” 我缓缓回过头,凝视廖云海的双眼,道:“我今后的生命只为牡市人民而存在,我要把牡市变得更好,更幸福,至于儿女私情,我真的不想了。” “这......算了,随你吧。” “谢谢。” 廖云海咂了咂嘴,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上佳,喃喃自语道:“总要有人牺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又过了一个月,我出院的当天牡市的警员们夹道欢迎,在大家的喝彩声中我回到了牡市警局的办公室,单手抚摸过熟悉的桌椅和警服,竟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戚老死了,鬼影负伤残废,他们在省里回往牡市的途中被人袭击,警车爆炸,而经过检验发现,是因为狙击枪子弹打穿邮箱和轮胎造成的。 我在医院指挥战斗,帮助廖云海分析案情,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抓到了狙击手,他却在被抓时狂笑自杀。 牡市警员都说我神,我只淡淡一笑,不承认,不反驳。 而至于蓝沁等人的案子也有了结果,我在五金店内杀死了作恶多年的‘V’,虽然一人之命不足以偿还曾经死去的无辜者,但我还是要求廖云海办了一场追悼会,并且我亲自出现,带伤在追悼会上对死者的亡灵磕了三个响头,脑袋渗出血迹,这一举动立刻引起牡市人民的赞赏。 而我也越来越受牡市人民的喜爱,名声超过了五年前的吴天。 但别人不知道的是,那位被我打死的“V”的真实身份,正是当初维护牡市治安的吴天。 ...... 傍晚我回到山水花园的家中,一个小女孩蹦跳向我跑来,如八爪鱼般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拦腰抱着她放到沙发上,抱怨道:“馨馨,看给你吃的,越来越胖了,长大没人要怎么办?” “哼,你答应哥哥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微笑着摇摇头,“你总要嫁人的啊。” “那你娶我呗!” “我是不会再娶的,柳峰死前我虽然答应他照顾你,但没答应他要娶你啊。” 柳云馨鼓起腮帮子,抱着臂膀撒娇道:“那我也不结婚,咱俩就这样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傻子。” 我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走到沙发边牵起她的小手进入灵堂,除了戚雅和孩子的照片外,里面多了一张柳峰的照片,和半把暗蛟的残刃。 “来,给你哥哥上柱香。” “嗯。” 我点燃香递给她,柳云馨对着柳峰的照片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后,偷偷遮挡嘴唇凑近柳峰的照片道:“哥哥,狗狗把你最爱的刀弄折了,你要是不开心就给我托梦,我替你教训他!” 说着柳云馨还挥了挥小拳头。 我淡淡一笑,道:“出去吧,我有话跟你哥和戚雅姐姐聊,你也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知道啦,略略略。” 柳云馨对我吐了吐舌头,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出灵堂。 红色的光芒下我望着灵堂上摆放的照片,喃喃说道:“对不起,柳峰,暗蛟里面的犯罪集团文件地点我已经交给了有关当局,这涉及到高度机密,我不能藏在手里,否则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韩兆的到来。 牡市经不起折腾啦,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大家都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死去的人就好好安息,你是条汉子,我会替你照顾柳云馨的。我答应过你许多事,怕是只有这一件我能做成,别怪我。 至于戚雅,我没什么能对你说的,也就是一句对不起吧,我会日日夜夜给你们上香,望你们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 半个小时后,我走出灵堂,柳云馨已经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我宠溺的看着她“晚上想吃什么?” “麻辣香锅!清水街那一家,上次吃完馋了好久呢!” “好,就它了!” “背我去!” “好。” ...... 上次的事件后,廖云海多次询问我对于牡市黑道的看法,我的回答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廖云海听完我的意见后,我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计划,最后仅仅三天便解决了牡市大大小小的残余黑道势力,这是继上次后又一件大型的动作,惹得牡市百姓拍手称快。 而在第二天,我也接到了鬼佬七的邀请,去了牡市的一家私人医院。 鬼佬七的状况不妙,戚老死后,他便一蹶不振,听人说当天吐了三次血,紧急被送往医院,散尽钱财才抢救过来。 我见到他时,已经满头白发,手脚颤抖,面色萎靡,缩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眼神迷茫。 “七叔,你找我。”我坐到他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淡淡道。 “你...牡市...都是你的了......” 我摇摇头,“牡市不是我的,是老百姓的。” “为...为什么......不给他们活路......” “黑白不能共存,这是天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七叔,您老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 “我...替我给戚哥...传个话......” “您说。” “我...我让他失望了......” 鬼佬七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我抿着嘴角,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七叔,我会转达的。” 这一晚,鬼佬七去世,一代牡市枭雄临死前,所有的产业和不法来源皆被我和廖云海查处,封存,交与法院审判...... ...... 江海养好伤后没有选择回G市,而是在牡市逗留几日,李二和他手下一队队长的尸体也被葬在牡市的烈士陵园中,这是江海授意的。 用他的话说“老子的兄弟死在这里,我得让他们看着自己没有白死,牡市现在的安宁是他们换来的。” 对于此举,我表示理解,并且多次和江海去祭拜二人,每次江海都会在墓前酩酊大醉,说一些他们过往的闲言趣事。 直到鬼佬七死后三天,江海才决定回往G市。 临走前,他让我给他作首诗,我笑着说:“自古狂者多为侠,不羁天命终泉下,临死一句言宿命,杀人者亦会被杀!” 江海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却是无比凄惨。 ...... 牡市的日子越来越好,廖云海局长的位置也是越坐越稳,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开始主动让权与我,而我本想将连刃提携成为队长时,他却辞职去了国外。 我和廖云海都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加以阻拦,只希望他在国外能够找到爱的女孩儿,和他有一段幸福的未来。 牡市在经历风风雨雨后,小案子虽然依然会发生,但也不过是零星半点,而大案要案却是绝迹,我的日子也渐渐清闲下来。 某一天,我向廖云海请了半天假,独自驱车抵达牡市郊外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头,步行近两个小时,才看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 在那里伫立着三个坟头,分别是两位老人和一名女子的,我插上香,替他们清理杂草,直到傍晚时分才缓缓离去。 期间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不小心掉了几滴眼泪。 下山路过一条小道上时,看到两个彪形大汉正在撕扯一位女子,我下意识的奔跑过去。 两名大汉见到我后吃了一惊,抽出匕首虎视眈眈。 我嘴角划过一丝诡笑,冲上去一个闪身躲过匕首的寒芒,扼住一位大汉的脖颈,膝盖抬起击打在他的胳膊处,直接将匕首卸掉,转身冲将他翻倒! 另一名大汉刚冲上来,我快速从腰间拔出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他的动作顿时停止,将匕首扔在地上乞求道:“大哥,我们...你饶了我们吧。” 我转头看向吓的惊慌失措的女子,说:“报警!” 女子点头,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我一脚踏在倒在地上大汉的手腕处,枪口依然指着对面的人,待女子播完电话后,将两名大汉逼到我新买的越野车旁,分别给他们拷上手铐! 女子感激的看着我,“谢谢,谢谢您!” 我将手枪收起,在夕阳下点起一支香烟,吞吐几口,回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回头请你吃个饭?” “不了,我是警察。” “警察?”女子惊讶的看着我。 我将烟狠吸一口,扔到地上踩灭,随后对着即将落入山后的太阳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说道。 “我叫邓青,是牡市刑侦支队长!” 女子捂嘴惊讶:“啊...我知道你......” 最后一丝阳光被黑暗吞没,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山,恋恋不舍的搜寻着太阳余下的光辉。 牡市,将再也不会是凶城! 黑暗之后,到来的仍将是和平安宁的日出!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 (全文完) 章节目录 完结感言。 其实今天有挺多话想说的,但是犹豫许久,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凶城》在我的计划里应该是百万字以上,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首先小九跟大家说一句:对不起。 并不是《凶城》不赚钱,相反,《凶城》带给我每个月的收益很多,这全是因为大家的支持,小九万分感谢,也因此万分愧疚。 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写,而是自己走的路已经与最初的想法违背,越写越累...... 但这本书也让我明白,做好一份事业的努力,要比我现在付出的更多,我给了一个与最初想法一致的结尾,至于大家能看懂几分,我也不敢断言。 小九的新书已在筹备之中,这次我会带给大家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取材了许多真人真事,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写到这我心里其实很酸,一个老爷们有种想哭的感觉。 不舍吧。 其实再写最后一章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总觉得一切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有机会的话,我会写一本凶城后续的故事,我和大家一样期待着。 不多说啦,我们下本书再见。 各位兄弟姐妹,我爱你们!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001章 寄人篱下! 春光烂漫,草长莺飞,江花红胜火。 一望无际的草甸子上山花恣意盛开,一派生机盎然。 陆铮坐在紫檀交椅上,神情呆滞,直愣愣的俯瞰着山下的美景。山下轻风薄雾,古老石墙,幽深小巷纵横似棋盘,暮霭下,四处袅袅青烟盘旋升腾,瘦西湖畔垂柳泛绿,湖面之上画坊轻舟,百舸穿梭,好一幅江南盛景。 大康歆德十八年,直隶行省扬州路改置淮海府,寻更名扬州府,眼前这妩媚娇柔,缠绵缱绻的江南风光,便属这座城池所独有。 “大康?三国归汉,有两晋,宋、齐、梁、陈之后却不见隋唐,历史走上了另外一条岔路了么?”陆铮嘴中轻声嘀咕。 “三少爷,时间不早了,春寒露重,我们该下山了!您的身子骨儿可受不得风寒呢!”陆铮身后,站着一位魁梧汉子,着一件青色对襟短褂,面方嘴阔,浓眉虎眼,年龄三十上下,对陆铮执礼甚恭。 陆铮轻轻点头,从交椅上站起身来并不说话,直接踱步下山,中年汉子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后,神色中一脸的忧愁,几次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陆铮登的这山是置于一座庞大花园中的观景山,而这一座大花园又置于一座巨大的宅邸之中,从山上一路走下来,便可以看到山下峥嵘轩峻的亭台楼阁,竟一眼望不到尽头。再看这周围,花木葱蔚莹润,奢华繁荣之盛,让人叹为观止。 这便是江南望族,扬州首富,皇商张氏府邸。张氏虽是皇商,却也亦是诗礼簪缨之族,张氏先祖张坚因辅佐太祖有功,太祖赐爵一品威武伯,张坚之子张裕袭爵二品威烈将军,张坚之孙张朗袭爵三品奉国将军。 现在张家家主张榕是张坚四世孙,虽然没有了爵位,但却有举人功名,赐同进士出身,曾官拜大理寺少卿,可谓位高权重。张榕生三子两女,现在扬州张府三房便都是张榕这一脉的后辈。 张家巨富之家,气派自然非比寻常,府邸虽广,但是丫鬟仆从来往穿梭,丝毫不见萧条冷落。 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从,自不同于寻常人家,丫头们一个个穿红戴绿,莺莺燕燕,园里花招绣带,柳拂香风,还真让人目不暇接。 “嘻嘻,姐儿们,那是不是就是陆家的三爷?啧,啧,我怎么瞧着就是个半大小子呢?看他那小胳膊小腿儿,只怕是一阵风刮过来,就要给刮天上去咯!” “可不就是那位主儿么?这位爷自打进了我们张家的门,便中了邪,发了疯,大奶奶、二奶奶他们打发人寻僧求道,折腾了不知多少功夫才给整治好,前几天还一直窝在西角院里,今日个竟然出来登山观景,这病瞧着是大好了。” “病好了有何用?这位三爷千里迢迢从江宁来扬州,说是来寄住入学的,可大太太找他问过话,说是连《千字文》还读不通顺,想那陆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三公之族,这位爷得多顽劣不堪才能混到这般光景? 咱们张家比不上陆家,然一众爷纵然顽劣,却也比不得这位陆家三爷,陆家这位爷……” “你们几个别爷来爷去的,这个陆三也就在咱们家被叫一声爷,不就是陆家二房丫鬟生的一个庶子么?在陆家还不识得眉眼高低,偏偏和陆家二爷掰腕子较劲儿,长幼尊卑都没了,这还了得?姑奶奶实在是气得厉害,这不才将其送过来么?说是来寄住入学,其实也是希望家里老爷、太太们能多替为管教。 大太太早就传出话来,让咱们下人们可别惯着了,人家本就一身臭毛病,还惯着让其使性子,那不是和咱家姑奶奶过不去么?姐儿们,你们说是不是?” …… 院子里男男女女三五个凑在一起,都冲着陆铮指指点点,嘴里则是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陆铮则神色平静,步子不紧不慢,根据自己的记忆回到了张家的西角院。 这院子不过略略几点山石,种着的芭蕉已经枯萎不堪,两旁的回廊挂着几个斑驳邋遢的鸟笼,一股鸟屎味熏人。上面三间抱厦,雕镂一色的斑驳,上面悬着一块匾,匾上只剩一个“西”字,其他几个字早已经剥落,说不出颓废沧桑。 张家少爷的住处的标配是四到八个丫鬟,两个婆子加一个奶妈,陆铮这边只有一个老婆子伺候着,老东西年纪大了,眼花耳聋,脾气却还大得很,动辄就破口大骂,幸亏陆铮还有从陆家带来的仆从魁梧汉子齐彪,要不然他饿都饿死了。 院里冷冷清清,齐彪进屋子将床榻椅子收拾妥当,小心翼翼的搀扶陆铮坐在软塌之上,待陆铮躺坐好之后,他又给陆铮身上搭上一条毛绒毯子,随即又是倒水添茶,取点心,又是去厨房取饭菜,忙活得不得了。 陆铮看着忙忙碌碌的齐彪,心中不由得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不错,陆铮刚刚清醒过来,一场大病差点了要了他的命。 其实,以前的那个陆铮的的确确已经死了,现在的陆铮虽然名字、模样和之前是一样的,但是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陆铮在地球上先是一名军人,为人豪爽义气,一表人才,在军队里颇受领导重视,很有作为。然而,从军队转业之后,作为一名处长级官员,却因为性格过于刚硬,得罪了同僚和上司,在工作上被人针对和排挤,仕途和生活都郁郁不得志,最后更是被人暗算,替人背了黑锅,弄得家破人亡。 万念俱飞之下他本想着结束自己的一生,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的名字还是叫陆铮,但是年龄却只有十四岁,身体瘦小,体弱多病。 通过这几天消化身体原有的记忆,陆铮对身体的原主人有了深深的同情。 陆铮生于江宁陆家,是陆家二房庶子,虽然生在豪门大族,却是个庶子,生母是丫鬟的身份,地位极低,在家里面主母对他们母子的态度等同丫鬟奴仆。 而按照古代的规矩,嫡母才是母亲,陆铮只能叫自己的亲娘为姨娘,而叫主母为母亲。 扬州府张氏就是陆铮母亲的娘家,张氏的几个老爷都是陆铮名义上的舅舅,其实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陆铮以这样的身份寄居在张家,其处境可想而知了。 陆铮在陆家待着,主母张氏看他不顺眼,可是碍于陆家豪门大族的体面,她倘若对陆铮太过分,恐怕会落一个容不下庶子的话柄,大户主妇,容不下庶子,这可是很被诟病的。 因而张夫人就想了一手绝的,以安排陆铮来扬州府入学为名,将他送到了自己娘家张府,这个安排其背后的目的不言而喻。前段时间陆铮得了疯病,这重病的背后还不知有多少龌龊隐情呢。 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的处境就如同大海上随波漂流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倾覆,他身体前主人脆弱的小身板,幼稚的内心,如何能够抵挡得了这样的大风大浪? 齐彪将饭食准备妥当了,不过只是一些豆腐青菜,糙米糟糠,陆铮稍稍的吃了一点便没有了胃口,他放下筷子,重新躺下,肚子里饥肠辘辘十分难受。 饥火难熬,陆铮心中瞬间滋生出一股念头:“前世今生,莫非都不得扬眉吐气么?上天让我再活一次,我还不能扭转乾坤,活他个轰轰烈烈么?” 一念及此,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情和斗志,只觉得小腹部位有一股热血升腾直冲头顶,他感觉身子骨儿就这一下似乎全好利索了。 他瞥了一眼忙前忙后,整治收拾的齐彪,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道:“舅舅,以后咱们再也不吃这糙米糟糠了,好不好?” “啊……”正在忙活的齐彪手中的笤帚“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快步走到陆铮身边,虎目飙泪:“我的三少爷啊,你可说话了!您这一病半个多月,醒来以后又整天发傻发愣,小的还以为您……您……” 他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哽咽,道:“您倘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回头怎么跟老爷和月奶奶交代哦!” 齐彪是真哭,陆铮和他名为主仆,其实他是陆铮血缘上的舅舅,陆铮的生母齐姨娘和他都是家生子,两人是亲姐弟。只是,家生子终究是奴仆的身份,陆铮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能叫母亲,齐彪这个舅舅哪能当得了真? 这一次陆铮从江宁来扬州,齐姨娘无法阻止,只能哭诉着让弟弟跟着陆铮过来,也亏得有这个安排,要不然陆铮还捱不到生病,恐怕就饿死困死了。 “舅舅,走,咱们出去再耍耍,带足银钱,有道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到了扬州府,岂能不观扬州夜景? 陆铮说完站起身来,甩甩衣袖转身出门,齐彪愣了半晌,突然脸色大变:“三少爷,你等等我,哪里还有银钱,那个……” 他还待再说什么,陆铮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章节目录 第002章 老祖宗房里的大丫头 陆铮饥肠辘辘,哪里有心思观扬州夜景?不过是要出来偷食打牙祭罢了,在张府住着,厨房供应的都是低等下人的饭食,哪里入得了口? 但是出来下馆子也非长久之计,陆铮来扬州后陆家那边的月钱早断了,而张家这边发月钱也发不到陆铮的头上,陆铮现在吃穿用度,全是靠齐姨娘给齐彪的十两私房银子,陆铮一顿饭就吃掉了二两银子,心疼得齐彪像是被人揪掉了一页肝。 不过齐彪眼见陆铮的病今天大好,不仅如此,相比以前,陆铮身上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他模样,年龄虽小,稚气未脱,却隐隐有了上位者主子的气象,一场大病之后,身子好了,脑子也像开了窍一般,齐彪心中实在高兴,也就任由陆铮放纵一回。 他自己也在陆铮的怂恿下喝了二两烧刀子,酒肉下肚舒坦的同时却是更加的愁了:“三少爷这日子没法过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说是个少爷公子,过得还不如那些个受宠的家生子。 千里迢迢来扬州,也就月太太给了十两私房银子,就这点银子,三少爷要入学师礼都不够,更别提再添几身体面衣服,加上平时的吃穿用度了。江宁陆家可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比之张家是绝对不让的,三少爷真要丢了陆家的颜面,回了江宁太太又有刺儿挑了。” 齐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陆铮一拍他的肩膀道:“舅舅,闷头耷脑的干什么呢?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们再走一个?” “哎呦,我的爷!不能再喝了,您这身子骨儿还没好利索,倘若喝酒又坏了身子,我这一张皮回头都得让月太太给扒了。”齐彪连忙道,死活不让陆铮再喝酒。 于是主仆二人结了账,微醺醉意的回了张府,张府正门乃三间大门,红漆为底,非常的气派,晚上大门关了,只留侧面角门进出,陆铮住的西角院,位置就在西角门附近,平常这一带鲜少有人,尤其是晚上,更是安静得很。 陆铮踏进了西角门,忽然回头对齐彪道:“舅舅,要我说这张家啊,吃的都是豆腐青菜,糙米糟糠,住的都是断壁残垣,漏屋土宅,这哪里是什么首富之家?倘若放在我们江宁,这也就是三等、四等人家。可笑家里那帮哥儿,姐儿们还信那‘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以为我来扬州是来享福了呢!” 齐彪今天烧刀子入肚,脚下虚浮,醉意朦胧,一听陆铮这话,他心中也觉得有感,对张家他早厌烦透了,当即便道: “三少爷说的是,扬州府哪里比得上咱们江宁?江宁是天子脚下,直隶中枢,扬州嘛,不值一提了。我来扬州一月有余,也就今天吃的一顿才叫饭,平常的吃食放在咱们江宁陆府,那都是喂猪的猪食儿……” “哈哈!”陆铮哈哈一笑,道:“舅舅这话可是忒尖酸刻薄了啊,莫非是急着想回家了,行呢,我回去就给家里修书一封,家里太太奶奶们看咱们在这里受苦受罪,赶明儿就招我们回去了,以后打死再不来扬州,不仅咱们不来,家里的哥儿、姐儿们都不来,舅舅说是不是?” 齐彪打了一个酒嗝,他虽然有了几分醉意,可是脑子并不糊涂,一听陆铮这话有些不对,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嘴唇掀动,道:“三少爷,那可难……” 他说到“难”字,便觉得鼻端嗅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又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一抬头,才看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丫头。 两个小丫头年龄约莫十一二岁,一人手中打着一盏灯盏,中间的大丫头那气派可了不得,细挑身子,瓜子脸儿,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坎肩儿,下身是白绫细褶儿裙子,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杏眼挑眉,寒气逼人。 “哎呀!”齐彪吓得一跳,惊出一身冷汗,看这大丫头的装束可不同平凡,是张府一等大丫头的派头,必然是张家太太身边伺候或者是张家少爷的屋里人,他支吾了一下,忙道:“姑娘有礼了!” “好个奴才,半夜溜出去偷酒喝,还怂恿主子嚼舌根子搬弄是非,回头我告诉二奶奶,看她不扒你的皮!现在这西院谁管事的?明天让梁实家的封了这西角门,看你这奴才还能折腾?”女孩大声道,看她的模样,傲娇得很。 她表面上是在骂齐彪,眼睛却盯着陆铮,一张嘴利索泼辣,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齐彪被骂得冷汗直冒,酒早就醒了,根本不敢回嘴,陆铮却淡淡一笑,道: “姑娘不露身份,我却还是知道你的,这春寒料峭,姑娘不顾苍苔露冷,花径露寒来这偏僻之地,就只为惩罚一偷酒喝的奴才?莫不是看到这西园芭蕉叶儿枯了,鸟屎味儿浓了,以为这里便是人迹罕至,哪曾想有我主仆住这里,倘若我们只是碍了眼倒也不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倘若我们主仆坏了某些好事,那便是天大的罪过。 这不赶明儿就要去禀告二奶奶了,你那二奶奶我得叫一声二嫂子,你说这二嫂子是真要来扒小叔子的皮么?” “啊……” 陆铮这话一说,女孩一下懵了,旋即她便是满脸胀红,气得浑身都发抖。 她叫影儿,是张家老祖宗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今天二房浩哥儿生病了,发烧得厉害,满嘴胡话,老太太急得团团转,这不那边院子里都乱成了一团。影儿从西角门这边走,是送一品堂的柳大夫顺带着给浩哥儿捎药回来煎服。 没想到就在这西角门,她竟然听到陆铮和齐彪主仆二人大放厥词,说张家吃的是猪食儿,住的是漏屋土房,还说什么扬州比江宁大大不如,这她哪里能听下去? 她站出来本来想狠狠的给陆铮主仆一个教训,没想到陆铮竟然倒打一耙,对自己说过的话绝口不提,反倒说她晚上来这偏僻之地是别有目的,大户人家,丫鬟夜会情郎的事情比比皆是,张家作为扬州首富之家,家里发生类似事件定然也不新鲜。 可是这毕竟是丑事,任何一个姑娘被人说了这等事儿,那面上哪里挂得住?影儿直接就炸锅了: “你……你……胡说八道,你……你……”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你这丫头,今天你倒说清楚了,我刚才哪一句话是胡说八道?你倘说不定清楚,明天你我就去二嫂子那里去说,成是不成?”陆铮道。 影儿更是懵了,她仔细品了品陆铮刚才的话,这话就是似是而非,含沙射影,陆铮的意思的确就是那样的意思,可是仔细咬文嚼字,却发现陆铮还真的什么都没说。 影儿一个大姑娘家,总不能非得把陆铮的话往那方面解读,那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抹狗屎么? “行了,看你呆头呆脑的,我也不稀得深究你的破事儿,你就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大晚上的进出西角门所为何事?”陆铮道。 “我……我叫影儿,今日个浩哥儿生病了,老太太打发我去一品堂捎药……”影儿红着脸道,把她进出西角门的事儿说得清清楚楚,看她那模样,哪里还有刚才傲娇的气焰,解释清楚了,还生怕陆铮不信,又补充道:“一品堂就在西大街,从西角门出来转两个弯儿就到了,不信您可以走走!” 陆铮摆摆手道:“我就不走了,你既然是去取药的,那是能耽搁的事儿么?浩哥儿可是老太太和太太们心头的肉,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头太太奶奶们倘若知道你取药在我这里耽误了这么久,只怕把你的皮也要给扒了吧?” “去吧,去吧!麻溜的,别误事儿啊!” 陆铮冲着影儿挥了挥手,然后冲着齐彪道:“舅舅,咱也回家了,今天总算酒足饭饱了,就是那床搁身子,今天晚上只要不下雨来个雨夜屋漏,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陆铮领着齐彪,大摇大摆的进了西角院,影儿还在发懵。 半晌,她回过神来,两个掌灯的小丫头却在窃笑,影儿杏眼一瞪,道:“两个小蹄子,你们笑什么笑?” “影儿姐,你是不是被这陆家少爷风采所折服了?平日个的伶牙俐齿怎么就一点也排不上用场了哦,这要是让屋里的姐妹们知道了,可有得笑了!” “谁敢乱嚼舌根子,我割了谁的舌头!”影儿怒声道,旋即她换做一副苦脸,道:“我的两位好妹妹,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坏了我的名是小事儿,可这陆家的少爷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传到了老爷、太太们的耳朵里面,那可就要把天给捅破了,你们说是也不是?” 两个小丫头年龄不过十一二岁,不太经事儿,听影儿说得这么郑重,也都不敢再造次,连忙郑重点头。 搞定了两个小丫头,影儿这一路回老太太的住处,忍不住跳脚暗呼上当。 本来是她去挑人家毛病的,回头成了陆铮放她一马了,不都说这陆家的少爷是个呆子痴货么?这世上还有这边尖刻狡猾的痴货? 章节目录 第003章 炸开了锅!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张家老太太院子里大清早就挤满了人。 张家老太太便是张榕内室,年逾七旬,张榕在京为官,扬州老家便是老太太当家。张榕生三子,分别为张承东,张承西和张承北。 三子中大房承东掌管着家族的大部分生意,二房承西跟在老父身边侍奉,捐了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功名,掌管的却是张家北方的生意,唯有三房承北一心走科举的路子,但只有秀才功名,三次乡试落第依旧不死心,还在苦读,张榕对其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张榕下一代没有好的读书苗子,便寄希望在第三代。 张家三代中,大房张承东生两子张蔷和张敬,皆是浪荡公子哥儿的做派,走马斗鸡是一把好手,读书作文则是完全不会,歆德十五年,张蔷上元夜和一帮狐朋狗友在瘦西湖上花天酒地后因为征伐太过,竟然在怡红院某花魁的床榻上一口气没转过来,一命呜呼,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张蔷没了,张敬倒是改邪归正了,却是年岁大了,失了童子功夫,要走通读书的路子哪里还有希望? 因而张家第三代,希望都在张承西和张承北的几个儿子身上,昨日生病的浩哥儿便是张承西的儿子张浩然,年不过十六岁,已经有童生功名,而且能文善诗,又兼是一表人才,老太太最是疼爱。 张浩然的住处就置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面,十个大丫头,四个婆子,两个奶妈伺候着,张家谁都知道张浩然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浩哥儿倘若有个什么头昏眼花,整个张家就都难得安生。 影儿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伺候老太太梳洗装扮,浩哥儿身边的丫头清瑶来报说哥儿的热已经褪了,病已然大好,吵着要去学堂呢。 影儿立刻转禀老太太,老人家心情舒坦,道:“今儿个我看这天气就知道哥儿的病定然是好了!大病初愈,上学就免了,哥儿是个执拗性子,你去让宝仪、惜君过来,有几个姐妹陪着他,不去学堂也就不烦闷了。” 影儿道:“太太、奶奶们还有姑娘们早就来了呢,都在院子里候着,就等老太太您过去了!” 张母一听人都来了,更是高兴,出了院子,张承东等三房太太,张家三代的一众少奶奶,还有张家三房的姑娘张宝仪,张惜君等纷纷过来请安。 张母道:“行了,行了,今儿个咱们就不立规矩了。浩哥儿大病痊愈,这是上天赐恩,花姐儿你去清虚观再添二十两香火银子去,宝仪,惜君今天就多陪在哥儿身边,别让他闷着了,也别让他乏着了。 不瞒人说,我这心里总还有些七上八下,前日刘道婆过来算了一卦,说我们府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浩哥儿这一场病是好了,可另外这一波又从哪里起喔!” 张母这话一说,全场雅雀无声,一帮太太、奶奶姑娘们都不敢吱声了,大太太张承东的正妻顾夫人道:“母亲您别忧心,刘道婆的卦也并非次次都应验的,浩哥儿这病好了,还哪里会有什么波澜?” “咯咯!”顾夫人话刚刚落音,人群中款款走出一头戴金丝髻,身穿大红比甲,下着翡翠叠花洋驺裙的少||妇,看她身段窈窕,举止贵气,极具风情: “老太太,大太太,您二位都别忧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没有错,只是浩哥儿这已经是第二波了,那第一波早就过了。太太、奶奶们都不记得姑奶奶家来寄住入学的铮哥儿了么?浩哥儿之前不就是他生了一场疯癫大病么? 昨日我听人禀报,说这哥儿竟然也大好了,还登山观景,晚上还偷偷溜出了府下馆子打牙祭。老太太,您说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一波?” “哎呦!”张母一拍手,大喜道:“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不错,不错,这事儿我知道,前几天花姐儿你还提过呢,这一下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陆家的铮哥儿既然入了我们张府,那就是我们府上的后辈,他命中有此一劫,恰又和我们张府这一劫契合,卦象应验了呢!” 张母心情一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立刻便有人顺着张母的话说,惹得张母更是笑声连连。 唯有影儿心中有些不安,昨天陆铮出去喝酒回来她碰到了,可是花二奶奶又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两个小丫头暗地里给二奶奶说了一些什么? 一念及此她就有了心思,那风情少|妇恰是大房张敬娶的老婆,府上都叫二奶奶,她名字叫花寒筠,是常州府豪门大族花家的女儿,为人最是精明,行事利落老辣,老太太和太太都宠着她,家里外宅的事情她管了一多半。家里内内外外的丫头们就没有不怕她的。 “影儿丫头,莫非你是有什么心思不成?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影儿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却是大姑娘张宝仪。 家里的姑娘张宝仪和影儿关系最好,性情契合,张宝仪这一问,倒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影儿心中一下就慌了,看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一咬牙,道:“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各位奶奶,提到这个陆少爷,昨日老太太不是让我去一品堂给浩哥儿捎药么? 我从西角门回来的时候,你们道怎么着?我迎头就碰见了他们这一对主仆。 那铮哥儿的一张嘴,说出的话能把人活活的气死……” 影儿当即便把昨天和陆铮见面的情形当着众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陆铮说张家吃的都是豆腐青菜,糙米糟糠,住的都是断壁残垣,漏屋土宅,又说扬州府比不上江宁府等等,她这番话一说,整个院子里变得像一窝蜂一样。 大太太顾夫人将手中的汝窑茶盏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摔,勃然道:“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他这还嫌弃咱们张家了?一个丫鬟生的庶子,在陆家还算是上大人不成?说出这等话来,这是要辱我张家门楣么?” 张母眉头深皱,抬眼看向花寒筠,道:“花姐儿,你是最明事理的,你说说……” 花寒筠为人最是机灵聪慧,眼看张母那阴翳的脸色,她知道老太太是动了肝火了,当即哪里还敢嬉皮笑脸,连忙盈盈上前,二话不说,“噗通”跪下,眼泪哗啦啦的流,道: “老太太,这天杀的陆哥儿纵然是受了什么委屈,他为啥不让太太和老太太替他做主?说他是陆家来的,可来了这些日子,晨昏定省也从不见他,太太们、奶奶们都忙着各家的事情,难不成还要太太们天天自个儿找着去嘘寒问暖?他们陆家恐怕也没这等长幼颠倒的规矩吧?” 张母盯着花寒筠,怒气不减,龙头拐杖往地上狠狠的顿了顿,道:“花姐儿你别扯那些东西,我就问一句西园谁主事?陆哥儿身边是哪些人在伺候?” 张母令下,院子里立刻乱成一团,花寒筠连忙吩咐身边的丫头翠红传话,一会儿工夫,主事西园的梁实家的,侍奉陆铮起居的柳老婆子,另外还有两个小丫鬟名字叫麝香,杏雨,年龄不过十一二岁,也一并过来,都齐齐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张母指着梁实家的鼻子道:“让你管着西园,你却把老张家的脸都丢尽了!那陆家哥儿天天就吃糙米糟糠,住漏屋土宅,晚上睡觉还要上香祈求别有夜雨落下。 我扬州张家就破落到这步田地了么?陆家来的哥儿来我张家客居,就只有糙米糟糠吃?只有漏屋土宅住? 还有那院里芭蕉枯了,鸟屎留香,你们听听……人家这遣词造句,这一封家书倘若寄到了江宁,你们姑奶奶在江宁陆家恐怕臊都要臊死吧?” “梁实家的拖出去杖二十,罚半年月钱。柳老婆子年岁大了,养老去吧,谁调养的两个丫头呀?打发到庄子上去,生黄瓜似的留在宅子里,哪里能伺候人?” 张母几句话落,梁实家的,柳老婆子等人脸色“唰”苍白,两个小丫头则是瞪大眼睛,吓得泪珠儿就在眼眶里面滚,相比梁实家的还有柳老婆子知悉内情,她们两个完全就是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花二奶奶让他们顶包,可是顶谁的包,是什么事儿她们完全不知道,老太太一句话将他们发配到了庄子上,那以后吃顿饱饭都难了,更别说活得体面了。 花寒筠在旁边使劲给两人使眼色,顾夫人在一旁看不过眼,道:“母亲,两个小丫头年岁不过十一二岁,想来哪里懂什么事儿哦,定然是听了老婆子的话了,倒不如让他们去我房里侍奉着,我让人细心再调教一番……” “承东家的,我今天就是要立个规矩,影儿,你去把那陆哥儿请过来,就说我老太太知晓他的病好了,想见见他,快去吧!”老太太打断了顾夫人的话,影儿在一旁早已经吓傻了。 她万万没料到她的几句话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出来,作为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头,她的心思平常是极其玲珑的,可是今天却鬼使神差晕了头,这一下把人都得罪了,他这个大丫头以后怎么在张府自处啊! “这个杀千刀的尖刻狡猾痴货,又上了他的当了。” 章节目录 第004章 二奶奶的心机 老太太是最好面子的,影儿把陆铮和齐彪酒后说的数落张家的话当众说出来,老太太面子上能挂得住? 老祖宗一动肝火,全家上下哪里有安宁,等影儿回过神来一切都迟了,她平常其实很聪明伶俐,但是毕竟是丫头,最看重的还是名节,昨日陆铮含沙射影说她半夜三更去西园是别有目,她心中就一直有芥蒂呢! 今天花二奶奶又说陆铮主仆昨天溜出去喝酒下馆子的事情,她心中一下慌了,二奶奶的本事全府内外谁不知道?影儿只当是两个小丫头背着她到花寒筠那边嚼了舌头,虽然她和陆铮之间啥都没有,但是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偏僻之地,两人说了那么多话,陆铮还说了那么多浑话,这只要稍微嚼舌根子,哪里能说得清楚明白? 就在她惊恐的时候,张宝仪冷不丁的一声喊,更让她慌了神。她当时根本就没有仔细想,心中只是记恨陆铮,想着要在老太太,太太们面前告这小子一状,便把昨天的事儿说了,她目的还是想给自己避嫌呢!说一千,道一万,她是被陆铮的浑话给扰乱了心神,要不哪里会犯这样的浑,后悔莫及了! “哎呦,影儿丫头,老太太身边哪里离得了你哦!这陆哥儿的脾气啊,只怕一个丫头去也顶不上什么用,万一言语有冲撞被骂回来,那更是没脸没皮的了! 老祖宗,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想来这哥儿虽然没规矩,浑得厉害,但我这个二嫂子的面儿应该还是能顶一点用的,翠红,你在前面领路,我们一起去瞧瞧陆哥儿去!”花寒筠道。 从张母院子里出来,花寒筠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翠红跟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梁实家的在外面挨着板子,正喊得撕心裂肺,花寒筠凑过去,抬手就给打板子的两个丫头一人一个耳光:“你们这是要让老祖宗听声么?还嫌老祖宗心头的火不够旺是不是?” 两个丫头见二奶奶这副模样,吓得哪里敢说话?手下的板子也不敢多打了,胡乱应付了几下,将数凑齐了,立刻便有两个婆子过来将梁实家的搀扶着去敷药。 “这个天杀的铮哥儿,不都说他就是个呆头鹅,痴头虫么?又呆又痴的,那又是咋惹上影儿的?莫不是影儿今天也染上失心疯了,非得要把天给捅破喽?”花寒筠抱怨道。 她人生得极美,性格却是火辣急躁得很,真就是个性如烈火。 “翠红,你是怎么了?步子都迈不动了么?让你在前面带路呢!”花寒筠说话间,扭头就要冲着丫头翠红发火。 她这一扭头,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就在老太太院子的门口,一个少年规规矩矩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看这少年的模样周正,只是身形瘦小,皮肤有些黑,穿着直缀长衫,却又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花寒筠刚才从门中走出来,竟然没有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大活人。 还好翠红发现了,她站住了脚步却拿不准这少年究竟是不是陆铮。 陆铮进入张府之后,除了老太太和大太太象征性的见了他一次之外,其他的太太、奶奶根本就把这事儿当成一回事。姑奶奶从陆家把庶子打发回娘家,其用意为何,那还用说么? 花寒筠管着家,听底下人说这小子又痴又呆,还是个病秧子,心中就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姑奶奶看不顺眼的,那就安置一个地方,然后让其自生自灭呗! 张家作为扬州首富之家,陆铮在这里寄居,月钱、丫鬟那也是有的,这毕竟关乎的是一个家族的体面嘛!可是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于账面上,哪里会落到实处? 陆铮一个月月钱按照府中少爷的例给的是二十两白银,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一等丫头一月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月五厘银子,还有年节的各种吃食费用,四季裁布制衣的用度,这账面上哪里少得了? 陆铮自然没有得到这些,东西又从家里账上支取了,这些银钱好处让谁得去了呢? 花寒筠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事儿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心中还觉得有冤屈呢,老太太估计也是恨透了这个陆哥儿,可是张家体面毕竟是第一位的。 堂堂扬州府首富张家,被陆家小哥儿说成成天吃糙米糟糠,住漏雨土房,老太太脸上哪里挂得住哦。 “可是铮哥儿么?”花寒筠盯着少年,道。 白衫少年正是陆铮,他也没料到昨天才埋下一颗钉子,今天就捅破了窟窿。他一大早起来不过是想过张家老太太这边问个安呢,古人规矩多,其中晨昏定省便是头等规矩。 所谓晨昏定省,就是早上起来要去给父母长辈问安,晚上睡觉之前也要去给父母长辈问安,要等父母先睡下之后方能休息。 陆铮住在张家父母长辈都不在身边,张家的一众长辈已经免了他的规矩,毕竟大家彼此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必要天天见面?见多了彼此还心烦呢! 但是今天陆铮过张老太太这边却是因为他大病痊愈,这种情况向老太太问一声安是很妥当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这里大早上就乱成了一锅粥,他站在院子外面已经大致听清了里面的情况,心中觉得舒坦得很。 影儿这丫鬟,陆铮还真料中了,埋下钉子一个晚上,立刻收到了奇效。 花寒筠叫出陆铮的名字,陆铮也打量她。 迎着陆铮的目光,两人四目对视,花寒筠脸不由得一红。陆铮可是现代人,看到了美女眼放绿光是不用收敛的,可这样的眼神放在古代就太唐突了。 花寒筠就算性格泼辣大胆,也大感吃不消,还好陆铮年龄还小,脸上稚气未褪干净,要不然场面会更尴尬。 陆铮盯着花寒筠看了好大一会儿,道:“我看姐姐光彩照人,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下凡,莫不就是享誉扬州城,大名鼎鼎的花二嫂子么?” “呃……”陆铮这句话一说,花寒筠脸更红,她“啐”了一口,道:“小小年纪,张口就是浑话,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会栽在你这张嘴上。” 花寒筠说完,伸出纤纤手指,冲着陆铮的额头轻点一下,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其实她心中恨不得一指头将陆铮给摁死,偏偏笑容更是热情,道:“好哥儿,老祖宗可挂着你呢,二嫂子正要去寻你。听说你生了病,在家里吃不好,睡得也不好,你倒是说说,哪个天杀的让你受了委屈,二嫂子替你做主。 你现在跟我去见老太太,可不许让老祖宗为这些许小事儿动气,要不然老人家年纪大了,气坏了身子,惹出了滔天祸事,谁承受得起?” 陆铮听着花寒筠的话,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快速往后躲,摆手道: “花二嫂子,那我可不敢触老太太的霉头了,万一有个什么差错,我便是天大的罪过。今天老太太不舒心,我明天再来请安!” 陆铮说完,转身就要走,花寒筠哪里敢放他走,慌忙抓住了陆铮的衣袖,道: “好哥儿,你可不能走,老太太挂着你才让我叫你,你倘若走了,老太太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陆铮被花寒筠抓住衣袖,两人的距离一下就近了,他仔细一瞅花寒筠的模样,真是个面若银盆,眼同水杏,他心头不由得一荡,心想这样的美女莫非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心机”婊? 倘若是一般人,遇到花寒筠这等姿态肯定心都化了,陆铮当然不是一般人,他上辈子心机婊见得多了,花寒筠这一套对他完全无效,他盯着花寒筠,一字一句的道: “二嫂子,老太太倘若真问起我的起居生活,我如何回答?一味哄着老人家,那是撒谎违心,不是君子所为。倘若照实说了,伤了老太太的心是一方面,坏了张家的颜面那更是莫大的罪过了,嫂子说是不是?” 花寒筠手不由得一下僵住,她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竟然无法判断陆铮是真痴呆,脑子里只有一根筋还是在向她叫板,后面一个念头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立刻便想陆铮年龄不过十四岁呢,浩哥儿十六岁了还天天喜欢厮混在脂粉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有这等机心? 花寒筠迟疑之间,陆铮又挣脱了她的手,转身就要跑。 花寒筠脑子里一时哪里想得清楚,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陆铮跑了,一念及此,她一咬银牙,从秀囊中取出一张银票,也来不及看上面的面额,一手塞在陆铮的手心里,然后用双手拉着陆铮,哀求道: “陆哥儿啊,就算二嫂子我求你了,快跟二嫂子进去见老太太吧。再不进去,咱们张家的天就要塌了,这点银子是嫂子的一点小意思。回头嫂子让人给你把院子归置满意,把那几个不识相的厨子给统统扫地出门,再给你安排四个大丫头伺候着,月钱银子一分不少你的,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005章 面子观念害死人! 花寒筠塞给陆铮一张银票,陆铮瞟了一眼竟然有一百两之多,他吃惊之余对花寒筠的要求当然就不会再拒绝了。 陆铮“勉为其难”的答应花寒筠的要求,两人进到老太太的院子里面,花寒筠这才抽出功夫清点自己秀囊中的银票,这一点她差点没晕过去。 她秀囊中放的银票都是十两、二十两的小票,唯独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是东府管事崔大家的今早才送来的采买丫头,置办乐器行头剩下的结余,那么多银票,她随后抓一张,无巧不巧就抓到了这张最大的。 银票已经塞到了陆铮的手里,肉包子打狗哪里还能要回来?她心口一阵肉疼,再看陆铮那真就是面目可憎了。 她咬碎了银牙,心中盘算道:“这小猴子,姑奶奶还治不了你了?老太太这边应付过去了,回头看我不收拾你。” 花寒筠管着张家后宅,收拾人的本领高得很,三房的少爷和小姐们她不敢造次,可是张家那么大,东府,西府还有另外的旁支,倘若谁惹恼了他,她扣了月钱不发,或者在丫鬟小厮身上掺沙子,再狠一点在饮食起居上动点歪脑筋,谁能吃得消? 她花二奶奶在张家的威信就是靠这些手段赚来的呢!她今天恨透了陆铮,心中就忍不住要盘算对付陆铮的法子。 张母的院子里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陆铮的身上。 看陆铮那瘦弱的身形,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刁钻奸猾的家伙,可今天的祸事都是他惹出来的呢! 大太太顾夫人轻轻的哼了一声,陆铮却已经快步走过来,他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太行礼,然后给顾夫人还有张承北的正室林夫人行礼,道:“老祖宗,大舅母,三舅母,各位姨娘,铮哥儿给你们请安了。前些日子我犯了病,脑子一直昏昏沉沉,从昨天开始,才觉得脑子清明,今天起床觉得大好了,担心老祖宗舅母们惦记,便过来给长辈们请安问好。” 陆铮的举动自然潇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丝毫的拘谨,这言谈举止和他初次来张家判若两人。 陆铮的前身因为在陆家是庶子,从小饱受欺凌,骨子里自卑得很。被流放到张家之后,心灰意冷之余,内心的恐惧无法掩饰。第一次见老太太和三房太太的时候,舌头根子转不过弯来,语无伦次。 再看其形容瘦弱,双眼泛贼光,自然就是猥琐小气的模样,哪里入得了太太们的法眼? 所以张家从张母一直到普通的仆从丫鬟,都没把陆铮当回事儿呢。大部分人包括老太太今天还是第二次见陆铮,这一见面,却是和第一次大为不同了。 张母上前几步,脸上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伸手抓住陆铮的小胳膊,道:“好哥儿,你大病一场之后,人精神了,脸脑袋似乎也开窍了。哎,听说你生病,老婆子我这心中也是忧心不已,想着我们张陆两家本是一体,世代交好,你母亲送你过来对你寄予厚望。倘若在扬州有什么三长两短,外祖母我怎么给你母亲交代? 今日个看你大好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她顿了顿,又道:“陆哥儿,来我张家已经一月有余了,吃住可还好?有什么委屈跟外祖母说说,我给你做主!” 陆铮看着面前的慈祥老人,心想相信你才怪呢!大户人家的人,果然个个都城府极深。 陆铮和张母距离近,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张母对他的不喜甚至是厌恶,然而偏偏在面上,人家做得滴水不漏,有这一手功夫,难怪张母能管这么大一个家。 不过,陆铮何许人也?他现在两世为人,前世他在官场厮混,不知经历过多少尔虞我诈,老婆子这点阵仗在他看来还真就是毛毛雨。 他嘻嘻一笑,很自然的道:“回禀老祖宗,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水土不服。身子不好了,吃海珍海味也吃不好,睡龙塌凤鸾也睡不香了。身子好了,吃糙米糟糠也吃得香,睡漏屋土宅也睡得香,老祖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母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周围的太太和奶奶们一颗心一下扯到了半空中,陆哥儿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是说话老辣得很啊。说是一切都好,可偏偏又要提糙米糟糠,漏屋土宅,他这分明是要刺激老祖宗呢。 顾夫人眉头一挑,道:“陆哥儿,你说这糙米糟糠,漏屋土宅又有什么指向?你的生活起居,老太太可是亲自过问的,伺候你的丫鬟婆子,该给的月钱银子,年节的衣饰剪裁,都是比照家里的哥儿们来的。只是你这一病去了大半个月,诸般安置还没有来得及,又因为你在病中,身边人换了更是水土不服,长辈的这番苦心你能理解?” 陆铮连连点头,道:“大舅母说得对,张家家大业大,老祖宗管着数千上万人的吃喝拉撒,就算有些出入晚辈哪里敢怪老祖宗的不是?在我们陆家,出几个天杀的大胆奴才也是常有的事儿。 管事的奴才克扣丫头们的月钱出去放印子钱,偏房的丫头被抽了卖到了府外,吃穿用度还在家里的账薄上挂着吃空饷,还有安排厨房故意做糙米糟糠糟践人,在院子里种死芭蕉,堆置狗屎鸟屎,反正就是要做贱人,恶奴欺主的事儿都不鲜见呢!” 陆铮这话出口,全场陷入死寂,所有人都作声不得,花寒筠站在陆铮身后,吓得手脚都忍不住发抖。 陆铮说这席话就好像专门针对她说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奴才的幌子,花寒筠就弄不明白,陆铮小小年纪,是哪里懂这么些门道的?莫非其背后还有人教唆不成? “我的天,这些事儿真要捅破了,那天就捅破了!张家这个家还能管么?” 关键时刻,花寒筠“咯咯”一笑,道:“陆哥儿,你道今天老太太让你过来是为什么?就是挂着你的吃穿用度呢!你病刚刚好,老祖宗就怕你吃不好,睡不香,水土不服。 老祖宗说了,再给你添两个大丫头,添两个趁手的婆子伺候,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影儿,你过来把对牌拿去,去崔大那里把陆哥儿的月钱银子支了,再多支一端凤尾罗,一匹锦布。另外再找翠红支二十两银子,当是我这个二嫂子送给哥儿买吃食儿补身子的。” 花寒筠心在滴血,可是行事却是干净利落,这一番安排滴水不漏,任由谁也挑不出半分不是出来。 老太太瞥了花寒筠一眼,道:“我也添二十两!” 老太太添了二十两,张承东家的顾夫人,张承北家的林夫人自然也要添二十两,张承西和夫人都在京里住,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马姨娘,马姨娘则又添了十两。 还有张承东的侧室,张承北的侧室,也有添三五两的,场景就像是在搞募捐一样,凑起来的银子超过了百两,陆铮看到这一幕场景,只觉得荒唐滑稽到极点。 古往今来,面子观念真就害死人,看这帮太太、奶奶们,估计没有一个人对陆铮有好感,尤其是花寒筠,估计恨不得吃陆铮的肉。可是大家面子上却谁也不表露出来,反倒是赛着给陆铮添钱,好似真怕陆铮钱不够用,吃不好,睡不好似的。 陆铮心中清楚,今天把张家的老祖宗以及这帮太太、奶奶们得罪狠了,不过他不怎么在意,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和张家有搞好关系的可能,与其这样,陆铮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能搞到手的银子绝不能含糊,有了银子不为生计担忧了,才好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一通忙活完毕,陆铮从老太太院子里满载而归,留下张母等一众人像是刚吃了一顿苍蝇一样恶心。 送了钱,送了人,面子护住了,可心里糟心啊,张母尤其如此。 陆铮是她女儿张夫人安排到张府来的,母女连心,女儿这个安排背后是什么意思她哪里能不清楚的?可是陆铮偏偏命大得很,得了这么一场疯病也死不掉。 现在张母还得给陆铮送钱送人,维护张家的面子,陆家是公候之家,是真正的诗礼簪缨之家,一个庶子都这么厉害呢! 闷了一会儿,门口的丫头报说浩哥儿过来请安了,老太太这才缓过劲来,重新换了一副笑脸。 张浩然名不虚传,年方十六,面如冠玉,目如点漆,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好一股书生意气。他身后,弟弟张唐,还有三房的堂弟张珍以及张维都一并过来给老祖宗请安。 看到了自家哥儿一个个一表人才,精神抖擞,老太太一扫郁闷的心情,将张浩然搂在身旁,道: “哥儿们,我张氏一门当以诗书传家为傲,不要学那些公候之族,只靠着荫祖宗积下的功德立世。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浩哥儿是读书的好苗子,唐哥儿,珍哥儿你们也要努力,给祖母多考几个举人、进士出来,光耀我张氏门楣!” 章节目录 第006章 惊动全家! 张浩然年纪不大,才学却已经登堂入室,去年春闱下场,过了县试、府试两关,虽然院氏功亏一篑没能登榜,但是年纪轻轻,就有了童生的出身,也是前途无量的。 张浩然现在就读于扬州四大书院之一的观山书院,师从扬州名儒桂亮,有了桂亮弟子这个身份,一个秀才的功名没有悬念,唾手可得。张家老太太将张浩然视作命根子,除了张浩然乖巧伶俐之外,就是因为张浩然是张家后辈中读书的种子。 “老祖宗,您放心,那陆家小儿惹了您生气,给您添了堵,回头我在‘咏春’诗会给您夺个魁首回来,给您消消气好不好?”张浩然大声道,言语中说不出的自信骄傲。 张母一听这话,更是大喜,赞道:“浩哥儿有雄心,好!好!真是我家的千里驹啊。” 其时,张宝仪,张惜君,张柔云等几个姑娘也都进来给张母请安。 张母看到儿孙满堂的局面,心情愈发舒展,道:“外面很多不明道理的人污我张家是商贾之家,殊不知我张家才是真正的诗礼簪缨之族。看看我这一群儿孙,个个都是好儿孙。 再看那陆家铮哥儿,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正路不走,偏那奸诈长舌,伶牙俐齿的下贱本事却是学了不少。哪里比得上我的孙儿?行了,丫头们,哥儿们,你们的心意祖母都知道了。 祖母才不生气呢!陆家的哥儿来我张家住着,吃穿用度咱们张家还能委屈他?但是这读书的事儿,那是上天注定的,不是读书的苗子,就算是花万金,走千山,那也只能是个蠢货夯货呢!” 张母这一说,周围围拢过来拍马屁的人更多,大家一下找到了张母的爽点,一个个把张浩然吹得捧上了天,而把陆铮贬低成了烂泥,这一番吹捧,张母果然乐得笑开了花。 那种感觉就好像用陆铮和张浩然一比较,张浩然胜了,那整个张家都盖过了江宁陆家一头似的,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逻辑,给人的精神鼓舞还真不能小觑。 先前沉闷的院子里,现在充满了欢声笑语,遗憾的是二奶奶花寒筠,还有大太太顾夫人不在,要不然,话题会更多,更加的热闹。 就在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众人听到“哇!”一声,却是女子的哭声。 院子里一静,张浩然双目倏然瞪大,惊呼一声,道:“哎呦,是影儿哦,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告诉我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了你,爷帮你出气去。” “影儿姐,影儿姐!”紧随张浩然之后,张唐,张珍和张维都凑了过来,一个个无不义愤填膺。 影儿是张母身边的大丫头,不仅模样生得一等一的标致,和家里哥儿们、姐儿们接触得也是最多的,关系自然也最亲近,张浩然就对影儿喜欢得成痴,不知央了老祖宗多少次,要把影儿要到他房里去,老祖宗都没应允。 “影儿,有话好好说,老祖宗在这里给你做主呢!”张宝仪凑过去,揽住影儿的腰,她和影儿最是亲厚,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胜似姐妹。 两人年龄相若,性情相投,爱好相似,虽都是女子,却都好读书作诗,都一样恨不是男儿身。 张宝仪眼见影儿哭得厉害,一颗心慌了神,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通大乱,影儿终于被簇拥搀扶到了老祖宗张母的身前。 她秀目含泪,如梨花带雨,仰头看了一眼老祖宗,泪珠儿更是像珠帘子一般倾泻而出。 “噗通!”一声,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叩头匍匐在地,哽咽道:“求老祖宗开恩,影儿愿意给老祖宗做牛做马,只求老祖宗别让影儿去伺候那天杀的陆家铮哥儿……” “啊……” 影儿这话说出口,全场懵X,所有人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影儿是何许人?她可是老太太身边的头号大丫头,在张家上下,她走到哪里,代表的都是老太太的意思,家里的一众少爷小姐可没把她当成丫鬟下人,亲厚得都如同姐妹一样。 张浩然为了要影儿,不知在老太太面前撒了多少泼,放了多少赖皮,一直都没得逞。现在老太太竟然要让影儿去伺候陆家的那腌臜货? 张浩然第一个不干了,他道:“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个烂了心肺的主事出的馊主意?影儿是老祖宗身边的贴身人儿,那陆家小子是什么东西?我浩哥儿都还没那份福气让影儿伺候,他那腌臜货也配?” 张浩然说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跟着张浩然后面,张唐,张珍和张维。他们年岁都还小,可是一个个火气都旺得很,和张浩然一样,影儿姐可是他们的梦中情人啊,平常对影儿姐他们是又爱又怕,晚上躺在床上幻想得最多的就是能和影儿姐一同睡那该多好啊。 现在影儿竟然要去伺候陆家的陆铮,就是那个姑奶奶家的庶子,一个憨货、蠢货、呆货,这哪里能行? 张宝仪和张惜君等几个姑娘则是哭出声来,尤其是张宝仪,从后面抱着影儿嚎头大哭。 哭过之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老祖宗,张母神色平静,古井无波,没有人从她脸上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凑到影儿身边,用手摸了摸影儿黑缎子似的头发,道:“丫头啊,那是二奶奶安排你去的。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啊,我前句说要给那陆哥儿添两个大丫头,二奶奶后句就把对牌给了你,我能因为这事儿伤了二奶奶的脸? 去吧,去吧!我也乏了,年岁大了,身子骨儿一天不如一天了!” 张母说完,转身就进了内室,没有再回头。 影儿跪在地上,内心死灰一片,从花寒筠给她对牌让她支银子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的不妙了,她过来找老祖宗本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而老祖宗现在这个态度让她彻底明白,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甭管她愿意与否,她都得去伺候那天杀的陆铮了。 世事无常,昨天她还可以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言辞犀利的批陆铮主仆出去喝酒,今天她就得去伺候陆铮去了。 她现在冷静想想,就觉得昨天陆铮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一个圈套,她硬是一头扎进了人家的圈套之中。 她回想自己的表现,只觉得完全不可思议,就像被人灌了迷魂汤一般,简直是鬼迷心窍。 她明知自己上了陆铮当,昨天就知道上当了,可今天继续上当,就因为她的上当,搞得今天全家上下太太和奶奶们跟着窝心,说起来这事儿能怪谁? “浩哥儿,唐哥儿,珍哥儿,大小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那陆铮也不是三头六臂,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怪物。老太太要体面,二奶奶要面子,我影儿就去做他的丫头又有什么不可以?”影儿站起身来,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看她的模样,细挑的身子,瓜子脸蛋,肤若凝脂,固然是美艳之极,而那股倔强要强的气质,则更是让人心旌神驰。 张浩然死死的盯着影儿的脸颊,眼眶泛红,牙齿都要咬碎。 忽然,他一抬手,将一盅汝窑茶盏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道:“我去找二嫂子去!为啥要这般做贱人。就算是真要抬举陆家那腌臜货,府里的丫头那么多,怎么非得就挑中的影儿去? 我想要影儿她们就是一千个不应允,那陆家的腌臜货哪一点比我强?却让影儿去伺候他?” 张浩然说着,一溜烟跑出院子,直奔大房的宅邸而去。 “我们也跟着去!”张唐等几个小哥儿也大声道,他们凑到影儿身边,道:“影儿姐,这事儿没完。真要二嫂子那边不松口,回头我们弄死那姓陆的去,他是个什么鬼,敢跟我们哥儿抢女人,找死!” 影儿一听这话,脸“唰”一下通红,忍不住“呸”了一口,道:“唐哥儿胡说八道,小小年纪,哪里学的这些羞人的话?快不许胡说八道!” 张唐不仅不恼,反而喜滋滋的道:“我就喜欢影儿姐喷我,你天天喷我一脸唾沫子我都觉得香,你先别急着去姓陆的那里,待我们去找了二嫂子之后再计较。” 几个公子哥儿跑得没踪影了,张宝仪道:“影儿,那陆铮是个什么东西!你放心,他倘若敢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让他死在扬州,这一辈子也休想回江宁去! 哼,一个不学无术,大字都识不得几个的憨货蠢货,看着模样就让人生厌恶,这种人不好好整治,我心中的一口恶气出不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千万别乱来!就算影儿我求你了。今天的事儿都怪我,怪我上了那憨货的当。现在想来,是那姓陆的憨货故意给我下的套呢! 我简直是鬼迷心窍,一步步就踏入了他的圈套之中,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后悔莫及。今天的事情,让太太、奶奶们这般窝心,一切罪责都在我身上,二奶奶把我抽出来去伺候那憨货,原也该如此,没把我逐出家门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呢!” 章节目录 第007章 处境改变! 关于陆铮的一场风波震动了整个张家。 张家的下人们可算长见识了,陆铮所住的西角院,小小院落里面挤了四十多个工匠,管家崔大亲自督工,小小的院子从外到内,全都修葺一新。 院子里三间抱厦换上了新的琉璃瓦,梁栋重新过漆,一色换成了雕镂新鲜花样的隔扇,屋里的床榻,桌椅,茶几,家具,书桌清一色全换新,院子里新种了芭蕉树,装点一新的左右回廊里面吊着一溜的鸟笼,鸟笼里面放的都是难得的仙禽异鸟。 几天的功夫,一座废弃的院子便整饬得规规整整,富丽堂皇,而且西角这一方的厨子也全换了,冷清的西角门仆从园丁增加了一倍。陆铮房里配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一应用度全部比照张家少爷和小姐。 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老祖宗身边的大丫头影儿竟然成了西角院的大丫头,成了陆铮的房里人。 就因为这事儿,张家只差没闹翻天。 二房浩哥儿带着一帮弟弟闹到了花二奶奶院子里,搅得花二奶奶的院子昼夜不宁,二爷张敬晚上都不敢回家,最后二奶奶哭到了大老爷那边,大老爷出面才将浩哥儿降住。 人是降住了,可是浩哥儿却犯了倔脾气,整天就窝在自己住的院子“琅嬛水榭”里面赌气,书院也不去了,急得老祖宗直跺脚,下人们对此很不解,不懂老祖宗这是要干什么。 张家上下谁不知道浩哥儿早就看中了影儿那丫头,他不止一次的找老祖宗要把影儿收到房里去,现在倒好,老祖宗不仅不遂他的意,反倒把影儿安置到了陆铮的房里,浩哥儿这还不急眼? 实际上不止是浩哥儿急眼了,张家的少爷都急眼了,就连张敬回到家里都把二奶奶臭骂了一顿,抱怨二奶奶把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陆铮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姑奶奶扫地出门的痴货蠢货罢了,从江宁来了扬州,竟然还要抢浩哥儿看中的丫头? 不仅是哥儿们急眼,姑娘们也急眼,张宝仪,张惜君,张柔云几个姑娘天天带着了丫鬟仆从,几乎是堵在了西角院的门口,摆出的架势是不让陆铮出门,要逼着陆铮非得把影儿交出来他们才善罢甘休。 眼看闹得不成样子,大太太顾夫人出面把宝仪等几个姑娘禁足,请了家法,才把姑娘们的这一波怒火给压住。 只是这样一来,西角院彻底成了张府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看着修葺一新的院子,瞧着大病痊愈,一扫以前猥琐颓废,小人得志的陆铮,大家心中就不爽,就觉得堵得慌。 而陆铮每天就在这种不好的气氛中,敌意的目光下,舒适惬意的生活着。 齐彪的心情更是大好,看着这修葺一新的院子,每天吃着厨房里精心烹制的美食,他就忍不住大赞三少爷厉害。 比起生活上的享受,他更是为陆铮的本事喝彩,生了一场大病,三少爷像换了一个人,言谈举止和以前判若两人,脑子里的主意更是让人折服赞叹。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听听三少爷这话说得,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气势,听着就让人觉得提气呢。 齐彪心中盘算,下一步就是要安排三少爷入学,进了学堂,拜了老师,学了圣人的学问,然后考上秀才,中了举人,点了进士,再回到江宁去,看看谁敢小瞧喽? 不得不说,思维简单常常能很快给人带来正能量,就比如像齐彪这样,生活上有了小小改观,他便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陆铮却没有那么乐观,他这一次把张家上下得罪惨了,在扬州要想入学读书靠张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铮从江宁流被放逐到扬州,入学就只是个托词,同样,张家可以好吃好喝的把陆铮养着,却也有无数托词让陆铮入不了学,所以对陆铮来说,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以后需要斗争的地方还很多。 从这个院子走出去,面对就是扬州第一首富张家,但凡是眼睛能看到的人,都是敌人,这要是打架,陆铮分分钟就得被人干成肉泥。 所幸,这不是打架,陆铮想争取的事情还可以徐徐图之。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所以这条路还是有点困难的。 “司棋,又去取饭么?”陆铮从躺椅上坐起来,冲着手拎食篮的小丫鬟司棋招手。 他房里的四个丫头,除了一等丫头影儿之外,还有二等丫头司棋,小竹,话梅,司棋等三个丫头都是花寒筠在外面买回来调教的,不似影儿这样的家生子,对张家的归属感没那般强烈。 陆铮现在的这种境况,她们心中或许对这里的环境也并不满意,但是做事还是兢兢业业,对陆铮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司棋年龄十四五岁,身材合中,面容白皙,皓齿明目,气质恬静。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么?”司棋乖巧的道。 “去到舅舅那里支几百钱,别空着手去,厨房里面上下要时时打点,去吧!”陆铮道。 司棋眨眨眼睛,沉吟了一下,道:“公子,我们的饭食是二奶奶亲自安排的,哪里需要使这些钱哦,天天使钱,惯坏了下人们的脾气,将来说不定还蹬鼻子上脸……” “你懂什么?厨房里的师傅辛苦劳累,每天要准备这么多饭食,我们吃得香喷喷的,怎么能忘记他们的辛苦和艰难?让你去支钱就去,使了钱跟师傅们可以说明白,告诉他们这就是一点辛苦劳累钱,图个大家心里舒坦,是不是?”陆铮道。 司棋不再说话,冲着陆铮行礼然后去找齐彪,陆铮则轻叹一声,他回想自己前世,就是这些小手段用得不够好,用少了。 人无千日好,今天张家碍于面子,花寒筠让厨房给陆铮开绿灯,保不齐哪一天这姑奶奶就要翻脸,陆铮让司棋做这些功夫,便是未雨绸缪。 不仅厨房这一边,还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为人处世都是最深奥的学问,唯有处处用心,局面方可一点点的打开,陆铮现在的这般处境,更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008章 贼心不死! 张家虽然是皇商之家,但是府邸宅院却极重风雅,无论是亭台楼阁抑或是花坛院落建造陈设无不匠心独具,生怕沾上一“庸”字或者一“俗”字。 张家内宅,每一处院落都有一个雅致的名字,比如浩哥儿张浩然的小院,名为“琅嬛水榭”,大姑娘张宝仪的小院,名为“荷香园”,而二奶奶花寒筠则住在“秋桂园”。 秋桂园,院内山石林立,嵯峨嶙峋,种着芭蕉,新嫩翠绿,桂花林中,仙鹤剔翎,上面是五间抱厦,一色都雕镂着新鲜花样的隔扇,正房大门上悬挂着金色的大匾,上面写着“秋桂园”三个字,龙飞凤舞,富贵气派。 花寒筠住在正房后院,从正房进门,经过两道碧纱厨,进来便可见一张宽大的填漆床,上面悬挂着大红撒花纱帐,花寒筠卸了妆饰,穿着粉红宽袖家常服,脱了靴,露出一双晶莹玉足,倚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丝帕,大丫头翠红小心翼翼的帮她糅肩捶腿伺候着。 其他的丫头婆子全都规规矩矩的立在外面,一个个低眉垂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二爷还没回来?” “奶奶,二爷今日出门就吩咐了,说是要去东城外的两个庄子走走,怕是今日个不一定回转得来,老爷和太太那边可都给递了话儿呢!”翠红乖巧的道。 花寒筠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丝帕狠狠的一扔道:“就你这个小蹄子会替你二爷圆话,指不定这时候这天杀的就在瘦西湖或者新河画舫搂着那些个狐媚子浪蹄子喝花酒,找乐子呢! 真要去东城外庄子,不让崔大家的给套车?他这是骗鬼呢!” 花寒筠发怒了,外面的婆子和丫头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苍白,独翠红脸上笑容不减,道:“奶奶,您这里又打翻醋坛子了!哎,您也不想想,那瘦西湖和新河的画舫院子,那可都是销金窟呢! 爷是要面子的人,他出去可不比寻常找乐子的公子哥儿浪荡子,面子上可是张家的脸呢!随便哪个狐媚子浪蹄子哪能入得了二爷的法眼?所以二奶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二爷哪能不省得厉害?有二奶奶您管着家呢!现在府内府外谁不说二爷走上了正路,偏二奶奶您就是多心……” 花寒筠面容稍霁,眉宇也未见舒展。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么大一家子,这么大摊子的事儿,芝麻绿豆的事儿都得去照应着!老太太今天又不舒心了,晚上就用了一碗小米粥。 浩哥儿可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啊,这孩儿又是个痴憨货,把那影儿当成了命根子,也不知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那股子犯冲的劲儿就惹人厌,长幼尊卑都不分了,奴才骑到主子的头上去了。 她真要是能得老祖宗的心,老祖宗会不允了浩哥儿?浩哥儿这痴憨劲儿,现在可是愁死人呢!” 花寒筠抱怨道,张浩然因为影儿的事情闹脾气,不去上学,一屋上下没办法,他老子张承西又不在张家,大老爷张承东要去管,老太太又死命的护着。 起初大家以为张浩然小孩子心性,最多闹个三五天就没事儿了,哪曾想半个月过去了,张浩然还没有妥协的迹象,这可愁坏老太太了。 老太太犯愁,后院一家都跟着不得安生,花寒筠更是内外不是人,浩哥儿只当是她要做贱影儿呢。 花寒筠叹气,翠红道:“二奶奶您的苦有多少人知道哦!为了这个家,您操碎了心,就说这件事儿吧,您也是遂老祖宗的心愿办事儿,谁曾想闹成了这个结局哦!” 花寒筠用手轻轻拍了拍翠红的小脸,道:“你这丫头算我没白疼你一场!这件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怪那陆家铮哥儿,对了,这个腌臜货最近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哟,现在全府上下,就数这位最是潇洒清闲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伺候着,过得可滋润了!天天早上卯时即起床,先在观景山溜一圈,辰时初吃早点,然后便出府。 午时回吃午饭,便不再出去,整天就窝在院子里,也不知是在做啥呢!”翠红道。 花寒筠冷笑一声,道:“这腌臜货敢情好啊,我们天天被闹得鸡飞狗跳,他倒是悠闲惬意。他真当这里是他享福的地儿了么?姑奶奶将他从江宁送过来,敢情是让他享清福的?” 花寒筠提到陆铮,心中的火气就难消停,她摆摆手,示意让翠红别捏脚了,翠红忙伺候她把靴子穿上,花寒筠道: “怎么?梁实家的还没来?” 翠红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道:“哎呦,早就来了呢!梁家嫂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屋里坐,我给您奉茶去!” 梁实家的约莫三十出头,上次因为陆铮的事儿挨了老太太的板子,刚刚才好利索,却是落下了一点病根,走路的时候,腿脚像是有点转不过弯儿,有一点点瘸。 她恭恭敬敬的进门,冲着花寒筠行礼,道:“问二奶奶安,我这一条贱命得亏了二奶奶才留住,近儿知道奶奶这边事多,不敢前来叨扰,没成想奶奶今天传话过来了,我这就没脸没皮的过来了!“ “坐吧!你恐怕不是第一次过来吧,翠红对陆哥儿的行踪了若指掌,只怕也是你给递的话儿,是不是?”花寒筠淡淡的道。 梁实家的连忙欠欠身,道:“就知道这些事儿是怎么也瞒不过奶奶的,说起来我们这些奴才仆从做错了事儿,挨打纵然是打死了那也是活该! 可是,这陆哥儿现在在西园活得潇洒惬意,却让咱们本家浩哥儿,还有宝仪姑娘,唐哥儿,珍哥儿和维哥儿这一帮主子窝心怄气,这是造的什么孽? 张家的面儿那是一等一的,可这腌臜货现在是讹上咱了?处处给咱主子添堵闹心,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着都觉得窝心难受哦!” 梁实家的说到这里便开始垂泪,最后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花寒筠哼了哼,道:“得亏让你管着西园呢!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诺大的院子你能收拾得妥当?” 梁实家的一听花寒筠这话,忙收住了哭声,道:“哎呦,奶奶,现在谁敢惹这腌臜货?老太太上次动了肝火,您亲自调教的两个丫头现在还在外面庄子里不能回呢! 这个当口,谁能触这霉头?” 她顿了顿,又道:“前段时间浩哥儿,唐哥儿他们闹腾,宝仪姑娘几个堵住西角门,本想着主子们能闹腾出点阵仗来,至少能把这腌臜货的气焰给压一压。 哎,谁曾想这货看上去痴傻,骨子里油滑奸诈得很,他就高卧西角院里,任骂任堵,就当一缩头乌龟,浩哥儿要砸西角园,那又是万万使不得的! 宝仪几个姑娘家更不好去闯院子,奶奶您说这事儿窝心不窝心?” 花寒筠微微皱眉,道:“吃喝拉撒都是你梁实家的一手操办,量他一个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没有一点破绽?” “奶奶,您别说什么半大小子了,这货就是一只没长毛的猴儿,您道太太、奶奶们给他凑的那些钱他咋花了?每顿饭食,丫鬟们去取,那必然都带着几百钱,厨房里伙夫厨子一个不少,人人有份儿。 院子里的花工,跑腿,脚夫,丫鬟,但凡是给他西角院干了一丁点活儿,都有赏钱,这不前两天他说是要鹅毛,西角院的一帮奴才丫头,逮了大奶奶院子里的白鹅,只差把毛都扒光了。 大奶奶的性子柔软,只顾自己回头垂泪,倘若不是我去问询,大奶奶还不知道要把这委屈瞒到什么时候呢!” “啪!” 花寒筠脸上浮现出暴怒之色,她豁然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枚青花梅瓶举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只听到“咣当”一声,梅瓶摔成了七八瓣儿,吓得翠红和梁实家的站起身来,脸都白了。 “这个狗腌臜货,还真是油滑似猴儿!谁说他是又痴又蠢的憨货来的?他这是拿着咱们张家的银子,收买张家奴才们的心呢!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花寒筠气得脸都绿了。 “可怜我这柳纨姐姐,最是心善,平常养那几个小兔子,小白鹅当成命根子一样呢,这杀千刀的竟然让人把鹅毛都拔光了,他……他这是欺负柳姐姐孤儿寡母,没人给撑腰呢!” “梁实家的,你管着这么大一个西园,就没有一个法子么?” 梁实家的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道:“二奶奶,您今天叫我过来,我心中盘算着这府内府外的事儿,就算是千难万难,只要奶奶您过问了,那都不算是事儿了。 我这点小聪明,哪里及得上您万一?您老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那陆家哥儿纵然是精明似猴儿,在您奶奶面前那有算得了什么?您老就给我一个主意,回头我保管将他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让奶奶太太们都出一口恶气!” 章节目录 第009章 被轻视了! 梁实家的一番吹捧奉承,花寒筠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花寒筠进入张家也没几年,短短这些时日她就能讨得老太太欢心,能让三房的太太都对她刮目相看,硬是让她掌管大半个家,岂是没有手段的人? 张家上下谁都怕二奶奶,丫鬟仆从听到二奶奶之名,一个个无不战战兢兢,心生惧意。大家怕什么?就是怕二奶奶那些整人,做贱人的手段呢!张家后院,要说谁的主意多,那谁也比不上花寒筠。 梁实家的对陆铮束手无策,早就想过来讨主意了,只是刚刚被老太太打了板子,怕搞不好又弄巧成拙,便一直只通过翠红递话儿,今天花寒筠既然见了她,那定然不会让她空手而归呢! “浩哥儿这么久没上学,咱们观山书院的那些公子,夫子就没问起过?咱们张家浩哥儿,平常就没三五个玩伴?”花寒筠道。 梁实家的愣了一下,道:“哪里没有哦!书院里可炸开锅了,前几天登门来访的可不在少数,据说桂山长老人家亲自找到了大老爷,可是浩哥儿的事儿大老爷没法子,老太太护着呢! 浩哥儿的脾气奶奶您是最清楚的,犟脾气一犯,那是能听人劝的?谁劝都没用,这不,索性大老爷就让人把来访浩哥儿的都挡在外面了,说是至少能图个清静!” 花寒筠冷笑一声,道:“浩哥儿是读书人,平常以我张家的门户,他在书院中的玩伴那肯定不在少数。我这几天就想啊,浩哥儿这一辈几个哥儿单薄了一些。 咱们张家那么多亲戚,柳姐姐家的松哥儿,许姨娘家的良哥儿,还有咱们张家外支德哥儿,泰哥儿,这些都是自家人。偏偏他们又住得远,每天上下学极费工夫,我张家这么大的门楣,难不成还容不下这几个读书的种子? 再说了,他们倘若常常能在张家,浩哥儿他们玩伴也多一些,说起来浩哥儿这执拗的性子还不是因为伴儿太少所致?老太太心疼他,将他养在身边,可老太太身边都尽是一些丫鬟啊,奶奶啊,浩哥儿年岁尚小不觉得,现在哥儿大了,没有几个同窗为友、为伴儿,他这病根治好不了呢!” 花寒筠语气平淡,梁实家的可也生了一颗玲珑心,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柳大奶奶的弟弟柳松,可是出了名的浑货,还有那许姨娘的侄儿许良更是了不得,去年和人为争抢花魁,两帮人马闹起来,双方大打出手,他打死了人吃了官司,后来不是大老爷使了银子,他恐怕脑袋都保不住。 还有张家外支的张德,张泰,都是一等一的浑货,花寒筠说是要给浩哥儿找几个同窗益友,就这几个货能配么?倘若真这样,回头老太太估计要把梁实家的给杖毙了!再说,梁实家的也做不了这个主! 不过,花寒筠这番话就是一个托词而已,她是让梁实家的把这几个无法无天的浪荡哥儿往西院安置,浩哥儿、宝仪姑娘现在不正愁拿不下陆家铮哥儿么?现在有了这几个货,梁实家的再找几个丫头在浩哥儿,宝仪姑娘身边略微怂恿一番。 有浩哥儿在宝仪姑娘在后面撑腰,柳松这几个那还不翻天? 张家要面儿,陆铮就吃准了这一点讹张家,可是柳松,许良这几个不姓张呢,张德和张泰倒是姓张,不过那都是出了五服同族,和扬州张家沾不上太多的关系。 同在张家客居,年轻人生了龃龉,张家哪里管得了这等事儿?别说是小打小闹了,就算真闹出了人命,回头大不了让官府插手,就算是蹲了大牢,张家只需暗中使钱哪有什么事儿摆不平的? 关键是那陆家铮哥儿就是个舅舅不亲,姥姥不疼的主儿,他倘若真是陆家正牌少爷,以江宁陆家的声望,梁实家的哪里敢使这些手段?别说是她,就是花寒筠也万万不敢动这种念头呢! 梁实家的越思索,越觉得花寒筠这一手实在是高,当即便道:“二|奶奶您这个主意简直绝了,其实为了柳松的事儿,大奶奶可愁哟,她是恨不能亲自调|教这弟弟呢!现在二|奶奶让松哥儿住西园,大奶奶知道了肯定欢喜得紧! 我也就去安排,回头我就跟这几个哥儿说,这都是二|奶奶给他们的方便,保管他们对您感激涕零!” 花寒筠道:“梁实家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家里这等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回头我还得找太太做主呢!你不是找我讨主意么?得了主意别把我给卖了,回头你再遇到了事儿,又去找谁讨主意去?” 梁实家的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赔笑道:“是咧,二|奶奶,都怪我这张贱嘴,这等事都是老太太和太太们的恩典,跟二|奶奶您有什么关系哦!” 她说这话,站起身来道:“二|奶奶,我这就去安排!就不知二|奶奶可有什么吩咐?” 花寒筠道:“没有什么吩咐,你自己盯着点,千万别让人命案出在了家里,老太太最是忌讳家里闹人命的事儿。老祖宗年纪大了,信佛修道,不喜血光之灾,去吧,去吧!” 花寒筠摆摆手,梁实家的欢天喜地的走了。 翠红笑嘻嘻的过来道:“奶奶还是您的手段高,可惜了陆家铮哥儿了,年纪轻轻,人才不俗,可偏偏福浅命薄,真是造化弄人!” “你这蹄子,还有这些个多愁善感的心思?这陆家铮哥儿,老祖宗和太太们恨透了他,还有江宁的姑奶奶让他过张家,也没想着让他享清福呢,这就是命呐!”花寒筠说完,轻轻叹一口气。 “我这命中还不知有没有下辈子的富贵闲散,只怕也是命薄福浅了!” 翠红脸上一下变了,不敢再说话。 二|奶奶自进了张家,一切都好,张家上下的关系被她打点得妥妥帖帖,就是和二爷的关系时好时坏,二爷年轻浪荡懒散惯了,二|奶奶又是个要强的人,二爷虽然是改邪归正了,可到底是爷们儿呢,每个月就手上那点月钱银子,哪里能使得舒心顺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二|奶奶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大户人家做媳妇儿的没生孩子,这终究会落下话柄,二|奶奶在外面风光,处处要强,心里其实苦着呢! …… 初春时节,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天只是蒙蒙亮,司棋在外面嚷嚷:“三爷,天儿下雨了,观景山恐怕是去不了呢!” “去不了就在家里待着吧,但是衡芜书坊却一定要去,伞还是要备着呢!”陆铮淡淡的道。 丫头小竹伺候陆铮梳洗,咯咯一笑道:“三爷天天去书坊,是要考秀才中状元么?花了那些钱,买了那么多书回来,天天捧着读,都快成书呆子了呢!” 经过了半个月的相处,陆铮的三个丫鬟,司棋,小竹和话梅都和他相处得十分亲密了,陆铮没有架子,行事沉稳老道,再加上赏罚分明,赏赐还特别丰厚,拿下几个小丫头片子自然不在话下。 唯有影儿对陆铮却依旧冷淡得很,整天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陆铮也不怎么在意。 在家里就使唤三个丫头,还有两个婆子做事儿,出去就带上影儿和舅舅齐彪,这张家一等的大丫头,老太太房里的人儿,标致体面那是没话说。 陆铮也无需使唤影儿,只需要带着他出张府,逼格自然就高,去衡芜书坊看书,小厮们也不敢稍有得罪,他常常一看大半天,一本书也不买,小厮们对他也是恭恭敬敬。 倘若换做其他人,哪怕是穿着士子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那还不被骂成翔? 小竹和陆铮开着玩笑,影儿已经洗嗽完毕,却是远远的站着,嘴角只是冷笑: “这姓陆实在是没脸没皮呢,天天看的书就是《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就这几本书却还磕磕绊绊读不顺,还想着能得中功名?” “他平日从书坊买回的书,那更是不堪,《西厢记》、《桃花扇》尽是一些诲淫之书,也亏得是他,要换做张家其他爷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外面买这等书回来,非得被大老爷打断腿不可……” 影儿可不比小竹,司棋他们,她可是正经入过学的,小时候是张宝仪的陪读,张家自诩诗礼簪缨之族,不仅男子个个要读书,三房女子自小也专门请了夫子教习。 像张家的姑娘张宝仪、张惜君,张柔云年纪虽不大,可是才学还真不低呢! 至于影儿,她天资更是高绝,而且小小年纪就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老太太最喜她的经抄得好,才让她在身边侍奉,要不然就她那高傲性子,哪里能成为老祖宗房里的大丫头? 在影儿看来,陆铮都这年岁了,还在读《百家姓》这等蒙学读物,着实太次了,偏偏这家伙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当自己是读书人呢! 小竹三个小丫头,没脸没皮的奉承,他也没脸没皮的受着,影儿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恶寒,受不了啊…… 章节目录 第010章 爱读书的小郎君 从张家西门出来,便是扬州新城河大堤,沿着新城河大堤一直走到尽头,便能到扬州瘦西湖。 清晨时分,小雨淅淅沥沥,陆铮穿着一袭洁白的直缀长袍,头发挽起来,用束发紫金冠固定,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他的身子已然彻底的好利索了,举止气度和往日大为不同。 他身后跟着的齐彪魁梧英飒,影儿在旁边撑着油纸伞,小丫头细挑身子,俊眼修眉,顾盼之间,灵动忘俗,这一路往前走,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陆铮就这么普普通通随便往前走,逼格气场便能威慑行人。 衡芜书院是陆铮每天必须去的地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陆铮现在就从最简单的《百家姓》开始读。四书五经他目前还读不懂,古代的书没有标点,全是繁体字,不明句读,他哪里能看得明白? 在地球上他本就不算是才子,也不怕人笑话,《百家姓》遇到那些冷僻的比如“庹”、“厍”这等姓,他真不认识,只能借助工具书。 《三字经》他也背不全,《千字文》他也有冷僻字不认识。 万丈高楼平地起,他现在只能从基础开始学,好在半个月这三本书基本吃透,背熟,而且能默写无误,今天可以去读《声律启蒙》了。 大康朝的书真的非常的昂贵,一套四书五经置办齐全得四十多两银子,就算是训蒙的《百家姓》这一类的书,一本也需要两到三两银子。 陆铮手头虽然有一二百两银子,可是每天要打点赏赐,消耗也很惊人,而每个月从张家得的那点月钱银子,他也没有把握能一定拿到手,置办文房四宝已经花了几十两银子出去了,所以在买书上花银子他实在手头拮据。 所以,他每天都来书坊读书,但凡是不认得的字就在书坊查《歆德字典》,然后把读过的书强行背下来,回来默写出来,第二天再拿回去比对。这个办法既能快速的进步,又可以省钱。 当然,他也不能什么也不买,要不然书坊哪里会让他天天去?就算他逼格再高,人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呢,所以隔三差五他会买一本书回去,买的书自然只能是《西厢记》、《桃花扇》这种通俗的读物。 文言文他真的没法读,而且一部四书五经置办齐就要四十多两银子,一部二十四史得一百多两银子,他压上全部身价只够买一套书呢!还有一部完整的《歆德字典》也需要一百多两银子,他目前的财力实在是不能去想。 “今天要查的字可不少,又要费很大的功夫!”陆铮忍不住嘀咕。 “当年不好好读书,就是现在的下场,倘若当年文言文学好了,会这么狼狈?会连字典也用不利索?” 陆铮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学古文难度实在很大,单单一本歆德字典,就让他吃足了苦头。一套《歆德字典》有厚厚的十二本,按照十二地支来标识。 而且查字的方法和《新华字典》也完全不同,字的标音也没有拼音,而是用切音法标音。这些都需要陆铮去自己参悟,陆铮第一次用《歆德字典》,整整大半天,只查到两个字。 影儿静静的走在陆铮身边,帮他撑着伞,脸上愈发浮现出鄙夷之色。 “我的天啊,《歆德字典》都不会使用,这该是多么的不学无术啊!”影儿心中不断的摇头。 无数次,她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可是她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言多所致,她又闭上了嘴。 陆铮这家伙,读书可能不行,可是狡猾奸诈却是第一流的,万一又堕入了这家伙的圈套,那该怎么办? “用字典肯定是有窍门的!可惜没有老师指点,我自己摸索真是难!”陆铮又喃喃的道。 他眼睛忽然看向影儿,道:“影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见解?” “啊……”影儿惊呼一声,脸“唰”一下变得通红,道:“我……我没有……” 陆铮微微蹙眉道:“其实,女孩子读书是最好的,你读《西厢记》我就觉得蛮好,平日多读读书,气质自然淡雅高贵,你说是不是?” “啊?” 影儿脸更是红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她有一种偷东西被人抓住的尴尬和狼狈,她在西角院实在是大闲人,平常陆铮的饮食起居都有三个丫头和两个老婆子照料,内内外外的事情,不需要她干一丁点。 她又是喜欢读书的人,在老祖宗那边的时候,每天和宝仪姑娘他们玩耍,或读书、或猜谜、或作诗,日子过得可惬意滋润了。到了西角院之后,她就像是坐大牢一般。 刚开始,她担心陆铮会对她有不轨的心思,还想着万一不济,她就寻死觅活去,过了几天,她在这方面的戒备心渐渐的弱了,剩下的就是无聊了。 那天她也不过是趁着陆铮去洗澡偷偷的读了一会儿《西厢记》而已,只是,她这一读,哪里撒得了手?每天老远就盯着那书,恨不得自己化成一个小书虫,钻到书里面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前几次她可以做到让陆铮没有察觉,可是哪里能次次都做到完美? 现在这事儿被陆铮一语道破,她实在是尴尬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慌乱之间,她忽然想到了陆铮刚才的问题,当即便转移话题道: “三爷,其实用《歆德字典》有一首歌诀:‘一二子中寻,三画问丑寅,四在卯辰巳,五午六未申,七酉八九戌,其余亥部存。’记住这歌诀,然后按部首索引,便会事半功倍,用起来非常的顺手!” “啊!”陆铮愣了一下,默默将影儿念的歌诀默念一遍,牢牢记住,然后击掌赞道:“好啊,影儿没看出来你真是个大才女,就这一句歌诀,解决了困扰我半月的问题! 以后有你这才女在,我再要读书便无忧了!” 陆铮这番话可是相当真诚,可是影儿何曾听过这等话?她虽然天资聪慧,可是学的那点东西毕竟浅薄,更何况,限于她的身份,纵然她有过人之处,也要藏着一些,断然不能把浩哥儿和宝仪小姐比下去不是? 所以,她从来没被人夸过才女,再说了,她不过说了一句蒙童都懂的《歆德字典》的歌诀而已,就受一个“才女”的称呼,她实在是吃不消。 就好比陆铮每日读《百家姓》,司棋等几个不经事的丫头天天奉承其乃读书人一般,听上去就荒诞滑稽。 不过陆铮下一句,影儿着实欢喜,陆铮道:“影儿,你既然住在了西角院,平日想读书可以大大方方的读,《西厢记》可以看,《桃花扇》也可以看,《牡丹亭》也能看! 别信那些腐儒说这些书是什么诲淫之书,你尽管多读,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影儿一瞬间对陆铮的恶感减弱了很多,她本以为自己来了西角院,恐怕命都活不久了,现在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陆家铮哥儿虽然不学无术,可是秉性似乎不坏哦! “还有,你平日想出去,也尽可以出去。我们以后每日上午出来衡芜书坊,下午你便可以出去。早上去观景山,也不用你陪着,回头我叫着司棋就成了!”陆铮又道。 他的心情很好,影儿果然读过书,受过古代正统私塾教育,在四书句读训诂上面就有根底,陆铮深知在张家要得到入学的机会,那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他现在要抓紧一切机会学习,有这么一个影儿能帮到他,他岂能不把和丫头哄开心? 两人关系缓和了,一路说这话到了一处重檐歇山顶的古朴建筑门口,看这建筑,乍一看像是一座大殿,但看门口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字:“衡芜书坊”,这里是扬州繁华之地了。 书坊对面的新城河上,华丽的画舫富丽堂皇之极,看着这些豪华的画舫,大抵就能想象出晚上这里该是何等的繁华。 严格的说,这里是扬州第二大红灯区的所在,不过早上,这里却显得清静,整夜的笙歌,这个时候,画舫上的俏丽佳人都还在被窝里面高卧呢! 陆铮停下了脚步,走到了河堤边,看着碧绿的新城河水,欣赏着画舫的奢侈华丽,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宁静,再过一千年,这新城河两岸哪里还会有这等光景? “哎呦,俊俏小郎君又在发痴发愣么?是想着要喝一盆姐姐们的洗脚水么?”一座朱漆雕梁的金色画舫的推窗忽然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瓜子脸儿,腮凝新荔,容貌不俗,就是那股泼辣劲儿让她少了一些气质,年岁大抵也就二八年华,冲着陆铮就是一阵嚷嚷呢! “嗨!”陆铮冲着她挥了挥手。 “啐!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就学着浪荡哥儿的秉性了,就只有洗脚水给你喝!”说罢,那丫头把脑袋收了回去,“噗”一盆水从窗子里泼出来。 陆铮也不气恼,笑道:“就问个好而已呢,姑娘别多想,我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呢!”陆铮说完,转身就走向了衡芜书坊。 章节目录 第011章 衡芜书坊! 新城河画舫上的女子自然不是良家女子,良家女子也断然没这般大胆,小丫头第一次推开窗子可没敢这般“调戏”陆铮呢! 还记得那天春日明媚,新城河上雾气弥漫,小丫头早起就像今天这般推开窗户,却恰好看到有一双眼睛正直愣愣的看着她,那日画舫就停靠在岸边,两人的距离也就五六尺而已。 两人四目对视,纵然是风尘中成长起来的女孩儿,在如此仓促的情形下,也不由得霎时满脸通红。 陆铮自然不会尴尬,眼见有美女,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尴尬?当即便抬手微笑,冲着女孩叫了一声“嗨!” 小女孩感觉被调戏,哗啦啦便从窗口泼了一盆水,陆铮飘然退开心情却十分的愉悦。 后来,陆铮每天都会来衡芜书坊,画舫每天都在,陆铮每天都会看新城河,小丫头每天都会泼水,却也没有了多少敌意。 陆铮的逼格在那里,一看就是富家的公子哥儿,清晨时分,姐姐们都在睡觉,小丫头偷偷的调戏一下富家公子,却也能有一天的好心情。 陆铮的心情也不错,今天收获很多,《歆德字典》用得愈发顺手了,到书坊翻了一会儿字典,背下了《声律启蒙》,这书好背,关键没有生僻字,陆铮生理年龄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句句都押着韵呢。 书坊小厮杨石头笑眯眯的过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陆公子,我们东家已经来了!” 陆铮“哦”一声回过神来,冲着身后的齐彪摆摆手,齐彪暗暗咬牙从褡裢里面掏出一把钱塞在了杨石头手上,小厮笑得愈发舒心,陆铮摆摆手道:“把太祖版《论语》一册给我包上!” “哎,好咧,公子这等大才,就该研读太祖版的,小的马上给你包好喽!”杨石头欢天喜地取了一册论语,临走的时候眼珠子还忍不住影儿身上滑过。 “啧啧,这大丫头标致得,比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富丽华贵哦!”杨石头心头啧啧感叹,内心的那份仰慕莫可名状。 影儿今天心情比前些日好了很多,听到杨石头奉承陆铮大才,她也没感到特别肉麻,刚刚她又看了一段《西厢记》,脑海还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但见她秀眉微蹙,更添了几段风情。 书坊的掌柜姓顾,名字叫顾至伦,年龄四十出头,衡芜书坊藏书极多,在扬州有第一书坊之称,顾至伦在扬州也是知名的商人,虽然和张家不能比,但也是扬州地面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照说以陆铮现在的处境哪里能攀上这等人物? 这个问题关键就在两人的姓氏上,陆铮姓陆,顾至伦姓顾,这关系在哪里呢? 原来江南四大家,分别是应天府顾家,江宁府陆家,扬州府张家,安庆府陈家,顾姓和陆姓在南直隶,甚至在整个江南都是高逼格的姓。 顾至伦和陆铮碰上了,倘若要报家门,两家可是通家之好,这就是两人姓氏之间的联系。 当然,两人谁也没有报家门,陆铮不报家门,但是以顾至伦精明商人的眼光,他能不认得扬州首富张家出来的大丫头?再结合陆家和张家的关系,陆铮在张家有这等排场,他的身份还用得了说? 反倒是顾至伦,他倘若真能沾得上应天府顾家顾国公府的关系,哪里会流落到扬州来干经商的营生?顾国公府可不似张家这样的皇商,人家可是真正书香门第,顾家乃江南四大家之首,这都是读书人撑起来的门楣呢! 一个是陆家的公子,一个是顾家的旁支,偏偏在扬州有缘相识,顾至伦自然对陆铮另眼相看。 而且陆铮年纪不大,却谈吐不俗,说到诗词文章,每每有惊人之论。 顾至伦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他和陆铮聊天,尚觉得摸不到陆铮的根底,这一来,陆铮给他留的印象,自然愈发不凡了。 “顾世叔!别来无恙啊!听闻您这几日回应天去了,是不是又带回来了很多好书啊?”陆铮老远便冲着顾至伦行礼,口称世叔,让顾至伦感到极其的舒心。 顾至伦也穿着长衫,他摆摆手,道:“春香,快快给铮哥儿上茶!我这一次固然是带回了书,可这雨前毛尖才是真正的精品,我已经让人给你包了几两,你拿回去尝尝鲜,这可是咱们应天江宁一带的味道哦!” 顾至伦这般客气,陆铮连忙称谢,宾主寒暄喝茶,顾至伦道:“铮哥儿,这一次我找遍了书肆印馆,也未见有你说的《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这些书,哎,上次听你说起这几册书,我心中十分神往,可惜没能找到啊!” “啊?”陆铮心中一惊:“找不到么?那《情僧录》、《石头记》可有?” 顾至伦摇摇头,道:“铮哥儿,我这半辈子都在和书打交道,你说的这些书实在没有,倘若真是有,我岂能不搞到手?” 顾至伦一脸的遗憾,他之前和陆铮聊天,陆铮向他询问了一些书讯,自然免不了要提到四大名著,陆铮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因为他在书坊中没有见到这些书,他又舍不得花太多钱买书。便信口报了这么一些书名,不过是想表现一下他不是不想买书,而是他要买的书衡芜书坊没有呢! 没想到顾至伦却对此上心了,询问起这些书的内容梗概,陆铮将里面涉及到的梗概内容随便说出来一些,顾至伦立刻就引起了高度重视。作为一个书商,什么是畅销书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铮说的这些书倘若真存在,那绝对是超级畅销的好书,当即他便决定去应天找合作的书肆印馆打探消息,却没有什么收获。 陆铮心中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惊讶,《西厢记》、《桃花扇》这些书都有,为什么就没有《西游记》、《三国》?他心中一瞬间转过很多念头,却一时也不能理清思绪,便转移了话题。 和顾至伦聊了一会儿天,差不多快到午时饭点,他便起身告辞,小厮杨石头把论语用锦缎包妥,递给陆铮。 陆铮准备让齐彪给钱,顾至伦从身后过来打了一个哈哈道:“铮哥儿,我这一版论语你能瞧得上,那是我们书坊的荣幸,你取一本书,哪里能让你破费? 我让石头把太祖版的四书都给您包了一本,就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万勿推辞!” 陆铮“啊?”愣了一下,心中喜得很,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当即便常常的一揖道:“长者赐,不敢辞!我定当在学业上用心奋进,不辜负世叔殷殷劝学之情!” 顾至伦心怀大开,陆铮这话让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手拈胡须,道:“铮哥儿,以后我这衡芜书坊你尽管来,但有你看中的书你尽管取,你世叔我虽然只是一商贾之人,却最是喜读书的种子。 他日你铮哥儿金榜题名时,世叔我也深感荣焉……” 陆铮完全无语了,这时代的人也太豪爽了吧,就这样自己不仅能免费读书了,还能免费买书了么? 陆铮有一股冲动,立马把《歆德字典》拿一套,把《二十四史》拿一套,然后科考相关的五经,还有五经注解一类的书一样也不能少,外面就有租马车的地方,直接租一辆马车把这些书都拉回去。 不过冲动毕竟只是冲动,陆铮面上沉稳得很,连连称谢,却似乎并不动心,他沉吟了一会儿,反倒话锋一转,道: “世叔如此待我,我对世叔也开诚布公,我说的那《西游记》、《三国》确有其书,待我过些时日,托人去探探消息,如果能得到书稿,我定然第一时间给世叔通气!” “那敢情好,倘若真有,我衡芜书坊断然不能落于别人之后!” 顾至伦亲自将陆铮送到书坊门口,两人道别,外面依旧在下着沥沥的小雨,影儿撑着油纸伞,齐彪跟在身后,主仆三人消失在如雾一般的雨幕中。 顾至伦望着陆铮消失的方向,良久,喃喃的道:“此子绝非池中物!一个陆家庶子,被主母嫉恨发配到了扬州,他却自有生存之道。出人意料啊,实在难得得很呢!” 顾至伦这一次去应天除了找书之外,暗地里早把陆铮的来历给打听清楚了。 陆铮是正儿八经从陆国公府出来的公子,不过是庶出公子,不受主母所喜。 陆铮这个身份不假,但是以陆铮的处境来说,他在扬州理应生活得很落魄凄惨才对,可看陆铮的派头气场,身边跟着的是张家一等一的大丫头,平时用度处处都是公子哥儿的派头,进出张家自由不受约束,哪里能和落魄凄惨沾边?这其中的原委,顾至伦稍微琢磨大抵也就能想到陆铮的本事的确不凡。 再说陆铮,今天大获而归,一套四书得二十两银子出头,现在一分钱不花就搞到手上。而且又得了影儿这么一个老师,陆铮马上就可以读四书了呢! 章节目录 第012章 挑衅上门了! “嘿,听说了没有?西园外面的那些小厮们都议论开了,说是柳大奶奶家的柳松,还有许姨娘的侄儿许良公子住进了橘乡村呢!” “啊……这两个浑货如何住西园来了?他们在书院可是搅得天翻地覆,桂山长差点将两人逐出去呢!他们到了西园,那这一方还有安宁?” 一大早,张府的下人们就议论开了。 西角院这边,司棋去厨房取了食盒回来,脸色就不见好。 小竹站在她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咯咯笑道:“小蹄子,为啥愁眉苦脸?是不是让影儿姐占了风头了,心里不快活哦?” “切!”司棋啐了小竹一口道:“你这丫头,我还能生影儿姐的气?只是我刚去厨房,听到那些人议论,说大奶奶家的弟弟柳松,还有许姨娘家的许良公子放出话来,要让三爷好看呢! 他们这两个人,可是扬州有了名的浑公子,现在他们两人又住到了橘乡村,你说三爷这可怎么办? 小竹“啊……”一声,用手捂着嘴道:“许……许良?就是那个打死了人的许良公子么?我的天啊,那……那可如何是好?” 提起柳松和许良,这两个人可是大名鼎鼎呢,女孩子听到他们的名字,必然色变。 两女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忽然听到两声咳嗽。 她们齐齐抬头,便见有一飚人马,似是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往这边走过来。 为首之人,穿着一件青衣长褂,方脸,捋着一只袖子,脸色阴沉,气势汹汹。 两丫头哪里见过这等狠角儿,连忙飞也似的逃到了房里,大声道:“三爷,不好了!” “谁是陆铮?陆铮王八蛋,你有种的给我滚出来,今天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柳爷爷我的本事,敢欺负我姐孤儿寡母,看我不打你个四脚朝天,稀巴烂!”青衣公子大声吆喝,看他的模样,一身痞气。他穿着读书的人的长袍,却如同市井无赖一般,着实不堪得很。 “哗啦啦!” 他这一嚷嚷开,西院可热闹了。很多人都往这边凑! 自打上一次老太太发火之后,梁实家的被打得屁股开花,躺在床上半月才好利索,陆铮的西角院就成了禁地。别说是家里的仆从丫鬟不敢乱闯,就连张家的浩哥儿,宝仪小姐,都只敢在院子外面嚷嚷,不敢踏足西角院一步。 今天终于有人敢闯进去了,柳哥儿的名头果然不虚传,才进张家的门,直接就找陆家哥儿的麻烦来了,这真是一场好戏呢! 院子外面围满了人,都是看热闹的,崔实家的躲在最后面,她的一双眼睛极其阴翳,脸色浮现出无比怨毒之色。 “好小子,恶人需用恶人磨,今天我看看你还怎么讹人?”崔实家的咬牙切齿的暗道。 “都给我听着,无关的人都给我滚蛋!老子今天就只找陆铮,陆铮,你给我出来!”柳松气势汹汹,周围的人哪里还留? 再说了,陆铮的院子里也就四个丫头,两个婆子,这时候影儿还不在陆铮身边,其他三个丫头都吓得躲了起来,哪里敢冒头。 “嗬,原来江宁陆家尽是些没卵蛋的爷们儿啊,不过你也别想躲,今天你不出来,我就让人抄了你这院子!”柳松扯着脖子道。 看他模样,今天非得要和陆铮干一场不可,否则他绝不干休。 “坏了,这下陆哥儿完蛋了!惹上了这么一个浑货,就陆哥儿那小身板,今天还不被打半死?” “快去报二奶奶去!” “已经有人去了,说二奶奶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呢,这么点事儿还能惊动老太太?” “那这怎么办?这万一闹出了血光之灾,那可不得了呢!”大家议论纷纷。 崔实家的冷不丁的站出来,道:“瞎嚷嚷些什么?这两位是什么主儿你们不知道么?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也休想去掺和这两主儿的事儿! 记住别乱嚼舌根子,倘若有不好听的话传到了奶奶、太太和老太太耳朵里面,小心撕了你们的嘴!” 崔实家的管着西园呢,她这一说话,其他的人哪里还敢作声?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却是暗暗替陆铮捏了一把冷汗。 陆铮在西园现在人缘混得不错,但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呢,甭管仆从丫鬟还是厨子花工,他都笑脸示人,而且必有赏赐。相比起来,柳松的恶名在外,而且其为人桀骜狂妄,下人们自然都对陆铮更有好感一些。 有几个仆从如果不是顾忌崔实家的在这里,这时候早就站出去替陆铮帮忙去了呢! “你们快看,陆家哥儿出来了呢!” 冷不丁,不知谁喊了一声。 果然,陆铮背负双手,从西角院的正房里踱步走出来。 他的神色很平静,就站在了门口的正梁下方,他目光平视这柳松,道:“你不姓张么?姓柳?” 柳松微微怔了怔,似乎没想到陆铮这么镇定,然而旋即,他脸上便再一次浮现出狠辣之色,粗声道:“你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柳松就是我!” 陆铮轻轻颔首,道:“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柳松豁然上前一步,道:“你个腌臜货,今天我不揍你个稀巴烂,我绝不干休!” 陆铮神色依旧平静,轻声道:“你要揍我?那你来啊!” 柳松双目爆睁,脚下一个跨步,怒吼道:“你这小子,还敢小瞧你柳爷爷,还当我跟你闹着玩?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柳松说完,一个跨步,径直就像陆铮冲过来。 他可不是一个人,带着好几个人呢,本来平常这种事儿哪里需要他动手,几个恶奴扑上来什么事儿都能搞定呢! 可是今天他被陆铮彻底激怒了,年轻人,火气很旺,哪里受得了陆铮的这般轻视? 面对柳松的卧虎扑食,陆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转身,道:“舅舅,别出人命啊!” 柳松扑到一半,便觉得不妙,他眼睛的余光一花,然后劲风扑面,等他定睛看清竟然是来自侧面的一记闷棍,这一记闷棍来势生猛之极,而且径直往他脑门上狠狠的劈过来。 这一下如果劈中,他脑袋立马开花。 魂飞魄散之际,他脑袋拼命一低,一记闷棍狠狠的砸在他的后背之上。 “嘭!” 一声,他整个人被砸飞出至少两米开外,然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口鼻流血,一动不动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个恶少,转眼便成了一条死狗,全场所有人都傻了,大家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 刚才这个过程说来复杂,其实全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等大家回过神来,柳松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死活不知。 看柳松那模样,不死也恐怕要重伤了。 柳松带过来的一群跟班,全都懵了! 而此时,一直躲在远处看的梁实家的,浑身一哆嗦,脸霎时变得苍白。 她脑子里拼命的运转,一时却想不出主意,这事儿就是她怂恿的,这倘若是闹出了人命,那还了得? 她已经不敢去想象后果了,现在她得揪住陆铮打死人这一条,回头万一柳松有个三长两短,她必须要让陆铮负责! 她心中这样想着,正要有行动,便听到西角院里面,陆铮极具气势的一声喝: “把这个姓柳的拖出去!把西府管事儿的给叫过来,堂堂的扬州张家,竟然还出现私闯民宅,谋害人命的事情,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舅舅,带上我的通关路引,立刻去衙门报官!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着,这姓柳的私闯民宅,图我性命,你们都亲眼所见,我和他素未谋面,可以说是无冤无仇,我陆铮清贫书生,也没有财物可图,我断定其幕后肯定有主使之人。我报官之后,你们都是现场证人,按照我大康律令,尔等倘若上了堂敢做污证、伪证,轻则打入大牢,重则发配充军甚至斩立决!” 陆铮这几句话喊得极有气势,全场所有人齐齐色变,刚刚准备发飙的梁实家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双腿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 她敏锐的意识到今天这事儿只怕不那么简单,看陆铮昂然挺胸,一脸肃然,再联想到刚才陆铮的出手狠辣,果决,哪里像是少年人,在这等情况下,当机立断,这份杀伐决断让人心寒! 他还要去报官呢,还要去伸冤呢,而且还搬出了《大康律令》这等法令,梁实家的一个女流之辈,她哪里懂得这些? 虽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梁实家的管着张家的西院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奴才,当官那是读书人的事情,她哪里能了解?这个时候她倘若跳出来,万一惹祸上身,她吃不了兜着走,后果她能承受? 梁实家的怂了,其他人哪里还有主意,柳松带的一众跟班被陆铮彻底唬住,这事儿都要报官了,他们哪里还敢乱来?没看到公子都被他给当场办了呢! 当即,一众人抬着柳松,灰溜溜的出了西角院,西角院里一片大乱。 章节目录 第013章 出大事儿了? 春日阳光明媚,桃花已然开了,荷塘的莲藕露出几支新绿,荷塘边,绿草坪上,莺莺燕燕,气氛极其的热闹欢快。 荷香园是大姑娘张宝仪的院子,今天宝仪姑娘请众人赏桃花,姑娘张惜君,张柔云,大奶奶柳纨,大房许姨娘,太太身边大丫头夏荷,还有二房三房的几个姨娘都来捧场呢!让张宝仪最高兴的是影儿今天也来了! 赏花便需要吃酒,吃酒便要有诗,张家张浩然和张宝仪都以有才自居,半年前他们就在家里起了一个诗社名为“芭蕉诗社”,诗社成员有张浩然,张唐,张珍,张宝仪,张惜君,张柔云还有影儿,大奶奶柳纨和大房许姨娘。 这些人中,张唐和张珍还不能作诗,他们两人便负责张罗跑腿,而大奶奶柳纨和许姨娘也不能作诗,但是都入过学,恰好诗社每逢集会需要有人出题限韵,又需要有人誊录监场,她们便担任这个工作。 “芭蕉诗社”一月有一次集会,地点就在张宝仪的“荷香园”里面,最近一个月则因为影儿的事情,家里闹得不能开交,张浩然闭门赌气,张宝仪茶饭不思,诗社的活动就无从谈起。 今天影儿从西院出来了,张宝仪恰好请人赏桃花,大家吃了酒,自然就想到了要有诗,所以柳纨出了题,姐妹们都挨个作诗呢! “影儿这诗可是极好,‘口角噙香’一句尤为绝妙!”张宝仪拍手大赞道。 影儿道:“大姑娘可别夸过了,我这诗倘能算好,姑娘们的诗能出集子了呢!” 今天是影儿去了西园之后第一次来张宝仪这里,刚开始大家都还有些担心,生怕影儿心情不佳,毕竟她堂堂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去伺候那么一个腌臜货,这心情哪里能好得了? 还不知道陆家铮哥儿是不是个浑人,做奴才丫鬟最怕遇到浑人,整天被欺负蹂躏,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现在大家一看影儿心情很好,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大家又估摸是这丫头强作欢颜,所以今天的聚会影儿不自然就成了中心,宝仪、惜君几个姑娘都让着她。 大奶奶柳纨本就是柔弱的性子,许姨娘是长辈,她和家里的姑娘们、丫头们的关系尤为亲厚,影儿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她们和影儿的交集极多,现在她们更是心疼影儿呢。 “哎呦!你们这里还真喝上了,好啊,宝仪妹妹,你们好吃好喝的耍着,偏偏就不叫我,难不成真就忘了我这哥哥了?”一群姑娘正吵得热闹的时候,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众姑娘忍不住“啊……”惊呼出声。 然后齐齐看向门口。 门口,张浩然身后跟着张唐,张珍和张维,几兄弟器宇轩昂的从外面大踏步的进来。 看张浩然,今天穿着一袭白袍,面如敷粉,眉如刀裁,唇若涂脂,当真是好气色,好精神。 “哎哟,三哥哥!你终于出山了哦,你再不出来,老祖宗都要急死了!看三哥哥今天气色大好,难不成是脑袋转过了弯儿,要去上学堂去了?”张宝仪第一个拍掌大笑,极为高兴。 接着张惜君等几个妹妹都凑了上去,大奶奶柳纨也凑上去,个个笑逐颜开。 张浩然大笑一声道:“不瞒妹妹,今天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目光流转,落到了影儿身上。 他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影儿妹子,自今天之后,你就不用伺候那腌臜泼货了,今天爽啊,恶人还需恶人磨,也活该这姓陆的倒霉,今天他不死也要残废,哈哈,想着这个,我做梦都能笑醒呢!” “啊……” 张浩然这一说,所有人齐齐惊呼。 影儿脸色霎时变白,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张宝仪道:“三哥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没头没尾的,我们听不明白呢!” 张浩然身后,张唐站出来道:“姐姐不明白,我就来跟你们说道说道,前几天这腌臜货竟然欺负到大嫂子头上了,嘿,他当大嫂子真那么好欺负么? 松哥儿今天带了家伙,领了奴才,杀气腾腾的进了西府,直奔西角院去了! 你们想啊,凭松哥儿的脾气,这腌臜货今天能讨得了好?哈哈,西角院不给他拆了,算这小子赢!” “啊?”柳纨站起身来,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使劲的跺了跺脚道:“这是哪个天杀的让松哥儿进西府的?这不会要让他闯出天大的祸事来么? 快,快,我得快快去西院,这万一闹出了凶案,这可如何了得?” 张唐道:“大嫂子,您就省省心吧?这姓陆的不是个东西,他在我们张家从老太太往下,就没有一个人待见他的。这么一个腌臜货,老太太要面儿,不愿意张家人去惹他。 松哥儿可不是咱们张家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小杂种给废了,回头姑奶奶那边也能够有交代,松哥儿这不仅不是惹祸,还要立大功呢! 回头我敢打赌,二奶奶肯定要给松哥儿好处,天大的好处!” 柳纨身子忍不住发抖,张唐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素来性子柔弱,遇到了事儿都只会在暗地里垂泪的主儿,哪里见得了这等事儿?柳松可是她的亲弟弟,去年母亲死了之后,柳家一门就得靠这个弟弟撑着呢! 这要是惹出了祸事,那柳家一门都要完蛋了! 张宝仪和张惜君将她扶着,安慰道:“大嫂子,您急也没用,这个时候您赶过去也不顶事儿了,等一等,应该不会有大乱子!” 张浩然上前一步,道:“嘿,本想着是来喝酒作诗的,全被张唐这小子给搅合了!这么芝麻绿豆一点事儿,等成了再说不行么?非得要现在说,徒惹大嫂子不快活。”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影儿妹妹,你应该是高兴的!我让人打听过了,这小子还算识相,这些天他没敢欺负你!今天好了,这小子直接给废了,回头你不会愁了。 嘿嘿,老太太把你放了出来,姓陆的如果没了,回头我去找二奶奶把你讨到我房里来,咱以后再要起诗社,那就更方便容易了哦!” 张浩然这一说,张唐,张珍、张维都围着了影儿,一个个兴高采烈。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他们可都是影儿的铁杆粉丝呢,眼看影儿在陆铮那里“受苦”,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以身代之,倘若不是家里大老爷还有太太们拦着,陆铮估计早就被他们大卸八块了。 现在好了,女神脱离了“苦海”,这是他们最觉得爽快的事情。 “啊……”影儿整个人都愣住,她一颗心完全乱了,她的脸变得很白,她自己都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伺候陆哥儿了么?”影儿这半个月无数次想过,如果她能离开西角院该多好啊。 然而此时,她的梦想照进了现实,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柳松那可是一等一的浑货,胆大妄为,无法无天!铮哥儿大病刚痊,弱不禁风,他哪里是松哥儿的对手?”影儿一想到这里,心中就发慌。 她内心又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回到西角院去,兴许这时候柳松还没到,她可以通风报信呢! 张浩然等人依旧在眉飞色舞,像是过节一般,曾宝仪这几个姑娘们也喜滋滋的,因为她们也在替影儿高兴呢! 唯独影儿自己,她要逃离这里……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院子外面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然后便听到各种噪杂,很多仆从、丫鬟、婆子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张浩然猛然一拍手,道:“成了!好啊,果然成了,走!我们去瞅瞅去,嘿嘿,这腌臜货也有今天,我这半个多月的恶气,今天一下出完了!真觉得神清气爽。” “走,我们都去看看去!” 张浩然回头招呼姑娘还有影儿等人,一行人从张宝仪的荷香园出来,这时候,却看到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了一批人,却是大太太,三太太还有二奶奶花寒筠。 太太奶奶们脸色都很肃然,身边跟着的崔大家的,还有翠红等一众丫头、婆子。张浩然见到了这一飚人,立刻叫了一声:“老祖宗,等等我!” 他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收住了脚步。 老祖宗张母一看到张浩然,手中的拐杖都丢了,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心肝儿哦!你可算是出来了!嘿,花姐儿啊,那西洋镜咱不去看了! 来,来,来,浩哥儿,快快让老婆子瞧瞧,看看你这些天瘦了么?” 张浩然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儿,看到了张浩然,张母哪里有心思去西园看两个小辈的热闹。 二奶奶花寒筠八面玲珑,忙道:“那正好呢,老祖宗,今日个姑娘们都在宝仪丫头园子里赏桃花,正好,咱们也去宝仪那边坐坐,我估摸西园有梁实家的管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年轻哥儿,意气之争,自有家里的老爷们去教训,我们这一帮女流之辈,在其中掺和什么哦!“ 章节目录 第01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荷香园很快便重新整治了,花寒筠招呼下,老太太的座位安置好,点心、热酒很快换了新的。 太太们,姑娘们,丫头们的位子都一一的布好,丫鬟、小厮、婆子走马灯似的内内外外忙活,很快草甸子上便充满了欢声笑语。 老太太拽着张浩然嘘寒问暖,心肝宝贝的说着话,心情大好,这半个月来,大家没看过老太太这么高兴过,一时众人都跟着烘托气氛,变着法儿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 花寒筠凑到柳纨身边,道:“姐姐,你就别那么重的心思了!那陆家的腌臜货就是姑奶奶心头的一个祸患,你们家松哥儿是个浑人,可不是那种蠢货。 这是个立功的机会,他能不知道?嘿嘿,你等着吧,回头太太们准会好赏!” 柳纨只顾着愁眉,花寒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脸色煞白,心神不宁。 浩哥儿在老太太身边,道:“今天西园的事儿我听说了,没想到啊,这姓陆的腌臜货也有今天,他住在咱们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祖宗太太们念着他是姑奶奶家里的庶子,纵容他,由着他,这是彰显的是我张家扬州第一家的气派。 可这货受不得宠,自打上次老祖宗赏了他,他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呢!嘿嘿,这一下惹到了松哥儿那浑人了。松哥儿浑是浑,可是为人最是豪侠仗义,像陆铮这种腌臜货,那是最入不得他眼的。 今天,陆铮自作自受,自掘坟墓,那能怪得了谁?这事儿就算捅到江宁陆家去,也怪不得咱们张家呢!” 张浩然挑起来这个话题,大家察言观色,发现老祖宗心情很好,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老怀大开,看来对今天这事儿老祖宗心中也是十分满意的! 花寒筠一下就来劲儿了,道:“哎呦,我就说这腌臜货,这些天可把我们浩哥儿气狠了!宝仪姑娘也受了委屈,柳姐姐也垂了泪,太太们你们不知道,这小子让人给他找鹅毛。 柳姐姐喂的几只鹅,毛硬是被他拔得干干净净,你说这等蛮横之人,竟然欺负柳姐姐,柳松这还能不恼,不恨?” “啪!”大太太顾夫人的脸勃然变色,怒道:“好个小杂种,真是反了天了!寒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等腌臜货,就算没被柳松给打死,那我张家也容不得他。” 大太太顾夫人表态了,风口彻底变了。 一时所有人矛头都指向了陆铮,这半个月大家受的委屈,积累的怨气都在这时候释放出来了。 以前不敢说,不能说,不好说的话,现在统统都可以说了,不是说陆铮那小子已经死了么?人都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家边逞口舌之利,边偷偷瞅老祖宗的脸色,老祖宗笑得越来越舒心了,今天这事儿作对了呢! “梁实家的来了!”翠红在门口喊了一声。 花寒筠忙道:“快,快让她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院门口,梁实家的一脸肃然,她一踏进门,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吓得脸“唰”一下白了,连忙向花寒筠使眼色。 花寒筠只当她是怕惹老太太不高兴,便道:“在老太太面前,躲躲闪闪,畏畏缩缩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梁实家的只要硬着头皮走进来,走到老太太身前,她腿肚子就扛不住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人完全瘫软在了地上。 老太太心情不错,看到梁实家吓成了这样,她一笑道:“你这憨货,上次打了你的板子是我过了,那都是做给别人的看的!我真要不相信你,哪里还让你管着西园?” 老太太顿了顿,道:“今天西园的事情你只管说,哎,我经常说,人的生死富贵,那都是命中注就的!陆家铮哥儿是福薄之人,受不得富贵。 他自从来了张家之后,我张家将他当成自家哥儿看待,吃穿用度,一律都比照浩哥儿的份子给的,可是,他偏偏就遭遇了这等不该有的灾祸,这实在是让人扼腕,痛心哦!” 老太太念佛信道,慈悲心肠,这几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表情没有丝毫作伪。 梁实家的一脸迷茫的看着老太太,花寒筠在一旁道:“梁家嫂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老太太让你说呢,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梁实家的匍匐在地,哭丧着脸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奶奶,柳松哥儿这一棒子挨得可不轻,当场只差被打死,亏得是一品堂宋大夫来得及时,现在吊住了一口气,就不知道哥儿能不能扛得住……” “怎么?没死么?”花寒筠眉头一挑,问道。 忽然,她浑身一抖,双眼瞪大,眼珠子都几乎要从眼眶里面滚出来:“梁实家的,你……你……说谁?松……松哥儿……挨了棒子?” 花寒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一问刚刚出口,就听到大丫头夏荷尖叫一声:“大奶奶,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大奶奶晕倒了!” 柳纨脸色如金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摊到在了夏荷怀里,眼看着两人就要摔倒在地上,张宝仪过去才扶住两人,一时场上的局面大乱。 刚刚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张浩然几兄弟完全懵X了,过了好一会儿,张浩然豁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道:“那个腌臜货,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张家下狠手,真是无法无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早已经吓得如筛糠一般发抖的梁实家的跪在地上道:“可不是么?各位太太,奶奶,这姓陆的可就是个魔王啊。他……他……一棒子把柳松哥儿差点打死了,还言道说是柳松率恶奴私闯民宅,欲要图谋他性命,还说这背后定然有主使。 他们主仆二人已经从西门出去,直奔县衙报官去了,说今天这事儿不打一场官司,不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能干休……” 花寒筠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她用手指着梁实家的,道:“你……你……”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后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浩然脸都气绿了,使劲跺脚道:“他还敢打官司?好啊,我看他这官司怎么打?我扬州张家还怕打官司么?” 梁实家道:“陆铮走的时候说了,今天的事情西园上下的仆从、丫鬟、婆子,可都是亲眼所见,一旦上堂他们可都是证人,说是按照大康律令,倘若谁敢做伪证,假证,轻则蹲大牢,重则发配充军甚至斩立决……” 花寒筠怒喝一声道:“够了!没用的东西,竟然让西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松哥儿虽然浑,但是也不是不听劝的人,他心急火燎的去西角院,你就不知道拦着他? 现在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你怎么跟大奶奶交代?” 梁实家的鬼嚎一声,道:“二奶奶救我,今天的事情我真不知情,倘若我在其中使了什么坏,我甘愿遭天打五雷轰!” 花寒筠嘴唇掀动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这时候翠红又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道:“大老爷回府了,行色匆匆,脸色难看,说是新河县的衙役已经到了大门口,嚷嚷着要抓柳家松哥儿,还问柳家松哥儿究竟又犯了什么事儿,又惹县衙派人来了家里抓人……” “啊……” 翠红这话才刚刚落音,大姑娘宝仪和夏荷两人忙活了半天才将柳纨弄醒,柳纨一听到翠红这句话,惨叫一声,仰头便倒,再一次晕了过去。 这边一通忙乱,顾夫人和林夫人站起身来,正要去院子外面见大老爷张承东,突然听到老太太房里刚刚上位的大丫头袭香一声惨叫:“老太太,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顾夫人和林夫人只觉得心脏遽然一停,差点双双一头栽倒。 老祖宗张母竟然也晕了,老祖宗可是张家的天,她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那天真就要塌了。一时张家大乱,搞得张宝仪的荷香园也是一团糟不提。 一通忙乱,老祖宗回到了自家院子总算回过神来了,柳纨也醒了,在宝仪几个姑娘的陪同下去拜见大爷,进门就下跪! 今天这事儿倘若张承东不帮忙,柳松这条命就没了,本就被打得半死了,还让县衙给抓去蹲大牢,那还有命在?官司是赢是输另说,柳松还没上堂,就一命呜呼了,官司赢了输了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这事儿唯有大老爷张承东能想办法,自然要使银子了。 花寒筠一直就陪着老祖宗,老祖宗醒了,她就嚎头大哭,道:“老祖宗,千错万错都是孙媳妇我的错,西园那边我没有管事,便没去关心。这现在给闹成了这一出了,大姐固然是伤心悲痛,太太们还有哥儿们姑娘们,心里也堵得慌呢! 陆家铮哥儿这腌臜货着实奸诈油滑,也难怪姑奶奶在江宁也没法子,估摸着姑奶奶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气呢!要不然,以姑奶奶的温和性子,又怎么会想着把这腌臜货给送到咱扬州来哦!” 章节目录 第015章 谁吃了棒子? 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袭香端了一碗参汤过来,花寒筠忙接过来,亲自伺候老祖宗服用。 张母喝了几口参汤,淡淡一笑,道:“花姐儿,事儿闹成了这样,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就掺和不了什么了!承东接手了,县衙那边自有爷们去处理,我这边你也不用伺候了,回家歇着吧,有钱难买子孙贤,年轻后辈的闹腾最是让人头疼哦! 你们姑奶奶这命啊,江宁陆家是好人家,大门户,可是也有不顺心的事儿呢!” “去吧,去吧!忙去,别管我!”张母摆摆手,花寒筠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时机不好,今天这事儿梁实家的实在搞砸了,当然谁也料不到陆家铮哥儿骨子里这般狠,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实在是厉害得紧! “老祖宗,您好好歇着,我去看看,姐姐就松哥儿这一个弟弟,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去瞧瞧,心里也不是滋味!”花寒筠说着话,便欲告辞。 “花姐儿啊!”张母轻轻抬手,将她叫住。 “老祖宗,您还有什么吩咐?” 张母轻轻的压压手道:“花姐儿,咱们张家的事儿,很多也很杂,西院子这边的事儿原来不归你管。现在看来,崔大几个奴才管不好,以后西园你就管着吧! 西园管好了,外面的几个庄子你也一并管上,到时候我看就不会有人嚼舌根子了! 这年头啊,人心是最复杂的,我们这些后院里的女人,其实就是要管好家。家里天天出乱子,捅娄子,有人添堵,这个家便不顺畅,不安定。你是能管好家的,我笃信这一点,可是太太们不是每个人都信。去吧,西园交给你了!让太太们瞧瞧你的本事。” 花寒筠从张母院子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心中就暗自琢磨张母的话。 “老太太是拿诤哥儿没法子了,终于想到我了么?西院子的这点事儿啊,还真就难得很?” 花寒筠琢磨着,翠红进来道:“二奶奶,老爷今天可是雷霆大怒,浩哥儿都挨了一巴掌!” “啊?”花寒筠吃了一惊,豁然从椅子上坐起身来,道:“老爷打了浩哥儿?我的天,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 翠红又道:“还不是让那姓陆的闹的,这腌臜货真报了官,衙役来拿人铮哥儿那边只是齐彪一个奴才犯事儿,而这边可是柳家少爷是被告,他们两人同时下牢,柳松本就被打得半死,这要上堂了,估计命都保不住了。 可是新河县衙来了人,柳松之前又有前科,大奶奶又苦求,老爷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岂能不发怒?使钱都不是大事儿,这是要求人呢!浩哥儿倒是仗义,跟着大奶奶一起去大老爷那里,他的脾气您知道,老祖宗宠惯了,大老爷面前那也是能乱说话的? 这不挨了一个嘴巴子,疼得哭爹喊娘的,搞得“琅嬛水榭”如临大敌,一片混乱。” 花寒筠静静听着翠红的话,忽然“嗤”一声,竟然笑起来: “好啊,这年头趣事儿真多啊!你去让浩哥儿、大姑娘他们都到大奶奶院子里候着,就说我待会儿去看大奶奶,橘乡村那边安排几个得力的婆子过去,好生伺候着。” 花寒筠给翠红说着话,外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梁实家的三步变两步凑过来,纳首便拜,道:“二奶奶,救我!” 花寒筠斜睨着面前的人儿,道:“梁家嫂子,你这时候过来干什么?我正要去大奶奶家院子里去呢!” 梁实家的双手奉上一只牌子,道:“二奶奶,这西园的对牌我得交给您了,以前我就一直想交来着,奈何有个崔大嫂子作梗,今日个老太太说了话,我这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下了。 那陆铮是个奸猾、刁毒的主儿,可是他也就能仗着是半个主子的威风,对我们这些奴才抖抖威风。二奶奶您管了西园,嘿嘿,这小子好日子到头了!” 花寒筠皱眉道:“梁家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和着我去大奶奶那里去是要接管西园的么?这牌子你收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铮这个小子我管定了! 哼,在我张家斗心眼子,姑奶奶我还怕他?走,跟我去大奶奶那边去!“ “对了,把许良哥儿,张德,张泰都一并叫上,这事儿宜快不宜慢!还有,梁家嫂子,你拿了对牌,去公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另外加两匹罗纱,一方端砚,一盒湖笔,十支徽墨,一并给陆铮送过去。 就说今天的事儿,是我二奶奶家没有管好,让他受了惊吓,受了委屈。告诉他,柳家松哥儿其实不是外人,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让他把衙门你的状子拆了,把齐彪给接回来,去吧,去吧!”花寒筠笑容满脸的安排梁实家的办事儿。 梁实家的愣了愣,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儿来。 二奶奶不是要把陆铮给办了吗?这怎么还送上东西来了?而且这一送就是一百两银子还有那么多添头,这可是浩哥儿都没有的待遇呢! “去吧,去吧,梁家嫂子,二奶奶的吩咐有错?”翠红在一旁道。 梁实家的这才屁颠屁颠的出了院子,她回头仔细一琢磨,便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二奶奶做事是真厉害呢,这边准备捅刀子,另一边却让她的去赔笑脸,送银子。陆铮得了银子好处,还以为自己赚大发了,又捞了一笔呢,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恐怕是没命花了吧! 这一次二奶奶把许良,张德,张泰这一帮浑人都叫过去了,凭她的心机算计,那还找不到一个好法子么? 一想到这里,梁实家的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当初他怂恿柳松的时候,怎么就没仔细琢磨一下?叫花子门前还有三尺硬土呢!柳松什么地方下手不好?最好是等着陆铮出了张家大门,在新城河大堤上,直接把这小子打死扔河里去那最是利索干净! 后悔不及了!梁实家的看了看手中的对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这对牌就是权力,现在西园的对牌交给花寒筠了,他梁实家的就彻底沦为一个跑腿的奴才了。 …… 西角院死寂一片,三间房子前后左右,鬼影俱无。 影儿没有跟着老祖宗还有太太们再回大姑娘张宝仪的院子,而是抽着冷子就跑回来了,她前后左右找遍,什么人都没看到,一时她颓然坐在了院子里,内心一酸,忍不住流泪。 “铮哥儿还真是福浅命薄,这就死了么?” “家里的一些主子,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大奶奶多柔弱的人?松哥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偏偏就有人利用松哥儿来害人!”影儿越想越觉得心思沉重,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啦往下掉。 她和陆铮谈不上有交情,甚至她从骨子里不怎么瞧得上陆铮,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她心中便觉得堵得慌。 昨天晚上,影儿还陪着他还在书房读论语呢,一本论语陆铮三天就读完,倒背如流,句读训诂毫无差错,影儿着实震惊,她第一次觉得以陆铮这等悟性天才,将来在科举上高中举人、进士其实并不可笑。 未曾想…… 影儿又想到自己的境遇,老太太那边不要她了,二奶奶就做贱她让她跟了陆铮。 陆铮现在没了,三爷浩哥儿说要让影儿去他房里,公子房里的大丫头,那是公子的心腹肱骨,贴心人儿,浩哥儿院里的清瑶还侍寝呢! 影儿在陆铮房里待了,又去浩哥儿房里那算什么事儿? 一念及此,她悲从心起,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反正是要遭主子做贱,主子们弄死了铮哥儿,我活着让她们看到了也只怕碍眼得很,与其给她们添堵,还不如我索性也去了干净。” “影儿?” 就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啊……” 她惊呼一声,像是踩在弹簧上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 她倏然回头,看到身后规规整整的站着的不是陆铮又是谁? “三……三爷?您……” 她脸色苍白,无语伦次,看到陆铮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不是说死了么?莫非是白日遇鬼不成? “我有点累了,在卧房里休息一会儿,你去把司棋、小竹他们叫回来,我让她们去了厨房那边,我吃过饭了,吃饭不用叫我!”陆铮淡淡的道。 影儿连连点头,她暗地里用手使劲的掐了掐自己,感觉生疼,这不像是在做梦呢! 她的心情没来由的一下好了,道:“三爷,您没事儿就好,哎呀,您这衣服可淋湿了,外面在下着雨呢!我……” “没事儿,去叫司棋他们回来再弄吧!对了,晚上我读《孟子》,还需要你继续教我!”陆铮平静的道。 影儿出了西角院,脚步轻快,去了厨房,发现司棋等三个丫头已经取好了饭食,没心没肺的在和几个小厮婆子们聊着天呢! “当时的情形我可是吓傻了,咱三爷可镇定得很,也活该柳松挨棒子,三爷都警告他了,他还不管不顾的往三爷这边冲,齐大爷的棍子是吃素的?” “这一棍子抡下去,松哥儿连哼都来不及哼,直接被打飞,落地之后就不能说话,浑身抽搐,一口气转不过来,估计就得去了……” 章节目录 第016章 张家大奶奶! 华灯初上,陆铮终于醒了了,司棋和小竹立刻忙活了起来。 陆铮躺在躺椅上,小竹给他梳头,司棋给他捶腿,道:“三爷,梁实家的嫂子过来,送了一百两银子,还有两匹罗纱,一方端砚,一盒湖笔,十支徽墨,说是二奶奶让送过来的。 二奶奶说您今天受了惊吓,受了委屈。其实柳家松哥儿不是外人,是大奶奶的亲弟弟,今天是一个误会,让您把衙门你的状子拆了,顺便把齐大爷给接回来,您看……” “嗯!”陆铮轻轻点头,道:“都先收着吧!” 司棋又道:“大奶奶遣房里的丫头秋月来了几次,说是奶奶要过来跟您致歉,您在睡觉,我们没敢打搅您呢!” “嗯,知道了!”陆铮神色依旧没变化,淡淡的应了一声。 “影儿,别在门帘子外面待着了,进来坐吧!” “啊……”一声惊呼。 门帘子后面,果然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影儿又是谁? 影儿闹了一个大红脸,司棋和小竹两人一脸的暧昧,忍不住想笑,陆铮抬抬手道:“行了,司棋,小竹,你们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给我取点回来!” 司棋和小竹两人对望一眼,悉悉索索的出门,到了院门口,听到司棋嘀咕:“什么去厨房取吃的,就想支开我们呢!影儿姐比我们强我们也认了,可是丫头却当成了少奶奶,这还是哪门子丫头?”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偏偏晚上特别的安静,陆铮和影儿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影儿的脸更红,尴尬之极,陆铮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道:“你有事儿?” 影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陆少爷,您倘若真听我一句劝,您把齐大爷接回了了,明日最好回江宁去!扬州张家您是待不住了,再待下去,恐怕……” “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么?”陆铮道。 “影儿,别太紧张!二奶奶都说过是误会一场,这不送了银子过来,还送了那么多我中意喜欢的文房之宝!” 影儿只觉得牙疼,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很想告诉陆铮,事情没那么简单,二奶奶的手段那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张家如果还拿不下陆铮,张家还怎么管家?二奶奶还怎么管家? 她嘴唇掀动,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服陆铮,看陆铮那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她急的只差跺脚。 “对了,影儿,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也不坏!张家大姑娘,张浩然现在都恨透我了,你现在在我这里住着,也是深陷苦海。我一死,浩哥儿只怕迫不及待的把你要过去,宝仪姑娘她们也乐呵了!是不是这个理儿?”陆铮道。 “啊……”影儿惊呼一声,睁大眼睛道:“不!我……我可没这般想过,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呢!您……您倘若今天真没了,我……我活着又哪里还有趣味? 老太太不要我了,我到了您身边,您又没了,我再去哪里也只能徒给别人添堵,还不若索性随这您一同没了干净呢!” 陆铮微闭的双目倏然睁开,他盯着影儿,影儿第一次感受到陆铮如此锐利的目光,这种目光她曾经只有在老太爷身上见到过。 可是老太爷是何许人?那可是当朝三品大员,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是张家的顶梁柱呢!陆哥儿这么一个小孩,年龄比自己还小,为何有这等锐利的眼神? 陆铮的锐利如同昙花一现,旋即又变成了平常的模样,影儿糅了揉眼睛,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 “影儿,以后你住耳房暖阁,稍后就搬过去吧!”陆铮淡淡的道。 “呃……”影儿心中一惊,旋即忍不住脸红,暖阁就在陆铮卧室的外面,一直空着呢!影儿住过去,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贴心人儿了。 接下来,陆铮又询问她关于许良,张德,张泰这几个人的事情,听上去都只是闲聊,屋里的气氛很随意,融洽,不复之前的尴尬和冷场了。影儿在西角院待了半个多月,今天心情似乎才一下开朗了。 老太太不是经常说么,人的生死富贵都是命呢,影儿想自己现在伺候陆铮就是她的命呢!陆铮福薄命浅,她便也是命薄之人。万一陆铮福泽深厚呢? 影儿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一时想得都有些痴了。 外面小竹和司棋两人回来了,却听到她们道:“大奶奶,您……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哎呦,快,快!我去叫三爷,小竹快给大奶奶奉茶!” 影儿豁然道:“三爷,大奶奶来了!她也是苦命的人,性子又最弱,您就答应她,撤了状子,松哥儿命都要保不住了,他哪里能上堂?” 影儿跟着,陆铮到了客厅。 大奶奶柳纨便是张蔷的正妻,张蔷死在了瘦西湖的画舫上,成了扬州人的笑柄,柳纨守了寡,膝下无儿女,就只有柳家还有一个弟弟柳松。 年纪轻轻没了男人,日子自然不怎么好过,好在有老太太宠着,太太们也都看她顺眼,只要她在张家就是张家的大奶奶,吃穿用度怎么也不用愁。 陆铮以前没有见过柳纨,他掀开帘子,便看到堂上端坐着一女子,削肩细腰,上身罩着刻丝石清褂,下身穿着撒花绉裙,肌肤胜雪,鼻腻鹅脂,温柔沉默。 陆铮着实惊了一下,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扯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上,陆铮见过不少女子,可眼前柳纨却是他见过最具风情的女人。 要说美,她可能不如影儿,可是那一份天生恬淡温柔的气质,却让人感觉特别的可亲。 陆铮进来了,柳纨款款站起身来,微微行礼道:“铮哥儿,今天的事情都怪我这浑弟弟,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说起来,我本不该来求您,奈何我柳氏一门,就只剩柳松这一棵独苗。 倘若他没了,我柳家便绝后失了传承香火,所以还求铮哥儿能卖个好,能饶柳松这一次,撤了状子,柳纨我感激不尽……” 陆铮一下愣住,他本做好了一翻准备,想着又要有一番口舌机锋。 没想到柳纨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和花寒筠简直是另外一个极端。看柳纨的神情,诚恳真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作伪,再看她的神色,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呢! 陆铮感觉自己被击败了,竟然没有任何犹豫,便道:“大奶奶,二奶奶刚才已经打发人过来说了,这是个误会!嘿,我哪里知道柳松是您的弟弟?倘若我知道,怎么也不会下这般狠手!” “行呢!明天我就去撤状子,然后把齐叔也一并接过来。不过有可能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到时候希望大奶奶能够体谅!” 柳纨大喜过望,道:“铮哥儿答应了就好,您但凡是有要求我都答应你!你现在说说,是要我干什么事儿?” 陆铮微微一笑,道:“大奶奶不用急,您晚上回去只管安稳的睡觉去,明天我自会托丫头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柳纨从西角院回去,刚刚进院子,二奶奶花寒筠便迎了上来,道:“姐姐,怎么样?” 柳纨道:“还是妹妹最体己,事情的原委你都已经给铮哥儿说到前头了,我去求他,他立刻满口答应,说明天便去撤了状子!” 花寒筠笑道:“我就说姐姐不用急吧!已经没事儿了,刚才宋大夫又给松哥儿瞧过了,说没了大碍,果然,哥儿刚刚就醒了,闹着要吃东西呢!我让秋月去厨房取去了!” 柳纨喜上眉梢,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妹妹,我去瞧瞧松儿去,您替我招呼一下姑娘和哥儿们!” 柳纨说完,三步变两步,直奔松哥儿的房间。 花寒筠望着柳纨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她转身回到正房,柳纨正房客厅,张浩然等一帮子人早就等不及了。 这一群人只有张浩然兄弟,还有许良,张德,张泰这几个浑人,其他的姑娘们则都在柳纨暖阁那边说这话,并没有参与议事。 花寒筠进了门,梁实家的便将门关上,守在门口。 “怎么样,二奶奶?” 花寒筠目光从许良和张德等三人身上扫过,道:“事情已经成了,明天那腌臜货要去县府撤状子,这就是你们的机会!记住,等撤了状子回来,就在新城河大堤这边,随时可以动手。 这小子是个狠角儿,柳松是多厉害的人?都吃了他的大亏,明天你们几个可别又阴沟翻船!” “二奶奶您就放心吧,这点事儿算什么?明天咱自己就远远瞧着,让奴才们去,先打他个半死,然后往新城河里一扔,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他那仆从姓齐的我们不动他,让他闹。 他越闹,跟张家就越没干系,江宁陆家那边,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怪这姓陆的太命薄,惹了不该惹的人!张家哪里管得了有人取他性命?” 许良等几人,可都是狠主儿,一个个拍着胸脯把事情议定了。 章节目录 第017章 狠狠的恶心一次 在观山书院中,柳松,许良、张德、张泰等几人是出了名的浑人,四个浑货彼此之前还颇有交情。 陆铮整治了柳松,许良和张德、张泰等人都想着要报仇呢!现在得到了二奶奶花寒筠以及浩哥儿的支持,他们更是来劲儿了。 那陆铮是江宁陆家来的不错,可是却是姑奶奶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几人倘若能把这小子给做了,整个张家都要谢他们,又还能给柳松报仇,这事儿对他们来说义不容辞。 一众人在屋子里商议妥当,大家心情都很棒,尤其是花寒筠,觉得已然稳操胜券。 陆铮的确让她感到意外,年纪很小,却那么奸诈油滑,可是花寒筠的手段,岂是陆铮能防备的? 花寒筠就选在明天动手,陆铮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吧? “咚,咚!”两声。 梁实家的忽然推门进来,神色十分慌张,道:“二奶奶,不好了,陆铮那小子竟然奔橘乡村来了!” 梁实家的话还没落音,就听到外面陆铮的声音: “好奴才,瞎了狗眼了么?我是来探望柳哥儿的,二奶奶既然说了今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柳哥儿受伤不轻,我能不过来探探?” “啊?” 屋里,一众人齐齐傻眼,张浩然第一个按耐不住:“好个腌臜货,他还敢来?索性,今天就把这腌臜货给办了!要不然这口恶气出不了!” 花寒筠脸色一变,道:“浩哥儿,你难道是要让你大嫂子伤心么?陆铮还没撤状子呢!小不忍则乱大谋!” 张浩然瞪大眼睛,道:“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还要迎出去,和他嘘寒问暖,寒暄一番不成?” 花寒筠也十分气恼,不过面上却很镇定,道:“哥儿几个,你们都收声!这里是大奶奶做主,我们就只当没瞧见,安安静静的坐着就行了!” “都听好了,小不忍乱大谋,别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到了明天的大事儿!” 花寒筠说话间,院子里柳纨的声音响起:“休得无礼,这是铮哥儿!” 大家看到陆铮走进了院子,跟着柳纨一起去了柳松养伤的房间,那边丫鬟婆子不少,还有一品堂的大夫一直伺候着呢! 这一等就差不多半个时辰。 要知道屋子里的这些主儿,可都不是安分角色,本来大家商议妥当,就可以立刻散场,现在因为陆铮来了,他们做贼心虚,不敢露头,这憋得实在难受得紧。 “大嫂子人就是柔弱,心善!倘若是我,直接让几个婆子乱棍打出去,还跟他说这么久的话儿?”张浩然道。 “来了,来了!出来了!” 许良从窗缝里面往外瞅。 果然,大家看到陆铮从柳松厢房那边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丫头掌着灯笼,大奶奶却没有相送。 看陆铮那神情,气宇轩昂,神气活现,看得众人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明天的事儿,大家又都得忍着呢! 陆铮走到院子中央,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慢慢转身,眼睛盯着浩哥儿等人躲的正房,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听说柳松有几个狐朋狗友,有叫许良的,有叫张德的,还有叫张泰的! 这几个我看都是没卵蛋的货,我还想着,今天柳松吃了大亏,这几个货要去我那边玩玩儿呢,没曾想,都他娘的当了缩头乌龟。哈哈……“ 陆铮说完,哈哈一笑,用手指着正房,道:“我知道你们缩在里面,得了,我也不推门进来撕破你们的脸皮了,只是警告你们以后别惹我,看到柳松了么?他就是前车之鉴!” 陆铮说完,大摇大摆的出了橘乡村,许良、张德等几个人气得脸都绿了。 张浩然更是气得捶胸顿足,一股邪火没地方发泄:“好啊,这腌臜货,都挑衅上门来了!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 花寒筠也气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想这姓陆的,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呢,这一次倘若拿不下他,以后自己还怎么管着家? 梁实家的过来道:“各位爷,别动气!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且暂时忍耐一些,待到明日,让这腌臜货死无葬身之地!” 许良道:“奶奶们,哥儿们就瞧好吧,明日我定要让这小子回不来张家!” 几个人放了一些狠话,都回头去准备,一夜无话。 …… 第二天清早,陆铮起床梳洗完毕,梁实家的让人赶了一辆大车到西角院门口。 看这车,黑楠木车身,四面皆包裹蝙蝠纹的红黑相见丝绸,里面铺着红毯,座椅上装以丝帛,极其的精奢豪华。 陆铮穿着一套直缀白袍,头顶束以紫金冠,唇红齿白,一表人才。 在司棋等几个丫头婆子的陪同下,他昂然从院里出来,梁实家的连忙迎上去,满脸推笑道:“陆家三爷,二奶奶吩咐,让奴才给三爷送马车来了! 说是三爷要去衙门接齐大爷,想那齐大爷蹲了一夜大牢,怕身子骨儿不利索,有一辆马车也让大爷不受累不是?” 陆铮哈哈一笑道:“得,还是二奶奶人最好啊,考虑最周到!这马车不错呢,行吧,今天我就享一次福!” 陆铮说着话,便欲要上车,他瞅了一眼赶车的把式,停住身子,道: “哪里来的粗鄙奴才,还不给我滚下车去?王嬷嬷,替我赶车去县衙!” 那赶车把式年龄四五十岁,姓梁,是梁实家的远方亲戚,平常仗着梁实家的掌管西园,脾气可是大得很,除了三房的太太、奶奶们他不敢乱来,其他的人他是一概不放在眼里。 陆铮骂他狗奴才,他一翻白眼,看架势就要来劲儿。梁实家的凑过来“啪”一个嘴巴子抽在他脸上,叱喝道: “梁四儿,好狗胆!陆三爷让你滚,你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一边去?” 梁实家的这一巴掌可没留手,打得赶车把式一个踉跄,直接从马车上滚下来,这边陆铮院里的王嬷嬷便趁势上了马车,陆铮又回头和司棋等丫头说了一些话。 话梅过来道:“三爷,大清早大奶奶还遣秋月姐过来给您送了饺子,说是让您吃得饱一些,怕衙门里当差的刁难,食篮我给您带着,反正有马车坐呢!”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去一趟县衙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儿呢!” 陆铮放下了车帘,王嬷嬷赶着车,出了西角门,顺着新城河大堤一路奔新城县县衙而去了。 梁实家的一直目送陆铮的马车走远,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转身一溜小跑,去给花寒筠等报信去了。 …… 这边,内宅秋桂园门口。 四五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二奶奶花寒筠,大姑娘张宝仪,二姑娘、三姑娘还有张浩然等几个兄弟,都凑到了一起,张德、张泰这两个浑哥儿在旁边陪着笑脸,气氛像是过节一样。 花寒筠道:“这日日都待在院子里,身上都生霉味了,天公作美,今天放晴了,咱们正好去外面晒晒太阳!我已经遣翠红把福运酒楼都给包下来了,怕大家的口味刁,我让内宅厨房的几个大师傅昨天就去那边准备了。 戏班子也请上了,除了我们的梨香院里的丫头,还请了一个班头,今天咱们就吃喝玩乐,好好享受!” 梁实家的屁颠屁颠的凑过来,花寒筠道:“怎么样?” 梁实家的满脸得色,道:“这腌臜货走了,得了一辆马车,高兴得魂儿都没了呢!” 花寒筠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就是要让这货丢魂!” 她上了马车,拉开窗帘,道:“走呐!” 一帮哥儿和姐儿们都上了各自的马车,车却一直不往前挪。 花寒筠一瞅前面,原来是大姑娘宝仪的车挡着呢,浩哥儿在一旁涎着脸,对着车帘子央道:“好影儿,你就去我那车,我保管不让你伺候着,好不好?” 花寒筠见此情形,尖着嗓子“啐”了一口,大声道:“浩哥儿,没见你这么没羞没臊的,影儿可是别房的大丫头,还当是她在老太太房里么?可以任由你胡闹?” 张浩然道:“什么别房的丫头?那陆铮今天就要死在那新城河了,命都没了,还有房头么?” 花寒筠皱眉道:“看你着急的样子,心急火燎似的!你拦着车,我们都跟着你堵着,你是要错过这一场大戏不成?” 花寒筠这么一说,张浩然才讪讪退下,却忍不住冲着帘子里面嚷嚷道: “影儿,你今天瞅好了!那天杀的陆铮是怎么惨死的!这一口恶气二奶奶和我帮你出了,以后你就别有其他什么念想了!” 张浩然说完,才姗姗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行马车从张家正门出来,浩浩汤汤上了大街,直奔县衙不远处丁字街的福运酒楼。 而此时,许良和张泰早就带着一帮家奴藏在了酒楼的附近,一会儿工夫,他们便看到了陆铮的马车从大街上过去,直奔县衙而去了。 又一会儿功夫,二奶奶等人的马车也过来了,一行人奶奶、公子、小姐们都上了福运酒楼。 许良道:“哥儿们,都给我打气精神来,看到没?张府二奶奶,浩哥儿都瞧着你们呢!大家飞黄腾达的机会到了!” 章节目录 第018章 大奶奶的忧虑 第十八章 马车慢悠悠的在街面上徐行,雨后初晴,新城河上薄雾蔼蔼,街道两旁,绿草如荫,车帘子迎风招展,清风徐来,说不出的惬意舒坦。 而柳纨却是紧张之极,她的双腿并拢,双手死死的攥着,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马车的一角。 饶是这般,她也是满脸通红,如坐针毡,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和一个男人同乘一辆马车,她之前从未有过。 她和丈夫张蔷当年也没这般近距离的独处呢,这事儿倘若传出去,她这个大奶奶名声可真就完了。 “看不出这陆家铮哥儿,年岁不大,可是一肚子坏水,小小年纪,竟然就是个登徒子,也难怪姑奶奶在江宁养不住呢!”她心中暗暗嘀咕。 “亏他能提出这等要求,还托词什么有人要杀他,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扬州地面上,谁敢那般胡作非为?张家的马车在扬州地面可是金字招牌,一般的人谁敢招惹张家?” “还有,就算真有人欲对陆铮哥儿不利,我一女流之辈能顶什么用?” 柳纨思绪纷飞,越想越恼,奈何她性子实在柔软,陆铮拿状纸要挟她,她为了柳松又不得不从,好在她想通了,从张家西门外一路到衙门,陆铮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应该不敢乱来。 至于到衙门撤了状子之后,柳纨还能从他不成? “大奶奶,别太紧张,好生坐着,看看这外面的风景,多美啊!‘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陆铮心情不错,情不自禁的吟出了白居易的《江南忆》。 此时外面的景色,和这一首诗太贴合了。 “啊……”柳纨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对诗词可极其敏感,寡居在家,孤独寂寞,平日身边也就几个婆子丫鬟,闲暇时光,便和曾宝仪等几个姑子玩得多一些,曾宝仪好读书,好作诗,柳纨也渐渐喜好读书作诗。 她性子恬淡,不求功利功名,读书就是读书,没有其他念想,作诗便是作诗,也没想到一鸣惊人。这种心境,反倒让她大有进益,痴迷其中。 陆铮刚刚念的这几句诗,在她这等行家看来,简直是语惊四座,惊为天人! 她这一声惊呼,陆铮“嗯?”一声,扭头看向她,恰好柳纨也在打量陆铮,两人四目相对,柳纨连忙低下头,一颗心“噗通”跳得更厉害! 陆铮哑然失笑,心中却隐隐也有些心猿意马,眼前这女人,实在是太具风情。柔美恬静,不施粉黛,却丽质天生。霞飞双颊,风流天成。 “大奶奶懂诗么?”陆铮道。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想道:“小登徒子,指定是从什么地方剽窃的一首诗,故意标新立异,引人注意呢!就他这腌臜货,在江宁就不学无术出名,说是连训蒙都不成,哪里还能作诗?” 她一念及此,便下定决心不做声了,陆铮心知对方有所误会,他也不甚在意,道: “大奶奶,前面便到衙门了,你和王嬷嬷且等着,我去衙门撤状子,然后把舅舅接出来,我们回去事情就结束了!” 柳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用眼睛瞟了一眼外面,果然瞟到了县衙门口的大青石狮子,她的心情不由得轻松了很多。 到了县衙,陆铮招呼停好车,然后便进了衙门办事儿去了。 大康的衙门有人伸冤告状,衙门才重视,巡按司狱没有公诉人的说法,陆铮过来撤状子,衙门前一天就收到通知了,衙役典使们早就得了张家的好处,他们巴不得陆铮撤状子呢! 所以一切很顺利,齐彪也没受什么苦,半个时辰不到,一切搞定,陆铮带着齐彪出了衙门。 他登上马车,柳纨道:“铮哥儿,状子都撤了么?” “大奶奶,那还能不撤?状子不撤,我舅舅哪里能出来?还要吃官司呢!” 柳纨便道:“铮哥儿,我乃孀居之人,不宜和哥儿同车,还请哥儿别坏了叔嫂的礼仪……” “啊?”陆铮一下愣住,哭笑不得,他眯眼看着柳纨,这女人满脸通红,目光闪躲,可是神情却异常的坚毅。 “大奶奶,您这是过河拆桥呢!” 柳纨道:“铮哥儿拆了状子,我十分的感谢,可是……可是妇道人家,男女大防却不能不争,还请哥儿理解。” 得了,柳纨翻脸了,这个一个柔弱得如水的女人,也不是认人揉捏的软柿子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铮道:“大奶奶,你可知道我们此行回张府,路途有万分凶险?你真以为我们平平安安能回去?” 柳纨罕见的翻了一个白眼,就这一个眼神,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相信陆铮才有鬼呢!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谁还敢当街逞凶不成? 陆铮脑子里急速运转,这种情况,不在他的预案之内啊,这女人忽然翻脸了,怎么办? 陆铮可以考虑用强,但是柳纨这么一个柔弱女人,可不是花寒筠那种心机婊,陆铮实在不忍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看来,今天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掀开窗帘,冲着齐彪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叮嘱了几句。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大奶奶,看来您今天是不能相信我的话了,我本想保护你回去。现在只能你独自先回,你倘若真遇到了危险,你记住立刻大喊‘救命’! 声音越大越好!倘若声音小了,只怕会遭遇危险,知道么?”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翻白眼,陆铮仔细观察一下外面,对着王婆子道:“王嬷嬷,先绕着衙门转一圈,我去给丫头们买个银盒子……” …… 福运酒楼,酒菜上齐,戏台子就搭在院子里面,正戏还没上场,两个梨园的丫头在台子上唱着小曲儿,气氛轻松惬意,大家心中都有着某种期待。 影儿慌慌张张的从酒楼后院下来,左右环顾,正要冲出院子,奔上大街,身后张宝仪“啊……”一声大叫,倏然从侧面阴影中跳出来,一手揽着她的腰,道:“影儿,吓到了么?” 影儿吓得长吐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大姑娘,不带这样的,您吓死我了!” 张宝仪道:“见你不开心,专门逗你玩儿呢!怎么了?还在生浩哥儿的气呢?” “浩哥儿是真喜欢你,今天咱们来玩儿,也是为了对付陆铮那浑人,这一次二嫂子亲自安排了人,那小子今天指定完蛋了!哎,咱们也不能怪二嫂子狠,有些事儿就是人的命呢! 浩哥儿喜欢你,这就是你的命,就算有人要让你不快,也定然能逢凶化吉,一切都会没事儿的!” 张宝仪安慰着影儿,影儿却心急如焚。 她刚才看出来了,应该是二奶奶早就安排了埋伏,就只等着陆铮从衙门转过身来,估计就要动手,可怜陆铮还傻乎乎的去了衙门,这不是寻死么? “二奶奶是真狠啊!我昨天还劝三爷让他今天撤了状子,然后立刻领着齐大爷回江宁,现在看来,二奶奶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他呢!” 影儿心中想着这些,想去跑到衙门给陆铮报信却又不能脱身。 张宝仪这一番劝说,不仅没让她心情开朗,反而让她悲从心起,眼泪哗啦啦的流。 “大姑娘说得对,一切都是命呢!陆三爷的命就是这样,从他到扬州进入张家第一天起就决定了。我就算今天给他报了信儿,他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还有我自己,陆三爷没了,我的命又是怎么注定的?” 张宝仪见影儿哭了,她有些慌神,道:“好影儿,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放心,今天之后,我保证不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张宝仪和影儿在这边说着话,忽然听到楼上有人嚷嚷:“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影儿立刻收住了哭声,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走,我们去楼上仔细瞅瞅去!”张宝仪拉着影儿的手,两人上了福运酒楼。 站在酒楼之上,大街上的情形清晰可见,果然,一辆马车从县衙那边缓缓的驶过来了,赶车的依旧是王嬷嬷,车后面跟着的正是齐彪,车慢悠悠的往前走,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危险。 花寒筠盯着街上的车,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而张浩然则更露骨一些,他只差在手舞足蹈: “好啊,今天我倒要看看姓陆的往哪里跑!嘿嘿,许哥儿几个都准备好了,就在酒楼下面,现在这小子就算想跑也迟了!”张浩然道,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他的眼睛看向影儿,用手指了指楼下。 影儿这才看到福运酒楼一楼的那些食客竟然都是许良等人纠集的家奴打手,这样一眼看过去,得有三四十人之多。看到了马车,他们都纷纷站起身来,鱼贯走出了酒楼,直往大街上呈包围之势扑过去。 街道上,许良已经冲在了最前面,等到马车终于驶向了“丁”字路口,许良一声大喝,道:“马车上的人给我滚下了!我日你先人板板的,敢打我许良的兄弟,今天我要你的命!” 章节目录 第019章 偷鸡不成! 新河大堤丁字街,这里可是西城一带最繁华之地。 许良带着家丁奴才一声吆喝,立刻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大家都驻足往这边观望。 “咦,这不是张家的马车么?那年轻公子哥儿是什么来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张家的车?” “提起这公子哥儿,西城这一带还有不认得他的么?许家的许良,西城一等一的浑公子,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啊?许良可就是在瘦西湖画舫为争花魁打死人的那恶公子?我的天,果然是一等一的浑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在这丁字街拦张家的马车!”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马车上,柳纨一路慢行,心中还在着恼陆铮太轻薄呢! 忽然之间,马车停住了,许良的大声辱骂传入她的耳朵,她“啊……”惊呼一声。 她偷偷的掀开窗帘,一瞅外面几十个恶奴,人人手上都抄着家伙,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 “给我打!把车给我砸了,打死了算我的!”许良大声吼道,凶焰滔天。 赶车的王嬷嬷吓得腿都软了,从车上溜下来道:“许爷,您……” “聒噪个屁!老货!”许良哪里耐烦和王嬷嬷啰嗦,他骂了一句老货,他身边的恶奴一棒子把王嬷嬷直接砸晕。 柳纨在车中透过帘子看到这一幕,只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性子是最柔弱的,看人杀鸡尚且不忍,常常垂泪,哪里见过这等凶险现场? 王嬷嬷一个活蹦乱跳的健硕妇人,直接被一棍子打翻,生死不知,这一棍子倘若招呼到她身上,她还能有命在? 她脑子倏然想起了陆铮的话,心中又悔又愧。 “陆家哥儿没有骗人啊!是真有人要杀他呢!”柳纨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便忽然想到最后陆铮的叮嘱。 这时候,她对陆铮再无犹疑,便鼓起最后的勇气,大喝:“救命啊,杀人了!” “救命啊!杀人了!” 她的声音尖锐凄厉,这一嗓子吆喝出来,路人心中都一紧! “啊……许良这是要抢女人?难不成这厮胆大妄为,是要抢张家的某位姑娘?” 许良的一众家奴打手听到这一吆喝却是乐了,众人心里都想,公子这口味儿有趣得紧呢,这么大的阵仗摆出来,却是为一娘们哦! “且看看这娘们生何等模样,大户人家的姑娘,纵然吃不着能摸一摸也能过足手瘾呢!” 许良手下的这一群家奴打手,基本都是泼皮无赖出身,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跟了许良之后,天大的事情有许良顶着,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许良在后面听到声音有些不对,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前面的家奴已经掀开了车帘,脑袋探到车里一瞅到柳纨,他这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等标致的女人?兴奋得浑身发抖。 当即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他伸手就抓住了柳纨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柳纨拉到了车外面。 柳纨一声尖叫,双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 许良在后面,一眼瞅到了前面的情形,看到车上竟然坐的是大奶奶,他双目爆睁,大吼道:“不要,大胆奴才……” 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福运酒楼上面,一众人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丁字街的热闹呢! 花寒筠,张浩然等几人为了能看得仔细一些,都站起身来,眼睛一愣不愣的盯着马车。 众人听到“救命啊,杀人了”的喊声,张浩然冷笑一声,道:“嘿,这个小杂种,也就这点本事儿!吓得魂都没了,喊出了娘们的腔调呢!” 影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心思尤其缜密,一听到这喊声,却忍不住惊呼。 而待到马车帘子掀起来,几个奴才将车中的人拎了出来,影儿第一个看清车中人,不由得大声道:“坏了,车上坐的是大奶奶呢!” 她这一句话,整个福运酒楼所有人全懵逼了。 得意洋洋的张浩然本来扯着脖子在大叫,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几个姑娘张宝仪,张惜君等一个个花容失色,张宝仪大叫道:“这个天杀的许良,该千刀万剐,大嫂子……” 花寒筠手中的丝帕滑落到地上,她自己毫无察觉,她脸都绿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当了!这天杀的陆铮,真比猴儿还精!” 丁字街,路人越集越多,街上发生的这一幕,已经激起了民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当街强抢民女,这还有王法么?大康的江山还有太平么? 一时,人群群情激昂,本来凶神恶煞的一帮恶奴,现在一个个也有些胆怯了。 许良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这事儿他完全不能明白,就在他犹疑失措的时候,远处人群出现大规模的骚动。 只听有人喊道:“县衙来人了,典使大人抓人来了!” “呼,呼!”大街上,响起了皂吏的呼哨声,一帮穿着捕快服的衙役,抽出腰上明晃晃的朴刀,向这边围捕而来。 “强抢民女,捕快抓人了!”有人大声的吆喝,丁字街看热闹的人纷纷退避,而这个时候站在福运茶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县衙的韦典使冲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健硕的铺快,铺快队伍的最后,陆铮一路小跑跟着。 “张家大奶奶被逮人劫持了,典使大人为民除害了!” 嚷嚷得最大声的自然就是陆铮了,他这一嚷嚷,周围的人情绪更是激昂。 许良等人面对这等情形,根本没办法说,真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新城县韦典使是有了名的酷吏,被他抓住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包括许良本人在内,他的一帮奴才打手和韦典使是老对手了,事已至此,不逃更待何时? 一时大家四散奔逃,如鸟兽散,场面一片混乱。 福运酒楼上,花寒筠手脚冰凉,张浩然则看着丁字街跟着捕快身后大喊的陆铮目龇俱裂,唯有影儿悄然下楼,嘴角扬起别人看不到的笑容,她的脚步轻快,内心无比的舒坦呢! 她走到酒楼的下面,环顾四周,忽然看到福运酒楼后院戏楼子冒出了浓烟,她微微愣了愣神,还没有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儿。 便听到福运酒楼一楼有伙计狼奔而出,撕心裂肺的大喊:“着火了,掌柜的,着火了!” 今天天气大好,春风和煦,福运酒楼可是清一色的干杉木搭建的木楼,这一着火,大风一吹,火势迅速扬起来,直接卷到了前面院子,浓烟直接把二楼先罩住。 花寒筠等一众人还在捶胸顿足,遗憾今天失算上当,突然之间酒楼大火,一个个吓得手脚冰凉。 奴才们眼尖手快的倒是抢出了张浩然等几个哥儿,可是姑娘和奶奶们,他们哪里敢动手动脚? 好在,酒楼的伙计反应得快,他们先前都齐齐去看丁字街的热闹了,回头看到酒楼起火,连忙用备着的水倒处泼,周围有过路的街坊邻居也都过来灭火,火势略微稳了稳。 趁着这功夫,几个奴才找来了几床软被子,几个姑娘站在二楼楼沿子上往下跳,下面奴才们用被子接住,总算有惊无险。轮到花寒筠的时候,她实在是鼓不起勇气。 最后,眼看着木楼子要倒了,她后背都感到火辣辣的发烫了,她再不跳楼就要塌了,下面的奴才和婆子们都慌了,大声喊叫,她才一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下来,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真可谓是狼狈之极。 她刚刚跳下来,便听到木楼“咔咔”的响,然后“轰隆隆”,木楼一边倒塌,瓦砾乱飞。 花寒筠在几个婆子的搀扶下从侧面抢出,一出侧面,眼前布满浓烟,敢情是福运楼的火已经引到这边来了。 诺大的院子都是吆喝声,呐喊声,救火的人,逃命的人,女人的尖叫,孩子们的哭闹乱成一团。 花寒筠跟着几个婆子身后,穿过两道回廊,环顾四周,几个婆子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大慌,就在这时候,前面一个声音响起:“是大奶奶么?你右手边是两级台阶,您往前走两步就到草甸子上了!” 慌乱之中,花寒筠来不及多想,马上向右转,眼睛已经看不清楚,闭着眼睛往前走。 走了两步,没感觉有台阶,她正待说话,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咚”一声,掉到了阴沟里面。 “啊……救命!” 她大骇,忙喊救命,她的拼命的扑打,想着能爬起来,却不曾想这水沟是斜坡形,沟底全是青苔,她越是扑打,身子越往下滑。 她整个人被恐惧包裹,拼命的嘶喊,此时周围都乱成了一团,她的叫声完全被掩盖在了混乱嘈杂中。 那几个婆子,在混乱中终于冲了出来,到了丁字街上,哥儿们、姐儿们都妥妥的出来了,梁实家的大声嚷嚷道:“二奶奶呢?二奶奶去哪里了?” 这一喊,全场惊呆,再看福运楼的方向,已经是一片火海…… 章节目录 第020章 一败涂地 新城河,碧绿的河水悠悠东流,明媚的阳光和煦温暖,江岸边绿树如荫,江花如火,这等美景实在是让人惬意舒坦。 张家的一众婆子仆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等美景。 他们一个个慌了神,有嚷嚷着要去一品堂请大夫的,又有说二|奶奶恐怕摔坏了腿,要轿子过来接的,也有喜不自禁,念阿弥陀佛的,二|奶奶总算找到了。 原来花寒筠一直顺着水沟滑到了新城河边,求生的本能才让她攀着河堤边的凸起的岩石,待到目力恢复,她才看清刚才自己坠落的赫然是一条排水沟。 几个婆子将她从排水沟拉起来,看看她这一身,本来是头戴金丝珠髻,绾着五凤钗,上身穿着大红云褃袄,下面穿着撒花洋绉裙,五官秀美,天然风|流。 然而现在落了水,妆容凌乱,凤凰变成了落汤鸡,嗓子也哑了,哪里还有二|奶奶的风光? 等轿子来了,一众婆子将她扶上轿,小厮们奴才们将她抬回张府不提。 …… 一场大火过去了,西角院依旧和以前一样,陆铮的日子过得清闲自在,特别的有规律。 许良带人当街欲抢张家大奶奶还有火烧福运酒楼,要将张家的哥儿和姐儿一把烧掉的消息这几天在扬州城热议。 许良,张德,张泰等几人都被拿住下了狱,福运酒楼等十几家被火烧的铺子将状纸递到了扬州府台衙门,那可是上万两银子加上十几条人命,这件事已然不是张家能轻易使钱能摆平的了。 陆铮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灵机一动,回头竟然搞出这样了局面,他叮嘱齐彪,让他看到丁字街一旦大乱,便趁机去制造混乱,大抵也就是嚷一嚷,喊一喊,哪曾想到齐彪竟然在福运酒楼后院里放了一把火。 这个混乱制造得太大了,大到需要许良等几个浑哥儿以命相抵,偷鸡不成蚀把米,张家内外这几天的气氛诡异之极,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去提起了。 这个真相不能说,而且说了也没人信,关键是家破人亡的那十几家铺子的掌柜不能信,张家现在是受害者的角色恰好可以置身事外,倘若一旦改变身份,惹火上身,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从这个角度说,现在张家某些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难受得很。 二|奶奶花寒筠自打那天福运楼的事情之后,她就卧病不出院子,家里的事情那么多,都是她管着,二|奶奶身子骨儿不好,家里的事情又不能耽搁,花寒筠房里的翠红这些天倒是替她分了很多忧。 秋桂园,丫头婆子们都不敢进二|奶奶的正房,翠红伺候着,她坐在床头,低声道: “奶奶,老祖宗今天又让人送了乌鸡汤过来,又把自己用的参荣丸给您送三颗,说是让您好好补一补身子呢!” “嗯!今日个外面又有什么消息?” 翠红道:“听外面的小厮议论,说福运楼佟掌柜他们将状子递到府台衙门去了,县里周主薄把这一次大火的损失统计了出来,说是一共烧了十二个铺子,差不多值一万多两银子。 银子的窟窿固然是补不上,还有十几条人命更是天大的麻烦,许良等几个哥儿直接被下到了天牢,许姨娘去大老爷那边,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呢!” “一万多两银子?”花寒筠倒吸一口凉气,又问道:“浩哥儿,宝仪姑娘他们呢?” “浩哥儿去了学堂,四五天没有回来了,听清瑶丫头说,浩哥儿卯足了劲儿,要在明年春闱发力,估摸着近期都不会回来了!” ”他倒是会躲清静,把天捅破了,他脚底抹油就溜了!”花寒筠道。 “宝仪姑娘最近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去大奶奶那边更勤了,大奶奶受的惊吓太过了,老祖宗每天都送汤过去,比照和您的一样!” 花寒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许良,张泰,张德这几个败类,就该千刀万剐,他们想害大奶奶还不够,竟然还想害我!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我张家还要去使银子?估计老爷心里也想千刀万剐了他们呢!” 翠红:“啊……”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花寒筠皱皱眉头道:“怎么了?翠红?” 翠红脸一红,道:“没事儿,晚上吃饭有点齁着了。” 花寒筠从床上坐起来,翠红伺候他穿戴整齐,她道:“以后少吃那些坛坛罐罐的菜,再要是齁着了,那几个厨子都要跟着遭殃。” “二|奶奶,您这身子是好利索了么?”翠红道。 花寒筠揉了揉太阳穴,道:“好没好利索,每日那么多事儿堆在那里,只要没死都得去做。老太太以前跟我说,管好这个家不容易,现在我算是明白老太太的话了。 难呐!我这才在床上躺几天,事儿就一股脑儿的堆在了那儿,你掌灯,我们去大奶奶那边走走,她这么柔弱的人儿,比不得我,受了这般惊吓,没个十天半个月只怕缓不过劲儿来。” 翠红心里十分高兴,默念着阿弥陀佛,心想二|奶奶总算回过劲儿了。 刚回来那会儿,两天不吃不喝就那样直愣愣的发呆,可把人给吓死了。后来开始吃东西了,却又不说话,直到今天,似乎完全回过劲儿来了。 “二|奶奶,西院子那边,您……” 翠红说了一个半截话,冲着花寒筠努努嘴,敢情是梁实家的到院子里来了。 梁实家的见这个情形,连忙凑过来,一脸谄笑道:“知晓二|奶奶的身子骨儿不好了,家里人刚好从庄子上带回来一批鲜货,不值几个钱,稀罕的是庄家人的口味,就给您后厨送一些,让您尝尝鲜……” “梁嫂子,我能吃多少哦!对了,你别忘记给大奶奶送一些过去!” “已经送过了!”?花寒筠道:“我说梁家嫂子,以后哥儿们,爷们儿的事儿,咱们都不管了。爷们的事儿,家里有老爷和三老爷掌着呢,你看这一次我倒是想管来着,我瞅着许良,柳松,张德,张泰这几个哥儿在外面不成体统,偏偏他们又和我们张家关系紧密,说起来,这都是自家哥儿。 我心里就想着能把他们安置到家里来,让他们能受一受我张家的规矩,能有个正形儿。也算是给大奶奶和许姨娘他们落下个好。 可结果瞧瞧,这帮浑哥儿是胆大包天,什么事儿都敢干,把天都给捅破了,大奶奶受了惊吓,我差点送命,你说这种事儿以后我们后院的太太奶奶们能管?” 梁实家的心机城府可比翠红深多了,她不住的点头,道:“二|奶奶的一番心意,我们做奴才的都能体会呢!是那些哥儿们不争气,想来太太、老太太都是善心人儿,好在是有惊无险,二|奶奶就别往心里去了!” 花寒筠两人一唱一和,全是胡说八道,偏偏两人说得是一本正经,翠红在一旁暗暗寻思: “许良,张德几个哥儿死得可是真冤,西园里陆家的铮哥儿却还逍遥自在得很呢!二|奶奶真就能咽下这口气?” “哎,二|奶奶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性子其实很软,外面却是硬得很,她对二爷那可是一片真心,可是二爷却是……哎……” 翠红张灯,花寒筠和梁实家的边走边说话,一行人一直走到了橘乡村。 这里本来已经开辟出了好几个单独的小院,现在这些院儿是用不上了。 大奶奶房里的丫头秋月守在门口,看到有灯笼过来,她眉头一挑,道:“哪里的奴才,不知道大奶奶身子骨儿不利索么?晚上睡觉最是见不得光,还打着大灯笼?” 梁实家的尖着嗓子道:“秋月丫头,你这张利嘴真该活活给你撕了,二|奶奶抱着病过来瞅大奶奶的身子,你还骂哪门子的奴才?” 秋月慌忙站起身来,站在一边,她不说话,脸色却依旧难看。 正房里传出柳纨的声音:“可是寒筠么?你自己身子骨儿不好,还过来瞧我,我哪里受得起?” “姐姐,您这是什么话?你我姐妹,哪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花寒筠小心翼翼的往前迈步,冲着梁实家的两人使眼色,道: “你们就在门口候着,大奶奶身子骨儿不好,瞧不得人多,我自顾和她说说话就行。” 秋月打了帘子,花寒筠一人进到房屋,柳纨屋里跟雪洞子一般,一色的器物俱无,就案上放了一个笔筒,一方砚台,几张生宣,书架子上落落几本书,清纱的帐慢,衾褥也是十分的朴素,诺大的屋子,空空荡荡的。 柳纨斜倚在床上,穿着一袭素白的居家长袍,不施粉黛,面容憔悴,却不减丝毫的风华。 花寒筠心中一惊,道:“姐姐,您这屋子也太清寒了一些!都是这些狗奴才,真都生的是狗眼么?张家大奶奶就这般屋子,这是寒碜张家的门楣不成?” 柳纨淡淡一笑,道:“妹妹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屋子呢!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性子散漫,见不得屋里东西拥挤,就喜欢这简单的陈设。妹妹就算给我送一些东西来,我回头也得给你奉回去呢!” 章节目录 第021章 阴险的招! 第二十一章阴险的招! 张府观景山,清晨时分,薄雾蔼蔼,景色很美。 陆铮像往常一样登上了观景山,现在天气日渐转暖,这样一路小跑登山,陆铮大汗淋漓的同时,又觉着十分的舒坦。 今天终于读完了《孟子》,不得不说,天天浸淫在古文中,陆铮进步十分的迅速,在读完了《孟子》之后,影儿这个小老师估计再也很难在学问上指点到陆铮了。 接下来《大学》和《中庸》读完,四书便告了一个段落,现在陆铮担忧是作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需要读经典,也需要读经世之书,但是在这个时代更重要的是要考取功名。 考不上功名,对陆铮这样的家族庶子来说意味着没有前途,陆铮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奈何现在他得不到入学的机会,眼前的局面对他来说依旧很艰难。 主要是周围的环境,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寄人篱下,时时刻刻还要防着明枪暗箭,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能捱,可是一直这样捱下去能成么? 福运酒楼的事情之后,张家一直都很平静,可是在这平静的背后,陆铮能清晰的感受到汹涌的暗流。 说起来还是福运酒楼的事情闹得太大了,齐彪是恨透了张家,只想一把火把张家的人都烧死呢!这一把火固然是烧爽了,可是对陆铮来说,却是惹上了大|麻烦。 相比来说,内宅的妇人虽然心思狠辣,但毕竟只是女流之辈,格局智谋有限,而像张浩然之流,更是黄口竖子,在陆铮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福运酒楼这事儿一出,几个后宅妇人怕是掌控不了局面了。 事情闹到了张家张承东那里,此人可是扬州地面一等一的人物,陆铮现在已经感觉到了有不妥,他总觉得自己后背时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常常让他如芒刺在背,夜不能寐。 “得想个法子才成呢!”陆铮心中盘算,在扬州要离开张家不容易,就算离开了张家,在张家的势力笼罩之下,要自保更难。 关键是陆铮手中一张牌都没有,完全两手空空,又如何盘活这个棋局? 陆铮站在山顶,这里恰好是一方险石,石头四四方方,比磨盘略大一些,四面都是峭壁,唯有通过一条很窄的石径才能攀上来,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新城河,可以看到瘦西湖,视野非常的开阔。 “舅舅,舅舅?” 陆铮听到背后悉悉索索,似乎是有脚步声。 他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答,他慢慢回头,心中一凛,在险石另一边冷冷的站着一个年轻哥儿。 这年轻哥儿穿着一件玄衣,捋着袖子,面露狞笑,一双眼眸之中尽是凶狠之色,这不是柳松又是谁? 陆铮一颗心慢慢的沉下去,他目光环顾左右,隐隐看到有七八个家奴包抄过来,将陆铮包围在了中间,这等情形,陆铮就算插翅也逃不了了。 没有看到齐彪的身影,想来其应该是被掌控住了,从这个情形来看,今天柳松的出现不是偶然。 很多念头在陆铮脑海里面转过,他隐隐想到了某个点,不由得暗暗顿足,后悔不及了!陆铮终究还是疏忽了,忽视了卧病在床的柳松还是一着棋。 人生如棋,很多时候一步走错,便招致满盘皆输,陆铮疏忽了柳松这一着棋,对方走出来了,他瞬间就处在了绝境之中。 “嘿嘿,狗杂种,我今天看你还怎么逃?还有什么花样?你上次没打死我,我今天又来了,这一次,我想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柳松用手卡着腰,狞笑道,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陆铮,毫不掩饰自己的凶狠和怨毒。 陆铮一棒子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个仇他记住呢,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他能不报仇? 柳松很想看到陆铮惊慌失措的样子,尤其想看到陆铮吓得脸色苍白,甚至瘫软在地,最好是能跪地求饶,他才觉得酣畅淋漓。 可是,陆铮让他失望了。 面对柳松的凶狠和怨毒,陆铮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你还笑?狗杂种,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几个等着干什么?把这小子给我办了!”柳松大声道,他恼羞成怒,感到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 都这个时候了,陆铮还能笑?他还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么愚蠢?今天带的人手足够办十个陆铮呢! 几个凶狠的恶奴就要从小石径上走上来,陆铮不紧不慢的道:“松哥儿,你倘若想让你姐姐多活几天,就别太冲动,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我们聊一聊,说说话儿?” “慢着!”柳松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喝止住几个奴才,他双眼如刀盯着陆铮道: “姓陆的,你什么意思?你……你……要挟我?” 陆铮心中暗叫一声侥幸,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道: “谈不上要挟,不过最近张家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啊,你的几个好兄弟,许良,张德,张泰只怕是活不了!他们也跟你一样,想着要杀我呢! 可是奇怪的是,我去衙门办了事儿,回来马车上怎么就变成了你姐呢?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 “事情这么一变,许良他们三个家伙就是对大奶奶图谋不轨,而二奶奶和浩哥儿他们吃饭的酒楼又起了火,这一把火差点把奶奶和哥儿们给烧死了,这么多事儿都堆在一块儿了,你就不能仔细想一想?” 柳松一下愣住,他盯着陆铮,道:“那……那是什么怎么回事?你说,是怎么回事?” 陆铮瞅了瞅柳松的一帮奴才打手,冷冷一笑,道:“你们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你们说,大奶奶会不会和我同坐一辆马车?” “放你的屁!我姐最是重礼,怎么会和你这腌臜货同坐一辆车?张家的大奶奶和你坐一辆车,那成何体统?”柳松勃然变色,大声道。 陆铮一拍手,道:“这就对了,松哥儿脑子总算不笨,知道用脑子了!行,今天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这事儿,都别站着了,坐下吧,我就站在这上面,也跑不了是不是……” 柳松被陆铮这一夸,骂了一句:“算你有见识!”态度很凶狠,嘴巴却咧开了。 他的几个跟班也不是那种脑子特别灵光的人,都是泼皮无赖出身,平常没事最是好打听,最近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福运酒楼的那事儿呢! 这事儿扑朔迷离,外面传了很多说法,这些各种版本的说法,能勾起很多人兴趣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张家大奶奶柳纨。但凡是见过张家大奶奶的人,任谁都会赞一声。 大奶奶的那性格,那模样儿,那脾性,那风采,无一样不是顶尖。大奶奶柳纨,二奶奶花寒筠都是现在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涉及到他们的话题,谁没有兴趣? 陆铮能说,他们自然乐意听,而且迫不及待的想听。 陆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松哥儿,各位,事已至此,我也不骗你们。在说明这个事情之前,我先给你们说个故事……”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咽了咽唾沫,道: “你们可知道,自盘古大地开天辟地以来,世界便分为四大部洲,分别为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州有个傲来国,在傲来国大海之上有一座花果山…… ……石头高三丈六尺五寸,周长二丈四尺,就和我现在站的这块石头差不多大,但是不同的是这石头上有九窍八孔,上面生灵芝、兰花,从盘古开始,这石头就生长在这里……” “……一天,石头突然裂开,里面滚出一个球状石卵,石卵从山上滚下来,遇风后变成一只石猴,这石猴五官俱全,四肢齐备,身手矫健,眼耀金光,直冲云霄……” 陆铮这一开讲,便是滔滔不绝,这一番忽悠也是他最后灵机一动,想出的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被团团围住,倘若用强,他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怎么对付这么多人? 倘若服软哀求,那更只能自取其辱,对他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靠一张嘴忽悠,想那孙悟空,大闹天空,有七十二般变化,这等故事当今没有,陆铮小时候可是看《西游记》饭都不用吃的。 陆铮现在十三四岁,柳松也不过略微大一点而已,在这等故事的冲击之下,估计也没有多少防御力。 为了保命,陆铮今天超常发挥,真就如同说评书一般,不仅嘴上说,手上还有动作。 “……说那悟空,飞身一跃,翻了个跟头,你们道怎么着?一跳五六丈,来回三四里,脚踩祥云,直接就飞了过去……” “啊……”柳松等人惊呼一声,脸上浮现出无比狂热之色。 陆铮一路说到悟空在东海得如意金箍棒,一根棒子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柳松一下跳起来,大声怪叫道:“我的妈啊,这得多重啊,这比橘乡村里那磨盘还要重吧?” 他旁边的一个跟班道:“那磨盘算什么?磨盘撑死五百斤,咱张家门口那两尊青石狮子那才可能和这棒子有一拼……” 章节目录 第022章 害人之人不死! 第二十二章害人之心不死! 张家大房的宅子,正房这边大老爷张承东喜静,给自己书斋起名“梦陶斋”。取陶渊明归隐田园,寄情山水,恬淡闲适的意境。 张承东年逾五旬,人生得十分清瘦,今天早起,先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然后大丫头梅月伺候他梳头洗漱。 一切收拾停当,他却没有出门,而是进了“梦陶斋”书兴大发,挥毫泼墨,一幅狂草未成,管家崔大便佝偻着腰,慢悠悠的晃进了门。 崔大年逾七旬,比张榕还大几岁,辅佐张承东多年,别说是在张家,就是在扬州提到崔大爷的名字,那也是能震倒一片的主儿。 可是在这个院子里,在张承东的“梦陶斋”,大名鼎鼎的崔大爷只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奴才。 “老爷,今日个兴致很足啊,书兴大发?” 张承东放下手中的笔,道:“大清早的本来兴致不错,可被你这老货一搅合,便沾上了庸俗,不写了!” 崔大谄笑的走过来,笑眯眯的道:“老奴就是个俗人,就是个憨货。这不,老爷有书兴,我就想着要备酒,备了酒,就要有佐酒的菜。 老爷这口味,燕窝鲍鱼只怕是吃得没胃口了,老奴就给老爷备了一道野味……” 他慢慢的凑到张承东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陆家那个小杂种今天要失蹄了,梁实去干的!柳家的松哥儿这枚棋子不容易想到,但是绝对管用。” 张承东皱皱眉头,道:“跟你们说了,大奶奶不容易,你们这是要一石二鸟?” 崔大涎着脸道:“奴才们都省得呢,也都疼着大奶奶,可是这松哥儿四处嚷嚷,要替许良等几个浑货抱不平,您说这个事儿怎么弄?他这是想要翻天呢,奴才们也很为难!” 张承东叹了一口气,道:“纨纨这孩子,柔弱善良,怎么就偏偏有这么一个混球兄弟?梁实人呢?没回来么?” “已经回来了,陆家那小杂种身边的那位主儿也带回来了,好像还是个硬骨头,在偏院里面呢,您要不要去瞅瞅?” 张承东努努嘴,道:“就在隔壁?” 他边说,边踱步,却没有走多远,而是找了一处假山的位置站了上去。 偏院里面,齐彪被五花大绑着,两个彪形大汉将他按在地上,另外一个汉子站在他身后,用沾了水的鞭子“啪!”、“啪!”的抽在他身上,齐彪咬紧牙关,双目怒睁,瞪着眼前的绸衣汉子。 张府二管家梁实,年龄四十多岁,穿着一袭绸衫,手上把玩着一对大铁球,咧着嘴,猫着腰,斜睨着眼盯着齐彪,冷冷的道: “小子,你招与不招其实没什么关系,陆铮这个小杂种完了!那是他的命,知道么?嘿,只是没想到,这小王八蛋,硬是让他拉了这么多垫背的。 还有啊,你小子有种,敢一把火烧了福运楼,有种啊!” 梁实凑到齐彪面前,用手拍了拍齐彪的脸,齐彪虎目圆瞪,道:“呸!你少血口喷人,我江宁陆家的人行得正,做得直,从不敢那些暗算人的勾当。 我家三爷福大命大,洪福齐天,想害他的人多了,可是结果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就你这模样,想动我家三爷?你撒泡尿自己照照去,我都懒得说你!哈哈!” 他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打便打,待会儿我们陆家三爷要来接我呢!我自打来扬州,进了张家的门我心中就想啊,张家咋就是娘们儿当家呢? 嘿,现在看来还真就是,打人的奴才都她妈的娘娘腔,打人像是挠痒痒似的,是在你们家二奶奶房里学的招儿么?” 梁实脸色大变,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的一个嘴巴子扇在齐彪脸上,咆哮道:“狗日的,给我撕烂他的嘴!” 这边,张承东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崔大一看忙嚷嚷道:“好了,好了!吵吵嚷嚷干什么?吵到老爷休息了,都歇一歇吧!” 张承东的脸色难看,崔大凑过来正要说话,张承东先道:“你让我瞅什么呢?就瞅这猫戏耗子的游戏么?他们这谁是猫,谁是耗子啊?” 崔大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道:“哎呦,都是老奴的错!没想到这个齐彪这般硬骨头,不过您放心,只要那个小杂种一完蛋,他就是断了线的风筝,扑腾不了了。” 张承东幽幽一叹,道:“咱家这个姑奶奶啊,小时候就是个惹祸的主儿,现在都这把年纪了,嫁到江宁去了,还嫌张家的事情不够多呢!把这么一个小杂种往张家送过来,她倒是省心,不用做恶人,不用被世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恶人却要让我们来做,哎,真是造孽得很!” 崔大道:“放心吧,老爷,这些事儿都没有让老祖宗知道,老祖宗心慈,奴才们还担心坏了老祖宗的福寿,其实说起来,这不是大事儿……” 崔大话说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大丫头梅月领着大奶奶柳纨进了院子。 张承东一愣,崔大手抖了一下,柳纨却看到了张承东。 她一溜小跑这走过来,屈膝便跪下,哭声道:“柳纨求爹爹开恩,就饶了我家柳松一回吧?” 柳纨这一跪,张承东手足无措,崔大脸色也大变,忙道:“大奶奶,您这是何意?松哥儿没在这里……” 柳纨道:“崔大管家,松儿在哪里您不知道么?那观景山上不止有松儿,还有陆家的铮哥儿。今日一大早,松儿便被梁实家的叫了出去,我这边不过眼皮子眨了一下,家里又要出滔天大祸了!” 柳纨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急促:“福运楼烧了只有几天功夫呢,现在又要有血光之灾了,老祖宗今年寿诞将近,大管家就不能替老祖宗的福寿计量一番么?” 柳纨性子十分的柔弱,可是在张家却是颇受敬重,而且她并不傻,有些事儿不说,并不表示她不知道。 今天崔大拿她的弟弟当枪使,可以说触摸到她的底线了,她这几句话,说得崔大哑口无言,脸都绿了。 张承东更是尴尬,他怒叱道:“还你个奴才,你今天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 “松哥儿又被你们支使干什么去了?” 崔大一肚子委屈,可是主子开骂了,他也只能受着,他心中暗自盘算,觉得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如果一切顺利,柳松那边早应该完事儿呢! 当即他道:“这都是梁实这小子搞的鬼!大奶奶您不用慌,奴才陪您去观景山,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柳纨抬眼看向张承东,道:“儿媳求爹爹也去瞧瞧,倘若真的无碍,爹爹也能给儿媳这个成器的弟弟一番训导……” 这等情形,容不得张承东推辞,倘若是别人敢这般跟他说话,他肯定当场发怒。 奈何大儿媳柳纨和别人不同,张承东最痛惜的事情就是大儿子张蔷之死,当初张蔷娶柳纨进门的时候,他对柳纨是一百个满意,觉得张家大房这一支未来一定能后继有人。 谁曾想到张蔷暴毙,而且还成为了扬州的笑柄,柳纨在丈夫死后,能够安心待在张家,张家上下对她无不尊敬,这一点尤其难得,张承东又如何能拒绝柳纨这样的“正当”要求? 柳纨、张承东、崔大一起出了院子,院子门口,二奶奶花寒筠,太太顾夫人,三太太林夫人都得到了消息,听闻大奶奶往老爷这边来了,生怕柳纨太激动,冲撞了老爷子,或者老爷子的暴脾气,让大奶奶受到惊吓。 他们一行人赶过来,双方正碰了个正着。 “哼!”张承东对其他人可就没那般脸色了,今天他心中本就有些怪梁实办事不力,心情不爽呢。 当即冷哼一声道:“都来了么?既然都来了,把梁实也叫上,我们一起去观景山走一走,好奴才,胆子能翻天呢!今天倘若没事儿也就罢了,倘若有事儿,对这些个不长眼的奴才,定然不能饶。” 张承东说完,迈步走在前面,崔大七十岁高龄了,佝偻着背一溜小跑的跟着,他想跟张承东说句话,可是“呼哧呼哧”喘气说不出来。 张承东瞥到一个机会,冷冷的道:“老东西,观景山的事儿……” 崔大停了一下步子,胸中的口气总算转过弯儿来了,道:“老爷,您就放心吧!松哥儿身边换的都是得力的人手,梁实一手练出来的,办事儿麻溜着呢!” 后面花寒筠的声音响起,道:“我说姐姐啊,您别这么急,松哥儿那是您的亲弟弟呢,别说他没犯事儿,就算是犯了什么事儿,老爷子也会给摆平呢! 要我说,都是这个姓陆的小子惹祸端,他打了人在前面,能怪松哥儿报复? 这陆家小子虽然是姑奶奶这边的庶子,可是毕竟我们和松哥儿还是亲一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哪里管得了哦,他们之间棍棍棒棒闯了祸,那姓陆的也怪不得别人,姑奶奶也是明理的人,哪里会揪住这事儿不放?” 章节目录 第023章 恶心死你! 花寒筠说了这些话,众人心中大抵都知道了结果。 凭梁实的手段,他谋划了这个局,陆铮还能逃出生天? 梁实不愧是大老爷的心腹,行事看上去平平常常,其实却凌厉之极,而且出手的方式不容易想到。任陆铮如何狡猾,只怕也不会想到梁实会在这种情况下出冷手。 这一行人除了柳纨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恨陆铮不能早死的人,所以,大家表面上神色严肃,内心其实很轻松。 尤其是花寒筠,最近天天做噩梦,她现在还没弄清楚那天让她一脚踩到臭水沟的人是谁呢,现在好了,梁实出手了,终于解决了这个噩梦之源,她以后总算可以得安宁了。 柳纨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没有一丝血色,她平常更没有这般快速的走过路,观景山可不是一步两步可以上去的,这一路走上来,奴才们都气喘吁吁了,花寒筠早已经香汗淋漓,大太太走不动,半路就撂下了。 可是柳纨却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不说,只是埋头拼命的往山上走。 花寒筠跺跺脚,道:“姐姐哎,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急。您慢慢走,说不定松哥儿他们已经下山了,我们错过也有可能呢!您何必这么和自己较劲儿?” 柳纨依旧不说话,花寒筠又道:“姐姐,老祖宗经常说,人的一辈子就是命管着呢!陆家铮哥儿的劫难是命中注定的,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他的命,你懂么?所以,姐姐您莫要慌!” 柳纨还是不说话,前面张承东停下了脚步,道:“好了,好久没登山了,脚下发酸发软,都歇歇再上去!”他用手指指前面,道:“那边就到了!” 说完这话,张承东如释重负,从眼前的情形看,事情应该是办妥了。 梁实的人行事从来都是很利落的,时辰早就过了,断然没有误事的道理,一旁的崔大和梁实心情非常的好,两人围着张承东,说着各种讨好的话。 “老爷,您哪里老了?您看看那些奴才们都还不如您呢,一个‘呼哧’‘呼哧’的狗喘!”崔大道。 张承东指了指他道:“我看你就是一只老狗!” “轰!”周围的奴才都哄笑起来,梁实道:“老爷,这观景山当年可是您亲自督工建造的,好家伙,平地起一座山,放眼扬州,除了咱们张家您有这等手笔,哪里还有第二人?” 张承东似乎颇有感触,他环顾四周,道:“是啊,一花一草都是我督办种下的,一晃有二十多年了,小拇指粗的松树,现在已经成参天古木了!” 几个主仆聊上了,兴致很浓,二奶奶花寒筠身边大丫头翠红给伺候着,大奶奶顾夫人从后面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夏荷、秋月等几个大丫头。 一众小厮抱着茶壶,火炉,点心跟在后面。 花寒筠抚掌笑道:“哈,今日个咱们还真是踏青郊游啊,太太考虑得可周到了呢!” 顾夫人凑上来,道:“看到今日天气好,老爷又恰好没有出去应酬,这不就让梁实家的去找了几个丫头小厮跟着,身边总要有人伺候不是?” 柳纨看着周围太太、奶奶们兴高采烈,主子奴仆们谈笑风生,他心中不由得黯然一叹: “都是命啊!一句话说到根儿上了!” “那陆家铮哥儿是绝顶聪明之人,奈何他再聪明,一人之力如何能和张家斗?” 柳纨转念想到了柳松,她内心更是黯然,却有一股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意志,她走到张承东身前,盈盈行礼,道:“爹爹我们还没上山看过究竟呢!儿媳以为我们就算是要整治酒席,也需登上山顶……” 张承东正和一帮奴才说得兴起,柳纨这一插嘴,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孩子啊,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骨子里原来是这般犟,行了!登上山顶去吧!” 一旁的梁实道:“老爷,太太、奶奶们身子骨儿娇贵,只怕看不得……” “无妨!”张承东抬抬手打断梁实的话:“先上山再说!” 一行人浩浩汤汤上山,从主子到奴才,差不多有了三四十人,梁实家的从后面赶过来,在顾夫人、林夫人身边窃语,又附耳和花寒筠说话,看上去精神头儿足得很呢! 今天这事儿是她家里的人办的,漂亮干净,太太、奶奶还有哥儿们和姑娘们心头的那口气总算可以出了。 就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众人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登上了观景山。 观景山顶,风景秀丽,此时恰好是云开雾散之际,阳光明媚,极目远眺,妖娆的瘦西湖尽收眼底。 不过此时,大家都没有心思欣赏景色,各自都在注目周围的崖壁险峻之地呢。 “哈哈!” 忽然,所有人听到一阵哄笑声。 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好啊,好个猴王,阎罗王的生死簿都敢勾,厉害,厉害!” 听这个声音,不是柳松又是谁? 又听有人道:“我们这些人从没有去过森罗殿,铮哥儿你又是如何知道阎罗王现在是十代冥王的?” “……” 哈哈大笑,议论纷纷,谈笑风生,张承东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家抬眼看过去,便看到陆铮背负双手,正傲然站在山顶的巨大的磨盘石之上,包括张承东在内,所有人都在他的视线之下。 “松哥儿,今日个说不了了!大奶奶来了呢!” 柳松等人正听得最为带劲的时候,陆铮把花果山的猴头儿说活了,他们平常也听过一些鬼怪志异的故事,可那些故事哪里有陆铮说的这般精彩绝伦? 陆铮说的故事,那像真发生过的一般,而且陆铮似乎自始至终都参与到了其中似的,那种身临其境,让他们感觉自己都似乎不在这个世界了。 陆铮忽然说一声:“大奶奶来了!” 柳松等人才恍然,主子仆从站起身来往回一看,哪里只有大奶奶? 太太、奶奶们都来了,而且老爷也来了,大管家、二管家都来了,真是好生热闹呢! 张承东一行人都愣住了,全都傻懵掉了,大家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尤其是崔大和梁实,两人面面相觑,要知道今天松哥儿身边的人可都是梁实一手安排的,这怎么回事?看他们的架势,哪里是有动手的意思?分明是相谈甚欢呢! 莫非这些奴才都得了魔怔了么? 柳纨却是大喜过望,她快步跑到柳松身边,跺脚道:“好你个小子,可急死我了!就怕你犯浑惹事,你以后倘再敢偷偷溜出面,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柳松生得方脸大个,捋着袖子,脾气暴戾,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柳纨面前,却乖觉得像个孩子一般,低眉顺眼,被柳纨训得不敢说话。 陆铮哈哈一笑,道:“大奶奶放心,在这张家院子里,松哥儿哪里会犯什么浑?今天我和松哥儿在这里偶遇,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陆铮这话一说,崔大梁实等人只差抽风,这人丢得太大了。他们用柳松当棋子,就是利用柳松对陆铮恨之入骨的仇恨呢,现在陆铮竟然说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世界上还有被这更讽刺的事情么? 张承东脸色非常的难看,他的两大管家,跟着他做了几十年的事儿,竟然丢人现眼到这样的地步,看看太太顾夫人和儿媳妇花寒筠脸上的脸色,后宅的妇人们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呢! 陆铮终于从那要命的高台上走下来了,他的面容依旧镇定,宛若今天这一场凶险从来都没有过一般。 他客客气气走到张承东面前,认真行礼,道:“外甥陆铮见过舅舅!” 张承东心神一震,他眼中精芒一闪,仔细打量陆铮良久,点头道:“好,好!铮哥儿有乃父之风,哎,舅舅我整天俗事缠身,你我舅甥两人之前疏于见面呐!” 陆铮心中只想骂一句“呸!” 不过他面上却丝毫不变,又去见顾夫人,林夫人,最后走到花寒筠面前,似笑非笑的道: “二嫂子,一直听闻您身子不好,今天看您气色不错,想来是好利索了!扬州这边,最好最美的便是水,二嫂子百忙中也有兴致登山观水,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陆铮瞟了一眼周围的仆从丫鬟,道:“您还安排了这么多炉子、茶盘、点心,莫非今天是家里的什么好日子不成?” 花寒筠脸色非常的古怪,她平常最擅长的便是说话,一张嘴张口就来,利索犀利得很。 可是今天碰到了陆铮,她就像肚子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得紧,张口说不出话来。 陆铮没有多说话,和众人见过礼,然后对张承东道:“舅舅,外甥在山上已经待得久了,再迟恐耽误今日的温书习字,便先行告退了!” “嗯!铮哥儿随意。”张承东点点头,陆铮眼睛瞟向梁实,道:“梁管家,我的家仆被管家请了去,不知是否方便让他早点回来?这个奴才,不识时务得紧呢!我怕他冲撞了舅舅,那就不美了!” 章节目录 第024章 步步惊心! 第二十四章 陆铮悠然下山,步伐轻快潇洒。 山上一众人包括张承东在内,一个个都是绿脸,尤其是梁实和崔大,他们恨不得把几个奴才给摁死,然而有些事儿偏偏不能放在台面上说,那一种感觉别提多难受。 “哎,松哥儿,欲知后事如何,明天去西角院找我去,那猴头不仅能闹森罗殿,玉皇大帝的凌霄殿他也能闹一闹呢!”陆铮忽然回头,冲着柳松挥手道。 柳松直筒子一个,脑子哪里知道今天的事情背后有这么多弯弯绕。 他个性鲁莽,脾气暴躁,然而却也我行我素,今天听陆铮讲猴头听爽了,对陆铮的敌意早就淡了,现在他脑子里面还是那猴头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彪悍呢! 听到陆铮这话,他忙道:“好咧,明日我带上点心,咱们哥儿俩唠个够啊!” 一旁的柳纨看了看柳松,又瞅了瞅陆铮,面色古怪得很,心中却想:“陆家铮哥儿年纪比松儿还要小一点,然而心智见识却不可同日而语,只可惜了他庶子的身份,要不然……” 她心中这般想,悄悄环顾四周,看到花寒筠,大奶奶还有张承东众人的脸色,心中忽然觉得舒坦。 梁实这个奴才,又想着利用松儿,凭此在老爷面子露脸,现在脸没露成,反倒露出了屁股了,这一回脸是丢尽了。 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有张承东在,谁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张承东慢慢坐在丫头摆好的紫藤交椅上,喃喃的道:“陆家出麟儿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脸色大变。 崔大和梁实对望一眼,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意思,顾夫人则是低头垂泪,众人才想到大房的两个儿子,张蔷夭折,张敬也是碌碌无为,一无所成,而且到现在为止,两老还没抱上孙子呢! 梁实察言观色,忙凑过来道:“老爷,都是奴才该死,办事不力!” 张承东摆摆手,眼睛看向花寒筠,道:“寒筠,西角院的月钱用度不可少!” 花寒筠不知道公公忽然冒出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连忙道:“都是比照哥儿们的月钱用度支的呢!” 张承东道:“好!下山去吧,今天的事情切勿乱说,纨儿,以后这些事情你不要再劳心,我也不会再费心!我扬州张家不知有多少大事儿要办呢!” 张承东说完,长袖一摆,站起身来,飘然下山。 张承东走了,其他的人还待在山上喝西北风? 可惜花寒筠做了这么多准备,梁实家的安排了这么多仆从丫鬟,想着给自己家里的人助一下声势呢。 现在好了,梁实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得到了老爷一句评价:“陆家有麟儿!”,就句话倘若是对联的上联的话,那下联该怎么对? 下联恐怕要对“张门生蠢货”! 这脸打得啪啦、啪啦响,梁实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专门挑选的人,怎么就魔怔了,陆铮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难不成给柳松这一群人都灌了迷魂汤不成? …… 观景山的风波过去了。 西角院自打那天之后就变得热闹了起来,陆铮和柳松化干戈为玉帛,他天天下午都会来西角院。 陆铮天天都会讲《西游记》,故事实在吸引人,整个西院的丫头,小厮,甚至是花匠,偶尔听到了一段儿,都能让他们上瘾。西角院也因此越来越热闹,张家西园除了梁实家的以外,其他的丫头、婆子、小厮对陆铮是越看越顺眼。 陆家哥儿和气,没有架子,说书好听,而且出手大方,奴才们也都是苦命之人,陆家哥儿在江宁受姑奶奶排挤,日子难过,奴才们又何苦为难他? “三爷,大奶奶又送了玫瑰饼过来呢!还是热乎的,要不要趁热吃点儿?”司棋拎着小食篮,俏皮的放在陆铮的面前。 陆铮轻轻摆摆手,道:“别吵,影儿在写字呢!” “去,给舅舅送几个去!” 司棋道:“齐大爷刚才出去了呢,许是去了观景山!” 陆铮眉头一皱,轻轻点头,道:“那就先放着,舅舅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急着练武,可不能饿着他。对了,你们也吃嘛,尝尝你们大奶奶的手艺!” 因为柳松的关系,西角院和橘乡村之间的来往频繁了很多。 陆铮这边,司棋、影儿几个丫头经常都会去橘乡村,而柳纨那边的秋月、桂花等丫头更是每天必来,自然是为了听故事。 柳纨碍于身份肯定不方便过来,于是影儿每天都把陆铮所说的故事用笔录下来,先送给柳纨去看,然后再拿回来按照回目放入陆铮专门准备的书稿匣子里面。 复原《西游记》这个念头,陆铮曾经有过刹那灵感,可是很快被他否定了。 因为让他背书实在困难,故事他都知道,但是重新形成文字难度很大,不到万不得已,陆铮不想把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到这件事儿上。 他没有想到,因为和柳松的一次对峙,他在黔驴技穷的情况下这东西还能救他一命。 现在形势艰难,陆铮想短时间内摆脱张家的掌控是不现实的,想马上获得好的机会也不符合实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开生面,另辟蹊径,徐徐图之。 夜幕渐渐的垂下了,影儿字写完了,她双手支着下巴,眼睛痴痴的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簪花小楷,喃喃的道: “这些个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事情,三爷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那花果山真的就在江宁附近么?” “江宁是个什么地方?影儿这一辈子有没有机会去江宁?” 少女的心思,天马行空,华灯初上,更添愁绪。 “三爷的处境那般糟糕,大奶奶说的那些事情无一不是凶险万分,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影儿心中暗道,她和柳纨天天说话。 柳纨心思善良,自从经历了福运酒楼事件之后,她心中对陆铮的处境也十分明了了。 张家是绝对容不得陆铮的,内宅的妇人谋算落空,回头大老爷身边的梁实就来了一手狠的,想到观景山的事情,柳纨就心惊肉跳,陆铮却又顺利化解。 不过这等事情,躲得过初一,又哪里能躲得过十五? 陆铮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年岁尚小,在扬州举目无亲,柳纨想想陆铮的日子,就觉得难呐! 影儿是在老太太身边干过大丫头,是有心思的人儿,柳纨和她说了一些话儿,她便忍不住刨根问底,这一问下来,她比柳纨还忧心。 自家的三爷,那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呢! 然而,影儿每一次从大奶奶家回来,看到陆铮,她本来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陆铮永远都那么从容自信,永远都那么四平八稳,八风不动,似乎一切他都看得明白,一切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反正站在影儿的角度来看,陆铮让她觉得特别安心。 “倘若能用我这一命换太太、奶奶们好生对三爷,原也值得呢!”影儿心中痴痴的想。 她念头一转,情绪又转黯淡:“我这一命算得了什么?在老太太、太太们眼中就是一命薄如纸的丫头呢,大姑娘倒是和我亲厚,可她毕竟只是女流,姑娘家的命运自己都掌握不了哦!” 影儿想着这些,看着自己写的簪花小楷,眼眶不由得又泛红。 陆铮从后面看着眼前的女孩,细挑身子,瓜子脸儿,俊眼修眉,肌肤如凝脂一般滑腻,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神情柔弱可亲,让人觉得温馨宁静,不自然便生出怜惜之意。 “难怪浩哥儿也念念不忘影儿,这女孩儿着实能让人着迷呢!”陆铮心中暗道,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影儿的肩膀。 “啊……” 影儿大惊失色,人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回头一眼看到陆铮,脸“唰”一下变得通红,道: “三爷,您……您吓着我了呢!” “你想什么呢?我看你都想得痴了呢!” 影儿伸手遮了遮眼睛,道:“没有呢,只是觉着三爷您的故事好,那孙悟空一己之力,走东海龙宫,闹森罗殿,大闹天宫,无所不能,却终究没逃过如来佛的五指山,我心中实在觉得惋惜……” 陆铮微微一笑,道:“恐怕不止如此,我看你昨晚半夜还在做噩梦呢!” 影儿瞟了陆铮一眼,脸更红了,心中想着自己睡觉半夜醒来,陆铮还站在床头的情形,她就觉得羞涩。 她可是陆铮房里的大丫头呢,浩哥儿房里的大丫头清瑶早就侍寝了呢! 影儿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又想:“铮哥儿一直没让侍寝,莫非是我瞧着不似司棋、话梅他们几个乖巧不成?抑或是依旧觉得我是张家老太太身边的人,做不得他的贴身人儿么?” 她心中胡思乱想,陆铮却没有想太多,他拿起影儿刚刚完成的书稿,仔细欣赏着她的簪花小楷,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他在扬州举目无亲,单枪匹马,顾至伦是个难得的人,也是他现在唯一可能去把握的关键人! 章节目录 第025章 世人多好利! 盛春已过,到了初夏季节,刚刚下过雨,新城河两岸植被苍翠,上涨的水位淹没了河两旁原来的沙砾,现在一眼望去,全是碧绿,风景更是妖娆妩媚。 陆铮带着影儿,齐彪陪同着,又到了衡芜书坊。 站在新城河大堤上,陆铮看不到远处的潋滟河水,因为水位上浮,河上的画舫都靠到了岸边。雕梁画栋,奢华美丽的画舫,遮住了人的视线,画舫上的佳人们还没有在晨曦雾霭中从睡梦中苏醒,这里的早晨非常的宁静。 “哎,小郎君又在发痴发愣哦,好久没见了,是不是又念叨着姐姐洗脚水的味道了?”金色画舫的推窗被推开,那熟悉的小脸儿又从帘幕中露出来。 这一次倒是距离极近,近到陆铮可以看到对方小脸儿上生的几颗细小的雀斑。 女孩儿并没有因为这一点瑕疵变得丑陋,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味道。 陆铮一笑,冲着她挥手道:“我正在寻找你家的画舫呢,好久不见小妹妹!” “啐!”女孩满脸通红,狠狠的啐了陆铮一口,道:“小孩儿,倚老卖老,恐怕毛都还没长齐呢!姐姐今天给你准备了洗脚水,来,让你喝个够!” 女孩脑袋缩进了窗子里,接着便真是一盆水泼出来。 水泼在堤岸边上,溅起绚丽的水花,真有那么几滴还真溅到了陆铮身上。 女孩儿捂着肚子“咯咯”的大笑,笑得快要断了腰一般,陆铮也笑了起来,唯有陆铮身后的影儿脸上浮现出薄怒之色,女孩儿用手指着陆铮取笑道: “哎呦,小郎君房里的丫头赌气了呢,大丫头侍寝了就懂争风吃醋,你小心回去了让你吃不着了!”女孩子道,风尘女子,言辞肆无忌惮,影儿哪里听过这等露骨的话,脸“唰”一下就红了。 她道:“公子,您……您再和这狐媚子说话,我……我便先回去了!” 陆铮冲着画舫上的女孩摆摆手,道:“你赢了啊!改日再来讨教!” 陆铮说完,转身跟在影儿身后追过去。 画舫上又响起银铃般,肆无忌惮的笑声。 陆铮自从得了全套的四书之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衡芜书坊了,关键是条件也不允许,经历了几次风波之后,他更是不能轻易出门。 书坊的小厮杨石头倒是很想念他,看到陆铮,十分夸张的道:“哎呦,陆公子,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掌柜的东家可都时常念叨您呢!” 陆铮给齐彪使了一个颜色,齐彪一抬手,直接扔了几颗碎银子给这小子。 杨石头一掂分量,足足有一两银子之多,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弯下腰道:“快请,快请!” “东家在吗?”陆铮道。 他这一次来是找顾至伦而来,所以直接开门见山。 “在呢!就在后院书房里读书,一大早就来了!” “倘若是别人过来,小的无论如何不敢带人过去,可是陆公子您来了,我现在就带您去!” 杨石头脚步轻快,陆铮跟着他到了书坊的后院,才发现这里赫然别有洞天。 这一眼看到的是两边绿竹夹道,石径蜿蜒,直通一幢临江小楼,绿竹丛里,苍苔布满,更显古朴清幽之意境,当真是个一等一的好地方。 陆铮将齐彪留在了外面,只带着影儿两人踱步走在这羊肠石径道上。 “顾世叔真是雅人啊!”陆铮道。 影儿修眉微微一挑,对这里也十分满意,她目光流转,顾盼四方,忽然“啊……”一声。 陆铮顺着影儿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楼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衡芜斋”三个字,这三个字龙飞凤舞,笔力苍劲又不失潇洒飘逸,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顾至伦正在小楼书房读书,陆铮制止了没让杨石头禀报,他让影儿在外面等着,自己慢慢踱步走进书斋。 书斋一共是四间大房,中间没有隔开,顾至伦坐在一张花梨木大案后面,大案之上摆着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筒里面的毛笔密密匝匝如同外面翠竹林一般。 斗大的汝窑花囊里面插着怒放的杜鹃,案上还设大鼎,大鼎旁边紫檀架子上放着大盘,盘里盛放时蔬鲜果,特别的惹眼。 大案四周,全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踏足进来,陆铮立刻便被这里的宁静所陶醉,只觉得尘嚣远遁,心意舒展。 顾至伦正在读《诗经》,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摇头晃脑,整个人都沉浸在诗的意境之中,只差手舞足蹈。 他一首诗读完,眼睛才睁开一条细缝,一眼看到了陆铮,他忍不住:“啊……”一声惊呼。?陆铮规规矩矩的行礼,道:“顾世叔,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有些唐突了!实在没想到世叔竟然是如此风雅之人,在衡芜书坊的后院还有设了这么一处雅致的书房,不愧是爱书之人,不愧是读书之人呢!” “哎呦,铮哥儿,你倘若再夸,我这老脸就没地方搁了!”顾至伦道,他立刻招呼丫头上茶。 顾至伦身边伺候的丫头,温婉可亲,气质不俗,盈盈给陆铮献了茶,俏生生的站在了顾至伦的身后。 “铮哥儿,好久没见你过来了,这段时间莫非是在家里用功,准备明年春闱下场么?”顾至伦道。 陆铮道:“顾世叔,说来惭愧,我住扬州,寄人篱下,难免身不由己。最难的地方,便是学业方面难有寸进,侄儿每每想到,便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偏偏却又无可奈何。” 陆铮十分忐忑,顾至伦淡淡一笑,却不正面接话,他道: “那铮哥儿今天过来是有事儿?哥儿在我这里但说无妨,你叫我一声世叔,只要世叔能帮上忙的,我义不容辞!”顾至伦含笑道。 他面上含笑,心中却在琢磨。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顾至伦去江宁盘了陆铮的根底之后,回到扬州,他又多方托人打听了陆铮的处境。 从种种反馈来看,陆铮都处在极其不妙的境地,不为主母所容的庶子,被发配到主母的娘家来寄居,其前途可想而知。 江宁陆家,扬州张家,这都是鼎鼎大名的世家,顾至伦在扬州虽然薄有名气,可是和张家这样的世家哪里能比? 本来他很看好陆铮,觉得和陆铮交好,将来定然会有回报。 可他得到这等反馈之后,不由得就冷了心,当然以他的心机和城府,这些都在心里,面上不会露出丝毫。 今天他听陆铮开门见山边说自己寄人篱下云云,心中不由得很警惕,因为听陆铮的口气,似乎是要有求于他呢! 他当即便心想:“这个小子,只怕是真走投无路了,我和他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他竟然不顾唐突登门求助来了,嘿,且看他究竟想说一些什么!” 一念及此,他心中对陆铮便有几分轻视,只是他城府极深,面上不露丝毫而已。 陆铮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细细的品了品,道:“世叔这茶是好茶啊,明前的毛尖褪了火儿,更是不沾人间的烟火味道了!” “呃……”顾至伦愣了一下,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他这毛尖是去年的,今年的新茶他没舍得拿出来,在江宁有新茶上火的说法,但是喝毛尖茶却是要新茶才佳。 陆铮言辞说得很委婉,听上去好似他的真的喜欢喝这等茶似的,可是听在顾至伦的耳中,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 陆铮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变化,他冲着外面的影儿招招手,影儿托着一个小木匣子进来。 陆铮道:“世叔,侄儿今天带了一点东西过来请你过目,您先看看?” 影儿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西游记》的书稿,书稿皆是影儿用簪花小楷根据陆铮的说书记录的,今天这匣子里取过来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顾至伦狐疑的接过书稿,眯眼仔细的看。 乍一看到这字就不错,然后看书的内容: “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世界被分成四大部洲……” 顾至伦只看两三百余字,他双目便再也挪不开分毫,他豁然抬头看向陆铮道:“铮哥儿,这……这就是您说的《西游记》书稿?” 陆铮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道:“世叔,您再多看看,我也在您这里读一读书。” 顾至伦道:“铮哥儿,您千万别客气,我这里的书你但凡是瞧得上的,尽管取阅!” 诺大的书斋,忽然变得安静了,顾至伦全幅心神都投入到了陆铮给的书稿之中,而陆铮也站起身来踱步,取下《歆德字典》开始逐一查最近读书遇到的生僻字。 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有来书坊,陆铮每天在家里读书积累下来的生僻字,他都用自制的鹅毛笔,认真的用一张小纸条记着。他一个个将这些生僻字找到,弄清楚意思,根据切音标注出字的读音,这也是个很耗费精力的过程。 陆铮和顾至伦各有关注,书斋里面的气氛真可以说很奇特,顾至伦内心世界尤其复杂之极。 章节目录 第026章 读书人的气度! “好啊,好一本《西游记》,着实奇思妙想,发前人所未发,铮哥儿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顾至伦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本书稿的欣赏。 陆铮这时候也看完书了,他重新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细细的品茶,道: “世叔,侄儿没有骗你吧?《西游记》这一本书是真的存在的,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找到了书稿,今天过来让世叔过目,也证明我之前没有说虚言!” “影儿,把书稿收妥!哎呀,今天时辰不早了!已经过午时了!”陆铮惊讶的道。 他豁然站起身来,捶胸顿足:“因为贪看书,误了时间,真是哎……” 影儿已经将匣子收好了,陆铮冲着顾至伦行礼道:“顾世叔,今天太贪看书,误了时辰,侄儿下午还有功课不敢耽搁,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陆铮站起身来告辞,顾至伦一下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铮这就走了? 他过来真就让自己看一看书稿,然后说走就走,没其他的事儿了? 顾至伦起初以为陆铮是在张家遇到了天大的困难,走投无路要求他帮忙。看到了书稿之后,他心中又盘算,敢情陆铮是过来卖书稿的,这《西游记》的书稿的确是太厉害。 顾至伦做了半辈子书商,他看到这书稿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赚钱的机会,倘若《西游记》能由他的衡芜书坊贩卖,那必然能挣大把的银子。 作为一个商人,他已经开始盘算这书该怎么运作,掌控,如何在南直隶各州府一起联动,该如何造势,最后这书将卖到洛阳纸贵,最后他顾至伦赚得盆满钵满。 他又想:“陆铮这小子,现在正处在困境,势必缺银子。他缺银子又缺靠山,我的价格可不能给太高,待会儿谈到价格时候,恐怕得找人来帮忙做几出戏,让他知道厉害,把握分寸,最后心甘情愿把书稿卖出来。” 结果顾至伦盘算的半天,陆铮站起身来就告辞了,人家既不是来求他办事儿的,也不是来卖书稿的,不过是和往常一样,随意逛一逛书坊,找顾至伦闲聊攀谈一番,两人聊天打屁,然后又回去了呢! “这不可能!”顾至伦瞪大眼睛,盯着陆铮的背影,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人情世故,他还有什么看不穿、看不透的? 他判断陆铮这一定是欲擒故纵,他顾至伦会上这等当? 一念及此,顾至伦拳头死死的攥紧,他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陆铮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他身边的丫头仆从和平日没有两样。 到了书坊,杨石头迎上去一脸谄笑的和他说话,陆铮含笑点头,并没有多停留,然后主仆几人在杨石头的欢送下出了门。 顾至伦眼看着陆铮走出了门外,他的手心都捏出水来。 终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脚步瞬间放开,人如旋风一般冲出了大门,冲着陆铮的背影大喊:“铮哥儿,请留步!” 陆铮慢慢回头,一脸疑惑的道:“世叔,您……还有什么吩咐?” 顾至伦脸一热,连忙迎出来道:“哎呀,今天世叔我实在过意不去,都因为我一时贪看你的书稿,误了铮哥儿你的时辰。此时恰好午时一刻,倘若铮哥儿回去,估摸着午饭时辰过了。 你我叔侄一见如故,认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无缘举杯共酌,今天恰好有这个机会,世叔我做东,我们就在隔壁春风楼一叙!” “呃?” 陆铮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道:“这哪里使得?让世叔破费,这万万不可!” “铮哥儿,你这是瞧不起你世叔的么?今天这事儿,你得听我的,不可跟我犟着。杨石头,别愣着了啊,春风楼伺候着去,给掌柜的说要上房,外加三斤陈年女儿红……”顾至伦八面玲珑,最善应酬。 他这一番安排,容不得陆铮推辞,接下来,就在衡芜书坊旁边的春风楼摆了一桌,两人喝了起来,顾至伦想要陆铮的书稿,态度自然是极其的热情。 杨石头在一旁插科打诨,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对东家的意思很快就领会掌握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石头忽然道:“陆公子,您这《西游记》书稿,可不要轻易示人。别小看这么一个小匣子,可值钱了!我这么说吧,你这书倘若卖给我们,我们东家定然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满意价格!” “卖?”陆铮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书稿是我辛苦搜集而来,为何要卖?” “呃……”杨石头一下无语了,这问题他没法回答了,他总不能说对方缺钱吧? 陆铮平日出手阔绰,不像是缺钱的人,你们东家有钱了不起么?人家陆少不卖呢,不缺那两钱儿,这不行么? 陆铮看样子喝得有点高,顾至伦心中则是跟明镜似的,他勾着陆铮的背,道:“别和这奴才一般见识!铮哥儿,这么说吧,你这书稿我看上了。 你我叔侄在商言商,这一本书我想要,你放心,叔不亏你,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么好的一本书,叔希望其能让更多的爱书之人所拜读,你说是不是?” 关键时刻,顾至伦终于忍不住要出招了,一千两银子是他斟酌了很久开出的价码,这个价码不高,也不低,他进退都有空间。倘若陆铮贪,他还能涨一些。 倘若陆铮答应这个条件,那就皆大欢喜,凭他几十年的生意经验,《西游记》的书稿在他手上,他至少能挣上万两银子,要知道这样的书,他做了半辈子书商,以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 他说完这些话,内心不由得有些紧张,一旁的杨石头也紧张的盯着陆铮。 陆铮喝了一盅酒,朝外面嚷嚷了一声:“影儿,把书匣子拿进来!” 影儿乖巧的进门,将书匣子规规整整的放在了陆铮面前,陆铮一手按着书匣子,眼睛看着顾至伦,道:“世叔,你刚才说想要这书稿?” 顾至伦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明白陆铮是什么意思,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不错,贤侄,我是个爱书的人,看到了好书就不忍让他人捷足先登……” 陆铮一拍书匣子,借着酒劲儿道:“顾世叔,我叫你一声世叔,你为啥这般瞧不起我?刚才杨石头这个奴才问了我,我说了这书稿不卖! 你又给我出一千两银子,这是什么意思?” “呃……”顾至伦哑然无语,他脑子里瞬间转过很多念头,看到陆铮似乎真的发飙了,他忙道:“贤侄勿要生气,世叔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陆铮哈哈大笑,道:“世叔,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书稿我是不卖,可是世叔既然看上了,这书匣子就是你的了!你我叔侄一场,这么一点小事儿,你为何这么见外? 这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反正这东西我搜集到了,我也看过了,放在我那里只能让明珠蒙尘。到了世叔手上,才能让此书名扬天下,这等风雅之事,你竟然跟我谈那些金银阿堵物?” “我去!”顾至伦屁股打滑,差点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他处心积虑,无时无刻不在用心,从他看到陆铮的书稿之后,他就在盘算怎么压价,怎么让陆铮知道他的厉害,又用什么策略和陆铮 讨价还价,最后逼陆铮就范。 他甚至还想过用几个人演一场戏,通过一些使诈的手段,给陆铮一些错觉,让陆铮错误的认为顾至伦能够给他更多的帮助,从而让陆铮妥协。 最后,他所有的招儿都用不上,因为陆铮分文不要,直接送了。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一月也就能花上一二两银子,一千两银子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呢! 面对这么一笔巨款,陆铮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拒之门外。 顾至伦震惊,杨石头更是下巴都要掉了,他这个奴才可是个俗人啊,是那种见了钱道儿都走不动的那种,看到陆铮面对千两银子的巨款,竟然直接回绝,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之外。 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陆公子真乃读书人,真爱书,真性情!” 杨石头这话说出来,也提醒了顾至伦,他老脸通红,满心惭愧。 今天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他一开始就先入为主,以为陆铮登门是有求于他。后来他又认为陆铮带走书稿,是欲擒故纵,他时时刻刻都在盘算怎么对付陆铮可能的出招。 为此他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机,然而结果却他的全部用心都只是他小心作祟而已,陆铮内心何其坦荡?人家根本就没什么弯弯绕,真当他是老乡,是顾家世叔呢! “读书人呐!气度格局自是不同,老朽实在汗颜!”顾至伦心中暗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顾至伦就算家财百万又如何?商贾之人,不足与高士共语。 章节目录 第027章 画舫之约! 陆铮送了书稿,顾至伦又哪里敢真不付分文? 商贾之人,骨子里是自卑的,顾至伦是个商人,但是他在后院置书房,衣着服饰,处处凸显他秀才的功名,这就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读书人在社会各阶层至高无上地位的体现。 读书人应该是怎样的?陆铮这般做派就是真正读书人的风骨,视钱财为阿堵物,千金面前不忘道义,这便是富贵不能淫,顾至伦拿自己一比陆铮,那真是无地自容。 大康朝,秀才分三等,第一等秀才叫禀生,国家对这类秀才有专门的补贴,考中之后直接入县学或者州里学宫学习,每年接受考核,可以参加乡试。第二等秀才叫增生,增广生员是对禀生的扩充,这一类秀才不享受国家补贴,但是优秀者有机会参加乡试靠举人,最后一等秀才叫附生,附学生员。附学生员先要在县学或者州学宫里面年度考核补入禀生之后,才能有资格参加乡试。 而且,大康朝的附学生员是可以捐的,四十岁没有考上秀才,就可以花钱捐一个秀才,顾至伦便是附学生员,因此他这个秀才身份多么的尴尬,他自己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陆铮送了书稿,酒足饭饱从春风楼出来,顾至伦早招呼书坊里的小厮把东西准备好了。 一部二十四史,一部《歆德字典》还有刻版的《五经》一套,另外还有《五经集注》、《四书章句集注》、《时文选萃》等等各种书,硬是装了差不多一辆马车。 “铮哥儿,你千万别跟我客气!世叔我这一辈子别无所长,唯经营书而已。这些书世叔赠予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顾至伦又塞给陆铮一个小锦囊道:“铮哥儿,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你拿着可以赏人用,千万别推辞!给叔一点薄面吧!” 顾至伦给陆铮租了一辆马车送书,又另外给了两百两银子意思,全部加起来,他不过才花几百两银子而已。 花这点银子得到这么一部书稿,他可以说赚翻了,心情哪里能不好? 看到老板乐开了花,一旁的杨石头都替陆铮感到不值,这么一份值钱的书稿,直接就送了,而且送给顾至伦这样一个奸商,实在不值得呢。 陆铮真嫌钱多,可以把钱挣了给他们这些穷苦的奴才赏一些不好么? 影儿也是连连皱眉,今天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参与了,当顾至伦要给陆铮一千两银子的时候,她舌头都差点咬掉了。 而陆铮竟然断然将一千两银子拒之门外,则又让她既佩服,又心疼,佩服自然是佩服陆铮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节,心疼自然是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被拒了,实在太可惜了。 陆铮现在的处境这么不好,倘若手头有一千银子,完全可以到张府外面置一处院子,从而彻底摆脱张家的钳制,从此天高任鸟飞,不用再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一千两银子没要,顾至伦就用一车书将陆铮打发了,影儿心情可复杂呢。 唯有齐彪神色最是正常,他看到顾至伦那一副心花怒放,好像占了天大便宜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好笑。 铮哥儿的便宜哪里那么好占呢?回头有顾至伦哭的时候…… …… 并不宽敞的书房灯光有些昏暗,陆铮放下手中的《四书章句集注》,揉了揉太阳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影儿?” “已经酉时初刻呢!齐大爷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您,说是外面陈老板的马车已经等您半个多时辰了!”影儿慢慢凑过来道。 陆铮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道:“好,影儿,我和齐大爷出去转转,回来的时辰可能略微有点晚,你和司棋他们早点休息。” 陆铮出了书房,齐彪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含笑道:“铮哥儿,现在走么?” “走!” 陆铮迈着步子出了院子,走出西角门,门外,一辆绿帘子雕漆马车规规整整的停在门口,看到陆铮出来,马车上滚下一人,欢天喜地的道:“哎呦,陆公子,您可来了。小的在这里已经恭候您多时了,您老快请上车,今天有一位贵人仰慕公子您的风采,一定要和您见一面,让奴才过来请您。 奴才哪里有什么面皮哦,也是公子您随和,抬举奴才,奴才真是铭感五内啊!”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衡芜书坊的小厮杨石头。看这奴才,区区半个月不见,气色已然大为不同了,一身麻布对襟褂子不穿了,今天换了一身绸衫,脚上蹬一双白底皂靴,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阔气了很多。 陆铮眯眼瞅着他,道:“这不是杨石头么?行,今天我就和你走一遭,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花样!” 陆铮和齐彪上了马车,杨石头吆喝道:“陆公子,坐稳坐好喽!” 他扬起了鞭子,马车顺着新城河大街一路直奔向城中的瘦西湖畔。 马儿轻快的迈着步子,杨石头扬起鞭儿,兴奋得哼起了小曲儿。 陆铮真是他的贵人,因为陆铮的原因,他知道了《西游记》书稿的来历,最近衡芜书坊的《西游记》满城热销,卖得是洛阳纸贵。这不,乐坏了衡芜书坊的东家顾至伦,却也愁坏了扬州另外一家大书坊清雅书坊的东家陈长文。 陈长文辗转找到了杨石头,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赏钱,然后每个月再给他二两银子的工钱,这个工钱是他在衡芜书坊四倍,杨石头自然就去了清雅书坊了。 陈长文还给他许诺,如果杨石头能请到陆铮,他还能再给杨石头几十两银子的赏钱呢!这不,现在陆铮已经上了马车了,赏钱又到手了,杨石头哪里会不高兴? 这一次得了赏钱,杨石头已经想好了,立刻在老家再置几亩地,然后把老家的房子重新翻修,有了地有了房子,娶媳妇就有着落了,老杨家的穷苦日子总算能到头了。 陆铮陆公子是个读书人,为人简单单纯,陈长文一定有办法能拿到他手中剩下的书稿,杨石头倘若把这一笔交易促成了,兴许还有更多的赏钱呢! 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杨石头终于赶着马车到了目的地。 陆铮是第一次来瘦西湖画舫,这时候华灯初上,瘦西湖这一带异常热闹。 士子官员,公子哥儿,商贾之人,甚至连贩夫走卒都在这里云集,画舫上灯火通明,姑娘们,佳人们都在船头迎客,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湖上面,偶尔响起丝竹之声,缥缈歌声,更让人平添无穷遐想。 杨石头在前面带路,几人登上了一艘名为“听雨阁”的画舫,陆铮上到船头,老鸨子立刻笑眯眯的过来,道:“哎呦,这位公子面生得紧,今日个又不知是哪位俏姐儿有福了,公子,咱们‘听雨阁’萱萱姑娘……” “去,去!你当陆公子何许人也?人家乃是陈员外的客人,萱萱那等庸脂俗粉能配得上他?” “哎呦,你看我这真的是老眼昏花了!快请,快请,陈员外已经恭候多时了呢!” “听雨阁”画舫,一共有三层楼高,其中的设计精巧,真就像是一艘豪华游轮一般,最上面一层的上房,地上铺着猩红的波斯地毯,房间里陈设素雅,不沾丝毫的风尘气息,反倒像是女儿家的闺房一般。 陈员外自然便是陈长文,他年岁约莫四十出头,白面无须,一身儒服,手执折扇,很有一股文采风流的味道。 “哈哈,陆公子陆铮,久仰久仰,鄙人陈长文,久慕公子大才,今天能见公子真容,真是深感荣幸啊!”陈长文极其客气,陆铮微微含笑,道: “陈老板客气了,按照辈分,我当称你一声世叔才对!今天世叔如此破费,我倒是很过意不去!”陆铮道。 陆铮这话一说,陈长文心情大好,极其欣赏的冲着陆铮点头,道:“既如此,我便托大叫你一声铮哥儿了!铮哥儿不知,这听雨轩‘琦兰’大家,可也是仰慕你得紧呢! 如不是这般,似我这等俗人,哪里能得有机会在听雨阁琦兰大家的闺房宴客哦!” 陈长文这话说的非常的诚恳,陆铮心中微微一动,他环顾四周,哪里看到有其他人在? 陈长文微微一笑,道:“铮哥儿莫急,琦兰大家稍后便会到。”他顿了顿,上下打量陆铮,感叹道: “实在不敢相信,《西游记》这等惊世大作,竟然是出自铮哥儿之手,真实少年有为啊!” 陆铮淡淡一笑,道:“陈世叔,《西游记》并非我之作,那是前朝大儒的大作,我只是搜罗整理了一些稿子而已。不瞒世叔,我并没有功名在身,对我而言,现在首要是寒窗苦读,早日能得功名。” “啪,啪!”陈长文拍手大赞,道:“好,好,铮哥儿好志气,我观铮哥儿少年老成,气宇轩昂,绝非池中物,假以时日,必能遇风化龙,一朝蟾宫折桂,定然名动天下!” 章节目录 第028章 琦兰大家! 夜幕垂下,新城河上船儿悠悠,远处的瘦西湖繁华似锦,这边小船儿却悠然闲适,小船儿慢慢的前行,水波轻轻的荡漾,潋滟的漾起金色如同鱼鳞一般的华美波纹。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希。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悠悠小船上,传出清丽缥缈的歌声,歌声悠扬,船儿荡漾,好一幅田园闲适的意境。 “姐姐,再唱下去,我们今日就不用去“听雨阁”了,陈员外应该早就到了,你就不看看时辰么?” 船舱里面,听到有丫头抱怨的声音。 船舱不大,但是里面收拾得极其整洁,纤尘不染,船舱中央放着一张大理石面的案台,案上摆着一架焦尾古琴,古琴后面,女孩儿面如水杏,腮凝新荔,两靥微慵,她合中身材,上身着蜜合色对比肩褂,下身着葱黄绫纱裙,气质慵懒素雅,让人见之忘俗。 她如嫩葱一般的纤纤素手按住了琴弦,歌声戛然而止: “蝶儿扰我心境,那陈长文一介商贾,偏偏要扮成士子风流的模样,真是俗之又俗,这等俗人,就算是让他等到天明,又有什么?”女孩儿娇声道。 船舱另一头探出一个小脑袋,小丫头瓜子脸儿,一脸的泼辣劲儿,冲着女孩儿眨眨眼睛道:“我知道呢,倘若是那陈圭公子,姐姐只怕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哦!” 小女孩说完,嘻嘻的笑:“大名鼎鼎的琦兰大家,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陈长文不过有几个银子而已,哪入得了大家的法眼?” “啐”女孩儿猛然啐了一口,道:“快点划船,要不然回头让田妈妈收拾你!” 叫蝶儿的丫头吐了吐舌头,道:“被我说中了,不过,据说那《西游记》的作者是陈长文请的贵客,这几日姐姐天天抱着《西游记》不撒手,今天能见这一位贵客,心中就没期待么?” 女孩摇摇头,道:“《西游记》这书,看似荒诞,光怪陆离,其实其中不知蕴含有多少人情世故,多少辛酸血泪,能作这书之人,定然是饱经风霜之人。我一豆蔻少女,还能对一糟老头子一见倾心不成?” “哎呀呀!姐姐俗了啊!口口声声才学第一,原来也是要看皮囊长相呢!我就说嘛,那陈圭的才学也不过尔尔,就那一副皮囊生得着实不凡,姐姐就喜欢他,原来也是喜欢一副臭皮囊而已。”蝶儿嘻嘻笑道。 “啐!小丫头片子,你还说我?你小小年纪,便开始思春,那新河堤上的俏公子今天来了么?你那一盆洗脚水,白留了一个晚上么?”琦兰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蝶儿咯咯的笑,丝毫不着恼,道:“那俏公子想喝的是姐姐的洗脚水呢!我是替姐姐你着想,那陈圭不是良配,姐姐倘若用情太深,只怕会伤了自己。 我这不给姐姐物色其他的风流才俊,也不知那家伙姓氏,要不然我定然能帮姐姐促成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呢!” “呸!呸!呸!你当我真是那什么都不看到的木脑袋么?我看那少年公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估摸着蒙学都还未完成呢!也亏你这丫头能说出口。”琦兰大声道。 “咯咯!”蝶儿得意的笑起来,她荡浆的频率加快了一些,姐妹二人这么一番闹,不知不觉,船儿已经驶入了瘦西湖之上。 湖面上,画舫如织,蝶儿和琦兰两人都不说话了。 她们坐小船重要的就是掩人耳目,要不然倘若满城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琦兰大家坐着小船从新城河过来,估计新城河今天晚上立刻会被渔船塞满。 蝶儿年纪不大,可是操船却非常的熟练,小船儿在画舫中穿梭,不久便抵达了“听雨阁”。 …… “琦兰大家到了!” 陆铮正和陈长文品茶寒暄,猛然听到外面有丫头叫了一声。 陈长文豁然站起身来,他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他取了折扇,竟然没和陆铮致意,便迎出了包房。 外面有些噪杂,画舫之上有人听闻琦兰的大名,都纷纷起哄,呼哨声,叫喊声,让陆铮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追星族。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包房的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一缕淡淡的香味飘过来,陆铮终于看到了一绿衫女孩,看这女孩儿,细挑身子,衣着简洁,气质…… “呃……” 陆铮站起身来,女孩儿恰好抬头,两人四眼一对视,陆铮直接懵逼了。 这女孩不就是新城河大堤上那泼辣丫头么?她……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琦兰大家?扬州的四大花魁之一? 陆铮心头瞬间感觉怪异起来,本来他是很有期待的,因为陈长文一直都心神不宁,忐忑得很,他就想看看,能让陈长文这种商场老油条,老司机如此在意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万万没想到…… “哈,你这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好啊,还真让我说中了,喝姐姐的洗脚水喝上瘾了么?”女孩十分惊讶的道,她盯着陆铮,仔细打量。 陆铮哑然无语,他微微摇头道:“姑娘就是陈老板请的客人么?” “是啊,怎么,你……哎呦。你……你不会也是陈员外的客人吧?莫非那《西游记》竟然是出自你之手?”女孩像是看到了天下最搞笑的事情一般,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下去了。 “咳,咳!”两声咳嗽从外面传来。 女孩怔了怔,将笑声敛去,陈长文的声音响起:“琦兰大家,您先请!” 陆铮看向门口,便看到一亭亭女子,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的走进来。 看到这女孩,陆铮目光不由得一亮:“原来她才是琦兰大家,嗯,总算没有让我失望呢!”他心中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琦兰的目光落在了陆铮身上,也露出震惊之色,一旁的绿衫丫头,咯咯一笑道:“姐姐,今天陈员外请的可是一位大才子呢!您看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哪里是饱经风霜之人?” 琦兰瞪了绿衫女孩一眼,俏脸微微一红,心中更是震惊。 “《西游记》竟然是出自这么一位少年人之手?”琦兰心神恍惚,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候陈长文早就招呼丫鬟婆子开始上菜了,本来文人登画舫是很风雅的事情,一般风雅的客人上来和画舫上的女子吟诗作对,或者是弹琴品茶,就算是喝酒,那也要有酒令,处处都得要讲风雅,可是陈长文这一番张罗,陆铮就觉得有一种三陪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陆铮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夜总会,大抵都是找几个女孩陪着喝酒猜拳,哄客户开心,然后便顺便拿下单子,结果皆大欢喜。 陈长文显然也是想用这一招,陆铮年纪不大,初哥一枚,陈长文专门给了请了扬州一等一的花魁琦兰作陪,这一番觥筹交错之后,那还不神魂颠倒? 只要把陆铮给迷住了,《西游记》的后面的书稿,那还不手到擒来? 只是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应付这样的场合,陆铮可比他更老司机,而且陈长文的失误还在于,要搞这样的场合,就不该请琦兰这样的顶级花魁。 能够成为扬州顶级花魁的女子,除了容貌无双之外,更重要的则是要看才华,才艺。 选花魁,就如同千年之后的选美大赛一样,能称为花魁的女子,其品味、气质,哪能和风尘中那些庸脂俗粉能比?陈长文把夜总会招呼小姐的那一套,用在了一线明星身上,那种怪异和尴尬便可想而知了。 好在琦兰手腕毕竟高,而且待人接物功底极深,要不然今天这一场宴席非得炸了不可。 看到这样的情形,陆铮对陈长文的底细也算是摸得清清楚楚了。 这个陈长文的卖相的确比顾至伦好不少,不过真正素质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顾至伦是真能和顾家沾上边的儒商,陈长文完全是穷苦出身的暴发户。 一念及此,陆铮不由得感叹,从古至今,社会进步,万物都在改变,唯有人性不变。陈长文这等商贾之人,就算他再怎么包装,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他的本来素养。 陆铮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顾至伦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且背景也很复杂,在面对顾至伦的时候,陆铮需要非常的谨慎小心,而对付陈长文,陆铮则完全可以轻松应对。 他的心情轻松,人便放松,和陈长文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一旁的琦兰面带微笑,神色矜持,她一直在审视陆铮,渐渐的,对眼前的少年无比的失望了。 小蝶就站在琦兰后面帮她斟酒呢,姐妹两人交流起来十分的方便。 “小蝶,你的眼光可不准哦!倘若真得了这样的郎君,只怕你会失望透顶,这一辈子都要抱憾哦!”琦兰吃吃的笑道。 小蝶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才没想过找郎君呢,不过这小子看上去人模狗样,原来是这么草包,想着让他喝姐姐的洗脚水呢,现在我看他连喝洗脚水也不配哦!” 章节目录 第029章 谁戏弄谁? 酒桌上的气氛愈发的热酣,陈长文微醺醉意的道:“铮哥儿,我们再走一个。我打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有大才之人,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有铮哥儿十四岁作《西游》。 我这么说吧,明年科考下场,你必然高中,来,我提前祝你金榜题名,拿下小三元,干了!” 陆铮举杯和他碰了一下,道:“陈世叔,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琦兰大家么?琦兰大家你说说,铮哥儿是不是大才?”陈长文看向旁边的琦兰。 琦兰用手中的丝巾捂着鼻子,已经不堪忍受到极点。 看陆铮这小子,一副皮囊生得的确不俗,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草包,陈长文这一番肉麻的吹捧,旁边的人都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偏偏他却是一脸受用,好似还得意得很。 “陆公子大才,大才!”琦兰明显是在敷衍。 陈长文哈哈笑道:“你看,铮哥儿,琦兰大家都赞你大才,今日之后,你的才名要传遍扬州了。” 陆铮和陈长文碰杯,陈长文又道:“琦兰大家最欣赏的便是《西游记》,铮哥儿,你《西游记》剩下的书稿,可以不可以拿出来给琦兰大家一观? 不瞒你说,今日我做东,琦兰大家助兴,我们就是为了您《西游记》的书稿而来呢!”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陈长文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这个套路很简单,先把陆铮吹起来,借助身边的女人让他飘飘然,然后,直指目标,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哪里有抵抗力? 陈长文心中无比的得意,觉得自己的设计非常的成功,不仅得到了书稿,还和琦兰大家共同吃饭,待到拿到书稿赚了大钱,陈长文还想着砸点钱,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呢! “这陆铮还真如杨石头所说,就是个书呆子!” 陆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道:“书稿么?好说,好说!我们先吃菜喝酒,书稿我们稍后再说!” 陆铮这话一说,陈长文心花怒放,琦兰和她身后的小蝶则是连翻白眼。 陈长文的这些套路,对她们这种阅人无数的女孩儿来说,那简直了若指掌。陈长文今天就是借琦兰这一亩三分地,诓陆铮的书稿呢!现在《西游记》火遍了全城,书稿大大的值钱。 陆铮手中有这等宝贝不知道珍惜,被陈长文一顿酒灌下,另外找女孩子在旁边撺掇一番,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这种人实在是愚蠢草包到了极点。 这等毫无心机,一肚子草的富家公子哥儿,就算家里真有万贯家财,也得让他败光呢! 绿衫女孩小蝶看陆铮最不顺眼,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倘若不是有琦兰拦着她,她估计早翻脸把陆铮赶出去了呢! 一顿酒终于喝完了,陈长文让人收拾残席,又让人奉上香茗,又请琦兰大家抚琴一曲。 丫头伺候着洗了脸,净了手,陆铮开始捧起茶杯细细的品茶。 琦兰大家一曲奏完,陈长文夸张的拍手叫好,他目光看向陆铮,道:“铮哥儿,琦兰大家今日专程给你奏琴,你的书稿总算可以拿出来,给大家一观了吧?” 陆铮轻轻点头,道:“把我身边的齐大爷请过来,另外把杨石头这个奴才也一并请过来!” 杨石头和齐彪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两人一起进来,站在了陆铮的身后。 陆铮用手指了指齐彪手中的木匣子,道:“陈老板,看到这木匣子没有?那就是西游记第二部的书稿,这一段书稿便是那孙悟空从五指山出来之后,护送唐朝和尚西天取经的精彩情节。 西行路上坎坷艰辛,唐僧师徒一共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抵达灵山,求得真经……“ 陆铮侃侃而谈,把西游记后面的故事娓娓道来,虽然他只是大概的做介绍,然而,只言片语之间,便能引起大家无限的遐想。众人都想,如来佛祖把孙猴子压在了五行山下,后面的故事得怎么延续呢! 最近各大说书馆,市井之间,甚至是士子官员之间,都在热议这个话题。现在陆铮轻松给了解答,原来五百年后,孙悟空遇到了大唐和尚相救,从而护送老和尚去西天取经,期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一屋子人,包括杨石头在内,都听得无比神往,陆铮却戛然而止。 琦兰一下没有忍住,道:“陆公子,那孙悟空最后是什么结局?可是升天了?还是真正的成了齐天大圣?” 陆铮微微一笑,摇头道:“琦兰大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孙悟空究竟有何成就,将来修得怎样的机缘,还请琦兰大家看后续的故事,好不好?” “呃……”琦兰一下愣住。 绿衫姑娘小蝶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呢!” 陈长文早已经心痒难熬了,当即便道:“好哥儿,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既然书稿就在这里,你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一瞧,好不好?” 陆铮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面前的案台上,斜眼看向陈长文,淡淡的道: “陈老板,你是清雅书坊的老板,最近《西游记》在扬州火爆热卖,真可以说是卖到扬州纸贵。顾世叔是个极擅经营的人。其实不止是在扬州,在整个南直隶十三州,《西游记》都火爆热卖。 为了铺垫造势,扬州城二十四家画舫,一百三十七家酒楼茶肆,八十多个说书铺子,都在说《西游记》这一本书。顾至伦用了这么多心思,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陈老板,你就想吃一顿饭,让琦兰大家弹一曲琴,就把他种下的桃子给摘了?你觉得这种事儿有不有可能?” “呃……” 陆铮这话一说,全场雅雀无声,本来兴致勃勃的陈长文,表情瞬间凝固,而屋子里其他人,一个个也都愣住了。 琦兰深深的瞅了陆铮一眼,嘴唇掀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又抿上。 今天晚上,究竟是谁在糊弄谁?琦兰忽然之间感到有些迷茫了。 “陈老板,你可能听说过,我的《西游记》书稿给顾老板分文未取,我这么做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和他交情不浅。另外一个原因,你也看到了,我不取分文,得到的是《西游记》名扬江南,卖得洛阳纸贵。 顾老板虽然没有给我钱,但是却给我把这个市场做到了热得发烫的地步,这一个月陈老板书坊的日子不太好过吧,一本《西游记》不止是一册书而已,更是决定一家书坊的人气。” 陆铮说到这里,顿了顿,道:“顾老板已经把工作做到了前面,现在《西游记》剩下书稿,我就是给一头猪,我都能让他挣大把的银子,赚大把的钱。陈老板,你说是不是啊?” “嗤!”琦兰一下没忍住,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瞥眼瞅了陆铮一眼,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这个家伙,敢情是一直闹着玩儿呢!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难怪蝶儿说他是一肚子坏水,人小鬼大,还真是那样呢!” 琦兰对陆铮的看法立刻大转弯,他看到脸成了猪肝色的陈长文,心中觉得快意得很,这等庸俗奸商,就该这么治一治。 陈长文脑子凌乱了,这场面完全不对啊,和他想象的情形不同啊。 现在怎么办?陈长文忽然发现,自己手上竟然一张牌都没有,陆铮对目前的市场形势,对他清雅书坊的处境了若指掌。 如果继续让顾至伦风光下去,他清雅书坊就得关门了! “陈老板想跟我合作,可以啊!我陆铮喜欢和有实力的书商合作,你现在被顾至伦打得很狼狈,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机会扳回来。顾至伦种了多少桃子,我就让你摘多少桃子。 你看到这月衡芜书坊的火爆很眼红对不对?不用眼红,只要你跟我合作,我可以让这样火爆的场面出现在你清雅书坊。 当然前提是咱们得在商言商,今天琦兰大家在,她可以做个见证,你有多少家底跟我谈,透给底呗!我喜欢开门见山,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能合作,我们一拍即合,然后雷厉风行的去干。 倘若不能合作,生意不成仁义在,咱们一拍两散,他日在江湖上后会有期,好不好?” 陈长文完全被陆铮的气势压制了,他盯着陆铮,感觉陆铮哪里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家伙分明比他这个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载的老油条还要精明一百倍呢! 可怜他有眼不识泰山,还想用那样拙劣的手段就将陆铮拿下,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取其辱。 陈长文没有选择,他必须和陆铮合作,因为陆铮说得太对了,在当前市场如此火爆的情况下,陆铮把书稿给一头猪,都能让对方挣大把钱,都能让其变成一个老板。 陆铮如果不把书稿给一头猪,继续给顾至伦,扬州清雅书坊以后还有资格再和衡芜书坊并列么?陈长文只怕从此将失去和顾至伦一争高下的资格,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章节目录 第030章 肠子都悔青了! 一万两银子,这是陆铮和陈长文最后敲定的《西游记》第二集的价格,这个价格很好算,直隶行省十多个州府总共印一万本,在别人盗印出来之前卖完这一万本书,一本二两银子,就是两万两银子。 陆铮要一万两银子,剩下的一万两银子则是雕版费用,印刷费用,运输费用,店面费用等等,陈长文扣掉一切费用,还能小赚一点。而真正让他大赚的则是人气,衡芜书院火爆的人气会被他截胡,强大的人气带给清雅书院的收益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一万两银子是一笔巨款,陈长文当场给陆铮付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剩下的五千两银子陈长文用扬州清雅书院的地契抵押,承诺两个月之内付清,双方草拟契约,在友好、欢快的气氛下,在扬州顶级花魁琦兰的见证之下,完成了这一次合作。 陈长文用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加上一张地契换了陆铮书匣子里面的一匣子书稿,收了银票,陆铮冲着杨石头招招手,道:“过来,这一百两赏你这个奴才了!” 杨石头看着手中的一百两银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抱着银票狠狠的亲了两口,滚倒在地下,道: “陆公子,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哦!” 看他那滑稽的样子,丫头小蝶笑得腰都弯了。 杨石头一点也不在意,他咧着嘴,心头乐开了花,一百两银子他以前得十年才能挣到,按照目前的行市,他用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二十亩熟地了,这意味着他下半辈子就算不干活也饿不死了。 此时的杨石头对陆铮的佩服已经到了极点,一本破书稿卖一万两银子,除了陆铮之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人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没有版权一说的,《西游记》的书出来,只需要半个月盗印便会满天飞。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卖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天价,他能做到这一点,顾至伦至少占了八成功劳。 顾至伦用了那么多办法造势,杨石头很清楚的知道,顾至伦为了造势砸了不少银子,这老家伙算盘精着呢,用西游记把势造起来,把书坊的人气拉起来,这一股势起来了,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势造起来了,后面便没有他的故事了。 陆铮的分文不取给了他很大的错觉,就连杨石头也为陆铮扼腕呢,觉得陆铮实在是不值得,那么好的书稿为啥白白送?现在看来,陆铮才是真高手,没有前面的舍弃,哪里有现在的一万两银子的巨款? 而且这事儿顾至伦就算知晓了,他也无话可说,陆铮视他为亲人,那么宝贵的书稿送他都没要钱呢!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看看人家卖给陈长文多少钱?那可是整整一万两银子呢! 这种情况下顾至伦还有脸责怪陆铮把书稿卖给了陈长文? …… 天气渐渐炎热,陆铮自打从“听雨阁”画舫回来之后,这些日子就没出门了。 得了一万两银子并没有让他的生活有多少改变。 单从财力来说,他完全可以去外面买一幢宅子,然后搬出去住,可是他真能那么做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 大康朝,百善孝为先,陆铮住在扬州张家,那可是主母的意思,父母之命,他能违抗? 他倘若敢自作主张从扬州张家搬出去了,扬州张家的脸面何存?回头一旦给他脑袋上扣上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陆铮这一辈子就完蛋了,读书人是不能有半点道德污点的,所以陆铮一旦那样干的话,他读书这一条路还没开始就会终结。 这样的事情,陆铮怎么可能去干? 住在张家有千般困难,有万般不便,他也只能住着,有性命危险,他还是只能住着,除非张家主动让他搬出去,而目前这些条件还不具备。不过,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陆铮手上有了钱,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钱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运用得好,陆铮有把握能打开局面。 衡芜书坊,书坊掌柜田登科满头大汗的冲到后院顾至伦的书房里面。 “东家,东家,大事不好了!” 顾至伦挥毫泼墨临摹王羲之《兰亭序》,正在笔意挥洒的时候,被田登科这样一嚷嚷,顾至伦心神一乱,字就写歪了。 他皱着眉头,将大笔往宣纸上一扔,冷冷的道:“老田,说多少回了,让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怎么了?天塌了么?” 田登科咽了一口唾沫,道:“东家,天真的塌了!” “嗯?” 田登科跺了跺脚,道:“清雅书坊陈长文出了《西游记》第二册,孙猴子被压五指山五百年之后,故事有续集了!” “啥?”顾至伦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他几乎是跳着扑到了田登科的面前,道:“老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田登科把说过的话再复述了一遍,顾至伦睁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铮哥儿呢?铮哥儿把书稿给陈长文么?他们素不相识,从未有过来往,怎么会……” 田登科道:“老爷忘记了杨石头这个奴才了么?都是这个奴才坏的事儿,陈长文看到咱们书坊火了,先重金挖走了杨石头这个奴才,然后由杨石头牵线搭桥,辗转找到铮哥儿,他们就在‘听雨阁’见的面。 这陈长文老小子也真的是狠,竟然请动了琦兰大家,我打发人去听雨阁打听了,说陈长文砸了一万两银子给铮哥儿,老爷,您和铮哥儿有交情是不错,可是铮哥儿毕竟是少年人,陈长文又是金钱又是美女的,他能抵挡得住?” 顾至伦狠狠的跺脚,道:“陈长文这厮够狠,一万两银子?他真当是在挖金山么?” 田登科道:“陈长文牛皮吹出去了,说他不指望《西游记》给他挣钱了,他挣的就是一口气,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东家哎,是咱们把《西游记》的名气打出来了,整个南直隶,整整一个月书坊酒肆,妓院画舫但凡是说书人,说的都是《西游记》,他是一分力气不用花,直接摘了桃子。 说是不赚钱,可是今天一个上午,据说扬州就卖了七百多册出去了,这还没在书院那边传开,等几大书院听闻了消息,陈长文在扬州买几千册绝对没有问题。 东家啊,南直隶可是有十几个州府呢,陈长文的印馆据说是日夜不停歇,印了两万册呢…… 东家您算算账,他能不挣钱么?” 顾至伦呆若木鸡,表情精彩极了,他为了《西游记》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为了拉升人气,他用了很多办法,可以说使出浑身解数。热度刚刚起来,现在好了,被人家摘桃子了! 《西游记》后面的故事出来了,第一本早就被人盗印了,顾至伦能够想象接下来衡芜书坊将要面对的冷清局面。 陈长文说得对,人气很重要,书坊的人气高,自然能赚钱,顾至伦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用《西游记》作为一个契机,让衡芜书坊拉开和其他书坊的差距,没想到他一时疏忽,犯了致命错误。 现在怎么办?后悔莫及了! “老田,快,快,快请铮哥儿,我在瘦西湖上备上宴席,请他务必赏光!”顾至伦道。 田登科道:“东家,铮哥儿在哪里?张家那么大,那岂是谁说进去就能进去的?老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啊!” 田登科这话一说,顾至伦也懵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陆铮之间看似很亲密,其实他顾至伦根本就没想和陆铮深交呢!这都是因为顾至伦调查了陆铮之后,洞悉了陆铮尴尬的身份,从而断定陆铮没有前途,要不然,他会连陆铮住哪里都不知道? 顾至伦从骨子里面就没把陆铮当回事儿,别看他表面上客客气气,就算陆铮送了他的书稿,他也只是一时感激,心中也没想到和陆铮掏心掏肺,现在…… 顾至伦狠狠的跺脚,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后悔不及了,后悔不及了啊! 田登科在一旁道:“东家,其实铮哥儿对您是真不错,您为何不对他更亲厚一些呢?他孤身从江宁到扬州,寄人篱下,步履维艰,但是以我的眼光来看,此子绝非池中物。 这世道只见有人锦上添花,不见有人雪中送炭,东家,您也是要学那些世俗市侩之人么? 就拿今天这事儿说,倘若东家对铮哥儿稍稍亲厚一些,又何曾会让杨石头那个奴才钻了空子?“ 顾至伦满脸通红,拱手对田登科道:“老田,别说了!都是我鬼迷心窍啊,铮哥儿别的不说,单是能做出《西游》这等神作,那定然都非一般人。 他在张家饱受排挤,却总能化险为夷,这是吉人天相。福运酒楼那么大一场火,他都能安然而退,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哎,哎……” 顾至伦连连叹气,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教训太深刻,真可以说是刻骨钻心之痛呢! 章节目录 第031章 张家二爷! 雨后的扬州,娇柔妩媚,新城河上,船儿荡漾,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在船舱中响起,更添情趣。 陆铮白衣如雪,伫立船头,他背负双手,看着这一望无际,碧绿的河水,心意舒展,心情大好。 带着丫头们第一次泛舟新城河,陆铮也是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如此放松,日日寒窗苦读,钻研时文八股不得要领,陆铮心中现在苦闷得紧!时不待我,光阴似箭啊。 “三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吧?”影儿从船舱中探出脑袋,冲着陆铮道。 陆铮扭头,看到影儿那一张精巧的小脸,轻轻的点头:“好呢,让船家靠岸。” 影儿眨了眨眼睛,道:“三爷,今天晚上又要出去么?去瘦西湖画舫?” “呃……”陆铮一下尴尬了,他咳了咳,道:“那个……影儿,晚上我和舅舅有点事儿,你们不用等我们!” 影儿抿了抿嘴唇,船舱里司棋等人的笑声也淡了,隐隐听到话梅的嘀咕的声音:“什么有事儿,就是瞧着画舫那边的女孩儿好看呢,也不知有什么好的,能比上影儿姐不成?” 陆铮更是尴尬了,影儿则是满脸通红,她脑袋缩进了船舱,船舱里面便听到话梅咯咯怪笑讨饶的声音。 陆铮刚刚松一口气,影儿的小脑袋又探了出来,她又道:“三爷,听说敬二爷最近迷上了松竹居的清倌人紫嫣姑娘,三爷今天也是去松竹居么?” 陆铮眉头一皱,道:“你听谁乱嚼舌根子的?胡说八道!” “我才没胡说八道呢,这些天齐大爷天天在使银子打听,那银子使得像是从地里捡回来的一般,我可不傻呢!”影儿道。 陆铮脸上崩不出了,忍不住笑道:“就你这个丫头聪明,敬二哥处境不妙,在松竹居欠下了银子,又不敢跟家里说,我这不就过去看看呗!” 影儿盯着陆铮,道:“真的只是看看么?” 陆铮轻轻摇头,道:“现在张府上下,大房这一边大家都盯着敬哥儿呢,他现在是一根独苗,却又后继无人,大房将来怎么办?通府上下,你们没少听到议论吧?” 影儿抿了抿嘴唇,还没开口说话,司棋探出了小脑袋道: “谁敢议论呢?二奶奶可是能割人舌头的呢!” 陆铮嗔怒道:“就你知道多嘴!好了,船已经靠岸了,影儿,这几天厨房里也没见有什么新鲜的吃食,你支点银子带司棋几个去春风楼吃一顿酱肘子和烧花鸭去,回头再支十两银子送清虚观刘道婆当做这个月的香火银子,去吧!” 影儿点点头,一旁的司棋又道:“三爷,您就算有钱,又何必花那这些钱去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道士?那刘道婆,浑身阴气,我看到便觉得头皮发麻,也不知有什么好的,一个月就能收那么多香火银子。” 陆铮道:“小丫头,再乱说可不止二奶奶会割舌头,三爷我也会哦!” 影儿在一旁道:“死丫头,三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就你话多。” 司棋瘪瘪嘴,道:“难怪影儿姐就能讨人喜,处处都顺着主子呢。主子去画舫那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是送清虚观那些冤枉银子?是不是啊,话梅你们几个在听我说话没有?” 话梅和小竹咯咯的笑,小竹道:“我们只听到有丫头身上一股子醋味儿,被醋味儿熏着了呢!” “要作死么?你们两个丫头!”司棋俏脸绯红,羞着追到了小竹身边,三个丫头嘻嘻哈哈,热闹得紧。 一行人下了船,陆铮和齐彪叫了马车,两人慢悠悠的直奔瘦西湖。 瘦西湖“松竹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画舫,比起“听雨阁”这等有大花魁坐镇的巨型画舫要小很多,“松竹居”停泊的地方也相对偏僻,在东湖边一片松涛林的岸边停泊。 从岸上踩着小木桥登上画舫,夜晚中,清风徐来,松涛声声,松竹居中不见有喧嚣,给人极其清幽雅致之感。 张府敬二爷张敬,年龄二十四五岁,一表人才,看他的样貌,鼻若悬胆,目似点漆,头上戴着束发宝珠冠,穿着一件百蝶大红箭袖服,他嗔视着眼前抚琴清倌人,眉目含情,粉面含春。 抚琴的女子也是一等一的妙人儿,看她鹅蛋脸儿,穿着粉红薄纱裙儿,纤腰盈盈一握如弱柳扶风,她纤纤素手轻抚琴弦,一双眼如桃花四面顾盼,当真是风情万种。 一曲奏完,张敬拍手叫好,赞道:“我就喜嫣儿奏的这一曲《凤求凰》,嫣儿姑娘,快来,快来!酒已经温好了,快过来我们一起喝酒……” 女子盈盈站起身来,笑容更盛,道:“敬二爷这般厚爱,紫嫣哪里受得起哦。上回敬二爷可是说要给紫嫣赎身呢,嘿嘿,原来也只是说着玩儿呢,这一晃眼可有半月没来了,看来这瘦西湖的画舫这般多,紫嫣又比不上那些当红花魁,蒲柳之姿,原本就不该胡思乱想呢!” 张敬站起身来,快步凑到紫嫣身边,道:“嫣儿哦,你就别奚落挖苦我了。我对你的心如有假,天打五雷轰!我这不家里事情繁多,父亲身子骨儿又不好,我每天为家里的生意操劳,哎……” 张敬轻轻叹一声,心中泛起无比的酸楚,他微微摇头道:“那些不快的事情不要谈了,今日良辰美景,我们且珍惜眼前。” 紫嫣挣脱张敬的手,道:“敬二爷这酒我还是别喝了,再喝几杯,我在这松竹居也待不下去了!你没看妈妈今天的那脸哦,妈妈还好,八爷那边最是脱不得干系。 我一个弱女子,二爷嘴上许诺说得快活,真要养活却又得靠八爷和妈妈,倘若在松竹居待不下去了,我还有什么着落?就好比这水上的浮萍,此生无根也无望了呢!“ 紫嫣说完,便低头垂泪,最后嘤嘤的哭出声来。 张敬一下愣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冲着门口的丫头嚷嚷道:“好哇,狗奴才真的是胆儿肥了,去,把你们胡八给爷叫过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天爷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丫头灰溜溜的出去,一会儿功夫,外面便跑进来一穿着深红绸衫的瘦个子中年人。 看这人,脸上无肉,鱼眼鼠须,进门便道:“哎呦,敬二爷您这又是生的哪门子闲气?莫非是紫嫣没有伺候好,又惹您老不舒心了?” 张敬看到对方,狠狠的跺脚道:“胡八,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老实说是不是又给嫣儿脸子看了?怎么?你是个爷们儿就冲着我来,冲着嫣儿抖威风算什么回事?” 张敬勃然作色,叫胡八的汉子则是一脸赖皮样儿,道:“看您说的,敬二爷您真要是有心,干脆给嫣儿赎了身,那不一切都便宜了?敬二爷,这年头什么都讲个规矩,我们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难不成敬二爷还不让咱们训自己的丫头姑娘了么?这是哪门子道理?” 胡八皮笑肉不笑,张敬道:“好啊,胡八,我是看明白了!你是狗眼看人低呢,不错,我是欠了你几百两银子。可是你睁开狗眼瞧瞧,我张敬敬二爷,会把几百两银子当回事儿么? 回头我就把银子拿过来,砸你一脸稀巴烂。” 胡八哈哈一笑道:“敬二爷这话说得好,敬二爷是英雄爱美女,我胡八就是个小人,就爱银子。我真要被银子砸死,我乐呵呵!可是敬二爷,您老可不能老是只吹风不下雨,对不对? 我胡八一家老小要吃喝拉撒,嫣儿养着婆子丫头,加上她自己的吃穿用度,那也是大风刮不来的。 敬二爷,您是大家公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下去,我们松竹居开不了了,嫣儿也活不下去了!” 张敬脸色变了变,气焰一下弱了下来,他摆摆手道:“你去吧,去吧!下次我把银子带过来就是了!” “别啊,二爷!今天二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干嘛要等下次?等下次,黄花菜都凉了,我胡八一家老小没法过日子了!”胡八揪住了张敬,直接开始要账。 张敬气得脸都青了,却又无可奈何,旁边还有佳人看着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语气放软,放下架子和胡八说好话,可是今天胡八好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得要张敬给钱,场面一时僵持住了,张敬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却听到隔壁上房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聒噪一些什么?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听曲儿了?” 胡八忙道:“爷们儿,见谅了,这边我和敬二爷因为一点银子的事儿生了纠纷,我们麻溜的走,不扰爷们儿清静了!” 胡八赔笑说完,冷笑一声,道:“敬二爷,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在这里吵吵闹闹,惹人家客人不快呢!” 胡八翻脸极快,张敬忍无可忍,道:“胡老八,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张家二爷张敬今日偏偏不走,我看你还能让人把我给叉下船去不成?狗|日的王八蛋,给脸不要脸,回头我带人把你这舫子都平了……” 章节目录 第032章 陆铮出手了! 张敬发火了,他敬二爷的身份在扬州地面上的确有几分面子。可是胡八这种经营妓院画舫的主儿,又哪里是善男信女? 胡八就是无赖泼皮出身,还怕张敬和他撒泼耍赖?要翻脸都翻脸,胡八将画舫上的打手全叫上来,眼看张敬就要被扔下去了,恰在这时候,隔壁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隔壁可是张家的二爷?” “是,是!我就是张敬!”张敬大声道。 “胡老板,且慢动手。为这一点小事,何必大动干戈?二爷欠你多少银子,算我账上,今天的饭食酒钱你只管好酒好菜的上,一并都算我账上!” 胡八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缓和,脸上笑开了花,他摆摆手,示意让打手们都退下。 “好咧,还是公子爷豪气,二爷,刚才对不住了,胡八给您磕头道歉。二爷的朋友遍天下,有人帮您给了银子,算我狗眼看人低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胡八笑呵呵的道: “紫嫣,好好伺候二爷,千万别怠慢了哦!” 胡八说完,屁颠屁颠的出门,张敬铁青着脸吐了一口吐沫“呸!”。 事儿是摆平了,可是这么一闹,张敬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他又想着紫嫣赎身的事儿,又想着自己这般偷偷摸摸一旦被老婆花寒筠察觉,那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日子没法过了!别人看我这敬二爷家财万贯,风风光光,可是谁知道我这心里的苦哦!”张敬心情糟糕透顶。 他站起身来,对紫嫣道:“嫣儿,你且稍坐,我去隔壁走一走,看看是谁替我付了银子……” 张敬无精打采的走向隔壁包房,在外面便听到里面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又有姑娘弹琴,又有唱曲儿。听这琴音,和紫嫣不相上下,应该是清倌人晓月的琴技,这曲儿歌喉缥缈婉转,更应该是清倌人覆雪的歌喉。 他心中不由得嘀咕:“这是哪家少爷?这么阔绰?” 他又想放眼整个扬州,世家公子像他这般窝囊窘迫的恐怕还真绝无仅有了。 “外头可是敬二哥?哎呀,站在外面干什么?倘若不嫌弃小弟这里的酒菜粗鄙,还请过来我们共酌一杯如何?”屋里传来刚才那熟悉的声音。 张敬推门进去,看到好大一间包房。 房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一桌子大菜,其中有张敬最喜欢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猪蹄儿,松花鳜鱼等等,这一桌子大菜,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 大桌子后面,端坐着一白衣公子,公子年龄不过十几岁光景,仪容不俗,一看便出身不凡。再看他左右,赫然是松竹居的头牌姑娘梦羽姑娘和紫竹姑娘。 看这两个姑娘,笑靥如花,竟然似乎和这公子熟络得很,这不由得让张敬大为震惊。 在扬州地面上,哪里有张敬不认识的世家公子?可眼前这少年,他实在面生得很,真的从未见过。 松竹居的梦羽和紫竹的脾气可是傲得很呢,但看人家这气场,左拥右抱,两女对他服帖得很,这足可证明此人出身不凡。 “这位公子请了?鄙人张敬,还未请教……” “二哥,酸死了!你我兄弟,何需这般客套?今日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梦羽姑娘,你去请嫣儿姑娘也一并过来,敬二哥,来,来,你我兄弟碰上了就是有缘,今日我们得喝几杯!” 白衣公子自然是陆铮,他招呼张敬落座,梦羽又请了紫嫣过来,陆铮又让丫鬟重新上了两坛状元红好酒,屋里的气氛便热络了,陆铮对身边的两女道: “我这敬二哥,什么都好,就是自从娶了二奶奶,被管得二门不让出,大门不让迈,实在是给憋得够呛!所以我说,咱们爷们娶老婆,可万万不能娶那种泼辣厉害的,像咱们梦羽,紫竹姑娘,尤其是紫嫣姑娘,这等贤惠温柔的女孩儿,才该是我们爷们儿首选呢!” “轰!”陆铮这一说,梦羽和紫竹都笑起来,两人咯咯的笑,喜上眉梢,看向张敬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梦羽道:“我说敬二爷咋就不给嫣儿妹子赎身呢,原来不是不能,敢情是不敢呢!” 紫嫣眉头蹙起来,转过头去又抹泪了。 张敬指着陆铮道:“哥儿,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 “哎呦,嫣儿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放心,敬二爷给你赎身的事儿那不是个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和敬二爷是一个灶台上吃饭的兄弟,这点事儿算个什么?”陆铮道。 陆铮这么一说,紫嫣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张敬却是更迷糊了,听陆铮的言辞,对他是了若指掌,可是他真的觉得陆铮面生得紧呢! 他心头转过很多念头,凑到陆铮身边道:“好哥儿,你就别蒙哥哥我了,哥哥我还真不识得你呢!” 陆铮哈哈大笑,道:“敬二哥真是贵人哦,我说咱们是一个灶台上吃饭的你还不信么?我叫陆铮,江宁陆家铮哥儿,就在你们西园子住着呢!咋了?敬哥儿偏偏就不认得我?” “啊……” 张敬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瞪大眼睛盯着陆铮,用手指着他道:“你……你……你……”他一连说三个你,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陆铮他没见过面,可是哪里会不知道? 这小子是江宁姑奶奶给打发过来的,张家上下都说这小子是个腌臜货,在张敬想象中,这应该就是个落魄的可怜虫,一个穷困潦倒的小王八蛋。 至于样貌嘛,让姑奶奶嫌弃的主儿,那自然是尖嘴猴腮,形容猥琐。不夸张的说,张敬在张家,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敬二爷,而陆铮恐怕连丫鬟婆子都能给他脸子看呢! 然而,张敬现在看到陆铮,一个人包着松竹居最大的包房,左拥右抱着两大头牌,这排场气度比他这个正派二爷可阔气多了,两人这么一比,完全是颠倒了个儿了。 “二爷?我说咱们在一个灶台吃饭,这是也不是?行了,别站着了,坐!” 陆铮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二爷瞧不上我,觉得我是被母亲发配到你们张家的,你们张家对我也不冷不热,嘿,我无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呗! 只是有一件事我没搞明白,江宁陆家瞧不起生意人,扬州张家也瞧不起生意人么?” 张敬愣了好一会儿,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不由得想:“这铮哥儿的生母家族莫非是做生意的?要不然这小子哪里这么多钱?” 一念及此,他心中便活分了起来,他再听之前别人议论江宁陆家,说那是国公府上,是世袭爵位,天子近臣之家,听上去他们的确比张家要尊贵很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陆家瞧不上商人那是肯定的,这么一想,他心中豁然。 “铮哥儿,别提那些瞧得起瞧不起,正如你所说,今日你我兄弟二人有缘,碰上了!咱们就该乐呵乐呵,我们走一个先?”张敬道。 两人举杯碰了一个,一饮而尽,接下来大家唱曲儿,抚琴,行酒令屋子里便热闹起来。 陆铮出手大方,但凡是行酒令,唱曲儿,胜者都有赏,紫嫣先前还有些拘谨,后面渐渐的开始投入。 她虽然不是花魁,可是抚琴技艺高超,再加上陆铮的刻意照拂,一时间,她得到了赏赐竟然是最多的,硬是把两大花魁都压下去了。 女人骨子里都有攀比的心思,紫嫣就算性子柔一些也不能免俗,再说陆铮给的赏赐都是真金白银,哪里有姐儿不爱钞的? 紫嫣心情大好,自然对张敬便是百般温存讨好,张敬心情也彻底的放开,只觉得这几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舒坦过,爽快过。 包房里的气氛愈发热烈了,张敬和陆铮已然熟络无比,陆铮凑到张敬耳边,道: “二哥,紫嫣姑娘对你可是一片真心,您倘若有意,为何不给她赎身?” 张敬微微愣了一下,涩然一笑,陆铮道:“莫非二哥真怕二奶奶打翻醋坛子么?” 张敬脸上挂不住,道:“我怕她个鸟,这年头,哪有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我讨两个小的,那算什么事儿?” 他顿了顿,道:“铮哥儿不知,自从大哥去了之后,父亲对我的态度便不比从前,尤其是吃穿用度上面,卡得紧得很,我也想在外面置一处宅子,然后把嫣儿给接出去,可是……”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道:“二哥,我当是什么事儿?敢情是银子的事儿,这算个什么事儿?” 陆铮看着张敬,道:“二哥,倘若我直接给你这笔银子,那是我瞧不起你这爷们儿。但是,咱们一起去挣银子,我给你介绍几个老板,一起找个路子,保管你能挣到钱。 爷们儿哪里能让别人卡住脖子?你说是不是?” 张敬睁大眼睛,脱口道:“挣银子?” “铮哥儿,你有门路?”说话间,他的眼珠子就锃亮了。 陆铮哈哈一笑,冲着外面道:“齐大爷,快去跑一趟,把衡芜书坊的顾老板给叫过来,就说我请他来松竹居吃酒!” 章节目录 第033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 时辰已然到了三更,张家大宅一片寂静,唯有内宅秋桂园依旧灯火未灭。 红纱帐下,大丫头翠红已经趴在床尾睡着了,花寒筠和衣躺着,面容有些憔悴,院子里忽然有悉悉索索的声响,隐隐听到门子的声音:“哎呦,二爷,您可回来了呢!” 本来安静的秋桂园立刻嘈杂起来,趴在床尾的翠红浑身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她瞅了一眼花寒筠,压低声音道:“二奶奶,二爷回来了呢!” “嗯!”花寒筠轻轻的嗯了一声,她依旧躺着不动,翠红不敢再说话,她悄悄的出了卧房,院子里,几个婆子,小丫头已经醒了,灯都掌了起来,张敬不丁不八的站在院子里,借着三分酒意嚷嚷道: “都忙活一些什么?睡觉去!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个还掌起灯来了?” 一众婆子和丫头都不敢上前了,翠红凑过来道:“二爷,你可回来了,二奶奶为了等您一宿没睡呢!” “啊……”张敬惊呼一声,刚才的气焰不由得弱了一半。 他跟在翠红身后,蹑手蹑脚的进了正房,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花寒筠,冲着翠红努努嘴,道:“好红儿,你就在这里陪着奶奶,我去暖阁对付几个时辰便成。 奶奶辛苦,可不要吵醒了她,好不好?” 翠红还没来得及说话,花寒筠便是两声咳嗽,她的眼睛倏然睁开,盯着张敬冷笑道:“嘿,这敬二爷是真心疼自家婆娘呢,这是忙啥去了?三更才回来,还一身酒味儿,啧,啧,真是长本事儿了,又喝上花酒了么?” 张敬苦着脸,道:“花姐儿,别胡说!今天可是有正事儿呢!” “哎呦,有正事儿?那二爷倒是说一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在咱们家里,老爷子可还没让你掌家吧?你咋就有这么多事儿呢?”花寒筠得理不饶人,非得要问个究竟出来。 张敬心头便有些恼火,哼了一声,道:“爷们的事儿,就没有正事儿了?你一妇道人家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我就不能有正事儿?就不能有几个知心朋友?” 张敬腰杆一下挺了起来,花寒筠一下愣住,在她的记忆中,张敬可没这般硬气过呢。 她的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的道:“好啊,那你倒说说是些什么朋友,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偏就不说了,你一天到晚见过的人,干过的事儿,是不是也跟我一一说过?”张敬道。 “哎呦!这天杀没良心的主儿,真是要气死我么?我辛辛苦苦一等半夜,心都操碎了,你回来还给我脸子看?”花寒筠心中觉得委屈得很,眼泪“噗!噗!”的往下掉。 翠红一看这情形,忙凑到花寒筠身边,道:“二爷,您就不能顺着二奶奶说几句话么?看你把二奶奶气得,这是要把奶奶给气病么?” “顺着她?我天天都顺着她?那谁顺着我啊?别人都当我是张家二爷,可我这二爷当得比人家家生奴才还窝囊呢!就这院子里的几个奴才,只怕骨子里也不把我当爷看! 哼,平日二爷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倒是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呢!这么几句话都受不得,气病了也是活该,病了也好,院子里总算清静一些,省得整天阿猫阿狗的满院子乱窜,吵死人!” 张敬说完,撂下了花寒筠和翠红,直接去偏房暖阁,倒头就睡。 花寒筠和翠红两人面面相觑,翠红道:“二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花寒筠神色黯然,摇头道:“谁能知晓呢?你没听他说么,要气得我得了病,他好清静了!我估摸着他估计是在外面找了小了,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呢!” 花寒筠这一说,眼泪更是如珍珠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掉,翠红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他扶着花寒筠躺在床上,不断的温言宽慰,主仆二人,迷迷糊糊一直说话到天亮。 第二天,日上三竿张敬才起床,丫头们伺候洗嗽完毕,他到了正房,一眼瞅见花寒筠,脑子里响起昨天的事情,面上觉得讪讪。昨天他是喝了酒,胆儿肥一些,今天酒醒了,他心头对花寒筠的惧意又占了上风。 “花姐儿……” 花寒筠转身就躲,张敬讪讪的凑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她道:“我的好姐儿,别耍性子了,都是我不好,昨天吃了酒,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惹了你不快……” “你要作死么?光天化日的,你这般轻薄!也不怕让丫头奴才们看见?”花寒筠挣脱了张敬的手,大声叱喝道,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 张敬察言观色见花寒筠气儿消了,他心中未免暗自得意,花寒筠瞅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嘿,敬二爷现在可是越来越长本事儿了,晨昏定省的规矩都免了么?你瞅瞅这时辰,日头都上三竿了呢!” “哎呦!”张敬一跺脚,道:“我的天,我得去爹爹那边转转,要不然回头他非得扒我的皮!” “嗤!” 翠红在院子里笑出声来:“二爷,等你现在去,黄花菜都凉了呢!二奶奶早去了,替你撒了谎,说你染了风寒呢!太太让人送了姜汤过来,连老祖宗都让人给你送了吃食,我们这些当奴才的都觉得臊得慌呢!” 张敬收住了步子,脸色讪讪。 翠红给张敬备了早饭,花寒筠也坐了过来,张敬生怕花寒筠又问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反客为主的道: “花姐儿,西角院的铮哥儿你和他熟络得很么?我听说家里想害他的人多,我可跟你说,咱不能参与,别听风就是雨的,知道没?” “嗯?”花寒筠眉梢轻轻一挑,道:“二爷今日个怎么提到那个腌臜货了?怎么?你惹到这小子了么?我可跟你说,这小子可不是好相与,没事儿千万别去惹他,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花寒筠神色严肃,她脑子里又想到福运酒楼的事情,依旧觉得心惊胆颤。 陆铮的心机城府真不像少年人,在观景山的绝境之下,他依旧能从松哥儿手下逃生,就靠一张嘴硬是把松哥儿给说活了,花寒筠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敬哈哈一笑,道:“哎呦,今天太阳可从西边出来喽,咱们花姐儿也遇到对手了么?看来这陆家铮哥儿还真是有点本事儿呢!” 花寒筠啐了张敬一口,道:“二爷,你怎么认识这腌臜货的?莫非你昨晚就和那家伙在一起?” 张敬摆摆手道:“花姐儿,别骂人了!铮哥儿也不容易,离乡背井,寄人篱下,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更何况你们一个个还想要他的命?” 他凑到花寒筠耳边,压低声音道: “花姐儿,我可跟你说,铮哥儿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很有来历呢,别看他是庶子,可是比我这个正派的嫡子日子过得还舒坦些,你想想,他倘若没背景,没来历,哪能这般?” 花寒筠“呸!”了一口,道:“屁来历,不过就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从家里讹了一点银子罢了,对了,你是不是在外面碰到他大吃大喝了?还是去瘦西湖画舫鬼混去了? 就这小王八的来历,家里还能搞不清楚么?他就是江宁陆家家生丫头生的,倘若这也算来历,那咱们家随便找个奴才比他的来历都厉害!“ 张敬嘿嘿一笑,摇摇头道:“妇人之见,人云亦云。我跟你说一件事儿,衡芜书坊的顾老板你认识么?这人在扬州也算是有点根基吧?你道怎么着? 他对铮哥儿那是亲热巴结得很,昨天不就是顾老板缠住我了么?他知道我和铮哥儿是表兄弟的关系,一直就让我帮他留住铮哥儿喝酒呢,啧,啧,花姐儿,你说铮哥儿真就是个腌臜货,顾老板得了失心疯,这么巴结他?”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对花寒筠道:“还有,我昨天看到顾至伦给铮哥儿还塞银子了,你道人家出手多少?整整五百两,铮哥儿瞅都不瞅,直接就给退了,你想想,这五百两倘若放在你我面前,能轻易推回去么?” 花寒筠一下愣住,盯着张敬道:“你……你说得当真?” 张敬说其实半真半假,昨天吃酒是陆铮把顾至伦叫过去的。 这些天顾至伦在家里都急疯了,恨不得冲进张家府邸来找陆铮,陆铮这个时候让他去松竹居,他还能不屁颠屁颠的赶过去? 到了松竹居,顾至伦二话没说,先就把陆铮和张敬两人吃喝玩乐的账给付了,喝酒的时候,他对陆铮处处恭维,那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张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顾至伦这般姿态,张敬本来对陆铮邀他一起做生意赚钱的话半信半疑,最后完全信了,而且临走的时候,顾至伦硬是给陆铮和他一人塞了二百两银票呢。 张敬还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收,陆铮一句:“长者赐,不敢辞!”,张敬就白得了二百两,有了这二百两,酒足饭饱之后,他去了紫嫣的闺房里,可把这娘们逗得那个乐呵,这不最后闹到三更才回来呢! 章节目录 第034章 惹恼花寒筠! 外面的日头辣得很,中午时分,两个丫头给花寒筠打着扇,二奶奶的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花寒筠这几天都觉得眼皮跳,张敬这几天和之前相比也怪异了很多,基本不到家里待,晚上不到子时不回来,就算回来之后都睡暖阁,花寒筠心中不是滋味啊。 她都嫁到张家好几个年头了,肚子里一直没动静,张家大房大哥张蔷夭折了,就剩下张敬这根独苗,大房这边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就靠着张敬了呢!花寒筠迟迟怀不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二|奶奶,梁实家的嫂子来了!”翠红迈着小碎步凑到花寒筠耳边道。 “啊……”花寒筠动了动身子,慢慢坐起身来,梁实家的快步走过来道:“二奶奶,您别起身,您是主子哪里起身见奴才的道理?” 花寒筠瞪了梁实家的一眼,道:“梁家嫂子就是见外,我何曾把你当成奴才?在我这里,你和我亲嫂子是一样的呢!” 梁实家的忙道:“您可抬举我了,二|奶奶,您心里苦我知道,但是二爷这几天真的没干什么,他去西角院大抵都和铮哥儿说话去了,就这一点我们没想明白。 二爷咋对铮哥儿忽然就这般上心了呢?奴才丫鬟们瞧着他们两人可亲厚了呢,二爷一去,两人就在院子里喝起来……” 花寒筠微微皱眉,道:“就没有其他的了?” 梁实家的道:“奴才们没见着,我也没见着!铮哥儿还是老样子,日子过得潇洒舒坦,大老爷说话了,我们奴才们伺候更是小心了,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 花寒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铮哥儿晚上都待在西角院不出去么?” “那哪里能?这小王八蛋,仗着没人敢管他,他无法无天,天天晚上都雇车出去,出手阔绰得很。二|奶奶你道他去什么地方?去的地方是瘦西湖画舫,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逛窑子呢! 每天晚上子时才回来,有时候更是彻夜不回来,这小王八蛋这么下去,迟早会废掉……”梁实家的道,说到陆铮去瘦西湖画舫的事情,她眉飞色舞,甚至都没有去注意花寒筠的表情。 花寒筠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是何等聪明之人,想想自己的丈夫这几天的异常,再联想到他和陆铮之间的来往,她还能不明白事情的原委? “哗啦啦!” 梁实家的正说得兴起,忽然听到“哗啦啦”一阵茶壶茶碗脆裂的声音,她吓一跳,抬头便看见二|奶奶脸色发黑,茶几上的茶壶、茶杯,全倾覆在了地上,二|奶奶还不解恨,把整张茶几都掀翻了。 “哎呦喂!”梁实家的吓得连忙后退:“二|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么?” 花寒筠没有理她,其目光盯着翠红,怒声道:“翠红,你还天天护着你家二爷么?看看吧,瞧瞧吧!家里的媳妇儿成了黄脸婆了呢,人家在外面养了小了!” 花寒筠说着话,“哇”一声哭出声来,嘶声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这般下去索性死了干净!” 翠红也吓傻了,慌乱之间,她道:“二|奶奶,您别急,事儿不还没探明么?兴许您想错了呢!” 花寒筠手一挥,道:“去,把赖三儿给我叫过来,让他去找门口的车夫问一问,然后去画舫那边问一问!” …… 秋桂园,二|奶奶发飙了,这不啻于天被捅破了。 二|奶奶现在可是管着大半个家呢,她这一怒,整个内宅都乱了套,丫鬟婆子,小厮仆从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儿。 二爷中途到是回来了,秋桂园更是了不得了。 夫妻两人在秋桂园大吵了一通,二爷气得把二|奶奶的梳妆台都砸了,大丫头翠红挨了二爷一个大嘴巴子,脸都打肿了呢! 然后有人看到二爷摔门而出,出了院子,直接从西角门上了马车,又不知去哪里逍遥去了。 家里闹出了这等事儿,老祖宗这几天身子骨儿又不好,下人们拼命瞒着。 大奶奶性子又弱,家里的事儿管不了,大太太和三太太倒是去了二|奶奶的秋桂园,可是这哪里劝得住?二|奶奶哭得厉害得紧呢! 夫妻两吵架,老爷又不好掺和,这一次吵得凶,二爷的脾气似乎也上来了,两人这是较上真儿呢! 秋桂园,时间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吵了一天,花寒筠委顿在床上,红着眼睛,痴痴的看着屋宇上面雕梁画栋的斗拱。 翠红肿着脸,跪在地上哭道:“二|奶奶,您可千万别垮了身子,您的身子垮了,真就让那些狐媚子得逞了呢!二爷现在只是一时糊涂,事情还有转机呢!” 花寒筠轻轻摇头,道:“赖三呢?赖三儿在哪里?” “奴才在外面候着呢!”门口,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府里的赖三儿是花寒筠从常州花家带来的奴才,是她绝对的心腹。 花寒筠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翠红搀扶她走到客厅,赖三毕恭毕敬的进来,道:“二|奶奶,你想的都没错,是铮哥儿坏了事儿。 这几天他们都在松竹居呢,二爷瞧上的是松竹居的清倌人紫嫣,奴才听说这狐媚子是个妙人儿,二爷口口声声要给他赎身呢!” 花寒筠冷哼一声,勃然道:“他哪里来的钱?陆铮哪里来的钱?就靠他讹的几两银子,就能这般花天酒地?” 赖三儿,摇摇头道:“二|奶奶,这还得您自己去问铮哥儿。铮哥儿现在在松竹居名气大得很,听人说他出手大方阔绰,一晚上砸几百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松竹居两个头牌都喜欢他得紧呢!” 他顿了顿,又道:“二爷说铮哥儿和衡芜书坊的顾老板关系匪浅,这也千真万确,这几天顾老板也天天光顾松竹居,三个人常常在一起喝酒,闹得可欢着呢!” 花寒筠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将拳头握紧,冷冷的道:“我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小王八蛋呢!你们看到没,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冲着我来的! 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让我难堪,让我难受,他要报复我呢!” 花寒筠铁青着脸,气得浑身发抖。 “现在怎么办?这小王八蛋这般闹腾,我能有什么办法么?” 赖三微微皱眉,轻轻摇头,陆铮在张敬身上下功夫,把张敬的秉性又给复活了,张敬本来就是个斗鸡走马的公子哥儿,这几年因为花寒筠管得死,另外也有张承东严加约束,才让他收心。 可是这种收心,如同吸毒的人戒毒一般,一旦破了功,便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花寒筠一直在金银上卡死张敬,张敬手头没钱,每个月就那点月钱银子,他没办法去逍遥。现在陆铮却能给张敬大把钱,花寒筠还能在家里继续强势下去? 张敬手头有了钱,腰杆子硬了,他还怕花寒筠?两人的矛盾势必爆发,秋桂园以后安生不了了! 沉吟了好久,赖三道:“二|奶奶,奴才有个建议,这事儿解铃还需系铃人,您最好还是去和铮哥儿说一说,您……” “跟他说什么?他就是要让我难堪,就是要报复我,我还凑上前去受他一巴掌?被他冷嘲热讽?”花寒筠冷冷的道。 赖三犹豫了一下,他将目光投向了翠红。 翠红道:“二|奶奶,我看这个陆铮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他倘若单纯只是为了报复二|奶奶,应该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 哎,二|奶奶您想啊,上次在观景山那一次,多险啊。大家都以为他丢了小命儿了,可是最后他硬是没事儿。这事儿之后,他就深居简出,最近才忽然冒头出来,他不知道凶险么? 冒着险也要跳出来,他肯定是别有用心,是不是?” 花寒筠斜眼看向翠红,轻轻点头道:“行,你这丫头脑子变得灵光了呢!嘿嘿,其实你说的这些我能不懂么?只是我心里觉得窝囊,陆铮他算个什么东西?可是他偏偏就有这本事,让我屡屡受挫。 不仅是我受挫,老爷子,崔大,梁实这些老狐狸,似乎也没占到上风。 我刚才忽然就想啊,老祖宗说人的一辈子都是命,铮哥儿究竟是个什么命?他真就是个夭折的命么?” 赖三压低声音道:“二|奶奶真想知道,去一趟清虚观问一问刘道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花寒筠冷笑一声,道:“道士和尚的话倘若都能信的话,这世上没灾也没难了!你们经常看我去清虚观,以为我真信他们胡说八道么? 其实我一点都不信呢!是老祖宗信,我也就跟着去信了,老祖宗给香火银子,我也就跟着给了。 可是在铮哥儿这事儿上,我和老祖宗一条心,结果呢!铮哥儿恨上我了,非得要搞得我家破人亡呢!” “行,他现在肯定很得意,我花寒筠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事儿我跟他没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杂种,还非得要把我往死里逼,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章节目录 第035章 找上门来! 张家宅邸,这几天丫头奴才们的日子不好过,二|奶奶和二爷吵架越吵越凶,这几天二爷甚至家都不回了。 二|奶奶现在的火气一点就炸,这当口,谁敢去触那霉头? “嘘,死丫头,小声点儿,没看看二|奶奶从秋桂园出来了么?” “啊……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躲浩哥儿那边去?” “躲?被奶奶发现了,扒你的皮!” 内宅的一群丫头,窃窃私语,花寒筠在大丫头翠红的搀扶下,在几个婆子的伺候下,铁青着脸从花园里走过去,沿途碰到的丫鬟仆从一个个都屏住呼吸,低着头,不敢喘气儿。 可是等花寒筠一过去,她们又都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八卦议论了起来。 “哈,你们看,二|奶奶去西院了呢!” “莫非是二奶奶要去橘乡村么?” “啊……不对,二|奶奶冲着西角院去了,去找铮哥儿的麻烦了么?” 西院,花寒筠忽然驾到,院子里一片大乱,平常内宅的太太、奶奶们是很少来这一边的,这边也不当道,家里安排的丫鬟、婆子不多,收拾得自然比不上其他院子那样利索。 二|奶奶不是去橘乡村,而是去西角院,很多人都替陆铮捏一把冷汗。 西角院,陆铮还和几个丫头在说笑呢,大奶奶那边松哥儿也过来了,小院儿里笑声阵阵,大家都乐呵得很呢。 梁实家的听到了消息,连忙凑过来,道:“二|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花寒筠一句话不说,脸色绷得紧紧的,吓得梁实家的忍不住缩脖子。 花寒筠风风火火的走进西角院,院子里陆铮正和大家说故事,只听他道:“那猪八戒啊,就是个猪脑袋,你道他有什么本事?除了好|色贪吃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指望他去救师父,那哪里能成? 白龙马一思量,觉得……” 陆铮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住口了。 柳松道:“快说啊,哥儿,白龙马怎么思量的?” 大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秋月也急了,道:“是啊,铮哥儿,您每次都这样吊人的胃口,真是坏死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这次可不一样,你们看,哥儿我这里来贵客了!我就说今天一大早院子里咋就有喜鹊叫呢,原来是二嫂子要来呢!” “啊……” 一众人齐齐看向门口,门口亭亭站着一彩凤辉煌俏生生的佳人儿,不是二|奶奶又是谁?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松哥儿尴尬的拍手道:“铮哥儿,我姐姐打发人过来让我回去吃饭呢!我们先走了……” 松哥儿说完,跑到花寒筠那边行礼,道了一声奶奶好,转身屁颠屁颠的跑了。 松哥儿等人走了,院子里几个丫头都紧张得很,陆铮嘻嘻一笑,道:“二|奶奶要不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坐一坐?现在这些奴才啊,都喜欢乱嚼舌根子,没有的事儿他们也能说出花儿来。 二|奶奶身份不一般,倘若真进了我这小叔子的正房,还不知道那些奴才们会嚼出一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花寒筠本就绷着脸,她身边跟着的翠红和梁实家的神色也非常的严肃。 待到陆铮这话一说,翠红和梁实家的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个铮哥儿,这是火上浇油呢!还嫌二|奶奶的火气不够旺么?真要把天给捅破喽?” 她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谁知花寒筠却“嗤”笑出声来。 花寒筠这一笑,真就如同大地回春,翠红吓得倒退了一步,花寒筠款款走进院子,眯眼盯着陆铮道: “铮哥儿,你就是这张利嘴讨厌,你这么小小年纪,我还怕别人说什么闲话?今天我就偏要去你正房坐坐去,翠红,走,我们去铮哥儿家瞧瞧。” 陆铮的院子比较简陋,一共只有三间大房,正房客厅倒是不小,陆铮和花寒筠分宾主坐下,影儿给花寒筠奉了茶。 “哎呦,这茶不是咱们家里的雨前茶哟,铮哥儿最近阔绰了?这一麻溜的毛尖茶,可值银子了呢!”花寒筠慢慢抿了一口茶,陆铮在一旁道:“二嫂子,我听说您和二哥使性子了?不是我说您,二哥可是个爷们儿,您就不能稍微给他留点面儿么?” “张家上下,大家都怕二|奶奶,说二|奶奶厉害!我看二嫂子不是个不明理的人,事事都占着理呢!可是您看这一次,您和二哥这么一闹,这么一吵,二哥心灰意冷,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这不,他已经在画舫上厮混了两三天了,您瞅瞅,你这一闹,把二哥逼成了这样,这件事倘若让舅舅和舅妈知道了,您想想是什么后果?大哥是怎么没的,您不知道么?” 陆铮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听得全场众人心惊肉跳。 花寒筠的脸都绿了,梁实家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她真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铮哥儿是这个秉性,她鬼迷心窍陪着二|奶奶过来干什么?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翠红和几个婆子吓得身子都在发抖,陆铮一张嘴可刁毒得很,明明是他把二爷带到画舫去的,现在回过头来倒打一耙,反倒说是二|奶奶把二爷逼成那样的,这话倘若传出去,传到老爷和太太耳朵里,那还了得? 场面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就连影儿也屏住了呼吸,她的目光落在陆铮身上,心中既佩服又担心,佩服自然是佩服陆铮的勇气,看看张家上下,谁敢跟二|奶奶这般说话? 就算宝仪姑娘他们估摸着也不敢这么怼二|奶奶吧? 而担心则是怕陆铮一旦惹怒了花寒筠,二|奶奶一怒,陆铮没有好果子吃。毕竟这里是张家,花寒筠不仅有二|奶奶的身份,还管着大半个家呢! 气氛很紧张,空气恍若要凝固一般,陆铮却是好整以暇的品茶,看他那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花寒筠的气势完全盖不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花寒筠淡淡的道: “翠红,梁家嫂子,你们都先出去吧!” 翠红和梁实家的一听这话,哪里还敢逗留,给几个婆子使眼色,几个人慌忙不迭的退下了。 影儿等几个丫头一看这情形,也不敢在屋子里待了,纷纷退避三舍,诺大的客厅,就剩下花寒筠和陆铮两个人。 陆铮一笑,瞟了一眼花寒筠道:“二嫂子,你这可不地道啊,把下人们都支走了,咱们叔嫂共处一室,你就不怕外人说闲话?” 花寒筠慢慢的走到陆铮身边,那张如银盆般的脸凑到了陆铮面前,她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铮一字一句的道: “铮哥儿,你究竟想怎样?以前嫂子对不起你,那都是嫂子被猪油蒙了心,今日我给你赔罪了,好不好?得饶人处且饶人,铮哥儿,别逼人太甚了。” 陆铮眯眼盯着花寒筠,看着眼前这个美如花的女人,他淡淡的道:“二嫂子,福运楼一把火烧得那么旺,观景山松哥儿差点要了我的命,在您这里就轻飘飘一句话,这世界上有这么简单的事儿么?” “那你想怎样?”花寒筠道。 陆铮轻轻叹一口气,道:“我能能想怎样?母亲让我来扬州是上学来的,我的身子骨儿已经好利索了,母亲的吩咐我不敢稍忘,所以恳请二|奶奶恩准,给我一个上学的机会……” 花寒筠脸色一变,道:“哎呦,我的哥儿,你觉得可能么?这么大的事儿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定的?老祖宗那一关你过不了,大老爷那一关你也过不了。铮哥儿,不管你怎么闹腾,不管你有多大的神通,有些坎儿你是过不去的,你自己不知道么?” 陆铮冷哼一声,道:“事在人为,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尤其是倘若有你二|奶奶这样的贵人帮我,再大的坎儿我也能过得去!” “哈哈!”陆铮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距离极近,陆铮这忽然一笑,哈出的热气直接喷到花寒筠的脸上。 花寒筠闹了个满脸通红,她向来性子泼辣,可是陆铮毕竟是两世为人,她哪里能比得上陆铮的开放? 陆铮这么一笑,她还只当陆铮是故意调|戏她呢,一时她心中别提多恼火,对陆铮恨得牙痒痒。 “小子,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你当真以为吃定姑奶奶了么?姑奶奶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花寒筠心中发了狠,当即便道: “铮哥儿,你想得倒美!你指望我帮你?你是做梦!你这个杀千刀的,二爷就是跟着你学坏的,倘若不是你,他敢去瘦西湖……” “得!得!得!二|奶奶,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二爷二十多岁的年龄了,我陆铮今年不过十四五岁,他跟我学坏了?我的天,你我这话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么? 你要真这么说,咱们就去舅舅和舅妈那边好好说道说道,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好?”陆铮说道此处,他声音压低,道: “二|奶奶,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太绝,你的那点小手段我知道呢!无非就是仗着老祖宗喜欢你而已,不过,老打一张牌,只怕不会每次都生奇效哦!” 章节目录 第036章 激烈交锋! 花寒筠轻轻的握了握拳头,她有一种一拳将眼前这个坏家伙打死的冲动。 “这小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这么难缠呢?姑奶奶将他发配到扬州,真是害人不浅呢!”花寒筠心中暗道。 不过,她依旧对自己有信心,她不相信自己手上拿着这么一把好牌,竟然会被陆铮吃死。 她冷冷哼了一声道:“铮哥儿,张家有张家的规矩,你以为二爷真的能为所欲为?他就算瞧上了外面的狐媚子,难道还能轻易的娶回家不成?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撒欢儿找乐子,回头还得回来。二爷以前也不是没在画舫上玩儿过,后来不还是规规矩矩归正了?” 陆铮冷笑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大房后继无人,二奶奶,你说二哥倘若不添上几房小妾,张家大房的香火岂不就要断了?” 花寒筠神色一滞,手狠狠抖了几下,陆铮的话字字诛心,直接击中了她的软肋。 她现在最为烦恼的事情就是肚子不争气,倘若不是这个软肋,张敬敢这样,她还不把他往死里整? 花寒筠一切都好,就是没给张家大房传宗接代,这是她最紧张的地方,也是她最忌惮的地方,现在陆铮抓住这一点,让她很无力。 陆铮慢慢的坐在了躺椅上,模样说不出的慵懒,他悠悠的道: “二奶奶,你这两天又去给清虚观送香火银子去了吧?紫嫣姑娘的生辰八字想必是一并带过去了,老祖宗可信这一套呢!刘道婆给紫嫣姑娘姑娘一算,回头二爷这事儿就成不了了。 你这一招在影儿身上使过,浩哥儿千般求老太太,老太太就不是不让影儿跟他,这事儿和清虚观刘道婆也不无干系吧?这事儿你干得漂亮。我要感谢你,影儿这丫头的确会伺候人,让她跟了浩哥儿我还真舍不得呢! 你看,老太太把她给了我,想让她这个灾星把我克死呢!啧,啧,花寒筠啊,花寒筠,你还真是算计深沉,只是,这点事儿我早就想到了呢!” “啊……”花寒筠脸色大变,无比震惊的盯着陆铮。 这件事是她最大的秘密,陆铮是怎么知道的? 老祖宗信佛信道,花寒筠便在暗中和清虚观的刘道婆勾结,又在附近几个寺庙里使银子,一方面是哄老太太高兴,花寒筠借此得老太太器重。 另一方面,花寒筠通过这一手段,可以影响老祖宗的决断,比如影儿这事儿,她就暗中让刘道婆在老太太面前说影儿是福薄之人,倘若跟了浩哥儿,会薄了浩哥儿这一辈子的福分。 有了刘道婆这句话,就算浩哥儿闹翻了天,老祖宗能松口? 对花寒筠来说,这些事情都是非常的隐秘的,现在被陆铮一语道破,可想而知她内心皆是多么震惊。 “你……你不得好死!”花寒筠出离愤怒了,用手指着陆铮,破口大骂。 陆铮轻轻摇头道:“二嫂子,别骂人啊!你有烦恼,我可以帮你。你没烦恼,我也可以帮你!这年头都讲礼尚往来,二嫂子对我这么好,我能不报答你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好,我恩将仇报,那是我猪狗不如。你恨不得我死,我偏偏还对你好,那是是非不分,就像敬二哥,他就是真对我好。 这不,他想做生意挣钱,我便天天帮他奔波找路子,找门路。张家这么大的势力,这么多资源,只要敬二哥肯用心,还怕挣不到银子么?这个事儿,我不怕任何人去闹、去吵,我和敬二哥是兄弟,走得近一些,互相帮助,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花寒筠盯着陆铮,她简直要疯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陆铮叫板,手上竟然一张牌都没有了,她花寒筠到张家这么几年,想干什么事情都是无往不利。 就算太太那边对她有什么微辞,她也总能找到办法让太太无话可说,就连婆媳关系这种最难解决的问题,到她这里都能迎刃而解,而且她还能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可是她自从遇到了陆铮,却处处受挫,上一次福运楼一把火,她差点命都丢了。现在陆铮稍微动一动,她就觉得吃不消了,谁知道陆铮后面还有什么招儿? 花寒筠权衡利弊,觉得真和陆铮撕破脸只怕好果子吃,她当即便凑到陆铮身边,道:“好哥儿,行,姐姐帮你好不好?不过,你想想,我一妇道人家,怎么去让老祖宗改变主意? 还有,你是姑奶奶发配过来的,老爷们、太太们也不可能让你去上学读书,那岂不是违背了姑奶奶的意思?哥儿,这事儿难,不能急于一时,要徐徐图之啊!” 花寒筠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她这态度一变,真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看她的模样,粉面朱唇,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身段如扶风弱柳,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陆铮一时有些恍惚,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倘若放在两千年之后,像张敬这等窝囊废,怎么可能娶到花寒筠这等才色俱佳的大美女? 心中暗暗的叹息,陆铮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花寒筠这等“心机婊”的手段,哪里能迷惑他? 他目光盯着花寒筠,点点头道:“是很难,非常的难!不过二嫂子,我问您一个问题,倘若您这肚子一直都争不了气,怎么办呢?是不是也要徐徐图之?” 花寒筠脸上刚刚挤出一点笑容,瞬间凝固到了脸上,这一次她是真怒了,脸瞬间变成猪肝色,手忍不住发抖。 陆铮看她这架势,只怕要当场和自己撕起来,立刻道:“二嫂子别误会,我是说假如。其实,肚子不争气,那是别人的看法。怀不上孩子,敬二哥可是关键,我说句粗俗的话,种庄稼种子发霉发烂了,哪里会有苗? 敬二哥年轻的时候挥霍太过,身子被掏了,娶了媳妇怀不上,大户人家这种情况还能少见么?” 花寒筠脸再一次泛红,她忍不住啐了陆铮一口,可是此时她却容不得自己害羞。 因为陆铮说的这事儿,让她心惊肉跳,如果是张敬的原因,张家大房那岂不是真要绝后? 花寒筠已经不敢想结局了,到时候张敬肯定娶了二房娶三房,一屋子的妾室少不了,一脉香火却都不能留下,到了那个时候,张家上下,花寒筠还有今日地位? 一想到这一点,花寒筠冷汗都出来了,她嘴唇连连掀动,盯着陆铮,眼神中浮现出恐惧之色:“这……这不可能,铮哥儿,你胡说八道,你完全是胡说八道……” 陆铮轻轻摇头,道:“二嫂子,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这年头,你我这样的人其实是有共同点的!” “我在扬州寄人篱下,举目无亲,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体面一些,会很难!如果我相信命,那我的命活该早死,当日在县衙这边丁字街,在观景山我可能就死了!” “所以啊,我要活命,就不能相信命,而要相信事在人为,相信人定胜天!” 陆铮顿了顿,又道:“二奶奶,你的情况看上去比我好,在张家受老太太宠,老爷瞧着你也喜欢,大半个家都是由你掌管着,在家里一言九鼎,在奴才丫鬟们面前颐指气使,很风光,很逍遥。” “可是,你倘若真相信命,那可能你的命里就会绝后,你还相信它么?我很难,你难不难?我的事儿可以徐徐图之,二奶奶您的事儿也徐徐图之吧!”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道:“好了,二奶奶,今天咱们说得不少了,既然是徐徐图之,咱们也不急一时,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万一想明白了呢?” 花寒筠盯着陆铮,心情变得极其的沉重,她狠狠的跺了跺脚: “你……你是哪里学的这些门道?小小年纪,被猴儿还精,妇道人家的事儿你竟然也知道,你……” “二嫂子,别乱说,我哪里知道多少事儿啊,还要学习呢!我今天不是求到您面前来了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的这些门道都是一些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陆铮道。 他说完,踏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面,梁实家的,翠红还有秋桂园的几个婆子,早就等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了,看到陆铮出来,她们面面相觑,翠红忍不住道: “二奶奶呢?” 陆铮哈哈一笑,道:“二奶奶在小叔子家里待得不想走了呢,还想着小叔子给她留饭呢!” “啐!”翠红满脸通红,狠狠的啐了陆铮一口,道:“铮哥儿的舌头真该给你割了,小小年纪,尽学一些泼皮无赖的浑话……” “怎么是浑话了?我刚才说的哪一句浑了?二奶奶是真不想走呢,你们瞧,还没出来呢!” 翠红和几个婆子进了陆铮的正房,果然花寒筠还端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模样,像是痴了一般。 翠红本想还骂陆铮几句,可是一看二奶奶这样子,她哪里还敢乱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花寒筠摆摆手道:“翠红,去家里把上次常州送来的女儿红拿过来,今天就在铮哥儿这里留饭了……” 章节目录 第037章 张家乱了! 张府二奶奶花寒筠是何等身份? 她自进入张府以来,只在老祖宗那边留过饭,在大太太和三太太那边留过饭,在大奶奶橘乡村留过一次饭,而这一次,她竟然在铮哥儿西角院留饭了。 不仅留饭了,而且还把常州成年女儿红搬了一坛子过来和陆铮对酌,这女儿红可是她的陪嫁酒呢。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西院这边毕竟人少,而且奴才丫鬟也不敢在这事儿上乱嚼舌根子,但是私下里却是议论开了。 影儿今天心情很好,她替陆铮揉肩捶腿的时候,乐得自个儿都笑出声来。 “嘿,二奶奶也有今天哟!她不是处处要强,处处厉害么?今天偏偏就在陆三爷面前低头了?”影儿心中暗道,她第一次发觉自己有点崇拜陆铮了。 陆铮和花寒筠之间的角力,影儿一直都替陆铮捏着一把冷汗呢,现在看来,二奶奶是真服软了,上次送银子,送文房四宝,那是虚情假意,这一次把陪嫁的女儿红都搬过来了,倘若还是虚情假意的话,下一次,她可能就只有搬自己闺房里的填漆床了。 “嗯,影儿今天这手法不错,按得舒服呢!”陆铮笑嘻嘻的道。 影儿抬眼看了一眼陆铮,抿了抿嘴唇,轻轻一笑,心中又想: “三爷说要谢谢二奶奶,因为二奶奶作祟,我才没有被老太太指到浩哥儿房里去,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呢!” “其实跟在三爷身边真的很不错,很高兴也很快乐,我读了很多书,明了很多事儿。我和在老太太房里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呢!” 影儿思绪纷飞,陆铮慢慢沉沉的睡去,这些天的疲惫之后,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 张家,敬二爷要娶小纳妾的事情依旧在发酵。 二爷和二奶奶的关系从大吵大闹,现在进入了冷战,二奶奶把事情捅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老太太把张敬叫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通,张敬被骂得狗血喷头,又去西角院找铮哥儿喝酒了,喝得酩酊大醉。 大太太顾夫人却是在给儿子张罗,想把秋桂园旁边的院子腾出来,这一下让内宅炸开锅了,二奶奶花寒筠气得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顾夫人房里丫头们还说了,哪里有男人不纳妾的?大房这边还要有香火传承呢!顾夫人托人问了紫嫣姑娘的生辰八字,说是和二爷合着呢! 老太太那边听说了这事儿,大半天没吃饭,最后大老爷回来带着大太太过去下跪,硬是跪了半个时辰,老太太一口气才缓过来。 张母指着张承东的鼻子怒吼道:“张家自列祖列宗以来,都知道孝悌之道,到了你张承东这里,我这把老骨头说的话就没人听了,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那个叫紫嫣的丫头,只要我一天没死,她就别想进我张家的门!” 就这一句话,把敬哥儿激怒了,老太太偏着心呢,这事儿倘若是发生在浩哥儿身上,老太太会是这般对浩哥儿么? 张承东这个堂堂的大老爷后院起火了,儿子炸锅了,儿媳妇当了甩手掌柜家也不管了,还得让他这个日理万机的人来应付内宅的事情,这真是张家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老太太有老太太主意,不知道儿媳妇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就是一口咬死不让张敬把紫嫣娶进门。而顾夫人一心想着的是大房的香火继承,她的大儿子张蔷夭折了,张敬和花寒筠结婚三年了,花寒筠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张敬现在在外面有了相好的,顾夫人当然支持儿子纳妾,这是很正常的逻辑。 张承东这几年严格约束张敬,想着让张敬收心呢,可是现在毕竟大房无后,这事儿让张承东不能完全站在儿媳妇花寒筠一边,他这个老爷当得也真难呢! …… 张承东躺在院子里面,今天的天儿似乎特别的热,两个丫头打扇张承东额头上还是淌汗。 今天上午他才去漕运码头督工,把大内采办的一批织物瓷器发了出去,下午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他感觉身子骨儿吃不消啊! 看看这么大的家业,总得要有传承,父要传子,子要传孙,他张承东也要后继有人啊。以后这样舟车劳顿之事,能不能让人代劳? “老爷,大管家来了!”丫头梅月轻轻的道。 张承东摆摆手,很不耐烦的道:“都下去吧,也不知是谁调的丫头,生黄瓜似的,怎么能伺候人?” 两个打扇的丫头吓得脸都白了,灰溜溜的跟着大丫头梅月身后出了院子,崔大忙一溜小跑的进来,亲自给张承东打着扇,道: “老爷,现在的府里的丫头的确调得愈发不像话了,当奴才的要下功夫啊,回头我让家里那口子给您换几个称心的,包管老爷您满意!” 张承东脸上稍霁,盯着崔大道:“就你这奴才生了一张巧嘴!嘿,这几天我是脚不沾地啊,家里老的、小的一起炸锅,张家这个家不好管呢!” 崔大嘿嘿一笑,道:“都是让一个小杂种给搅合的,一家鸡犬不宁,这么下去不是祥瑞之兆啊!” 张承东面无表情,他用手指头轻轻的敲了敲梨木躺椅的扶手,道:“你查清了?顾至伦和他是什么关系?” 崔大凑到张承东耳边,道:“这个小杂种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他把顾至伦坑惨了!”当即崔大便从陆铮免费送书稿说起,然后陆铮如何又转手把书稿后续卖给陈长文,得了一万两银子,然后又如何和敬二爷结识,回头又和顾至伦一起谈所谓生意,硬是把张敬给拉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三人小团伙。 福运酒楼烧了,那一带不是刚刚重新修了新门店么?他们准备合伙在那里盘下店面,一起开书坊,开酒楼还说书馆呢。 “顾至伦早就想结交老爷您了,这一次有二爷的面子,顾至伦还能不体己用心?陆家这个小杂种处处用心,步步为营,硬是把这一只老狐狸给掌控在了手中,二爷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团团转。 嘿,不得不说,陆家的种还真就是厉害啊,老爷您当年只有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怕还没有这等油滑奸诈的本事呢!”崔大道。 “他要干什么呢?闹这么大动静?寒筠那么犟脾气的人,都在他的院子里留了饭?”张承东问道。 崔大脸色一变,道:“这是哪些狗奴才乱嚼舌根子的?真该割了他们的舌头。” “好了,好了!寒筠自有分寸的,铮哥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还怕别人想歪不成?” 崔大道:“梁实家的说了,说这小子想上学,想读书。大太太考校了他的学问,说是千字文都读不全呢,就这样的他还想去读书?还有,就算他真是个读书的苗子,老太太会答应让他去书院? 这个小杂种,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也是二奶奶仁慈,倘若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先找人打他个半死再说……” 张承东皱皱眉头,冷哼一声,道:“一条老狗,我怎么就只看到你一张嘴啊?你倒是对他动过念头,让梁实找了人去干了,结果怎么样?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还在这里嘴硬? 你这老东西,活了七十多岁了,还记不住一句话么?‘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崔大缩了缩脖子,脸色变了变,不敢说话了。 张承东道:“崔大,你瞧瞧啊,就这个小子,寒筠为了对付他,烧了半条大街,你崔大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置他于死地,公然去犯大奶奶的忌讳,结果怎样?” “老太太经常说,人都是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看铮哥儿这小子,命中注定就死不了,你再折腾那也是多余。也就你崔大这条老狗,处处还想着歪点子。 你信不信,回头等他回过神来,他整得你和梁实在张家没有立锥之地,到了那个时候,我去老太太那边跪地喊冤求饶只怕也不一定管用!” 崔大一下迷糊了,他不明白张承东是什么意思。 崔大费了这么多心思,把陆铮最近搞的事情全部查清楚了,搞明白了,张承东就一句‘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把所有的事情轻轻放下了么? “老爷,铮哥儿可是姑奶奶发配……” 张承东眉头一挑,道:“姑奶奶有说让他死在我扬州么?一介妇人,除了知道在内宅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还能知道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一介妇人能懂的事情么? 还有你这条老狗,管了一辈子家,当年读的书也早就只剩下几本账了,你还知道什么是孔孟之道?什么是立言、立德么?” “这件事儿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丁字街那边他们的规划布局,那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呢!敬哥儿年纪不小了,这几年管着他是不想让他去结交那些斗鸡走狗的朋友。 现在他想着要做点事儿,又恰好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我能拦着他不让他做?” 章节目录 第038章 张承东的意图? 炎热的天,焦虑的心,这就是陆铮现在的处境。 陆铮的这一盘大棋从规划到布局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一切都是因为机缘巧合,又恰好有几颗闲棋冷子凑趣,才激发了他的灵感。 他的本意是想去争取一个入学的机会,或者退而求其次,能够争得一个搬出张家的机会。 然而,这盘棋一旦开始,很多招法走出来导致的结果便不是陆铮能掌控的了。 比如,因为这件事搅得张家鸡犬不宁,上下失和,老太太据说都生病几天了,连在京城的张承西都准备要打道回府了,这就不是陆铮想要的结果了。 这就好比小孩子玩一团火,火一旦烧起了,失去了控制,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陆铮现在就非常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而另一方面,他和顾至伦还有张敬之前的生意却又需要他继续推进,做这一笔生意,陆铮也是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宣纸铺在梨木的大案上,就在院子里,陆铮用大笔写大字:“静!” 楷书大字是书法中最难练的,很多行书的高手名家,也未必能写好楷书的大字。楷书提顿运笔都有严格的规定,横竖撇捺皆要求中锋用笔,陆铮前世就喜欢用写大字的办法来缓解压力,现在他把这个办法运用了起来。 一个字认真的写完,陆铮额头上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手臂发酸,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影儿,给我打扇啊!要热死我么?”陆铮叫了一声,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一惊,一下想到了观景山的那一次惊魂,他连忙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扭过头来。 “啊……” 他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在院子门口,端端正正的站着一个人,此人年约五旬上下,尖脸,人很清瘦,穿着一袭交领长袍,负着手,锐利的目光如鹰隼一般,带有一股审视的意味。 “舅舅?”陆铮略微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见礼。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早就低下了头,张家谁最大?内宅老太太张母最大,而外面则是大老爷张承东最大。 实际上,张承东终究是最大的,因为整个扬州张家都是张承东在掌管着,所以,他的威信毋庸置疑。 张承东踱步走进院子里,一直走到梨木大案前面,他仔细审视着陆铮写的大字,一语不发。 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响,一辆绿呢绒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赶车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干瘦老头,他麻溜儿的从车上溜下来,站在院子门口叫了一声:“老爷!” 张承东轻轻点头,目光看向陆铮,淡淡的道:“铮哥儿,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承东说完,转身出了院子,陆铮微微皱眉,没有多少犹豫,跟着张承东便出了门。 影儿抬起头来想说话,却没敢开口,齐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陆铮摆摆手,道:“齐大爷,我去跟大舅出去耍耍,你在屋里好生待着!” 陆铮说完,跟着张承东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很宽敞,外面是绿呢,里面则用精美的红绸装饰,窗户用梨木雕花的纹饰,坐席上铺着松软的丝绵,地上衬着柔软的波斯地毯。 两匹健硕的大马拉着车,马蹄铁掌在青石地板上踏出“嘚”“嘚”的声响,频率快速而均匀,速度比较快。 张承东很寡言,上车之后就微闭双目,宛若老僧入定一般。 陆铮也实在找不到话题,他虽然叫张承东舅舅,其实他和张承东之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两人之间是一种很尴尬的状态,而且两人实在不熟得很,陆铮根本无法找到话题。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马车从大街上拐进了胡同巷子中,经历了一番让陆铮眼花缭乱的转悠,眼前只剩下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很长,一个人都没有,就只听到马蹄踩青石板的声音。 张承东睁开了眼睛,盯着陆铮,道:“铮哥儿,你一点都不害怕么?” 陆铮轻轻摇头,淡淡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舅舅也不会害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嘿嘿!”张承东嘿嘿一笑,道:“你的神色很平静,可是你的手在抖,看来你还是知道怕的!你在家里掀起了很大的风浪,搞得张家上下不和,鸡犬不宁,你呀,小小年纪,却是奸诈狡猾得很呢!” 陆铮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得不承认,以他目前的道行在张承东面前还没有斗法的把握。 关键是两个人手握的资源太不平衡,张承东手上拿着天牌加王炸,陆铮手上拿着一副最烂的牌,张承东真要置他于死地,他没有多少反抗的机会。 一念及此,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反而豁达开朗,道: “舅舅,谁天生喜欢奸诈权诡之道?我不过是为了求活而已!比之天下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我心中十分坦荡,觉得无愧于心!” 张承东眉头一挑,内心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似乎很难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口。 陆铮的年龄不过十四五岁,比浩哥儿还小几岁呢,可是他的城府心机,行事的沉稳老辣却能让他这个在商海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狐狸叹服! “陆家有麟儿!” 张承东一声叹息,自歆德帝亲政以来,豪门权阀的势力被打压得越来越厉害。江南权阀更是首当其冲,现在江南四大家除了顾家之外,其他的三家几乎已经淡出了朝堂了。 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江南权阀,已经是朝廷砧板上的一块肉,什么时候开吃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张家自张榕罢官之后,全族已然没有一人身在仕途,彻底沦为了商贾之家。老父亲张榕一直住在京城不回来,他的心思张承东何尝不懂? 奈何张家后继无人,与其说是朝廷压了江南权阀,还不如说江南权阀自身出了问题,一个家族很多时候和人一样,兴衰存亡皆有规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马车继续往前走,小巷子到了尽头,前面的情形却豁然开朗了。映入眼帘的是好大一片绿竹林,竹林迎风摇曳,雅致天成。 竹林深处,可以隐隐看到一处茅舍,不过落落几间屋子而已,修筑得很简略朴素,茅舍外面的庭院里,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两边坐着两个老者对弈,一侧两个童子煮着茶,另有一个丫头在抚琴。 茶香缥缈,琴韵叮咚,马车停在了竹林里,宛若踏足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看到这一幕,陆铮脑子里想到两个字:“隐士!” 张承东一如既往的不做声,下了车,他背负双手,慢慢踱步走进了茅舍的院子。 早有童子搬了椅子过来,又有童子给他斟茶,对弈的两位老者则对张承东宛若未见,两人眼睛都盯着棋盘,看他们专注的样子,让陆铮想到了两只斗鸡在对峙的情形。 陆铮自然无法享受张承东的待遇,待客的童子直接将他忽略了。 倒是两名斟茶的童子不断的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他,似乎很惊讶这里来了这么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不速之客。 陆铮站在张承东身后,他打量下棋的两个人,左首之人,一袭麻衣,脚上踩着木屐,颇有魏晋之风,看他头发已然全白,满脸的皱纹,苍老的样子该有七十上下的年纪了。 但是,他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俯视着面前的棋盘,竟然有一股子苍鹰欲搏兔的气势。 而右首坐的老者,年纪和张承东不相上下,方脸鼠须,颧骨很高,容貌清奇,他穿着白色的儒服,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气质不俗! 陆铮看不出两人的身份,也不想去仔细琢磨,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棋上。 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两人杀得可谓是酣畅淋漓,陆铮懂棋,看到这样的盘面,不由得心惊肉跳。 而张承东则完全沉浸在了棋盘之中,他双手托着下巴,脑袋深深的埋着,似乎要一头扎到棋盘上。 从这样纷繁芜杂的棋局中,很难看出胜负,陆铮下棋也不喜欢走这种搏杀的套路,“啊……”老者终于落下了子,张承东惊呼一声,陆铮却“嗤”一下笑出声来。 因为他看到麻衣老者似乎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说话,好像是他这一子落下去,便定了乾坤一般。 从棋局看,两人的确斗得很激烈,任何一方都可能随时结束棋局,显然,麻衣老者的斗志更旺盛一些。 张承东皱皱眉头,冷冷的瞅了陆铮一眼,陆铮连忙闭嘴。 却听麻衣老者“啊……”一声惊呼,接着捶胸顿足,道:“谬矣,谬矣,一步错满盘输啊!” 坐在他对面的儒服老者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筒道:“阎师,只怪承东过来搅了您的思维,让你关键时候手软了,这一局算和了!” 麻衣老者摇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和承东无关!”他倏然抬头,目光盯着陆铮,继续道:“和这位小友也无关!” 章节目录 第039章 对弈一局? 一局棋终,煮茶正香。 收了棋子,张承东三人便开始品茶,麻衣老者姓阎,张承东称他为阎师,儒服老者姓桂,张承东叫他先生。 张承东并没有刻意给两位介绍陆铮,不过麻衣老者却注意到了陆铮的存在。 品了一会儿茶,麻衣老者抬眼看向陆铮,道:“少年人,是你想读书么?”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麻衣老者微微皱眉,道:“小小年纪,心中却尽是功名利禄之心,你倘若读书无所成也就罢了,真要是侥幸有了一点成就,恐怕不是朝廷之福,不是百姓之福。” 陆铮心中“咯噔”一下,旋即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眼前这老家伙,装什么大尾巴鹰呢?这年头谁没有功名利禄之心?在座的三人,坐在这里都像是高人隐士,可是心中就没有功名利禄的心思么? 陆铮两世为人,人生阅历哪里是别人随便几句言语就能有所动的。 他察言观色,感觉这一位阎师和桂师似乎都入过仕途,估计在仕途上碰了壁,这才有郁郁不得志的姿态,往往这类人最喜欢起高腔,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古代这样的人很多,当官不成,不反思自己的为人做事,总喜欢把原因全归结于官场的黑暗腐朽,退下了之后立刻对自己进行道德包装,搞得自己真像是高人隐士一般,其实看到别人平步青云,他们心中羡慕得很呢。 他们愈是羡慕,往往愈表现得不屑一顾,并且还要把这种不屑用诗词文章来告诉天下人,后来的某些人常常用这些诗词来赞赏作者的品性高洁,其实真正明眼人都懂作者的那种复杂的心态,这样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陆铮从来不认为这种人能成为自己的良师益友。 但是,对陆铮来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学习时文,他的那点可怜的自学能力,根本不能支撑他“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梦想,没有的老师的指点,他如能能参加科考? 另外,他找不到老师,也进入不了读书人的圈子,不进入圈子,他哪里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 眼前这两位老者对陆铮来说就是合适的老师,倘若肯教陆铮,陆铮要入学的愿望不是间接的达成了么? 一念及此,陆铮脱口便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对草没了。学生以为,但凡是读书人,都有功名利禄之心。 倘若都没有了功名利禄之心,朝廷危矣,国家危矣!” 陆铮这话一说,麻衣老者和儒服老者两人齐齐一愣,张承东则是倏然挑眉。 儒服老者道:“小哥儿?你这话可有典故?” 陆铮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典故,只是偶尔听一游方僧人胡乱吟唱了一首歌,学生心中有所感而已。桂老师有兴趣,我把这一首《好了歌》吟一遍,让您品鉴。” 陆铮当即便往后吟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陆铮一首《好了歌》吟完,麻衣老者和儒服老者两人齐齐动容,尤其是麻衣老者,狠狠的拍了一下交椅的扶手,道: “至理之言出于游方僧人之口,却也真是《好了歌》啊,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这是嘲笑世人皆愚钝呢!” 麻衣老者的神情很是萧瑟,儒服老者和张承东则沉吟不语,两人看向陆铮的目光都大有变化。 张承东对陆铮其实也并不很了解,以为陆铮不过是天生就会那些狡猾奸诈的诡道而已,现在陆铮这一番谈吐,却让人感觉到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胸中自有沟壑,着实不能小觑呢! 麻衣老者又看向陆铮,道:“少年人,你会下棋?” 陆铮点头道:“会一些,不过我的棋不似先生这般凶狠搏杀,棋之胜负不在于搏杀,而在于最后的结果,占地多者胜,规则之下,杀伐决断固然重要,隐忍退让,妥协转换却也是必须!” “嗯?” “坐在对面,我们对弈一局!” 麻衣老者说毕,童子立刻给陆铮搬椅子,茶桌被移到了一边,抚琴的姑娘琴声断绝,要起身让位,重新布局呢。 一番忙碌,陆铮坐在了麻衣老者的对面,左右两边,桂先生和张承东分坐,古棋是座子棋,陆铮年幼执黑先行不贴目。 围棋从古代到现代经历了数千年的发展,理念和布局早就经历了无数次变革,陆铮的棋艺并不高,但是经过了现代围棋理念的熏陶,其对棋的理解却要比古人先进很多。 果然,开局第一手棋他的走法和麻衣老者便不同。 几手棋之后,麻衣老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陆铮果然不和他正面接触,几步棋都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这让习惯了贴身肉搏的麻衣老者大感不适应。 不过很快,他的心神便全部投入到棋盘之上,进入了宛若物我两忘的状态。 棋盘上的子开始渐渐的变多,棋局也逐渐的导向了复杂,围棋的特点就是随着子力的增多,复杂程度呈现几何级数的增长。麻衣老者处处用强,陆铮却不可能处处退让,棋局免不了的对杀开始上演。 双方的落子都慢下来了,桂先生和张承东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他们的投入程度,丝毫不比对局者低。 时间在棋局中流逝,一直到了午时,麻衣老者走出了他沉思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的一招。 “唔!”下出这一招,他似乎十分满意,他锐利的目光盯着陆铮,脸上的皱纹似乎再一次变得生动起来。 不仅是他,儒服老者的神情也渐渐的变得开朗,张承东的神色也变得释然,唯有陆铮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陆铮拿起一颗黑子,不紧不慢的放在棋盘上。 “啊……”麻衣老者惊呼一声,儒服老者忍住道:“年轻人,你大块已经死了!” 陆铮轻轻的点头,道:“嗯!但是我赢了!” “呃?” 儒服老者和张承东两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麻衣老者的棋显然高很多,他已经反应过来陆铮的确是赢了,他辛辛苦苦杀了陆铮一大块棋,原来却是陆铮主动弃给他的。 在这方寸棋盘之间,两人斗智斗勇,斗到最后,是陆铮技高一筹,用一块大棋作为诱饵,让麻衣老者钻进了他的陷阱中而不自知,最后当麻衣老者自以为一击定乾坤的时候,陆铮却忽然转身,然后再定睛一看,陆铮的局面竟然占尽了优势,而且优势不可撼动。 围棋很复杂,其中似乎永远都蕴含有某些颠扑不破的哲理,古人对围棋的研究还远远没有现代围棋那般深入,这种哲理一旦展示出来,对人们的思想会造成更大的冲击。 后面的盘面变得很简单,两人落子的节奏忽然加快,当陆铮落下最后一颗子,儒服老者迫不及待的道:“数子,数子!” 陆铮道:“我赢了七子,侥幸得很!” 儒服老者脸色大变,他盯着陆铮,就像看怪物一般。 陆铮说的结果自然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三个老人围在棋盘旁边,认认真真的数字,数字结果不多不少,陆铮赢七子。 全场雅雀无声,三个老人面面相觑。 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震撼了,这局棋他们一直都坚定的认为麻衣老者处在绝对优势的局面,有太多的地方陆铮在关键时候都退让了,可是其实局面一直都在陆铮的掌握之中。 这在他们看来很不可思议,可是如果棋局不在陆铮的掌握之中,为什么棋局一结束,陆铮便准确的报出了双方的差距? 这实在太让他们震惊了,因为陆铮实在太年轻,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陆铮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现代围棋的形势判断并不是数子,而是通过数目的办法,可以精确并且快速的算到双方的差距。 通过一局棋,能够带来这样震撼的效果,陆铮也很意外,其实从水平来说,他还真的差一些,只是对手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的棋路,麻痹大意才让他最后胜出。 麻衣老者等三人久久不语,他们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撼中回不过神来,陆铮道:“其实是阎师手下留情了,至少有三次,阎师都没有选择最激烈的下法,要不然棋局的胜负实在难料!” 三个人齐齐的扭过头来看向陆铮,麻衣老者道:“小友怎么称呼?” “学生姓陆,名铮,江宁人!”陆铮按照后辈的礼节恭恭敬敬的行礼。 麻衣老者轻轻点头,道:“此处你可常来!” 陆铮连忙跪谢道:“谢谢阎师,我定然常来拜会阎师。” 儒服老者长袖轻轻的一甩,道:“陆铮,从明日开始,你可以来观山书院读书!希望你能砥砺奋进,努力学习。” “啊?” 陆铮一下愣住,旋即内心狂喜,他没有想到这儒服老者竟然是观山书院的老师,对了,他姓桂,观山书院山长、扬州名儒桂亮不就姓桂么? 他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跪地谢道:“学生谢过桂师,学生一定专注学业,不忘家训,不负师恩。” 章节目录 第040章 得偿所愿? 陆铮做梦都没想到,他一直努力要跨越的这一道鸿沟,竟然以这种方式不可思议的跨越了。 他在张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关键时候,张承东却站出来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忽然之间有些感动,因为他从张承东这一次“反常”的举动中,隐隐学到了古人处世哲学,纵然是上天不给陆铮活路,其实也暗中留有一线生机。 张家的人三次害陆铮不成,事不过三,张承东便不再有害陆铮的念头,这是他内心的敬畏,至少是对宿命的敬畏。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陆铮心中默念这句话,心中有更多的感悟。 从阎师处回来的马车上,张承东不再闭眼睡觉,他道:“铮哥儿,过往的事情,是是非非一言难尽,我一生都相信机缘。今天这一次机缘便是你应得的,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这一程也就只能将你送到此处!” 陆铮恭恭敬敬的道:“谢谢舅舅赐我这一场机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恩陆铮没齿难忘。” 陆铮这话很诚恳,没有半分虚假,的确,他设身处地的想自己如果站在张承东的位置,他是没有理由帮一个和他毫无干系之人,而且这个人的存在还威胁到了他的姐姐和他的亲外甥在家族中的地位。 如果张承东不给陆铮这一线生机,陆铮就算是不死在扬州,这一辈子要想出人头地,那恐怕是千难万难。 “上学需要的准备,一应俱全都会给你备好,明日之后,我要离开扬州去京城了,以后扬州的事情我便管不了了。”张承东说完,眼睛看向窗外,神情中浮现出萧瑟的意味。 陆铮微微皱眉,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和张承东终究不是很熟,哪怕这一次张承东给了他莫大的机缘,两人依旧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前几天在张家听到传言,说张承西要回来了,看来京城张榕身边终究不能没人,张承东步老弟的后尘北上了。 通过最近的一次风波,陆铮也看出来,张家三房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内宅张母对大儿子张承东似乎并不满意。张敬在老太太面前也远远不如张浩然那般受宠,张承东北上之后,张家必然又会有新的变数啊! 就在这种沉默的状态下,马车回到了张府,西角院里面,气氛非常的紧张,影儿几乎坐在了院子的门口,她不断的看向大门,几乎是望穿秋水。 齐彪则更紧张一些,陆铮出去之后他就一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整整三个多时辰,太阳已经慢慢的西沉了,陆铮才回到了西角院。 “三爷……您……您可回来了哦!”影儿小脸发白,就像一阵风一般飘到了陆铮的面前,她乌溜溜的眼眸里面,那一份关切似乎能将陆铮完全包裹在其中。 而当陆铮抬头看到冲出来的齐彪的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变得无比的柔软,他的心情变得更舒坦愉悦了,被人牵挂原来是如此的幸福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生存和奋斗变得有意义了…… …… 秋桂园,二奶奶生病了,一品堂的郎中刚刚走一会儿,翠红的药才煎好,大奶奶柳纨便拎了春风楼的点心过来,翠红道: “哎呀,大奶奶,二奶奶哪里还能吃得下这些哦!打早上起就茶饭不思的,也就中午喝了一碗参汤,这么下去,身子骨儿要垮呢!” 柳纨一听翠红这般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进到花寒筠的房间,坐在她的床头,道: “寒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的命苦能苦过我么?我下半辈子只有松哥儿这一个盼头了呢,可是……哎……”她话说一半,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 花寒筠躺在床上,一瞧见这情形,忙竖起身子来,道:“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惊动了姐姐,瞧瞧您这样儿的,哪里是在瞧我来的?分明是勾我的伤心事儿来的呢!“ 花寒筠说完,也垂泪,两妯娌竟然抱头痛哭了一场。 一番哭过,花寒筠精神头似乎好了很多,她道:“姐姐莫伤心,老祖宗经常说人一辈子就是命管着,可是西院的铮哥儿却偏偏就不信邪,这一番折腾,你也看到了,全家上下鸡犬不宁,我之前一直说那小子命不好。 现在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才发现,自己的命敢情也差得很呢!” 柳纨点头道:“铮哥儿是能人,年纪轻轻本事却大得很!得亏是他,要不然松哥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管了,这孩子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对铮哥儿却信服得很。 现在铮哥儿在他面前一言九鼎,倘若松哥儿就这样能醒事,我这下半辈子就没有什么愁的了!” 花寒筠冷哼一声,道:“是能人呢,大能人!不是能人的话,能搅得张家上下鸡犬不宁?老太太说想念二老爷了,太爷身边又不能没有人,这不,大老爷要上京去换二老爷回来呢!张家的天也快变了喽!” “啊……”柳纨惊呼一声,脸色一下变了:“老爷进京?那咱们扬州张家的生意……” “二老爷不是回来么?老太爷的身子骨儿不好,能没有一个儿子在身边么?老太太啊,偏着心呢,想着二房这边能出人,浩哥儿年岁长了,家里谁也不能管,二老爷和二太太回来了,浩哥儿明年春闱不就有望了么?”花寒筠道。 妯娌俩说着知心话,翠红悄然进门,道:“奶奶,梁家嫂子又过来给您送庄子里的吃食儿来了!” 花寒筠眉头一挑,道:“梁家嫂子,我瞧着是你呢,躲着干什么?真就这么生分了么?” 门外,梁实家的讪讪闪身出来,道:“怕二奶奶忙,又瞧见二奶奶和大奶奶说话,不敢叨扰!” “你这人就是这般生分,都是一家人,还说上两家话了?”花寒筠柳眉一挑,道:“我知道你有事儿,说吧,是什么事儿,我这几天都在屋子里养病,外面什么稀罕事儿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说说,让我和大奶奶都听听,家里又有了哪一桩新鲜事儿了?” 梁实家的讪讪笑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就是西院子的那些稀罕事儿!今天有一桩大稀罕事儿,铮哥儿明日个要去上学了,观山书院专门来了人呢! 上学的衣着服饰,食盒篮子,一应物品,都是从老爷那边崔大家的直接发过来了!另外还拨了一辆车过来给西院,说是送铮哥儿上学专用呢!大老爷发了慈悲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非得要让老太太气得大病一场才能干休哦!” 花寒筠一下从床上溜下来,道:“你说什么?铮哥儿要上学了?大老爷那边开的口子?” “可不是么?西角院几个丫头可是欢天喜地呢!尤其是影儿,今日个她这个大丫头亲自去厨房领吃食儿,赏了后厨一人百来钱呢,乐得一帮厨子跟着大起哄!”梁实家的道,听她的语气很吃味呢。 其实西院远不止她说的这般,陆铮下令,但凡是西院的丫鬟小厮婆子,人人有份,都有赏钱,现在整个西院像是过大年一般热闹。大家不敢当着梁实家的面高兴,背着她一个个都乐翻了天。 有几个得宠一点的奴才,更是毫不忌讳,反正现在西院是二奶奶在当家,梁实家的手上也没有对牌,奴才们还怵她干什么? 梁实家的感觉自己现在名义上管着西院,实际上西院的奴才、丫头、婆子她是越来越掌握不了了呢。 花寒筠下床,翠红过来帮她穿戴。 她道:“姐姐,梁家嫂子,我估摸这事儿八成已经闹到老太太那边去了!我得过去瞧瞧去,其实这事儿是大老爷用的一计。陆家铮哥儿是个什么腌臜货?《千字文》都读不全的主儿,让他去书院,那就是把他往坑里带呢! 浩哥儿最是恨这腌臜货,凭浩哥儿在书院的威信,这腌臜货进了书院能有好果子吃?” 花寒筠顿了顿,道:“观山书院桂山长也不管事儿,尽当甩手掌柜,别以为去书院的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许良、张德、张泰那不都是观山书院的哥儿么?看看他们,什么事儿不敢干?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花寒筠这话一说,梁实家的面容稍霁,不过她顿了顿,道: “二奶奶,这个铮哥儿可不是许良、张德那几个浑人能比啊?这腌臜货可了不得呢!他在张家,在太太奶奶们的眼皮子底下都能翻天倒海,他倘若去了书院,只怕……” 花寒筠摆摆手,道:“梁家嫂子,别想得太多了,以后张家要变天了呢!大老爷去了京城,二老爷回来当家了。家里还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发生呢!这么一点事儿你就上蹿下跳? 行了,我去瞧瞧老太太去,她这几天身子骨儿也不好,说起来都是心病惹的祸。” 花寒筠说完迈步出门,回头又对梁实家的道:“梁家嫂子,你去叫一下姑娘们,让她们都一并去老太太那边,老太太今天准要留饭呢!” 章节目录 第041章 张家二爷回归! 花寒筠收拾妥当从秋桂园出来,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袭香正要过秋桂园请她呢,她瞧见了花寒筠,大喜过望道: “二奶奶,您的身子骨儿可好利索了!大奶奶也在呢,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橘乡村,刚好一并去老太太院子里去!” “好丫头,什么喜事儿,看你乐呵呵的?”花寒筠道。 袭香一笑,道:“大喜事儿呢!二老爷而二太太提前到了,现在一并正在老太太那边叙话呢!听到了消息,浩哥儿一众哥儿和姑娘们都去了,大太太和三太太也去了,院子里可热闹呢!” 花寒筠忙道:“哎呦,我这一生病,真是什么事儿都顾不上了,快走,快走,也不知院子是谁在张罗,老太太心气高,今天又恰是这么个喜庆的日子,就怕老太太不满意哦!” 花寒筠、柳纨跟着袭香直奔张母的院子,还在院子外面,便听到院子里热闹得很,进进出出的仆从丫鬟如走马灯似的忙活。 花寒筠进到院子里面,老远便看到老太太身边簇拥着一群人,当即便道: “二老爷,二太太真的回来了么?” 她一说话,人群自然让开一条缝,张母身侧,端端正正的站着一名身着儒服长袍的中年人,看其面相,面阔口方,腰圆背厚,气度儒雅,不是二老爷张承西又是谁? 张承西旁边站着一身侧娇小玲珑的妇人,看这妇人,个子不大,其上身穿着苏锦织花褙子,头挽着五凤髻,脸白唇薄,气度雍容,面容慈祥。 花寒筠连忙抢上一步道:“侄媳寒筠见过二老爷,二太太!” “快请来,今日就别立这规矩了。我和承西一路往回赶,他恨不能一日便赶回来,这不,昨天连夜便走了水路,今天又赶了一天,终于到家了。 看到老祖宗身子骨儿健朗,看到孩子们都一个个康健,我们是打心眼里高兴呢!”二太太道,她的娘家姓苏,是京城世家,所以她说话和其他人都不同,一口京片子官话,不带丝毫江南吴侬软语的腔调。 张母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拢嘴,道:“花姐儿,快去张罗,崔大家的管家还行,可是搞这些张罗却比不上你的花样多,今日个都在这里留饭,承东去了庄子上没回来,承西还在书院用功,其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天喝点酒,你们二老爷还要考校一下你们的才学呢!” 花寒筠不用张母吩咐,立刻便忙碌了起来。 她手上拿着对牌,将一众丫鬟、婆子、奴才叫过来,三下五除二便把各自的工作安排下去。 宴会设在老太太花园里的草甸子上,两旁的树上先挂了四五十盏灯笼,一并安排了二十个大火把,已备晚上用。 然后,在草甸子设了左右两排榻,榻上清一色铺着锦袱蓉毯,每一塌前面都放着雕漆几案,看这些几案,花样纷呈,有海棠式的,有梅花式的,还有荷叶式的,有方的,有圆的,配合起来特别的雍容大气。 席面子准备好了,老太太在张承西的搀扶下入席,接着哥儿们,姑娘们,奶奶们,都跟着入席。大太太顾夫人脸色一直尴尬得很,苏夫人让她坐在上首,她拼命的推辞。 老太太道:“都说了不立规矩了!苏丫头怎么还脑子一根筋儿呢?你真让孩子们笑话么?“ 张母这一句话,二太太便坐在了顾夫人的上首,顾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宴席上,一众仆从丫鬟们只装作没看见,花寒筠则是招呼几个姐儿们落座来掩饰此时的尴尬。 张母这是典型的给儿媳妇脸子看呢,花寒筠又是顾夫人的儿媳妇儿,回头是不是到了大房那边又得立规矩呢? 恰在这时候,听到有人大声道:“敬二哥来了呢!”说话的是张唐。 果然,张敬从门口讪讪的走进来,花寒筠一看到他,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寒霜,刚刚好利索的病似乎又要患了。 张敬不敢和花寒筠对视,而是一溜小跑跑到张承西面前道:“二叔,二婶,刚刚回来听到您两老回来了,不敢怠慢,立刻过来给您二老请安见礼……” 张承西哈哈大笑,看他的模样,丝毫不见车马劳顿后的疲态,当真是神采奕奕呢。 他哈哈一笑,道:“敬哥儿,你现在醒事得很啊,我在京城就听说你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把老祖宗都给气病了,你了不得呢!” 张承西的话听上去是在说说笑笑,可是责备的意思很明显: “大哥要进京了,以后二叔的话你可得听!寒筠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大哥给你立规矩才几年,你又学着喝花酒,养角儿了? 你真要纳妾也可以,咱们张家的门楣在这里竖着呢,明媒正娶,大大方方的,我支持你!可是那画舫教坊里是什么丫头?就他们也配得上咱们张家的门楣么?” 张母在一旁听到张承西这话,神色很是愉快,道:“敬哥儿,你二叔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当过差的人,你听听他的话,看是不是至理名言啊?老婆子疼你,你拿好心当驴肝肺,现在你二叔当面了,你倒是让他评评理,让你二婶儿评评理,看看是谁对谁错?” 张敬脸成了猪肝色,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张承西会直接向他发飙,他怎么也不会过来趟这一路浑水呢!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敢顶撞长辈么? 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他能够扛得起么? 张承西上前,一拍张敬的肩膀,道:“行了,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爷们儿谁也没有犯错的时候?吸取教训就是了!去吧,好好坐着!” 张敬退下了,坐到花寒筠的旁边,张承西又道: “我张家一直都是诗礼簪缨之族,别说是在江南,就算是在京城别人提到扬州张家,那也会赞一声‘好世家’,可是近些年来,张家子弟在读书上松懈得厉害。 我们这一辈,大哥早早弃文从商,抱憾半生,我努力半生,也不过得一国子监监生功名,这一次我从京城回扬州,一来是掌管咱这个家,督导年轻一辈用功于课业,立进取功名之志。 另外,也是等候南直隶出缺,力求能以壮年进入仕途,为皇上守一方疆土,为百姓造福……” “啊……” 张承西这话一说,全场惊呼出声。 敢情张承西在京城竟然进入了国子监?而且还顺利毕业了? 京城的国子监可不比南直隶应天府的国子监,京城是天子脚下,国子监监生虽然比不上正统的进士,但是和一般的举人比却相差无几。 能入国子监就学的基本都是权贵之后,他们关系很广,举人难以补到地方上的实缺,国子监监生却往往能出黑马。 张承倘若能西以监生的身份入仕途,张家不就后继有人了么? 张母大为开怀,心情极其开朗,浩哥儿,张宝仪脸上都有得意之色,顾夫人脸色却更是难看,林夫人脸上则尽是失落之意。 张母道:“好!吾儿身怀青云之志,很好!现在我们张家还有浩哥儿,明年春闱,再给奶奶挣个禀生回来,我扬州张家气象便具备规模了。” 张承西极善讨母亲欢心,他和张承东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性格。 张承东沉默寡言,老谋深算,办事极其的仔细用心。而张承西则是走马观花,好大喜功,之前就因为他在扬州屡屡做错事儿,张榕才把他叫到京城去,放在身边管教。 一去京城这么多年,他现在竟然得了一个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这回来岂能不显摆一下,营造出一种衣锦还乡的喜庆? 老太太就喜欢这个二儿子,她口口声声说张家是诗礼簪缨,做梦都希望张家子孙能出人头地,能考取功名,偏偏张家子弟又不怎么争气。 张承东这一辈三兄弟,也就老三张承北是个正经秀才,张承西不过是个附学生员而已,第三代,到目前为止只有张浩然得了一个童生的身份,生员都还算不上。 张承东在这件事情上让张母很不满意,张承东一门心思的经营皇商的生意,她的满脑子幻想得不到张承东的逢迎,现在张承西回来第一天,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老太太岂能不偏心? 大房这边,唯有花寒筠最懂老太太的心思,所以,老祖宗对花寒筠最为信任,这倒是个异数。 张承西接下来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规划,他声称端午将至,张家要举办端午诗会,届时不仅张家子弟要参加,还要请观山书院的优秀学子一并参加。 扬州文坛,最著名的是“止水文会”,这个文会就是以止水书院为骨干,汇聚了扬州最顶尖的文人与一堂,但凡是读书人,都以能参加“止水文会”为荣。 现在张承西提出要搞“观山诗会”,要把“观山诗会”搞得和止水文会一般,要让“观山诗会”和止水文会并列。 吹牛反正不需要银子,张承西眉飞色舞的一番吹嘘,不仅张母被他说得心驰神往,浩哥儿等一帮年轻人,他们本就在好显摆的年龄段,哪里经得起这般吹嘘?一个个都恨不得诗会就在明天举办呢! 章节目录 第042章 张敬发飙! 张母院子里,气氛热烈。 夜幕已经降临,花园里灯笼高挂,火把通明,花园里被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张承西是今天这一场宴会的主角。 张家复兴似乎在张承西这里看到了希望,老太太乐呵得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一众年轻后辈则被张承西激励得热血贲张,而姑娘们则一个个恨为女儿身。 人生一世,就当饱读诗书,而后蟾宫折桂,登金銮殿,报效天子,张家儿郎倘若都有这般志向,张家何愁不兴? 张承西要从办学开始,大搞观山诗会,广纳年轻才俊,让张家成为名副其实的扬州一等世家,不得不说,他的构思要比张承东宏大得多,也深得张母的心。 至于他这些想法是否能实现,是否能真的让张家兴盛,张母一介女流,她哪里会去管?反正,张承西她是越看越顺眼,老祖宗高兴了,院子里的仆从、丫鬟、奴才们精神都轻松了。 在内宅,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老祖宗,老祖宗不舒服,奴才们就别想过好日子,老祖宗舒坦了,奴才们日子才能舒坦。 所以,今天张家可以说是举家欢庆,如同过年一般热闹呢! 就在这种热闹喜庆的氛围中,崔大家的忽然从院子外面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她一路走到老太太的身边附耳跟老太太说这话。 本来笑逐颜开的张母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目光也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张母。 张母的声音忽然拔高,尖利刺耳,如同刀锋一般:“谁让他这么做的?姑奶奶的儿子一身的病,倘若送到书院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张家怎么向姑奶奶家交代?” 张母这一句话说出来,全场雅雀无声了,花寒筠暗暗叫苦。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儿还是捅到老太太那边去了,陆家铮哥儿进了观山书院,这大大违背了老太太的意思。 对陆铮的处理,老太太有明确的意思,那就是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送他去书院。 用老太太的话说,读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读的,什么人能读书那是天生的,命中注定的,像陆铮这种出身,命里就不是读书的,岂能将他送到书院去? 现在,张承东违背了她的意愿,她心情哪里能好得了? 关于陆铮的事儿,其实早就在张家传开了,家里的太太、奶奶们都知道了,丫鬟仆从们更不用说,这事儿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下人之中热议呢,其实老太太是最后知道的。 崔大家的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事儿,她是不敢瞒着老太太,还是别有用心呢? 花寒筠看向浩哥儿,浩哥儿刚刚从书院回来,恐怕没有人敢跟他说原委,张承西更是一头雾水呢! 当即,花寒筠咯咯一笑,道:“浩哥儿,观山书院其实就是给你开的呢!说到才学,整个观山书院,有谁能和浩哥儿比肩?不过有个事儿我可得提醒你,你大伯见你在书院实在是无趣得很,这不,把姑奶奶家的铮哥儿也送书院去了。 这个腌臜货,使奸耍滑那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他偏偏要作死去读书。大太太亲自考校过他的学问,《千字文》都读不全,浩哥儿,大老爷把这一盘菜送到了你面前去了。 在书院那一亩三分地,可都在你的掌握之内,你可得给姐儿们,奶奶们出一口恶气!” 花寒筠这话一说,张浩然反应过来了。 上一次他和花寒筠可是盟友呢,为了对付浩哥儿,闯了通天大祸,他怕祸事儿兜不住,灰溜溜去了书院不敢回来。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听到陆铮要去书院的消息,一时他哪里能不恨得牙痒痒? 张浩然今天心情大好,父亲回来了,以后张家就是父亲当家了,大伯古板严肃张浩然很忌惮。张家自张母一下,所有人都宠着浩哥儿,当他是张家的文曲星,唯一例外的就是张承东。 张承东可不吃张浩然那一套,上次他一个嘴巴子甩在张浩然脸上,张浩然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呢。 “好啊,这腌臜货去书院了!那太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才学,打小我就听人聒噪,说姑奶奶家是三公之族,人物风华不似平常,这一次,我倒要和这姓陆的比一比,看看谁是真的不平常。” 张浩然大声道,他忽然兴奋起来,刚才他被张承西一番话挑拨得正热血贲张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能露脸呢,现在蹦出了一个陆铮,这不正有了机会么? 红花需要绿叶衬,陆铮算不上绿叶,最多只能算个小丑,可是正是有了这等小丑,才成衬托出他张浩然学冠观山书院的风头呢! 张承西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实际上这一次他能从京城回来,多少和陆铮有些关联。 家里的老太太对大哥实在不满意了,在家里闹病呢,家书寄到了京城,张榕才动了让张承西回家的念头,而张承西早就想回家了,因为他在京城得了一个国子监生的身份,这个身份放在京城他提都不敢跟人提,生怕被人伤了面子。 可是回到了扬州,京城国子监监生还是有点分量的,大康朝自歆德帝亲政以来,多次颁布《举贤令》,倡导各级官吏为国举贤,以弥补吏部甄选勘察人才之不足。 张承西有这个身份在,然后再利用一些地方上的影响力,或者是暗地里使点银子,不难找到机会,扬州属于南直隶,应天这边可也有六部衙门呢,张承西在这边谋一个差事比在京城容易多了。 因为这些原因,张承西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陆铮的来历给吃透了,现在听说大哥把这家伙送书院去了,他没有一点介怀,道: “大哥这件事做对了!我堂堂张家,还能被陆家唬住不成?姑奶奶让铮哥儿来张家本意就是来读书的,我张家非要拦着,恐让外人耻笑。 这个铮哥儿我知道,据说有几分急才,不过读书治学却不是耍小聪明。退一步说,就算他真是读书的苗子,我张家儿郎也无惧!” 张承西招招手,对张浩然道:“浩然,我知道你和铮哥儿之间有一些矛盾,这小子通过偷奸耍滑的手段让你吃了一点亏。这正好,你就当此人是砥砺你奋进的磨刀石,玉不琢不成器。 你的性子恰要好好磨砺,待明年春闱,你才能有所成!” 张浩然道:“是,父亲,您放心。这铮哥儿我真没放在眼里呢!他就是个小丑浑人而已,老祖宗说过了,读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的,像这种腌臜货,想读书有成,呵呵,不是我小瞧他,那是断然无可能的!” 他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们观山书院还开有经算科,陆铮能入经算科识得几个字,认得几个数,将来能在姑姑家看看庄子,收收租子,那便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造化了。 他日倘若其能有这等造化,还得感谢我张家对他的栽培提携呢!” 张承西和张浩然父子两人这一唱一和,一旁的花寒筠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也不能理解张承东为什么要给陆铮这么大一机缘,他只知道这个事儿既然发生了,那万万不能让老太太又给气着了,张承东一走,大房这边本就处境微妙,倘若再惹老太太不快,那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果然,老太太脸色好看了很多,她道:“浩哥儿有志气,也好!让那陆家的小子也知道一下咱家千里驹的厉害!” 老太太这么一说,立刻马屁如潮,大家都夸张浩然,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落到了后面好听的话都被别人说完了。 张浩然更是得意,以前的郁闷和不快,似乎今天晚上都被扫光了。 “陆铮小儿,走着瞧,到了书院,我张浩然让你吃不着兜着走!”张浩然心中暗暗发誓。 他这个念头一起,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陆铮能尽快去观山书院,那样他便可以施展手段,回头非要整得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才能消心头之恨呢! 张敬郁闷了一个晚上,看到家里人把张浩然夸成了一朵花儿,实在吃味得很。 同样都是老祖宗的孙子,为什么张浩然就这般受宠,张敬这个嫡孙,现在更是长孙,就要两头受气? 当即他忍不住道:“浩哥儿,悠着点,别又走路踩着了香蕉皮栽了跟头。在家里闯了祸,栽了跟头,可以偷偷跑到书院去躲风头,你是老祖宗的宝贝,谁也不敢笑话你。可倘若在书院里栽了跟头,难不成你还能回家躲着?那别人笑话的可不是你个人了,咱们张家都要跟着出丑呢!” 张敬这话一说,花寒筠花容失色,怒声道:“你要作死么?没瞧见老太太脸色才刚刚好一些……” 张敬喝了几杯酒,也有了一点醉意,胆儿也大了,花寒筠这一拦着,他更来劲儿了,呵呵一笑,道:“我实话实说而已,这年头,我看咱家也没人敢说实话了,一个童生就能吹上天去呢,羞人不羞人? 张家列祖列宗倘若活着,只怕又得立马气死过去……” 章节目录 第043章 上学堂! 本来一场喜庆的宴会,就这般被搅合了。 先是陆铮被张承东安排入学的事情惹了老太太不快,好不容易花寒筠利用张承西父子把局面扭转过来,眼看事情就要揭过了,张敬却又发了疯了。 也无怪他要发疯,他和紫嫣好得蜜里调油,陆铮帮他把赎身的银子都准备好了,老祖宗一句话,他的事儿就黄了。 这几天,他心情郁闷得很呢,在秋桂园待着,老婆不给他好脸色看,今天二叔回来了,他过来请安问好,二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二叔的第三房小妾,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不是从教坊司里混过的丫头? 要说清白,教坊司的丫头还比不上画舫上的清倌人呢!亏二叔还说什么要堂堂正正,体体面面的明媒正娶,全是瞎扯淡。 张敬不敢对老太太生气,不敢冲撞二叔,甚至对花寒筠他也很忌惮,可是张浩然是个什么东西? 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呢,也要在他面前神气活现? 老太太他不敢骂,张承西他不敢骂,张浩然是他的堂弟,他也不敢骂么? 他一开骂,场面就乱了,这里是内宅,伺候的都是婆子丫鬟,等崔大家的找来了几个壮实的家丁将张敬架开,老祖宗已经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张敬走了,花寒筠和顾夫人上前给老太太磕头,二太太苏夫人、三太太林夫人也一并过来扶着老太太。 张承西父子也在旁边候着,张母一口气转过来,“哇”一下哭出声来: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张家后辈就没有贤子贤孙了么?” 苏夫人连忙安慰道:“老祖宗,别说丧气话儿,敬哥儿今天是撒了酒疯,当不得真,这孩子最近是患了疯症了,过一段时间会好的呢!” 张浩然在旁边道:“什么犯了疯症?都是让陆铮给撺掇的,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哥本就是斗鸡走狗之人,只是这几年被二嫂束住了性子而已。 可他偏偏碰到了陆铮那浑货,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这不,以前的毛病又犯了,听说天天去画舫,还看中了里面的姐儿,想着赎身了娶回家呢,气得二嫂子病了这么多天,祖母也病了这些日子。 要我说,就是那个陆铮坏的事儿!” 张浩然又提到了陆铮,老祖宗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她道:“这都是命!稀泥糊不上墙,张蔷夭了,张敬现在又这般模样,这是我哪里犯了忌讳,遭了天谴么?” 花寒筠忙道:“老祖宗,您千万别多想了,清虚观刘道婆新给您算的卦可是‘泰’卦呢,什么是‘泰’?否极泰来的意思呢,这些日子糟心的事儿堵到一起了,家里也不得安生。 可是二叔回来了,二婶也回来了,痞气就过了,今日个气象就不同了,糟心的事儿过了,安泰就来了!今天这小事儿从您心里过了,明日一早开始,您就开始享清福,好不好?” 花寒筠这一句话,说到了老太太大感宽慰,她扭头看到花寒筠跪在地上,忙将她搀扶起来道:“好姐儿,别跪着了!敬哥儿那憨货惹了我,和你半点干系也没有。你放心,只要我老婆子不死,你这个主我给你做定了。 除非是有人要铁了心做不忠不孝之徒,要不然敬哥儿休想把那窑姐儿娶回家!” 老太太含沙射影,矛头直指同样跪在地上的顾夫人,顾夫人脸都绿了,可是她还只得受着,花寒筠看不过眼,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二太太苏夫人,三太太林夫人连忙趁热打铁一起宽慰张母,张母的心境渐渐的回复,却终究没有了先前的笑逐颜开。 …… 陆铮可不知道因为他的事儿,在张家内宅掀起了这么多风波。 整个晚上他都在忙碌,去书院上学,要准备书篮,食篮,要穿长衫士子服,第一次还要准备师礼,陆铮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必须要去适应当下的身份,一旦进了书院,他的人生将会迎来转折,他不能容许自己犯差错。 好在有不良学生柳松,这哥儿屡屡逃避上学,柳纨拿他没有办法。陆铮这一次邀约他一起去书院,他竟然毫不推辞,满口答应而且兴致高得很。 陆铮也并非有什么特殊手段,只不过是老套办法,胡萝卜加大棒子,外加一招戴高帽。 胡萝卜自然便是陆铮肚子里那些精彩纷呈故事,大棒子也是这些故事,不听话就听不了故事,而高帽子则是陆铮说自己刚刚去书院,书院那边的同学肯定会排外,另外又还有浩哥儿作祟,倘若没有柳松这样大哥级的人物罩着,他可能寸步难行。 陆铮这番话一说,柳松大感受用,作为不良学生,柳松在书院中跟班拥趸不少,可是那一些憨货能跟铮哥儿比? 铮哥儿那是亲眼见过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狠角色,柳松对陆铮可崇拜呢,被自己崇拜的人如此看重,他哪里能不积极? 时间约莫四更十分,橘乡村柳松便起床了,丫头伺候他梳洗更衣,院子里悉悉索索,惊动了隔壁柳纨。 “秋月,松儿这又是要干什么?这么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又想去哪里野去?”柳纨招呼大丫头秋月说话。 秋月笑眯眯的凑过来道:“奶奶,可不是去野呢,松哥儿今天要早起入学去。昨日个他酉时便睡了,还叮嘱丫头们一定要早,还说以后天天都得早起,要不然要挨铮哥儿骂了。” “啊……”柳纨惊呼一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去入学么?那可得多备一些吃食儿,可不能让他饿着肚子了,我前天做的桂花糕还有没有?让嬷嬷都备一些!” “奶奶,您就放心吧,都备了,昨天晚上就备好了!” 柳纨又道:“书册笔墨可都备妥当了?倘若缺了先生可是要打板子的!” “备好了,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柳纨轻轻笑笑,忽然还道:“对了,铮哥儿的吃食只怕备少了,可得让松儿多备一些,免得……” “我的大奶奶哦,您就操尽心了。放心吧,丫头婆子们心里都有数呢!大家现在待铮哥儿可好了,亏不了他的呢!”秋月笑道。 主仆两人说着话,外面便传来了“嗒!”“嗒!”的马蹄声,绿呢子马车到了橘乡村外面,听到陆铮的喊声:“柳松,还在找魂儿么?时辰已经到了!” “来了,来了!嬷嬷你快一些,要迟了!” 柳松急匆匆的从院子里跑出了,手上拎着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拎着食篮。 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又听到陆铮的声音道:“柳松,这一篮子东西你一天能吃完么?你是读书去的还是大吃大喝去的?你就不怕撑死么?” “铮哥儿,这可都是我姐和秋月姐为你准备的呢,怕你饿着哦!我姐姐的聒噪唠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得听那些唠叨话儿,就都带着了呢!” 马车渐渐的远去,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的听不清了。 秋月和柳纨都收回了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奶奶,还嫌带的吃食不够么?铮哥儿可不是饭桶呢!”秋月道。 柳纨抬手道:“找打,有这么跟奶奶说话的么?” 秋月忙捂着脸道:“我怕得紧,大奶奶打丫头喽!” 柳纨哪里会打人?眼见秋月这帮嚷嚷,她一把抓住她道:“死丫头,好了!被松儿这一闹我也睡不着了,快快给我梳头,我们今日早上包饺子吃。” 看到柳纨喜形于色,秋月也很高兴,大奶奶的日子其实很难熬呢,一年上头也不见有几天高兴的日子,像今天这样喜形于色的情况更是绝无仅有。 还是铮哥儿有本事,这一次他能入学,整个张家只怕唯有大奶奶是最欢喜的人呢! 早上包饺子,柳纨亲自和面,秋月负责剁馅儿,主仆两人齐齐动手,厨房里的丫头婆子反倒没什么事儿了。 “秋月,其实二奶奶寒筠对铮哥儿的态度也微妙得很呢!表面上她似乎和铮哥儿梁子结得很深,其实也未必。比如这一次铮哥儿入学的事情,她隐隐竟是支持的,昨天如果不是她在老太太面前说话,只怕老太太会更糟心呢!”柳纨忽然道。 秋月一下愣住,道:“奶奶,这是什么原因呢?铮哥儿撺掇二爷纳小,二奶奶怕是恨不得吃了肉不吐骨头吧,这咋又是留饭,又是帮铮哥儿说话呢?二奶奶性子可深得很,只怕不那么简单吧!” “谁知道呢?要不怎么说铮哥儿是真本事呢!也不知他的脑子是怎么生的,你瞧瞧他编的这些故事,听起来像真的一般,一个猴子还成了精了,打到了凌霄宝殿和玉皇大帝争高下。 我看他分明就是用孙猴子来比照他自己呢,在陆家他是娘不亲,父不爱,到扬州寄人篱下,日子更是过得艰难。这般光景,换做一般的人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瞧瞧他铮哥儿,如鱼得水,这一次更是搅得张家上下不宁,其实秋月,打心眼里我是佩服羡慕得紧呢!” 章节目录 第044章 一句话搞定! 占地十多亩的观山书院坐落在新城河支流清水溪畔,离张家大约五里地,以前这里是张氏老祠堂,清水溪对面便是新河县县衙。 这里环境安静雅致,前院是书院,后院是清河县学,在清河县境内,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最高学府。 大清早时分,书院门口清水溪畔便聚集了很多学生,人群之中,张浩然被簇拥着,大家围着他,嘻嘻哈哈的逗乐。 “浩然兄,你就瞧好了!那陆铮倘若今天真敢来,我们兄弟们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一名穿着白衫的胖小子拍着胸脯表态。 “有辱斯文的事情我们不做,这里是书院,咱们自然是要比才学。那陆铮连《千字文》都读不全,岂能进书院?让他滚回蒙学去,我们羞于和他为伍!”另外一名青年学生昂然道。 观山书院几大才子,张浩然算一个,另外田泽朋和舒远这都是去年的童生,后面的县学更不用说了,十几个禀生那更是清河县被寄予厚望的生员呢! 这名昂然的青年书生便是田泽朋,他振臂一呼,立刻就有人响应。 今天书院要来新学生,本来这都不算是个事儿,书院这么大,经常有学生入学或者退学,但是今天这名学生的身份却不一般,因为张浩然不喜欢。 观山书院就是以张家为首,众多士族乡绅资助办的书院,张浩然是张家的骄子,在书院中自然威信极高。田泽朋、舒远和他都是死党,在书院这一亩三分地,张浩然想要对付谁,纵然是像许良这等浑哥儿,那也不在话下。 毕竟,这里不是一个耍横的地方,真要有人敢耍横,过河就是县衙呢,只需一嗓子吆喝,县衙的铺快衙役便能冲过来,许良,柳松这些浑哥儿,也不敢在书院闹事呢! 书院门口,人越积越多,大部分人都只是看热闹而已。 “嘿,不知谁这么倒霉,竟然惹了张浩然,这一下有好戏看喽!” “是啊,听说此人姓陆,就在张家住着呢!一个屋檐下住着,竟有这般仇,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我听说啊,两人反目是因为争丫头,那姓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把张浩然看中的丫头抢到了房里,你说他是不是作死?” 人群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各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满天飞。 张浩然嘴角噙着冷笑,他今天起个大早,就是要看看陆铮是怎么被整的。 这小子竟然敢来书院,张浩然不相信以自己在书院的影响力,陆铮能体体面面的踏入书院的门槛。 远处,一辆绿呢马车慢慢的驶过来,马蹄轻轻的敲打着青石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张浩然眉头一皱,看到这马车,看到赶车的老苍头,他心中不由得一沉。 因为这可是大伯张承东的车驾和赶车把式呢! “哼!”张浩然心中更是不爽,他对张承东是又怕又恨,怕则是张承东动辄便是打板子,恨则是张家上下,谁都把他张浩然当成宝贝,唯独张承东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现在他看到张承东去了京城,竟然把其自用的马车和车把式留给了陆铮,他更是恨! “来了,来了!那小子来了!” 有人嚷嚷道。 人群一阵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目在了马车身上。 马车慢慢驶过来,在人群前面停下来,绿色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健硕的大个子从马车上面跳下来。 看这家伙,五大三粗,一身痞气,冲着人群嚷嚷道:“你们干什么?老子他娘的问你们干什么?陆哥儿说了,今天他来上学,不讲排场。 你们真要列队欢迎,就把队形给站整齐喽,别挡住了老子的路,听到没?” “轰!” 人群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车上怎么坐了这浑人?” 柳松在书院是出了名的浑,相比许良在画舫和人家抢花魁,柳松在书院的名气要比许良大得多。这么一眼望过去,没被他欺负的学生屈指可数。 柳松这气场一下震住了多数人,有人已经打退堂鼓了,还有些胆小看热闹的,都讪讪走开了。 田泽朋却哼了一声,道:“柳松,今天的事儿你少掺和,就你那点才学能入书院,那也是托了张家的福。今天我们听说有个叫陆铮的小儿,《千字文》都读不全,竟然也想混进书院来。 对这等不学无术家伙,我们岂能让他踏入书院一步?和这等粗鄙之人为伍,我们又将自身置于何地?” 田泽朋不愧是书院的尖子,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丝毫不被柳松的气场影响。 他这话一说,加上背后又有张浩然的靠山,一时一众人个个说话附和他,先前讨好张浩然那小胖子道: “柳松,你可想好了,今天我们可是文斗,你倘若要耍浑,对面就是县衙,那许良、张德几个浑哥儿至今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小胖子的话带有浓浓威胁的意味,柳松脸一青,吐了一口唾沫:“呸!你这个胡狗儿,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今天就拿你开刀,我看看谁敢抓我!” 小胖子连忙往后缩,躲在了张浩然的身后,柳松看到了张浩然,便有了惧意,心中暗暗叫苦。 书院里倘若是其他人要找陆铮的麻烦,他柳松一句话都能摆平,可是张浩然影响力太大,柳松哪里够资格跟他掰腕子?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陆铮却好整以暇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看他今天的模样,一袭白色的士子服,头戴紫金冠,脚踩白底皂靴,神色自若,气质昂然。 “嗯?” 所有人一看到陆铮的模样,心中都是一惊,因为在此前张浩然对他们说陆铮如何不学无术,如何混账无礼,他们心中以为陆铮和许良、柳松大抵是一号货色。 现在看陆铮器宇轩昂,书卷气十足,人才竟然不在张浩然之下,这等人物,难道真是不学无术的腌臜货? 陆铮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张浩然拦我,不知你想干什么?” 张浩然看到陆铮,心中就压抑不住火气,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将陆铮狠狠打一顿才能消心头之恨。 可是田泽朋因为忌惮柳松,把文斗说在了前面,他现在又不好改口。 当即他只好道:“陆铮,你今天别耍花样,任你狡猾如狐,到了观山书院你也得规规矩矩。今天有这么多人在,你究竟有什么才学,一考即知。 我们有这么多同学,大家一起做见证,倘若你真是不学无术之徒,我等耻于你为伍,大家都说说,是不是这般?” 张浩然这话一说,周围立刻有很多人响应,大家都站在张浩然身后起哄呐喊,场面喧嚣得很。 陆铮又是一笑,他双手朝众人行礼,道:“各位,鄙人姓陆名铮,现在我寄居在扬州张家,你们道浩哥儿为什么说我不学无术?只因我家境贫寒。 鄙人自小便需日日为生计奔波劳累,哪里能像张浩然这等世家公子可以天天有名师教导,他的学业肯定要比我好很多!” 陆铮这话一说,周围人都纷纷点头。 在场的学生可不都有张浩然这样的条件,大部分家庭并非巨富之家,观山书院主要是商人捐资的学校,很多学生都是商贾子弟,大多数人对陆铮这说法很有共鸣。 这很好理解嘛!陆铮寄居张家,寄人篱下,穷困潦倒,一天吃的是糙米糟糠,饿得面黄肌瘦,哪里有多少精力去想读书的事儿?站在张浩然的角度看陆铮,说他不学无术不正常么? 很多人不由得对陆铮生了同情之心,而就在这时候,陆铮话锋一转,又道: “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陆铮虽贫,读书治学的功夫却不敢稍有懈怠。昨日我蒙桂师钦点得以入学,张浩然便生嫉恨之心,他有心阻止,却又无力,见我家贫,便跟我说,想入观山书院,至少得备二十两银子的束脩。 可怜我家徒四壁,二两银子尚且没有,哪里来二十两银子?我夜不能寐,早上起来惶惶不敢出门,幸亏柳松叫我,给我鼓励,我才敢上车。我这一路寻思,我既然是山长桂师钦点,教习夫子会不会能通融一二? 哎……” 陆铮一声长叹:“结果果然如张浩然所说,我难入观山书院之门呢!” “哗!”陆铮这话一说,全场哗然。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胡说八道,此子胡说八道!我观山书院教习夫子皆是谦谦君子,岂能有向学生强收束脩之事?” 这个声音一响起,所有人齐齐扭头,只听有人道了一声:“是邓教习呢!” 这一下就尴尬了,观山书院是众多乡绅集资的书院,书院教习山长的工资都是公上支银子的。但是,束脩是传统,但凡是在书院读书的学生,谁能不给老师夫子见面礼的? 所以,关于束脩银子大家心中都有数,可是这事儿怎么好拿到台面上说? 现在陆铮说他进不了书院,是因为没钱给束脩银子,这话倘若只是和大家说说那也罢了,可是有教习在这里,这话说出来,那还不把天捅破了? 书院的教习夫子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读书人最重名节,岂能被陆铮这般羞辱? 章节目录 第045章 新河县尊 邓教习叫邓升明,年龄刚过三旬,可谓正值壮年,他是县学禀生的身份,同时又兼任观山书院教习,在观山书院是颇有名气的教习。 今天张浩然找到他,让他帮忙来整治陆铮,他没有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在他看来,在观山书院有人敢得罪张浩然,那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他能借帮张浩然的机会和张家交好,今后必然好处多多。 现在,陆铮竟然在观山书院门口大放厥词,羞辱全院的教习夫子,他岂能忍? 他扒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陆铮道:“你这小儿,信口雌黄,今天你可得说清楚,谁让你污我观山书院夫子教习之名的?” 面对火冒三丈的邓升明,陆铮不慌不忙,规规矩矩的向他先行礼,然后道:“敢问阁下是……” “我姓邓,名升明,我乃书院教习!”邓升明大声道。 “哦?”陆铮眉头一挑,道:“今天是邓教习来考校我的才学么?” “我……” 邓升明一开口,便觉得不对,再细细一思量,已然明白自己上当了。 陆铮这话问得毒啊,倘若邓升明现在要考校陆铮,那陆铮之前说自己没给束脩银子,进不了书院门的事情就坐实了,甭管邓升明考校他什么,时候传出去都定然有说邓在刁难陆铮。 倘若邓升明不考陆铮才学,门口汇聚这么多人目的何在?邓教习都不考陆铮,张浩然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来考核陆铮? 陆铮就一句话定了乾坤,张浩然苦苦的布置,全部被瓦解,邓教习跟着惹了一身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邓升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他道:“你是桂山长钦点的学生,我考核你什么?你定然是符合我书院条件的学生无疑!” “啊……”陆铮佯装大惊,道:“邓教习这么说,我可以入书院读书?” 邓升明脸都绿了,心中那个气啊,他明明知道自己上当了,可是陆铮这么问,他还得回答。 他艰难的点点头道:“自然可以!” 陆铮哈哈一笑,用手指着张浩然道:“张浩然,原来是你造谣啊,书院的教习都是谦谦君子,你为何说教习和夫子都起码要二十两银子的束脩? 你这般说,我因家境贫寒无法入学倒是小事,可是你玷污夫子教习的清白,你怎么说?” 张浩然大惊失色,道:“陆铮,你血口喷人!你……” 陆铮眉头一挑,道:“我血口喷人么?那你跟我们大家说说,你给了夫子和教习多少束脩?大家都是读书人,孔夫子门前,谁也不能撒谎!你说!” 张浩然脸一下就绿了,怔怔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人,谁没给教习束脩?这都是潜规则,不放在台面上说的,现在陆铮以这个事儿揪住张浩然不放,张浩然能说什么? 陆铮问倒张浩然,环顾四周,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各位同学,你们拦着我还是要考校我的才学么?” 一众人如遭蛇咬一般,纷纷避开,这个时候,谁还上来惹一身骚? 一场闹剧,就这般土崩瓦解,陆铮回头对柳松道:“松哥儿,走咧!各位同学,陆铮初来乍到,大家无需夹道欢迎,咱不讲这个排场啊!”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柳松跟在他身后,两人昂首挺胸迈进了书院大门,张浩然“噗”,气得只差吐一口老血。 …… 清水溪畔,杜鹃花开正艳。 县衙后宅,县尊大人聂永的宅邸恰就靠着清水溪,梁师爷从县衙直奔后宅,碰到两个门子,问道:“县尊大人何在?辰时过了,吴大人,丁主薄都在堂上候着你呢!” 门子道:“大人在院子里赏花呢!” 梁师爷一路飞奔,跑到后宅花园,看到县尊大人聂永正伏在后墙上盯着观山书院瞅得仔细呢。 “哈哈……” 县尊大人忽然大笑起来,他抚掌道:“此子奸诈得很啊,可怜邓芳亭,堂堂县学生员,被戏弄于鼓掌之间,真是又愚又蠢呢!” 梁师爷心中一惊,连忙凑到近前,看到观山书院门口挤满了人,一名少年雄姿勃发,众多学生被他气势所夺,纷纷退避三舍。 “咦……” 聂永扭头看到了梁师爷,道:“师爷啊,刚才你错过了一场好戏!你看那少年是今日书院新学生,张家张浩然和他有隙,纠集了一帮学生想拦着他,不让他进门呢! 连邓芳亭也跟着张浩然起哄,摆出的架势就是要将此子拒之门外!” “啧啧,我偶然瞧见,不由得为此子捏了一把冷汗。你道结果如何?看看吧,张浩然这一帮人丢盔弃甲,此子一语便定了乾坤,着实精彩,让人叹为观止啊!” 聂永击节赞叹,他寻思,就算是自己遇到这等情况,恐怕也不见得有此子那般急智。而且此子一语直中要害,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着实让人赏心悦目之极。 梁师爷在一旁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淡淡一笑,道:“县尊,此子姓陆名铮,是江宁陆家的庶子,因不容于主母发配到了扬州张家寄居。 张家多次欲害他而不得,我观此子不是常人,他日必然遇风化龙啊!” “嗯?”聂永讶然挑眉,道:“锦亭认得此子?” 梁师爷命梁涑,字锦亭,他年过五旬,留着山羊胡,浙江绍兴府人,听到县尊问到了陆铮,他用手捻了捻胡须道: “此子前些日子状告柳氏柳松私闯民宅,欲要谋财害命,是吴大人接了状子,韦典使亲自跟进的呢!本来准备把状子递到您这里,谁知第二天他又过来撤了状子,就在那一天,福运酒楼大火,又生出了许良当街欲抢张家大奶奶的案子,这件事闹得满扬州皆知,具体的案子卷宗大人都过目呢!” “哦?”聂永眉头一挑,道:“原来是他!” 梁师爷道:“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并没有在卷宗上,这个细节便是,当时张家大奶奶遭掳所乘的马车,恰是陆铮前来撤状子所乘的马车!” 聂永眉头一皱,沉声道:“这等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在卷宗中?” 梁师爷道:“证据不足啊,因为这辆马车在火场付之一炬了,张家一口咬定此事子虚乌有,而且各方证据都证实许良等几人是欲对大奶奶图谋不轨,案子只能这么结。 如果不然,这个案子真要弄个水落石出,张家被掀了出来,那可是上万两银子的损失,这么大一个口子,谁愿意来填补?” 聂永轻轻点头,他何等人也?梁师爷稍微一提醒,他便知道陆铮那一天所经历的种种凶险,难得在那种凶险之中,他能顺利平安,全身而退,仅凭这一点,陆铮就相当了不得。 梁师爷又道:“张承东对此子有五个字的评价:‘陆门有麟儿’!” 聂永道:“张承东是个能人,别看他没有功名,可是谋算心机比之张榕都不差,这些年扬州张家倘若不是他努力经营,哪里能有今日气象?这一次张榕让他进京,走了一步大大的臭棋,扬州张家恐怕要江河日下了。” “县尊所言有理,说到这个陆铮,还有一件事县尊必然有兴趣。张承东今日离开扬州,昨日他竟然带此子去了绿竹林,想来陆铮入学的事情,就是在绿竹林敲定的。”梁师爷又道。 “啊……”聂永惊呼出声,脸色一下变了。 先前他和梁涑说了那么多话,神情一直都很平静,似他这等久居官场之人,城府一向是极深的,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亦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一听到“绿竹林”三个字,他却脸色大变。 “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清河县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帮您盯着呢!绿竹林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疏漏?”梁涑道。 聂永轻轻点头,道:“嗯,此子绝非池中物,阎老定然是瞧上他了,要不然他岂能得到这等机缘?” 他顿了顿,道:“此子机变的确是绝妙,才学究竟如何?” 梁师爷道:“这就不清楚,张家说此子不学无术,《千字文》都读不完整,我这个说法不足信,此子心机深沉至此,后宅妇人岂能是他的对手?只怕有诈呢!” 聂永慢慢在院中踱步,话锋一转道:“对了,吴大人和丁主薄都在堂上候着了么?” “都候着呢,就等县尊您过去便可以升堂了!” 聂永大手一挥,道:“先办县衙的事情,回头你备一份厚礼往绿竹林送过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能因为阎老一时的冷淡便灰心,学生所求者,不过是希望阎老能指点迷津而已!” “好咧,我早就备好了,只待县尊您的吩咐我便送过去了!”梁师爷善解人意的道。 “查一查陆铮,此子不同凡响,绝非池中之物。他虽然是江宁人,但现在寄居张家,便是我清河县人。我身负皇恩,代天子牧一县之地,我县但有才俊,都需要悉心栽培,不能有荒废!” 章节目录 第046章 第一次月评! 陆铮第一天的书院生活就这样拉开帷幕了。 观山书院按照学生才学层次的不同一共分三个号,甲字号二十八人,设教习一人,夫子一人。乙字号四十二人,设教习一人,夫人一人。丙子号人数最多,有六十、七十人的规模,没有夫子,只有教习。 教习和夫子的差别主要分工的不同,教习负责经典释义,夫子只专门负责时文,陆铮被分在了乙字号,教习恰恰就是邓升明,而夫子的名字叫罗冠才,是歆德十二年的举人,在扬州颇有名望。 上午是经典释义,邓升明的脸色一直很阴沉,但是自始至终他没有再针对陆铮,陆铮的那个二十两银子束脩的梗威慑还是很大的。 周围很多同学不太敢和陆铮靠太近,大家对他明显有敌意,陆铮对此也不大在意。 多少激流险滩都走过了,他哪里会怕几个年轻士子? 中午时分,柳松又来找陆铮了,他在丙子号,丙子号的学生主要学经算,经典学得不多,时文更是没有。 柳松身边跟着一帮人,大抵都是书院丙字号同学,用现代的话说,这帮人都是差学生。 陆铮在乙字号不讨喜,这帮人却对陆铮却丝毫不介怀,张浩然在书院高高在上,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再说了,张浩然自恃有才,平常为人傲气得很,看到丙字班这帮学生,眼睛都看着天上,根本不屑一顾。所以,陆铮和张浩然不对付,他们反而觉得亲切。 经过一番介绍寒暄,陆铮赫然发现这帮人中熟人不少,其中有清雅书坊陈长文之子陈贤。福运酒楼佟掌柜之子佟乐,还有听雨阁画舫老板之子韦小春。 柳松神气得很,指着陆铮,道:“这就是铮哥儿,《西游记》你们知道么?那个故事就是他讲出来的,牛不牛?” “啊……”陈贤等人齐齐惊呼。 柳松一直在他们面前吹嘘铮哥儿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相信,《西游记》现在风靡整个扬州,作此书者岂能是一般人?柳松这个浑货怎么会认识这等人物? 可是柳松每一次都能给他们“剧透”,《西游记》第二本没出来,柳松便把故事给他们说了出来,等到陈长文的书坊出了书,果然故事如同柳松说的一般。 大家对柳松认识《西游记》作者的事情没有了怀疑,心中却把陆铮当成了大才子,至少也要跟书院教习一个水平层面呢! 然而现在,陆铮竟然不过是丁字号的一个学生,比他们也不过略强一筹而已,一时大家心中都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很快这种别扭感就消失了,因为大家一起用过午餐之后,陆铮立刻讲了一段新故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陆铮的故事一开场,便逼格极高,立刻把几人给吸引住。 然后便是“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国》的故事拉开帷幕。 经过了《西游记》的锻炼,陆铮讲故事的水平明显提升了很多,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的说书人,可是他胜在故事新颖,情节紧凑,而且他知道怎么讲出来才能突出人物的逼格。 “这人什么来头啊?刘玄德一看,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两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此人是谁你们知道么?” 陆铮看向陈贤等人。 几个人的嘴巴处在张开的状态,韦小春听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看到这个妓院里长大的小男孩儿,陆铮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一本后世小说中的主人公。 韦小春看样子也是最喜欢听故事,最崇拜英雄豪杰的,年轻人,都很热血啊。 陆铮一拍巴掌道:“此人姓关名羽,字云长也!” “哇,关羽?此人我知道,我听说书先生说过!”韦小春道。 “不错,强文博记,张飞、关羽、刘玄德,此三人便一同去庄上议事……” 陆铮的故事娓娓道来,周围有人不由得好奇,都悄悄围拢过来听,大都是丙字号的人,开始他们只是好奇,过来想看看陆铮眉飞色舞说的是什么。 可是他们围拢过来一听,便再也挪不开步子了,陆铮说书一个时辰,周围围了有一二十人之多了。 陆铮跟这些腌臜货讲故事,也不怕他们回去会誊录,丙子号的学生没这个水准。 陆铮通过这一番交流,又认得了一众人,其中便有张家旁支,比如张清,张化等,又有柳家,许家等后辈子侄,乙字号有两个学生,一个叫丁聪,一个叫陈林,却也彼此见礼,熟络了。 丁聪年龄和陆铮相差无几,生得微胖,一双眼睛恰又小,看上去特有喜感。 他道:“陆铮,在书院开罪了张浩然,的确是困难重重,下午罗夫子教时文,你可得小心些哦!” 陆铮轻轻摇头道:“不瞒丁兄,时文我从未作过,我这一次入学便为时文而来,回头还请丁兄,陈兄指教!” 丁聪和陈林都很高兴,丁聪道:“陆铮,你别太担心,别人怕张浩然,我和陈林却不怎么怕他,只因在书院之中,一切以才学为重,张浩然的确有才学,我等不能不服呢!” 陆铮点点头道:“无妨,我的心思简单单纯,不过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已。” 中午过了,下午书院的课未时中开始,罗冠才夫子进来,一句话不说,径直在前面用宣纸写了六个字:“乐天者保天下”,便一语不发,开始坐在椅子上打盹。 下面的学生一个个都紧张起来,磨墨铺纸,开始准备作文了。 陆铮也懵了,他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看出这句话出自《孟子》,这就是八股文的题目呢! “铮哥儿,快抓紧时间作文,这是月评,必须好生应对,如不然得要降号了!”丁聪就坐在陆铮的旁边,他压低声音对陆铮示警。 陆铮微微皱眉,脑海中念头一转,便能明白事情的原委。 张浩然果然影响力大,今天陆铮来第一天就碰到了月评,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呢! 陆铮的时文一直很弱,都处在自学的阶段,最多只能算是入门的水平。 世文就是八股文,八股文要求以圣人的口吻作文,文章有严格的格式要求,一篇文章分八个部分,格式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股文的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的原文。 从起股开始后四个部分,每个部分要求有两股排比对偶的句子,一共八股排比对偶句,这就是所谓八股的由来。 无疑,写八股文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后世对于八股取士有很多批判,认为八股文钳制了人们的思想,把八股文说得一文不值。 其实,八股取士却恰恰是最公平公正的一种方式,其优点很多,是历经无数朝代检验的一种取士的办法,在当时那个年代是最合理的一种考核方式。 陆铮不喜欢八股,但也不批判八股,他很明白,任何一个世界都有一套规则,以他个人的能力别想着去改变规则,所以,唯一能做的是学好规则,然后做规则内的优秀者。 陆铮的心沉了下来,开始仔细研究如何破题。 这个题目破题难度不大,陆铮略微思索,便在纸上写:“所存者出于自然,所保者极于无外,此仁人然也。”一句破题成功。 接下来便是承题一句,陆铮也写了出来。起讲,入手这都简单。 到起股开始,陆铮就有些抓瞎了,他古文功底本就不行,每一股要排比对偶,这对他来说太难。 按照要求,前面四股要讲“乐天”,陆铮苦思冥想,想到一股:“为其所当为,而非有所利而为,一有利之之心,则勉强矣。行其所当行,而非有所畏而行,一有畏之之心,则娇柔矣……” 写完这两股,陆铮的时辰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别人出题他作文,根基太差,经验也不足,暴露出各种问题来。 八股最难的地方,首先口吻必须是以圣人的口吻,每一句话都要模仿四书五经圣人的言语,第二,就是八股必须排比对偶,而且要言之有物,这对古人来说难度都相当大,更何况是对陆铮? “锵,锵,锵!” 罗夫子将戒尺在桌面上敲三下,道:“时辰已到,署名!” 陆铮轻轻叹一口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宣纸上,然后大家鱼贯交文。 等所有人将文交完毕,陆铮一看外面,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陆铮长长吐了一口气,就憋这么一篇文章,还只写一半,就耗去一个多时辰。 一天的学习结束了,陆铮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觉得自己时文还没有入门,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陆铮忽然感觉很紧,而有很多俗事他又不得不去处理,真的很难呢! 丙子号早已经下学了,老苍头福伯的马车停在了书院的门口,陆铮坐上马车,福伯扭头道: “铮哥儿,去绿竹林么?” 章节目录 第047章 我教你一法! 绿竹林就是阎老的住处,陆铮和阎老并不熟悉,可是老苍头福伯有这一问,却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没有犹豫,点点头道: “去吧!”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小巷里穿梭,不久,陆铮又看到了那一条僻静的巷子,巷子后面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马车驶进竹林里,陆铮又看到了草庐。 阎老坐在青藤躺椅上,身边两个童子一个煮茶,一个打扇。草庐高耸的烟囱炊烟袅袅,景色一派的祥和。 陆铮下了马车,踱步走到老人身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阎老!学生今日下学特来拜访!” 老人睁开眼睛,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鲜活起来,他抬了抬手,道:“侍书,备棋,有小友来下棋了!” 草庐中立刻跑出了几个书童,有抬棋桌的,又搬交椅的,还有抱棋墩的,棋盘很快布置妥当。 阎老坐在了交椅上,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坐在他的对面。 棋盘上规规矩矩的摆上了四颗座子,依旧老规矩,陆铮执黑先行。 陆铮心中感觉有些怪异,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下棋而来,可是偏偏就坐在了阎老的对面。 他沉思了好大一会儿,心中忽然明白,他和阎老之间的交集唯有一盘棋,两人的交情也就一盘棋,一盘棋的交情,不足以支撑他来请教。 一念及此,他心境慢慢的放平,精神集中到了棋盘上,走出了离经叛道的第一步:“点三三!” 黄昏时候,一老一少,对弈手谈,这是一副十分恬静的画面。 阎老出招一如既往的凶狠,而陆铮的应对也是一如既往的妥协或者说是飘逸,两人下出的棋看上去还是那般充满了哲理,阎老处处用强,棋未必优势。 陆铮处处退让,局面却似乎并不很差,双方一直都绷着,阎老打的是少林拳,刚猛无匹,陆铮则一直在打太极,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 随着棋盘上双方子力越来越多,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棋局慢下来了。 而这时候,夜幕慢慢的罩下来,棋盘上的棋子终于看不清了。 阎老道:“小友,今天棋局你可记得?” 陆铮道:“记得呢!” “那好,今天此局我们没有分胜负,我们先暂时下到此处,明日再决高下!” 陆铮站起身来道:“好,天色不早,学生也该回家了,学生这便告辞!” 陆铮上了马车,老苍头举着火把,两人在夜色中回到了张府。 西角院,陆铮刚刚踏进院子,便听到张敬跺脚的声音:“哎呦,浩哥儿,你可回来了。我打发人去书院找你不得,可把你的丫头和奴才们给吓惨了!” 陆铮“呃……” 他环顾院子,果然看到齐彪一脸释然,还有厢房里影儿的小脑袋刚刚的缩回去,嘴唇还撅着呢,显然很不满陆铮回来得太晚。 司棋和小竹给陆铮温饭,话梅过来掌灯,陆铮请张敬到了客厅。 “什么情况,二哥?”陆铮道。 张敬道:“铮哥儿,情况不妙啊,二叔这一次回来志向不小呢!昨天在老太太院子里他吹牛说要搞观山诗会,又说他在京城得了国子监监生的功名,要回来等南直隶出缺。 可是今日早上,他便将崔大和梁实叫过去,将家里的生意全拿在了手里呢!您说铮哥儿,现在怎么办?顾老板和我们合作,看中的可是我们张家的生意,这一下,我们怎么和他去说?” 陆铮含笑不语,其时司棋和小竹的饭已经温好了,陆铮盛了一小碗饭慢慢的吃。 他夹了一夹菜,道:“二哥,你就为这点事儿揪心么?你放心,大舅没离开扬州,扬州的生意就是张家的。他离开扬州了,生意还是张家的么? 张承西能掌管生意,你这个大房嫡子就不能掌管生意么?” 张敬一愣,睁大眼睛盯着陆铮,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我……我……我……”他一连说了三个我,后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掌管张家,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就是一纨绔公子,年轻的时候只知道走马斗鸡玩女人,反正张家上下提到他都只摇头,在书院上学的时候,夫子教习也只当是个混日子的废柴。 他潜意识里就把自己当成一无是处,倘若不是和花寒筠结婚之后,这几年苦日子实在太难熬。而最近又恰恰遭遇了纳妾的挫折,他断然没想过会自己也会出来做生意。 每天有大把银子花,家里有金山银山堆着,干嘛做生意呢?那多累啊,那是他以前的想法。 现在他明白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才想着跟着陆铮出来挣点银子花花,最早他也不过是想挣银子帮相好的赎身,后来陆铮和顾至伦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实现经济独立,从此不再受花寒筠的掌控,他对眼下的生意才热心起来。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掌管张家,张家是什么家族?可是皇商之家,扬州巨富,他张敬难道也有机会成为父亲一样的人物么? “二哥,大舅进京了,我们当然是要竭力辅佐你!你现在马上掌管张家,能力和条件都还不行。但是,你可以慢慢进步啊,万丈高楼平地起呢,再说了,大舅也终究要老,将来这个家还不是得你来管?是不是?”陆铮道。 “你放心,顾老板是个醒事儿的人,这些道理他能明白,你不需要忧心!” 陆铮略微沉吟了一下,吃了两口饭,摆摆手示意司棋将碗筷收了,话梅端了盆子过来给陆铮净手。 张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羡慕道:“铮哥儿这丫头调得就是可劲儿的好,懂规矩,不像我院子里的丫头,个个身上长刺,头上长角,真是难受得很呢!” 话梅脸色泛红,陆铮哈哈一笑,道:“影儿,你还不出来么?敬二哥都夸了你们呢,你这个大丫头都不给二爷道一声谢?” 影儿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听到陆铮这一喊,她哪里敢出来,连忙后退。 身后却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原来是小竹促狭呢! 影儿被推出了帘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而恰恰是这又羞又恼的模样,让她更具风情,张敬看得都呆了。 “哎!”一声叹息。 “铮哥儿你是有福之人,这些日子我算是看透了,浩然被家里人吹上了天去,其实也不过就是泛泛之辈,他哪里能跟你比?二哥我断言,他日你必定富贵,我张家某些人不知天命,偏偏要加害于你,这不是造孽又是什么?”张敬道,他这话说得十分诚恳。 他和陆铮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陆铮已然十分佩服,尤其是陆铮和花寒筠之间的角力,陆铮能够轻松占据上风,这更是让张敬五体投地。 陆铮轻轻一笑,道:“二哥,你我是兄弟!顾老板虽然和我有交情,但是生意上我们还是站在一起的!这年头,凭顾老板的实力,他想要和大舅合作,那是门儿都没有。 但是,他倘若愿意和我一样辅佐二哥,我们一同从无到有,一起打江山,打天下,你二哥能发达,也亏不了他顾至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敬愣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拍手赞道:“对!太对了!铮哥儿这一说,让我茅塞顿开,那敢情好,今天我们就去好好合计合计,就去松竹居,好不好?” 陆铮哈哈大笑,道:“二哥不用急,心急吃不着热豆腐,商场上很多事情,一急不如一缓,这几天我恰好上学,这不,正好可以等几天!顾老板比我们急,你我二人没生意,每天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他倘若没生意,他的书坊经营困难,那可是几十口子要吃喝拉撒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有,二老爷刚刚回来,家里的事情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后宅尚且不安稳呢,其他的事儿能不能先悠着点?” 张敬伸出一根大拇指,道:“明白了,欲擒故纵对不对?这是三十六计之一,我也能知晓一些呢!” 陆铮凑到张敬耳边,道:“还有一个事儿,你不能老跟二奶奶这么僵着呢,终究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在这个时候,你们夫妻不和,怎么干事情? 二哥听我一句劝,男子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真要说紫嫣姑娘这事儿,也不能怪二奶奶,舅母把院子都收好了呢,结果事儿黄了,这事儿怪谁呢?” 张敬轻轻点头,道:“我省得呢,可是寒筠看见我就躲,就给我脸子看,我能怎么着?其实我现在是没法在家里待了,院子里的丫头瞧见我,也不爱搭理,连婆子都给我脸子看,这日子能过下去?”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张敬道:“二哥啊,二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这点事儿难到你了么?” “来,来,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办法,保证一用就灵,明天你和二奶奶就重归于好!”陆铮在张敬耳边轻声嘀咕,张敬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极其的精彩。 章节目录 第048章 向铮哥儿讨主意! 秋桂园,一大早大丫头翠红就把丫头婆子们召集在院子里:“这些钱儿都拿着,二爷赏你们的呢!以后都别乱嚼舌根子了,也别听外面的那些胡说八道,二奶奶和二爷好着呢!” “是,我们都望着二爷和二奶奶能和好,翠红姑娘,前些日子二爷和奶奶两人闹别扭可把我们愁坏了,在院子里干活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到了奶奶,被奶奶当成了出气筒了!”一个老嬷嬷笑眯眯的道。 翠红白了她一眼,道:“哎呦,就您还老吓着了?我这个当大丫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呢,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心里也舒坦得很呢!” “翠红姑娘,您说二爷是用啥办法哄得二奶奶乐了?一大早就听二爷说,亏得是铮哥儿的法子管用,那铮哥儿可是个奸诈狡猾的主儿,莫不是他又给二爷出了什么阴招吧?” 翠红微微愣了一下,脸一红,道:“你这个老货,这些事儿我哪里能知道?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二奶奶去!” “哄!”一众丫鬟、婆子们都哄笑起来。 翠红摆摆手道:“好了,都去忙吧!二奶奶待会儿还要出去办事儿呢。” 翠红赏完丫头婆子,回到正房,花寒筠慵懒的躺在椅子上,她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翠红,院子里笑些什么呢?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翠红嘻嘻一笑道:“奶奶,还能笑什么哦,大家都高兴呢!您和二爷和好了,园子的婆子丫头们像过节一般呢!“ “啐!”花寒筠啐了一口,双颊泛起绯红之色。 翠红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奶奶,刚才有婆子问二爷用的是什么办法哄您开心呢,你猜我怎么说?” 花寒筠脸色一变,紧张的盯着翠红道:“你怎么说的?” 翠红咯咯一笑,道:“我说我哪里知道?要不,我去找二奶奶,让她跟你们说一说?” “你讨打了!”花寒筠满脸通红,抬手就打了翠红一下。 翠红咯咯笑起来,花寒筠面罩寒霜,道:“不准笑,你这个死丫头,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连你也笑话我喽!” 翠红收了笑容,道:“才不敢呢,奶奶,我心里也很高兴,家里天天打仗,您整天冷着脸,二爷脸也阴沉,我感觉气都透不出来,现在好了,家里和和气气,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多好啊!” 花寒筠慢慢躺下去,神情又变得黯淡了。 翠红一看花寒筠的神态,心里明白二奶奶肯定又闹心了,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孩子呢,这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二奶奶硬是怀不上,真的能把人急死!”翠红心中暗道。 她念头一转,凑到花寒筠耳边,道:“二奶奶,昨天那损招可是铮哥儿给二爷出的,您说这小子,小小年纪,咋肚子里就有那么一些下流的鬼主意呢?” 花寒筠脸又红了起来,她想着昨天张敬对他使的招儿,她就觉得脸红,翠红这话真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以前她只当陆铮年龄小,还不醒得事儿呢,现在看来这小子什么事儿都知道,真是活脱脱一个大坏蛋。 “都是读书惹的祸,读的书多便做得怪多!”花寒筠道。 她顿了顿,道:“昨天敬二爷跟我说,陆铮曾经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和尚娶了一个老婆,这老婆是个大醋坛子,这和尚不过瞅了人家漂亮姑娘几眼,她老婆吃醋便跑了,发誓一辈子不见他,也不和他来往。 和尚一想这哪里成?于是便死皮赖脸的去缠着这妇人,谁知这妇人心坚如铁,见他就躲,就逃。这一追一逃,兜了十年的圈子两人也没有和好。 和尚无奈,只好请教高人,高人便教他一个办法,让她趁着妇人睡觉的时候,把其衣服给剥精光,这一来妇人便跑不了了,一切都要听他的摆布了,你说说……” “哈哈……”花寒筠话还没说完,翠红已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满脸通红,道:“我明白了,铮哥儿就是通过这故事生了主意,让敬二爷趁奶奶洗澡的时候……” “死丫头,你还敢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花寒筠面罩寒霜,脸却也红到了极点,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就觉得不敢见人,张敬固然可恨,可是始作俑者陆铮更是让她抓狂。 倘若这法子是张敬自己想出来的,那倒也罢了,可是偏偏这个法子是铮哥儿教给张敬的,花寒筠便觉得实在太羞人了,总感觉自己下一次没脸见铮哥儿呢。 一想到陆铮,花寒筠的心情就极其的复杂。 她和陆铮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最早是她给梁实家的出主意,让柳松、许良等几个浑哥儿住西角院,指望这几个浑人能把陆铮给解决了呢! 陆铮在西角院把柳松一棒子打半死,而且还把状子递到了县衙去,可以说搞得一地鸡毛。 梁实家的搞砸了,老太太把西院给了花寒筠来管,拿着西院子的对牌,花寒筠亲自上阵,而这一次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 她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明白事情的原委,陆铮是通过什么办法说服柳纨上的马车?莫非两人一直就同乘一辆马车?这事儿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说,张家上下谁敢说?这可关乎大奶奶的清白呢! 还有那一场该死的大火,花寒筠至今还在想当日让她往前走,让她一步踏到臭水沟险些摔死的人是谁,她那天能够不死,都算是个大奇迹了,她和陆铮之间的角力一败涂地,张家为了摆平这件事儿,花了几千两银子。 花寒筠欲害陆铮在前,陆铮撺掇张敬纳妾在后,他只是稍微动一下,花寒筠就大感吃不消呢。 看看这些日子,花寒筠简直是度日如年,家里夫妻失和,婆媳闹僵,老太太气病,公公跟着还遭殃,而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便是陆铮。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花寒筠还能当陆铮只是姑奶奶家发配来的一个倒霉孩子么?人都是命,这是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可是这话到陆铮那里便不灵。 陆铮不信命,别人让他认命,他偏不屈服,硬是要逆天改命呢。 “哎!”花寒筠又是一声叹息。 翠红心疼的道:“奶奶,您别多想,您和二爷和好了,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花寒筠抿嘴不语,她能不多想么?陆铮那一天的话,字字句句,她都记在心里呢! 陆铮说花寒筠肚子不争气,张敬可以纳妾,可以在外面养小,可是万一是张敬自己不争气,大房这边不就注定没后么? 花寒筠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有时候半夜都惊醒过来,因为陆铮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花寒筠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办法,翠红就在花寒筠的授意下伺候过张敬呢,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翠红还是翠红,也没见肚子里有什么动静。 花寒筠就在想,如果陆铮说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这个局该怎么破?张家大房就张敬这根独苗了,这一脉香火传不下去,花寒筠这个二奶奶能风光多久呢? 翠红见宽慰的话不管用,花寒筠的情绪像是愈发低落了,她便又道: “二奶奶,您上次在铮哥儿那边留了饭,您和铮哥儿也算和好了。这一次他愿意帮二爷,让你们夫妻和好,这说明他也不似以前那般恨您了。 要不,趁这个机会,您再去找他讨个主意去?” “啊?” 花寒筠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盯着翠红,翠红吓一跳,道:“二奶奶,您……” “啐!”花寒筠狠狠的啐了翠红一口,满脸通红:“你这丫头片子,说话能知道一点轻重么?我向铮哥儿讨主意,你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也能向他讨主意?” 翠红吃吃的笑起来,她刚才不过是见着花寒筠着实不开心,便过来跟她说凑趣的话儿,不过是想让花寒筠宽宽心而已,现在花寒筠这样一较真,她细细一思量,便觉得自己的话的确是太荒唐了。 二奶奶生不出孩子的事儿,这还能去找铮哥儿讨主意去么? “二奶奶,都是我该死,说错了话儿了!我就是觉得这铮哥儿像是无所不能似的,您看看二爷被他哄得,现在没事儿了就屁颠屁颠的往西角院去了。针鼻子大一点事儿,二爷也准会去找他讨主意呢!”翠红道。 花寒筠微微蹙眉,翠红又道:“还有大奶奶那边,现在她每天都做点心,变着法儿给铮哥儿送好吃的。您道是为什么?自打有了铮哥儿,柳松整个人完全变了样儿,柳松现在对铮哥儿的话言听计从,大奶奶心里高兴呢!” “我刚刚去大奶奶那边,秋月跟我说,今天柳松大清早就起来了,跟着铮哥儿去了书院,大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花寒筠沉吟不语,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恰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张敬的声音: “花姐儿,你又和翠红这丫头嚼什么舌根子呢?又在打铮哥儿的主意?” 章节目录 第049章 夫妻同心? 张敬笑嘻嘻的进了房,涎着脸坐在了花寒筠的旁边。 花寒筠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咋的了?铮哥儿现在成了你的命根子了么?咱们提他的名字都不成了?” 张敬忙道:“哪里哦,花姐儿才是我的命根儿呢,我怕你们又要去对铮哥儿使坏,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张敬说到此处,顿了顿,眉飞色舞的道:“昨日铮哥儿去书院,浩哥儿纠集了百十号人将他堵在门口,指着不让他进门呢!嘿嘿,你们道怎么着?陆铮不仅进门了,还把浩哥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浩哥儿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 啧,啧,不是我小瞧张浩然,他那一窝子水还浅得很呢!就凭他那点底子,想和陆铮斗,差得远着呢!” 张敬说完,一手抓住花寒筠的胳膊,轻声道:“花姐儿,听我一句话,陆铮不是一般人,此人他日必定富贵。你就别跟他使性子了,你斗不过他,回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苦呢?” 张敬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诚恳,今天他的心情很棒,听了陆铮的主意,他昨晚一试,果然效果大好。 一夜的功夫,夫妻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夫妻和好了,家里也能待得住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看见他也不再给脸子了,大家都和气着呢! 不仅如此,马上张敬还要和陆铮一起在外面做生意,今日一大早,顾老板那边就来了小厮过来催了,张敬听陆铮话,推说最近事情太多,暂时把这事儿晾在了那里。 张敬看顾至伦的动静,生意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有了这一笔生意,一年能挣大几千两银子,他敬二爷在外面终于也可以撑得起面子了,不至于还要受家里的掣肘。 花寒筠眯眼盯着张敬,冷冷的道:“二爷,陆铮这人儿,鬼精鬼精,我可跟你说,你小心被他卖了呢!他邀你一起做生意,为的是啥?还不是为的张家这一块牌子,回头在外面捅了篓子,惹了祸事儿,全都往张家脑袋上扣,这一点你可想清楚啊!” 张敬一笑,道:“花姐儿,您就放心吧,铮哥儿的志向不在生意上,他一心是要读书的,做生意的事情不过是顺手而已。再说了,生意他也不直接参与,都是老顾负责,我和他一个出点子,一个出牌子,然后麻溜的分钱就行呢!” “哎呦,这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那行,我得去找陆铮说道说道,他能分钱,你能分钱,我为啥就不能分钱?钱这么好赚,我也入一股!”花寒筠道。 张敬一下愣住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陆铮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和花寒筠说生意的事儿,倘若花寒筠问到生意的事儿,让张敬推说不知道,都是陆铮在安排。 张敬刚才一下没忍住,说漏嘴了,被花寒筠揪住了,张敬哪里还能脱得了干系? “花姐儿,你听我说,这生意做成了,你我夫妻从此以后就不需要靠家里的那点月钱银子过活了。我知道花姐儿管着家,顺带着在外面让崔大家的给你介绍门路,你放了不少印子钱出去。 但是放出的那点印子钱能有多少收成?我告诉你花姐儿,你知道陆铮和陈长文做一笔生意挣了多少钱么?”张敬凑到花寒筠耳边,神秘兮兮的道。 花寒筠眉头一挑,道:“挣了多少?他怎么还认识陈长文?” 张敬一拍手,哈哈一笑,道:“陆铮神通广大得很呢,你说没点本事儿的人,我爹会亲自送他去书院找桂山长?我爹去了京城,让老苍头福伯给他赶车,不瞒你说,爹还叮嘱我,让我遇到了难事儿就找陆铮,你瞅瞅他这面子啊,大得很呢!” 花寒筠将手中的手帕往张敬脸上一罩,道:“别扯远了,刚才说钱的事儿呢,怎么又扯到老爷去了?” “对!说挣钱的事儿!铮哥儿和陈长文一笔生意,他挣了这么多!”张敬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花寒筠皱皱眉头,一旁的翠红惊呼道:“一千两?” “哈哈!”张敬哈哈一笑,道:“没见过世面,一千两算个什么?是一万两!” 花寒筠“噗”,她刚刚把一口水含在嘴里,直接一下全吐出来了:“一万两?他……他……他们是做什么生意?比咱家的皇商生意还挣钱?不会是什么打家劫舍,鸡鸣狗盗的生意吧?” 张敬笑道:“当然是正经生意呢,打家劫舍,鸡鸣狗盗,那是爷们能干的事儿么?” “去,去,翠红给爷斟茶,而后叫两个利索点的丫头给爷捶捶腿,我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你们说一说,真是精彩绝伦啊!” 翠红笑吟吟的去叫了两个丫头,又亲自给张敬斟了一杯茶。 张敬端起茶,往躺椅上一坐,便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陆铮赚银子的事儿来,本来这些事儿他不了解,都是张承东临走之前叫他过去跟他说的。 陆铮免费送顾至伦《西游记》的书稿是第一步,等顾至伦书店生意大火,陈长文如坐针毡,然后找到陆铮以天价买第二部书稿,这个事儿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其中涉及到的种种细微之处,却是妙之又妙,玄妙之极。 张敬说这些细微的地方并不能极尽其妙,可是他虽然只说一个大概,听在花寒筠耳中,心中掀起的都是惊涛骇浪。陆铮在这件事之中体现出了谋算,让她拜服不已! “这个陆铮,没有想到这般厉害,啧,啧,陈长文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顾至伦则就欲哭无泪了。不过,他也是自作自受,自以为聪明的,结果一切都在铮哥儿的算计之中,厉害呢!”花寒筠道。 张敬道:“老爷子跟我说,陆铮厉害的地方不在于赚一万两银子,而是在于他行事规规矩矩,堂堂正正,这年头,擅长阴谋诡计之人,多不胜数。 商场之上,尔虞我诈,短斤少两,以次充好那也很常见。 可是看陆铮的行事做人,不用任何阴诡手段,运筹帷幄,事情便水到渠成,花儿姐,现在顾至伦是天天盼着能尽快把生意做起来呢,今天早上还打发人过来找我了,陆铮说晾他一下,回头再说,瞧瞧铮哥儿这手段,这气场,咱们的生意能不挣钱?” 花寒筠喝了一杯茶,内心已经完全活分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陆铮拉拢张敬,那不过是他别有用心,他目的就是让张敬有机会去外面鬼混,然后有机会去在外面养小,陆铮这么做是要报复她花寒筠呢。 现在花寒筠明白,敢情不是她想的那样,陆铮是真的要干事儿呢,而且陆铮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便赚了上万两银子,这么一笔银子,她花寒筠去放印子,不知要放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得到呢。 花寒筠在心中盘算,第一,这个事儿无论如何不能让张敬去收钱,因为张敬倘若有了大把银子,指望他安分的守着秋桂园,那只能是做梦。 第二,她得想办法和陆铮把关系搞好,陆铮这一次收拾她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顺带着的事儿呢,正如陆铮所说,他随便动一动,花寒筠就吃不消,花寒筠不和陆铮把关系搞好,她能有好果子吃? 张敬反正已经说漏嘴了,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干脆配合花寒筠,讨得老婆欢心也算是一件大功,当即花寒筠说什么,他都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这就对了,花姐儿,你脑子总算转过来了。铮哥儿有这份本事,我们和他一起挣钱,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呢?现在张家是二叔当家了,老祖宗那边,二婶儿人家是京城的人儿,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是东院那边的对牌老太太收回去了,我估摸着这对牌是让二婶儿取去了呢!寒筠,您瞧瞧,人家才刚刚回来,身上沾的灰都还没抖落干净呢,手就伸到你这里来了。 在这个时候,你我夫妻同心,和铮哥儿交好,另外谋一条好路子,也让张家的某些奴才瞧瞧大房的本事,你说是不是?”张敬道。 花寒筠哼一声,道:“你这话总算说对了,二老爷不比老爷,其性子更活一些,在老太太面前吃得开呢!老爷就是太实诚,天天只知道为家里的事儿在外面奔波,吃了苦,也未见得能落得到好,哎……” 花寒筠轻轻叹息,又道:“二爷,你我夫妻同心,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倘若你再在外面出幺蛾子,惹得家里鸡飞狗跳,嘿嘿,铮哥儿还会不会帮你就不一定了。 生意的问题,你是爷们儿,你尽管去在外面张罗,我只要留一个心眼儿就成了。至于说管家的事儿,我都管得乏了呢,有人想去管,想揽事儿,我巴不得。 以后我专门享清福就成了……” 花寒筠嘴上说得轻松,可是一双眼睛却变得锐利起来,有人见大房软弱可欺,想作威作福,那是做梦呢!她花寒筠可不是吃素的,这几年张家内内外外,也就铮哥儿让她吃过憋,其他的人还未在她这里讨得过便宜呢。 章节目录 第050章 各有拥趸! 观山书院,陆铮的情绪有些低落。 昨天晚上他秉烛夜读到深夜,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作文现在是他最大的问题,昨天的一次月评,他的短板暴露得十分彻底,这让他内心很焦躁。 “呵呵,昨日月评之后,乙字号的学生只怕要换了呢,有些人要下,有些人则要一跃到甲字号去,我们今天猜一猜,谁要降号?”说话的是乙字号有名的大胖子胡波,他的外号胡狗儿。 他是张浩然的铁杆拥趸,看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一双眼睛屡屡往陆铮这边瞟,其意思不言而喻。 丁聪悄悄凑到陆铮身边,压低声音道:“别理会这小子,他就是张浩然养的一条狗!” 陆铮轻轻哼了一声,点头道:“无妨!” 放眼乙字号,除了丁聪和陈林之外,其他的人几乎都像躲瘟疫一样的躲陆铮,显然这也是张浩然的策略,他就是要让陆铮处在绝对孤立位置呢! “丁聪,你嘀嘀咕咕说什么?他妈的,有什么话你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别嘀嘀咕咕!”胡波眉头一挑,大声道。 丁聪冷笑一声,道:“我还能说什么?只是和陆兄介绍胡狗儿这名字的来历呢!” “胡狗儿是怎么回事儿呢?‘胡’字是自然是姓,这是祖宗传下来下来的,‘狗儿’自然就是狗,谁的狗呢?不是胡家的狗,而是张家张浩然的一条狗!” 丁聪这话一说,胡波的脸一下绿了,他一个健步冲过来,道:“丁聪,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找死呢!” 陆铮也愣了,他没想到丁聪这般生猛,竟然直接和胡波撕破了脸皮。 看这个胡波绰号虽然叫“狗儿”,其实块头却像一头猪,丁聪文质彬彬的,真要打起来,只怕要吃亏。 陆铮站起身来正要说话,陈林从他身后拉了他一把,道:“陆兄,别慌。打起来了,今天胡狗儿就降号了,你就安全了很多呢!” “呃……” 陆铮一愣,他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个原委,内心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和丁聪不过是初识而已,两人的交情也就是一个故事的事儿,丁聪今天却这么义气,为了帮他把自己置身在了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胡狗儿,你有种便动手,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今天我瞧瞧你这条狗有什么本事!”丁聪道。 胡波脸红脖子粗,眼看要动手,却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一声:“胡波别上当,丁聪是故意诱你上当呢!” 丁聪的心思被一语道破,胡波脑子里也转过弯儿来,道:“嘿嘿,丁聪,你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我么?刚才的事儿我先记着,回头我再收拾你!” 丁聪和胡波斗着嘴,忽然听有人道:“张浩然来了!” 场面一下热闹起来,乙字号的学生自动分开,张浩然带着好几个跟班,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他目光盯着陆铮,轻轻哼了一声,道:“昨天说到陆铮才学的事情,他的才学果然不堪得很,一次月评便有了结果。今日我就来瞧瞧,看看夫子怎么来处理这等不学无术之人!” 张浩然和陆铮之间已经早就撕破脸了,张浩然也没有什么顾忌,他过来就是冲着陆铮来的!” “陆兄,麻烦了!张浩然昨天吃了瘪,今天来找场子了,这时候他只怕已经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兄弟们也帮不了你呢。”陈林轻叹一口气道。 陆铮神色不变,轻轻哼了一声,张浩然见陆铮不说话,只当陆铮是黔驴技穷了,当即他道: “胡波,什么上当不上当的?人家骂你是狗,这口气能咽下去了?你的平时的威风别藏着掖着了,今天给大家抖露抖露,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张浩然怂恿胡波,胡波精神一震,看向丁聪的目光便露出了凶光。 他有了张浩然做靠山,还怕什么?打死丁聪这狗日的就是了。 丁聪脸微微一变,陆铮站在了他的身前,目光锐利如刀,盯着胡波,道:“胡狗儿么?你当猪挺像,当狗挺蠢,怎么?你非得要辱没斯文么?” 胡波一看陆铮出头了,劲头儿更足了,张浩然最痛恨的就是陆铮,他找丁聪的麻烦不过是个由头而已,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对付陆铮呢。 当即他道:“老子今天就是打你了,看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胡波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动手,忽然觉得右边似乎有人影晃动,他一扭头,魂都差点吓丢。 原来是一大帮丙子号的浑哥儿手里都拿着家伙奔他而来了。 柳松躲在最后面,前面是陈贤、佟乐还有韦小春,三个人一人手中提着一根棍子,杀气腾腾,直接杀了过来。 胡波大叫一声:“妈啊……”,他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韦小春身手十分的矫捷,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挡在胡波身前,嘿嘿笑道:“胡狗儿,你干什么去啊?你不是想打架么?哥几个来了你跑什么呢?” 胡波身材肥硕,胆子其实不大,是那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他以为陆铮势单力薄好欺负呢,他以为张浩然一句话,就能让全书院的人都不敢和陆铮结交呢!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陆铮可也有死党的呢! 张浩然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他指着韦小春道:“你们几个干什么?观山书院是何等地方,岂能容你们几个在这里撒野?真是辱没斯文!” 陈贤笑嘻嘻的凑过来,冲着张浩然一咧嘴,眼睛看向胡波,忽然一抬手: 大家只听到“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胡波便是一声惨叫,鼻子飙血,陈贤这一巴掌打得实,打得胡波哭爹喊娘。 陈贤在观山书院也是有名的浑哥儿狠角色,这等不良少年,还怕张浩然这等自诩身份的才子? 张浩然刚才不说那句话,他可能还不会动手,张浩然不让他撒野,他偏要撒野,看看今天的事儿能怎么着? “张浩然,你的狗乱咬人,别人都不敢治,我今天帮你治一治,狗杂种,还号丧么?信不信我一棒子结果了你?”陈贤冲着胡波比了比自己手中的棒子,胡波吓得哪里还敢叫? 张浩然气得浑身发抖,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个个都是甲字号的好学生,他们平常对付其他的同学,一个个能说会道,办法多得很。 可是遇上了丙子号这帮浑人,他们的那一套能管什么用?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呢。 陈贤几个收拾了胡波,一个个像献了宝一般往陆铮身后一站,韦小春道:“陆铮,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降号么?到了丙子号,我们奉你当老大,你瞅见谁装斯文心里不快活,只管吱一声,我们兄弟们保管将他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书院开除么?老子读书早读腻了呢!” 韦小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张浩然,将手中的棒子扬了扬,示威的意思很明显。 张浩然气得要吐血,他身边的田泽朋道:“浩然,这件事等罗夫子来了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书院是读书上进的地方,不是藏污纳垢之地,对那些辱没书院门楣的害群之马,一定要想办法清除……” 张浩然点点头,使劲了咬了咬牙,现在张家是他父亲当家呢,观山书院张家出资最多,这帮浑哥儿竟然敢当众羞辱他张浩然,这事儿没完! “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罗夫子来了再说!”张浩然的另外一名跟班,甲字号舒远道。 这时候,乙字号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早就惊动整个书院了。 甲字号的学生、丙字号的学生都围拢过来看热闹,这一围拢过来足足有一百多号人。 大多数人都是站在张浩然那一边的,陆铮这边就陈贤几个浑哥儿,另外还有丁聪、陈林等极少数几个人,双方构成的阵营这么一比较,张浩然那边的气场立刻就上去了。 陈贤、韦小春、佟乐这几个可都是书院的反面典型,谁倘若和他们交好,回去那都得挨父母板子的,现在陆铮和他们混在一起,陆铮能是什么货色? 张浩然扭头看向田泽朋道:“田兄,邓教习那边怎么说?” “浩然兄放心,邓教习昨天就和罗夫子说好了,再说了,这姓陆的的确是毫无才学,一篇文章写得歪七八糟,不成样子,这等才学,也的确不能留在书院呢!”田泽朋道。 张浩然脸上立刻浮现出阴翳之色,道:“好!这事儿办成了,回头我亏不了邓教习,邓教习不是一直想参加止水文会么?我回头给山长说一说,保管他能得到参加文会的机会!” 张浩然挺起了胸脯,立刻自信满满。 看到他这模样,田泽朋立刻附和的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兄你瞧瞧陆铮身边的那几个人,个个都是面目可憎之徒。倘若书院能把这一帮害群之马都清除了,观山书院的声名肯定要上来好大一截呢!” 田泽朋说着奉承话,人群中有人喊道:“邓教习和罗夫子来了!” 大家齐齐望向院子门口,邓升明和罗冠才谈笑风生,往这边踱步走过来呢! 章节目录 第051章 不可思议! 邓升明目光扫过人群,心中对今天的事儿已经十分笃定了。 罗冠才却皱了皱眉头,收住脚步道:“芳亭,怎么回事?何故这么多人喧哗?” 邓升明道:“罗师,昨日乙字号月评,学生们对成绩都翘首以盼呢!那些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学生,当降号,而那些积极进取的学生,则升号,今日乙字号的降号,全凭罗师做主!” 邓升明很客气,一来是罗冠才有举人功名,二来也是因为降号得由夫子说了算。 学生们在书院学习,时文是最重要的,以时文高低来决定学生的位置这是普遍的做法,观山书院唯有甲字号的学生有资格下场参加科考,这是书院山长定下的规矩。 所以对希望参加科考的学生而言,升号和降号意义是很大的。 “唔!”罗冠才轻轻点头,他目光从人群之中扫过,慢慢踱步走到了乙字号授课的堂社中。 邓升明拖后一步,张浩然凑到他身边,道:“邓教习,事情可有为?” 邓升明点点头,道:“事情定了!” 一旁的田泽朋压低声音道:“张兄您就放心吧?昨日下学之后,邓教习专门还调换了陆铮的文章,这一次就算是山长出面,罗夫子也断然不会通融了呢!” 田泽朋一句话让张浩然心情大定。 邓升明难怪敢保证,原来他竟然在陆铮的文章还动了手脚呢,这一下陆铮没有机会了,张浩然的心情忽然之间变得舒坦。 把陆铮降到丙字号是第一步,到了丙字号,陆铮彻底失去了上进的机会,然后张浩然再找机会,让山长将其逐出学堂,到了那个时候,看陆铮还有什么脸面还想入学堂读书。 树的皮,人的脸,读书人脸面是第一位的,陆铮有了观山书院的这一个污点,他以后想走科举之路,恐怕真是千难为难了。 “尔等都现在外面候着!”罗冠才忽然回头,看向乙字号的众多学生。 “凡是我念到名字的,一一进入舍堂!” 所有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然后罗冠才念出了第一个名字:“孙义伯!” 这个名字一念出来,全场雅雀无声,叫孙义伯的学生立刻进入舍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从舍堂出来,面如死灰。 有几个关系近的学生凑过去询问原委,孙义伯叹道:“以后我只能在丙子号待着了!” 所有人一下恍然,原来这家伙第一个降号了,先前和他关系相近的几个学生,态度立刻有了转变,隐隐和他变得疏远,孙义伯则低头拎着自己的书篮、食篮去丙子号找位置去了。 接着罗冠才又喊了第二个人的名字,和孙义伯一样,此子进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他也被降号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乙字号一共四十多人,降号全凭夫子一念之间,夫子倘若心情不爽,最多可能降号一半。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对所有乙字号的学生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而今天似乎就是一场灾难,罗冠才念了六七个名字,这六七个人都降号了。 “陆铮!” 罗冠才终于念到了陆铮的名字。 “呼!”人群一下躁动起来。 丁聪和陈林两人同时“啊……”一声惊呼,张浩然等人则是一脸喜色,看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遇到了天下一等一的大喜事儿一般。 陆铮进了舍堂,这一次时间似乎很漫长,反正大家觉得等了好久,陆铮终于从舍堂里面走出来。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出了舍堂,胡波第一冷笑道:“陆铮,你还不拎着书篮滚蛋,还想赖着不走么?” 陆铮翻了一个白眼,理都不理他,像没事儿的人一般站到了丁聪和陈林两人身侧。 这一下,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平衡了。 张浩然道:“陆铮,你想干什么?你连夫子的话都敢不听么?” 陆铮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张浩然还待在说,陆铮冷冷的道:“关你何事?你是学校的教习,还是夫子?” 张浩然被陆铮怼得哑口无言,而人群中的骚动却愈发激烈了。 陆铮被降了号,还像没事儿的人一样,不仅不去丙子号,反而神气活现,对张浩然甲字号的师兄口出狂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不能忍! “陆铮这等狂悖之徒一定要严惩,大家说是不是?”田泽朋大声道。 关键时候,他又站在了张浩然身后帮他摇旗呐喊,一时应者如云。 陆铮好整以暇的站着,耳观鼻,鼻观心,对众人的愤怒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一般。 他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大家更是不能忍受了。 这时候,邓升明被推上了前台,众怒难犯,邓升明背着双手,踱步走到陆铮身边,道: “陆铮,你降了号,就要服从夫子的安排,我现在要求你立刻离开乙字号!” 邓升明是教习,威信很高,在陆铮惹众怒的情况下站出来,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拥护,一时大家对陆铮的口诛笔伐更是凶悍,如果骂能杀人,陆铮已经死了一千遍了。 看到这一幕,就连丁聪和陈林也忍不住要规劝陆铮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陆铮再怎么斗,能斗过夫子和教习? 所有人的目标都聚焦在陆铮身上,陆铮忽然一笑,盯着邓升明道:“邓教习,你让我离开乙字号?” “然也!我让你立刻离开,不能有片刻耽误!”邓升明大声道。 陆铮又是一笑,他这一笑充满了嘲讽之意,道:“邓教习以为自己是夫子么?” “呃……”邓升明一下愣住,旋即满脸通红,随即便是怒火中烧。 陆铮这一句反问,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这事儿和邓升明没关系,因为降号与否是夫子敲定的,他邓升明又不是夫子,凭什么越俎代庖? 陆铮这话说出口,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这话听在张浩然等人的耳中,大家的愤怒变得更加不可遏制,陆铮一个降号的人,不仅不听夫子的安排,反而在这里死缠烂打,连教习都敢顶撞,这样的行为岂能忍? 一时群情激奋,邓升明脸憋成了猪肝色,他勃然道:“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陆铮,你非去丙子号不可!” 陆铮哈哈一笑,道:“为什么?邓教习,这是何故啊?莫非邓教习还是记恨我没有给足你束脩银子?” “哗!” 全场大哗,柳松这一边,丙子号的很多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丙子号的学生都是差生,平常夫子、教习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看,他们囿于礼教规矩,心中常常憋一肚子火不能发泄,像陆铮这样大骂教习的事情,可以说时常出现在他们的幻想之中,却从来没有敢付诸实施。 现在陆铮做到了这一点,干了他们做梦都想干,却一直没干成的事情,他们觉得心情十分的舒畅,真是酣畅淋漓呢! 这一起哄,邓升明下不了台了,局面已经成了骑虎之势,他今天如果拿不下陆铮,他这个教习还能干下去? 他脸色极其阴翳,而就在此时,舍堂传来罗冠才的声音:“外面何故喧哗?”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因为罗冠才已经背负双手,踱步走了出来。 邓升明还在想该如何措辞,陆铮恭恭敬敬的道:“禀告罗夫子,邓教习不能容我,要行越俎代庖之事,非得要赶我去丙子号!” 罗冠才盯着邓升明,道:“邓教习,这是何故?你为何容不得陆铮,非得要让降他的号?” “呃……” 邓升明直接傻懵了,他盯着罗冠才,嘴唇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张浩然道:“罗夫子,不是您亲自叫陆铮进了舍堂,降了他的号么?” 罗冠才皱皱眉头,长袖轻轻一甩,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给陆铮降号?尔等凭空臆测,造谣生事,真是其心可诛!” “轰!” 全场大乱了,张浩然等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邓升明更是直接傻懵掉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每一个被罗冠才叫进去的学生都降号了么?这…… 大家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不过细细一品,罗冠才还真没说过要给陆铮降号,虽然在陆铮之前每一个被他叫进舍堂的学生都降号,但是的确不能把罗冠才点名和降号划等号。 因为现在很明显了,陆铮就没被降号,所有他从舍堂出来神色平静,和丁聪等人站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很正常嘛,他继续留在乙字号,没毛病呢! 反倒是张浩然等人发难,则显得莫名其妙,最后邓升明的举动,更让人觉得是他吃相难看,陆铮一点毛病没有了。 形势就这样不可思议的逆转了,邓升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他大声道:“罗夫子,像陆铮这种不学无术,作文文不对题,乱七八糟的学生,为何不降号? 这等不堪学生倘若不降号,如何能服众?” 罗冠才神色异常的平静,微微挑了挑眉头,讶然道:“邓教习是如何知道陆铮此子不学无术?又如何知道他所作之文乱七八糟?莫非教习读过他的文章?” 罗冠才一句话,邓升明直接懵X,哑口无言。 章节目录 第052章 心服口服? 邓升明下不了台,他堂堂的教习,现在被陆铮折腾得狼狈不堪。 偷鸡不成蚀把米,邓升明现在就处在了这种尴尬的境地,陆铮给他扣一个贪学生束脩的屎盆子,他已经很难自己摘掉了。 邓升明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为什么前几分钟还和他有说有笑的罗冠才会忽然翻脸,他不知道陆铮去乙字号舍堂究竟和罗冠才说了什么话,会让罗冠才态度出现这么大的转变,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罗冠才却像没有意识到邓升明的尴尬,他目光从张浩然等人脸上扫过,冷冷的道: “尔等甲字号的学生,为何来到我乙字号学舍这边?我看你们一个个被山长给骄纵坏了,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他顿了顿,声音倏然拔高,语气变得更冷,道:“一个小小的童生,也敢在我观山书院兴风作浪?驭使秀才、举人如同驭狗,真当我观山书院是什么地方?真是斯文扫地,藏污纳垢之地么?” 罗冠才这话一说出口,全场震动,所有人变得雅雀无声。 他这话的矛头指向太直接了,是冲着张浩然去的呢! 张浩然脸都气绿了,试想他堂堂张家少爷,在观山书院又是一等一的好学生,谁对他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就算是山长和他说话,也是温言细语的,他何曾挨过今天这样的骂? 他心中憋得受不了,正要据理力争,罗冠才勃然道:“和我乙字号无关人等,统统滚蛋,滚!” 罗夫子一声“滚”舌绽春雷,振聋发聩,他是观山书院资深的夫子,自有一股凛然的威严,张浩然本来想着说几句话,罗夫子这一怒,吓得他勇气俱无。 罗夫子说得很明白了,张浩然就是一个小童生,秀才都不是的,拿什么和罗夫子这个举人斗法?读书人的世界,等级分明,罗冠才走出书院大门,左右乡邻见之谁不叫他一声举人老爷? 张浩然倘若敢和他来硬的,罗夫子可以分分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呢! 没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的事情太诡异,在没有弄清情况前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田泽朋担心张浩然使性子,他道:“张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 “走!”张浩然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眼神从陆铮脸上扫过,陆铮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恰好,陆铮也看向他,两人四目对视,陆铮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就这一个笑容,气得张浩然几乎要喷血,陆铮这是赤裸裸的嘲讽他,他屡屡想办法对付陆铮,可是屡屡都失败,这是为什么? 陆铮分明就是一个十分卑贱的小杂种,张浩然以前从来就没有把这号人放在眼里,可是就这么一个他从来没看上眼的人,屡屡让他添堵,让他难堪。 而这一次他最难堪,面对罗冠才的面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罗冠才说他一个小小的童生,就这一句话,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明年春闱一定高中秀才,将来我一定要高中进士,要让罗冠才再也不能小瞧我!”张浩然心中暗暗发誓。 这样的誓言他可以默默在心中念叨,但是此时的尴尬和难堪,却不能因此而稍减。 在书院其他学生眼中,张浩然是丢盔弃甲般的逃离,可以称得上是累累如丧家之犬。 …… 艳阳高照,绿竹林中,清风徐来,极为凉爽。 竹林中,几个童子烧炉煮茶,棋盘摆好,两名老者对着棋盘品茶,看上去十分投入享受,彼此不说一句话。 闫老手中捧着茶杯仰坐在交椅之上,微微闭着双眼,似是老僧入定一般。 他对面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观山书院的山长桂亮,桂亮盯着面前的棋盘目不转睛,他整个人的精神意识似乎全都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怎么样?看出结局了么?”闫老淡淡的道。 桂亮微微挑眉,道:“闫师,您可能输了啊?” “你是说棋局么?”闫师满脸的皱纹又变得十分精彩,桂亮摇摇头道:“不是,这局棋对手下得妙,但是毕竟太年轻,关键时候处理得过于粗糙简单,哎,要想赢不容易啊!”桂亮淡淡的道。 “哦?”闫师倏然睁开眼睛,道:“那我还能输什么呢?” 桂亮嘿嘿一笑道:“这陆家小儿被闫师您高估了,今天闫师贪着约我下棋,只怕这时候在书院,此子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 “哈哈!”闫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手指指着桂亮道:“知道你为什么输么?六神无主,三心二意,手中下着棋,心中却想着其他的事儿,焉能不输?” 桂亮苦笑道:“闫师批评得对,就您这一句话,便道出我这一生的困窘。不过,我观陆铮此子,的确是可造之才,心中难免会有患得患失……” “哼!”闫师冷哼一声,道:“这就你一辈子难有出息的根源,须眉男儿偏偏生妇人之心,就算真有可造之材,长于你之手,只怕也要变成废材了。” 闫老说到此处,狠狠的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不愉之色。 桂亮神色讪讪,他沉吟好大一会儿,扯开话题道:“闫师,我听说聂子亮又使人来过?” “嗯!送了一些文房用品,其中一方端砚价值五百两银子以上。” 桂亮道:“闫师,子亮此人,忠纯贤德,在新河县令任上也颇有建树,闫师为何一定要拒人以千里之外? 当今朝廷,清流不多,于国于民,像子亮这等德才兼备之人都不可少啊?” “嗯!”闫老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置可否。 过了好大一会儿,绿竹林外面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响,一辆雕漆马车晃晃悠悠的往这边驶过来。 “好了,你的车来了呢!”闫老道。 桂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闫师,您终究还是输了!” 闫老微闭双目一语不发,似乎又要沉沉的睡过去一般。 马车慢慢的驶过来,赶车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穿着对襟短褂的中年人,他从车上一跃跳下来,桂亮踱步走过去,道: “孙三,什么事儿?” 中年车夫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道:“老爷,张家张承西老爷来府上拜访,太太让我过来请您!” “啊?”桂亮一下愣住,忍不住脱口道:“书院没有事儿?” 孙三一脸的迷惑,桂亮跺脚斥道:“我让你盯着陆家小子,你干什么去了?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么?” 孙三神色更疑惑,道:“老爷,陆铮一切如常,入学听课都十分认真,并未有异常之事儿啊?” “什么?”桂亮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道: “怎么可能一切如常?据我所知,昨日此子时文作得一塌糊涂,罗夫子岂能放过他?月评之后,今日乙字号必然更迭,陆铮还能留在乙字号?” “降号这等事儿关乎一名学生前途和命运,能是小事儿么?你岂能不报?” 孙三直愣愣的盯着桂亮,心中感到十分的疑惑,觉得自家老爷今天古怪得很,他忍不住瞅了一眼闫老,心想莫非两人又有什么赌约? 当即,他仔细斟酌了一下,道:“老爷,陆铮时文和经典俱佳,罗夫子亲口称赞,并没有降号呢!”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倒是有一件事儿,张家张浩然似乎和陆铮有龃龉,今日他带了一帮子人过去乙字号,像是要挑事儿,被罗夫子严厉训斥后,泱泱而逃,狼狈不堪。” 桂亮完全无语,目瞪口呆,此时他脑子里一片凌乱,事情的原委他心中清清楚楚,邓升明在暗中做的手脚,他也了然于心。 张浩然要对陆铮不利,他本身就有颇有资源,再加上有书院教习邓升明帮助,陆铮怎么可能躲过这一劫? 按照桂亮的意思,他应该要出面干预的,可是闫老却偏偏要和他打赌,现在两人打赌的结果出来了,桂亮的心情复杂之极,他不知道闫老是根据什么判断陆铮可以无恙的。 而今天书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古板严苛的罗冠才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反常。 这是怎么回事呢?桂亮陷入了沉思。 “老爷,请您上车……”孙三道。 “上什么车?你回去告诉张家父子,就说我有要事……不,就说你寻我不得,我可能是去访友了,让他们先回去,改日再来!”桂亮打断了孙三的话,冲着他摆摆手。 孙三不敢违背,自己上了马车,调转车头,晃晃悠悠离去。 马蹄声清脆,清风徐徐,交椅上的闫老似乎已然沉睡…… 桂亮十分的尴尬,慢慢凑到闫老身边,道:“闫师,学生十分惭愧,还是您的眼光高,这一局是我输了!” “唔!”闫老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要醒来了:“输了么?可心服?” “心服口服!”桂亮道:“不过闫师,您说这件事是否太过怪异?莫非陆铮和罗冠才有旧?” “好了,你既然不回去了,就再和我手谈一局吧!我糟老头子老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用棋局消磨余生……” 章节目录 第053章 得遇良师 绿竹林中,茶香四溢,煮茶的童子将煮好的茶分给正在对弈的两位老人。 “啊……”桂亮轻轻惊呼一声,摇摇头。 “局面已非了,闫师,今日我不是你的对手啊!” 闫老轻叹一声,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轻轻摇头道:“早知这般,不该让你留下,你是真的在专注棋局么?” 桂亮讪讪笑笑,道:“闫师,我很惭愧,我一直心神不宁,在想今日的事情,在棋上不能全力以赴。” “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琢磨?一小童子而已,什么事情需要你牵肠挂肚?”闫师冷冷的道。 “学生驽钝,一直未能想通其中的原委,闫师……” “我已经说过了,我一无所知,如果你真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大可去问此子,一问之后,不就豁然开朗了么?”闫师淡淡的道。 桂亮暗自叹气,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去问陆铮?这事儿他想不通透,就只能憋在心中自己琢磨,偏偏闫老一句话不说,真的能把大活人给活活憋死。 桂亮就是不能明白,陆铮是用什么办法让罗冠才改变态度,对书院的几个夫子,他太了解了,罗冠才的性格最是古板,对人最是严苛,陆铮如果真在时文上不能好好表现,纵然是桂亮亲自出面,只怕罗冠才也不会给面子呢! 现在,结果是根本就不用桂亮出面,陆铮就轻轻松松的越过了这一道难关,不仅越过了,而且动作十分潇洒,让始作俑者邓升明和张浩然十分的狼狈。 不管怎么说,陆铮进入书院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就能窥到罗冠才的破绽,轻易解决问题,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以桂亮之能,竟然无法想通其中的原委。 桂亮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闫师,当今天下,权谋诡诈,心机城府能和闫师比肩者不超过五指之数,居于庙堂之高,他是当朝丞相,皇上肱骨。处江湖之远,他是江南的隐士高人,放眼扬州,能有资格进入绿竹林的人也不超过十人之数。 新河县县令聂永努力两年,也未能踏入绿竹林一步,陆铮一小小的童子,竟然能让闫师如此重视? 桂亮心中很迷茫,他起初以为,闫师是不喜欢陆铮,因而才故意让他不管不顾,现在他仔细想来,事情完全不是那样,闫师是看中了陆铮呢! 桂亮不明白,闫师怎么就能如此笃定陆铮能够轻松度过这一道难关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陆铮这样的学生,他教不动呢,闫师只怕要亲自教才成。 …… 观山书院,又是一天的课业结束。 陆铮今天却没有急着回家,乙字号的学生都纷纷离去,陆铮依旧留在舍堂中,最后舍堂中就剩下他和罗夫子两人。 陆铮规规矩矩的走到罗夫子跟前,认真行礼,道:“夫子高义,今日幸亏夫子仗义执言,我才能继续跟随夫子学习,夫子之恩,没齿难忘!” 罗冠才抬眼盯着陆铮,脸不由得微微一热,今天的事情,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按照正常的情况,今天陆铮是断然不能留的,一方面是因为邓教习和张浩然不能容他,另外也是陆铮的时文的确太过不堪,入不了罗冠才的法眼。 昨天作文的时候,他专门关注过陆铮,发现陆铮才思驽钝,一道简单的四书题,竟然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得以破题,这等根基着实太浅。就算邓升明和张浩然不在暗中使坏,今天陆铮十有八九也留不下来。 可是…… 陆铮一句话,让罗冠才心神大乱,今天整整一天他内心都不能平静,以至于现在他也没有想着回家,烦心的事情很多,他想不到应对之策呢?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罗冠才可是甲午年荣登乙榜的举人老爷!张家张承西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附学生员,去京城使银子捐了一个国子监监生,回到了扬州也想着要补官?我罗冠才可是等了整整五年,还未等到扬州出缺呢!”罗冠才越想越气。 最近扬州都在风传,扬州府各县都要增设县丞一名,眼下新河县罗冠才已经盯着这个位置很久了,他的资历、条件皆是不二人选,在扬州府,应天府吏部衙门他都有活动,只要这个缺真的下来,罗冠才觉得自己有九成把握能够入仕。 可是今天陆铮一句话,不啻于给他泼了一瓢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倘若张家张承西真要来补新河县这个缺,他罗冠才如何和张承西来竞争? 扬州张家是皇商之家,张家老爷子张榕在京城经营多年,各路关系盘根错节,岂能是他罗冠才能比? 撇开这一层,单单是扬州张家的富足就是罗冠才不能仰望的,为一个小小的县丞,张家可以直接去应天府吏部砸银子,他罗冠才有这个财力么?张承西有京城国子监监身这个出身,硬就能压罗冠才一头呢! 所以,陆铮说张浩然仗着父亲要补缺入仕,对他百般欺凌,就这一句话让罗冠才心中肝火大动,如若不然,邓升明和张浩然谋划的那么久的局,怎么能破? 局破了,陆铮暗叫一声侥幸,心中对自己的判断感到十分满意,罗冠才果然心在仕途呢! 罗冠才是正统的举人出身,对科考极其熟悉,对时文的掌握独到,陆铮倘若能得到罗冠才的悉心指导,必然能够大大的进步呢! 陆铮现在求知若渴,所以特意留到了最后,希望能够得到罗冠才的青睐。 “你的根基太浅,今日虽然躲过一劫,下次月评却未必还能如今日这般幸运!”罗冠才淡淡的道。 他顿了顿,又道:“你为何对张家如此熟悉?” 陆铮当即把自己的来历,面临的困境一一向罗冠才道出,他的语气很随便,但是说出的话却句句苦大仇深。 江宁陆家庶子,不为主母所容,被放逐到扬州张家,在张家饱受欺凌,甚至性命难保,这个故事随便说说,便能让人动容。 陆铮没有刻意的去渲染,反倒让人更觉得惊心,罗冠才甚至立刻生出一丝同仇敌忾的念头来。 张家太强,罗冠才不能和张承西去争,他心中的愤懑和陆铮内心世界恰有相似之处呢! 陆铮娓娓把自己的来历说完,罗冠才神色柔和了很多,陆铮见此情形,哪里还有犹豫,当即跪地,俯首道: “学生陆铮,一心求学,苦无老师教导,以至于四书读完便一直蹉跎,时文竟然不能入门。今日学生跪求罗师教我,罗师之恩,我铭记一生。” 罗冠才盯着跪在地上的陆铮暗暗的点头,陆铮虽然时文不堪,但是从谈吐举止来看,不似是池中物,而且经典学得也有一定的功底,关键是他出身艰苦,知道读书的不易,这等儿郎,最是能治学。 看看陆铮的同龄人,有谁能像他这般心思虔诚者?罗冠才在书院当夫子,也不过是为谋生而已,他的心思并不在传道受业解惑上,学院学生顽劣,他也听之任之,每天不过是完成自己的授课任务而已,从来没有全心投入教过弟子。 今天他在这种心境之下,恰好陆铮有表现出极其虔诚之心,他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你起来,我今天就给你讲一讲时文的精要。” 罗冠才开讲,果然和陆铮自己摸索不可同日而语,陆铮很努力,但是作文不是光努力就能有进步的,需要掌握关键诀窍,懂得一套练习时文的办法。 如何破题,如果承题起讲,到后面起股都是有诀窍的,需要经过专门而系统的训练才能渐渐的入门然后娴熟,最后到精通。 在学习中需要如何练习,需要读什么书,需要参详何人的文章,倘若没有老师的指点,全靠自己摸索,要想找到窍门可以说难于登天。 罗冠才起初不过想随便说一点,可是他稍微点拨竟然发现陆铮的悟性极高,陆铮平常用功很多,只不过没有找到窍门而已,现在罗冠才一点拨,就如同给了他一把钥匙,有了这把钥匙,他轻易就能打开时文这扇门,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地方,很快就融会贯通。 一时他学得兴奋,罗冠才也教得高兴,不知不觉便夕阳西下,今日因为月评的原因,午时之后便下课了。 陆铮却跟罗冠才学到申时初罗冠才才惊呼道:“今日就讲到这里,你回去好生学习参悟,时文需牢记一个‘背’字,经典时文百篇必须先要倒背如流,背诵百篇,奇异自然出现。” “谢谢罗师,今天听罗师教导,胜过我自己数月苦读。”陆铮真诚的道,心情无比的舒坦,他隐隐觉得自己时文已经入门了,接下来只需要多用功,多练习慢慢提高了。 师徒两人道别,陆铮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道:“罗师,张承西补缺一事儿您大可不必太忧虑,江南门阀在京中并不得志,那张承西在京城中处处碰壁,回到扬州来想万事顺心只怕也是不能,老师您是乙榜举人,还惧一附学生员呼?” 章节目录 第054章 又要搞事么? 作为一个现代人,陆铮深知心态对一个人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冠才听到张承西要等扬州出缺,他便慌了神,主要原因是这么多年来,张家势力的强大在罗冠才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就连观山书院背后最大的金主都是张家呢! 罗冠才中举之后,这么多年都在观山书院做夫子,靠着张家给的束脩银子养活一大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有勇气和张承西竞争? 然而,陆铮把话换个方式说出来,给他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张承西不过就是个附学生员而已,罗冠才是正统的乙榜举人,两人身份有巨大的差别,这一句话说到罗冠才的心坎里去了。 张承西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是怎么来的那还用说么?就算张承西去使银子,人家也未必认他这个监生呢,毕竟为官之人很多是爱惜羽毛的,让张承西这等出身不正的人步入仕途,万一以后闹出笑话来,那不是白白污自己的名声么? 陆铮抓住这一点,寥寥几句话便让罗冠才的心情大好,他对陆铮自然是越看越顺眼,当即道:“陆铮,回去以后一定要谨记我说的话,用心用功,争取早日能将自己的时文补上来。”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你倘若真有奋发图强之志,明年春闱便是大好的机会,你可万万不能错过!” 陆铮精神一震,脱口道:“罗师放心,有了罗师您的教导,我有了拨云见日之感,欠缺的不过是功夫和火候而已,我一定努力,奋发图强,不辜负老师教导。” 外面,老苍头的马车已经恭候多时,陆铮上了马车立刻便物我两忘,开始用功了! …… “三爷,三爷哎!” 司棋凑到了陆铮的耳边大声喊道,表情有些夸张。 “啊……”陆铮回过神来,他一抬头,看到影儿亭亭站在门口,如同一朵雨后的莲花一般,不沾一丝尘埃。 “您瞧瞧都成书呆子了呢!影儿姐,您说说怎么办?我是想不到办法了!”司琪噘着嘴,不高兴的道。 影儿抿嘴一笑,道:“你们不是经常说三爷要考状元么?人家现在就是准备考状元去呢!” 影儿含着笑,打着趣,陆铮讪讪笑了笑道:“行了,不就是洗澡那点事儿么?司琪去准备,我马上更衣去……” “谁让你更衣哦,外面二|奶奶来了,要见三爷您呢!”影儿道。 “嗯?”陆铮眉头一皱,旋即豁然跺脚:“我明白了,敬二哥在关键时候老毛病又犯了,眼看要到手的银子现在完了,真是稀泥糊不上墙啊!” 陆铮听到花寒筠来了,他便大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福运楼那边的事情张敬说漏嘴了,这个女人最是工于心计,这么大把赚银子的事情,她岂能放过? 陆铮这几天都忙于功课,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学业之中,福运楼的事儿都被他置于了脑后,现在花寒筠找上门来了,他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想安安心心读书怎么这么难呢?这个女人可不比张敬,得时刻小心应付呢!”陆铮暗暗的道。 影儿走前面,陆铮到了客厅,鼻端嗅到一缕香风,花寒筠今天穿着大红洋?裙,头上高挽着彩凤髻,人如穿花蝴蝶一般,风韵非凡。 “咯咯,铮哥儿自打入了学果然不同往常,听影儿说你在家里用功读书,想来是要发愤图强,难不成咱家这西角院里还真要出一状元郎么?”花寒筠笑嘻嘻的道,看她的模样,脸若银盆,眼若秋水,真就是个眉目含情,魅惑众生。 倘若是一般的男人碰到花寒筠的这般风情,只怕连路都走不动,陆铮见多识广,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心中一荡。 他感觉花寒筠简直就是苏妲己转世,心够狠,人也够艳,唯一不同的是苏妲己能够惑乱江山,花寒筠不过是张家一房奶奶而已,这个身份陆铮觉得真是委屈她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嫂子么?二嫂子这般光景往我这个小叔子这里跑,就不怕外面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奴才信口胡言?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奶奶姨娘养小叔子的事儿可不鲜见呢!”陆铮大声道,这几句话明明是调侃,他偏偏用一本正经的姿态说出来,花寒筠的脸“唰”一下通红。 她的性格本来就以泼辣见长,寻常男子她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可是她毕竟比不上陆铮这般开放,陆铮这几句话着实太露骨,让她大感吃不消。 好在她心中清楚,陆铮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心中还不知怎么记恨她这个二嫂子呢! 现在花寒筠哪里还敢把陆铮当成小孩子看?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你这个小坏蛋,身子骨儿都还没长齐整呢,就去学那些登徒子口花花的本事了。亏我刚才还夸你读书用功呢,敢情学的都是一些不正经物事儿?” “影儿,我听说你天天在院子里陪着铮哥儿读书?读的是什么书,跟我说一说?回头我让你们二爷也读一读!” 花寒筠毕竟泼辣,她一句话把影儿闹了一个大红脸,影儿是黄花闺女,还没有经人事呢,哪里受得了这般调笑,当即转身就要跑。 花寒筠一把拉着她,道:“影儿,你可不能走呢!你这一走,回头小叔子和二嫂子的事儿真就说不清了呢!你在这里,把丫头们都叫过来,让大家都瞧着,我倒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嚼那些无聊的舌根子!” 花寒筠不愧是能掌管张家后宅的当家人,不利的局面她寥寥几句话便扭转了过来。 她直接和陆铮硬碰硬恐怕占不到便宜,可是对付影儿她却是手到擒来,陆铮在气势上要压住她,她不直接应敌,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影儿,很巧妙,很柔和,手腕的确高。 客厅里分宾主落座,影儿和司棋给花寒筠和陆铮上茶,花寒筠的大丫头翠红站在她的身后心中思忖,在张家敢跟二|奶奶这么放肆的除了铮哥儿,还真找不到第二人,就算是二爷见到二|奶奶心中也犯怵得很呢,哪里能像铮哥儿这般应对自若? 关键是,二|奶奶一直都如临大敌,看上去像是很轻松,其实紧张得很呢!瞧瞧陆铮的年龄,就他这个岁数,就有这样的本事,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啊。 “敬二嫂,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近些日子我一心都在读书上,可没有和敬二哥在一起耍,不知道嫂子过来所为何事?”陆铮道。 花寒筠轻轻一笑道:“铮哥儿,别以为你和二爷之间的事儿我就不知道。啧,啧,好大的本事啊,在福运楼那边买下五间大铺子这是干大买卖么? 二爷跟我说起这事儿,我估摸着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能不投银子进去,老母鸡下蛋那也得有一个引窝蛋不是?我今天就来问问,二爷这边要准备多少银子这生意才能做得成,你家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手上没有把门的,有几个银子在手上捂不热很快就没了,他这一份银子我不帮他凑,谁帮他凑?” 陆铮盯着花寒筠,心中暗暗好笑,这女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已经了若指掌了,却故意装作懵懂不知,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张敬取而代之。 福运楼那边的生意,陆铮等三人的初步意向已经确定了,总共投一万两银子进去,钱都由顾至伦那边来,陆铮和张敬不拿银子。陆铮手上拿一份书稿出来作为股金,张敬则是打着张家的旗号,以此来作为股本。 张敬根本不需要掏银子出来,花寒筠故意假惺惺的说要给张敬准备银子,这不就是找个由头么? 陆铮好整以暇的喝茶,好大一会儿,他摇头道:“嫂子,这件事我完全没心思去管,早就交给二哥和顾世叔去弄了呢,他们怎么做怎么好,本来这事儿我真不想去弄,顾世叔太热情,二哥也非的拽着我。 嫂子你是最明道理的,这年头,开个铺子赚点银子有什么前途?万般皆下品,还是唯有读书高,我的心思都在读书上,这些事情,我哪里管得了?” 花寒筠一愣,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种说辞,都是为了对付陆铮的,可是在她准备的说辞中,完全就没有眼前这种可能。 陆铮竟然撒手不管了?这么大的生意,一旦做起来每年几万两银子的利润,陆铮说不管就不管了? 陆铮这等于是将一个大馍馍拱手送给了花寒筠,世界上会有这么美的事儿? 花寒筠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陆铮一脸的真诚,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作伪之色,一时她心中迷茫了。 站在花寒筠身后的翠红也十分吃惊,她跟着花寒筠很多年了,对二|奶奶的套路了若指掌,她本以为今天会有一番明争暗斗呢,没想到陆铮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花寒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事情搞定了么?那以后二|奶奶岂不是要将那么大一笔生意收入囊中了?那可是每年能挣上万两银子的生意呢! 章节目录 第055章 完全不是对手呢! 华灯初上,花寒筠从陆铮的西角院出来,梁实家的已经在院子门口候着了呢! “奶奶,事情或可为?”梁实家的沉声道。 花寒筠不动声色的道:“人可来了?” “已经来了呢,二爷陪着,在秋桂园里,奶奶您看……” “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吧!”花寒筠神色平淡,梁实家的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一时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花寒筠一面把顾至伦请到了张家,她自己则到陆铮这边来其意图究竟是什么?莫非陆铮竟然和顾至伦还有关联不成?唯有翠红对花寒筠十分的了解,她心中明白,陆铮不仅和顾至伦有关系,而且还是关键人物呢。 花寒筠来西角院为的是一笔大生意,这一笔生意就是陆铮和顾至伦筹划的,花寒筠现在想把这一笔生意抓在手中,不仅张敬的那一份她想要,最好是让陆铮也出局,现在这件事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花寒筠没去管翠红怎么想,她心中有些闷闷不乐,她准备了一套犀利的拳法,专门就是为了对付陆铮的,没想到她拳法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很有挫败感。 “没有了陆屠夫,真要吃带毛的猪么?” 花寒筠气得狠狠的咬牙,翠红在前面带路,她风风火火的回到了秋桂园。 秋桂园,客厅里面顾至伦和衡芜书坊的掌柜田登科手捧的茶杯,和张敬聊得正是热闹呢。 “二|奶奶来了!”门口丫头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顾至伦和田登科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齐齐站起身来,花寒筠却已经进来了,她咯咯一笑,道:“顾掌柜,久仰大名了,今日个我让二爷请您过来就是想认识一下您,说起来,我们张顾两家还是世交呢,按照辈分我和二爷都得叫您一声世叔。” 花寒筠笑靥如花,十分热情,饶是顾至伦和田登科久居商场、见多识广一时也觉得受宠若惊。 但凡是了解张家的人,谁不知道二|奶奶花寒筠的本事?偌大个张家,花寒筠内内外外的关系都处理得妥妥帖帖,张家内宅更是由花寒筠一手掌握,这等厉害的人物,岂能等闲视之? 张敬不过是个公子哥儿而已,应付起来容易,可是花寒筠却是实实在在厉害人物,顾至伦和田登科都不敢大意。 “坐吧,都坐!”花寒筠招呼顾至伦和田登科落座,张敬屁颠屁颠的凑过来,道:“好姐儿,铮哥儿没来么?咋没见呢?” 花寒筠眉头一挑道:“你这二爷,想见铮哥儿自己去西角院请去,我哪里能管得了他?铮哥儿年纪小,我这个嫂子还能不避嫌,倘若真长大了,顾世叔他们在,你这般说话,让长辈们怎么瞧我们这些小辈?” 张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讪讪笑道:“花姐儿,你就别说这些话了,我问的可是正经的事儿呢!顾世叔和田掌柜都来了,铮哥儿不在,这事儿怎么谈?” 花寒筠心中十分不爽,可是面上却笑得更欢喜,道:“哎呀,还真是没有铮哥儿,事儿就没法办了,偌大张家,老爷都可以去京城,少一个陆铮,天就会塌下来么?” “二爷,你一门心思的想着把事儿干成,陆铮心中想的却是他的功名呢!他一张口便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说我这个当嫂子的能请他过来?读书终究是一等一的大事儿,商贾之事都上不得台面,你当二哥的能把他引入邪路不成?”花寒筠言辞十分的犀利,张敬哑口无言。 花寒筠话锋一转,眼睛看向了顾至伦两人,道:“瞧我这张嘴,只顾着和二爷说话去了,冷落了世叔这两位贵客。” “世叔,今天请您老过来也没有其他什么事儿,这不二爷跟着你要做生意么?我就是请您老过来问一问,这生意究竟该怎么做?二爷得备多少银子这生意才能做起来! 现在张家,老爷进京了,大房这边也就靠二爷来撑台面了,说起来爷们的事儿我这个妇道人家是说不上话的,可是我和二爷毕竟是一个灶台上吃饭,关于的银子的事儿,我也不能完全不知晓。 今日就问问顾世叔,我心中也有个底,要不然二爷拖了你们的后腿,罪过就大了呢!” 花寒筠这话一说,顾至伦一下愣住,他目光投向张敬,不知道花寒筠唱的是哪一出,张敬心思单纯,一听花寒筠这么说话,他忙道:“哎呀,花姐儿,我都说这事儿不需要我……” “好了,二爷,你是什么秉性我能不知道?但凡从你嘴里能听到一句真话,那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今日个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你,我只信顾世叔的话!”花寒筠强势打断了张敬的话,矛头再一次指向了顾至伦。 “呃……”顾至伦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沉吟好大一会儿,道:“二|奶奶,其实二爷说的事情千真万确,关于这一次的事儿……” “咳,咳!”顾至伦还只开个头,一旁的田登科连忙咳嗽了两声,冲着顾至伦使眼色。 顾至伦立刻收住了话头,道:“二|奶奶,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一位我还没给您介绍呢!这一位是田世兄田登科,他和我是兄弟,说来惭愧,我学文不成才经商,经商却又不得要领,幸亏是登科帮我,如若不然,只怕在扬州我没有立锥之地了。” “登科,还不见过二|奶奶?” 田登科连忙站起身来,冲着花寒筠行礼道:“登科见过二|奶奶,东家抬举我了,其实我就是一办事儿的奴才而已。” “二奶奶,关于生意的事情,现在外面乱嚼舌根子的多,一个个说得有模有样的,我们这边还没想怎么做呢,外面就传得有板有眼了! 您问到这个事儿,其实是陆铮和二爷先提起的,提起铮哥儿的本事,二爷和奶奶都见识过,不用我多说。 他小小年纪,略施手段,便轻松赚万两银子之多,我们这些做掌柜的都瞧得十分眼红。这不,他和二爷交好,恰好我们东家又是他们两兄弟的忘年交。苟富贵,不相忘,铮哥儿能有赚钱的门路,想到了二爷和东家,二爷和东家岂能不重视?” 田登科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道:“不瞒奶奶,这些天东家一直夜不能寐,每天心中想的都是铮哥儿能尽快把路子给拟定出来,大家甩开膀子要干起来,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再不干起来,衡芜书坊都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刚才二奶奶问银子的事儿,这恰恰是我们东家最关系的事儿!铮哥儿不说话,我们手中捂着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花呢!” 顾至伦一听田登科这话,他精明似猴的人岂能不明白?当即一拍手道:“登科这话说到我心坎儿上了,铮哥儿现在一心要读书,我们也不方便打扰。奶奶刚才也说了,读书是正途,他不来找我们,我顾至伦就算撇开这张老脸不要了,也不能去扰他,万一耽搁了哥儿的学业,那岂不是天大的罪过?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顾至伦和田登科两人一唱一和,花寒筠脸渐渐的变绿了,她恨不得要当场翻脸,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陆铮的意思了。 花寒筠想着一方面把张敬的那一份股份抓在手中,另一方面还想着要把整个生意的主动权也抓在手里,甚至她还想把陆铮个踢出局呢! 陆铮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自己安心读书,那些事儿花寒筠爱怎么去做,尽管去做,结果呢? 现在这个就是结果!没有陆屠夫还真就的吃带毛的猪,顾至伦丝毫不给她这个二|奶奶的面子! 花寒筠不是想把陆铮踢出局么?她这个念头刚动,生意就没得做了!陆铮跟她说让她全面做主去干,可不是拱手给她送东西,而是要让她碰一鼻子灰,然后再回头去求陆铮,碰了一鼻子灰的花寒筠再回去,她之前准备的那一套手段还能用得上么? 这年头,谈事情都需要筹码,花寒筠手上底牌都露出来了,她还怎么和陆铮谈? 现在关键问题是陆铮手中银子多得很,他一心读书就成,他手中还捧着书稿呢,分分钟就能换钱。 而张敬这一边,父亲去了京城,二叔当了家,大房的日子必然越来越难熬,花寒筠的内宅也被京城来的二太太给分了权,夫妻俩倘若不找点门路,大房的门户还能不能立住都说不准呢! 至于顾至伦,他的日子就更难熬,之前他被陆铮画的一张蓝图给勾得心痒痒了,现在陆铮在关键时候不露面了,他看着陈长文赚得盆满钵满,心里哪里是滋味儿? 本来他是一肚子火,奈何刀柄我在陆铮手上他发不出来,可是今天花寒筠这一掺和,他心中却有些理解陆铮了。 敢情张家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得很呢,陆铮也不是有意拿腔,是这个花二奶奶太过厉害,生意还没开始手就伸过来了,这事儿倘若不解决,哪里能安心? 一时他对花寒筠的好感荡然无存,如果此时花寒筠知道顾至伦的内心所想的话,估计她要气吐血,不知不觉,她又被陆铮利用了一次。 翠红站在花寒筠身后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她之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渐渐的变得通透,二|奶奶花寒筠不是铮哥儿的对手呢! 章节目录 第056章 造了什么孽啊? 客人都走了,院子里一地鸡毛。 顾至伦两人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倒也罢了,二爷又发了疯,冲着花寒筠撒气呢。 “花姐儿,不是我说你,你就是看不得我好,巴不得我穷得叮当响,巴不得我撑不起大房的门楣呢!你即使真是这样想的,也别断人家的财路啊?顾世叔多忠厚老实的人?你坑他干什么呢?”张敬扯着脖子大骂。 花寒筠气得浑身发抖,道:“二爷,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我们在一个灶台上吃饭,我还恨不得你死不成?还有那顾至伦的事儿,跟我什么关系?我花寒筠一妇道人家,还能坑得了他?” “你别说了,花姐儿,你不是坑人的话,为什么把顾世叔找来了,自己却跑西角院铮哥儿那里去了? 倘若不是你使坏,铮哥儿会不给我这个二哥的面子?就算他不给我的面子,顾世叔的面子他能不给?” 张敬越说越气愤,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他哗啦啦摔了几个梅瓶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在家里连个奴才都能给脸子看,在外面交几个朋友,那还得家里的妇道人家来把关,这日子能过下去?” 张敬一番大骂,然后悻悻出门,不用说晚上又去画舫喝花酒去了。 花寒筠气得吐血,翠红扶着她躺在红纱帐顶的填漆床上,她眼泪哗啦啦的流,妆容花得不成样子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我都是为了能让二爷好一些,别被别人坑了,想着能帮他一把,回头好心没好报,反倒被这么冤枉?翠红,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死算了!”花寒筠哭道。 翠红吓得脸都白了,道:“奶奶,您可千万别说傻话,二爷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奶奶的心思,他迟早会后悔了。说起来今天的事情,还是陆铮那小子惹出来的,我看这小子,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儿。 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他早就给奶奶您下套了,福运楼的事儿,您不掺和没事儿,这一沾上准没好事儿呢!现在无缘无故的惹了一身骚,您说这铮哥儿坑人不坑人?” 翠红顿了顿又道:“福运楼对奶奶来说就不是个好地方,赶明儿去清虚观让神仙们给您驱邪,这事儿准就好了!” 翠红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将花寒筠劝住,花寒筠一想到福云酒楼的事情,脑子里便想着那一场大火,心中就觉得害怕。 她心中不由得想,莫非福运酒楼那一片地方真就是有邪气么?她硬是碰不得? 不过很快她便推翻了这些念头,因为她细细品咂这些事儿,说起来都是着了陆铮的套儿。 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就是个大傻瓜,这世界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可是当时她怎么想都弄不明白陆铮的套儿设在哪里,陆铮小小年纪,怎么就能厉害到这等程度呢? “哎!”花寒筠一声叹息,对翠红道:“翠红,陆铮这家伙,你是怎么看的?” 翠红心不由得一紧,沉吟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道:“奶奶,老太太不是经常说人就是命么,陆铮的命硬得很,姑奶奶在江宁估摸着也想过办法,这才让他来咱们扬州呢! 现在奶奶您看,连老爷都将他送到学堂去了,这说明什么?老爷已经看明白了,与其和天过不去,还不如顺应天命,结下善缘。 二爷天天不也嚷嚷么,说铮哥儿不是池中物,将来迟早要一飞冲天,奶奶您又何必天天和他怄气呢?” 花寒筠狠狠的咬了咬银牙道:“我什么时候和他怄气过?是他欺人太甚,今天这事儿,就是他给我设了套呢!” 翠红抿嘴不好再说什么了,想想今天的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她一个做丫头的能说清楚么?花寒筠是很要强的人,想让她低头是真的不容易呢! 花寒筠躺在床上生闷气,过了好大一会儿,她一下竖起身来,道:“给我更衣!” “奶奶,您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西角院,我去找他去,今天这事儿他得给我说清楚,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翠红脸都吓白了,道:“二奶奶,这哪里使得?现在已经戌时末了,半夜三更以您的身份哪里能去铮哥儿那里?这事儿万一传开了,遇到了那些个喜欢嚼舌根子的奴才,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波呢! 我求奶奶了,这事儿先不急,您先休息,等明日早上了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花寒筠眉头一挑,怒声道:“今天晚上我能睡着么?你能睡着么?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我睡不着呢!” “快快给我更衣!我倒要看看,张家上下谁敢嚼那些无趣的舌根子!”花寒筠勃然道。 翠红无奈,只好伺候花寒筠更衣,刚才大哭一场,花寒筠妆都花了,翠红趁着回内间拿胭脂的机会叫住一个婆子叮嘱道: “你快快去橘香园大奶奶那里请她去西角院,就说二奶奶犯脾气了,快快去!” 翠红毕竟给花寒筠当了多年的贴身丫头,关键时候,花寒筠不管不顾,她不能不考虑周详。 半夜三更,嫂子去找小叔子,别人只要这么一说,都不知能惹出多少浮想联翩来呢! 伺候花寒筠一切妥当,翠红亲自掌灯主仆两人出了秋桂园,西角院柳纨坐在陆铮的客厅里面,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影儿陪着她,心中一肚子纳闷,这个时候,大奶奶怎么会来找三爷?三爷刚刚已经由司棋伺候着就寝了呢! “大奶奶,您这身子骨儿不好,何必亲自过来,有什么事儿让秋月过来不就成了么?”影儿道。 柳纨实在尴尬,可是一想到翠红的传话,她咬牙道:“影儿丫头,有些事儿可不成,我亲自过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铮哥儿最近用功厉害,读书有时候读到半夜,我也帮不上忙,这不也就只能送点点心过来……” 影儿盯着柳纨送过来的大篮子,心中暗暗腹诲:“知道大奶奶喜欢三爷,可是也不用半夜三更送东西过来,外面可是很多婆子奴才盯着呢,万一惹了闲言碎语该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影儿便忍不住仔细打量柳纨,脑子里情不自禁的胡想联翩:“大奶奶这模样真是一等一的标致,年纪也年轻得紧,大户人家的少爷娶比自己大几岁的妻子其实常见得很呢! 只可惜,大奶奶本是嫁过人的,三爷就算是喜欢她,只怕这事儿到老太太那里定然要闹翻天,老爷和太太指定也是不会同意呢!” 柳纨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被影儿盯得受不住,站起身来道:“影儿,东西我放这里,我先回去……” “大奶奶,我送送您!”影儿起身要送柳纨,两人刚刚走到院子里面,便看到前面有人掌着灯过来了,只听到翠红的声音:“瞎了你的眼么?是二奶奶过来瞧铮哥儿了呢!” “啊?”影儿倒吸一口凉气,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柳纨,柳纨长吁一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话,翠红和花寒筠已经掌着灯进来了。 花寒筠早就把翠红撇在了自己的身后,晚上灯光昏暗,她不怎么看得清人脸,瞧着两个人掌灯挡在前面,她依稀看到好像其中一个人是影儿,当即她心中便很不快道: “哎呦,今天看来我是进不去屋里了,被人挡在了门外呢!” “让我瞧瞧是谁来着?咦,这不是影儿么?还有这……啊……” 花寒筠凑到近前,她先看到了影儿,然后再仔细一看影儿身边的人,她一下愣住,下意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寒筠妹妹!”柳纨道,花寒筠这才回过神来:“是姐姐么?您这大晚上的……” “我就是来给铮哥儿送点点心呢!您不是也过来了么?有什么事儿白天里还说不清,一定要大晚上的过来么?” 花寒筠的心一下乱了,她从秋桂园是憋了一股子劲儿过来的,以她的精明能不会明白自己的行为很出格? 她就是心情不好,受了张敬的气,她想着张敬这光景正在画舫上搂着那些狐媚子喝花酒,心里就憋的难受,有些个奴才不是喜欢嚼舌根子么? 她就偏偏要过来找陆铮,她不仅要来找陆铮,还得要故意和陆铮亲昵一些,该撒娇的,该发嗔的,那都得使出来。 用正常的办法对付不了陆铮,花寒筠就不走寻常路,她不相信陆铮真经了多少人事,就算这小子是精明似狐,他还能做到坐怀不乱? 说一千,道一万,这小子就只是个雏儿,花寒筠对自己的美貌可有着自信呢! 可是现在,她一头碰到了柳纨,她心里的那股气哪里能憋得住? 她甚至萌生转头就走的念头:“我的天,姐姐这是在干什么?这么半夜三更往小叔子院子里跑,万一要惹了闲话如何了得?” 花寒筠心中这么想,浑然忘记了她自己也和柳纨一样,柳纨可比她谨慎多了,只是她心中太实诚了,听到了翠红的传话吓得不行了,橘乡村过来近,她反倒走到了花寒筠的前面…… 章节目录 第057章 两位嫂嫂! 陆铮今天好不容易睡个早觉,躺在床上刚要迷迷糊糊的睡去,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司棋掀开门帘子进来道:“三爷,大奶奶和二奶奶都来了呢,说是要见您,就在客厅候着呢!” “啊?”陆铮心中一惊,旋即暗暗好笑,道:“二奶奶过来倒也罢了,怎么大奶奶也来了呢?难不成做嫂子的都喜欢半夜三更往小叔子家里跑么?” “啐!”司棋红着脸啐了陆铮一口,道:“三爷,影儿姐就让我给你传句话呢!你说这些羞人的浑话,我可先走了!” “别!伺候我穿衣,我这模样能会客么?”陆铮道,司棋咯咯的笑着跑了,才不理陆铮了呢! 陆铮只好自己穿戴整齐,来到客厅,果然看到柳纨和花寒筠两个女人都在客厅里坐着,影儿在一旁伺候着,另外还有秋桂园的大丫头翠红也一并伺候着。 陆铮掀开门帘,道:“二位嫂嫂,大晚上的是什么风把你们齐齐给吹过来了呀?我正窝在被子里面睡觉呢,迎接来迟了,罪过,罪过!” 柳纨最是羞涩,早就脸红到耳根了,晚上她的确不该随便来西角院,这倘若传出去必然是要闹笑话的。 花寒筠也很不自在,她嘴唇掀动,正要说话,陆铮嘻嘻一笑道:“二嫂子,我一瞅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准又和敬二哥吵架了,倘若敬二哥在家里,你哪里有空来我这小院里,你说是也不是?” 花寒筠愣了一下,旋即,脸变得通红通红。 陆铮这话在现代人看来太正常不过,仅仅只是调侃而已,可是这话放在这个年代,而且现在这个场合,那真就是太露骨的浑话了。 张敬在家花寒筠没空过来,张敬不在家,花寒筠过来又是干什么呢?这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啐!” 花寒筠狠狠的瞪了陆铮一眼,饶是她泼辣的性子,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至于柳纨,她只差躲到影儿身后去了,完全不敢见人呢! 而影儿也红着脸,心中纳闷的想:“三爷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可是一本真经得很,怎就碰到了二奶奶,就变得满嘴尽是浑话了呢? 整个张家,敢这般和二奶奶说浑话的除了铮哥儿,哪里还有第二人敢?” “好你个铮哥儿,你就是定要欺负我是不是?好啊,你二哥欺负我,我过来找你评评理,没想到你这般辱我,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死在你这里?”花寒筠大声道,她面罩寒霜,看样子是真要发飙了。 翠红吓得脸都绿了,陆铮却嘻嘻一笑,道:“这可有意思了,二嫂子,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能管得了么? 舅舅和舅妈也管不了你们的事儿,你找我这个小叔子撒泼耍赖能管什么用?” 花寒筠撒泼耍赖,陆铮哪里会吃她那一套,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让花寒筠放马过来呢! 陆铮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花寒筠站起身来,盯着陆铮便凑了上来,翠红吓得都浑身发抖了,道:“二奶奶,您别……” 她话说一半,后面的话全卡住说不出来了,本来她以为花寒筠是真要耍赖放泼了呢,谁曾想花寒筠凑到陆铮面前,忽然一笑: “咯咯!” 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窈窕的身段如弱柳扶风,她银盆似的脸几乎要贴到陆铮的面前,她纤纤小手抓住了陆铮的胳膊,这个动作简直亲昵之极。 看两人的模样,倘若乍眼瞧见,真能让人直接吓死。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子里就柳纨、翠红、花寒筠、陆铮、影儿五个人,其他的婆子丫头没有一个在场,如若不然,只怕有人当场要惊呼出声。 我的天,这可是张家二奶奶呢!另一边可是小叔子,两人这亲昵的模样,谁瞧见不吓个半死? 柳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一声,然后便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寒筠平常虽然泼辣,可是性子却最是谨慎保守,平常秋桂园奴才们小厮门儿都进不去呢,也从未听过花寒筠在妇道上有失,今天这一幕着实太不可思议。 关键是陆铮和花寒筠之间是什么关系柳纨心中清清楚楚,跟明镜似的,这两个人真有暧昧关系,那真是见鬼了呢! 翠红也吓傻了,看她的模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二奶奶这是要干啥,说是要寻死,这可比寻死更可怕呢! 就这样,陆铮和花寒筠两人宛若定格一般,两人四目对视,作为当事人,陆铮只感到有一股热流从小腹部位瞬间升腾而起。 要知道他现在这副身体已经发育了,正在青春萌动的时候呢,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撩拨? 更何况,花寒筠的确是美艳绝伦,真是艳如妲己,堪称是人间妖孽。 陆铮的意志几乎崩散,倘若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那准是要干柴烈火点着了。 “呵呵,好嫂子,你瞧瞧你,手心里汗都捏出水来了,可不许吓小朋友哦!”陆铮嘻嘻一笑道。 他这话一说,花寒筠再也绷不住,她轻轻一抬手,陆铮的手一翻,抓住了她纤纤玉掌,果然满手是汗。 “啊……”花寒筠大惊失色,吓得仓皇失措,别看她胆大妄为,其实紧张得很,别看她性格泼辣,其实平常绝少和异性接触。 就算是张敬,她们夫妻也未曾这样亲昵暧昧过,陆铮反客为主,抓住她的手,她岂能不吓惨? 等她后退,陆铮手早就松了,她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了地上,幸亏翠红眼明手快过来扶着她,瞧她的模样已然是狼狈之极。 “二嫂子,小心喽!真要摔着了,回头敬二哥要找我麻烦,我怎么赔他?”陆铮嘻嘻笑道。 花寒筠满脸通红,嘴唇掀动,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平常的伶牙俐齿,现在似乎全不管用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在她心中升腾,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着实我见犹怜,柳纨最是心善,哪里见得她哭?当即凑过来扶着她轻声安慰道:“妹妹,你就别使性子了,姐姐知道你心里添堵,可是敬二哥的事儿也不能全怪铮哥儿不是?” 花寒筠本来只是流点眼泪,柳纨这一劝,她更了不得了,竟然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她一哭,柳纨性子最软,也忍不住垂泪,两人眼看着就要抱头痛哭一场,陆铮忽然大喝一声,道: “影儿,还不安排给两位嫂嫂上茶?出去,把丫头婆子们都叫过来,让他们把我带回来的雨前茶给泡上……” 陆铮这一喝,花寒筠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惊呼一声松开柳纨,连忙用手帕抹掉脸上的泪痕,幸亏她来得仓促,没有化浓妆,要不然妆肯定又花了。 陆铮一声令下,客厅里丫头婆子穿梭,上茶的,上点心的,一下变得热闹起来,花寒筠哪里有心思喝茶?她恨得真是牙痒痒。 今天她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硬的,来软的,撒泼耍赖,甚至是用美人计,她能想到的招儿都使出来了,可结一无所得,在陆铮面前,她没有什么招好使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小小年纪怎么就能精明如狐,我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哪里能有他的万一哦!”花寒筠轻叹一声,她手里已经完全没有牌了。 雨前茶上来了,丫头婆子们终于出去了,花寒筠品了品茶,再一次站起身来,她盈盈走到陆铮身边,手又攀上了陆铮的胳膊,腻声道: “好哥儿,嫂子求你了!今天的事儿是嫂子错了好不好?你明天找敬二哥说说,然后去找顾老板把事情说清楚,定下来好不好? 今日个你二哥冲着我生气,说我得罪了你呢,瞧他说的是什么话?嫂子我疼你都来不及了,会得罪你?” 花寒筠温言软语,哀声乞求,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这是真正心机婊的风采,陆铮也彻底心服口服了。 只是他哪里会那么容易中招?陆铮故意惊讶的道:“二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这些事儿让二哥和顾老板看着去办么?二嫂子您这个贤内助帮忙,有什么越不过去的难关? 您瞧瞧我的情况,早上卯时即起上学,晚上酉时末才回家,课业沉重,我不敢稍有懈怠,这些生意上的事儿,我哪里有精力去管?” “二嫂子,再大的生意,再赚钱的生意,我现在也顾不上,再说了,我知道您是大户人家出身,钱对您来说不算个事儿,可是这年头还有人嫌钱多的么?二嫂子自顾去赚大钱就成,为什么非得要分我一杯羹? 就算是嫂子疼小叔子,那也没这般疼法,您瞅瞅人家大嫂子,她就不像您这样,她天天就惦着怕我吃不好,每天都给我做点心,今日个又送了我一篮子我最喜欢吃的蒿饼呢!” 花寒筠一听陆铮这么说,脸都绿了,而柳纨则“啊……”一声,闹了个满脸通红,陆铮真是尽说浑话,让她以后怎么好见人? 章节目录 第058章 一个死局! 陆铮的话夹枪带棒,把花寒筠讽刺得无处遁形,同时他还扯上了柳纨,让柳纨羞得无处躲藏,自从柳松被陆铮驯服之后,柳纨对陆铮便极度的好。 平常做的点心吃食,只要柳松有的必然也有陆铮的一份,陆铮说的故事,她虽然不方便像秋月一众丫头那样跑到西角院来听,但是影儿抄书之后,都会第一时间送给她,让她也能分享到陆铮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这些事儿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可是久而久之,橘乡村和西角院之间的关系就愈发紧密了,丫头婆子们就像是从一家子里面出来似的,陆铮偶尔也去橘乡村那边逗留,渐渐的,在西院这一边就有一些窃窃私语。 而现在陆铮又这般露骨的让花寒筠学柳纨,凭柳纨的性格,哪里受的住这样的调侃?当即都忍不住要暴走了。 花寒筠却扭头抓住了她,道:“好姐姐,您就帮我求求铮哥儿,我这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在家里二爷跟我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又野到外面去了,估摸着晚上又不会回来了。 这么下去,姐姐你说说,我能熬得住么?” 柳纨被花寒筠拉着,她虽然害羞,可是并不傻,从陆铮的话中她已经明白,这一次花寒筠和陆铮之间肯定又生事儿了,虽然事情的细节她不知道,但是两人的胜负已经没有悬念,花寒筠已经被陆铮给拿得死死的了。 “寒筠的性子啊,就是太好强,非就要和铮哥儿分个高低呢!这一次又窝心了,这是何苦呢?”柳纨心中暗想,她下意识的站在了陆铮这一边。 陆铮在张家过得很苦,舅舅不疼,姥姥不亲,他能够走到今天,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花寒筠现在还不放过他,还要跟他斗,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又能怪谁? 可是,她性子实在太弱,花寒筠求她,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当即只好道:“铮哥儿,您就听一次二嫂子的话,好不好?” 陆铮嘻嘻一笑,道:“才不听呢,我只听大嫂子您的话!” 柳纨一颗心几乎要从口里蹦出来了,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了花寒筠的身后,身子都忍不住发抖。 陆铮瞧着柳纨的模样,削肩细腰,身段娇柔,那羞怯的姿态,真宛若西子之美,看得他心头不由得一荡。 花寒筠的确美如牡丹一般,美得直接,柳纨则是宛若一朵百合,淡淡优雅,沁人心脾,勾人魂魄。在陆铮眼中,柳纨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能在这个时候,调侃一下柳纨,陆铮心中泛起别样的滋味,以至于看花寒筠也不似之前那般面目可憎了。 柳纨败下阵来,花寒筠道:“好哥儿,你跟嫂子说,要嫂子怎么样你才肯去找二爷还有顾老板把事儿办妥?” 陆铮嘻嘻一笑,道:“我不是说了么?二嫂子倘若真有心,也像大嫂子一般给我做点好吃的,我一直想吃玫瑰糕,二嫂子会做么?” “咯咯,我道是什么难事儿,好呢!我回去就给你做,保管你喜欢……”花寒筠满口应承下来…… 花寒筠和柳纨终于从西角院出去了,彼此都尴尬得很,花寒筠身边还有一个掌灯的丫头翠红,柳纨身边连个掌灯的丫头都没有,是影儿帮她掌灯呢! 倘若是平常,姐妹两人肯定要凑在一起说一些知心的话儿,两人的性格虽然迥异,可是在家里相处得着实不错,张家上下谁都知道大奶奶和二奶奶关系最是亲厚呢! 然而今天,两人心中都各有心思,连花寒筠这种能说会道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直走到两人分道扬镳,两盏灯相隔有了十几丈的距离,花寒筠忽然道:“姐姐,明日我来橘乡村跟您学做玫瑰糕……” “啊……”柳纨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下慌了神,好大一会儿才道:“好咧,明早就可以过来……” …… 夜已经深了,暑气渐渐褪去。 花寒筠躺在撒花帐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来,丫头婆子们早就寝了,翠红也去侧房睡着了。 偌大的屋子静得可怕,她起来点上灯,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投映出长长的影子,她心中感到无比的孤独,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流。 她想想自己嫁到张家这几年,做什么事情都最用心,费尽心力百般讨好老太太,家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用心管着,大房这边,内宅几乎都是她在撑着呢! 她是想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想着要做个好媳妇儿,想着将来也要像老祖宗一般,儿孙满堂,受众人敬仰。 只是…… 花寒筠瞧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心中就感到绝望,又想着张敬的种种做派,家里放着她这么大一媳妇儿不知道疼惜,偏偏要在外面喝花酒,养小,她心中更觉得万念俱灰。 一个人哭哭啼啼,身边一个人儿都没有,想喝一杯水都得自己去倒,黑灯瞎火的,她一不小心,手一滑,水壶“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水溅得满身都是,她的心情更是糟糕,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哇!”一下哭出声来。 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侧房的翠红惊醒,她慌忙不迭的掌灯过来,看到花寒筠狼狈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道: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她快步过来将花寒筠扶起来,花寒筠坐回床上喝了两口水,又“呜”“呜”的哭起来,翠红在一旁只能小心伺候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陆铮实在是太厉害,硬是把花寒筠折腾成了这等模样,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本来,一切都好的,二奶奶管着二爷,老太太疼着二奶奶,大房这边老爷和太太对二奶奶也十分满意,二奶奶还管着偌大的家呢! 现在好了,老爷去了京城,二爷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花寒筠没有子嗣的事情成了她解不开的心结,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陆铮挑出的事情。 可是说到根子上,这些事儿都能怪陆铮么?花寒筠不去招惹他,陆铮会无缘无故的招惹花寒筠? 花寒筠可是想要陆铮的命在前面呢,陆铮现在反击她,报复她能怪谁?这都是她自己惹的祸! 现在陆铮进了书院了,手上有了大把的银子,外面和顾至伦、陈长文等人关系匪浅,二爷对他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 更可怕的是他小小年纪,心机智谋远超花寒筠,两人无数次交手足可以证明花寒筠不是他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翠红能有什么办法? “二奶奶,您想开一些!铮哥儿这家伙虽然可恶,但是我看他也并非要和您决裂,以后您在这些事情上少操一些心,慢慢就会好的!”翠红沉吟了半天,总算说出了一句安慰的话。 “哎!”花寒筠轻轻叹气,一语不发。 她的心病根本就不是陆铮,陆铮一心读书是真,这一点她清楚。陆铮给她下了套,她因此弄得灰头灰脸,她也认了,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是她该怎么解决自己的困境,她一想到大房传宗接代的事情,她就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简直是难以呼吸。 陆铮说过的话字字句句她都铭记于心,张敬本就是走马斗鸡的浪荡子,少年的时候身子被掏空了,张蔷不就死在了画舫之上么? 花寒筠和张敬成婚三年肚子不争气,她早就想办法了,她让翠红侍奉张敬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为止,翠红肚子里哪里有什么动静? 这就是一个死局,破不了的死局!张敬现在心野了,花寒筠也管不住了,现在全家上下,谁也管不了张敬,连老爷拿他没法子。 滑稽的是张敬对陆铮的话却是言听计从,今天两口子大吵一场,不就是他认为花寒筠得罪陆铮了么? “这人啊,不信命还真不成呢!”花寒筠轻声道:“翠红,我这一辈子只怕就是那种命薄福浅之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花寒筠这话说完,悲从心起,眼泪又稀里哗啦的流。 翠红一下慌了神,忙道:“二奶奶,您就宽心一些吧,现在家里面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福分呢!别人我且不说,就只说大奶奶有您这般福分么?大奶奶的日子尚且过得有滋有味,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一切都会好的,您自己不也说了么?二爷在外面也就撒个欢儿,终究还是要回来的呢,您说是不是?” 花寒筠微微皱眉,脑海之中泛起无数的念头,道:“嘿,姐姐也着实对铮哥儿上心,半夜三更还去给他送点心,掌灯的丫头都不带一个,也不怕人家笑话么?” 翠红抿嘴不语,她心中清楚,柳纨肯定是得到了她的传话才去西角院的,可这事儿她哪里能说? 花寒筠沉吟了一下,又道:“翠红,你说大爷也去了,姐姐难不成就真一辈子守着橘乡村?多好的人儿啊,就这么守住一座枯院过一辈子,这日子能熬得出头么? 我看姐姐八成对铮哥儿上心了,铮哥儿可说了呢,大嫂子是真疼他呢!” 章节目录 第059章 再顾绿竹林! 翠红彻底愣住了,花寒筠这话一出口,她脸都吓白了。 大奶奶柳纨对铮哥儿上心,这样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倘若真有奴才嚼这样的舌根子被花寒筠听到了,那肯定是要割舌头的。 可是现在这话是花寒筠自己说的,翠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二奶奶,铮哥儿年纪还小呢!看他的模样……” “他的年纪还小?这个杀千刀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你觉得他年纪还小么?”花寒筠这话一说,翠红哑口无言。 花寒筠提到陆铮,她心中就有遏制不住的怒火,在她的人生中,还没有人让她这般无可奈何。 她自诩聪明,自诩有心机,可她那点聪明和心机在陆铮面前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完全不值一提。 花寒筠现在面对陆铮唯有深深的挫败感,再也生不起任何其他的争斗念头。这样一个妖孽,翠红竟然说他年纪还小? 就算这家伙真年纪小,年纪小就这般厉害了,长大了那还了得? “翠红,你瞧瞧你二爷,我的话包括老爷的话,他哪里听得进一句?可是铮哥儿一句话让他去干什么事儿,他立马屁颠屁颠的去干,不见丝毫拖沓,你说这么厉害的角色,还是年纪小么?我看他就是人小鬼大,他对姐姐有意呢?口口声声就是大嫂子最疼他……” 翠红的脸“唰”一下通红,忍不住道: “这么说来,铮哥儿对您更有意了,不是吵着嚷着说您不是真疼他么?” “你要作死了么?你这个死丫头,找打!”花寒筠满脸通红,抬手就要打翠红,脸上的阴翳之色却减弱了许多。 翠红一看花寒筠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真怒,再瞧着花寒筠心情似乎变好了,当即她也不怕,又道:“二奶奶,您别忙着打我,您还是好好想想玫瑰糕的事儿,倘若真要去橘乡村,我还得去安排婆子们准备食材呢!” “玫瑰糕?”花寒筠一听到这话,目瞪口呆,怔怔说不出话来。 这玫瑰糕她做还是不做?倘若做了,那不是二嫂子要疼小叔子么?倘若不做陆铮那边交不了差,回头花寒筠惹下的一身骚陆铮撒手不管,她找谁哭去? 花寒筠何等人?听翠红这话就知道这死丫头在取笑她,如果是平日谁敢这般取笑她? 可是今天似乎不同往常,花寒筠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主仆两人关在房里说的是极其私房的话儿,她心中浮现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玫瑰糕究竟还做不做哦,二奶奶?” 花寒筠“啊……”一声惊呼,旋即脸更红:“你这个死丫头,你还说!” “二奶奶冤枉啊,我就只问您玫瑰糕还做不做?您倒是说句话啊!” 花寒筠一把拉住翠红的手使劲的一拽,翠红身子靠过来,她另一只手塞到了翠红的脖子里面挠痒痒:“我看你还敢说?给我闭嘴!” 花寒筠想竭力的展露出她二奶奶的威严,可是却显得力不从心。 翠红依旧咯咯的笑,主仆两人都穿着睡衣挤在了一起,齐齐倒在了花寒筠的大填漆床上。 “早点睡觉呢,二奶奶,明早还得早起,大奶奶叮嘱过要早点过去做玫瑰糕……” “哎呀呀,二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哦!明天奴婢一定帮您把玫瑰糕做好……” “咳!咳!你还敢说,你这小蹄子真的要翻天了,再说我掐断你的脖子!” “二奶奶,你好狠了,那咱们别做玫瑰糕了好不好?反正那铮哥儿有大嫂子疼他,你这个二嫂子疼不疼他,人家也不稀罕呢……” “哎呦啊,饶命啊,奶奶要掐死奴才了……” …… 清晨时分,新城河上起了薄雾,陆铮的马车慢悠悠的在河堤上晃悠。 今天是书院的休沐日,陆铮想着自己好久没有去绿竹林了,便让老苍头赶车,一大清早便出来了。 因为并不是赶时间,陆铮便让减缓车速,马车悠闲的晃荡,不久便到了丁字街,几个月前的那一把火这里曾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重建,丁字街新的街道已经初步有了往日的气象。 福运酒楼的匾额已经挂上去了,小二正在收拾店面,悬挂对联和灯笼,酒楼重新开业的日子将近,内内外外都忙碌了起来。 酒楼旁边还有几间店铺大门紧闭,进度要慢很多,但是屋宇建造已经竣工,只要有商家愿意接手,店面应该很快就能开业。 “火候应该差不多了!”陆铮心中暗暗盘算,陆铮一直用“拖”字诀,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要将心神投入到读书上,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要考验一下顾至伦的耐性。 顾至伦可不是易于之辈,在商言商,此人是一个真正的重利商人。 对他这样的人,就只能用利诱之,然而驭人之术却非一个“利”字能包罗,利字当头,还要恩威并施让他识得厉害,让其时时都有敬畏之心。 顾至伦起初根本就瞧不起陆铮,陆铮将《西游记》的书稿分文不取的送给他,他心中也未曾有和陆铮深交亲近之意,陆铮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给顾至伦下的是个套儿,他先让顾至伦欣喜若狂,借助顾至伦的力量将《西游记》炒得南直隶所有的州府,人尽皆知。然后,陆铮借着这样的势头,转手将《西游记》另外的书稿高价卖给他的竞争对手,让顾至伦狠狠的疼一次。 人性就是这般复杂,陆铮对顾至伦处处示好,他觉得陆铮是走投无路,要有求于他,他内心忌惮得很。 等到陆铮利用了他,让他吃了大亏,他才恍然清醒,后悔莫及。而陆铮和张敬之间的关系,他亲眼所见,张家二爷对陆铮可谓是言听计从。 再瞅瞅张家大老爷张承东对陆铮的态度,张承东亲自给陆铮介绍书院,引荐夫子,陆铮哪里遭到张家排挤? 顾至伦做梦都想自己有机会能和张家做生意,在扬州地面上,张家便是最大的一块金字招牌。 任何生意只要和张家沾上了关系,想做不起来,想不挣钱都难。现在顾至伦在陆铮这看到了机会,他最迫切的希望就是三方合作的生意能够做起来呢! 顾至伦心里急,陆铮就偏不急,顾至伦越在煎熬等待中,他就越能看清自己所处的地位。 陆铮不说一句话,顾至伦自然就会懂得机会的难得,自然就会在心中生出敬畏之心! 这一次花寒筠的搅局在陆铮看来就是最好的机会,顾至伦倘若真不可靠,陆铮可以随时弃掉他,现在看来,顾至伦还是聪明的,他懂得了其中的厉害。 这就是驭人的手段,单单许之以利不行,商人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还要服之以威,让他心中时时有敬畏之心,陆铮便可以轻松掌控局面。 不夸张的说,丁字街的店能不能开起来,该怎么开起来,一切都在陆铮的掌控中,到了这一步,陆铮做这一笔生意的条件才终于变得成熟。 绿竹林,阎师刚刚吃过早饭,一个人在茅舍外面的交椅上发愣呢! 陆铮的马车缓缓的驶入竹林,阎师的双眼倏然闪出精芒。 陆铮从马车上下来慢慢的走到阎老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阎师,最近一段时日学生忙于学业,一直未能过来拜访,今天是书院休沐之日,我恰好能过来向您请教一局。” 阎师眯眼盯着陆铮,一语不发,陆铮却并不觉得尴尬,他轻轻抬手道:“孙叔,把东西都卸下来吧!” 车把式孙三卸下东西,却是坚果一袋,蒿草饼一篮,熏香一捆,鸡蛋一扎,女儿红一坛,另外还有《西游记》两本。 几个童子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傻眼,他们齐齐看向阎师,显然,绿竹林可不是随便收礼的地方,别看这里只有一间茅房,可是往来之人没有一人是寻常人。 要知道连新河县聂县令也是往这里送礼的常客呢! “都收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阎师平日喜好吃的,补身子的!”陆铮摆摆手,淡淡的道。 阎师一直在看他,自始至终,陆铮的神色都很平静,都很镇定从容。 终于他摆摆手,童子这才敢将这些东西收进茅舍。 然后,院子里开始布置棋桌,开始准备香茗,然后竟然有漂亮的丫头搬出了古琴,一名童子取出香炉,点上熏香,绿竹林中,清香缥缈,意境立刻便不同寻常了。 两人上一次的棋下了一半,陆铮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将棋局的黑白子按照对局的次序一一摆上去,然后行礼道: “阎师,您请!” 阎老一语不发,盯着棋盘,手中捻着一枚棋子种种的敲在了棋盘之上,一盘残局的厮杀就此拉开了帷幕。 因为是残局,所以一开局便非常的精彩,棋局处在紧要处,可以说是步步惊心。陆铮仗着年轻,计算快速,但是在极度复杂的局面下,谁又能算得清楚? 古往今来,最为复杂的莫过于围棋,棋局导向了复杂的局面,对对弈的双方来说便充满了不确定性,而这样的局面,对经验弱的一方更为不利。 章节目录 第060章 一场大雨! 天空忽然撒下了一点雨,陆铮心中倏然一惊,他抬头看天,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大变了。 本来蔚蓝的天现在已经布满了乌云,天空中阴云卷积,乌云深处,隐隐可以看到闪电波动,夏日的天,孩儿的脸,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了。 陆铮连忙站起身来,对面的阎老忽然拍手道:“小子,你这一招落子草率了,这一手落下,你败局已定了!”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皱纹慢慢的化开,表情瞬间变得鲜活而生动。 陆铮道:“阎老师,快快过来躲避,慢了可要淋湿了!” 雨来得很快,先只是撒一滴,然后大雨旋即滂沱而至,阎老在说话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大雨,陆铮在叫他的时候,竹林里已经传来哗啦啦的雨声,一场暴雨就这样突然来了。 阎老脸色一变,跺脚道:“快,快收拾棋盘!”他说话间,整个人不仅不躲雨,反而俯身用衣袍将棋盘护住,几个童子在旁边撑开伞,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头子自己抱着一方棋墩,小心翼翼一步步的往茅舍里面挪,陆铮看到这一幕,有心相帮,却无能为力。 终于,阎老将棋盘搬进了茅舍客厅,而他的一身衣服却已然湿透了。 几个童子狼狈的将其他的物事收拾妥当,却也是一身狼藉,先前的清幽雅致被一场暴雨横扫一空,入眼的人全都成了落汤鸡。 “老太爷,快,您这身子可受不得雨淋,奴婢伺候您更衣。”一名丫鬟匆匆的过来,一脸惶急的道。 阎老无所谓的摆摆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快哉!快哉!今日这一局酣畅淋漓,这一场大雨淋过后,尤觉得心情舒坦呢!” 他眼睛盯着陆铮,陆铮躲得快,浑身上下不沾一点水,脚下的靴子干干净净。 “小子,这一局棋你服还是不服?” 陆铮淡淡一笑,道:“阎师您先更衣,尔后我们再复盘继续,棋局未完,胜负难料!” “你好小子,已经山穷水尽了,还不认输么?”阎师皱眉道。 陆铮哈哈一笑,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阎师不可武断下结论!” 阎老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棋盘,棋盘上面的棋子早已经凌乱不堪,失去了原来的次序,他忍不住狠狠跺脚,叹息道: “真是可惜!大雨坏事儿啊!” 一旁的丫鬟看到这一幕,都差点要哭了,道:“老太爷,您快点去更衣吧,好不好?您再不更衣,身子骨儿万一出了毛病,那可如何是好?” 阎老皱皱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去,去!这一场大雨正是好景致,休得打扰我观景!” 外面狂风暴雨,竹林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响,远处一片迷雾茫茫,天地远方一片混沌,宛若世界末日要降临一般。 陆铮第一次站在这间茅屋里面往外看,他赫然发现这里不仅能够看到新城河,竟然还能看到远处的瘦西湖。 此时的新城河已经变得一片茫茫,瘦西湖更是狼藉。 此情此景,陆铮想到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他的想象中此时瘦西湖上的景象一定是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一切风月都似乎要被雨打风吹去了…… 陆铮看到这样的景象,虽然不是忧谗畏讥,但是却是满目萧然,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阎老,老头子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表情如刀刻斧凿一般严肃。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看着远方,陆铮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无尽的忧伤,似乎有一声长叹一直憋在他内心深处。 暴雨一直下,两人并肩站立看着外面,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雨势才渐渐的变小,丫鬟又催促阎老更衣了。 陆铮瞧见阎老情绪不佳,故意道:“阎师,快快更衣,雨很快就要停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待你更衣之后,你我这一局棋胜负还没见分晓呢!” 阎老扭头看向陆铮,嘿然一笑,道:“好,你等着,待我洗嗽更衣之后,你我再分胜负!” 阎老这样一说,屋里的丫鬟、书童才终于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向陆铮投来感激的一瞥,然后大家簇拥着阎老进了内室。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就剩下陆铮一个人了。 他找了一把圈椅坐下,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下棋最易消磨时光,陆铮吃了早饭就过来,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他忽然想到下午还有事情,约了顾至伦和张敬呢,大家一起敲定生意的事情,这个时候该回去了呢!不过阎老去更衣了,陆铮没有不辞而别的道理,他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的等待。 夏日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场暴雨很快云收雨歇了,乌云散去,阳光又普照大地,天上还出现了一抹极其美丽的彩虹。 大雨初晴,外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天地像是被洗过一般,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干净,不惹一丝尘埃。 绿竹林中忽然传来马蹄声响,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在林中的青石路的尽头停下来,马车停稳,车帘掀开,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公子从车上一跃而下。 看这公子,一袭白色的儒服,俊眼修眉,一表人才,他下车走过来,一溜儿的都是小碎步,那模样看上去极其的恭敬。 他一直走到茅舍外面,然后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止水书院秦越前来拜见阎老!” 陆铮环顾左右,一个人都没有,白衣青年抬头,看向陆铮,陆铮按照礼节向他行礼道:“秦兄,我和你一样,也是来拜见阎老的。” “嗯?这……”白衣青年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陆铮是阎师身边的童子呢,没想到陆铮赫然也是客人? 他忍不住仔细的将陆铮打量了一番,陆铮的衣着并不华贵,年纪也不太大,平平庸庸,没有出奇的地方。 扬州的名士秦越都知道,扬州年轻一辈的骄子他更是了若指掌,然而对陆铮他却陌生得很。 “这位小哥请了,还未请教?” 陆铮微微一笑,道:“我叫陆铮,观山书院的学生!” 秦越微微点头,神色略微有些矜持,观山书院比止水书院便差很多了,扬州止水书院不止是一家书院,更是州学的所在。 能入止水书院至少都得是秀才的身份,甚至其中还有举人,扬州年轻一辈的名士,几乎都出于止水书院呢! “鄙人秦越,字巫山!” “秦兄好!”陆铮轻轻颔首,微笑道。 “呃……”秦越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以为陆铮立刻就会明白他的身份,没想到陆铮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止水书院秦越,难不成名气真就这么不堪呢? 秦越微微有一丝不愉,然而他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道:“陆哥儿也没有见到阎师么?” “刚刚一场暴雨,阎师不小心淋湿了,现在去后面更衣了呢!屋里的丫鬟童子都进去伺候了。”陆铮道。 秦越心中恍然,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规规矩矩的站立,不敢稍动,举止非常的恭敬。 而反观陆铮则是背负双手,来回踱步,一会儿站在窗口看看外面的景色,一会儿有走到茶几旁边欣赏桌上放着的几个有趣的紫砂摆件。 秦越看到这一幕,心中对陆铮更生厌恶,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道:“陆哥儿可知君子‘慎独‘呼?”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一脸的发蒙,不知道秦越是什么意思。 君子慎独他当然知道,就是指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也需要谨慎符合礼仪,秦越这是什么意思? 秦越看到陆铮一脸茫然,他心中无比的抓狂,他说君子慎独,就是告诉陆铮现在这些做法太失礼了,虽然阎师看不见,可是像陆铮这样肆意在阎师的屋里乱逛,还随便拿阎师的东西,这都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秦越不好直斥其过,便委婉的说这么一句话,希望陆铮能够明白过来。 可结果是陆铮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秦兄,莫非你口渴了么?如果口渴,阎师这里的是雨前茶,滋味极佳呢!”陆铮淡淡的道。 “噗!”秦越内心简直是崩溃了,他甚至可以说要出离愤怒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儿,毫无规矩,竟然敢偷吃阎师的雨前茶?亏他想得出来!这等粗鄙小儿,实在是让人不堪忍受之极。”秦越心中暗道。 他嘴唇掀动就准备要撕破脸,陆铮却给自己冲了一杯雨前茶好整以暇的喝起来,秦越忽然想到自己今天来身上肩负的使命,一股怒气硬生生的压制下去了。 “不明情况不能乱说,一切以正事为重,不可因小失大。”秦越心中这般想,而此时,他看到茅舍旁边直通后院的游廊那边,阎师终于露面了。 “咳,咳!”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狠狠的瞪了陆铮一眼,陆铮像是没看见他一般。 秦越顾不得提醒陆铮了,他迈开步子,快步迎上去:“阎师,止水书院秦越见过阎师!” 章节目录 第454章 陆长河! 戴皋现在要揣摩陆长河的意思,这个比他还年轻,却城府极深,从来都躲在阴暗中的密谍头子,绝对是戴皋最为忌惮的人之一,所以陆长河的任何举动,他都不能不重视。 悬镜司无孔不入,戴府就有悬镜司的眼线,明着戴皋知道有几人,但是藏在暗中戴皋不知道也绝对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戴皋喜欢小书房小客厅的原因,戴皋的书房很小,仅仅只能容纳他一人,连宋福儿端茶给他送过去,书房里都待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想要监视戴皋的日常都几乎不可能。 但饶是如此,戴皋依旧会常常觉得自己家里总有一些他看不见的目光,让他内心寒意涌动,常常彻夜难眠。 “陆铮这小儿,竟然被陆长河盯上了,真和一个‘陆’字毫无关系么?”戴皋内心斟酌盘算,再仔细思忖陆长河的意图。 无疑,陆铮能比陆长河看上,说明这小子的确非同一般,陆长河何许人?那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存在,普天之下除了皇上,陆长河瞧谁都似乎不顺眼,甚至戴皋有时候都觉得陆长河有些瞧不上他呢,陆铮何德何能? 很显然,陆长河意在陇右,陆铮在陇右的出色表现让他产生了兴趣…… 此时,悬镜司,这个位于皇宫东门外大榆树下面的一幢漆黑阴森的建筑,过往的行人都不敢往这里面多瞅一眼,生怕这一眼瞅过去会看到什么阴森恐怖的东西,抑或是沾染到什么不该沾惹的麻烦。 而对于悬镜司内部的人而言,这里面的机构复杂缜密,无时无刻都像是一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一般,整个大康帝国甚至整个天下的情报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被收集归拢,整理存档。 而悬镜司的各种命令,也从这座建筑里面发出来,发现四面八方,隐藏在庞大帝国以及敌对国家以万计的间谍密探甚至还有杀手死士,都受这些命令的支配。 大康朝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悬镜司不知道的秘密,陆长河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情,就是靠遍布在四面八方的密探。 虽然是年关,可是陆长河依旧来到了悬镜司,不仅他来了,悬镜司八大处的掌印官都来了,这便是悬镜司的与众不同。 悬镜司的人除了陆长河之外,其他的掌印官都不显名于外,可是他们个个都精明能干,手握重权。 甚至是辅政大臣,六部尚书,封疆大吏,都可能会成为八大处这些掌印逮捕的目标,一旦这些朝中大臣被悬镜司抓住了把柄,等待他们的将是极其凄惨的命运。 悬镜司八大处的三处,掌印大人名为刘川河,三处负责地方官员的监察,大康朝的十多个省都在刘川河的视线之中。他手中掌握的密探也是八大处之中最庞大,最重要的! 地方稳定,关乎江山社稷的稳定,大康朝如此地大物博,当权者要了解每一个角落,不靠悬镜司三处还能靠谁? “首尊大人,您今天见了戴相了么?你是不是怀疑戴相在陆铮的身上别有用心,亦或是其他的原因?”刘川河轻声对陆长河道。 他们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河”字,刘川河行事缜密忠诚,因而陆长河对其十分的器重,在八大处中,三处刘川河被认为是最有机会提拔成为副首尊的人选。 陆长河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想啊,这个叫陆铮的官儿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他一个文弱书生,是哪里来的这等本事? 川河,就算你在西北,只怕也干不成这样的事儿吧?” “惭愧,首尊大人,我真的很惭愧。我亲临西北,也绝对不能和陆铮大人比。陆铮大人在京城便展露出极高的才华,如若不然,也入不了皇上的法眼!”刘川河小意的道。 陆长河淡淡笑笑,对陆铮如何进入皇上的法眼,其原委自然瞒不过他。他还专门让人查过,天师徐天道是不是和江南陆家有什么关系,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把那件事当成巧合。 而陆长河仔细追溯陆铮的过往,很可惜,陆铮年幼的时候毕竟太弱小,就算悬镜司的能力再强,也无法顾及到他,因此,陆长河无法准确的掌握陆铮在扬州的经历。 但是从掌握的情况看,陆铮从扬州到金陵,从金陵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这一路顺风顺水,除了陆铮本身卓绝的才华之外,总有很多巧合存在。 为什么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气运?在京郊读书竟然能碰到皇上的大斋醮,这实在是让陆长河有些想不明白…… “首尊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悬镜司要吸纳陆铮大人么?”刘川河试探的道。 陆长河点头道:“不错,如此人才,我们当然要吸纳。此人的背景清白,又恰恰气运不凡,能力不用说,那更是了得,如果他能成为悬镜司的一员,对我们悬镜司是莫大的助力!” 刘川河点头道:“首尊大人一直渴望帮皇上解决豪门权阀的问题,陇右的宋、齐两家的确难对付,倘若陆大人能得到我们悬镜司的助力,加上他自己的才华,应该有希望改变陇右眼下僵持的局面。” 陆长河抚掌而笑,道:“知我者川河也,我心中想什么,瞒不过你!” 刘川河道:“其实首尊大人无需太多的疑虑,首尊大人疑虑陆铮一介书生,竟然能够巧合的碰到皇上,并且得到皇上的喜爱,两人还有一段仙缘。 现在,陆铮入了首尊大人的法眼,是不是这一点也值得怀疑?他一个被放逐的官员,小小六品的芝麻官,为什么能得到朝廷一品大员的赏识?恐怕这个时候,相府的某位老先生,正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吧?” 陆长河微微愣了愣,哈哈笑起来,道:“看来我们的职业敏锐有时候也的确容易让人钻死胡同。你说得有道理!” 刘川河道:“首尊大人客气了,是不是要我们现在就去接触陆大人?” 陆长河摇摇头道:“不!不!西北很精彩,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静静的盯着就行,陆铮年纪小,虽然天资很高,但是玉不琢难成大器。眼下正是好机会,我们无需打扰,等他在西北把两年之约完成,回京考中进士之后,我们再徐徐图之,到那时候,他方可为大用……” 刘川河心中暗暗吃惊,他没有料到首尊大人的谋算竟然如此之远,他心中忍不住嘀咕,首尊大人不是对西北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立刻就解决豪门权阀的问题么? 眼下怎么忽然之间又不那么急了,摆出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架势? “首尊大人,您放心,我在暗中准备,此事不会伸张,您倘若有一天想要动,我随时都能安排,保证不会误事!”刘川河道。 陆长河点点头,道:“山东那边,你暗中打个招呼,张家的那些孤儿寡母和陆铮关系紧密,再说了,他们也很无辜,让他们活得宽松一些,去吧……” 刘川河微微皱眉,心中明白陆长河的意思,但凡是悬镜司的人,每个人的背景都是透明的,一旦内部有人不忠,后果肯定波及亲人和朋友,这样的株连是非常的血腥残酷的! 陆铮虽然还不是悬镜司的一员,但是陆长河既然准备培养他,自然陆铮亲近的所有人,也都要逐一的掌握,这是悬镜司的规矩,任何人也不能例外。 当然,像陆长河这样的孤儿出身,这么一把年纪了又没有婚配之人,无亲无故,无朋友,他应该体会不到那种那种家人被掌控所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刘川河走了,陆长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已冷,茶已经喝干了,可是他依旧将杯子捧在手上,整个人宛若是老僧入定一般,微闭双目,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右手放在茶中,沾了茶水而后快速的在桌子上划动。 精妙的线条在桌面上浮现,不过寥寥几笔,桌面上便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看这人,非常的苍老,脸上的皱纹深深,目光深邃,宛若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 倘若陆铮在这里看到这个画,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画上的人赫然是阎师的模样。 偏居扬州,隐姓埋名,不为世人知其真身份的阎师,竟然和悬镜司的首尊大人有关系,而且关系非同一般,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老师,嘿嘿,莫非你还真在扬州留了一个传人么?如果是真的,我猜此人便是这陆铮无疑,年纪轻轻,资质真高啊……”陆长河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和他都姓陆,恐怕您心中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吧?我这位小师弟得了您的衣钵,前途无可限量,只怕我也比不上呢!” 陆长河喃喃自语,忽然外面有人影晃动,陆长河长袖轻轻一拂,桌上的画面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章节目录 第455章 磨刀霍霍! 雪后初晴,立春时分,西北榆木弯依旧是冰天雪地,然而顾至伦的心情却热乎乎的,就好比这屋子里烧的大火炉子似的。 北方的商路打通了,从榆木弯越过坎儿河,一直都呼伦草原深处,顾至伦找了好几波突厥的商人,顾至伦负责把货物送过坎儿河,突厥商人在坎儿河拿到货,当即付银子,双方银货两清,顾至伦只需要略略给对方让点利,生意便做得极其顺利。 从江南运过来的货物价值十万两银子,过了坎儿河,顾至伦就得到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回报,不仅如此,北方的牛羊,动物皮毛,山参等药材,这些药材都是大康尤其是江南稀缺的货物,顾至伦将大部分银子都换成了货物,货物重新运回到京城,银子便翻成了六十万两之多。 一笔生意,顾至伦轻松得了五十万两银子,刨除他到西北后前期的巨额铺垫,他依旧赚了几十万两白银之多。 而且一旦商路通了,这样的生意源源不断,几乎每一个月,就可以往北方交一批货,这样算下来,顾至伦一年的利润将由几百万两之巨。 百万巨富,得来全不费功夫,顾至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经商的路上走得这么顺,这样的财富,用不了多久,顾至伦甚至能和江南一等一的富豪相提并论了! 当然,以现在顾至伦的眼光来看,钱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他赚的这些银子,只要陆铮需要,他可以全部拿出来。 因此,榆木宋文松几万精兵的军饷,陆铮在榆木兴土木,筑城墙所耗的银子,陆铮自己招兵买马所需要的银子,顾至伦都源源不断的提供。 只要陆铮能越走越高,将来还怕没有挣银子的机会?陆铮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在西北便有了这等能量,将来陆铮倘若能入阁拜相,顾至伦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么? 江南四大家,眼下江河日下,顾至伦所在的顾家想要重新崛起,未来还得看顾至伦的呢! 顾至伦的生意做通了,陆铮心情也轻松了,手中有了银子,他心中不慌了,根据榆木县的地形,陆铮拟定了两个策略。 一个策略是重新修筑城防,第二个策略是建立城防营,眼下榆木县只有一个百人队,冯雪林被陆铮杀死之后,百人队失去了首领。 恰好,柳松去山东回来,他追随程虎从军,有了一些历练,陆铮便让他率百人队,另外负责训练陆铮新征兆的城防营,一时榆木县城热火朝天,民夫修城,全城练兵,新任县令陆铮在榆木县迅速赢得了好口碑。 而之前对陆铮阳奉阴违的县丞唐观平和主薄刘然,现在早就不敢放肆了,见识了陆铮在宋文松帐中杀人的凶悍,他们哪里还敢轻视陆铮? 再说了,陆铮现在和宋文松成了结拜兄弟,放眼整个榆木,宋文松是第一,陆铮是当之无愧的第二,连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现在在榆木都规规矩矩,不敢稍有造次,更何况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再厉害的阴谋,遇到了绝对的力量和暴力,往往得到的便是迅速瓦解的结果,陆铮和宋文松之间的紧密关系,将榆木这一块地方经营成了独立王国一般。 对宋文松来说,他凭此摆脱了家族对他的掌控,让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兵权会被两个哥哥给夺走。 但是,另一方面,也让榆木弯变得绝对的孤立,宋家对宋文松的存在也更加的警惕,他的几万精兵几乎要从西北军嫡系之中剥离出来。 陆铮给宋文松的一次建议,让宋文松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陆铮接下来这一年多,可以在宋文松的庇护下,不受来自京城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陆铮可以在这个小独立王国中,恣意的展露自己的才华,弥补自己的不足。陆铮长于见识,长于智谋,短于军事,因而陆铮便在榆木读兵书,筑城池,练精兵,学骑射。 整个冬天,都能看到陆铮穿着骑服扬鞭策马,纵横驰骋的身影。学会骑马,修炼武功,陆铮的细皮嫩肉不见了,在凛冽的寒风中,也渐渐塑造出陆铮健硕干练的形象来。 “公子,用兵之道,首要在斥候。耳目明,则胸中定,今天我们就来研究一下斥候的安排调遣!”童子认真的道。 童子师从阎老,对兵法知之甚多,这些天陆铮的日常学习训练,一应由童子来安排,而陆铮招兵练兵,童子也出了不少的主意。 但是,练兵主要的思路还是陆铮来把控的!陆铮虽然前世只是消防兵,但是对部队训练还是颇为上心,军队的战阵他生疏,但是军队如何增加凝聚力,如何从严从紧,他经验丰富。 反正一支千余人的城防营,陆铮拿过来纯粹当是练手,他琢磨了一个冬天,这支军队俨然初具气象了。 当然,真正的精兵是需要战火锤炼的,眼下陆铮的城防营和宋文松手下的千人队还是不能比,要说原因,就是因为城防营毕竟缺乏实战锤炼,还需要时日。 陆铮在练兵,宋文松也日日练兵,他和家里的两兄弟现在彻底撕破脸了,家族已经把他当成了眼中刺,肉中盯,在巨大的压力下,宋文松对手中的几万精兵更是看重,因而死命的训。 经过了桥潭一战,他也明白了实力即道理,现在榆木这块地方,撕开了南北商道的口子,凭借商道赚的银子,可以供他养兵,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必须尽快变强大,慢慢的扩充自己的地盘,这样才能巩固实力,从而奠定他未来争霸西北的基础。 “二弟,有句话你说得好,倘若我不是庶子,是主母所生的嫡子,我断然没有现在这般实力,也可能无法领几万军队纵横西北。 一切都是逼出来的!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具有潜力,最具有动力,嘿嘿,眼下于我而言没有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宋文松端起酒杯,和陆铮举杯饮酒。 两人现在隔三差五都会碰一碰头,对宋文松来说,陆铮给他极大的帮助,而对陆铮来说,他很多方面也需要宋文松的意见和建议。 宋文松号称西北第一猛将,其练兵用兵方面自有其独到的绝技,而陆铮擅长政务,将榆木一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将南北商路疏通得顺顺畅畅,一个冬天的光景,小小的榆木县城便成了边境有名的重镇。 南北的商路在榆木通了,势必吸引来自各地的商人云集此地,人多了,茶楼酒肆妓院等等生意也都水涨船高,这一切都是陆铮的能耐。 所以,宋文松和陆铮两人的合作可以说珠帘合璧,互为补充,宋文松酒喝半酣,语气更是随意,他眯眼盯着陆铮道: “没瞧出来,二弟你一文弱书生还真有股子气势,几个月的光景骑射练得不错,骑术大致就是如此,只是射箭的本事,你的弓太软,只怕难以御敌!” 陆铮笑道:“大哥,马上便是冰雪消融,我以为一旦春暖了,榆木必然有战事,到时候只怕有你我这般消遣喝酒的时候了!” “怕个卵,真要是没战事我还觉得闲得慌,他妈的,这整个冬天都没怎么活动,真是淡出鸟儿来了,我还巴不得能大打一场呢!”宋文松站起身来,甩了甩他肥硕的胳膊,一双眼睛中流露出狂热之色。 陆铮暗叹一口气,对宋文松倒是有几分佩服,像宋文松这种人,是真正的乱世枭雄。从眼前的形势看,榆木在陇右遭自己人孤立,这是非常危险的! 北方的突厥兵南下,只要他们攻榆木弯,很可能宋文松便等不来救兵,就靠这几万人和突厥铁骑硬抗?那无疑十分危险。 宋文松对这些也是心知肚明,可是他依旧没有惧色,这股好战的劲头陆铮自愧不如。 宋文松盯着陆铮道:“二弟,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等着坎儿河解冻,你负责守城,我负责攻过坎儿河,现在呼兰草原上干几仗,挫挫对方的锐气!” 陆铮微微皱眉,暗暗点头,他抚掌笑道:“没想到大哥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看来你心中已经有定计了!”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来人啊,把这宴席撤了,我和二弟要谈正事,谈军务了!” 撤了宴席,屋子里摆了沙盘,宋文松用手指着这起伏的沙盘啧啧的道:“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我们干仗,那都是靠斥候探路,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二弟造出了这个,我西北、突厥甚至包括呼兰草原都如同真山真水一般呈现在眼前,嘿嘿,真是妙得很……” 宋文松指着沙盘,继续道:“这个冬天我派出了五百斥候,眼前我们看到的这些地域,我可以说都摸透了,现在我们便谈一谈冰融之后,我们该如何出兵。这个时候,恐怕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个春天,嘿嘿,究竟鹿死谁手,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章节目录 第456章 内外勾连! 冰雪消融之后,必有一战,敌我双方对此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自天鹅嘴分别之后,宋文华和宋文杰便把宋文松当成了心腹大患,他们都是嫡子,在家里不仅能得到外戚的帮助,而且宋家当家的宋博源也站在他们这一边。 宋家的两兄弟,宋乃峰以悍勇出名,擅长带兵打仗,但是说到管家治家则是宋博源的特长,除了军事之外,宋家几乎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宋博源的手中。 宋博源支持宋文华和宋文杰两兄弟,对宋文松而言,他的处境真是糟糕透了! 宋文松眼下拥有的就一县之地而已,往北走,前面突厥合阔太和他是死敌。而往后退,宋家的两兄弟又给宋文松设置了很多的陷阱,所以,宋文松的敌人来自内外两个方面。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宋文华和宋文杰为了对付宋文松,可能还要用到更加极端的手段。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陇右西北军一直以来和呼伦草原的突厥部落之间彼此就有勾连,倘若内外的敌人勾结起来,对宋文松来说则更是极度的危险。 而这样的勾连和勾结是可以预见的,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宋文华已经开始安排,这个冬天,冰封的大漠荒原并不安静,呼伦草原的合阔太部落一直都在磨刀霍霍,也在争议不断。 突厥并不是一个紧密完整的国家,而是由很多部落联盟构成的一大块区域,其中呼伦草原合阔太部落便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势力。 合阔太部落总共有二十余万人,其中青壮年足足有五万余人,而这五万人平日是合阔太部落游牧的核心,一旦有战事,他们便是策马弯弓的精兵。 草原的生产环境恶劣,资源贫瘠,能够养活的人不多。突厥人很难占据人口的优势,因而,他们必须不断的发动战争,一方面是要从南方掠取粮食财富,另外也是要从南方掠取人口。 所以,突厥和大康的边境永远不可能太平,在大康朝最巅峰的年代,合阔太部落人数减弱到只有区区几万人,只有几千骑兵的窘境。 而现在,合阔太能够壮大起来,全都是因为西北边军的养寇计划,养寇自重,胁迫朝廷,这是宋家无奈的策略,同时又是站在刀尖上的舞蹈。 合阔太其人,今年已经年过五旬,和宋乃峰的年龄在伯仲之间。这个一手中兴了部落的突厥霸主,在呼伦草原上的威望惊人的高。 他英勇善战,武力惊人,更难得的是他不囿于突厥铁骑的固定战法,而是兼容并蓄,手底下网罗了不少汉人的谋士,他的儿女都识汉文,说汉话,学兵法,因此,他的的确确能算得上是草原上一等一的枭雄。 眼看春日要来了,经历了严冬的部落已经是苦不堪言,整个冬天都鲜少活动的部落勇士们也都开始蠢蠢欲动,等着冰雪消融之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为新的一年奠定一个好的基础,搏得一个好的兆头。 营帐之中,烈火熊熊,马奶酒香味合着抓羊肉的味道洋溢四周,合阔太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的宝座之上,端起酒杯给各位祝酒: “马上便要冰雪消融了!从陇右传来的情报,宋文松已经被孤立了,榆木弯眼下四面受敌,而且,宋家的两兄弟托人传了话,还奉上了黄金百两,锦缎百匹。 他们兄弟闫墙,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诸位,尔等如何看这件事情?” “可汗,宋家兄弟不和这不是秘密,我们早就掌握这个情况。另外,去年冬天桥潭的事变,我们的斥候也已经反馈了消息! 宋文松此人是我们呼伦草原最大的威胁,除掉此人,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现在天赐良机,可汗,我们不能犹豫,应该首攻榆木!” 立刻有谋士建言,而很快也有不同的生意:“赵先生此言差矣,西北军中最难对付的便是宋文松,宋文松桥潭一战,不仅大获全胜,而且手底下的人马也膨胀了近一倍,实力今非昔比,我们贸然攻榆木,很不智! 再说了,大康人狡猾得很,宋氏兄弟用驱狼吞虎之计策,万一我们和宋文松之间两败俱伤,他们恰好扑过来摘桃子,到时候后悔莫及!” 军帐中立刻出现了分歧,一件截然不同的两派彼此起了纷争,这样的纷争其实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冬天了。 宋文松和突厥人交手多,在突厥兵将中的知名度非常高,他的悍勇无匹,还有他手底下那可以媲美突厥铁骑的猎虎骑兵都让突厥人十分忌惮。 平常几乎每一天突厥犯边都会在榆木弯和宋文松交手一番,双方彼此都有胜负。可是,要让突厥人真正下定决心进攻榆木,死磕宋文松,却也不是能轻易就下定决心呢! 合阔太眯眼盯着自己这些吵吵嚷嚷的手下,神色面沉如水,他手底下的头号谋士赵敬慢慢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可汗,依旧纷争不休,大可汗可有了主意?” 合阔太嘿嘿冷笑,道:“宋文松此人,胆大妄为,智谋不俗。嘿嘿,我们能清楚他的处境,他自己更是了若指掌。 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所以我以为他必然会要先发制人,他龟缩在榆木,我们不能轻动,可倘若他自己主动找死,嘿嘿,恐怕大家就不会再有分歧了!” 赵敬愣了一下,脸色不由得大变,听合阔太说得轻松,可是仔细品品这番话,内涵却丰富得很。 这样的消息绝对不可能预先判断,合阔太说自己了解宋文松的性格云云,那都是扯淡。唯一的原因就是合阔太已经掌握了宋文松的计划,这说明宋文松身边存在密谍。 突厥人很难渗透到大康朝,因为彼此人种不同,差异很大。合阔太以前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自信,这说明他的消息来源另有其人。 赵敬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道:“大可汗,宋家祸起萧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看来,是长生天要让大可汗建功立业啊!” “哈哈!”合阔太哈哈大笑,用手捋了捋自己颔下的长须,踌躇满志,他压低声音道:“赵先生是个聪明人,此事暂时不宜伸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可是……可汗……宋文松此人,凶悍不可小觑,倘若我们事先没有防备……” 合阔太轻轻摇头止住了赵敬的话头道:“赵先生,大康朝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宋文松多疑,如果不让他得一点好处,又怎么能成事? 舍得舍得要先‘舍’才能得,这一点赵先生能懂?” 赵敬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合阔太枭雄人物,其思路不可以常理揣度。宋文松的兵锋所至,不知有多少草原儿郎要命丧他手,而合阔太事先不设防,任由对手屠杀自己的子民,这样的狠辣心性也着实罕见得很。 好在赵敬了解合阔太的行事做派,对此也见怪不怪,他们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帐中依旧吵闹不休,这一场宴会过后,个千户都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区域,也许有一些人去了之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乱世之中,生命如草芥,有些人是死于刀兵,可是赵敬觉得更多人是死于阴谋,蛇蝎之毒,毒不过人心…… 草原磨刀霍霍,榆木这边,宋文松已经准备出兵,陆铮这些天大部分时候都在县衙中待着,虽然他和宋文松已经商议妥当,可是他心中依旧很不安,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因此很难描述。 也许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许,他是真的觉得有疏忽的可能,总之,他的情绪是很焦灼的。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陆铮看向童子,微微蹙眉道。 童子神色有些憔悴,道:“可以确定的是宋家的两位和呼伦草原必然有了勾连,宋文松这一次危险得很!我的建议希望公子能暂时避一避……” “避一避?我是朝廷委派到榆木县的县令,我能够扔掉官印,丢掉百姓自己逃命?如果那样,我这一辈子便再无翻身之机! 这几天我在考虑一件事,既然宋家内部已经破裂,宋文松手底下的人必然不是铁板一块。 如果宋家和草原再有勾连,也许,草原上的那位大可汗已经掌握了宋文松的计划,嘿嘿,他如果任由宋文松进入呼伦草原,而他自己则从宋文松后面直插过来,越过坎儿河,直扑榆木县,那样的情形你想过没有?” 童子“啊……”一声惊呼,陆铮摆摆手道:“对了,就是这个问题,立刻安排,要银子给银子,要材料准备材料,滚石檑木,拒马铁网,另外还有油料等等一应俱全,都给我准备! 还有,要立刻着手安排让人查一查宋文松的军中,一旦发现有人不轨,立刻斩杀,绝对不能有任何犹豫!” 陆铮忽然之间脑子变得无比的清晰,一股热血升腾而起直冲头顶,前所未有的挑战就在眼前,让他兴奋刺激…… 章节目录 第457章 榆木被围! 冰雪消融的那一天来得有些慢,毕竟是西北,一直到三月,天气才日渐暖和。 而早就憋足了劲儿的宋文松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整装待发了! 宋文松此行带了五千骑兵,另外还有一万步卒,这已经是差不多他全部家当了,而他留给陆铮守城的仅仅八千步卒一个千人队的骑兵而已。 对宋文松来说,他这是一场豪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临行之时,他和陆铮并肩骑马,道: “二弟,今日之艰难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倘若我还能稍有退路,我断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下策。 榆木一县是我们的根基,如果榆木丢了,从此以后就成了无根之草了,以后的日子便更加艰难喽!” 陆铮淡淡的道:“你把兵符交给了我,我自然尽量守住榆木。再说了,我手下没有骑兵,就算要逃走那也只能兵败如山倒,不到万不得已,这样的事情不能做!” 他顿了顿,哈了一口冷气道:“你逼不得已,我也一样,我一个江南解元,现在却要让我领兵御敌,嘿嘿,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也只有你我这样胆大妄为之人才能有这等安排,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宋文松也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宋文松这辈子吃了很多苦,虽然出身卑微,可是一直以来都眼高于顶,一般的人我压根儿瞧不上。 在西北之地能够认识二弟这样的妙人也算是我的福分,你我兄弟二人不打不相识,眼下更是需要共同携手,一起度过难关,难得啊!多余的话我不多说,咱们各自珍重吧!”他斜睨身后,压低声音道:“但凡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宋文松说完这句话,一夹马腹,胯下的马快速往前冲了出去。而跟在他身后的亲卫铁骑,在茫茫的大漠之中掀起漫天的尘土。 坎儿河的浮桥已经搭建好了,浩浩汤汤的士兵踏上了浮桥,过了坎儿河便踏入到了突厥人的土地上,宋文松不过率几千骑便进入呼伦草原,这样的情形看上去总有一些悲壮的味道。 正如他自己所说,如果不是毫无退路,他断然不会出此下策,他这一走,便是无根的浮萍,而一旦榆木遭围,甚至是失陷,宋文松和他的军队除了饿死在草原上,可能再也想不到出路…… …… 歆德二十一年,二月十八日,突厥合阔太帐下铁木耳千户所辖察木旗被宋文松骑兵攻陷,损失牛羊千头。 歆德二十一年二月十八日,合阔太帐下扎西拉千户所辖铁木旗被宋文松骑兵攻陷,损失牛羊无数…… 一天之内,呼伦草原上烽烟四起,宋文松率领的军队在广袤的呼伦草原上如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所向披靡,缴获极多,战功赫赫。 突厥和大康朝边境的宁静也彻底的打破,新的一年,西北军一改以前的防御之策,转防御为进攻,千里奔袭,关于西北战事的奏折通过各种渠道如雪片一般的飞向了京城。 “宋文松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嘿嘿,只怕结果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通过这件事我认为西北并非铁板一块,陆家内部的裂痕已然凸显,朝廷解决西北问题的时机日趋成熟了!”内阁议事,辅相,武英殿大学士段堂林侃侃而谈。 他边说话,大家的目光却都投向了戴皋,作为首辅大臣,戴皋手中握有极大的权柄,像这样关乎一方的国策,很多时候需要戴皋拿主意。 解决西北的问题是朝廷和皇上一直都渴求的,然而这么多年来都因为西北战事不断,在加上西北齐、宋两家拥兵自重,而让朝廷投鼠忌器。 现在西北出了状况,陆家内部不稳,似窥到了解决西北问题的良机,这样的国之大事,内阁众臣需要商议拿出决策来。 戴皋神色古井不波,他手中拿着一块白玉如意忘情的把玩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段堂林的话。 段堂林神色尴尬,轻轻的咳了咳,道:“首辅大人,您怎么看这件事?” 戴皋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榆木县令可是姓陆?这个陆铮本是江南人士,去了西北之后反而还成精了,竟然和宋文松结拜为兄弟。 看他们这一次的举动,的确荒唐,但是也不排除他们另有奇谋,陆铮此人,你们在座的可都有耳闻?” “啊……”内阁诸位齐齐惊呼,一个个脸色都变了,陆铮大家自然都知道,他得罪相府戴皋不容他,他这才去的西北,现在他竟然和宋文松绑在了一起,难怪戴皋的态度这般微妙了。 “陆铮此人,才学很高,诗词厉害。可是西北战事他能懂多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点庸才,只怕在西北也难以展露头角。 宋文松这个人,在宋家属于庶子,几乎不能得到家里的助力,他和陆铮交好,器重陆铮,这完全是病急乱投医之举。我看榆木迟早要被攻破,到时候哈哈,宋文松和陆铮就算不死,也必然要亡命天涯了……” 内阁的几位大臣,大都唯戴皋马首是瞻,这也是戴皋被人称为权相的根源。内阁之中,各位辅臣本来是需要互相监督,相互制约的。 然而戴皋却不断的排除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将内阁中他的对手一个个清除干净,现在内阁的几位大臣段堂林,苏星海,左阶个个都是戴皋自己的人。 戴皋和陆铮之间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现在他们一听陆铮竟然在榆木和宋文松搅和到了一起,一时大家都群起攻之,把之前的主题都给忘记了。 一番马屁拍了,戴皋道:“行了,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应该不久还有后续。突厥的合阔太不是易于之辈,岂能看不透两个黄口小儿的伎俩?” “首辅大人说得不错,更何况合阔台极有可能和宋氏的两兄弟还有勾连。宋家内部,兄弟闫墙,宋文华和宋文杰两人皆不是好相与,他们欲要置宋文松于死地,肯定无所不用其极,我想不久便有边报传过来……” “报!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情!”外面立刻便听到有人喊,敢情是兵部的奏折又到了! 辅臣段堂林立刻去取折子,折子拿进来,他翻看其中的内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折子合拢道:“相爷神机妙算,嘿嘿,刚刚还说姓陆的悬呢,现在折子就来了! 榆木县周边发现大批突厥铁骑,合阔太亲率两万精兵围攻榆木县城,小小的榆木县,仅仅只有几千步卒而已,县城经历了连连的战事,城墙早就不堪用了,这样的形势下,怎么守城?” 苏星海双目中精芒闪动,道:“榆木县完蛋,陆铮固然要殉国,宋文松立刻要成无根的浮萍了,宋家的乱象要生了,西北变得愈发有趣了!” 两位辅臣这一说话,满屋子气氛都活跃起来,一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反而忽视了戴皋此时的情绪。 他们兴高采烈的议论,聊到最是兴奋的时候,听到外面有门子道:“相爷,您好走……” 屋子里的议论戛然而止,苏星海等人这才发现戴皋竟然出门而去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戴皋从内阁出来去西苑点了个卯,今天皇上果然没空,戴皋便无精打采的出了宫门,门口,轿子早就等着他了。 兴许是看到戴皋脸色难看,几名护卫都显得紧张,轿子直奔戴府的路上,走到某一段十分隐秘的拐角处,一辆和戴皋同形制的马车恰在这时候出现了,戴皋微微蹙眉,眼中的精芒一闪。 轿子和车交错,同时停住,车帘被掀开,陆长河那文质彬彬的面容依旧是那么熟悉,他嘴角微微翘起,道: “没有想动啊,相爷今日竟然这么早便办完了差事,难得啊!” 戴皋皮笑肉不笑的道:“更难得的是无巧不巧,竟然能在这里碰到陆大人,怎么?陆大人有什么事儿么?” 陆长河微微笑笑,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儿,我就想看看大人,瞧瞧相爷您的气色!” 戴皋冷哼一声道:“我的气色好得很,陆大人,你上次保的那个小杂种眼下恐怕有大|麻烦了,榆木被围,他插翅难飞,这个小家伙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京城的朝阳了,哈哈……” 戴皋哈哈一笑,笑容中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陆长河道:“相爷,我陆长河看中的人,自然需要经过一些考验。西北的事情便是一次考验,陆铮倘若真就这般死了,那就死了吧,我也不会有多少难过。 怎么了?相爷,今日就因为这事儿丢了城府,早早的便要回到府上去庆贺一番么?只怕此时一旦被你家的丫头知道了,又要横生事端哦!哈哈……” 陆长河哈哈一笑,戴皋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冷冷的盯着陆长河道:“陆大人,说话还要留点口德,别只是趁口舌之利。那个姓陆的死了,于我来说终究利大于弊,只是……好了,不说了,陆大人走好不送……” 戴皋将轿帘放下,轿夫重新抬起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陆长河的马车消失在后面,戴皋的笑容渐渐的敛去,神色变得有几分沉重…… 章节目录 第458章 京城风浪! 西北战事的消息在京城悄然传开,这等朝廷绝密的消息竟然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传得人尽皆知。 戴皋愤怒之极,为此他甚至休沐了一天,暗中指派人严查这件事,很明显,这消息背后有人在怂恿,谁这么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让戴皋很紧张,因为他的宝贝女儿他实在是不放心,万一戴静儿要出了什么差错,有什么三长两短,戴皋都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该如何过呢! 宋福儿也是满头大汗,一会儿到戴皋的书房外面伺候,一会儿又得去瞧瞧小姐那边的情况。 让他觉得诡异的是小姐那边平静得很,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是戴皋这边,老头子心情很烦躁,像热窝上的蚂蚁似的竟然在书房里面坐不住。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戴皋是何许人也?其乃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其心机城府岂能一般?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恐怕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现在,仅仅因为西北的一场小战事便让他六神无主,心神不定了?这仅仅是因为戴皋担心女儿么?宋福儿细细品了品,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然而,真要刨根问底的去找原因,宋福儿又觉得心虚,因为不管什么原因,西北这一次陆铮恐怕难以善了了。 陆铮一个文弱书生,能写点诗,能拽一点文,戴皋将他发配到西北也没有指望能弄死他,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陆铮在沙田县竟然政绩出色,回头被宋文松请到了榆木县这样的边境县。 更巧的是宋家恰在这个时候分裂,宋文松孤立无援内外交困,突厥蛮子逮着这个空隙进攻榆木,恰恰宋文松自己又不在,就凭陆铮怎么可能挡得住几万突厥铁骑? 正是印了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陆铮天纵之才,奈何命太差了,无福享受呢…… 戴皋晚上睡在书房,一夜难眠,半夜都被噩梦惊醒,在梦中亡妻屡屡指着他的鼻子跳脚大骂,骂他虚伪,骂他昏庸,丫头瞧上的相公,人家年纪轻轻才华超群,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不能让戴皋满意呢? 戴皋非得要干这拆散鸳鸯的事情,他这分明就是病态,女儿戴静儿那是从娘胎就生病,那是没办法的事儿,戴皋堂堂宰相,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这病是从哪里来的呢? “后悔莫及了,谁能想到这小子这般能折腾?去了西北也没能让他安分一些,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可惜得很啊……”戴皋辗转一夜难眠。 他这把年纪的人了,这般熬夜身子骨儿哪里能吃得消?可是早上还得起来去内阁,这年头幸亏皇上已经不上早朝了,如若不然,戴皋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就得交待在早朝上。 …… 西苑,又是一场盛大的法事结束了,歆德帝疲惫不堪,他手握拂尘,目光盯着道袍上用金丝绣成的祥云图案,声音嘶哑的道: “师兄,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耗费了那么精力,付出了如此巨大的资源,结果还是失败了! 我们的方子错了么?我们的规程错了么?还是朕不诚心?我如此诚心,为何天要薄我?” 天师徐天道神色淡然,古井不波,似乎并没有收到歆德帝情绪的影响,他用手掐着手指,渐渐的眉头微蹙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道: “皇上,贫道掐算了一番,发现咱们一切议程皆没错,瑕疵可能出在仙缘上面。皇上的仙缘贵人似乎遇到了大难,恐怕这……” “什么啊?”歆德帝豁然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徐天道:“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天道摇摇头道:“贫道这些天都和皇上一起闭关炼丹,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皇上还得自己去问一问,查一查,这件事恐怕才能水落石出。” 歆德帝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来人啊,更衣!唤大伴来见我!” 司礼监掌印太监明为冯仁,此人乃歆德帝在内廷最心腹之人,每日朝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冯仁都记在心中。 一旦歆德帝要问话,他需要十分熟练的把朝中的事无巨细,全都给皇上说清楚,而今天,他感到了压力,因为他一连说了很多事情皇上都不满意,皇上究竟要听什么事儿呢? 冯仁额头见汗,忍不住瞟了一眼站在歆德帝旁边的徐天道,这个时候他只能向徐天道投去求救的目光。 徐天道神色依旧不变,只是手中的拂尘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冯仁何许人也?他能够在内廷从一个普通小太监成为内廷十三监的头号人物,成为歆德帝的大伴,岂能是寻常人? 徐天道一个细微动作让他立刻想到了左手为‘西’,而西边的事情……对了,最近京城有件事传得很快,当即他便道: “皇上,还有一件事发生在西北,西北榆木县被突厥贼子围了,守城的将军宋文松并不在城中,县城里面只有县尊陆铮一人。 如果不出意外,陆铮恐怕难以过这一劫,京城很多人为此扼腕呢!” 冯仁把这件事说出来,却不敢带有任何偏见,因为他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问这些事情,一向不关心朝政的皇上,忽然关心西北战事了? 歆德帝整个人呆立当场,他微微蹙眉,道:“陆铮……这个名字……” 徐天道在一旁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没有算错啊,皇上莫非忘记了那一天的大斋醮么?这个陆铮便是皇上的仙缘之人啊……” “对了,朕想起来了!朕还面见过他,年轻有为啊,是我大康朝的人才!怎么回事?被围了?凶多吉少?” 冯仁唯唯诺诺不敢说话,歆德帝冷冷的道:“老东西,怎么哑巴了么?我问你的话呢!” 冯仁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道:“回禀皇上,奴才不懂兵事,然而根据外面的传言,这一次陆铮应该凶多吉少了。 突厥的几万铁骑那可都是虎狼之师,榆木又是战乱之地,防卫荒废了很多年了。再说了,守城又没有兵,那合阔太残忍嗜杀,陆大人既然是朝廷命官,肯定不会投降,回头恐怕逃不了……” “啪!”歆德帝忽然将手边的一枚白玉如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勃然道:“岂有此理,突厥欺我太甚,我大康朝难不成真就无人了么? 戴皋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禀报,我看他这个丞相是渎职了,还有那个陆铮乃江南解元,我朝大才子,国之栋梁。 然而戴皋却因为其得罪了相府便将其发配,这等做派着实太过分,真当朕管不了他了么?” 歆德帝暴跳如雷,西苑一片惊慌,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皇上的性格愈发难以捉摸了,仅仅过年之后,西苑便杖毙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 大家看到平日在一起办差的奴才一个个被活活的打死,内心的惧怕可想而知。 冯仁也怕,他肥硕的身子匍匐在地,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徐天道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皇上息怒,贫道刚才算了一下,这是皇上应有之劫,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就算百般避让也难以躲过劫灾。”徐天道道。 歆德帝脸色稍霁,道:“师兄,你休得劝我,陆铮乃我大康朝一等一的才子,倘若他有三长两短,比肯定要严惩相关人等,哼……” 冯仁匍匐在地上,心中就纳闷了,陆铮不过是没落的江南权阀中的一个庶子而已,就算有点才又算什么?大康朝还缺乏舞文弄墨之人么?为什么皇上对此人这般看重? 冯仁默默的把陆铮这个名字铭记于心,同时又想着回头得让今天在场的几个奴才太监都封住口,这样的消息绝对不能外传,因为一旦传出去,冯仁就会失去优势,陆铮此人是个巨大的资源呢,利用得好对他来说能得到很大的利益,这是他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牢牢把握内廷的关键所在。 歆德帝挥挥手,冯仁等奴才全部退下,徐天道微微一笑,道:“皇上息怒,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件喜事儿!陆铮此子,既然是仙缘之人,岂能那么容易死掉? 刚才贫道算了一下,这一次西北的事情,陆铮固然要经历劫难,但是有惊无险!陆铮无事,却助皇上您度了一大劫难,您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喜事儿?” 歆德帝微微愣了一下,抚掌道:“难不成还真是如此么?果然仙道难测,师兄的道法终究要高我一筹啊!只是这一次毁了那么多材料,着实可惜……” 徐天道道:“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辈求仙之人都是逆天行事,哪里能事事都顺心遂意?倘若求仙如此简单,那岂不是人人皆能得道? 些许材料,那都是身外之物,皇上坐拥四海,再金贵的东西您都能唾手可得。眼下我们先过了这一劫难,接下来必然丹道突破,到时候皇上您必然大为精进,贫道只怕要被甩在后面了……” 章节目录 第459章 浴血之战! 一场小小的西北战事,牵扯到不过是一县之地而已,可是这样一件事却在京城惹得各方关注,不得不说这很让人意外。 陆府陆伦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因为传言,对他来说这不啻于是遭了当头一棒,陆铮可是眼下陆家最有希望的苗子,倘若这一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陆家恐怕真的就要衰败了。 然而,陆伦再心急如焚有什么用?眼下的陆家已经毫无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每天在祖宗的祭牌面前替陆铮祈福,希望陆铮吉人天相,能够在贼兵的重围之下求得一条生路。 西北,榆木弯,冰雪消融的时间并不长,西北的荒漠并不见有丝毫的绿色。如是平日,这样的地方会死寂一片,无比荒凉,可是现在,这里却是人声鼎沸,硝烟四起。 漫天尘土掀起来,荒漠上的榆木县城如同一座孤岛一般,榆木县城四门之外,一片狼藉,无数的尸体堆积,强烈的血腥味弥漫,无主的战马发出阵阵的哀鸣,油毡燃烧释放出浓浓的黑烟和怪臭,这里不似人间,而像是地狱。 突厥呼伦草原大可汗合阔太亲自率兵围城,三日不破,伤亡的骑兵超过五千人,这是他此次出征兵力的两成了。 合阔太和手底下的悍将们此时都集中在中军帐,他双眼赤红,面容狰狞,发黑的牙齿死死的咬住,身上的锁子甲因为太过激动而颤动,发出阵阵的金铁声响。 “老子不关这榆木城中究竟是什么王八蛋在守城,就算他是阎王老子,老子也要杀进去,要把榆木一切给屠尽,鸡犬不留,让这片地方寸草不生!”合阔太怒吼道。 如此大的伤亡远远超出了他心理承受,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宋文松又不在,在他的大军之下应该是被横扫才对,没想到攻了三天还没有攻下来。 合阔太发怒,他手底下的一众悍将们都齐齐低下了头,有将军扎木合抬头道:“可汗,榆木早就有所准备,他们的城池比之去年不可同日而语。 更可怕的是他们守城的兵丁非常的精锐,守城的器械也十分的先进,不仅有软壁可以挡我们的骑射,更有拒马,铁黎,‘万人敌’,檑木,滚石,对付这等如龟壳一般的敌人,着实棘手得很!” 扎木合这一说,营帐中大家都有共鸣,起初大家也都没把这小县城当回事,可是没想到一开战,对手竟然厉害得很,各部落的攻城军屡屡改变策略都无法凑效。 说到大家的心理历程,起初是瞧不上,随即便是恼火,接着便是大为光火,最后便是失去理智,等到源源不断的骑兵送上去成了炮灰,所有人才意识到酿成大祸了。 五千铁骑啊,这可是五千户宝贵的牧民中男丁,突厥人本来就少,人丁不足。因为进攻一个县城便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实在是让人心中滴血。 而头疼的是现在骑虎难下了,倘若合阔太率领几万人入侵大康,连一个县城都攻不下来,那岂不是要让天下英雄耻笑? 这件事在呼伦草原上传播开来,那些边远的部落还会继续听从他大可汗的号令么?对合阔太来说,他不能败这一仗啊! 谋士赵敬微蹙眉头,道:“可汗,各位将军,有道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打了这么久,也该知道榆木县守城之人!” 赵敬一开口,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作为合阔太手底下的第一谋士,赵敬的智谋是让人信服的,因而在呼兰草原各部落的微信也很高。 待到大家都安静下来,赵敬继续道:“榆木县县令姓陆名铮,此人和宋文松是结拜兄弟,解元的出身,年纪不过二十岁,此时他便是守城之将! 宋文松为人奸诈,想来陆铮也不是易于之辈,两人肯定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我等此时攻榆木县宜早不宜迟,倘若我们攻下了,那皆大欢喜,万一我们连连受挫,恐怕就不太妙了……” 合阔太脸色不由得一变,赵敬的话他可听明白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宋文松已经在草原上大闹天宫呢!如果合阔太胜了,得了宋文松的老巢,宋文松没有后勤支援,终究不足为患。 可如果合阔太没攻下榆木,宋文松再杀回马枪,合阔太的军队士气正低落的时候,那该如何是好? 帐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合阔太“唰”拔出腰刀,道:“根据斥候来报,那榆木城中不过几千兵丁而已,这些兵丁中还有几个千户是宋家二公子的亲信,关键时候他们可为我们的助力! 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把所有的盾车都准备好,我们一起攻城!” 合阔太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他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争,比这更困难更艰难的经历他都有过,关键时候,要肯下决心,要咬紧牙关,榆木县看上去难破,可是要破也只需要一道缺口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唯有攻! 合阔太下令,他亲自督战,上万突厥兵重新整顿进攻,突厥善长野战,攻城并不擅长。但是合阔太手下有赵敬这样的谋士,骑兵攻城难度大,便换步兵、弓箭手,另外用盾车向前推进,可以一直推送到城墙下,而后再架云梯。 一旦出兵,兵如蚂蚁一般,榆木只有几千兵丁,如何能挡得住? 榆木县,城墙之上,血战拉开了帷幕,陆铮在影子和县丞等下属的陪同下登上的城楼。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突厥兵,县丞唐观平吓得腿肚子打颤,额头冒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城中八个千人队所有的兵丁全部都推上去了,城中的“万人敌”、生石灰,擂木,滚石,火油等源源不断的搬上了城楼。 城墙上的士兵躲在软墙后面操纵着各种防御的武器,此时的战场便是人间炼狱。几名跟在陆铮身后的军中参谋忍不住看向陆铮,个个心中栗然。 “没有想到江南才子不仅作诗厉害,用兵也这般狠!难怪三公子能看中他,两人能结拜成为兄弟!” 武烈文清了清嗓子,道:“陆大人,城防吃紧,贼势太大,我建议大人可以考虑突围,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突围?怎么突围?能跑得了么?就算我们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去,我们只有一千骑兵,其他的都是步兵,在一望无垠的大漠上,我们都是突厥人的肉! 还有,榆木县城中的百姓怎么办?合阔太残忍弑杀,他吃了亏肯定要报复,一旦攻破城门,他们肯定要屠城,回头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陆铮语气严肃,他回头看向童子道:“西城门后面的工程干得如何了?”童子道:“大人,民夫们日夜赶工,还需要一天才能完成!” 陆铮握了握拳头,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用带着血色的双目看向后面的所有人道: “都听着,到了这一步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知道你们各有心思,甚至有人还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人。 但是我们面前是突厥蛮子,他们一旦攻破了城池,咱们都是大康人,谁都不用想活的事情。所以此时此刻,我们唯有同心协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突厥蛮子挡在城外,我们多挡一天,我们的胜机便会直线攀升,柳松在哪里?” “末将在!”柳松从人群中站出来,他一袭戎装,英姿勃勃,一双眼睛中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陆铮道:“带上你的城防营给我上去,顶住!不惜代价顶住一天,唐县丞,刘主薄,你们亲自去西城门督造工程,把我的话传下去,告诉所有人,突厥要屠城!” 陆铮发号施令,忙而不乱,身边所有人都一一领命而去,只剩下武烈文一人。武烈文心中暗暗叹服,他本来对宋文松的安排颇有些不满,觉得陆铮一小书生,怎么能总览榆木的军政大权?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书生刚开始还有些生疏,现在举手投足,隐然已经有了几分大将的气魄。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天才存在,像陆铮这样的存在便是无师自通,武烈文自忖自己用兵的水准也不一定能比上对方。 陆铮厉害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鼓舞士气,三言两语便能把周围的人都团结起来,三公子手底下的人来历复杂,有不少其实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人,但是陆铮仅仅杀了一个千户和两个百户,其他的人一个不杀,硬是让大家都团结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的确体现功力。 陆铮眯眼看着远方,看着这人间的炼狱,他的手脚都冰凉冰凉。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其实怕得要死,他不敢想象一旦对手攻破了防御,后果会是什么。 他的一切抱负,一切美梦都会戛然而止,这便是战争的无情,要么胜,要么死,陆铮从未有如此深刻的体验,他不愿意死,就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豁出命去抵挡…… 章节目录 第460章 一把大火! 陆铮城中的军队只有几千人,加上城防营的新军不足一万人,这所有人中骑兵只有一个营,一千人。 而对手是整整三万多人,县城不大,城墙比不上州府的高墙,更重要的是突厥兵都是虎狼之师,个个勇猛异常。 这样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守城,陆铮能够坚守几天,第一是因为对手的轻敌,第二是因为他准备充分,组织得当,战术运用合理。 然而战争总有铁的法则,对手不会永远轻敌,随着兵力的消耗,陆铮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环节永远没有疏漏。 而这样的担忧也不止他一个人,一旦有太多人都担忧,就可能影响士气,让本来就艰难的局面雪上加霜,最后完全崩溃…… 压力都在陆铮身上,他这一辈子什么经验都比别人多,唯独冷兵器作战他完全是空白的,他学骑马也只不过学了一个冬天而已,学战阵用兵的时间更短。 这么短的时间,让他领弱势兵力和几万突厥铁骑作战,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 榆木大战,西北皆知,可是却等不来救兵,宋乃峰的帅帐里面,各路将军汇聚过来议事,宋文华献策道: “大将军,合阔太这一次是孤注一掷,非要那些榆木县。以他三万人马要拿下榆木根本挡不住,我们就算最快去救援也来不及,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直接往北攻,逼着他回援……” “二公子说得有理,但是此时三公子的已经攻入了呼兰草原,而且连战连捷,此时我们贸然出兵北上,会不会有强功的嫌疑?” 帐中你一言,我一语,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都不能做,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这样一等就是三天,三天过了,斥候来报,榆木县还在,反倒是合阔太似乎是打怒了,场面有些难看。 这个消息传过来,一片哗然,宋乃峰继续召人议事,这一次他看不下去了,立刻命人前去救援,可是榆木县周围的援兵都以宋文杰和宋文华马首是瞻,他们去救援只在远处看着,踟蹰不前,整个西北都在盯着小小的榆木县城呢! “合阔太真是老了,一个榆木县都拿不下来,实在是太不堪!”宋文华心中很不爽,一口恶气出不了,他耿耿于怀呢! “二公子,那守城的人名陆铮,是三公子的结拜兄弟,同时又是榆木县县令,此人来历不凡,据说出身江南权阀,在京城见过皇上。 三公子眼高于顶的人物,能够看上他,这足以说明此人不一般!” 宋文华嘴角微微翘起,道:“那又如何?不过一蠢蛋而已,老三利用了他,把他当炮灰,狠呐! 但是老三千算万算,他想过没有,一旦榆木失守,他往哪里去?恐怕要饿死在草原上回不来了吧,哈哈……” 宋文华说到此处,一夹胯下的战马,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看看大战的情况了。 榆木的极度艰难,很多次城防都要破了,关键时候柳松的城防营发挥了大作用,虽然这个营是新编的营,但是士气很高,陆铮对他们采用的训练方式不同寻常,这一千多人,他可以做到如臂使指,县城城墙范围不广,反而让城防营的一千多人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只是,对手既然发了狠,这样的防御终究只是……… “公子,现在怎么办?”童子压低声音道。 陆铮眯眼盯着远方,幽幽的道:“你说宋文松会不会回来?” 童子一下愣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宋文松弃掉榆木县极有可能他是把陆铮当成了弃子,他是利用合阔太断他根基的心思将错就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很有可能,宋文松压根儿不会再回来,而陆铮彻彻底底成为炮灰,其实童子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不好怎么开口,担心陆铮很受伤。 从扬州以来,陆铮从来就没有吃过亏,上过当,到了西北之后,他毕竟不擅长行伍,中了宋文松的算计,这一次失败可能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童子,你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我笃定宋文松一定会回来,你传我的令下去,说宋文松的援兵到了,后天便可以赶到榆木城外。” 童子神色一正,道:“是,公子!现在对我们来说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得把全城的百姓和士兵都团结在一起,让大家同心协力……” 陆铮又是一笑,摇摇头道:“让西门溃退,放贼兵一条路……” “啊……”童子脸色巨变,抬头盯着陆铮道:“公……公子……这……这让西门溃退,一旦失控,那……那……那可……” 陆铮冷哼一声,道:“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怕什么?西门我们做了那么深的布置,成败在此一举……” 童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领命而去,本来学习兵法他是陆铮的老师,可是现在,陆铮完全主导了榆木的军务,童子根本插不上手。 很多事情是需要天赋的,纸上谈兵和到战阵上两军对垒完全是两回事,童子便是纸上谈兵,而陆铮则是天赋超群,能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合阔太是真的发狠了,外面的盾车从三台增加到五台,现在已经三十台了。云梯从五十架现在已经到了两百架,几万兵围着县丞如蚂蚁一般密集。 陆铮终究还是缺乏经验,另外也是受限于手底下步兵的装备,箭弩已经耗费殆尽,很难在远程对敌构成威胁,几万兵围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四门都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双方都杀红了眼,进攻的一方损失惨重,可是合阔太已经顾不得损失了,他必须拿下榆木,不惜一切代价要这样干,否则他这一次颗粒无收,根本无法再回草原。 他在咆哮,他亲率军队杀到了榆木城下来,发出了严令,许进不许退,但凡后退者,一律斩杀…… “攻破了,攻破了!西门攻破了!”忽然人声鼎沸起来,远远可以看到西门方向终于攻上去了,合阔太看到了城楼上旌旗的影子,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弯刀举起来,吼道:“杀过去,从西门杀过去!” 号角声响起,无数旗帜在挥动,西门的城门已经洞开,骑兵们纷纷上马,马蹄在荒原中掀起了漫天的尘土。 攻进去了,终于攻进去了!合阔太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发誓,自己要把守城的那个姓陆的大康狗官给碎尸万段,要把他的头颅剁下来制作成酒杯。 不仅合阔太激动,所有的士兵都激动,大汗说了,最先攻入城中的弟兄有重赏,不仅赏银子牛羊,而且还赏美女,进城之后,掳到的漂亮女子让他们先享用呢! 士兵们都疯了,争先恐后的往内冲,其时恰好黄昏,天色渐暗,他们冲进去越跑越不对劲,因为前面竟然没有一个敌人,而且一片都是黑乎乎的,像是提前进入到了黑夜之中。 有心思机敏的老兵回过神来,他们抬头四顾,发现这哪里是城市,四面都是高达两三丈的土墙,从大门口一路冲进来,足足上百米,全是这样的土墙,这土墙得有三丈多宽,三丈多高,一百多米长,这…… “不好,有诈!贼子狡猾!”有人忍不住喊道。可是此时,他们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后面还有骑兵从城门口杀过来,前面的人推着后面的人,人潮如海,全部挤了进来…… “呼,呼……”忽然听到号角声响,突厥兵感到天空之中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一瞬间,大雨如注…… “不是雨,不好了,是火油,是火油,快退,快退!” 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吼,拼命了往后退,这个时候,天空之中无数的火把扔了进来,一瞬间,这巨大的陷阱中便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攻破西城门可不是胜利的通道,而是走向地狱的路,一百多米长的通道,三丈多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挤进来上千人,而这上千人都被火油点燃,凄厉的惨叫声将此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后面的兵勇还蒙在鼓里,还在拼命的往内面杀进来,很多人收不住势头,竟然也一头扎到了火海中,天空之中都被烈火染红,浓浓的黑烟升腾上天空,让远远看到这边的突厥将士们大喜过望,以为是攻破了城池之后,正在放火烧城呢! 后面的兵继续涌向西城门,场面混乱,前面的兵进不去,后面的骑兵受不住,被拥挤践踏之人不计其数。 而这时候,火油渐渐烧完,后面的兵勇被裹挟心一横又重新踩踏着烧焦袍泽的尸体继续冲了进来,同样的一幕再一次惨烈的上演。 终于,外面的兵勇越挤越多,他们听到内面的凄惨动静意识到了不妙,可是几千条袍泽的性命已经丢了,大家内心的恐惧滋生,先前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瞬间破碎,士气不由得大挫! 从后面赶过来的可汗合阔太看到有浑身漆黑的溃兵从城墙里面发疯似的跑出来,只听他们喊:“火,火……烧死了,全烧死了……” “啊……”合阔太如遭雷击,目眦崩裂,气得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口中吐出一口脓血…… 章节目录 第461章 绝境之中! 黑夜降临,西城门内火光冲天,火油燃烧着合着那种皮肉烧焦的味道让人作呕,燃烧升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突厥的进宫停止了,在经历了攻破城门的大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大悲。 陆铮让榆木县几万百姓挖的一个大坑,埋了几千人进去,突厥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像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合阔太气得吐血,一众下属将他扶到营帐鸣金收兵,白天攻不下来的城池,晚上谁敢冒险?天知道那个姓陆的家伙还有多少陷阱? “读书人可恶,奸诈!这姓陆的我要寝其皮,吃其肉,我不杀此人,誓不为人!”合阔太在帐中发了疯。 他心中真是疼到了极点,眼看自己手底下的兵就那样死掉,为攻打一个县城折损达三成,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巨大了。 他没办法和草原中的那些部落交代啊,这一仗如果就这样惨败了,他大可汗的位子都不一定保得住啊! 军帐中,气氛非常的凝重,所有千户都低着头,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赵敬凑过来道: “陆铮用这一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风险极大,非万不得已不能用,而用了一次之后便再难凑效。榆木县已经岌岌可危,西城门已经破了,明日便再没有护城墙了!” 帐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赵敬,一名千户名叫拖兰多,他双目赤红的窜到赵敬面前道:“姓赵的,你既然如此神机妙算为什么还让我们屡屡吃败仗?是不是你和那姓陆的有什么勾连,故意要坑我们的勇士去送死? 狗日的,你这个家伙心机深沉,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今天要宰了你!” 拖兰多抽出弯刀就要将赵敬一刀杀死,合阔太连忙抽出刀来挡住,吼道:“退下!” 托兰多不敢和合阔太对抗,他将弯刀扔在地上,“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嚎头大哭的道:“大可汗,我托兰多这一次出征带的可是一千三百多部落儿郎,昨天一把火,一千多人活活的被烧死,活下来……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多人了…… 我们的部落完了,彻底的完了……” 托兰多匍匐在地,整个人完全崩溃,帐中诸将无不恻然,合阔太叹了一口气道:“托兰多,你的忠心我毫不怀疑,你放心,这一次回去之后我给你记头功,给你最肥美的草场,并且庇护你们不受其他部落的进攻和伤害……” 他扭头看向赵敬,道:“赵先生……” 赵敬满脸通红,无比惭愧的道:“可汗赎罪,在大康朝能征善战的将领中,从来就没有陆铮之名。此人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奴才以前也从来没有和他交过手,实在是不能做到未卜先知。 好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之后,后面的事情可以明晰了,姓陆的完蛋了,我敢立军令状,明日一早榆木城便可破!” 合阔太脸上没有一丝喜色,他咬了咬牙道:“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碰榆木县!” 合阔太身后闪出一人,却是合阔太之子隆科多,他甩了甩头顶上的小辫子,道:“父亲,可不能掉以轻心,陆铮不过是一个小杂种罢了,真正可怕的是宋文松那厮,如果此时宋文松回援,我们不得不防!” 合阔太脸色一变,帐中的诸将脸色也都变了,赵敬淡淡一笑道:“隆科多少爷,您不了解大康人的权谋。 宋文松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是利用陆铮,把陆铮当成了弃子。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正面和我们交手讨不到便宜,他手底下的几千铁骑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为救一个残破的小县城贸然和我们拼命?” 隆科多扯着脖子道:“赵先生的所谓智慧恕我不敢恭维,我只知道宋文松和姓陆的是结义兄弟,何为结义兄弟?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这便是结义兄弟。 宋文松此人,号称是西北第一悍将,倘若丢了义气,他如何能在军中立足?” 赵敬微微蹙眉,他不好和隆科多争得过于激烈,毕竟这一次大家吃了败仗,每个人心中都不好受,不过赵敬对隆科多所说的话却是嗤之以鼻。 这年头,义气算个什么东西?宋文松这等庶子出身的人,脑子里想的只是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哪里会去顾忌什么义气? 赵敬也有同样的经历,走过了同样的心路历程,所以他自忖自己对宋文松的心思把握没有丝毫的差错。 …… 夜,榆木县的夜很难熬,陆铮的计策凑效了,满城欢喜,大家都备受鼓舞。 可是真正知兵的人都知道,陆铮用了这一策之后,便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策略了,因为西门已经破了,今天陆铮不过利用对方刚刚攻破城门,大喜过望的那种心理,将对手引入了圈套中。 而对手一旦入了圈套,大火烧起来之后,他们又陷入恐慌,再加上天色已经晚了,敌军才鸣金守门。 经过一夜的冷静,他们很快就能看出陆铮是在用险,他们清晨再攻西门,陆铮无险可守,敌军必然长驱直入,双方实力悬殊,榆木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榆木城破,所有人都逃不出生天,大家都是个死! “公子,如果趁夜突围,应该有三成机会!”童子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子在榆木已经尽力了!” 陆铮冷冷的一笑,道:“你说有三成机会,其实不过一成机会而已,既然是九死一生,我背这么大一骂名又何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一世不过如此!” 陆铮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的情形,前世今生都宛若是一场梦一般,难不成现在的这一场梦到这里就要醒了么? 这一场梦之后,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一场梦?陆铮如是想着,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期待来。 童子却体会不了陆铮的心境,他以为陆铮还在寄希望于宋文松,当即道:“公子,您别太实诚,宋文松枭雄也,他和公子拜把子称兄道弟,那完全不能当真,此人固然悍勇,可是心机狠辣也非同寻常,公子……” 陆铮轻轻抬手,道:“童子,事已至此,所有的话都多余,如果真要走,你修为高绝,一人一马可能还有逃生的机会,带上我,几率就会大幅降低。 童子,我准你一人一马回京城,即刻启程!” 童子“啊……”一声惊呼,而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公子,您都不畏死,童子岂敢贪生怕死?我愿意和公子共生死!” 陆铮哈哈一笑,道:“那好,你连夜传我将领,让各千人队准备,明日寅时,我们出城拒敌,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死,我们也要死在沙场之上!” 童子站起身来,认真的道:“是!” 童子传令,气氛渐渐的有些悲凉,这样的情形就算是伍长也知道城难守了,陆铮让大家攻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所有的兵勇在城中集结,八千步卒仅仅剩下四千不到,一千多城防军只剩下五百人了。一个骑兵千人队倒还有八百余骑,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五千余人。 这五千人都是疲惫之师,这么多天高强度的守城几乎将大家的精力已经全部榨干了。但是此时此刻,大家的精神却都还很昂扬。 “怕什么怕?狗日的突厥蛮子,县尊大人一把火,便烧死他们几千人,爽啊,这一仗我们就算全死光了,也早就够本了!” “不错,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一个人杀了五个突厥蛮子,早就够本了,索性杀出去杀个痛快……” 很多士兵们都杀红了眼,一个个情绪无比的激动,生在边境,他们和突厥人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突厥和大康朝完全是不可融合的两个民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多年的死敌已经将仇恨埋进了骨髓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外面的突厥兵攻破了城池,榆木县男女老少,甚至是鸡犬都不会存留,所以,大家都抱了必死之心。 陆铮登上了残破了城楼,有士兵便喊道:“陆大人来了,陆大人来了!” 人声鼎沸的现场渐渐的安静下来,大家齐齐抬头看向了陆铮,掐指算来陆铮在榆木只是待了区区几个月而已,可是,大家一起共过患难,尤其是这一次,陆铮作为主将指挥有方,让榆木的城防一次又一次的顶住了凶悍突厥人的进攻。 在大家的心中,已经把陆铮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主心骨了! 陆铮神色平静,面带微笑,道:“各位兄弟,明日清晨,我们趁着天色未亮便杀出去。嘿嘿,合阔太已经被我们杀破了胆了,今日白天吐血坠马,命不久矣! 我们再给他加一把火,哈哈,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好不好!” “好!好!” 下面的士兵齐齐叫好,几名千总眼神之中也异彩连连,他们不得不佩服陆铮,在任何情况下,陆铮总能坦然乐观面对,三言两语之间,便能把全军的士气都调动起来…… 章节目录 第462章 气吞万里如虎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夜色中火把点点,远远看过去,那些火把似乎和天融为了一体,变成了天上的繁星一般。 日夜兼程,宋文松率领骑兵火速南下,步兵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现在能掌握的唯有这五千猎虎骑。 黑夜中路难行,在荒漠中马跑得太快了,看不清楚,容易伤蹄子。一匹好马,倘若伤了蹄子短时间内便无法作战,损失的将是一名骑兵。 “三公子,我们该扎营了!晚上赶路事倍功半,再说了,这个时候我们就算赶到坎儿河边,可能也过不了河,榆木县此时已经易主了!”邢正拍马凑到宋文松身边道。 他是这一次宋文松出兵的随军军师,宋文松出兵从南到北的横扫,邢正的计谋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宋文松在大获全胜,形势大好的时候忽然决定南下,邢正对此意见很大,在他看来,既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不能够瞻前顾后。 榆木县留的本来就是一些老兵弱兵,留下了就是准备弃掉的,舍得二字,要懂得舍才能得到,逢危需弃,岂能优柔寡断? 宋文松要想称霸西北,要想成为枭雄,妇人之仁绝对不行,就算要故作姿态,笼络人心,也没有必要昼夜兼程,自伤战力。 宋文松肥硕的身躯坐在马上,连连的征战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消瘦,脸上的肥肉对垒在一起的模样依旧很骇人。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摇头道:“此地离坎儿河只有二十余里地了,绝对不能停,明日清晨之前,我们越过坎儿河,就在我们榆木弯的地方和合阔太决一死战!” 宋文松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他双目之中慑出精芒,一双大手握着镔铁长枪,一身尽是杀意。 “传我的令下去,将所有的马料全部用来喂马,谁倘若还敢剩马料,军法从事!”宋文松道。 喂马赶路,速度放缓,让马恢复脚力,骑兵变步兵,二十里路一路走完,这样既不伤马掌,也不耗费马的脚力。 众多将领从各自的队伍中汇聚过来,很多人都受到了邢正的影响,或多或少对宋文松的做法有些迟疑。 宋文松对此洞若观火,他淡淡的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场赌博!对我来说,从去年桥潭一战开始,选择就不在我这一方。 而这一次合阔太倾巢而出,非得要和我死磕,背地里不知收了老大和老二多少的好处,我西北十万精兵抵抗突厥尚只能自保,互有胜负。 现在让我五千骑兵和万余步兵独挡合阔太,这能有胜负么?” 宋文松一席话说得周围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宋文松将手中的镔铁长枪猛然插到地上,大喝一声,道: “所以,富贵险中求,我只能赌!陆铮此人,和我性情相合,是个了不得的人。他敢守城,我敢攻,他在赌,我也在赌。 如果我怂了,他死,我也没有活路。如果他怂了,他难活,我也活不了!他懂得这一点,所以他根本不担心我不履行承诺。我堂堂西北宋家三公子,胆子还不如一个文弱书生么?” 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睛望着无垠的前方,榆木就在前方,他自己也不相信陆铮依旧还活着,所以,他赶回来的脚步任谁看起来都犯了大错。 但是,他终究决定赌了,因为他觉得陆铮不像是早夭之人,更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看透过陆铮其人。 宋文松纵横西北,整个西北除了齐家王爷和父亲宋乃峰之外,其余的人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他的两个哥哥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拍马都赶不上他,在同龄人中,他孤独得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一直到他遇到陆铮,他几次和陆铮交手,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尤其是在榆木,宋文松占据了地利,本来想给陆铮一个下马威,没想到陆铮反而在他帐中杀人,而且还乘势把宋文松拉下了水,让宋文松彻底和两个哥哥撕破脸。 宋文松走上了绝路,唯有和陆铮绑在一起,那样陆铮便不用再担心来自京城的威胁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陆铮的没一个举动,没一次决策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可是关键时候,他当断便断,果决果敢,没有半分犹豫,那一份老辣和气魄,宋文松都自愧不如。 所以,宋文松没有逃之夭夭,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信任陆铮,他自觉得陆铮比他要高,以他的思维很难守城,可是陆铮兴许不一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宋文松手中是一把烂牌,他没有太多的选择,所以明知极其冒险他也要去赌,赌输了就血本无归,赌赢了就一飞冲天,的确就是如是…… “陆铮啊,陆铮,希望你真能创造奇迹,如果这一次我都能赌赢,下半辈子我永远跟着你混,我的野心只在西北,你的野心志在天下啊……”宋文松在心中默默的道。 一夜赶路,天色还未亮先头骑兵便赶到了坎儿河边,宋文松立刻命令搭浮桥,所有人整顿装备连夜上马过河。 等他一行人赶到榆木城下,天色刚刚蒙蒙亮,宋文松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从远处看榆木城,那哪里还是一座城池?那分明就是一处血肉堆积起来的屠场,无数的尸体堆垒在城墙下面,血水汇聚在荒漠上成了一条小河,就这样一眼望过去,榆木就是人间的炼狱,以宋文松十数年的打仗经验,他不能想象这一仗是怎么打的,陆铮是用了何种手段把仗打成了这样。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所有谋士,将军们全都傻了眼,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三公子,您看,城墙上面挂的旗子依旧是‘陆’字骑!”一名千户极度震惊的道。 “哈哈!”宋文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镔铁长枪举起来,道:“陆铮,我之二弟,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宋文松从不服人,今天心服口服!” “传我军令,所有人列队准备进城!”宋文松朗声道。 他话刚落音,忽然听到城中号角声响起来,南门轰然打开,一彪人马从南门中杀出来,为首之人不是陆铮又是谁? 骑兵出了城门列队,后面的步兵鱼贯出来,步兵在前面,列队巨盾,号角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号角声激昂澎湃,俨然是要进攻的信号。 对面的小山包下面,传来马嘶的声音,紧接着便有如鼓点一般密集的马蹄声,山坳那边看到了突厥铁骑露了头,为首的人红色头盔,一身金甲,此人宋文松不用看面容就能认识,这便是他的老对手合阔太无疑! 合阔太亲自领兵,骑兵上万人,如风卷残云一般杀了过来,还在路途他便远远看到了榆木城外的战阵,他嘴角微微翘起,道: “给我杀!这个姓陆的总算是一条汉子,知道站着死,不愿跪着生。那没有什么好说的,杀过去,杀光这帮大康的王八蛋!” “杀光!” 突厥铁骑,掀起漫天的尘土,号称野战天下第一的骑兵开始进攻了,宋文松看到这一幕,心底的热血瞬间被点燃,不仅是他,他身边所有的将领和士兵,所有人胸膛中都染起了熊熊的火焰。 陆铮几千士卒守城,便能让突厥大可汗合阔太寸步难进,这等手段,简直堪称是鬼神莫能比。 守城到最后,弹尽粮绝,不愿意坐以待毙,率领区区几百骑兵,几千残卒出城迎战,直面突厥铁骑的冲锋,这是什么样的气魄? 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死也要站着死,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男子汉大丈夫,不惧马革裹尸! 宋文松举起镔铁长枪,大吼道:“亮出旗帜,吹响号角,到了这个地步,但凡是我大康的男儿,除了杀其他任何念想都是多余,兄弟们!袍泽就在城下,我们和守城的兄弟们前后夹击,打垮合阔太,杀光突厥蛮子!” 宋文松这一吼,全军都大吼起来,五千人马就只吼一个字:“杀!” 养足了马力的猎虎骑瞬间启动,激越的号角声响起,“宋”字的旗帜高高的举起,迎风招展飘扬,宋文松冲在最前面,他高大壮硕的身躯如同雕塑一般威武强壮,他身后的铁骑如同黑云卷积一般倾泻而下,气吞万里如虎! “我宋文松在此!合阔太,你可敢和我决一死战!”宋文松仰天长吼,如图虎狼在嚎叫一般。 凭空一声惊雷响,城墙下面守城的兵丁们齐齐欢呼,有老兵忍不住老泪纵横,喊道:“援兵到了,三公子的援兵杀回来了!” 就这一喊,整个行伍瞬间炸了,本来抱了决死之心的众人,忽然之间看到了生的希望,可谓是绝处逢生,那种感觉真是用言语难以表达。 陆铮坐在马上,捏了捏拳头,发现春寒料峭,重甲在身,浑身却被汗水完全浸透,像是刚刚在水里泡过一般…… 章节目录 第463章 宋文松一跪! 宋文松被称为西北第一悍将,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提着儿臂粗的镔铁长枪,身披重甲,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慌乱中,突厥骑兵抛射的箭矢在空中漫射如雨,宋文松不闪不躲,怡然无惧,他的两侧,骑兵举起手盾,将抛射的羽箭纷纷挡住,突厥的骑射,竟然不能阻拦宋文松分毫。 “合阔太,宋文松在此,你可敢和我决一死战?”宋文松的大吼再一次震彻苍穹,宋文松喊第二声的时候,人已经杀入到了突厥的阵中,那情形真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他所过处,无人可挡。 突厥勇士以悍勇出名,可是遇到了宋文松就如同遭遇到了克星,在加上连日攻城不见寸功,突厥士兵士气已经受挫,此时他们更是无法抵挡。 榆木城墙之下,陆铮率领的步兵和骑兵听闻救兵已至,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纷纷奋力向前,突厥骑兵本就胆怯,现在又遭两边夹击,他们心中更觉得发毛,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又落入了狡猾的大康人的圈套之中。 合阔太被宋文松两声狂吼,吼得大惊失色,他合阔太这么一把年纪了,哪里能是宋文松的敌手?两人真要在沙场上拼死一战,他绝对落入下风。 宋文松的勇武突厥人个个都见识过,别说是合阔太,就算是草原的达尔罕恐怕也难以和宋文松匹敌。 “撤兵,撤兵,鸣金退兵!”事不可为,合阔太当机立断决定撤兵。 号角声响起,突厥骑兵来得快,退得也快,宋文松以弱攻强,批的是重甲,合阔太的轻骑退得快,他也难以追,可饶是如此,宋文松刚刚一翻左右冲杀也杀死了好几百悍勇的突厥蛮子。 合阔太一路败退,退出几里地开外,他忍不住举目回望榆木县城。看到榆木县的满目疮痍和堆积如山的尸首,他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仰天长吼一声,拔起腰间的弯刀道:“我合阔太英雄一世,没想到今日竟然遭遇这般惨败,我当有什么面目回乡见父老?” 他说完举到就要自刎,身旁的两个亲卫慌忙扑过来将他拉住,众千户听闻消息,齐齐凑过来相劝,合阔太才丢了腰刀暂时作罢。 而此时,榆木县外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两军会师,大获全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尤其是对守城的兵勇们来说,他们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在生死之间宋文松援兵赶到,不啻于是再世为人,他们心中的兴奋和喜悦可想而知。 陆铮命令大开城门将宋文松率领的骑兵迎进城中,城中大摆宴席,宴席上,宋文松询问陆铮守城的种种情形,忍不住啧啧感叹道: “二弟之才胜我十倍,我只是悍勇有余,智谋不足。像二弟你这般以区区之人守城到这一步,我万万无法做到。来,大哥我敬你一杯!” 陆铮嘴角微微翘起,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在关键时候赶回来了,要不然这个时候我们只怕早就阴阳相隔了!” 陆铮这般说,其实彼此心中都清楚,宋文松和陆铮彼此在内心都有一次巨大的角力。宋文松本来可以更早赶回来,甚至可以不深入到呼兰草原的深处,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而对陆铮来说,他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弃城而走,可以等宋文松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走,他也没那样做。 宋文松是枭雄,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是在利用陆铮来度过难关。如果陆铮不可用,那必死无疑,如果陆铮真能创造奇迹,那便是像现在这样皆大欢喜。 陆铮对这一些了若指掌,洞若观火,宋文松的小九九却没有超过他的算计,但是他敢于用命来赌这一次,这等魄力,宋文松自愧不如,此时此刻,他心中对陆铮可以说心服口服。 只是,两个人举杯喝酒,却都没提这一些,但是两人都是聪明人,彼此心中都懂这一些,宋文松野心勃勃,陆铮则是让人不能看透,但无论如何,宋文松现在离不开陆铮,对陆铮来说,他明天就可以回京城去,因为榆木经历了一场大战,天下皆知,他陆铮立了大功,大康朝的军工是铁,陆铮就靠这一次的军功,便可以给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 从这个角度来说,宋文松完全被动,榆木城守住了,功劳是陆铮的,他宋文松手下的兵力经过了这么多折腾,损耗很大,另外还有上万的步兵还没能及时回来。 宋文松依旧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崩溃呢! 宋文松不知喝了多少酒,这么多天在外面奔波折腾,其中的酸楚和艰辛难以用言语表达,酒喝到酣处,他凑到陆铮面前,道: “二弟,哥哥我现在苦啊!大西北如此寥廓,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这一次二弟立功,击败了合阔太,帮了哥哥的大忙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走,还得需要二弟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哥哥家里虽然有兄长,有父母,可我现在能依靠的唯有二弟,你不帮我,这世上便再没人能帮我了!” 陆铮端起酒杯轻轻的晃动,淡淡的道:“大哥过誉了,你手下那么多猛将,那么多谋士,还用得着我给你建言? 我守榆木城,只不过是因为代天子牧一方,舍不得榆木的百姓,赶鸭子上架而已。至于其他的西北军务,大哥,我是真的不便多插手!” 陆铮这么说,宋文松立刻变成了苦瓜脸,道:“二弟,我刚刚准备给朝廷发出去的奏折,您瞧瞧!看看这么发出去是否妥当?” 宋文松轻轻拍手,立刻有谋士将奏折呈上,奏折递到陆铮手中,宋文松在奏折中写道:“微臣宋文松禀报圣上,西北榆木一战,榆木县尊陆铮率几千守军,浴血奋战,面对突厥大可汗合阔太亲率五万精兵,苦战八日,未能让敌军进半步……” 奏折一共五百多字,三百多字都是在写陆铮的战功,陆铮在榆木之战中的种种英勇,他一字不落的写了上去,对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 陆铮看着这奏折,忽然笑了起来,宋文松道:“二弟,这一份奏折递到朝廷,戴皋的脸会被打得啪啪响,朝廷就算再无人,您的这份军工谁也抹不去。 戴皋让你来西北,本是要打压你,有了这一份军工,他的计划彻底破产,二弟大获全胜了!” “来人啊,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宋文松让人将折子送往京城,又道:“西北的战事,瞒不过朝廷,大将军此时肯定也在拟折子,其内容和我所说的大同小异,二弟,我真是羡慕你,能文能武,这般年纪便能在京城入天子门下。 我的命不如你,只能窝在西北,连踏出这一块地方的勇气都没有,这辈子倘若西北没法留了,恐怕便不会有生路了!” 宋文松说完,豁然站起身来,忽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陆铮面前,说哭就哭,道:“二弟,哥哥无能啊,陷入了这等绝境之中,前路没有希望,二弟,你要救我啊!” 宋文松的确是厉害,真就大哭起来,本来军帐中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喝酒,宋文松忽然这一哭,全场人大惊失色,大家再一看宋文松竟然跪在了陆铮面前,这着实让全场人面面相觑。 宋文松牛高马大,就算是跪着头也到了陆铮的肩膀上,这么大个汉子,说哭就哭,哪里能将其和西北第一悍将联系起来? 宋文松的外貌的确是粗犷,可是心思却机敏得很,陆家的几兄弟其他两个陆铮不熟悉,但是陆铮绝对不相信他们两人能和宋文松比。 西北出一个宋文松就已经了不得了,这家伙能屈能伸,能武能文,不仅武力超群,而且心思敏锐,他这当众对陆铮一跪,给足了陆铮的面子,其实却是在为守城的事情赔罪,陆铮心中忍不住感叹,宋文松乃真枭雄也! 他伸手将宋文松扶起来,目光环顾四周,道:“大哥,如果你真听我的建议,此时此刻,你应该立刻派人去合阔太帐下,双方握手言和!” “啊……”周围众人齐齐色变,几个谋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双方打成了这样,握手言和?这怎么可能? 陆铮不理众人的眼神,他侃侃的道:“这年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合阔太兴兵南下,到现在为止颗粒无收,倘若他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无法给父老乡亲交代。 而他倘若再要攻榆木城,我一个人守城,他尚且困难,现在大哥你回来了,我们士气高涨,他更困难!就算攻下了,那也是惨胜,突厥因为这一战而衰,呼兰草原恐怕就要易主了!” 陆铮顿了顿,冷冷一笑道:“对大哥来说,眼下你只有榆木这一块地方,周围都是敌人! 合阔太在前面攻,他得好处,你得地盘,如此可以将榆木的地盘扩大三到五倍,大哥你一旦拥有了一府之地,一府之地百姓多了,地域宽了,大哥再要施展手脚便容易了,大哥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铮这些话很平淡说出来,可是却不啻于在帐中扔了一枚惊雷,全帐震动…… 章节目录 第464章 西北大捷! 陆铮的建议很直白,赤裸裸的就是驱狼吞虎。 对宋文松来说,周围这么多县,他不可能去打自家人,就算他和两个哥哥是死敌,难不成他能无缘无故的出兵攻打自己两个哥哥? 可是他不能,合阔太却能,宋文松可以借合阔太之手,然合阔太先把周围的几个县打残,双方来个秘密约定,只要合阔太不屠城,不乱杀百姓,保管合阔太回去满载而归。 这样一来,合阔太骑虎难下的局面扭转,宋文松也可以趁机扩大地盘,皆大欢喜,不用说,这样的和谈必然能成功。 宋文松怔怔说不出话来,他的几个谋士更是面红耳赤,齐齐看向陆铮,陆铮的一句话归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等言语说得太透彻,可以说撕破了一切虚伪的面具。” 宋文松对陆铮既是折服又是惭愧,他和陆铮结拜兄弟,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为了利益?他处处对陆铮的利用,不是利益又是什么? 他在上给朝廷的折子上把陆铮的功劳一字不落的报上去,那也是为了利益,为了笼络,陆铮轻描淡写,用一句话便把这一切都揭开,他心中对此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揭破呢! “陆铮此人,年纪不及弱冠便有这等本事,假以时日其前途岂能限量?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 京城,暮色降临,法源寺被暮色笼罩,看上去十分的阴沉而寂静。 大雄宝殿外面的香炉中燃着熊熊的火,菩萨面前,一妙龄女子,弯着腰,跪在蒲团上,极其虔诚的叩首。 她嘴中念念有词,神情虔诚而认真,殿外面,几个老嬷嬷跟着,另外又有几名健硕威武的护卫环伺,即使在京城,能有这等身份的女子也并不多。 女子烧香参拜祈福,天色愈发暗了,等到她站起身来走出大雄宝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多婆子护卫拱卫着她出了庙门,门口华丽的大轿已经恭候多时了。 俏丽的丫鬟凑上来,十分关切的问道:“小姐,您身子骨儿要紧!”,女孩轻轻颔首,她并不上轿,而是站在轿子边上再一次回头,看着法源寺的山门久久不愿离去。 “小姐,小姐!”忽然有人急促的大喊,远处马蹄声响,一名护卫模样的年轻人急速策马而来,他策马到近前,一个翻身从马上滚下来,径直走到女孩的面前,叩跪在地上,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丫鬟叱喝道: “你这个狗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无礼,看你心急火燎的,什么事儿了?” “西北那边,西北……”那护卫很紧张,结结巴巴,女孩一听到西北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所有人都一下紧张起来,连一旁刚才耀武扬威的丫头都噤若寒蝉,脸色巨变,不敢做声。 女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头垂泪,她的脸色愈发变白,那护卫道: “小姐,您别急,奴……奴才是来……是来报喜的……大管家……大管家说西北陆公子大捷,请功的折子已经送到了京城,满城皆知呢!” “啊……”女孩一下愣住,瞪大眼睛,一旁的丫头道:“阿弥陀佛,小姐,您日日祈福,终于老天有眼了,陆公子吉人天相,还立了功呢!” 女孩脸一红,掀起轿帘钻了进去,轿子抬起来,直往戴相府奔回去。到了戴相府,全府上下的人都在议论此事,这事儿微妙得很。 府上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很不喜欢陆铮,将陆铮当成敌人,可是府上人却又都知道小姐对陆铮情有独钟,自从西北那边传来消息之后,小姐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天天都去法源寺烧香祈福,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瞧她那单薄的身子,奴才们看着都觉得心疼呢! 这不,西北那边竟然传来了好消息,陆铮率领数千士兵竟然守住了县丞,让那个不可一世的突厥大可汗都吃了败仗了,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京城一下就炸了。 撇开陆铮的身份不谈,单单就是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这绝对都是震动京城大新闻。 突厥可汗率领的可是几万精兵,几万精兵围攻一个小县城竟然久攻不下,最后反而中了圈套,吃了大亏,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西北宋乃峰的十万大军也不过堪堪和突厥打个平手而已,陆铮竟然靠几千兵抗住了突厥精兵的围攻?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可是这件事是下面的戍边将领给朝廷上的折子中记录的,这等事情怎么可能有假?如果有假,那便是欺君之罪呢!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陆铮那真就是天才,伟大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大康朝近些年来还从未有过…… 戴皋回府了,一路上他都没说话,脸色阴沉,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在西苑,皇上见了他,歆德帝一反常态,心情大好,对戴皋冷嘲热讽的一番,无非就是说戴皋堂堂丞相的身份,和一个小解元过不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为陆铮在西北难以生存。 现在好了,陆铮当小县丞只有几个月,便立了功,西北的靖西王亲自上书要给他升官。陆铮去了榆木县担任县令,这也是戴皋在暗中安排,以为陆铮去了边境必然就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结果陆铮以县官的身份率领几千士兵,硬是守住了突厥大可汗几万精兵的围攻,大获全胜,以至于让戍边的宋文松和西北大将军宋乃峰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父子两人几乎齐齐给陆铮请功。 陆铮的功劳大,戴皋这脸就被打得啪啪响,外面的人不敢当面打宰相的脸,可是身为皇上的歆德帝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而戴皋在皇上面前不敢发火,就算心里再不舒服,面上也只能装孙子,但是出了西苑,他便是天王老子,心里不愉快,那自然就得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回到了府上,其他的仆从没有一个敢靠近书房,这苦差事只能由宋福儿干,戴皋心中实在是气得很,他就不明白了,陆铮是通过什么途径竟然能让皇上都去关心他? 他仔细思忖,无非就是两个途径,一个途径是太监那边有问题,另外一个途径就是皇上痴迷炼丹修仙,道士那边有问题,可是那个徐天道戴皋一直都让人盯着呢,没有见他和陆家人有什么交情呢! “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小杂种还摇身一变要翻天了,西北大捷,那么大的战事,就靠一个小县官率领几千个步卒干的?这等荒诞的奏折竟然有人相信,荒唐,简直太荒唐了!”戴皋怒道。 宋福儿在一旁苦着脸,道:“老爷,西北大捷,宋大将军不贪功,连宋小将军也不贪工,把功劳都算在了陆铮大人的身上,不得不承认,陆大人手段高超,奴才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可是这样的手段奴才也是生平仅见!” 他顿了顿,道:“老爷,我大康朝军功是第一功,陆铮有了军功在身,恐怕不久又要高升了。 一个解元当官,在七品官阶上只待几个月便爬到了六品官,在六品官上又只待几个月马上又得升官。 啧,啧,这升官的速度堪比那个啥……太快了,整个大康朝还在传谣,说是老爷您打压他,要弄死他! 老爷以宰相之尊,去打压这么一个小书生,他竟然能这么快的升官,如果您不打压,他是不是现在也要当宰相了? 谣言害人不浅,着实荒唐得很,老爷,您万万不可听那些谣传啊!” 戴皋倏然回头盯着宋福儿,他眼神中精芒如刀,过了好久,他的精芒渐渐散去,道:“小姐那边如何?” 宋福儿道:“小姐大早就去法源寺祈福去了,去了一整天,奴才收到消息有些晚,让人去禀小姐的时候有些迟了。 不过,小姐回府之后气色已然大好了,听院里的婆子说,晚餐进了一大碗乌鸡汤,两小碗稻米饭,另外还吃了两小块驴肉呢!在此之前,小姐每天就只喝点小米粥,可愁坏了府里当差伺候的丫头婆子了!” 戴皋冷哼一声,道:“女大不中留了!哼!” 戴皋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伸了伸脖子,叹道:“老了,不中用了,烦心的事儿多,累得骨头都僵了,去,让喜儿进来给我揉揉,去吧……” 宋福儿微微愣了愣,捏捏诺诺的道:“那……那奴才就去了……” 戴皋抓起桌上的一方镇纸就扔向了宋福儿道:“老东西,让你去就去,畏畏缩缩干什么?老子就算再老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滚!” 宋福儿不敢再留,转身就要出去,可是到门口便走不动道了。 戴小静亭亭的站在门口,轻轻笑道:“宋叔,您下去吧,爹爹身子骨儿不利索,我伺候着呢!去吧!” 戴皋躺在椅子上,一听到姑娘的声音,倏然坐起来,戴小静笑靥如花,翩然进屋道:“爹爹,我瞧着满院子人都不敢往您这边来,怎么回事啊?是谁又惹您老生气了么?您跟我说说,我帮你想办法整治一下那不长眼的东西?” 戴皋的神情复杂之极,一时内心像打翻的五味瓶一般,那滋味难以言表啊…… 章节目录 第465章 再升官! 西苑深宫,歆德帝今天心怀大开,宫内外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应都得到了赏赐。 “西北大捷了不起,陆铮年纪不大,才华出众,小小年纪能文能武,是我大康朝的栋梁之才!徐师兄,你果然道法高深,天下人都以为西北必败,陆铮断然不能全身而退,唯独你看出朕的仙缘不绝,朕也要赏你!”歆德帝大声道。 徐天道微微一笑,道:“陆铮此子,一是因为天赋着实了得,另外也是因为有皇上的仙缘庇护!西北大捷,陆铮固然是尽展其才,但终究还是因为皇上您的洪福齐天。 因此贫道认为,陆铮不应多赏,因为他刚刚升官,倘若官升得太快,太引人注目,容易木秀于林啊!” 歆德帝摆摆手道:“师兄说得有道理,不过本朝立国以来就有规矩,军功第一,不可褫夺。陆铮立下的是一等一的竣工,朕岂能有功不赏? 朕已经想好了,封他为西北左军中郎将,五品武官,名副其实,他当得起!” 徐天道愕然,想陆铮在江南因为文采出名,到了京城之后,被宰相逼着踏入仕途,没想到,身为文官的他,竟然得到了五品武官的实职,这样的情况恐怕大康朝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先例吧! 徐天道沉吟了一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眼下一切阴霾尽去,皇上可以重新开炉炼丹了!” 歆德帝抚掌而笑,道:“师兄,我等你这句话已经有些时日了,最近我让内库采办的东西都已经备齐,只待万事俱备便可开炉了!” 西苑的深宫又紧闭了,皇上斋戒炼丹,七七四十九日炼丹大成,歆德帝大赏众道人不提…… …… 西北,陆铮的驱狼吞虎之策进行得极其顺利,合阔太手中已经没有了筹码,宋文松和他议和没有任何的障碍。 突厥人性格粗犷,骨子里面崇尚强者,合阔太这么多天都攻不下榆木县城,虽然恼羞成怒,恨不能将陆铮剁成肉泥。 但是冷静下来,合阔太已经手下众将也对陆铮生了畏惧之心,本来合阔太南下是得了宋大公子和宋二公子的好处,他们之间有秘密协议。 现在,情况变化了,宋三公子转过来好和他结盟,准许他攻榆木周边诸多府县,可以掠财不能伤人,合阔太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南下损失巨大,倘若空手而归,如何对得起家乡的父老? 一时,合阔太当机立断,迅速撤兵,转攻慈溪,桑梓,绥元等多府县,一时西北大战,慈溪,桑梓,绥元等诸多府县莫能挡合阔太的兵锋,纷纷陷落,被掠走兵马钱粮无数。 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真是欲哭无泪,他们和合阔太可是有约定的,合阔太得了榆木之后,捞了好处,他们可以立刻直扑榆木,将宋文松的地盘据为己有。 因为,周边诸县的驻军,眼睛都盯着榆木,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受到攻击,没想到合阔太言而无信,攻榆木不下,竟然像疯狗一般直扑慈溪,桑梓等地,他们一个不防备,损失惨重。 而合阔太的骑兵来去如风,掠了一个地方迅速便退,等到宋文华和宋文杰回过神来想要救援的时候,合阔太攻下的城池已经被宋文松抢先一步占据,一时,宋文松短短一月之内分别占据了桑梓,绥元等五个县城,地盘从一个榆木县扩大了五倍,相当于坐拥了一府之地了。 而朝廷对陆铮的封赏也下来了,所赐金银之物不提,陆铮被敕封为西北左军中郎将,实际上相当于是宋文松这个左将军的副手,成了宋文松手下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 朝廷的这个赏赐有些微妙,因为西北军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其实是不听召的,十万西北军是宋、齐两家的私兵,和当年江南的南府军一样,都属于是地方权阀豪门。 因此西北军中的各级官吏,都是由靖西王府和大将军府安排的,在朝廷兵部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这一次,圣旨直接封陆铮为西北左军中郎将,这个旨意大将军府和靖西王府事先都不知道,这在西北军中是绝无仅有的。 更有趣的是倘若陆铮的这个职务只是个虚职倒也罢了,西北现在谁都知道,陆铮和宋文松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一次榆木县能守住全凭陆铮的手段,不用朝廷来封,陆铮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宋文松的臂膀了。 现在朝廷的封赏下来,陆铮更名副其实,有他这个中郎将在,如果西北军现在恼羞成怒,要清理宋文松,宋文松完全就可能扯了虎皮当大旗,倒向朝廷那一边,那样一来,西北内部的纷争变成朝廷和地方的纷争,西北的局面真就岌岌可危了。 因此,宋文杰和宋文华根本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县城被宋文松攻占,宋文松的地盘暴增,意味着他接下来可以收更多赋税,拥有更多的粮食,接下来他还可以买更多的军马武器,宋家的分裂愈发的明显了。 榆木县,大营中,宋文松拉着陆铮兄弟两人一起饮酒,酒喝半酣,宋文松道:“二弟,你文官封武职,古往今来罕见,我大康朝立国以来,你是头一个! 你现在是西北军左军中郎将,这营中的人马,你我共有,哥哥我得你谋划,占了五个县,眼下总算站稳脚跟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以后倘若二弟你真的走了,哥哥我还能不能守住这些东西?所以,二弟,你我兄弟今天来个约定,你再在西北待三年,三年之内,你我兄弟同心协力,拿下西北,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戴皋也不敢轻易惹我们,二弟你还有什么烦恼?” 陆铮哈哈一笑,道:“大哥,你喝醉酒了,我乃朝廷命官,自当遵从圣命。这是我辈臣子的本分。” “狗屁!我宋文松就不信命,谁的命也没用!老子从小倒是想做乖乖孩儿来着,可是有什么用?我还是被送到了边军,第一上战场,就差点送了命,如果不是身旁的弟兄舍命救我,我早就死了! 后面我发誓,一定要凭军功给自己博一个前程,因此我发愤图强,苦练武功,拼死作战,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翻滚,才一步步爬到左将军的位置。 嘿嘿,结果你看到了,到了这个位置,我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别是时时都想除我而后快,幸亏大哥我遇到了贵人,我的贵人就是二弟你! 是二弟你教我,乖孩子当不得,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豁出命去,管他什么劳子的父子君臣,用手中的刀来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现在这条路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二弟啊,你教了大哥我,就得要善始善终,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陆铮哑然无语,宋文松内心的煎熬他很清楚,眼下他干的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和陆家完全决裂,事已至此,他和自己的两个兄弟绝对没有善了的可能了。 兄弟萧墙倒也罢了,最后他势必还要面对宋乃峰,他要称霸西北,宋乃峰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他如何迈过这道坎儿? 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开局,宋文松攻桥潭,斩杀程巨虎便是所有事情的开端,有这个开端是因为陆铮的怂恿。 陆铮打开了潘罗拉的盒子,宋文松便走上了这条不归的路,这个拥有枭雄潜力的男人,终究还未能成为真正的枭雄,他内心依旧有恐惧…… 陆铮和宋文松又喝了几杯酒,宋文松的情绪变得更是激动,今日在中军帐中嚎头大哭起来,让一众千户下属面面相觑,陆铮连忙给众人使眼色,大家纷纷退下,帐中就只剩下陆铮一人陪宋文松。 宋文松哭了一阵,情绪似乎得到了释放,他再一次缠着陆铮,让陆铮一定在西北再留三年,陆铮心中忍不住想,宋文松这般苦苦挽留,莫非他是听到了什么传言了么? 一念及此,陆铮心中反而有些不平静了,西北这地方,他已经待了足足两年光景了,实在是苦不堪言,尤其是在榆木县,他差点连命都丢掉了,如果让他选择,他真的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天。 他毕竟是南方人,还有更重要的,他还想着京城那妙曼的俏人儿呢!如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会愿意待在西北? 至于宋文松的这些挽留,他心中是洞若观火,宋文松现在虽然占据了一定的地盘,可是手底下的兵少将寡,依旧处于弱势。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陆铮在榆木,把西北的商路搞起来了,可以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银子,一旦陆铮走了,宋文松还能得到这等助力么? “大哥,这件事情我们回头从长计议,眼下我们首要思忖的是五个县的赋税钱粮的问题,还有五个县的兵员招募的问题,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将军那边的态度问题! 大哥,小弟愿意跑一趟大将军府,助大哥一臂之力,如何?” 章节目录 第466章 宋家内讧! 陇右变局,一片哗然,宋家庶子老三,本来最不受家族的待见,可是现在人家却独自做大,一人坐拥几万人马,一州之地,政务、军饷几乎独立于西北军之外,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西北军有养寇自重的传统,但是像宋文松这样直白的驱狼吞虎之策,还是鲜少有人使用。 宋家利用突厥人想要拔掉宋文松这颗钉子,让榆木易主,宋文松先是顶住了突厥人的手段,反过手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借助突厥人,占据了五个县城,让宋老大和宋老二很受伤。 两兄弟是主母所生的亲兄弟,他们齐齐炸了,整个宋家包括宋博源,大家都坐不住了,齐齐从凉州赶到了宋乃峰的军营,当然,他们用的名目是大太太做寿,宋乃峰军务在身,归家不便,因而宋家的贵人们移步到了边境。 现在整个宋家,宋乃峰的态度决定一切,他倘若也坐不住,那宋文松就算地盘再扩大一倍,宋乃峰重兵压过去,也足可以将他压粉碎。 这就是宋乃峰西北大将军的厉害。平日的宋家,宋博源是家主,日常事务都是宋博源在打理。宋博源因为早年伤过身子因而无后,因此他把宋文杰和宋文华看作自己的儿子。 而宋文杰和宋文华背后的外族,也都是西北一等一的富贵人家,因此,平日凉州宋家,宋家的事情宋博源和大太太基本能说了算。 宋乃峰大部分时候都在边军,在宋家可以说是个缺乏存在感的人,然而,到了关键时候,到了眼下这个光景,宋家上下,不管是谁,都得要来找他,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宋家的未来,也可以决定西北的未来。 陆铮就是在这种地方下到了宋乃峰的军帐,陆铮刚刚被朝廷封为左军中郎将,他这是来述职来的呢! 宋乃峰的中军帐,大宴摆上了,贵人们都已经入座,宋乃峰的脾气,将心腹视为家人,因此西北军的重要将领和宋博源等人一起都在中军帐坐着。 门子来报,称西北军左军中郎将陆铮要拜见大将军,中军帐中立刻一片哗然。巨大的骚动,让宋博源微微蹙眉,他身后的管家凑过来道: “大老爷,这陆铮便是守榆木县的县令,和三公子是拜把子的兄弟,本来是江南人氏,因得罪戴相而来西北为官,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文人,竟然懂得兵事,现在在西北军中,他的名头很响亮呢!” 宋博源微微点头,而其时大太太身边的谋士也皆告知了主子陆铮的来历,帐中的氛围一下就变得古怪了。 这个时机,陆铮忽然来拜见大将军,其意图是什么?陆铮来了,宋文松不来,难不成宋文松真狂妄到要和宋家彻底决裂,连主母的生日都不来贺? 大太太脸上浮现出怒气,可是这里是军中,他一个女流之辈说不上什么话,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丈夫,冷冷的道: “这个姓陆的官儿来得真是时候,我们设家宴,他来横插一杠子,是要把我们整个宋家都搅得天翻地覆么?” 宋乃峰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道:“陆大人乃陛下钦赐的中郎将,他来拜见我不奇怪,来人啊,请陆大人!” 陆铮穿着大康朝五品中郎将的官服,头戴羽翎,风度翩翩中平添一股英气。相比他出来西北的时候,陆铮少了文弱,多了精神。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陆铮环顾四周,不慌不忙,径直走到宋乃峰身前跪下,道:“末将左军中郎将陆铮拜见大将军,今日左军战事激烈,末将军务繁重,虽然得了旨意,却一直没有来拜见大将军,请大将军恕罪!” 宋乃峰眯眼盯着陆铮,嘿嘿一笑,道:“今日左军连连占领周围的县城,为何不禀报?我西北军政向来分家,将军管军务,政务则由地方负责,你们左军为何私征赋税?” 陆铮不慌不忙的道:“回禀大将军,下官虽然领中郎将的头衔,可是却是榆木县县令,榆木一县的政务下官需要负责。至于大将军说的其他地方,下官不了解详情,下官是朝廷下旨封的中郎将,在西北军中难以真正掌握实职,谁不知道西北的十万精兵,只是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却是西北权阀的私兵?” “大胆!”宋乃峰脸色一青,全帐中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宋乃峰盯着陆铮道:“陆大人,你身为中郎将,受如此的恩典,可不能信口开河,离间边军和朝廷的关系!似你这等言论,倘若肆意散播开去,我西北岂不是成了不忠君父的蛮夷了?” 陆铮神色不慌,淡淡的道:“大将军息怒,我刚才所说的不过是遵循大将军的逻辑,大将军说左军涉政务,我观整个西北,政务军务都由西北掌控,西北臣民只知大将军和靖西王,可是大将军和靖西王依旧是重臣。 我左军将军宋文松,军饷告急,自去年入冬以来就一直和突厥厮杀,大将军今日见我,不问我左军征战的劳累辛苦,反而追问我左军涉政务,难不成大将军怀疑我左军对朝廷和大将军的忠诚么?” 陆铮侃侃而谈,三言两句便说得宋乃峰哑口无言,帐中众人也都齐齐色变,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陆铮虽然穿着武官的官服,可人家彻头彻尾是大才子呢,说到嘴皮子功夫,一帮征战沙场的大老粗,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宋乃峰轻拈胡须,幽幽的道:“嗯,我是见皇上赐你中郎将,我观你年龄弱冠不到,心中有些存疑,故意出言试一试。好,皇上果然慧眼识人,陆大人少年英雄,来人啊,给陆大人赐坐!” 陆铮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宋乃峰,他没料到宋乃峰竟然是这个态度,这说明什么?陆铮忽然对宋文松的前途有些乐观了。 宋家所有人都将宋文松当成敌人,可是宋乃峰却并非如此,正如陆铮所判断的一样,宋乃峰自幼便不服管教,几乎是完全靠桀骜不驯给自己和家族杀出了一条血路,其看人看事不同寻常。 宋文松眼下的这种局面也许正是宋乃峰故意造成的,倘若宋文松真就怂了,被两个哥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他也就此作罢了。 但是现在宋文松在绝境中断然反击,情况也许正是他所看到的,宋文松究竟能走多高,能走多远,宋乃峰可能对此也十分好奇,而只要他保持这种好奇,就应该不会暴力干涉眼下的事情,宋文松凭此或许就能得到一线生机。 陆铮被赐座,宴席立刻开始,今天在场的武将不少,陆铮在榆木的一战震惊西北,很多人对他都很感兴趣,酒宴开始,大家酒过三巡,气氛渐渐起来了,主动来和陆铮敬酒的人便不少。 西北汉子,尤其是武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由于西北多战事,而宋乃峰治军又严格,军中纪律森严,赏罚分明,因此军中大家都把军功看得非常重。和突厥人交手,想立军功难度很高,陆铮能立盖世大功靠的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因此众将对陆铮也多有尊敬。 陆铮本来有些拘谨,但是很快也受周围气氛的感染渐渐放开,大康的酒并不烈,陆铮平常虽然喝酒不多,但是也颇有酒量,今天心情不错,气氛不错,一时也敞开了和大家把酒言欢,宴会的气氛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影响,此宴宾主尽欢。 宋文华和宋文杰两人自始至终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陆铮是痛恨之极,却又无可奈何,陆铮随行的几人,童子不用说了,武功超群,另外几个随从都是宋文松身边得力的高手,想来宋文松也知道陆铮此行并不安排,暗中有准备。 宋文华和宋文杰想在暗中对陆铮动什么幺蛾子,除非他们真的调动军队,否则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陆铮的身份不同,他是敕封的中郎将,代表的是京城的皇权。西北和朝廷的关系如此微妙,宋文华兄弟倘若在这件事情上犯了错误,后患无穷,甚至关键时候,宋乃峰会大义灭亲来缓和西北和朝廷的关系。 而正因为陆铮的这等身份,也让宋文松的左军有了朝廷的幌子,宋文华和宋文杰联手要大打出手对付老三,投鼠忌器,特别怕节外生枝。 事情如此棘手,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那就是西北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宋乃峰表态,大家的命运究竟如何,宋乃峰一言九鼎。 因此接下来,宋家上下,宋氏兄弟几乎就围着宋乃峰的中军帐转,一方面是大太太吹枕边风,另一方面是大哥宋博源给老弟试压,第三,两个儿子宋氏兄弟哭丧着脸,大家的目标一致,那就是宋家不能分裂,得上下一心,唯有如此,家族的传承才有希望,西北才能屹立不倒。 宋乃峰实在是被逼得头疼,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把老婆、大哥以及宋家的长辈一应都叫到身边公开摊牌…… 章节目录 第467章 要回京了? 又是一年的春色,京城的春光无限好,徐天道像往常一样出了道观,乘坐宫中专程为他准备的轿子准备去西苑。 大康朝,全民信道,徐天道能从万千道士中脱颖而出,得到歆德帝的宠信,其可不只是卖嘴皮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有道法,有本事,有城府,有心机。 作为江湖人物而言,一般讲究两个字,一个是“尖”,一个是“里”,所谓“尖”便是指嘴皮子功夫,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有心机和城府,而“里”则是真本事。 道坛斋醮,炼丹吐纳,那可都是有传承的,需要真本事呢,无疑,徐天道在这方方面面都是最顶尖的人物。 而徐天道因为备受皇上的宠信,因此其在京城的地位很超然,别说是一般的臣子官员难以和其比,就算是王公宰相,对其也都忌惮三分。 徐天道的轿子穿过通往皇宫最近的一条游廊,游廊的尽头,一辆形制华贵的马车安安稳稳的停在那里,徐天道微微蹙眉,淡淡的道:“停轿!” 轿子停下,随行的小道士殷勤的过来打帘子,徐天道手握拂尘,淡然走向马车,马车上自有悬梯放下来。 “你这一次炼丹,费尽了心机,甚至冒着欺君的危险做这样的势出来,值得吗?”轿子中,中年文士儒雅潇洒,语气平淡。 徐天道蹙眉冷哼一声道:“道门中的事情悬镜司的密探也能懂么?陆大人,你这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悬镜司首尊陆长河,陆长河眯眼盯着徐天道,幽幽的道:“徐天师,我陆长河从来不无的放矢乱说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经得起推敲。徐天师炼丹的方子并非独门,你就确定别人不知道你做的手脚?” 徐天道神色变冷,斜睨着陆长河,道:“陆大人,由此看来你我话不投机,贫道告辞!大人既然认为贫道有错,以大人的身份要参我很容易,大人请自便!” 陆长河哈哈一笑,压压手道:“天师,别那么激动。我知道,天师是在为那孩儿回京做铺垫,从江南进京短短几个月,便惹到了戴皋的儿子,从而惹了灾祸。 到了西北之后,倒是如鱼得水,只是这一来其在京城只怕更要遭人嫉恨,天师巧使手段,让这孩儿在皇上心中分量重一些,这心思别人岂能不懂?” 徐天道盯着陆长河,脸上的杀机浮现,瞬间又隐去,道:“陆大人,你说的话我可一句不懂……” 陆长河道:“天师,隐相申令这个人你懂不懂?我大康朝百年的兴盛,申相工盖千秋,徐氏在河南本是贵胄,天师的祖上也是国公,想来和申相也不无联系。陆铮此子,乃申相之徒,尽得其衣钵。 想来申相生前也有不少的安排,天师,我这般说对不对?” 徐天道拂袖而起,道:“陆大人,这年头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要乱说,我知道陆大人位高权重,是皇上手中的王牌,对皇上忠心耿耿。 但是贫道对皇上的忠心也是绝不容质疑的,大人既如此说,那我们还是圣前论是非吧,在此不过是徒废唇舌而已!” 陆长河道:“天师,你误会了,我今天和天师说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天师说,我想把这孩儿早点召回京城! 啧,啧,这小祖宗了不起啊,在西北搅得天翻地覆,宋家三兄弟因此起了萧墙之祸,宋乃峰被逼得焦头烂额,如果陆铮再不回来,他的十万兵将恐怕内部就得打起来。 说起来好笑,朝廷对西北的问题有那么多设想,一直都瞻前顾后没办法解决,其实,现在想来解决西北问题只需要一陆铮耳。 天师啊,你好走吧,我不送了!只希望天师能潜心替圣上斋醮炼丹,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告辞了!” 徐天道重新坐上了自己的轿子,神色变得非常的严肃,他在琢磨一个问题,那就是陆长河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他也关心起陆铮来了? 当年老丞相留下的人中,绝对没有陆长河,但是听陆长河的口吻,他似乎又没有恶意,他究竟是什么意图呢? 徐天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想到陆长河口中的欺君之罪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这件事真的被捅破了,天真就要塌了。 旋即,他又想到陆长河说的话,陆铮近期就要回京了么?他和皇上的约定还没到时候呢!还有一年的光景才是会试,怎么就能提前回来呢? “天师,我们到了!”外面的徒儿恭敬的道,轿子停了下来,徐天道心中一惊,连忙下轿,各种纷繁芜杂的心思都隐去,彻底恢复了天师仙风道骨的神态。 歆德帝今天精神极好,他穿着青色的道袍,见到了徐天道,先乐了起来,道:“师兄,你说巧不巧,前段时间西北的那个事儿啊,陆铮扭转乾坤,朕升了他的官儿。那西北的大将军宋乃峰竟然又给朕上密折,折子的内容竟然还是因为陆铮,在折子中他大赞陆铮才华超群,却隐隐希望朕能对其人更加重视,说其毕竟未到弱冠之年,西北战事不休,榆木一战虽然逢凶化吉,但是万事得以防万一! 这不,朕仔细思忖了一番,觉得宋乃峰的话不无道理,朕决定下旨,让陆铮提前回京,恰好,还有一年光景,他可以认真读书,明年会试,朕还等着看他的才学呢!” 徐天道面色不变,心中却“咯噔”一下,大为吃惊。据他所知,歆德帝这两年几乎就没有理过朝政,朝中的大小事务大抵都是戴皋在主导,怎么今天竟然破天荒谈起政事来了? 这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陆长河在暗中发挥作用,还有太监冯仁有了动作,因为现在的大康朝,能够见到歆德帝的人也就三个人,戴皋是不可能想陆铮从西北回来的! 剩下的两个人冯仁和陆长河,他们竟然在这件事情上默契如此高?一念及此,徐天道感觉背后有“嗖”“嗖”的凉意,因为仙缘之说是徐天道处心积虑,精心炮制的。 他本以为这件事做得极其的隐秘,断然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至少陆长河对此洞若观火,至于冯仁那个老太监,更是比鬼还精,只怕也有察觉,如果戴皋回头也知道了,徐天道不能保证自己不被人算计。 “皇上,此时您要千万慎重,万不可向外人道也。陆铮此子,虽然和您有仙缘,但是绝对不能张扬,拔苗助长,更是大忌讳!”徐天道认真的道。 歆德帝摆摆手道:“师兄您就放心吧,这些事儿我心里明白得很呢!除了跟你说意外,我跟谁都没说。 我下旨意不过是回复西北大将军宋乃峰,对西北的豪门,眼下还是要安抚为主,为了一个陆铮让朝廷和西北豪门生芥蒂没有必要,我相信这件事朝中的大臣们也都能明白!” 徐天道道:“皇上,既然大人们都能明白,皇上何须旨意?只需让大臣们去办不就妥当了?” 歆德帝淡淡一笑道:“师兄啊,师兄,红尘中的事情可不比咱们求仙问道,最是复杂啊!陆铮此子和宰相大人芥蒂很深,让宰相将其召回来,那岂不是要逼着戴皋把吐出的唾沫又给吞回去? 另外,密折专奏,是长河在暗中负责把控,长河的悬镜司一直地位超然,他能请到我的旨意,这也是顺理成章呢!我虽然心在仙道,可是红尘中的事情也不能完全不问不顾,毕竟大康的江山还是龙家的,这一点不能让人忘记……” 徐天道连忙闭嘴,打了一个稽首道:“贫道化外之人,失言了!” …… 陆铮回京的消息渐渐的在京城传开了,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消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铮在京城的名气越来越大,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这种现象和他拥有的官职,和他的家族背景,甚至和他的才华都不符。 最早,他受关注是因为他和戴皋之间的敌对,大康朝谁都怕戴皋,谁都不敢得罪戴皋,可是陆铮却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戴皋恼羞成怒,将他赶到西北,陆铮在西北不仅没有受苦受累,反而捷报频传,这是他最早受关注的原因。 可是到了后来,陆铮区区一读书人,率领几千兵卒挡住突厥数万铁骑的进攻,接着陆铮又成功分化宋家,让宋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分裂之中,这些种种,让京城很多人都无比的动容,大家真正意识到,陆铮实乃有大才之人。 当今的大康朝,看上去一派的欣欣尚荣,其实在繁华的背后已经积累了无尽的隐忧,大康朝需要栋梁,而陆铮恰是这等让人能看到未来和希望的年轻人。 所以,陆铮回京的事情注定了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当然,有人欢喜也便有人忧,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陆铮能这么快回京,至少,宰相戴皋,此时的内心就十分的烦躁…… 章节目录 第468章 陆铮的兜底! 戴皋的心情烦躁,无奈却无力阻止,陆铮回京从上到下,除了他的心情不好之外,其他的人心情都挺好。 皇上对陆铮的回归充满期待,京城的民众对陆铮的回归早就翘首以盼,而放在西北来说,西北大将军宋乃峰最近烦得不行,家里的三个儿子闹起来,这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 两个大儿子想把老三直接弄死,宋乃峰不愿意,但是他又不能不给两个大儿子一点安慰,正好,现在宋文松在榆木一带主要是依靠陆铮,宋乃峰承诺轰走陆铮,也算是对两个大儿子的安抚。 面对这种局面,真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戴皋不得已准了西北大将军宋乃峰的奏折,接着宫里迅速批红,一纸诏书便从京城飞到西北,陆铮在西北为官两年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提前要回归了。 戴府,戴皋闷闷不乐,可是戴小静这些日子脸色明显转好了,有些日子没去法源寺了,闺阁院落里面,尽是欢声笑语。 …… 西北,榆木县衙,陆铮煮了酒,准备了手抓羊肉,左将军宋文松今天来做客,宾主二人,身边没有人伺候,自斟自饮,推心置腹。 宋文松道:“你去一趟敢情是辞行的,西北池子小了,容不下你了,你非得要立刻回京去,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倘若想到了,断然不会让你去见我父亲!” 他摇摇头,叹气道:“我父亲终究还是偏向哥哥,他这一招对我来说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你回京了,我带着几万人在榆木这几个县怎么活下去?我活不下去,大哥和二哥就会在暗中使坏,嘿!” 宋文松身材肥硕,牛高马大,任谁见他第一印象都当他是个粗人,可是此时此刻,这么个大粗人却是眼眶泛红,情绪无比的激动。 陆铮端起酒杯细细的抿了一口酒,道:“大哥,回京城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必然的!我来西北的时候,皇上就有旨意,只是迟早的问题。” 宋文松道:“早知如此,我何必……我何必啊……眼下好了,你走了,我一个人根本玩不转,二弟,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无葬生之地么?” 陆铮哈一笑,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屈尊县衙准没有好事,哪里是为了喝酒吃肉而来?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行,既然说到这里了,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继续支持呢!西北的生意完全在我的掌控中,但是,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哥,你需要军费,我需要生意,以后西北的生意你我合伙,得到的利润平分。” 宋文松盯着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陆铮提出平分这条件乍看是宋文松占便宜。其实,宋文松只要点头了,那陆铮在西北的生意等于是由宋文松罩着了,以后的一应安全,内外环境,甚至包括面对朝廷的压力,宋文松都需要扛着。 谁都知道南北通商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这样的生意就没有人能做起来,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因为这生意的事情绝对不是商人能说了算的! 在西北没有大靠山,根本不可能开辟出这条路子。而朝廷对南北通商很忌讳,因为一旦南北通商,很可能让突厥迅速崛起变强大,那样一来,边防不稳,西北的问题更是解决不了。 陆铮现在给宋文松的任务就是让他罩着这条商路,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得顶着,宋文松没有反抗余地,而从名义上来说,他和陆铮是拜把子兄弟,面对苍天发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共享,陆铮提出对半分,他能说什么? 宋文松毕竟是枭雄级的存在,旋即他心中便想通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必须得到陆铮肯定的答复,如若不然,他真就死无葬生之地。 陆铮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什么都不留下,或者是他贪图利益,完全可以和宋文华和宋文杰合作,他们两兄弟能给的东西比宋文松多很多。 一念及此,宋文松端起酒杯,道:“二弟,你我兄弟,一切都你说了算,以后西北的江山也有你的一半,你哪天高兴,取一半去便可! 来,我们干一杯,我宋文松没有见过太多世面,因而常常便坐井观天,认为天下英雄均不过如此,唯有二弟你,我佩服得紧! 我在榆木能结识二弟是我的荣幸,我祝二弟这一次回京之后能够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在京城待着,如果顺风顺水,春风得意,那就待着。 如果觉得不顺心,觉得不爽快,那就去他娘的京城,回西北来,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就在西北打出一片天地来,自得逍遥,好不快活?” 宋文松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两人碰杯喝酒,哈哈大笑,彼此心情都畅快之极。陆铮顿了顿,又道: “柳松我就留在你这里了,他的城防营一千多人马就交给大哥帮我管着,等我要用的时候,大哥可不要吝惜才好! 另外,凉州的宅子我也留着,但是顾叔得跟我走,西北这边我们会另外派大掌柜过来,你放心,生意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好,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数钱便成!” 陆铮凑到宋文松身边,压低声音道:“还有个事情我可以给你兜底,那就是西北边关,银子虽好,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有时候手头就算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得到需要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我不能保证,但是大哥倘若要粮食,我可以保证敞开了给你,咱们的粮草平时不要轻动,关键时刻,你说话,我运粮,我保你不饿肚子,如何?” 宋文松愣了愣,脸色巨变,旋即心中浮现出狂喜之色,旋即脸色又变得十分的阴沉,陆铮这话真是…… 这个年代,最怕什么?最怕饿肚子,一旦西北战事起来,西北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宋文松就算手头有银子,没有物资有什么用? 这个事情可以进一步深入想一想,倘若宋文华和宋文杰要在粮食上动手脚,宋文松就算手头有大笔银子,他也无法养这么多兵,他占的这点地盘,无论如何也榨不出那么粮食出来呢! 陆铮现在给他兜这个底,不啻于是在宋文松勃勃野心的基础上再点一把火,宋文松一旦没有后顾之忧,他什么事情都能干,都敢干。 这件事将是宋文松最大的底牌,现在他肯定不会把底牌掀开,因为这张洗牌他需要在关键时候见奇效。 陆铮给他兜底,宋文松便更不敢有丝毫的造次,西北的生意陆铮完全主导,宋文松不得不佩服陆铮的厉害,从此以后,至少在宋文松成为西北霸主之前,他断然不能违背两人兄弟般的誓言! 一顿酒喝得酩酊大醉,送宋文松离开之后,陆铮在荒漠之中竟然看到了一抹新绿,这让他忽然想到,这个季节的京城应该正是盛春。 在西北待了两年,陆铮对这个地方一点好感都没有,一门心思的就只想着要尽快的离开。然而,当真正要离开的时候,陆铮却忽然看到了这茫茫荒漠中的绿意,看到了这广袤天地的不平凡,心中竟然生出留恋之意。 他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懂过大漠的美景,就在大漠之上,差不多一个多月前,那一场让陆铮至今想起来都心惊肉跳,都不敢细思的殊死之战现在都未曾在陆铮心中淡去。 这样的生死经历让陆铮再有一次,他可能绝对不会有勇气了。当时他做决定和时候,心思多少有些将人生当戏的心态。 他的人生中,不缺乏阅历,不缺乏历练,唯独对战争的铁血残酷是空白的!他是一步步的被逼到了那个地步,现在回想起来,如梦一般,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西北的两年对陆铮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蜕变,在来西北之前,他或许也洞察人情,然而却没有像现在这般通透通达,他的心不稳,人活的不真实。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内心无比的稳定,眼前的人和事都活灵活现,生活如此真实而鲜活,他就活在大康朝的这个盛世将乱的世界里面,过往的种种,以及另外一世的人生经历都宛若梦幻一般渐行渐远。 陆铮漫步走到坎儿河边,坎儿河边上,聂小奴和影儿两人在洗衣裳,美人似玉,阳光绝美,天色蔚蓝,美景如画。 陆铮捧起一瓢河水,尽情的畅饮,河水不似江南的水那般清甜,带有一股子很浓的泥土的腥味儿,陆铮却觉得无比的舒坦。 因为今天,现在,他终于觉得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大康人了,过往如烟,活在当下,这一次从西北回京城,自己人生最精彩的戏码终于要徐徐拉开帷幕了。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信心! “要回家喽!”聂小奴忽然喊了一声,将手中的衣服高高的抛起来,衣服落下来,溅起水花,影儿满脸都是水,她俏丽的脸上却笑得如此的开心…… 章节目录 第469章 齐王进京? 顾至伦最近春风得意得很,西北的生意就这样确定下来了,这样的生意一本万利,日进斗金,给他带来的是将是巨额的财富。 掐指算起来,他来西北也不过一年多而已,说一千道一万,这不是他顾至伦真有多少本事,而是他跟对了人,跟着贵人,一辈子吃香喝辣。 相比现在的所得,顾至伦更兴奋的是未来,眼下陆铮还不过刚刚起步而已,所谓潜龙在渊是也,可以想象,假以时日,随着陆铮在大康朝堂上步步高升,风生水起,顾至伦将来的前途可想而知。 顾至伦已经可以预见,未来江南顾家一定要改头换面了,他顾至伦这一支要成为正统嫡系,而顾天生和顾天养他们注定要衰败,顾家要想保住,要想继续在江南兴旺,顾至伦将是中流砥柱。 本来,顾至伦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留在西北,现在陆铮决定将他一并带回京城,显然,陆铮在京城也准备有布局,顾至伦感觉自己受到了信任,这是他最为高兴的事情。 因此,为了这一次回京,他精心准备,摆出了极大的排场,把这些年陆铮在西北用过的物事,一应俱全,全部都上了车,车队的仆从丫鬟,护卫人员,加起来好几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国的使臣要进京的呢! 十多天遥远的行程之后,京城终于遥遥在望了,就在进入京城的官道上,陆铮看到了陆伦已经陆家的众人。 陆伦现在可不是普通的身份,他是户部的郎中,可是真正的肥差实缺呢!他能亲自率领陆家人来京畿迎接陆铮,仅此一点就可以瞧出陆铮如今在陆家中的地位,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陆家都看着陆铮呢! 江南权阀自张家完蛋了之后,人人自危,可以说大家已然成为惊弓之鸟。顾家和陈家都纷纷的想着抱大腿,而陆家则把唯一的宝压在了陆铮身上,这是陆善长的意思,实际上也是当下陆家无奈的选择。 陆铮连忙上前拜见陆伦,陆伦远远看着陆铮一袭五品武官的官服,虽然风尘仆仆,但是英气逼人,比之两年前的文弱纤瘦已然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湿润了,伸手将陆铮扶起来,上下端详,待到看到陆铮这一身官服,表情微微的愕然,本来想说点什么,竟然哽咽说不出来了。 想他陆伦也算是才华超群之人,二十出头便中了进士,并且留在京城做官。然而混到四十多岁才混到五品,再看看陆铮,刚刚中举人眼下便已经官居五品了。 再看现在的陆铮,和两年前已然完全不同了,从陆铮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青涩稚嫩,那份沉稳自信,陆伦自忖自己也比不上。 “好,好,回来就好!就住在陆家吧!宅子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以后一家人住一起,有什么事情都有个照应!”陆伦道。 陆铮看到陆伦眼下的模样内心也很是触动,不过两年不见,伯父已经苍老了很多,想来这几年在京城过得也并非如意。 眼下江南权阀日子难熬,戴皋对于江南权阀采用的策略可以说是极限压榨,江南张家已然被查抄,剩下的几家顾家、陆家、陈家眼下的处境可想而知。 陆伦作为陆家在京城唯一的存在,陈家和顾家自顾去抱大腿,唯有陆家在京城没有任何支援,其苦苦支撑之艰难可想而知了。 “大伯,这一次回京之后侄儿会安心学业,争取明年大考能得中。至于侄儿这一身官服,我回头便进宫辞掉,安读圣贤书,功名从头来。”陆铮认真的道。 陆伦微微愕然,旋即欣慰的笑了,他本以为陆铮少年得志,必然心高气傲,在西北陆铮屡屡创造奇迹,回到京城之后他会不会继续和戴皋死磕? 不客气的说,陆伦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掌控陆铮的行事,但是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少年得志之人风头难持久,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心中很担心陆铮太年轻不知道厉害,行事处处用强,从而吃大亏,现在看来,陆铮很清醒,对自己回京之后的事情早有了成熟的安排,他既高兴又欣慰。 陆铮这一回来之后,陆伦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头没有那么重了,浑身都轻松了很多,从此以后,陆家在京城的存在不再只是他陆伦一人了。 甚至陆伦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唱主角了,父亲说得不错,以后陆家得看年轻一代,关键要看陆铮,陆伦这一辈老了,可以退下来了。 陆铮和陆伦亲人重逢相叙,官道上的车马忽然变多起来,仪仗旌旗从远处而来,看这仪仗规模,似乎是王公一级,陆铮此行随行人员本来就多,这年头,顾至伦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至伦有的是银子,陆铮又有五品顶戴在头上,他哪里还有顾忌?平日他顾至伦衣食住行得小心谨慎,那是因为他是个商人,没有功名在身,陆铮是实打实的官员,顾至伦是铆足了劲儿整呢! 官道本来就窄,陆铮浩浩汤汤一百多人像是使臣进京一般,贵人的车队完全堵死了,走不了了。 很快,便有一彪人走过来,刚开始瞧着他们脸色还比较柔和,待看到陆铮和陆伦两人的官服,他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为首之人手握马鞭,鼻孔朝天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齐王殿下争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快快叩首谢罪?” 陆铮和陆伦这才回过神来,陆伦脸色巨变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陆铮,陆铮也微微蹙眉,京城的贵人太子和秦王他都有交集,唯有齐王他只听过其名字,没有见过其本人。 瞧齐王这依仗,几百亲卫都是戎装盔甲,很显然,齐王也是到带兵的地方回来的!眼下大康朝用兵的地方除了西北之外,唯有正北和东北的辽东。 陆铮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仔细思忖了一下发现还是有些不对,因为王爷进京可不是随便安排的!这里面有猫腻呢! 章节目录 第470章 大康朝的碰瓷! 按照大康朝的礼仪,皇子出京进京可不能随意的,都应由礼部安排,有一套复杂的规矩和礼仪。既然如此,齐王进京,肯定也是有周密安排和部署的,绝对不可能齐王带着一帮护卫仪仗从北边回来,而后直接便直奔京城。 这样算起来,今天的事情就有点奇怪了,因为齐王既然是早有安排,陆铮这么多人马靠近京城,必然会受到阻拦,陆铮这种五品官的小虾米,怎么能和皇子争道? 皇子出行,那是净水泼街,黄土铺地,怎么就能让陆铮大摇大摆的率领这么多人浩浩汤汤的挡在了路上? 陆铮几乎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猫腻,很显然,陆铮这一次回京背后有人盯着,人到了京城,立马就有人想给他下马威。 能够把齐王进京的时间和陆铮回京的时间掐得这么准,分毫不差,这背后动用的资源和人脉绝对不会太简单。 仅仅礼部的一个郎中或者员外郎怎么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肯定是有人居中掌控,让这个“巧合”至少在行迹上露不出马脚来,当然,这件事背后的逻辑本身就荒诞,但是既然有人敢这样做,他就根本不会在意所谓的逻辑。 要给陆铮下马威,给他颜色看,只需要一个由头而已,需要什么逻辑呢? 陆铮想明白这个道理,心思反而变得沉稳了,面对气势汹汹的随从护卫,他表现得很冷静,很理智,不卑不亢。 臣子冲撞到了皇族,这没什么好说的,肯定得怂嘛,只是微妙的地方在于,倘若陆铮怂了,对方必然变本加厉,而陆铮倘若敢正面交锋,他冲撞皇子在前,狂悖失礼在后,这件事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来。 陆铮在京城眼下拥有很高的人气,这主要是因为他和戴相戴皋之间的纷争,戴皋的奸诈狡猾,贪婪无为,让他在民间老百姓中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然而,戴皋手握大权,整个朝廷竟然没有人敢和他叫板,唯有陆铮一区区才子,不畏权贵,因而陆铮的之名必然在京城传开。 而最精彩的是陆铮去西北之后,这件事本是戴皋对陆铮的打压和报复,讽刺的是陆铮在西北捷报频传,几个月就升官,西北的靖西王和西北大将军两个人都上了折子,他们大肆赞赏陆铮在西北的作为,这样的打脸让老百姓感到特别的过瘾,可以说让他们欢呼雀跃。 但是,陆铮就算有这样的名头,也绝对不是他冲撞和冒犯皇族的底气,大康朝儒家当道,天地君亲师的纲伦乱不得,再说了,陆铮是文人,文人治国,文官集团眼下群龙无首,早已经没有了先帝以前的辉煌了。 文官集团没落之后,便是权臣当道的时代,陆铮的出现,让朝堂内外都有人议论,是不是以后文官集团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现在陆铮冲撞了齐王,恐怕他头顶的光环会因此迅速的淡去,这可能才是背后之人的真正意图。 不管别人是什么意图,陆铮眼下必须要面对这个局面,相比陆铮的冷静,陆伦额头上已然见汗了。 齐王又称“虎王”,据说脾气尤其不好,火爆得很,今天自家惹到了这个厉害的贵人,岂能善了? 看到陆伦的模样,陆铮脑子忽然想到眼下的情形就像是在地球上骑三轮车的屌丝不小心剐蹭了大老板的豪华宾利之后,那个场景和情形。 陆家和陆伦和陆铮现在无疑就是那骑三轮车的屌丝,这样的危机该怎么度过呢?陆伦显然紧张无措,没有主意,陆铮能有什么主意? 几个嚣张跋扈的兵爷随从们围了过来,喊打喊杀,气焰嚣张,陆铮这边的人手看着不少,可他们哪里敢和皇子的亲卫硬抗? 一时,局面似乎岌岌可危,对陆铮的考验就在眼下,陆铮盯着吆喝得最凶的那个西北大汉子,斯条慢理的道:“这位军爷,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哎呦,你这小芝麻官儿还有气焰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绑了你治罪去?这……哎……哎……” 这大汉子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努力的酝酿着要把问题表现得严重一些,只是他话说一半,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眼前这个看上去镇定自若,气度不凡的年轻小子,忽然之间翻起了白眼,仰头便倒,接着便听到童子道: “坏了,坏了,公子爷,您是怎么了?不好了,不好了,齐王杀人了!” 这童子瞧着就是个书童,小书童知道什么?看到自家公子仰头栽倒了,那必然慌神了,说话哪里还知道忌讳,口无遮拦的就来了。 可是偏偏他这嗓门还特别的大,这一嚷嚷,整个官道延绵百米的人都能听到,后面的人只能看到这边人头攒动,齐王的一帮随从护卫围着两个五品官吹胡子瞪眼睛,放狠话,手上可能还不乏有动作。 接着便听着有人喊死人,杀人的事儿,这一下官道上更难了,围在陆铮周围的几个彪形大汉,本来气势汹汹,有个别人还真就想着看能不能甩个耳光子什么的,让眼下的气氛变得更紧张一些。 这下好了,这白面小书生敢情禁不住事儿,这才吼几声,竟然翻白眼,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这…… “陆铮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头上有五品顶戴,尔等就这般将他害了,难不成你以为大康律令是吃素的? 你们这几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齐王殿下因此受到了牵连,尔等你就罪不可恕了!”顾至伦这个捧哏到得恰到好处,如今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哪里能领会不到陆铮的意图? 他这一说,几个气焰嚣张的亲卫脸色一下就变了,尤其是刚才最凶的这大西北汉子,说话都变得结巴了:“你……你……你们,那个……那个……” 这亲卫面红耳赤,语无伦次,那情形就像是开着宾利的大佬,硬是着了别人碰瓷的道儿,偏偏自己还喝了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章节目录 第471章 一同进京? 官道上喧嚣依旧,局面却已经扭转了,本来陆铮不利的局面,悄然间变得对齐王不利了。 当今的大康朝,皇子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太子是储君,然而秦王和齐王两位都是亲王,地位极其尊崇,皇上对两位王爷也非常的器重,都委以重任。 因此,如今大康朝可谓是三王并立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齐王的日子可不好过,左右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 陆铮这一次进京冲撞了齐王,那自然是陆铮无礼,这件事一旦闹大了陆铮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如果是秦王的护卫把堂堂朝廷命官给打了,受了重伤,甚至一命呜呼,对齐王来说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大康朝不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齐王身份如此敏感,秦王和太子的人挖空心思的就是想找他的弱点呢!这件事闹大了,朝堂上的太子党和秦王党岂能放过? 局面微妙,能在齐王身边干护卫的人没有傻子,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当即他们的一套盘算自然全都用不上了,暗地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齐王殿下的撵车上。 “姓陆的官员?江南陆家的人么?”齐王微微蹙眉,他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能和太子和秦王争锋的人物岂能是易于之辈?他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可不是江南陆家么?这个叫陆铮的在西北出了不少的风头,想来也是个恃才傲物的主儿,这不,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排场惊人,足足带了几百号人马,那风头真是要直逼殿下您啊!” 齐王嘴角微微翘起,抬抬手道:“走,带本王去会一会这个姓陆的!” 王爷下车,众人簇拥着他一路拨开人群向前走,走到陆铮面前,看到几个亲卫面红耳赤,手足无措,齐王冷冷的哼了一声,道: “怎么回事?” “下官陆伦参见齐王殿下!”陆伦连忙跪拜,参见齐王,齐王摆摆手,眼睛盯着翻白眼的陆铮,道:“这位大人是怎么回事?” 陆铮悠悠转醒,上前整了整衣冠,比照陆伦的礼仪,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下官陆铮参见齐王殿下!” “哄!”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真是全场大哗。陆铮刚刚晕了不省人事,齐王殿下一到,他立马便活蹦乱跳,啥事没有了,这也实在是太惊悚了,就算是演戏,像陆铮这样演戏是不是太不敬了? 齐王眯眼盯着陆铮,倒是饶有兴致,他自然听说过陆铮其人,陆铮在江南崛起的时候,他就知道秦王在江南受到的挫折和江南陆家的一个年轻才子有关。 后来陆铮在京城屡屡出风头,更是和相府生了纠葛,这件事也是满城都知道。这一次陆铮从西北回京,京城也传得很多,只是齐王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他“偶遇”。 陆铮行礼之后,不理会众人的神情,不慌不忙的道:“殿下恕罪,微臣所行之事并非有意戏弄,而是小鬼难缠,不得已而已! 殿下从边陲归来,凯旋进京,此乃我大康朝一等一的大事,微臣陆铮,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无巧不巧,竟然能挡了殿下的驾,给殿下添堵,这说是让微臣既震惊又无奈!想来以殿下您的身份,定然不会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真和微臣一般见识,所以微臣斗胆给殿下请罪了!” 陆铮说请罪,便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礼,齐王淡淡的道:“陆铮,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武官,随行之人堪比我这个王爷,这几年在西北瞧着真是大有出息啊,这等排场倘若让言官们知道,只怕也要惹出很大的非议来!” 陆铮神色不慌不忙的道:“殿下有所不知,于微臣而言,顾忌言官之患已然无关紧要,微臣首要考虑的是微臣这小命呢!微臣从京城到西北,便是被那戴贼所害,在西北更是接连遭遇暗算,数次于死神擦身而过。 尤其是那榆木一战,微臣以一小县官的身份,率领几千士卒肚子面对突厥大可汗亲率的数万骑兵攻城,其艰难险恶,微臣现在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戴贼亡我之心不死啊,我从西北过来倘若不带点人手,恐怕半路就会被人袭杀,微臣之死无足轻重,可是微臣心中挂着朝廷,惦记着皇上,念着我大康朝的江山社稷。 有道说,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微臣倘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奸人所害,实在是太过委屈不值得,因此微臣便带走了人马,准备就这样浩浩汤汤进京,让戴贼一党看看,我姓陆的又回来了,他戴皋从此以后我要让他寝食难安……” 陆铮情绪激动,器宇轩昂,面对齐王殿下毫无惧色。齐王本来想着要敲打陆铮一番,可是听陆铮这般说,把堂堂的宰相大人就挂在嘴边上,这股子悍勇,齐王真要沾上了,恐怕也不一定是好事。 戴皋何许人也?此人在京城的能量有多大?几个皇子对宰相的巴结那是很露骨的,不夸张的说,在争储的问题上,倘若戴皋要横插一缸子,几乎可以肯定有改天换地的能量。 齐王就算胆大,就算刚正不阿,他也不敢去冒犯戴皋,这个时候他和陆铮这个愣头青纠缠,万一惹了一身骚怎么办? 他心中转过这些念头,道:“好,陆铮大人,你既然这般说,本王就恕你之罪。眼下时间不早了,你快快收拾你的人马进京,别挡着我们的路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好,我就知道齐王殿下不是一般的王爷,有股子锐气。我在殿下之前进京,很快这件事大康朝所有人都会知道,到时候哈哈,大家就会明白殿下对在下的一片苦心,那戴贼肯定也能知道,在京城除了我陆铮之外,还有像殿下这样的人也敢触他的霉头,让他淫威扫地!” 齐王脸色一变,上前一步靠近陆铮,道:“慢着,来人,给陆大人备轿,将官道清理,让陆大人一行跟随本王一同进京……” 章节目录 第472章 重逢!! 时至五月,京城的天气已然有些热了,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雨后碧空如洗,天气难得的凉爽。 法源寺偌大的广场上人流极多,香火鼎盛,不用初一十五,平常的日子便能让整个广场上人流如织。 来自相府的轿子在众多上香女眷的轿子中并不起眼,虽然戴皋权柄极盛,贪财极多,他平日的做派也是极其的奢华,但是对自己心爱的女儿,他首要的考虑是安全和平安,因此戴小静的轿子很寻常普通,并不惹人注意。 很多人都知道宰相之女身子弱,长期在法源寺修行,但是鲜少有人能见到这弱女子,更别说是一睹芳容了。 法源寺的后山很静,相府的轿子一路绕着法源寺到了后山居士的住处,这一带已然人迹罕至,别说是寻常的香客,就算是寺里辈分低的僧人一般也不能到此地。 轿子上走下来的人儿细挑的身子,眉眼精致,行如弱柳扶风,顾盼之间,当真是气质非凡。 戴小静左顾右盼,小手儿忍不住使劲的攥着手中的丝绢手帕,满手都是汗呢! “小姐,那陆公子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约小姐在这法源寺私会,这等地方佛门重地,岂能……” “啐!”戴小静俏脸瞬间绯红,瞪了嚼舌的丫头一眼,这丫头名叫雀儿,是戴小静最亲近的丫头,今日她出来便带她一人,也就这死丫头胆儿大,什么话都敢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陆……他……乃谦谦君子,哪里有你这丫头想的那般不堪?稍后可别乱说话,知道么?”戴小静道。 “知道了,小姐,这些天京城都在传陆公子回来了,小姐的魂儿早就丢了,嘿嘿,雀儿算是消息灵通,得了陆公子的传讯,只盼小姐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才好啊……”雀儿嘻嘻的笑道,那神情说不出的暧昧。 戴小静更是满脸绯红,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两年的时光捱过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对她这等女子来说。 倘若不是戴小静身子骨儿有病,恐怕早就要考虑婚事,甚至已经大婚了,实际上在京城名媛之中,似戴小静这等年龄还未谈婚论嫁,待字闺中的女子少之又少。 戴小静心有所属,偏偏却造化弄人,两年的苦熬过来了,她又怎么不想能快点见到自己心上的人儿? 戴小静沿着台阶拾阶而上,她低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慢慢的走,这一片天地,宛若就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哎!”忽然她听到了一个极其突兀的声音,这个声音其实并不大,然而却让她脸色巨变,那神情先是喜,而后是惊,最后统统都化为了羞涩。 她稍稍的抬起头来,陆铮一袭青色道袍,手握折扇,站在石阶旁边的绿地之上,看向戴小静的目光柔和多情,戴小静瞟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瞬间的交接,戴小静哪里敢多看? 然而只这一眼,她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相比两年之前,陆铮看上去已经判若两人了,两年前那个江南书卷气十足的少年变得更成熟稳重,而且气质中多了一股沧桑阳刚的味道。 这样的容貌背后,戴小静能想到陆铮在西北所遭遇的困难和困苦,一时心中又是疼又是喜欢,只觉得两年之后的今天,自己能再逢陆铮,真是上天的恩赐和眷顾。 陆铮踱步走过来,走到了戴小静的身前,两年不见,他心中念着的女孩依旧如故,依旧是那边娇柔婉约,恬淡安静,就像是一首诗,又像是一幅画,陆铮将自己能想象到的一切美丽的词汇放在女孩的身上,也不觉得有丝毫的过分。 “咳,咳!”戴小静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陆铮道:“小静,哎,都怪我在西北疏忽,有好长一段时间忘记了给你寄药,如若不然,你这病根应该已然要大好了!” 戴小静再一次抬眼,她的目光和陆铮的眼神对视,心中竟然渐渐的变得平和了,她自幼体弱多病,其成长不似寻常的女子,寻常女子豆蔻而怀春,戴小静心中念想的却唯有自己还能活到多久。 倘若不是遇到了陆铮,戴小静现在肯定也如原来一般,甚至有可能病情日益沉重,已然香消玉殒,何来今日这般? 因而戴小静心中对陆铮的情谊也不似寻常女子,男女之情以外,还有一种信任、依赖、亲近、坦然。 俊男玉女相逢,时间宛若凝固,并不宽的草地上,两人踱步往前走,两人都只希望这条路永远往前延伸,走不到尽头。 两人都有千言万语,却堆垒太久了,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说起,因而反倒是沉默的时候占了大多数。而两人的这种沉默,在安静中,彼此却能感悟到对方的心思,心心相印,心有灵犀大抵便如现在这般吧! “我辞了官,准备安心读书,一心准备明年科考!”陆铮道。这是他很久才说出的一句话:“无官无职,便因而得了闲,平日在家里温书,同时也请成为了法源寺的居士,法源寺礼佛参禅虽然不是我擅长,可是我心中亦信佛,我心中亦有佛,我佛慈悲,能赐我未来!” 戴小静微微挑眉,嘴角噙出一丝浅笑,点头道:“辞官便能安心了么?想来也是的,不在那名利场中追逐,一日三省吾身,又有我佛长伴,公子定然能学业精进,金榜题名!” 戴小静的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语气中带有一丝调侃的意味,陆铮和她的见面经过了短暂的尴尬和适应以后,两人的关系瞬间便升温了,宛若多年的老友一般。 心心相印便是这般不可思议的神奇,陆铮也是一笑,道:“如果再加上红袖添香,只怕我这功名更是手拿把攥,十拿九稳!” 戴小静微微愣了一下,脸一红,却没有了之前的羞怯,嘴角依旧挂着浅笑,道: “陆公子,我的父亲性子实在是执拗,很多事情也非我们后辈所能左右,有时候我想啊,倘若我并非出自戴家,也许眼下便没有那么多困难和艰辛……” 陆铮看了一眼戴小静,心中忽然生出感动,这女孩的敏锐和心细让他心惊,对陆铮来说,他现在无法越过的一关便是戴皋。 在政治上,他和戴皋是死对头,完全处在不同的阵营,可以说彼此都没有回旋的余地。陆铮不可能倒向戴皋,将自己的英明全部葬送。 而戴皋也不可能改变姿态,因为他已经是最黑的乌鸦了,怎么可能扭转乾坤,让自己的乌鸦之躯变成天鹅? 所以,陆铮和戴小静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几乎可以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陆铮最近苦思冥想,都想不出破解之策。 陆铮并没有把这一切表现出来,都深深的藏在心底,只是像戴小静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他又怎么能隐瞒得了? 戴小静又道:“陆公子,我从小的经历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处在绝望之中。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境遇,这样的环境,于我来说,这天下最大的困难也似乎不像是困难。抛开了生死,直接上能有多少的困难呢?” 陆铮轻轻一笑,道:“除死无大灾,苦中自有甘甜的味道,绝望之中,能够吃几只鸡腿,吃几块牛肉,其实那也是惬意的! 所以小静,今日我早就带来了酒菜,还曾今日当日之事么?” 戴小静“啊……”一声,却见陆铮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包包的吃食来,她脸色一变,环顾左右道: “这里……快,我们登上去……” 两个男女,遽然加快的速度,直奔那大佛之上,这一切对她们来说都轻车熟路,那大佛庇护的空间中,自有一块隐蔽的天地。 戴小静细细的嚼着一块牛肉,目光柔和的看着陆铮,陆铮喝了一口酒,吃吃一笑道:“我们这便是酒肉穿肠过,我佛在心中,是不是?哈哈……” 戴小静不说话,只是笑,陆铮道:“你父亲从我进京开始,便对我施展百般的手段,呵呵,我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一点儿也不怕呢! 这人生啊,不如意者总是十之八九,倘若天天都要愁去,那岂不是愁死?所以我干脆不愁,只是怕你心中不快,便想着一定和你见一面!” 戴小静摇头道:“公子无愁,我心中便更无忧愁!” “好,再来一只鸡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是一只鸡腿不能忘记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只鸡腿,哈哈……”陆铮哈哈大笑起来。 戴小静也笑了,只觉得陆铮的话她以前闻所未闻,却偏偏极其契合她的内心,她心中的心思,陆铮总能通过这些言语便能恰到好处的表达。 而陆铮此时心中也觉得极其畅快舒心,这些天他的纠结忧愁,此时此刻都烟消云散,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再多的困难困苦,于他陆铮来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的生命都能重来一次,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难更不可逾越的事情么? 章节目录 第473章 莫要自误! 纷繁芜杂的事情,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随着陆铮的回京而骤然降临。 西北边陲,固然不太平,京城更是水深火热,方方面面的纷争不休,愈演愈烈,陆铮恰恰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他的出现自然便能把这本来纷繁复杂的京城变得更加的复杂。 而对陆铮来说,他和齐王进京争道的事情终究让他处在了不利的位置,御史们的奏折如雪片似的投向内阁,幸亏陆铮辞了官,如若不然,他必然缠上麻烦。 另外,来自戴皋府上的压力依旧保持高压的态势,戴皋放出话来,要让陆铮好看。另外,据说戴皋还严厉约束了女儿,将女儿禁足在家,对外面的那些关于陆铮和戴小静之间的风言风语进行严厉的打压。 戴皋乃当朝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全力掌控消息,其威力岂能小觑?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在近些日子迅速的淡去,陆铮回京所掀起了风潮也得到了压制,甚至连江南权阀中的顾家、陈家等几家都遽然感受到了压力,纷纷瑟瑟发抖,陆铮的回归,似乎随时都能迎来一场极大的风暴。 在这样的背景下,谁又能想到陆铮竟然还有心情来法源寺?而偏偏戴小静也到了法源寺,两个没心没肺的男女大吃大喝,卿卿我我,好不自在,识艰难困苦如粪土,两个乐天派,自过得潇洒安逸呢! 从法源寺回家,陆铮的家就在陆府,却专门隔开有独门的院落,陆伦显然是做了精心的准备,家里的陈设布置一应皆是奢华高档,假山亭榭中的很多材料都是通过漕运从江南运抵而来的! 不仅如此,陆伦还免了陆铮很多规矩,平日的晨昏定省一应不用,陆铮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过问,所以陆铮来去自由。 从五品官回归到了白身,陆铮并未见有丝毫的颓丧,尤其是刚从法源寺归来,心情出奇的好,影儿和聂小奴固然是担忧,童子则更是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忧心得夜不能寐。 他能不忧心么?本来已经官至五品了,说辞就辞了,官辞掉了倒也罢了,关键是京城的压力却是一点也没有松劲儿,相府那边,几位王爷那边,甚至是太子那边,童子作为下人都觉得难以应付,更何况陆铮? 在童子想来,陆铮倘若这般,要达到老相爷的目标,那不知还需要多久,甚至这一辈子是不是还有希望。 可是,他毕竟是下人,陆铮不是三岁的小孩,他能懂得的事情,陆铮一定能懂,甚至比他看得更深刻,他能说什么?只能暗地里焦急,替陆铮捏一把冷汗。 “公子,咱们其实并未见得无能为力,公子可是蹊跷皇上乃九五之尊,为什么会忽然对公子生出兴致,甚至亲自见公子您? 其实这事儿乍想不可思议,说穿了一文不值,老东家当初在宫里头早就埋了棋子,就如同当日在江南一般。 早老东家在的时候,给的吩咐是只蛰伏不使用,关键时候见奇效,公子能如此快入得了皇上的法眼,这便是奇效啊!”童子凑到陆铮身边,压低声音道。 “唔!”陆铮轻轻颔首,他慢慢扭头看向童子,双目中的精芒一闪即逝,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想知道阎师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大康朝立国以来,并未出现过阎氏大族,更没有姓阎的大人物存在。 可是能如此深谋远虑,在十几年前就能在宫中埋下棋子,关键时候还能够做大用,这样的人物岂能寻常? 童子,恐怕这棋子不止是在宫中,在道观也有吧,皇上痴迷求道问仙,不问政务,嘿嘿,能让皇上有兴致并不容易,是不是?” 陆铮一句话,让童子哑口无言,他沉吟半晌道:“关于东家的身份,我只是奴才,实在是说不好。至于宫中安排的人,因为此人身份太过尊贵,除非是他要见您,否则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张。 唯有一点,奴才对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恳请公子信任!” 陆铮眯眼盯着童子,轻轻摆摆手道:“好了,童子,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眼下我是无官无职,和其他准备明年大考的士子相比也并未有丝毫的不同。我安心读书,其他的事情暂且都放一放吧?” 童子微微愕然,欲言又止,他犹豫好久,忍不住道:“公子,有句话奴才一直想说,不吐不快! 奴才认为以公子之才,理应要干一番大事业,而公子和戴皋不共戴天,这辈子恐怕难以化解仇恨。既然如此,公子又何故一定要娶戴皋的女儿? 这天下的女子这么多,公子想要更好的也唾手可得,公子……” 陆铮哈哈一笑,道:“童子啊,童子,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说出了你想说的话了! 嘿,你永远无法弄懂我此时的心境,一如我无法弄懂你的心境一般!小静这女孩,的确并没有过多的了不起,真是我既然喜欢她,那天下其他的事情便都无足轻重。戴皋是戴皋,小静是小静,他们完全不同,戴皋想拦也拦不住!” 童子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谏言完全没有起作用,对陆铮他是绝对的放心,唯独在戴小静这件事情上他实在是无奈得很,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像陆铮这等智计超群的人物,他偏偏要这么固执?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偏要去干,倘若陆铮娶了戴皋的女儿,这朝堂这京城将会是何等模样?童子实在是不敢想象…… 从陆铮身边退下,童子回到自己的住处更衣,然后迅速淹没在夜色中…… 道观,徐天道像往常一样在静坐修行,一个瘦弱小巧的影子如同一片落叶一般飘落在院子里。 徐天道眉头微皱,豁然转身,那黑影子迅速现身,压低声音道:“道长,童子拜见!” 徐天道眉头一挑,勃然道:“你就是童子?老相爷的规矩你忘记了么?无论什么时候,你和我是绝对不能见面的,你……” 徐天道话说一半,止住的话头,斜睨着盯着影子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了?” “道长,公子是铁了心一定要娶戴皋之女,对这女子他痴迷得很,我实在是担心!戴皋此人,最是狠辣,公子倘若执迷不悟,只怕要酿成大祸,道长,对此我实在束手无策,还请道长能指点!” 徐天道微微蹙眉,摇摇头道:“这样的事情我能解决?我乃方外之人,只管修炼问道的事情,这些世俗之事我岂能过问?” 童子沉吟了一下道:“道长,我觉得要解决这件事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求得皇上开金口,只要皇上说了话,一切事情便都能妥了……” 徐天道勃然变色道:“你说什么?你是要成全陆铮?他年方二十,得老相爷的衣钵,不思上进,竟然沉迷女色不能自拔。 这样的事情你作为相爷培养出的奴才,只需要斩断情丝便能化解,你……竟然对他这般纵容,你可知道这……” 童子道:“道长,相爷看中的人便是我们的主子,对主子便不能自作聪明。公子乃盖世奇才,岂能是我等敢造次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让道长直面公子的原因,道长虽然位高尊贵,可是也高不过公子,倘若道长和公子真起了纷争,童子可能被逼要替公子计,这样的情形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徐天道眉头一蹙,从童子的话语中他听到了一股肃杀的意味,渐渐的,他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好,好,老相爷果然厉害,难得你对他这般忠心耿耿,而陆铮也的确没有辜负老相爷的苦心,好啊! 只是童子,有件事你想过了没有?也许在你和我之外,老相爷还有另外的安排,甚至可能在陆铮之外,老相爷还有另外的安排,你觉得呢?” 徐天道徐徐说话,目光平和的看着黑暗中的影子,童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镇定了。 这天下就是一局棋,芸芸众生便是棋盘上的子,掌控棋局的人究竟是谁?相爷传陆铮衣钵是让他掌控棋局,还是让他也成为一颗棋子?这件事情童子只是稍微想一想,便细思极恐。 他毕竟太渺小了,在相爷的版图中他就是一个影子而已,相爷的运筹帷幄他哪里能领悟得了? 然而旋即,他又释然了,这股释然是因为他对陆铮的绝对信心。他追随陆铮不止一天了,陆铮的才华能力他亲眼目睹,普天之下,他不相信还有人能有陆铮之才。 就算相爷将陆铮留下来也只是当棋子,陆铮也可能扭转乾坤,只是眼下遇到了“戴小静”这个天大的麻烦。 “徐道长,不管你怎么想,我心中的念头纯粹之极。这件事你负责,没有商量的余地,希望你不要忘记曾经对老相爷作出的承诺和誓言,切莫自误啊……” 章节目录 第474章 那是灾难? 道观的静修难以平静,徐天道反复斟酌思忖,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徐天道从来就不敢小瞧歆德皇帝,他深知自己能得到皇上的宠信,一切都是基于道法修行,徐天道潜心数十年于修行修道之上,不仅修为高,而且心思磨砺得极其坚韧,然而,以道涉政风险实在太大了。 歆德帝可不是寻常之辈,徐天道不敢想象一旦让歆德帝察觉到其对陆铮的特殊用心,将会造成的后果,然而事已至此,影子不顾规矩登门了,这说明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事情很难办啊,徐天道在思忖其他的可能性,少年人就算是再厉害,其心思总有破绽和弱点,陆铮的弱点很可能就在戴小静的身上。 眼下要让陆铮能够尽快的破除障碍,难道真的只能遂他的心意么?徐天道反复思忖,觉得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徐天道是老相爷的人,却也是十分亲近的存在,老相爷选中人他不能盲目追随,得先经过重重的审视考验,很显然,眼下这一关徐天道对陆铮已经生出了很大的疑虑。 戴皋的女儿,那是何等身份?只要是稍有理智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陆铮凭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既然是老相爷选中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等低级错误?因为这个错误可能葬送自己的一辈子,这样的年轻人能有多大的前途? 徐天道真的很迷茫,患得患失,陆铮固然让他觉得纠结,戴氏更是让他觉得头疼,戴皋乃大康朝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徐天道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戴皋对他的关注。 甚至在道观之中,都有可能存在戴皋的眼线,可能徐天道稍微有所动作,戴皋便能迅速警觉,而一旦戴皋有所动作,徐天道毕竟只是个神棍道人,他能够和戴相的势力相抗衡? 清晨的皇宫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清晨十分,道观出来的轿子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奔向西苑,这是徐天道坚持了多年的习惯。 徐天道坚持不住皇宫,这是当年老相爷给他制定了一条规矩,当时徐天道体会不到这条规矩的好处,可是十几年下来,徐天道很感激老相爷当年的安排! 皇上再信任他,徐天道都需要和皇宫保持恰当的距离,这样的距离有利于君臣之间的相处,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徐天道每天都能有独立的时间思考和休息,对他来说,独处太弥足珍贵了,每每独处的时候,他才能不断的反思,不断的反省自我,从而保证自己不犯错误,少犯错误,这是他能够在皇宫存活十多年最重要的因素。 高高的宫墙下面,马灯拉出长长的影子,在影子的黑暗中,一顶轿子无声无息的拦在了前面,徐天道微微蹙眉,心中忽然想到了陆长河。 他和陆长河以前井水不犯河水,极少有接触,可是最近,陆长河却屡屡出现,这让他极度的警惕。 他甚至忍不住想,陆长河是不是和江南陆家存在密切的联系,如果说江南陆家真藏得深,陆铮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大康朝的悬镜司,行走在黑暗之中,可以说掌控了整个大康朝的情报,刺杀,密探等等事务,陆长河是连戴皋都要忌惮的存在,对这样一个人,徐天道能不警惕? 悬镜司是皇上的一柄刀,其只忠于皇上一人,任何进出皇宫的人都在悬镜司的眼线之下,这一点连徐天道也不能例外。 所以,徐天道很平静,抬轿子的轿夫们也很平静,跟在徐天道身后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对此更习以为常。 徐天道从轿子中走下来,慢慢走进阴影中,果然,陆长河站在那里,瞧他的模样,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书卷气十足。 徐天道打了一个稽首道:“贫道徐天道见过首尊大人!” 陆长河慢慢的抬眼,目光柔和的盯着徐天道道:“我不同意让那孩子和戴府联姻,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但是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个想法都非常的幼稚! 不错,戴皋此人心机不可测,眼下的戴府人丁单薄,戴皋一儿一女,女儿卧病,儿子戴世章则是草包一个,以他的心性不会不考虑身后的事情。 嘿嘿,陆铮和戴小静倘若能成为好事,从此以后陆铮便再无忧虑,翁婿的一出双簧唱完,陆铮便可以大展宏图实现抱负! 很幼稚了,如果大康朝的事情都那么简单,这些年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端来,道长,您说是不是这样?” 徐天道面沉如水,表面上古井不波,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陆长河聊聊几句话,让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陆铮和戴府之间的关系竟然还有更加复杂的故事么?事情并不是徐天道想的那么简单,陆铮更不是徐天道想的那般幼稚,这其中可能牵扯到的博弈和纷争,也许远远的超过了徐天道的想象。 徐天道是个聪明人,但是他的心思全部在修道之上,对红尘中的种种他知道的不多。但是,陆长河这几句话,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道观里面肯定有陆长河的眼线,而且陆长河对此毫不避讳。 陆长河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敌人还是友人?他也如此关心陆铮,然而其见解却和寻常人如此不同。 “陆大人,贫道不过是方外之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红尘中的事情?再说了,大人口中的孩子,贫道未曾见过,也并不认识。陆大人,您倘若真有什么要安排贫道去办的事情,还请您明示啊!”徐天道慢悠悠的道。 陆长河目光转冷,一字一句的道:“徐天师,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说的那孩子叫陆铮,如果陆铮你不知道,我说一个人的名字你一定知道,这个名字叫‘申令’,难不成徐天师连这个名字都不知道么?” 徐天道抬头,目光很柔和的看着陆长河,良久,他摇摇头道:“陆大人,让您失望了,你说的这个人名我从未听过!” 陆长河嘴角微微翘起,道:“既然天师这么说,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是废话了,但是我依旧要警告天师,您千万别试图让陆铮和相府联姻,那不是捷径,那将是灾难!” 章节目录 第475章 隐相的故事! 陆铮辞官归家,安心学业,本想着无官无职一身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陆铮安心待在家里,朝廷上针对陆铮的折子如雪片一般,各种攻击别说是陆铮了,让每日在吏部当差的陆伦都感觉压力巨大。 在大康朝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五品官遭到这么多的攻击,刚开始还只是御史言官们上折子,到了后来,像礼部侍郎顾天生,吏部侍郎陈至谦等等朝中大员,也都纷纷上折子,主要是说陆铮狂悖嚣张,和皇子争道。还有他私自辞官,似是对朝廷和皇上不满,等等,各种攻击的言论变着戏法儿的来。 眼下的这个局面,显然是大家在争相模仿,究其原因,无非是向戴皋表忠心,献殷情而已。 尤其是陈家和顾家,他们不止是上上折子那么简单,背后还小动作不断。尤其是在江南,顾家和陈家联手对付陆家,让陆家倍感压力。 江南四大家自张家覆灭之后,现在更是加速了分裂的步伐,当年的四大豪门同气连枝已经成为了过往,现在成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是为了生存和活命互相倾轧,那种残酷和残忍,让人触目惊心。 刑部大牢,童子跟着陆铮,神情说不出的苦涩难受:“公子,眼下这个局面,您实在是不宜在沾惹上是非。 张家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这个时候您倘若再去触碰这个案子,那些个御史言官更是来劲了,到时候我担心,一旦陆家承受不住,重蹈张家覆辙,覆巢之下无完卵,公子,您……” 陆铮轻轻摇头,道:“张家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张家落难了,我远在西北鞭长莫及,顾及不到,现在我既然回到了京城,自然要来看一看!” 他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道:“童子,你永远要记住一句话,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我和戴皋之争,是君子和小人之争,小人德行,那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像戴皋这般,鼓动自己的门生故吏对我百般攻击,殊不知,其攻击得越猛烈,于我而言,则更从容,而他的小人德行,别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我,既然是以君子之风对付小人,那自然便要遂心而为,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张家对我有恩,尤其是大舅张承东,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有今天? 他现在落难,我力量微薄,无力帮他,只能过来看一看他,给他送点用得上的东西,这点事情何其微薄,倘若这点事情我都不做,哪里能称得上是君子?那比之小人还不如吧?” 童子听陆铮这般说,他只能低下头,主仆二人在刑部牢头的引领下陆铮是第一次走进刑部的大牢。 他尽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刑部大牢的环境竟然如此糟糕,大牢在地下面,无比的潮湿,进入牢门,便是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这股臭烘烘的味道,让人作呕,再看牢房里面,黑漆漆的,几乎是难以见物,这样的地方连寻常百姓家的猪圈还不如,那些关在牢房中的犯人,一个个邋遢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陆铮塞给了牢头又一张银票,牢头的态度并未见有明显的改观,很显然,在他这个位置上,每天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是那种见过大世面的人。 陆铮一路往前走,也不知经过了多少牢房,走过了多少的岔路,终于到了一间相对洁净的监舍前面。 牢头把监舍的门打开,冲着里面努努嘴道:“去吧,时辰不要待得太久了,半个时辰我过来接你出去!” 陆铮回头看了童子一眼,主仆二人走进黑漆漆的牢房里面,牢房里面极其简陋,地上铺着稻草,点着一盏小油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让人很难受。 好在臭味中竟然有一丝墨香,能让人的感觉略微好那么一点,陆铮仔细的在房间里面寻找,终于在小油灯下面的稻草上面看到了张承东。 眼前的张承东比之前苍老了很多,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变得浑浊,乍一看像一个已经病入膏方的老人一般,昔日张家老大,张东家的气象已然不再了。 他看到了陆铮,神色略微变了变,眼眸中的光彩并未有太大的改变,陆铮凑过来道:“大舅,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张家会有这样的遭遇。张家出事的时候我在西北,鞭长莫及,无能为力。最近回到了京城,却屡屡被杂事缠身,今日才能到这里来看一看您,哎……” 陆铮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张承东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好一句造化弄人,你这话说得实在是贴切。扬州张家就这样完蛋了,我张承东活在今天还不死,就是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家国天下,家没了,人生也走到了尽头,苟延残喘的活着真的痛苦得很,真是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铮儿你竟然会过来!” 陆铮道:“大舅您不要太灰心,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下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当年张家兴旺过,就有可能衰败。 而衰败之家,只要谨记传家之祖训,也有可能再兴旺。张家的女眷,二嫂子他们一部分已经去了山东,山东那边不似江南,和西北有些类似,但是条件比西北要好很多。 我受大舅的恩惠,没有多少能报答您,勉强可以保他们平安,她们现在流放山东,基本都安顿下来,并没有受多少委屈甚至欺辱,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事情都会淡去,张家还是能有未来的!” 张承东眉头一挑,双目之中精芒闪烁,他抬起头来,跪在地上,道:“铮儿,你……你救了我张家啊,我……我只能一拜了!” 陆铮连忙凑过去,将他扶起来,道:“大舅,当日扬州之恩,我没齿难忘!大舅可还记得阎师么?我陆铮何德何能,以区区庶子的身份能得到阎师的青睐,传我衣钵,如若不然,我不会有今天!” 张承东伸出手来,他干枯粗糙的手抓住陆铮,他的目光盯着陆铮,过了好久,他道: “铮儿,你很好!非常的好!不过我看你现在恐怕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吧?你肯定是好奇阎师的身份,估摸着你问当初阎师留下来的那些人,你也问不出什么来,哎……” 张承东叹了一口气,慢慢凑近陆铮,道:“铮儿,你记住一个名字吧,阎师的名字叫申令……” 陆铮愣了一下,半晌他脸色巨变“啊……”一下惊呼出声,他被申令这个名字给惊呆了! 申令是谁?这个人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同时他还有一个称呼叫“隐相”…… 大康朝唯一一个兄长将皇位传给弟弟的事情发生在先帝“大顺”帝身上,“大顺”之上的皇帝帝号“永顺”,“永顺帝”本来有子,可是在永顺帝病危的时候,其唯一的儿子,也是当时的太子“龙寅空”崩了! 申令当时便是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被认为是龙寅空一朝当仁不让的中书宰相。 龙寅空一死,“永顺”帝再没有儿子,只能兄传弟,“大顺”帝即位,他即位之后,废除了中书省,取缔了宰相一职位,从此大康朝的政治格局完全变了。 “永顺”帝取缔中书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理由便是,他离不开“申令”大学士,而申令在整个“永顺”一朝,他的权柄都极大,不是宰相,胜似宰相。 甚至他在朝中连内阁学士都没有担任,可是朝中的大局一向都由他来当家做主,因此才有了“隐相”的名号。 申令本来是龙寅空的宰相,龙寅空死了没有继承帝位,“大顺”帝登基之后取缔了宰相之位,申令当权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名正言顺的当到宰相,“隐相”的名字名副其实。 在“大顺”后期,申令便渐渐从朝堂上淡去,歆德一朝,申令更是声名杳无,几乎所有人想到这个名字,都会认为其已经死了。 至于他怎么死的,稍微能懂一点帝王心术的人大抵都能猜测,一个前太子的心腹,怎么可能不被皇上忌惮? 皇上忌惮其的同时,却又不得不让其当权多年,这样忍耐的背后该是多么深的恨意?所以,申令怎么死,什么样的死法去死都不为过…… 陆铮在研究大康朝历史的时候,也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和外面的各种说法大抵也差不多。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隐相申令竟然活着,而且不仅活着,陆铮还活脱脱的是他的学生弟子。 陆铮内心升腾起一股极其荒谬,同时又极其奇妙的感觉,他怔怔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微微侧脸,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童子。 童子根本不敢和其目光对视,他低下了头,心中忽然明白陆铮今天来见张承东的原因。 试想以陆铮的决定聪明,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想瞒原本就是瞒不住的!只是眼下这光景,陆铮知道了事情越多,对他来说恐怕越发不好…… 章节目录 第476章 真的发飙了! 一个申令,牵扯到的可是大康王朝皇族内部风云诡谲的故事。“永顺”帝的太子为什么会突然猝死,“大顺”帝在这中间是否扮演了某种角色? 虽然,“大顺”、“歆德”两朝对前朝史事的编纂都在极力强调一件事,那便是“永顺”帝驾崩以后,够资格接任皇上的人选其实有数十人之多,“大顺”帝并不是最热门的人选。 最后“大顺”帝之所以能被皇族接受成为新皇上,主要得益于“大顺”帝的忠勇勤勉,只是这样的解释无论如何也堵不住幽幽之口,单单这“忠勇勤勉”四个字就太牵强附会。 首先“忠”字倒也罢了,可是“勇”字是什么意思?“大顺”帝在未登基之前,他本来只是个一辈子也无缘皇位的王爷而已,按照大康朝的惯例,这样的王爷一辈子都的赋闲在家,不能够担任任何的实职,他这个“忠”字是怎么来的? 至于“勤勉”二字更是扯淡了,倘若是作为皇上勤勉则普天同庆,官民都会喜欢,可是“大顺”帝以前只是个赋闲的王爷,他勤勉干什么?是一直就对兄长的江山虎视眈眈么? 本来这件事情并非不能破解,其破解的办法便是让像“申令”这样的老臣子站出来说明事情的真相。 申令可是太子太师出身,是“永顺”帝为儿子培养的宰相班底的核心人物,这样一个人倘若站出来证明太子之死和“大顺”无关,那“大顺”帝的登基无疑要顺利很多,而且大顺帝在登基之后,他治理天下也更加的容易顺畅。 可是,申令没有站出来,而大顺帝更是废弃了大康朝立国以来的就存在的中书省,废除了宰相的职务,很显然,所有人都会联想到大顺帝和申令之间存在的剧烈的冲突。 申令是忠臣,大顺帝是野心家,阴谋家的传言不胫而走,历经两个朝代,这样的传言也没有丝毫的削弱,反而有逐渐变强的趋势呢! 陆铮思绪万千,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了很多,他隐隐从哪些他度过的故纸堆里,大抵能想象得到“阎师”这一辈子所经历的风云诡谲以及腥风血雨。 他才不会相信那些君臣和谐,大康朝一片盛世太平的空洞之言,他想到的是大顺一朝,江南权阀遭到彻底的掠夺,江南四大家几乎是被毁掉,可偏偏,四大家还留了一个空壳子,这是为什么? 很显然,大顺帝在掠夺江南四大家所采用的手段是血腥残忍的,可是偏偏他却没有把江南四大家连根拔除,其原因绝对不是皇上圣德,陆铮似乎在这种血腥纷争的背后,看到了申令的影子。 “隐相”申令能苟活三朝不死,也绝对不是皇上的圣德,而是申令此人必然不同凡响,手中一直都掌握着生存筹码,一个能被康朝堪称雄才大略的君主看中的宰相的人选,岂能是一般人? 陆铮以前读这些史料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自己是看客而已,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申令”这样的人物发生任何交集,然而现在,他……赫然成了“申令”的弟子,继承了“申令”的衣钵,我的天,陆铮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说句心里话,这不是他心中所愿,他继承申令的衣钵,申令在南直隶,在朝廷之中埋了那么多钉子进去,暗中培养的那么多死士,还有像童子这样的顶尖高手乔装打扮,为他卖命。 现在这一切都归了陆铮,他们是想让陆铮干什么?陆铮脑子里的念头稍微动一动,便忍不住打寒颤,这年头造反可不是一碗好吃的饭。 再说了,陆铮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去造反,或者是他作为穿越者从未想过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人生如戏,争霸天下太苦、太累、太孤独,人生如此,又有什么趣味? 再说了,眼下的大康朝乍看上去似乎是千疮百孔,奸臣当道,其实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朝廷对民众的掌控非常的稳定,在这样的形势下,陆铮要去造反,那无疑是自己找不痛快,那实在是不是他心中所愿。 陆铮没有和张承东多聊,张承东能够把这样的事情告诉陆铮,显然他也是做了必死的打算,陆铮对他的感激又深了一分,只是眼下这光景,他自己是泥菩萨过江,也给不了张承东什么承诺,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说,男人之间的言语一直就忌讳华而不实,陆铮来得快,去得也匆匆。 出了刑部打牢,陆铮一直没有说话,童子陪着他,心中却是忐忑得很,主仆二人一直回到了陆家,陆铮回家之后便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影儿和聂小奴一左一右伺候着他,童子不敢离开,一直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气氛便在这样的沉默之中渐渐的变得凝重,不知过了多久,陆铮忽然开口道:“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你瞒我,嘿嘿,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和行事风格!” “公子,其实您可能有误解,相爷他……” “我有什么误解?想让我去送死,便不要干这么一些遮遮掩掩的勾当,从扬州开始,一直到金陵,到京城到西北,我经历了多少事情?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 我已经无数次面临生死了,敢情除了我自己运气实在是不佳之外,敢情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推着我走! 嘿嘿,我从西北回京城,本来想着能安静几天呢!没想到人还没进城呢,在城外便一头撞上了齐王殿下! 大康朝建国以来,恐怕从来没有过一个五品官会和堂堂的亲王殿下抢道,偏偏这等事情就落在我身上。我辞去了一切官职,一心只想读书,然而事情根本就不遂我之愿。 你也看到了,这些天我哪一天安生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能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上浮出来的一角而已,而我不知道的则是隐藏在冰山之下巨大的黑暗,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477章 难题! 童子跪在地上,低着头,汗水涔涔而下,眼下的局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陆铮的敏锐让他吃惊,也让他无奈。 于他来说,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能说清楚?他童子虽然掌握了不少的资源,可是在隐相的布局的世界中,他又能算什么? 陆铮有一句话说得好,能看到的都是冰山一角,在冰山之下还隐藏着巨大的,未知的,不能确定的黑暗,这是让人最恐怖的地方,不止是陆铮觉得恐怖,童子常常也是细思极恐。 “公子,老相这一辈子充满了传奇,他有多少的安排和布置,他有怎样的用心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谁都不知道,我能知晓的也只有九牛一毛而已! 老相见到公子的时候,自知去日无多了,再说了,扬州他也的确待不住了,便想着能给自己寻一处埋骨之所,如此这般,奴才判断,能知悉公子身份的人实在不多,这也是我一直不说老相身份的原因,因为这对公子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童子顿了顿,沉吟了一下又道:“公子,我唯一对您隐瞒之人便是天师徐天道,此人以前是老相国安排在京城的钉子,当年老想过可能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徐天道的确了得,现在俨然成了身份超然的天师,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害怕恶奴欺主,一旦那样,对公子来说便太被动了!” 陆铮倏然睁开眼睛,盯着童子,他隐隐已经明白了童子的意思。 申令这一辈子,能够躲过两朝帝王的明枪暗箭,的确不是偶然,此人虽然不当政了,可是暗中的布置不知有多少。 别的不说,仅仅的是陆铮从扬州到京城,走到哪里,都有申令曾经布置的钉子可用。起初陆铮还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了申令留下的钉子,很多事情做起来便可以事半功倍,提高效率。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敢情这是个巨大的坑呢!申令的布局极其复杂,在他布局中牵扯到的人不知多少,也许有很多像陆铮这样的人,自以为感觉良好,以为一切都是围着他在转,殊不知,很可能只是棋子而已。 比如陆铮从扬州到京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走到哪里都有各种麻烦事儿缠身,这难道全是因为偶然么?是不是因为陆铮的麻烦,而让有人坐收了渔利? 陆铮脑子里生起这个念头,不由得毛骨悚然,背后冒冷气,他越想越觉得“阎师”的厉害和可怕,这个人难怪可以比肩仲父家,的确是厉害得紧。 陆铮知道童子不会偏他,其实他也清楚童子和他一样,甚至对这些事情想得还不如他这般透彻,陆贞既然想透彻了,心中反而有些坦然了。 说起“阎师”的事情,陆铮其实没有多少能抱怨的,他得遇阎师的时候本就走投无路了,倘若不是跟着阎师学习,他甚至还走不出扬州,更不会有现在这么多故事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的恼火便迅速变淡,而后他便想,阎师老了,风烛残年,去日无多,也许今天他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了。 他生前布置的那么多局,他生的时候,他能够掌控局面,他是下棋的棋手。他死之后呢?也许很多棋子都想自己能不能成为棋手,成为掌控大局的人,恰恰因为这一点,让无数人走不出这个陷阱。 陆铮不得不承认阎师的高招,陆铮和阎师可是真正下过对手棋的,只是方寸之间的棋盘,哪里比得上天下这一局大棋? 在方寸的棋盘上,陆铮能和这个老人斗得死去活来,势均力敌,可是在天下这盘大棋面前,他还差得远呢! 陆铮脑子里思绪氛围,自己品砸童子的话,他忽然道:“童子,京城我的存在鲜少有人能知道,你说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童子道:“公子,疏漏肯定出在我这边,因为我擅自去找了徐天道,让他知道了您的身份,而恰恰是因为此人,可能被人洞察到了什么,公子……” 公子轻轻点头,嘴角微微翘起,道:“阎师算是我的第一个老师,没想到啊,我自诩学到了他的东西,得到了他的衣钵,现在看来,我差得还远呢! 今日的京城便是一局大棋,我身在局中,被困住了,想要动弹不容易。嘿嘿,我被人盯上了,盯上我的人比徐天道更要厉害,你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童子呆立当场,根本说不出话来,童子天生是待在黑暗中的存在,陆铮让他去打探消息,去搞信息情报他是把好手,关键时候,他一身武艺也极其的高,让他当保镖拼命也不在话下,可是要让他在关键时候出谋划策,的确太强人所难了。 陆铮有闭上了眼睛,他洞悉阎老的身份,通过这个身份抽丝剥茧,渐渐的领悟到老家伙可能的布局,他自然便想到老家伙的布局中肯定还有“主角”的存在。 这样想来,陆铮便不难判断,在背后盯着他的人肯定也是老家伙当初留下的主角之一,陆铮眼下如果不找到这个人,他极有可能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到原因其实很简单,阎师的余孽,在当今的大康朝那可就是洪水猛兽,如果此时陆铮被爆出是申令的弟子,而且手中还掌握着申令留下的那么多资源,那不用说,立刻他就能完蛋。 从这个角度,对方隐藏在暗处,便可以随时置陆铮于死地,陆铮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念及此,陆铮有些理解童子的苦衷了,的确,阎师布下的这个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大家都得尽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在动用资源的同时,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一旦暴露,很可能便是意味着游戏结束。 童子不想把阎师的真实身份告诉自己,也是不想让自己增加负担,只是童子既然已经在这个局中,他又怎么能逃得出去? …… 一整天的法事,徐天道都有些心不在焉。 陆长河那温文尔雅的微笑,那举手投足的自如不断的在他脑海里面闪现,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如芒刺在背。 他徐天道天天和歆德帝待在一起,表面上风光,可只有他知道歆德帝此人的心思缜密以及行事的狡狯。 在徐天道之前,大康还有不止于一任的天师,能够被歆德帝看中成为天师存在的道士,那必然都不是普通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精通道术的才智之士。 可是这些人轻则被逐,重则人头落地,由此便可以看出歆德帝是多么难以伺候的主子,这些年徐天道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徐天道不喜欢被人掌控,更不喜欢冒险去做事情,他感觉陆长河的真正目的是要掌控他,这让他很不舒服,他下意识的就像反抗。 只是,徐天道很清楚,他一旦反抗,陆长河绝对不会手软,回头徐天道的身份露了馅儿必然难以再以天师的身份存在,至于陆长河…… 陆长河自幼便和歆德帝在一起,歆德帝怀疑所有人,唯独对陆长河始终器重,信任,徐天道能拉着陆长河一起,两人同归于尽么?徐天道觉得这种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怎么办? 徐天道苦思不得法,以至于一天的法事实在是不尽人意,歆德帝情绪也有些不太好,道: “师兄,今日你是怎么回事?屡屡破功,莫非是有什么难处么?” 徐天道忙道:“回禀陛下,难处倒是没有,只是修行之路不平坦,心房最是难稳,最近略微遇到了一些心障而已,心障磨人,实在是难受,还请陛下降罪!” 歆德帝抚掌而笑,道:“师兄,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无需这般拘谨。正如你所说,修行之路千难万难,哪里能十全十美? 行了,一日法事了了,我们暂且不提修行的事情,冯大伴,最近朝中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来给朕和天师说一说!” 冯仁陪着笑,一脸谄媚的凑过来,他道:“皇上,朝中的趣事倒是不多,只是陆铮公子辞官回家之后,闭门读书之余倒是常常去法源寺。 据京城的传言,说是戴皋府的小姐也经常去法源寺,这一对男女倒是把法源寺当成一处妙地了,京城人对此都津津乐道呢!” “哦?哈哈……”歆德帝眉头一挑,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徐天道道:“天师,这事儿倒是有趣啊!陆铮此子对戴皋恨之入骨,戴皋对此子更是痛恨之极,两人可谓是不共戴天。可偏偏戴皋有个女儿对陆铮最是钟情,而陆铮更是才子风流,你说有不有趣?” 徐天道微微迟疑了一下,道:“皇上,这戴府嫁女该怎么嫁?我可听说戴皋之女自幼体弱多病,戴皋对其最是宠爱,相爷面临的可是天大的难题啊!” 歆德帝笑声更大,心情十分的愉快,道:“冯大伴,记住了,明日戴皋来西苑,你可千万把他给留下来,朕好久没有和他说话了,哈哈……” 章节目录 第478章 陆铮的路! 法源寺,转眼便入秋,天气渐凉,又是一天戴府小姐上香的日子。 本来这样的日子很平常,因为戴小静自幼身体便很弱,很小的时候便送到法源寺,由法源寺的主持亲自给她调理,引她入慈悲之门。 可是最近这几个月,忽然生出传言,说是戴小静对才子陆铮情有独钟,偏偏陆铮和戴皋又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因此两人只能在法源寺私会,这个传言一起,在京城掀起了极大的波澜,法源寺的香客因此都暴增了很多。 戴皋自然很震怒,因而现在每一次戴小静来法源寺上香,大管家宋福儿都亲自陪着,生怕一不小心捅了篓子,出了差错,或者是下人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而后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不知要惹出多少祸端来呢! 在戴府,任谁也是不敢冒犯小姐的,出了这样的传言,戴皋也不敢轻易的将戴小静禁足,只是在朝堂内外,给陆铮和陆家施加的压力更加的急迫,瞧着眼下这势头,很多人都在判断,陆家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张家。 江南四大家,当年是何等风光和荣耀,现在已经彻底的没落,成了奸相手中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戴皋只需要随便动一动,这几家便吃不消呢! 法源寺的后山,马车空荡荡的,宋福儿独自守着这空车,忍不住轻轻的叹气。这些日子,瞧着戴小静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心情也是比之往日大好,他心里其实很高兴。 可是偏偏最近出了这等传言,这怎么办?老爷那边不松口,陆家倘若一旦完蛋了,覆巢之下无完卵,陆铮必然也要完蛋,那样一来,恐怕终究要棒打鸳鸯,小姐这病一辈子好不了了。 宋福儿可不是易于之辈,他跟随戴皋那么多年,唯独这件事他不理解戴皋的意图。戴小静自己喜欢,陆铮又有了不得的才华,这样的佳婿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江南的那几家,他们已经没落不成样子了,有必要非得逼他们上绝路么?眼下朝廷真正的威胁绝对不是来自江南,对付江南的软柿子有什么必要呢? 宋福儿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微微一愣,脸色大变,豁然转身,宋福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陆铮今日穿着一袭白色的直缀长袍,头上戴着金丝冠,手握折扇,笑容可掬,潇洒自如。 “宋大管家,别来无恙,你我可有些时间没见了!”陆铮微微笑道。 宋福儿满脸震惊,他忍不住环顾四周,谢天谢地,这里是法源寺的禁地,周围没有任何杂人,可是……可是…… 陆铮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私会小姐本已经是离经叛道,现在倒好,竟然敢主动找上自己这个大管家来,他是要干什么?是要向自己示威么? 一念及此,宋福儿不由得怒气攻心,陆铮却微微一笑,继续道:“大管家,稍安勿躁,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找您可是有事儿呢!” 陆铮慢慢靠近宋福儿,宋福儿道:“陆铮公子,你可不要太过分,我告诉你,你倘若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嘿嘿,回头相爷知道了,不仅你吃不了兜着走,只怕陆家也要跟着你倒霉!” 陆铮微微蹙眉,道:“大管家,你我可早就相识了,我这人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这年头谁也不是吓大的,对不对? 我过来找你,恰就是让你给戴相传个话,你就告诉他,说我和齐王殿下城外争道的闹剧,倘若不是他的手笔,那事情恐怕就有些复杂了。” 我陆铮只是个小角色,为什么偏偏就有那么多人盯着?恐怕这背后得有人别有用心,嘿嘿,戴相日理万机,定然能洞悉一切,这件事倘若能有消息,我希望大管家不要藏着掖着,回头告知我一声,或者派人给我传个话也行!” 宋福儿直愣愣的看着陆铮,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般,我的天,这是什么世道?陆铮遇到了困难,竟然想到去找戴皋相助,他是有病得了失心疯了么? 宋福儿嘴唇掀动,想说几句话,却硬是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铮消失在视野之中。 陆铮走了,片刻时间,戴小静便来了,瞧小姐的模样,笑靥如花,满脸高兴,那种健康美丽的容颜,宋福儿这么多年都从未见过。 恍惚间他意识到小姐长大了,他心中高兴,可是却又犯堵,小姐这辈子坎坷磨难,长到眼下的年龄,倘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应该早就该嫁人了。 可是现在……嘿…… 宋福儿亲自陪着戴小静,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戴府,进入戴府的时候,听下人来报说老爷早就回来了,在书房看书呢! 戴皋这些年,是愈发喜欢待在那方寸之间的小书房了,平常那地方,一般的仆从丫鬟根本不敢去,戴皋的脾气着实不太好,再说了,那小书房就巴掌大一块地方,谁能进去伺候? 也只有宋福儿摸准了戴皋的脾气,戴皋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候着,掐着时辰,估摸着戴皋茶凉了,或者是肚子饿了,他便恰到好处的去说话,戴皋听其他人的话都心烦,也就宋福儿的话能管用呢! 宋福儿送戴小静去了住处,然后便直奔戴皋的书房在外面候着,他脑子里又开始琢磨陆铮的那些话了,起初他觉得陆铮的那些话简直是荒诞,可是他越想越觉得陆铮这么做似是有深意。 要知道陆铮此子,可不是易于之辈,在京城他得罪了相府,倘若是一般人恐怕眼下早就完蛋了,可是陆铮却依旧活得滋润,在京城他依旧是大名鼎鼎的才子。 想到这些,宋福儿心中不由得坚定了一些,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些天戴皋的心情很不好,动辄易怒,如果这些话说得不好,万一让戴皋动怒,宋福儿担心白白挨骂,这着实不值得啊。 “福儿,法源寺那边的香火还是那么旺么?”宋福儿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他浑身一震,扭头过来才看到戴皋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忙道:“老爷,我这条老狗是真的老了,耳朵都不灵光了,竟然没有听到老爷的动静!法源寺香火旺得很,善男信女多啊,不过咱们家的马车直接走到了禁地,断然不会有什么人能瞧见……” 戴皋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总是跟着静儿,这些天你就没有看到那个姓陆的小子么?” “呃……”宋福儿一下愣住,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半晌他一咬牙道:“陆铮公子特意来找个老奴,而且……而且他还让老奴给老爷您带话。” 宋福儿便说话便偷眼看戴皋的神色,瞧着戴皋似乎并未动怒,宋福儿胆子大了一些,道:“陆铮公子说,倘若上一次他和齐王争道的事情不是老爷您的手笔,那恐怕他真就被人盯上了,他说这等事情,唯有老爷您最清楚明了,让老爷您给他透个底,他等着信儿呢!” 出乎宋福儿意料,戴皋的神色古井不波,似乎并不因为这个消息而奇怪,宋福儿心中则是掀起了巨浪,这是怎么回事? 陆铮和戴皋之间的不对付,他可是最清楚的,老爷为了对付陆铮用了多少手段,他可都看在眼里呢,现在陆铮遇到了困难,竟然来想戴皋求救来了? 这等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宋福儿脑子里根本转不过弯来,只是下意识的,他心里有些高兴,他隐隐觉得一切的事情似乎和他所想象的不一样,小姐的事情似乎不是个死局呢! 戴皋坐在小客厅里面,宋福儿连忙招呼人上饭菜,亲自伺候陪同着,戴皋吃了一点饭菜,忽然道:“没有酒么?” “酒?”宋福儿愣了好大一会儿,在他的记忆中戴皋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饮酒了,今天忽然要饮酒了么? “有,有的!老奴立刻去取!”宋福儿屁颠屁颠的亲自去拿酒,取回一坛陈酿女儿红,他给戴皋斟了满满的一杯,戴皋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咂咂嘴道: “这年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轻的人悟性高,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退位让贤了呢!” 戴皋抬起头来,目光盯着宋福儿,他似乎已经微微有了一点醉意,看上去眼睛有些红,宋福儿想说话,戴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 “回头传个消息过去,就说大康朝有能者唯有那么几人,老夫算一个,悬镜司最是喜欢暗中算计人,还有一个道士,呵呵……” 戴皋轻轻一笑,摇摇头道:“就说这么多吧,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总得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嘿!” 戴皋嘿嘿一笑,笑容中尽是不可捉摸的味道,宋福儿忙点头道:“知道了,我立刻就传消息!” 戴皋斜睨着眼盯着他道:“福儿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消息是万万不能外传的,知道么?” 宋福儿心中一凛,连忙跪在了地上,道:“老爷,奴才就是您脚下的一条狗,绝对忠诚,万万不敢造次……” 章节目录 第479章 陆长河其人! 京城的八大胡同,眼下这一带最出名的姑娘唯李芊芊莫属,李芊芊和大才子陆铮之间的风流故事,还有她和秦王府茜郡主一起争宠的故事,这些故事在京城广为流传,一时让她的艳名更盛。 眼下京城风月场谁都知道,芊芊姑娘的客人非富即贵,甚至有达官贵人豪掷万金,目的就是希望能一亲芳泽,从而彰显自己的身份。 不得不说,京城有这样一位美人,的确能多很多的谈资,而实际上李芊芊的住处,的确丝毫不弱于达官贵人的府邸。 她的府邸之中,假山亭榭,玉兰修竹皆是宛若江南水乡的布置,很多的材料都是通过漕运从江南运过来的,仅此一点就彰显出李芊芊生活的富贵和奢华。 今日,芊芊姑娘的府上又有贵客登门,院子里丝竹齐鸣,歌声飘渺悠扬,假山下面,八角亭台之中,气度非凡的中年儒生手握折扇,闭目养神,神情极度的怡然自得。 看此人,衣着并不算华贵,可是气质却极其的超然,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物会是大康朝悬镜司首尊,歆德帝私底下最信任的心腹大臣陆长河。 提到悬镜司,大康朝文武百官无不凛然,悬镜司替皇上监察天下,不仅只是负责情报的刺探而且还负责刑案甚至是刺杀,一年死在悬镜司手中的各级官吏不知几何,因而悬镜司在广大官员心中,那就如同地狱一般的恐怖存在。 悬镜司首尊陆长河那自然便是活阎罗,只是不认识陆长河的人,恐怕很难将“活阎罗”这个身份和眼前这位风流潇洒,气质超然的中年儒生联系到一起。 陆长河生得风流,喜欢吟诗更喜欢风月,八大胡同他是常客,眼下李芊芊姑娘如此名头,陆长河自然要一亲芳泽,最近几个月,陆长河但凡是来八大胡同,必然是来寻李芊芊。 李芊芊温柔漂亮,不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更有江南才子的才华,更让人折服的是李芊芊揣摩人心的本事,天下一流。 客人们心中想什么,李芊芊往往便能中和客人的意思。另外,李芊芊还有一招杀手锏,那便是卖艺不卖身。 男人嘛,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最是东西,尤其是对女人,俗话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得到不如偷不到,李芊芊显然深谙这样的心理,因此她的生意不衰,趋之若鹜。 八大胡同能做到这一点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京城权贵何其多?有几个女子能真正做到卖艺不卖身?在权贵面前,规矩很多时候就是用来践踏的,但是李芊芊却不同,她背后的靠山可太大了。 秦王殿下在京城的权势可能并不算最强的,但是他的身份是皇族,他罩的女人谁敢乱来?大康朝等级森严,再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能轻易冒犯秦王罩女人? 李芊芊凭此,声名更是大涨,连陆长河这样的顶级权贵,对李芊芊都青睐有加。 李芊芊抚琴唱曲,她的琴弹得好,曲儿唱得更好,陆长河似乎十分的沉醉,一曲终了,李芊芊双手琴弦,道:“陆大人,此一曲您觉得如何?” 陆长河睁开眼睛,呵呵一笑,将手中的折扇“唰”一下展开,道:“芊芊姑娘还是这般锐利,才艺双绝,名不虚传!” 李芊芊凑过来道:“奴家给大人斟酒,以奴家看来,大人今天似乎有心事?” “呃……没……没有”陆长河摇摇头,李芊芊道:“大人不要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杯酒不能消愁,那就再来一杯,奴家今天豁出去了,舍命陪大人一醉方休!” 陆长河哈哈大笑,心情似乎一下就畅快了,他端起酒杯,细细的品了品杯中的酒,眼睛盯着李芊芊,心中感叹真是善解人意的女人,难怪在京城能有这般的声名啊! 陆长河自忖自己是个雅人,来八大胡同并不全是为了皮肉之好,可是对眼前这个女子,他真有几分动心,想着自己年老能有这等女子相伴,也算是不太寂寞。 陆长河的一生无后,在他的住处,有搜罗于整个大康各地的年轻妙曼的女人,可是这些女人都没有给他留一丝的血脉。 人生一世,总不能十全十美,陆长河能一直得皇上的信任,可能也恰恰因为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连血脉都没有留下来的人,他能有多大的野心?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陆长河心中寂寞啊,知音难觅啊,满朝文武,谁不当他为阎罗?家里的众多女子,不过都是花瓶皮囊而已,他陆长河的喜怒哀乐能与谁诉说? 因此,陆长河对李芊芊便更是看重,因而最近来得也愈发频繁,他自诩凭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还有自己的才子风流,假以时日一定能赢得对方的芳心,因此他并不着急…… 酒是好酒,曲是好曲,人是佳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长河已经略略有了一点醉意。他抬了抬手道: “芊芊姑娘,再唱一曲吧!我前几日妙手偶得了一阙词,想来也只有芊芊姑娘你能唱出意境来,哈哈……” 他哈哈一笑,却没有等到李芊芊的回应,他微微扭头,心中忽然一惊,一股陌生人的气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是何许人也?悬镜司的首尊可不止只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他自己便身怀很高的武功,而且以他的身份出行,暗中保护的高手不知有多少,就在这院子周围,悬镜司的高手就至少有十数人之多。 在这等严密的防护之下,怎么可能有陌生人潜入? 下意识,他便要有所动作,可是当他看清了来人之后,心思反而安定了下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翩翩的才子,白长直缀,折扇玉佩,一表人才。 李芊芊此时已经退下,退到了年轻人的身后,低着头,说不出的温顺驯服,已然没有了第一花魁的神采,宛若变成了仆从奴婢一般。 “你是谁?”陆长河道,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对方便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陆铮,可是陆长河自持身份,却故意发此一问,在任何时候,他悬镜司首尊的身份不能丢。 陆铮“哈”一下笑起来,道:“陆大人好雅兴,世人都惧您,却不知陆大人敢情还是一位风流雅致的人! 我的名讳在大人面前不值一提,我也姓陆,江南陆家陆铮便是我。同为一个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我和大人还是一家人呢!” 陆长河眯眼盯着陆铮,道:“陆铮?你既然知道天下的官员都怕我,你就不想想随意的打断我的雅兴,可能导致的后果么?” 陆铮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坐在了陆长河面前,毫无畏惧的盯着他道:“大人不是已经对区区有所行动了么?啧,啧,大人从年龄而论,应该和我的父亲差不多,可是从辈分来说,我可能还得叫大人一声师兄。 陆师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陆长河瞳孔遽然一收,面色瞬间变得难看,道:“陆铮,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江南陆家眼下已经张狂到这等地步,一弱冠少年便能和我称兄道弟?” 陆铮道:“陆大人,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可以说,有些却不能乱说。你我之间的关系,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人真需要我说破么?如果是那样,便不雅了。 这就如同是写字做画,少了含蓄留白,便是俗气逼人,大人是雅人,何故一定要让那些俗气的东西扰了芊芊姑娘这里的气氛?” 陆长河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怎么想不通陆铮是如何盯着他的!两人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陆长河高高在上,俯瞰陆铮如同看一只小蚂蚁一般。 现在好了,忽然之间这只小蚂蚁竟然扑到了他的面前,而且瞬间掀开了他所有的伪装,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铮道:“我还是叫您一声师兄吧!我千辛万苦从西北回来,迎头就碰到了一件趣事儿,竟然和齐王殿下撞上了,哎,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竟然和齐王殿下争道,我的天,如果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仅此一点,恐怕就难保性命了。 好在我陆铮命有点硬,遇到了事情总能逢凶化吉,齐王殿下是个爽快之人,也并未就这件事大做文章,索性我便优哉游哉的过到了今天!” 陆铮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似乎是在闲谈拉家常,可是这些话听在陆长河的耳中,却是字字句句都让他胆战心惊。 他陆长河是何许人?他可是悬镜司的首尊,天下的秘密都在他手中掌握着呢,想来就只有他窥探别人的隐秘,至于他自己的事情,那则是隐蔽之极,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皇上也未必知道。 可是……陆铮这般娓娓道来,竟然似乎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这由不得他不惊心。对他来说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就是一个人,此人叫“申令”…… 章节目录 第480章 师兄弟角力! @:第480章 陆长河能有今天,最早就是因为申令的一个布局,也就是说从陆长河成为歆德帝的伴读开始,他就拜入了“申令”的门下,成为了其弟子。 掐指算来,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三十多年以来,陆长河一路走过来,无数个的夜晚彻夜难眠,就是因为他这个身份,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谁能想到歆德帝幼年的伴读,掌握大康朝悬镜司的大人物,皇上的第一心腹赫然是隐相的弟子?以歆德帝多疑寡恩的性格,他倘若知道了此事,绝对不会放过陆长河。 路畅不止一次的给自己心理暗示申令已经死了,那个老东西经历了三朝了,他陆长河都已经要知天命了,申令还能活着?只要申令死了,陆长河脑门上悬的那一把剑才会被清除,他才能松一口气。 可是有时候他又想,申令的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风浪,两朝皇上费尽心机要对付他都没能得逞,在大康朝申令还拥有多少的布置和布局? 陆长河不甘心啊,他悬镜司号称大康朝最神秘的存在,可是这么多年来悬镜司并没有掌握多少申令的资源,倘若申令留下的资源能够全归于他陆长河所有,那整个大康朝还有陆长河办不了的事儿么? 大康太大了,太复杂了,陆长河的悬镜司也做不到无孔不入啊。他大康朝的皇帝,无不把大康一统当成最高目标,陆长河也想替歆德帝建功立业呢! 他陆长河出身低微,他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也希望能为自己陆家后代挣到更多的功名利禄,因为这种复杂的心理,他想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拥有更大的权利。 陆铮的出现让他很恐惧,他发现一夜之间,老师留在京城的很多钉子复活了,他意识到老师的人来了。 他让悬镜司暗中调查,在京城的地面上,以他的能力不难通过他掌握的那些钉子,追根溯源找到“童子”,而通过“童子”他自然便查到了陆铮。 不是申令让他有些失望,同时又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申令来,他可以彻底解决后患,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是申令来,他又投鼠忌器,万一有一丁点的疏忽,都可能让他堕入万劫不复境地。 而对陆铮的心思他也很复杂,该怎么对付陆铮?用悬镜司的力量让陆铮死无葬生之地?他这么做对得起恩师么?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做能保证不漏马脚么? 所以,他觉得要试探,因而暗中便想了一些针对陆铮的手段和办法,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仅仅通过一次齐王争道的小事情,陆铮就能神通广大的找到他。 他作为悬镜司的首尊,一切的行动都非常的隐秘,别说是京城一般的大臣,就算是皇族中的权贵也难以掌握他的行踪。 可是陆铮却毫不费力的在八大胡同找到他,而且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陆铮手中掌握的那股力量惊人,这说明申令的衣钵已经传给了陆铮。 两朝帝王都弄不死申令,陆铮作为申令的衣钵传人,陆长河这个大师兄就一定有把握置对方于死地? 各种心思在他内心交织,让他纠结无比,他盯着陆铮,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铮面带微笑,道:“师兄,这年头,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当明白平安是福的道理。老师的一身充满了传奇,他以天地为棋盘,纵横排阖,你和我原不过是棋子而已。像你和我这样的棋子,究竟有多少,恐怕除了他老人家之外,谁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师兄又何必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 陆铮这话一说,陆长河浑身一震,嘴唇掀动说不出话来。陆铮这几句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他心坎里了,他陆长河就是一枚棋子啊,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主角,后来发现并不是。 而陆铮在这个年龄便洞悉了老家伙的行事风格,则更是陆长河自谈不如的。陆长河在陆铮这个年龄的时候,还自以为自己便是申令策划的主角呢,为此他不知做了多少的努力,然而最终并没有任何的起色。 这是他不甘心的根源所在,他明明是申令的弟子,申令老死了为什么不把衣钵传给他?为什么? 陆铮微微一笑,继续道:“师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应该多责怪老师。老师有老师的难处,有他的苦衷。 在大康朝他的身份如此敏感,要活下来,活得自由潇洒体面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布局,他也活不到现在,您说是不是?” 陆长河脸色巨变,道:“你是说他……他还活着……” 陆铮豁然而起,道:“你以为呢?我在扬州和他作别之后去了金陵,这几天便再没有消息了,也许此时他老人家就住在京城某处,正冷眼看着你我师兄弟二人斗法呢!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此时又蛰伏在某个地方,与人手谈对弈,教别人长短之道,给别人传授他老人家毕生所学呢,哈哈……” 陆铮哈哈大笑,语气中说不出的洒脱,陆长河心中暗叫惭愧,师出同门,他的心思要比陆铮沉得多,为了这个身份,他常常夜不能寐,生怕有朝一日暴露之后,从此以后便再也翻不了身,甚至…… 陆铮不再和他说话,而是对李芊芊道:“芊芊姑娘,陆大人心思如此沉重,还需要你抚琴一曲来化解啊! 我这里新写了一阙词,想来借芊芊姑娘的妙曼歌喉唱出来定然非同凡响,芊芊姑娘,您请吧……” 陆铮兴致极高,作词一阕,李芊芊唱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是陆铮兴致所至,随便“抄”的一首词,词的意境豪迈,恰中和他二十多岁,欲要建功立业的雄心,这首词有李芊芊唱出来,这女人竟然理会到了词的意境,唱得不带丁点的娇柔气息,只听得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陆长河这样的老狐狸听得也是非常的动容,他平常也自诩是风雅之人,今天也准备了一首词准备送给李芊芊唱曲助兴,可是他的词遇到了陆铮这首词,哪里还能拿得出手? 他心中不得不承认,陆铮的诗词才华的确远在他之上,他陆长河这些年能占的也无非就是个歆德帝的信任而已,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 “陆铮!”陆长河盯着陆铮,缓缓开口:“你我同姓陆,我们北方陆家和江南陆家本来也是一支人,你我又是同门,以后便能称兄弟! 师兄我的行事着实有些莽撞,以后断然不会了,你说得好,过去的事情无需太挂怀,你我兄弟同心,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来,我们喝一杯酒……”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举起酒杯和陆长河碰杯,而后一饮而尽,他的精神忽然之间有些恍惚,他做梦都没想到今天冒险来碰陆长河会是这个结果。 他其实已经做了最糟糕的打算,他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双方各有忌惮,在以后暗中博弈,彼此顾忌。 现在陆长河的意思是两人握手言和,以兄弟相称?我的天,陆长河乃悬镜司首尊,皇上最信任的人,陆铮现在是什么?他辞官之后只是一个白身,无权无势,两人能以兄弟相称? 瞧瞧一旁李芊芊的表情都知道这女人也受到了惊讶,陆铮和陆长河之间的关系她自然不知道,只以为两人拜了同一个老师,那是读书人的事情,她一商贾出身的女人能知道多少? 但是陆长河如此身份的人,如此主动向陆铮示好真让她吓一跳,心中又忍不住庆幸,自己好在和陆铮化干戈为玉帛了,现在的李芊芊背后可不是秦王府了,李芊芊在京城风光的背后,可都是陆铮在暗中相助呢! “师兄,您有这份心思便好!这功名利禄的事情还得靠我自己去挣,这年头,一切靠自己,靠人,靠天,靠祖宗都不算是好汉!”陆铮大声道: “转眼便是春闱了,会试殿试我定然不辜负老师对我的期待,不辜负师兄对我的鼓励!哈哈……” 陆铮来得突然,说走就走,他一走,陆长河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他已然明了李芊芊和陆铮的关系,这里也待不住了。 从八大胡同出来,他坐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他的心思无法宁静,他仔细思忖今天的事情,真是越想越害怕,细思极恐啊! “是徐天道么?一定是他!这个老道士,真是找死!”陆长河倏然想到了徐天道,因为他只和徐天道接触过,陆铮又不是神仙,他不通过徐天道怎么能发现自己的存在? 陆长河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和徐天道丁点关系都没有,陆铮的信息来源赫然来自戴相府…… 章节目录 第481章 茅塞顿开? 皇宫西苑,歆德帝一袭道袍,心情极好,他端坐在龙椅上,笑吟吟的道: “戴爱卿啊,最近朕可是听了很多京城的趣事啊,怎么了?那陆铮从西北回来辞了官,安安心心读书准备明年春闱,戴爱卿还这般恨他? 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陆铮啊,是个才子,是个人才,朕有爱才之下,戴爱卿你就别揪住他不放了,算是给朕一个面子好不好?” 歆德帝语气轻松,言语中颇有揶揄的意思,戴皋道:“皇上,您误会了!我这把年纪了,每天只想着怎么给皇上您分忧,怎么替大康朝多活几年,哪里会去招惹什么才子? 可是这个姓陆的,可是倒处煽风点火,要和我势不两立,皇上啊,我戴皋乃堂堂宰相,总不能让一乳臭未干的小子这般四处招摇猖狂,这对我大康朝廷都是巨大的羞辱! 还有……还有……他……他……嘿……” “哈哈!”歆德帝抚掌而笑,道:“好了,好了,戴卿啊,你的苦衷我知道!你家的丫头叫小静吧,这孩子啊,自幼便体弱,你可千万别让她闹心啊! 孩子嘛,他们有她们的思想,她们喜欢什么你能不支持?再说了,我听说陆铮这小子对小静也是真的钟意,在这个问题上,戴爱卿……” “皇上啊!”戴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皇上,关于这件事情皇上,微臣真是有苦难言,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些时日,让微臣自己来妥善处理! 我戴家出身本来不高,甚至还比不上江南陆家,可是江南的四大家他们是什么存在?先帝可是有圣训,江南四大家忤逆犯上啊,我戴家倘若和江南陆家有了关系,那老臣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戴皋老家伙演技高,说哭就哭,哭得是伤心欲绝。歆德帝见此情形,也感觉很不好意思,当即道: “好了,戴卿你就起来吧,别哭了,我们暂时不提这个话题好不好?暂时不提……” 歆德帝将戴皋扶起来,安排赐座道:“戴卿,你我君臣好久没有在一起交心了,今日朕高兴,这样吧,你就留下来陪朕用膳! 来人啊,去请天师和陆首尊,咱们几个君臣好好喝两杯!” 太监冯仁亲自去请陆长河,另外还有徐天道,君臣四人一起用素斋,歆德帝的心情很不错,气色也非常的好。 最近他修道的进境迅速,另外炼丹的成功率也极高,按照徐天道的说法,这都是他的仙缘不错。而陆铮又是歆德帝求得仙缘的关键人物,这不,歆德帝私下里对陆铮的事情自然便上心了。 外面恰有传言说陆铮和戴相府一方面矛盾不能化解,另一方面戴相府的小姐又对陆铮情有独钟,这一对男女经常到法源寺私会,这是京城最热门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歆德帝眼见陆铮年纪轻轻,家庭衰败,却硬是靠一己之力硬抗宰相不倒,反而活得有滋有味,活得京城大大有名,人们争相尊崇,他心中别提多愉快。 他今天找戴皋,就是怕戴皋真发了狠,非得要对陆铮下死手。另外,徐天道和陆长河又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想趁这个机会极其隐晦的表现一下自己的某种态度。 仙缘不可强求,歆德帝却也不敢直接流露出自己的心思,便用了这样的手段。他相信无论是戴皋还是陆长河,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定然能够领悟到他的意图。 这一顿饭,他自然免不了有很多暗示,戴皋只是装可怜,在对陆铮的态度上绝不松口。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老家伙对陆铮是真的痛恨,恨之入骨。 想想也可以理解,陆铮这么一个黄口小儿,硬是凭一己之力和相府抗争,不仅没落下风,反而趁此机会出尽了风头,让戴皋的颜面扫地,威信尽失,陆铮就算是再有心胸,他能不恼火? 还有,更过分的是陆铮暗地里还勾当戴府的小姐,戴皋可是一直把女儿当成心头肉呢,陆铮这般作为,不啻于是要抢他的女儿,他岂能忍? 歆德帝对戴皋的心思也能理解,实际上,他也不怕陆铮和戴皋之间斗,臣子之间斗起来才有意思,只是他担心陆铮太弱了,想来有了他的警告在前,戴皋就算真和陆铮不能相容,在行事的时候也不至于往死里弄吧! 一顿斋饭吃完,戴皋匆匆告辞,陆长河和徐天道也先后告辞,徐天道还是按照自己的规矩,但凡没有斋醮的时候,他都不住西苑,而是回到自己的道观静修。 从西苑出来,刚刚出皇宫,陆长河的轿子便挡在了前面,徐天道微微蹙眉,在他记忆中陆长河可是个很谨慎的人! 两人之前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十分隐蔽之处,而且周围都被严密的监视,绝对不为外人所知。 可是今天陆长河竟然直接挡在了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什么意思? 徐天道从轿子上下来,一袭道袍,慢慢凑到陆长河的轿子边上,陆长河森然的声音响起道:“徐道长,这年头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 “陆首尊是什么意思?贫道听得糊涂!还请明示!”徐天道淡淡的道。 陆长河冷冷的道:“徐道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替那陆铮做了一些什么事儿,你别忘记鄙人在大康朝是干什么的! 徐道长,我敬你道法高深,道长难道要欺我软弱无能么?” 徐天道眉头微微一皱,摇摇头道:“陆首尊,想来你是有什么误会!贫道乃出家之人,从不言别人的是非,更不会在暗中行什么不轨之举,大人倘若真对贫道怀疑,贫道也无话可说,只是贫道自己问心无愧!” 徐天道说完,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踱步离去,瞧他的模样,自然潇洒,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度。 徐天道上轿,轿子绕开了陆长河,就那样消失在陆长河的视线中,陆长河端坐在轿子中,用一根手指些许挑起轿帘,目光盯着徐天道离开的方向,眉头皱起来,整个人陷入了迷茫。 “首尊大人,徐天道此人我们盯得很紧,他应该私下里没有和陆铮有过接触!陆铮那边我们也盯得很紧,他的起居饮食我们都掌握得很清楚……” 陆长河轻轻抬手,止住了下属的话,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的迷茫。他实在不明白,陆铮是怎么能发现他,找到他的! 他怀疑徐天道,可是综合各种考虑,他推翻了这个想法,徐天道也不知道他陆长河的底细啊!的确陆长河为了陆铮的事情几次找过徐天道,还出言给予过警告,然而,这样的行为以他悬镜司首尊的身份都是合适的。 徐天道怎么会知道郊外的那一次安排是陆长河干的呢?他陆长河行事,手中掌握着悬镜司这样的大杀器,会在一个道士面前露出破绽? 陆长河反复思忖,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陆铮可能早就知道陆长河的身份,陆铮和申令告别的时候,申令可能就将这个信息告诉了陆铮。 陆铮从扬州到金陵,从金陵到京城,而后从京城到西北,他一直都把这个信息隐藏着,当成了一张很深的牌,轻易不打出来。 陆长河仔细想想,愈发觉得这个推断是正确的,如果真是如此,申令可能真的去日无多了。申令死的,他肯定要留传人,而陆铮成为申令传人,继承衣钵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陆长河这一辈子不佩服人,他唯独佩服自己的师父申令,这个老家伙,两朝帝王无法奈何他,他在大康朝各个地方都埋了钉子,都笼络有势力,说到对大康朝朝堂内外的掌握,从大康立国以来没有人能和申令比。 而对人心的掌握,对权力的运用,申令也堪称是登峰造极。就比如陆长河,他现在位极人臣,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缺了,可是他心中依旧有不甘心,他希望能得到申令留下来的东西啊! 陆长河有这样的心思,深处申令这个局中的其他人定然也有这样的心思,而恰恰是这样的心思,让申令留下来的势力变得神秘,变得厉害,变得强大,变得无孔不入…… 陆铮说得好,申令是个传奇,他以整个大康朝为棋盘下一盘大棋,他下棋的厉害的地方在于,他落的每一颗子,都会给对方一种错觉,他是这盘棋的主角。 就这样,这盘棋有很多棋子,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主角,等到最后恍然醒悟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心灰意懒的棋子成为了弃子,弃子无关紧要,不影响大局。 而像陆长河这样不甘心的棋子,则已经身居高位,陷入到了棋局之中无法脱身。陆长河现在能洗清自己和申令之间的关系么?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陆长河思绪纷飞,陷入到了极其的焦躁之中,最后,当他想到陆铮那张从容镇定的脸,心思才渐渐的平定下来。 申令今年过九十岁了,可以忽略了,对申令他不能改变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但是陆铮只有二十岁,陆长河不能改变陆铮么? 章节目录 第482章 拜义父! “长河,你我君臣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古怪孤僻,不合群。年轻的时候倒无所谓,年纪大了便会觉得寂寞啊!”歆德帝面带微笑,看向身边的陆长河。 陆长河弯着腰,低眉顺眼,丝毫没有悬镜司首尊应有的锋芒,他的武功很高,他的能力很强,他的权利很大。但是在歆德帝面前,他永远都扮演着那个低眉顺眼的伴读书童的角色,从不逾越。 歆德帝说着话,他就认真仔细的听,皇上有什么事情相办,他便毫不犹豫的去办妥当,皇上有什么心意,他便让皇上心想事成,这便是陆长河能一直受宠的原因。 “长河,我让你查一查陆铮的事情,你查过了没有?怎么样?”歆德帝道。 陆长河道:“陆铮此子,的确是难得的人才,而且他对朝廷和皇上都忠心耿耿,心怀感激。 他在西北本来和宋家已经有了牵连,可是最终他还是站在了朝廷这一边,西北因为他宋家出现了分裂,这位朝廷以后解决西北问题奠定了基础! 眼下对他来说最大的威力和压力来自于戴相,戴大人是个厉害的人物,他和陆铮之间正面交锋,陆铮小如钉,他大如牛,牛和钉相撞他未必能占得了便宜。所以他迂回动手,对陆家施压,只要陆家像张家一样崩溃了,覆巢之下无完卵,陆铮必然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陆长河娓娓道来,歆德帝轻轻颔首,道:“长河,你觉得这陆铮如何?是不是栋梁之才?” 陆长河微微愕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忽然问这个话,一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歆德帝没等待他的答案,而是自己便道: “我认为他是栋梁之才,我们大康朝缺的便是像陆铮这样的大才子,大能人,长河啊,你也姓陆,和江南陆家也算是同宗。 你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子嗣吧,我看这陆铮不错,你可收为义子,如何?” “啊……”陆长河简直是惊呆了,我的天,那徐天道究竟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皇上如此看重此子? 陆长河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跪下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陆铮此子乃年轻才子,前途无量,我虽然蒙受皇上信任,可是悬镜司所行的事情毕竟有些见不得光,倘若收陆铮为义子,恐怕……” “哼……”歆德帝冷哼一声,摆手道:“悬镜司乃是为朕效力的,这天下都是朕的,天地君亲师,效忠于朕,替朕办差的悬镜司竟然没有好名声?” 歆德帝一怒,寒意逼人,陆长河吓的噤若寒蝉,他知道歆德帝的性子,其生性多疑,喜怒无常,一旦发怒,那可是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 陆长河低着头,半晌道:“江南陆家衰败,我这个时候收陆铮为义子,会不会给人口实,从而……” “陆铮是陆铮,陆家是陆家,他们是有差异的!朕是关心你,你这一辈子跟着朕,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累,可是自己却没有子嗣,朕实在是愧疚啊! 恰好,你们陆家眼下便有一个好苗子,好人才,将来是国之栋梁。同时姓陆,你们倘若能搭上关系,你自己老有所养,我也能保证给你们陆家一场富贵,这不正好么?”歆德帝道。 陆长河连忙跪地谢恩,心中却觉得无比的荒谬,他和陆铮可是师兄弟呢,怎么能成为父子?可是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还有,皇上的性子便是这般,陆铮眼下在京城声名太盛了,人人都赞陆铮是大才子,都赞他是读书人的胆。皇上要重用陆铮,必然有顾虑。 正好,陆铮倘若能和陆长河扯上关系,让大家都知道大才子竟然拜了悬镜司的首尊为干爹,恐怕天下读书人都会因此失望,而这正是皇上所需要的。 陆长河眼见歆德帝这般说,便知道皇上心意已决,他根本没有推辞的余地,一时他倒有些好奇接下来这拜义父的事情该怎么安排了。 陆长河乃堂堂的悬镜司首尊,他总不能自己主动要收陆铮吧?陆家眼下处在困境之中,理应是他们得有所举动才成,陆长河只需静观其变呢! 再一次从皇宫出来,陆长河忽然感到心中不平静了,他脑子里想到了很多的人和事,想到了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经历。他陆长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收义子呢! 现在皇上金口玉言,他收陆铮为义子,同样都姓陆,而且陆铮和他本来就有关系,一时他心中复杂之极。 …… 陆家,自陆铮和陆长河见面碰头之后,他便鲜少出门,再说了,天气渐冷了,他也担心小静的身体,因而法源寺之约也没有往日那边频繁。 明年开春便是会试,这一次会试陆铮究竟能得到怎样的成绩眼下还难以断言,全国的举人云集京师,陆铮可并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其他人,所以这些日子他天天都闭门在家,认真的做八股,潜心准备会试。 而陆伦这几天,却是频繁的和江南陆家的陆善长通信,京城这边,处境日益艰难,江南那边,遭受到的排挤更是露骨。顾家现在是彻底的倒向了相府,和陈家一样,横了一条心,从这个形式来看,下一个要倒霉的非陆家莫属了。 陆家如果倒了,便要步张家的后尘,看看张家的惨状,张家男丁死的死,下大牢的下大牢,真是惨不忍睹。而张家的女眷全部被发配到山东,山东可是权阀之地,张家人在那边只能从此卑贱的事情,堂堂的国公之下,就此衰败沦落啊…… 江南,陆家府邸,陆善长在书房里背负双手,长吁短叹,陆谦弯着腰,一脸的愁容,道: “父亲,您老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过于劳累,大哥在京城待了多年,他定然能够想到办法,化险为夷……” 陆谦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陆铮这逆子,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在京城不知轻重,不识大体,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父亲,要不我去京城助大哥一臂之力……” “哆!”陆善长冷冷的盯着陆谦:“你懂什么?就凭你?哼,你连江南的这点屁事都管不好,还能管得了京城的事儿? 铮儿是我陆家的未来和希望,你瞧瞧整个大康,满朝文武谁不以戴皋马首是瞻,唯独我家铮儿敢于和戴贼为敌,仅此一点他便是我陆家的好男儿,便是我大康朝未来的栋梁之才!” “我们读书为的是什么?读的是什么?读书人首先要的是气节,气节你懂吗?铮儿便是有大气节之人,你瞧瞧那戴皋,权倾朝野,可是却硬是拿铮儿无可奈何,你难道不为我陆家有这等麟儿而骄傲么?” 陆善长忽然发飙,将陆谦骂得狗血淋头:“对了,我怎么听说最近后宅又有口舌了?张氏妇人,骄横嚣张,这些年来在府里掀起了多少风浪? 也就齐氏女子,虽然出身一般,可是勤劳敦厚,忠心耿耿,这才为我陆家留下一好麟儿,我告诉你,以后齐氏在我陆家要受重用,家里的事情你负责管好,下一次倘若再生事端,我饶不了你!” 陆谦彻底不敢说话了,张家完蛋了,张氏现在已经成了陆家的灾星了,府里的老人谁都不喜欢他,虽然陆谦有些不忍,可是也不得不对其冷落。 而齐秋月本来是妾室,奈何陆铮争气,不过举人的身份便官居五品,在江南一带早就传为了佳话了。 齐秋月因此在陆家备受尊敬,眼下的二房,齐秋月隐然成了正派的太太了,家里的奴婢仆从,见到她谁不称一声太太? 陆谦郁闷了片刻,又忍不住道:“父亲,您今天这么急着叫我过来不止是为了家里这些小事吧,是不是京城……” 陆善长点头道:“不错,眼下在京城有一个机缘,你可知道当朝悬镜司首尊陆长河?陆大人也姓陆,在我陆氏谱系中,他是陇西陆家,我们是江南陆家,我们这两支人五百年前是同宗。 伦儿来信跟我说,他专门去拜访了陆长河大人,陆长河对铮儿甚为器重,他膝下无子,愿意收铮儿为义子。 老二,铮儿是你的儿子,这件事情你说说?” “啊……”陆谦脸色大变,道:“这……这……这可是大好事儿啊,悬镜司乃皇上疫病刀,陆长河大人则是皇上最为宠信的臣子,其官衔虽然比不上宰相,可是权力之大,就算是戴皋恐怕也要畏惧他三分。 铮儿倘若能拜他为义父,就算是戴皋恐怕也不得掂量一下,我陆家更是凭此起死回生,嘿,顾天养他们盼着我陆家早就灭呢,我们非得要狠狠的打打他们的脸……” 陆谦整个人变得眉飞色舞起来,陷入了一个十分兴奋的状态,直到他看到父亲阴沉的脸,才倏然将脸上的笑容收敛。 陆善长道:“难怪你老二这一辈子也没有多大的出息。嘿,那悬镜司所行的事情,如同地沟老鼠一般,但凡是我辈君子,无不唾弃其所为。我陆家麟儿,拜此等人为义父,你这个做爹的就这么高兴?” 章节目录 第483章 不能阻止…… 陆谦心中无比的苦涩,真是觉得自己冤枉之极,眼下的陆家岌岌可危,毫不夸张的说,陆家随时都可能步张家的后尘,迅速崩溃。 在京城,戴皋已经对江南权阀施压了,而顾家和陈家早已经卑躬屈膝,成了戴府的奴才了。在江南,顾家和陈家开始联手围剿陆家,陆家的生意眼下唯有三孔桥那边陆铮的生意风生水起呢,其他的生意已经遭到了全面的压制。 很显然,顾家把压迫陆家当成了向新主子邀功取宠的筹码,完全撕掉了四大家同气连枝的伪装,处处变本加厉,吃相极其的难看。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家还有多少选择?陆家要想翻身,只能靠奇迹,在这个时候陆长河愿意向陆家靠拢,陆家怎么可能拒绝? 陆长河是何等人物陆善长心中是清楚的,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所以他把陆谦叫过来与其说是要征求他的意见,还不如说是要找一找自己内心的平衡。 陆家落到这一步境地,陆家上下,他的这些儿子个个无能为力,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孙子陆铮来力挽狂澜,他心中有愧疚啊! 在他想来,他的孙子是要成为古往今来的名臣典范的,如果陆家更强大的一些,像京城苏家等大家族一样,陆铮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陆铮现在有很好的基础,他在京城已经有了极高的名望,而且他和戴皋为敌,让他也赚足了天下读书人的信任。 可是现在,局面忽然转变,陆铮要拜陆长河为义父,这势必要让他的名声受损,这样的损失在陆善长看来实在是太大了。 “父亲,眼下这种局面,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铮儿能被陆大人看中,凭陆大人的名望足可以庇护我陆家不衰,这才是最重要的,父亲,您还犹豫什么呢?”陆谦道。 陆善长轻轻叹气,道:“如此,你自己给铮儿写一封信,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这封信我实在没脸写啊!” “父亲,您放心,我马上就修书去京城,极力促成此事……” 京城和江南的书信来往密切,陆铮一直闭门读书,一直到陆伦过来看望他,伯侄两人聊了一会儿春闱的事儿,陆伦才把话题提到了陆长河的事情上来。 陆铮彻底的懵了,勃然道:“什么?拜陆长河为义父?这……这怎么可能?”陆铮盯着陆伦,不知道陆伦是怎么有了这么一波猛虎操作,这主意是哪里冒出来的? 陆伦一脸的尴尬,道:“铮儿,你看看你父亲给你的信,而后我慢慢给你说这件事,此时说来话长,陆家上下其实已经沟通了很久,是无奈之举啊!” 陆铮将陆谦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陆伦道:“眼下的局面,于我们陆家来说已经是没有退路了,从今年年初开始,顾家和陈家对我们陆家全面围剿,在江南我们的生意和产业几乎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了。 而在京城这边,这两家对我更是百般使坏,同为江南人,他们对我们更了解,而他们刚刚巴结上了新主子,为了邀功取宠,吃相更难看,这样的局面已经维系不下去了!” 陆伦顿了顿,道:“我去找陆长河大人,也是得益于宫中的贵人指点,本来我对此也没有抱希望,不过病急乱投医而已。没有想到陆大人为人十分的谦和,和我聊得十分的投机。我们同姓陆,虽然不同支,但是同宗。陆大人说了,天下姓陆的是一家,只是陆家眼下的危机他身份敏感,得找到好的办法才能介入,这不,陆大人恰好欣赏你之才,我便提议让你拜他为义父,而后我和陆大人便有了兄弟的名分,我们陆家有了此依仗,阖家崩溃便能避免……” 陆伦侃侃而谈,陆铮大抵听明白陆伦这一轮猛虎操作背后的故事,他是又意外又觉得荒谬,意外是因为他没想到顾家和陈家竟然如此不顾江南同气连枝的香火情,对陆家穷追猛打,而且看架势是要把陆家逼上绝路。 陆铮真是为顾家和陈家的智商捉急,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懂么?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感么? 戴皋这老小子,还真是手腕厉害得很,用江南的权阀来对付江南,从江南内部分化拉拢,将陆家逼上绝路,实在是手段厉害。 陆铮觉得荒谬则是他刚刚将和陆长河见面,道破了两人师兄弟的身份,眼下竟然要去拜他为义父,这不是乱了伦常么? 陆铮半晌不说话,脑子里天马行空,想着很多事情,陆伦只以为陆铮心高气傲,对家里的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一时急得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铮儿,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以你的才学和口碑,只要中了进士,前途无量。他日入阁拜相也是大有可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戴皋眼下虽然嚣张,可是他毕竟老朽了,而你正当少年,终究一日你会胜过他,戴府在未来不会是咱们陆家的敌人。 可是铮儿啊,眼下这一关我们得趟过去啊,陆大人和我们都是一姓人,他能看得上我们陆家还不是因为看好你前途?否则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必要折节?”陆伦道。 陆铮嘴角微微一笑,他想的问题比陆伦要复杂深刻得多,朝廷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而他和戴相府的关系更是只有当事人才能领悟的微妙,而陆伦的此举又是受到了宫中的贵人指点。 宫中的贵人除了皇上之外,就只有后宫嫔妃和太监宫女,大康朝不许后宫干政,嫔妃的可能性很小,那就只剩下太监了。 后宫的太监只认一个主子,此人便是歆德帝,来自后宫的指点,陆铮揣着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代表了皇族的意图。 一念及此,陆铮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伯父,此事仓促突然,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样吧,能否让我稍微思忖一下,回头我再来拜访伯父?” 陆伦点头道:“这样也好,孩子,这事儿委屈了你,以后的陆家终究是你的,陆家上下定然会记住这一点……” 陆伦欲言又止,陆铮亲自送他出门,回到了院子里,童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陆铮的身后,陆铮微微蹙眉,道: “童子,想来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童子讪讪一笑,道:“的确如此,公子,我之所以没有跟您说,一是看公子专心学业,另外,我认为这件事不能逆转,不能阻止……” 童子顿了顿,道:“自大康朝立国以来,我朝便没有一个完人,尤其是自先帝登基之后,我朝但凡当权者,谁能十全十美?满朝文武,谁要出头,那必然要成弄臣,奸臣,在皇上登基以后,这一点尤其凸显。 戴皋便是大奸臣,大佞臣,大康朝百姓世子人人痛恨他,提起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然而很少有人想到,倘若戴皋不是奸佞,他能够在相位上居这么久?您可知道,现在皇上可是不理政啊,他老人家能放心一个道德才华皆无可挑剔的宰相来掌管这个帝国么?” 童子这话一说,陆铮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话童子是说不出来的,必然是阎师留下的原话。这样的话大逆不道,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戴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要当奸臣,要遭天下人痛恨,他只忠于皇上一人,甘心做皇上的奴仆奴才。这是他的保命知道。 唯有如此,这天下的事情千错万错都不是皇上的错,而是奸臣戴皋的错。一旦皇上心思变了,他随便可以把戴皋轰走,那个时候天下人只会说皇上圣明。而戴皋的名声太臭,也注定了他就算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也不可能威胁皇权。 帝王心术啊,说穿了不难,可是很多人都领悟不到,至少大康朝能领悟到这些道理的人,只有十指之数,陆铮当然能领悟。 所以他明白童子说这是好事的意思,陆铮和陆长河关系紧密,这可以将陆铮的人设改变,从而让天下的读书人对陆铮改变看法,这是皇上要准备用陆铮的信号。 帝王手段,永远都是平衡之术,陆铮和戴皋相比,他是清流,朝廷不能只有戴皋,必须要有清流。 可是就算是陆铮这样的清流,也必须要保证在皇上的掌握之下,否则一旦平衡破了,陆铮扭转的局面,将来就很难办! 一念及此,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走出院门外,登山府邸后面的山坡,这山坡不算高,但是恰好能俯瞰京城一角。 从这个角度,陆铮能看到远处的戴相府,他在想戴皋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他在想,京城有这么多权贵,倘若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将会是掀起怎样的波澜? 陆铮心中并没有陆伦想象的那般抵触此事,他看得很明白,这就是一次政治的需要。对陆家是如此,对朝廷是如此,甚至对戴相府也是如此,对陆铮个人来说,竟然也不可或缺。 陆铮在想,如果他和陆长河没有“申令”这一层关系,恐怕后面的故事演绎会变得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吧? 章节目录 第484章 “父子”见面? 大康京城一直都暗潮汹涌,方方面面的争斗从未停止过,秦王和太子还有齐王等几方的角力,牵扯到的苏家等几大家族之间的暗斗。 而宰相戴皋在朝廷中不断的掌控权势,被他压制到无路可退的清流们暗中也在伺机的反击,朝廷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无比的激烈。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京城但凡是发生丁点的事情都会被无限的放大,从而受到广泛的关注,各方势力都花大价钱将精力放在打探消息上面,而当陆长河认祖归宗,欲要归入江南陆家的消息遗传出来,京城一下便炸开了锅。 江南陆家的大才子陆铮拜陆长河为义父,陆长河和陆伦、陆谦认作兄弟,江南陆家家主陆善长率领江南陆家众多人启程进京,宣告陆家的重心从江南转移到了京城。 这样的变化几乎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尤其是顾家和陈家,顾天生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至少两个时辰没有说话,而陈至谦则是如临大敌,第一时间登顾家之门。对他们来说,陆家的这一次绝地反击,让他们陷入到了无比的被动,甚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怎么可能?陆长河大人是何等身份?江南陆家已经彻底的没落,已经走投无路,陆大人为何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要保他们?为什么?”陈至谦捶胸顿足的道。 在对付陆家的事情上,他可是急先锋,一直都在踊跃表现呢!本来眼看着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没想到事情忽然变了,悬镜司首尊陆长河站在陆家这一边,这一来,陈家和顾家哪里还敢动? 顾天生脸色铁青,轻轻摇头道:“至谦啊,这还用说么?陆长河膝下无子,这是他最大的遗憾。而陆家的陆铮之才,连皇上都极度欣赏,陆家愿意让陆铮拜入陆长河膝下,这是他们打的一张王牌,陆长河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那现在怎么办?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们两家该怎么办?”陈至谦道,顾天生长叹一口气,道:“我能知道怎么办就好了,眼下这光景,我们只能去相府求宋管家去了,求他给咱们指一条明路啊!” 陈至谦微微蹙眉,跺脚道:“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就过去啊!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要早想办法,那样才不至于太被动!” 顾天生依旧没动,他反复思忖,最后道:“至谦啊,这件事儿咱们不能这么办。陆长河的身份太高了,就算是相爷也要给他三分面子,陆长河这一次是死保陆家,相爷不可能和他撕破脸。 说不得这光景,我们只能去陆家……” “去陆家?”陈至谦倒吸一口凉气,这段时间顾、陈两家为了对付陆家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不夸说的说,双方现在的关系可谓是不共戴天。 在这种情况下,让顾家和陈家去登陆家的门,这是什么?负荆请罪?这是认罪服输?顾家和陈家的颜面凭此便丢精光,以后在江南还有顾家和陈家的事儿么? 陈至谦比顾天生要年轻,性情自然比不上顾天生那边稳重,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决定。顾天生冷冷一笑,道: “陆善长此人,的确是不能小觑啊。他将所有的宝都压在陆铮身上,乍看是孤注一掷,其实暗中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说一千,道一万,我们的家族未来得靠年轻人来支撑,世界是年轻人的呀。可是我们两家年轻一辈有人能和陆铮比么? 比不了啊……” 顾天生说到此处,神情无比的萧瑟,陈至谦道:“顾世叔,到了这一步,我们能不能直接去求太子?我不相信太子正在用人之际,不需要我们的帮衬!” 顾天生冷冷一笑道:“至谦啊,你要明白一点,在太子爷的心中,眼下是我们顾家和陈家的分量重,还是陆家的分量重? 太子爷可不是一般人,这笔账他会算,这个时候我们去拜访太子不是好时机啊!” 陈至谦被顾天生这么一说,当即也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不得不说,眼下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唯有认栽一条路…… …… 京城“寂园”在东边,园子有点偏,也不是很大,可是这个园子在京城的名头之响亮,不在相府之下。 因为“寂园”是悬镜司首尊陆长河的家,平常这里总是透露出一股阴沉沉的气息,而在暗中保护这座园子的暗探密哨也不知有多少。 因而,大部分人听到了寂园名字,见到了这处园子却都绕路走,别说是进去一观,就算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犯怵。 因此“寂园”很神秘,不为外人所知,比皇宫的西苑更加的神秘,陆长河便长期住在这里,大部分时候,悬镜司的各部的主事也都会在“寂园”出入禀报工作,所以,“寂园”也很大程度上是大康朝最机密的所在。 陆铮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寂园,他独自来的,童子赶车被拦在了门外。至于陆家其他的人,虽然眼下陆长河愿意“归宗”,但是陆家却没有人真敢把陆长河当成是陆伦和陆谦等几人的兄弟,所以“寂园”他们万万不敢来。 陆长河的归宗,说得难听点就是陆家让陆铮作出比较大的牺牲,用以攀升陆长河这根高枝,“归宗”二字不过是为了颜面,而运用的一个自欺欺人的词汇。 陆铮对寂园的第一印象是这里很香,亭台楼阁,华丽奢侈,院子里花招绣带,柳拂香风,莺莺燕燕,女人众多。 陆铮仿佛觉得这个“寂”字可能写错了,如果写成“妓”似乎更贴切这院子的光景。美婢低眉顺眼的领着陆铮,穿过一道道假山庭院,一直到园子的最后进。 后进的抱厦中,宽阔的客堂里面,窈窕的女子在极具风情的丝竹声中翩翩的起舞。陆长河就坐在床上,一左一右两位佳人侍奉着。 瞧他的穿着,十分的随意,他斜倚着身子,微闭双目,似乎依然陶醉在丝竹之中,又似乎沉沉的睡去了。 美婢把陆铮带进了厅堂里面,便弯腰恭恭敬敬的退下,局面一下便有些尴尬了,那抚琴吹箫的女子们看到了有客人登门,纷纷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陆铮,大家的神情中明显充满了好奇。 本来热闹的厅堂瞬间变得无比的安静了,陆铮一时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一份尴尬,陆长河似乎也不急,他还是那副模样,似乎在等着陆铮先说话。 陆铮低着头,一语不发,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河长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道:“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地位,你叫我一声义父都不过分。年轻人,你要明白,这样的一次机会是你们陆家主动找上门来的,于陆家来说,关乎到的是生死存亡,所以年轻人不要太过气盛,尤其不要意气用事,那样对你的前途没有好处!” 陆铮微微蹙眉,环顾左右,道:“让他们都退下去好不好?” 陆长河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寂园中,你是第一个到这里的男人,年轻人难不成对我这里的条件便一点也看不上眼?这么多莺莺燕燕,在你的眼中全都那么碍眼么?” 陆长河从罗汉床上做起来,摆了摆手,莺莺燕燕的美女们全都退了下去,屋子里一下变得无比的空旷起来。 陆铮环顾四周,发现这周围竟然没有一张可以供他坐下的椅子,他只能站着,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让大康朝各级官吏闻风丧胆的阴狠毒辣的密探头子。 在他温和儒雅的外表之下,蕴藏着的是一颗极其可怕的内心,而这么多年,丧生在他手下的各级官吏,不知有多少。 有人说,“寂园”是有香水的味道在遮掩那股让人心悸的“血腥”气息,由此可见,陆长河的恐怖之名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陆铮的内心却无比的平静,他丝毫没有自己面对如此狠人的觉悟,他道:“师兄,你这摇身一变便要成为我的义父,想来在你的心中也是抵触的! 你我其实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上次就说过,眼下的局面,我们师兄弟唯一正确的做法是同心协力,同气连枝。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是你我的心态得契合。 你我都是老师留下的棋子,这一点师兄当牢记,自然我也要牢记!” 陆长河冷笑一声,道:“你还叫我师兄么?” 陆铮脸上浮现出一抹莫测的笑容,而后弯腰跪下,道:“孩儿陆铮见过义父!”陆铮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收敛了,变得无比的恭敬,和刚才判若两人。 陆长河怔怔好大一会儿,道:“铮儿啊,你是个聪明人,当能看出这件事背后的玄机。但凡是皇上要用的人,都需要先找出理由来! 你是我的义子,这是一条理由……” 陆长河顿了顿,道:“你要记住,从今天之后,你再也不只是大才子陆铮了。你卷入的是大康朝这个的巨大的漩涡……” 章节目录 第485章 要见三少爷! 大康朝政治的巨大漩涡有多大?陆铮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陆铮想的是自己先考中进士,而后再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干好的自己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夯实基础往上走。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陆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一蹴而就,忽然之间就变得炙手可热,忽然之间就能身居高位。 然而,现在的形势忽然之间变了,陆铮拜陆长河为义父,这看似只是陆家为了解除眼下危机的一次傍大腿的举动。 可是这件事背后别人看到的是什么?处于权力核心的人肯定知道,这是皇上器重陆铮的信号,这一点不可能瞒得住。 悬镜司可是皇上最核心掌握的力量,悬镜司不用对任何衙门负责,只效忠皇上一人。现在悬镜司的首尊陆长河没有后,孤身一人,恰在这个时候,宫里有意思让陆长河收义子。 以后的悬镜司会不会和陆铮有关系?陆铮成了陆长河的义子,悬镜司的传承便有了基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皇上对陆铮还无比的信任,陆铮以后极有可能成为悬镜司的接班人。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陆铮顷刻之间成为京城最瞩目的存在。陆铮给自己设定的按部就班的节奏已经跑偏了。 陆铮笑了笑,不知道是福是祸,只是有一点他确定,那便是从此以后他想安安静静的闭门读书,恐怕不容易了。 “义父啊,我从西北回来,辞去了官职便是要安心读书的!没想到我人还没进城,便遇到了齐王,惹出了很大的风波。 现在我刚刚安静一些,这下好了,我又拜您为义父,这算是拔苗助长么?”陆铮淡淡的道。 陆长河道:“你既然是申师的弟子,就应该要有承担一切压力的心理准备。本来,我对你的安排并不是如此,齐王的事情我对你也不是好意。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是说要和则两利吗?那正好,我掌了大半辈子悬镜司,这一块事情我迟早要撒手,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你!” 陆长河顿了顿,继续道:“你掌了悬镜司,不仅可以和戴皋抗衡,更重要的是不管太子还是秦王、齐王,他们从此以后不会再将你等闲视之。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陆铮抿了抿嘴唇,道:“马上便是春闱,看来这一次春闱,对我来说注定了难以太平了!” “义父,既然我拜你为义父,我从今天起便认了!其实,倘若你我不是出自同门,恐怕咱们这一层父子关系相处起来会极其的微妙,皇子和皇上也是父子,古往今来,却不知发生了多少父子相杀的悲剧。 而你我这一对父子,在微妙的关系下,不排除也会出现裂痕甚至不可化解的恩怨,个中的种种微妙,我真是不敢深思啊!” 陆长河眯眼盯着陆铮,半晌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他没有料到陆铮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深谙人情世故,而且对权力纷争的领悟如此深,这着实不像个弱冠之年的世家子弟。 过了好一会儿,陆长河的笑声敛去,道:“所以,你我之间的真正关系绝对要保密,一旦泄露,你和我都性命难保。 另外你要记住,悬镜司是永远忠于皇上的,悬镜司的各部首脑也都是一等一的忠臣,明白我的意思么?” 陆铮点点头,道:“明白!” “是吗?你真的明白?”陆长河眉头一挑道,“那你说说你怎么来处理悬镜司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倘若悬镜司交到你的手上,你怎么处理?” 陆铮神色不变,道:“义父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悬镜司那些各部首脑对您信服,可是对我则不会服。 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悬镜司是忠于皇上的,而我是皇上在悬镜司的唯一代言人。倘若他们不服我,便是不服皇上,按我大康朝的律令,不忠君者天地难容,我师出有名,终究能稳住局面……” 陆铮这一说,陆长河倒吸一口凉气,他豁然站起身来盯着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半晌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陆铮年纪真只有二十岁么?这么小的年纪如何能将这些手腕领悟得如此透彻?这简直就是…… 难关申师能看中此子,此子果然不凡。陆长河很惊讶,陆铮却是觉得稀松平常,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太寻常了,在现代社会,这些手段别说是二十岁的人,十几岁的少年便懂得呢! 陆铮在寂园和陆长河的第一次见面效果极好,陆长河很满意,两人终于彻底的冰释前嫌,陆铮离开之后,陆长河久久不语。 这几十年来,他没有成家,没有子嗣,他这么做是为了权力啊。他掌握了悬镜司,就掌握了大康朝最隐秘最核心的机构,伴君如伴虎,他需要时时的堤防歆德帝对他生疑,所以他打出了这张苦情牌。 年轻的时候,他春风得意,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牺牲,巨大的牺牲。待到了眼下这个年龄,看到同龄人都儿孙满堂,都家业兴旺,唯独他独守寂园,那一份孤独实在是难以言表。 陆家倒是还有其他的后人,可是陆长河出身卑微,他这一支的后辈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存在,而且这些人贪婪无度,每一次来找陆长河无不是为了利益而来,陆长河心中实在是烦躁得很。 可是今天,陆铮喊他一声义父,两人这一番交流却让陆长河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馨。陆铮之才极高,出身也非常的不一般,同样姓陆,识大体,懂大局,有智慧有谋略也有野心。 更重要的一点是陆铮和他还师出同门,很显然,申师在陆铮身上付出的心血要比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多很多,申令在大康朝留下的力量,很有可能都掌握在陆铮的手中。 人终究会老,老了终究会死,陆长河日益感觉自己苍老了。悬镜司终究要后继有人,陆铮能接得起这幅胆子,陆长河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 陆家无比的热闹,因为江南陆家的大部分人都来了。 陆家专门置办了新的大宅子,大宅子分几大部分,一房、二房、三房、四房都分得清楚。 第一批先进京的是陆善长率领陆谦等几兄弟,紧随他们后面,女眷们也都要进京来,到时候齐秋月肯定也进京。 陆家的重心从江南转到京城,陆铮不由得佩服陆善长在关键时候的果决果断,只是陆家这样的大变,陆铮安心读书的环境遭到彻底的破坏,这是他最苦恼的地方。 陆铮去寂园的第二天,陆长河便登了陆家之门,只是这一次登门,没有一点儿认祖归宗的感觉,给陆铮的感觉好似是皇上要驾临似的。 不仅的陆谦等人严阵以待,连陆善长都亲自在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宾主落座,陆长河被安排在陆善长的身侧,陆谦等人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他身边,唯唯诺诺,百般巴结讨好不提。 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陆长河认祖归宗就是一场“秀”,这场秀的核心人物除了陆长河之外,便是陆铮,他们两人是主角。 如果陆家不是因为有陆铮的存在,根本不可能会有这场秀,至于陆善长等人,陆谦兄弟,全都是跑龙套的,有没有他们无所谓,这就是事实。 所以很自然,陆铮眼下在陆家的地位也是“众星捧月”,连无时无刻都喜欢彰显严父教子的陆谦,对陆铮说话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和气亲热。 至于其他陆铮的同辈之人,如陆俊、陆涛之流,那更是一个个像孙子似的,谁见到陆铮都是点头哈腰,那场面真是尴尬无聊得很呢! 一顿宴席,吃得陆铮索然无味,宴席散了,其他的人都纷纷被打发了,陆善长拉着陆铮的手,后面跟着陆谦等人一起送陆长河出府。 陆长河的轿子远去,陆善长这才回头过来对陆铮道:“好孙儿,陆家出麟儿啊,我陆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啊,来,让爷爷好好瞧瞧,你黑了,瘦了,苦了你了!” 陆铮被老头儿这番话说得浑身不自然,他道:“爷爷,孙儿自然需要长大,有些变化也是人之常情。 孙儿拜义父的事情已经妥善安排了,接下来爷爷该怎么处理顾家和陈家的事情?这恐怕得稍微动动脑筋呢!” 陆善长哈哈一笑,道:“铮儿,你现在安心读书就成,这些事情爷爷帮你打理便可!”陆善长环顾四周,语气倏然拔高,道:“从今日起,尔等都给我注意,不得打扰铮儿读书,否则家法伺候!” 陆善长这一句话,几个儿子无不凛然,纷纷低下了头,眼下他们虽然被陆铮长一辈,可是地位哪里能和陆铮比?包括陆谦在内,也绝对不敢再抖严父的威风了。 陆铮眼见父亲和几个叔伯尴尬,忙道:“爷爷,眼下恐怕要清净读书难了,孙儿所料不差,只怕很快就有人要找上门来!” 陆铮话刚落音,洪大管家便躬身来报:“老爷,都察院聂永聂大人登门拜访,要见三少爷……” 章节目录 第486章 陆续登门! @:第486章 督察御史聂永和陆铮有师徒的名分,然而他们这一对师徒已经很久没有走动了。 聂永现在是太子一系的人,俨然是帮太子摇旗呐喊的急先锋。陆铮之前拒绝太子的好意,聂永对他成见很深,因此师徒关系一直不融洽。 可是这一次聂永登门,却是一扫以前的芥蒂,变得非常的热情豁达,见到了陆铮,他笑嘻嘻的道: “陆铮啊,我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你啊,这一次从西北回来,敢于辞去官职专心学业,很不错,很了不起啊! 啧,啧,解元的身份便是五品官儿了,这一次殿试之后,皇上肯定还有重用!” 聂永顿了顿,又道:“我今天登门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关心你的学业,想来看看你这一次会试的准备如何。会试不容有失,这个时候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他们巴不得你马失前蹄呢!” “谢谢聂师关心,您能亲自过问我的学业我真是高兴。说句心里话,最近我们家里的事情很多,各种纠缠让我难以专心于学业,真是无奈得很!”陆铮恭恭敬敬的道,大康朝尊师重道,陆铮和聂永之前虽然有芥蒂,但是聂永毕竟和他有师徒的名分,陆铮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聂永这一次来见陆铮,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情还是老调重弹,那就是希望陆铮能够和太子走近。 现在陆铮的身份和地位不同了,以前聂永拉拢陆铮,那是他个人意愿占主导。对太子来说,陆铮充其量也就算一个有些许才华的才子而已,还不值得他过于给面子。所以聂永这边鼓动得很热,太子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却是太子主动找到了聂永,安排聂永和陆铮接触,给他放了权,许了好处,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拉拢陆铮。 关键时候聂永还可以让太子亲自出面,让太子自己和陆铮接触,他只是在中间牵线搭桥而已,以太子储君之尊亲自出面拉拢陆铮,这是何等的面子?所以聂永信心很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陆铮对聂永的心思当然洞若观火,陆长河和他说得很清楚,以后的悬镜司是要交给陆铮的,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京城权贵不能忽视陆铮的存在,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那更是要未雨绸缪,保证悬镜司能牢牢的握在手中。 陆铮和聂永喝茶聊天,宾主尽欢,聂永最后道:“陆铮,马上便是年底了,一年一度的香山诗会这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这一次诗会老师想请你去镇镇场子,相信有了这一次诗会,你在京城的声名必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来了,来了,正事儿来了,这个香山诗会就是太子招揽门客才子的一个重要的平台。这个诗会级别很高,因为太子会亲自参加,因此在京城的名头很大。 一般能参加香山诗会的才子,那都是一方大才,很多人为了这个名额打破脑壳呢!可惜陆铮面对这样的盛情,他却无福消受。他不可能倒向太子,因为眼下器重他的是皇上,他倒向太子算什么事儿? 聂永在这边使劲,小奴的老师也在暗中给她有授意,所以陆铮对聂永的到来是有所准备的,他沉吟了一下道: “聂师,眼下陆家陷入到很危险的境地,我拜陆大人为义父的事情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心里话,老师啊,我作为一个读书人,不得不折腰屈服心中不是滋味。哎……”陆铮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向皇上辞官的时候就说过,辞官之后便安心读书,心无旁骛,诗会是个名利场,学生在考中进士之前是绝对不会再参加诗会的,这一点还请老师能见谅!” 聂永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料到你会这般推辞,哎,你我师徒一场,在我心中是真的希望你能好,能进步,能将毕生所学造福我大康之民。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现在太子对你青睐有加,你又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 聂永这般说,陆铮只是叹气,政治上的事情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太子是储君,可是储君能不能当上皇上这本身就是天大的问号。 现在皇上正当壮年,初略的估计在二十年内皇上春秋无恙,二十年太漫长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陆铮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把自己的全副身家压在太子这个储君身上。 陆铮的态度坚决,聂永也无奈,不过今天他没有发火,一直都客客气气,陆铮亲自将他送出陆府,聂永道: “陆铮,老师我真是无能啊,有你这样的学生我很骄傲,可是偏偏你我师生不能齐力同心,遗憾啊!” 陆铮满脸尴尬,道:“聂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聂师永远是我的老师,只是学生眼下只关心学业,于派系争斗实在是不愿与多涉猎,还请老师原谅……” 聂永盯着陆铮,欲言又止,最后长袖一甩,登上轿子走了。聂永刚走,陆铮回到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呢,陆善长便打发人过来叫他。 陆铮到了陆善长的院子里,客厅里面苏清真品着茶,和陆善长热情的说着话儿呢! “哎呦,陆铮来了啊!啧,啧,现在见你一面不容易,我这好不容易凭着一点交情说通了陆世叔,却道你有客人,我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我道是无所谓,就是苦了陆世叔陪着我,你来了好,我们好好唠唠,哈哈,让世叔也能好好歇息歇息!”苏清站起身来道。 他和聂永不同,聂永在陆铮面前特别在意师生的辈分,苏清虽然是陆铮的坐师,可是和陆铮之间却宛若是同门兄弟一般,外人看着很难想象他们之间是有师徒名分呢! 苏清本就是纨绔出身,为人随和随意,风流倜傥,陆铮来了,他站起身来就拉着陆铮出了陆善长的门,到了门外,他道: “得了,陆铮啊,我总算敢登门逮你了。你从西北回来,一头就扎在家里,要不就是去法源寺,我倒是想逮你,可是逮不住啊! 今天我是逼得没办法了,登门来找你,其他的事情我们都不谈,走,陪老师我去喝花酒去,你也要放松放松,劳逸结合不是?” 陆铮碰到了苏清这样的老师,也是哭笑不得,苏清说得坦陈,对自己的来意毫不遮掩,开门见山的就说出来,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陆铮被苏清连拉带拽上了轿子,师徒二人奔向八大胡同,径直就找到了李芊芊的别院。李芊芊现在已经是陆铮的人了,陆铮暗中帮她运作,现在他在京城成了第一花魁。 苏清似乎对此也并没有完全明了,实际上李芊芊和秦王府也一直没有撕破脸,在京城的传言中,李芊芊还是秦王府罩着呢! 李芊芊作陪,苏清和陆铮喝酒,酒过三巡,苏清道:“陆铮,我知道聂永找你是为了什么,不光是他吧,后续还会有很多人找你。 所以啊,我今天就不说那层话了,我苏清没有多大的野心,可是秦王殿下是我的姐夫,他现在混成这个死样,我能完全撒手不管么? 再说了,我和秦王有了这一层亲戚关系,想要独善其身也几乎不可能,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体谅我!但是,我绝不拉你一定要靠拢秦王,你是师徒的这份情谊,无需掺杂这么多功利。得了,别说其他的了,今天咱们就喝酒,不醉不归!” 苏清举起酒杯和陆铮喝酒,李芊芊抚琴唱曲,唱到妙处,苏清哈哈大笑道:“芊芊啊,你唱的曲子大多都是陆铮公子所作,你明显是厚此薄彼! 来,我给你写一阕词,你也唱一唱,让我也露露脸!” 苏清说罢,立刻有丫头准备纸笔,他借着几分醉意当即写下一阕词,瞧这词却是旖旎艳丽之极,李芊芊看来这首词,羞得满脸通红,哪里敢唱出来? 苏清见李芊芊不愿意唱,当即便道:“我苏清在京城也算是风流才子,但凡是喜欢的女子没有不能一亲芳泽的,可惜啊,遇到了陆铮之后我这风流才子便得退避三舍了。老师不如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沮丧……” 苏清叹了一口气,当即便说这两年他的为官经历,大抵也是郁郁不得志。想他京城的权阀,到江南为官哪里能事事如意? 江南几大权阀虽然衰弱了,可是顶替江南权阀占据金陵的却是相府的门客。苏清是苏家人,是秦王的小舅子,秦王自从失去了仲父明之后,屡屡走下坡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清的日子哪里能好过? 在陆铮面前,苏清没有半分保留,硬是把内心的压抑郁闷吐了一个痛痛快快,陆铮对此也极有共鸣。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苏清生来便是苏家的人,他身上的这烙印不是他个人能够选择的,就如同陆铮是陆家子弟一般,他也没有办法选择。 对苏清这等性情豁达,无拘无束的人而言,这样的身份无疑是极大的束缚,却又十分的无奈。 章节目录 第487章 很多故事! 对陆铮来说,无论是苏清还是聂永,抑或是其他那些登门拜访的客人,在眼下的形势下,他都不可能能满足任何一个人的要求。 聂永不理解陆铮,而苏清对此却很释然,正如他所说,人生有很多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就如同他苏清似的。 他的姐姐嫁入了王府,他身上就烙下了秦王府的印记,这样的印记谁都抹不掉,所以苏清只能是秦王的人。 眼下各皇子之间的纷争日渐激烈,秦王本来占据的位置比较有利,却因为仲父明的事情受了一些压制,而后来的很多事情还有秦王和相府联姻的意图夭折,接下来他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皇子的纷争就是这样,不进则退,而偏偏谁都没有退路。就眼下的这几位秦王、齐王和太子,无论谁将来登基成了皇上,其他的二人恐怕难以善终。至于他们的追随者,下场恐怕会更加的凄惨!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争斗很血腥残酷,却也很无奈,只是这些和陆铮有什么关系呢? 陆铮现在可以不卷入这样的纷争中正是他最为怡然自得的事情,他会傻傻的在这个时候倒向哪一方? 所以,陆铮很诚恳的对苏清道:“苏师,你们京城苏家名头很大,你身为苏家的子弟,享受到苏家资源的同时,必然也要承担一些义务和压力,这也没什么抱怨的! 而我们江南陆家这些年衰败了,早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力了!恰好,这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便是我无需承担像你这样的担子和压力。 既然有这样的好处,我为什么不安然享受超然自如的人生,却偏偏要过早的一头扎进京城的权利纷争和尔虞我诈中?” 苏清盯着陆铮看了好久,他和陆铮很熟,早就没有把陆铮当弟子看。可是陆铮今天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硬是把他给将军了,他还能说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那行吧,咱们以后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约你喝酒聊天,谈心打屁这没问题吧?矫枉不要过正,你不能自己把自己限制得的太死,那样你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陆铮道:“苏师请我,我求之不得。不过在春闱之前我得安心读书,不能外出,还请老师见谅!” 和苏清喝酒到半夜,回到陆家的时候,家里自陆善长以下所有人都还没有睡,原因嘛自然是等陆铮。 现在整个陆家,陆铮俨然已经成了核心,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大家的心,一个危若累卵的家族,现在需要靠一个还没有完全正常起来的年轻人来担负起未来,这种小心翼翼和忐忑心惊的感觉是难以用言语描绘的! “铮儿,哎,真是难为你了,现在咱们家啊,像走马灯似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祖父我也难以抵挡啊!”陆善长道。 陆铮看到这么多长辈都在,内心只觉得尴尬得很,当即道:“爷爷,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带上两个丫头去法源寺,法源寺的主持和我颇为熟悉,我借他的后山宝地住一段时间,想来在佛门清修之地,我总算能暂时不受这红尘的羁绊吧!” 陆善长的目光倏然亮起来,旋即脸上又呈现出狐疑之色,一旁的陆谦道:“不一定选法源寺嘛,京畿我们就有别院,我刚刚安排洪大管家置办下了宅子,既安静又安全,住在那边无人打扰是最好不过了!” 陆善长眉头一挑,瞪了陆谦一眼道:“就你的主意多,刚刚置办的宅子前栅栏宿猫,后篱笆走狗的能住人?咱们刚刚从江南过来,置办的地方能保证就一定安全可靠?” 陆善长忽然发火,陆谦被训得满脸通红,却是委屈得很,他这么说是有目的的,外面都在传说陆铮和戴相府的小姐之前有私情,两人私底下就在法源寺相会呢! 这个消息传出来,相府固然是恼火,陆家内部对此也分歧大得很。戴皋这个老东西,千方百计就是要搞垮江南权阀,陆家和戴皋可以说是不共戴天,双方没有任何缓和回旋的余地。 在政治上双方是敌人,那怎么可能儿女联姻?这年头儿女的婚约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陆铮和戴皋之女保持暧昧的关系是很不明智的,对陆家来说有害无利。要知道,如果不是陆铮激怒了戴皋,戴皋也不至于对陆家下这样的狠手! 现在陆家攀上了陆长河,陆铮如果还犯糊涂,会不会让陆家和陆长河之间的关系不能稳固?一旦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陆谦这个提议已经够委婉了,可是却依旧遭到了陆善长的训斥,在陆善长眼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有和陆铮对等谈话的资格呢! “你们都下去吧,别干杵在这里了,睡觉去!”陆善长摆摆手,让几个儿子下去。陆谦等几兄弟脸都黑了。 是愿意干巴巴的站在这里啊?半夜三更的又冷又困?还不是陆善长把他们几兄弟全拉过来站着等人的? 现在陆铮回来了,陆善长挥挥手就让他们滚蛋,合着他们这几个时辰是白站了!兄弟几个脸色不好看,却哪里敢对陆善长说什么?一个个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陆善长立刻换了一副慈祥的笑容,道:“铮儿,坐吧!来啊,给铮儿上一碗银耳汤!” 陆铮和陆善长相对而坐,丫鬟送来了汤水,陆铮象征性的吃了一点,他抬头看向陆善长,两人四目相对,陆善长道:“铮儿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同一般人,爷爷我对你也是佩服得紧呢!你在京城对付仲父明,在西北和宋三将军联手,还有你以一人之地守住一座城池,这些种种都体现出你的惊世之才,了不得啊! 只是爷爷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弄明白,今天我想跟你谈谈,戴皋此贼,和我陆家不共戴天,铮儿你在他手上也吃了不少亏,可为何外面有那么多法源寺的事情?孙儿啊,爷爷今天想听你说道说道!” 陆铮抬头看向陆善长,忽然心中生出一丝感动,陆善长何许人也?他可是陆家的家主啊,曾经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不夸张的说在陆家他一言九鼎,是绝对的权威,谁也不能挑战的权威。 可是今天他能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陆铮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能体会到作为家主,陆善长对他的包容。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汤勺,陆铮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爷爷,我想问您老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倘若戴皋没有那么多毛病,没有那么多仇敌,没有像现在这样臭名昭著,皇上会不会用他当宰相? 第二个问题,孙儿虽然有点小才,可是毕竟年轻,陆长河为什么愿意收我为义子?大伯受宫中的高人指点,这位高人会是谁?” 陆铮这两句话声音压得很低,陆善长听得很仔细,他一双很本来浑浊的眼睛,此刻变得锃亮,只是陆铮的这两个问题他一时还琢磨不透。 戴皋不是臭名昭著,皇上会不会用他?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剖问题的本质,戴皋此人,老年得志,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为什么如此受皇上的宠信,莫非…… 陆铮顿了顿,道:“爷爷,当今皇上不理朝政,一心求道。可是其心思智计却是顶尖的存在,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会放心把江山交给一个赤足完人的身上么?江山社稷是皇上的,戴皋这样的人就算能掌权,可是却无法掌握社稷的根本,爷爷,您说是不是这样?” 陆善长的瞳孔遽然收缩,脸上浮现出极其震惊之色,陆铮说等话那可是大逆不道,同时也几乎是禁忌的话题,可是偏偏他说的道理是真道理,任何人也不能反驳…… 陆铮看到了陆善长脸上的惊容,他顿了顿,又道:“戴皋的事情不是那么纯粹和简单。爷爷你可知道我从西北回来,在京城外迎头就撞到了齐王进京,差一点就犯下了冲撞皇子的重罪,这件事可不是戴皋在背后安排的!而是我的义父陆长河的手笔。 现在我拜了义父,双方关系融洽,甚至将来我还可能继承他的衣钵,可是这样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个中的牵扯到的纷繁复杂实在是不能用言语来表! 所以,我和戴皋固然是敌人,可是也是彼此都有默契的,以爷爷您的智慧,对此当不难理解……” 陆善长已经惊呆了,陆铮所说的这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陆铮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自己早就涉足到了京城最顶级的权利博弈中? 戴皋是何许人也?他可以说掌控了大半个朝廷,在京城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塌陷的强大存在,他在暗中和陆铮竟然有默契? 陆善长久居高位,自然也是顶级的人物,陆铮虽然只说只言片语,他大抵也能想到某个事实,比如陆长河曾经对陆铮出了手,陆铮差点被坑,暗中反倒是戴皋使劲儿了,才让危机化解,才有了后面现在的这么多故事…… 章节目录 第488章 带走烦恼? 陆善长身居高位,久居朝堂,对朝廷的尔虞我诈,阴谋权谋的经验是无比丰富的。 官场之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复杂的,掺杂着复杂的利益纠葛。其中因为利益而生出的真真假假更是让旁观者难以参悟透。 但是陆善长做梦都没有想到,陆铮还隐藏有这样的关系和手段,陆铮和戴皋之间竟然存在着某种默契? 这实在是太悚人听闻,太不可思议了!陆善长真是久久无法平静,一整夜睡觉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要知道戴皋这个人啊……眼下的大康这个人的权势之大,可以说已经到了巅峰。满朝文武皆戴相门生,这样恐怖的存在以陆善长的这点资源,他压根儿连反抗的心思难以生出来。 想想江南的张家,戴皋只不过随便动动,张家便全家覆灭,其拥有的可怕能量,让人为之胆寒。这一次陆家局面岌岌可危,陆善长一度认为是陆铮激怒了戴皋,戴皋必然要拿陆家开刀,让陆家步张家的后尘才肯善罢甘休。 所以陆善长病急乱投医这才让陆伦和陆长河联系,让陆铮拜陆长河为义父,以此来巴结这位悬镜司的首尊,从而让陆家得到庇护,免遭灭顶之灾。 陆善长做梦都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如此,眼下的这种局面竟然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和戴皋之间有了默契,故意营造出的这种状态。 戴皋作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让天下人都觉得他和陆铮之间的关系不共戴天,不可调和。而陆铮也是毫不示弱,见到谁都大骂戴皋大奸臣,大蛀虫,那架势和戴皋简直就是势不两立,可是事情真的是如此么? 原来事情根本不是那样呢,那些所谓的不共戴天不过是外人看的,真要不共戴天,陆铮怎么可能次次都在法源寺私会戴小静? 真要是不共戴天,当初戴皋怎么可能灭了张家而不直接对陆家动手?以他的权势要把陆家扫平那也是易如反掌,根本不值一提呢! 陆善长有所领悟,渐渐的找到了一些端倪,他想想自己的孙儿陆铮,其初来京城籍籍无名,一个江南的解元算什么?京城藏龙卧虎,进士满地走,至于探花、榜眼、探花也有不少。 至于说到家境,陆铮江南陆家庶子的身份那更是不入流,可是为什么陆铮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能名扬京城?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是因为戴相府的原因,倘若不是陆铮和戴皋之间的不共戴天,陆铮断然不可能有眼下的名声。 起初,双方之间的矛盾和芥蒂肯定是真的,甚至陆铮因此被逼到西北,这都是两人矛盾的激发。而当陆铮从西北回来之后,情况绝对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陆铮和戴家小姐戴小静总是在法源寺私会,到了这一步,戴皋和陆铮真还是水火不容的生死仇人么? 正如陆铮所说,戴皋能拥有现在的名声也是身不由已。他想要权力,就要放弃自己的名声,甚至让自己声名狼藉。因为歆德帝不能容忍一个没有污点,德高望重的宰相掌权,因为那样的话,很可能让皇权旁落。 而对陆铮来说,陆铮需要快速的确立自己的地位,需要在年轻人中脱颖而出,有什么比把戴皋当靶子更快捷简单的呢? 天下都畏惧戴皋,天下的读书人明知戴皋是大奸臣,是大蛀虫,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唯有陆铮拥有这等勇气和胆识,陆铮能不脱颖而出? 所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便是无论是陆铮还是戴皋,其实彼此是有共同利益的!当然,这样的共同利益需要建立在一个不能撼动的基础之上。 现在对戴皋来说,他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生了个儿子不怎么争气,想要继承他的衣钵不太可能,除此之外膝下只有一女,戴小静偏偏对陆铮又情有独钟,这便是陆铮和戴皋之间共同利益的不可撼动的基础。 有了这个基础,戴皋便可以保障就算他最终死无葬生之地了,他的女儿和儿子还能得到保全,戴家还能后继有人。 陆善长辗转反侧想了一夜,他终于将其中的一些关节想清楚,想明白了,一时心中既震惊又兴奋又忐忑害怕。 震惊是因为他虽然知道陆铮不凡,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陆铮竟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能够将阳谋运用到这样的地步。 而兴奋则是陆铮拥有了这样的底牌,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之地,瞧瞧整个京城,陆铮现在是陆善长的义子,和戴皋之间又有默契,皇上对他刮目相看,十分的器重,这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前途?这样的年轻人想不出人头地都困难,这样也意味着陆家的未来将是一片大好。 至于陆善长所忐忑害怕的则是,陆铮这样的底牌万万要保密,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泄露。倘若这样的消息一旦被其他人知道,那不啻于捅破天。 歆德帝如此多疑,如此的敏感,陆铮和戴皋犯的可以说是欺君之罪,一旦走漏的风声,那可真要掉脑袋的。 所以陆善长告诫自己,这件事情只能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透露出丝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陆铮和陆善长的长谈,让他在陆家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在陆善长的呵护之下,他在陆家成为了地位超然的存在。除了陆善长之外,其他任何人连和他谈话的资格都没有,至于陆谦还想着抖一抖父亲威风的可能,那更是天荒夜谈。 陆铮说要去法源寺,那整个陆家都得为此动起来,陆铮倘若说想摘天上的星星,那陆家上下可能所有人都得去想办法搭建梯子,陆铮现在就是陆家的天,他的一句话便是指令,所有人都得无条件的遵从! 陆铮当然不会带很多人,只是童子赶车,影儿和聂小奴两个丫头跟着,一行四人低调隐秘的到了法源寺后山。 法源寺后山有专门的别院,前面虽然是寺,后面别有洞天,一幢幢独门别院装饰奢侈豪华,敢情这都是京城的贵人们捐修的,平日里去那边小住的也皆是京城的贵人名流。 陆铮住进了一幢别墅,这便是戴小静的产业,当然,陆铮占据了院子不久,戴小静也如约而来,看这丫头,现在整个人的气色真是大好了,那模样美若天女,明眸善睐,羞杀蕊珠宫女…… “小静,你可来了么?正如我说,红袖添香才好读书么!”陆铮笑嘻嘻的在院子里站着,目光瞧着眼前的女孩儿。 他和戴小静早已经熟悉无比,戴小静也不似寻常人家女子那么多扭捏拘束,她自幼生病,经历过不知多少生与死的考验,因而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在男女方面,她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和束缚,心思单纯简单,性子直接跳脱。但饶是如此,陆铮这话一出,还是让她脸上染上红霞,忍不住啐了陆铮一口: “就你这般会轻薄,一点也不像是谦谦君子!” “对了,眼下这几个月,你可要安心读书,再也不能问外面的事情。我和主持已经说了,在春闱之前,这后山闭门了,这里将与世隔绝!”戴小静道。 陆铮道:“小静,哎呀呀,看来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是不是?定然是你们戴相府已经组织了门生恐怕要针对我吧!” 戴小静洒然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别以为你有点名气就一定能在会试金榜题名,再说了,就算会试有名,在殿试之上,能不能一定得中三甲?只怕以你现在的名声,中不了状元也会被人背后议论喽!” 陆铮叹口气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名声大了,压力反而大了,难啊!” “所以啊,你就得闭关认真读书,现在还来得及!你放心,饿不了你呢!”戴小静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颇为古怪,陆铮看向她,两人四目对视的时候,她甚至还眨了眨眼睛,那神色真是惹人无限遐思。 这是只有两人懂的语言,法源寺乃佛门重地,自然禁忌荤腥,可是这些戒律对小只馋猫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陆铮便对戴小静说过,酒肉穿肠过,我佛在心中。现在这句话也已经被戴小静视为了圭臬呢! 外面总是传陆铮和戴小静在法源寺私会,传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其实很多时候,两人不过是在法源寺合力的研究一只地道的烧鸡,仅此而已! 一对年轻人,都像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今朝有肉今朝吃,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年是什么样子,未来又是什么样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多难以逾越,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呢!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只烧鸡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只烧鸡解决不了,那就两只烧鸡来解决……小馋猫的世界寻常女子哪里能懂得? 章节目录 第489章 大考招亲? 陆铮一头扎进了法源寺埋头读书,戴小静也离开了陆府,陆铮每日读书的闲暇身边还有佳人为伴,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而一对年轻男女的私会自然不为外人所知,以戴皋手中掌握的权势和资源,他能够把这样的消息封锁得不漏一丝风声呢! 当然,陆铮选择了法源寺,外面便会有很多的议论。而那些种种议论却都不能根据事实为基础,因此也只能是随意的臆断,初听让人颇为关注,渐渐的便没有了新意,大家便兴趣寥寥了。 实际上,这个冬天的京城是注定了不会平静的,陆铮虽然肉身躲进了法源寺,可是他却躲不过关于他的是非。 很快京城便有消息传出来,说戴皋正在秘密的布局明年的春闱,戴皋的目标很清楚,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春闱上阻击陆铮,绝对不能让陆铮这个江南解元再出风头,成为会元甚至是状元。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据说京城各方势力都积极响应,很快这件事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大家对此的议论迅速的掀起了高潮。 “哎呦,您听说了么?戴相府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呢!据说戴相这一次是动了春闱招婿的心思。明年的殿试,倘若谁能夺得状元,戴相便把女儿许配给谁,啧,啧,这事儿想想就让人激动啊,寒窗苦读十年,不仅金榜题名,而且还能抱得美人归……” “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以讹传讹的吧?戴皋会这边草率的嫁女?再说了,宰相的女儿还愁嫁么?” “非也,非也,这绝对不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现在整个京城因为这件事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据说太子那边,秦王和齐王那边,都在暗中筛选各自门下的才俊,你道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攀上戴相府么? 倘若太子的门人或者某位王爷的门人能得状元,便能成为戴皋的女婿,这一来,这位王爷不也能得到戴皋的相助了么?” “原来是如此啊!我说最近京城怎么这么热闹了,前些日子最火爆的八大胡同,忽然之间就变得冷清了,敢情是因为这事儿啊!” “可不是?现在所有参加会试的学子都憋了一股劲儿呢!陆铮有才是不错,可是其不过也就是江南的解元而已,全国几十个行省,乡试解元也有几十个吧!要说陆铮是大康第一才子,恐怕有人不服呢!” 众人议论纷纷,焦点都在戴相嫁女这件事儿上,这事儿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可以说惊爆人的眼球了。 以戴皋的身份和地位,他的女儿会愁嫁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是为什么戴皋会如此急着嫁女? 大家普遍都认为是陆铮和戴小静之间有私会,戴皋已经忍无可忍,一方面他恨透了陆铮,另一方面他也想了结此事。 恨透陆铮便要找人把陆铮的风头给盖住,而了结此事,还有什么比把女儿嫁掉更干净利落得呢? 而偏偏这两件事竟然能统一起来,戴皋索性便放出话来,要来个春闱招亲,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陆铮隐匿法源寺苦读的事情迅速被人遗忘,此时此刻,那些平日里对陆铮和戴小静私会很不忿的人,竟然一时都改变了观念,纷纷都站在了陆铮和戴小静这一边…… 大康朝终究是封建儒家的王朝,男女授受不亲的教义深入人心。然而年轻男女中颇受欢迎的却又是《西厢记》、《桃花扇》这一类的故事,陆铮和戴小静便似那小说中的主角,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天作地和很登对。 眼下,戴皋动用这样的手段,生拉硬拽的要将两人给拆开,能不让人生出不忍之心?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小说中有太多的悲剧,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更乐意的看到喜剧。人之初,性本善,大家喜欢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一时,一方面京城如火如荼的在组织对付陆铮的各种办法,而在民间和老百姓中间,陆铮反而越来越被人关注和支持,那些以前对陆铮私会戴小静很有看法和微词的人,思想也渐渐的扭转了,京城的局面渐渐的变得愈发的微妙难以捉摸了…… …… 东宫,太子招罗手下的门人今天齐聚一堂,瞧他的模样,今日一袭五爪衮蟒团服,头戴王冕,精神十足,道: “今日本宫请各位才俊过来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本宫素来仰慕有才之人,尤其是喜欢青年才俊,过了年之后,二月便是会试,本宫想见见你们啊!” 他微微顿了顿,又道:“第二个意思,本宫真心希望,朕看好的才俊们能在明年大考上一鸣惊人,甚至能高中状元,如果尔等中真能有此等人物,本宫给你做主,即刻可以去戴相府提亲去。 本宫不瞒各位,戴相府的戴小姐乃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媛,才貌俱佳,当真是绝色佳人呢……” 太子这些话一说出来,满堂哗然,全场震动。谁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如此直白的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如此笃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外面的那些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聂永盯着这一幕,心思很复杂,他现在已经算是太子近臣,他在想,倘若陆铮之前站在了太子这一边,东宫会不会如此上心的张罗这件事儿? 陆铮是聂永学生,说句心里话,聂永对戴皋这等行为颇为反感,为陆铮捏一把汗。可是这对他来说,却也是一个在太子面前露脸立功的机会。 真要对付陆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陆铮有些什么才华,聂永熟悉无比,太子筛选出一二精英,让聂永悉心指点,其必然能受益匪浅,对大考是很大的助力。 再说了,宫里传出了消息,这一次会试主考官皇上已经钦定有王善大人出任。王善已经年过七旬,可是他的身份极其超然,是歆德帝最为敬重的帝师。 歆德帝幼年的时候,便是拜王善为师,这一次皇上请自己的老师出山主持这一次会试,由此可见这一次会试不同寻常。 王善为人刚正不阿,所以这一次会试的公平公正任谁也不能质疑,而聂永却明白,这一次会试对太子的门人必然有利。 王善是个很讲君臣之道的人,在京城眼下诸子纷争的局面下,他是最坚定站在太子这边的人,理由很简单,国之太子便是储君,便是未来的皇上,他忠于太子便是忠君,所以不止一次,王善在朝堂上斥责秦王和齐王,现在他主持会试,能不偏向太子门人这一边? 这么多利好的消息,让太子爷最近非常的兴奋,不夸张的说东宫这一次花了大力气在搜罗才子,毕竟这件事关乎到和宰相交好的事情。 东宫这边热闹得很,一直蛰伏低调的秦王府,竟然也是这样的场景,还有齐王府,对这件事也都非常的重视。 能不重视么?京城的各方势力缠斗纷争,几个皇子之间的角力一直纠缠着,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戴皋的态度不明。 如果戴皋在皇子角力上能有个明确的态度,现在京城的局面会迅速简化,他倘若支持哪一位皇子,这一位皇子便能迅速占据绝对的优势,所谓夺嫡之争会迅速变得没有悬念。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所以京城顶尖的学子,一时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几位皇子在拉人的手段上,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砸了血本了…… 陆府这边,刚刚来京城的一帮陆家兄弟乍听闻这一类的消息,无不心中凛然。一夜之间,本来缓和的局面重新变得激化了,对他们来说,似乎整个京城权贵都站在了陆家的对立面了。 本来,江南陆家和戴皋之间的角力,就是个很荒诞和不自量力的笑话。陆家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病急乱投医攀上了悬镜司首尊陆长河,陆家的局面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 可是现在戴皋却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把京城的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拉到了他那边,这么多人裹挟着整个大康朝的才子要和陆铮为敌,这直接让缓和的局面变得更紧绷了,陆家又似乎风云飘摇…… 然而,陆谦、陆伦等人忧心忡忡的去见陆善长商量对策,陆善长却对此毫无表态,老头子最近似乎是迷上了京戏,走火入魔了。 不仅把京城各大戏班轮流叫到家里唱戏,而且自己还换行头登台演出,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老头子竟然也心不在焉,急得陆谦等人团团转却有一点办法没有。 眼下的陆家,只有陆伦一人是官身,可是陆伦一个小小的郎中能干什么?而联络陆长河那边,他自忖根本就没有分量,一时,几兄弟便商量要把陆铮从法源寺叫回来。 谁知道他们这个念头刚起,陆善长像是一下惊醒了似的,指着几人便是一通破口大骂,并且放眼谁敢干扰陆铮读书,即刻家法从事。几兄弟被骂得战战兢兢,不敢生出半点念头来,陆善长却又沉迷于京戏的世界中了…… 章节目录 第490章 洋洋得意! 京城已经到了隆冬时节,年关将近了,一场大雪降下来,偌大的京城被冰天雪地所覆盖。 京城富贵人家自不惧严寒,宰相府也不过一个清晨的功夫,门口的积雪便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今天驿道中断了,京郊冻死了数百流民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京城,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康朝表面繁华的背后危机已经在逐渐的积累,好的光景凸显不出来,遇到了眼下这样的大灾难,很小的危机都会被放大…… 其时,山东那边的流民造反了,偏偏驿道不通,消息传递不过来,但是京城各方势力却各自都有秘密的渠道,这样的消息根本捂不住。 以至于尽管是冰天雪地,戴皋也不得不天天去内阁,日日辛苦劳累,被世人唾弃的奸相,俨然有了夙夜在公,鞠躬尽瘁的味道。 当然,一个山东算不了什么,大康朝的根基依旧稳固,山东流民造反的消息,甚至还比不上当下京城对明年春闱的期待和关注,毕竟一次科考背后一旦牵扯到了京城各方势力之间的纷争和角力,其本身拥有的意义反而变淡了。 然而不管怎么变淡,陆铮依旧是各方关注的焦点,而围绕着陆铮的种种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这铺天盖地的大学也无法掩埋住大家对这些事情的关注热情。 西苑的大斋醮又开始了,歆德帝的求道之心并没有因为山东流民的造反而受到丝毫的干扰,在他的世界中,这满朝的文武大臣,甚至过往千秋建立过丰功伟绩的伟大帝王,其实都只是凡夫俗子而已。 凡夫俗子便逃不过生老病死,歆德帝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是求永生入道的大境界呢!所以,山东的那些所谓流民,于他而言更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就算死一些去只要不死光,死绝,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大康朝在世人眼中高不可攀,可是在皇上的眼中这万里江山都是他的,天下万物他可以随意采颉,只要天下不全乱,些许有点动荡能算什么呢?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更何况大康这么大一个国家?因而西苑的天空之上,依旧是烟雾升腾,旌旗飞扬,那升腾的烟雾盘旋而上,和灰暗的天空接在一起,遮天蔽日,让人望而生畏…… 戴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回来之前他去了西苑和老太监冯仁着实聊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这老东西竟然也知道会试的事情,旁敲侧击问了不少东西呢! 回到了家里,大管家宋福儿早就候着了,小意的伺候着戴皋去书房,到了小客厅,戴皋皱眉道:“怎么今天没见有吃的啊?” 宋福儿“哎呦”一声,道:“都是奴才该死,忙晕头了,来人啊,快给老爷准备吃食,先把早上熬的参汤端上来。” 全府上下一阵忙碌,宋福儿在旁边伺候着戴皋用餐,他沉吟了一下道:“老爷,这一次会试可有意思了!奴才听说太子和秦王都找到了高手。 太子这边有个大才子赵南,上一次直隶的乡试解元,出身不高,这一次被太子收到了麾下,据说心气儿立马不一样了,最近几天可活跃得很,其才学也的确颇高,只是在八股科考上面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至于秦王那边,则更让人吃惊一些,竟然是那马如松。老爷啊,这马如松可是庄楚汉的弟子,自乡试之后,便放言不再参加八股试,毕生跟着老师治学。没想动这一次竟然动心了,想着要参加会试,想来和外面的那些传言颇有关系啊……” 戴皋吃饭,不紧不慢,宋福儿则在一旁把最近京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戴皋听,当然,宋福儿说的事情全和接下来的会试有关系。 毕竟,这一次会试掀起这么大的波澜,起因就是因为戴皋放出了狠话,说要搞什么招亲,这一下让京城乱了套了。 据宋福儿现在掌握的情况,这一次参加会试的学子要创记录了,很多没有想参加会试的才子,比如像马如松这一类超然官场的治学的儒生,这一次都出山了。成为戴皋的女婿,寒门世子要跳龙门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捷径的么? 宋福儿无法揣摩戴皋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他却无法掩饰自己对这件事的深深担忧。现在小姐就在法源寺呢,陆铮也在法源寺,这一对男女两情相悦,天作地和,这多好啊? 可是戴皋搞出这么一个事情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要号召天下士子都站在陆铮的对立面么? 陆铮就算再有才学,再有本事,可是谁能保证在会试和殿试上就能一定得第一,得到状元?倘若陆铮一旦让状元旁落了,难不成小姐真就要嫁给别人么? 宋福儿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出现,那绝对是相府的噩梦,因为凭小姐的性格她可能宁愿死也不会这般委曲求全。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戴皋偏要搞出这一手来呢?难不成戴皋真就如此痛恨陆铮,硬是宁愿葬送女儿也不愿意让陆铮和小静修成正果? 戴皋听着宋福儿的叙说,并不表态,一直把饭吃完了,他轻轻颔首道:“嗯,我知道了!这很好嘛,我大康朝人才辈出,这一次定然会有更多的人能脱颖而出,对江山社稷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宋福儿沉吟了一下,道:“可是老爷,这一来陆公子如果万一失手了,以小姐的性格……” “我就是要让他失手,我就是要让这姓陆的靠边站!哼,有点才学便翘尾巴,以为自己了不起么?你稍微动脑子想想吧,这姓陆的和我们已经势同水火,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把他打下去,其一旦中了进士,皇上再启用了他,他将是我们的头号大敌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戴皋道,他的语气冷漠,有些森然的味道。 宋福儿哑口无言,额头上尽是冷汗,他真的糊涂了,完全不知道老头子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好了,吃饱了,让人收了吧,晚上不用管我,我读书!”戴皋站起身来,转身进了自己的小书房。 戴皋的小书房很狭窄,狭窄到不能生炭盆,所以书房四面和地面上都埋着铜管,像这样的极寒天气,铜管里面热水循环,保证书房里温暖舒适。 这样的布置就算奢华如相府,也就只有戴皋的小书房有这等条件,所以大半时间,戴皋都在书房度过,看书累了便小睡一会儿,其实就算是人皆唾骂的奸相,当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付出的心血远超常人想象。 没有了谨小慎微的奴才丫头,没有了献媚献谄的官吏下属,坐在小书房里面,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一个人,每每到这个时候,戴皋才觉得自己的心神才能彻底的放松。 他翻开一本《四书集注》随便看了一点儿,嘴角噙出一丝莫测的笑容,道:“小兔崽子,真以为攀上了高枝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哼,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戴皋自言自语,嘴上这样说,神色中却没有平日那般阴沉阴翳,反而笑容中带有欣赏的意思。 陆铮能攀上陆长河让他很震惊,可是旋即他又释然。在大康朝最了解歆德皇帝的人他称第二的话,恐怕没有人能称第一。 陆长河和陆家扯上关系,这是歆德帝准备用陆铮的先兆,而陆铮从西北回来之后,辞掉了身上的所有官职,安心读书的姿态也给他加了分。 当然,陆铮当日以如此卑微的身份便能得到歆德帝的关注,背后肯定还有原因,只是这个原因目前还不为戴皋知道。 戴皋知道自己老了,后继无人,一旦他有了变故,戴家必然衰败。而他戴皋背负了所有的骂名,继任者后来者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为了彰显他们的不凡和兢兢业业,还有什么比清算戴皋更简单有效的办法呢! 戴皋对这一切都很清楚,而且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他这些担忧就会变为现实。好在,眼下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陆铮很厉害,而且悟性极高,孺子可教啊! 一次冲撞皇子的危机降临,他便知道找戴皋求救,仅此一点就让戴皋无比的欣慰。有了陆铮,戴皋就算不在位了,他也可以不用担心戴家的后代会被人连根拔起。 但是,大康的事情永远不是简单的,戴皋要让这一桩姻缘落地哪里那么容易?再说了,站在戴皋的立场上,他真的把小静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想着丫头就这样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在政治上和他绝对对立、不懂得尊敬长辈的小王八蛋,他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想娶他戴皋的女儿哪里那么容易?不经历一些磨难和考验休想。戴皋使出的手段非同寻常,对陆铮来说面临的是巨大的考验,但是戴皋对此却乐此不疲,为自己的杰作十分得意…… 章节目录 第491章 畅快一笑! 整个京城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陆铮已然成了各方的众矢之的,几乎所有要参加明年会试的学子都把他当成了目标。 可笑在此之前,陆铮俨然是年轻一辈的领袖,在年轻学子中拥有极强的号召力。陆铮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敢和戴皋为敌,凭此他赢得了很多拥趸和追随者。 然而,在巨大的利益和好处面前,陆铮之前的所谓号召力是很脆弱的,每个人都痛恨戴皋,那是因为戴皋所拥有的资源他们分享不到。 而一旦他们既有可能攀上戴皋的关系,分享到戴府资源的时候,人们的心态立刻就变了,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和热闹都和陆铮无关,陆铮闭关在法源寺中认真的学习,每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红袖添香读好书。 法源寺的一堵红墙似乎隔绝了红尘,红墙内面便是方外的世界,静谧安详,宛若时光都跟随着变慢了。 戴小静这些日子也过得极其的愉快,每日陪着陆铮一起读书,偶尔做一做女红,陆铮读书之余会登山看雪,戴小静也在旁边陪同,法源寺后山的别院,倒处都是两人的影子,一对璧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真是好不快活。 当然,外面的消息不可能完全断绝,陆铮这边童子总会隔三差五的把京城的一些事情给陆铮详细禀报,而戴小静那边,宋福儿没几天过来看望她,也会把近期京城的事情向她禀报。 戴小静虽然身子很弱,可是心性却随戴皋,什么事情想要瞒着她可不容易呢!宋福儿伺候小姐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小姐的脾气,哪里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现在很有担心京城闹出那么多事儿,小姐心情会受到影响,甚至会想不通而影响了病情,倘若那样那后果真就严重得很。 可是,戴小静似乎根本没受到影响,陆铮对此自然也只是笑笑,每天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倒是两人在一起成双成对的游玩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法源寺的后山不高,但是站在山上也足可以俯瞰京城,山顶有亭,写着三个字“风波亭”,陆铮今日和戴小静又登上了山顶,山顶影儿和聂小奴已经生了一盆大大的炭火。 炭火上烤着一串串金黄色的牛羊肉,还有那诱人的蜜汁的鸡腿,那弥漫的香味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陆铮刚刚在此读书的时候,还不敢太造次,想着这里毕竟是佛门重地,就算是要沾荤腥那也不能明目张胆。 然而住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别院后山,根本就不见其他的人,除了陆铮和戴小静主仆众人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呢! 所以,陆铮渐渐的也就不再顾忌,再说了,戴小静也的确像个小馋猫似的,陆铮便想到了这烧烤之法,将牛羊肉穿串儿,将整只鸡放在炭火上烤,佐以盐巴,孜然,辣椒,八角,大料等等调料,这般做法可以说美味之极,连影儿和聂小奴两女也乐此不疲了! 因为爬了山,陆铮和戴小静均觉得身上有热意,并不觉得太冷,到了亭子里面,大盆的炭火很旺盛,周围都让几个奴才用竹垫给围了一大部分,暖和得紧,关键是烤肉美味,陆铮和戴小静还有影儿两女,嘻嘻哈哈,吃得别提多高兴。 戴小静的身子经过了调养,最近又每天跟着陆铮锻炼,愈发健康了。其实戴小静的病主要就要锻炼,这个时代的医者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见着戴小静身子骨儿不好,便千叮咛万嘱咐让下人们都把戴小静当宝贝一样伺候着,殊不知越是如此,身体越差,抵抗力越弱。 好在戴小静遇到了陆铮,这冰天雪地陆铮也领着她到外面疯,生命在于运动,这一疯起来,戴小静之前调理得差不多的毛病,眼下基本不存在了。 没有了病痛的折磨,戴小静愈发的娇艳逼人,她又冰雪聪明,为人温婉柔和,影儿和聂小奴皆十分喜欢她,三女相处在一起,真可谓是其乐融融。 “陆郎,外面的那些传言你想来都知道了么?”冷不丁,戴小静忽然道,瞧她的模样,红唇油润,柳眉弯弯,一双眼眸中尽是融融的情谊。 陆铮淡淡一笑,点点头道:“知道了,看来我这个老丈人是真要狠狠的折腾,人生在于折腾,他有这个爱好,便随他去吧!我只能尽量的配合他了!” 戴小静道:“所以,陆郎,你一定得高中状元,倘若你中了状元,我爹还能如何折腾?” 陆铮道:“小静,你说说,我这老丈人这般干,他是确定我一定能中状元,还是他确定我一定不能拔得头筹?我估摸他应该是确定我得不到第一啊,嘿嘿,每每想动这一点,我心中便还是有些小失落呢!” 戴小静款款靠近陆铮,她穿着皮裘,脖颈被狐狸皮柔软的皮毛包围着,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她的眼睛很灵动,她的手攀上了陆铮的胳膊,忽然一笑,真是娇柔无限。 陆铮内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连影儿和聂小奴一瞬间都有些失神。戴小静就如同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和戴相府他的父亲,他的哥哥完全就似乎来自两个世界的人。 戴皋人称奸相,臭名昭著,天下人都唾弃他,都骂他。而戴世章则是花花公子一个,不务正业,嚣张跋扈,欺男霸女,京城提到戴世章,大家无不痛恨莫名。戴小静出自这样的家庭,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陆郎,我信你!”戴小静道,她的语气很轻柔,很平淡,很随意。她说这话的时候胸中并没有多少澎湃,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自然也没有煽情。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说出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和陆铮相识这么些年,早就相知相爱,陆铮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戴皋在此之前对陆铮动了无数次心思,施展了很多的手段,陆铮都毫无畏惧一路走过来了,而且越走越高,越走越稳,在戴小静的心中,陆铮便是无所不能的! 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沉闷,相反,几人聊了一下这些事情,反而扯到了外面更有趣的一些消息。 比如这一次戴皋折腾之后,几位王爷和太子他们的态度,另外还有京城的一帮所谓的大才子最近频频放出的一些狠话,甚至还有几个学子专门自发的组织来法源寺投拜帖,非得要见陆铮不可。 整个京城似乎都已经把陆铮当成了敌人了,以至于连像山东爆发大造反的事情也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影儿忽然道:“这个时候恐怕所有人都很恼火吧,因为他们谁都找不到公子,公子就在法源寺中呢!” 影儿这一说,戴小静拍了一下手道:“我这也是这般想呢!我如果是王爷们和太子们,肯定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是再好的机会有什么用呢?无论是拉拢还是翻脸都找不到人,只能白白的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 聂小奴曾经是太子的人,而且是太子培养的死士杀手,她微微一笑,道:“其实像太子也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也并不快乐。他们脑子里总是想着对付这个对付那个,一刻也不能有安宁。哪里像公子这般,每天安安心心的读读书,爬爬山,散散步,吃吃肉,这等日子多么逍遥自在?” 她顿了顿,又道:“等到公子中了状元,娶了戴小姐,干脆不当朝廷的官儿了,就在这法源寺继续读书。还可以去江南置办别院,乐得逍遥快活,活活气死那些人,咯咯……” 聂小奴这一说,几女都笑了起来,陆铮也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聂小奴这般思维开阔。 这大康朝的纷争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这人活一世,难不成非得要争个高位,争个不死不休么?像太子和几位王爷要争,那是他们没有办法,不成功就成仁,没有退路。 对陆铮来说,他也必须这般拼死拼活的玩这种让人厌倦和厌恶的游戏么?陆铮倘若中了状元之后,事了拂衣去想想都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估摸着那样一来,恐怕整个京城都要傻眼了吧! 陆铮这样一想,心情忽然便开阔了,他喝了一口专门给他准备的女儿红,喉咙里辣辣的烫,他哈哈大笑道: “就这么办,倘若我中不了状元,我便带着小静,咱们悄然遁走,从此以后浪迹江湖,天下之大,我们正想去看看呢!” 影儿眨眨眼睛,道:“公子,什么是江湖?江湖在哪里?” 陆铮愕然,戴小静和聂小奴对视,又笑起来,气氛彻底的融洽了,先前的那些议论带来的那一些让人感到的略微的担忧,现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青春年少,怎能不轻狂?纵然和天下为敌又何妨?陆铮喝着烈酒,搂着美人,远眺京城,便觉得京城都在他的脚下呢!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万户侯…… 章节目录 第492章 真是丢脸! 京城八大胡同,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这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参加明年会试的学子极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们都云集京城。 文人相轻,这些学子可不都是京城人,都知道陆铮的厉害,因而也免不了有那些个心高气傲之人,压根儿便没把陆铮当回事呢! 另一方面,几位王爷和太子都在背后推波助澜,诸如像赵南、马如松一类的才子被捧得很热,一时极有光芒,关键是才子论文哪里能少得了美女? 而美女最多之地自然便是八大胡同,这里的女子众多,而且还有像李芊芊这样的顶级花魁,自然,八大胡同不可能被冷落。 李芊芊这里天天都是满客,偶尔一众才子举办小范围内的诗会文会,干脆就会选择在他的院子之中,李芊芊为人和气,偏偏有出淤泥不染,口碑极佳,因而才子们对他都趋之若鹜。 “那陆铮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京城那么多人去找他,都打上门去了,他硬是不敢出来露一面,呵呵,看来为了考试他是拼了,只是像他那般死读书恐怕到时候适得其反,殿试策论只怕还会出大洋相呢!”有才子高谈阔论,谈到了陆铮。 今日众才子的核心人物是赵南,赵南本是寒门,可是却在京城崛起得极其迅速,一来他在直隶乡试之中发挥出众,得了解元。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太子看中了他,赵南以寒门的出身,能够得到当朝太子的青睐,一下让他跃了龙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俨然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大才子了。 以前像李芊芊这种级别的美女,他根本想都不敢想,以他的那点家底,那点禀生的油米,连进这个门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他却成为了座上宾。 他矜持的笑了笑,道:“孙兄,话不能这么说,陆公子还是有才的,要不然相爷不会那么重视他。现在我们整个京城都在谈论陆公子,嘿,想来他的压力也很大吧?” 赵南话说得客客气气,可是却有一股傲气怎么也遮盖不住,他边说话,一双眼睛忍不住往李芊芊那边看,心中根本平静不了。 像李芊芊这样姿色的女子,对他来说便有若天仙下凡,如果不是自重身份,他可能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呢! 李芊芊面带微笑,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她身后的丫头却看不过去,从后面凑过来在她耳边道:“小姐,这个姓赵的已经让人查了,他已经在家里有了婚配,近期却休了妻,连带有个三岁的女儿都一并不要了。那女的被送到了河南,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嘿嘿,这等负心郎,想着还是要娶戴皋的女儿呢,真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李芊芊面上依旧不动神色,心中却生起极度的厌恶,想她李芊芊自小也是出自富贵之家,对寒门的所谓才子本来就极其没好感。 读书人在他眼中看来是最没气节,最没有骨气的,但是像赵南这样,刚刚攀上高枝便抛弃妻子的人还是极其罕见,这等人也能成为朝廷栋梁?就算其读书再多,再有才华也只能被人唾弃呢! 李芊芊脑子里又想到了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柔软来。她和陆铮之间可谓不对付得很,现在她虽然被戴皋收服,可是在骨子里她并不喜欢陆铮。 像这一次京城对陆铮的各种负面议论,她听闻之后只是忍不住冷笑:“嘿,这家伙惹大|麻烦了,又有好大的难关要跨越呢!” 她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再看像赵南之流,对陆铮想生出一丁点恨意都难了。不管怎么说,陆铮此人的风骨人品当真是不是小人能比呢! 说起来陆铮的出身也普通,江南陆家岌岌可危,自身难保,陆铮生于陆家,却不卑不亢,拥有难得的真性情,在京城纵然得罪戴皋他也无所惧。 仔细想想,这样的才子除了陆铮之外,大康朝何曾有第二个人?在几个月之前,那个时候陆铮还是众多才子的首领,在众多才子中拥有极高的威信和威望。 可是,一旦有了利益,一旦戴皋放出了大考招亲的话之后,陆铮却立马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以前倒处大骂戴皋的才子现在都不见了,人人都想着攀爬钻营而后一鸣惊人,尤其是像赵南这等有才的才子,梦想着能成为戴皋的女婿呢! “嗯,苏清苏大人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人群一阵躁动,远远的看到苏清背负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 一时众多才子都起身和苏清见礼,苏清轻轻摆摆手,嘴角挂着一丝冷然的笑,他径直走到了李芊芊的面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忽然道: “芊芊姑娘,我今天酒喝得多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想,那便是想见一个人!整个京城谁也不能让我见此人,我根本寻不到一条路,只能来找芊芊姑娘您了!” 苏清这话一说,一众才子都兴奋起来,瞧瞧他们,在李芊芊面前就没有这般挥洒自如呢!苏清不愧是风流才子,这话说得就是有水平,让人听之便佩服! 苏清相见的人是谁?是李芊芊呗,要不然还能是谁?总不会在李芊芊这等女人面前提到别的女人吧? 李芊芊愣了一下,轻轻摇摇头道:“苏大人,您太抬举芊芊了,您的要求恐怕小女子答应不了!” 苏清摊摊手道:“芊芊姑娘,你能做到的!我知道你和陆铮是何等关系,你看看现在京城,你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他陆铮就算要闭门读书,那也不能真撒手不管,任由一些跳梁小丑当道,让我来这八大胡同喝花酒也膈应得慌,真是烦透了!行了,你就行行好,带我去找陆铮好不好?我总归还是他的老师呢……” “哄!”苏清这一说,全场哗然,苏清这是把在场所有人都骂进去了呢!他这什么意思?意思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是玩意儿么?这话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可是苏清的身份在那里,人家又是苏家的人,一时众多才子是敢怒不敢说话。当然,让他们最震惊的则是李芊芊和陆铮之间关系紧密么? 一时,好几个对李芊芊十分仰慕的才子脸色都变了,而后他们听到了有人小声议论:“对了,几年前便有个传说,说是李芊芊和秦王府的茜郡主争风吃醋呢,就在那法源寺里面,李芊芊姑娘似乎还和茜郡主之间起了争执……” 这话一说,立刻引来了很多人的幡然惊醒,是啊,几年前的那些事情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呢!像赵南之流当初应该还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死书不知道。至于其他没有在京城的学子,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但是在座的毕竟有经历过那些的学子,他们能不知道? 有人提了头,立刻便有人想起当初的事情,一个个把那时候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李芊芊和陆铮之间的关系不就很明显了么? 整个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李芊芊是清倌人,没有任何恩科能一亲芳泽,可是现在,大家才明白,敢情这个女人一直是属于陆铮的呢!别人不能一亲芳泽的女人,在陆铮那里也许只是个陪衬丫头一类的角色呢! 这样一想,所有人的感觉都不好了,李芊芊久经红尘,对这些种种那里能不知道?她心想苏清今天是来拆台的呢!不过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对此并不反感。于她现在而言,并不缺金银,也不缺人气,只要她不生更大的野心,她这一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过人上人的生活。少几个看上去不顺眼甚至恶心的才子捧场,原来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自己不好撵人,苏清能代劳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一念及此,她忽然一笑,盈盈的对苏清行礼,道:“苏大人,您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试一试吧!只怕我得挨公子骂了,到时候还请苏大人帮我美言哦!” 李芊芊笑容灿烂,如同春花盛开一般,说不出的风情无限。看到她这样的绝世美颜,却偏偏注定和他们无缘,那种感觉让在场很多自以为是的才子觉得无比的难受和憋屈。 陆铮,又是那个陆铮!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一次大考,就要让他好看…… 而此时在陆家,聂永已经三番五次来拜访了,陆家陆善长以下,陆家的几个兄弟也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聂永道:“我说几位陆兄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整个京城都在和陆铮为敌,作为他的老师,我真的替他捏一把冷汗啊!这个时候了,他闭门读书能解决得了问题么?应该要直面问题,至少也应该出来说说话,露露脸,让京城的那些才子们知道他没有退缩! 戴贼阴险啊,这是要鼓动天下的士子对付陆铮呢!如果陆铮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陆伦苦笑着无奈的看向陆谦,陆谦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心中才真是憋屈呢!他可是陆铮的老子,可是陆铮的事儿他却一丁点也管不上,说出去真是丢脸! 章节目录 第493章 已成必然! 京城,皇宫西苑上空盘旋升腾的黑云终于散去,皇上亲自主持的盛大斋醮总算落下了帷幕,圣上大悦,据说这一次斋醮收获极大,皇上的修为又大为精进了,这体现在他给自己的道号有加了两个字。 从斋醮坛上下来,道士们人人有重赏,天师徐天道得了赏赐回归自己的道观,西苑歆德帝这才宴请群臣。 大伴冯仁瞧着歆德帝穿着衮龙袍,满脸推笑的道:“皇上,您今日这气色真是精神,让奴才想到了二十年前您刚刚登基的光景,您是青春不老,奴才却是老了!” 冯仁这般说话是摸透了皇上的心思,果然,歆德帝听了这话心情更好,道:“就你这奴才会说话啊!朕这几十天都在道台上,红尘中的事情是一概不知啊!今天我要宴请群臣,你说说最近京城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啊?” 冯仁道:“回禀皇上,您倘若要问最有趣的事儿,当时戴相府准备殿试招亲的事儿,戴相放出话来,说是明年春闱谁倘若能中状元,他便将女儿许配给状元郎。皇上啊,您说这相爷是怎么想的?放着陆铮这么好的女婿瞧不上,非得要赌这个气,难不成陆铮真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 歆德帝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呵呵笑了起来,道:“这倒有意思,戴皋这一手闹出来了,京城肯定热闹了吧?太子和老大还有老三还不蹦跶得厉害?” 冯仁微微愣了一下,沉吟不敢说话了,皇上道:“你这老东西,怕什么?这你就我君臣两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冯仁犹豫了一下,道:“皇上都想到了就不用奴才多嘴了!秦王,齐王和太子爷最近都在为这件事奔劳,京城稍有才华的才子眼下身价都见涨了,至于才学超群之人,更是各自都被网罗,一跃跳龙门,在京城有很多佳话啊!” 歆德帝眉头一挑,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是么?他们是想就这般炮制出一个状元出来?殿试可是朕主持的大试呢!由得了他们做主么?对了,陆铮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 “回禀陛下,陆公子倒是聪明得很,先知先觉一般的先进了法源寺闭门谢客,陆公子这一入山门,真是完全不管外面的事儿了,呵呵,满城风雨他却置身事外,很多人想找他而不能,连他老师聂永和苏清也找不到他。 苏清更是去了八大胡同,叫上了李芊芊姑娘,两人直奔法源寺也都吃了闭门羹了。皇上啊,这陆铮公子年纪轻轻,城府还真是厉害!” “好!”歆德帝一拍手,刚才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消融,道:“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有股子养气的本事。这年头有才之人不少,可是真正心性上乘的人却难得呢,陆铮不错,在这个时候能够沉得下心来,安心学习,比那些急着攀龙附凤的才子要好太多了!” 歆德帝摆摆手,大步跨出去,冯仁忙扯着嗓子道:“皇上启驾了!” 西苑外面,内阁大臣,各部尚书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他们不容易啊,在场的最小都是二品大员,可是有些二品大员一年到头这还是唯一一次得见皇上。 歆德帝驾到,众臣跪拜,齐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歆德帝哈哈一笑,道:“平身吧!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王善大人啊?我们的会试主考官今日缺席了么?” 戴皋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这是微臣的失误,微臣事先并不知道皇上要见我们列位臣工,王大人没在内阁和六部当差,平日都在家颐养天年,微臣便没有让人去请,皇上,我这就去请王善大人觐见!” “好了,好了,这个时候再去黄花菜都凉了,今日个我就是随便和列位臣工见个面,聊聊!我们大康朝的天下不太平啊,这几个月总生事端,山东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反了呢?”歆德帝道。 戴皋道:“皇上,山东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山东总督谭成已经带兵平叛,山东全境已经没有叛乱,微臣已经上了折子,求皇上给谭成恩赏!” 歆德帝点头道:“准了!为国有功之臣一定要赏,但是造反的这件事背后肯定有原因,一定要严查,找到根源,严惩不贷!” 戴皋低着头,连连称是,其他的众臣则都是装聋作哑,不敢说什么。山东也好还是西北也罢,眼下各地除了皇上的钦差之外,各地都有权阀,大康朝做不到中央一统。 现在江南、华南、直隶、两广,辽东已然尽归朝廷,可是陇右,山东,河南却依旧是权阀当道。从先帝开始,豪门权阀已经成了一个十分敏感的词汇,豪门权阀要除去是肯定的,可是怎么能轻易得除得了? 就算是戴皋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敢轻易出手,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出事端来呢! 歆德帝今天会见众臣,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些问题不放,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散散心,派遣一下修炼之苦而已。眼见这些臣工除了戴皋之外,一个个都像是应声虫似的,他便觉得索然无味,草草的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勉励大家兢兢业业,认真办差,为大康效力,为臣民效力云云。 这些话臣工们都知道,只是同样的话从皇上口中说出来却依旧能让臣工们感觉不同,歆德帝深谙此道,见到几个臣工激动莫名,他心中暗暗点头,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正要将臣工们遣散,忽然他心中一动,道: “对了,陆卿何在?” 陆长河从群臣后面走出来,瞧他的模样,躲在最角落的地方,丝毫不惹眼。可是他一站出来,却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其身上。 这么多臣工,皇上只念两个人,第一个人王善,此人是皇上的老师,德高望重,在大康朝文坛属于泰斗级的存在。第二个臣工便是陆长河,陆长河能如此得圣心,真让大家羡慕得很。 “微臣在!”陆长河不卑不亢。 “哈哈,不要紧张,我听说陆卿有一件喜事,收了一个干儿子,呵呵,这是一件好事儿啊!说说,你这干儿子什么来头?姓甚名谁?给朕介绍介绍,认识一下,好不好?”歆德帝饶有兴致的道。 陆长河心中暗暗好笑,收陆铮为干儿子就是歆德帝的授意,现在他却故意询问,这不是做戏么?皇上好做戏,臣子只能配合,陆长河不由得为陆铮感到幸运,这小子,才学高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能得圣心,运气太好,这可真不容易呢! “回禀皇上,此子乃江南陆家之后辈,姓陆名铮,皇上曾经钦赐过其五品武官的官衔。微臣觉得此子是可造之材,又因膝下无子,便将其收归膝下……” “哦?陆铮?就是那个去了西北当县丞的陆铮?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小子啊!是个人才,以举人的身份去西北,短短两年便擢升到了五品!陆卿啊,你的眼光也真是毒,慧眼识人,好,很好,朕很高兴,很欣慰! 来人啊,看赏!赏点什么呢?陆卿你说我赏他一点什么?” 陆长河道:“回皇上,铮儿这孩子现在正在闭门苦读,准备明年春闱大考。微臣觉得这个时候不宜赏,年轻人容易骄傲,容易膨胀,还是让他保持平常心,安安心心准备大考为好!” “唔,不,不,其他的年轻人容易骄傲,容易膨胀我倒是相信,可是陆铮此子我了解。他从西北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辞官读书,这等心性的孩子哪里会因为些许赏赐便得意忘形?这样吧,赏金赏银我就不赏了,赏他一个爵位吧,二等将军!” 歆德帝铁了心要赏赐,一开口便是二等将军,全场一阵骚动。 大康朝的爵位可是极难得到,除了开国功臣和皇室宗亲之外,能得到爵位赏赐的凤毛麟角,要知道陆家陆善长上一代陆铮的高祖父也就是一个二等将军的爵位呢!陆铮竟然能得这个爵位,实在太受圣宠了。 大康朝官员俸禄低,而拥有爵位的贵族收入高,因为官员的俸禄是从国库中拨的银子,而爵位的俸禄是从内库中拨的银子,陆铮一个二等将军相当于二品官的俸禄,而且一辈子都能拥有,这样的事儿放在谁身上那也是极大的恩赐了! 人群骚动,却没有人对此敢提出异议,皇上赏赐的陆铮,却是因为陆铮成了陆长河的义子,陆长河和皇上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关键是此人还掌握着悬镜司,但凡是当官的人,谁不惧怕这个阴森恐怖的机构?除非是想死,要不然谁会去得罪悬镜司? 就这般,众人羡慕,陆铮便拥有了爵位,而有敏锐者从这件事似乎能引发出很多的联想。 皇上很喜欢陆铮啊,陆铮在大考之后出来当差受到重用的几率极高,还有,这一次科考陆铮受到的关注会更大,对眼下的京城来说,陆铮的横空崛起已经成为了必然了…… 章节目录 第494章 大过年!! 整个冬天,京城都在喧嚣浮躁中度过,这个冬天大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京城这边,对三年一度的科考的关注因为戴皋的放话而攀升到了顶峰。 而各地方因为大规模的雪灾,无数人流离失所,尤其是山东的民变更是让大康朝前途蒙上了巨大的阴霾,纵横无敌的大康帝国终于盛极而衰,开始走下坡路了。 大康朝从来都不是高枕无忧的,北方燕国和突厥虎视眈眈,南方的土司南蛮蠢蠢欲动,然而大康朝的皇帝依旧沉迷于修仙问道,不理政务,大康朝的大臣依旧热衷于投机钻营,大康朝的学子眼睛都盯着陆铮,每个人都盼着在科考上击败陆铮,从而一战成名,甚至能够得到功名的同时还抱得美人归。 在这样的纷乱浮躁中,时光的车轮往前推进,跨入到了歆德二十三年,这一年,陆铮及冠,这一年是会试殿试之年,这一年也是陆家举家迁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陆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陆铮现在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叫齐秋月母亲了,后宅之中,齐秋月和张夫人平起平坐,甚至齐秋月的地位还要高几分。这都是母因子贵,陆谦也只能屈服妥协,眼下的陆家,陆铮成了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陆家能否东山再起全都得靠陆铮了。 除夕一大家子吃了团年饭,因为在京城的缘故,陆家并没有多少亲友,顾家和陈家那边虽然面子上还有交往,但是也的确仅仅只剩面子了,那样的场合根本无需陆铮出面,陆善长打发陆谦几个闲散在家的兄弟便把那边的交情给搪塞了。 对陆铮来说,他必须要拜访的第一是聂永家,第二是苏清家,尊师重道这是不能马虎的,聂永家倒也罢了,小门小户,陆铮登门的时候,聂永早就恭候多时了,两人在客厅叙话,周围的丫鬟仆从全都回避,聂永拽着陆铮的手道: “陆铮,你倒是真能忍,就在法源寺住着不管外面天塌了?我跟你说,都这个光景了,你还指望你一人独挡戴贼么? 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很那个……很不现实,陆铮啊,关键时候你就听老师一句劝好不好?老师给你做主,回头去东宫见一见太子,我保证太子爷会保你!” 陆铮道:“聂师,我在法源寺虽然闭门读书,但是外面的消息也能听到一些,据我所知东宫现在提携了一个叫赵南的才子,此子才学十分了得,看来东宫还真希望自己的人能够和戴皋扯上关系呢!聂师,这件事我心中清楚,也有底,您说这个时候我去东宫,不是让太子为难么?” 聂永忍不住跺脚,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道:“我说陆铮,你就看不出来这是太子故意为之么?你说说你,多大的脾气?京城为了你的事儿都闹开了,可你却往法源寺一躲,完全置身事外。难不成还让太子堂堂的储君亲自登你的门么?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陆铮唯有苦笑,他去法源寺就是躲清静去的。这个时候让他站队完全不可能。可是这些贵人他又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有躲一说。 这些话他都不能向聂永诉说,只能虚与委蛇,别提多难受。从聂永家里出来,自然惹得聂永心情不好,他立刻转头去苏家。 京城苏家可就不比聂永家了,京城苏家乃顶级豪门,门户之大比陆家当年在江南的地位还高。陆铮拜访苏清,到门口就被门子认出来了,苏家打开了中门,陆铮着实受宠若惊。 好在苏家的老太爷和其他的长辈还是自矜了身份,要不然陆铮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苏清住的地方是一处三间抱厦的院子,院子不大,可是布置着修竹、玉兰,假山亭榭,极其的雅致。 苏清在客厅端坐在罗汉床上,两个俏丽的丫头一左一右伺候着她,旁边端坐着一个唱曲儿的女子,琵琶弹唱,歌喉婉转,眉目含春,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见到陆铮来了,他冷冷哼了一声,赌气般的将头扭到一边去,弹唱的姑娘尴尬得很,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两个伺候他的俏丫鬟也都停了手,苏清道: “好啊,你们这些奴婢,怎么着?瞧着年轻公子哥儿便乱了方寸了么?你们怕得罪对方,难不成就不怕开罪我么?” 陆铮道:“苏师,这大过年的您生什么气?我知道苏师是气我在法源寺不见你,哎,您说啊,我在法源寺忙着红袖添香好读书呢!说了谁都不见,苏师就不能体谅我的苦衷么? 更难受的是苏师竟然让李芊芊去找我,这倘若我见了,回头京城不知又要传出什么话呢!怎么别人都不见,唯独见李芊芊了?” 苏清哼了哼,道:“行啊,你小子现在好大的面子,好大的排场,谁都不见啊!既然这样,今日又是什么风把你吹进了苏家的门来了?” 陆铮坐在了苏清侧面的椅子上,道:“苏师,马上要大考了,我过来看看您!其实啊,我去法源寺躲着对您有好处,您想想,如果不是这样,您两头难做人是不是? 现在好啊,我躲着,您找不到我,不就少了很多烦恼么?苏师您无忧无虑,洒脱飘逸,没有这些烦恼,您不乐得逍遥么?” 陆铮笑嘻嘻的,苏清瞪着陆铮,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心中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你躲吧,躲着躲着让那些贵人们失去了耐性你都等着好果子吃吧! 想来这一次外面闹出了什么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这一次大考于你来说几乎没有退路了,你等着吧,如果这一次考试你过不了关,你固然要遭受戴皋的打压,更可怕的是你可能被全面遏制,甚至是陆长河捧你也没有用! 而你倘若侥幸过关,嘿嘿,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很可能京城会有一个极大的变局,一旦那样,你一个刚刚中进士的年轻人能有多少前途,能有多少能量?” 苏清这些话说得很诚恳,也是大实话,陆铮听得很认真,也由衷的点头承认其说得对,但是对陆铮来说,他现在能做什么呢?在考中进士之前,他就是一介白身,什么也不能做,毕竟,他心中非常清楚,那个躲在西苑深宫炼丹修道的皇上,其骨子里是无比冷酷狡黠的。 陆铮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是要认清主子,倘若陆铮在重压之下乱了方寸,甚至轻易的倒向了某一方,等待他的可能是极其严重的后果。 不得不说,陆铮现在拜了陆长河为义父,这是个巨大的考验,宫中的那一位用这样的手段在考验陆铮呢!只是可怜陆铮现在一介平民,面对这样大的压力,他扛下来多么不容易。 陆铮有一肚子的苦,却一个字都不能说,面对苏清他只能装疯卖傻,好在苏清终究是洒脱之人,虽然对陆铮很不满,但是并没有一直纠缠这些,两人喝茶,又安排人唱曲,倒是很快气氛便融洽了,不似聂永那边尴尬。 只是这一来陆铮却不好匆匆离去了,苏清留了饭,两人喝酒,酒过三巡,苏清忽然凑到陆铮身边,压低声音道: “铮哥儿,京城的复杂你所见的只是九牛一毛!根据我们家老爷子的判断,这一次大考之后,京城可能迎来前所未有之变局。 局面一旦变了,陆铮啊,你就得考虑该如何自处了,对此老师也爱莫能助!对,我知道你不一般,你是个大才子,才学超群。可是这年头,就算再厉害的人物,一个人也难成事,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能懂是不是?” 陆铮微微皱眉,眼睛中精芒闪烁,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走在了一条别人已经完全设计好的路上了,京城变局,陆铮能做什么? 说一千,道一万,越是面临大变的时候,越是有利于强者。眼下的陆家累累如丧家之犬,在京城窝着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真要来一场大风暴,陆家的命运完全不在自己手中。 然而,陆铮忽然意识到,苏清所说的变局可能不可逆转的要来了,陆铮忽然之间便有了紧迫感,在这个年代,陆铮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掌握住权势,可是陆铮现在就卡在了进士这一关上,这一关过不了,他就如同被捆住了手脚一般,就算他再有才华也难以发挥出来。 没有办法,大康朝的体制就是如此,读书人就得要金榜题名,没有登过金銮殿的读书人就是比其他人矮一个头,这一点陆铮根本改变不了。 一念及此,陆铮瞬间充满了斗志,对接下来的大考充满了期待。他看向了苏清,认真点头道:“苏师的叮嘱我铭记在心!谢谢!” 苏清道:“不管如何,殿试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给我一个面子,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得去见一下秦王,你见了秦王,我的事儿才算是了结了……” 章节目录 第495章 美人如玉 大年过后是上元节,大康朝的风俗,上元节比之除夕春节似乎更加隆重,每到上元节这一天,举国同庆,而且京城取消宵禁,整个京城都会是灯的海洋。 上元节的花灯不止是朝廷和顺天府公上置办,京城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挖空心思的做花灯,夜晚十分,华灯初上,京城便是灯的海洋。 而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会走到街上观灯,大康朝女子的规矩最严,可是上元节,大户人家的闺女小姐,夫人媳妇皆可以走上街头,因而虽然是夜晚,可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这样的举国同庆的日子,一年仅此一天呢! 当然,这样的好日子有心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因而每年上元节各种灯会,文会,诗会真是多如牛毛。 而今年,几位王爷和太子更是砸了重金分别办了好几场大的文会,其中在金水之上的金水文会便是太子主导的文会。 另外还有,天心书坊举办的天心文会则是秦王在背后推动,齐王武夫一个,却也不甘落后,主导推动了所谓崇文诗会,诗会的地点就设在八大胡同花魁林雀儿的院落中,人气竟然也很高,吸引才子无数。 才子们物以类聚,天色还没有暗下里他们便走上了街头,满街都是花灯,花灯各有趣味,各种灯谜琳琅满目,而无孔不入的商人也不忘记牢牢把握这样的商机,大街上,吆喝卖艺的,杂耍的,卖糖葫芦卖各类小吃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偶尔碰到某户人家门口立着大大的花灯,便有三五人驻足,才子们大冷的天,手中依旧不忘握着折扇,谈笑风生,风度翩翩,出口成章。 而平日里不能出来露面的姑娘和小媳妇们,逮着这个机会也都纷纷走上了街头,莺莺燕燕的,真的好风景呢! 陆铮今日也走上了街头,身边跟着童子,另外影儿和聂小奴都不做丫头打扮,均换上了才子的服饰,瞧她们的模样,唇红齿白,风度翩翩,两人的个子都颇为高挑,这等装扮一时还真的不好辨雌雄呢! “公子,我们可听说今日好几场文会都是针对您的呢!哼,既然这样,您难道还怕那些人不成么?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去那边闹一闹,让他们知道一下您的厉害,省得他们一个个神气活现,以为您怕了他们呢!”影儿在旁边道,她手握折扇,眉毛挑起来,英气勃勃。 陆铮迟迟不露面,在京城才子中的威胁力越来越弱,这几个月京城受到的冲击比较大,寒门士子鲤鱼跳龙门的例子颇多,这些人刚刚攀上高枝,都想着能尽快的立功呢,这不陆铮现在闭门读书,被他们当成了缩头乌龟,所以今天的几场大文会,表面上是以文会友,暗地里却是冲着陆铮的! 对这些事情,陆家没有态度,眼下陆铮便是陆家的头,他说的话在陆家和陆善长的话一样管用,所以陆铮现在是上不归天管,下不归地管,潇洒自由得很。 对陆铮来说,他倘若真要为自己正名,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可能那些背后里怂恿起哄的人也是这般想的吧,只是对陆铮来说,这些所谓的正名真的有意义么?似乎是毫无意义呢! “影儿,小奴,今天我们只是随便走走,看看,不要惹事生非!”陆铮淡淡的道,他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现在的局面颇为微妙,很多人在暗中怂恿,其实这种浮躁的背后恰恰反映出他们内心的不安。 为什么内心不安?因为患得患失,对陆铮来说,他现在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便是接下来的大考,其他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理睬,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理会外面的挑衅…… 陆铮出行并不高调,当然也不会低调,三个翩翩公子,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而此时,京城的金水河畔,巨大的灯柱支撑起高耸的画舫在水面上穿梭。一艘巨大的画舫顶层,这里装修奢侈豪华,里面有妆台,秀塌、帷幔、罗帐,佳人如玉,端坐其中。 看女人,两个女人均是绝美,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女子身着杏黄色的襦衫,头戴凤珮,雍容贵气,却又性感迷人,让人望之便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第二个女人年岁要小一些,面容精致,肌肤白皙,一双乌黑的眼睛宛若黑葡萄一般,狡黠中带有一些沉稳,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阴翳感。 “姑姑!”小一点的女子似乎很拘谨,叫了一声姑姑,便低下了头。 黄衫女子盯着面前的姑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几年前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样子,那个时候的你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活泼跳脱,这才几年的功夫,你这性子变了!看来这几年三哥的日子过得真的……哎……” 黄衫女子轻叹一口气,她的面容似嗔似怒,不自然的便流露出无尽的风情,同样作为女人,小姑娘看一眼都忍不住心口猛跳。 年轻女孩不是别人,恰是秦王府郡主龙茜儿,这几年光景,龙茜儿一方面是真的长大了,而最主要的原因是秦王处处碰壁,处处被打压,但凡是沾上了秦王府的事儿,似乎都算是霉运当头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龙茜儿一夜之间感到自己以前的生活不在了,甚至父亲为了东山再起,都准备将她嫁入戴府和戴府联姻呢! 龙茜儿看着面前的黄衣女子,心中是无比的羡慕,她想自己倘若有朝一日能和姑姑这样,一切命运由自己掌握该多好? 同样作为女人,龙茜儿觉得自己和姑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姑姑手握重权,天下间任何男儿在她面前都难以有优越感,而他龙茜儿呢,一个小小的陆铮在她面前都能人五人六,甚至现在的陆铮,她都攀不上了呢! “姑姑,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龙茜儿道。 “咯咯!”黄杉女子一笑,道:“姑姑啊,这些日子烦闷了,一个人住在宫里,那日子其实很无聊,很枯燥的!偶尔听到外面有人议论,提到了一个叫陆铮的大才子,哎呦,这个大才子可了不得,不仅才学高,而且人还生得俊,更重要的是他深谙为官之道,一个人硬是撑起了整个江南陆家,连宰相都拿他没有办法,这样的年轻才俊,姑姑是真的见猎心喜,特别想认识一下,这不,便让茜儿你过来给我指一指……” “啊……”龙茜儿惊呼一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瞬间又恢复正常。眼前这黄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龙悦,当年的京城之花,被称为皇族最美的珍珠。自歆德十八年驸马死以后,龙悦便一直深居简出,然而,关于她的故事,在坊间可传出来不少。 有说长公主喜欢年轻才俊,但凡是有才学的士子,她都喜欢结交,有些士子经常出入公主府,甚至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了呢! 又有说长公主喜欢的其实是身健体壮,武艺超群的武士,但凡是军中或者江湖上的年轻高手,她都喜欢结交,据说武艺高强的某位将军,便是她的入幕之宾。 龙茜儿身为皇族中的人,对这些自然有耳闻,所以当长公主提到陆铮的时候,她真的不能不想歪。 瞧瞧今日的长公主,穿着暴露性感,那诱人的身躯,那魅惑人的容貌,别说是男人,龙茜儿都觉得有些心神恍惚。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见陆铮,其目的是什么呢? “你这丫头,人小鬼大!看来还真得跟三哥说说了,把你早点嫁出去,老养在家里,脑子会乱掉的呢!”龙悦咯咯的笑。 龙茜儿心中一凛,连忙道:“姑姑,茜儿绝无其他的心思,只是我们坐在这里,那姓陆的我们也见不着,我也没有法子给您指出他……” 龙悦咯咯的笑,花枝乱颤,摆手道:“茜儿啊,这些事儿您就不用担忧了,咱们就在这里坐着,太子哥在下面鼓捣着大文会呢!京城的才子多半云集在此,估摸着过一会儿,陆铮也会来,到时候你只需要给我指出来便可以了……” 龙茜儿微微愣了一下,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此时的金水之上早已经灯火辉煌了,周围的几艘大的画舫都围拢过来,连在了一起,搭建起了一个极大的平台。 很多才子都陆续上了画舫,看这些才子中不乏有顶级的青年才俊,如此多人汇聚一堂,当然是为了上元文会而来。 龙茜儿很想跟龙悦说,这样的场合陆铮十有八九不会来,因为凭陆铮的才学和声名,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场合来扬名。 然而,她刚刚动这个念头,忍不住“啊……”一声惊呼,在金水河岸,阑珊的灯火中有个熟悉的人儿龙茜看得清楚明白,这家伙不是陆铮又是谁? 龙茜儿倒不是眼睛尖,而是陆铮的确是太凸显了,他身边的两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十有八九是女人所扮,这等排场,能够隐匿行迹么? 章节目录 第496章 风头无两! 在此情此景,龙茜儿看到陆铮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她的思绪似乎飞到了好几年前那无拘无束的峥嵘岁月。 那个时候的龙茜儿郡主之尊,刁蛮任性,我行我素,似乎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星那也不在话下,龙茜儿和陆铮的第一次相见就是那个时候,那也是龙茜儿第一次见江南烟雨。 现在晃眼间已经过去五年多了,时光匆匆,物是人非,秦王府被压制,龙茜儿也不再是不识愁滋味的刁蛮郡主了,一次政治联姻的风波从传言到夭折,龙茜儿深深的体会到了皇家的无情和残酷,她不是无所不能的,她其实只是一颗棋子,渺小如尘埃,这种深深的失落带给她的是无尽的忧郁和对未来的迷茫。 像所有的女孩一样,此时的龙茜儿心中唯有祈祷,希望上天恩赐,能个让她在余生有好的归宿,所以她不再刁蛮,不再任性,变得拘谨,规矩,有礼,但是过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她却从来未曾忘记,她看到陆铮的时候,记忆的闸门便敞开了,想着当年没长大的日子原来是如此的美好让人怀念。 五年前的陆铮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但是也有青涩的味道。现在的陆铮相比五年前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举手投足之间,自信潇洒,风度迷人,不愧有第一才子的盛誉。 “怎么了?茜儿,看到了什么了么?”长公主盯着龙茜儿,微微一笑道。 “呃……姑姑,您看看那边,那个人便是陆铮公子!”龙茜儿用手指着前方,指着陆铮所在的方向,慢慢的道。 长公主一笑,眉头挑起来,她用手拢了拢耳际的发丝,神情说不出的妖娆,她拥有让人垂涎的姿色,更拥有寻常女子一辈子也养不出的雍容贵气,配合她那与生俱来的娇柔气质,这个女人真是美到了骨子里面。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看着河边悠悠漫步的陆铮,道:“真是个风度翩翩的大才子,这样的大才子也难怪能赢得美人的芳心,茜儿,你以前挺喜欢他么?” 龙茜儿一下愣住,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摇摇头道:“没,没有,没有的事儿!我和陆铮其实并不算太熟悉,不过在江南见过几次而已……” 龙茜儿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她自问对陆铮有好感么?曾经似乎有过,毕竟陆铮这个人比戴世章之流要好太多了。可是她心中清楚,她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成不了陆铮的女人。 她是郡主,她身上肩负的不同寻常的责任,父王随时都会把她当成一颗棋子给扔出去,她自己好恶完全无用…… “咯咯……”长公主捂着嘴,咯咯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道:“茜儿啊,我的茜儿,你怎么比你姑姑还拘谨了?不就是男人么?这陆铮有什么了不起,长了三头六臂么?看你那紧张的模样,有必要么?你如果真喜欢这个陆铮,姑姑给你做主,让她做你的郡马好不好?姑姑说到做到!” “啊……”龙茜儿一惊,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有些吃惊的盯着长公主,说起来,她们之间虽然是亲姑侄的关系,其实并不熟悉。 皇族之中亲情最淡薄,龙茜儿不记得上一次见到长公主是什么时候,只是她隐隐感觉就算父王对长公主似乎都有些害怕,想来姑姑是很有手段和能量的人!作为大康的长公主,她有能力安排陆铮的人生么? 龙茜儿不敢去想,她不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妥善的回答。 “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认识陆铮么?姑姑告诉你吧,这些年姑姑其实没有闲着,皇爷爷掌握我们大康的江山不容易,我们皇族需要有人来帮你的皇爷爷! 大康太大了,下面的人太精明了,他们处处都想着如何蒙蔽皇爷爷,姑姑干的事情就是让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让皇爷爷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茜儿,你可明白么?”长公主道。 她顿了顿,道:“我们大康有个悬镜司,天下闻名,姑姑手下也有一股力量在悬镜司之外,却和悬镜司配合得天衣无缝,姑姑不容易,作为一个女人,要在男人掌权的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难呢!” 长公主的秀眉微蹙,轻轻叹气,龙茜儿却惊呆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龙茜儿却明白长公主掌控的力量有多么厉害强大。 大康有个内库司,这个机构主要是管理大康朝内库的机构。大康国的国库负责纳天下之财,同时让这些财力运用到其所需要的地方,而内库则是皇家的金库,皇族的吃穿用度,一应由内库支取。 长公主掌管内库司本来只是掌握皇族的财权而已,然而,早在很多年前,内库司的力量早已经不拘泥于此了,最早的皇族的垄断生意,皇族需要的巨额财富都由内库司负责。 所以,当整个天下最赚钱的生意都被内库司渗透之后,内库司涉足情报搜罗天下隐私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短短的百余年,内库司成了和悬镜司一样的神秘机构,甚至比悬镜司藏得更深。 龙茜儿没有想到内库司的掌控者竟然是长公主,一时她投向长公主的目光充满了钦佩之色。 然后,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长公主要认识陆铮,最近传言陆铮拜了悬镜司首尊陆长河为义父,而且陆长河又放出话来,让陆铮继承他的衣钵,以后悬镜司可能要被陆铮继承。 对内库司来说,他们最大的威胁自然就是来自悬镜司,长公主作为内库司的掌控者,她自然希望有朝一日能掌控悬镜司,那样她拥有的能量便更强大,偏偏这个时候蹦出了一个陆铮,让她的这个念头一下变得遥远,长公主岂能善罢甘休? 龙茜儿明悟了,心中忽然生出期待来,一直以来陆铮总是一副牛哄哄的面孔,龙茜儿还未曾在他面前占过上风。 不仅是他龙茜儿,连父王也似乎是如此,还有大名鼎鼎的戴皋也未能把陆铮怎么样,现在陆铮遇到了新对手是长公主,他还能这样神气活现,所向披靡么! 龙茜儿想看看陆铮被彻底打败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倘若能有机会在陆铮面前露脸嘚瑟一番,那是她特别渴望的! 陆铮出现在金水河畔,忽然之间就引起了人的注意,而恰恰这里就在举办一场盛大文会,这么多天京城的才子们苦苦寻找陆铮未果,现在陆铮忽然出现了,而且又被人认了出来,这还哪里了得? 一时,全场轰动,陆铮瞬间被人团团围住,而后盛情难却之下,陆铮被请上了画舫。 上了画舫之后,众多的才子分成一波又一波的力量从各个方面在他面前展露才华,然后,一波又一波的才子开始向他发现挑战。 像所有的文会一样,今天的上元节文会也是很多人扬名的场所,而要扬名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挑战踩人,无疑,眼下的京城大家最想踩的人便是陆铮,短短的几个月,陆铮俨然成为了京城才子的公敌,而这一次大考,很多人都以超过他为目标,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岂能不成为众矢之的? 龙茜儿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心中已经清楚,这一切都是姑姑安排好的!而她和咕咕两人就在这里当观众,姑姑用这样的方式认识陆铮,了解陆铮,看清陆铮,不得不说,长公主这样的出事方式让人折服。 这样的文会在陆铮一路成长的岁月中经历得太多了,从扬州到金陵而后到京城,他受到的挑战早就不是一次了,所以应付这样的场面他很从容,他知道怎么做能人知难而退,他知道怎样打脸,能给人造成心理威慑。 整个文会在今日与会的大家用琵琶弹唱《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结束了,陆铮如果连这么几个舞文弄墨的才子都应付不了,他根本做不了五品官,也不可能从西北全身而退。 一切都有长公主的安排,而陆铮则是从容应付,文会很精彩,但是结果是该打脸的被打脸,该威慑的形成了威慑,陆铮几个月闭门不出,一出现便技惊四座,让那些向他叫板的人没办法露脸,反倒是不少人露出了屁股! “咯!咯!”长公主又笑了,她用手捂着嘴唇,杏黄色的衣衫轻轻的飘起来,他乌黑的秀发有些许凌乱,更让她显得风情万种。 “有点意思哦,真是大才子呢!这么多人都难不倒他呢!瞧瞧,他身边的两个丫头,似是丫鬟,竟然有此等姿容,这个男人了不起啊!”长公主淡淡的道,她顿了顿,道:“茜儿,姑姑求你一件事!你出去把这位大才子请过来,姑姑想认识一下他,向他敬一杯酒!” 龙茜儿盯着长公主,她看了看外面,此时人声鼎沸,陆铮俨然是被无数才子包围,看看这样的场面,如果此时龙茜儿忽然现身,这…… 她毕竟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她敢做,因为那个时候她我行我素,敢爱敢恨。可是现在……她真的鼓不起勇气了! 章节目录 第497章 会试开始! 一场文会,陆铮依旧是风头一时无两,这样的情形龙茜儿曾经见过,只是现在陆铮依旧是那个光芒四射的大才子,她龙茜儿却已经不再是我行我素的秦王府郡主了。 长公主的权势很大,陆铮一介草民能和长公主比么?然而龙茜儿却不愿意涉足其中,所以,她没有勇气有惊人之举。 长公主眯眼看着她,轻轻摇头,喃喃的道:“一个不敢和命运抗争的人,不配得到命运的垂青。茜儿啊,不是姑姑说你,人就得心硬如铁,对自己要狠,对男人更要狠。 像陆铮这样的少年才俊,对任何女人而言都是好的归宿,你得去争。我们是皇族,大康国都是我们家的,我们想要什么争不到的? 姑姑今天跟你说,只要你用心去争,你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我现在问你,你愿意么?” 长公主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盯着龙茜儿,龙茜儿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长公主所说的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像男人一样掌握权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现在…… 一瞬间,她一股冲动,她想立刻冲出去找到陆铮,而后再让今天的文会引爆新的更大的高潮,这对她来说不止是对一个男人的勇气,更重要的是她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从此以后她也可以像长公主一样,掌握权势从而掌握命运。 然而,当龙茜儿看向窗外的时候,陆铮已经下了画舫,登岸了。随着他的远去,热闹的画舫人气迅速的散去,连远处的华灯似乎都黯淡了很多,陆铮走了,走得匆匆,龙茜儿呆呆的看着远方,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茜儿,以后多跟姑姑亲近亲近,我们皇族的女子当不让须眉,那些臭男人想要掌握我们的命运,嘿嘿,我们偏不让他们得逞。”长公主站起身来,眼睛看着远方,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红唇,眼神中流露出魅惑的神态: “陆铮?是个有趣的人儿,姑姑我也喜欢上他了!呵呵,姑姑越来越期待这一次大考之后的局面了,我大康朝是铁打铜铸的江山,江山代有才人出呢!” …… 经历了一场文会,陆铮带着影儿和小奴,回到家里都累瘫了。 对这样的文会,陆铮一次又一次的出风头,他自己的确很麻木,甚至可以说是特别厌倦了。但是今天这一场文会,陆铮却不得不出现,只是一场文会结束,并没有收获他想要的结果。 “公子,今日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师父给我的消息有误,莫非是师父是要试探我?”聂小奴道。 几天之前她收到了师父的消息,让她在上元夜怂恿陆铮去金水河,陆铮知道了这个消息让童子去查,根据童子的反馈,很有可能金水河会有一个局等着陆铮,背后布局的人可能是皇族中最低调同时也是最神秘的长公主龙悦。 龙悦和太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她掌握皇家内库司,皇族内库死的神秘据说和悬镜司不相上下,甚至很多悬镜司不掌握的秘密,内库司都能掌握。 这样一个女人站在太子背后,是太子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的关键,而陆铮一直不知道长公主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头,和显然其来者不善。 “公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子肯定已经不信任小奴姑娘了,小奴姑娘甚至可能有危险,您看……”童子道。 陆铮轻轻摇头,道:“不一定,也许别人一直就躲在暗处,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这个时候以这位贵人的身份,她实在没有必要现身。我虽然拜了义父,可是悬镜司的势力我哪里能知道分毫? 这位贵人藏得那么深,手上掌握着那么多资源和力量,他会把我这样一个连进士都没中的小年轻放在眼里么?”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可惜我们的力量终究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渗透到周围所有的画舫!”童子道,语气中有些惭愧。 陆铮轻轻摆手,道:“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眼下我不会再出去了,一心等着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是理发的最好的日子,今年的大康朝会试便安排在这一天开考。这个时节,天气还很冷,刚刚过去的正月,节日的氛围还为散去,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却已经云集到了京城。 会试的考场在国子监,盛大的考场足可以容纳几千人,这样的一次国考,大康朝动用的人力物力,调动的资源是十分惊人的! 不止是国子监,整个京城因为这一次大考似乎都改变了模样,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贩夫走卒议论的都是关于国考的事情。某某才子才学超群,一定能高中,某某才子家境贫寒,整日借宿在某庙宇苦读,倘若能中必然要成为寒门世子跃龙门的佳话。 还有某某侍郎大人家的姑娘和某位才子私定终身,倘若这位才子能高中,兴许便能有资格向侍郎府提亲了,到时候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当然,大家热议最多的还是陆铮和戴相府,戴皋放话要大考招亲,谁能高中状元,他愿意把女儿下嫁。 整个京城都知道戴府的小姐和陆铮两情相悦,两人经常在法源寺私会呢!戴皋放出这话,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要号召天下的士子一起来对付陆铮,他对陆铮的恨意不减呢! 所以,这一次大考还有一个悬念,那就是陆铮究竟能不能中状元,能不能再一次打戴皋的脸。 很多赌场已经开出了盘口了,当然,陆铮中状元的概率在他们看来很低。而秦王府,太子府甚至是齐王府,他们都在暗中动作,推动他们看中的才子在会试上取得好的成绩,甚至是高中状元…… 在这样的局面下,三年一度的会试开始了,第一场考试的清晨,天色还没有亮,陆府却已经灯火通明了。 陆善长以下,所有人都起床了,大家严阵以待,等着陆铮从自己的小院里出来。陆铮在影儿的伺候下洗嗽完毕,拎着前几天就准备好的,大考需要的一应物品全都就绪的篮子,刚刚跨出院子,就被外面的排场给惊着了! 陆善长凑过来,道:“铮儿,你吓着了,爷爷和大家都是送送你,这一次大考你一定能中,爷爷提前为你准备庆功呢!” 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温暖,他目光扫过所有人,从他们的眼神中陆铮看到了殷切的期盼,陆铮对家的领悟不由得更深了一层。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希望陆铮摔得惨,不知有多少人希望陆铮名落孙山。可是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是真心希望陆铮好的! 虽然,他们的希望中也有自私的因素,但是这就是一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铮现在已经成了陆家站在最前面的人,家族的希望就在他一人身上,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责任啊…… 齐秋月从人群中钻出来,凑到了陆铮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陆铮的脸,道:“铮儿,你舅舅前两天来信了,说是生了第二个大胖小子呢!他就念着你,娘做主了,说你中了状元,将来一定会回江南,那是衣锦还乡呢!” 陆铮抓住的母亲的手,认真点头道:“娘,您放心,你儿子谁都不怕,就算是有栽大的困难,我也能克服!” 陆铮说完,松开了齐秋月的手,冲着家人鞠躬行礼,而后在童子的陪同下出了陆府的大门,这个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了,马路上的车驾终于多了起来,陆铮的车并不惹眼,跟着大流奔向了考场。 会试三天,落下了帷幕,京城的紧张气氛却攀到了最顶峰,这一次考试究竟怎么样,究竟会有多少人能上榜,会有多少人脱颖而出,让所有人都很关注。 东宫,秦王府,齐王府这几天都如同走马灯一般的热闹,太子和他的首席谋士道尽和尚在会客厅密谈,他摊摊手道:“大师,您说王善能不能看懂本宫给他写的东西?哎,真是急死人了!这个老家伙就是这样,干什么事儿都故弄玄虚,怎么都不给人准信,实在是让人感到心里没底!” 道尽和尚双手合十,道:“事情实在是难以预料啊,咱们东宫急,这时候秦王府和齐王府估计也是一样的! 咱们都有选中的才子,王善大人不管怎么断,应该也轮不到陆铮出风头!只要把陆铮摁住,于我们来说便有利!” 太子摊摊手道:“陆铮被摁住了,万一老三和老大的人冒了头,我们能有利么?” 道尽和尚呵呵一笑,道:“太子也,您别忘记长公主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长公主能容忍一百个状元,可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陆铮。我们丢个状元算什么?” 太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狠狠的一拳砸在几案上道:“这个姓陆的,太狂妄,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嘿嘿,现在到了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498章 太稚嫩了! 太子这边对会试的结果胸有成竹,秦王府和齐王府也几乎作出了同样的判断,因为会试过后,王善据说在西苑和太子见了面,两人还相谈甚欢呢! 这一次太子网罗的才子颇多,其中还有像赵南这样的大才子,王善是最坚定的太子系,在这个时候他能不支持太子? 所以,陆铮得到会元的机会几乎没有,虽然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但是会试第一名旁落,对陆铮来说气焰已经被打击了,在殿试之上,皇上只要不是刻意偏心,他不可能不给王善的脸面。 这其中很多关系都极其微妙的,皇上多疑,但是对王善他却是极度信任。王善并没有实际官职,但是地位超然,这一次皇上启用他来主持会试,不就是要保证这一次会试公平公正么? 秦王府,秦王龙兆桓头戴紫金冠,召集谋士孙承中,詹寒等人议事,经历了两年的沉寂,龙兆桓比以前似乎更加成熟了。 他现在蓄了胡须,一双眼睛变得更加的锐利,他轻轻的抬手,而后道:“一次会试,这是为国家选拔栋梁,父皇十分重视,好啊!这一次会试很成功,结局这个时候也几乎成了定论。 真是羡慕老二啊,大康朝的栋梁他网罗必然最多。而我们,这一次只怕要输得精光喽!” 龙兆桓说得很凄惨,可是面上的神情却比较轻松,似乎对会试的结果早就有了预期,又似乎没有了往日处处都要和太子一争高下的短视,真有了一股子睥睨一方的雄主气魄。 孙承中道:“王爷,这些所谓的栋梁,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个陆铮。陆铮年少得志,难免张狂,在戴皋那里他没有吃大亏,这一次会试太子占了好处最好,让陆铮吃瘪,对他来说是个成长。 陆铮和太子交恶,他定然能幡然醒悟,明白殿下您的重要性,到时候殿下再给他一点好处,还怕他不打蛇随杆上?” 龙兆桓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受点挫折好,真好啊!别说是陆铮小儿了,就算是我,三十多岁了也需要摔打磨炼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顺风满帆的事情?不经历风云,见不到彩虹!” “殿下说得太对了,对了,我听说宫里的娘娘们对这一次会试大考也十分的关心呢!据说宜贵妃还专门在后宫办了一个诗会,很多后宫的宫女嫔妃都参加了,就是为了这一次会试呢!” 后宫宜贵妃是齐王的母妃,温良淑德,文采不俗,颇受皇上的宠爱,后宫的所谓诗会,更多的是嫔妃的一种社交。眼下会试大考,各位王爷和太子明争暗斗很厉害,自然也会延伸到后宫去。 现在的大康朝不比以前了,主要是王爷们和太子们年岁渐大,羽翼渐丰,各自都有势力,各自都有诉求,在这样的情况下争斗变得不可避免。 以前戴皋掌控朝政,一人强权,朝堂之上超过多半都是戴皋的门生。戴皋不表明立场,几位王爷和太子都只能小打小闹。 可是这一次会试,戴皋忽然抛出了一个大考招亲的大料,这不,如狼似虎的几位爷自然要往死里争,这一争起来,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精彩纷呈得很。 这不,有了这么一个展露实力的舞台,大康朝的臣子们才发现这些年各位王爷和太子敢情已经今非昔比了,在戴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很多臣子都在选择站队,大康朝的政治出现了新气象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陆铮自始至终都被推倒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京城关注的焦点。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比几位王爷还有名气,当然,这一次大考倘若他名落孙山,他的名气会很快消融,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 京城热闹非凡,会试的榜单却终究还没下来。 此时的陆铮却到了寂园,陆长河住在寂园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山了,这里是世人眼中最神秘的地方,既是人间天堂,又是人间地狱。 说是天堂,因为这里有最漂亮的女人,有最美丽的景色,有最美的酒,最好的享受,说是地狱,因为这里陆长河发出的每一条指令,都意味着腥风血雨,都意味着无数条生命的终结。 这里以前除了悬镜司的高层之外,从来没有外人来过,陆铮是第一人。陆铮对这里的感觉并不特殊,他只觉得这里像个坟墓,孤独的坟墓。陆长河长期就生活在这个坟墓中,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让人担忧,他的温文尔雅掩盖不住他的苍老和疲惫,更掩盖不住那极度焦虑的孤独。 陆铮到了寂园,陆长河将所有的莺莺燕燕的美女都赶走了,他亲自端上了美酒,笑容十分的灿烂,道:“这么多天,总算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人了,今天你来了就别走,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还有,陪我说话,咱们畅谈一番,百无禁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陆铮瞧着陆长河这副模样,他道:“义父,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和这园子里的那些美女是一样的货色。他们靠身体取悦你,而我现在用思想来取悦你。你孤独啊,寂寞啊,酒池肉林终究带不来快乐,看到您这样子,我真的要引以为戒,我这一辈子学谁都可以,绝对不能学您!” 陆长河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陆铮,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价值。这个世界上倘若谁没有了价值,他就算活着,其实也算是已经死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原本就是游戏尔,何苦活得那么认真?” 陆长河给陆铮斟酒,两人很快便喝上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长河忽然停手道:“这一次会试你觉得怎么样?” 陆铮苦笑摇头道:“会试的题目都在我的预料之内,上榜没有问题,可是也仅此而已。眼下的局面,我应该不可能有突出的表现,您说呢?” 陆长河盯着陆铮,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摇摇头,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看问题实在太简单,任何问题,如果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十有八九都错了,而你现在就错了!你做好准备吧,这一次会试会元非你莫属! 你得会元,从戴皋决定大考招亲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敢情弄了这么久,你竟然一丝都没有领悟到么?哎,真是让人失望得很……” “啊……”陆铮惊呼一声,盯着陆长河,神情中一脸的迷茫。陆长河道:“的确很难领悟到,但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一次大考的状元,只有你得到了,才是最圆满的结果,无论对哪一方来说,你明白么? 这么多年,太子为什么一直不能掌权?是因为兄弟的掣肘么?是因为皇上的独断专行么?不,一切都是因为戴皋,戴皋掌控了大康近乎所有的资源和权力,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之上,他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一言九鼎。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哪里有展露才华的空间? 所以,让戴皋下台是太子和各位王爷有机会角逐朝堂的唯一关键。而要让戴皋下台,你成为状元是唯一的选择。你明白么?” 陆铮一下愣住,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自诩自己挺聪明的,可是却从来没有过陆长河这样的脑洞,陆长河的意思…… 陆铮倘若成了状元,这是皇上的钦点,这不啻于是皇上给陆铮赐婚了。陆铮成为了戴皋的女婿,戴皋的威信扫地这是第一!第二,陆铮即是陆长河的义子,又是戴皋的女婿,皇上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么? 最后,皇上准备重用陆铮,戴皋如同依旧坐在宰相位置上,朝堂还如何平衡?所以,陆铮成为状元,娶了戴府的闺女,戴皋的宰相也必然当到头了。的确,这样的逻辑说穿了人人都能理解,只是放眼当今大康朝,能领悟到这一层的有几人? 恐怕连太子和几位王爷自己都还领悟不到这么深吧,要不然他们还会如此拼命的去网罗各种才子?去争状元之位? 陆铮掐指算算,戴皋此人不愧是天下第一阴谋,他想要全身而退,这一招施展得着实漂亮。戴皋表面上恨透陆铮,其实经过了这么多的考验,他心中早就把陆铮当成未来的女婿了,他放出这一招,就是要助力陆铮成为新科状元,从而为陆铮未来的官路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王善是什么人?他是戴皋的死敌,大康朝最恨戴皋的人是谁?此人就是王善。所以,王善一定要给陆铮会元,表面上似乎是斗气,实际上王善是被逼无奈,要凭此逼皇上,让皇上再点陆铮为状元,那样戴皋便必须下台。 陆铮脑子里思绪万千,同时也感慨莫名,姜还是老的辣啊,大康朝的这些老怪物一个比一个厉害。陆铮想想自己倘若真和戴皋死斗,戴皋恐怕不会给他在西北那样的历练机会。 而陆铮倘若和陆长河为敌,那结果恐怕更加可怕!陆铮拥有的两辈子的人生经验可以让他年纪轻轻占据一些优势,可是这样的优势在像陆长河和戴皋这样顶尖的老狐狸面前还是太稚嫩了! 章节目录 第499章 奚落上门了! 放榜了! 会试放榜,京城震动,一大早天色还没亮,陆家众人就全都起床了。包括陆善长在内所有的陆家人心中都无比的紧张。 大家都齐齐的汇聚在了家族的主厅里面,那一份焦灼难以用言语来表达。陆善长让大管家去请陆铮,洪大管家去了又回来,苦笑道: “回禀老爷,三公子还在高卧,没起床呢!” “岂有此理!”陆谦一听就心火往上冒,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立马炸了,可是现在,他勃然发怒眼睛却看向了陆善长,陆善长微微愣了愣,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养气功夫比年轻人尚且不如!” 陆谦道:“父亲,这一次会试铮儿凶多吉少,这万一要是出了差错,我陆家可就要栽大跟头了!这个时候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呢!您说说……铮儿是不是过于骄纵了?咱们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候着……” “就你多嘴,你懂什么?铮儿人家是胸有成竹。对了,我让你们这么一大早都围拢过来了吗?放榜是什么时候?那要辰时末,咱们得到消息得巳时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刚刚到寅时,就这么沉不住气了么? 孩子读书很累,这么时候真是好歇息的时候,这有什么奇怪的?” 陆谦碰了一个钉子,没趣得很,而就在这时候,大管家又来通报了:“老太爷,陈家的陈至谦大人,顾家的顾天生大人来了,说是要见老太爷!” 陆善长脸色一变,陆家其他人都站起身来,陆伦道:“这两个人能安什么好心?他们这是来看咱们出洋相了么?” 陆善长皱皱眉头,不由得暗暗叹气,对于陆铮这一次会试的前景他也不太看好,不止是他,最近京城都在热议此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陆铮都处在极度不利的局面,毕竟整个京城现在没有人希望陆铮能出风头,在这样的局面下,陆铮哪里能有胜算? 虽然说大康朝的科考是最公平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尤其是会试榜单的排名,谁第一谁第二是很难断的。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篇文章怎么能分得出高下来?所以,结果具有很大的偶然性,眼下的局面,陆铮几乎没有可能被点在前面呢! “让他们进来吧!来者是客,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同为江南的人,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丢了风范!”陆善长沉稳的道。 这等局面,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去迎接,然而,这个时候陈家和顾家却是来劲得很,一会儿功夫,顾天生便腆着肚子一马当先的走了过来,他的后面不是陈至谦又是谁? 他们两人可都是三品大员,今天这功夫竟然有空来陆家,其用心不言自明。他们不止是自己来了,还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家族的后辈呢! “哎呦,善长兄,今日我就知道陆家是大喜的日子,这不我把咱们家的后辈们都带来了!让他们都来学习学习,哈哈!”顾天生哈哈大笑,态度十分的热情。他身后陈至谦是晚辈,他凑过来冲着陆善长深深的鞠躬道:“世叔,有些日子没见了,您瞧上去愈发的康健了!今日顾世叔相邀,我便把陈家的一些后辈小子也都叫了过来,一起来给陆铮贺!” 两人的态度看上去都十分的客气,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眉宇间那股幸灾乐祸的味儿,陆善长摆摆手道: “来人啊,给客人上茶,请客人落座!”陆家的规矩丝毫不乱,宾主落座之后,忽然听到有人道:“咦,怎么没有看到陆铮呢?” 敢情是陈至谦身后的陈家子弟城府最浅,按耐不住了,先说话了。陈至谦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他笑吟吟的道:“世叔,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莫非这么早陆铮世侄就去看榜了么?” 陆善长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至谦,刚刚坐下,茶都没喝一口,屁股都没坐热,怎么了?就这么着急么?这里是京城,可是咱们几家都是江南人,搞那窝里斗不仅对咱们彼此不利,而且徒惹人看轻啊!” 陈至谦道:“世叔,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们可是真心来为陆铮世侄作贺的!京城谁不知道陆铮乃一等一的大才子,以举人的身份便得了朝廷的五品官。而且皇上钦点他参加会试,这等形势下,今日金榜题名是必然! 咱们江南的几大家,这些年人才凋零,陆铮能有这等才华,是咱们几大家年轻子弟的楷模,我和顾世叔今日是诚心来捧场的呢!” 陈至谦装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他久居官场之人,而且极其擅长见风使舵,演技相当的高,明明是一肚子坏水,却故意装出很委屈的样子,这一幕真是让陆家众人义愤填膺,恼火得很。 可是陆家却无可奈何,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人家不安好心也只能忍着,那种感觉实在难受得紧! 陆家人心里不快活,客人们则是更活跃了,年轻人说话没有遮拦,顾家这边立刻有人说起外面的传言来。 “我可听外面说,这一次大考高手如云,太子和几位王爷都看中了一彪才子,这些才子个个才华超群,估摸着这一次有些自诩为一定能胜的人,只怕回头要被打脸了!” “可不是么?有些人稍微有了一点成绩便翘尾巴,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呢!殊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我们怏怏大康朝,能人辈出,谁能保证自己真就是第一才子?” 年轻人冷嘲热讽矛头直指陆铮,陆家的一帮人听得心头实在是火气,可是人家说这番话的都是晚辈,陆家今天陆俊等年轻一辈都没过来,陆谦几兄弟还能和晚辈一般见识去么? 因而场面是越来越尴尬,而陆铮也一直不现身,到后面陆家自己人信心也丧尽了,没办法,局面就是如此,不能怪顾家和陈家议论,因为整个京城大家对此都有了共识。 陆铮这一次栽那是必然,这么多王爷包括太子都恨不得陆铮栽,陆铮能不栽么? 气氛一下变得压抑,陆家众人心思真是苦闷得恨,这样的形势无疑让陈家和顾家众人更加嚣张,变得愈发得寸进尺了。 “世叔,这些议论我也听说了一些,莫非这一次陆铮是真的没有希望?倘若这一次陆铮得不到会元,或者进不了三甲,那……那恐怕就有些名不副实了,回头对陆家来说是巨大灾难啊!”陈至谦盯着陆善长,皮笑肉不笑的道。 陆善长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文无第一,谁能保证一定能得第一?我家铮儿就算再有才华,那也不能说自己一定就是第一,那样未免小瞧天下读书人了!” 陈至谦哈哈一笑,道:“世叔这么说,我心中大抵有底了!哎,其实年轻人嘛,偶尔受点挫折不算什么,可是陆铮因为一点挫折,便丧失了斗志,您瞧瞧,咱们这么多客人来了,他一个人耍脾气,躲着不见客,这实在是失礼啊!” 顾天生哈哈一笑,道:“至谦啊,你啊,就是性子直。陆铮人家是大才子,骄傲一些不应当么?这一次人家吃了憋,受了委屈,心里还没想通呢!一次考试不仅丢了面子,而且还丢了美人,甚至后续可能还要迎来更残酷的局面,你还不让人耍耍脾气么?” 陈至谦道:“顾世叔,您这么说我就不认同了!对,我是脾气直了一些。可是这不是咱们自己人之间说话么?咱们几家用得着分彼此么?都是江南的家族,眼下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子弟走歪了,我们当然要仗义执言,是不是?” 顾天生和陈至谦两人一唱一和,俨然是得寸进尺撕破脸了。今天他们上门就是来挑衅的! 什么江南几家大家一家人,其实他们两家早就找了各自的主子了,他们一方面和太子走得近,一方面和宰相府保持高度一致。 在他们看来,这一次陆铮是犯了众怒了,不仅戴皋不能容他,太子更是要拿陆铮立威。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就算是拜了陆长河为义父,他能架得住戴皋和太子的夹击? 再说了,陆长河向陆家靠拢无非是看中了陆铮的潜力,倘若陆铮没有了潜力,声名扫地了,陆长河还会和陆家保持一致么? 树倒猢狲散,现在陆家就靠陆铮,陆铮被打压了,陆家就完蛋了呢! 陈至谦和顾天生对视一眼,彼此都很得意,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断喝:“放你们的狗屁!你们两个鬼头鬼脑的,是见不得我儿好!你们这两个真是怀透顶,真是不得好死!我告诉你们,我儿陆铮今天一定能高中,他还要登金銮殿中状元呢……” “哗!”全场大乱,得意洋洋的顾天生和陈至谦两人都懵掉了,他们定睛一看,敢情说话的是陆家的一位妇人呢! 这妇人不用说就是齐秋月,作为陆铮的生母,她性子就是这般直接泼辣,眼见陆家人全怂了,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呢,站起身来都怼,敢小瞧她的儿子,不怼还能忍? 章节目录 第500章 放榜! 齐秋月的性子就是直爽,她没有读多少书,也不懂得多少尊卑,更不认得陈至谦和顾天生身上的三品官服。 她的思维很直接,看着陈至谦和顾天生唱双簧,对她的儿子冷嘲热讽,各种教训,她实在是忍不了。整个陆家,平日里一个个口吐莲花的叔伯,今天也全都哑口了,连老太爷今天似乎也低了别人一头,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陆家上下真对陆铮失望了么?觉得陆铮这一次考试不能成?一念及此,齐秋月心中更不是滋味,她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牵挂之人便是陆铮,她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铮倘若倒霉,她指定也舒坦不了。 陆铮如果青云直上,如果前程似锦,她这个作娘的那必然也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呢!所以,在齐秋月心中谁敢对她儿子不好,那就是她的生死仇人,陈至谦和顾至伦就是她的生死仇人呢! “嚯!”齐秋月这一开骂,场面一下热闹了,陈至谦和顾天生都梦都没想到陆家一个后宅的妇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骂他们。 而齐秋月这一开骂,越骂越带劲儿了,刚开始还很斯文,骂到后面连顾家和陈家的祖宗八代都捎着一起骂了,好家伙,这一下院子就乱套了! 陈至谦和顾天生可是以斯文人自居的,遇到了一个泼妇骂街,他们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别提多狼狈。 陆家这边,大家都有些懵,陆善长作为家主他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陆谦倒是反应过来了,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退下去?” 齐秋月双手叉腰,才不怕陆谦呢,她扯着脖子道:“我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两个老东西就是过来拆咱们陆家台来的!我妇道人家不懂,你们爷们厉害的为什么不反击啊?被人打到家里来了,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还有脸说老娘妇道人家?” 齐秋月天不怕,地不怕,性子就是这般的彪,陆谦作为丈夫真是下不了台,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是丢了大脸了。 好在齐秋月嘴上虽然不饶人,可是毕竟还是顾忌夫妻之间的面子,骂骂咧咧了几句见着陆谦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心中还是有些犯怵,当即也缓了一口气,甩了甩袖子走了。 “呼!”院子里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场面便更尴尬了,陈至谦和顾天生被骂得心头火气,对一个泼妇他们不能怎么着,现在干脆撕破脸了,直接对陆家发难,什么遮遮掩掩他们也不要了,把他们对付陆家的牌都掀了出来。 听他们这一说,陆家人明白了,顾家和陈家从来就没有想让陆家好过,这一次陆铮倘若失利,那正好,接着陆铮被打压的势头,他们配合着相府直接对陆家动手。因为戴皋说了,陆家和他不共戴天,陆家和张家一样,得从江南的版图上给抹掉。 陈家和顾家现在唯戴皋马首是瞻,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接下来大家就手底下见真章呢…… …… 陆家这边被人打上门了,国子监外面,此时也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了。 太子的人,秦王府的人,齐王府的人大家都齐齐汇聚过来,另外这一次参考的数千学子,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在国子监的阁楼上,这里设有雅座,茶香袅袅,窗明几净,坐在这里,足可以把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今天一袭宫装,长袍锦绣,五彩华冠,显得极其的雍容华贵。她的对面,秦王府郡主龙茜儿端坐着,瞧龙茜儿的模样,比之前看上去靓丽了很多,眉宇间信心十足,矜持骄傲,似乎以前的那个茜郡主又回来了。 “姑姑,这么一大早咱们就过来,难不成这个榜单就那么重要么?”龙茜儿道,她的目光看向长公主,眼神中尽是尊敬和崇拜。 长公主冲着前面努努嘴,轻轻的抬了抬手臂,道:“丫头啊,今日我就是带你来喝喝茶,静静心,仅此而已!你瞧瞧,在我们的脚下踩着的便是我大康朝的顶级栋梁!哈哈,这些人,看似了得,其实只要我抬抬手,这里面无论是谁,要么其飞黄腾达,要么其一辈子穷困潦倒,他们的命运,不过在姑姑我的一时心情罢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龙茜儿盯着长公主,轻轻的点头,长公主说得有错么?完全没错,以她的权势,她想要在场的某个人飞黄腾达,那还不是一念之间么? 而在场的那些才子,不管是谁,长公主要灭之,那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的容易? 这就是权势啊,龙茜儿想想自己,再看看长公主,一时心中对长公主生出了无穷的羡慕。原来女人并不需要依附男人呢,长公主就没有依附男人,她就靠自己的权利,翻云覆雨,让京城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小觑她。 让京城的各位王爷和太子,为了争到她的支持,不惜付出极大的代价…… 龙茜儿最近听到了姑姑很多传言,这些传言有一些是不好的,比如有人说长公主现在寡居,暗地里却养了不少的男人,这些男人在公主府里面争风吃醋,一如皇上后宫的妃子一般。 以大康的礼教,女子养面首那无疑是最不能为世俗所容忍的,可是长公主这些年来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谁能奈何她?相比起来,像龙茜儿这样的女子,生来一切都不能自己做主,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控,这样的人生才是真的悲哀呢! 姑侄两人陷入了沉默,龙茜儿沉吟了良久,忍不住道:“姑姑,这一次会试榜单,不知道谁能拔头筹!” 长公主咯咯的笑,笑得样子无比的豪放,她挑了挑眉头道:“丫头,你说呢?” 龙茜儿沉吟了一下,道:“我……我觉得应该是马如松!” “哦?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说说看,你是怎么看的?” 龙茜儿道:“现在外面议论,都说太子伯伯支持的人一定能脱颖而出,成为魁首。可是茜儿却觉得不是那样,我觉得姑姑支持的人才是第一,马如龙能得第一,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姑姑让他得第一!” 长公主微微愣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了,她用手指了指龙茜儿,道:“你这个丫头,不算太蠢,这也是姑姑喜欢你的地方。”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无比的骄傲矜持,一派的志得意满。龙茜儿抿了抿嘴唇,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陆铮的模样。 她知道,马如龙表面上是秦王府拉拢的人,其实这个人早就和长公主府有密切的联系,甚至有传言说马如龙早就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了。所以,龙茜儿觉得这一次大考,马如龙的机会极大,因为整个京城,其实最有权力的皇族不是太子,也不是父王,更不是齐王,而是长公主。 长公主掌握着内库司,皇族的经济命脉抓在她的手上,另外,内库司还有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以及商业网络,甚至私底下还养了很多的死士、杀手。 不止如此,内库司和下面的很多将领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的密切,需要的时候,内库司能够在辽东,陇右,江南,山东,河南等地调动需要的兵马,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长公主手中的权利之盛。 所以,长公主看中的人,比太子看中的人最有希望成为魁首,不知为什么龙茜儿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因为她心中还是觉得这一次大考是大康朝的国考,无论是马如龙还是其他人,比之陆铮都差了很多,陆铮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只是…… “姑姑,好像放榜了呢!您看,那么多人都往国子监大门口挤呢!”龙茜儿道。 长公主轻轻的哼了一声,道:“茜儿,稍安勿躁,我说了多少次了,泰山崩于前也需要面不改色。这是多大一点事儿呢?别丢了优雅,失了分寸……” 龙茜儿脸一红,连忙慢慢坐下,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已经飞到了国子监的门口,此时的国子监大门口,人声鼎沸,那场景之热烈在京城也极度罕见。 两队兵丁从大门出来,将所有人隔开,然后大大的红榜张贴了出来,这红榜便是今年会试的榜单。 会试一共三张榜单,第一榜单张贴出的是所谓三榜,这榜单张出来,场面更加热烈,有上榜的人手舞足蹈,有人则是捶胸顿足。而那些没有上榜的人则眼巴巴的看着第二张榜单…… 第二张榜单张贴出来,场面开始出现高潮了,这是二榜,上面的人比照进士及第的成绩,这份榜单的分量便极重了,能上这一张榜单的人都是有资格参加殿试角逐进士甚至探花、榜眼、状元的大才子。 不夸张的说,能上二榜的人,九成希望可以中进士,而三榜的人则只有可能赐同进士出身,所以二榜真的掀起了大高潮…… 章节目录 第501章 直接打脸!! 国子监外热闹喧嚣,才子们榜上有名者,一个个欢呼雀跃,手舞足蹈,那种欣喜和喜悦,几乎让大多数人癫狂。 而那些名落孙山者,一方面眼巴巴的等着第一张榜,而大多数有自知之明者,则是如丧考妣,跌足长叹,甚至用脑叩地,自残身体者皆不一而足。看到这些种种,真是让人觉得又滑稽又好笑…… “茜儿,你看看,这就是所谓的才子。这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谨守所谓君子之礼,可是现在你看看,他们中还有谁是君子?国之大考,考中者鱼跃龙门,从此一飞冲天,而落榜者则十年寒窗白白虚度,嘿嘿,对他们来说,不啻于这一辈子就此终结。”长公主幽幽的道。 她顿了顿,又道:“人生而不平等,就像你我这样的人,永远也无需走这样的独木桥,我们生来便高贵,便掌握别人的命运,所以,任何时候你都记住尊卑!” 龙茜儿眨眨眼睛,盯着长公主,道:“姑姑,还有第一张榜没有张贴了。据说第一张榜只有三人,也就是会试的前三名……” 长公主微微一笑,用手指着前面,道:“你看,第一张榜已经张贴了!” 就在长公主说话的时候,场面又有了变化,最后一张榜张贴出来,无数人汇聚到榜单下面。会试的第一榜,比照殿试头榜的模式,只有三个名字,这三个名字便是会试的前三名,而其中第一名便是会元! 不夸张的说,会试前三名是整个大康朝最精英,也是天下学子都仰望的存在。所以,这个榜单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榜单,他们充满了期待。 长公主也没有了先前的洒脱自如了,她依旧端坐着,但是神色严肃了很多,她的一双眼睛盯着前面,神情专注,一动不动。 小阁楼上无比的安静,龙茜儿甚至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一般,全场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张远远看上去小小的榜单上面。 “啊……啊……” 一声声惊呼从那边传过来,看到这些人的神情似乎都无比的震惊,而后,他们纷纷彼此交谈,交头接耳,而后有人奔走相告,接着还能看到有那些专门看榜单的各府的眼线,他们飞也似的跑到人群外面,而后骑上了快马,迅速的消失在大街之上。 “嗯?”长公主眉头微微皱了皱,龙茜儿道:“姑姑,怎么了?” “没,没事儿!”长公主吐了一口气:“哎,府上当差的人是越来越懒散了,看个榜单也要耗时这久,不就是几个名字么?需要这么拖沓么?” “我的天啊,真是太厉害了,这是要冲着大三元去啊!我朝立国以来,还未曾有人能有这等殊荣,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人能得大三元了?”忽然听到下面有人高声喧哗。 “大三元?”所谓大三元就是解元、会元、状元,现在会试魁首便是会元,说是冲着大三元去,那必然榜首之人是解元无疑。 龙茜儿脸色一变,马如松之前不是解元啊。要说解元,太子支持的才子赵南才是直隶乡试的解元呢!一念及此,她目光看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皱眉,脸色有些阴沉,他冷冷一哼道:“王善这个老东西,还懂得耍滑头了。二哥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小啊!” 长公主嘴上这般说,神情阴沉得可怕,龙茜儿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他甚至替王善有些担心,因为她觉得姑姑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在皇族中,姑姑是最记仇的,得罪她的人,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龙茜儿脑子里想到了赵南,这个人风骨不错,比那马如松要顺眼多了。那马如松,一脸的谄笑,卑躬屈膝,哪里有丁点读书人的风骨?龙茜儿心中这般想着,不自然的便想到了陆铮,赵南和陆铮比起来,赵南在她心中则又大大的不如了!真要是读书人,陆铮才是真正配得上读书人的身份呢!只可惜…… 龙茜儿心中这个念头刚动,阁楼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平常老持沉着的花老太监花公公,此时像一条被打慌的狗一般,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帽子都是歪得,进来几乎是连滚带爬,那模样别提多狼狈。 “公……公主……不好了,不……不好了!榜……榜单……” “花公公,什么事情喧哗啊?天塌下来了么?吵吵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里么?有什么事情先缓一口气慢慢说,急什么?”长公主柳眉一挑,语气森然的道。 花公公连忙低下头,满脸的羞愧,可是神情依旧很慌张。他慢慢的平复心情,却不敢抬头和长公主对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公主,王善这一次把所有人都耍了,会试第一赫然还是那个姓陆的小儿,这么多人来看榜,几千学子云集在此,陆铮得会元,老奴看到了东宫和几个王府的门子,惊得腿都瘫了,下面已经完全乱了套。我们所有人做的后续准备现在全都用不上了,公主……” “什么?你……你说什么?”长公主豁然起身,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此时眼睛能杀人,花公公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咣当!”上好的汝窑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龙茜儿抬头看姑姑,只觉得姑姑此时无比的可怕,她的浑身都在发抖,那股愤怒如果发泄出来,这阁楼非得塌陷不可。 龙茜儿心中忽然觉得很怪异,她最近和长公主接触得比较多,长公主给她的感觉似乎像是一切都在其掌握中。一个女人,手握权柄,掌握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很让人羡慕,更让人佩服,龙茜儿打心眼里对姑姑就很佩服呢! 可是现在,此时,龙茜儿忽然觉得敢情姑姑其实和自己一样,终究只是个女人。刚刚她才教训过自己,说什么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这才多长的时间,一张榜单就让她自己乱了方寸了。这让龙茜儿觉得姑姑原来也没有多少了不起,这个时候,恐怕那个真正的坏家伙正在哈哈大笑吧! 龙茜儿脑子里想到了陆铮,想到了自己多次和陆铮斗智的惨败,龙茜儿犹记得第一次在扬州遇到陆铮,那个时候她眼中何曾把陆铮放在了眼里?可结果是她惨败,收不了场,铩羽而归…… 现在轮到姑姑了,姑姑心中一定是瞧不起那坏家伙的,瞧姑姑最近的安排,什么王善王大人,吏部,礼部的各位大人,还有各位宰相的府上,听她那么一说,那都是整个京城,但凡是能决定科考的各衙门各大人,她都已经走通了。各种高来高去,让人听听就觉得羡慕钦佩得五体投地呢! 结果却是管长公主有多少高来高去的本事,陆铮就是一榔头敲下来,这次会试他第一,简单粗暴直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让对手们措手不及,然后成为大笑柄,这样的胜利酣畅淋漓,龙茜儿都觉得很快意…… 长公主实在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愤怒啊!因为今天她在自己的侄女面前丢脸了,在晚辈面前被人打脸,那种感觉真是让她无法忍受。 她无法弄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陆长河?可是整个朝廷,尤其是王善最恨的就是陆长河。没有陆长河,江南陆家算什么东西?那个叫陆铮的小儿更是不值一提。 说句心里话,长公主从来就没有想过去看看陆铮长什么模样,在她的世界观中,陆铮就是“蝼蚁”,不仅是陆铮,天下的读书人都是皇家的奴隶。所谓读书货于帝王家,那些读书人倘若越给他们面子,他们便越觉得自己了不起。 相反,这些读书人越不给他们好脸色,他们越谦卑、越下贱。长公主对此屡试不爽,自觉得已经掌握了人心呢! 可是今天的结果却是撞到鬼了,她被“啪”、“啪”的打脸…… …… 此时的陆家,局面剑拔弩张,陈至谦和顾天生两人恼羞成怒,决定和陆家撕破脸,陆家这边陆善长脸色铁青,却终究只能隐忍。 关键时候,不可意气用事,陆善长纵横一生今年已近古稀之年,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只是作为陆家家主,被人如此羞辱,不能反击,那种感觉难受之极。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这个时候已经过了辰时了,此时的国子监门口榜单已经张贴出来了吧? 他下意识回头往后看,陆铮依旧不见踪迹,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孩子内心恐怕也很失望,甚至崩溃吧! 的确让人崩溃,四面楚歌,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与之为敌,这样的事情需要一个年方弱冠的人来抗,的确是太难了。 “铛,铛,铛!”锣鼓的声音忽然的响起来,紧接着便听着有人大喊:“报喜了,大喜了,报喜了……” 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彼此对望,内心没来由的一紧,会试放榜了,报喜的上门了…… 章节目录 第502章 羡煞京城! 陆家,报喜的登门了,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外面,翘首以盼,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陈家和顾家人彼此对望,顾天生嘿嘿冷笑,陈至谦道:“哎呦,看来咱们陆家的贤侄会试榜上有名哦!”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尽讽刺,在场谁都知道,陆铮这一次会试仅仅上榜就意味着失败。 戴皋放出话来,他要在大考上选女婿,这等于是号召天下的才子和陆铮斗,陆铮一旦败了,不仅美人没了,等待他的将是戴皋更严厉,更疯狂的打压。 戴皋很厉害啊,通过了这一手团结了京城各方势力,现在各方势力都和陆铮为敌,陆铮以前被各方拉拢是因为有才,现在戴皋把大家拢在一起,陆铮再有才能顶什么用?他一个人还敢和天下的才子为敌? 所以,在顾家和陈家看来这一次陆铮完蛋了,至于所谓报喜云云,会试上榜算个什么?他陈至谦和顾天生两人可都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会为了一个会试上榜的学子这般兴师动众? 陈至谦和顾天生极限挑衅,陆善长抿着嘴唇一语不发,这个时候外面的锣声越来越响亮,接着便看到七八个报喜人穿着大红褂子,满脸喜气的往这边跑过来。 洪大管家连忙过去开门,大门打开,一彪人马喜气洋洋的冲了进来,这帮报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到了陆善长,当即便凑过来,为首之人道: “陆府老太爷,今日会试陆府大喜啊,贵府少爷陆铮高中会元,会试第一!我们所知陆公子是江南乡试的解元,现在再中一元,这已经连中两元了,恭喜,恭喜啊!” “啊?”陆善长本来脸色阴沉,一听到报喜人的话,整个人瞬间愣住,旋即脸上便浮现出狂喜之色。 而他周围的人则一个个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至谦本来还想着继续出奚落之言呢,乍听到陆铮中了会元,他像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定格当场,如泥雕木塑一般。 顾天生一步窜过来,抓住报喜汉子的手道:“你……你……你说什么?会元……你……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汉子被顾天生吓得不轻,旋即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哈哈笑道:“这老爷您说的,怎么可能弄错呢?国子监门口,几千考生在看着榜呢!我们兄弟也是看到了榜之后,第一个打马来报喜的呢! 嘿嘿,不瞒各位,那个叫马如松的才子,还有那个叫赵南的才子我们都看到了,他们的脸色可难看得很呢!咱们虽然不是江南人,但是大抵也知道江南的解元那是真解元,咱们直隶的解元虽然厉害,但是比之江南还是蛮有差距呢!陆铮公子是江南的解元,这一次果然力压群才,夺得会试第一,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康第一才子……” 报喜的人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人,他们动动嘴皮子,讨个好彩头,目的是要得赏钱的呢!这种事儿他们轻车熟路,不过聊聊几句话,陆铮俨然已经成了大康第一才子了。 “哈哈……”陆善长哈哈大笑起来,今天憋了半天了,一口气憋得实在是难受,现在他终于可以把那口恶气吐出来,心胸瞬间变得无比的舒畅,他笑得是如此的酣畅淋漓啊! 爽,太爽了!陆家似乎被人算死了,可结果呢!天无绝人之路,陆家自有福将呢!陆善长看着顾天生和陈至谦两人目瞪口呆的嘴脸,心情真是无比的舒服。 “来人啊,看赏!每人赏纹银百两!”陆善长摆摆手大声道,他说这话中气十足,一人一百两银子,这赏赐真是够豪爽。要知道普通三口之家在京城过活一年也就十多两银子便够了。 陆善长随随便便赏银便是百两,这样的阔绰足以说明他的心情舒坦到了极点,几个报喜的汉子也是大喜过望,纷纷拜谢,他们都是职业的,收了人家的钱财嘴上喜庆恭敬的话那更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涌出来。 而恰在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门子的惊呼声:“三公子,您来了!三公子来了……” 陆家三公子,现在在陆家便是仅次于陆善长的存在,陆铮这个时候姗姗来迟,可是在场的陆家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陆善长笑得更是灿烂,他以为陆铮是破罐子破摔,自信心受到了伤害呢! 敢情陆铮人家是胸有成竹,根本就没把放榜当回事儿呢!这不,看看陆铮的模样,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拿折扇,身材颀长,风流英俊,当真是一等一的公子哥儿派头。 陆铮踏步进门,几名贺喜的人齐齐围拢过去个个都是极尽恭维之能事,陆铮潇洒的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各位请回吧!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去,去!” 几名报喜人讪讪的退下,陆铮这才走到陆善长和各位长辈面前,道:“祖父,父亲,各位叔伯,会试一关铮儿算是没有辜负大家!就不知道殿试铮儿是不是还能继续好运,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神情极其的轻松,他目光扫向了陈至谦,夸张的道:“哎呦,这不是陈世伯么?还有顾家的爷爷,哎呀,你们这么多人来陆家难不成就因为今日放榜的这点小事儿么? 今日放榜不过会试而已,登金銮殿面圣那才是真正的大事,各位长辈,让你们费心了,陆铮何德何能啊,哈哈,受宠若惊,真是受宠若惊……” 陆铮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说不出的潇洒,再看陈至谦和顾天生,他们两人可都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可是现在哪里还有三品大员的风度?两个人脸都红得像猴屁股似的,真是看一眼都让人摇头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就是他们两人真实的写照,他们以为这一次陆家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结果被狠狠的打脸,真是如果地下有条缝的话,他们真能钻下去呢! …… 会试放榜,这是京城的大事儿,陆家得到了消息,整个京城也都得到了消息。 这一次会试,陆铮得榜首是会元,这个消息如同一枚惊雷一般,震动了整个京城。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在考前,大家无论怎么分析,都觉得陆铮不可能能得榜首,因为整个京城都不希望陆铮得第一! 可是结果陆铮就是第一,这怎么解释?恐怕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善此人古板认真,陆铮真正的用才华征服了他? 果然,榜单放出去之后,王善府上登门拜访的客人极多,这些人中不乏有京城各方势力的代表。结果,王善在府上大发雷霆,将这些登门拜访提出质疑的人破口大骂一顿。 王善的话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会试是国考,是皇上赐予他主考的权利,他自然得秉公,唯才是举。陆铮的文章,天下第一,这一次参加会试的数千学子,无一人能和其比肩,陆铮不是第一谁敢称第一? 王善这一骂,骂得登门者个个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同时也让陆铮彻底的化神了,我的天,陆铮得罪了戴皋,得罪了几位王爷,得罪了太子,得罪了长公主。京城所有的势力他都得罪了,这些势力渗透在大康朝每个角落,包括这一次会试大考。 可结果是陆铮依旧是会试会元,大考第一,没办法,人家凭才华。谁让主考是王善呢,王善的公正毋庸置疑,王善的人品更是不容亵渎。他亲口说陆铮的文章天下第一,整个大康朝谁还敢提出异议? 有才者就可以这般任性,京城权贵的面子就可以不给,他一篇文章就能把所有的阴谋暗算,所有的暗箱操作全部击碎,这等大才子,谁能不叹服? 只要是读书人,无不希望自己才华超群,无不希望自己能卓尔不群,不被权贵所屈服。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呢! 可是现实中,谁能做到这一点?在权力面前,一个小小的读书人如蝼蚁一般渺小,读书人为了博前程,谁能保持清高?有很多读书人,卑躬屈膝,甚至自甘下贱,比如那马如松,竟然甘为权贵裙下之臣,着实让天下读书人为之蒙羞呢! 这一天,东宫太子府,太子殿下抓狂无比,暴跳如雷。秦王府秦王殿下脸色阴沉,无比的失落。齐王府,擅长兵事的齐王殿下却是哈哈大笑,拿得起放得下。 而皇族中权柄最重的长公主,长公主府,今天阴气沉沉,据说一天的功夫,被打死的奴婢太监,竟然有十数人之多。 戴相府,今天日理万机的宰相中午忽然生病,闭门谢客,甚至连宫都没进,据说,这是近十年来戴相第一次因病辍朝,而戴相府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霸王戴世章,今日也破天荒的没有出府门一步…… 整个京城,唯有陆家欢天喜地,陆家内外,张灯结彩,如同上元节重至一般,那种喜庆,真是羡煞整个京城…… 章节目录 第503章 变局到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呀的呸啊!不就中了一个会元么?多大一点事儿呢!妹妹都能去法源寺,我怎么就只能待在家里? 像这样在窝在家里,真的淡出鸟来了,实在是不能忍受啊……”戴皋府,戴世章在家里发牢骚,冲着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发火。 他是个浪荡性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哥儿,让他整天待在家里那不啻于是蹲监狱呢!外面多好啊,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有找不完的乐子,喝不完的美酒,享受不完的美女。现在这些都和他无缘,他心里哪里能好过? “公子,您别说了,这个时候老爷的心情不好,您倘若惹了老爷生气,那日子就更不好了,是不是?”宋福儿满头是包,却不得不满脸推笑,没办法,戴府上下,谁也治不住戴世章,也就宋福儿仗着年纪大,能在这小子面前说几句话。同样的话倘若换其他人说,这小子一发疯,真能把人给打死呢! “我不管,今天我非得出去!呀呀的呸的,姓陆的现在很嚣张啊,咱们相府都拿他没办法啊,那好啊,今天我就去找一彪子人,和他碰一碰去,看他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他妈的,想娶我的妹妹,他想得美!老子不答应,他这辈子也休想!”戴世章的疯脾气又上来了,宋福儿连连叫苦。 他沉吟了一下正要说话,眼睛的余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人,他仔细瞅了一眼,心中一凛,连忙往后退,额头上冒出冷汗,忍不住要给戴世章使眼色。 戴世章正撒疯呢,哪里看得见宋福儿的脸色?当即他双手叉腰,满脸戾气,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骂了陆铮觉得不过瘾,又骂朝廷骂王善,然后竟然扯到了各位王爷和太子。 这小子骄纵得很,才不管忌讳呢,这天底下除了皇上他不敢信口开河之外,其他的人他还真都敢骂呢! “啪!”他骂得正起劲,忽然“啪”一声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脸上吃痛,眼冒金星,他“哇”一下喊出声来。 “谁……谁他妈的打我?”戴世章恶向胆边生,转身就要发飙,接着又是“啪,啪,啪”一通耳光,这耳光迎面打在脸上,不仅火辣辣的生疼,而且让他觉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呢! 戴世章公子哥儿一个,身体本来就弱,遭这么一通耳光打下来,哪里还能站得住?直接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才看清楚出手之人,一看情是戴皋,他立马怂了,低着头,乖觉得像个三岁的小孩一般,道: “爹,我……我……我……” “你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你倘若敢擅自出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福儿,你给我盯住了,半年之内,公子不准外出,只能待在家里,给我读书写字,胆敢懈怠,给我严惩!”戴皋阴沉着脸森然道。 戴世章一听,真觉得天都塌了,他小时候就不怎么读书写字,现在这把年纪了让他闭门在家里读书写字?这开什么玩笑?老爹这是要他的命? 然而此时此刻,就算他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说,因为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戴皋心情糟糕。连续几天都称病在家没上朝呢!这个时候戴世章敢触霉头? 但是,戴世章心中觉得憋屈了,当即他沉吟了一下,道:“爹,您禁足我,为何对妹妹不管?妹妹一个女孩子,天天往法源寺跑,她可不是去修行,是那姓陆的在法源寺闭门读书,她去见那小子……” “讨打!”戴皋脸一青,上来就是一脚揣在戴世章的身上,戴世章跌了一个狗啃屎,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戴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背负双手,长叹一声,踱步离去。宋福儿不敢再逗留,跟着戴皋亦步亦趋,主仆二人一路沉默,一直到戴皋的书房。 此时夕阳西下,戴皋书房门口的阳光照着他佝偻的脊背,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宋福儿躲在阴暗的地方看着主子,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悲凉。 戴皋可是一世大才,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洒脱。可是任谁都有老的一天,眼前的戴皋是真的老了,他的背不再挺拔,他的发丝不再乌黑,他的精神不再岿然不动,他也不再是那个名动天下,让无数闺阁少女都怦然心动的大才子。此时的戴皋,看上去唯有深深的孤独和寂寞,恰如此时的阳光一般,虽然绚丽,可是已经近黄昏了…… “老爷,您可好久没有像这几天一样这般休息了。这样也好,您一天日理万机,为国操劳,这么些年从未懈怠,身子骨儿消耗得厉害,吃不消啊!”宋福儿道。 戴皋回头看看他一眼,幽幽的道:“呵呵,福儿啊,也许以后永远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了。是啊,老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老的人。谁能例外?”戴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踱步进了书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宋福儿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却在琢磨戴皋的话,他从来没有听过戴皋说过这样的话,今天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宋福儿一想到戴皋可能淡出大康朝的朝廷,他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这些年自家的事情宋福儿最清楚。戴皋在外面的名声和口碑那简直是臭名昭著,在这样的情况下,戴皋能够全身而退? 权力对戴皋来说就像一杯毒酒,明知一杯酒喝下去就得毒发身亡,他也不得不喝,因为对他来说没有退路。宋福儿对此也十分的明白,戴皋怎么可能退?一旦他没有了权力,天就要塌下来了…… 宋福儿心中忽然变得很慌张,此时此刻他却不敢妄动,心中只是想一件事情,那就是难不成一次科考,还能关乎到戴府的气运么? 话说戴皋将宋福儿关在了门外,他独自面对一屋子的书,嘴角却沁出了一抹难得的微笑,他伸了伸懒腰,嘿嘿笑道:“没想到啊,无官无职,逍遥自在的日子是这般舒坦。这些年真是愚笨痴呆,早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了,何苦再用一把老骨头去撑起整个天下?能撑得起么?累得像一条老狗,还背负了一身的骂名,过去的近七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呀!哈哈……” 陆府,这几天府里车水马龙,迎来送往的人就没有断过。陆铮得中会元了,这堪称是京城最大的奇迹,没有和陆家彻底撕破脸的太子、秦王和齐王府第一时间都安排人过来祝贺,这样的祝贺自然是极其真诚有礼的,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皇族,代表的是皇家的恩赐嘛! 京城的风声这样一变,其他的一些势力,比如陆伦同僚,江南在京城的一些散官,另外还有像苏家这样的京城本地的权阀,他们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其实对一个权阀豪门来说,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可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他们每个举动后面都有专门掌礼的人安排指点,自然能做到面面俱到,没有纰漏! 除了这些人之外,来登门最多的还是京城的各路才子,才子们慕名而来,都希望能一睹陆铮的风采。 读书人嘛,书生意气,结交同年这样的事情更关乎到以后的仕途,像陆铮这样有风骨,而且的确是才华高绝之人,自然是大家争相结交的对象。别的不提,单单是大康儒学泰斗王善对陆铮的这一番褒赞,就足以让所有才子折服。 可惜,陆家这么热闹的场景,作为当事人的陆铮又躲避了,陆家传出消息,陆铮再一次上了法源寺,闭门谢客,专心读书,准备殿试。 会试和殿试之间相隔不过一个月,陆铮是会试的第一,是王善点的第一名。殿试是歆德帝亲自主持的考试,状元、榜眼,探花三人都由皇上钦点。但是,皇上本来就器重陆铮,陆铮在会试有得了第一,殿试上还有谁能和陆铮争锋? 京城的风声一夜之间便扭转了,陆铮不靠别的,仅仅就靠才学,这无疑给天下读书人树了榜样。当然,这样的视角只是普通人的视角,这一次会试背后牵扯到的故事,恐怕寻常人,甚至连太子、各王爷这样的局中人,他们现在都无法完全看透呢! 世界上的事情似乎永远都是简单的,只有随着阅历的增加,随着年岁的渐长,随着地位的攀升,才会渐渐的发现简单背后的各种复杂,才终究会明白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简单的事情…… 一场会试,陆铮得中会元,对各方势力来说似乎仅仅只能算是一件小事。可是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京城的风雨已经拉开帷幕了,这是一件小小的事情,这件事情之后,京城将会有更多的变局,大康朝变局的契机已经来了。 长公主府,这个和皇宫西苑最近的宫殿里面,那个美艳绝伦,却极少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皇族女子,这些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章节目录 第504章 高中状元! 皇宫西苑,歆德帝新年以后第一次听政,和往常一样,他依旧不太喜欢见人,大臣之中能得见天颜的仅仅几个内阁大学士而已。 而在皇族之中,连太子在内的各位亲王,包括长公主,都一概被其拒之门外,这一次听政之后,殿试也就此拉开帷幕了。 皇宫的中和殿,这是三年以来第一次迎来这座皇宫主人的光临,从皇宫南门进宫,有一条专门的御道,这一条道属于天子所独有。 除天子之外,天下只有四个人有资格走御道,第一个人是皇上大婚的时候,皇后进入皇宫是通过南门御道进宫。 而另外三个人则是殿试之后,被皇上钦点为状元、榜眼、探花的三个大才子,这三个人有资格走御道出宫。所以,不夸张的说,对大康帝国来说,殿试是整个国家最隆重的盛事,举国关注,万众瞩目。 大康朝的官员,科举是唯一的路,从宰相到县官,从一品到九品,皆需要参加科举被朝廷录用,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而殿试是科举最顶级的考试,能够参加殿试的学子,几乎个个都是国家栋梁之才。所谓,登金銮殿,成为天子的门生,这对读书人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所以,歆德帝就算是再无为而治,就算再痴迷修仙而不能自拔,可是三年一度的殿试他却从来不敢缺席。因为皇上一旦缺席殿试,就意味着大康国后继无人,官场会出现断层,整个国家也因此会渐渐的陷入到巨大的危机之中。 殿试当日,考生从南门进入中和殿,在中和殿参见皇上,接受皇上亲自出的考题,而后殿试正式开始。 一场殿试,作为皇上自始至终需要监督,这甚至升华成了一种隆重的仪式。而陆铮此时就在金銮殿上,他是参加殿试的数百考生中的一员。 作为会元的他并没有受到多少的优待,笔试过后,殿前奏对,歆德帝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歆德帝的心情似乎极好,他冲着陆铮招招手,道: “陆铮,朕很高兴,很欣慰,你本已经是五品官了,可是为了这一次大考,你却甘心辞去官职,安心备考。而且面对外面纷繁芜杂的事情,你丝毫不为所动,时刻谨记读书人的本分,这很难得! 朕喜欢像你这样的读书人,而你也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待,你在会试之上脱颖而出,连王善大人对你都赞赏有加,年轻人能和你比肩者,鲜矣。” 陆铮连忙道:“谢谢陛下的称赞,学生感到惶恐,学生读圣贤书怀有忧国忧民之心,盼着有一天能替皇上排忧解难,为天下百姓造福,除此之外,学生不敢有其他的妄念。” 歆德帝轻轻点头,道:“好,很好!朕主持的殿试中,你也是最优秀者,朕钦点你为本次殿试新科状元!”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立刻顿首拜倒,道:“学生谢皇上隆恩!” “平身吧!”歆德帝轻轻抬手,眯眼盯着陆铮道:“在此之前,我听说了外面的很多轶事,其中有一件事关乎戴相的,戴相说过,谁能得状元,便有资格迎娶相府的闺女。朕知道陆卿和相府小姐戴小静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的一对。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卿的确是才学超群,殿试第一实至名归,所以,对陆卿来说,你可是双喜临门,哈哈……” 歆德帝哈哈大笑,陆铮连忙低头,认真的道:“谢谢皇上成全,学生无以为报,只能一辈子效忠陛下,为陛下排忧解难!” 陆铮嘴上说着这些话,心中却是泛起无数的念头,很显然,歆德帝成全的背后有更多的考量,因为成全陆铮,意味着放弃戴皋。 陆长河说得很清楚,皇上不可能允许陆铮既是陆长河的干儿子,又是当朝宰相的女婿。现在,陆铮和戴小静有情人终成眷属,意味着戴皋的宰相可能走到终点了。 一个把持朝政十多年的权相,忽然之间的消失了,该要留下多少的权利真空?这样的大变局背后,牵扯到的是多么复杂的利益纠葛? 不夸张的说,这是歆德帝自己导演的一场朝堂的变局,经历了这一场变局之后,大康朝的政治从此走向新的方向。 在戴皋之后,几乎没有可能还会有宰相能像戴皋一样拥有如此大的权利。原因无他,因为眼下的京城和十多年前的京城已经不同了。 现在的太子,秦王,齐王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势力,都有了自己的一彪人马,羽翼渐丰了。他们不会再允许新的权臣出现。 从这个角度来说,戴皋的下台,会让京城各方势力的争夺变得空前的激烈,会让皇子夺嫡变得愈发的尖锐,这样的变局究竟是福还是祸? 陆铮对此有很深的忧虑,也有十分的戒心,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流露出丝毫! 现场的众多才子,所有人都对陆铮投去羡慕的目光,新科状元陆铮,在此之前陆铮已经中了两元了,现在他是连中三元,成为大康朝开国一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大才,这样的殊荣足可以载入史册,这一刻,陆铮的风头一时无两。 在陆铮之后,皇上钦点了榜眼和探花,不出意外,榜眼为赵南所得,探花为马如松所得,这三人,成为了殿试最大的明星。 殿试的榜单贴在了皇宫外面,陆铮作为状元,入了翰林院,成为了翰林院编修。这仅仅只是一个七品的职位,所有人都知道,陆铮的这个职位只是暂时的。因为陆铮在大考之前,他已经是五品官了,而且陆铮还有爵位在身,陆铮需要的是等待,等待皇上的圣旨下来,陆铮的官职便能立刻确定了。 深谙朝堂的人都知道,皇上的圣旨下来的时机,就是朝廷变局的时机。这样的日子不远了,需要戴皋表态的时候到了…… …… 殿试毕,京城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的意外。 但是民间,大家对陆铮和戴皋之间的议论却是愈发的热烈了,戴皋放出去的话,称谁中了状元他便将女儿嫁给谁,现在陆铮傲视群雄,摘得了状元的桂冠,戴皋怎么办?他堂堂的宰相,会出尔反尔么? 几乎所有人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打戴皋的脸更让人兴奋的呢? 戴皋恨死了陆铮,可是却拿陆铮没有办法。戴皋不想把女儿嫁给陆铮,陆铮却总有办法赢得戴府小姐的芳心,戴皋处心积虑的要帮打鸳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自己掉进了自己设置的陷阱中。 过瘾啊,真是太过瘾了,陆铮干了所有人想干却不敢干的事儿。陆铮不仅斗了奸臣,而且还把奸臣的女儿都骗到了手,作为父亲的戴皋还不能不嫁女,人的一辈子能够活到陆铮的程度,真是夫复何求啊! 一夜之间,陆铮成了人们眼中的偶像,其风头之盛,可以说是无人能比。而在京城,对于各方势力,顶级权贵来说,他们也在深刻的分析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戴皋啊,戴皋,你一辈子狡诈阴险,这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哈哈!我说父皇为什么如此赞赏这个姓陆的小儿,敢情父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父皇这是什么手段?这是兵不刃血的手段啊!戴皋走向末路了,父皇英明啊!”东宫,太子面对自己的众多谋士,哈哈大笑,他笑得无比的畅快,心情极佳。 他的头号谋士道尽和尚双手合十,幽幽的道:“太子爷,此时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儿。估摸这个时候太子爷的几位兄弟也应该洞悉陛下意图了,这个时候我们得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 戴皋在朝堂上纵横了十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如何能让利益最大化,这是关键啊!” “大师,您有话直说,此时此刻,您不要矫情了,对您的计谋,我向来言听计从!”太子道。 道尽道:“太子,贫僧认为关键的人还是陆铮。陛下用陆铮逼走戴皋,使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这说明陆铮是在陛下心中有分量的人!不出意外,很快在合适的时间会下来,陆铮必然会受到陛下的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得抢先出手。 太子爷,有句话叫结人于未发迹之时,这个时候,拉拢陆铮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因为这样做,太子您不仅得到了一位栋梁之才,更重要的是通过陆铮,太子能够赢得戴皋覆灭之后的朝野的人心啊……” 太子轻轻点头,拍手道:“大师您这是老臣谋国之言,本宫以前的确是小瞧了陆铮了,虽然多次想拉拢,但是一直没有下血本。看来,现在是时候出手了! 来人啊,请御史台聂永聂大人来见本宫,本宫有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办!” 太子看向了道尽和尚,道:“大师,我先让聂永给重礼,而后,本宫亲自等陆家的门道贺,给足这小子的面子,哈哈,江南陆家有福啊,出了一个好人才,厉害啊!” 章节目录 第505章 微服私访! 陆铮高中状元,陆家大喜,京城似乎都因此震动,陆家一时成了京城各方拉拢的热门,风头一时无两。 此时的陆家,别人再也不把其当成江南落魄的豪门了,因为京城的顶级势力对陆家非常的重视,太子爷,秦王府,齐王府甚至连公主府都对陆家示好,这样的殊荣,似乎又回到了陆家鼎盛的时候。 而和陆家同为江南权阀的顾家和陈家则是备受冷落,更显孤立,甚至惶惶不可终日。私底下,顾天生和陈至谦相互安慰,都希望陆家不过是眼前风光,毕竟陆铮中了状元,京城各方势力当然不能无视,但是这些繁荣不过是撒个欢儿而已,很快就会过去。 然而,真正京城嗅觉敏锐的人却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撒个欢那么简单,陆铮被点了状元,这代表的是皇上的某种意志,在皇上的意志中,重用陆铮已经是必然。 不错,陆铮的确是江南权阀的子弟,可是对朝廷来说,江南权阀已经是没有了牙齿的绵阳,根本对朝廷,对皇上构不成什么威胁。既然如此,皇上完全可以宽容陆家,重用陆家子弟。 毕竟对朝廷来说还有很多的威胁,陇西,河南,河北,山东,辽东等等地方都有隐忧,陆铮能为皇上所用,替朝廷办好差,这在某种意义上,恰也是一种平衡之术呢! 更重要的一点,陆铮的崛起必然要伴随戴皋的退场。一个弱冠少年换一个德高望重的宰相,这个少年的分量能轻得了么? 所以,很多人把陆家的热闹当成昙花一现,唯有京城最顶级的势力明白,陆家的崛起契机已经出现,这也是为什么连皇子们都如此重视陆家的原因。 陆家兴旺,戴相府便显得愈发的冷清了,自殿试之后,宰相戴皋便称病在家,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去内阁了,对于一国首辅来说,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戴皋就任宰相之后,这样长时间的称病这是第一次,宰相称病,满朝的文武有一多半是他的门生,现在他们都陷入到了迷茫和恐慌之中,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已经从这件事情中感受到了不妙。 有和相府关系密切的门生,用探望病情的由头给相府投拜帖,结果统统被拒之门外,外面有传言称,戴皋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个消息传出来,一时京城震动。 大家联想到戴皋的年龄,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戴皋已经年近七旬了,这样年纪的老人,一病不起根本不奇怪。倘若此事成真了,毫无疑问,这意味着整个大康朝野的势力将彻底的洗牌。 …… 相府,门房忽然传来了消息,称宫里的冯公公到访。 宋福儿大吃一惊,虽然戴皋叮嘱过,家里闭门谢客,任何来访一应拒之门外。可是对宫里的这位,宋福儿实在是不敢得罪,当即,他只能打扰戴皋。 戴皋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大一会儿,而后叹气道:“福儿,开中门,所有奴婢仆从一应集中,圣上驾临了!” 宋福儿一听皇上要来了,唬了一跳,旋即脸色大变,道:“老爷……这……这怎么办?” 戴皋淡淡一笑,道:“我虽然身染重病,可是皇上驾临,无论如何我也必须接驾。扶着我,随我去接驾!” 相府中门大开,所有仆从跪地,宋福儿扶着颤颤巍巍的戴皋迎出中门,歆德帝一袭道袍,手握拂尘,仙风道骨,冯公公陪在他的身边,低眉顺眼,这一次微服出行,竟然瞒住了整个京城。 戴皋跪地接驾,歆德帝上前一步搀扶着他,道:“戴卿,朕听闻你身体染恙,心中甚为挂念,这些日子朝政也荒废颇多。你是朝廷的栋梁,朕的心腹肱骨,可万万不能病倒啊!” 戴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皇上,老臣何德何能,竟然劳烦皇上亲自登老臣的寒舍探病?皇上啊,老臣心中是真的想伺候您一万年,可是不行啊,皇上您是神仙中人,可以青春永驻,老臣却是凡夫俗子,岁月不饶人啊。晃眼间,已经黄土埋到脖子了,这一病倘若不能好,老臣只能永久和青山为伴,再也没有办法伺候皇上了……” 戴皋这番话说得无比的诚恳动情,歆德帝微微愣了愣,神情也十分的悲伤,道:“戴卿,你我君臣一场,从未红过脸。戴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大康朝国富民丰,百姓幸福安康,你作为宰相,这是大功劳。这江山是朕的,也是我大康朝四万万百姓的,朕替我大康四万万百姓谢谢你!” 戴皋再一次匍匐在地,道:“皇上,老臣万万不敢居功,老臣只求我大康江山能永远的固若金汤,皇上,我不行了,可是我大康朝却是人才辈出,我相信以皇上您的雄才大略,大康国的未来会更加的繁荣昌盛!” 歆德帝上前挽着戴皋的手,郑重的道:“戴卿,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这一病,朝廷必然乱成一锅粥,此时朕也想不到万全之策,还需要戴卿教我啊!” 戴皋道:“皇上,内阁之中段堂林,苏星海皆可大用,眼下,京城各位皇子也都成年,太子颇有雅量,秦王胸中有沟壑最像皇上,齐王勇武多谋,精通军务。皇上啊,皇子们都是您的骨肉,您可以让他们替您排忧解难啊! 至于那陆家的小儿,嘿嘿,老臣认赌服输,他既然铁定了心要娶小静,那就让他娶吧!不过,皇上,我不希望陆家小儿掌权,此子年幼,虽然有点小才,但是不堪大用啊……” 歆德帝眯眼盯着戴皋,轻轻点头,道:“戴卿之言皆是老臣谋国之言,我全都记下了!至于陆铮此子,不瞒戴卿,对此子我十分喜爱,希望戴卿能慢慢改变对他的看法! 此子年轻,我暂时想让他现在我身边当差,我想好了一个位置,那便是让他在通政司先历练一二,同时让他兼任巡防营守备,这两个位置,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对年轻人尤其合适,哈哈……” 章节目录 第506章 圣旨下! 歆德帝和戴皋君臣两人像往常一样聊天,戴皋依旧扮演捧哏的角色,处处将皇上捧得很舒服,君臣二人一片和谐,气氛无比的融洽。 然而,表面融洽的背后,君臣二人心中都清楚,以后像这样的聊天不会多了,戴皋手握权柄十多年,现在他原封不动的将其交出来。他的要求希望是能够全身而退,安度晚年。 歆德帝对此心知肚明,对这个结果他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朝堂似棋局,作为掌握棋局的人,歆德帝将棋局导向到现在这一步,关键的一点是需要戴皋的配合。倘若戴皋不愿意退出,贪恋权势,以他现在手中掌握的力量,可以轻易掀起很大的波澜。 虽然,对歆德帝来说,无论戴皋怎么蹦跶,也跳不出他的手心,但是歆德帝是个很注重面子的人,因为戴皋的反击让他丢了面子,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现在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 歆德帝抛出陆铮这个关键人物,眼睛盯着戴皋,似乎想一眼见戴皋看透。戴皋非常的吃惊,他万万没想到歆德帝会对陆铮委以如此重任。 首先通政司通政副使,虽然实权不大,可是天天接触的是朝廷中枢。奏折的上下传递,政令的各方沟通,都是由通政司负责。陆铮在这个位置上上可以接触内阁宰相,近距离的学习治国理政的知识,积累经验。 往下,陆铮可以将六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等机构都通透的了解,不夸张的说,大康帝国这个国家机器的运转,通政司都可以尽收眼底,这对陆铮来说实在是太宝贵的机会了。 一般来说,京城通政司使这个位置,需要由老持沉着的臣子来担任,现在通政司使由内阁大学士苏星海兼任,而实际办差的其实是通政司副使,一般这个位置也需要由可靠稳重的老臣担任,唯有如此方可保证朝廷中枢的运转流畅。 可是现在歆德帝竟然让年仅弱冠的陆铮来干这一份差事,不得不说,其对陆铮的偏爱着实太不可思议。 而更让戴皋震惊的是歆德帝竟然准备让陆铮兼任城防营守备,城防营可是守卫皇宫的武备,虽然城防营相比内宫禁卫来说,其主要职责是负责皇宫周边的防备,但是城防营可是京城九门之内仅有的两支军队,一般而言,城防营的守备必须要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否则一旦生变,危及的可是皇宫和皇上的安全。 这样重要的位置,京城的权贵们为了争夺可谓是打破了脑袋,不夸张的说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或者齐王,他们为了得到这个差事,所使用的手段皆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个位置,戴皋掌权这么多年,他也不敢轻易去动妄念。 现在,陆铮竟然得了这个举足轻重的差事,戴皋都有些担心,以陆铮的年纪轻轻,他能够在这样的位置上待得住么? 戴皋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保持了沉默。他知道,歆德说这番话是一种试探,试探他对陆铮的态度。 这样的试探让他很为难,因为他和陆铮之间的故事现在京城人人皆知,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可是不久的将来,陆铮又要成为他的女婿了,在将来的某一天,陆铮和戴皋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 戴皋不能表现得过于激烈,因为那样会让歆德觉得戴皋是在演戏。他更不能表现出对此的大力支持,因为那样又会让皇上怀疑陆铮和戴皋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默契。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戴皋选择了沉默。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歆德帝对此很满意,这一次他的微服登门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此行十分的圆满,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快,要顺利。 现在只需要等一个时机,戴皋自己提出来告老,而后歆德帝批准。从此以后,这个把持了朝政十多年的奸相便终于可以离开大康朝权力中心了。戴皋的离开,将迎来大康朝廷的新局面,而这个新局面的主导者依旧是皇上。 歆德帝已经为这个局面预设了框架,这是他作为天子权力的象征,他可以决定大康国的这局棋如何走,他用戴皋,便是用奸臣当国,保障他自己超然世俗的同时,权力不会旁落。 这十几年以来,他潜心修仙炼丹,不理朝政,朝中的大小事情皆是由戴皋来决策掌握。但是,歆德帝手中的权利其实从来就没有旁落,就像现在这样,他想换个方式来布局朝堂,他轻易而居就能将戴皋手中的权利褫夺。 而接下来,他要主导的棋局不再是奸臣当国了,因为现在他几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这几个儿子都有一身的本领,各自恰好可以互相牵制。歆德帝想要玩的戏码从“奸臣当国”变成了“诸子夺嫡”…… 歆德帝是个很自负的人,他的这番安排自诩是天衣无缝,鲜少有人能理解他的意图。其实,事情并不是如此。 他身边的臣子没有易于之辈,尤其是像戴皋和陆长河这样对他了若指掌的大臣,而这两位大臣洞悉了他的意图之后,势必会将其意图透露出去。 其他的人姑且不论,陆铮对这一切已经完全掌握了,势必,在很多事情上面,陆铮能够占据先机。 …… 一次微服私访之后,接下来的戏码就很简单了,歆德帝没有久拖未决的意思,他行事向来的干净利落。 他干的第一件事是给陆铮赐婚,皇上赐婚臣子,对臣子而言是无上的殊荣。而陆铮被赐婚,那更是具有莫大的意义。 首先,这说明戴皋已经认赌服输了,陆铮成了新科状元,作为宰相他不能出尔反尔,但是同样是作为宰相,陆铮以这样的方式娶他的女儿又显得实在太霸道,让他很没面子,在这种情况下,歆德帝在其中充当和事佬,由他给陆铮赐婚,这无疑是让陆铮和戴皋彼此都有面子的事情。 皇上赐婚,天大的喜讯,陆家不敢怠慢,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准备了丰厚的聘礼登相府之门,陆善长领着陆谦亲自登门拜访戴皋,戴家将陆家的聘礼收下,这一门婚事就这样敲定了。 这一门婚事注定要成为大康朝野的佳话,陆铮的超绝的才华,戴小静闭月羞花的容貌,两人法源寺私定终身的浪漫,还有陆铮和戴皋这一对翁婿之间让人叹为观止的斗争,这些事情单单是想一想就让人充满的各种幻想呢! 赐婚之后,接着便是歆德帝安排让太子监国,封齐王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封秦王为瑞珠亲王,行走内阁六部。 在京城所有人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戴皋请旨祈求辞去宰相职务,告老还乡,歆德帝批红“准”!,戴皋去任宰相,告老归家,皇上再一次下旨任命左阶为首辅大臣。 左阶以黑马的姿态成为了戴皋的继承者,而左阶的身份京城人尽皆知,他是秦王的恩师,是秦王府绝对的后台。他担任了宰相,秦王如虎添翼,另外,皇上已经有了旨意,秦王以后可以参与朝政,这无疑揭开了他身上一切束缚,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让人震惊的消息还没有完,左阶担任首辅之后,皇上再降旨,圣旨安排本科新科状元,翰林院编修陆铮官复五品,同时安排陆铮为通政司副史,另外拜陆铮为京城巡防营守备,巡防营守备是从四品的武官,以前从来没有人专门担任这个职务,一般都是由禁军大统领或者皇族皇上的亲信王爷、伯爷、侯爷兼任。 陆铮以新科状元的身份,文武兼备,竟然占据了两个十分显赫的位置,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陆铮会被重用,但是当圣旨下来,消息传开,大家看到了陆铮的官职之后,大家还是觉得陆铮的圣宠实在是太高了。 大康朝开国以来,除了太祖分封功臣的时候之外,还没有人在弱冠之年就官拜四品的,陆铮可以说开创了历史。 在皇上的圣旨下达两天之内,西苑收到了不下二十封奏折,皆是各路臣子对陆铮居高位的反对,这些反对的奏折所陈述的道理五花八门,但是无论他们陈述的是什么道理,这些道理皆是大有道理,真要细细分析这些奏折,定然会被奏折中的驳斥所击败。 然而所有的奏折都被歆德帝留中,歆德帝之让冯公公给各位臣工带一句话:“皇上说了,我大康朝立国以来,在陆铮之前也从未有连中三元者。” 就这一句话带出来,朝野瞬间变得雅雀无声了,皇上这话实在是诛心啊。满朝的臣子谁不是科举考出来的?说穿了,大家都是读书人,撇开大家现在担任的官职,单从读书人这个身份来论,读书人大家比的是什么?比的当然是科举了! 陆铮连中三元,满朝的读书人谁能和他比?既然不能和他比,谁要是再上折子反对他官拜四品,那就是赤裸裸的妒忌了…… 章节目录 第507章 丑女婿见岳父? 皇上赐婚,陆家和戴家戏剧般的成为了亲家,此时的陆善长也终于在事后看出了一些京城风云变幻的端倪来。至少他明白,陆铮和戴皋之间并非真的是生死之仇,戴皋并非有多么容不得陆铮,在这个老狐狸的内心,估摸着早就看中的陆铮,至于两人之间的所谓争斗,那更多的是做给别人看的。 戴皋是大奸臣,陆铮则是大才子,大才子倘若和大奸臣扯上了关系,还能有多少前途?所谓陆铮和戴皋不可能融洽和谐,这就是陆铮和戴皋斗得越凶,他的名头越大的原因所在。 如若不然,以戴皋权相的身份,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还弄不死一个陆铮?别的不说,单说动用黑暗力量进行刺杀暗算,陆铮有一百条命估计也得一命呜呼。更何况陆铮还能在法源寺和戴小静私会,倘若没有戴皋的默许,这种浪漫可能发生么? 其实,戴皋和陆铮之间的水火不容是有漏洞的,只是在当时的形势之下,人们很容易忽视这样的漏洞,或者说水火不容的双方都是高手,演技太高,让人们情不自禁的进入到了他们所营造的剧情之中不能自拔。 现在,戴皋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隐退,陆铮则是以让人目瞪口呆的方式出现,以弱冠之年,便成了京城各方势力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 法源寺,戴小静在前堂上香,从大雄宝殿开始,一共经过了天王殿,观音堂,弥勒堂等等一共六座大殿,上了六柱高香,而后才进入法源寺的后山。 她略微有些羞涩,尤其和陆铮见面的时候,她满脸通红,一双眼眸似乎无处躲藏,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和陆铮成为夫妻的事情永远不会有可能,她平日里刻意的不去想这件事情。 她自幼体弱多病,很早的时候她就想着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因而她习惯性的不去想那遥远到未来的事情。 就像她和陆铮在一起,她觉得内心无比的愉悦快乐,所以她很乐意和陆铮相处,却回避去想未来。今天好便是真的好,明天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 但是,随着她病情的日见好转,她隐隐已经感觉自己似乎不再悲观未来了,而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去想和陆铮之间的未来。 虽然她和陆铮是两情相悦,但是陆铮和她父亲的关系势同水火,戴皋对江南权阀的打压更是人尽皆知,这种情况下,陆家和戴家怎么可能联姻? 戴小静甚至想过自己和陆铮私奔,也许可能真有那么一天呢!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坐上花轿,能风风光光的嫁给心爱的人。还有,她自幼便没有母亲,戴皋过了五旬才生她,她和父亲的感情是很深的。为了情郎舍弃父亲而去,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艰难了。 现在,今天,一切烦恼忽然之间就没有了,皇上赐婚,这是天下一等的殊荣,陆、戴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了亲家,戴小静的兴奋怎么能抑制得住? 陆铮笑吟吟的看着她,忽然凑上前来,用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哎呦,我们家小静害羞的样子着实迷人得紧呢!” 戴小静斜睨了陆铮一眼,嗔道:“瞧你的样子,得意得很么?” 陆铮嘿嘿傻笑,道:“能娶到京城第一大美女,自然得意着呢!天下的事情最得意莫过于此,哈哈……” 戴小静脸色更红,却并不怯场,道:“比中状元更得意么?比弱冠之年便入朝为官更得意?恐怕京城很多名媛都觉得你傻吧,大康第一才子竟然娶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为妻。想想在这京城之中,有多少女子为此扼腕啊,你不觉得很遗憾么?” 陆铮笑嘻嘻的道:“那些所谓京城名媛我的眼中哪里能和咱家小静比?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状元虽好,也比不得咱家小静好。官当得再大,也不过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更不值得羡慕呢!” 陆铮这般说话,戴小静心中喜滋滋的,她双眼脉脉的看着陆铮,沉吟片刻,道:“对了,陆郎,爹爹跟我说了,说是要见你呢!” “啊……”陆铮一下愣住,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戴皋要见他?陆铮心中升起非常怪异的感觉,说句心里话,陆铮最早对戴皋的认知和世俗差不多,都当戴皋是大奸臣。 可是随着陆铮渐渐的对朝堂熟悉之后,他才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戴皋大奸臣这个名头的背后有极其复杂的原因呢! 说陆铮和戴皋之间真有很大的默契,其实有些牵强附会,陆铮和戴皋之间的默契的出现是因为偶然的原因,当时陆长河忽然之间欲要将陆铮压住,陆铮面临各种窘迫的状况,那个时候,陆铮唯有去找戴皋。 陆铮的逻辑很清楚,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陆铮和戴皋之间是有利益共同点的!因为这一次两人的接触,就有了所谓的默契,除此之外,陆铮和戴皋何曾有丁点的交集? 戴皋说要和陆铮见面,那必然是不能去戴府的,而时间双方也没有约定,这对陆铮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戴皋毕竟是戴小静的父亲,这个刚刚从宰相位置上退下来的老人,陆铮可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陆铮很清楚人性的复杂,世界从来就不是非白即黑,大奸大恶之徒也有善良温婉的一面。大慈大悲之人可能也有凶狠残酷的所为,戴皋仅仅只是一个让大康朝亿万百姓唾弃的奸臣么?一个能把持朝政十多年,几乎把大康帝国家天下的大奸臣,又岂能只是“奸”那么简单? 尽管陆铮做了充分的准备,然而他依旧没有预料到戴皋选择的见面地点,戴府的门子给陆铮送消息,让陆铮去八大胡同芊芊姑娘的别院中,无疑,戴皋选择见陆铮的地方就在这里。 准岳父在风尘之地见准女婿,而且李芊芊和陆铮之间还曾经传出了各种暧昧,这似乎注定了这次见面的不同寻常…… 章节目录 第508章一局棋! 陆铮是第一次见戴皋,大康朝让人恨之入骨的奸臣长得一点也不奸诈,说起来也很幽默,陆铮和戴皋号称是不共戴天,是死敌,可是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站在戴皋的角度来看陆铮,也看不出陆铮乃天下第一才子的风范。不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年轻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敢称天下第一才子? 两人都彼此审视,默然无语,场面有些尴尬,李芊芊在旁边正在弹琴,琴声淙淙,十分的悦耳,让人听之忘俗。 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李芊芊一曲终了,陆铮才弯腰行礼,认真的道:“陆铮见过戴世伯!” 陆铮叫戴皋为世伯,其实戴皋和陆善长年龄相差无几。但是,陆铮能叫他爷爷么?显然不能够,陆铮现在也不能叫戴皋宰相了,两人的关系,他眼下只能以世伯相称。 “唔!”戴皋轻轻颔首,指了指空着的交椅,道:“坐吧!听琴!会下棋?” 陆铮轻轻点头道:“棋道博大,略懂一点皮毛!” “皮毛么?把棋盘搬上来……”戴皋嘴角微微翘起,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丫头搬来了棋盘,备好了棋子,戴皋作为年长者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陆铮猜了单双,结果陆铮执白(古棋白先)先行。 棋盘上四个星位都摆上了座子,陆铮神色很镇定,拿起一颗棋子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摆出了一步守角的棋,这样的棋路显然不符合常规,戴皋微微皱眉,抬眼看了陆铮一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抓起一颗棋子,毫不犹豫的挂了上去。 戴皋的棋很凶,进攻性极强,而且其棋力也很强,陆铮和他在几个局部角力竟然都处于下风。陆铮心中暗暗凛然,要知道以陆铮的棋艺在眼下这个时代,至少应该算是顶尖级别的存在,连阎师也很难赢陆铮一局棋。 陆铮没有想到戴皋竟然是棋道的高手,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陆铮连忙平心静气,开始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棋局之中。下次最耗时间,也最耗心神,可是戴皋却精神矍铄,他的双眼盯着棋盘,思维似乎极为敏捷。 每每陆铮和他对垒他总能找到办法,双方子力犬牙交错的地方,他似乎总能占到上风。看着棋局不断的进行,陆铮似乎总是退让,戴皋心气更高了,似乎占据了极多的心理优势。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从一局棋开始,戴皋似乎要通过这一局棋来彰显他的威风呢!而陆铮的沉着冷静,在他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就算不是装模作样,那最多只能算是善败者不乱,败终究是败了! 一局棋下到了过午时才结束,棋局终了,陆铮轻轻的哈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丫鬟过来负责数子,戴皋手中捧着茶杯,淡淡的道: “年轻人的棋能下到这样算是不错了!只是棋局少了坚持,性子太过温和难免要处于下风,下棋如做人,这一点要警戒!” 陆铮连连点头道:“世伯说得对,某受教了!” 看到陆铮那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戴皋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可知道你自己的处境么?年纪轻轻便官居四品,而且占据了要位,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陆铮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世伯,我觉得我恰似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般。皇上让自己的各位孩子们各显神通,恰好缺一个夹在中间的出气筒,这不,皇上看中了我,我便因而少年得志。” 戴皋冷笑一声道:“你能知道就好!这大康的江山社稷是谁的?归根到底是皇上的,皇上掌握了一切,咱们做臣子的只能服从。而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又最难捉摸,这其中有很多的微妙呢!” 戴皋的语气很平淡,陆铮却听得很认真,他知道戴皋说的这些话都是经验之谈。戴皋这么多年为什么能在朝廷屹立不倒,主要是因为戴皋对歆德帝的意图揣摩得透彻,所以他处处都能占据先机,这一点其他人根本没法比。 歆德帝把江山当成他自己的,而他想着长生的事情没办法处理朝政,便需要一人能替他管家,戴皋便很轻松的担任了这个角色。皇上需要奸臣,戴皋便做奸臣。皇上不需要奸臣了,戴皋便告老还乡,这些事情看起来戴皋很被动,实际上这才是这老狐狸高超的地方。 歆德帝厉害那是因为他的天子,是江山社稷之主,手中拥有无数的资源。而戴皋的厉害则在于,歆德帝能想到的事情他能想到,皇上想不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这样一个纵横了大康朝十几年的牛人,陆铮真不敢托大呢! 陆铮听了很多,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世伯,眼下这个局面,我该怎么去破局?” 戴皋的眼中精芒闪动,盯着陆铮,道:“很多事情看上去没有头绪,这种时候就需要沉一沉,而后再想想办法!渔夫钓鱼,鱼儿不咬勾的时候,他们会用手轻轻的抖动竿稍,竿稍抖动,饵料在水中便摆动,鱼儿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最容易上钩……”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仔细揣摩戴皋的这几句话,渐渐的他的思路豁然开朗了。什么叫茅塞顿开?现在陆铮便是如此,姜是老的辣,戴皋果然名不虚传啊! 陆铮最近有太多的迷茫,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在齐王,秦王和太子等人之间周旋,因为这些人他不可能真的投靠某一方,而这些人他又一个都得罪不起,所以他进退很难。 现在,听了戴皋的这些话之后,他忽然之间觉得那些很难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因为陆铮难,对几位王爷和主子来说,他们也觉得棘手,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互相牵制。 陆铮夹在他们中间,看似被动,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击之力,只要他掌握得好,依旧能够安若泰山,而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就如同以他现在这个年龄便官居四品一样,能容易么?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出洋相呢! 章节目录 第509章 刺杀!! 苏清和陆铮的见面他的心情复杂之极,陆铮一路走过来,苏清不知道替他捏了多少把冷汗,可最后都只是苏清杞人忧天而已。 瞧瞧现在的陆铮,不仅高中状元,而且还备受皇上的器重,年纪轻轻便委以重任,放眼整个京城,其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苏清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样光芒四射的陆铮会是他的学生。 苏清自忖自己也是出自顶级家族,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眼界才学,他曾经比陆铮只强不弱,可现在两人怎么能比? 在世人的眼中,他苏清就是个任性的家伙,朋友说他性情洒脱那不过是恭维的话罢了,其实说穿了就是苏清不得志。 在世人眼中,苏清就是一个靠着家世混吃混喝的京城公子哥儿,现在苏清的年纪大了,所谓的潇洒渐渐的变成了讽刺,世人羡慕他,他的内心却从来就不快乐。 他也想为国为民,他也想建功立业啊,他也想身居高位,可是一直到快老了,他还是一事无成,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如此热心给秦王做事? 秦王对他另眼相看,另外,秦王和苏家是共同进退的关系,倘若秦王能当上皇上,他苏清或许能改变眼下的处境,那些他平日里想象的抱负和前途,到那一天兴许能够实现呢!这便是洒脱如他,也如此努力支持秦王的原因所在。 “苏师,说句心里话,这些日子我真是不胜其烦,至于原因您也知道。皇上这是拔苗助长,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以我这样的年龄,如何能够干好这一份差事哦!”陆铮道,他沉吟了一下,又道: “都好些日子了,我还没有走马上任!通政司那边,我倒是需要日日处理事务,这一来,巡防营守备其实不过是应个景,挂个职务而已,估摸着以我的资历,巡防营的那些骄兵悍将也未必会听我的命令。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资历太浅,力不从心啊!” 陆铮这番话说得很诚恳,苏清道:“你啊,这话你是跟我说,倘若在别人面前说非得把人家给气死不可,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你这样的年龄,能得到陛下的钟爱,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你务必好好珍惜,万万不能懈怠,明白么?” 陆铮点头道:“谨遵苏师教导,可是我要办好差也不容易,得全心投入,心无旁骛。可是现在各方势力都盯着我,我还没去当差呢,陆家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哎……” 苏清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啊,绕了半天,你是将矛头指向我呢!嫌我死皮赖脸是不是?是不是?行,不管你是不是嫌弃这个,我今天就真的死皮赖脸了!” 陆铮也笑了起来,对苏清他是真的没有多少办法,苏清不似聂永,此人是真性情,干什么事情不遮掩。陆铮能拒绝聂永,却无法拒绝苏清。 “好了,好了,苏师,我不是说你。就算我是说你,也不是单说你一人!我就知道,现在我处在风口浪尖,有些事情躲不了!行了,你说的事情我去办还不行么?”陆铮道。 苏清展演一笑,道:“嗯,这就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秦王要和你见一下而已。他也知道你不可能轻易的选边站队,但是有些态度他必须要有,现在的京城不比以前了,朝廷的运转没有秦王还真不行!你能和秦王见面,对你的将来也有好处,是不是?” 苏清说这番话很认真,陆铮也默认,的确,戴皋离开得太突然了,奸臣告老,一帮附庸树倒猢狲散,太子和秦王还有齐王岂能错过这样的良机?他们几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朝廷的权力真空,很快被他们占据,这个时候,陆铮才被重新记起来。 苏清很高兴,因为陆铮终于有了态度,他对秦王也能有所交代了。秦王对陆铮是真的重视,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王爷要在金水河和陆铮见面。 明天就要正式走马上任了,今天陆铮去见秦王,在秦王和太子之间,他先见秦王这也是他的某种态度。因为,太子注定不会喜欢他,两人之间要缓和关系更难。至于秦王,其实也不容易,但是仲父明毕竟名声很差,此人在大康混不下去,逃到了北燕,对秦王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呢! 从陆宅出发,陆铮坐马车,身边跟着童子和聂小奴,童子赶车,聂小奴在车里和陆铮并肩坐着,有些日子没出来了,天气又不错,聂小奴心情极佳。 从陆宅到金水河距离并不远,但是要穿过秀水街,秀水街在京城很出名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屡屡犯杀案。 这一条街道,两旁一边是城墙,墙高三丈三,令一边是屋宇,街道笔直。杀手可以埋伏在一边的屋宇之上,猝然出手袭击,往往被杀的对象没有逃生的通道,所以成功率极高。 在大康朝立国以来,在这里被刺杀的各级官吏多达十多人,其中有两人都是宰相级的高官。还有两人是皇族成员,其他的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陆铮不是第一次走过这条街道,有时候他脑子里会去向,如果自己在此处被人追杀该怎么办?有什么逃生之办法? 还有,如果自己是杀手,在这里袭击敌人,应该怎么埋伏,或者是…… 反正,陆铮是个极富想象的人,他喜欢满脑子天马行空,想一些别人可能不会去想的事情,他想到刺杀的事情,他甚至还给自己坐的马车做了一个改装。 他改装马车的思路也很怪异,他很喜欢那些骑马的骑士遭遇追杀的时候,身体躲在马腹下面那种酷炫,所以他异想天开的在马车下面装了一个暗格子,异想天开的想着被人刺杀的时候,他无处躲藏,便藏在暗格子中,那似乎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情节最好永远没有,陆铮发自内心的对刺杀有些犯怵。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铮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 马车又走在秀水街的街道上,陆铮和往常一样脑子里又想到了类似的情节,聂小奴则是没心没肺的掀开帘子,向外面张望。 街上的人不多,但是街边的铺子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偶尔传来烙饼浓郁的香味儿,有些馋人,陆铮心神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稳,他微微皱眉,便听到外面童子尖叫一声:“尔敢!” 接着便听到外面“嗖”!“嗖”!的声音响起,陆铮可是上过战场的书生,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这是硬弓劲弩射出的利箭发出的破空之声。 陆铮心中一寒,一旁的聂小奴脸色巨变,她“唰”一下抽出藏在腰带下面的软剑,人如小豹子一般从门口冲了出去,剑花飞舞,挡住了好几支硬箭。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真的出现了,修水街对刺客最不利的一点是刺客袭击的方向只能是一边,因为另一边的城墙太高了,而且不利于刺客隐蔽,而这一个弊端,让童子和聂小奴有机会能挡住对手的第一波倾泻而来的利箭。 一波箭射完,童子大喝一声:“小奴,杀过去!” 按照一般的思维,杀手出动,保卫应该誓死保护主人。可是童子和聂小奴不是一般人思维,此时此刻,如此被动三个人都得死,所以,此时只能进攻。 聂小奴的轻身功夫很高,人如飞燕一般腾空而起,跃上了屋顶,他抬手便是几支响箭,几名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应声毙命。 屋顶上,一彪蒙面汉子纷纷跳下来,这些人竟然有十几人之多,他们身手矫捷,出动如旋风而且整齐划一,一看都是训练有素之人。 聂小奴根本不管这些人,揉身而上,冲向了刚才暗算的弓箭手,她的速度极快,屋顶上不断有惨叫声响起,而此时大街之上,却也杀成了一团。 童子身形虽小,但是武功高绝,他冲进蒙面黑衣人群之中,如虎入羊群一般,左冲右突,他不用兵器,但是出手极其狠辣,他擦手而过的瞬间,很可能对手的喉管便被捏碎。 此时的秀水街已经大乱,周围的无关人等纷纷的躲避,一间瓷器店的门内,大大方方的走出一壮硕的青年人,他神色平静,慢慢踱步走到陆铮的马车旁边。 此时,聂小奴还没有回来,童子还被那群黑衣人给缠住,这壮硕青年面带微笑,忽然一抬手,只听“轰!”一声响,偌大的一辆马车,竟然被他这一掌打得四分五裂。 马车外面的包围被摧毁,露出了里面的一切,壮硕青年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因为他看到的马车空空荡荡,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他微微愣了一下,豁然回头,此时童子恰好将所有人的黑衣人全部解决,而屋顶上,血腥味更浓烈,聂小奴站在屋顶,猩红的血从她的剑上一滴滴的落下。 “你是碧云山庄的童石?”童子语气森然的道,他依旧是那副小童子的模样,可是语气却一点也不像是书童,肃杀森然,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怪异之极…… 章节目录 第510章 杀上门来! 碧云山庄是大康非常的有名的江湖组织,这个组织把控了极多的赌场、货运,码头、妓馆的生意。当然,这些生意都是明面上的,碧云山庄真正有名的是他们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组织。 童石的名气很大,因为他是碧云山庄的红棍级杀手,据说他干杀手十年,没有失败过一例。没想到今天他会出现在秀水街,而且此时的他处境很不妙,他遇到了高手,带来的人全都死了,他一个人没有找到刺杀的对象,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童石决定退,童子却已经揉身而上,他手中依旧没有冰刃,可是他抬手间,那森然的爪影带着凛然的杀意,让童石感到胆寒。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小子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事先听到的消息全他妈错的!”童石暗暗叫苦,此时的聂小奴也从屋顶上,剑光如虹杀了过来。 自从童子和聂小奴联手狙杀仲父明失败之后,他们两人都懂得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这几年来,他们练武愈发勤奋,修为的进境早已经攀上了一个大台阶。 习武本就有一个江湖,这个江湖之中强者为尊,武功强者狙杀武功弱者天经地义,就像现在这般,童石名气虽然很大,武功也很高,但是还不够高。 在童子和聂小奴的联手围攻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三个人在秀水街上拼死一战,童石被童子一手抓破喉咙的同时被聂小奴一剑穿心…… 京兆尹的捕快终于来了,习惯性的姗姗来迟,他们能看到的不过十几具尸体而已。可是这一场刺杀的事情,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过这一类事件了,主要原因是奸臣戴皋虽然贪婪奸诈,可是对这种黑暗刺杀的行为容忍度极低。 另外,悬镜司陆长河也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悬镜司掌握了大部分的黑暗力量,他的态度是极有分量的,秀水街刺杀的故事,定格在好多年以前,现在好了,戴皋刚刚告老,陆长河还手握悬镜司权柄呢,刺杀就卷土重来了,而且对手刺杀的对象赫然是最近在京城风头一时无俩的陆铮。 谁干的?消息很快传出来出手的人是碧云山庄,碧云山庄除了童石之外,在京城还有一位很有影响力的人物,此人叫任家敏,他是京城这一带负责掌握江湖黑暗力量的瓢把子,也是碧云山庄留在京城的话事人。 更有趣的是这样一个人物,最近很红火,京城的各方势力对他都有兴趣,就在陆铮遭遇刺杀之前,有人在东宫便见过此人。 这样联系起来,陆铮这一次遭遇刺杀,其背后的主使已经不难判断了!陆铮在通政司副使的位置上倒也罢了,偏偏还成了城防营的守备,成为了天子的近卫武官,这肯定刺激了某些贵人的敏感神经。 再说了,陆铮注定了不会被某些人所用,这可能也是对方动杀念的原因。毕竟,陆铮再怎么厉害,在怎么有风头,不过是他个人风光而已。陆铮完蛋了,一切都会随风而散,就算事后有人查出了事情主使,又能怎么样呢?贵人们就是这般任性,他们口口声声的讲道理,讲规则,其实他们口中的规则就是用来破坏的,至于道理,对他们来说,那都是让普通人遵守的,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 这件事发生之后,陆家如临大敌,陆铮本来要去当差日子也往后推了,京兆尹也接到了中枢的措辞严厉的命令,让他们限期破案,整个京城都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紧张之中。只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怎么查?查得清么?结果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陆铮相比京城的贵人来说,分量还是太轻了,人是分高低贵贱的,难不成因为一次未遂的刺杀,让京城贵人们受罚不成? 果然,只用一天时间,京兆尹府就又了上书,京兆尹声称全力缉凶,已经在京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凶徒绝对插翅难逃,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抓到任家敏…… 听闻这样的消息,京城的人们都只能会心一笑,京兆尹府心里估计跟明镜似的,能这样交差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毕竟这件事只是刺杀未遂,做一做姿态已经很给陆铮和陆家的面子了。 …… 京畿,皇族的一处隐蔽的庄园中,任家敏十分闲适坐在葡萄架下面,京城的风浪再大,缉捕再急,谁能奈何他?谁敢进入皇族的庄园? 当然,能进到这里的只能是任家敏的朋友,比如,这一位刚刚坐马车过来,神色慌张,有些失去冷静的新科探花马如松。 马如松不仅才学好,而且人生得也很好看,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只是今天他的情绪破坏了一切,让他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 他急匆匆的走过来,一眼看着任家敏,道:“你……你怎么还待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你应该迅速撤离京城,省得给人惹出麻烦!” 任家敏冷笑一声,道:“探花郎,怎么了?有人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还知道这个光景,探花郎就忍不住要撵老夫出去送死了么? 贵人们怕麻烦,干脏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光景?这庄子好啊,我住在这里悠闲惬意,你放心,我不会走出庄子半步的,明白么?” 马如松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可是语气却终于放缓了一些,道:“任当家的,你们碧云山庄的口碑一向极好,为什么这一次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这可不是你们一贯的风格哦!” 任家敏淡淡的道:“这是你们给的信息出现了巨大的疏漏,我们已经动用了最强的力量,可是目标身边会有顶级的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很显然,对方很聪明,甚至可能算到了有这一次袭击,结果嘿嘿,能怪我们么?” 马如松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任家敏冷冷的道:“是不是有些失落?探花郎终究比状元郎差了不止一截。就算是攀上了权贵,却也不能奈何人家状元郎,这也体现出皇上圣明,谁是探花谁是状元他老人家目光跟明镜似的,看得很透彻呢!” 马如松脸色一变,目光变得有些森然,任家敏只是嘿嘿冷笑,在他眼中,马如松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权贵裙下的万物罢了,这样一个东西,也配来向他问罪么? 这一次刺杀,碧云山庄损失极大,相比人手的损失,名声的损失更是无可挽回,至少在短时间内,碧云山庄休想在京城公开活动,而且经此一败,以后谁还敢找碧云山庄办事? 所以现在任家敏心中火气很大,京城的贵人他不敢得罪,像马如松这样的东西真好能拿来当出气筒。 马如松和任家敏谈得非常不愉快,他心中也有一股子邪火,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的腥味。 “任家敏,你……你……要干什么?”马如松断喝一声。任家敏身形一闪,从椅子上爆坐而起,天空之中,传来“嗖”、“嗖”的破空声响,利箭破空,呼啸而来,带着浓郁的杀伐气息。 任家敏脸色巨变,道:“快逃!快!”马如松惊慌失措,转身要跑,一柄森然的利箭瞬间杀到了他的近前,“砰”一声,他整个人被箭矢穿透,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狠狠的往后摔出去,摔在葡萄架上面,他口吐浓血,双眼爆睁,低头看到胸口穿透的箭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有人敢杀他?他的身份如此的不同寻常,谁敢要他的命?然而他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穿胸的箭矢带走了他的生命,让他来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任家敏是习武之人,他看到马如松惨死,心中的求生愈发变得空前的强烈,生死之间,他将自己的一身玄功发挥到了巅峰,他身形腾空而起,将周围的箭矢全部躲开。然而空中几条黑影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扑上来,这些人清一色的玄衣,戴着斗篷,手中的兵刃是森冷的长刀,四个人一组,四个人宛若一体一般,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部封死,刀意森冷,杀意磅礴,似乎无可抵挡。 任家敏也是有极高功夫的高手,可是面对对方这样专业度极高的杀手,他被死死的压制,没有喘息之机。而且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在四人之外还有至少八个人环伺周围,无论如何,他不可能逃得了。 这是一次精准的狙杀,对方出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让他有机会逃走,放眼大康朝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哪里以外,不会再有第二家。悬镜司的第六部,专擅刺杀,是大康朝顶级刺客汇聚的地方。 任家敏神通再广大,遇上了悬镜司他断然没有幸免的可能! 章节目录 第511章 杀伐决断! 任家敏是个枭雄,眼见事不可为他并不惊慌,当即扯着嗓子道:“悬镜司哪一位当家的办差,任家敏有话要说,有重要的情况需要和当家的说清楚!” 他边打边退,周围几个人停止了对他的进攻,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愈发有底了。作为江湖上一等一杀手组织的掌控者,任家敏没少和悬镜司打交道,对这些套路都门清。 只要他的存在对悬镜司有用,有存在的价值,悬镜司就不会立刻取他的性命。这不,今天这一劫应该能躲过去了! 任家敏心中刚升腾起这个念头,忽然听到黑暗中一个森然的声音:“杀!”,刚刚停下手中动作的黑衣人忽然暴起,出手之迅疾果断俨然比刚才更盛,任家敏肝胆俱裂,他睁大了眼睛,胸腹已经被利刃洞穿,猝然的变化生于肘腋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击。 大意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并不符合他心中预设的剧本,这一次悬镜司是动了真格,根本就不想从他嘴里面得到什么东西,人家要的是他的命呢! 后悔不及了,早知道陆铮背后有如此大的依仗和靠山,任家敏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草率行事,可惜,他觉悟得太迟了…… 皇族的庄园内内外外有任家敏安排的二十多个人,所有人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 葡萄架下来,带着黑色斗篷的汉子慢慢的踱步走过来,露出半张脸来,看这半张脸,看不到丝毫的杀机和戾气,那样的温和儒雅,不是悬镜司的首尊陆长河又是谁? “知道为什么必须杀么?”陆长河冷冷的道。他没有等手下的回答,而是自问自答的道:“因为规矩很重要,不管是谁,倘若坏了规矩那都是罪不可恕的!皇上立的规矩,所有人都得遵守,这就是我大康唯一的规矩!” 陆长河说完,身后的披风一撒,人转身离去:“用不了多久顺天府的捕快就会来,但是还是要把消息散开,让他们没有捂盖子的机会……” 京城,突如其来的消息引爆了整个京城,在京郊的某个庄园之中,碧云山庄的当家任家敏被残忍的杀死,和任家敏一起死的竟然是今年殿试刚刚被点为探花郎的大才子马如松。 我的天!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真是震惊了所有人。人们不由得生出了无数的联想,比如为什么大才子马如松会和一个臭名昭著的江湖杀手组织的头目在一块儿?而任家敏这样人怎么有资格躲进郊外的皇庄之中?是不是京城的贵人早就知道此事,目的是为了庇护他? 还有,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潜入到皇庄里面杀人?顺天府这一次又能给出怎样的解释?不得不说,现在是贵人们在闹事,京兆尹跟着遭殃,权贵们左右都不能得罪,京官难当啊! 寂园,陆长河手握折扇,神态儒雅,慢慢的在院子里踱步。碧绿的湖边,垂柳似刀裁一般,湖边花团锦簇,佳人嬉戏,巧笑倩兮,说不出的好景色。 陆铮漫步走进院中,径直走到陆长河的身边,陆长河眯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陆铮你要记住,你是皇上的臣子,除了皇上之外,你不用在意任何人!那些所谓的贵人,自诩高贵,以为能把人当成蝼蚁一般,任其摆弄蹂躏。你就得用鲜血让他们记住,他们的想法是错的!如若不然,他们便能得寸进尺,便能愈发的肆无忌惮,到最后,你就真只能做蝼蚁,明白么?” 陆长河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这一次是我帮你出手了!悬镜司就是这般超然,别说是宰个探花郎,就算是太子詹士,倘若被我抓住了把柄,我要杀便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有些震惊,东宫詹士可是太子的心腹肱股,陆长河想杀便杀,这该是多么强悍的做派?难怪悬镜司在京城有赫赫的威名,这样的威名可是用血肉堆积起来的,不存在有半分虚假在其中。 陆铮抿了抿嘴唇,道:“义父,这一次杀手背后究竟是谁?是东宫还是秦王抑或是长公主!”陆铮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无比的阴沉,在陆铮的心中,他绝对不会迂腐的被所谓的忠君而忍受这样的事情。 人要杀我,我必报复,别说这些家伙背后只是王爷一级的存在,就算是歆德帝想杀陆铮,陆铮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陆铮经历过了几辈子,脑子里哪里会有什么忠君思想? 只是陆铮毕竟生活的环境鲜少打打杀杀,行事不像陆长河这般杀伐决断,但是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陆长河也算给他上了一课,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陆铮的反应绝对要比现在激烈很多。 “陆铮,究竟是谁很难判断,谁也不会承认这件事,谁也洗不清嫌疑。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得你自己去查,去面对。我也难以说清楚!”陆长河道。 “悬镜司终究是你的,你要接手悬镜司却有一段不短的路。这个过程谁也帮不了你,一切得靠你自己! 有一点你要记住,大康朝你只需要听一个人的话,只需要终于一个人,其他的人都是臣子。和你为敌的就是奸臣,和你为友的就是忠臣。 是奸臣你就可以杀,是忠臣你就可以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陆长河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淡,可是平淡语气中蕴含的那一股森人的杀意却让陆铮都觉得十分的胆寒。 大康朝只有君个臣,君只有一个人便是歆德帝,其他的都是臣。太子是臣,秦王、齐王和长公主也多是臣。 这些臣子和陆铮交好,他们便是忠臣,和陆铮为敌,他们便是奸臣!能说出这番话出来,不愧是掌控悬镜司几十年的老鬼,够狠辣,够凶残,够大胆。 很多人都说悬镜司是陛下了一条狗,陆长河这条狗就是这么厉害,他一怒,京城瑟瑟发抖,恐怕此时京城有很多人都会觉得很不安吧! 陆铮一念及此,心中忽然对陆长河的身份和地位生出了些许向往之意,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是,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成不了大气候,也无法成为让歆德帝真正信任的人! …… 依旧是风和日丽,依旧是是柳絮飘飞,地点变成了金水河。 苏清满脸的歉意,冲着陆铮抱拳道:“陆铮,秀水街的事情我真的没有想到,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是了解我的,我苏清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可能会对你生出这等心思。 而且我能保证,秦王殿下也绝对不是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行这样的不忠不仁之事……” 苏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陆铮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跟着他两人一起登上了金水河的画舫。 这一艘画舫极其的雅致,登上画舫,便似乎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画舫之上,佳人轻舞,琵琶淙淙,婉转的歌喉如黄鹂一般妙曼。陆铮看到了秦王殿下,秦王殿下站在船头,一袭紫色的长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贵气逼人。 陆铮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从侧面看秦王,陆铮能看出来他似乎心事重重,他的眉头深深的皱着,似乎有永远也化不开的愁绪。 陆铮和苏清两人站定,谁都不忍去打扰他,就这样站着,一直到伶人的一曲唱完了,秦王才长叹了一声,慢慢的扭过头来。 他的目光投在了陆铮的身上,表情渐渐的化开,露出了如同孩子一般真诚的笑容,道:“陆铮?其实本王和你早就有缘了,那一年我去江南,就知道江南有个了不起的才子陆铮。 现在不过几年过去,你在弱冠之年便中了状元,而且成了朝廷的栋梁之臣,啧,啧,真是让人既钦佩又妒忌啊!” 陆铮按照臣子之礼仪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道:“微臣陆铮见过秦王殿下!蒙秦王殿下看得起,邀我来金水河一叙,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受宠若惊!” “哈哈!”秦王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陆铮啊,你但可以放松一些,我找你过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见一见你,认识一下和我早就有缘分,却一直没有在一起谈过话的天下第一才子…… 你可能在外面也听过了一些传言,知道我最喜欢的便是才子。幼年的时候,在宫里面读书,我是最愚笨愚蠢的,自己读不了书,便羡慕别人能读书,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嗜好了。不知根底的人还以为本王是颇有才学造诣,要苦苦的寻觅知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本王就是附庸风雅而已……” 秦王的态度极其的和蔼,像是把曾经他和陆铮之间的不愉快都忘记了,陆铮觉得如沐春风。他不得不承认皇族的基因强大,明明秦王应该是很不喜欢陆铮的,可现在秦王却让陆铮感觉很舒服,这一份城府和涵养,的确了不起。 章节目录 第512章 走马上任! 秦王是个极其风雅的人,画舫上的景致也无比的雅致,娇俏的侍女奉上了香茗,苏清咧着嘴,笑得无比的洒脱,看得出来他和秦王十分的熟络,他嘻嘻笑道: “殿下,这一次我可把陆铮给您叫过来了!说来惭愧,我虽然是陆铮的老师,可是我这个弟子却有主见得很,很难被人用言语说动,所以我不敢居功。他来见殿下,说明他心中认同殿下!” 秦王笑道:“你有什么功?你唯一有功的地方便在于教了陆铮这样的一个弟子。我朝开国一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啧,啧,这是多高的荣耀?这样的荣耀你也能分一杯羹,你这个老师当得值得啊!” 陆铮道:“殿下谬赞了,我这个状元险些朝不保夕,今天能顺利见到您都是祖上有德,要不然,此时我可能早就魂归西天了!” 秦王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去,道:“我大康朝太平了几十年了,自父皇登基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像秀水街这样的恶性|事件,这样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去追查,待查到了幕后之人,我肯定不能轻饶!” 秦王顿了顿,又道:“本王被父皇信任,安排负责六部各项差事,陆铮啊,你是通政司的副使,咱们就该多清净呢!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你陆铮才学的确很高,但是毕竟年轻,朝中有个别大臣喜欢倚老卖老,还有个别人喜欢欺负年轻人。你这个通政司副使干的是正使的事情,责任很大,差事很重要。 怕就怕别人给你挖坑设套,那真是防不胜防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们都打了招呼,再说了,就算你遇到了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本王,本王一定想办法妥善解决!” 秦王这番话说得很慷慨,陆铮听得很仔细,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只是,彼此心中都清楚,这样冠冕堂皇的说法都当不了真的。 陆铮不是秦王的人,秦王怎么可能事事帮他摆平?这年头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陆铮真要得到秦王的好处,那就需要让自己倒向秦王,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的见面不过是两人初次接触,和气的表面下掩盖不住两人曾经闹出了诸多不愉快。秦王本来如日中天,可因为一个仲父明,闹得他灰头灰脸,几年都处在蛰伏的状态,被东宫痛击,损失惨重。 仲父明的事情和陆铮有直接的关系,秦王心中能没有芥蒂?就算他心中真把这件事放下了,陆铮能不能放下这件事? 所以,双方的第一次见面和气的表面下是貌合神离,秦王很重身份,双方也没有深谈,站在陆铮的立场上,秀水街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排除秦王,谁知道那些杀手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背后往往复杂,陆铮断然不可能轻易排除某些人。 …… 宫廷深深,陆铮第一次去通政司办差,通政司位置在内阁院的外面,平常衙门里没几个人,一个通政副使,下面有经历,照磨,行走,书帖等十几人,用现代的说法,通政司就是档案秘书一类的差事。 通政司通政使由宰相苏星海兼任,苏星海是个很古板冷漠的人,在戴皋当政的时候,内阁的几位辅相都是戴皋选定的人,唯戴皋马首是瞻的。 可是戴皋现在告老之后,几位丞相都拼命的和戴皋撇清关系,他们这些老狐狸,心中跟明镜似的,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他们清楚得很。 戴皋的下台,意味着戴氏永远的淡出朝堂,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继续和戴氏保持紧密的关系无疑是非常的危险的。 现在几位皇子都成年了,这些龙种们一个个龙精虎猛,时刻都在琢磨这该如何让自己在朝堂上树立威信。像戴皋这样臭名昭著的奸臣,几位皇子谁不想往其身上泼脏水?恨不得将戴皋揪出来,将他的罪状数落清楚,而后将奸相正法,唯有如此,方可让他们在朝堂之上得到赞誉,从而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康朝兆万老百姓心中未来的帝王。 陆铮对此有心理准备,所以当他面对苏星海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苏星海的冷淡而有多少情绪的波动。 苏星海戴着一副花镜,厚厚的花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他看了看陆铮,又抬手看了看桌上的一沓奏折,道: “通政司肩负的职责想来你是知道的,多余的话无需我说,你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内阁各位丞相,六部各位尚书侍郎,还有大理寺,都察院等等大人都是你的前辈,也是你的上官,办差的分寸需要你自己去拿捏把握,别人教不了你!” 苏星海说了这番话之后,随便的抬抬手,就像撵走一只苍蝇一般,道:“去吧,去吧,去办差!没有其他的事情,以后你无需来找我,通政司的差事以后就是你的,出了篓子,你要负责!” 陆铮从苏星海那里出来,心中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姓苏的挺能使坏。陆铮研究通政司的差事,虽然说这差事不重要,但是关联内阁、六部以及大理寺,都察院等各衙门,陆铮刚刚考中状元,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么多码头他都难以弄清楚。苏星海却对此只字不提,他的意思是什么?不就是要让陆铮出洋相么? 苏星海是这个心思,通政司其他的官儿估计十有八九也得到了某些授意,从上到下都要让陆铮好看,陆铮想躲恐怕都不容易躲。 可惜,苏星海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陆铮虽然只是弱冠之年,但是人生经历很丰富,像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遇到了多少,哪里会轻易的栽在这等小事上面? 陆铮装作完全懵懂的到了通政司,和他想象的差不多,通政司的各位同僚们非常的客气,眼下的通政司还缺一名副使,所以陆铮在这里的品级最高。 陆铮之下是两名参议,这两人有点意思,一人叫满文博,一人叫候冠军,两人一胖一瘦,让陆铮忍不住联想到胖瘦头陀。 两名参议之下,是经历、知事、照磨,这都是陆铮的手下,一共有十余人。其中经历两人,一个人叫苏越,一人叫佟亮,两人都是颇有来历之人。 陆铮被请进一间宽敞的房间,早有侍者奉上了茶,满文博和候冠军两人满脸推笑的凑过来,道:“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可把陆大人您给盼来了!您到了我们通政司,咱们的差事便能办好了。再也不担心被各位大人们痛骂咯!”满文博道,他生得很胖,笑起来肥肉都堆在脸上,让人觉得特憨厚真诚。 候冠军的话不多,只在旁边陪着笑,像是在随声附和,陆铮笑道:“满大人,候大人,你们误会了!通政司终究要靠两位大人,我不过就来应个景,点个卯而已。两位大人也知道,皇恩浩荡,我除了在通政司兼个差事之外,还是城防营的守备。 不瞒二位大人,我虽然中了状元,可是对官场上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倒是对兵事懂一些,所以啊,通政司的担子得你们二位大人替我分担。 不瞒两位大人,我上一次面圣的时候本来想辞了这差事,奈何皇上不准!这不,通政副使还缺一位,满大人,候大人,皇上说了,通政司的差事如果办得好,副使就可以增补一人上去。不是我夸海口,我虽然品级不高,但是面圣的机会一年还是能有一两次呢!” 陆铮和和气气的说这番话,听在候冠军两人耳中则不啻于惊雷声响,陆铮来通政司只是应个景儿?通政司还是由他们两人来掌握权力?这可能吗? 两人的心思一下就活分了起来,这年头大家当官不就是为了手中有权么?哪怕那点权力只有芝麻绿豆大一点,那都让人沉迷不能自拔。 陆铮给出的解释无懈可击,的确陆铮兼任城防营的守备,他哪里有功夫来通政司当差?这么一想,两人心中就分外的热乎。 而后,再听陆铮后面的话,那更了不得,陆铮还面圣了?当今的朝廷,皇上已经不理政事很多年了,就算是宰相也不一定能见到皇上,陆铮竟然能够面圣? 两人对陆铮的来历早就知道,他们清楚这家伙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存在,只是上面的人要陆铮不好看,他们也不能违背。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陆铮一不和他们争权夺利,又还给他们承诺帮他们升官,他们除非是脑子生锈了,何必要拆陆铮的台? 陆铮三言两语便让候冠军两人对他失去了大半的戒心,当然,陆铮也不知道言语能起到太大的作用,通政司的事情他需要徐徐图之,让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城防营那边。 相比通政司的鸡肋,城防营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近卫军,京城九门之内的军队,岂能等闲视之,陆铮之所以如此炙手可热,主要是因为这个守备太让人眼红了…… 章节目录 第513章 城防营! 城防营地位极其重要,因而注定了这不是一支一般的军队,首先这支军队的忠诚度极高,皇上的近卫军首先是忠诚,没有绝对的忠诚,不可能有资格进入九门之内。 这就导致了城防营中有很多人都是权贵子弟,甚至是皇族子弟。一方面,权贵子弟需要出路,年轻人总得找到差事,而禁军内卫职责太敏感太重要,这些纨绔权贵很多人难以胜任。正好,城防营一方面是天子近卫,一方面又不再宫里当差,说起来很重要,其实大部分时候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差事,这正好可以作为权贵自己找差事的好地方。 眼下城防营的两个副守备,一个叫段林希一个叫左阳,这两个人分别就是京城段家和左家的子弟。当然,能成为副守备的权贵子弟绝对不是纨绔那么简单的,两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城防营一共辖三个千户所,守备下面有三个把总,一个把总下面有是个百户,城防营一共三十个百户,这些人的来历没有一个人和权贵没有关系。 不夸张的说,某个不起眼的小百户,其背后就可能是宫中的某位贵妃娘娘,所以陆铮这个城防营守备的差事并不好当。 陆铮先到通政司转了一圈,也没有更衣,就穿着一身文官的服饰到城防营所在的卫所,段林希和左阳两人竟然早就恭候了。 这倒是让陆铮略微有些意外,因为他去通政司的时候,明显感觉通政司的那些人对他的排斥和敌意。像左阳和段林希这种权贵出身的子弟,他们更应该有敌意有傲气,他们怎么会这么恭敬客气? “下官段林希,下官左阳见过守备大人!”两人齐齐行礼,他们都是一袭戎装,年纪也不大,看上去甚为英武。 陆铮忙道:“哎呀,段、左两位大人,你们太客气了!我不瞒二位啊,我刚刚从通政司那边过来,皇上命我兼任城防营的守备,说起来我真是分身乏术啊!以后段、左两位大人还得唱主角,我管不了具体的事务!” 陆铮很清楚,段左两人的客气比通政司的排斥要高明得多,像段家和左家这样的权贵子弟,他们可是在四九城里混出来的人物,面子上肯定不会让人抓住一丁点的把柄。 可陆铮倘若真正以为自己凭此就能在城防营掌握一切,那绝对太天真,说不定这时候城防营就有一百个陷阱在等着他呢! 所以,陆铮给自己的策略是先通政司,再城防营,两边的策略都是先看,再动,绝不轻举妄动! 陆铮顿了顿,又道:“段大人,左大人,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认识一下两位大人和我城防营的诸位大人!不知道眼下咱们城防营除了两位大人之外,可否还有其他的同僚也在?” “陆大人,知道您今天要来,我们岂能不准备?不瞒大人,现在城防营没有办差的百户以上的同僚,都在里面候着了,等着大人给咱们训话呢!”段希林乖巧的道。 他边说话边把陆铮引进了大门,城防营里面果然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这些人一个个皆穿着禁卫军的衣服,不得不说,京城禁卫的铠甲就是鲜亮,装备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看上去,个个英姿飒爽,陆铮的一袭文官服倒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段林希和左阳两人把陆铮推了上去,陆铮嘻嘻一笑,冲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同僚,鄙人便是新任守备陆铮!不瞒大家,我对城防营的事务是一窍不通,本身虽然读了几句书,但是手无缚鸡之力。在座的每一位将军都比我强,本领都比我高! 皇命在身,我来担任城防营的守备,我干这差事与其说我是率领大家办差,还不如说我是来给大家办差的!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咱们城防营的差事看似简单,其实也不容易。可是那些外人却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纨绔子弟,说我们是国之蛀虫。还有那些守备各地的骄兵悍将们,更是拿我们不当回事! 嘿嘿,现在我来了,我希望在我办差的这段时间,好好壮一壮咱们城防营的威风,你们好好办差事,我替你们摇旗呐喊,帮你们扬名立万,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出几口鸟恶气,大家以为这样好不好?” 陆铮穿着一袭文官服,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大一通,众多百户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像陆铮这样的训话那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陆铮这是来当官的么?哪个当官的这么和下属说话?要知道城防营虽然是权贵云集之地,但是毕竟是天子近卫,等级依旧十分森严,纪律也非常严明。虽然军中经常有内斗,但是这些斗争都是在暗处,明面上大家都是军令如山,绝对没有任何不规整之处。 可是现在陆铮这样一番话,则完全颠覆了大家心中平常坚守的一些东西,陆铮说出了每个人心中想表达,却没有办法表达的话。陆铮挠到了大家的痒处了。这些权贵最反感什么?最反感的便是别人当他们是纨绔,不把他们当成顶天立地,能征善战的士兵。 另外,城防营基本没有什么打仗的机会,平常的功劳都是禁卫军的。禁卫犯了错误,城防营往往也要跟着受惩罚,所以城防营的苦外面的人鲜少有人能懂。陆铮能说出这些话,大家都有共鸣,陆铮要率领大家扬眉吐气,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大家对此都很感兴趣。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大家看陆铮的眼神也觉得顺眼了不少,当然内心的警惕依旧不减。只是陆铮接下来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大家的疑虑,他道: “各位看我这一身官服是不是很怪异啊!是啊,皇上让我办的差是通政司的差事,我是通政副使呢!通政司使是宰相大人,你们说我这个副使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啊,我给大家告罪一声,那就是我可能要委托段、左两位将军来管咱们城防营了。 但是有一点啊,大家缺银子可以找我,大家挨了训受了气可以找我,大家有了困难也可以找我! 我听说去年咱们京城的蹴鞠大赛,城防营被打得很惨,这不,我现在撂句话在这里,今年咱们砸大把银子,尔等给我专门抽调骨干精兵,咱们专门就攻蹴鞠,一定要在京城蹴鞠上扬眉吐气,大家说怎么样?” “好!陆大人这个表态太好了!”人群中,有性子爽朗的百户立刻喝彩,他们彼此交头接耳起来。 别以为城防营都是纨绔,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他们就不缺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实际上,这些各家的世家子弟,大抵都是在家里无法继承爵位,或者遭受排挤的庶子,大抵像陆铮这种类型的很多。 真正的大家族嫡长子,家族都会集中资源调教培养,哪里会在这个年纪扔到城防营来混饭吃?陆铮自己是庶子出身,对庶子的生活状态最了解。 别说是庶子了,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像张敬这样的嫡子又如何?手头还不是缺钱少银的? 陆铮手中有大量的产业,而且这些产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些东西就是他手中的法宝,关键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一个城防营攻下来根本不在话下。 城防营之行很愉快,陆铮当即决定晚上宴请城防营各位千总和百户,地点就定在金水河。陆铮摆足了排场,让大家尽情尽兴的吃喝玩乐,一时城防营的各级同僚和他的关系似乎瞬间就拉近了。 毕竟,陆铮说了他不管大家的事儿,而且又能当大家的金主后台,还能帮大家扬眉吐气,这等事情,谁不愿意? 就连左,段两人对陆铮也没有了先前的敌意了,觉得陆铮顺眼了很多,所以这一顿宴请自然是各方都尽兴,皆大欢喜! 京城各方关注的陆铮走马上任,就这样轻轻巧巧的过去了,但是事情显然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解决,京城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公主府就在皇宫东门外不远处,长公主今天又把龙茜儿郡主给叫到了自己的府上,长公主喜欢听戏,府中建了极好的戏园子,京城的各大好戏班子,基本都是公主府的常客。 今天被邀约来听戏的除了龙茜儿之外,还有段林希,另外一人便是满文博。段林希看向长公主的那一双眼神很是炽热,而满文博则是如同一截朽木一般,低眉顺眼,半晌不说一句话。 段林希夸夸其谈,将陆铮去悬镜司的种种事情给长公主禀报的极其详细。长公主那宛若玉雕一般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哀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 “一顿饭,几两银子,便能把京城的纨绔们都整服帖,以前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真那么简单,段大人是不是早就应该成为本宫的亲卫了?” 段林希一愣,眼睛根本不敢再看公主,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低下头去,长公主的嘴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无比的销魂,这个美艳到不可思议的女子,此时艳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章节目录 第514章撕破脸了? 长公主龙灵秀是京城最漂亮的女子,这一点京城的很多人都不会有异议,的确,长公主生得极美,当年长公主选驸马的事情也风靡整个京城,那个时候,她的艳名便响彻四方。 这些年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另外还有公主本人刻意的低调,京城对长公主的议论变得少了,但是时光似乎很善待美人,龙灵秀依旧很美,天姿国色。 段林希心中无比的紧张,可是眼神却愈发的炽热,他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见到了像龙灵秀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能够舞动宇宙?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满文博这样的年长者,在古井不波的表面下,内心掀起的也是惊涛骇浪。他咽了一口唾沫道: “公主,由此看来陆铮此人不容小觑,他在通政司和城防营各施手段,表面上似乎在示弱,实际上像是在蓄力,如果我们应对不好,恐怕不日他便能站稳脚跟,从而左右逢源呢!” 满文博眉头深皱,装出一副老持沉着的样子,龙灵秀笑容慢慢的敛去,幽幽的道:“你们都各有主子,陆铮却是孑然一人。一个人再强,单打独斗终究难以有气候,我相信你们能够应付这些事儿。倘若应付不了,那只能说明你们自己无能,这年头无能之辈,没有本事的人只能靠边站。 我大康朝向来都是唯才是举,选宰相于寒门之中,拔将军于卒伍之内,陆铮之才还用我说么?你们倘若被他的表面所迷惑了,一旦失误了,回头后悔莫及了!” 龙灵秀语气平淡,完全是旁观者的姿态,她摆摆手道:“行了,我有些累了,你们说的事情我大抵都知道了,去吧,去吧!都是办差了!” 满文博和段林希两人都低头行礼,慢慢的退步出去,龙灵秀眼睛投向了龙茜儿,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驭人之术,永远要记住利益两个字,要一眼看清利益的关窍所在,把握住了利益,就牵住了牛鼻子,什么人都能为我所用!” “女人啊,最是命薄,尤其是我们皇族的女人,如果不学会把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一辈子就注定了只能是悲剧,茜儿,姑姑给你说这一些是对你好,希望你能明白姑姑的一番苦心!” 龙茜儿微微皱眉道:“姑姑,有一件事我没有弄明白,陆铮最近虽然炙手可热,名头很大。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而姑姑贵为公主,为什么姑姑会如此重视他?难不成姑姑认为此人一定会是你的敌人么?” “咯咯”龙灵秀轻轻的一笑,眼睛盯着龙茜儿道:“茜儿啊,我们作为女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会站在女人的角度去看男人。像陆铮这样的男人,风靡京城,站在女人的角度,一辈子倘若能嫁得这样的郎君,夫复何求?所以,越是这样的男人,就越要重视,因为这个世界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有他们来话事了。 对付这样的男人也很简单,要么让他成为你的男人,要么将他掐死在还没有大发迹之时。茜儿,陆铮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他能成为你我的男人么?眼下看来,这个小男人很骄傲,很狂妄,只怕你这个郡主他没有放在眼里,既然这样,我们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龙茜儿脸色煞白,她嘴唇掀动,欲要说点什么,心中却很害怕,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她脑子里又想起陆铮的样子,又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见到陆铮的情形。说起时间,晃眼差不多已经五年了,龙茜儿想到五年前的自己,那是多么的自由自主,多么的逍遥快乐,那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她转的! 五年的时光匆匆的过去了,那样的时光永远也回不去了,龙茜儿每每想到此处,心中就忍不住泛起莫名的忧伤。长大了没意思,龙茜儿现在每天想的都是不久的将来,她将会被迫嫁人,从而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无拘无束…… “怎么了?茜儿,你心中想的什么?”龙灵秀道,她目光盯着龙茜儿,龙茜儿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她有些怕龙灵秀,接触得越久,关系越亲近他越是怕,就像现在这般,龙茜儿很替陆铮捏一把冷汗,然而这些想法却不能在龙灵秀面前流露丝毫。 龙灵秀似乎能看穿龙茜儿的心思一般,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茜儿,你这个年纪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等到你到了我这年龄的时候,恐怕后悔莫及了。” “你可知道这个姓陆的野心不小,悬镜司乃是我大康朝最大的一股力量,现在姓陆的小子竟然想把悬镜司当成自己的力量,你说说,这件事姑姑能够忍耐么?能够让他得逞么?” 龙灵秀喃喃的道,他和龙茜儿在说话,同时又似乎是自己在呓语,她此时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她容不得陆铮,就是因为陆铮是悬镜司的接班人,而悬镜司这么多年一直压制内库司。龙灵秀做梦都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掌握悬镜司,如果那样,她长公主便能成为整个大康朝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然而,陆铮的出现击碎了她的幻想,所以,她绝对不能够让陆铮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过,秀水街已经开始了,后续更没有退路。只是秀水街的事情之后,悬镜司的报复来得激烈而且果断,龙灵秀的心腹才子马如龙被陆长河毫不犹豫的斩杀,这让龙灵秀心中极其的胆寒…… 在此事之后,龙灵秀偶遇了陆长河,陆长河语气温和,儒雅有礼的说了一句话:“公主,秀水街的风景是一出好风景,陆铮记住了那一处美景,我这个老头子以后不会过问这些事情了。年轻人的事情,我相信年轻人能够解决,而公主也可以放心,你如此给陆铮的面子,陆铮也绝对是感恩图报的人,他未来一定会给公主带来很多的惊喜。公主可以拭目以待!” 陆长河这番话说得非常的自信,龙灵秀听在耳中却是无比的心惊。因为一次刺杀,还掩盖在扑朔迷离之中,而陆长河说了这番话不啻于让双方撕破了脸。政治上的事情,一旦撕破了脸,事情就不会再有回旋余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站在龙灵秀的立场上,她无论如何,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垮陆铮,否则她自己便会遭遇到巨大的威胁,这样的威胁她无法承受…… …… 苏越今天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信任的通政司副使陆铮竟然专门宴请他。他何德何能啊,虽然姓苏,但是只是苏家的旁支,说到品级,他仅仅只是通政司的经历而已,和副使之间相差几个品级呢! “苏兄,你年纪比我长几岁,我冒昧称你一声兄台!苏家和我渊源很深,苏清大人是我的老师,所以啊,以后在通政司,苏兄你我二人……哈哈……” 陆铮打了一个哈哈,道:“苏兄也知道,我刚刚上任,遇到的困难肯定多,有人说不定还等着看我出洋相呢!据我所知,我们两位参议满大人和候大人,他们都……很老练的!你苏兄咱们是兄弟,我这个意思你能明白?” 苏越愣了愣,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陆铮这意思是重用他?或者只是拿他当挡箭牌?一时他心中有些吃不准。 陆铮摆摆手道:“苏兄,不瞒你说,通政司只是我的一个跳板,这个位置主要是我熟悉朝堂的跳板。在这里我待不了太久,所以,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和苏兄认识,你我算是缘分! 我个人非常希望苏兄在仕途上能够有新的突破,所以,你我二人的精诚合作非常重要,你说呢?” 苏越心中一惊,心下已经明白陆铮对他的底细完全掌握了。苏越虽然是苏家的子弟,可是手头并没有多少资源,他现在要往上爬,难度极高。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能够和陆铮交好,这不啻于是个好机会。 当官的谁不想往上爬?苏越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终于有底了,当即道:“陆大人,您对下官的提携下官没齿难忘,您放心吧,通政司的事情我大抵都知道,有我在,大人可以保证无忧!” 苏越这一表态,陆铮哈哈大笑,道:“苏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你置于危险之中。咱们通政司没有多少实权,我的要求是大家把差事办好便可以,当然,差事办好不容易,就像现在,我们就遇到了一些危机。但是危机两个字,我的理解是危险中有机会!我想过不了多久,苏大人您的机会就要来了!” 陆铮这番话说得无比露骨,通政司几个大人大家都心怀鬼胎,陆铮现在便利用经历来对付参议,满文博和候冠军都是无缝的鸡蛋?陆铮掌握的情况可不是如此,至少这个满文博便和长公主府的关系十分的密切。 章节目录 第515章 公主相请? 转眼间陆铮便走马上任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通政司这边故事极多,但是所有的故事和陆铮都没有什么关系。 通政司几个参议和几个经历之间内讧得激烈,两个参议一个满文博,一个候冠军,候冠军兢兢业业,克忠职守,而满文博也频频爆出傲慢贪财,以下犯上的事情。 比如,满文博私下里接受某刺史的厚礼,暗中在奏折上动手脚,把西北要紧的奏折放在了最下面,以至于让内阁没能第一时间掌握西北宋氏的情况,从而贻误了西北政事,这件事爆出来,惹得满城风雨。 满文博亲自去内阁解释,奈何通政司内部两位经历,另外还有候冠军对此都表示默认,一时,满文博在通政司俨然成了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内阁扛不住压力,将这件事禀报了西苑,而西苑这边太子监国,秦王又在六部办差,太子和秦王的意见能统一得了? 不过这一次,太子毕竟不能公然保满文博,因此落了下风处在了被动地位已经是必然了。 陆铮像往常一样去通政司,满文博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然气度了,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满文博这些天总算体会到了什么是四面楚歌,什么是众叛亲离的滋味,现在,此情此景他再见陆铮,内心深处的感受可想而知。 “陆大人,您是通政司的当家人,满某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在这里我向您陪不是了!你我同僚一场,我上有老母,下有子女,在通政司这样的清水衙门,我倘若都混不下去了,我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满某恳请陆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满某人没齿难忘……” “哦?”陆铮眉头一挑,眼睛看向满文博,他没有料到这老狐狸竟然这么干脆,就这么服软认栽了?陆铮怎么可能会当真?其实对眼前的情况,陆铮也有些意外,他本来的想法可不是这样,只是想让通政司内部下属们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一些。 道理很简单,倘若通政司所有人都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对付陆铮,陆铮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所以,站在陆铮的立场上,分化拉拢,连横合纵是必然的手段。 只是,陆铮没料到清水衙门的通政司,其实已经烂得有点透了,陆铮只是稍微对苏越怂恿一下,苏越就翻出了大料来了!仔细琢磨一下,在以前的朝廷和现在可不同,戴皋一手遮天,他自己就是个弄权一人,能指望下面一潭清水? 通政司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奏折的流通保管都是通政司的权限,这必然也就留了一些空子。比如某些奏折位置的变化,加急的奏折改变了重要性等等,通政司还不是轻巧就能做出来? 这样的罪名是欺君之罪,倘若歆德帝真是一位勤勉的皇帝,恐怕通政司的这些四五品官儿不一定敢动这些歪脑筋。可是朝廷皇上不理政,不管什么奏折,皇上都不会看,时间长了,下面的官员中哪里还有多少敬畏之心? 苏越这个人,出身旁支,但是心思很阴沉,满文博的一些事情他都记着呢,手中还握着证据。陆铮现在让他表现,给了许了好处,在陆铮看来,这只是一种态度。可是在苏越心中,这就是他往上爬的唯一机会,他能不卖力? “满大人,没有想到啊,咱们通政司内部有这么多问题!你放心,你是我的下属,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脱罪,毕竟你出了问题,我面上也没有光。还有,宰相大人面上也没有光! 这样吧,现在这件事比较严重,外面传得非常的厉害,你先休息一段时间,避一避风头,等着风声过去了,我再想办法,那样满大人您才能有一线生机……” 陆铮侃侃而谈,态度十分的诚恳,满文博一时竟然无法辩驳,陆铮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正理。他倘若执迷不悟,一味的想全身而退,恐怕真要完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引咎辞职,暂时低调,而后可能才有机会。只是这一来…… 宋文博一声叹息,心中尽是挫败感,离开了悬镜司,他和陆铮还怎么斗?陆铮一出手,其实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宋文博体体面面的离开,其实就是惨败了,这个道理恐怕通政司看门的差役都能明白。 憋屈啊,宋文博吃了亏还不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因为陆铮还在保他呢!陆铮真要置他于死地,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他一句话而已。宋文博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敢在这个时候和陆铮撕破脸? 宋文博当即不再说话,回头便上了折子辞去官职,而后在通政司内部和各位同僚道别,口口声声都称赞通政司陆大人为人仗义,心胸宽阔,希望通政司的各位同僚能够在陆大人的率领之下,将差事办好! 一番热闹,陆铮在通政司的住处便彻底亮堂了,从参议到门子,都知道了通政司现在的主子是陆铮,通政司的污浊气候一扫而空,精气神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通政司到内阁距离很近,陆铮却很少去那边,因为很多事务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但是今天,辅相苏星海遣人过来相请,便容不得他推辞了。 这是他和苏星海的第二次见面,他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苏相,下官陆铮见过大人!” 苏星海手中握着小楷笔,正在聚精会神的批折子,按照现在官场上的说法,苏星海是个很方正之人,不好相处,脾气古怪。甚至有人说苏星海之所以没有成为首辅,吃亏就在他的脾气上面。 “陆大人,通政司最近出了一些事情,你可知道?”苏星海道。 陆铮道:“回禀苏相,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是我个人认为外面把这些问题夸大其词了!说起来我们是没有权利的地方,关于折子的问题那也是伪命题。皇上不批折子,怎么可能我通政司为因为折子的问题犯欺君之罪?这是其一! 其二,据我所知内阁的各位宰相大人,各自都批不同类型的折子,我们通政司将折子分类,下级的官员不可能把每个折子的轻重缓急都理得清。在漫长的日子里,有几个折子出现疏漏,最多算是差事没办好,断然不是外面说的那样,说我们是贪赃枉法了……” 陆铮侃侃而谈,怡然不惧,苏星海刚开始听得云淡风轻,可是听着听着,他手中的笔便放下了,他眯眼盯着陆铮,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陆铮一般。 身为宰相,同时又兼任通政司使,他能不知道通政司内面发生的事情?本来这事情就是陆铮发难在先,目的是为了在通政司站稳脚跟,可是听陆铮这番话,他分明是处处在为通政司着想,哪里有私心? 陆铮年纪不大,手腕还真让人耳目一新,这阳谋用得恰到好处,让人无话可说啊!苏星海嘴角微微抽了抽,道:“那陆铮,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处理?” 陆铮道:“我已经和宋大人谈过了,宋文博请辞的折子已经上来了,他暂时避一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宋大人和长公主府的关系密切,害怕长公主不给他重新谋一份差事? 宋文博走了,通政司缺了一名参议,苏越资历够了,能力也够,又是出自苏家,我觉得他可以增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关键还是要看吏部尤其是苏相您的意思……” 陆铮很顺畅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宋文博出局,苏越往前走一步。苏星海听得有些牙疼,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算他苏星海都不敢乱说。 因为大康朝的规矩,吏部管官员考功,升迁,提拔,任免。宋文博滚蛋,那是一句话的事情么?苏越往前走一步,是陆铮一个通政司副使能敲定的? 可是陆铮今天说这些话,竟然没有一点的违和感,这让苏星海感到怪异之极。的确,宋文博的事情,陆铮的处理方法是最好的! 宋文博滚蛋,各方面子上都能过得去,也能让将那些流言给扑灭。至于苏越的事情,苏星海可是苏家的顶梁柱,他不提拔自家的自己能提拔谁?再说了,苏越一口咬死了宋文博,不把苏越安抚好,说不定他又捅出什么篓子来呢!这对眼下的京城来说,是各方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陆贤侄啊,好,很好!本来你去通政司我还有些担心,觉得你可能不容易站稳脚跟。没想到贤侄不愧是大才,轻描淡写间就找到了办法,而且一蹴而就,很好! 你说的这些处理方法都恰当,回头我们内阁商议一下,应该能敲定!去吧,回去吧!旨意没有下来可别乱说话……”苏星海对陆铮叮嘱了一番,陆铮从内阁出来,内阁门口,站在一位头发发白的老太监。 老太监目光阴柔,审视着陆铮,道:“这位可是陆铮陆大人么?咱家姓花,在公主府当差!长公主久仰陆大人第一才子之名,让咱家过来请陆大人去公主府一叙……请吧!” 章节目录 第516章冒犯公主? 陆铮心中很吃惊,他根本没有料到长公主会在这个时候要见自己,公主殿下高高在上,陆铮不过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小官而已,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过交集,她为什么如此不避嫌,竟然让宫里的亲信过来叫自己? 陆铮脑子里瞬间转过很多念头,他心中明白,长公主于他来说是敌非友,秀水街的刺杀背后极有可能就是长公主。还有,这一次陆铮在通政司小试牛刀,逼宋文博辞官,据说这个宋文博也和公主府的往来密切。另外,在城防营也有公主府的人,陆铮在城防营面临的挑战,多半都是来自公主府的!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去见长公主,两人谈什么?无疑这是鸿门宴,陆铮倒不怕这个龙灵秀,只是,眼下的情况明显是长公主要仗着身份给陆铮一个警告,陆铮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一念及此,陆铮心中冷笑一声,冲着花公公行礼道:“花公公,对不起长公主了,陆某人刚刚定了婚约,不宜私下里和公主见面,害怕家里的醋坛子翻了,所以请花公公转告公主殿下,她的邀请我心领了,这面还是不见了!” 花公公一下愣住,他万万没想到陆铮竟然拒绝,而拒绝的理由还这么理直气壮,这…… 长公主是何许人也?她的身份如此尊贵,她请陆铮那可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陆铮没有受宠若惊倒也罢了,竟然一口拒绝,真是岂有此理!花公公脸上瞬间罩上了寒霜,冷冷的道: “大胆,陆大人,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我乃公主府的总管,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你作为臣子的竟然敢忤逆公主殿下的意思?” 陆铮淡淡一笑,道:“花公公对吧,我想问公公一句话,您说这大康国作为臣子的我是听皇上的还是听公主的?皇上说过,后宫女子不能干政,不可私自勾连大臣,我相信花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一定知道此事吧! 当然,花公公,我可不是说长公主有其他的目的,长公主找微臣肯定和政务无关,微臣听说公主殿下喜欢才子,在公主府中也养了不少的才子,啧,啧,公主嘛,地位尊贵,自然让人趋之若鹜。倘若鄙人不是定了亲,只怕也拒绝不了公主的盛情邀请,想起来有些可惜了! 所以花公公,您别生气,您只需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回去跟公主殿下禀报,我相信公主殿下也能明白我的苦处的!您是说吗?” 花公公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陆铮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这事儿经他这么一说硬是变味儿了。的确外面关于龙灵秀有不少的传言,毕竟公主寡居,而且又喜欢招揽才子,关键是公主太能干了! 在眼下的这个世界上,女人太能干总会惹出很多流言蜚语,关于长公主豢养面首的故事市井间可是津津乐道呢! 陆铮的这番话就是暗指这个,花公公听在耳中,他岂能不震惊?他是公主的近臣,自然知道公主并不似外面传言的那般不堪,对公主来说对金钱和权势的贪恋远高于男人。再说了,花公公这些年见过的人不少,可是没有哪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对长公主如此不客气的,陆铮这小子是真不要命了么? 一念及此,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阴沉,嘴中发出阴恻恻的冷笑,他想放几句狠话出来,陆铮却道:“花公公,多余的话您也无需多言了。事情的轻重陆某人知道。陆某人行事,最是直接简单,从来不含糊,那种当表子立牌坊的事情陆某人不会做,也不屑做。有句话说得好啊,强扭的瓜不甜,不是一路的人,又怎么能走在一条路上?” 花公公盯着陆铮,气得是浑身发抖,内心则是震撼莫名,陆铮胆子太大了,他难道不知道得罪了长公主意味着什么?陆铮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心中已经清楚,长公主注定了不会饶过他,因为秀水街的事情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没有想过让陆铮好活。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当孙子就能让龙灵秀放过他?那怎么可能?世界上的事情求人是最无能之人才会做的,与其求人还不如把握住利益的关窍,说穿了一切都得靠实力,有足够的实力便能掌握一切的主动。 所以,对陆铮来说,他卑躬屈膝,跪地求饶也无济于事,他何必委屈自己?干脆,硬起脖子来和这长公主公开宣战,当一回爷,龙灵秀还能把他怎么样?既然两人已经撕破了脸,陆铮何须客气? 陆铮做不到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心平气和,和颜悦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陆铮骨子里没有忠君的思想,人要杀我,我便可以杀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长公主得感谢她皇族的身份,要不然陆铮肯定让童子暗中动手了,饶是如此,陆铮也没想过此事善了。 明面上陆铮不能杀龙灵秀,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直来直去的? 花公公在陆铮这里碰了钉子,垂头丧气的回到公主府,太监的心胸大都狭窄,他是越想越气,心中那股火啊实在是没办法发泄。他入宫这么多年,自从被公主看中之后进入公主府当差也有了几十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倘若让他受委屈的人是当朝宰相,一品大员,或者是国公、太傅、太尉这些朝廷肱骨倒也罢了,偏偏对方是个年方弱冠的小杂种,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陆铮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中了状元么?状元在那些寒门士子心中高不可攀,梦寐以求,可是在真正的贵人眼中算什么? 陆铮不知天高地厚到这一步,那姓花的能客气?他一头扎到公主的闺房里面,把今天见面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本来陆铮说得很隐晦,虽然有讥讽的意思,但是陆铮还是注意了分寸。 现在花公公转述出来,那就特别露骨了,乍一听还当是陆铮把长公主破口大骂了一番。今天龙茜儿被留在这里吃饭,在一旁听到了花公公的这番说法,她双眼瞪大,眼神之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我的天!陆铮这小子是什么德行啊,竟然……竟然……敢如此得罪姑姑?他难道不知道姑姑的凶名么?龙茜儿是从骨子里害怕龙灵秀,他和龙灵秀接触得越久,心中越怕,可现在陆铮竟然……她真是惊呆了,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很佩服陆铮的勇气。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陆铮的时候,那个时候陆铮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她以郡主之尊,在陆铮面前竟然也没有占到半分的便宜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龙茜儿觉得一切都变了,今天才发现陆铮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他还是那个陆铮,还是那个胆大妄为,敢把天捅破的少年…… “咣当,咣当!”龙灵秀长身而起,她双袖狠狠的甩动,桌上的一桌子瓶瓶罐罐便摔得满地都是。她美丽绝伦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花公公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上好的波斯胭脂撒得满地都是,眉笔被折成了两段,镜子破了,却依旧能够掩映出公主那绝世的容颜来! “咯咯……哈哈……”公主笑了,起初笑得如银铃一般,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笑到后面,整个人都有些疯狂了起来,她目光环顾四周,四周的仆从丫鬟,包括花公公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龙茜儿也低下了头,装作喝茶,看模样,龙灵秀真的有些疯狂,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按照她的脾气,她能咽下这口气么? “好啊,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年轻人了!陆铮啊,陆铮,难怪陆长河那个老狐狸能看上你,别的不说,单单就你这股子锐气便要甩那些所谓的大才子很远!” 龙灵秀赞道,她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龙灵秀目光看向龙茜儿,道:“茜儿,我知道你和陆铮认识得很早,而且曾经也传出来你和陆铮之间颇有故事,在江南的时候,你还送过陆铮一幢宅子是不是? 可惜啊,这样有趣的男人倘若是我遇上了,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而他却没有成为你的郡马,太可惜了!” 龙茜儿怔怔说不出话来,她心中念头转动,思绪又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内心忽然生起难言的酸酸涩涩来,情绪瞬间变得低落了! 龙灵秀道:“茜儿,有一点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世界上的事情,你如果不去争,你就永远会痛苦,像陆铮这样的才子,你错过了,这就是你一辈子的教训!试想,如果此时你和陆铮有婚约,陆铮乃天下第一才子,你又生得这般美貌,出身又这般高贵,那不是天作地合是什么? 现在,你日日伤怀,眼中看到的只有迷茫,你的人生将去向何方?一切都是不知道的!你说是不是?让人惋惜啊……” 章节目录 第517章 蹴鞠大练兵 陆铮在通政司和城防营面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处境,通政司这边都是文官,官员之间表面上和气,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彼此角力极其的频繁。 而城防营属于武备,大康朝的军队中等级森严,令行禁止。陆铮是守备,手中握有兵权,所以甭管下面的人有什么心思,有多少念头,只要陆铮在城防营,他便是当之无愧的话事人,任何人也不能挑战他的威严。 当然,作为一支大康朝特殊的军队,城防营的构成复杂,陆铮倘若长之间不能表现出自己作为守备的能力和威望,终究有一天他会在这个位置上混不下去。但是现在,眼下,陆铮在城防营说一不二,任何人也不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 陆铮忽然之间有些喜欢武职了,在朝廷之上为官,弯弯绕太多,大家各有心思,勾心斗角,防不胜防。而在城防营中,陆铮面对一帮整天直来直去的武人,心情明显放松很多,这不,他起初真只想每天在城防营来露个脸,点一下卯,现在待在城防营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同样是苏家的人,城防营的千总苏芷和通政司的苏越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苏越文质彬彬,人才不俗。而苏芷名字听上去很文雅,其实却是个体胖身高的大汉子,身形肥硕,约莫有两百斤上下。 但有一点两人相似,那就是两人都出自苏家的旁支,而且都是庶出。苏芷满脑子都是征战沙场的梦,再加上陆铮和苏家的关系毕竟特别一些,因此苏芷对陆铮尤其客气尊重。 在城防营,陆铮还不乏吹牛的资本,他虽然是状元,可是在西北是正儿八经打过仗,而且靠几千士卒,守住了突厥人几万人的进攻,武人重战功,陆铮的战功谁也抹煞不了呢! 城防营是没有办法得到战功的,这不苏芷便对蹴鞠的事情尤其上心,因为陆铮在第一次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就说过,说要率领城防营在京城扬眉吐气,尤其在蹴鞠上要有所突破,苏芷便上了心了。 再说了蹴鞠在京城权贵中本来就受欢迎,城防营权贵子弟众多,蹴鞠的土壤十分的丰富。奈何城防营的兵素质太低,比不上禁卫军,更比不上像东宫,王府还有公主府专门豢养的蹴鞠高手组成的战队。 因此,每一年京城的蹴鞠比武,城防营基本都垫底,苏芷现在要努力改变这种情况,陆铮又恰逢其会,这不,恰好留给了陆铮展露才华的舞台。 陆铮对大康朝的蹴鞠也有些研究,虽然规则和平行世界的足球有些不同,可是对球手的要求,专门针对蹴鞠的训练,双方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铮在地球上可是比较铁杆的球迷,他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因此很快他就亲自部署制定出了一套专门针对城防营蹴鞠的训练方式。 陆铮按照国家队的模式,在整个城防营几千士兵中精挑细选,筛选出25人的大名单。然后专门针对这25人进行有足球特点的专项训练,这一套训练分为体能训练,基本功训练,对抗训练,战术训练,陆铮编纂了专门训练目录,以苏芷为首的几名千总和段林希等两个副守备参与,一时整个城防营,掀起了一场如火如荼的蹴鞠风暴。 陆铮为了增加内部竞争,在25人的大名单之外,又宣布开展城防营内部的蹴鞠联赛,五个百人队为一个联队,组件六支队伍,每天都进行比赛。 而25人的大名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选手表现的优劣动态淘汰,摔打锤炼,在二十五人中分成了主力和替补。对每一次比赛表现优秀者给予各种奖励,用真金白银的奖励刺激一波又一波的蹴鞠高手脱颖而出。 不得不说,陆铮的现代足球理念带入到城防营,给城防营带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精髓的地方在各种激励机制和淘汰机制的实施,让城防营几千官兵都不自觉的入戏了,人人都沉浸在了蹴鞠的游戏中。 千户之间互相较高低,红队和绿队的首领分别第副守备段林希和副守备左阳,一天一次的红蓝对抗,让两个副守备之间斗争白热化,人与人斗其乐无穷,试想在现代这个时代足球的魅力是何其大? 陆铮将现代俱乐部足球的模式引入到了城防营,虽然从规模和影响上面不在一个级别,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城防营的官兵个个疯狂,难以自拔! 城防营平日的差事本就不多,宫里城防营进不去,京城平日有顺天府负责日常事务,城防营说别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吃干饭的,所以城防营有的是时间。现在陆铮当了城防营的守备,引入了这一套极具先进性的蹴鞠脸色,城防营从上到下,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一支本来纨绔云集,死气沉沉的军队,现在迅速的变得朝气蓬勃,变化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呢! 苏芷对陆铮是越来越佩服,几乎可以说是唯陆铮马首是瞻,陆铮要往东,他绝对不往西。像段林希这样的副守备,虽然他们看到了这些变化,意识到陆铮可能趁机要完成对城防营的完全把控,奈何,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就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也超出了他们能控制的范围。 再说他们也被裹挟到这些规则之中,每天都在为利益和荣誉而战,彼此之间成为了对手,彼此不服输呢!因此很快他们便将这些不妥忘却了…… 全军都蹴鞠,陆铮则是充当主教练和裁判的角色,每天负责在全军筛选提拔高手,淘汰进步慢的球手,另外负责各种奖惩制度。一段时间之后,陆铮的公正严明,威严权威可以说是深入人心,整个城防营未有不服者。 城防营上下,再也没有人当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相反,从士兵到将军,谁见到陆铮内心充满了敬畏,就这样悄无声息之间,陆铮便完成了城防营的掌控。 不夸张的说,陆铮对城防营的掌控完全超过了他在通政司的掌控。通政司陆铮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是还有很多隐忧,但是在城防营,陆铮已经成了绝对的权威。 从这个角度来说,蹴鞠和打仗是一样的,一个团队,捏成了一团,众志成城,便能所向披靡。陆铮通过蹴鞠,和官兵们建立起来的也是袍泽般的情谊,而这样的情谊,随着京城更多蹴鞠大赛的拉开帷幕,必将会变得愈发牢固而坚强…… 庄小贤是城防营的一百夫长,于他来说,今天是非同寻常的一天,因为守备亲自说话了,宣布庄小贤进入城防营25人大名单。 听闻这个消息,庄小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因为进入城防营大名单,意味着他的蹴鞠技术可以排进全军前二十五位了。这是以前庄小贤不敢想象的! 庄小贤自幼身体不好,犯了脑疾之后思维也变得十分的迟钝,他喜欢蹴鞠,可是在蹴鞠场上他一直无法做到自由奔放,所向披靡,纵然他刻苦练习,千锤百炼,依旧比之军中的蹴鞠高手他颇有差距。 然而现在,今天,情况不一样了。陆铮大人的蹴鞠和平常大家的蹴鞠大不相同,陆铮大人将蹴鞠队的各队员进行了不同性质的分工。 速度快,意识好的陆铮大人让其专职负责进攻,技术好,身体壮,视野开阔的队员,陆铮安排其负责调配衔接,统帅中盘。 而像庄小贤这种没有意识,但是无比执着,甚至可以说脑子一根筋的队员,陆铮则安排这样特长的人负责防御。庄小贤不擅长进攻,也没有多少意识,但是有一点,他身体够强壮,另外一点就是他脑子够一根筋。 但凡是他盯上的人,不管情况怎么变,他都能死死的将对方盯住,如同那跗骨之蛆一般,任对方是多高的高手,一旦被庄小贤盯上了,就如同黏上了牛皮糖一样,从此休想甩开。 这本来是一个让人嘲讽,很鸡肋的特点,可是现在庄小贤却找到了用武之地了。他开始在联赛中展露头角,而后被陆大人肯定,现在竟然被陆大人招进了二十五人的大名单,这对庄小贤的鼓励和鼓舞可想而知…… 慈宁宫,今日是太后听戏的日子,慈宁宫无比的热闹。不仅各宫的嫔妃们齐齐往慈宁宫云集,给太后捧场,另外,庄氏外戚的子弟也都恩准进入慈宁宫给太后老人家请安。 庄家并不算豪门大家,庄太后能成为后宫之主完全是靠贤良淑德。庄家人丁单薄,到了庄太后下一代,一共只有庄氏两兄弟,另外还有三个姑娘。 眼下庄氏兄弟老大庄金岩生了十二个女儿,膝下没有一个儿子。庄氏老二娶了十几房妻妾,膝下却只得一个儿子,此子便是庄小贤。 庄小贤自有多病,而且还犯过脑疾,根本没有寻常少年的那般跳脱机灵。饶是如此,庄小贤在庄家那可是众人眼中的宝呢,像庄太后听大戏这样的好日子,庄小贤可是庄家必须到的重量级后辈…… 章节目录 第518章 庄太后! 庄太后是个十分亲和而慈祥的老人,她兢兢业业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却严格的恪守祖训,绝对不干涉朝廷的政事。歆德帝不理朝政,迷恋修仙,她对此也不多干涉,她经常跟身边的人说,她管好后宫的事情便是本分呢! 要说庄太后有什么爱好,那她最大的爱好便是听戏了,另外还有一个爱好,便是亲自调教庄家的宝贝孙子庄小贤。 庄小贤进入城防营是庄太后一手安排的,庄小贤的身子弱,正需要到军中锻炼方能强身健体,对庄家来说,可不指望庄小贤能立什么军工,他们只希望庄小贤能健康平安,心情舒畅便好。庄小贤可是庄家的独苗啊,其宝贝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庄小贤见过皇姑奶奶!”庄小贤跪在庄太后面前,非常有礼的见礼。庄太后双眼一亮,站起身来道:“哎呦喂,这不是咱家的宝贝孙子小贤么?哎呀,几天没见咱小孙子不一样了啊,身子骨儿更壮实了,精神头也更足了,整个人都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 快,快给皇姑奶奶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咋这不过一个多月光景没见着,便就换了个人儿呢!” 庄小贤被太后抓住了手,近距离的打量,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脸霎时都变红了。庄太后看到小贤这模样,心情更是愉快,她扭头看向周围,对后宫的众嫔妃道:“你们都瞧瞧啊,咱们老庄家的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整天只缠着我要糖吃的小屁孩了!你们说说,是不是改给咱们小家伙娶一房媳妇儿了? 我可跟你们说啊,小贤是我们庄家的独苗,你们倘若有什么路子那得抓紧,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家店了,哈哈……” 庄太后这一说,周围的众多女人都哄堂笑了起来,庄小贤自小便出入慈宁宫,因而后宫的嫔妃对他一点也不陌生,不夸张的说庄小贤就是他们看着光屁股长大的孩子! 一般来说,后宫的皇子长到过了十岁都得出宫,皇子要进宫来也需要有十分严格的程序。但是庄小贤不同,一来是因为太后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庄小贤自幼犯了脑病,十岁的时候智商也差不多只有寻常三四岁孩子的水准。 哪怕是长到了现在这样,其心智也像比孩童差不多,只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庄小贤进步着实迅速,真如老祖宗说的一般,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众人见到老太太高兴,那自然便跟着起哄,一时庄小贤更是尴尬了。 庄小贤忍不住道:“皇姑奶奶,您不知道么?我们城防营新的守备大人到任了!现在我们城防营的蹴鞠可厉害了呢!守备陆大人把我选进了25人的大名单。今年年底,咱们京城的蹴鞠大赛我就能参加了呢!” 庄小贤一提到蹴鞠,所有的紧张和尴尬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唯有兴奋。他是真的兴奋啊,这是他长这么大最骄傲,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他想着自己能够在年底的蹴鞠大赛上露面,他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本来今天他都没想着进宫的,因为他刚刚加入25人大名单,每天按照陆大人的要求,必须完成的训练他没有完成呢!相比蹴鞠来说,进宫真是无聊透了。奈何,皇姑奶奶的事情也很重要,整个庄家其他人都可以缺席,唯独他绝对不能缺席,要不然皇姑奶奶肯定会不高兴呢! 庄太后听着庄小贤说到蹴鞠的事情,眉眼也是大开,道:“好啊,我家小贤真的成人了,竟然能够代表城防营来参加年底的蹴鞠大赛了,好,好!你这个百户名副其实了啊!” 庄小贤道:“皇姑奶奶,可不是每个百户都能参加大赛呢!咱们城防营一共有三十多个百户,只有一半的百户能进入大名单,没有进入大名单的人,一律不能参加蹴鞠大赛。皇姑奶奶,我进入大名单,可是守备陆大人钦点呢!” 庄太后一听这话,更是高兴了,周围的嫔妃也都凑过来对庄小贤是各种勉励嘉奖。太后喜欢庄小贤,后宫的女人们自然就不把他当外人。其实后宫女人多寂寞,对她们来说蹴鞠也是很有趣的娱乐活动。 为什么大康朝的蹴鞠如此的发达?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达官贵人,尤其是宫廷的喜爱呢!一年一度的蹴鞠大会,对宫廷来说可是巨大的盛世。很多嫔妃们虽然自己不能参与其中,可是外面的各种赌局,宫廷里面的各种赌局,她们都踊跃参与,不夸张的说,参加蹴鞠大赛的各支队伍,其背后可都是有粉丝基础的。 至于像长公主龙灵秀这样的实力强大的皇族,公主府就拥有自己的蹴鞠队,然后秦王府,齐王府还有东宫也都各有蹴鞠队。 宫里面的蹴鞠队有禁军蹴鞠队,另外便是城防营蹴鞠队,至于其他的大臣,因为一直以来宰相戴皋不喜欢蹴鞠,因此其他的大臣也不敢贸然搞蹴鞠队。倒是现在戴皋告老了,很多王公贵族包括大臣府里的蹴鞠活动变得热烈起来。别的不说,就陆家都在暗中筹划准备搞蹴鞠队呢! 蹴鞠的话题很多,大家都喜欢聊,庄小贤俨然是这方面的专家,聊起来头头是道。看他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出是个犯了脑疾的人,庄太后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眼中泪花闪烁,心中忍不住道:“庄家的列祖列宗有眼啊,庄家的独苗总算开窍了,总算成人了,庄家也不怕没有后了……” 大家议论纷纷,热热闹闹,戏台上的戏在这个时候就快要开始了,忽然外面太监高喊一声:“长公主嫁到!” 长公主龙灵秀可是太后的嫡亲的孙女儿呢,太后对龙灵秀的喜欢也是众所周知的,一时众多人都站起身来准备迎接龙灵秀的到来。 龙灵秀径直到老太太身边,规规矩矩的行礼,才看到了庄小贤。她和庄小贤是同辈,可是年龄却相差有十岁。小时候,她可没少欺负这个庄太后外戚的小弟弟,而庄小贤还在一旁和身边人侃侃谈着蹴鞠呢!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哎呦,小贤啊,怎么现在蹴鞠入迷了么?照本宫说啊,你真喜欢蹴鞠,就去我宫里。我那里可有天下一等一的蹴鞠高手呢!你在那城防营,嘿嘿,说是什么禁卫军,其实就是一群纨绔公子哥儿,每年蹴鞠大赛都只能垫底,你在那里怎么学得到真本事?” 庄小贤微微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长公主威严很足,别说是在后宫,就算是在外面朝堂之上,臣子们对其都十分的忌惮。庄小贤也十分的怕她,毕竟小时候留下的阴影,一时半会儿可驱散不了。 不过,庄小贤抿了抿嘴唇,仰着头道:“公主殿下,我们换了新的守备呢!现在我们城防营的蹴鞠已经不是以前能比的了!我们陆大人英明神武,文武双全,不仅是天下第一才子,而且还能运筹帷幄,决胜疆场。这一次陆大人在我们城防营督导蹴鞠,目标是要在年底蹴鞠大赛之上笑傲京城呢!” 庄小贤这番话说得极其的流利,其实以他的才学断然是说不出这番话来的。这些话都是城防营苏千总说的,庄小贤特别崇拜陆铮,因而他便将这些话都牢牢的记住了,现在死记硬背的说出来,竟然极具气势。 本来他很怕龙灵秀,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腰杆子挺直了起来,守备大人说过,荣誉高于一切,荣誉高于生命。城防营是个集体,谁也不能羞辱这个集体,长公主也不行。 龙灵秀盯着庄小贤,有些吃惊庄小贤的口齿,忍不住道:“嘿,这几天不见,小贤的口齿是越发伶俐了,整个人也有了变化啊!” 庄太后在一旁道:“可不是么?我老太婆本来觉得奇怪,现在灵儿你也这般说,那就没有错了!看来城防营的守备陆大人果然是奇人,别的不说,单单说这带兵养兵的本事,那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 龙灵秀心中的感觉一下就不好了。这个姓陆的,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嘿嘿,在通政司打了公主府的脸,回头竟然还敢拒绝自己对他的邀请,不仅拒绝,还口无遮拦,对自己极尽羞辱,这段时间龙灵秀是在忙别的事情,没有功夫来理会陆铮,现在好了,这才过去几天,这小子竟然在城防营又搞出了这等声势来了? 她心思玲珑,不过转个年头,当即便有了主意,她哈哈一笑,道:“小贤,你真是风大也不怕折舌头么?就你们城防营的那点本事,还想着能在蹴鞠大赛上扬眉吐气?真是做梦吧!” 龙灵秀环顾四周道:“这里有这么多娘娘,你们说说,城防营在蹴鞠大赛上能扬眉吐气?就城防营你们那几号呆兵,怎么可能呢?” 庄小贤脸瞬间涨得通红,心中哪里会服气?当即反唇相讥,竟然豁出去了和长公主两人掐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519章 被挑战! 在龙灵秀的印象中,庄小贤就是呆傻呆傻的,而且胆子忒小,平常这小孩子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她的意思。 长公主的威严在皇宫中可不是吹出来的,她掌管着内库司,宫中的一切吃穿用度,那都得长公主点头方可支取,所以整个皇宫除了太后、皇后和皇上之外,就没有人不怕龙灵秀的。 庄小贤更是胆小得很,平常哪里敢在龙灵秀面前说话?今天倒好,庄小贤不仅说话了,而且还和她掐了起来,龙灵秀心中的那股火啊,实在是没地方发泄。 龙灵秀仗着自己在宫中的威严,鼓捣后宫的嫔妃们站在她那一边,可是庄小贤脑子里就是一根筋,他才不管自己有多势单力薄呢!龙灵秀想羞辱城防营他就是不答应,不怕龙灵秀人多那也不管用,也休想让他屈服。 龙灵秀那么聪明,那么有本事的人,奈何遇到了庄小贤这样一个愣头青,就是不服输,不让她下台,她心中那个恼火啊,真是恨不得就给庄小贤几个嘴巴子。 她心中恨,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庄小贤这小子为什么变成这样?在她看来就是陆铮搞的鬼,陆铮这小子,给脸不要脸,现在还处处和她作对,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眼中不由得杀机浮现。 她冷冷的道:“庄小贤,今天是皇祖母看戏的日子,我不和你争论了。你们城防营不是厉害么?那好啊!你给你们守备传个话,告诉他,让他把城防营的蹴鞠队拉出来,和我们公主府蹴鞠队比一场,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 庄小贤道:“公主殿下,您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不过我城防营以陆大人为核心,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我只负责传话……” 本来是很热闹喜庆的一次聚会,庄小贤心情大受影响。而比他更受影响的自然是长公主龙灵秀,她是何许人也?这么多年手中握着大权,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就算是戴皋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好了,姓陆三番五次的给她难堪,今天在后宫竟然也让她吃瘪受辱,这戏怎么看得下去? 当即她便回到公主府,把秦王郡主龙茜儿叫过来,道:“茜儿,那个姓陆的在城防营不务正业,你道他干什么?竟然训练蹴鞠队,妄图让城防营在年底的蹴鞠大赛上扬名立威,啧,啧,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异想天开? 是这样,我已经向他发出了挑战,但是我估计这小子不会答应。现在唯有你向他发出挑战,然后你去找苏清,让他别闭门造车,和你手下的蹴鞠队比试一下,分一个高低。你凭此狠狠的给我教训他一番,如何?” 龙茜儿道:“姑姑,您知道的,蹴鞠队是王府的蹴鞠队,没有父王的命令他们可不会听我的……” “瞧你这点出息,我既然让你准备今年的蹴鞠大赛,那自然要助你组建一支蹴鞠队啊。我们茜郡主为什么不能掌握一支蹴鞠队?据我所知,你是十分喜欢蹴鞠的,这不,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参与,好吗?”龙灵秀道。 龙茜儿彻底愣住了,怔怔说不出话来!我的天,她龙茜儿的那点月例能养一支蹴鞠队?一支蹴鞠队,那可是几十号人,这些人都不是无名之辈,真正的蹴鞠高手没有重金根本吸引不了。 除此之外,蹴鞠还需要专门的场地,需要特殊的训练,还需要马匹等等物资,不夸张的说,养一支蹴鞠队,那可是耗费巨大的!秦王府养一支蹴鞠队都不容易,她茜郡主能有自己的蹴鞠队? 龙茜儿虽然贵为郡主,平常吃穿用度断然不会有丝毫欠缺,在寻常人眼中,她自然是极其富贵的。但是她自己心中清楚,她根本没有资格和顶级的豪门权阀和皇族比。但是…… 龙茜儿盯着长公主,她心中清楚自己姑姑在皇族中的能量,为了拉拢姑姑,父王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想尽了办法。而太子和齐王也同样如此,长公主府的富丽华贵,远远不是秦王府能比的,就算是比之东宫也不遑多让。 长公主要支持龙茜儿成立一支蹴鞠队,龙茜儿完全可以做到,再说了,她的确喜欢蹴鞠,另外,她也的确喜欢挑战陆铮。对长公主来说,其是恨透了陆铮,而龙茜儿对陆铮则是无比的佩服,另外便是深深的遗憾,她本来也喜欢陆铮的,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尤其是前几年秦王府的不得势,让她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以至于…… “姑姑,您放心,我一定满足您的要求,去试一试城防营的斤两!”龙茜儿心中迅速有了决断,心中忽然变得有些欢快起来,她站起身来,道:“姑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城防营,去找陆铮下战书去!哼,由不得他不答应,他如果不答应,我让舅舅去找他的麻烦去……” …… 茜郡主的蹴鞠队挑战城防营蹴鞠队的消息在城防营掀起了极大的波澜,秦王府茜郡主虽然名声很响亮,但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她手下还有一支蹴鞠队。 显然,这都是戴皋下台之后才有的事情,茜郡主肯定是组建了一支队伍,想着要找对手试一试,这不,城防营蹴鞠的水平以前一直不高,茜郡主这是拣软柿子捏么? 城防营议事厅,两个副守备,三个千总另外还有几十个百户齐齐聚于一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议论此事。 段林希道:“茜郡主如此盛情,我们也不能推辞,难不成我们城防营这么多大老爷们儿,还怕茜郡主新组建的一支弱旅不成?再说了,我们闭门训练了这么久,年底已经不远了,我们是时候把队伍拉出去试一试了!陆大人,您意下如何?” 陆铮泛起一抹微笑,道:“茜郡主是个很要强的人,倘若这一次比赛真只是她个人的意思,那未尝不可。但是我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是有人要借此机会向我们动手,哎,敌人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啊。” 陆铮语气很淡,可是事情的原委他心中跟明镜似的,长公主的挑战已经通过庄小贤发过来了。对这个女人,陆铮根本没想过按常规出牌,他自然是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没想到这儿快茜郡主的挑战就来了,龙茜儿的背后是不是秦王?陆铮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龙茜儿和长公主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陆铮想到这里,脑子里就不自然的能生出很多的念头,比如,他想到秀水街的事情,他之前已经将秦王排除在外了,可如果龙茜儿和长公主关系密切,秦王能置身事外么? 都说长公主支持的是太子,的确东宫这些年的举动着实能称得上奢华,这样的奢华背后没有内库司的助力是不可思议的! “这个女人啊,不是省油的灯,非达目的不可呢!”陆铮心中喃喃的道,他可以拒绝长公主,但是他很难拒绝龙茜儿。原因很简单,他和长公主之间从未谋面,毫无交情,两人身份差距也十分的悬殊,陆铮可以耍一耍脾气。 而龙茜儿则不同,陆铮和龙茜儿早就认识,多年都有联系。再说,龙茜儿的邀请很诚恳,还带有好意,陆铮倘若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另外,还有一个苏清在从中斡旋做说客,陆铮对这位不靠谱的老师是真的有些犯怵。 当然,最重要的是陆铮觉得城防营蹴鞠现在也到了一个瓶颈区,内部闭门造车的训练所有人都有些乏了。所有人都知道城防营的蹴鞠水平进步了,但是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大家心中都没有底! 像足球一样,热水赛是非常重要的,龙茜儿在这个时候发出挑战,时机恰好,陆铮也无法拒绝! 陆铮话不多,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议论,他心中清楚,在场的有不少人都和公主府和各王府关系密切,不能说他们都是眼线。谁让城防营就是个纨绔集中营呢! 陆铮从个人的议论中,从大家的表情中,他大抵就能得到很多的信息,所以,他并不急着打断大家的议论,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话,大家意见似乎有了统一之后,大家将目光投向了他,需要他一锤定音做决断了。 陆铮淡淡笑了笑,道:“各位,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如果这一次比赛,我们城防营败了,诸位是否还有现在的心情和兴致?” “这……这不可能!”苏芷道,陆铮冷笑一声,道:“蹴鞠场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蹴鞠的魅力就在于球是圆的,有无限可能,有很大的偶然性!如果一场蹴鞠赛,强者就一定能赢,弱者就一定要输,这样的比赛其实会失去很多乐趣!” 陆铮这番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很多人都盯着陆铮,显然被陆铮的这番理论给震慑了。一时面面相觑,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章节目录 第520章 公主病! 一场很寻常的蹴鞠比赛,因为茜郡主的关系而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以龙茜儿的身份和地位,她是不可能有一支蹴鞠队的,很显然,龙茜儿背后一定是长公主。 长公主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现在都非常受人关注,戴皋告老之后,内阁的影响现在已经日渐式微了! 当下的大康朝廷,一方面太子监国,另一方面则是秦王参政,这两位龙种已经完全左右了内阁加六部。六部的各位尚书,内阁的各位宰相都在纷纷的站队,倒向了几位龙种。 除了太子和秦王之外,齐王掌握了五军都督府,而长公主龙灵秀则是牢牢的把握了内库司。大康的内库司权力极大,隐隐可以和悬镜司分庭抗礼,其掌握的各种产业,源源不断赚取的银子,其数额之巨大,已经足以威胁到国库了! 不夸张的说,朝中的势力和党羽,长公主龙灵秀丝毫不逊于监国的太子和参政的秦王,甚至还有凌驾于二人之上的趋势。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龙灵秀手中掌握的巨大财富是她吸引各方资源的不二法宝,在这样的背景下,这还是一场简单的蹴鞠赛么? 至少秦王府、东宫和齐王府这些京城的顶尖势力,他们就不敢把这一场比赛当成寻常的赛事。 东宫太子亲自去了公主府,太子龙兆炎已经不是昔日的阿蒙了,现在监国之后,他手握了权柄,气势之盛,寻常的臣子已经不放在他的眼中了。可是到了公主府,他却是极度的小意,亲自拎着送给长公主的礼物道: “灵秀啊,我那里有刚刚从南方快马送过来的荔枝!冰镇了给你取了一点过来!知道你嘴馋,又怕你太贪吃坏了身子,这不就拿了这一盒,你尝了觉得好,去我府上再去拿。” 龙灵秀瞟了一眼食盒,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二哥,您恐怕不只是给我送荔枝吧,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哥现在政务繁重,为了几颗小荔枝,还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吧?” 龙兆炎神色丝毫不变,并没有因为龙灵秀的语气而感到自己被冒犯,他道:“我说妹妹哦,你这嘴啊就是这么不饶人!我听说茜儿组建了一支蹴鞠队,我想啊,这应该是妹妹你的意思吧! 那城防营的陆铮,虽然说才华很高,但是毕竟还年轻,妹妹你就这么放不过他么?非得要让他好看?” 龙兆炎这话一说,龙灵秀脸色愈发难看,道:“二哥,这都是茜儿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二哥何须关心啊?年轻人嘛,脾气都大,性子都冲,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这些事情怎么能扯上我了?” 龙兆炎眯眼盯着龙灵秀,对所谓的蹴鞠他当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龙灵秀和秦王的关系似是越走越近了。 这么多年,内库司可是他的最大助力,龙灵秀也从来都是大力支持他。可是万一现在情况有变,龙灵秀因为龙茜儿的原因,转而去帮助秦王,这对他龙兆炎来说绝对是不能承受之损失。 “灵秀,在外面我听到了一些传言,都是关于你的!我压根儿就不信!我只相信一点,你是我的妹妹,亲妹妹!你我兄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喜欢陆铮那小子是不是?那很好,我随便动动便能让他吃不消! 甚至,我能够让这小子背后的陆家和他一起完蛋,反正江南权阀的问题是迟早要解决的,妹妹,你说呢?” 龙灵秀冷笑道:“是吗?二哥看来现在真长进了啊,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二哥你呀!这个陆铮可是父皇看中的才子,你刚刚被父王重用,会因为一个小才子而惹父皇不快? 还有,陆铮是个小才子,可是陆长河也是个小人物么?二哥,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去关心。就像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得很好,你有必要非得横插一缸子么?” 龙兆炎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龙灵秀心中更是冷笑。对她来说,怎么可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真是龙灵秀的心中却有跟多的思量,她常常恨自己是女人,要不然哪里有什么东宫太子,秦王一类的,她龙灵秀终究一日要君临天下呢! 而现在,她成为皇上断然不可能,那她也得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帮龙兆炎那算什么?龙兆炎本就占尽了天时地利,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龙灵秀需要的是她站在哪一边,谁就能当皇上,唯有如此,她手中的权柄才能不衰,她才能永远掌握内库司,才能永远的掌握主动。 所以,龙兆炎的想法只能说太天真,但是龙灵秀却也不至于和自己的这个二哥撕破脸。她重视龙茜儿就是一种试探,现在看来这样的试探有反应了! “灵秀,秀水街的那件事情,到现在为止可都是我替你背的锅!你呀,太要强了,有时候手段未免会过激,刚则易折,你懂吗?”龙兆炎缓和的语气,和气的道。 龙灵秀的语气变得急促,道:“二哥,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谁不知道碧云山庄是依附于你的?任家敏怂恿了马如龙参与此事,是不是又是哪个该死的和尚在背后使坏了? 这件事如果成了,那也罢了,可是任家敏这个蠢猪,竟然露出了马脚,结果想露脸的却露出了屁股,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去了!这是你东宫的耻辱,你今天却扯到了我这边,难不成你真以为我糊涂么?” “你……”龙兆炎真的有股子火了,秀水街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现在和悬镜司的关系很尴尬,另外朝中以前很多亲近戴皋的官员也站队到了秦王和齐王那一边。不夸张的说,这件事他损失极大。 龙兆炎除非是猪脑子,否则他怎么可能干出秀水街这种事情?这件事情就是龙灵秀干的,任家敏这个东西,关键时候被龙灵秀说动,干了这么一件大蠢事儿!现在龙灵秀还倒打一耙…… “好,好,灵秀,你怎么说怎么好!今天我不跟你争,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越是急迫的想做成某件事情,可能结果就越是事与愿违。作为哥哥,我提醒你,别因小失大,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就像这一次你搞的蹴鞠比赛,你以为自己一定稳操胜券么?我看恐怕难说……” 龙兆炎说完,长袖一甩,转身就走!他毕竟是东宫太子,虽然他想竭力拉拢龙灵秀,可是毕竟有自己太子爷的尊严。 龙灵秀油盐不进,态度强硬,他自然也不会讨没趣了,从公主府出来,他忽然对这蹴鞠赛有了很高的兴致。他不比龙灵秀,龙灵秀以前对陆铮一无所知,只当陆铮像那些所谓才子马如龙,还有赵南之流一样呢! 实际上,陆铮从江南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他的对手无一不是十分强大的存在,结果都是这些看似没有悬念的角逐,陆铮总能笑到最后,陆铮也就是凭此,才在弱冠之年得到现在的高位。 说句心里话,陆铮二十岁能成为从四品官,作为太子的龙兆炎都觉得难以想象。要知道龙兆炎可是生下来就是太子呢,可是他熬了四十多年,一直到现在手中才握了一些权柄,这么算起来,他哪里能比得上陆铮? 龙兆炎忽然希望陆铮能赢,最好是赢得彻底,赢得龙灵秀没半点脾气!他太了解龙灵秀了,这个女人太要强,太自尊!龙兆炎现在不能公然得罪她,但是陆铮可以啊! 上这个女人狠狠受受挫折,兴许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气焰了…… 公主府,龙灵秀的脸色很不好看,陆铮这个小杂种,真就让她难受了么?竟然连太子也过来对她冷嘲热讽? “三哥,你出来吧,二哥已经走了!”龙灵秀道,帐幕后面,秦王龙兆桓慢慢踱步走了出来,他叹口气道: “灵秀,这一次你真的没有必要让茜儿去挑事儿。关于茜儿的事情,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这个时候你让她出头,风头太过了,她毕竟……” “三哥,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茜儿……茜儿怎么了?你是不是一直就不喜欢她?我告诉你,茜儿是我龙灵秀的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她的命运你们谁也不能安排。 我知道你想过把茜儿嫁给戴皋府,而且为此付出过行动,但是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有类似的行为,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龙灵秀断喝道,她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脸色可以说是极度的难看呢! 秦王龙兆桓是撞到枪口上了,被龙灵秀狠狠的怼了一通,脸都气青了。可是他却没有龙兆炎的底气,尽管内心气得很,终究却闭上了嘴,脸色阴沉的踱步走了出来,才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真是丢皇族的脸……” 他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忍不住叹气,幸亏龙茜儿的这个身份,要不然他龙兆桓还不指望能这么快翻身。龙灵秀既然一定要对付陆铮,那陆铮就只能放弃了! 一想到这里,龙兆桓心中忍不住再叹息一声…… 章节目录 第521章 博公主一笑? 蹴鞠赛的地点选择京郊的皇庄,这是刻意的避免惹人耳目,可饶是如此,这一天从京城通往皇庄的官道上也是马车云集,人山人海! 城防营的人员一再压缩,出行的也足有数百人。作为城防营的守备,陆铮将二十五大名单的蹴鞠选手单独安排,而其余的几百人则人人披甲带刀,骑马出城,如同城防营外出拉练一般,这样安排就算京城最恶意的御史,也不能说三道四。 皇庄的规模很大,刚刚收割的稻田一望无垠,秋日的阳光依旧毒辣,天气却分外的高远了! 公主的仪仗在任何时候也不能让人无视,哪怕龙灵秀刻意低调了,而且刻意提前了,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公主就在蹴鞠赛场,在关注着这一场大赛。 除了公主之外,苏家的苏清,东宫的人,秦王府的人,齐王府的人,另外还有段家,左家的很多人都来了。京城其他的贵族豪门,也是趋之若鹜。 陆铮望着官道上一望无际的马车,总算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豪门生活了!这些人一个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专门就是斗鸡走马,游戏玩乐。 从京城的豪门,陆铮也大抵能想象到江南陆家当年子弟们的生活,陆家当年在江南的地位比现在京城的这些豪门大族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时候作为陆家子弟,那才是真的逍遥自在呢! 而看到这样的阵仗,城防营段林希和左阳还有苏芷等人都非常的紧张,尤其是段林希,他是看明白了,这哪里是一次简单的蹴鞠比赛?分明就是长公主授意的一次针对陆铮的打击行动。 段林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龙灵秀,他有不少把柄都在公主手中呢!不客气的说,他就是长公主放在城防营的一颗棋子,他的主要作用本来是要千方百计阻挠陆铮在城防营立足的,可是现在……段林希不仅没办法阻挠陆铮,反而让陆铮在城防营树立了说一不二的威信! 在这种情况下,段林希能不紧张?他现在是夹在陆铮和公主中间没办法做人呢!至于苏芷等人的紧张则是,公主府的蹴鞠队水准之高,那可是蝉联了好几次蹴鞠大赛的桂冠的! 而城防营的蹴鞠队,这么多年都在京城蹴鞠大赛中垫底,这一次陆铮走马上任之后,对城防营的蹴鞠队进行了别开生面的整顿,现在到了检验成绩的时候,这个时候,竟然碰到了长公主,大家的压力能不大吗? 所有人中,唯有陆铮神情平淡轻松,好似完全没有把这个当成事儿一般。就这般,一行人浩浩汤汤到了皇庄。 皇庄此时已经人声鼎沸了,偌大的球场上,双方的队员也已经入场了。陆铮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长公主,想来这位贵人肯定是不会公开抛头露面的! 看看这周围奢华的皇庄,说不定这位贵人就躲在某个奢华的暖阁中,正如同老鹰一般俯瞰着在场所有人,一念及此,陆铮的嘴角微微的翘起,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在戴皋没有告老之前,陆铮和戴皋是死敌,双方不死不休,但是那种死敌其实中间有缓冲,最大的缓冲就是小静。俗话说亲的恶不久,陆铮下定决心要娶戴小静,他和戴皋之间怎么可能会成为永远的敌人? 而现在,戴皋告老,朝廷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率先对陆铮发难,陆铮和龙灵秀之间便成了死敌,两人之间的不可调和是没有任何缓冲的。站在陆铮的立场上,龙灵秀是秀水街杀手的最大可能的幕后之人,陆铮不可能会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妥协。龙灵秀这个女人陆铮不可能饶恕。 而站在龙灵秀的角度,她乃堂堂的长公主,是真正的皇族血亲。她理应得到皇族的资源,得到属于皇族的权利。她完全可以做皇上身边最亲近,最可信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歆德帝最信任的人是陆长河。 现在陆长河竟然认了陆铮做养子,而且明确了将来悬镜司会交给陆铮来掌控,不仅如此,陆铮甚至还要掌控内库司,这是歆德帝的意思,这对龙灵秀来说,不是要了命么? 龙灵秀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怎么可能容忍陆铮健康成长?所以,她率先发难,而且一动手便是杀招,她决定像碾死蚂蚁一样将陆铮给碾死。实际上,在她的眼中,陆铮就是一只蚂蚁呢!只是,秀水街的一次刺杀,蚂蚁没有死,反倒让她自己闹得灰头灰脸。 她手底下最信任的才子,准备哪来做大用的马如龙被陆长河毫不犹豫的斩杀,陆长河强硬果决的行动是对她龙灵秀最大的警告。龙灵秀掌握内库司,权柄的确很重,可是内库司和悬镜司怎么能比? 悬镜司是陆长河经历了几十年的机器,其势力范围早就不局限于大康一国之地了,不夸张的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悬镜司势力的布局,陆长河是把天下当成了一张网,一切都在他的网罗之中! 龙灵秀心中那个恨啊,她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了,无论如何,她要扼杀陆铮,这是一条没有回旋余地的路,只能进,不能退,她也不想退! 皇庄之中,暖阁之内,香薰怡然,舒适惬意。龙灵秀用手理了理额头前油顺的秀发,目光投向了外面。外面是人声鼎沸,外面是人山人海,这样的场景她不陌生!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像这样人多的场景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居于众人之上,而后俯瞰芸芸众生,她微微蹙一下眉,万千众人都要为此屏住呼吸。她抬抬手,千万人都要为其呐喊欢呼,甚至为其疯狂。 这就是掌握权力的感觉,这就是身居高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感觉。龙灵秀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她的心情很愉悦。 从她坐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陆铮,陆铮就在蹴鞠场上,他今天穿着武官的甲胄,看上去怪异得很,本来就是个才子嘛,瘦瘦弱弱的,偏偏要穿武官的服饰,怎么看都别扭,让人生厌! “传本宫的话下去,让他们都好好的给我比赛,倘若能够赢,本宫定然重赏!”龙灵秀冷冷的道。 一旁的花公公忙讨好的道:“殿下哦,这话早就传下去了!按照公主您的意思,这一次我们只拿出六成的实力,不能以大欺小嘛!城防营这么多年的倒数第一,我们太较真就失去乐趣了……” 龙灵秀笑了笑,道:“是吗?京城的各赌坊都开出了怎样的盘口啊,你给我说说?” 花公公道:“回禀殿下,就连最谨慎的永盛号赌场都开出了一赔五的盘口,这些赌场的人啊,消息最是灵通,知道公主殿下才是幕后的大人物,更知道那陆铮和公主斗,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怎么可能有胜算?这不,赔率是一边倒了!” 龙灵秀眯眼盯着下面的蹴鞠场,他的目光自然落在了陆铮的身上,陆铮并没有参与蹴鞠,他就站在旁边,这个时候龙茜儿下场了。龙茜儿穿着一袭蹴鞠服,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又英姿飒爽。 作为挑战者,龙茜儿自然需要和陆铮见面,双方会说话,不知道陆铮说了什么话,龙茜儿笑得眉眼弯弯,龙灵秀眉头蹙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她对龙茜儿的这种态度很不满! “嗯?”龙灵秀眉头倏然挑起来,身子一下挺直,一股热血瞬间直冲头顶。你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蹴鞠场面上的陆铮,忽然回过头来,眼睛盯着龙灵秀所在的暖阁,两人的距离相隔很远,这么远的距离,陆铮肯定看不到暖阁的龙灵秀。 然而,龙灵秀却能看到陆铮极具挑衅的眼神,还有那嚣张至极,让她无比震惊的动作! 陆铮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了自己的中指,这个动作大康朝肯定没有人能看懂。龙灵秀也看不懂,但是陆铮的嚣张,陆铮的挑衅,她却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龙灵秀忍不住豁然站起身来,她自己倒没怎么,她身边的几个仆从丫鬟,另外还有花公公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如同筛糠一般发抖。 我的天,公主殿下是何许人也?在他们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们可是亲眼见过某些狂生,只是因为在公主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不敬,结果被公主殿下想办法折磨致死,那真是惨不忍睹啊! 可是现在,今天,陆铮竟然敢如此嚣张?在他们的认知中,陆铮死定了,年轻人啊,太冲动,太不懂事了,就算是找死,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找死么? 花公公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他佝偻着背,不敢抬头看龙灵秀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这笑声如同珠玉落盘,悦耳清脆,花公公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龙灵秀笑了,笑得灿烂如夏花,这样的美让人心悸,岁月似乎饶过了她,花公公觉得恍惚,似乎时光一下拉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龙灵秀恰似今朝…… 章节目录 第522章 战而胜之! 龙灵秀笑了,笑得灿烂如花,而公主府的一众随从,包括花公公在内,大家个个毛骨悚然。因为他们太熟悉公主的脾气了,龙灵秀越是笑得好看,她心中的怒火越是炽热。陆铮这个不怕死的,真是自己寻思也罢了,还让公主府这么多人,大家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公主一怒,会殃及池鱼。 蹴鞠场上,龙茜儿也愣住了,她盯着陆铮道:“陆铮,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那里的人是谁么?你可知道在大康帝国,没有人敢招惹的存在是什么模样么?” 陆铮冷笑一声道:“茜儿郡主,不是我陆某人看不起你,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还有秦王现在的处境,只怕还不能让你拥有这么一支蹴鞠队。另外,大约有好几年,茜郡主都不怎么理在下了,现在忽然之间冒出来要来挑战我城防营的蹴鞠队,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能不知道你背后的人么?” 陆铮顿了顿,道:“茜儿郡主,你我是多年的熟人,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既然没有缓和的余地,我用得着夹着尾巴做人么?再说了,就算我摇尾乞怜,难不成那位主子就能饶了我?”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言语神情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狂放不羁,龙茜儿皱皱眉头,道:“哼,希望你手下的蹴鞠队也能有你这股子气势!比赛开始了!” 蹴鞠赛正式开始了,龙茜儿手下的蹴鞠手都是公主府的原班人马,当然,公主府刻意保存了实力,只拿出约莫六成的实力出来,但饶是如此,这一支蹴鞠队的实力也是非常强悍的! 蹴鞠毕竟不同于足球,规则方面非常的松垮,所以蹴鞠手的技术和强壮决定了绝对的实力。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双方一交手,局面变一下变得激烈起来! 城防营经历过非常强悍和残酷的训练,25人的大名单中,陆铮派出了十名高手上场,这十个人个个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才脱颖而出的,他们也非常的珍惜这一次机会! 公主府蹴鞠队的六成实力,一时半会儿还真占不了上风,场上的局面迅速进入的焦灼状态,双方的比分交替上升,打得竟然是难分难解! “轰!”现场彻底的热烈起来,这样高烈度的蹴鞠真是挠到了公子哥儿和小姐们的痒处,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精彩的蹴鞠大赛无疑是大家所有人最宝贵的精神食粮,看看皇庄的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这样的场景让陆铮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地球上的疯狂足球大赛。 城防营的蹴鞠在陆铮的率领下,已经具有了很先进的分工合作,协同配合的理念,人各有所长,所以一个团队之间的协同合作非常的重要,团队精神高于一切。所以,城防营在技术和体质上逊于对手的情况下,场面上双方却是势均力敌。更重要的一点是激情和士气!城防营气势如虹! “快,快!顶上去!王二虎,将球传出去!”庄小贤穿着蓝色的蹴鞠服,满脸涨得通红,拼了命的在呐喊。和他一样的替补蹴鞠手,大家没有一个人坐着,都齐齐的站在蹴鞠场旁边为场上的队友们助威,呐喊。 除了他们之外,城防营这一次来有几百人的队伍,这些队伍虽然甲胄在身,可是此时他们都把头盔拿了下来,参与到了摇旗呐喊的阵营之中,气氛在这样的烘托之下,场上队员体内的热血顷刻之间被点燃了。 主场的优势发挥了出来,队员们自然越战越勇,相反,公主府的蹴鞠手一个个都是骄兵悍将,整个京城的蹴鞠大赛,每一次都是他们最厉害。这一次和城防营的比赛,他们压根儿就没把城防营的这些小毛孩放在眼里呢!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双方战了好半天,他们竟然对城防营的蹴鞠队无可奈何,他们的心态一下变得有些急躁了,所有人都知道,现场可是公主殿下亲自在看呢!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们越想要赢,越想要翻身,他们就打得越急躁,失误就越多,于是,不出意外,胜负的天平渐渐的倾斜了,倾斜到了城防营这一边。 随着蹴鞠大赛结束的时间越来越临近,双方的比分拉得越来越快,随着比分变化的还有双方的心态,城防营的队员一个个心花怒放,战意昂然。而公主府的蹴鞠手,则是心态完全失衡,打得越来越难看,不得不说,一场蹴鞠赛的精华已经结束了,进入到了所谓的垃圾时间。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不再叫嚷了,要知道今天这一场蹴鞠赛,很多人可是压了血本进赌坊的!现在好了,血本无归了,城防营怎么这么厉害了? 而那些没有压银子的贵人,心中却都在琢磨,今日这一场蹴鞠赛,龙茜儿大败,其背后的长公主心情哪里能好得了?以长公主要强的性子,这件事能够善罢甘休?京城的贵人,尤其是和皇族关系密切的贵人,有几个不怕龙灵秀的?在这种局面,大家都低调一些,免得公主一怒,殃及池鱼。 只有极少数压了城防营的人,此时偷偷的乐欢了天,他们也不叫嚷了,有句话叫财不露白呢!他们只盼望这比赛马上结束,然后他们好偷偷的兑银子去,兑了银子,晚上该如何花天酒地,胡天海喝去呢! 可是,总有人不能无动于衷,比如此时的皇庄暖阁里面,面对长公主那张凝若寒霜的脸,公主身边的亲信能无动于衷么? “真是胡闹!城防营这帮人故意扰乱人心神,真是其行可鄙,这帮奴才,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花公公怒道,他满脸通红,嗓子似乎在冒烟,那神情像是只要公主一声令下,他立马就能冲上去把城防营给打倒。 龙灵秀一语不发,紧抿嘴唇,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外面的蹴鞠场,此时蹴鞠赛已经结束了,陆铮被同僚下属们簇拥在中间,所有人都在大喊,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那是凯旋姿态。 再看龙茜儿这一边,一众蹴鞠手一个个如丧考妣,垂头丧气,和城防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灵秀双手狠狠的将拳头攥紧,他长长的手指甲楔进了肉里面去,今天的事情真的不能忍啊!这个姓陆的,真是得寸进尺,真以为我龙灵秀那么好欺负么?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京城! “花公公,去,把陆铮大人给我请过来!记住了,你一个人恐怕请不动,带上我的亲卫,大家一起请,态度要客客气气,知道么?”龙灵秀开口道。 花公公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道:“是,公主!老奴这就去!都听好了,跟我请陆大人去,公主说了要客客气气的……” 花公公率领公主府的亲卫,一行人脸色阴沉的直扑蹴鞠场,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纷纷给他们让开了路,唯有蹴鞠场上,城防营的众人依旧对此恍若未闻,他们都还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中。 蹴鞠就是狂欢,这是男人最喜欢的娱乐,酣畅淋漓的大胜促使每个人都心情大好,豪气横生,这一刻,似乎天下都在他们的掌控中一般。 可怜花公公腆着肚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了陆铮半天,陆铮压根儿没理他。花公公那张脸啊,真像黑炭一般黑,他倒是带了亲卫过来,可是区区几个亲卫,在城防营几百甲胄鲜亮的士兵面前,算得了什么?气势上他们就不占优势呢!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副守备段林希可是公主的人呢!他凑到陆铮面前,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陆铮才恍然惊醒,目光投向了花公公,惊讶的道: “哎呦,我道是谁叫我,敢情是花公公您啊!实在是抱歉啊,我这军中人多言杂,这帮当兵的都没有什么礼数,让花公公看笑话了!对了,不知花公公您老叫在下所为何事?” 花公公咽了一口唾沫,尽管心中怒极,可是脸上却不表现出丝毫,反倒是强颜欢笑的道:“陆大人,公主殿下就在皇庄之中,得知陆大人率领的城防营获胜了,公主大人特请陆大人过于一叙!来人啊,给陆大人开路,请陆大人!” 花公公一抬手,十几名亲卫很自然的围拢过来,将陆铮围在了中间。他们这“请”字用得客气,却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让陆铮没有推辞的可能! 陆铮哈哈大笑,环顾四周道:“兄弟们,我城防营的各位弟兄们,你们听到没有?公主殿下得知我城防营蹴鞠大赛凯旋,特意请我过去!我们今天打败了茜郡主,公主殿下便如此热情,看来我们不久的将来,也可以和公主殿下府上的蹴鞠队一战了!各位兄弟,你们期不期待?” “期待!期待!”几百城防营的兵丁齐齐高喊,陆铮嘻嘻笑道:“什么?刚才是谁说公主是不是有赏赐的?哎呦,看来是我没有领悟到公主的意图,敢情是让我去领赏呢!各位兄弟,大家都给我站好,今日我们一起来让公主看看咱们城防营的精气神,记住,都听我的号令啊!” 章节目录 第523章 图穷匕见! 陆铮侃侃而谈,忽然一声令下,城防营的骑兵齐齐上马,而后,几百兵丁从四面八方将整个皇庄围在了中间。 而陆铮自己则在花公公的带领之下,胜似闲庭信步一般直奔公主所在的暖阁而去,他的身边,仅跟随童子一人。童子穿着一身小兵的衣服,身材小巧,活脱脱就是陆铮的一个小跟班呢! 看到这一幕,花公公的脸色大变,陆铮让城防营将整个皇庄都围住,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这……是要造反么?这是要对公主不利么? 一念及此,花公公双腿和双手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抖,花公公自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可是他见过不要命的,却没有见过像陆铮这般不要命的!一个小小的城防营守备,竟然敢跟公主殿下叫板,甚至还欲要对公主不利,这该是多大的胆子? 这世界上的人,一向都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倘若陆铮逆来顺受,唯唯诺诺,估计花公公这样的小人免不了要趾高气扬,神气活现一番。 现在陆铮反其道而行之,极端强硬,手握刀兵,摆出一副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花公公心中唯有恐惧和害怕,光脚不怕穿鞋的,陆铮胆子大的名气在外,老太监是真怕陆铮犯浑啊! 陆铮跟着花公公进入了一间厅堂,乡下地方,皇庄肯定比不上京城的公主府,然而,看着高高的天井,鳞次栉比的房子,也是极其的富丽堂皇。 陆铮踏进厅堂,便觉得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和煦暖风拂过,香气醉人,厅堂的陈设布置,极其的干净,极其的考究,窗户和门外面都有浅红色的帷幔,帷幔上面还包着一段朦胧的白纱,透露出此间主人是女性的气息。 厅堂的正中是一尊罗汉床,床上斜倚着一女子,看这女子,难以感受到其年龄,陆铮微微的愣了一下,脑海之中浮现出“惊艳”两个字,一如那林青霞出演的东方不败惊鸿乍现,京城之花的长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够惊艳,够美丽,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记。 陆铮规规矩矩的跪下,朗声道:“末将陆铮参见公主殿下!”陆铮说罢,昂然抬起头来,眼睛盯着床上的女子,目光清澈,态度泰然,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龙灵秀目光之中精芒闪烁,她盯着陆铮,两人四目对视,竟然谁都不挪开目光,空气中瞬间似乎冒出了火花,一旁的花公公神色大变,慌忙低头,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空气宛若凝固了一般,花公公好几次抬头,看到的都是陆铮和公主对视,谁都不退缩,谁都不低头,他忍不住双腿发软,忍不住浑身发抖,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似乎要跳出口腔了一般。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人都觉得度刻如年,偌大的厅堂极度的安静,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龙灵秀用手捂着嘴唇,展颜一笑。 “咯咯,好,很好,大康第一才子果然了不起,能文能武,厉害啊。本宫今日有幸能得见陆大人,真是难得!陆大人你说是不是?” 陆铮道:“公主过奖了,素闻公主喜欢蹴鞠,想来今日公主是来看蹴鞠比赛的!末将侥幸赢得了比赛,得以见到公主的天容,这才是真正的荣幸!公主殿下,我来之时,我城防营数百将士人人都觉得振奋,说公主最喜蹴鞠,今日我城防营蹴鞠大胜,公主定然有赏!末将惶恐啊,第一次面见公主,就能得公主赏赐,这实在是太难得,不日可能要被传为京城的佳话呢!” 龙灵秀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极其锐利的杀机,旋即又隐去。她握了握拳头,手心被指甲刺破的位置生疼生疼!她是看出来了,陆铮根本不怕她,不仅不怕她,还处处挑衅她的底线。 今日这一场比赛,陆铮得胜了,不啻于狠狠的打了龙灵秀一个耳光,这小子还嫌不过瘾,竟然还厚着脸皮,装疯卖傻的要赏赐,真是岂有此理。龙灵秀心中无比的抓狂,自然便升起了杀机,她知道陆铮手无缚鸡之力,而这厅堂之上,她有很多高手,她只需要一抬手,陆铮顷刻间就要丧命。 无故杀死一四品官员对龙灵秀来说也是极其严重的罪过,这件事不容易抹平,不过她毕竟是公主,她执意杀谁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禁足数年,闭门数年不出,还能怎样呢? 龙灵秀心中转过念头,陆铮忽然一笑,笑得无比洒脱,甚至可以说是张狂,他道:“我就知道公主会犹豫,毕竟这赏赐不好安排,仓促之间,这么多人哪里那么容易?末将知道公主很关心我城防营,我城防营三千官兵也对公主十分感恩戴德!” 陆铮说到此处,忽然扯着嗓子断喝一声,喊道:“我城防营的兄弟,你们在哪里?公主殿下欲要见一见我城防营兄弟的精神,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陆铮一声断喝,声震屋宇,这股气势一点也不像是个文质彬彬的才子,分明就是叱咤沙场的武将!陆铮在西北可是领过兵,见过血的,龙灵秀安什么心思他不知道?他敢老见龙灵秀,他就不怕龙灵秀翻脸! 秀水街的事件让陆铮对这位大康朝的长公主很了解了,这是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可是陆铮艰辛,再疯的女人也怕死,也懂得权衡利弊。倘若这个女人今天真发疯,陆铮完全可以和她鱼死网破,陆铮这一条命换个皇家公主,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陆铮话一落音,外面传来震天的呐喊:“城防营全体官兵参见公主殿下!”这样的呐喊出自数百人之口,这里本就狭窄,皇庄周围围了几百人在撕心裂肺的狂吼,这股声势之大足以让屋子里的人震撼莫名,心惊肉跳。 龙茜儿本来是悄悄的在往这边靠拢,忽然听到几百人这么大喊,然后甲胄磨蹭的声音,就如同刀剑出鞘一般,她吓了脸色煞白! 龙灵秀眼睛死死的盯着陆铮,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她如此聪明的人,当然明白陆铮的意思。陆铮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如果龙灵秀敢乱来,他可不是单枪匹马,他手底下可是有几百忠勇的将士呢! 大康朝的调兵都是用兵符的,陆铮手握兵符,便是军队的绝对掌控者,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真要横下心来造反,他只需要一声断喝,城防营数百骑兵便能冲进来将屋子里所有人都剁成肉泥,其中自然包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长公主。 “咯咯,咯咯!”龙灵秀又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勾人魂魄。她很久才收住笑声,幽幽的道:“好,很好,城防营果然不同以往了,陆大人不仅才华高,而且是带兵的好手!很好!来人啊,看赏!” 花公公如梦惊醒,忙招呼下人,龙灵秀道:“城防营蹴鞠队凯旋,本宫赏银一千两!” 白花花的银子整整一千两之多,十几个人手中托着银子,一锭锭的,分外的惹眼。陆铮哈哈笑道:“末将谢公主赏赐!城防营的弟兄们都听好了,为勉励我们蹴鞠大胜,公主赏银千两!” “谢公主赏赐!”外面数百兵丁齐齐喊道,龙灵秀微笑道:“好了,陆大人平身吧,来人啊,看座,上茶!” 厅中这才有了一点人气,有人来给陆铮准备坐席,漂亮的宫女给陆铮斟了香气四溢的花茶,龙灵秀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威风,巧笑倩兮,亭亭如莲,让人如沐春风,气氛无比的友好和气。 “陆大人,其实本宫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惜啊,陆大人似乎对本宫有所误解,一直拒绝本宫的好意!今天恰逢这个机会,本宫终于见到了你,你说说看,本宫是不是和和气气的?你用得着本宫会吃了你么?” 龙灵秀语气娇柔,似嗔似怒,这神态和语气让陆铮想到了一位叫林志X的女明星,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的完美,让人迷醉,难以挪开视线。 其实,龙灵秀的年龄真不算大,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这样的年龄放在地球上那可是花一般的年纪呢!女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恰如现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女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那成熟的魅力可以说深入到了骨髓之中。 这是龙灵秀的杀手锏,作为女人,龙灵秀是个聪明之极,擅长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的女人!她可刚可柔,美艳如花,却心似蛇蝎。陆铮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中想到了一种叫罂|粟的花,他很庆幸自己见过世面,倘若真只是一个年方弱冠的才子,恐怕今天这一关不好过呢! 陆铮面对龙灵秀的问题,淡淡的道:“公主误会了,鄙人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公主有所不知,我刚刚订婚,未婚妻是个醋坛子,最反感我和别的女人私会。尤其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更是让她不能忍受!末将心里苦啊,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若履薄冰……” 章节目录 第524章 反客为主! 皇庄的暖阁,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的诡异,公主的众多随从,包括花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匍匐跪在了地上,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陆铮还真敢说啊,这是一点也不给公主的面子啊,他不知道这里是大康的地界么?陆铮的这番言辞几乎可以说是藐视皇权了,这得是多大的罪过?不得不说,公主身边的随从亲卫们从来没有敢有这样的念想,他们也不敢想象陆铮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对他们来说,他们能想象的是一旦公主发怒,他们这些人被殃及池鱼将会面临怎样悲惨的局面,这是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唯一原因。大康的长公主龙灵秀那可是真敢挥刀杀人的猛人呢! 龙灵秀自己也傻懵掉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这样的年龄,还没有遇到过像陆铮这样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之人。她堂堂的长公主,大康朝皇上的嫡亲女儿,竟然被一个臣子说成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龙灵秀一时甚至都被“不三不四”这个词汇给怔住了,因为这个词汇她很陌生,对她非常的遥远,可是现在,陆铮就把这个难听的词汇用到了她的身上。 终于回过神来了,龙灵秀内心的怒火无可遏制,她双眼中杀机浮现,脸上涨得通红,她一个眼神,身边的两名亲卫便一左一右把陆铮夹在了中间。 陆铮身后,童子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的上前跨出一步,一股凛冽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一刻,童子不再只是个不起眼的书童了,他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凶刃,似乎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一般。 童子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顶尖高手,龙灵秀看到了童子,两人的目光只在空中交汇一刹那,他便感到脖子上生出飒飒的凉意,心中不由得一寒,她忽然想到,如果陆铮死,她可能会更快死!陆铮今天是真的豁出去了,怀了杀人之心,一念及此,龙灵秀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惊惶之色从龙灵秀脸上掠过,她极度震惊的盯着陆铮,大声的道。 陆铮哈哈大笑,道:“公主殿下,这话因为微臣问您吧!公主殿下特意把陆某叫到这里是要干什么?对了,公主殿下是要赏赐我们城防营蹴鞠大胜!不过既然已经赏赐了,公主殿下继续留着陆某人又要干什么?” “你……你……大胆!你……”龙灵秀话说一半,陆铮打断她的话道:“公主,您这话从何说起?要说到大胆,陆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公主,公主殿下在秀水街可是差点要了人性命,这可是大康朝啊,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公主想杀便杀,这一份但是陆某最是佩服!” 陆铮开门见山,直接撕破了脸,龙灵秀一颗心渐渐的往下沉。她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失算了。她不了解陆铮,更不知道陆铮如此难以对付。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公主,有这个身份在很多事情他都能占据主动,所有的博弈,她都可以掌控大局。没想到陆铮一上来,根本不按她的套路行事,陆铮没有任何的弯弯绕,而是公开的摊牌,将两人之间的梁子过节暴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于地下,那就只剩下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了。 陆铮反客为主,将局面掌控了,现在龙灵秀反倒处在了被动的一方。龙灵秀还是那么要强么?她要强今天两人就是不死不休,陆铮死了贱命一条,龙灵秀可是堂堂的公主,她愿意和陆铮同归于尽么?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怕不要命的!陆铮今天摆出的就是不要命的架势,龙灵秀彻底失去了方寸,先前的嚣张气焰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陆……陆大人,误会,这绝对是误会,天大的误会!秀水街的事情我绝对不知情,你可千万别听那些小人信口胡诌,绝对不要听信谗言啊!”龙灵秀道,陆铮上前一步,道:“公主殿下,究竟是不是误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是误会,我说不是误会,你我各执一词,是不是能够妥协得了?” “我……你……我……”龙灵秀瞬间无语伦次了,陆铮的紧逼让她没有任何的回旋空间,她平常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现在全派不上用场了。她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冰凉冰凉,手握着拳头,手心尽是汗水。 狼狈啊,大康无所不能,无与伦比的长公主竟然可以这样狼狈,长公主府的亲卫随从们惊呆了,花公公惊得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舌头都差点被他咽到喉咙里去了。 陆铮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的夸张,笑声震宏宇,他咄咄逼人的盯着龙灵秀,道:“长公主,你我之间本来无冤无仇,陆某也从来没有冒犯过殿下,可是殿下却听别人信口胡诌在前,非得要和鄙人过不去,说起来这真是让人痛心又无奈!臣子卑微,在贵人们的眼中常常如同蝼蚁般。可是蝼蚁最大的优势不是在他多么强大,而在于他不怕死。 我希望公主殿下能明白这个道理,蝼蚁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可是要摁死蝼蚁的那一手可是金枝玉叶,万一被蝼蚁临死反咬一口,不管最终是什么结果,那恐怕都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公主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铮昂首挺胸,侃侃而谈,此时这偌大的厅堂,他是唯一的主角。他说话,其他的人都是听众,没有一个人敢打扰他,敢质疑他,包括不可一世,极其强势的长公主龙灵秀。 龙茜儿刚刚从外面进来,看到屋子里这一幕,她眼中瞬间泛起了漫天灿烂的星斗。她盯着陆铮,一瞬间,这个男人在她心里面的形象变得更加的高大了。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放眼大康朝,还能找到第二个像陆铮这样的男子么? 龙茜儿心中转过这个念头,心中忽然生出黯然来。陆铮现在可是有了婚约呢!龙茜儿却连自己的命运都还没办法把握。龙茜儿看着龙灵秀,这个在她眼中无所不能,无所不强的姑姑,现在姑姑也成了世俗一样的女人! 女人之所以桀骜不驯,之所以无所不能,之所以让人畏惧,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找到一个能征服和驾驭她的男人!龙灵秀前半辈子恐怕没有碰到过像陆铮这样的人,现在她碰到了,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这里只有陆铮一个主角。 陆铮侃侃而谈,将所有该说的说完,而后他冲着龙茜儿招招手,道:“茜儿郡主,今天的蹴鞠比赛着实过瘾,谢谢郡主盛情邀约,下一次咱们在年底再真正的一决高下,希望那个时候我们的交手比今天更精彩!” 龙茜儿双颊绯红,盯着陆铮的眼神变得闪烁,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少女的羞色:“陆公子……陆公子率领的城防营真厉害,真堪称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 陆铮哈哈大笑,道:“脱胎换骨那是恭维了,究竟能走多高,还需要年底再看。好了,既然长公主没有其他吩咐了,末将便告辞了!城防营的兄弟们,让我们再一次感谢公主殿下丰厚的赏赐!” 陆铮这话一说,外面数百城防营的官兵再一次跪下,齐齐高呼:“谢谢公主殿下赏赐!” “哈哈!”陆铮仰天哈哈大笑,昂首阔步而出,这整个皇庄都是龙灵秀苦心经营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他隐藏的杀手和亲卫,这些人每个人都是高手,每个人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弄死陆铮! 然而,所有人谁都不敢动,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了陆铮身上,这个穿着武官服的文弱书生八风不动,让人不能轻辱。 走了,全都走了,城防营在陆铮的率领下趾高气扬,凯旋而去,而京城各方来捧场看热闹的贵胄,也纷纷的赶回到了京城,诺大的皇庄,只有龙灵秀带着龙茜儿和几个亲卫,看上去孤零零,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花公公佝偻着背,跟着龙灵秀的伸手,他的一双三角眼闪耀着怨毒的光芒,道:“公主殿下,陆铮此子不出,公主您将食不知味,寝不能寐啊!此时此刻,不能犹豫,当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此子!” 他顿了顿,又道:“太嚣张了,实在是太嚣张了,一个臣子,竟然不顾君臣之礼,在公主面前狂犬吠日,他以为自己是谁?公主殿下,此事……” 龙灵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花公公,你知道你最讨厌的是什么么?你这个人,如果你能当着陆铮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你才算是个忠心护住的奴才。 像现在这样放马后炮,你就只能是一条老朽无能,不堪用的老狗。你知道么?” 花公公腰弯得更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连道:“公主说得对,奴才就是一条老狗,就是一条不堪用的老狗……” 章节目录 第525章 求救! 寂园依旧花香四溢,美女如云,这是陆长河的安乐窝。这个一辈子孤独的男人,日子过得看上去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只是岁月流逝,韶华不再,他的模样愈发苍老了! 陆铮有些同情陆长河,陆长河的一辈子其实没有为自己活,他将毕竟的精力和智慧都奉献给了他从小的玩伴,他的铁哥们歆德帝。 大康朝最脏最累的活儿他去干,他为了不让歆德帝多心,一辈子没有真正的结婚,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人,他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是臭名昭著。在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名声比戴皋的名声更臭,大康朝的某些官员痛恨他甚于痛恨任何人。 年轻的时候,陆长河风光无限,因为年轻,精力无穷,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用去伤春悲秋,不用去考虑未来。可是随着韶华的逝去,陆长河已经老了,他那些一起风光的伙伴同僚,现在都是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而他依旧只有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孤独终老,这就是陆长河的真实写照,这寂园中满园的鲜花,如云的美女,掩盖不住陆长河极度的空虚和寂寞,所以这院子叫寂园。不是沉寂的意思,而是寂寞的意思…… 看到了陆铮,陆长河的枯槁的双目才渐渐的有了生机,而后,变得有些兴奋,道:“铮儿,你来了?看来这一次轰动京城蹴鞠大赛你是赢了,赢了蹴鞠赛,却树了天大的强敌,其中的得失,一时还真难以说啊!我就知道,你不遇到事情是不会来寂园找我的,哈哈……” 陆长河哈哈一笑,笑声中有些落寞,陆铮神色颇为尴尬,不过他并没有扭捏,而是坦然的道:“义父了解我啊!的确如此,长公主是什么性子,是什么为人义父比我更清楚。这样吧,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您说一遍,您给我拿个主意,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或者说,我遭遇了这么大的危机,义父您该如何保我,我才能没有性命之忧!” 陆铮说完,便把今天蹴鞠赛的事情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给陆长河说了出来,其中说得最详细,最精彩的自然是陆铮和长公主之间见面两人之间撕破脸,迸发出的激烈的火花,陆铮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他依旧还后怕呢! 当时的情况对陆铮来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龙灵秀咄咄逼人,只要陆铮又丝毫的软弱,当时的情况就会非常危险。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陆铮深谙人性,所以反客为主。 长公主强,陆铮比她更强,长公主横,陆铮比她更横,陆铮敢以命相搏,一言不合,敢和龙灵秀同归于尽,陆铮这一招一处,龙灵秀立刻委顿了。 陆长河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惊呆了,我的天,早知道陆铮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很大,现在看来,陆长河依旧低估了陆铮。陆铮这真是豁出了命啊!甚至陆长河此时都有些佩服陆铮了,这小子还真够胆,能惹事儿! “哈哈……”陆长河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之间觉得心情非常的舒畅,愉快!陆长河自忖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没干过陆铮这样一件酣畅淋漓的事情。 “陆铮啊,陆铮,你倒是能惹事儿,你这不止是惹事,是把天给捅了一个窟窿!”陆长河道。 陆铮嘿嘿笑道:“义父,事已至此,我只能来找义父了!我知道义父神通广大,天大的事儿到了你的手上那都不算是个事儿,所以我投奔您来了!” 陆长河摇摇头,道:“你少跟我戴高帽子,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要不这样,你来悬镜司兼个位置,先熟悉熟悉地方。我告诉你,悬镜司的能量很大,很多事情常人难以解决,可在悬镜司的手中却很容易。” 陆铮道:“义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刚刚入仕途已经超负荷的运转了,再来悬镜司,我还能一分为三不成? 我知道,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只是我求义父一点,那就是不要让秀水街的事情再一次发生。龙灵秀这个女人,只要不走极端,我和她斗一斗又何妨?我相信以义父您的身份,做到这一点很容易,甚至不需要显露实力,只需要说句话便成,是不是?” 陆长河轻轻点头,道:“那好吧,我只能保证秀水街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有,但是其他方面我帮不了你!悬镜司从不涉及政事,当官的事儿我也教不了你,再说了,我自己也不会当官呢!” …… 陆铮马不停蹄的到寂园求庇护,而长公主龙灵秀从皇庄回来,则是连公主府都没回,直奔东宫。 一路上花公公还在苦苦的当着一条喋喋不休的老狗,不断的希望长公主能够不惜一切代价弄死陆铮,以长公主的手段和实力,还摁不死一个陆铮?现在陆铮还年轻,羽翼还没有丰满,否则等陆铮成熟了,实力强大了,将来公主府压力就大了呢! 龙灵秀骂了花公公一番,也骂得累了,坐在马车上,幽幽的道:“花老狗,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那么简单,人就不会分成三六九等了!你知道么?陆铮这事儿结束,必然找到了寂园陆老狗。陆长河是个什么人,我相信花公公比我更清楚吧!花公公,你说是不是?” 花公公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咧嘴尴尬的道:“公主殿下,您好生生的提活阎王干什么?心里渗得慌,我觉得陆长河虽然收了陆铮为义子,可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多半是陆家在内部运作,陆长河给陆家一点薄面而已。 陆铮这一次冒犯了公主您,陆长河未必愿意帮陆铮出这个头,这年头,陆长河要找个义子还不容易么?” 龙灵秀摇摇头,道:“你错了!陆铮和陆长河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密切,陆长河这一辈子不给人要脸色,偏偏看中了陆铮,对了,你看前面的那一部马车,是不是悬镜司的马车?那就是陆长河的座驾……” 章节目录 第526章 警告? 悬镜司陆长河,这是一个让大康每个人都心悸的名字,他是陛下手中最凶狠,最嗜血的一柄刀,他很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康朝很多官员,尤其是武官都想寻觅他的踪迹不能得。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陆长河有一辆马车,他需要出现的时候便会坐那一辆马车出现,这一辆马车很好辨认,长公主和陆长河打交道不多,却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因为马车车顶攒尖是水晶镜面,这就是悬镜司,寓意明镜高悬的意思。 马车径直往这边过来,而后不出意外的停在了公主车驾的旁边,而后便是沉默静止,车中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龙灵秀坐在车中,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她对陆长河的记忆很遥远,最遥远的机会莫过于小时候,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龙灵秀在宫中没有人能管。每一次陆长河便会授命于陛下去管教她。在所有的这些授命者中,陆长河是真敢大人的,现在成年的皇子,没有一个人没被陆长河教训过的,龙灵秀自然是被打得最多的存在。 陆长河这样的人,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子女,他活着就是一个人,死了也是赤条条一个人而去,无牵无挂,这样的人谁就算想报复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龙灵秀忽然心情有些烦躁,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的画面,而后她终于下了马车,走到陆长河的马车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敢问车中可是陆首尊,陆叔叔?” “公主殿下?呵呵,这一声叔叔陆某可不敢当,公主殿下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啊?我听到外面都在传,说公主殿下去了京郊的皇庄,那边似乎有特别激烈的蹴鞠赛事,公主难不成这么快就回来了?”陆长河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平日两人偶遇闲谈一般。 龙灵秀心中微微有些哂然,道:“陆叔叔,您太客气了!今天的确是有蹴鞠,这不刚刚结束了,我便随便在京城转转,想着找一处好一点的馆子,安排这些蹴鞠健儿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没想到竟然偶遇陆叔叔您! 我知道陆叔叔您也是蹴鞠爱好者,本人更是蹴鞠高手,要不,今日详情不如偶遇,灵秀就请陆叔叔也一起赴宴?” “哈哈!”陆长河哈哈笑起来,道:“公主殿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老头子就不去掺和了!老头子我刚刚从东宫那边过来。太子殿下对公主殿下可是很有些微词呢!你们年轻人啊,有什么话一定要好好说,切莫要因为一时的意气而伤了和气。公主殿下脾气最是激烈,太子就是替陛下在监国,老臣是非常希望公主殿下能够明白兄妹君臣相处之道。” 龙灵秀倏然一惊,抬头盯着面前的马车,马车的车帘没有拉开,她看不到陆长河的脸。但是陆长河的这些话她却是听明白了。 龙灵秀这个时候去找太子,当然是为了对付陆铮,她已经想好了对付陆铮的策略,那就是太子和秦王之间,两个人谁能弄死陆铮,她龙灵秀就倒向谁。她相信,以秦王和太子两个人的能力,陆铮绝对活不过今年。 不得不说女人疯狂起来是很让人害怕的,龙灵秀受陆铮之辱,想到的自然是让陆铮在劫难逃的狠招。 本来她和陆铮之间纯粹只是私人的恩怨,但是她非得要把这件事上升到江山社稷,皇子夺嫡的高度,如同儿戏一般让所有的皇子都去对付陆铮,以此为筹码,将自己手中的权利和资源全都压下去,这就是龙灵秀这个女人的狠辣。真是人美如夏花,心狠如蛇蝎。 只是,陆铮敢豁出命去,除了拼命之外,他的手中也不是完全没有筹码。比如陆长河,陆长河已经先一步到了东宫,她龙灵秀是香饽饽,可是和陆长河相比呢? 大康朝最神秘的悬镜司首尊,竟然去了东宫,这预示着太子监国得到了悬镜司的支持? 龙灵秀一念及此,心中哪里还能平静?很显然,陆长河就是针对她的呢,这是拆她的台,这是让她不好过! “陆叔叔,我听说您收了一个义子名叫陆铮,此子据说是我大康朝第一才子。啧,啧,陆叔叔您这样孑然一身,习惯了自由自在的高人,也为此子而奔劳,想来这第一才子是真的厉害……”龙灵秀话锋一转道。 “公主殿下啊,老奴是皇上的奴才,这一辈子只忠于皇上,唯皇上的旨意行事。陆铮孩儿得皇上的喜爱,陛下金口玉言,将他赐予我为义子,这是圣恩,公主殿下莫非不知道?”陆长河道,言语之间滴水不漏。 “公主殿下,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守住臣子的本分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早不久之前,我听说了秀水街又有了一点事儿,一个中了探花的读书人,对状元公心生妒忌,欲要将状元杀之。 这样的事情在本朝还是第一次,作为臣子,我处理得方法相对轻柔,只是找到了这探花杀一儆百。对读书人嘛,陛下向来宽恕,所以株连的事情就没有去做。 但是参与这件事的还有其他的人,对那些武夫杀手,就没有必要过于纵容,所以老臣的处理一向都是抓住一人,株连全族。但凡是贼子,其父亲往往也是贼子,其儿女大多也是贼子,这是老臣多年来替陛下做事积累的心得。 所以,对这些人的株连,鲜有出错的!据我所知,公主殿下也曾经对下人们有这样的训示,回头公主殿下如果有兴趣,老奴可以让人给殿下送一份名册过来,看看这些名册,如果全都杀死,一个不留,我相信秀水街的事情,至少在陛下这一朝应该不会再有。公主殿下,老臣夸了这个海口,算是有点小狂妄吧,不应该啊!” 龙灵秀一颗心渐渐的下沉,整个人瞬间坠入到了冰窖之中。我的天,陆长河这是要杀人了呢!龙灵秀这些年掌控内库司。本来内库司只负责宫里的账务管理。可是皇宫毕竟很大,涉及到无数的皇庄,涉及到无数的皇族的生意,这些生意到了长袖善舞之人的手中,规模会变得无比的庞大。 甚至,内库的生意会波及到国库的相关利益,反正都是家国天下,这天下都陛下的,都是皇家的,龙灵秀要把内库司经营得又大又有实力这不很正常么? 有了钱,积攒了巨额财富之后,下一步自然就有了更多的诉求。内库司这些年投入到情报上面的钱是巨额的数字,另外便是培养杀手,培养死士,这些都是需要耗费无数资本的事情。 龙灵秀一手打造了这些,很不容易啊!但是陆长河只需要一份名单,就能把她这些年所有的积累全部抹平,这就是悬镜司的可怕。 龙灵秀干了再多的事情,在真正的掌控者手中原本还是小孩子玩一玩的游戏之作。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依旧是陛下,太子依旧只是太子的原因。因为有陛下在,太子就不可能强大到和陛下比肩,因为一旦那样,就预示着要变天了! 歆德帝天天专心炼丹修炼,不问政务,甚至不理世俗的事情,他是哪里来的底气?其实,他的底气就是陆长河,这就是悬镜司的陆长河。 当年,歆德帝让奸臣治国,让戴皋一手遮天,整个朝廷戴皋一个人说了算,差不多就是一言堂。那个时候,陆长河就帮歆德帝盯着戴皋,戴皋臭名昭著,除了戴皋本人的污点之外,很多都是悬镜司的炮制和推动。 一个臭名昭著,让老百姓唾弃的宰相才不会威胁到皇权,歆德帝才能安心的在西苑修炼求长生。 而现在,世道变了,奸臣治国变成了皇子当政,现在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子,太子、秦王和齐王,每个人都被委以重任,本来几位被戴皋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皇子,一朝之间个个翻身成了主子,手中的权利和资源如同便戏法一般急速的膨胀。 当今的朝廷,内阁宰相已经不再是百官追逐的香馍馍了,朝廷的官员现在都流行去东宫或者去秦王府,抑或去齐王府。诸皇子夺嫡的局面已经形成了。 而同样,这样的局面歆德帝依旧需要有人帮助看着,这个人就是陆长河。所以,龙灵秀的权势再大,脾气再厉害,连太子和秦王都不得不在她面前忍气吞声。陆长河却可以随便一抬手,便将她制住,因为谁让陆长河现在是裁判员呢? 龙灵秀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她哪里能不明白这些?所以她的心中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她是真没有想到陆长河会为陆铮如此尽职尽责。陆铮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就能得到皇恩的特殊眷顾? “咯咯!”龙灵秀笑了起来,她的笑的样子倾国倾城,如同春回大地一般,她的语气变得娇柔怯弱,道:“陆叔叔,您一向是灵秀心中最公平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下,您可一定要公平公正,可不能一直让灵秀受委屈,您说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527章 四处求药! 龙灵秀是个极度聪明的女人,实力占优的情况下,她自然可以毫不留情,赶尽杀机,尽显她长公主的威风。 然而,当她处于劣势,处于下风,她便施展自己作为女人最拿手的本事,撒娇耍赖,尽显京城之花美艳娇柔的魅力。 龙灵秀心中很无力啊,本来她雄心勃勃,想着用自己的方法把陆铮给摁死。让这个敢于冒犯羞辱自己的小男人死无葬身之地,从而彻底的解除她可能要面对的威胁。 没有想到,事情会忽然生出这样的变数,龙灵秀心中非常的不甘心啊!此时她心中大抵已经明白,陆铮敢和她叫板也并非只是匹夫之勇,而是真有所依仗呢!只是龙灵秀堂堂的长公主,竟然拿一个弱冠小儿没有办法?这传出去她长公主威名何在? 所以,她不能轻易认怂,她必须要让陆长河给她一个说法,陆长河不能这样护着熊孩子,任由熊孩子胡作非为。 果然,龙灵秀一撒娇,车中的陆长河似乎没招了,沉默了很久,陆长河的声音才响起,道:“公主殿下,您误会老臣了!老臣只是不希望孩子们的争斗出现你死我亡的惨剧。至少,像秀水街这样的极端情况必须要避免。 人死不能复生,生死是大事情,这样的事情一旦有了先例,结果可能完全失控,今天你杀死我,明天你又被别人杀死!像陆铮这样的孩儿,出身卑微倒也罢了,可是公主殿下,还有各位王爷和太子,都是龙种贵胄,倘若也是这般不顾生死的厮杀,不择手段的争斗,恐怕陛下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陆长河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公主殿下,老奴只管自己职责范围里的事情。只要不再出现秀水街一类的事情,其他的老奴都不会去管,公主殿下可明白老奴的意思?” 龙灵秀在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道:“陆叔叔说的可当真?涉及政事的事情你都不管?” “哈哈,老臣怎么会在殿下面前信口开河?殿下放心,老奴只是皇上的看家奴才,那些治国安邦的事情老奴不懂,也不想去懂。老奴更不会去管,公主请绝对的放心!”陆长河幽幽的道。 “好,有陆叔叔这句话就好,灵秀在这里向叔叔致谢了!还有,秀水街的事情叔叔误会我了,灵秀自幼便胆儿小,杀一只蚂蚱尚且不敢,哪里敢去犯人性命?灵秀以前不会那么干,以后也绝对不会干同样的事情,陆叔叔您就把心放肚子去吧!”龙灵秀道,神色很轻松,十分的乖巧。 的确,龙灵秀从来不自己杀人,她堂堂的天潢贵胄,这些事情怎么会劳烦她亲自出马?所以她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她也不指望陆长河会相信她,因为她和陆铮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种矛盾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和陆长河的矛盾。 因为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接替陆长河掌管大康的悬镜司,但是陆长河却不选择她,而是准备将这么大一份家业交给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陆铮,这样矛盾哪里能不凸显出来? …… 戴相府,现在已经没有昔日的风光了,戴皋辞去宰相之后,便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把原来的相府匾额给摘了,只留少许人守着,而他自己则悄悄的在金水河畔置办了一处小隐居,这宅院规模极小,只有落落几间抱厦,他起名“小隐居”,真是名副其实。 京城知道这幢宅子存在的不多,因为戴皋深居简出,极少抛头露面,当然,作为戴皋准女婿的陆铮自然知道这么一处所在,今日他便登门拜访。 陆家和戴府已经定了婚约,可是婚期却迟迟不能敲定,说到原因有些荒唐,那便是这是皇上的赐婚,婚期得皇上敲定。但是歆德帝近期正在闭关修炼,据说是道术修炼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根本无暇出关,别说是陆铮这点事儿了,就是朝廷里关乎需要皇上亲自定夺的大事儿现在都统统搁置着呢!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来戴府小隐居,除了见戴皋之外,也是想解一解相思之苦!这一次陆铮过来给戴小静带了新配制的中药,戴小静的病情虽然已经大为好转,但是这一类病情几乎是很难根治的,所以陆铮对此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戴小静的气色极好,陪着陆铮两人说了不少的话,最近她迷上了读书,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古籍,有些她认为很有趣的书都会和陆铮说一说,陆铮最大的爱好也是阅读,两人自然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而戴皋在小隐居也复制了自己戴府的小书房,老管家宋福儿片刻不离左右,现在戴府的丫头婆子没有一个人能侍奉戴皋了,尤其是老爷到了书房之后,只能宋福儿守着。好在现在戴府不是当年了,隐居在这里,清净得很,根本没有人登门,宋福儿也得清闲。 陆铮过来的时候,宋福儿满脸推笑,道:“陆公子啊,您可来了!这些天啊,院子里清净得很,这不老爷本来要去钓鱼去的,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随从,便没能成行。这不,一窝在书房又这些天了。 有句话说得好,人老体衰,老爷年岁不小了,身子骨儿衰得快,倘若一直不动,那更是不成的呢!陆公子,您说是不是?” 陆铮轻轻点头道:“宋叔,今天正好有空,你去问问老爷,是不是该放松放松了?” “好咧,你等着啊!别人来那肯定不行,可是陆公子您过来,那必然没问题!” 宋福儿脚下变得无比轻快了,陆铮来了,他觉得身上的压力都小了很多,因为陆铮在,戴皋就不需要他寸步不离的陪同,他也终于可以适度放松,自己当一回老爷了。 陆铮近一月不见戴皋,戴皋的气色果然萎靡了不少,但是听说要去钓鱼,他的兴致很高,钓鱼还是戴小静抱怨说戴皋辞官之后,每天就窝在家,担心他的身体,陆铮便想到了钓鱼的事情。 大康肯定没有丰富的渔具,不过陆铮生了一双巧手,鱼线和鱼漂他都能自己做出来。再找一根上号的修竹鱼竿,配上鱼篓和鱼钩,一切就活儿齐了。 关键是大康朝的水域,没有污染,更没有地球上那些高科技的捕鱼手段,水域中的鱼群密度很大,所以陆铮只是草草的给戴皋准备几件装备,第一次尝试,两人便收获不菲。 这一次之后,戴皋便对钓鱼兴趣极高,不过这老头有一点,自己一个人绝不钓鱼,其他的人陪同他也不去,唯有陆铮过来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显得很兴奋。 收拾妥当,两人穿着麻衣,戴着遮阳帽,隐匿了身份,身边只跟随几个小厮,另外像童子和戴皋身边的几个护卫都远远的追着,爷俩找到金水河边的一处僻静所在开始做钓。 “陆铮,你现在已经走马上任了,身兼两职,每天肯定事务繁忙,今天过来大抵是有事儿吧?说说吧,是什么事情?”戴皋忽然道。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陆铮,这一双眼睛似乎有洞察一切的魔力,陆铮淡淡一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跟你细细说来啊!” 陆铮当即又比照寂园的模板,把他和长公主之间的一番争斗情形说了出来,重点自然是在皇庄的那一段,陆铮和龙灵秀死磕,双方剑拔弩张,最后龙灵秀被迫认怂的情形。 戴皋面沉如水,眼睛盯着水中的鱼漂,一语不发,直到上了一尾又大又肥的鲤鱼,他将鱼儿放入竹篓之中,才拍拍手道: “龙灵秀这个丫头啊,最是要强,陛下其实并不喜欢她!你惹了她,自然是捅了大马蜂窝了!向来你已经找到了保命的办法,要不然不会这么冒失!是啊,陆长河这个人,别的本事先不论,说到保人性命的本事,大康朝他第一,比陛下更能让人放心!” 陆铮讪讪笑了笑,很是尴尬,道:“世伯,保命的确我有办法,可是我在朝中毫无根基,只怕就算保住了命,只怕以后会寸步难行!” “你不是很有点子么?怎么了?怕了?当初去西北也没见你怂过?”戴皋话锋一转,冷冷的道。 陆铮“嗤”一下笑出声来,道:“世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世伯是不会真和我等后辈一般见识的,再说当时的情形和现在不同。当时是世伯您一家独大,而现在却是诸子夺嫡的局面,说到眼下朝廷的政局,比当初更凶险了。” 戴皋矜持的一笑,轻轻摇头,道:“你看到的都是表面,如果你再往深处看一看,就会发现这朝堂之上,所谓的势力大家其实相差无几。 你说我戴皋掌控一切,可是一天之内,我便成了庶民,而当初的几位王爷,活得窝囊委屈,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权臣,你说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所以啊,很多事情你要看到根本,不要被变化所迷惑,纵使风云变幻,也万变不离其宗……” 章节目录 第528章 帝王心术! 陆铮手上钓着鱼,心中一直琢磨戴皋的话,他有所悟,细细想想又觉得似是而非,一时有些抓不住重点。戴皋说话也是点到即止,并不把话说透,似乎是要给陆铮更多思索的空间。 其实,官场上的事情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子,靠的是自身的悟性,有些事情悟不透,往往就会走错路,结果自然不会太好。甚至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参悟到很深的境界,这样的人一辈子混迹官场,却郁郁不得志,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陆铮有这样的悟性么?这似乎是戴皋对他的某种考验,爷俩很安静,谁都不说话,连鱼儿也似乎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氛,这一会儿都不咬钩了。 不知过了多久,戴皋幽幽的道:“怎么样?想到了一些什么?” 陆铮微微愣了愣,正要摇头,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某点关窍当即道:“世伯,我大抵想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一切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所以您也好,还是现在的诸位皇子也好,他们所谓的掌控其实只是一种假象!”陆铮说到这里,脑子里面瞬间涌现出无数的念头,思路像是开闸了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全都融会贯通,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忽然豁然开朗,就如同那武林高手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思路清晰了,陆铮组织语言便容易了很多,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世伯的意思,无论是谁,只要不是皇上,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谁都不能真正掌控多少资源。就像龙灵秀这个女人,看上去风光无限,手中握着内库司,不仅敛财无数,而且在其他方面也不断的扩充实力,可是只要哪一位觉得她不妥,她顷刻间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所以,天心和民意之中,天心是关键核心,把握这一点,我才能在朝堂立足。只要把握到了这一点,就算是龙灵秀鼓动诸皇子齐心协力打压我,也不能奈何我!” 戴皋轻轻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一些,其实很不错了!但是如果再想深一层,你就应该能明白,皇上的意图是多么的重要。 这天下是他的,我们都只是皇上摆弄的棋子,他可以制定各种规则,比如你以前说奸臣治国,这就是皇上制定的规则,让我一人代替他管大康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过去的十几年,我一人权柄滔天,在大康朝可以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皇上把这个规则玩腻了,他就会改变规则,因此我便需要退下来。现在是诸子夺嫡的戏码,几位龙种又被推倒了我当年的位子,这一套戏码能进行多久,能玩到什么程度,就在歆德的一念之间!” 陆铮点点头,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奈。一个天天躲在深宫中修炼炼丹的家伙,却将天下视为己有,将全天下的人都视为棋子玩物,真是可悲啊!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封建皇权,皇权高于天,歆德帝坐在那把龙椅上,他就有这样的资本和权力。 当然,歆德帝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手段是极其高妙的,尤其是他制定的“奸臣当国”的这个规则,看似将所有的权利都给了戴皋,可是戴皋能在台上唯一的理由只是因为皇上的支持。 戴皋手中拥有无数的权利,和权利对应的是他的臭名昭著,这样一个人就想造访也断然不可能,歆德皇的脑子之奇特,也着实让人叹服。 “陆铮,你需要干的唯一的正确的事情就是要明白,你能怎么为陛下所用!各位皇子为陛下所用,是因为他们是陛下制定游戏规则中不可或缺的环节,诸子多嫡的核心在各位皇子互相牵制,彼此都有顾忌,只要皇子斗得激烈,皇位便高枕无忧,陛下便不用担心生变! 这就好比拔河一般,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却又不能分出胜负来,这就是诸子夺嫡的精髓所在,你明白么?” 陆铮点头,心中更是明了了,诸子夺嫡,就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死命的斗,但是又不能哪一方得胜,因为一旦有人胜出了,就要惦记皇位了,到那个时候,陛下怎么还能安心的修炼道法? 歆德帝修仙求的是什么?修仙求长生,既然长生不死,那自然皇上的位子他压根儿就没有准备往下传。他要做真正的万岁君王呢!所以,让皇子们夺嫡,只是游戏,只是他平衡朝堂的手段而已,根本不能当真。 他制定的这一套规则,最大的担忧是有人破坏规则,比如皇子之间暗中刺杀成风,几个儿子都在暗杀中被杀光了,那游戏就结束了。所以,陆长河便可以充当裁判员,他手中的悬镜司可以保证这种极端的情况不会发生。 另外,这套规则还有一个疏漏的地方就是,怎么让皇子之间斗起来,却又保证谁也赢不了谁?弥补这个漏洞需要的是砝码,比如龙灵秀这个女人就可以充当砝码。 秦王和太子斗,太子强,龙灵秀便支持秦王,这一来太子自然受制了。而两人一旦势力掉个个头,龙灵秀便转而支持太子,这不平衡又来了呢! 陆铮想到这些,便将自己所想全都说了出来,戴皋听得连连点头,道:“嗯,差不多,算是孺子可教! 但是有一点你得明白,假如只是两方争斗,毕竟风险很大,事实证明唯有三方参与的博弈,才是最精彩,同时又是最不容易分出胜负的游戏……” 陆铮双眼倏然睁大,道:“齐王殿下?”陆铮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三国时代的魏蜀吴,这三个国家彼此牵制,硬生生斗了百多年才最终归于一统。如果只是两个国家的争斗,无论如何也斗不到这么长的时间,这就是三角平衡么? 陆铮对深宫中的那位歆德皇上更是钦佩了,当然对他的准岳父他也是五体投地,什么叫姜是老的辣?戴皋便是啊!像这些关于朝廷关于陛下的关窍,没有戴皋的点拨,陆铮怎么可能领悟得这么透彻? 戴皋微微一笑,道:“不错,就是齐王殿下,这个和你争道的皇子。这个游戏需要砝码,龙灵秀一个砝码只能支持两方的角力,所以,恰好还缺一个砝码。这就是你应该立刻去补充的位置。 看懂游戏规则,然后精准的找到自己在游戏中的定位,这才是能迅速立足的根本,你和龙灵秀是一样的角色,所以龙灵秀才如此视你为眼中钉。因为堂堂的长公主对大康国来说,并非不可替代!你就可以随时替代她,因此她就有危机感! 而三子夺嫡除了能让胜负更漫长之外,同时也是让每个皇子都明白,谁都是可以替代的! 而从‘奸臣当国’到‘诸子夺嫡’的转换,也是陛下对我戴皋的替换,上位者永远要把控一切,其中的种种心术着实一言难尽,这就是帝王心术呢!” 戴皋说到此处,幽幽的叹了一声,他老了,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这个臭名昭著的奸臣,此时一点也不奸,陆铮能够想象在他当权的十多年每一天对他来说可能都在想如何破这个藩篱。 也许戴皋已经窥到了某些东西,只是,歆德帝比他高明得多,戴皋还没有发挥他十几年的心得,陛下便换了一套戏码,陆铮忍不住去想,戴皋究竟是哪里惹了皇上忌惮呢?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 陆铮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又想到了陆长河,这个人号称是陛下的头号心腹,手中握着大康朝最隐秘,最神秘的机构悬镜司,负责干最脏,最累的活儿。这个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陛下的男人,是不是无可替代的呢?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大康朝还有一个内库司的存在,内库司就是龙灵秀掌握的机构,内库司很大程度上和悬镜司干的事情有重叠,所以,陆长河也可能被龙灵秀替代…… 这就是帝王心术啊,歆德帝这个大老板对这一套心术玩得是出神入化,天下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孩子都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能自拔。 明知如此,为什么不能自拔呢?陆铮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自然有了答案,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权力可以让人迷失本性,让人沉迷到不能自拔,龙灵秀要去挑战陆长河,想把悬镜司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就是丧心病狂的表现。 而秀水街的举动,更是能称得上疯狂。龙灵秀就是一个疯狂的人,这是她可怕的地方,同时也是她致命的弱点。 要知道在歆德帝主导的游戏中,她可是很重要的砝码,一个不守规矩的砝码该是多么的危险?所以,陆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本,找到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陆铮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守规矩,忠心耿耿,绝无半分任性的砝码。 章节目录 第529章 毛遂自荐! 忽然一天,陆铮对通政司的事情就不怎么上心了。他的全幅心神都投入到了城防营之中,督导城防营训练蹴鞠,穿着武官的甲胄,练习骑射,摆出的完全是一副要弃文从武,征战疆场的格局。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陆铮要以通政司为契机,从而跟着内阁几位宰相,另外还有六部的各位大人熟悉政务,随后,从通政司跳脱出来,或主政一方,或者在各部司中担任主官,从而一步步的迈向巅峰,谁也没有想到陆铮竟然痴迷于武职,堂堂的状元郎竟然要弃文从武,这着实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有很多人对陆铮的举动颇为怀疑,认为陆铮是不是故意为之,然而很快就有陆铮的诗为证,陆府传出陆铮的新作名为《出塞》,诗云:“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又有《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陆铮的才华绝伦,其才学之高已经不用人评述,像这样的诗的确唯有陆铮才能作出来,符合他的诗才呢! 只是,有人对此不甘心啊,陆铮怎么会这般呢?这不是一个套路啊!比如,公主府一直关注陆铮的长公主龙灵秀现在就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花公公在她旁边道:“公主殿下,我估摸着这姓陆的应该知道公主殿下不会饶过他,他能躲便躲,毕竟这年头保命要紧。他才二十岁,弱冠之年,这个时候隐忍一些,说不定还能蓄势呢!” 龙灵秀摇摇头道:“狗屁,陆铮此人绝对不会这般退缩的!他肯定是有什么诡计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看上去匪夷所思,但是必然有他的道理,最近的内库司啊,一帮部头越来越让本宫失望了,还有本宫养了这么多门客,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穿陆铮的意图,着实让人……” “禀报公主殿下,关中才子张耀全求见公主!”门子忽然道,龙灵秀十分的烦躁,摆摆手道:“不见不见,什么关中才子,本宫现在心情烦闷,见不得才子!” 一旁的花公公道:“公主,这个张耀全奴才认为值得一见,此人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可是本事当真不虚。我估摸在这个时候他要见您,肯定是有中和您意思的见面礼,公主何不见一见?” 龙灵秀轻叹一口气,无精打采的道:“好吧,既然公公为他求情,那就见一见,让这个张才子过来见本宫!” 关中才子张耀全,年龄已经过了三旬了,五短身材,肥胖,鼠须,是龙灵秀最讨厌的那一类人,龙灵秀是个感性的人,喜欢俊哥儿,所以公主府的门客才子,就没有生得不俊的! 唯有这关中才子张耀全,龙灵秀对他百般冷遇,此人却一直都留在公主府不愿离去,今天竟然还主动请见,龙灵秀只皱眉。 “张先生急着要见我,究竟所为何事啊?”龙灵秀淡淡的道,正眼都懒得瞧此人一样。 张耀全满脸推笑,笑容中尽是谦卑,他幽幽的道:“鄙人今日来见公主只为一个人,一件事!这人便是最近名噪一世的状元陆铮,而这事儿便是陆铮最近行的出人意表的事儿!”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哦?你倒是挺会抓住时机的,行,你这么有自信,那你说说陆铮的事情!” 张耀全道:“陆铮和公主那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上一次在皇庄的蹴鞠赛,此人和公主公开撕破脸其实是无奈之举,所谓外强中干便是如此! 他知道公主不会放过他,就算他跪地求饶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他干脆强硬到底,摆出一副要豁出命的架势来,果然这一手出乎了公主您的意料,意外凑效了,让他从皇庄得意全身而退! 他退了,心中却后怕得很,他料定公主必然要对付他,因此他便避重就轻,暂时避锋芒,这才有了他天天练习骑射,欲要弃文从武的姿态!” 龙灵秀冷笑道:“张先生,你这些话近几天可是老生常谈了,可不止一个人在我面前说过这些话。我希望你能有点新鲜的东西,要不然本宫身体染恙,要休息了呢!” 张耀全神色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显得胸有成竹,道:“公主莫要急躁,我这就跟你娓娓道来。我个人觉得陆铮此人,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主儿,因此我觉得浙江事情没那么简单,陆铮一定还在酝酿其他的事情。 我大胆的猜测,陆铮需要立刻寻找到自己的靠山,当今的局势,公主殿下您在秦王殿下和太子中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可是,还有一位王爷却不能忽视,这位王爷便是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可是备受皇上信任,而且他一直都掌握着兵事,现在更是负责主导五军都督府,一旦有战事,他甚至可能成为大将军王。公主,陆铮此事练习骑射,这就是投其所好……” “啊……”龙灵秀惊呼一声,豁然站起身来,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张耀全,良久他道:“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呐!对,你这个思路很有趣,很值得玩味。我道姓陆的怎么会怂,敢情他是有目的啊,嘿嘿,好啊,既然我知道了此事,你这目标能够达成么?” “张先生不愧是关中才子,果然才华超群,看人看事都高人一筹,来人啊,看赏!”龙灵秀心情忽然大好,开口打赏了。 张耀全笑嘻嘻的领了赏赐,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道:“公主殿下,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鄙人觉得公主殿下与其阻挠,还不如一力促成此事,此事一旦成了,公主殿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龙灵秀皱眉道。 张耀全不慌不忙的道:“公主殿下您想,当下真正的掌权的两位皇子唯有太子和秦王,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他们对陆铮都颇为重视,据我所知,他们不止一次的对陆铮进行拉拢,如果陆铮投了齐王,两位皇子必然死心,以后陆铮再要涉足朝堂,肯定会收到太子和秦王的联手反对,状元郎要弃文习武,那就让他一辈子甭回来了,从此以后就征战沙场去吧! 另外,对公主来说,没有了陆铮的威胁,太子和秦王那更得求着公主您。公主您愿意帮助谁,谁才能有机会问鼎皇位,公主殿下虽然不能成为皇上,可是权势地位足可以和未来的皇上平起平坐,走到了那一步,一个小小的陆铮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蝼蚁而已,抬手便能灭之呢!” 张耀全侃侃而谈,把各种好处给龙灵秀剖析得十分的透彻,龙灵秀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久久不语。 不得不说张耀全的这个说法的确如此,是老臣谋国之言。但是这个姓张的门客以前从不显山露水,怎么今天就一鸣惊人了呢? 齐王……龙灵秀对这个大哥可不怎么熟悉,倒不是因为两人的年龄悬殊大,主要是因为齐王平常不喜欢搞投机钻营,满腹心思都在兵事上,而龙灵秀对这一块兴趣寥寥。龙灵秀给自己扩充实力,主要也豢养杀手和死士,对兵事一窍不通。 当今的京城,虽然齐王被皇上钦定负责五军都督府,但是京城可不是战场,京城各方势力大家关注的都是朝堂的局面,在这太平地方,武官向来就被轻视,所以齐王在皇子夺嫡中最是低调隐晦,甚至容易让人忽略…… “好了,张先生这些话让我受益匪浅,以后张先生在府上的月例加一倍,平常议事您都可以参与!先生之才,我以前有疏忽,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您海涵!”龙灵秀道,语气中有了些许尊敬。作为一个掌控权势的女人,她当然清楚谋士门客的重要,所以网罗人才这一块她也是舍得下血本的。 张耀全得了好处,领了赏赐,自然心中没有任何不满,高高兴兴,恭恭敬敬的告辞离去,过了好久,龙灵秀道:“花公公,这个姓张的先生来历真的可靠么?” 花公公道:“公主放心,但凡是入府的才子,其来历背景无不调查得清清楚楚,只要有丁点不清白,那断然都会被排除在外的! 这张耀全早就有名头,吃亏就在其样貌上面,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张耀全受的挫折多,因此比一般的才子更能潜心行事,见识也更为广博。 平常看上去不显山露水,其实胸中自有沟壑,今天他给公主的建言,奴才觉得十分的精彩,真忍不住击节赞叹!” 花公公察言观色,尽挑好听的话来说,龙灵秀忽然长身而起,将手中的杯盏狠狠的摔在地上,道:“花老狗,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是金银财帛还是其他什么?你说!” 花公公脸色巨变,立刻跪地匍匐,惶恐的道:“奴才冤枉啊,公主殿下,天地良心呢!这姓张的又不是大族出身,穷困潦倒,能有什么好处给奴才啊……” 章节目录 第530章 用间之道! 花公公哭天喊地,整个人惶恐莫名,他完全匍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龙灵秀心中一阵烦躁,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就是试一试你而已!看来这个张耀全是真的有点本事,行啊,给他一些好处,以后重用他。只要他能够有好好的表现,以后本宫给他一个好前程!” 花公公这才慢慢站起身来,道:“这姓张的小子今日真是祖坟上冒烟了,能得到公主的认同,还怕他这辈子没有好前途?” 龙灵秀冷冷的道:“你就只会拍马屁么?张耀全说的这个主意究竟成不成?是不是真要把陆铮和大哥凑到一块儿去?” 龙灵秀顿了顿,道:“说句心里话,我很不甘心,这姓陆的家伙,按照我的脾气真要千刀万剐了他,就这样放他一马?”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有道是以退为进,公主冒似退了一步,其实可能是陆铮死期将至的征兆!奴才以为,公主现在步步紧逼,陆铮背后有陆长河,倘若逼得太急了,狗急跳墙,反而可能伤及自身。 既然如此,公主现在稍微松一点,姓陆的便自以为公主不能奈何他,以后公主再出手的时候,他的防备心自然会减弱,到那个时候嘿嘿,有他哭的时候呢!” 龙灵秀轻轻点头,道:“嗯,既然如此,就暂时静观其变吧!对了,茜儿这几天怎么没有来啊?你去一趟秦王府,让茜儿过来,本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她说呢!” “是!”花公公恭恭敬敬的后退,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真是稍微大意就差点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龙灵秀虽然不是皇上,可是却比陛下更难伺候。 这个女人睚眦必报,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能杀人呢!这些年在公主府当差的公公不知有多少,也就花公公活到了现在,他靠的就是连个字“谨慎”。 …… 公主府这边闹腾,龙灵秀心浮气躁,而陆府这边,陆铮的院子里却是十分的安静祥和。陆铮每日有两位如花似玉的俏丫头为伴,白天去城防营蹴鞠,练习骑射。一天折腾下来,累得像头牛,回来再红袖添香夜读书,那一份意境却是美妙之极,别有滋味呢! 夜间读书,童子过来给陆铮掌灯,低头道:“公主府那边有消息了,张耀全将主意递了上去,长公主似乎很赞赏,准许他以后参与府上的议事!” “嗯!知道了!那姓花的公公好玉石,张耀全能够用银子去换美玉,而后再送给花公公,这说明张耀全是个机灵的人,这些年在公主府可能一直在等待机会。以后你可以全力配合他,让他继续高歌猛进!” “是!那个……公子,这个时候张耀全就在府上,要不您亲自和他见一面?我去说服此人,才知道此人最推崇公子,如若不然,只怕没那么容易得手!”童子道。 “啊?”陆铮惊呼一声,旋即他意识到童子这么安排肯定不会有疏漏。的确府里要真正的发展一个人不容易,尤其是公主府里的钉子,一定要经过最严密的审查和考验才能行。 童子能够让张耀全见自己,这说明时机已经成熟,陆铮点头道:“好,请他去客厅吧,影儿,备好茶!” 夜晚,客厅中的灯光有些昏暗,张耀全内心很忐忑紧张。他号称关中才子,才学十分了得。可是到了京城之后,考了两次进士都名落孙山,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才子当不得真,因而开始面对现实。 可是他心中依旧有才子梦,对陆铮他尤其崇拜,陆铮从江南到京城,不仅才华绝伦,而且深谙为官之道,从京城到西北,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然而从西北两年回来就成了五品官儿了。 接着更是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情况下,他一鼓作气考中了状元,而后立刻得皇上赏识,年纪轻轻便委以重任,这在大康朝历史上绝无仅有。 张耀全没有想过自己和陆铮会有交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陆铮的真容呢! “是张耀全兄?我便是陆铮,耀全兄,这一次在公主府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的境况恐怕更糟糕啊……”陆铮跨步进门,开门见山的道。 张耀全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陆铮,双目中浮现出激动之色,果然陆铮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一看就是人中之龙,他忙道:“陆大人太客气了,耀全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敢和大人兄弟相称?” 陆铮摆摆手道:“耀全兄,你可别这么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窘境想必你也知道,若非逼不得已,我是不敢劳动耀全兄的! 耀全兄,我是个直爽的人,以后你在公主府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一律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解决。你一定能成为公主的心腹,而后也一定能得到一个好的前程! 我知道耀全兄是有一身的本事,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契机而已,现在我可以给耀全兄承诺,这个契机兄弟我给你。 你要资源我给你资源,要银子给你银子。花太监喜欢玉石,正好,我在西北也收罗了一些,我已经让童子给包好了,稍后你带回去。 你记住一点,你的前程和前途是第一位的,我让你办的事情,或者是童子让你办的事情倘若威胁到了你的安全和前途,那绝对不能办! 而你在公主府越被信任,越有能量,关键时候,对我的助力也就越大,耀全兄,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最清楚明白的!” 张耀全颇为感动,认真的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张耀全既然答应了大人,以后就以大人之令是从。绝对不做背主的事情。” 张耀全能不激动么?他在京城落魄了这么多年,在公主府沦为了要被扫地出门的尴尬境地,如果不是因为陆铮他能有翻身的机会么? 陆铮给他大把的银子,让他能去买玉石贿赂花公公,从而得到了面见公主的机会。而公主需要什么,也是童子口传心授教给他的,要不然他能在龙灵秀面前露脸? 以后,陆铮还会给他更多的资源,他在公主府的地位也必然会进一步攀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宝贵的机会了…… 章节目录 第531章 暗中布局! 陆铮能够在龙灵秀的府上埋下一枚钉子,这纯粹是运气使然。不得不说天无绝人之路,让陆铮多了一个掌握龙灵秀动态的渠道。 像龙灵秀这样的女人是很危险的,她就是个疯子,她随时有可能做出很疯狂的事情。虽然有陆长河的警告,但是谁又能保证像秀水街那样的事情真的不会再发生? 现在陆铮有了张耀全,用陆铮的资源帮张耀元成为龙灵秀的心腹,以后陆铮便能掌握龙灵秀的动态,从而能做到知己知彼。 送走了张耀全,童子笑嘻嘻的道:“公子,这个时候您的力量发挥的作用是很多人都意料不到的!所有人眼中都盯着悬镜司和内库司,却不知道公子您早就布局了一支有相当实力的力量,关键时候,这一支力量的作用不可小觑啊!” 陆铮点点头,道:“低调才是王道!我从离开扬州开始就在持续投入到情报的布局中,从江南到京城,这么多年你也从来没有过懈怠!但是这都不是成功的原因,我们能够发挥力量,关键在于隐蔽,不为人所知,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求大,不求广,只求低调稳固,慢慢发展,层层推进……” 童子道:“是,我知道了!现在关键是要看齐王府那边的情况了!按照公子您的部署,两年前冷善就从南方回京了,而且安排进了齐王府。 公子之于齐王,其意义怎么大都不为过。公子您真的想好了要和齐王建立紧密关系么?” 陆铮淡淡笑了笑,道:“怎么了,童子,你有什么想法么?” “这……公子英明,公子的思虑定然十分的周详,我不敢有多余的想法!”童子道,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中却还是觉得齐王不是好的辅佐对象。纵观当今京城的局势,太子自不用说,他占据了东宫之位,又奉钦命监国,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可以说是朝中第一红人了。 太子之外,秦王一直礼贤下士,而且奉钦命总揽六部的事情,其势已经成为了朝中的真正宰相。朝中的官员投秦王府的人几乎可以和东宫的人马分庭抗衡,而齐王虽然也是亲王,而且奉钦命管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虽然名义掌控天下兵马,可是在京城这地方,京城的各营只听皇上一人的,太子监国也没办法调一兵一卒。像陆铮这样的城防营,不得到皇上的旨意,也绝对不能调动半步。 因此在京城,齐王根本没有力量,在朝中他也没有根基,这样一位亲王,陆铮就算是去炒冷灶,现在也不是好的时机呢! 童子心中怎么想,当然瞒不过陆铮,陆铮却也不说破,因为他心中清楚一点,所谓的诸子夺嫡就是一个游戏而已,真正掌控局面的是那一位正在西苑深宫中斋醮炼丹的皇帝陛下呢! 既然是个游戏,三个皇子不可能谁强得太厉害,谁弱得太离谱。陆铮选择齐王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以弱势姿态面对龙灵秀的咄咄逼人,而后徐徐图之,静待时机。 阎师给陆铮留了一批人,在江南的时候,当时江南南朝廷的内廷太监冷善就是其中一人。不夸张的说,冷善是阎师留下的人员之中的心腹骨干。在陆铮大力投入到情报之后,童子就一直寻求将“冷善”从江南调回京城的可能性。 京城派遣太监到南方驻守,有可能是历练,也有可能是流放。以前很多年,阎师隐藏,其所布下的钉子基本都处在隐匿状态,得不到任何资源,冷善又没有其他的背景,自然就算是被流放了。 但是陆铮继承了阎师衣钵之后,他给了童子大笔的钱,有了丰厚的金钱,有了庞大的组织在冷善背后运作,冷善很快就从流放变成了历练。 回到了京城御马监,冷善又用银子开路给自己找了一个管事的职务,齐王被册封,御马监的太监调几人去王府管事,冷善又去了齐王府。本来童子对冷善的选择还有些不满。现在陆铮忽然决定靠拢齐王,冷善之前的举动俨然变成了神来之笔了。 齐王说着冷善的事儿,陆铮点头道:“冷公公倒是个明白人,以后齐王府那边的事儿便让他自由的发挥,你无需过多干涉!现在的局面已经稳住了,接下来其他的事务暂时不需要考虑,只需要把全幅心思放在年底的蹴鞠赛上面,其他的便静等时机吧!” …… 一年一度,转眼又临近除夕!陆铮在京郊置办了一处别院,这别院一是为了方便陆铮安排各种事宜。毕竟童子暗中掌握着一股不小的力量,在陆宅之中经常频繁出入陌生人,这些人连陆善长和陆谦等都不认识,时日久了肯定会碍眼。 另外,陆铮和戴小静平日实在是难见一面,相思极苦啊,陆铮总去戴府不妥,让戴小静去陆府那更是不可能!至于法源寺两人的私会之地,现在陆铮每日都需要办差,哪里还有时间走法源寺? 陆铮便想到在外面置办一处私宅,将影儿和小奴置于其中,而后把戴小静也一并接过来,三女住一起,陆铮每天累死累活的回来红袖添香的读书,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家和戴家的婚约已经成了,影儿和小奴也都知道以后小静便是陆铮的夫人,因此她们对戴小静也是百般的体贴,每每几女闲聊,影儿便会感叹,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够定婚期,婚期定了,陆铮大婚,她和小奴也能填房,便可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陆铮的心思则全部放在了蹴鞠大赛上,城防营在陆铮的手上被彻底的改造了一番,以前的坛坛罐罐几乎都被摔碎了,现在的城防营,从上到下,各级兵丁将领,皆以陆铮之命马首是瞻。 陆铮所用的方法便是润物无声的蹴鞠赛,他按照蹴鞠联赛的规则,将城防营分成了各种板块,将队伍按照百人队为单位,分成十几支队伍。这些队伍天天举行联赛。 联赛表现优秀的蹴鞠手,则有资格成为代表城防营的蹴鞠队,参加今年京城的蹴鞠大赛!这样的制度将城防营几千号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 平日这些养尊处优的权贵兵,忽然之间找到了奋斗和努力的目标,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一个被京城很多人视为鸡肋的城防营,在陆铮的手中焕发出了极大的活力,从上到下,大家都嗷嗷叫。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想要在城防营渗透自己的影响已经变得不可能,城防营副守备段林希现在每一次被长公主召去,他都只能苦笑。 “公主殿下,陆大人实在是手段高超,属下难以和他为敌。现在城防营上下,蹴鞠的气氛分外的高涨,整个城防营已经人人蹴鞠,陆大人这一手实在是高,让上下齐心协力,将以前城防营的关系派系全部打乱了。 现在他已经凭此在军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别说是我难以威胁,就算是我联合其他的几名千户,估计也斗不过他啊!” 龙灵秀听到段林希这般说,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而偏偏他又无可奈何,她气急败坏的道:“你可知道,城防营可有防卫京城九门的重任在肩,姓陆的竟然不事防务,让几千兵丁天天陪着他蹴鞠,这等误国误民之徒,你作为副守备怎么不仗义执言?对了,你就不能够就此事给朝廷上折子么?朝廷这么多大臣,他们能对这等行为视而不见?” 段林希道:“禀报公主殿下,折子我早就上了,可是这样的折子上去便如泥牛入海。城防营可是陛下的亲卫军之一,一般的大臣岂敢在城防营身上指手画脚?至于太子也和秦王,那更是得避嫌,如果不然,倘若被小人谗言,惹怒的陛下,那就不美了!” 龙灵秀勃然道:“那怎么办?难道真就毫无办法了么?你们这些人都说一说,是不是毫无办法?” 公主府的谋士才子不少,面对龙灵秀的暴跳如雷,大家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建言。龙灵秀的心情他们当然知道,龙灵秀作了充分的准备,准备用重拳将陆铮给打死。没想到陆铮却巧妙的躲闪,他一拳给打在了棉花上了,真是苦不堪言呢! 一向争强好胜的龙灵秀,遭遇这等事情,他岂能不烦躁?女人啊,其实天生不适合政治,龙灵秀这样的女人太感性,太急躁,下面的谋士被她折腾得着实苦不堪言啊! “公主,我有一句话想对公主说!”谋士中,张耀全跨步而出,在一屋子的美男子中,他的存在就如同那鸡立鹤群,他对周围的目光丝毫不觉,昂然道: “公主殿下,我以为这一次蹴鞠大赛是关键,公主只需要在蹴鞠大赛上狠狠的教训陆铮,这将直接打击他的威信和气焰。只要公主获胜了,而后公主再给皇上建言,我相信皇上对陆铮也必然没有好的观感,只要陆铮失去了圣心,嘿嘿,他就会失去一切……” 章节目录 第532章直接叫板! 张耀全样貌依旧很丑陋,可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张耀全不似以前那般邋遢,其貌不扬了。现在他手握折扇,穿着苏丝剪裁的儒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举手投足之间,便自有一番儒雅的气度,现在他这个关中才子倒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龙灵秀听张耀全这么说,当即道:“这有何难?我公主府豢养的蹴鞠高手足足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我从京城精挑细选而得的,城防营的一帮纨绔子弟,能有多少高手?陆铮在短短半年之内,能让这帮纨绔子弟脱胎换骨,挑战本宫么?” 张耀全道:“陆铮此人,狡诈多谋。本来那城防营他没有那么容易掌控,可是他避重就轻,从蹴鞠着手,将城防营变成了蹴鞠营,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便将城防营上下人心归拢!这样一个人,手段之高明,公主不能不防。 陆铮既然如此热衷蹴鞠,公主在蹴鞠大赛上碾压他,这一来狠狠的打击城防营的士气,让城防营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结构瓦解,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基础,公主便可以上书朝廷,让朝廷治罪陆铮为将敷衍之罪! 一旦那样,陆铮年轻有为将成为笑柄,天下都会知道这第一才子敢情只懂得吟诗作赋,于治国安邦却是一塌糊涂呢!” 张耀全侃侃而谈,他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一定要把陆铮的才子才华和其治国安邦的本事分开。 陆铮的威信很高,影响很大,那是因为陆铮乃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又有顶级的诗赋广为流传,其才子之名深入人心。龙灵秀倘若要直接打压陆铮,势必会引起陆铮的那些粉丝拥趸们反感,甚至反弹。那样一来,公主府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太不值得了。 而龙灵秀需要做的事情是让天下人留下一个陆铮不善于治国安邦的印象。才子吟诗作对不一定会治国安邦。像陆铮现在这个举动,究竟是好还是坏,怎么来看?倘若公主府能够在蹴鞠上胜陆铮,那很多话公主想怎么便能怎么说。 而倘若公主府不能在蹴鞠大赛上胜陆铮,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公主就算说什么,别人只都会以为是公主不甘心失败,从而百般攻击对手,以此来舒缓内心的不爽。 自古以来,便是胜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龙灵秀一听张耀全这番言辞,大以为然,深深的为其言论折服。而公主府其他的谋士才子,对张耀全的这一番言论竟然也没有办法驳斥,一时大家才真正意识到敢情一直低调的关中才子,其实心中自有沟壑,当真不能小觑呢! 龙灵秀采纳了张耀全的意见,当即召集公主府所有的蹴鞠高手,让大家立刻着手准备年底的蹴鞠大赛,一定要打得陆铮的城防营落花流水。 龙灵秀富可敌国,她用的的手段自然是重赏,这一番重赏下来,公主上下的蹴鞠手一个个也众志成城,大家摩拳擦掌,将城防营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 龙灵秀再一次进攻,庄太后这边非常的热闹,她道是什么事儿?敢情是庄小贤今日穿了一身蹴鞠服,率领一众宫女,在后宫的蹴鞠场上玩得不亦乐乎呢! 看看这庄小贤,干净利落,英姿勃勃,举手投足之间,自信从容,在蹴鞠场上,但见他左冲右突,一帮娇俏的宫女莺莺燕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幕着实引得很多人喝彩。 “好,好啊!小贤真是长大了,这才去城防营一年的光景,整个人便脱胎换骨了,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呢!”陪在太后身边的是宜妃,她是齐王殿下的生母,其本是北燕之人,因而生性爽直,在后宫挺被太后看重,因而大小事情,她都跟在太后的身边。 庄太后眉开眼笑,心情也是极好,他双手合十,道:“这都是菩萨的保佑,这都是上天的有德,保佑庄家的香火绵延,永不断绝。小贤这孩子啊,现在真长大了,好了,好了,我瞧着这帮小丫头片子根本跑不动了,让小贤也下来歇歇吧!” 太后一声令下,蹴鞠赛立刻停止,庄小贤尤为过瘾,却无可奈何的跑到了太后的身边,庄太后道:“小贤哦,皇姑奶奶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你的蹴鞠技艺真不是吹的,的确是蹴鞠高手,了不起!” “皇姑奶奶,这算什么?我们真正准备的是年底的蹴鞠大赛,到时候皇姑奶奶,我可要代表咱们城防营出战呢! 现在我们京城的队伍除了城防营和禁军之外,还有公主府,太子府,秦王府,齐王府,另外还有据说茜郡主也有一支队伍。这么多蹴鞠队一起比赛,到时候我们力压群雄,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精彩呢!” 庄太后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笑得更加的开颜,道:“哎呦呦,好,很好,我家的小贤有出息,有抱负了!那好,皇姑奶奶等着看今年的蹴鞠大赛,到时候我一定要看咱家小贤的精彩表现啊……” 庄太后这么说,周围的的嫔妃们立刻跟着附和,各种好听的话如流水,就在大家聊得热闹的时候,忽然一声冷哼响起,龙灵秀冷着脸从门口进来。 龙灵秀一到,全场哑火了,在后宫之中,就没有人不怕她的!她可是财神爷,整个后宫小到刚刚进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大到皇后,皇太后,那都得指望着龙灵秀吃饭呢!龙灵秀想要给谁小鞋穿,那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这样手握大权的公主,谁得罪得起?后宫也就太后一人能制住她罢了。 “哎呦,庄小贤,你现在真是厉害了啊,怎么?就凭你们城防营的那几号人,就想在年底的蹴鞠大赛上大出风头,大杀四方么?你也不怕风大了闪了你的舌头?”龙灵秀毫不客气,咄咄逼人的对庄小贤开火。 “你们这些人啊,不知道这些年京城蹴鞠大赛,都是本宫府上的蹴鞠队力压其他么!至于城防营,已经连续多年都是垫底的蹴鞠队,你们就算是拍马屁,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周围的一众女人个个尴尬莫名,庄太后皱皱眉头道:“灵秀啊,你就是这火爆脾气,总要欺负小贤有意思么?小贤进步很大,现在今非昔比,皇奶奶很高兴,就偏偏你这么较真!” “皇奶奶,可不是我非得较真,也不是我一定要对付庄小贤。关键还是城防营的陆铮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你说他接手了城防营之后,天天不让手下的兵丁训练守卫,而是将城防营变成了蹴鞠营,搞得整个城防营乌烟瘴气,一团散沙,更荒唐的是搞成了这样,竟然没有人敢仗义执言的管一管,本宫可不会袖手旁观!”龙灵秀道,她眼睛盯着庄小贤,道: “庄小贤,我跟你说,这一次蹴鞠大赛你如果现在认输,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前途和出路。要不然,你们城防营一旦失败,回头本宫必然将陆铮所行的各种事情禀报给朝廷,朝廷必将会严惩陆铮,到了那个时候,你在城防营待着只怕就不会太好过了! 我跟你说,你是庄家唯一的儿子,是庄家人的心头肉,你不是为你一个人活着,你得好好的想好了!你现在跟了我,和陆铮划清界限,我保证你这一辈子大有前途。错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家店儿了!” 龙灵秀这一说,周围的很多人都很惊讶,连太后都有些动容。道:“小贤,你这个公主姐姐啊虽然刁顽,可是骨子里还是很疼你的!你如果能跟着她,说不定真能有更好的变化呢……” 庄小贤道:“公主殿下,您刚才说我吹牛,我现在我奉还一句,蹴鞠大赛谁胜谁负,现在还没有定论,得比过才知道呢! 公主府的蹴鞠的确厉害,不过那是以前,有道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几年的蹴鞠大赛,我们城防营一定要独占鳌头,这就是我们陆大人说的话,现在我用这句话来回敬公主殿下!” 庄小贤这番话说出来不卑不亢,腰杆挺得笔直,看他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畏畏缩缩,被人欺负的瘦弱蠢少年的形象?现在看上去真是一位顶天立地,敢作敢为的大康好儿郎呢! 龙灵秀看到这一幕,心中那个气啊,真是气得浑身发抖。陆铮不把她放在眼里,连陆铮手底下的一个小百户竟然也敢当面和她叫板作对,他龙灵秀不发威,真的就被人当成病猫了么? “庄小贤,好,你既然这么有底气,你回头给你的守备带一句话,告诉他今天蹴鞠大赛就在太极殿广场举行,届时京城的各家权贵,宫里的贵人,齐齐都将观战!时间就订在这个月月底,我们京城所有的蹴鞠队同场竞技,城防营如果败在我的手上,我龙灵秀将会对整个城防营不客气!” 章节目录 第533章 齐王的犹豫! 龙灵秀放出了狠话,而且给出了重赏,今年的京城蹴鞠大赛比之前几年多了别样的意义,京城的贵人们都异常关注这一场赛事。 贵人们喜欢蹴鞠,一年一度的蹴鞠大赛本就是京城贵人们喜庆的日子,今年长公主龙灵秀又摆出了这样的架势,大赛还没开始,热度已经开始飙升。 在长公主之后,秦王府,东宫,齐王府都纷纷表态,表示今年蹴鞠大赛,各自的队伍要好好的表现,个个都想争夺冠军呢! 宜贵妃住在万华宫,今日是齐王进宫请安的日子,相比秦王和太子,齐王的长相略微富态一些,虽然他是长子,其实也不过比秦王大了几个月而已。但不管怎样,现在也不算年轻了,年盖不惑,却并未有多少成就,在齐王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焦虑焦躁,他的性情依旧如往昔一般的洒脱豁达。 “儿臣拜见母妃,给母妃请安了!”齐王规规矩矩的跪地,叩头给宜妃请安。宜妃虽然过了天命之年,但是保养得极佳,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很有气度。 “起来吧,睿儿。我听说这一次蹴鞠大赛,你还要亲自下场,嘿,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堂堂的大康朝亲王殿下,竟然如此不自重,恐怕回头那些御史言官会有很多的话要说啊!你的父皇倘若知道了,只怕会很不高兴呢!”宜妃道。 齐王道:“母妃,您就放心吧!蹴鞠本来就是父皇喜欢的事情,他知道了只会高兴,不会做他想的!这一次的蹴鞠赛,各方队伍纷纷放狠话,大赛还没开始,火药味儿就很浓了!我想蹴鞠赛一定会很精彩,这等盛事我不参与谁参与?” 齐王顿了顿,又道:“母妃,我知道您为孩儿担忧。但是在父皇的心中,儿臣是一员武将,既然是武将像蹴鞠这样的事情岂能等闲旁观?老二、老三只知道摇旗呐喊,只有我亲力亲为,总归没有坏处!您说是不是?” 宜妃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知道有老二、老三就好,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呢!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恰是干事业的时候,太子和秦王可都年轻有为,在朝堂内外干得热火朝天,难不成你就整天只是冷眼旁观,毫无作为么?” 齐王微微愣了愣,轻轻摇头道:“母妃,不是儿臣不为,而是没有什么可以做呢!儿臣这些年都在军中,在京城毫无势力,要想在京中有所作为谈何容易?绝非一朝一夕可以……” “睿儿啊,母妃知道你的难处,这些天母妃也替你想了一些办法。母妃觉得这满朝文武中,有些年轻的力量你可以多关注一些!其中有一个人,母妃觉得特别适合你去关注,此人……” 齐王微微一笑,打断了宜妃的话道:“母妃是说的陆铮陆大人么?” 宜妃愣了一下,立刻拍掌道:“对!看来我儿心中早就有定计了。不错就是陆铮大人,陆大人才名就不用说了,是我大康朝一等一的才子。而说到治军,那也非常了不起,在西北守城之战,名扬天下。这一次陛下让他接手城防营,他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就巧妙的掌控的局面,这样的才能,说是国之栋梁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等一的人才,偏偏遭人嫉恨,灵秀这个丫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灵秀在秦王和太子中间影响力都极大,太子和秦王肯定不会招揽陆铮。在这种情况下,你正好出手,将这个大才子揽入麾下,相信假以时日,对你在朝中的势力必然有帮助!” 宜妃侃侃而谈,她虽然是后宫妇人,但是对朝廷的情况却了若指掌,她这番话说出来,可以说分析得十分的精辟在理,齐王听得也很认真。 沉吟了好大一会儿,齐王道:“母后,有一件事您老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和这位陆大人还有一些误会……”齐王当即把自己在城外和陆铮相撞的事情对宜妃说了一遍,而后叹口气道: “母妃,我虽然贵为皇子,可是在朝中我现在几乎没有根基,朝中稍微有点势力的大臣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可是骨子里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有城府不够的大臣,明面上对我都流露出轻视之意。在这种局面下,我和陆大人以前又有芥蒂,这个时候他能投靠我?我心中实在是忐忑!”齐王道。 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因为现在他的情况的确很窘迫,让他没有自信。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母妃,陆铮大人虽然被灵秀嫉妒,可是却极得父皇的恩宠,他现在掌管着城防营,这可是父皇的亲卫军。这个时候我倘若和他交好,父皇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儿臣心中也很忐忑啊!” 宜妃微微皱眉,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听齐王这么一说,她一时也没有多少主意了,只是叹气,道:“我儿真是难啊!母妃想了很久,本来以为已经给你想到了一条破冰之策,没想到这个策略你早就想到了,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去实施,哎,母妃一介女流,着实见识不高,于你没有帮助啊!” 她沉吟了一下,道:“不过以我的眼界来看,这陆铮大人绝非寻常人,这等人你就算不招揽他,也应该要多去结交他!所谓结交人于其未发迹之时,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眼下不管怎么说,你有这么一个机会。老二和老三投鼠忌器,灵秀必然又要对陆铮大人咄咄紧逼,陆铮大人毕竟年轻,短期内他必然会有巨大的压力,在这等情况下,你就不能多动动脑筋么?” 宜妃和齐王的一次谈话让齐王心中受到的触动很大,陆铮在京城如此有名,他早就有关注,可是一直没有敢生出其他的心思。可是今天母妃这么一说,他在反复品砸斟酌,越来越觉得母妃说得有道理。 这个世道,的确是雪中送炭难,他龙兆睿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齐王的身份,他也没有任何筹码去招揽陆铮,他拥有的唯有齐王这个身份,还有一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这个时候他还犹豫什么?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呢! 他从宫中出来,二话不说,立刻回到府上将心腹幕僚全部招到了议事厅来讨论此事,一众幕僚纷纷反对。 说到理由无非就是齐王私底下结交天子近臣,而且是天子亲卫,可能让皇上忌惮,从而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出祸事。 另外还有人说陆铮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年轻官员,少年得志,这个时候齐王去结交他,必然得罪太子和秦王,为一个陆铮得罪两位兄弟实在是不值得。 还有人说齐王身份尊贵,手中握有兵权,这种情况下何须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所谓才子折节?那样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从而徒惹笑柄罢了。 再说了,陆铮现在被长公主嫉恨,可谓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个时候齐王就算和陆铮交好能起什么作用?还指望陆铮能够斗过长公主,等到他将来在朝中建立势力? 不得不说这些说法有道理,因为陆铮才二十岁,本朝宰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多岁近五十岁才能上位,陆铮上位至少还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后是什么情况?那个时候齐王殿下自己已经过了六旬高龄了。那个时候的齐王还是齐王吗? 仅此一点,齐王找陆铮根本无异于是,那不过是徒惹是非而已…… 龙兆睿本来热血澎湃,对结交陆铮极有信心,遭到了一帮谋士的泼冷水,他的心一时拔凉拔凉,正在这时候,王府管事太监冷善冷笑一声道: “各位先生,你们的话可能说错了吧!奴才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却看过了不少事。当今皇上继往开来,不受任何约束。 在我大康朝立国以来,还没有人能在二十岁便身居陆大人这等高位的。皇上信任陆铮大人,陆铮大人不仅才学高绝,治军为官皆是一等一的人杰。这等大能,岂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之?说不定三五年,陆大人就能入阁拜相,这又有什么不可能?” 冷善环顾四周,不顾周围人的惊讶,他又道:“这个时候王爷和陆铮大人交好,百益无害!眼下蹴鞠大赛已经定了,恰好王府也有蹴鞠队,王爷可率领王府蹴鞠队和城防营陆大人的蹴鞠队先热身交流一番,这既是试探,同时也不伤大雅,就算某些乱嚼舌根的御史要说什么话,他们也无从说起,奴才说的诸位先生认为如何?” 冷善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自从入王府以来,他的性格就极度木讷,以至于连龙兆睿也忽视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凭他刚刚说的这段话,就足以说明此太监绝非寻常之辈。 因为他这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这么多谋士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有反驳之辞。 章节目录 第534章 酣畅淋漓! 冷善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背微微有些佝偻,是那种在人群中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 他是宫里的老人啊,经历得多,这一点从他那张沧桑的脸就能看出来。来齐王府之后,龙兆睿对他一向都非常的尊重,但是也仅仅只是尊重而已,并没有给与冷善太多的资源,毕竟冷善不是齐王府的老人,在齐王的内心多少还有些防范。 可是今天冷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稍微几句话,便能拨云见日,让龙兆睿本来已经拔凉的心,转瞬间又变得活分起来。 “冷公公,您说的这番话的确有道理,只是……冷公公可想过,陆铮大人乃皇上的心腹。而且又是城防营的守备! 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皇子结交亲卫大臣,齐王殿下如果和陆大人走得太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齐王府的首席谋士周九华昂然而出,振振有词的道。 作为齐王府谋士的头头,看到一众人被一个太监诘问得无话可说,他心中着实觉得没面子,这个时候他不挺身而出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冷善却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他冷冷的道:“周先生,你难道真就对陛下一无所知么?陛下这个人真正忌讳的不是皇子结交什么人,而是忌讳暗中结交,私底下交易。 陆铮大人是陛下最信任的年轻才子,陛下为什么让陆铮大人一人兼任几职?就是让他有机会能进入几位皇子的法眼。眼下这个时机,公主殿下和陆铮大人交恶,让太子和秦王踟躇不前,这正是咱们殿下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若不然,周先生难道还以为咱们陛下还能有机会先下手为强?我就想问周先生一句,如果不是公主殿下的原因,太子和秦王两人之前都纷纷向陆铮大人示好,难不成他们就不怕陛下忌惮?” 冷善顿了顿,双手抱拳向北,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继往开来,从来不受前贤的诸般束缚,他看重的人才,几位皇子都不看重,难不成陛下心中就一定能高兴?所谓知音难觅,我们齐王陛下结交陆大人,既可以得到实际的好处,更能够有机会成为陛下的知音,奴才老了,但是我可以担保,陛下知道此事一定会非常的高兴呢!” 冷善侃侃而谈,听他的谈吐,其才学见识丝毫不在周九华之下,甚至比周九华更睿智老辣,一时整个议事厅大家都齐齐色变,周九华呆立良久,规规矩矩的向愣神行礼,道:“冷公公所言不虚,老臣谋国,九华受教了!” 齐王殿下大为高兴,抚掌而笑道:“好,有冷公公为我谋,我何愁没有机会?”他心中的确很高兴,看面前的冷善,他只觉得这太监一定是后宫母后为自己物色培植的亲信,这个人倒是个人才,以后可以大用。 齐王殿下主动示好,这不,齐王府和城防营的蹴鞠热身赛日期便敲定了,这一次比赛双方在暗中进行,并没有进行过度的渲染和张扬,说到声势和上一次陆铮和茜郡主之间的交锋相差很远,然而京城关注双方的人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城防营校场,旌旗猎猎,陆铮全幅甲胄,坐在中军帐中。齐王府的仪仗从远处过来,陆铮立刻站起身来率领众千户百户齐齐迎出去,在军帐外面,齐王从轿撵上下来,这可是陆铮第二次和他见面了。 陆铮率领众将跪地见礼,龙兆睿哈哈大笑,快步上前把陆铮扶起来道:“陆大人,今日见你一身戎装,果然不愧是在西北震慑突厥的猛将啊!我大康朝能文能武之人,从开国以来唯有陆大人皆登峰造极了!” 龙兆睿笑容满脸,极其的热情,说的话也分外的好听。任谁都看得出来,龙兆睿对陆铮极其的看中,可是以他现在的尴尬处境,却又没有底气直接招揽陆铮,所以今日这一次碰面,倒是像是交友而来。 陆铮道:“殿下客气了,我和殿下当初算是不打不相识,说到军务,殿下才是高手,以后我定然要多多请教! 今日我城防营和殿下府上的高手蹴鞠,这里是我的主场,只怕稍后我的将士们不会客气,回头还需要殿下海涵啊!” 龙兆睿刚开始笑,旋即愣了一下,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道:“陆大人,好大的口吻啊!好,今日本王就见识一下城防营蹴鞠队的厉害!见识一下陆大人的治军手段!” 陆铮一句要强的话也勾起了龙兆睿的求胜欲,严格说来他就是个军人,比另外两位皇子要单纯纯粹很多,骨子里流淌的是一股热血! 陆铮不提比赛也就罢了,陆铮果然挑起事端,他龙兆睿还能示弱?陆铮立刻赶到眼前的齐王亲近了很多,他客客气气的请齐王进入校场上座,自己作陪,这个时候城防营的蹴鞠队已经严阵以待了。 城防营数千兵马齐齐的摇旗呐喊,声势真如同是战场两军对阵一般,从气势上齐王府的蹴鞠手第一时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看到这等队伍,龙兆睿眼神之中精芒闪烁,对陆铮的观感又上了一个极大的台阶。他是知兵之人,懂得治军的不容易,陆铮能把散漫出名的城防营治理到这等样子,的确是手段很高,就算龙兆睿亲自接手城防营,他也不见得能有陆铮的手段呢! 蹴鞠赛正式开始,城防营率先发动进攻,龙兆睿盯着场上,心中感觉无比的怪异。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打蹴鞠,城防营的蹴鞠手看上去个个平平无奇,可是整体协调,如臂使指,十几个人在场上配合得极其默契,刚刚看几个回合,就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龙兆睿为了今天的赛事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龙兆睿本身就是蹴鞠的高手,手底下的蹴鞠手当然也不弱,只是今天遇到了城防营的这种打法,还有遭遇到了这种气氛,一上场便被打蒙了。 不过十几个回合,城防营一方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刚开始龙兆睿还能端着,然而很快他就坐不住了,豁然站起身来,道:“这帮废物,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来人啊,给我更衣!” 龙兆睿转身就走,很快便换了一身蹴鞠服直冲蹴鞠场,他一上场,果然齐王府蹴鞠队的士气大涨。龙兆睿自己的蹴鞠技术了得,而且他居中指挥,其他的蹴鞠手都以他为中心,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了。 相反城防营这边的一众蹴鞠手眼看齐王殿下亲临,一个个都有些懵了。齐王是何许人也?人家可是千岁殿下。而且掌管五军都督府,天下的兵马都归他掌控呢! 但凡是兵,就没有不知道齐王的,齐王在大家心中就如同天神一样的存在,这样一位天神亲自下场蹴鞠,谁敢冒犯? 这不,很快城防营这边的防线就变得千疮百孔了!齐王殿下稳住了阵脚,亲自冲锋陷阵,连连攻城拔寨,心头十分的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场外忽然传来一声爆吼:“你们这帮王八蛋是在梦游么?这是蹴鞠比赛,你们是不是都想跟我滚到板凳上去?我让穿马甲的替补过来你们梦能不能醒?” 齐王笑容敛去,看到场外陆铮满脸通红,冲着城防营的一众蹴鞠手破口大骂,他这一骂,几名蹴鞠手才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按照平常的训练各就各位,开始重新稳住阵脚,和齐王亲率的蹴鞠队斗起法来。 一方齐王为中心,率领众多高手,另一方城防营占据主场之利,所有人团结系统,训练有素,进退有序,严格的按照规则规矩打球,双方的这一场厮杀真堪称精彩之极。 刚刚还十分得意的齐王殿下很快就见识到了城防营团队协同的威力。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力气,偏偏施展不出来。城防营的这些蹴鞠手,单从能力来说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比,然而他们团结协同在一起,齐王刚刚要发力,对方蹴鞠手便狡猾的将球传递了出去。 他刚刚放松,靠近自己的对手便又能抓住空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很快,齐王府蹴鞠队就顶不住了,齐王也打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唯独陆铮站在场边手舞足蹈,瞧他的样子,那是真的得意。 齐王心中那个气啊,他将自己的一众手下骂得是狗血喷头。可是他越骂,手底下的人越紧张,反而失误更多,倒是陆铮这一边,一帮蹴鞠手找到了感觉,越大越兴奋,差距自然也是越拉越大。 一直打到双方没有了悬念,陆铮才换了一彪人马上场,这一彪人马的实力明显弱一些,可是此时一切都无济于事了,齐王府败局已定了。 “陆铮大人,有道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城防营蹴鞠队果然脱胎换骨了,了不起啊,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不多说,心服口服!”齐王下场之后倒是不丢风度。 陆铮笑得颇为矜持,道:“殿下恕罪,有句话说得好,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今日我们切磋而已……” 章节目录 第535章一拍即合! 陆铮时常能出惊人之语,比如这一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让本来有些尴尬的齐王瞬间心情舒畅。 今日这场比赛胜负的确并不重要,这是龙兆睿对陆铮的一次示好,双方能通过这个机会拉近彼此的关系这才是最重要的呢! 陆铮眼见龙兆睿神色恢复正常,当即道:“齐王殿下,今日我在军中被了薄宴,还望齐王殿下一定要赏光!我们城防营虽然只有区区几千人,可是也是在五军都督府的统帅之下!不瞒殿下,我军中的众多将领都是殿下的忠实拥趸,殿下倘若能和大家一起同乐,将士们必然士气大涨,马上要到的蹴鞠大赛,我们城防营一定能再创佳绩!” 陆铮倒向齐王是既定策略,而齐王拉拢陆铮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重大举措,双方的接触可以说是郎有情来妾有意,自然是一拍即合。 龙兆睿哈哈笑道:“好,好个城防营,我期待着将士们在蹴鞠大赛上的精彩表现!走,喝酒去,今日我和将士们一起同乐!” 陆铮领着龙兆睿,殿下和将士们一起喝酒吃肉,双方相处得极其融洽,酒过三巡,龙兆睿凑到陆铮身边道: “陆铮大人年纪轻轻却急受父王的器重,前途无可限量啊!像陆大人这样的人才,想来定然颇受欢迎!只是本王有一件事颇有疑惑,那便是陆大人本来可以在通政司大展才华,从而一蹴而就,得以更上一层楼。为何大人却偏偏执着于城防营? 而今的世道,重文轻武,陆大人这样的选择似乎有些不明智啊!”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不敢瞒齐王殿下,陆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主殿下对陆某颇有误会,在秀水街赫然要置我于死地,后来经过我多方斡旋,虽然关系有所缓解,可是毕竟芥蒂已深了。 如今朝中,太子监国,秦王当道,无论太子还是秦王,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以我区区从四品通政司副使的微薄力量,别说是干出成绩来,只怕稍微有点差错,就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微臣着力在城防营办差,也是无奈之举!” 陆铮说得十分坦然,将自己的处境毫不隐瞒,齐王叹口气道:“我这个妹妹啊,真是太胡闹了,不怕陆大人笑话,我虽然是长兄,却也对她无能为力,可叹啊!本王和陆大人一样,只能在军中干点事情,其他的事情也是无从谈起,真是惭愧!” 陆铮淡淡一笑,道:“殿下,您在朝中没有根基,无需太急于求成。眼下京中的局面,乍看似乎是太子和秦王出尽风头,其实一切还是皇上在掌控。别看陛下每日在深宫之中足不出户,可是天下的事情都在他老人家心中装着呢!太子能监国,秦王能参政也不过近些日子的事情。殿下想想两年之前,当初朝中是什么光景?” 陆铮这话一说,齐王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振奋之色。的确,两年之前朝中的光景和现在完全不同,那个时候皇子根本没有实权,朝中的大小官吏没有人把太子和秦王和他龙兆睿放在眼里。 那个时候的朝廷是戴皋一人权倾朝野,一言九鼎,戴相的赫赫权势,至今回忆起来都让人侧目心惊。然而短短的一年光景,朝廷的局面便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从这个角度来看,陆铮一语说到根本,都是陛下在掌控局面。 陆铮的意思很明白,现在秦王和太子得意,那是陛下的意思。说不定哪一天陛下意图改变,齐王便能翻身了呢!龙兆睿本来情绪十分低落,他听到了陆铮这一番言论,他心中哪里能不高兴? 龙兆睿心情大好,当即也就没有王爷的矜持了,立刻道:“陆大人,本王驽钝啊,很多事情想不通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还希望陆大人能够经常不吝赐教,本王必然不辜负陆大人!” 龙兆睿这话就有点赤裸裸的拉拢了,倘若是以前陆铮断然不会这么快就有决断,在他看来天下既然是陛下的,他终于陛下便行了,何必在几位皇子之间站队?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陆铮已经看明白了歆德帝的游戏,他也找到了自己在这个游戏中应该扮演的角色,这种情况下,龙兆睿主动示好,他还等什么呢? 当即道:“齐王殿下太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殿下但有吩咐,陆某岂敢不从?殿下放心,陆某别的特长没有,尤其擅长在夹缝中求生存。殿下现在的处境尴尬,太子和秦王出尽了风头,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殿下如果信得过陆某,陆某保证在两年之内,殿下也能有和他们两位叫板角力的资本……” 陆铮慨然接受了龙兆睿的拉拢,龙兆睿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样的事情是他根本不敢想的,旋即,他的内心便极度的兴奋,他能得到陆铮这样的天下第一才子,谁说他齐王就没有争的机会? 一瞬间,本来颇为消沉的龙兆睿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他端起酒杯,道:“陆大人,其他的话就不说了,我是个武人,只知道喝酒,一切情谊就在这杯酒中,这杯酒我干了!” 龙兆睿说完,仰头将一杯酒干了下去,陆铮也是一笑,道:“殿下,陆某虽然有才子之名,可是对军务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从西北到京城,陆某累受皇恩,从未敢有所辜负,我坚信,陆某也不会辜负殿下!” 陆铮这话口吻可以说不小,他的意思是从京城到西北,他从来就没有吃过败仗。那个时候他和戴皋相斗,所有人都只当他是螳臂当车,没有一个人看好他,可是那又如何?陆铮在西北从九品官儿一直干到五品官,不过两年的光景。 他以文官的身份,一人率领数千步卒面对突厥铁骑战而不败,这一战可以说名扬天下。这样的大能有说这话的资格。 而他的这番话落入到龙兆睿的耳中,无疑让龙兆睿的信心更足,只觉得今日这一场蹴鞠赛实在是太及时,太值得了。 当即两人也不再多说话,频频举杯对饮,饮到酣处,龙兆睿亲自击鼓放歌,却是唱的陆铮之作《出塞》,龙兆睿年盖不惑,声音沙哑沧桑,这一曲唱起来,极有苍凉的意境,一时全场雅雀无声,都沉浸在了这诗的美妙意境之中。 陆铮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出头的亲王,心中也有很多的感叹。齐王本来是长子,可是却一直不被重用,从他未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尴尬处境。 所以他自幼便习武,自幼便刻意的去接触兵事,长大之后长期不在京城而是在边军中征战四方。他的背后显然是有高人的,龙兆睿这样做,至少可以保证自己能不被边缘化。 另外,他没在京城,便不会参与到皇子之间的夺嫡争斗中,回头不管是谁当上了皇上,只要他龙兆睿俯首称臣,能够得到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几率极高。 只是天下的事情并不如人所想,歆德帝的行事风格更是不可按照常理来揣度。歆德帝不玩以前那一套了,而是把自己的一众儿子全部提溜出来,要玩新的戏码,在这样的局面下,龙兆睿便避无可避了,他不争也得争,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了呢! 陆铮脑子里天马行空,他忽然想此时此刻,在西苑深宫的哪一位神秘莫测的皇帝陛下,他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呢?看着自己的一帮儿子上蹿下跳,斗得如此激烈,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陆铮终究对歆德帝的兴趣更大一些,一个专心修仙炼丹的皇帝陛下,倘若真的不问朝政,那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一心不可二用呢! 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大康只是假象,歆德帝对朝政的把控从来没有放松过,他似乎热衷于干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怏怏大康,亿兆子民,这么多臣子还有他的一帮儿子女儿,个个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一个修仙的帝王,其心机和心思该是多么的深沉? 修仙为了什么?为了长生不死!为什么要长生不死?显然,咱们的皇帝陛下想的是大康的江山乃是铜铸铁打的江山,他永远不死,便能永远的掌握江山社稷,他就是大康,大康就是他,君王和社稷合二为一呢! 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些害怕来,因为他心中清楚,古往今来,就没有不死之人。修仙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甚至是自欺欺人的事情。 歆德帝现在如此沉迷,只是因为他十分坚信自己通过修炼能够有所成,可是一旦某一天,他和陆铮一样明白了求长生的不可能,他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把大康的江山社稷也毁掉,让所有人都为他陪葬,和他一起去投胎?陆铮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所谓细思极恐…… 章节目录 第536章 破口大骂 陆铮和齐王一拍即合,双方皆大欢喜,齐王也没有让陆铮失望,第二天他便亲自登门公主府,龙灵秀虽然跋扈,可是龙兆睿毕竟是大哥,面对这个大哥,她就算心中不以为然,可是面子上和姿态上却不敢稍有怠慢。 龙兆睿的性格不似太子和秦王,多年的军人生涯,让他少了虚伪客套,见到了龙灵秀,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道: “灵秀,我知道你的性格任性,脾气很大。可是有些事情你可做得太过头了!陆铮大人是我大康朝的第一才子,极受父皇的器重,年纪轻轻便被父皇放在关键的位置上锻炼摔打。 这样的大才子,是我大康朝宝贵的财富,可是你却因为任性,竟然对他动杀心。秀水街的事情倘若被父皇知道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龙兆睿开门见山,直接揪住的事情对龙灵秀发难,龙灵秀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龙灵秀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不客气过?她可是堂堂的长公主,在大康朝极有权势的存在,龙兆睿就这样为了一个从四品官和她撕破脸? “大哥,您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秀水街的事情我可一无所知,再说了,那陆铮就是个从四品的小官儿,我龙灵秀乃堂堂的长公主,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难不成大哥你情愿相信陆铮,也不愿意相信本宫么?”龙灵秀冷冷的道。 龙兆睿盯着龙灵秀淡淡的道:“事情的是非曲直,真伪如何不难调查。这样的事情大哥我可能无能,搞不清楚。但是父皇火眼金睛,我相信父皇如果要知道,就一定能知道真相,灵秀,你说是不是?” “你……”龙灵秀活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宫里的老头子她不能不怕。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只需要歆德帝一句话便能全部收回。她也没想过自己的行为能够瞒过父皇,人家可是有悬镜司这柄利刃的,陆长河这个老东西,龙灵秀也是相当忌惮呢! “你……你少拿父皇来压我,本宫这些年干过的事情多了,我不相信父皇为听别人一面之词便治我的罪!”龙灵秀道。 龙兆睿哈哈一笑,道:“灵秀啊,灵秀,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然连父皇的态度你也不在乎了!那行,今日我们话不投机,便到此为止,我估摸着父皇这几日便能出关了,回头这些事情我们让父皇来定夺!” 龙灵秀外强中干,一见龙兆睿要一根筋的动真格,她着实吓得不轻,龙兆睿毕竟是皇子,在父皇面前是极有分量的,倘若他真要死磕这件事,龙灵秀可能还真的要在劫难逃呢! “大哥,你非得要为了一个外人让你我兄妹反目么?”龙灵秀道。 龙兆睿冷冷的道:“妹妹,我是不想让你一错再错!实话告诉你,我和陆大人相交莫逆,他虽然年轻,可是才学之高足以成为我师,你说说,你是我妹妹,却偏偏要对陆大人如此行事,这件事倘若我不管,谁还能管?谁还敢管?” 龙兆睿其实是极擅言辞的,他这番话说出来,接着又是一通声色俱厉的斥责,只把龙灵秀骂得狗血淋头。他是哥哥,是长兄,这些年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因为一帮弟弟妹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本来想躲,而且在外面的确也躲了很多年,可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他根本无处可躲。过去的一段时间,他被两个弟弟搞得心头火气,而作为长公主的龙灵秀什么时候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正好,今天趁着这个机会,他索性放开了大骂一顿,既警告了龙灵秀,让她以后不敢对陆铮轻易造次,同时也是长出了一口恶气。 一番大骂,龙兆睿大摇大摆的拂袖而去,龙灵秀在公主府暴跳如雷,人都要疯了!她总算明白了,今天龙兆睿过来就是骂人来的! 她这个一直不得志的大哥,成功招揽了陆铮之后,忽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了,自以为自己找到了管仲乐毅,这是要借她龙灵秀的口传遍京城呢! 龙兆睿的意思很清楚,陆铮是他的人,龙灵秀动陆铮就是和他作对,龙灵秀心中那股怒火啊,真是极其的恼火,一众谋士被他叫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意。 她更是怒火中烧,指着一帮谋士和才俊便破口大骂,女人发了疯着实很可怕。龙灵秀现在就发疯了,整个公主府没有人能镇得住场子了。 关键时候,张耀全挺身而出道:“公主殿下,您无需恼怒!这个时候谁恼怒谁就输了,马上就是蹴鞠大赛,咱们公主府一定要在蹴鞠赛上大放异彩,狠狠的将城防营给打压下去,将齐王府给踩在脚下,到时候齐王殿下就会知道,他招揽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到了那个时候,齐王殿下恐怕迫不及待的要和姓陆划清界限了,只是恐怕为时已晚,已经引火烧身了呢!” 张耀全这几句话让龙灵秀终于聚焦到了火力目标,对,那就是蹴鞠大赛,公主府龙灵秀这些年养了那么多蹴鞠高手,这一次一定要让所有人全力以赴,打得城防营满地找牙。 …… 西苑上空,丹炉的浓烟盘旋升腾,整个西苑都笼罩在浓浓的烟雾在,显得愈发的神秘莫测了。 歆德帝穿着道袍,盯着丹炉下面的烈火,兴奋得手舞足蹈,道:“徐师兄,成了,真的成了!上天有眼,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这一炉长生丹炼制成了!” 歆德帝说话的当口,丹炉中的浓烟渐渐的变淡了,丹炉下面的炉火被迅速的撤去,而后便能嗅到药香扑鼻,丹炉彻底的冷却下来之后,歆德帝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因为激动,他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一旁的徐天道道:“陛下,要不要贫道为您代劳?” 歆德帝摇摇头道:“师兄,千万别,我心中着实有些欢喜,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十年的光阴,终于有所成,最后的神奇我岂能错过?” 他说完,上前一步将丹炉开启,丹炉之中,果然有几枚金灿灿,药香扑鼻的丹丸,一如那书中描绘的太上老君所炼制的长生丹一般。 歆德帝一手将所有的丹药都抓在了手中,整个人变得极致的兴奋,徐天道立刻跪在地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炼丹有成,这不仅是陛下之福,更是我大康之福!” 歆德帝哈哈大笑,立刻凑上来把徐天道扶起来道:“师兄,此丹能成,你居首功,我要重赏你啊!凡俗之物,师兄没有兴趣,回头我让人给您重造仙宫,拜你为我大康国之国师,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徐天道并没有太多的矫情,抱拳道:“谢谢陛下的赏赐,天道一定辅佐陛下,直至陛下求得长生!” 徐天道这番话说出来,他的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头放得很低。这长生丹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功效,别人心中不清楚,他心中太清楚不过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这个游戏开始的时候很精彩,让他沉浸其中,乐此不疲。徐天道本来就是个游方道士,现在摇身一变都要成为国师了,这一切全拜这个游戏所赐。 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危险也攀升到了巅峰,因为徐天道越来越觉得忽悠不下去了!这长生丹能长生么?如果不能长生,徐天道的一身道术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去? 歆德帝心情极好,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天道的表情变化,他摆摆手道:“这一次闭关有些时日了,真是修仙无年月啊!朕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不知道我大康国眼下是什么光景呢!” 他顿了顿,看向徐天道,道:“师兄道行很深,能够一心多用,想来我大康的情况你是了若指掌吧?” 徐天道忙道:“陛下过奖了,贫道方外之人,不太关心世事,对朝中的事情无所知。不过最近京城有一桩趣事,说是马上的蹴鞠大赛会非常的精彩,据说今年的蹴鞠队中多了一支生力军城防营,长公主放出话来,说是要在蹴鞠大赛之上狠狠的踩死城防营,大赛没开始,火药味儿很浓,京城各方都在热议呢!” “哦?”歆德帝微微愣了一下,道:“城防营都是一些纨绔子弟,蹴鞠本来就不怎么样,灵秀手底下养的可都是精锐,胜城防营算个什么事儿?完全不算是个事儿嘛!” 徐天道道:“陛下,城防营新任守备可是陛下钦点的陆铮陆大人,这蹴鞠也如同治军,据说陆大人擅长蹴鞠,短短几个月已经让城防营的蹴鞠队脱胎换骨,先后和秦王郡主还有齐王角力,都战而胜之,在京城掀起了很大的影响呢!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长公主既然放出了话来,想来也知道城防营不是昔日阿蒙了,这恰是此事最受关注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537章 告发! 歆德帝出关了,西苑一下热闹了起来,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齐王殿下,公主殿下等众多子女齐齐往西苑这边赶过来请安。 后宫皇后嫔妃们也都纷纷来西苑请安,歆德帝一反孤僻的常态,会客频繁,让人如沐春风。而且歆德帝还特意设宴,和子女们同乐。 宴席上,歆德帝换上了燕居服,精神看上去极好,他端起酒杯,环顾四周,道:“朕这一次闭关,太子监国,我大康朝众位臣子齐心协力,国事顺畅,国泰民安,好,很好!太子有功!” 太子龙兆炎听到歆德帝这番话,心花怒放,立刻站起身来跪地道:“父皇隆恩,儿臣不过是尽本分而已,我大康朝福泽身后,国祚安泰,这全是父皇的功劳,儿臣受父皇庇佑,才薄有成绩!” 歆德帝摆摆手,道:“平身吧,既然是家宴就无需多礼了!太子之外,秦王辅佐太子,用心于六部的差事,六部运转顺畅,朝廷中枢稳固,秦王的功劳也不小!” 秦王龙兆桓站起身来谢恩,心头也很高兴,他和太子之间斗得厉害,现在虽然处于下风,但是暗中得到了长公主的支持,他在六部之中培植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可以算得上是羽翼渐渐丰满。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害怕父皇会偏袒太子,从而让他吃苦头,没想到父皇夸了太子,也夸了他,他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手中攥着的又是实惠,他岂能不高兴? “兆睿,你是大哥!可是你这个大哥却还不如你两个弟弟啊!朕让你管五军都督府,可以说是把天下的兵马都交给了你!你可有什么建树?我听说最近几个月突厥和北燕屡屡犯边,我大康朝的守将是节节败退,你呀,是不是疏于差事了?”歆德帝看向齐王,古井不波的道。 齐王心神巨震,立刻跪地道:“父皇,儿臣有愧于父王的信任,差事没有办好,恳请父皇责罚!” 歆德帝摇摇头,道:“责罚就免了,你初次被委以重任,出现疏漏也情有可原!你们的差事办得好还是不好,也都是朕的儿子!血浓于水,这一层关系不会变!” 歆德帝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兆睿,我听说你和城防营陆铮过从甚密,此事是真是假啊?” 皇上这句话一说出口,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在座的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场合皇上会忽然提到陆铮,陆铮是城防营的守备,齐王和陆铮交好会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皇上的亲卫出了内廷禁军之外,九门之内唯一的军队便是城防营,城防营虽然战力不强,但是肩负协助禁军守卫京城核心的重任,这样的军队是历任皇帝的心腹肱骨,歆德帝现在问齐王这话,齐王倘若一句话说错,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齐王身上,但见齐王神色自如,古井不波,昂然道:“父皇有所不知,陆铮大人在城防营大展身手,短短几个月之内便将本来松散拖沓的城防营,摔打成了一支让禁军都不能轻视的厉害劲旅。儿臣自幼对百般事务都兴趣寥寥,唯独喜好兵事。 儿臣见陆铮大人治军如此厉害,心中便按捺不住,便一头扎进城防营向陆大人虚心学习!说来惭愧,儿臣比陆大人痴长几十岁,可是天才见识竟然远远不如! 好在陆大人为人爽利,对儿臣也十分尊重,我们相交十分的愉快。父皇听人说我和他过从甚密,真实情况也相差无几!” 齐王这一席话说的十分坦诚,毫不掩饰这件事,可以说光明磊落得很。而且在无形中,他还抬高了陆铮,把陆铮捧了起来。 现在陆铮已经倒向了齐王,在座的谁都知道这件事,因为有齐王护着,龙灵秀暂时才没有对陆铮发难。现在倒好,齐王在这个场合公然秀起来他和陆铮的过从甚密,还夸什么陆铮治军有方,一时龙灵秀便有些忍不住了。 歆德帝微微颔首,道:“嗯,原来如此!我大康朝的确是得上天的庇佑,陆铮此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才学着实高,不仅会吟诗作词,更是精通政事和军务,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好,很好,你能礼贤下士,朕很高兴!” 歆德帝嘴上说高兴,脸上便浮现出笑容来,道:“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女,今日很喜庆,马上又是除夕春节将至,要不我们一起举杯,大家干杯!” 皇上说干杯,所有人岂能怠慢?当即齐齐举杯,太子凑到齐王身边道:“大哥,本宫在很多地方比之大哥都有不如,尤其在礼贤下士方面,失之甚多,今日听大哥一席话,本宫心中着实惭愧,以后定然向大哥多请益啊!” 太子这个举动让齐王有些发懵,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弟弟这么客气了?以前不都不给自己正眼的么?齐王虽然是武将,性子耿直,可是他毕竟是龙种,从小对朝堂纷争耳濡目染,岂能是易于之辈。 他略微一思忖便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了,眼下太子的主要压力是来自龙兆桓,龙兆桓得龙灵秀相助,对他咄咄逼人,让他感受到极大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便想到了拉拢他龙兆睿,说穿了脱离不了连横合纵的戏码。 以前太子懒得对齐王拉拢,是因为齐王在朝堂上完全没有影响力。可是现在齐王拉拢了陆铮,陆铮又圣宠不衰,齐王在众人眼中便和以前不同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太子反应最敏锐。 龙兆睿想明白这一点,心中立刻坦然,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您无需这般可以,您是监国太子,我们都是臣子,一切都为了大康,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 太子对龙兆睿的这个反应颇为满意,趁着歆德帝不注意,他再一次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有件事我不瞒着你,当日你在京畿和陆铮迎头撞上,这件事背后除了有戴皋的影子之外,老三只怕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那件事情可大可小,对陆铮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不是父皇恩宠,只怕那一次事情就足够断送一位我大康朝最有名气的状元郎呢!” 龙兆睿道:“太子殿下,纸包不住火,不管是什么事情,天长日久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本王心中自然清楚,纵然现在不清楚,将来也一定会清楚,呵呵!” 龙兆睿这一说,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幕落入龙灵秀的眼中,她心中恨得只咬牙,实在是忍不住了,脱口道: “父皇,儿臣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不知道这个场合儿臣当不当讲?” 龙灵秀年岁最小,以前极受歆德帝喜爱,她也生得极美,别说是皇族女子,就算是整个京城,也鲜有女子能比得上她。 果然,歆德帝呵呵一笑,道:“灵秀啊,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朕可不喜欢含含糊糊啊!” 龙灵秀道:“父皇,儿臣想说的正是这个陆铮。据儿臣所知,这姓陆的在城防营根本就没有治军,而是天天将城防营当成了蹴鞠场,几千兵丁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事军务,整天就以蹴鞠为乐!这件事不是儿臣说,父皇可以去打听,倘若有半句虚言,儿臣甘愿受罚! 父皇,城防营可是您的亲卫军,肩负着保卫您的职责,陆铮此人如此做派,可以说是玩忽职守,不把您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样的臣子可是一等一的奸臣,其罪当诛!” 龙灵秀这话一说,全场哗然,一旁的秦王见此情形,立刻跪在地上,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办法多想了,他只能跟着公主一条路走到黑,在他想来,龙灵秀如此受父皇宠爱,定然懂得父皇的心思,这件事兴许真能收到奇效呢! 秦王跟着公主一起,对陆铮发难,歆德帝微微皱眉,道:“灵秀,你说的这番话可当真?” 龙灵秀一听这话,大喜过望,面上却丝毫不动神色,道:“自然是真,父皇不信,儿臣这里有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上的奏折为证。父皇请看,这是近一个月以来,各御史上的弹劾陆铮的折子,儿臣不过取了一些有分量的,足有几十份之多!” 龙灵秀不愧是恨不得陆铮死的人,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对付陆铮,现在抓住了机会,他随便一出手就拿出了几十份奏折。 这几十份奏折代表着什么?代表的自然是她在朝中的势力,要不然无缘无故,哪个御史吃饱了撑着,要去对付陆铮这样一个皇上跟前的新晋红人? 歆德帝摆摆手,冯仁将奏折取过来,他伸手翻了几份折子,脸色渐渐的变得阴沉,对冯仁道:“冯大伴,你去传内阁的诸位宰相过来,朕要问问话!” 冯仁连忙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他微微顿了一下,道:“皇上,当事人是陆铮大人,要不要……” “去,把陆铮也一并叫过来!这个兔崽子,倘若真是如灵秀所说,朕饶不了他!” 章节目录 第538章 殿前辩论!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出关之后竟然忽然要查城防营陆铮玩忽职守之罪,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朝廷。 这第一个震惊是因为歆德帝已经很久没有问过政事了,他这些年每天都沉浸在修道的世界中,就算偶尔现身也是兴趣寥寥,朝中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交给别人去打理。 至于偶尔需要他乾坤独断的事情,他也是果断决定,从来没有过这般劳师动众,让当事人出场,而且还惊动满朝文武。 第二个震惊则是因为陆铮真的倒向了齐王,这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当下的朝廷,齐王是最没有势力的皇子,陆铮号称大康第一才子,而且能文能武,又颇受皇上的器重,他完全可以选择秦王和太子。 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肯定对陆铮都要百般拉拢,就算有长公主从中作梗,陆铮遇到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在东宫和秦王府,陆铮终究能有一席之地。 可是陆铮竟然选择了齐王,这未免也太意气用事,凭齐王手中的那点资源,能够给他的仕途带来什么助力?现在果然,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只是寥寥说几句话,陆铮便遭遇到了空前危机,这一次危机倘若处理不好,陆铮失去了圣宠,一切都完蛋了。 朝廷内阁的各位大臣都被请到了西苑,面对皇上的质问,这些平日里早已经风光不再的宰相,哪里还会帮陆铮说话?长公主出了名的强势,她说陆铮玩忽职守,那还能有假么? 看看整个朝廷,大臣们不是东宫的人便是秦王和公主的人,陆铮倒向了秦王,谁会帮他说话?一时,众内阁大臣纷纷附和长公主的意思,歆德帝的脸色便更阴沉了。 齐王殿下看到这一幕,心中拔凉拔凉,他有心想帮一帮陆铮,可是此情此景,他能如何?真可谓是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现在这个局面对陆铮极其的不利,要想扭转乾坤,唯有陆铮自己能否兵出奇招,现在所有人都等着陆铮来西苑。 京城的天气不太好,刚刚下过雪,外面天寒地冻,陆铮的马车走得不快,慢悠悠的穿过了皇宫的廊道,一直走到了西苑之前。 总管太监冯仁顾不上寒风凛冽,亲自守在门口,看到陆铮从马车上下来,他瞳孔遽然一收,旋即精芒散去,又恢复到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陆大人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老奴可能就得拖着这条老命亲自去陆府请您了!陛下刚刚出关,今天宴请诸位皇子和大臣,点了你的名,你还不快快见驾?”冯仁道。 陆铮面带微笑,道:“冯公公,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陆某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官,哪里有机会得见天子?陆某今日有这等荣幸,只怕有长公主的功劳吧!哈哈!”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冯仁愣了一下,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老了,以前和戴皋相交莫逆,陆铮算起来是他的晚辈,按照常规,他应该出言提醒一下陆铮,至少让陆铮有点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戴皋已经不当权了,冯仁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宫这么巴掌大一块地方,有时候根本没有秘密,冯仁担心自己的举动得罪了秦王或者长公主,回头遭这两位嫉恨,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冯仁当了哑巴,没想到陆铮心中却跟明镜似的,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就了若指掌了,冯仁心头着实尴尬,老脸无颜,心中却有些好奇,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愈发感兴趣了。 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姓陆的年轻人从来就不简单,当年他单枪匹马敢和戴皋斗,现在长公主虽然跋扈厉害,可是说到阴谋诡计比戴皋相差得不止一点半点,陆铮和她的角力还真不一定会落入下风呢! 冯仁陪着陆铮,两人到了西苑之内,西苑的议事厅里面,人可不少,陆铮进门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陆铮却心无旁骛,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未闻,他规规矩矩的走到歆德帝面前,跪下叩头行礼,道:“微臣陆铮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歆德帝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不出喜怒,他轻轻抬抬手道:“陆卿平身,你可知道朕今日因为什么事情叫你过来?” 陆铮慢慢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道:“微臣得知皇上召见,内心十分惶恐,这一路上仔细思忖,便觉得今日微臣能有这等荣幸,定然是因为长公主的美言。微臣自走马上任以来,屡屡得到长公主的提携照顾,才渐渐站稳脚跟。想来今日微臣以卑微之身,能得见陛下,定然也和公主有关!” “哈哈!”歆德帝本来没有表情的脸瞬间化开,哈哈大笑起来,道:“灵秀,你瞧瞧朕的臣子,这话说得多好?他说得对不对?很对!” 歆德帝这一说,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龙灵秀脸色阴沉得很,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咬陆铮一口。 她龙灵秀也算是刁顽难对付的,可是陆铮更是……嘿…… 歆德帝笑容敛去,一本正经的道:“陆铮,朕听说你在城防营不事军务,一心只扑在蹴鞠上,将城防营变成了蹴鞠场,可有此事?” 陆铮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您可别听信传言,微臣被陛下委以重任,心中十分惶恐,办差不敢有丝毫懈怠。过去的半年光景,微臣无时不刻不谨记陛下的教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里敢玩忽职守?” 陆铮这话说完,全场一阵哗然,歆德帝本来兴致寥寥,现在也瞬间双目锃亮,似乎兴趣大增,道:“好啊,好你个陆铮,难不成朕还真的听到了谗言不成?今天诸位内阁大臣都在,不瞒你说,就是这几位大臣说你玩忽职守。来啊,段卿,苏卿,左卿,你们和陆铮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阁大学士段堂林,苏星海,左阶纷纷站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他们可是欺君之罪,那罪过就大了! 三位大人异口同声,将陆铮在城防营的蹴鞠种种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可以说有理有据,证据确凿。 几位大臣一说完,歆德帝双目锐利的盯着陆铮,道:“陆铮,三位宰相同时指正你,你有什么话说?”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怡然不变色,昂然道:“三位宰相皆是文臣,懂什么军务?我问三位宰相,我城防营该如何练兵?京城重地,我城防营倘若贸然动刀兵,贸然进出城池演练,贸然招摇过市,势必都会引起京城各方关注,甚至是各种议论,乃至是引发谣言! 敢问,几位大人,你们可知道城防营以前是如何练兵的?” 陆铮这话一问,三位宰相皆面面相觑,他们不同军务,陆铮的问题他们哪里回答得出来?三人中唯有左阶涉猎广博,当即道:“陆大人,就算城防营练兵有难处,你也不该让京畿军务荒废,让城防营堕落,每天只是游戏尔。你可知道你这等做,辜负了圣恩?” 陆铮冷笑一声,道:“左大人,尔等不通军务,说这等话情有可原。尔等可知道,蹴鞠之术虽然是游戏,可是却也有勇有谋,需要排兵布阵,需要众志成城,需要团结协作,需要令行禁止? 我陆某正是窥到了蹴鞠的精髓,所以将蹴鞠引入我城防营的练兵之中,我城防营三千将士,在我陆某的操练之下,短短半年已经脱胎换骨,纨绔习气早已经不在,全军上下,令行禁止,比之大内禁军中的百战精兵也不遑多让。尔等不知这中间的关窍,听别人播弄是非,便人云亦云,真是可笑之极!” “大胆,竖子狂悖!”左阶脸色通红,勃然大怒,怒声喝道。 陆铮可不管对方宰相的身份,继续冷冷的道:“各位大人,尔等休要恼怒,这等事情尔等不知,可是陛下圣明,心中可谓心知肚明呢!陛下精通军务,更精通蹴鞠。曾有言:‘蹴鞠如练兵,皆是存乎一心!’尔等身为臣子,不记得陛下圣言,还敢骂陆某狂悖,真是笑话!” 陆铮这话一说,左阶等几人脸色瞬间苍白,陛下曾经还真说过蹴鞠如练兵这等话?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噗通跪倒,此时他们可不敢怀疑陆铮会撒谎。皇上金口玉言,陆铮倘若敢撒谎,那便是欺瞒君上,陆铮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行这样的事情吧! “臣等万死!不知陛下深意!”左阶等人顿首道,一个个惊骇莫名,歆德帝眯眼盯着陆铮,哈哈笑起来,道: “不错,朕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蹴鞠终究不是练兵,你刚才说左大人等几位大人不通军务,不理解你的深意。可是这件事本来是长公主最先揭发,难不成长公主也不通军务,或者说长公主容不得你,非得要挑你的刺?” 章节目录 第539章 化险为夷! 歆德帝和陆铮君臣二人一问一答,看似很平静,可是周围的人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陛下的性子在场的大臣谁不清楚?所谓伴君如伴虎,歆德帝的性情喜怒无常,臣子应付不小心,轻则吃亏,重则性命不保呢! 在场众人,一众宰相在御前奏对的时候都冷汗涔涔,紧张之极,像陆铮这样,无疑是站在刀尖上跳舞,别说是当事人了,就算是旁观者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众人不得不承认,陆铮的确胆子够大,也不愧有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不为别的,仅仅是他弱冠之年,能在陛下御前应对自如,挥洒自如这一点,陆铮就能称得上是栋梁之才。 而显然,这样的奏对还没有结束,歆德帝将问题引到了长公主身上。让陆铮来和长公主来对质,无疑,新一轮的精彩角力要拉开帷幕了! 面对歆德帝的质问,陆铮微微一笑,道:“陛下,长公主对我的确是颇有意见,陛下您知道,这么多年京城蹴鞠公主府一直独占鳌头,笑傲群雄!长公主性子好胜,因而每每得胜,便心旷神怡。 可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我城防营练兵有方,不仅军务大幅提升,蹴鞠也不是昔日阿蒙了!公主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陛下您可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城防营就和公主府的蹴鞠手较量了一次,当时我们城防营侥幸得胜,公主殿下因此对陆某心生嫉恨,陆某岂能不知?” 陆铮这话一说,全场哗然,听陆铮这意思,长公主在陛下面前告发陆铮根本就不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而是输了蹴鞠赛,心中不忿,因而逮着了机会要让陆铮好看? 我的天!陆铮还真敢说,倘若这是真的,龙灵秀堂堂的长公主成什么人了?以后其还能在京城中混下去? 龙灵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勃然站起身来道:“陆铮,你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和你进行过蹴鞠大赛?你这是要欺君么?” 陆铮哈哈一笑,手中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柄小折扇,他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佯装吃惊的道:“哦,陛下,这件事另外有隐情。长公主见我城防营的蹴鞠水准极高,生怕她自己出面挑战我们,万一输了不仅丢了面子,而且还可能损失赌注。所以长公主暗中让秦王府茜郡主出面,茜郡主和微臣是旧识,她哪里可能拥有一支蹴鞠队?所谓茜郡主的蹴鞠队,其实就是长公主府上的蹴鞠高手而已! 其实长公主误会微臣了,倘若她真要挑战微臣的城防营,微臣万万不敢轻易冒犯公主,就算是能赢,我也会略微输一点,绝对不能冒犯皇家的颜面!然而,长公主自己不出面,让茜郡主出面,微臣和茜郡主都是年轻人,难免有意气之争,结果我城防营战而胜之。 微臣当时也没有细思,后来才明白这一战表面上是和我茜郡主之间的蹴鞠赛,可是京城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和我们城防营交手的是公主府的蹴鞠手。这一下我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得罪了长公主,微臣哪里还能神气活现?这不,陛下您一出关,长公主果然便来告发微臣来了!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现在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陛下说清楚,请陛下治罪!” 陆铮洋洋洒洒,一说便是一大篇,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张大了嘴,龙灵秀脸都绿了。陆铮这些话简直是颠倒黑白,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龙灵秀却又无法辩驳,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其他的大臣和太子以及秦王全都傻眼了,他们本以为陆铮被顶在了墙上已经没有反击了余地了,没想到陆铮的反击竟然会如此犀利,看龙灵秀的神情,今天无所不能的长公主吃了大亏了,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歆德帝眯眼盯着陆铮,良久,他目光投向了龙灵秀,道:“灵秀,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父皇,他……他……”龙灵秀一时气结,语无伦次,平常伶牙俐齿的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父皇,陆铮这是强词夺理,他城防营的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是我手下蹴鞠队的对手?他分明是为自己开脱,请父皇明鉴!”龙灵秀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说利索,可是这几句话明显没杀伤力。 陆铮哈哈一笑,道:“长公主,究竟谁胜谁败,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了么?马上就是年底蹴鞠大赛了,长公主可敢和我城防营蹴鞠队一决高下?” 龙灵秀勃然道:“有何不敢!……”她这话刚出口,心中不由得一凉,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刚才大家争论的核心是陆铮玩忽职守,现在龙灵秀这话一说出来,却转移了话题,变成了陆铮城防营和公主府蹴鞠队约战了。 龙灵秀心中那个憋气啊,好强如她,还没有吃这么大的亏!歆德帝倒是心情大好,一拍手道:“好,年底蹴鞠大赛朕就看你们谁高谁低!灵秀,你可有什么话说?” 龙灵秀道:“父皇,儿臣无话可说,不过既然是约战,那便要有彩头。陆铮的城防营倘若败了,女儿要向父皇请求,亲自处置陆铮,父皇您要置他冒犯公主之罪!” 歆德帝微微皱眉道:“是么?那倘若你败了呢?”龙灵秀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呢!她会败么?公主府的蹴鞠队乃天下第一,这些年她龙灵秀在蹴鞠队上可以砸了重金的,大康朝一流的蹴鞠好手全在她的府上呢,她怎么可能会败? 歆德帝微微一笑,道:“你胜了,朕让你处置陆铮,这是你提出来的!你败了,我就不问你了,陆铮,你说说,你倘若胜了要什么好处?” 陆铮不卑不亢的道:“微臣替皇上练兵,哪里敢讨要好处,只是公主有这样的雅兴,非得要彩头,微臣只要求一条,倘若微臣的城防营侥幸获胜,希望公主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鄙人抱拳称一声‘先生’,不知公主殿下能否答应?我辈读书人,生死事小,名节第一。公主诬陆某不务正业,玩忽职守,让陆某名节大损,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公主亲自出面,才能力证陆某的清白!” 龙灵秀双眼都要从眼眶中滚出来,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说到年龄,她已经三十出头了,陆铮不过弱冠之年而已,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辈分。可是现在两人怎么就这么狠掐了起来了呢?而且龙灵秀还落了下风,这么多大臣在这里,歆德帝也在这里,龙灵秀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大康朝的长公主,雍容高贵,不容亵渎,这便是龙灵秀的形象。可是今天,她像个小女人一般,真是…… 龙灵秀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轻敌了,手中抓着一手好牌就一定能赢么?答案是未必啊,龙灵秀现在就处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不管结果如果,今天她答应和陆铮之间比蹴鞠其实就已经输了。 不过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眼睛一闭一条路走到黑,当即她盯着陆铮,杏目怒睁,如同那俏罗刹一般,道:“好,我答应你!”她这五个字说得无比的艰难,她的目光深处尽是杀机,如果说眼下这个世界上她有最恨的人,陆铮绝对当仁不让!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陆铮得罪了龙灵秀,他想要安宁也绝无可能。可是这一切选择权没有在他手上,他是很被动的!从龙灵秀执意要置他于死地开始,两人之间的矛盾便不能调和,陆铮更不可能退缩。 对胜败陆铮都很淡然,因为在他看来,就算再败,处境也不会比那一天秀水街的情况更糟糕,他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他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现场众人显然不那么想,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震惊于公主的当众失态,震惊于陆铮的胆大妄为,秦王和太子竟然不是今天的主角,而齐王心中唯有惭愧,此时的齐王内心对陆铮简直佩服到了极点。 在齐王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敢在父皇面前如此放肆过。他不敢做的事情,陆铮一个臣子竟然敢做,而且做得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他偷偷的看父皇,歆德帝似乎心情极好,一点也没有生气,但见他抬抬手道: “来人啊,给陆铮赐坐,今天本来是家宴,大家兴致融融的时候谈到了这些事情,才有了这些枝节! 很好,朕看到我大康朝君臣和谐,心情尤其愉快。索性,今日朕便再一次赐宴,我们君臣共饮,哈哈!” 冯仁屁颠屁颠的安排小太监给陆铮搬座位,心情却是复杂之极,他忽然觉得自己终究比戴皋差了很多。戴皋一双眼睛是真的毒啊,这个姓陆的小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冯仁觉得陛下对陆铮似乎不同于其他人,有一分特别的恩宠,这个发现尤其弥足珍贵…… 章节目录 第540章 严阵以待! 京城的蹴鞠大赛,往年根本没有这等声势,今天的声势浩大一方面是因为公主府和城防营之间掐了起来,双方在御前定了赌约,可以说噱头十足。 另外,多年不问政事,不参与皇族活动的歆德帝心血来潮,对蹴鞠大赛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无疑,这才是蹴鞠大赛声势庞大最主要的原因。 蹴鞠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在京城的贵人圈都传疯了,宫里为了准备这一场赛事,冯公公亲自出面布置部署,每天几百太监宫女走马灯似的连轴转,这样的阵势堪比每年的祭祀大典了。 庄小贤这几天整个人都处在热血沸腾中,西苑的事情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早就传开了,陆铮在御前奏对,和长公主的一场舌战可以说是精彩之极,两人约定以蹴鞠定胜负,作为蹴鞠队的一员,庄小贤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从小到大,他可被龙灵秀欺负惨了,龙灵秀那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庄小贤真的怕这个女人,同时他心中也恨这个女人。只是对方是公主之尊,庄小贤虽然在庄家是宝贝,连太后老人家也对他十分溺爱,可是公主的身份实在太尊贵,他不敢生出丝毫报复之下。 可是现在机会来了,他不敢干的事情陆铮敢干,庄小贤已经不能想象当城防营击败了公主府之后,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龙灵秀在文武百官面前低头的样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刻,庄小贤觉得自己一定会铭记一生,他这一辈子其他的事儿都不干,就干了这一件事儿那都算了不起了呢! 皇宫这种地方对其他的人来说很神秘,庄小贤对这里却熟悉无比,他进宫之后,一路直奔太后的慈宁宫,一路上他就在想自己该怎么和皇姑奶奶说马上要进行的蹴鞠大赛。 他庄小贤可是城防营蹴鞠队的二十五名队员之一呢!他觉得皇姑奶奶知道了此事之后,一定会非常的高兴呢! 谁说他庄小贤不是男子汉?城防营三千壮士,他有资格成为二十五人之一,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不比其他的人差呢! 庄小贤心中这样想着,迎头碰到了慈宁宫的嬷嬷向他使眼色呢,他微微皱眉,正要说话,便听到里面太后的声音传出来: “我皇族的女子,必须要守后宫的规矩,陆铮大人乃我大康第一才子,皇上对他极其的器重,其不仅才学高,据说还会治兵,所谓文武全才。对这等国之栋梁,你竟然因为儿女私心便欲要将其置于死地,真是岂有此理!灵秀,本宫没有冤枉你吧?” 庄小贤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震,他从来没有见过皇姑奶奶生气呢!没想到皇姑奶奶生气起来原来也是这般的可怕。对了,里面是长公主龙灵秀,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竟然想弄死陆大人,也难怪脾气好如皇姑奶奶也忍不住生气骂她了。 “皇祖母,您听我说,灵秀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灵秀手中掌握的资源不过就后宫这一块儿,几位哥哥们之间的龃龉灵秀都尽量避让。 陆铮此子,年纪轻轻,虽然才华很高,可是得罪的人也不少,而且他公然不把太子和秦王放在眼里。当下朝廷百官多数归附秦王和太子哥,皇祖母,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行极端之事又有什么不可能呢?”长公主强行狡辩,哪里肯承认自己干的事情? 庄太后生性仁慈,执掌后宫本就宽仁,听龙灵秀这般说,她叹了一口气道:“灵秀啊,别的事情我不说了,就说说你自己吧!你还当自己是花信年华的女子么?你都是为人母的人了! 这么多年,外面的人碍于你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可是你当初犯下了冤孽,那对我们皇族来说就是耻辱,你知道吗? 你看看你最近的行事,你在陆铮大人面前应该是长辈了,可是你有长辈的样子么?你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的父皇对你很不满意,说起来也是祖母平常对你太宽容,太纵容了!” 龙灵秀低下头,心中真是如刀绞一般难受,她可以狡辩很多事情,唯独丢脸这件事她没法狡辩,的确她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在御前失态这一点就丢了脸了。以陛下的敏锐肯定会不满意,要不然后宫庄太后也不会专门把她叫过来训斥。 龙灵秀想到这些种种,一时真是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是拜陆铮所赐啊…… 遭了一顿训斥,龙灵秀总算可以回宫了,她从庄太后处告退,出来迎头撞上了庄小贤。这个愚蠢呆傻的小子,看上去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眉宇间的神采明显飞扬得很,分明是在得意着呢!龙灵秀心中那股火啊,实在是压抑不住,真有一股扇庄小贤一耳光的冲动。 “殿……殿下,我……我可什么都没听到,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庄小贤结结巴巴的道,有些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解释让龙灵秀更尴尬了,她这一巴掌真打下去了,那不更丢人现眼么? …… 陆家别院,现在是陆铮的私宅,是很隐蔽私密的所在,因为有童子的悉心经营,这座宅子气象不错。 马上便是蹴鞠大赛了,陆铮气定神闲,倒是家里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她们倒是听到了外面的传言了,把这一次蹴鞠大赛说成是陆铮和长公主之间的一次豪赌,陆铮倘若赌输了可能面临什么什么一类的难堪下场,反正外面传得很激烈的,家里三女自然也都投入到了其中。 尤其是戴小静,本来她对蹴鞠一无所知,最近硬是恶补了很多蹴鞠的知识,俨然成了一个蹴鞠小能手了。 童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陆铮身边,陆铮冲着他点点头两人进了书房,陆铮慢慢坐下,道:“说吧,什么事情?” “陛下那边传来了消息,这一次闭关据说是陛下炼成了长生丹,有了此丹之后,陛下修道便有了大成了,以后闭门炼丹的时间恐怕不会有以前那么多了!”童子道。 “嗯?这个消息当真?”陆铮豁然坐起身来,心中非常的吃惊,童子这个消息乍听没有什么,可是仔细品品却是非同小可。 这么多年歆德帝一直都不太问政事,大康朝的臣子甚至百姓对此都有了一个习惯,习惯了这种情况,可是如果有一天,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歆德帝又回归了呢?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康朝的臣民需要重新适应,这对陆铮来说是福还是祸? 陆铮脑子里瞬间转过了很多念头,他还想到了一点,如果真是如此,那陛下身边的人恐怕没有太多价值了,倒不是狡兔死,走狗烹,而是陆铮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有所谓的长生丹。 既然没有长生丹,那歆德帝手中的所谓丹药能有什么功效?看来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炼,陪同歆德帝指引他修炼的人估摸着也黔驴尽穷,忽悠不下去了。 “公子,这一次公主府可是动了真格了,长公主在公主府暴跳如雷,据说杖毙了十多个人,公主府的蹴鞠手们一个个宛若惊弓之鸟,他们不仅白天蹴鞠,晚上都在练习,对他们来说这一次蹴鞠赛倘若败了,只怕他们性命都保不住了!”童子转移了话题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公子,公主府里面的蹴鞠手全是大康的一等一的好手,这些人倘若松懈或者堕落了,城防营面对他们可能机会不小,可是现在他们全都打起了精神,以他们的实力对城防营必然构成极大的威胁,这一战胜算实在是不高。既然如此,公子是不是可以考虑早做打算?” “哦?童子,听你这口吻对我没有信心啊!行,未算胜,先虑败,你说说怎么个早做打算法?让我听听你的意思?”陆铮淡淡的道。 童子尴尬的一笑,道:“公子,您不要怪我不看好您,连少奶奶都觉得您危险。另外影儿姑娘和小奴姑娘也觉得您凶多吉少。说到好办法,这个时候公子可以去一趟寂园,关键时候陆大人完全可以成为定海神针!” 陆铮摇头道:“不去,不去,哪儿也不去,我一心只准备马上到来的赛事。你呀,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小静她们,她们那是妇人之见,能当得了真,算得了数?”陆铮佯装生气,面上却是挂着笑容。 蹴鞠大赛他有信心么?陆铮哪里有什么信心,这和后世的足球比赛一样,足球是圆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陆铮心中却并不焦虑,因为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久违的体验,一如后世看足球世界杯决赛一般,充满了挑战和悬念,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这种感觉其实最让人觉得刺激,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同时也是蹴鞠的魅力所在呢! 来吧,胜负甚至生死都交给冥冥之中的上苍来裁决,陆铮的肾上腺素在快速的分泌,滚滚的激情在他内心激荡澎湃…… 章节目录 第541章 太后懿旨! 京城,奉天门广场人山人海,一年一度的京城蹴鞠大赛在这里拉开了帷幕,这无疑是举国关注的一件大事。 大康的贵族好蹴鞠,顶级的贵族家里面都豢养有蹴鞠队伍,各路军中将士们也喜欢以蹴鞠为乐,一年一度的京城蹴鞠大赛这么多年都是京城的盛世,参与度极高,而今年的情形更是不同往常,因为今年蹴鞠大赛的背后,还牵扯着很多的故事。 这一次参加比赛的蹴鞠队伍除了秦王府,东宫,齐王府以及公主府的蹴鞠队之外,茜郡主手底下竟然也有一支队伍参赛,另外城防营和禁军各有一支队伍。京城的权阀豪门苏家,段家等几家这一次则都表示不参与。 显然在皇族强势,对权阀豪门频繁动手的背景下,京城的各权阀豪门都聪明的选择了韬光隐晦,在如今诸皇子夺嫡的情形下,他们的态度可谓十分的暧昧。 不过现在没有人关注他们,大家关注的焦点都在以前最不被人看好的城防营和长公主府身上。 长公主府在京城可以说是贵族中的贵族,因为龙灵秀掌握了内库,每年从她手中经过的银子有数百万两甚至千万两之巨。公主府的奢华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除了陛下之外,再不做第二人想。 所以公主府的蹴鞠队在京城也是有名的梦之队,最顶尖的蹴鞠手都被龙灵秀重金网罗,每年蹴鞠大赛几乎就是公主府的一枝独秀。 可是这一次情况不同了,城防营横空崛起,神奇的陆铮曾经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如今的大康朝,陆铮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因为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传奇事件。 据说陆铮去了城防营没有干其他任何事情,而是将城防营变成了蹴鞠营,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让城防营的蹴鞠水准脱胎换骨,甚至有了挑战公主府的资本。这不,陆铮和长公主两人在御前打了赌,双方约定要在蹴鞠大赛上决一胜负,这些种种,早就被人津津乐道,甚至是被人不断的演绎,衍生出了各种版本的议论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次蹴鞠大赛还能不火爆? 再看看今天蹴鞠大赛的现场,太后亲自参与,皇上虽然没有来,可是御座已经准备就绪,这是为了防备歆德帝忽然心血来潮要来观战,内廷行的未雨绸缪之举,饶是如此,这也是近些年来的首次。 蹴鞠大赛即将开始,东宫太子,秦王,齐王等几位重量级的主子都纷纷入场,公主的轿撵也来了,陪同在公主身边的是秦王府郡主龙茜儿。 今天的长公主一袭红色的宫妆,脸上覆着白纱,雍容贵气,娇艳逼人。很多年轻龙灵秀就有京城之花的美名,她的美艳不仅在贵族之中,放眼到民间,很多人都听过她的艳名。 这样一个拉风的女人,手中又握着权势,出现在这个场合迅速便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龙茜儿却有些不适应,想着往后面躲一躲,龙灵秀皱皱眉头道: “扶着我,我们一起坐过去!”龙茜儿也是皇族中有名的美女,她和龙灵秀站在一起,两人身形个头相差无几,不像是姑侄,倒像是姐妹一般。 龙灵秀冷冷的道:“城防营还没来么?这么大的架子?”她这话刚落音,便听到人群中一阵嘈杂,而后便看到城防营的人马往这边汹涌而来。 城防营是皇城的军队,和禁军同为一脉,陆铮之所以来迟到不是因为他有意的拿腔,而是禁军将他们拦在了广场外面,只让陆铮率领蹴鞠队的二十五人进场。这显然不是陆铮能接受的,双方在这个问题上有分歧,闹了半天,后来幸亏冯公公过来,双方各退一步,陆铮率领百户以上的军官进来,加上蹴鞠队二十五人,这么一眼望过去,浩浩汤汤便有了不小的声势。 陆铮一马当先,身着武官服,他文质彬彬的模样穿上这么一身衣服,竟然别有一番英俊潇洒的气度。 城防营出场,把禁军的风头都给抢了过去,甚至连刚才公主出场的阵势似乎都被盖过了一般。 其实,城防营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城防营中的百户和普通士卒几乎都是来自权贵之家,像庄小贤这种就不用了,太后的心头肉。另外,像段家,左家,苏家的子弟不计其数,另外还有皇族,某就侯爷家的子弟,这帮家伙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在这个场合,现场全是京城的权阀贵族,现在坐的人和城防营进场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很自然,现场就掀起了高潮。 比如庄太后老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庄小贤穿着蹴鞠府英朗俊逸的样子,高兴得咧开了嘴和身边的婆子唠叨,这一来现场岂能不热闹? “哼!”龙灵秀冷冷的哼了一声,龙茜儿则是目光如水,盯着宛若众星捧月的陆铮怔怔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了陆铮身后的三个人,这三人身材娇小,分明就是女扮男装呢,龙茜儿一眼就看到了戴小静,她忍不住“啊……”一下惊呼出声。 我的天,这可是大康朝,戴小静可是没有出嫁的闺秀,怎么能和陆铮一起……龙茜儿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女孩子心中谁没有离经叛道的想法,尤其是西厢记,桃花扇如此风靡的贵族圈子。 没有女孩子愿意遵守那些古板而变态的教条,谁都希望能够找到自己如意的郎君,甚至和自己如意郎君一道离经叛道,双宿双飞。龙茜儿曾经便是如此的念头,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内心越来越失去了勇气,越来越没有了昔日的锋芒了。 然而现在她看到了戴小静,那个她小时候见过,永远是那副病恹恹模样的同龄女孩。龙茜儿忽然之间有些情绪低落,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些年来其实命运还不如戴小静呢! “一惊一乍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想看,待会儿蹴鞠场上有你能看的!”龙灵秀冷冷的道,龙茜儿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恰在这时候,陆铮似乎看到了长公主这边,看到了龙茜儿,远远的,陆铮似乎露出了一抹微笑。 龙茜儿心中一暖,长公主龙灵秀上前一步,凤目盯着陆铮,陆铮脸上的笑容迅速的敛去,又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这个动作就是伸出一根中指,没有人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龙茜儿也不明白,龙灵秀更不明白。可是不管是否懂其内涵,陆铮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周围城防营的兵勇将士齐声大喊: “陆将军威武!” 一声陆将军威武,陆铮自己没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他感到有一种猥琐的恶趣味,这个动作如果真解释明白了,估计陆铮一定要被千刀万剐!不过现在,陆铮可以轻松的享受这样的恶趣味。 龙灵秀脸色更加的阴沉,她再一次被陆铮挑衅了,这个场合她能发火么?她能做的唯有规规矩矩的回到属于她的椅子上安安稳稳的坐下,众目睽睽之下,公主的雍容高贵万万不能被破坏。 至此,今天参加蹴鞠大赛的各路队伍全部到齐了,不过蹴鞠赛却还不能开始,因为今天在座的有太后,各路臣子需要前来拜见太后。 除了太后之外还有太子,还有齐王,还有秦王等各路王爷,各路臣子需要各拜码头,这就是一个十分繁冗的社交场,虽然现场没有人愿意继续等待,可是这一套程序却丝毫不能省略。 陆铮的品级很低,参见太后的时候他躲在后面,可是庄太后对陆铮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冯仁那尖锐的嗓子吊得很高的喊道: “太后懿旨,着新科状元,通政司副使,城防营守备陆铮大人觐见……” 于是陆铮在众多跪倒的官员中站起身来,在小黄门的带领下穿过人群一直走到太后的近前,而后拜见。 庄太后笑容可亲,让人如沐春风,她上下打量着陆铮,轻轻颔首,道:“不错,我大康国的栋梁柱石果然不同寻常,好,很好!” 陆铮忙道:“写太后夸赞,小子愧不敢当!小子定当继续努力,为陛下为我大康江山社稷办差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庄太后呵呵一笑,道:“嗯,出口成章,能文能武!我听说你的婚事一直拖着,迟迟办不了,本宫给你做主了,今日蹴鞠大赛之后,我让陛下立刻定佳期!” 庄太后这话一说,周围一片嘈杂,很多臣子都难掩内心的震惊,谁都没又想到陆铮能有这样的殊荣。皇上赐婚,太后关怀,而且太后还为了陆铮的婚事着急操办,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被传为佳话呢! 陆铮立刻顿首跪倒,匍匐在地,心花怒放的道:“臣谢老祖宗隆恩!” 看到陆铮如此高兴的样子,庄太后的笑容更是化开,心情也彻底的大好了,自顾叹道:“真是个孩子啊!一听娶媳妇的事情便知道笑得合不拢嘴,呵呵,这才是少年英才!” 章节目录 第542章 败了! 文武百官跪着,包括公主在内的诸位皇族也都跪着,太后却好整以暇的和陆铮谈起了家常,瞧她的模样,一脸慈祥,不急不躁,像个居家老太太一般,唠唠叨叨,似乎有聊不完的话。 堂堂的大康国后宫之主是个居家老太太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庄太后的这个举动便富有深意。 为什么所有人都跪着,唯独陆铮能得到独宠?老太太释放出的是什么信号?在场的各方势力众多谋士们都在细细的揣摩。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太后在力挺陆铮,太后一介妇人力挺陆铮意义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让人心惊得很,因为大康朝后宫不干政的,所以太后的力挺不代表太后,而是代表和太后最亲近的人,此人便是当朝陛下歆德帝。 陆铮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陛下的力挺,这说明什么?预示着什么?难不成今天的蹴鞠大赛还会有变数么? 长公主身后,花公公像狗一样爬过来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您今日就饶了姓陆的那厮吧!” 长公主脸色剧变,她的双拳倏然用力,遮着脸的面纱竟然无风自动,花公公心一凉,吓得心都差点跳到口里来了,她立刻低下头,哪里还敢说半个字? 今日的事情以长公主的性情,恐怕她宁愿去死,也绝对不会妥协一丁点。花公公真是不识时务,没看到公主府那么多谋士,就没有一个人上来说话么? “好了,都平身吧,别跪着了!你们今天不是有蹴鞠大赛么?哀家也和你们一样迫不及待想看比赛了呢!”终于,太后开了金口,大家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庄太后抬抬手,道: “都散下去吧,我们观战!” 至此,蹴鞠大赛才算正式开始,城防营和公主府两支队伍无疑是今天场上的焦点,比赛的次序按照抓阄来定的,很蹊跷的是陆铮和长公主抓的阄起初都巧妙的避开。 对这个结果现场大家都觉得满意,毕竟蹴鞠大赛还是由慢到快,由舒缓到激烈更让人能接受。再说了,有这个时间的缓冲,大家也可以直观的看一看城防营过去一年的改变。 蹴鞠场热闹非凡,第一场便是公主府蹴鞠队迎战东宫,双方的蹴鞠手在场上的表现极其的精彩,各种花哨的秀技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对东宫来说今年的蹴鞠大赛也不同往年,因为今年几位皇子一直在暗中角力呢!东宫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秦王府和齐王府压下去不是?所以太子在蹴鞠上倾注的心血也不少。 蹴鞠既是游戏又是角力,太子掌握了实权,手中的资源很多,因此能招揽的高手也多很多,所以,比赛非常的精彩,让围观者大呼过瘾。 不过公主府的蹴鞠手的确要厉害很多,双方的比分渐渐的拉开,最后没有任何悬念,公主府大胜! 全场响起热烈的喝彩声,龙灵秀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龙茜儿道:“嘿,这才是真正的蹴鞠,嘿嘿,城防营那什么来比?” 龙茜儿本身也是个蹴鞠迷,对蹴鞠颇有研究,上一次约战她败给了陆铮心中颇为遗憾,今天看到公主府顶尖蹴鞠手的水平,她觉得陆铮的城防营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呢! 第二战便是城防营和禁军的一战,大内禁军水平向来很高,城防营在禁军面前一直都是小老弟的角色。这一战谁胜谁败? 第二战开始,城防营登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至少在场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新奇怪异的打法。城防营的蹴鞠手竟然没有任何的秀,一彪人在场上丝毫不贪恋,传球的速度非常的迅速,十几人打球宛若有一个大脑在控制一般,从技术上看城防营平平无奇,相比起来禁军的蹴鞠手水准明显要高很多。 从身体来说,城防营的蹴鞠手和禁军比起来更是明显不如,可是奇怪的是从一开始,城防营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将禁军压制得死死的。相比上一场精彩从蹴鞠赛,这一场比赛堪称烦闷。 城防营很古板,很僵化的打法不仅自己没有展示良好的技巧,连带着让禁军也发挥不出来,这样的比赛无疑比双方对攻的打法要枯燥很多。 而比分方面,城防营偶尔得一分,然后又沉寂,而后又得一分,积小胜为大胜,一点一点的将胜利坚持到了终点。一场比赛打完,城防营得胜! 现场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围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大家谈论的当然是城防营,啧啧人称奇者有之,觉得城防营接下来凶多吉少的有之,对城防营不屑一顾的有之,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长公主在朝中的势力毕竟不是陆铮能比的,再说了,长公主被称为京城之花,其貌美如花拥有粉丝拥趸无数,陆铮和长公主斗,势必让那些护花使者们心头恼火,因此眼看陆铮的城防营实力似乎平平,他们心中哪里能不幸灾乐祸? 这一次赌约倘若陆铮输了,长公主会如何处置他?按照长公主的脾气,只怕陆铮要想保命都不容易吧! 龙灵秀左顾右盼,目光不断的在陆铮脸上逡巡,陆铮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平静,古井不波,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 接着,一场又一场的蹴鞠比赛轮番上演,公主府的蹴鞠队没有任何悬念,一骑绝尘,没有遭遇到任何对手。和公主府的蹴鞠队相比,陆铮的城防营虽然每一次都得了胜利,可是每一次赢得都非常的难看,而且都非常的艰难。 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城防营和东宫的比赛,曾经一度,城防营的败局已定了。一直到最后时刻,因为城防营的一名千户的神勇发挥,才悬之又悬的得了一分,最后惊险的赢了那么一丁点。 而最惊险的还没有结束,城防营和齐王府一战,齐王殿下全程参与,甚至亲自登场,结果城防营竟然在最后的时刻败了…… 章节目录 第543章 一定要赢! 全场哗然,人群掀起了巨大的躁动,城防营吃了败仗了?败在了齐王府的手下?不得不说,这一战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城防营的实力。 城防营蹴鞠队就这样的实力,还敢挑战公主府?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一时讥笑声四起,城防营蹴鞠队成了现场所有人争相嘲笑的对象。 公主府阵营,大家叽叽喳喳,神情一片轻松,有不少的谋士和拥趸们都凑到了公主身边,各种谄媚讨好,似乎这一战还没有开始,胜负就已经确定了一般。 但凡是公主府的谋士,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和陆铮之间的恩怨,他们都清楚长公主恨陆铮胜过恨任何人。这一次赌约,长公主倘若胜了,陆铮将成为长公主砧板上的肉,这等机会,长公主能不喜闻乐见? 龙灵秀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微笑,以她高贵的身份,在笑起来的时候更显迷人有魅力。她一笑,似乎春天提前回到了大地,本来被压得喘不过起来的公主府众人,这个时候豁然开朗了。 相比公主府的气氛热烈,城防营这一边的气氛明显有些沮丧,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失败实在是不能容忍,他们心中谁不清楚今日这一场比赛的意义?陆铮是他们的头,这一次比赛如果胜了,陆铮才能继续给他们当头儿,否则,城防营改天换地事小,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大家已经建立了深厚感情的陆铮陆大人要因此倒大霉了呢! 一直安坐在椅子上的陆铮终于站起身来,他踱步走到场面,看他的神情很平静,古井不波。面对二十五名蹴鞠手,他洒然一笑,道: “刚刚过去的这一战就证明了我跟你们常常说过的话,蹴鞠有无限可能,没有永远的胜利者,也没有永远的失败者!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赢,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败,这恰恰就是蹴鞠的魅力所在!” 陆铮顿了顿,扯着脖子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一败是我预先算计好的,因为我们今天所有的蹴鞠赛只有一场有意义,那就是接下来我们和公主府的一战!俗话说骄兵必败,公主府便是骄兵。 而哀兵必胜,现在我们就是哀兵,因此接下来一战,我们主力全部出战,一定要赢!一定要把那些自诩的京城蹴鞠高手给打趴下去!” 陆铮的语气十分的激昂,他所用的策略可是后世鸡血洗脑法,这几句话说完,城防营的一干热血青年一个个立刻变激昂起来。 和齐王府一战,陆铮本就是刻意雪藏了主力,让主力都蓄精养锐,让替补上去锻炼一番,结果失败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了,一般的队伍哪里有二十五人之多?公主府财大气粗,蹴鞠队也就十几个人,陆铮的二十五人大名单决定了他能够在漫长的比赛之中,让每个队员都能够充分的休息,从而不至于疲劳作战。 上兵伐谋,兵者诡道也,客观来说城防营的实力肯定不如公主府,陆铮能做的就是把场外因素做到极致。先示弱,让敌人成骄兵,而后在内部施展内功,陆铮相信经过了半年多近乎职业化锻炼的城防营蹴鞠手,他们有足够的气势去打好最关键的一战! 最引人注目的一战开始了!公主府和城防营碰撞到了一起,这个时候场上的人多了近乎一倍。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寻常百姓不能来的地方。 可是现在整个皇宫,包括很多主事太监在内的人都汇聚到了奉天殿广场,大家都想看看公主和陆铮之间的纷争究竟该如何画句号。 公主府这边的蹴鞠手严阵以待了,骄傲如龙灵秀此时也站起身来和自己的蹴鞠手们沟通交流,可以想象,此时的她肯定是给这些人许了很大的好处,眼前的情形对她来说,能战胜陆铮,把陆铮狠狠的踩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陆铮,他已经完全和队员们融入了一体,他虽然没在场上,可是却充当指挥的角色,对他来说,也是一场豪赌拉开了帷幕,他内心感受到的刺激也足以让他热血澎湃。 看看今天这样的场景,让陆铮想起了当年看球的经历,在容纳几万人的体育场里面,大家一起呐喊,大家一起高歌,那种激昂和澎湃,似乎又回到了陆铮的身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自己的处境了,他完全沉浸在了竞技的世界中,那种感觉如此的美妙,妙不可言。 …… 西苑,整个宫殿人员寥寥,极其的清净,刚刚被册封为大康国师的徐天道像往常一样来西苑拜见歆德帝。 这些天他睡不好,他精心策划布局了两年多的一次大炼丹终于经历了百转千回,最后获得了成功,歆德帝因此龙颜大悦,包括徐天道在内的,他的所有徒子徒孙都凭此飞黄腾达了,他本人更是被封为了国师。 然而这些天,他真的是寝食难安,一切都是因为陆铮托人给他带话了。陆铮的大抵意思是徐天道现在已经处在了极度危险之中,随时都可能迎来灭顶之灾,原因很简单,因为徐天道已经黔驴技穷了,忽悠不下去了,如果徐天道找不到新的思路,恐怕歆德帝终究会失去耐心,一旦那样,后果可想而知。 陆铮的这些话对徐天道来说不啻于是当头棒喝,他整个人瞬间陷入到了极度恐慌之中,因为陆铮的话一语中的,说中了他的困境,的确,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怕见皇上了,这样下去,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歆德帝继续相处。 “徐师兄,你可来了!这长生丹果然非同凡响,我服用了此丹之后,最近神清气爽,精神很足呢!”歆德帝心情很是愉悦,热情的招呼徐天道。 徐天道立刻唯唯诺诺,对歆德帝说了一番恭维之辞,他正思忖是不是要找个机会离开,歆德帝摆摆手道: “好了,好了,师兄,我知道你最近修行出了岔子,心情烦闷。这样吧,今日你我师兄弟不谈修炼的事情了,也去沾染一点红尘的气息去! 师兄,今天我们宫里有蹴鞠大赛,我那丫头灵秀争强好胜,和新科状元陆铮貌似成了死对头。陆铮此子,不愧是朕的仙缘之子,不仅才学极高,而且还善于治军,城防营在他的手上据说脱胎换骨了,不仅军务大大的提升了,而且连蹴鞠都大为长进,今日他们就要一决高下呢! 正好,我看师兄你最近情绪低落,朕也恰好动了一些凡心,你就陪着朕,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徐天道微微愣了一下,他本来对此毫无兴趣,可是一听说和陆铮有关系,他又不能拒绝。再说了,陆铮和公主之争最近在京城炒得比较热,徐天道也想看看陆铮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连龙灵秀这样的女人也敢惹。 当即他道:“陛下既然由此雅兴,贫道便陪同陛下一行。不过这一次贫道可不看好陆状元,公主府的蹴鞠术贫道可是亲眼见过的,陆大人本事是高,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贫道可不相信他能够点石成金啊!”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好了,究竟怎么样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这样吧,我们干脆赌一赌,就赌一座宅院如何?你既然如此看到灵秀,那我就选择陆铮,倘若灵秀赢了,朕赐你一幢大宅院,可倘若陆铮赢了……” 徐天道道:“倘若陆大人赢了,贫道亲上宝山,给陛下再寻得一炉炼丹的仙药,如何?” 歆德帝愣了一下,抚掌而笑道:“师兄说的可当真?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可占了大便宜了呢!” 徐天道道:“陛下未必吧,我怎么看长公主和陆大人之争,这一次陆大人都处在了下风,贫道倒是觉得陛下像是特意要赐贫道一座宅子呢!” 歆德帝哈哈大笑起来,兴致更高了,心中暗想陆铮虽然年轻,可是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此子年轻轻轻,可是面对大风大浪也怡然无惧,相比起来,灵秀虽然年纪大一些,可是却比陆铮弱很多了。 歆德帝这么一想,愈发觉得陆铮的赢面不小,虽然他也不知道陆铮会怎么赢,可这不正是勾人心动的地方么? 歆德帝和徐天道两人边走边说话,身后跟着几个小黄门,歆德帝还穿着燕居服,颇有微服出行的意思。到了奉天殿广场外面,冯仁这才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一看到了皇上,他忙道: “陛下,您……您驾临,正好老奴有了准备,您看……” 歆德帝摇摇手,道:“我和国师一起来,不许大张旗鼓,找个僻静的地方,不要惊动任何人,我们看看就走,知道么?” 冯仁忙点头道:“陛下这样吩咐,奴才也有准备,刚好,奉天门这边奴才准备了两个隐蔽的雅室,陛下请随老奴过来!” 奉天门上面,歆德帝还没来得及落座,立马就被外面热烈的场景所吸引。能容纳万人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中央的蹴鞠场上,穿着白色衣服的一方和穿着红色衣服的一方蹴鞠手,双方竞争极其的激烈,双方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引起周围呼啸一般的声浪,这等场景,如同千军万马在交战一般…… 章节目录 第544章 颜面扫地! 广场之上,谁也没有想过这一战会如此激烈,几乎从一交手,公主府和城防营的蹴鞠大战就进入了极度焦灼的状态。 公主府所向披靡的强势像是迎头撞在了棉花上,他们的潇洒无敌在城防营面前处处被限制,而城防营这一边,依旧是很朴实简单的打法,可是效率却极高,而且率先得分。 时间往前推移,场上的局面却没有丝毫拉开的意思,相反,双方缠斗得越来越激烈,城防营面对公主府的一波又一波的冲锋,看似不能抗拒,可最后都撑住了,而且反击还极其的漂亮。 此时的陆铮早就没有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他站在场面,一袭戎装,像是站在了西北的城墙上,在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军队在和突厥人打仗一般。 他的每个动作,他的没一句怒吼,都能点燃场上无尽的激情。城防营的蹴鞠手在他的激励和指挥下,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看他们双眼都充满了血丝,显然,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了。 而之前雍容贵气的长公主龙灵秀,此时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身旁几名健硕的婆子环伺,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焦灼,她锐利的目光变得漂浮不定,变得闪烁莫测。 而公主府的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那种紧张的气氛简直能让人窒息。龙茜儿站在人群中,她的目光聚焦在陆铮的身上,尽管她自忖自己了解陆铮,可是她依旧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陆铮真有能力让城防营蹴鞠术精进到如此地步。 那个穿着戎装,看上去身形很单薄的男人似乎无所不能,她的父亲是皇子,可是在他面前没占到一点上风。她的姑姑更是大康国一等一厉害的人物,连陛下都给姑姑的面子。可是陆铮和姑姑的争斗,姑姑似乎也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倘若陆铮出身高贵也就罢了,陆铮的出身在一个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倾覆的没落之家,这样的家族大康朝实在太多了,每年都会轰然倒塌不少。可是陆铮却在这样的家族中野蛮生长,席卷大康。现在的大康还有几个人不知道陆铮之名? 龙茜儿脑子里天马行空,一时都有些痴了。随即她便是无尽的伤怀。她龙茜儿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这几年内她就会嫁人。 只是龙茜儿要嫁的人中间,注定了不会有一个叫陆铮的人,不得不说,这便是龙茜儿感到忧伤的根源。 长公主龙灵秀恨不得陆铮去死,可是这不代表龙茜儿的态度,在龙茜儿心中,她对陆铮是极大的倾慕,这样的倾慕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淡,反而那种情绪变得越来越强烈…… “轰!”忽然一声巨响,场上瞬间炸开,随即城防营那一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喧嚣和喝彩,原来城防营逮着了公主府蹴鞠手的一个空档,再下一城了。这一分得到了,胜负的天平开始出现了倾斜,坚持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公主府的蹴鞠手们越来越心浮气躁。 相比起来,城防营的蹴鞠手却是越战越勇,越战状态越好,此消彼长,场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公主府出现失误之后,城防营士气如虹,陆铮站在场面,满脸通红的呐喊,在慌乱之中,公主府的蹴鞠手们又连续出现失误,局面岌岌可危! 全场开始嘈杂起来,长公主龙灵秀双手死死的攥紧,嘴唇抿着,双眼要喷出火来,花公公凑到她的旁边,像是一头等待主子号令的老狗! “去,让他们暂时停一会儿,你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用刀还是用剑,一定要打败对手!”龙灵秀道。 花公公屁颠屁颠的去了,在强大不可抗拒力的干扰下,这一场激烈的蹴鞠赛竟然暂停了!场面一停,全场立刻嘈杂了起来,很显然大家还没从刚才这一幕紧张刺激的大赛中回过神来。 此时的场上,东宫的人,秦王府的人,公主府的人,还有很多长公主的拥趸使者们,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眉飞色舞了。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别提多狼狈了。 蹴鞠赛中间暂停以前从未有过,很显然关键时候长公主发挥了自己的特权,现在大家唯一的期待就是长公主在关键时候施展她惯用的铁血手段了。 然而,大家还没有等来长公主的手段,场上的局面又出现了新的变化,陆铮和城防营的一众蹴鞠手也在场下休息,刚刚打得酣畅淋漓,大家的情绪都很放松,场面有说有笑,和长公主那边的如丧考妣可谓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铮道:“各位兄弟,这个时候公主府的蹴鞠手停了,他们肯定没有安好心!待会儿在场上大家都小心一些,都听清楚了没有?” “陆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不怕!”人群中,一人仰头喊道,说话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庄小贤。 庄小贤这一场还没有机会上,穿着替补的马甲,可是他整个人却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陆铮一听这句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凭他对龙灵秀的了解,这个女人什么都敢干,说不定待会儿会有一场武斗呢! 公主府的蹴鞠手单兵素质和城防营的蹴鞠手不在一个级别上,稍后如果对方上演全武行,城防营不一定能占上风。不过有庄小贤这样的存在,陆铮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当即道: “好了,待会儿上场小贤上去,你记住了,一定要把对方的马奎给我盯死,盯不死人,回头我撤了你!” 庄小贤正满腔热血呢,一听陆铮让他上,他高兴得只哆嗦,当即吼道:“大人放心,马奎交给我,有我在他别想活动分毫!” 庄小贤技术只是一般,但是他胜在一根筋,盯人防守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小子天生打鸡血,有他在场上,大家绝对激情满满。 陆铮道:“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他们要敢毛手毛脚,我们要团结起来,别忘记报自己的家门,而后给我往死里干!在京城的这块地面上,咱们城防营打死个把人那根本就不算是犯事儿,大家明白么?” 陆铮这一说,大家都轰然大笑,对这帮从小在四九城里混出来的权贵子弟来说,好勇斗狠,打架斗殴,如何欺负人那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太平常不过了。 像这样的蹴鞠大赛,他们不去玩别人阴的对手就应该烧高香了,现在对手竟然想在他们身上施展非常手段,那不是鲁班门前耍板斧么? 陆铮眼见大家的情绪不错,不由得心中一动,道:“行了,哥儿几个,咱们平常玩儿的那些手段大家抓紧招呼吧!你们没瞧见对面那帮家伙成软脚虾了么?” 陆铮说招呼便招呼,城防营这边数十人冲着公主府的一众蹴鞠手大喊:“兄弟,还行不行啊!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啊,要不然以后去八大胡同姑娘们都不接客了……” “轰!”城防营这一喊,全场哗然,我的天,这里可是皇宫,在场的可都是贵人,还有,很多宫女都在现场,另外连太后也在,城防营这帮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大康朝的男女之防可是很严的,虽然寻常大家在军中可以肆无忌惮的开荤玩笑,可是此情此景,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分,关键是对手还是公主府的人呢! 长公主可是女子,城防营对公主府如此喊话,那更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也就城防营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权贵公子哥儿敢这般放肆…… 长公主龙灵秀这边,众多人吓得齐齐跪在了地上,花公公脸都绿了,道:“公主……这帮小子……个个都该死,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龙灵秀脸上的面上浮动,很明显,她的愤怒已经攀升到了极点。城防营的这般小子懂什么?都是一些没有头脑的愣头青,真正幕后之人是陆铮。 这是陆铮故意这么干的,龙灵秀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力感,她第一觉得这个姓陆的实在太难对付。这家伙能文能武,能出正招也能来邪路,今天她龙灵秀处在了绝对的下风了,因为龙灵秀刚刚动歪念头,陆铮已经完全窥破,而且迅速的反击。 其反击如此的犀利,让长公主府所有人都成了笑柄,公主府的男人个个都不行,这话实在是太难听,这要是传到了民间,龙灵秀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公主,陆铮此子实在是可恶!奴才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将他除掉!殿下,今天恰是个最好的机会,关键时刻,老奴请公主拿主意!”花公公忽然道。 “嗯?除掉?”龙灵秀脸色大变,在这里,在皇宫的奉天广场除掉陆铮?这个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可是仔细品一品,又似乎不无道理呢!一时龙灵秀的手都忍不住抖动起来! 章节目录 第545章 彻底失败!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这里几乎是动武的禁地。可是偏偏长公主手中却握了几个死士,这几个人是能够在关键时候动用的,而且能够在宫里动手,这是她压箱底的杀手锏。 龙灵秀心中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不得不说,花老狗的这个提议太诱人了,龙灵秀十分的动心。可是在皇宫动手兹事体大,这件事一旦矛头指向了她龙灵秀,她需要承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另外,龙灵秀这些年悉心培养的死士,能够在宫里生存的也仅仅就两个人而已,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宝贵了,这个时候,为了一个陆铮便用了,值得吗? 从理性来说,肯定不值得,可是龙灵秀作为一个女人,她什么时候理性过?如果她是个理性的人,她会和陆铮闹到这种地步? “哄,哄!”龙灵秀的思绪被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给打断了,她定睛看向蹴鞠场,发现蹴鞠场上城防营的蹴鞠手们正在弹冠相庆,而场外的城防营的士兵们,一个个在撕心裂肺的呐喊,场上公主府的蹴鞠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那模样真是熊得不忍直视! 龙灵秀狠狠的咬了咬牙,反身看到了花太监,花老狗吓得浑身一哆嗦,道:“姓陆的实在太奸诈了,他派了庄小贤等一众人上场,我们的蹴鞠手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那可是要命的!” 龙灵秀语气森然的道:“他们不动,我立刻要他们的命!”花老狗心中一寒,想到面前这位主儿的狠辣,哪里还能有半分犹豫,当即力断,让早已经准备好的人向场上发出了信号。 此时此刻,公主府的蹴鞠手们已经黔驴技穷了,所谓兵败如山倒,他们的斗志被打垮了,想要再翻身谈何容易?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耍赖上演全武行,用非正常手段获胜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不,花太监发出了信号,场上立刻就有了动静,这帮公主的骄兵悍将们开始出歪招了,城防营这边有人员受伤下场。龙灵秀的脸色略微舒缓,可是很快,她又高兴不起来了,她发现自己似乎有犯了一个错误。 说到歪门邪道,动歪心思,公主府的这几个蹴鞠手哪里是城防营那帮从小在四九城里混出来的权贵自己能比的?再说了,公主府的蹴鞠手能有人家城防营的人多,这不,很快,对手以牙还牙,公主府这边几个得力的高手就被放倒了! 放倒了还不算,城防营这边的一帮纨绔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围拢过去十几个打一个,一番乱揍,哪里有什么规矩讲?这几番冲突下来,城防营还是城防营,公主府的蹴鞠队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再打下去除了丢人现眼之外,不会有任何的胜利的希望了。 全场哗然,一直观战的庄太后罕见的浮现出怒容,道:“这帮家伙,蹴鞠不成就想动歪门邪道,嘿嘿,现在又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好啊,打得好,给我往死里打!” 太后看蹴鞠就如同看戏一般,她老人家已经彻底入戏了,瞧着场上矫健的庄小贤,她心中欢喜得不行,正想看看这孩子继续驰骋威武呢!没想到公主府的蹴鞠手竟然想搞歪门邪道,真是让她给气得,老太太一生气,宫里的天都塌了一半了,先前那些恭维长公主的人,现在一个个噤若寒蝉,谁还敢放个屁? 龙灵秀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脸已经成了绿色,这个时候,到了需要她决断的时候了! 因为场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实在干不下去了,时间也到了,只能宣布这一战城防营蹴鞠队获胜!结果出来,城防营所有人欢声雷动,陆铮被士兵们抬起来抛到了空中,这等喜庆,着实让宫里常年不见外面世界的宫女太监们大开了眼界。说句心里话,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内心深处都觉得精彩,对城防营也都有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要顾忌长公主,此时大家肯定已经热议开了,现在这一幕就有些诡异了。龙灵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很多目光投向她,这些目光中饱含的意思都是她很厌恶,很反感的! 好强如她岂能接受这样的失败?她心念一动,就要下决断,恰在此时,她耳边响起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 “公主殿下,我家公子托我给您带话,让您千万别想不开,从而试图走极端。这里是皇宫重地,而且陛下就在奉天楼上看着呢!公主殿下非得要铤而走险,我家公子有恙固然不好,就怕倘若偷鸡不成,对公主殿下您来说,恐怕就更不美了!” 龙灵秀微微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她倏然回头,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哪里有人? 一股凉意从她脚底板升腾而起,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知道这是陆铮的示威,她龙灵秀有压箱底的手段,陆铮难道就没有手段么?陆铮倘若真那么好对付,他年纪轻轻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殿下,殿下,现在我们该……”花老狗凑过来,显然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想着怂恿龙灵秀,看能不能有决断呢! 龙灵秀一抬手:“啪!”狠狠一个耳光扇得这老东西惨叫一声,仰头便倒。这老东西老得都快要掉渣了,哪里禁得起这一巴掌?要知道这一巴掌可是饱含了龙灵秀所有的怒气和怨气的! “哗!”全场哗然,这里可不是公主府呢!奉天殿广场上有近万人之多,这个时候恰是大家把注意力都投向龙灵秀的时候,龙灵秀在这个时候悍然动手打手下的管事太监,怎能不让人吃惊?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说好的雍容贵气呢?说好的公主风范呢?龙灵秀可是大康最美的女人啊,所谓京城之花便是说的她呢!在场有多少人是她的粉丝拥趸?有多少人把她当成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可是现在,这一巴掌,打得很多粉丝拥趸心寒,谁还敢把这么凶的一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 龙灵秀要崩溃了,恰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声音挽救了她,只听冯仁尖利的嗓门高喊道:“皇上驾到!” 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而后臣子宫女,太监们,除了太后之外所有人都齐齐跪倒接驾。歆德帝高高兴兴的从奉天门上下来,他一身燕居服,潇洒飘逸,颇有一股出尘的超俗的味道。 他很高兴,应该刚刚赢了赌约,他身后跟着的徐天道则是无喜无忧,现场早就备好了龙椅,歆德帝被冯仁等一众太监请上了龙椅,他才轻轻抬手道: “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齐齐谢恩,而后全都站起身来,太子,齐王和秦王等几个王爷连忙往这边赶过来再见礼。歆德帝道: “灵秀呢?让灵秀过来!” 龙灵秀躲在后面,被皇上点了名之后她知道藏不住了,当即只好站过来见礼道:“儿臣龙灵秀见过父皇!” 歆德帝抬手道:“让陆铮过来!”冯仁扯着脖子往外喊道:“宣陆铮大人觐见!”陆铮此时还在蹴鞠场上,一听到陛下要觐见,他立马一溜小跑的往这边赶。要知道今天广场上可密密麻麻都是人呢! 陆铮要过来,人群自然的从中间分开,大家齐齐给他让开一条路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很多人都能近距离的看到陆铮的模样,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家伙人生就像是梦幻一般,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陆铮这里似乎无比的简单。 陆铮是大康朝立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得中状元的人,同时陆铮也是大康第一个中了状元就被赐从四品官衔的官员,很多老臣一辈子也爬不到的位置,陆铮刚刚高中状元别得到了。 还有,陆铮和大奸相戴皋之间的争斗和故事,另外陆铮和长公主之间的纷争,这一波又一波的事情,让整个大康都认识到了陆铮的神奇。 陆铮似乎无所不能,就像现在这样,觐见皇上在大康来说连宰相都难以等到的机会,现在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了。 “微臣陆铮参见陛下!”陆铮的声音很洪亮,他跪在地上,神色不卑不亢。 歆德帝抬抬手道:“起来吧!别假装深沉了,我就不信你现在不兴奋!刚刚这一场蹴鞠大赛,你们城防营大胜而归,你能不高兴?” 陆铮一笑,道:“陛下目光如炬,微臣道行太浅,被陛下一眼便看透!小子有些得意了!” “哈哈!”歆德帝哈哈大笑,道:“这还差不多,好,很好!今天这一场比赛我看过了,很精彩,城防营在你的手上的确是脱胎换骨了,不仅是蹴鞠,士气气势和以前都大有不同,你没有让朕失望!” 陆铮忙谢恩,歆德帝止住他的话头,目光看向龙灵秀道:“灵秀,你和陆铮大人有赌约在先,君子言出必践,今天正是恰当的机会,文武百官都在,朕也在,你就在此履行你的承诺吧!” 章节目录 第546章 大婚敲定? 龙灵秀的样貌的确是极美,她已经不算年轻了,可是她的身形依旧婀娜,面容极其的精致,她的衣着华贵得体,亭亭站在那里,便如同是月宫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正视。 而此时的龙灵秀,却是双手抱起来,在陆铮面前深深的弯腰,头埋得很低,上身和双腿成直角,她嘴上称:“龙灵秀见过陆先生!” 古往今来,但凡是读书人向往的便是能遇伯乐,能遇贵人。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周公和姜太公的故事,无一不是体现君王礼贤下士,所以这些故事流传不衰,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效仿。 现在龙灵秀对陆铮的举动,便恰是这个意思,她龙灵秀身份尊贵,代表的是皇族。而她口称陆铮为先生,说明她心中对陆铮非常的尊敬,而结合她和陆铮之间发生的种种故事,这一弯腰的意思说直白一些就是认栽了! 陆铮和她赌这个,意思也就是这样,陆铮哪敢把长公主怎么样?只让人家公主认个栽而已,弯腰叫一声先生,不伤皮也不破财,不过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而已,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 可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在龙灵秀这里就成了莫大的耻辱。因为龙灵秀根本不缺钱,所以破财对她根本就不算个事儿。龙灵秀是个自傲的人,是个要强的人,所以她最难的是低头。 现在陆铮让她低头了,可以想象此时这个女人内心的痛苦和不甘,满朝文武对此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认为这一鞠躬会真的是一个句号。 但是这一刻,并不妨碍大家对陆铮的佩服,整个大康国恐怕也只有陆铮一人敢如此对待长公主,这个年轻人着实厉害得很呢! 面对龙灵秀这个态度,陆铮当然不能拿腔调,他规规矩矩的回礼,道:“长公主客气了,小子才疏学浅,当不起先生这个称呼,公主如此礼遇,微臣余生必然效忠皇上,为我大康,为陛下努力办差!” 龙灵秀眼睛瞥了一眼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话其实都没有必要,彼此都心知都明呢,还用言辞么? 歆德帝似乎没有看到陆铮和龙灵秀之间的小九九,他摆摆手道:“好了,今日的蹴鞠赛很好,朕很高兴,很欣赏!陆铮你在城防营的差事办得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城防营脱胎换骨,变个模样,不愧是朕的状元郎!” 陆铮连忙道:“微臣谢陛下夸赞,微臣还需要再接再厉,争取把差事办得更好,不辜负陛下对微臣的信任!” 歆德帝点点头道:“嗯,你能有此心很好,这样吧,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陆铮你既然差事办得好,那朕也不能没有赏赐,你自己说,你想得到怎样的赏赐?”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立刻跪下道:“陛下,微臣蒙陛下恩典,亲自给我指婚!微臣现在别无他求,只求陛下将婚期钦点,让微臣能够早日完婚成家,从而完成人生的一件大事!” 陆铮这话一说,现场一片嘈杂,躲在人群中的戴小静双颊瞬间泛起绯红,一双眼睛里面却是喜意往外翻滚。 歆德帝也是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一拍手,道:“哎,朕真是有些糊涂了,给你指了婚却没有给你指婚期,着实有些失误!这件事你放心,我立刻着钦天监择佳期,而且越快越好,让你尽快能完婚!这件事不算你求的事儿,你再说一件事吧,要真正的赏赐!” 陆铮匍匐在地,道:“陛下,微臣感恩陛下赐婚,其他的事情别无他求,微臣现在心中想的便是努力认真的办好差,不辜负陛下您的期待!” 歆德帝似笑非笑的盯着陆铮,摇摇头道:“陆铮啊,陆铮,你乃我大康第一才子,你的心思朕还不知道?现在城防营在你的手上已经脱胎换骨,你在城防营已然无事。朕让你在通政司当差,你怕得罪太子和秦王,便只点个卯,反正那也是个闲差,你办不办差朕也没法查,别人也没话说! 朕了解你,所以不会让你得逞,来人啊,拟旨,让陆铮去内阁,就担任内阁行走吧,品级不变,可以自由出入西苑,朕想看看这一来,你还如何偷懒?” 陆铮跪在地上,只能谢恩,心中却是转过了无数念头,他实在不知道内阁行走是个什么官儿。 可是此时,满朝文武却是一片哗然,在场的可都是京官,很多人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他们对官场旮旮旯旯的事儿都极有研究,可谓是敏锐得很呢! 陆铮的内阁行走是什么?就是内阁和皇上之间联系的纽带,可以自由出入西苑,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个位置的关键性! 歆德帝不利朝中,内阁行走便要时刻去东宫太子那边,总之,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位置,是皇上的心腹,是内阁的喉舌,因为内阁有什么事情,出了什么决议,陆铮可以代替内阁向下传达,其影响力可以遍及六部衙门,另外还有大理寺,都察院,五军都督府等等。 歆德帝将这个关键的位置给了陆铮,这说明在皇上的心中,他对陆铮是极其重视,极其看好,而且必定是要悉心培养的! 所以,现场能不一片喧哗?很多人看向陆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些人中包括太子和秦王!他们此时心中都在想,当初没有足够的果断把陆铮纳入麾下,如果这个时候拥有陆铮,必然能在夺嫡之争中占据不小的优势呢! 内阁的几个宰相也面面相觑,他们看向陆铮的神情同样的复杂,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内阁的权利日渐式微,可是就算是太子也绝对不能小瞧内阁。 现在,陛下忽然给内阁安插一个行走,这是要重振内阁,还是要让内阁继续被削弱权利? 陆铮谢恩站起身来,歆德帝已经将这件事翻过去了,这个时候钦天监的监正何大人赶到了,话题自然要转向更关键的事情上去了! 钦天监奉陛下之命择得佳期,腊月十八日,陆铮大婚敲定,歆德帝钦点,并表示要亲自参与,并给陆铮证婚…… 章节目录 第547章 徐老神仙! 陆铮大婚,京城轰动,陆家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之后,陆善长亲自将陆家所有人全都召集起来,陆家上下,所有人的全幅心思都要投入到这一场喜庆盛宴中。 因为陛下要来,因此陆家需要准备很多的相关物事,甚至礼部还专门派了两名官员过来协助陆家筹办婚礼。 而京城各地,对这一次大婚也是议论纷纷,有人感叹当年戴皋当权的时候,一手遮天,无所不能的情形,现在的戴皋在哪里?在戴皋之后,甚至内阁宰相也都在朝堂上被淡化了,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本来,陆铮娶戴皋的女儿应该声名会有亏,然而,这件事无论是京城还是大康其他地方的士子对此并没有在意。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陆铮和戴皋当年可是死对头,在双方敌对,不死不休的情况下,陆铮竟然还能和戴皋的女儿私会,两人生了私情。仅此一点,陆铮和戴小静的结合就充满了传奇,因此这一场婚事必然会成为大康的佳话。 陆铮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是他并没有高兴太久,他知道结婚是个苦差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皇上的赐婚其繁杂程度比寻常人家的婚配还要复杂十倍。 从婚期定下来开始,朝廷里就没有陆铮什么差事了,陆铮所有的时间都得投入到婚礼的筹办中,各种礼仪,各种流程和套路,陆铮学得是头昏脑涨,每天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天天和三美窝在一起,红袖添香夜读书了。 除了婚礼的事情让陆铮有些疲于应付之外,还有其他的幺蛾子也让陆铮抓狂,童子带来消息,说徐天道准备要脚底抹油,立刻开溜了。 他和歆德皇搞了一个什么赌局,说赌输了他便去那些高山深泽之中给歆德帝寻找仙药灵草,给歆德帝重新炼制一炉长生丹,让歆德帝永远青春,万寿无疆,活得更久,这老小子就想逮着这个机会开溜。 陆铮一听这话,真是惊出一声冷汗,徐天道如果真开溜了,用不了多久,大康非得大乱不可。因为一旦歆德帝发现自己炼制了这么多年的丹药,修炼了这么多年,竟然全是徐天道神棍忽悠的。他还是得老死,试想,这样一个手握天下权柄的男人,一旦发疯了,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陆铮在自己置办的别院中见到了徐天道,还别说,这老神棍一袭道袍,五缕长须,生得童颜鹤发,真就像是个老神仙一般,从卖相来说,陆铮不得不佩服此人会装扮,的确是很有一手。 陆铮看向他,徐天道也在看陆铮,两人一老一少,彼此对视很久,陆铮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他可不敢小觑徐天道,歆德帝有多高的智商陆铮是非常清楚的,徐天道能够用他的那一套将歆德帝忽悠这么多年,而且一直备受宠信,这家伙能是一般等闲之人? 如果不是必要,陆铮压根儿不想和这样人打交道,可是谁让这老小子是阎师留下的呢!而且他的确也给陆铮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让陆铮受到了不少的好处。 “小子陆铮见过徐神仙!”陆铮规规矩矩的行礼,态度谦逊。 徐天道咧嘴一笑,道:“铮哥儿,这一套规矩就不用了,我哪里是什么神仙?我这点底细别人不清楚,难不成你还不清楚?当下的局势你也知道,贫道已经黔驴技穷,只能苟全性命了,这一点还望铮哥儿理解!” 陆铮嘴唇掀动,正要说话,可是他转念一想,这老小子是不是装的啊,他想逃之夭夭心理压力无论如何比我要大吧! 这天下可不是陆铮一个人的天下,这件事说起来还可以说是事不关己了,自己何许表现得那么急? 一念及此,他道:“徐神仙,你说得很对,人贵有自知之明,什么时候进和什么时候退徐神仙自己能够从容把握,这蛮好!我非常支持你!” 陆铮抬抬手,对童子道:“童子,取两万两银子过来,徐神仙和我们相交一场,同时又是阎师当年留下的老人,现在想退了,我们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去吧!” 陆铮看向徐天道道:“徐神仙,一点小意思,你千万别推辞。” 徐天道被陆铮弄得有些懵,他撒手不管了,陆铮无动于衷?他估摸着这……他心中不由得一沉,心想陆铮和陆长河现在关系紧密,倘若徐天道真要逃之夭夭,他能逃到哪里去?他能逃得过陆长河悬镜司的追杀么?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十分的膈应,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童子老老实实的取了两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徐天道轻轻的哼了一声,道: “铮哥儿,我走了,你别得意得太早了,一旦陛下知晓了这些种种,别说是你,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哼!” 陆铮摇摇头道:“徐神仙,这句话说得好,覆巢之下无完卵,徐神仙你和陛下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享尽了荣华富贵,得到了天下出家人都没有得到了好处。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的徒子徒孙都跟着发了大财。 在这个时候,神仙要走拍拍屁股便从此相忘于江湖,我陆铮这里放你走,只怕你自己不一定斩得干净,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最终困扰的估摸着还是您自己呢!” 陆铮语气平和随意,可是一字一句都落在了徐天道的心坎上,他微微皱眉,忽然笑起来,道:“铮哥儿,果然年轻有为啊,你这心思不比当年老相国差!你这银子收回去吧,区区几万两银子贫道还不放在眼里!” 陆铮哈哈一笑,道:“好,徐神仙快人快语!徐神仙现在缺的不是银子,而是主意,而是套路! 陆某人不才,曾经写过一些玩笑之作,对那些妖魔鬼怪,六部神仙的事情有一些涉猎,在这方面说不定我还能给神仙一些灵感呢!”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最近神仙不是要去采药么?恰好有一段闲暇的时间,时间充裕,便能三思而行,不知道神仙有没有兴趣?” 徐天道愣了一下,心思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的确,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的生存之道。 这么多年以来,他把所有的设定都放在了一炉仙丹上面,忽悠了歆德皇十多年,终于将长生丹炼成了,丹一旦炼成了,他一下没有故事了!而他自己已经是国师了,只是他这国师能干多久? 长生丹倘若真能长生,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可是那玩意儿究竟有什么功效,他自己敞亮得很呢! 徐天道说要脚底抹油开溜,本来就不是装的,他是真害怕,可是现在陆铮这一说,无疑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潘多拉宝盒打开了,他能抵制得住诱惑么? 徐天道本来就是游方道士一个,这些年他习惯了在京城锦衣玉食,生活奢华富足。真要让他重新流浪江湖,过那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心中着实有些犯怵。还有,他一逃还要面临大康的追杀,天下之大,哪里有他的立足之地? 陆铮现在答应帮他,而且陆铮一语说破他的顾虑,这说明陆铮说不定真有办法呢!不过徐天道城府极深,他心中这么想,面上却不流露出丝毫,只是道: “铮哥儿,我留下原本没有什么不妥,既然铮哥儿有良策,我暂时住一段时间也无妨!” 陆铮淡淡一笑,道:“行,我这里就信手拈来给你讲个故事,这故事乃凡人修仙至故事,你先听一听?” 陆铮说完,当即开讲,说到别的事情陆铮可能有难度,可是说到将这些修仙的套路和故事,对他这样的书痴来说实在是信手拈来。 后世的修仙经典文陆铮随手拿出一本,便洋洋洒洒说了起来,徐天道刚开始还不以为然,心想修仙这一套的东西,他徐天道自幼便琢磨,跑江湖的时候便将师傅的那一套自己发扬光大。 还有这十几年,他和歆德帝朝夕相处,无时无刻也不是琢磨这一套,陆铮的所谓故事能和他的那一套比? 然而,他只听一会儿,脸色就变了,陆铮将的故事,套路丰富多了,有符篆,有法宝,有灵宝,各有各的宗门,各有各的传承,单单那修炼的境界就分很多级别。 什么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很多套路徐天道以前闻所未闻,他琢磨了大半辈子,却也没有想到修仙的世界还有如此广袤的套路。 渐渐的,他听得越来越入神,看那个老不死的样子,听到精彩处,他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呢! “好了,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时辰不早了,老神仙也该休息了,我也有些乏了,改日我们在聊!”陆铮忽然住口,将故事守住了! 徐天道脸红脖子粗的道:“慢着,你还没有说清那灵宝究竟是什么等级,其炼制方法究竟有什么窍门!啧,啧,真是好宝贝啊!” 陆铮哈哈大笑,道:“徐神仙,你既然决定住下来了,那就要避人耳目。否则一旦传到了皇上那边,给你治个欺君之罪那就不美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章节目录 第548章再见陆长河! 有了徐天道,陆铮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最近他没去朝廷当差了,反而一天忙得是连轴转。而且更让他难受的是,戴小静这丫头现在已经回戴府了,一直到大婚那一天,陆铮休想再见她。 不仅如此,陆铮远离朝廷,恰好给长公主为首的一彪人马留了机会,可以想象,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暗中酝酿算计,这势必让陆铮以后面临的困难急遽的攀升。 所以,看似平静喜庆的表面下,其实是暗流涌动,陆铮虽然因为大婚而高兴,可是内心的警惕却从未放松。 说到他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陆铮其实是被逼无奈,陆铮不可能去冒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秀水街的那一次刺杀。 对方既然都要命了,陆铮就算再窝囊也不会把龙灵秀当成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龙灵秀要死磕陆铮,陆铮也只能奉陪,双方你来我往,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角力,一直到现在,双方的矛盾已经人尽皆知,大康朝人人都知晓了。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了结,陆铮和龙灵秀之间的事情究竟该如何了结?当下陆铮也着实没有主意,不过陆铮的心态很好,眼前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便不去多想。现在对他来说头等大事便是婚宴,他便安安心心的准备自己的大婚。 寂园,冬日的寂园略微显得有些荒凉,陆长河兴许是真老了,院子里的姑娘比以前稀疏了很多,陆铮这一次过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颓废和衰败。 陆铮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喝酒,微醺醉意,看上去颇为落拓,陆铮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说明自己的来意,陆长河咧嘴笑了笑,道: “你终于来了!好啊,人生最重要的大事,金榜题名是今年,洞房花烛也是今年,一年之内双喜临门,着实让人高兴!” 陆铮道:“义父,为了您的身子骨儿,您得少喝一点酒!当然,我的这一杯喜酒你还是要喝的!” 陆长河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我不仅要喝喜酒,而且还要喝儿媳妇给我的敬茶!不过在喝酒之前,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我觉得眼下这个光景,也正是要和你谈一谈了!” 陆长河微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对了,你最近没有去看你的老丈人么?他老人家可还康健?” 陆铮摊摊手道:“有些日子没去了,大婚之前恐怕我都不能去。不过据说他身体很好,能吃能喝能睡,说起来义父你比他年轻很多,身子骨儿却还不一定有他好呢!” 陆长河将酒杯放下,道:“戴皋啊,戴皋,我以前只佩服他三分,因为这个老狐狸的确厉害,手段高超,一个人便能把朝中的大事,事无巨细全部抓在手中。 后来,他急流勇退,忽然之间宣布告老,那个时候我佩服他七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高歌猛进的人很多,懂得急流勇退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老东西知道退,我便更佩服他了! 而现在,我佩服他十分,五体投地啊!这老家伙退是退了,可是却为自己选了一个好的女婿,他整天闲云野鹤,你继续活跃朝堂,只要你在一天,他便能优哉游哉一天,不用担心因为奸臣的原因而被清算! 你今年二十岁,他都七老八十了,可以说,他的余生可以安度,一个被全天下都痛恨的大奸臣,却能过得比谁都逍遥自在,你说厉害不厉害?” 陆铮讪讪笑了笑,道:“那是义父你不和他死磕,要不然估摸着他也休想晚年安生!” 陆长河摇摇头,道:“行了,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义父我其实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而已,而且现在也渐渐老了,成了一条老狗了!老狗不能看家了,恐怕主子就要换人了,所以今天我就想跟你谈谈悬镜司的事情!” 陆铮微微皱眉道:“义父,暂时恐怕时机不合适吧,我刚刚被陛下安排在内阁行走,这个时候我能在悬镜司办差?再说了,我在职务还在,暂时只怕……” “你想什么呢?你当悬镜司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是我的义子,你以为你能得到悬镜司各位掌镜使的认同么?我告诉你,外人眼中的悬镜司那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可是实际上我们悬镜司的每一位掌镜使,也就是外面所说的部长,这些人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所以,他们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得不到他们认同的人来掌控他们。 不错,你陆铮的确厉害,名气很大,妇孺皆知,能文能武,胆识惊人。可是那又如何呢?首先你从骨子里面对悬镜司就有抗拒,你当悬镜司的这些掌镜使看不出来? 你以为一个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也配成为悬镜司的首脑?” 陆长河忽然变得很激动,陆铮被他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的确陆铮对悬镜司颇有成见,因为这个机构在大康朝的名声着实太不好了,官场之上,但凡是正常人提到悬镜司,立刻色变,绝对不会再说一句多话,这种恐怖陆铮可是亲身经历! 很显然,陆长河对陆铮有些不满,在陆铮最危险,几乎是走投无路的时候陆长河出手帮他稳住了阵脚,陆铮凭什么还对悬镜司如此忌惮?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义父批评得对,存在即合理,悬镜司的存在客观上对大康朝有积极的作用,毕竟一个帝国周围可是强敌环伺,悬镜司除了内部监察之外,在敌国也有无数的密探,这些密探都在源源不断的将各种情报回馈到京城,从而保证大康朝对敌国的情况了若指掌。陆铮对此也颇有了解,不得不说,我不应该对悬镜司抱任何成见,因为悬镜司对我来说只有恩德,没有冤仇……” 陆长河眯眼盯着陆铮,忽然一笑,道:“嗯,你能说出这番话也算你有心了!你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你以为龙灵秀这个女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了你? 你以为龙灵秀只有这些简单的手段来对付你么?你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过也好,龙灵秀有所举动,恰好是你深入悬镜司的契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事情,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是虚幻的,不经历坚信,得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你要想成为参天大树,就必须要经历风雨!” 陆长河说到这里,哈哈一笑,道:“等着吧,等不了多久就有机会了!你以为你在西北的经历就算是了不起了么?那算什么?不过只是一点毛毛雨罢了! 你可知道,当初被你逼走的仲父明现在在哪里?此人在大康朝不过是求一场富贵而已,却被你逼得不得不离开京城,到了西北之后,又被你算计,让他不得不离开大康,去遥远凄冷的北地。 可是,这样的经历并没有让他萎靡不振,反而让他愈挫愈勇,现在人家已经成了北燕东宫的第一谋士!” “嗯?北燕东宫?北燕没有立太子!”陆铮忍不住脱口道。 陆长河冷笑一声,道:“刚刚已经立太子了,燕皇立第三子赵丹为太子,而赵丹能够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据说全是因为仲父明的功劳。陆铮啊,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仲父明迟早有一天要找你,你知道么?” 陆铮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啊,我就嫌弃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寂寞了呢!人生一世,需要有好友,也需要有好对手好敌人,像仲父明这样的人物,世所罕见,我和他为敌,让他能够成为太子的心腹。如若不然,他现在还在秦王府上,兴许还郁郁不得志呢!哈哈……” 陆铮笑得豪情满怀,陆长河本来有兴趣说点什么,他思忖了一番之后终于闭嘴了。年轻人的天下终究要靠年轻人去闯,陆长河纵然有通天只能,他能帮得到陆铮多少? 陆长河没有告诉陆铮,其实龙灵秀最可怕的势力并不在大康的京城,而是在北燕那边,大康和北燕之间的贸易,都是由内库司掌控,内库司能够源源不断的赚取巨额的白银,原因就在于此。 龙灵秀对付陆铮的杀手锏不在大康,而在北燕,以龙灵秀的能量和手腕,她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此时此刻,陆铮不在京城待着,而是身处在北燕的都城,陆铮是否还有现在的这般豪情? 陆长河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多了一些好奇,他想看看陆铮究竟有多少的潜力。龙灵秀和悬镜司之间的争斗,在北燕也是非常的激烈,所以现在陆长河只需要静静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一旦到了那一天,陆铮和悬镜司便再也脱不了干系。 陆铮并不知道陆长河还有如此复杂的内心世界,他心中依旧在琢磨仲父明的事情,老实说几年过去了,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了,没想到,这个家伙阴魂不散,竟然在北燕又复活了…… 章节目录 第549章大婚! 经过了漫长仿佛是一个世纪的等待之后,陆铮终于等到了腊月十八日,这一日陆府张灯结彩,灯笼高挂,锣鼓阵阵,鞭炮齐鸣。这一日京城万人空巷,普天同庆,大康朝第一才子,新科状元陆铮大婚了! 宫里对陆铮的大婚极其重视,一大清早陛下的龙撵便从西苑出宫直接去了陆府,沿途皇家依仗,威武贵气,京城的百姓争相观看,至少有超过十年,京城没有这等声势了。 陛下亲临陆家,自然太子,秦王还有齐王等诸位王爷也得有所行动,众皇子都备了贺礼,连长公主府也备了贺礼。 在京的官员,不论官衔高低,基本都相约一起到陆家来道贺。这些陆家没落了,其实大部分人和陆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这一次婚宴非比寻常,皇帝陛下亲临此其一。 其二,陆铮现在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放眼大康,年轻一辈能够和陆铮比肩者可以说没有,陆铮独占鳌头。在京的官员都是文人出身,能不对这等优秀的后辈生出提携亲近之意? 说穿了,一句话,陆铮现在如日中天,但凡是个人都想要结交一下他,平常大家都各有派系,想要有所举动常常会畏首畏尾,现在陆铮大婚,这正是恰当的机会! 陆铮今天穿着红袍,骑着大马,大红的花轿到了陆府的门口,立刻围拢了一众的丫鬟婆子,戴小静从花轿上下来,头脸就被红盖头盖住了,经过了一系列繁琐冗长的流程,夫妻两人到了正堂。 正堂之上,先参加陛下君王,而后再拜见双方父母高堂,还有苏清和聂永乃陆铮之师,陆铮也要参拜。 而后,歆德帝亲自主持婚礼,拜完了天地之后,被风风火火的送入洞房之后,陆铮几乎是累瘫,这人生大事,至此算是办完了。 屋子里忽然变得宁静了,外面依旧喧嚣,从这小阁楼上可以看到陆宅内外的繁华装点,陆铮看着眼前的世界,脑海中忍不住思绪纷飞,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开启新的人生,眼前这个曾经很陌生的世界,他变得越来越熟悉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了。 戴小静披着盖头坐在床头,紧张兴奋中还带着些许羞涩,陆铮迟迟没有掀开她的盖头,让她又等得有些焦灼,忽然“唰!”一下,盖头被掀开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就在她的前面,近若咫尺的地方,陆铮的眼睛盯着她。 “啊……”戴小静惊呼一声,下一刻,她便抡起绣拳打在陆铮的身上:“你呀,吓死我了,不声不响的!我的魂儿都吓丢了!” 陆铮双手抓住她的小拳头,将她拥入了怀中,戴小静“啊”一声,身子便一丁点儿力气也施展不出来了。 夫妻两人相拥无语,而后一起通过格栅窗子看外面的景色,戴小静道:“陆郎,从此以后小静便是陆家的人了,我并不求你有多么富贵,只求我们能一辈子安康平安!我不懂那些大事儿,也不想去懂那些大事儿,陆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陆铮微微一笑,道:“你这么说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你的夫君我并不是贪图名利之人,可是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由我! 就像长公主龙灵秀的事情,为什么闹到了这一步?起因便是因为她要将我杀死,他要杀我,蝼蚁尚且贪生,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愿,渐渐的,我们的矛盾便激化了,一直到现在,还远远不能了结! 平凡的活着的确很好,可是如果因为追求平凡便放弃了尊严,让自己生活得如同蝼蚁一般卑微,人生一世的价值又在哪里?” 陆铮淡淡的道,戴小静愣住了,一时竟然没有办法回答,陆铮道:“倘若我这一辈子活得像蝼蚁,我也就认了!可是很多时候倘若我没有了坚持,我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得如蝼蚁一般的苟活,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认?” 陆铮说到这里,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他脑子里想到了那个千年以后的世界,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皇帝,没有了君权,可是依旧是弱肉强食,依旧还是血腥残酷。天下的事情哪里能躲得过去的? 戴小静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立刻转移的话题,却扯到了陆铮给她说过的那些故事上面,两人唠叨了好大一会儿,外面的人潮渐渐的散去,喧嚣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稀疏,陆铮忽然一笑,道: “小静,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些故事了,咱们今天还有正事没有办呢!” 戴小静盯着陆铮,一脸的迷茫,陆铮嘿嘿一笑,轻轻的嘟了嘟嘴唇,道:“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烛有什么正事儿难道娘子不知道么?” 戴小静脸“唰”一下通红,狠狠的啐了陆铮一口,陆铮却瞬间将她搂在怀里,而后吹灭了床头的蜡烛,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一夜陆铮无比的幸福。 …… 夜,公主府灯火明亮,然而却总有一股冷飕飕的感觉,这一座府邸固然奢华之极,却终究显得阴气过重,尤其是夜幕中,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龙茜儿今天一直陪着长公主,姑侄两人似乎有某种默契,整整一天,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过话。 长公主一直在抄经,屋子里点着檀香,宫里的丫头太监们没有一个人敢打搅,龙茜儿则是一直发呆发愣,整个人像是一架木偶一般,那模样着实让人颇为心疼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整个大康国都觉得今天喜庆,今天很好!整整一天,京城比往日喧嚣繁华很多,父皇,还有我几个哥哥齐齐道贺,陆铮这个婚礼也的确堪称近十年来京城第一! 可是对你和我来说,今天这个日子就是个十分糟糕的日子。陆铮那个小子,处处和我作对,无数次的羞辱我,现在他却如此得意,而我还不得不奉上厚礼,你说说,天理何在?”龙灵秀的生意听上去十分的低沉,她放下了手中的小楷笔,端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夜色朦胧,美人如玉,灯下的美人更有一番韵味。龙灵秀咯咯一笑,道:“茜儿,至于你呢!那就更不舒心了,你呀,脑子里全是梦,一直都想自己能找到一位如意的郎君! 陆铮此子,才华绝伦,一表人才,但凡是女子谁不喜欢?本来此子和你是最合适的一对神仙眷侣,而你在江南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而且还赠了他一幢偌大的宅子,这件事一度还被传成了京城的佳话! 可造化弄人,陆铮进京之后因为和你父亲之间的种种矛盾,你们渐渐疏远,最后变得咫尺天涯了! 这个男人今天大婚了,新娘并不是你,而你再想想自己的人生,在你的余生中还能找到一个像陆铮这等样子的郎君么?恐怕千难万难了,所以,你也不高兴,对不对?” 龙茜儿盯着长公主,欲言又止,龙灵秀道:“茜儿,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姑姑都听着呢!但是姑姑要说的希望你也能细细的品味。 姑姑的失意,那是因为姑姑技不如人,陆铮此子手段比姑姑高明,姑姑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处处落在了下风。 可是你的失意呢?你比不过戴皋的那个病恹恹的女儿么?姑姑告诉你吧,你的失意在于你太善良,太迟疑!如果是姑姑喜欢的男人,姑姑有无数种办法抢得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抢得赢我! 女人的两种武器,一种是美貌,茜儿你也算国色天香,这一点你不逊于姑姑。而第二种武器便是要有一颗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 龙灵秀娓娓说着话,龙茜儿仔细听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龙灵秀忽然收住话头,道:“茜儿,姑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另外,只要你听姑姑的话,姑姑一定会给你无数的惊喜,你能不能做到?” 龙茜儿盯着龙灵秀,嘴唇咧了咧,泪珠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哗啦的洒了出来,龙灵秀娓娓蹙眉,长身站起来将她搂进了怀里,两人相拥着,龙茜儿忽然动了一下,道:“姑姑,您……您也流泪了么?” “胡说八道,你这孩子,姑姑我……”龙灵秀像是遭了雷击似的松开了龙茜儿,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揉了揉眼睛道:“姑姑只是被蜡烛给询熏着了,姑姑这一辈子从来就不流眼泪!因为姑姑一直以来都是让别人流泪呢……” 龙茜儿心中忽然有些不那么怕龙灵秀了,因为她刚才感觉得很清楚,姑姑的眼泪湿了她的肩膀,她不知道这个像钢铁一样坚强的姑姑,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因为什么原因变得忽然脆弱。 但是,只要姑姑脆弱了,就似乎成了一个正常的女儿,因而龙茜儿道:“所以你恨透了陆铮,因为陆铮处处都能赢你,是不是这样?” 龙灵秀“嗤”一下,笑道:“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揭我的短了,我告诉你,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呢!这只是哪儿到哪儿?姑姑会这样就半途而废么?” 章节目录 第550章 欺君之罪 大康,京城最近这段时间的政局忽然之间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了,说到原因,自然是因为一直躲在深宫中的歆德帝忽然又蹦出来了。 一个十多年没有理政的皇上,大康朝野都已经习惯了不上朝的日子,现在周围皇帝陛下忽然回归了,不仅坐朝理政,而且还十分的勤勉,一时间很多人都难以适应。 普通大臣倒也罢了,关于上朝的历史毕竟只中断十年,很多老臣对此并不陌生。难就难在京城的各方势力,各位皇子。 首先太子本来行监国之事,现在陛下回归了,东宫被搁置了,每日政务和他完全没有了关系,其内心的失落可想而知。 另外秦王,以前的秦王在六部行事很有灵活性,很多事情他大抵认为可行的,便可以便宜行事,可是现在六部尚书人人都以陛下马首是瞻,秦王想说什么话基本没有了机会,他的意志要在六部中贯彻更是难上艰难了。 唯有齐王以前本就没有什么实权,政务插不上手,现在倒是和以前一样。而军务方面歆德帝想来不喜欢干预,因而齐王在五军都督府的权利并没有被丝毫削弱。不仅如此,陆铮因为大婚的原因暂时休职,陆铮麾下的城防营暂时交给了齐王统一节制,在几位皇子中,能够频繁见到陛下的反而是以前最不被看好的齐王殿下呢! 公主府那边,长公主自蹴鞠比赛失败之后便躲在了公主府里面,从来没有出府半步,连每隔七天需要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事情,她都称病缺席了两次。好在现在已经到了年底了,京城的年味儿也愈发的浓郁了,不管有多少的不适应,大家都在琢磨新年之后的事情,兴许到了新的一年,局面又会出现新的变化呢? 陆铮婚后的生活浪漫而惬意,陆铮和戴小静大婚了,影儿和小奴也搬到了一起。大妇有了定论,丫头妾室便顺理成章,再说了,在陆铮这边想来没有分彼此,影儿小奴之间就不用说了,两人一起共过患难,敢情非常的深厚。 小静对影儿和小奴也十分的亲近,并没有把她们当成下人看,彼此相处如同姐妹一般随意呢! 腊月十八|大婚,接着陪着小静回门,而后又需要给长辈回礼,除夕便接憧而至了。今年的除夕又有一件喜事,那就是陆铮的舅舅齐彪从江南到了京城,把一家几口子都带过来了! 顾至伦的生意做大了,身边缺少帮手,齐彪是陆铮最信任的人,以后顾至伦在京城的生意便交给齐彪来打理,那样他便解放出来去盯西北的生意。 另外,陆铮考虑到了北燕,自从陆长河说仲父明在北燕复起之后,陆铮就留了心思,他琢磨要和长公主真正的有个了断,可能北燕才是真正的战场,基于这样的判断,陆铮有了布局北燕的计划。 布局北燕,一方面是童子的情报势力要往那边渗透,另外便是顾至伦的生意要想办法渗透进去,所以顾至伦接下来肩上担子会很重,京城的生意他已经无暇分心了。 齐家人进京了,齐秋月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实际上现在陆家的二房齐秋月已经全方位的超过了张夫人了。张家衰败,张夫人没有了夫家的靠山,最主要的还是陆铮眼下在家里的地位,不夸张的说,现在的陆铮就算是陆善长也比不上。 满朝文武,但凡登门的客人,十有八九是来找陆铮的,拜访陆善长的人很少,至于陆谦等第二代的几兄弟更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现在陆家能够在京城有门楣,全是因为陆铮,齐秋月这个生母在陆家的地位能低得了? 现在齐家人也来了,而且齐彪直接接管了顾至伦在京城的生意,成了复盛号的东家了,仅仅齐彪的这个身份,比当年张家人也不差了。 齐彪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对陆铮自然是千恩万谢,想当年他陪陆铮去扬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何曾想到会有今天?他只盼望自己能不死在扬州那就烧高香了呢! 戴府,老丈人的府邸略微有些萧瑟,戴世章最近被老丈人一狠心给送到西北军中去了,这其中自然有陆铮的怂恿。 西北的宋家宋老三和陆铮的交情并没有变淡,柳松现在依旧在西北军中,据说已经干到了校尉了,戴世章在京城待着已经无论如何也上不了正路了,狐朋狗友太多,再加上他自己志短。以前老头子在位的时候,走到外面但凡是个人见到他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可是现在戴皋告老了,人走茶凉,谁还把他戴世章当回事儿?在外面碰了几次壁之后,整个人便日渐消沉,似乎要走向另外一个极端,陆铮眼见不妙,便向老丈人建言。 戴皋思忖再三,一咬牙一跺脚干了,只是这一来偌大的府邸显得更冷清了。戴皋也的确是个孤老脾气,干脆把家里能赶走的婆子丫鬟全赶了,索性就只让宋福儿一个老头子天天陪着,伺候着,这日子过得可想而知了。 陆铮来戴府,看到了喜滋滋像看到了恩人的宋福儿,他对这个老头儿是深深的同情,宋福儿走了,陆铮嘻嘻一笑道: “岳父,您喜欢清静,宋叔儿可喜欢热闹呢!您把所有人的人都给赶走了,宋叔天天陪着你,你能看书写字,他就只能干熬着,这日子多难熬?”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宋叔儿啊,以前我当道的时候,他过得逍遥,比六部尚书还有面儿。现在我告老了,他自然也要跟着狼狈,要不然你以为该怎么样?所以啊,你要记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遭殃,覆巢之下便无完卵!” 戴皋话锋一转,眼睛盯着陆铮道:“你把那个老道士天天留在家里干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你哪里就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么?” “啊?”陆铮吓了一跳,忍不住脱口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戴皋诡异的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老道士并没有离京,又肯定不在西苑,除了在你那里,我实在想不到他去了哪里了……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了,你可能要犯欺君之罪?” 章节目录 第551章 暗潮汹涌! 自以为隐秘天衣无缝的事情被人一语道破,那种感觉真就如同遭到了雷击一般,陆铮现在大抵就是这种情形。 他以为自己很老练,可是在戴皋这种老狐狸眼中他还稚嫩得很呢!戴皋告老之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悬镜司之类的密探,他坐在家里都能知晓陆铮在干什么,这着实让陆铮如同遭到了当头棒喝。 戴皋如此,这天下的聪明人又不止戴皋一人,这件事万一捅了出去着实会很棘手呢! 陆铮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一时心中对徐天道那个老神棍也有了不少的情绪,他是看出来了,这个老神棍是赖上自己了,将他的命运和陆铮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想着两人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陆铮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头疼,阎老头留下的人大部分都不错,可是这个徐天道的确有点牛皮糖…… “岳父,您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听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不瞒您说,我现在对眼前的事情看得不是很清,感觉前途有些迷茫,恳请岳父能指点一二!”陆铮规规矩矩的道。 戴皋轻轻的哼了哼,道:“你不是很能么?无所不能啊,还用得我来指点?” 陆铮讪讪笑了笑,施展出厚脸皮大法道:“岳父大人,您此言差矣,真要说到才华,我大康自太祖立国以来鲜少有臣子能比得上岳父您!不瞒您说,我义父前些日子和我说话,他说自己现在对您的佩服也是五体投地呢!” 戴皋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道:“陆长河这个人,看似闲云野鹤,其实非常的要强,而且功利性极重,想来他和你说的话都是让你大踏步去插手他悬镜司的事情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被陆长河看中?难不成就是因为你有才?抑或是你姓陆,和他同姓?” 陆铮哑然无语,他总不能轻易的把阎师的那一层关系给捅出来吧!阎师乃隐相,有隐相必然涉及到隐太子,再追溯下去,可能就要追溯到歆德帝那一辈的朝堂纷争了。 现在在歆德帝治下,这件事的敏感性比徐天道要高一百倍,所以对这个问题陆铮选择沉默,戴皋也没有多追问,他话锋一转道: “徐天道一走,现在满朝官员的日子都变了!有那些个别的所谓忠良哭瞎了眼睛,觉得陛下勤政,此乃大康之福!可实际上所有人都很焦虑,很烦躁!一个皇帝十多年荒废朝政,一心只去炼丹修道之后,他还是皇帝么?” 陆铮很吃了一惊,有些惊讶的看着戴皋,要知道戴皋说这话就有些敏感了,不过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大康其实已经不需要歆德帝坐朝理政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这段时间歆德帝忽然又冒出来了,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 大家一不舒服,自然就会怀念徐天道,说不定暗中就有人正在多方秘查徐天道的踪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天道这事儿必然纸包不住火。 一念及此,陆铮浑身冒冷汗,说来说去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让大多数人的利益没有被照顾。 如果这个时候公主府龙灵秀知道了徐天道藏在陆铮的宅院里面,这个女人会怎么想?另外还有太子,秦王他们,他们又会怎么想? 不管这些人如何想,他们必然都会联手处理这件事,陆铮本就势单力薄,面对任何一方势力都处于下风,又如何能够和京城所有的势力为敌? “徐天道这个老神棍,真是害人不浅!”陆铮忍不住咬牙道,戴皋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天下的事情本就如此,任何事情都是一柄双刃剑。只有那些幼稚不成熟的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天上掉下的馅饼,如果你也相信这一点,嘿嘿,那就是求死之道,你懂吗?” 陆铮点头道:“岳父您说得是,这件事我会立刻着手处理!”陆铮想到徐天道,这老神棍在歆德帝那边忽悠了一套说法,说陆铮是歆德帝的仙缘之人,歆德帝对此深信不疑,如若不然,陆铮也断然不会得到歆德帝的另眼相看,以至于连他和齐王冲撞的那件事,歆德都没有追究。 陆铮得了天大的好处,自然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戴皋道:“马上便是除夕,你这几日干脆安安生生的过节吧,待到了开春之后,一些事情才可以徐徐图之。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越是急,越是要沉住气,越是要懂得缓缓图之。 龙灵秀这么多天都把自己关在府里面,这个女人绝顶聪明,而且又是个疯子,他肯定能够想到对付你的办法,你以为如何?” 陆铮道:“岳父大人,很多事情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按照我的本心来说,我是真希望能踏踏实实的干点事情,为朝廷,为国家,为江山社稷……” 陆铮话说一半,戴皋冷冷的道:“那些话你就不要说了,我这个老头子已经行将就木了,于江山社稷,于国于民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很多人恐怕都盼着我快点去死,我倘若真死了,全天下人都可能要去拍手称快,那场景说不定比你的婚礼还要热闹呢!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连一个女人的坎儿都迈步过去,你还有什么底气去干你的那些所谓高大上的事情?你想干事情,别人就不想干事情么?难道全天下只有你有才华么? 如果天下的皇上都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来干,那大康的江山还是眼前的江山么?恐怕早就没有饥民,没有盗贼,没有那么多人造反了吧?” 陆铮遭戴皋一番猛怼,他竟然无言以对,戴皋站起身来道:“好了,有些话无需多说,说得再多还不如自己去体悟,你去吧!” 陆铮被扫地出门,心中着实不能平静,他越来越感觉这冬日的寒冰下面,酝酿的是涛涛的激流,所谓暗潮涌动便是如此,陆铮依旧处在那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他不能选择只能接受…… …… 除夕过后,公主府比以前热闹了很多,龙灵秀连续听了好几天的大戏,而且还把戏班子送到了宫里,让老祖宗和一帮嫔妃们也跟着一起同乐。 不管怎么说,龙灵秀和宫里的关系是极其亲密的,通过宫里的关系,便能够辐射到几位皇子那边,而几位皇子又各自网罗了门生,因此龙灵秀结交的人着实不少。 很多人因为龙灵秀的赏识而步入了仕途,所谓一步登天便不外如此,龙灵秀对此也似乎乐此不疲,这就是权力的妙处,轻而易举,弹指一挥间便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一个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书生,掌权者只需要一个念头,其第二天便能身穿锦衣,相貌堂堂,体体面面出入朝堂之上。 无数人都追逐权力,龙灵秀对此更是痴迷,她恨自己不是男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君临天下,而她对权力的运用,也是用到了极致,所以,倘若有人要夺她的权,其实不啻于是要她的命呢! 聂永已经在议事厅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公主驾到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勇气正面打量面前的女人,他心中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大康最美的女人,曾经引无数人为之倾倒,岁月在这个女人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依旧是人间绝色,让男人情难自禁。 但是聂永不敢,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美貌只是伪装,只是表面,这个女人厉害的地方在她的手腕和拥有的权利,一个连东宫太子都需要十分谨慎对待的人,聂永哪里敢生出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微臣聂永见过公主殿下!”聂永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道。 龙灵秀轻轻一笑,道:“聂大人,你何需这样紧张?说起来也很好笑,太子哥想给你一个体面的差事,偏偏要让你过来求我!我能有多少本事?能比监国太子的本事更大么?” 聂永道:“公主,微臣这一次来主要是来给公主请安的,另外,我那弟子陆铮着实不听话,我作为他的老师对此也毫无办法,去年此子对公主多有冒犯,我看在眼里,心中也很是不忿,奈何此子不听人言呐!” 龙灵秀道:“你这个老师当得也着实窝囊,连自己的弟子都管不住啊,你说让本宫怎么信任你?” 聂永愣了愣,一时竟然无言以对,龙灵秀的话他完全无法辩驳呢!龙灵秀道:“好了,你是太子哥的人,我也管不了你,你想要找个差事,恰好,鸿胪寺缺一个少卿,我瞧你的资历也熬了那么久了,应该可以了吧?是不是?” “啊……”聂永惊呼一声,脸上浮现出极度震惊之色,旋即内心便涌现出狂喜,鸿胪寺少卿品级可是正五品,聂永现在还只是六品的监察御史呢!如果这件事真能成,聂永无疑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这是他压根儿没敢想过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552章 千里传书! 聂永从公主府离开的时候可以说是欢天喜地,本来他心中挺紧张的,因为公主和陆铮之间的矛盾人尽皆知,而聂永又是陆铮的老师,恨屋及乌,长公主没有可能给聂永好脸色看。 然而太子的命令难违背,另外聂永心中也的确有些侥幸心理,没想到他来公主府一趟,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公主轻飘飘一句话,聂永在仕途上便青云直上,不得不说这个惊喜很突然。 聂永走了,龙灵秀眯眼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并不回头,道:“老狗,你说说这个姓聂的人如何?” “聂永么?年轻的时候倒是想学古人有点风骨,碰到了戴皋被打到江南一去就是好几年,经历了那次挫折之后,他性子完全变了,那等奴颜婢膝的姿态和模样着实让人瞧不上眼,想来以殿下您的眼界,这等货色还不至于去招揽吧?”花公公淡淡的道。 蹴鞠大赛上的一巴掌,让这老货在京城出了名,现在京城谁都知道公主府有个姓花的老货,花公公自己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长公主更加亲近了,似乎也更受宠了。 龙灵秀冷冷一笑,道:“他倘若真是个人物,恐怕还不好为我所用,这姓聂的没有什么本事,也谈不上有运气,但是他能阴差阳错成为了陆铮的老师,倒算是他的造化,他有这个造化,我能不给他一点机会么?” 花公公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公主神机妙算,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姓聂的一旦和陆铮起了冲突,生了矛盾,陆铮不敬师长的事情便是他的掣肘,到了那个时候,公主想让他干什么,他就不能不去干什么,哈哈……” 龙灵秀抿了抿嘴唇,道:“你这个老狗,脑子倒还不笨,不过真正要对付陆铮,还得要专人!三哥当年费尽心机的招揽到了仲父家的仲父明,此人据说是一身鬼才,三哥有了他之后,实力足可以和太子哥分庭抗衡,丝毫不落下风。 可是坏事的就是陆铮,不知道什么原因,陆铮和仲父明之间生了极大的怨恨,两人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陆铮倒是先下手为强,对仲父明造成打击,双方从京城斗到西北,最后仲父明被迫离开了大康去了北燕。 事情过去有几个年头了,北燕传来消息,新立了皇三子为太子,据说三皇子背后最大的倚仗便是仲父明,你说说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有趣得很?” 花公公啧啧赞道:“仲父明果然是个人物,此人无论心机还是意志皆是一等一的高,的确让人佩服!” 龙灵秀道:“所以啊,我便给他修书一封,说了我的困境,这不,我本以为这封信不会又回音,谁料到我的书送过去只有几天,从北燕渠道快马加鞭送到了礼物就到了!不过是鬼才仲父明啊,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手段却更老辣更成熟,我哪里想到这个姓聂的人还有这等用处?还有,恐怕太子哥和三哥回头也能被用得上,陆铮啊,陆铮,就算你本事大过天,难不成还能和全天下为敌?”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您这些天日日手抄经书,修身养性,果然成效卓著,老奴看在眼里,打心眼里高兴。” “别光只顾着高兴啊!你快快放出话去,就是那徐天道和陆铮之间关系密切,徐天道忽然不知所踪,是陆铮施展了手段把他藏了起来,其用心叵测得很!记住,不要用我们的人放话,知道么?”龙灵秀道。 “啊……”花公公惊呼出声,一对金鱼眼瞬间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龙灵秀道:“殿下,这……这……这当真么?” 龙灵秀冷笑道:“真和假重要么?反正现在徐天道消失了,谁也不知道这个道士去了哪里,索性便让他有个去处,嘿嘿,我相信太子哥和三哥甚至是大哥他们都愿意看到这件事有个结果。这就是仲父明比我们厉害的地方,我们的思路总是太慢,瞧瞧人家的手段,那才是鬼神莫测呢!” 花公公点点头心中颇有所悟,旋即,他低头出去,去办差去了。 再说陆铮这几天心情实在烦闷,他实在想不出如何妥善处理徐天道,这个老神棍留在陆府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戴皋说得对,徐天道不是小事,正是由于他的失踪让京城很多人不适应,陆铮这么做可能成了众矢之的了呢! “铮哥儿,你别一天忧心忡忡的!继续,你继续说说你那段书,这几天我没听你的故事,实在是想念得紧呢!”徐天道倒是没心没肺,他老神棍还听故事上瘾了。 陆铮道:“徐神仙,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要么快点消失,要么立刻回自己的道观去!外面现在已经再传,说你藏在我的府上!你说说这事儿,万一捅出去,你我二人都是欺君之罪,那能是小事儿?” 徐天道冷笑一声,道:“外面的某些人,心思最是复杂,他们巴不得我快点回去呢!可是我能这么快回去么?你当炼丹的事情只是随便的一件事?那些材料可都是极难寻得的,没有时日能完成么?” 徐天道顿了顿又道:“陆铮,你说的那些我能不知道?不过有道是万事皆有利弊,这个时候齐王正好可以往回扳一点,这对你来说不也是机会么? 你别盯着我,就算外面有人无中生有,陛下那里能轻易相信?你放心,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不过眼下还不是时机!” 徐天道拍了拍陆铮的肩膀道:“你要记住,这天下最懂歆德帝的人我徐天道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你好好把握眼下的机会吧,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你那岳丈人在公主府一定有眼线,消息绝对来自公主府,龙灵秀这个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伶俐了,这些手段都会施展了,还算计到了道爷身上来!只是,道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哪里能没有手段,哈哈……” 陆铮和徐天道把话说到这里,后续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陆铮只能静观其变,当然,该讲的故事还得讲,徐天道这老小子,对那一套套修仙的套路还真是极其的痴迷,听故事的人过于认真,对陆铮来说也有莫大的心理压力! 章节目录 第553章 你中有我! 齐王府和其他王府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第一王府的位置很偏远,并不在京城最繁华之地。第二,齐王府里面有盛大的演武场,几乎每一天齐王殿下都会跑马射猎,从不间断。 今日,一大清早,王府内外便一片的热闹喧嚣,王府内外被收拾一新,中午时分,齐王府开中门,齐王殿下亲自出门迎接,陆铮乘坐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到了齐王府门口。 见到了齐王,陆铮忙要跪拜,齐王一个健步走上来道:“陆大人千万别客气,你我之间就不要拘泥这些俗礼,知道你要来,我就准备好了野味,都是我亲自射猎的收获! 又知道你是江南人,我特意请了金陵的厨子,其中有一道菜‘盐水鸭’用野鸭做的,应该能合你的胃口,回头我们一定要喝几杯!” 陆铮道:“殿下太客气了,我是臣子,给您拜年天经地义,倒是让您太费心了!” 齐王摆摆手道:“行了,那些话咱就不说了,我这个王府比不得太子和秦王,我这里门庭冷落得很,也就陆大人您来认我这个王爷,其他的人哪里把我放在眼里?” 齐王请陆铮进了王府,陆铮看着开阔一马平川的演武场,心中平空生出无边的豪情。这样的一马平川的地方,陆铮但年还是在西北常见的,再看齐王府里面,没有其他王府那么多亭台楼阁,也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所有的建筑都是粗线条,而来往穿梭的都以身穿铠甲的士兵为多。 齐王领着陆铮,两人不顾天冷一人骑了一匹马,齐王道:“陆大人,今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此事很大,您要如实回答我!” 陆铮用手抖动马缰,淡淡的道:“殿下如此郑重其事,肯定事情不小,不过殿下请先别说,让我先猜上一猜如何?” 陆铮顿了顿,道:“我猜殿下所说的事情和徐天道徐天师有关,殿下想问我徐天师是不是和我关系密切,甚至是不是我把徐天师给藏起来了,对不对?” “啊?”齐王悚然一惊,盯着陆铮道:“陆大人,此事真是你干的么?亦或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陆铮脸色不变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眼下陛下主政,很多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其实内心深处却是很不愉快呢! 比如太子殿下,陛下修行的时候,他监国掌权,日子多滋润?还有秦王殿下,他在六部安插的人手极多,现在在陛下面前也缩手缩脚,自然不敢肆意妄为,最后还有一个长公主,她是恨我入骨,便想到栽赃这一条路,把徐天道和我扯在一起,她的目的是想让秦王和太子都来对付我,那样她便不费吹飞之力让我好看了!” 陆铮侃侃而谈,齐王听得脸色大变,他是个直性子,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一时忍不住道:“这个灵秀,实在是太不像话,她这不是肆意污蔑么?” 陆铮道:“殿下,您想一想,这件事是真是假重要么?不管真假,他们都可以联合起来,只要达到这个目的,长公主就满意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陆铮冷冷一笑道:“不过既然这件事现在连殿下您都知道了,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这一次长公主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齐王道:“那是当然,这件事如果父皇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了结,嘿嘿,到时候恐怕事情会失控呢!” 陆铮道:“不着急,慢慢等!机会是慢慢等出来的,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先沉住气,对手就会越来越沉不住气,说不定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动了呢!” 陆铮这话刚落音,远处便传来王府管家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了消息,陛下让殿下立刻进宫!” “嗯?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消息?我今天上午还去给父皇请过安的!”齐王讶然道,陆铮一拍手道: “得,刚刚说静观其变,现在这变就来了!殿下,你只管去,但凡是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往我身上推,真是要是有人要捅破天,罪责就让我来担着,大不了让陛下传我过去,让我会和他们在会一会,我相信会非常的精彩!” 齐王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一颗心算是放下了,我这一次去见父皇就算真有事儿,我必然底气十足,只要我们自己行的正,坐得稳,就不怕别人出幺蛾子!” 陛下召见,齐王不敢有丝毫耽误,陆铮也借机告辞,去家里候着消息去了!龙灵秀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这个女人似乎有永远都挥洒不完的精力,她干任何事情都是雷厉风行,这样的人倘若放在一千年之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白骨精”,只是现在这个光景,陆铮不怕她急,就怕她不急。 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客观的规律,慢工出细活便是重要的规律,要算计人,处心积虑才可怕,像龙灵秀这样,把握到了一个点便忍不住迅速出击,看似凶猛无比,杀伤力极大,其实也漏洞百出,毕竟在仓促之间行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周密。 不过这一次也的确很凶险,幸亏戴皋及时给陆铮提醒,要不然陆铮全然没有准备,在仓促之间倏然面对这种情况,还真会被惊出一身冷汗呢! 陆铮从王府回来的时候,夜色渐渐的降临了,他隐隐觉得今天这一夜又不会太太平平的过去,在这静谧夜色笼罩下的京城,正有多少看不见的热闹在上演? 戴府,戴皋闭目养神,今天的心神似乎很差,一个佝偻的老者慢慢的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一直就站在那里似的。 “你来了?”戴皋淡淡的道,语气平静,宛若拉家常一般,老者的声音有些尖锐,听上去不似是正常老者,昏暗灯光下,其面容依稀能看得清楚,此人赫然是长公主府的花公公。 “相爷,公主殿下已经进宫了,这个时候宋大管家也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了,老奴不能久留!”花公公道。 戴皋咧嘴一笑,道:“好吧,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着实太多了,就不如宋福儿,他跟了我三十年,对我忠心耿耿,可是暗中却和长公主龙灵秀暗通款曲,这么多年,龙灵秀对我都能了若指掌,全是宋福儿这老奴的功劳! 而你呢,你的名字叫花勇吧,你我交情一直都不深,在宫里的老人中,我们只能算是泛泛之交。可是关键时候,你却记得我,能够给我好处,就像这一次,我已经告老了,哪里有多少闲心去管朝堂上的事情?可是你还是来了!” 花公公道:“相爷,花某在宫里本就不是什么资质厉害之辈,真正有资质的人,像冯仁之流,人家乃陛下身边的红人,唯有我花某年纪越活越大,却还是一条狗,现在更是成了一条老狗了! 我这个老狗所求什么呢?女人我不需要,钱财我这一辈子也花不完,我又没有后人,就算是得一座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啊,我心头只念着这些年谁对我好过。相爷您当年对我的恩德我忘不了,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一条性命。 我佩服您老,知道您老现在也无意朝廷纷争,然而陆铮是您的女婿,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奴蠢想,如果陆铮能够一直顺风顺水,相爷您安度晚年便没有忧。 倘若陆铮仕途折戟了,恐怕相爷您也过得不安稳了,毕竟这么多年,您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您自愿污名,那些没有见识之徒也只恨您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奸臣,这些事情老奴瞧在眼里,心中也都清楚呢!” 戴皋微微皱眉,摆摆手道:“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这些事情老朽替陆铮谢你了!以后你无需经常过来,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年轻人得由他们自己去闯,我能帮他一时,却不能帮他一辈子,无论要经历多少事情,都由他们自己去经历吧,我管不了喽!” 花公公淡淡笑道:“知道了,老奴省得,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我哪里会来扰相爷您的逍遥日子?行了,您老忙吧,我告退了!” 花公公说完,慢慢的隐去身形,陆铮身后没有了人,花公公像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戴皋嘴角噙出一抹冷笑,轻轻摇头道: “有的人养不熟,有的人却滴水之恩,能报以涌泉,人啊,的确是太复杂,难以捉摸也捉摸不透啊!” 戴皋慢慢站起身来,他走出了小客厅,小客厅外面,宋福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的小心翼翼道:“老爷,您昨天才伤了腰,今日怎么能独自跑出来?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奴才真不知该如何向公子小姐交代了!” 戴皋微微一笑,目光盯着宋福儿,一直看得对方有些发毛,他哈一笑道:“你这个老朽啊,的确老了,本来我想着让你告老算了,可是想来想去,我还真离不开你这个老东西了。呵呵……” “老爷说笑了,奴才也离不开老爷您!我这一日不伺候您,就觉得浑身不舒坦,所以啊,奴才注定就是要伺候老爷您一辈子呢!” 章节目录 第554章 早有准备! 今日歆德帝在西苑设宴,后宫的嫔妃,京城成年的皇族,都被允许参加这一次大宴,这对京城皇族来说,已经是多年没有过的盛况了。 春节辞旧迎新,似乎今年的春节更有不同,因为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盛宴,无论从规格还是人气方面,和往年不能比。 还有不同的地方便在于,眼下京城各方势力暗潮涌动,此时此刻,大家都在酝酿爆发,今天这一次宴会,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但凡是今天参与盛宴的人,内心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忐忑,毕竟天子一怒,后果极其严重,这样的斗争,残酷而现实,如同刀剑上跳舞一般。 齐王来得有些晚,秦王凑过来:“大哥,您可晚到了,按照规矩当罚三杯啊!” 一旁的太子道:“老三,算了,算了,大哥今天在府上招待贵客呢!再说了,他住的远一些,宫里的旨意也到的迟一些,情有可原!” 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贵客?什么贵客?我就知道定是那陆铮无疑,陆铮此人,本事挺高,可是胆子更大,我听说他刚刚被陛下赐婚,竟然就在外面置了了外房了,据说那陆宅就是摆个样子,他平日里根本不回去,而是整天去外宅花天酒地,这等人没有廉耻倒罢了,可恶的是他这么做是把陛下的赐婚当儿戏,这是欺君之罪呢!” 龙灵秀站起身来便直接发难,矛头直指陆铮,她这一说,像是战场上战鼓擂动,号角吹了起来一般,立马很多人都随声附和,显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是要在这个场合,这个地方爆发出来。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龙灵秀表面上说陆铮行为不检,欺君之罪,其实是说他私藏徐天道,但是这个事情在私下里可以说,明面上说起来就太敏感了。 毕竟陆铮倒也罢了,徐天道可是堂堂的国师,其地位之尊崇,大康朝无人能居其右呢,所以龙灵秀采用迂回的办法,一旦陛下要查这件事,回头徐天道的事情纸包不住火,陆铮必然百口难辨。 齐王遭到这一顿抢白,脸色非常的难看,忍不住道:“灵秀,你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场合么?今天是父皇和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是春节的大宴,你还惦记着去年蹴鞠大败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说灵秀啊,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长不大那别人不会在意。可是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是这种风格,我皇家的体面必然有损伤,我比你长几岁,在众多兄弟姊妹中也年龄最大,今天我可要说一说你,你可知错了?” 齐王心中有底气,说话自然便中气十足,丝毫不受周围人多言杂的影响,他一句话说出来,掷地有声,硬是把自己长兄的威风发挥到了极致,龙灵秀就算是跋扈,一时竟然也无言以对。 龙灵秀在皇族之中性格嚣张任性,一方面是占了她是女人的便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手中有权力,有钱,但凡是皇族中人和她都有利益关系,除非不得已,谁愿意和她交恶? 再说了,龙灵秀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宁惹君子,不犯小人,一般人面对她都百般忍让,轻易不愿意得罪她。 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龙灵秀便是如此,像齐王殿下这般,干脆怼回去,龙灵秀一时也尴尬得很,明显下不了台。 不过龙灵秀这边毕竟人多势众,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对这一类八卦消息最是反应激烈,毕竟陆铮倘若真是刚刚大婚便在外面养外房,的确是太过分了,但凡是个女人,这件事都有同仇敌忾之心。 另外,太子和秦王也是迫切想知道这事儿,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心中都很不适应,对徐天道可谓是非常的想念呢!倘若真是陆铮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他们自然对陆铮很不满! 在这种形势下,分歧越来越大,本来歆德帝兴致很高,刚刚听人议论还没有什么,可是他越听越不对劲,不由得怒道: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陆铮啊,太不让朕省心了,你们既然如此义愤填膺,朕也不能偏袒他,这样吧,冯大伴,让人去把陆铮给我找来,要快去快回,朕在和这么多皇子还有我族中的贵人在这里等着他呢!” 冯仁从人群中站出来,道:“陛下,不用打发人去找,陆大人知道今天陛下必然要召见他,半个时辰之前就在宫门外候着了,老奴没劝走他,还特意让人给他送了火盆,另外还安排了两个小黄门陪着他说话呢! 陛下您真要召见他,我传个话去,他立马就来了!” “哦?”歆德帝讶然失色,现场其他的人也一个个脸色变了,尤其是公主殿下,她下意识觉得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对,因为这事儿似乎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剧本走啊!按照她的想法,陆铮应该是一头雾水,而后惊慌失措,随即路出马脚,最后万劫不复啊! 可是现在陆铮竟然是有备而来?不过事已至此,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龙灵秀立刻摈弃其他一切多余的思维,全幅心神准备迎战。 陆铮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在两个小黄门的后面进到宴会厅,他先规规矩矩的在歆德帝面前跪地行礼,而后道:“陛下,微臣知道今日陛下必然要请微臣,因此一直在宫门外候着,得到陛下的传召,也不敢有丝毫等待,生怕让陛下久等了!” 歆德帝佯怒道:“怎么了?知道自己犯了错了么?不过你这过错不小,乃欺君之罪,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难不成你跪在这里磕个头,或者请和安,我就能免你的罪?” 陆铮当即跪地道:“陛下,微臣是冤枉的!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和国师勾结啊!微臣蒙陛下恩赏,年纪不大便入朝堂办差,可是微臣和国师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 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怎么可能让国师失踪?现在满城都有谣言,说最近国师不在京城,起因是因为我,是我把国师藏起来了,有人甚至说我把国师杀死了!微臣听着这些话,就知道此事一定会传到宫里来,心中着实惊惧,所以这才在宫外面候着,目的就是等待陛下您召见我,而后给我一个清白啊!” 陆铮跪在地上,口若悬河,把这些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来,全场大哗,这个传言有没有?京城的确有!可是明眼人都明白之所以有这个传言,是因为国师徐天道不在,很多人感到了不适应。 可是这样的话谁敢跟皇帝陛下说?那不是找不自在么?现在陆铮进门便说这件事,摆出一副自己十分冤枉的架势,可以说一下把这个谣言捅到了陛下面前,众人哪里能不吃惊? 歆德帝也吃惊,他愣了好大一会儿道:“可不是因为这事儿,是有人说你刚刚大婚,便在外面养外房,你切莫给我扯远了!” 陆铮抬起头来,一脸的迷茫,良久,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道:“陛下,倘若是因为这件事,那太简单了!您随便着人一查,事情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微臣多心了,自己吓自己,这件事陛下明察,倘若真有此事,您也别说什么欺君之罪了,直接把我千刀万剐我绝不皱眉,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他目光环顾左右,最后落在龙灵秀身上,道:“这等谣言简直是无稽之谈,我陆某要找外室,自可大大方方的去找,何许偷偷摸摸?有人传这等谣言,其心可诛,恐怕还是怀疑微臣私藏了国师,让陛下一查,说不定国师就能在我家里给查到了,这事儿想来想去,有趣又拙劣啊!” 陆铮说完,扭头看向歆德帝,道:“陛下,既然没有微臣的事儿了,微臣便告退,今日是新春节日,陛下您办家宴,微臣家里也有家宴,微臣这个时候回去,说不定还能喝上一盅酒!” 歆德帝轻轻点头,而后微微皱眉又摇头道:“这个时候你回陆府太远了,干脆就在这里陪朕和诸位长辈喝几杯吧!来人啊,给陆铮看座!” 冯仁早就准备好了,立刻亲自给陆铮安排了一个位置,这位置无巧不巧,就在齐王殿下的后面,位置看上去不起眼,可是靠陛下近,和太后也不远,着实是难得的好位置呢! 接下来,宴席出人意料的再也没有人提其他的事情,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可是事情真的能平淡得了么?以歆德帝的智商,他能看不出这些事情背后的东西? 有人要倒霉了,这种氛围越到宴席后面越能看得出来,因为宴席的最后,各位皇子都需要给陛下敬酒了,这个时候,歆德帝端起酒杯,他的眼神眯成一条缝,目光在自己几个儿子身上逡巡,看看这一帮龙种,年龄都不小了,平常也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物,可是现在,此时此刻,他们个个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章节目录 第555章 被怀疑! 公主府,幽静冷冽,似乎有一股冷森森的气息弥漫开来,阖府上下,每个人似乎都很不安,实际上,面对喜怒无常的长公主,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无时无刻不谨小慎微,有时候,可能只有一丁点儿的疏漏,都意味着有性命之忧。 所以,往往公主身边人很少,只有花公公一人愿意伴随左右,今天一如既往,公主一个人在暖阁里面,花公公陪着。 “殿下哎,您自打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一声不吭,您倘若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憋着了,憋坏了身子那真就是大不该了!”花公公小心翼翼的道。 龙灵秀眯眼盯着花公公,冷冷的道:“你这条老狗,不在一边儿歇息去,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又是要找打找骂么?” 花公公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就图主子高兴么?殿下您身边总不能没有人啊!那些年轻的老奴还不放心,担心他们生黄瓜似的,伺候不好您呢!” 龙灵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老花,有一件事我就没弄明白,为什么那个姓陆的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说就算陆长河认了他做干儿子,他背后有悬镜司,可是悬镜司就真的什么都知道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花公公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殿下,老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花觉得,悬镜司可能连老花身上有几根汗毛他们都清楚,这帮人无孔不入啊,陆长河这个人,嘿,不说了,老花天不怕地不怕,对他是真怕! 自陛下登基以来,悬镜司干过的事情老奴可都亲眼见过的,那戴皋够厉害吧,可是陆长河对戴皋事无巨细全都知道,而且戴皋每天的饮食起居,陆长河都清清楚楚。嘿,事情很邪乎啊,这就这么邪乎!” 花公公用力搓搓手,似乎提起悬镜司他就有无数的惊惧,龙灵秀脸色愈发的阴沉,道:“本来啊,我对张耀全很是怀疑,我觉得这个人的崛起太突然了,可是最近的这些事情我都避着他了,然而没用,陆铮还是无所不知,今天在宫里面,陆铮竟然提前就候在宫外了,对我的行动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花公公道:“公主,今日的事情没有能成么?那陆铮竟然躲过了您的这一箭?” “岂止是躲过啊,马上我们都要倒霉了,你看着吧,我们几兄妹,有一个算一个,人人都要倒霉。这姓陆的,太狠了,如此下去,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骑绝尘的往前面冲了,如此下去,我公主府包括我们内库司都要完蛋!” 长公主说到这里,忽然断喝一声,道:“花老狗,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走漏了风声了?你是宫里的老人,只要你老实承认,我不会为难你,毕竟这年头,每个人都有一把算盘,你有你的算计,或者是你有你的软肋,被别人拿在了手上逼你,由不得你不从,这我都能理解!” 花公公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殿下啊,您……您这是要老奴的命啊!我是个什么奴才你不知道么?真就是一条老狗啊! 你说我这么一个废人,有没有后人,贪色没能力,贪财更是没有意义,我能被人拿着什么?就我这条狗贱命么?我这条狗命别人拿得住么?我有您庇护我,除了陛下之外,谁敢要我这条狗命?” 花公公说罢,匍匐在地,整个人真就像一条老狗一般。龙灵秀道:“我知道你说的大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一次我对陆铮施以冷箭,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知道。陆铮怎么就能知道?而且他的反击极其的犀利准确,显然是有的放矢,老花,你说这事儿我能找谁去?” 花公公跪在地上,道:“殿下说错了,还有一个人也知道此事,此人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仲父明。” “你的意思是说仲父明泄露了消息?哈,仲父明和陆铮暗通款曲?”龙灵秀一下乐了,竟然笑了起来。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既然我都有可能和陆铮暗通款曲,仲父明又有什么不可能?公主莫要忘记陆铮和戴皋之间当年是多么的水火不容。可现在看他们一对翁婿俨然是牢固的联盟。 老奴觉得陆铮背后可能还少不了戴皋的指点,公主殿下,您刚才这么说,我觉得仲父明不能排除怀疑!” 花公公顿了顿,道:“另外,陆铮在大康和仲父明之间死斗,仲父明是铩羽而逃,这说明仲父明此人在手段上比陆铮应有不如!陆铮明知他去了北燕,不排除陆铮在北燕也有安排,仲父明身边的人未必个个都可靠,那个时候陆铮一个人单枪匹马就那么厉害了,现在陆铮背后有了悬镜司,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花公公这番话说出来,龙灵秀当即无言以对,不得不说花公公的话极有道理,但是也很匪夷所思,龙灵秀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太可能,一时她不由得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了,也越来越疑神疑鬼了,说起来这一切都是让那个陆铮给折磨的呢! “茜儿丫头呢?回去了么?”龙灵秀忽然道。花公公道:“茜儿居住一直都住在西院,她现在几乎没有回王府了呢!”花公公道,对龙茜儿和龙灵秀的真实关系他是最清楚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龙灵秀心腹的原因。 在皇宫里面,老太监不多,因为很多太监都活不过那个年龄,花公公能活下来,而且活得很滋润,自然是极有能力,极有才干的,表面在对待龙茜儿这件事情上,他便处处替龙灵秀考虑,渐渐的,龙茜儿基本留在了公主府,母女二人随时都能见面,关系自然就会愈发的亲妹呢! “老花,戴皋能和陆铮化干戈为玉帛,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陆铮。你说说我可不可以和陆铮也化干戈为玉帛?”龙灵秀忽然道。 花公公听得吓了一跳,道:“殿下,那是万万不能,郡主是何等身份?岂能轻易许给那姓陆的?再说了,那姓陆的刚刚被赐婚,郡主过去还能当小不成?” “哈哈!”龙灵秀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癫狂,她用手指着花公公道:“你这条老狗啊,还真就把我的话当真了?我龙灵秀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什么时候让过须眉?姓陆的要和我斗,我就算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那也得以我为主,岂能以失败的姿态和他讲和? 好了,不提这个话题了,还是提一提我们茜儿丫头的终身大事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北燕立了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的长子至今没有婚配,茜儿嫁过去恰好!门当户对,而且将来倘若有造化,还可能能在后宫巨首,母仪天下!这女人啊,找个好的归宿不容易,花老狗,你觉得我这个安排好不好?” “这……”花公公迟疑,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殿下,这个事情老奴的确无法插嘴,以奴才的这点见识,实在是胸无大志,不知道追求这些!殿下,您在这件事情上既然有了决断,那一定是正确的,老奴不能干扰!” “起来吧,你这个老狗啊,看上去一团烂泥,其实心中还是有杆秤的,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行,这件事我已经确定了,改日我找个好机会禀报父皇,他老人家点头,这件事就一定能成!”龙灵秀说完,伸了一个长长懒腰,瞧她的身段,蜂腰肥臀,当真是魅惑之极,哪里像一个有了孩子的妇人? 花公公站在一旁表面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今天的事情他大抵理顺了,宫里的晚宴龙灵秀偷鸡不成蚀把米,估摸着让陆铮反攻倒算了,不仅她可能遭殃,连太子和秦王都不能幸免。 可是龙灵秀毕竟是龙灵秀,她躺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南北联姻的手段,本来陛下怒气冲冲,其他的几位皇子都不敢去见,唯有龙灵秀过去坦坦荡荡谈这件事,这势必让陛下瞬间失去戒心。 龙灵秀这是提醒陛下,她就是个女流之辈,诸位皇子夺嫡和她一丁点关系没有。皇族女子,像龙茜儿这样拟定驾到他国不在少数,歆德帝非得放不过他这个女儿? 还有,龙茜儿倘若真能嫁给北燕三皇子世子,这对大康来说也是一件颇为有利的事情,毕竟人心思定,谁也不愿意打仗,龙茜儿远嫁对两个和平有好处,这不是一件好事是什么呢? 当然,龙灵秀还有更深层的考量,那就是北燕凝聚了龙灵秀巨大的心血,北燕和大康的贸易法令上是禁止的,其实,这样的贸易只有龙灵秀能做,她垄断了一切,所以,在北燕朝中她建立了很多关系,盘根错节的拥有很复杂的人脉,龙茜儿去了北燕,无疑可以给龙灵秀这些产业带来一个可以长期镇守的主子,让龙灵秀就算是倒霉了,或者是内库司她不再掌控了,她依旧拥有如同潮水一般涌动的财富呢…… 章节目录 第556章 都要倒霉了! 龙灵秀抛出了一个联姻的计划可谓是蓄谋已久,一箭多雕,花公公所想的并不完整,龙灵秀还要借此机会把和陆铮争斗的战场拉到北燕去。 在京城龙灵秀不能奈何陆铮,可是在北燕,龙灵秀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势力很大,陆铮凭什么和她争锋? 更重要的是北燕现在有仲父明在,仲父明所依仗的主子北燕三皇子成为了太子,他在北燕如日中天,龙灵秀倘若能把战场带到北燕去,陆铮能有丁点的胜算?到了那个时候,龙灵秀便能轻而易举的解决陆铮这个眼中钉了。 龙灵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陆铮出任送亲团的使者,而要做到这一点,她之前早就埋了钉子,聂永现在是鸿胪寺少卿呢!聂永上书陛下,让陆铮来干这个使者,而后龙灵秀在背后推波助澜,让陆铮没有选择,只能北上,落入龙灵秀所设定的觳中。 不得不说,龙灵秀是个厉害的女人,其心机之深一般的男人也没办法和其相比。更重要的是她能下得狠心,关键时候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就像现在这样,她面对危机的时候当机立断,这一份果决,的确了不起! 除夕慢慢的过去了,宫里又来了一次群臣议事,陆铮被宫里传了过去,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埋下的手段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发酵,今天西苑的气氛无比的紧张。 因为事情一开始,歆德帝便下了一道旨意,让秦王殿下率领礼部尚书去康陵,督造帝陵兴建的相关事宜。这道旨意下来,预示着秦王在六部的全部被暂时摘掉了,在至少几个月之内,秦王要给祖宗守灵去了。 事情显然还没结束,歆德帝的第二道旨意是针对太子的,他命令太子替他去山东道祭拜泰山,三日之后便出发,京城卫戍军随行,一共浩浩汤汤五千人马。 这道旨意让太子东宫对朝廷的掌控瞬间失去了,太子离京,从京城到山东少说也有一千多里,来回一趟至少得两个月以上,太子两个月的消失对京城的局势来说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两道旨意让全场哗然,当即便有太子一系的大臣和内阁大臣站出来反对,反对的理由当然是非常充分的。 其中左相的理由最具代表性,左相称泰山祭天此乃国之大事,非天子亲临不可。太子虽然是储君,可是毕竟不是天子,岂能替天子行祭拜大礼?这般做不仅是对上天的不敬,同时也是对太子的不负责,让天下臣民觉得朝廷失礼。 左相这话一说,应者云集,歆德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微微闭着双目,任由各位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他就是一个字不说,缄默着! 忽然,司礼监大太监冯仁佝偻着背走进来,给陛下送来一份邸报,邸报来自湖广地区,由湖广总督给朝廷呈报。 歆德帝抬抬手道:“念吧,让臣工们都听一听啊!” 冯仁立刻用尖锐的嗓门念叨:“湖广道,湖广总督陈之敬禀报,天师徐天道于本月二日入湖广道江西龙虎山,在龙虎山讲道三天,天下得道高人云集龙虎山,聆听天师讲天人合一之道……” “哗”,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几天之前宫里的宴会,酒席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轰动了整个京城,据说是以长公主为首的众人对陆铮发难,而陆铮却把事情引到了最近京城的谣言上去。 京城谣言陆铮和天师徐天道关系密切,将徐天道私自藏在了陆府,从而让陛下身边天师缺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说法肯定是来自于公主府或者是东宫,而公主府和东宫敢放出这样的谣言,必然有所依仗,或者是得到了某些消息。 可是现在,湖广道却来了消息,称天师徐天道竟然在龙虎山讲道,京城到龙虎山可有几千里远,难不成徐天道真是神仙,能一日行千里?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前两天还在陆府,现在就到了龙虎山了? 而且从奏折来看,徐天道到龙虎山不止一天了,因为天下道门的大人物都到龙虎山云集,这应该是好多天才能部署的事情。 另外,从湖广传递的奏折,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传递,至少也要两天才能到京城,这样算起来,这奏折是两天前的奏折,徐天道怎么可能会在陆府? 太子,秦王等人脸色都变了,龙灵秀的神色也变得极其的精彩,陆铮低着头,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个消息他比所有人都要震惊。 因为徐天道在陆府的事情他最清楚,今天进宫之前,陆铮还和徐天道说了一段凡人修仙的故事呢!湖广道的奏折上竟然说徐天道在龙虎山? 陆铮的第一反应是这奏折是假的,可是转念他便想,歆德帝怎么可能配合陆铮来撒这个谎?再说了湖广总督的奏折能造假?恐怕连陛下也很为难吧! 陆铮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他笃定此事一定是徐天道早有手段,这个老神棍能够忽悠精明的歆德帝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辈?这老神棍暗中给自己培植了替身呢! 要不然他不可能能留在京城,因为以歆德帝的性格,肯定会有人监视他,而监视的人此时肯定是在龙虎山,要不然歆德帝不会轻易排除陆铮存在的嫌疑! 陆铮想明白这一点,心中不由得感叹,感叹自己认识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个个都是人精,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戴皋,徐天道,陆长河,这些老家伙,陆铮如果不是占了两世为人的便宜,他早就被这帮人给玩儿死了呢! 歆德帝抬抬手,冯仁慢慢退下,陛下站起身来,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几天之前,京城有谣言,说国师在陆铮的府上,当时朕心里就想啊,这陆铮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府里藏下朕的国师,他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篡位换朝么?后来朕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事儿不对啊,陆铮不应该有这等想法了!有这等想法的应该是那些造谣之人,这等拙劣的谣言,京城满城皆知,各位臣工,你们说说,这造谣之人该有多大的能量?” 歆德帝这话一说,所有的大臣齐齐跪倒,所有的皇子也是齐齐跪倒,一个个吓得魂都要丢了! “陛下,臣有罪啊!”众臣齐齐道,歆德帝眼睛看向冯仁道:“冯大伴,消息有说国师下一站要去哪里么?” 冯仁道:“回禀陛下,国师龙虎山讲道之后就会径直北上到山东,主持祭天大典,国师点名让太子殿下替陛下去泰山,说所谓礼法,不过是陈年陋规,陛下初次祭天,让太子殿下先去,此方为谨小慎微之策,这样做会让各方面都有回旋!” 歆德帝冷冷一笑,道:“好啊,国师让太子去,可是我们的宰相却非得要让朕亲自去,各位臣工,你们来跟朕说一说,朕该听国师的还是该听左相的?都给我说一说吧!” 歆德帝此言说完,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一个个吓得遍体生寒。歆德帝的老手段用上了,关于徐天道的谣言让他心中生气了!这件事他已经认定是有人嫌弃他主政,要赶他快点去闭关修炼去,任何皇帝遇到这种这种事,其内心能舒服得了? 歆德帝更不是一般的皇帝,其行事之狠辣,意志之坚决老臣们可都知道的!说歆德帝杀人不眨眼一点儿也不过分! 左阶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道:“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微臣不知陛下早就着手让徐国师安排了泰山祭天的事情,一心只知道按照古礼来劝谏陛下,着实拘泥了!请陛下治微臣昏庸糊涂之罪!” 歆德帝淡淡的道:“你是老糊涂了,你知道自己老糊涂了也算有自知之明,行了,既然老了,朕还能强人所难不成?即日起,你就比照戴皋的例子,也告老回家吧,在家里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朕这个安排你可有什么异议?” 左阶浑身一颤,心若死灰,可是嘴上他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匍匐在地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别跪着了!”左阶战战巍巍从地上站起身来,整个人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周围的臣工们瞧见这一幕无不心中恻然。 左阶错不在说话错了,而是在于他站在了太子的身后,成为了太子忠实的拥趸。内阁宰相,过早的倒向了皇子,对陛下来说这显然是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陛下还没死呢!难不成这个时候太子就忍不住了,和宰相勾连在一起,这是要篡权夺位么? 从这个角度来说,左阶被免一点也不冤枉,剩下的几位内阁宰相心中都在暗暗庆幸,幸亏他们够谨慎,见机不对,便选择了静观其变,要不然今天他们可能也要步左阶的后尘。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最是难测,一丁点的不小心,往往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章节目录 第557章 稀松平常!! 歆德帝以雷霆之势处理朝中的事情,太子被发配到了泰山祭天,秦王被发配到帝陵守陵,内阁宰相左阶被免,京城就只剩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齐王了。 歆德帝如何对待齐王?很快歆德帝的第三道旨意就下来了,免去齐王五军都督府的一切职务,让齐王进入内阁,协助内阁宰相段堂林处理政务。 这道旨意下来,又是全场大惊,其他的两位皇子都离京了,齐王顺势进入了内阁中枢,很显然,在歆德帝心中,齐王的所行很合他的心思呢! 这一下,满朝文武心思都乱了,要知道在此之前齐王可是被大家完全忽视的存在,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逆转,齐王似乎才是得圣心的皇子呢,此时此刻,众多臣子们该如何办? 这个时候很多人不由得想到了陆铮,不得不佩服陆铮的厉害,在此之前陆铮就看到了齐王的潜力,果断的和齐王交好,现在齐王一旦参与了政事,陆铮何愁不能掌实权? 陆铮心中也转过了很多念头,他并不想其他人那么情绪化,他仔细思忖今天的事情,心中大抵也能看明白,不管千变万化,依旧是万变不离其宗,歆德帝玩儿的依旧是平衡之术。 三位皇子,齐王眼下很弱,他自然要拉一把。而太子和秦王的风头劲,他便用暂时支开两人的办法,让两人给齐王在京城站稳脚跟腾出一点时间,不得不说,看上去眼花缭乱的事情,真正看到了本质,事情依旧还是老样子呢!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陆铮那样明白,而陆铮之所以如此明白这一切,也是因为他背后站着陆长河和戴皋两位顶尖高手,要不然他也不能看得如此透彻明白。 可是其他人就不同了,眼看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啻于是天要塌下来了,尤其是当事人,瞧秦王和太子两人面若死灰的模样,其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齐王则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他觉得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够得圣心,陆铮占了一多半的功劳,正是陆铮在前几天宴会上锐利的反击,导致了陛下下定了决心行如此惊人之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次齐王能够翻身,他感到自己太幸运,心中对陆铮感激可以说是攀升到了顶点。 廷议散去,陆铮从宫里出来,刚刚走到自己的马车便是,齐王殿下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不顾周围有很多大臣的围观,他规规矩矩的冲着陆铮行了一礼,道:“陆大人,本王今日能得父皇看重,全是因为大人的功劳,大人对本王之恩极大,以后大人但有所命,本王无有不从!” 陆铮吓了一跳,连忙将齐王的手扶住,道:“殿下,此地人多,不宜说话。回头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今日的事情仔细说一说,如何?” 齐王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我们去金水河,我备一个地方,我们好好的喝几杯!” 齐王和陆铮结伴出了宫,直奔金水河,而这一幕也为众多人所见,到了金水河,酒菜上齐,陆铮道:“殿下,有句话恕我直言,这个时候我们把酒言欢恐怕还早了!陛下今日行事,乍看秦王和太子都受到了打压,可是仔细想想,秦王去帝陵和太子去泰山,这两件事都是堂堂正正的事儿。弹性极大,所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而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依旧不是殿下能比,从态势上来看,殿下依旧占下风!” 陆铮这话一说,齐王微微愣了愣,本来脸上笑容满面,顷刻变得凝重,道:“本王着实有些忘形了,还请陆大人教我!”他这番话说得非常的诚恳,瞧他的年龄已经四十出头好远了,比陆铮长了一倍,比陆谦的年龄还长,可是此时,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学生的心态。 陆铮暗暗点头,心想能成为皇子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易于之辈,齐王的这一份修养便不是普通人能比! 陆铮沉吟了一下,道:“殿下您要想好自己应该走的路,我私下里以为,殿下您应该要走和太子和秦王不同的一条路,唯有如此,您可能才会等到机会! 现在太子走的路无疑是储君之路,京城的各大家,各省的地方权阀豪门,还有朝中大臣,他都去结交亲近,并在暗中培植自己的班底和人马,等到一旦需要登基的时候,他随时手上都能有人可用,大康的江山依旧能够稳若泰山!” 陆铮略微停了一下,继续道:“秦王所用的策略便是和太子争锋,一门心思想把储君的位子从太子手中争过来,他自己成为太子,他日他能取而代之,成为储君!所以他所用的策略便是处处拆台,但凡是太子有利的事情他都反对,但凡是对太子不利的事情他都支持。 但凡是和太子亲近的人都是他的政敌,但凡和太子疏远的人都是他拉拢的对象!殿下,您想过没有,您应该给自己如何定位呢?” 齐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叹道:“我早就知道陆大人是我朝第一才子,才学高深。可是今天才知道陆大人您之才,不止是诗词歌赋,在治国理政之上也是让人佩服,您这一番话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真是发人深省啊!” 陆铮微微一笑,道:“殿下,微臣给殿下的建议是殿下应该做一个忠臣,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秦王的人,您该用都得用,你用人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唯才是举!您不谋太子之位,只一门心思想给陛下排忧解难。陛下用你,你便兢兢业业的办差。陛下不用你,你就安安分分的练武练兵,殿下以为如何?” 齐王微微皱眉,完全陷入了沉思,陷入陆铮的这个说法让他有些迟疑,因为按照这么做,那岂不是毫无自己的势力?现在他去内阁办差,这是多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凭这个机会笼络一批自己的人,虽然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和秦王和太子相抗衡,但是总要有自保之力不是? 陆铮这个说法,像是要让齐王自废武功,这实在是太凶险,不能不迟疑啊! 齐王府的谋士不少,齐王平常最依仗的谋士周九华就是一位十分厉害的人物,他为齐王也设了不少的谋略,但是和陆铮所说的这番话完全不同! 陆铮道:“殿下,兹事体大,殿下也无需过快的决断。再说了,这也只是微臣的一家之言,并不一定正确,殿下当自行决定!” 齐王脸微微有些尴尬,道:“陆大人,非本王犹豫,而是本王府中也有百十口子人要养活,陆大人所定的这个方略的确发人深省,但是我得让全府上下人人都能明白大人的意图,这需要一些时日。 要不然大人您看明日能去我府上,我们共商一下此事如何?” 陆铮轻轻摇头道:“殿下,你我之交乃君子之交!眼下的大康是陛下的大康,微臣是陛下的臣子,和殿下交好可以,可是倘若和殿下共同进退,结成同盟,那对朝堂并没有半点的好处! 不瞒殿下,微臣给自己定的方略便是做一名忠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唯陛下之命是从,我辈读书人,长幼尊卑,天地军亲的伦常不是一句话,而需要笃行之啊!” 陆铮这话一说,齐王心中些许有些失落,但是的确如陆铮所说,虽然外面都说陆铮倒向了齐王,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如此,陆铮并没有认齐王为主,陆铮说君子之交,恰是两人眼下关系的写照。 陆铮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齐王不会太容易接受,因为任何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都难以压抑住内心的冲动,这是人之天性呢! 陆铮也不可能强迫别人去这么做,因为陆铮看得透这些,所以他给自己的策略便是不轻易倒向某一方,因为他是个砝码。 如果齐王和秦王之争,秦王被压制了,陆铮这个砝码就有可能放到秦王那一边去了,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如此残酷,只因为一切都是歆德帝在掌控局面,这个皇帝老子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呢!陆铮心中清楚这一点,可是他能够把这些话告诉齐王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酒喝半酣,齐王忽然道:“对了,陆大人,你说今天我的两位兄弟还有我的妹妹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 我的两位兄弟就不说了,他们多半是嫉恨我多一些。可是我的那个妹妹啊,那真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难对付,他一定会把这件事记在你的身上,陆大人,您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出了差错啊!” 陆铮嘴角微微翘起,道:“殿下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被公主殿下惦记,恐怕是京城很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我陆铮有幸,让她一直惦记,估摸着很多人在暗中也妒忌我要发疯吧!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神情说不出的洒脱,那让人头疼的长公主,在他的眼中似乎就是那般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章节目录 第558章 远嫁! 时间像一匹野马,跑起来就不会停,转眼间春节过了,又到了一年春耕的季节。 过去的一个冬天京城很冷,不仅是天气,还有朝堂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很多人都感到了极端的凉意。 太子的车驾出京之后便一直向东南方向前行,从京城一路赶到山东路就算是马不停蹄也得半月之久,初次离京,太子龙兆炎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因而心情颇为沮丧。 他的心腹谋士道尽和尚的气色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眼见太子如此深情,他道:“殿下,其实您无需过于沮丧,这一次乍看是陛下对您不满,其实,我们的问题在于和长公主走得太近,说起来我们是被殃及池鱼,被人利用了!” “长公主的确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是她毕竟只是女人,行为做事很不冷静,喜欢走极端。贫僧最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什么非得要和陆铮纠缠不休,搞得水火不容?她这一乱来,逼着我们要站在她那一边,这不,她捅的篓子惹的祸,殿下您替她背锅了呢!” 太子阴沉着脸道:“现在好了,老大一个人留在京城,偌大的京城让他折腾,几个月之后,只怕一切都要变天了呢!” 道尽道:“太子莫忧,齐王是个武夫,于政务并没有经验,更没有人脉,短短几个月很难成事儿!我以为问题不在齐王,我们要反思的应该是我们自己的策略!贫僧认为,现在对殿下最有威胁之人依旧是秦王殿下,公主的态度暧昧,但是对秦王那边更热心一些,秦王得公主相助,对殿下来说着实不妙啊! 在这种情况下,齐王能够得到一些差事,能够被陛下提携其实是一件好事!齐王和陆铮交好,势必和公主便不能容,公主和秦王站在一起,齐王和秦王两人就不可能凑到一起。 这样一来,殿下您便可以和齐王殿下交好,我观齐王殿下并没有君临天下的意思,不似秦王那般野心勃勃,只要他不争天下,殿下便可以对他完全放心,关键时候甚至可以帮他争一些差事! 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以后殿下大可以按照贫僧的安排,得到齐王的助力,恐怕秦王就算有长公主为其助力,他也难以和殿下争锋!” 太子沉默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道:“大师说得有道理,大哥的性格我自小便知道,他一心扑在练武上面,对政事不热衷。而且小时候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错,是啊,只要他不争天下,不争那把椅子,我完全可以和他推心置腹。 他日我倘若能够得成大位,我可以封他为七珠亲王,让他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刚刚你说的也对,的确这一次的事情不能怪他,也不能怪陆铮。陆铮是被灵秀逼得没有办法了,愤然反击,只是当时我们自己太麻木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严重。 犯了错误现在挨罚那是罪有应得,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一次泰山之行也当是心诚一次,望神仙庇护,能够保我以后行事能顺风顺水,不再遭遇如此挫折!” 太子这边,在深刻的反思,秦王那边,现在也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本来在朝堂上刚刚建立一点势力,现在被发配到皇陵去了,秦王真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要说这件事都是被龙灵秀惹起来的啊,他们虽然对徐天道的去向关心,可是一直都只敢在心中想一想,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行动。 可是龙灵秀呢?这个女人捅了天大的篓子,结果她自己没事儿,龙兆桓跟着背黑锅,他心中哪里平衡得了? 因为这件事,龙兆桓意识到了龙灵秀这个女人实在是一把双刃剑,的确这个女人能量很大,得她相助,无论是在金钱还是在人脉上面都能占到很多的优势。然而另一方面,这个女人又是个疯子,干事情不考虑后果,胆子大得很,一不小心就能惹下天大的祸事。 而祸事一旦发生了,她自己立马逃之夭夭,让其他的人倒霉,龙兆桓越想越受不了,心中真是那个气啊,痛苦得很呢! …… 长公主府,龙灵秀把所有的门客谋士全部召集到了一起,她的脸色极其的阴沉,她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对大家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们长公主府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危机的来源就是那姓陆的小子,陆铮是恨我公主府不垮,他在暗中和齐王勾结,这一次更是在陛下面前谗言,让秦王和太子哥都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们公主府眼下日子也会越来越不好过,我这么说吧,如果公主府遭殃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这些人每个人都会遭殃,甚至可能连活下去都会变得艰难!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同仇敌忾,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件事情上来,那就是对付陆铮,只有陆铮完蛋了,我们公主府才有重新扬眉吐气之日。” 众谋士面面相觑,彼此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龙灵秀这席话简直是语无伦次,公主府和陆铮之争,完全是龙灵秀挑起来的!这一次陛下震怒,在京城掀起了惊涛骇浪,龙灵秀竟然还要死磕陆铮?我的天,这样斗下去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可是,这个场合谁敢触龙灵秀的霉头?但凡是公主府的人谁不知道龙灵秀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龙灵秀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回旋余地,眼下大家能干的事情就是想如何对付陆铮的招儿,按照公主府的惯例,大家立功的机会来了,谁如果能在对付陆铮上面立功劳,公主的赏赐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吝啬。 张耀全第一个从人群中站出来,道:“殿下,我觉得咱们应该想个完全之策,据我所知,殿下有意推动大康和北燕之间的联姻!公主殿下何不借助这个机会下一盘大棋?那陆铮在京城里面受到别人的庇护,可是出了京城,到了异国他乡,他还能这般随心所欲,呼风唤雨么?” 张耀全这一说,大家立刻议论起来,气氛也变得活跃了,大家的议论和龙灵秀心中所想其实差不多,龙灵秀使这样的手段,其用心很深,不止是要对付陆铮,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府中的人不放心,她想揪出钉子,从而把公主府经营得风雨不透呢! 一番议论,方略便定下来了,一众谋士退下,龙茜儿却哭着脸从外面冲进来,她一进门便跪在了龙灵秀的面前道:“姑姑,我不嫁到北燕去!北燕那个地方苦寒凄冷,更重要的是远离家乡,我此去之后,恐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父母,再也见不到姑姑,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龙茜儿跪在地上嚎头大哭,哭得是撕心裂肺,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郡主,可是少年的时光过去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尤其是遇到的挫折多了,她也渐渐的变得成熟了,变得懂事了,相应的对自己的命运便完全失去了掌控。 当她听到秦王妃说要她北嫁燕国的事情之后,不啻于遭到了一记惊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北燕和大康从来就不是朋友,她嫁到敌国充当的不过是一个政治交易的筹码而已,这对大康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对她龙茜儿来说,却意味着她的一生都要葬送。 她知道推动这件事的人是龙灵秀,所以她只能来求龙灵秀,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个狠心的姑姑很难通融,可是龙茜儿现在除了跪地相求之外,她还有什么呢? 龙灵秀站起身来,走到了龙茜儿身边,她用手摸着龙茜儿乌黑油亮的头发,声音低沉的道:“孩子,我们女人啊,尤其是皇家的女人从生下来命运都不能由自己掌控!你去北燕,姑姑也舍不得你!可是姑姑有什么办法呢? 你看看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你的父亲被陛下发配到了皇陵守灵去了,你的姑姑我被禁足在府里面,朝堂上的事情插不上一点手,姑姑又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只能忍耐! 这命运啊,总是不公平的!你现在很痛苦,你再看看你一直挺喜欢的陆铮,他却春风得意! 他刚刚新婚,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事业上面,他刚刚把你的姑姑打败了,甚至还殃及到了你的父亲,他的仕途也是高歌猛进。这个时候你龙茜儿是不是远嫁北燕,在他的世界中那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儿,这就是人之残酷啊!” 龙灵秀轻轻感叹,龙茜儿哭得更是伤心,她撕心裂肺的道:“姑姑,您既然这样说我也没什么说的!你说得对,既然命运不能自己掌握,我干脆一死了之,我倘若死了,谁还能逼我远嫁么?” 龙灵秀身子一僵,忽然一巴掌打在龙茜儿脸上,道:“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年纪轻轻就能轻易说死么?面对命运的不公你就这么屈服了么?你呀,太让人失望了!你的抗争除了死之外,就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么?” 章节目录 第559章 廷议敲定! 大康和北燕联姻的事情在京城热议,长公主一力推动这一次联姻的事情也在京城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毕竟北燕和大康一直是敌国,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北燕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对付这些化外狂徒,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赶尽杀绝这一条路。 可是现在,竟然要走和亲的路线,让大康的郡主北嫁,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在老百姓心中是很不得人心的! 但是长公主便是长公主,她的意志十分的坚定,更重要的是她手中掌握的能量很大,人脉很广,她坚定的推动,朝廷上书反对的大臣几乎没有,反而支持者众多,毕竟站在理性的立场上,两国之间能够因为联姻而止戈,这对两个来说,对两国的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陆铮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内阁,内阁行走相当于秘书工作,最近歆德帝当政,所有很多事情陆铮需要穿梭于内阁和西苑之间,如此来来往往,全是朝廷中枢之地,他每时每刻都需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现在内阁的主要宰相是段堂林和苏星海两人,这两个人都是老臣,而且都是权阀豪门中的头面人物,所以陆铮对他们都是非常的恭谨客气的,从来不敢将自己大康第一才子的才气和傲气流露出分毫。 段堂林看上去敦厚老实,苏星海则是睿智犀利,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其实他们两人在戴皋时代就进了内阁了,能够一直干到今天,屹立不倒,其本身必然是有所长的。 在陆铮看来,这样的老狐狸一身都是本领,陆铮发自内心的对他们很尊重,因而内阁的事情,他只带耳朵和眼睛,绝不多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的相处竟然很融洽。 “陆铮啊,这辽东的折子可万万耽搁不得,这关乎的可是边境的安定,陛下那边的批红你要随时盯着,一伺有了消息,你要立马告知我,不可有丝毫的拖延!”段堂林对陆铮道,语气有些严肃。 陆铮道:“段相放心,这件事我会认真的盯着,绝对不误事!” 段堂林眯眼盯着陆铮,语气放缓,道:“好,很好,你办事我放心,行了,别那么严肃认真,说起来我和你的祖父当年可还是同年呢!啧,啧,他倒是有福气啊,现在在家里逍遥自在,让儿孙们撑起家业,了不起!” 段堂林说这番话,客气的意思很明显,陆铮道:“段相客气了,我们江南陆家早就衰败了,不能和京城段家相比。我的祖父此时此刻可能还羡慕段相如此年龄了,依旧圣宠不衰呢!” 陆铮这一说,段堂林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显然是不错,最近秦王和太子不在京城,内阁的自主度反而更强了。 陛下让齐王在内阁办差,齐王却不似秦王和太子那样事必躬亲,甚至事事他们都要干预一番,齐王对段、苏两人都非常的客气,对内阁决断的事情,他也一碗水端平,对事不对人,像辽东的事情,齐王就非常的关心,辽东总兵的奏折所提的要求,齐王的意见都是一律支持。 要知道辽东总兵现在是谭磊,谭磊的夫人便是段家之女,所以谭磊是段堂林的侄女婿呢!段堂林能够给辽东的事情大开绿灯,他的心情哪里能不愉悦? 当然,苏星海那边或有一些掣肘,可是苏星海代表的是苏家,苏家在辽东没有利益诉求,在其他方面也少不得需要齐王点头支持的!齐王居中调停,倒是让一向不怎么和睦的苏星海和段堂林之间罕见的打成了不少的默契。 什么是争斗?朝堂之上的争斗可不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妥协交换,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所以陆铮这个内阁行走,很多时候充当的便是一个中间的角色,看似没有权利,可是位置却很关键,倘若差事办得好,内阁运转流畅不说,各位宰相心情也会不错。 而倘若差事办得不好,内阁不和谐,矛盾丛生,陛下和内阁之间的沟通也不会畅快,陆铮这差事也不会干太久,毕竟大佬之间真要斗起来了,像陆铮这样夹在中间的小虾米,必然是最先遭殃的人! 实际上,段堂林和苏星海都不敢小觑陆铮,一方面是因为陆铮过往的事情人尽皆知,陆铮真要是草包一个,他能干到今天这个位置?只怕早就被人灭得连影子都见不着了呢! 还有一点,那就是陆铮现在和齐王走得很近,甚至齐王最近在内阁的种种开明,说不定背后都有陆铮的推动呢!在这种情况下,几位宰相当然对此喜闻乐见。 这一天歆德帝心情不错,又召见内阁各位宰相议事,陆铮在一旁伺候着,他的姿态低调,似乎是能让人忽略其存在。 歆德帝摆摆手道:“各位爱卿,今天我找各位来就为一件事情,我大康和北燕究竟可不可以联姻?我大康的郡主驾给北燕世子,会不会对两国关系有所推动?值不值得?” 陆铮一听这事儿,汗毛一下就竖起来了,这几天他可是听说这件事在京城掀起了很大的波澜,龙茜儿为了这事儿甚至一度传出了自杀的消息!可是龙灵秀的态度坚决,她背后掌握力量的那群人都在一力推动,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苏星海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可行。北燕和我大康,这几年来一直在对抗,如此对抗双方消耗,对我大康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这一次倘若能够通过联姻缓解两国的关系,不仅于国有利,于民来说更是喜讯!我大康茜儿郡主不仅人漂亮,而且品性好,去了北燕之后一定会把我大康的气派也带过去,让北燕人对我大康重新认识呢!” 苏星海这一说,立刻有人支持,前来议事的众位大臣竟然多数都支持苏星海,唯独段堂林没有表态!歆德帝听了一会儿,目光忽然看向段堂林,道:“段卿,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说可行否?” 段堂林道:“微臣也觉得此事可行,但是和亲可以,我们在辽东的军备却丝毫不能放松!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大康靠的是实力,我们和亲并不是苟和,而是给北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倘若能明白陛下的苦心,那便是天下臣民之福,万一他们想要凭和亲耍花样,上手段,那我们大康的二郎便会越过荒原,将他们灭在北地,从此以后,北燕将彻底的被抹杀消失……” 段堂林这话一说,歆德帝哈哈大笑,大为赞赏道:“段卿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这一席话很好,很有老臣谋国的风范!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北燕提亲的使者已经到了郊外了,过两天他们就会见朕,到时候朕就准了这一门亲事,希望他们能够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所有人都齐齐跪下,高呼万岁,苏星海道:“陛下真是千古圣君,不仅大康子民能得陛下的恩赐,那北地荒原的异族,也能能沐浴到陛下的圣恩!” 歆德帝被这一吹捧,心情更是大好,陆铮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略微有些低落。他想到了龙茜儿,这个活泼漂亮的女孩,性格直爽,敢爱敢恨,这种女孩放在一千年之后,那必然会有极其幸福美满的人生。 然而现在,她的人生已经被在场的这一拨人完全决定了,北燕是个什么地方陆铮没有去过。但是冬日的京城就已经很冷了,从京城在往北走千里,那等地方的环境和条件如何,可想而知了。 如果拿地球来比较,就好比西伯利亚的确的环境,龙茜儿就算是贵族,可是在那等苦寒之地,离乡背井待一辈子,举目四方,无亲无故,这样的人生是何其的煎熬,何其的痛苦? 陆铮看着苏星海和段堂林,这两个人都是当朝宰相,都是万千人的楷模,可是在他们的世界中,可能根本就不会意识到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在他们的交易和妥协中给葬送了。 “龙灵秀啊,龙灵秀!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阴魂不散的疯子!”陆铮暗暗的咬牙,龙灵秀将龙茜儿嫁到北燕,无疑是她在北燕的又一个重要的布局。 这个掌控了北燕和大康国与国之间一切贸易的女人,一个内库司早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勃勃野心了!所以她才把陆铮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双方才会闹到今天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廷议散去,陆铮从宫里出来,心情有些沉重,他真的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的办点差事,尤其是现在在内阁,他周游在各位大臣和陛下重点,他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能进步,都能学到很多以前学不到的东西。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龙灵秀这个女人又成功推动了一件事情,龙茜儿北嫁,陆铮越想越觉得龙灵秀暗中是要针对自己的! 章节目录 第560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来自北燕的使者进入了大康的都城,鸿胪寺负责全程接待,这一次北燕的事情得到了很高的礼遇,使臣曹华进宫,递上了大燕的国书,歆德帝对燕国国君在国书上的措辞十分的满意。 曹华当即提出了向大康国皇族求亲的意思,歆德帝欣然应允,当即册封茜郡主为和硕郡主,同意将和硕郡主嫁给北燕世子赵远程,至此,南北联姻的事情正式的敲定了,而且,时间敲定在一个月之后,大康处使北燕,而送亲的队伍跟着使臣的队伍一起北上,大康的郡主要北嫁了! 陆府,陆铮新婚燕尔,有些乐不思蜀,大清早的,依旧和戴小静缠绵在被窝里面,偷懒不想起床。 “今天是休沐日,有时候想想,真想就这么一辈子逍遥自在下去,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步步惊心,有时候真觉得厌倦! 我那岳父大人也算是干了一辈子,当宰相也当了快二十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好处?不过得一奸臣的名声罢了!” 戴小静脑袋从陆铮腋窝中钻出来,道:“行了,你就别发牢骚了!北燕的使者已经把咱们的郡主都要到北方去了,如果你再睡懒觉,我们大康国以后还不知要成为什么样子呢!” 陆铮惊讶的道:“嘿,你这个丫头片子,怎么朝中的消息你这么清楚?” 戴小静道:“这消息谁不清楚?人尽皆知了呢!茜郡主我也认识,以前不还传说要成为我的嫂子么?又还有江南第一才子和茜郡主交往密切,茜郡主和京城第一花魁为大才子争风吃醋的故事么? 这些故事在京城可都被人津津乐道呢!” 陆铮无言以对,他知道戴小静这丫头是故意刁钻古怪,夫妻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起床之后,影儿伺候两人洗嗽完毕,童子已经套好车了。 好不容易的一个休沐日,陆铮得去看一看老丈人,小静收了满满一车的东西,从陆铮住的地方到戴皋住的地方其实并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戴皋早就收拾好了钓鱼的一彪东西,就等着陆铮过来呢!陆铮屁股还没坐热呢,便被戴皋拉到了金水河边垂钓了。 钓鱼这个爱好是陆铮教给戴皋的,没想到这老头子现在竟然上了瘾,尤其是陆铮每一次过来,他都必然要拉陆铮陪同。 今天爷俩钓了小半天,鱼情不佳,两人收拾了东西回家,到了路上,戴皋忽然道:“过段时间就让小静搬过来住吧!” “嗯?”陆铮微微愕然,扭头看向戴皋一脸的发懵,戴皋道:“怎么了?你还没有准备好么?你没在京城这些日子,小静住在陆府她不太愿意,住你现在的宅子更是冷清得很,还不如干脆回我这边,我这个糟老头子每天生活虽然简单,但是规律,小静住过来,偶尔也能陪我说说话!” 陆铮道:“岳父大人,您的意思是我要离京?您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戴皋冷冷的道:“这不很明显么?龙灵秀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用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要想方设法把你弄出京城,弄到北燕去么? 现在使臣已经进京了,陛下已经答应了两国和亲,一切时机都成熟了,最多一个月我们大康的使臣就会去北燕,而你,一定是出使北燕使臣的不二人选!” “什么?我出使北燕?这……这怎么会?我刚刚被陛下调到内阁,我走马上任刚刚一个月光景呢!”陆铮倏然一惊,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那就是他和龙灵秀还有仲父明迟早有一天会算账,而那个地点极有可能在北燕,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切来得会这么快! 龙灵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龙茜儿都嫁到北方去,就是为了算计他陆铮?陆铮不明白,为什么龙灵秀会这么有信心,陛下一定会派自己出使北燕? 戴皋道:“龙灵秀希望你去,陆长河恰也如此想。龙灵秀想的是在北燕除掉你,而陆长河却是让你去北燕,把悬镜司完全接手,那样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无论是敌人还是你的义父,他们都想让你去北燕,你说说,你这个使者是不是当定了?” 陆铮道:“怎么会这样?义父他……他……怎么这么干?”陆铮嘴上说着话,心中完全乱了,毛孔竖起来,冷汗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陆铮毫无准备,去北燕不就是个死么?此时仲父明在北燕已经羽翼丰满了,而且北燕那边龙灵秀也经营了多年,早就有了扎实的根基,陆铮用什么和他们斗? 尤其陆铮想到了仲父明,他就毛骨悚然,这个人很可怕,当初在大康的时候两人就斗得十分的凶险,现在去北燕,陆铮能有把握和他斗? 戴皋淡淡的道:“你一直都觉得龙灵秀是个疯子,其实在我们的心中,陆长河才是真正的疯子。你以为这天下有便宜的事情么?他选中了你来接班,你就必须要经受住他的考验。而这一次出使北燕就是最大的考验! 龙灵秀是策动这一次出使的关键人,陆长河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还记得你的老师聂永么?这个人现在就在鸿胪寺,不出意外,他会上书举荐你出使北燕,他来举荐你,是老师举荐弟子,你纵然有一肚子的不满意,你纵然有一肚子的恶语,你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叫什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不是?哈哈……” 戴皋哈哈大笑,笑得陆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戴皋的笑容敛去,道:“聂永其人,我早就知道其品性,当年他处处针对我,无非也是想哗众取宠,尽快的攀上高位而已! 我发配他到江南,本以为以他的才能这一辈子也别想再翻过身来,没想到此人才学平庸,可是运气的确很好,在江南他竟然和你认识了,而且成了你的老师! 你们师徒一起,又杀回来了!只是,他回了京城已经依附了太子,暗中更是投靠了龙灵秀,这个时候你这个学生在他心中还有多少的分量?就算有分量,也不过只是一个筹码而已。哈,这就是你自作自受的地方!”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冷静,他知道戴皋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对朝中的情况,这个老狐狸洞若观火,了若指掌。 陆铮仔细想想,将各种细节都想得安全通透了,心中了然,这一次去北燕应该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陆铮自诩聪明,他也一直看着长公主在推动这件事,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件事可能和他有关。 然而他竟然后知后觉的想不到自己会担任和亲使者,想来,这个女人早就在布局,这个时候聂永的奏折可能已经到了内阁了,而恰好今天自己休沐,内阁将这封奏折转呈陛下,陛下批红之后,便一切水到渠成。 陆铮想着这些种种,脸色更是阴沉,龙灵秀无疑是在用这种行为,给陆铮最大的伤害!聂永是陆铮的恩师啊,可是龙灵秀却硬是让这位恩师变成了她门下的走狗,然后,这位恩师率先咬向自己的弟子,让弟子根本没有地方能闪躲! “这个疯女人!”陆铮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戴皋轻笑一声,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家了! 戴皋回头看向陆铮,道:“你去一趟北燕倘若还能不死,龙灵秀的路基本就算走到尽头了!如果你死了,小静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我这个糟老头子恐怕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去钓鱼了! 所以啊,有时候一条性命关乎的往往不止是一个人,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间的道理你心中敞亮得很! 你要记住一点,龙灵秀是个真疯子,这天底下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所以,你的思维永远不要去设限!” 陆铮道:“我知道了,岳父大人,谢谢你,要不然我会更仓促!” 戴皋道:“你交好的那个徐道士,这个人能在陛下身边一待十几年,一直圣宠不衰,绝对不是易于之辈。你此去北方,也可以和他多谈一谈,他也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此去都凶险万分,结局难料!一切都要靠造化!” 陆铮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陆铮何曾怕过什么? 我能从扬州到京城,从京城去西北,而后还能有今日的生活,我有什么不满足?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了躲不了,那就无需再躲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陆铮这一声长笑,心中忽然生出无边的豪情来,然而当他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了满脸笑容,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妻子的刹那,他的心不由得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他扪心自问,自己还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了么?自己还是那个能豁出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南少年么? 章节目录 第561章亲自登门! 鸿胪寺少卿聂永上书陛下,举荐陆铮为出使北燕的正使,这一封折子聂永写得极其的精彩,在折子中他把陆铮的文采大大的夸了一番,称北燕之地,民不通教化,朝廷上下,不知圣人。 而大康陆铮乃第一才子,此次出使北燕,正可替天子代为教化北地之民,让北燕朝野知道圣人之学,让燕国子民见识到大康的教化。 不得不说,聂永文采很高,而且堪堪就挠到了歆德帝的痒处,在西苑廷议的时候,众位大臣对聂永的举荐都纷纷表示支持,歆德帝当即拍板,将和亲正使定为了陆铮,旨意下来,陆铮摇身一变,身份就换了! 一切都如此的快,快得让很多人目不暇接,太子去泰山祭天已经大功告成,其车驾到了城门之外。 秦王去皇陵督造,也功成身退,车驾也已经到了京畿之地,在这个时候,京城的政局又将会有新的变化,陆铮却不能参与接下来的一切了,因为时间定在下个月,他便要北上! 寂园,陆长河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他举着酒杯,面前切着牛肉,一杯酒下肚,那咧嘴的模样便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情正好。 “铮儿,此去北地,龙灵秀一定会觉得自己能稳操胜券,殊不知,她这般安排,我们悬镜司却也早有安排,我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好啊,这正是你的一个机会,如果这一次你能够趟过去,以后我们便再也无忧了!”陆长河道。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记挂仲父明,可是北燕的朝廷根本不是铁板一块 ,相比我们大康,北燕要复杂很多!北燕的保定帝已经老迈,可是现在从北燕是皇后摄政,保定帝有六个儿子,三儿子赵武烈被立为太子乍看好似仲父明功劳不小,其实却不一定高明,因为这样一来,反而把赵武烈推到了风头浪尖的位置! 所以,仲父明乃冢中枯骨而已,你至少稍微用点手段,便能让他在北燕再无立足之地,至于龙灵秀,这个女人倒是有些棘手,但是我们悬镜司在北地的布局也不少,并不比他弱丝毫,真要动起真格来,谁胜谁败还难以定论呢!” 陆铮抿嘴不语,陆长河说得轻巧,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别人先不说,就说仲父明,陆铮和此人交过手,这个家伙有多么阴险可怕陆铮太清楚了。这个家伙在北燕经营了那么多年,自己要北上的消息会很快传到他的耳中去。 仲父明可以从容的在北燕布置,陆铮远道而去,拿什么东西和他斗? 但是,对陆铮来说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板上钉钉,北燕之行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呢!这个时候,说任何丧气的话其实都无益,至于和陆长河争论一番,那更是除了能伤和气之外,没有任何功效,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义父,我想知道我们在北燕究竟有些什么人,什么人是最关键的人!”陆铮对陆长河道,他来找陆长河唯一的目的便是这件事。 他需要悬镜司的资源,否则他北上和送死无疑,所以,他明知道陆长河的举动有些疯狂,他也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语气没有丝毫的情绪。 陆长河放下了酒杯,盯着陆铮道:“这个人你一定能见到,此人就在迎接师团的大臣中。我现在不告诉你他的名字,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因为你在北燕所有的行动,都需要听从他的安排,否则,你不可能能活着回来!” 陆铮一阵无语,拱手便要离开,陆长河抬眼看向他,道:“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觉得我很不仗义?” “你说呢?”陆铮语气有些冷,陆长河哈哈大笑,道:“一定是你那岳父大人给我上眼药了!是啊,我和他的立场能一样吗?你现在是他的宝贝女婿了,你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宝贝女儿就得守寡,他恨不得把你用鸟笼子装起来,那样你就永远不会涉险,就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只是我们大康朝那些一辈子平平安安,逍遥自在的纨绔子弟还少么?不少啊,而是太多了!他戴皋的儿子戴世章曾经不也就准备一辈子逍遥自在么?可结果老子一旦没了权势,儿子便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以至于他七老八十了,还一咬牙,一狠心让儿子去西北卖命去了!” 陆长河语气很严肃,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他边说话边站起身来,语气瞬间拔高,道:“陆铮,你给我听着,你和他们不一样!你选择了现在的这条路,就选择了不平凡,而要不平凡,那就要豁得出去!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那么多好怕的?龙灵秀是厉害,因为她的出身就比你高贵。 你要斗过她,不吃点苦,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还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能够有今天,悬镜司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可是你却偏偏对悬镜司很抵触,殊不知,悬镜司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而悬镜司在我陆长河的手上臭名昭著,也就能在你陆铮的手上名扬天下! 我大康国自陛下登基以来二十多年,一直太平安康,我悬镜司在其中的牺牲你知道么?你听说的全是悬镜司如何抓捕官员,如果迫害忠良! 可你知不知道,在北燕的国土上,我们悬镜司可是有数千兄弟在长期蛰伏。他们生活在敌国,在异域他乡,受尽了冷眼,受尽了困难,然而他们依旧顽强的活着,他们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对故乡的眷念,靠的是对故国的忠诚!” 陆长河有些癫狂,他将酒瓶狠狠的摔在地上,道:“你别以为悬镜司是什么人都能掌控的!我告诉你,没有经历过北燕的生死,就不配成为悬镜司的统领!” 陆长河盯着陆铮,道:“记住,你和齐王关系不错,你可找他给你挑一位可靠的副使!你一定要带精兵,因为可能你只要越过我大康的国土,面临的就是疯狂的追杀!你要活着,而且要活着到燕京,否则,我大康国不能接受一位中途逃亡,临阵脱逃的国使!” 陆铮微微皱眉,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内心却是舒坦了一些,他冲着陆长河行礼,而后慢慢的后退,一直出了寂园。 上了马车,童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公子,我们下一步去哪里?”陆铮掀开窗帘,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我们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去,这样吧,就去长公主府!” 公主府,长公主龙灵秀今日心情不错,戏楼子又立了起来,公主府的众多门客簇拥在一起,大家一起听戏呢! 不仅如此,宫里和公主交好的娘娘宫女,也被请了一众人过来,大家一起听戏作乐,日子说不出的惬意舒坦。 花公公佝偻着被,踏着小碎步,一溜烟的从外面跑进来,径直跑到长公主的面前,他压低声音道:“殿下,有人来访!” 龙灵秀皱眉挥手,如同赶走一只苍蝇一般,道:“你没见本宫在干什么吗?本宫今天不会客!” “这……”花公公迟疑了片刻,慢慢的凑近龙灵秀耳边,压低声音道:“殿下,这一位客人公主可能不好拒绝,陆铮投了拜帖,登门了!” “嗯?”龙灵秀秀眉一蹙,微微愣了一下,脱口道:“他?怎么……” 龙灵秀慢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你们先听着戏吧,我去去就来!” 龙灵秀的会客厅并不算宽敞,但是极度的奢华,给陆铮领路的是两个身段窈窕的小宫女,大名鼎鼎的公主府果然名不虚传,除了皇宫之外,陆铮还没有在京城看到能和此间相比的宅院。 最引人注目的是宅院里的流水和湖泊,流水潺潺,如同山间小溪,湖水碧蓝清冽,微风荡漾,柳絮纷飞,在北方看到宛若江南的景色,陆铮的思绪似乎能一下飞到很远的地方。 龙灵秀端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睥睨四方,看到了陆铮,她咯咯一笑,道:“我道是今天怎么气候不一样,天色的如此的好,原来是我们的状元郎来登门了!你陆大人登门,让本宫这里草木生辉啊!” 龙灵秀言辞很客气,可是根本掩盖不住她那股得意的劲儿,陆铮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美艳之极,宛若谪仙的女子如此的貌美,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枰然心动,不过陆铮却是心如止水,道: “公主殿下,下官今天来是特意来道谢的!公主雅量高致,这么快就想着下官还没有去北燕! 是啊,下官是江南人,从扬州到金陵,从江南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经历却从来没有落下! 这一次有幸啊,我能够去北燕,第一次能离开我大康的国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长公主您的关照!今天我来,便是来谢谢你的!同时,我也请公主殿下放心,微臣绝对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 章节目录 第562章离间! 陆铮忽然来公主府,的确让龙灵秀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这一次自己得逞了,陆铮的情绪一定会非常的低落。 毕竟,北燕的局面对陆铮非常的不利,北燕有仲父明是陆铮的死敌。而龙灵秀在北燕也经营了多年,拥有极强的实力,就算是比悬镜司也不弱。 陆铮此时去北燕不是送死又是什么?可是陛下金口玉言,陆铮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因此,就算是死,陆铮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的情绪能不低落? 然而,陆铮偏偏和她想的不一样,人家不仅不抱怨,反而登门来示威来了,瞧陆铮那神气活现的模样,不是示威又是什么?龙灵秀心中那个气啊,真是咬牙切齿,面上却还不便流露分毫,毕竟这个时候谁生气谁就输了! 龙灵秀是个要面子的人,她能承认自己输么?所以,她笑了,笑得分外灿烂迷人,道:“陆大人,北燕人很好客,但是北燕人也很野蛮!我们大康虽然强大,但是几十年以来和北燕之间的纷争却从来就没有断过,所以,陆大人此去北燕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小心谨慎啊! 本宫知道陆大人厉害,可是面对北燕的刀枪陆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只怕派不上用场,所以,我希望陆大人记住自己的话,莫要让朝廷失望,莫要让本宫失望了!” 龙灵秀笑的样子很迷人,一点也不像年过三旬的妇人,活脱脱就是花信年华的少女,可是陆铮却清楚,这个女人笑得越是灿烂,其实越危险。 也许在她的内心,早就把要对付陆铮的手段再提升了一级,不过陆铮并不在意,他今天来见龙灵秀,也绝对不是示威那么简单,他也是有用心的! 龙灵秀毕竟是大康人,仲父明现在是北燕太子的幕僚,两个人之间就算有共同的利益,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仲父明的棘手难对付陆铮早就领教过,如果让仲父明和龙灵秀两人亲密无间的携手了,陆铮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陆铮必须要想点办法,要在两人之间制造一点芥蒂出来,要不然,陆铮怎么能觅得生机。 陆长河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陆铮既然注定了要去一趟北燕,那陆铮干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为准备奔赴北燕做准备,他的心思已经不在京城,而到了千里之外的北燕都城。 面对龙灵秀的这些招儿,陆铮的应对很从容,说起来两人是老对手了,龙灵秀有多少涵养,有多少脾气陆铮都清楚,陆铮就踩在边界线上,一方面让龙灵秀觉得处处别扭,处处不舒服,另一方面却又把握分寸,让双方不至于直接翻脸。 这一番机锋打完毕,陆铮站起身来告辞道:“公主殿下,今日和公主殿下这一次见面,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本来我对出使北燕心中还很是忐忑,现在得到了公主殿下的指点,我心宽多了! 殿下,微臣无以为报,唯有待微臣从北燕回来了,再亲自登门致谢,希望到时候公主殿下您依旧像今天这样高贵优雅,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瞬间又收敛,那股挑衅和张狂的味儿倏然释放然后又收拢,分寸把握得极好。倘若陆铮太张狂,这里是公主府,失了分寸,丢了礼仪,那是狂悖之罪。 可是陆铮偏偏就把握到那个分寸,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传递得很清楚,却又不越雷池一步,龙灵秀那个气啊! 待陆铮告辞之后,龙灵秀是越想越气,本来她今天心情很好,因为陛下下旨把出使北燕的人个敲定了,可是现在被陆铮挑衅上了门,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啊!她心中哪里舒坦得了? 她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有了不爽的事情便藏不住,本来找来的戏班子,她一起之下全部赶走了,宫里的嫔妃们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公主殿下生气了,整个公主府上下震动,人人惶恐,大家窃窃私语,得知刚刚陆铮登门拜访,一时人人色变,大抵也知道公主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花公公慢慢的凑到龙灵秀的身边,道:“殿下,这个姓陆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犯殿下您!殿下完全可以治他的狂悖之罪,就算他闹到陛下那里,陛下也必然要严惩他!” “你这个老狗,只知道事后诸葛亮,这个姓陆的有多少本事你不知道么?他能让我轻易抓住把柄?可恶的东西,处处和我作对,让我难堪,却偏偏能把握住分寸,让我一肚子火难以发泄! 你说说,这家伙是不是我前世遇到的冤孽?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难对付的家伙?我这是遭了什么孽?”龙灵秀哀叹道。 花公公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殿下您安心,这一次陛下敲定了出使的人选,他陆铮要去北燕,这是一条死路,殿下您算是大获全胜了。既然都大胜了,还不能让人家垂死挣扎,逞一下口舌么?”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你这条老狗就会哄人开心!本宫可没有那么乐观,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提醒我了,陆铮和戴皋当年的不死不休,事后看来是两人的一种策略。我怀疑陆铮和那仲父明之间也有问题!你想想啊,上次仲父明给我写的那封信!差点把我给坑死了! 就因为我听了仲父明的招儿,把太子和秦王害得很惨,这一次陆铮听到了自己出使的消息,不忧反喜,你说说这是不是有蹊跷?” 花公公愣了一下,低头道:“殿下,您倘若这么一说,老奴觉得似乎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公主殿下您别那么想!那种可能性毕竟不高,陆铮让仲父明在大康没有立足之地是事实,两人之间斗得很凶,一直斗到西北也是事实! 他们两个人没有和解的机会啊,更没有共同合作的条件和利益啊,殿下,您可不能那么想,那样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没有好处!” 龙灵秀摇摇头,道:“不,任何事情都要未雨绸缪!从现在起,我们和仲父明保持距离,尤其是燕京那边,你一定要安排好,绝对不能把我们的底牌透露出去,知道么? 还有,到时候把出使车队在大康国境内的消息传递到燕京,至于了出了大康国之后,出使车队的踪迹要严格保密,绝对不能透露出丝毫!” 花公公沉吟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笑容,道:“殿下,您这一招实在是太厉害了!高,真的高,奴才十分的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花公公顿了顿,又道:“仲父明和陆铮倘若真有血海深仇,他一定忍不住在大康境内就要出手。他在北燕拥有极多的资源,又有殿下您的配合,如果在大康出手,成功的几率非常的大! 如果他在大康没有出手,到了北燕国境,公主殿下您就无法保证郡主的安全了,另外,从侧面说明仲父明可能和陆铮之间真有问题,如果是那样,您得另外想办法,从长计议!” 龙灵秀冷冷的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龙灵秀便亲自去一趟北燕!我就不信我斗不过陆铮这个毛头小子!” 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老花,你去把茜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情跟她叮嘱!这个孩子啊,现在恨透了我,真是不知道我的苦心啊!” …… 燕京,这个时候的大康京城已经柳絮飘飞了,燕京却依旧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 东宫太子的府邸,仲父明居住的院落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火盆,仲父明坐在火盆的中间,用手捂着嘴,弯腰咳嗽,咳得似乎肺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 两个侍女手忙脚乱的帮他拍背,明显有些紧张,仲父明摆摆手将两个女人扒开,冲着外面嚷嚷道:“傅叶,傅叶?” 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儒服青年,他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道:“学生傅叶见过老师,殿下让学生服侍好老师,让老师千万不要操劳……” 仲父明强忍着咳嗽,脸憋得通红,眼睛盯着自己在北燕新收的得意门生,一字一句的道:“我问你,大康的消息传过来了吗?” 傅叶道:“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大康歆德帝同意了两国和亲,并且已经敲定了出使的正使,不出大人所料,这一次出使北燕的大康正使便是那大康第一才子陆铮!” “什么?你再说一遍?”仲父明双眼倏然睁大,那模样变得十分的骇人!傅叶心中紧张,连忙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哈哈!”仲父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狠狠的甩开了身边的两个女人,用手用力的拍着火盆,火盆里面的木炭窜起炸开了火星,满屋子都是火星飞溅。 “苍天有眼啊!陆铮啊,陆铮,你也有今天啊!我仲父明在北燕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来了,北燕欢迎你,北燕是个好地方!这里的山川是最好的埋骨之地,埋下去的人可以永远不腐朽,哈哈……” 章节目录 第563章 坐以待毙么? 仲父明状若癫狂,他疯狂的拍打着屋子的火盆,满屋子的火星飞窜,吓得屋子里的丫鬟面如土色,他的弟子傅叶也低下头,躲避着火星的灼烧。 “咳,咳,咳!”仲父明又低头开始咳嗽了,咳得浑身发抖,脸色通红然后泛白,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在这样的季节,他在北地荒野的生活就如同生活在地域,他是个南方人,而且自幼便水土不服,后来又受了伤,尤其是在大康陇右的那一次逃荒,他几乎是死里逃生,伤了元气。 寒冷的空气对他来说比刀剑更可怕,可是他一直都忍耐着,他把自己身体的痛苦牢牢铭记在心里,他等待着有一天报仇雪恨,他发誓,要让陆铮的遭遇比他惨一百倍,一千倍! “苍天有眼啊!我仲父明也有大仇能报的那一天,傅叶,你给我听着,立刻把握这些年悉心调教的死士全部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我们要南征了!”仲父明道,他的神色很兴奋,状若疯狂。 “南征?老师,我们和大康国之间……”傅叶有些吃惊,他话只说一半便被仲父明打断,道:“你懂什么?在大康国境内才是我们最好的动手之地!如果在北燕境内动手,我们北燕朝廷脱不了干系,太子脱不了干系。 可是在大康境内哈哈,那是大康人自己窝里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长公主一定会给我提供便利的!我们倾尽全力,加上长公主的安排和布置,陆铮纵然有十条命估计也活不了了!” 仲父明侃侃而谈,信心十足,此时的他脑子变得非常的灵活,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掠过,他整个人都极度的兴奋,这么多天,他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老师,还有一条消息,据说陆铮得知要出使北燕之后,他并没有惊慌。相反他还登门拜访了大康的长公主!而且据说长公主还因此生了气!”傅叶道。 仲父明的笑容敛去,眉头皱了起来:“嘿嘿,他倒是光棍,知道事情不可更改便想到使用歪招!龙灵秀这个女人,愚蠢得很,说不定已经中了他的计了!你下去把龙灵秀的底给我全部刨根问底搞清楚。关键时候,一旦要掀桌子,我们一定要保证绝对的主动!” “离间计?老师,您指的是……” 仲父明冷笑一声道:“陆铮此人,奸诈之极,上一次我给龙灵秀献了一计,本来这一计可以对陆铮大不利,可没想到龙灵秀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害到陆铮,反而让太子和秦王遭殃了。事后想想,我还是大意了,这里毕竟不是大康,当年在大康的时候,我和陆铮正面为敌也没有占到上风,时隔这么多年,我在千里之外又怎么能和陆铮对垒? 经过了那一计的失败,龙灵秀心中肯定有芥蒂,再加上陆铮肯定会刻意的误导,龙灵秀对我必然已经心生忌惮了,嘿!真是失算了!” 傅叶疑惑的道:“难不成大康的长公主还以为老师您和陆铮之间并非有仇?而是两人在合谋不成?这未免也太荒谬了,老师您在大康就是和陆铮生了罅隙而后才来北燕,当时大康很多人都亲眼见过,这还能有假?” 仲父明叹了一口气,道:“傅叶啊,你还是太年轻,见识太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意向不到的事情。 陆铮刚刚从江南到大康京城的时候,很快就得罪了当朝宰相戴皋,他和戴皋一度水火不容,戴皋为了对付他也动了真格,将他发配到了西北,准备让他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个时候整个大康都知道陆铮和戴皋之间势同水火,仇深似海! 可是结果呢?陆铮被陛下赐婚娶了戴皋的女儿,这一对水火不容的敌人成了翁婿了,你说说他们还水火不容么?” 仲父明冷笑一声,道:“从事后来看,陆铮和戴皋当年的所谓水火不容,更多的是一种策略,陆铮是天下第一才子,无论是品性和人气在当时都是大康的楷模,这样一个人和天下第一奸臣扯上关系难免会伤害羽毛。 于是,陆铮便和戴皋死斗,通过这一番死斗,他本来只是一个流浪的书生,最后从西北进京的时候已经成了五品的武官。他的名声水涨船高,在殿试的时候才能一飞冲天,中了状元。 不夸张的说,陆铮就是靠和他的岳父死斗,成就了他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你说说,有这样的事情在前面,陆铮和我倘若也有默契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傅叶愣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他冲着仲父明拱手道:“老师的谋算让我折服,傅叶恐怕这一辈子也达不到老师的高度了!” 仲父明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傅叶,你无需气馁,你的悟性很高,基础很扎实,假日时日,必然能有成就!这一次对你来说也是一次历练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建功立业么? 这一次我们的南征便由你来主导,我希望你不会让老师失望!你一定能在进入北地荒原以前就干掉姓陆的!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到了燕国境内,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的复杂!” 傅叶连忙跪在地上道:“谢谢老师,老师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干,一定万无一失!” 傅叶慢慢的退下,仲父明的情绪渐渐的变得冷静,他用手扶着炭盆,眼睛盯着炭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他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陆铮倘若易地而处,他会怎么办?难不成要坐以待毙么?这不可能,那如何才能给自己觅到一条生机呢? 仲父明脑子里面思绪纷飞,越想心情越沉重,因为他一旦冷静,细细思索之后发现,其实自己的优势根本没有那么大。 因为北燕的朝廷并非铁板一块,朝廷里面各种的事情各方的势力交缠在一起,仲父明代表的太子一方根本不占据优势呢!陆铮如果了解北燕的局面,他必然从这方面寻找突破口,只要他用心巧妙,方法得当,仲父明并非无懈可击。 仲父明的想法是在大康境内解决陆铮,可是他能想到的事情,陆铮想不到么?那是不可能的! “陆铮啊,事已至此,没有什么说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退路,北燕如果待不下去,天下之大,就没有地方能够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而你,北燕如果留不住你,我仲父明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和你为敌了!”仲父明喃喃的道,经过了刚才的狂喜和激动,他的内心开始变得平和,无疑,这时候的仲父明才是最可怕的! …… 大康公主府,龙灵秀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挂在了龙茜儿的腰上,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一下将龙茜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是她的骨肉啊,这么多年,母子两人根本不可能相认,而且以后永远也不能相认,这对龙灵秀来说,实在是太痛了。 不仅如此,龙茜儿远嫁也是她一手安排策划的!虽然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利弊权衡得非常清楚了,可是真到了要将龙茜儿送走的关头,她内心的那种情绪还是难以抑制! “茜儿,你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陆铮吧!是他要把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给夺走!”龙灵秀道,她的语气哽咽,龙茜儿抿了抿嘴唇,一语不发,神色麻木。 “孩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话啊,难不成你对大康,对姑姑就没有一点的感情么?就没有一丝眷念么?”龙灵秀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龙茜儿道:“姑姑,现在你的目的不都达到了么?我去了北燕,陆铮大人这一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你应该高兴啊,为什么还哭呢?” 龙茜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反正我现在心中是替你高兴的!有时候我想,也许我离开了京城之后,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呢!所以,我还有什么可哭的?” “茜儿,你……”龙灵秀欲言又止,她的身后,花公公道:“殿下,时候差不多了,茜儿郡主还需要去见太后,陛下那边也候着呢!” 龙灵秀倏然扭头,一个嘴巴子甩在花公公的脸上,吼道:“你这条老狗,现在连你也要扯着虎皮当大旗了么?” 花公公低下头,龙茜儿冷冷哼了一声,环顾四周道:“好了,我的确该走了!走,进宫!” 龙茜儿说完,她优雅的迈步,轻轻的抬手,众多丫头跟在她的身后,头也不会的出了公主府,龙灵秀直愣愣的看着远去的孩子,心中忽然想,其实骨子里茜儿这丫头和她的性情是相似的! 一念及此,她整个人都痴了,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她也像龙茜儿这样的年龄,那个时候,她……充满了缅怀,哪里像现在这样,处处都过得不顺心? 章节目录 第564章 北燕南王! 大康国悬镜司的监狱据说是大康国最恐怖的地方,这里比刑部的天牢更可怕,只有大康朝最可怕的犯人才会被关进悬镜司。 陆铮此时就在悬镜司的大牢,陪同他的便是悬镜司首尊陆长河,走过漫长的甬道,这里已经是地底很深的地方。 外面的光线无法照射进来,唯有甬道四周的油灯给陆铮等人引路,这一路上陆铮鼻子里嗅到的都是腐朽的气息,还有深入到骨髓的死气。 的确,任何犯人一旦被关进了这里,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将会终结,谁能从悬镜司的大牢出去呢? 一直走了很远,陆长河在一幢监舍面前停了下来,一同来监舍的是悬镜司的一名掌镜使,外面把悬镜司分成几个补,负责监舍的是四部,掌镜使名叫张廉。 张廉给陆铮的印象是又高又瘦,形容枯槁,面无表情,不苟言笑!陆长河并没有给陆铮多介绍此人,因此陆铮和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两人甚至没有什么攀谈。 站在监舍的前面,陆长河扭头看向陆铮道:“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么?” 陆铮道:“你是想让我带个人到北燕去么?想来能关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角色,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 陆长河哈哈大笑,道:“不错,此人的确不一般,曾经是我们大康朝的头号大敌,此人明叫楚天霸,你知道此人么?” 陆铮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他……他还活着么?” 二十年前,大康和北燕大战,北燕大将楚天霸以一人之力挡住大康四十万大军,双方在辽东激战,那个歆德帝刚刚登基,御驾亲征,被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战震惊天下,被大康视为奇耻大辱。 而在北燕,楚天霸因为这一战而成为了北燕的英雄,被封为南王,是北燕百年以来的第一个王,南王统帅天下兵马,那个时候的楚天霸俨然是天下第一名将。 后来,楚天霸和歆德帝再战,歆德帝斩其头颅,北燕大败,大康得以扬眉吐气,在北燕人的口中,这一次大败是因为楚天霸不愿让边境十郡的百姓遭屠杀,明知不敌却坚决抵抗,最后以身殉国,所以楚天霸在北燕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地位之高是近百年来第一人。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没有死,而是一直都在大康?陆铮心中无比的震惊,同时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陆长河很满意陆铮的表情,他淡淡一笑道:“永远不要相信传言,也不要相信史书!楚天霸这二十年一直就生活在这里,受尽了折磨!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的故乡,现在,机会来了! 这一次陛下恩准,让他返乡,而你便是带他回乡的最好人选!” 陆长河说完,抬抬手,坚固的牢门发出咔咔的声响,牢门打开,一股腐朽的恶臭气息让人作呕,陆铮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两名狱卒拿着火把进了牢门,等了好大一会儿,陆长河率先踏步进门。 监牢很狭窄,陆铮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形容枯槁。这样的身形拎在手中都没有几两重。 陆铮第一眼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呆滞,涣散,无神,这样的神态一如那大街上奄奄一息的老乞丐。 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陆铮看不到丝毫北燕南王的风采,更无法把传言中那么多了不起的大事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老朋友,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陆长河的声音低沉,眯眼盯着低下的老者。 对方投给陆长河一个呆滞的目光,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过了好久,他的喉结微微的蠕动了一下:“你来了?” 三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几乎弱不可闻,陆铮听在耳中心中不由得一动。这三个字,陆铮听到了一种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一柄生锈的刀剑刹那被拔出,那种味道用语言描述不出来。 陆铮心中微微凛了一下,陆长河已经笑了起来,道:“老朋友,你我都老了!以后的天下是年轻人的了!你看看我,也一把年纪了,不复当年喽!” 陆长河用手指了指陆铮,道:“他叫陆铮,我的义子,是我大康开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也是我大康第一才子!这一次陛下让他出使北燕,正好,陛下特赦你的日子也到了,此去北燕路途遥远,送佛送到西,这一行陆铮会陪同你! 你放心,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懂事,也很能干,比我们当年要强,他一定会将你平安的送到上京的!哈哈……” 陆长河哈哈大笑,笑得无比是畅快,楚天霸挪动他呆滞的目光,在陆铮身上掠过,神色依旧没有变化,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艰难的道: “谢谢陆朋友,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些年感谢陆朋友对我的照顾,让我安享了这么多年的清福。 待到老迈了,想要落叶归根,也能得偿所愿。谢谢了!” 陆长河轻轻点头,目光看向陆铮,道:“铮儿,楚大人一行就拜托你了!你们照了面,其他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走吧,我们就不耽误楚大人和老朋友们告别了! ” 陆长河带着陆铮出了昏暗的监牢,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一个能在这样环境中生存二十年的人,实在是太伟大了!我如果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可能活不过三年就得死!” 陆长河道:“他也得死,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到上京,这是陛下的旨意!他的存在,就是给你的助力,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此去艰险,困难重重,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陆铮心中一凛,陆长河道:“二十年的时间,这个世界早就变了,伟大的英雄就应该死去,如果伟大的英雄都活着,让其他的人怎么伟大?北燕已经容不下像楚天霸这样的民族大英雄了!北燕二十年没有南王的存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让北燕重新树立一尊南王,让天下的兵马重新归于南王麾下,你觉得可能么?” 陆铮心中瞬间释然,敢情歆德帝和陆长河两人放走楚天霸,其用意便是要挑动北燕的内乱,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一沉,脱口道: “陛下的意图是要对北燕用兵?” 陆长河摇摇头道:“天心难测,我们做臣子的岂能肆意揣度圣心?不过,陛下自小便志向远大,早就立有君临天下的志向。而天下的大势也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康和北燕必然要一统……” 陆铮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来,他本来以为这一次和亲,是歆德帝一心要和北燕和解,双方握手言和,不再生刀兵。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歆德帝使用的手段是表面上称兄弟,背后里捅刀子,这典型的就是帝王心术。 陆铮感叹人心难测,感叹歆德帝狡诈阴险,陆铮活了两辈子,真也自叹不如。陆铮这一次北燕之行,龙灵秀是始作俑者,陆长河是顺水推舟,而最顺水推舟的人其实是歆德帝呢! 一念及此,陆铮忽然有些抱怨徐天道了,这个老道士撒手之后,大康还真就变天了!要么这老家伙永远不露头了,让歆德帝再当十年好皇帝,要么这老家伙快点回来,让大康重新回归常态,从而通过时间慢慢的去消融可能面临的激变! “进宫!”陆长河朗声道,马车驶上了大街,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的西苑外面,使臣的队伍已经枕戈达旦了,因为这一次使团兼顾和亲的重任,因此队伍无比的庞大。 大康朝嫁女,自然不能太简单,单单茜儿郡主的车驾就有上百辆之多,陪嫁的丝绸,茶叶,瓷器,家具,堆了一车又一车,还有丫鬟,仆从,依仗,首饰,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这一次副使是大康禁军的苏芷将军,这也符合大康一贯以来的规矩,大康的使臣一正一副,正使文官,副使武官,按照规矩,副使武官需要唯文官马首是瞻,实际上,副使就是正使的保镖。 苏芷是齐王帮陆铮挑选的,还有,苏芷是苏清的胞弟,两人同父同母生,而苏清又是陆铮的老师,有这一重关系在,陆铮选择苏芷也相对安心很多。 苏芷背后有苏家支持,这一次出使又是歆德帝亲自安排,齐王在背后支持,因此出使的队伍也非常的齐整,保护使团的护卫接近五百人,皆装备精良,甲胄鲜亮,这样一支军队,就算遇上北燕的铁骑也能抵挡一阵,不得不说,从安全角度而言,不止是陆铮下了决心,歆德帝也下了决心。 不过,对此行的安全陆铮一点也不乐观,如此庞大的护卫,正说明了此行难度极大!而在当下如此复杂的环境中,陆铮除非是率领十万大军,否则,就算带再多人岂能保证安全? 陆铮跟着陆长河一起进宫,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公主的车驾…… 章节目录 第565章 离京! 西苑之中,仪仗整齐,文武百官齐齐站定,陆铮在苏芷的陪同下,两人快步穿过人群,直奔歆德帝所在之地。 陆铮跪在地上,朗声道:“微臣陆铮参见陛下!” 歆德帝上前将他扶起来,哈哈大笑,道:“爱卿请起,你此行去北燕,乃是代表我大康帝国,代表朕前去的!朕今天率领我大康文武百官来送行,希望你此行一路顺风,希望你此行硕果累累!” 歆德帝中气十足,意气风发,陆铮跪地道:“微臣谢陛下,微臣此行定然不负陛下所托,不负我大康百姓所托!” 陆铮站起身来,此时出使的车队已经排成了长长的队伍,陆铮回头看向副使苏芷,道:“苏大人,启程!” 他一声令下,使团正式开拔,陆铮从宫里出来,钻进了马车,看到前方仪仗鲜亮,锣鼓齐鸣,绵延的车队竟然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京城的百姓也自发的走上了街头送行。 毕竟陆铮这一次出使不仅是两国的交往,更是两国的和亲,大康秦王郡主龙茜儿的车驾也在车队之中呢! 大康的郡主北嫁,这已经是很多年没有的情况了,百姓们对此也是议论纷纷,非常的关注呢! 陆铮掀开车帘,目光看向远方,远方的法源寺钟声悠扬,陆铮知道,在那里有几双眼睛一定在远眺着这一支车队。 今天一大清早,戴小静就带着影儿还有小奴去法源寺祈福,而且还准备在法源寺小住一些时日,夫妻新婚不久便生离别,戴小静饶是乐观,心中也难免惆怅。 而对陆铮来说,此时他的情绪也异常的复杂,说起来眼前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可是自从娶妻之后,一切便不同了,所谓我心安处即故乡,大康的京城已经成了他的家,在这里有他最亲近的人。 此去北燕,并非一帆风顺,相反很可能会九死一生,看着这鲜亮的气质,看着使团随行的一个个鲜活的容颜,这一去会有多少人能够平安回来? 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情绪,而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长公主龙灵秀的马车。 长公主的马车停在了西门之外的土丘上,龙灵秀坐在奢华贵气的车厢里面,目光平静的看着蜿蜒前行的使团,她的手忍不住微微的发抖,她美艳绝伦的脸颊上面,泪痕斑斑,她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 “茜儿,我的孩儿,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希望你能平安……”她嘴里喃喃的道,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敢叫一声龙茜儿为孩儿,她这个母亲一辈子都无法见光。就算女儿远嫁千里,她也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 “殿下,您看,那就是陆铮的车驾!”花公公忽然凑过来,用手指着一辆马车对龙灵秀道。 龙灵秀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一些,目光如刀,看向了陆铮马车,恰在这时候,陆铮忽然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龙灵秀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来,狠狠的比了一个中指。 龙灵秀微微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花公公看到这一幕,也是尴尬之极,骂道:“不知尊卑的东西,真该被千刀万剐!”龙灵秀轻轻的哼了一声道: “如果真能剐了他,我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个姓陆的,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难对付的宿敌!我有一种预感,感觉这一次也不一定能遂我的心愿!” 花公公道:“北地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仲父明启动了南征的计划,这个计划由他的学生,北地天才傅叶亲自掌控,仲父明这是压上了老本了,一定要在大康境内解决问题呢!”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我们准备好了吗?只要在大康境内,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全部提供,除了人之外,我们什么都能干!” 花公公道:“殿下,恐怕不够啊!陆铮早有准备,这一次更是带了苏芷,您瞧瞧这一次的护卫,足足有几百人,这样的实力,在大康境内就算傅叶厉害,只怕也难以成事儿啊!” 龙灵秀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道:“回去吧!去皇庄把鸽子带回来,我亲自给辽东放鸽子!” 使臣的队伍终于出了京城了,从京城一路向西北而行,一直到边境全部都是官道,京城西北,需要越过崇山,官道蜿蜒曲折,这一路的风景如画。 坐在华贵的马车上,龙茜儿忍不住掀起了轿帘,她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山岚,还有山岚过后,还有一望无际的平原,她的心情没来由的一阵畅快。 在如此寥廓的天地中,人类渺小如尘埃,她龙茜儿为什么一定要按照那一条轨迹去走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能够出京城,能够摆脱京城的枷锁和无奈,龙茜儿觉得自己也许会有新的开始呢!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龙茜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她抬抬手,道:“来人啊!” 立马有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龙茜儿道:“你来顶什么用?我要问我们的车驾是谁在负责?我要问领头之人!” 丫鬟立马下去,一会儿功夫,一名身穿甲胄的汉子,英姿勃勃,策马扬鞭的直奔而来,高大健壮的战马在轿前扬起四蹄,马上的将军使劲的将缰绳拉住,动作熟练潇洒。 再看此人,样貌堂堂,一表人才,此人正是这一次和亲副使苏芷,苏芷下马,恭恭敬敬的跪在龙茜儿的车驾前面朗声道: “下官苏芷拜见和硕郡主!” 龙茜儿抬抬手道:“起来吧,别这么大张旗鼓了!让马车继续走,怎么了?你就领头之人?据我所知和亲正使可是陆铮陆大人!我要见陆大人!” 苏芷不卑不亢的道:“郡主,这一次我们往北燕之行,路途并不是一帆风顺,所以,陆大人吩咐,让我把重要的兵力都用来保护郡主,而他则有另外的安排。此时他的车驾便已经走到了前方,在亲自替我们探路,从而保证郡主一行,绝对安全,万无一失!” 龙茜儿愣了一下,心中忽然生起一股不满,道:“胡说八道!在大康境内,我们有如此庞大的护卫,谁敢冒犯我们? 我看陆大人分明就是想自己游山玩水,要撇下使团的重担不管呢!” 龙茜儿发飙了,苏芷一时哪里能应付得了?可是陆铮的确不在队伍中,他也无奈。龙茜儿却是不依不饶,立刻命令让车队加快速度,快速的往前赶,一定要赶到前方,追上陆铮,使团的队伍一下大乱…… 章节目录 第566章 摊牌! 从京城出来往北走,越过重重的山岚,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陆铮骑在马上用力的扬鞭,胯下的健马如飞,跟在他身后的斥候队一个个脸色大变,斥候队长也姓苏,叫苏二,是京城苏家的远支。 苏二无疑是苏芷心腹中的心腹,他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他身边的十几个斥候,也个个都是精悍之人,他们跟随陆铮出行,其首要任务自然是保护陆铮,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陆铮在大康名气很大,谁都知道他是第一才子,但是苏二也没料到,这个第一才子扬鞭策马的本事竟然比之他们斥候队的老兵竟然也不弱。 出山之后,陆铮一直都撒开了脚丫子跑,这一跑起来,让苏二等一众人跟得竟然十分吃力。 陆铮哈哈一笑道:“苏二,天色快暗下里,我们得往前赶,一定要赶到对面山坡的阳面扎营,让大家都加快速度!” 陆铮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心情很是舒坦,这等场景让他回忆起当年在陇右的日子,陆铮刚去西北的时候,哪里会骑马?陆铮现在能有这等身手,宋老三的功劳很大,宋胖子宋文松和陆铮之间虽然并非铁板一块,两人也是因为利益走到了一起。 但是宋文松在教陆铮弓马骑术的时候却是没有一点儿藏私,陆铮自己也很勤奋,而且经历过血战的洗礼,所以,真正跨上了战马,陆铮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文官,比之苏二他们并未见弱多少。 又是一路的狂奔,终于到了理想的扎营地点,陆铮将十几个斥候妥善安排,其派兵布阵,让大家都心服口服,苏二忍不住赞道:“陆大人,没想到您不仅才学高,军务方面竟然也如此娴熟,比我们这些老兵也一点不弱呢!” 陆铮道:“苏二,别太夸我了,我的马比你们好太多,要不然今天不会这么轻松!我估摸这个时候大队人马也已经出了山了,我们暂时先在这里扎营,明天我们登上前面的烽火山,然后开始站在烽火山上观察,我们居高临下,可以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哈哈,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倘若有人动歪脑筋都不容易!” 陆铮让人生了火,然后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和苏二画出了北地的地图,按照陆铮的部署,他们一行人此时往北,一直到北燕边境,这几百里路都要脱离大队伍,一方面在前面探路,更重要的是要布下眼线和耳目,要随时随地的迎接可能面对的一切复杂的挑战。 苏二等人都是百战老兵,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陆铮的这般安排不仅稳妥,而且思虑周详,面面俱到,让他们心服口服。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陆铮还没从帐中醒来便听到外面叽叽喳喳一片嘈杂,他眉头一皱,豁然站起身来走出帐外,帐外,苏二等人连忙围拢过来,陆铮定睛一看,敢情苏芷什么时候竟然也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谁让你私自离开使团的?”陆铮眉头一挑,大声道,苏芷苦笑摇头道:“陆大人,卑职也是无奈,昨日大人离开使团之后,和硕郡主忽然提出要面见大人,得知大人已经离开了大队伍出了山,郡主大发雷霆,竟然不走了,使团全部的人马全部扎营,谁也挪动不了分毫! 陆大人啊,卑职实在是无奈,逼不得已才连夜赶路追上来,恳求当然想办法……” 陆铮怔怔说不出话来,他跺了跺脚,道:“她不走了,你就不能强行让她走么?这么多人,全因为她的任性寸步不能前进,真是岂有此理!” 苏芷脸一红道:“陆大人,这样干借我一千个胆子也不能够啊!和硕郡主地位尊贵,我倘若真有失礼的地方,保不准就能落入那些御史言官的耳中,我苏芷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儿,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一折腾下来,我这辈子就完蛋了。丢了官事小,我怕陛下怪罪下来,我连性命都保不住,再说了,这样的大事儿,就算要决断,我也不能独断,必须请大人示下啊!”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感觉要发疯,在这个时候,龙茜儿出了这等幺蛾子,陆铮都怀疑这是不是龙灵秀事先就安排好的! 陆铮断定,出了京城之后往北,仲父明一定会出手。仲父明这个人,阴险狡诈,行事从来就不按常规,大康境内困难重重,他就一定会选择这条最难的路。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铮的使团这么大一支队伍,一路浩浩汤汤的北上,谁不知道?陆铮的目标大,对方可以任何选择最好的机会出击,陆铮防不胜防。 所以陆铮想的办法便是自己和使团队伍脱离,下一步还准备昼伏夜行,随时保证对使团的掌握,一旦有风吹草动,陆铮第一时间就能反馈,那样,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他终究没有算到龙茜儿这女人,竟然出了幺蛾子,不得不说,他现在面临考验了! “苏大人,立刻放鸽子,让你的副将开拔,和硕郡主不是不走么,就把她的车留在原地。”陆铮道。 苏芷呆立当场,完全说不出话来,陆铮怒道:“怎么了?你还抗命么?我是正使,出了事儿我担着便是了!立刻发出命令!” 陆铮一声令下,苏芷不敢违背,立刻飞鸽传书回去,陆铮道:“下一步,苏芷和我两人绕道返回,我们使团两队变三队,苏芷和我两人一对,苏二率领斥候队在最前面,记住,一旦有发现,情况紧急便烽火为号,情况不紧急,便飞鸽传讯!都给我听好了,别以为我们这一行会很安全,实话告诉你,我陆铮在北燕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此人姓仲父,仲父家有多么邪门都知道。 仲父明现在是北燕太子府上的首席谋士,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他一定不会让我活着,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在路途击杀我!你们都明白么?” 众人齐齐点头,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紧张之色,毕竟陆铮的话如果是真的,意味着一次使团面临极大的考验,在场的每个人都可能遇到很大的危险,大家能不紧张? 陆铮没有多说话,冲着苏芷招招手道:“行了,你我绕道北水,重新回去吧!快马加鞭,应该晚上能够到喜风口!” 陆铮说完,跨上了马扬鞭策马,径直返回,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苏芷不敢怠慢,也跨上了自己的座驾,跟在陆铮身后,两人一路南下,却是不按原路,而是绕了一个圈。 两人都穿着便装,陆铮用一个围巾遮住了半边脸,苏芷则是戴着一顶遮阳帽,低着头,两人都骑着快马,沿着官道,掀起漫天的尘土,看上去像是跑驿站的驿卒一般。 跑了三四个时辰,两人已经离主干道很远了,远处可以看到一条河,那便是从喜风山流出来的北水,河不大,水有些浑浊,河的两岸偶尔可以看到野黄羊的踪迹。 苏芷道:“陆大人,我们这一步太劳顿,可以打一下尖了,下官带了一些干粮,我们就这河水吃一点,填一下肚子!” 陆铮一跃从马上下来,差点没有站稳,险些一头栽倒。而他的马也是汗流浃背,马力耗得差不多了。 两人走到河边,吃了一点干粮,而后又给了马一些粮食,继续的蓄养马力,苏芷斜倚在一块青石上面喘气。 “陆大人,我苏芷轻易不服人,可是对大人您我真是心服口服。大人乃我大康第一才子,可是马上功夫比我这个武官还要厉害,这一路跑下来,我真的感觉疲惫不堪吃不消了!”苏芷道。 陆铮轻轻一笑,道:“苏大人是昨晚跑了一晚,今天自然很疲惫,中途没有休整,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 不过,苏大人说佩服的话还有些早了,你我这一次北上,算是同舟共济,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个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比如,我现在就想请教苏大人一件事,这一次长公主究竟想怎么对付我,苏大人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苏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旋即又恢复正常,道:“陆大人,您说的话下官听不太懂,还请大人明示!” 陆铮的神色平静,道:“苏大人,我陆铮能够和龙灵秀斗得这么厉害,现在还能活着,自然不是一无是处。如果连苏大人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我都搞不清楚,我还配和龙灵秀做对手么? 不瞒苏大人,这一次北上挑选副使我有很大的主动权,我之所以选择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替长公主办差,我这么说,苏大人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苏芷脸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脸色阴沉的道:“陆大人,早慧者易夭啊,大人就这么就这么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掌握一切么?” 陆铮哈哈大笑,道:“苏大人不要紧张,你的大哥苏清是我的老师,说起来你也是我的长辈。其实你通过苏清大人很容易了解我,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因为来的时候,我已经和苏清大人一起去了悬镜司,我和陆首尊是这样说的,如果这一次我们北上,你和我都死了,苏清也要跟着死,这是老师替你立的军令状! 如果我活着,你死了,苏家以后就是我的恩人,我陆铮活着一天,就向着苏家一天! 还有最后一种情况,那就是我死了,你活着!陆首尊这个人啊,太狠,他的意思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苏家满门,一个也留不了! 我知道,陆首尊这个人啊,神通广大,他大抵也知道苏芷大人给长公主办差的事情,所以才会放出这样的狠话……” 章节目录 第567章 茜郡主的打算? 陆铮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可是这些话落入了苏芷的耳朵,则不啻于是被惊雷劈中。 他苏芷可不是一个人,他家里有爱妻,有幼子,有长兄,有父母,苏芷敢不敢把这些都放弃?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陆铮明知他一直在暗中替龙灵秀办差却依旧选择他当副使,就是吃定了他。 要不然,陆铮一介文官,岂敢在这种情况下和苏芷摊牌?对苏芷来说,倘若背叛龙灵秀,他的后果肯定会很惨,可是倘若他不背叛龙灵秀,他的后果会更惨,因为陆铮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 “苏大人,你无需太悲观,龙灵秀是个疯子,她的救命稻草就是内库司!如果没有了内库司,凭她这些年在京城得罪的人,她早就生存不下去了。 而内库司靠如何赚钱?我告诉你吧,龙灵秀靠的就是垄断了北燕和大康之间的贸易,每年我大康进入荒原的食盐,茶叶,瓷器,全是由内库司包办,而荒原上进入的皮毛,马匹,牛羊,也是龙灵秀一手运作。 两个国家之间的贸易,规模何其大?这些银子没有一分一厘进了国库,全被龙灵秀据为己有。这一次,我北上北燕,就是去断龙灵秀这条路的去的!所以龙灵秀一定要杀我,这个蠢女人啊,她就不想想,我陆铮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儿,怎么有实力和她斗? 我敢和她斗,自然有我的底气,龙灵秀毕竟是臣子,她难不成还要取陛下而代之吗?苏大人,恕我直言,这个时候我说破了这层关系,就是给你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否则,你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再想要全身而退,那就万万不可能了! 灭亡之人必先疯狂,龙灵秀现在就已经成了疯子,你想一想吧,这样的疯子还能撑得了多久……” 陆铮语重心长,娓娓道来,苏芷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他知道陆铮是在说服他,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受陆铮言辞的影响。然而,他听着陆铮的话,却觉得陆铮每一句话都说得没有错误,字字句句都大有道理,让他没办法反驳。 一时,他的心情难受之极,不得不说,他动摇了!他仔细想想龙灵秀这几天的作为,在他看来简直不可理解。 龙灵秀为什么非要盯着陆铮不放?为什么非要和陆铮斗?她可是长公主啊,是陛下的女儿,她有这个身份,注定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是龙灵秀却还嫌不够,疑神疑鬼,不断的给自己树敌,不断的四面挑衅,其种种作为真如陆铮所说状若疯狂。 再说了,陆铮的背后是陛下,陛下安排陆铮出使北燕,龙灵秀非得在其中出幺蛾子,这不是挑衅陛下是什么?龙灵秀这样的做法很危险,一旦被陛下所知,必然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苏芷的冷汗涔涔而下,过了好久,才道:“陆大人的手段让下官佩服,下官心服口服!下官别无所求,只希望下官的妻子能得以保存,将来我苏家能够得有传承!” 陆铮道:“苏大人这是什么话?我陆铮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来之前我和老师说过,老师让我转告你,让你记住你背后最大的靠山永远是苏家,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家族有起伏,但是只要家族在,靠山就在。 有苏家在,苏大人永远不用担心妻子不能保,再说了,龙灵秀已经没有精力应付其他的事情了!倘若这一次北燕之行我能成功,他就将丢掉了最后的筹码,到了那个时候,苏大人还担心什么呢?” 苏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默认的陆铮的说法,陆铮站起身来道:“好了,苏大人,时候不早了,我看马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和硕郡主身边!” 两人再一次上马赶路,关系便亲密了很多,经过了陆铮的摊牌,两人现在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一次北燕之行,两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大人,我不瞒你,长公主究竟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谨慎的人,她肯定有所安排,只是她并不完全相信我,所以她也不会告诉我!”苏芷骑在马上,冲着陆铮喊话。 陆铮手握缰绳,回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现在我已经部署清楚了,我们的队伍分为一明两暗!最前面的苏二探路,我们躲在侧面,就你我二人一起带着郡主昼伏夜行,我们和对手相比,唯一占优的便是耐心,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而他们只有前后不足半个月的时间出手,等我们到了北燕上京,他们的战机也就消失了。” “陆大人,如果他们等在我们归途上动手呢?”苏芷道。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道:“苏大人杞人忧天了!这一次出使北燕,一旦我在北燕上京把各方面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龙灵秀就彻底完蛋了!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你说说,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有如此耐心等待我们的归途?再说了,仲父明此人最是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早动手,很可能会功亏一篑,毕竟北燕不是铁板一块,北燕的政局比之我们大康更复杂,更多变,北燕的太子离掌握实权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呢!” 苏芷刚开始心情十分的凌乱,和陆铮边走边聊,渐渐的他的情绪恢复了正常,陆铮言谈中的那种自信和淡定感染了他,让他明白,陆铮对一切可能都有应对办法,而且已经未雨绸缪,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像陆铮在京城的时候一样,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是他当年和戴皋之间的纷争,现在和长公主之间的争斗,他从来就没有落过下风,他凭什么这么厉害?凭的就是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呢! …… 夜幕降临,山中的气温乍降,龙茜儿的车驾前前后后足有几十辆都在山中扎营,并没有往前挪动分毫。 陆铮让苏芷传令,要求只留龙茜儿一辆车驾自然是不可能,这一次龙茜儿出嫁,无论是秦王府还是公主府都非常的重视,不仅陪嫁丰厚,而且随行的忠勇之人极多。 就这几十辆车,便是龙灵秀和秦王府给龙茜儿留下的最压箱底的人,他们个个都绝对的忠诚,属于那种关键时候,能够替龙茜儿送命的存在。当然,他们中间也一定有龙灵秀的眼线,陆铮对此心知肚明。 眼看天色暗下来了,前面的队伍早就不见了踪影,随行的有人心头慌了,劝龙茜儿别任性,尽快跟上前面的使臣队伍,龙茜儿哪里肯听? 现在不走了,她巴不得呢!她就不相信陆铮真敢丢下她只身到北燕,局面就这样僵持在了这里。 龙茜儿晚上吃得不太多,吃了饭之后便一个人闷在帐中,陆铮恰在这时候赶到了营地,他看上去有些狼狈,毕竟一天的赶路,山路就接近百里了。 龙灵秀帐中的丫鬟护卫见到了陆铮不啻于是见到了救星,当即飞奔的跑过来给龙茜儿禀报。 龙茜儿一听陆铮来了,当即取出了一本书佯装看得津津有味,陆铮的声音恰从她身后响起:“茜郡主,您就别装了!为了你一个人,我们整个队伍计划全被打乱了,你还在这里装看书?你的良心呢?” 龙茜儿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陆铮,道:“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私闯我的闺房,你可知道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治罪于你?” 陆铮愣了一下,摊摊手道:“没有办法,事急从权,你真要治罪,等我到了北燕再说,现在在路途上,我的权威你挑战不了,你又何必呢?” 龙茜儿冷笑一声,道:“是吗?我看你是嘚瑟不了几天了吧?我告诉你,出了山区对你来说就意味着随时都能遭遇灭顶之灾!你不仅要面临来自北方的敌人,更可怕的是我的姑姑! 这么说吧,我之所以忽然决定不走了,就是不想看你送死,你倒好,不识好人心,反而还倒打我一耙?” 陆铮道:“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郡主了?那郡主的意思,是您已经有了安排,下官洗耳恭听!” 龙茜儿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陆铮的身前,她穿着盛装,整个人看上去雍容贵气。还有,她本就生得极美,现在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骄傲的站在陆铮面前,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她忽然笑起来,道:“不错,我的确有安排,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安排能顶用!我告诉你,姑姑这一次动用的可是辽东的兵马! 我知道你很骄傲,不过就凭你的天才,能以使团的这些人马挡住辽东的铁骑?所以啊,你不要太骄傲,更不要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你懂吗?” 章节目录 第568章 傅叶 陆铮和龙茜儿说这话,表面上十分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茜儿提到了辽东铁骑,让他悚然一惊,的确,辽东铁骑如果以平原为中心,从侧面忽然出击,陆铮只要在平原上,他就不可能有逃脱的可能。 而陆铮所安排的各种策略,极有可能落入辽东铁骑的眼中,因为在这么大的地方,陆铮的力量有限,对辽东铁骑来说,却是他们的主场。 陆铮手下虽然有几百精兵,可是他还没狂妄到以为自己能在平原上和辽东铁骑对抗,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骂龙灵秀是个疯子。 辽东铁骑和使团倘若真酿成了血案,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捂得住,迟早要露馅,一旦事情泄露出去,必然会造成天下震动,到那个时候,只怕歆德帝也会寝食难安。以歆德帝的秉性,他一定会严查此事,不知多少人为因此人头落地,龙灵秀可能也不能全身而退。 一念及此,他道:“茜郡主,你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辽东铁骑是我们大康的最精锐之兵卒,他们的使命是御敌于国门之外,我们是大康的使团,他们的兵锋怎么会指向我们?” 龙茜儿冷笑一声,道:“陆铮,你别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已经信了我的话对不对?你和我的姑姑交手这么多次,你还不了解她的能量和胆子么?这天下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这天下也没有她掌握不了的势力。 辽东铁骑一直就不是铁板一块,我的姑姑在辽东铁骑之中拥有自己的人马又有什么奇怪呢?” 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还有,辽东铁骑其实根本不用大规模出击,他们只需要在旁边环伺,将你的动向摸清,北燕你有敌人,这一次你的敌人也是下了血本的!辽东铁骑只需要把你的踪迹准确的反馈过去,任你陆铮多狡猾,多难缠,估计也难挡他们的精诚合作! 所以,你除了相信我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想,你说是不是?” 龙茜儿侃侃而谈,语气十分的笃定,显然她早就准备好了,可以说是胸有成竹,陆铮摊摊手道:“好吧,茜郡主,你说说你的计划,我听一听?” 龙茜儿道:“很简单,你和我都弃掉自己的车驾,而后只在几个心腹护卫的保护之下,昼伏夜行,我们全都骑马,区区几十骑根本不引入注目。 而我们的车驾则是分成几波,若即若离,每隔一两天,我们悄然回到车队露一两次脸,这样我们就能化明为暗了,唯有这样做,我们可能保证顺利踏入北燕的领土,你说呢?” 龙茜儿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她“唰”一下拉开帐蔓,帐蔓里面赫然有一副北地的地图,地图上北地平原的各处要点都被她标注得非常的详细。陆铮看了看,心中也有几分佩服,道:“茜儿郡主,你真上心了!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看来这些年茜郡主骑术精进得厉害,自信很充足,这样吧,我们干脆休整一天,后天再出山!” 龙茜儿道:“好!我这里还有几十辆车驾,明天我会下令,让他们统统的都出山,我们只留七八人殿后,这样的安排,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 陆铮道:“这样的安排也只有我才有胆子,如果北地的那位世子知道我竟然同意了你的这个安排,估计他一定不会饶过我!” 陆铮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和硕郡主地位尊崇,冰清玉洁,岂能乔装打扮和一帮男人扬鞭策马而行?但是,现实的情况只能如此,陆铮唯有接受龙茜儿的建议这一条路。 因为,相比安全来说,其他的都是浮云,如果陆铮此行北燕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一命呜呼那自然糟糕透了。如果他能侥幸到北燕,可是龙茜儿有了闪失,他的结局也会很悲惨。 所以,陆铮和龙茜儿此行谁都不能出差错,索性,龙茜儿这个提议陆铮便采纳了! …… 茫茫的平原,一望无际。这里是大康北地最寥廓的地方。 平原上在这个季节尽是青纱帐,因为有庄稼的遮掩,并非一望无际,但是浩浩汤汤,出使北方的使团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 大康的驿站非常的发达,但是使团的队伍过于庞大,驿站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帮助。不过有一点,有驿站的地方相对安全,因为这足以说明大康的权利触角,在这个地方依旧具有极大的掌控力。 卧虎山只是一个看上去很平凡的小山包,小山包上,一彪黑衣人潜伏其上,这一彪人非常的谨慎,不仅有暗哨环伺,而且马蹄都裹了厚厚的棕,所有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白天潜伏,如同潜伏在漆黑山洞中的蝙蝠一般。 这一队人马便是从北燕越过了千里的山水赶过来的!傅叶在其中和所有人不一样,他穿着儒服,温文尔雅,宛若是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一般。 “傅少,果然不出您所料,陆铮很精明,他并没有跟随使团一起出山,甚至连和硕郡主都没有在使团中,他们这是还藏在山里?” 一黑衣首领过来给傅叶禀报,傅叶嘿嘿冷笑道:“陆铮不厉害,当年他能把我的老师赶得走投无路?不过,我们也不要迷信,觉得此人不可战胜。你刚才就说得对,他和和硕郡主一定在山里! 只要他们出山,就一定会有动静,只要他们现身,我们就把他们盯死,然后……” “我明白了傅少,只要盯住了他们,我们再伺机动手,到时候必然能一击而中!”黑衣汉子连忙脑补道。 傅叶诡异的一笑,道:“曾头领,我说了要动手了么?我们不远千里过来,不是来送死来的,而是来立功受奖的!都给我记住,我们绝不动手,就这样天天盯着这一块平原就行,倘若谁敢坏事,别怪我姓傅的翻脸不认人!” 黑衣汉子呆若木鸡,不知道这位少年公子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这一次来的可都是死士,关键时刻能够豁出命去杀人的存在,仲父明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是一刀一枪不施展,就那样退回去么? 傅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曾头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但凡要打打杀杀的,那都是迫不得已的!打打杀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们逼不得已才动刀兵! 看看眼下的局面吧,最恨陆铮的人不是我们的老师,而是大康国的那位公主,所以啊,我们只需要慢慢的等待,现在三方大家都心知肚明,陆铮也非常清楚此行不会太平,既然如此,我们比的其实只是耐心。 谁如果沉不住气,谁可能就要先败下阵来!说起来,一个陆铮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等得起是因为陆铮越往前走,他将越进入我们的心腹之地,就算我们一次都不出击,到了北燕,陆铮还能轻松活命?” 黑衣汉子微微皱眉,道:“可是仲父先生要求我们必须在南边大康的国度斩杀此人,否则一旦进入了北燕,我们将会面临极大的麻烦,这对我燕国来说也是非常不利的!” 傅叶冷笑一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师人在上京,他知道眼前的局势么?连你都看出来了,陆铮防范很严密,由此可见,他极有可能还在守株待兔呢!我们认为的大好机会,兴许恰恰是人家刻意营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自投罗网! 曾头领,我相信老师叮嘱过你,让你听我的号令,所以,我希望你能谨记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黑衣人心神一凛,立刻道:“是,傅少,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一切听从少爷您的号令!” 傅叶哈哈一笑,道:“那就对了,接下来很多天,我们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潜伏,大家好吃好喝,然后好好的休息,你看看这一望无际的平原,这是天下的粮仓啊,这也是大康国为什么如此强大的原因所在。 我们北燕要想不灭,终究一日需要走出荒原,所以,我北燕的局势一旦稳固,必然南顾,到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一切环境,对我们都将不再陌生,这里将是我北燕男儿浴血疆场的辽阔大地,现在,今天,我们不过是探探路,热热身而已!” 傅叶用手指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和高粱地,举手投资之间皆豪气逼人,年轻人胸怀大志啊,其虽然年轻,也难怪仲父明能看重他,北燕之中,亦有人杰。 时间转眼过了三天,三天的光景,天地之间一片平静,陆铮等待的袭击根本就没有等到,连前面斥候队伍也探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 至于陆铮和龙茜儿两人率领十几骑,更是时快时慢,昼伏夜行,偶尔会进入使团的大队伍,然后很快的露脸,旋即又迅速和使团的队伍分离,隐入茫茫的麦田和青纱帐之中。 “如果他们再不来,我们可就要跨过去了,这里离北燕的边境仅仅一百余里路程了!”龙茜儿忽然道,她眯眼看着远方,神色中似乎还有一些失落…… 章节目录 第569章 辽东铁骑! 龙茜儿目光盯着陆铮,等待着陆铮的回答,陆铮神色平静,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灵秀和仲父明两人手上都握有一副好牌,都拥有轻易对付我的实力,而且他们两人都认为对方会先动手,因而都错过了出手的良机。 如果他们能同心协力,在我们出山的第二天动手,凭他们的力量,我们根本不可能有逃遁的可能,结果是,他们都在等对方,哼!” 陆铮冷哼一声,神色中尽是不屑之意,龙茜儿的俏脸不由得微微一红,陆铮顿了顿,又道: “不过,该来终究会来的!你刚才说得好,我们离进入北燕的国境只有一百余里路了,就在这一百余里,我们立刻准备一场血战!” 陆铮说完,一夹马腹,人和马齐齐向前冲出去,前面,正策马而行。陆铮赶上了苏芷,道:“苏大人,立刻加快速度,我们迅速追上大队伍,然后我们按照预定的计划,整顿军容,准备应敌!” 苏芷微微愣了一下,一脸迷茫的道:“陆大人,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敌人,该怎么应敌?”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说有就有,我们什么时候赶上大部队,什么时候我们的敌人就会出现!” 这个时候,龙茜儿也策马冲了过来,走到了陆铮的旁边,她狐疑的盯着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陆铮洒然一笑,道:“郡主,对公主的了解我比你更深,我知道她一定会按耐不住,我也知道,她在你的身边一定有眼线,所以,我们的所谓暗度陈仓,其实并不起作用。 他们出手的时机一定会选择我们正在使团之中的时候,你刚才说了,往前走一共就一百余里的路程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选择在什么时候赶上前面的使团队伍,很显然,我们应该在猫儿盖附近,那里地形相对复杂,易守难攻,我们使团的队伍刚好可以配合有利的地形御敌。 骄傲的辽东铁骑不会想到我们敢和他们正面对敌,还有,他们不会料到我们早就充分准备,严阵以待,只是委屈郡主了,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今天却要在这荒原中和我们一起同生共死!” 陆铮娓娓道来,分析得丝丝入扣,让人无可辩驳,就连苏芷也是心服口服。龙茜儿心中暗叫惭愧,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计谋厉害,甚至她还盼望那该来的刺杀能早一点来,甚至把整个使团都覆灭也无所谓。 因为一旦那样,她便可以和陆铮一起,两人共同面对危险,一起越过难关,如果能到北燕,那固然是好,如果不能到北燕,那也无妨。 龙茜儿心中,北燕那个地方本就是她的噩梦之地,她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远嫁千里,去嫁个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异族男人。可是,女人的命运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尽管龙茜儿身在皇族,她也逃不出被父辈当成政治筹码的命运。 龙茜儿心中已经想好了,去北燕她大不了一死,可如果能在这途中和陆铮一起共赴黄泉,她也无怨无悔。 当然,两人最后没有死,却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然后一起结伴远走高飞那更是龙茜儿心中的幻想,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就算在使团中,她身边的人也是姑姑的眼线,她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一念及此,她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低落,她策马冲到陆铮身侧,道:“陆铮,我们是斗不过辽东铁骑了,此时此刻,我们唯一的办法是单独离开,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单独北上?” 龙茜儿这话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陆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道:“郡主,你真以为你的想法能成么?在这平原之中,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鸟,都不能完全隐匿踪迹! 我们的对手既然决定了要对我们动手,他们肯定想过我们会化整为零的可能,他们必然已经有了防范,所以那是一条死路!” “再说了,我们使团数百号人,这些全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丢下谁那也不成!既然我们一起北上历险,那我们就同生共死吧!” 陆铮策马飞奔,身材飞扬,龙茜儿看着陆铮远去的背影,一时整个人都痴了。同生共死,多大的豪情啊,龙茜儿本来低沉的心绪也一下受到了鼓舞,陆铮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死都不可怕了,还怕什么呢? 人生一世,南柯一梦而已,龙茜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实放在生死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 她注定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可是她却有权掌握自己的生死,就像现在这样,她希望让袭击来得更猛烈一些,如果能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枉她来一遭人世。 马蹄声疾,陆铮已经赶上了使团的车队,按照原定的计划,苏芷已经开始让人吹响的号角,打出了旗语。 从京城精挑细选选出的百战老兵们听到了号令,开始策马集结,所有的车队都圈了起来,车队的外面是甲胄鲜亮的士兵在拱卫,这几百士兵的声势丝毫不弱! 而这个地方恰好是猫儿盖,前面的平原上有一个往上的斜坡,斜坡越过去,上面就是一座小山,这里是绝佳的伏击之地,同时,这里也是让人忽略的防守要地。 因为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马队,恰好要经过一个稍微狭窄的隘口,就这个小隘口,能够将俯冲下来的铁骑的威势挡一挡,就这一个顿挫,很多时候就能决定攻防双方的胜负。 陆铮已经换上了甲胄,茜郡主被陆铮摁在了车队的车驾之中,刚刚做好准备,严阵以待,对面上坡上果然响起了震慑人心的号角声。 号角声响,山坡上出现了一对对身穿黑甲的骑兵,这些骑兵全都用甲罩住了面容,他们慢悠悠的出现在山坡的最高处,然后鱼贯从山坡上走下来,这个时候,恰是下午时分,斜阳刺眼,苏芷抽出了佩剑,大吼一声:“敌袭,敌袭!” 严阵以待的使团护卫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都急速的分泌,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陆铮环顾四周,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一支队伍的规模,他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一彪铁骑,竟然足有三千人之多。 陆铮的人马仅仅只有五百人,而这其中只有两百重甲兵,双方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了,这一战怎么打? “上劲弩!”陆铮大喝一声,四座弩车立刻从后面的车队中被推了出来,众人看到这种极具冲击力的劲弩连发装置,听着机括发出的“咔”、“咔”的声响,紧张的心情似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而就在此时,对面山坡上的骑兵忽然嗷嗷怪叫起来,然后,大地忽然之间开始震动,辽东黑骑的冲锋就此开始了! 骑兵冲锋,锋锐不可挡,而且对方是从上往下,真如水银泻地一般,按照这样的冲锋姿态,马力能够得到最大程度上的发挥,这些骑兵每个人都久经沙场,对这样的冲锋他们有一种从骨子里迸发出的自信。 此时,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人马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们的首领拖在最后面,他掀开了头盔,露出冷酷森然的面容来,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向山下的使团眼中尽是同情。 “和北燕和亲,亏朝廷的那些奸臣能想得出来!这样的和亲使团就该赶尽杀绝!”首领声音低沉的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就像是荒原上的弯刀出鞘发出的声音。 嗯? 首领的脸色忽然一边,就在此时,山下的马队中响起了刺耳的号角声,然后天空中便见到了黑色的,如同狂风卷积的呼啸声响,首领眉头一挑,道: “劲弩?” 劲弩发威,冲在最前面的黑骑中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辽东铁骑中的黑骑,唯一不能防备的便是劲弩! 这种弩每一架都需要一辆马车来拉,每一门劲弩需要两个人才可以发射,最熟练的士兵可以一息一弩,从山坡冲到山下,一共需要二十息,对方一共四座劲弩,可以发出八十支要命的弩箭。 几千骑兵在冲锋,区区八十支弩箭无疑是不值一提,然而战场之上,对垒的不是机器,而是鲜活的生命。在此时此刻,出现劲弩这种能够对黑骑造成致命杀伤的利器,对军心的动摇远远大过实际的作用。 没有人愿意死,所以从在最前面的黑骑下意识的开始控制住马速,而后面涌过来的铁骑却又全力而行,势必会有所冲突。 本来严整整齐的队伍,瞬间出现了凌乱,这势必影响黑骑的战力,山顶的首领眉头一挑,破口大骂道:“废物!” 他嘴上虽然骂着自己的手下,可是神色却丝毫不变,依旧保持冷酷漠然,依旧那那么的孤傲自负。 “哗啦啦,哗啦啦!” 山坡下面,突变乍生,本来冲锋的黑骑,忽然之间迎头栽倒,这一幕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前面的地面忽然凹陷了下去一般,凄厉的惨叫响起,黑骑的进攻再一次受阻…… 章节目录 第570章 铩羽而归! 交战的双方局面突变,本来趾高气扬,如山崩海啸一般的黑骑进攻忽然受阻,前面的黑骑如同马失前蹄一般纷纷的栽倒,这一幕诡异之极。 而冲在最前面的黑骑这个时候才发现,敢情这看似一马平川的平地,其实冲到山脚下的时候有一个隘口。 这个隘口只能通过十骑并列的样子,其他的地方全是崖壁,一脚踩下去深不见底,迎头便栽倒,前面的栽倒了,后面的冲过来根本来不及收势,也只能跟着栽下去。 这一幕看得山顶的首领目眦俱裂,他的辽东铁骑啊,每一个兵和每一匹马都是宝贝疙瘩,现在就这么葬送了,他回去该怎么交代? 还有,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辽东铁骑屡试不爽的冲锋会忽然之间遭遇这样的挫折?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首领双眼通红,策马冲山上冲下来,他手中的长枪举过了头顶,怒吼道: “给我冲,冲过去,将那些兔崽子给宰了!” 首领的话还没落音,一记劲弩呼啸而来,首领连忙一带马缰,身子迅速低下去,“唰”箭矢冲他头顶飞过,将他的发髻射散,惊出他一声冷汗。 而这个时候他又听到山下发出“波,波,波”的声响,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不是吉兆,这是绊马索的声音。 他心中这个念头刚刚滋生,便看到刚刚冲过隘口的黑骑又遭遇了绊马索的袭击,一队人马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此时此刻,严整规则的黑骑终于乱成了一团,几千骑兵挤一个只能供十多人通过的隘口,好不容易冲过隘口之后,还有绊马索伺候,冷不丁又还有弩箭呼啸而至,这对骑兵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遭遇。 骑兵作战,优势便是势一旦形成势便勇不可当,兵锋所至,无坚不摧,但是其弱点也同样突出,那就是一旦遭遇毁灭性的攻击,基本没办法应变。 说起来这一战实力悬殊,黑骑首先败在骄纵,自以为是,没有认真的勘探地形便直接冲锋,导致进攻受挫。 黑骑的首领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战场的选择权从来就没在他背后的主子手中,而在他的对手手里。 从陆铮出山之后一直到北燕国国境之内,一共有五百余里的路程,当黑骑和来自北燕的刺客彼此“歉让”,连续错过了两天的时机之后,最后一天的一百余里的路线,陆铮已经完全可以掌控一切了。 他让苏二等人在前面当斥候可不是吃素的,苏二已经把这一百余里路线每个细节都给陆铮禀报得清清楚楚,陆铮选择的就是帽儿盖,在这里他已经暗中布下了绊马索,埋了铁麒麟,地形他也把握得非常的清楚和精准,虽然黑骑很强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焉能占到便宜。 几千黑骑的冲锋,从山顶冲下来到山脚基本折损过半。他们本来是要起势,成为碾压之师的,结果他们这一番折腾下来,势根本没有起起来,反而狼狈不堪,成了疲惫之师。 相反,陆铮率领的铁骑虽然人少,但是以逸待劳,先眼睁睁的看着无坚不摧的黑骑被冲得七零八落,他们内心的士气瞬间暴涨。 当黑骑冲到阵前,陆铮大喝一声:“杀!”号角声起,所以的铁骑开始策动胯下的战马,以风卷残云之势,向前杀过去。 副使苏芷冲在最前面,他手握一柄超过两米长的大砍刀,身披重甲,所过之处,长刀如死神镰刀一般,疯狂的收割生命,黑骑之中竟没有人和他是一合之敌。 辽东黑骑虽然厉害,可是陆铮率领的骑兵也皆是百战老兵,这些人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而且按照使团的军令,斩敌一人,赏金三两,斩敌两人,官升一级,斩敌三人,官升两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现在这年头,很多人一辈子也当不了官,尤其是对平头百姓来说,更是上天无门。可是,唯一例外的便是军功,军功累积,宗师平民也能一飞冲天。 陆铮使团护卫的军功,是其他军功的两倍还多,打的又是顺风顺水的仗,这一战能不胜利? 陆铮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防守,这也是黑骑首领事先没有想到的情况,他怎么会想到陆铮没有考虑使团的安全,而是会全军杀出来和黑骑决一死战。 对手犯的错误太多,陆铮不胜没有天理,使团的护卫骑兵一入黑骑的大阵,如同猛虎一般肆掠,纵横辽东的黑骑竟然被杀得大败。 三千黑骑对垒五百不到的使团护卫,竟然大败而归,黑骑首领脸都绿了,可是此时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对骑兵来说,势已经不在了便不能强行而为。还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赶快撤退,兴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只是这一退,面对的是疯狂的掩杀,黑骑首领跑出去几十里才收住溃退之势力,等他再归拢自己身边的骑兵,发现竟然只剩下两百骑不到了,一时他悲从心起,忍不住痛哭流泪。 他立刻给主子飞鸽传书,禀报败绩,而后再慢慢的归拢溃兵,最后,三千铁骑经过这一战仅剩七百人,战损达到六成之多,这样的情况是他们和北燕作战都从来没有遭遇的惨败。 而一直在旁环伺观察的来自北燕的死士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当探哨将这一战的军情禀报给傅叶的时候,不仅是他,连带两位死士的首领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怎么可能?三千黑骑竟然被杀得仓皇逃窜,姓陆的是天神下凡么?”一名首领勃然道,他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另外一名首领豁然而起,道:“傅少爷,好啊,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使团区区几百兵士和三千黑骑作战,他们能胜也绝对是惨胜,我们数百死士此时杀过去,趁着他们元气没有恢复,正好可以一蹴而就,一击成功!” 这首领一说,周围的人齐齐叫好,个个跃跃欲试,这时候,所有将目光投向了傅叶,傅叶微微皱眉,轻轻摇头,道: “不能动,我们倘若动,可能会全军覆没!大首领的判断,完全是想当然,黑骑冒进,骄兵必败,他们败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对手就一定也被打垮了,这可以说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 两位首领齐齐色变,大首领忍不住道:“傅少,这个时候我们再不动,一旦仲父先生怪罪下来……” “老师要怪罪,自然是我来扛着,和你们无关!你们记住,我才是这一次行动的真正首领,你们的一切行动需要听从我的调遣!”傅叶冷冷的道。 他站起身来,环顾左右,他身边的死士全都是蒙面黑衣,唯独他一袭儒服,白衣胜雪。他一手抓住刚才报告的探子,道:“你说说,大康的使团真的已经没有战力了么?” “我……我……”这小子很紧张,唯唯诺诺半天才道:“我认为使团遭受了重创,因为他们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向西而去了,显然他们准备绕路,应该是担心前面再遭遇强敌。” 大首领跪地道:“傅少,一定是如此,陆铮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越过边境,他偏偏不走了,直接改道而行,这分明是他担心我们的存在! 既然这样,我们绝对不能犹豫了,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一次机会失去了,我们再要找这等良机便不容易了!” 傅叶冷冷的道:“我说过了,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陆铮是故意示弱,从而要引蛇出洞呢?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二首领道:“傅少,您未免也太小心了,不过小心也终究没错,我建议把此时禀报给仲父先生,让仲父先生联络使团在大康的敌人,让我们双方联手,这样便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傅叶眉头拧起来,慢慢坐了下去,过了好久,他叹了一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大康的人根本不可信,龙灵秀手下全是一群草包,三千铁骑啊,就算是三千头猪,一头扎进了使团的队伍里面,也能把大康使团搅个天翻地覆。结果竟然铩羽而归,真是贻笑天下啊!” 傅叶抬抬手道:“给老师放飞鹰,告诉他这边的情况,尤其要告诉他三千黑骑铩羽而归,使团安然无恙的消息,我相信老师一定会相信这一点,从而引起他高度的重视!” 大首领领命放鹰,傅叶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柄折扇,他将折扇展开,眼睛渐渐的眯起来,道: “陆铮啊,陆铮,你究竟有多少的本事啊!你我说起来是同龄人,可是在老师的眼中,他却把你当成了生平的大敌,我硬生生的在你面前低了辈分啊!这一次,你认定了我们会在大康境内动手,我偏偏就忍住了性子,绝对不动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本事,在大康国境之内你能赢,不算本事,到了我北燕境内,你还能这般挥洒自如,我才真的心服口服!” 章节目录 第571章亲自出马 大康京城,公主府,花公公收到了西北的传书一溜小跑的往暖阁赶,此时他的心情真的复杂之极,他没有料到公主竟然还有其他的手段掌控北方的局面。 还有,公主在辽东埋下的钉子,竟然连他花公公都不知晓身份,这个钉子在关键时候被龙灵秀果断启用,这一次会是什么结局?辽东的铁骑在北方的平原杀人,那还不是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花公公一念及此,心中便觉得惊悸,不敢再往下细想。 龙灵秀斜倚在床上,美人初醒,慵懒娇憨,韵味极足。花公公低着头,呈上了密奏道:“殿下,这是辽东来的密奏!” 龙灵秀豁然从床上坐起来,从花公公手中接过密奏,破了蜡丸,从其中抽出一张三寸长的绢布,她只看一眼,便花容失色,而后便呆立当场,怔怔说不出话来。 花公公一看此情形,忙凑到近前道:“殿下,这是……” “废物!”龙灵秀暴跳而起,“哗啦啦”她随手一挥,将床头的梳妆器皿扫得满地都是,内外侍奉的婢女们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龙灵秀余怒不歇,依旧在跳脚大骂,花公公却是听明白了,敢情龙灵秀启动了辽东的钉子,结果竟然无功而返!几千辽东铁骑出动,竟然不能奈使团丝毫,花公公也是惊呆了,忍不住道:“这个陆铮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亦或者此人真是上天庇护,不能与之为敌?” 龙灵秀怒道:“姓陆的小儿也配被上天庇护么?我大康王朝只有一个天子,父皇才是唯一天命所归之人,姓陆的算什么东西?” 花公公听龙灵秀这一说,方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闭口不言。龙灵秀道:“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回头我也一定要注意此事,有机会我让人在父皇面前就此事说道一番,我倒要看看姓陆的是不是真的乃上天庇护,让父皇这个上天之子也杀不死他!” 花公公道:“殿下,那都是后话,眼下计将安出?”龙灵秀的脸色愈发阴沉,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计划竟然泡汤了,不得不说,这让她的心情大坏。一时也没有了策略了,过了好久,她道: “为今之计,只能给北边传讯了,不管仲父明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该和他联络了!” 龙灵秀长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你准备一下,我秘密北上,非常时刻不能再等,需要当机立断!” 花公公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脱口道:“殿下,您要离京?这……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倘若被陛下知晓,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龙灵秀道:“我一个女人,又不是藩王,没有夺嫡之心,也没有夺嫡之能,就算父皇知晓了,那又有什么? 再说了,这么多年我精心安排,已经培植了自己的影子,只要不是父皇和太后召见,其他人等她都可以应付。从去年到今年,我刻意的深居宫中,不问外事,大康朝中的人大抵也习惯我的处事之道,此时我北上,时机恰好!” 花公公道:“如此说来,公主原来早就有了此谋算,老奴是公主的人,定当为公主守住秘密,纵然是肝脑涂地,也绝对不泄露丝毫!” 龙灵秀一笑,道:“不,此行你也要随行!”花公公大惊失色,他一个太监,走到哪里都分外的打眼,龙灵秀竟然让他跟着一起去,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再说了,他姓花的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舟车劳顿,去那千里之外的地方么?他心中瞬间泛起无数念头,心中忍不住想龙灵秀是不是故意在用言语试探他,让他露出马脚?或者是龙灵秀早就怀疑他了,要逮着这个机会将他揭穿? 他沉吟良久,道:“殿下,老奴随您一同北上是否合适?这……” 龙灵秀道:“不用多说了,你立刻去准备,我们今日即行,此行北上,你时刻伴我作用,有你伺候我,我也不用多带其他的累赘了……” 龙灵秀接到了平原的军报,当机立断准备亲自北上,而此时远在北燕的仲父明也在跳脚大骂,大骂弟子傅叶贻误战机,胆小如鼠。可是他毕竟不是龙灵秀,作为太子身边的谋臣,他没有可能离开上京,当即他立刻手书密信痛责傅叶。 另一方面,他认为辽东铁骑虽然遭败了,可是依旧拥有很强的实力,当即又得知陆铮并没有一路北上,而是绕路西走了,他更觉得陆铮是一战损耗太大,不敢轻易北进,而是借助绕路的机会整顿休养,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一定要把握。 龙灵秀和仲父明两人的思路不谋而合,很快就联络上了,两人立刻有了默契,决定双管齐下,同心协力在辽东平原彻底的将陆铮给除掉。 再说陆铮,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使团上下人人都觉得鼓舞。尤其是使团护卫,多数人都立了战功,陆铮将金银布帛的赏赐直接兑现,其他加官进爵陆铮也上了密折给朝廷,将来也必然兑现。 这一次遭遇到了辽东铁骑,陆铮心中极其的警惕,他将战事的详情写了三份,分别承给歆德帝,内阁还有齐王。 承给歆德帝和齐王的是密折,而给内阁的则是明折,走的八百里加急的驿站。可以想见,此时一旦承报到了朝廷,必然会激起轩然大波,现在的悬念就是辽东的人是不是真的能让整个平原飞不出一只鸟儿。 陆铮判断,如果这一次的袭击真的是来自辽东军上层的决策,那接下来必然还会有更严厉的进攻,陆铮就算到了北燕境内,也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所以陆铮当机立断,选择了往西走,准备一旦遇到危险,可以西走陇右。 当然,这些判断陆铮自然不会告诉部属,所以使团的士气依旧高涨,尤其是郡主龙茜儿,她像是一下变得鲜活了起来。 本来她作为外嫁的郡主,有华丽的马车,有华美的盛装。可是现在,她却天天一袭劲装,和护卫一通骑马,经历过一场大战,她似乎成了得胜将军,俨然是指点江山,毫不豪气。 陆铮心中念着危险,也不去干涉,苏芷倒是向陆铮提了几次,希望陆铮能及时劝阻郡主,陆铮便把自己的判断和苏芷分享,苏芷一听脸色巨变,吓得口不能言,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龙茜儿的胡闹? 一路西行,不知不觉又行了两天,渐渐的看到平原似乎到了尽头,前面的地平线上露出的山岚的身姿。 龙茜儿忽然车马到陆铮身边,道:“陆铮,我们这一路西行,是不是能够到那天竺国啊,能不能见到如来佛祖?”陆铮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西游》的故事,只是西游的世界陆铮对所有的地图都了若指掌,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世界,陆铮却也不知道一路往西会是什么地方。 龙茜儿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有在酝酿什么诡计?” 陆铮摇摇头道:“郡主,您还是后退,我们一路西行,必然会引起敌人的关注。而他们一定会很快袭击我们,因为他们担心我们真的进入全面的群山之中,那样,辽东黑骑便可能失去用武之地!” 陆铮说着话,苏芷忽然策马往陆铮这边冲过来,大声道:“陆大人,不好了,敌袭来了!” 苏芷的话还没说完,陆铮便看到身后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黑色的线条,然后便感觉地面有微微的颤抖,很显然,这是骑兵席卷而来的征兆。 龙茜儿道:“来得好,上一次他们送死还没够么?今日又来送死了?” 陆铮眉头一挑,道:“传我军令,前面就是山岚了,立刻让使团火速前进,我们在五里之外御敌!” 陆铮一声令下,使团立刻加快的行军速度,平原辽阔,从这边看到远处的骑兵正往此处赶来,其实相隔还越有十里的距离,对方的少量斥候离此应该不远,双方的踪迹彼此都应该清楚了。 恰是如此,对方的行军速度反而不会太快,因为骑兵需要蓄养马力用于作战,所以临战之前,必然不能急速冲锋。 使团遽然紧张,百战老兵们脸上不见了轻松的笑容,而当他们后撤了三四里之后,看到面前原来横亘了有一条河,此河宽不过几十米,但是水并不浅,最浅的渡口水也及腰,恰好河上有一木浮桥,浮桥边上已经有专人等候。 陆大人的军令传下下来,马车先行,骑兵断后,几百车驾,数百士卒,紧靠一座小木浮桥渡河,竟然有条不紊,众人才知道,原来陆大人对此早有安排,这一战又在陆大人的计划之中,连战场都是陆大人亲自选定的呢! 这等议论在使团中传开,护卫们士气大震,惊惧尽去,渡河之后,陆铮命人从容拆了浮桥,而后背山列阵,此时敌人才赶到。 同样的敌人,依旧是同样的黑骑首领,待到他看清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突,这边有一河他知道,可是怎么偏偏就在这个位置? 章节目录 第572章 有援兵? 黑骑面前横亘着一条河,不能寸进,只能眼睁睁的看到使团靠山结阵,而后节节后退。 使团退,黑骑再进,因为有河的缘故,进兵成了添油,双方在河边大战,使团以逸待劳,黑骑处处受制,黑骑首领看到这一幕,真是心在滴血。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陆铮都能如此幸运的找到合适的战场?上一次在帽儿盖,那分明是个最利于黑骑冲锋的战场,可是偏偏那个山坡中间就有个隐形的隘口,而且陆铮偏偏就在那里还布置了绊马索,那一战简直是噩梦。 而今天,恰好这条河经过了这个河谷,河谷背后便是山,陆铮渡河靠山而战,可以以逸待劳。 “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死!一定要出一口恶气!”首领的内心在怒吼,他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他拎着长枪,跟着自己的士卒们齐齐过河,嘴里大声喊道:“今日一战,有进无退,谁敢贪生怕死,给我杀!” 一时,杀声震天,使团依旧在交替掩护着往后撤退,一直往山里撤退。此时侧面的山坡上,忽然旌旗挥舞,从山坡上面冲下一队黑衣蒙面的人马。 看这些人马,全都是轻骑,每个人都包裹着黑色,一起行动,并无多大的声息,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本来使团和黑骑交战,双反战得难分难解,现在倏然多了一彪人马,这彪人马人人冷酷,来如旋风,出手极快,一瞬间,使团就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使团的护卫构筑的战阵出现了漏洞,不断有使团的骑兵被斩下马来,被骑兵护卫的使团中,有老弱女眷,车夫奴仆们都在齐齐惊叫,拼命的往山里面逃走。 黑骑首领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喜过望,当即号令手下的众骑急速前进,他自己更是士气如虹,冲到了最前面,直向使团扑过去。 副使苏芷也有些慌神了,他扭头看向陆铮,大声道:“这些黑衣人虽然不披甲,可是却都是顶尖的死士,比黑骑更难对付。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铮脸色阴沉,冷冷的哼一声,道:“他们都是来自于北燕的死士!都是仲父明派来的杀手!嘿嘿,没想到啊,我辽东铁骑竟然和北燕的人沆瀣一气了!” 苏芷一听这话,脸色巨变,暗叫一声完了!辽东黑骑就够可怕了,现在竟然还有北燕的死士也杀过来了,使团马上就要进入北燕的境内,所谓在家日日好,出门处处难,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使团这区区几百号人那还不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就被蒙在了鼓里,公主根本就不相信他呢! 而他这一次陪同陆铮出使,他扮演的角色很可能就是一个陪葬品,一念及此,他真是悲从心起,此时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支撑不住了,他道:“陆大人,我们必须突围了!如果不突围,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光!” 陆铮叱喝道:“突围?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旦突围,局面会迅速的崩溃,你乃为将者,这个道理不懂么?” 陆铮当即大声道:“各位兄弟们都听着,我们后面是山!已经无路可退了!今日这一战,我们和北燕来的贼子们有你无我,决一死战,谁敢退后,斩!”陆铮平日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是这一声令下却是杀意凛然,苏芷当即色变。他是看明白了,陆铮早就料到会有眼下这个结局,所以他故意往西走,将使团导向到一个无路可退,背水一战的境地。 这实在是太狠了,苏芷心里在滴血了!这使团中的几百士卒,可都是百战精兵,可都是他挑选的最精锐的人,今天竟然就要在这里拚光么? 他心中生出这个念头,同时却也打消了去意,陆铮说得不错,这个局面已经成了背水一战之局,只能拼死一战,双方遭遇,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即,他抽出自己的腰刀,双腿夹马,人和马齐齐的冲了出去。 苏芷下了狠心,也顾不得手下伤亡了,使团的护卫们也明白了眼下的局面,知道没有了退路,当即人人都抱了拼死一战的决心,溃散的局面竟然迅速的被止住,局面站成了焦灼之态。 毕竟,死士虽然强悍,可是他们没有披甲,面对披甲的使团护卫,他们速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是战力丝毫不占优。 他们强悍的地方在于不怕死,可现在使团护卫们也抱了必死之心,他们的优势迅速被抵消殆尽! 然而,局面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敌我双方的主将心中都已经明了,这一战就是决战,一战不仅要分胜负,而且还要诀生死。 陆铮骑着马,就站在众将士后面,面对这等场面,他这小胳膊小腿根本帮不上忙。如果不是他在西北有血战的经验,眼见这一幕,估计人都得崩溃不可!不过,现在的陆铮,在使团众人看来,他自然是昂然而立,如同磐石一般岿然不动,这无形中稳定了大家的人心。 “陆铮,你不是无所不能么?你有没有胆子,你我各执兵刃,杀入敌阵之中,和敌人决一死战?”陆铮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陆铮讶然扭头,竟然看到龙茜儿竟然也骑着马,穿着一袭劲装和陆铮并肩而立。 “你……”陆铮盯着她,龙茜儿胸脯一挺道:“我不怕呢!我什么都不怕!不就是死么?我们一起杀出去,你敢不敢?” 陆铮摇摇头,此时身边他已经没有可供驱策之人,他立刻扭头,对身后仅剩的几名策应的小队士兵大声道:“擂鼓,吹响号角!” 战鼓雷动,号角声响,一股肃杀的气氛迅速的在山岚间回荡。龙茜儿心中本有些恼怒,觉得陆铮像是刻意的轻视她。 可是当她听到了这号角之声,心中却忽然涌现出一股悲壮的味道,她再看看周围,看到使团护卫们被地方的两队人马联合绞杀,虽然死战不退,但是却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这一战就算是她也大抵能判断出胜负之数了。 一念及此,她忽然想今天一切就结束了吗?自己的生命会藏身在这里么?她再看陆铮,陆铮的身形依旧挺拔,脸上也没见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她忽然想知道陆铮此时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难道不怕死么?不知为什么,龙茜儿觉得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旁边的人儿,她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安定,甜蜜…… 就这样死了,又有什么呢?龙茜儿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而就在此时,后面的山坡山,忽然传来更响亮的号角声。 如果说刚才使团的号角声已经够响亮的话,现在的号角声比刚才要响亮十倍!不仅如此,号角声响,同时见到的是漫山遍野的气质,接着便听到了震人心魄的呐喊声! 后面的山中,凭空出现了一对对全身铁甲的士兵,看这些兵将,皆手持长枪,从山上冲下来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长江兵后面,一对对骑兵也进入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众人看到打出的旗帜,一个大大的“柳”字。 陆铮倏然回头,脸上浮现出笑脸来,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兵到了!杀了!” 焦灼死战的双方一听援兵到了,使团这一方苏芷等人精神大振,而黑骑和北燕众死士则是肝胆俱裂,说时迟,那时快,山上的长枪兵迅速冲下来,一名将军站在山头,挥舞着旗帜,冲下的长枪兵从四面合围,摆出的架势是要将黑骑和死士们全部包饺子。 黑骑首领环顾四周,只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军旗,冲下来的枪兵如蝼蚁一般密集,他一颗心瞬间沉入到了谷底,旋即他想明白了陆铮的安排,一时大叫不好。 “撤!快给我撤!”黑骑首领骇然道:“这是西北军!”西北宋氏,离辽东近千里,为什么西北的兵会忽然出现在辽东边陲?毫无疑问,这是陆铮早有的安排! 黑骑首领终于明白陆铮往西走的真正意图了,他的做法是远离黑骑的核心地带,到边陲之地而后和约好的西北军汇合,然后利用西北军把黑骑或者来自北燕的死士一网打尽! 黑骑追杀陆铮,如同猫捉老鼠,而现在究竟谁才是猫,谁才是老鼠?另外一边的山头上,一直观战的傅叶也看到了这猝然之变,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忍不住捶胸顿足的道: “亏老师不听我言啊!陆铮真那么好对付,老师何至于会陷入我北燕境内?” 他身后的贴身护卫凑过来到道:“公子,此地不能久留啊!必须马上退啊!” “退!”傅叶森然的道,他倏然扭头,不再看自己从北燕带过来的众多死士一眼,既然是死士,便只能用一次!死里逃生的死士还是死士吗?一次用之,要么成功,要么死亡,没有第三选择,这也是傅叶极其谨慎的原因。 可是仲父明和他的想法不同啊,这直接导致傅叶这一次铩羽而归…… 章节目录 第573章 灭绝! 辽东平原的边缘,靠山面河,这是一块死地!无论对黑骑来说还是对北燕的死士来说,一旦在这样的地方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对他们来说便是绝望。 眼下的这个局面,便是绝望的局面,黑骑首领看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眦俱裂,他此时已经后悔莫及了!这是个巨大的陷阱啊,将他一网打尽的陷阱! 陆铮早就有准备了,暗中和西北军联络,让西北军秘密开进辽东,只待合适的时机,西北军出来,将辽东铁骑和北燕的死士全部灭掉,一个不留! “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黑骑首领也是枭雄,他和傅叶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立刻逃走! 只是他和傅叶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仅自己逃,而且号令让所有的铁骑往后撤!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伤亡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到现在这一步谁生谁死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铁骑拼命的突围,黑衣死士们也陷入了彻底的恐慌,可是眼下的局面,面对劣势的一方,一旦逃了,反而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 战场之上,所谓善败者不乱,面临危机,倘若能冷静部署,尚有断臂求生之策。但是,倘若方寸大乱,那只能是加速惨败! 局面迅速的崩溃,铁骑和黑衣死士们几乎是惨遭屠戮,黑骑首领豁出命去,搭上了自己心腹手下的性命,结果也只是逃出区区数十骑而已,他越过了河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人马卸甲,而后策马狂奔,头也不回,一直拼命奔逃,那种狼狈,真就累累如同丧家之犬呢! 结果,陆铮的使团大胜而归,此时此刻,苏芷对陆铮已经心服口服。一战完毕,他跪在了陆铮面前道: “陆大人,今日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下官代替他们给您磕头了!”所有的使团护卫,几百人齐齐跪地,道:“我等给陆大人磕头!” 陆铮轻轻笑笑,道:“都起来吧!尔等都是我大康的勇士,也都是我陆铮的兄弟!这一次我等奉钦命北上,共赴异域他乡,自然千难万难!但是纵然有再多的困难,我们背后有大康国,有皇帝陛下。 还有,我陆铮虽然无能,但是绝对不舍弃自家兄弟!最后,我陆铮从小到大,命就硬,历经劫难却总能不死,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载誉而归!” 陆铮讲话激情飞扬,众将士们一个个听得热血沸腾!不得不说,今日这一战虽然惊险,但是现在想来实在是刺激过瘾!在场的都是血性男儿,都是希望能建功立业的热血将士。人生一辈子,区区几十年,谁都免不了要一死! 能死得轰轰烈烈,能马革裹尸而还那又算什么?如果没有死,便能获得巨大的战功,从而一飞冲天,成为家族和妻子的骄傲,下半辈子,享尽人间富贵。 龙茜儿隔着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她的内心也是激荡澎湃,看到这周围威风凛凛的西北将士,她又想到陆铮当年在陇右的出生入死,据说陆铮率领区区几千人便挡住了突厥可汗率领的几万骑兵。 想想当时的惨烈,也许今日这一战连最低烈度都算不上吧!其实想想,正如陆铮自己所说,他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突厥大可汗率领几万铁骑都没能让他死,姑姑就想着让几千黑骑便取她性命么? 还有那北燕的仲父明,其本来就是陆铮的手下败将,既然败了,就应该心服口服,可是仲父明不仅不服,反而心怀莫大的仇恨,只是他派了区区几百死士便敢深入大康的腹地。结果铩羽而归那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呢! 这一战,士气大涨,这一战陆铮在使团中的威信攀升到了顶点,这一战,陆铮趁此机会开始对使团内部进行整肃清洗,因为他拥有了足够的威信,所以,他有足够的自信号令所有! 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使团中携带的宠物全部杀光,这其中自然包括鹦鹉,鸽子这一类的飞禽!马上使团就要到北燕境内,没有了驿站存在,到了北燕传讯只能依靠鸽子和飞鹰,或者是其他的飞禽。陆铮将这些干净杀绝,就算使团中有几个眼线,他们也不能够即使把消息传出去。更何况,陆铮趁此机会将已经浮出水面的眼线钉子,要么像苏芷一样的收服,让其戴罪立功,要么则是毫不手软,手起刀落,杀他个干干净净。 经过这一番整肃,使团的格局大变样了,陆铮对整个使团也基本做到了掌控,接下来的博弈就不在北燕的地界了。 …… 西北军,旌旗猎猎,所有人都注视着陆铮,这些人中有很多面孔陆铮都是如此的熟悉!不错,这些人中很多的老兵都是当年追随陆铮血战过突厥的旧部! 而现在这一支军队的首领是柳松,柳松一袭戎装,头戴紫金盔,腰缠白玉带,脸上如刀刻斧凿一般,菱角分明。 再看他的皮肤,黝黑中透露着柔和的光泽,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精神,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少年将军!” 陆铮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呦,了不起啊,混成了偏将军了,敢一人独自领军作战了!瞧瞧你这人马,足足有五千人之多吧?” 柳松腼腆的笑了笑,也只有在陆铮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种气质,平日他对下属的要求可严格了,在军中外号活阎罗呢! “哥,我其实没有什么功劳,只是兄弟们听说你在辽东被人欺负,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插上了翅膀往这边飞过来!所以一路行来,基本上大家的士气都十分的高昂,不用我多说什么!”柳松道。 他顿了顿,又道:“三将军让我多带一点人,这一次是三千骑兵,两千步卒。就凭我三千陇西铁骑,我就敢和黑骑一战!临走的时候三将军说了,让我遇到了黑骑别客气,大家拼死一战,分个高低出来,那样朝廷问起罪来,我们就算理亏,但是打赢了架,传出去也是倍儿有面子的呢!”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个宋三儿啊,他真以为自己天高皇帝远,朝廷就拿他没办法了?真是狂妄!” 柳松道:“哥,要不,您给我出个主意,让我试一试!军令不可为,我总不能说我把辽东铁骑围在阵中,他们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而后逃之夭夭,逃得无影无踪么?” 陆铮瞪了他一眼,道:“胡闹!你真以为黑骑那么好对付么?今天这几个黑骑算不得什么,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败军之将了,真正的黑骑战力强大,宋三儿真是够胆,他该自己过来!” 柳松自然也是开玩笑,他是和陆铮久别重逢,极度的兴奋,这一夜,哥儿俩自然是通宵达旦的饮酒,双方回忆西北激情岁月不提…… 章节目录 第574章 楚天霸其人! 使团中一直都有一辆囚车,这辆囚车一直跟在使团的最后面,专门有两个精壮卫兵贴身跟随。 囚车中的人很老迈,很颓废,看上去十分的不起眼,因而除了刚开始使团中很多人对此人有些好奇之外,很快大家都忽略了这辆囚车的存在。在大家的心中,这辆囚车中的老人,应该属于那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因为,使团的正副使对这辆囚车也似乎漠不关心,这一路行来,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过使团重量级的人物接近这辆囚车,一直到今天,使团在西北的边陲越过了大康的国界,进入了北燕境内之后,使团的正使陆铮大人才第一次过来看这两囚车。 这个过程是不为所知的,因为扎营之后,囚车是被一顶专门的帐篷给罩住的!毕竟囚车中的老人实在太老了,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倘若再风餐露宿,可能真撑不到北燕上京,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使团的护卫们一路上对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其实都非常的照顾。 陆铮进入了营帐中,营帐里面的油灯昏暗,囚车中的老者手脚皆戴着镣铐,他低着头,无精打采,脑袋上如鸡窝一般的白发,在油灯中尽显颓废。 陆铮搬了一把交椅坐在他的面前,轻轻的一笑而后道:“楚老,这些日子使团一直不平静,所以晚辈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看您!今天我特意过来看您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您老可还吃得消?” 白发老者慢慢的抬起头来,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木然的在陆铮的面上扫过,他哼了哼,道:“你是陆长河的义子,果然手段很高!从大康京城一直过来,虽然经历了很多艰险,但是结果却很好,你还活着!而使团上下也被你牢牢的掌控住了!只是行百里路半九十,剩下的路恐怕不太好走哦!” 陆铮哈哈一笑,道:“楚老,您真是目光如炬,一语中的!我陆铮真的是黔驴技穷,才疏学浅啊!在大康国我都如此磕磕绊绊,朝不保夕!现在我们进入了北燕的境内,恐怕更加困难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感觉自己很难抵达北燕的上京!” 楚天霸轻轻的哼了哼,干燥枯萎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笑容,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你比你的义父陆长河要强很多!不过那又如何呢?你到了北燕,注定就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难不成你还妄想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陆铮摇摇头道:“我不敢这么想,不过楚老,你我二人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完蛋了,使团肯定是完蛋,你楚老恐怕也难以到上京啊! 您这一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尤其在大康的二十年,你过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你如此忍耐,如此坚韧,不就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返故国么?” “哈哈……”楚天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洪亮,在寂静的夜晚足可以震动周围,两名卫兵受惊了从外面冲进来,得到陆铮的制止他们才重新退回去。 楚天霸一直大笑,旁若无人,过了好久,他才收住笑声道:“陆铮啊,你指望我能帮你退敌么?我这么一个老朽,在北燕早被人忘记了!再说了,就算不被人忘记,现在时代不同了,恐怕很多人也并不想我平安的回去!说不定,你没有带着我还有可能顺利的去上京,你带着我,只怕还要给你带来灾祸呢!” 陆铮神色不变,道:“楚老,有句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这一点我心态好得很!只是楚老,您的生死的确可以置之度外,可是因为您的生死,很可能引发的是北燕的大乱。 比如这一次您倘若没能顺利的到上京,那势必中途有人要害你,虽然说这些年您不在朝廷了,朝廷已经改头换面。但是你们楚家依旧是北燕一等一的世家,还有你的义子楚轩依旧是北燕一等一的虎将,人称天威将军,其在军中的影响极大,连北燕的陛下和太后也不敢轻易的动他呢! 有人要杀你,害你,同样便有人要救你,亲你!您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我就带区区几百人,如果正面应敌,我怎么也没有逃生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依靠您老,有了您老之后,这一潭水才能被搅浑,浑水才好摸鱼,楚老,您说是不是这样?” 陆铮轻言细语娓娓道来,神色非常的自然,楚天霸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本来浑浊的眼睛霎时露出精光来,就这惊鸿一瞥,让陆铮心中一凛,他瞬间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死翘翘的老家伙可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能让大康朝如此重视的敌人,一个能纵横驰骋几十年,需要大康国用举国之力对付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还有,在大康悬镜司的监狱中苦熬了二十年依旧活着的人,他的坚韧和意志绝对如同钢铁一般,这个人很危险! 陆铮忽然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现在当机立断将此人斩杀,因为此人一旦回到了北燕,其一定有手段重新掌握权力,而其一旦掌权,其必然会对大康不利,这对大康来说后果太沉重了。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仲父明的前车之鉴呢!不过陆铮终究没有那么干,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原本没有错,借助楚天霸顺利到上京,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铮从楚天霸的帐篷中出来,苏芷已经等在外面了,他道:“陆大人,这个姓楚的真能有用么?现在使团中的奸细基本被清楚了,他就算要传递消息,也绝不容易啊!” 陆铮微微蹙眉,他忽然道:“苏大人,你以为真靠这样的一辆囚车还有两个士兵便能看住此人么?此人真要逃走,太容易了! 可是他一直不走,你道是为什么?因为他在等机会,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回上京,因为相对大康来说,北燕的敌人对他来说才是最可怕的!你明白么?” 苏芷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显然陆铮的这席话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他毕竟是苏家人,从小耳濡目染并不傻,所以他稍微沉吟,便大抵明白了陆铮的所指。 那就是陆铮要借助楚天霸,楚天霸其实也要借助陆铮。毕竟上京现在的局面很纷乱,楚天霸回去对某些人肯定是极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必然有人铤而走险。 楚天霸离开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相信北燕的任何人了,所以,他需要陆铮给他做缓冲,让他能够去试探到北燕各方势力对他的态度,从而他才能找到自己的求生之道…… “陆大人,我还是觉得此人太危险了!我建议再想办法,一定不能让他为所欲为!”苏芷道。 “你有什么办法呢?”陆铮看向苏芷,苏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道:“这一种药是软骨素,武功再高的人,服用了这种药都很难御敌,我这一瓶药来自长公主,您看是不是可以用?” 陆铮哈哈一笑,道:“用,怎么不用?你放心大胆的用,哈哈,好了,你去想办法吧,把药放在茶水里面或者饭菜里面都可以!”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而去,苏芷直愣愣的站在当场,嘴唇掀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想问陆铮为何如此信任他,难道不怕他给楚天霸下毒,将这个老家伙毒死么? 或者是…… 苏芷想了一会儿,终究只是一声长叹,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这个时候就算长公主发了密令给他,他也绝对不敢去干违背陆铮意愿的事情,因为长公主让他死容易,陆铮却能够将整个苏家连根拔除,其中的利害苏芷能分不清么? …… 夜晚非常的安静,这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驿馆里面,龙灵秀捧着茶杯,两个贴心的奴婢正在伺候她泡脚,一天的风尘,用热水泡一下脚,能让整个人的精神迅速的恢复,疲惫尽消。 花公公从外面低着头进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外面的车马一应事务奴才都安排妥当了,您尽管安心的歇息就好!”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怎么了?还没有消息么?” 花公公微微愣了一下,轻轻摇头,而后叹了一口气道:“北燕那边倒是有消息,说是傅叶一个人回来了,跟随他南下的四百精锐没一人跟随!由此看来,恐怕他是堕入了陆铮的圈套了……” “啊……”龙灵秀惊呼一声,她将手中捧的茶杯哐当一声丢到了地上,而后抬起脚将两个奴婢给踢翻到了地上,跣足而跳,道: “这怎么可能?就凭他手底下的那几号人么?这绝对不可能!” 花公公道:“殿下,其实我们一直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辽东既然是我大康的地盘,公主殿下您能调动黑骑,陆铮和西北军的关系匪浅,宋三儿的手底下精锐很多,这些人都铁陆铮,关键时候西北军忽然出现在辽东平原,虽然让人震惊,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龙灵秀双腿一双,委顿到了交椅上,眼睛都直了,那种挫败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章节目录 第575章野心勃勃! 龙灵秀真的有些慌了,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黔驴技穷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本事,最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可结果呢?结果铩羽而归啊,结果惨不忍睹啊! 她堂堂公主之尊,对付一个没有多少家族背景的年轻小伙儿,竟然无可奈何,不得不说,这是巨大的讽刺,同时对她的威信也是巨大的打击,以前别人提到大名鼎鼎的公主殿下,每个人心中都生出凛然敬畏之心。 可是现在大家提到公主,却首先想到的便是公主和陆铮之间的斗争,实际上是陆铮总是让公主殿下难堪,大家意识到,原来看上去强大无比,极其难缠的公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呢! “殿下,为今之计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使团已经进入了北燕了!陆铮的使团中带着楚天霸,这可是能让上京各方势力都觉得棘手的人物。很多人不希望他回去,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希望能好好的利用他,陆铮则是要通过楚天霸把局面搅乱,从而获得在夹缝中生存的机会!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太难对付,不好下手啊!”花公公道。 龙灵秀阴沉着脸,道:“由此看来,仲父明对他的恨之入骨是真的!仲父明此人在北燕布局多年,但是底子一直很薄,积攒下来的家底估计也就那些了!这一次他让自己最信任的弟子傅叶亲自率领数百名死士南下,结果全军覆没。 仲父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他肯定会利用楚天霸,将自己的能量发挥到巅峰极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花公公忙道:“殿下说得是,陆铮现在得意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北燕,还不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仲父明乃太子近臣,要对付他这么一个外臣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殿下现在只需要和仲父明修好,便能坐享其成,原也不错!” 龙灵秀冷哼一声,道:“你就只知道拍马屁,什么叫不错?现在我们完全没有了主动权,一切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这还叫不错? 陆铮进了北燕,他是冲着我们在北燕的根基去的!如果让他在北燕混出了名堂来,我们的一切就都葬送了!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了,内库司也要完蛋!”龙灵秀道,她的语气变得无比的狂躁。 花公公低头讪笑,不敢回嘴,其实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他自己也不相信。龙灵秀在大康对付不了陆铮,陆铮去了北燕,仲父明就一定能把陆铮吃死?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还有,龙灵秀本以为自己在北燕有根基,陆铮到了北燕成了孤家寡人,她便能发挥自己的所长,因此北燕是对付陆铮最理想之地。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这样的以为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另外一方面,龙灵秀的根基既然在北燕,陆铮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其意图是什么?很显然,龙灵秀要对付陆铮,陆铮顺水推舟,他还想把龙灵秀的老底给刨出来呢! 这么想起来,形势就有点恐怖了,别说龙灵秀觉得紧张,花公公都感觉有点紧张。因为如果陆铮真断了龙灵秀在北燕的财路,内库司就彻底的垮了,龙灵秀赖以生存的基础被动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天清晨立刻出发北上,路上不能有片刻耽搁!”龙灵秀的语气森冷,此时此刻,她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念头,她只能下定决心迅速的去北燕,亲自坐镇,从而才有可能得到胜机! …… 北燕,东宫,仲父明在书房里面脸色苍白,傅叶低着头,看上去无比的沮丧。 “你……你……还有脸回来?你知道在你的手上葬送了什么么?你把我这么多年积攒的心血全葬送了!这几百死士,我在太子殿下争位最激烈的时候都没舍得拿出来,现在好了,你一趟南下,给我葬送得干干净净,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傅叶啊!你说为师以后还能信任你么?” 傅叶低着头道:“老师,我一直都说对付陆铮此人一定要谨慎,一定要等待到恰当的事情而后才能出手,不能够急于求成! 老师您在南方的伙伴倘若真能对付陆铮,她犯得着费尽心机让其北上么?以陆铮的狡诈,他想不到在辽东会遇到狙杀?所以,学生从来不认为在辽东是对付陆铮的机会!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区区几千辽东黑骑,结果全葬送,而我们则也免不了全军覆灭! 陆铮手中有陇西的牌啊,陇西的宋氏和他有很深的渊源,当陇西的大军压境,我们有逃走可能么?尤其是陆铮选择的战场如此刁钻,前面是山,后面是河,我们的马根本没有用!学生能够活着回来见您,听您的训斥,这已经是奇迹了!” 仲父明勃然作色,忍不住捶胸顿足,却终究没有再骂!他在自己学生面前的确挺不起腰杆来!在陆铮面前他自诩才智出众,却依旧是手下败将,他从大康京城逃遁到西北,从西北又不得不远走北燕,一路累累如丧家之犬,这个过程可以说刻骨铭心! 傅叶这一次南下受挫,仲父明就一定能保证自己倘若亲自南下就一定能成功?仲父明想到这些,受到了刺激的大脑才渐渐的变得清醒,他轻轻的拍了拍傅叶,嘴唇掀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南下的打击太大了,他一时还不能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来仔细思忖下一步的策略!此时此刻,陆铮正在一步步的逼近上京,难不成,他仲父明坐拥上京之地利,以逸待劳,就真的对陆铮无可奈何了么? “关于楚天霸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么?”仲父明忽然道,他背负双手,慢慢踱步走到窗口,道:“陆铮既然想利用楚天霸,那正好,楚天霸就是一柄双刃剑,我北燕很多人不愿意见到此人!我相信只要消息放得及时,使团一路不会平安!” 傅叶道:“老师,可是很多人却希望利用楚天霸啊,消息人人都知道了,其中的博弈就会变得复杂,陆铮不正好可以利用么?” 仲父明摇摇头道:“陆铮的目标我们根本没办法抵挡,我们也没有办法更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顺水推舟!陆铮要搅浑水,我们就给他助一把力!嘿嘿,善于玩火的人常常被火烧死,玩水的人又免不了被水淹死,其中的玄妙,难以用言语表达!” 仲父明说着这番话,眼神之中精芒闪烁,精芒之中浮现的是无尽的杀机!陆铮的才能他自愧不如,可是他真的没有对付陆铮的办法了么?他却不那么认为。 如果此时,他能和陆铮当面,就算陆铮有再厉害的才华,有经天纬地之能,结果也免不了一死,因为仲父明有自信,他能够亲手杀死和自己当面的任何人。 而当他面对陆铮的时候,他不会听陆铮任何话,他只会直接扑杀,如果是那样,陆铮的才华顶什么用呢? 所以,仲父明觉得现在的局面根本就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就不相信,陆铮到了上京还能一直躲着不见人!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仲父明抬抬手道:“傅叶啊,去办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陆铮倘若真怎么都死不了,那是天意如此,人力难解!但是现在,站在太子的立场上,楚天霸这个人依旧是可以利用的!所以,我们必须先考虑此人,无论如何,我个人希望他能活着到上京!” 仲父明这般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喊:“太子殿下驾到!” 仲父明心神一凛,忙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院子里面,立着一个年方弱冠的华贵青年,此人长相很英俊,只是给人的感觉略有些阴沉,嘴上在笑,可是却像是在哭一般别扭。 仲父明抢上去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青年呵呵一笑,道:“先生请起吧,一大早我就听说先生在生气,定然是傅叶惹了先生不快了!怎么回事?现在先生的心情可否好了一些?” 仲父明道:“太子殿下,鄙人让您亲自费心了,真是罪过!殿下次来,肯定有事儿!如果鄙人猜得不错,殿下一定是为了楚霸天而来吧?” 青年哈哈一笑,上前亲昵的搂着仲父明的一只肩膀道:“知我者,先生也!楚大将军乃我北燕的一代战神,他的回归,对我北燕军队来说,不啻于是重塑了精神支柱!本宫自己也是楚将军最忠臣的崇拜者,所以,我觉得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保证楚将军平安,甚至是我们一定要隆重迎接楚大将军的到来!” 太子侃侃而谈,仲父明听在耳中,一颗心是拔凉拔凉!他忽然发现,对他言听计从的太子,现在有了自己的主见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热衷于武力,骨子里拥有极强的掌控欲,他很迫切的想摆脱现在受制于人的局面,他想好好的利用楚天霸,让楚天霸帮他实现这个梦想! 章节目录 第576章 处处受制! 北燕太子赵丹,年方弱冠,文质彬彬,可是骨子里尚武,因此才被北燕陛下赵武烈看中,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竟然顺利的拿下了东宫之位。 仲父明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仲父明的策略便是让赵丹投其所好,让赵武烈觉得赵丹不仅是他的儿子,而且还能帮他巩固帝位,关键时刻,父子两人能够一条心,那样就算是受到外界的压力,也能共同的战胜困难! 现在,楚天霸忽然出现了,赵丹遵循仲父明的思路,自然首先便想到了楚天霸的作用!北燕的政局如此的复杂,皇上赵武烈并不能完全掌握权力,在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强势的太后。 赵武烈是太后亲自扶上位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摆脱过太后的掌握,其实,北燕的事情,事无巨细,没有后宫项太后支持,是很难推行的! 赵武烈尚武,就是不想居于人之下,仲父明让赵丹也尚武,也是同样的道理!赵武烈把赵丹定为太子,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一次重要的抗争!父子齐心,在没有太后干预的情况下,他立了自己选中的太子,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而现在,战神楚霸天归来,这无疑又是一次最好的机会,借助楚霸天的余威,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军方,甚至慢慢的把北燕的军队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一来,皇位岂不是能得到巩固? 只是,太子丹如此想,却偏偏忽略仲父明此时的矛盾,仲父明的眼中只有陆铮,他一门心思的就想置陆铮于死地,如果按照太子丹所说的这般干,那岂不是又让陆铮的智计得逞了么? 仲父明心中很不甘,可是眼看着赵丹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不能反对。太子可不是傀儡,仲父明从来也不敢越俎代庖,他深深的知道,像赵丹这样野心极大的年轻人,其心思是绝对狠辣,仲父明可不希望和他对立。 “太子殿下,您如此安排的确很高。不过,这一次大康使团的正使陆铮,此人狡诈多智,在这个时候大康偏偏把楚老战神送还给咱们北燕,其中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殿下这样安排虽然好,但是也似乎遂了人家的意,恐怕存有后患啊!”仲父明小意的道。 赵丹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睛斜睨着仲父明,道:“陆铮此人么?我听说此人号称是大康朝第一才子,其才学极高,说起来连父皇对他也非常喜欢呢! 不过,我倒是听说此人和先生您以前颇有过节,这一次傅叶小先生似乎出了一趟远门,难不成先生您和陆铮不共戴天的传闻是真的?” 仲父明心中一凛,听赵丹的口气,似乎他一直在暗中窥探仲父明的行动,这么说来,在背后定然有小人谗言!一念及此,仲父明心中瞬间充满了警惕。 他依稀想起当年在大康的情形,这不是陆铮惯用手段么?一时他忍不住冷汗直冒,他忽然意识到,陆铮这一次来兴许就是瞄准了他来的,来者不善呢! 仲父明心中惊慌,可是面上却毫不变色,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您一定是听别人说起来了一些什么!陆铮大人才能很高,当年我在大康的时候就自愧不如,这不,外面便生出了很多传言,其实啊,这些传言大部分都是谬传! 陆铮大人强在诗词歌赋,文章传天下,而我只是一个幕僚谋士,让我辅佐太子殿下您一步步登高,将来君临天下,那是我的专长,我也十分有把握! 可是太子殿下您倘若要我写诗赋词,那未免就强人所难,我恐怕真的做不出来啊!” 仲父明这一说,赵丹的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依靠仲父明其实得到了很多,众多皇子中,他能脱颖而出便是仲父明的谋略发挥了作用。 以后,赵丹还要继续往前走,将来甚至要君临天下,这个过程中也必然少不了向仲父明这样的顶尖谋士,当即,他伸手抓住了仲父明的手,道: “先生切莫生气,我不过和你玩笑而已!这个姓陆的我知道,此人肯定没有安好心!我们现在要保的是楚老战神,这个姓陆的是死是活和我们何干?我相信,只要我们的人马和使团碰上了头,那必然能救得到楚老战神,至于姓陆的大才子,呵呵……我北燕以武立国,可容不得偌大的才子哦!” 仲父明道:“殿下,现在对您来说,努力的遵从陛下的意图为第一要,陛下让您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有些事情陛下不方便做,您去代替陛下做,这才是父子连心,您说是不是?” 仲父明的思维一下活跃了起来,当即便给赵丹建言,让赵丹迅速的派遣心腹干将,以及手底下的人手调遣安排,仲父明都事无巨细,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赵丹手下掌握的力量,大多也是仲父明替他培养的,既然要投陛下所好,那自然不能空口说白话!赵丹作为一个普通的皇子,每年的进项不多,很难支撑起如此的大的投入,仲父明便暗中替他找银子。 这其中大康的长公主龙灵秀就是赵丹背后的大金主之一,龙灵秀在北燕做生意,恰需要合适的靠山,赵丹和赵武烈都是正统,龙灵秀的生意有陛下和太子的照拂,还能不一帆风顺? 所以赵丹凭此得了大量的银子,他拥有足够的财力去培植自己的势力,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他自然要让自己培植的势力出去继续建功立业! 仲父明的一番猛虎操作,赵丹和他两人都觉得十分满意,因此暂时告了一段落。太子一走,一直没说话的傅叶道:“老师,学生有一句话藏在心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仲父明淡淡一笑道:“说吧,傅叶啊,你这一次南下很不谨慎,已经让太子殿下对你生了怀疑之心了!以后啊,为师对你的安排会更加谨慎一些,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傅叶认真的鞠躬,道:“是,老师!学生要说的还是陆铮,学生忽然想到陆铮带上楚天霸其真正的用意了,老师您听一听,看看是不是如此! 学生以为,但凡是要对陆铮不利的人,其心思都是希望能利用楚天霸的。而但凡不希望楚天霸回到上京的人,他们又是绝对不愿意冒犯大康使团的! 就比如说太子和老师,你们想救战神,同时又希望使团能够完全覆灭,陆铮能够死无葬生之地! 您想想,咱们北燕的另外一方人,他们既然不愿意楚天霸回来,自然就更在意眼下大康和北燕的和约。 所以,陆铮只要把自己和楚天霸绑在一起,无论哪一方势力来对付这个使团,都会觉得投鼠忌器,怎么也不能全力施为。我想这就是陆铮的意图,老师,您说是不是这样?” 傅叶略微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敌人不能全力施为,陆铮却能居中掌控局面,甚至通过巧妙的运作,让北燕的敌对双方直接斗起来,而他则站在一旁,从容的坐山观虎斗呢!” 仲父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阴沉,傅叶说的这些他能想不到?可是眼下对他来说能怎么办?他的意图不是圣旨,太子和陛下的意图他只能因势导利,而不能够取而代之,因此,明知陆铮的用心,他却不能去破解,这样的郁闷,真是难以用言语表达呢!傅叶这般说,无异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仲父明背负双手,眼睛看到窗外,此时的他内心无限的沮丧。他本来以为自己在北燕经营了这么多年,已经拥有了极大的底气,已经拥有了让任何人都不能小觑的实力。 所以,他心中充满了找陆铮复仇的渴望,当他听到龙灵秀有办法让陆铮出使北燕的时候,他真是欣喜若狂,真觉得是老天有眼,让他仲父明这辈子还能有复仇的那一天。 过去的很多日子,他每天都在兴奋中,每天都在筹划该如何让自己的心头之恨得到发泄,他甚至幻想了很多种让陆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境。 可惜,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冰冷无情的!陆铮真正踏上了出使之路以后,仲父明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所谓实力,所谓根基,原来根本就是一名不文! 仲父明将自己的家底压上了南下,陆铮轻易化解,让他血本无归,只得一个傅叶苟活而回! 而北燕朝堂的局面,因为陆铮的出使,早已经变化了,本来趋于缓和的关系,瞬间变得风云激荡!而陆铮所用的不过是一颗楚天霸的棋子而已。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让仲父明感到无比的沮丧!想他这一辈子服过谁?可是为什么遇到了陆铮之后,他引以为傲的才华才能都会瞬间变得不名一文?上天既然生了他仲父明,为什么还要生一个陆铮? 仲父明越想情绪越低落,他忽然之间发现,自己似乎只剩一个办法来对付陆铮了,那就是和陆铮以命博命,可是他有这样的勇气么? 章节目录 第577章 只能独活! 北燕朝堂之上,因为大康使团的事情已经显出了裂痕,本来已经达成妥协的各方势力,平衡被再一次打破,朝堂的纷争变得风云激荡起来。 大康使团对北燕来说,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使团那么简单,这个使团中牵扯到大康和北燕的联姻,还有,这个使团之中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此人便是北燕战神楚天霸。 大康和北燕的纷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断过,而已楚天霸为代表的时代,更是北燕最为强硬,最为强盛的时候,当时的北燕国力和战力不在大康之下,双方在广袤的边境线上连年征战,互有胜负,甚至北燕一度还占据了上风,逼迫大康不得不以空间来换取时间,在全盛时候,大康朝的整个辽东平原,几乎都被北燕占领。 北燕有很多人都怀念那一段岁月,因为辽东平原物产丰富,每年秋收季节,来自辽东的高粱,麦子纷纷的进入北燕千家万户的家庭,让北燕的人不缺衣少食。 还有,大康的丝绸茶叶,瓷器盐巴源源不断的进入北燕,北燕人的生活变得无比的富足和充实。 这一切都因为战神楚天霸的消失而改变了,强大的大康还是收复失地,南方的军队把北燕的军队赶出了辽东,甚至北燕广袤的地域都被大康给占领了。 南北的通商被严令禁止,南方的粮食,茶叶,丝绸,瓷器再也无法进入到北地,北燕人不得不过缺衣少食的日子,所以人们愈来愈怀念楚天霸,因而楚天霸在北燕被尊为了战神,上至君王,下至贩夫走卒,对战神都格外的尊重和推崇…… 现在,今天,战神楚天霸又要回来了,这个曾经改变了北燕命运的男人此时就在大康出使北燕的使团之中,别的不提,仅此一点就足够让北燕局面大乱。 北燕的各方势力在楚天霸的问题上明显出现了分歧,派系之间的矛盾瞬间的激化,在这样的背景下,北燕面临新一轮的洗牌,其中的微妙,唯有身在局中的人才能感悟到。 …… 使团依旧按照固定的节奏,不紧不慢的往北走,目标直指北燕的上京城。 一连好多天,使团都遭到各种情形的袭击,这些袭击之中有盗贼,有贫民,甚至还有流民和乞丐,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的袭击,陆铮都率领使团从容的化解,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来。 看上去一切都似乎只是小打小闹,实际上在北燕这样的国度,这种治安情况,陆铮率领这种规模的使团遭遇袭击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贫寒生盗心,北燕这个民族向来都很彪悍,北燕的国土上,也是倒处马贼横行,甚至官匪一家,很多官面上不方便的事情,朝廷和军队会把这些事情委托给马贼处理,这样双方利益均沾,反而能够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这些天陆铮每天都坚持和楚天霸聊会儿天,他并不刻意的去和楚天霸套近乎,也没有从功利方面希望能从楚天霸嘴里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陆铮完全是随性而为,聊解旅途的寂寞,所以谈天的内容不局限于某一方面,而是随兴而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楚天霸刚开始还有些警惕,渐渐的也适应了这样的谈话,到了后来,他甚至变得饶有兴致,很多话题不用陆铮去提,他自己便能侃侃而谈! “楚老将军,说起来也是挺有意思的!恐怕整个北燕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活着,所以他们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异口同声的捧你,把你捧成了北燕的战神,把你捧成了北燕人心中伟大的英雄。 把一个死的人捧得很高,这其实是一种利用,利用死人来团结活人,利用死人来归拢收敛资源,只是现在死人复活了,局面便有些尴尬了,楚老将军,说起来这都是我义父和陛下太刁钻,行事太坑人啊……”陆铮微微笑道。 楚天霸用手捋了捋发白的胡子,手镣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道:“陆铮,不要岔开话题,我刚才说的是使团里的小郡主,这小丫头春心荡漾,把一颗心都系在了你的心上!你就不担心这一次她到了北燕之中,万一行了惊人之举,在上京惹下了滔天大祸,回头你和她都将陷入困境么?” 陆铮道:“楚老,您这把年纪了,怎么爱如此关心这些风月之事?我跟你说过了,我已经娶亲了,郡主地位尊崇,我岂能高攀得上?所以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已经到了尽头,只能换话题再聊了。” 楚天霸嘴角微微翘起,面上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他道:“你的嘴刁毒得很,把北燕的局面说得如此不堪,我也不想和你多谈!” 陆铮道:“楚老,逃避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其实你也知道,在这种局面下,你和我都很危险,只是很微妙的在于,希望两国和平之人,必然不希望你活着回去。而希望北燕重新辉煌,要利用你攫取权力的人,他们又投鼠忌器,生怕把我弄死了,伤及到楚老您这一尊活唐僧,所以,他们彼此掣肘,我们才能共生,共渡难关,楚老您说是不是这样?” 楚天霸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纪,心思却深沉得很,不过还好,你不似陆长河,陆长河是阴柔狠辣,而你则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一点倒是合老夫我的脾胃。只是你我既然是朋友,同舟共济,你每天锦衣玉食,宝马香车,我每天都只能手镣脚铐,住着冰冷森然的囚车,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啊!” 陆铮道:“楚老,对不住您了!您这样的安排是义父亲自部署的!负责押送您的一彪人吗,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号令。 当然,其实这也是为您好,人啊,尤其是像您这种身份的人,需要有人像压弹簧一样将你压住,而后你才能弹起来,反击起来才能犀利! 就像你能在我大康悬镜司的监狱度过二十年,常人难以想象,可是你却有理想和信念的支撑,所以再难熬的日子也难不住你。倘若,我义父真好好的把你关在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让你每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这二十年下来,你早已经没有了今日的心思和气度了!心中没有了斗志,人便真老了,这等人的死和生已经都没有价值了!” 楚天霸眼中的精芒一闪,嘿嘿笑道:“不愧是陆长河看中的人,你的未来比之陆长河更要胜一筹!” 陆铮摇摇头道:“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因为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需要依靠的便是气运和机缘了,所以未来不可预测!但是有一点我能明确,那就是楚老,你的抱负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北燕和大康之间倘若再战,那也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两地的百姓来说,都是灾难!” 楚天霸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北燕永远就只能这样苟延残喘的活,永远就只能这样偏居一隅?嘿嘿,真是笑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的规律,我楚天霸不是好战之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强者为尊,我北燕足够强,我北燕的子民就能过富足美好的生活。而倘若像现在一样,我北燕的子民便只能苟延残喘,卑贱卑微!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个道理,你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不过是不谙世事之人说出来的幼稚之语!” 楚天霸的情绪很激动,陆铮听他这番话,心神也颇为恍惚,他想想自己上辈子的人生,其实似乎也是那个道理,国家强则人民强,国家弱则人民贫,古往今来,温情脉脉从来都只存在于象牙塔的说教之中,所谓的和平,所谓的仁慈很多时候更是伪善的伪装罢了。 楚天霸人老了,可是心中并不服老,他还有一颗炙热的心,陆铮忽然笑了,看向了楚天霸,道: “楚老将军,你我相识一场,这些天聊得也非常的投缘!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我想随着我们越来越靠近北燕,我们使团当下的平静便会被彻底的打破!到时候,你我是生是死都难料!” 楚天霸神情渐渐的变得缓和,看向陆铮的眼神中颇有欣赏之色,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你懂得敬畏命运,敬畏天地,这尤其难得! 是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能你我老少,虽然一见如故,却似乎只能一个人活着到上京,这便是造化弄人啊!” 楚天霸说完,从囚车中慢慢站起来,凑到囚车的门口,眼睛盯着陆铮,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道:“你说说,你和我,谁能活?” 陆铮道:“楚老,您千万别冲动,这个时候还早了,如果把你我现在的处境当成是一场游戏,很有趣的地方是你杀我,或者我杀你,都不能成为游戏规则,楚老,您说是不是?” 楚天霸身子一僵,霎时心中的杀意顿消,忍不住暗自长叹一声:“大康人杰辈出,北燕却人才凋零啊……” 章节目录 第578章 一场内斗! 夜色如水,在茫茫的北国荒原之上,唯一的天堑关隘便是鸡鸣隘。这是进出北燕的门户,这一带沟壑纵横,丘陵四伏,地势复杂,也是使团通向北方唯一可能出现变数的地方。 今天使团扎营背靠丘陵,夜色中,眼前的关隘影影倬倬,如同黑夜中的巨人一般神秘莫测,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异常,使团的护卫们依旧按照原来的规矩放出了明哨和暗哨,然后整个使团按照原来的规则纷纷沉睡在了夜色之中。 楚天霸所在的营帐中,一盏昏黄的油灯亮着,楚天霸无精打采的微闭双眼,靠在囚车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 今天陆铮并没有前来和他聊天,兴许是进了鸡鸣隘的缘故,陆铮表面上轻松,其实内心很紧张,像这样的夜晚他肯定要在暗中做准备,紧锣密鼓的等待马上可能到来的意外。 算起来,自从在边境一战之后,已经沉寂了好些日子了,而恰恰是这样的沉寂让现在的气氛变得更非同寻常,有道是暴雨前必宁静,就像今天夜晚这样的宁静,便总让人心中生出不安的念头来! 轻轻的叹息一声,楚天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岁月的磨砺早让他学会分辨时辰,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大抵应该到了三更,使团中大部分人都应该已经入眠了。 使团中的明哨和暗哨的位置,他也已经了若指掌,对他来说,现在就是决断的问题了! 他是否有勇气决断,其实他真的吃不准,因为离开了使团是否一定能活,他心中并未有把握。 陆铮说得好,在使团之中他和陆铮的存在的确是最安全的,因为北燕斗争最激烈的双方,针对的就是他们两个人,这双方都只希望他和陆铮两人只有一人能独活! 所以,只要他和陆铮在一起,其实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苟延残喘,将命运交给别人这是楚天霸的风格么? 他楚天霸隐忍二十年,受尽屈辱二十年,他早就受够了,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他心中依旧有一股子热血,他希望自己能够凭着这股子热血,依旧能东山再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所以,他叹息了一声,虽然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不一定最好,可是对他来说,其实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心中有了决断,他的双眼瞬间睁开,他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神采奕奕,他发白的长发向后飞扬起来,他脸上的青筋慢慢的鼓出来,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响。 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手镣便豁然打开了,他站起身来,双脚用力,脚镣中间的铁链也应声而断! 囚车的精钢骨架被他用力的掰弯,而后他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牢笼,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他冷笑一声,道: “悬镜司的药我吃了二十年了,真以为用一点药便能让我变成绵阳?陆铮这小儿,算计用心堪称一等,可是在武备上面的确还稚嫩了!区区使团,挡不住我的去路!” 楚天霸说完,他踱步走出帐篷,而后整个人一跺脚腾空飞起来,没入到了夜色之中。 虽然是夜晚,可是楚天霸对这一带的地形极其的熟悉,他的武功高强,身手敏捷,使团的明哨和暗哨都发现不了他,他大摇大摆的出了使团,一路向北,一头扎进到了鸡鸣隘的深处。 鸡鸣隘这是楚天霸幼年便生活的地方,他的第一次从军也在这里,他无数次打垮大康的铁骑也在此处,所以对此地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的熟悉。 在夜里,他根本不用任何灯火,便能从容的进退,宛若无人之境!鸡鸣隘一共有十八个隘口,人称十八道弯,这十八道弯一处比一处高,越过这十八道隘,前面便又是一马平川,一直可以进入到上京。 一直以来,鸡鸣隘就驻扎着北燕的士兵,虽然驻扎的兵丁不多,但是他们可以随时点燃隘口的烽火,那样上京周围的所有武备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得到传讯,所以,没有通关文牒要闯过这十八关,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对楚天霸来说,这一切都毫无难度,因为,再严密的网也有缝隙可以钻,在防卫森严的隘口,也有空子的存在。 楚天霸的身形在山岚间起伏,一道又一道的关隘被他轻松的躲过,就这样,在五更之前,他终于越过了第十八道隘口。 再看前方,一马平川,这便是更高的北燕荒原了,荒原上静悄悄的,此时天边的云色已经有了一抹鱼肚白,很显然,天要亮了…… 楚天霸身形藏在隘口后面的一处巨石的背后,一动不动,渐渐的,可以看到荒原之上有人影在浮现,人影越来越多,直奔隘口的方向而来。 道了十八隘的拱卫门口,依稀可以看清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披着黑色的披风,脸色看不清楚,可是声音却如同金铁交鸣一般让人震动: “敢问我父楚老将军安在?” 这个声音听上去极具气势,说话之人从马上跳下来,他身后清一色的黑衣人也齐齐从马上跳了下来。 那黑衣人再拱手道:“敢问我父楚老将军安在?” 周围一片寂静,楚天霸躲在暗处,依旧一语不发,时间宛若定格了一般,天地之间寂静无声了!隘口之上的守卫士卒们似乎有人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在看隘口上面的动静,却也没有人吆喝呐喊。 过了好久,黑衣人又道:“义父,您不认得孩儿了么?孩儿是楚轩啊,我现在是御赐的天威将军,您给孩儿写的信,孩儿已经收到了,今天特意根据您的传讯前来接您!现在时间很宝贵,我们往后撤退的机会稍纵即逝,倘若再耗下去,很可能咱们会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黑衣人的语气变得缓和,他的言辞很诚恳,语重心长,言之凿凿,可是楚天霸躲在暗处,宛若泥雕木塑一般,丝毫不为所动,黑衣人长叹了一口气,其时他身后的人站出来道: “楚将军,应该不会来了,您说会不会是有人走漏了什么消息?为什么他会变卦?” 楚轩脸色一青,勃然道:“你懂什么?我义父说来就一定会来,他从来就不会食言!” “楚将军,我看是你不忍心了吧?怎么了?太后的意思那么明确了,你难不成还有什么疑惑?要说你走漏了风声原也不奇怪!”另外一名黑衣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叫楚轩的黑衣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将披风一收,道:“孙长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功亏一篑啊!” 他话刚落音,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烽火!”众人齐齐低头看下面,远处的隘口,果然有烽火燃了起来,使团之中,响起了号角的声响,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有骑兵从隘口上面冲出去,似乎要对使团发起进攻! 楚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对使团动手,黄博是有几个脑袋?” 他说完,将手中的长剑拔出来,举过了头顶,朗声道:“开关口!”他一声令下,他的身后,荒原之中忽然传来了急遽的震动之声,而后便看到地平线上一队威武的骑兵从远处奔袭而来。 看这一飙骑兵,清一色的白马轻甲,来的速度极其的迅速,训练非常的有素!再走近一些,可以看到白旗中有人打出了旗帜,上面有“天策”两个字,旗帜明黄,天策为金,上面绣了彩凤飞凰! 关隘的城头上,已经惊醒的士兵们齐齐站在隘口,看到了“天策”的旗号,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楚轩大声道: “隘口的众并将听着,天策军驾临,尔等速速开隘门,敢违令者,如同谋反!” 隘口的城门很快放下来,千策军的骑兵如旋风一般重进了隘口。 十八道隘口的门户都打开,天策军便从上面俯冲而下,看上去真就如同天兵天将驾临一般,隘口下面本来和使团对立,双方杀成一团的众将士不得不回头来应付天策军的进攻。 “南将军黄博拥兵自重,意欲谋反,天策军奉天后之命前来平叛,投降免杀,顽强到底者,诛九族!” 天策军的骑兵将士齐齐高喊,这么多人骑在马上,喊声震天,真就如同是天神下凡一般。 此时的关隘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里,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天策军会忽然降临到这个荒郊野岭,这可是皇宫的八卫之中的最精锐呢!他们的出现,这足以说明上京的暗斗几乎已经明面化了,天后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已经动了肝火了! 让整个北燕人都尴尬的情形已经上演了,来自大康的使团压力骤减,而北燕的天策军和北燕的南军之间双方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而双方一接触便站成了一团,杀声震天,一场惊心动魄的内斗就此拉开了帷幕…… 章节目录 第579章 齐齐落空? 环伺在鸡鸣隘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这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自然是新晋太子赵丹。 赵丹亲自奔赴鸡鸣隘,自然是踌躇满志,指望着能好好的出一次风头,从而彻底的巩固太子之位,只是眼下这个局面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大康朝的使团安然无恙,北燕的两方势力却进入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双方撕破了脸,代表太后意志的天策军和代表陛下意志的南军谁能退缩?赵丹毕竟年轻,何曾遇到这等情况?一时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快,快传仲父先生觐见!即刻让仲父先生来见我!”赵丹此时又想到了仲父明,仲父明在两个小黄门的引领下踱步走到了太子的帐中,低头鞠躬,道:“殿下,您召见老夫所为何事?” 赵丹上前一步,将仲父明扶着,道:“仲父先生,这一次我可能闯大祸了!父王的旨意我没能完成,现在又碰到了天策军,这一战无论胜败,恐怕都要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求先生教我,该如何是好?” 仲父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事已至此,恐鄙人也难有所为啊,有道是有预则立,无预则废,现在大祸已成了,临时抱佛脚如何能有良策?” 仲父明表面上叹气,心中却暗自高兴,自从赵丹成了太子之后,整个人有些飘,有些不把仲父明的话放在心上,自诩和陛下一条心,便想着能进一步建功立业, 尤其是这一次对使团的问题上,赵丹竟然事先不给仲父明通气,暗自便有了决定,让仲父明面子丢尽,而且还陷入了被动,在这种情况下,仲父明岂能不反击? 赵丹在仲父明看来实在是太稚嫩了,他稍微反击,赵丹便吃不消,果然,赵丹一听仲父明这话,急得要疯了,当即道:“仲父先生,我知道您足智多谋,这件事只有您才能帮我!您放心,倘若这件事能顺利过关,我一定在父皇面前给您美言,将您的才华让父皇所知,从而让父皇引您为左膀右臂……” 赵丹当即便给出了自己的许诺,让仲父明有机会去接触陛下,这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仲父明却并不急,他道: “殿下,这一次事情说一千,道一万,和使团有关!其实能不能救得楚天霸是一方面,现在事情既然闹出来了,使团中的头面人物陆铮就不能再留着了,陆铮此人必然已经洞悉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意图,倘若此人到了上京,一定会成为陛下和殿下的心腹大患,所以,此人应该早除!” 赵丹一听这话,就知道仲父明还是放不下他自己的私人恩怨,可是此时此刻,他有求于人,能有什么办法?当即道:“仲父先生,眼下这个局面,使团作壁上观,我们能如何除去陆铮?” 仲父明道:“方法简单,陛下身边有死士,这一次恐怕殿下也带来了不少,这个时候殿下不用还待何时?” 赵丹脸色巨变,他没想到仲父明对他的情况竟然了若指掌,他手头上有什么牌,仲父明心中明镜似的,一念及此,他也索性不想其他的了,当即便要安排死士去冒险袭击作壁上观的使团。恰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匆匆进门,却是赵丹暗中安排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此人一看到仲父明,神情有些犹豫,赵丹忙叱喝道:“仲父先生乃我的心腹肱骨之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人连忙跪下道:“回禀殿下,根据我们的探报,使团之中已经不见了楚天霸老将军,也不见了使团正使陆铮!” “什么啊?”赵丹一下懵了,完全傻眼了,使团中没有了楚天霸,也没有了陆铮,这两人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们已经暗度陈仓,此时早已经越过了鸡鸣隘了?如果是这样,今天的一切安排不就成了笑话了么? 一念及此,他连忙把目光投向了仲父明道:“仲父先生,您看此事该如何是好?”仲父明眉头一挑,道:“想金蝉脱壳,没那么容易,可以肯定他们进鸡鸣隘的时候肯定都还在使团之中,现在忽然消失必然不能走远,为今之计,首先得密令严查,另外,使团之中还有一重要的人物,此人便是龙茜儿郡主! 既然到了这一步,要断陆铮的后路,唯有将此女斩杀,郡主死,陆铮便不可能能苟活回大康,从此以后便成为了无根浮萍,哈哈,他陆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己逃之夭夭,回头反而是自断生路啊!” 仲父明这般说心中似乎极其的得意,他哈哈大笑起来,赵丹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仲父明要杀的郡主,可是他的儿媳妇呢!就这般杀了,回头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再说了,太子赵丹私自到鸡鸣隘的事情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泄露出去的,赵丹杀死了大康的郡主,将来会不会有后患?仲父明显然想不到那么多,此时他一心只对付陆铮,只要能让陆铮走投无路的招,他都十分的推崇,至于这些手段会造成怎样的后患,会让太子赵丹如何不愿意,他都暂时选择性的不去考虑。 赵丹看向了斥候,斥候跪地道:“回禀殿下,郡主龙茜儿也没有在使团之中,使团之中只有副使苏芷!” 仲父明勃然道:“不可能,你简直是胡说八道!陆铮和楚老将军可能见机溜走,龙茜儿乃堂堂的郡主,一介女流,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这不可能!” 赵丹道:“仲父先生稍安勿躁,陆铮此人狡诈多谋,他既然想到了您要对付他的手段,他当然会想到龙茜儿也绝对不能留,因此他早有安排也是情有可原,这才符合常理! 还有,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的智慧和谋略不够,想不到陆铮用的妙计,这个时候我们倘若着急,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沦为笑柄,先生您说是不是这样?” 仲父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拳紧紧的握住,他感到了自己遭到了羞辱,太子赵丹这席话对他就是最大的羞辱。他仲父明就如此不如陆铮?陆铮在他眼皮底下大变活人,玩消失他都不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他也必须冷静下来,他必须要依靠赵丹才能对付陆铮,还有,赵丹说的有一点也没错,那就是陆铮的确是狡诈绝伦,非常的不好对付,仲父明能想到的事情,陆铮肯定能想到,此时他究竟躲在哪里,没有找到其本尊之前,贸然动用死士对使团实施格杀,除了暴露自己的实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用处,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仲父明想了半天主意,出谋划策全都不能实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讽刺,他思忖了半天,道: “使团都是空的,他们还打什么?快快吹响号角,打出旗语,殿下您亲自打出仪仗来,把此时调停,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了!” 仲父明说完,还没等赵丹回话,他便冲着外面大喊一声,道:“太子仪仗伺候,吹响号角,让隘口的人都听着,我北燕的军队绝对不能自相残杀!” 事已至此,赵丹也没有了选择,只能按照仲父明的说法,太子仪仗打出来,号角声响,交战双方可看到天际出现了明黄色的大旗,上面书“丹”字,交战的双方谁不知道这是太子的车驾? 太子驾临了,双方再也打不下去了,千策军率先后撤,而后南军也随之后撤,这一战南军损失惨重,南军首领黄博第一时间来太子营帐,见到了太子,跪倒便哭,那一份委屈真是让观者无不恻然。 赵丹将他安抚住,千策军却还没有动静,他不由得微有恼意,当即道:“给千策军传话,问问他们为何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太子传话过去,过了好久,千策军那边楚轩才姗姗来迟,见到了赵丹,他只是抱拳并不下跪,道:“殿下亲临,可亲眼见到了南军有反意也?” “楚轩,你血口喷人!”黄博勃然道,楚轩冷冷的道:“任你姓黄的有如簧巧舌,回头也说不清自己攻大康使团的事情,这件事我相信天后一定会严查,回头我希望黄将军还有今日这般气势!” 军人斗气,太子赵丹也无法调停,当即他道:“好了!尔等这般斗嘴,难不成要让南边来的人看咱们的笑话么?我告诉你们吧,现在的大康使团之中既没有楚老将军,也没有陆铮陆大人,甚至连郡主也不在使团之中! 你们这般斗什么?就算把使团全部杀光杀绝,或者全部扣留起什么作用?这个时候,人家关键人物早就越过了鸡鸣隘,说不定已经到了上京门户之外了呢!” 赵丹这一说,楚轩和黄博齐齐呆若木鸡,彼此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旋即两人都同时叹气,而后再思忖今天的事情,也都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恐怕不太好收场! 章节目录 第580章 将军老! 太子赵丹召见大康使团,大康使团副使苏芷昂然到太子营帐,太子身边,仲父明,以及天策军和南军诸将俱在,苏芷怡然无惧,对赵丹鞠躬行礼,道:“外臣苏芷见过太子殿下!” 赵丹怒道:“你们大康人真是好大的排场啊,你们正使陆铮何在?” 苏芷哈哈一笑,道:“燕太子殿下,我们陆大人和贵国的楚大人一见如故,是为忘年交,这不,楚大人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日便飞到上京去,陆大人怜其老迈,已经和他一同奔赴上京了,此时此刻,他们两位说不定已经到了御前,和贵国陛下奏对呢!哈哈……” 苏芷说完,哈哈大笑,言语之中尽是嚣张狂放,赵丹脸色极其难看,其一种随从和军方认识也都个个义愤填膺,然而此时此刻,他们能怎么办?无可奈何! 今天的局面很明显了,本来大康使团可能会全军覆没,所有人都会被当场格杀,可是临了陆铮不见了,郡主不见了,还有楚天霸也凭空消失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算屠尽使团能起什么作用?无非只是激怒大康,惹恼自己的政敌而已! 鸡鸣隘防守严密,谁也想不到陆铮和楚天霸竟然能凭空消失,现在,当事实摆在众人面前,大家都齐齐傻眼,一个个变成了无头苍蝇。 鸡鸣隘是北燕的国土,这里也是楚天霸的主场,对别人来说这里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可是对楚天霸来说,这里和他自己家里一样,他来去自如,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 眼看苏芷神色嚣张,仲父明心中真是又羞愧又恼怒,几乎失去理智,可是没有见到陆铮,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相信陆铮能够走远,当即命令手下的众多死士,另外还有东宫的各路心腹在周围拉网式的严查! 天策军那边,楚轩也几乎是一样的心思,他们都把自己的手下撒出去,千方百计的追寻陆铮和楚天霸的踪迹,结果却都不尽如人意。 赵丹无奈,只能放苏芷离开,苏芷回到使团之后,二话不说,当即率领使团开拔,直接北上上京! 使团一走,天策军也难逗留,太子赵丹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众人纷纷离开鸡鸣隘准备北上,此时,楚天霸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这样的枯燥等待,不知不觉过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滴米未进,他感觉很吃不消,所幸他手头还有些干粮,就着月色,他吃了一点干粮,而后忽然回头一笑,道:“陆铮小儿,你们还不现身么?” 陆铮哑然一笑,潇洒现身,和他并肩的赫然是龙茜儿郡主,瞧两人站立在月色中,郎才女貌,真就宛若一对璧人。 陆铮轻轻拍手,道:“战神果然不同凡响,有您老给我们带路,我们终究能死里逃生!” 楚天霸淡淡一笑,道:“可惜啊,像你这样的人才并不属于我北燕,要不然我一定会重点栽培你,让你成为我北燕的栋梁!可是现在,我不想留你了!你我自然只能活一人,那蝼蚁尚且偷生,我自然不能让你活!” 陆铮道:“楚老将军,稍安勿躁!我见你的义子楚轩似乎并不希望你能活着回上京!而且,他也坚信你一定没有回上京,所以啊,此时此刻,你我本是共患难,你有何必窝里斗? 你杀了我,你一定回不去,你我一起共同想办法,几率则极大!这样的选择我想老将军应该不会犯糊涂!毕竟,为江山社稷也好,为一己私利也好,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老将军倘若性命不保,恐怕在监狱苦闷二十年的功夫就要白费了!” 楚天霸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倘若以命换命,我愿意用我这条老朽的命换你!我楚天霸老了,就算我回到北燕恐怕也难以有所作为,为国家计,我倘若能把你给斩杀,为我北燕除掉一心腹之患,我这一辈子也算死不瞑目了!” 楚天霸说完,身形乍起,便要向陆铮扑过来,陆铮怡然无惧,龙茜儿却已经吓得躲在了陆铮的身后,陆铮淡淡一笑道:“茜儿郡主莫慌,就算他杀死我,也绝对不会犯你分毫!他想着我死了,你还能派上用场,保他平安回上京呢!” 陆铮这般说,谈笑风生,根本不把楚天霸的威胁放在眼里,楚天霸扑到陆铮的近前,陆铮咧嘴笑道:“真正对北燕有大害之人就是想楚老将军您这样的人,您一门心思的只想报仇雪恨,殊不知这些年燕国已经羸弱,凭燕国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大康抗衡,这种差距不会因为一两个人便有所改变,楚老如果穷兵黩武,北燕便必然遭殃! 至于我,根本不想动武,北燕这等苦寒之地,就算纳入我大康领土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大康还能从北燕得到多少好处?反而每天恐怕要漕运无数粮食赈灾,这对我大康国有什么利益?” 陆铮侃侃而谈,眯眼盯着楚天霸,楚天霸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凭他的城府和见识当然不会相信陆铮说的这些鬼话,但是他不得不斟酌陆铮前面的话,那就是他和陆铮在一起,能活! 如果两人任何一人遭遇了不测,另外一人恐怕也难到上京!不管楚天霸嘴上说的多么大义凛然,他骨子里是怕死的!蝼蚁尚且偷生,他楚天霸怎么能不怕死? 如果不是为了活着,楚天霸早就在大康的监狱中就自己了结了,陆铮恰恰就把握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非常的从容,他吃定了楚天霸不敢和他豁出命去! “哎!”一声长叹,楚天霸转过身去,道:“此去上京虽然距离已经不远了,可是凭你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不容易瞒过那些耳目!你说说吧,你是怎么安排的?” 陆铮淡淡的道:“其实很简单,使团的三百精锐依旧是我的人,随时能被我调动!”越过了隘口之后,这三百精锐便立刻隐匿,不再随使团行动,他们的职责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保镖。 而我们三个人则一起行动,您老负责赶车,扮成赶车的老苍头,而和我郡主则扮成一对兄妹,我这年龄恰好可以进京赶考,至于郡主“咳,咳……”陆铮咳嗽了一声,龙茜儿嘻嘻一笑道: “扮成夫妻也未尝不可,我陪同夫婿进京赶考也不会惹人怀疑!” 陆铮神色有些尴尬,楚天霸冷哼了一声,看向龙茜儿的神色颇为不善,不过他没有纠缠这些细节,道:“一定会有破绽,一定会惹怀疑!” 陆铮道:“这就对了!对方一定会怀疑,就算我们毫无破绽,凭仲父明的狠辣,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所以他们一定会动手! 可是,他们该怎么动手?如果他们像今天一样这么动手,不仅无法瞒住人的耳目,更重要的是你我在一起,他们必然投鼠忌器,此其一! 如果他们暗中动手,我有三百高手环伺,这些个个都是百战铁骑,他们区区几十号人马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把我们杀死了! 所以我说,他们要杀你或者我,目标明确,很容易得逞,可是你我在一起,他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要知道环伺在我们周围的可不止一方势力,他们彼此之间又有牵制,等他们找到了妥善的策略,我们的车马已经叩开了上京的城门,到那个时候,他们再要有所动作,顾虑便更多了,您说是不是?” 楚天霸眼睛盯着陆铮,好久不说话,最后他道:“你处处都让老夫震惊!似你这等策略,老夫自忖善于用谋,却绝对施展不出来!我们面临绝路,你却能时时绝处逢生!难怪陆长河会选中你当他的接班人,他的眼睛着实刁毒! 也难怪仲父明会败在你的手上,似你这等人,倘若老夫遇到了合适的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斩杀你!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 陆铮怪笑一声,道:“楚老将军请了!我就知道老将军光明磊落!不过现在你我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的时候,我还是希望老将军能够以大局为重!真要动手,等我到上京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陆铮这般说,当即便和龙茜儿迈步往前走,两人走了不过半里地,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看这辆马车,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和寻常平民人家出行的马车几无差别!马车上有衣物,陆铮和龙茜儿换了一身衣服,陆铮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俊俏寒酸的书生。而龙茜儿则变成了娇柔可人的小家碧玉,楚天霸从最后面过来,也有一套专门给他准备的衣服。 楚天霸换了衣服,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赶车的老苍头。相比陆铮和龙茜儿来说,楚天霸满头白发,满身颓废,那模样根本不用刻意的装扮,便活脱脱就是个老苍头…… 将军如美人,都怕染白头,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北燕大将军楚天霸真的老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了! 章节目录 第581章 最大的善意! 荒漠之上,一辆马车独行,寻常的时候,这一带官道上的车流和人流都不少,虽然说大康和北燕之间禁止通商,但是总有一些商人会在两边的官道上往来,商人的智慧无穷,他们各自都只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行走,在边境交易,因而,南北的商道从未断绝。 可是最近一些天,官道上却鬼影俱无,很显然,在这安静背后肯定是有诡异存在,北燕有人将这条官道完全封锁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一辆北上的马车,这马车从何而来,那已经很显然了! 站在远处的山坡山,看着荒原上的马车,太子赵丹的脸色极其的难看,他冷冷的道:“这就是陆铮的计谋么?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这一辆马车上的人定然就是他们,仲父先生,您还犹豫什么?我们应该要尽快的把差事办完了!” 仲父明微微蹙眉,仲父明身后傅叶慢慢走出来,道:“殿下,这个时候我们看着他,对方也看着他们,离开了鸡鸣隘,这一辆马车无论怎么走,他们面前都是光天化日,都是朗朗乾坤! 我们动,天策军的人肯定也在附近,他们会不会动?马车上有陆铮和郡主,也有我们要救的老将军,我们投鼠忌器,我们不能保证一击成功!” 赵丹道:“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看着吗?就只能一直这样看着他们眼睁睁的进上京城?” 仲父明吐了一口气,道:“投鼠忌器倒不至于,关键是陆铮此人从来都是老谋深算的!刚刚过去的使团中,那三百带甲的骑兵已经不见了踪迹,这三百甲兵摇身一变,成了陆铮的护卫,太子殿下,您说我们就这几号人,该如何进攻? 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还能动用南军来办这个差事?” 赵丹彻底哑口无言,理智告诉他,现在他根本不能动,贸然行动,不仅不能得逞,反而会落下口实!在北燕的腹地,动用大军灭杀使团,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天衣无缝,这件事的后果赵丹承受不住,甚至连陛下也承受不住。 毕竟大康太强大了,灭掉了大康的使团,北燕首先就会遭到巨大的危机,赵丹想 要嫁祸于人也不可能!仲父明道:“殿下您无须气馁,我们不敢动,天策军却一定敢动!他们的目标是针对老将军的!陆铮和楚老将军现在虽然在一起,可是两人并不是一条心,一旦老将军有不测,我们岂能让陆铮独活?到那个时候,局面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您说呢?” 赵丹冷冷的道:“你还是忘不了找陆铮复仇,可是如果老将军有了不测,我们杀了陆铮能有什么用?其中的轻重你不明白么?父皇会满意我们办的这份差事么?” 仲父明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无需焦躁,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听天命,尽人事!能够做到哪一步,我们用尽全力去做,结果交给上天吧!” 仲父明嘴上这般说,恰在这时候,斥候忽然来报,却是天策军那边有了动静!众人齐齐看向荒原,只见荒原之上掀起了滚滚的尘土,地面开始震动,千策军的骑兵在荒原之上拉开了帷幕,径直向马车所在的方向扑过去! 天策军动了,仲父明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赵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道:“好跋扈的天策军,他们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诛杀我北燕战神么?” …… 马车往前走,不紧不慢,楚天霸盘膝坐在车前面,手中挥舞着马鞭,鞭儿轻轻的在空中抽响,马儿缓缓的迈开蹄子在前面撒欢儿。 “陆铮,看到没有,官道上空无一人!你的所谓计谋原来是掩耳盗铃,原来是自欺欺人啊!你说假如你我就这样能平平安安的到上京,恐怕连小姑娘也不会相信吧?”楚天霸忽然幽幽的道,他的神色阴沉,目光闪烁,他盯着天空看,天空蔚蓝,偶尔有鹭鹰掠过,大荒原的天空显得格外的高远。 陆铮道:“这不好么?我们现在身边有几百护卫伺候着,另外,您瞧瞧,这两边的山坡之上,肯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他们在琢磨着你和我的心思,而后绞尽脑汁的想对策,你说这种感觉难道不舒服?” 楚天霸苦笑道:“陆铮,听你的口吻很得意啊,你就一定能保证我的敌人会先来么?如果是我的敌人先来,我死!如果是你的敌人按耐不住,结果恐怕是你遭殃呢!” 楚天霸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听说你结的仇不少,在我北燕便有一个厉害人物和你是死敌!相比而言,我这个糟老头子虽然名头很大,但是毕竟老了!名将如美人,都怕白头啊!我的死活,和你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陆铮哈哈一笑,道:“楚老您何必妄自菲薄?其实在我眼中,您老才真正是价值连城,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所以,越有价值的东西,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哈哈!”楚天霸忽然畅快一笑,道:“不得不说,你这小子很对我的胃口,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会和你成为好朋友!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留在北燕,你我同心协力,将我北燕的基业夯实,拓展。可惜岁月不饶人! 小子,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浮云,唯有年轻才是财富,才值得珍惜!王侯将相,一代君王老了,也免不了一死,最后一了百了!就像我这样,纵然有再多的名头,再好的名声,却已经风烛残年,这辈子注定再难有作为了!我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楚天霸这般说,眼神之中流露出罕见的忧伤,的确,就算他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岁月的摧残!他苦熬二十年等待东山再起,真等到了这一天,他感受到的却是深深的失落! 天下已经不是当年的天下,最重要的是他楚天霸早已经没有了二十年前的风华了,他空有一肚子的雄心壮志,却恐怕永远也无法实现! 一老一少,谈天说地,路途倒也十分的惬意,而就在这时候,地面忽然传来了震动,远处的天空掀起了尘土,一队骑兵在荒原上如同旋风一般的往这边扑过来!他们来的速度很快,刚开始只能看到一条黑线,很快这些人的面孔就一一能依稀看清楚了! 楚天霸扬起马鞭的手微微的僵硬了一下,他将手中的鞭儿仍在了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马队已经从远处迅速的卷了过来,陆铮道: “楚老,您为什么要叹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我又赌赢了吧!相对我来说,您老才是真正备受人尊重和重视的呢!” 楚天霸嘿嘿一笑,道:“年纪轻轻,就那么老谋深算,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早慧者易夭么?” 陆铮嘻嘻一笑,道:“楚老,您要注意风度,尤其是在后辈面前,您瞧瞧,对方的骑兵领头之人便是您当年一手提携起来的义子,现在他是北燕的天威将军,依稀也有你当年的几分风采!” 楚天霸怪异的一笑,没有理会陆铮的奚落,他轻轻的带了带马缰,让马车停了下来,而这时候,对面的骑兵已经毕竟到了离马车只有二十丈许的地方。 这一队骑兵人不多,约莫也就是一两百人的规模,为首之人,一袭黑色的披风,目光锐利如刀,身材颀长健硕,不是楚轩又是谁? 骑兵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马上上面,马车最前面的楚天霸缓缓站起身来,他将自己凌乱花白的头发拨开,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一字一句的道:“二十年了,你果然已经成人!了不起!” 楚轩从马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匍匐在地道:“真的是您么,义父!” “哈哈……”楚天霸仰天大笑,笑声如夜枭一般刺耳难听,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化,他的身形很高,虽然憔悴,但是那股子肃杀的气势,依旧任何人都觉得胆寒! “轩儿,你站起来吧!这一切大抵也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说起来我也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了!只是我终究没明白,为什么会是你来办这个差事,难不成整个北燕的人都死绝了么?非得要你来?”楚天霸道。 楚轩抬头看向楚天霸,道:“义父,我的父母当年为您所杀,那一年我已经七岁了!那个时候,您是北燕最有权力的存在,连陛下也礼让您三分!您看中我,收我为义子,我只能应允! 然而,仇恨依旧在我心中,我也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手刃仇人!没想到二十年之后的今天,机会来了!天后恩典,把这个机会给了我,事情就这么简单,义父,您应该庆幸没有死在大康人的手中,落叶归根,回到了故乡!” 楚轩顿了顿,又道:“您放心,您永远是我大康的战神,也永远是我的义父,您嘶死后,我会为你披麻戴孝,会为你守孝三年,绝对不会有任何礼数上的缺失,这是天后对您老最大的善意了!” 章节目录 第582章女人疯了! 楚轩现在是北燕的天威将军,虽然实权并不高,可是威望极高!天策军是北燕十二卫中的精锐,楚轩率领的便是这一彪精锐,几百人围住了楚天霸,就算楚天霸真是战神,今日也断然没有逃生的可能! 楚天霸哈哈大笑,他用力拍了拍马车的扶手,道:“陆铮啊,陆铮,你真是攻于算计,什么事儿你都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朽纵横一辈子,今日却没有算过你,着实不冤!” 陆铮掀开了门帘,他一袭长袍,慢慢的踱步下车,面对眼前的黑骑,他的目光落在了楚轩身上。 楚轩冲着他抱拳,道:“陆尊使,本人奉天后之命前来迎接遵使!遵使放心,有我们的护卫,可以保证您这一路到上京平安无虞!在北燕的境内,没有人能在天策军的护卫下伤人!” 楚轩嘴角微微翘起,浮现出一丝冷笑,他的神色极其的自傲和自负,他用手指着楚天霸道:“陆尊使,您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将楚老将军交给我们自己,我们自己会决定他老人家的命运!” 陆铮手中握着折扇,他将折扇倏然展开,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陆铮将折扇一收,脸瞬间变得阴沉,大喝一声:“吹号角!” 荒原之上忽然响起了号角,然后紧锣密鼓的马蹄声,瞬间,荒原的四面八方多了数百精骑,这些精骑乍然出现,而后这几百骑兵如同旋风一般,径直就向前杀过去。 楚轩刚开始还不明白陆铮是要干什么,等到骑兵杀到了面前他才大惊失色,他睁大的眼睛盯着陆铮,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陆铮为什么要翻脸?此时此刻,陆铮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天策军和他是友军啊! 可是,现实很残酷,陆铮翻脸了,楚轩的一百多铁骑虽然是精锐,但是人数太少,楚轩做梦都没有想到陆铮敢对他下杀手,现在一切都晚了! “退!快退!”楚轩勃然变色,自己已经调转马头迅速后撤了!陆铮的护卫一通掩杀过去,楚轩率领的一百多铁骑大部分被斩杀,仅仅剩下七八骑逃走。 看到这一幕,楚天霸再一次大笑,道:“杀,给我杀!给我赶尽杀绝!我大燕国既然已经沦为这等模样了,未来哪里还有希望?索性统统杀光了痛快!” 楚天霸扭头看向陆铮,眼神中尽是意味深长,良久,他幽幽的道:“陆铮,你这是何故?” 陆铮道:“楚老将军,你我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能够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绝对不会贸然去将其交给别人!不知道老将军是不是也是这个性格?” 楚天霸怔怔半晌,道:“我以为你说自己是守信之人,如果是那样,你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现在你这么说,算是合情合理……” 陆铮嘿嘿冷笑,他重新坐回马车,看到龙茜儿满眼都是小星星,那股兴奋的劲儿,让陆铮感到浑身不自在。 外面血腥恐怖,这位郡主却不仅没有不适,反而非常的兴奋,她眨着眼睛道:“你真的狡猾,你之所以决定动手,是因为把这个老东西临死拉你垫背!我猜得一定不会错!” 陆铮用手摸了摸鼻梁,神色很尴尬,龙茜儿所说的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对陆铮来说,他选择跟着天策军走绝对不是好的选择,因为北燕的局面非常的复杂,北燕的内政斗争尤其激烈。 在这样的背景下,陆铮作为一个外来者,手头没有任何资源,贸然去将赌注押在某一方身上是很危险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天策军虽然厉害,但是也绝对不是铁板一块! 陆铮宁愿自己的护卫保护自己,要不然肯定会被仲父明钻空子,陆铮甚至能感觉得到,就在不远的地方,这家伙一直在盯着他呢! 马车继续前行,楚天霸的鞭子扬得似乎勤便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也好了很多,他不无自嘲的道:“在我们正在走过的这片国土上,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拥有无数的信徒和拥趸! 可是,我这样一个被尊为‘战神’的老人,却需要外国的使臣和护卫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命!这就是巨大的讽刺啊!权谋害死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政治害死人!我北燕这些年就是败在了自己身上!” 楚天霸似乎有些激动,他沉吟了一下,又继续道:“看看大康朝吧!大康朝的皇帝十多年连朝都不上,整个国家一直都由奸臣把控,这样的国家在史书上都是由亡国之兆的国家,可是饶是如此,大康依旧强过北燕,党争内耗之害,由此可以看出有多剧烈!” 陆铮依旧含笑不语,一旁的龙茜儿却忍不住,道:“老将军,你就别忧国忧民了,还是想想咱们如何平安的到上京吧!我有一个提议,听说你是战神,武功一定了得!要不然你现在教我和陆铮武功,把我们都练成绝顶高手,然后我们三个人骑着三匹马,一路杀到上京去,那该是多么的风光啊!您老说是不是?” 楚天霸被龙茜儿一句话逗乐了,道:“你这女娃儿倒是被陆铮有趣多了,只是现在在我们三个人中,你以为我赶着马车便能决定该往哪里走么?真正掌握方向的人是陆铮,你我二人都是他的附属。我老不中用了,随时都能为他去死,你年纪轻轻,他肯定会保你,这可能就是你和我的区别所在!” 龙茜儿斜眼看向了陆铮,眼神中的小星星更加的明亮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仅是因为冒险,而是因为有陆铮的存在。 陆铮面对各种挑战和困难他都能保持极度的冷静,他都能想到漂亮的应对之策,从大康一路走过来,经历了很多危险,结果却都是化险为夷!龙茜儿心中只想这样的冒险永远继续下去,甚至这一辈子都到不了上京她也愿意呢! …… 马不停蹄,龙灵秀也终于越过了边境,进入到了北地的荒原!她带的人并不多,可是她在北地颇有根基,早就和北地有了联络,进入荒原之后,她一行的队伍竟然也浩浩汤汤,看上去颇具规模! 花公公伺候在她的身边,神色有些尴尬,道:“郡主!您瞧瞧这南北的官道,以前虽然谈不上繁华,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凉!看来北地的消息很准确,已经有人封锁了整条官道,我们前面不远处,应该就能觅得陆铮等的踪迹了!”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是么?既然封锁了南北的通道,他们都是吃干饭的,没有动手么?还是陆铮有三头六臂,他们就算动手也奈何不了他们?” 花公公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真的没有收到陆铮遭遇危险亦或是不测的消息!嘿,陆铮此子,真是狡诈阴险,像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龙灵秀道:“仲父明那边没有消息过来么?这个家伙不是恨陆铮入骨么?他也没有策略了?” 花公公道:“一直没有消息过来,说明此人肯定就在荒原之上,在荒原之上,他和陆铮之间对峙斗法,每天都在换地方,通讯联络肯定就要差很多!公主,要不,我们干脆加快一点速度,走得更快一些,说不定……” 龙灵秀摇摇头道:“我进入北地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原地驻扎,而后静静的等待!陆铮啊,陆铮!你怎么就这么硬啊!” 龙灵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花公公道:“殿下,眼下这等形势,我们已经骑虎难下!就算要退恐怕也退不了了!从现在的局面看,陆铮来北燕恐怕背后还有陆长河的顺水推舟! 殿下您这么多年的基业都在北地,陆铮此次来北地,一定会把所有的盖子都揭开,殿下您如果退了,意味着就放弃了一切!从此以后,陆铮前面便是一马平川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丝毫了!” 龙灵秀狠狠的握了握拳头,她的脸上罩着寒霜,看上去更加的冷艳,大康朝的第一美女,公主龙灵秀此时真的美得让人心悸! “花公公,你给我听着!马上让北地的人放出消息,就说大康郡主和使团正使陆铮有私情,两人的关系极其的暧昧!这个消息马上发出去,要给太子世子颜面扫地,要让东宫抬不起头来!”龙灵秀忽然道。 “嘶!”花公公听到了这个命令,简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盯着龙灵秀,手都忍不住发抖了!我的天,公主这是要干什么?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么? 如果真把消息传出去,大康的颜面岂不是也丢尽了?大康国的郡主,竟然和臣子有私情,别人怎么看大康朝? 还有,龙茜儿一辈子的名节岂不是丧失殆尽了?龙灵秀可是她的亲身母亲啊,她怎么能这么干?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章节目录 第583章 难以收拾! 龙灵秀所用的手段非常的极端,显然,她很清楚眼下的处境!对她来说现在要退缩也不可能了,她唯有一条路走到黑,作为大康的公主,不得不说,眼下的这个局面让她非常的尴尬。 花公公站在一旁,看着龙灵秀,心中忽然想,龙灵秀在大康拿陆铮没有办法,她又哪里来的自信到了异域他乡陆铮就一定能成为她砧板上的肉?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反而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花公公其实真的不看好龙灵秀。 因为陆铮从一个江南庶子到现在大康第一才子,官居四品,陛下信任,风头一时无两,他的才华之高,以花公公的人生阅历还没有看到有第二个人能和其比肩,龙灵秀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处处都落在下风,现在换了一个地方,结局能有新意? 此时,和龙灵秀一样陷入焦虑的还有仲父明,仲父明眼睁睁的看着陆铮和楚轩之间的一次碰撞,陆铮的三百铁骑让千策军大败而归,看到这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很快,他又能品味到陆铮这么做的深意,他仲父明能想到的地方,陆铮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仲父明心中想的那些计策完全都是一厢情愿,陆铮早就料敌先机,让仲父明的那些办法完全排不上用场。 现在仲父明发现,自己真只剩一条路了,那就是单枪匹马杀过去,和陆铮面对面,而后他不顾一切将陆铮斩杀,两人同归于尽! 只是,仲父明不禁反问自己,他现在就算用这一个办法,真的就能杀死陆铮么?陆铮是不是也已经早有防范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一旦处在了下风,心理上便会越来越占据弱势,仲父明如此自负自信的人,现在面对陆铮的时候,他的心理却倒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在他心中,陆铮俨然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了。 现在怎么办?仲父明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铮大摇大摆的进上京,太子赵丹脸色也十分的难看,他用力的一拍几案,勃然道:“这个姓陆的简直是胆大妄为,胆大包天啊!” 赵丹倏然看向仲父明道:“先生,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真就束手无策了么?” 仲父明身后的傅叶摇摇头道:“太子殿下,我们不是千策军,在这种地方我们不可能动用大规模的兵马去绞杀大康使团,一旦那样,我们无法承受后果!而倘若我们用刺杀的办法,陆铮身边环伺着三百精锐铁骑,恐怕最高强的刺客也休想近身!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只能从长计议了,等到了上京在徐徐图之!” 赵丹双眼一瞪,气得简直要昏过去,他堂堂的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有南军的帮助,还有仲父明这个号称天下鬼才的谋士辅佐,竟然弄不死敌国使团的一名团长,这真是吃了屎了! 一路追杀,目送对方大摇大摆的进上京,回头落一个徐徐图之,在路途上动用南军都没杀死,到了京城处处顾忌,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还怎么弄? 仲父明紧紧的抿着嘴唇,他内心感到的羞辱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样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所以傅叶等于是帮了他,只是傅叶的话听在他的耳中也同样的刺耳,他感到难受啊! 陆铮一行三人,大摇大摆,终于看到了前面地平线上出现了辽阔的城市的面貌,根据地图上的标记,那里就是上京! 此时此刻,恰是夕阳西下,陆铮已经安排扎营,楚天霸放下了马鞭,盘腿坐在车的前面,浑浊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天际,看着远方那辉煌的城池,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这一路他和陆铮都聊得很投机,可是现在却沉默了,和他一样的还有龙茜儿!到了这里,龙茜儿可不能再坐这一辆马车了!前面的使团已经恭候多时了,龙茜儿需要重新梳妆打扮,而后去乘坐属于她的大花车! 这一切都要在今天晚上完成,因为明天一大早北燕鸿胪寺的官员便会到使团的驻地来亲自迎接大康使团一行,到时候使团和龙茜儿会分离,陆铮和楚天霸自然也会分开。 陆铮作为大康使团会被安排到北燕的雅山别墅,而楚天霸则会完全自由,以北燕战神的姿态回归楚家。龙茜儿则会住进转么给她安排的会馆中,等待宫里拟定的佳期,而后便是一场隆重的婚事,龙茜儿会成为世子的女人。 而对陆铮来说,他心中却没有那么多惆怅,他唯有长出了一口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现在终于到了目的地,至少龙茜儿这个包袱是彻底甩掉了!下一步陆铮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保证全身而退便可,这对他来说压力小了很多。 还有楚天霸,陆铮根本不会相信这个家伙会安安分分的等着北燕朝廷来决定他的命运,他一定有安排,这个老家伙,老谋深算,岂能那么容易就黔驴技穷? 陆铮敢于应击天策军,他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根本不相信楚天霸会被一百余天策军给杀死,既然如此,陆铮当然不能让楚天霸过早的掀开底牌!有时候底牌一掀开,便是你死我亡了!陆铮对这位老家伙的警惕要远远高于仲父明,因为陆铮相信,如果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从北燕全身而退,他更觉得这样的威胁是来自于像楚天霸这个样的人! 楚天霸这等人,心硬似铁,残酷狠辣,他这一辈子什么经历没有?所以,陆铮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当然,楚天霸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他自己的生存问题,这也是为什么陆铮敢放手一搏的原因。 陆铮好不容易送走了哭哭滴滴的龙茜儿,回来的时候看到楚天霸依旧不发一言,他嘻嘻一笑道:“老将军,是不是近乡情更怯了?二十年没有回来,上京的变化够不够大?” 楚天霸嘿嘿一笑,道:“你倒是用词准确,是啊,二十年了!天下早已经变了,战神成了老朽了,这心中还没有一点失落么?” 陆铮哈哈一笑,道:“那你就继续失落吧!今天这马车得归我了,给你专门安排了营帐……” 夕阳渐渐的沉落,夜幕渐渐的降临,楚天霸已经盘膝坐在营帐中,今天的天儿很暗,外面看不到一丝的月色,营帐中安静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楚天霸的双眼突然睁大看向了黑暗中,道:“轩儿,你来了?” 营帐门口,一条黑影像一只豹子一般滚了进来,一直滚到了楚天霸的面前,看此人,身形高大,威武霸气,不是楚轩又是谁? 楚轩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的道:“义父,轩儿有罪啊!轩儿救援来迟了!” 楚天霸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坚信你一定会来,结果你真的就来了!好,很好!” 楚轩道:“义父有所不知,我在北燕虽然被尊为天威将军,授一品官衔,可实际上却是毫无实权,仅有三千部曲,而且这三千人还不敢出封地半步!天后此人,疑心极重,这一次他让我率领千策军来拦截您,便是让我父子两人不能两全! 义父,很多事情我一时难以说清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楚天霸轻轻一笑,道:“轩儿啊,你觉得我们能平安的离开么?你当这个大康朝的使者陆铮是三岁的小孩儿? 还有,你既然说了天后疑心重重,那你我便更不宜贸然掀开底牌,一旦那样,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么?” “这……”楚轩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道:“义父给我的传讯便是让我今日来救您,孩儿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算陆铮此人要拦我们,只怕他也无能为力!现在……” 楚天霸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道:“现在离开与否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让你联络的几个人,你联络到了没有?这才是关键!你只要把这件事办好,甚至我的死活你也无需去管,明白了么?” 楚轩道:“谨遵义父的安排,我已经联络到了宋,陈两位将军,他们听闻义父的许诺,皆愿意表示追随义父!此时他们已经安排人秘密进京了,只待义父有机会和他们见面,便大事能定!” 楚天霸点点头道:“好,很好!我们明日进城,进城之后我会想方设法拖住陆铮,和他一起去雅山别墅,那边的别墅我们有人,你可以轻松安排他们过来和我见面! 等大事商定,我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楚轩道:“我明白了,义父!不过现在朝廷之上天后的势力极大,最近这些年,她为了掌权,启用了很多酷吏,先帝的老臣子已经被戕害得七零八落了!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所以义父,您也要千万小心,万一出了问题,泄露了消息,恐怕……事情会难以收拾啊……” 章节目录 第584章 天后的情人? 楚天霸闭目养神,楚轩内心感到巨大的压力,二十年过去了,他以为楚天霸早死了,没想到楚天霸不仅没死,而且还真的高调的又回来了,狡猾的大康人手段着实厉害啊,楚天霸的回归已经让北燕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了。 而对楚轩来说,他的心情也极其复杂,他很想重新掌握权力,他要做到这一点,楚天霸肯定是关键因素。可是,真的等楚天霸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楚轩的天威将军还有多少的威严?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楚天霸根本就不相信他,甚至楚天霸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在眼下的格局下,楚天霸肯定会有很多的安排选择,楚轩只是他诸多安排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所以,楚轩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对楚天霸的吩咐安排,他都一丝不苟的完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天霸会让他去倒向天后!眼下的北燕,天后当政,几乎已经掌控了局面,可是这个女人心中根本就不想和大康为敌,对大康一直都是纵容绥靖的策略。 楚天霸要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他应该选择扶持陛下,帮陛下坐稳皇位,而后再掌握权力,重现他昔日的辉煌呢! 但是楚天霸真的是那么想的么?楚轩觉得以前自己能看清楚,可是现在他越来越糊涂了!楚天霸不会跟他走,楚轩笃定了这一点,所以,他离开得很迅速,当他离开了大康使团的营帐,迎头就看到了天策军环伺在周围,一时他惊出了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成为一枚棋子,楚天霸如果真跟他走了,此时肯定也落入天策军手中了,天后这个女人的心机城府同样深不可测!楚轩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双方博弈棋子的角色呢! 楚轩火速进城,直奔皇宫,到了后宫春宁宫,楚轩跪拜天后。他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掌控了北燕大权,年纪五旬出头,依旧风韵犹存的高贵女人。 一个女人,能够掌握这样的权柄,其背后所用的手段之高明,之狠辣可想而知!项太后的精明狠辣,北燕谁没有亲身的体会?在楚轩看来,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将军,你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安生的调养,等到何时的机会哀家还是要用你的!陛下也一定要用你的!”太后那飘渺威严的声音在宫里回荡。 楚轩跪在地上,道:“天后,楚轩不敢隐瞒天后!一直以来义父和末将都有联络!义父这个人,心思深沉,行事多变,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这一次我们南下与其说是上了陆铮的当,还不如说一切似乎都在我义父的意料之中,因而才遭遇铩羽而归,颗粒无收!” 太后轻轻抬抬手,道:“让你平身了!很好啊,太好了!我大康有了楚轩你这样忠心耿耿的武将,何愁我们军务不兴?何愁我们国家不强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也都听过了!你先下去了,你是楚家的人,理应对楚家忠心耿耿,哀家是不会责怪你的!你也无需多想!” 太后说话的时候,一名内廷公公悄然进来,道:“回禀天后,中书舍人岑金双前来求见!” 楚轩这才稍稍抬起头来,他看清楚前面的夫人,一袭宫装,宛若坐在云端之上,居高临下,那股强大的气势让楚轩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也不敢正面相扛! 楚轩慢慢的往后退,一直推到宫外面,迎头便看到了中书舍人岑金双。看这个贵为宰相的北燕新贵,年龄刚刚四旬出头,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上京城有很多说法,其中最疯传的一种说法是岑金双其实早就是天后的入幕之宾,天后也是人啊,后宫深深她也很寂寞啊,岑金双不仅才华高绝,而且人也生得风流潇洒,正是男人的好韶华。 他被太后看上了,而后才从一个小小的刀笔吏,在短短的几年之间之内,跃居到了朝廷中枢,成了中书舍人,成了北燕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看到了楚轩,岑金双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楚将军多日不见,您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啊!您关心军务之余,可别忘记保重身体啊!” 楚轩颇为受宠若惊,忙道:“岑相有心了!下官感谢岑相……”楚轩慢慢的退了下去,岑金双正了正衣冠,昂然进了宫。 项后斜倚在交椅之上,眉目似嗔似喜,她眯眼看着岑金双,一双眼眸里面有一股跳脱的味儿,岑金双却恍若未闻一般,先是叩头行礼,而后才道:“天后,大康的使团已经到了城外了,并没有发现楚天霸有离开使团的迹象,天后,事已至此,微臣也没有了主意!” “没有主意么?那就暂时放下吧,哀家今日也累了!人乏了就要休息,就想睡觉,脑子整天都昏沉沉的!岑卿家,你说是不是?”项后语气极其的松软,似是有南国女子的软语一般,此时宫里面的太监和宫女都悄然回避,诺大的宫里面竟然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岑金双微微皱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道:“天后啊,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是难以放下!大康人的用心昭然若揭,陛下那边蠢蠢欲动!东宫那边的新主子这么多天都没在上京城,肯定已经有了行动了!如果您再这样等着,恐怕会夜长梦多啊!” 岑金双边说话边靠近项后,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了,项后忽然一抬手,抓住了岑金双的衣袖,一下就把他拉了过去,两人竟然拥在了一起。这一幕倘若被外人看到,那必然是要惊掉下巴,可惜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当一切重新回归原样,项太后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慵懒,他忽然道:“岑卿,你看这个楚轩如何?” 岑金双道:“将门虎子,家学渊源,是一员了不得的大将!” 太后冷笑一声,道:“狗屁,这个楚轩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和楚天霸比,他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哀家不用他,不是因为我忌惮楚家,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才不堪用! 说到打仗,此人攻城略地兴许可以,可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差远了!我燕国这么多年为什么休养生息,为什么处处忍让,原因很明白,就是因为我燕国眼下没有能为国征战的人才,没有堪用之人!” 岑金双愣了愣,太后忽然一笑,用手摸了摸岑金双的脸颊,幽幽的道:“金双,你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会和你说这些吗?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是啊,我和楚天霸从来就没有水火不容。还记得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后宫争斗激烈,先帝欲要立后,当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的出身卑微,觉得我才色不够。那个时候,还是楚天霸和先帝说了一句话,才让我能成为后宫之尊! 晃眼已经二十多年了,世界早已经变了模样了,谁能想到,这个北燕的第一战将,被称为战胜的存在,竟然还能回到燕国的怀抱? 这个世界上啊,没有什么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楚天霸不在意北燕是谁在掌控,他在意的是荒原以南的国度,他在意的是那个叫大康的帝国!他要复仇,他要让北燕重新伟大,你明白吗?” 岑金双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寒,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项太后像今天这个样子唠叨,这个女人行事果决干练,比男人更干净利落,今天却反常。 项太后脸上挂着笑,笑得分外的灿烂,过了很久,她幽幽叹了一声,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古往今来,王者都喜欢自称寡人,寡人是什么?就是孤家寡人,本宫也是孤家寡人,本宫一辈子注定了孤家寡人啊!” 她说完,轻轻的挥手,对岑金双道:“好了,退下吧!这一次哀家是真的乏了,想睡觉了!卿也下去吧!” 岑金双跪在地上,而后站起身来慢慢的后退,一直退出了太后的宫殿,到了外面,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岑相,您终于出来了!本官等您有些时候了!”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岑金双悚然一惊,回头一看说话的赫然是刑部侍郎晁临。 “晁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岑金双道,晁临奸笑一声,道:“没有什么意思,岑大人,我是奉太后之命请您去刑部做客!哎呀呀,我刑部衙门小,有岑大人驾临,定然会蓬荜生辉呢!” 晁临说完,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几个差人蜂拥而上将岑金双直接按在了地上,岑金双大惊失色,忍不住喊道:“晁临,晁临,你这个王八蛋假传懿旨,我要面见太后,我要面见太后……” 岑金双的声音越喊越小,最后他的嘴被胡木核给塞住了,他更是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585章格杀勿论! 长夜漫漫,辗转难眠,陆铮实在是难以入睡,明天就到了上京,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觉得很不安,他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和危机正向他快速的靠近! 不得不说,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陆铮感觉自己真成了聋子,瞎子,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且,他心中很清楚,就在这上京城,至少有两方势力都是想要他命的!而他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唯有悬镜司陆长河所说的那个所谓的钉子,这一切能可靠么? 凭陆铮多年的阅历,他觉得这一次上京之行会很难,前路一定凶险万分,可能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甚至一命呜呼! 他脑子里想到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了远在大康的妻子,还有影儿,还有小奴!最后这些思念都统统化为了强大的动力,他只觉得上京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一定要闯一闯,无论如何,要全身而退。 “公子!”黑暗中,童子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从外面“飘”进来,他和陆铮几乎是一起离京,但是他却提前到了上京,在上京暗中做了很多布置,打探了很多消息,这是陆铮的唯一安排。 “你终于来了!不瞒你说,我今天晚上感觉很不好,很焦虑!彻夜难眠,头疼欲裂啊!”陆铮笑道。 童子道:“公子,的确有一些不利于您的消息,就在今天,上京城忽然谣言四起,称和硕郡主在大康的时候和公子您就有私,这一次北上的途中,您和郡主更是整天厮混在一起,郡主早已经非处子之身,而且还身怀了六甲! 这个消息传出来,上京震动,所有人都议论开来,东宫那边据说世子已经炸了!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给公子您树敌,东宫这边,公子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陆铮眉头一挑,倒吸一口凉气,勃然道:“这是谁干的?仲父明么?”陆铮沉吟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应该不是,仲父明毕竟是东宫的幕僚,这件事固然于我不利,对东宫的威信打击更大,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段,仲父明应该不会去干!” 陆铮迅速否定了仲父明,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很可能,恶意是来自大康,来自那个妖娆漂亮的长公主,龙灵秀这个女人,真的就是个疯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而且这个女人干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完全是率性而为,着实是奇葩。 陆铮过了很久,才慢慢的稳住心神,幽幽的道:“还有呢?有道是祸不单行,你肯定还有更严重的消息带过来,对不对?” 童子道:“不错,公子!现在最严重的消息是悬镜司的人,我们突然失去了联系,他们完全没有了踪迹,好似凭空在上京城消失了一般!” 童子说到这里,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顿了顿,继续道:“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出事了!这个时机确实很微妙,堪堪等您到上京的时候出事,我心中着实弄不准,因此便过来向您禀报了!” 陆铮眉头一挑,豁然而起,道:“你关注了北燕朝堂没有,最近可有官员犯事?” 童子摇头道:“没有,完全没有听说有某官员犯事等等!不过现在天后当政,朝堂的形势复杂,对天后不满之人极多,谋逆造反的人不少!从这一点我们很难判断!” 陆铮道:“不行,你得动用所有的力量弄清这件事,把近期所有失踪或者是犯事的官员都要罗列清楚!你记住了!我们的人一定在这些人中间,而且此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马上去查!” 童子从来没有见过陆铮的神色如此严肃,当即不敢怠慢连忙点头,他正要离去,陆铮忽然抬手道:“慢着!等一下我想一想!”陆铮陷入了沉思,夜色漆黑,营帐中安静得落针可闻,童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干扰到陆铮的思维。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宛若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陆铮的语气变得平缓,笃定,道:“传我的命令,格杀楚天霸,不惜一切代价!” 童子瞬间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旋即,他便将所有的疑惑都压下去了,此时此刻,一切话都是多余的,他只需要坚定的支持陆铮便可以了!楚天霸早就该死了,他本就该死在大康的监狱里面,能够活着到上京,这已经是大康对北燕最大的恩赐了! 只是童子想不明白,倘若楚天霸死在了使团营帐之中,而且是在北燕的境内,北燕人能放得下这张面皮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无数的麻烦? 童子心中有疑惑,行动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如旋风一般出来,立刻吩咐自己的精锐手下,旋即将楚天霸所在的营帐团团围住。 楚天霸在营帐中闭目养神,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楚轩已经走了,他却坚持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跟着陆铮在一起其实是一种掩护! 另外,楚天霸还有更加精深的打算,而这个打算有陆铮的存在,更容易完成!不得不承认,陆铮是难得的天才,可是楚天霸觉得,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楚天霸这辈子从来不服人,无论是军事还是智谋,他自诩从未落入谁的下风。 大康朝之所以能抓住他,也并非对手的才智谋略超过他,而是大康实在是太强大了,拥有绝对的实力。另外,对手的运气也实在好,而他的运气则是太差了,此消彼长,他的失利是偶然事件。 他觉得自己倘若再和陆长河交手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许历史都可能被重新改写呢! “嗯?”黑夜中,楚天霸忽然感到了不适,接着强烈的危机感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其中,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这种巨大的危机感,让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拍地面,整个人迅速腾空而起,直接冲天上冲破了营帐。 说时迟,那时快,楚天霸的声音刚冲破营帐,便有无数利箭攒射而来,将营帐射成了如同刺猬一般,楚天霸心神一凛,打掉的几支利箭,黑夜中,一个极小的影子破空而来,迎头便是一掌。 楚天霸武功高绝,此时也是毛骨悚然,双方在空中交手的刹那他就判断出对手的功夫极高,再配合周围的弓箭手,他今天的局面难了! “尔等何人,为何要和我为敌?”楚天霸沉声道,对方根本不回答他的话,而是一番猛攻,周围的箭手又是一轮利箭的攒射。 楚天霸不由得肝胆俱裂,他脑子里转过了很多的念头,实在不明白在这个时候,谁会取他性命! “都听着,杀死楚天霸,公子赏黄金百两!”黑暗中,他听到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他心中不由得一沉,他品砸“公子”两个字,他立刻想到了陆铮!这个大康朝厉害的年轻人,甚至见识和气度不输于他的年轻人。 一念及此,他暗道一声“完了”,他千算万算,还是轻视了陆铮,他以为自己老谋深算,他很自负,自诩天下没有人能和他斗智,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陆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促使他如此果决果断的下杀手! 事已至此,楚天霸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他身形在空中迅速的后退,对周围攒射过来的箭矢他根本不管,任由几枚箭矢射中身子,他的所有力量都用来抵挡童子的进攻,而且顺着攻势,他的人迅速没入夜色中。 现在是晚上,这对楚天霸来说是个优势,因为陆铮就算再厉害,他也没办法让人用火把把周围的天地全部照亮。楚天霸进入了黑暗中,他逃生的几率都大很多! 一代战神,纵然面临绝境却也有一股子杀伐决断,有强大的求生能力!他像不知道疼痛一般,终于没入了黑暗中,天空之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很显然,他受伤了,而且受伤不轻! 童子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自从上一次他败在了仲父明的手上之后,他就刻苦的练功,从来没有任何的懈怠,这几年他自诩功夫大涨,没想到今天和楚天霸交手,他发现自己竟然很难占上风,而且对手在他和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竟然还能逃走! “追,给我追!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揪出来!都给我听着,但凡斩杀楚天霸者,赏金百两……” 这注定了是个不能入眠的夜晚,因为斩杀楚天霸的事情,营帐已经大乱了,楚天霸去了哪里也难以知道,反正已经去追了,副使苏芷一脸惶恐的钻进陆铮的营帐,跪在地上道:“陆大人,末将来迟了!” 陆铮轻轻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这一路很好,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去吧,将大家的嘴巴都给封严实,马上天色就要大亮了,北燕鸿胪寺的官员就要到了,我们到了上京,你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章节目录 第586章 谁告密? 天色大亮,童子进入营帐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他跪在陆铮面前,道:“公子,人追丢了!实在惭愧,我们那么多人竟然没揪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这一放走,真是放虎归山,后果将会很严重!” 陆铮抬抬手道:“起来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刻要掌握北燕朝中的信息,立刻去办,不要有片刻耽误!” 童子领命而去,外面很快禀报称北燕的官员到了!前来迎接使团的北燕官员是北燕鸿胪寺卿赫立夫,此人鹰鼻鹞眼,给人的感觉十分的阴沉!陆铮和他见面,他皮笑肉不笑的道: “陆大人,有道是客随主便,陆大人此行的一应安排都已经妥当了,大人先去别墅休息,后续的觐见等多方事宜,我们会尽快安排! 大人远来是客,车马劳顿,到了上京就该好好的放松放松,大人放心,我们燕国人都特别的好客!我保证让大人的这一次燕国之行丰富多彩!” 赫立夫是天后的亲信,如果放在一天之前,陆铮会对此人多一些放心,可是今天,他却怀有深深的警惕。 从情报上看到的东西,通过传言分析出的东西永远都是苍白的!就好像北燕天后项太后这个人,各方都说这个女人不愿意南北开战,这一点和北燕陛下严重对立,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可是实际上真是这样么? 陆铮感觉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项后被尊称为天后,独揽朝政,将北燕的陛下架空,这样一个女人必然会招致无数的反对。 所以在这个女人心中头等大事是要对付政敌,相比起来,大康的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紧要!可是如果和大康为敌有利于她进一步篡权掌控局面呢?这个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陆铮觉得这个神秘强势的太后,她的思想绝对是可以改变的! 所以,陆铮不能让楚天霸活着,因为楚天霸完全有能力让项太后的垂帘听政|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甚至楚天霸还能帮助项天后更进一步,从而君临天下!对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称帝更加有吸引力了,所以,陆铮忽然觉得,北燕最可怕的还是深宫中的那个女人。 相比较起来,所谓的陛下还有太子还有仲父明,对付起来都相对比较容易,当然,仲父明这个人,自己能看到的事情,他一定能看到,陆铮心中清楚,这家伙对自己是恨之入骨,一旦有机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自己,这其中的代价可能会包括牺牲太子…… 使团一路浩浩汤汤的进京,上京城的风貌呈现在大家的面前,相比大康的京城,上京的繁华远远不及,可是这里的人口复杂,可以看到很多西域的女子,还有络腮胡子,高鼻梁的男人。 让陆铮尤其惊讶的是他看到了很多西方的奇淫巧技,比如有看上去很原始的自行车,另外还带有几何图案的某中建筑,上京城挺有意思,陆铮觉得不虚此行!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铮不能完全放下一切尽情的欣赏这里的美景,他刚刚到上京城,悬镜司就失去了作用,偌大的悬镜司竟然凭空消失,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陆铮在上京树敌可不少,他想着这个时候仲父明正躲在暗处盯着他,他就觉得毛骨悚然,此人不仅智计很高,而且还是一个武功高手,陆铮如果防范不好,他直接来硬的,陆铮也只有被其击杀的命。 到了异域他乡,难不成真的就只能我为鱼肉,他为刀俎了么?强烈的危机感促使陆铮脑子里急速的运转,他必须要相处办法来破局! …… 仲父明站在城楼上,傅叶紧跟在他的身后,看到浩浩汤汤入城的大康使团,仲父明的声音很低沉,道:“你看看吧,看到这样宏伟壮观的队伍,你就不觉得羞愧么?在我大燕的国土上,大康人耀武扬威,尤其是陆铮,此人从南到北,我们一路追杀,他却毫发无损! 倘若他是个武学高手,长了三头六臂那也罢了,现实是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完全就是个读书人,我们却对其无可奈何,你说说,这是不是耻辱?” 傅叶面色不变,淡淡的道:“老师,此时耻辱的话多说无益,您还是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施展的策略!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昨天在使团营地,楚天霸被陆铮下令格杀,动静闹得很大,楚天霸逃之夭夭没有死,现在不知所踪……” 他略微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太后宫里传来消息,岑金双被刑部给抓了,关进了天牢!据说这个案子是晁临抓的,老师,您说这意味这什么?” “楚天霸被陆铮格杀?他……他究竟是逃了,还是死了?亦或者根本就是一出双簧?这么大一个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仲父明勃然道。 傅叶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我们能调动的人都已经调动,太子殿下放话出来,说就算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找到楚老将军,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仲父明道:“太后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岑金双犯了什么事儿?” 傅叶道:“据说岑金双是大康的密探,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替大康收集情报,是大康悬镜司陆长河手底下最厉害的一员悍将!” “你……你说什么啊?这……这不可能!”仲父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的精彩,“我的天,我北燕的当朝宰相,中书舍人竟然是大康的密探?是悬镜司的渣滓?这怎么可能?” 傅叶道:“此事空穴不来风,如果不是真的,您觉得太后老人家会对岑金双动手么?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恩断义绝,老师您想必也应该知道吧?” 仲父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过了好大一会儿,道:“如果真是这样,陆铮一定陷入到了极端恐慌之中,因为太后一旦对悬镜司动手,恐怕整个上京城将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悬镜司在上京的势力此时肯定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那样一来,陆铮在眼下就成了瞎子,聋子,只要我们谋划得当,这将是一次对付他的黄金时机!” 仲父明这么一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部署,立刻对陆铮痛下杀手,傅叶在一旁看着,却冷静得很,道:“老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觉得此时的陆铮一定在想一个问题,他在想,就在这城楼上有个人,有双眼睛正看着他!老师,您说是不是这样?” 仲父明眉头一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陆铮既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料得到,他能料不到老师您要立刻对他下手?他住在雅山别墅,而且自己拥有三百精锐,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被刺杀了,我北燕真可以亡国了!”傅叶道。 仲父明道:“我需要你来教我么?你觉得我会傻到在雅山别墅动手?姓陆的出使北燕,他就永远住在别墅不出来?真是荒谬之极!” 傅叶道:“老师,您知道什么时候是圈套么?您和陆铮交手了那么多次,当知道此人行事诡异莫测,奸诈绝伦!如果您的行动恰好碰到了他的圈套,在眼下的局面中,恐怕会给太子带来无尽的麻烦! 老师,甚至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陆铮既然下令要格杀楚天霸,可是楚天霸却偏偏杀而不死!这中间一定有原因! 您想想,使团那么多人,那么多兵,而且陆铮身边肯定有顶尖的高手环伺!楚天霸虽然是战神,可是却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而且经过了二十年的牢狱生涯,他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战神么? 陆铮真要杀死他会很难么?可为什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偏偏就杀而不死!陆铮在其中是不是有更深的考量?” 傅叶侃侃而谈,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听得仲父明张大了嘴巴,他无数次想出言驳斥,可是嘴唇掀动却硬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傅叶说的没有道理么?仲父明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是陆铮真就是神么?到了上京城,仲父明握着一把的好牌,竟然真就不能将其奈何?仲父明心中真的很不服气啊! 傅叶似乎看穿了老师的内心,他话锋一转道:“老师,学生以为要对付陆铮,我们还是得从大康着手!这个时候,我相信大康的那位长公主一定急疯了!您想过没有,倘若岑金双真的是大康的密探,为什么这么多年他毫发无损,怎么偏偏陆铮一脚踏进了上京,岑金双就被下了大牢,而且整个悬镜司的势力在上京凭空消失!您不觉得这个时间很微妙么?” 仲父明道:“你的意思是说岑金双的事情是大康的长公主告密了?”傅叶道:“不然呢?连老师您都不知道的事情,北燕还能有谁知道?真指望那个姓晁的能查出端倪么?你觉得可能么?” 章节目录 第587章 杀!杀! 大康使团到了上京,随行的北燕战神楚天霸消失了,大康的和亲郡主被安排到了皇宫里面的储秀宫。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然而身处在北燕政局中的各方势力,却明显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激流在翻滚,这一股激流既要决定北燕今后几十年的政治局面,甚至也要决定北燕和大康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的关系走向! 北燕和大康究竟是和解还是继续为敌?这一切都需要看北燕这一次纷争的最终结局究竟如何?究竟是天后继续当政,还是皇权回归。不得不说,因为这一次出使,让北燕的政局忽然之间就走向了激化。 深深的宫殿里面,北燕当今陛下赵武烈卧在暖阁中,身边两个婢女小心伺候着,众多中书大臣都被排除在了暖阁之外。 太子赵丹低着头进来,跪在地下道:“父皇,儿臣听闻您身体染恙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您可千万要悉心调养身体啊!” “奴才们有不懂事的您尽管说,那些个臣子,让他们少过来打扰父皇您休息,您养好了病,一切都好了!” 赵武烈淡淡一笑,道:“我儿孝顺,我心甚慰啊!朕的身子没那么不堪,只是不想和这帮见风使舵的东西们多说话!反正我这么说了什么话,只需转个身,母后那边准能知道,而且很快便能有懿旨。我北燕立国百年,想我这样窝囊的陛下恐怕也前所未有了,说起来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赵丹跪在地上,泪流满脸的道:“父皇却勿这么说,本来事情还有回旋余地,我们得了仲父先生,有他为我们谋事情一定能定!可谁料到大康偏偏在这个时候生事端,把楚天霸给放了回来!同时又派来了一个大康的大才子陆铮!偏偏陆铮和仲父先生之间又是死敌! 各方折腾下来,局面一下变得纷繁复杂了,说句心里话,儿臣心中现在也是非常的担忧啊!” 赵武烈挥了挥手,身边的两个宫女慢慢退了下去,赵武烈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炯炯的道:“我听说楚天霸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赵丹点点头道:“是!但是仲父先生觉得这是陆铮布下的手段!因为陆铮真要杀楚天霸,应该很容易便能得手!可是他重创了楚天霸,却留了他一条性命,这分明就是嫌眼下上京的事情还不够复杂,他要把这摊水搅得更浑!” 赵武烈皱皱眉头,道:“这个陆铮在大康就是极有名气的!仲父明不是他的对手!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们倾注了那么多精力,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怎么这个人就能活着到上京?难道他有三头六臂?” 赵丹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赵武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么说并不是骂你,也许换成了我,事情也只能如此。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是能按照常理去揣度,去算计的! 比如像楚天霸,在我北燕他已经成了战神了,当年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北燕,当年的情形那真是风头一时无两!又比如像这个叫陆铮的青年,他年纪轻轻便能在大康拥有如此的名气,仲父明那么厉害的人物,却被他硬生生的逼得无法生存,面对这样的人,有时候得服输,不要太执拗,不要和天斗,孩子,你懂吗?” 赵丹道:“父皇的意思是……” 赵武烈道:“让鸿胪寺尽快安排,我见大康的使团!越快越好!另外,楚天霸的事情你不用去查了,他既然消失了,在京城就没有人能轻易找到他! 他哪一日想出现就必然会出现,我们要懂得服输!” 赵丹微微愣了一下,沉吟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刚刚司礼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明日清早,天后就要摆驾储秀宫!而大康使团的主要官员也要一并去储秀宫!还有……儿臣……儿臣也要去储秀宫……” 赵武烈呆立当场,好大一会儿回不过神,最后,他笑了,笑得有些癫狂,他道:“我儿啊,您瞧瞧,天后他老人家这一手叫什么来着?叫敲山震虎啊!她老人家是在告诉我,我可以当陛下,我儿你也能当陛下! 如果他哪一天不高兴了,把握一脚从这个位子上踢下去,摔个底朝天。第二天便能昭告天下,让你来登基,同样,你依旧是傀儡,你依旧是摆设!她还是要将整个国家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啊!” 赵丹脸色煞白,慌忙跪下道:“父皇,儿臣不敢啊!儿臣真的不敢!” 赵武烈将案上的杯子摔在地上,勃然道:“可是你已经敢了!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敢不敢的问题,你如果不敢,可能连一颗棋子也做不了,你知道么?你现在去干一件事,立刻杀了仲父明!此人是个不祥之人,你那么关心大康,应该知道大康现在的局势,当年的仲父明辅佐了大康的秦王,可结果呢!结果不提也罢!” 赵丹道:“可是父皇,仲父明辅佐孩儿有功啊!如果孩儿这般杀了他,会不会让天下人耻笑,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赵武烈道:“这都是狗屁,天下人知道是你杀的么?你我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仲父明却暗中怂恿你和天后靠近,这实际上是要让你我父子分家!倘若这种事情一旦成为现实,你我父子都会不得好死! 我立你为太子,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有足够的野心!有野心好啊,你父皇我欣赏你的野心,可是你应该明白三足鼎立对你才有利。如果你帮着强者,很快就会只剩下两方,你则要承受强者的压迫,到那个时候,你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丹抬起头来看着陛下,整个人简直是惊呆!他做梦都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会忽然之间说这样的话,这种话实在是太直白了,比赵丹在东宫观者门和谋士们的的密谋更直白! 赵武烈本是个强悍的人,奈何比之项太后还是差了一筹。而赵丹也的确是拥有勃勃的野心,只是他从来没有轻易表露过,可是今天父子两人撕开了这一层窗户纸,如果不是形势到了最紧要关头,两人的谈话怎么可能会到这一层? 赵丹是个果决之人,迅速的掂量了利弊,当即力断的道:“父皇,这件事我立刻就办!一定办妥!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今日才明白仲父明暗中和天后有了勾连!果然是权谋之人,懂得审时度势,懂得趋利避害!” 赵丹火速从皇宫出来,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东宫,暴雨如注!赵丹将自己的心腹轻信全部召笼过来,而后用一支笔在自己的手心写下两个字:“格杀”。 众人看到这两个字,迅速遁走,一时无数的高手开始围拢仲父明,此时的仲父明正在挑灯,傅叶依旧站在他的后面。 “没有想到啊,堂堂的大康公主,竟然来了上京!这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仲父明道。 傅叶道:“这位公主自作聪明,她以为是把陆铮赶上了绝路,殊不知她自己也上了绝路!陆铮不死,这些年她在北燕的根基可能都得连根拔起! 内库司没有了钱财,便只是空壳子了,龙灵秀如此嗜好……” “嗯?”傅叶话说一半,仲父明豁然站起身来,他忽然一拍桌子,整个人腾空而起!无数的光芒在屋顶上炸开,如同那绚烂的烟火! 众多高手释放出了利箭将夜空完全封死!黑夜中,仲父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大吼一声:“赵丹,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轰隆隆!”天空中惊雷闪烁,电光雷鸣,仲父明的前胸被一箭洞穿,在闪电的照耀下,他那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又是一轮箭雨,箭雨后面跟着无数黑衣人,这都是东宫的死士,闪电瞬间消融,天地被黑夜笼罩,跟着一起消融的还有仲父明的声影。 东宫的暖阁没有亮灯,赵丹透过一道细细的窗缝看着外面的夜色,满脸淌泪,喃喃的道:“仲父先生,对不起了,我也是身不由己!父皇判断楚天霸可能倒向了太后,为了自保,我和父皇只能借力大康了! 可是你却是我们和陆铮和解最大的障碍,你以前不是经常教导我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可是你为什么自己反而没做到呢?你为什么对陆铮拥有那么大的仇恨,非得要和他不死不休?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赵丹自言自语,忽然看到前面火光大亮,原来仲父明的房间被人推开了!屋子里几百根蜡烛点着,在明亮的灯光下,傅叶背负双手站在了门口,他的神色非常的镇定,他整个人给人一种极其干净的感觉,宛若纤尘不染的神佛一般。 黑暗中的死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赵丹心中一惊,道:“住手,不要伤我傅先生……” 傅叶慢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入漫天的夜雨中,身影渐渐的被完全的淹没…… 章节目录 第588章 狼狈勾连! 上京城的大雨夜,龙灵秀盘膝坐在客舍的明堂之中,大堂之中灯火明亮,一路的舟车劳顿,从南到北,对龙灵秀来说着实辛苦。 可是现在她整个人都处在兴奋之中,她根本难以平定自己的心绪。这不是她自己的国度,可是在这座城市却有她最关心的人和事。 她内库司的根基就在这里,她唯一的女儿就在这里,她最痛恨也是最紧要的敌人也在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很多故事,十多年的那些故事,她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山水一如往昔,只是物是人非了。 “殿下,朴家的人过来了!”花公公压低声音道,龙灵秀在上京城扶持了两大家族,第一家便是朴家,朴家在大康本来只是一个二等家族。 可是自从攀上了长公主,朴家在大康的势力渐长,虽然比不上京城的极大顶级豪门,却也是山东和辽东一带一等的权阀了。 朴家在上京主事之人是朴五尧,他的年纪并不大,面容生得很文静,他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步的走进来,极其恭敬的跪在地上,道:“草民朴五尧见过公主殿下!实在没有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会亲临上京,草民没有实现安排接待,着实大罪过了!” 龙灵秀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我让你办的事儿呢?怎么了?这些年你们在上京的日子过得太逍遥了?以为山高皇帝远,我这个大康的公主根本管不了你们了?” 朴五尧连忙匍匐在地,十分惶恐的道:“公主殿下,草民绝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啊!只是……只是……仲父明肯定是来不了了!因为根据我们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对仲父明下了格杀令!就在今晚,东宫将格杀仲父明!此时的仲父明在上京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就算还活着,他也必然累累如丧家之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见公主您了啊……” 龙灵秀浑身剧震,脸色大变,豁然站起身来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龙灵秀的俏脸简直是花容失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豁然回头看向花公公,道:“老东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铮这小儿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就……就让仲父明遭遇这等重挫?” 花公公微微皱眉,并没有理会龙灵秀,而是忽然对外面大喊了一声:“外面的兄弟,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何苦在夜雨中苦熬?” 花公公话一落音,外面忽然窜出一个人影,人影在雨中而来,速度极快,瞬间便到了厅堂之上,花公公斜跨一步,将长公主挡在了身后,再看来人,此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额头上青筋鼓起来,模样十分的难看。 “仲父明?”朴五尧大惊失色,当即道:“仲父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的别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现在传讯东宫,你马上就死无葬生之地!” “哈哈……”仲父明哈哈大笑,惨然道:“是吗?你觉得生死的事情能威胁到我么?我是听闻你想找我,所以我过来看看,没想到我能有幸见到大康朝的公主殿下,啧,啧,好啊,看来公主殿下也是被那姓陆的小儿逼得无可奈何了,不惜亲自来上京。 我和公主殿下正好强强联合,同仇敌忾……” 龙灵秀眯眼看着仲父明,慢慢的推开花公公,她柔声道:“仲父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上京极有根基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被陆铮给掀翻了?陆铮一个外来者,在上京人生地不熟,又是异域他乡,难不成他是天神下凡不成?” 仲父明“嘿”一声,慢慢委顿到了地上,他大口的喘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陆铮是不是天神下凡,公主殿下应该是最清楚的!此人说到功夫,那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此人说到计谋,则是鬼神莫测! 你我都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在大康和北燕两国之间,任何其他的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你是公主,我是太子幕僚,我们都只是棋子! 大国利益,关乎到的是江山社稷,关乎到的是皇权更迭,就像现在的北燕,我引以为傲的所谓根基,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关系和人脉。还有公主殿下您自诩重要的上京的所有埋伏,所有布置,陆铮只需要拨弄两国利益这根弦,便能将我们撕成碎片…… 太子杀我,是他的本心么?肯定不是,他是不得不杀我,因为陛下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陛下要想和陆铮结盟,我便成了唯一的障碍,所以,我逃不了被格杀的命运…… 陆铮此人,杀人不见血,等我大祸临头,才终于将这些原委全部想明白,却终究慢了一步,说起来我遭遇挫折,却也是因为我技不如人!智不如人啊…… 龙灵秀微微皱眉,她看向朴五尧道:“朴五,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朴五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哪里有主意?他只是一个商人,在普通老百姓面前可以呼风唤雨,似乎无所不能,他掌握亿万财富,可是在权贵眼中,他们就是工具而已! 在这种场合,他能说什么话?他能有什么主意?当即他道:“殿下,草民地位卑贱,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办,我只知道一切唯公主马首是瞻!” 龙灵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道:“仲父明,你既然是陆铮的手下败将,你来找我目的何在?是想让我给你机会么?还是有什么惊人的建议?” 仲父明冷笑一声道:“殿下,仲父明身份卑贱,没想过和公主平起平坐,只是我现在知道的唯一机会便是用我一身绝学,去换陆铮这条命!我死,陆铮亡!我和他这一对宿敌同归于尽! 我相信公主殿下也能明白,唯有如此,您的目标才能达到,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能彻底的清净!否则,陆铮只要活着,你这个公主就会越来越倒霉,越来越衰落,甚至最后会彻底的失势,您说是不是?” 龙灵秀道:“仲父先生,你有如此大的决心,自己去干就是了,为什么还偏偏要来投我?你应该知道,我收留你面临极大的风险,倘若一旦走漏了风声……” “公主殿下,我仲父明但凡还有立足之地,也绝对不会来求殿下庇护!现在我已经成了一条狗,一条丧了家的狗!我祈求殿下收留我,我用命来给殿下除一心腹大患! 殿下也可以选择将我轰出去,或者将我直接斩杀而后去让朴家邀功领赏,我仲父明已经败了,死又何妨?” 仲父明说完,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的凄然,到最后,他用头捶地,道:“老天爷,贼老天,你既然生了我仲父明,为什么还要生一个陆铮? 我仲父家千百年来就号称权谋天下第一,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君王因为我仲父家而成大事,立大业,现在到了我的手上,我仲父明自诩才华绝伦,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然而到了大康,被人追杀得无立足之地。 到了北燕现在连性命也几乎保不住了!我不甘心啊!就算死,我也要豁出命去拼死姓陆的!” 仲父明状若癫狂,龙灵秀轻轻抬手,道:“行了,留下吧!不管怎么样,你当初和秦王也算是相交一场,你放心,如果这一次你能除掉姓陆的,我会考虑将你带回去,北燕丢掉了你,你可以成为二哥的人! 当然,如果这姓陆的没有死,你和我其实也是一样的命运,我将彻底的失去所有,而你呢!你更惨……” 仲父明慢慢的将自己的情绪收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双眼忽然变得锐利,道:“公主殿下,要杀陆铮,需要绝好的契机!而最好的契机我以为应该在茜儿郡主身上! 茜儿郡主要大婚,我们以此为机会布下陷阱,我相信一定会出现良机,良机一现,只要我能够和陆铮照面,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没有人能救他的性命,我仲父明的武学造诣,从来不敢有稍微的放松,我相信公主也应该知道这一点!” 龙灵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过了好久,她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茜儿这丫头,命也真是苦啊!在京城就被人利用,到了上京却依旧摆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命运,罢了,如果能除掉陆铮,一切的补偿我都能给她! 仲父先生,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同时也是你我共同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失败了!后果我们就不说了……” 龙灵秀站起身来,忽然看向了朴五尧,道:“小五,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说的话有多重要!朴家那么大,生死存亡也在一起,你可省得?” 朴五尧愣了一下,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他朴家可是亿万家产,雄踞一方,可是现在,他们卑微如蝼蚁,在贵人眼中,随手就能揉死,这就是朴家的命运啊…… 章节目录 第589章 天后的威压! 大康使团到了上京第二天,天后便亲临别墅,在别墅中堂接见了使团一行!大康朝的文武众官员,齐齐都到了雅山别墅,这倒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一般来说外国使者到了京城,皇上召见外臣都需要在宫中,文武百官齐聚,这样方能彰显国之气度和风范。 然而,项太后并不是陛下,她以后宫天后的身份过来别墅却也无可厚非,这也体现了北燕朝局中这个把持朝政的天后绝非普通的女流之辈!她是个很务实的人,不似一般女人那般虚荣讲排场,相比起来,北燕的陛下赵武烈反而没那么灵活,至少在应对大康使团方面,他处在了绝对的被动位置。 陆铮和苏芷两人规规矩矩的跪在大堂的中央,陆铮昂然抬头道:“外臣陆铮见过北燕天后!” 一般来说,使团的使者无需下跪,尤其是大康的使团更是如此。因为大康扫平天下,征服四夷,大康的陛下君临天下,其他各国都是附庸,在大康人面前,北燕的所谓天后也根本不能算是正统皇族。 但是,经过了数百年的纷争,现在大康虽然占据一些优势,北燕实际上也具备了极强的实力,近些年来,双方几乎是分庭抗衡。 陆铮行跪拜之礼,也是近十年来双方使团都约定成俗的礼仪。陆铮出使,礼仪规矩都是鸿胪寺订好的,他自己也不能擅改,否则一旦让那些御史知道了,必然会有弹劾,现在大康的局面也十分的微妙,陆铮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呢! 项太后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如坐云端一般,她轻轻抬手,示意陆铮道:“平身吧!尊使这一行辛苦,不仅给我们带来了大康陛下的心意和厚礼,而且还给我北燕太子世子带来了正统的世子妃!我北燕和大康以此为契机,一定能永修同好,一定能永久和平安宁!” 项太后含着笑,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听说尊使此行路途坎坷,历经了很多的困难!嘿嘿,我北燕这些年啊,有些人着实胆大妄为了,竟然敢连我们的客人也得罪,这种事情我一定会严查,而且一定会严肃处理!” 项太后说这话,大臣中忽然有人出列道:“天后陛下,微臣有本要奏!微臣以为,无风不起浪,现在京城关于大康使团有很多负面的说法,尤其是对陆大人,陆大人既然是臣子,那就得按臣子的规矩来!眼下他既然受到了质疑,那就应该先让刑部拿下来,将关于他的案子给审清楚,审明白! 如果陆大人真是清白的,那自然皆大欢喜,我们大康和北燕两国的友谊定然能巩固,可如果陆大人真有过失和污点,我们严肃处理,我相信大康的陛下也能够理解天后您的用心! 毕竟,两个既然决定永修同好,那自然就不能分彼此,无论哪一方的臣子有过错,另一方也能够依法处置,从而夯实两国友谊之根基!” 这话一说,全场哗然,很多臣子都纷纷交头接耳,陆铮倒也罢了,苏芷则是勃然大怒,他是武官,岂能受这等羞辱?当即就要拔剑相向,陆铮一把将他拉住。 项太后勃然大怒道:“放肆,我怏怏燕国岂能如此待客?陆大人从大康一路北行,历经千险才到上京,岂能因为几句流言便肆意冒犯?尔等身为大臣,不顾国之体面,不顾大国怏怏气度,真是丢了哀家的脸啊!” 太后勃然大怒,全场雅雀无声,陆铮在一旁听得却是暗暗皱眉,这个项太后在和下面的人唱双簧了!表面上项太后对自己礼遇有加,其实却是暗中让下面的人在严密的监视调查自己,想来外面的流言已经让她很恼怒了! 当然,根本的原因还是这一次大康朝廷内部的争斗,她已经在默然的改变自己的倾向了,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对此皆心知肚明! 但是,对陆铮来说,他还是颇有疑惑,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老女人在冠冕堂皇之下,对他极有敌意! 这是为什么?如果楚天霸平安到了大康,其暗中已经和太后见过面,陆铮还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是现在楚天霸遭到了重创,其完全隐匿,按照他的性格,短期内应该不会冒头,在这种情况下,其应该没有和太后见面。 为什么这个一直对大康很友好的太后,会忽然之间就改变态度?陆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敏锐的感觉最近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定如此! 这时候,又有大臣起奏,却是询问中书舍人岑金双被下狱的事情,项太后阴沉着脸,冷冷的道:“中书舍人岑金双,此人有谋逆之举,暗中和他国势力有勾连!这一次倘若让本宫查出了案子,本宫不仅是对其下狱那么简单,一定会严查到底,就算把上京城给掀翻了,我也要揪出他们等一干人来!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全天下人都能明白我燕国和决心和雄心!” 项太后横眉冷目,极具威严,让陆铮感到莫大的压力,他心中忍不住想“岑金双”这个名字,此人可是北燕的宰相,中书舍人啊!莫非悬镜司在上京的钉子竟然就是此人? 陆铮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项太后一眼,恰好这个女人的目光也正向陆铮投过来,双方的眼神在空中交接,陆铮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杀机。陆铮心中不由得凛然,他立刻意识到“岑金双”的身份必然有蹊跷,此人被下狱的时间也符合陆铮的判断。 还有,陆铮搜集项太后资料的时候,大抵知道这个女人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精力旺盛,在后宫之中不甘寂寞,暗中接纳有裙下之臣,其中岑金双就是因为攀上了太后,在短短的几年之间从普通的御史,扶摇直上,现在官拜中书舍人了! 一个躺在太后床上的男人,有朝一日却背叛了主子,甚至背叛了他所在的这个国家,这必然会让项太后极其的仇恨,从这一点也不难推断为什么项太后对大康的态度会忽然之间出现转向了! 陆铮脑子里想着这些念头,他的一颗心渐渐的往下沉,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待不住了,跪坐在地上,如坐针毡!如果这个事情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陆铮这一次上京之行必然失败! 陆铮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康悬镜司派到上京最得意的密探,此人的地位已经到了如此的高度,怎么会暴露? 悬镜司可能除了陆长河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其身份,陆长河在陆铮临行之前,对此人的身份都守口如瓶,别人怎么会洞悉这个秘密? 陆铮下意识的想到了龙灵秀,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掌握这个秘密,唯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可以说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她为了让自己陷入被动,置自己于死地,她绝对会这样干! 一念及此,陆铮心中生出了无尽的寒意,他实在无法想象大康的公主,竟然会对敌国出卖自己国家的肱骨忠臣,岑金双这么多年在上京,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知受了多少累,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人生和名誉,一切为了大康而付出。 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反而是被自己国家的公主所出卖,这实在是太讽刺了,这对整个大康来说都是一个悲剧。 陆铮心中瞬间被愤怒充满,他慢慢的将自己的拳头握紧,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龙灵秀这样的女人,不管其身份多么尊贵,其人都该千刀万剐。陆铮下定决心,这一次就算是拼死,他也要将龙灵秀在北燕的钉子给彻底的拔干净!他要扫平内库司的势力。 一念及此,他浑身的汗毛立刻竖起来,在极度紧张和危险的情况下,他的潜力瞬间被催动到了极致。他现在就在想一个人,此人便是楚天霸。 他坚信只要楚天霸还没出现,项太后一定就会暂时隐忍,而凭陆铮对楚天霸的了解,陆铮判断自己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回旋,事情还可能存在转机。 陆铮想到这些,心情渐渐的放松了一些,而后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仲父明会遭到格杀了! 项太后和赵氏陛下之间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这一次的事情,不止是决定北燕对大康是战是和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决定北燕的朝堂究竟是姓赵还是姓项的问题。 实际上,后面的事情才是北燕真正紧要的事情,天后和陛下之间谁掌权,是天后退一步,让皇权归于赵氏,还是赵武烈被废,项后更进一步,成为登基称帝的女皇帝,这其中涉及到了斗争和腥风血雨,陆铮略微思忖一下,都能感受到丝丝的森然寒意! 陆铮在大康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卷入到一场如此复杂的纷争之中,现在,他已经身为了局中的一枚棋子,他就不得不去考虑搅动风云了…… 章节目录 第590章 万分紧急? 上京风云诡谲,酝酿得纷争愈发的激烈,天后先发制人,似乎处处都占据到了上风。 龙灵秀自从到了上京之后,一直就待在朴家的别院之中,足不出户,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情报的搜集上面。 而仲父明则在养伤,他的伤势被想象的更是眼中,赵丹不愧是他看中的皇子,的确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此人的出手,是真要将仲父明格杀当场的!所以仲父明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傅叶一直在找他,最后,这个仲父明在北燕最得意的弟子终于找到了朴家,在朴家的别院,傅叶和仲父明师徒重逢! “你能活着出来,我很吃惊!”仲父明低头咳嗽,看向傅叶的神情有些复杂。 傅叶道:“老师,我毕竟是北燕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不得不顾忌我的这个身份,倘若他连我也杀了,真就寒了天下士子的心了!这样的蠢事他们不会做的!” “嘿嘿!”仲父明惨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仲父明终究只是个臭名昭著的诡道之士,在权贵的眼中,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而已,根本不值一提,是不是?哈哈……” 傅叶脸色不变,道:“老师,您曾经教过我,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学生以为,您这一次自己违背了这一条准则,应该这是祸根所在,您以为呢?” 仲父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勃然道:“你来找我是来说服我的么?还是还教我接下来该怎么苟活的?我仲父明这一辈子和陆铮势不两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也不用任何人教我,更不用任何人来同情我!” 仲父明用手指着傅叶,道:“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从今天起,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你甚至可以去陛下那边告发我,让天下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去吧!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你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傅叶长叹一口气,深深的弯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您冷静一些,事情并没有到不可为的程度!据我收到的消息,太后见了陆铮,双方的这一次见面几乎是直接撕破了脸! 据我所知,应该是岑金双这个人原来是大康悬镜司安插在北燕的密探,岑金双案爆发,伤透了天后的心!让天后对大康的态度急遽转弯了! 可以肯定,楚天霸没有死,他随时可能出现,只要他出现,便一定能和天后一拍即合,到时候,北燕的局面能定,天下的局势也能定!陆铮极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恐怕一辈子就得留在北国这片寒冷的荒原了!” 仲父明豁然一惊,道:“你……你说的可当真?”仲父明忽然用力的拍桌子,大声喊道:“我要见公主,公主在哪里,我要见公主!” 龙灵秀一直都在旁边看着,等到仲父明大喊,花公公冷哼一声正要有所举动,龙灵秀轻笑一声道:“仲父先生,你何故如此豪放啊?莫非是我给你安排的使唤丫头让你如此不满意?” 仲父明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龙灵秀的面前,他整个人无比的狂热兴奋,他想说什么,却忍不住低头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咳得脸上青筋毕露,傅叶快步走上前去抚摸他的后背,慢慢的,让他的情绪得到控制。 仲父明抬头看向龙灵秀道:“公主殿下,真是天助我们!姓陆的报应来了!哈哈……你可知道岑金双是什么人么?此人可是天后的面首,天后的入幕之宾了!他官拜中书舍人,这都是天后给他的恩赐!可是此人竟然是你们大康悬镜司的密探,是陆长河的人!您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好笑? 天后是非凡的女人,但毕竟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任性的一面!难怪陆铮要格杀楚天霸,因为陆铮担心楚天霸和天后联手,一旦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哈哈……” 仲父明哈哈大笑,状若癫狂,他顿了顿又道:“可是这里是北燕啊,此时的陆铮已经没有了悬镜司实力可以用了!他已经成了聋子,瞎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需要让赵氏无法见到陆铮,那样陆铮就黔驴技穷,完全没有办法了! 其他的一切我们都不用管,因为眼下的大康,陛下根本没能当政,整个天下都在天后的掌握之中!而楚天霸此人更是老谋深算,既然陆铮在那种情况下都杀不死他,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死! 这个时候他一定在上京,一定在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看着这一切,他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而一旦他出现,陆铮的死期就到了!” 仲父明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他抚掌道:“公主殿下放出的风声在京城也起到了作用,大康的郡主和陆铮有私,这也让赵氏对陆铮极其的厌恶,同时也给了天后最好的幌子,哈哈,这叫什么?陆铮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呢!” 龙灵秀的心情也随着仲父明的情绪而起伏,而此时一旁的傅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死死的盯着龙灵秀,眼神中流露出爱慕之色!那种神情倘若是在以前,龙灵秀必然极其厌恶,甚至会勃然大怒。 可是今天,她却非常的高兴,傅叶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又是北燕的才子,这等才子眼界何等高?他能看中龙灵秀,说明龙灵秀依旧很年轻,依旧有魅力!作为女人而言,美丽永远是最大的追求,只是龙灵秀除了追求美丽之外,她更加的追逐权力…… …… 仲父明这边听闻到了喜讯,大康这边听到的便是噩耗了!陆铮陷入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按照约定,他发出了一封没有人能看懂的信! 这封信是通过信鸽,驿站,飞鹰同时发出去的,信的内容就是三个符号“SOS”,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看不懂的符号,除了两个人之外。 一个人便是陆长河,另外一个人便是顾至伦,顾至伦收到这个消息,需要第一时间找陆家,找苏家等相关人等。而陆长河收到这个消息,则需要他动用悬镜司的一切力量了。 寂园中,陆长河看着这三个的特殊的符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慢慢踱步走到窗口,背负双手,看着外面奢华的庭院。 庭院的清水池塘之中,锦鲤畅快的游动,好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中的信笺揉成一团,然后撕成了粉碎,他将碎屑扔进了池塘,周围的锦鲤都围拢过来,竟然将这些碎末吃得干干净净了! 陆长河喃喃的道:“这是最后的一关,要想得到需要的一切,这一关不能够有任何的差缺,如果能过去,从此便是人中之龙!如果败了,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从此以后,大康的政局将彻底的改变了……” 陆长河说到此处,忽然回头道:“传我的令,所有人等不得轻易越过边境,任何关乎北燕的情报和消息,都严密的封锁!北燕的情报全部暂时放弃,一直等到我的消息,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仲父明发出命令的同时,陆铮在北燕的别墅里面,他豁然对身后的童子道:“消息都发出去了么?” 童子点头道:“都按照公子您的安排发出去了!可是公子,我觉得咱们还没有到完全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时候是不是不要太悲观了?” 陆铮摇摇头道:“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我们处于劣势,便不能不小心谨慎!你我在北燕没有帮手,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岑金双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我这一行就算成功了也会变得没有意义!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要救这个人难度实在太大了!我们区区一个使团,能够左右得了北燕的政局么?肯定左右不了啊!” 童子道:“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要通过这个策略准确的试探出大康那边各方势力的态度,从而再决定事情应该怎么办?对了,这一手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陆铮道:“少拍马屁!还有更妙的!我听闻上京还有一个薛家海,这个人是中书侍郎,他是京城唯一和岑金双对付的三品以上大臣! 正好,我对这个人也十分的仰慕,我想去拜访他,而且想通过他去结识一下朴家的人!我相信薛家海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铮轻轻抬手,用手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木匣子。道:“带上这个,尤其重要!” 童子小心翼翼的将檀木匣子抓在手中,打开匣子,匣子中滴溜溜放着一对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下面,压着厚厚的一沓,全是复盛通的银票,一万两一张,应该有几十张!” 童子忍不住手抖了一下,这一个木匣子,简直是价值连城啊!就这么轻易的送了,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陆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钱财永远是工具!对这个工具的使用最重要的诀窍是只能多,不能少!你永远要超出别人的心理预期,这样才能让别人迅速的改变事物的看法……” 章节目录 第591章弃子,弃子! 北燕薛家,被称为是一等一的豪门之家,薛家海身居高位,极得皇族信任。而更有分量的则是薛家的薛东山,此人被称为是当今燕国第一猛将,在军方的威信极高,是北燕军中极少数骁勇善战之人! 现在北燕军镇守南方的镇南军便是由薛东山率领,南方边陲一带频频告急,北燕和大康在辽东一代频繁的战争,北燕一方背后推动此事的正是薛东山,所以,上京薛家是一块金字招牌。 “公子,虽然薛家海答应了您的拜访要求,但是上京您还是有危险!仲父明隐匿在暗中,楚天霸也在暗中窥伺,虎视眈眈!倘若他们铤而走险,后果可能会极其严重!”童子对陆铮去薛家的事情非常的担忧,他真的没有把握能保护陆铮的周全。 陆铮道:“倘若一直窝在别墅里面,什么事情都不做,那是坐以待毙!我走出去,出其不意,才能有一线生机! 项太后见了我,这件事对我来说压力极大,但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那些暗中窥伺的人一定会兴高采烈,觉得我这一次捅了马蜂窝,惹上了大|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反而鼓不起勇气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但凡是有一丁点儿的生机,他们就不会去选择极端的手段!所以,永远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关键时候放一放,反而会让自己也得到一些松弛!” 陆铮这么一说,童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陆铮更是佩服!现在的局面,如果是他来掌握,他必然已经绝望了。然而陆铮依旧信心十足,行事思虑周详,有条不紊,不得不说,这份本事让人叹服! 陆铮到了薛家,薛家海笑脸相迎,陆铮几十万两银子砸出去,果然起了作用,还有陆铮是大康第一才子,其诗词佳作在北燕的士子中也有极大的影响力,薛家海作为文官,能和陆铮交往,也算是面上很有光的事情。 陆铮规规矩矩的行晚辈礼,而后道:“薛相客气,应邀前来赴宴,别无他礼,仅带了一阕手书的词,希望能为宴席助兴!” 童子站在身后,规规矩矩的奉上了卷轴,薛家海哈哈大笑,大喜过望。暗地里收银子那是实惠的好处,而现在能得陆铮赠词,而且是亲自手书的词作,这对他的名声则是大有裨益。 他见陆铮一次,能够名利双收,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宴会上恰又歌姬助兴,薛家海连忙唤来歌姬,将卷轴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万缕青青。初眠官柳,向人犹未成阴。 据雕鞍马上,拥鼻微吟。远宦情怀谁问,空嗟壮志销沈。 正好花时节,山城留滞,忍负归心。 别离万里,飘蓬无定,谁念会合难凭。 相聚里、休辞金盏,酒浅还深。 欲把春愁抖擞,春愁转更难禁。 乱山高处,凭栏垂袖,聊寄登临。” 这词非常的妙,陆铮的文采尽情舒展,不仅如此,这词更妙之处在于,这首词狠狠的拍了薛家海的马屁,因为薛家海当年有一首诗,诗云:“初眠官柳未成阴,马上聊为拥鼻吟。远宦情怀销壮志,好花时节负归心。别离长恨人南北,会合休辞酒浅深。欲把春愁闲抖擞,乱山高处一登临。” 这诗是薛家海当年的得意之作,陆铮现在写出这词,明显是对薛家海的诗的恭维,这马屁拍得实在是太高了,也唯有像陆铮这等大才子才能拥有这等本事!薛家海心情大好啊,一时真把陆铮引为了知己了! 宴席中途,薛家海附耳对陆铮道:“陆铮公子,您要见朴家的人!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此人现在就在隔壁会客厅,你可以去见他!” 陆铮轻轻点头,按照薛家仆从的指点,陆铮果然看到了一个隐蔽的会客厅,会客厅里面,朴家的朴五尧便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几名同龄人,都穿着儒服,看上去都像是士子。 陆铮进门,门口的门子大声道:“大康才子陆铮到!”这一声吆喝,全场大惊失色,而后所有人都看向门口,陆铮背负双手,面含微笑的踱步走进来! 众人皆纷纷的见礼,陆铮的名头着实太大了,他的才名在北燕无人出其右,很多士子都想一睹陆铮的风采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陆铮露面了! 大家看到了陆铮,果然如此的年轻,果然如此的潇洒英俊,不愧是大康第一才子。唯有朴五尧脸色变得很异样! 陆铮在大家的簇拥下坐下来,他目光看向朴五尧,道:“阁下是朴公子么?” 朴五尧微微愣了一下,道:“在下朴五尧,不知今天陆公子前来是以才子的身份还是以大康使团首领的身份?” 陆铮淡淡的道:“怎么了?朴公子以为这两个身份有冲突,还是有什么差别?” 朴五尧道:“在下不敢,朴某一介商人,不懂诗词歌赋的事情,所以对大才子并没有结交之心!如果您是大康使团的首领,朴某是大康人,你我同为故人,朴某给您见礼!” 朴五尧说完,冲着陆铮行了一礼,而后朝周围众人行礼道:“各位兄台,对不住了!朴某有事情在身,就不陪诸位了!我们就此别过!” 朴五尧说完,转身就走,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朴五尧是针对陆铮的!陆铮是大康第一才子,其在大康竟然地位如此低么?一个商贾之人都能给他脸色看? 跟在陆铮身后的童子脸都青了,他上前一步,就要将朴五尧留住,陆铮轻轻的抬手止住了他,道:“我觉得很好!朴家的底气很足一定有原因!百八里加急直接上密折!我实在是很好奇,像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能在异域他乡生活这么多年的!” 陆铮说完,依旧面不改色和周围的众人一一说话,说不出的平易近人,这一夜,薛家宾主尽欢,陆铮被薛家宴请的事情也在京城被传为佳话,同样在上京广为流传的还有陆铮的那一首颇为惊艳的词作!薛家海逢人便吹嘘那一夜宴会的盛况,对他来说,那是值得他一辈子吹嘘的荣光…… …… 暴雨如注,这是陆铮到上京之后的第二场大雨,这一场大雨来得更加的猛烈! 北燕的别墅里面藏书极多,环境也异常的优美,这里恰是北燕一年内最好的季节,也恰是读书的好季节。 夜雨好读书,陆铮挑灯夜读,心情极好,小奴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后面,帮他揉肩捶背,因为一直在紧张中,这段时间小奴的心情也颇为沉重,一直到今天,她忽然觉得有些开朗了,因而伺候陆铮也变得愈发的殷勤用心。 “唔!”陆铮轻轻的哼了一声,感到非常的愉悦舒服,红袖添香好读书啊,古人真不欺人!陆铮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小奴俯身到她耳边道:“外面的那个人还是跪着呢!嘻嘻,我这人最看不得那种前倨后恭之人。这个姓朴的更是走了极端,刚开始嚣张跋扈,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这才过去几天光景,立刻怂了,在外面一跪就是一天一夜,这种人真是废物!” 陆铮轻轻摆手,道:“这么多年,他能在上京城活下来真是个奇迹!你不知道当我见到他拂袖而走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惊呆的!哈哈……” 陆铮哈哈大笑,此时,外面的暴雨之中,朴五尧低头跪在地上,整个人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而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挪动。 他朴家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龙灵秀的庇护,朴家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肥羊,甚至连权阀都算不上!这一次的大康,朴家就失去了龙灵秀的庇护,不仅是悬镜司盯住了朴家,陆铮的密折到了朝廷,在朝堂上也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一个大康的家族,其代言人到了上京竟然敢在本国使者面前如此的嚣张跋扈,这不仅是对陆铮的不敬,更是对大康的亵渎和侮辱,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容忍? 朴五尧的底气来自于龙灵秀,他以为有龙灵秀作为后台,在上京完全可以对陆铮实施碾压,结果他才发现,陆铮和龙灵秀这种级别的角力,他连做一颗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他一个商贾,敢对大康使者如此不敬,仅此一点,陆铮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整个朴家,让朴家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陆铮真要对朴家动手的时候,龙灵秀才不会傻乎乎的对朴家施以援手呢!对龙灵秀来说,他可以选择朴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家族,为一个朴家,耗费她过多的政治资源,太不值得了! 陆铮下定决心要在薛府见朴五尧的时候,朴家其实已经就成了龙灵秀的弃子了,愚蠢的朴五尧还以为龙灵秀就住在他的府上,他随时能够让龙灵秀发力,让陆铮没有回大康的机会,一个人愚蠢到他这种地步,真是世所罕见! “晕了,晕了,那个人晕过去了……”别墅里有侍者暗自惊呼,窃窃私语,朴五尧实在是承受不住了,直接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章节目录 第592章 诚不欺我! 朴五尧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的身体非常的虚弱,可是当他见到陆铮的时候,却是浑身激灵,整个人都囫囵的爬起来跪在了地上。 他完全匍匐在地上,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的卑微,陆铮要灭他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描淡写! 甚至龙灵秀和陆铮之间的纷争,根本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他掺杂在其中,注定只是炮灰,这就是他和朴家的悲哀! 陆铮幽幽的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说的话我能感兴趣,我可以考虑让朴家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嘿嘿,你应该懂!就算你朴家富可敌国,在我眼中也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只是对付你们,我何必要亲自来上京?这个道理你恐怕已经想明白了吧?” 朴五尧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心智已经完全崩溃了!如果他敢对陆铮有丝毫的敷衍,朴家必然完蛋!可是朴五尧倒向了陆铮就能活么?长公主龙灵秀还能不活撕了他? 陆铮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的一天一夜是白跪了,事情你终究没有想明白!” 陆铮轻轻摆手,就如同赶走一只苍蝇一般,而后欲要转身,朴五尧瞳孔遽然收缩,大喊道:“陆大人,草民告诉您一件大事,公主龙灵秀就在上京,就在朴府的别院里面!” 陆铮的身子一下僵住,眉头皱了起来,他身后的童子更是惊掉了下巴,大康的公主殿下,竟然到了上京?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让人震惊了! 陆铮很快平定了情绪,眉头挑了挑,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仲父明没有被太子杀死,也秘密到了我的别院,眼下他和公主已经沆瀣一气,目的就是对付陆大人!”朴五尧说完这席话,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直接委顿在了地上。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能暂时屈服于陆铮,从而将事情捂住。所谓饮鸩止渴,大致就是这种情况。 陆铮停下了脚步,含笑道:“嗯,你的诚实挽救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说吧,你的别院在哪里,你放心,我不会傻到去打草惊蛇!” 朴五尧说了一个地址,陆铮立刻安排童子确认,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陆铮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陆铮掌握了龙灵秀和仲父明的行踪,这让他在上京城多了一张王牌,仲父明和龙灵秀两人都见不得光,他们的所有信息必然都需要靠朴五尧。 而朴五尧现在已经被陆铮掌控,所以,龙灵秀和仲父明的耳朵和眼睛也完全在陆铮的控制之中!凭此一点,陆铮便能有发挥的空间了。 …… 朴家的事情在京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陆铮几乎是兵不刃血,便暂时掌控了内库司的所有的生意,龙灵秀一直通过朴家流入内库司的银子忽然之间便被掐断了。 这比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而是一笔巨额的财富,龙灵秀用这一笔财富养了很多人,她甚至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王国。 可以想象很快这个王国就会崩溃,而小王国的崩溃龙灵秀会完全不知情,等她幡然明白的时候,只怕已经时过境迁,要想挽救也千难万难了。 龙灵秀做梦也没想到,她亲自到了上京反而加速了和陆铮实力对撞的失衡!她在上京所能调动的所谓资源,现在在上京天后和陛下两方巨大的势力博弈中,显得实在是太渺小。 在这里的博弈,她只配做棋子,根本没有握到主动权,反而陆铮背后靠着大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远远比她更有分量呢! 现在上京城各种事情依旧有条不紊的在向前推进,比如,世子和大康郡主大婚的事情,在天后亲自见过茜儿郡主之后,日期便敲定了。 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天后一声令下,东宫这边开始为婚礼筹备,整个上京城都因此变得热闹起来!风云诡谲的纷争在背后,表面上上京依旧一片和谐,喜气洋洋,大康使团的到来,无非给上京城的人们更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怎么了?公主,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花公公对龙灵秀压低声音道。 龙灵秀道:“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太不安了!我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这般遂我的意!是啊,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遂过我的意?” 花公公道:“公主您不用多想,茜郡主的大婚在即,我让人打听了,世子一表人才,在北燕拥有颇高的人气,而且文采风流,我相信郡主也一定会喜欢的!” 龙灵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悲哀啊!我龙灵秀这一辈子就是个悲剧,我自己是个悲剧,却亲手又把女儿推到了悲剧的道路上,你说这是不是最大的悲哀?” 花公公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那个仲父明在干什么?他是不是每天都没有安分的待着?” “仲父先生一直在养伤,没有离开别院半步!”花公公道。 龙灵秀道:“不行,我不管了!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外面透透气,我再不出去透口气都要憋疯掉了!” 龙灵秀下定决心要走出别院,花公公无奈,两人只好乔装打扮,偷偷的从别院溜了出来,到了上京的大街上,龙灵秀立刻联络自己在上京联络的势力,很快,就有了反馈过来…… 来人姓罗,叫罗家海,此人也是龙灵秀在北燕安插的重要心腹,其重要性不啻于朴五尧。 罗家海见到了龙灵秀,也是大惊失色,跪在地上道:“公主,您……您亲自来上京了?您可来了,再不来,我们要全完蛋了……” 罗家海匍匐在地,嚎头大哭!龙灵秀一下愣住道:“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朴家反了,朴五尧完全切断了我们在北燕的生意,现在我们南方的联络已经彻底断了!我自己在南方有几个联络人,这几天他们都发来了消息,说整个南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一连给南方公主府发了几份加急,去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馈,没想到公主殿下原来是要亲临上京……” 龙灵秀一听罗家海这番话,整个人彻底懵逼了!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双手忍不住急促的抖动,她豁然回头看向花公公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花公公唉声道:“陆铮的手好快啊!他必然已经对朴家动手了!朴五尧根本抵挡不住,殿下,您暴露了!” “咣当!”龙灵秀手中的茶杯咣当跌落到了地上,他豁然站起身来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走,回去!立刻回去!” 花公公道:“殿下,眼下既然暴露了,您就不能回去了!” “怎么不能回去?就算暴露了陆铮敢杀我么?朴家敢杀我么?他们如果赶杀我,我就去死,我死了!我不相信他们能捂住!” 龙灵秀火速出来,骑上一匹烈马,立刻打马返回,她隔着别院老远,便看到别院那边浓烟四起,然后便是呐喊声,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龙灵秀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她调转马头,抬起头看向四周环视,上京城颇为繁华,周围人流如织,远处高楼林立,鳞次栉比。 龙灵秀知道,就在这繁华的背后,也许就在这鳞次栉比的房子里面,一定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这一刻,属于她公主的尊严和高贵,被人家撕得粉碎。在这上京城,她成了无家可归之人,成了漂泊的浮逃,一时她悲从心起,从行囊中抽出长剑来,却被身后赶来的花公公一把抓住道: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老奴以为,您突然兴起从别院出来,肯定打破了陆铮的故有计划,这个时候姓陆的日子也十分的难熬,他必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个局面,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未能可知呢!您为何要这般丧气?” 龙灵秀满脸泪痕,梨花带雨的道:“还有什么胜负?我在北燕的一切都被他连根拔除了!连朴家都被他收服了,我还有什么? 现在罗家也暴露了,罗家海必然也逃不出被追杀的命运,老东西,你说说,我手上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呀!” 花公公将长剑夺过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上京这么大,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么?走,我们弃马!老奴想办法!” 花公公让龙灵秀骑马,主仆二人迅速隐匿在上京城热闹的人流之中,此时远处的一处茶楼之中,陆铮终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 “咚!”茶楼的门被童子推开,童子一脸的失望,陆铮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又没能得逞!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真是诚不欺我啊……” 陆铮说完,狠狠的锤了锤桌子,道:“盯住东宫!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让人进刑部监狱,带上信物,找到岑金双……” 章节目录 第593章落入圈套! 龙灵秀失去了庇护之地,累累如丧家之犬,这样的经历自她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她从小锦衣玉食,雍容富贵,何曾想过自己也能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这样的经历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内心的屈辱感和挫败感可想而知,花公公带着她,两人只能奔上京东宫,因为今天是世子成亲的日子,龙灵秀在那里能够见到龙灵秀,通过龙灵秀的帮助,她也许能够重新找到机会。 上京的局面因为世子的大婚,似乎遽然被人拉了快镜头了!现是龙灵秀暴露,朴家的别院起火,陆铮不得不提前发动对仲父明的捕杀。 捕杀失败之后,陆铮立刻让人联络刑部监狱,在监狱里面得见了岑金双,确认了岑金双的身份,陆铮却拿不出能取信于对方的信物来。 世子大婚,东宫和陛下都面临最后的摊牌,那个已经销声匿迹的楚天霸似乎随时都能冒出来,而楚天霸一旦出现,很有可能上京的局面就要一锤定音,因而整个上京城都被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 上京城九门防守森严,宫禁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陆铮再一次和童子碰头,道:“怎么回事?牢里面还是不行么?” 童子摇摇头道:“岑金双这个人太谨慎了,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小奴小姐,这是最棘手的地方!” 陆铮道:“既然如此,那我进一趟刑部天牢,我亲自会一会他!” 童子大惊失色道:“公子,您千万不要啊!上京刑部天牢非同小可,万一有人在其中设陷阱,您一进去便要被瓮中捉鳖,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铮道:“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岑金双身上,如果没有他,我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掌控眼下的局面!在上京城两大巨大的势力对垒中,我们将会成为悲惨的炮灰,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陆铮顿了顿,又道:“你想办法,我带你和小奴一起进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一定要见到岑金双,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照面!” 童子见陆铮这般说,他咬了咬牙点点头道:“刑部大牢那边的关节我们已经打通,安排的事情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能行动!” …… 北燕刑部天牢,乃上京一等一的血腥残酷之地,尤其是近些年,项后为了排除异己,启用酷吏,这些酷吏残忍嗜杀,心狠手辣,刑部天牢说是炼狱一点也不过分。 陆铮穿着一件大的斗篷,遮住了半边脸,有狱卒带路,陆铮走在中间,童子和聂小奴两人一左一右跟随,从地面进入地下的天牢,那股腐朽的味道便让陆铮很是不适。 天牢里面没有光,一路都点着油灯和火把!天牢里面每个牢室都相对独立,进入了这里如果没有专人带路,很难找到目的地。 不夸张的说,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迷宫看上去毫无方向,但是每一间牢室却又像精密的钟表一般,其永远都在天牢狱卒的掌控之中,这种设计非常的巧妙,可谓是匠心独具。 陆铮低着头,童子压低声音道:“公子,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要不公子,我们现在退出去?” 陆铮眉头皱起来,道:“为什么?哪里不对,是岑金双这个人不对么?” 童子道:“岑金双绝对没有问题,他一定是悬镜司的钉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我总觉得如果有人拿岑金双作为陷阱,极有可能成功,我现在心中很不安!” 陆铮眉头一挑,道:“你说的是仲父明么?仲父明不是已经累累如丧家之犬了么?怎么会设这样的陷阱? 还有,你昨天在朴家别院虽然没有灭掉他,也应该让他受了伤吧,只隔一天的时间,他就能完全恢复来给我设伏?” 童子抿了抿嘴唇,道:“仲父明此人,手段极其的阴狠,谁也料不到他会怎么出招!我担心……” “现在担心已经迟了!如果他真要设伏,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他的眼线之中了!前面就应该到了吧!”陆铮打断的童子的话,他前面的狱卒已经停下了脚步。 天牢的门被缓缓的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监舍,监舍里面除了有犯人起居的床和马桶之外,还有各种刑拘一应俱全。 狱卒嘴角微微翘起来,冲着监舍中的人道:“姓岑的,你还真是个香饽饽啊,今天又有人来探望你来了!” 狱卒说完,冲着童子点点头,慢慢的退出了监舍,陆铮掀开了斗篷,目光落在了监舍一角的床榻之上。 塌上端坐着一人,此人看上去四旬上下,白面无须,五官菱角分明,果然是个美男子,陆铮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向了陆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陆铮冲着他点点头,道: “岑先生,我姓陆,叫陆铮,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 床榻上的男子微微皱眉,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陆铮心中不由得一沉,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当然,你大康第一才子的大名谁不知道?不仅岑金双知道,天下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越是绞尽脑汁,常常越是没有好的结果。而越是笨办法,往往越管用! 陆铮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 监舍的另一边,阴暗的角落里面走出一人,看此人的模样,形容丑陋,尖嘴猴腮,这不是仲父明又是谁? 他咧着嘴,盯着陆铮,眼神之中尽是兴奋之色,那神情就像是捕食者看到了猎物一般!童子和聂小奴脸色大变,两人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陆铮挡在了身后,陆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嘲的道:“童子,你的感觉很正确,这里果然是个套!咱们的仲父先生硬是设了这个套让我一头扎了进来!大意了!” 仲父明哈哈大笑,道:“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陆铮毕竟是人,还不是神!我仲父明就算屡屡败在你的手上,却也不会一辈子找不到一次机会!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让我等来了,这是老天有眼啊!” 陆铮轻笑道:“仲父明,由此说来我们今天没有什么值得谈的了!你我之间,遇见了,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谈?我们之间还谈?陆铮啊,陆铮,你记不记得在大康的时候,当时你何曾想过和我谈?在大康秦王府,我累累如丧家之犬的时候,你想过和我谈么? 在西北,你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考虑过我和谈么?你无时不刻不想我死,今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还想着跟我谈?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么?”仲父明道,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容有些癫狂! 童子勃然道:“仲父明,今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你休得得意得太早了!” 仲父明笑容敛去,摇头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我让你死,你没有生的可能!” 仲父明说完,一抬手,一道劲风便激射向了童子,童子脸色一变,蹂身而上,双方迅速战成了一团,聂小奴抽出了藏在腿上了软剑,也迅速的加入到了战团,监舍里面霎时剑光闪耀,一场厮杀拉开了帷幕。 陆铮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岑金双的床榻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盯着岑金双,道:“局面你也看到了!大抵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我们大康使团在其中只起很小的作用,可是恰恰这微小的波澜,掀起的是上京城的惊涛骇浪。 见分晓的时候到了!仲父明和我之间的生死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北燕朝堂的激变,才是真的大头戏。我相信你在上京生活了这么多年,心中一定有了设想,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岑金双紧抿着嘴唇,依旧不发一语,他的目光落在陆铮的身上,看得陆铮浑身不自在,心中渗得慌,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终于露出的一抹笑容: “他选中的人,果然没让人失望!你很好!有勇有谋,关键时候,还能豁出命!”岑金双道。 他一抬手,手心中出现一个奇怪的符号:“看清这个符号,你去四海楼把这个符号亮出来!悬镜司便会立刻恢复如常了!” 陆铮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确信牢牢记住了,他才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你还真看得起我,现在这种局面下,要出去恐怕不容易了!” 陆铮话没有落音,便听到一声大叫,聂小奴的身子倒飞过来,却是受伤不轻,陆铮眉头一挑,迅速扭头,童子也中了招,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哈哈!”仲父明仰天大笑,道:“陆铮啊,陆铮!你的确什么都比我强,我和你比,什么都不如!可是,有一点却是你不可弥补的软肋,你不会武功! 而我,则是这个天底下最顶尖的武学高手,我就算什么都不如你,却还有最好一招压箱底的本事,那就是当面击杀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所谓的计谋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啊……” 章节目录 第594章 谁死? 仲父明无比的得意嚣张,因为他自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他在陆铮哪里遭到了一切羞辱和打击,马上都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陆铮了,从此以后,天下还有谁能和他争锋? 他甚至可以重新回到大康去,在大康他还有秦王那种赏识他的皇子,有他的辅佐,秦王一定能成为大康未来的皇上。 一旦秦王皇位稳固,仲父明一定会让秦王北征,他要让赵武烈和赵丹父子死于大康的兵锋之下,他要让史书上记载赵武烈父子因为得罪仲父明,最后被灭国的故事。到了那个时候,陆铮将不会有人知道,而仲父明将会成为历史上真正大名鼎鼎的强者。 仲父明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而此时童子也被他打败了,童子和聂小奴两人也是高手,可是他们两人联手也打不过仲父明,仲父明的武学造诣可想而知。 仲父家是权谋之家,历朝历代仲父家都会出现权谋大家,很多人都忽略了仲父家其实也是武术他们,他们的子弟都有极高的武功造诣。 只是,仲父明以自己最擅长的武功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陆铮,就一定能取得胜算么? 仲父明盯着陆铮,道:“可惜啊,你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非得我来动手不可!要不然,你自己了断,我还允许你留一个全尸,哈哈!” 仲父明仰天狂笑,陆铮叹了一口气,看向岑金双道:“你是义父留下的最厉害的钉子,一个能在北燕待几十年官拜宰相的人,难道也要像我一样死了么?” 岑金双诡异的一笑,忽然,他身子像鬼魅一般消失,下一刻他便挡在了仲父明的面前,他抬手,手掌如刀像仲父明横斩过去。 仲父明脸色一变,立刻也是一掌打出去,双方在空中对垒交锋,仲父明惨叫一声,急速的后退,他的喉头发甜,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他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发烫,那种感觉极端的痛苦,像是浑身都要散架一般,一个回合,他遭到了重创。 “你……噗……怎么……噗……回事?”仲父明张口想说话,他说一个字,便吐一口血,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岑金双,他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岑金双可是北燕的宰相啊,是文官啊,而且是让人耻笑的太后的面首,这样一个人,他一直都是上京百姓茶余饭后谈资,他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还有,这里是刑部大牢,岑金双被打入了天牢之后,必然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朝廷的酷吏是吃素了么?在百般折磨之下,岑金双竟然毫发无损? 仲父明已经来不及细细思量了,因为岑金双没有给他机会,岑金双一招得利,上前一步道:“仲父明,我很难相信你竟然是个谋士!你难道不知道陆铮大人之所以敢冒死进天牢找我,只是因为他认定我能解决一切麻烦吗? 你认为自己能比得上陆铮大人遇到的麻烦么?在这天牢之内,只要稍有差错便会送命,相比起来,你仲父明的守株待兔实在是太愚笨普通,不值一提了!” 岑金双白衣胜雪,慢慢的逼近仲父明,仲父明咧嘴龇牙,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将他毕生的力量都施展出来再一次扑向岑金双。 岑金双轻叹一口气,抬手一巴掌,只听到一个耳光响起,仲父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抽飞,他的身子狠狠的砸在青石墙上面,只听到“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仲父明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来,眼睛依旧睁大,他满嘴是血,想要说话却已经无法发声了!童子在一旁看到这一幕,道:“仲父明,你算计人,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一次你再也逃不了了吧! 你和我们公子比,你根本上不了台面,所以你死得不冤,只是死得太迟了!” 仲父明盯着陆铮,目光渐渐的黯淡,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眼角处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泪水,他败了!这个时候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 “你会死在上京的!”仲父明忽然将口中的血全部吐了出来,用最后的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而后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死去。 童子和小奴的伤势不轻,但是并不致命,两人盘膝坐在地上疗伤,陆铮再一次面对岑金双。 “以你的能力,出天牢应该不在话下,为什么你还要困在这里?”陆铮道。 岑金双嘿嘿一笑道:“天牢容易出,上京却跑不出去,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没有能力独挡一支军队,更遑论一个国家! 我在天牢还有希望等到你,如果我出去了,天后会立刻下令杀光使团所有的人,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活不了!” 陆铮微微皱眉,道:“可是据我所知,北燕酷吏当道,你在天牢住得能太平?他们就没有折磨你?” 岑金双诡异的一笑,他忽然掀开了自己的白袍,陆铮一下色变,岑金双掩盖在白袍下的躯体,每一层肌肤都呈现出恶心的溃烂状,那样的溃烂如同是遭受到了凌迟一般,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惊肉跳。 陆铮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折磨和手段才会将一个人变成这个模样,可是岑金双很快就将这一切掩盖,表情又恢复了寻常模样。 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文雅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淡然的从容,陆铮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陆长河似乎更加可怕一些,因为陆长河虽然厉害,但是陆铮不认为自己达不到他的高度。 可是眼前这个人,陆铮真是自叹不如。陆铮不敢想自己如果落入到了敌手,被人整成了这副模样,那个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早就成了一团烂泥,甚至是自我了断了。 陆铮恭恭敬敬的对岑金双一礼,而后肃然道:“岑先生,眼下的情况你都知道了,究竟该如何做,我需要你给我意见!” 岑金双闭上眼睛,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幽幽的道:“其实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他们其实都不关心大康!大康虽然强大,但是这些年歆德帝迷信长生,长期闭门修炼,不理政务,已经难以威胁到北燕的存亡了。 现在北燕的两方关心的是皇权究竟归谁,所以,把握这一点尤为重要,我以为,陆大人的信心应该要明确,那就是一定只能支持太后!原因也很简单,第一,太后势力最大,最容易成功称帝。 第二,太后称帝对大康有利,因为只要是女人坐在皇位上,北燕就永远难以摆脱内斗的阴霾,北燕越是内斗,大康就越是安全! 还有最后一点,赵武烈这个人,野心勃勃,就算要支持赵氏,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父子上位,因为如果这两个人当权,大康必然面临巨大的危险……” 陆铮微微蹙眉,道:“但是现在的局面,太后那边对大康的成见已经极深了!相反赵氏对使团的态度有明显的改变,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得到太后的信任!” 岑金双吐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因为现在最大的变数便是楚天霸!陆头儿使出的这一招是双刃剑,楚天霸既能搞乱北燕,却也有可能让北燕悬而未决的问题得到彻底的解决! 你在进上京之前没有杀死此人是最大的失误,楚天霸这个人,极难对付,他的伸手和我在伯仲之间,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如果你真离不开上京,那一定是因为楚天霸。你是陆头选中的继承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付此人,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岑金双话锋一转,道:“如果你能找到办法,便能让太后不得不和你结盟!因为相比大康,这个女人最皇位的渴望要狂热千倍万倍!她可以为了皇位和楚天霸沆瀣一气,便能为了皇位将这个北燕的英雄,永远的镇杀……” 陆铮认真的点点头,对岑金双抱拳道:“谢谢岑先生指点,这一次冒险很值得,您的指点对我乃雪中送炭! 有一点你放心,如果我真离不开上京,那你我就都活不了,如果我有机会离开,我一定会将你带走!为国牺牲的英雄,不能只是马革裹尸而返,更需要的是衣锦还乡…… 岑金双神色微微动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道激动的光芒,然而迅速又淡去了。他低声暗叹,他岑金双这一辈子,注定了干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他的宿命! 他也想衣锦还乡,他也想江南的垂柳池塘和如梦幻般的烟雨,可是,他可能回去么? 陆铮要理顺这些所有的关系本身就千难万难,就算陆铮真能把一切的事情都完成,那个女人也一定不会放他走,岑金双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是那么的难缠,那么的坚定,只要她不死,她就永远不会原谅岑金双…… “走吧,时间已经过了,再多待一秒都会有巨大的风险!去了之后就再也不要回来……”岑金双轻轻挥手,转过身去再也不理陆铮…… 章节目录 第595章捅破天了! 陆铮的天牢之行,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可是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却几乎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过程,这种种惊险难以用言语表达。 和陆铮斗了这么多年的仲父明,终于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命呜呼了,仲父明一死,陆铮都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 而陆铮从天牢出来之后,满脑子想得最多的还是岑金双!这个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上京城,一个和北燕太后勾连,成为太后的入幕之宾的人物。 在上京城,他已经官拜宰相了,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这已经是位极人臣!这样一个人,怎么还会甘心做大康的探子?是什么样的理想和信念支撑着他这么做? 毫无疑问,岑金双在大康毫无知名度,如果陆铮将他带回大康,他不可能拥有其能在上京拥有的一切,陆长河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他凭什么相信岑金双依旧对大康忠诚? 陆铮脑子里天马行空,各种思绪在交织,他自忖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岑金双那一步。别的不说,单单成为太后的面首这一点,陆铮便不能忍受。 年纪轻轻的大好男儿,该是有多么渴望权势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去和一个老女人睡觉?岑金双在上京惹出了多少争议?他做的这一切,真都是为了大康么? “童子,你怎么看岑金双?”陆铮幽幽的道。 童子咳了咳,道:“此人一身功夫深不可测,拥有他这等功力的人,绝对天下罕见,他应该是我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 陆铮冷笑一声,回头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谁像你一样只关心武功了?我是说他这个人你怎么看?除了武功之外!” “此人极能忍耐,实在是非常人能比,我不好评价,只是有一点,我肯定做不到他这种程度!”童子道。 陆铮轻轻点头,道:“他的建议是让我们一定要站在太后这一边!说句实在话,现在的主动权根本不在我们的手上!” 童子道:“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觉得可以信任他,我们想办法找到和太后缓和关系的办法!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一定要找到楚天霸……” 童子和陆铮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陆铮微微皱眉,便听到苏芷在外面喊:“陆大人回来了么?快,我要见陆大人!” 陆铮心中一凛,立刻掀开了车帘,苏芷领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赶过来,瞧他的模样一脸的凝重,陆铮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情况?” 苏芷道:“不好了,东宫那边出了事儿了!龙茜儿郡主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什么?那么大一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说,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铮脸色大变,径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今天是世子大婚,整个上京城人人皆知,而且北燕全国同庆,这个时候,龙茜儿竟然不见了?陆铮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龙茜儿身边有些什么人?全是她的闺中丫头婆子,没有一个有能力带她走的人!既然如此,龙茜儿怎么可能消失? 要知道龙茜儿在今天以前,都住在皇宫里面,北燕皇宫戒备森严,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估计都难飞出去。 今天她去了东宫,太子东宫虽然不能和皇宫比,但是也非同小可。再说了,今天是龙茜儿的婚期,宫里和东宫必然都有人时刻伴她左右,怎么可能不见了? 可是苏芷不可能撒谎,这是天大的事情,谁也不会撒谎,陆铮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他隐隐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可以确定,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很复杂的原因。 “走,跟我去东宫……不!直接进宫!”陆铮道,当即调转马车,直接奔向皇宫,他回头看了看苏芷,道:“让这些护卫全都回去!我们不需要排场,更不要保护!你我现在的性命都悬于一线,就算一万人来保护你我恐怕都周全不了,既然如此,干脆大大方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运就交给天意吧!” 陆铮也安排童子和小奴先回去养伤,就他和苏芷两人直奔皇宫,到了皇宫外面,司礼监的太监已经恭候他们了。 跟着太监一路进入上京的皇宫,直奔太极宫暖阁,陆铮第一次见到了北燕当今皇帝。皇帝赵武烈人如其名,生得异常的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穿着浅黄色的滚龙袍,戴着冕冠,极具威仪。 陆铮进去按照君臣之礼行礼,道:“外臣陆铮见过北燕皇帝陛下!”苏芷也一同行礼,赵武烈冷笑一声道: “你们两人是和亲正副使,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么?嘿嘿,我北燕的诚意十足,没想到在大婚当天,你们大康的贵女竟然行出这等事情来,二位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办?” 陆铮微微皱眉,一旁的苏芷待要说话,陆铮忙道:“回禀北燕皇帝陛下,外臣一直在别墅里面,没有允许不敢外出,实在不知道今日东宫的大婚出了什么岔子!作为和亲使者,我们在把郡主交给贵国的时候,其实我们的使命便已经完成了,至于择期大婚,该行怎样的礼仪,这都是东宫和北燕贵人们需要安排的事情,我等完全不知!还请您告知!” 陆铮这席话不卑不亢,赵武烈愣了一下,旋即哈一声,道:“哎呦,你反而是责怪我来了?皇儿,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武烈这一说,陆铮才看到一旁的太子,太子赵丹,和赵武烈的长相很相似,只是更加年轻一些,但见此人双目赤红,满脸杀机陆铮便觉得不妙,陆铮忽然意识到,所谓龙茜儿消失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铮立刻回头看向苏芷,苏芷从背后扯了扯他的袍子,悄悄的凑过来道:“听小道消息,说是世子的下体遭了重创,恐怕……恐怕不能行人事……消息来源都是道听途说,因为太过惊骇,我之前没敢向您禀报!” 陆铮身子一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的天,这是要命啊!龙茜儿竟然把北燕的世子给阉了? 陆铮心中真是一万头草泥马越过,如果在别墅他听到这样的消息,真得考虑直接率领使团的几百兵丁杀出上京城算了,那样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好了,到了皇宫来了,面前就是赵武烈和赵丹,陆铮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或者走出皇宫! 龙茜儿这个女人也是疯子么?难不成大康朝的皇族女人都有疯子的基因?陆铮心中这么想,根本不敢再去看赵丹,他生怕这个太子控制不住,直接拿自己开刀! 北燕皇族出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是最大的耻辱,这换做任何一个当皇帝或者太子的人也不能忍受。陆铮设身处地,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 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陆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豁然抬头道:“我明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们茜儿郡主身边根本没有任何武人,怎么可能从戒备森严的东宫逃遁? 唯一的解释茜儿郡主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陛下,眼下应该马上查出其背后指使之人啊!” 赵丹上前一步,道:“龙茜儿是你们大康的人,难道不是你们指使她干的么?除了你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陆铮顿足道:“陛下,您千万不要落入了别人设的圈套!这事儿大有蹊跷,陛下您想,在使团没有入京之前,京城忽然便生出种种不堪的谣言,这些谣言让外臣陷入极度的被动,以至于不得不立刻给大康去密折,从这个时候开始,阴谋便酝酿了。 现在,东宫大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微臣更是被陷入了绝境!此人设谋处心积虑,目的就是要让陛下和太子和大康彻底的翻脸!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大胆猜测,此人便是楚天霸!楚天霸进了上京城之后就销声匿迹,不见踪迹,谁也不知道他藏身何处。 我相信有一点所有人清楚,楚天霸绝对不会甘心安安分分的度过余生,他一定有抱负,一定有自己的计划。这个人可能就藏在皇宫里面,可能一直就藏在茜儿郡主的身边,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谁都找不到他……” 陆铮脑子里忽然生出了灵感,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从逻辑上严密推敲这些判断了,面对赵武烈父子巨大的威压,他必须要想办法先稳住这两人,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所以,陆铮的这些话极其大胆,听上去天马行空,不可思议,可是仔细思忖却又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毕竟,赵武烈父子也的确是在秘密的寻找楚天霸而不可得! 而现在北燕朝廷的局势,一直没有现身的楚天霸也成了关键人物,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个关键人物该怎么登场!陆铮现在这一番分析,似乎正在破解楚天霸藏身的秘密…… 章节目录 : 第596章 偷鸡不成! 陆铮洋洋洒洒,侃侃而谈,表现出极大的自信和从容,一旁的苏芷听着这些话,对陆铮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他得到郡主逃走的消息之后,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到了赵武烈父子面前,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这里戒备森严,只要赵武烈一声令下,藏在暖阁后面的刀斧手便能顷刻将两人剁成肉泥,在这种情况下,陆铮怡然无惧,而且大胆猜测,思维天马行空,硬是将局面扭转了过来。 再说赵武烈父子,他们本来怒气冲冲,可是经过陆铮这一说,他们越想越有道理,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对他们而言,头等大事便是北燕大权的问题,赵武烈能不能从太后手中将江山社稷抢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头等大事,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只是小事,其他的人也都可以牺牲。 世子这一次遭了重创,倘若能凭此揪出楚天霸,并且能够借助楚天霸的影响将太后压下去,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念及此,赵武烈道:“陆卿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眼下这等局面,我们该如何着手找到郡主?嘿,我燕国和大康一直友好,郡主倘若遇到什么不测,着实让朕脸上无光啊!” 陆铮道:“现在无法确定这一次郡主的失踪是不是被他人劫持,倘若是被劫持,那情况就十分的危险。我以为,郡主就算没有被劫持,她也必然被人利用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全力以赴的去寻找,我坚信,他们绝对出不了上京!” 赵武烈点头道:“来人啊,传我旨意,加强九门封锁,严格盘查进出行人,遇到可疑人员,立刻抓捕!” 太监领旨而去,赵武烈神情缓和了很多,他让人安排给陆铮两人赐座,而后十分深情的道: “得闻使者从大康到了上京,本来朕第一时间便要见你们的!奈何近日朕一直身子抱恙,着实怠慢了你们,惭愧得很啊!” 陆铮道:“陛下日理万机,我等都是闲人,恰好,我久慕北国风光,现在正有机会体验,还想着在上京多逍遥一些时日呢!” 赵武烈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大康第一才子,洒脱潇洒!丹儿啊,以后你可要时时向陆大人请教,切莫怠慢了!” 赵丹道:“我现在就有一事想请教陆大人!陆大人刚才一直说自己都待在别墅里面!可是据我所知,陆大人今日似乎去了一处十分冒险的地方,不知道我说都对不对?” 赵丹慢慢踱步走到陆铮身边,他盯着陆铮,一字一句的道:“我北燕刑部的天牢,乃是一等一的森严之地,可是在大人这里却如无人之境,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嘿嘿,大人手段还真是高啊!” 赵丹忽然发难,苏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陆铮也微微蹙眉,心中暗暗震惊。这个赵丹看上去并不出奇,可是其为人的确十分阴险,而且手段极高。 本来,当下的局面已经缓和,赵武烈也已经接受了陆铮当下的说辞,双方握手言和了。可是赵丹突施冷箭,这是第二次对陆铮发难,很显然,他绝对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有预谋的! 他就是要等陆铮松懈的时候出手,让陆铮没有防备,打陆铮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说,他的心思非常的机敏,手段也的确很高。其野心也的确极大。 很显然,在对付陆铮的问题上他和赵武烈之间有分歧,他故意淡化这种分歧,而是选择在这种时候发难,让赵武烈不自觉的受他的影响,如果陆铮应对不当,必然让赵武烈心生厌恶,他就能顺利达到目的,从而贯彻自己的意志。 北燕太子赵丹,果然不简单!不是个善男信女啊!陆铮心中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太子殿下果然厉害,上京城的事情看来是瞒不过殿下了!说起来,天牢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既然陛下在面前,太子又问起来了,我也不能隐瞒! 是这样的,我在大康的时候就有一个死对头,这对头的名声极其的臭名昭著,此人复姓仲父,单名一个‘明’字,就是这个人,在大康的时候就屡屡和我对垒,没想到这些年他竟然逃离的大康,到了北燕。 这一次我来北燕,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而陛下和太子殿下可能都料不到,此人竟然藏身在天牢之中,而且公然挑战我,约我在天牢之中一决生死! 私人的恩怨,终究需要了结,本来我以为天牢很难进,没想到此人神通广大,竟然把刑部天牢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我到了刑部,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便顺利的进入到了天牢中……” 陆铮洋洋洒洒,把自己入天牢斗仲父明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提到岑金双!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仲父明的身上,而且还讽刺仲父明背后之人,明明神通广大,却藏头露尾不敢露面,此人品质之卑劣可想而知了。 陆铮这一通说,只让赵丹面红耳赤,整个北燕谁不知道仲父明是他手底下的谋士?陆铮把仲父明说得如此不堪,把仲父明身后的人说得如此不堪,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 而让他更震惊的是仲父明竟然藏身在了天牢,而且陆铮进了天牢之后竟然将他杀死了!这个过程他无法想象,但是这样的事情断然没有办法撒谎,因为天牢毕竟还在北燕的掌握之下,仲父明的死活根本瞒不住呢! 一时赵丹的内心复杂之极,他盯着陆铮嘴唇掀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仲父明死了,这个对他有大恩的谋士死了!赵丹还记得第一次见仲父明的情形,当时仲父明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他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善于谋略之人,赵丹没有任何犹豫把仲父明收为了自己的心腹,仲父明也没有让他失望,在众多皇子中,他赵丹能脱颖而出的确是个奇迹,而实现这个奇迹的人就是仲父明。 赵武烈刚开始听还没有多少表情,可是听到后来神色渐渐的变得严肃,最后他喝外面的太监进来,安排人立刻去刑部天牢问情况。 刑部来的一位员外郎很快就证实了陆铮所说消息的真实性,仲父明的尸体已经出监牢里给抬出来了,现在还没有处理,赵丹要想验证随时都能准确的验证清楚,不存在有任何误差! “真是岂有此理,仲父明乃我北燕通缉的贼子,没想到其竟然勾结了天牢,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幸亏陆铮大人铁手果决,将此人杀死,要不然我刑部天牢还有何威信威慑可言?”赵武烈怒道,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赵丹,赵丹吓得连忙低下头,心头一万匹草泥马飞跃而过。 陆铮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他的进攻,而且反而让赵武烈对他心生怀疑。杀死仲父明是赵武烈的决策,赵丹去执行的! 可结果仲父明竟然没死逃走了,逃走了也就罢了,其还把刑部天牢当成了自己的家,不仅自己进出自由,连陆铮也能进出自由,试想一个被追杀的逃犯,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唯一的解释就是仲父明背后有靠山,有大靠山! 仲父明的事情赵丹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嫌疑,这件事看上去不大,但是是欺君之罪。赵丹今日可以假杀仲父明,明日岂不是还能干出更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帝王心思最是难以捉摸,陆铮却深谙此道,他故意将这件事说成这个样子,就是要让赵武烈对赵丹生出疑惑之心! “太子,你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武烈淡淡的道。 可是赵丹却从这淡淡的语气中听到了赵武烈浓郁的杀机,一时他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在地上道: “父皇,此事我也不知道啊,仲父明此人阴险恶毒,而且拥有极高的武功,上一次我杀他不成,便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没有想到他竟然去了天牢! 刑部那边,我们向来难以渗透,想来仲父明此人肯定是攀上的新的靠山……” 赵丹的心情紧张,一时语无伦次,他额头上的冷汗也涔涔而下,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和仲父明对陆铮追杀千里而不能得逞是有原因的! 陆铮这个人真是杀人不见血,赵丹想着对他突然下杀手,结果反而伤了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陆铮在一旁道:“陛下息怒,关键是仲父明此獠已经罪有应得的伏诛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也许,这个时候楚天霸也藏在某个角落里面,他也在等待着什么,陛下,您说是不是?” 赵武烈的神色阴晴不定,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陆铮提到了仲父明,又提到了楚天霸,这让他想到赵丹是不是对楚天霸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 要知道使团在进入上京之前,赵丹一直都在跟着使团,从南到北,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过楚天霸了呢? 章节目录 第597章 太惊魂! 最无情是帝王家,赵武烈和赵丹虽然是父子,可是并非是亲密无间。项太后和赵武烈虽然是母子,但是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因此眼下的局面非常的微妙,太子赵丹虽然欲要格杀仲父明,对他来说心中其实还是很遗憾的!毕竟仲父明帮助他登上了太子之位,而且,以仲父明之才,将来一定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结果,因为陆铮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让他痛失了一员谋士。 所以,他从心底里面对陆铮很痛恨,恰恰,东宫这一次又出了事儿,大康过来的郡主竟然伤了他的爱子,而且逃之夭夭,他想着是借此机会和陆铮彻底翻脸,从而让赵武烈和他父子同心,一起坚定和大康对抗的信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铮竟然能绝处逢生,明明已经陷入了绝境,陆铮却硬生生的将局面扭转了过来,反而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的猜忌和裂痕,见到这种情形,他真是肝胆俱裂,同时又震惊莫名。 陆铮实在是太厉害了,也难怪强如仲父明也对付不了他,赵丹从大康地界就一直随仲父明追踪陆铮,他一直没以为陆铮有多了不起,直到今天他亲自和陆铮交手,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赵武烈既然已经对赵丹生了芥蒂,在他看来,陆铮这个大康的臣子反而更能让他信任一些,当即他便道:“陆铮大人,事已至此,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理?” 陆铮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我认为此事并不复杂,郡主背后既然有人暗中指使,此人就绝对不会永远的藏头露尾,我们一方面封锁搜捕,另一方面还可以守株待兔! 眼下北燕的局面看似复杂,其实理顺起来很容易,真正的要点在大康内部究竟是太后当政还是陛下掌权的问题。 而这件事倘若放在表面上看,则是北燕和大康是战是和的问题。万事万物,都是由表即内,再复杂的问题,其实也绕不看简单的事情,眼下这件事情,微妙地方在于,外臣陆某成了绕不开的人了! 既然如此,微臣便能有有机会守株待兔,楚天霸在我大康被关了二十年,如果他的存在还能有丁点能威胁到大康的话,我想陆长河都不会放他回来,事情既然如此明显,我相信楚天霸也一定改变不了局面,对我来说需要做的便是耐着性子,陛下您说是不是如此?” 赵武烈点点头道:“陆卿所说句句在理,既然这样,我让我的金吾卫去守护你的左右,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要让居心叵测的人有可乘之机。” 陆铮淡淡一笑道:“谢陛下关心,只是有一点,我担心金吾卫一旦去了别墅,恐怕对手便成了惊弓之鸟,回头反而不敢和我接触了! 北燕之地,如此广袤,回旋的空间其实十分的大,陛下手中的护卫眼线完全可以撒得更开一些,不在明处显威风,而在暗中建奇功,这才是最大的价值,您说是不是?” 赵武烈无奈的点头道:“嗯,行吧,这件事朕知道了!陆卿放心,无论如何朕是不会改变自己立场的!朕对大康和陆卿的认同一如既往,我相信陆卿这一次出使,带回大康的一定是和平!” 从北燕皇宫出来,苏芷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他道:“陆大人,下官以前不服人,但是这一次我对陆大人是真的心服口服了!陆大人可能不知道,就在刚刚燕皇暖阁的背后,暗中隐匿的刀斧手只怕有数百人之多。 只要陆大人稍微应对不当,赵武烈一声令下,这些刀斧手顷刻之间就能将你我二人剁成肉泥呢,在这种情形下,大人能够从容应对,据理力争,挽救局面,实在是让我等叹为观止,不得不拜服!” 陆铮摆摆手道:“暂时保命可以,最终能不能保命还难说啊!我就想问一句,我们使团中是不是有内鬼?是不是有人早就被郡主收买了,要不然郡主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就能干出这么天大的事情来?” 苏芷低着头,嘴唇掀动,想要说什么,却硬是不敢开口。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他能说什么?这件事如果传到了大康,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那些御史言官还不知有多少折子会飘到朝廷中枢呢!他苏芷如果不紧跟着陆铮,恐怕一波风浪也扛不住啊…… 苏芷心中这么想,陆铮何尝不是心急如焚?能够过赵武烈父子这一关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堂堂的大康郡主,在出嫁的时候伤了南方的贵人,而且凭空消失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怎么说都不为过。 这件事现在已经给别有用心的人带来了无数的出手机会,接下来必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让陆铮疲于应付。 大康朝廷的事情,陆铮现在鞭长莫及无暇顾及,就说上京城里面,龙灵秀这个女人现在就藏在这里,她随时都准备要冲出来咬陆铮一口,这个机会他会错过? 还有,陆铮最忌惮的当然是老谋深算的楚天霸,这个老家伙虽然年纪已经老迈了,可是的确不是省油的灯,这老东西现在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杀出来咬人一口,防不胜防。 本来陆铮冒死去了一趟刑部天牢和岑金双见面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自信了,没有想到从天牢出来,竟然碰到了这种事情,他所有的想法全部派不上用场了,他心中实在迷茫得很! 回到了别墅,陆铮屏退了左右,便觉得头疼欲裂,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极度紧张的情形下度过的!去刑部天牢,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在天牢里面和仲父明进入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更是精神高度紧张。 从天牢出来之后,竟然又遇到了龙茜儿消失的事情,他急匆匆的去北燕皇宫,和赵武烈父子一番角逐那也是步步惊心,差一点便堕入万劫不复之境,这一番折腾下来,就算他是铁打的身体也难以吃得消啊! 一时他栽倒到了床上,便沉沉睡去,睡到半夜时分,他隐隐感觉床上有一个温玉软香的女人,他迷迷糊糊,以为是聂小奴。 这小丫头,前段时间已经开始侍寝了,说是夫人在家里的叮嘱,让她无论如何得把陆铮个伺候好,陆铮这骨子里好色的家伙,哪里能经得住这般诱惑?这不,有些日子两人还食髓知味呢! 现在,床上忽然多了一个女人,他也没有多想,主要是他实在是太累,太眼皮的力量都没有,这一觉睡死了,天色不大亮绝对醒不了…… 章节目录 第598章 巨大的漩涡! 陆铮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陆铮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依旧在沉睡,温玉满怀,陆铮享受着这种缠绵的滋味,心中感到很放松。 不得不说最近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带着大康的使团从南到北,进入到了风云汇聚的上京城,在上京城他有太多的敌人,他不断的遭遇当头棒喝,一度甚至陷入到绝境中,说句实在话,倘若不是他的能力和才华,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非常的痛苦,而更痛苦的是陆铮根本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方向,他觉得自己似乎越陷越深,已经完全无法掌控局面了,这种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 巨大的压力之下,能够略微释放对他来说也算是苦中作乐,他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人儿,心中被一团柔软充满,女孩儿似乎醒了,轻轻的哼了一声,声音中有一种难言的慵懒情绪,陆铮微微的愣了一下,感觉有一点不对。 这是小奴么?似乎…… 陆铮正在疑惑间,怀里的女孩儿伸出了一个小脑袋,两人在被窝外面第一次对视,双双脸色大变,几乎同时“啊……”一下惊呼出声。 陆铮更惊惶一些,他只觉得背后一股冷气窜上来,整个人入赘冰窖,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了!这个女人……赫然是龙茜儿。 这是怎么回事?龙茜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北燕的雅山别墅,这里向来戒备森严,一个在东宫消失的女人,竟然出现在了雅山别墅外国使臣的床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传出去恐怕要惊爆无数的眼球。 陆铮也惊呆了,傻子都明白这件事背后必然酝酿着一个大阴谋,天大的阴谋!只是,这个时候陆铮怎么能冷静下来? 两人都赤身裸体,陆铮的身体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龙茜儿是又羞又难堪,更多则是意外,而她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她暗暗思忖,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那个人果然没有骗人,她宁愿死都不愿意成为大康和北燕之间的和亲工具,她就算死,也希望能和自己在意的人一起死。现在她和陆铮能在一起,纵然死了她也觉得值得了! 陆铮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上,道:“快穿衣,穿了衣服我们再说!”陆铮一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正在注视着这一切他心中就觉得发毛,感觉毛骨悚然。 龙茜儿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在被窝里面淅淅索索,却是怎么也穿不好衣服。被窝里面,床单上留下的红色印记,让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日羞人的情形,让她更觉得四肢无力,愈发的手忙脚乱。 好在陆铮忙活完毕,逃之夭夭出了卧室,龙茜儿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将衣服穿好了,却没有丫头过来伺候,这让她有些羞于见人。正在烦恼间,门口怯生生走进来一个丫头,道:“郡主……郡主,我帮您梳妆?” “呼!”龙茜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向这丫头,这不就是那经常伴随陆铮左右的女孩儿么?她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这绝不是一般的使唤丫头,一时便客气的道: “麻烦您了!我……我……我……”她一连说出三个“我”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真是尴尬之极。 好在人家女孩儿也没多说什么,将龙茜儿引到了梳妆台边细细的帮她梳妆。再说陆铮,他手中捧着茶杯,整个人完全凌乱了。 他竭力的想让自己变冷静,可是一时半会儿哪里冷静得了?他想着昨天的事情,他感觉龙茜儿在东宫消失的事情敢情只是个开始,龙茜儿消失,世子被伤,接着龙茜儿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后面还有哪些事情会发生? 陆铮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现在唯一的冲动便是立刻将童子叫过来,然后让他立刻安排,迅速逃离上京这是非之地,要不然再玩下去,他真得要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去不可。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终于小奴从里面出来了,她看向陆铮的眼神明显幽怨,陆铮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件事他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这样的事情无论在上京还是在大康,一旦传出去必然要掀起巨大的波澜,陆铮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啊…… …… 天下起了雨,外面一片灰茫茫,住在上京城最顶级的酒楼中,这里有最奢华的别院,这个季节,别院里面草木生辉,可是住在院子里的人心情却降到了冰点。 住在这样的地方对寻常人来说是难得的享受了,可是对龙灵秀这样的公主来说,无疑是狼狈之极,累累如丧家之犬,她甚至都不敢穿过于华丽的衣服,因为一旦被人认出来,极有可能她连回大康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就只能一直窝在这方寸大的地方,永远不出去么?”龙灵秀的语气很恼怒,声音中尽是愤怒的味道。 花公公道:“公主息怒,眼下这个局势,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现在姓陆的日子也不好过,上京就是一个大泥潭,他已经完全深陷在了泥潭之中。可以肯定,这个大泥潭他很难抽身,这个时候,您如果沉不住气,一切努力都可能白费了!” 龙灵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你让我怎么沉住气?我能沉住气么?天都已经塌下来了,这个时候大康的局面肯定已经乱了,我内库司已经被釜底抽薪了!姓陆的狠啊,兵不刃血便解决了问题……” 龙灵秀有些神神叨叨,这一次上京之行让她的自信大大的受挫,她曾经骄傲得像凤凰一样,她曾经根本没有把陆铮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今天,陆铮已经把她逼上了绝路,逼得她无路可退了。 花公公也有些沮丧,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龙灵秀,他跟随龙灵秀的时间不短了,他很了解这位主子骄傲的性子。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龙灵秀像现在这般消沉,真是一物降一物,强如龙灵秀,在京城连太子和秦王还有齐王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偏偏碰到了陆铮这个天敌。 她自从和陆铮卯上劲儿之后,就没有赢过一次,总是处处被算计,处处落在下风,这个自诩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现在似乎多了更多女人的多愁善感,少了以前的那股子锋芒和锐利…… “你是何人?敢闯贵人私宅?”就在沉默间,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 花公公心中一凛,当即下意识的将公主挡在了身后,外面传来一声干笑道:“有道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大康国权倾朝野,呼风唤雨的公主到了上京之后却处处受挫,被人逼到这等绝境,真是让人既唏嘘又感叹啊!老朽今日特来拜访公主,公主真要拒人千里之外么?” 花公公冷声道:“阁下何人?” 外面的笑声依旧,道:“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何许一定要知道我是何人呢?” 龙灵秀抬抬手道:“老先生请进吧!”外面的护卫得到了龙灵秀的口谕纷纷撤下去,龙灵秀便见到一位身形颀长的老者身披着蓑衣,大踏步到了厅堂之上。 龙灵秀盯着此人看,第一感觉就觉得此人不凡,而花公公更是久经江湖之人,更是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气势,一时心中警惕大生,将龙灵秀死死的护住,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激变。 来着将背上的蓑衣取下来挂在了墙壁之上,露出里面的丝绸华服,他微笑的看着龙灵秀,双手抱拳道:“北燕草民楚天霸见过大康灵秀公主!” “啊……”龙灵秀和花公公齐齐惊呼出声,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您……您就是楚老将军?” 楚天霸哈哈一笑,道:“公主是不是很意外啊?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老朽早就听说公主乃国色天香,在大康朝是一等一的美女,今日得见真容才知道此言不虚!” 龙灵秀戒心大减,道:“楚老将军更是非凡人物,本宫能得见北燕的战神也着实非常的荣幸!不知道今日楚老驾临有什么指点?” 楚天霸嘿嘿一笑道:“指点算不上,正如我刚才所说,老朽和公主算是同病相怜,公主可知道,老朽从大康到上京的这一路坎坷? 陆铮此人年纪不大,可是行事端是老辣无比,老朽自忖有几分本事,却也不得不被他戏弄于鼓掌之间。就在进入上京的前夜,他忽然对老朽发难,当时的情形之危机比之在大康悬镜司的监狱中有过而无不及。 老朽遭此重创,不得不隐匿休养,直到这两天才觉得略微恢复了几分,这不第一时间便想到来求见公主了……” 龙灵秀狠狠的用绣拳砸了砸桌面,道:“这个陆铮,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对老将军如此无道,这等暴戾狠辣之徒,就不应该让其活在人世间!” 章节目录 第599章杀出一条血路! 楚天霸忽然造访,让处在极度不安的龙灵秀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整个人瞬间都像是活了似的。她心中很清楚,如今北燕的局面中,楚天霸是绝对关键的人物。 陆铮虽然厉害,但是在上京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很多,楚天霸便是其中之一,很显然,楚天霸能够找上门来,势必也是想和他龙灵秀联手来对付陆铮,如不然,他会冒这么大的风险露面? 龙灵秀兴奋,楚天霸的气色也不错,他哈哈一笑道:“公主快人快语,看来老朽这一次没有白来!我过来造访公主就是想给公主送一份大礼! 近几天京城发生的事情想来公主也知道了,嘿嘿,大康的郡主在东宫凭空消失,东宫世子被其阉了成了废人,但凡是我燕人,无不引以为耻!公主可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就是那陆铮作祟!就在昨天晚上,陆铮所出别墅里面,龙茜儿郡主竟然和他同床共枕,这件事千真万确,公主此时去别墅立刻便可查证!” 楚天霸盯着龙灵秀,道:“公主和陆铮之仇老朽也知道一二,公主放心,这件事我既然知晓了,便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彻底让此獠陷入绝境!如此一来,姓陆的无论站在哪一边,他都不能为北燕所容,上京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了,不知公主对此可否满意?” 龙灵秀整个人瞬间愣住,她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龙茜儿竟然出现在了雅山别墅?而且成为了陆铮的女人?这怎么可能? 陆铮其人,心思城府如此深,他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龙灵秀太了解陆铮了,他知道陆铮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陷入绝境,此事如果是真的话,只能说明这是一个巨大的圈套,是楚天霸针对陆铮设下的一个巨大圈套。 一念及此,她心中乍生寒意,陆铮陷入绝境她自然愿意,可是这件事还涉及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龙茜儿! 陆铮死了,龙茜儿能活么?龙茜儿可是她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龙灵秀就算是心似铁一般,她也不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上死路啊! “怎么了?公主,您对我的这份大礼不感兴趣么?如果真的不感兴趣,老朽便收回了!老朽自会用这残躯和陆铮决一高下,争一雌雄!”楚天霸道。 龙灵秀脸色一变数变,对这个问题她着实很难回答,她该怎么说呢?一方面她恨不得陆铮立刻去死,另一方面她又想抱拳龙茜儿,这里面很矛盾啊! 如果要置陆铮于死地,现在很容易,因为只要龙灵秀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得上京城人尽皆知,陆铮就死定了! 因此此前上京就有消息称陆铮和龙茜儿有私,这个消息就是龙灵秀放出去的!现在,世子成了废人,龙茜儿和陆铮有私事情又有了实锤,北燕人就算再懦弱也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就算北燕陛下能忍,太后能忍,北燕的普通百姓也不能忍!当一个人犯了众怒,人人得而诛之,这个人能耐再大,结果也逃不过死路一条,不得不说楚天霸杀人的手段真高,这一手让人防不胜防! 龙灵秀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她忽然想到一点,楚天霸既然如此厉害,陆铮难道就不堪一击么?面对这种局面,陆铮不会反击?一念及此,她心中顿生警惕,因为她觉得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如果陆铮真的没有还手之力,楚天霸为什么要借助她来将此事传出去?楚天霸自己倒处宣扬不是更好么? 她的念头刚到此处,忽然听到外面的护卫发出惊呼之声,然后她便看到四面八方影影倬倬,像是有无数的人围拢过来,花公公和楚天霸两人皆是顶尖高手,更是对此洞若观火,花公公盯着楚天霸道:“楚老将军,你把人引来是要害殿下啊!” 楚天霸睥睨四方,冷冷的道:“是哪里来的肖小,不敢现身么?” 外面的围墙上,一道人影一闪而入,瞬间变踏足到了龙灵秀的厅堂之上,看这人五短身材,面容白皙稚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书童一般,看到此人,楚天霸和龙灵秀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因为此人他们都认识,此人便是陆铮身边的贴身心腹,陆铮称其“童子”。 童子嘴角噙着冷笑,他目光盯着楚天霸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姓楚的,我已经等候你很久了,没想到公子的守株待兔之策还真发挥了作用!今日在此时此刻,你还能从容逃脱么?” 童子说罢,杀心大炽,现在他手底下的人手已经不同以前了,全面接受了悬镜司在北燕的人手,童子可用之人极多,不夸张的说,整个上京城现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岑金双大康第一间谍的名头不是白来的!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培植的势力连他自己常常都觉得很心惊,这些势力现在被童子盘活,比之前的使团护卫强不知多少。 就在这别院外面,童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楚天霸彻底的捕杀,从而彻底为陆铮除掉后患。 楚天霸缓缓站起身来,笑容越发的阴沉,道:“陆铮啊,陆铮!没想你的眼睛这么毒,不过那又如何?你自己现在已经陷入到了我的漩涡之中,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休想从这个漩涡中逃脱出来!” 楚天霸说罢,眼睛盯着童子道:“我如果死了,陆铮和龙茜儿郡主同床共枕,在雅山别墅双宿双飞的事情立刻就会传遍上京城! 陆铮强则强已,他能够有把握逃脱上京??” 童子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又复杂了,可是此情此景,他不能不动手,当即他摈除杂念,大喝一声:“杀!” 他的身后,立刻有无数的杀手向这般奔袭过来,花公公拱卫着龙灵秀迅速的后退,一场杀戮已经无可避免。 童子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雅山别墅这边,陆铮已经骑着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的往这边赶过来,楚天霸的吼声响彻四方,面对四面八方的围攻,他双目暴睁,目眦俱裂。 他将所有的能力都放在逃跑之上,他知道,如果不生逃跑之心,他今天必死无疑! 然而,童子既然吃了一次亏,这一次他岂能重蹈覆辙,这一次逃走的难度于他而言难度倍增,但是有一点,龙灵秀身份特殊,他不断的向龙灵秀后退的地方靠拢,不顾身体受伤,终于还是让他从围攻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他跳出了围墙之外,便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迅速没入到漫天的大雨之中。 童子迅速撤离,陆铮骑在马上,两人在上京城西市口集合,童子跪地将刚才的情形向陆铮禀报,陆铮从马上跳下来,道:“果然是这个老贼!他这是要将我往死立整啊!” 童子道:“如今之计,只能继续追杀!一定要将此獠杀之!” 陆铮立在雨中,眼睛看着眼前的迷茫天地,轻轻的摇头道:“来不及了!楚天霸在上京并非只有他一人,他的耳目众多,人手也足,你刚才没有彻底的斩杀他,再要杀他便无可能了! 而且,我杀不死他,他的反扑我也挡不住!” 陆铮倏然扭头盯着童子道:“立刻让你刚才的人等护卫我,迅速出城……” 童子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喃喃的道:“公子……您……您是要逃?” 我的天,堂堂的大康使臣竟然逃离了北燕,这件事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要知道陆铮现在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大康国,就算死,他也绝对不能让大康的国威受损,可是现在…… 陆铮冷笑一声道:“逃?你觉得是逃么?此时此刻,既然已经没有了生路,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只能用虚实之道和对手周旋! 这个世界,有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成王败寇,如果我被楚天霸害死了,我就会被彻底的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那样我才会成为大康朝最大的笑柄。 而我倘若赢了,谁敢说我曾经有逃遁之心?是我用奇计为北燕除掉了一大祸害,北燕的掌权者要对我感恩戴德,他们会永远记住我!” 童子听陆铮如此说,立刻茅塞顿开,当即毫不犹豫,立刻道:“好!我立刻安排,出城!” 陆铮道:“你有一件大事,记住,茜郡主现在就在雅山别墅里面,你要亲自带着她,将她送到公主身边,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否则,你提头来见我!” 童子瞳孔遽然一收,才知道敢情楚天霸所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陆铮果然和龙茜儿郡主在别墅双宿双飞,这件事一旦曝出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陆铮再一次胯上马,在大雨之中,他当机立断,决定出城!就从这上京城中,杀出一条血路,外面又是海阔天空…… 章节目录 第600章 傅叶!!傅叶! 暴雨越下越大,天色完全暗下里了,整个上京城都被这雨幕和黑暗给吞噬,楚天霸浑身浴血,整个人全部湿透了,从雨幕中他一路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地,已经气息奄奄。 岁月不饶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当年的悍勇无匹已经不存在,面对童子率领的高手围攻,他拼了老命才杀出一条血路。这一次,他似乎又失算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陆铮竟然这么快就能在上京找到突破口,他也低估了陆铮掌握的实力。 “呼哧,呼哧!”急遽的喘气,他的肺变得像风箱一般,可是他的双眼依旧睁大,他在静静等待着,等着他的义子楚轩。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能力了,尽管他不怎么相信楚轩,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他手头上其实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想他楚天霸在北燕人心中是战神一样的存在,现在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他想想便觉得很讽刺,真是巨大的讽刺!说句心里话,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在大康的大牢里面苦熬了二十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复仇么?他想复仇啊…… “你在等楚轩么?老将军,恕我直言,你这个义子啊,本领不高,气节更差。这些年他仗着你的余荫在北燕得到了颇多的声誉,可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能力掌握实权,所以啊,当你出现的时候,他的机会便来了! 一个死去的老将军尚且能让他衣食无忧,活着的老将军更是价值连城,哈哈……”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很陌生,听上去说话的人很年轻,楚天霸瞳孔遽然一收,道:“阁下何许人?” “啧,啧,老将军啊!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现在您这个状况比较重要!如果您这个样子被楚轩看到了,他一定会生出无数念头来,当一个人面临很多选择的时候,恐怕就要看一个人的格局和气度了,楚轩的格局可并不大啊!老将军,您说是不是?”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黑暗中,一抹火光一闪,油灯亮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中,楚天霸看到了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少年眯眼盯着他道:“我叫傅叶,您老肯定不认识我!我的老师是仲父明,他死在了天牢,被陆铮杀死的!” 楚天霸盯着年轻人,道:“后生可畏啊!老朽是真的老了,年轻一辈的翘楚一个都不认得,真是可悲可叹!” 傅叶道:“将军年纪老了,可是心一点儿也不老。将军一直躲在宫里面,暗中掌握住龙茜儿郡主,利用龙茜儿郡主不想嫁给世子的心思,你成功游说了她!并且鼓动她在大婚的时候忽然对世子发难,从而引起了整个上京的轩然大波。 然后你将祸水引向陆铮,让龙茜儿出现在陆铮的床上,彻底的让陆铮没有在上京生存的余地,这一连串的手段,真可谓是让人眼花缭乱,让人叹服不已。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了,我的老师仲父明为了对付陆铮可以说是费尽心机,想尽了办法,在北燕他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结果是我的老师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报仇,反而将自己的命还搭了上去,我的老师倾尽全力没有能解决的问题,老将军却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目的,只是可惜啊,老将军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您做成了九成九的事情,最后一分毫却没有把握好,露出了马脚,实在是让人扼腕。 楚天霸嘿嘿一笑道:“傅叶小友,此时此刻,恐怕你说的那最后一分毫已经不存在了吧!我倘若没有出现,我的人会立马将陆铮和龙茜儿郡主勾连的事情捅出去,这个时候东宫和太后那边都收到了消息了! 陆铮毕竟只是个人,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扛不住一个国家,只要他在北燕,他就不可能斗得过北燕的陛下和太后!他想在两方势力之间求生存,老夫却让他在两方势力中都失去生存的基础,老朽自问他已然没有活路了!此时此刻,说不定他已经刀斧加身了。” 楚天霸幽幽的道,他顿了顿,道:“陆铮死了,北燕和大康之间便再也没有和平的余地!既然两国必有一战,北燕的内乱也定然能迅速的平定,到了这一步,老朽需要做的事情也就做完了……” 傅叶“嗤”一下笑出声来,旋即他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将军啊,老将军,没有想到您这把年纪了,竟然也还这样天真,你真以为陆铮会坐以待毙么?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此时的陆铮早已经出了上京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逃?”楚天霸眉头倏然一挑,森然的道:“他能逃得了?一个国家的使者,竟然逃之夭夭,凭此一点天下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如果他真是逃了,我反而很庆幸,因为这意味着他彻底的完蛋,不仅生命的完蛋,其一辈子的名声也葬送了,以后提起大康的陆铮,便都是笑柄了,哈哈……” 楚天霸对傅叶所说的话显然毫不在意,傅叶也不生气,他轻轻一笑道:“老将军,您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历史,这个世界上的功名其实都是胜利者书写的!陆铮这一‘逃’乍看匪夷所思,可是仔细想想,却是老将军终究没有解决心腹大患,北燕和大康的局面依旧悬而未决! 而太后和陛下之间矛盾的焦点也不复存在,没有了陆铮之争,朝廷还需要那么激烈的争斗么?而当陛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某种缓和的可能,老将军,您认为他们双方对您的需要还会如此迫切么?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老将军自己将成为两方势力之间尴尬的存在,失去生存的价值吧?” 傅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陆铮这一步退着实漂亮!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决断和气魄,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老将军您功亏一篑的原因!他陆铮把自己当成一匹夫尔!老将军,您接下来如何自处?你堂堂的北燕战神,难道也要和一匹夫同归于尽?我就问你一句,您老甘心么?” 楚天霸整个人瞬间变得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傅叶的话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他以为陆铮不会逃,陆铮偏偏就逃了! 陆铮一逃,他个人荣辱便完全不顾又何妨?关键是楚天霸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他该怎么让自己的意志继续贯彻下去呢?貌似完全失去了方向啊! 楚天霸盯着傅叶,两人对峙不知了多久,他低下头道:“年轻人,你想让老夫怎么做?老夫听你的!” 傅叶淡淡的道:“老将军,您为什么会相信我?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已。” 楚天霸叹了一口气道:“你如果只是普通的少年,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你既然能把这一切都看明白,说明你已经用心了,你出现在这里,想来目的就是为此而来!老朽现在走到了这一步,还能信什么?只能信我北燕人才辈出,只能相信我北燕的后辈绝对有不输于我们当年之志!” 傅叶道:“好!老将军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让老将军您活下去!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铮为什么‘逃’?因为只要他不死,他的敌人就不会安心,就会时时去想他,去琢磨他,片刻也得不到安生。 现在,老将军倘若也能活下去,您的敌人也就不会安心,就会时时刻刻都想着您,大家都知道,有朝一日北燕的战神会回归,战神振臂一呼,将是一呼百应,任谁掌控北燕的权柄,其也不能忽视您的存在,老将军,您说呢?” 楚天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你抬举我了,我有什么号召力?如果我有号召力,早就振臂一呼了……” 傅叶哈哈大笑道:“你有没有不重要,别人怎么看您老比较重要!战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他已经不复存在,不再凡夫俗子的视线中。 所以老将军如果活下去,隐匿不现身,您就永远是战神。可倘若老将军贸然动手,草率现身,您就不再是战神了,神落入了凡尘,您就永远没有了机会,我这么说您老明白?” 楚天霸点点头道:“没有想到我北燕年轻人中会有你这一号人物!我真的老了,接下来是真该做一个被人供起来的神了!” 楚天霸说完,站起身来,傅叶轻轻的拍手,外面立刻进来几人,几个丫头小意的扶着楚天霸,楚天霸蹒跚的跟着他们离开了这里,上了轿子之后,去安心隐匿养伤去了! 这里,傅叶高坐,他将后背紧紧的贴着高大的太师椅,眼睛微微的闭上,整个人像是陷入到了无尽的思索之中。 他在等待,静静的等待楚轩的到来,以后的北燕,楚天霸不会再现身,他傅叶则成为了楚天霸的代言人!他的态度就是战神的态度…… 章节目录 第601章 傅叶出手! 楚轩看到傅叶的时候有些惊慌,这个叫傅叶的年轻人在上京的名头很响亮,不仅因为他是仲父明的学生,更重要的是傅叶是上京读书人中公认的第一君子。 君子不仅需要高洁的品格,更重要的是要有很高的才华,品格高洁才华平平的人绝对当不得“第一”的称号,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傅叶的名头甚至还盖过了他的老师仲父明。 毕竟仲父明作为一个权谋者,名声并不太好,太子对此人也不太宣扬,傅叶则是真正北燕的高才,但凡是北燕的人物,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存在。 “楚将军,您别惊慌,也别奇怪!老将军老了,人老了便疑神疑鬼,将军纵然是他最亲的人,他也未必完全信任!所以啊,鄙人便受他之托想和上京的各方谈一些事情,楚将军既然来了,肯定也能做主,我便和你说说?”傅叶淡淡的道。 楚轩脸色一变数变,他盯着傅叶,冷冷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有君子之名便能有资格管天下的事儿么?真是笑话!” 傅叶皮笑肉不笑的道:“楚将军既然说是笑话,那便当傅叶真是说笑话了,将军海涵啊!” 傅叶说完,转身便欲要走,竟然一言不合便要拂袖离去。傅叶脸色一变,道:“慢着,傅叶!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哈哈!”傅叶哈哈大笑:“怎么了?将军想留人么?说到动武,我自愧不如,将军尽管动手便是!不过,将军就算将我留住能有何用?指望能见到楚老将军?哈哈,老将军倘若只是这等计谋,何敢称战神?” 楚轩怔怔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沉,他无法见到楚天霸,这让他很难决断,对他来说,楚天霸就是一个巨大的筹码,这个筹码该怎么运用他时刻都在思考。 可是现在,他当成筹码的东西忽然之间不见了,局面便失去了控制,可以想象他此时内心的感受,傅叶能代替楚天霸吗?肯定代替不了,可是现在他能有选择么?楚轩仔细思忖,发现自己没有选择,他只能选择和傅叶周旋。 傅叶背负双手,盯着楚轩,道:“楚将军,眼下的局面很清楚!我北燕的脸面已经丢尽了!不管你们怎么争,可是在世子的婚事上面,北燕的世子蒙羞,这是北燕所有人的耻辱! 北燕使团的正使陆铮竟然逃了,倘若就让他这般逃之夭夭,我北燕人脸面何在?” 傅叶上前一步,语气变得无比的激昂,森然道:“所以,眼下无论哪一方,无论大家是什么立场!陆铮必须解决,必须抓住!这不仅是老将军的态度,也是陛下和东宫的态度!” 傅叶盯着楚轩,楚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傅叶先生,你的话我知道了!我可以表态,陆铮不可能活着离开北燕,三日之内,此人必然解决!” “哈哈!”傅叶哈哈大笑,道:“好!楚将军快人快语,有您这句话,我可以确信姓陆的纵然是天神下凡,他也绝对难逃了! 想我北燕堂堂的大国,竟然被一乳臭小儿从中作祟,让各方势力直接平生裂痕,说一千,道一万,皆是因为我们自己的问题,让人有机可乘! 现在只要我们能幡然醒悟,齐心协力,别说是一个陆铮,就算是十个,百个陆铮,也必死无疑!” 傅叶说罢,冲着楚轩拱手道:“陆铮死!楚将军便能真正成军!我北燕和大康之战,便是将军大展神威之时! 为将者,便当征战沙场,纵然马革裹尸也无悔!楚将军盖世英雄,却一直未能尽展其志,殊为可惜啊,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将军还有什么可以犹豫?” 傅叶说罢,盯着楚轩,楚轩神色之间浮现出一抹激动,他楚轩需要什么,心中想什么,傅叶皆清清楚楚,傅叶说的话,字字句句也都说到他的心坎上,楚轩的心思瞬间变得活分起来。 楚轩的背后代表的是北燕的太后,傅叶显然背负着陛下和太子的意志,两人在此共鸣,上京的局面便瞬间不一样了! 楚轩和傅叶分开,悄然间,上京的局面遽然紧张,一张天罗地网悄无声息的撒开,在这张天罗地网之中,谁能逃脱? 傅叶的手段和他的老师仲父明不同,仲父明对付陆铮,以自我的意志为主,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炮制出各种手段,乍看威力很猛,可是陆铮用利益破之,仲父明不堪一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陆铮把握一个“利”字,挑动上京两方势力出现巨大的利益分歧,而让两方都难以容仲父明,结果陆铮不用自己动手,仲父明先乱了阵脚,没有了立锥之地。 现在傅叶出手,却是让两方势力化干戈为玉帛,让陆铮站在了整个北燕的对立面,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得不说他出手的时机,把握的火候都妙到了巅峰,相比起仲父明来,他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傅叶一直善于隐藏自己,他一直没有展露自己的才华,甚至陆铮都不知道北燕还有一个叫傅叶的厉害人物。 本来,陆铮从出使开始,傅叶就有机会,可是他一直隐忍,他耐心等待的是一击必杀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当他出手的时候,陆铮便不会再有还手的机会,一击毙敌,而后便可以名扬天下。 陆铮在大康拥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陆铮死了,这个名头该归谁所有?这个天下谁能杀死陆铮,唯有他傅叶而已…… 傅叶站在了上京城门之上,眼睛眺望着远方,他知道,就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内,陆铮就在这里,而在这个范围之内,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老鼠,只要其名字叫“陆铮”,就断然没有活的可能! 陆铮就算再强,也不过就一介匹夫而已,一介匹夫岂能和一国抗衡?现在是北燕要陆铮死,陆铮岂能活? 章节目录 第602章 走上了绝路! 北方大雨依旧,天地一片迷茫,雨幕中,陆铮一行人昼伏夜行,在北方的戈壁上急速往西而走。 这一路的历程比想象的要艰辛很多,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事情,陆铮随行的众多护卫,一个个在追杀中被敌人杀死,队伍虽然极尽小心,却是日渐单薄! 黑夜的荒原凉意逼人,荒原上可以藏身的岩石罅隙里面,陆铮蜷缩成一团,他的嘴唇乌青,眼睛发红,骨头里面发酸发痛,屋漏偏逢连夜雨,陆铮生病了,染上了厉害的风寒。 眼下的这个局面,伴随在他身边的仅剩下童子和聂小奴,其他的悬镜司训练出来的高手,伤亡超过了八成。 陆铮当机立断决定从上京城逃出来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局面,楚天霸在逼他,逼他走上了绝路,陆铮走到这一步,还能怎么办? “童子,小奴,事已至此,我们分开走!你们立刻往南走,到了大康京城,小奴和夫人说,就说我以后住上京不再回去了。 还有童子,你去找顾至伦,他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前途,至少可以保证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走去吧……”陆铮道,他的声音已经嘶哑。 童子站在他的身旁,抿着嘴唇一语不发,聂小奴则从后面抱着他,泪眼婆娑,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过了不知多久,陆铮又道:“这个时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所在的地方肯定已经被发觉了,只是他们晚上没有动而已!明天早上,我们将无处可逃!” 童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您一向都是料事如神,可是这一次的选择却堕入了绝境,仔细思忖起来,这不怪您!因为刚刚我们的人从上京传来消息,仲父明的弟子傅叶忽然崛起,他的出现让陛下和太后两方都出动全力对付您! 您在上京一直是夹缝中求生存,利用的是上京政局的矛盾,傅叶此人,年纪不大,却是窥破了玄机,关键时候,遽然出手,击中了您的软肋,嘿,事已至此,局面真的困难了!” 陆铮微微蹙眉,道:“傅叶?嘿嘿,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两天我们遭遇了这么多事儿,死了这么多人,原来上京一直隐藏着高人! 我在上京的时候,他一直隐匿隐忍,待我出了上京城,他却忽然露面,不得不说,这个人了不得,比之仲父明更要强,而我……也算栽得不冤,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还有一个高手!” 陆铮坐起来,黑夜中周围都不可见,雨势似乎缓了一些,他道:“从大康来上京,本来就是一步险棋,我纵然不想来,陆长河也会把我逼来!还是那句话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现在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聂小奴抱着他,眼睛盯着其憔悴的面容,心中无比的难受,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见陆铮说这等丧气的话,这一次的局面恐怕真的艰难了! 童子也陷入了沉默,低着头,聂小奴忽然道:“我们可以重新回上京,上京还有人!公主就在上京,我们找到公主,把他推上去……” 陆铮道:“我们能回去么?没有机会了吧!就算能回去,龙灵秀我们能找到?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肯定已经藏得深深的了,还敢露一点行迹?” 童子豁然抬头道:“公子,您休息吧!不管怎么样,我不会离开您!您都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追随你就是我的命,如果您的气运就直到今天,那我的气运也只能到今天!” 陆铮微微皱眉,他慢慢的往后躺,将身子倚在后壁上,他感觉自己的肺里面火辣辣的发烫,呼吸都有一种烧灼感,他的头很晕,骨头很酸,从离开上京开始,这一路便片刻也没有安生,还是吃亏在身子太弱啊,陆铮感觉自己真的要散了! 他想动脑子,可是脑子里不管怎么运转,都是一片空白,反而昏昏欲睡,所谓黔驴技穷,所谓弹尽粮绝大抵就是这个情形吧?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陆铮心中忽然生出这个念头来,然后他想想自己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刚开始,他只当自己是个过客,是个冷眼旁观的观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的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他在这个世界中有了朋友,有了师长,有了妻子,还有红颜知己,他觉得自己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中的人了。 前世的种种,在他脑海中已经渐渐的淡去,似乎那已经是极其遥远的过往,又似乎那只是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然而现在,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眼下这个世界的故事就要戛然而止了,他脑海之中不由得生出极其荒谬的念头,他想倘若真就这么划了句号,是不是又有可能回到另一个世界? 只是,陆铮想到了自己,却也想到了小静,想到了童子,想到了影儿,小奴,想到了几位恩师…… 这些人的面孔都在他眼前一一的浮现,陆铮自己的生命可以穿越无尽的时空,可是这些鲜活的人,在他生命中占据了极大分量的人,他们怎么办?他们也能随着一起去另外的世界? 一念及此,陆铮心中忽然生出无尽的悲凉和伤感,人性最贵为情感,人之所以为人,皆是因为人有喜怒哀乐,人有悲欢离合,陆铮到了这个世界,他为什么如此卖力,如此拼命? 说到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他只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自己来把控而已,他想多占据一些人生的主动权,可是现在,造化弄人,结局可能并不会完美。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人和事,他慢慢的将眼睛闭上,眼角隐隐有泪痕浮现,他的内心的思维和身体的糟糕状况交融,渐渐的,似乎进入到了梦境,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等夜色阴雨中,沉沉的睡去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晕过去了…… “怎么办?”聂小奴道,童子定了定神,忽然抬头看向前面,道:“小奴姑娘,您看,前面是不是有光?” 聂小奴抬头看着漆黑的黑色,果然隐隐看到似乎有亮光闪烁,渐渐的这些光越来越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队人打着火把,正往这边走过来。 童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警惕,聂小奴脸色瞬间大变,道:“不好,有人找过来了!事已至此,我们唯有跟他们拼了!” 童子看了一眼沉沉睡去了陆铮,一咬牙道:“小奴姑娘,您先别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暂时先等一等,说不定人家并不是找我们的呢!” 两人忙收声,而那些人影愈发近了,几乎到了跟前。看这些人,都穿着蓑衣,蓑衣下面穿着玄色的胡服,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火把,这些人都沉默,脚下轻快,很快就走到了童子等人周围,而后围拢过来。 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年岁看上去约莫五旬,态度十分的和蔼,他抱拳道:“敢问几位之中可有陆铮陆公子?” 童子和聂小奴两人心中齐齐一惊,童子道:“老丈,我家公子舟车劳顿,现已经歇息,老丈有什么事儿尽管和我说!” 老者淡淡一笑,道:“事情并不复杂,是我家主人知道公子落难,特命老夫请公子跟着我们暂避一时风头。我家担心公子不愿意跟我们走,她留了一句话,说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望这位小哥能够转告陆公子!” 童子脸色一沉,道:“敢问老丈,您家的主上究竟是何人?”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哥不要有太多的戒心,倘若我们真是敌人,大可不必如此费周张,眼下的局面,我们彼此都清楚,时间特别的宝贵,如果因为您有疑问,让公子陷入险境,恐怕也不是小哥所愿!“ 童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聂小奴,聂小奴道:“好!我们跟着你们走!”关键时刻,聂小奴一锤定音,立刻从人群后面有人抬了一顶轿子过来,一众人十分小心的把陆铮抬上了轿子,而后大摇大摆,趁着夜色,打着火把,往上京而去。 …… 此时的上京,傅叶已经坐到了东宫的议事厅,黑夜中,三根儿臂粗的红烛在跳动,进出议事厅的人如同走马灯一般,傅叶对所有人都不回话,只是听着消息,而后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的天际隐隐已经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很快,天就要亮了! “天亮了!老师,天亮了就是那个人的死期,你我师徒一场,你死了,我给你报此仇,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够知道我的一片心意!”傅叶喃喃的道。 他嘴角噙出一抹森然的笑容,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这个天下我再不会有对手!天下第一的才子死在了我的手中,这个天下谁才是第一?老师啊,老师,如果您还活着,恐怕也会赞我一个第一,哈哈……” 傅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可以见人了!清晨的天就是亮得快,傅叶豁然回头,森然道: “传我的命令,不需要再等了,杀无赦!” 章节目录 第603章 薛家少夫人! 天色大亮,连日的大雨之后,今天终于雨过天晴,天边的那一丝白云在太阳的照射下,泛起金色的边框,特别的漂亮。 上京城像是被清洗过一般,处处都是新的,处处都充满了生机,高耸的城墙将茫茫的戈壁和大漠都分割在了外面,城里面鸟语花香宛若江南,城外面苍茫辽阔,大漠孤烟。 东宫,议事厅里面,傅叶双手抓住三才杯,年轻英俊的脸上青筋鼓出来,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恐怖,他的双眼翻起来,死死的盯着前来传递消息的几个门子,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道: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就那样凭空消失了?整个北燕都是他的敌人,他在方圆五百里之内,就没有一个帮手,他怎么可能逃出生天来?” 傅叶简直要疯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让他怎么能相信这个事实?他已经把一切的可能都算死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已经处在瓮中捉鳖的情形下的陆铮是怎么离开,放眼北燕,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做到这一点? 说句实在话,傅叶现在乱了方寸了,他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可是怎么冷静得了?这个天下,谁跟他姓傅的在作对? “他一定没有走远!绝对没有走远,传我的命令,让大家严密搜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陆铮给挖出来!”傅叶道。 他声音倏然之间变得阴沉,道:“去,把大康公主的藏身之所给找到,将他们给我看死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和她们接触!关键时候,如有必要,这为公主甚至可以作为筹码!” 太子赵丹从外面踱步走进来,他用力的拍了拍手道:“傅叶先生,煮熟的鸭子会飞,这说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怎么说,先生这一次大放异彩可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以后北燕的局面,已经离不开先生了!” 赵丹的语气非常的客气,从傅叶的身上,他不仅找到了仲父明的睿智,更看到了仲父明所不具备的气质。傅叶才华高,心思更加的缜密,行事也更加的谨慎,这每一个优长,都比金子还宝贵,赵丹现在求贤若渴,能得到傅叶的辅佐,对他来说太弥足珍贵了。 傅叶轻轻摇头道:“殿下,你不了解陆铮!这一次我既然已经现身了,结果便不可能善了!我隐忍这么久,当初老师下了死令我也没有将自己的实力拿出来,就是耐心的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陆铮这样的对手,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绝对不能出手,可是现在,我本来拥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却失手了!这意味着什么?” 傅叶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这可能意味着我不会再有机会出手了,陆铮不死,便是放虎归山,这一次我能动手,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倘若不是陆铮已经陷入了绝境,就凭我的手段,断然不能将局面导向这样的地步,本来是必死之局,却遽然生了变故,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赵丹道:“傅先生,我倒觉得您过于在意这个姓陆的了,这里是上京,就算姓陆的生了三头六臂,他能有多少本事?他怎么威胁傅先生? 眼下这个局面,他能逃之夭夭,留得一条命便算是造化了,他还能威胁到先生?先生眼下只需要谋划我北燕的大事,至于您和姓陆的私冤将来再说,您说呢?” 赵丹用言语劝慰傅叶,傅叶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可是他还是在想,陆铮究竟去了哪里?上京城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事情!天下很大,傅叶不能尽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还有强中手,傅叶岂能小视天下英雄? 然而,就这上京城中,傅叶从三岁便在这里生活学习,十二岁得功名,接着便才名远扬,上京城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和事?还有他看不透的存在么? 傅叶现在很受打击,而且他心中的感觉也非常的不好,因为他隐隐觉得陆铮一定就在这附近,甚至根本就没有离开上京的范围,可是他现在真的想不到陆铮会藏在哪里。 上京比他想的要复杂,上京有权势的人比他想的要更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悄无声息的将陆铮救走之人,其拥有的实力岂能小觑?这个人是陛下的人,还是太后的人?傅叶竟然一无所知…… …… 上京城,这是一所十分雅致的院落,这里是山,山上绿树成荫,小桥流水,景色优美,宛若江南! 从山上的院落中,可以看到整个上京城,就这一处院落,因为有温泉的缘故,四季如春,和其他的地方相比,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能够占据这种地方的存在,无疑是上京一等一的权贵,能称一等一的,自然只能是皇族。实际上,这里是便是项后的一处行宫。 但是对京城权贵了解很深的人也知道,这座行宫项后已经赏赐出去了,赐给了薛家的少夫人了。 上京薛家,这个替太后掌握军权的家族极其低调,可是他们的实力没有人敢小觑。这么多年太后能够垂帘听政,甚至还有心排除万难,牝鸡司晨,成就那九五之位,其最大的依仗便是武力,而掌控武力的薛家,自然便是项太后的头号宠臣了。 薛家最出名之人自然是薛东山,此人善战多谋,在北燕拥有极好的口碑,然而,鲜少有人知道,在薛家和太后最贴心的人儿其实是薛家的少夫人。 这个神秘的少夫人据说天资卓绝,不仅替薛家掌握着整个家族的生意,更重要的是帮助薛家一直在太后那边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有这个女人在,薛家就算是在最紧张,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收到丝毫影响。 前段时间,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战神回归事件,这件事在很多武官群体中都激起了轩然大波,可是薛家依旧有定力,他们没有受丝毫的影响。果然,薛家的少夫人还得了功劳,太后把温泉行宫都赏给了她! 陆铮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子很软,头依旧有些晕,他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地,他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又有了一次新生。 而当天看到床榻便一脸憔悴的聂小奴,还有满脸欣喜的童子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周围的环境很陌生而已。 “公子,您什么话都别说了!您犯了一场大病,昏睡了三天三夜,现在终于能醒来,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郎中说了,倘若您醒了,千万别动,因为您的身子弱,至少还得养几天才能下床。我知道您心中有很多疑问,还是等您身子骨儿彻底好了,我们再谈,好不好?”童子小意的道。 陆铮淡淡一笑,点点头,他心中已然明白,现在的情况很好,很安全,所以他也没有多问,眯眼又沉沉的睡去了。 陆铮养了三五天,身子渐渐的恢复了力气,童子和小奴将他扶着出了门,从院落里面,俯瞰到了整个上京城。 陆铮只看一眼,便知道他立足之地绝非一般,一个能在院子里就可以俯瞰上京,将全城都踩在脚下的地方能是普通地方? 还有,从这里可以看到北燕的皇宫,几乎和皇宫角楼的高度平起平坐,巍然耸立的皇宫虽然依旧神秘,但是从高处往下看,还是能看到很多平日里寻常百姓见不到的风景。 “说说吧,你们知道多少?”陆铮淡淡的道,童子道:“这里是薛家的别院,救我们的是薛家的少夫人!根据这几天我掌握的情况,这位少夫人在上京城的上流社会极有声望,据说其和太后的关系非常的密切,这个别院便是太后赏赐的! 所以,我认为这一次我们能够绝处逢生,可是是宫里的那位太后在暗中动了手,要不然恐怕……” “薛家?”陆铮有些吃惊的回头,陆铮对薛家并不陌生,实际上他来上京之后还亲自登过薛家的门。因为那个时候陆铮想到倘若楚天霸到了上京,薛家肯定不愿意看到,但是陆铮后来发现,薛家的反应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热切,还有,陆铮后面遭遇到各种接憧而至的麻烦,他也没有能力去想反击之策,因而事情就搁置在那里了。 他没有想到,薛家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救他,莫非这个家族对上京眼下的局面还有不为人知的野心? 陆铮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他依旧想不到事情的关窍所在,这个在上京城被传得很厉害的薛家少夫人,陆铮也有听闻只是一直没有在意。 一个女流之辈,能够撑起一个家族的生意,大抵和张家的花二奶奶差不多,陆铮从来没有认为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在大康政局中发挥多少作用,可是现在,今天,他忽然之间觉得事情恐怕不止是他想象的那样。 “等着吧,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的损失的东西补一补!”陆铮道,他目光看向童子道:“悬镜司在上京的力量几乎在我手中毁于一旦啊!可惜了……” 章节目录 第604章 必死无疑? 上京城,陆铮遭遇到了极大的失败,消息肯定捂不住,实际上,关于上京城的消息早就已经通过了特定的渠道传到了大康京城。 当然,这样的消息传递渠道极其隐秘,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也只有可能是大康悬镜司的人,寂园的陆长河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寂园,陆长河盘膝坐在池畔,微风拂面,池中的锦鲤如刺绣一般簇拥成团,陆长河用手轻轻的在湖面上拍打,无数的锦鲤汇聚而来,翻滚跳跃,偌大的湖面一片昂然的生机。 寂园很安静,所有的美女、侍者都不在,天地之间除了鲤鱼跳跃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事物!陆长河似乎也只对这些活跃的鲤鱼感兴趣,他的神情无比的专注,全幅的心神似乎都沉浸在这鱼的世界中。 “你知道消息了么?”陆长河忽然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低沉,情绪很平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似乎就像是平常遇见了极其熟悉的人问好那么简单随意。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你原计划就是要让他死在上京,是不是?你说说,这种情况下,谁能在上京活下来?谁能? 明知是个死局,你却逼迫他去赴这个死局,陆长河啊,陆长河,你的用心实在是太狠辣了……” 这个声音响起,人影便从柳絮后面浮现,看此人,一袭道袍,仙风道骨,不是国师徐天道又是谁? 陆长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其实不该来!堂堂的国师,轻易的就到了我这里,就算你的行踪再隐秘,也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只要你瞒不住人,就可能面临巨大的风险,这样的风险你觉得有必要么?” 徐天道勃然道:“天都塌下来了,你觉得这些还重要么?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真就没有人知道么?你以为陆铮完蛋了,死掉了,你就能绝对的安全?这天下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你终究会死无葬生之地的!” 陆长河低着头,眼睛盯着面前的池塘,鲤鱼在翻滚,他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宛若痴了一般: “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你我能掌握的!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本心并不是要让陆铮死掉,我也希望他能活着,能够顺利的将悬镜司给接过去,成为大康权柄最盛的人! 你是个天师,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除了人算之外还有天意!你更知道我们后面的那个人,他不相信人算,更忌讳一切的权谋阴谋,他只相信天意! 陆铮赴的是个死局,你我都知道!可是你认为是我要让他去赴死的么?我辛辛苦苦找到一个衣钵继承人,我会犯浑发疯的去让他赴死?我就算再变态,我有必要这么做么?” 陆长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豁然转身看着徐天道道:“你自己说的,修仙便是要改天换命,怎么才能改天换命?这天底下有人能改天换命么?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唯有上天才能改天换命啊! 所以,陆铮怎么能不死?唯有上天的眷顾才能不死,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咱们的主子要看看,你我看中的人是不是真的运用上天的机缘,是不是真是他的仙缘所在,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死局!” 徐天道呆立当场,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他盯着陆长河,嘴唇掀动,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陆长河的话很明显说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这一切背后根本不是陆长河能够掌握的,而大康能够让陆长河去干这件事的人还能有谁?答案呼之欲出了…… 徐天道内心忽然生出惧怕之意,因为他觉得局面似乎失控了!虽然他知道这一天可能迟早要到来,因为徐天道所宣扬的那一切美好,都是海市蜃楼,就算是再美却终究是虚无的! 但是徐天道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发展,皇帝陛下已经完全进入了这海市蜃楼中,他进去了便出来不了,而且还钻了牛角尖,进行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安排! 陆长河道:“陆铮本来可以出来,就算是死局他也有很大的几率全身而退!结果呢!岑金双关键时刻暴露了!这个我在北燕埋了几十年的钉子完蛋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悬镜司都搭上去了,陆铮成了完全孤立无援的境地! 想想吧,北燕他有多少敌人,一个人势单力薄,纵然是天神下凡也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还有傅叶这种极善于隐忍的高手?这就是个死局,谁也解决不了的死局!奈何一声长叹啊!” 徐天道脸色变得铁青,道:“疯了,真是疯了!我明白了,岑金双根本就不是公主暴露出来的,而是你暴露出来的!你这个疯子,你把自己一辈子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是大康的英雄,他是大康的战神。 可是你却出卖了他,你为了自己的命出卖了给你卖命了二十年的兄弟,你永远只会做一条狗吗?” 陆长河冷冷的道:“我们都是狗,你也不是狗么?我现在问你一句,你违背圣命能挽回局面么?能够扭转这一切么? 就算你我搭上自己的命,能够改变主子的意志么?别说是你我两个人的命,就是百条命,千条命,能比得上长生?这天地下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长生?” 徐天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陆长河的话像一柄刀一样插进了他的心窝,让他无言以对,因为这所谓的“长生”,所谓的修炼,这都是他徐天道一手炮制的海市蜃楼,他为了谋求富贵,为了得到宠信,撒出了弥天大谎,现在,这个巨大的谎言连他自己也无法收场了,这件事能怪得上陆长河吗? 过了很久,徐天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长河,你说说吧,陆铮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可不可能有一线生机?” 陆长河摊摊手道:“你问我,我只能问天!你能够问天,你自己也可以问天!行了,这天下很快就要大乱了!咱们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结果可能是我们都得追随陆铮一起赴九泉,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没有什么嘛!” 陆长河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遽然一抬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击出,湖面上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无数的锦鲤跳跃翻滚的动作瞬间定格,然后齐齐毙命,整个湖面上飘满了死鱼,偌大的生机瞬间被完全抹杀。 陆长河然后抬头,眼睛变得如鹰隼一般锐利,他盯着徐天道:“以后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你走吧!” 徐天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过了很久,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飘然远去。 陆长河背负双手,盯着这满池的死鱼,盯着这死气沉沉的寂园,心中忽然生出无尽的悲凉来!他这一辈子最好的兄弟,因为他的出卖现在陷入了绝境。他最看重的接班人,他最给予希望的传人,现在生死未卜,极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而他则是亲手将其葬送的人! 人人都说悬镜司的人是魔鬼,而陆长河又是魔鬼中的魔鬼,陆长河对这样的评价从来都是不屑不顾,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之间觉得这一切评价真是太贴切了,不是魔鬼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陆长河这辈子就是一条狗啊,一条被彻底扭曲的狗!一个做惯了狗的人,怎么还能试图去做个人呢? 陆长河越想心中越悲凉,内心越落寞,他眼睛抬头看天,才发现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下来了,恰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了动静,似乎有人正往这边急速的赶过来。 陆长河豁然道:“什么消息,说?” “禀报首尊,北方的消息又来了!傅叶竟然没有得逞,陆大人凭空消失,无影无踪,整个上京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何方,这件事在上京上层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什么啊?消失了?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陆长河大惊失色,他表情精彩至极,他似乎是震惊,可是更多的则是兴奋,巨大的兴奋,这种兴奋他不敢完全表露,可是心中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他的脑子里完全空白了,他不知道也不能想象陆铮是怎么消失的!他痴痴的看着天空,过了很久,才道:“天意,这莫非真是一线生机?上天赐予的生机么?” “徐天道,徐天道……”他大喊了两声,可是哪里还有徐天道的影子?他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满池塘都是死鱼,他想说话,却没有人听他说话,一时他唯有纵身跃入池塘之中。 传话的人看着这一幕惊呆了,他不敢多看,迅速的转身便要离去,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痛,他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多了一个猩红的血洞,他听到最后的一句话是: “对不起……你必须赴死,这一切天底下不能有人知道……” 章节目录 第605章 太后驾到! 阳光和煦,天色晴朗,碧空如洗,陆铮的身子骨儿已经大好了。这些天养病修身,陆铮一扫之前的颓势,整个人可以说是满血复活,无论是身体和心神都回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陆铮在这庄子里面一直住得很安逸,中途并未有薛家人亦或者是他人来打搅。陆铮也不急,反正现在上京城就是这个局面,陆铮要想短时间内扭转颓势可能性极低,与其如此,还不如耐着性子等待良机。 有句话说得好,越是急的事情越不能急,上京的局面看上去风云变幻,可是当陆铮从上京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没有处在了漩涡的中心,因而他反而很主动了。 相比起来,傅叶尽管看准了良机出手,可是其良机错失,下一步他该怎么办?上京城两方势力的矛盾原本就不能调和,傅叶是利用陆铮强行将两方捏在了一起,现在失去了陆铮这个目标,势必要重新分裂,傅叶要站在哪一边?他还能左右逢源? 局面很微妙,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在这种情况下,陆铮终于收到了消息,薛家的少夫人传过话来,说要面见陆公子。 陆铮在一名穿着红绫子罩衫的大丫头的引领下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往后面走,这一别院并非寻常宅邸那般是一马平川,而是越往内进走地势越高,呈现的是步步登高的阶梯结构。 陆铮沿着拾阶而上,眼睛看着前面的大丫头,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抹荒谬的念头,看着大丫头的红绫子衫儿,似乎像是到了扬州,到了当年的张家。 陆铮当年在张家见到的第一个大丫头便是影儿,影儿穿的红绫子衫儿便和眼前这大丫头非常的相似,陆铮想想当年,恍然间有很多年了,那些人和事很多都已经淡忘了! 扬州张家也早就灰飞烟灭,死的死,逃的逃,流亡的流亡,剩下的孤儿寡母有一众人到了山东,陆铮一直安排人帮助照应着,据说日子过得还算殷实,但是显然比不得当年扬州张家的风光了。 陆铮心中转过这些念头,脑子里面天马行空,前面的大丫头忽然扭头过来冲着陆铮嫣然一笑,道:“陆大人,您就在这厅里面候着!我去禀报夫人,您记住了,这后院里面多女眷,您可千万别乱跑,要不然乱了礼数便不好!” 陆铮忙弯腰点头,道:“姑娘尽管去,鄙人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陆铮这般说,那丫头又是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看上去特别的喜庆天真。 丫头走了,留陆铮一人,陆铮坐在大厅的客位之上,看着这满堂生辉的装饰和布置,心中啧啧感叹主人用心之精巧。 这里的布置陈设皆华丽之极,而且皆是江南的风格,苏工做的家私能越过关山运到这里来,这足以说明此地主人的尊贵。要知道从北燕上京到扬州可是足足有数千里之遥,而且南北两国不通商,这些家具陈设又无一不是娇贵笨重之物,单是这一笔运费都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了。 陆铮端坐在椅子上,有仆人送来了热茶,却一直没能等到此间主人现身。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燥意。 他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站起身来看向外面,忽然看到外面院子的大门口人头攒动,隐隐能看到有黄色的帐顶以及华贵的仪仗从山下绵延而上。 庄园里的仆从丫鬟,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往外跑,陆铮皱着眉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莫非庄园里今天有客人来?看这阵仗,客人的来头必然不小,定然是皇族无疑! 陆铮心中这样想着,果然一会儿便看到了凤撵,他倏然想到了项太后,脸色不由得大变,这个女人忽然到来,这是福是祸? 陆铮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使团刚到京城的时候,项太后就见了他,那个时候这个女人给陆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显然,那一次见面就是一场噩梦,让陆铮在上京的一切行动从此处处遭掣肘。这个北燕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对使团和对陆铮的观感差到了极点,从而让陆铮空有一身的本事,在上京无法展露分毫。 事后陆铮分析,此事极有可能关乎岑金双,因为岑金双既然和项后的关系亲密,而且其身为宰相,却被证明是大康的探子,仅此一点,作为女人的项太后就绝对不能承受。 女人再强,再能干,再有才华,其心思和男人终究不同。岑金双东窗事发,大康使团还指望能在太后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 太后这边本来是铁了心要和大康握手言和的,中途生了变故,让楚天霸有了可乘之机,从而让局面彻底的失控,陆铮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竟然又遇到了这个女人! 太后驾到了,也难怪此地的主人没工夫见陆铮了!陆铮隐隐看到了从凤撵上走下来的项太后,还有跪在地上迎接的主人。 太后驾临,阵仗极大,排场非凡,从大门口涌进来便是前呼后拥,然后一路上都是人流,陆铮刚开始还保持平静,觉得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他发现这别院其实很小,而他所在的厅堂竟然是这座别院的中心,偏偏,太后的仪仗似乎就往这边来了! 陆铮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夺门而去也变得十分困难,因为周围已经全是人了,他略微一犹豫,便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这时候,太后一行已经到了院子里面,陆铮看到太后身边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影,他盯着这人仔细的去看,只觉得头顶有一记惊雷劈下来,他整个人瞬间变得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这个女人…… 陆铮的思绪一下被拉到了江南,拉到了张家,拉到了那个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女人身上,陆铮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她,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家见到她! 不错,这个人女人正是张家的大奶奶柳纨,这个和阎师一同消失的女人这些年竟然到了燕国,不仅到了燕国,而且俨然成为了雍容华贵的贵夫人。 看此时的柳纨,浑身雍容华贵,她本来就精致的五官现在更是看不出有哪怕一丝的瑕疵,她依旧是那般美得让人难以自持,可是气质却和当年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陆铮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从她的身上,陆铮看到的不仅是容颜,更多的是那一抹淡淡的幽怨哀愁,就算是再华贵的衣饰竟然也掩盖不了。 “陆大人,快,快,您快往这边来,藏起来!千万……”陆铮正在发呆发愣,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却是之前引领陆铮前来的那个红绫子女孩儿。 看到这个女孩儿,陆铮心中立刻释然了,为什么这女孩儿如此装束,为什么这里全是江南的风情,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柳纨。 柳纨现在便是那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却又无比神秘的少夫人么?一定是这样的! 陆铮在慌乱间被小女儿拽住手牵引着夺到了正厅右面的屏风里面,他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紧张,他脑子里全是柳纨,生出的也只有欣喜和失落。 欣喜是因为这么多年了,陆铮终于见到了她,而且看柳纨的状态,这些年她生活得很好,在上京属于顶尖的贵族。 而失落则是,这个女人终究不属于她,两人之间最早生了感情,如果不是阎师,陆铮早就和柳纨在一起,两人说不定已经养育了几个儿女了!现在却终究有缘无分啊…… 陆铮心中生出这些念头,厅堂上便听到柳纨小意的声音:“老祖宗,我这厅堂可没有什么看头,在后院的温泉那边,我倒是给您备好了您最爱吃的羹汤和鲜果,另外把上林苑的几个角也都请来了,您老想听什么戏只需要点头便能随便听,一应的事务,都给您备全了!” 听着柳纨的声音,陆铮愈发笃定自己没有认错,此情此情,他却也愈发紧张起来。很显然,知道了柳纨的存在,陆铮清楚这一次能死里逃生并非侥幸。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死里逃生也和薛家甚至上京各方势力的政治博弈无关。 很可能自己得救完全是柳纨的个人举动,如果是这样,柳纨现在必然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项太后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陆铮敏锐的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凭直接他觉得自己的麻烦可能来了。 陆铮心中这么想着,外面传来了项太后的声音:“丫头啊,就你心思多哇!哀家过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想找个人说说话啊!什么温泉也好,还是吃喝也罢,哀家都不感兴趣啊!来,来,你也坐下,哀家也坐下,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好不好?” 外面传来宾主落座的声音,屏风后面,小丫鬟忍不住惊呼一声:“啊……” 章节目录 第606章放手一搏! 厅堂不大,而且南北通透,偌大的厅堂里面只有几扇屏风隔离,仅仅这几扇屏风,根本不足以藏住人。 小丫鬟原以为只是稍微避让便能蒙混过关,没想到太后竟然要在此地落地生根,她的城府毕竟太浅,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这一喊,事情就大了,太后出行,竟然有人暗藏形迹,其目的何在?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太后身边的女护卫将凤驾挡在身后,叱喝道:“屏风后面藏着何人?” 小丫头吓得面如土色,从屏风后面跑出来,跪在地上道:“奴婢惊了老祖宗的法驾,罪该万死!” 太后眯眼盯着小姑娘,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道:“一个小丫头不难看,惊不了哀家。我看恐怕屏风后面还有人,才能惊住哀家吧?” 女护卫怒声道:“屏风后的人听着,再不出来可就要被击杀了!” 柳纨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为什么太后会突然造访,定然是庄里有人走漏了风声了。 薛家虽然强,他薛少夫人虽然御下有方,受人爱戴,但是太后的眼线和钉子她怎么能防得住?果然,消息传到太后那边,今天她老人家是怀着目的来的呢! 柳纨心中这样想着,便看到屏风后面,陆铮已经昂然走出来。陆铮一出现,全场响起无数的惊呼声。 我的天啊!这里是什么地方?瞧瞧这周围的人,除了太监之外哪里还有男人?陆铮一个男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里的温泉别院可是太后以前疗养的地方,尤其是后院,几乎是男人的禁地,现在陆铮出现在这里,一众人哪里能不吃惊? 一众女护卫因为太吃惊,竟然忘记了阻拦,项太后的神色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她盯着陆铮,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陆铮则是不慌不忙的走上前,认真恭敬的行礼,道:“外臣陆铮见过燕太后老祖宗!” 项太后冷哼一声,她已经年过六旬,可是外表看上去却似是四旬夫人一般,看上去威风凛凛,雍容华贵,她一怒,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好啊!一个叛逃之徒竟然被藏在了这温泉山庄,嘿嘿,看来你这些年沽名钓誉,得了所谓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果然还有些作用,至少能招摇撞骗,关键时刻让自己得以苟延残喘,保住性命…… 殊不知,所谓大才子一旦没有了名节,丢掉了气节,这等人便注定遭人唾弃,就算是能苟延残喘,和死有什么分别?”项太后道。 柳纨跪在地上,十分惶恐的道:“老祖宗,陆铮公子有苦衷,他……他也是遭人迫害,逼不得已,才……” “你给我闭嘴!好你个薛家丫头,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薛家的少夫人!这姓陆的乃大康之人,是一个毫无廉耻,背叛家国的无耻之徒。你竟然维护他?这些年哀家真是白疼你了,你的帐哀家稍后算! 陆铮,哀家现在问你,你可知罪?你可知道你背叛家国乃万死之罪?哀家今日便要替天下人来治罪于你,你可心服口服?” 项太后发飙了,她一怒,杀气凛然,陆铮心中暗暗心惊,方知道这老妇人果然难对付,也难怪她作为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在北燕掌权这么多年。 陆铮心中清楚,面对这种局面他已经无路可退,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一念及此,他一咬牙道:“太后,你可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吗?我姓陆的决不口出狂言,我在北燕面临极度危险之境地,别人不清楚,太后是清楚的! 本来,我在上京可以一马平川,可以昂然而来,洒然而去,可结果却处处遭受危机,累累入丧家之犬,说到根源便是因为岑金双!” 项太后脸色巨变,勃然道:“你放肆!给我乱棒打出去!” 岑金双可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现在整个朝堂谁也不敢提这个人的名字,陆铮在这个场合提到岑金双,无疑是犯了大忌讳,项太后毕竟是女流之辈,她岂能不怒? 陆铮哈哈大笑道:“北燕太后希望自己能君临天下,难道就只有这等玻璃心?不敢把我的话听完么?北燕太后竟然没有这种勇气,还敢嘲弄我说我背叛家国?” 陆铮既然豁出命去了,哪里还管对方是不是太后的身份,他这番话说出来,直接吓尿了周围所有人。要知道项太后在北燕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连皇上和太子在她面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而且她还有一个特点,对那些敢于挑战她权威的人,她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将其整死,不仅是一个人死,有的甚至还要株连同族。 一个女人能够掌握权柄除了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足够狠辣,心狠手辣才能成大事,对女人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当陆铮公然和项太后叫板,他自己没有觉得什么,其他的人个个吓尿,全部跪下,柳纨哀从心起,就要站起身来扑倒陆铮这边,陆铮连忙冲着她瞪眼。 项太后也愣了,在她的记忆中,有人敢这般面刺于她差不多还是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一言九鼎,习惯了温顺驯服,陆铮虽然是个外臣,竟然敢这般挑战她? “好,好!我姑且听你说,都给我住手,听他说说!”项太后道,几个扑向陆铮的健硕护卫才收住手。 陆铮盯着项太后道:“岑金双是我大康的探子,也是这些年大康派往北燕最成功的密探!这个人被大康视为王牌!我能够大胆的从大康来上京,就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让我万万没料到的是,岑金双在我刚刚进入上京的当天便东窗事发,暴露了!他完蛋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大康所有的钉子全部消失了,我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后面接憧而至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我进入刑部大牢和岑金双见了面之后,我立刻遭到了灭顶之灾!本来派系林立的上京,忽然之间大家都统一了起来,我几乎没有了活路,在这种情况下我逃离了上京! 可是逃离上京又如何?我的结局更凄惨,如果不是薛家少夫人救我,这个时候我恐怕早就下了地狱了!” 项太后冷冷的盯着陆铮,嗤笑道:“那有什么冤枉?你本就该死,死有余辜!” 陆铮冷笑一声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可是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太后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岑金双这个人既然如此厉害,这么多年在上京都能没被发现,而且身居高位,寻常人难以企及。 怎么这么一个人就能一下完蛋呢?太后老人家怎么就一下发现了此人是奸细呢?而且时间也很巧妙,不早不晚,刚刚是我到上京的时候出事儿!那个时候我不仅带来了和亲使团,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对北燕来说一等一重要的人物,此人便是楚天霸! 在这个时候,岑金双完蛋了,这是冲着我来的么?我当时以为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直到我不得不离开上京,陷入绝境。 在我面临生死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从我出发离开大康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个炮灰!岑金双是真正的目标,我就是他的炮灰,哈哈……” 陆铮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癫狂,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唯有柳纨偷眼看向陆铮,心中尽是担忧,她胆子本来就小,这些年来虽然一个人在北燕历练了很多,可是毛病并没有祛除。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关乎陆铮的生死,她更是吓得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倒是项太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冷冷的道:“姓陆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岑金双害了你?” 陆铮摇摇头道:“岑金双已经不是我大康的奴才了,他这么多年在北燕早就喜欢上了北燕,而且他在北燕身居高位,其地位远远高于他在大康的地位。 这么一个人,谁能害他?恐怕陆长河也除不了他了!这才有了拿我做炮灰的这一出戏! 岑金双的身份如此隐秘,也就只有陆长河知道,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就是大康悬镜司!而我只是炮灰而已!” 项太后的神色瞬间一动,陆铮这些话听上去匪夷所思,可是仔细思忖却让人不能辩驳!这件事给项太后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暴怒之后这几个月也天天在思忖。 关于岑金双的事情,点点滴滴她思考得都非常的熟络了,因此陆铮说出这一点来,她只需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应该不假。 岑金双的身份连北燕最神秘的情报机构都没有破解,怎么就忽然出了事儿?时机巧合,恰合项太后又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这消息来源从哪里来? 答案很肯定必然是从大康来,可是大康能知道岑金双身份的人岂能是一般人?连龙灵秀这样的皇族公主都不知道岑金双的身份,可想而知他藏得有多深啊…… 章节目录 第607章 对酒当歌! 陆铮豁出命去怼项太后,场面异常的安静,真可谓是落针可闻。 然而诡异的是陆铮放荡形骸,肆无忌惮,项太后反而冷静了,她不似先前那般愤怒,神色让人难以琢磨,她本来就是城府极深的人,现场谁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柳纨跪在地上,真是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下了决心,动了自己所有资源将陆铮救下来了,她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和资源,应该能够保陆铮平安。 的确,这些年她在北燕在薛家积攒了很多资源,放眼整个薛家,家事基本都是她来掌握。最重要的是她和太后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有是薛家不得不倚仗她的原因,要不然一个薛家第三代的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权柄? 可是,柳纨的权柄再盛,面对太后的时候她也只能是个奴才,陆铮现在和太后为敌,她能怎么办? “来人啊!把陆铮给我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项太后勃然道。立刻便有几名护卫过来把陆铮按住。 柳纨再也顾不得了,匍匐在地道:“老祖宗,您就饶陆公子一命吧!陆公子冒犯了您,可是他……他……他……真的没有恶意啊。 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担保陆公子是没有恶意的,请老祖宗万勿伤他……” “哦?”项太后冷哼一声,盯着柳纨道:“你这丫头今日倒是稀罕啊,竟然还顶撞其哀家来了?就为这么一个所谓的大康才子么?哼,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身为薛家的少夫人,竟然也像外面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迷恋所谓的才子,真是荒谬之极!” 项太后说完站起身来,道:“姓陆先关起来,倘若真如他所说,我可以留他一命。可如果他还有半句虚言,哼,我绝对不能饶过他!” 太后一言九鼎,陆铮锒铛入狱,同样是入天牢,陆铮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一次也非常的隐秘,因为太后并不想将这件事传出去,陆铮进入天牢,见到岑金双的那一刻,他大抵知道,自己之前的搏命应该是起了一些作用,项太后对他的话应该相信了至少五分。 一念及此,陆铮又有些感叹,瞧瞧岑金双,一表人才,生得风流倜傥。项太后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毕竟年纪已经老迈,年过六旬了! 岑金双这些年和太后走得近,成为太后的面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有趣的是项太后对岑金双竟然还真有感情,她因为岑金双的东窗事发,失去了冷静,几乎要和大康为敌。 现在陆铮强行扭转乾坤,把岑金双说成是大康的背叛者,项太后虽然把陆铮下狱了,可是她心中却有几分相信陆铮的话了,要不然陆铮犯了那么多事儿,她定然不会费这么多周折! 陆铮看着岑金双,岑金双也看着他,两人被关在了一间监舍。陆铮心中清楚,此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里,他和岑金双所说的任何话第一时间都会传出去。 岑金双是城府极深之人,他看了陆铮一眼,嘴唇抿得很严实,一个字都不说,陆铮暗暗松了一口气,他道: “怎么了?岑大人,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进来了?哈哈……” 岑金双轻轻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我是弃子,你是炮灰,彼此半斤八两,原也如此啊!哈哈……” 陆铮皮小肉不笑的道:“真的是如此么?我看未必吧!岑大人如果真行得稳,坐得正,无愧于大康,无愧于陛下,你会有此遭遇?陆长河为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对付你?” 岑金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了一丝的血色,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他几乎是在咆哮道:“你放屁,我岑金双的心思日月可鉴,我是大康的人,忠心耿耿为大康,怎么可能有变故?你们对付我,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终究不得好死!” 陆铮心中一沉,心想岑金双这么说很不妙了,他连忙想跟对方使眼色,可是转念一想,岑金双如此精明奸诈之人行事,比自己老辣多了,还需要自己给他指点么? 现在的局面陆铮能看明白,岑金双能不明白?一念及此,陆铮嘿嘿冷笑道:“岑金双啊,岑金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给我慷慨激昂的说什么对大康忠心耿耿!你这些话只能骗鬼,到了这一步,你我都落难了,大康救不了你了!而你在燕国呢?当你失去了太后的信任,你什么都不是,你一无所有,连你这条命都留不了多久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唱高调,说什么对大康忠心耿耿,你还能更滑稽搞笑一些么? 别的事儿我先不说,就说这些年北燕我悬镜司的力量日复一日的削弱,可是公主龙灵秀手底下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强,关于北燕的通商我悬镜司竟然越发无法掌控,几乎被龙灵秀垄断,你可以说自己是屈服于公主的压力,而不得不如此为之。 可是情报方面,你竟然也被内库司给压了下去,每年悬镜司给你大笔的银子,你可有一分花在了情报上面? 你以为整个北燕就只有第一个人便搞定所有么?三岁的小孩也不会信你啊,事到临头了,你狡辩有什么用?因为事实就在那里,谁也不能否认!” 岑金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低下头,陆铮道:“怎么了?岑大人不坚持你之前的慷慨激昂的么?” 岑金双轻轻的摇头,道:“我可以确信了,你现在大抵和我一样,你我都落难了,去日无多了,刚才的那些话着实没有了意义! 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目光很锐利,言辞也很犀利!是啊,这些年内库司在北燕的风头很盛,相比起来我们悬镜司的力量日渐衰落,首尊大人怀疑我也应该! 我二十岁不到就来北燕了,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早些年我的确不敢有丝毫违背大康的意思!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在北燕这些年,处处受到优待,不仅官运亨通,财运也亨通。我在这里成了家,立了业,我在这里有了功名,得了官职! 你瞅瞅我的家吧,从上到下都是北燕的人,唯独一人是南人的血统,我效忠大康悬镜司,是我的职责,但是北燕却是我的家啊……” 说到此处,岑金双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激动起来,他仰头看着天,渐渐的开始哭泣,最后痛哭流涕! 他嘶哑的声音对陆铮吼道:“你见过有派往敌国的探子一待便是三十年的么?我的最宝贵的岁月都在北燕度过的! 我在北燕从最小的官儿做起,一步步承蒙天后赏识,我成了北燕的宰相!你说说,我一个探子在大康是个什么角色?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奴才啊!我真是天生贱骨头,宁愿去当奴才,不愿当宰相么?我问你,你是不是这样的贱骨头!” 陆铮摇摇头道:“我如果是你,肯定还是想当宰相,位极人臣,握重要权柄!” “哈哈!”岑金双哈哈大笑起来,他刚刚痛哭,现在又大笑,一哭一笑,状若癫狂,他道:“你也知道要当宰相!那我是草木么?就真无情么?我也要选择当宰相啊! 可是事情有那么简单么?陆长河愿意让我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在北燕当宰相?这些年他不知派过多少人过来找我,其中还有顶尖的杀手。 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和他彻底决裂了,但是双方彼此都沉默,彼此都不揭穿!这样的明争暗斗,其残酷血腥丝毫不啻于殊死搏杀! 陆长河厉害,可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北燕他要害我不容易,这么多年我们争斗彼此都有胜负,他并未完全占据压倒性胜利! 直到你的到来,不仅你来了,而且还把战神楚天霸也带回来了,你和楚天霸的作用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磨难,大抵也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陆长河这个老东西,终究还是比我要高一筹,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无怨无悔,你陆铮却是有些冤枉,大好的青春白白给我陪葬,哈哈……” 陆铮哑口无言,岑金双笑得确实越来越疯狂,陆铮忍不住心头火气,怒道:“你笑什么笑?你狗日的就这么得意么?我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岑金双笑得更欢快,揶揄的道:“哎呦,我的大才子还发火了!有什么好发火的?我听说你号称大康第一才子,诗词造诣极高。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大才子,让我在皇权路上还能吟诗高歌,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岑金双说完,声音陡然拔高,喊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概当以慷,忧思难忘……” 一首《短歌行》,岑金双极其发挥,但见他泪眼婆娑,状若癫狂,陆铮真是一阵恍惚,此时此刻,他真不知道岑金双究竟是什么角色,这个人城府太深,他着实看不透啊…… 章节目录 第608章 让该死的人死! 岑金双和陆铮的一番对话,自然都在别人的注目之下,这一番对话,也直接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反正陆铮和岑金双在一起没有待太久,岑金双便被狱卒带走了,接着陆铮便一个人蹲在狱中,他在监狱中也并没有受到多少虐待,一日三餐皆是有肉有菜,狱卒对他的态度也十分的和蔼,只是狱中实在太寂寞,陆铮又常常会想到外面的局面,担心一不小心,外面翻了天,一切全部完蛋。 灯光昏暗,陆铮像往常一样躺在草床上望着房顶,门外传来铁链的嘈杂声,窸窸窣窣的开门声,陆铮并没有理会,对此习以为常!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抽了抽鼻子,隐隐嗅到熟悉的清雅的香味儿,他愣了一下,豁然从床榻上竖了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亭亭的立着一个女子,看这女子,漂亮温柔,双目盈盈如水,她静静的看着陆铮,嘴角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就像是一朵莲花一般,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被迷醉。 柳纨!这个陆铮来到这里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最早还不为世俗所容,毕竟当时陆铮在张家寄人篱下,而柳纨又是张家的大奶奶,就连阎老头也觉得柳纨的存在会对陆铮造成不利的影响,最后将柳纨带走了。 那一次分开陆铮措手不及,同时也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陆铮有时候会想,也许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再见柳纨,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次到了北燕,竟然重逢了! “陆公子!”柳纨轻声道:“给……给你送了一些吃的,还有酒,还有……还有……” 柳纨一开口说话,便是满脸通红,她还是如昔日一般,那么害羞。陆铮心中泛起一抹柔情,道:“大嫂,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嘿,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阎老头儿啊,真是害死人,对了,他还活着么?” 柳纨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就在当年的那个冬天,他就没有熬过来,北方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在江南尚且难越冬,更何况在上京!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便故意离开了大康……” 陆铮一下怔住,脑海中又浮现起一些画面来,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手中捧着棋盒,枯瘦的手指夹着棋子,每一步棋都绞尽脑汁,每一步棋都竭尽全力,一把年纪了,锱铢必较,如同三岁孩童一般。 陆铮每天和老头下棋,从老头身上也学到了极多,他这么多年能够在大康混得顺风顺水,能够如此得心应手,老头功不可没! 其实陆铮心中也知道老头儿应该活不了几年了,但是现在听闻他死的消息,心中还是难以释怀,柳纨低着头,道:“陆公子,您也别怪义父,他也是为你好!当时他带走我,其实也是一种布局,他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来上京!他……他让我在上京等着您呢!” 陆铮“啊……”一下,扭头看向了柳纨,柳纨此时已经满脸通红了,她结结巴巴的道:“薛家那边,其实年轻一辈的公子只有一个傻子,我……我这个少夫人算不得数!这也是当年阎老和薛家的一个交易而已!” 柳纨说出这些话,真可以说是豁出去了,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陆铮的节奏,陆铮听在耳中,岂能不明白,一时心花怒放,道:“大嫂,嘿,我怎么会怪他呢!如果不是他的安排,我这一次恐怕真就得死在上京了! 这个死老头虽然可恨,但是也有可爱之处,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原谅他了!” 陆铮心情极好,伸手抓住了柳纨的纤手,柳纨想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她的心思真就像是初会情郎的小女子一般,怕情郎不来,又怕情郎乱来。 “这……这里是天牢!回头等出去了我们再……再……”她想说亲近两个字,可是这两个字在她的心底,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陆铮道:“你既然能进来,看来外面的局势有所缓和,我应该离出去不远了,是不是?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眼下局面,我需要去见太后,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有机会达成!” 柳纨轻轻摇头道:“太后那边有岑先生安排,你不需要出面,现在的局面,由岑先生安排最好,他毕竟在上京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手头上掌握的力量不是你能比的!我相信,上京的局面很快就能见分晓!” 陆铮愣了一下,道:“岑金双?这个家伙……”陆铮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狱卒带走了岑金双,这老小子竟然立刻获得了自由,看来太后在他身上还真是动了真情了!也亏得这小子会演戏,那一出演技陆铮现在想起来都自愧不如啊! 陆铮忽然觉得轻松了,岑金双和太后这一对老情人握手言我,大局便定了!这个岑金双,果然魅力惊人,也不愧是大康最成功的密探,身份被曝光了,竟然还能绝地翻身,只是他这一翻身,这辈子恐怕只能将身子托给那个老女人了! 这个世界上,干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牺牲,岑金双得到了很多,却也牺牲惨重,陆铮对他谈不上敬意,但却很佩服。至少让陆铮干到这一步他真的做不到呢! 陆铮轻轻的将柳纨搂在了怀里,他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岁月善待这个女人,这些年过去了,她依旧芳华,依旧迷人,依旧让陆铮魂牵梦萦。 “我如果能会大康,你跟着我回去!柳松现在混得不错,在边军干上了偏将!这一次我来上京的路上遇险,他亲率了三千铁骑救我!”陆铮道。 柳纨轻轻一笑道:“真的不敢想象,他这么一个没正形的傻小子,竟然也能成为将军! 这些年都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得我……” 陆铮道:“他敢!你放心,等你回到了大康,我们就一起帮他物色一方媳妇儿,他也该谈婚论嫁了!” 陆铮说完,将柳纨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柳纨也放下了矜持,将头深深的埋在了陆铮的臂弯,她的呼吸变得异常的深,她贪婪的吸吮着情郎身上的气息,这么多年,她孤身一人在上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她都觉得值得了! 有朝一日,她还能见到陆铮,陆铮对她的感情也一如往昔!当年阎老其实并没有想过陆铮会来上京,柳纨也知道阎老不过是给她一个念想而已。 可是就是那一丝的念想,让她坚持这么多年,现在终于等到了…… …… 天后的宫殿里面,深夜,寝宫里面没有其他的杂人,岑金双跪在地上,他的上衣被解开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通红的,身上发出一种腐臭的气息,除了脸之外,他体无完肤。 一声长叹,项太后道:“这么多日子,你哪怕是说一句苦,辩解一句,也不用落到这一步田地,你看看你!这身子到了什么地步,我让太医给你敷药,太医都吓得浑身发抖……” 岑金双道:“我并没有冤屈,的确,我就是陆长河派到上京的钉子,二十多年前就过来了!这么多年,我为大康提供了很多东西,我罪有应得!” 岑金双顿了顿,又道:“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做不利于太后您的事情!太后赏识我,让我不断的升官,这些年我也没有再给大康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这也是我身份曝光的原因! 他们觉得我是威胁,觉得我如果不死,必然会造成极端恶劣的影响,陆长河甚至连悬镜司都管不下去,或者传不下去……” 项太后冷冷的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险些死了,我也险些堕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如果我真和楚天霸携手,局面必然大乱!到那个时候,兴许我的下场也和你一样,甚至更惨!” 岑金双低下了头,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料到您会如此情绪用事。陆铮是个天才,我觉得他一定能够改变你,没有想到……嘿嘿……” 岑金双摇摇头道:“楚天霸这个人,他不可能让您真正的登上九五之尊,他就是和你合作,那也只是虚与委蛇,一旦让他登上了前台,他有战神的名望,振臂一呼,应者如云,到那个时候,他想立谁就能立谁! 你和他携手,无疑是与虎谋皮,陆铮必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你没有给他机会而已!其实这个年轻人也很悲哀,陆长河为了让我死,派了他过来陪葬!这进一步说明,大康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也非常激烈,陆铮必然在那边得罪了某一方,或者几方势力,嘿嘿……” 项太后抬抬手,上前一步,手指上沾了药膏轻轻的碰了一下岑金双的躯干,岑金双“啊……”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项太后却是嗤一笑,宛若出阁的小姑娘一般,幽幽的的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养好伤,让该死的人全死,让该活的人更好好的活……” 章节目录 第609章 动手! 天色很暗,东宫的议事厅里面儿臂粗的蜡烛高燃,傅叶端坐在交椅上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议事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太子坐在首位脸色也很难看,他道:“傅叶先生,眼下这个光景,我们似乎成了没有头的苍鹰,你一门心思的就要寻找陆铮,这样做让局面很被动了! 眼下要紧的事情并不是陆铮,而是我们北燕内部的问题!父皇当了这些年的皇上,皇权一直旁落,这个时候如果再不想办法,可能从此以后,我北燕就要变天了! 傅叶微微皱眉,他很想说现在的关键就在陆铮身上,找到了陆铮事情就解决了一半!因为陆铮现在和楚天霸是死敌,楚天霸藏在暗处不敢现身,就是担心他一旦现身,便会造成局面大乱。 傅叶现在代替楚天霸出现,只要解决了陆铮,北燕的事情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内部的问题怎么都能解决。 可是傅叶仔细思忖,觉得还是不能说,他记得仲父明是怎么死的!仲父明就是将自己的意愿凌驾于太子和陛下的意愿之上,让太子和陛下忍无可忍,结果死于非命。 傅叶现在眼睛只盯着陆铮怎么行?陆铮很重要,那是傅叶潜意识的认为,在陛下和太子心中,他们关心的是皇权的问题,傅叶倘若只是一门心思的对付陆铮,他们哪里会愿意将全部的资源都调给傅叶使用? 沉吟了良久,傅叶道:“太子殿下,恕我直言,事情到了这一步,您和陛下已经没有了退路!往前走一步是生,往后退一步便是死,殿下,您选择是生还是死?” 太子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他虽然野心勃勃,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他着实难以决断。 傅叶轻描淡写说的事情可是天大的事儿,往前进一步,那可是要动刀枪了!太后和陛下摊牌,他能做得了决定? “傅先生,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么?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傅叶摇摇头,道:“天下不能有二主啊,殿下,如果您想进一步,首先要抓住的便是薛家!薛家是关键,是喉舌,是要点!从薛家动手,一蹴而就,将薛家解决了,京城便可以拨云见日!” 太子点点头,道:“还有呢?仅仅薛家能成事儿么?” 傅叶道:“还有天牢,天牢里面关着岑金双,这个人是大康的探子,其在京城的关系也极广,危害很大!对薛家动手的同时,一定要将此人格杀,双管齐下,大局才能定!” 赵丹微闭眼睛,仔细品味傅叶的话,他渐渐领悟了傅叶的意思。在大康要动薛家,必然要掌兵,只有掌足够的兵,才有实力一蹴而就,将薛家给灭掉。 傅叶说的第二条,则是要让赵丹父子又能力掌握刑部,岑金双关在刑部大牢,朝廷六部的官员大都不属于陛下和太子,他们要扭转局面,必然在朝廷上要果决果敢,先拿下至少一个部门,唯有如此,他们才有机会能成功。 赵丹领悟到这一点,连忙恭敬的道:“傅叶先生的谋略果然高绝,本宫省得了,我这就进宫去,立刻禀报给陛下!” 赵丹说完,立刻安排人备马,他骑马进宫。太子刚走,下面立刻有人来报,根据探子的消息,陆铮的踪迹终于发现了。 探子报的消息很准确,那就是陆铮已经被下入了刑部大牢,太后亲自下令干的这件事,这个消息也是千真万确。 傅叶一听这个消息,他几乎当场炸开,喝道:“刑部大牢?快,立刻安排我进宫,我要面圣!” 傅叶的情绪瞬间变得亢奋起来,搜寻到了陆铮的踪迹,这对他来说再现千载难逢的良机。陆铮在刑部大牢,这个时候是最虚弱的时候,只要陛下能果决果断,对刑部遽然出手,拿下刑部,傅叶不仅可以趁机把陆铮给了解,解决心腹大患。而且可以凭此机会,彻底和太后摊牌,双方各有势力,决战的时候到了! 傅叶几乎和太子赵丹同时进宫了,两人到了奉天殿暖阁,赵武烈刚刚用膳完毕,听完两人的禀报,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一时着实难以决断。 现在北燕的局面,太后势大,占据绝对的优势,赵武烈经过了这些年的苦心经营,虽然手头上也拥有不俗的实力,但是要遽然挑战太后,他着实没有那个把握! 这可小事,双方没有摊牌,便还有回旋的余地,双方一旦摊牌,便是你死我活了! 傅叶道:“陛下,为今之计,您率先对刑部动手是必然的!如果此时不动,良机失去,便再无机会了!” 傅叶顿了顿,继续道:“有一件事陛下一定要明白!按照楚天霸将军的秉性,他是不可能和太后合作的! 因为楚天霸的性格决定了他对北燕的忠心忠的是赵氏,他要干的是让赵氏君临天心,让赵氏的江山越来越强大,甚至在未来能一统六合! 眼下楚天霸之所以态度暧昧,不过是因为实力不济而已,他纵然和太后合作,那也必然只是利益纠葛,双方的根本矛盾不可能调和,这个道理陛下和太子肯定能懂。 既然如此,太后能不懂么?所以,太后很大程度上必然只是和楚天霸虚与委蛇,楚天霸心中更是明镜似的!所以关键时候,只要陛下和太子能够有决断,能够有魄力,事情才可能扭转乾坤啊! 傅叶这么一说,赵氏父子同时动容,傅叶这几句话可以说将他们的野心瞬间撩拨了起来。赵氏父子的野心都很大,奈何实力不够,不得不隐忍尔。 他们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楚天霸的支持,凭借楚天霸的威望,他们必然能掌握很多的资源,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了傅叶笃定的保证,一时心中哪里能安耐得住? 傅叶眼见两人心动了,当即趁热打铁的道:”陛下,为今之计可以先从刑部动手!刑部陛下已经有了心腹,从刑部动手,一旦能成事儿,便是风卷残云,瞬间扭转局面。 退一步说,就算不能成事,也还有缓和的余地!毕竟太后那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没有必要,太后也不想彻底的撕破脸,对强势者来说,平平稳稳才是上策呢!” 傅叶这一说,赵武烈拳头终于握了起来,他实在是压抑太久了,一直在等着机会!现在傅叶的这番话对他的挑动太大,让他不能不被诱惑! 富贵险中求,关键时刻敢不敢出手,敢不敢决断非常重要,赵武烈感觉机会来了,他不想再错过了! 当即他道:“好!傅叶先生既然如此笃定,那朕也没有疑虑了!立刻动手,第一仗刑部!” 赵武烈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当即便找太监过来下旨,圣旨拟定,他道:“傅叶先生,圣旨已经拟定,明早传旨,大局可以定!” 傅叶摇摇头道:“陛下,俗话说兵贵神速,同时又有奇正之说,要动手就在今晚,今天晚上把旨意传下去,该罢免的官员一律罢免,该提拔的人手一律到位,整个刑部必须一夜之间便要变天! 等明天早上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要看到陛下的手段,那样一来,消息还没到太后那边,咱们这边的形势已经构成了,接着大将军楚天霸出现,他振臂一呼,我们立刻召集人马把薛家给团团围住,我们先动手,薛家就算厉害,也不得不屈服在我们强大的压力之下! 没有了薛家的帮助,太后便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了,再无忧虑,陛下可以立刻去后宫请安,请太后住慈宁宫,成为后宫之主,你们母子二人和好如此,天下大权归拢于陛下您一人。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可是办起来并不难,只要迅速果决,关键时候能够顶得住,大事一定能成!” 傅叶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口若悬河,将接下来的局面通过言语叙述出来,惊心动魄的情形在他言语中是那么的举重若轻,听得赵氏父子真是心潮澎湃。 赵武烈哈哈大笑,道:“傅叶不愧是我北燕一等一的大才,果然善于谋划,如果大事能成,朕败傅叶为相,我北燕帝国将会出一名天下最年轻的宰相,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天下提到傅叶,人人都知道此乃天下一等一的翘楚! 像陆铮之流,纵然有几分才学,也不过只是博人一笑的本事,岂能和傅叶先生比?哈哈……” 赵武烈说完,将圣旨扔出去,道:“按照傅叶先生说的办,立刻传旨!” 傅叶道:“陛下,傅叶恳求亲自参与此事,这件事我去办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赵武烈道:“好!傅叶先生有这样的勇气和豪情,朕便准了!来人啊,朕的亲卫八人保护先生,先生可以持我的金牌,九门之内任意出入,见金牌如朕亲临。你持词金牌,替朕拿下刑部,将局面扭转过来!” 傅叶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金牌,神色瞬间变得肃穆郑重,从暖阁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彪威风赫赫的人马,他吼道: “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第一战奔赴刑部天牢!” 章节目录 第610章 绝对不可能!! 傅叶的眼睛首先就盯着天牢,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仲父明的难处了!仲父明在北燕如此名头,可是眼中一直只盯着一个人,此人就是陆铮。 当时傅叶不理解仲父明,觉得仲父明不可思议,天下这么大,这么辽阔,能够干的事情那么多,能够实现的抱负那么大,为什么偏偏只盯着陆铮一人? 就算两人是宿敌,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甚至连太子和皇上都不得不抛弃他,让他陷入了绝境。 傅叶当时想,老师根本不需要那样,他只需要为太子谋,为陛下谋,让陛下和太子掌握北燕的大权,一切不都有了么? 现在,今天,他再回想这一切,他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仲父明不是死于狭隘,而是死于陆铮! 傅叶现在的情形也是一样,傅叶如果不对付陆铮,陆铮就会让他死无葬生之地!同时,连太子和陛下的事情也成不了,他们两人可能也都要完蛋! 政治斗争是最残酷血腥的,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而这样的争斗除了实力以外,关键在于人与人之间的计谋,无疑,陆铮是顶尖的高手,是让傅叶感到恐惧的高手。 在赵氏父子实力不如太后的情况下,倘若太后对陆铮的话言听计从,那天就要塌下来了,傅叶和他支持的赵氏父子都将死无葬生之地。 所以,傅叶很清楚,他不顾一切都得先除掉陆铮,这是他能够取胜的第一步,这一步没有做好,其他任何事情都是虚幻的! 当初仲父明要对付陆铮其意思不也是如此么?只是当年的傅叶站的位置太低,还理解不了这么深刻的内涵,因而他对仲父明还有很多的误解,现在,当他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他觉得自己的心思比老师更迫切! 刑部大牢,傅叶率领人马冲到天牢门口的时候,天牢的管事便将所有犯人的名录拿了出来,在名录上傅叶没有找到陆铮。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姓陆的?给我查,立刻查,从上到下,搜遍每一间牢都要找到此人,找到此人者,赏白银一千两!” 傅叶亲自坐镇,刑部天牢的所有狱卒齐齐行动,从上到下,天牢被翻了一个底朝天,然而,依旧没有找到陆铮的踪迹。 傅叶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道:“看看这几天从天牢中出去的是哪些人,三天之内所有出天牢的人都查清楚,一定要揪出此人的踪迹!” 所有的狱卒又开始查出狱的人员,结果,三天之内所有出狱的人员中也没有陆铮的名字,傅叶双眼瞬间变得通红,他知道这一定有问题! 因为他收到的消息绝对假不了,陆铮一定在天牢里面,但是他可能是化名了,或者是被人保护了,不管哪种情况,他必须要找到陆铮! 时间紧急,他只能亲自进天牢,可是天牢这么大,人这么多,他怎么找?他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人么?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犯人,他真的觉得绝望,心情瞬间低沉到了极点。 时间不等人,刑部的旨意不止只有天牢,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如果拿不下陆铮,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啊! 就在他犹豫间,门外忽然跑来一个门子,这门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道:“敢为你们中间谁是傅叶先生?” 傅叶道:“我是,什么情况?” 那门子看向傅叶,道:“刚才有一位先生说了,如果傅叶先生能给我十两银子,我便传一句话给您!傅叶先生,不知道这位先生说的是真还是假?这位先生说了,只需要说一个‘陆’字,这话便灵验得很!” 傅叶脸色瞬间大变,毫不犹豫的道:“给他十两白银!” 立刻有人给了门子十两白银,门子高兴得咧开了大嘴,笑呵呵的道:“傅叶先生,这位先生的传话就一句:‘慢了一步,擦肩而过,江湖自有相见时,傅叶先生好自为之!’。” 傅叶一下愣住,脸色变得苍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用拳头狠狠的砸了砸桌面,心中被阴霾填满!他知道传话之人必然是陆铮,陆铮说和他擦肩而过,两人必然已经照过面了,只是陆铮看他清清楚楚,傅叶却没有抓住陆铮的踪迹。 一念及此,傅叶豁然起身,道:“走,立刻去刑部衙门!” 傅叶当机立断决定放弃天牢,直奔刑部衙门,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刑部先拿下来!而后等天亮,他再利用楚天霸的影响力去游说军方,拿到军方的支持,有了这个基础,他方可以辅佐陛下和太子和太后一争高下。 他心中这样想,人坐在轿子中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刑部衙门去!到了刑部衙门门口,他忽然一下愣住,他用扇子用力的拍了拍脑袋,道:“我的天,上当了!真是上当了!快,快,给我回天牢!” 傅叶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忽然想明白,当时的情形倘若陆铮真是从容退走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给傅叶传这么一句话,陆铮从容遁走,恰好可以利用傅叶犹豫的时间去紧锣密鼓的做准备,让傅叶一方的实力发挥不出来。 陆铮的个性也不至于如此轻浮,因为眼下的局面双方的角力正在关键时候,无论哪一方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每每这种焦灼的时候,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陆铮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嚣张,而给傅叶提供这样的信息? 当时的情况唯一的可能是陆铮就在天牢里面,他眼看自己在劫难逃,立马就要被傅叶抓住了,他才收买了一个所谓的门子传话,用言语刺激傅叶,让傅叶判断错误,以为陆铮已经出了天牢,从而完成自保! 一念及此,傅叶忍不住捶胸顿足,从刑部衙门到天牢来回需要半个多时辰,他这一番折腾下来,陆铮是不是趁此机会已经逃之夭夭了? 傅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陆铮很可能还在天牢里面,因为时值晚上,陆铮就算通天手眼,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救他的人,这样算来,陆铮还在天牢! 一念及此,傅叶当即调转轿子,重新奔赴天牢,对他来说,天牢中的陆铮才是最重要的! 重新回到天牢,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天牢众人刚刚送走了瘟神还没来得及庆幸呢,瘟神竟然回来了! 这一个晚上,傅叶毫不犹豫,亲自上阵,通过一夜的时间,他将天牢所有的监舍都亲自过了一遍,结果颗粒无收,陆铮并没有出现,陆铮竟然真的不在天牢之中。 一夜忙到天亮,颗粒无收,傅叶满眼都是血丝,心中沮丧之极,他从天牢中出来,立刻得到手下来报,昨晚的旨意到了刑部,刑部侍郎晁临并不见踪迹,晁临虽然是刑部侍郎,却是太后手底下最狠的酷吏,此人是刑部的直接掌控者。 此人不见踪迹,刑部暂时就还无法翻天!刑部没有被掌控,昨天的行动便没有发挥出效果来! 傅叶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又来了一个门子,傅叶定睛一眼,此人正是昨晚要去他十两银子的门子无疑。 门子咧嘴道:“傅叶先生,您昨晚一夜好忙活,陆先生让我特意来瞧一瞧您,问你身体是否康健?倘若没有吃早点,他已经托人给您准备好了银耳莲子汤,另外还有炽热消暑丸,给傅叶先生压压火气!” 门子说完,闪出一个身为,果然有几个仆从女子端来了食盒,分明就是来给傅叶送吃食的呢! 傅叶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一张嘴,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所谓急怒攻心,莫过于如此!傅叶自诩聪明,觉得在自己之上再无强者,可是从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是像傻子一样被戏弄,他傅叶活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现在看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很多事情却是难以断定。陆铮昨天故意为之,便是诱使傅叶上当,傅叶完全没有抵挡之力,彻底落入陆铮的算计之中。 现在回过头来想,陆铮就是给傅叶一种他还在天牢中的错觉,让傅叶在天牢忙活了一夜,而他则趁此机会把外面的局面扫平,如此一来,傅叶失去了好机会,陆铮啊,陆铮……傅叶真是气得吐血啊! 傅叶吐血而回,刚刚回到东宫,东宫太子赵丹收到消息,消息称太后的亲信,刑部侍郎晁临回归,晁临回归刑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天牢,在天牢中将囚在天牢中的大康使团正使陆铮释放了出来。 陆铮出了天牢,在天牢外面和众多狱卒话别,场景围观者极多,很多上京的百姓都慕名而来,想看看这个在北燕天牢蹲监狱的大康使臣究竟长了什么模样! 赵丹收到这个消息让人转给了傅叶,傅叶彻底懵逼了,在自己的住处狂吼:“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傅某人亲自在天牢之中巡视,踏遍了每一间监舍,陆铮怎么可能藏身?这绝对不可能!” 章节目录 第611章 联手! 傅叶简直要疯了!他觉得自己怎么忽然变得像傻子一样了,在他看来,陆铮才华虽然高,但是他傅叶也不差,两人的才华应该在伯仲之间而已,可是现在他是彻底被戏弄了,双方几乎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要知道在几天之前,陆铮已经被他逼入了绝境,如果中途不是有人相救,陆铮必死无疑!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傅叶隐藏的身份占了不少的便宜,但是这也说明陆铮不是不可战胜的! 但是现在,尤其是昨晚,傅叶觉得自己简直是做了噩梦,这个噩梦他不能接受,让他发疯,他甚至怀疑太子在故意奚落他,所以他发怒了! “太子殿下,昨天一个晚上我都在天牢!天牢里面我走了一个遍,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陆铮就算是化作苍蝇他也逃不了,怎么可能今天早上才从监狱出去?”傅叶道。 太子赵丹皱皱眉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陆铮此人,狡诈得很,昨天他一直就跟在你的后面,你前脚刚刚走过的监舍,他后脚便进去!你将监舍转了一个遍,他就跟在你的后面把天牢的监舍也走了一个遍,所以,你根本没有和他照面的机会! 这个消息我也是从另外的渠道才知道的!昨天一晚上你都在天牢,刑部那边的大事儿丢掉了,刑部侍郎晁临安然无恙,父皇很愤怒,傅叶先生,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仲父先生的事情么?” 傅叶哑口无言,呆立当场完全傻了,他傅叶也要走仲父明的路了么?赵丹说出这样的话,语气就非常重了,因为仲父明走的是死路,仲父明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仲父明的存在已经让陛下和太子两人感觉无法贯彻意志了,成为了他们争权的障碍,到那个时候,仲父明的路就走到尽头了,现在傅叶也有了这种倾向,赵丹心中自然不满。 昨天晚上的事情,赵丹一心只盯着陆铮,上了陆铮的当,让刑部那边得到了喘息之机,今天等太后那边反应过来,陛下已经没有机会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傅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自己的思绪仔细的梳理了一遍,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太子殿下,昨天刑部的事情虽然没有成,但是也避免了过早和太后之间撕破脸面! 既然这样,现在我们立刻转变策略,您亲自准备,我们一同去见楚将军!战胜楚天霸该到了要发威的时候了! 有战神在,北燕就不会倒,北燕就不会永远的牝鸡司晨!” 太子一听傅叶竟然能见到楚天霸,一时不由得心神大振!这几个月,大家朝思暮想争的不就是这个人么?现在北燕局面平衡的关键人物不也就是这个人么? 楚天霸的存在非常的微妙,现在北燕陛下和太子处在弱势的地位,倘若他们能有楚天霸的支持,则极有可能扭转弱势,东方压倒西风。 可是倘若楚天霸倒向了太后,北燕的局面便彻底的改变,赵氏的江山很难保得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傅叶能够代表楚天霸,能够有楚天霸这一张牌,自然手握王牌。 傅叶终究不是仲父明,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知道把筹码和王牌握在自己手中!下一步,他就要利用楚天霸,迅速的在上京建立起各种关系,尤其是军方的关系至关重要…… …… 天气有些热,傍晚时分,上京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去,天色和荒漠融为一体,晚霞将天地都改变了颜色。 陆铮经过了一场大梦醒过来,抬头便看到了柳纨,他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柳纨的脸却瞬间变得通红。 陆铮道:“不用坐牢了,感觉真好!昨天晚上我可是差点死在了刑部的天牢里面啊!倘若不是我见机得快,今天咱们可能就见不到了!” “啊……”柳纨惊呼一声,迅速捂住了嘴,这个场合陆铮说出这般亲昵的话让她很不自然,因为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就站着太后项氏。 项氏冷哼一声道:“我听人说你陆铮有九条命,果然不虚。你从大康到上京,真如果是要死,恐怕还不止死九次了吧?可是你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得滋润,昨晚的那点小风波,恐怕算不上什么吧?” 陆铮躺在床上,并没有起来见礼,而是道:“老祖宗,此时此刻我不方面和您见礼!我们大康是礼仪之邦,还请老祖宗不要让在下失礼了!” 陆铮这话一说,屋子里雅雀无声,本来一脸端庄的项太后也忍不住尴尬了,刚刚准备打连珠炮,现在也不得不收了势,甩了甩衣袖出去了。 柳纨转身要走,却被陆铮一首拽住了袖子,她素来胆小害羞,只羞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空了,都不受她的控制了。 她不敢回头,他感觉陆铮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然后,她只觉得双脚一空,小心肝似乎一下跳出了口腔,陆铮竟然将她抱了起来。 天呐!她想喊,却想到外面就是太后,还有那么多人都看着,她怎么敢喊?她吓住了,内心慌得很,然而另外她却又兴奋得很,她觉得自己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喜悦,这股喜悦让她觉得灵魂都飞到了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了…… 陆铮并没有忘乎所以,他不过是略微调戏了柳纨一番,便立刻穿戴整齐,眼下对他来说局面刚刚有了转机,关键是岑金双和项太后这一对老情人的关系暴雨过后得到了改善,陆铮看到了很大的希望。 但是形势绝对很紧张,因为傅叶,因为赵氏父子,还有那个厉害得有点变态的糟老头子楚天霸,这些人每个人都能让陆铮死无葬生之地。 还有,龙灵秀还在上京,那个和陆铮荒唐了一夜的龙茜儿还在上京,陆铮不敢想象,倘若上京的局面一旦让赵氏父子掌控,接下来陆铮还有什么办法离开上京? 项太后端坐在蟠龙椅上端庄高贵,她的面容很冷,盯着陆铮给人极大的压力,柳纨胆小,低着头吓得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在寒风中颤抖的鹌鹑一般。 她的目光扫向柳纨,轻轻颔首,显然作为一个强势的女人,她之所以偏爱柳纨,就是因为柳纨的柔弱和顺从!所以这些年柳纨能得到她的喜欢,让薛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是对陆铮项太后却是很不喜欢,因为他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也不喜欢表面上谦恭,骨子里高傲的男人,偏偏陆铮将这两点都占齐了!陆铮很自以为是,他也有那个资本,至于谦恭陆铮处处都有表现,高傲就不用说了!放眼整个上京,能入陆铮之眼的人只怕没有!项太后阅人无数,她岂能看不透陆铮的内心? 可是现在,他只能选择和陆铮缓和关系,甚至他需要陆铮帮她改变眼下的局面。 “老祖宗,您久等了!谢谢您不杀之恩!”陆铮拱手道,项太后冷笑道:“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你如果想和我站在一起,现在就该一起想办法改变北燕的局面! 实际上,你也应该没有了选择,事已至此,我北燕需要稳定,再也不能任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兴风作浪了。”项太后冷冷的道。 陆铮道:“不错,我这一次也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而来,作为和亲使者,看到这一次和亲出现这么多的波折,我心中着实感觉痛心! 这说明,我们北燕有很多人并不希望两国关系修好,北燕的陛下现在被很多人所蒙蔽,未必能事事都为北燕的利益着想! 老祖宗,我以为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要找到惑乱根源,而后毫不犹豫的出手除之,为此才能控制局面,天后您也才能真正的大展宏图,为了北燕的强盛,为了两国的永远修好,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项太后盯着陆铮,两人彼此都知道对方说的话都是瞎扯淡,冠冕堂皇虚伪无聊,可是这个场合却又不能不这么说。 对项太后来说,她肯定不能把她和赵氏父子之争说成是争权夺利,只能说是有人要搞乱北燕,她作为北燕的定海神针,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镇场子的程度。赵氏父子被人蒙蔽,天下还需要换个人来重新掌控! 而对陆铮来说,他只是个外人,他是大康的使者,北燕的内政他能怎么指手画脚?他只能从两国友好的角度,表示对太后的绝对支持,其实双方都清楚,彼此现在都需要对方。 陆铮需要太后不用说,因为他要解除危机,必须清除威胁。项太后是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 至于太后需要陆铮,则是因为有些事情作为燕国人是永远都不能做的!必然战神楚天霸绝对不能死在燕国人的手中,如果其死在燕国人的手中,这个燕国人将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远不得翻身。 不仅如此,就眼下的局面来说,战神在燕国的名气太大了,一旦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就算是项后掌控一切,也不能保证完全能兜住场子,这个险她不能轻易的去冒! 章节目录 第612章 容身之所!! 陆铮也没有想到一个楚天霸竟然在北燕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有句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真就是陆铮的真实写照。 他如果早知道楚天霸如此难对付,如此厉害,他肯定想尽千方百计都要弄死这个老家伙,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上京,现在到了最后,这个老家伙还是需要他去对付! 尽管过程很艰难,但是陆铮总算和项太后达成了初步的协议,项太后需要陆铮去对付楚天霸,用这个老女人的话说,他无法再找到第二个人去干这件事,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陆铮倘若干不了这事儿,他只有死路一条,再无任何机会!陆铮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的话,因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女人,绝对不止是会威胁人,他的手段狠辣不容怀疑。 陆铮出大牢第一次见岑金双,这个美男子看上去比在大牢里面气色好了很多,他穿着长袍,衣服剪裁得体,衣袖上面绣着精美的刺绣,分外的惹眼。 他的嘴唇很薄,明明年龄不小了,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也不老,他就那样规规矩矩的坐着,便能给人一种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安定感! 这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一个能在北燕潜伏几十年而没有露马脚的男人岂能普通?而且,他官拜北燕宰相,中书舍人。仅仅只是靠裙带关系的人,也不可能轻易的走到如此的高位。 所以岑金双无论是心性,才华,样貌,手段都是绝顶高才,对这样的人陆铮很尊重,很敬畏,很佩服。 “坐吧!我这里比较简陋,你随意,稍后我安排人给你上茶!”岑金双抬抬手,很随意的道。 陆铮环顾四周,看这里的环境很简单,一间小小的四合院不过落落三间抱厦而已,岑金双的生活很简朴,因为这里的仆从也很少。 陆铮坐在他的对面,一名胖胖的小侍女给陆铮斟了一杯茶,而后低头退了出去,岑金双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道:“眼下的局面你想怎么处理?” 陆铮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一切秉照太后的意思去办,楚天霸必死,赵氏父子也是敌人!以你在北燕的处境,倘若赵氏父子当权,未必对你有利吧?” 岑金双轻轻摇头又轻轻点头,道:“不说这个话题了!我们说说大康的事情!其实你很敏锐,这一次我出事你那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嘿嘿,陆长河这个人啊,果然够狠,够辣!我替悬镜司卖命这么多年,他想弃子就弃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几十年不见,出手比当年更加厉害了!” 陆铮豁然一惊,他嘴唇掀动想说什么,可是脑子里却轰然想到,岑金双说的这些话绝对有道理。陆铮当时把脏水影响大康,他不过是想化解太后和岑金双之间的关系,他纯粹是胡诌呢! 可是现在想想,这种真实的可能性太大了!因为岑金双只有陆长河能卖他,其他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岑金双这个人存在。 当然,宫里的那位皇上肯定知道,只是歆德帝他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专门泄露这么一条消息出去?完全没有必要嘛! 陆铮吐了一口气,抿上了嘴,眼睛看向了岑金双,只是轻轻的点头,岑金双嘿嘿一笑,道:“你能这么沉住气,我觉得很意外!只是我永远都不明白,陆长河既然选定了你接班,为什么又要用这种办法将你置于死地?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薛家有个相好,你此时已经彻底的完蛋了,你的命葬送了,而结果你什么都没得到,你的一切都将随风飘散。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的本家陆长河,这是为什么?” 陆铮一下愣住了,一瞬间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岑金双说的是什么意思?陆长河出卖岑金双的目的是要置他陆铮于死地? 陆铮被这个念头给惊呆了,可是旋即他又觉得无可反驳,因为岑金双是陆长河手中的一张王牌,他如果想之岑金双于死地,他有无数办法做到这一点!他的时机选择也可以相当的灵活,他任何时候都能掌控局面! 可是偏偏,陆铮到了上京他就动手,他真是冲着岑金双去的?如果这么想就太牵强了,岑金双说的话字字句句,陆铮越琢磨内心越不安,越震惊! 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陆长河,因为他和陆长河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他觉得陆长河也没有害他的理由!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陆长河其本来也是阎师的旧部,陆铮是阎师的传承之人,陆长河也选定陆铮当自己的接班人,可为什么却要下次狠手? 陆铮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思绪纷飞,他想到自己被逼离开上京在荒野逃荒那最艰难最危险的几天,他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光,直到那一晚,他身患重病,童子和聂小奴也都受了伤,当时的情形几乎是坐以待毙了。 如果不是柳纨伸出援手,陆铮必然已经死在荒原上,岑金双说得一点不错。陆铮能够想象这一切背后竟然是陆长河在动手么? 陆铮的内心瞬间有一种崩溃感,他本来是来安慰岑金双的,没想到岑金双却把这一切都揭开了,他反而成了尴尬之人。 “我现在再问你,你有什么打算,你该如何回答我?”岑金双淡淡的道。陆铮道:“我得回大康,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情,就算是天破了,海崩了,地裂了,也唯有在大康我才能找回一切! 北燕不是我的家,大康才是,这个时候我的妻子一定对我翘首以盼,我绝对不让他失望,一定回去!” 陆铮说完,站起身来,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冷酷,他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机,这股杀机预示着他真的要杀人了! 岑金双哈哈一笑,道:“就这么急着要动手么?可惜啊,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怎么也帮不了你。 因为我和你的选择不一样,我选择从此以后留在北燕,悬镜司的债我已经还完了,从此以后,陆长河走他的路,我走自己的路! 我对大康也不再有亏欠,我的那一条命已经换出去了……” 陆铮轻轻点头,道:“很好,大康就是王八蛋,你能有这个选择我很高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悬镜司的身份来压你!” 岑金双道:“我当然放心,因为就算你要压我也没办法压住,从此以后,大康的人要想害我也绝无可能了!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我做过探子,但是现在我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了!以后北燕便是我的国家!” 岑金双站起身来,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忽然拔高声音,大喊一声:“我心安处即吾乡!” 陆铮盯着这个男人,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听到岑金双这么喊,他心中一定会发笑,他会有很多联想,他会想到岑金双的人生简直就是悲剧。 可是现在,他却再也笑不出来,反而对岑金双异常的羡慕!压在他身上几十年的大座大山终于迈过去了,从此以后岑金双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是一种解脱,巨大的解脱…… 陆铮想想自己,他能够有解脱么?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悲哀,陆铮真聪明么?以前他觉得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其实愚笨如猪! 陆铮慢慢的退出了岑金双的住处,岑金双忽然追了出来,陆铮站在门口道:“岑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 岑金双眯眼盯着陆铮,用力的拍了拍陆铮的肩膀道:“我姓岑的恩怨分明,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大康朝我就只认你陆铮!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啊?”陆铮像是被人踩住了脚一般,真是下巴都差点惊掉了,岑金双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以后还是做间谍,而且是帮陆铮做钉子? 陆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还在替岑金双庆幸呢,岑金双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岑金双忽然一笑,笑得无比的诡异,道:“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还适应光明?钉子是我的职业,唯一的职业!我失去了,从此以后便丢掉了灵魂,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钉子,天下人也都知道陆长河出卖了我,牺牲了我! 我暴露了,同时又奇迹般的重新变得隐蔽,你和我之间的联络便有了条件!记住,只有你和我,不能再有第三人,任何第三人都不可以!” 陆铮握了握拳头,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岑金双的意思他明白,对这样一个人物需要的是他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从此以后,这个人将是陆铮的杀手锏,有了这个杀手锏,陆铮及时在大康造反了,只要他能全身而退,他也不怕没有容身之所。 当然,从此以后北燕的事情,对陆铮再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把岑金双握在了手中,北燕上京还能不被陆铮掌控? 章节目录 第613章 出卖! @:第613章 夜已深,楚家,楚轩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状若疯狂,他大骂岑金双道:“姓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一条狗,一条公狗!就凭你这德行也想让我楚轩行大逆不道之事,你是做梦!” 楚轩怒,楚家上下也皆怒,岑金双一时成了众矢之的,瞧他们的模样,似乎真要把岑金双给抹杀一般,这种场景倘若心理素质不够之人,恐怕当场就要炸掉!岑金双的神色很平静,他身后的陆铮更平静! 话不投机半句多,岑金双既然和楚轩不能交谈,那自然只能慢慢站起身来,抱拳告辞。楚轩抓起案上的茶杯往岑金双的后背扔过去,差一点点砸到了他的背。 会客厅消停了,丫鬟们提心吊胆的来收拾狼藉的现场,忙完了这一切,大厅里面只剩下了陆铮和楚轩面对。 楚轩一屁股坐在了交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咬了咬牙,目光投向了陆铮,一字一句的道:“你为什么不走?你不是和岑金双乃一丘之貉么?” 陆铮轻轻一笑,道:“楚将军,我不是燕国人,所以我没有必要像燕国人一样隐晦!我和岑金双一起来你的府上,岑金双只是个幌子,我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这一点以你的阅历和见识应该能理解! 是啊,在外人看来一个外国的使者为什么要出入楚将军府呢?其实啊,这就是我们作为人的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论是将军您还是我,我们彼此彼此!” 陆铮说到此处,话锋忽然一转,道:“眼下的处境很明确,很简单!楚将军如果合作,楚家还是楚家,将军还是将军,楚家子子孙孙,都荣华富贵,这是一条康庄大道! 另外一条路便更简单一些,那就是楚家从上到下,从老人到妇孺,一个也留不了,都必须给老将军陪葬去! 你知道,陆某人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那个女人说能做到,便一定能做到!不瞒你说,她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如果办不好,这辈子恐怕也回不到大康了!对此我深信不疑!” 楚轩看着陆铮,瞳孔遽然一收,陆铮的话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和太后的关系其实很紧密,这么多年他暗中都跟紧太后,楚天霸和太后之间的合作,甚至还有他牵线搭桥的因素,站在他的立场上,当然希望楚家能彻底倒向太后,唯有如此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局势遽然转变,太后忽然之间要对楚天霸动手,岑金双被关在天牢竟然出来了,楚轩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盯着陆铮,将拳头握紧然后又放松,他起身踱步,内心极度的焦灼。陆铮要他的合作实在是太强人所难,要诛杀楚天霸,对楚轩来说是弑父,虽然他和楚天霸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他打心眼里也不喜欢楚天霸,因为楚天霸的光芒太甚了,把他的才华完全掩盖。 他楚轩空被人叫成将军,空有将军之名,却有名无实,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楚轩厌恶这样的日子,他十分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握权柄。 但是,楚轩还是不想弑父,因为这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名誉风险,一个杀死自己的父亲的人,必然声名扫地,而且永远都会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陆铮并不急,他幽幽的道:“很多事情你无需担心,楚天霸老将军是北燕的战神,他是绝对不能死的!因为北燕需要战神,你的合作,并不是杀死某个人,而是要让战神这个荣耀,这个声名变成永恒! 那个人一天不死,战神就有变数,战神有变数,太后就不能心安,他不能心安,就必然无法放开手脚干事情! 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扣到最后便到楚家的问题上了!战神既然有变数,楚家就必须先要变,这些年楚家得到的恩宠太多,是该要去枝枝蔓蔓了!楚将军,你说是不是?” 陆铮哈哈一笑,道:“其实,这件事根本不难选择,任何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楚将军还要犹豫么?” 陆铮说完,慢慢站起身来,道:“我是个很直接的人,也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从大康到北燕这一路,我几乎是拎着脑袋在办差,不知要死多少回!楚将军,我的话很直接,很简单,你听进去了便尽快决断! 我出了这个门,很多决断可能就更简单了,我相信以大人的智慧一定能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陆铮说走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楚轩脸色局面,上前一步道:“陆大人,您稍等!” 陆铮站定,楚轩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道:“陆大人需要我干什么,楚某一定照办,绝对配合!”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有楚将军这一句话,大事可成!现在我们事不迟疑,马上行动!你告诉我位置,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去处理!” 陆铮离开了楚家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童子和聂小奴两人已经翘首以盼多时了!这么多天过去了,陆铮终于回来了,聂小奴双眼含泪,差点哭出声来!而童子也是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陆铮道:“童子,小奴,咱们这一路是不是很刺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倘若只是平平淡淡,这样的人生有何乐趣? 好了,事情并没有结束呢!眼下我们必须要去处理一个人!我们把这个老家伙从大康带了过来,结果这个任务终究还是落到了我们身上,转了一个圈,事情归于原点了!” 童子脸色一变,勃然道:“楚天霸坏了大事,当日我没能杀他,这一次事不过三,我一定全力出手!” 聂小奴道:“这个老东西竟还没有死,那没什么说的了!这一次他必须死!” 提到楚天霸,童子和聂小奴两人都同仇敌忾,对付这个老家伙,他们联手了两次,结果都功亏一篑,这老家伙不仅武功高绝,而且奸诈狡猾,打不赢他能跑,滑溜得很! 陆铮见两人士气如虹,心中也有了决心,当即他道:“好,还有十个高手配合我们!现在等半个时辰,我们立刻出发!” …… 本来就不平静的上京城,风刮得更急了!本来处在暗处的波澜,现在越来越表面化,白热化! 朝廷开始动荡,地方上开始传出某某赵氏王爷欲要造访这一类的负面消息,京城各路掌兵的,掌权的大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洞悉世情的人都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楚天霸站在山头,这里正好俯瞰上京,此处已经在上京之外了!从大康到北燕,转眼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楚天霸不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反而落得遍体鳞伤,相比起来,他在大康蹲监狱的日子似乎更逍遥自在一些。 “楚老将军,眼下唯有如此才能争高下了!这个姓陆的好本事啊,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便去游说太后,而且一举成功。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关键时候需要老将军您真比高呼,而后我们齐齐跟进,从而一举改变扭转乾坤呢!”傅叶低着头,态度十分的谦逊,语气非常的诚恳! 楚天霸低头咳嗽,脸憋得通红,他盯着傅叶道:”傅叶啊,傅叶,你不是自诩高手么?我看你啊,十有八九是遇到天大的麻烦了,仲父明不是陆铮的对手,他的弟子就能战而胜之么?“ 傅叶微微愣了一下,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发烫!他沉吟良久,嘴唇掀动欲要再说话,楚天霸嘿嘿一笑道: ”傅叶,这个时候说话其实不必要了,你既然不是陆铮的对手,就应该明白,你能想到的陆铮必然能想到! 你请我出山,焉能知道陆铮不就是在守株待兔等着?你别看这里离上京不过咫尺之间,可是却是咫尺天涯。这一段落对普通来说轻松能行,可是对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说,则不啻于是龙潭虎穴,不啻于是刀山火海……”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老了,已经老了,不复当年之勇了,如果能年轻十岁,兴许我还有放手一搏的心思,可是现在……嘿,已经晚了!” 傅叶怔怔呆立当场,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一颗心慢慢的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说句心里话,他真的感到不妙了,可是…… 他很快便将这些负面的消息给排除出去,他咬了咬牙,强行的振作精神道:“老将军,您休得太悲观,这个时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您怎么能这般丧气呢! 您听我一句话,立刻随我回上京,陛下和太子都在恭候您!只要您回去,大事可成!” 楚天霸轻轻摆手,忽然哈哈大笑道:“既然你要坚持,我就随你走一趟。不过你要先走,等你下山以后给我发号,而后我再跟在后面徐徐而行,你放心,老朽一定再走一遭上京城!” 章节目录 第614章 最后的杀! 傅叶和楚天霸在说话,傅叶的心中十分的急迫,他得到了楚天霸的肯定答复,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迅速的下山,在山下静静的等待。 楚天霸目送傅叶远去,嘴角忽然浮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环顾四周,声音拔高道:“藏在暗处的朋友,可以现身了吧?老夫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急切要见老夫!” 楚天霸话一落音,周围立刻人影绰绰,从四面八方将他的住处团团围住,楚天霸心中不由得一凛,道:“怎么了?只是藏头露尾么?没有为首之人么?” “楚老将军,别来无恙!这么长时间不见您了,您的气色似乎越来越差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陆铮背负双手,大踏步的走到了院子里面。 陆铮的身后,跟着童子和聂小奴两人,其他的人皆清一色的玄色衣服,戴着面罩,冷漠神秘! 楚天霸瞳孔遽然一收,道:“是你?” 陆铮道:“怎么了?老将军很奇怪么?事情因为我而起,自然需要我来了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燕国的当权者自然懂这个道理,我相信将军您也懂,是不是?” 楚天霸脸色一变数变,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一个燕国的大将军,被燕国子民奉为战神的人物,被大康折磨了二十年尚且还不够,最终的命运还得葬送在外人之手,真是可悲又可叹!” 楚天霸笑容瞬间敛去,面容浮现出怒意,道:“太后牝鸡司晨,以为只杀楚天霸一人就能得逞么?自古以来,天子者便没有女流之辈,太后逆天而行,让生灵荼毒,迟早有一天,我北燕的江山将要葬送在此女之手!” 陆铮皮笑肉不笑的道:“楚老将军既然知道我是大康人,再说这些话就显得多余!因为北燕的葬送,对我们大康来说正是喜闻乐见的!我们的陛下一定希望看到有那么一天!” 陆铮顿了顿,又道:“我没想到老将军没有在上京城享福,竟然出了城,到了这等荒郊野岭来,如果我不是下了功夫,还真不到将军的藏身之地啊!” 楚天霸锐利的眼睛盯着陆铮,道:“你是通过楚轩找到这里来的?” 陆铮一拍手道:“不错,老将军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遭了这么多事情,头脑依旧敏锐清醒,如此快的就反应过来我的消息来源!” 陆铮嘿嘿一笑,道:“是啊,傅叶将你当成了奇货,对你的安全他下了极大的功夫,所有接触过你的人要么是他的心腹铁杆,要么已经成了死人! 天下这么大,这里这么隐蔽,他把你藏在这里,我真要毫无目的的去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可惜啊,老将军还是念旧,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家族,放心不下自己的后人。这样的错误老将军本来不应该犯,因为你的性子本不相信任何人!说起来这还是你对某些事情抱有幻想,总想着项太后那边你还留一线机会! 你在这么想,其实就没有机会了,你留下的机会就是死机,你留下的线索,就是你上路去天堂或者地域的通天坦途!” 楚天霸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咬了咬牙,道:“我明白了,我还是我,我还是战神,但是必须要死!楚家还是楚家,楚家依旧是北燕的豪门权阀,因为战神的家族岂能堕入凡尘?” 陆铮道:“老将军领悟得透彻,既然被人尊称为‘神’,你瞧瞧这个世界可有还活着的神?所以,今天您老就任命吧!结束了,这一场巨大的风波就要闭上帷幕了,你是关键人物,送走了你,大幕就正式开始拉上……” 陆铮边说话便后退,黑衣人开始迅速的向楚天霸逼近,这些人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高手,每个人都有极高的身手,楚天霸负伤在身,今天这等局面他倘若还能活,他真就离成神不远了! 楚天霸脸色铁青,他盯着陆铮,一字一句的道:“我当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陆铮哈哈一笑道:“楚老将军,这些话就显得多余了!生死而已,有什么不能洒脱面对的?再说了,这个世界上胜王败寇,谁真的在意手段是否正当高妙么?” 陆铮这话说完,周围的黑衣人已经齐齐开始动手,楚天霸被围在中间,他竭力的腾身而起,他手中变戏法般的多了一柄软剑。 他人在空中,剑光如虹,身手极其的矫健,他虽然老迈,可是身形依旧挺拔坚强,几声惨叫响起,几名黑衣人被当场斩杀。 楚天霸人在空中,连杀几人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迅速的转身,而后调整姿态,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出手,又是一番激烈的杀戮。 刚刚楚天霸须发皆白,看上去已然老迈不堪,可是现在他长剑在手,整个人的气质迅速的变化,真是宛若战神降临! 陆铮盯着空中的白发老者,整个人完全看呆了,他没有想到楚天霸还有如此强的战力,北燕战神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嘘出来的。 一队黑衣人皆是高手,然而这些高手在楚天霸面前立刻便得如同青菜萝卜一般,楚天霸剑锋所指,便是砍瓜切菜,没有人一个人能够抵挡他的剑锋! 本来看上去很唬人的一彪黑衣人,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他一个个被屠杀,不错,这就是屠杀,砍瓜切菜般的屠杀! 童子的手在微微的抖,聂小奴用身子使劲的将陆铮挡着,她举着长剑,因为过于紧张,手指都不带一丝血色! 北燕有楚天霸,着实是北燕之福,陆铮看到现在的楚天霸,再想象此人二十年之前该是怎样的风采? 不知为什么,陆铮对陆长河的观感忽然之间便降低了很多,因为他觉得陆长河能够抓住楚天霸,肯定施展了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否则,真要堂堂正正的抓到楚天霸,那几乎不可能! “公子,此地危险,您往后躲!”聂小奴紧张的道。 陆铮面色铁青,一字一句的道:“今日这个局就是个死局,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事已至此,我不能后退一步!” 童子回头看向聂小奴,道:“你保护公子,我去杀了他!” 童子说杀的时候,楚天霸的剑又收割了两条人命,说“了”字的时候,再杀一人,说“他”字的时候,又一人被杀! 黑衣人被屠杀殆尽,楚天霸浑身浴血,佝偻着背,弯着腰,气喘吁吁,他的手中的软剑上沾满了血,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如同一头欲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弯腰开始咳嗽,咳嗽开始吐血,而后,他抬起头来,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这是一种震人心魄的怒吼: “廉颇老否?战神老否?我楚天霸老否?” 陆铮心中生起一股强烈的战栗之意,不管怎么样,楚天霸是个人物,是个英雄,是个战神!如果不是两人敌对,所占立场不同,陆铮必然能和他为友,甚至尊其为师。 陆铮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楚天霸即使老迈将死,依旧是战神,依旧不可轻辱。 “我要死了!可是我的命足可以换你们三个人!”楚天霸森然的道,露出一口殷红的牙齿: “你上当了!那个老淫妇根本没想让你活。他只给你派这些人,就是希望你我厮杀,同归于尽! 那样他就可以昭告天下,说北燕战神是被你杀死的!我是战神,你就是我北燕的敌人!她趁此笼络人心,而后实现她勃勃的野心,年轻人,你懂吗?” 陆铮面沉如水,古井不波的道:“其实很多时候我就算知道,却也无法选择!就如同老将军您一样,您这样的人物,难道不知道北燕的事情么?可是您不一样也没有选择么?” 楚天霸惨然一笑,道:“可惜啊,我北燕没有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是北燕人,我当用生命来为你护航,因为你值得这么做! 现在,我只能杀死你,让你永远梦断上京,我北燕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有一线生机……” 楚天霸说完,上前一步,童子勃然道:“老东西,休得嚣张,我再和你厮杀一场,这一场你我只决生死!” 童子说完,拔出兵刃,便要跃身而上,恰在这时候,他的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退保护陆铮,让我来!” 童子回头,看到岑金双踩着步子,如飞鸟一般的从天而降,他白衣胜雪,潇洒如云,瞬间向楚天霸袭杀过去。 楚天霸瞳孔遽然一收,将手中的长剑举起来,空中只听到“铛铛铛”的响声,火花四溅,气浪翻滚,岑金双倒飞回来,刚刚潇洒的身姿已然蹒跚,满头的头发彻底凌乱,一袭白衣千疮百孔,带着猩红的血迹。 再看楚天霸,他的头更低,脸也更低,他的胸口被洞穿一个恐怖的血洞,楚天霸倏然抬起头看,一双眼珠子要从眼眶中滚出来一般: “你……你……你当年是大康隐太子身边的人,原来如此!难怪你甘心在我北燕潜伏数十年……” 章节目录 第615章 战神之死! 岑金双盯着楚天霸,他的胸部不断的起伏,脚步踉跄,立足不稳。而楚天霸则是更糟糕一些,此时此刻,陆铮终于可以确定楚天霸离死不远了! 慢慢委顿到了地上,楚天霸盘膝而坐,他身上的杀气渐渐的敛去,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他的后背靠在大树之上,风掠过,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看上去如此的悲凉。 他的虎目中带泪,几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没有能成功,终于,他一声长叹,放弃了努力,眼神中的光彩瞬间涣散,站在旁边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生机正从他的身上飞速的流逝。 所有人都沉默了,陆铮盯着楚天霸,心中忽然感到无尽的忧伤。楚天霸英雄盖世,一人可以敌万人。而且他在北燕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无比的崇高,他是北燕人心中的战神。 他拥有很强的战力,更拥有一颗挚爱北燕的心,然而,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敌不过阴谋诡计,在阴谋诡计的暗算之下,他一败涂地。 当年他被大康俘虏是因为阴谋诡计,他在大康熬了二十年,吃尽了苦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结果,他有机会回到了北燕,他依旧拥有极强的实力,如果北燕能够将其重新启用,一定能够重振北燕军的威风。 然而,北燕内部谁也不认同他,都把他当成筹码,结果,他还是没能逃脱阴谋诡计的暗算,这一次他生命终于要结束了,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临也救不了他了。 这种场景无疑是悲凉的,北燕战神楚天霸的一辈子虽然荣誉之高,其实却是一个天大的悲剧。 他的志向,他的抱负都没能实现,他将自己的所有都付给了这个国家,可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对此完全无感。 陆铮看着这奄奄一息的老人,忽然生出怜悯之心,他道:“岑大人!你也休息一下吧!” 岑金双回头看了一眼陆铮,似乎明白了陆铮的心思,轻轻一笑,盘膝坐在了地上,道:“楚老,您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但说无妨!” 楚天霸的眼睛从岑金双面上掠过,又看向了陆铮,最后落在了童子身上,他艰难的抬起手,冲着童子招了招:“你过来!” 童子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陆铮,陆铮点点头,童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戒备的慢慢的靠过去,一直走到离楚天霸只有丈余距离的时候终于站稳脚跟。 楚天霸微微一笑,道:“你离我还有这么远的距离,说明你的自信只到这里!你看看我,风烛残年了,而且很快就要死去,战力不足平日的百分之一,可是你还是胆怯! 艺业不精啊,你的武功练错了!你胸口的那口气一直只在丹田憋着,没有游走四方,没有如意元转,没有随意而动,没有让其如滚滚江流,没有助其如天雷下凡……” 楚天霸非常的虚弱,可是的他这番话说出来却给人一种极强的霸气,这些话陆铮没有听懂,盘膝坐在地上的岑金双也一脸的迷茫,可是童子听在耳中,却如同惊雷轰顶,整个人脸色大变,他盯着楚天霸,认真咀嚼着他的每一句话,只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的功夫都白学了,因为他的功夫似乎真的全练错了。 听了楚天霸的寥寥几句指点,他豁然开朗,就如同迷路中的人瞬间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又如同那迷茫之人,醍醐灌顶,很多以前不明白,不懂的地方,很多练功存在的疑问疑点,就因为这几句点拨,让他茅塞顿开。 他的面前一下打开了一扇门,通过了这扇门,童子看到的是更加广阔的,无垠的世界! 童子仔细想了想,而后便思忖,为什么楚天霸会对他这一脉的武功洞悉得如此深刻?当即他忍不住道:“楚……楚老将军,您……您怎么……” 楚天霸嘿嘿一笑,道:“我既然知道了岑金双的来历,你的来历我大抵也知晓一些!你是申令的人,说起来就真是故人了! 只可惜申令强于权谋,弱于武功,我的这一门心法落在他的手上,他传出来的弟子便无法领悟到精髓!你能有当下的武功,得益于你超强的天赋,可惜了……如果是我亲自指点你,你早就笑傲天下了……” 童子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身武功竟然是出自楚天霸? 我的天!童子脑子彻底的凌乱,可是楚天霸说得有鼻子有眼,尤其是“申令”两个字,那更是让人不能有任何怀疑。 申令者,便就是阎老头,姓“申”的人,歆德帝在登基之前就杀得差不多光了,因为隐太子的太子太师便是申令,隐太子失去了江山,申家自然要倒霉,申令消失无踪影,可是其巨大的影响力却依旧在大康一直存在…… “哈哈!”楚天霸忽然笑起来,道:“原来不止我北燕的掌权者沉迷于权谋争斗,大康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你们三位,同出一源,如果说此事被你们的那位陛下知道了,你们都得死! 好,很好,这样才最好,唯有这样才能彼此牵制,才能永远和平,才能百姓安康! 哈哈……” 楚天霸仰天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无比的苍凉,当他的笑声再一次敛去,他的人也慢慢的往后委顿了下去,生机在此时瞬间断绝,他死了! 北燕的一代战神就这样死了! 童子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认真的叩了三个头,道:“我的一身武功出自你,你便算是我半个老师!以后我童子竭尽全力为楚家留一脉香火……” 岑金双站起身来,他捂着嘴咳了咳,道:“没有想到我苦练了二十年,还是不能何其匹敌,单论武功,楚天霸便是当之无愧的北燕第一!至于军事韬略,那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惜,可叹,可悲!” …… 山下,傅叶已经完全下山了,他回头看着山上,没有见到楚天霸的踪迹。 “放讯息!” “轰,轰,轰!”红色的焰火在空中升腾炸开,焰火的光芒照亮了夜空,然而山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傅叶微微皱眉,他身边的随从忍不住道:“公子,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拖延,他根本就不想回上京城!” 傅叶微微皱眉,忽然,他一挥马鞭,道:“走,立刻回上京城,记住,迅速通知太子,让他立刻按照计划举事!” 傅叶说完,跨上了快马,迅速的直奔上京城,走到半路,天上便来了飞鸽传书,傅叶埋在山顶的探子飞鸽来报,称楚天霸已经被陆铮率领众多高手强势斩杀! 傅叶收到这个消息,真是肝胆俱裂,此时此刻,他才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美好的设想已经无法实施了,现在必须马上行动,拖延一刻都要酿成天大的灾祸! 马蹄声响,傅叶已经冲过了上京城的城门,他马不停蹄直奔东宫,东宫赵丹已经恭候多时,见到了傅叶,他连忙迎上去道:“傅先生,怎么样?楚老将军请来了没有?” 傅叶摆摆手道:“太子,我们立刻进宫,快,快!立刻进宫!” 赵丹脸色大变,不敢怠慢,登上了车驾,单就两人直奔北燕皇宫,奉天殿的暖阁里面,赵武烈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手中捧着江南的紫砂壶,死死的捧住,指关节都发白了! “皇上,东宫太子爷请求觐见!”大总管轻声的道。 赵武烈将身子挺直了一些,咬了咬嘴唇,道:“宣!” 赵丹和傅叶两人,一路快步走到了暖阁,到了暖阁之中,看到了赵武烈,两人同时跪下,傅叶低着头道:“傅叶见过陛下!” 赵武烈端坐着不动,道:“这么急,到了非急不可的时候了吗?” 傅叶抬头看向赵武烈,霍然道:“回禀陛下,已经到了必须下决断的时候,再不决断就来不及了!” 赵武烈饶是城府极深,也忍不住豁然站起身来,手底下用力太猛,手中的紫砂壶已经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地。 老太监看到这一幕,瞳孔遽然一收,想要叫人来收拾,却被赵武烈迅速止住,赵武烈狠狠的一拳砸在龙椅的扶手上,道: “终于到了这个地步了!看来你是请不动楚天霸了!” 傅叶道:“不是请不动,而是被人捷足先登,楚天霸已经死了!陆铮亲率众死士杀上了山,楚天霸没能逃出生天!” 赵武烈手狠狠的抖了抖,豁然回头看向傅叶,喝道:“死了?怎么会死?这么重要的人,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怎么会死?” 傅叶神色平静,一字一句道:“这个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留给陛下的时间只有这个消息从京外传到那边的时间! 如果此时不动手,就彻底失去了先机,陛下……” 赵武烈猛然抬手,止住了傅叶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赵丹道:“赵丹,你听好了,持我的令牌,号令禁军,封锁皇宫四门! 傅叶,传我圣旨,着令京畿八卫,城防营封锁京城九门,任何人和物皆不能进出! 来人啊,我亲卫众人,齐齐跟随我,我们立刻一起去后宫保护母后安全!都听清楚了没有?” 章节目录 第616章 海阔天空! 上京城大乱了!赵武烈一声令下,要求皇宫四门关闭,京城九门关闭,顷刻间便是满城风雨。 赵武烈的圣旨中|宣称北燕有乱贼造反,他亲自率领最强的精锐从皇宫的奉天殿出发,直奔太后所居住的宫殿,这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声称是保护母后,可是其真正的意图,但凡是人都知道! 上京城太后和陛下的矛盾人尽皆知,赵武烈的圣旨一发出来,大家就知道局面到此,双方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双方摊牌的时候到了。 赵武烈离慈宁宫越来越近了,这一路上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赵武烈嗅着鼻端传来的血腥味儿,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死死的捏着拳头,盯着远处宫殿的重檐,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杀!给我杀死这些乱臣贼子,给我杀光这些卑鄙小人!” 赵武烈这么多年的压抑和愤怒,此时彻底的爆发出来了!他是有野心的人,从他登基的那天开始,他就雄心勃勃,他就想自己将来要如何让北燕变得强大强悍。 然而,从他登基那天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掌握过这个国家的权利,朝中的大臣,事无巨细都需要请示天后,而天后常常也饶过他发号施令,整个北燕,只听一个女人的命令,他这个皇上当得实在是窝囊。 赵武烈甚至连给自己心爱的皇后送一份贺礼的权利都没有,中枢宰相彭寂给天后禀报,称赵武烈铺张浪费,给皇后送的贺礼过于奢靡。 天后一声令下,皇后那边的贺礼便全部取消充公,那一夜,夫妻两人在暖阁里面抱头痛哭,赵武烈甚至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他可是这个国家的皇上啊,整个大燕都是他的,天地万物都理应任他采颉,然而事实如何呢?他连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几件玩物都没有办法做主。 那一件事给了赵武烈巨大的刺激,他发誓一定要扭转乾坤,所以这么多年他不断的卧薪尝胆,不断的积攒实力,功夫不负有心人。 虽然现在他依旧处于下风,然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力量了,至少,他在立太子这件事上如愿以偿,选择了自己中意的人选。 通过这一件事,北燕朝中的大臣也渐渐意识到了赵武烈的今非昔比,赵武烈手中握有权柄渐渐的愈发有分量。 不得不说,权力是很让人迷醉的东西,那种滋味一旦尝过之后便再也难以忘怀。权力让人上瘾,赵武烈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他也越来越无法容忍天后的存在。 他不想将自己的权利分享给任何人,他是九五之尊,北燕应该他说了算,可是偏偏那个老女人不遂他的心意,让他过得不快活。 他对这个女人的恨已经到了极点,他已经无法容忍这种情况再多持续一天,所以,他决定动手了!一定要动手了,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要动手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北燕只能有一个主子! 赵武烈的模样有些狰狞,他恨不得亲自拿着刀冲上去,一路杀过去,杀光周围所有的乱臣贼子…… …… 皇宫后山,巍然耸立,江南格调的亭台里面,琴声淙淙。 山下的四门关闭,呐喊声震天,这小小的八角亭里面却是异常的祥和安静,八风不动。 岑金双站在亭子的外面,陆铮则盘膝坐在了项太后的对面,环伺在亭子周围的是八名将军! 看这八个人,每个人都衣甲鲜亮,然而每个人的衣甲都不同,看上去极具气势,给人一种巍然不动的坚定感! 项太后神色看上去有些颓废,他用手指着这八人道:“陆铮,你说这八个人是什么来历?你是大才子,见识广博,应该难不住你吧!” “老祖宗!北燕的京畿八卫天下闻名,想来这八位将军便是八卫的首领!没有想到,八位将军竟然如此的威武,而且如此的忠心耿耿,让人叹服!”陆铮笑吟吟的道。 项太后一声长叹道:“可惜啊!太可惜了!哀家这个儿啊,非得要逼哀家呢!你看看下面弄得,一片大乱,整个皇宫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先帝托他给哀家,让哀家好好培养他承认,哀家惭愧啊!这么多年哀家悉心教导,无奈所琢非玉,不仅没能成人,反而愈发狂悖! 你瞧瞧,率领他的亲卫直接杀向了慈宁宫,他是恨透了哀家,哀家这么多年的付出全部付诸东流,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八位将军齐齐跪在地上,大声道:“天后,末将恳请率兵前去清理乱局!定不辜负天后的信任!” 项太后摇摇头,道:“他不认哀家为母亲,哀家不能认不认他为皇子,虎毒不食子,我岂能忍心加害于他?” 陆铮冷眼看着面前的老太婆,只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真想直接吐出来!皇家最无情,果然不虚! 试想眼前的这个老太婆,如果不是他把赵武烈逼到了绝路,赵武烈怎么会孤注一掷?可是在她口中,却能把这件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京畿的所有的铁军都抓在老太婆的手中,老太婆却任由赵武烈这帮在皇宫里面肆意杀戮,其目的不过是要证明赵武烈这位皇帝已经丧心病狂,他已经不适合当皇帝了! 这叫什么?这典型就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难得这个老太婆如此心安理得,瞧她满脸萎靡的样子,陆铮真都差点信了! “天后,您如此仁慈,可是皇上却已经丧心病狂,这个时候多耽误一刻,就会伤及很多无辜啊!”一位将军道,他跪在地上,匍匐在地,言辞十分恳切! 项太后轻轻摇头,道:“再等等吧,哀家心中着实不忍!” “报!天后,六部九卿各位大臣,门下、中书等各位忠臣皆求觐见!”太监小跑着过来,尖声道。 项太后摆摆手,道:“哀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也是要逼哀家呢!不见,不见,一个都不见!告诉他们,让他们都看清楚他们的皇帝陛下,看清楚我们北燕的君王! 还有,让他着人守住四门,如果咱们这位陛下从四门中杀了出来,将他们杀了那就怨不得别人,只怪他们自己平日里不下功夫给陛下劝谏! 陛下为什么成为今日这等模样?哀家有过,难道满朝的文武,这么多宰相们就没有过错?” 项太后豁然站起身来,朗声道:“还告诉他们,他们的那一套哀家看得明明白白,哀家就是不愿意接受!哀家现在正在宴请大康第一才子陆铮大人,听陆铮大人谈书论文,以此来平定心绪……” 太监低头道:“是!”然后转身传话去了! 所有的文武百官收到的都是这样的消息,大家都拱卫着太后,太后就是不表态,不发言,这一场动乱便愈演愈烈,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宫里面的喊杀声愈发的激烈…… 陆铮低头苦笑,真是对项太后佩服到了极点,这个女人,手腕着实高,不得不让人佩服!其实,所有的事情在楚天霸死后就尘埃落定了! 可是偏偏这个女人却并不动手,逼得赵武烈不得不动,现在赵武烈撕破了脸,项太后明明一切都在掌握,她却就是不表态,任由局面恶化,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这老女人的心机城府太深,而且极其狠辣,偏偏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人之虚伪到了这一步,真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项太后要灭了赵武烈,不仅要灭,而且要灭得漂亮,要天下人过来帮她灭,她只是在旁边感叹,只是在旁边扼腕,赵武烈自己走上了不归路,她这个当太后的也痛心啊! …… 皇宫里面杀声震天,另一方太子赵丹拿着赵武烈的令牌出去号令关闭九门,这一路上竟然也畅通无阻! 差事办完了,赵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眼睛盯着傅叶,道:“傅叶先生,您说今日之事是否可成?” 傅叶轻轻摇头道:“今日之事必败无疑!天后既然下定决心去杀死楚天霸,她就不可能坐以待毙!就凭陛下手底下那几号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天后的藏身之地?” “啊……”赵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手脚都忍不住发抖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傅叶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不知道你是要让傅某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如果是说假话,那傅某便说明知不可为而之,是为义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子殿下为了陛下舍身又如何?” 赵丹怔怔呆立当场,他嘴唇掀动,半晌终于颓然坐在地上,道:“傅先生,您……您还是说真话吧!” 傅叶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倘若说真话,那我便说此时此刻对陛下来说已经油尽灯枯,完全没有了生机。可是对太子殿下您来说,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一切就要看太子殿下您如何决断了! 殿下如果决定要生,那前途便是海阔天空……” 章节目录 第617章 绝地反水!! 赵丹彻底震惊了,他盯着傅叶完全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傅叶要跟他说什么,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但是,他心中还是求生的欲望更强,他不想完蛋啊,他心中还有很大的野心没能实现,他依旧觉得自己能够成为北燕未来的中兴之主! 一念及此,他道:“傅叶先生,事已至此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本宫听着呢!” 傅叶凑到赵丹近前,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今日之事陛下必败无疑!京畿八卫现在踪影俱无,这说明天后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皇宫四门紧闭,与其说是陛下不让外人进来,还不如说是天后把陛下锁在了皇宫。 一座皇宫,几个亲信,怎么可能成事?这天下已经不是陛下的天下了,这个时候太子如果还不醒悟,只是追随陛下行事,那是愚忠,事情将不可挽回……” 赵丹瞪大了眼睛,他被傅叶这席话给惊呆了,我的天啊!傅叶这是在说什么?此时此刻,要赵丹反戈一击?他早干什么去了? 就在小半个时辰之前,傅叶亲自跪在赵武烈面前说服陛下决断,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宫中的动作已经出来了,赵武烈意志坚定的作出了决断,傅叶却忽然让找赵丹从背后捅刀子,这是什么计策? 赵丹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他心中知道谋士的可怕,可是听到傅叶这等计谋,他着实感觉后背发凉,一时难以接受。 赵武烈是他的父亲,是赵武烈把赵丹放到了太子位置上,父子同心,其利断金,父子两人一起决断要行事,事情刚刚开始,就从背后捅刀子,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傅叶对赵丹的心思了若指掌,他淡淡一笑道:”殿下,您一定奇怪我的策略,其实我的策略说穿了很简单,那便是牺牲陛下,成就殿下! 陛下和太后之争已经没办法调和,双方无法共存,既然如此,这一次决断不能够不存在!既然如此,让陛下早决断并没有错误,因为不决断也是死,决断也是死,陛下对这个道理不懂么? 但是殿下则不同,殿下还有生机!太后和陛下之争非常的敏感,以太后的性格,她定然不会轻易的现身处理此事,她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帮她处理这个局面的人选! 我想问问殿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殿下更合适的人选么?如果此时殿下能够去拜见天后,能够负荆请罪,天后必然器重殿下,殿下您说是不是? 赵丹浑身一震,他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瞬间明白了傅叶的意思!是啊,这个时候对天后来说也的确难处理,她拥有绝对的权利,拥有可怕的实力! 可是皇上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如果来处理这位捅了大篓子的陛下?恐怕天下很多人都看着太后呢! 在这种时候,倘若赵丹能够挺身而出,太后便有足够的理由让天下人信服。因为连太子都觉得赵武烈不胜任皇位了,赵武烈还有什么颜面待在皇位上? 要知道,赵丹这个太子可是赵武烈力排众议亲自选定的太子,北燕人人都知道太子和陛下两人父子情深,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赵丹都不赞同父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昏聩昏庸到了极点,不是天后要废他,而是他自作自受,活该被废呢! 傅叶的这个逻辑着实让人难以想到,可是傅叶偏偏就想到了,而且给与赵丹隆重的建议,这样的思维绝对不是仓促之间起意能具备的,肯定是他早就有了预谋,整个计划都已经在傅叶的算计之中。 赵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泪都流出来了,道:“傅叶先生,您……您好狠啊!你这是要让我背叛父皇,让我做不忠不孝之徒啊!” 傅叶神色不变,淡淡的道:“古往今来,胜王败寇,这都是人之常情。殿下,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如果此时不回头,那不过就和陛下一样死无葬生之地而已,这样的死轻如鸿毛。 而殿下倘若能忍辱负重,保留希望,迟早有一天殿下必然能大成,到了那个时候,您再回过头来念着陛下的好,报陛下之恩,怎么尊敬陛下都不为过! 殿下非常人,这些道理我稍稍说一说您就应该明白,一点就透了,我相信殿下一定会很快有决断!” 傅叶说得十分的笃定,赵丹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之色,傅叶的话他没有办法辩驳,而现实的情况他也着实觉得越来越不妙,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 听着皇宫里面似乎是杀声震天,可是这样的喊杀声更像是歇斯底里,走投无路的哀嚎! 此时的赵武烈就是一头做着困兽之斗的野兽,他被关在皇宫里面,偌大的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更可怕的是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这个牢笼,看着赵武烈在表演!赵丹想到这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他真的害怕了,发自内心的害怕…… 傅叶在旁边并不急,一直等着赵丹,等着他做决断,看着他的脸色,当看到赵丹的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狠辣之意,傅叶才幽幽的道: “殿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您当决断了!” 赵丹道:“傅叶先生,有时候想想,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比你的老师更让人觉得可怕,我怕有一天你会卖了我,让我死无葬生之地!” 傅叶神色非常的平静,笑得也非常的平常,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说明殿下已经无药可救了!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我的老师第一次遭遇您的杀戮,那个时候您本可以杀死我!可是您留手了,给了我最大的礼遇! 这天下的事情对我来说,不过都是一场游戏尔,是是非非,起起伏伏原本皆是一场空啊…… 殿下对我好,我自然便忠于殿下,殿下要成事千难万难,我更要忠于殿下!像我这样的人跟着太后是没有前途的!对于掌握大局的人来说,他们暗中就算再卑鄙,可是面子上却总要变现出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来! 殿下如果有朝一日也有这么一天,我傅某人也就留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之大,我自去逍遥了……” 赵丹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辈子,是非成败都得看你们师徒二人的了,你的老师让我从籍籍无名的皇子成为了太子,现在先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傅叶抱拳道:“我定然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殿下放心,此事如果不成,傅叶也绝对不会独活!” 傅叶说完,道:“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出去绕道皇宫后面,上山拜见太后!” …… 皇宫中,杀戮在继续,赵武烈的疯狂在继续。 慈宁宫终于攻下来了,赵武烈亲自在慈宁宫内内外外杀了一个遍,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疯狂的喊道:“母后,母后,皇儿来保护您来了!母后……” 他喊着母后的名字,越来越疯狂,最后像是得了癔症一般,他的浑身都在发抖,他“唰”一下拔出宝剑,战战巍巍的站在宫殿的外面,忽然仰天大吼一声:“母后,您究竟在哪里?您就算对皇儿不满,您也出来吱一声啊!您哪怕骂皇儿一声也好啊……” 他的声音嘶哑,表情出浮现出绝望之色,此时此刻,他如果还意识不到事情的变化,他也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希望没有了,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但是他还是希望有奇迹,他想等着奇迹……现在,这个奇迹也不存在了,因为他环顾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慈宁宫早就空了,太后早就有了准备,这个时候关闭的四门就成了牢笼,他就是牢笼中的囚犯! 他此时杀得越厉害,结果就会被说成越狂悖,太后褫夺他的皇位便越有道理!赵武烈隐忍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栽了,从此以后北燕要变天了…… “父皇,父皇!您怎么这么糊涂啊!您糊涂啊!皇奶奶说了,如果您此时此刻能悬崖勒马,皇奶奶一定会保全你的! 父皇,您别杀人了,您发发善心吧,只要您不要再发狂杀人,皇奶奶一定会饶了你的!”冷不丁,慈宁宫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武烈听到这个声音,如同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他浑身立马变得僵直了!这声音不是赵丹么? 赵丹连滚带爬的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甲胄鲜亮的金吾卫,瞧瞧这数百金吾卫,每个人都是北燕的精锐,他们将整个宫殿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赵丹匍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那模样如此的哀伤,似乎是真的为赵武烈犯了大错而痛苦,而悲伤一般。 “父皇,您到是说句话啊,我是您的皇儿赵丹啊!您是不是真的犯病发狂了?您小时候不是就教皇儿,说天子是舟,百姓是水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您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做到啊……” 章节目录 第618章 落幕! 赵武烈盯着赵丹,脚下像是醉了酒一般的蹒跚,他想笑,又想哭,结果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声。 我的天!赵武烈想过很多种完蛋的可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站在皇宫之中,对他发出挑战质问的会是他亲自选定的太子! 赵丹在他的众多子嗣中并不是最优秀的存在,更不是他最喜欢的存在,然而,赵武烈最终还是选定他为皇嗣,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赵武烈要用这种方式表明他作为皇帝,拥有自己选定继承人的权利。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丹是他最为亲近信任之人,因为从赵丹当上太子那一天起,他就不为后宫的那位老太太喜欢。 所以,赵武烈对赵丹的信任是发自内心的,他也相信,只要赵丹的太子之位能保住,北燕的朝廷上下大家就都能感受到他这个陛下的威严和权势。 可是,今天,现在,赵丹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之前一切引以为傲的权利象征,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亲自选定的太子都站出来指责他,认为他不能胜任皇帝的位子,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北燕的文武百官还能不心服口服? 他最亲近的人,最信任的人都理他而去,这说明了他彻底的众叛亲离了,他的皇帝当到头了…… “哈哈……”赵武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形高大伟岸,他胸中怀有大志,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让北燕重新变得强大,要让北燕的铁骑踏出荒原,踏向温暖富饶的南方…… 他甚至想过自己要做一位建功立业,前无古人的君王,那个时候他何等踌躇满志,何等自信自傲啊…… 然而现在呢!一切都结束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其实就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北燕的朝政完全被后宫的那位老妇人掌控,文武百官心中没有皇帝,只有太后! 外地的封疆大吏眼中也没有皇帝,只有太后,北燕整个国家所有都唯太后马首是瞻。 赵武烈为此选择了最为激烈的抗争,现在抗争的结果出来了,他积攒了这么久的力量不堪一击,他可能要成为北燕历史上最窝囊,最让人鄙视的皇帝了…… “赵丹,那个老太婆给你什么好处?你甘心如此作为?你知不知道,就算他让你取我而代之,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啧,啧,着实想不到你就是这点骨气,嘿嘿,行了吧,我完蛋了,这后面的时间就看你的了!”赵武烈淡淡的道。 赵丹内心的感受莫可名状,然而他面上却不表现出丝毫来,他道:“父皇,儿臣万万不敢冒犯父皇,儿臣还是一句话,那就是父皇您还是快去给皇祖母请罪吧,皇祖母为人和善,只要父皇您的态度诚恳,她一定会原谅您的!” 赵武烈勃然道:“闭嘴!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我赵武烈乃堂堂的北燕陛下,我本就要居于天下之人之上,我的权力是上天赐予我的! 我去像那个老太婆下跪,向他摇尾乞怜?我赵武烈死则死矣,绝对不屈服!” 赵武烈彻底炸开了,他的情绪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了,他暴跳如雷,他竭嘶底里,因为他心中知道,他完蛋了!他就算给项太后磕头,也改变不了结局,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死硬到底! …… 皇宫后山,项太后冷冷的俯瞰着下面,看着正在慈宁宫外面发疯的赵武烈,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道: “你们瞧瞧吧,都瞧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皇帝,这就是我北燕之主啊!你们这些文武大臣们,可都给我看清楚了,都看清楚了没有?” 文武众臣齐齐跪在地上,齐声道:“微臣有罪,没有能辅佐好陛下,让天后受惊了!” 项太后轻轻的挥一挥手,道:“都这样了,现在该怎么办?尔等众臣可有一个章程出来?” 中书舍人岑金双站出来道:“回禀太后,微臣以为陛下已然狂悖堕入了魔道,这等君王已然失信于天下人,今日我们众多臣子百官都瞧见了原委!这等失德之君王当罢黜之。” “吾等皆和岑大人意见相同!”立刻,众多大臣齐齐站出来表忠心,事已至此,局面已经尘埃落定了,除了表忠心之外,再有任何举动都是多余的了! 项太后轻轻一笑,道:“罢黜一位君王容易,可是咱们要重新选定一位君王却是千难万难,尔等可有什么好提议?” 另外一位宰相,左尚书仆射魏明州站出来道:“回禀太后,微臣以为陛下虽然狂悖无道,可是太子却没有失德!这一次陛下出事儿,太子能明辨是非,能够果断的帮着天后您劝说陛下,应该说居功很大。 因而微臣以为,罢黜了天子,当立太子为天子,如此可以名正言顺,天下百姓也不会有不服之人……” 魏明州这一说,下面的众臣立刻叽叽喳喳,一下就乱了!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大家的分歧很大,有人支持魏明州,觉得其说的在理。 可是更多的人则是反对魏明州,一部分人是天后的铁杆,到了这个时机,他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准备劝进呢!太后项氏欲要称帝的心思,下面的人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倘若能成功劝进,那必然是天大的功劳,所以,很多人对此分外的热切呢! 当然,赵氏忠臣还是占据主导,除了魏明州之外,其他的几位宰相,六部中的大部分要员都没有劝进的心思,只是在皇帝的人选上,他们存在分歧而已。 文武百官吵闹得厉害,这个时候皇宫里面,局面已经尘埃落定了!天后的懿旨下去,赵武烈这个皇帝便成为了阶下囚,立刻被金吾卫抓了,锁进了宗人府,等待他的是皇位比褫夺,北燕属于他的年号就此要画上句号了! 项太后的城府极深,手下的众多大臣们议论纷纷,她都听在耳中,她面带微笑,一言不发,任谁都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 良久,她的目光忽然投向了陆铮道:“陆铮先生,你是远来的贵客,在大康的时候你就有第一才子之称,你的声名之盛,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现在,你看我北燕该如何?在你的眼中,该什么样的人才能胜任北燕君王?” 项后这一说,全场议论的众臣顷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陆铮,无疑,陆铮对北燕来说只是个外人,可是恰恰这个外人说的话大家都特别的关心。 一时因为陆铮的名气极大,影响极大,另外也是因为通过陆铮的言辞,很可能能够探到天后现在心中的真实想法,她究竟想让自己走到哪一步? 她究竟是想迅速的称帝,还是想继续夯实基础,而后再徐徐图之?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就算北燕的臣子们也无法探知到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因而大家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陆铮心中暗暗好笑,今天他着实看了一场精彩的戏,这个老女人的算计,手段,智谋皆是一流,真可谓是让人叹为观止,这样一个老女人,难怪其能掌控北燕的局面。 陆铮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这个女人太可怕,北燕的局面太悲哀,一个国家牝鸡司晨,在现在这个世道实在是太悲哀了,因为北燕本来拥有很好的资源,拥有很强的实力。 而恰恰大康最近一些年松懈得厉害,歆德帝迷恋问道求仙,无心政事,大康的国力日趋衰弱,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北燕能够有民主崛起,他们很快就能拥有南下的实力。 只要北燕积攒了足够的实力,挥戈南下,天下一统的局面其实并不难实现。陆铮作为一个大康人,他对大康的弱点实在是太了解了。 所以陆铮很可惜,可惜北燕现在这等局面,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冲着太后行礼,而后一字一句的道: “太后倘若要问外臣,外臣只能说按照伦理纲常,陛下被废,太子赵丹不仅无错,而且有功,理应继承皇位!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掌握乾坤,忧国忧民,自当当机立断,让天下臣民皆放心,让所有人都称颂太后之德!” 陆铮这几句话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可是仔细品品便能品出陆铮对项太后登基称帝的事情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提到这种可能,而且一开就是伦理纲常,其用意也十分明显了。 古往今来,哪里有妇人当君王的?项太后欲要自立,过一把皇帝瘾,这就是和历史作对,和世俗作对,和天下作对呢! 陆铮聊聊几句话,其意思却是十分丰富,很显然,他并不顺应项太后的意思!所有的北燕官员,雅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替陆铮捏了一把冷汗。 当然,也有很多赵氏的忠臣他们对陆铮充满的赞赏和感激,因为陆铮说出了他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章节目录 第619章 雨露均沾! 陆铮语惊四座,项太后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替他捏一把冷汗,再看陆铮,他气定神闲,神色非常的淡然。 不知过了多久,项太后忽然笑了,哈哈大笑,抬手道:“好!不愧是大康朝的第一才子,见识和见地皆十分卓越!好啊,既然如此,赵丹堪用,便拟定丹儿为我北燕君王,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项太后这一说,赵氏拥趸的众多臣子皆跪拜道:“天后思虑周详,臣等谨遵天后懿旨!” 一时,满朝文武,有一多半人都跪在地上表示认同,只有极少数项太后的嫡系亲信对此抱有不同意见,在他们看来,项氏眼下是最好的登顶机会,为什么偏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了? 项太后笑容依旧,可是笑容的背后却生起了很大的阴霾,这些个臣子,每个人的表现她都瞧在眼里。陆铮放出了这个话,她顺水推舟的应下来便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知道自己面临的阻力究竟有多大,有哪些人是最强烈反对的!将这些人都摸清楚之后,她再想办法利用酷吏政治,对朝堂上的人进行分化拉拢,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到时机完全成熟,她要登顶的计划便水到渠成。 项太后觉得自己是个体面的人,那登上皇位也要体面,得朝廷内外的大臣再三劝进,然后她屡屡的推辞,最后,盛情难却,她才表示愿意登上天子之位。 这样得来的天子之位才体面,她项氏要成为前无古人的王者,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坚实,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步走上巅峰! 陆铮建议,项氏准许,忠臣附和,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成了!项氏也是个果断的人,当即便命人颁布了天后懿旨,着罢黜赵武烈九五之位,贬为端王,于宗人府面壁思过十年。 着太子赵丹为新帝,改年号永辉,命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举行新皇登基大典。 项氏一纸诏书,上京城变翻了天,北燕的政治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完全变化了。太后一系大获全胜,所有忠于天后的大臣皆有封赏,项氏的名头更加响亮,影响更大,完全成为了北燕实际上的话事人。 随着北燕政治的大改观,陆铮的处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的陆铮再也不用担心成为肉夹馍了,他成为了北燕名副其实的上宾,先前所有的事情皆一笔勾销。 甚至和亲的事情现在北燕上下提都不提了,项氏下了懿旨,册封陆铮为天下第一才子,这个封号更多的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从另外一方面也是向所有人宣告,她和陆铮在政治上牢固的盟友关系。 …… 上京,靠近东宫的一处庄园里面,气氛很压抑,压抑到让人窒息! 坐在庄园正厅的女主人风华绝代,举手投足之间皆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这样的女人实在太美,堪称人间尤物,任何男人见之,恐怕都会怦然心动。 可是此时,这个贵气逼人的女人脸上的神色却非常的难看,她的身后,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佝偻着背,低着头,一语不发,活脱脱就像个缩头的乌龟。 “花公公,你我从京城来的时候没有想过到今天这一步吧?”女人幽幽的道,她豁然站起身来,用手指了指外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抵就是指当下你我的处境!完了,我们在北燕的一切完了,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苦心掌握的内库司也完蛋了!” 女人语气忽然变得愤怒,道:“甚至连我能够平安回去,也不能由自己做主!老东西,你说说,你告诉我,陆铮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真有三头六臂么?” 花公公佝偻着背,道:“要回去恐怕要等一些时日,天后有言,说新帝登基在即,陆铮需要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等登基大典之后,才能返回!而在此之前,殿下您应该也很难有所行动,因为陆铮绝对不会让您提前返回,这对他来说风险太大了!” 女人脸上的怒气更盛,大声道:“他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么?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从四品的官而已,而我是大康的公主殿下,是他的主子! 就算我没有掌握内库司了,我也是他的主子!” 花公公抬了抬眼皮,长叹了一口气,良久,他摇摇头道:“公主殿下,您要懂得认输!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从大康到上京,这么多事,这么多交锋,现在落成这个结果,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殿下您处处要争锋! 面对其他的人,殿下战无不胜,总能占据上风,然而陆铮非常人,这个人连项氏都将他册封为天下第一才子,此人的本事可想而知! 公主啊,事情到了这一步,您没有必要继续一意孤行,非得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奴才以为,茜郡主便是个好的媒介,您可以和他握手言和!” 女人握了握拳头,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委顿到了椅子上,她有气无力的道:“握手言和,谈何容易啊!这个世界上,当你的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却要和人握手言和,嘿嘿,那就不为之和,为之自取其辱……” 女人说罢,抬抬手道:“行了,你无需多说了,你去安排吧,我要见陆铮,就在这庄园里面,我一定要和陆铮面对面的相见!” …… 最危险的时期终于过去了,陆铮迎来了暂时的轻松,他盘算这一次的北燕之行,虽然历经了很大的凶险,可是收获却不小。 他最大的收获便是柳纨,这个他最早动心的女人,他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北燕一直等着她! 柳纨一如当年那般温婉,岁月善待她,她的容颜并没有稍减,陆铮和她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像是回到了过去,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如此的好,十分的珍惜。 另外,还有一个收获就是陆铮知道,这一次来上京之行,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次“弃子”之旅,岑金双是弃子,陆铮也是弃子!这整个计划,陆长河都知道,可是他一直没有明说,以至于陆铮真差点死在了北燕。 通过这件事,陆铮对大康的政治警惕到了极点,大康的人和事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不仅是太子、齐王和秦王等几位皇子之间的纷争,还有一位看似只沉迷于修仙,其实却极其精明厉害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手中还有两柄非常锋利的刀,这第一柄到便是陆长河,这个在大康臭名昭著,能治小儿夜啼的密谍头子,杀伤力太强了。 另外还有一柄刀便是他最疼爱的这个女儿,公主龙灵秀,龙灵秀这个女人啊,将皇宫里面的权利牢牢的抓在手中,皇宫的嫔妃宫女太监,所有人都要对她俯首帖耳。 歆德帝用两个人,便钳制住了整个天下,至于施政方面,他以前重用奸臣,让奸臣来治天下,现在则是鼓励几个儿子拼命夺嫡,用这样的策略让几个儿子互相牵制,从而他自己则可以高枕无忧。 陆铮在大康的时候,对大康的政治理解远远没有现在这般透彻,现在,陆铮历经了波澜,再回头来看,对大康看得更清楚,也更警惕了! 陆铮原以为自己在北燕一旦成功,再回到大康一定是血淋淋的回马枪,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如此乐观,他觉得自己再回去,面临的肯定是新的挑战。 “公子,事情便是这样,见与不见您判断,不过我认为既然她主动来请您,您还是见一见,否则将来恐怕会有些麻烦!”童子压低声音凑到陆铮的耳边道。 这家伙最近在苦苦的练武,平常都在家里深居简出,很显然,楚天霸的一席话给了他巨大的帮助,从他最近的情绪来看,他的武功应该已经踏上了新的台阶了! 陆铮轻轻哼了一声,道:“连你都这么认为,看来我还真得见一见!所谓一线生机,北燕虽然我已经完全掌控,却也不能完全赶尽杀绝,要不然有人可能要狗急跳墙!” 陆铮说到这里,他忽然道:“童子,你说说这个女人会不会现在就狗急跳墙?你可别忘记了,她是个疯子,不可以常理度之!” 童子皱了皱眉头,轻轻摇头,道:“不可能,这个女人虽然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霸道疯狂,可是却极度骄傲! 她可是公主之尊,她这个公主会和您同归于尽,狗急跳墙么?如果这里是大康,我觉得可能危险,但是这里是北燕,她如果有极端的想法,你出了事儿,她一定逃不了,我十分肯定她不会这么做!” 一旁的聂小奴也道:“我也十分肯定!” 陆铮瞪了聂小奴一眼,道:“小丫头片子,你倒还插上嘴了,你懂什么哦!” 聂小奴瘪瘪嘴,反唇相讥的道:“我懂得可多了,哼,等回到了大康,我一定要把懂的都告诉夫人,我倒要看看你怕还是不怕……” 陆铮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他知道小妮子吃醋了,陆铮想想自己这几天,着实和柳纨厮混得过于紧密了,所谓雨露均沾,小妮子这边也不能冷落呢…… 章节目录 第620章 你要干什么? 这是一处江南风格的小院,院子里面兰花修竹,清幽雅致,颇有风情,偏偏这一处院落还近东宫,不得不说,这是上京城的一处好地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灵秀就算在上京狼狈到了极点,可是她现在这处居所却是上京一等一的地方,比陆铮住的别墅还要好很多。 花公公满脸的皱纹,那种浓郁的沧桑让人不忍让其毕恭毕敬,陆铮冲着他行礼,规规矩矩,他心中却很清楚,这个姓花的太监在公主府的地位举足轻重,是公主最为倚重之人,没有之一! “花公公,公主如此急召下官不知所为何事啊?”陆铮压低声音,十分诚恳的道,这一幕如此的熟悉,尤其对花公公来说。 几乎每一个见公主的人,都希望花公公能够透露只言片语,而花公公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表现往往就会很矜持!公主的心思他哪里能猜得透?就算他猜得透,又怎么能信口雌黄,随便乱说? 花公公很享受那种感觉,因为每每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他才觉得自己有价值! 然而,现在,今天,他听到陆铮这句话,表现得却唯有惶恐。陆铮这话可不是恭维他,也不是要知道龙灵秀的意图目的,他这话有揶揄的意思。 在上京这个地方,陆铮才是真正局面的掌控中,而龙灵秀已经彻底失败,一败涂地。她甚至连离开上京的资格都没有,如果陆铮不点头,她就只能在这里干耗着! 她大康公主的身份已经一文不值,几个曾经依靠她的大家族,要么倒向了陆铮,要么已经灰飞烟灭,被陆铮连根拔起。 现在的龙灵秀,在上京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仆因主贵,花公公现在哪里还有当年的姿态?一时只是惶恐的道: “公主殿下知道陆公子被北燕奉为天下第一才子,心中很高兴,也很佩服,今天特意准备了薄酒,想和公子喝几杯,敬公子高才!” 陆铮哈哈大笑,道:“是吗?那公主太客气了,我可不敢当啊!”陆铮嘴上说不敢当,脚下却是毫不客气,大踏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道长长的游廊,游廊的尽头便是一间雅致的厅堂,厅堂上面摆放着香案,有一个丫鬟在旁边煮茶,茶炉旁边安放着一架古琴,一绝美雍容的女子坐在古琴前面。 但见女子轻轻的拨动琴弦,古朴清雅的琴声荡漾开来,琴声优美,女子更佳!饶是陆铮有所准备,也不由得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着实风姿卓越,龙灵秀身上的那股雍容贵气,寻常女子无法比拟。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这么多年,大康的长公主依旧是那个名扬京城的绝色女子,大康第一美女的容貌并没有随着岁月逝去。 陆铮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龙灵秀的表演,一曲终了,余音绕梁,龙灵秀的纤手按在琴弦上,红唇微微掀起,未语先笑道: “陆公子,你这一次上京之行真是既经验又成功。能够得到上京皇宫的那位老太婆的肯定,封你为天下第一才子,这着实太难能可贵了。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要论文采,我大康朝当之无愧的是第一,北燕的才子这么多年根本不能登我大康的朝堂! 但是在北燕人心中,他们的那股傲气和矜持却从来没有失去,他们才不甘心承认大康比北燕要强呢!这一次那位老太婆让你成为天下第一才子,至少说明在北燕人心中,对你的文采已经推崇至极了!” 陆铮淡淡笑了笑,心中感觉到十分的别扭和怪异,在他的记忆中龙灵秀很少用这样的姿态示人。这个女人向来要强,行事更是霸道蛮横,绝对不妥协丝毫。 陆铮和她交过手,哪一次两人的碰撞不是火药味十足,不是硬碰硬的?今天,龙灵秀竟然如此温婉柔和了? 陆铮打心底不相信,所以他只是微笑,抱拳道:“公主谬赞了,我不过是投机取巧走狗屎运而已,这个过程九死一生,我能活着只能说明我命硬,别人想害死我也不能得逞!” 龙灵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款款坐下,而后抬手道:“陆公子,请坐吧!今天你我没有君臣,你也无需拘礼,这里是异国他乡,你我能有机会在这里小酌一杯,便是难得的缘分!” 分宾主坐下,煮茶的姑娘很快将茶分了出来,给陆铮送了一份,又给龙灵秀送了一份。茶是好茶,来自江南的雨前茶,茶水入口,涩中带有甘冽的滋味,陆铮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而后,又有侍女走马灯似的上各种小吃点心,竟然也都是江南风味,还有几种是金陵特有的品种,十分的难得! 上了点心,再上酒,酒是陈年的女儿红,酒香浓郁,全院飘香。龙灵秀亭亭站起身来,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陆铮斟了一杯酒,她举杯道: “陆公子,来,我今日敬你一杯!” 陆铮道:“公主殿下,喝酒我可不擅长,再好的酒入我的口都觉得辛辣难入喉!” 龙灵秀道:“就喝这一杯,你剩下的皆可以以茶代酒!” 陆铮盛情难却,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喝干,龙灵秀也同时干杯,她盈盈的坐下,低着头,沉吟良久,道: “陆铮,你赢了,我输了!从大康到北燕,你我争斗了这么长的时候,结果是你大获全胜,而我……则是一败涂地!” 她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低着头,低眉顺眼的样子和她一贯强势的风格判若两人。陆铮微微皱眉,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简直生出了一种幻觉来! 他心想,这样的女人才算第一美女,以前的龙灵秀虽然美,可是性格过于强势,反而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亵渎,难免在“美”上就要打折扣,而今天,这个女人则是如此的完美!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端起清茶又细细的品了一口,道:“公主殿下,您太客气了,您是公主,我是臣子,我从来就没有生过和您争斗的心思!臣子怎么能斗得过公主呢?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的确不能由我一个人来掌握。就如同这一次我从大康来上京,这样的经历真就如同噩梦一样,倘若我能够选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公主,您说是不是如此?” 龙灵秀手轻轻的抖了抖,抬眼看了陆铮一下,一颗心真是滴血。陆铮这话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呢! 本来龙灵秀在大康过得十分潇洒惬意,她偏偏要对付陆铮,一次失败便变本加厉,屡败屡战,就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她最后压上的是自己所有的筹码。 她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让陆铮出使北燕,以为这是陆铮的一条绝路。她想着自己通过这一次契机,将所有输掉的东西都赢回来,而且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铮便是他龙灵秀的天外天,人外人!陆铮的北燕之行虽然历尽艰辛,九死一生,结果却是大获全胜。 龙灵秀心中最厉害的盟友仲父明丢了性命,龙灵秀最压箱底的上京的生意被陆铮连根拔除,清除殆尽!这可是一年数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整个内库司就靠这些银子养活,龙灵秀这些年在大康能够拥有赫赫威风,依靠的就是这些巨额的财富。 现在好了,陆铮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两人对坐,陆铮只说他的苦处,这样的矫情让龙灵秀几乎要炸裂…… 然而最后,龙灵秀笑了,笑得十分灿烂,道:“吉人天相,本宫只能如此说了!本宫这一辈子认识无数的男人,在本宫心中唯有陆公子能称得上是其中的翘楚,本宫输得心服口服!” 龙灵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她将杯中的酒喝干,道:“是啊,女人啊就不该如此执着于追名逐利,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是像陆公子这样的顶尖翘楚的世界。我等女流之辈算得上什么?还是相夫教子最好……” 龙灵秀的言辞非常慢,两杯酒下肚,她双颊嫣红,眉目间的风情更盛,这样看上去真就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艳绝伦,让人难以自拔! 陆铮心中忽然一动,微微荡了一下,他竟然有一种一亲芳泽的冲动,他被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心神难以安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内心的躁动更加的强烈,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龙灵秀,龙灵秀伸长了脖颈,如同天鹅一般颀长的身形暴露无遗,陆铮只看一眼,那股躁动便有些难以遏制。 陆铮欲要站起身来,脚下已经发软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知道不妙了,他用手指着龙灵秀,道:“你……你……要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621章 酿成大错? 陆铮惊呆了,他和童子两人都认为龙灵秀不会乱来,因为此时此刻龙灵秀手中已经没有了筹码,以她的骄傲和自负,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和陆铮拼命呢! 可是,现在陆铮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疯狂,后悔莫及了! 陆铮瘫软在地上,手脚皆发软不能动,心中却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的双眼渐渐的变得通红,就如同那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他想说话,张口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只能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龙灵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慢慢凑到了陆铮的身边,用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陆铮的额头上,娇滴滴的道:“我说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男人!咯咯,我龙灵秀喜欢的便是你这种顶尖的男人!哈哈……” 龙灵秀笑得十分的灿烂,陆铮心中却是一阵寒意,我的天,这个女人疯了! 龙灵秀自言自语,情绪变化莫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我喜欢的男人,我抱在怀里疼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对你不利? 你呀,不懂怜香惜玉,从大康到上京,你一丁点也不让着本宫,本宫心中气恼得很,今天就要和你算算账!” 龙灵秀的脸精致无暇,吐气如兰的在陆铮的面门上哈着热气,那妖娆的风姿刺激着陆铮,让陆铮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炸开了一般。 陆铮觉得自己体内的荷尔蒙在急遽的分泌,他满脑子都是那种念头,我的天,陆铮就算是圣人,他也难以自持,难以在这个时候坐怀不乱。 如果此时陆铮的四肢有力量,他一定会像野兽一样扑上去,而现在,他则是难受不已,那种痛苦真是莫可名状。 “哎哟哟,陆公子别急啊!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呢?”龙灵秀咯咯的笑,她盈盈站起身来,将周围的围帘全部拉上,屋子里光线瞬间昏暗了。 她取过火石,将屋子里的烛光点亮,儿臂粗的蜡烛让斗室如白昼一般,这里却成了一个极其私密的空间。 龙灵秀再款款的走回来,将身上披的衣服一层层脱下来,一直脱到了最后最敏感的一层。她的妙曼美丽,就这样毫不保留的呈现在了陆铮的眼前。 陆铮此时已经疯了,对这样的女人就算陆铮没有吃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自持。大康第一美女,明明知道她是一条毒蝎,恐怕也没有男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的一辈子究竟所图为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花枝堪折直须折,男人都有享乐的心理呢! 龙灵秀将身子贴了过来,笑容愈发的娇艳,声音却放低了,吐气如兰,窃窃私语:“陆公子,你让本宫完蛋了,本宫所拥有的一切你都给抢过去了,我下半辈子该怎么办?所以,本宫就只能把你的人给抢过来,男人啊,有时候很笨,女人啊,有时候也很笨! 早知如此,本宫之前就不那么麻烦了,早点把你抢过来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龙灵秀极尽挑逗之能事,陆铮完全已经崩溃了,龙灵秀帮助陆铮宽衣解带,而后用手摸着陆铮结实的胸膛,双眼微闭,眼睛中尽是沉迷之色。 她又在窃窃私语:“陆铮,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说,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极少!今天我告诉你! 其实啊,茜儿并不是秦王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呢!她是从我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丫头,你瞧瞧她的模样,她的性格,哪一样不随我? 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女,身份如此尊贵,结果却阴差阳错成了你的女人了!你什么名分都不会给她,早知道如此,我就该之前就让陛下下旨,指给你算了! 我输了啊,我把女儿输给你你,现在我把自己也输给你!从此以后,咱们母女都做你的女人,你这等艳福,天下恐怕也难找! 我是公主,我女儿是郡主,我们珠连合壁,天下还有什么女子能跟我们比,是不是?” 龙灵秀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她自己也开始动情起来,她将陆铮抱着,鼻端嗅着陆铮身上男人荷尔蒙的味道,她越来越亢奋。 这个男人她要了,这是她最后的资本了,对她来说,其实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身子和容貌,她一辈子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武器,而今天她破例了。 对她来说,二十年前就心如枯木了,情|欲的味道她已经久违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一些,她满心都沉浸在权力的滋味中,这二十年,她成为了大康朝除了陛下之外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甚至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左右未来皇帝的人选,可结果呢!她因为一个少年才子,将大好的局面全部葬送了,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输掉了!这是她一辈子都没有的惨败,她失去了权力,如同那鱼儿失去了水一般,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不能活下去了。 所以,她毫无廉耻的动用了自己最宝贵也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她要用这样的手段把自己失去的再拿回来,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她是大康第一美女,虽然她不年轻了,可是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都有绝对的自信。而且,她还有个女儿,她的女儿已经成为了陆铮的女人,男人是什么动物她太了解了。 男人骨子里面都是好色的,都是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任何男人也抵挡不住母女共侍一夫的诱惑,更何况龙灵秀没有给陆铮选择的机会! 她抱着这个男人,这个小男人,让她二十年的枯槁之心渐渐的被滋润了,这种感觉让她沉迷其中,他竟然觉得十分的享受…… 她毫不犹豫,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继续往下走……一切就要大功告成了,就在这时候,紧闭的门忽然之间被撞开! 龙茜儿如同疯子一般冲进来,大声喝道:“姑姑……你……你……” 龙灵秀也惊呆了,她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龙茜儿竟然会出现,她堂堂的公主,此时身上没有着寸缕,这让她怎么面对? 她连忙滚过去将自己的衣服披上,然后心情瞬间变得极其糟糕了,她勃然怒吼道:“谁让你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我的密室!“ 龙茜儿道:“姑姑,不管我怎么进来的,可是你还是我的姑姑么?你还是我大康的公主么?你瞧瞧你把陆郎怎么了?你就不怕天下人都耻笑你么?” 龙灵秀恼羞成怒的道:“我是公主,你是郡主,而且是已经嫁给了北燕世子的郡主,可是你怎么也勾引了陆铮?甘愿放弃郡主之争成为他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倘若你的事情传到了大康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你不仅将陆铮害死,而且还会影响到你的父王的前途,整个皇家的颜面都要丢尽了!” 龙茜儿怔怔的盯着龙灵秀,她完全惊呆了,她没有想到龙灵秀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如此振振有词,一时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她和陆铮的关系能和龙灵秀和陆铮一样么?龙灵秀……龙茜儿被绕进去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不同,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龙灵秀得逞。 当即她道:“姑姑,陆铮的亲卫已经到外面了,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要跟着进来,如果您还是这般的话,他们一旦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龙灵秀这才懵住,她思忖再三,盯着陆铮的面容半晌,跺了跺脚,旋即飞遁了!她临走时扭头看向龙茜儿道: “他的药性发作了,如果不及时的行男女之事会非常的危险,你自己把握着办吧!” 龙灵秀迅速遁走,根本没有理会龙茜儿的羞涩,她将自己关进了另外的一间密室中,整个像是被抽干了脊髓的软体动物一般,她完全委顿到了地上,彻底崩溃了!至此,她所有的筹码都压光了,真的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她甚至连她公主的尊严都输掉了…… …… 迷迷糊糊,不知沉睡了多久,陆铮终于醒来了! 他在被窝里面慢慢的蠕动自己的身体,感觉身边还有温软的一团,他甩了甩头,使劲的想了想断片的事情,渐渐的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旋即,他一颗心拔凉拔凉。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事儿?龙灵秀疯了,疯子……陆铮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康第一美女,高高在上的公主龙灵秀被他给睡了? 陆铮想到这件事倘若传到了大康,他就觉得腿脚发软,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婴宁!”女人轻轻的呢喃,一个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陆郎!你……你醒了么?” 陆铮一听这个声音,不由得愣住,才发现原来怀里的人儿赫然是龙茜儿,不知为什么,他看到了龙茜儿,内心的感觉更古怪了。 因为他依稀迷迷糊糊的记得一些事情,他记得龙灵秀说龙茜儿是她的亲生女儿,然后又说了很多极具挑逗的话,什么两人共侍一夫云云,陆铮越想越发热,不知不觉身体又有了反应了。 龙茜儿大惊失色,脸色苍白的道:“陆郎,你……你……还需要侍奉么?我……我已经不成了……” 龙茜儿真的吓着了,因为她昨晚的幸福现在犹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痛苦并快乐的滋味让她实在记忆深刻,可是现在……她实在禁受不住了! 陆铮本来还行,可是看到龙茜儿这副模样,他脑子里想得更复杂了,一时心猿意马,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 再说了,他体内的药性并没有完全的清除,现在脑子里一乱,思维又变得有些混乱了! 不过终究,陆铮还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住了最后的一丝清明,温柔乡,英雄冢,陆铮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陆铮起床穿戴妥当,龙茜儿从后面抱着她,幽幽的道:“我的姑姑不好,我恨死她了!昨天你们差一点就那个……幸亏我赶过来……” 陆铮只觉得脸颊发烫,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不过旋即他有些回过味儿来了,道:“你……你说什么?差一点儿?昨天……昨天究竟是什么情况?” 龙茜儿红着脸,捏捏诺诺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陆铮的态度则十分急切道:“茜儿,你快说,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我究竟有没有……” 龙茜儿摇摇头,羞羞怯怯的将昨天的情形给陆铮说了一遍,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很怪异的是,他心中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这一丝的遗憾让他觉得很羞愧,太羞愧了,男人的劣根性终究还没有从他身上完全消失。 不过也仅一丝而已,因为陆铮很清楚龙灵秀这个女人的可怕。沾上了这样的女人,陆铮可不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心情轻松了,陆铮的状态便好了,他盯着龙茜儿,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犹记得多少年前,他第一次在扬州和龙茜儿见面的情形,那个时候的龙茜儿贵为郡主,陆铮只觉得高山仰止,他何曾想过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女人? “茜儿,上京的事情了了,我可能就要南归了!你的身份太敏感,暂时不宜跟着我回去,上京这边我安排好了,你暂时住着,等几年,等人们都淡忘的很多事情,你的事情再徐徐图之!”陆铮道。 龙茜儿神色渐渐的黯然,不过很快她的不快又敛去了,换上的灿烂的笑容,她用手抱着陆铮的胳膊,道:“不管等多少年,我也能等得起!就像柳纨姐姐一样,这么多年了,你们依旧能重逢,是不是?” 龙茜儿提到了柳纨,陆铮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回头看向怀里的人儿,从龙茜儿脸上竟然没有看到丝毫的妒忌,一时他心中觉得无比的安慰。 这一次,他一定会带柳纨回去,这妮子现在心情紧张得很呢!可是通过龙茜儿的事情陆铮相信静儿也绝对不会为难柳纨…… 章节目录 第622章 忍字怎么写? 上京的局面已经趋于平缓,剑拔弩张的局面结束之后,恰到了盛夏的季节。北方的冬天寒冷,夏季却凉爽很多,不夸张的说,上京一年最好的季节到了。 北燕朝廷最近的头等大事便是筹划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登基大典定在六月六日,虽然时间宽裕,可是因为需要准备的事情繁多,尤其是现在太子和天后之间关系十分的微妙,不得不说,这些差事非常的棘手。 政治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纷争,北燕的赵武烈被废了,纷争就不在了么?很显然,新的矛盾已经渐渐的浮出了水面,新的纷争又在慢慢的酝酿凸显。 就如同上京,就像是一条暴雨过后的溪流从激越澎湃渐渐的变得平缓,然而溪流之中暗潮依旧在汹涌,无时无刻,每时每刻…… 现在只要北燕人都清楚,天后项氏绝对不会满足一辈子垂帘,她已经有了称帝之心了!这从他任用官吏的手腕就可以看出来,朝廷的官吏越来越酷吏化,燕赵的老臣子但凡是不支持她的存在,她都想办法一一对付,该杀的杀,该充军的充军,她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手软。 她不断的在杀人,不断的在削弱燕赵的影响,她所作的一切都在为自己的登基铺平道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次太子的登基大典就更加微妙了。 还是有很多燕赵的旧臣不甘心,他们在暗中积极的推动这一次大典,希望把这一次大典尽量的办得更隆重,但是不管他们自己如何自欺欺人,现实便是在这一次大典的策划过程中,已经有地方上的官员在上书天后,公然献祥瑞,说是有凤凰从南方飞过来,飞到了皇宫…… 还有,在南方边境,天空之中有火烧凤凰的盛景,据说这种种天相都预示着北燕将迎来女主天下的时代! 尽管这样的献瑞都被天后束之高阁,甚至还讥笑挖苦,可是这些在背后推动的官员却没有一人受到训斥和责罚,反而有一位献瑞最积极的县丞被破格提拔到了门下省,成为了门下拾遗。 天后的这个举动太不寻常,很多赵燕的臣子对此都非常的反感,可是大势怏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怎么样?谁能怎么样? 稍微冒头,立马就会有严阵以待的酷吏出手,酷吏最厉害的一点便是擅长罗织各种奇怪的罪名,不管是多么清正的官员,在酷吏的整治下都能变得额灌满盈,罪有应得。 而他们罗织的最厉害的罪名莫过于谋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酷吏的信条是有条件要把人整死,没有条件没有罪名罗织罪名也要把人整死。这些出身卑微,心狠手辣,残酷嗜杀的酷吏,成为了太后最锋利的刀…… …… 夏天的傍晚,阴云密布,又是一场大雨要来的征兆,东宫,太子赵丹手握着绢布,抬头看天,眉宇间尽是压抑和烦躁。 “这样的天子不当也罢!我赵家天子登基,哪一次不是风风光光,轰轰烈烈的,每一次昭告天下,普天同庆,这是大喜的日子。 可是礼部拿过来的东西,这算什么?当日在奉天殿是天后坐在上座,我需要跪在他面前接受冠冕,这样的仪式在我燕国的历史上就从来没有过!”赵丹道,他的声音很低,脸色发白,手微微的发抖。 屏风后面,一个人影慢慢踱步走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柄折扇,幽幽的道:“殿下,这一柄扇子我送你,你手中的这一卷轴,还有那天我给你送的那副画,这三件东西其实只表达一个意思,就一个字:‘忍’! 忍别人不能忍,忍天下不能忍,忍陛下不能忍……” “忍?傅叶先生,这是忍能解决的事情么?隐忍解决不了问题啊!你说说,我要忍到什么程度?天后他的目的是要成为天子,难不成我北燕还会有并立的两个天子么?”赵丹怫然道。 傅叶将折扇合拢,不紧不慢的道:“忍有时候就是等,天后都这把年纪了,而殿下您却还年轻,等到天后老死了,你依旧还是壮年!这年头,斗不过的人就耗着,只要活得比对手久,胜利终究还是你的,太子殿下,我这么说您能理解?” 赵丹脸上浮现出凄然之色,他嘴唇掀动,几次想开口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傅叶说得对,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北燕都是那个女人的! 他甚至连东宫这一亩三分地都顾不了,他这样的人当皇上不就是傀儡么?赵丹心中不甘啊,他的野心极大,比之赵武烈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要权力,渴望权力,他以前做梦都想座上九五之尊的位子。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坐在那个位子上太窝囊,太失败,这种郁闷一如现在这压抑的天空一般,让人着实痛苦。 傅叶微微一笑,道:“殿下,其实您无需这么急功近利,天下的事情总要想明白想通透呢!您想想现在这个时候陛下在哪里?他一定羡慕殿下您现在的生活,因为至少你还有机会! 你说得对,既然登基不过是一个过长,你又何必事事计较?关键时候,你甚至可以主动申请退位,你退下来了还是王爷,甚至还是太子。 可是你倘若像陛下一样冒进,结果可能就只能是阶下囚,这一辈子就失去希望了!这两种境遇你需要哪一种,选择哪一种难道还会困难么?” 赵丹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道理我懂,只是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倘若当初你的老师如此铁心对付陆铮,倘若我一开始就让他不能得逞,反而选择和陆铮合作,结局是不是也会像今日这般? 你不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北燕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一个大康的使臣却扮演了关键的角色么?是他最后找到了破解问题的密码,从而扭转乾坤,拿下了整个局面!如若不然,事情远远不会这么快就了结……” 傅叶皱皱眉头,心中暗暗的叹气,其实他最近也在复盘,也在想这个问题。以他的智慧和计算,他真的想不通这件事,无法断定这件事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君臣二人竟然齐齐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傅叶道:“有一点我必须得承认,那就是陆铮此人无论才学还是智谋手段都在老师之上,老师败在他的说中着实不冤!现在想来,仲父家号称天下鬼才,老师的智计之高,也是我生平仅见。甚至殿下能脱颖而出,全得益于老师的谋划。 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还有强中手,陆铮此人硬压了老师一筹。而我则更是比不上,甘拜下风!” “哎呦!”赵丹豁然回头,盯着傅叶道:“哎呀,傅叶,你也有认输的时候?这很了不得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 傅叶苦笑道:“这个世界上争强好胜容易,认怂服输困难。我傅叶经历多了,也看多了,尤其是经过了最近的挫折,很多事情我大抵也想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让人绝望的!就比如天后的存在,让陛下绝望,让殿下您也绝望!而陆铮的存在则是让老师绝望,同时也让我绝望! 因为他们都上天的宠儿,他们拥有比我们更厉害的心机城府和气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甚至是人力做不到的事情,既然如此,与其不可为而为之,还不如面对现实,慷慨坦率的承认,您说是不是?” 傅叶顿了顿,又道:“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当我认识到退一步的好处之后,心境豁然开朗,不服之前的执着了! 殿下,您看看外面的天地,天地是多么的辽阔啊?芸芸众生,在上苍的眼中又是多么的渺小?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圣贤,他们每个人都比你我要强,每个人都足以影响天下。然而,他们的结局都一样,都化为了尘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了虚无。 所以,忍不是一个字,而是一种处世的态度,殿下倘若学会了这个字,便如同那蚕蛹一般,获得了重生了! 今日的你和昨日的你已经不同了,就因为一个‘忍’字而不同,殿下,您可能理解明白臣的苦心?” 赵丹闭上了眼睛,眼泪哗啦啦的流,道:“不明白也只能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 赵丹轻轻的拍了拍手,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见一见陆铮!他的年龄和你差不多,我不求陆铮能帮我多少,只希望我能够从他身上领悟到你说的这个‘忍’字。我的世界,从几天开始便会和这乌云盖顶的天气一样,从此不会有晴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哈哈……” 赵丹哈哈一笑,太子府詹事规规矩矩的进来,道:“殿下,您请的客人到了!” “啊……”赵丹微微愣了一下,惊喜道:“来了?竟然真的来了?快请,快请啊!来人啊,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见贵客! 对了,取最好的洞顶雨前茶给陆铮公子杯茶……” 赵丹的命令发出去,东宫一片忙碌,傅叶看到这一幕幕,内心像打翻的五味瓶一般。服输不容易,认怂更不容易,傅叶的内心深处依旧还没有服输,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傅叶坚信陆铮就算再强也不能风光一辈子。 就如同战神楚天霸一般,二十年前的楚天霸是北燕的主宰,二十年之后他却只能沦为被宰杀的羔羊。 但是此时此刻,傅叶只能低头,因为他处处给赵丹说“忍”字,他如果忍不了,又如何能给赵丹做表率? 陆铮坐在东宫的会客厅,赵丹给予了最高规格的款待,他的态度无比的谦逊,处处都表现出对陆铮的推崇和尊重。 实在难以想象两人在几个月之间是死敌,双方在从大康到北燕的战线上,一次又一次的拼死对决,那个时候的赵丹,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陆铮品着茶,道:“殿下,您的登基大典在即,我留在上京就是要见证一场盛事,您成为了北燕新的陛下,从此以后我们两国便再无隔阂了,一定会永远的交好,两国百姓也会永远的安康!” 赵丹道:“那是一定的!本宫十分仰慕你们大康的文化,心中一直向往着江南的盛景,只可惜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江南江花红胜火的美景啊!“ 赵丹顿了顿,道:“我记得公子的诗作,写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本宫每每独到这首诗,心中便难以自持,深感自己见识浅薄!” 陆铮点头道:“殿下,不满您说,我来之前心中十分忐忑,现在看来,你我二人竟然能谈诗词了,这很好!这说明此一时,彼一时,当日你我为敌,那是形势逼人,现在你我把酒言诗,才是殿下的真性情!” 陆铮目光看向赵丹身后的傅叶,道:“傅叶先生,不知道我说的这句话先生是否认同?” 傅叶忙道:“陆公子太客气了,您这话鄙人最认同!我常常和殿下在思索,如同当初殿下没和您为敌,而是一开始就和您为友,眼下上京的局面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陆铮哈哈大笑,道:“那一定不会,因为无论如何,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现在的上京也不会有殿下的登基大典!殿下还成不了北燕的陛下,哈哈……” 陆铮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的洒脱欢畅,傅叶和赵丹两人也配合着笑,可是却笑得想哭! 这样的登基大典,于赵丹来说是最大的痛苦,现在如果赵武烈已经在朝堂上,那该是多么好的情况啊!至少,天下的事情还不能尘埃落定,而现在,一切都有了定数,等待赵丹和傅叶的唯有痛苦的煎熬和无尽的羞辱…… 章节目录 第623章 翘首以盼! 大康,京城,酷暑的天气着实让人觉得煎熬! 寂园的气氛无比的烦闷,陆长河泡在水中,几个侍妾在水中嬉戏,也只有在这个季节,寂园那一股幽冷森寒的气息才似乎得到舒缓。 陆长河闭目养神,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觉得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他豁然睁开眼睛,他的面前,徐天道神色讥诮的盘膝坐下来,坐在了池塘边上。 “你想让他死的人,现在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活得舒舒坦坦!”徐天道淡淡的道。 陆长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想让他死,这都是陛下的意思你不明白么?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我能怎么办?我敢抗旨么?” 徐天道冷笑一声道:“你一辈子就给歆德帝做一条狗么?永远就是一条狗是不是?你没有跟他说这件事的后果么?” 陆长河道:“相比死几个人,甚至死很多人而言,陛下对长生的兴趣要浓厚很多!他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已经有了漫长的生命可以挥霍了!在这个时候,他自然可以去有不同的尝试! 修仙长生千难万难,完全逆天而行,而陆铮此行也恰是如此,正是因为九死一生,他才这么安排。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仙缘是不是真能成为九死一生的存在。 现在好了,陆铮已经传来了捷报,今天就是北燕新帝登基的日子,登基大典结束,陆铮便能立刻回来。 陛下对此大喜过望,必然再一次重用他,所谓富贵险中求,陆铮经历了常人不能经历的事情,他自然就能够得到常人得不到的收获,上天是公平的,一定会善待每个人!” 徐天道冷哼一声,显然对陆长河的这番说话不认同,对他来说,现在已经很尴尬了!因为他愈来愈觉得歆德帝失控了,这个皇帝在经过了十多年苦修之后,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成了得道高人,已经超越凡俗了! 这样的感觉让歆德帝最近非常的勤政,朝廷上下为此苦不堪言。徐天道则是越来越受到别人的攻击,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徐天师,我听说最近陛下又要闭关了?看来天师又有了新的道法,陛下又有了新的法门需要修炼,恭喜天师啊!”陆长河道,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平淡中那种讥俏的感觉也很强烈。 徐天道嘿嘿冷笑,心中感到有些发虚,这个时候他念着陆铮的好了,因为陆铮早就提醒过他,让他尽快的找到一套新的办法,要不然他的地位可能受到威胁。 徐天道还是过于自信了,才导致局面的被动,局面一旦被动,现在朝廷上下他就内外不是人了! 太子,秦王和齐王都对徐天道很不感冒,尤其是太子,这位储君本来已经监国了,现在因为徐天道的原因,陛下忽然勤政了,太子处处想贯彻自己的意志,却只能处处碰壁。 对太子来说,这是巨大的打击,甚至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陛下面前失宠了,而他最痛恨的人自然是徐天道,他觉得是因为徐天道的妖言惑众,让天子性情大乱,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我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来我这里!你为什么屡屡不听?”陆长河用手拍着水,他身边嬉闹的侍妾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徐天道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等陆铮回来了,我一定会让他第一时间搞定你!只有让你彻底倒了,大康才能安宁!” 陆长河道:“我这边本来就是他的!他死了,悬镜司的未来也就没了,他活了,我还能说什么?悬镜司就是他的了!” 陆长河说到此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他抬了抬头,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几次都欲言又止! 沉吟了好大一会,他才道:“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陛下的人终究是我!只有我知道他的思维是多么的缜密,他疯了,不是因为求长生无门,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对手了,这个世界上,与他来说还有多少乐趣?” 徐天道微微皱眉,他仔细品味着陆长河的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他承认陆长河这个老东西的确最了解歆德帝,这老东西提出“乐趣”两个字,似乎另有所指。徐天道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从这两个“字”上面下功夫? 一念及此,他完全进入了自己的思想世界。他以前和歆德帝相处,那个时候的原则是长生,为了长生而修炼仙法。 然而,这个大忽悠持续了十多年之后,徐天道已经感觉无以为继了,因为长生终究是虚无缥缈的,再完美的谎言也有戳破的一天,徐天道把一个谎言说了十多年,他还能怎么继续? 更可怕的是炼丹的丹丸在最初发挥了作用之后,现在的效能越来越低了。歆德帝已经没有了最早日服丹丸,便能身轻如燕,便能神清气爽的新鲜感,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日渐萎靡,性格变得愈发暴躁。 现在徐天道想到“乐趣”二字,渐渐似乎有了新的灵感!陆长河冷冷一笑,道:“你倘若还要问我,我还能让人教你一套丹方,这个方子比你所有的方子都管用!” 徐天道眉头一挑,道:“丹方,你手中哪里来的丹方?” 陆长河哈哈一笑,道:“我怎么就没有丹方呢?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经营悬镜司这么多年,我的手底下能人辈出,什么人才没有?你能想到的,你不能想到的,我都能做到! 这天底下最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都能找到!现在,我将这套丹方馈赠给你!” “你有这么好心么?馈赠给我?” 陆长河道:“当然不是完全好心,而是希望你回头和陆铮能够善意的沟通,好好的沟通,别让局面变得不可调和!” 徐天道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敢情你是怕了,哈哈,你陆长河也有怕的时候么?我以为这个天下只有别人怕你呢!只是你想过没有,你差点把陆铮弄死了,你指望凭我的几句话,陆铮就能放过你? 你看看仲父明的下场吧,你再看看傅叶的下场!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么?就算你掌握悬镜司又怎么样?你还是逃不了被灭的命运!” 陆长河嘴角微微翘起来,颇为骄傲的道:“我算我真逃不了宿命,那也是我的命数,而你呢!你觉得自己能够逃过去么?你觉得陆铮回来了就一定能救你? 你永远也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有多可怕。你以为悬镜司这么多年真的只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么? 我今天就告诉你,其实北燕有一个和我同样重要的人!他手中掌握的谍报资源比我更多,这也是为什么陆铮必须去北燕的原因! 而我如果干背叛陛下,则可以分分钟毙命,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悬镜司一直都能够不走偏的原委!所有人都只看到我是陛下的一条狗,很多人却看不到,就算是养了一条狗,十多年不见了,狗只怕也能变成能吃人的狼了! 芸芸众生,只看到浅表,根本看不到背后的因果,而你徐天道号称是天师,竟然也和那些芸芸众生一样,浅薄得让人吃惊!” 陆长河从水中走上了岸,一字一句的道:“我一辈子没有结婚,更没有子嗣,这是我掌控悬镜司的代价! 而北燕的那个人和我也一样,他的一辈子也早就不属于他自己,这么多年,这么漫长的岁月,他只能过着煎熬的生活。 你觉得这个悬镜司的首尊好当么?你觉得悬镜司的首尊什么人都能当么?陆铮现在什么都用,你觉得他能够安安稳稳的顺利的接手我,从此以后成为咱们大康的第一权臣么?” 陆长河一连串的问话,直接问的徐天道哑口无言。徐天道终究只是个江湖人,他一辈子研究的只是江湖上的东西,朝堂的复杂,朝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有帝王心术,他皆不是很精通。 但是他还是能听懂,陆长河寥寥几句话,便说得他遍体生寒,因为陆长河透露的信息是这么多年,歆德帝一直都掌握着局面,陆长河也只是被逼无奈,其他毫无办法。 还有,在歆德帝的眼中,天下的人和事从来都是复杂的!他不可能会信任任何人,哪怕徐天道把陆铮说成是他的仙缘,可是这个仙缘他也要考量一番。他稍微的考量,便是陆铮去北燕这样的担子,回想起这件事,徐天道至今还替陆铮捏一把冷汗。 九死一生之旅,只是歆德帝略略的考量,徐天道略微思忖,便觉得内心寒意乍生…… 如此需要费脑子的事情他决定不去考虑了,这些事情留给陆铮自己去把握吧!他现在还是先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存活,至少,就算苟活他也想活得久一些。 “好吧,你把丹方给我!我自己先试一试,如果能够有用,下一步我便来一次泰山求仙!我相信,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机会,陆长河,你说呢?”徐天道道。 陆长河道:“我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你自己觉得需要就行!你能够活得更久更滋润,才是你应该要考虑的问题,其他的事情都应该放在后面。” …… 陆铮要回来了,大康很多人对此都高度关注。 东宫,秦王府,齐王府,还有悬镜司,皇宫,无数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北方,投向了那个在北方被册封为天下第一才子的陆铮。 很多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公主府的风光永远不会再有了,陆铮在北燕已经接管了公主府的一切,龙灵秀现在甚至都没能够回来呢! 大康的局面风云激荡,瞬息万变,这么多年潮起潮落,现在,一个叫陆铮的年轻人终于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下一步大康的局面会往哪个方向走,就像当年戴皋当政的时候,他一个人权倾朝野,那个时候任谁也不会想到大康的局面会是今天这样。 而诸子夺嫡的局面什么时候结束?如何结束?倘若结束之后,大康又将是怎么样的局面?谁知道?恐怕只有天知道! 相比其他的人来说,陆府对陆铮的翘首以盼更纯粹一些,尤其是陆府的少夫人戴小静,这些天她高兴着呢,连带着影儿也跟着兴奋到夜不能寐。 从去年到今年,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在两女心中却宛若过去了很多年一般,那种痛苦的煎熬真可以说是刻骨铭心,难以言表。 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从北方传来的消息中,陆铮即刻便会返回,而且,这一次陆铮的回归再也不用担心路途会有事情。 因为北方断然安全,而到了大康境内,陛下已经亲自放眼让辽东边军拱卫陆铮的绝对安全,陛下的这道旨意,其背后浮现出的杀机,足够震慑很多抱有幻想的人!甚至包括那位掌控天下最精锐刺客的陆长河。 现在还有一个悬念,每个人都想知道,那就是陆铮这一次出使之后,凯旋而归,陛下会怎么用他,这么一个少年才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现在还要更进一步,满朝文武,他该和什么样的人并列? 可以肯定,陆铮会破掉很多人保持的记录,他将攀升到很多人一辈子也攀升不到的高度。只是这个高度有多高?会和段堂林,苏星海他们并列么? 如果是那样,大康自列祖列宗以来,将出现一个最年轻的宰相了。这种可能听上去匪夷所思,想一想也觉得有些不敢想。 然而,熟悉歆德帝的人都知道,这一位陛下行事越是匪夷所思,越是有可能,什么叫圣心难测?这就是圣心难测! 北燕总是处处磨难,而大康则总是处处意外,正如陆长河所说,天下的芸芸众生,看到的都只是虚浮的表面,看到的都是简单外在,唯有当事人才知道这些看似风光或者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中蕴含的酸甜苦辣,也只有当事人能够体会和品味…… 章节目录 第624章回京! 天边的红日日渐西沉,酷热的暑期却依旧没有退去,滚滚的热浪带着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岚美如画,入眼的尽是锦绣江山。 看到这样的景色便预示着大康京城已经不远了!相比北方北燕的荒凉沧桑,大康的山水明显富饶柔美,陆铮已经嗅到了家的味道。 然而,现在的陆铮已经和出使之前又有不同了,陆铮出使北燕的故事,其中的波澜起伏经过了无数的演绎,现在大康的满朝文武大抵都知晓了其中极大部分的内容。 历经九死一生,陆铮给大康换来的是真正的和平,宰相苏星海上陛下上书,称经此一次,大康和北燕边境可保十年的安康。 十年的安康,带给两国百姓的将是怎样的好处?陆铮作为这一次出使的正使,他的功劳巨大,可以肯定,这一次陆铮回到京城之后,陛下一定会重赏。 也正因为此,使团到了京城郊外便被要求扎营了,朝廷需要安排隆重仪式来迎接使团的到来。 相比陆铮的略微郁闷,苏芷却是兴奋得很,瞧他比陆铮年纪大了不小,整个人的表现却像个小孩儿。 在北燕回来的路上他就收到了苏家的传书,他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要走上康庄大道了!这不仅对他,即使对整个苏家都有莫大的意义。 苏家贵为世家大族,这些年年轻一辈的成长乏力是不能回避的现实,苏芷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立大功,地位一跃而上,不久的将来甚至还有机会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 尽管苏芷其实不算年轻了,但是,毕竟他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继续往前走,只要他能够不断的攀升,于苏家来说便是很大的希望。 “苏将军,回家了,高兴吗?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是有一点我得善意的提醒您,千万别高兴过头了,你我二人在北燕共患难,经历了九死一生,走过来很不容易。 然而咱们大康的局面比北燕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我二人立了功,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得小心啊!”陆铮幽幽的道。 苏芷连忙收敛得意之色,正色道:“谢谢陆大人提醒,以后还希望陆大人多多指点迷津,不瞒大人,我从小生在苏家脑子就不灵光,长大又热衷习武去了,习武不成,脑子却也更是不够用了! 这一次去北燕,倘若不是大人的智谋高深,恐怕我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焉能有今日之风光?” 苏芷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经过了北燕之心,他对陆铮的佩服已经五体投地,苏家他管不了,但是在他个人心中,已经决定以后和陆铮保持高度一致了。 他想得很清楚,因为他能够在中旬之年崛起,全都是因为陆铮,所以他追随陆铮也是天经地义,水到渠成! 陆铮拍拍手道:“行,候着吧!我们静静的等着,等朝廷的消息!” 陆铮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上,微闭双目,闭目养神起来!陆铮很清楚,这个时候龙灵秀的马车也应该到了城郊了,这个女人一直就跟在使团的后面,到了京郊以后,她肯定要率先进城。 京城的局面微妙得很,几个皇子们各有心思,龙灵秀在这个时候进行,他们焉能不想办法打探消息? 东宫,太子府,太子龙兆炎和心腹谋士道尽和尚两人正在秘议,龙兆炎道:“这一次灵秀吃了大亏,以她的脾气不可能善罢甘休,在北燕的时候她手中没有力量,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回到了京城,形势已经不一样了,大师,你说我这个妹妹现在会怎么办?” 道尽和尚手中握着佛珠,沉吟了片刻道:“京城的局面一直微妙,陆铮回归之后,只怕一下就要搅动风云! 关于陆铮出使的事情,现在看来背后的原因太复杂了,复杂到连我也不能完全看明白其中的端倪,所以啊,我认为这件事太子应该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而后……” 龙兆炎道:“这个时候使团就在京郊,使团的迎接的规格按照父皇的意思,牵头的需要是皇子之一! 你说我挣不挣这个差事?” 道尽和尚微微蹙眉,道:“争,当然要争!陆铮现在炙手可热,太子不能放过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个时候,恐怕秦王和齐王都已经在暗中活动了,不信,太子可以派人去内阁瞧瞧呢!” 龙兆炎冷哼一声,道:“他们两个凭什么跟我争?嘿,可是大师,我和陆铮之间以前的交情不深,双方还有不少的误会,你说我现在这么死皮赖脸的出去接人,会不会被人认为是损了东宫的面子?” “哈哈!”道尽哈哈一笑,道:“殿下,你太着想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陆铮是什么位置,殿下又是什么位置?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陆铮不同,殿下也不同了,这个时候殿下固然是遇到了困难,陆铮就真能一帆风顺?少年高才,身居高位,他还能意识不到危险么?” 龙兆炎点点头道:“大师说得对,是我的气量狭窄了!现在这个局面,我的确应该亲自迎接使团进京,至少要给足他的面子!” 龙兆炎略微顿了一下,道:“可惜小奴了!她成了陆铮的女人,却不能为我所用,有些可惜啊!” 道尽和尚道:“太子殿下,万事不要太苛求了!至少在小奴的心中,倘若要在三位皇子中选一人做皇上,他一定会倾向于殿下您! 殿下别指望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对陆铮有多大的影响,在你我的心中,什么时候把陆铮当成是一个年过弱冠的少年了么?此子历经了几次蜕变,早已经脱胎换骨,不是那个只会在江南吟诗做赋的才子了,其心机城府比之老夫恐怕也不会弱!” 龙兆炎豁然站起身来,道:“来人啊,传我的话,我要亲自出城迎接使团进京!” 太子詹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的尴尬,道:“殿下,这件事恐怕有些晚了,刚刚从朝廷传来了消息,陛下朱批让秦王率领礼部,兵部等众臣前去迎接,秦王的仪仗已经出了王府,直奔城外去了!” 龙兆炎脸色瞬间大变,一拍手道:“这个老三,抢差事比谁都快!哼,灵秀进京了他不去看望,却要到城外热脸贴冷屁股,真是让人觉得恶心!这个世道啊,世人皆势利,纵然我们皇族竟然也不能例外,可悲!” 道尽和尚道:“殿下,茜郡主北嫁,结果是生了波澜没有嫁出去,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儿,因为北燕已经变了天了,谁知道赵丹竟然又被扶起来登基成了新陛下了! 茜郡主如果成功出嫁,现在她乃是太子妃,这其中的微妙啊,真是不在上京,真无法知道! 秦王是个很机警的人,他肯定有所发现,而且自认为觅得了良机,如若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如此抢着接这个差事呢!” 道尽和尚顿了顿,道:“也好,你恰好可以去一趟公主府,去瞧瞧公主殿下!去吧,我相信公主此时此刻一定需要您的问候!” 龙兆炎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来人啊,备轿子,我要去公主府!” 公主府,清净幽冷,纵然是夏日炎炎,这里也有一股冷飕飕的味道!龙灵秀回来了,公主府的气象却和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的公主府,无论时候,无论怎么样的光景,庭前都如街市一般热闹,可是现在,门庭无比的冷落,无人问津。 龙灵秀也没有了昔日的气焰,像是生了病一般,回来就躺在了暖阁里面,身边也不要丫头伺候,只有花公公这个老鬼在旁边守着。 “殿下,太子殿下过来看您来了!”花公公压低声音道。 “太子哥?呵呵,来了么?没有想到他会第一个来!好啊,看来也是不得意之人啊!你请他在会客厅坐着,我梳妆就过去!”龙灵秀慢慢坐起来,他看向花公公,一字一句的道: “你觉得他可以成为陆铮的死敌么?” 花公公愣了一下,只觉得内心倏然一寒,龙灵秀的语气很平静,可是花公公却从她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裹挟着的杀机,让这夏日的酷暑都退避三舍了。 花公公低头慢慢退下去,心中瞬间黯淡下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找条路了,或者是干脆告老算了! 干了一辈子,过了古稀之年,又无儿无女,他所图究竟是啥呢?龙灵秀公主啊,堕入了魔道了,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仔细梳洗过后,龙灵秀的妆容极其的高贵,她在公主府款款的走着,全府上下百花为之失色。 太子殿下看到了她,眼前一亮,迎上来道:“灵秀啊,本宫以为你去北燕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呢!哎呦,我瞧你这模样,似乎还更年轻了几岁似的,看来哥哥我是想错了,你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龙灵秀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没有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你一个来看我,看来太子哥哥近期也并不顺心,不知道我这个妹妹是否说中了你的心思?” 章节目录 第625章 龙灵秀的底牌! 龙灵秀并不像龙兆炎想象的那么颓废,相反,龙灵秀的妆容精致雍容,比之以前并无二致。 还有,几个月没有见面,龙兆炎觉得龙灵秀的城府更深,更让人摸不到深浅了!从小到大,龙兆炎都对龙灵秀十分的上心,所以,这个女人的他自诩很了解,而这个女人手中所拥有的筹码,他也不能完全看透。 龙灵秀盯着龙兆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的没错啊!你这个太子当得也不自在,也很窝囊是不是? 好啊,当得窝囊就对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一山还比一山高,看到这山比那山高,欲望无穷无尽,永无止境呢!” 龙灵秀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到龙兆炎的身边,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太子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约半个月以后,父皇会有一次远行,从京城到泰山,这千里之遥,名为祭天,其真实意图恐怕和求仙问道关系极大! 太子哥,这个消息目前可还没有人知道,妹妹今天很感动,他们都认为妹妹我落魄的时候,太子哥哥却还是来看我来了! 好啊,我知道的这个消息就送给你了,太子哥哥,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啊!” 龙兆炎一下愣住了,整个人彻底惊呆,如果龙灵秀所说的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龙兆炎在宫中安插了那么多耳目,没有一个人知道消息,龙灵秀却能捷足先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龙灵秀拥有比龙兆炎更厉害的消息来源,龙兆炎立马想到了内库司!大康内库司是个畸形的存在,龙灵秀把内库经营成了和国库相抗衡的敛财之地,不仅如此,龙灵秀还撒出了大把钱在情报和培育死士身上。 内库司的情报在很多方面堪比悬镜司,而龙灵秀暗中培养的死士还不知有多少,看来此时此刻,龙灵秀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施展出来了! 一念及此,龙兆炎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来错,他慢慢凑到龙灵秀身边,压低声音道:“以妹妹的意思,这个消息我该如何利用?” 龙灵秀干笑一声,道:“太子哥哥手下谋臣如云,我大康朝廷三司六部也皆人才辈出,这些人的智谋比我这个女流之辈不知要高多少,哥哥不问他们,反而问我这个妹妹来耶?” 龙兆炎道:“臣子们不能和本宫交心,你我兄妹,情同手足,而且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给我建言,谁给我建言?” 龙灵秀轻轻颔首,道:“这天下啊,终究不是我们的天下,而是父皇的天下!太子哥哥,你真以为你稳居东宫,稳居储君就能登上九五之位么?” “灵秀,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倘若被人听到了,告你个谋逆罪父皇可饶不了你!”龙兆炎道。 龙灵秀勃然道:“谁听到了?我这公主府内外别说是人,连狗都听不到!我告诉你龙兆炎,眼下的局势你别自欺欺人了!你龙兆炎奉命监国,可是你手中可曾有一丁点权力?你恐怕连你太子妃都管不了吧? 你瞧瞧咱们的父皇,这么多年他都跟随徐天道闭关修炼,求仙问道。你以为父皇求仙问道是无为而治,厌倦朝政么? 哈哈,真是太天真了,父皇是要求得长生,然后他永远当皇上,永远享受天下人对他的遵从和膜拜! 所以,京城里面的太子也好,是这个王爷那个王爷也好,其实都只是撒欢图乐子而已,真想夺嫡争储么?那是做梦!” 龙兆炎脸色大变,吓得面如土色,他连忙环顾四周,仔细看周围,的确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他才暗暗的松一口气。 他一屁股坐下来,盯着龙灵秀,一字一句的道:“灵秀啊,你这些想法可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你和父皇为敌,下场将会非常的凄惨?你也不想想,天下终究是父皇的,我们手中的权利也是父皇所赐啊……” 龙灵秀道:“父皇在京城,我们自然无能为力,可是父皇离开了京城,必然太子监国。叫花子还有几个穷亲戚呢,难道太子哥就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助力么? 只要太子哥在军中找到一二人为助力,我们认真缜密的筹划,忽然发力,暴起行动,一击而成,而后太子哥直接登基,将九门封锁,我想关在门内的一众哥哥们都应该会安分吧!” 龙兆炎手一抖,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龙灵秀胆子太大了,这样的事情竟然直接说了出来,这可是谋逆篡位啊! 历朝历代谋逆篡位可都是大罪,龙兆炎心中恐惧得很,可是龙灵秀的话却一字一句都印在了他的心间,这些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无法抵御。他现在是太子,他渴望权力,他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可是现在他算个什么?名义上是监国,可是大小事务全部是陛下做主,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如此,他每天都生活恐惧中,因为歆德帝对齐王和秦王两人也青睐有加,经常给两人委派差事,相比较起来,自己这个太子似乎和父皇更加疏远一些。 如果说此时此刻龙兆炎心中有一件最渴望的事情,那就是他最渴望这个时候歆德帝能暴毙。因为这个时候皇帝死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接位。否则,他每多等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龙灵秀道:“太子哥,这里就只有你我!没有其他的人,今天就是你我兄弟谋,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和我知,你就给我一个准信,你究竟需不需要我帮你?” 龙灵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交椅,神色矜持,她幽幽的道:“大康的很多人,真以为我龙灵秀一无所有了,殊不知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我手中掌握的情报,可以连父皇的饮食起居都知道,而我手中现在拥有的财富,折合成白银少说也足有一千万两,这些白银比国库的银子还多。 还有,这些年我秘密训练的人马,单单是随时可以用的死士,也足有千人,这些人个个都是勇士,如果此时发起暴动,都有三成的机会杀入皇宫,帮太子哥哥夺得大位!” 龙兆炎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判断龙灵秀所说的真假,但是看龙灵秀说得如此笃定,他又觉得其没有必要撒谎。 他知道龙灵秀厉害,他知道龙灵秀手中必然有东西,可是他万万没料到龙灵秀手中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的可怕的资源。 龙兆炎真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太失败了,他如果能有龙灵秀这么多资源,肯定已经动手了,何苦还过得这么窝囊? 龙灵秀所说的这些他能不明白么?不仅他明白,他的谋士们全都明白,可是大家为什么不敢动?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实力不济,而现在有了龙灵秀的助力…… 龙兆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沉吟了一下,道:“灵秀,你这一次去了北燕之后,回来为什么这么大的变化?你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激进?” 龙灵秀冷笑一声,道:“太子哥,你应该知道我去北燕是干什么去的!可结果你也看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失去太多了,我的根基被人废掉了! 我几十年才培育起来的东西,我几十年努力获得的东西,有人一朝就把我抢走,这是为什么? 我仔细思忖,这是因为父皇啊,因为父皇已经对我不放心了,如若不然,就凭姓陆的小儿,他就算能上天入地,他敢对我动手么? 太子哥哥,我今天和交心的说,像你我这样的人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那已经算是享尽人间繁华了,可实际上呢? 我就问你,你和我究竟快乐不快乐?答案不用我说,你我彼此心中都清楚,你我的快乐来源于什么! 你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没有退路,我们现在收手就能有好结果么?那是做梦,你龙兆炎一旦退缩了,你就只能是死路一条,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尽然只能向前传,不能向后退,我们还需要有什么顾忌?好了,今天我就说这些吧,你回去想一想,倘若想明白了,你再派心腹过来,我们再商议! 如果想不明白,你我兄妹就不要再见面了,我龙灵秀已经是个落魄之人,你我还见什么呢?” 龙灵秀说完,站起身来端起了茶杯。龙兆炎还想说什么,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花公公率领几个丫头规规矩矩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龙灵秀道: “老东西,快去帮我送送太子哥哥,我今日起色不佳,有些乏了,先去躺会儿了!”龙灵秀款款站起身来,慢慢转身进入了内房,她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目送龙兆炎一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陆铮小儿,你辱我太甚!”龙灵秀喃喃的道:“说一千,道一万,全是因为父皇!这个老不死,我龙灵秀有办法让你永登极乐……” 章节目录 第626章 封赏! 陆铮进京了,秦王殿下率领礼部官员,另外鸿胪寺众官员一起到城外迎接,阵仗摆得非常的大。 一名亲王亲自出城迎接一位从四品的使臣,这在大康朝的历史上是极其罕见的,这足以说明朝廷对陆铮的重视,也说明歆德帝对陆铮这一次出使北燕十分的满意。 秦王十分的热情,陆铮向他见过礼,他上前抓住陆铮的手,道:“陆大人,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父皇和本王都知道你在北燕受苦了,北燕不毛之地,日子本就过得苦,你恰恰又碰到了那么多事儿,嘿,不容易啊!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现在你平安的回来了,回来就好,大家都翘首以盼啊!” 陆铮道:“殿下太客气了,我这一次去北燕托陛下和王爷的福,不仅没有吃亏,还得到了一些好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和北燕的项后达成了共识,我们两国边境再无战事,北地再也不用担心燕国人会南下抢粮了!” 陆铮和秦王两人寒暄,鸿胪寺众官员,礼部众官员都齐齐凑了过来,礼部尚书钟万相一脸笑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一般,他凑到陆铮的面前道: “陆大人,今日本大人可是感觉脸上有光啊,你这一去北燕,京城人人为你牵肠挂肚,不仅是陛下和殿下们,就连普通的百姓也都盼着你回来呢! 这不,你瞧瞧那边的百姓,已经将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了,今日的京城真是万人空巷啊!” 钟万相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人称钟模棱,干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立场,喜欢和稀泥!可偏偏他对礼这一块研究很深刻,另外一点就是他的好脾气处处都能对歆德帝的胃口,因而他的官儿越来越大。 陆铮的岳峰是戴皋,所以他对满朝官员的熟悉程度是常人不能比的!眼见的这些官员,以前大部分官职都比他高,可是现在,看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不对他客客气气,远不像一样那样,在他面前表现出矜持和不屑了。 以前的陆铮在京城的名气虽然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总还是年纪小,年纪轻轻,纵然有才学能有多高?年纪轻轻,仗着陛下的信任纵然官居四品又如何?自己没有多少本事,能让人看得起? 可是这一次陆铮出使北燕,其中间经历的凶险和波折,大家心中都心知肚明。尤其是恰逢北燕两方势力在夺权,陆铮处在那样凶险的环境中能够全身而退,而且凯旋而归,这绝对不是单凭运气能做到的,陆铮的本事是真的厉害呢! 所以,现在谁也不敢把陆铮再当成平常的年轻人了,这样一个年轻人,让秦王殿下对他如此宽厚拉拢,让尚书大人对他如此客气恭谨,能是一般人? 陆铮坐上了轿子,在众人的簇拥上,在仪仗的拱卫下浩浩汤汤的京城,除了陆铮之外,使团的其他成员一个个也是红光满脸,宛若是过节一般。 尤其是苏芷,作为武官,他骑着高头大马,马上还扎着一朵大红花,看上去像是当新郎官似的,他摇头晃脑,不时的冲着人群摆摆手,那模样别提多拉风了! 人群中,戴小静和影儿也在远眺这边,他们两人在丫鬟们的护卫下,用手罩着眼睛,只看到浩浩汤汤的仪仗,影儿道:“看这阵仗,比上次太子出巡还大,这哪里能看到人哦!” 小静道:“好你个影儿姐姐,你可别胡言乱语,相公可不能和太子比。嘻嘻,不过可以和我爹比一比,我爹当了那么多年的宰相,的确不曾有这么大的阵仗!”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爹是百姓们都恨他,所以我爹走到哪里,百姓们都退避三舍。可是你看看相公啊,京城的百姓都围拢过来看热闹了,这略略一估计,至少得多少万人啊,今日大街上可比上元节还拥挤热闹呢!” 小静说完,从高处跳下来,道:“走了,走了,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先回去!影儿姐姐,我说过了相公进城之后没工夫理会我们,他得先进宫,陛下还要设宴款待他,还要给他封赏,忙完了这一切他才会回家呢!” 影儿眨眼道:“封赏?封什么赏?你说他会不会给夫人你挣个诰命回来?嘻嘻……” 小静脸一红,道:“跟你铮一个还差不多,怎么往我身上扯哦!”小静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甜滋滋的,她觉得将来自己得诰命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呢! 她昨天专门回去拜访戴皋了,用戴皋的说法是陆铮现在了不得了,经过了这一次出使,在满朝文武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拥有了这样的威望,他甚至可以打破年龄的束缚,让大家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看,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陆铮可以官运亨通。 戴皋的判断无疑代表了京城所有人的判断,所以,陆铮回京才有了这样的盛况。 而此时此刻,陆家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陆家上下陆老太爷亲自把关,陆谦等长辈都只能默默的埋头干活。 从上到下,大家准备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迎接陆铮回家!不夸张的说,现在的陆家已经完全依附于陆铮存在了。 没落的江南豪门贵族,因为陆铮的回归,一夜之间似乎翻了身。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陆家必然崛起,到了那个时候,别人提到江南的豪门,再也不会有人去说顾家和陈家,唯有陆家让人铭记。 这就是一个家族出了人才之后对整个家族的巨大的影响,这样的影响不止一代,甚至可以延续上百年。无疑,陆铮对陆家来说就一百年多年来才出现的一个顶级的天才,这是陆家的骄傲,也代表陆家的希望和未来! 正因为这个原因,戴小静和影儿在陆家的地位那自不用说,现在管家的就是戴小静,其实实权掌握在影儿的手里,后宅的大小事务,三位长一辈的夫人都得看影儿的脸色行事。 当然,影儿并非刻薄的人,也不会去真和三位夫人较真什么,但是规矩已经定了下来了,那就不能更改,再说了,规矩就是定给下人们的!陆家的下人们现在都清楚他们的主子是谁,事无巨细,他们也不敢把影儿当成空子呢! …… 西苑,气象一新,在陆铮的记忆中,他来过两次这里,每一次过来都感觉这里乌烟瘴气,药味儿冲天。 可是这一次来却感觉这里玉兰修竹,亭台楼阁,特别的协调雅致,歆德帝就在西苑里居住理政,陆铮以前见他都是穿着道袍,可是今天歆德帝却穿着红底的滚龙袍,头戴冕,脚上踩着长筒靴,腰上陪着玉带,威风凛凛,皇气盖顶。 陆铮走在最前面,苏芷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殿上,而后同时跪下了地上:“微臣陆铮参见陛下!” 歆德帝豁然站起身来,动作有些夸张,道:“好,很好!陆铮啊,你终于回来了,哈哈,朕就说你不一般,你是能干大事儿的人,你果然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歆德帝神清气爽,心情极佳,他摆摆手道: “这一次你出使大获成功,给我大康边境带来了十年的安康,朕要赏你,重赏你!” “来人啊,拟旨!通政司副使,城防营守备陆铮,勤勉忠孝,劳苦功高,朕特授其担任兵部侍郎,赐陆铮内子三品诰命……” “轰!”西苑的人不多,可是众臣听到歆德帝的这道旨意,还是大大的震惊了一下,陆铮回来必然升官,可是没有人想到他会立刻擢升兵部侍郎。 二十多岁的侍郎,从三品的官,这已经是连升两级了,而且兵部事关重大,关乎到国体的安危,一般来说非百战老将,老持沉重之人方可,这一次年轻的陆铮被安插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给陆铮封了官,接下来便是赏赐,什么黄金啊,布帛啊,这一类的东西,反正对陆铮来说他自己富甲一方,对这些赏赐也都不在意了。 接着苏芷也得了重赏,歆德帝直接封苏芷为左金吾卫将军,大康十六卫,金吾卫占其一,是拱卫京城的重要军队! 苏芷为左将军,掌控了这一支军队的实权,不得不说对武官而言,苏芷这已经是得到了极大的赏赐了! 除了两人之外,使团的其他的人一律得到封赏,就连随从的护卫也都一一赏了官职,最普通的士兵,都知道得了一个九品的执戟郎,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康官员了! 赏赐过后,便是赐宴,歆德帝赐宴陆铮和使团诸人,陪同之人分别是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齐王殿下,另外还有内阁的各位宰相,六部尚书,大理寺,都察院等各路大佬。 这一夜皇宫西苑如此的热闹,几乎是满朝的文武官员都汇聚到了一起,歆德帝的兴致也非常的高,他罕见的举杯向大臣们敬酒,而却连干几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章节目录 第627章 事情已了 陆铮从皇宫出来,天色已经暗了,然而陆家却是灯火通明,陆家自陆善长以下,不管男女老幼都迎接到了门口。 宫里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出来了,陆铮被陛下拜为兵部侍郎,这个官可以说是陆家今年以来最大的官儿了。 陆善长也是侍郎,但是他是南朝廷金陵的侍郎,有侍郎之名却没有侍郎之权。但是陆铮这个兵部侍郎,倘若放在千年之后,那就是国防部副部长,二十出头的人出任这个职位,震动京城就不足奇怪了。 而对陆家来说,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来了,陆善长内心的兴奋可想而知,除了老太爷之外,其他的包括陆铮的父亲陆谦在内,心中都只能是羡慕了。 但凡是出身豪门的世家子,谁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官拜三品?官拜三品,登金銮殿,和陛下在庭前议事,这是读书人莫大的荣耀。 读得万卷书,货于帝王家,像陆家陆谦之流,活到了快五十岁了,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论是庭前议事儿了。 现在他仰望的事情,陆铮做到了,不得不说,这让他觉得恍惚,让他觉得特别不真实! 绿呢顶的轿子从远处过来了,轿子停下来,陆善长第一个走上前,呵呵笑道:“我的孙儿哦,你可回来了!你去北燕,爷爷我日夜煎熬,难以入眠啊!现在好了,你回来了,爷爷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陆善长拄着拐杖,嘴上说着“死”,面上红光面满,哪里像是要死的样子?分明是高兴得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格局呢? 陆铮从轿子上下来,被满满的热情所包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还好,老爷子善解人意,并没有过分让陆铮尴尬,可是接下来父亲,叔伯等等一一见礼,便是大|麻烦了! 这一次陆铮可不是一个人回家,轿子里面还有柳纨呢!本来陆铮还觉得有些不好处理,齐秋月却早就把柳纨从轿子上接了下来,然后一众姨娘和太太们簇拥着柳纨往后院去了! 陆谦盯着陆铮,嘴唇掀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个古板的人,也是个很有自尊的人!然而,在陆铮面前,他的骄傲和自尊显得那么的没有意义! 陆铮虽然是他的儿子,可是两人一直没有多少交流,陆铮之前也不怎么和他亲密,现在陆谦想抖一抖父亲的威风心中其实非常的发虚呢! 终于,所有人见完了,陆铮可以直奔回家了,在家里面,影儿和小静已经恭候多时了! 戴小静巧笑倩兮,娇美如花,影儿则是泪眼朦胧,我见犹怜!陆铮扑上前去,一手搂着一个,哈哈大笑道: “哎呦喂,我们的老婆们哦,我终于回家了!可以和你们亲热了!” “老婆”这个词无疑是陆铮的创造,戴小静和影儿见惯了陆铮的没正形儿,都适应了这样的称呼,她们都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陆铮的臂弯里面,几乎融为了一体! 陆铮道:“影儿,我带了一个人回来,知道么?” 影儿看着陆铮眨了眨眼睛,陆铮一笑,道:“敢情你一直就躲在这里没出去迎接我啊,看来你是要打屁股了,晚上打屁股!” 影儿“唰”一下脸变得通红,戴小静在一旁道:“相公带了什么人回来,为何不让我们知晓?” 陆铮轻轻一笑,对影儿道:“你的大奶奶回来了,我把她从北燕带回来了!” “啊……”影儿惊呼一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怔怔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她才道:“大奶奶她……她竟然在北燕?” 陆铮用手摸了摸影儿的头,道:“你去看看吧,娘领着她应该去后院的宅子里去了,你们好久没见面,也该细细聊聊了……” 影儿点点头,道:“我去看看,那个……” 影儿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慢慢退了下去,陆铮把戴小静一把抱起来,道:“哎呦,老婆,现在就是你我两人了,你说说,让为夫怎么疼你才好啊?” 戴小静惊呼一声,道:“别闹,还有丫头们在呢!” “哪个不长眼的丫头还敢在?早就走的没影儿了!呵呵,你今天别想还有人来,谁不知道我回来了,久别胜新婚,他们触这个霉头那是要挨骂的呢!”陆铮十分的得意,盯着戴小静就像看一只小羔羊。 戴小静却很紧张,满脸通红的道:“相公,不要……我……我今天……今天的身子来了……” 陆铮愣了愣,刚刚勾起的那团红瞬间湮灭,整个人的精神一下萎靡了,他叹了一口气,苦笑摇摇头。 戴小静一脸歉意的道:“对不起,相公,刚才影儿姐想说的估摸着也是这个,她……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呢!” 陆铮吐了一口气,一下瘫在床上,道:“行了,还是久别胜新婚,来吧,老婆,我们好好唠唠话,好不好?” 戴小静盯着陆铮,脸上的潮红未褪,道:“相公,你……你是不是难受?其实……其实我的嘴也能用呢……” “呃……”陆铮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不由的“嗤“一下笑出声来,戴小静脸更红,将头脉到了被子里面,再也不敢露面了。 陆铮哈哈大笑,知道戴小静其实没有什么经验,这些东西都是从图表上看到的!大户人家出嫁,娘家都备有专门的图呢!戴小静研究过,自然便说了出来,只是一说出口,便害羞了,陆铮却是蠢蠢欲动,刚刚湮灭的那团火又被撩拨了起来…… …… 在家里休养了三天,陆铮便需要去办差了! 歆德帝虽然一改常态的理政了,可是那令人厌烦的早朝还是取消了,陆铮大抵只需要辰时赶到兵部办差便可。 兵部尚书眼下空缺,秦王殿下是实际上兵部的话事人,所以兵部这摊子谁,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但是对陆铮来说,他第一件想办的事情还是不在兵部,而是在寂园。 炎炎夏日,寂园酷暑难当,傍晚时分,陆铮的马车到了寂园门口停下。 他并没有带人过来,童子强烈要求跟随也被陆铮拒绝了。 陆铮一个人踏进了寂园的门,偌大的院子美轮美奂,却空空如也,平日里的莺莺燕燕,现在全部销声匿迹,似乎他们都知道陆铮要到来。 陆铮背着双手慢慢的往前走,穿过一道又一道奢华的门廊,他一直走到了院落的最后面,最后面是个天然的水塘,水会从山上引下来的溪流,酷暑的季节,这股溪流却是冰凉沁人,陆长河就泡在这样纤尘不染的水塘之中。 陆铮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神色平静,静静的看着水中的人,陆长河睁开了眼睛,道:“人生最得意,莫过于染红戴紫,你小小年纪,不仅染了红,而且还一步迈入了紫袍的行业,大康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第二人做到这一点!” 陆铮微微皱眉,陆长河说的这些话,是指大康官服的颜色和样式,大康的官服,最低级的七品以下官员都穿青色衣服,六七品官穿绿色衣服,四五品官儿穿红色衣服,再往上便穿紫衣。 一般而言,能染红便代表当上了高官,而能够沾紫色,那几乎代表位极人臣了,陆铮二十多岁便坐到了这一点,这也是陆长河都忍不住唏嘘感叹的地方。 陆铮的神色很平静,道:“你知道我过来不是和你寒暄的!北燕的事情究竟如何,你我心中皆清楚,你无需解释,我也无需让你解释!” 陆长河微微皱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和我摊牌来的么?” 陆铮摇摇头,道:“摊牌算不上,只是我这一声义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以后你我还是各行各自的道吧!” 陆长河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水面,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其实……哎……” 陆铮轻轻点头,慢慢转身欲要离去,陆长河道:“你就这么走么?真的把一切都想清楚了么?如果我现在说把一切都给你,你……” 陆铮豁然回头,大声道:“我就只问你一句,你回得了头么?回不了,谁都回不了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都是如此! 所以,说什么话在这个时候都是多余,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我,谁都不能回头!前面是深渊也要迈出去,你和我,注定了不是一路人……” 陆长河豁然从水中站起身来,大声道:“你是哪一路人?”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是另一路人!”陆铮说完,大踏步的走出了寂园,他站在寂园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 “老岑,你的那口恶气我跟你出了!他其实是想让你和我都完蛋,结果……嘿嘿,你和我都活着,他能活么? 要活还是要死,恐怕他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选择了……” 陆铮跳上了马车,对赶车的老苍头道:“回去,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 章节目录 第628章 花公公! 从寂园离开,陆铮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的那般好!他行事虽然刚硬如铁,可是心底常常却又十分的柔软,和陆长河的决裂还是让他心中颇为耿耿。 他知道陆长河有他的难处,陆长河的背后很可能代表的是歆德帝的意志,但是陆铮不可能敢对皇上如何,他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态度撒在陆长河的身上。 北燕是个死局,陆铮在大康的时候并没有看准,因为他觉得北燕他可以有悬镜司的力量可以用,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陆长河卑鄙的地方就在于,陆铮到上京的刹那他掐断了悬镜司,而且将陆铮置于一个十分凶险的境地,能够出卖岑金双的只有可能是陆长河。 因为陆长河虽然是悬镜司的首尊,岑金双其实也是悬镜司的首尊,悬镜司是有他和岑金双两个人掌控,双方互相制约,这个制度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了! 狡猾谨慎的歆德帝,用这样的方式掌控悬镜司,结果导致的是两大首尊表面上和气,暗地里斗争特别的厉害,双方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为敌。 陆长河经常和陆铮说,悬镜司交给陆铮不容易,因为陆铮需要得到悬镜司其他人的认可,而这个其他人唯有岑金双。 因为陆长河自己也无法调动悬镜司在大康的力量,这所有的力量都是岑金双在掌握。陆长河掌握的恰恰是上京的力量,两个人这种畸形的实力掌握,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出来。 这就好比两个人舞狮子似的,只要两人配合默契,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整体。 大康悬镜司给人的感觉就是陆长河一手遮天的在掌控一切,所有人都由陆长河一人指挥,他想查谁便查谁,他想杀谁便能立刻动手。 实际上,陆长河的背后是岑金双在掌握局面,大小事情岑金双是决定大康悬镜司行动的最高掌控者! 陆铮在见过岑金双之后,所有的事情便明了了,当陆铮再回来大康的时候,陆长河便已经是孤家寡人! 他堂堂的悬镜司首尊,顷刻间被人掠走了一切,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实际上,陆铮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几十年陆长河不可能甘心永远受人所制。 悬镜司毕竟是最有权势,最显赫的部门,陆长河也毕竟在大康经营了几十年,岑金双纵然能够掌握悬镜司大部分力量,但是天高皇帝远,他不可能事事都能制约陆长河。 陆铮相信,陆长河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如果那样,陆铮和陆长河之间便注定了为敌,因此双方撕破脸是必然了,不以陆铮的意志转移。 陆长河可能也没想过今天,因为当他送陆铮离开京城的时候,没有想过陆铮还能回来。从这个角度来说,陆铮今日和他割袍断交他也无话可说! …… 戴府是陆铮的第二站,这里相比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戴皋自卸到宰相之位以后,就彻底的淡出了大康的政治,他深居简出,甚至一度都避开了戴府,找了一处更清幽雅致的小院子颐养天年。 但凡有官员身份的人见他,他一律拒之门外,不讲任何情面。告老之后,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往日的赫赫威风宛若只是一场梦,洗尽铅华,戴皋不过是一喜欢垂钓的老翁。 陆铮登门,戴皋自然又得垂钓,翁婿两人到湖边,今天恰好略略有细雨,正是垂钓的绝佳好日子。 只是陆铮心思并不在钓鱼上,状态自然不好,很快戴皋钓得盆满钵满,陆铮却收获寥寥。 戴皋轻轻道:“你呀,像是丢了魂似的,怎么回事?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多心事么?” 陆铮轻轻一笑,道:“心事的确多,兵部侍郎,朝廷重臣,心中能没有心事么?岳父当年在朝中身居高位之时,难道没有心事?” 戴皋微微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道:“是啊,身居高位,好一个身居高位啊!二十出头的兵部侍郎,我大康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品大员啊! 很多人在你这个年龄,朝思暮想的只是想中个秀才或者举人,能够考中进士都算是了不得的大才了,可你却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到的位置!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风头出得很大,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陆铮道:“所以啊,上任在即,百忙之中我还是来拜访您来了!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岳峰能老人家能指点一下迷津。现在的大康,局面太微妙,太难以把握了,我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啊!” 戴皋微微皱眉,轻轻的叹了一声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其实比你强不了多少,对眼下的局势我也觉得分外的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办!” “你去北燕,有人觉得你可能死,我却隐隐有一点期待,那就是你最好在北燕暂时别回来了!回来并不一定好,回来可能面临的是更大的,难以解决的危机!嘿嘿,很多事情怎么能说得好?说不好呢!”戴皋道。 戴皋将鱼竿放下,站起身来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你既然来了,我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岳峰早已经不闻外事,但是当年还是留了几个耳目,今日我介绍你认识一人,以后你能得到多少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戴皋走在前面,陆铮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个子不高,头发早已经发白的老人,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羡慕来! 戴皋在大康的政坛上算是纵横了一辈子,尤其是过去的接近二十年,他几乎是只手遮天,成为了大康第一权臣,一辈子,能有这等经历实在是不容易。 关键是掌握了一辈子的权利,风光了数十年,最后却能安然而退,做到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在老迈之年,还能够拥有这一份安静。 陆铮想想自己到了同样的年龄,还能有这份福气么?陆铮真的有些不敢想了…… 客厅里面依旧还是那么的奢华,只是老旧了很多,那考究的来自遥远波斯的昂贵绒毯,踩着脚下人都变成了猫,陆铮每每坐在了花梨木的交椅上,便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往昔这里的繁华。 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就在厅堂的外面,大约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地方,那么大一块地方都是各地官员列队用的! 见宰相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过来候着,在最热闹的时候,足足有上百人都在外面等着,有些人一等很多天也见不到戴皋的一面,那个时候,能坐在这间客厅,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该是有多么的荣耀啊! 现在,这厅堂已经有些斑驳了,外面的场子甚至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戴府的仆从们少得连把整幢宅子收拾妥当的人手都不够了。 但是,还是有人来上茶,戴皋坐在主位上,依旧还有当日宰相的风采。 门口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人,陆铮只看一眼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完全惊呆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并没有看陆铮,而是规规矩矩的向戴皋行礼,道:“戴相,老朽是不是来迟了?” 戴皋摇摇头道:“并没有,我上一次说过,以后你无需来我的府上,可是,这一次你自己主动要求过来,想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恰好,我老了,很多事情也没有精力去管了,关键还有一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未来是年轻人的,年轻人该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了,所以,我便让陆铮也来了!” 来人呵呵一笑,道:“陆公子天下英才,人尽皆知,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从此以后相爷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来人说完,冲着戴皋行了一礼,道:“花礼干见过公子!” “呃……”陆铮忙回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府的花公公,陆铮从来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叫花礼干,他只知道此人是龙灵秀最信任的人,公主府的大小事务,他都参与,这个人原来是戴皋的人? 花公公微微含笑,盯着陆铮,道:“陆公子,相爷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是年轻人的!他老了,老朽也老了,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们的事儿了! 有一点,今日老朽来是说一件事,灵秀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年轻人失去了耐心,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他们行事往往会很极端……” 陆铮愣了一下,一颗心瞬间往下沉,道:“我明白了!我有点明白了!” 花公公道:“两日之后,天子御驾出京,携众皇子奔赴山东泰山祭天!无论从什么时候看,这一次祭天似乎都不同寻常,京城的天地能有多少变化?” 陆铮嘴唇抿着,脑子已经全乱了,花公公带来的消息太让陆铮震惊了,龙灵秀要干什么?这个疯子她要干什么? 歆德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京?徐天道选择的黄道吉日竟然这么紧张么? “花公公,您能说得详细一些么?我真的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花公公叹了一口气,道:“陆公子,不可贪啊,老朽能知道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了,老朽来得快,走得也要快,走了……” 花公公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出了厅堂,迅速的消失在陆铮的视野之中…… 章节目录 第629章 激变! 花公公走了,陆铮哪里还能坐得住?他已经被花公公带来的消息惊呆了! 花公公说龙灵秀已经失去了耐心,这意思是什么?陆铮稍稍思忖便想到了极其可怕的结果,这个女人准备造反。 造反的机会在哪里?无疑,就是歆德帝马上冬训祭祀的时候,这个时候皇上远离京畿,对京城的事情鞭长莫及没办法顾忌,此时此刻龙灵秀倘若遽然动手,局面极有可能能成! 一念及此,陆铮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心情遽然变得紧张,他仔细盘算,觉得龙灵秀肯定已经有动作了,她一个人独木难支,必然要找盟友,而她的盟友只有可能是太子龙兆炎。 “啪!”陆铮一拍椅子,豁然站起身来道:“坏了,坏了,要坏大事!” “岳父大人,事发仓促,我必须要迅速回去处理事情,我现在必须马上走!”陆铮道。 戴皋眉头一挑,冷冷的道:“坐下,先洗一把脸,再把事情想一想,你确定好了该怎么动么?” 戴皋亲自给陆铮倒了一盆凉水端过来,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毛巾沾水,冰凉的水在脸颊上流淌,陆铮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 戴皋在一旁面沉如水的道:“花公公虽然是我的人,但是我早就跟他说过了,以后无关生死的事情他无需再来找我!既然他今天来找我了,这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关乎生死……” 戴皋顿了顿,道:“既然关乎生死,事情就不能太简单!如果陛下后天就离开京城,你和龙灵秀异地处之,你会怎么布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龙灵秀不懂?你今天去了寂园,双方再没有了回旋余地,你觉得对手还会等两天,等着夜长梦多么?” 陆铮愕然,他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回去恐怕已经迟了,恐怕已经是自投罗网了! 歆德帝决定两天之后离开京城,这个时候他必然已经去斋戒沐浴了,龙兆炎已经监国接管了大权,至少北衙六卫关乎皇宫安危的羽林军他绝对已经掌握了在手中! 这个时候,龙兆炎只需要一封圣旨,陆铮在陆家敢抗旨么?圣旨到,陆铮进宫,立刻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陆铮想到这一点,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现在怎么办?事情发生得这么仓促,他连将陆家转移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小静,他的影儿,还有柳纨和小奴,现在都在陆家困着,怎么办? 陆铮满头大汗,一时竟然想不到一条妥善策略,他用手拍了拍扶手,道:“大意了,太大意了!我早就应该想到龙灵秀能够将内库司经营到那种程度,肯定是有陆长河的默许的! 我去北燕拔了龙灵秀的根子,同时也是掐死了陆长河的根子,他们两人在大康境内的力量根本没有受到损失,因为他们的力量完全独立于悬镜司之外……” 陆铮肠子都悔青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狠,没有把事情的诸办关窍门想明白,弄通透,现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来不及了! 戴皋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不复之前的轻描淡写,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抬抬手道:“宋福儿,宋福儿……” “哎!”外面传来了宋福儿应答声,老仆十分小意的走进来。 戴皋指了指桌子,道:“去,让下人把棋盘搬过来摆上,我和姑爷对弈一局!” “呃……”陆铮一下愣住,他想说话却终究忍住了,戴皋挥挥手,宋福儿下去安排两个丫头,一会儿功夫果然把棋子棋盘准备妥当了。 戴皋坐在了黑子那一边,陆铮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人相对而坐,戴皋轻轻的冲着陆铮点点头,陆铮随便取了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戴皋道:“这个时候,你如果能活着走,满盘就都能活!如果你保不住,满盘都要死! 两天的事情,对手的确能干很多事情,他们甚至能够封闭九门。但是有一件事他们绝对干不了,那就是拱卫京师的军队一共有南衙十六卫,外加北衙六卫,这么庞大的军队,他们不可能完全掌控,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戴皋的神色凝重,可是语气却十分的笃定平静,他这些话说得非常的敏锐精准,把握到了要害,陆铮听得暗暗点头。 戴皋拈起棋子道:“你从后门走,一个人悄悄的走,后面是马厩,那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和你比较熟悉,你骑着这匹马,沿着金水河钻进青纱帐,一直往上走,只需啊哟半个时辰就能到金吾卫的驻地! 你在北燕的副手苏芷刚刚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你在那里可以找到他,而后你便潜伏在其中,帮他迅速的将金吾卫掌握牢固! 几天之后,等到京城生变,你在猝然动手,通过金吾卫杀出一条北上的血路,只要杀出了京城,便是天高皇帝远,从此你有足够的机会再卷土重来了……” 陆铮仔细听着戴皋的话,心中暗暗折服,这个老家伙已经淡出朝堂有些日子了,可是其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却了若指掌。 不仅如此,其对京城十六位的驻扎之地也全部铭记在胸,仅此一点陆铮就自愧不如!他不得不承认,戴皋当了近二十年的权相,别人看他不学无术,只知道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其实,谁知道戴皋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一个能时刻将京城卫戍军驻地牢牢记住的老家伙,仅此一点就绝对不是一般人!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经过了戴皋的点拨和分析,陆铮已经不想之前那么慌乱了。 的确,戴皋说得不错,陆铮已经不能回去了!因为这个时候说不定宫里的传旨太监已经在陆家候着了,陆铮一回去,旨意立刻就会传下来,只要陆铮不敢抗旨,立刻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龙灵秀这个女人有多么疯狂,对他有多少恨意他太清楚了,陆铮不敢想象自己一旦落入到龙灵秀的手中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陆铮再下了一颗棋子,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再细细的想了一遍,知道确定每个细节都想妥当了,他才站起身来,冲着戴皋弯腰行礼,而后迅速转身往后走,他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走到了最后面,开了后宅的门,果然看到了一匹马! 他骑上马,掩着面,一头扎进到了后面的山上,越过山就是青纱帐,青纱帐就在金水河的沿岸,他顺着青纱帐走,半个时辰,点点的军营便如那夜空中璀璨的明星一般照亮了整个夜…… …… 东宫,今日灯火通明,进出东宫的车驾很多,一如往常一般热闹。 可是,有人却从今天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平常,童子这两天都在监视这里,他忽然觉得心中不舒服,为什么? “头儿,您刚才看到了那一辆车了没有?就是那辆绿呢顶的车!那辆车辙上竟然沾了黑土……” 童子眉头一挑,道:“黑土?寂园的黑土么?这是悬镜司的车驾!” 童子豁然道:“不行,我得立刻回去禀报公子,东宫不对劲,从昨天到今天都不对劲!虽然可是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个人的感觉却是阴森森的……” 童子起身迅速遁走,而此时东宫的密室里面,太子龙兆炎却已经用手使劲的攥住了手中的佛珠,他的背后,道尽和尚神色罕见的凝重。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密室中竟然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在大康鼎鼎有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悬镜司的首尊陆长河。另外一人则是号称大康第一美女,人称京城之花的公主龙灵秀…… “太子监国便是天子,从现在开始,殿下便可以下旨,京城的事情可都思虑周详,考虑贴切了么?”陆长河朗声道。 龙兆炎点点头道:“全都思虑清楚了,我已经下了二十多道旨意下去了,京畿附近,羽林军已经全部抓在了手中,秦王和齐王府都已经完全控制,目前王府中的人只能进,不能出! 另外,还有几位宰相六部尚书那边,我已经传旨让他们迅速进宫,目前他们已经到了奉天殿安置了!” 道尽和尚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两日之后,京城的事情便能完全办妥!” 龙灵秀道:“我只关心去陆府传旨的太监还没有回来,难不成陆铮小儿竟然敢抗旨么?” 龙兆炎呵呵一笑,道:“灵秀,你就放心吧,陆铮这事儿很简单,此子要处置易如反掌,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到了进宫的路上了! 对了,根据探子来报,说陆铮去了寂园之后,立刻去了戴府,他去看岳父大人了!旨意在陆府没传下去,肯定去了戴府,这一折腾当耗费不少的时间呢!” 龙灵秀道:“如果旨意在戴府也没有传下去呢?该怎么办?” 龙兆炎道:“灵秀啊,你太敏感了,我们干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牵扯到的面极广,一个小小的陆铮算不得什么……” “错了!”龙灵秀和陆长河几乎异口同声的说话,他们这一说,龙兆炎神色彻底尴尬了。 陆长河道:“陆铮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悬镜司,很多力量我都不知道,倘若我们没有控制他,就不可能真正的控制京城,就算我们封了九门也不起作用! 所以,陆铮必须控制,抓住了他,事情成功了至少三成!” 龙灵秀道:“陆铮其人,狡猾如狐,我觉得今天咱们来东宫时机便不恰当,太冒失,太敏感了!我心中非常的不安,总感觉有些不妙,太子哥,你必须立刻安排最亲信的人去办妥此事,事不宜迟,要以最快的速度办妥啊!” 龙兆炎轻轻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放心吧,我立刻安排人手去跟进……” 龙兆炎发号施令,东宫的像一架告诉运转的陀螺一般转动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断有人来禀报,龙兆炎发出的一个个命令在有条不紊的执行。 事情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在往前推进,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这一点,可是龙灵秀和陆长河的脸上却一直没有轻松,两人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凝重。 “报,陆府那边陆铮侍郎还没有回府!” 龙兆炎道:“去,让人去戴府找人,怎么他们还没有消息回来么?” “报!去戴府的人回来了,他们在戴府并没有找到陆侍郎!” 龙兆炎像是被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一般,立刻炸了起来,道:“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活人就凭空消失了不成?找,立刻找,将整个京城翻一遍也要找到他!” 龙兆炎的旨意下去,宵禁的京城立刻动了起来,然而时间一点点的往前推移,撒出去的人依旧没有消息反馈回来,陆铮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一屋子的人一宿未睡,龙兆炎疲惫的坐在椅子上,道:“找了一晚没有找到人,这小子是藏哪里去了?会不会去喝花酒?” 陆长河一字一句道:“应该是走了,离开了京城,虽然太子殿下的计划很缜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应该听闻了风声,先走一步了!” “不可能!”这一次是龙灵秀和龙兆炎齐齐开口说话,龙灵秀道:“怎么可能?陆铮刚刚回京,他在京城有家,有妻子有女人,而且他刚刚被父皇拜为兵部侍郎,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 好一个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少年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怎么可能离开京城?” 陆长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主,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难道还不了解陆铮的为人么?他倘若觉得有危险,必然会迅速撤离,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实际上仔细想想,如果他落入了我们的手中,一切都将画句号。而换一个思考方式,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我们敢对陆家动手么? 这天下的局势啊,从此以后不一样了,就算我们这一次能大获成功,陆铮也可以凭借他的实力去陇右,鼓动宋家,也可以去山东,去河北,挑动天下来和我们为敌! 这其中的是非曲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们在场的谁都能明白,陆铮会不明白么?我可以笃定,陆铮此时必然已经洞悉了一切……” 陆长河如此一说,龙灵秀和龙兆炎当场傻懵了,一时两人竟然都无法反驳。一直没有说话的道尽和尚手中握着佛珠,道: “陆首尊说得有些太悲观了,也许陆铮真的洞察了所有,但是仅此他还不足以逃跑,要立刻京城太不易了,陆铮就算占据了悬镜司的力量,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道尽和尚用手摸着佛珠,豁然站起身来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铮刚刚掌握悬镜司的事情,以他的谨慎,绝对不会把生死托付在悬镜司的身上,陆首尊,您觉得呢!” 陆长河用力的拍手,道:“好,大师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您这席话让我们都茅塞顿开,这么说来陆铮藏起来了!他一定在京城,他藏到了一个我们可能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必须将他找出来!” 龙兆炎一手拍在几案上,道:“眼下这光景,我们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人上面,我们必然会顾此失彼,很多大事儿要事儿办不了啊!” 龙灵秀蹙眉,陆长河也陷入了沉默,龙兆炎说得不错,要想成事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京城每一件事都必须办好,不能有任何的疏漏疏忽,现在只要有一点点疏忽,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藏起来的确是很好的策略,这方便他静观其变! “现在只有等了,等几天之后的时机了,现在时机不恰当,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一旦我们公开动手,陆铮就算藏在耗子洞都能无处遁形……”陆长河淡淡道。 他慢慢站起身来,道:“好了,明天我也该跟随陛下一同出行了!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去过一次泰山,这一次能如愿以偿,我心中也是十分的向往!” 龙灵秀冲着陆长河拱手到:“陆首尊,此去艰险,希望你一路平安!还有,无论何时,我希望你能牢记我们彼此的约定,现在你我三人都走上了一条绝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置身事外,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陆长河道:“公主,你我多年的默契这些话还用说么?至于太子殿下,殿下是储君,监国便是天子,天子发号施令,何人敢质疑?这天下的事情有时候其实很简单,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相信关键时候,太子殿下一定能谨记这一点!” 陆长河说完,鞠躬行礼慢慢退了出去,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陆长河上车之后,马车迅速的启动,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章节目录 第630章 反了?反了? 两天的时间很短暂,龙灵秀几乎没有怎么合眼,各种不同的消息传到她的耳中,却没有一条好消息。 陆铮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就好像此人根本没有从北燕回来,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蠢的人都知道,陆铮一定是行动了,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先一步藏身了。 龙灵秀心中便不能平静了,晚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半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一直到歆德帝出行的那一天,他陪同龙兆炎等诸位王爷一起在城外送行,她看上去特别的憔悴,那模样恰恰符合她从北燕回归之后应有的状态。 歆德帝一袭道袍,乘着龙撵,冲着龙灵秀招招手道:“灵秀,你过来!” 龙灵秀低眉顺眼的走过去,歆德帝眯眼盯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灵秀啊,你的母妃走的时候牵着朕的手跟我说,让我无论如何要照顾好你!这些年朕对你不薄吧?应该说在所有的公主中,你是最让人羡慕的,甚至别人提到我大康的公主,首先想到的是灵秀你!” 龙灵秀道:“父皇的恩德灵秀没齿难忘,父皇放心,灵秀没事儿的,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歆德帝点点头道:“你这些话如果真是发自肺腑的,朕会很高兴。听朕劝一句,女孩子尽量多静静心,别想得太多,尤其是心思不要太大!这个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有这么多男人折腾就已经够让人厌烦了,女人再要掺和,天下便更乱了! 父皇此去泰山祭祀,首先是感谢我大康朝列祖列宗给了子孙们这样伟大的一份基业,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父皇要给你们祈福,让你们都平安健康,让我龙氏子孙能够永远的繁衍兴旺!” 龙灵秀道:“谢谢父皇的苦心,我们做儿女的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 歆德帝哈哈一笑,道:“其他的人我都放心,唯独对你有些不放心,你呀,太要强了,性子太执拗了! 灵秀啊,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犯的很多事情,父皇都能帮你。可是总有一天,父皇也不能帮你了,到了那个时候,灵秀,你该何去何从?” 龙灵秀低着头,道:“父皇,您老放心,倘若灵秀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劳父皇费心,更不会给父皇添堵!” 歆德帝道:“但愿如此,好了,我们走吧!陆长河,一路舟车劳顿,你陪同朕吧,我们下棋解乏!” 歆德帝的龙撵在仪仗的簇拥下渐渐的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这一次陛下出行,率领一万羽林军,另外文武大臣近百人,还有太监宫女仆从等,队伍浩浩汤汤,绵延十里。 从远处望过去,旌旗铺天盖日,竟然望不到尽头…… “皇帝的仪仗走了,这个时候京城的局面该要变天了吧?”苏芷压低声音道。他站在陆铮的身后,极目远眺,看着远方。 陆铮道:“咱们这位皇上啊,着实是让人摸不透!像你我二人是什么角色呢?嘿嘿,悲哀的炮灰角色! 或者说我可能是那个角色,只是这一次却连累了你!” 苏芷道:“陆大人,这些话就不说了,咱们去北燕什么生死没有经历过?从北燕回来,你我荣辱便是一体,再分彼此那便牵强了。” 他顿了顿,道:“只是眼下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如何才能万全?” 陆铮道:“等吧,等陛下的消息吧!我们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意思便是我们的方向,这一点不能改变!” “呃……”苏芷一脸懵逼,喃喃的道:“陆大人,恕我有些驽钝,实在不知道怎么等陛下的消息?陛下已经离开了,他倘若知道京城有变,他会离开么?” 苏芷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圣心难测,陛下究竟知不知道,我们就只能去先试探弄清楚! 你放心吧,南衙十六卫这块肉太大了,龙兆炎根本没有胆识一口吞下去。龙灵秀更知道十六卫祸害无穷,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招惹。 他们必然要关闭九门,将京城的事情先把控好,而后才能徐徐图之,试图掌控一切,所以在这个时候,你的左军把握在手中便可以! 倘若陛下的态度坚决,我们能拿到陛下的信物,则乘机可以掌握右军,金吾卫左右两军皆掌握,天下之大,就尽可去得了! 到时候我们可以东进勤王,也可以北上去陇右逃命,万一四面楚歌,我们大不了越过大江往南走,手中拥有数万人马,我们在南方南夷中站稳脚跟,再徐图北进,你说是不是? 苏芷听陆铮这么说,心中也心驰神往,他和陆铮十分熟络,知道局面虽然凶险,但是却都还在陆铮的掌控之中! 陆铮道:“苏大人,陛下拜我为兵部侍郎,封你为金吾卫大将军,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你有功,该升,可是我是一个文官,是通政司副使,六部那么多衙门,陛下为什么让我入兵部?你想过没有,关键时刻我这个兵部侍郎是能有大用的,我甚至能够以兵部的名义调动天下的兵马,到了那个时候,大康就是一盘棋,陛下失鹿,天下共逐之啊……” 苏芷听得似懂非懂,道:“大人您说陛下早就有安排,那为什么您还要禀报他?” 陆铮哈哈大笑,道:“陛下有安排,不代表他能够让这些计划都全部实施!再好的想法,也需要有强人来完成! 我太年轻了,刚刚接手重任,能不能胜任这个侍郎?能不能承担得起陛下对我的那一份信任? 我承担不起,便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无法坐在这个位置上,那自然只能是自生自灭,大势怏怏,尸位素餐,只能死无葬生之地!” 苏芷听得浑身毛孔一紧,陆铮的话虽然很直接残酷,但是却似乎是事实。苏芷想到自己这一趟去北燕的经历,各种九死一生,如果稍有差错就回不来了! 现在,两人刚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在京城遇到了大事儿,这样的折腾,着实超越了一般的极限,也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 陆铮现在就被人放在了火山口,要么一飞冲天,越飞越高,要么一下跌落,坠入滚滚的岩石流之中,灰飞烟灭。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很刺激,但是对苏芷来说,却只觉得惊心动魄,可让他无奈的是,他似乎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陆铮一起沉浮!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苏芷喃喃的默念道,陆铮哈哈大笑,道: “老苏,你呀,就是太没有情趣了!对了,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话还有疑惑,这样吧,今日你我在军营相谈甚欢,作为我来说,回到了京城却还没来得及拜访苏师! 你让人传讯给苏师,让苏师来军营咱们一聚,我相信很快,你就能见分晓了……” 苏芷按照陆铮的办法,安排手底下的亲卫进城请苏清,亲卫去之后,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了,这个时候苏芷终于明白,京城出事儿了,陆铮没有欺他。 他的心理素质毕竟不如陆铮,京城生变,他的妻儿怎么办?苏家怎么办?一时,他真是瞻前顾后,唉声叹气,恍若丢了魂似的…… …… 今天一天,陆长河下棋都似乎不在状态,和歆德帝下一盘输一盘,输得他连连告罪,歆德帝也是索然无味了,摆摆手道: “好了,陆卿,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下去休息吧,朕也需要休憩一会儿了……” 陆长河长舒了一口气,道:“谢陛下,今日的确是不发挥,改明儿臣好好休憩一番,再来陪陛下解乏,微臣告退了!” 陆长河慢慢的退出去,歆德帝闭上了眼睛,徐天道从外面进来,歆德帝道:“师兄,我们到哪里了?” 徐天道的脸色有些阴沉,道:“回禀陛下,前面就是行宫了!今天我们是否在此休息?” 陆长河睁开眼睛,道:“哦?师兄这话问得有意思,我们今日不在行宫休息,难不成还要趁夜赶路么?” 徐天道用道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咽了一口唾沫,道:“不……不是……皇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京城可能有事情发生!太子那边……” “太子监国,大小事务一应由他去管,朕鞭长莫及,能管得了什么?再说了,我这次东巡是寻仙缘去的,心诚为第一,为何需要为那些俗事分心?”歆德帝淡淡道。 “呃……”徐天道被歆德帝怼得哑口无言了,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豁然道:“陛下,据报太子应该是反了!京城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齐王府和秦王府等诸多王府已经被完全封锁,京城九门封闭,京城羽林军失去了消息……还有……还有……京城众多大臣被关进了奉天殿里面……” 徐天道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他眼睛盯着歆德帝,歆德帝面沉如水,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惊讶之色,徐天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暗道一声不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 章节目录 第631章 帝王心思! 徐天道面对歆德帝,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过!因为歆德帝的表情太让他失望了! 京城此时已经乱了,龙兆炎已经反了,两个亲王已经被龙兆炎抓住生死未卜,京城九门关闭了,准进不准出。 要知道,京城可是有十几万军队拱卫,龙兆炎一旦掌握了这些军队,就凭歆德帝身边的这区区一万羽林军,如何能抵挡? 徐天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无比的震惊,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龙兆炎的这一次行动绝对不是遽然仓促的决定,而是谋划的很久的! 龙兆炎有谋划,偏偏歆德帝这一次去泰山祭天又是徐天道临时想的一个建议,怎么就这么无巧不巧的撞在了一起呢? 徐天道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觉得自己一定被人利用了,把歆德帝请出京城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到,别人就利用这一点,让他有所行动,徐天道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所以,京城出事让徐天道无比的愤怒,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第一时间来禀报歆德帝,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歆德帝斯条慢理的理了理道袍,淡淡的道:“师兄,你我是修道之人,修道求长生,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是你说过的话! 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纵使风云变幻,万变不离其宗,师兄啊,你太让朕失望了!你还是朕的师兄么?朕的师兄超然世俗,为何为如此惊慌失措,如此语无伦次…… 莫非师兄这些年都是在骗朕,莫非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长生之说?” 徐天道呆立当场,瞬间哑口无言,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他这么多年在歆德帝面前都是一副仙风道骨,超然世俗的高人形象,怎么能突然就改变了画风,让自己变得如此惊慌失措? 徐天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甚至觉得这兴许又是一个圈套,要不然为什么周围的执事太监那么多,怎么是他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又是他第一时间来找陛下说起这件事情? 徐天道心中在滴血,一时不知道挽救措施,只好压低声音道:“陛下勿要失望,贫道的确失态了!但是也是事出有因,因为贫道担心这个时候,陆铮被戕害,如果是那样……” “生死之事,都由天定,不有一个‘缘’字么?朕和陆铮有缘,陆铮是否能逢凶化吉,能否历经种种困难而依旧出现朕的面前,这本就由天数来定呢! 倘若陆铮跨不过这一关,朕强加敢于又有何用?这就如同你我二人求仙问道,古往今来,求仙者不知几何,可能成者又有几人? 天道轮回,便决定了凡夫俗子不能脱离轮回,我等要逆天而行方可求得大道,需要经历的困难比陆铮九死一生经历的困难还少么?” 徐天道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他讪讪笑了笑,道:“陛下,您的悟性着实太高绝,以后您别称我师兄了,我恐怕在道法方面不能教您了!” 徐天道说完,长叹一口气,神情说不出的落寞颓然,歆德帝瞟了他一眼,冲着前面指了指道:“坐吧!” 徐天道坐下,屁股下面真如同坐针毡一般难受,他的养气功夫不算差,可是眼下这件事还是让他不能安心。 京城已经丢了,身为皇上的歆德帝已经无家可归了,所有依附于皇帝的人也成了无根的浮萍,在这种情况下,形势可以说危若累卵。徐天道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成为炮灰,随时都可能被杀死,他怎么能安心? 歆德帝依旧没有表情,徐天道刚刚碰了钉子,现在又不能问,那种煎熬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龙撵已经停下来了,外面的太监已经在请陛下下去入行宫了,歆德帝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道袍,淡淡的道: “京城的事情,知道了灾难大,不知道灾难小!天下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除了泰山祭天!” 歆德帝说完,慢慢下龙撵,几个小太监过来搀扶,徐天道连忙凑了上去,他仔细品味歆德帝的话,明白其意思了。 现在京城已经反了,如果歆德帝这个时候发怒,让羽林军异动,京城一旦知晓必然不惜一切代价派兵绞杀,京城到这里不过一百余里地而已,骑兵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杀到。 羽林军挡不住,歆德帝就无路可逃了! 而现在倘若装糊涂,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歆德率领所有人一路东进,到了山东境内在举动,号召天下军马勤王,那个时候卷土重来机会要大得多。 一念及此,徐天道对歆德帝不由得叹服无比,而他再反思自己,才发现自己这辈子除了装神弄鬼,除了炮制各种谎言之外,在其他的方面真是太低能了! 徐天道心中这么想,行宫便到了,进入到了行宫,在太监的伺候下歆德帝坐上了龙榻,徐天道躬身道:“陛下,贫道也告退了,不耽误陛下的静修!” 歆德帝抬抬手,道:“等一下,你我今天暂时坐而论道吧,等一等,等一等吧!” 徐天道愕然,他才明白歆德帝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心如止水,只是他的人城府太深了,深到连徐天道也感受不到其内心的波澜。 只是这个时候要等,等什么呢? 漫长的夜,枯燥的等待,外面有人报,说是悬镜司首尊陆长河觐见,歆德帝淡淡的道:“让他进来吧!” 陆长河踱步走进来,行色匆匆,看上去神色颇为凝重,他向歆德帝行礼,道:“陛下,刚刚收到消息,京城可能……” 歆德帝抬抬手,止住话头,道:“算了,刚刚陆铮的人已经来给朕禀报过了!朕现在在外面,管不了京城的事情,朕便将金剑赐给了他,让他全权处置京城的事情。年轻人啊,遇到了这样的机会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们静观其变,看这个年轻人能做到哪一步吧?” “呃……”陆长河低头沉思,抿了抿嘴唇道:“陛下,此时过于重大,陆铮就算有能力,可是他刚刚才调任兵部侍郎,他能有这个威信掌控局面么? 还有,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六卫,除了羽林军跟随陛下出行之外,其他的诸卫都在京城。我以为这些亲卫有至少一半已经倒向了太子,陆铮纵然手上有一些资源,可是手中没有兵,怎么能在这种凶险的局面下有作为?” 歆德帝阴恻恻的冷笑,笑得陆长河浑身不自在,也笑得徐天道觉得毛骨悚然,遍地生寒,歆德帝忽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陆长河道: “长河,如果陆铮办不到,他就只能死!因为朕需要的是要么能在危难时候替朕排忧解难,救朕命的人!朕要的是在关键时候,能替朕死的人! 长河啊,这么多年了,你我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但是你我的身份,你我的地位,你我彼此是对方何种存在,这一点你和我都要谨记,知道么?” 陆长河跪在地上道:“陛下,臣谨记,臣就是陛下的守护者,随时准备替陛下死!” “哈哈!”歆德哈哈大笑,他回头看向陆长河,道:“这么严肃干什么?些许小事而已,非得这么严肃?” 陆长河道:“陛下,此时绝无儿戏,岂能不严肃?” “好了,说了这么久,朕也乏了!长河,你平身吧!”陆长河慢慢站起身来,然后往后退,一直退出到了厅堂的外面。 他刚刚走出厅堂,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扭头,看到对方是羽林军中郎将曹华,他愣了一下,道:“曹将军,你这是……” 曹华嘿嘿一笑,道:“陆首尊,从今天起,你我就要好好在一起亲近了!陛下有旨,悬镜司首尊陆长河玩忽职守,贪得无厌,勾结逆贼,欲要图篡位大业,先着中郎将曹华缉拿关押,敢反抗者,杀无赦!” 陆长河惊呆了,他睁大了眼睛转身就要往行宫跑,却被曹华一把拎住,曹华身高两米有余,一身功夫了不得,陆长河本也有修为在身,可是比之曹华这种顶级的武将,他的那点手段算什么?最多就是挠痒痒的水准呢! 曹华将陆长河拎了了起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陆大人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陆大人,卑职得罪了……” 陆长河被曹华抓在手中,浑身动弹不得,身体带来的巨大的痛苦,让他绝望无比。他的一颗心已经坠入到了谷底,他拼命的嘶喊,拼命的歇斯底里,可是,行宫巍然依旧,行宫中的陛下稳如泰山,并不稍动! 行宫中,歆德帝依旧沉稳,徐天道却只敢侍立在身旁,外面陆长河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传进来,两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徐天道只觉得心中瘆得慌,难受啊…… 歆德帝道:“我离开京城的消息只有你知道!能从你口中知道消息的人,只有陆长河!嘿,陆长河啊,一辈子当狗多好?至少能够善终,可是偏偏要去做贼,焉能怪朕心狠手辣? 师兄,你瞧瞧现在我们大康是不是很热闹!我还没死呢,他们都按耐不住了!师兄引领我进修道之门,我孜孜不倦求长生之道,我倘若真长生,会不会躲不过 我子孙后辈的追杀?” 徐天道低头不语,冷汗涔涔而下,这些话他哪里能说?他只能装傻,闭嘴不语! 歆德帝也没有继续追问,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忽然看向后面的营帐,冷冷的道:“谁啊,说话!” 营帐后面,隐隐有人影晃动,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末将得兵部侍郎陆铮之命冒死禀报陛下,京城太子龙兆炎,公主府公主龙灵秀反了……” 来人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万言,将京城眼下的局面说得清晰明白,这其中包括几位王爷的情况,众多嫔妃的情况,还有在京的各大家族的情况,等等,事无巨细,都禀报得清清楚楚,显然,他们把这个差事办得非常的漂亮。 歆德帝微微一笑道:“终于还是来了,再不来朕真要睡着了!好吧,陆铮没有让朕失望,至少,他在仓促之间接手了陆长河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疏忽,这很好,很欣慰,说明他足以将陆长河取而代之,他值得朕的信任!” “谢陛下夸赞,末将一定禀报陆侍郎!”来人道,态度十分的谦卑恭谨,歆德帝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如何和陆长河说的?就在你站立的地方,有金剑一柄,此乃我大康皇室御赐金剑,见此剑如朕亲临! 你带着剑回去,让陆铮执此剑斩妖除魔,平定叛乱!去吧,朕乏了,该做晚课了!” 营帐中的影子晃动,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人已经走了,不见了踪迹。徐天道自始至终看完这一幕,他忽然觉得和他相处了十多年的歆德帝,他今天才第一次认识! 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歆德帝的心机,城府固然是让人折服,更厉害的是他的一套手段,一套情报系统,让人不得不叹服。 刚才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徐天道都不知道,而且此人明显改变了嗓音,以后徐天道纵然在哪里见到,也绝对不可能认得此人! 能够把情报传递做到这种隐蔽的程度,大康悬镜司之名名扬天下便真能折服人了…… 歆德帝的神情彻底放松了,他看向徐天道,道:“此时的羽林军将士众人一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朕,都了解朕!京城的事情看似危若累卵,可是却终究只是一场闹剧! 朕这心里难受啊,你昨天看到灵秀了没有?你瞧瞧她,多乖顺,多有礼。可是呢,暗地里他却要反朕,要反他的老子,要将他老子的江山给夺走!你说朕失望吗? 还有太子,我立他为储君,我让他监国就是对他信任,就是希望他能够把差事办好,给我大康的百姓谋利益,让我大康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富饶! 可是……他不去想正途,竟然也要害我,也要篡位,也要造反!” 徐天道道:“陛下,您心思放平静一些,刚刚您自己不也说了么?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反而麻烦!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相信大康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您做得仁至义尽,您是一位好父皇,只是他们太让人失望……” 徐天道顺着歆德说,心中却是一阵胆寒,歆德帝不知道龙灵秀为什么反?不知道太子龙兆炎为什么反么? 龙灵秀在皇族拥有那么大的权利,得到那么多宠爱,可是歆德帝一个念头,便让她变得一无所有! 龙兆炎身为太子,可是现在满朝上下谁还在意他这个太子?别说是臣子了,就连宫里的那些奴才们也没把他当成个玩意儿呢! 歆德帝如果真心立太子,他为何又要如此大力的扶持两个亲王出来?朝堂上三王并列,这不是灾祸之道有是什么呢? 徐天道以前觉得歆德帝如此安排,只是因为他的心思全在求道上面,他没有精力去细细思忖这些事情。 可是今天,他见识到了歆德帝可怕的城府和心机,见识了歆德帝手中掌握缜密而精确的情报网络和行事网络,他真的不敢那么想了。 他想这一切是不是歆德帝故意为之的?他就是要逼反太子?因为他要长生,他要永远不死,他自己要永远的在陛下的位子不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歆德帝要太子干什么?他要个太子,不就是给自己培植一个造反的敌人么? 歆德帝甚至不要儿子,他要儿子干什么?他永远不死,万寿无疆,大康帝国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才是歆德帝追求的目标。 徐天道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内心恐惧,他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他想直接跪在歆德帝面前,他要将一切都坦白。 徐天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师,他的出身就是个游方道士,他更没有掌握什么长生求仙的本事,他的那一套全是编的故事,全是骗人的! 还有,他炼制的那些丹药,全是像毒药一样,人一吃就上瘾不能自拔,一直吃下去不仅不能长生,而且还能加速死亡! 还有这一次去泰山祭天,根本就不是祭天,而是徐天道需要去找一味新的药材,他找到了这种药材,才能给歆德帝炼制更高级别的毒药…… 徐天道脑子里思绪纷飞,他以前不知道“饮鸩止渴”的滋味,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了,不仅理解而且深刻领悟。 “下去吧,师兄!天大的事情回头再说!你我此行目标是泰山,此行一定要成功。放心吧,江山社稷的事情是小事,这些小猴子们蹦跶不出什么名堂来!哈哈……” 歆德帝哈哈大笑,徐天道却觉得内心胆战心惊。 他有一种欲望,他想立刻冲回去,冲到京城去找陆铮,他要问清楚陆铮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632章 疯女人! 夕阳的余晖掩映在京城的宫墙上,大康的江山看上去如此的妖娆多姿! 京城变天了,不止是官员们感觉到了,就连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感觉到了,各大世家豪门纷纷的关门闭户,整个京城都陷入到了风声鹤唳之境。 东宫,龙兆炎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一些,从各方面的禀报来看,京城的局面基本已经把握住了。 京城九门关闭,两位亲王被控制,朝中的大臣全部被禁锢在了皇城之中,接下来只需要让他们一一表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便能把朝局拿下来。 最重要的是北衙六卫的军队已经完全掌握,南衙十二卫也拿下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龙兆炎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地方了。 “我在父皇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对父皇都心存敬畏,没有想到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成事,一蹴而就便成了!这说明很多事情看上去高不可攀,其实一旦做起来并不会很难!现在我可以肯定的说,京城大局已定了!”龙兆炎道。 道尽和尚道:“现在要紧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事殿下要抓紧登基,立刻称帝!第二件便是要将京城的敌人横扫一空,让京城再无人敢反抗殿下!” 龙兆炎点头道:“这两件事已经着手在办了,朝中的臣子有超过一半都已经表态,朝廷的六部有一半臣子足够了,这些年我们选中的人才都可以提拔上来,安插到各个部门,迅速到位。 另外,根据钦天监选定的吉日,下月二日便是大吉之日,登基大典便选定在这一天! 现在倒是我这个哥哥和弟弟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是杀还是留?” 道尽和尚道:“杀之不行,陛下要做天下第一圣主,岂能兄弟不和睦?不仅兄弟要和睦,父子还要亲昵,京城的事情了了,陛下便可以亲自去山东迎接太上皇归京了! 到了那个时候,太上皇安安心心在西苑炼丹求仙,陛下则君临天下,为我的大康百姓和万民造福,岂不妙哉!” 龙兆炎哈哈大笑,他这一笑,下面的众多谋士齐齐道贺,人人口称陛下,一时东宫热闹非凡,龙兆炎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面,摆摆手道:“来啊,给朕更衣!” 立刻有丫鬟过来给龙兆炎更衣,陛下穿的五龙团服,冠冕,朝靴等一应俱全,龙兆炎穿上天子冠服,站在殿前,众人齐齐跪在地上,道: “臣等参见陛下!” 龙兆炎睥睨四方,看着匍匐在自己脚底下的众多谋士,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他哈哈大笑,道:“平身吧,尔等都是随朕吃过苦,受过委屈的忠臣。也是拥护朕登上九五之尊的功臣,朕要对你们论功行赏,放心吧,朕的江山将是铜铸铁打之江山,朕要开启的将是我大康数百年未有的盛世,尔等都将为盛世添彩!” “谢陛下隆恩!” 龙兆炎一个人在府上过了天子瘾,这时候又有人来报,称南衙十二卫千牛卫大将军朱居来参见新陛下。 龙兆炎哈哈大笑,道:“好,真的千牛卫不愧是肱骨之臣啊,快,快请朱将军上殿!” 各种利好的消息接憧而来,龙兆炎的心情更佳,而恰在此时,又有人来报称长公主龙灵秀前来觐见。 龙兆炎嘿了一声,道:“我这个妹妹啊,此来肯定没有别的事情,一定是为了陆铮而来!一个小小的陆铮,终究只是个臣子而已,难不成我堂堂九五之尊,还非得要和一个臣子你死我活?” 龙兆炎这边抱怨,外面便传来龙灵秀冷漠的声音,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可知道陆铮可不是一般的臣子,他已经接手了悬镜司,悬镜司的大量资源和钱财都在他的手上,此人如果不除,乃陛下心腹大患啊!” 龙灵秀此时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瞧她的模样,憔悴无比,一点也不似龙兆炎这般红光满面。 龙兆炎有些头疼,从不知哪一日起,龙灵秀天天念叨的就是一件事,一个人!好似这天下的大事都无关紧要,只要能把陆铮给弄死便是第一要。 这女人啊,真是让人猜不透,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龙灵秀这般痛恨陆铮?龙兆炎想得到的是天下,不是陆铮。 陆铮先知先觉已经逃遁了,龙兆炎急着追又什么用?他得把重心放在京城,放在登基,放在理顺朝廷,安抚大臣这些重要的事情上面…… “灵秀啊,为兄冒昧的问你一句,陆铮小儿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你非得和他死磕?你老实说,这小儿在北燕的时候是不是觊觎你的美貌,对你有过激不利之举?这里没有外人,哥哥我替你做主,如果真是这样,哥哥我就算不要江山了,也把这小子给灭了!”龙兆炎道。 “啊……”龙灵秀惊呼一声,她如同白玉一般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潮,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北燕的情形,她将自己以为最宝贵,最珍视的东西拿了出来,她像一条狗一样在陆铮面前摇尾乞怜? 她放下了尊严,让陆铮享受母女共侍一夫的人间极乐,可结果呢?陆铮对她不屑一顾,她这个风情万种的大康第一美女,在陆铮那里一文不值! 龙灵秀将拳头握了起来,道:“陛下,你当我是为了私利来劝陛下的么?陛下,忠言逆耳,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动手啊!千万不能让陆铮缓过劲,回过神来,要不然你后悔莫及啊! 陛下,你可知道赵武烈?赵武烈在北燕是一等一的猛士,他不仅为人果决果断,而且手段极高,他和后宫项氏的争斗难分难解,本来丝毫不落下风! 你知道他为什么失败么?他败就败在陆铮身上,陆铮倒向了项氏,而后利用手段斩杀了北燕第一老将军,赵武烈瞬间变失去了依靠,所有的一切土崩瓦解,连他最亲的儿子也背叛了他……结局惨不忍睹! 陆铮此人必杀,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麻痹大意……” 龙兆炎抬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但是现在陆铮在哪里?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怎么能找到他?” 龙灵秀道:“这太简单了!陆铮此人一定就藏在京城附近,他拥有悬镜司,悬镜司在京城有无数秘密所在,也许他这个时候就在皇宫里面的某处地方,正看着你和我呢!” 龙灵秀顿了顿,继续道:“直接要找到他太难了,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他的女人从陆家抓出来,全部绑在菜市口,然后全城放风,三日之后陆铮倘若不现身,陛下便将他的女人一个个杀死!将人头挂在九门之外,让天下人都知道陆铮就是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的怂货。 从此以后,他天下第一才子之名就是个笑话,天下但凡是稍有良心和道德者,对他都弃之若履。哈哈,此人便是生不如死,一辈子都在痛苦和悲哀中度过……” 龙灵秀说完,哈哈大笑,她的发髻凌乱,那模样像是着了疯魔一般。一旁的道尽和尚听得脸都变了,连忙凑过来跪在地上,道: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陛下!您可是圣明之君,如果行此等暴戾之行,天下人怎么看陛下?陛下将失去天下士子之心啊!” 道尽和尚从不下跪,但是他被龙灵秀的疯狂这吓住了,龙灵秀简直是个疯子。龙兆炎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他刚刚登基成为天子,需要大赦天下,彰显天子之德的时候,怎么能杀妇孺?而且还是天下第一才子陆铮的女人,这简直是找死! 龙灵秀脸色瞬间大变,叱喝道:“好个道尽和尚,你懂什么?对了,我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你有个徒弟现在跟着那陆铮,是陆铮的妾室,所以你不愿意陛下行果断之举,嘿嘿,道尽啊道尽,你这是为一己私利不顾大义啊,不顾陛下的江山社稷啊……” 道尽和尚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怆然道:“陛下,微臣之忠心日月可鉴,其中是非对错,陛下不能断么?” 道尽一跪下,外面的众多谋士亲信都齐齐凑过来,他们都跪在了地上,全都替道尽说话! 龙灵秀看着这一幕,她踉跄后退,道:“尔等……尔等不可为之谋,尔等是天下的罪人,是陛下的罪人!” 龙兆炎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平身!灵秀,你也别这般胡搅蛮缠了!这样吧,你说个地方,如果找到陆铮的藏身之地,我保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好不好?” 龙灵秀道:“陛下,根据我的观察,陆铮只可能藏身在一个地方,这里便是南衙十二卫金吾卫大将军苏芷的帐中。 陆铮和苏芷是一起赴北燕的正副使,两人一路走来,患难与共,此时两人不勾结怎么可能?” 龙兆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道:“诸卿以为如何?” 道尽和尚道:“贫僧以为未必,苏芷此人是苏家子弟,世家子弟想来冷静,这个时候,苏家已经向陛下表明了态度,苏芷难道还背叛家族不成? 至于北燕的所谓患难,恐怕算起来也只能算陆铮的患难,和苏芷又有什么关系?苏芷不过是一护卫尔,无关紧要,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命运绑在陆铮的身上?” 龙灵秀冷哼一声,道:“又是你这个和尚,你是安的什么心思?莫非……” 龙灵秀话说一半,外廷太监来报,称金吾卫大将军苏芷前来拜见陛下,请陛下圣旨! 龙兆炎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说曹操,曹操到!灵秀啊,你说的苏芷已经来了,金吾卫已经归顺在了朕的手下了! 不过,你既然有疑虑,这样吧,你和朕一起,以及诸位爱卿一起,我们一起见一见这个苏家的千里马苏芷,哈哈……“ 龙兆炎心情大好,因为金吾卫归顺,意味着南衙十二卫彻底的搞定了!从此京城的所有军队全掌握在了手中。 金吾卫大将军苏芷,披甲上殿,看此人样貌堂堂,一表人才,他大步走上殿,跪在地上道:“微臣金吾卫大将军苏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龙兆炎抬手道:“平身吧,苏芷,你此来为何啊?” 苏芷站起身来,低着头抱拳道:“苏芷得家族传讯,知道陛下登基,恐陛下担心我金吾卫不稳,因而特来参见陛下,表明金吾卫之忠心!” 龙兆炎轻轻颔首,一旁的龙灵秀叱喝道:“好个苏芷,你当陛下是傻子么?你和陆铮关系密切,同生共死,这一次陛下登基,陆铮先一步逃遁,你金吾卫中此时恐怕是陆铮在坐镇吧?” 苏芷抬起头来,一脸的懵逼,看向龙灵秀,又看向龙兆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您明鉴啊!我苏芷虽然和陆大人关系不错,而且私底下也十分佩服大人的才学!可是……可是我苏芷从来不敢忘自己是苏家子弟!此其一。 其二,苏芷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不敢和陆大人走得太近,恐殃及池鱼。公主殿下,您也去过北燕,您可否见过我和陆大人一起干过多少出格的事情? 陆大人在北燕干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大事,我和护卫们绝无一件事参与,因为苏芷知道,我是大康的使者,不是陆大人个人的附庸! 陛下和公主倘若对苏芷有怀疑,金吾卫随时欢迎钦差到访,陆大人活脱脱一个人,怎么也不能没有任何风声的藏在金吾卫,陛下以为然否?” 苏芷这番话,合情合理,在场的众人无一人可以反驳,龙灵秀几次想驳斥,却也找不到理由,她沉吟良久,道:“苏芷,南衙十二卫中,人人都向陛下交出了兵符以示诚意,尔可能交兵符?” 苏芷愣了一下,表情略微犹豫,旋即释然道:“金吾卫是陛下的禁军,我乃陛下的臣子,陛下要兵符,我自然不敢藏着!” 苏芷从怀中将金吾卫的兵符掏出来,双手捧着举国头顶,道:“微臣苏芷,甘愿交出金吾卫兵符,以示我金吾卫之忠心耿耿!” 龙兆炎慢慢踱步走上前,看到苏芷手中的兵符,将兵符拿在手中反复把玩,仰天大笑起来,道:“好,很好!苏将军果然赤胆忠心。来人啊,拟旨,我要拔苏将军为兵部侍郎,领侍卫内大臣衔。” 苏芷立刻跪下,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龙兆炎上前将苏芷扶起来,安慰道:“兵符你交给我,我暂时收着!金吾卫那边你也暂时替朕守着,等下月初二,朕登基大典之时,你将上殿为重臣。以后京城苏家,是朕的忠臣之家,朕要对你们重赏!” 苏芷慢慢告退,一直退出了大殿。 龙兆炎回头看向龙灵秀,道:“灵秀,你还有何疑?现在金吾卫的兵符否落入了我的手中,没有兵符,苏芷一兵一卒都调不动,哈哈,你还担心他会反我?你还担心陆铮会在金吾卫中?” 龙灵秀道:“陛下,你这心思着实太优柔挂断,同时又太妇人之仁,似你这样,怎么能成大事儿? 像苏芷此人,纵然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应该将其斩杀,不留后患,如此才可以确保南衙十二卫真的高枕无忧!” 龙灵秀说完,甩袖而去,飘飘然走出了东宫,那模样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孤傲美艳不可方物。 龙灵秀一路回到了公主府,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回去就躺到了塌上,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 花公公凑过来道:“殿下,您今天又不高兴么?” 龙灵秀轻轻叹道:“我这个太子哥啊,已经得意忘形了,真以为天下已经尽入他手了,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很失望,非常的失望啊!” 花公公道:“怎么?不是说大局已定么?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龙灵秀嘴角微微翘起,道:“这个时候,姓陆一定在看着这一切!太子得了什么?就得了一个空城而已,就得了几个和他虚与委蛇的老臣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所谓京城的禁军,这些禁军都倒向他了么?兵符都没有交,他能担保无事?” 花公公道:“金吾卫呢?这不是公主最担心的一彪人马么?” 龙灵秀叹了一口气,道:“金吾卫大将军苏芷把兵符交给了太子哥了!你说说,陆铮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藏在了哪里?难道京城出了南衙十二卫和北衙六卫之外,还真有其他的禁军?” “公主,您不要多想了,太伤神了,这个时候兴许陆公子已经出城了呢!”花公公道。 龙灵秀冷笑一声,道:“呵呵,你是闹着玩儿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么?花公公,算了吧,你安排下去,让大家都收拾收拾,我准备要走了!” “走?” 龙灵秀道:“是啊,我这个太子哥啊,成不了事儿的,难道我还要跟他一起陪葬么?当然只能走了!这个时候不准备,后悔莫及了!” 章节目录 第633章 急着坐龙椅! 苏芷回到金吾卫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想想今天的事情都觉得有点后怕啊,今天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只需要稍微有点差错,今天他就完蛋了! 他躺在躺椅上,长长的吐气,至今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苏大将军,怎么样?是不是一切都跟我说的一样?你手中的兵符应该交了吧?”冷不丁,营帐后面响起一个声音,陆铮晃悠悠的踱步走进来。 苏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陆大人啊,你真是差点害死我了,你知道今天在东宫还有谁也在么?你的死对头长公主也在啊,就是他逼着我,差点让我承受不住压力,一旦我扛不住了,咱们都完蛋了,嘿,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陆铮道:“你有什么扛不住的?我藏在金吾卫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你的亲卫都不知道此事,我之所以安排得如此缜密,就是不露破绽出来,关键时候我们要建奇功!” 苏芷道:“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用御赐金剑?” 陆铮道:“眼下的金吾卫左军已经基本掌握在了你的手中,你立刻去右军,给程务挺亮出御赐金剑,倘若他有半点迟疑,当即格杀! 我们把金吾卫抓在手中这是第一步棋,第二步棋,我们要等到两天之后,登基大典之事行动!” 苏芷道:“好!程务挺这个人我了解,是个忠勇之人,关键时刻我相信他能够识时务!” 陆铮道:“对了,按照太子殿下的风格,你这一次去既然能顺顺当当的回来,他理应给你封了官了!你说说,他给你封了什么官啊!” 苏芷一笑,道:“兵部侍郎,我此时如果倒向太子,两天之后我便是兵部侍郎了!算是将你的位子取而代之了!” 陆铮道:“龙兆炎这么小气么?我看他是太小气了,去吧,办差去,把事儿办妥了再说!” 苏芷道:“陆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我们要等到两天之后的登基大典之时动手?为什么不能立刻动手?” 陆铮神秘的一笑,幽幽的的道:“登基大典之时候,太子需要祭天,拜地,这两个地方一个在皇宫北边,一个在皇宫南边,这才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我们一旦动手,便要立刻进入皇宫之内,将皇宫掌握在手中,一旦关闭了四门,这一战便算赢了! 我们有御赐金剑,占据了皇宫之利,京城的各军便能迅速的改变态度,到那个时候,大局还能不定么?” 苏芷盯着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陆铮道:“苏将军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如果我们此时动手,太子仓促应战,我们有更大的把握迅速的掌控皇宫,从而把握大局,是吗?” 苏芷道:“陆大人深谋远虑,你的选择定然有道理!” 陆铮沉吟了一下道:“皇宫有险,羽林军在宫中宿卫,我们仅靠金吾卫出手,万一形成拉锯战,我们立刻就会危在累卵。 当我们攻不下皇宫,就会被迫走九门,出了九门之后,我们便再也不是金吾卫了!天下之大,我们这么大一支军队,何处才能立足? 其二,就算我们进攻顺利,拿下了皇宫,将太子捉住了,你想过没有,这样一个龙种拿在手中,我们是关押还是释放?我们敢动他一根汗毛么?我们能像对付其他反贼一样一刀将其斩杀么? 我们抓了一个人,反而给自己抓了天大的麻烦在手上,这个时候万一龙兆炎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你我二人怎么说得清楚? 还有最后一点,你以为抓住了龙兆炎,天下就能太平,你觉得这一次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把天都给捅漏了,这仅仅只是龙兆炎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太子没了,还有太女,这个世界上疯狂的人最可怕,京城最可怕的人是谁,你心中没数吗?” 苏芷听完陆铮这番话,怔怔说不出话来,说句实在话,他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但是这些经过陆铮这样一分析,还真是如此,一时他对陆铮更是叹服。 当即,他也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出去直奔金吾卫右将军程务挺的营帐而去。约莫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牛高马大的程务挺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进了营帐。 程务挺单膝跪地,看向陆铮道:“下官金吾卫右将军程务挺参见陆侍郎!” 陆铮淡淡一笑,一抬手道:“请御赐金剑!” 苏芷忙将一柄金剑递给了陆铮,陆铮握着金剑,看向程务挺道:“此乃歆德帝之御赐金剑,见此剑如同见陛下亲临!程务挺,你可知道?” 程务挺低头道:“臣程务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苏芷收了金剑道:“程将军果然是忠勇之士,眼下的情形,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此时此刻,你可愿意听我的号令?” 程务挺道:“末将愿意为陆将军马首是瞻!陆将军有令,末将无不遵守!” 陆铮一笑,道:“好!如此很好!我金吾卫左右两军为一体,两天之后,我们谋定大事,一切都听我号令!” 程务挺领命退下,苏芷又凑过来道:“陆将军,我忽然想起来了,据我所知,太子登基的日子是下月二日,可不是二日之后,陆将军,您是不是弄恍惚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是吗?我说是二日之后,就是二日之后!去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旭日东升,今天京城的天气无比的明朗,一清早,龙兆炎的仪仗便摆在了皇宫正门。 众臣从午门出来,和他一起汇聚在皇宫外面,他的亲信重臣,刚刚被御赐为内阁辅相的薛挺敬屁颠屁颠的率领百官跪在地上,他率先道: “陛下,下月二日乃陛下登基盛典,而今日则是陛下祭天,祭地之黄道吉日,臣等愿意追随陛下一起,祭祀天地,从而顺利迎陛下入宫!” 薛挺敬这一说,全场哗然,众多臣子都被这个提议给惊呆了,自大康立国以来,皇上登基就有严格的规矩,这些规矩都是礼部拟定的,不能有丝毫的违背。 而这其中祭天和祭地的仪式,更是登基大典中最为隆重的仪式,因为天子既然是上天之子,那天子祭天岂能儿戏? 龙兆炎竟然要提前祭天?我的天,这是什么名堂?薛挺敬又道:“陛下,关于祭天仪式,臣等已经在周礼之上找到了礼数规则,今日祭天乃彰显我大康万年昌盛之必要! 陛下,还恳请陛下圣裁!” 龙兆炎哈哈大笑,道:“既然周礼上都有说这等礼数,那朕岂能不遵从?好,传朕口谕,祭天大典今日隆重举办,来人啊,开九门,羽林军等六军何在?” 六位大将军挺身而出,在龙兆炎面前跪下,龙兆炎道:“尔等六位将军负责拱卫京城安全,都听清楚了,谁胆敢在祭天大典之上闹事者,杀无赦!” “喏!”众多将军跪地大声道。 立刻便是号角声起,穿着威武招摇的禁军在号角声的号令下开始开启九门,从京城南门出去,绵延数里皆是有禁军把守,长长的队伍一直延续到祭天的天坛之上。 皇帝的御驾在仪仗的簇拥之下,浩浩汤汤,旌旗浩荡,明黄的旗帜遮天蔽日,那种盛大的规模,引来无数人围观。 新帝祭天了,登基在即了,驻扎在皇城南边的金吾卫将军府,苏芷看到这一幕已经张大了嘴巴,简直是惊呆了! 他亲口听到龙兆炎说是下月二日登基大典,现在只过两天,龙兆炎还真出了皇宫了,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折服陆铮的可怕。 陆铮人在金吾卫中,可是触角却伸到了京城的每个角落,京城任何地方对他来说都没有秘密啊…… 此时,公主府,龙灵秀已经豁然起身,她听到了下人们的禀报,忍不住捶胸顿足道:“我这个太子哥哥啊,他是一天都不想住东宫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搬家了么?” 龙灵秀叱喝道:“快给我传刘邵楠过来见本宫!“ 下人们去找人,一会儿功夫,鹰扬卫将军刘邵楠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他看到龙灵秀,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狂热之色旋即又隐去了。 龙灵秀抿了抿嘴唇,盯着刘邵楠道:“刘将军,你可想好了么?真决定追随本宫?” 刘邵楠跪地道:“公主殿下,刘邵楠誓死效忠公主,愿意为公主马首是瞻!” 龙灵秀轻轻颔首,道:“好,很好,刘将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给我听好了,我命令你立刻率领鹰扬卫全部兵马,即刻攻打皇宫四门,将皇宫彻底占领,记住,任何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刘邵楠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龙灵秀咽了一口唾沫,龙灵秀嘿嘿冷笑道: “怎么了?很奇怪吗?龙兆炎狼子野心,谋逆篡位,我身为陛下的嫡女岂能坐视不理?我乃奉陛下密旨行事,尔等建功正是时机,还有什么犹豫之处么?” 章节目录 第634章 杀,杀,杀! 陆铮站在山头上,极目远眺城外的方向,看着遮天蔽日的明黄旗帜,他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金吾卫已经整装待发,金吾卫左右两大将军都已经披甲上马,只待陆铮一声令下,数千金吾卫精锐立刻就能冲出去,冲进皇宫,将皇宫完全占据! 苏芷有些紧张,他坐在马上,手中握着长刀,眼睛盯着陆铮,心中十分疑惑,为什么陆铮迟迟不下令! 焦躁的等待让人觉得非常的难熬,苏芷终于按耐不住了,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陆铮的身后,他单膝跪地道:“陆大人,为什么迟迟不下令出兵?” 陆铮转过身来,道:“斥候回来了没有?” 苏芷道:“我们从清晨开始就一共派出去了三批斥候,从时间上看,他们应该要回来了,我们可以先出兵,兴许在中途能够碰到他们!” 陆铮摇摇头道:“等斥候,一定要等到他们回来我们才能动!” 苏芷嘴唇掀动,欲言又止,他很清楚陆铮的原则,陆铮既然说要等那就必须等,这是没有任何商量和回旋余地的,陆铮坚持那么做一定有原因,苏芷不用问,就算他问也不一定能明白陆铮的用心。 时间慢慢的过去,终于,远处传来了一声:“报!” 斥候骑着快马急速的奔驰而来,人到了帐前,马迎头栽倒,斥候从马上滚下来跪在了陆铮的面前,道: “报将军,京城……京城乱了……京城大乱了!公主殿下率领鹰扬卫进占了皇宫,关闭了皇宫四门,北衙诸军全都败下阵来了……” “什么?”苏芷整个人傻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上前一步把斥候提溜起来,道:“你说什么?长公主率领鹰扬卫进占了皇宫?” 苏芷倏然看向陆铮,道:“陆大人,现在怎么办?” 陆铮狠狠的锤了锤拳头,心中也无比的震惊,他料到龙灵秀可能会有幺蛾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龙灵秀还有这等手段! 陆铮喝道:“退兵!立刻退兵,让斥候传讯城外,让龙兆炎迅速回来!我们金吾卫必须退,退出城外!” 陆铮当机立断,决定马上退出,京城乱了,这个时候是敌是友已经完全没有了参照,在这种情况下,就凭金吾卫几千人根本扭转不了局面! 陆铮下令退兵,众多金吾卫迅速后退,他们刚刚退出去,立刻便有右卫军向这边席卷而来,原来龙灵秀率领鹰扬卫攻占了皇宫,立刻用十二卫的兵符将十二卫的众多将军给召集到了一起。 她手握兵符,冷冷的道:“诸位将军,你们看到了我手中的兵符了么?这是陛下给我的权利! 都给我听好了,陛下现在出城祭天,马上就要回来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金吾卫却反了,金吾大将军苏芷勾结前兵部侍郎陆铮,欲要攻占皇宫,欲要弑君。本宫奉陛下钦命前来护卫皇宫安全,尔等诸将听令,鹰扬卫镇守皇宫四门。 其他各卫即刻奔赴金吾卫捉拿苏芷和陆铮二贼,此令即刻执行,胆敢抗命者,斩!” 龙灵秀将令箭抛出去,众卫将军虽然心中狐疑,可是有兵符在他们也不能不出兵,再说了,眼下这个局面,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公主要拿下金吾卫,金吾卫区区几千人马灭了就灭了,就算灭错了也无所谓。 可是一旦灭成功了,说不定还能捞到天大的功劳呢!为将者谁不想立赫赫战功? 于是京城的诸军调转马头,便往金吾卫营帐杀了过来,陆铮倘若再迟走一步,便有可能陷入四面包围,就算不完蛋,经历这一次重创,金吾卫失去了战力,陆铮也没有了继续博弈的资格了。 龙灵秀在宫中将宫中的各色人等清理一空,她的行事可比龙兆炎要狠辣多了,但凡是她认为有危险的人,一不做,二不休,统统杀之。 一时宫中四面惨叫,风声鹤唳,血流成河,龙灵秀经过了一番铁血杀戮,回到奉天殿,将自己的心腹幕僚和众臣子召集过来,道: “外面的情况下如何?金吾卫可曾灭掉?” “回禀殿下,金吾卫早已经不在营中,全营几千号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应该是出城去了!” 龙灵秀豁然从龙床上坐直身子,尖声道:“你说什么?金吾卫不见了?几千人的一支军队,说不见就不见了?简直是荒唐,荒唐! 你瞧瞧,我就说金吾卫有问题,金吾卫一定有问题!陆铮一定就藏在金吾卫中,苏芷嘿嘿……咱们的这位陛下啊,太软弱了,妇人之仁啊!如果他按我说的办,把苏芷给杀了,将金吾卫直接拆散,姓陆的还有藏身之地么?” 龙灵秀忽然发怒,将手中的杯子茶具一应扔在地上,全场雅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花公公道:“公主殿下,眼下这局面我们该怎么办?就凭鹰扬卫,恐怕守不住皇宫了!” …… 天坛祭祀,龙兆炎刚刚登坛,心中便觉得有一种难言的不适,恰在此时,仪仗乱了,仓皇而来的斥候禀报,京城出大事儿了! 龙兆炎顾不得进行哪些繁琐冗杂的祭天流程,当即从坛上面溜了下来,不问不知道,一问竟然是长公主龙灵秀反了,龙灵秀让鹰扬卫攻占了皇宫,将皇宫中属于龙兆炎的人马势力全部清洗一空,杀的人不计其数。 龙兆炎气得脚都要跛了,他狠狠的抽出士兵的佩刀,就在四周一通乱砍,道:“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龙灵秀,这个女人竟然敢篡朕的位,她是疯了么?朕待他不薄啊,朕对得起她啊,她是要干什么?她是要自己登基称帝么?” 道尽和尚在旁边安慰道:“事已至此,陛下千万不要伤了身子。龙灵秀以女性的身份攻占皇宫,下面的臣子必然不服,这正是陛下立威的机会! 我听说南衙十二卫除了鹰扬卫被她掌控之外,其他的兵她都掌握不住,这些兵大都被他排挤出了京城! 陛下,此时您应该先发一道圣旨,让十二卫其他诸君立刻进宫皇宫,诏书要宣告京城各方势力,甚至要宣告天下!” 龙兆炎恨恨的点头,道:“不错,我一定要让她后悔,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这个女人,竟然敢反我,我要活剐了她!” 龙兆炎心中越想越烦躁,下面的人已经拟旨去了,他看到高高的天坛,看到这天蔽日象征皇帝的明黄旗帜,心中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吼道: “都给我退下,全给我退下,你们这些狗奴才,退下!” “羽林军听命!朕要立刻返回京城,朕要亲自率领你们进宫,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把那个疯女人给轰出去!” 龙兆炎回军了,龙兆炎身边有上万羽林军,这可是北衙中的最精锐。再加上京城九门并没有关闭,羽林军回戈迅速就占领了九门,而后呼啸着攻向了皇宫。 另外的京城军队找金吾卫不见踪迹,他们见到了羽林军杀回来了,有几个已经向龙兆炎效忠的将军立刻前来参见龙兆炎。 他们得知长公主龙灵秀根本就没有得到圣旨,而是自己肆意妄为企图篡位的消息之后,立刻调转了目标,率领大军跟在羽林军后面,众多兵勇一起进攻紫禁城,这一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大康的京城激战如潮,血流成河! 龙灵秀踱步走在奉天殿的汉白玉丹墀上,残阳如血,拉长她孤寂的长影,皇宫四周皆是喊杀声。 丹墀下面,所有终于龙灵秀的谋士,臣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花公公语气带着哭腔道:“长公主,此时您不下决断就要来不及了!” 龙灵秀嫣然一笑,道:“龙兆炎啊,龙兆炎,你瞧瞧他这个人,对待外人如绵羊,像妇人。可是对待自家人呢,他是凶相毕露,真让人见之恶心啊!” “不过那又怎么样?皇宫于我来说,可去可弃!就算他赢了又如何?”龙灵秀道,他忽然道:“派去到陆府的人回来了没有?” 花公公道:“公主啊,您就别等了,就算他们对公主忠心耿耿,他们也绝对无法入宫了!” 龙灵秀摇摇头,道:“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恨不能杀陆铮身边的这帮丑女人啊!” 龙灵秀攥了攥拳头,豁然道:“告诉将军,我们走御花园,都后山密道撤走!龙兆炎喜欢皇宫,就让他再住一段时间吧! 这个愚蠢的东西,他以为住在皇宫里面的一定就是天子么?他这个天子恐怕当不到几天了吧!哈哈……” 龙灵秀说完,哈哈大笑,鹰扬卫十几人过来迅速将她拱卫在了中间,而后龙灵秀走在最前面,他闲庭信步一般的走向了皇宫后面的御花园,而后进入了后山密道,鹰扬卫剩下的精锐也一同通过密道出了皇宫,直接出了京城…… 皇宫密道在后花园的秘密,除了每一任皇帝知道之外,歆德帝一朝还仅有一个人知道,此人便是悬镜司首尊陆长河。 龙灵秀今天动用了密道,其实便把陆长河置于了绝对的死地,其实这又算什么呢?陆长河本来就是弃子了…… 章节目录 第635章 丧家之犬! 龙灵秀出了京城,鹰扬卫并未折损多少,精锐仍然在。 龙灵秀将众多心腹大臣叫过来,一并把鹰扬卫大将军刘邵楠也叫过来,她道:“我们从京城出来了,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愿意和龙兆炎一样,做那篡位的逆子。 龙兆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看着吧,父皇一定饶不了他,就凭他的那点小手段,敢跟父皇叫板?他呀,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龙灵秀顿了顿,道:“眼下我们的路径也很清晰了,正好去山东迎父皇,京城中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并不是我龙灵秀不作为,而是龙兆炎实在是太霸道,京城各方禁军都被他掌控,我们仅靠一路鹰扬卫难以力敌,所以只能暂时撤退……” 龙灵秀聊聊几句,说得大家士气大振,刘邵楠道:“公主殿下赤胆忠心我们都知道,这一次京城大变,公主殿下率领我等臣子竭力对抗龙兆炎,奈何我们势单力薄,才不得不撤退! 现在,我们暂时挫败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够及时的去迎接陛下,有陛下坐镇,我们再杀回京城,到那个时候,我等皆是平叛功臣,大家要求富贵,立功劳正在此时啊!” 龙灵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真是厉害得很,本来她是要将龙兆炎给废掉,另外选立一人为皇上的,而他关键还是要阴陆铮的! 可结果陆铮并没有被阴到,反而陆铮巧妙算计,让龙兆炎迅速回援,龙灵秀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放弃皇宫,转而去另谋出路。 龙灵秀也实在厉害,从皇宫逃出来,他立马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龙兆炎的身上,完全忘记了龙兆炎的篡位本就是她一手推动的,这个女人的狠辣多变由此可见一斑了。 将所有人的激情调动起来,龙灵秀率领一帮人直接东进,明明是打了败仗,却一个个像得胜凯旋似的,他们每个人脑海里都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龙灵秀的撵车豪华和奢侈,一路行军向东,穿过了广袤的平原,前方便隐隐看到山岚了! 龙灵秀伸了一个懒腰,道:“老东西,你说我们这一行往东,是不是真的能碰到父皇?” 花公公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龙灵秀眉头一挑,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图么?如果你也不能明白,这些跟在我身边的人,谁能明白?” 花公公道:“公主是想在山东和陛下亲密相见,而后挟天子令诸侯,再回过头来收复京城,从而一举将大康的局面完全盖头换面么?” 龙灵秀嘻嘻一笑,道:“哎呦喂,老东西还是不傻,我的心思纵然能瞒过别人却还是瞒不过你呀! 不错,这正是我的意图,不过你这个‘挟’字用得欠妥,应该说‘奉’,我是要奉父皇以令四方,让那些个篡位不忠之徒死无葬生之地!” 龙灵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花公公低着头,龙灵秀道:“老东西,怎么了?我瞧你似乎不高兴,你觉得我这个计划不妥么?还是你另有高见?” 花公公道:“计划很妥当,但是奴才担心公主恐怕不能顺利的到山东!公主想到的事情,别人肯定想得到,公主关注的人,那个人难道不关注公主么?” 龙灵秀一下愣住,豁然道:“你是说陆铮?”龙灵秀一想到陆铮,浑身立刻冒出冷汗来,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略了陆铮了呢? 陆铮在京城消失,连带金吾卫也无影无踪,陆铮去了哪里?去了陇右找宋家了么?龙灵秀下意识那么去想,可是现在经过花公公一提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一厢情愿了,陆铮这个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遁走?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要坏,当即便下了车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前面号角声响起。龙灵秀环顾四周,才发现什么时候行军已经到了一处峡谷中,两边都是峡谷,这一地险要无比! “快,快传我的话,让前面的停止,我们立刻退,快退!”龙灵秀道,她竭嘶底里,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然而一切都晚了,号角声起,两侧的上坡上忽然冒出人头来,这些人马全是骑兵,骑兵山坡上俯冲而下,纷纷的箭矢像暴雨一般落下来! 龙灵秀慌忙躲进车里面,只听到外面惨叫声,马嘶声乱成一团,她彻底的懵了,也吓傻了! 她从小锦衣玉食,金枝玉叶,和曾经见过这样血腥残酷的战场?在这样的战场上,她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当箭矢从格栅窗子里面射进来,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死掉。 这个时候,鹰扬卫将军刘邵楠已经冲到了外面,大声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们中了埋伏了,对方是金吾卫,对方实力太强,我们难以抵挡!” “退,退啊,逃啊!快撤退!”龙灵秀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女流之辈毕竟是女流之辈,她平日的狠辣现在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同绵羊一般既没有攻击力,也没有了勇气。 战场上的女人脆弱得无法想象,龙灵秀根本就没有去想该怎么去反击,该怎么去迎战,所谓战败者不乱,金吾卫和鹰扬卫人数差不多,就算是占据了地利要想彻底打败鹰扬卫还要费一番不小的周折。 然而,双方的差距首先在于双方首领的差距,岳峰意志坚定如铁,龙灵秀则是一旦遭遇危险,便六神无主,首领已经奔溃了,指望下面的士兵如何挽回败势? 顷刻间,鹰扬卫便兵败如山倒,岳峰率领的金吾卫一通掩杀,将鹰扬卫杀死过半,剩下的大部分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龙灵秀的人从峡谷中逃出来,身边仅仅跟随百余骑兵了,数钱鹰扬卫竟然在这一战中被消灭殆尽了,龙灵秀如惊弓之鸟,人在马上便只拼命的逃,根本连回头看的机会都没有! 而此时,峡谷顶上忽然传来一声长笑:“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您这一逃是要逃到哪里去?” 龙灵秀惊魂未定的抬头,看在峡谷顶上有一骑,骑马之人英姿飒爽,在旭日的掩映之下,看上去光芒万丈,宛若战神一般,此人不是陆铮又是谁? 龙灵秀咬牙切齿,恨得只痒痒,可是哪里敢说话?当即只顾逃走,一直逃到了几十里开外鹰扬大将军刘邵楠才道:“公主殿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们必须扎营了!” 龙灵秀道:“扎营,这个时候扎营对方追上来我们怎么办?” 刘邵楠道:“花公公身子骨儿吃不消,已经晕过去了,如果再不歇息,恐怕……” 龙灵秀长叹一声,道:“去,找隐蔽之地扎营!”刘邵楠道:“殿下放心,我们虽然人不多,但是这里是荒原,我们来去如风,就算有危险,也不怕!” 刘邵楠是老手,扎营的事情很快搞好,而后又在荒原上烧了一大堆火取暖,又给龙灵秀准备了食物,一切忙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花公公缓过劲儿来了,他跪在龙灵秀面前连连告罪,龙灵秀叹了一口气,道:“陆铮此獠,就真的处处和我作对,处处让我不顺心,处处让我走投无路!你说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龙灵秀的脾气忽然变得暴躁起来,花公公道:“公主,眼下您还是考虑一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我们该去哪里?” 龙灵秀道:“还能怎么走?我们只能在荒原上转圈圈,而后择机北上了!” 龙灵秀眼神中一片茫然,她忽然发现天下这么大,竟然没有她的去除了。京城她去不了了,因为她刚刚和龙兆炎翻脸了,山东他也去不了了,因为他手头上没有了实力,还怎么奉天子? 兴许她人到了山东,立刻就被歆德帝拿下,歆德帝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她却没有幻想自己这个父亲会对她有多么的仁慈。 皇族最无情,帝王心术最可怕,龙灵秀去不了山东只能往北走,在辽东她还有埋伏,在西北陇右呢…… 龙灵秀已经不愿去想了,此去辽东数千里之遥,身边就这些人,她该怎么度过这艰难的日子啊! “老东西,你可能要留下了,你这身子骨儿走不了了!真的走不了了,我不愿意看到你死在荒原之上!”龙灵秀叹了一口气道。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其实,陆铮可以将鹰扬卫全部灭杀的,但是他却故意放了一条路子,让鹰扬卫能够从入口处逃回来,老奴想了想,觉得陆铮这么安排,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嘿,恐怕公主想要去辽东的计划也难以实现。” 龙灵秀豁然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龙灵秀脸色剧变,豁然转身,黑夜中,一队队黑色的人影迅速从山峦见冒了出来,这些人全蒙着脸,无声无息,他们像机器一样收割者周围鹰扬卫士兵的生命。 龙灵秀就那样站着,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人如鬼魅一般的冒出来,而后杀人,没有多大的动静,可是血腥的味道很快弥漫开来…… 章节目录 第636章 多么寂寞? 黑夜中的杀戮阴森而恐怖,龙灵秀被巨大的恐惧包裹,她看到眼前白晃晃的刀,看到那一个个倒下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鹰扬卫的精兵,她整个人完全崩溃了。 她撕心裂肺的狂吼,大吼,整个像疯了一样。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周围,周围已经空空荡荡了,她身边的护卫已经被杀光了,一个人都没留下来。 对她特别尊崇的鹰扬卫大将军刘邵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鼻端依旧能嗅到血腥的味道,夜风吹过来,她能感到从骨髓中沁出来的凉意,一堆篝火还在燃烧,这是她唯一能感到温暖的地方了。 一声叹息,花公公还没死,龙灵秀却没有回头,她慢慢将身子挪到篝火边上,她的眼睛盯着火苗,道:“如果我这么跳下去,是不是永远永远就不复存在了呢?” 又是一生叹息,花公公道:“殿下,您可千万别犯傻啊!就这么死了值得吗?不值得啊!” 龙灵秀幽幽的道:“连老东西你都背叛了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呢?老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龙灵秀待你可不薄啊! 公主府就算遇到了天大的事情,我龙灵秀也没有舍弃过你,可是为什么你却最后要致我于死地?” 花公公陷入了巨大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殿下,奴才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却依旧瞒不过殿下……” 龙灵秀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如果到这个地步我还不知道的话,我龙灵秀恐怕早就死了!也活不到今天! 其实我早就想过你,因为很多事情消息都莫名的被泄露了出去,尤其是最近的事情太诡异,陆铮刚刚从北燕回来,刚刚得到了父皇的大赏。 更重要的是陆铮刚刚和他那个病恹恹的老婆还有那些丑得要死的几个女人重逢,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不放松,可是,陆铮在那天见了陆长河之后忽然便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了! 恐怕这就是老东西你的手笔吧?” 花公公沉默不语,龙灵秀忽然站起身来,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嘶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姓陆的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宁愿帮他却不愿意让我好?为什么……” 花公公低下了头,只是长叹,神色无比的忧伤,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道:“殿下,老奴也不知道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老奴不得不说殿下你走错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走?你本可一辈子都过得很幸福的……”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闭嘴!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身为女人,在帝王之家就只配当工具,我们就是工具!就是父皇他们运用权谋的工具,你懂不懂? 我龙灵秀这一辈子,活到今天何曾有一天感到过快乐?别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的事情你不知道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我龙灵秀就只能是工具?就只能是男人的附属?我活了一辈子,我要找老天爷问个明白……”龙灵秀怒声道。 花公公道:“可是你为什么盯住了陆铮?陆铮和你无冤无仇,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非得要对付他?” 龙灵秀嘿嘿一笑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龙灵秀老了,陆铮太年轻,这个男人和我已经不恰当,不合适了!所以,我就不想让他活着了! 我的女儿喜欢他啊,还有京城的那些女人们也喜欢他啊,就一如我当年那样,我的人生是什么结果你知道吧,我是个悲剧啊! 我把陆铮这个害人精给杀了,我们大康就也要少很多悲剧,你老东西知不知道?” 花公公怔怔说不出话来,对龙灵秀的逻辑他完全无法理解,只觉得匪夷所思,实在是太可怕了…… 过了很久,花公公站起身来,龙灵秀叱喝道:“老东西,你要去哪里?” 花公公道:“我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老了,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这一辈子就找个地方度过残生吧!” 龙灵秀道:“不,你不能走!”花公公并不理他,继续往前走,走进了黑暗中,龙灵秀面容大骇,道:“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我害怕,我……我真的害怕,我怕……求求你了,老东西,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看在我这么多年一直对你不错的份上,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龙灵秀苦苦的哀求,黑暗中却没有花公公的回应,龙灵秀正在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公主殿下,在这样美妙而静谧的夜晚和殿下见面,我觉得真是浪漫极了!京城这一出好戏啊,公主殿下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是太精彩了,我非常佩服你!” 龙灵秀抬起头来,一笑道:“陆铮?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刚才动用的就是悬镜司的实力对不对? 嘿嘿,陆长河这个老东西,这一辈子号称自己是悬镜司的首尊,可是他这个首尊看着风光,似乎能对人生杀予夺,然而实际上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他能够干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干,他比我还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他手中的一切给抢过去,却无能为力! 大康悬镜司啊,国之重器,比你陆铮夺得了,我那个昏了头的父皇啊,他必然是疯了,他就是个疯子啊!” 陆铮慢慢走过来,斯条慢理的坐到了龙灵秀的身边,他取过一根棍子,慢慢的用棍子拨弄着火堆上的柴火。 “悬镜司的力量用起来很顺势,尤其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面,杀人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很好!”陆铮道。 陆铮顿了顿,又道:“公主殿下,你我这几年所有的恩怨,今天能不能做一个了结了?” 龙灵秀愣住了,他盯着陆铮,道:“你……你要杀我?” 陆铮面无表情的道:“你说呢?” “不!陆铮,你为什么敢杀我?我是大康朝的公主,我是皇亲贵胄,我是天子的女儿,你敢以下犯上杀我,你就不怕他日被朝臣攻击,为你留下心腹大患么?”龙灵秀道。 陆铮依旧面无表情,龙灵秀的一颗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她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陆铮面前,道:“陆铮,别,你千万别杀我!我龙灵秀求你了,跪在地上求你了!” “陆铮,你就看在我女儿的面上饶了我好不好?”龙灵秀道,她盯着陆铮,看到陆铮还是无动于衷,她忽然将自己的衣衫解开,陆铮终于不能无动于衷了,他后退一步道:“你如果再使用北燕的那一招,我必杀你!” 龙灵秀将解开的衣衫重新合上,整个人却是笑靥如花,彻底放松了,她慢慢的凑到陆铮的近前,道:“你还是没有决定杀我,啧,啧,其实有什么必要呢?你仔细看看我,我何曾有一丝的老态? 我还是以前的我,我还是姿容绝丽,而且,我可以让你享受到人间最顶尖的极乐!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人,我也成为你的女人,人生一辈子,能够有得到母女共侍一夫的机会,这是多么大的幸运? 更何况我还是公主,我的女儿还是郡主,陆铮,你就真的不动心……”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内心所以的绮念压制下去,他不得不承认,龙灵秀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变态。 这个女人就是各种复杂的性格柔和在一起的变态,她一会儿得意,一会儿哀求,一会儿风骚,种种变化,让陆铮感到巨大压力。 陆铮想过自己能否杀这个女人,最后他反复斟酌,觉得还是不能够。陆铮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是,以后的大康朝怎么办? 陆铮杀了龙灵秀,回头杀了龙兆炎,而后再杀了龙兆桓,把所有的皇子都杀光了,大康还杀谁去? 陆铮心中最拿不准的人依旧是歆德帝,这个家伙心中究竟怎么想,他有多少的安排和后手,陆铮实在是不知道。 这就好比下棋,陆铮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孤注一掷。他现在杀死龙灵秀就是孤注一掷…… “别发|骚了,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说话!”陆铮冷冷的道。 龙灵秀立刻将衣服包裹好,变得端庄雍容,又变了一张脸。陆铮道:“你还想着去山东么?” 龙灵秀道:“去不了了,你把所有人都杀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去山东?” 陆铮道:“你也回不了京城了,怎么办?” 龙灵秀道:“那就只能跟着你走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你跟着我走?跟着我去见陛下,然后让陛下弄死你么?” 龙灵秀款款站起身来,道:“好了,你不杀我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你还管我去哪里么?我龙灵秀在大康朝经营了这么多年,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么?” 陆铮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管你了!你公主府上的亲卫我给你安排二十个人,他们会护卫你的安全!” “不真的不杀我?你不后悔么?”龙灵秀大声道。 陆铮慢慢踱步走进了夜色中,他并不回头,只是摆手,大笑声中,陆铮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过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无法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其实是多么的寂寞!你要报仇,随时来找我,我等着你!” 章节目录 第637章 何去何从? 龙灵秀看着身边的护卫,这些都是跟随了她超过五年的亲卫,每个人对她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任何人会生出丝毫的异心。 陆铮能通过匪夷所思的手段将这些人找过来,显然是费了极大心思的!龙灵秀一念及此,忍不住骂道:“这个小狐狸,原来我的一切都落入到了他的算计之中,嘿嘿,而对我的去向他竟也有了安排,总有人说过慧易夭,可这个小狐狸,为啥无论怎么折腾都能不死呢?” 龙灵秀冷笑一声,她死得快,活得快,前一刻觉得自己要死了,现在便忽然之间又活了! “给我抓住老东西,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他!”龙灵秀喝道,她吩咐完毕,便进入到了亲卫给她刚刚搭建好的营帐中,倒头便睡觉,一夜睡到天明。 外面的天大亮了,龙灵秀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身边没有丫鬟可以使唤,也没有给她打水洗嗽,可是她毫不在意的起身,简单的收拾了几下便出了帐篷。 帐篷外面,花公公正在火堆旁边瑟瑟发抖,他看到了龙灵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道:“公主……您就给老奴一个痛快吧?” 龙灵秀“嗤”一笑,道:“你把我害得如此惨,想一死了之么?你真是想得美呢!” 龙灵秀走到花公公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么?我此行要去辽东了,那是个荒芜的地方,从此以后我这个公主可能再也享受不了京城的荣华富贵了! 你这个老东西跟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要过苦日子了,你还想逃么?” 花公公直愣愣说不出话来,他盯着龙灵秀,从昨天到今天,他感觉龙灵秀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昨天的龙灵秀偏执到变态,骨子里尽是仇恨和杀意。可今天龙灵秀是怎么回事?似乎变得跳脱活泼,那样子让花公公想到了很多年前…… 花公公不知道这一夜的时间龙灵秀经历了什么,但是无疑,眼前的这个主子真的变了,不知不觉,他的视觉模糊起来,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您变了!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了!老奴心中真的高兴,太高兴了,忍不住……” 龙灵秀望着天边的夕阳,幽幽的道:“人永远也变不成过去的样子,回到过去可能么?不过,昨天那个小狐狸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他们永远不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是多么寂寞……” 龙灵秀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道:“是啊,小狐狸说得对!寂寞啊,我龙灵秀这么多年是真的寂寞!天地之间,没有人一个人能与之交心,没有一个人能与之说话,没有一个人能与之信任,没有一个人能与之托付。能不寂寞不? 我追逐了那么多,我如此处心积虑,如此钻牛角尖非得要和陆铮决一高下,非得要将局面导向你死我活的局面,这不就是寂寞么? 哈哈……这个小狐狸是个可恨之人,可是偏偏他反而最能懂我,平平淡淡一句话,便说中了根本,老东西你说说,这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微妙得很?”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您能这般想最好了!陆铮公子并不坏,就如同公主您一样,您也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只是太好强,太执着……” “哈哈!”龙灵秀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和陆铮之间能化干戈为玉帛么?想都不要想,那根本就不可能! 你以为陆铮不杀我真是可怜同情我么?那是你想多了!陆铮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在我们的背后,父皇才是最大的最让他头疼的威胁! 你别看这一次龙兆炎蹦跶得风生水起,其实,从他动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父皇是什么人?这么几十年他从未理政,可是朝廷的大权从未旁落过! 父皇用奸臣,父皇让皇子见争斗,父皇让我掌握大权,将悬镜司的能力分一杯羹,这些所有的种种,其实都是帝王心术啊!” 龙灵秀嘿嘿一笑道:“就包括这一次去泰山祭天,何尝不是帝王心术?他逼龙兆炎反了,逼我反了! 龙兆炎要反,因为他已经无法承受太子这份压力了,我要反,是因为我已经要失去自己的一切了。我处心积虑二十年,所有的一切他想拿回去就拿回去,我岂能安心?” 龙灵秀顿了顿,又道:“陆铮的聪明就在于,他能够从我们的今天,看到他自己的明天!所以,他不会杀我,因为他如果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父皇岂不是很寂寞了?父皇一旦寂寞了,陆铮还过得了几天太平的日子?这就是陆铮所说的,像他们永远不知道你我这样的人是多么的寂寞……” 花公公静静听着龙灵秀的话,一时整个人都痴了,他活了这么几十年,一直都在权谋中沉浮,鲜少有什么阴谋诡计能够瞒过他的! 可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了,现在的年轻一辈着实让他刮目相看。龙灵秀也就罢了,可是陆铮这么年轻,难道他真的就能把事情思虑到这一步么? 花公公想着歆德帝,想着这一位身在大康皇宫的神秘阴柔的陛下,他没来由的觉得内心发寒,着实如龙灵秀所说,大康朝最值得忌惮的必然是歆德帝无疑。 “公主殿下,不管怎么说,你和陆铮之间的恩怨应该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了,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你没有必要将他当成敌人!”花公公道。 龙灵秀摇摇头道:“错了,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我们此去辽东,要很快的掌握辽东的局面,然后我们从辽东出兵,迅速指向山东,在山东我们将和陆铮重逢! 辽东铁骑进攻山东,那局面想想都让人分外激动啊……陆铮号称文武双全,就不知道在这一仗中,他能不能真的和辽东铁骑相抗衡了!” 龙灵秀说完,大声道:“来人啊,给我牵马来,所有人都跟我听好了!此去辽东,扔掉一切辎重,我们轻车简从,昼夜赶路!五人之内,必然要赶赴辽东!” 龙灵秀身边的众亲卫齐齐称是,士气分外的高涨…… …… 山东,泰山脚下,歆德帝的行宫里面人来人往,各种军情报急的折子如同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 歆德帝居在暖阁里面,他穿着燕居服,身后站着徐天道,另外还有随行的众多臣子,另外最惹眼之人自然要数陆长河了。 陆长河形容邋遢憔悴,戴着手铐脚镣,他就被安排在歆德帝对面坐着,他低着头。 “陛下,八百里加急,兵部侍郎陆铮率领金吾卫于兔儿山一带击溃叛军,将叛军鹰扬卫三千骑兵几乎全歼,鹰扬卫不足一千人马溃逃往北…… 陆铮大人请旨让陛下决定他下一步行动,请陛下圣裁!”宰相苏星海大声道。 歆德帝微闭双目,宛若仙人入定一般,半晌不睁开眼睛,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倏然将眼睛睁开,道:“灵秀想先一步入山东,她是要逼着朕在山东和她决战呢!只是,陆铮先走了一步,将她拦住了,一击而溃,解了山东的燃眉之急了! 传我旨意,赏陆铮黄金千两,着领侍卫内大臣衔,让他统领关中兵马!”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向了陆长河道:“长河,你觉得朕的安排如何?” 陆长河略略抬头瞟了一眼歆德帝又低下了头,道:“陛下,从京城到山东,这一路仅仅只有一支金吾卫恐怕难以防御,倘若此时太子挥兵东进,他手底下可以有超过十万军马,我们山东危险了!” 歆德帝轻轻摇头,道:“你还是不了解龙兆炎了,这小子倘若有那么大的出息,他怎么可能连灵秀也驾驭不住?他现在恐怕朝思暮想便是住进朕的宫殿里面,从此以后君临天下,再不出京城一步吧! 所以,十万兵马是个笑话,更何况这个时候河南和河北的两路大军已经赶过来勤王了,河北曹魏明和河南赵家,他们纵然只是敷衍,也至少能给朕各自带两万兵马过来。 两万兵马,加上陆铮金吾卫精锐一万,一共五万人马,还挡不住来自京城的龙兆炎么? 陆长河道:”陛下见识卓绝,微臣不及!“ 歆德帝嘿嘿冷笑道:“灵秀败退,他必然去辽东,辽东生变,以灵秀的性格,她定然要会师南下,直指山东,所以啊,我们在山东不能久留,师兄,你的各项规程可安排妥当了?” 徐天道从后面走上前来道:“回禀陛下,关于祭天的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黄道吉日已经钦定,各种准备都已经妥帖,只待陛下下旨,立刻就能祭天!” 歆德帝道:“好,那就择吉日,祭天!” 歆德帝站起身来,摆摆手道:“山东士族的众位大人一定要好好的安抚,山东是他们的家,他们应该要做好守土的工作,这个时候你们倘若动员得好,我相信山东一定无虞!” 章节目录 第638章 对峙!! 陆铮在秦州扎营,凭此扼守从京城到山东的要道,此时,河北行省豪门权阀曹家和河南行省的豪门权阀赵家纷纷请旨出兵勤王。 歆德帝降旨,拜兵部侍郎陆铮为河间道行军大总管,节制河南河北诸路兵马,这道旨意下来,震惊了整个大康。 陆铮在大康的名气的确很大,人人都知道其是大康第一才子,可是他毕竟才二十出头,在这个年龄便被歆德帝委以如此重任,让他来担任行军大总管,正面和京城的龙兆炎对垒,这歆德帝不啻于是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陆铮了。 陆铮二十出头的年龄,真的能有这样的能力? 秦州,中军大帐,陆铮一袭燕居服,端坐在交椅之上,金吾卫诸将,另外还有陆铮身边的童子等人,齐齐坐下下面。 “你们都说说吧,曹家和赵家这两家究竟是什么德行?他们这一次能够派出多少人马过来?”陆铮淡淡的道。 苏芷道:“地方的豪门权阀,真正想出兵的不多,我估摸着这两家一家能出一万兵马应该是到极限了!这样算下来,我们一共只有三万兵马,要威胁京畿,完全未有可能啊!” 陆铮嘿嘿一笑道:“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河北巡抚曹魏明,河南巡抚赵重千两人各自率领五万兵马勤王,怎么能只有两万兵马了?” 苏芷道:“这些个豪门权阀,对朝廷一方面是要表功,另一方面又担心朝廷会将他们往死里整,从而消耗了他们的实力,在这样复杂的心理驱动之下,他们怎么会全心投入? 他们嘴里喊着五万,那是为了请功的,可是能实际带走多少兵,那可是他们两个行省的命根子,他们不愿意把老本全部赔上啊!” 陆铮和苏芷正在这边议事,外面来报,称曹大人和赵大人前来拜见,陆铮哈哈一笑道:“来人啊,开中门,鸣炮迎接!” 曹家和赵家在豪门权阀中并不算一等一的家族,但是两家都是一省的地头蛇,比之金陵陆家这样的伪豪门势力要强很多。 陆铮亲自出营门迎接两位大人,锣鼓齐鸣,炮仗声响,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都骑着马,披着甲两人皆是三旬上下,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给人的感觉很是精明能干。 两人从马背上溜下来,快步走到陆铮面前,纳首便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陆大人!” 陆铮含笑看着两人,也不伸手将两人扶起来,道:“秦州危若累卵,两位将军敢来援,看到都是忠勇之士。二位可知道,我们面对的是多少兵马?京畿十二卫,出了金吾卫和鹰扬卫之外,还有十卫,此十卫兵马便足足十万人!十万都是我大康的精锐啊! 京畿北衙六卫除了羽林军之外,还有五卫,一共五万兵马,这仅仅只是京畿的兵马,还不包括龙兆炎背靠陇右,从地方权阀手中征召的各路兵马! 所以,保守估计,龙兆炎手中拥有二十万兵马,我们秦州就挡在京城和山东之间,为保陛下平安,就算我们战至最后一人,也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两位将军,你们可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陆铮这席话说完,秦赵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赵重千道:“陆将军,您莫非是吓唬俺老赵不知兵么?龙兆炎手中虽然有二十万兵马,但是他真敢让这些兵马倾巢而出么?” 陆铮淡淡的道:“赵大人说得不错,可是赵大人和曹大人两人都只带万余人过来,而且很多都是老弱病残,你真以为这里是养老的地方?所以啊,与其让两位将军战死沙场,这大恶人还是我来做吧!” “来人啊!把赵大人和曹大人给我拿下!” 陆铮一身吼,他身后的亲兵连忙冲上去把赵、曹两人按倒在了地上,他们两人简直是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刚刚抵达秦州,陆铮便敢将他们拿住,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两人在各自的行省可都是跺一跺脚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人物,陆铮凭什么这么干?曹魏明道:“陆大人,末将不服,末将问你,你为什么拿下我们勤王忠臣?莫非你也欲要反耶?”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个勤王忠臣,号称五万兵马勤王,可实际上只带一帮老弱病残过来,你当我的眼睛是瞎子么? 尔等所为,实乃欺君之罪,这等罪过我岂能饶恕?你们放心我们立刻就将你二人送到山东,请陛下圣裁,二位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二位的造化了!” 赵,曹两人一听陆铮真要将两人送走,心中都慌了,两人手中没有了兵,到了山东那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眼下京城太子造反,皇上真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说不定真手起刀落将两人给杀了,那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赵重千忙道:“陆大人,是个误会啊!我们刚刚进来的兵丁的确不多,但是我们后面还有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到来,大人放心,我们五万人马绝对保证一个不少,全额满员!” 曹魏明也道:“是啊,是啊,我们曹家说出的话岂能食言?我保证在两天之内,一定让所有的兵马汇聚秦州!” 陆铮哈哈大笑,让周围的亲卫全退下,而后将赵重千和曹魏明扶起来,道:“我就知道两位将军是信人,必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好,这一次我们三人同心协力,把龙兆炎给打败,三位勤王立功,陛下岂能没有重赏?曹家和赵家迎来了百年未有这良机,还希望两位大人牢牢把握住,为子孙后代,为两河百姓谋下一份千秋功业!” 陆铮立刻变脸,吩咐设宴,宴席之上,陆铮又把自己的设想和两位说了出来,那就是陆铮的金吾卫将要打乱揉碎编入曹家军和赵家军中。 陆铮毫不掩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首先,陆铮要保证两家兵马足额满员,唯有如此,此战才可胜。 其二,陆铮要保证他这个大总管要有权有实,十万兵马指挥起来要如臂使指,要不然一旦被掣肘,或者是某一方有人打小算盘,后果不堪设想。 曹,赵两人之前被陆铮给了一个下马威,丢了气势,现在欲要对抗陆铮已经难以回绝,陆铮当机立断,将一万人编入到了两方各自军中。 苏芷判断得没错,两个各自只带一万兵马,陆铮将金吾卫编进去之后,两万人变成了三万人,一应大权被陆铮掌控,两人只能唯陆铮马首是瞻。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心中岂能不慌?心中一慌,必然又得往各自的老巢传讯增兵。因为不增兵他们没有安全感了,他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铮一发飙,他们的人头就会落地呢! 所以,不用陆铮督促,很快河南和河北两省的地方军队便倾巢而出,齐齐往秦州方向集结,以秦州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向京城形成了合围之势。 …… 京城,皇宫里面,登基大典隆重而庄严,在大典过后,龙兆炎正式称帝登基,改年为永元。 大康朝歆德年变成了永元年,京城的文武百官重新册封,天下震动,远在山东的歆德帝更是暴跳如雷,一道道旨意发向各行省,一时天下勤王的格局就此形成了! 歆德帝的奏折发到秦州,敕令陆铮进攻京城,活捉龙兆炎。 龙兆炎最近十分的疲累,天子不好当啊,尤其是他这个天子,刚刚登基,便觉得京城以外的地方变成了大康之外的国度,他心中的烦躁可想而知。 道尽和尚最近也很憔悴,但是他依旧还是环伺在龙兆炎的身边,道:“皇上,天下的规则便是强者为尊,眼下虽然京城之外各行省都在响应歆德帝的号召,但倘若陛下能展露自己的实力,能够出手立威,局面一定能迅速的扭转!” 龙兆炎皱眉道:“大师,您说说我该怎么立威?从哪里开始动手立威?” 道尽和尚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眼下陛下手握二十万精兵,如果这个时候兵指秦州,就凭陆铮那点人马根本挡不住! 陆铮一旦溃败,丢了秦州,那天下必然震动,因为秦州往东,山东便一览无余,天下尽归陛下之手便不再有障碍了!” 道尽和尚一说完,立刻有人反对,宰相魏玄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本来势弱,能得天子之位全因为占据了京城之地利。 微臣以为,陛下坐守京城,以逸待劳,等待敌人来攻,我们再给以颜色,让他们溃败自散,这才是上策!这个时候攻秦州,万一事情不济,陛下您就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 道尽和尚眉头一挑,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气得只跺脚,魏玄此人实在是迂腐,其实现在能决定龙兆炎是否当稳固证据的条件关键是歆德帝。 歆德帝如果死了,龙兆炎乃皇族太子,名正言顺继承皇位,天下任何人反对都是造反。可是歆德帝现在活着,那情况便会一天比一天被动。 所以,道尽和尚攻秦州的策略是要攻破陆铮,挥师东进,不惜一切代价弄死歆德帝,唯有如此,大局才能定!只可惜这话不能随便乱说,龙兆炎却也似乎不能明白,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章节目录 第639章进退两难? 京城这边,龙兆炎犹豫不决,众臣子对攻秦州的争议不断,而身在秦州的陆铮现在也处在了尴尬的位置。 京城就在前面,歆德帝的旨意是让陆正迅速收复京城,陆铮就凭手下的十万人,敢攻京城吗? 所以,对陆铮来说,他的战机只能是等龙兆炎攻出来,而后他在运动中消灭对手,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看到收复京城的希望。 在这个时候,陆铮手中的河南和河北的两方势力已然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河北曹魏明比较激进主张快攻,认为龙兆炎刚刚问鼎九五之位,立足不稳,手中对军务的掌控并不牢靠,只要大军压境,其军心必然动摇,一旦其军心溃散,陆铮岂有不胜的道理? 赵重千则主张固守,他觉得只要阻拦京城和山东的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兆炎将会越来越不利,因为此时的龙兆炎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其仅仅只有一座京城可以固守。 龙兆炎用一城之地,对抗大康朝万里江山,怎么可能持久?所以时间越久,对龙兆炎越不利,甚至陆铮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苏芷此时也失去了主意,因为两方的言辞各有道理,但是同时又各有弊端。 曹魏明的计划倘若对方不乱怎么办?陆铮真能用这些兵丁去攻打固若金汤的京城? 而赵重千的策略的确是老臣谋国之策略,但是其也有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歆德帝那边必然不会满意陆铮如此消极应对,陛下雷霆一怒,陆铮该怎么答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铮现在作为行军大总管,天下人都关注他,都在看着他的表现呢! 如果陆铮没有亮眼的表现,只是消极的防御,很快就会有人跳出来指摘陆铮,到那个时候,歆德帝倘若承受不住压力,再派行军大总管陆铮就真的很尴尬了。 所以,陆铮现在也是进退失据,少年得志,倘若他不能自己把握住,不能用能力来证明自己,他必然也只能如昙花一现,以后很难有好的发展。 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就处在了火山口上,他进退都很难,关键时候,需要他自己决断,作为行军大总管,他拥有这样的权利。 中军帐,陆铮今日一袭戎装,他本是文弱书生,今日披上了铠甲竟然别有一股英武之气。 他站在中间,两侧皆是军中众将,他环顾四周,睥睨道:“各位将军!” 左右数十将军齐齐抱拳行礼,喝道:“末将在!” 陆铮道:“现在这个时刻,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了退路,陛下的旨意告诉我们,让我们无论如何要拿下京城! 所以,大家都听好了,我陆铮就这么一条命,我冲在最前面,尔等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进军京城,此去有进无退,诸位将军请认真督促,倘若谁敢违抗军令,立即斩首!” 陆铮这番话说出来,铿锵有力,那股强大的气势让闻者无不肃然。 陆铮顿了顿,又道:“曹将军说得好,龙兆炎虽然占据了京城,篡位成功了,但是他对京城的掌控并不稳固! 很多卫的头面人物和大将军表面上臣服于他,可是心中却还是向着大康的,只要我们第一次进攻能够得利,很快胜负的天平便能被扭转,到那个时候哈哈,龙兆炎兵败如山倒,我们攻入京城,必然能建功!” 陆铮口若悬河,这番话说出来士气大涨,陆铮当即发令箭让曹魏明亲自率领两万兵马为前锋,陆铮自己领六万兵马为中军,而赵重千则领两万兵马为后军,三军开拔,浩浩汤汤向京城进发,对外号称两河三十万大军进攻京城。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大康无比震动,消息传到京城,京城龙兆炎如临大敌,惶惶不可终日。 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铮真的敢进攻京城,而且来的速度这么快,陆铮是不是真的领了三十万精兵? 朝廷之上,龙兆炎临时搭建的草头班子也很快分化,一方面以魏玄为首的官员,认为陆铮只是虚张声势。而道尽和尚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恰是龙兆炎可以放弃京城的时候。 京城在此时只是个虚名,谁要占可以占。龙兆炎此时应该迅速脱离京城,然后东进,趁着陆铮开拔的功夫,两人在佯装在野外大战一场,然后龙兆炎自己率领真正主力迅速动静占领山东,在山东把歆德帝解决,有此一手,还怕皇位不稳? 龙兆炎开始倾向道尽和尚这一边,可是魏玄却是叩头不起,大声道:“陛下啊,这个时候您可千万别上陆铮的当了。陆铮此人,狡诈绝伦,他口称三十万大军,其实估计十万军都不到。 还有,京城固若金汤,就算陆铮有三十万大军,他也绝对攻不破京城的防御,他只能损兵折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要消磨时间,山东必然生变,只要山东生变,陆铮的大总管便要大权旁落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倘若再能出击,嘿嘿,陛下可以一战定乾坤!”魏玄这一说,龙兆炎便犹豫了,不得不说魏玄的话是老臣谋国之言,相比起来,道尽和尚虽然厉害,但是其厉害的地方主要在于权谋机变,并不在于这种大政方略上面。 但是,龙兆炎对道尽和尚的信任更多,这也让局面更难断了! 陆铮这边,来自京城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而争论也因此愈演愈烈,曹,赵两人因为争论,几乎要当堂打起来。 陆铮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抬抬手道:“两位将军,京城就在眼前,今日我们都行军很累,尤其是曹将军身为先锋,前面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在这个时候,我们该要决断的时候到了! 这样吧,两位今日先回各自帐中休息,我立刻请旨陛下,等陛下圣旨一到,我们立刻行动,关键的时候,我们都拿不准主意,需要陛下圣裁啊!” 陆铮这话一说,赵、曹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作声不得。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陆铮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一手。 陆铮要请圣裁,他们能说什么?能够质疑这一点么?一时都闭口不能言语,只能怏怏退下了! 章节目录 第640章 辽东叛乱? 军帐寂静,曹,赵两人齐齐退下,曹魏明眯眼看向赵重千嘿嘿一笑道:“赵将军,陆大人年龄虽然不大,可是行事却不同凡响啊,你我二人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赵重千道:“曹将军,现在关键是结果能如何?现在咱们的局面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官高一级,责任也大一分,陛下能够信任陆大人多久?你我二人手握重兵,陛下不能不用我们,至于陆大人嘛,嘿嘿……” 赵重千脸色极其难看,因为他和曹魏明之间的针锋相对,其实就是演的一场戏,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 他本来以为他和曹魏明这样一争吵,便可以立刻让陆铮陷入进退失据之境地,从而让陆铮很快就玩不下去,回头歆德帝不得不依仗他们才能行事。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陆铮的手段很高,竟然拿出了陛下的圣旨来压他们,这不,他们的计划顷刻破产。 陆铮有了歆德帝这张王牌,是退还是进他便能摆脱两人的干扰,逼着两人只能按照陆铮的意思去办,否则就是抗旨。 陆铮作为行军大总管,手中握着尚方宝剑,对抗旨者可以直接格杀勿论,曹,赵两人能怎么办?只能大眼瞪小眼,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不过,眼下的局面对陆铮来说很被动,因为他手中毕竟只有十万军队,这点军队攻打京城显然困难,甚至根本就不可能,他如果能够扭转乾坤? 赵重千和曹魏明两人就是依仗这一点,觉得只要等着,熬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铮必然会陷入愈发被动的局面,到那个时候,他们终究会有反击的机会! 两人在帐中商量了一会儿,几乎达成了共识,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了金吾卫大将军苏芷的声音: “两位将军,快,陆大人请两人快过去议事!” 赵,曹两人一愣,神色都有些怪异,彼此对望一眼,曹魏明道:“苏将军,咱们不是刚刚议事过么?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儿么?” 苏芷道:“这一点下官不知道,不过刚刚陆大人接到了来自山东的八百里加急,称军情十分的紧急,请两位大人务必要快去!” 苏芷说话的当口,军营这种的号角声忽然响起,号角声响,所有的军队齐齐披甲,这是战争将要拉开帷幕的征兆。 赵,曹两人大惊失色道:“怎么了?难不成陆大人真要攻城么?”,苏芷道:“两位大人,别胡思乱想了,就算要攻城,那也是陛下的旨意,难不成我们做臣子的还能违背不成?” 苏芷这话一说,赵,曹两人皆哑口无言,他们只觉得脸上发烫,因为所谓的陛下圣裁就是两人现在最尴尬的事情,他们炮制的自以为高明的手段,陆铮轻描淡写便化解之,他们颜面俱无呢! 苏芷走了,赵重千道:“好,老曹,我们就去看看陆大人有什么本事,真要攻城我们便攻攻看,不经历一点挫折他是折不了傲气的呢! 到时候等到连连受挫,他的威信必将扫地,到那个时候,我看圣裁还能顶用么?再说了,你我二人也有密折专奏之权,现在你我人微言轻,陛下不一定相信我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等京城久攻不下的时候,陛下还能不重视你我的谏言么?” 曹魏明道:“不错,你我二人别后有两大豪门贵族的支持,还怕他一个弱冠小儿?江南陆家名气倒是很大,可早就是银样镴枪头了。嘿嘿,姓陆的凭什么能站在你我的头上拉屎拉尿?” 两人当即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直奔陆铮的中军帐,两人一进中军帐便觉得帐中的气氛不对劲,河南和河北的军中将军一个都不在,反而金吾卫的郎将们都在,另外苏芷也在。 两人心中不由得一凛,作为长期在军中的将军,他们忽然想到陆铮这是要干什么?莫非陆铮已经发现了两人的小心思,这是要动他们了么? 一念及此,两人同时觉得汗毛竖起来,两人想退,陆铮抬头道:“两位大人,陆某恭候多时了!” 陆铮这话说出来,中气十足,语气中有一股肃杀的味道,听得他们心惊胆战,此时此刻,他们的勇气一下就崩溃了,哪里还敢转身?当即两人立刻凑上来,满脸挂笑道:“陆大人,是不是有紧急军情了?大人放心,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我们两位都必然唯大人马首是瞻!” 两人这一说,气势完全弱了下来,哪里还有之前的心气?两人气势一弱,再想共同进退便困难了,陆铮盯着两人,哈哈大笑道: “好,很好,两位将军果然是赤胆忠心之人,陆某非常的敬佩!刚刚接到来自山东的急报,辽东铁骑从海州越过了秦皇关,直逼山东,山东各州告急,陛下所在的泰山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辽东铁骑的锋芒之下,嘿嘿,没有想到啊,京城的事情没有了结,辽东铁骑却反了!” 陆铮一拍手,怒道:“这些乱臣贼子,竟然敢冒犯我陛下天威,真是是可忍,是不可忍!” 陆铮这话一说,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简直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天,辽东反了?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大康朝最精锐的兵全部在辽东,因为辽东是抵抗北燕的第一线,辽东的军力唯有陇右能够与之抵抗,辽东忽然反了,他们越过了海州便直指秦皇关,攻破秦皇关,山东就在其锋锐之下了,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曹魏明已经吓傻了,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这……这该怎么办?” 赵重千道:“陆大人,为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 陆大人道:“事情已经万分紧急,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很简单,立刻便后军为千军,赵大人为先锋立刻回山东救驾! 而曹将军则要立刻进攻进城,摆出一副要在京城决战的架势,不能让龙兆炎发现有丝毫异常,我们进攻,他们防御,等我们的先锋抵挡到了山东境内,而后我们再全军撤退,救驾南巡,退守江南凭借大江天险扼守金陵重镇,占据半壁江山,以图东山再起。” 陆铮洋洋洒洒,立刻说出一万多言来,他将各种安排都制定得妥妥当当,让曹、赵两人心中都震惊莫名。 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陆铮竟然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透彻,把各种行动安排得如此妥当,将各种人员调配得如此合理,实在是太厉害了。就算他们两人也觉得自愧不如啊! 陆铮的这个计划,他们无可辩驳,无可反击!因为陛下遇到了危险,作为臣子救驾义不容辞! 而陆铮的安排也没有任何破绽,他让赵重千回援,曹魏明进攻京城,这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倘若所有的军队全部撤退,京城必然会探听虚实,一旦山东的事情传到了京城,龙兆炎率领军队杀出,平叛大军便会立刻陷入到腹背受敌的境地,局面将会非常危险。 任何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能质疑陆铮的安排,但是陆铮的安排却让赵重千和曹魏明两人被迫分开,两人分开了,哪里还能演戏演双簧?他们就算明知陆铮的意图,却也不能不屈服顺从,这就陆铮阳谋手段! “陆大人,您的安排很为妥当,在下心服口服!” “某也心服口服!” “好!既然两位大人没有异议,那就立刻执行,赵大人,你立刻行动,记住了,一定要快,尽量三天之内便要赶到山东,记住了没有?”陆铮大声道。 赵重千两人领命出去,根本没有机会再聚在一起说话,因为陆铮的安排已经下来了,军情紧急,立刻要开拔了,而两人的方向又截然不同,根本没有配合的可能! 军帐之中的号角声继续响起,先锋曹魏明的大军进攻京城的序幕拉开了,两万大军兵临城下,各种攻城器械准备一应俱全,一场殊死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 京城,龙兆炎坐在皇宫之中,象征皇权的九五之尊的龙椅上很冷,这种冷的感觉让他心浮气躁,让他进退失据,让他内心苦恼! 攻城开始了,城下面的兵丁都是他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都悍不畏死,他们对京城的龙兆炎都充满了敌视和仇恨,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是皇上?我就不能君临天下?为什么天下人都要反我?”龙兆炎扪心自问! 他非常希望自己执掌的天下能九州太平,能万民同乐,可天下,天下已经大乱,他一个人独自占领京城,如同在驻守一座孤岛,周围皆是四面楚歌了! “陛下,陛下,陛下啊……” 门外忽然传来的道尽和尚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今天却非常的急促,急促中带有难以压制的兴奋。 龙兆炎豁然站起身来道:“大师,怎么了?您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 “不是慌慌张张,我是高兴啊,真的很高兴啊!陛下,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我告诉你,辽东铁骑反了,辽东铁骑已经撕破了北方的防御,往南下了,山东马上就要被他们踏平了,哈哈……” 章节目录 第641章 进退两难! 辽东反了,满堂皆惊,文武众臣齐齐汇聚到了殿外,所有人都知道,局势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龙兆炎可能需要决断了! 丞相魏玄从外面进来,大声道:“陛下,此事您却莫要仓促决断,现在敌军攻城正急,外面的谣言漫天,谁也难断真假! 辽东的事情不管是真还是假,我们都应该静观其变再决定是否进退!” 道尽和尚道:“魏大人,辽东的消息绝对可靠,辽东反不反,全在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去了辽东,辽东焉能不反? 诸位,眼下的局面到了关键时候,陛下倘若只是偏安一隅,做个西楚的霸王,而今便可以拥京城自重,无需把握眼前的良机。可是陛下倘若心怀大志,欲要君临天下,眼前这个机会就不能不把握啊!” 道尽和尚这一说,周围的很多大臣都齐齐过来进言,其大部分大臣都站在道尽和尚这一边。 毕竟现在京城只固守一城的确让很多人感到心慌,倘若外面的局面紧张,暂时固守以待良机那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现在外面的局面发生了变化,围困京城的军队立刻要陷入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龙兆炎还只是固守京城,那未免太消极了。 毕竟现在虽然改朝换代了,出了京城依旧还是歆德的年号,龙兆炎还不能够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京城之外,更不能让天下百姓归心。 在这种情况下,千载难逢的良机不把握,一旦错过了,龙兆炎该如何君临天下? 龙兆炎本来是个没有太多主意的人,但是道尽和尚的这席话还是让他触动很大,当即道:“大师,辽东的消息真的千真万确?” 道尽和尚道:“这能有假?我们至少有三条消息来源都证实了这个消息,如果贫僧的消息错误,我们军部的密谍,还有我们之前王府的密谍都打探到了这个消息,难道这全都假了么?” 龙兆炎轻轻的一拍手,叹道:“朕这个妹妹啊,他还真的反了!嘿,辽东这一反,不知道又有多少生灵遭到涂炭。朕既然继承了大统,就绝对不能让天下大乱,朕意已决,决定命令十二卫诸军出兵山东,和辽东叛军决一死战!” 魏玄在下面听得暗暗皱眉,上前一步道:“陛下,仓促出兵您要三思啊!眼下局面大乱,处处都是陷阱,辽东反了,那固然是对陛下极其有利,陛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便能迅速占据先机。可万一此局面只是别人用计,陛下仓促出击,恐遭人算计,那可就不美了! 陛下刚刚立国,根基薄弱,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切莫要大意啊!” 龙兆炎道:“魏相,朕堂堂的九五之尊,君临天下,现在天下大乱,朕岂能坐视不理?倘若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不掌握,朕还算是九五之尊么? 都听好了,这个话题切勿再说,朕意已决,明日出征!朕要御驾亲征!” 龙兆炎御驾亲征,陆铮的先锋军队迅速溃败,来自河北的曹魏明率领的两万攻城兵死伤过半,丢下攻城器械无数。 龙兆炎一路顺畅,冲出京城三百里开外,到了河北平原再往东,眼前所见尽是漫天无际的青纱帐。 道尽和尚呵呵笑道:“陛下御驾亲征一举成功,京畿周围三百里,再无人能威胁京城了!陆铮此子,才学固然高,军事也能懂一些皮毛,但是非帅才将才。 再说了,现在他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山东那一边他不能不救,如此种种不利,他焉能不败?” 龙兆炎冷哼一声道:“陆铮小儿,朕一直就不怎么服气,才学高又如何?这个时代当以武力来定天下,以父皇的心胸,这一次这小儿只怕要遭贬斥,只怕这个江南大才子以后再难有东山再起之日了。” 道尽和尚道:“肯定没有东山再起之日了,因为陛下您痛恨他!天下归于陛下,大康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呢?他要当才子,陛下可以开恩让他滚到北燕去当才子,反正在大康之地,再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道尽和尚这一说,龙兆炎和他君臣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龙兆炎心情畅快,只觉得大好江山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种感觉真让他平生豪情万丈。 天下是朕的,什么第一才子,什么不可战胜的父皇,还有那些个以前高山仰止的所有一切,都被他踩在了脚下,他环顾左右,看着左右旌旗烈烈,近十万大军甲胄鲜亮。 十万大军一起行动,那声势真让人血脉贲张,现在龙兆炎只需要干一件事情,那就是进军山东,将山东所有的事情全部平复,天下便从此归顺,再无忧虑了! 他心中这般想,正想到得意处,忽然快马来报,中军帐中哗然一片。 龙兆炎大步走进中军帐,只听斥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道:“陛下,陛下啊,大事不好了!京城被围了,陆铮纠集十万兵马围攻京城,京城九门皆告急,太子……太子顶不住了!” 龙兆炎脸色巨变,一时只觉得手足冰凉,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右卫大将军董方永道:“陛下,陆铮此子奸诈狡猾,自他任行军大总管之后,曹,赵二人对他多有掣肘,他便一方面将曹,赵二人的军士分化拉拢,一人只给他们两万军马,他自己则领军七万皆是精锐。 这一次陛下领军击溃曹魏明的两万兵马,不过是陆铮放出了诱饵而已。至于山东的援军,陆铮督促赵重千越过了淮河往东,他自己七万兵马却暗藏在了京畿周围,只待陛下出兵亲征,他便遽然出击,攻京城之空虚……” 龙兆炎手脚都忍不住发抖,他环顾左右,喃喃的道:“怎么办?该怎么办?” 道尽和尚在旁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立刻救援,此地离京城只有三百余里地,快速奔袭也不过一天一夜便能赶到。 陆铮的兵丁不过区区七万人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河南河北的府兵,战力根本没办法和卫军相比,太子敦厚,又有魏玄辅佐,京城守住三五天根本没有问题! 我们现在果断回援,将陆铮夹击在京畿,京畿之地一马平川,他七万人马逃无可逃,陛下凭此一战可以彻底的将京畿威胁全部扫平!” 龙兆炎吼道:“那还等什么?都给我回援,回援啊……” 董方永道:“陛下,我们的军士皆血肉之躯,两日奔袭三百里,不仅马力吃不消,兵士也将疲惫不堪,一旦陆铮再使诈,我们便要陷入巨大的被动之中,到时候可能万劫不复啊!” 龙兆炎道:“我们十万兵马,多数都是骑兵,奔袭三百里虽然疲惫,但如何能说失去战力? 京城是咱们的根基,我们再不回援丢了根基那便完蛋了!” “报!魏相的密折禀奏!” 魏玄的密折到了,龙兆炎将密折打开只看几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道:“魏玄啊,魏玄!这个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前些日子苦苦劝我,让朕万万不能离开京城。 今日上密折却又说让朕无需管京城的安危,立刻奔赴山东才是问鼎大业之道。你说说,他是不是自相矛盾?” 董方永道:“陛下,魏相固然自相矛盾,末将以为道尽大师也是自相矛盾。陛下居于京城的时候,他日日劝陛下出兵横扫山东。 可今日陛下迎来了进军山东之机会,道尽大师却反而劝陛下回援京城,这也不是自相矛盾么?” 龙兆炎愣了愣,半晌道:“董将军,你的忠心朕知道,但是要成大事者,必然要先稳固根基,只有根基稳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朕意已决,全军立刻回援,即刻开拔,昼夜行军,不能有片刻耽误!” 龙兆炎一声令下,京畿十二卫的诸军立刻开拔,一路急行军直奔京城,大军行了一昼夜,兵临居庸关,忽然传报,称左卫军大营遭陆铮军袭击,左卫军大将军铁征西北当场格杀,左卫军一万军马死伤殆尽! 龙兆炎接到奏报,大惊失色,他连忙命令十二卫诸军迅速靠拢,千万别给敌人各个击破的可乘之机。 龙兆炎的旨意才刚刚下去,立刻又有禀报,称右卫军董方永率兵投敌,右卫军万余将士全归陆铮麾下! 左右两卫一灭一投敌,龙兆炎气得急怒攻心,立刻下令全军集中,猛然进攻居庸关,欲要和陆铮在居庸关决一死战。 双方军队在关隘间战了一昼夜,陆铮败退,龙兆炎率兵长驱直入直奔京畿,在京畿边玉泉山,又有来报,成左鹰扬卫遭陆铮袭击,一卫兵马死伤过半,接着又传出左武卫军遭袭击…… 龙兆炎整个立刻疯了,他的十万人马带出京城,来回奔袭三百里,十万人马便损失过半,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兵士日渐稀少,他真是心忍不住滴血! “陆铮小儿,欺朕太甚,欺朕太甚焉!”龙兆炎气急败坏,忍不住捶胸顿足。有将军来禀报,称:“陛下,陆铮之军行动如风,来去无影,实在是难以抓住其踪迹,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围绕着玉泉山设防,而后徐徐往京城靠拢,待进入京城方可保平安!” 龙兆炎环顾四周,冷冷的道:“你们怎么说?你们也都是这样看的么?” 周围无一人回答,所有人都低着头,道尽和尚道:“陛下,贫僧无颜再为陛下设谋了!陆铮奸诈如狐,他这般行事就是要让陛下的兵回不了京城啊!” 龙兆炎用力一拳砸在几案上,心中真是在滴血,现在他明白陆铮的意图了。陆铮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进攻京城,他所为的进攻就是诱敌。 陆铮手中的那点兵力,又没有重型攻城器械,怎么可能攻破京城这样的高墙坚城?如果龙兆炎不出京城,陆铮根本没有办法战呢! 可是偏偏,龙兆炎就遂了他的意搞了一个御驾亲征,陆铮出手也很大方,直接让曹魏明的两万人马来当炮灰,龙兆炎一战大获全胜,心气立刻便高了,真把自己当成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了呢! 而这个时候,陆铮再攻京城,京城空虚让龙兆炎如梦初醒,他再要回援的时候便手忙脚乱了。 关键是陆铮再攻京城也是佯攻,等龙兆炎回援的时候,陆铮攻城是假,半路伏击是真,两次伏击,便让龙兆炎吃足苦头,手头的兵力损失过半。 龙兆炎脑子里思绪纷飞,把这些种种都一一想明白之后,他愈发后悔,忍不住捶胸顿足,良久他道:“陆铮此人,连灵秀也不是对手,朕更不及之!此獠行事无迹可寻,用兵更是神出鬼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是难以断清啊!” 龙兆炎顿了顿,又道:“现在看来,陆铮既然让我出了京城,应该是没准备让我回京城了,魏相看明白了这一点,这才上密折让朕无需管京城,而让朕直接奔赴山东! 魏相啊,朕辜负了你,你之言乃金玉良言!” 龙兆炎顿了顿足道:“如此也好,所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我们这里去京城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前面已然有数道屏障,这些屏障必然已经被陆铮所占据,此时我们过去,未必能占到便宜! 我们是疲惫之师,如果贸然进军必然遭遇更大的危机,所以,朕传令下去,让各军先行扎营休整。等休整妥当,我们离开京城,直奔山东,在山东决战!” “哄!” 龙兆炎这席话一说出来,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很多将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天,龙兆炎早不东进,非得要等到折损过半的时候再东进,就凭龙兆炎手中这几万人马,也要逐鹿山东么? 立刻,众多卫军大将军都跪在地上劝谏,一个个声泪俱下,言辞恳切。龙兆炎看着这些将领,喃喃的道:“尔等要朕如何?要朕现在去自投罗网,让那姓陆的小儿千刀万剐么?” 所有人跪在地上,竟然都鸦雀无声,的确,龙兆炎将事情原委想明白了,其说出来的情形让众将不能辩驳。 此去京城虽然只有一百余里的距离,这一百里路必然危机重重,要知道现在龙兆炎的军力已经处在了弱势了,别说陆铮占据地利了,就算双方同等情况下拉开架势对攻,陆铮都有能力占据上风了。 但是,饶是如此,龙兆炎的决断也着实太不可思议了,再这个时候丢弃京城,从此以后龙兆炎就成了无根之草了,之前龙兆炎有十万军马,山东的事情大几率可以定。 现在龙兆炎就手头这几万人了,山东的事情还能定么?一旦定不下来,一切都将葬送了,这样的结局着实让人想想都觉得可怕呢! 章节目录 第642章 四面楚歌!! 京城的局面瞬息万变,龙兆炎手中拿了一把好牌,却打了一场差局,十多万人马,几经折腾下来损失过半。 而且京城也不敢回了,领着几万人华山一条路直接逼近了山东,企图和正从北方逼近山东的辽东铁骑形成合围之势。 陆铮则毫不客气,顺利的攻下了京城,将京城监国的伪太子以及龙兆炎册封的所谓文武百官等一应下狱,而后立刻上书歆德帝请旨。 山东,泰山风和日丽,隆重的祭祀大典已经拉开了帷幕,看天空,青烟升腾,旌旗漫天,正是好一幅宏大的景象。 歆德帝斋戒沐浴三日而后亲自登台,经历了冗繁复杂,不仅让朝廷礼部官员都觉得头疼的各种礼仪之后,歆德帝又创造性的穿上了道袍,再一次登台,按照道家修仙者的套路再一次和上天接触,企图和上苍沟通。 这一番折腾下来便是整整七日过后,歆德帝从仙坛上下来,徐天道的新丹恰好炼制妥当,服用了新丹的歆德帝精神忽然之间变得无比的好了,第一次召集随行的文武官员到行宫之中。 宰相苏星海迫不及待的将最近京城以及山东的近况向他禀报,道:“陛下啊,京城那边,两河道行军大总管陆铮战绩卓著,亲率大军攻破了京城,将京城顺利收服。只是……只是……龙兆炎率部几万人逃窜,似是奔山东而来了,山东的局面恐不稳啊!” 他顿了顿又道:“辽东总兵谭磊忽然之间举兵南下,陛下的三道旨意发出去,他们竟然完全不顾,辽东铁骑已经直逼赵州、定州,冀州一线,三州告急,陛下,山东已经不是安稳之地,微臣建议陛下立刻西进回京,而后让陆铮立刻从京城发兵东进,两军一东一西夹击龙兆炎,大乱便能平定了!” 歆德帝微微皱眉,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个贼子,连辽东的谭磊竟然也反了,朕待他不薄啊!为何他要如此这般自寻死路?” 歆德帝站起身来,道:“京城已经复归了,既然如此,那就回京吧!暂时无需惊动陆铮,就我们羽林军足可以会一会龙兆炎了!”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您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以身涉险?”立刻有大臣跪地磕头,坚决反对歆德帝亲征。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涉险?这是回京,至于路途遭遇的那点小事儿,那就是几个土寇而已!你们也不看看龙兆炎手底下带的兵是哪些人? 这些人在朕不在的时候,他们可能归顺龙兆炎,可是现在……嘿嘿,只怕到时候还有人会反戈一击呢!” 歆德帝说完,忽然冲着戴着手脚镣铐的陆长河道:“陆卿,你说说朕说得对不对?” 陆长河只觉得嘴中苦涩,一时真是无话可说,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往日风光了,彻底沦为了阶下囚。 他的紧密合作伙伴龙灵秀在他最需要脱身的时候,干脆果断的抛弃了他,让他成为了一个笑话,现在他戴着手铐脚镣,每天都被歆德帝叫过来和一帮大臣一起议事,其实这就是歆德帝对他的羞辱。 什么叫生不如死?陆长河现在就是生不如死,显然,歆德帝觉得就那么让他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因此才有了他苟延残喘的这一幕。 “陛下英明神武,必然能横扫一切,区区龙兆炎不是陛下的对手!”陆长河道。 “哈哈!”歆德帝哈哈大笑,道:“这个时候你知道这么说了吗?你明知这个结局为什么非得要鼓动炎儿造反?你瞧瞧,这孩子多大的怨念,宁愿放弃京城却也要赶赴山东,他这是要弑君弑父呢!朕死了他就安心了,因为他是太子,是朕钦定的太子,再也没有人能质疑他的皇位,是不是? 你呀,做了一辈子的烂好人,到最后却想着要做一个枭雄,你以为你真能成为辅国大臣?” 陆长河闭嘴不语,只是低着头,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称羽林军先锋军已经在前面遭遇了龙兆炎的东进军! 歆德帝双目之中瞬间射出慑人的光彩来,他断喝一声:“起驾,出征,回京!” 歆德帝一声令下,大军正式开拔,同样是声势浩大的仪仗,这一次羽林军却更加的严整威武了,歆德帝亲率一万羽林军和龙兆炎决战! 淮州,龙兆炎已经感到了绝望了,从京城一路赶过来,数万大军走了两天他才忽然意识到辎重后勤严重缺乏,一时各军士气大堕。 随即京城传来消息,京城陷落了,龙兆炎的归路已经断了,很多军士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崩溃,军中溃逃的局面再也遏制不住,一天之内,溃逃了数千人之多。 龙兆炎急令沿途补给,堪堪勉强把军心稳住,突然又传来消息,称山东羽林军已经挥师西进,歆德帝要亲自率领羽林军和龙兆炎决战。 京城陆铮那边又传来消息,陆铮亲率大军二十万东进,欲要从屁股后面再对龙兆炎实施痛击,龙兆炎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道,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了。 以他手中的这点兵力根本不能抵挡,可是事已至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是面对一坨屎,他也得自己一口吞下去。 “羽林军不过一万于众而已,我们五万人马还攻不破羽林军?众位将士听好了,我龙兆炎亲率诸军,我们此行东进,有去无回,不破羽林誓不还!”龙兆炎身披铠甲,亲自动员,此时此刻他已经红了眼了。 他比谁都清楚,战场无父子,如果今天他败了,他将死无葬生之地。而倘若他能够击溃羽林军,把歆德帝掌握在手中,局面便能迅速扭转过来,所以,他面对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关于这写事情背后的各种利益关系,他也和手底下的众位将领说得清清楚楚了,这些人都上了龙兆炎的船,龙兆炎这艘大船翻了,他们能有好果子吃么? 所以龙兆炎必须要将所有人都笼络到一起,做最后一搏,就算孤注一掷,他也没有退路了! 章节目录 第643章 吏部尚书! 战火蔓延,一场殊死之战并没有壮烈,龙兆炎和他手下的将士们没有一人有拼死之心,而羽林军不愧是大康的精锐,虽然只有一万人,可是全是骑兵,而且战力皆极强。 龙兆炎和羽林军只是略微周旋便信心动摇,立刻率领残部欲要北逃,现在辽东空虚,现在陇右那边也是山高皇帝远,兴许逃亡那边还能有一线生机呢! 龙兆炎就这样灰溜溜的北逃了,他十万大军从京城带出来,北逃之时身边只剩两万余残兵败将,其凄惨景状可想而知了。 而他登基大宝,改元永元的这个年号也只坚持了23天,二十多天过了一把皇帝瘾便走上了绝路,大康歆德帝从山东回京,京城外面仪仗铺天盖地,在京城已经恢复自由的秦王和齐王齐齐出城迎接。 除此之外,兵部侍郎陆铮,六部其他大员,内阁留守宰相等皆迎接出城。歆德帝一次东巡,京城翻天地覆,但是等歆德帝回城之时,基本都已经扫平了,京城还是原来的京城,模样还是以前的模样。 歆德帝站在龙撵上眺望远方,看着眼前的城池,他轻轻叹息道:“龙兆炎啊,乳臭未干也想篡位夺江山,嘿嘿,不过闹剧一场……” “朕的江山哪里那么好夺的?还有,朕已经立他为太子了,他竟然还不甘心,如此的迫不及待,非得要立马取朕而代之,这等无父无君之徒万死难脱其罪!” 冯公公佝偻着背,慢慢凑过来道:“陛下,迎接的大臣们都到齐了,都跪在南门口呢!陛下,您什么时候入城?” 歆德帝哈哈一笑道:“好啊,既然都来了,那就入城吧!拟旨,入城之后让众臣到西苑议事……” 歆德帝率领文武百官浩浩汤汤的进入了京城,正式宣告龙兆炎的叛乱彻底失败,京城一应恢复原样,大康的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稳固如初,不可撼动。 参与叛乱的十二卫被歆德帝只保留金吾卫两卫,其他十卫遭到裁撤,北衙六军的势力迅速的扩张,大康的京畿军伍进入了北衙的时代。 戴府,戴皋端坐在池塘边上钓鱼,神情平静,古井不波。 陆铮站在他的身后一语不发,翁婿两人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陆铮道:“上次能遁出京城,死里逃生得感谢岳父您的帮助,否则可能今日小婿便不能陪您钓鱼了!” 戴皋“呀”一声,扭头过来看向陆铮,道:“是啊,经历了好一场风波,只是,一场风波过后便是另一场,一场波澜大过一场波澜,你永远都能有这样的运气?” 陆铮恭敬的道:“岳父,这便是我今日来向您请教的原委。现在我身居的位置虽然高,但是感觉却如同那烈火烹油,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现在京城似乎还是以前的京城,可是一切怎么能一样?天下已经变了,格局也已经变了呢!”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放了龙灵秀,龙灵秀去了辽东,惹出了天大的祸事。你本来可以有机会抓住龙兆炎,却也让龙兆炎逃之夭夭北上了,虽然其狼狈不堪,但是兴许也有机会能苟延残喘,这样的事情我能看得明白,其他人看不明白么?” 陆铮道:“事情的确没有错,可是我毕竟是臣子,怎么能行弑杀之事?再说了,皇族人丁本就单薄,我担心一个个的把人都杀光了,大康的天下还是大康的么?” “杞人忧天,陛下都不忧这件事,你算个什么东西?皇族的事情需要你去担心?”戴皋忽然怒道,他罕见的发怒显然被陆铮这番话给激怒了。 陆铮哑口无言,也不敢回嘴,因为他知道戴皋怒的根源,戴皋当了十多年的宰相,他最清楚龙家皇族是什么德行。 最无情是帝王家,大康皇族的无情刻薄但凡是接触久的人都知道,皇族如此刻薄无情,陆铮却偏偏还替人家担心,这不是杞人忧天是什么?皇子夺嫡那是皇族的内斗,他们之间的胜王败寇,需要陆铮这个做臣子的去管么?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戴皋心中也清楚,当歆德帝把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杀光了,他还能杀谁去?他还能安心的修炼仙道么? 仙道虚无缥缈,本就是个骗局,歆德帝一心执着痴迷此道,与其说他是想成仙,还不如说他是想大康的江山永远被他掌控,任何人也不能染指,这种病态的心思愈演愈烈,终于就崩盘的一天。 一旦到了那一天,天下还是现在的天下么?处在漩涡之中的陆铮该如何应对?陆铮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个家族,他自己身边还有妻子,他身居高位,备受宠信!但是,最被宠信的人往往也是最不能逃脱的人! 戴皋又沉浸在了钓鱼的世界中,陆铮道:“我以前看了很多故事,重耳外而生,内而亡的故事我也知道。眼下辽东和山东已经乱了,不久的将来陇右可能也会乱。 天下大乱,正是需要用人之时,京城我估摸着是待不下去了,能不能去辽东或者山东暂过一段日子?” 戴皋摇摇头,道:“那恐怕千难万难,这等光景你想要离开京城只怕万万不能!龙兆炎大乱,表面上看只是扑腾了二十多天,可是其引起的巨大影响却已经触及到了大康朝的每个角落了。 因为这一乱,让所有人看到了原来陛下也是可以更迭的,甚至京城也是可以攻破的!大康歆德年几十年大家的固有念头全部被摧毁了…… 而你是这一场大戏的关键人物,是你把河南河北的十万雄兵捏成了团,是你把龙兆炎诱出了京城而胜之,还是你攻破了京城,将龙兆炎构筑的一切给摧毁! 歆德朝光复你是头号的功臣,似你这样的功臣,怎么可能轻易去山东和辽东涉险?” 陆铮道:“岳父,我认为并非完全不可能!龙灵秀这个女人手段高明,而且其和陆长河勾结了几十年,手中掌握的力量比之悬镜司丝毫不弱,更重要的是她还掌握巨大的财富。 这些年北燕和大康之间的贸易为什么如此顺畅?除了她在北燕的布局之外,他还掌握了辽东铁骑,现在辽东铁骑南下山东勤王了,他们会甘心只占山东一地? 可以想象,很快北边的局势便会溃烂,到那个时候,我未必没有机会去戡乱平叛。” 戴皋道:“嘿嘿,那倒是真有可能,只是到那个时候了,你一定能建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你之前,你觉得陛下会派谁去干这件事?” 陆铮愣了愣,忽然觉得身子一紧,他脑子里立马想到了一个人选,要说大康朝分量最重又最知兵之人除了齐王又能是谁? 齐王东征,秦王一人留在京城,诸子夺嫡的局面还能继续么?如果诸子夺嫡的戏码结束了,那下一个局面又是如何的呢? 陆铮脑子里思绪纷飞,各种念头涌动,戴皋将钓竿架起来道:“去看看陆长河吧!他当年的风光不在我之下,现在却沦为了阶下囚,苟延残喘,永远难见天日了!” 陆铮微微皱眉,点点头,帮戴皋收拾东西。 戴皋又道:“年轻人的心思别太重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你又要再进一步,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了,史册终要留名。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万物生灵皆是匆匆过客,既然如此,又哪里需要执念太多?”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仔细咀嚼品味戴皋的话,心情渐渐的豁然开朗。的确,陆铮经历了两次生命,对生命的领悟和理解还不通透么?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一场游戏尔,过于执着认真又有什么必要呢?天下的事情,自有天下人去管,万物皆有造化…… 陆铮从戴府出来,还在回到陆府的路上,宫中传旨的公公便已经登陆府之门了,陆府开中门迎接,陆府上下所有男丁皆出迎,那等场面堪称近些年绝无仅有。 “兵部侍郎陆铮,机敏忠孝,博才多识,朕特拜其任吏部尚书,敕封陆府为尚书府……” 圣旨一下,陆氏一族大为震动,很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各方势力莫不为之震动。 江南陆家早就式微了,这么多年来日益江河日下,很多人都以为在大康一朝江南几大世家已经没有可能东山再起了,没有想到江南陆家却以这种方式重新崛起,而且一跃可以和大康顶级家族相抗衡。 陆家陆铮,凭一己之力创造了这个奇迹,其以弱冠之年拜尚书,成为入阁之臣,这是名副其实的朝廷栋梁肱骨,当下朝廷上,能和他相抗衡者也仅有区区数人了! 陆铮的上位被很多人津津乐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陆铮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陛下的恩宠之外,陆铮本身的才华和才干也占重要因素。 试想陆铮出使北燕那局面是何等凶险?再看这一次龙兆炎篡位判断,局面也是极其复杂,陆铮手中仅仅只有一万余金吾卫,可是就凭这一万多人,他硬是将河南河北的府兵给糅合成团,硬是将叛乱给平了,试问整个大康有几位臣子能够做到这一点? 章节目录 第644章 西苑议事! 陆铮年过二十,官居二品,大康一朝绝无仅有。而吏部尚书这个位子权柄之盛更是让宰相都要为之侧目,实际上,自从诸王夺嫡以来,内阁已经处在了很尴尬的位置。 以往内阁议事可以直接通陛下,甚至下面的折子,内阁票拟然后直送皇上,皇上批红便能成为旨意直接送达实施。 可是现在到了后戴皋时代,几位王爷可以直接从六部议事,然后直接通达陛下,陛下下旨,事情办妥,很多事情内阁成为了摆设。 而歆德帝热心政务之后,甚至喜欢将六部大员叫到西苑去,六部尚书常常也能入阁议事,甚至尚书本身就是内阁中的一员,这一来宰相的位置更加的弱化。 像现在的几个宰相,段堂林,苏星海实际上已经手中没有了实权,转而成为了歆德帝私人顾问幕僚一类的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的吏部尚书的位置实在是太重了,整个大康官员的考核升迁,甚至关乎到科考士子的授职这些大权都在陆铮的手中,毫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是大康朝的肱骨栋梁,实际上已经是大康朝最有权力的人之一了。 像陆铮这样的位置,再进一步便是入阁了,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入阁,只是还没有挂那个头衔而已。 西苑,陆铮一袭紫袍在众多年岁老迈的大臣中显得特别的惹眼,歆德帝庭前议事,内阁众臣另外还有六部尚书等一起都到了西苑。 由于陆铮在兵部侍郎的位子上待得实在是太短暂,短暂到连六部的这些大员们他都还不熟悉。以前的吏部尚书是魏玄,魏玄追随龙兆炎谋反已经被赐死了,陆铮接了魏玄的位子,不得不说,这让其他的几位尚书皆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是陆铮并非唯一的新面孔,这一次歆德帝重赏功臣,河北总督曹魏明升任户部尚书,河南总督赵重千升任刑部尚书,他们三人曾经共同平叛,陆铮又是大总管,不得不说,陆铮在心理上还是颇有优势的! 西苑外面,众大人寒暄,曹魏明和赵重千都和礼部尚书钟万相等打招呼,似乎故意没有看到陆铮也在列,场面似略略有些尴尬。 苏星海恰在这时候到了,这个苏家的头面人物,也是现在的内阁首辅宰相,虽然手中的实权不足,但是资历够老,在场的官员中,谁敢不尊他一声阁老? 苏阁老到了,大家自然都趋之若鹜,苏星海一一含笑点头,却径直走到了陆铮身边,陆铮忙行礼道:“晚辈陆铮见过苏阁老!” 苏星海哈哈一笑道:“陆大人,你我现在同殿为臣,这晚辈的称呼就不必了!看到你就知道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了,不中用了,以后大康朝将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苏星海环顾四周,用手指了指赵重千和曹魏明道:“赵大人和曹大人你们都是很熟悉,现在两位大人也和你同殿为臣了,哈哈,陛下思虑周详,我等不及啊!” 朝中六部本来一直就和秦王关系紧密,这也是龙兆炎登基之后,六部尚书全部摈弃的原因。 龙兆炎这么做反而让几位尚书免遭危险,经历了一场篡权夺位的大风波之后,竟然还有三位尚书能够留任,这也是异数了。 现在的六部三老三新的格局就变得很有意思了,秦王现在被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陆铮又被人一直当成齐王派,六部架子刚刚搭起来,纷争的火药味已经变得颇为浓郁了。 陆铮道:“苏相实在过奖了,小子年少不更事,以后还需要向各位大人多请教学习。赵大人和曹大人皆是人杰,小子不敢和他们比肩啊!” 苏星海轻轻拍了拍陆铮肩膀,道:“嗯,不骄不躁,很好!苏芷近日状态也不错,只是苏清似乎有失落,我苏家和陆大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千丝万缕了!” 苏星海这个举动亲密的意思就暴露无疑了,陆铮和苏芷两人一同出使,然后又一同平叛,苏芷现在虽然还只是金吾卫的大将军,但是也晋了二品官衔,而且很有可能会再一次领兵出征平叛。 苏家的异军突起也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苏芷能够出来,相比起来苏清自然便有些失意了,但是苏清是陆铮老师这件事没有人能否认,因此苏清凭此一点就不用担心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会遭遇滑铁卢。 陆铮寒暄应酬,心中却是一阵哀叹,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官场这个巨大的枷锁,一步踏进来了,可以想象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陆铮的人生都将和今天一样,为了各种利益在官场上勾心斗角。 不过陆铮自从和戴皋一番交谈之后,心态已经变得豁达开朗,对时局也不再只是一味的悲观,天下的事情自有天下人去管,陆铮又何必在事情没有发生只是就杞人忧天。 苏星海之后重头戏便是秦王和齐王了,秦王精神极佳,神清气爽,现在在朝廷之中他几乎是一呼百应,暗中推动他上太子之位的人也如过江之鲫。 相比起来齐王的人气就要查很多,这得益于齐王长期低调,另外也有性格使然,不过陆铮一直被当成是齐王派,因此齐王对他的态度也不同寻常。 “陆大人,咱们可说好了,待会儿庭前议事父皇肯定心忧山东和辽东的局势,本王不才,想替父皇排忧解难!我也一直就想会一会这辽东铁骑了,父皇倘若问话,你可要推荐我啊!”齐王道。 陆铮道:“殿下您就放心吧,您本来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大将军,但凡是军务就没有办法绕过您!您主动请缨出征陛下高兴都来不及呢,还用得着我来推荐?” 齐王一笑道:“别尽挑恭维的话说,什么叫大将军?我这个大将军还没来得及发威就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了,以后别提将军之名了! 我要出去战一战,就是因为心中憋了一口气,这口气不吐不快呢!” 陆铮淡淡笑了笑,心中对戴皋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糟老头子天天在家里钓鱼,对朝廷的局面却是洞若观火。 眼下朝廷平叛在即,齐王是理想的人选,歆德帝那边肯定希望齐王出征,而齐王自己也对此表现得如此积极,事情哪里还有什么悬念? 时辰到了,众臣鱼贯进入了西苑,西苑的议事厅不大,堪堪能容纳这十几个人。这也是歆德帝行事的风格,即使最近他已经理政了,却也不喜欢搞早朝那一套。西苑几乎成为了议事的中心所在。 而且歆德帝不喜欢太多人议事,像今天这样六部尚书到期的议事都极少,显然,今天的日子不同寻常,第一是三位尚书第一天办差。另外则是朝廷刚刚归位,很多事情百废待新,北方和山东还有乱局,这些大事都需要尽快的议定。 看今天的歆德帝气色很不错,但是却没有穿皇服冠冕,而是穿着紫金道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紫金道袍成了歆德帝的朝服了。 “众卿免礼,今日议事你们大抵都知道吧!嘿嘿,辽东乱了,山东也乱了!这个爱折腾的死丫头啊,被他的哥哥给带坏了,要把朕的江山社稷给砸乱揉碎啊!朕的女儿朕不能不管!”歆德帝道。 齐王道:“父皇,儿臣愿意率军赴山东戡乱,请父皇放心,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托!” 歆德帝眯眼看向齐王,道:“兆睿啊,今天这里有这么多朝廷的肱骨大臣,有很多大臣比你年纪长超过二十岁,这些人都是谋国之臣,你急躁什么?让他们都说说,你再说话不迟嘛!” 齐王忙低头道:“是,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了!” 段林堂道:“回禀陛下,自古以来兵事是凶事儿,朝廷之中能替陛下排忧解难者很多,能战之将也如过江之鲫,齐王金贵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段相说得有理,再说了,公主在辽东行事,极有可能被人蒙蔽,齐王前去面对公主,骨肉情深,万一双方谁都有个闪失,于皇族来说也皆是蒙羞之事,这等事情齐王前去万万不合适!”钟万相道,他是礼部尚书,自然扣着一个“礼”字说话。 一时,庭上纷纷说话,竟然全是反对之声,仅仅没有说话的三个人便是陆铮和曹魏明还有赵重千。 歆德帝蹙眉不语,忽然他抬头看向陆铮道:“陆铮,你今日怎么不说话啊?” 陆铮不紧不慢的道:“回禀陛下,今天朝中的肱骨大臣极多,他们都是臣的长辈,臣在旁边边听边学,不敢随便胡言乱语,怕失去了分寸,更怕让陛下觉得臣急躁不知礼!” 歆德帝哈哈一笑,用手指着陆铮道:“你们瞧瞧,他用朕的原话来堵朕的嘴来了!好哇,你既然这样说,今天我偏就要让你说说话!你弱冠之年居此高位很多人面上不说什么,心底未必服你! 但是朕行事一向公平,你能有今日之位全是你自己挣来的,你就有这个能力,岂能妄自菲薄,朕今天就想听听你的建议,你快快说说!” 陆铮道:“陛下金口玉言,微臣便说了!这一次辽东和山东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绕不开五军都督府,齐王殿下乃三军大将军,难不成他便不能说话么? 这等大事,齐王拿了主意禀报陛下,陛下下旨,事情便可以敲定。其余众人之言,皆只能是用作参考斟酌,陛下以为微臣所说是不是有理?” 陆铮这一说,引得全场人侧目,陆铮的意思很清楚呢!那就是朝廷发兵的事情关大家鸟事,那本来就应该是齐王管的事情,你们动动嘴皮子,随便说说可以,但是想要左右这件事,大家都不够资格呢! 章节目录 第645章 交锋! 陆铮一席话,让议事的氛围一下就变了,一众大臣宰相还有秦王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可是他们能说什么呢?竟然无言以对。 大家不好辩驳啊,毕竟齐王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五军都督府又是三军的总首领,但凡是军务上面的事情,甚至连六部中的军部都应该受都督府节制。 现在辽东叛乱,山东叛乱,身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齐王要出兵平叛天经地义,他不担当其责任谁担当其责任?难不成大康的五军大都督就是有名无实的银样镴枪头?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是下羞辱谁呢?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陆铮啊,陆铮,你非得要说得这么实在,你瞧瞧,一帮大臣宰相都被人说得哑口无言了吧?苏卿,你是首辅,你说说话呀!” 苏星海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自从戴皋之后内阁首辅之位其实空悬着,内阁中段堂林和苏星海都有资格角逐首辅之位,只是戴皋之后,内阁忽然变得不重要了,就算是首辅又如何? 诸子夺嫡,几位皇子占据了上风,内阁各位大学士都各自有了依附,政治格局可谓发生了根本变化。 苏星海背靠苏家,本来苏家这些年已经江河日下了,但是太子龙兆炎一倒,关键是苏芷平步青云,虽然现在只是金吾卫大将军,但是应该很快就能到兵部挂侍郎衔,苏家后继有人了。 苏星海并不是齐王的人,苏家也不靠拢齐王,但是苏星海呵呵一笑道:“陛下,齐王殿下知兵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平叛这等事情并非儿戏,需知兵者方可胜任,臣以为应该由齐王殿下统一调度安排,山东和辽东的局面定可无忧!” 苏星海这一说,简直就是一锤定音,他和陆铮之间联手合作,别人还能怎么反驳?一时,现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深深看了看陆铮,大家都意识到陆铮这个吏部尚书可不是个摆设。 陆铮手头本来就拥有悬镜司的资源,陆长河一辈子就靠悬镜司风光,陆铮现在还管着吏部,他和苏家的关系又千丝万缕。 最近陆家崛起,江南等几家又在努力的向陆家靠拢,不出意外,陆家应该很快就能成为江南诸家的首领,到那个时候,陆家的根基会更加牢固。 更可怕的一点是陆铮眼下才弱冠之年,而在场的各位大臣最年轻的也近六旬了,一个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一个是欲要西坠的落日,他们这帮老狐狸倘若斗不过陆铮,还指望后辈中能崛起天才和陆铮相抗衡么? 陆铮备受陛下宠信大家都知道,可是越是宠臣越容易出事儿,毕竟自身没有能力和才华,很多位置上上不去的,拔苗助长的后果往往非常严重,陆铮得到的信任固然多,可是那些信任哪个不是像烈火烹油?可是陆铮还不是一样蹚过来了? 歆德帝目光投向了齐王,道:“兆睿啊!你都听到了,大臣们都是很信任你的!苏相也是很看好你的!陆铮自不用说了,他是坚定的支持你。好啊,朕现在也看好你! 这一次龙兆炎这个逆子坏了京城十二卫,朕就把北衙军一部交给你,然后你再组建十二卫,你这个五军大都督给我好好的把山东和辽东的兵事给处理好!” 齐王“噗通”跪在地上,真是感激涕零,他是个带兵的王爷,这几年窝在京城真是要憋疯掉了,现在他又能重新领兵了,岂能不高兴? 虽然现在他手中的资源不多,但是能够重新组建十二卫,这对他来说也知足了! 山东和辽东的事情聊完了,接着便立刻有人启奏,称国不能无嗣,废太子龙兆炎谋逆造反,自寻死路,咎由自取。现在龙兆炎被废了,理应在皇子中择一贤者立为太子,唯有如此,才能固国本。 因为涉及立嗣的事情,王爷们就不宜再在庭上了,秦王和齐王纷纷告退下去,歆德帝轻轻一笑,道:“陆铮,你又说说看?” 陆铮道:“陛下,微臣年幼识浅,今日又是第一次来西苑议事,主要是多听多学,向各位长辈们学习,一些行伍政务的小事可以插一二言,关乎到国本的大事,实在是不敢乱说话啊!” 歆德帝指了指陆铮道:“你瞧瞧,滑头啊,太滑头了!行,你不说朕就偏要你说,这么多人大家都偏让陆铮说一说,如何?” 宰相段堂林在前面遭了挫折,心中十分不爽呢!不止是段堂林,就是在场的几位尚书大家对陆铮也都颇为不满。 比如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他们跟随陆铮虽然平叛立了功,可是他们想到陆铮在他们身上施展的分化拉拢的手段,心中就觉得不舒服。 他们都是地方上的权阀,平日里高高在上,乃一方土皇帝,陆铮倒好,硬是将他们河南和河北的家底抓在了手中,五万子弟兵啊,现在已经全部被陆铮抓在了手中,并入了朝廷拱卫京师的禁卫军了。 他们立了功,升了官,可是他们的功劳和官衔却是用河南和河北两省巨大牺牲换来的,用这么大的代价换两个尚书,他们骨子里并不愿意呢! 可是谁让陆铮的手段高?他们两人都落入了陆铮的算计之中?现在他们和陆铮同殿为臣,心中着实都憋了一股气呢! 现在歆德帝开口要逼陆铮,他们立刻附和,这一下陆铮就被大家同仇敌忾了! 陆铮也不慌不忙,道:“陛下,微臣年龄尚小,还未有生子,对家中的长幼传承之事实在是难有规划。 可是微臣的祖父年龄老迈,日日心忧者便是我们家族传承无人,后继无人可能影响家族的传承未来。 通过一个小家,可以看到一个大国,我大康国也是一个大家。我只问建言陛下要快速立嗣的诸位大人,陛下春秋是盛还是衰?” 陆铮这话一说,全场一片哗然,段堂林瞪大眼睛脸都绿了!他忍不住跺脚道:“竖子胡说八道,这……这哪里能比拟?” 他着实吓到了,陆铮的意思很清楚,他年纪小,儿子一个没生,他怎么回去想传承的事情?少年不识愁滋味,根本就没有到思考自己子孙未来问题的阶段。 陆铮倘若只是这么说也就罢了,他把自己的年轻映射到了歆德帝身上,歆德帝不是修仙么?修仙的人长生不老,既然长生不老,这么急匆匆的考虑立嗣干什么?又立出一个龙兆炎来好造反么? 抑或是这些口口声声说要立嗣的大臣觉得陛下已经不行了?春秋不在了?陆铮聊聊几句话,便是诛心之问,现场的哪一位大臣敢接口? 歆德帝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眼泪都笑出来了,道:“尔等诸卿,这么多人抵不过陆铮一张嘴,我看今天这事儿就此作罢吧!朕刚刚过两天安稳日子,你们就又要来挑事惹事儿,朕决定烦躁得很!” 歆德帝说完,道:“好了,朕有些乏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对了,陆铮留一下!” 众臣齐齐退出西苑,陆铮一个人孤零零的留着,歆德帝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议事了这么久,歆德帝似乎真乏了,站起身来去让道童取了一枚仙丹服了下去,瞧他那模样,眯着眼,看着天,浑身奇怪的颤抖,像是受到了电击一般刺激,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双眼发出慑人的光芒,那模样有些怕人。 陆铮不敢多看,更不敢随便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的等着歆德帝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歆德帝道:“陆铮,你欲要去见陆长河?” 陆铮道:“回禀陛下,我听说陆长河和龙兆炎勾结谋反,其实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意外!当初我去上京,背后就是他欲要置我于死地,现在想想都十分后怕!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是非实在是难以用言语简单的来断定,不管怎么说,当初在我陆家最危难之时,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让我陆家免遭灭顶之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他既然沦为了阶下囚,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不值一提了! 我想看看他,一是不忘恩,二是要以他为鉴,他风光了一辈子了,到最后却犯了糊涂,犯了大错,真的不应该啊!可叹可惜!” 歆德帝点头道:“好,你能这样想便很好!朕就喜欢你这种敦厚宽容,去吧,他就在天牢里面,朕吩咐下去了,让天牢里面的狱卒好好的把他给养着,绝对不能把他给养死了! 借你的话说,他可是朕儿时的玩伴,那个时候朕登基无望,前途一度坎坷,很多门客都离朕而去了,唯独他一直和朕不离不弃。朕忘不了啊! 以后我大康还有很多事情发生,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每一件事情办好办妥我都习惯去和他分享,朕寂寞啊!所以,陆长河就算是要杀朕,朕也忍了,朕永不杀他! 这一次你去看他,把这个意思给朕带过去,他负朕,朕不负他!” 陆铮跪地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一定把陛下的话给带到!” 章节目录 :第646章 死怼!!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这里和寂园比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陆长河一辈子未婚,一辈子逍遥,前面一直都在寂园之中过着极尽奢华的生活,谁能想到他能有今天?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狱卒们很客气,因为陆铮的紫袍官服很惹眼,还有陆铮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实在太响亮,区区刑部的狱卒无人敢得罪。 开了牢门,狱卒规规矩矩的退下去,陆铮踱步进了牢房,牢房里面那股腐朽的味道让人欲呕。 腐朽气味之外,便是屎尿糅合在一起的味儿,特怪特难受,陆铮忍住没有用手去捂鼻子,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自己短暂的适应一下,才重新迈步走进去。 牢房里光线很昏暗,辨识不清人的面孔,陆长河的一张脸躲在菜油灯的后面,苍老沧桑,眉毛胡子揉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颓废感。 “陆大人!”陆铮喊了他,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小榻上,陆长河盯着他,目光有些痴呆迟钝,看到他这个模样,像是一下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你来了?嘿嘿,龙兆炎这个小杂种,真是银样镴枪头啊,他手握十几万雄兵,竟然被你一万金吾卫给打败了,这就是命,这就是怂!”陆长河道,他语气中尽是怒火和牢骚。 他顿了顿,又道:“那又如何呢?你赢了龙兆炎讨到了多少好处没?你真指望陛下能将大事托付给你,让你永远风光下去么?你看看我的下场,你还不能明白么?“ 陆铮摇摇头道:“我过来之前陛下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你负了他,他不负你!他永远不杀你,让你一直活下去!” 陆长河一下愣住,表情瞬间定格,良久,他忽然身来大笑,笑得癫狂变态,笑得眼泪哗啦啦的流,他用手使劲的捶打着床榻道: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我陆长河这一辈子,将命都付出给了他,他竟然有脸说我负他?当年他根本就不是皇嗣,是我替他暗中松书给德妃,为此我差点送了性命,才让他得到一线生机! 我助他登基,他怎么待我?我最心爱的女人让给了他,我手中的权利让给了他,我一切都给了他,结果,他却要让我把最后的东西都放弃,凭什么?我陆长河这一辈子就只配做一条狗么?” 陆长河的情绪无比的激动,陆铮淡淡的道:“陆大人,一个人想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其实有很大的自由。你错就错在最先选择了一条做狗的人生,可是半路却又想改变这样的人生,这才是你悲剧的根源!” 陆长河盯着陆铮道:“你以乳臭未干的小儿懂多少?你今日春风得意是不是?你以为你能一直得意下去么?我告诉你,你是做梦!你等着吧,很快歆德帝就会着手对付你,到那个时候你可能比老朽的遭遇还要凄惨!” 陆铮一笑道:“最惨莫过于死!而像陆大人这般,却又惨过于死。你一辈子,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人死如灯灭,根本无妨呢! 何苦还这般活着?你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陛下希望你活着,因为他总得要找人说话啊!总得要找人嘚瑟啊,你死了,他找谁去嘚瑟去?所以,你最惨!再惨也惨不过你!”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道:“你别怪我说话这么直接,你我之间的恩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至少有三次以上都是要取我性命的! 我们上次见面在寂园,寂园一别之后,立刻就是龙灵秀反了,如果我当时在京城留着,估计早就被剁成肉泥了!这背后不是你策动是谁策动的呢? 所以,你也不要怪我恨你,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便掏心窝子给他。可是谁如果要我的命,我便不会客气,必然要加倍奉还!所以啊,陆大人,你不要用那些消极的话来动摇我的心智,更没有必要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是下诅咒大骂!那一些手段都无济于事呢!” 陆长河冷笑一声道:“是吗?那你还找我干什么?你有闲情逸致找我聊天么?或者是你因为恨我,要来取我的性命?哈哈,你是想从我身上得一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啧,啧,你觉得这天底下有那么简单的事儿么?我拥有的东西你想得到就能得到,我陆长河这一辈子含辛茹苦,忍辱负重才谋到的东西,会轻易给别人?” 陆铮道:“不管怎么说陆大人,有一件事我还是谢谢你!我刚刚进京城的时候,陆家一度岌岌可危,险些成了第二个扬州张家,在那一段时间你给了陆家支撑和帮助,让陆家免遭厄运! 虽然你那么做有很深的用心,但是客观上你也保住了陆家,我对此一直心存感谢!” 陆长河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冷的道:“你这就变脸了么?你以为你说这些话能动摇我么?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吧!对,我手中有些东西现在对自己没有用了,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拿出来给你啊! 我恨不得你死呢,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你呢,我怎么会把好处给你?就凭你这区区几句温言好语,我就对你和盘托出,哈哈……你简直是痴人做梦……” 陆铮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的人,这家伙有些疯狂,那种神情让人觉得很难受,很不爽。不过陆铮却很冷静,他用手敲了敲桌面道: “陆大人,你细细听我说完!我刚才说你生不如死,你虽然活着,可是却没有为自己活!陛下让你活,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嘚瑟炫耀。可是这是支撑你活下去的里有个么? 你恨我,恐怕对陛下之恨更甚于恨我。你隐忍三十年,表面上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是无时无刻都可能在想有朝一日要造反吧! 你或者陛下舒服,你为什么活?没有道理啊!所以啊,我想来想去,还是找到了原因,陆大人,你想不想听啊?” 陆长河双目倏然睁大,他额头上的青筋鼓出来,模样十分的骇人,可是旋即他又隐去冷冷的道:“我想听什么?你又要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陆铮道:“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那我试着说一说,你活着,因为你并非孑然一身。你这把年龄了,红颜知己恐怕早就是个笑话了,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就算全脱光了坐在你身上你也力不从心了!老了啊,牵挂的只能是儿孙,只能是后辈传承! 陆大人你一辈子未婚,一辈子逍遥,可是却也并非一辈子没有牵挂,你留有后人在人世间,他们是你生命的延续,你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就这死去的,因为,你想着他们,想看着他们生活繁衍……是不是?义父,我这个剖析是不是合情合理?” 陆长河豁然暴起,他像疯子一样像陆铮扑过来,陆铮已经退了,退得很远,陆长河的手脚被镣铐锁住,他的人像一只暴怒的困兽一般,嘶哑咧嘴,那一双眼睛眼珠子使劲的鼓出来,像是要择人而噬似的,模样恐怖之极。 “陆铮,你……你是个魔鬼!你如果敢对他们动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去,我做鬼也要咬死你!”陆长河精神受到了太大刺激了,以至于他像疯子一般的咆哮,他已经失去了冷静,已经失去了理智…… 陆铮一字一句的道:“陆大人,你还信鬼神么?这个时候你的信仰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了?我说过,我这个人很简单,你对我好,我便和你掏心窝子,你如果要我的命,我会加倍奉还。 陆大人,我这个表述还不明确么?那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是和我做朋友,还是和我做敌人?你是要让我死,还是要让我活?” 陆长河睁大眼睛,吼道:“我要你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陆铮长叹一口气,倏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监舍,陆长河直愣愣的看着陆铮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吼道:“你等一等!你等一等!” 陆铮站定不回头,陆长河道:“我愿意和你合作,我心甘情愿帮你,从此以后,你我共同一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陆铮回过头来重新走进监舍,慢慢的再一次坐下去,眼睛看着他道:“这样才好嘛!这样才对!我喜欢这种耿直坦白的风格!” 陆长河盯着陆铮道:“他……他们怎么样?他们过得还好么?他们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吧?” 陆铮讶然道:“你说谁?他们是谁?我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陆长河猛吸一口气,道:“那你……你怎么……” “我猜的!很容易就能猜到呢!像你这样自私伪善之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就为了陛下愚忠?你一定有自己的布局,你一定有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很多看上去很缜密的事情,其实经不起简单的逻辑推断!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陆铮淡淡的道。 陆长河身子一软委顿到了地上,良久他喃喃的道:“栽在你的手中我心服口服!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章节目录 第647章 新官上任! 陆铮斗垮了陆长河这个老狐狸,他觉得自己在京城待得至少能安全一些了! 陆长河这一辈子都在想办法挣脱歆德帝的控制,他暗中支持龙灵秀做大内库司,将本来属于悬镜司的势力和人马像搬仓鼠一样的搬到内库司。 另一方面,陆长河在暗中生子,给自己铺后路,等待着时机到来他趁机绑上新的老板,从而把歆德帝一脚踢开,到那个时候,他手中握有绝对的权柄,新皇登基能不仰仗他的鼻息? 不得不说他的谋算很精,只可惜阴差阳错他遇到了陆铮,陆铮的北燕之行是必死之局,但是偏偏他就没死,不仅没死,反而将陆长河的老底给掀了出来,不夸张的说,陆长河的造反是陆铮给逼出来的! 他不甘心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只能造反,龙灵秀也只能造反!至于龙兆炎,他更是无奈,身为太子,他倘若能看到继承大统的希望,他只需要多熬几年而已,他何苦要做那篡位弑父的逆子? 可是龙兆炎是真的看不到希望啊,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反,也许明天就会沦为阶下囚,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压力下,他走上了一条绝路。 “你很聪明,没有杀龙兆炎,也没有灭龙灵秀!不过你以为你的聪明歆德不知道么?这个世界上要说到心机城府,说到权谋诡计,歆德帝称第二,没有人能称第一! 陆铮,你眼下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他把你树起来,把我们这帮老臣给弄死,而后他又会改变一个花样,把你给弄死,让新一批人上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陆长河道,他的语气冷静了很多。 陆铮道:“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在你之前不还有戴皋么?但是有一点你想过没有,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长生不老? 所以,陆大人,你并非没有机会,你想有机会,唯一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活得更久!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陆长河愣了一下,旋即眼神之中浮现出炙热之色来,陆铮一句话,说得他枯槁的内心瞬间泛起了生机,对啊,在歆德帝当政的时候,他陆长河彻底完蛋了! 可是歆德帝能长生不老?他已经沾染上了毒药了,那是一种上瘾致命的玩意儿,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垮掉,也许过三五年,他就会一命呜呼! 不!甚至可能等不到三五年,也许一两年之后他就一命呜呼了。一念及此,陆长河整个人一下变得振奋起来,他盯着陆铮,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又住口,神情重新变得萎靡。 他在掩饰自己,另一方面他也有些害怕陆铮,他已经不敢把陆铮当成一个弱冠小儿了,这个年轻人心机智慧,手段见识比他一点不弱,甚至有些方面更要强一些呢! “陆大人,跟我合作,我保你不死!”陆铮道,他凑到陆长河耳边,道:“你给了我这么多警告,我都铭记在心,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没有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我觉得天下的事情都讲机缘和造化,我真的要步你的后尘,那是我的命该如何! 但是,如果我们能早一些未雨绸缪,早一些做准备,也许我们能有更大的机会……” 陆长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陆铮道:“今天差不多了,我只是来看看您,和您聊聊天,天大的事情我也不指望你一天给我答复,你好好在这里养着吧,我们下一次再见!” 陆铮说完,站起身来出了牢门,狱卒过来将牢门给关上,陆长河盯着陆铮嘴唇掀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陆铮出了刑部大牢之后心情很好,他和陆长河聊了一会儿他之后,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原本不需要那么认真,人生一世,都只有短短几十年,每个人都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过客而已。 听天命,尽人事,把握当下这才是根本,至于未来怎么样谁能说得定?眼下的大康朝最不稳定的因素无疑是歆德帝,可是那又如何? 大康的未来不在歆德帝的掌握之中,大康的未来更不在陆铮的掌握之中,既然这样,陆铮觉得自己还需要想太多干什么呢?把握当下,做好本分,这不就得了么? …… 吏部,号称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员,吏部衙门在内阁的后面,衙门门户高大,庭院深深,这个大康国最有分量的部门现在由陆铮来掌控。 吏部两位侍郎左侍郎魏元平是从山东拔擢起来的官员,年龄五旬,刚正不阿,右侍郎段正先则是京城豪门权阀段家的关键人物,年龄也在五旬左右,为人随和,未语先笑,一看便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 在两位侍郎之下,吏部还分有若干司,文选司为第一司,掌管官吏位次等级升迁,改调之事。 验封司为第二司,掌管封赏爵位,世袭祖荫,褒奖封赠等等。另外还有稽勋司,考功司等等一共五六个司。 每个司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二人,另外有主事若干、照磨若干、还有其他七七八八吃闲饭的,一个吏部官员总共就有近百号大小官员。 今日吏部气氛略微有些古怪,因为吏部尚书陆铮今日第一次来办差,魏元平和段正先两人一大早就在主厅等候。 陆铮到的时候,吏部全体官员齐齐迎接,魏元平和段正先两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都迎接到了门口。 陆铮环顾四周,含笑道:“两位侍郎大人,诸位大人,你们太客气了!陛下命我为吏部尚书,这个官儿是个大官,可是我昨天回去琢磨了一下又发现,眼下咱们的吏部,我这个尚书在不在,其实大家该办差的还是办差,和平日并没有两样。 所以思来想去,我发现自己这个位子没有想象的重要,所以啊,各位大人该怎么办差还怎么办差! 但是有一点啊,我陆铮来了吏部,可以保证大家一年到头,俸银福利比往年之多不少,只要大家差事办得好,赏赐只多不少,最后,前途更要一片光明!” 陆铮这话一说,引起下面的官员们一阵嘈杂,有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陆铮年纪轻轻,年轻有为,他刚刚上任更有可能是要烧几把火呢! 没想到陆铮竟然说出了这一番开场白来!无疑,大家很意外,但同时大家有觉得很高兴。 当官的人拼命办差图什么呢?无非就是升官发财,陆铮一开口就从发财升官上给了大家许诺,大家岂能不高兴? 两位侍郎倒也罢了,他们的位置足够高,家底也很厚,不图那点钱财。但是其他的七品,六品的官儿则不一样了,他们挖空心思就是如何升官,如何发财呢! 陆铮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去了,他们第一时间对陆铮便有了好感!这等寒暄只是略略走过过长,但是这个过长走过之后,大家对尚书大人就有了第一印象。 瞧瞧新任尚书大人,年纪轻轻,穿着紫色官袍,那股英俊气魄,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一位王爷驾临了呢! 下面的官儿散去办差去了,陆铮将两位侍郎叫到了自己的廨舍中,吩咐上了茶,陆铮道:“两位大人,我初来乍到,茶都没带什么好茶,两位先将就一二!” 魏元平没说什么,段正先却笑眯眯的道:“尚书大人您太客气了,咱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您走马上任了,我们吏部以后的差事就好办了!您是主心骨,我和魏大人就是您的忠实拥趸……” 陆铮哈哈一笑,道:“段大人,您才是真客气,谁不知道吏部段大人办差利索,德高望重? 好了,咱们以后同殿办差,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们二位魏大人负责大局,吏部内部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魏大人皆要掌握! 而段大人嘛,则是重点管好事务,咱们六部之间的沟通,咱们内阁宰相的意图传达,段大人您都要费心。 至于我嘛,我负责给咱们吏部营造一个有利的环境,但凡是遇到了压力和阻力的事情,我一定给二位抗住,但凡是陛下有旨意要办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到西苑领旨。 咱们三人齐心,吏部能办好,咱们三人有一点要端正,那就是咱们是为陛下办差,一切要遵照陛下的旨意来办事,二位大人能明白?” 魏、段两人脸色齐齐有些变化,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陆铮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让两人感到了来者不善,感到了压力。 陆铮前面所说是给两人做了分工,魏元平是左侍郎,大权在握,而段正先是右侍郎,相对只能干事务性的事情,辅佐尚书和魏元平。 第二点,陆铮强调“旨意”是关键,旨意从哪里来?是谁来传达?这其中的潜台词便是陆铮是陛下钦点的尚书,他行事是遵照歆德帝的旨意办事,以后两位倘若不配合,便是抗旨了!抗旨是什么罪名?不由分说,可以拉两位去砍头就是了! 所以,陆铮这话听上去很客气,其实很严厉,只差是让两位不要仗着自己资历老,年龄大,在吏部搞幺蛾子了。 偏偏陆铮这番话说得笑笑嘻嘻,又给足了两人的面子,两人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能当庭说出来,那种感觉非常的怪异。 此时他们才知道陆铮大才子的名头不虚,人家年纪轻轻能够爬到他们头上,本事果然不一般,而且绝对是来者不善。 其实,魏元平以前一直是跟随龙兆炎比较紧的大臣,但是因为魏元平来自山东,歆德帝出巡又恰好去了泰山,龙兆炎篡位之后,担心魏元平和山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并没有用他。这恰恰让魏元平躲过了一劫,歆德帝没有让他罢官。 而段正先则不同,他一直追随秦王,是秦王在六部布局的重要棋子,龙兆炎篡位之时,他吓得躲到了段家不敢冒头,而现在龙兆炎垮了,秦王立太子的风越刮越急,段正先的前途和机会一片光明,他背后承载的可是京城段家,在这个时候,他甘心为陆铮所压制? 正因为如此,陆铮的手段才显得高明,陆铮不直接压制他,而是把魏元平放在他的上面,让两人在吏部来斗成一片。 魏元平可是有前科的,他倘若敢不听陆铮的招呼,陆铮分分钟就能让他滚蛋甚至能要他的性命,这中的微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魏元平在吏部有多少实力和根基,陆铮需要知道,段正先在吏部耕耘得有多深陆铮更需要知道,陆铮既然是吏部尚书,他必须要把吏部绝对牢固的掌握在手中。然后,他还要凭借吏部来网罗天下英才,要从根本对大康的官吏制度进行一些革命呢…… 章节目录 第648章 送大礼!! 魏元平和段正先两人在吏部都经营了不短的时候,两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影响力。魏元平自从龙兆炎篡位之后,他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这个侍郎还能当多久,陆铮到吏部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他岂能不干劲十足? 他和秦王一系尤其是和段正先之间龃龉多年,彼此的关系不太可能缓和,而现在陆铮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不夸张的说,现在唯一能和秦王相扛之人唯有陆铮,所以魏元平很自然的向陆铮靠拢。 陆铮是吏部尚书,是吏部的头号人物,魏元平作为侍郎和陆铮看齐也是天经地义,所以,魏元平的劲头很足。 至于段正先,眼下的京城几大权阀豪门,左家自宰相左阶被贬之后,元气大伤已经蛰伏掉队,段家和苏家两家,苏家苏星海隐隐有了首辅的身份,下一代苏芷官拜金吾卫大将军,挂兵部侍郎衔,势头十分生猛。 苏家和陆铮的关系也非常的紧密,近似同盟的格局,因此苏家狠狠的压了段家一头。 对段正先来说,现在他迫切希望能有所表现,如果能把秦王推上太子的位置,段家的崛起便能看到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过于对抗陆铮,因为双方一旦撕破脸,对秦王上位很不利。 陆铮利用这个空档,深入的去了解吏部,渐渐的,两位侍郎竟然都对他很尊重,他这个吏部尚书并没有费多少功夫便站稳了脚跟呢! 京城西门,今日是齐王出征的日子。 这一晃有过去了近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京城百废待兴,齐王硬是东拼西凑把十二卫重新凑齐了,当然十二卫中最有战力的必然是之前毫发无伤的金吾卫。 这一次平东行军大总管由齐王来扛着,金吾卫大将军苏芷为先锋兼行军副总管,瞧苏芷的模样,一袭戎装,踌躇满志,但是陆铮出现的时候,他却一骨碌从马上跳下来,凑到陆铮身边道: “陆大人,兄弟们要出征了,您有什么吩咐的么?” 陆铮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苏大人,出征之时有些话不宜说,但是这一次去山东和辽东,局面并非是一帆风顺。 辽东铁骑名扬天下,他们是死战之兵。京城十二卫同样名扬天下,但是你们更多是守卫之兵,双方拉倒了战场上,差距还是很大的! 所以你这个先锋要小心,千万不要轻易和辽东铁骑硬怼和野战……” 苏芷郑重的点头道:“陆大人放心,咱们不是和辽东铁骑交过手么?那帮家伙手底下着实硬,很扎手,你我当初都差点死在他们的弯刀之下,这一次去山东我会小心应付!齐王殿下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在陛下面前力荐我……” 陆铮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多话不说了,你准备出征吧!”陆铮冲着苏芷摆摆手,心中有很多感叹,苏芷很多时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京城的苏家太希望重现辉煌了,苏芷作为苏家第二代崛起的新人,他要迅速在家族里立威,负众,要以最快的速度接替苏星海呢! 苏星海现在在内阁的位子上,虽然内阁的权利被削弱得厉害,但是他还是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趁着能说上话的功夫,他希望苏芷能够抓紧这个契机,快速的建功立业,争取也能入阁。 不得不说苏家人的盘算很好,但是他们想过没有,在几年之前苏芷还只是个五品的小官儿?苏芷能有今天,除了他跟对了人之外,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机缘和运气的因素? 苏芷冒头了,便迫不及待,不惜拔苗助长,陆铮对此也是无语,说句心里话,他对这一次齐王的出征并不看好,辽东铁骑不好对付,龙灵秀更不好对付呢! 齐王快步走过来,走到陆铮的身边道:“陆大人,这一次本王能出征你居功至伟啊!说起来我在京城真是待腻了,身上都发霉了,想着能够出去带兵打仗心中舒坦! 什么他娘的皇位,什么他娘的勾心斗角,那都是让人乏味的东西,唯有沙场血战才能让人热血沸腾!” 陆铮道:“齐王殿下亲自出征,定然能凯旋!您瞧瞧今日来的文武百官,还有京城的百姓,大家都给予殿下您很高的期待呢!” 陆铮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怎么真诚,因为齐王的话也不怎么真诚,陆铮现在越来越觉得,姓龙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其中没有易于之辈。 齐王殿下以前低调,看上去性子耿直,其实更多是他的一种伪装。实力不济,那自然不能正面相抗呢! 现在京城众人都把陆铮归于齐王一派,陆铮对此只是笑而不语,他和齐王彼此都知道,大家只是利益的合作,并非真的亲密无间呢! 齐王踌躇满志,因为他觉得京城之外海阔天空,天下之大他哪里都能去得。而他倘若留在京城之中,则是处处被掣肘,勾心斗角,朝堂之上他势力单薄,根本没有办法发挥他所长。 今天来送行的还有秦王殿下,他眼看着大军出了城门,一路远去,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 “姓陆的小子,为何处处要和我作对?茜儿据说跟了你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把老大放出京城去啊,这一放出去,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来哦!” “这不正好么?陆铮举荐了齐王,齐王又出了事儿,陆铮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王爷一道折子上上去,陛下震怒,陆铮还能继续逍遥?”秦王身后,谋士董少卿压低声音道。 秦王冷哼一声,道:“你什么时候看到陆铮举荐齐王了?当日在西苑,他不过耍了一个滑头而已。齐王是五军都督,陆铮说天下的武事齐王皆可以管,他是按照律令说话,父皇也没办法反驳呢! 老大走是父皇放出去的!陆铮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嘿嘿……” 董少卿碰了一个钉子讪讪笑笑,不好再说话,秦王道:“走吧,我们去归隐寺去!” 归隐寺位于京城的西郊,这里的山门很小,香火也不旺盛。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那便是这一带的山势陡峭,地势也有些险,香客真要去寺里烧香,需要足够的诚心。 秦王殿下今天带着亲卫亲自驾临归隐寺,对日理万机的他来说自然是怀着不同寻常的目的,寺中的小沙弥将秦王引进了殿外,其他的一应随从都留在了外面。 寺里环境清幽,格局素雅,秦王径直走到后面的方丈室中。 方丈室很窄,简陋异常,仅仅只有一张蒲团而已,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个和尚,和尚年龄老迈,白眉白发,秦王走进方丈室,他的双眼豁然睁开,道: “秦王殿下您果然神通广大,老衲无能躲在哪里,您都能洞察感应,老衲佩服!” 秦王哈哈一笑,道:“有道是大隐隐于市,中隐隐于集,小隐隐于野。像道尽大师这样的高人,如果真隐居在京城之中,恐怕还能不为人所知。您偏偏隐居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区区小庙,哪里容得下您这样的高人?” 道尽和尚,赫然是前太子龙兆炎的心腹谋臣,龙兆炎逃之夭夭了,他却留了下来,不得不说,这其中极有微妙。 小沙弥给秦王搬来了一张胡凳,又端来了茶水,秦王便坐下去和道尽和尚面对,他道:“道尽大师,龙兆炎的事情你干得漂亮,你出巧计让他自己陷入落网,嘿嘿,妙啊,妙啊!不夸张的说,没有你的妙计,龙兆炎不会遭此大败,京城的局面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和平安康,兴许此时父皇还在荒野之地不能回西苑之中呢!” 道尽和尚道:“殿下过奖了,老朽岂敢居功,龙兆炎是自寻死路而已,和老朽无关!老朽在他的帐下也算不得什么高人,只是恰逢其会,偶然巧合促成了此事,仅此而已啊!” 秦王哈哈一笑,道:“大师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还有一条您更要放心,那就是您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安排准备妥当了,本王的诚意您还不明白么? 大师,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一直没能有所突破,一直被老二压制,根本原因就是我身边无人,我年轻毛躁,身边有没有老持沉着之人为我谋,事情安能有成? 所以,大师,这一次我是诚心来求您,希望大师能出山辅佐我,大师想提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出来,我能办到的立刻办,办不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办到!” 道尽和尚微微皱眉,良久他摇摇头道:“殿下,此事绝无可能了!老朽决心归隐,以后便不会再出山,你我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当然,殿下今日怀着诚心而来,我也不能完全没有意思,这样吧,老朽送给殿下一份小礼物!凭这份礼物,殿下可以通往太子之道,这就权当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吧!” “啊……”秦王惊呼一声,脸色一下变了,让他能当上太子的礼物还是一份小礼物么?这可是破天荒的一记大礼啊!! 章节目录 第649章 道尽和尚!! 道尽和尚一开口便要给秦王这么大一份礼,秦王一颗心差点跳到嘴里面来了,最近他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就是想如何能成为太子。 最近关于太子的事情,他也暗中使了不少的劲儿,可是收效甚微,歆德帝似乎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呢! 现在龙兆炎已经垮了,龙灵秀也已经走上了绝路,只剩下龙兆桓和龙兆睿在竞争。可是仔细想想,歆德帝虽然修仙了,可是并没有禁欲,后宫的嫔妃一直都还有产出呢! 最近一些年,歆德帝似乎更龙精虎猛了,最近几年陆续都有新皇子成年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谁知道将来有什么变数? 秦王觉得这么等下去就是煎熬,可一时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真心急此时,今天来归隐寺,倘若能有这收获,他能不激动? “大师说的可当真?”秦王道。 道尽和尚呵呵一笑,道:“自然当真,我赐你一锦囊,你回去之后按照锦囊行事,我保你过不了多久便能成功!” 道尽和尚说完从怀中递给秦王一个锦囊,秦王抓住锦囊,郑重收好,深深的冲着道尽和尚鞠躬,而后如获至宝般的告辞匆匆下山去了。 秦王走了,道尽和尚慢慢的站起身来,小沙弥踱步走到他身后,道:“师父,秦王殿下请您出山,您为何推掉了?您不是一直暗中给他做事儿么?龙兆炎遭遇大败,也是你在暗中助力的么?” 道尽和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龙兆炎是自己不争气,他倘若不造反,不自寻死路,我何至于选择另外一条路? 龙兆炎是太子啊,是储君啊,歆德帝就算无意禅位,可是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废掉太子。诸子夺嫡有什么怕?太子稳如泰山,急的是其他的王爷,嘿……” “因为一个女人而反了,走上了绝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加速他速败,而后另外寻出路!” 小沙弥道:“师父,现在出路就在眼前,您为何拒之门外?” 道尽和尚嘿嘿冷笑道:“我给龙兆炎干了那么多年的幕僚,被认为是前太子心腹中的心腹,龙兆炎还没死呢,龙兆桓会真心相信我么? 就算他真相信我,秦王府其他的谋臣,朝中亲近龙兆桓的其他的臣子也能相信我么?你想想也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何必轻易出山?” 小沙弥抚掌一笑道:“师父我明白了,您在寺里待着,隔三差五给秦王设一谋,反而好过去秦王府,你这般更显得身份不凡,气质高洁。 可是你设的谋真能起作用么?歆德帝现在满脑子都是长生不老的梦的,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立太子?” 道尽和尚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东西,人不大,可是满脑子想的东西却不简单。你呀,以后非得给我惹事闯祸不可。 去,去,去,外面又有人来了,还不殷勤的去赚点香火钱,咱们师徒真喝西北风么?” 小沙弥笑吟吟的从道尽和尚的禅房出来,径直都到小庙的前面,果然看到庙前立在两个人,这两人一个做书生打扮,另外一个则是一名女子,女子穿着劲装,美艳不可方物,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多打量几眼。 “两位施主请了,归隐寺庙小,施主倘若要烧香求佛请自便!”小沙弥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的道,他年龄不大,脸上稚气未退,那副故意装出的老持沉着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搞笑。 书生男子不说话,女子则是咯咯一笑上前一步道:“你就是叫二木的小沙弥?” 小沙弥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女子,一脸的迷茫!” 女子一笑,道:“去,去,小屁孩找师父去,我们不烧香拜佛!”女子说话,用手摸了摸二木的光头,二木满脸通红,瞪大眼睛盯着女子,道:“施主……施主……” “你别一句一个施主了,叫我师姐还差不多,嘿嘿,小小年纪分明一肚子坏水儿,偏偏还要装成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在别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装真是笑话……” 二木更是尴尬,一脸的糊涂,这一对男女却已经昂然走进了小庙的后院,只听那女子道:“师父,您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小师弟给煮着吃了啊!” 院子后面传来道尽和尚低沉的声音:“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丫头片子,看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来这里干什么?要让师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么?” 道尽和尚一脸怒容的从禅房里走出来,女子已经快步的迎了上去,道:“师父,别那么生气,你住在这山顶上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岂能怪我们?” 女子凑过去,搀扶着道尽和尚的手臂,姿态说不出的亲昵,小沙弥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傻懵,什么时候师父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弟子了?自己当年怎么就没能和这位师姐一起共过事呢? 这一对男女自然便是陆铮和聂小奴,聂小奴馋着道尽和尚,陆铮冲着道尽和尚行礼,道:“陆铮见过道尽大师!” 道尽和尚眯着眼睛盯着陆铮,神情中尽是审视的味儿,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嘿嘿,你们刚才上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贵人么?” 陆铮道:“大师说的可是秦王殿下?殿下随行者众多,我们早就到了,没敢轻易在此地见殿下,想来殿下也不愿意在这里见在下吧?” 道尽和尚又嘿嘿道:“你一个书生,可是用兵却的确有股狠辣劲儿,手头就一万金吾卫,却把龙兆炎耍得团团转,让龙兆炎手中握了一手好牌,结果却打得惨不忍睹,让人扼腕啊……” 陆铮道:“这还是大师有功劳,对此我也知道!倘若不是大师在背后给龙兆炎上眼药,恐怕我们的难度要大很多!” 道尽和尚愣了一下,勃然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道尽和尚岂是不尽心之人?我追随龙兆炎,败军之将,咎由自取那也罢了,可是你安能说我是故意鼓动龙兆炎走上绝路的?” 道尽和尚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明显有些失态,陆铮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 章节目录 第650章 不能为之用!! 道尽和尚身上有很多传奇,他一直都是龙兆炎的心腹谋臣,龙兆炎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太子,道尽和尚居首功,这么多年,龙兆炎能够在众皇子竞争之中占据上风。 在戴皋主政的时代,龙兆炎能够持续的保持自己太子的影响力,这背后都有道尽和尚的计谋。 然而,龙兆炎一旦造反,道尽和尚的智谋立刻便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正是由于他的极力怂恿,龙兆炎才下定决心领兵出城,从而中了陆铮的圈套,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时的情形如果回过头来看,龙兆炎的行为简直不可思议。辽东铁骑南下山东,山东危机,歆德帝面临生死存亡之危。 在那样的情况下,陆铮不可能对京城虎视太久,他必须回援山东,保歆德帝的平安,只要陆铮回援山东,河南和河北便空虚了,龙兆炎再出兵便能将河南、河北两大行省据为己有。 坐拥京师之利,占据两河的有利地形,龙兆炎的帝王之业便可以初成,一旦那样,大康朝的格局恐怕就会大变了。可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龙兆炎鬼迷心窍的犯了错,把自己的精锐拉出了城,给了陆铮和他在城外野战的机会,而推动这件事的人便是道尽和尚。 陆铮见了陆长河之后,陆长河脑子终于清醒了,陆铮让童子再一次去见他,童子回来提到“道尽和尚”的名字,而后陆铮让童子一查,果然发现道尽和尚就在京城,而且就在西郊的归隐寺。 能在归隐寺碰到秦王,陆铮更笃定了这个道尽非同一般,而此和尚又是聂小奴的师父,这更不能让陆铮忽视他的存在,因而才有了归隐寺的这一次见面…… 见面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聂小奴和道尽和尚叙了一点师徒之谊,而后,陆铮品了一杯素茶,在佛前烧了一炷香,给了小沙弥二木一些香火银子,然后他便带着聂小奴,两人飘然下山而去。 知道了道尽和尚的踪迹,陆铮便有的是机会去观察了解此人,他并不急呢! …… 再说秦王迫不及待的下山,下山后直奔王府,进了密室之后他郑重其事的将道尽给他的锦囊打开,他仔细看了一遍锦囊之中的计策,神色阴晴不定,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过了很久,他将锦囊妥帖收好,出门之后立刻吩咐下人道:“快,快备礼物,我要去拜访天师!” 大康的天师无疑便是徐天道,歆德帝给了徐天道极其高的位置,可是徐天道的天师却超然世外,地位虽高,却鲜少和京城的权贵有多少接触。 秦王登门拜访徐天道,这也是非常罕见的,但是徐天道却面见了他。秦王送了钟礼,而后道:“天师,最近京城有些谣传,说本王欲要争太子,天师啊,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明白,这是有心人故意造谣诬陷啊! 父皇前些日子震怒,本王身为儿臣不好当面辩解,而且很多事情恐怕愈描愈黑,这不,今天登天师之门,还请天师能帮忙斡旋一番!” 徐天道用手捋着长髯,道:“殿下啊,贫道不问政事,从来只是和陛下一起求道问仙而已,殿下这样的要求恐怕强人所难了!” 秦王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天师,您听我说!在大康一朝,但凡是太子都没有好结果啊!从太祖太宗开始,这样一直传下来,一直到龙兆炎,您说哪一任太子能得了善终的? 天师,本王最忌惮的便是太子,最担心的也恰是父王将我立为太子,本王倘若一旦成为太子,恐也会有不测啊!” 秦王这一说,声泪俱下,言辞极其的恳切,徐天道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他怔怔说不出话来。他上前将秦王扶起来,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贫道真的不能在陛下面前提废立的事情,不过殿下倘若真是这般想,回头陛下倘若问起贫道来,贫道定然帮你美言几句!” 秦王站起身来感激涕零的道:“天师能如此本王便心满意足了!天师啊,本王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哇!您看看本王的几个兄弟,龙兆炎现在虽然败了,可是他却逃到了陇右,被宋家奉为了上宾,假以时日他可能再反。 龙兆睿领了大军东进,出了京城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父皇的旨意还能不能传下去,他还能不能听,这都是未知之数啊! 唯有本王在京城,在父皇身边,倘若能替父皇解忧也就罢了,我定然不负父皇所托。可是,现在本王遭到了父皇的猜忌了,这可如何是好?” 龙兆桓一通嚎哭,最后被徐天道温言相劝才渐渐冷静,而后两人又说了一番话,龙兆桓便怏怏告辞不提。 龙兆桓回去之后,心中就在想自己这一番做法能否真的受到奇效?他刚刚疑惑间,就收到消息称吏部侍郎段正先登门求见。 他立刻传段正先,段正先一溜小跑的过来,满脸激动的道:“殿下啊,大喜,真是大喜啊!今日西苑议事,陛下传召臣前去问话,其意图似乎欲要立殿下为太子啊!殿下,您苦熬了多年,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微臣来贺喜来了!” 龙兆桓脸色一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为什么道尽和尚的这个锦囊能有这等奇效? 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百思不得其解,当即便把周围的谋士全召集到了一起,将锦囊的事情向大家一一坦诚。 段正先道:“殿下真是得了贵人相助了!这个锦囊妙不可言啊!殿下您想,徐天师的道观里面,岂能真是清净平和之人?以陛下的性情,徐天师和他如此过从甚密,道观之中必然有陛下的眼线。 殿下去拜访徐天师,您的所言所行十有八九已经传到了陛下的耳中。您想想,您这一番话传给了陛下,陛下心中会如何想? 陛下不立太子,因为他担心重蹈龙兆炎的覆辙,可现在殿下您称自己对太子之位恐惧,又言众兄弟中你最是困境,此情此景,臣等也能想到。 陛下沉迷于仙道不能自拔,大康的政务终究需要人来掌握,殿下越是热衷,他越是疑惑,殿下越是害怕,他反而能安心,殿下您说是不是?” 段正先这一说,众人都以为然,龙兆桓心情愉快,忍不住想道尽和尚真神人也,龙兆桓自从失了仲父明之后,一直都在物色心腹谋士。 找到道尽和尚也是偶然的事情,他获悉道尽和尚在世俗中其实还有妻女,他便以此为契机向道尽示好,这些年他给了道尽极多的好处,长此以往,两人之间便有了很多默契了。 龙兆炎造反,秦王府被封,当时的情形龙兆桓以为自己命都保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去求道尽和尚,结果虽然有惊险,却平安度过危机,龙兆桓开始觉得道尽和尚此人可以为之用。 接着,陆铮和龙兆炎对峙之时,他又暗中给了道尽和尚极多的好处,希望道尽和尚能够挽救局面为危难,没想到道尽竟然真给龙兆炎上了眼药,导致龙兆炎速败。 只是,秦王这一番苦心没有为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成就了陆铮之名。陆铮就是凭此一战让他的地位再一次攀升,现在已经成为了二品尚书了! 一想到陆铮,秦王心中又觉得烦心,根据北方来的情报,陆铮在北燕和龙茜儿已经有了关系,龙茜儿暂时留在北燕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秦王是龙茜儿名义上的父亲,陆铮这么算起来也算是他女婿了,如果此人能为秦王所用,秦王何至于落入这种尴尬之地啊…… 章节目录 第651章 立储位! 夜,西苑的空气有些压抑,歆德帝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今天徐天道被留在了西苑,师兄弟两人一起温养修炼,本欲要有所突破。 然而歆德帝今日却心浮气躁得很,连续好几次“做法”都失误,精神也有些恍惚,这让他的心情变得颇为糟糕。 “求仙无门,总难圆满,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歆德帝喃喃自语,恍若梦游一般,徐天道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他心中清楚,所谓求仙无门根本就是无解。 徐天道也不断的去钻研所谓的仙道,他和歆德帝的观感相反,歆德帝是越钻研越觉得仙道存在,而徐天真却越钻研越觉得仙道飘渺,实际上那就是扯淡。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仙道?哪里有什么长生?而徐天道和歆德帝出现截然相反的错位在于,两人的预期根本就不同。 歆德帝贵为皇帝,坐拥天下,他之所以修仙目的就是求长生,求长生的目的就是自己能永远掌握天下,成为真正的万年天子,万寿无疆。他不想大权旁落,他想永远都做大康帝国的主人啊…… 带着这种主观心理去求道问题,自然就会越来越执着,而徐天道则是游方道士出身,他之所以研习所谓求仙修道的东西,目的就是忽悠骗钱,从而让自己能够生存。 自从他入宫之后,从一游方道士成为了堂堂的国师,天师,所享受的荣华富贵是他以前所不能梦见的!对眼前的一切他已经非常满足,只想能够尽情放纵享乐,哪里还受得了苦行僧般的修仙生活? 徐天道现在越来越心虚害怕了,因为他觉得歆德帝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也许有一天,陛下会忽然之间发疯,或者是忽然之间下令将他徐天道碎尸万段…… 徐天道最早是歆德帝的老师,后来是歆德帝的师兄,而现在,他甘愿做歆德帝的学生,歆德帝现在已经给自己变了道号,道号后面称“上师”,徐天道还是天师,因而两人地位悬殊,徐天道已经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了。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受到了凡俗事务的干扰?让我道心蒙尘了?我感觉最近心浮气躁,修炼多有困境啊!”歆德帝道。 徐天道道:“陛下,您是一国天子,自然免不了要日理万机!现在大康又刚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陛下事情繁忙一些也可以理解,等这一波风头稍稍过去,陛下定然能好一些!” 歆德帝摇摇头道:“难啊,天下的事儿不容易!朕这些个儿女个个都不凡,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你看看呀,现在灵秀在辽东和山东,兆炎这个逆子去了陇右,竟然和陇右的宋家勾结到了一起,陇右这些年已经失控了呀! 现在龙兆睿也出去了,京城就剩下龙兆桓一人。他们都活得好好的,都处处要给我添麻烦,添乱。我正要什么都亲自去办,那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了!你说是不是这样?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妥善解决,唯有如此我才能将心思放到你我的仙道之上!” 徐天道道:“陛下,天道资质驽钝,恐怕在仙道之上难有所进了!正如陛下您所说,求仙之道万中无一,虽然天道我日日勤奋,奈何资质太弱,终究难有所成,免不了百年之后老去啊……” 歆德帝微微皱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顿了顿,又道:“师兄这句话说到了朕的心坎上了!是啊,时间虽然漫长,但是却也紧迫,倘若太过纠缠于俗事,恐怕他日也也要沦落至师兄一般,从此以后再无望修仙,仙道从此断绝了!” 歆德帝这个念头一动,心中立刻便开始琢磨想办法,对天下的人和事他都有绝对的自己,如果御下之道他也十分的精通。 就在西苑之中,他将内阁诸相,六部的各位大员全部召集起来,所谈只是一件事,那便是立储之事。 歆德帝道:“诸位爱卿,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长期无储君!今日朕为了固国本,特将诸卿招来商量立储之事,还请诸卿畅所欲言啊!” 歆德帝这话一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歆德帝还因为立储的事情动肝火,怎么现在忽然之间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铮在人群中,心中忽然一沉,从歆德帝的神态来看,他应该是要换游戏规则了!一念及此,陆铮脑子里真是一阵无语。 歆德帝的心思最难琢磨,同时也是个极其精明狡猾之人,大康的江山这么多年一直被他牢牢的掌握,而满朝文武这么多年也一直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疑,这是个很厉害的人,智商很高的人!但是陆铮随着地位的提升,越来越看到了歆德帝高智商背后的破绽。 很显然,这一次歆德帝的忽然转弯,便是被高人窥到了破绽,对症下药,才有了这个结果。 这个时候立储,京城只有秦王一个人,立谁为储君那还要议论么?是不是把齐王从山东召回来立储?又或者在刚成年或者没有成年的皇子中在择一贤者立为储君?如果是那样的话,立储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铮脑子拼命运转,他隐隐感觉自己面临了又一次危机,如果这个时候秦王上位成为太子,现在六部和内阁几乎没有能和秦王相抗衡之人,而陆铮在这种情况下,也势必遭到压制,难以实现自己之前的想法。 西苑经过了短暂嘈杂之中,各方大臣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时气氛变得热烈起来。陆铮冷眼看着这一幕,他又看了看端坐不动的歆德帝,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奇怪的念头来。 眼下的场景歆德帝一定认为自己掌握了一切,自己把所有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间。可是,在陆铮看来,这一次被玩弄于的却是歆德帝,本来京城无事,各方平衡,他居中发号施令,假以时日大康的朝局必然能慢慢的稳定下来,大康的江山社稷不会因此动摇。 可是现在歆德帝忽然立储,又有改变游戏规则,他是要让龙兆桓去应付这个混乱的江山么?如果是那样,诸子夺嫡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因为龙兆炎和龙灵秀公然和歆德帝撕破脸了,龙兆睿手握重兵,他可进可退。 龙兆桓会不吸取龙兆炎的教训,会遂歆德帝的意思么?歆德帝倘若真把大权交给了龙兆桓,恐怕到时候天下真就不是眼前的天下了,歆德帝耍了一辈子权谋,结果可能要被别人所耍…… 陆铮一语不发,显得和周围的大臣们格格不入,歆德帝眯着眼看着下面的众臣,他脑子里面并不是没动脑筋,陆铮想的东西他都能想到,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精神恍惚了。 这样的恍惚,如同飘飘欲仙,他心中笃定这应该是修炼精进的特征,再进一步便可以修炼到无欲无求,修炼到万毒不侵,到那个时候他自觉得肉身可以不朽了…… 但是此时此刻歆德帝刚刚服了仙丹,脑子十分的清醒敏锐,他审视着这些臣子,每个人心中的所想他都能断定,这一眼扫过去,六部和内阁竟然有一多半都和秦王过从甚密的! 他再联想到秦王前几天去找徐天道,根据徐天道身边的人反馈来的信息,秦王是大大的表演了一番,从这番表演来看,秦王对储位的虎视眈眈昭然若揭! 一想到这一点,歆德帝心中泛起无尽的阴霾,他心想:“好啊,小兔崽子还知道转这么多弯,动这么多歪脑筋了!嘿嘿,真当朕老了么?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要争储?盼着朕早点死翘翘?” 歆德帝这么一想,心中更是烦躁,当即他看向了陆铮,道:“陆铮,你说说关于立储之事你是如何想啊?你是吏部尚书,天下的人才都在你的网罗之中,未来陛下的人选你也可以帮朕参谋参谋嘛!” 陆铮心中一阵难受,连忙道:“陛下,臣惶恐啊!臣弱冠之年,着实难议立储之事,还请……” “立储之事情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大康国本,你既然是大臣,就不能拿年龄说事儿。有志不在年高,你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才学不俗,圣贤书没有少读,我相信你心中是有主意的!”歆德帝打断他的话道。 陆铮道:“陛下,眼下京城能够有条件成为储君的皇子只有秦王殿下一人!陛下真要立储,唯有秦王殿下能选!” 歆德帝微微蹙眉,道:“不错,你这一说我仔细一琢磨,还真是如此啊!那这怎么办?秦王、齐王都是朕的儿子,朕不能厚此薄彼啊! 这样吧,让秦王也领一军出征陇右,齐王眼下已经去了山东,两军同时平叛,看谁能凯旋立功,谁能立功凯旋,谁便是我大康储君,未来的皇上,朕这个提议诸卿以为如何啊? 陆铮,你说说,朕此提议是否可行?” 章节目录 第652章 赛马! 歆德帝下旨,成立镇西大将军府,秦王龙兆桓为镇西将军府大总管,率领十万精兵,打着平叛的旗号,直逼陇右,摆出要将陇右各方势力完全扫平的架势。 不得不说,朝廷的突然强硬出乎所有人意料,在龙兆炎造反之后,短短三个月之内,一方面朝廷东征,现在朝廷竟然再一次出兵往西,歆德帝平叛之心坚若磐石。 龙兆桓的十万大军是怎么来的?原来歆德帝从两河调兵之后唱到了甜头,在三个月之内,兵部往湖广,往江南,往关中等地抽调府兵十万进京,这十万府兵再建十二卫。 以河南、河北两省为根基,加上关中为后援,筹备粮草为出征准备,这气吞万里如虎的架势,着实让大康朝的局面遽然变得紧张复杂起来了。 秦王府,大军已经开拔了,身为大总管的秦王却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秦王府谋士孙承中,管家詹寒站在他的身后,额头上也在冒汗。 秦王顿足道:“咱们这个父皇啊,他整天就是挖空心思将我们往死了逼,把龙兆炎给逼疯了,把灵秀也给逼疯了,现在又来逼老大和我了!老大去平山东,就凭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呆兵也能抵抗辽东铁骑么?那根本就是一场糊涂仗! 再看我们镇西将军府,虽然有十万大军,但是这十万大军能战否?陇右这么多年都悬居在朝廷之外,他们常年和北方突厥作战,其军队不弱于辽东铁骑,这一战难啊!” 孙承中道:“殿下,还有一点某最为担心,那就是一旦殿下离京之后,京城的局面会成为什么样子,会不会失控?殿下如果在西边的战事不利,京城这边又失去了主动权,那真就太被动了!” 秦王咬了咬牙,忍不住嘿一声长叹,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如此我去想什么太子之位?现在为了争太子之位已然骑虎难下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陇右一去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收场啊!” 秦王一直都在京城待着,从来没有领兵打过仗,因而瞻前顾后紧张得很。詹寒道:“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詹老,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错了我也不会怪罪你的!”秦王道。 詹寒道:“殿下,我倒是觉得这一次是您的机会!您这些年强于内政,弱于军事,对我大康的武备了解极少,这也是陛下一直对你不满意的地方! 大康朝的立国根基在武备,倘若你他日成为太子甚至登基成为陛下,我大康的武备您不能不懂!这一次出兵陇右,倘若殿下能建功,陛下承诺给予的太子之位定然不能食言。 殿下您登上太子之位,而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六部等各个角落,到那个时候,您一个人独居京城,还能不占据绝对的优势?” 孙承中道:“詹老您说得轻巧,可是陇右这一战如何能赢?就凭咱们的十万军马,能够打赢这一战么?” 詹寒道:“陇右的局面复杂,就以宋家来论,宋家内部便分裂了很多派系,其中宋三公子独立于宋家之外,如果殿下能把握得好,将陇右分化拉拢,让陇右自己先乱起来,事情解决起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这一次出兵陇右,并非要将陇右各方势力完全扫平,陛下痛恨的是龙兆炎而已!陇右各方势力也不想和朝廷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交出龙兆炎,双方的关系未必不可挽回呢! 殿下,能倘若能抓住龙兆炎,陛下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 秦王目光闪烁,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詹老之言字字句句皆是至理名言,嘿,这些年我一直没听您的话,有时候想想着实不应该!是啊,我处处求谋士,求高人,原来高人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却不能用之,可笑可惜啊!” 龙兆桓感叹了一番,一旁的孙承中面露惭愧之色低下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殿下,据我所知陆铮对陇右的局面十分的了解!殿下可以上书陛下,让陛下命陆铮为镇西将军府副总管,辅佐您一同出征,陇右的局面有他出马,事情可能更好解决……” 龙兆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良久他摇摇头道:“孙先生,你这个想法可能太天真了!父皇让我离开京城,就是希望削弱一下我在京城各部以及内阁中的影响,目前在京城能够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陆铮。 我走了,陆铮很快就能掌握吏部,以吏部为中心,他可以在兵部,工部,户部,礼部都渗透影响,将六部抓在了手中,内阁之中苏相又和他关系紧密,以后的朝廷,恐怕我说话就不一定管用了!” 龙兆桓冷笑一声,道:“父皇就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这么多年了,我都习以为常了!这是不可比避免的,如果没有陆铮,他也会选择其他的人,什么时候也不会让我们舒舒服服!” 龙兆桓这话说完,言语间尽是萧瑟,这么多年他已经看透了!歆德帝脑子里想什么,他要怎么干,大抵龙兆桓也能知道。 就像这一次立储的事情,龙兆桓用了道尽和尚的锦囊之后本来信心十足,因为歆德帝多疑,而且现在他的确修炼到了关键时候,按照他的做派肯定是立太子来见过,他好躲在后面当甩手掌柜。 但是,歆德帝这一次想的办法却是让龙兆睿和他来斗,来角逐太子之位,硬生生把两人一东一西的扯开,都塞到了前面去打仗,去征战! 京城中再无当权的皇子了,京中的政务怎么来妥善处理?必然,京城中需要有新的人崛起,而这个新人眼下只有可能是陆铮! 歆德帝权力游戏的戏码又改变了规则了,他是掌控者,其他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这盘棋该怎么下啊! 天牢之中,不见天日的陆长河收到了廷寄,看到了朝廷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尽是苍凉,尽是无奈…… 京城外的归隐寺,道尽和尚也收到了朝廷的消息,他忍不住一声长叹,转身进了禅房,敲木鱼诵经去了。 …… 吏部,最近气氛颇有些意思,吏部侍郎段正先感觉下面的官员他越来越难驾驭了,本来,最近立储的风声越刮越厉害,段正先心中还在盘算,等秦王上到了太子之位上,他一定要在吏部为秦王好好的搏一把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搏?陆铮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行事却老到得很,在吏部他先让魏元平动起来,他则是拉偏架。 魏元平以前不敢对段正先太过分,因为段正先的背后是秦王,可是现在,有了陆铮在背后撑腰,魏元平表现得非常积极。 本来魏元平在吏部耕耘的时间就长,资历和威信比段正先就要强一筹,更重要的是魏元平这些年在京城里结交的清流也不在少数关键时候这些人都能用得上。 陆铮用魏元平,魏元平则是借陆铮大才子的名头,四处鼓动年轻士子,年轻的官员对魏元平更是支持,趋之若鹜。 段正先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因为这样的方向明显是他要被孤立的方向,这么下去,他感到自己在吏部要被彻底边缘化,一旦那样,段正先想要振新段家的宏伟抱负便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章节目录 第653章 苏相的承诺? 苏星海今年已经近六旬之年了,以内阁的资历来论,他和段堂林是最老的,自从左阶被贬以后,内阁便是他和段堂林两人分庭抗礼。 当然,他们的所谓分庭抗礼和当年戴皋时代已经不可同日耳语了,戴皋任首辅之时,戴皋可以说是一手遮天,朝中的大小事情都得戴相点头方能实施,那个时候的内阁才是真正的内阁。 苏星海和段堂林都是戴皋引入内阁的宰相,在戴皋时代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而在戴皋之后,太子监国,秦王参政,内阁一夜之间风光不再了,秦王和太子直接饶过了内阁面对六部发号施令,歆德帝也常常不通过内阁议事便直接下旨,内阁的位置变得尴尬起来了。 但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现在京城忽然没有皇子存在了,歆德帝又醉心于修仙问道,这么大一个大康国,政务能够有一日懈怠么? 一时,内阁重新变得炙手可热,苏星海这个首辅的重要性直接攀升了,以至于年近六旬了他近几日日日熬夜到三更,却依旧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内阁,门子来报,称吏部尚书陆铮前来拜访,苏星海忙道:“快,快请!快请陆大人!” “苏相,小子陆铮前来给您见礼了!”陆铮笑吟吟的从外面走进来,瞧他的样子,一袭紫色的官袍,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苏星海看得一阵恍惚,按照大康朝的规矩,着紫袍者需要上三品。而三品官大多年过五旬以上,像陆铮这般青春年少便着紫袍者着实极其罕见。 陆铮穿着紫袍,严肃中有一股飘逸潇洒的气质,让人望之便觉得舒坦,苏星海忍不住赞道:“真是好一个少年郎啊,有志不在年高,古人诚不欺也!” 苏星海的情绪显然是极佳,他冲着外面的侍者嚷嚷道:“快快上茶,拿雨前茶!” 陆铮和苏星海年龄相差不可谓不大,陆铮比苏清和苏芷还晚一辈,苏星海足是陆铮的爷爷辈,可是现在两人分主客而坐,哪里体现出辈分来? 茶上来了,苏星海热情的招呼陆铮喝茶,两人边品茶边闲聊,气氛十分的融洽,苏星海道:“英雄出少年啊,最近吏部听说气象大改,焕然一新,各方好评如潮,陆铮,你这个尚书当得好哇!” 苏星海这句话给了陆铮很大的肯定,其实这也不是他给予肯定,的确陆铮去吏部之后,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很快便掌握住了局面。 要知道吏部的两个侍郎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尤其是段正先,其人背景极深,苏星海和他交手角力都觉得有些吃力,可是陆铮上位之后,短短几个月便将局面掌握,段正先也没见掀起多大的波澜来,说句心里话,苏星海还是很吃惊的! 不夸张的说段正先算是苏星海的老对手了,他的年龄比苏星海略小,但是两人在朝中为官的年限差不多,还有一点,那就是段家和苏家皆是京城的豪门权阀,两家从大康朝立国开始就明着暗着角力呢! 苏星海近日身为首辅渐渐的掌握权力,可是六部那边秦王经营的时间很长,关键还有一点,那就是内阁这边苏星海还面临段堂林的掣肘,苏星海也倍感压力。 段正先和段堂林同是段家人,他们内部纵然有些龃龉,但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团结是毋庸置疑的!在这种情况下,苏星海需要帮手啊! 陆铮品了茶,赞了一声:“好茶!”苏星海道:“这茶是剑南道专程上贡的,陛下怜臣老迈嗜好这一口,私下里赏赐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包一包带回去,回家多多品尝!” 陆铮也不客气,道:“那就客气苏相了!今日我来拜访苏相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表个态!眼下京中没有了主心骨,齐王、秦王都为国出征了,大康朝下辖这么多行省,这么多地方,政务繁重,我们六部也不能分而治之,所以内阁这边的担子肯定举足轻重。 最近外面议论纷纷,称内阁首辅之争激烈云云,在小子陆铮看来,内阁首辅有什么好争的?咱们都是给陛下办差的,陛下钦点您为首辅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如此,苏相,您就该把担子挑起来。 别的部我不敢多说,但是我们吏部绝对鼎力唯苏相马首是瞻!” 陆铮这话一说,全场安静,苏星海愣了愣,脸上旋即浮现出狂喜之色。陆铮这话说得直白了,可是这个时候越是直白对苏星海来说越是迫切。 苏星海心中盘算过,六部之中争取陆铮的机会很大,因为陆铮和苏家的关系紧密,他是苏清的学生,又和苏芷的交集非常多,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应该站在苏星海这一边。 可是政治的事情毕竟牵扯到利益,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支持,更没有毫无理由的雪中送炭,苏星海需要陆铮的支持,他反过来能给予陆铮哪一些好处?如若不然,陆铮为什么要鼎力支持他呢? 苏星海趁着陆铮喝茶的功夫他心中一直在暗暗琢磨这件事呢,他隐隐已经想出了一些思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徐徐说出来,没有想到陆铮竟然如此直接爽快的亮明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意外。 “陆铮啊,少年英雄,少年才子,果然不虚啊!”苏星海赞道,他道:“陆铮,既然你这么说,我作为长辈也不藏着掖着了,最近京城的局面有很大的变化,不仅对你和我,甚至对我们苏家和你们陆家,这都是挑战,同时也是机会! 今日你能过来,这说明你我的政见相似,你我都是希望大康繁荣昌盛的!既然这样,回头我登陆家之门,和你爷爷多走动走动!这些年陆家受的委屈太多了,也该是时候打个翻身仗了!” 苏星海这话说出来,对陆铮的承诺便很明确了,那就是陆铮支持他,苏星海便让陆家在京城扎根,这对陆家来说意义太大了。 试想这么多年来,京城的几大豪门,已经完蛋的张家就不说了,仅仅说顾家和陈家,他们都举家迁到了京城来,这些年来他们何曾在京城站稳脚跟过? 京城不是一般的地方,在这里要行事大不易,现在苏星海答应了陆家,意味着陆家可以在京城扎根,这一来陆家就能重回权阀豪门的行业,不得不说,苏星海的这个承诺的确很诱人。 但是,站在陆铮的角度,他并不是很在意,陆家能否崛起陆铮现在不看重,因为现在大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如果把大康比作是一条船,那这条船究竟驶向何方变数越来越多,所以陆铮更看重实际的利益。 不过,这些利益陆铮都不会找苏星海讨要,因为眼下京城的局面,苏星海牵头是最好不过,因为无论秦王还是齐王凯旋,等他们回来之后,大康的政局又会有新的变化,在那种的局面之中,苏星海是处在风口浪尖的那个人,而陆铮则是躲在后面冷眼旁观的看客。 相比于前面的所谓好处,陆铮更在意后面的这种可能!陆铮现在对歆德帝十分忌惮,他太害怕这个陛下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了! 想想陆铮的经历,他去北燕是风口浪尖,太子造反之后,歆德帝拜陆铮为平叛大总管,负责剿灭叛贼这又是风口浪尖! 陆铮很清楚,站在风头浪尖那种看似潇洒,其实只要稍微出现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呢…… 现在有苏星海挡在前面,陆铮躲在后面,将来有风云激变,陆铮至少能避一避风头,这对他来说分外的重要…… 章节目录 第654章 顾家的选择! 顾至伦最近颇有些忙碌,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他现在生意已经做到了北燕,在大康境内,他的生意更是触及到了每个行省。 顾至伦刚刚开了一间新的票号名曰“日盛昌”,票号开遍了大康所有的州府,并且触角直指上京,打出了汇通天下的口号,不夸张的说,生意上顾至伦现在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在大康的生意人中,能够超过他的生意人已经没有了。 顾至伦在京城的宅子很低调,门口的坊门很陈旧,房子的规制也没有逾制,不像有些商人手中有了钱,便想方设法让自己或者给后辈捐个官儿,有了官儿宅子就能置办大,那些宅子阔气气派丝毫不亚于一些官宦名门。 顾至伦的宅子里今天迎来了贵客,顾家本家的顾天养以及顾天生两兄弟齐齐登门,在正厅,顾至伦招呼丫鬟和两人上茶,他道: “两位世叔哇,至伦是晚辈,您有什么事儿只需要吩咐一声,至伦登门给二老给办妥,何老二位等寒舍?” 顾至伦的屋子虽然小,可是这亭中的陈设却是雅致富贵得很,一水的紫檀花梨木,喝得茶是百两银子一两的武夷贡茶,茶杯是景德镇官窑的三才杯,就连屋子里燃的檀香,那也价值十几两银子一盘。 顾天生道:“至伦啊,关于你归我顾家的事情,我们都商议妥妥当当了!以后的顾家啊,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老了,是你们后辈的天下了!至伦啊,你是顾家的翘楚,佼佼者,这个担子你要挑起来哦!” 顾至伦眯眼盯着两个老家伙,心中暗暗冷笑,这些年他早就把家族看透了,想当年他落魄之时,在江南有家不能归,那个时候顾家顾天养这样的大人物何曾会关注他丝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顾至伦地位不同了,在京城提到姓顾的他排在第一位。而江南顾家早就衰落得不成样子了,现在的顾家已经沦落到阖家上下没有一人为官的境地。 在这个时候顾家老兄弟登门来求顾至伦,把顾家的命运和前途都交给他,这不明显是要借他的势行事么? 顾至伦道:“两位世叔,千万别啊!至伦在京城的确还算个人物,无论走到哪里,别人也还能给几分面子,但是,至伦有今天,都是托了陆大人的福啊!不瞒两位世叔,至伦现在就是陆大人座下的一条看门狗,帮他守住一份家业而已,其他的云云,那都是虚无缥缈,根本就是没有是事儿! 我这个身份,如何能肩负得起顾家的前途和未来?所以,两位世叔,您千万别这般想啊!” 顾天养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一旁的顾天生心中也黯然,现在的顾家和现在的陆家能比么?顾家落魄,陆家则炙手可热,隐隐已经成为了京城顶级的豪门权阀了! 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人,陆家出了一个天下第一才子陆铮,陆铮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备受皇上的宠信。在六部和内阁之中,此子也是长袖善舞,和首先苏星海结成攻守同盟,其一手掌握这天下官吏的调度考功任命推荐之权,其权势之赫赫,让人为之侧目。 顾家现在倘若能搭得上陆家的这趟船,东山再起就有望,但是顾氏老兄弟实在是没有脸去登陆家的门啊! 陆家的陆善长不能管事,难不成还有让他们老兄弟,快七十岁的人了去舔着脸求一个弱冠的小儿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莫欺少年穷啊!顾家兄弟现在非常后悔当日没能把握机会,倘若那个时候江南的几家能够抱团取暖,能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够一起共患难,顾家何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顾天生一咬牙道:“至伦,不管怎么说一个‘顾’字掰不开,你是顾家的人,在关键时候你还得为顾家着想啊! 眼下陆铮大人年轻有为,您有跟对了人,可谓是如日中天,我们顾家只能通过你来攀上这一层关系,而也只有这一层关系才能让顾家找到新的机会。 你刚才说自己是陆铮的一条狗,这么说也没有错!现在顾家需要一个给陆家办差的机会! 陆家的志气不小,肯定有回归江南的计划,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顾家还是能办一些事儿的!只要陆家能用得上,我们就一定能办妥办好,我这么说至伦能明白吗?” 顾至伦愣了一下,他没料到顾家的态度这么务实,他还以为顾氏兄弟过来是要找他,想和陆家找一找谈判的筹码呢!现在看来,人家过来就是来跪地求饶,来跪舔求办差来的! 一念及此,顾至伦不由得暗暗感叹,当年不可一世的顾家沦落到这步境地,真是让人觉得心酸。顾至伦想想自己,不由得十分庆幸,他很庆幸自己能遇到陆铮,遇到贵人。 要不然他顾至伦现在可能还在扬州做个卖书的小商贩呢!他有时候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成长,真有一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当年的落魄顾家的旁支,现在成了大康最炙手可热的商人,他的门庭若市,顾家两大头面人物卑躬屈膝的登门拜访,他想如果他的父亲还活着,此时一定会觉得无比的荣耀吧!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很多人一辈子追名逐利,可是大多数人追名逐利不能得。可是顾至伦现在呢?他名利双收了,这种感觉如此之好,这不就是追名逐利的好么? 他不追名逐利能够有今天?能够让顾家的两位大佬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一念及此,他道: “两位世叔放心,既然你们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至伦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的确,最近陆大人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陆家应该要准备重启江南的格局! 如果有机会,江南朝廷那边肯定会有位子空出来,陆大人是吏部尚书,这一方面肯定会有部署安排!到时候顾家如果有能人,我可以向陆大人举荐!” 顾天生兄弟两人一听这话,彼此对望皆大喜过望,顾天生道:“好,那太好了!至伦,你这一句话顶我们一百句,一千句,我们顾家看到希望了,江南顾家未来可期啊!” 顾至伦道:“不过有一点,顾家得明白自己的位置,千万别妄图自作聪明或者是不甘居于人下,你们不了解陆大人,陆大人年纪轻轻能居这等高位,可不是那么轻易能糊弄的人! 如果一旦让陆大人感觉到了顾家的自作聪明或者野心,后果不用我说,两位世叔也知道,顾家永远将被淹没,两位世叔可还记得张家么?张家的覆灭不过当权者的一个念头而已,陆大人现在也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足以碾压顾家……” 顾至伦这番话说得极其严肃,语气中带有一股肃杀的味道,顾氏兄弟只感到一阵心寒,两人均觉得凛然。 顾至伦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他永远能记住自己的身份,他就是陆铮的一条狗,如果忘记了这个身份,他分分钟钟就已经完蛋了。 他清楚这一点,顾家是否清楚这一点?顾天生和顾天养必须清楚这一点才行啊…… 顾天生和顾天养离开的时候,心情五味杂陈,两人走到门口,顾天生道:“这就是陆家的子孙了,陆家这么多年比我们顾家强在哪一点了? 强就强在人家家族里出了奇人,出了奇才。所以,家族的兴衰在于人,顾家无人便只能日渐衰落! 你我兄弟幼年之时祖父便是这般教我们的,当时我们没有听到心里面去,现在想想都觉得惭愧!顾家在你我二人手中衰落了,这个时候是该正一正家规和家风了!这一次我们得按至伦的办,要让所有人都保持和至伦一样,陆铮少年高才,是我们江南的希望,此时我们只能追随之,其他任何念头都是不合时宜的……” 章节目录 第655章 陆家的安排! 陆家,陆善长今日的气色极好,今天是他的生日,陆家门庭如市,当年的很多老伙计今天都来给他贺寿了,几个儿子也都向他敬了酒。 他觉得自己今天这个生日比十年前的那一次大寿过得更舒坦,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陆家远超往年,甚至远超十年前。 如果十年前的陆家让人感受到的是腐朽没落的味道的话,那现在的陆家则是蒸蒸日上,前途无量,拥有无数的可能! 十年之前陆善长觉得自己老了,可是十年之后的今天,陆善长却觉得自己年轻了,他还不想死呢,他还要率领陆家重新崛起,他还想着让陆家恢复昔日的荣耀呢! 一天的忙碌之后,夜幕降临了,陆善长在议事厅坐着,陆铮低头走进来,规规矩矩的在他面前磕头,道:“祖父大寿,孙儿给您磕头了!” 陆善长呵呵一笑,上前将他扶起来道:“孙儿啊,不知多少年祖父过寿没有今日这般风光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一个家族的兴旺成败最重要的还是人啊,人才辈出,人丁兴旺,家族便强盛,后辈无能,人丁衰落,家族便衰败! 我江南陆家自我手中便日益衰败,到了晚年甚至一度岌岌可危,祖父都以为这辈子再也无力回天了,没想到在晚年竟然能得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儿,你是陆家的奇才,更是大康朝立国以来的第一奇才!你给了祖父第二生命啊!” 陆善长语气极其的诚恳,看向陆铮的眼神充满了宠爱,就像是看一件宝贝似的!陆铮道:“祖父,今日孙儿过来第一是来给你磕头拜寿,第二孙儿有件重要的事情想和祖父商议!” 陆善长道:“祝寿你有此心祖父心中高兴得很,倒是你说的事情祖父倒是想认真听一听,你如此郑重其事,肯定关乎家族兴旺,你说吧,祖父认真听着呢!” 陆铮道:“眼下京城的局势很微妙,陛下让两位皇子赛马,两位皇子一东一西去打仗了,京城一下就空虚了! 现在内阁之中孙儿是站在苏相一边的,另外段相那一边则都是秦王殿下的心腹亲信!双方眼下在朝廷上明争暗斗,虽然没有激烈的交锋,但是矛盾已经白热化。在这样的形势下,苏相本来是要登门拜访您的,现在看来恐怕也只能往后拖了!倒是现在我们陆家反而有了一个宽松的环境,就不知道祖父是怎么计划斟酌的!” 陆善长瞳孔一收,沉吟了好大一会儿道:“孙儿啊,你这一说我倒是颇有紧迫感了,只是孙儿认为陛下让两位皇子赛马,究竟是东边亮还是西边亮?” 陆铮摇摇头道:“事情难断,但是不管是哪一边亮,等两位皇子回京的时候,京城的局面必然已经变化了,到那个时候是苏相当家还是段相当家恐怕才是值得关注的问题,目前我看来苏相的几率更大一些!” 陆善长道:“如此便好,我陆家便有机会,只是……” 陆铮道:“祖父,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陆善长犹豫了一下,道:“祖父的年纪大了,人老了就想落叶归根,京城毕竟是北地,水土不服啊!再说了我们陆家的根基在江南,在北地总是外来客,所以,祖父还是想回金陵去!” 陆铮神色一动,点头道:“这便是我想和祖父商议的地方,在京城固然好,可是江南却是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京城的局面风云变幻,天子脚下伴君如伴虎,这些都是我陆家不利之处!” 陆善长道:“可是有一点孙儿不能不思虑,那就是一旦陆家离开了京城,你在京城便孤立无援,一个人能否应对变局?”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要和祖父您说的地方,我的家在京城,我行事便不能放手施展,一旦有变局,我反而没有了后盾!祖父您想,倘若龙兆炎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对方用陆家作为威胁,孙儿该怎么办? 而京城一旦有变,孙儿想顺利脱身,自己能走,可是你们怎么办?所以,陆家留在京城反而不利于孙儿行事,祖父啊,您看看现在的局面,日益恶化了,未来会怎么变局谁都说不准,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家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利益了。 有句话说得好,叫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我陆家回江南,孙儿手中有吏部之权,南朝廷那边定然能占据很多先机,江南的资源集中于陆家一家所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祖父您的抱负便能实现!” 陆铮娓娓而谈,听得陆善长眼中精芒闪烁,他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有热血沸腾之感。陆家回江南,占据所有资源,这不就是要回归昔日的荣耀么? 陆善长道:“孙儿的意思祖父明白了,你是觉得大康要乱了,天下要乱了!乱世是出英雄的时候,乱世也是豪门世家崛起的时候,祖父懂了!但是苏相点头,陆家就能顺利回去么?” 陆铮道:“陆家本就是客居京城,只需要祖父称病,父亲和叔父们见您的病情日益沉重,便决定南下回家,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说什么! 等你们到了江南,我让顾至伦也跟着回去,最近这些天顾家和陈家都通过顾至伦递了话过来,当年我们四家不和,是因为群龙无首,现在我们四大家倘若能再联手,祖父能掌握局面,江南必然一呼百应!” 陆铮寥寥几句话便给陆善长描绘出了一幅宏伟的蓝图出来,那就是以后的江南陆家为大,顾家和陈家为附属,江南的局面不能只靠陆家,而是需要众人拾柴火焰高。但是,掌控局面的是陆善长,陆善长是江南的家主! 陆铮凑到陆善长的面前,压低声音道:“顾至伦可靠,他手中有千万两银子之多,祖父应该知道这笔银子该怎么花吧?” 陆善长愣了一下,瞳孔遽然一收,道:“孙儿的意思是……” 陆铮道:“最近朝廷告急,每每陛下都需要动用地方府兵,龙兆炎的事情就是靠河南和河北的府兵才平定的局面,现在秦王西征也是靠征召府兵,我们南府军已经被推到了西北第一线战场上去了! 江南那么大的地方,人民富裕,物产丰富,南府军不能永远空着,我们陆家有能力就应该要能者多劳,把这个担子给担下来……” 陆善长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的严肃,陆铮的话他听明白了,陆铮的雄心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陆铮要重建南府军。 江南有了自己的军队,其地位就必然和河南河北以及陇右平起平坐了!不夸张的说,一旦此事做成,陆家必然重回豪门权阀之列,到那个时候陆家便是江南王了! 陆善长心念转动,内心无比的澎湃激荡,他道:“这件事祖父能办妥,但是欲要治兵,需要先选将!这将的事情……不仅要才华卓绝,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心中有朝廷,有陛下有江山社稷!” 陆铮一笑,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此人心中要有我陆铮!” “祖父放心吧,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此人姓柳名松,这些年我把他放在陇右宋家军中历练,想来通过了这些年的历练摔打,他也该成个人儿了!我昨日去书给宋老三了,让他立刻放人,人到了京城,我便立刻将他安排到江南来,后续的事情祖父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陆善长抚掌而笑,道:“孙儿啊,你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祖父倘若还把这差事办砸了,那真该遭天大五雷轰了! 好,就这么办,孙儿,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去歇息,祖父我……我也要……也要生病了,我马上就生病,卧床不起……” 陆铮哈哈大笑,陆善长也笑起来,一老一少两人对望,两条老狐狸都会心大笑,彼此都觉得心情舒畅之极。 陆铮办完这件事,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将陆家送回了江南,陆铮在京城便是独自一人,他毫无压力了。倘若再遇上上次的事情,他从容遁出京城甚至不用想陆家的安危。 还有重要的一点,陆家在江南崛起,陆铮才能有后盾退路。万一京城的事情不可为了,陆铮还可以退守江南,只要南府军捏在手中,还愁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么? 陆铮是看明白了,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京城的局面连皇子们都惶惶不可终日,都岌岌可危,更勿用说陆铮了! 陆铮不想到山穷水尽没有退路,他必须要考虑自己一旦在京城行事失败之后,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解决了这个问题,陆铮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来,应付京城的局面他便更有自信了! 从徐天道那边得到了最新讯息,歆德帝的状况日益糟糕了,无论是歆德帝死还是歆德帝变得愈发疯狂失控,大康的未来注定不会太平,风云变幻难以把握,陆铮也不知道局面会滑向怎样的深渊…… 章节目录 第656章 亡国之君! 陆家回江南和重建南府军这是陆铮同时推进的计划,南府军的重要性放在什么高度都不过分。 在龙兆炎叛乱的时候,陆铮接触了河南和河北的府兵,这两个行省的权阀豪门因为拥有几万军队,便能和朝廷角力叫板。 至于陇右宋家,更是这么多年几乎独立于大康之外,他们名义上是大康的臣子,占据的也是大康的一个行省,实际上却是独立的王国,他们便是独立王国的君主,那等风光陆铮也是亲自见过的。 江南太重要了,江南富庶,乃天下粮仓,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不能容忍江南权阀存在的根本原因,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康的局面已经出现了乱象,陆铮为了自保在江南重建南府军朝廷不仅不会反对,甚至可能会支持。 毕竟现在对大康朝廷来说已经两线告急了,山东告急,这是在东方,西边陇右告急,战火一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两个地方本来这么多年太平无事,却因为诸子夺嫡而出现了严重的撕裂了。 陆家回江南的计划很顺利,陆善长称病,他近七旬之年欲要落叶归根人之常情。再说了,他本就在京城赋闲,身上有没有差事,回江南甚至无需禀告圣上,只需要和京城的故旧告别即可。 关键有趣的一点在于,京城的几大豪门对陆家的离开都表示欢迎,段家本来因为陆铮的原因,对陆家处处针对,这一次段相竟然也非常的通情达理。 陆家去了江南至少不会跟他们在京城抢夺资源了,如若不然,凭陆铮和苏相之间的紧密联络,陆家趁机占据有利地位,势必要挤压京城另外几家权阀豪门的生存空间和资源。 就这样,陆家被放出去了,而陆铮也彻底的解除了后顾之忧,他这些年通过顾至伦积攒下的巨额财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一切京城的人都难以预料,甚至整日在西苑里修炼炼丹的歆德帝也忽视了此事,他在算计天下人,焉能躲得过天下的算计? 京城一如平常,陆铮又登了戴府之门了,这一次他的心情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好!戴小静陪同,戴皋和他一起去钓鱼,翁婿两人心情皆不错,鱼获盆满钵满。 “是啊,人老了,心中的想法就淡了,不要遇到了事情之后,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才知道登门来临时抱佛脚,平日里闲暇无事,也可以登门来坐一坐,乐一乐,谈一谈! 平时多烧香比临时抱佛脚要好,这里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明白吗?”戴皋呵呵笑道,他的心情很好。 他掌权了几十年,说退就退了,没有丝毫的恋栈,瞧他现在这般,生活过得有滋有味,陆铮也不得不佩服,他暗忖自己的道行着实差得太远呢! “岳父,眼下的京城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我着实感到压力巨大,非不想过来看您,而是不能尔!”陆铮道。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让陆家回了江南,是要在江南大干一场,你这个布局是欲要做亡国之宰相了么?” 陆铮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绝对瞒不过戴皋,于是一笑道:“岳父,眼下的局势如此,我不能不防啊!您说说现在的大康还是以前的大康么?你看看东边,再看看西边,都在打仗呢!而且打仗的双方都是龙种,局面已经乱了,甚至可能会失控,到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 龙灵秀和龙兆炎的前车之鉴在前面,那一日如果我不是在你这里遁走,让他们揪住了,只怕我们陆家和您老也都得完蛋!” 戴皋冷笑一声道:“可是你太急了,欲速不达难道你不知道么?陛下是多疑之人,你这么做他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暗地里必然会有心思!他一有心思,你等着吧,早晚他的心思会用到你的身上,到那个时候,你恐怕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陆铮一下愣住,整个都懵掉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最懂歆德帝的人就是戴皋,没有之一! 戴皋正因为懂歆德帝,所有他才能坐稳十几年的首辅,才能掌控大康十几年。所以他说的话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岳父,事已至此,如之奈何?”陆铮道,戴皋道:“还能怎么办?年轻人准备多磨砺磨练呗!京城的吏部尚书你当得挺顺,这么快就和苏星海联合到了一起! 朝廷需要平衡,你们现在维系住了这个微妙的平衡,可是东边和西边不可能会一直打下去,总得有胜负,而不管是怎样的胜负,皇子们能久居于外么?” 陆铮微微蹙眉,心中明白了戴皋的意思,陆铮把苏星海推上去看似很高明,其实这样做并没有让歆德帝满意。 而眼下的段、苏的对垒平衡也是十分脆弱的,因为一旦皇子回京,这个平衡就将不复存在了。京城的政局又将会有新的变化。 陆铮在这其中会扮演什么角色呢?歆德帝会放弃对他的支持么?一念及此,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沉重,他隐隐想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未来。 不管东边的事儿,还是西边的事儿,可能到头来都得落到陆铮的身上。山东的事情,齐王去了山东,他本身不一定打得过辽东铁骑此其一。 就算他打得过辽东铁骑,也必然导致双方两败俱伤,齐王也就罢了,龙灵秀这个女人那绝对难对付,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兄妹之间已经有了默契了呢! 山东的问题现在看不到解决的契机,再看西边陇右那边呢? 陇右更复杂,倘若秦王都能攻下陇右,那宋家这么多年在陇右就白混了!陆铮很清楚,宋家的势力比辽东谭家更强,大康的第一军应该是陇右军。 秦王手中召集的那些府兵怎么可能是陇右铁骑的对手?除非他能利用宋家内部的矛盾,分化拉拢,否则陇右的局面不可能赢…… 这样算起来,南北都没有希望,陆铮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他隐隐感到天空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这些棘手难办的事情以后他都逃不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沮丧,他本来是想好好的躲在苏星海的后面,在朝堂上多磨砺一些时日,苏星海在前面顶着,他大树底下好乘凉,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还没有风险。 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歆德帝怎么会那么遂他的心意呢?戴皋一语说破问题的关窍,让他脑海中的幻想迅速的幻灭了! 心情不再平静了,鱼儿也不咬钩了,陆铮的鱼获渐渐的变得稀少了,戴小静见此情形忙道:“好了,好了,鱼儿太多了我们都带不回去了,走吧!福伯已经让人把饭都准备好了呢!” 戴皋有些意犹未尽,可是女儿坚持他也无奈,只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女嫁从夫,已经不是向着他了。 三人收拾东西归家,果然饭食准备妥当了,陆铮陪着戴皋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完,童子便急匆匆的过来,山东传过来的紧急军情已经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内阁乱成了一团,陛下不见了踪影…… 陆铮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消息可靠么?” 童子道:“我们的人传递了消息,消息绝对可靠,齐王兵败,五万人马遭辽东铁骑闷杀在帽儿山一线!齐王心知不敌,往南走了,应该是奔江南去了……” 陆铮一听这消息,手脚冰凉,齐王就这么败了?五万兵马还没有展开便被闷杀了?我的天,就是五万多头猪,辽东铁骑要一头一头的宰杀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齐王这么脆败,太出乎人意料了,这意味着京城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辽东铁骑的兵锋之下,京城就这样告急了! 陆铮哪里还能做得主,当即告辞,连家也来不及回,便直接进宫。到了宫里面,内阁众位宰相,六部的尚书侍郎,甚至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云集到了西苑的外面。 陆铮来了,众官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他一直走到了前面,苏星海和段堂林两位宰相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正急得团团转呢! “两位相爷,怎么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陆铮压低声音道,苏星海嘿了一声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的摇头。 段堂林瞥了陆铮一眼,冷冷的道:“陛下在闭关中,修炼到了紧要的关头,让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刚刚冯公公过来传话,让我们都候着……” 陆铮微微皱眉,表面上平静,可是心中却已经完全炸开了:“我次草……都这个时候了,歆德帝竟然还在沉迷修仙得道!就算他今日就能长生,长生的人难道还刀枪不入,杀都杀不死了么? 眼下的局面已经危若累卵,龙灵秀的性子绝对不会拖延,她势必会迅速进攻,直逼京城,到那个时候,歆德帝还能逃到哪里去?” “亡国之君!”陆铮心中忽然生出这四个字来…… 章节目录 第657章 一心问仙! 西苑的气氛压抑紧张,陆铮还算好,他经过了大风大浪,而且亲自领兵打过仗,他虽然知道局面危若累卵,但是还算镇定。 相比起来苏星海,段堂林等几个宰相,另外还有六部钟万相、金万年,曹魏明,左楚等一众人,一个个则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难受。 京城是苏、段等几家的根基,倘若京城再沦陷了,他们阖家都将遭遇前所未有巨大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岂能不慌? 还有,像曹魏明这些地方的权阀,山东一旦捂不住了,辽东铁骑长驱直入,必然横扫河南和河北,那是他们的根基,一旦河南和河北陷落,他们还能在京城安心的为官么? 在这样的气氛下,西苑的空气宛若凝固,可是歆德帝还是没有出现,西苑的天空之中依旧弥漫着草木药石的味道,大抵一直等到了天色快亮的时候,冯公公终于来了,称大家可以觐见了。 西苑暖阁,歆德帝看上去有些狼狈,样子灰头灰脸的,脸色也很阴沉,众人跪地请安他也没有动静。 苏星海道:“启奏陛下,齐王兵败山东,辽东叛贼越过山东一路往西杀过来了,两河已经危若累卵,京城也在叛军的兵锋之下,形势危急,请陛下圣裁!” 歆德帝迷迷糊糊半晌没有动静,他身后的徐天道着实看不下去了,凑过来道:“陛下,山东兵败了!” 歆德帝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吼道:“山东兵败?齐王是干什么吃的?朕把我大康的精锐都交给了他,他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我葬送了?传旨,让齐王立刻回京,朕要当面问问他,他是怎么给朕平叛的?” 歆德帝忽然暴跳如雷,双眼睁大,眼神之中凶光闪烁,这一番发飙,众臣面面相觑,苏星海硬着头皮道:“陛下,齐王兵败已经被逼往南遁走,目前还不知其踪迹,难断其生死!” 歆德帝一下愣住,盯着苏星海,双眼瞪大,鼓鼓的样子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之中滚出来一般! 良久,他嘿了一声,颓然坐到了塌上,道:“此子深失朕望啊!以他之才平叛山东纵然不能赢也决然不至于惨败,现在既然惨败,只说明他上当了,龙灵秀这个丫头啊,太精明,太厉害,龙兆睿不是她的对手啊!” 歆德帝环顾四周,冷冷的看向众臣道:“尔等收到了八百里加急之后没有拟定出办法来么?就这样一个个面面相觑,毫无对策么?” 段堂林道:“兹事体大,关乎国本,我们纵然有对策却也不敢私自实施,得陛下圣裁方可!” 歆德帝道:“嗯,那你们可以先说说你们的想法,段堂林,你既然有想法便说嘛!” 段堂林道:“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辽东铁骑其疾如火,谭磊亲率大军其势不可挡,愚以为眼下陛下应该暂避锋芒,陛下上一次赴山东祭天,这一次则可以通过漕运游江南,去欣赏一下江南的风物。” 歆德帝豁然站起身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逃?让我想丧家之犬一般逃之夭夭,逃到江南去避难?难不成我们大康的臣民们都死光了么?我们大康的军备真就成了渣滓?我们作用京城的防备,竟然可以不战而逃?” 歆德帝一生气,大殿上人人噤若寒蝉,一时竟然无人能做声,场面尴尬到了极点,段堂林被推倒了前面,不容他退缩,当即他硬着头皮继续道: “陛下,这并不是要您逃走,而是您安全了,臣民们才能安心御敌!您是大康的陛下,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倘若居于京城,叛贼攻打京城之时,我们的将士们必然紧张,可能因此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歆德帝将面前的茶杯抓起来狠狠的砸在地上,吼道:“别说了,给我闭嘴!我让你闭嘴了听不到么?” 段堂林连忙闭嘴,满脸通红,心情是无比的失望和沉重。到了这一步了,歆德帝竟然还不能面对现实,此时此刻,他还能指望御敌么? 大康的军队已经不复当年了,龙兆炎判断,南衙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剩金吾卫被陆铮率领,加上河南、河北的军队凑成了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交给了齐王龙兆睿,龙兆睿平叛山东大败,估计已经十去七八了。另外,龙兆睿去山东之后,京城又重建了十二卫,十二卫刚刚组建妥当,歆德帝一道旨意下来,秦王龙兆桓挂帅西征,将所有的军队一股脑儿的全部带走西征,京城除了两万羽林军之外,已经没有军队了。 在这种情况下,辽东铁骑进逼过来,大康如能能抵挡?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再厉害的大将,手中无兵能怎么办? 苏星海在一旁道:“事已至此,能不能传书给秦王,让秦王立刻率兵返回,拱卫京城?” 歆德帝道:“事已至此,也唯有如此了!龙兆睿失朕所望,传朕旨意,着秦王火速回京,同时传诏天下,朕封秦王为东宫太子,让太子监国……” 歆德帝发了一会儿牢骚,终于开始面对现实了,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京城难以守住。对他来说唯一的出路便是迅速南遁江南,而后将京城的事情丢给秦王龙兆桓,希望龙兆桓能够把京城给守住。 只是,此时此刻,西北双方也已经撕破了脸,陇右宋家和龙兆桓正在激战,在这个时候龙兆桓忽然退了,宋家岂能善罢甘休? 龙兆桓回京,东边面对辽东铁骑,西边面对陇右铁骑,别说是他了,就算换个战神估摸着也难存活,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意来。 在他看来歆德帝就像一个玩火的少年,他故意搞所谓的诸子夺嫡的戏码,结果,一把火点燃之后失控了,玩火的人已经掌控不了局面,这把火烧起来已经成了燎原之势了。 现在西北乱了,山东乱了,辽东乱了,马上关中京畿也要乱了,歆德帝要奔江南去,江南很快也要乱起来。 大好的江山就这样慢慢的崩散,大康帝国现在已经处在了危若累卵的境地,而这一切都是歆德帝亲手造成的! 西苑,众臣散去了,歆德帝盘膝坐在大殿之中,徐天道站在他的身后,歆德帝忽然站起身来道:“师兄,你看看现在这天才,四面都是战火纷飞,天下乱了……你说说,我的这些儿子究竟是才能成为真龙天子?” 徐天道低头道:“陛下,您千万不要气馁,现在天下的局面虽然生了乱象,但是还没有到完全不能掌控的时候,陛下暂时避一避风头,我相信很快局面就会平稳,到那个时候,陛下您还是天下之主!”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天下之主?天下之主有什么意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算是再尊贵,再富贵,可终究也免不了一死啊! 人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可是一旦死了则一切皆空了,所以什么天下之主皆是梦,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做了梦?结果这些梦也都破碎了! 古人说得好,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王朝再厉害,没有不覆灭的王朝啊……” 歆德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对我辈修道之人来说,求长生才是根本,才是根基,才是王道!其他的算什么?都是虚无缥缈尔! 倘若能求得长生,我这个皇帝当不当有什么所谓?倘若能求得产生,大康的所谓社稷,所谓国运那都可以弃之若履! 所以师兄啊,朕的余生再无他求了,只一心去求长生道了!” 徐天道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完全懵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歆德帝竟然会忽然说出这番话,他这番话的意思是他要放弃这一切么? 我的天,大康真就要这么亡了?徐天道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歆德帝忽然道:“冯公公,你去传陆铮过来!让陆铮速速过来见朕!” 话说陆铮从西苑出来,心情无比的沉重,他忽然之间想山东的那一战龙灵秀和龙兆睿是不是故意在演戏? 龙兆睿是众多皇子中最善于打仗之人,他率领的可都是精锐,别的军先不论,金吾卫苏芷的一军是陆铮亲自带出来的,其战斗力陆铮最清楚,怎么就被打垮了呢? 陆铮想如果真是一场戏的话,局势真就危险了,龙灵秀兵不刃血解决了龙兆睿,兄妹两人倘若联手西进攻入京城,京城的局面还能扛得住? 陆铮心中这个念头一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恰在这时候,西苑冯公公急匆匆的赶出来,他追上了陆铮道: “陆大人,您请留步!” 陆铮愕然回头道:“冯公公,您可有事儿?” 冯公公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现在是陛下要见你,快快跟我去面圣吧?” 陆铮心中一惊,心想歆德帝忽然要见自己是什么意思?自己刚刚不是从廷前议事才下来么? 陆铮跟在风公公后面,再一次到西苑的时候,天际旭日已经升起来了,旭日东升,西苑薄雾蔼蔼,云蒸霞蔚之间,这里似是仙境,歆德帝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西苑,这已经到了最美丽的季节了…… 章节目录 第658章 两河道大总管! 西苑的空气有一股怪味儿,这种味儿让人说出来,像是草药的味儿,可是药味儿却有一种极其陈腐的气息,闻起来特别难受。 尤其是刚刚进来的时候,那股味儿入鼻最不好受,让人作呕!陆铮憋着气有些难受,歆德帝穿着道袍,模样也没有以前的那股仙风道骨了,看上去颇为颓废落魄。 这个大康的陛下啊,坐拥大好的江山,结果却是一步步玩坏了,走到这一步,大康已经乱了,局面已经失控了,此时的歆德帝是否幡然醒悟了? “陛下,微臣蒙陛下破格提携,能以弱冠之年便居今日的高位,微臣心中一直感恩戴德!”陆铮表态道。 歆德帝不再和陆铮寒暄,他忽然抬头看向陆铮道:“陆铮啊,大康的局面现在很危险!关键时刻朕只能相信你!现在京畿拥有两万羽林军,朕赴江南只带走五千人便可,剩下的一万五千羽林军由你率领,不能让山东的辽贼越过冒儿尖的山脉啊,两河的百姓不能遭殃啊!” 陆铮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歆德帝让陆铮率一万五千羽林军挡住辽东铁骑?这不是痴人做梦么?抑或是让陆铮直接去送死?陆铮一颗心真是拔凉拔凉,他就知道歆德帝在这个时候找他准没有好事儿,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昏庸的陛下,脑子里清醒得很。 所谓两河百姓不能遭殃是假,而是歆德帝现在要立刻下江南不易,前后至少半月才能过安全区,如果在这个时候辽东铁骑打过来了,他想逃走逃不了! 一念及此,陆铮心头无比的失望,他正要婉拒,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陆家刚刚去了江南,歆德帝紧随其后的过去,倘若两万羽林军一直随行,江南陆家恐怕难尽快的掌握局面。 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江南绝对是一块大肥肉,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家必须要迅速团结江南的权阀,迅速的建立南府军,甚至迅速的将南朝廷重新建立起来,唯有如此才能自保,否则一旦各路兵锋所指,江南必然灰飞烟灭。 时不待我啊!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忽然之间发现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悲惨事实,他的命运和大康国已经完全纠葛到了一起,他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选择了。 就像眼前的这个差事,陆铮不办,歆德帝必然要找其他人去办,与其那样,陆铮还不如自己将兵握在手中,这样自己还能掌握命运。 一念及此,陆铮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保两河平安!”陆铮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歆德帝心情一下变得愉悦起来,道: “好,朕就知道你是血性男儿,有你在朕放心!这样吧,我即刻便把虎符给你,你立刻去见羽林军大将军代善!他见到了虎符必然能明白朕的意思,你再传军令,这一万余羽林军从此便听你号令了!” 陆铮道:“陛下,欲要治兵需要先选将,这一次我听闻齐王南遁之后,有一批败军之将并没有追随,我想着其中一定有金吾大将军苏芷! 我恳请陛下恩准将苏芷安排给微臣,让微臣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歆德帝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道:“苏家啊深失朕望,大好的局面啊,被他们拱手相送啊!苏芷既然是卿为之求情,真就恩准他跟着你,记住让他将功赎罪,否则,哼!” 歆德帝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杀机,很显然,他对苏家很失望。苏星海作为首辅,并不能替他排忧解难,现在他被逼如丧家之犬的外逃京城,对他来说心情是很难受的! 其他的地方好舍,唯独西苑难舍!因此对苏家和段家他都有忏怒之心,幸亏陆铮果断答应他的要求,如若不然,陆铮肯定也要被他厌恶。 陆铮从西苑出来,冯公公跟在后面,陆铮站在西苑门口,这里恰是皇宫的高处,站在这里,巍然耸立的皇宫尽收眼底,陆铮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回头对冯公公道:“公公,这么美丽的宫殿我们得放弃了,可能以后很多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冯公公道:“人生百年终究是一抔黄土罢了,咱家本想着这一辈子能死在京城,没想到现在却要南下江南了!江南风景好,老朽能埋骨江南也是幸事!“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他说这番话胸中尽是悲凉的气息,可是冯公公的回答却截然不同,陆铮旋即反应过来了,陆铮是江南的人,陛下去了江南对陆家对陆铮来说相反肯定还是机会。 冯公公这般态度,巴结靠拢的意思很明显,陆铮当即道:“公公,去了江南倘若遇到什么困难,想办什么事儿您一定告知!我们陆家这些年虽然衰败了,可是在江南金陵那个小地方还是有一些能量的!公公想办的事情,我们陆家一定能办好!” 冯公公呵呵一笑,道:“陆大人,您不说咱家回头也免不了要叨扰了!”冯公公凑近,压低声音道:“羽林军代善是大将军,可是代成却也不可小觑,对此人陆大人要慎之!” 陆铮点点头,他心中明白了冯公公的意思,这个代成是羽林军中郎将,此人应该是歆德帝的心腹,以歆德帝的为人他是不会绝对相信人的!陆铮现在要率领羽林军,其势必要在其中安插钉子。 对这一点陆铮心知肚明,却也不轻易说破,当然前提是这颗钉子绝对不能影响到军务,如果陆铮担任羽林军首领无法贯彻自己的意志的话,陆铮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精芒,杀意凛然! 陆铮从宫中出来,第一件事是把童子叫过来,立刻休书给江南,让江南陆家不惜一切代价先组建南府军,让柳松快速赶到江南,以最快的速度将南府军给建起来,陆铮在信中用了十万火急的字样。 第二件事陆铮立刻去拜访曹魏明和赵重千,由于此时牵扯到两河,因此岳峰直接登曹府之门,让曹府的大管家立刻去吧赵重千给请过来,三位尚书大人在不久之前还携手共同御敌过,今天又齐齐聚首,三人一起商议时局! …… 曹府,曹魏明让管家从冰窖里取出了冰镇西瓜,外面烈日炎炎,陆铮等几人吃着冰镇西瓜别提多惬意了。 厅堂之上仅他们三人,其他的仆从丫鬟都摒退了,曹魏明道:“陆大人,眼下这个局面,我们兄弟可都要靠您了!此去江南,您是地主,今日您请我们来,但有什么吩咐尽快说出来,我们办得到要办,办不到创造条件也要办妥!” 曹魏明这一说,赵重千也立马道:“魏大人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个意思,陆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陆铮嘻嘻一笑,道:“二位大人是朝廷重臣,两部尚书,定然是要一起南下到金陵的,南朝廷金陵这么多年一直空悬,现在也应该要担起重担了!只是可惜啊,我没有两位大人那样的福分,没有办法跟随陛下南下!” 陆铮抱拳道:“陛下有旨,拟让我担任两河道行军大总管,正面迎击山东叛军!两位大人,我这可是又要去刀头舔血了!” 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面面相觑,陆铮担任两河道行军大总管?他手中有兵吗?陆铮嘿嘿一笑道:“两位大人,别那副表情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陛下说了,羽林军归我,我至少有两万羽林军!” 曹魏明两人脸色阴晴不定,陆铮要挡住辽东铁骑的几率很渺茫,可是,现在的天下局势如此乱,局面又怎么能轻易预测么?至少,陆铮手中有两万大康精锐这是铁的筹码,陆铮拥有了这个实力,对辽东铁骑没有办法,对两河的曹家和赵家却是有了压倒性优势。 龙兆炎的京城判断,让曹赵两家很受伤,他们两人的尚书可不是白白来的,而是两人各自给朝廷贡献了五万府兵才得到这个位子的! 现在,陆铮成了两河道的大总管,他们该怎么办? “啪!”曹魏明一拍手道:“哎呦,我立刻请旨陛下,让陛下安排我为陆大人的副将,我曹某甘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赵重千也立刻道:“我赵重千也愿意为陆大人肝脑涂地!”两人都扯着脖子表态,其意图不言而明,他们希望借力陆铮,重新割裂和朝廷的关系。 现在的朝廷还是朝廷么?与其在朝廷任职还不如回到自己的行省去当土皇帝呢!而且陆铮拥有铁骑在手,只要他们同心协力追随陆铮,说不定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挡住辽东铁骑呢! 只是陆铮忽然一笑,道:“你们还是算了吧,你以为陛下会恩准么?告诉你们,陛下让我干这个大总管,就是不希望我回江南!陛下的性子啊,尔等难道不知道么?帝王心术,其中的微妙尔等也应该能明了啊!” 陆铮这话一说,两人都傻眼了,陆铮开门见山的道:“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们下了江南,两河我便能说了算!你们如果不下江南,跟在我身边,两河我还能当这个总管么? 你们在江南,我帮你们,可是在两河,还望两位大哥帮我度过难关啊……” 章节目录 第659章 要变天了!! 陆铮和曹魏明以及赵重千之间的默契很容易便能达成,因为对三方来说彼此合作都大有裨益,而彼此分裂则是都没有好处。 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在朝廷中枢办差,本来踌躇满志,想着能否大干一场,甚至能够将曹家和赵家的门楣撑起来,甚至一跃成为顶级豪门权阀呢! 可惜,他们在京城屁股都还没坐热,大康朝便一下乱了,京城他们待不住了,歆德帝在此时此刻又不会放人,他们只能去江南,可是两河怎么办? 一旦辽东铁骑真的攻破了帽儿山,两河平原就是他们的战场,曹家和赵家都会陷落贼手,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在金陵安心为官么? 所以,此时此刻,陆铮轻松就能把握住他们的软肋。 “二位大人,我陆铮是个爽快的人!现在我手中有两万大康的精锐这是关键!当初我和两位大人同心协力平叛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比今日的局面更为被动呢!可是结果我们却是顺利的赶走了龙兆炎,收复了京城,立下了大功! 所以,两位大人对时局不要太悲观,究竟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陆铮道。 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两河的局面有陆大人出面定然能保证无虞,我们都很乐观。不过大人,两河的百姓苦啊,这几年因为大康的动乱,我们牺牲了很多,尤其是我两个行省十万子弟兵,这几乎是我们两河能支撑的极限了……” 两人都很聪明,知道陆铮和他们谈规定到底还是需要两个的兵员。曹家和赵家不能只出嘴皮子,得出钱出力才行。 可是两人心中委屈啊,因为当初他们可是各自出了五万精兵,结果这些精兵竟然全调给了齐王,河南和河北两个行省已经空虚了,他们手头上现在只剩一点保命的家底了。 陆铮哈哈大笑,道:“保两河你们着急,可是二位大人想过没有,我比两位大人更着急。如果让贼子攻入了两河,他们顺着淮河南下,可是直接进攻江南! 江南乃天下粮仓,是大康最富饶之地,如果江南丢了,大康真就要亡国了!国没有了,我们陆家还能存在否? 所以,江南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招兵买马,重建南府军的宏伟计划已经实施了。只是两位大人都是知兵之人,应该知道重建南府军可不是一天就能办成的,一应不缺的情况下,也至少得一年的时间才能初具规模,时间来不及啊!” 陆铮顿了顿,又道:“所谓两位大人,两河必须出力!这样吧,两位大人一人再想办法凑两万兵力,我们一共把两河地方安排六万军马,这个规模应该差不多可以和辽东铁骑周旋一番了!” “呃……”曹伟明和赵重千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无比震惊,陆铮对他们的家底竟然十分清楚,他们最压箱底的就是这点本钱了,陆铮竟然开口全要。 不过陆铮说得很对,保住了江南大康才有希望,两河才有希望啊!只是…… 陆铮瞧着两人犹豫,当即道:“两位大人放心,这一次我们两河道的兵绝对不会再归公了,你们给我两万,战事一了,我归还你们两万,府兵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陆铮凑到曹、赵两人耳边,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比往常了,不管是谁也得留一点后手啊,要不然天下大乱,我们怎么保命?” 陆铮这话一说,曹、赵两人脸色皆变,陆铮这话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的确,现在的大康不一样了,歆德帝还能像以往一样掌控一切么? 天大大乱,各权阀豪门大家皆是各有心思,乱世要自保这是铁律,在这种情况下,皇子之乱刚开始,接下来恐怕是权阀豪门又要各自屯兵拥兵自重了。 陆铮在江南重建南府军,恐怕不止是为了大康,也不止是为了保江南,而是陆家需要趁着乱世崛起,需要借此机会重新恢复昔日荣光。 两人一下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皆心惊,陆铮又道:“两位大人放心,你们的兵不是白出的,我可以承诺给二位,事成之后,二位一人可得三十万两白银的军饷。这年头银子不好挣啊,二位大人两河之地更是连年遭灾,这点银子不由朝廷来出,我们陆家来支取,两位大人能否安心?” 陆铮这是最后的一记重炮了,这一招一出,曹、赵两人已经没办法抵挡了!两河之地是一马平川的地方,曹、赵两家主要的收入依靠的是田租和课税,这年头靠卖小麦攒银子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两家虽然号称权阀豪门,可是发展一直比不上顶级豪门,关键原因就是积累不够,直白点说就是缺银子。 河南和河北两省人口众多,招兵买马其实容易,如果能用兵马来换银子,让曹,赵两家当人口贩子他们都愿意呢! 当即两人立刻表态,陆铮用六十万两白银换了四万兵马,心中总算有点底了。他已经有决断,将两河的四万府兵编入羽林军中,将军队全部打散揉碎,而后再进行摔打锤炼,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两河道行军行营的架子搭起来,有了这个大的架子,陆铮便能随时进退,手中握有接近六万兵马,陆铮又有信心和辽东铁骑角逐一番。 …… 陆铮辞别了曹、赵,第二站登了苏府之门。 此时的苏府中,苏星海可谓是对陆铮望眼欲穿了,歆德帝自己跑到江南了,把苏星海留下当留守宰相,苏星海感觉一夜之间被抛弃了,内心惶惶啊! 不止是如此,苏家的苏芷追随齐王兵败,齐王南遁下江南,苏芷却偷偷的溜了回来,败军之将回了京城,当即被歆德帝下了狱,得益于陆铮的求情,歆德帝才让刑部放了苏芷,现在苏芷无疑陷入到了低潮。 苏家本来风光无比,苏星海是首辅,苏芷这几年声势越来越大,名头越来越响,隐隐有了苏家未来家主的风范,然而这一切随着最近的几件大事的发生而土崩瓦解了。 所以,此时此刻的苏家真的需要陆铮,陆铮开门见山道:“苏将军呢?我要和他见面!” 苏星海道:“陆大人,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苏芷险些葬送了,幸亏关键时候你出手了,眼下的苏家面临巨大的危机,我这几日也是夜不能寐啊!” 陆铮道:“京城肯定非久留之地,南朝廷将重新成为中枢。苏相,你纵然留在京城,苏家的路您老却要仔细想一想啊!” 陆铮这话一说,苏星海一脸的茫然,最近他纠结的便是这件事,京城是不是应该放弃?苏家难舍京城呢! 陆铮道:“苏相,这个时候当机立断最为重要,谁早醒悟一分,就会多占一分先机,如果迟了,恐怕要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苏星海脸色一变数变,陆铮的这句话他是听明白了,陆铮的意思是苏家此时动手,早点下江南,还能在金陵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如果迟了,等段家,左家都开始行动了,恐怕他们更被动,苏星海咬了咬牙,却终究难以下定决心!而恰在这时候,苏芷过来了。 几个月没见苏芷,他憔悴了很多,看到了陆铮,他双眼倒是恢复了神采,他规规矩矩的向陆铮行了一大礼,道:“苏芷谢陆大人援手,如若不是大人帮我求情,我恐怕真的难见天日了!” 陆铮盯着他,对苏星海使了一个眼色,苏星海恍然回过神来,他轻轻抬抬手:“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都下去了,陆铮盯着苏芷道:“苏大人,你跟我说实话,齐王手中还有多少兵马?是不是真的兵败如山倒了?” 苏芷脸色大变,豁然起身,陆铮道:“齐王手中兵马精锐仍然在,只是你金吾卫吃了亏,死伤殆尽是不是?” “我……”苏芷嘿了一声,跺了跺脚道:“齐王奸诈得很,他让金吾卫当先锋,说是自己在后面率大军为后援,谁知……谁知我们金吾卫和辽东军一旦战了起来,他自己却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我两万金吾卫如何能打得赢山东的辽东军?双方实力悬殊,我……我……恨啊……” 苏芷说到此处,激动无比,忍不住捶胸顿足,陆铮嘿嘿一笑道:“果然如此,龙灵秀和龙兆睿之间有默契啊!” 陆铮勃然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你下狱了,你也应该告诉我啊! 还有,你为先锋,身边没有其他的军队,你是猪脑子吗?真以为龙兆睿把立功受奖的机会都给你了?” 陆铮忽然发飙,情绪也很激动,龙兆睿精锐仍在,江南的局面就会更复杂。这小子把兵带到了江南,他能任由江南的南府军发展起来? 还有,在这种情况下歆德帝下江南是否安全?倘若龙兆睿恶向胆边生,真要对歆德帝动手,大康就会加速的滑落失控的深渊之中…… 陆铮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他忽然有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大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之中,陆铮一个人如何能支撑得起这棵参天大树? 苏星海在一旁喃喃的道:“儿子女儿联合起来打老子,嘿,恶果都有因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康的局面危险了!” 苏星海这一说,陆铮也摇了摇头,他想起了歆德帝的那些帝王心术。歆德帝用的诸子夺嫡的戏码现在彻底崩盘了。 诸子夺嫡,这几个儿子都不简单,连龙灵秀这个女儿也不简单。歆德帝想着让儿子们内斗内耗,结果,他的这帮子女却私下里有了默契,竟然联合起来将对大康的江山捅刀子,歆德帝聪明一世,现在却不得不承受这样的苦果。 而对陆铮来说,现在他必须要考虑江南的事情,眼下他又得考虑如何面对辽东铁骑的事情,他手中就区区六万不到的军马,怎么办呢? “苏将军,多余的话不说了!陛下让我来担任两河道行军大总管,明日你便是大总管行营的中郎将!羽林军一万五千人我交给你,回头我们再补充四万府兵,五万兵马混合编织……” 苏芷道:“陆大人,苏芷败军之将,何敢再领这等重任?我实在是不敢领啊!” “放肆!”苏星海勃然大怒,道:“没用的东西,陆大人如此器重你,你竟然敢出这等无知之言!” 苏星海抱拳对陆铮道:“陆大人放心,苏芷一定将功赎罪,将差事办好!身为大康的臣子,我苏家也必然肝脑涂地以报效大康,报效陛下!” 苏星海大包大揽,将所有的事情都担了下来,陆铮会心的一笑,心想果然是老狐狸啊!这个时候谁都清楚手中有兵的重要性,苏芷跟着陆铮能领一军,这对苏家来说绝对是极大的保障,苏星海对此看得明了得很,相对来说,苏芷还着实太嫩了,其心机城府和老一辈都相差还远。 陆铮的行营紧锣密鼓的搭建,朝廷能给的资源陆铮一律拿过来,朝廷不能给的资源,陆铮创造条件也要拿到。 这个时候的京城已经人心惶惶了,歆德帝南巡江南的计划已经实施,一共三百艘大船的各种物资,几乎把皇宫都搬到江南去的架势。 皇宫空了,人心也散了,在这个时候谁还管陆铮的?兵部的武库司,陆铮和赵重千两人携手,从武库司运出了二十万套铠甲,十万把朴刀,长枪,长槊等物资。为此陆铮又给了赵重千二十万两。 曹魏明那一边,户部给陆铮支取了白银二百万两用于战贼,陆铮则给了曹魏明四十万两回扣。 陆铮将得到的物资,紧急用漕船往南运输,这都是给江南南府军筹备送去了最要紧的物资了。 陆铮大肆敛资源,内阁的苏星海暗中支持,陆铮给苏家也付了十万两银子的好处,并且承诺在金陵给苏家准备一幢大宅子,走到这一步,陆铮自己都觉得大康要变天了…… 章节目录 第660章 问计陆长河!! 刑部天牢,陆铮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来这里了,现在陆铮几乎每个月都来一次,给陆长河带一点吃的,而后和陆长河聊一聊天。 和陆长河聊天就如同和戴皋聊天一般,他们两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歆德帝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两个人也是歆德帝一辈子的对手。 戴皋对付歆德帝的办法是“逆来顺受”,其实这恰恰是戴皋高妙厉害的地方,看似逆来顺受,其实却是让歆德帝对他放松警惕,这么多年他甘心自污名声,成为一代奸相,不得不说,他的策略很务实厉害。 而陆长河对付歆德帝的办法则是阳奉阴违,表面上他是最忠心耿耿的人,整个大康就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臣,可实际上他背后一直搞自己的独立王国。 他撇开了悬镜司给内库司输出各种资源,支持龙灵秀做大做强,而表面上不成家立业,似乎要把自己的一声都献给歆德帝,让自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其实他早就在暗中生子了,一直都在给自己的后辈们铺路呢! 无疑,无论是陆长河还是戴皋,他们活得其实挺累,但是他们对陆铮来说又是巨大的财富,因为从他们身上,陆铮能学到很多。 监舍里的环境很差,陆长河抓过了陆铮带来的烧鸡,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只烧鸡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酒,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股惬意舒坦,真是让旁观者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陆铮在旁边看着他,嘿嘿一笑道:“陆大人,最近的日子是不是有些难熬啊?不好意思,最近京城的事情很多,我来得不那么勤便。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承认,那就是越煎熬的等待,最后能够得到结果其实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就像现在这样,一只烧鸡,一壶水酒,于你而言便是最好的礼物,这等时刻再想当年酒池肉林的光景,是不是宛若隔世呢?” 陆长河用手抹掉嘴上的油迹,他嘿嘿一笑道:“不错,最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悟道,却比那在西苑悟道之人更能领悟生死的玄奇奥妙呢! 陆铮啊,瞧着这模样大康应该是乱了,是不是某些人要朝不保夕了?哈哈,真是报应啊,这世间果真是有报应在的呢!我心中着实觉得舒坦,因而烧鸡佐酒才觉得别有滋味!” 陆铮大吃l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陆长河人在监狱中,竟然也能对大康的局面如此了解。这里陆铮知道,狱卒都不会和陆长河说话的,陆长河唯一能见到的人只能是陆铮,陆铮不可能透露任何外面的信息,陆长河这个老东西果然非同一般呢! “怎么了?你觉得很奇怪么?嘿,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呢!某些人自以为聪明,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将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天下人聪明之人终究很多,玩弄别人迟早遭反噬呢! 善恶因果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现在看来,大康遭报应的时辰到了,哈哈……” 陆长河哈哈大笑,他满脸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之意,陆铮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就是大康曾经最忠心耿耿的臣子么?试想这些年来,他心中该有多少憋屈和怨恨啊,现在他自知双方已经再没有弥合的可能,便将这所有的憋屈和怨恨都发泄了出来,一个本来很理性正常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疯子了。 过了很久,陆长河的笑容敛去,他盯着陆铮道:“你今天来见我,是想说什么?是想说我命不久矣了么?” 陆铮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你自己斟酌看看你的前途究竟怎么样!齐王在山东兵败,辽东铁骑现在直指京城,陛下在京城待不住了,已经拟定下江南了!京城太子监国,还远在陇右的秦王被立为了太子,应该一个月之内可能回京。 现在的局面有趣啊,辽东和山东是龙灵秀的地盘,陇右成了龙兆炎的地盘,京城落入了秦王之手。齐王据说从山东南下,已经逼近了江南了!大康的局面乱了,这已经是真正的诸子夺嫡了!” 陆长河整个人瞬间定格,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都在仔细斟酌判断利弊,歆德帝下了江南了,他会带自己一起去江南么?陆长河觉得这种可能性着实很小,那秦王会留自己活下去么? 亦或是他陆长河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仔细想想似乎机会很大,可是再仔细想想,有发现只需要这些陛下皇子任何一个人动一个念头,他分分钟就会被灭杀,他的死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而他的性命也真就如同蚂蚁一般卑贱! 他思绪纷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忽然道:“陆铮,你怎么去?歆德怎么安排你?” 陆铮一笑道:“我能怎么去?只能跟随陛下一同下江南了!” 陆长河摇摇头道:“不可能,以陛下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你去江南,因为江南是你们陆家的老巢,这些年你积攒了巨额的财富和可怖的人气,如果你去江南,振臂一呼,江南从此以后就是陆家一家独大。 只有陆家的江南,歆德帝住在江南也就是个傀儡,一个没有了权力的陛下这是歆德绝对不容忍的!” 陆长河顿了顿,又道:“让你留守京城也不太可能,因为已经肯定守不住,他这么安排只能逼迫你站到某位皇子那一边,这种事情他应该也还不至于那么愚蠢。” 陆铮一笑道:“你道是笃定得很,不过眼下我倘若要去带兵平叛,陆大人,您作何感想?我离开了京城,可能再也难以回来了!今日你我这一壶酒,一席话恐怕算是诀别,他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陆长河愣了愣,情绪忽然变得有点激动了,他道:“陆铮,你去平叛?朝廷哪里还有兵,哪里还有人?” “还有羽林军!” “就凭那两万羽林军么?陆铮,你见过辽东铁骑没有?你知不知道辽东铁骑有多么可怕?羽林军名头很响亮,可是这些年他们尽只知道在京城欺负乡民百姓了,遇到了辽东铁骑,他们可能连对方一个冲锋都坚持不住! 嘿嘿,你率领区区两万羽林军也敢去平叛?狠啊,歆德还是这么狠,他这是让你送死呢!” 陆铮冷笑一声道:“陆大人,这就是我今天来的意图!老实说,除了羽林军之外,我还在两河募集了四万兵马,一共接近六万人!这六万人中苏芷为大将军,此时我能够依仗之人,代善跟着陛下下了江南,只留代成跟随军中!” 陆长河抿嘴不语,宛若老僧入定了一般,陆铮凑过来道:“陆大人,我这里有一条保命的锦囊,你倘若有这一条锦囊,可以保证你无虞!” 陆长河双目瞬间睁大,他盯着陆铮,终究没有忍住道:“当真?” 陆铮嘿嘿一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呢?你我虽然曾经互为敌人,但是我说话从来不打诳语……” 陆长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好吧!这又是一笔交易,我明白了!辽东铁骑谭磊其人,其性如火,狡诈多疑。龙灵秀虽然利用他,但是并不一定能驾驭他,这一次进攻京城肯定是龙灵秀的想法,因为这个女人恨不得一口将歆德帝咬死!在这种情况下,你只需要小用计谋便可以让谭磊生疑,一旦其生疑,便必然不会亲自出兵越过帽儿山。 没有了谭磊的辽东铁骑,你用六万兵马以逸待劳应该能抵挡一阵,至少双方能达成一个平手,就算你落入下风,还可以牺牲两河,把他们放到两河,然后利用两河的巨大纵深空间将他们拖垮,将他们拖累,从而保障京城无虞!” 陆铮点点头,道:“京城无虞,陛下不在京城,江南无虞更加关键重要!江南如何能安?” 陆长河道:“只要两河无虞,江南不就无虞么?你是担心……” “不是担心,而是齐王已经从山东直接南下直逼江南了!如果我这边将辽东铁骑逼得紧了,那他们万一改变主意直逼江南,那形势恐怕就很不妙了……” 陆长河哈哈大笑,道:“我的天啊,歆德也有今天啊,我还以为齐王真是兵败呢!敢情也是拥兵自重,准备自保了!精彩啊,实在是太精彩了!事已至此,陆铮,你还能怎么办?只能开门迎狗了,引谭磊亲自来攻,你和他在两河大战,而后给齐王创造条件取山东!” 陆铮道:“齐王为什么要取山东,不取江南?” 陆长河道:“江南是什么地方?这些年来朝廷早就把江南给阉割了,江南全是顺民,要不便是腐儒书呆子。齐王率兵横扫江南,这首先便暴露了他拥兵自重的本质,此其一也! 其二,齐王就算拥兵自重,可是他手中的兵也不多,而且毫无根基。在山东他能够顺利和当即的权阀合谋,迅速的站稳脚跟,江南哪里具备这个条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齐王不愿意自己成为出头鸟,他希望坐收渔利,他横扫了江南,他便成了出头鸟了,这种蠢事他会去干么?” 陆铮微微皱眉仔细思忖陆长河的话,旋即豁然开朗,这几天一直堵在他胸口的一道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了。 陆铮来说,他真正关心的是江南,江南如果危机他大本营被抄了,其他的一切都是镜中月,水中花了。 眼下的局面,江南岌岌可危,因为齐王对江南唾手可得。让齐王不去江南,得让齐王有取山东的机会,而自己则需要在两河地区和谭磊辽东的铁骑纠缠…… “陆铮,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得你遵守约定了!”陆长河道。 陆铮嘿嘿一笑,慢慢的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的办法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咬定你还有一笔隐藏的力量没有被挖出来,秦王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记住了,我会让童子配合你,你动用童子的力量,便必然能让龙兆桓立刻奉你为座上宾,到了那个时候,陆大人,苟富贵,莫相忘啊!”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陆长河则是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陆铮的这个安排的确巧妙,可以让陆长河保命,并且还能让陆长河依旧摆脱不了他的控制,真是妙到毫巅…… 章节目录 第661章 多方博弈! 歆德下江南,秦王龙兆桓则是拖着迟迟不敢回京,他不是傻子,京城眼下的局面危若累卵,他会愿意回来力挽狂澜? 因而,当歆德帝的船队通过漕运离开京城之后,整个京畿关内和两河之地,陆铮成了唯一的掌控者。 临走之前,歆德帝在码头见了陆铮,一些日子没见,他看上去精神矍铄了很多,他对接下来的江南之旅他似乎一点也不沮丧,反而颇为期待和兴奋: “江南一直就是我大康国本之地,当年太祖立国,建都金陵,金陵之地乃龙兴之地。朕此次再赴金陵,当效法太祖,励精图治,为国为民!” 对歆德帝这席话,在场的众人谁都没表示,苏星海这个留守宰相最是沮丧,文武百官都去了江南了,独留他以及几个老弱病残守京城,关键是京城马上就要空无一兵一卒了,他苏星海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能守住京城? 歆德帝拉着他的手,倒是说了很多贴己的话,只是苏星海能听得进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最后歆德帝专门对陆铮道:“陆卿,你是朕的千里马,京畿之安定全在你手中。朕的羽林军给了你,你的兵锋所指便师出有名,你代表的是朕的王者之师。辽东铁骑虽然强大,但是叛逆之师岂能挡王者之师锋芒? 你记住了,京城可以守,但是等太子回来,他必然会让你主动出击,平叛山东终究还是要靠你!” 陆铮心中拔凉拔凉,听歆德帝这话,他是铁了心要将他往山东顶了。此时的山东风云际会,辽东铁骑如狼似虎,陆铮区区几万兵马岂能和他们抗衡? 如果陆铮不是此前见过陆长河,此时他心中一定会很发慌,因为他无法准备的把握事情的方向和分寸。 可是现在,他的内心平稳得很,他已经可以推演出接下来局面的走向了,对陆铮来说,他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其他的一切他都顾不上了。 乱世啊,必然的结果是实力为尊,道德沦丧,大康天下大乱的局面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无法逆转了,陆铮又怎么会傻乎乎的自己冲上去当炮灰? 歆德帝率领文武百官的船队远远的离开了码头,这一天京城的天空无比的灰暗,来自北方的沙尘暴席卷了京城,这似乎也预示着从此以后,大康将走向崭新的,不可预知的局面了! 歆德帝前脚刚走,童子就传来了消息,称太子(秦王)的兵马已经从西北回撤,准备即日回京,太子浩浩汤汤率领的十万人马,踌躇满志的平叛陇右,结果未伤对方一兵一卒,这样的事实真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京城西郊,陆铮带着聂小奴还有童子三人登山,不远处归隐寺的山门已经在望了。陆铮幽幽的道:“你看看,陛下刚刚离京,太子就回京了,由此看来,这大康的舒适之地终究不是我的去处,接下来又得刀口舔血,过苦日子了!” 童子抿嘴不语,聂小奴却道:“他们皇族的父子打架,其他人跟着遭殃送命,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陆郎你就是太软弱,倘若是我遇到了这种事儿,我哼!” 聂小奴哼一声,语气中有一股杀意浮现,陆铮哈哈一笑道:“我可比不上咱家的小奴凶哦,只懂逆来顺受,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心中轻松了不少,他看向了童子道:“让你和宋老三联络,他那边有消息么?” 童子道:“宋将军已经飞鸽传书过来了,我也是刚刚收到,您……您现在就看么?” 陆铮愣了一下,道:“他这么快么?那还等什么时候?我当然现在要看!” 童子忙从怀里给陆铮掏出一书,此书很短,乃绢布材质,上面写着宋文松歪歪斜斜,辨识度极高的几个字:“你让我战,我就战么?居心叵测!” 就十二个字,陆铮盯着这十二个字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个宋老三,一段时间他的脾气见长了,我陆铮居心叵测么?我看是他宋老三居心叵测才对!” 童子道:“这个宋三将军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公子和他交情如此深,关键时候求他帮点忙他竟然也这般推三阻四,着实让人觉得不够朋友!” 陆铮摇摇头道:“童子啊,乱世之中,‘朋友’两个字可不要轻易说出口呀,兵者,国之大事,岂能轻易动?宋老三在陇右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能够把柳松给我还回来已经算是够意思了,指望他出兵让龙兆桓吃亏,本来就是奢望,我不过是试试他的胆量而已,现在看来,嘿嘿,他不仅胆子小了,而且处境也的确很不妙了呀! …… 陇右,西风烈烈,宋文松骑在马上,极目远眺前方。他的身边,众谋士云集,齐齐将他拱卫在中间。 此时的宋文松已经不比当年了,当年宋家的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决定都能决定他的命运和未来,而现在呢? 现在的宋文松手中已经有了八万精兵,而且拥有了两州之地,想想这一切,宋文松就不得不感谢陆铮。 正是陆铮的那一次来陇右,教会了宋文松很多东西,以前宋文松在排兵布阵,领兵打仗方面是高手,可是在如果施政,如何博弈斗法上却是短板。 陆铮来陇右两年,他领悟到了很多,因而陆铮离开陇右之后,他坚定信心发展自己的势力,对宋家不再报以任何幻想,这些年积攒下来,他已经家底丰厚,就算是宋家也不敢轻易忽视他的存在了。 他的两个哥哥倒是想过要对付他,可是每一次宋文松都毫不手软,结果对方都闹得灰头灰脸而归,宋文松每每笑到最后呢! “你们看看吧!那边就是朝廷的平叛大军了!瞧着他们,他们来了这么多天,没发一兵一卒,他们怎么来的,依然怎么走了,哈哈!”宋文松哈哈大笑: “我收到了陆铮的密信,陆铮让我断其后路,给予他们痛击,你们看看,这个计策如何啊?” “万万不可啊三将军!”一名谋士挺身而出,大声道:“朝廷的兵虽然远来,但是他们是王者之师。宋家既然没有和他们撕破脸,这意味着他日见面还有缓和的机会! 秦王撤兵,并不是他不想战,而是不能战尔,因为京城的危机必须要他回去力挽狂澜了。在这种情况下,三将军倘若因为一时义气出兵,无疑是引火伤身,这是很不智的呀!” 宋文松环顾四周,道:“尔等都以为是如此么?” “不错,三将军,我等皆以为不能出兵。兵者国之大事也,三将军的兵应该出在需要出兵的关键时候,而不是贸然轻举妄动,更不能因为所谓义气便出兵!” 宋文松眯眼看着远方,过了很久,他道:“是啊,你们的回答便是我给予陆铮的回答!飞鸽传书已经发出去了,此时此刻陆铮那小子也应该看到了! 不过,我现在忽然觉得我不能就这么看一看,传我将领,让李元则率领一万精骑出击,而亲自率领一军从侧翼动手,都听好了,这一战我们要打垮龙兆桓这个太子,哈哈……” 宋文松哈哈大笑,他环顾四周,道:“尔等不需多言了,我意已决!当今天下乱象已生,从此以后将是弱肉强食。像龙兆桓这样的人,无才无德,终究只能是历史的陪衬而已,我不打他,自有人打他们。既然如此,天大的好处我不去捞,还待什么时候? 都记住了,这一战不求杀敌,只有攻心,我们北地少壮年,这来自京城的兵丁正是我们陇右绝好的兵员,都记住了,别伤太多人啊!” 宋文松说话,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手中长刀抬起来,远处的旗阵开始打出旗语,大地开始震动,数万骑兵掀起漫天的尘土,一场风卷残云办的大杀戮在荒原之上徐徐拉开的帷幕! 龙兆桓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和宋家已经达成了协议,双方默契收兵,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身后还有追兵,而且追兵来势汹汹,让他根本挡不住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宋家老狗,背信弃义夫?”龙兆桓怒道。 谋士孙承中道:“太子殿下,应该非宋家人,而是宋老三!宋老三和宋家一直对立,在陇右自己成割据之势。此人早年和陆铮过从甚密,这个时候他忽然对我们动手,可能是陆铮的授意啊! 太子殿下,陆铮此时一个人独据京城,太子殿下您倘若回去必然对其构成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势必会忌惮太子的实力,这才有了竟日的惨变啊!” 龙兆桓的表情一变数变,跺脚道:“这些话都是马后炮,和眼下的事情有什么关联?我们该怎么突围?” “太子殿下勿要惊慌,宋老三手底下的兵不多,他们攻了一阵必然力乏,我们只需要全速前进便可,不用再多做纠缠!”孙承中又道。 龙兆桓怒道:“那就前进啊,快加快进军,快快前进!” 试想面对追兵,不转身防御,一味只想逃命,岂能不受重创?这一战龙兆桓大败,手底下的军队竟然折损过半,而宋文松则是大胜而归,得俘三万有余…… 章节目录 第662章 整军!!! 归隐寺的钟声悠远而深沉,小小的寺庙里面就两个和尚,一老一少,老和尚便是道尽和尚。 陆铮进了寺庙,到大雄宝殿敬了香,大殿后面,聂小奴又在小沙弥面前摆师姐的威风了。小沙弥平日的伶牙俐齿不见了,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人见之便忍不住发笑。 陆铮一直往后面走,走到了道尽和尚的禅房,禅房里面很干净,道尽和尚焚香煮茶,平静的忙碌着,见到了陆铮他也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道: “两河道行军大总管陆大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竟然又来我这座小庙了?而且是微服前来,没有护卫随行?” 陆铮一笑道:“护卫都留在了山门口,不敢让他们扰了佛门清净啊!大师,我此次前来大抵是来向大师道别的,当然,也希望能听一听大师的忠告和建议!眼下的大康已经不比以往了,天下乱了呀!乱世之中如何自保,如何发展我感觉困难重重,只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道尽和尚微微一笑道:“秦王快要回来了,你是要等他回来再想着走么?如果你是那么想的话,可能你并不一定能走得了了!”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道:“大师您何故出此言?” 道尽和尚道:“陇右局面复杂,秦王退兵必然遭遇不利。宋三将军出手的几率很大,你和宋三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多,秦王还能不将他的挫败遭遇算在你的头上么?” 道尽和尚顿了顿,继续道:“他是太子啊,而且现在监国,京城他是第一!你手中有几万精兵,他能安心的让你离开京城?所以,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羽林军重新抓住,你从两河借来的四万人马恐怕也要被他一道旨意给收归京城,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倘若你敢反抗,那就是抗旨,你陆铮就成了乱臣贼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你动手。 别忘记你面对的东方,龙灵秀和龙兆桓之间的关系是最好的,你夹在中间极有可能成为肉夹馍……” 陆铮静静的听着道尽和尚的话,他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眉头渐渐的皱起来。他一路在就在思忖,宋老三究竟会不会动手,他怎么想都觉得宋老三绝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陆铮太了解宋文松了,这小子是个极端的冒险主义分子,这些年他能够在陇右打出一片天地来,主要就是靠血腥和他可怖而强大的武力。 龙兆桓是一块肥肉,而且是毫无防备,战力虚弱的肥肉。宋文松怎么能忍得住?这个内心强大,野心勃勃的陇右大将军必然要动手滴。 陆铮这一想,再想龙兆桓的处境他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了,道尽和尚说的这种情况他早就想过。 如果龙兆桓从西北毫发无损的回京,他手中可有近十万兵马,虽然这些兵马的战斗力堪忧,可是陆铮手中却是六万人马不到。 陆铮离开京城,后勤补给靠河南和河北两个行省,万一龙兆桓和龙灵秀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和交易,他们从东边和西边两方向挤压陆铮,陆铮区区六万人马怎么能生存? 陆铮不能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现在的大康,连齐王都知道偷奸耍滑了,陆铮还能不防秦王么? “大师,您的提醒很及时,是啊,眼下的局面真的很复杂,我手中的这点兵马着实不够用!不过暂时也只能如此了!”陆铮道。 “大师,南府军必然要重建,大师以前在江南生活过,应该知道江南练兵最好的地方并非金陵,我想请大师指点一下迷津!” 道尽和尚一笑道:“不选金陵便选扬州吧!扬州已经没落了,没有权阀豪门,而且扬州很隐蔽,不惹眼,你花的半年一年功夫倘若能把南府军的骨干给搭建起来,这便是可战之兵了。 假以时日,你完全可以将南府军历练成精锐之师,至少不弱于天下十二卫。江南是天下的粮仓,任何人倘若想逐鹿天下,没有不取江南的! 可是自古以来,江南的命运就没有被江南自己的人掌握,这一点你要好好反思!” 陆铮点头道:“我明白了!两河山东子弟也可以赴江南,南府军并不一定要是江南的子弟军!” 江南子弟出身多富庶,性情多软弱,而且江南因为富饶,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崇尚耕读传家,对从军都非常的反感和抵触,所以南府军一直以来都不强。 历朝历代,江南的战乱不休,却大都是外来人在江南纵横驰骋,鲜有江南人占据上风,守护家园有成的例子。 现在陆铮要打破这个规律,不得不说,他的任重道远,而现在,他很快就面临危机…… 离开了归隐寺,陆铮回到了京城,苏芷来报,说羽林军副将代成不愿意让军队出城,认为暂时得以京城为重,担心东边的贼子会突袭京城。 陆铮回头看向童子,冲着他点点头,童子道:“公子,杀?” 陆铮将手往下狠狠的压了一下,森然道:“杀了吧!慈不掌兵,现在我们处在生死存亡之秋,羽林军必须尽快掌握!苏芷,你带着童子去办这件事,杀了代成,倘若还有不服者一律杀无赦!” 陆铮果断杀代成,因此此人是歆德帝留在羽林军的心腹。事已至此,陆铮已经想明白了,天下乱了,那谁也都不能做依靠了,羽林军被抓在了手中,必须抓牢,不能放松! 苏芷和童子领命而去,半个时辰,羽林军军帐之中传来消息,代成违抗军令,踟蹰不前,斩首祭旗! 苏芷带着代成的人头来见陆铮,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激动,双眼之中浮现出热切的光芒,很显然,陆铮的果断狠辣大大的刺激了他,让他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率领的这支军队将不同寻常,他再也不会遭遇在齐王手下的那种待遇了。 陆铮道:“下令羽林全军出城!两河府军四万已经在城外候着了,立刻出城和他们会合!” 陆铮一声令下,羽林军便出了京城,在京郊,陆铮见到了曹玄华和赵云龙,此二人分别是曹家和赵家最杰出的武将,他们各率领两万人马已经在军帐中等待陆铮多时了。 陆铮一袭戎装下马,直奔中军帐,中军帐中偏将以上的将军齐聚,陆铮和众人见礼完毕,将其他人都打发走,就剩下曹玄华、赵云龙和苏芷三人。 陆铮盯着曹玄华和赵云龙道:“二位将军,我们此去面对的乃辽东铁骑,你们二人可有信心面对?” 两人对望一眼,来之前他们就被各自家族的家主千叮咛,万嘱咐,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他们知道陆铮很年轻,可是见到了真人,陆铮的年轻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都是各自家族的精英,皆是知兵之人,一听陆铮这话,当即道:“大人放心,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陆铮哈哈大笑,显然他对赵,曹两人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当即道:“好,欲知兵者先选将,我们两河道大军分为前中后三军,前军大将苏芷!中军大将曹玄华,后军大将赵云龙!三位可听到了?” “谢大总管!”三人都跪下,陆铮把五万多人马分为三军,将来自三地的军队全部混编,每一军下面三个营,每一营下面三个千人队,另外还有护卫军,攻城兵等等其他的兵则分开编织。 陆铮很快便将整个六万人马改编整顿完毕,而且他一声令下,大军开拔直奔离京城二百余里外的豫州,陆铮占据豫州练兵,从东方远远对京城形成拱卫之势…… 而此时,铩羽而归的秦王龙兆桓也已经到了京畿了,他出征率领近十万兵马,回京扎营让各营清点人马,剩下了竟然不到五万人了。 这五万人还有一多半是府兵,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真正能被龙兆桓视为精锐的只有一万人马不到。 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苏星海一马当前,秦王从步撵上下来,众臣齐齐参拜,口称太子殿下,龙兆桓没有一丁点成为太子的喜色,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没有见到陆铮的身影,他一颗心遽然的往下沉,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怎么了?今日怎么没有见到陆大人前来啊?是不是军务繁忙,无暇他顾了?”秦王和苏星海并肩而行,貌似漫不经心的道。 苏星海道:“启奏太子,陆铮大人受陛下之托平叛山东,他自接受重任以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前几日就已经开拔离京,此时已经到了豫州的地界! 在豫州两河道行军大本营已经建立,来自河南和河北的四万府兵将在这里合军,陆大人肩膀上的担子重啊,差事不好办喽!” 秦王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捶胸顿足,孙承中判断没有错,陆铮果然先一步离京了,秦王本来想把陆铮暂时扣在京城,让其将羽林军和秦王自己带的兵合为一处,而后再让两河的兵向京城汇聚,这一来,京畿的安全暂时能保证,同时秦王也不用担心自己手中无兵了…… 章节目录 第663章 龙兆桓的犹豫! 秦王手中无兵怏怏不乐,他在京城以太子的身份监国,可以说是一呼百应,满朝文武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这又如何呢? 歆德帝已经到了金陵了,金陵的南朝廷成了真正的大康中心,现在的京城管辖的范围仅仅就一座都城而已,出了都城便是两河行省。现在的两河行省全部都以陆铮马首是瞻,连赋税银子秦王都收不上来,他这个监国太子当得太窝囊了。 他以太子的名义给陆铮发了几封旨意过去,大抵意思是京畿防务需要陆铮参与共谋安定大计,希望陆铮能够回京,可惜陆铮并非三岁小儿,怎么会信任他的这一套?陆铮以军务繁重为由,婉言谢绝,秦王在京城跳脚骂娘却也无济于事。 “陆铮小儿,辱我太甚!”秦王嘀咕道,“我这个太子能干什么?连一个两河道的行军大总管都指挥不了,我还是回来监国的么?” 秦王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终于成了太子,成了大康的储君,可是他这个储君依旧只能拥有一城之地,和逃亡陇右的龙兆炎是如出一辙的命运。 谋士孙承中道:“殿下不要过于悲观,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陆铮也不过是猖狂一时而已!根据斥候的情报,辽东铁骑已经到帽儿山一带,应该过不了几天,陆铮便要和辽东铁骑交上手。 谭磊是大康一等一的悍将,陆铮手底下的那点兵和辽东铁骑交手,那岂不是自取其辱,等陆铮兵败之后,嘿嘿,回头还怕他不听从殿下您的号令么?” 秦王点点头,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孙承中又道:“殿下,公主殿下有一封修书过来,您是否过目一下?” 秦王眉头一挑,道:“灵秀么?哼,她还有脸给我修书?跟着龙兆炎一起背叛父皇的不孝女,真是甚为让人失望。嘿!” 孙承中道:“殿下,公主殿下和您可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兄妹了,眼下大康的局面很微妙啊! 您看北方陇右是龙兆炎的地盘,山东、辽东则是公主掌握,齐王兵败估计是诈,他要取江南有可能是真,殿下您则居于京城。 在这种情况下,乍看殿下有优势,可是殿下手中的实力反而最单薄,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能够找到与人共谋同盟,这无疑是扭转局面的大好机会啊!” 孙承中这一说,秦王的心思不由得活分了起来,道:“把书信取给我看看吧!” 孙承中将一封书信递给了秦王,从信中的字迹来看果然是龙灵秀的手书。龙灵秀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她和陆铮有仇,而且仇深似海,她希望和秦王联手,两人前后夹击,将陆铮格杀在两河,不给他喘息逃命的机会。 这件事情如果能做成,龙灵秀愿意退回山东,不再西进,从而保证秦王太子的地位和掌控京畿以及两河行省的权利。 不得不说龙灵秀很用心,这封信写得也很动情,其中她提到了逃离山东的事情,称歆德帝抓了陆长河,而陆长河这么多年和龙灵秀之间一直存在关联,龙灵秀不得不自保逃命,如若不然,必然陷入天牢而不能自保…… 秦王将信看完,沉吟不语,太子詹事詹寒凑上前来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辽东铁骑猛如虎,倘若让他们打败了陆铮,接下来他们进攻京城便是长驱直入,此等情况我们有何凭仗和他们交手? 到时候太子您倘若丢了京城,还有颜面下江南面见陛下么?殿下啊,京城是您的根基,您一定要牢守根基的安全啊!” 秦王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心情真是焦躁得很,詹寒忠心耿耿,说的话也是老臣谋国之言,他自然能明白。 所谓唇亡齿寒,陆铮倘若完蛋了,京城彻底失去了屏障,仅靠一纸承诺如何能保证京城的安全?龙兆桓绝对不可能那么幼稚。 可是像得到两河之地对秦王来说也迫在眉睫,因为他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必须要有地盘。要不然没有钱粮赋税,他怎么能养兵呢?他怎么能壮大呢? 秦王着实难以决断啊,他沉吟了好久,摆摆手道:“稍后再定吧,本宫去一趟归隐寺,给菩萨上一炷香,听一听菩萨的意思吧!” 归隐寺自然不是菩萨在指引他,秦王携带三五个随从上了归隐寺,面见道尽和尚!他对道尽和尚还是比较信任呢,因为当初他和龙兆炎之间相争的时候,道尽发挥的作用太大了。 龙兆桓能屡屡度过险境,都和道尽的斡旋分不开,而最近一次龙兆桓找了他,立马他就成了太子了,而这一次,龙兆桓还是希望道尽和尚能够帮他度过难关。 禅房里面茶香缭绕,龙兆桓品了一口茶,幽幽的道:“大师,情况便是如此!我现在是进也忧,退也忧,着实不知该如何办?还请大师能给予指点明示啊!” 道尽和尚斯条慢理,不紧不慢,他幽幽的品了一口茶,然后咂咂嘴道:“可以和公主结盟啊!太子也只需要修书一封给公主,此事便可以促成。 这一来,公主没有了后顾之忧,必然会让谭磊火速进兵直取豫州,谭磊和陆铮在豫州大战,双方皆不可小觑。 辽东铁骑名扬天下,其战力自不用说,陆铮守城的本领也是天下闻名,两人这一战互有优势,鹿死谁手难以预料,而对太子您来说,你可以静观其变,倘若陆铮能赢,太子便可以趁机履行盟约,顺便将陆铮给拿下。 如果公主能赢,太子您正好可以高举平叛大旗,将辽东铁骑扼杀在两河境内,从而一战定鼎太子您的霸业!” 道尽和尚的语气很平常,说话的声音不高,可是一字一句落入龙兆桓的耳中则是让他瞬间感到无比振奋。 道尽和尚的这个计划是可退可进啊!真是妙,太妙了,他忙拜倒道:“大师一句话,让本宫茅塞顿开,大师不愧是大师啊,本宫能得大师指点,真是三生有幸呢!” 龙兆桓将道尽和尚恭维了一番立刻回京,当即他亲自修书一封给龙灵秀,自然是叙说了兄妹之情,而且表示绝对支持龙灵秀打击陆铮,而且表示关键时候愿意出兵协助龙灵秀。 这书寄送出去了,他立刻下令整军,摆出一副要战的架势,而此时,谭磊的前锋军已经从山东越过了帽儿山,直逼两河境内。 此时的龙灵秀也已经到了山东兖州,她就是在兖州收到了来自京城龙兆桓的书信,她将书信展开仔细看了看,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 龙灵秀自从京城北逃之后,她脸上并没有染上太多的风霜,依旧是那般美艳绝伦,她眯眼盯着书信,看向了身旁的花公公,道: “老东西,你看看我这个哥哥,写的信真的情真意切啊!你说说,我该不该信任他呢?” 章节目录 第664章 逐鹿! 龙灵秀风姿卓越,她依旧是那个风情万种,国色天香的公主,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四处奔波也并没有让她沾染太多的风尘。 她坐在椅子上,身后是花公公,这个老家伙比之前更苍老了,佝偻着背的模样,像是随时腰都能折弯一般。他脸上的皱纹堆积堆垒,他从龙灵秀手中接过龙兆桓的书信,道:“秦王殿下越来越精明了,也学会了渔翁得利的路子!” 辽东总督谭磊年逾五旬,古铜色的脸上菱角分明,如同刀刻斧凿一般!他轻轻哼了一声,道:“龙兆桓和陆铮两人倘若团结协作,彼此唇齿相依,恐怕我们要横扫两河和京畿还得费不少的周折,可是现在……嘿嘿,公主殿下,他们自己已经分裂了,我们此时出兵不正好一蹴而就么?” 龙灵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谭将军,倘若事情真如你说的这般那便最好了,只可惜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呀!陆铮这个小家伙坏得很,恐怕没那么简单,不好对付呢!” 谭磊道:“他手头有多少兵?两万羽林军加上四万府兵,也就六万而已。他守在豫州,战场倒是选得不错,只是,我辽东铁骑越过了帽儿盖,前面便是一马平川了,谁能挡之?” 谭磊这番话说出来,气势逼人,信心十足,龙灵秀眉头一挑,道:“好,谭将军真是好气魄呀!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听谭将军安排,我就跟随谭将军一起,咱们共同赴一趟豫州!” 龙灵秀一锤定音,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扭头看向花公公道: “老东西,你倘若真要告密动作一定要快,如果迟了陆铮就没有救了!咯咯!”龙灵秀咯咯一笑,形容极其的美艳。 她环顾四周,道:“我和陆铮之间的矛盾,大康人尽皆知,本宫和他斗了这么多年,很惭愧啊,一直未能占据多少上风,相反总是处处被他压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我和他都在父皇的阴影之下笼罩,现在则不同了,我有十万辽东健儿为我开疆拓土,再看陆铮手中不过是残兵败将而已。嘿嘿,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我和他之斗,究竟谁胜谁负,谁高谁低?” 花公公低着头,道:“公主殿下,以前的花公公已经死了!现在的老奴获得了心生。不过,老奴还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小看陆铮,陆铮此子奸诈狡猾,智计百出。 公主能看到的他一定能看到!在这个时候,公主可万万不可大意啊!” 谭磊道:“我辽东铁骑出兵,如风卷残云一般迅疾,公主只是我们的首领而已,真正打仗是我等武将!嘿嘿,我这一次倒要看看大康第一才子究竟有多少本事,究竟有多少威风!哈哈……” 谭磊哈哈大笑,转身出去立刻下令让军队西进,直逼两河! 从山东到两河,隔着帽儿山区域,越过了这一片山区,前面便是一马平川,在辽阔的平原上除了青纱帐能够遮盖视线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望无际。 …… 京城,龙兆桓坐在本应该歆德帝才能坐的龙撵之上,他目光所及,整个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曾经在他眼中无比深邃的皇宫,现在他一眼就能看透,皇宫深深,再也没有他的禁地了。 在这里他可以说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此时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喜色!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孙承中弯着腰,道:“陆铮在豫州还在练兵呢!谭磊的辽东铁骑已经杀到了豫州城下。号称守城无敌的陆铮仅仅坚持了两天,豫州城破,他仓皇北逃,目前应该逃到了汴州附近了! 陆铮不堪一击,谭磊的铁骑已经在两河肆掠,所过之处,如那蝗虫过境,两河百姓苦不堪言,两河陷落了!” 龙兆桓从龙撵上跳下来,道:“陆铮是怎么回事?他……他……他不是号称守城无敌么?为什么豫州才守了两天?为什么他几万兵马连和对方像样的交手都没有?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要立刻给父皇上折子,要让父皇参他,这个小儿沽名钓誉,贻误大事,从此以后,我大康永无宁日了!他是我大康的罪人!” 龙兆桓的情绪无比的激动,是啊,他郁闷啊,本来想着好好的坐收渔翁之利,可是陆铮根本没有遂他的意,竟然让谭磊长驱直入,直接杀了过来。 辽东铁骑以骑兵见长,在平原之上如何能挡得住?陆铮败了,现在整个京畿和两河地区京城就愈发凸显出来了,龙兆桓无疑成了辽东铁骑的新目标! “太子殿下,辽东贼子最是无信!我们不得不考虑守城的事情了,如果我们也逃了,恐怕京城也就立刻陷落了,我大康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此时此刻,您和龙灵秀的那一纸约定恐怕也成了废纸了……” 龙兆桓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尽一切可能将京城守住!此时纵然是要逃,恐怕也难了!” 龙兆桓一声令下,京城的各路军队立刻行动了起来,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在完全没有退路的境况之下,龙兆桓也豁出去了。 他手底下毕竟还有不少的银子,而且京城也毕竟还有不少的资源,从北地回来之后,他暗中招兵买马,将十二卫的架子重新搭建了起来,虽然这支军队依旧还显得稚嫩,但是以逸待劳,依托京城的坚固城池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辽东铁骑虽然凶悍,但是他们强于野战,弱于攻城,京城能人不少,至少内阁六部都还存在,大家各抒己见,渐渐的人心也安抚妥当了,防务也布置妥当了,京城的五六万兵马各司其职,整个城市就这样被动员起来了。 龙兆桓感受到京城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力量心中既觉得欣慰也觉得安稳了,这一战他信心十足,这一战,他欲要挽救大康于危难之中…… 章节目录 第665章 黔驴技穷! 两河京畿的局面瞬息万变,陆铮退缩放弃了豫州退守汴州,无疑这个做法得以让谭磊长驱直入。 谭磊舍汴州攻京城,京城的局面便岌岌可危,如果谭磊拿下了京城,京畿重地便落入了辽东铁骑之手,这意味着辽东铁骑自从北地肆掠以来,一路攻下了山东,往西进攻下了两河,然后再占了京畿,辽贼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了,这一来大康的局面瞬间便陷入到更加危险的境地。 如果谭磊再和陇右联手,大河以北便不存在大康了,下一步,辽东铁骑便可以想办法越过大河直逼江南,如果那样,陆铮重建南府军的计划便完全泡汤了。 所以,陆铮既要避谭磊的锋芒,又不能让京畿失守,还得随时防备谭磊忽然袭击汴州,让他再无路可逃。 不得不说,陆铮是在玩火,只需要稍有差错,他就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汴州的城墙下面,夕阳西下,士兵们的身躯被斜阳拉得老长老长,童子陪着陆铮站在城墙之上,举目眺望远方。 苏芷穿着铠甲,神色严肃的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苏芷参见大总管!” 陆铮轻轻的抬了抬手,道:“都准备好了么?记住了我的话,一共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要和辽东铁骑正面交手,他们攻京城,我们只需要让他们难受就行,他们倘若追,我们便退! 他们若是退了,我们又扰,反正要搞得他们人困马乏,不得安生!记住了,谭磊是个凶悍角色,据说在辽东此人能生吃活人心肝。一旦他忍无可忍之后,他必然要北上进攻汴州,到那个时候你要迅速退回来,我们在汴州一代设防……” 陆铮亲自交代苏芷,把用兵要点细细给苏芷解释将清楚,陆铮用的可是某太祖的游击战的办法。现在敌强我弱,这套战法恰好适合陆铮。 苏芷亲自跟随陆铮学过这套战法,现在陆铮又仔细和他讲解这套战法,他钻研了良久,觉得其中奥妙无穷,一时更无他想,只想即刻就奔赴京畿,和谭磊好好的交交手。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苏芷听令!” “末将在!” “本总管命你领兵一万奔袭京畿,即刻出发,务必要保证让敌人无法顺利实施攻城,保护太子和京畿安全!” “喏!”苏芷领命下去,远处号角声起,陆铮手底下一万骑兵开拔出发了,黄昏时分,骑兵列阵,马蹄声急,那场景别提多苍茫寥廓。 陆铮道:“童子,给齐王的信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齐王应该在犹豫,他手中的兵不多,如果下江南把握更大,占山东恐谭磊反噬。”童子道。 陆铮道:“是啊,齐王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的决策,此时他的眼睛盯着两河和京畿呢!在这里我们三方博弈,目前看来谭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和上风,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攻占山东有顾虑是必然。 所以啊,对我们来说既不能让谭磊跑,又不能让谭磊得逞,偏偏京城的这位新太子对我有忌惮得很,我们双反很难形成合力,难度不小哟!” 陆铮嘴上说着难度不小,举止却颇为轻松,他坚信这一次苏芷出兵能收到奇效,而倘若谭磊心急火燎,忽然调转枪头要对陆铮动手,陆铮选择汴州也有必然条件,对谭磊并不惧。 话说苏芷领命去了京畿,在京城外便遥看到辽东铁骑的攻城之战打得激烈而残酷,谭磊不愧是有狠人之名,打起仗来不要命,不擅长攻城的骑兵硬是被他逼到了云梯上面,城墙上惨烈的攻防战让见者无不栗然。 谭磊用旗语指挥军队,汴州骑兵分成数十股小股军队齐头并进,忽然之间呐喊起来,喊声震天。从四面八方向京畿外的谭磊军营奔袭而去。 这是苏芷预先就设计好的战术,陆铮的十六字诀很明白,不正面和敌人交手,主要是骚扰敌人,趁其不备打击对手。 此时谭磊正一门心思的攻城呢,忽然之间听到喊声他不由得一惊,回头一看便看到了一彪人马打着“苏”的旗帜,显然是汴州骑兵到了! 汴州骑兵人不多,可是声势大,而且来得突然,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这一番冲击,竟然打了善长马战的辽东铁骑一个措手不及。 等辽东铁骑回过神来要反击的时候,汴州骑兵根本不恋战,一个冲击之后便迅速遁走,辽东军只看到前面掀起漫天的尘土,他们追赶都来不及。 而他们调转身再要攻城的时候,守城的军队一听外面就救兵前来,竟然士气大涨,他们本来攻得很顺利的几个点又重新变得棘手了。 一天的苦战无功而返,谭磊鸣金收兵,一个人回到帐中喝闷酒。酒只喝一杯,便听得外面号角声起,亲卫过来禀报称汴州骑兵袭击东门外营帐。 谭磊勃然大怒,立刻披甲上马,东门来报,成汴州骑兵一击即退,遁走得无影无踪。谭磊策马直奔东门,在东门他屁股还没坐热,又听到号角声响,却是从西门那边传过来的! “狗日的,肯定又是在西门突袭了!这姓陆的小儿不敢为战,尽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岂有此理!”谭磊立刻奔西门,果然,又扑空了! 一个晚上谭磊折腾了几次,干脆索性回营不理会了!半夜时候,忽然听到杀声震天,他连忙从帐中起来,亲卫禀报,成西门兵营被一把火给烧了,始作俑者正是汴州骑兵! 一回儿功夫,负责西门的偏将军董高狼狈不堪的直奔过来,瞧他的模样如丧考妣,满脸都是黑灰,见到谭磊就哭道:“将军啊,您要为我们报仇啊!汴州骑兵那帮狗日的泼了火油,军营见火就着,扑都扑不灭,很多兄弟们都被他们活活的烧死了,那场面真是让人觉得惨不忍睹啊!” 谭磊一听这话,肺都气炸了,她立刻连夜直奔龙灵秀所在的中心大营,龙灵秀恰被外面的喧嚣吵醒了,知道谭磊肯定要来,因而已经在帐中恭候了。 辽东铁骑诸将齐聚,谭磊道:“公主殿下,陆铮小儿欺人太甚,竟然趁着我们攻城之时行这等龌龊之事,嘿嘿,老夫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龙灵秀咯咯一笑,道:“谭将军消消气,你和陆铮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不了解他!而我和他打交道的时间就够久了,今天这举动我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陆铮的风格啊! 他总让人觉得恶心,总让人不能愉快,作为他的对手和敌人有时候的确很绝望啊!” 龙灵秀面带笑容,丝毫没有绝望的意思,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陆铮这么做,玩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阻挠我们攻占京城。如果我们现在放弃攻城,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所以,谭将军,士气可鼓不可泄,我们一定要趁着这口气把京城拿下来,拿下了京城汴州便不算个事儿了,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 谭磊反复思忖,过了良久他抱拳道:“公主殿下此言在理,是某鲁莽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去之后我立刻安排,将军营归拢,组织专门的外围防御,让他们没有可乘之机!” 谭磊回到自己的军帐立刻调兵,组织了两万骑兵专门负责京畿外围的防御,专门针对汴州骑兵,只是这一来攻城的力量也跟着削弱了一些。 就这般,苏芷日日和辽东铁骑对峙骚扰,而京城的攻城之战也越打越激烈,谭磊豁出了命一定要攻下京城,气势不可挡。 这一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大清早谭磊一声号令,攻城军便驾着攻城车云梯,由护卫拱卫着直奔京城的城墙。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猛攻,攻守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守城一方,士兵的情绪面临崩溃。他们每日所见外面密密麻麻全是辽东军,真如同蚂蚁一般密集。 这帮辽东人似乎根本就不怕死,甚至根本就不是血肉构成的躯体,这样的攻城兵着实太可怕了,能够连续挡住四天的进攻,已经是守城的极限了。 此时的太子龙兆桓亲自登上了城楼,他盯着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工程兵,心中生出无边的寒意,他环顾四周,看向孙承中道:“孙先生,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孙承中此时也没有了主意,而守城的几位将军反而更冷静一些,正在安抚城墙上的守军,檑木滚石,油锅铁黎伺候,又是一场血腥的攻防战开始了! 城头之上,无数的辽东军爬了上来,而一队队的守城军上去将他们轰下去,檑木滚石往下面砸,滚烫的热油点燃往下面泼,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龙兆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声喊道:“本宫和京城同存亡!尔等守城的兄弟听好了,辽东人好吃生人活心肝,京城破之人,便是我等死之日,今日之战除死之外再无他!” 龙兆桓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有些激动,此时此刻,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章节目录 第666章 血战!! 龙兆桓立在城头,手中握剑,大声高喊,声音嘶哑,不得不说这一幕无比的悲壮。 此时城墙之上的血战已经到了最要紧最关键的时候,无疑守城一方落入了下风,龙兆桓已经把最后的力量都用上了,他东拼西凑组织的五万人马全部投入到守城之战,现在这些人折损过半了,已经捉襟见肘了! 而再看辽东军,辽东军依旧如蚂蚁一般密集,从城头上看下去,无边无际都是辽东人,悍不畏死的辽东人似乎个个都是行尸走肉,他们前仆后继,一波接一波的往前冲,不管守城一方用多么惨烈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他们都怡然无惧。 不得不说这一幕让人感到恐惧,龙兆桓的嘶喊的声音很颤抖,他心中很清楚,城破之时便是他葬身之日,龙灵秀摆出的架势就没有想让他活。 此时此刻龙兆桓心中真的很不甘心啊,如果他还能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更加完备的整军,他一定会更加完整的把手中的军队从陇右带回来。 在乱世手中有军队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力量为王,龙兆桓领悟得太迟了一些,对局面的判断也太天真了一些。他以为自己成了太子之后,便能一个人占据北地最优势的资源,可实际上他只有太子之位,镇守的却是大康眼下最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这都是歆德帝把他推上位的,这个老东西自己怕死去了江南,给了他一个太子之位,让他守京城。 京城守得住么?龙兆桓现在看来觉得根本守不住,辽东铁骑进入了两河京城便没有了屏障,一座孤城而已,如何能挡得住十万辽东铁骑? 龙兆桓脑子里思绪纷飞,渐渐的变得绝望,而此时守城的兵卒们也都开始绝望了。他们每个人清楚城破之后的下场,他们每个人都在拿性命去拼。 可是油尽灯枯,有心无力了,所谓大势已去,局面开始崩溃了! 本来,他们只是新卒,通过了这一次血战洗礼之后,他们倘若还能活着,他们将为蜕变成一支劲旅,龙兆桓有这一支劲旅为基础,足可以重建一支极其强悍的军队。 只可惜,现在似乎没有机会了!辽东人不给他们机会,或者说龙灵秀没有给龙兆桓机会。 “东门被攻破了!东门破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只听到东门那边传来震天的呐喊声,龙兆桓居高临下看向东门方向,果然看到那如蚂蚁一般密集的辽东军已经攻入了城中,城墙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便崩溃了! 龙兆桓脸色巨变,一颗心瞬间拔凉拔凉,而此时城头上守城的兵卒们也都完全绝望,意志处在崩溃的状态。 相反辽东军则是士气大噪,那些长得像蛮牛一样的辽东军百夫长嘴里稀里哗啦说着古怪的话,然后一队队辽东人悍不畏死的往城墙上冲,多处城墙告急,有辽东军冲上城墙在城墙上和守军肉搏战,一批批守城的兵卒被他们的冲击击垮,兵卒们被残忍的杀死,防线在迅速的溃破……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龙兆桓心中哀叹,内心已经冰凉了。 “嗯?” 就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号角声响,天际掀起了漫天的尘土,远处一队队骑兵出现。 看骑兵手中高举的旗帜和之前竟然不同,赫然是打着“陆”字旗,看到这面旗帜,便可以断定此军主帅乃大康两河道行军大总管陆铮! 陆铮出兵了! 正在攻城的谭磊蓦然回头看着后方,只见远处无数的骑兵往这边杀过来,谭磊防御在外围的两万人马在刚刚攻城最激烈的时候他不得已调回了一半人马。 一万人马防御外围,而现在这一彪人马已经和陆铮的汴州骑兵交上了手,从态势来看,对手明显占据了上风。 从对手出兵列阵来看,他们是骑兵和步兵混合,前面是刀盾手,刀盾手后面则是抛射的弓箭手,弓箭手后面才是呼啸而来的汴州铁骑。 刀盾手往前冲,抛射弓箭手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往辽东守军的军阵中倾泻,看到这一幕谭磊真是目眦俱裂。 他的骑兵可都是轻骑啊,没有披甲的骑兵最怕这种远程抛射的弓箭手,很显然对手把谭磊这一万骑兵的弱点已经窥探得清清楚楚了! 按照兵法,此时这一万人马必须退走拉开距离,这样才能发挥骑兵来去如风的优长,可是现在倘若这一万骑兵退走,京城立刻就暴露在了陆铮的火力之下了。 而此时攻城的战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如果让陆铮的军队杀过来,后果不堪设想,谭磊纵然胆大妄为,他也不敢冒这样的险。 “传我军令,后队骑兵不准后退一步!给我冲上去杀!”谭磊吼道,号令发出去,号角声迅速的响起来。 接到号令的轻骑已经顾不得伤亡了,在首领的率领下,他们发疯似的往前冲,一波波又一波的骑兵被射杀,没有被射杀的骑兵冲到刀盾手面前,刀盾手后面的长枪兵鬼魅之间从盾牌中间出枪,长枪对轻骑,又是最有效的战法! 谭磊远远看着这一幕,心在滴血!因为攻城的需要,他把所有的重甲都用在了攻城兵的防御上面,现在后悔莫及了! “呜,呜,呜”号角声响,却是陆铮一方吹起了进攻的号角,陆铮的骑兵开始动了! 陆铮手中五万多兵卒,骑兵差不多两万人,其中重骑只有五千人。可是这五千重骑刚才一直躲在刀盾兵和步兵后面,他们已经养足了马力。 马力充足的重骑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五千重骑冲出来,如同石磙一般往前碾压,轻骑兵强于速度和灵活,现在轻骑不能退,便只能是重骑碾压的肉,惨烈的一幕真让人不能直视! 这可是一万辽东铁骑啊,这是谭磊从辽东亲自率领过来的子弟兵了,他们就以这种方式被碾压了! “陆铮小儿,我谭磊和你势不两立!”谭磊哀嚎道,他双目暴睁! “不好了,大将军,中军帐被攻破了!”忽然有亲卫过来禀报,谭磊脸色巨变,中军帐可是龙灵秀的营帐呢,龙灵秀的中军帐破了,那岂不是…… 谭磊狠狠的跺脚,吼道:“鸣金,鸣金收兵,夺回中军帐,救公主!” 关键时候,谭磊当机立断,绝对放弃攻城,他不能够丢了龙灵秀,如果龙灵秀没了,他这一次出兵还有什么意义?他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反贼了! 城墙上,绝望中的龙兆桓忽然看到密集如蚂蚁一般的辽东军竟然鸣金收兵了,而那些攻入了城的辽东军因为没有了外援,一时也很仓皇失措,守城的兵卒们看到敌人退了,救兵到了,本来崩溃了意志又恢复了一些,趁此机会扑上去将城中的辽东军给灭杀,一场血腥残酷的守城战才以守军的惨胜而结束。 辽东军仓促之间从攻城转向运动战,这来回的折腾明显极其耗损军力,可是谭磊辽东军的素质在此时此刻终于体现出来了。 仓促之间,他们迅速的便组织起了有效的进攻,一场大战就在京畿拉开了帷幕,陆铮和谭磊之间的交锋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式开战了。 谭磊最先攻占的是中军,中军帐收服,他第一个冲进了中军帐,只见中军帐中一片狼藉凌乱,几名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亲卫们也都跪着,一个个如丧考妣。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大将军,公主殿下被汴州骑兵冲进来劫走了!” “这帮骑兵杀过来,直奔中军帐,攻下了了中军帐之后他们带足了公主殿下便迅速后退,等我们赶到组织反击的时候,他们已经退了!” 谭磊脸色一变数变,道:“传我军令,全军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和陆铮战于京畿,他手头一共不过两万骑兵而已,剩下的步卒跑都来不及,哼!给我战!” “报!大将军,汴州军已经退走,其先头军都已经退到了京畿东山山麓,我们追过去的骑兵被金水河挡住,暂时不得已攻过去!” 谭磊狠狠的跺脚,吼道:“退?他们用脚跑的?你们是骑着马的,怎么能让他们退?” 谭磊人都要疯了,这都是什么仗啊,他刚刚准备要血战呢,陆铮竟然退了?他是怎么退的? 其实陆铮一击之后,并不恋战,攻下了中军帐毫不犹豫便退走,他退走的方式是步军先退,迅速退走。骑兵在后面断后,退到东山山脚傍水扎营。 而谭磊从攻城到反击,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万人马,这数万人马完成角色转换,重新组成攻击队形耗费的时间可不短,等他们回过神来,陆铮的步军已经跑到十几里开外并不奇怪。 谭磊听下面的偏将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他咬了咬牙道:“姓陆的小儿,你他妈就是个无胆之徒!老子谭磊瞧不上你这等无胆之人!!!” 此时的谭磊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别提多难受了,他乃大康名将,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真的从来没这般窝囊过…… 章节目录 第667章 进退失据! 陆铮一战即走,谭磊气得暴跳如雷,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失去冷静了。 很显然,他低估了陆铮,大大的低估了陆铮,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铮竟然有如此大的胆识,他以为豫州一战陆铮伤了元气,逃到汴州之后肯定是高筑城墙,要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谁曾想到陆铮根本就不是这般安排的,他一直在等待良机进攻呢!这一战辽东军损失巨大,唾手可得的京城功亏一篑,再要攻城恐怕又没有成算了。 而陆铮却是一击便走,而且还俘获了龙灵秀,这一仗打到这种程度谭磊已经输了,不仅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惨不忍睹啊! “追,给我追!就算他们越过金水河我们也要追过去,我要亲手把这小儿呛死在金水河!”谭磊怒吼道。 副将道:“大将军,眼看天色已晚了,对手狡猾,又是夜战我们恐无胜算,此时我们倘若冒失,结果可能万劫不复啊!” 谭磊抬头看看天色,狠狠的跺了跺脚,的确天色不早了,晚上作战辽东军根本没有优势,陆铮对地形熟悉,前面又有大河拦路,夜战根本不可能! 谭磊心中虽然气愤,可是毕竟还没丧失理智呢,因而只好作罢…… …… 金水河,流水潺潺,夜幕下河水波光粼粼。 龙灵秀端坐在交椅之上,帐中是儿臂粗的蜡烛,满营帐都是灯火通明。 “大总管到!”外面传来了亲卫高亢嘹亮的嗓音,紧接着便听到皮靴踩地的声音,一英俊的紫袍官员,身披团袍,腰悬金鱼戴,头戴软脚幞头,大踏步进来。 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下官陆铮拜见公主殿下!” 龙灵秀嘿嘿冷笑,道:“去吧,去吧,别来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你嘴上恭恭敬敬,心中别提多得意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陆铮神色平静,古井不波,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匆匆赶过来就是来瞧瞧公主殿下是不是伤着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的这些兄弟都是粗人,万一他们伤着殿下了该如何是好?” 龙灵秀哈哈大笑,道:“他们真伤着我了,你就替他们还债吧,好不好?我是看明白了,专门过来嘚瑟呢!从豫州开始就一直逃,逃到汴州,现在好不容易打了不回胜仗,不嘚瑟怎么能彰显你的英明神武呢?我说得是耶非耶?” 陆铮道:“殿下,您倘若真这么想,那就算是吧!这年头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每一次见面要拿出有分量的东西着实不容易!公主殿下,上一次我们一别之后,我就想咱们还会不会有再见之日,倘若咱们再见,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哎,实在是没想到,咱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陆铮惭愧啊,手中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说实在话,有些委屈殿下了!” 龙灵秀道:“好,你终于说实话了,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嘛!这样咱们便可以很愉快的开门见山说事了! 陆铮啊,你知不知道,倘若我让谭磊先攻汴州你会是怎样的下场?不瞒你说,本宫心中真的害怕你死,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 是啊,人就是这么复杂,以前本宫恨不得你死,因为处处我都斗不过你。可是后来呢,我的心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变了,变得有些害怕你死了。因为你如果死了,我活着还是多少乐趣呢?” 陆铮嘻嘻一笑道:“殿下这么说陆铮受宠若惊啊,不过,我敢放殿下过帽儿山我便知道,以你的行为做派,必然是要攻京城的! 你行事的风格便是如此,急于证明自己,同时又好大喜功,恨不得一口把整个天下都吞下去呢!” 龙灵秀道:“你就这么了解我?所以你逮着这个机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都要抓住我,还是怕谭磊狗急跳墙,舍弃京城去攻汴州么?” 陆铮轻轻摇头,道:“我如果说付出代价逮着你,只是因为我这么久未见公主了,想见一见公主是不是很没说服力?可是这可能是真的! 哎,说句心理话,谭磊的确是厉害,是个很角色。可是他越过了帽儿山,放弃了山东,嘿嘿,我就知道其很不妙了。 我挺担心我大康最有名的骑兵辽东铁骑会在两河,会在中原腹地损伤殆尽,如果是那样,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陆铮顿了顿,慢慢坐下,变成了和龙灵秀相对而坐。灯下的美人着实千娇百媚,龙灵秀是个让时光遗忘的女子,瞧瞧她的模样,辽东的风霜也并未有让她变得沧桑。 相反,她似乎更漂亮,更迷人了……” 陆铮用手轻轻的瞧着几案,道:“殿下,辽东铁骑的给养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谭磊现在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可以放手一搏的来汴州找我,他还有兵,还有一搏的资格!” “对了,殿下,我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你回不回答无所谓!我就想知道,辽东总兵谭磊为什么对您如此言听计从?您要造反他也追随? 哎,说句心里话,我每每想到此,我心中就忍不住要燃气熊熊的八卦之火啊……” 龙灵秀“噗嗤”一笑,道:“你现在不是掌控了整个悬镜司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悬镜司不知道的秘密么?” 陆铮暗叫一声惭愧,他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不问了!放心吧,公主殿下,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伤你的!咱们见见面,聊聊天就好! 这里是金水河,很熟悉的一条河,明早谭磊就会来河边,这一帐我便留给她,你们见面之后再商量行止。 可以北上汴州找我,也可以想办法重新攻京城,不过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京城的高墙深垒恐怕是难以攻破了!” 陆铮最后道:“来汴州吧,告诉谭磊,我在汴州城下等他来!” 陆铮说完转身就走,身边的亲卫跟随,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龙灵秀直愣愣的盯着陆铮的背影,过了很久,她才轻轻一笑,道: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能让我看上的实在是不多,姓陆的小儿算一个!只可惜……啊……”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谭磊黎明时分便召集军队迅速北上直逼金水,掐指算一算他从山东杀到两河,八万铁骑一路畅通无阻,到京城血战不得攻入,白白耗损了三万人马。 而其中有近万铁骑是陆铮的汴州军残酷碾压的!谭磊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他心中那个恨了,京城如此坚固的城池,他攻了这么多天,双方浴血混战,谭磊只损失一万多人马而已。 可是汴州军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杀了他近一万骑兵,这实在是让他肉痛,同时也让他无法忘记这深仇大恨,因而他必须要找到陆铮,两人决一死战。 只是等他赶到金水的时候,陆铮的营帐早空了,陆铮连夜便北返汴州了,谭磊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正要再追,亲卫来报公主殿下就在金水边。 谭磊简直是惊呆了,他匆匆去金水边的营帐,营帐中龙灵秀还有她的几名仆从丫头都规规矩矩的侯在那里,通体毫发无损。 “殿下!这……末将无能,未能保护殿下周全,让殿下平白受了这么大的苦,恳求殿下治罪!” 龙灵秀叹了一口气,道:“老谭了,起来吧!陆铮心中不会想我死的!眼下大康的局面是诸子夺嫡嘛!于他而言,这个游戏结束得太早并非好事! 这个家伙啊,狡诈如狐,我现在有点想明白了,当初龙兆炎估计也是他放的!龙兆炎去了陇右,宋家现在和其打得火热,俨然把陇右经营成了一个独立王国了! 龙兆桓现在守着京城,他是父皇钦赐的正统太子,嘿嘿,朝不保夕的太子啊!陆铮却不想让他真完蛋,这不,最关键的时候他出现了!” 谭磊低头,惭愧的道:“这一战的确是我轻敌了,陆铮此子不凡,悔不该轻敌啊!殿下放心,下一次……” “马上就是下一次了!现在你意欲何为?我看你来势汹汹,一定要拿下汴州么?”龙灵秀道。 谭磊神色一正,道:“公主放心,这一次我誓要取汴州,拿下了汴州,我们便能打通进入辽东的通道了!这条路打通,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补给和后勤,中原全景我们很快就能占据大河以北的全部!” 龙灵秀秀眉微蹙,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喃喃的道:“可是我觉得不妙啊!根据我和陆铮这么多年打交道的经验,此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如果我们攻不下京城又拿不下汴州会怎么样?还能回山东么?” 谭磊道:“如果是那样回山东也无不可!” 龙灵秀冷笑一声,道:“陆铮会给咱们机会么?只要我们在两河不利,龙兆桓必然挥兵攻山东,这必然是陆铮已经谋算好的一步棋! 到了那个时候,山东,汴州和京城成了铁三角,我们成了浮逃了!我们就靠马上的漂流,很快就面临巨大的危机……” 谭磊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后背慢慢的冒出冷汗来,龙灵秀所说的事情倘若真发生了,局面恐怕危矣! “再攻京城有几成把握?”龙灵秀道。 谭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京城再攻的机会我们胜算不会超过三成了……” 章节目录 第668章 智者之失!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本来占据绝对优势的辽东铁骑忽然之间就陷入到了困难的境地,毫厘间的胜负很多时候决定的不是一场战争的胜负,而是决定天下大局的改变。 现在京畿的局面就走到了这个十字路口,谭磊和龙灵秀面临此生最难抉择了,他们从山东出兵已经过了十日了,对辽东铁骑来说给养最多一个月。 而最后战斗力的日期一般不能超过二十日,也就是说在十日之内他们必须定鼎乾坤,要不然便兵败如山倒。 现在他们可以选择攻汴州和岳峰决一死战,岳峰手中之后两万骑兵,剩下四万府兵步卒,六万人马而已。 汴州城破,年久失修,陆铮纵然有加固短时间也绝难有质的飞跃,相比起来辽东铁骑几万人马还可以一战。 第二条路则是继续攻京城,可是士兵的士气已经堕了,京城人口众多,一旦给了龙兆桓喘息之机,他很快就能重新将守城的军队部署妥当,辽东军又需要面临新一轮的檑木滚石甚至更可怕的高城防御。 第三条路则是退回山东,守住山东而后再蓄力徐徐图之,如若不然,一旦山东丢了,京畿两河的战役又失利,辽东将会面临绝境。 “公主殿下,您这般说末将仔细思忖了一番,眼下于我们而言只有一条路最为妥当!”谭磊道。 龙灵秀豁然道:“哪一条路?” 谭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回山东,趁着齐王还没回过神来立刻回山东,占据山东之地,再徐徐图之!” “回山东?”龙灵秀瞪大了眼睛,盯着谭磊道:“我……我们从山东领了近十万人马过来,什么都没有捞着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我的天,驰骋天下,纵横无敌的辽东铁骑竟然在京畿失败了,被龙兆桓和陆铮两个小儿给打败了!这要传出去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呀!” 谭磊惭愧的低下头道:“公主说得有理,可是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的局面唯有如此我们辽东军才有最好的前途!” 谭磊顿了顿,道:“京畿我们在,陆铮和龙兆桓便会团结一心,共同对付我们!一旦我们走了,他们就会窝里斗,内斗,嘿嘿,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狗咬狗是必然!” “其二,我们回了山东,绝了齐王的路,他只能领兵去江南!他去了江南,陆铮心中能安么? 江南是陆铮的老巢大本营,可是现在他的老巢大本营中没有一兵一卒,齐王如果真胆大妄为,他甚至可以立刻领兵攻打金陵,攻下金陵之后,他行了悖逆之事便可以称王称帝了! 陆铮的算盘很精,如果我们留在京畿,局面便全部在他的算计之中,如果我们退回去,他的算计就会落空……到那个时候,局面反而是我们最主动!” 龙灵秀挑了挑眉头,反复沉吟委实难以决断,以她的性子这一次出兵白白丢了几万人马,狗屁都没捞着就这样退着实太丧气了,她简直不能忍受。 可是仔细想想呢,谭磊无疑是老持沉着之言,他这般安排着实妥当,让人无可辩驳。 “谭将军,你有为什么断定陆铮没有其他的安排呢?他能让我们从容退走么?”龙灵秀道。 谭磊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如果陆铮不让我们退,那局面瞬间就会改变,没有了汴州的城墙防御,就凭他的几万人马和我们野战,我辽东军的重骑比他强十倍,我巴不得他能和我硬抗呢!” 谭磊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阴沉,他脑海中又想起了京畿那一战的情形,那一战陆铮用重骑屠杀他的轻骑,一万轻骑,转瞬间就灰飞烟灭,那一幕在谭磊的一生中从未经历过。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给轻骑下的不能退的命令,当时如果能冷静下来换一个思路,兴许还不至于那么惨呢! 龙灵秀脸色也很阴沉,她道:“退很好,可是我心中总不安!谭将军,你是没有和姓陆的多交手,此人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最难以对付的人,我龙灵秀这辈子真没服过人,但是我不得不说陆铮是个让本宫觉得……嘿,不说了,一提心头就冒火……” 谭磊点点头道:“不错,陆铮此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其不仅才华超绝,用兵也让人叹服,我谭磊也对其用兵深感佩服!” 龙灵秀道:“那怎么办?就没有其他的路子了么?比如说我们忽然下江南去?” 谭磊摇摇头道:“殿下,您这个念头动一动就好,千万别沉迷,否则死无葬生之地!下江南的确很诱人,因为江南现在空虚,甚至能一战定乾坤! 可是江南多水网,我们骑兵过去根本施展不开,此其一!其二,一旦我们下江南,预示着我们彻底的抛弃了辽东大本营,我们唯有死战不退,不成功便全部死无葬生之地,这种搏命之计策不到山穷水尽,根本不能用啊!” 龙灵秀长叹一口气,道:“退吧,回山东!先锋立刻退,连夜赶路,避免夜长梦多!” 龙灵秀果决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吧! 谭磊愣了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龙灵秀根本不会接受他的意见呢,还想着好好的磨一磨呢!没有想到龙灵秀如此坦率爽快,竟然果断的退了,这还是公主的性格么? 龙灵秀的要强是很出名的,向来是意气用事的,今天却展露出了极高的枭雄风范,龙灵秀嫣然一笑道: “不要惊讶,我只是不愿意选择攻汴州那一条路,谭磊,我知道你心中真正想的哪一条路可能是攻汴州!你故意让我退山东是料定以我的脾气肯定不会退,那样你便顺水推舟说攻汴州,和陆铮决一死战! 嘿嘿,谭磊啊,你的想法比下江南更危险!如果陆铮那么容易对付,他哪里肯定活得到今天?早就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你想想他当年在陇右和宋三的那一次守城之战吧! 突厥的兵马如狼似虎,他区区一县城硬是给守住了,此人的手段之高可想而知!你再看看陇右的局面,陆铮去陇右之前,宋三苦苦挣扎,朝不保夕,空有一身武艺,结果处处遭两个哥哥暗算,局面岌岌可危。 可是宋三和陆铮混了一段时间之后,等陆铮回了京城,再看陇右的局面,这几天宋三可是大出了风土了,目前已经攻占了两州之地,手中拥兵十万。他一边要对付突厥南侵,一边要和宋家内斗,两线作战,游刃有余,现在的陇右已经不能简单的看成是一股势力了! 宋三怎么会突变呢?那是陆铮给他出了鬼主意,他也从陆铮身上学到了东西呢!” 谭磊脸一红,嘴唇掀动欲言又止,龙灵秀的确猜中了他的心思,他谭磊能服陆铮么?这个被天下公认的大康第一战将能服一个书生? 不过战场之上血性固然重要,冷静则更不能缺失,综合思忖还是回山东最为妥当。当即两人遂决定立刻回江南,迅速彻底,不拖泥带水…… 而此时的陆铮则刚刚脱离京畿人还没有到汴州,影子跟在他的身边,飞鸽传书收到,影子道:“公子,根据前线斥候判断,龙灵秀可能放弃了攻汴州!” “怎么?他还要再攻京城?”陆铮讶然道。 影子摇头道:“好像也不是,他们已经往东退了,去势迅速……” 陆铮瞬间变得如泥雕木塑一般,怔怔半晌道:“龙灵秀要退兵?要灰溜溜的回去?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陆铮嘴上说不可能,可是他整个人却颓软了下去,他忽然想到,这个时候退兵反而成了辽东军最妥善的处理办法,可偏偏这一点被他给忽略了! “谭磊乃天下第一名将,此人智谋之高不在公子您之下!”童子道。 陆铮一笑,道:“这一次是我忽略了,嘿嘿,这个谭磊还真是有本事,能在这个时候退兵,忍人所不能忍,好!很好!” 童子道:“其实可以有一策来阻拦此事……” 陆铮脸色一变,道:“童子,汴州的防御,我们可以决大河之堤,因为我们要保命,此其一,第二汴州被淹不伤及根本。 如果我们在豫州一带也决堤来杀敌,两河的百姓便会陷入巨大的苦难之中,那等手段着实如饮鸩止渴,绝对不能用之,明白么?” 童子道:“公子宅心仁厚,两河百姓有福了!” 陆铮道:“退吧,退回去,我们在汴州休养,择机再行事。可恨齐王,无胆之辈,恨啊!从此天下的局面更混乱了!” “公子,您也无需太过自责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公子所谋已经足够完美,谁能料到龙灵秀竟然改变了性情,竟然忍住了不出手,反而退兵了呢?”童子道。 陆铮嘿嘿一笑,道:“人都会成长,龙灵秀也不例外!这个女人越来越厉害了,不好对付啊!” 章节目录 第669章 该千刀万剐! 京城,清晨阳光和煦,宫中花团锦簇,太子龙兆桓一夜长眠后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经历了一番绝处逢生龙兆桓才深觉得生命之美好,而一夜之间他似乎经历了极大的蜕变了。他穿着滚龙团服,戴着太子冠冕,命人打开了太极殿,在太极殿上他端坐在天子位旁,昂然道: “本宫奉陛下之命镇守京城,得诸公拥戴,将士用命,我们血战七天,终于将辽东叛贼给打垮了,战胜了,我大康国运不衰,必能重新崛起,兴旺昌盛!” “太子千岁!”众臣跪拜道,龙兆桓道:“这一次大捷之后,当论功行赏,诸公皆有封赏……” 龙兆桓亲手炮制了这么一出论功行赏的戏码,其行赏的种种他并没有报金陵歆德帝,而是自顾安排,但凡是他看上的文臣武将皆得到封赏。 有赏便有罚,那些以前和他不对付的臣子他统统清楚,至于武备他更是牢牢的把握在了手中,而且京中虽然银粮不多,但是武库还算充盈,龙兆桓当即命打开武库,放手招兵以备再战。 不得不说龙兆桓的反应惊人,京城上下迅速被他归拢人心,满朝文武经过这一番清扫,以后恐怕再难有人敢挑战他的威严了。 下朝之后,龙兆桓对身旁的护卫道:“快去请陆长河进宫,本宫要亲自宴请他!” 陆长河再一次踏入皇宫,而他前一天还待在刑部的天牢之中呢!他抬手看面前巍峨的宫殿,心思真是复杂之极,他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他能够出天牢该感谢谁呢?感谢歆德帝不杀之恩?感谢陆铮给他提供的种种资源?让他在京城浴血守备之战中放了异彩? 陆长河轻轻摇头,他感觉自己真是宛若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一般,他心中不会感谢歆德帝,因为他这一辈子最痛恨之人便是此人! 他也不会感谢陆铮,因为他和陆铮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陆铮保他不死,他给陆铮出谋划策,让陆铮在京城极其复杂的环境之中一直能把握到自己的命运,步步高升,一直走到了现在手握重兵,富甲天下的局面。 现在,陆长河需要为自己而活,他不再需要有任何遮掩,而龙兆桓便是他实现抱负的贵人和跳板。 龙兆桓面见陆长河,老远便规规矩矩的行礼拜倒道:“陆首尊啊,本宫一直就盼着能面见首尊,可惜我从西边回来迎头就碰到了这等浴血的战事,一直无暇,今日战事一了,我当即便请首尊前来,一叙你我君臣之谊啊!” 陆长河微微一笑道:“世人都说太子贤德,微臣却最佩服太子之雄才大略!不过,罪臣罪大恶极,太子这般看重罪臣,恐怕引起各种风言,一旦传到了陛下耳中,对殿下会有诸多不利啊!” 龙兆桓哈哈大笑,道:“陆首尊切勿过虑,父皇让我监国,本宫便有独断之权。此乃非常时刻,国家正用人之际,首尊之高才可保江山社稷,可救天下黎民,本宫用之敬之,就算父皇怪罪那又如何?为天下计,为百姓计,本宫愿意承担这个过错!” 陆长河道:“太子恩德,长河无以为报!不瞒殿下,长河在悬镜司经营数十年,手中的确拥有不少力量,这一次守城之战微臣力量虽然微薄,但恐怕与太子而言也算是寥有帮助,微臣心中着实感到欣慰啊!” 陆长河这话说出来很自矜,龙兆桓听在耳中却也算熨帖舒坦。这一次守城之战真是惊险之极,关键的时候陆长河竟然在京城还有一股力量,这力量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可是个个皆是军中好手。 这两人余人虽然杯水车薪,但是在关键时刻却发挥了大作用,凭此一点龙兆桓便意识到陆长河身上大有秘密,极有潜力可挖,于是他当机立断准备下大决心将其收归己用。 此时此刻,天下将乱,辽东、陇右、山东都各自为政了,在这种情况下龙兆桓还会愿意处处躲在歆德帝的阴影之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苟活么? 歆德帝自己下江南,让龙兆桓守京城实际上父子之间的恩情便几乎断绝,龙兆桓这一次死里逃生之后,他还能不竭尽全力的为自己扩充实力么? 陆长河心情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迎来了天下最好的机会,他轻轻顿了顿,道:“太子殿下,我有一计可以让太子殿下尽得两河之地,从此以后占据大康半壁江山!” 龙兆桓脸色一变数变,道:“陆首尊,恕兆桓驽钝啊,还请首尊不吝赐教!”龙兆桓饶是颇有城府,这话说出来也忍不住心“砰砰”的跳。 陆长河一句话正说中了他的心思啊,他梦寐以求的就是希望能坐拥两河之地,从而为自己的霸业奠定基础,陆长河倘若能帮他做到,那真不啻于是天下掉馅饼了! 陆长河微微一笑道:“龙灵秀退回山东,齐王便无计可施了,山东终究是辽东军的天下,这便不妥!所以,殿下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让龙灵秀瞬间退回去!” 龙兆桓皱眉道:“首尊,本宫也是这帮想啊,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哈哈!”陆长河哈哈大笑,道:“殿下难道不知道为将者当知天时地利人和么?这里是两河之地,龙灵秀能来,他倘若要走,我们有大河可以利用,只怕她走得不会太利索! 殿下只需要使人快马加鞭赶到豫州,将大河之堤决口,大河之水汹涌而来,辽东铁骑全是马上的兵,个个都是旱鸭子,很快他们就会被淹没在大水之中。 就算他们没有被淹没,他东遁的路上倒处是漫天泽国,他们回遁之路也会变得格外遥远,到那个时候他进不能,退亦不能。 而在山东附近的齐王得此消息必然立刻攻占山东,辽东军便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境地,这一战殿下便可以重创辽东军,殿下以为然否?” 龙兆桓眉头一挑,嘿了一声,道:“陆首尊,大河之堤……那……那可是天下重工,倘若一旦决堤,两河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境,到时候必然是尸横遍野,饿殍满地,大康的江山真的就完蛋了!这等计策可以杀敌,却也伤民,本宫倘若用之,恐怕遭天下人唾骂啊!” “哈哈!”陆长河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的夸张,笑得弯下了腰,半晌他笑容戛然而止,道:“殿下,如果我所谋只是到此,平平无奇,根本不值得殿下如此厚恩于我!我为殿下所谋的是殿下尽得两河之地,龙灵秀滚回了山东,可是殿下的心腹大患却是陆铮! 正好,这一次大河决堤,恰便是陆铮所为!陆铮为了杀敌,不顾两河百姓,下令决堤阻敌,他乃两河道行军大总管,这是他的职责,同时所有的罪责也得由他来承担。 至于殿下您,您是奉命守京城,纵然是最刁蛮的大臣也绝对不敢把您和此事牵扯到一起,否则,哼,诬告太子,动摇国本,其罪不该诛么?” 龙兆桓彻底动容了,他倏然明白了陆长河这一计的阴毒之处,这一计活儿是龙兆桓去干,可是却要栽赃到陆铮的身上去,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如果一旦这事儿成了,不管大战的结果如何,天下必然混乱,那些个御史言官岂能坐视这等大违背天道的事情发生?他们必然会弹劾陆铮,天下幽幽,那些年轻的士子更不会放过陆铮,到那个时候,纵然是歆德帝也肯定扛不住压力,必然招陆铮回金陵。 到那个时候,陆铮回还是不回?如果陆铮回去,他将丢掉两河道大总管的位置,手中的几万兵马他能带走么?他能带走羽林军,还能带走两河之地的四万府兵? 陆铮回到了金陵,手中没有了一兵一卒,再想要出山争天下,恐怕千难万难了,而龙兆桓可以趁此机会占据两河,然后他用手段逼迫赵家和曹家合作,京畿之地将不再是死地了。 龙兆桓有了两河之地的赋税钱粮,他便有能力招兵买马,一旦手中有了兵马,龙兆桓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大位还有什么悬念呢? “陆首尊,陆铮的性格刚硬,万一他不听圣旨呢?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龙兆桓道。 陆长河道:“那太子可以即刻发兵汴州平叛,不尊圣旨便是造反,陆铮一旦造反天下人共伐之,就算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将才,也必然覆灭,一身英明化为虚无了!哈哈……” 陆长河哈哈大笑,宛若陆铮真身败名裂了一般,龙兆桓当即力断,道:“好,此时就这么定了!只是这等大事由谁去办?” 陆长河道:“微臣愿意替殿下分忧,殿下且等着让微臣去办,只需一两人必然会有好消息传过来!” 陆长河和龙兆桓共谋决大河之堤,这一夜两河被打水蔓淹,天下震惊。这一夜又恰逢是雨夜,陆铮在汴州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儿,恐怕有事情要发生。 三更十分童子来报:“公子,大河被人决堤了,漫天的大水淹没了豫州,恰好将路过豫州的辽东军给淹没了大半,一场大水,辽东军再折损过半,他们已经不足三万人马……” “我次草!”陆铮爆了一句粗口,跳脚从床上下来,脸色大变,他沉吟了半晌,道:“这是龙兆桓干的,龙兆桓这个王八蛋,他是要栽赃于我!大河决堤两河怎么办?怎么办?” 陆铮整个人简直惊呆了,两河行省住着千万黎民,龙兆桓这般做法简直是反人类。而且陆铮忽然想到了,龙兆桓这般做要把屎盆子扣在陆铮的头上,因为陆铮…… 陆铮一拳砸在几案上,大声道:“快,快召集众将议事!快!” 陆铮召集众将,而后迅速给金陵告急,同时给曹魏明和赵重千告急,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陆铮哪里能背得起这么大的锅? 陆铮忙完一切,众将议事却还没有结果,很显然,大家都乱套了,尤其是两河的士兵,开始出现军心浮动的迹象,他们可都是两河的子弟,遭遇如此大灾,该怎么办?两河要完蛋了么? 清晨,陆铮疲惫的走进自己的居所,苏芷紧随其后跟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刚刚京城的消息确认了,此时的确是龙兆桓所为!而其行事之人赫然是陆长河……” 陆铮的手抖了一下,双眼渐渐的布满了血丝变得通红,他道:“狗改不了吃屎,该千刀万剐了他!” 章节目录 第670章 陆铮一怒!! 大河决堤,两河受灾,消息传到了江南一片哗然。 陆铮的奏折已经第一时间递到金陵紫荆宫中,这里是歆德帝新选定的居所,金陵内阁众臣,六部尚书齐齐汇聚遇此,显然此事太大了。 曹魏明上奏道:“禀报陛下,两河百姓有千万之数,大河决堤,两河将饿殍千里,此事陛下一定要严查,必须要将凶手严惩!” 赵重千上前一步,道:“不错,陛下,据称所知京城的陆长河谋划的此事,陛下钦定的反贼,眼下竟然成为了京城太子东宫的座上宾,而且还敢瞒着陛下的两河道行军大总管私自用兵,戕害百姓,陛下啊,京城危矣啊!” 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可是依托两河存在的尚书,两河遭殃,他们家族受损最大,此时此刻,他们岂能不同心协力努力替两河奔走喊冤? 他们两人齐心,金陵又是陆家的地盘,陆铮上的折子自然大家都齐齐将矛头指向东宫太子,这件事总要有人负责! 辽东军遭遇了重创固然是喜事,可是这件事造成的恶果比辽东军死的那几万人严重得多,饿殍千里接下里面临的可能就是烽烟四起,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么? 歆德帝拿着折子,道:“传朕旨意,着陆铮拿下陆长河,而后火速回江南!” 歆德帝的旨意一下,消息立刻往北递送,而在旨意还未到之时,陆铮已经三军齐备,他亲自披甲登上高台,环顾四周对众将喝道: “大河决堤,罪魁祸首在京城!诸位将军,陆某如今要去京城拿贼,诸位将军可愿意跟随?” 陆铮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旋即众将齐齐跪倒,有人高声喊道:“末将愿意追随!” 陆铮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声道:“众将听令!苏芷!” 苏芷从阵中出列,陆铮道:“命你率一万骑兵为先锋,直奔京城,其余众将跟随我,我们全军出发,奔袭京城,捉贼!” 陆铮神色冷肃,表情严酷,此时此刻陆铮已经动了肝火了!他十分清楚陆长河之所以决堤的用心,这老东西一方面是要打击辽东军,让辽东军在京畿和两河之地实力大损,另一方面他是要把决堤的屎盆子扣在陆铮的头上,让陆铮无法在两河之地待下去。 轰走了陆铮,两河便尽归龙兆桓所有,龙兆桓可以凭此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来。不得不说陆长河是个狠角色,人刚刚从牢里出来,还没喘顺气呢就敢于对陆铮出这样的狠手。 而他的手段也的确为陆铮所忽略,陆铮万万没有想到龙兆桓刚刚遭受重创,城池都差点被攻破了,命都快丢的人竟然反过身来还有这样的豪气,乱世出英雄,磨练改变人,龙兆桓此人相比以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是他们狠,陆铮又是易于之辈么?陆铮现在手中有近六万精兵,其中有两万悍勇的骑兵,这股力量连辽东铁骑谭磊也不敢轻视。 谭磊没有选择打汴州,而是选择直接退回山东,这足以说明陆铮的战力被其认同。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如何能坐以待毙? 龙兆桓敢动手,陆铮就敢出兵,苏芷率领的先锋兵临京城,不由分说,摆开了攻城器械直接攻城! 攻城的滚石车将投射砸到了京城的城头,守城的士兵才惊恐的发现敌袭来了!消息报到了东宫,太子龙兆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天,陆铮竟然敢攻城?他……他是要造反么?本宫乃替天子监国的太子,是大康的太子,陆铮以臣子的身份竟然敢攻打京城,他这是谋反!谋反!”龙兆桓疯了。 他冲到了内阁,找到了苏星海,道:“苏相,你站上城头看一看,攻城之将是你们苏家的人,苏家欲要造反么?是要追随陆铮成为大康的乱臣贼子?” 苏星海神色平静,淡淡的道:“殿下莫慌,是不是造反此时难以断定,但是有一点,就算是对方造反,也必然会有诉求,我们暂时先静观其变!” 龙兆桓怒道:“怎么静观其变?如何静观其变?城马上要破了,反贼马上要杀进来了?本宫马上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如何静下来?” 苏星海道:“殿下,乱世之中实力为尊,没有实力就想去算计别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殿下您要引以为戒,以后可千万别听那些乱臣贼子的谗言了!” 龙兆桓怔怔说不出话来,苏星海这话明显冒头指向陆长河,此事因何而起?全是因为陆长河想的那个一石二鸟之计,凭此计暗算陆铮从而削弱辽东军,从此以后龙兆桓可以稳定京城,占据两河呢! 龙兆桓听了陆长河的话也惊为天人,觉得此计妙得很,只是他思忖过自己的实力么?他手头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么一点残兵败勇,就敢算计陆铮?陆铮的六万兵马是吃素的么? 陆铮兵临城下,等待他的是灭顶之灾,此时此刻他说什么话都显得很空洞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殿下,殿下,不好了,打进来了,打进来,东门破了!” 龙兆桓手中的茶杯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碎成好多片了,真可谓是一片的狼藉! “完蛋了!”龙兆桓此时心中终于生起了悔意,他后悔自己不该冒失,不该听陆长河的话。陆长河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本来已经一无所有了,倘若能通过此计捞到好处,龙兆桓可能还会重新给他一场富贵。 可是龙兆桓和陆长河一样么?他是大康朝的太子啊,他根红苗正,名正言顺,他能够跟随陆长河一样死么? 苏星海道:“殿下,您别犹豫了!陛下有旨,让陆铮抓了贼子陆长河即刻押送金陵!此时此刻,您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快把陆长河抓住送出城去?倘若真让汴州军攻了进来,恐怕京城九门的守军也都全要换人了!” 龙兆桓瞪大眼睛盯着苏星海,双手忽然颤抖起来,这是威胁,这是讹诈,这是羞辱!这是陆铮对他龙兆桓赤裸裸的羞辱! 他龙兆桓是当朝太子,为了保命需要绑了自己的谋士送出城去?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以后谁还敢投奔龙兆桓?以后龙兆桓还有什么威信?他如何能君临天下? 可是此时此刻,龙兆桓有选择么?他没有选择,对方的枪已经捅到了他的嗓子眼儿,他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苟活,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意气用事,真让陆铮一怒给杀了,他如何报仇?如何实现自己的抱负? 苏星海在一旁淡淡的道:“殿下,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做错了都需要付出代价!这是世界的法则,任何人也左右改变不了,所以殿下,您当立即决断!” 龙兆桓叱喝道:“来人啊,绑了陆长河推出城门,请陆铮将军领此人下江南领罪!” 左右的亲卫迅速出去,陆长河就在东宫的后院里面,他根本逃不走,他住所的旁边早就环伺了无数内卫,他甚至连自杀都困难,因为他手中没有利器可用,他唯一的结局便是被五花大绑,而后被送出了城门。 东门外面,陆铮的大军严阵以待,东门的城门已经攻破了,陆铮只需要一声令下,他的六万兵马一个时辰便可以踏平京城,东宫中的龙兆桓绝对连还击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这就是血淋漓的现实。 中军帐,陆长河被押了过来,两人再一次见面,陆长河盯着陆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无比的夸张,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在地上打滚: “陆铮啊,陆铮,你有种,真有种啊!你知不知道你今日之行实际上预示着从此以后,你和龙家和皇族已经走上了绝对对抗之路上了? 你有再好的借口做掩饰,也掩饰不了你的不臣之心,天下人都看到了你的不臣之心,从此以后,你陆铮便是大康的敌人,是皇族的敌人,是欲要篡位夺权的乱臣贼子,你知道么?”陆长河道。 陆铮慢慢走到他面前,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究短暂,荣华富贵都如是过眼云烟一般。 只是陆大人啊,这一次恐怕世间再难有人救得了你了,天下的事情很精彩,未来有无数可能,可惜啊,你再也见不了了!” 陆长河愣了一下,瞳孔遽然一收,他嘿嘿一笑,道:“我下江南又何妨?歆德不会杀我,我依旧不过待在天牢里面而已!我还要看着你们斗,哈哈……” 陆铮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我不会让你活了!在江南我让你死,天王老子也让你活不了!” 陆长河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陆铮,他脸上终于浮现出恐惧之色,而后大声吼道:“贼子,乱臣贼子,你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你是大康国最大的贼子!” 陆铮长袖一甩,环顾左右道:“带下去,关进囚车,先饿一天,一滴水都不能给!而后,鸣金收兵,诸军听令直奔豫州!” 章节目录 第671章 下江南!!! 陆铮攻破京城而不取,其意图不言自明,乍一看他是嚣张跋扈,有不臣之心,其实陆铮也有深思熟虑的思考。 眼下大康已经乱了,可是各方势力都打着龙家的旗号在行事,比如陇右宋家这些年一直尾大不掉,却一直也没敢有太出格的举动,直到龙兆炎去了陇右被宋家奉为上宾,宋家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心才一下被放出来。 和宋家相似,辽东军这些年一直都被认为大康最精锐的骑兵,肩负着地域北燕军的边防重任,谭磊兄弟也被认为是天下最悍勇的骁将,可是龙灵秀一旦生了反心,辽东谭家便也反了! 齐王率领数万人马赴山东,可以肯定其背后也必然有山东士族的支持,这就是大康朝,大康朝构成国家的核心是世族势力,而世族势力又习惯依附于皇族,他们心中却又想着取代皇族,实现自己勃勃的野心。 陆铮这个行为就是给所有的士族开了一个头,那就是大康皇族已经衰败了,歆德帝下了江南,这个皇帝陛下在江南从此便不会再厉害,他的心思只会扑在修仙求道上面。可以想象,他的权利也会被一步步完全架空。 歆德帝的身体也基本被掏空了,这些年吃了太多的丹药,其离归天最多也就剩个三五年而已呢! 歆德帝完蛋了,大康的江山传承需要看他几个儿子的本事了,龙兆炎到了陇右,虽然被宋家奉为上宾,可是宋家如豺狼,他们会把陇右的大权交给龙兆炎? 龙兆桓这一次被陆铮直接杀到了面前,陆铮几乎是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要人,陆铮用六万人马抢一个陆长河,龙兆桓历次一战威信扫地,从此以后他再也难成大事了…… 从京城下江南的漕船已经安排妥当了,苏芷给陆铮准备了二十艘大船,每艘船安排了二百名亲卫,一共四千军士,这一彪人马不仅是陆铮的亲卫,更重要的是陆铮到了江南之后,雄心勃勃扩充南府军,这些人是种子。 这些人中每一个人都经过严格的考核,通过了层层的筛选。如果说以前江南陆家和京城苏家之间只是关系亲近,可是现在两家几乎是结盟的关系了。 苏家支持陆家,苏芷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支持陆铮。对陆铮而言,他并不缺钱,也不缺权力,他需要的是实打实实力的提升,在这一方面苏家拥有京城的百年底蕴,能给陆铮的帮助着实太大了。 童子和小奴两人跟随陆铮左右,大船扬帆,威风凛凛,惹得京城众多百姓翘首观看,人群中议论纷纷: “陆大人真是性情中人,一言不合便进京抓奸臣,为两河的百姓伸冤,真是我大康朝一等一的忠臣啊!” “是啊,两河决堤是陆长河出的馊主意,固然杀了很多叛军可是让两个百万百姓受灾,据说是饿殍千里呢!这等奸臣真该千刀万剐!更可恨的是这黑锅竟然让陆铮大人来背,这不,陛下将陆铮大人召回了金陵了,估摸肯定是要受罚了呢!” “陆铮大人对两河可是仁至义尽了,据说他手底下的五万兵马现在已经开往了豫州,在豫州一起帮百姓救灾,筑大河之堤呢! 另外,据说其还从江南调运了一百艘大船的粮食入两河,而且让两河的豪门大族都开仓赈灾,为两地百姓奔走呢!” “陆铮大人年纪不大,可是宅心仁厚,只可惜遭奸人所害,着实可惜可惜啊……”人群中很多人惋惜,很显然,这一次陆长河扣屎盆子之举动在民间并没有成功。 他可能忘记了陆铮手中现在有悬镜司,陆铮掌握的悬镜司除了掌握情报之外,重点还要掌控舆论,鼓动宣传,两河被淹的事情一发生,童子立刻就开动了悬镜司机构,把这件事直接和龙兆桓挂狗,而后被陆长河推了出来吊打。 京城百姓很多,悬镜司又无孔不入,陆铮刻意掌控,因而陆长河这一次败得一败涂地。 离开了京城回江南,陆铮心情有些淡淡的惆怅,他犹记得自己从江南进京的时候,那时候还显青涩,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能混得今天这般地位? 一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陆铮甚至对金陵的印象都有些淡了,实际上陆铮在金陵待的时间还真不太长,他记忆最深的还是扬州,只可惜扬州这些年已经物是人非了,扬州的故人还有几人在? …… 陆长河重新被关进了牢笼,在船舱夹板下的牢笼并不通风,气味儿颇为难闻,陆铮进去的时候用手捂着鼻子,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你这几日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究竟是想干什么呢?京城天牢的日子难熬,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去江南看风景,这日子也难熬么?”陆铮道。 陆长河这几日情绪极其的激动,先是破口大骂,骂陆铮是乱臣贼子,是祸国之臣,又骂陆铮不知恩图报,当年如果不是他救陆家一次,陆家早就被灭了,哪里还有陆铮今日的风光? 他骂了一番,接着又绝食,还咬人,随即又自虐嚷嚷着要自杀,下面的人着实烦躁无奈,已经无数次向陆铮反馈了。 陆铮这不才走过来看看,陆长河盯着陆铮,忽然“噗通”一下跪下去,道:“陆铮,我叫你大爷了好不好?你能不能放过我,就放过我这一次?你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行不行? 只要你绕我一命,让我能活下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针对你,我保证以后给你做牛做马好不好?” 陆长河跪在地上,模样极其的可怜,那苦苦哀求的样子任谁能想到此人曾经赫然是大康朝最臭名昭著,最具有权势的悬镜司的首尊?曾几何时,这个人在陆铮的心中也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可是此时此刻,陆铮再看此人,此人就是一个可怜虫,而可怜之人又必有可恨之处,陆长河可恨之极!” 两河的灾报每日都传过来,形势比想象的还要严峻,陆长河选择的河堤之地本来就比周围一带的平原还要高,河堤在上面,水一下从河堤上决口留下来,直接吞没的村庄便多达数十个之多,有好多村庄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全部被大水淹没。 两河饿殍千里,赈灾的粮食眼中缺乏,陆铮让顾至伦安排了三十万两银子在江南采购粮食运往两河,让赵家和曹家组织两省大户开仓赈灾,费尽了力气依旧没有掌握住局面,流民抵达京城便有十万之众,京城的赈灾陆铮只能叮嘱苏星海来办。 至于有一部分灾民北上逃荒和东去山东逃荒的,陆铮便没有办法去管,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陆长河,这个家伙可谓是……陆铮可以原谅他很多事情,唯独这件事他实在是难以原谅。 为了害一个人,置百万人的性命于不顾,这等人便是魔鬼,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陆长河无论怎么哀求,陆铮依旧面沉如水,淡淡的道:“到了江南,陛下会见你的!陛下对你的生死也会有裁决,候着吧!” 陆铮顿了顿,又道:“你自己也是为人父之人,此时此刻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妻女在你死后也会成为千里饿殍么?到那个时候,害人的人该得到怎样的惩罚?恐怕你从地狱里面钻出来也饶不了他们吧?” 陆铮说完,转身便走,门口的守卫低头,陆铮顿了顿,道:“如果再大喊大闹,便饿着,记住连水都不能给!” 陆铮脸上浮现出冷意和杀机,陆长河跪在地上,一颗心拔凉拔凉,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恐怕是难过去了,他心中那个悔啊,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去算计陆铮了呢?为什么就那么急躁行事? 他没有料到陆铮敢率领攻打京城,逼着龙兆桓交人,可是现在他又回过头仔细想想,陆铮不就是这等风范么? …… 江南,金陵,码头之上人海如潮,陆家公子陆铮回金陵,这件事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轰动了整个金陵。 陆铮在金陵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金陵的财富帝国超过六成都是陆铮一手奠基打造起来的,不夸张的说这些年陆铮虽然在京城,可是金陵关于他的传奇却是愈传愈厉害,陆铮在金陵的名头连三岁小儿也能知晓呢! 所以,就算陆铮还是当年离开金陵的那个陆铮,今日来迎接的人也不会少,更何况陆铮现在已经成了尚书大人,而且又是两河道的行军大总管,不夸张的说,眼下江南最大的官便是陆铮了。 陆铮的身份高了,自然攀附之人也就多了,陆家回江南之后祖宅门庭若市,各路攀关系,走后门的人不知有多少,现在陆家分量最重的人物回来了,这些人还不削尖脑袋迎接? 江南的人之外,朝中前来迎接之人也极多,因为陆铮是吏部尚书,很有可能他回来之后还在这个位子上干,因而,但凡是想要在仕途上有出路之人,就不得不想去巴结一下陆铮,因此今日的金陵是万里空巷,人潮似海…… 章节目录 第672章 见陛下!! 花开两支,这一边陆铮从两河回到了金陵,在天下人眼中他是中了奸人的暗算,丢掉了在两河的兵权,朝中替他叫屈的人挺多呢! 而另一边,龙灵秀兵败退回山东,在山东的地界上她和谭磊两人在中军帐和众将议事,气氛已经压抑严肃到冰点了,这一次辽东军西征大败而归,损失惨重,八万铁骑西征一个子儿没捞到,反倒折损了近五万人,只剩下三万多兵马了。 现在整个山东境内的辽东军一共只有五万人了,这五万人还能守得住山东么?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对辽东军来说,两河之败让天下人看到了辽东铁骑的虚弱。 所谓辽东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完全破灭了,而这个神话的破灭对辽东军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真没有想到龙兆桓会这么狠,这一次大水让我辽东军损失惨重,龙兆桓真该遭千刀万剐!”龙灵秀道,“我们退回山东遭遇重创,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陆铮这个家伙害人,如果不是他的奸诈狡猾,我们何故会遭遇这等惨败?” 谭磊脸色铁青阴沉,他一辈子纵横沙场,经历过的大战无数,像这样窝囊的败仗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公主殿下,过去的事情我们不用再去计较了,我们还是把握当下吧!眼下我们该如何度过难关?”谭磊道,他顿了顿又道:“根据斥候来报,齐王并没有远离山东,他一直在苏北淮河一带徘徊休养,得闻我们大水淹军的消息,他的先头军又重新北上,很显然,他是要和我们决战来了! 齐王殿下可不比太子,这位殿下可是马上将军,是真正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大将,而且其人城府极深,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让人乍以为他并没有野心。然而,这一次平叛山东,他率领十多万大军过来,将金吾卫折损,其他的兵马他据为己有,佯装败退江南,很显然,他也是想蓄精养锐,而后再图天下呢!” 龙灵秀嘿嘿一笑,道:“我这个大哥啊,还真是城府深。不过他重返山东背后必然有陆铮的撺掇,陆铮小儿,最擅长算计人。我甚至怀疑这一次水淹辽东军,陆铮根本就是知情的,他故意不去阻拦龙兆桓行事,这一下,辽东军遭重创,山东又要陷入战乱之中。 再看两河和京畿之地,龙兆桓被陆铮一路之下破了城,虽然太子之位保住了,可是天下人以后怎么看他?他还有什么威望继续担任这个太子呢?” 龙灵秀顿了顿,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最大的赢家就是陆铮!陆铮离开了两河,可是现在两河道成立了都督府,苏芷是都督。苏芷手底下的那六万兵马都只认陆铮,所以说陆铮的兵马仍然在。 而这一次陆铮回金陵,人还没到,朝廷上据说倒处都是替他喊冤的,认为他受了莫大的委屈,替龙兆桓的莽撞背了黑锅,陆铮到了金陵必然或重用,恰好江南要重振南府军,陆铮此去还能不将南府军建起来?” 谭磊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殿下,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暂时北还,先退守辽东,而后再徐徐图之。我们退回了辽东,天下的局面便又会生变了。 两个太子一个在陇西,一个在京畿,他们两人能和睦相处么?山东让给了齐王龙兆睿,江南能够安稳么?唯独我们在辽东,他们反而不会在意,这可以给我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龙灵秀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谭将军,我立刻给齐王修书一封,就说我们愿意让出山东之地给他,希望他和我们结盟,从此以后山东辽东两地永结同心,同气连枝,这样我们辽东的环境会更好一些!” 龙灵秀和谭磊两人没费多少功夫便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辽东军干脆放弃山东,直接北归把拳头缩回去。他们这个决定做出来,预示着辽东军这一次出兵彻底失败而告终。 可是再仔细琢磨一下,龙灵秀这一次真的失败了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辽东这一次出兵最大的成功那便是搅乱了天下,搅乱了大康,让大康一下变得四分五裂了。 龙灵秀搅乱天下之后而回再回归辽东,大康此时却已经一分为五了,现在的大康名副其实的成为了诸子夺嫡的局面,众皇子之间互相不信任,互为敌人,父子之间更是没有半分的信任,彼此戒备甚至直接敌对,大康的江山至此已经十分的值得忧虑了。 陆铮到金陵,金陵万人空巷,面对如此喧嚣热闹的场景,陆铮却冷静之极,他并没有和太多人寒暄接触,他也没有回江宁陆府,而是直接奔皇宫去见歆德帝了。 和往常一样歆德帝每日都有大量的功课要做,而等待歆德帝忙完功课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陆铮却表现得很有耐心,他静静的在茶室等待,神情平静,古井不波。 司礼监大太监冯公公今日十分的殷勤,他亲自给陆铮添了茶,道:“陆大人,从北方过来实在是舟车劳顿啊!陛下自来江南之后,精神比之前要好很多了,一切都好,一切都满意。他还说了,江山社稷自有定数,无需陛下多去关心。想来陛下是看好陆大人啊……” 冯公公这话一说亲近巴结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陆铮微微有些惊讶,旋即他又有了所悟。是啊,江南就是好,金陵就是好! 陆铮在回江南之前就对顾家和陈家进行了重新的整肃,江南的局面是陆家一家独大,顾家和陈家在后面拱卫帮助,有了陆家牵头,形成了一个制度,江南的势力便能迅速的崛起。 陆家占据了江南大部分资源,影响力自然就渗透到了朝野的各个层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是想要在金陵有所作为,或者是在金陵立足的权贵,谁不希望能和陆家攀上关系? 而和陆家攀上关系最关键首要自然是看陆铮的态度,只要陆铮点头了,陆家就一定畅通无阻,毫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就是陆家的头面人物了。 “公公客气了,回头陆家有些好玩意儿,我让祖父给公公准备一些。公公闲暇之余出宫,也可以去我祖父那边走走,瞧瞧,你们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现在好不容易在江南重聚首,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陆铮道。 冯公公哈哈大笑,道:“陆公咱家肯定要拜访呢!陆公现在威望高,而且老当益壮,陛下有意让陆公重新出山呢!现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像陆公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镇场子,来办大事儿!” 陆铮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善长出山?陆善长已经赋闲在家好些年头了,又重新出山么?陆铮忽然想到这可能是歆德帝的一种试探,陆铮和歆德帝接触的时间不短了,尽管现在天下的局面有些乱了,但是陆铮从来就不敢有丝毫的小觑此人。 但从权谋和阴谋诡计而言,歆德帝的手段实在是很高,让人叹为观止防不胜防呢,只是此时他此时忽然要让陆长河出山,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陆铮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和冯公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他一直在茶室等了两个多时辰,冯公公忽然过来道:“陆大人,陛下请您过去呢!” 陆铮跟在冯公公身后直接到了歆德帝的暖阁,暖阁中,歆德帝端坐在榻上,面前放着一瓮清茶,一段时间没见,他的模样有些变化,看上去更加清瘦了。 再看他的衣着服饰,依旧是一袭道袍,可是道袍的袍边上已经没有绣金了,须发也皆白,乍一看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派,可是仔细一打量呢,却又让人觉得此人疲惫憔悴之感。 陆铮快步走上去,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道:“微臣陆铮见过陛下,陛下,微臣在两河没能替陛下打好仗,没能替陛下守好摊子,两河遭灾,损失惨重,百姓遭罪,这都是微臣之过错啊!微臣恳请陛下降罪!” 歆德帝抬抬手,道:“平身吧!两河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能怪你,要怪只怪那陆长河,此獠着实凶残无比,其道德之沦丧,心思之险恶让人不能忍受,哎,说起来都是我以前过于仁慈了,总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 歆德帝将手中的茶杯一摔,道:“可是这等人就回不了头,十恶不赦之人将其留在世界上就是祸害,此等祸国殃民之徒朕不会再犯错了! 来人啊,传朕旨意,陆长河戕害百姓,十恶不赦,着立刻退出午门斩首,将其罪昭告天下!” 陆铮匍匐在地,一语不发,歆德帝道:“陆铮啊,你何故还跪着啊?” 陆铮道:“陛下不降罪,陆铮不敢起来啊!” “哈哈!”歆德帝哈哈大笑,道:“你呀,还真是少年人心性,我都说过了你何罪之有啊?” 陆铮道:“微臣乃两河道行军大总管,纵然没有下令决堤,却也有失职之罪,陛下倘若不罚,恐怕不能服众!” 歆德帝一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朕就罚你半年俸禄,另外,免去你两河道行军大总管之职,你继续到朝廷里干吏部尚书吧! 江南朝廷和京城不同,但是当年的江南比京城更有威信。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办好这一个差事,一定能不辜负朕的期望!” 陆铮昂然道:“陛下放心,微臣定然努力奋斗,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和期望!” 章节目录 第673章归金陵! 陆铮和歆德帝相见,君臣二人其乐融融,看上去关系十分的融洽紧密,然而君臣双方内心其实对对方都缺乏足够的信任,眼下这个世道,天下已经乱了,歆德帝的所有的儿子都背叛了他,他还能完全相信外人么? 所以,歆德帝要想把控朝政,他依旧需要采用自己的那一套平衡之术,可是眼下的江南,他的那一套究竟能不能行,陆家究竟能不能镇住江南的场子,现在的确就很微妙了。 从皇宫回到了陆府,陆府上下自然又有一番热闹,陆谦竟然和陆铮父子二人都说了不少话,现在的陆谦性子似乎完全转变了,以前他总喜欢维护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明知道陆铮比他要高得多,可是他却也拉不下脸面来。 可是随着陆铮的位置越来越高,在大康的地位越来越重,他作为陆铮的父亲走出去的面子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耳语了,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再加上齐秋月一直在身边斡旋,父子的关系慢慢的就有缓解。 最近陆家重回江南,牵扯到的事务繁多,陆善长给陆谦安排了不少的差事,陆谦一下忙碌了起来,这一忙碌他便觉得充实,他便觉得有成就感,心中对陆铮便更是满意,在态度上自然和以前不能同日而语了。 可是,在整个陆家能够和陆铮议事的毕竟还只有陆长河,像陆谦几兄弟分量都还不够,因而陆铮和父亲和叔伯们聊了一会儿天,便去了陆善长的书房。 陆善长早就备好了茶了,陆铮走进来,他呵呵一笑道:“两河的事情出乎意料,你办得也着实漂亮!龙兆桓耍那样的花样也的确该教训教训,有了这一次教训,我相信他应该会涨记性吧,下一次还敢再乱出幺蛾子?” 他顿了顿,道:“陆长河死有余辜!你在京城放他一马,他不知恩图报,还想着逮着机会便置你于死地,嘿,人心啊,有时候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太复杂了!” 陆铮摇摇头道:“陆长河啊,这一次逃不了了,他是自己求死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他的事儿先不提了,我听说最近金陵倒处在传,说陛下欲要请祖父您出山了么?” 陆善长哈哈一笑,道:“我出山便是老骥伏枥啊!我这把年纪了出山于国于民真有好处?真能挽救大康于危难之中么?” 陆善长顿了顿,道:“所以啊,这还是老一套,想着让下面的人先内耗,让大家都乱阵脚呢! 金陵现在朝臣稀缺,很多人为了争位子都在投机钻营,其中未尝没有顾家、陈家之人,江南一家独大于陛下来说并不利,正好,让江南的各大世家全都到朝廷当差去,这不一下就把问题都解决了么? 只是,我们虽然老朽了,又岂能看不透这里面的门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不妥,因而还在斟酌考虑!今天你回来了,我恰好想看看你的意思呢!” 陆铮哈哈一笑,道:“祖父,其实我比你要乐观很多,我觉得这就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这件事可以让我们江南极大家族重新崛起,这不是好事么?” 陆铮凑到陆善长近前,压低声音道:“只要能快速迅速的把南府军建起来,其他的事情都是好事,这件事有利于推动南府军!” 陆善长瞳孔一收,盯着陆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老谋深算一辈子,自诩思虑周详,可是在这个问题上他依旧瞻前顾后,不能遽然下决断,一时也难以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可是陆铮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抓住了重点,一语说中的要害呢! 陆善长轻轻摇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陆家何其有幸啊!” 陆铮道:“祖父,现在的局面不比以前了,我们占据了江南最好的资源,顾家和陈家唯有和我们合作他们才能重新占据江南大族的地位,要不然,他们很快就会被人取而代之。 金陵是国度了,必然会有大批势力云集于此,在这种情况下,南府军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为过。从开国以来,南府军就没有强大过,现在,我们要让其强大!” 陆铮这话一说,心中豪情万丈,他这一次回金陵第一要办的事情便是组建南府军,组建江南的子弟兵从此以后便有了根基,有了这个根基,陆铮就永远不担心世道会再乱下去…… 和陆善长议事完毕,陆铮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很晚了,戴小静依旧没有睡,和戴小静一起的还有柳纨,还有影儿,还有小奴! 四个女人除了小奴之外,其他三个都已经回江南有些时日了,今天四女聚齐,都很高兴,一时叽叽喳喳说过不听。 聂小奴性子活泼,戴小静大家闺秀,影儿则是温顺柔和,柳纨年龄最长,将几个妹妹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看上去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哎呦喂,我的老婆们都在家里候着我了哦!”陆铮嘻嘻一笑走进来,几女站起身身来,戴小静道:“相公辛苦了一天了,大姐可得多费心哦!” 影儿和小奴也纷纷躲避,柳纨满脸通红,道:“夫人,您千万别乱了尊卑,明日倘若传出去,让我怎么在府里做人啊!” 几个女人都在推辞,纷纷一哄而散,陆铮整个人都傻懵了,他半晌才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回来!我千里迢迢的回来,你们全跑了,就让我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么?” 影儿最先探出了一个脑袋来,陆铮跳过去将她抓住,一看她身后躲着的不是戴小静么? 陆铮干脆一手抓一个,道:“看你们往哪里跑,还躲着我了么?” 这时候聂小奴和柳纨也笑吟吟的从屏风中现身,柳纨道:“刚刚影儿说你早就回府了,却迟迟不回来,夫人便让我们好好捉弄一下你,看看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忘记了呢!” 陆铮扭头看向戴小静,抓住了她的小手,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愧疚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折腾,自从和戴小静成亲之后,真的从来没有好好的,安安心心的陪过她。 一念及此,他道:“不管怎么样,江南是我的家,金陵是我的家。这一次我回家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再胡乱折腾了,就在家里多住一住,好好的陪陪你们,天大的事儿我也不去理会了呢!” 章节目录 第674章 斩立决! 眼下的局面大康朝四分五裂,而占据半壁江山的大康新都城其实已经确定是在金陵了,以大江为界,江北已然一片狼藉,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虽然名义上太子龙兆桓代表太子行平叛之事,可实际上龙兆桓现在不仅没有能力平叛,反而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被陇右,山东和辽东几股力量给包饺子。 江南并非高枕无忧,江南虽然扼有大江界限,但是江南无兵,在这样的局面下南府军的组建便迫在眉睫了。 南府军的博弈自然非常激烈,南府军的大都督究竟由谁来当,这个人选的问题内阁中枢和六部尚书们议了一个月还无法拟定出来。 这个人选很难,因为首先此人毕竟要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要不然不足以率领一支拱卫朝廷的江南子弟兵。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两点则是这个人首先必须陛下同意,歆德帝点头这个位子才能定下来,但是光歆德帝同意还不行,因为现在国库空虚,南朝廷仓促而立,根本没有能力快速建军,所以,要建南府军需要依靠江南豪族权阀。因而南府军大都督的人选必须要得到江南权阀的认同。 现在江南陆家是核心,所以陆家认同的将军才能担任这个大都督。 本来,南府军大都督最好的人选是陆铮,因为陆铮不仅威望合适,更重要的则是陆铮擅领军,擅打仗,凭他的手段一定能把南府军打造起来,让南府军足够守备南方的半壁江山。 可是歆德帝却明确了陆铮继续担任吏部尚书,陆铮不可能以吏部尚书之位去兼任南府军大都督,因而大都督的人选眼下还是确定不了。 江南陆府,今日顾家顾天生和陈至谦齐齐登门拜访,自从陆家回归江南之后,他们两人便成了陆家的常客,两家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他们都和陆善长通个气,眼下的局面,江南权阀要重新崛起,他们得依靠陆家,如若不然,倘若他们私下里敢出幺蛾子,陆家可以轻易的让他们飞灰湮灭。 所以,所谓江南四大家同气连枝,向来都不应该是势均力敌呃,势均力敌就不可能有同气连枝,必须要有人领头,就像现在这样,陆家独大震慑其他两家,江南权阀才能做到同心协力,同气连枝。 陈至谦和顾天生今日此来,自然是因为陆铮回归的原因,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陆家真正的掌控者其实是年轻的陆铮,陆铮一言九鼎,就算是陆善长也绝对不会违背陆铮的意思。 现在,朝廷正在吹风,朝廷内阁和六部需要全面洗牌布局,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权阀豪门对此都虎视眈眈。眼下吏部尚书这个位子已经被陆铮率先拿下了,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了,陆家凭此立刻便成了各方羡慕的对象。 尽管有无数人在上折子参陆铮在两河用兵不谨慎,失误严重,但是陆铮依旧圣宠不衰啊!陆家在江南依旧是头号权阀,这一点改变不了。 “各位大人,各位前辈,陆铮在这里和大家有礼了!”陆铮昂然而来,向顾天生等行礼鞠躬。 “陆大人快快请勿多礼,所谓有志不在年高,这一次我们过来就是特意拜访大人,希望能得大人赐教!”顾天生道,他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在陆铮这个弱冠青年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托大。 不夸张的说,现在陆铮在大康的地位之高,除了几个宰相之外其他已经无人能比了,相比起来顾天生,陈至谦最高也只是做过六部侍郎呢,但从官位职级来说,大家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再说了,现在顾家和陈家能够爬多高,走多远必须得依仗陆铮,两大家族的未来发展,陆铮也能发挥关键作用,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除了拼命的巴结陆铮之外,已然别无其他选择了。 大家分宾主坐下,陆铮道:“这一次江南建立南府军已经迫在眉睫了!我已经让柳松临时筹备了两万人马,这两万人马眼下就在江宁! 两万人马这只够我们几大家的护卫啊,真要把南府军建起来,其要能替国家守护半壁江山,从规模上来说便不能小!两位前辈,我给你们交给底,我们第一批南府军的规模,至少得十万人马!” 顾天生和陈至谦对望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之色,陆铮一句话便流露出勃勃的雄心,十万人马不是小数目啊,江南还从来没有搞过这么大的军队,陆铮显然所图极大。 陆铮顿了顿,又道:“当今的大康已然是乱世了,天下烽烟四起,不久必然会有大战,既然大战不可避免,我们在整军备战上面便不能吝啬。 我刚才说的十万人马只是第一阶段,等我们十万人马形成战力之后,后续我们还要源源不断的组建南府军,争取让南府军要支撑得起整个江南!” 顾天生道:“好,这很好!我非常的赞成,江南不能无军,要不然我们受不住这半壁江山!” 陈至谦道:”不错,江南富饶,这些年银子粮米从来没有缺过,可是我们自己却没有吃多少,没有用多少,全部用来往北运给朝廷养兵了! 现在正好,我们就在江南养兵,养自己的兵!天经地义呢!” 陆铮道:“两位前辈,既然二位都赞同这一点,我希望二位各自府上也能参与这件事,眼下我们陆府已经养了两万兵,陈府和顾家也可以养两万,我们三家一共养兵六万。有这六万兵马,等我们建立南府军之时,我们的经验和底气便要足很多,两位前辈你们说是不是?” 陆铮这话一说,顾天生和陈至谦脸色又变了?陆铮这是要让各家养私兵?然而旋即他们明白了陆铮的意思,现在朝廷正在物色南府军大都督的人选,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人选难以敲定。 陆铮现在忽然让各家自己养私兵,这实际上是要给朝廷一个反馈,那就是南府军从来就不是朝廷的军队,江南权阀自己就可以养兵,如果朝廷不愿意搞南府军,那索性各家自己便养兵护家,三家一共也能养一支劲旅出来。 “陆大人此计很好,我赞同,我们顾家可以养兵两万!” 陈至谦点头道:“好,我也赞同,我们也能够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陆铮一笑道:“好了,南府军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谈谈朝廷的事情,最近朝廷有风声传出来,那就是陛下希望让各位元老们重新崛起,重新为国效力,对这一点我是非常赞同的! 两位前辈也要做好准备,能够入朝为官,我们江南人都要争取,绝对不能落人之后!” 顾天生道:“好,陆大人这话让我们吃了定心丸了!现在国家正处在危难时刻,我们能为国效力这是大事,我们江南的家族不为国用命,难道还指望北方的家族?” 陆铮轻轻颔首,道:“两位前辈如此声明大义最是好,此事和南府军的组建乍看没有关联,其实关联很深,在这个光景陛下需要雷厉风行之人,需要实力强大之家族。所以陈家和顾家在两万军队的组建上,速度尤其关键,倘若拖拖拉拉,那恐怕不会让陛下有好印象!” 陆铮言必称歆德帝,实际上这背后也有陆家的意思。陆家要掌控局面,不仅需要和江南各方势力博弈,而且还要和天下博弈。甚至陆家需要和歆德帝博弈,所以陆铮的意志贯彻是否能迅速,这是他重要的筹码。 陆铮现在要迅速的拉起一支军队来,眼下柳松已经组织了两万人,陆铮让顾家和陈家再各自组建两万人,这一来南府军有了六万了。 更重要的是凭此一点陆铮把陈、顾两家绑死,以后在朝廷上他们必须和陆铮保持一致,否则,陆铮用这几万南府军可以轻易的将一个家族整残,让他们吃不消。 还有,陆铮需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歆德帝,南府军江南权阀不会退缩,如果歆德帝迟迟不能敲定合适的大都督人选,陆铮就把南府军建成江南权阀的私兵,到那个时候,恐怕朝廷更难以控制这股私兵了呢! 陆铮和陈、顾两人的见面,将江南的大局迅速的确定,陈、顾二人回去之后,哪里敢怠慢,立刻动用家族一切资源,迅速在江南范围内组织招兵,两家的私兵以惊人的速度组建。 这不是开玩笑的,他们都清楚快速高效的建立起一支私兵关乎他们家族的前途。马上就是朝廷用人之际,陈至谦和顾天生的位置怎么安排,他们得需要陆家的支持,这一步他们迈出去走得如何,直接关乎到家族的未来呢! 而陆铮在送走了二人之后,迅速把童子叫了过来,道:“这几天江北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童子道:“京城那边,龙兆桓在大力招兵买马!两河地区,河南和河北的灾情得到了控制,豫州军全军筑堤,大河的河堤已经重新稳固住了!” “山东那边,齐王已经率军回了山东了,山东的局面被齐王掌握。据说他是踌躇满志,满腔抱负,手底下的兵不仅没有少,而且还多了一万多人,瞧他的架势,厉兵秣马,似是要逐鹿中原!” 陆铮的眉头慢慢的皱起来,良久他微微摇头道:“这么多年我真的太小瞧齐王了,这个齐王啊,道行深,厉害,陛下的三个儿子中此人最有城府,难得紧啊!” 童子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牵制他?” 陆铮慢慢的闭上眼睛,将身子往后躺下去,道:“南府军刻不容缓,可是为什么陛下对此却一直不急不躁呢?我想来想去,觉得颇为不安,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现在想想,可能陛下对齐王还是颇为信任的,甚至他们父子还颇有默契……” “啊……”童子脸色大变,瞪大眼睛道:“这……这……” 童子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陆铮的这个想法如果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齐王和歆德帝之间有默契?那他们是什么样的默契,既然有默契齐王为什么要把兵放在山东?下一步他要何去何从? 陆铮躺在椅子上,他也的确被歆德帝翻云覆雨的手段给折腾得有些怕了,这个陛下啊,城府极深,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把天下人都当成了棋子,他自己躲在背后操控局面,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其实非常可怕呢! 陆铮现在越来越迫切的希望自己打造一支军队出来,唯有如此才能自保,如若不然,倘若有一天皇族真要灭陆家,灭陆铮,他们轻轻抬手,陆铮就没有反抗之力。 “走,去刑场看看,陆长河今日要死啊!”陆铮道。 宫城午门之外,今日人山人海,朝廷谋反大案的钦犯陆长河被推上了断头台,这个臭名昭著,整个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情报头子终于走到了生命最后时刻了! 瞧瞧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悬镜司首尊的风范?他满头白发,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萎靡消沉,一双眼睛浑浊无神,他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陆铮远远的看着这个人,心中暗暗叹气,他心中最清楚,陆长河此人究竟是不是风烛残年,就算是现在,陆铮还有能力去救他。因为在歆德帝那里,他恐怕还希望这样的戏码能发生呢! 可是陆铮早就下定决心了,陆长河不能留! “哈哈!”陆长河忽然睁开眼睛哈哈大笑,此时的监斩官已经判定斩立决,令箭已经扔出去了。 “你们以为我死了,你们就能安宁么?你们都安宁不了,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我替歆德卖了一辈子的命,这就是我的归宿。 你们现在越得意,越嚣张,你们的未来就越凄惨,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吗?陆铮,你听到了吗?黄泉路上我先走一步,就在路上等你,哈哈……”陆长河哈哈大笑,瞧他的模样状若疯狂…… 章节目录 第675章 两万南府军! 陆长河行刑之前瞬间崩溃,这一幕引得周围一片大哗,陆铮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长河说得没错,他对江南陆家是有恩情的,可是他这个恩情陆铮早就还给他了,一次北燕之行九死一生,陆铮现在还能记得。而在陆铮回到大康之后,陆长河和龙灵秀迅速勾结,欲要置陆铮于死地。 后来陆长河东窗事发,走投无路被下了刑部天牢之后,陆铮依旧没有动杀心!陆铮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陆长河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明哲保身,没想到这老小子从刑部大牢一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建言龙兆桓决大河之堤,一石二鸟给陆铮栽赃,陆铮现在想想都感到不寒而栗,他不得不感叹人心的难测啊! 陆长河死了,死后人头被歆德帝下令挂在皇宫午门外的城墙上示众,这个臭名昭著的大康情报头子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他孤家寡人,虽然姓陆可是背后却没有一个陆家承认和其同枝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很悲哀的。 陆铮的心情也颇为沉重,只是他的沉重和陆长河的死关系不大,他是在思忖江南的环境! 江南现在很单薄,自己的南府军没有建立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随时都可能是别人口中的一块肉。 可是歆德帝对南府军似乎并不热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歆德帝心中,他非常担心南府军建立起来以后会威胁到大康的根基,同时,歆德帝肯定也拥有他自己掌控局面的方法。 陆铮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山东的齐王和歆德帝应该是有某种默契,齐王离开山东南下,可以直取江南,可是他终究没有取江南,这是什么原委?陆铮心中很不安…… “童子,还是给辽东修书吧!龙灵秀在关内遭遇了重创,回到辽东之后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眼下他们想要和北燕亲密无间,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我可以给他一些好处,甚至可以给他让一些北燕的利益,这就是咱们的远交策略吧!”陆铮道。 身处乱世,身不由己,陆铮的策略远交近攻,陆铮反复思忖,他觉得自己一定还会面临新的危机,可能也是更大的危机,而现在他能做的唯有未雨绸缪…… …… 天气晴朗,季节已经渐渐的入秋,这个季节的金陵恰又一段时间的好天气。陆家南府军已经组建起来了,南府军的驻地就在六合县,大营就在六合县的沿江大提之上。 这一带现在全部是陆家的势力范围,整个六合沿江近百万亩方圆全被陆家买了下来,这里的码头,酒肆,人流,商业都极其的繁华,而在这其中南府军的老基地也在此。 陆铮现在重建南府军,把营地设在此地是有特殊意义的! 柳松已经非昔日阿蒙了,瞧他的模样,蓄其了胡须,整个人看上去老持沉着,他身披铠甲,站立的姿势如同标枪一般笔直,脸上的肌肉菱角分明,如刀刻斧凿一般让人印象深刻。 “哥!”柳松见礼完毕,亲切的和陆铮打招呼,他用手指向营地,道:“这营地满额满员足可以驻扎六万人,现在我们只有两万多人马,显得太单薄了!” “兵不在多,而在精,为了组建这里两万精兵,我们下了大力气了,不仅铠甲武器我们是千里挑一的!而且,我们专门从北燕购了一万匹马,这一万匹燕马可是宝贝疙瘩,连辽东铁骑的重骑也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我们南府军的骑兵,将是大康最强骑兵,柳松,你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怎么让南府军变得强大!”陆铮道。 柳松听得眼睛里只闪金光,要选马自然是北燕的燕马是骑兵最高等的马,燕马体型大,负重能力强,耐心强,奔跑速度快,这些种种的优点都不是辽东马能比的! 骑兵尤其是重骑,燕马重骑几乎是不能抵挡,只可惜北燕和大康虽然通商,但是他们对马的输出极其严苛,大康几乎没有哪一军能有完整的燕马建制的军队。 陆铮这一次能够搞定这么大一匹马屁,自然得益于岑金双的运作,一万匹马的规模虽然大,但是北燕全国有数百家马场,这些马场每一家只需要安排几十匹马,这些马被安排在难行商人的商队中,已经运了几十批过来了,这些马通过南下的漕运最后运到江南,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陆铮之所以能够完成这个工程还得益于顾至伦几乎垄断了南北的商业通道,还有陆铮拥有悬镜司所有的情报和通讯网络,将这些资源整合到一起,陆铮便足够有能力运作万匹燕马的能力。 当然,这也是陆铮的极限了,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目前江南的形势,陆铮感觉有这一万铁骑也差不多够用了。 “太好了,哥!我做梦都想建骑兵啊!我们北上山东,或者是京畿两河,那都是可以让骑兵挥洒的用武之地啊!我们将来要收复江山,没有骑兵是万万不行的!现在有这一万燕骑,我有信心能够挡得住三倍于外来之敌!”柳松信心十足的道。 “就你会吹牛!你啊,整天就只知道在军营里窝着,难道一辈子就当兵,家里的事情你丁点都不用管了么?媳妇的事儿还能再拖么?”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柳松得意洋洋的神情瞬间定格,怏怏回头。 柳纨款款的走进来,她是个极其温和的性子,也只有在柳松面前她才会罕见的流露出怒气冲冲的一面,长姐如母啊…… 柳纨来了,陆铮和柳松也不能再谈军务了,两人拉起了家常。陆铮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松啊,你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了!这一次是江南顾家的闺女主动向咱们攀亲,你的姐姐见过这姑娘,觉得十分满意! 今日我们过来以来是看南府军的,而来是过来敲定大喜之日来的!知道了么?” 柳松低着头,道:“是,知道了,哥!” 柳纨道:“你这小子,别人娶媳妇都高高兴兴,你倒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告诉你,你小时候就经常做梦,说张大了要娶某某小姐。现在你的梦想成真了,顾家乃江南顶级豪门,当年他们的地位比陆家还要高,你娶了顾家的女人,我柳氏一门也算光耀门楣了……” 柳松嘀咕道:“还不是现在哥发达了,那些人便都往这边凑,当年的时候,他们只怕是有多远会躲多远吧! 哥说得好,其他都是假的,唯有我们自己的实力强大是真的,我们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还怕娶不到媳妇么?” 陆铮哈哈大笑,柳纨也笑起来,她慢慢依偎在陆铮身边,神情说不出的恬淡幸福,她想想自己的人生,倘若不是遇到了陆铮她根本不会有今天呢!再看柳松,当年是多么的混蛋,再看看他现在,俨然已经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军了! 陆铮将柳松丢在了西北这些年,柳松跟随者宋三南征北战,也是九死一生,在血和火中锤炼出的将军才是真将军,陆铮治兵选将,选了柳松,南府军就绝对查不了。 南府军的建立不可阻挡,陆家这里是一个点,顾家和陈家也在紧锣密鼓的招兵买马,他们的军队自然无法和陆家比,但是从规模上,江南的南府军已经悄然达到了六万之数,随着江南的军队建立起来,陆铮心中也越来越平静了,眼下的局面,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占据了相当的主动了。 金陵,庭前议事,内阁宰相,众六部尚书以及六部侍郎齐聚,陆铮周围,环伺的人最多,宰相段堂林、左阶(恢复相位)凑了过来,六部这边,曹魏明,赵重千,另外还有兵部尚书金万年等都凑了过来。 仅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如今的南朝廷谁才是自多资源和权力的掌控者,无疑,陆家尤其是陆铮,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绕不过去的头面人物了。 段堂林和左阶,他们都是来自京城的家族,在江南毫无根基,江南的事情他们根本驾驭不了。而曹魏明和赵重千,他们代表两河的利益,而两河那边现在他们也必须和陆铮合作,才能保障那边的安全稳定,甚至救灾,他们现在都必须依靠陆铮力量。 兵部尚书金万年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他手底下无兵可调,陆铮刚刚组建的南府军是私兵,跟兵部没关系,真正的南府军该怎么组建,陆铮的意见至关重要。 陆铮被一帮老狐狸围着,大家寒暄议论,他忽然觉得这实在是太累人了,歆德帝不是说要重新启用江南老臣么? 陆铮真巴不得歆德帝的这个计划能早点启动,那样陆铮便不用再应付这么多麻烦了,现在的陆铮,有时候真的只想找一个僻静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读读书,写写字,煮一壶清茶,瓮一壶老酒,那样的日子才叫过得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章节目录 第676章 朝堂交锋! 陆铮一一和众臣寒暄闲聊,歆德帝忽然传召让众臣觐见。 众臣上殿,歆德帝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大伴冯公公侍立在侧,龙座之下檀香萦绕,歆德帝罕见的穿了衮龙朝服,戴上了冠冕,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 众臣进殿,齐齐跪拜,口称:“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歆德帝抬抬手,道:“平身吧,诸卿最近辛苦了,朕自从来了江南之后,江山社稷便生了各种忧患,辽东叛贼之患,陇右叛贼之患,眼下我大康在北地仅仅存山东和京城两地,其他地域尽数归于叛贼之手了! 今日朕坐朝听政,就是想听听诸位爱卿大家的意见,大家以江山社稷来计,畅所欲言都说一说,朕认真听一听,如何啊?” 歆德帝这一说,众大臣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大康的问题现在实在是太多了,怎么说一时都不易说清楚啊,再说了,就算是看到这些问题,如何解决?以现在大康的局势,能够解决么?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臣们心中都在犯嘀咕,不知道为什么歆德帝忽然会问这件事,陛下心中是怎么想的?他要干什么? 这几十年以来,歆德帝的所作所为,其行为举止已经深入人心了。臣子都知道,陛下刻苦修仙之真,理朝听政那只是附带而已,往往都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就像今天这样,歆德帝忽然换上了盛装,大家都觉得别扭不自在,在他们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 在坐的老臣除了段林堂等少数几人之外,甚至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歆德帝亲自坐朝呢,比如陆铮今日便是第一次隆重参加朝会。不得不说,这是个讽刺,是大康朝立国百余年以来最大的讽刺。 臣子们都哑口,歆德帝脸色有些难看了,他道:“尔等皆是我大康栋梁?朕让你们畅所欲言,尔等为何这般畏畏缩缩啊? 段爱卿,你先说!你是宰相嘛,先开头!“ 段堂林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拱卫好江南,江南不能没有防御,所以南府军重建迫在眉睫!江南不守,人心不稳,请陛下务必要安排好江南南府军的问题,这关乎到人心的安稳,关乎到国运的昌盛!” 歆德帝点头道:“段相说得有道理,重建南府军的提议朕早就收到了,而且一直在酝酿思考这个问题!俗话说得好哇,欲知兵者必先选将,南府军大都督的位置特别重要,既然段卿提到了这个问题,朕也认为这件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今日我们就议一议如何啊?” 歆德帝这一说,下面一片嘈杂,这个时候要选定南府军大都督?这可是最近争议最大的一件事儿了! 南府军大都督很关键,位置太重要,现在各方势力都围绕着这个问题在角力,主要是陛下和江南权阀之间的默契似乎还没有达成,在这种情况下,关于南府军人选的问题着实难以遽然确定。 现在歆德帝忽然提出了南府军选将的问题,莫非他已经和江南权阀之间有了默契了么?下意识,很多人的把目光投向了陆铮,陆铮也是一脸迷茫,他心中却是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他心中明白,歆德帝今日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在某些问题上摊牌了,来得很突然啊,陆铮忽然意识到今天代表江南的权阀的只有他一人,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想笑,心想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啊,处处用心,算计人于无声之处。只是纵然如此,今日南府军大将军的人选就一定能让各方都满意么? 歆德帝抛出了问题,立刻让各位臣子推荐,段堂林第一个说话,他道:“南府军事关重大,当由重臣来任其首领,臣以为兵部尚书金万年担任大都督最为妥当,金大人老持沉重,练兵有方,南府军在他的率领下一定能够迅速成长,从而顺利拱卫我江南之安定!” 段堂林这一说,立刻有人附和,却是段氏段正先等几位郎中,殿上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此时此刻,很显然兵部尚书金万年被推到了最前面,眼下的局势也的确只有金万年最妥当,似乎这个人选没有了太多异议。 可实际上真是如此么?陆铮的眼神慢慢的眯了起来,他从这件事已经看出了段家现在的策略了,段家现在紧靠歆德帝,双方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而且金万年肯定也和段堂林有了默契,朝臣已经出现分化了。 其实这很正常,因为歆德帝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他绝对不能容忍某一方势力独大,他最喜欢的戏码便是搞分化,让朝中各方势力斗起来,而后拥有某种平衡,在此基础上他居中调节,从而掌握主动权。 很显然,现在段家准备在江南立足,却没有准备依托江南权阀,而是要去抱歆德帝的大腿去了。今日的议事怎么办?难不成金万年真就这么轻松的成为了南府军大都督? 很多人下意识都把目光投向了陆铮,因为陆铮现在是江南权阀的头面人物,这个场合江南权阀要反击,应该他振臂一呼才对。 可是微妙的地方又在于陆铮在今天这个场合,他的官阶并不高,至少前面有几位宰相顶着呢!段堂林说话了,还轮不到他啊,左家左阶还没说话呢! 左家是不是和歆德帝也是很有默契的?这个问题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陆铮低着头不语,似乎在静静的等着什么。 左阶也不说话,庭上的气氛有些冷场,歆德帝坐在龙椅上,目光逡巡,环顾四周,道:“怎么了?诸卿没有异议了么?” 他目光投向了左阶,道:“左相,你今日为何不说话啊?” 左阶道:“回禀陛下,关于军务的事情微臣着实不太懂,所以不敢妄言,陛下倘若有政务需要微臣建言,微臣一定仗义执言,为国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好个左相,你够谦逊啊,行吧,你既然不说就当你没有异议了!那在场的大家都没有异议么?那是不是朕可以下旨确定此事了?” 歆德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了陆铮,陆铮依旧低着头,一语不发。满朝的文武大臣也都偷偷的瞥想陆铮,想看看陆铮究竟是什么态度,可是陆铮终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似乎他对歆德帝的这个人选也满意,并无异议。 而就在所有人都被陆铮的态度迷惑之时,殿上忽然有一人大声道:“陛下,微臣认为段相的提议不妥!金尚书乃兵部尚书,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兼任南府军的大都督,这一来天下军马是不是就只有南府军了? 眼下的大康并不只有江南一地,也不只有江南一军,京城有十二卫仍然在,太子殿下还在努力监国,为国牺牲! 另外,山东的齐王殿下也刚刚为国驱除了辽东叛贼,他手下也有一彪能征善战的军队!如果金尚书出任南府军首领,我们大康北地的大军,他们会如何来看咱们朝廷? 是不是朝廷真把他们给放弃了?让他们也成了叛贼了?” 这话一说,全场哗然,大家齐齐看向说话之人,赫然是曹魏明,曹魏明这一番发言之后,赵重千立刻冲出来,道:“微臣以为曹尚书所说乃至理名言!我大康兵部尚书绝对不能只领一军都督,如此一来,我大康我无宁日矣!” 两位尚书反对,局面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兵部尚书金万年也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也认为此有不妥!微臣乃兵部尚书,天下军务皆由微臣来担着,南府军虽然重要,可是让微臣去担任南府军大都督必然会引发诸多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因而微臣也以为不妥!” 关键时候,金万年自己打退堂鼓了,说到原因那自然很简单,如果他担任南府军大都督,让他放弃兵部尚书的位子,很显然他绝对不会愿意。 或有人说南府军大都督乃手中握有实在的兵权,而兵部尚书不过是个虚位,这两个位子哪个位子更重要难道金万年不知道? 金万年当然知道南府军大都督有实权,可是他更知道南府军的实权是在江南权阀手中,江南权阀绝对不会把兵权交给金万年。在江南的地盘上,不怕金万年本事高,江南权阀有无数办法让他就范呢! 所以,金万年担任江南南府军大都督,他也必然只是个空架子,既然都是空架子,他为何不担任兵部尚书?在尚书的位置上,兴许有一天陛下还会派遣他去重新组建一支军队呢!到那个时候,金万年回到山东,岂不是龙归大海? 现场一下炸了锅了,三个尚书反对,歆德帝的这个提议便失去了实施的基础,场面很尴尬,歆德帝脸色非常的阴沉,而其他的臣子心中则是暗暗的好笑。 至此他们才明白,歆德帝和江南权阀之间原来是没有默契的,歆德帝今日干的这一出是一厢情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陆铮根本没有动作,他自己便瓦解了,由此可见江南的局面是多么的有趣,而歆德帝对大康的掌控已经不堪到了怎样的境地了。 歆德帝是个聪明的人,在他执政初期,他能迅速的掌握权力,当时整个大康都认为他将是一位明主。 然而,歆德帝用几十年的荒废朝政告诉了大康臣民,他是多么的不靠谱。天赋再高的帝王,心思不在政务上,久而久之,自然会造成人心涣散,自然会引发别人的不信任。 而权谋手段再高超,帝王心术最厉害,在事实和人心面前这些手段和心术都只是小道,歆德帝手段是厉害,可是他的诸子夺嫡现在真的成了天下大乱了。连他的儿子们对他都不抱希望了,还能指望天下的臣民们继续保证对他的信任么? 段堂林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本来他今天下定决心是要和陆铮掰腕子的!他凭此可以在江南树立威信,让江南各方势力都知道,来自京城的段家有胆子和陆家叫板,凭此一点可以慢慢的规避陆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然而,现实很残酷,今日议事陆铮自始至终不说话,可是段堂林却遭遇了重大的挫败,换句话说段堂林连和陆铮叫板的机会都没有,他满腹的雄心啊,现在全部化为了屈辱。 歆德帝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大康南府军不能一直没有将,如果因为选不出将来,南府军就建不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大笑话,真会让天下人耻笑呢!” “曹魏明,你认为金尚书不是合适的人选,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歆德帝问道。 曹魏明不卑不亢的道:“微臣暂无合适的人选!” “赵重千!” 赵重千上前一步,鞠躬道:“微臣也无合适的人选!” 歆德帝又问了左阶,以及其他几人,得到的答复皆是如此,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下面的众位大臣,气得浑身发抖道: “尔等愧为国之栋梁啊,尔等太让朕失望了,难道我大康江山社稷,如此广袤的疆域,如此多人杰,竟然无一人能胜任南府军首领之位? 你们这么多人啊,统统都是酒囊饭袋,都是尸位素餐,都是……都是……都是……”歆德帝最后一连说了三个都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再骂人了。 他破口大骂,气喘吁吁,下面的大臣们都低眉顺眼,谁都不吭声,大气都不出,他骂了一会儿,着实累了,他轻轻抬手,颓然坐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一挑眉,道: “陆铮,今天你一句话都没说,这是什么原因啊?这样吧,我大康每每到危难之时,皆是你力挽狂澜,今日你来说说吧,你说说我大康南府军究竟谁出任大都督最和恰当?” 章节目录 第677章 大都督人选! 歆德帝神色极其的阴沉,面对眼下的局面,他几乎是暴跳如雷!为了今天这一次朝会他做了很多准备,他和京城的段家,和金家等都有过私底下的接触,歆德帝把今天朝会当成了一次角力。 他要让江南权阀,要让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大康这个国家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不仅江南在他掌控之下,包括京城,两河甚至山东他都能掌控。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扫平陇右,更能踏平辽东,让大康重新一统,到那个时候,他歆德帝依旧是只手遮天的皇帝陛下。 然而,他精心导演安排的这出戏码却出了洋相,自始至终代表江南权阀的陆铮甚至都不用说话,他的安排计划,他钦定的南府军大都督的人选便胎死腹中,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笑话,也是巨大的讽刺。 所以,当他当面问陆铮的时候,其实今天庭前议事的胜负已经见分晓了。 陆铮走上前,道:“陛下,金尚书的确是南府军大都督恰当的人选,然而曹尚书、赵尚书他们的话也言之有理,金尚书以尚书的身份执掌南府军的确有些不妥。 既然如此,微臣举荐一人可以胜任此位,微臣举荐豫州都督苏芷来执掌南府军,担任南府军大都督……” 陆铮这话一说,现场又是一片嘈杂,豫州都督苏芷,现在手中也握有兵权,可是细细算一算苏芷手中的兵,有四万是两河的私兵,还有一万余来自羽林军,是歆德帝的心腹,所以,苏芷这一支军随时可以散掉。 苏芷的出身是京城苏家人,苏家和歆德帝之间的关系也颇为紧密,陆铮的这个人选充分照顾了歆德帝的情绪,应该说恰当。 但是熟悉陆铮和苏家关系的人却明白,陆铮选的这个人绝对是自己人,苏芷跟随陆铮去了北燕,两人共过患难,交情很深。 苏芷从北燕回来之后跟随齐王吃了败仗,被歆德帝下了大牢,是陆铮将他从牢里面保了出来将功折罪,而后他又追随陆铮在两河征战。 在两河苏芷和陆铮一起打垮了辽东军,将辽东军赶回了山东,而后两人又一起攻破了京城,让太子龙兆桓不得不交出陆长河,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现在陆铮选中苏芷来南府军担任大都督,其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南府军他无论如何是不能让步的,南府军的大都督必须是他的人! 殿上经过了短暂的嘈杂,曹魏明和赵重千立刻出言支持岳峰,他们两人支持岳峰是因为豫州都督一旦撤回来了,他们各自的两万私兵便可以趁机收回,两河的确他们自己镇守比朝廷更安心一些,从利益上说他们支持陆铮。 接着除了段家以外,其他的一众大臣也都齐齐支持陆铮这个提议,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苏芷可能是岳峰唯一能满意的人,而对歆德帝来说,苏芷毕竟是苏家人,让苏家人来率领南府军,总好过南府军大都督让陆铮亲自来兼任,倘若那样,江南真就全归于陆家,皇族无丝毫影响力了。 面对如此多的支持,歆德帝点头道:“好,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苏芷,那朕就下旨了,着苏芷立刻进京,担任南府军大都督!” 歆德帝一锤定音,今日的头号大事儿就这般敲定了,散朝之后,歆德帝并没有丝毫的逗留,而是转身便走,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暖阁中。 冯公公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暖阁,歆德帝忽然将几案上的茶杯茶具强力的掀在了地上,杯盏在地上摔碎,满屋子都是茶水茶渍,外面的太监宫女听到这么一幕赶过来,站在门口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声。 “冯大伴,你瞧瞧现在的局面啊,连陆铮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和朕叫板了!朕这些年待他如何?朕这些年待江南如何?今日的朝会,你看看这帮人,看看他们的嘴脸,他们心中还有朕耶? 都是一些目无君上的逆贼叛贼,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烂透了,没有救了?我大康的江山是不是真的烂透了?” 歆德帝大火,暴跳如雷的吼道,冯公公低着头,轻轻的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么多年歆德帝一直在玩火,将天下所有人都当玩物,几十年漫长的岁月,足可以让一个小儿成长为栋梁了,这么长的岁月中,歆德帝的权威一点点被削弱,最终才有了今日这样的结局啊! 冯公公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般说,他道:“陛下息怒,从目光的形势来看,陆铮大人的这个提议是最妥当的!南府军建起来了,江南半壁江山有保障了,下一步,齐王和太子也都可以安排回归!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大康的江山还是能挽救的,大康还是大康,依旧可以繁荣昌盛!” 砸了东西,歆德帝的脸色似乎略微缓和了一些,他道:“让那帮老家伙入朝的提议你怎么看?” 冯公公沉吟了一下,道:“眼下的局面,江南权阀陆家独大已经成了事实,既然如此,陛下索性让他们的头面人物都入朝堂来,这对君臣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江南强大是眼下的要务,只要江南强大了,后续很多事情办起来都能顺理成章!” 歆德帝微微皱眉,颓然坐下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忽然道:“徐师兄么?快,快让徐师兄过来!” 徐天道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歆德帝大声道:“快,快请朕的仙丹,朕今日还未服丹药呢!” 立刻有道童捧了“仙丹”进来,歆德帝将仙丹服下,一会儿功夫,双眼之中便慑出骇人的光芒,那模样看上去颇有些可怕,徐天道低着头,竟然不敢和他对视。 服了仙丹的歆德帝精神似乎又变得亢奋起来,他道:“这样吧,让陆家的陆善长入内阁任宰相,让顾家顾天生也入阁吧,陈家的陈至谦先等一等,熬着他。江南权阀不能让他们都拧成一股绳,得让他们彼此都有戒心,都有防备。” 冯公公愣了一下,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康正是用人之时,朝廷正是危难之际,地方权阀的力量能用之,便一定要竭力用之,陛下……” “豪门权阀之祸难道你不知道么?别的地方不说,单单是江南权阀的事情,从先帝开始到本朝,足足三四十年啊,近四十年的努力才将他们压下去,现在呢……现在全部付诸东流了……” 冯公公低着头,哪里还敢再说话,徐天道在一旁,低眉顺眼的道:“陛下息怒,眼下对陛下来说还是大道要紧,能成就大道,其他一切皆是尘埃!别说是四十年了,就算是四百年陛下也能耗得起……” 歆德帝轻轻点头,道:“徐师兄说得有道理啊!大道,大道是根本啊!朕这些年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全都为了大道啊!现在,今天,终于看到曙光和希望了,你说得对,朕现在只需要关心大道便可,其他的事情由他去吧!” 歆德帝说完,道:“传朕的话,朕要闭关了,无关人等,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紫金宫……” …… 陆铮回到了陆府,心情并不轻松,南府军大都督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江南朝廷之上大家都在热议此事。 很显然,所有人都认为陆家得了好处,占了先机,而陆家和苏家的联盟也愈发的紧密了,也在的苏家,举家都在南迁,可是苏星海却不得不留在北地当首辅,太子监国啊,京城才是真正的都城,不得不说这个现实很讽刺,尤其是对苏家人来说。 苏清这几天已经到了金陵了,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赋闲中,他在金陵刚过江南学政,颇有一些人脉,现在重新回来了,自然是踌躇满志,有志于更进一步,能够入朝廷办差。 现在苏家在江南没有多少根基,所以,苏清要想上进,陆铮这边是他无法绕过去的靠山,人啊,年纪越大,有时候功利性反而越中,就像苏清这个人。 陆铮刚刚接触苏清的时候,苏清一个人在江南逍遥,那个时候是多么的超脱世俗,甚至金陵的大才子中,苏清也榜上有名。 可现在的苏清呢?一心只想求官,能得一官半职似乎便是他所追求的全部,功名利禄惑人心啊! 陆铮有时候想想就觉得讽刺,就像陆铮现在这样,他打心眼里面觉得自己这个吏部尚书干得毫无趣味,着实不如赋闲在家,每天栽花种竹来得快活。 身在局中的人想出去,局外的人又拼命的向往里面挤,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奇妙和变态,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和苏清的见面,注定了很难有默契和共鸣。 “苏清大人,我的老师!眼下这个时候,朝廷正处在多事之秋,您偏偏要往朝廷凑,你说说吧,想干什么差事?”陆铮道。 苏清道:“陆铮,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比当年了,所谓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老师已经快入天命之年了,如果此时再不出来干点事儿,恐怕以后再无机会咯!” 章节目录 第678章 翻手为云! 苏清求官是一个插曲,但是对最近的陆铮来说,这却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烦恼!所谓身居高位,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 比如像苏清求官的事情,陆铮思考问题的方式便不能只注重个人情感,他必须首先要考虑大局,考虑朝堂上的各方势力的平衡,他反复思忖斟酌之后,才能找到出缺的地方,看这些地方对苏清而言是否合适。 将这一切都办妥了,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陆铮需要通过陆家和苏家两方的头面人物需要协调沟通,这一点不可或缺。 因为对一个家族而言,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倾尽家族的资源只能培植几个人,谁能出来办差,谁能占据多少家族资源,家族内部头面人物敲定。像苏清这样在家族中并非第二代的骨干,所以,苏家并不一定会同意陆铮把最恰当的位置给苏清,这一点对苏清来说可能才是最难逾越的一道关坎。 陆铮感受着这种世族社会的无奈,同时对自己的人生又充满了庆幸,因为陆铮从扬州到金陵,而后到京城的时候,陆家已经完全衰败了,如若不然,陆家倘若和苏家一样强大,陆铮可能根本没办法越过家族那一道关隘呢! 所以,苏清注定是乘兴而来,阑珊而归,陆铮不希望他完全失去希望,只是留他在金陵继续等待,终究能等到出缺的机会。 苏清这一类求官的案子只是小事,对陆铮来说需要面对的大事则是来自歆德帝的压力。 关于南府军的事情陆铮没有退让,因为此事绝对不能退让,但是歆德帝的性子陆铮太了解了,因为这件事他心中必然生了芥蒂,而且很快歆德帝应该就会出招,江南权阀要承压已经成了必然,而这其中最有可能承压的就是陆铮了。 陆铮现在仔细将江南的金陵的局面梳理了一遍,他大抵能看出来,段家现在和歆德帝走得近,其想自成一股力量。除了段家之外,金家的态度有些暧昧,金万年很明显犹豫不决,很多事情难以决断。 除了这两家之外,其他的像曹家,赵家甚至和左家,他们和陆家之间都有极深的利益纠葛,他们已经很难摆脱陆铮的影响了,因而毫不夸张的说,陆铮虽然现在只是吏部尚书,但是脑子里想的问题则是堪比宰相。 在这样的背景下,歆德帝忽然提议让陆善长入阁,很显然,这对陆家来说也喜闻乐见,至少陆善长入阁之后,这些协调的事情,这些关乎家族大利益的事情,再无需陆铮出面了。 只是,陆铮真就能躲在陆善长身后逍遥自在了么?答案显然不可能,歆德帝对陆铮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安排,这不由得让陆铮浮现连篇了。 陆铮想想自己的几次历险,尤其是那一次去北地北燕,那一次从出使几乎是九死一生,现在想想都一阵后怕。后来接二连三又有各种险境,陆铮皆一步步走了过来,现在歆德帝心中又在酝酿什么大招狠招呢? 陆铮很想见一见徐天道,他想问一问歆德帝近况究竟如何,这家伙是不是一旦心血来潮,又要对陆铮下手? “铮儿,现在江南靠陆家,陆家则靠你!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大康都看着你,你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不得不说这样的局面很难啊,稍有差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眼下的局面你想好如何应对了没?”陆善长道,他的神色严肃,一脸的担忧。 陆铮道:“现在的大康已经不比以前了,大康的局面四分五裂,陛下就算有心一统,却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江南住不安稳,整天忧患也可以理解。 眼下这个局面,我不宜留在江南太久,所谓内而亡,外而生,如果南府军能够作战,我率领南府军北征,兴许是一个机会!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机会了!” 陆善长脸色阴沉,道:“我陆家为了皇族卖命了百余年,到现在为止依旧未能得到多少恩宠!现在是乱世,马上天下可能更要乱,到那个时候……” 陆铮神色微微一动,道:“祖父,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现在各大家族真是用人用兵之际,内而亡的道理恐怕不止是陆家明白,既然这样,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留在江南,恐怕也非他们所愿! 现在两河之地遭灾了,朝廷一直还没有派钦差下去安抚,我明日便上书陛下,拟派曹魏明为安抚使,安抚两河!” 陆铮顿了顿,又道:“恰好,苏芷从两河回来,两人一来一往,相互交错,正好可以让两河之地不至于堕入敌手。” 陆善长抚掌而笑,道:“不错,铮儿啊,还是你的脑子转得快!你这一手祭出,真是妙到毫颠了!” 陆铮又道:“现在江南危机,江南以东还有淮南道,以南还有岭南道,这两道也有府兵,正好,可以让金尚书以兵部之名召集淮南,岭南的府兵前来江南护驾,这个折子祖父以为如何?” 陆善长道:“好,很好!铮儿能想到这两折,足以说明你不凡。这两个折子上上去应该可以暂时保证无虞,嘿,老朽还真有些希望能入阁了!” 陆善长和陆铮这番交流完毕,没有多久,宫里便传了旨意,陆家陆善长入阁拜为内阁辅相,武英殿大学士。 另外,顾家的顾天生也入阁,拜文华殿大学士,江南两大世家的头面人物皆如了内阁,成为了宰相,这个消息传播开来,金陵震动。 内阁宰相多了两人,内阁的规模也一下膨胀起来了,陆善长和顾天生两人入阁的当天,吏部尚书陆铮上折子,让朝廷向两河派钦差和安抚使,陆铮建议让户部尚书曹魏明为钦差巡视两河,安抚两河灾民! 内阁收到这个折子,经过商议,立刻票拟赞同,折子送到宫中,歆德帝恰又闭关修炼,折子由冯公公批红准奏,曹魏明立刻被封为钦差大人,拟定两河之行。 接着,陆铮再上折子,欲要请朝廷敕令淮南道,岭南道各派三万府兵入江南,充实进江南南府军之中,拱卫江南朝廷。 陆铮的折子上去之后,再得批红恩准,一时两道圣旨便飞奔淮南道和岭南道,两道圣旨到了地头,淮南道和岭南道皆毫无反馈,一时金陵人心浮动…… 陆府,曹魏明恭恭敬敬的冲着陆铮行礼,道:“陆大人,这一次曹某有机会北巡,这都是陆大人给予的机会啊!曹某无以为报,唯有不辜负陆大人对曹某的希望!” 陆铮淡淡的道:“曹大人严重了,陆某对大人何来期望?你我同殿为臣,之前又一起杀敌,同过生死,两河的百姓于大康来说作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一次又遭了灾难,你曹大人不去安抚谁去安抚? 两河百姓安定,则京畿安定,江南也能安定!所以,这一次大人的任务也是任重道远,大人好自为之啊!” 曹魏明压低声音道:“我两河之地,沃野千里,这样大一块地方,不能没有镇守。这一次苏将军南下了,两河的确数万兵马群龙无首。作为钦差大人,曹某有责任将这些兵马管好,绝对不能让军权旁落!” 陆铮道:“曹大人快人快语,既然这样,我希望大人能够说到做到,但是还有一点我也要请大人谨记,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大人要时刻谨记自己是大康的臣子,要为大康抛头颅,洒热血,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小利,而失足成千古恨!” 曹魏明哈哈大笑,道:“这一点陆大人请放心,曹某有分寸。不过京畿和京城不能代表天子,大康的天子在江南,我两河谨遵天子号令,其他人等,皆不能决定我两河之命运!” 曹魏明说完,立刻行礼道:“好了,今日曹某和陆大人就言尽于此!此去北地路途遥远,曹某身负皇命不敢怠慢,恨不得日夜兼程直奔目的地,今日便不多说了,曹某告辞!” 曹魏明离开了陆府,径直出了城门,城外陆铮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两百亲卫,这些亲卫人人骑马,曹魏明也弃轿骑马,日夜兼程直往北赶,他心中很清楚,他早到两河一天,就能多一分拿到兵权的机会,否则,等京城的龙兆桓出手了,他黄花菜都凉了呢! 在曹魏明立刻京城第三天,苏芷风尘仆仆的下了漕船,从船上下来,他脚不沾地,没有进宫请安,也没有去到苏家刚刚在江南置办的新宅中,而是径直直奔陆府见陆铮而去。 这一次他能从两河回来,又是得益于陆铮,而陆铮把南府军交给他,也是对他莫大的信任!经历了两河的摔打历练,苏芷对兵权的作用有了非常深刻的领悟,他心中清楚,南府军是陆铮费尽心机才建起来的,陆铮把南府军交给苏芷,这是对他高度的信任。 苏芷能不能把这个差事办好,能不能让南府军具备强悍的战力,能不能让军队忠于陆铮,这对他来说是挑战,同时也是巨大的机会。 到陆府的时候,童子出来迎接他,两人一碰面,童子道:“苏将军回来,我们家公子立刻派了曹将军去两河,苏将军留下的几万兵马,不用担心群龙无首了!” 苏芷愣了一下,而后一拍手道:“那真是太好了!也就只有曹魏明去才能把控局面,陆大人还是厉害啊,技高一筹,我佩服得很!” ”苏将军过奖了,我都是临时抱佛脚想的一个主义,幸亏朝中能通过,如若不然,两河的局面可能更乱!”陆铮笑吟吟的从里面走出来。 苏芷忙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苏芷见过陆大人!” 陆铮呵呵一笑,道:“苏将军客气了,你我还用这般客套么?这一次你能回来,让我们南府军有大都督,可以说是解决了我们天大的难题了! 我知道你要来我这里,我已经让厨子备好宴席了,京城的厨子,准合你的胃口。吃了饭,喝了酒,我带你去六合,现在那边军营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就等你这个主帅上任了!” 苏芷愣了一下,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始办差呢!”苏芷嘴上这么说,他心中却十分震惊,按照陆铮的这个安排,苏芷甚至都不用去兵部报备,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南府军并非朝廷之军,而是陆铮一手建起来的军队,这支军队其他的将领也都是陆铮亲自挑选,甚至大部分都已经到位了,只需要苏芷到位,南府军的牌子就便能立起来。 苏芷先去六合,再去兵部宝贝,再面圣,这个流程稍微的一颠倒,性质便完全不同了,苏芷不得不佩服陆铮的手段着实厉害高超,以后的江南朝廷,恐怕注定要归江南陆家了。 苏芷和陆铮喝酒,童子作陪,两人酒过三巡,苏芷道:“哥哥这一次下了江南,哎,他的事儿我也知道了,祖父也知道了!少年不识愁滋味啊,现在到了不惑之年,却想着要上进,陆大人,您是怎么思忖的?” 陆铮道:“此时已是难以说清楚,苏师倘若要在金陵办差,眼下倒是个机会,只是金陵眼下人才云集,苏师面临的竞争恐也激烈!” 苏芷道:“星海叔的意思还是希望苏师能进六部,此时星海叔在京城鞭长莫及,最后可能得摆脱陆大人您呢!”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苏师真是时来运转了,既然苏相有吩咐,我岂能不竭力?恰好户部出缺,我这就举荐苏师,倘若苏师能入户部,于苏家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大喜事!” 陆铮心情忽然变得不错了,苏清的事情以这种方式敲定下来是最妥当了,苏清背后只要有苏家的支持,其便不愁站不稳脚跟,而陆铮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举荐苏清,不至于落到孤立无援之境地。 章节目录 第679章 太子惨败! 京城,龙兆桓庭前议事,心腹谋士孙承中,太子詹事詹寒,另外还有留守宰相苏星海齐聚。 龙兆桓道:“这一次陛下降旨,让豫州都督去江南担任南府军大都督,豫州军群龙无首,恰好京城空虚,急需要调兵防御,豫州军的调防问题,诸卿以为如何啊?” 孙承中道:“太子殿下,此事毋庸置疑,豫州军必须听从太子号令,好在豫州都督苏芷乃苏相国的侄子,只需要相国修书一封,此事定然无虞! 豫州丹丸之地,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驻扎六万军马着实太拥挤了,京城的大门向他们敞开,豫州军能入京,这是多么大的好事?” 苏星海面带微笑道:“孙大人,如果你这话早两天说最妥当了,陛下的旨意可是半刻也不能耽误的!军令如山啊,苏芷在接到圣旨之后,衣不卸甲立刻便快马加鞭直奔江南了,苏家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半途! 此时此刻,您让我来和苏芷联络,让豫州军进京,慢了不止半拍了!” 孙承中皱皱眉头,龙兆桓豁然站起身来,道:“来人啊,整军!本宫要亲自巡视豫州!” 詹寒道:“殿下,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一万骑兵直抵豫州,殿下您亲自率领,到豫州城外还怕豫州军不开门迎接?” 龙兆桓哈哈大笑,道:“好,苏相和承中负责镇守京城,汝陪我一起去豫州,事不宜迟,立刻开拔出兵!” 龙兆桓没有丝毫的怠慢,迅速的率领一万大军直奔豫州,此时此刻,豫州的六万兵马对他来说着实太重要了,如果能将这几万兵马抓在手中,不仅京城可以守住,而且他还可以顺势将两河完全抓在了手中。 现在这个时代,强者为尊,谁有实力谁是王!龙兆桓手中无兵,其影响力便只能在京畿周围,出了京城范围,各地皆不听他调遣了。他能征收到的赋税极少,少到他根本没有办法扩军,仅仅只够现有人马填饱肚子。 所以,能否拿下豫州军关乎他的生死,如果豫州军能归拢,他将两河吞并手中的地盘一下就广阔了,手中有了地盘和军队,龙兆桓往西可以攻打陇右,往东可以威胁山东,往北可以联络辽东,他独占京城战略要地,可以说是占据了主动。 龙兆桓出兵,他身边的谋士将领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他,而他也踌躇满志,他坚信豫州军没有了主帅,他以太子的身份奔豫州,一定能将豫州军其他的将领笼络,只要他们归,龙兆桓不惜给他们重赏。 大军从京城出发,三日之后便抵挡了豫州城下,到了豫州城,龙兆桓命詹寒前去叫门,詹寒站在城下喝道: “太子也驾临豫州,巡视两河灾情,尔等豫州军还不速速快门迎接太子爷?” 城上的兵士神色木然,其中一名校尉回敬道:“对不起了,我等奉钦差大人之名封锁豫州城门,任何人等皆不能进入,尔等要救灾,整个两河倒处都是饿殍,豫州没有灾民,无需尔等光顾!” 詹寒一听这话,立刻回禀龙兆桓,龙兆桓勃然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钦差了?何来钦差?” 詹寒道:“肯定是苏芷去了江南,朝廷又派了钦差过来豫州安抚指挥救灾,回头我们再问一问,定然能问清原委。” “朝廷,哪里来的朝廷?”龙兆桓勃然大怒,他道:“本宫便是朝廷,本宫便镇守京城代替天子监国,本宫没有派钦差,哪里来的钦差?我看就是伪钦差!” 龙兆桓这一骂,他手下的将领左千龙上前一步大声道:“殿下,看来这个钦差也是初来乍到,未必就一定掌控了局面,此时此刻,我们事不迟疑,应该当机立断行事!” “末将所见,豫州的城防不过尔尔,我等倘若突然袭击,定然能打开一道口子,只要我们冲进去,豫州军必然乱,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抓了钦差,让其归拢人心,豫州便入殿下手中矣。”左千龙大声道。 龙兆桓脸色一变数变,詹寒道:“殿下,此时万万不妥,豫州有六万军马,我等只有一万人马,这等对垒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倘若失手,恐万劫不复啊!” 左千龙冷笑道:“詹大人,我们是出其不意,有心对无心,我们一击而中,对方措手不及。豫州弹丸之地,六万人马根本施展不开,我等一万精兵杀入,当如利剑一般锋锐,敌人如何能挡?” 左千龙慷慨激昂,最后,他挺直了胸膛道:“殿下,末将愿意领兵三千攻东门,倘若不成末将愿意军法从事!” 左千龙顿了顿,又道:“殿下,当今世道,乱象已生,此时此刻,当是英雄用武之地!殿下倘若当机立断,我等立刻出击,胜之则两河可定!此等机会,岂能错过?” 龙兆桓被左千龙这席话说得热血沸腾,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声道:“好,左将军既然如此自信,本宫便命你为先锋,率兵五千攻东门,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干脆明日清晨出兵,出其不意,瞬间将东门拿下,而后我们再一鼓作气,拿下豫州!” 龙兆桓当机立断准备出兵,周围的谋士不能阻拦,詹寒也苦劝无过,只是在一旁唉声叹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左千龙没有等天亮便出兵擂鼓攻城,这一次左千龙从京城前来,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攻城车,云梯,檑木滚石等等都全部备齐。 他一声令下,五千人齐齐出动直接攻向豫州东门,因为天色未亮,城门上的守军还没回过神来,攻城的士兵便登上了城门,一番好的厮杀,东门竟然被攻破了! 左千龙眼见东门破,大喜过望,立刻传讯给龙兆桓。 龙兆桓站在对面看到城墙上举火为号,当即大喜过望,大声道:“破了,城破了!”龙兆桓当即抽出佩剑,怒声道:“听我将领,全军出击,奔袭豫州,杀啊……” 霎时杀声震天,龙兆桓率军杀到城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激越的号角声,他立刻回头,只见身后天际,一队骑兵打着战旗,如风卷残云一般的席卷而来,马蹄声阵阵,掀起漫天的尘土。 龙兆桓心中一惊,便知道不好,此时城墙之上,忽然箭矢如雨一般的射下来,刚刚攻上了城头的京城军竟然被反杀,而后东门城门大开,从城门中冲出一彪人马来,为首之人形容伟岸,气势逼人,此人不是豫州军的左将军曹玄华又是谁? 曹玄华出战,一字不语,带着身后的骑兵便直接向龙兆桓杀过来,龙兆桓看到这一幕,真是肝胆俱裂,哪里还能打?当即不顾一切的嘶吼,道:“退,退兵,退兵!快退兵!” 龙兆桓说完拨马便走,主将一走,立刻兵败如山倒了,余将哪里还有再战之心?一时上万人马的京城军如同被放养的鸭子一般,遍地都是,豫州军从身后杀过来,一路追杀了上百里。 龙兆桓在左右护卫的拱卫下逃了百里地才勉强敢收住马缰,此时他再环顾左右,发现左右仅仅只剩下百余骑了。 龙兆桓见此情形,只气得双眼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他抽出佩剑,正要抹脖子自杀,只听太子詹事詹寒大声道:“太子殿下,您千万别想不开啊,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波暂时败了,我们先退回京城徐徐图之,终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龙兆桓痛哭流涕的道:“一万精兵啊,这几乎是京城能调用的最精锐军队了,这一万人白白葬送,京城还如何能守?难不成真要让百姓登上城头去守城么?” “去查一查,从江南来的钦差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阴险狡诈,故意引为入圈套,此等钦差简直就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龙兆桓大声道。 “太子殿下,此时容后再议,眼下殿下还是先回京要紧!此地我留下归拢残兵,这等光景应该还能归拢几成,哪怕能归拢一两成于我京城来说也是一大幸事儿啊!”詹寒道。 龙兆桓从马上跳下来,走到詹寒面前,抓住他的手道:“龙兆桓愧不听君言,尚有此败,此时此刻真是后悔莫及了!” 詹寒道:“殿下快走,我等和殿下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绝非客气的时候……” 龙兆桓上马再奔,径直逃回了京城,詹寒在后面收拢残兵,最终得残兵两千余人,龙兆桓这一次出征,丢了八千锐卒,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惨不忍睹! 回到京城之后,龙兆桓才收到消息,根据江南传回来的消息,江南朝廷派曹魏华任两河钦差,巡视两河负责赈灾事宜。曹魏华到了两河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归拢豫州军,将豫州军抓在了手上。 “太子殿下,这所谓的钦差人选,全是那陆铮用的奸计啊!陆铮此獠,故意为之,就是不让豫州军落入殿下您的手中,此獠之奸诈,真是前所未有,太子殿下,此獠当诛之啊!!!” 章节目录 第680章 挣不脱,逃不了! 两河豫州来了朝廷的钦差,钦差出马坏了龙兆桓的好事,龙兆桓真恨得是咬牙切齿。 他纯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不仅没有得到豫州军,反而自己损失了一万精兵,这个损失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堪承受之重。 当他听闻钦差的事儿乃陆铮在作祟,一时对陆铮也恨得咬牙切齿,他破口将陆铮大骂了一番,过足了嘴瘾之后对身边的众谋士道: “眼下我们怎么办?京畿已经没有士卒可用了,钱粮油米也近枯竭了,这般下去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龙兆桓道。 左右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道怎么办!龙兆桓心情着实烦躁,他领了几个心腹亲卫出宫直奔西郊归隐寺而去。 西郊归隐寺,道尽和尚和往日并没有两样,他依旧那般神情平淡,古井不波,龙兆桓上前求教,忍不住低头垂泪,道:“道尽大师,兆桓一直求贤若渴,想着能用诚意感动大师,让大师能为兆桓设谋!哎,可惜啊,兆桓屡屡遭遇挫折,这一次兆桓去两河本想赚豫州军,没想到反而被豫州军所害,京城的精锐毁于一旦,事已至此,兆桓已经走投无路了,今日前来是特意向大师告别的呢!” 道尽和尚微微蹙眉,摇摇头道:“太子何许太沮丧?为今之计真是太子酝酿大变之时,以前太子坐拥京城,手中握有重兵,反而难以决断。现在太子手上已经空空如也了,难道还难决断么?” 龙兆桓愣了愣,道:“道尽大师,兆桓驽钝,还请大师不吝赐教啊!” 道尽大师呵呵一笑,道:“既然一无所有了,京城又何许挂念?古有兵法记载‘以退为进’之策,太子爷是大康的太子,现在金陵是大康的新都城,太子倘若此时回金陵依旧还是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所以,京城留不住了,太子殿下何不退到金陵去?到了金陵,殿下可以归拢京城的权贵,可以归拢大康的旧臣,所谓的江南权阀,乍看上去气势汹汹,其实他们不过刚刚搭建起来的草头班子而已,他们最大的依仗也就陆铮一人而已! 陆铮奸诈多谋,太子殿下手下难道还缺少谋臣?这一次陆铮让曹魏明为钦差大人,其本意是对付太子殿下您! 太子殿下此时恰好可以顺水推舟,佯装败退金陵,反而是杀到了他的面前去了。你们在金陵博弈,陆铮强则强矣,可毕竟是臣子,难不成他还真要造反,成为天下的众矢之的么?” 道尽和尚这一说,龙兆桓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想到他还是大康的太子,还没有自立天子呢!既然是大康的太子,京城守不住了回金陵乃天经地义,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呢? 龙兆桓心中渐渐的活分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下忍不住道:“可是道尽大师啊,父皇命我镇守京城,倘若我就这般丢弃京城南下,父王责怪怎么办?文武百官责怪怎么办?我这个太子会彻底的失去威信啊!” 道尽和尚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你只需要修书一封给辽东,表示愿意把京城给让出去,公主的性格岂能不把京城拿下来?只要辽东出兵,兵临城下,你恰好便可以撤走,你大大方方下江南,纵然是歆德帝也不能说你守不住京城。 毕竟京城空虚,豫州军曹魏明又以下犯上处处和你作对,这种情况下京城焉能守得住?” 道尽和尚顿了顿,道:“敌众我寡,便需要往后退,退一步绝非示弱,而是蓄力!太子殿下要知道,眼下江南的局面也很微妙。陛下不可能放任陆铮一人独大,可是眼下整个江南却又找不到一人能够制衡陆铮。倘若殿下下江南,恰好可以中和这个人选。 陛下用你制衡陆铮,用陆铮又制衡你,两边制衡,这才是歆德帝的御下之道呢!” 龙兆桓脑子里面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不得不说他震惊于道尽和尚的思路,可是仔细想想,道尽和尚的建议实在是可行。 龙兆桓对镇守京城完全没有信心了,现在他守在京城倘若不能得到两河的支援,京城就是一座孤城。孤城孤立在外面,又占据了军事要道,这样一个地方偏偏没有军队,龙兆桓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 从归隐寺回来,他将道尽和尚之策和孙承中等人商量,众谋士皆以为此计颇妙。但是需要十分隐蔽,绝对不能走漏丝毫风声,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龙兆桓和龙灵秀之间存在联络。 龙兆桓当天晚上便写了一封信,连夜派遣自己的密谍迅速北送,两日一夜,北地辽东来了消息,龙灵秀表示可以南下,收到了龙灵秀的回书,龙兆桓心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暗中开始准备南归的事宜。 龙兆桓在京城待了三天,接到密谍来报,称辽东军浩浩汤汤约莫有十万人马从北地越过了燕山准备南下。 收到这个消息,龙兆桓密不对我公布,只是吩咐自己的心腹谋士让大家立刻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南归! 这一日,就在辽东军紧锣密鼓南下之日,忽然龙兆桓收到了内阁来报,两河钦差,户部尚书曹魏明上书太子,其愿意率领手中六万军卒入京城,协助龙兆桓镇守京城。 龙兆桓收到这个消息,脸色霎时变白了,他勃然道:“好个曹魏明,他这般假惺惺的作态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么?此人阴险狡诈,作恶多端,上一次以下犯上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现在倒好,还想来京城?他是做白日梦!” 龙兆桓骂了一顿,自然不许,可是很快内阁众臣,文武百官齐聚东宫,众大臣中苏星海为首,苏星海道: “殿下,此时乃非常之时候,臣得斥候来报,辽东叛贼已经越过了燕山,旬日便能杀入到京畿之地,京城已经危在累卵,此时此刻,倘若京城不能守,大家都是大康的罪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魏明能以大局为重,亲自率领大军来投,其诚意满满,大家一起同心协力,目的是拒辽东叛贼,太子怎么能拒人以千里之外?” 苏星海这一说,所有的文武大臣齐齐附议,龙兆桓整个人都傻了,我的天,辽东军难道是敲着锣打着鼓南下的么?怎么京城这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呢? 还有曹魏明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愿意进京?其也定然是知道了辽东军的事儿了! 现在怎么办?辽东军是龙兆桓引过来的,此时如果让豫州军进京,接下来又和辽东军决一死战么? 一念及此,龙兆桓忍不住打冷战,上一次京畿之战他还清晰的记得,那真是九死一生啊!那样的经历龙兆桓真不想再有了,他苦守京城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哇! “诸位爱卿,此事当从长计议,曹魏明其人毕竟有前科,本宫可不能……” 龙兆桓正要施展拖字诀,准备将这事儿拖延住,却立刻又收到亲卫来报,称豫州军已经破了东门直接进城了,京城的各路防御已经被豫州军战力,钦差大人曹魏明正前来觐见太子爷! 龙兆桓气得脸都绿了,他忍不住吼道:“曹魏明,乱臣贼子也!其……其好大的胆子,他……他……他竟然没有奉诏的情况下,破门而入,他……是欲要造反么?” 龙兆桓呼喝左右道:“都给我听着,曹魏明前来之后本宫要拿他治罪,尔等一定要给我拿下他……” 龙兆桓在这边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却听着外面一声断喝,曹魏明大步流星的走进来道:”太子殿下,曹魏明前来保卫京城遵从的可是天子之命,太子殿下何故要拿下我啊?” 龙兆桓一看来人,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似有胡人血统,看其面容,一脸的凶神恶煞,像是一头要择人而噬的魔鬼一般,那一脸的横肉让人望而生畏。 龙兆桓本想发飙,可是话到嘴边哪里说得出口? 曹魏明走到龙兆桓面前下拜,道:“太子殿下,从今天开始,微臣便接管了京城的防御!京城的所有兵丁皆听我号令,京城一应事务皆需要让我知道!我奉的乃钦命,如有得罪之处,请殿下见谅,哈哈!” 曹魏明哈哈大笑,他环顾四周,看到龙兆桓有几名亲卫面色不善,他睥睨道:“尔等看我做甚?莫非尔等还敢造反么?” 几名亲卫和曹魏明对视,气势被他完全压下去了,曹魏明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下去。大喝一声,道:“诸军听令,拜见太子殿下,问太子殿下安!” 龙兆桓只听到东宫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拜见太子殿下,问太子殿下安!”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吼声,龙兆桓的内心瞬间拔凉拔凉,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京城的控制了,京城这个地方,他要离开也变得不可能了…… 一念及此,他颓然坐下去,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章节目录 第681章 歆德帝发飙! 龙兆桓南归计划胎死腹中,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而此时辽东铁骑再一次南下,越过燕山直逼京城。 在京畿附近,龙灵秀听闻京城中新增了六万豫州军,一时不由得勃然大怒,大骂龙兆桓失信,一怒之下,她再一次下令攻城,京城再一次被攻,又是一场大战徐徐拉开了帷幕。 陇右那边,宋家内部分裂的局面得到了遏制,宋文松接受了家族的收编,将自己手中的几万大军归拢,双方不再敌对。 没有了内患之忧,陇右军出兵十万,由宋文松率领从西北南下,也向京城方面汇聚,一时北地烽烟四起,京城告急。 消息传到了金陵,众内阁宰相齐聚紫荆宫,歆德帝在暖阁议事,他道:“北地的事情,真是可气又可叹,曹魏明背着钦差大人的名头巡视两河,一门心思却是想把两河割据,竟然和太子生龃龉,双方还大打出手,此等不尊之徒,还是我大康的臣子么? 我看朕要下一道诏书,让天下人皆讨伐曹魏明,这才是我的应对之策!” 歆德帝这话一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段堂林道:“陛下,京城是重地啊,倘若京城失守了,我们北地便再无屏障了,叛军挥军南下,我们江南也会危在累卵啊!” 歆德帝冷哼一声,豁然站起身来道:“段堂林,我问你谁是叛贼?曹魏明敢出兵直取京城,难道他不是叛贼么? 来人啊,传朕旨意,将赵重千给我拿下!将曹家和赵家留在金陵的子侄亲信一应拿下!” 段堂林跪地叩头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此时曹家和赵家对朝廷皆有利,陛下倘若将曹家和赵家逼反,江南会更加危险啊……” 歆德帝冷笑一声,道:“诸位爱卿,尔等难道也和段堂林想的一样么?陆爱卿,你来说!” 刚刚入阁的陆善长慢慢走上前,他低着头,道:“曹魏明此獠着实嚣张跋扈!此獠在北地敢和太子争锋,他日必反!如果陛下不能将这股势头给遏制住,以后可能会导致天下皆反,陛下再无威信可言,因而陛下所言微臣觉得可行!” 陆善长这一说,所有人都哑口了,歆德帝也微微愣了一下,道:“你们瞧见么?陆相老臣谋国,和朕的思虑不谋而合,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将曹家赵家相关人等推出午门斩首! 另外,诏告天下,曹魏明挟持太子,霸占京城,秽乱宫廷,天下心向大康的臣子皆可共逐之……” 歆德帝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而后拂袖而去,他人一走,内阁立刻乱了套了。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恐慌所笼罩,尤其是段家和苏家另外还有来自京城的众多官员。 歆德帝这是鼓励陇右军和辽东军攻下京城呢!本来大家是希望歆德帝能下旨出兵,缓解京城之危的,歆德帝不仅没有下旨出兵,反而火烧浇油,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陆相,你何故也和陛下一般糊涂?倘若京城真的被攻下了,我等危矣啊!”段堂林道,忍不住捶胸顿足。 陆善长冷笑一声道:“段相难道看不住陛下的意已决了么?如果我反对就能扭转乾坤,我一定反对,可很显然,陛下心中对江南权阀已经生了芥蒂,他只当曹家和赵家是和我们陆家结盟了。 他要打击曹家,赵家,是想要剪出我们陆家的羽翼和盟友,在那般情况下我倘若反对,陛下必然还要变本加厉,段相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段堂林长叹一口气,甩袖而去,陆善长乘着轿子出了宫直奔陆家,陆铮今日身体染了风寒并没有去吏部办差,陆善长匆匆回来,他只走到半途,岳峰便听到了紫荆宫传来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陆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仰天躺在椅子上,一语不发。过了很久,他道:“童子,你怎么看这件事?” 童子道:“仅通过这件事便可以看出陛下对江南权阀的忌惮已经攀升到顶点了!曹魏明回北地是您一手安排的!现在曹魏明遭遇了危机,他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反而令天下人共击之,此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陛下的意思是要从外围将陆家的支援全部剪除,而后再对内动手,继续削弱陆家的影响力!” 陆铮沉默不语,淡淡道:“两河的赵家和魏家一直都有他们的算计和用心,他们根本不是陆家的盟友,甚至我和他们也称不上互信,陛下这一次动手除了逼反两河之外,我实在是看不到其有什么积极作用!嘿,咱们这位陛下啊,现在是要走向极端了,而且越来越极端了!” 童子道:“为今之计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陆铮轻轻摇头,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干,静静的等着吧,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陆善长回来了,他直奔陆铮的居所而来,看得出来,他的神色十分的凝重,见到了陆铮,他劈头便道:“今日朝中的事情,陛下看来对我们……” “祖父,此事我已经知道了!陛下性子多疑,更重要的是喜欢设谋。此事倘若我们妄动,是万万不可的!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陆铮冷静的道。 陆善长道:“可是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对江南权阀的微信影响极大,毕竟我们和两河的关系不浅,此时见死不救,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陆家过于不仁不义了?”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竭力去救也救不了,陛下金口玉言,既然他说了话,我们陆家有能力改变旨意么?除非我们陆家立刻造反,否则大康还是陛下的大康,他是君,我们是臣,君臣关系不能紊!”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曹魏明也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和太子直接交锋,而且将京城一万精锐斩杀殆尽!还有,他攻下了京城,鸠占鹊巢,将太子当成了傀儡,这绝对是刺激了陛下底线了! 如果这等臣子都不被处罚,祖父,您想过还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么?” 陆善长愣了愣,嘴唇掀动,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情。陆铮说得对啊,曹魏明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如果这件事歆德帝不翻脸,那意味着什么?是不是鼓励天下的掌兵者都造反么? 那样一来江南首先要造反的可能就是陆家了,陆家造反,金陵和江南尽归陆家所有,歆德帝则成为了傀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么? 陆善长脑海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看向陆铮道:“铮儿啊,还是你的思虑周详,祖父不如矣!” 章节目录 第682章 烽烟四起! 京畿的局面忽然变得微妙紧张起来,江南歆德帝发昭竟然直接针对曹魏明,将两河赵家和曹家逼进了死地,曹魏明在两河称霸,赵重千来不及脱身,在京城被歆德帝斩于午门之外。 赵重千一死,曹家顺势占据了两河,将赵家也一口吞下!曹魏明坐拥京城,怡然无惧,和辽东军血战,死守京城。 京城外,辽东军大营,龙灵秀端坐在大营中,谭磊和众将齐齐分列两侧议事,龙灵秀脸上覆着面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从她的眼睛大抵能判断,这个女人现在很愤怒: “曹魏明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挟持太子,号令京城,作为龙氏子孙,此事岂能善罢甘休?我龙灵秀第一个不会饶过他!” 龙灵秀顿了顿,继续道:“诸位都看到了,京城虽然城池坚固,墙高难攻,可是曹魏明不过六万人马,而其中还有近两万人马是羽林军,这些羽林军并非其嫡系,必然和其不同心。 而我辽东铁骑则是十万人马,以十万对六万,焉能不胜?” 谭磊道:“不错,公主言之有理!我们打垮曹魏明,响应陛下诏告,名正言顺的占领京城要地,有京城在手中,我们西顾陇右,东顾山东,南顾江南,两河之地也可以尽归我们手中,有了关内的富饶,我辽东军的规模可以再壮大一辈,到时候天下敢与我辽东军争雄者鲜矣!” 谭磊和龙灵秀两人一唱一和,帐中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很显然大家都被两人鼓动,士气高涨了。 龙灵秀眼见时机成熟,道:“攻城之战就在今朝!我们从四门出兵,谁先攻进城者赏金千两。另外,我们的后援乃陇右铁骑,陇右铁骑宋将军已经挥兵南下,以为我们后援,所以此战我们有进无退,定然能一战定乾坤!” 谭磊站起身来喝道:“众将听令!”谭磊当即发号施令,而后军中号角声起,进攻京城的大战拉开了帷幕了。 此时的京城曹魏明早已经将守军布置妥当了,东宫的太子龙兆桓已经被软禁在了宫中不能见天日。 京城的局面被他牢牢的掌控,京城的几大家族的代表,现在正在他府上为上宾,曹魏明斟满了酒,道:“各位大人,京城现在面临生死存亡之危。我倘若按照太子的意思,太子弃城南遁,京城便会陷落敌手,到那个时候,诸位的家眷家业谁能保障? 辽东蛮子,毫无人性,其所过之处奸淫掠夺,他们祸害了京城,京城百姓将民不聊生啊!” 苏家,左家等几大世家皆点头称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听曹魏明的吩咐安排。虽然朝廷旨意下来了,将曹魏明称为反贼,然而现实的情况曹魏明在京城并没有和几大家族生龃龉,反而还竭力准备守城,这恰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因而几家也顾不得圣旨了,堂而皇之的和曹魏明一起谈论兵事。 苏星海道:“曹将军,此战可有把握?” 曹魏明哈哈大笑,道:“苏相放心,只要没有内乱,辽东铁骑这一次有来无回!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一次辽东铁骑从陇右找帮手,陇右的三将军宋云松南下。 诸位恐怕不知道,宋家内部分裂,宋文松其实一直不为宋家嫡系所容,而恰好,曹某和宋三公子惺惺相惜,此次某已经和宋三公子约定,他南下助我,我们共同灭了辽东铁骑,而后双方结盟,让他占据关内汴州等十二州,从此以后,辽东和陇右无忧矣!” 曹魏明这一说,在场众人脸色齐齐大变,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曹魏明此言的真假。按照他们收到的情报,辽东军约了陇西宋氏出兵,取了京城之后公分京畿和两河之地。 现在曹魏明竟然称宋家军次来非敌是友,那战场的局面势必逆转,倘若真是如此,京城可保,两河无忧,曹魏明经此一战声望会大振,而刚刚和曹翻脸的歆德帝必然如芒刺在背啊! 酒足饭饱,曹魏明将众家族大佬安抚,京城的局面完全稳住,苏星海最后被他留住,曹魏明道:“苏相,眼下这局面对苏家来说也危险莫名,苏相在京城,倘若您不反我,歆德帝必然生疑,现在苏家苏芷和苏清两位大人皆在金陵,以歆德帝的行事,这两位大人的处境恐怕会瞬间陷入绝境,到那个时候,苏家栋梁被诛,苏相啊,这岂能是可以承受之痛?” 苏星海淡淡的道:“那以曹将军的意思该如何?” 曹魏明道:“苏相干脆修书一封,让苏芷和苏清两位大人迅速北返,依托苏家镇守京城,岂不妙哉?” 苏星海嘿嘿一笑,道:“曹将军,如果京城城破了,我苏家该如何呢?我苏星海老朽一个,留守京城纵然死了,那也无憾!可是苏芷和苏清两人正是当打之年,两人又各自手握权柄,此时此刻他们倘若随我这个老朽,恐怕事情一旦不济,我苏家反而危险!” 曹魏明一时竟然哑口无言,只能干笑,苏星海道:“曹将军能从江南脱身,应该是多受陆铮之照顾。我观将军的意思似乎对南府军有看法,莫非将军欲要和陆铮为敌? 将军挟太子号令京城已然让陛下震怒,陛下的诏书下来,令天下人共同击汝。曹将军如果再对陆铮的南府军有想法,陆铮倘若也生了对付将军之心,恐怕将军纵然有强外援,局势也恐危险,不知道老朽这话是与不是?” 曹魏明脸色一变数变,脸上的笑容更尴尬了,他让苏星海把苏芷召回京城,当然是希望苏芷把南府军也带点回来,以此来拆陆铮的台。 可是苏星海这话一说,却让他不敢再妄动了,因为江南歆德帝一人他无惧,可是倘若歆德帝和陆铮君臣一心,曹魏明如何能在两河安定? 对陆铮的厉害曹魏明心中很清楚,两人多次角力,每一次他都落于下风!甚至现在曹魏明手中的这支军队,其中有很多人都是陆铮的拥趸,如果两人真撕破脸,曹魏明现在四面受敌,他的局面肯定会很危险。 当即,他忙道:“苏相,我和陆大人情同手足,断然不会对他生二心。大人放心吧,我们先守住京城,而后我再还政于太子,我相信到时候天下人定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曹魏明说罢,领着随从登上了城门,大战开始,如火如荼,京城固若金汤,曹魏明稳如泰山。 辽东铁骑攻京城两天无果,一直没说话的花公公对龙灵秀道:“公主殿下,眼下的局面老奴觉得不妥,辽东军可能陷入危机啊!” 龙灵秀皱眉道:“老狗,你的意思是我们千里迢迢从辽东来,现在灰溜溜又退回去么?” 花公公道:“老奴只是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应该暂时保持实力,而后静观其变,如若不然,老奴担心倘若陇右来的人从我们背后出手,谭将军恐怕难敌啊!”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陇右人如此无信么?” 花公公道:“陇右宋家分裂,宋老三一人被孤立,此人独立特行,战力强大,手段高超,喜怒无常! 宋家真想干的事情,极有可能在他的手中出幺蛾子,此时此刻,虽然陇右军南下,但是是敌是友不能判断,老奴以为要慎重!” “不错,花公公果然是老手,这一点我也料到了!”谭磊的声音传过来,继续道:“所以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在陇右军的沿途,我布置了斥候,在京城之外我布置了防御,纵然陇右军为敌,我也可以先拿下京城再说!” 花公公冷笑一声,道:“谭将军莫非忘记了当日京城之恨么?谭将军的一万轻骑顷刻间被碾压,如今还敢再腹背受敌?” 谭磊脸色一变数变,道:“上一次是因为陆铮狡猾,此人极其难对付,故而……” 花公公没等谭磊把话说完便道:”据老奴所知,宋文松和陆铮的关系极深,两人的交情很不一般,嘿嘿。这一次曹魏明能兴风作浪,得益于陆铮帮他在金陵脱困! 现在曹魏明占据京城,挟持太子,偏偏又宋老三南下,这其中的关窍能简单得了么? 别的不说,但从用兵而言,陇右铁骑便不在辽东铁骑之下,而宋老三其人的用兵也在陇右出名,要不然他活不到今天! 此时此刻,稳妥才是第一,谭将军不可不防啊!“ 谭磊眉头皱起来,过了好久,他抱拳对花公公道:“花公公言之有理,谭某受教了!为今之计,我们等合适的时机迅速退走,只待宋家军来,给他们腾位置! 我相信,只要宋家军来了,我们退了,到时候曹魏明未必肯再给宋老三满意的礼物了!” 花公公摇摇头道:“有辽东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谭将军认为他们双方能翻脸?” 龙灵秀道:“老东西,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从哪里来,退回哪里去?我们辽东铁骑这么多年的威风丢尽了么?我们南下屡屡只能失败而归?” 花公公哈哈大笑,道:“殿下您别急,现在辽东军最好的战机在东方!辽东军突袭山东,一战可定,齐王猝不及防,必然遭遇重创。我们占领了山东,齐王必然走淮南道。 淮南道和江南一河之隔,南府军和齐王军必然生龃龉,朝廷不安,辽东军便能乘机壮大!” 花公公顿了顿,又道:“还有啊,我们占据山东,两河和京畿宋三和曹魏明两人岂能不生芥蒂?据我所知,宋文松野心勃勃,乃枭雄人物。 而曹魏明此人以前虽然韬光隐晦,看上去忠厚恭谨,可实际上此人敢挟太子占京城,定然也是个狠角色,一山不容二虎,两人必有一争,到时候我们韬光隐晦,休养生息,等个几年,天下再无辽东军之敌了!” 谭磊愣了愣,半晌他一拍手道:“好,花公公果然是老臣谋国,听您这席话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公主殿下,本将认为花公公所谋甚妥!” 龙灵秀咯咯笑道:“老家伙,关键时候你总能想出主意来,好,这一次就依你了!谭将军,你来部署安排吧!” 谭磊点头道:“让一万人佯攻,其余大军迅速趁着夜色向东,三天之内我们赶到山东,而后忽然动手,以我来辽东军的战力,山东没有一座城池能挡,齐王危矣!” 龙灵秀道:“关键是我这个大哥啊,最是狡猾滑溜,他是知兵之人,更懂得手中有实力的重要!所以,他明知必败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把自己手中的本钱全部拚光,到时候,我们占领山东,他退到淮南道,淮南道和江南道之间必然生龃龉,呵呵,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花公公道:“现在的江南,陛下已经对陆铮生了疑心,君臣之间貌合神离!如果这个时候,淮南道再出了事儿,江南的局面应该更微妙,到时候陆铮也要面临难题,到时候且看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大康臣子该如何抉择了,说句心里话,老奴很棋盘这一点呢!老奴希望看到陆铮的耐心和忍耐力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老东西,你真是坏得很!行了,回头我给陆铮休书一封,告诉她山东我占了,大哥我让他去了淮南,让他替我照顾照顾,哈哈……”龙灵秀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得意。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谭磊安排一万人继续攻城,主力则是趁着夜色慢慢的往东跑了,往东行军几百里,一头进了帽儿山,从此便消失无踪! 话说陇右军南下,到了京畿附近一路竟然没有抵抗,宋文松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他连忙给龙灵秀传讯,斥候来报,在京城之外竟然没有看到辽东军的中军帐! 宋文松一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手下的将领立刻道:“三将军,辽东军是否使诈?他们悄然退出了京畿,隐蔽躲藏,关键时候要给我们致命一击啊?” 宋文松摇头,道:“是个屁!这是龙灵秀自己跑了,她肯定看出了曹魏明的用心,嘿!” “为今之计,给我擂鼓吹号,我们全军出击,直逼京城!快!!出击!”宋文松果断的道。 “万万不可啊,三将军,如果此时辽东军环顾四周,我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啊!”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辽东军早跑了,这个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兵锋指向山东了!龙灵秀啊,龙灵秀,这个女人果然厉害得有些妖孽!我宋文松今天算是领教了!行,既然你让了,我宋文松不客气了,先拿下京城……” 章节目录 第683章 宋文松之勇! 宋文松和曹魏明的确有交往,曹魏明身居河北,这么多年一直都韬光隐晦,但是其暗中一直在积蓄力量,自从战乱开始之后,从河北调出的兵就足有十万之多,曹魏明这些年的积累可想而知。 关内缺马,曹魏明欲要得骑兵需要购马,而宋文松缺钱,宋文松这些年艰难发展,靠的就是贩马赚钱,因而宋文松和曹魏明之间的交情已经有了多年了。正因为如此,曹魏明才私信宋文松,两人相邀内应外合,共击辽东军,将龙灵秀打垮。 打垮辽东军,宋文松顺利可以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关内此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打垮了辽东军,宋文松在陇右可以往东扩张,进一步侵吞辽东的地盘,从此以后,他宋文松将会有更加宽松的发展环境了。 所以,曹魏明和他约定,两人利益一致,一拍即合,双方迅速契合。然而,双方都没有料到辽东军在久攻不下京城之后,忽然撤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等宋文松率军赶到的时候,辽东军早已经撤得无影无踪了。 宋文松看到的是京城残破的城墙,看到的是城墙下面堆积如山的尸体,另外还有城墙上疲惫不堪的军卒。 此情此景,宋文松该如何办?是立马准备和曹魏明公分两河之地么?还是两人一起进入京城,把酒言欢? 宋文松选择了攻城,盟友瞬间变成敌人,双方立刻撕破脸!他宋文松是什么人?他乃大康的忠臣,岂能和曹魏明这等挟持太子的败类沆瀣一气? 宋文松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城墙道:“曹贼就在这城中,我等陇右军此时进攻,城顷刻便能破矣!兄弟们都给我听着,一鼓作气,我们拿下京城,将太子救出,替大康杀贼!” 宋文松这一喊,立刻号角声响,谋士武烈文道:“三将军,攻城最是耗损兵力,我等从西北而来,远师疲惫,将军何不扎营休息一天,而后再攻城,岂不是事半功倍?”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我宋文松用兵从不拘泥常法,汝瞧这城墙,显然辽东军刚刚给予了他们重击,此时恰是他们防御最松懈之时,我等一鼓作气,趁敌未完全防备拿下来才是事半功倍,倘若我们等一天,待他们缓过劲儿来,我等反而要落下风了!” 宋文松不听谋士之言,号令三军进攻,霎时间京城又是一场血战。京城中,曹魏明正在宫中行乐呢!这老小子占领了京城之后,将东宫封闭,将太子软禁。而他自己竟然夜宿宫闱之中,歆德帝后宫佳丽虽然多数都南迁了,但是也有一些留在京城的,曹魏明将她们抓过来,命令其侍寝。 其出入起居竟然如同帝王一般,对朝臣的把控,曹魏明将几大权阀威逼利诱给绑死了,谁也不敢轻易反对他,不夸张的说,曹魏明现在居于京城真就是土皇帝。 然而,当他听到了下属禀报,称有西北军在攻城,他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立刻披甲骑马直奔午门外面,站在午门上,他看着黑压压的西北军从前面奔袭过来,直扑城门,他的脸色不由得大变,当即喝道: “城下可是西北宋三将军?宋三将军,你我有盟约,何故不遵盟誓啊?” 宋文松从阵中昂然走出来,但见着小子一身肥肉,牛高马大,他手中握着长戟,他冲着城头冷笑一声道:“曹魏明,你我虽然颇有交情,可是在江山社稷面前,这点交情算什么?我宋文松乃大康的臣子,尔等曹魏明乃大康之贼子,我宋文松岂能和你同流合污? 今日我大军攻京城,你倘若识相的话自己束手就缚,我可以求陛下饶你不死,否则,嘿嘿,一旦城破,我宋文松定然不徇私,第一个便要斩你!” 曹魏明站在城头听了宋文松这番话,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宋文松这东西是什么德行?竟然敢自称大康忠臣,让人笑掉大牙了。 曹魏明见此情形,知道一战已经不可避免,当即便号令三军齐齐防御,他自己其中拟镇守城墙,将守城的各种檑木滚石聚齐,顷刻之间,京城便是一场血战…… 京城城墙高,护城河宽,宋文松虽然占了辽东军的一些便宜,可是要攻下城池还真不容易,双方交手半天,一直焦灼,宋家军消耗十分严重。 宋文松见此情形,他亲自披甲骑马冲上前,道:“都给老子听着,谁愿意跟随我宋文松登城杀敌?我辈男儿,热血杀敌,当有进无退!” 宋文松这一喊,周围立刻云集了数百号精干兵卒,这些兵卒大都是他的亲卫。宋文松哈哈大笑,扬起马鞭,狠狠的往前冲出去,一队骑兵竟然直接往城墙方向冲过去。 靠近城墙之时,宋文松取下弓箭,弯弓搭箭,一连射出数箭,城墙之上守城一方的三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当场直接射杀。 宋文松身边的亲卫们齐齐喝彩,士气瞬间大涨,一众人纷纷弯弓搭箭,射向城墙。这些人个个都是勇士,每个人都拥有极强的实力,一石的骑弓在手,将箭矢抛射到城墙上,给守军极大的威胁。 转瞬间,他们便冲到了城墙上下,宋文松大喝一声:“弃马!”他的人已经一手攀上了云梯,他身高体肥,可是攀上云梯之后却身轻如燕,速度极快的迅速蹿升,几个起落便攀上了城头。 他手中的长戟迅速的甩开,将城墙上围攻过来的几名士兵直接斩杀,看他的姿态,简直如天神下凡,周围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主帅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城头,身后的士兵们还能不用命血拼?很快,城墙上开始被突破,有十几人攀上了城墙,敌我双方在城墙上血战起来! “轰,轰!”城墙被控制,处在焦灼的状态,下面的城门开始出现危机,口径如同水缸粗细的檑木在数十人的环抱下面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固若金汤的城门开始出现危机,午门眼看要失守了。 曹魏明亲自征战,看到这一幕他简直是惊呆了,我的天!他早就听闻过关于宋文松之名,没有宋文松这个西北第一勇士之勇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他身为主将,一言不合竟然亲自攻城,而且冲在最前面,更可怕的是他一身重甲,身高体胖,像是刀枪不入一般,所过之处如狼入羊群,无人可挡。 西北军太强大,宋三太强了,辽东军攻了这么多天无法拿下的城池,宋三半天便攻破!曹魏明心中清楚,一旦城墙被攻破了,京城第二道防线根本不堪一击,为今之计只能迅速的逃走,现在敌人都在午门,曹魏明还能从北门走! 一念及此,曹魏明大喊:“给我顶住,一定要顶住!”他嘴上喊顶住,将第二道防御几千兵马全部顶上去,自己则迅速逃之夭夭了。 东宫之中,太子龙兆桓近日心情无比的烦躁郁闷,他堂堂的太子,未来的储君,现在过得如同阶下囚一般,自他出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曹魏明这个无父无君之徒,简直是恶毒之极,不仅将他软禁,而且故意羞辱他,让龙兆桓威信尽失。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爷,曹……曹……曹将军来了!”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冲着龙兆桓大喊。 龙兆桓脸色一变,正要转身,曹魏明喝道:“太子殿下,现在贼子已经攻破了城门了,你随我一同从北门撤退,走吧!” 龙兆桓道:“曹将军,本宫奉父皇之命镇守京城,誓与京城共存亡,城破了,曹将军能走,本宫岂能……” 龙兆桓话未落音,曹魏明上来劈头盖脸便是一个嘴巴子扇到了他的脸上,道:“他妈的个X,老子给你选择机会了么?让你跟老子走就别废话,再废话小心老子刀下无情!” 龙兆桓瞪大眼睛,简直惊呆了,他狠狠的盯着曹魏明,身为太子,他哪里遭受过这般的羞辱和侮辱?曹魏明此人真是豺狼心性,在他心中何曾对皇家一丝的敬畏? “曹魏明,汝这无父无君之徒,竟然敢对太子无礼,汝不得好死!”太子谋士孙承中脸色大变,伸手指着曹魏明,大事怒吼道。 曹魏明“唰”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刀,不由分说便是一刀劈向孙承中,只听到一声惨叫,孙承中的一颗人头便滴溜溜的滚落,人头落地,鲜血飞溅,龙兆桓一身沾血。 “再聒噪,杀无赦!”曹魏明怒吼道,龙兆桓顷刻间脸色变得苍白,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是连连点头,说话都不灵光了。 曹魏明一手抓住他,像是拎一只鸡一般,直接出了东宫,而后扔给身边的亲卫,众亲卫带着龙兆桓,灰溜溜的奔北门逃遁…… 曹魏明果断逃走,损失了近万人马,他手底下依旧还有四万余兵卒。他趁夜逃出京城,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连夜奔到豫州,守住豫州城门才将局面安定下来。 而宋文松则是率领西北军攻下了京城,占据了九门紫禁城,迅速发出安民告示,一夜过后,京城风平浪静,宵禁的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昨晚京城已经换了主人了。 宋文松将自己的大营扎在曹府,拿下了京城,他尽得京畿之地,从此以后关内通往陇右的通道将被他一人占据,宋文松心中激荡澎湃,踌躇满志啊! 他将京城的苏家,左家,段家几家家主请来,极尽热情低调,并且当着几家家主的面给歆德帝上书一封,上面写着: “西北中郎将宋文松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上面的内容赫然是宋文松不齿西北宋家等势力接纳龙兆炎诸事,宋文松坚决和宋家划清界限,从此以后只做大康的忠诚,希望能为大康分忧,能替歆德帝分忧。 宋文松在折子中又把京城的情形向歆德帝做详细的禀报,历数曹魏明十大罪状,其中有一条罪状便是秽乱宫廷,另外还有挟持太子等等,将曹魏明在京城犯下的罪行定位滔天大罪。 宋文松将折子呈给苏星海等,他们几人齐齐说好,并且一起表示愿意将这折子呈送江南,交由歆德帝阅览。 京城这边,曹魏明吃了败仗,与此同时,辽东军兵锋指向山东,果然,镇守山东的齐王龙兆睿正一门心思的发展农桑,想着稳定经济,而后再徐徐图之呢!辽东军至,势如破竹,一连拿下山东五个州,直逼齐王所在的青州。 齐王大吃一惊,立刻组织防御却已经来不及了,谭磊的骑兵速度快过齐王的斥候,很多州府连收到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攻下。 齐王见此情形,知道青州已经不可守,立刻将自己的精兵率领往南直奔淮南道,山东尽数陷落,重新落入了辽东军的手中。 齐王到了淮南道,淮南道总督孙崇文将巢湖南边的合州,宣州两州之地让与他,齐王和江南便近在咫尺了,甚至其骑兵越过淮河之后,只需要一天一夜的奔袭便可以直接抵达金陵城下,一时江南震动,风声鹤唳。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淮南道生出了变故,岭南道白敬重忽然宣布自立为越王,悍然宣布将岭南道独立于大康之外,自己称孤道寡了。 此时的大康江山已然千疮百孔了,歆德帝的政令只能波及到江南了,天下各地,各路权阀豪门蠢蠢欲动,大康近两百年的国本终于开始动摇了。 陆铮最近在江南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南府军上,因为形势的激变,北方越来越失去掌控,在这样的情形下,顾至伦和北燕的生意受到了波及,通过南北贸易积攒源源不断巨额财富的计划受阻,这是最近陆铮最为恼火烦躁的事情。 另外一件事是陆铮的一万匹马只运送八千匹,还有两千匹被扣在了北地,最后落入到了宋文松的手中,不用问,这几千匹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而陆铮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南府军未成,江南却已经四面受敌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陆铮现在每一天都如坐针毡,他不得不去想大康的前途,陆家的前途,还有他自己的前途…… 章节目录 第684章 陆铮运筹!! 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江南已经成为了最后一块太平之地了。金陵的天气很好,人流如织,百业兴旺,看不到任何战乱的痕迹。 陆铮坐在福运楼上,远眺着波光粼粼的大河,看着百舸争流的繁华盛景,他忽然想到了前世历史上南宋,当年的南宋便是偏安一隅,居于南方,而且百姓富足,好一幅盛世景象。 然而结果南宋很惨,北方的列强南下之后,将这一切的繁华践踏得粉碎,百姓遭蹂躏,甚至连整个王朝都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陆铮不由得握了握拳头,顾至伦凑过来道:“公子,龙灵秀的要价又升了,这个女人精明得很,知道我们必须要通过她才能把生意做成,眼下如果我们妥协,利益恐怕更少了。” 陆铮抬手道:“给京城修书吧,看看宋三能不能办!我让给他两千匹好马,倘若此事能够办成,我可以让他挣银子!” 顾至伦愣了愣,道:“那龙灵秀那边……” “龙灵秀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她想要对付我也是鞭长莫及!等着吧,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总有好年差年,种地也还有个受灾受难呢!”陆铮道。 他盯着顾至伦,道:“顾叔儿,你在江南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常讲讲排场可以,养戏子,娶小妾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有一点你要注意,如果有一天你欺男霸女,开始作恶一方,只怕你我之间的交情就要到尽头了! 现在这个时代,瞬息万变,不夸张的说是天下大乱了,你看江南似是繁华似锦,北地其实早就饿殍千里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居安思危,有朝一日恐怕我们都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顾至伦浑身一激灵,忙低头道:“公子,小蝴蝶的事情都怪我糊涂啊,这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是上了别人的当了!他娘的陈家的那帮王八蛋给我设套啊,我花了五千两银子出去,这女人不见了,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 陆铮眉头一挑道:“结果如何呢?你得到了什么好处么?人人都知道你顾至伦惹不起么?” 顾至伦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了,他现在富可敌国,在江南的商贾中他称第二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可是,顾至伦很清楚他的财富是怎么来的,他更清楚,他这一辈子的命根子在什么地方。 现在江南大肆兴兵,陆铮志向很大,此时此刻顾至伦必须全力以赴成为陆铮的后盾,否则,他一旦不堪用,陆铮还会用他么? 他的富可敌国那是陆铮赏他的,陆铮能让他风光分分钟便能让他湮灭,很显然,今天陆铮主动过问他的劣迹这是极大的警告,这样的警告让顾至伦胆颤心惊,汗流浃背啊! 陆铮道:“行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忽然想让你走一趟北地了,去一趟京城见宋三你敢不敢?这是为了生意啊!如果我们只靠龙灵秀,这个女人就会坐地起价,如果我们把宋三也拉进来,那彼此就都能有牵制,这样一来,大家才能生财!” 顾至伦点头道:“公子放心,我立刻准备收拾行囊北上,一定到京城把这件事办妥!” 陆铮点点头,道:“下去吧!让童子进来和我说话!” 顾至伦慢慢退了出去,童子踱步走了进来,陆铮道:“顾至伦不能待在江南了,这个人太嚣张,你为什么到了这种程度才跟我说?” 童子道:“公子,顾至伦的事情我也知道不久,毕竟他和顾家的关系不能小觑。不排除江南有人瞧着您眼红,欲要从顾至伦突破,从而对公子您构成某种威胁!” 陆铮道:“这就是顾至伦不能继续留在江南的原因,他人不在江南,生意还是生意。他人倘若在江南,生意做不好,还必然要给我招惹灾祸!江南的局面很微妙,现在我们的南府军虽然有了几万,但是区区几万人马,能守得住江南么?守不住江南啊!” 童子低头道:“公子,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扩张速度了!今年一年,我们可以将南府军建成十万人的规模,再多恐怕就有困难了!” “十万兵马,都是新建的兵卒,能挡得住宋三的西北军么?能挡得住辽东军么?你看看我们周围,四面环伺皆是敌人,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是尽量的低调,无比的低调!”陆铮道。 童子道:“陆相判断,我大康的根基依旧在,无论是宋家还是齐王,他们两家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出击江南。 豫州曹魏明新败,损失惨重,再说了两河之地矛盾纠葛,曹魏明要想稳住两河也需要时日,现在还无暇南顾!至于岭南的白家,更是跳梁小丑而已,白敬重自立为王,能够守住岭南一地便了不起了,他敢北上越过关山来犯江南么?” 陆铮道:“正因为此,我们才有喘息之机。可是你要想到,宋三和齐王我们暂时可以不动,但是曹魏明造反,白敬重也是造反,朝廷能不动么?如果朝廷不动,那岂不是向世人宣告,天下皆可以造反? 所以,朝廷要动,必须要有行动,如不然,朝廷威仪尽失,从此以后再无人相信朝廷了,到那个时候,江南便不再有屏障,江南的富饶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肥肉,战乱一起,你我眼前看到的这所有的繁华都将灰飞烟灭。” …… 夜,紫荆宫宫墙深深,陆铮在冯公公的引领下直奔歆德帝的居所。 沿途可以看到繁华的御花园,御花园里嗅到似是硝石火药的味道,很多人在花园里面来来往往,这里虽然是夜晚,但是火把灯光将此处布置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么多人忙碌,自然是为了歆德帝炼丹所需,这个大康朝的皇帝越来越痴迷于炼丹修炼了,眼看着天下不断的溃乱,每每收到这些消息,他便会将大臣们召集过来大骂一顿,而后继续将自己关在这里炼丹修仙,对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顾,似乎如此做天下的事情自然可以无为而治。 今天陆铮被他单独召见,在暖阁中陆铮看到了他,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歆德帝今天穿着玄色的道袍,模样看上去更清瘦了很多,他的一双眼睛慑出一股精芒,顾盼之间,让人感到很不自然。 陆铮快步走过去道:“微臣陆铮参加陛下!” 歆德帝抬抬手道:“平身吧!陆铮啊,你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应该知道天下的事儿了吧!咱们的大康朝现在烂透了,北方乱了,南方姓白的也敢自立为王。你瞧瞧把,江南就被围在了中心,四面环伺皆是心怀二心之人,朕作为天子,对此无惧,可是江南的百姓,我们的朝中大臣,还有天下人对此是多么的不安?多么的惶恐啊……” 陆铮道:“陛下所言甚是,眼下这些人各有手段,像宋文松和齐王殿下两人便很聪明,他们自称乃大康的忠臣,此二人暂时我们宜拉拢。 但是岭南白氏还有曹魏明两人,这两人皆是豺狼之辈,他们反了大康,我们必须要严惩,如若不然,天下欺陛下软弱,那江南便更加危险了!” 歆德帝点头道:“陆铮啊,你这席话说得朕茅塞顿开,嘿,眼下的朝廷啊,在朕看来也是烂透了!满朝文武朕连一个说话的人也难找到,每每遇到困难,他们便互相推诿,互相扯皮,没有一人能挺身而出堪大用。 好在朕有陆铮你,京城那边,朕下旨赏赐宋文松,让宋文松担任右卫大将军,两河道大总管,他去平叛两河,将曹魏明拿下!” 歆德帝顿了顿,看向陆铮道:“岭南该如何是好?南府军建军有些时日了,能否战?” 陆铮道:“陛下,南府军现在建军时日太短,万万不可用来远征啊!再说了,眼下金陵四面受敌,南府军倘若轻易动了,金陵一旦空虚,恐怕立刻就要招来灾祸。 岭南的事情微臣建议由陛下下旨,让齐王从淮南道出兵南下,这一来,江南便无忧,同时叛贼也能遭遇惩罚!” 歆德帝道:“我这个儿子啊,表面上忠厚老实,可是实际上暗中却是一肚子的鬼点子!为什么北地会出事?事情就出在齐王身上,朕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他却在山东一战即败,这一战败了国运啊!” 陆铮道:“请陛下放心,这一次陛下倘若能让微臣办此事,微臣一定将此事办妥!” 歆德帝抚掌而笑道:“好,陆爱卿既然如此说,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了!你去办,朕放心!” “冯大伴,拟旨!”歆德帝的心情似乎忽然好了起来,他拽住陆铮的手,道:“从此以后,江南的事情你要多做主。江南南府军朕听人禀报了,战力很好,这都是你的心血,朕希望南府军能够尽快的建起来,强大起来,南府军强大了,金陵才能有保障,平叛才能有齐王。大康是天下人的大康,陆铮,你要为天下人努力啊!” 陆铮从歆德帝这里得到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发给京城的,宋文松那边问题应该不大,陆铮和这小子有交情,更重要的是陆铮知道现在宋文松最缺的便是名分。 这小子在陇右被家族排挤了那么多年,能够艰难求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而他能从陇右越过关山进入关内,不啻于是蛟龙入海。 他占据了京城必然对两河虎视眈眈,陆铮给他一个名正言顺拿下两河的机会,宋文松怎么可能拒绝? 但是,齐王那边陆铮就得想想办法了,齐王是知兵之人,也是带兵之人,其人很豪爽,行事很大方,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之人。 可实际上此人心思极其的敏锐细腻,行事非常的谨慎小心,和其外貌性格完全不同。甚至陆铮都被此人蒙蔽了很多年,仅此一点就可以说明这位王爷的城府极深,在歆德帝几个儿子中,他反而是最让人忌惮的一人。 现在的齐王在淮南道占据两个州的地盘,手中的兵卒六七万人,实力不弱。陆铮现在该怎么让其甘心南下直奔岭南呢? 按照常理,齐王绝对不会应允,所以陆铮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了。 陆铮想的办法便是去找陈家,去见陈至谦。金陵刚过洗过牌了,朝堂内阁的宰相,陆家、顾家都有入阁之人,可是陈家被排除在外了。 六部之中,陈家也只有一个侍郎上位,相比起来,反倒是苏家,段家这样来自京城的家族比陈家更要得势一些。 陈至谦现在是礼部侍郎,这个位子他很多年前就坐过,现在他再坐在这个位置上,内心的失落和郁闷可想而知了。 “陆大人,您要见我所为何事?”陈至谦道,他和陆铮的见面在陆宅,看他的态度对这一次见面颇有抵触。 陆铮道:“陈世伯,我叫您一声世伯恐怕并不算妥当,但是也能叫得上!顾至伦我已经将其安排到了京城去了,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来江南了! 当日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咱们三家就蒙誓了,从此以后我们江南三家要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然而最近的事情,却让我们之间生了裂痕!” 陈至谦道:“此事只能怪顾至伦,他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陈家虽然落魄了,在江南算不得什么了,可是他顾至伦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顾家小旁支而已,竟然要把我陈家完全踩在脚下,对我陈家子弟极尽羞辱,此事江南社会各界已经有了公议,陈某感谢陆大人能够秉公办事,将此人请出江南,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什么?”陆铮将手中的茶杯“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勃然道:“你们陈家还想造反不成?这件事陈家人是在设套害人,意欲对朝廷不满,对我陆家和顾家不满!说得更严重一些,是你们陈家内部有人想要取我们而代之!”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我陆铮行事向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件事陈大人倘若不能好好解释,别怪我陆铮翻脸不认人!” 陆铮勃然大怒,陈至谦吓得脸色一下白了,他陈家拿什么和陆家掰腕子? 章节目录 第685章 施展计谋!! 陆铮忽然发飙,陈至谦完全懵掉了,本来他是带着情绪而来的,因为他一直觉得陈家在江南没有遭到公正的对待,陆铮明显是重顾家而轻陈家,所以对陈家和顾家之间生的龃龉,陈至谦不仅没有去干涉,反而隐隐还在推波助澜,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这种不满传递给陆铮。 然而,陆铮真发飙变脸,他才知道此事严重了,因此此事的江南陆家手中的权柄可以说足可以让陈家灰飞烟灭。扬州张家的教训还没过去几年,陈至谦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张家被戴皋像蚂蚁一样被碾死的情形,现在陈家和当年的张家又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陈至谦的气焰便下来了,道:“陆大人,这真是冤枉我们了呀!我陈至谦发誓绝对没有那般用心,只是顾家这几年欺人太甚,我们陈家子弟屡屡被压,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没按耐住,因而惹出了祸端。 陆大人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严查此事,同时对他们给予严惩,一定给陆大人一个好交代!” 陆铮摆摆手道:“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不愿意去管,今天我找你过来其实是想跟您说,在我这里,顾家和陈家是一碗水端平的,绝无偏私!” 陈至谦微微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是,是,陆大人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道?”陈至谦嘴上这样说,可心中却是一万头草泥马掠过。 但凡是江南人,傻子都能看到顾家和陈家现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两家现在十一个级别么?顾天生现在是朝中宰相,内阁大学士,他陈至谦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两人能是一个等级么? 对这种巨大的差别,陈至谦只能恨陈家无法,顾家有个顾至伦,跟随陆铮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陆铮把握着财权,靠着顾至伦,顾家岂能不受重视?再看陈家有什么?陆铮遇到困难的那几年,陈家对陆家那是见到便躲,真是避之不及,有陈家的那段过往,指望陆铮能对陈家给予怎样的提携? 陈至谦心中后悔啊,后悔自己作为家主当年太短视,没有发现陆铮是一条潜龙。现在已经迟了,眼下的情形陈家能够保住家族大厦不顷就能满意了。 眼见陈至谦唯唯诺诺,陆铮压压手道:“陈世伯,坐吧!我知道陈家人对我有看法,因为顾家得了大好处,陈家一直游走在金陵的边缘,江南第三大家族现在的地位名不副实! 对,我心中对此很清楚,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我们干任何事情都需要讲有功赏,有过罚,陈家这些年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江南都太平庸,没有功劳我怎么赏?我怎么给陈家机会?” 陈至谦惭愧一笑,道:“陆大人,您这话掏心窝子了,有您这句话,我陈至谦再倘若有什么怨言那真不是东西了,陆大人放心,我陈家明白这一点,今后一定努力,争取能立功劳!” 陆铮哈哈大笑,道:“世伯,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世伯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 陈至谦愕然,陆铮道:“现在陛下下旨欲要让齐王南下平岭南之乱,但是以齐王的性子其必然只会敷衍,甚至会抗旨!齐王如果一旦抗旨,陛下的威信再受损,以陛下的脾气,此时必然不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江南又将多一方敌人,这是大灾祸!” 陈至谦道:“陆大人,您的意思是……” 陆铮道:“世伯在江南遭遇种种不公,别人都看在眼里,齐王也看在眼里!恰好,世伯可以用这个机会私会齐王,佯称陈家愿意两万私兵助齐王成就大业,并且愿意引齐王之兵入江南之地。 此次齐王不是要南下么?他们必然走水路,回头齐王一定会以南征岭南为幌子,忽然袭击江南南府军大营,其一旦成功,江南可以尽归他的手中,而陈家则可以一跃成为江南第一大家。世伯,您觉得我这个计策如何?” 陈至谦直愣愣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惊呆了!陆铮说的这个计策简直就是为陈家量身定做啊,如果陈家真能成此事,那……那……陈家还能不成为江南第一? 只是,此话是陆铮说出来,他必然已经有了防备,陈至谦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把假戏做真,让齐王真对江南生觊觎之心…… 陆铮又道:“世伯,从淮南道去岭南,必然要走江南的两个州,齐王一定会让江南让出至少一州之地给他,回头我会立刻答应!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世伯,只有世伯的戏演得好,齐王才会犯错,只要他犯错,这一战我们才能大获全胜,齐王才会尽归江南!” 陈至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背负双手开始在屋子里踱步,不得不说陆铮此谋十分的高超,不亚于三国周瑜的苦肉计,此事能成,必然能让江南的士气大涨,陈家凭此功劳,也必然能大进一步…… 陆铮道:“陈世伯,此事能成,我向陛下保举您入阁。另外,陈家在江南子侄皆按世族规矩入仕或者从军,另外,六合码头的生意,以后陈家也能得两成分红,世伯,我们三大家同气连枝的时候到了。 陈家被冷落了这么久,这枚棋子该出动的时候也到了,此时此刻,世伯还有犹豫?” 陈至谦浑身一震,双眼中精芒乍现道:“好,此时我立刻去办,一定办妥!”陆铮道:“行,既然这样,我先将陈家的两位兄长下入大牢,将戏做真,后续就看陈世伯的表演了!” 陈至谦立刻陆家脸色阴沉,外面立刻传出陈至谦和陆铮见面两人针尖对麦芒,大干了一场,陆铮当即下令将陈家在江南的两个骨干子侄给抓住下了天牢。一夜之间,江南大家族之间的角力已经开始了,陈家顷刻之间陷入到了风雨飘摇之中。 以陆家现在的地位和权势,陈家要陆家相扛明显不在一个级别之上,很显然,陆家对陈家的压力绝对不止于此,后续一定还会有压力…… …… 淮南道,合州府,齐王龙兆睿召集手下众谋士议事,因为齐王初来乍到,合州又是小地方,因而暂居的王府着实小家子气了。 这里是当日合州府衙大厅,齐王坐在首座,下面几名谋士万信,张平华等一应在座,歆德帝的圣旨已经压了三天了,大家也吵了三天,齐王现在还犹豫不决。 可是今天却忽然有了一点转机,因为江南陈家来人了,这位客人现在就坐在齐王的身边,瞧其模样约莫四旬,龙兆睿道: “各位,这位陈先生便是江南陈家家主陈至谦之弟陈至文,他今日前来欲要举兵投我合州,大家以为如何啊?” 陈至文拱手看向四周,道:“陈至文见过各位了!眼下江南的局面,陈家势孤,陆家和顾家势强,眼下我们已经无能在江南生存。我陈家现有两万私兵,倘若王爷和诸公不弃,我陈家愿意全家来投!” 陈至文这话一说,全场一片哗然,大家面面相觑,陈至文顿了顿,又道:“本来,家主的意思是我们北投京城,可是京城却被顾家顾至伦占据,我们陈家过去也必然遭受打击甚至迫害!走投无路之下,只希望齐王殿下能高抬贵手,给咱们一条活路!” 龙兆睿道:“诸位,陈家家主陈至谦和本王有旧,现在陈家遇到危机,本王心中多有不忍,还请诸位各抒己见啊!” 谋士万信站起身来道:“我以为此事万万不妥,眼下殿下咱们的处境很微妙,如果因为陈家的事情得罪江南陆家,恐怕被陆铮嫉恨,我等在淮南道恐怕也难待安稳啊!” 万信话没说完,张平华冷笑一声道:“万兄说笑了吧!现在我们收到了陛下的圣旨,倘若敢抗旨不遵和江南的关系就没办法维系了,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多两万精兵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张平华一句话说得万信哑口无言,他顿了顿,又道:“殿下,臣有一计可助殿下取江南之地!” 龙兆睿愣了一下,豁然吃惊的道:“哦?张先生有什么良策?还请快快教于我啊!” 张平华哈哈笑道:“眼下我们收到了圣旨,可以立刻遵旨出兵。可是我们要走岭南,必然要从江南借道,这一次,我们就借道江南,来一个驱狼吞虎,凭我们手中的实力,只要运用得当,必然能一击得胜,江南便可以尽入殿下手中矣!” 龙兆睿眉头拧起来,另一位谋士站起身来道:“张先生,陆铮可是知兵之人,他既然敢借道给我们,必然有所防范。江南富饶,陆铮又一直在练兵,据说新练成的南府军可有十万之众,我们双方倘若决战于淮南道,殿下尚能一战。可到了江南,不占地利之优,恐怕难以获胜吧?” 张平华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可是我们占据了人和之利,如果陈家两万兵马能临阵倒戈,我们内应外合,陆铮纵然是天神下凡他也不得不丢盔弃甲,回头我们一鼓作气拿下金陵,殿下便占据了帝王之资,从此以后便拥占据最有利的地位了!” 张平华这话一说,全场震动,不啻于是惊雷震慑到了地面,众人都被他的想法给惊呆了。不得不说张平华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可是却太诱人了,倘若此计能成,简直可以扭转乾坤啊! 齐王现在从山东新败,士气正低落,齐王自己也受到了打击,对前途颇为迷茫。现在齐王借居淮南道,仅仅拥有两州的地方,南边是江南,周围完全没有扩张的地方,这样的情形绝对不是长久之策。 如果齐王能够用计拿下江南,从此以后齐王的霸业就可以奠定了,齐王可以先让歆德帝立他为太子,有了太子的身份再监国便名正言顺。 江南富饶,正是养兵的好地方,齐王依托江南的富饶征战四方,将北方的乱平定之后,再让歆德帝让位于他,重建大康不就可以实现了么? “王爷,张先生此计可行,此乃老臣谋国之言,希望王爷采纳!”立刻有人附和,下面人响应者众多。 万信眉头皱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张兄此计,就怕陈家的那两万私兵不济不能成事!” 张平华道:“陈家的两万私兵是陆铮号召三家一起组建的,顾家也有两万私兵,倘若陈家的私兵不济,整个南府军都不堪一击,尔等又有何惧?” 齐王豁然站起身来,看向陈至文道:“陈先生,诸位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陈家能做到此事么?如果陈家能做到此事,我封陈家家主为异姓王!” 陈至文豁然道:“殿下,我陈家眼下已经走投无路了,横竖都是个死,只要殿下有命,我等肝脑涂地皆不悔! 不管怎么样,我们陈家不能步扬州张家的后尘,那样对不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啊!” 齐王道:“好!既然这样,本王便接旨南征!来人啊,八百里加急金陵,本王拟折子给父皇,岭南白氏私立为王,数典忘宗,本王龙兆睿愿意率领大军南征!” 龙兆睿说完,顿了顿又道:“另外,传讯给陆铮,让他给我让出两州之地,让我军南渡大河,借道江南!” 龙兆睿的气势瞬间飙升,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这么多年,龙兆睿一直在忍耐,一直在等待,在歆德帝成年的几位皇子中,他是最不被人看好,在朝中的势力也是最为薄弱的存在。 他所经历的苦,所受到了挫折唯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有勃勃的野心,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他有很多事情想去干,可是却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欲望。这些年他真是受够了。 “诸位,眼下江南的事情是关乎我等身家性命的大事,此事倘若有泄露,恐怕我们都得死无葬生之地!所以,兆睿恳求各位先生能守口如瓶,此事如成,各位先生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让我们一起来建立咱们的万世基业吧!”龙兆睿情绪变得无比的激昂…… 章节目录 第686章丧家之犬! 龙兆睿决意一搏,当即立刻亲自修书给陆铮,书信中自然是对陆铮百般祈求,可以说是情真意切。 陆铮和他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当年在京城的时候陆铮甚至被认为是齐王一系的人。龙兆睿是个聪明人,对陆铮毫不忌讳的说出自己的困境和难处,他手中虽然有几万兵马,可是兵马补给困难,日子过得紧巴。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抗旨,因此南征是必然,在书信中,龙兆睿祈求陆铮能够在江南替他筹备粮草,从而保障他南征顺利。陆铮收到这样的书信自然反馈积极,在回信中,陆铮表示一定给予钱粮支援,并催促龙兆睿火速南下,因为江南南府军初建,战力还不行,难以承受四面受敌的压力。 龙兆睿收到了陆铮的回信,哈哈大笑,和众谋士道:“陆铮此子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江南无兵是最大的窘境。他手中的区区几万人马根本不敢离开江南,甚至不敢离开金陵! 诸位你们看江南之地有多辽阔?江南和是三个行省,南府军仅仅受金陵一座孤城,只要我们内应外合,一举拿下了金陵则大事成矣!” 龙兆睿踌躇满志,下面的人皆附和,气氛一片的祥和,恰在此时,谋士有一人挺身而出,看此人五短身材,酒糟鼻,跛足,其着实其貌不扬,可是此人却是左家人,名为左名岳。 左名岳道:“殿下,这几日我天天思索此事,觉得此事殿下可能思虑不周。陆铮此人狡猾多智,他岂能识不破殿下驱狼吞虎之计?极有可能是陆铮欲要诓殿下下江南,从而夺殿下之兵,如此一来,殿下恐中他的奸计啊!” 左名岳这话一说,龙兆睿惊出一身冷汗,一旁的张平华冷笑一声道:“左先生真是危言耸听,陆铮手中只有几万南府新兵,他如何能和殿下为敌?还有,我们这一次是内应外合,陈家已经反了,有他们为内应,难不成我们内外夹击还攻不破金陵的城池?” 左名岳冷笑道:“张先生好计谋,不过先生也不要忘记三国周瑜黄盖之旧事,江南贵族同气连枝,陈家极有可能是诈降!” 张平华哈哈大笑,道:“左先生啊,这么说真就好笑了!此论我不辩驳你,只说一点,就算陈家乃诈降,我等到时候立刻可以辨真伪,难不成先生以为陆铮敢主动对我们出击? 齐王殿下是奉圣旨南下平叛,陆铮倘若主动出击,他有把握能打赢这一战?就算能赢也是两败俱伤,以陆铮的智谋算计,他会干这种事情? 江南现在就依托南府军,倘若南府军遭遇重创,江南再无险可守,辽东军,西北军皆是豺狼,他们过江南下,江南必然要沦陷啊!” 张平华侃侃而谈,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不得不说他说得有礼有节,也符合常情。另外,左名岳这个人其貌不扬,偏偏为人很傲气,仗着自己出身于京城左家,和同僚们不怎么对付。 今天他说出这番话,大家都只当他是哗众取众,要惹得齐王注意,因而大家首先对其观感便不好。 左名岳遭张平华这般反驳,他尤自冷笑道:“齐王殿下乃枭雄也,可似汝这帮谋士却是尸位素餐之徒,汝等必将害齐王,殿下必将失良机!” 左名岳这一说,把所有人都打击了,一时众谋士齐齐反击,个个义愤填膺,龙兆睿刚开始还有些警惕,可待到眼前出现这般场景,他心中的那点警惕也烟消云散了。当即他立刻传军令,号令全军开拔直奔江南。 龙兆睿自从领兵出征之后,当时他手头之上的兵力接近十万,其中有两万金吾卫他自忖没有把握掌控,因而他巧妙设计,让苏芷当了炮灰,以此炮制出所谓齐王兵败山东的戏码。 其实当初他手中的兵力损失不大,精锐仍然在,他一直都在淮南道,山东一带生存,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展,他手中的兵力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有愈发增强的趋势。 龙兆睿瞧着自己的八万人马浩浩汤汤的南下,忍不住对周围的谋士道:“我等精兵强将,困在合州之地着实大材小用了,江南才是我等施展才华的舞台!” 张平华立刻道:“合州太小,山东也不够大,殿下倘若能入主江南,这八万人马几年功夫便能变成八十万,到时候殿下便可以征战天下了!” 龙兆睿将手中的马鞭扬起来,哈哈大笑,道:“好,接你的吉言,今日我们一鼓作气,直接抵挡淮河,明日渡江直逼江南!” 龙兆睿一天之内便让军队抵挡淮河,淮河渡口江南的船早已经准备妥当,一百艘大船准备给了龙兆睿,他一次便能渡船两万人。 渡河顺利,到江南之后,龙兆睿所见的皆是百姓夹道欢迎,地方州县的官吏恭谨参见,龙兆睿走到哪里,哪里皆是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刚开始龙兆睿还处处担心可能会有埋伏,甚至陆铮可能会施展手段,可是随着大军在江南境内走了三天之后,大军抵达了扬州。龙兆睿心情彻底放松了! 扬州城,繁华似锦,龙兆睿将军队扎营在城外,自己带着亲卫进城游览,看着江南的种种繁华,看着扬州城兵不设防的情况,他心中唏嘘感叹,对周围的人道: “江南好啊,简直遍地是黄金,这么美的江南竟然对外毫不设防,我不取江南倘若让辽东贼子取之,或者让西北军取之,那便是百姓之祸,社稷之灾啊!” 周围人又是一阵附和,恰在这时候,陈家陈至文又来拜见,双方宾主再见面,陈至文问龙兆睿道:“殿下,您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龙兆睿点头道:“这一行皆顺利,就不知道金陵我们是否能一举而破,陈家这边准备妥当否?” 陈至文道:“殿下放心,陈家已经在六合码头秘密集结军队,王爷只需要从水陆分头进击,水路先进,入六合码头逼近金陵。陆路取道江宁,此地是陆铮的老巢,他有两万兵马在此镇守。拿下了江宁,殿下便可以长驱直入,我陈家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应,金陵必然能夺下来!” 陈至文说到此处又顿了顿,道:“这一次齐王殿下真是好福气,金陵朝廷之中,陆家权重遭嫉恨,陛下对陆家也生了疑心,陆铮几次欲要进入紫荆宫皆被拒绝,此时此刻,他一门心思的都在琢磨如何能缓和和陛下的关系,恰忽略了咱们的行动,所以,还请齐王殿下一定要迅速,我们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大事可定啊!” 陈至文这番话说得龙兆睿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既然这样,我们今晚便开拔,水陆分兵,我自带陆路军直奔江宁,孙将军为水路将军,用快船走运河进入大河,直奔六合,到了六合和陈家军会和,我们一起夹击金陵!” 龙兆睿说干就干,当即大军忽然转向,直奔金陵而去。 这一战龙兆睿亲自率领六万大军攻打江宁,兵还没有到江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平华向他提议,称大军突袭江宁,隐蔽为第一要务,因而晚上当扎营运河畔,一来方便取水,二来运河畔位置低,可以隐蔽大军行踪! 龙兆睿采纳张平华的提议,命令大军在运河扎营,当天晚上,迷迷糊糊睡到约莫半夜光景,龙兆睿忽然听到帐外大声喧哗,他迅速惊坐而起,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亲卫来报:”回禀殿下,运河之水晚间忽然暴涨,滚滚洪流奔涌而来,数营军寨被淹,帐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龙兆睿大惊失色,喝道:“现在都是天旱季节,江南已经有半月没有下月了,何来有洪水?此必然有诈,快,快,给我披甲,命令各营即刻准备,可能有敌袭!” 龙兆睿刚刚披甲,不远处便听到号角声响,远处火把冲天,漫山遍野似乎皆有兵勇王这边杀过来,黑夜中,杀声震天。 龙兆睿的合州军刚刚被水淹,死伤无算,关键是给人造成的恐惧太大,士兵们都还没回过神来,敌袭便来了,这一下两军遭遇,他们如何能挡? 龙兆睿亲率千人欲要抵抗,可是对手来势如风,而且箭矢开路,关键是黑夜中合州军夜不能视物,只能靠乱窜逃命,大军乱了,龙兆睿完全失去了掌控,只能被大军裹挟一起往扬州逃遁,逃了三四十里路,天色渐渐亮了,龙兆睿立刻收拢军队,六万人马竟然死伤过半,剩下的竟然只有三万人马了! 龙兆睿此刻刺客才如梦初醒,喝道:“本王上了陆铮小儿的当了!陆铮此獠,国之奸贼,不思平叛岭南,反而戕害本王,此等奸贼,我定要杀之!” 龙兆睿一番破口大骂,平常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那帮谋士却不见踪影了,张平华竟然没有随大军逃过来,不知所踪。 其时有一人高喊:“殿下不要恐慌,事已至此我们只有立刻收拢残军,迅速攻下扬州,以扬州依托再向陆铮问罪,向朝廷去讨公道! 只要我们手中还有兵马在,陆铮小儿便投鼠忌器啊!” 龙兆睿一看说话之人赫然是左名岳,他立刻从马上滚下来,跪在左名岳身前嚎头大哭,道:“左先生,龙兆睿恨不听汝警告,遭遇此败!” 左名岳将他扶起来,道:“齐王殿下,立刻收拢士兵攻扬州!” 龙兆睿这才强行整做精神,将逃兵归拢,总共勉强得了三万五千人,龙兆睿亲自率领这三万多人马直逼扬州,扬州四门紧闭,城头之上早不似昨日那般毫无防备,而是插了一面旗子,上面书“柳”字。 一名少年将军傲然立在城头道:“齐王殿下,我等奉大都督之命在此候你多时了!大都督说了,此路不通,还请殿下走别的门路!” 龙兆睿勃然大怒道:“黄口小儿,汝何人也?” 少年将军道:“本人姓柳名松,无名之辈,入不得殿下法眼!” 龙兆睿愣哼一声,道:“既然是无名之辈,何故还要口出狂言?今日我就攻下扬州城,踏平你的城门,让你知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龙兆睿当即命令攻城,他本以为扬州城防御不过如此,谁知道那少年将军一声令下,城头之上的檑木滚石,箭矢劲弩竟然强悍无匹,合州军新败,士气本就不高,攻城遭遇当头棒喝,竟然没坚持半个时辰便败下阵来。 龙兆睿气得抽出佩剑连杀数名逃兵才堪堪稳住局面,他正要再组织进攻,其时只听到一声炮响,扬州城门竟然大开,柳松竟然率领一彪人马从城门中杀了出来。 看这一彪人马,人人胯下皆是战马,个个身披铁甲,竟然是重骑! 龙兆睿当即肝胆俱裂,欲要让手下撤退,可是对方已经杀了过来,这一番厮杀,龙兆睿竟然被杀得大败。这一败他只能北走,柳松竟然毫不放松,一路追赶,龙兆睿逃到淮河边上,渡河的船只尽数被毁掉,此时他北走无门,四面环伺都是敌军,再清点身边的士卒仅仅只有万余人了。 靠在淮河边上扎营,晚上又收到消息,孙传率领的两万人马抵达六合之后,竟然全部被俘虏,一个都没逃,孙传投敌了! 又有消息传过来,称南府军在扬州附近一共收罗合州逃卒溃卒两万余,这两万人马皆被陆铮运到了金陵冲入到南府军中,南府军瞬间实力大增。 龙兆睿接到这种消息,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无可奈何!至此,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又羞又愧之下,他举起佩剑便要抹脖子,却被左明岳让亲卫阻止,左明岳道: “殿下,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何故遭遇挫折便要自刎?眼下江南的局面,殿下只要留住有用之躯,未必没有作为啊!” 龙兆睿双眼通红道:“难不成要我投降否?陆铮此贼会饶了我?父皇会饶我?” “殿下,京城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陛下身边已然没有一人可以信任!殿下去金陵之后负荆请罪,陛下必然不会加罪于你!现在江南陆家当道,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陆家也未必能当政一辈子,只要殿下耐心等待,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啊!”左名岳道。 龙兆睿惨然一笑,道:“将来?还有将来吗?本王已经快五旬之年了!五旬之年还未能有所成,还需沦为别人的阶下囚,还有未来么?” 龙兆睿这一说,左名岳竟然无言以对,而龙兆睿也终究鼓不起勇气再自杀,郁郁在淮水便过了一夜! 章节目录 第687章 战况焦灼!! 龙兆睿败于淮水,进退失据面临四面楚歌,此情此景可以说真走上了绝路了。 龙兆睿手底下的大多数将领兵士皆来自京城,其中很多人都知道陆铮大名,因而龙兆睿一旦在江南失利,他们立刻投降,毫无心理压力,毕竟,金陵还是大康的政权呢,他们本来就是大康的臣子,现在回归大康又有何不可? 因而龙兆睿大败对江南来说却是解了燃眉之急,陆铮通过双方这一次交手,至少扩充了四万以上的南府军。南府军的规模进一步扩大,超过了十万人马,有了这个基础,陆铮稳固江南的条件已经奠定。 只是这样的情况对龙兆睿来说则是太残酷了一些,他处心积虑,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才抓住这么一点资本,现在被陆铮全部收了回去,这一个局他显然是一败涂地了。 “怎么办?现在能怎么办?我们还有战的机会没有?倘若我们渡过了淮河,到了淮南道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没有?”龙兆睿环顾左后,跟身边的亲卫和谋士们大声道。 左名岳低着头道:“殿下,北还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们一万多残兵根本没有渡河的船只,就算我们能渡河,敌人在旁边环伺,倘若趁我们半渡而击之,我等也皆死无葬生之地啊!” 龙兆睿身子一软委顿了下去,像是被抽空了脊髓一般,此时此刻他终于完全绝望了。 “报,殿下,外面有书投进来!”亲卫进来禀报,龙兆睿抬抬手道:“名岳,你替本王看看吧!” 左名岳将外面投的书信取过了看了一遍,道:“殿下,这是陆铮的手笔,陆铮让殿下能跟他一起去江南,他可以陪你一起去紫荆宫,他保证陛下不会对你动怒……” “陆铮,又是陆铮!这个该死的王八蛋,谁给他的权利,谁给他的胆子?我乃齐王,乃大康的王爷,他竟然敢攻我,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他就是我大康的乱臣贼子,他就是我大康最大的反贼,知道么? 本王现在要跟反贼投降么?本王坚决不,本将就算死战也不投降!” 龙兆睿忽然发飙了,他破口大骂,大骂陆铮,暴跳如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而此时远处又响起了号角声,很显然,龙兆睿的坚持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陆铮给他投书,也并不是真指望他能束手就缚。龙兆睿如果投降,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是负隅顽抗,陆铮则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消灭之。 远处的号角声响,地方已经出兵了,龙兆睿的帐中立刻紧张了起来,龙兆睿从帐中走出来,远远眺望前方,之间前方密密麻麻都是敌方军队,看这些军队如同蚂蚁一般密集。 再看自己这一边,营帐中的兵卒个个士气低落,这一战如何能战?左名岳走到他身后,跪下道:“殿下,此时此刻,您需要决断了!某还是希望殿下能忍辱负重,能暂避锋芒,等待他日东山再起!” 龙兆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明白了!本王决定了,放弃抵抗!你们都随便去吧……” 龙兆睿这话一说,身边的将领一个个如鸟兽散,白色的旗帜打了起来,远处进宫的敌军延缓了攻势,而后营门打开,所有的士兵丢了武器,卸掉铠甲,而后一队队的走出了营帐,一万多残兵败将至此完全投敌了。 龙兆睿痴痴的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想到自己倘若再继续坚持,可能对自己的动手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身边的这些将士了!这帮人已经虎视眈眈,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生擒龙兆睿而后投降,说不定还能立功受奖呢!龙兆睿一己之力,如何能够对抗这样的大势? 所幸在最关键的时候,龙兆睿稳住了心神,选择了最理性的那条路,如若不然,他的颜面将更要丢尽,甚至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 金陵,龙兆睿不是第一次来,他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自大康朝立国以来,金陵最早是大康的国度。 可是自从歆德帝之上的高宗迁都北地之后,金陵便衰落了,而那一次迁都,是皇族内部的一次权力斗争之后的洗牌,那一场腥风血雨,龙兆睿身为齐王当然清楚。所以,金陵是个战败者的地方,是个皇族一支的衰败之地。 龙兆睿自小便是个有抱负,有梦想的人!他最大的抱负便是能成为大康的大将军王,而后替父皇征战天下,他无数次做梦自己率兵横扫北燕,而后北征新罗,西灭吐蕃,南灭越国,从而让大康朝一统四海。 因而,在龙兆睿的心中,那些出强兵猛将的西北,辽东才是他最为喜欢,最为钟情的地方。而像江南这种地方实在是太羸弱了,江南的人过的是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在骨子里面就没有征服天下的野心和梦想,所以龙兆睿从骨子里看不起江南人。 因为在他看来,江南人就是蝼蚁,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歆德帝一朝,江南权阀完全崩溃,所谓江南的四大家已经成为了笑话。 可是今天,龙兆睿到金陵的心思是复杂的,因为你这一次他就是败在江南南府军之下,而他的对手是个地道的江南才子,此人便是陆铮。 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男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这是龙兆睿无比羡慕的年龄,如果龙兆睿现在也只有二十岁,他可以有太多的选择,他可以卧薪尝胆,他可以等待机会卷土重来,可是现在呢…… 他剩下的唯有深深的绝望,因为他的年龄已经大了,在三兄弟中他年岁最长,这一次失去了机会,手中再也没有了筹码,他还能东山再起? …… 陆铮在江南拿下了齐王,南府军的声势大涨,本来天下人都怀疑南府军是否有战力,现在好了,无人再敢怀疑了,南府军用这漂亮的一战向天下人证明,江南不容侵犯,眼下大康分裂的各方势力中,歆德帝身边的势力还是最强的! 远在京城的宋文松一直密切关注着江南的动静,他听到齐王殿下被灭的消息,忍不住击节赞赏道:“陆铮啊,陆铮!这小子还是那般果决果断,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石破天惊啊!了不起,这个时候他拿下了齐王,手底下的实力必然暴涨,短时间内我们没有机会南下了!” 偏将李元则道:“为今之计,我们豫州之战该怎么打?曹魏明谴使求和来了,其称只要三将军您能和他共修同好,他愿意每年给我们百万担精粮,可以足够三将军养兵之用!” 宋文送冷笑一声,道:“曹魏明是什么东西?此人乃国之贼子也!此等乱臣贼子我岂能和他勾连?没得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豫州,攻占豫州城池,灭了曹魏明!” 宋文松斩钉截铁,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了,曹魏明干的事情太出格了,吃相太难看了,可以说是犯了众怒。虽然说现在大康分裂了,但是陛下还是歆德帝呢,名义上大家都还是拥护歆德帝的。 因为唯有如此,大家才能师出有名,才能很好的角力角逐,可是曹魏明则不同,他的吃相太难看,竟然敢轻易的挟持太子令天下,而且对太子如同对待奴仆一般,动辄打骂,这等行为大家岂能容忍?所以,天下都将他视为蛇蝎,宋文松当然不会放过他。 当然,对宋文松来说,利弊的权衡是一切,如果江南很弱,宋文松倒不一定会按照歆德帝的旨意办事,可是现在江南忽然变强,既然不能成为敌人,那自然要成为朋友。 另外,宋文松对豫州之战很有信心,在他看来拿下豫州,占据两河之地,比曹魏明给他朝贡更划算,宋文松在陇右吃足了地盘不足的苦头,这些年一直猥琐发育,可以说憋坏了。 进入了关内之后,看到了两河这等肥沃的广袤大地,他恨不得把这些所有的大地全部抢过来,唯有如此他才能觉得心中舒坦。现在他手中有歆德帝下的圣旨,对付豫州天经地义,这是陛下让他取两河,他岂能有犹豫? 当即宋文松钦点兵马,亲自率领五万人浩浩汤汤直逼豫州城下,曹魏明人在豫州,加固城墙的同时惶惶不可终日,他也是有野心之人,这么多年的隐忍蓄力,待到机会到来他图穷匕见,想的是将北地全部拿在手中,从而一举能够确定霸业。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北地这块肥肉辽东惦记,西北宋家也惦记,三方交手博弈,曹魏明实力最弱,落入了下风,现在反而陷入了绝境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依旧不依不饶,还要攻打豫州,曹魏明真是觉得内心恐慌!他对宋文松的印象太深刻了,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类,其凶悍嚣张,其悍不畏死,让宋文松的军队拥有让人瞠目结舌的战力,这样的战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豫州城外,新一轮的攻城战已经拉开了帷幕,宋文松撕毁了曹魏明所有的投书,摆出的架势就是要将豫州拿下,要将曹魏明剁成肉泥! 曹魏明内心恐惧到了极点,他当即又去找了秦王,逼迫秦王草拟诏书,在诏书中大肆斥责宋文松无礼,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闹剧之后,他亲自率领精锐豫州军守城,将豫州军的百姓强行武装,也皆都推上了城头,这一战他显然是豁出去了,下定决心要守住。 宋文松攻了三天没能攻下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谋士齐远志道:“三将军,为今之计我们不宜再久攻了!久攻不下,我们就会陷入被动境地!” 宋文松道:“既然已经出兵了,劳民伤财,岂能半途而废?再说了,倘若这一战半途而废,天下人如何看我?岂不笑我宋家军没有战力?” 齐远志道:“三公子,此时非争那些虚名的时候,三公子的豫州之战需要大胜才能立威,倘若只是惨胜,公子能有把握守住京城么?我们的实力本就不强,如果在豫州消耗太厉害,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啊!” 宋文松道:“那怎么办?既然已经出兵了,眼下退不是良策!” 齐远志道:“为今之计三公子唯有另谋他策!” 宋文松沉吟不语,反复思忖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妥善的策略来,他看向齐远志道:“齐先生,此时此刻文松着实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境地,还请先生能教我!” 齐远志道:“三将军何不从太子爷着手?太子爷落入曹魏明之手,其被当奴仆待之,他早就苦曹魏明很久了!现在您可以暂时缓和攻势,麻痹曹魏明,而后趁着曹魏明防备空虚,让人潜入豫州接触太子,倘若太子愿意跟随您,您立刻将太子从豫州城赚出来。 您得了太子,如虎添翼,而曹魏明失了太子,更是失了人心,到时候豫州进一步被削弱。此时此刻,倘若三将军能好好把握,说不定能诱使曹魏明主动出击,只要曹魏明敢主动,便是他的求死之时,到那个时候,三将军不仅可以得到豫州,而且还能将两河百姓之心也齐齐得到!” 齐远志这个计谋一出,宋文松思忖了半晌,立刻拍手叫好,道:“好,此计极好,齐先生这个计谋出来,让我茅塞顿开!既然如此,暂时我们便不攻城了,先退避到外围扎营,让曹魏明喘息一番,哈哈!” 宋文松心中有了主意,心情立刻便得很好了,当即命令退兵。他率领的五万人马,浩浩汤汤而来,攻打了三天豫州无功而返,士气自然低落。 此时的豫州城中,曹魏明听到了宋文松退兵的消息,当即大喜过望,道:“西北军也不过如此!我豫州城固若金汤,宋文松休想拿下!” 曹魏明这一说,身边的阿谀之辈立马马屁如潮,侄子曹玄华道:“大将军,既然宋文松战败退兵,我们何不一鼓作气,率领一支军出去追击?在两河地域,我们占据优势,西北军必然战败,如此一来,大将军威名远望矣……” 章节目录 第688章 太子易主! 曹魏明和宋文松交手,双方激战三天之后,宋文松率大军后退,曹魏明得以有喘息之机。 一时他手底下的人纷纷拍马屁,有人献策让曹魏明“乘胜追击”,好在曹魏明虽然行事出格,吃相难看,可是脑子还算正常,知道从实力而言,他比之人家宋文松还有差距。 关键是京城那一败,宋文松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这个猛人亲自率兵攻城,而且第一个攻上城头,这样的悍勇之将,恐怕大康立国以来,宋文松还是第一人。 宋文松是真的退了,而且一直退到了京畿附近,这一战宋文松似乎真的要放弃了,毕竟他这个选择也能理解,因为现在天下大乱,宋文松虽然颇有战力,可是他一个人守京城还是太有压力,如果他和曹魏明之间交手不能速胜,两人打成了消耗战,宋文松纵然赢,可能也无法站稳脚跟,反而和曹魏明一样,虽然夺得了京城,可是很快便被人赶走,那样局面会瞬间落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曹魏明又尝试和宋文松和谈,这一次宋文松竟然慨然允诺,并且派了他的心腹谋士齐远志来豫州。 曹魏明和齐远志谈了几天,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因为他发现这个姓宋的好像是无欲无求,曹魏明无论提什么条件,齐远志竟然都表示应允,这让曹魏明心中一疑惑丛生。 曹玄华进言道:“大将军,为今之计玄华认为我们不仅要守豫州,而且还要守汴州,我们把大军布置在两州之地,以来可以彼此照应,二来有利于我们掌握两河的局面!只要我们把两河的粮仓把握住,就能长时间的招募士卒,这是咱们的立根之本啊!” 曹魏明沉吟之后,欣然答应曹玄华的意见,不过他思忖之后又道:“眼下我们不太懂宋三将军的意思,还是先等和宋三将军之合约谈妥,事情恐怕才能稳妥,要不然……” 曹玄华哈哈大笑,道:“大将军太谨慎了!将军是奇怪为何宋老三忽然变得如此软弱了么?其实这不难理解,宋三虽然厉害,可是他毕竟是远征,士卒到了京城之后,后勤匮乏,这些日子他恐怕度日如年了! 此人是个骄傲之人,本以为他率区区几万人马前来豫州,便能将大将军战而胜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亏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豫州并非他们能轻易挫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把汴州也一并防御,两座城池成犄角之势,宋三再要轻举妄动,他就不能不仔细斟酌利弊了。” 曹魏明道:“玄华啊,本帅知道你颇有抱负,想着坐镇汴州,可是此时不是最佳时机,宋三此人,看似鲁莽,可是心思却最是狡诈!我们在没有洞悉他意图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极有可能上此人的当! 你刚才有一点说得好,宋文松远道而来,占据京畿之地,其后勤筹备难度很大,相比起来,我们和他耗得起,但是,宋文松真要是没有后路了,他必然拼命,当其要鱼死网破之时,我们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啊!” 曹魏明显然脑子还很清醒,并没有被守城的成功而冲昏头脑,而恰在此时,忽然有下人来报,道:“报大将军,不……不……不好了……太……太……” 曹魏明一颗心遽然沉下去,道:“结结巴巴干什么?认真捋顺了再说话,什么事情,难不成天要塌下来了么?” 来人深深的吸了一口,心虚似乎缓和了一些,才道:“大将军,太子不见了,太子没有在宫中,左右之人皆不见其踪影……” “什么?”曹魏明惊呼一声,他豁然站起身来,道:“这怎么可能?今日是见了太子,有外人见过太子没有?” “回禀大将军,这几日都没有人见过太子,对了,西北军的使者来见过太子!” 曹魏明一拍桌子,道:“快,快追,追上西北军的使者!不惜一切代价要追上!”手下人立刻领命去追人,而此时齐远志早已经轻车快马,带着龙兆桓逃到了京畿了。 这一次齐远志的出使可以说极其漂亮,他表面上是在和曹魏明纠缠双方和谈的事情,其实他唯一的目的是要救龙兆桓,龙兆桓在曹魏明那里受尽了侮辱早就有心要逃离了,齐远志过去和他当然一拍即合,两人有心算无心,竟然兵不血刃便把这事儿给办成了。 当龙兆桓再一次踏入京城午门的时候,他真忍不住嚎头大哭起来,他这个太子当得窝囊啊,而最窝囊的时候就是被曹魏明掌控的时候,曹魏明这狗东西哪里把龙兆桓当太子?一不高兴便对龙兆桓又打又骂,完全把龙兆桓当成是奴才和奴仆呢! 龙兆桓从京城到豫州,妃子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了。他想想自己一辈子,前半辈子都荣华富贵,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受委屈了,可是那些所有的委屈和这一次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说句心里话,龙兆桓内心真的很恐惧,他忽然意识到大康江山一旦易主,恐怕从此以后龙家人,龙家的子子孙孙都会像他一样,也会遭受那样的屈辱。 所以,龙兆桓心中暗暗发誓,他要用一切手段和办法,一定要把龙家失去的夺回来,一定要把龙家的江山社稷光复,要让大康朝重新强大,重新繁荣富强。 曹魏明失去了太子,他终于明白宋文松玩了这么多花样,其真实意图是为什么了!其就是要抢走太子呢! 而失去了太子的曹魏明,可以说是雪上又加霜了,因此之前曹魏明还可以迫使龙兆桓下各种太子诏书,指责和他作对的所有人,算是他师出有名,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而现在,他失去了这个制高点,就彻头彻尾成了乱臣贼子,成了大康朝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了。 曹魏明心中惶惶,立刻召集手下的众将领,文官谋臣们议事,商议对策,而恰在这个时候,京城的太子召就来了,龙兆桓在诏书中立数曹魏明十宗罪,真把曹魏明说得是十恶不赦,各种刻薄的用词,各种极限的用词全都用上了,曹魏明一夜之间在江北成了乱臣贼子。 而之前曹魏明在江南陛下的诏书中,他早就被定义为反贼,曹魏明乱臣贼子,犯罪的标签就此确定,一时天下人都对其声讨,连山东谭磊都放言准备出兵西镇,要尽取两河之地呢! 曹魏明殿上议事,曹玄华跪地道:“大将军勿要犹豫,今天下已经大乱,大康歆德帝无道,惹得天下皆反,大康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当下的社稷江山需要盖世之主,大将军英武盖世,又生于豪门世家,理应担起这份责任来。现在既然各路反贼皆污蔑大将军,大将军何不直接称王,让我等皆有名分,从此以后,我等便能奉王命出征,平叛天下之贼,从而恢复我大好河山!” 曹玄华这个建议,让曹魏明直接称王呢!现在不是天下人都骂曹魏明么?骂他是乱臣贼子,骂他是反贼,既然都这样了,那曹魏明索性干脆称王,这一来曹魏明的军队立刻就能成为王者之师,硬生生的把这些负面的头衔给压下去。 这个世界本就强者为尊,所谓窃珠者贼,窃国者王,曹魏明就要当王,要将鲸吞天下当成己任。 不得不说,曹玄华的思路实在是太荒唐了,这完全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可是曹魏明和众谋士商议之后,竟然接纳了这个建议,决定自称河间王,在豫州新修银安殿,并把歆德帝称为窃国之罪,把他自己说成是隐太子龙隐太子的嫡系,要清算大康王朝过往的篡权夺位旧事。 曹魏明称河间王之后,手底下的将领官员全部都有封赏,一时小小的豫州城中,一块砖头扔下去,可以砸死两个将军,砸死三个丞相,这场闹剧,真是惹得天下人都觉得可笑。 千里之外,身在江南的陆铮听到这个消息,只差是笑弯了腰。他和曹魏明其实很熟悉,两人一同共了不少的事儿,他一直觉得曹魏明还算是个人物,至少在很困难的情况下,这家伙能在两河艰难生存,猥琐发育,让曹家能够在大康的权阀豪门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一次曹魏明能从江南脱身,陆铮是主要的关键人物,按照的陆铮的想法是放这家伙回两河,让其趁机的搅乱局面,千万不能让龙兆桓把两河的军队吞并,从而很快将北地扫平。或者是让辽东军南下横扫,让北地尽归辽东军之手。 陆铮做梦都想不到,曹魏明竟然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活宝,他劫持太子,号令北地也就罢了,可是他事情做得很绝,竟然把太子当成奴仆,动辄便是大骂,甚至还夜宿皇宫,将皇宫的宫女嫔妃们叫到一起大肆作乐,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这一次,曹魏明竟然还自立为王,自称河间王,还分封天下,把两河行省变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蠢到了新高度,丧心病狂也到了新高度了。 …… 北地的局势随着龙兆桓回归京城,渐渐的开始走向了平稳了。 无疑,现在北地宋文松已经成为了独立于宋家的一股新势力了,在关内来看,宋文松实力最强,强到足够占据京城这个战略重地。 相比起来,豫州的河间王曹魏明明显是苦苦支撑,恐怕之需要大佬们一个决心,他这个王国便能灰飞烟灭。 还有盘踞在山东和辽东的谭磊辽东军的实力也非常的强,但是他和宋文松之间还存在曹魏明的缓冲,短时间内双方难以冲突。 因此,宋家内部矛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终于开始暴露出来了,宋文松太强势了,宋家两个哥哥不干了,要召宋文松回陇右。 宋文松费尽了心机才得以得到京城,他怎么可能回去?所以双方注定了不可能达成共识,既然无法成共识,必然必然便要撕破脸,陇右对宋文松最大的制约便是经济,宋家直接断了宋文松的钱粮后勤,而且宋家大哥宋文杰的亲信降临占据了并州之军事要地,占据了并州,此乃宋家摊牌的标志。 并州失去了,宋文松便再难以回陇右了,回不了陇右,他就只能以京畿为家,在这地方生存,一时宋文松的大好局面终于生了变数了。 相比北方的混乱,跨过大河之后,江南已经完全稳定了局面,陆铮吞并了齐王之后,南府军扩充到了十万以上,江南拥有这么多兵马守护,短期内几乎无人可以可以与之匹敌。 更重要的是江南是天下一等一富饶之地,有了江南,陆铮就能源源不断的壮大自己南府军的实力,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铮的南府军肯定会越来越强大,而后,平叛岭南也会变得很现实,下一步,岳峰再拿下淮南道,大河以南便可以归于一统了。 而对陆铮来说,虽然局面不错,但是他也并非没有隐忧,他最大的隐忧自然是来自紫荆宫,歆德帝对陆家是越来越厌恶不信任了,按照他的秉性,必然要出幺蛾子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的将来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因为至少有一点,那就是现在的陆铮还绝对没有造反的实力,所以君臣之间的博弈必然会越来越激烈,说句实在话,陆铮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占据上风。 不管怎么说,天下乱了,大康已经丢掉了那一头鹿,歆德失鹿,天下共逐之,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言之过早,事情充满了很多变数啊。 不得不说,这种情况是陆铮之前很多年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歆德帝到了后期之后,竟然会花样作死到那般地步,他甚至故意要诱使自己的儿子造反。 他这样的行为就如同用火柴点燃了自己的房子一般,本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是忽然一阵大风来得毫无征兆,局面瞬间失控,便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章节目录 第689章 野心勃勃! 紫荆宫,齐王龙兆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道:“父皇,儿臣辜负了父皇对儿臣的信任,儿臣没有办好差事,致使大康陷入危险境地,这都是儿臣的过错啊!” 龙兆睿声泪俱下,对自己的过错毫不讳言,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齐王殿下的风采,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歆德帝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只是没有办好差事那么简单?你是要自立为王,你是也想像龙兆炎一样当叛贼,要和朕为敌,和天下为敌!” 龙兆睿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冤枉!在儿臣心中父皇才是天子,儿臣绝无二心。当时的情形很复杂,辽东铁骑实力太强,儿臣着实不能敌,因而便虚与委蛇,暂避锋芒,在儿臣心中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父皇身边,在父皇膝下承欢……” 歆德帝眯眼盯着龙兆睿,哈哈大笑,道:“在朕膝下承欢?好,朕如今就答应你!连王府也不用给你了,你就暂时居西宫吧!住在西宫,时常可以来朕这里,好不好?” 龙兆睿怔怔不能言,江南朝廷本来就没有宫殿,紫荆宫比之京城的紫禁城本就小得很,而西宫只是个偏宫,早已经残破,龙兆睿被安排住在那里是彻底的要被冷落了。 龙兆睿心中拔凉拔凉,却又不敢再说什么话。这年头都是实力为尊,龙兆睿已经丢掉了自己的筹码,他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当即他立刻跪地谢恩,而后慢慢的退出了大殿,龙兆睿走了,歆德帝有些意兴阑珊,他吃了一枚自己所炼制的“仙丹”精神略微好了一些,当即便对身边的冯仁道:“冯大伴,你瞧瞧,兆睿的年龄都已经五旬了!嘿嘿,朕十四岁生他,朕今年虚岁已然六十有五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冯仁道:“陛下您来修道之人,修道无年月,普通人能活百岁便算是极高龄了,对修道者而言,百岁不过还是童子之身,奴才们私下里时常议论,都说陛下欲要万寿无疆呢!”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万寿,哈哈,真能万寿无疆,这天下就算易主又能算什么事儿?”歆德帝摇摇头道:“可惜啊,齐王终究很让朕失望,他遭此挫败,关键之人乃陆铮,可是在朕面前他竟然没有一句针对陆铮之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齐王已经崩溃了,既然失去了斗志,这等人还有何用?朕心中对此很是不愉啊!” 冯仁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相信龙兆睿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这些话他能说么?大康有今日危机,主要原因就是歆德帝父子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和对立。皇族自己内部出现了裂痕,自己倒了,岂能怪别人呢? 歆德帝话锋忽然一转,道:“陆铮呢?今日陆铮为何未见觐见?” “回禀陛下,陆铮乃吏部尚书,无需天天觐见,内阁诸位宰相都已经来过了,倘若陛下要传召,奴才这就去召他们进来!”冯仁道。 歆德帝忽然暴怒道:“他们顶什么用?他们就是一帮废物,一帮傀儡!现在整个江南,所有人都看陆铮的脸色,陆铮才是掌握大局的人,这个小儿奸诈狡猾得很,表面上干吏部尚书,其实是自己躲在了后面,把一帮老弱病残推上了前台,让他们天天糊弄朕,此子其心可诛,此子是真当朕是聋子,是傻子么?” 歆德帝发怒了,情绪完全失控了,就像是醉酒的老汉一般,在宫里乱砸乱喊,冯仁彻底慌了神,他立刻去请徐天道,徐天道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劝慰,歆德帝用手指着徐天道道: “陆铮此子就是你所说的仙缘,现在这个仙缘已经成为了大康朝的心腹大患,此子掌控了江南,朕成为了傀儡,朕的政令出不了紫荆宫,天下的事情和朕已经没有瓜葛关联了,你说说,这个仙缘是不是害人精,是不是欲要将我大康朝的江山篡夺? 罪人啊,你是我大康朝的罪人,你倘若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大康的列祖列宗啊!” 徐天道被歆德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头,心中却丝毫不觉得恼火,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他看到歆德帝现在的样子心中便有一种惬意的快感,这个皇帝陛下就是以善长玩弄权谋,喜欢搞阴谋诡计为荣。现在好了,搞阴谋诡计,善长权谋之人自己死在了权谋之中,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江南皇权已经完全衰弱了,陆铮用各种手段将皇权限制住,利用豪门权阀的势力,将江南抓在了他自己的手中。 面对这样的局面,歆德帝使用了各种手段来反抗,然而到目前为止几乎是没有收获成功,因此他怒了,他疯了,他开始发狂了! 歆德帝发狂,这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也许不久的将来,君臣之间便会发生激烈的冲突,到那个时候,徐天道很想看看歆德帝的狼狈! 歆德帝在紫荆宫发威,齐王却已经入住了西宫,到了西宫之中,他环顾四周,竟然亲信俱无,仅剩左明岳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他眼泪都流出来了,道:“左先生,都到这一步田地了,汝为何还留在本王身边?你也像他们一样去另谋出路吧,本王绝不怪你!” 左明岳摇摇头道:“殿下,左明岳颇有自知之明,某乃一废人,当初承蒙殿下收留才有一口饭吃,现在殿下正处在危难之际,某岂能舍殿下而去。殿下今天很好,并没有抱怨陆铮,更没有在天子面前说陆铮之恶语,此为我所谋之最妥当应对!” 左明岳顿了顿,又道:“殿下,此时此刻您看似危机,其实危险中酝酿着更大的机遇。你要记住了,陛下和陆铮之间,你只能选择实力占优的一方,如此你才可能东山再起。 按照江南的局面,按照陛下的性格,他和陆铮之间的矛盾必然要激化,左某判断,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江南将会生激变,一旦激变生,皇族中能够取陛下而代之的唯一人选便是殿下!到时候殿下东山再起的时候便到了,所以,此时的隐忍等待价值千金,殿下啊,左某希望殿下能明白,能冷静,能忍辱负重!” 齐王龙兆睿轻轻叹了一口气,经过了这几年的思索冷静,他的情绪也慢慢调整过来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败之后手中已经没有了筹码,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暂时隐忍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西宫太冷静了,住在这样的地方滋味着实难受,龙兆睿内心承受的痛苦让他有一种欲要崩溃的感觉,日子难熬啊…… …… 江宁陆家,陆铮今日染了风寒便干脆从金陵回到了江宁来养兵,反正朝中的事情也无需陆铮事必躬亲,他索性便乐得清闲。 江南的局面无疑都在陆铮的掌控之中,但是陆铮不追求极致掌控,他选择将军队绝对掌控,军队的大将军和副将都是他绝对的铁杆心腹。苏芷和柳松两人不遵任何人号令,最以他之命是从。 政务方面,陆铮现在将陆家,顾家和陈家的三位头面人物都入阁了,这三个宰相主持大局,江南的大小事务运转正常,但实际上,这三个人中陆家是主导,在关键大事的决策上面,陆铮才是真正拍板之人,陆铮是躲在幕后掌握最终权力的存在。 第三方面,陆铮拥有童子的悬镜司,大康悬镜司的所有力量被陆铮调整清洗,有些地方得到了加强,所以江南乃至整个大康对陆铮来说没有秘密,任何消息陆铮都能保证自己第一时间收到传讯,正因为如此,金陵朝廷中的各级官员,几乎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但凡有稍微的差错,他都能第一时间洞悉,及时的处理,所以,表面上他无所事事,而江南朝廷的运转却有条不紊。 “童子,北地的局面有些微妙啊,似乎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宋文松刚刚喘一口气,他得了太子以为能大干一场,宋家却在陇西和他决裂了,和宋家彻底撕破脸,他能否守得住京城就增添变数了,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理此事?”陆铮道。 童子道:“相比其他人来说,宋文松和公子您的交情还算是实打实的!眼下北地的局面复杂,公子还是要保宋三将军,只有保住了他,北地的局面才能继续乱下去,如若不然,辽东军虎视眈眈,一旦宋文松出了幺蛾子,北地恐怕要尽落在谭磊的手中了!” 陆铮一笑道:“宋文松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替他说话?” 童子一笑道:“公子您还别说,宋文松还真给了我不少好处,而且顾至伦那边的商路现在也通了,顾至伦为了谢他,已经给了他三十万两白银作为报酬!宋文松人长得很粗,可是心思却精明细腻得很,这家伙处处用心,从您身边人下手,不信你稍后等着,顾至伦必然会有秘奏呈上来!” 陆铮轻轻哼了一声,道:“顾至伦有私心,他想让我把他调回江南来!好啊,我就偏偏让他待在京城,让他天天和宋文松腻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宋文松敢不敢对我的人动手!如果宋文松敢有二心,我南府军立刻出兵,半月之内将他横扫,童子,你要明白,这小子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因为他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 童子皱眉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陆铮毫不客气的道:“宋文松不是想要粮食么?我江南便是大粮仓,我可以给他粮食,但是我不要钱,我要马!你去告诉他,吃了我的东西得吐出来,吃了我两千匹马,我现在要两万匹马! 只要宋文松能运来马,我江南就保他,给他做后盾,我不仅可以给他提供粮食,甚至关键时候,我还能让柳松出兵助他一臂之力!” 童子完全懵掉了,道:“公子,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两万匹马啊,宋文松自己的骑兵恐怕也就几万人马,他把自己的马全部让给您么?”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只要马,至于马的来历我一点也不关心!他运马,我运粮,事情就那么简单!” 陆铮站起身来,拍了拍童子的肩膀道:“千万不要被宋文松所迷惑,这小子奸诈狡猾得很!该让他痛的时候,一定要让他痛,这样他才能长记性,他才能有敬畏! 马的事情,我们在北燕买不到,但是宋文松这些年来在陇右干的事情就是养马,他的门路很宽,就算是宋家占了并州,他也能想到办法搞来马!以后,只要他有马,我们都可以做他的坚强后盾,我相信,很快北地的局面便能出现新的变化了。” 童子仔细品味陆铮这番话,良久他道:“公子深谋远虑,的确让人觉得佩服!倘若真是如此,我南府军足可以和天下雄兵一战了!” 童子这话可不是拍马屁,而是在古代的战争中,骑兵的作用实在太大了,辽东军最强的乃辽东铁骑,西北军最强的乃陇右铁骑,北燕军最强的则是北燕铁骑。 虽然,步兵对付骑兵的招数层出不穷,但是这些招数和骑兵的交手很多时候也最多能勉强抵御而已,至于骑兵的来去如风的高机动性能,步兵则完全拿人家毫无办法! 再强的军阵,就算是能防御骑兵,可是骑兵来去如风,人家打不赢可以走,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所以,南府军真正要成为天下雄兵,必须要有自己的骑兵,而要打造骑兵,首先必须要有马匹,没有马一切都是空谈。 马在当今世界是宝贵物资,北燕对马是绝对禁运的,所以大康朝的马必须要自己来养,现在大康的马场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便是辽东,一个便是陇右。陆铮现在要干的事情便是趁火打劫,获得马匹这种战略资源,南府军有了马,一切都好说。至此,陆铮角逐天下的雄心也初步展现出来了…… “公子,眼下的局面公子不宜长期待在江宁,还是要住在金陵为妥当!”童子道。 陆铮摇摇头道:“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江南兵民的事情都涨了,这很好,在这个时候我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三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一次陈家有功劳,陈至谦入了阁,军中他们也可以占一些份额! 关于这些事情我就不亲自参与了,我相信柳松和苏芷一定能办妥,办得让我满意,同时也让大家都满意!” 陆铮顿了顿,道:“这一次我们得了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三万现在在江宁,柳松一口气吞下这三万人吃的是夹生饭,有我在这里,柳松不会噎着。至于京城那边,我相信苏芷能很好的将两万自投罗网的淮南兵给安置妥当。 所以啊,以后江宁和金陵同等重要,金陵的五万兵马尤其要成为精兵强将,要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而能胜!这五万人,将是铁军,我大康的江山能否光复,这五万人肩负重任!” 童子心中豁然明了,原来陆铮已经把南府军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由苏芷率领,这部分南府军扩展壮大,而后会分散到江南各地,用于守土安民!而陆铮在江南让柳松练的这五万人,则是要准备随时出击,征战天下的! 陆铮不能永远只局于江南一地,迟早有一天他得走出去,他之前将拳头缩回来,其目的不就是让打出去的拳头变得更加有力么? 一念及此,童子忽然觉得振奋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杞人忧天,他能想到的陆铮早就想到了,陆铮所谋的比他想的不知要大多少! 五万人马,再加两万骑兵,这股力量足够征战四方了。也许明年或者后年,就这几年,南府军必然会出现在大康的疆域之上,大康国最终还得靠陆铮,这个天下强者为尊,将来谁可以和公子争锋呢? “报!南府军副将柳松求见!”门口传来了亲卫清脆的声音。 陆铮哈哈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柳松,别搞那一套繁文缛节了,进来吧!童子也在此呢!” 柳松笑吟吟的走进来,他浑身披甲,单手抱着头盔,看上去英姿飒爽,他单膝跪地向陆铮行礼之后才站起身来笑吟吟的道:“姐夫,我听说宋三来信了?是不是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陆铮一笑道:“怎么?是想去助他一臂之力么?你现在有这一身本事,可全得益于他的悉心培养啊!” 柳松忙摆手道:“才不能呢,宋三奸诈狡猾得很,当年在西北的时候,他看似照顾我们,其实是时时都拿我们当挡箭牌,动辄便拿姐夫出来说事,搞得好像姐夫真和他是结盟一般。所以,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让他的当,这家伙能把人给卖了,还让被卖的人替他数钱呢!” 章节目录 第690章 结盟宋老三! 陆铮和宋文松之间的交情不浅,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当初陆铮和戴皋之间生龃龉,他被戴皋发配到了西北,就是和宋文松两人一同度过了彼此的难关。 那个时候陆铮遭宰相打压,宋文松遭家族排挤,不夸张的说,两人当时是患难之交,如果没有陆铮,宋文松说不定早就被家族打压下去了,不会有今天鼎鼎大名的宋三将军了。 而陆铮呢,如果不是宋文松罩着,戴皋手眼通天,当时他在西北的日子会更加的艰难,要东山再起会很不容易。 不过,再深的交情彼此都需要找到利益的契合,现在陆铮和宋文松各镇一方,宋文松遇到困难了指定要找陆铮求援,此时的陆铮自然也要开金口,谈条件。 京城,宋府的议事厅里面,宋文松暴跳如雷,他对身边的将领和谋士怒吼道:“你们看看陆铮这小子,这小儿是趁火打劫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道他问我要什么么?他问我要马,而且要两万匹战马!我的天,他简直是疯了,他是要把我的老底给掀开么?”宋文松极其的痛苦,面容扭曲成一团,他一巴掌把面前的茶几拍得是四分五裂。 宋文松手下的谋士武烈文、邢正,齐远志都在,他们被宋文松这席话惊得面面相觑,武烈文道:“陆铮小儿太霸道,我等一定不能让其得逞,两万匹马这简直是要让公子您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部砸出去,真是岂有此理!” 齐远志道:“公子,齐某以为此事得冷静来看。陆铮其人非同一般,他既然敢狮子大开口,就料定三将军一定会答应他! 现在对我们来说,西北切断了我们的根基,两河征战又势必影响要招致两败俱伤之境地,而我们本身又缺粮少钱。没有银钱也就罢了,我们全军节衣缩食可以勉励维系,可是倘若没有粮食,不仅不能养兵,百姓也会造反,京城的局面必然大乱,公子,我们不能不防啊!”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陆铮这个人,虽然狮子大张口,可是开出的条件却也不俗,只要我们能给他马,他便能保障开通漕运,漕运一开,不仅粮食我们能得到,江南的茶叶,瓷器,绸缎,木材我们都能得到。我们有了这些东西,便可以经营挣钱换银子。 还有,京城和江南通过漕运连接便是一体,京城依旧是太子监国,三将军是大康的臣子,是太子座下的第一猛将,等到我们站稳了脚跟无论是西征还是北征,甚至直接杀回陇右,我们都师出有名! 因为我们代表的是大康天子之军,而宋家的嫡系他们则是叛贼之军,双方交手,我们代表正义之师,三公子您不是背叛家门的不孝子,反而成了忠孝不两全,大义灭亲的大英雄,这一点诸公以为如何啊?” 齐远志这番话说出来,全场谋士哑口无言,宋三也无话可说,他怔怔半晌道:“老齐,如果你不是追随我多年,我都要当你是姓陆的说客了!嘿,陆铮小儿,我就知道这小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现在……现在他连我的家底都想要啊!” 邢正道:“三公子,关于马匹的事情,您上次不也扣了他几千匹马么?相比我们京城来说,江南是完全没有马的来源,所以,陆铮求马若渴也是人之常情。现在三公子咱们的马场躲在陇右,并州被攻占之后,这些马匹必须立刻处理,如若不然恐怕还会尽落敌手。 刚才我们一直在议论出兵的事宜,现在正好,我们和江南修好,出兵并州便无后顾之忧,陆铮还说了,倘若我们有危机,他可以派兵支援。柳松现在是陆铮手底下的头号大将,他是三公子一手培养的将才,倘若他能率兵支援,我们可以直接拿下并州,占据并州军事要地从而切断西北和关内的联络,让陇右成为封闭王国。 然后,我们只守不攻,便足以让陇右宋家吃尽苦头,回头他们一定会年纪三将军的好,大家说是不是?”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这帮杂碎,我宋三对家族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可是在他们眼中何曾把我宋三当人看过?哼,既然如此,我宋三也无需客气,不就两万匹马么?明日就准备一百艘漕船,运五千匹好马下江南,给了陆铮小儿,就说这是我的见面礼!” 宋文松也是枭雄,虽然很肉疼,可是要决断的时候可绝对不含糊,两万匹马换局势缓和,换耐以生存的粮食,更重要的是换可以和江南通商的机会,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宋文松离开了陇右,一方面他摆脱了家族的控制和束缚,另一方面他也走出了舒适区。在陇右的时候,他败了,陇右地域辽阔,他可以率一彪人马逃到偏远之地,甚至是无人居住的地方休养生息,而后慢慢的图东山再起。 可是现在宋文松败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天下争霸,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争霸的铁律。 “去,把顾至伦给我请过来!”宋文松环顾左右道,一会儿功夫,顾至伦规规矩矩的上殿来。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顾老板,想来你应该收到了陆尚书的消息了吧!从今日开始,我宋文松和陆铮兄弟又有携手并肩作战了!马上我会有一批漕船南下,这些漕船上装的都是我对陆铮的见面礼。 京城和江南漕运恢复,顾老板的生意便能越做越大。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便是需要同心协力拿下并州,我希望顾老板能以大局为重,在陆铮面前多给我美言,让其给我们一些支援,唯有如此,我们的合作才能共荣!” 顾至伦一下愣住,他被陆铮从江南轰走来京城,这是源于他在江南犯了错,这些天他一直都很惶惶呢! 他一时担心陆铮从此以后会对其冷落,另外他也担心北方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因为大康乱了,天下纷争,商道已经不太平了,南北贸易的生意如何得不到地方势力的支持,可以说是寸步难行,现在陆铮和顾至伦握手言和,两人结盟了? 两人结盟,宋文松把持北地,陆铮把持江南,这足以将南北商道建立起来,顾至伦的生意不就活了么? 一时他整个人兴奋到了极点,道:“三将军真是英雄,竟然能干成这样的大事儿,这说明三将军和我们家公子之间是惺惺相惜,皆是英雄尔!” 宋文松冷哼一声,道:“英雄?狗屁的英雄,老子为了和江南修好,给陆铮朝贡了两万匹战马,你知道么?两万匹战马价值多少钱?” 宋文松跳脚继续骂道:“还有,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陆铮富可敌国他能买到马么?你们能从北燕买到马么?辽东的马卖给你们么?只有我宋文松给他马,而且一给就是两万匹!” 顾至伦看到宋文松跳脚骂人的样子,心中忽然觉得舒坦,他明白了,陆铮是逼宋文松到绝路了,顾至伦太清楚马匹的精贵了。 他南北通商了这么多年,每年利用商队偷偷从北地运马,这么多年的积攒一共才一万匹马,这一万匹马还被宋文松抢走了两千。能顺利运到江南的只不过八千匹战马而已,这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宋文松虽然在陇右有马场,可是两万匹马着实要价太高,如果陆铮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口,恐怕很难得逞呢! 顾至伦忽然之间有些想回江南了,他离开江南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江南的局面却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铮先灭了齐王,赚了精兵五万,南府军一下就膨胀起来,兵力超过了十万人。现在陆铮又巧妙的从宋文松手中取了两万匹战马,有了这两万匹战马,南府军便能建起一直超过两万骑的骑兵。 有了这么多骑兵在配合步兵,足可以越过大河,取两河,也可以越过淮河攻下淮南道,还可以出兵山东,将辽东军赶回北地去。 一时,江南军有了很多种可能性,而这一切在几个月之前还并不明朗,甚至江南还一度被人认为是处在很危险的境地,现在,扭转乾坤者便是陆铮。 …… 童子把来自京城的喜讯转给了陆铮,道:“宋文松是急了,一刻给待不住了,这不,五千匹马马上到江宁码头,这都是陇右的良马,宋文松的出手堪称大方!” 陆铮淡淡一笑,道:“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对了,你请的人请回来了没有?” 童子道:“已经请来了,张先生,我们公子要见你!” 一名中年儒生迈步进来,瞧其模样十分的谦逊,他冲着陆铮行礼,道:“晚上张平华见过尚书大人!” 陆铮轻轻一笑,道:“张先生,你无需这么见外!这些年我一直在齐王身边办差,关于的你的情况童子都转告我了! 这一次我们和齐王交手能一击成功,你的功劳极大!这样吧,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住在陆府之中。关于你的宅邸,赏赐,童子会一应安排!” 张平华愣了愣,受宠若惊的抬头看向陆铮,心中浮现出狂喜之色。据他所知,陆铮身边并没有很多谋士,一般陆铮议事要么和童子要么和家族的长辈一起,陆铮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智计无双,不需要谋士。而是他刻意的低调,毕竟一旦养士,给人的感觉便是怀有雄心异志,但是现在,陆铮已经不能不考虑给自己找帮手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今的大康局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连曹魏明都称王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天下会倒处称王称帝,大康要彻底的分崩离析了。大康这座大山要倒了,陆铮身为大康臣子自然要力挽狂澜,在这种情况下,他岂能没有谋士辅佐? 张平华是老人,这都是当年老丞相留下的苗子,其潜伏在齐王身边十几年,关键时候鼓捣齐王出兵江南的人便是他,没有他的怂恿,只怕齐王还没那么容易拿下。 这个人不简单,陆铮当然要厚待并且用之,以后除张平华之外,陆铮还要招揽更多的人在麾下,现在的局面是不管陆铮愿不愿意,历史的车轮都要推着陆铮往前走。 “张先生,现在和京城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我欲要安排一支军北上京城,和宋三一道拿下并州,先生可以高见?”陆铮道。 张平华微微愕然,却并不惊慌,他沉吟了一下,道:“公子和京城交好,白赚两万匹战马的手段着实乃神来之笔,让人佩服! 然而并州之战却和公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宋三受困在京城,他要么北征,要么西征。曹魏明自立为王,手底下竟网罗了不少的文臣武将,他本身就是两河的地头蛇,宋三要拿下两河势必自己也要遭受重创,那样他可能兼顾不了京城,这是他不敢西征之原委。 既然如此,公子可以派一军占通州,保障京城西边的安稳,让其安心攻并州即可。切莫要将一支军交于他,两军一共攻并州,那样一来必然生龃龉,反而不利于战事!” 陆铮点点头道:“张先生所想和我相差无几,只是我有一担心,那就是我派兵北上一方面是助力宋三,另一方面也有练兵之意,我仅守通州,会不会我方无需费一兵一卒?” “哈哈!”张平华哈哈大笑,道:“公子不要忧虑,只要宋三北上,豫州曹魏明必然出兵。如果张某所料不差,曹魏明早就和陇右宋家结盟了,他们暗中结盟,共同对付宋三,宋三肯定看出了端倪来,这才如此果断答应公子您索要的两万匹战马,如若不然,两万匹马哪来那么好赚?”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张先生果然真谋士,这个关窍我竟然没有思虑清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由此看来,只怕西北又有人要称王了……” 章节目录 第691章 并州之战!! 宋文松和陆铮结盟,粮食问题得以缓解,陇右宋家和两河曹魏明暗通款曲,宋文杰,宋文华兄弟的打算是想将宋文松困死在京城,让其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陇右了。 此时此刻对宋文松来说无疑到了极其危险的时刻了,这也是陆铮狮子大开口,宋文松能毫不犹豫答应的原因。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京城和江南的漕运开通,粮食通道打通了,宋文松总算缓过劲来,他召集众谋士将领议事,武烈文道: “三将军,为今之计,我们一定要先拿下并州,并州不拿下,京畿不安宁!眼下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显了,那便是曹魏明和宋家勾连在了一起,他们暗中使坏,欲要将三将军逼死在京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坐以待毙,便如同那温水煮蛙,迟早一天我们会丧失所有,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放手一搏!” 武烈文话说完,刑正道:“现在关键问题是柳松究竟是否可靠?如果柳松趁我们攻并州的时候,反而来犯京城,那样我们腹背受敌,纵然拿下了并州,恐怕也难以持久,这一点不能不防啊!” 邢正这一说,众谋士都不敢说话了,的确现在宋三的命门就在这里。宋三要打并州,必须全力以赴。可是宋三走了,京畿空虚只能依靠南府军来防御。南府军是不是真对其无二心呢?万一他们要趁火打劫该怎么办? 如果陆铮要在背后捅刀子,宋文松就完蛋了,对于狡诈多疑的宋文松来说,让他完全相信陆铮着实还颇有些困难,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但是现在的形势又实在是紧迫,并州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并州失手,就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怎么也动弹不得,他要破局,必须拿下并州。 关键时候,他将目光投向了齐远志,道:“远志,自我入关内以来,诸多计谋皆耐你为我筹划,现在我再一次遭遇进退失据之境,先生教我啊!” 齐远志在宋文松的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之前一直没有显山露水,可是自从宋文松决定入关以来,齐远志每一次设谋都表现出了惊艳的才华,宋文松对他的看法也有了彻底的扭转。 现在他看到齐远志不说话,知道此人性子沉稳,心中必然有主意,需得他请教对方才会和盘托出,当即便放下姿态来。 果然,齐远志沉吟了一下道:“眼下的并州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原因无他,因为宋家也看到了公子的难处,知道三公子投鼠忌器,难以离开京城。倘若三公子想着等势力进一步壮大再动,恐怕并州已经成了铜墙铁壁了。”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咱们和江南的结盟,现在应该是最稳固的时候,因为我们和江南各取所需。江南是天下的粮仓,陆铮又是一等一的人才,如果等他的势力发展壮大起来之后,恐怕三公子您就更不能放心了! 眼下看来,我们身处绝境,乍一看似乎有很多选择,其实对三公子来说别无选择。胜败就在此一战,拿下了并州,便锁住了西北的咽喉,让陇右的宋家成为了瓮中之鳖,他们必然惶惶不可终日。 两河的曹魏明也必然失去了屏障,他自立为王,犯了大忌,天下必然共逐之,到那个时候,公子再东征,两河之地可以尽得矣!” 齐远志娓娓道来,他这番话思虑非常的清晰,众人听得皆连连点头,宋文松道:“不错,远志的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眼下这个光景,对我们来说别无选择,唯有一条路,那便是杀!” “立刻修书给柳松,告诉他,通州我交给他,如果他防不住曹魏明,以后我和他便再无师徒名分了!如果他能防住,回头我私下里再给他五千匹战马,我宋文松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宋文松朗声道,对南府军最大的诱惑便是马,宋文松便拿马来说事。 他枭雄本色,关键时候懂得取舍,而且杀伐决断,毫不含糊。他心中有了决断,京城立刻便高速运转起来。太子龙兆桓颇有些惊慌,宋文松跪拜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将京畿的情形说了一遍,道: ”太子殿下,京畿危若累卵,陇右叛贼和曹贼沆瀣一气,欲要将我京畿之地鲸吞,如今至今我等只有破釜沉舟,末将亲率精兵攻占并州,拿下了并州,南北通道畅通,我等才有活路啊!” 龙兆桓将其扶起来,道:“宋三将军乃真英雄也,只可惜本宫手中没有力量,不能帮将军一臂之力!” 宋文松道:“殿下,京畿的防御我已经交给了南府军,南府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定然也会尊崇太子您的号令。关键时候,太子可以发号施令,有您的命令,他们必然死战不能退,我等君臣,如今也唯有如此才可以扭转乾坤了!” 宋文松对龙兆桓极其的尊重,其行为和曹魏明简直天壤之别。这恰是宋文松高明的地方,他骨子里是枭雄,可是却深谙藏拙的道理。 像曹魏明那般,固然是一时爽利了,但是很快成为了天下的公敌,这等人终究只是愚蠢之辈,登不得大雅之堂。 宋文松的策略是尊奉太子,保证自己乃大康正统,有了这个身份,他拿着太子的监国圣旨出征并州,师出有名,并州叛贼在心理上就要落入下风。 龙兆桓此时此刻自然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可能,自从经历了曹魏明的事件之后,他早已经心灰意冷了,现在宋文松能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哪怕是虚情假意,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只是,此时南府军北上,相比继续留在京城,龙兆桓真的想去江南了,留在京城他度日如年,他就是个傀儡,这种日子他真的受够了,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受了。 宋文松离开了东宫,立刻率领五万人马出征,京城仅仅留一万人马防御,通州全部让给了刚刚抵达的柳松,他和柳松之间甚至都没有见面,眼下的光景,时间实在紧迫,他必须要敢在宋文杰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攻下并州,并且将并州守住! 宋文松率兵昼伏夜行,三天之内便赶到了并州城下,并州城的守将程贤是宋文杰的心腹,他做梦都没想到宋文松来得这么快,仓促之间,他率兵迎战,同时他八百里加急紧急将并州军情禀告于陇右。 宋文松可没有准备给程贤太多的机会,一旦攻城,便像疯子一样进攻,五万人马从四面八方围着并州城,丰富的攻城器械都是宋文松倾力打造的。攻城车和城墙几乎是等高。 相比起来并州的城防则根本没有回过神来,他们的城防器械都还没有备齐呢,程贤毕竟还算个猛将,亲自率领士兵在城头之上死战,可是程贤的猛比之宋文松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宋文松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死战了,所以他豁出去了,又是亲自率领亲卫冲锋,冲在最前面,他穿着重甲,面部都被头盔护住,就如同是那刀枪不入的钢铁怪一般,他一路攀爬登上城墙,手中的长戟如同镰刀割草一般收割着生命。 主将如此勇猛,士卒岂能不用命?一时众多士卒皆拼死用命,战争胜负的天平开始渐渐的倾斜了! 程贤也发了狠劲,拼死向宋文松方向杀过来,宋文松爆吼一声,道:“小小程贤,竟然敢和你三爷爷为敌,老子今天就让你死无全尸!” 宋文松这一声吼如同惊雷一般,他如铁塔一般的身子像石碾子一般向前碾过去,竟然直奔程贤,欲要取他性命。 程贤早就知道宋文松勇武无双,可是他没有想到宋文松竟然悍勇到这样的程度,他看到宋文松杀过来,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心中不由得犯怵,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他一退,士气便泄了,宋文松怒吼一声,道:“哪里跑?” 恰好有一守城兵丁长矛刺过来,宋文松一手抓住长矛,用力将兵刃夺了过来,而后将长矛握在手中,狠劲用命的向前掷出去,程贤正往后逃,忽然听到脑后生风,心中大骇,立刻闪躲,却是慢了一步,宋文松一矛将他的肩膀洞穿,他惨叫一声往后飞过去。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狗崽子们,你们听着,程贤这个王八蛋已经被我杀了!尔等倘若归顺三爷,三爷既往不咎,并且好酒好肉的当你们是兄弟,否则,三爷我杀气人来必将血流成河!” 宋文松这一吼,无数人肝胆俱裂,他们都是宋家军,宋三的名头他们岂能不知道?整个陇右宋三便如同战神一般,在军中拥有无数的粉丝拥趸。现在主将死了,城墙已经被攻破了,下面的人哪里还有斗志? 一时无数人纷纷跪下,将手中的兵刃扔掉,并州城竟然被宋文松一攻而下,并且将程贤一下的兵士俘虏了万余人众。 宋文松本来五万人马出征,历经了一战人数不减反增,宋文松拿下并州之后,立刻出兵向周围征战,不过几天功夫,并州周围的几座城池便被其全部拿下。而此时,程贤的八百里加急才堪堪送到宋文杰的手中。 宋文杰接到了急报,脸色苍白,立刻去禀报父亲和众位家将,大家还没有商议出对策来,更快的飞鸽传书到了,并州附近的斥候来报,并州失手,程贤战死,并州周围的诸城尽数被宋文松所得。 宋文松占了并州,重新分封官吏,打开粮仓犒劳民众,并州百姓弹冠相庆,皆称颂宋文松之德,宋文松出榜安民,让齐远志担任并州知府,让手底下的猛将马顺任并州都督,并且给并州留了三万精兵。 要知道并州和陇右之间隔着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宋文松用三万兵马守并州,可以保证并州固若金汤。 更何况并州周围地域极其的广袤,只要休养生息几年,并州军还能进一步扩充。自古以来,并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就在于此。 并州易守难攻,处于南北沟通的咽喉之地,此其一,其二并州是藏兵之地,大康朝的龙兴之地就是在并州,当时高祖在并州藏兵三十万。 第三,并州还是养兵之地,并州向南,地域广袤,恰有富饶土地,因而在北方来说,并州是一等一的富饶之地,粮仓殷实便是养兵的基础。宋文松得并州,可以说将自己的被动局面完全扭转了。 宋文杰兄弟知道并州失守的消息,完全惊慌失措了,宋文杰立刻飞鸽传书给两河,曹魏明也恰在此时听到了并州的消息,他也懵掉了。 他刚刚称王呢,两河地位政局不稳,更重要的是他东边有山东辽东军,北边也是被辽东军压境。西边则是宋文松给他重压,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谋求突破。 宋文松攻下了并州,京城必然空虚,曹魏明必须把握这个机会,当即他亲自率领三万老兵,两万新兵浩浩汤汤直逼京城,可是他们的五万人马直到通州便遭遇到了一彪军队,双方一言不合立刻厮杀了起来。 这一厮杀,对手竟然极其的强悍,双方交手了两天,互有胜负,曹魏明的几万人马一时竟然无法前进分毫。 曹魏明打得心头火气,立刻着斥候打探消息,得到斥候回禀,敢情拦路的赫然是南府军,主帅乃柳松,柳松以前是宋文松的偏将,也是西北军的路子,因而他手底下的兵士战力极强。 曹魏明心中真是像沾了灰一般难受,陆铮和宋文松勾结到了一起,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当即,他一咬牙,下令手底下的兵士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通州给拿下,从而打通进京的通道。 曹魏明发了狠心了,两河的兵是老卒居多,相比起来南府军还显得稚嫩,双方在通州大战,刚开始南府军还颇有些吃力,但是柳松的韧性极佳,有很多此危若累卵,可最终曹魏明就是攻不下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通州之战本来只准备打两天,结果打了十二天胜负还没有见分晓,曹魏明白白的丢了数千人马硬是没有往前进一步。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跳脚骂娘,就在他郁闷不知道是否该进的时候,斥候忽然来报:“禀报大将军,通州军已经撤退了,通州成了一座空城!” 曹魏明道:“当真么?这……这怎么可能?” 他身边的谋士立刻凑上来道:“曹将军,事不迟疑,应该让大家立刻奋勇直奔京城。此事说明南府军和宋文松之间并非亲密无间,他们这是给宋文松下药了呢,如果我们进攻得当,说不定能够将京城一鼓作气的拿下来,拿下京城,重创宋文松之士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章节目录 第692章 乱成一锅粥!! 宋文松拿下并州,陇右宋家已经疯了,宋文杰兄弟两人一方面厉兵秣马准备南下,一方面极其的游说让曹魏明出兵进攻京城。 曹魏明刚刚称王,两河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被他完全砸在了招兵买马之上,短短两个月,他新招了兵卒五万余人。两河之内百姓本来就只知道曹家和赵家,因而曹魏明凭借自己家族的势力,硬是短时间内搞出了一个独立王国。 两河之内平常郁郁不得志之徒,现在人人都有机会加官进爵,两河的士气竟然不错。曹魏明当上了大王之后,心态也变化了,天天称孤道寡,自我膨胀得十分厉害。 他的雄心壮志在通州遭受了重大的挫折,当即他立刻从老巢又调了三万人马,他发了疯,准备一定要拿下通州。 恰在这时候,斥候来报通州撤军了,他惊讶的同时内心又忍不住狂喜,当即召集众将议事,曹玄华道: “王爷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这说明江南和宋文松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存在裂痕。江南南府军不愿意把所有的压低都葬送在通州,这恰好给了王爷您的可乘之机,我们一鼓作气,立刻逼近京城。 当初宋文松那小儿逞威风,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我们以牙还牙了!只要我们拿下京城,宋文松那小儿便无家可归了,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就让他在并州那苦寒之地养老去吧!” 曹魏明哈哈大笑,道:“玄华不愧是大将军,你这话正合孤的意思,既然这样,那没有什么说的,立刻出兵京城,拿下京城,孤犒赏三军!” 曹魏明大军本来士气受挫,但是现在又增加了几万新兵,再加上曹魏明四处宣扬称他们灭了通州军云云,这样一整肃,几万人的军马士气竟然又恢复了七八成。 大军抵达京畿,远远便能看到京城的城楼。 曹魏明这一次攻打京城,准备了几十辆高大的投石车,还有几十辆攻城车,这些攻城车每一辆都高达十几丈,能够在护城河上像船一样浮起来,兵丁们躲在攻城车中,可以抵御城墙之上的飞箭,这等利器可谓是让人叹为观止。 原来曹魏明自从在两河称王之后,他朝思暮想便是想进攻京城。他找了几个术士来算命,术士们皆说京城是龙兴之地,蛊惑曹魏明占据京城龙兴之地,从而便可以再进一步。 曹魏明在两河称河间王,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两河之地,容不下真命天子,曹魏明的野心可不止是个河间王呢,他想的是要君临天下,统御万民呢! 所以,他一门心思就琢磨怎么攻打京城,他是个爱做梦的人,每天做梦都是如何拿下京城,这不,他着实也想出了一些妙招,现在这些招数全都用上来了。 曹魏明此人志大才疏是不错,但是客观的说他的军事才能还是不错的,他能够几次和宋文松交手没有被灭,便说明其人并不完全是草包。 京城告急,宋文松刚刚从并州回来,在并州留了三万人马,现在防守京城的人不足五万人,面对曹魏明的进攻宋文松大惊失色的同时,也不得不跳脚骂娘,他道: “陆铮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这小子故意这般行事,就是要让我和曹魏明斗得不可开交,而后他在江南便能乐呵呵的坐山观虎斗! 这个曹魏明,他是猪脑子么?这样猛攻京城,真是豁出命要和我死斗?” 宋文松大吼,手底下的一帮谋士都有些慌神,武烈文道: “曹魏明无道,其在两河大肆招兵买马,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扩充了超过五万人马。这等做派无疑疯狂,可是在短时间之内,的确对其实力是个很大的提升,这一点是我们失算了!” 邢正道:“三将军,曹魏明显然是受了大将军和二将军他们的蛊惑,是铁了心要攻下京城,从而让三将军失去根基,而后再逼迫您返回陇右,或者是远走高飞投向别处。 此时此刻,我们除了战还能怎么办?” 宋文松阴沉着脸,道:“上一次通过漕运南运的马匹一共有多少?快给我报上来!” 立刻有司曹官上报,道:“回禀三将军,我们已经往江南运了一万匹马!这已经是我们能够运马的极限了!这还是我们占领并州之后,从并州那边马场临时调集了大量的马匹才凑齐这个数字。” 宋文松阴沉着脸,他来回在议事厅里面踱步,良久他一拍手道:“低估曹魏明了,这老小子真的发疯了!我一直以为他的兵不多,没有想到他在短时间之内竟然纠集了接近十万人马。看来就算没有并州之事,这老小子也是要准备攻城呢!为今之计,我们坚持不了太久!” 将军马顺道:“三将军,曹魏明在通州之战都打了十几天,我就不信他能够拿下京城,柳松那小子手中可只有三万兵马,我们现在兵马比柳松要强太多了,难不成还怕了曹魏明?” “马将军,曹魏明此人心思深沉,他攻打通州的时候,并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另外,当时他没有下定决心已定要死战! 现在他重新调集了三万新兵过来,其还有几万新兵可以随时调过来为后备。您在看看他的这一些装备,尤其是攻城车,让我们护城河和高墙的天堑几乎无用,我们能毁他的车,他转头就能造车,在京城防御战之上,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倘若我们能够事先就充分准备,情况又有不同,现在……”邢正摇头道,对局面保持了悲观。 马顺顿足道:“江南不可靠,柳松这小子竟然敢耍滑头,溜得比泥鳅还快,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我们陷入了被动,该怎么办?” 宋文松淡淡的道:“再运两万匹马下江南!我们的骑兵的马匹全部腾出来,全部运到江南去!” “啊……”全场大惊失色,马顺惊呼道:“三将军,这万万不可啊!我们的骑兵一旦没有了马,战力必然大为削弱,从此以后再没有……没有……御敌之力了!” 宋文松冷冷的道:“守城需要马吗?马是用来当逃兵的!给我传令下去,从今天起,马厩全部烧掉,把我的马一并送到江南,送给陆铮,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宋文松“唰”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道:“京城破,我等皆死!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等都要和城池一起共存亡!” 然后,宋文松用剑一剑将面前的几案给斩断,所有人皆失色,齐远志道:“三将军英明,为今之计守住京城,打垮曹魏明是第一要务!首先我们自己要破釜沉舟,另外,我们还需要江南的支持! 马丢了,我们还可以再养,可是京城丢了,我们从此以后便失去了凭据,从此以后便成了无根浮萍,大家身家性命都可能葬送!” 齐远志目光扫向众人,顿了顿又道:“京城乃兵家必争之地,我们既然已经拿下了并州,现在稳住了京城我们便成了北地第一势力!曹魏明在两河倒行逆施,虽然短期内能提升实力,但是很快他便会衰败,所以我们熬过现在便意味着胜利!” 所有人齐齐跪下去,道:“三将军气度不凡,我等皆拜服!我等皆愿意拼死效力!” 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就在住宅的后院,他找到了自己的马厩。他的马乃枣红色,英武雄骏,人称火龙驹,是真正的汗血宝马。这是一匹七岁的马,为了抓这匹马,他甚至葬送了一队斥候,他自己也被突厥人追赶了两天两夜。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跟宋家决裂,他费尽千辛万苦得了这匹马之后,为了防备别人抢走,他又费尽心机来保护它。曾今一度,他甚至把马关在厢房里面养活,但凡是和马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亲自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火龙驹”的感情可想而知,他用手摸着马的脖颈,眼泪都流出来了。身后的谋士邢正道:“三将军,您这一匹马就不用送江南了吧?我们已经给了陆铮太多好处了,不能让他把所有的便宜都占光不是?” “三将军失去了这匹马,再要找同样一匹马难了,对我们大军来说,三将军能的战力弱了,极有可能会削弱大家的士气啊!” 宋文松摇摇头道:“你不懂陆铮,也不懂我!既然是破釜沉舟,我岂能留马?我宋文松能够有今天,靠的便是和兄弟们的生死义气,这一点绝对不容亵渎。 还有,陆铮不是那么好打动的!他能够让柳松率领几万人马过来已经下了大决心了,倘若还要他再助力,不下血本,他焉能动?” 宋文松说完,一拍马背,转身就走,道:“立刻送走,不能有片刻耽误,要不然一旦让曹魏明察觉,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宋文松下了决心再给陆铮送了两万匹战马,这一次他将自己留在京城的骑兵全部解散,将战马凑过来送到了江南,不得不说,关键时刻他枭雄的面露毕露,敢于压上自己所有的家底行事。 京城中,所有的军民都明白了宋文松死战到底的决心,一时宋文松再将粮仓打开,紧锣密鼓的从民众之中召集青壮参军,短时间之内便召集了近八千人入军。接着他又将苏家,段家等豪门大家族全部召集起来,让大家族将族内的青壮组织起来,大家一起抵御叛贼。 曹魏明曾经占领过京城,其人残暴凶狠,京城中对曹魏明都厌恶至极,因而宋文松站出来死战,第一个支持的便是太子龙兆桓,龙兆桓主动站出来替曹魏明呐喊,一时,曹魏明再得五千人。不过几天功夫,曹魏明便在京城强行武装了超过一万余人如今。 另外物资方面,宋文松仗着漕运未封,让顾至伦从江南运送了打量的粮食,桐油,茶叶,盐巴等等物资,开始在京城囤积物资,准备长期坚守,甚至不惜巷战。 不得不说,宋文松乃顶尖的高手,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全军上下那股锐气便立刻展露了出来。曹魏明虽然有战车之利,但是宋文松让手底下的士兵不将坚城当堡垒,双方杀到难分难解的时候,宋文松甚至从东门亲自率领一彪人马直接杀出去,也不骑马,全部都是步兵杀出。 此队步兵人人披重甲,号称敢死队,敢死队人人手握长枪,一旦出手竟然都悍不畏死,本来在攻城的豫州军忽然遭遇敌人从侧面杀过来,他们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不可反击,死伤惨重。 就这般,宋文松和曹魏明绞杀到了一起,双方激战九门,曹魏明刚开始三板斧生猛,可是很快便领教到了宋文松悍不畏死的可怕!宋文松虽然是守城,但是其一旦打起来,被攻城的还疯,曹魏明和他纠缠了四五天,双方占据胶着,难分难解,这种局面对双方来说都骑虎难下了! 曹魏明在中军帐中,每天督促手底下的将领死命进攻,他是知兵之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除了死战没有退路。 所以,他对身边谋士的各种劝阻完全不顾,竟然让两河豫州那边裹挟了数万青壮直抵京城,另一方面他修书给陇右,把关内占据详细描绘,在手中他把宋文松遇到的大|麻烦说得清清楚楚,让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立刻调兵进攻并州。 宋文杰当机立断,亲自率领大军十万出陇右,直逼并州城下。并州之战再一次打响了,宋文松两边受敌,局面非常的危险。 恰在这时候,南方传来了消息,陆铮再增兵三万,加上柳松之前还剩下的两万兵马,一共五万余人,突袭豫州,一天功夫便攻破了豫州城,关键时候,陆铮从后面捅破了曹魏明的大本营,此时此刻江北的战局已经打疯了,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局面精彩得狠! 章节目录 第693章 两败俱伤! 南府军攻豫州,打下了曹魏明的老巢,这一次出兵不可谓不突然,不可谓不果断。关键时候,陆铮果断出手围魏救赵,给了宋文松极大的支援。 曹魏明大营,当他听闻豫州陷落的消息,气得吐了一口老血,忍不住捶胸顿足,破口大骂:“陆铮小儿,汝真要绝我之后路?我曹魏明这些年对你一直不薄啊,当年你在危难之时,我曹魏明是拼了身家性命在助你,现在小儿得道了,竟然恩将仇报,欲要致我于死地,真是忘恩负义啊!” 曹魏明一派胡言,大抵却是指当年陆铮任行军大总管的时候收复京城,当时曹魏明和赵重千两人为他的手下,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幺蛾子就多,陆铮巧用妙计将他们两人调动,才成功把那一战打赢。 现在曹魏明却一口咬定当初是他助了陆铮,不得不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过眼下的局面,任他怎么骂,局面已经如此,他没有了退路了,只能拼死进攻京城了。 京城之战分外的激烈,陆铮的围魏救赵虽然给曹魏明巨大的打击,但是同时也让曹魏明铁了心要和宋文松死战到底,双方拼死角逐,对双方来说形势都岌岌可危。 曹魏明帐中,赵家的赵正献计道:“王爷,如今之计大王应该修书山东和淮南道,告诉他们此时是进攻江南的良机。 江南南府军不过刚刚组建,南府军中头号猛将柳松远离江南,到了两河腹地,此时江南空虚,倘若辽东军能顺势南下,而后淮南道能趁机配合,岭南道能趁火打劫,江南可取啊!” 曹魏明一拍手道:“好,我这就立刻修书,陆铮对我无义,休怪我也无情了!此时的辽东军肯定已经虎视眈眈了!” 曹魏明走到赵正面前,道:“赵正,你我赵家和曹家本为一体,这些年荣辱与共,请你放心,孤不是不讲情谊之人,待到这一战结束,我们拿下了京城之后,回头我一定会重赏赵家!” 赵正道:“王爷客气了,我赵正甘心为王爷鞍前马后。王爷,眼下的局面有句话不知道臣当讲不当讲?” 曹魏明道:“赵正兄,孤和你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的?兄弟但说无妨,孤一听洗耳恭听!” 赵正顿了顿道:“王爷,您看现在这一战,倘若我们能赢,那必然也是惨胜!我们将所有的身价都压在这一战之上,就算我们拿下了京城,说不定陆铮黄雀在后,又忽然对我们展开突袭,到时候京城只怕又要守不住了! 一旦那样,我们丢掉了豫州的根基,恐怕局面会更危若累卵!” 曹魏明愣了愣,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真可谓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直接炸了。 当即忍不住问道:“赵兄,为今之计,计将安出?” 赵正道:“王爷,我们苦,其实宋文松更是备受煎熬!据我所知,宋文松为了请陆铮出兵,可谓是下了血本了。他将自己的骑兵全部废掉了,将两万匹马送到了江南,以此为筹码换得了柳松的五万人马。 不夸张的说,宋文松把老本全部压上了,拼死守京城。此时此刻,他们同仇敌忾,我们继续进攻事倍功半,不如王爷先和他求和,双方签订一纸合约,而后王爷退走汴州。我们在汴州扎根,这一来,双方的实力能够得以暂时保存。 并州那边,宋家会继续进攻并州,宋文松两头难以兼顾,短时间里京城无骑兵可以调动,其必然不能发展。 我们休整几个月,待到兵强马壮之时,王爷您再出兵,那个时候宋文松必然没有今日这般死战之志了,到时候我们拿下京城,耗损不大,称霸北地便能指日可待!” 赵正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现场的众多将领和谋士皆点头认同,高度赞赏。曹魏明心中也十分心动,的确现在这一战打到如此地步,双方都已经难以消耗得起了。 任何一方打到最后,结果可能都唯有惨胜,一旦只是惨胜,当今天下群雄逐鹿,环伺周围的势力众多,就算是一方拿下了京城,要守住京城也会无比的困难,回头只能便宜第三方。 曹魏明先退而后进,借助曹家之力先在并州给宋文松致命一击,回头曹魏明再出击,拿下京城的几率比现在要大很多呢! 曹魏明来回踱步,心中有些难以决断,沉吟良久,他道:“为何是孤主动求和,不是他宋文松来求和?莫非我曹魏明还怕了他不成?” 赵正哈哈大笑,道:“这恰恰是宋文松的难处,宋文松此人沽名钓誉,明面上把自己当成是大康的忠臣呢!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开通漕运,从江南购得粮食物资。他倘若主动向王爷您求和,那不是他也成了乱臣贼子了?到时候一旦江南翻脸,他宋文松恐怕真要陷入绝境,百口莫辩了呢!” 赵正顿了顿,道:“恰是如此,王爷您可以敲诈此人一笔,我们可以佯装败退,可是得让宋文松出点血,让他补点银两,此时便作罢。 回头王爷既得了银两,又能趁机从容退走,不伤及王爷的实力,岂不是美哉?” 赵正这一说,曹魏明大喜过望,哈哈大笑起来,当即道:“好,立刻修书给城中,我要和宋文松好好的谈谈!这个小子终究太年轻,所谓天下天下第一猛将也不过如此。天下人怕他,我曹魏明不怕他,如果他不是找了陆铮那小人联手对我,此时他恐怕已经成为冢中之骨了呢!” 京城,宋文松已经熬了十几夜没有入眠了,纵然是铁打的身体,现在他看上去也颇有些憔悴了。 齐远志脚步轻盈的从外面走进来,他环顾左右,而后径直走到了宋文松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宋文松眉头一挑,道:“此言当真么?” “这乃千真万确,眼下这个局面,的确对双方来说都是退一步开阔天空!曹魏明现在要退,他必然不敢走豫州,因为豫州现在还在柳松的手中,豫州的城防之坚固比之京城也相差无几,曹魏明哪里能折腾? 曹魏明退走汴州,其对两河的掌控便弱了。关键是咱们有了喘息之机,等三将军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之后,战于汴州总不至于像今天这般被动了!”齐远志道。 宋文松轻轻叹一口气,道:“如此这般,是为最好了!只是曹魏明其人,奸诈得很,而且贪财无度,恐怕他没有那么好相于,说吧,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齐远志道:“曹魏明所求不多,只要三将军给他十万两银子的出兵费!这笔钱……” “曹魏明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敢问我们要钱?哼,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西北军会被他打垮?我看是曹魏明自己不堪一战了,欲要退走却来故意诈我们,这钱断然不能给!”大将李文武大声道。 对西北军来说,荣誉大于天,如果宋文松真靠给银子而得以求和,这的确让人难以接受,首先一帮悍勇嚣张的将领们便表示不能接受呢! 一时帐中乱成了一锅粥,宋文松有些犯难了,恰在这时候,齐志远叱喝道:“尔等都给我住嘴,你们岂能知道三将军的计谋?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曹魏明现在已经无家可归,累累如丧家之犬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了,此时他狗急跳墙,自然锋芒很盛。三将军用兵固然勇武无双,但是却也不愿意拿着西北兄弟们的性命让疯狗来撕咬! 所以,三将军便是将计就计,一方面让曹魏明退兵,曹魏明退兵必然奔汴州,汴州原来是赵家的地盘。 曹魏明在豫州可以呼风唤雨,那是因为他仗着家族之利,可到了汴州之后,赵家会遂曹魏明的心意么?回头双方必然生龃龉,赵家赵重千和曹魏明本来同朝为官呢,关键时候曹魏明不顾赵重千的死活,悍然出兵两河,让赵家遭遇重创。两家的裂痕已经不能弥补,等曹魏明在汴州扎营,他的死期便到了,回头三将军再领兵前去割掉他的人头,将借给他的十万两白银连本带利收回来,到时候那才是赚得盆满钵满呢!” 齐志远侃侃而谈,说得下面的谋臣武将个个哑口无言,一时大家都纷纷拜倒,道:“三将军所谋高远,我等远远不及,我等一切听将军调遣,绝不再有二话!” 宋文松心情大好,对齐志远更是刮目相看。齐志远所说的这些他之前压根不知道,现在听齐志远一说,他才知道两河内部还有那么多矛盾可以利用。 现在对他来说,只要曹魏明退兵,京城解围,他眼前的难关就能过去,至于并州的战事;并州有三万精兵,而且并州成易守难攻,只要京城解围了,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必然恐慌,关键时候宋文松甚至可以亲自奔赴并州一线出战,只要他露脸,宋家军必然不能再战,并州之危也能解呢! 当即,宋文松不再犹豫,交了十万两银子给齐志远,让其全权负责和曹魏明商议退兵的事宜。 就这般,曹魏明在出兵三十三天,围攻京城十七天之后退兵了,他的大军果然不敢退豫州,而是直奔汴州而去,这一战曹魏明损失颇重,可是其精锐尚在,依旧有超过六万兵马在手中。 相比起来宋文松京城剩下的不过三万余人了,双方这一场旷职日久的大战,绞杀了数万条性命,鲜血沾满城墙,染红了护城河,熠熠生辉的京城在黄昏中看上去无比的斑驳残破了,一如大康的江山一般,已然千疮百孔。 江北的战事告一段落了,两河和关内本来激战,转眼便和平了。此时吸引人眼球的却在并州之战。 并州之战,并州军三万人马皆是宋文松留下的精锐,而陇右宋文杰率领的号称十五万人马攻并州,就算宋文杰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宋文杰至少率领了十万大军要拿下并州。 陇右一直是贫瘠之地,因为贫瘠因而养兵很难,所以这些年宋家能积攒下的家底其实并不丰厚,还远远到不到角逐天下的程度。 宋文杰的十万兵马几乎代表了他能够拿得出来的全部家底了,因为对他来说并州拿不下了,陇右便彻底的被关在了里面,陇右失去了和关中甚至和辽东交流的通道,对陇右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并州易守难攻,双方交战非常的激烈,并州之战打了十二天之后,局面还未有胜负之分。 宋文杰站在城墙下面,远眺着并州的城墙,心中一阵烦躁,他道:“老三这个人啊,怎么就能调教得出这等能干能打的将军? 李元则当初算个什么东西?在西北军中不过是一校尉而已,现在他还成精了,镇守并州竟然岿然不动,嘿嘿,尔等和李元则都彼此熟悉,难道这家伙真有三头六臂么?” 宋文杰这一说,西北军中诸多将领皆面红儿赤,纷纷感到脸上无光,这一次并州之战,不同于往日的战事,交战的双方彼此都知根知底,十分的熟悉。甚至士兵们的装束服饰都相差不多,因为双方其实都是西北军。 西北军中最强悍的便是宋文松,现在宋文松和宋文杰兄弟之间终于完全撕裂了,自然,这一场厮杀必须分出胜负来!宋文杰代表的是宋家,可是宋文松现在却自称自己是大康的忠臣,在家族之中,宋文松自然是叛逆。可是放在国家的层面,宋家和宋文杰反而成了逆贼。 在这样微妙的局面下,并州之战受到的关注可想而知了!而今天并州之战已经打了这么多天了,最后决战的时机渐渐趋于成熟了…… “大将军,某程挺今日愿意请战!并州虽然坚固,可是我们这么多天猛力攻城,李元则已然处在强弩之末了?我们初略的估计,这十几日并州军应该死伤过半了! 他们一共才三万人马,现在手中仅仅一万余人了,此战我们定然能胜,拿下并州,宋文松便再也无可可逃遁,恰好,我们一鼓作气南下,直袭京城,替大将军建立不朽功业!” 程挺生得牛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的粗犷豪爽,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豪气干云,让人觉得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宋文杰本是志大才疏之人,一听程挺这话,当即是热血沸腾,大声道:“好,程将军好豪气,本将军便给你两万人马,如果能一击成功,本将给你记头功!” 程挺得了两万人马,当即清点人马,吹响号角,而后他亲自率领,备好了攻城车,投石车,以及五十台劲弩,攻城兵在前,弩兵在后,另外还有弓箭兵为辅佐,直逼并州城而去! 并州城头之上,兵士群情激昂,檑木滚石从上往下招呼,双方这一战从一接触开始,便打得是腥风血雨,双反正战得胶着的时候,忽然只听到一声炮响,接着便听到嘶声呐喊声,并州东城门竟然轰然开启,城门内面冲出一彪人马,看这一彪骑兵,清一色的枣红马,全部是轻骑装束,为首之人身高马大,威风凛凛,手中执着大戟,不是宋文松又是谁? 宋文松骑在马上,冲在最前面,长戟指向敌阵,大喝道:“宋文松在此,阵中谁能和我决一死战!” 宋文松说罢,人已经杀入到敌阵之中,他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一同杀入到攻城兵的阵营之中! 这个变化可谓仓促之极,程挺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攻城,做梦都没想到城中的兵丁竟然敢杀出来在外面野战。 瞧宋文松率领的这一彪骑兵,人人都宛若天神下凡一般,他们来去如风,转瞬之间就杀到了眼前,其所过之处,生命被全部收割。 原来宋文松自从京城解围之后,他立刻找了几匹马日夜兼程直奔并州,并州恰好还留有几千骑兵,他立刻将骑兵召集起来,亲自率领直接杀了出来。 宋文松乃西北第一猛将,在西北军中宛若战神一般的存在,他杀了出来,首先便给人巨大的震撼,而且他是出其不意的出兵,程挺应变能力不行,当即被打懵了。 军中很多人高声喊:“三将军来了,三将军来了!” 很多人一听宋文松的名号,吓得立刻丢盔弃甲,宋文松又大喝道:“投降免死,敢于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一句投降免死,很多士兵当即便丢了手中的兵器,双手抱头蹲了下去,程挺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但凡还战力的士兵,便立刻被横扫杀戮,程挺眼看兵败如山倒,立刻命令鸣金收兵,只是他手底下的攻城兵的双腿哪里快得过宋文松手下的骑兵? 士兵们眼看逃不了,全都丢了兵器投向了事,程挺一共两万人马,竟然有一万人直接投降了。他一路逃遁,远处宋文杰回过神来前来救援,宋文松已经鸣金收兵了! 这一战宋文松大获全胜,不仅打赢了仗,而且还凭空多收了一万人马,并州的士气大振…… 章节目录 第694章 江南危机! 宋文松忽然出现在并州,这无疑是给西北军当头一棒,程挺兵败,更是让西北军惶惶。宋文杰不由得大怒,真是气得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文松在京城被围困,竟然还有余里来救并州。 这一次他宋文杰可是率领了十万人马来讨伐并州啊,本来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假以时日并州一定可以拿下,可是现在宋文松的忽然出现让局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仗打完,宋文杰丢了两万人马,宋文松反而增了一万精兵,如此此消彼长,双方的实力被迅速的拉近了。 更可怕的是士气,宋文松的忽然出现让宋文杰之前在军中|宣扬的那一套关于宋文松将死于京城的言论全部成了谎言,手底下的将领对其失去了信任。 不得不说,在陇右的地界上宋文松的名头太大了,三将军就是陇右的战神,相比起来,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则明显存在感要弱很多。 在这种局面下,谋士孙禀给宋文杰建言,道:“大将军,局面至此,这一战已经打疲了,与其继续消耗,不如暂时退避。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败不在大将军,而在于曹魏明背信弃义,竟然把三将军从京城放了,这一战之后,后续徐徐图之,并州迟早也会是大将军您的囊中之物!” 孙禀这话明显就是胡说八道,并州之战没打赢,他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曹魏明背锅,也亏他能想得出来,不过这话听在宋文杰的耳中,也算顺耳很多,宋文杰已经生了退意了:“孙先生,这一次老三在内忧外患之下我们也没有打赢他,以后恐怕再难赢了!并州扼住了南北的咽喉,让我陇右不得和关内勾连,这等局面着实不妙,不能不破啊!” 孙禀道:“大将军何需忧虑?眼下对三将军来说,外面压得越狠,他反而能爆发可怕的力量,一旦我们退了,他反而要陷入被动之境! 大将军您想,从京城到并州路途不近,三将军手头的兵力不足,南北难以兼顾,而两方他都不愿意丢,所以,他势必会陷入进退失据的境地! 再看三将军如今和江南交好,那是因为他腹背受敌,甘心把自己的战马都往江南送过去。而一旦这个局面改变,其和江南必然生龃龉,到那个时候,烽烟一定会再起,我们只需要等待机会伺机出兵,大局便依旧在我们手中!” 孙禀这番夸夸其谈不过是给失败找借口而已,宋文杰本就是草包一个,领着十万军攻并州刚开始兴致勃勃,打了这么多天遭遇了挫折,他早就心生退意了,他满腔的雄心壮志此时已经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退兵吧!宋文杰下令退兵,十万人马丢了好几万,灰溜溜的往陇右退回去,至此,宋文松的危局完全得以解除,江北的战事终于全部止戈了。 江南,金陵,陆铮从江宁过来,带着张平华和童子二人一起去见陆善长,朝中的事情,陆善长完全负责,陆铮得以能躲在幕后掌控局面。 最近陆铮和宋文松完成了一系列惊人的交易,他对此十分满意。他翻看了很多历史,对江南一直难于练兵的情况仔细研究琢磨,发现江南缺马是第一原因。 古代战争,马匹的作用实在太关键了,虽然历史上有很多步兵对骑兵的经典战法,但是骑兵依旧算无敌一般的存在,所以,陆铮建立南府军最大的挑战在于骑兵的建设。 而现在,他能够得到三万匹战马,这三万匹马陆铮用三百万两白银可都买不到,也买不来呢!有了这样的基础,有了马匹,南府军的壮大便指日可待! “老爷,公子,如今的局面着实不太平,江南看似平静,可是朝堂之中纷争不休,争权夺利的局面不止,难以形成合力。 另外,南府军精锐如今去了两河,万一江南生变,豫州柳将军不一定能及时救援,这种情况下,江南的战事恐怕会危机根基!”张平华先说话,说出了他的忧虑。 陆铮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张先生所言极是,江南的确有内外交困之危机。本来南府军往北调三万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谁能想到宋文松这小子竟然如此不济呢?曹魏明也疯了,我们倘若不被顾,一旦北方完全被曹魏明把持,那样……” 陆铮摆摆手,道:“关键还是马匹,南府军从长远来看没有马匹不行,所以这一次是我弄险了! 眼下我们还有五万出头的人马,这点人马要防御整个江南着实显得单薄,所以,我们只能以金陵为中心,先缩拳头,保证金陵,扬州一带的安定。” 张平华点头道:“如今之计,唯有如此了!” 陆善长道:“铮儿,你这般安排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思量?要知道最近朝堂之上关于南府军的争吵可谓激烈得很,如此主要是段家还有左家在作祟,他们靠拢歆德帝,需要对我们几家形成某种压制,因而局面颇为复杂……” 陆铮点头道:“这些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也是我思虑的原因,江南的太平日子太久了!很多人就只想着我们江南权阀占了大便宜,似乎整个大康都是我们在享乐逍遥,而他们则个个都处在水深火热! 柳松去了豫州,江南便不再有好日子了,祖父您瞧着吧,很快龙灵秀便会忍不住,岭南的贼子也会北上,淮南道孙崇文早就有反心,他们对江南早就虎视眈眈了,在这种形势下,他们能安耐得住么? 江南的好日子到头了,我们让所有人都看看是谁在守护大康,是谁在为大康的江山社稷卖命!” 陆铮说到此处,脸色瞬间浮现出一抹杀机,最近江南的事情真是让他怒火中烧。他在竭力的组建南府军,可是歆德帝却和段家还有左家暗中勾连,欲要在南府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一直被幽闭在宫中的齐王现在也蠢蠢欲动了,派人到军中和他的老部下勾连,许之以重利,企图将其拉拢之。 南府军毕竟是新组建的军,士气不稳,战力不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人从思想上攻破,后果是很吓人的! 所以,陆铮先把精锐调离江南,腾出手来大刀阔斧的在金陵建军,他很清楚,江南那么大的地盘,他不能死守。 所以,他一方面利用金陵,扬州等地距离相近,水路交织,城防坚固的特点布置防御,另一方面,在江南他准备用空间来换时间。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灵活用兵,绝不死守一地,一旦遭遇向宋文松那样的死战陆铮能够调动柳松回援,而后内外夹击,不至于像柳松那般完全绝望,甚至把战马都弃掉以此来决心破釜沉舟。 凡是有预则立,无预则废,陆铮以江南为根基,正在布局一盘大棋,张平华对此十分忧虑,他沉吟了好久,道: “公子,当今天下大乱,大康国国运已然衰败了,至此时刻,公子应该振臂一呼,召集天下英雄一起为江山社稷而战。紫荆宫那边,关键时候当断则断,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犹豫,反而失去了良机,如果是那样,那便得不偿失了!“ 他顿了顿,又道:”乱世出英雄,公子便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此时公子不挺身而出,放手一搏,天下黎民百姓如何才能得以平安安康?” 陆铮脸色一变,勃然道:“张先生,这话今天说了也就罢了,以后绝不能再提!江南危机如此,我陆家岂能行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情?更不可能为了一己利益,而像曹魏明等无耻之徒一般,那等行为简直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关系?” 陆铮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一直觉得张平华是个谋士,见识不凡。可是听他这几句话,陆铮真是大失所望。张平华的意思是要让陆铮把宫里的歆德帝幽禁起来,而后陆铮自己称王,以江南为根基争霸天下。 张平华这样的提议简直是荒谬之极,历史上曹孟德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他曹孟德,不知有多少人称王称帝,天下不知又有多少人会遭到吐痰。 陆铮也是两世为人,他怎么会干那样的蠢事?看看曹魏明,本来他去了两河利用两河的资源猥琐发展,说不定假以时日还能够有机会真正的崛起一把。可是这蠢货到了两河之后,竟然迫不及待的便称王了,他一称王便是造反革命,成为了大康的叛逆。这无疑让自己顷刻成为了天下人的靶子。 宋文松为什么如此打他?宋文松凭此可以靠拢大康,得一个大康臣子的名分呢!如若不然,曹魏明如何能丢掉豫州? 童子道:“公子,张先生也是拳拳之心,您无需太介怀!眼下对江南来说,局面的确不易,公子这般安排也十分妥当。我等坚信困难迟早会过去……” 陆铮点点头,心中也想到眼下童子等人毕竟局限于时代,他们如论如何也不知道千百年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迫不及待的要称帝称王的原因。 陆铮和张平华等人在金陵议事,第二天便收到淮南道的消息,淮南道总督孙崇文自立为淮南王,其发布讨歆德檄文,在文中他历数歆德帝自登基以来,宠信术士,疏于朝政,迷恋权谋诡计,弃万民不顾的种种行为。 给歆德帝起名为“妖皇”,说歆德帝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巫妖成精,其篡夺了皇位之后,目的便是要戕害百姓。 这篇檄文发出去,孙崇文自己率领大军十万逼近淮河,欲要进攻江南,扬言一个月内横扫金陵! 孙崇文的檄文发出之后,岭南王白敬重立刻响应,岭南王白敬重也在岭南起兵,号称二十万人马越过关山,欲要北犯江南,他和孙崇文约定,两人一旦攻下江南之后,平分江南之地。 山东的辽东军也往南集结,逼近到了大河岸边,随时准备渡江,只要他们渡江,一路南行,可以直接兵锋指向金陵。江南一下大乱了…… 江南危机,首先在金陵便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朝廷之上,内阁臣子六部大臣们个个惶惶不可终日。此时此刻,大家才终于感受到了大厦将倾的恐惧和可怕! 江南眼下不过几万人马而已,敌人可是号称三十万大军从南和北两个方向进攻,这样的力量大康如何能挡得住? 紫荆宫的歆德帝也不能安心修道了,因为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恐慌无比,陪同他修道的小道士一天之内逃了一小半,大难临头,许多人选择的是逃之夭夭呢! 歆德帝看着铜镜中自己苍老的容颜,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已然没有多少能信任之人,他不由得长叹一声,道: “徐师兄,眼下这局面,莫非真是天要亡朕么?” 徐天道忙道:“陛下您无需多虑,自陛下登基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的大风大浪,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一次还怕挨不过去么?” 歆德帝摇摇头道:“这一次不同往常,以前纵然遭遇了挫折,遇到了失败朕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可是这一次倘若江南失守了,朕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便再也没有朕的家了……” 歆德帝眼神之中浮现出忧伤之色,良久他道:“好吧,该出去见臣子了。倘若这一次江南能保住,朝廷的事情以后朕就不要去管了!陆家的陆善长才学平平,可是陆家有陆铮这等惊艳绝伦的天才,如果让其好好发挥,一心为国为民,其必然能当大用!只是可惜啊……” 徐天道道:“眼下也不迟,陆铮一直在训练南府军,南府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皆是训练有素,贫道相信陆铮亲自出马,就一定有破敌之策!” 徐天道不失时机的把陆铮推了出来,歆德帝此时才意识到,现在他唯一可以寄希望的只有陆铮了。除了陆铮之外,满朝上下还有谁能和他分忧? 最近他十分重视的段堂林,左家的人,这帮人一个个已经吓得不敢入宫了,指望他们为国为民,为皇帝分忧? 章节目录 第695章 江南之战! 江南危机,一夜之间江南便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金陵的朝廷上下,大家都陷入到了无比惶恐的境地。 宰相陆善长给歆德帝建言,请歆德帝在社稷危机时刻,能够临朝主政,歆德帝则是推脱自己罹患疾病,需要疗养休息,一时朝廷上下更是惊讶。 接着御史台监察御史王同求上书歆德帝,称江南之难始于江南有人通敌资敌,宰相段堂林和淮南王以及岭南王皆有勾结,欲要将大康改朝换代,请求陛下严惩。 歆德帝勃然大怒,下令让刑部将段堂林抓进了大牢,第二天段堂林便被流放到沔州,任沔州司马。 接着段家在朝中的势力被全部清洗,一夜之间江南的朝廷便改变了颜色,本来蠢蠢欲动,欲要挑战陆铮的几方势力遭到了重大的打击,没有了段家和左家的蹦跶,江南谁还敢挑战陆家的威严? 陆家趁着这一次危机,把朝廷上下清理了一遍,各种杂音消除。歆德帝之所以配合陆家,也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屈服。 毕竟,陆家目前还没有叛逆之心,相比起来,淮南道的孙崇文,岭南道的白敬重都已经称王了。两河的曹魏明更是将皇族视为奴隶仆从,对大康太子动辄打骂羞辱,这种事情对皇族的刺激,对歆德帝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江南的安危关乎大康最后的希望,纵然是热衷玩弄阴谋诡计的歆德帝,他也不得不把宝压在陆铮身上,这么多年,陆铮没有让他失望了,这一次他坚信陆铮也不会让他失望。 面对南北两边的夹击,陆铮亲自率兵应敌,主力屯兵于陈州一线,此地离淮河两百里,舍弃淮河天险,防御于陈州一线,这无疑是出乎孙崇文的预料,孙崇文一路浩浩汤汤抵达淮河之后,迟迟没后渡河,表现得十分谨慎。 听闻陆铮根本没有在对岸设防,他不由得冷嘲热讽,自信一下暴蹦了,他立刻组织渡河,大军度过淮河,前面便是青马集,青马集后面便是摩天崖,此地处于进军江南,南下的要冲。 孙崇文挥兵到青马集,其先锋将领姓司马名达,司马达这个人是孙崇文的小舅子,年纪不大,勇武异常,是标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 江南一方的将领乃赵云龙,此人本来是两河人士,曹魏明造反之后,赵家的人多半被杀,陆铮出手将赵云龙保下来收为陆家的家丁,这一次出征,他给了赵文龙偏将军,让其率领三千人应对孙崇文。 赵云龙冲上来,率领三千军马和司马达两人大战一天,双方竟然杀得难分难解,孙崇文听闻前面交战,立马率领后续兵马跟进。 赵云龙不敌迅速退走,孙崇文饬令让司马达火速追击,司马达本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这一次他担任先锋,心中一门心思便是想的多立功劳,因为孙崇文跟他许诺,称拿下京城之后,孙崇文便称帝登基,到时候他司马达也必然要封异性王。 称王封侯那可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司马达岂能不因此激动?于是乎他勇猛用命,死追赵云龙,恨不得直接追到金陵才善罢甘休。 从青马集,一直追到摩天崖,立刻有左右来劝赵云龙,让他小心,摩天崖有天险,要防备敌人的伏兵。 司马达才不理这些,一心要提兵追击,却被孙崇文临时派遣的行军司马给拦住,孙崇文身边的谋士也提出摩天崖可能存在敌人伏兵,先锋军和大军最好齐头并进,那样才保证无虞。 司马达心中那个郁闷啊,等了几个时辰,孙崇文的大军才从后面赶过来,大军一同穿过摩天崖,眼前便是一马平川,司马达气冲冲的跑到孙崇文的军帐之中,大吵大闹,他喝道: “是哪个王八蛋说摩天崖有埋伏的?狗屁埋伏,老子早就说过了,陆铮小儿手中没几个兵,大部分都要留着守京城,能手头上能用的兵马最多不过两万人! 就凭他两万人就算设伏,在摩天崖那也是死路一条,嘿嘿,你们这帮胆小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贻误战机了!” 他顿了顿,用手指着前面,道:“你们看看前面,从这里一直到陈州,全是一马平川,陆铮小儿如何设伏?怎么设伏?” 司马达一通臭骂,骂得一帮谋士面红耳赤,竟然无能言语,孙崇文站出来给谋士们解围道:“好了,达子,你领军往前面杀吧,骑兵冲上去,一鼓作气拿下陈州,活捉陆铮!” 他冷冷一笑,道:“人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陆铮,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陆铮这小儿,我将其灭之,让天下人看看我们淮南军的实力,哈哈!” 孙崇文无比的得意,眼前就是陈州了,斥候来报陆铮的兵就守在陈州一线,陆铮还有几个兵马?瞧瞧自己淮南军,兵强马壮呢! 司马达收到了鼓舞,当即点兵三万在前面开路,直扑陈州,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他也不管不顾,命令骑兵昼夜兼程,指着早上就兵临陈州城下。 行军到半夜,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军中的司马凑过来道:“将军,感觉形势有些不对,隐隐似乎能嗅到土腥味,是否有敌人埋伏?” 司马达一个巴掌扇过去,直接把行军司马从马上扇了下来,暴怒道:“无知小儿,竟然敢动摇老子的军心,这一马平川的地方,哪里能有什么埋伏?” 他话还没落音,前面的兵士尖叫声响起,只听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水淹过来了!” 司马达一愣,他立马想策马往前看个究竟去,便感觉胯下的马不听招呼了,当即低头便看到大水已经漫灌过来,几乎要淹到马腹的位置,一时他不由得神色大变,道:“前面有人决了河堤,快退,我们快退!” 司马达这次率领的几乎全是骑兵,大水淹没过来,坐骑一多半没入水中,要逃必然水花四溅,马一旦受惊,便在水中乱窜乱跳,一时大军大乱。 坠马的人不计其数,一旦坠马,便被大水淹没,就算是通水性之人,满世界都是马和人,大多数也要被马活活的给踏死。 这一幕让司马达肝胆俱裂,他拼命的往后退,一直退出了四五里开外,水势才渐渐的变浅,他再看自己周围,竟然只剩下寥寥几骑了,一时他不由得气急败坏,想着几万兵马这一次遭受这等大败,他差点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惨啊,真是太惨了,他一直熬到天亮,再看面前的官道竟然成了泽国,而淹死在泽国中的人马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 他立刻让手底下的司马官去清点逃出去的人马,三人人马清点完毕竟然是剩下八千残兵了,这仗还没打,便折损了三分之二的兵,这一场打败简直不忍直视。 “陆铮小儿,奸诈!真是……噗!”司马达气得吐血。原来,江南平原之地虽然没有险要的地方可以守,但是江南水网发达,却也是处处陷阱。 这一次陆铮选择的动手之地便是官道的洼地,直接将淮河河堤决口,大水瞬间便倒灌入了洼地中,约莫有十几里长,四五里宽了一块洼地,全部成为了泽国,看上去绿茫茫一片,这么大一片地方被淹,别说是三万人马,就算是十万人马一起也难免厄运! 孙崇文晚上扎营休息,一夜做了很多美梦,早上醒来立刻问斥候关于陈州的情况,却突然听到了自己小舅子差点淹死的噩耗,他一下将帐中的几案个掀翻,气得跳脚大骂! 众谋士上前劝解,他暴怒道:“司马达,莽货一个,真是罪该万死,本王要拿他是问!” 孙崇文挥手看向四周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点兵,我们前去求援!” 孙崇文怒了,大军迅速开拔,直扑向前,奔赴陈州而去。孙崇文是真的怒了,这一次他将淮南压箱底力量都拿出来了,是要大干一场,灭了江南呢!现在好了,还没开始战,先折损了骑兵,这些骑兵可都是他十余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啊! 他的心在滴血,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大军往前冲,大军行了半日,忽然又听到前面大哗,接着听到排山倒海的水流声,接着又是一场大水,淹没大军无数! 原来从孙崇文扎营处到司马达被淹的中途,陆铮还预备了一处陷阱。他第一天故意没有引发,而是在第二处陷阱的地方才动手对付司马达,当时他就考虑到今天这种情况。 孙崇文听到司马达被淹,肯定心急火燎的救援,按照一般人正常的思维,他也不会想到在两军中途的地方竟然还存在陷阱,陆铮便利用这个思维的盲点,趁乱决堤。孙崇文再一次落入陷阱,因为是白天,大水淹没造成的损失不能和晚上比,但是这一波水淹过来,也让孙崇文折损了七八千人之多! 更重要的是让孙崇文军的士气受挫,本来他们一个个乃骄兵悍将,到了江南之后指着一鼓作气攻下金陵,建立不朽功业的呢! 现在好了,接连的两拨水淹,先淹死了两三万人马,所谓十万大军还剩几万? 还有一点,那便是大水淹没大军,同时也把大军给切割了,趁着被切割的功夫,陆铮手底下的几名将领,赵云龙,陈立忠,王文兵各自率领数千骑兵从天而降,收割生命。平原之上的骑兵简直就是屠杀机器。 步兵对付骑兵,一般需要保证阵型完整,需要有严格的阵法来弥补不足。可是现在大军被淹,人心涣散,军队被切割之后,指挥也不畅通,此时骑兵再从天而降,这简直就是屠杀。 孙崇文做梦都没有想到南府军中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骑兵,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他完全失去了斗志,唯有一个念头便是逃遁! 主将逃遁了,其他的兵士哪里还有心恋战,这一战淮南军被杀得大败,简直不堪目睹。 孙崇文后退到了摩天崖之后才收住溃散之势,他将剩余的残兵收拢,发现他的十万兵马,竟然只剩下一半不足了! 就凭他区区四万于兵马,如何能和陆铮的骑兵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作战?此时的孙崇文成了被撵的兔子了,不可一世的淮南道军马,在江南境内只有十天,便被杀得肝胆俱裂。 慌乱之间,孙崇文扎营,谋士唐寻建言道:“王爷,如今之计我们最好是以不变为万变。暂时先休整! 江南之危机不止是我们淮南一路军,岭南大军十五万此时也从南边逼过来了,更重要的是山东辽东铁骑已经南下,到了许州,应该很快就能逼过来了,江南现在是一块肥肉,我们先稳住,而后再徐徐图之,还有机会!” 孙崇文长叹一口气,此时此刻,他的雄心壮志已经消磨一多半了!想他从淮南出兵的时候,当时的心气是何等之高,一门心思想的便是横扫江南,占据金陵皇气浓郁之地,从而挟天子令诸侯,将大康各路反贼全部平定,江山改性易主,他孙姓也要当江山的主人呢! 然而,现在仅仅只有十多天,他遭这一当头棒喝,十几年的积累毁掉一半,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淮南道真是太坐井观天了,陆铮这个天下第一才子,能够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成为大康权臣,把握江南的政事军务,岂能是普通易于之辈呢? 相比起来,他孙崇文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不得不说,孙崇文现在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了,之前他过于膨胀自信,而现在则是如惊弓之鸟,完全失去了逐鹿天下的勇气了。 当然,孙崇文的坚守不出,扎营静观其变还真是唯一的办法,陆铮让斥候在四周盘查,没有找到战机,便让赵云龙守陈州,而他自己则领兵南下,去汝州一线对付白敬重了…… 章节目录 第696章出人意料!!! 辽东铁骑从山东下许州,虎视江南,这一行兵马可谓是虎视眈眈。 兵临许州,谭磊和龙灵秀将大营扎下来,而后向南派出斥候,密切的关注着江南的动静。 这一次江南危机,淮南道和岭南道同时进攻江南,谭磊和龙灵秀均认为这是绝好的机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对辽东军来说太重要了,如果辽东军取了山东之后,能继续南下将江南吞入腹中,而后再挥戈进攻淮南,那样东边的半壁江山便将落入辽东军的手中,一统天下的格局也初步奠定了。 龙灵秀和谭磊以及辽东军各将领在帐中议事,龙灵秀道:“陆铮这小儿,这一次恐怕够他喝一壶的了,淮南孙崇文和岭南白敬重,两人可都是积攒了半辈子家底的人物。 他们两人从南北两方夹击江南,江南的生灵恐怕要遭涂炭了!陆铮纵然有三头六臂,恐怕最终还得北遁京城,他会不会又投靠宋老三去?”龙灵秀道,她笑容满脸,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着。 谭磊道:“难说,我现在思忖的是南府军有五万人马在豫州,这五万人马什么怎么回去?难不成他们准备借道山东而后袭击淮南,还是从京城再通过运河南下江南?” 龙灵秀哈哈大笑,道:“借道山东,谭大将军愿意借道么?恐怕陆铮得先给你我打个招呼吧!” 龙灵秀和谭磊两人齐齐大笑起来,两人的心情都无比的轻松,江南遇到麻烦,他们进军许州,从远处看着,只要江南生变,辽东铁骑一天之内便能杀入到江南境内,到时候就算他们要火中取粟也能从容进退。 两位老大心情愉快,手底下的将领们也表现得十分轻松,这一次从山东南下的辽东军虽然只有两万余人,可是两万余人中有一万精骑,这样的骑兵在江南平原上足可以一当十。 所以,无论是龙灵秀还是谭磊,他们都有绝对的信心,只要江南生变,他们必然能捞到巨大的好处。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江南垮得太快,倘若让孙家和白家过于轻松拿下了金陵,回头他们两家将江南瓜分了,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龙灵秀幽幽的道。 龙灵秀这话刚落音,外面便传来了急报,几名斥候快马加鞭的奔进了营帐,营帐中一片忙碌。 斥候被请到帐中,一名斥候跪在地上道:“回禀大将军,回禀公主殿下,江南的战局有紧急变化,孙崇文率领十万大军犯陈州,南府军陆铮亲自率军应敌,在陈州城外,大败孙崇文军,孙崇文军已经退回摩天崖扎营,十万大军折损过半!” “怎么可能?”谭磊大惊失色,他睁大眼睛道:“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呢?陆铮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就凭他南府军的那几万人马,能够在陈州把孙崇文给打垮?” 龙灵秀也愣住了,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道:“陆铮的南府军死伤有多少?” 斥候道:“据我们的情报,陆铮是决了淮河之水,两次淹没了孙崇文,并且将淮南军切成了数段,而后用骑兵横扫,当时的情形真是尸横遍地,哀嚎遍野,种种惨状不忍直视!孙崇文大败,南府军的损失极地,如果按照人马来算,恐怕南府军的人马不减反增。淮南军的俘虏恐怕都得有数千人之多!” 龙灵秀怔怔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哈哈大笑,道:“陆铮啊,陆铮!你这小儿还是那般鬼神莫测。行,本宫从来不服人,就服你姓陆的! 漂亮啊!孙崇文十万大军南下,本想着是要攻占金陵的呢,这还没到陈州便被打垮了,真是太丢人,太丢脸了,这样的草包也敢称王,也敢觊觎天下?” 龙灵秀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的局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刚刚我还担心江南不堪一击呢,现在好了,陆铮有此一战,接下来我们可以安心的准备摘桃子了!” 龙灵秀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的得意,谭磊道:“如果陆铮真是如此顺利,他会不会考虑到我们的存在?如果白家也那么不堪一击,我们还要不要渡过黄河?” 龙灵秀道:“陆铮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还会时时刻刻盯着我们山东么?放心吧,我们就在许州等着,坐山观虎斗!” 龙灵秀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帐中其他的将士心情都无比的轻松,然而,就在帐中大家议事的当口,远处忽然传来了悠扬苍茫的号角声。 号角声响起,马蹄声疾,谭磊脸色一变,豁然叱喝道:“快,各自回帐中,立刻登城楼,看看来者何人!” 谭磊毕竟是辽东老将,是一等一的人物,一瞬间他便知道危机降临,因而迅速的登上了城楼。 从城楼上往前看,远处天际掀起漫天的尘土,而后便看到远处的骑兵如风卷残云一般的迅速奔袭而来。 骑兵来了,旌旗飞扬,旗帜是大康军的旗帜,旗帜上面写着“柳”字,谭磊脱口道:“是南府军中郎将柳松!这是陆铮的军马,是豫州军!” 柳松率领军马突然兵临许州城下,真是让人惊呆了,谭磊和龙灵秀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种局面下,陆铮竟然让柳松进攻辽东军?这究竟是陆铮的意思还是柳松自作主张?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求证这件事了,大敌当前,双方遭遇,他们只能接受这一战了。可是许州这地方不过是一座小城池而已,城防十分的不堪。更重要的是谭磊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许州打仗,因此也没有准备充分的防御装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自谭磊一下,军中的将领们都没有作战的心理准备,一时大家都是仓促上阵,敌人是处心积虑的奇袭而来,辽东军则是仓促赶鸭子上架。双方这一次碰撞,结果可想而知了…… 柳松拥有接近六万人马,前面的骑兵杀过来,兵临城下之后冲着城墙之上便是不断的抛射箭矢,接着后面的步兵便推来了云梯攻城车,还有投石车。这一战从一开始南府军便打出了万里如虎的气势,因而一开战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危机时候谭磊亲自站在城墙之上镇守,辽东军们死战不退,殊死拼搏,打了几个时辰,一直打到天色暗下来,双方互有死伤,柳松鸣金收兵退下去了。 辽东军连夜在帐中聚会,这一次,全军上下所有人都没有之前的那么轻松惬意了,龙灵秀脸色十分难看,她道:“陆铮是疯了么?他一定是疯了,他在这个时候死磕我们辽东军,他……他……他真是岂有此理!”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公公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我们得冷静想一想了,陆铮的江南遇到麻烦,柳松欲要回援,在这种情况下借道山东取淮南,围魏救赵是最有效的策略。 他知道殿下不肯借道,语气求殿下,还不如直接用兵锋说话,此战我们太仓促了,着实不妙啊!” 谭磊狠狠的一拍桌子,道:“都怪我大意了!对付陆铮这种狡诈之徒,任何的大意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今天的代价有些过于大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连夜从北门撤退,用一军断后,我们连夜退到两百里外,回到山东境内,如此才可保安定!” “退?”龙灵秀眉头一挑,道:“此时一退,柳松的士气更旺,他趁机压上来,可以迅速走山东官道直接奔赴淮南,我们辽东军恐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龙灵秀顿了顿,道:“我们有一万精骑,何不今晚夜袭敌帐,以进为退,先和南府军真刀实枪的打一场,让他们锐气挫一挫,我们再从容撤退,同时修书调兵,双方就在许州一带拉锯,将柳松牵制在许州,我倒要看看陆铮能坚持多久!” 谭磊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殿下,您这个想法的确不错,只是陆铮既然让柳松攻我们,他不一定就非得需要柳松去救他! 我倒觉得在陆铮眼中,恐怕没有把孙崇文和白敬重放在眼里,他眼中一直盯着的便是我们辽东军,嘿,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一步错便陷入了被动,再要扭转局面真就难了!” 谭磊狠狠的跺脚,此时他真是左右为难,如果退,那辽东军士气堕了,而且一丁点好处也捞不到了。可如果要战,今天这一接触,他发现南府军的柳松真不是省油的灯。 他现在手中只有两万人马,人家是五六万人马,这如何能战?谭磊乃辽东名将,此时也无比的紧张,真是进退两难了呢! 最后谭磊只能接受龙灵秀的建议,先夜袭敌营,而后再退,如若不然,直接退走对方压上来打,极有可能退不了! “傅亮,你点五百精兵护送公主北返!”谭磊发出了自己第一道军令,傅亮领命,而后迅速组织五百精锐护送着龙灵秀走北门出城,与此同时,谭磊这边也将自己的心腹调集归拢,率领自己的一万精兵扑向柳松。 柳松军中,夜晚灯火阑珊,看看这营帐,规整整齐,谭磊让手下将马蹄上包了草,一路奔袭过来,而后将队列散开,号角声遽然响起,骑兵迅速冲锋向前面的营帐横扫过去。 谭磊这一进攻,势头非常的凶猛,辽东铁骑的勇武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谭磊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一路冲锋杀到敌营,谭磊用长枪将营帐挑开,却发现营帐中鬼影俱无,竟然没有一个人。 他一颗心瞬间沉下去,真是拔凉拔凉,他迅速叱喝道:“不好,全军后退,中计了!” 恰在这时候,只听到前面山头上几声炮响,紧接着便见天空之中的一轮羽箭射下来,谭磊军的骑兵死伤者极多。 因为是夜晚的缘故,军中一乱便无法再规整了,号角声响起,却是要进军的讯号,很显然,敌人已经掌握了谭磊军中的号角调子,这一来更是让骑兵们进退失据,谭磊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此时此刻,他只能通过骑兵的火把当成旗号,才勉强将一部分骑兵带出去。一直到天色渐渐亮了,他准备引兵去许州,看到许州城头已经插上了“柳”字的旗号了。 再说龙灵秀被五百精兵护送北上,一路上也是十分小心谨慎,只走官道,晚上无事,走了大约五六十里路,天色渐渐的亮起来了。 天色放量,一队人马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十里远,便道前面山坡之上冲下一队骑兵,骑兵倏然而来,直接将五百人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是个络腮胡子的将军,只见他哈哈大笑,道: “尔等辽东军听着,我们乃大康南府军,今日在这里恭候你们,就是要请公主殿下随我们走一趟!” 辽东军将军傅亮脸色巨变,欲要反击,龙灵秀从撵车上走下来喝住他道:“傅将军,既然他们早有埋伏,恐怕谭将军此时也陷入危机之境了!柳松其人以前没有听闻过他的名头,可是用兵的确让人不能小觑! 这一战败了,龙灵秀甘心随南府军去会一会他们的柳将军,尔等迅速的退走,设法救谭将军要紧!” 龙灵秀说完,昂然对敌将道:“我乃龙灵秀,愿意跟着你走!” 龙灵秀弃了撵车,找了一匹马坐上去,竟然跟着南府军的骑兵真的向南而去了。到了许州她才知道此城已经换了主人了,不用问,昨晚一战谭磊十有八九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中,说不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龙灵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谭将军之败,在于本宫的执念!倘若不是本宫坚持要夜袭,何至于有此一败?” 此时此刻,龙灵秀的肠子简直是沾了灰一般难受,她从山东南下,是想着下江南捞好处,趁火打劫去的,她还在许州呢,便被陆铮给算计了,这等失败,真是不能原谅!!! 章节目录 第697章 势如破竹?? 许州失守,谭磊灰溜溜的退回了山东,柳松占据了许州,兵锋直指淮南道,仗打到这一步,江南的风雨飘摇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陆铮亲自率领到汝州,衡州一线对付岭南王白敬重,白敬重本来是汉人,生于中原。他是歆德十三年到岭南担任岭南总督,而后在岭南扎根,将白家强行变成了岭南最顶尖的权阀豪门。 所以,他对中原十分了解,对大康的国力和战力也很清楚。岭南蛮夷之地,未经过开化,山民们多愚钝,说到打仗,倘若是单打独斗,岭南山民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可是倘若要兵团作战,岭南山民蛮横不守规矩,其实多是乌合之众,难以和大康精锐抗衡。 所以白敬重称王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敢轻易出兵进攻江南,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这一次他之所以敢出兵,主要是被孙崇文给怂恿了,孙崇文号称有十万大军,而白敬重在岭南当了几十年土皇帝,他自忖手底下也能组织十万人马。 根据孙崇文提供的消息,江南本来一个兵丁都没有,是陆铮临时招兵买马,勉强组建了一支南府军。 这支南府军本来战力就弱,其又陷入到了北方宋文松和曹魏明之间的大战之中,南府军主力去了两河,金陵空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孙崇文称此时不取江南,更待何时? 而且孙崇文给白敬重承诺,两人一同出手,取了江南之后对半均分,白敬重心中不由得活分了起来。 白敬重在岭南就专门搜罗了关于陆铮的情报,陆铮只有二十出头便拥有这么大的权势,他总觉得不可思议,在他想来,就算陆铮再厉害,其必然年轻,京城的事情可能就是陆铮犯的一个错误。 陆铮把主力派到了北方,让江南空虚了,就凭区区几万南府军,真能挡得住淮南道和岭南道一共二十五万大军的南北夹击? 所以,白敬重觉得这一次出兵胜率可以达到八成,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崇文十万大军刚刚跨过淮河,便遭遇陆铮的猛烈攻击,竟然惨败,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这一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面,他心中真是拔凉拔凉。 而且,白敬重还打听到,孙崇文已经丧失了斗志,根本不敢进兵了,指望着白敬重从南方攻破南府军,从而其好坐收渔利呢! 白敬重本就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受到这样的刺激,心中真就没底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可谓是进退失据了!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又有军情传来,却是南府军的柳松在许州大破辽东军,柳松破了辽东军之后,兵锋直指淮南道,陆铮摆出的架势是要从后面抄孙崇文,淮南孙崇文的家底丢在了江南,现在自己的地盘反而遭遇了极大的危机,白敬重明白,淮南道孙崇文是指望不上了。 可是,白敬重好不容易率领大军浩浩汤汤越过重重关山,抵达了汝州,而且进攻汝州一战便成功了,其顺势扩大战扩,将汝州周围的几个州全都拿下,兵锋直指衡州,取了衡州,其便可以洞开进攻江南的门户。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退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呢!所以,白敬重还是压宝在衡州一线。在他想来,孙崇文毕竟有十万人马,十万人马折损过半,南府军不可能毫发无损。 因为就算是十万多头猪让南府军去对付,那也大大的不容易,猪发了威也能伤南府军几千人马呢! 所以,南府军和孙崇文一战之后,很有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此时他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那真就要懊恼一辈子呢!本着这样的心思,他决定决战衡州! 为了大好这一战,白敬重可谓是想了很多的办法,他专门准备了攻城车,准备了长矛军,准备了土工的掘进队。 他想到了岭南人的特长就是打猎和刨土,岭南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不怕死啊!所以,他想用手底下的十多万人马,从四面八方将衡州围住,而后猛攻猛打! 一方面正面进攻用攻城车和长矛军,而暗中他又组织了大量的人力搞土工掘进,实际上也就是掏地洞,衡州是江南南部的大门,人口有十多万,是一等一的大城池! 守衡州的将领是南府军大都督苏芷,苏芷大将军亲率数万人马守衡州,衡州一旦失守,意味着南府军彻底完蛋! 白敬重手下的头号谋士乃杨洁,杨洁生得温文尔雅,手中喜欢握一柄折扇,看上去极具气质,有诸葛丞相的风采。 他也是中原人士,所以对中原的风土人情非常的了解,他手握折扇,冲着白敬重道:“江南所依仗者,不过就是陆铮而已。陆铮此子乃顶级天才,其不仅才学惊人,更重要的是其权谋手段也是一绝,这等人物,江南以前数十年未曾出现一个! 此人倘若生在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大康稳定,无懈可击,他也不一定能有可乘之机。 但是,他偏偏生在了大康大厦将倾的年代,在这个年代,他着实有机会能大展宏图啊!不过,这一次他毕竟年轻,多面受敌,注定要遭遇危机!衡州之战,我们有十成的把握能赢!” 杨洁说十成的把握,白敬重哈哈大笑道:“能有十成把握,那江南我们至少能有八成!拿下了衡州,我们再北进就畅通无阻,至少可以先把江南半壁江山给吞下去!” 杨洁道:“主公,如果能吞掉半壁江山,江南南部最富饶之地被我们占领,我们坐拥百万百姓,假以时日,等个三年五年,我们足可以争霸天下了! 岭南居于太南方,我们北进没有立足之地,现在我们能拿下衡州,从此以后我们便可以立足中原了,这对主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杨洁侃侃而谈,听他的话衡州真是唾手可得一般。得了衡州之后再北进,也的确是找不到能够阻挡岭南大军的地方。因为衡州往北走进入了平原,江南粮仓就在衡州的背后呢! 杨洁和白敬重这一番说完,两人皆大欢喜。其实以白敬重的性格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的,这背后一直都是杨洁在推着他走。这一次衡州之战,白敬重之前缺乏信心,是杨洁给了他信心。 随着战事一步步推进,而且进展迅速,两人的关系也急促的升温。杨洁把饼画得很大,也极大的刺激了白敬重的野心…… 人的野心是很大的,尤其像白敬重这样的人,他越是谨慎小心,越是收敛自重,这样的人一旦释放出来,更容易受情绪的影响。 这样的人一吹风便下雨,一有阳光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灿烂的!顺风顺水的时候,很快就会自我膨胀,觉得天下都能尽在掌握!骨子里面,白敬重就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所谓胆小怕事都是伪装呢! 衡州之战开打,因为白敬重做了充分了准备,而且占据绝对的优势,其打法也非常契合岭南军的特点。 白敬重给岭南军布置的打法是四面狂攻,一通乱打,衡州城的四面倒处都是敌人,守军的压力很大,除了攻城之外,白敬重还利用岭南军善于打地洞的特点,从四面向衡州城挖洞。不得不说他的这一招击中了江南军的软肋。 衡州城城墙坚固,可是地面之下的事情怎么能防得住?刚开始衡州军根本不知道此事,一直到白敬重把地道挖到了城门边上,衡州军才发现其中的蹊跷,立刻组织人来阻挡此事。 只是,地道挖到了这一步,想要阻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苏芷挡了几天,贼势着实太大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召集手下的诸多将领议事,决定迅速突围! 衡州突围,将所有的将领精兵集中在东门外,苏芷亲自率领精锐打开城门率先冲出来,而后剩下的一万多人马齐齐杀出来,前面骑兵开路,后面步兵杀戮,这一番横冲直闯,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而后挥师北进。 白敬重顺势杀入衡州城之中,将衡州城据为己有了,占据了衡州城之后,杨洁顾不得让白敬重出榜安民,立刻向白敬重建言道: “主公,此时此刻兵宜迅速啊!苏芷北逃了,这是我们北上进攻的良机,我们一鼓作气从衡州北上,足足可以杀进三百里,三百里之内一共有十二州,我们一并将这十二州拿下,而后再徐徐图之不在话下!” 白敬重道:“杨先生说得有道理,可是俗话说穷寇莫追,我们……” “主公啊,现在战机稍纵即逝啊!这一次我们进攻衡州虽然赢了,可是我们的人马损伤也不小!倘若我们前进每攻占一城都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们永远不能攻到金陵! 所以,此时此刻,我们要趁着对手立足未稳迅速的动手,一鼓作气的北上,顺势将整个江南南部粮仓吞下去,此时千万不能错过机会啊!”杨洁跪在地上,恨不得肝脑涂地。 白敬重十分动容,道:“好,杨先生老臣谋国,我白某也不是不采纳意见的人,既然这样,立刻号令大军开拔北进,记住了,一路向北,我们不打垮陆铮绝对不回撤!” 白敬重的双重性格再一次凸显了,刚刚他还十分保守的要坚守等待时机,现在却立马变得十分激进,放出了不打垮陆铮绝对不撤军的豪言壮语,不得不说,在军中有时候恰恰是这种豪言壮语最能鼓舞人的士气。 一时岭南军士气大涨,大军再也不休整了,甚至连出榜安民都免了,一路向北,一天之内他们攻占了祁州,继续向北,攻占了零州,五天的功夫便拿下了三座城池,白敬重和众谋士在帐中议事的时候,整个人简直乐开了花,其手舞足蹈,恨不得翩翩起舞呢! 此时白敬重再也不怀疑杨洁的快攻论了,他哈哈大笑道:“杨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说的,立刻快攻。陆铮强弩之末了,他就算是再厉害的天才,于我白敬重眼中也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哈哈!” 白敬重哈哈大笑,一时周围的人马屁如云,杨洁道:“主公,这一次如果能一切顺利,说不定主公能一直打到江宁,攻占金陵!金陵失守,意味着大康的国祚丢失,从此以后,大康将不复存在了! 天下无主,主公不为天下主何人可为天下主?所以,主公啊,您的基业就在眼前,您万万不可失去这一次机会啊!” 章节目录 第698章 一把火烧光!! 白敬重长驱直入,一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北进,一时真是踌躇满志,再加上身边的谋士随从马屁如潮,渐渐的他开始飘飘然了! 白敬重就是个双重人格,一方面他胆小怕事,小心谨慎,另一方面他又激进冒进,野心勃勃,从其出兵开始,一路长驱直入,十万多人马横扫之地,基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以,他已经确定陆铮乃强弩之末,不可战了。 这一日,岭南军兵锋直指朗州城下,朗州处于湖广北地,恰好这一带也是粮仓,但是偶尔可以看到起伏的丘陵。 恰是真是秋日,城外的青纱帐分外的惹目,从管道向北走,要走过一道麂子渡的地方,此地后面是丘陵,前面有一道峡谷,峡谷十几丈高,穿过峡谷,前面便是青纱帐。 白敬重通过峡谷,举目远眺,远处便可以看到朗州城了,他哈哈大笑的对杨洁道:“杨先生,那陆铮也是知兵之人,倘若他真有能力和我为战,此地绝对是一等一的用兵之地啊! 麂子渡河水宽,此地官道还有险要能守,但是这等地方,竟然没有兵丁把守,真是让兵家贻笑啊!” 杨洁哈哈大笑,道:“主公说得有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也!根据斥候传来消息,前方的诸多城池都没有兵丁防御了,原因无他,陆铮想用地域来换时间啊! 在陆铮想来,我们每占一座城,必然要出榜安民,而后还要留兵驻守,这样他舍弃十几座城市给我们,主公便需要拿出几万兵马来占据这些城池,这一来,兵力必然有所削弱。 而他将南府军的优势兵力集中在江宁,扬州和金陵一带,以逸待劳,和主公您决战,不得不说,陆铮这个思路还是非常不错,只是他安能料到主公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 “哈哈!”白敬重哈哈大笑,心情无比的愉悦,道:“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倒还真能牵制我。毕竟中原博大,我们虽然有十多万精兵,但是分头占据这些要地,而后出榜安民,安抚四方需要时间,金陵能有喘息之机。 但是既然我已经识破他的诡计了,我岂能让他如愿?现在我们拿下朗州,在朗州过夜,而后马不停蹄,继续北上,直捣黄龙!哈哈!” 白敬重这一说,立刻又是马屁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激荡而来,这些拍马屁之人大都是岭南军中的将领还有谋士,这些谋士大都是岭南本地的达人。瞧他们一个个生的尖嘴猴腮,皮肤黝黑,而且身材矮小,他们平日倘若到了中原都是很遭人歧视的! 他们这一次跟着白敬重在中原大杀四方,无疑让他们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们从骨子里便认为江南的南府军已经溃不成军,不堪一击了,所以拍马屁可是发自肺腑的! 发自肺腑的马屁威力自然便不同寻常,白敬重当即下令让军队加速前进,直奔朗州。 同样朗州城的官道两旁都是青纱帐,高粱刚刚下穗儿,秸秆还在田间,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白敬重让军队全速前行,很多兵丁干脆就在青纱帐之中穿梭,摆出的架势是要形成合围的态势向朗州而去。 不得不说,从天色来看,眼下已经近黄昏了,加快行军,赶到天黑之前入朗州城歇息是大部分兵卒将领们的心思,这一来,难免急功冒进。 不知有谁喊了一声:“哎呀,不好了,似乎有人生火了!”这一喊,有将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有机警者立马紧急禀报白敬重,道: “王爷,此地天干物燥,周围都是青纱帐,倘若万一失火了,或者敌人用火攻这可如何是好?刚才已经有兵丁发现似乎有火光闪耀呢!” 白敬重眉头一挑,冷冷的道:“你看看前面的城池,我们离那城池不过十里地而已,城池唾手可得了,此时敌军但凡是稍微有点常识都知道我们的势力不可挡,必然已经龟缩其中,或者干脆逃之夭夭了,他们敢放火?哈哈!” 杨洁道:“尔等只知道放火,可是此时你们看看风向吧,此时正吹北风,我们从南边往北走,他们能烧着我们么?” 杨洁这一说,其他的谋士们都哈哈大笑,前来禀报的将领满脸通红,讪讪而退,白敬重大手一挥,继续指挥手底下的军队往前开进。 渐渐的,天色越来越暗下来了,前面的城池也越来越近了,先头军队几乎已经到了城池的下面,恰在这时候,忽然身后生起了浓烟来! 浓烟滚滚,旋即天边出现了红色,接着北风挂起来,滚滚的热浪便向白敬重的军队席卷过来,白敬重正在和众谋士在步撵上饮酒作乐呢,忽然看到身后生起了浓烟,一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报,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敌人用火攻,从我们身后点燃了青纱帐,我等现在被抄了后路了!” 白敬重脸色一沉,道:“慌什么?继续向前走,往前冲!!!” 白敬重从步撵上走下来,披甲上马,自己握着兵器领着兵丁往朗州城攻过去,而此时他的速度很快,火势的速度更快。 北风刮起来,青纱帐的火气一瞬间就能席卷数百丈之远,远处生浓烟,热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卷过来,血肉之躯面对这样的火海如何能抵挡?岭南军瞬间哗变,一个个撒开脚丫子往前死跑,躲避逃命去了,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火海淹没,岭南军陷入到了极度恐怖和恐慌之中。 白敬重咬紧牙关,拼命的打马往前冲,他身边的将领环伺左右,一同杀到朗州城下面,朗州城上面,忽然从天而降很多引火的樟油,桐油,滚油泼下来,而后扔下了火把,城墙下面不远处的青纱帐也被迅速的点燃了! 本来想要攻城的岭南军只看到四面都是火海,哪里还敢轻易进攻,一时士气崩溃,纷纷溃散逃命! 青纱帐燃起来,满世界都是活,被烧死的人其实不多,关键是浓烟滚滚,很多人措手不及被卷入浓烟之中,很快便被浓烟呛住,不用多少功夫便呛死! 白敬重本来志得意满,忽然遭遇这等冲击,他的双重人格又倒向了另外一面,朗州城攻城没有希望了,天色又晚了,他只能往朗州城北方跑?可是北方也是青纱帐,他哪里能跑到安全的地方? 好在他手底下的骑兵也都有马,主将逃命去了,这帮骑兵自然也要逃命,纷纷打马逃跑,根本不管不顾什么战事。 十几万人马,一片大乱,四处逃命,岭南军没有经历过这等场面,其实青纱帐火势来得猛,去得也快,但凡是火势烧过的地方便只剩一片黑灰,再也不会有安全之虞了,真要是聪明人,只需要往火势烧过的地方躲过去,便能很快摆脱危机。 或有人言怎么能绕到火势烧过的地方?原因很简单,因为风向不断改变,火完全跟着风在跑,只要看清风向,很容易找到火势燃烧的分界点,然后逆着风向垮过分界点,便能逃脱被火追着烧的噩梦。 只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岭南军哪里会想到这一点?纵然有个别聪明的人侥幸找到了这个诀窍,也不能代表主流。更重要的是岭南军超过十万人马,这样一通瞎逃命就乱了。 他们一旦乱了,陆铮的骑兵在烧过的黑土地上纵横驰骋,见到活物便成了生命的收割机器! 岭南军的模样很好辨认,在黑夜中,只要看到有黑影绰绰,一句暗号说出来,对方听不懂,便能确定对方是岭南军! 陆铮让苏芷率领五千骑兵打开中门冲出去,跟着火的方向远远的赶,这一通乱赶,杀戮无数,可怜十万岭南军到了朗州城了十万头待宰的猪。 苏芷在衡州败了,心中一直觉得憋屈难受呢!那一次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和金陵,朝堂中引起了很多的非议,苏家甚至因此承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苏芷今天能不好好的表现? 一夜的杀戮,苏芷浑身浴血,领着骑兵回来的时候,他自己数着杀死的敌人岳某有数十人,而身边的兵丁们也皆纷纷称自己杀了不少人,有三人,五人,还有更多十几人的!这样初初一算,昨天一晚竟然杀了几万岭南军! 再加上大火烧死的,被火追赶过程中踩踏死的,岭南军号称十几万大军,死伤至少过半了! 白敬重一直往北逃了一百余里路才在手下人的协助下找到安全的地带,而后他再重新归拢人马,第一天只归拢一万余人。 第二天,第三天一共只归拢到五万余人。重新在审视自己的这帮人,一个个疲惫不堪,不少人都带伤在身,白敬重胯下的马口吐白沫,差一点一命呜呼了,在这种情况下,岭南军之前的雄心壮志全部化为了泡影,白敬重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回去呢! 然而,白敬重进来容易,回去却难得很,官道之上的每一座城池,竟然都成了新的堡垒,敢情白敬重占了城池之后不出榜安民,也不留兵丁把守。可是陆铮却从后面在城池之中布置了兵丁,这些兵都不多,但是白敬重士气桑落的情况下要攻城难度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陆铮的精锐骑兵从朗州一路骚扰,尤其是在麂子渡的峡谷处,当初白敬重指点江山的地方,其称倘若他用兵,无论如何都要在麂子渡设伏,让敌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陆铮也没有让他失望,专门在麂子渡设伏,让白敬重丢了至少五千人马入河。白敬重逃离麂子渡,继续往南逃,在陵州又遭遇了埋伏,又丢了数千人马,就这样一路的城池,他都丢盔弃甲,到衡州城下的时候,他环顾四周,仅仅只剩两万多兵马了。 白敬重看到身边的这帮丧家之犬一样的兵丁,忍不住“哇”一下嚎头大哭起来,他道:“悔不该轻易听那孙崇文的蛊惑,贸然出兵江南,经此一败,岭南危险啊!” 白敬重这一哭,身边的一帮谋士都慌了神,关键时刻杨洁凑上去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主公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陆铮小儿并没想要赶尽杀绝。其实细细分析朝中的局面,眼下的局面不难理解,陆铮在江南势大,已经招致很多嫉妒了,倘若陆铮再立奇功,将岭南扫平了,其未必就一定能捞得到好处呢!” 杨洁这么一说,白敬重止住哭声,他目光投向杨洁,嘴唇掀动欲言又止。从岭南一路北上,白敬重本来是很冷静很谨慎的,关键是杨洁处处表现得激进,让他只争朝夕,无论如何要快速北上,直捣黄龙。 最终,白敬重黄龙没有捣成功,自己反而丢盔弃甲,十多万兵马死在了江南,他的心真在滴血啊。可是白敬重能够在这个时候怪杨洁么?人家作为谋士给他出谋划策,却没有让他一定按照其方案执行啊!谋士出谋,决策者还是白敬重自己,他倘若因为这件事和杨洁翻脸,从此以后不是寒了天下才子的心么? 一声长叹,白敬重道:“杨先生啊,倘若我们攻占衡州之后不那么急功近利,每攻一城我们好好巩固,此时我们手握十几座城池,坐拥百万人口,还有十多万军队,足可以和江南分庭抗衡了,何苦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光景?” 杨洁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良久,他道:“主公,这都是我的责任,当初应该苦苦劝您别急功冒进,现在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只能从长计议了!好在我们回到岭南之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眼下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岭南的局面该如何把控,一定要把那些敢于反对主公的权阀豪门先一一清除,而后再北图啊!” 白敬重脸色一变数变,心情更是难受。杨洁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的确,岭南他白敬重虽然称王了,但是并不只有白家一家权阀豪门。 岭南各地皆有土司,另外还有不少的地方权阀豪门,这些豪门权阀以前臣服于白敬重,因为白敬重手中拥有最强大的实力。可是现在白敬重在江南损兵折将之后,就这样率领几万人马灰溜溜的回去,岭南还能像以前那么太平无事么?很显然,事情现在充满了变数呢! 江南遭遇惨败,祸不单行,岭南的局面又因此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白敬重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肠子像沾了灰一般难受!他道:“这一次来江南,损兵折将,却也见识了我大康第一才子陆铮的风采!此子之才果然冠绝天下,以后的大康就靠此人了,如果此人有福,或这能重新让天下一统呢……” 章节目录 第699章 陆铮的态度! 轰轰烈烈的南北夹击就这般落下帷幕了,江南经历了很艰难的局面,但是最终各个击破,而且还得到了极大的稳固。 通过这一次大战,从南到北,大家对南府军都刮目相看了,在摩天崖的孙崇文得到了南方白敬重兵败的消息,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 “陆铮小儿,对付我们用了两次水淹,对付白敬重只烧一把火便解决了问题。所谓二十五万大军南北夹击进攻江南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让天下人都耻笑的一大笑话啊!” 孙崇文言语之中尽是失落,他自称淮南王,胸中也是有大志的啊,奈何志大才疏,经历了此一败,他灰溜溜的滚回淮南,恐怕短时间再也难以出来兴风作浪了。 淮南王和岭南王败退,两人都很受伤,此时在许州还有龙灵秀呢!龙灵秀被柳松活捉了,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日子过得十分的逍遥。 可是她的心中却在滴血,从她逃离京城奔向辽东的那一刻开始,龙灵秀就下定决心已定要混出一个名堂来,她要在辽东起兵征战天下,她要接着辽东铁骑的威力,将一切敢于阻挡她的人都踏平横扫。 可是现在呢?她屡屡遭受挫败,甚至被陆铮都活捉了几次了,不得不说这对她而言,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公主殿下,我们大将军说了,您乃千金之躯,在许州暂住几天了便让我等留几名兵卒伺候您,而大军则是要南下了!”柳松规规矩矩的对龙灵秀行礼,十分客气的道。 龙灵秀双眼一翻,道:“大将军?你们大将军是谁?陆铮什么时候成了大将军了?哎呦,他这个大将军是自封的么?好啊,这小儿现在越来越猖狂了,竟然都敢自封大将军了,他这是想干什么?是真要造反了么?” 柳松道:“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大将军乃苏芷苏大将军,陆铮大人乃吏部尚书,不管朝廷军务,末将也不受陆铮大人的节制!” “呃……”龙灵秀一下愣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下去了,道:“好,好,陆铮小儿果然奸诈狡猾,他这叫什么?这叫当婊子又立了牌坊,好一个吏部尚书,朝廷的大臣都死绝了,吏部尚书去率领大军打仗去了么?” 柳松道:“我大康朝从未有吏部尚书领军打仗的事情,这一次我南府军能够威震天下,全是大将军的功劳!苏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南到北,几乎无人能敌! 末将便是苏大将军手底下的一员小将,大将军出奇谋,我等忽然围攻许州,侥幸成功,但是大将军叮嘱了,让末将绝对不能冒犯公主殿下!所以殿下大可放心,今日末将过来便是向您道别的呢!” 龙灵秀咬了咬牙,心中那个恨啊,她本来有一肚子狠话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柳松却偏偏不承认自己和陆铮有什么关联。更让龙灵秀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陆铮还真把天大的功劳给了苏芷,他自己毫不居功,龙灵秀现在想骂人也没有办法开口呢! 柳松慢慢的退下,龙灵秀道:“慢着!” 柳松停下了脚步,龙灵秀道:“柳将军,你知道陆铮为什么不杀我么?” 柳松愕然,轻轻摇头,龙灵秀一下笑出来,道:“看,看,还是嫩了一点,没有做到十全十美!终究还是露馅了吧?陆铮的城府比你要深得多,你啊,还太嫩了呢!” 柳松脸“唰”一下通红,连忙低下了头,龙灵秀笑得更愉快了,她道:“我告诉你吧,陆铮他不敢杀我,因为他杀了我便是乱臣贼子知道么?他是臣子,我是皇族,双方的这个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陆铮是个谨慎的人,他怎么会杀我呢?哈哈,他不敢杀我……” 龙灵秀哈哈大笑,模样看上去颇有些癫狂,柳松看得暗暗皱眉,心想如此漂亮的公主殿下,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了,着实让人扼腕。 柳松终于还是慢慢退下了,龙灵秀却是一手把面前的几案掀翻了,她捶胸顿足的破口大骂:“陆铮小儿,你是要把天下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么?你真是个男人,你就一刀杀死我!我龙灵秀来世投胎了再来找你索命,似你这般算个什么事情?” 龙灵秀一番大骂,身边的仆从丫鬟个个躲得远远的,而许州城的南府军也纷纷的撤离,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龙灵秀雄心勃勃欲要从许州南进,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彻底破产,陆铮对她再进行了一次捉放曹,这一捉一放,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对龙灵秀内心的打击和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谭磊在山东收到了许州的消息,立刻亲自率兵再来许州迎接龙灵秀,龙灵秀再一次回到山东,整个人都萎靡下去了,她对谭磊道:“谭将军,天下的事情倘若不除掉陆铮,我等辽东军不会有希望!陆铮此獠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怕了!眼下江南的局面已经稳固了,下一步,他可能要走出江南,横扫天下了!” 谭磊摇摇头道:“公主殿下,这些事情我们回头再从长计议,眼下您还是先好生调养休息。眼下对我们来说,局面还早,我辽东军主力仍然在,我们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没有丢,就不怕乱局的到来! 陆铮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一次他能够稳住江南的局面,能够挫败淮南和岭南的双面夹击,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啊!不过,大康失鹿的事情眼下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共识了。陆铮面临的麻烦还多得很,首先朝中的麻烦他就急需处理呢!” 谭磊温言劝慰,龙灵秀的心情略微缓和了一些,她慢慢踱步走到铜镜之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容颜,又是长叹一声。 大康最美的女人龙灵秀真的不老么?龙灵秀以前觉得自己真能不老,可是现在,容貌依旧,她的心却一点点的变老了。她这一辈子,终于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宿敌了,既然有陆铮存在,为什么又要生她龙灵秀? 就算是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宿敌,为什么不把陆铮早生十余年?如果陆铮早生十余年,龙灵秀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男人臣服于她。那个时候的龙灵秀,魅力无能抵挡,龙灵秀让宿敌成为了自己的男人,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造化在弄人,对眼下的局面,龙灵秀真的无奈之极…… …… 金陵,大将军苏芷大胜凯旋,金陵紫微宫的外面文武百官列队迎接。苏芷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宛若战神临世一般! 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苏芷真觉得内心无比的愉悦舒坦,之前所有的压抑和郁闷,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他很潇洒的从马上跳下来,冲着前来迎接的朝中大臣们抱拳道:“各位大人,尔等太客气了,苏某感谢各位大人的盛情!” 苏芷和众位行礼寒暄,此时的他俨然是主角了。苏家和陆家结盟,苏芷现在几乎成为了苏家的当家人了! 京城苏家苏星海已经难以回到江南了,京城和江南的关系也不再是陛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而是变得非常微妙了。 这一次因为江南遭受危机,陆家已经动手清理了不少政敌,但是苏家会不会有机会呢?这不得不说对苏家是巨大的考验! 可是现在苏芷顺利的通过了考验,因为从北到南,他的南府军都出尽了风头。陆铮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在了他的身上,立了累累军功,歆德帝当即下诏,拜苏芷为兵部尚书,同时又封其为魏国大将军,有了这两个身份,他几乎可以掌控天下一切兵马了! 而此时的陆铮却一个人躲在了江宁,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好似这南北的两场大战和他完全无关一般。 “公子,苏家历史上并不可靠!多年以来,苏家人都喜欢两面三刀,当年先帝要对江南权阀动手的时候,一度还十分的犹豫。可是,苏家忽然翻脸,觊觎江南的利益,从而促使先帝下了决心,这才有了后来江南权阀的分裂!”张平华慢慢踱步走到陆铮身后,小心建言道。 他顿了顿,道:“公子您有苦衷张某知道,可是您把所有的功劳全部让给苏芷,苏芷立刻官拜二品,和您平起平坐,而且还得了魏国大将军的封赏,长此以往,恐会生变啊!” 陆铮轻轻一笑,道:“张先生何必这么揣度苏芷?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江南不可能由我一人掌控一切,这是事实! 所以,苏芷也应该要脱颖而出,以前是段家和左家来牵制我们!现在祖父把他们都清理了,只能让苏家来牵制我们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苏芷便会有其他的什么人,陆某对此也十分无奈!” 张平华道:“可是……可是南府军乃……乃我们的心血,而且关乎大局,苏芷把南府军完全掌握在手中,一旦有变……” 陆铮哈哈大笑道:“张先生啊,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苏家要崛起,岂能只得几个虚位么?那是断然不行的! 南府军的事情我自有主意,首先南府军不止是我们陆家的南府军,陈家和顾家皆有,他们这两家个各自都会有安排和防备!相比我们来说,他们两家对此要紧张得多,这是其一。 第二,现在柳松又回了豫州,精锐尽在柳松的手中,有这五万余兵马,陆家足可以居中调停,可进可退了!” 陆铮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拔高道:“张先生啊,我们永远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如今的江山乃大康的江山,我等臣子断然不能失去本心,倘若我陆铮也和白敬重,孙崇文一般,也和那曹魏明一般,那江南还是江南么?大康还是大康么? 天下乱了,谁都没有好处,我江南百姓还能安居乐业,还能如此安康太平?所以,争权夺利的事情要适可而止,绝对不能因为势力而生骄,否则和很危险,我很危险,陆家也会跟着很危险!” 陆铮这番话说出来,张平华脸色一变数变,良久,他低头道:“公子见识卓绝,非我等能及,张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平华绕了半天,说来说去其实就是要让陆铮把权力全部抓在自己手中,陆铮将一切都抓住了,接下来怎么办?那自然不用说了,必然也要图天下了,因为大康失鹿了,天下已经大乱了,陆铮眼下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地位。 他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天下各方权阀豪门发号施令,但凡是顺从着便倡之,敢于反抗者则是杀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假以时日,甚至天下可图呢! 可是陆铮在张平华还没有把意思完全表达完整之前便断然点出了他的选择,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像曹魏明之流当乱臣贼子,等于是封住了张平华的口了,张平华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三缄其口,不能言语了! 其实陆铮这番话也说出了他的计划,那便是将陈家和顾家绑在一起,让顾家和陈家去和苏家角逐博弈,而陆家超然于几家之上,居中调停,坐山观虎斗! 正如陆铮所说,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陆铮提携苏家,那苏家必然要居于陆家之下!另一方面,陆铮又提携顾家和陈家,这两家也居于陆家之下,这一来,陆铮就可以利用让三家势力互相角逐,他们互为对手,这样一来陆家便处在很安全的位置,在眼下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张平华自然能明白陆铮的布局,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失望,他很希望能鼓动陆铮更进一步,更激进一些,毕竟现在天下纷争,称王者很多,陆铮不称王如何能笼络人心,如何能用天下之才? 他不相信陆铮没有野心,可是在这个时候了,陆铮依旧能隐忍,不得不说这很让人佩服,也让人扼腕!!! 章节目录 第700章岳父下江南! 江南的危机落下了帷幕,这样的结果让很多人失望,一方面,那些希望江南完蛋的或者陷入巨大危机的人,他们对此失望透顶。 另一方面,那些希望陆铮凭此机会再进一步,甚至顺利将江南完全掌控在手中的人对此有些失望,经历了一场大危机之后,江南还是江南,陆铮还是陆铮,一如以前一样,江南的社会十分的安定,百姓的生活无比的安康,似乎之前掀起的两场大战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当然,也有人看到了此次陆铮的不同寻常之处,要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庸碌之辈,他们的失望恰恰是陆铮很成功的地方,比如,一直在京城归隐寺隐居的道尽和尚最近离开了京城,带着徒弟二木南下江南,归隐于金陵栖霞寺。 聂小奴这几天吵着要去见师父,陆铮被她缠得无奈,只要带上了影儿,戴小静和她,一行人乘坐马车直奔金陵栖霞寺而去。 陆铮不是宗教的信徒,但是因为他自己的特殊经历,对于佛教的虔诚并不反对。栖霞寺他从来没有来过,今天第一次光临,远远便能感受到这座寺庙的庄严宏大。相比起来,以前道尽和尚修行的归隐寺显得实在是太寒碜了。 栖霞寺的香客如云,广场之上热闹非凡,这等情形让陆铮想到了京城的法源寺,当时陆铮和戴小静两人的缘分便是在法源寺确定的呢! 戴小静笃信佛教,她几乎就是在佛堂中张大的孩子,所以她备了很多的香,栖霞寺的九座大殿,她都一一的烧香礼佛,陆铮和影儿还有聂小奴皆跟随,一通参拜完毕,小沙弥二木已经双手合十在后山门口等着他们一行了。 聂小奴还是那一副爱闹的性子,看到了二木,她笑嘻嘻的道:“小师弟,你还天天跟着师傅一起修行么?师姐瞧着你的年龄已经渐长了,是不是该考虑娶媳妇了?快快还俗吧,师姐帮你物色一房媳妇,比陪在师傅身边天天吃斋念佛不知强多少倍呢!” 二木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答话,陆铮道:“好了,小师弟都已经害羞了!他倘若转身跑了,回头咱们就见不到你的师父了呢!” “哄!”大家都呵呵笑起来,二木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直接到了后山。 道尽和尚的名气很大,可是他住的地方一直都很简陋,栖霞寺后山的风景秀丽优美,道尽和尚端坐在院子里面,看上去清癯优雅,卓然不俗。 陆铮上前行礼,道:“道尽大师,好久不见了您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啊!” 道尽和尚睁开眼睛盯着陆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陆施主的风采却是更甚于当年了,现在在江南这块地面上陆施主的名头之响亮,比王爷皇帝都不弱了!或有人说江南百姓只知陆施主,不知有大康陛下呢……” 陆铮道:“出此言者皆其心可诛!陆某人乃大康的臣子,对大康忠心耿耿,陛下乃大康的天子,陆某从未有过失礼的地方! 而且,陆某现在不过是吏部尚书而已,在陆某之上还有诸多宰相在管理着朝政,是谁出这等恶言?” 道尽和尚道:“是啊,此人之言的确过于夸张了,朝局大事不是你在掌控,江南的军队更没有在你的手中!这一次南府军英雄作战,保江南平安,大将军苏芷居功至伟,你不过和苏芷平起平坐而已,甚至风头被他还盖过去了,那些胡乱造谣之人完全是枉顾事实!” 陆铮愣了一下,道:“道尽大师是明白人,知道我的苦衷和难处,陆某十分感激!”陆铮神色十分严肃的向道尽和尚行礼,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色。 道尽自始至终盯着陆铮的面相,没有看到陆铮的神色变化心中不由得感叹陆铮的城府之深,陆铮的这一套手法能够骗着天下大部分人,甚至能骗着很多谋士高人。但是绝对骗不过道尽和尚。 陆铮不掌握政治,不操盘国政,可是国政是谁在操盘呢?此人便是陆善长,陆善长德高望重,又是陆家的家主,其永远都和陆铮保持一致,而且这个人绝对不自作主张,关乎朝政的大小事务都向陆铮透露。 不夸的说,现在的朝政完全就是陆铮在做主,可是陆铮却偏偏不用天天到歆德帝面前露面点卯,甚至他不用每日周游在陈家,顾家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面前,他保持的这种神秘感对其他的势力是巨大的震慑。 至于军务方面,所有的南府军都是陆铮亲自组建的,所谓苏芷不过是陆铮找的一个同盟者而已,苏芷几乎不可能违背陆铮的意思,所以苏芷这个大将军与其说是听命于歆德帝,还不如说是听命于陆铮。 而且对军务陆铮有两手准备,那就是陆铮让柳松率领接近六万精锐到了北地,起初是让这几万人马帮助宋文松御敌,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柳松到了北地,占领了豫州之后便没想有退兵。 而柳松这六万人马同样是南府军,却独立于苏芷大将军管辖之外,这是陆铮不经意间留的后手。 还有,陆铮在南府军的管辖上面早就把顾家和陈家给拉拢了进来,苏芷手中掌控的南府军有接近五万人都是陈家和顾家出钱养的精兵,由陆铮掌握这局面,大家都能够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可是一旦陆铮对苏芷生了戒心,顾家和陈家一翻脸,苏芷手中的兵便不好掌控了,陆铮要出手夺其兵权也是易如反掌。 陆铮用这样的办法将顾家和陈家还有苏芷都绑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将兵权牢牢的把握到了自己的手上,其手段之高妙,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做到了这一切的陆铮现在却不流露出丝毫得意之色,而且每天都深居简出,完全不把自己当成权臣,这样的城府和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道尽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奸大恶和大慈大悲原本就只在一线之间,陆施主,你是大慈大悲还是大奸大恶?” 一旁的聂小奴看不过眼,在一旁道:“师父,您说什么呢?公子自然是大慈大悲之人!他怎么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道尽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奴,这里没你的事儿,我和陆施主的话你也听不懂,一边去散心吧!” 聂小奴噘着嘴有些不情愿,戴小静却是权谋之家的出身,自然知道这些关窍,当即拽了聂小奴一下,道:“小奴,影儿,我们去那边山上走一走,散散心去!” 聂小奴等三女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陆铮和道尽和尚两个人,道尽和尚道:“你的岳父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归隐寺,应该不日他也会下江南了!老臣子啊,心中依旧挂念着陛下呢,恰好有了机会,这不便欲下江南了!” 陆铮微微一动,道:“道尽大师,您这话很有意思啊,您自己下江南来了,为何还关心我岳父了呢?” 道尽和尚摇摇头道:“你可以韬光隐晦,可是再韬光隐晦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就凭一个张平华能成事儿么? 张平华的确是个能人,但是其人毕竟年轻了,看事儿不透彻,还需要摔打磨砺,这等人如何能成为肱骨谋士? 你的岳父关心你,而且他虽然老了,可是人老心不老,还有雄心壮志呢!这不,京城那个地方已经是一潭死水了,他下江南来,有何不可?江南才是大展才华的舞台呢!” 道尽和尚把话说到这一步,陆铮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其实最近他一直思忖的便是这个问题。不得不说,现在陆铮正走在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他手中掌握了江南的所有资源,可是越是如此,越危险。 因为自古以前皇权便是最危险的东西,越靠近他,危险成几何级数的增长。有多少权臣死于非命,有多少奸雄,枭雄最终死不瞑目? 所以不夸张的说,站在陆铮这个位置,他每往前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这样的时候,陆铮一个人的智慧能往前行么? 陆铮身边的人只有张平华,童子和陆善长,这个力量太单薄了,现在道尽和尚来了,戴皋来了,无疑对陆铮是极大的助力! 陆铮站起身来深深的鞠躬,道:“道尽大师原来一直都是岳父大人的旧交,陆铮有礼了!” 道尽和尚哈哈一笑,而后道:“我老了,下半辈子只想守着青灯过活了!对功名利禄的事情已然不上心了!” 陆铮一听老和尚这话,真恨不得“呸”他一脸,什么叫对功名利禄不上心?倘若真是如此,这老和尚会从京城到江南来?这么多年吃斋念佛,无论到哪个寺庙,必然能吸引人前往。之前的龙兆炎和龙兆桓皆被他戏耍在股掌之间,这是个慈悲为怀大和尚的做派? 不过陆铮心中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不流露丝毫,反而道:“我江宁陆家的后山便是佛堂,正却以为主持大和尚,道尽大师佛法高深,这栖霞寺虽然美丽,可是凡俗气息太重,不宜修身修法,大师还是移鳟江宁吧!” 陆铮这话一说堪称一锤定音,道尽和尚从京城道江南投奔陆铮来的,两人还有什么说的呢? 双方将事儿谈妥了,陆铮不敢再久留了,领着戴小静几女立刻驱车去六合码头,在码头上静静等着北方来的黄船,等了两个时辰,黄船终于到了。 戴小静一眼看到了自家的管家,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啦的往外飙,一代权相戴皋手握竹杖,脚踩芒鞋,一副农家翁的打扮只带一名随从下江南来了! 江宁陆家,今日是不平凡的日子,从朝堂上下来的陆善长急匆匆的走水路只往家里赶,而此时陆家的第二代,第三代几乎都回到了江宁了。 陆善长是家主,家里来了贵客,自然得他亲自接待,戴皋的年龄和他相差无几,两人曾经是不死不休的政敌,可是今天这场接风宴上,两人却如同多年的老友一般把酒言欢。 道尽和尚不喝酒,却也端坐在贵宾席上面,陆家第二代,第三代子弟纷纷上前见礼,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和失礼。 这两个人从此以后就住江宁陆家了,这让陆家人感到如此的不可思议,当大家再看陆铮的时候,那种感觉便有些莫可名状了。 就在这宴席之上,陆善长告诉所有人,从明天开始,江宁陆家的所有人都得统统搬走,搬到金陵去,从此以后江宁陆家只住一个陆家的人,此人便是陆铮。 江宁陆家成为陆铮的陆家,府邸中所有的丫鬟仆从,一应都要清空,至于这么大大院子该怎么安排,那就不是任何人能过问的了,包括陆善长在内,也不会干涉此事! 而作为陆铮父亲的陆谦,还有那么多叔伯兄弟,他们这一出去便更难再回来了,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对此事,而且隐隐的,大家对此都十分的激动。 陆铮生于陆家,可是现在他长大了,长得如同那参天大树一般大了。陆家的池塘小了,已经容不下他了,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和舞台。 这一次陆善长把江宁陆家腾出来给他其实是很聪明的举动,因为如果不这般,陆铮肯定会在外面重新建立自己的府邸,与其那般,还不如陆善长做这样的选择! 现在的陆家兴旺,实力和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陆家子弟成为了江南甚至整个大康一等一的豪门子弟,这一切都是陆铮带来的!陆铮走得越高,陆家越强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便是现实呢! 陆铮对此的感觉也是很复杂,尽管他依旧很冷静,依旧很低调,但是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往前走,这股力量他越来越不能掌控了。 像张平华那边的劝谏,陆铮可以轻易的驳回,可是现在陆铮身边却多了岳父大人戴皋,道尽和尚,对他们的意见,陆铮也能无动于衷么?陆铮感觉自己似乎被裹挟了,有可能会陷入到一个不能自拔的深渊之中…… 章节目录 第701章 一场交易! 京城,太子龙兆桓简直是度日如年,虽然宋文松对他百般尊敬,可是他放眼朝廷上下,却看不到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在京城他已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了,他渴望掌控的权利已经变得遥不可及,至于那个他曾经魂牵梦萦想得到了皇位,那更是如水中月,镜中花。 大康都要没了,国都要亡了,他龙兆桓的前途和未来在哪里?他反复思忖,觉得自己要想出头,唯有南下江南。 江南的歆德帝已经老迈不堪了,他的修仙梦走到了最后的光景,此时的歆德帝已经没有办法掌控局面,甚至他自己可能都不想去掌控局面了。 这个时候,龙兆桓如果能以太子身份下江南,太子监国,而后在江南合纵连横,说不定还能挽救大康于危难之间。 只要把江南搞好,各地称王的这些乱臣贼子们都还有机会一一的平之,而龙兆桓还能看到未来的希望。 这不,今天龙兆桓召见苏家的头面人物,当朝首辅苏星海,他看到苏星海,泪流满脸的道:“苏相啊,当初是我害了您啊,将您留在了京城,京城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您跟着我也受了很多的委屈,我龙兆桓对不起您啊!” 苏星海忙道:“太子殿下切莫如此,老臣是大康的忠臣,当为大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受一点委屈算什么?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嘛!” 龙兆桓道:“苏相高义啊,我大康能有您这样的忠臣真是大康之福。苏相,眼下京城的局面岌岌可危,江南却也不安分太平,最近我一直在琢磨,想着能不能和苏相一起去一趟金陵,说句心里话,本宫实在是担心父皇的身体,而苏相肯定也担心金陵的局面吧? 金陵没有苏相,朝廷失去了肱股,这对江山社稷极其不利啊!” 苏星海微微蹙眉,他明白龙兆桓的意思了,这小子是要溜呢,眼下的局面,宋文松怎么可能放走龙兆桓?一念及此,苏星海道:“太子殿下担心得有道理,太子至孝,此事我一定想办法!回头一旦有消息,我立刻禀报太子殿下!” 龙兆桓抚掌而笑,道:“本宫就知道苏相是可靠之人,行,此事你我就约定了,回头窥准机会,只要我们上了漕船一路南下,金陵不日就能到呢!”龙兆桓高兴得手舞足蹈,非常的兴奋,无疑,苏星海的肯定答复让他非常的振奋。 本来他比较绝望,因为他手中没有人可用,宋文松虽然对他客客气气,但是东宫的侍卫随从都全部被清理一空,现在东宫内卫都是宋文松安插的人,这种情况下,东宫对宋文松没有秘密。 宋文松虽然和曹魏明不同,可是此人也是狼子野心,他能够将权力归还给龙兆换么?那根本就不可能。宋文松就是借助龙兆桓太子的地位号令四方,至少在大江以北,当以太子为尊。 而且宋文松自诩为大康的忠臣,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陇右宋家还是曹魏明都被当成了叛贼。 对宋文松来说,来自宋家的压力很大,但是因为有了龙兆桓的存在,宋文松可以对天下人宣告,他和宋家决裂是因为忠孝不能两全,他是大康的忠臣,可是陇右宋家却要造反,双方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后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宋文松这一番道理说出来,在道德上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因而无论在京城还是在两河,宋文松的口碑都十分不错,而来自江南的货船漕运也一直和京城没有断绝,宋文松虽然只有京城这一个地方,但是暂时却还能保证大厦不倒,甚至还能窥准机会,再一次扩张势力。 话说苏星海从东宫出来,很快就直接被请进了大将军府,所谓大将军府自然便是宋文松,太子监国,封宋文松为镇北大将军,并赐之前的秦王府为大将军府邸。宋文松总算在京城有了一幢和其身份匹配的府邸了。 苏星海被请到了大将军府,宋文松非常的热情,规规矩矩的行晚辈礼,道:“苏相,您日理万机却依旧没有忘记太子殿下,真是忠臣,是我辈后进的典范啊!” 苏星海嘿嘿一笑,道:“大将军,只怕大将军嘴巴上说典范的事儿,心中可能在骂娘咯!哈哈……” 苏星海一说,哈哈大笑起来,宋文松忙道:“苏相,文松这些年一直艰难,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文松不敢瞒苏相,最近我日夜难免,就是担心京城有朝一日再陷入贼手! 现在对我们来说,西北宋家势力那是大兵压境,而曹魏明这样的跳梁小丑却也是百死不僵,反而还有卷土重来之势,京城可以说内忧外患,在这种情况下,文松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倘若咱们不上下一心,不同心协力,京城可能又要陷落啊!” 宋文松语气十分的诚恳,态度十分的好,可是苏星海何许人也?他岂能被宋文松的外面所迷惑?他打了一个哈哈道:“大将军,你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一次殿下找我的确是想回江南了! 江南毕竟是富饶之地,京城太危险了,太子殿下经历了几次挫折,遭遇了几次惊险,现在怕了!” 宋文松愣了一下,勃然道:“这怎么能行?太子驻守京城代天子监国这是陛下的旨意,太子殿下岂能抗旨不遵?” 苏星海淡淡的道:“大将军啊,话可不能那么说,当初是陛下的旨意不错,但是现在陛下病情日益严重,太子想要回金陵一趟看一看自己的父皇,这个要求过分吗?太子殿下说了,他回京城一是看看江南的风光,而关键还是去看看陛下,父子情深,他放心不下啊! 殿下明白京城离不开他,他告诉老臣,他就在金陵住三天,而后立刻北返,而后和大将军一起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直到将所有的乱臣贼子全部扫平,不平定判断,他永远不会再退缩!” 苏星海洋洋洒洒,将这一番话说出来,宋文松一时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呢?他可以说什么呢?宋文松所谓在金陵待三天即返,恐怕三岁的小儿也骗不过去,但是宋文松要用这件事揪住他抗旨,却也完全没有道理。 关键是苏星海现在知道了此时,只要他往外宣扬出去,宋文松能放太子么?倘若他放了太子,便是将自己的政治资本拱手送了出去,从此以后他宋文松还有今日这般理直气壮么?还能像现在这般以朝廷的忠臣自居么? 但是,如果他宋文松胆敢不放人,那他是什么意思?是要挟持太子么?是要学曹魏明那般将太子视为奴仆么?如果是那样,宋文松还是什么忠臣?他是一等一的奸臣,人人都能诛之,这一下京城更要面临空前的压力了。 宋文松是何许人也?他很小的时候便带兵出来一个人拼搏奋斗,不知经过了多少磨砺和磨难,也遭遇过无数的困难,这些磨砺让他迅速的成熟,他知道,苏星海是个厉害的对手,今天他必须要和苏星海把这件事给给解决,如若不然,苏星海能够迅速让他崩溃。 后悔啊,宋文松真的后悔,他觉得自己对东宫的看守还是太弱了,就不该让苏星海去见龙兆桓,这个老东西实在是太厉害了,今天的事儿简直是无中生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宋文松道:“苏相,您说说,您老现在有什么想法?只要是您的想法,末将能办的一定办,不能办的创造条件也要办,好不好?” 苏星海道:“大将军啊,最近京城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暗潮涌动。京郊归隐寺的道尽和尚,去了江南了,这个老和尚可不一般,大将军将他放走很草率。 另外一个人便是戴皋,戴皋是什么人大将军难道不知道?他也去了江南了,他可是陆铮的岳峰啊,让他去江南,岂不是给陆铮送去了一大助力?” 宋文松叹了一口气,道:“苏相说得对,可是这两个人在我手中不起作用,江南那边用两千匹马换两个人,对我来说实在是难以拒绝!陆铮和我是朋友,是兄弟,他的岳父也是我的长辈,他们父子团圆,我能阻止么?” “至于道尽和尚,一介化外之人,倘若我将他羁绊在京城,天下的才子将怎么看京城?将怎么看我宋文松?” 苏星海道:“一千匹马么?这好说,我苏家虽然不产马,但是这点马匹还是有的!大将军啊,苏某在京城也待得够久了,陛下现在身子骨儿不利索,他需要我啊!所以,今日我希望大将军能够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苏星海这话说完,局面瞬间陷入了死寂,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可是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苏星海要走,宋文松要留人。三言两语间,两人言辞之中尽是刀光剑影呢! 苏星海要走,宋文松却不愿意放,苏星海愿意给一千匹马,而且可以保证不再纠缠龙兆桓的事情,但是宋文松还是犹豫啊! 宋文松倒不是怕苏星海去了江南陆铮又多一助力,他眼下和陆铮还没有太多的纷争,对宋文松来说,他如何能活下来,而且能活得很好这是他的追求,陆铮现在手边能多一些人,他无所谓。 宋文松考量的是当京城的精锐们都和苏星海一样纷纷南下江南了,江南和京城就失去了重要的纽带,那样随时随地江南都可以和京城脱钩,宋文松再要从江南得到好处就难上加难了。 还有,宋文松要撑起京城的朝廷,他不能没有人,他也需要人才,京城的朝廷不到倒,这是宋文松能够立足的关键,所以苏星海这个首辅太重要了。 “苏相啊,您一人去了江南,可是京城的苏家根深蒂固,这么大一家子人怎么办?难不成一家子人都去江南么?”宋文松道。 苏星海嘿嘿一笑道:“大将军啊,苏某下江南又不是一去不返,而是去看看陛下,瞧瞧他的身子骨儿儿如何,去到江南转几天,让江南知道我们京城的不容易,我们的苦楚,回头让他们多给我们一些支援,我们北朝廷也宽裕一些不是?” 宋文松长叹一口气,他信苏星海个鬼,苏星海现在说得好,等到了江南,只需要歆德帝一道旨意,苏星海奉旨留在江南了,宋文松能怎么样?这种事情宋文松看得明明白白,透彻得很! 苏星海下江南,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站在苏星海的立场上,他绝对不能被动摇,明知道是撒谎,他也只能这么说,因为宋文松需要给其他人交代,苏星海也需要给苏家人交代。 还有,他需要给宋文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如若不然,宋文松绝对不会松口呢! 宋文松知道苏星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的去意已决了,当即他道:“也好,苏相啊,一千匹马很重要,但是最近军中缺粮,苏相你们家是京城的第一大户,粮食的问题能否支援一二,解一解燃眉之急!” 苏星海道:“大将军放心,支持大军是我苏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回头我便让管家给军中送五万石粮食过去!”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苏相果然是爽快人,回头这件事还需要苏相向外宣称,您去江南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监国无法抽身,委派您去江南探望陛下病情,这件事可万万不能说错,如若不然,京城恐怕又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心怀不轨了!” 苏星海一听宋文松松口了,当即心花怒放,连忙道:“好,好,一切都听大将军的意思!京城现在在危难时刻,大将军是京城唯一的顶梁柱,京城的各级官吏,不管文官武官,皆需要听从大将军的安排调遣,如有违背者,可以立刻杀无赦!” 宋文松也是哈哈大笑,苏星海是文官首领,他这个表态无疑给宋文松掌权扫平了一大障碍了,两人这一次交易至此算是各有所得,均十分的满意!! 章节目录 第702章 艰难的抉择! 宋文松的局面现在非常的危险,他手中的兵不多,京城的防御压力极大,另一方面,并州又必须守住,因为并州的安全便关乎京城的安全。 上一次他亲临并州惊退了宋文杰,但是他心中非常清楚,那不过是短暂惊退而已,陇右还有很多的高人,倘若陇右经营了几十年,仅仅靠宋文松的三万人马便能封锁并州,那着实不太现实。 并州危局迟早会重新到来,而京城这边人心涣散,连太子龙兆桓都欲要南返,此时此刻,宋文松该怎么办? 宋文松在大将军府议事,众多谋士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挣得面红耳赤,可是对宋文松来说,这些争论真是毫无意义。 有人是要让宋文松放弃京城,而后攻占豫州的,而有人则是让宋文松先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曹魏明,而后再依托两河之地慢慢发展的,不管他们怎么争议,这些选择宋文松都考虑过,倘若有一条能行得通,宋文松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从陇右到关内,对宋文松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同时又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对宋文松来说,他毕竟是外来者,一个外来者不容易得到人心,此其一。 其二,宋文松没有任何积累,京城就一座城池而已,除了人口略微多一点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粮食,金钱的来源也受制于人,宋文松只觉得前途无比的迷茫,着实找不到妥善解决之对策。 “好了,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吧,各位先生都下去歇息!”宋文松摆摆手,将所有人都轰出去了,唯有齐远志留在最后面,迟迟没有出去。 宋文松心中不由得一动,道:“远志啊,你可有什么可以教我么?” 齐远志道:“三将军,远志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远志就问三将军一句,将军是真要做大康的臣子,还是要借大康臣子之名,似那曹魏明之流,一旦有机会,也欲要称王称霸?” 宋文松愣了一下,道:“远志何故此问?文松乃大康的臣子这能有假?文松是一心一意的要和大康攻进退,彻底的和陇右划清界限!” 齐远志哈哈一笑道:“三将军恐怕言不由衷吧,我观三将军不让太子殿下坐殿听朝,仅此一点恐怕就难以服众人之心。眼下这个时代,小丑横行,手中稍有实力者,都妄图要一步登天,人人都自立,称孤道寡,可谓是群魔乱舞,三将军如果要和这些人争斗,而且要战而胜之,心思就不能和他们一样……” 齐远志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豁然站起身来道:“远志,您是我的孔明啊,此事我该如何做,远志快快就教我!” 齐远志一字一句的道:“将军要想活,需要想敢退!今天退一步,将来才可能进十步!这就像是用拳头打人一般,如果不将拳头缩回来,如何能打到人? 所以,倘若将军要听我的计划,某有三条,第一条还政于太子!第二条,请罪于江南,第三条,掌权于金陵……” 宋文松微微皱眉,道:“远志……这……你这是要让我丢下兄弟们,只身去江南避祸?” 齐远志冷笑一声,道:“三将军既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大康的忠臣,就应该知道忠臣是该怎么行事的!北地战事不利,陛下让你拿下豫州你失利,陛下让你进攻汴州你兵败,你三番五次的失利,难道不该请罪么? 至于还政于太子,那更是没得说的,陛下的旨意是让太子在京城监国。可现在太子每日在东宫之中,连大臣的面都见不到,你这等做派和曹魏明又有什么差别?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倘若三将军你还是如此做派,天下都会将你当成是要称王称霸之人,一旦那样,三将军和曹魏明之流也就一无二至了!” 齐远志侃侃而谈,宋文松脸色阴晴不定,很显然他被齐远志的这一番惊人的言论给震惊了,他宋文松手握这么多兵马,现在说放弃就放弃,这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不会干。 乱世之中,兵马就是性命,宋文松不敢相信自己没有了这样的实力,他如何还能生存下去,真指望到金陵当一辈子富家翁么? 可是偏偏齐远志的这席话宋文松还没有办法辩驳,的确如齐远志所说,宋文松现在陷入死局了,凭他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破这个局。 除非他和曹魏明结盟,如若不然他如何能守住京城?但是他和曹魏明两人早就撕破了脸,现在要结盟那不是自欺欺人? 并州的压力很大,京城的压力也巨大,宋文松一手抓住两个烫手的山芋,丢掉一个都要完蛋,这个局面如此的清楚,宋文松恐怕不能不退了…… 似乎看出了宋文松的疑惑,齐远志道:“至于第三点掌权金陵的事情三将军不用担心,现在江南陆家独大,一手遮天,陛下早就苦陆家很久了。 但是陛下却根本找不到能和陆家相抗衡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的局面已经失衡了,三将军此时去金陵,您手中拥有近十万大军,有这个底气,陛下必然重用你。陛下甚至会将很多资源都倾注到您的身上,因为他需要培养你去对付陆家! 所以,三将军这一手以退为进,其实也是化被动为主动,让自己从死局之中出来,进一步的拉大自己的回旋空间,这是一条良策啊!” 宋文松抿嘴不语,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来回踱步,他喃喃的道:“理由是这个理由,道理着实不容寻常,可是……京城怎么办?并州怎么办?” 齐远志哈哈大笑,背负双手道:“三将军不过一败军之将而已,江山社稷的大事您倒是担忧得很。我大康朝有陛下,有太子,还有那么多能文善武的宰相,江南更是才子辈出,难不成一个并州还有京城会丢掉? 倘若举大康之力也保不住京城和并州,三将军您一人孤家寡人更不可能将并州保住,这个道理三将军能明白否?” 宋文松怔怔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从骨子里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大康的臣子,心中一旦有了轻视大康之心,便自然的会傲慢无礼,从而让自己的行为偏离轨道!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野心,天下有野心之人何其多?可是野心必须要有实力来支撑,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能支撑住勃勃的野心呢?就像宋文松这样,自己将自己拔高了,进入到了死局之中,如果他还不幡然醒悟,他可能很快就会完蛋。 刚才议事的时候,甚至还有谋士怂恿他应该立刻称王,而后以王者身份号令京畿和并州诸郡,建立一支王者之军来征战四方,那样可以快速的平定两河,占据两河的地盘,拥有了关内富庶之地,宋文松便占据了天子最有利的位置了! 宋文松当时还真有那么一丝的心动,可是现在再想想这个建议,他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一阵后怕啊! 宋文松听了齐远志这一番议论,而后再反思之前的各种议论,简直如同天上地下一般。齐远志这一番高论是让宋文松保留机会,将来依旧还有无比的憧憬和想象。可是其他人的议论,则是要进一步推动宋文松往前走,一直走向前面万劫不复的境地! 过了很久,宋文松道:“远志真救了我,您的这计谋着实让我幡然醒悟,这么长的时间我都错了,实在是错得惊人!此时我该去东宫向太子殿下请罪了!” 宋文松说完,当即让人更衣,他穿上了武官常服,只带一名随从,直奔东宫。话说太子龙兆桓自从偷偷见了苏星海之后,心中一直七上八下,苦苦的等待这消息,真是度日如年。 龙兆桓在京城毕竟经营了那么多年,现在虽然被架空了,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一点压箱底的东西的,至少消息传递方面他还有几条线。 清晨,从外面传来消息,说苏星海竟然私自一个人收拾行囊上了南下的漕船。龙兆桓一听这个禀报,心中当即咯噔一下,心想完蛋了。 他还只动这个念头,立刻便收到了第二条消息,却是外面公开的消息,称宰相苏星海奉太子之名,立刻下江南探陛下之病,到了金陵之后,其三日之后就返回! 龙兆桓一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整个人立刻懵了,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吼道:“苏星海真是老贼,竟然敢出卖我!难道现在大康的忠臣都死绝了么?我大康朝再也没有一个能替本宫分忧的臣子了么?” 龙兆桓大骂苏星海失信,心中却慌了,他意识到此时宋文松一定非常恼火,所以当他一听到外面禀报说大将军宋文松前来拜见,他吓得一下委顿到了地上,真只差是屁滚尿流。 现在的龙兆桓已经没有以前那般雄姿英发,斗志昂扬了,他一个人经历了京城的各种坎坷,尤其是经历了被曹魏明的各种羞辱虐待之后,他心中生了巨大的阴影,现在面对宋文松,他真的怕了。 宋文松快步进到了东宫,龙兆桓看见他就欲要躲,宋文松从身后追上他,他先吓得双腿发软,竟然噗通一下要跪下去,宋文松忙跪在地上道: “太子殿下,文松错了,文松今天来请罪来了!文松一直以为殿下自从到豫州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一直没有恢复,因而京城的大小事务,文松竟然都越俎代庖帮殿下做主,昨日苏相提醒,文松才知道自己竟然行了奸臣之事,此时我思来想去着实不能心安,今日一早便过来请罪了!” 宋文松非常的诚恳,整个人匍匐在地,双手碰上兵符道:“殿下,此乃我军中兵符,今日交给殿下,以后文松用兵一应听殿下的,我军上下,全部以殿下之命马首是瞻!” 宋文松顿了顿,又道:“至于京城的政事,也一应归政于殿下,殿下的旨意我等一应遵从!” 宋文松这一番表演,龙兆桓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宋文松这是惺惺作态,这是假的!当即他道:“大将军,您快别这般!大将军能替陛下镇守一方,能替陛下管着京城,陛下都很高兴呢!本宫打心眼里对大将军的能力和才华也是无比的佩服,对您的行事更是高度的认同,所以请大将军万不要如此。 以后京城的事情本宫一定遵照大将军的要求来办,本宫配合大将军,把京城,把并州都管好!” 宋文松跪地不起,道:“殿下,千万别再如此了!您是替天子监国的太子,您一定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殿下放心,本将会立刻下江南去,亲自到陛下面前请罪,请陛下治臣贪功之罪。我一走,京城的事情殿下便再不会受到羁绊了,我手下的那帮将领,也一应只遵兵符,臣可以保证,只要殿下要调兵,他们绝对遵从号令,不敢有任何的违背!” 宋文松说到此处,无比悲痛的道:“可惜啊,微臣无能,未能将北地的战事打赢,现在陇右要南下,曹魏明在旁边虎视眈眈,山东军随时可能西进,京城和并州两点之间距离虽然不远,但是我们的防御却非常的薄弱,这个危机时刻,微臣也实在是黔驴技穷,微臣这一次到金陵一定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微臣相信,我大康能人才子众多,猛将如云,举我大康之力一定可以把危机解决!” 宋文松这一番表演攀上了高潮,戏演到了这一步,太子龙兆桓一时也懵掉了,此时他才相信宋文松说的话似乎是真心的! 交了兵符,自己还甘心去金陵请罪,宋文松是真心要当忠臣啊!一念及此,龙兆桓的心思立马活分了起来。 他想京城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兵马都是西北的强兵,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龙兆桓身为大康的太子,倘若能把这股势力掌握在手中,再想办法对宋家和曹魏明,另外还有其他的几方势力合纵连横,未必没有大机会呢! 宋文松南下是要当官么?如果是想当官,龙兆桓完全可以给歆德帝修书,让给宋文松一个宰相又如何?这对大康来说,尤其对龙兆桓来说,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这样的诱惑太大了,他根本抵抗不了。 龙兆桓把宋文松扶起来,当即也忍不住垂泪道:“文松啊,本宫一直都错怪你了!本宫……本宫……也有过错啊……“ 章节目录 第703章 再立为王!! 龙兆桓竟然嚎头大哭,今天的局面对他来说简直太意外了,他太惊讶了!他万万没想到宋文松在这个时候会真的还政于他,不仅政务从此以后归龙兆桓来处理,连兵符兵符都拱手送上了,而且他自己还要去江南请罪去,这真是慢慢的诚意啊! 龙兆桓心中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忐忑,高兴则是窝囊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现在终于有机会掌权了。忐忑则是他不能确认宋文松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试探,如果是试探的话,龙兆桓觉得自己非常的危险,所以他痛哭。 龙兆桓在飙演技,宋文松的演技也绝对不差丝毫,他也嚎头大哭起来,一直君臣二人都哭,这场面着实感人。两人哭了一番,宋文松立刻将手底下的诸多将领全部召集到了一起,给他们殷殷叮嘱,让他们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一定要遵从太子殿下号令,而后又请辞兵部尚书,免去了自己的一切官职,即刻登上了南下的漕船。 这一次下江南,宋文松只待十几个亲卫,另外身边只带齐远志一个谋士,他一路急行,昼夜不停歇,到淮河入水口终于赶上了苏星海。 苏星海在船上闭目养神,神情轻松着呢,他已经在构思到江南之后该如何想办法重新入阁,而后该怎么处理苏家和陆家的关系等等,忽然之间船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一片嘈杂。 手底下的管事慌慌张张的跑进船舱道:“不好了,老……老爷……追……追上来了,京城有人追上来了!” 苏星海倏然睁开眼睛,冷冷的道:“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一些什么?什么追上来了?谁追上来了?” “苏相好悠闲啊,从京城下江南一路游山玩水,到今日还未至金陵么?”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苏星海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当即面如土色,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道:“你……大……大将军,您为何也到了这里?” 他太紧张了,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做梦都没想到宋文松作为堂堂的魏国大将军,京城的第一号权臣,他会追到江南来,莫非这家伙是铁了心不让自己下江南么? 看到苏星海的模样,宋文松哈哈大笑,心中十分快意,道:“苏相,不瞒您说,我也和您一样,欲要下江南请罪呢!京城的事务都归太子亲自来管,从此以后我宋文松就要赋闲江南了!” 宋文松哈哈大笑,顿了顿,又道:“京城少了一个败军之将,江南多了一个赋闲之人!苏相,我这心态如何啊?我宋文松誓做大康的忠臣,哪怕一辈子庸庸碌碌,我也要做忠臣,绝对不做那乱臣贼子!” 苏星海脸上强挤出笑容,表情真是古怪之极。他心中当然不会相信宋文松的鬼话,宋文松的野心他看得十分明白,这家伙敢于放弃京城,而且将手底下的一切权力都交出去,这一份胆略和气魄着实难得! 苏星海微微蹙眉,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本来他从京城一路南下,已经对江南的局面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可是现在他发现那些想法和判断全部无效了。原因无他,因为增加了宋文松这个天大的变数…… …… 江南,江宁陆家,这些天陆家大搬家,内内外外都非常的忙碌。陆家其他的人都搬到了金陵,江宁的陆家便成了陆铮一个人的住宅。 当然,陆铮一个人肯定住不了这么宽,但是道尽和尚,戴皋,另外还要张平华等心腹谋士等一一都住了进来,柳松也住了进来。 其实这个地方就是陆铮自己经营班底,筹谋中枢所在地,在金陵的陆家,他也有一个院落呢,甚至戴小倩最近都住在金陵,并没有到江宁居住。 陆家这样的大变化在外人看来只当是陆家举家迁往了金陵,对目前的陆家来说这实在是太平常的选择了,因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陆铮这几天染了风寒,一直没有去上朝,今日一大早,童子送来了飞鸽传书,而后立刻将张平华,道尽和尚和戴皋一并请过来喝茶。 传书从大家面前一个个传阅过去,张平华几次欲言又止,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早说话了。但是现在,他看看这里的人,戴皋就不用说了,不仅是陆铮的岳父,而且当了二十多年的权相,当年就传他乃天下第一奸诈之人。至于道尽和尚,此人最早是龙兆炎的心腹谋士,后来又被龙兆桓器重。 此人虽然是和尚,但是权谋诡道也是无比的高绝,当年和仲父明并称至尊,这样两个厉害的高手在面前,张平华真不敢轻易说话。 “平华,你想什么就说,咱们就是品茶聊天,不需要过于拘泥!”戴皋淡淡的道,他给张平华巨大的信心。 张平华道:“我觉得宋文松背后有高人啊!似宋文松这般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之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想到如此大退一步,凭他自己几乎不可能!本来是一盘死棋呢,现在竟然盘活了,这是化腐朽为神奇,宋文松这一招出人意料,妙不可言!” 道尽和尚道:“是啊,宋文松丢了北地的乱摊子,甘心回来给大康做忠臣,天下的臣民都看着,尤其是陇右宋家人都看着,此时陇右宋家倘若再要犯并州,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京城的西北军真正成为了天子之军,对京畿的局面,大康不能不去救啊!” 张平华道:“现在关键是宋文松一来,江南的局面要变,对公子来说恐怕不是好消息!公子才高遭嫉,回头只怕又要扯上是非啊!”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实这个局面大家都明白,眼下金陵的局面十分的微妙,陆家独大,歆德帝虽然不临朝,但是他内心必然对陆家极度的忌惮了,在这个时候宋文松下江南,那岂不是给了歆德帝绝妙的良机? 关键有一点最重要,那就是陆铮绝对不会反大康,绝对不会去做曹魏明之流干的那些事儿,这就会给他造成巨大的掣肘,歆德帝只要在关键时候下一道圣旨,陆铮就不得不遵从旨意,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所以,陆铮头顶真就悬着一把利剑呢! 大家沉默,陆铮品了一口茶道:“好了,我们就不用杞人忧天担心这些事儿了,宋文松都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又有什么不能退的? 再说了,金陵的事情,江南的事情,朝廷的事情自有宰相们去谋划,陛下去定夺,我等这些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可了。” 陆铮这番话语气十分的平淡,张平华愣了愣欲言又止,戴皋脸上浮现出赞赏之色道:“嗯,不错,陆铮这个想法十分贴切恰当。对陆铮来说,兢兢业业的干好本职的差事,认认真真的效忠陛下,这才是王道,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多想,可谓是多思无益!” 戴皋一锤定音定下了调子,话题便缓和了,道尽和尚道:“戴相说得好,只是这一次苏相倒是吃了亏了,费尽千辛万苦从京城下江南来,回头只怕在江南待不住哦!苏星海聪明一辈子,这一次恐怕也不会想到宋文松会有这等惊人之举!” …… 宋文松南下金陵的事情的确在金陵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宋文松现在的身份可不低,被拜为魏国大将军,这是正二品的大官,而且又是封疆大吏,朝廷不能对其轻视。 因而宋文松的漕船到六合是时候,礼部尚书亲自到场迎接,一并前去迎接的还有吏部尚书陆铮,宋文松从船上下来,远远就看到了陆铮,他不由得微微惊了一下,他和众人行礼完毕,和陆铮彼此见礼之后,他凑上来十分亲昵的拽住陆铮的一条胳膊道: “陆大人啊,文松和您一别已经有五六年了吧!啧,啧,你我二人一别之后,各自走不同的路,走到现在你春风得意,老哥我却是……哎……” 宋文松长叹一口气,道:“京城的惨败我需要承担责任,这一次我是来请罪来的!以后我也不准备再北返了,恐怕只能留在江南混日子了,江南好啊,风景尤其好,文松第一次下江南便被这里所迷倒了……” 陆铮淡淡一笑,道:“宋三儿,不管怎么说你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你现在是我大康的忠臣,就算你死了,你的子子孙孙也会记住你是大康的忠臣。可是你们家族其他的人却就不同了,他们能猖狂一时,但是陇右一省之地能成什么气候? 宋家迟早要败亡,以陇右一隅之地来反抗我大康万里江山,宋家人愚蠢啊!所以,宋三儿,你我在江南可以日日品茶,却也好过他们做白日梦,是不是?” 宋文松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道:“好,还是你陆铮懂我的心思!走吧,我们先回去,我进宫向陛下请罪,而后再登门拜访你!” 宋文松和陆铮两人并肩而行,双方谈笑风生,宛若多年老友重逢一般,这一幕看到很多人眼中都暗暗称奇,有知道陆铮历史的人大抵也明白,当年陆铮被发配到陇右,当时他就和宋文松两人是难兄难弟,他们两人合作一方面陆铮摆脱了戴皋的打压,在陇右完全的活了下来。 而宋文松则是彻底的独立于宋家,自己打出了一片天地来,现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陆铮已经取代了戴皋成为了大康人人为之侧目的权臣。而宋文松则也完全和宋家决裂,彻底倒向了朝廷,成为了魏国大将军,其身份和地位和当年也是不能同日而语了呢! 宋文松从六合码头下了船,并不乘坐轿子,而是自己骑马一路到了紫荆宫,他叩开了紫金宫的门,进去了宫中,宫里的太监将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等宋文松再走出宫门的时候,歆德帝的旨意也下来了,封宋文松为兵部尚书,辅国大将军,在金陵任职。 歆德帝给出的理由便是在大康危难之时,宋文松果断以大义为重,南下勤王,并且战绩卓著,他不仅保住了京城,而且还替大康拿下了并州,虽然有失误,但是瑕不掩瑜,对此功臣,朝廷理应倡导。 歆德帝在旨意中大赞宋文松忠臣勇武,自然要大肆痛骂陇右宋氏,将陇右宋氏彻底定义为了叛贼,叛贼之首便是宋家的家主宋博源和大将军也是宋文松的父亲宋乃峰,双宋被正式确定为叛贼,号令天下共同诛之。 这道旨意下来,很快在金陵传开,宋文松的声名迅速的攀升,从金陵传到了京城,传到了西北,传到了整个大康国境之内,宋家也成为了第一个没有称王便被定位叛贼的地方诸侯! 据说宋乃峰知道了这道甚至,气得吐血,他的三个儿子,现在两个儿子还在陇右替他征战,他最厌恶的老三却成了大康兵部尚书,拜了辅国大将军,这两个身份被他老子最风光的镇西大将军都要高多了。 关键是,现在宋家成了叛贼,宋文松则成了忠臣,双方再交手,宋文松可以毫不顾忌,就算宋文松把宋乃峰直接斩杀,那也不会遭到任何道德的谴责,相反世人都会说宋文松乃大义灭亲,为国除贼。 这样的情形对宋家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宋博源和宋乃峰商量之后,均怒不可遏,当即干脆宋博源决定称王,宋家既然是叛贼了,那还不称王干什么? 于是宋博源自称西天王,册封宋乃峰为西天大将军,另外,宋文杰被册封为东天大将军,宋文华被册封为南天大将军。 并且宋博源大兴土木,兴建王府,王府归制一应比照京城皇宫,宋家称王之后,大康已经有了四个势力自立为王了,大康的局面更是分崩离析…… 天下的乱局已经愈发失控,辽东的谭磊和龙灵秀此时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了,从目前实力上来看,辽东军依旧是北地最强之军,北方现在四方势力犬牙交错,辽东军应该要有所作为了…… 章节目录 第704章 京城告急! 宋博源称王,宋乃峰以及其两子皆封了天将军,或有人问龙兆炎现在在干什么呢?龙兆炎不是逃到了陇右了么? 戏码还在后面,那就是陇右一共有两个家族,除了宋家之外还有齐家,齐家齐令雄本来就封了王,这一次再封王,被封为齐天王。 这一下陇右就有了两个王了,宋博源是西天王,齐令雄是齐天王,两个王在一个行省这不行啊,那往上面就要称帝了。 在两王自封第三天,龙兆炎宣布在陇右称帝,国号大乾,其自封大乾圣皇帝,号令天下,这是先封王,再称帝的闹剧,但不管怎样,这样的一场闹剧在天下还是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本来天下只有大康和北燕,现在忽然多了一个大乾国,这不得不说扰乱了无数人的视听,其实西北的事情宋家一家独大,齐家已经没落,以前那么多年,宋家和齐家在西北并称,是因为宋家需要借助齐家的身份和名头。 而现在双方继续合作,两家共同拱卫龙兆炎立大乾朝,是要迅速的摆脱政治上的不利地位,让自己的造反在道义上能站得住脚。 不得不说宋文松南下江南,彻底投靠大康的举动给了陇右巨大的压力,宋家不得已而称王,并且奉龙兆炎为天子。 只是这个变化实在是太仓促了,以至于龙兆炎称帝的时候龙袍都没有赶制出来,穿着他之前的太子服饰,戴着太子的冠冕就称帝了,这样的奇葩建国称帝亘古以来恐怕也从未有之了。 但是,这样的称帝之后,对大康的压力却遽然大增了,因为大乾立国肯定要有惊人之举。 其王者之师必然要出动,这一次是宋乃峰亲自率大军十万南下,直逼并州城,很显然,宋家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拿并州祭旗,为刚刚建立的大乾国立威,宋乃峰这个在西北征战了几十年的老将,决意和大康完全撕裂了。 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双方便是死敌了,大康现在四分五裂,京城正是空虚的时候,此时宋家不进攻什么时候进攻? 并州一战,对大康来说局面危在旦夕,并州都督马顺八百里加急到京城,京城龙兆桓接到急报也慌了神。 龙兆桓刚刚掌权没有多少天,本来他是踌躇满志,因为手中有兵马,有钱粮,而且他身为太子,拥有正义之身,在龙兆桓掌权的当天,他便骑着高头大马大搞农耕亲民。 据说当天参加十二卫的各地青壮竟然高达上万人之多,龙兆桓觉得自己假以时日,过个三五年,足以在京城建立其强大的堡垒,而后打通京城和并州之间的所有障碍,北地半壁江山,他龙兆桓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可是现在,并州忽然告急,西北军突然南下,京城倏然变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将谋士们召集起来议事,武烈文和邢正皆对局面悲观,武烈文道: “殿下,并州一共只有三万人马,而且已经没有骑兵了,军资配备也比西北军要弱不少!这一次是宋大将军亲自南下,他是百战老将,马顺如何能与之对敌?” “为今之计,殿下应该立刻请求江南支援,让南府军派兵协防京城恐怕才是良策啊!” 龙兆桓轻轻点头,道:“江南的折子我已经送过去了,但是能不能有回复也不知道,江南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不一定能派出多少兵北上啊!” 龙兆桓十分的焦虑,他不能不焦虑啊,因为西北军南下,对方实力占优,龙兆桓现在掌握的这些兵勇,也大都是西北军,倘若宋乃峰展开攻心术,只怕还会出现叛逃的情况,一旦那样,兵败如山倒,后果不堪设想! 他咬了咬牙道:“武先生,邢先生,你们的心情本宫知道,但是此情此景,我们不能义气用事,并州拥有坚固的城池,而且拥有关山的天险,易守难攻!因此马顺绝对不能轻易退缩,他用三万人倘若能消耗掉西北掉同等兵力,也必然能挫贼之锐气! 如果我所料不差,宋家必然和曹魏明之间有了勾结,豫州军根本没办法轻易拱卫京城,只要他们出兵,曹魏明必然要从后面夹击,所以南府军我们很难用得上! 京城的战事,一定要自保,我们广积粮,速练兵,借助京城的高墙坚城,一定能和西北军斗一斗!” 龙兆桓经历了最近的一波又一波的挫折,性情转变了很多,遇到事情之后也知道该自己拿主意,不再迷信谋士参谋了。 不得不说龙兆桓对局面的判断并没有大错,但是,局面如此严峻,他纵然不犯错误这一次也面临极大的挑战啊! 此时的江南,刚刚被封为兵部尚书的宋文松在自己的尚书府邸也着实无法安生,并州危机,他手底下的家底面临全军覆没的可能,这都是他积攒了几十年的心血啊,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远志啊,如果西北军一路长驱直入,将北地个平了,我这一辈子要东山再起恐怕便无可能了!”宋文松道。 齐远志道:“三将军,我们选中往南走,这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举,必然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和困境!眼下这个局面我以为并不差,陇右宋家忍不住称王,这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现在的局面,虽然天下大乱,但是实力最强的依旧是江南的大康。江南这边,陆家掌控局面,陆铮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其心性着实不能小觑。 他的思路很清晰,并不急于扩张,更不急于自己称王称霸,而是稳住江南的阵脚,高筑墙,光积粮。更重要的是他拥有近天子之利,朝廷六部运转无碍,瞧瞧现在的南府军,谁能想到这些南府军是从江南水乡练出来的军队? 现在江南的南府军已经逼近十万人马,江北柳松另外还有五万多人马,他们的骑兵超过三万人马。假以时日,他们的兵马还能再翻一倍,到那个时候了,北地各方纷争大家彼此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挥师北进,谁能和其争锋?” 宋文松眼皮一跳,道:“远志这么说,我心中并没有稍稍缓和心情,那是以后的事情,暂时……” 齐远志嘿嘿一笑道:“并非以后,而是当下!当下对三将军来说,关键是要保证自己手底下的将领不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并州那边,马顺一定要逃出来,其他的人都可以战死,马顺绝不能死,另外华云,辛俊,王云,朱恩等等和三将军一同打天大之人,都务必要保重,只要他们在,龙兆桓不管怎么用人,也必然要用他们! 所以,不管龙兆桓掌控北地局面多久,只要三将军您振臂一呼,北军依旧以你为尊,这才是关键!” 齐远志说到此处,断然的说道:“所以并州之战必须是死战,并州有天险,易守难攻,如果并州让西北军长驱直入,必然会助长他们的气焰,那样他们再南下恐怕就难了!” 宋文松一拳砸在椅子上道:“不错,并州要死战!立刻修书一封给太子,把我的意思转告太子,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血战并州,甚至把京城的两万兵马调到并州都是值得的!” 宋文松双目精芒闪动,道:“志远,我乃兵部尚书,现在战局如此紧迫,我应当进宫面见天子,求得天子旨意,从而解北地之危!” 宋文松说完,喊道:“来人啊,更衣,我要进宫!” 紫荆宫,烟雾缭绕,宋文松从辰时便进来,一直苦等,等到了申时光景,还未能见到歆德帝,他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的盘算推演北地的局面,这个时候真是每一刻都要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时候啊! 宋文松抬头看向青烟盘旋升腾的宫殿,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心想也许在深宫之中的那位陛下,从来就没有想过芸芸众生的生命之可贵吧! 他已经习惯高高在上,习惯高人一等,天下人为他的付出,天下人的生死在他眼中都无关紧要。他心中追求的是虚无缥缈的所谓仙人之境,至于其他的云云,和求仙长生来说又算什么呢? 冯公公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歉意的道:“大将军,今日着实对不住了,陛下说了,有什么事情大将军可以自己拿主意,陛下今天闭关到最紧要出,实在是不能和大将军见面!” 冯公公顿了顿,又道:“大将军您无需失望,老奴说一句话不当讲的话,其实很多事情纵然是陛下出面也未必就能高枕无忧,大将军应当知道眼下的局面,所以,朝廷的事情,大将军能做主的便可以做主!” 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憋住一肚子火出了紫荆宫,下一站他直奔江宁陆家,直接要面见陆铮,可是陆家的仆从却将他拒之门外,理由是陆铮今日去扬州游学去了,并不在府上。 宋文松碰了壁,走了空,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难受。他知道,此时的京城和并州,他已经不能指望任何人了,陆铮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帮他的! 齐远志道:“三将军,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置之死地而后生,难免会有巨大的损失。但是经历了这一场磨难之后,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将军呢?” 宋文松一拍桌子道:“陆铮狡诈得很啊,这个时候他忽然去扬州明显是料定我要去找他!” 齐远志道:“扬州有何远?今日我便和三将军乘船,明日一早便能到扬州!”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我宋文松需要向他低头,向陆铮摇尾乞怜?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北地若是被西北军攻占了,从此以后江南便失去了屏障,陆铮以为自己就能有好日子过?” 齐志远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北地在您的眼中是朝廷的,可是在陆铮眼中却和西北军无异,你宋文松对他的威胁一点也不必宋乃峰弱,所以,陆铮一定不会出兵呢!” 宋文松咬了咬牙,道:“下扬州,备船,一定要明早就赶到扬州去!” 宋文松下扬州,陆铮正陪着岳峰戴皋在扬州的大街小巷转悠呢,一晃有些年头没过来了,扬州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的变化是扬州的张家府邸现在已经荒废斑驳了,张家昔日的繁华被淹没在了一望无垠的杂草之中,而当初让张家覆灭之人,现在就在陆铮的身边,而且此人已经成为了陆铮的岳父。 其实那个时候不止是张家,江南四大家都岌岌可危,顾家和陈家为了苟延残喘,他们已经彻底倒向了戴皋,甘愿沦为戴皋的走狗。而陆家则是苦苦支撑,幸亏依靠陆长河才勉强度过那一场危机。 张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戴皋杀鸡儆猴,只动一个念头张家便被抄家,从此以后扬州第一家便走进了历史的尘埃中。 不妨假设一下,倘若当初的张家能够捱过那一次危机,马上就会苦尽甘来,因为陆铮的崛起和戴皋的忽然失势,大康的局面迅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江南权阀来说,危险彻底过去了,一直到现在,江南权阀开始重新复兴,又迎来了黄金年代了! 陆铮一阵唏嘘感叹,戴皋对此却完全无感,对他来说,他掌权的二十年那是翻云覆雨,不知干过多少事情,张家的覆灭只是其中一件极其细小的事情,他哪里会有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到了这个年纪,坐在扬州瘦西湖的画舫之上,听着远处飘渺的歌声,那种感觉无比的美妙,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年轻的戴皋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只是当年的他穷困潦倒,这样的梦想一直没能照进现实。 就算他当了宰相以后,他也从来没有到了扬州,他纵横一生,其实今天还是第一次到扬州,记得少年骑木马,转眼又是白头翁,年纪大了,偌大的年纪才欣赏到扬州的风景啊…… 章节目录 第705章 出损招!!! 宋文松也是第一次才到扬州,可是他哪里有心思欣赏瘦西湖的美景?北地告急,他的心血可都留在北地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兵将被西北军无情的横扫。 可是放眼天下,宋文松能有什么办法?他进紫荆宫整整一天,连歆德帝的面都见不到,这位陛下是靠不上了。 现在唯一能够帮他的只能是陆铮,这也是他急匆匆从金陵直奔扬州的原因,两人在扬州十字街喝茶,宋文松道: “陆大人,我在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你,才知道你下了扬州了!如今大康朝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各路称王者此起彼伏,你我二人都是大康的忠臣,关键时候可得肩负起责任来,万万不可能因为个人私利而忘掉了江山社稷,忘掉了我们作为臣子的本分啊!” 陆铮淡淡一笑,道:“老三,北方的局势我知道,你我兄弟,你遇到了困难,哪一次我不是舍命相帮?上一次你和曹魏明死斗,我让柳松北上,终于将局面稳住了。 可是这一次西北给反了,西北怎么反的?还不是你老三行事步子迈得太大?你把京城的撂挑子了,人往江南一躲,摇身一变成了大忠臣了,西北宋家你的父亲,你的伯父,你的兄弟们全成了叛逆反贼! 这种事儿搁在谁身上谁不反?反正不反也是叛贼了,还不如干脆反了,还能当个王爷,当个西天将军,西北之祸骤起,西北军这些年有多强的实力你比我清楚,你觉得我们倘若现在和西北军在北方死磕,后果如何?” 陆铮语气平静,态度温和,宋文松盯着他,两人对视良久,过了好大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要放弃北地?放弃京城?如果北地丢了,江南再没有了缓冲和屏障,你能保证江南一定保得住? 江南自古就不是龙兴之地,因为江南四面环顾皆是敌人,从北方来看,西边是西北军,东边是山东辽东铁骑,淮南道在东边,南边又有岭南,再旁边还有巴蜀剑南道! 江南就居于中间这一块儿,偏偏还是一块肥肉,如果完全没有了屏障,江南迟早要沦陷,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得当亡国奴!” 宋文松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捶胸顿足的道:“陆铮啊,此时此刻,你还这般想么?京城没了,江南也未必守得住哇!你也是知兵之人,难道这一点你看不明白?” 陆铮盯着宋文松,一字一句的道:“老三,我问你一句实话,如果你和我两人异地相处,你会做怎样的选择?记住了,一定要说实话,绝对不要信口雌黄!” 宋文松勃然道:“那还用说嘛?我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出兵……” “怎么出兵?出哪里的兵?” “我……我……我首先出豫州军直奔沧州,拱卫京城!”宋文松道,岳峰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曹魏明是吃素的么?这个河间王现在正摩拳擦掌,说不定其先锋已经到了沧州之外,他是因为忌惮我豫州军从后面夹击他,才迟迟没敢动手,倘若我豫州军贸然出兵,极有可能进退失据,反而被曹魏明在运动之中抓住战机,将我豫州军重创!” 宋文松一时气结,的确他和陆铮两人都是知兵之人,两人谁也骗不了谁。北方的问题不是陇右一地的问题,宋博源和宋乃峰这么多年经营西北,西北和两河,西北和辽东,甚至西北和河间之间都有紧密的往来。 宋博源和宋乃峰决定反,势必会动用所有的资源,首先曹魏明肯定会跟着一起,这一来,陆铮在豫州的五万多兵马就不敢轻举妄动,柳松占了豫州,本就是在曹魏明眼睛中刺了一根钉子,曹魏明无时不刻不想将其除之而后快。没有西北军作乱的时候,柳松尚且需要小心谨慎的应付,现在西北出兵了,他更不能轻举妄动。 宋文松顿了顿,道:“据我所知,现在江南有十万兵马,可以出五万兵马直奔京城!” 陆铮冷笑一声,道:“你是西北军的老三,我问你,倘若我南府军出五万兵马,双方在河间交战,这一仗打不打得赢?你老三是一等一的悍勇之将,我问你,就你的那点兵加上五万南府军,能不能打赢这一战?” 宋文松道:“能赢,一定能赢!我们占据天时地利,我们拥有最强的装备和城防,西北军远来水土不服,后勤辎重也困难,根本不能久战,如何不能赢?” 陆铮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道:“放你的狗屁,从并州到京城,接近千里之遥,这么广袤的地方对宋乃峰的精骑来说简直就如履平地,就凭南府军这刚刚骑马的新兵蛋子,双方一个回合便会给横扫! 至于所谓的坚固城池,并州一城几万人恐怕这个时候在想着逃命,京城的城防已经经过了大大小小十余战,这个城防你有信心么?宋乃峰是个什么人物,我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么?” 陆铮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话更是毫不客气,宋乃峰绝对是大康最能打的猛将之一,他的辈分和谭磊的父亲谭尚是一辈的。 当年他和谭尚两人被称为大康的无敌二将,现在辽东的谭磊最多继承了谭尚五成的本事,辽东军从北到南,也鲜少能有人能和其争锋。 所以,陆铮心中很明白,像宋乃峰这样的狠人出兵,那绝对和宋文杰以及宋文华不是一回事儿,这就好比拿玩具枪的小孩儿和拿冲锋枪的特种兵一般,这两者是一回事儿么?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那就是宋文松手底下的几万兵马在这一战之中不一定能有用,因为宋乃峰是西北的王者,宋文松面对宋乃峰的时候,心中尚且畏惧,更何况是宋文松手底下的兵将? 陆铮一通狂怼,宋文松面红耳赤,他道:“陆铮,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般,等北地一旦失手,江南就更危险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能拱卫江南的安全?” 陆铮道:“此一时,彼一时,称王者众多,我们倘若弱,其他的野心勃勃之人便会眼红,宋乃峰也未必能猖狂多久! 老三啊,现在本来就天下大乱了,我们江南的危险还用说么?如今之计,我们只能做最理智的选择,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犯致命的错误!”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江南前一段时间的危机你也看到了,淮河和岭南从南北欲要夹击江南,山东军龙灵秀则是从许州企图南下摘桃子,当时的情况倘若不是我们应对得当,恐怕……恐怕江南早就覆灭了! 所以,现在的十万南府军连镇守江南都岌岌可危,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很快就会沦为众矢之的,一旦那样,你我还谈什么做大康的忠臣?” 宋文松微微蹙眉,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和陆铮讲道理,因为陆铮的这番话无懈可击,说道理他讲不赢。 可是如果按照陆铮的说法,他的兵将统统得葬送在北地,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当即两人的这一场酒不欢而散,宋文松拂袖离去,带着强烈的不满情绪。 他回到了客栈之中,齐远志道:“三公子,是不是谈得不理想?”,宋文松道:“陆铮这小子,实在是精明奸诈,我嘴皮子磨不过他! 再说了,我现在是有求于人,兵权都在他手中掌握着,他不出兵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出手杀了他,你说是不是?” 他狠狠的跺脚,道:“远志啊,倘若北地丢了,我们的子弟兵没了,你我还有翻身的机会么?你我就只能跟着大康这艘破船在大风大浪中沉浮起伏了,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命运就不能自己掌控了!” 宋文松说到此处,情绪激动,竟然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齐远志哈哈大笑,道:“三将军,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您何需这般悲观?” 宋文松愣了一下,盯着齐远志,忽然双腿一软跪下去道:“远志,事已至此,我宋文松已经黔驴技穷,完全没有办法了,希望远志能教我啊!” 齐远志忙将他扶起来,道:“三将军快快请起,千万别折煞我了!三将军,扬州行我已经知晓结果了,不过这个结果我认为很能满意!现在我们立刻回金陵,再一次去面见圣上!” 齐远志顿了顿,道:“京城危机,北地危机,歆德帝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此事的严重后果。可是将军前几日进宫去见他,苦等一天也见不到其踪影,将军心灰意冷,以为咱们这位陛下只知道求仙问道,完全不知道体恤百姓,关心江山社稷。其实三将军误会了,陛下之所以不见你,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给你支持,他给不了你一兵一卒,给不了你一盔一甲,他见你干什么?岂不是自找尴尬么?” 宋文松愕然,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那我现在再去见陛下,情形还不是一样?也不能求得什么东西啊!” 齐远志摇摇头道:“现在咱们来了扬州,您在陆铮这里死心了,情形能一样么?这一次您面见圣上,也不用求陛下给您多少支持,您直接告诉陛下,京城危机,绝对不容有失,您刚刚从北地回来,又是戴罪之身,对京城的战事纵然有心却也无力,空有一腔报国热情。 您趁此机会举荐陆铮前去京城担任河间道行军大总管,专门负责北地战事。您告诉陛下,就说陆铮守城天下第一,当年他进依托一个小小的县城便挡住了突厥几万铁骑的进攻,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守将。 陛下一旦下旨,让陆铮北上进京,您还愁南府军不动么?” 宋文松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道:“远志,你……你这……这简直是要把陆铮置于死地啊!北地……北地……纵然是我亲自去还没有把握,陆铮就算是奸诈绝伦,恐怕此去也凶多吉少!” 宋文松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铮怎么可能会北上?” 齐志远冷笑一声道:“只要有圣旨,陆铮敢不北上?他如果抗旨,他便是造反!如果他造反,那天下人都可以将其诛杀,他陆铮和曹魏明和白敬重之流就没有分别。他敢造反么?” 宋文松双眼睁大,道:“陛下也断然不会下这样的圣旨,陛下要把陆铮逼反不成?” 齐志远嘿嘿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三将军啊,三将军,您也太小瞧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了!陛下苦陆家久矣,陛下苦陆铮久以,他一直就在等一个出手的机会呢! 这一次陛下一定会出手,因为陆铮去了北地,造成的结果是你的兵在北方,而陆铮的兵在江南! 陆铮在北方指挥西北军,你在江南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指挥南府军,你们两人交换位置,互相忌惮又不得不相互合作,这恰是歆德帝最喜闻乐见的! 放心吧,我们此去京城一定能把这件事办成,陆铮从江南到京城不会空着手的,他一定会带上军队北上,到时候北地的战局比您想像的要好很多!” 宋文松长叹一声,道:“古往今来,最可怕的就是你们这些谋士啊!有多少忠诚勇士,有多少能臣干吏死于你们的权谋算计之中?” 宋文松说完,哈哈大笑,拍了拍齐远志的肩膀道:“还好远志你是我的人,如若不然,我宋文松恐怕早已经死无葬生之地了!” 宋文松当即和齐远志两人离开扬州,直接回金陵,金陵紫荆宫,此时的歆德帝终于出关了,他第一个见的并非宋文松,而是早就进京,一直没有见的苏家的家主苏星海! 苏星海见礼过后,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歆德帝道:“星海啊,这几年辛苦你了!京城处在急流的漩涡之中,常常面临巨大的危险,多亏了你老臣谋国,保住京城全城安康,京畿之地百姓据说对你是交口称赞,朕替大康要谢你啊!” 苏星海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道:“陛下您言重了,我此次下江南是奉太子殿下之名来探望陛下的,听闻陛下感了风寒,太子殿下在京城夙夜担心,今日微臣看陛下身子骨儿硬朗,精神矍铄,心中着实高兴,陛下如今原来正是春秋鼎盛啊!” “哈哈!”歆德帝哈哈大笑,用手指着苏星海道:“好个春秋鼎盛,星海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回去就这般告诉兆桓。让他好好的给我守住京城,千万别让那些贼子把京城给破了!京城破了,太子还怎么监国啊?难不成他还想来江南监国?” 苏星海愣住了,听歆德帝这口吻可不是怎么友好,他连忙闭嘴不敢乱说话了,恰在这时候冯公公过来道:“回禀陛下,兵部尚书宋文松求见陛下!” 章节目录 第706章 遭遇暗算?? 兵部尚书宋文松?苏星海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尴尬了! 宋文松从京城到江南出尽了风土,可是也惹出了巨大的祸端,正是因为宋文松的风头,西北反了,龙兆炎竟然自立,宋氏封王,大乾和大康公然唱对台戏,这对整个江山社稷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苏星海今日来见歆德帝,心中还想着逮着了机会一定要好好说一说这件事呢!宋文松从京城回江南其人用心极深,甚至可以说居心叵测,现在给大康招惹来了巨大的灾祸,大康怎么还能给他这么高的位置?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歆德帝竟然将宋文松召到了紫荆宫!宋文松穿着一袭尊贵的紫袍,整个人神采奕奕,此时的北方局面一片凌乱,宋文松却是位极人臣,再大的风浪似乎也卷不到他身上。 他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微臣文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的言辞颇为浮夸,行礼之后,歆德帝抬抬手道:“爱卿平身吧!”,宋文松站起身来,又冲着苏星海行礼,苏星海神色微微变了变,只是轻轻的颔首。 歆德帝道:“宋爱卿,今日你进宫所为何事?是不是为了北地的战事啊?” 宋文松道:“陛下,陇右宋家竟然敢自立,而且还让隐太子上了帝位,这等行为赫然让人发指!文松近几日听闻这消息,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面见陛下,将此事的应对之策给陛下一个明确的建议。 瞧瞧现在的宋家,他们完全是丧心病狂,宋家人裹挟十余万西北军,欲要攻破并州,而后一路南下,夺我京畿之地,横扫我河内之江山!陛下啊,贼势如火,文松夙夜难免,倘若北地失守,江南失去了固守之险,局面真就危矣啊!” 歆德帝皱皱眉头,道:“宋家乃乱臣贼子,文松爱卿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坚定争议,能够及时的和宋家决裂,朕心甚慰!北地的局面已经不同以往了,各方贼人犬牙交错,各有利益,朕对此也并不是十分明了!” 歆德帝忽然看向了苏星海,道:“苏爱卿,你是宰相首辅,又长期居于京城,京城最近的坎坷磨难你都亲身经历! 朕想听听你说一说北地的局面该怎么办?我们大康是弃还是保?倘若是保的话,我们该怎么保,用何等策略才能保住京城?” 苏星海一下愣住,他没有想到歆德帝竟然忽然将矛头指向了他,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这个问题他竟然不能回答。 北地能保得住么?就靠宋文松留下的那几万军马?还有就靠太子龙兆桓的那点手段?现在的北地京畿,面临的不仅并州的压力,更有两河的压力,曹魏明和宋家沆瀣一气,两方势力要对京畿河内形成夹击,北地要保住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北地弃掉能行么?答案显然是不行,北地丢了,江南便没有险可守了,现在江南四面八方都造反了,到时候四面包围的江南如何能够自保? 苏星海思忖之后,觉得这个问题几乎没有解答,可是他转念一想,为什么歆德帝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询问自己?而恰恰宋文松又在现场,莫非歆德帝是想把宋文松又派回京城去? 一念及此,苏星海觉得很不妥,宋文松毕竟姓“宋”,他如果此时回京城,一旦战局不利,很可能宋文松又从新归于宋家了,那样一来,京畿关内那岂不是拱手送人? 苏星海和宋文松打交道很多,他最是了解宋文松这个人,他知道宋文松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人也绝非要给大康做忠臣,只是受形势所逼,他不得不以退为进而已!此人骨子里面是个不甘平庸的枭雄,他志向高得很呢! 对这样一个人,苏星海觉得根本就不能信任,如果此时歆德让其重回京城,说不定北地真就会迅速崩溃完蛋! 一念及此,苏星海道:“回禀陛下,北地要守,一定要派遣得力干将来守,本来宋将军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宋将军刚刚从北地回来,现在重新出征显得不合时宜。 再说了,宋家之所以反,和宋将军下江南不无关系,此时倘若宋将军再北返,恐让贼子更加的疯狂,那样对北地的防御也非常不利!” 歆德帝点点头,道:“文松爱卿,苏相所说的你以为如何啊?此时此刻,你倘若想北返,并非朕不同意,恐怕和现在的形势也不能契合,苏相老臣谋国,一语说出了朕的心思哇!” 歆德帝话锋一转,继续道:“文松爱卿,你是我大康的栋梁,是一等一的将领,眼下你觉得北地能力挽狂澜的会是什么人?谁有这等能力保北地?” 宋文松道:“微臣举荐一人,倘若此人能出马,北地一定无忧!此人的才能胜文松十倍,文松曾经拜他为师。微臣举荐此人便是吏部尚书陆铮!” 宋文松这话一说,苏星海忍不住惊呼一声,脱口道:“不可,陆铮乃一文生,其诗才文采着实高,可是北地需要将军,陆铮如何能行?”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苏相此言差矣,陆铮乃文武全才,我宋文松当年在西北命运岌岌可危,正是因为认识了陆铮,才得以能立足。 陆铮在西北曾经用一县的城防,用几千兵士挡住了突厥三万铁骑的进攻,此等神乎其技的用兵,真可谓是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北地安全关乎到我大康江山社稷之安全,陆铮有这等才华,我们足可以保证京城不失,只要京城不失,西北军远来必然乏力,假以时日,我们大康必然能胜,西北军必然要败! 危急存亡时刻,我相信陆铮也定然会肩负起这副重担,为我们江南,为我们大康而果断出击,展露才华!” 宋文松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说出来,苏星海整个人都懵掉了,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今天这就是个圈套。歆德帝将他召过来,就是让他做个见证呢! 瞧歆德帝和宋文松他们君臣之间早就有了默契,苏星海的意见重要么?根本不重要,他们早就决定了要把陆铮派到京城去哇! 苏星海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来,因为他非常清楚,京城现在就是个死地,如若不然,宋文松怎么会把自己的家底都放弃了要南下? 京城和并州两地,哪一座城池都不能丢,可是哪一座城池也都守不住!这样的局面谁能扭转乾坤? 陆铮倘若去了北地,江南的局面能否把持得住?江南的十万南府军,是不是会生变?宋文松和歆德帝之间有这等默契,会不会他们也会对南府军动手? 苏星海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他试图给陆铮想一条应对之策,可是他反复思忖,仔细思索,却硬是找不到一条应对之策! 陆铮面临的竟然是一条绝路么?一念及此,苏星海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身为宰相,经历的权谋争斗哪里会少?今日的事情他略微思忖一下就明白了,敢情这竟然是歆德帝一次用心极深的安排呢! 歆德帝能在江南立足,陆家居功至伟,尤其是陆铮鞠躬之伟。但与此同时,以歆德帝的性格,他岂能容忍陆家一家独大?更不能容忍陆铮成为第一权臣。 站在苏星海的角度来看,陆铮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以说是非常的用心克制了,陆铮甚至都没有入阁成为宰相,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十分聪明的! 可是那又如何?歆德帝依旧对其不放心啊!宋文松的到来无疑给了他出手的机会,他和宋文松之间的默契,歆德帝一道圣旨,竟然便欲要将陆铮去北地,这一招乍看是重用陆铮,可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这是重用么?这是要置陆铮于死地,这是要将陆铮推入到绝境之中。 或有人说陆铮又不是傻子,既然手中有了权柄,掌握了这么多资源,他会任由歆德帝的摆布? 而问题就在这里,陆铮的策略是维护天子,维护大康,如果是他直接抗旨了,那还有什么说的?他也是反贼了,那龙兆桓,龙兆炎,甚至龙灵秀等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南下江南,将江南横扫。 歆德帝这么做是极限施压,同时也是料定了陆铮不能反也不敢反,更是他当了几十年的权谋帝王之后,一次任性之极的举动,他就是要挑战极限,他就是要这般任性,他就是要问一问陆家敢反否? 而宋文松显然也是个超级赌徒,不夸张的说,也许宋文松从京城到江南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定到了今日的局面,他的以退为进就是一场豪赌。 苏星海一念及此,便想到了自己和苏家,面对朝局如此风云激变,苏家怎么办?他苏星海从北地到江南,岂不是回来得非常的尴尬? 本来苏星海回来,是希望他回来之后能够成为陆铮的左膀右臂,一方面巩固陆家和苏家的联盟,另一方面也为苏家在江南奠定更坚实的基础,正确让苏家成为陆家之后的第二家,从而为将来陆家的鼎盛作为铺垫。 可是现在看来,这完全成了他一厢情愿了,陆家和苏家的联盟现在面临巨大的危机…… 章节目录 第707章 圣旨下了! 歆德帝一道圣旨,在金陵掀起了轩然大波,歆德帝的旨意很简单,便是拜吏部尚书陆铮为平京道行军大总管,统帅三军镇守京城,拒敌于京城之外。 这道旨意之后,歆德帝的第二道旨意是拜内阁大学士,当朝首辅陆善长为太子太师,顾家顾天生为太子太保,陆家和顾家并驾齐驱,其地位皆登峰造极。 相比起来,第二道旨意根本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来,因为第一道旨意的内容着实太让人震惊了。 眼下的局面,陇右宋家造反,大军已经围了并州城,并州危若累卵,而关内和京城也完全暴露在了西北军的矛头之下。 陇右的铁军号称十万,这十万铁军可就不是淮南道和岭南道的蛮夷乌合之众,这些铁骑长期和北地突厥、北燕作战,毫不夸张的说,西北军铁骑可以称得上是大康第一军,大康的南衙十二卫和北衙六卫真在战场上和他们对垒,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在这种情况下,京城如何能守? 金陵稍有见识的大臣和家族心中都知道,京城是守不住了,大家都在规划如何防御江南的战略呢!在这种情况下,歆德帝一张圣旨,要将陆铮派到北地去,这不是要把陆铮置于死地么? 歆德帝这样的做法着实惊呆了所有人,现在的陆家还是当年的陆家么?歆德帝这样的旨意陆铮会尊崇么? 如果陆铮接受圣旨,他自己就置身到了死地之中,到了京城之后极有可能再也没有回江南的可能! 可是如果陆铮不遵从圣旨,他就必须和歆德帝摊牌,陆家势必要撕破脸,造反的代价陆家能否承受?陆家是否准备好了要造反? 金陵的空气遽然变得紧张,整个朝堂都为此感到窒息,所有人都清楚,现在的陆家拥有造反的能力,也拥有造反的理由,只要他们愿意,明天就可以在江南称王,这一来,大康就将不复存在,天下从此进入群雄争霸的时代了。 天下大乱,不仅对于百姓来说是巨大的灾祸,对于很多权阀豪门来说,他们也极其的紧张,弱肉强食,剩者为王的混乱,并不是每一个权阀豪门都愿意经历和承受呢! 金陵很多人都把歆德帝当成了疯子,如果这家伙不疯,怎么可能如此极限的施压?歆德帝摆出的架势是要和陆家彻底摊牌,要么陆家杀死他造反,要么他歆德帝还要再出山,进行最后一搏。 不得不说歆德帝找到了一个好的帮手,宋文松这小子也是个枭雄般的存在,其从京城到江南来绝对不甘心平淡,他敢赌,敢和歆德帝一起配合对付陆铮,从而让歆德帝看到自后一搏的希望。 歆德帝一辈子多沉迷于权力之中,他对权力的痴迷远远超越了他对长生的追求,当拥有权力的时候,他并不感觉权力是那么重要,可是一旦权力失去了,歆德帝整个人就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这也是他敢于冒险的原因,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宁愿死也不能失去权力,也要最后一搏。他将陆铮派到京城,让其置身在极其凶险的境地,然后他再和宋文松两人一起配合在江南和陆家为代表的江南权阀斗法,陆铮就是他最大的要挟。 他需要造成的局面是重新掌握主动,最好是让下面的大臣们分化成很多派系和势力,大家彼此都受牵制,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重新确立帝王的权威,他依旧可以成为大康的陛下,从而号令天下! …… 陆家,金陵,陆铮今日从江宁到了金陵,一起来的包括戴皋,张平华,道尽和尚,另外还有陆善长,陆家上下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气氛真是紧张之极。 陆善长似乎一下老了十岁,他端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道:“我们陆家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我们用一切办法来让铮儿低调,可是再怎么低调却也是遭人嫉恨,今日这一道旨意,简直是要让我们陆家完全屈从,一如三十年前的那一次解散南府军的旨意! 从此以后,我们江南权阀衰败,一直到近几年,我们江南四大家变成了三大家,顾家和陈家为了保命,甚至不惜奴颜屈膝,在京城做牛做马,而我们陆家也几乎被灭,幸亏关键时候出了一个铮儿!” 陆善长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双手抱拳,看向高堂之上,道:“列祖列宗在上,陆家传到我陆善长这一代,着实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在我近七旬之年,今日陆家面临前所未有之激变。 我陆善长决定,宁愿站着死,也绝对不跪着生,陆家这一次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没有退路了,那我们唯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陆善长这句话说完,双目之中精芒闪烁,杀机凛然。对陆善长这样的人来说,他一生经历了太多事情了,见识过太多的起伏沉浮,也做过无数关键的决断。 像今天此情此景,对他来说做决断并不难!陆家的希望就在陆铮身上,陆铮如果没了,哪里有陆家,哪里还有江南?歆德帝动陆铮,这就是要灭陆家,让陆家走投无路! 在这种情况下,陆家纵然明知不敌也应该要自保,更何况现在陆家已经成为了江南第一,陆家有底气也有信心自立! 陆善长的态度鲜明,在场的戴皋和道尽和尚都抿嘴不语,他们真的不好怎么开口,张平华道:“不错,宰相大人说得对,此情此景对公子来说唯有这一条路了!瞧瞧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称王称霸,不知有多少人自立,他们那些人有谁能和公子比?没有一个人能和公子相比嘛!” 张平华顿了顿,道:“今日陛下逼得太急,正好,对公子来说这也是个契机。公子自立,依托江南,北边有豫州,我们坐拥天下最富庶之地,还怕那些草头王么?” 陆铮眉头一挑,轻轻压手道:“张平华,别胡说八道!”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冲着陆善长深深的一拜,道:“祖父,您老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此情此景,现在这个关口,我们绝对不能反,不仅不能反,而且还要谨遵陛下的旨意办事! 我已经接旨了,准备即刻就辞行北上,天下的事情有很多,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也有很多条,有时候我们选中走最难的那一条路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陆铮顿了顿,冷哼一声道:“很多人都说京城是死地,但是在我看来,金陵于我而言更是束缚,我在金陵,便是陛下的眼中钉,也是很多人妒忌攻击的对象!倘若我离开了金陵,没有在这是非之地了,纵然外面危险一些,困难一些,于我而言反而更有利于进一步的成长!” 陆铮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陆善长嘴唇掀动欲言又止,戴皋道:“关键是你此去京城,有没有把握将局面稳住,如果稳不住,你真能和京城共存亡?” 戴皋一句话便抓住了关键点,现在大家关心的是北地有没有希望,如果陆铮去京城纯粹只是送死,这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因为眼前的这一屋子人,每个人其实都是依托陆铮才能存活,陆铮倘若完蛋了,江南必然大乱,也许首先江南的仅存的三大家族之间就要乱起来。 陆铮道:“天无绝人之路,宋文松在京城活不了,我陆铮却不一定活不了!嘿嘿,宋文松的勇武的确厉害,可是只有匹夫之勇,如何能在京城立足?这一次我去京城,拥有豫州的柳松为助力,另外我还能说通曹魏明,很快局面就能扭转过来!” 陆铮这番话说完,戴皋点点头,道尽和尚也点点头,陆善长道:“铮儿啊,你刚才所说的只是可能,我们不能赌啊!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陆铮哈哈一笑,道:“祖父,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您见过有人能斗得过老天爷的么?既然天要亡我,那陆铮无话可说,我不过一死而已! 可是倘若天不亡我,我在京城便很快会有新的蜕变,等我占据了京城之地,大不了重新和宋文松再分道扬镳?” 陆铮语气十分坚定,豪情万丈,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有宋文松的影子,但是他更知道纵然是宋文松,也未必在这件事情上有绝对的把握,大家都是拿命出来赌,放手一搏而已。 陆铮什么时候怕过宋文松,当年两人在西北的时候,便能面上称兄弟,背后捅刀子。今天陆铮和他都位极人臣了,宋文松一刀子捅过来,陆铮还能被他唬住么? 今天的议事陆铮的态度无比坚决,陆善长等人也无可奈何,当即只能同意陆铮接旨北上,陆家很快都笼罩在了一片阴云之中。 而当陆铮北上的消息从陆家传出来之后,金陵又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对陆铮的这个选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人觉得陆铮此人优柔寡断,这种人迟早难以成大器。 唯有极少数人比如戴皋,道尽和尚却明白,陆铮这样的选择着实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陆铮不能反,因为他最大的资本就是代表大康正义,如果他反了,这个正义便灰飞烟灭,此其一。 其二陆铮羽翼未丰,南府军虽然拥有了一定的战力,但是成立的时日很短,战力还远远不足以挑战天下,人数规模也远远不够。 第三,江南富饶之地,如果一旦大乱,江南的富饶基础会给动摇,江南动荡,于陆铮来说不利于他积攒实力,他一旦反,极有可能会把江南变成一块肥肉,如果是那样,陆铮将面临极其悲惨的结局。 基于这些综合原因,陆铮当然不会干那样的傻事,他很清楚,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陆铮的这个策略不会改变,不仅不会改变,他还要乘机巩固。这一次北上,他心态调整的很快,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磨砺不够,而尤其最大的短板还是在军务上面。 当年西北的战事,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学了兵法,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当时那种特定的条件下,凭借逆天的运气打了一场震惊天下的仗。那样的事情对现在的陆铮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了。 而且他自己也清楚,那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再有了,这一次他去京城面临的对视是西北铁骑的主力,面临的是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大康朝西北大将军宋乃峰。 另外还有自立为王,称霸两河地区的曹魏明,这两个人皆是枭雄级的存在,尤其是宋乃峰,不得不说,面对宋乃峰,就算陆铮压上南府军所有的家底,恐怕也难得获胜。 现在,他孤身一人去京城,就靠宋文松手底下的一帮人,而后陆铮带过去的一点南府军,便能够将对手战而胜之么?显然绝无可能…… 所以,陆铮面临的是巨大的考验,他甚至面临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平京道行军大总管,总览北地所有的军马,听上去十分了得,权力可以说凌驾到了太子龙兆桓之上。 陆铮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一时思绪纷飞,陆铮接旨没有异议了,现在陆铮考虑的便是如何进军,这才是让他真正头疼的事情。 “宋文松啊,宋文松,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从京城来江南,我就料定你是个灾星,只是没想到你出手竟然这么快!”陆铮喃喃的道。 他身后的童子道:“公子,为今之计我们得多想办法,我已经把北地所有的人都调动起来了!我们这么多年厚积薄发,纵然势力还是不够,但是我们的信息情报,消息面比之宋文松至少要强不知多少倍!” 陆铮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们后续在谈,北方的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没什么说的,出金陵之前我首先要见宋文松!宋文松的扬州之行至今历历在目,我现在明白了,这小子去扬州完全就是虚晃一枪!其根本的用心和用意原来在这里!那没什么好说的,我姓陆的全部接下来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708章 惺惺相惜!!! 江水青青,大河之水在金陵六合汇聚,六合的码头之上百舸争流,人流如织。 顾至伦弯着腰,佝偻着背,规规矩矩的站在陆铮下首的位置,大气也不敢出,他自从在金陵犯错之后,便被陆铮派到京城,起初他还没有觉得难受。等日子长了,他才知道没有了陛下的京城,那简直就是个噩梦一般的地方,顾至伦在京城生活几年,过得惶惶不可终日,曾经一度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呢!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体会到陆铮对他的惩罚何其严重,而他在金陵干的那些事儿,影响有多么糟糕…… 顾至伦说穿了也是苦出身,幼年的时候很苦,饱受欺凌,他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扬州谋生,在扬州他得遇贵人,认识了陆铮之后开始扶摇直上九万里,他从一个小小的书商,现在成为了江南跺一跺脚都能让金陵抖三抖的人物,顾家将他当成了自家人,毫不夸张的说,顾至伦膨胀了,真的膨胀了! 陆铮在关键时候给他当头一棒,让他这两年吃足了苦头,同时也彻底的清醒,至少他明白自己的那点东西在陆铮的眼中不值一提!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像他顾至伦这样的商人就是个小角色呢! 顾至伦今天能作陪陆铮,还是得益于陆铮接旨出任平京道大总管,顾至伦这几年在京城待着,手中有资源,要不然他能从京城回江南被陆铮重新重用? 关于陛下的这道旨意,江南已经掀翻了天,而对于陆铮的慨然接旨,江南也是议论纷纷,无数人对此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开始有人唱衰陆家,认为陆铮此去京城之后,陆家从此要衰败,而陆铮也绝对躲不过京城的那一劫! 但是,顾至伦对这些所有的议论他都充耳不闻,他内心非常清楚,他顾至伦唯一的价值就是给陆铮做一条忠实的走狗,除了这个价值之外,他一文不值。 陆铮红火,他顾至伦水涨船高,陆铮如果完蛋了,他顾至伦也必然完蛋,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顾至伦从骨子里认为陆铮就一定能赢,因为他太了解陆铮了。 陆铮能从扬州那样的绝境中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一步,攀上人生的巅峰,区区北地的凶险能难得住他? 所以,顾至伦心中更多的是庆幸,他庆幸自己能有机会能够得到陆铮的再一次重用,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一次机会,因为这次机会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陆铮选择在了酒楼的上房坐下来,一会儿功夫,宋文松也在几名亲卫的拱卫下过来了,两人见面,双方客气的见礼,宋文松哈哈一笑道: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真是有趣,可能也是造化弄人,我刚刚从北地回来,北地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本来我以为陛下会派我北返,没想到陛下更看重你啊!陆铮,你我是多年的好友,多年的兄弟,我打心眼里面服你的本事!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北地凶险,西北军极其强大,倘若不能正面应对,可以选择迂回回旋,能够将西北军挡在河间,这绝对就算是大功劳一件了!” 陆铮点点头道:“北地凶险我当然知道,这也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你刚才说得好,你我是兄弟!你从京城到江南,想要立足,干出什么事情我都理解!我离开江南之后,如果我能给你留一点资源,你在江南还有很大的希望! 不过,你我亲兄弟明算账,北地的事情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你手底下的那些骄兵悍将,我可以帮你带着,你交给我,他们能活的机会很大,要不然,玉石俱焚,我不一定会死,更不一定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老三,你说是不是?” 宋文松瞳孔一收,立刻抿住了嘴,陆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几乎可以摊牌了!宋文松的确是暗算了陆铮一记,但是陆铮表示可以不计较。不过宋文松将陆铮赶到了京城,真就能在江南立足? 宋文松孤家寡人一个,江南各方势力对其有相当的警惕,宋文松就算有歆德帝的支持,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干出一番大事来恐怕都难呢! 宋文松沉默了良久,点头道:“我那些骄兵悍将啊,你过去一定能将他们降服!太子那边有兵符,我再给你准备几封亲笔信,关键的几个人你给我抓住喽!你我当年在西北的时候,便是珠联璧合,很多事情都办得很好,现在更应该如此!你说是不是?” 陆铮点头道:“多年之后,你我这一次再一次携手,我希望你我都能成为大康的忠臣!北地凶险,我陆铮过去顶住,可是你待在江南也未必安宁,到危难时刻,我希望你宋三不要怂了! 这大康的江山是陛下的,也是我们的,我们这些臣子倘若不忠心耿耿,将来必然后患无穷啊!” 宋文松坦然一笑,道:“好,你陆铮不怂,我宋老三能怂么?我告诉你,北地虽然凶险,但是陛下倘若真有旨意,让你我一同共同去打这一仗,我宋文松绝对不皱眉头! 你我之间认识这么多年,彼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便不提了,但是,你什么时候见我我宋文松怕过死?我宋文松生下来就是后娘养的,在宋家便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你知道我有两个哥哥,可是只有两个哥哥么?我告诉你吧,宋家我这一代一共有三十多个兄弟姐妹,他妈的,谁能出头?也就是宋文杰和宋文华而已! 我宋文松倘若不拼死一搏,倘若不用命换机会,我能有今天?我能有出头之日?” 宋文松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不得不说,和陆铮在一起,他至少相信陆铮不是无能之辈,两人打过交道,虽然彼此都有防备,甚至两人彼此算计,但是陆铮和宋家的那些兄弟绝对不是一路人。 宋文松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整个大康他能够看上眼的人真不多,陆铮便是他最为看重的人! 两人斗可以,但是彼此也惺惺相惜,宋文松从陆铮背后捅了一刀,借助歆德帝的力量将其逼到了绝境,这一手虽然狠辣,但是他从内心深处并不想陆铮真的惨败于京城! 毕竟,北地是他宋文松的根基,他手底下的家底全部都在北地,如果陆铮能够将局面稳住,能够将他的兄弟们给保住,宋文松必然全力以赴帮他。 看到这一幕,顾至伦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整个金陵都在说陆铮和宋文松两人是死敌,这一次陆铮遭暗算,背后就是宋文松在搞鬼,甚至还有传言说江南权阀正在物色死士杀手,欲要将宋文松置于死地呢! 可是人们口中的死敌,显然两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谈笑风生,惺惺相惜!顾至伦不得不感叹,真正的强人不是他能理解的! 人到了陆铮和宋文松那样的境界,也绝非凡夫俗子想象的那般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两人亦敌亦友,捅刀子的时候,彼此都不手软,但是双方合作的时候,却也是精诚合作,毫无保留! 陆铮用江南的利益换宋文松在北地的支持,这一笔买卖双方都有利!顾至伦甚至觉得陆铮并没有吃太大的亏,京城现在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是死地了,然而,对别人来说是死地,对陆铮来说却不一定呢! 顾至伦一念及此,信心暴蹦,他最担心的是并州失守,因为并州丢了,他的生意就被掐断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就算并州丢了,陆铮也绝对有能力拿回来,因为陆铮已经和宋文松之间精诚合作。 陆铮和宋文松喝了酒,两人皆微醺醉意,陆铮道:“老三,我虽然在西北干了几年,可是军务的确不如你精通!你还记不得记得,我第一次骑马都是你教我的! 这样吧,我下面就有马,你我上马去跑一段,你教一教我西北军的战法!这一次我面临的对手可不是易于之辈啊!对方可是当年大康的第一猛将,西北军在他手中也必然有赫赫威凛,在战场上我和其正面交锋,真是毫无胜算!” 宋文松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宋乃峰是他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都模仿父亲,希望成为父亲一样厉害的将军。 可是现在,他却和父亲分道扬镳,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双方已经是敌人了!此情此景,倘若让他面对宋乃峰,宋文松的一身本事能够挡得住西北军的铺天盖地么? 战场之上父子交锋的情形应该不会发生,但是在宋文松的心中却拥有这样一股热血冲顶,能和父亲交锋是他一直都在幻想的事情,他并非一定要战胜宋乃峰,而是他想把自己的能力证明给宋乃峰看一看,那就是他宋文松虽然不是嫡系,可是他有资格成为一代名将,有资格笑傲一方…… 章节目录 第709章 陆铮北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岳峰此行北地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悲壮,他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也没有带太多的兵,身边只有聂小奴相随。 戴皋是走不动了,只能留在江宁了,张平华也留在了金陵,只有道尽和尚挂念京城的归隐寺,跟着岳峰一起北行。 陆铮刻意低调,因而前来送行的人也不多,陆铮也是不想把这件事惹得太引人注目,本来事情已经够惹眼了,陆铮没有造反的心,更无需博取多少同情。本来,陆铮可以进宫见一见歆德帝,叙一叙君臣的情谊,按照歆德帝一般的风格,他打了陆铮一个巴掌,接下来应该好好的将陆铮抚慰一番呢! 然而陆铮却没有那么干,接了旨意进宫谢恩之后便再也没有入宫,陆善长作为当朝首辅,也替陆铮谢恩,在朝堂之上陆家对这件事表现得非常的配合,并没有别人预料的那般抵触和反制,这倒是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同时也让很多人因此对陆家刮目相看。 陆家不愧是江南的顶尖权阀豪门,有权阀豪门的心胸和气度,别人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陆家的表现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为了大康,为了朝廷,为了大局,陆家并没有和歆德帝在这件事上针锋相对,这也让追随陆家的人感觉松了一口气。 从六合上船,陆铮和宋文松抱拳作别,刚刚两人策马狂奔了一番,宋文松对陆铮言传身教,将西北军马战的各种要领给陆铮讲解得很详尽翔实,陆铮完全化身为一名好学生,如饥似渴的向宋文松学习军事。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骑兵作战是核心,如果对付西北骑兵这几乎是每个将领都要面对的问题!大康最厉害的骑兵让陆铮感到非常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源于陆铮曾经亲自面对过突厥铁骑。 突厥铁骑来去如风,步兵和其作战根本没有好的应对办法,他们的阵法变化也非常的快,时而冲锋,时而机动围攻,步兵对付骑兵的招数在面对顶级的骑兵的时候,往往作用甚微。 而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无疑也是同样用骑兵来对之,可是岳峰的江南骑兵如何能和西北常年在马上作战的职业骑兵相抗衡? 大船从大江北行一直进入到了运河的入口,陆铮脑子里依旧思绪纷飞,很多念头涌动。他的思绪已经从江南飞到了北地,他脑子里现在想的几乎全是兵事,很显然,陆铮此行北方,身份是平京道大总管,这是个北方的最高军事职务,而陆铮要干的事情则是宋文松干不了,不得不退的事情。 归拢宋文松的实力,并州三万兵马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京城四万人马中,有一万余是新募集的兵士,就这么一点实力,陆铮如何面对西北军? “陆铮,此行北地的确是一场生死之旅,你能勇敢的走出这一步很出乎贫僧的意料!不过,以贫僧之才,也着实想不到你的生路在哪里,只能说贫僧愿你好自为之了!”道尽和尚忽然道。 陆铮嘿一笑,道:“大师,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很多事情祸福难料,京城是死地,可是却未必没有生路!对宋文松来说,他可能死,但是对我来说,却未必! 我拥有平京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这是我最大的依仗,北地广阔的地域包括陇右,关内,两河,山东这么多地方,战略纵深如此广阔,我未必没有回旋的空间!” 陆铮顿了顿,又道:“宋乃峰要并州,我可以让给他并州,他要拿下京城,我可以让给他京城!但是,他十万兵马能吞下整个北地么?宋家现在势头很盛,因为他们为了造反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了,这一次一旦造反,他们多年的积攒迅速的发挥作用,但是,我们也要看到,陇右毕竟偏僻贫穷,那边巴掌大一块地方,能够练出征战天下的雄兵么?北燕雄踞万里江山,也未能将大康征服,宋乃峰想依靠西北军便打天下,嘿嘿,他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 道尽和尚点头道:“你能这般想也没有错,但是你这个平京道行军大总管要想真正发挥作用,太子龙兆桓是个大阻碍,你索性把龙兆桓赶回江南去,那样你一个人在北地天高皇帝远,更能够展露你所长,你说是不是?” 陆铮愣了一下,目光扫向道尽和尚,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大师,这件事您既然提到了,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主意了,陆铮驽钝,恳请大师指教!” 道尽和尚哈哈大笑,面上浮现出得意之色,道:“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你倘若表现得急于赶走龙兆桓,他反而走不了。但是,你倘若天天防着他走,龙兆桓自然便会想很多办法要走! 另外,江南的局面越来越复杂,宋文松虽然有你给他的一点资源了,但是要在江南迅速站稳脚跟难度依然很大!更何况以宋文松的勃勃野心,他绝对不会只满足于站稳脚跟那么简单,他要实现自己的野心,最大的帮手有可能是龙兆桓,因而,龙兆桓回江南对他有利。 另外,歆德帝在江南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了,齐王殿下被他亲自圈禁,他不好意思放出来,在这个时候龙兆桓他们父子重逢,也许能上演一出新的戏码。 歆德帝不能放弃权利,他赶走了陆铮只是第一步,肯定还有后续的手段,而他自己已经走火入魔,根本不会有太多的精力来亲自上阵厮杀,龙兆桓这个太子刚好能满足他的要求!” 道尽和尚侃侃而谈,每一句话几乎都切中了要害,陆铮听得连连点头,道:“谢谢大师的指点,您这么一说我心中豁然开朗了,总算找到了对付龙兆桓的办法了,哈哈……” 陆铮心中忽然有了一些轻松,因为他忽然想到龙兆桓一旦离开京城,整个北地便再无障碍了,陆铮手中拥有十几万人马,这十几万人包括宋文松的七万人马,另外还有柳松的五万南府军。 这么算起来,陆铮面对宋乃峰从人数上并不吃亏,只是现在宋乃峰和曹魏明两人沆瀣一气,对京城的压力很大,但是陆铮完全可以换个思路。 京城暂时守不住便不守,北地这么大,岳峰可以先经营豫州,有了豫州之后,再攻下汴州拿下两河,拥有了两河之地,便把曹魏明逼上了绝路。 曹魏明能和宋乃峰沆瀣一气,但是宋乃峰在占领京城之后,也会对曹魏明如此讲义气么?两人真是哥俩好?陆铮对此根本就不信呢! 再说了,曹魏明的老巢本来在豫州,现在他却待在了汴州,汴州是赵家的地盘,曹魏明自立之后,强行把赵家压了下去,汴州百姓虽然不敢反他,但是绝对不怎么喜欢他,这中间陆铮还有大量的文章可以做。 陆铮完全可以不和宋乃峰正面交锋,陆铮至少比宋乃峰懂一样战术,那就是游击战术。宋乃峰能打,陆铮便避其锋芒,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势,运动中对付敌人,慢慢的消耗敌人,陆铮坚信自己慢慢的一定可以越来越强大,从而最终将宋乃峰赶出去! 陆铮想到这些,拳头忽然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内心变得越来越坚定起来!陆铮不怕勾心斗角,陆铮不怕治国理政,陆铮不怕尔虞我诈。可是陆铮对军事却一直很犯怵,兵者国之大事也,陆铮在这一块他不擅长,甚至是有些抵触。 但是残酷的现实让陆铮现在不得不面对军事,歆德帝把他逼到了这条路上,让他不得不面对生与死的残酷!不得不说这是巨大的挑战,同时也是陆铮需要面临的巨大突破! “人生就在于折腾!”陆铮扭头看向道尽和尚道:“大师,所有人都觉得我走上了绝路,可是天下的路总要人来走,您说是不是? 就像眼下的大康,大康国之将倾,终究需要人挺身而出,我陆铮不站出来,也必要需要人站出来应付北方的战事。哎,在这个时候很多人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大康四分五裂了,人心便散了,什么王八蛋都敢站出来称王,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行为让人无语!” 陆铮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既然如此,我陆铮就要和他们不同,大康的担子我承担着!至少在歆德帝这一代,我陆铮一定是大康的忠臣!” 陆铮这话说出来没有半分虚伪,他是发自真心,发自肺腑的!因为对陆铮来说,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像曹魏明之流,像白敬重之流,他们的所谓称王简直就是闹剧,手中没几个兵马便称草头王,这样的人在历史上都只是尘埃! 现在对大康真正有威胁的主要在两方势力,一方便是西北军,另外一方便是辽东铁骑! 当然,北燕的局面现在不知道如何了,如果等北燕内斗完毕,大康还没能解决问题,那对大康来说噩梦便会无比的可怕! 章节目录 第710章 是走是留? 陆铮的漕船抵达了京城码头,京城震动,太子龙兆桓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另外还有拱卫京城的各路将军前来迎接。 陆铮现在是二品尚书,另外又是平京道的大总管,放眼大康除了几名宰相和王公之外,已经没有比陆铮身份更尊贵的存在了。 更重要的是京城谁都知道陆铮此来将要掌控所有的军权,整个京城的安危甚至河内的安危都在陆铮的掌控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的权贵岂能不趋之若鹜? 龙兆桓自从接手了宋文松的权利之后,刚开始踌躇满志,兴致勃勃,想着要大干一场,可是当陇西宋家自立之后,并州被攻,河内一片惊慌,龙兆桓才知道自己从宋文松手中接手过来的哪里是权利,分明就是烫手的山芋呢! 恐慌在蔓延,京城的人心迅速的崩散,别说其他的豪门贵族了,就连龙兆桓自己宫中的仆从宫人们一个个都在为自己谋算后路呢!在这种情况下,权利的滋味变得索然无味,龙兆桓开始怀念当年做逍遥王爷的日子。 陆铮恰能在这个时候来京城,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所以他今日安排的阵仗非常的隆重,陆铮从黄船上下来向来行礼,他伸手扶起来道:“陆铮啊,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百万京城百姓对你可谓是翘首以盼! 当年你去陇右,一人之力挡住了突厥十万雄兵,如今你来了京城,我京城可以保证无忧了!哈哈!” 龙兆桓哈哈大笑,他和陆铮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面了,陆铮感觉龙兆桓相比以前似乎有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的龙兆桓,整个人沉稳实在,言辞之中威严十足,给人的感觉便是极具手腕,深谙帝王心术。这个太子不简单啊! 陆铮不得不感叹京城是个历练人的地方,龙兆桓在京城监国,先后经历了多次的磨难,尤其是曹魏明将他当成奴仆走狗一般,这一番经历无疑促使了龙兆桓迅速的蜕变,现在的龙兆桓今非昔比,不好对付了! 陆铮心中这般想,面上自然不动声色,在众人的拱卫之下,陆铮入了京城,宋文松手下的诸多将领谋士都云集陆府,陆铮先把宋文松的手书呈现给各位传阅,而后道: “你们中间很多人,武烈文、邢正,华云,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和宋老三之间的关系你们都知道,不管我们之间斗过多少次,但是关键时候绝对惺惺相惜! 宋老三从陇右将你们带过来不容易,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同时也是用尽了手段,在关键时候,宋老三为了大局,为了给大家博取更好的前途,不得不施展以退为进的招数,自己下江南求官。 然而在这个时候,陇右出了大事,宋乃峰竟然冒险下之大不违反了,他反了天下就乱了,京城和关内立刻面临灭顶之灾,你们一个个都面临被横扫甚至战死沙场的厄运,在这样的时候,陛下派我过来挽救危局。 我陆铮是人不是神,实话讲这样的危机我能挽救么?你们是懂兵之人,心中应该打鼓吧!所以,在这种危机时刻,如果你们还对我有二心,嘿嘿,那可能大家都得一起葬身在京城之中……” 陆铮开门见山,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他这一说全场肃然,众将和众谋士齐齐低头道:“我等为大总管马首是瞻,绝对不敢存丝毫二心!” 陆铮在陇右待过几年,对陇右的将领很熟悉,他的本事也在宋三军中被广为人知。第二,陆铮手中有宋文松的亲笔手书,这手书比兵符更管用,大家都知道情况危急,宋文松信任陆铮,他们能不信任陆铮? 最后一点,那就是大家的压力的确很大,因为大家面对的对手是同样为西北军的宋乃峰,大家都是同胞,很多人可能兄弟姐妹都在对方的阵营之中。这样的争斗一旦拉开,占优优势的一方可能有机会迅速瓦解对方的心智,宋三军中没有骨干和灵魂人物,而宋乃峰在西北威信极高,双方一旦交战,很可能一触即溃,宋三的家底可能完全葬送在河内呢! 基于这些理由,陆铮很快就把控住了局面,武烈文和邢正两人迅速离开陆府,直奔东宫,到了东宫,龙兆桓正在召集谋士商议陆铮回京的事情,东宫的谋士们对此则是众说纷纭,有人说陆铮此来就是抢夺权力来的,让龙兆桓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抓权。 有人说陆铮此来是因为其和陛下生了龃龉,陛下派他来当炮灰给龙兆桓垫背来的,龙兆桓应该趁这个机会金蝉脱壳,迅速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江南去成大事儿去,京城这个烂摊子交给陆铮,让陆铮去处理便好! 龙兆桓面临艰难的选择,恰在这时候,武烈文和邢正来了,宾主见面,武烈文和邢正两人均一脸惭愧,道:“太子殿下,今日陆铮刚刚上任,可是他手中有三将军的亲笔手书,军中众将已经尽数归顺于他,我等两人也不得不告辞了!殿下对我等两人的厚恩,我等以后再报,这一次,我等只能辜负殿下了!” 龙兆桓微微皱眉,心中很是不爽,但是他沉吟了一下,道:“两位先生千万别这般说,这一次陆铮过来是以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军中的事情自然由他全权负责,本宫稍后也会将兵符全部给他,包括并州军在内,我北地军务全交给他来管,本宫也能放心! 如今我们京城和关内都在危机时刻,这个时候我们君臣最重要的是众志成城,上下一心!二位先生尽管放心,我龙兆桓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啊!” 邢正叹了一口气不说话,武烈文道:“太子殿下您大度从容让人佩服,可是武烈文今日要说一句犯忌讳的话!现在宋乃峰的大军压境了,关内岌岌可危,京城只有几万人马,怎么能守得住西北军的猛攻? 陆铮此来兴致勃勃,可是年轻气盛的他竟然欲要救并州,此时救并州如同是抱薪救火啊!我们担心三公子的基业要全部葬送在他的手中! 三公子有交代,让我等都听陆铮的,可是太子殿下,对您来说如果也等到京城破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宋乃峰造反,他把龙兆炎推到了帝位,回头太子殿下您倘若陷落敌手了,您将是什么身份?” 龙兆桓微微皱眉,脸色渐渐的变得凝重,武烈文又道:“江南的局面现在形势比较好,三将军过去之后搅乱了陆家一家独大的格局,这一次陛下将陆铮派遣到了京城必然也是为了进一步在江南削弱陆家的影响。 这个时候倘若太子殿下能够去江南,必然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殿下坐镇江南,陛下又年事已高了,就算有什么变故殿下您也顺理成章了,不用再担心有什么变故了哇!” 武烈文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可以说是拳拳之心表露出来,龙兆桓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恰好在这个事情上卡主了,刚才他们东宫谋士议论大多数谋士也是建议他迅速南下,到江南从长计议,将京城的乱摊子丢给陆铮。 说句心里话,龙兆桓对这个提议很上心,但是他同时又得考虑,如果他离开京城去江南,他在江南能保证一定捞得到好处么? 另外,龙兆桓在京城重新掌权很不容易,他现在除了面临来自北方的巨大压力之外,他对京城的掌控可以说很完整,在这里他就如同皇帝陛下一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心中真的舍不得这样的权力啊,如果陆铮真能够将京城守住,将北地稳住,他龙兆桓可以继续成为这一块江山的霸主,而后他再徐徐图之,趁机将曹魏明解决,他的势力不就更加壮大了么? 龙兆桓很清楚,这个时代实力为尊,他龙兆桓现在手中有实力,如果能挺过来,他的前途大有机会,只是……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邢正冷笑一声道:“烈文,你真是胡说八道!你以为陆铮是吃素的么?陆铮掌握兵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强宫禁防御,他这么干是为什么?明面上是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实际上就是担心太子殿下溜到江南去! 这一次陆铮从江南到京城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他不来便如同造反,他陆铮还没有那个胆量和实力! 这一次陆铮退了,陆家在江南的权威大大的削弱了,陆铮为了掌握我们,暗中将南府军一部分权力给了三将军,三将军和陛下一起协同,对陆家和顾家还有陈家进行分化,已经破局了。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太子殿下再下了江南,江南恐怕要改天换地了,陆铮就率领我们这一彪人一个人扛得住宋乃峰?” 武烈文顿足道:“老邢,那现在怎么办?你我怎么办?你觉得这一次陆铮成功有几成机会?” 邢正摇摇头,叹口气,道:“恕我直言,陆铮虽然才高,可是他怎么和宋乃峰比得了?西北的铁骑有多厉害,你我都清楚,就凭我们现在的一彪步兵,困在城里面,他们在机动,我们在固守,兵法就没有这种战法。陆铮能成的几率一成都不到啊!” 邢正和武烈文的情绪瞬间变得极其的低落了,两人甚至连龙兆桓似乎都顾不上了,相互鞠躬之后而后迅速的退走,龙兆桓盯着两人的背影,整个人都痴了! 新晋太子詹事董永急匆匆的进来,跪在他面前道:“殿下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这个时候了,太子殿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我等要走就只能迅速走暗道,趁着陆铮今天还没能完全掌握京城的局面,我们迅速的南下,如若不然,我们再也走不了了!” 董永这一说,众谋士都齐齐现身,大部分的谋士都和董永的观念一样,都苦劝龙兆桓迅速离京,立刻下江南,借口可以随便找,甚至可以先斩后奏都可以。就是不能让陆铮回过神来。 大家的观念也都大同小异,那就是无论如何龙兆桓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龙兆桓反复思忖,一时还是不能决断。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龙兆桓了,经历了这么多的沉浮起伏,他的心思城府和以前不能同日而语,他看得出来,手底下这么多人都劝他下江南,有一部分人的确是认为下江南对他来说是绝好的机会。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则是自己贪生怕死,或者是担心自己家族和妻子之安危,从而鼓动龙兆桓南下,从而得以保平安啊! 不得不说,现在的龙兆桓备受煎熬,特别的难受,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决断将完全要改变他的人生走向,江南他去不去?江南是不是一定要比京城好? 董永陪在他身边,两人在宫中散步,董永低头不说话了,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他,过了很久,龙兆桓道:“陆铮这个人我了解,他的能力不能以常理来揣度,他既然敢北上,肯定就有保命之法,本宫相信,陆铮能活着,本宫也死不了,董永,你说呢?” 董永道:“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京城这个摊子可是宋文松留下来的!宋文松这个人绝对是枭雄,他为什么把这么好的资源都留给了殿下您?这就是他的壮士断腕啊! 殿下,您现在应该到壮士断腕的人程度了,因为从近期的事情来看,陆铮之所以如此忍耐,一方面他担心自己陆家的实力不足,另一方面,一定是陛下那边有问题,我判断最大的问题应该是陛下的身体不行了! 陆铮这个人,精明聪慧得很,陛下的身子骨儿不行了,他便不用背负造反之名,他想的是用时间来磨掉陛下的命呢! 所以,殿下啊,在这个问题上您真的思忖清楚了么?江南的十万南府军不一定都听陆铮的,可是京城和并州的这几万西北军,纵然殿下有兵符在身,他们也只听宋文松的! 下官实在是不能明白,这样的事情如果决断,在殿下这里真就有那么困难么?这样的事情在下官这里,决断起来着实太简单啊!” 龙兆桓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了歆德帝的年龄,已经这么多年他长期服用徐天道炼制的所谓“仙丹”,他专门找高明的医者询问过,那所谓的仙丹其实对身子骨儿的伤害极大,龙兆桓暗中在江南也有眼线,宫中他也有内应呢! 董永说的这番话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如果江南生变,或者是歆德帝的身体堪忧,局面会怎么办? 江南现在可并非没有人啊,龙兆睿虽然一直被关在府中,可是这家伙的隐忍龙兆桓可是十分清楚的,一旦陛下有事儿,他必然要跳出来,到那个时候,龙兆桓虽然是太子,但是在京城鞭长莫及,恐怕…… 董永察言观色,感觉龙兆桓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松动,当即立刻趁热打铁的道:“还有啊,太子殿下您想过没有,以陆铮的手段和手腕,他进京城立马就把兵权抓在了手中,如果殿下和他生了冲动,殿下除了和他交恶之外,还能有手段和他死斗么? 陆铮不好对付此其一,其二,我们目前没有必要树立陆铮这样的敌人!殿下将来要登临九五之位,天下英才都需要用之,陆铮这等大才殿下倘若不能容,这不是让天下才子都耻笑么? 章节目录 第711章 战阵变化!! 校场之上,陆铮骑在马上,身边华云陪同,看他的模样身披铠甲,头戴红缨盔,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十足,可谓是一扫文弱书生的气息,摇身一变成为了金戈铁马的大将军。 陆铮对自己的短板一直都很清楚,他近些年也在作出改变,一方面他暗自下功夫锻炼身体,更重要的是他苦读兵书,暗中研究阵法和战法。 尤其是近期,他天天琢磨关于西北军的骑兵战阵的问题,几乎到了入魔成痴的程度。他心中清楚,在古代冷兵器时代,世界的规则并不是靠正义和邪恶来拟定的!就像是秦始皇统一六国,难道秦国就是正义的一方吗? 还有在唐朝之后的元代,马上民族入主中原,难道成吉思汗嗜杀残忍,他也是正义的一方么? 所以,这个时代说一千道一万唯一的规则便是丛林法则,所谓丛林法则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所以,陆铮明白所谓的理念,所谓的大道在乱世都是苍白的!陆铮要强,要想有所作为,他必须要靠南府军。 而南府军要强,要有所作为,必须要能战,善战!西北军无疑是当世最能战的军之一,他们的战力比之辽东铁骑只强不弱。 陆铮和辽东铁骑交过手,客观的说,倘若双方在同等情况下,陆铮必然处于绝对的下风,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当世陆铮所率领的乃大康精锐的六卫和十二卫,大康六卫和十二卫的精兵皆是大康的百炼精兵。 而现在陆铮手底下的南府军哪里能和十二卫比?当然,苏芷手中还有精兵,但是这一波精兵的数量和西北军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双方甚至没有交战的基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现在的陆铮来说,他只能借助这一次北地的机会磨砺自己的南府军,倘若能够通过北方的交战将南府军训起来,这将是陆铮最大的收获! “华将军,骑兵游哨进攻着实灵活多变,让人防不胜防,实在是难以对付!”陆铮道,他用手指着眼前操练的双方,一方是西北军的轻骑兵。 看着这些轻骑兵个个骑着健马,这些骑兵从山坡上借助马力冲下来,面对严阵以待的步兵,他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利用骑兵的超高机动性,将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到骑弓发挥威力的范围之内。 然后轻骑兵便绕着步兵的战阵高速逡巡机动,抛射的羽箭在空中划出各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诡异弧线,战阵最前面竖起来的盾牌根本挡不住箭矢的怒涛,步兵一方的将领立刻用旗语指挥,让战阵迅速的散开,刀盾手护着长枪兵和陌刀军迅速的像四方膨胀,这种感觉就像是本来的战阵规模瞬间翻了两三倍一般。 看到这一幕,陆铮暗暗称奇,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想到了倒啤酒生泡沫一般,本来啤酒不多,但是泡沫迅速的膨胀,半杯啤酒倒出来就能溢出来。 很显然,对方的步兵战阵也有这种玄妙,本来收缩的战阵能在面对游骑围攻的时候迅速的膨胀出来,战阵的体积一下膨胀两三倍,让围拢在战阵四面的游骑猝不及防,将他们一部分卷入阵中。 不得不说这种战法很新奇,也比较有效,陆铮忍不住赞道:“好,没想到步兵战法还有这样一手,这是什么战法?” 华云道:“这个阵法名为天女散花阵,阵法最早便是由西北大将军首创,当年我们大康军破北燕军,这一路战法曾经收到了奇功!” 他顿了顿,又道:“步兵对骑兵,自古以来便是难题,大将军当年创造这天女散花的阵法,妙处在于利用步兵协同,快速膨胀阵法,对轻骑兵的进攻有很好的效果。当然,就算做到极致的效果,步兵一方的损失也要超过骑兵,骑兵可以迅速后撤,不至于完全被战阵困住!” 陆铮点点头道:“嗯,你们的演练我看得明白,战场之上的形势着实变化太快,这战阵的难度也很大。当年我大康为了对付北燕的铁骑,着实想了很多办法,也着实死了很多英勇善战的大康男儿啊!” 陆铮说到此处,神色颇为动情,他两世为人,先知先觉,可是那又如何?在现在这个时代,在滚滚的历史潮流之中,他依旧渺小如尘埃。 他能够改造什么?他能够制造出飞机大炮么?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尽快的融入到时代之中,向他们学习,吸取古人和先人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宝贝的经验。 陆铮脑子里思绪纷飞,他想到在千百年之后,那些敲着键盘描绘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在战场上纵横排阖,甚至让古代历史都完全颠覆的强者的故事,陆铮现在才知道,那些故事编织得有多么扯淡。 就眼前的这个局面,就算是顶级的穿越者过来能有什么用?时代局限,社会生产力局限,人们思想局限,还有社会制度的局限,一个人微弱的力量能够扭转一切么? 在战场上,眼下冷兵器时代的这一套战法无一不是经历了千锤百炼才锻炼出来的。这样的战争绝对不是电视上演的那般,交战双方兵马对峙,而后主将出战,众目睽睽之下,双方主将交手一番分出胜负,而后双方兵丁再东方压倒西方! 那样的场景在真实的战争中是绝对扯淡的,还有,双方士兵冲锋,其实很多士兵都愿意冲在最前面,因为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死亡率其实并不高。 因为双方冲阵的时候,双方的射手都是抛射,弓箭的进攻不是直线进攻,和子弹完全不同。 弓箭手会将弓举起来,往天上射出,而后箭矢会在空中划过弧线,这样的弧线可以饶过超过两米高的盾牌,直接杀伤到战阵后排的士兵。相比起来,前面的士兵大多数的时候是毫发无损的。 还有,冷兵器双方交手,骑兵会故意绕开前面的士兵,直接从中间来突破,这样做的目的是杀死的尸体会阻碍骑兵的机动性,甚至挡住了往前冲锋的路,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前面的兵士其实也很有安全性。 还有,冷兵器时代的交锋,传递讯息的手段其实非常的完善,像三国演义里面写的那般,一旦敌军攻入,营帐便一片大乱,不管是多少人的军队,迅速就成了累累如丧家之犬的狗一般,一个失误便万劫不复。 诚然,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因为这个时代各将领手中没有发报机,对讲机,一旦阵法乱了,的确有可能惊慌失措,从而导致全军迅速溃散。 可实际上是任何一支军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通讯手段,这些手段由号角,旗语,狼烟,焰火等等构成,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有了这一套手段,大部分时候,大队兵马都不会因为遭到偷袭便迅速的惊慌失措,从而导致兵败如山倒。 华云无疑是个厉害的高手,在陆铮面前他也不藏私,将宋三军中最精锐的手段和战阵都一一展露了出来,陆铮但有所问,他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完了这一番演练,陆铮道:“宋三的确得到了宋乃峰的真传,只可惜啊,宋乃峰心中只有嫡长子,并没有他这个庶子,如若不然,今日我陆铮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此深入的了解咱们的西北军了! 华云,善战者,能战者,我陆铮绝对不亏待你们!你们的马匹不够,我陆铮有能力给你们补上,你们的人不够,我也给你们补上! 现在对我们来说,面对的可是宋乃峰,他手中的可有十万铁骑之多啊!面对咄咄逼人的敌人,我们该怎么打?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我们倘若坐以待毙,那必然结局凄惨! 可是我们主动出击能行么?可以肯定,主动出击难度也很大,十有八九恐怕难以行得通啊!” 陆铮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可是华云却不敢轻视,因为他知道,陆铮当年在西北可是传奇人物,宋文松不止一次的提到陆铮,而且明确说了,如果不是陆铮,他宋文松没有勇气独立门户,在宋家的高压之下,他自己能拥有一军,而且这一军还能越过重重关山,进入了关内,纵横一方甚至占据京城。 能够让宋文松如此看重,如此推崇之人是普通人?华云连续三天都接到了来自江南的密信,宋文松在心中明确告诉他,他们的生路就在陆铮山上,让华云等人务必要听从陆铮的安排,如若不然,恐怕大家所有人性命都难保!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的权威绝对没有人敢挑战,在危难时候,陆铮拥有掌控军队的绝对权威,这是他扭转乾坤的基础。 当然,路漫漫其修远兮,前途的确存在,但是困难也非常的大!对陆铮来说,他面临的第一个困难就在龙兆桓身上,这个太子爷究竟是什么打算?他是一定铁了心要南下么? 章节目录 第712章 太子南遁! 龙兆桓是否南下对陆铮来说至关重要!一方面,陆铮要在北方完全掌控局面不容易,如果有龙兆桓在其中作梗,难度会十分大。 陆铮需要的掌控,不是龙兆桓全力支持的掌控,陆铮需要在关键时候一切都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比如,当他觉得必须放弃京城的时候,念头一动,一咬牙,一跺脚便干了!无疑,这样的举动肯定是得不到龙兆桓支持的! 另一方面,陆铮这么做又是在玩火,江南的局面对陆家来说并非高枕无忧,陆铮太清楚宋文松的德行了,这小子是绝对不甘于平淡的! 宋文松一个人可能不能兴风作浪,可倘若龙兆桓到了江南,他们两人沆瀣一气,龙兆桓有太子的身份,甚至可能还替陛下监国,宋文松有实力,有野心,有才干,他们两人联手,陆铮又不在江南,江南的局面真难以预料。 所以,关于龙兆桓的问题,陆铮有些进退两难,所以他索性听天由命,想看看老天爷会怎么安排! 童子更在陆铮后面第三天进京,进京之后关于京城的各方面的情报源源不断的搜拢了过来,他道: “公子,眼下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龙兆桓离开京城几乎成了定局,在这种局面下,公子倘若有其他的计划,应该要早图啊!” 陆铮豁然道:“消息千真万确么?” “千真万确!龙兆桓已经从宫里出发,他们没敢走码头,而是先顺着运河南下到了沧州,从沧州登船而后南下。嘿嘿,如果公子想要抓他,举手之劳而已!” 陆铮摇摇头道:“你不懂,抓不抓不重要,态度很重要!龙兆桓此时下江南,几乎等同于是临阵脱逃,这么大的事儿他不和我这平京道大总管商量,我能没有举动? 快,备马,通知华云,让他率领五百精骑迅速奔赴沧州,记住了,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太子南下!” 童子目瞪口呆,不知道陆铮为什么下这样的军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太子南下,这不是要把龙兆桓留在京城么?把龙兆桓留在京城有什么好处?以童子的智慧来看,龙兆桓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能够送走尽快的送走,耽误一刻都不值得! 大不了陆铮掌握北方局面之后,把江南干脆放弃掉,一心经营北方,这又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但是陆铮的决定童子也不敢问,只敢按照要求去办去执行…… …… 龙兆桓下定决心,他轻装简从,只带数十名心腹随从,对外称是打猎,其实却是直奔沧州,准备从沧州坐船迅速南下奔赴江南! 他这个举动十分的突然,为了保密,他甚至只将这个接话透露给不超过十个人,他安排这一切调动的是太子府的亲卫办的,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就不能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对京城没有任何留恋,迅速离开京城,不给陆铮反应的机会。 龙兆桓骑着快马,出了京城之后一路向沧州进发,路上畅通无阻!眼看沧州在望,忽然接到探子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陆……陆总管得知太子出京狩猎,立刻率领了五百精骑出了京城直往沧州扑过来了!” 龙兆桓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本宫出来狩猎,陆铮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以下犯上,欲要对本宫动刀兵么?” 探子道:“殿下,陆铮说是要陪同殿下一通狩猎,让殿下狩猎绝对安全可靠,绝对尽兴而归!京城的众多大臣都要一起来沧州,大家要在沧州一同陪同太子殿下呢!” 龙兆桓冷哼一声,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在空中挥动,甩出了响亮的声音,他斩钉截铁的道:“传本宫命令,急速前进直奔沧州码头,任何敢阻拦本宫者,杀无赦!” 龙兆桓脸上杀机浮现,狠辣之意毕露!” 他说罢,手中的马鞭甩开,速度遽然加快,不惜一切代价直奔沧州码头,他们到码头的时候,码头已经接到了岳峰的传书,看守码头的一队兵马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龙兆桓冷冷的拿出了太子印玺,冷冷的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么?本宫乃当朝太子,替陛下监国!见了我的印玺还不让路?” 守卒的队长站出来道:“禀报太子,我等也是奉了将军军令行事,太子放心,将军说了两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能赶到了,回头您和大总管倘若有误会,很快就能化解!” 龙兆桓一听这话,简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些西北军真是太嚣张跋扈了,他这个太子竟然没有在对方眼里呢! 不止是如此,瞧他们的样子,太子反倒成了贼了,他们西北军鸠占鹊巢,竟然有脸来挡他主人的去路? 龙兆桓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强烈的屈辱感让他当机立断,抽出了腰间的刀,挥刀便将挡在马前的一名小兵砍死! “给我杀!”龙兆桓说完,一马当先竟然冲在最前面,龙兆桓一方皆是骑兵,对方的守军全是步兵,关键是他们没有料到龙兆桓竟然有这等勇气,一声喊杀,便真能动刀兵,其中没有半点的犹豫,仅此一点就说明此人经过了最近的磨砺之后,整个人和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龙兆桓手底下率领皆是精锐,一番杀戮下来,将码头横扫,而后齐齐冲上了南下的漕船!漕船之上已经准备妥当,可是漕运乃朝廷的背景,漕船上的人瞧着龙兆桓一众人个个浴血,只当是他们惹了天大的祸事,根本不敢放他们登船。 此时的龙兆桓已经杀红了眼,一言不合便用刀剑开路,龙兆桓要杀人,很快便形成震慑效果,他们一行人费尽了心机登船了。 而恰在此时,不远处马蹄声响起,陆铮已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迅速往漕船包抄而来,隔着很远,陆铮便暴喊一声:“太子殿下,汝如何如此大杀四方,乱杀无辜?汝又要欲何为耶?” 龙兆桓慌得不敢答话,他站在甲板上,竭嘶底里的嘶吼:“快,快点把绑在岸上的绳子给斩断,起锚,快起锚!” 龙兆桓实在是慌乱了,他万万没想到陆铮来得竟然这么快,简直让他猝不及防啊!如果他稍微晚来那么一丁点儿恐怕就没办法逃遁了。 此时的龙兆桓很庆幸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如果留在京城恐怕要继续暗无天日,而他离开了京城,将这个乱摊子丢给了陆铮,到了江南之后,那边绝对海阔天空! 陆铮已经冲到了岸边,远远的看着龙兆桓道:“太子殿下,您莫非要到大河之上狩猎么?” 龙兆桓哈哈大笑道:“陆铮,你是我大康第一才子,应该知道我此行江南是什么目的!实话告诉你,本宫下江南是去向陛下请旨呢! 我北地战略极其重要,可惜兵少将寡,朝廷当派更多的人奔赴北地,为我大康平定天下奠定坚实的基础! 陆铮你放心,这一次我是抱了很大的决心面见父皇的,回头父皇一定会有满意的答复给我,在我离京期间,京城的大小事务我都交给你去办,我相信凭你的才干和能力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哈哈……” 龙兆桓用哈哈开头,说完完毕再又是一声长笑,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此人是多么的开心惬意了。 他这番话显然是信口胡诌的,估计骗鬼都没人信,陆铮当然不会信,他就这般站在岸边看着龙兆桓的漕船远去,看着龙兆桓得意洋洋的冲着他挥手道别,一直到漕船的视野完全的模糊了,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没有刻意的撵走龙兆桓,龙兆桓的离开,可以说是天意使然! 陆铮现在越来越不相信大康经营了数百年的京城会因为陇右的叛乱而被颠覆, 接下来北地的条件肯定很艰苦,但是陆铮有信心打赢这一仗,当然,前提是陆铮不能轻举妄动,他的任何动作都需要从长计议,都需要刻意研究…… 漕船已经远去了,站在夹板上的龙兆桓看着渐渐的没入水面尽头的京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他很想知道歆德帝,也就是他的父亲上一次离开的京城的时候,他是怎么的心情? 歆德帝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是否想过还回来?一念及此,龙兆桓本来兴奋的情绪似乎被人当头泼了一杯冷水一般,整个人立刻萎靡了。 京城可是他生活了近五十年的地方啊,这里是他的家,现在他需要离开家了,离乡背井当太子,那种感觉,那种滋味……龙兆桓渐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们说一说,陆铮能够守住京城么?”龙兆桓道。 “不好说,西北军来势太强大,京城的防卫很难,陆铮纵然有善守之名,只怕在西北铁骑之下也难以自保!” 龙兆桓又问道:“如果京城失守了,陆铮会不会死?陆铮未来会不会将京城重新抢回来?” 章节目录 第713章如何抉择? 龙兆桓下了江南,京城便再也没有人能牵制陆铮了,陆铮将北地的军政大权完全握在了手中。 说来也很滑稽,按照正常的逻辑,现在北地的幅员非常的辽阔,不仅包括京城和河间道,而且包括两河道,能够掌握这么大的一片天地,拥有数百万子民,这应该是趋之若鹜的事情。 然而,最早掌握北地的宋文松率先南下,将手中的大权拱手送给了太子龙兆桓,这个举动震惊了天下。 龙兆桓在北地掌握大权没有多少时日,他自己又决然南下,将手中的权利转交给了陆铮,就这般陆铮成为了平京道大总管,成为了京城留守的将军,大康的京城现在彻底空了,不仅皇宫没有人了,连东宫也没有人了。 陆铮镇守京城,掌握北地,年纪轻轻便被委以重任,可是这样的重任让无数人替他捏一把冷汗,宋文松和龙兆桓两人都不敢蹚的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道尽和尚又去了归隐寺,陆铮今天返程就登山到了归隐寺,聂小奴陪同,身边再加上一个童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童子在禀报两河的事情,豫州柳松的几万人马情况很好,柳松善于练兵,将骑兵练的嗷嗷叫,关键时刻,陆铮只需要一声号令,柳松可以立刻放弃豫州支援京城! 没有了龙兆桓的存在,陆铮和柳松之间完全不需要顾忌任何人,关键时刻,豫州成为了陆铮可以退守的关键要地! “公子,按照柳松的意思,两河绝对不是铁板一块!两河以前是赵家和曹家两家并立,可是曹魏明却利用自己返回两河的机会,让赵家跟他当了替死鬼,接着又自己称王,逼赵家臣服,等于把赵家绑上了他的战车! 这样的情况下,倘若他能够顺风满帆将事情做大做强,那自然安然无恙,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啊!现在曹魏明被柳松打得无家可归,不得已窃据汴州,汴州本是赵家的地盘,曹魏明在汴州耀武扬威,赵家苦他很久了! 更重要的是曹魏明这个河间王现在是在尴尬得很,他四面八方所见者,全是实力比他强的存在,他占据汴州几乎没有能力对周围的势力造成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曹魏明必然要另外想出路!”童子侃侃而谈。 陆铮道:“曹魏明和陇右勾结,也许这就是他想从出路,陇右现在是大乾朝,只需要龙兆炎给他册封,曹魏明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大乾朝的一方诸侯,所以关键还是并州一战,还是在我们能不能守住北地!” 童子道:“公子言之有理,可是此时我们也可以做其他的设想,那便是让汴州内部先分裂,先乱起来,曹魏明无暇顾及豫州,柳松便能趁机脱身!并州和京城之间有千里之遥,这千里的江山,险要之地很多,公子倘若能有五万精兵相助,就调动这五万南府军,想办法和西北军周旋,也未必就一定没有防御之力!” 陆铮点点头道:“放弃豫州,抑或是经营豫州对我来说都是很大的难题。放弃豫州便是破釜沉舟,我用五万多的江南兵对付西北军,这中间的胜败着实存在极大的变数,于我不利!” 童子抿嘴不语,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在大事的决策上面,在战略的决策上面,陆铮拥有绝对的决断权力,童子现在能做的是全力以赴的给陆铮搜索更多的资源。 归隐寺,寺庙的香火很少,看上去有些破败衰落,道尽和尚住的禅房里面,简单至极,仅仅只有一个蒲团而已。 陆铮道:“大师啊,您现在是越来越超越世俗了,我让你住京城你不愿意,非得要来归隐寺!这里的破败让人触目惊心,委屈您了!” 道尽淡淡的道:“归隐寺虽然破,但是任凭风云变幻,这里都是方外之地。京城虽然繁华,可是一旦有风雨,却是难逃生灵涂炭,老衲虽然是出家人,可是却也不想沦为别人的囚犯,因而归隐寺很好!” 陆铮道:“大师啊,现在我有两策在手中,不知道如何决断。一策是我经营豫州,用南府军的绝对掌控,保证豫州的安定,京城的事情不周全,我便能退豫州,暂时保住不败! 另外一策便是放弃豫州,利用曹家和赵家的内部矛盾,让汴州内耗,我趁机调动五六万南府军在并州到京城一线和宋乃峰周旋,凭此我拼尽全力守北地,捍卫京城不失去!” 道尽和尚一笑,道:“两条策略,你认为自己还有两条策略么?老衲觉得,你倘若要保万全,当初就应该留在江南,在江南住着,有家族的势力,有十多万南府军掌握在手中,那才是万全。 你选择来北地,接受北地这个连宋文松和龙兆桓都先后放弃的乱摊子,你的手中握的就是一把烂牌,在这个时候你要自保,要保证万无一失,想要给自己准备豫州做退路,这岂不是好笑么?” 聂小奴在一旁听道尽和尚这么说,忙道:“师父,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并州已经被围了,并州的几万人马能够突围的机会很渺茫。而且以宋乃峰的为人,他肯定会拿并州开刀,震慑宋文松手下的其他西北军,因而这一战的结果必然十分的惨烈! 并州失守没有悬念,到时候北地一片哀嚎,宋乃峰手底下的兵如狼似虎,一路往南推进,陆铮就算再厉害,他用五万人马能和其周旋多久?师父认为经营豫州无益,京城一旦失守,难不成陆铮也要坐漕船南下,逃回江南去么?” 道尽和尚皱皱眉,淡淡的道:“汝女流之辈,懂多少大事儿?此事你休得出言!” 聂小奴撅着嘴巴退下,一脸的闷闷不乐,陆铮也抿着嘴,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万万没想到道尽和尚竟然是这样的观念,他本以为道尽的意见会在豫州…… 放弃豫州,这一场豪赌陆铮完全没有把握!他之所以想到了这一策,是因为他凭直觉认为,要想扭转乾坤,要想真正的让北地成为大康的天下,他绝对不能按照常规行事,他如果退守豫州,基本就是放弃抵抗,江南的屏障还是要失去,这和他来之前的初衷背道而驰。 大康为什么不能放弃北地?就是因为北地一旦放弃,京城一旦放弃,江南便成了一片孤岛了,当大康只能退守江南一地的时候,天下的反贼还能容忍大康的残兵败将守住天下最富饶,最有价值的一块风水宝地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陆铮脑子里天马行空,思绪纷飞,说句心里话,他现在着实犹豫,彷徨!道尽和尚道:“老衲不是一个吉祥的人,但凡老衲跟随的主子,结果都不怎么顺利!你瞅瞅龙兆炎,再看看龙兆桓,现在你陆铮又要经历坎坷! 但是,你走到这一步,我们再换个视角来看。天下的事情倘若都有万全之策,这个世界是多么简单啊! 世界从此以后就不会有政权的更迭,也不会有势力的此消彼长,天下永远都是太平的,哪里有纷争? 现在的局面很明显了,你没有退路了,你还想这能经营豫州,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么?你留了退路,便必败无疑,北地就会葬送到你的手中!” 陆铮哑口无言,道尽再道:“当你退到了豫州之后,北地丢了,你还能回江南么?你离开江南的时候,就和宋文松做了交换,当你已经声名扫地了,江南还是现在的江南么? 你的实力强,别人敬你,你一朝落难,落败,别人必然会趁机落井下石,江南已经被宋文松和龙兆桓掌握,陆家,陈家,顾家重新分裂,你陆铮还有机会再来一次东山再起么?” 道尽和尚的言辞忽然变得犀利,陆铮听在耳中,额头上直冒冷汗。他之前和道尽的接触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两人鲜少红脸,更不见道尽和尚有这样激动的时候,今天陆铮看到了这老和尚的激情。 陆铮十分惭愧的道:“大师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过于谨慎犹豫了!” 道尽和尚摇摇头道:“不是谨慎犹豫,而是你不擅长于武备,面对像宋乃峰这帮强悍难缠的对手,你缺乏向其挑战的勇气!是啊,宋乃峰好大的名头,这个大康朝最能打的悍将,手中带的铁骑岂能等闲? 可是陆铮啊,你敢于从江南到北地,你就没想未来只做一个太平庸臣。贫僧知道你有野心,天大的野心! 野心勃勃之人,必须要懂得自己的短板在哪里,现在你面临的就是你的短板,乱世之中要争雄,靠诗词歌赋能行么? 唯有知道纵横排阖,唯有手中握有雄兵,才有未来和前途。今日你不敢和宋乃峰一战,北地便必然丢掉。你看看这个天下吧,除了宋乃峰之外还有哪些人? 宋乃峰的老三宋文松,谭磊,甚至连曹魏明之流,他们都是你的对手,这些对手你如何才能一一战而胜之?” 章节目录 第714章 准备开战!!! 道尽和尚句句诛心之言,他三言两语之间直接道出了陆铮的野心! 陆铮没有野心么?现在大康四分五裂了,连曹魏明之流都跑到两河称王去了,陆铮和陆家拥有近二十万南府军,掌控了整个江南的财政经济,不夸张的说,单从眼下的势力来说,放眼整个天下,鲜少能有和现在江南三家相比的势力了。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王朝的更迭是由谁来替换的?大多数时候,世家崛起兴盛,就会有王朝的衰落甚至衰败,从而导致王朝的更迭。 陆家拥有了这样的实力,大康已经四分五裂,龙家的天下眼看气数已尽了,陆家没有野心?陆铮没有野心么? 如果陆铮真没有野心,这违背人之常情,没有的野心的人需要是谋士辅佐?像道尽和尚这种专门搞阴谋诡计的鬼才就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了呢! 陆铮有野心,所以他选择了最难的路,他离开江南到北地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在江南之外打造出一片天地出来,他不正面和歆德帝交锋,而是慢慢的等待,积蓄力量,等到绝对有把握的时候再出手。 所谓天下称王称霸者不知几何,可这些称王之人有几个是能成大事的?称王者,不过是把自己立起来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而已,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称王,要么像曹魏明这般,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想办法投靠陇右。 要么像淮南道和岭南道一般,一战定乾坤从此龟缩不出,等待朝廷更迭,而后他再俯首称臣,回头还不知要经历多少蹂躏呢! 陆铮想通这一些,再回过头来看自己,才发现自己现在内心胆怯了,面对宋乃峰这样的天下猛将,陆铮没有把握,没有信心,甚至没有勇气! 道尽和尚一语中的,陆铮有软肋啊!他是个文士,他并不是武将,可是现在他有退路么?现在他毫无退路,他只能竭尽全力和宋乃峰交手,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北地如果陆铮待不下去,他就没有南返的机会,西北军他如果挡不住,他就没有办法守住京城…… 从归隐寺下山,陆铮心潮澎湃,思绪纷飞,他回头对童子道:“道尽和尚说得很对,我上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两条路,可是现在我只有一条路了!我们和宋乃峰死战,除此之外,再无他图!” 陆铮斩钉截铁的道,他顿了顿,又道:“立刻传我将令到并州,让并州马顺想办法突围,不管死多少人,只要能活他马顺一人都突围!并州守不住了,宋乃峰的十万铁骑在并州打了十多天,马顺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光!” 童子神色肃然的道:“是,我立刻安排飞鸽传书!” 陆铮又道:“传书柳松,让他来见我,告诉他!豫州不守了,让他想办法先牵制一下曹魏明,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先把他的豫州军调过来,我要亲自率领他们北进!” 童子脸色大变,道:“公子,您让豫州军北进?那京城的西北军怎么办?您训练了这么多天的西北军要全部弃用? 江南南府军建军的时日太短,真要对上了西北铁骑恐怕……” 陆铮冷冷的道:“哪怕我有丁点的其他选择,我也不会这么干!童子啊,用宋文松的兵来对付宋乃峰,那绝对不行!因为同样是西北军,宋文松只配当儿子,他的兵对上了正宗的西北军,内心能不犯怵? 先反了怯,仗就没法打了,此其一! 其二,南府军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其他的不论,就算我兵败如山倒,南府军至少能死命救我杀出一条生路,可是我倘若用宋文松的兵,顺风满帆倒还好,一旦遭遇挫败,甚至是溃败,我这个主帅一定能保住性命?” 陆铮这一说,童子神色立刻变得很精彩了,着实陆铮的话很有道理。西北军毕竟不是自己的军,就算掌握了军权,就算陆铮拥有对军队的绝对掌控,可是在关键时候,他还是不能绝对信任。 再说了,南府军不能永远的弱下去,柳松这一支军队从江南到了北地之后,连连征战,已经打了大小十几战了,经过了生命和鲜血的洗礼,柳松的军队已经脱胎换骨! 不夸张的说,陆铮现在把柳松手底下的五万多人马当成自己手中的王牌,要知道这五万人马中,有接近三万骑兵,这样的骑兵规模除了西北军和辽东军之外,天下罕见! 陆铮最近苦研兵法,对大康朝来说,自从建国开始,或者说对南方的大陆来说,千百年来将军们研究的战法都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法,因为南方少马,南方人不善于骑马,而北方一马平川,北方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擅长马战。 用骑兵打步兵,用步兵反击骑兵这是矛和盾的关系,陆铮研究这些战术战法,可是关键时候,他还是想用骑兵来打仗! 对付骑兵最有效,最犀利的手段无疑是用骑兵同样对垒之,陆铮决定用骑兵来打仗,这可能也恰是宋乃峰做梦都想不到的可能…… “近三万骑兵,干脆在西北军中再抽调几千老卒,让其充斥到我南府军中,十比一的比例吧!我南府军有五万多人,抽调五千多西北军,将马屁全部归拢,我们就在沧州整编!”陆铮道,他用力的挥动双手,至此他意已决! 陆铮下定了决心,京城的国家机器就如同车轮一般运转起来,京城毕竟是京城,虽然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了,可是京城依旧有六部,依旧有内阁,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六部和内阁都为陆铮服务。 陆铮决定要战,京城的六部和内阁就得按照陆铮的安排迅速的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支持后勤补给,支持陆铮作战的决心。 柳松在豫州,跑死两匹马,连夜就赶到了京城见陆铮,见到陆铮之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去打宋乃峰,我不怕!” 陆铮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再给你补充五千精卒,将骑兵凑足三万,一万重骑,两万轻骑,剩下三万步卒。 我们就用这六万人和宋乃峰干一干,如果我们六万人干得之剩六千人,这六千人如果能活下来,将来个个都能成为将军!” 陆铮用力的挥手道:“宋乃峰是我西北第一猛将,我们打的就是第一,我们越过了这座高山,我们南府军才能真正建立起来,否则我们便是花拳绣腿,根本不能和对手周旋为战!” 陆铮言辞之间豪气干云,柳松看到这一幕也是热血沸腾道:“汴州现在内部混乱得很,大将军您可以给曹魏明去书一封,就说你支持曹魏明。这一来其内乱会更加扑朔迷离,曹魏明本就无力对付我,一旦混乱乍起,他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陆铮沉吟了一下,当即听从柳松的建议给曹魏明去了一封信,信中首先就叙述两人当年的袍泽情谊,接着便告诫曹魏明,让他知道大康气运未灭,倘若曹魏明能够缓和情绪,能够继续和大康握手言和,大康保证既往不咎…… 陆铮的信说的这些都是屁话,可是陆铮的态度却是真实的,那就是曹魏明关键时候是可以用到的人!曹魏明得到陆铮这个承诺,他至少可以用这个承诺给西北施压,让宋乃峰多给他一点好处和黄金。 总之,陆铮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仅要将自己六万南府军武装起来,而且要将整个两河和关内都团结起来,这几百万都团结到一起,大家同赴国难,共渡难关! 在京城,陆铮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千万北地御敌的六万军马,所有的将领全部站在玄武门的下面,陆铮站在玄武门的城门之上,向所有人训话。 京城数十万百姓围观,大军出征的时候,有百姓自发的排起了长龙欢送,甚至有老百姓自发的给士兵们送东西,这一幕着实引人动容。 陆铮代表的是天子之军,南府军代表的是天子的亲卫,大康的子民在京城没有被遗弃,依旧有大康的军队在为他们拼命防御! 从京城出发,到沧州整军,陆铮下令将六万人马分成是个营,十个营中骑兵营五个,骑兵营中有一个专门的斥候营,斥候营的参军是陆铮亲自挑选的悍将,此人姓匡,名国良,这是南府军当年的老兵,还有重要的一点,此人是戴皋推荐的! 戴皋掌权十几年,布局天下,他能够推荐匡良国,此人自然要被陆铮重用。 除了匡良国,其他的四位参军也皆是一等一的猛将,这些人都是陆铮一手训练,柳松对他们完全掌控。 这些人分别是小冉冉邱波,秀儿李秀,龚逸和陆客家,陆铮让宰相苏星海为行军司马,让段家的段堂林(从江南返回京城)为行军司曹,朝中的重臣,一应充入中军帐为谋士,大军整编好之后哦,立刻准备开拔,恰在此时,斥候营来报,并州失守了,镇守并州的三万兵马死伤殆尽,并州将军马顺不知所踪,杳无消息了…… 章节目录 第715章 并州城破! 并州城,城前面是望峰坡,站在山坡顶上,可以远眺远方的城池。 经历了十天的浴血大战,并州城已经完全残破不堪了,东门的城墙已经完全坍塌,西北军的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士兵们如蚂蚁一般向并州城涌进去,并州城破了! 宋乃峰皮肤黝黑,双目如鹰隼一般锐利,他的面容清瘦,颧骨高高的突起,看上去很朴素简单,他目光盯着并州城,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 “马顺算是一员猛将,只是跟错了人,三儿的那一套战法学的是本王的一点皮毛,他跟着三儿混,能混出啥子明堂?” 宋乃峰这句话说出来,腰杆挺得笔直,言语之间尽是骄傲。他有骄傲的资本,因为西北军他是首领,所有的西北军都以他为尊,并州城的守将和士卒都是西北军,只是他们在宋乃峰这个正牌西北王面前,着实太弱了,不堪一击! 宋乃峰这番话说完,周围的谋士将领们纷纷马屁如潮,宋乃峰摆摆手道:“吹牛歌功颂德就不用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斤两,这个时候我倒想听听其他的消息,难不成我们拿下并州之后便停滞不前,不继续南下了么? 你们都要记住,咱们的目标是京城!” 宋乃峰这话说完,全场肃然,拍马屁的声音戛然而止。宋乃峰治军向来令行禁止,他一句话便是绝对的权威,不容任何人质疑呢! 首席谋士秦业嗣挺身而出道:“王爷,我们南下向京城,京城却又换了新的主子!太子龙兆桓已经南下了,现在镇守京城的乃歆德钦点的平京道大总管陆铮,陆铮小儿年纪不大,可是人望很高,有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据说此人不仅文采风流,而且精通军事,王爷,此人不能不防备啊!” 宋乃峰冷冷的哼了一声,道:“看来歆德这些年真的昏庸了!北地如此关键,竟然派遣一读书郎来主持大局,就凭陆家小儿也能挡住我西北十万铁骑么?” 秦业嗣道:“王爷,您可千万别小瞧此人。此人和三公子以前过从甚密,当初三公子离开宋家自立就是被此人怂恿! 当年用一座县丞抵挡突厥三万铁骑的事情虽然是机缘巧合,另外还有运气因素的加持,但是就算是如此,也足以说明此人非同一般!所谓骄兵必败,因而下官希望王爷能够认真对待此人,切莫要大意!” 宋乃峰轻轻点头道:“是啊,我辈用兵之人,狮子搏兔也需要用全力,更何况姓陆的并非无名之辈!” 宋乃峰顿了顿,道:“传我军令,占领并州之后立刻出榜安民,全军整顿三天即出发南下,目标直指京城!” “谨遵王爷号令!”手下的众位将领齐齐道,声势极其的宏大。今天大军首战告捷,拿下了最难啃的骨头并州,并州往南便是一马平川了! 宋文松一方面要守京城,并州又是兵家必争之力,因此他拉开千里建立堡垒,从并州到京城一马平川,攻下了并州之后,宋乃峰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的进攻江南了! 宋乃峰用力夹了一下胯下的快马,道:“并州城破了,诸位谁跟我去打猎,我们猎取猎物,犒劳三军,为英勇的将士们庆功!” 宋乃峰说完,立刻催马冲了出去,宋乃峰围猎,数十位将军随行,他们都是打猎的好手,围拢了一座最高的山之后,而后放出猎鹰和猎狗,听到猎狗的大叫,高手们便立刻催动战马,看到猎物冒头,便弯弓搭箭,往往一箭中目标。 并州往北是荒漠和草原,每每这个季节,并州和草原交界的地方是黄羊最喜欢栖息的场地,宋乃峰弯弓射猎,围困的便是一只黄羊群。 黄羊群中被围困,宋乃峰杀进去之后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刚开始还用弓箭,接着便直接拔出了自己的拿手武器长槊,长槊如风,红缨过处便是血腥四溅,那在草原上奔腾如箭的黄羊,到了森林中便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遇到了像宋乃峰这样恐怖的猎手更是惨不忍睹。 宋乃峰一人便屠杀了数十头羊之多,杀了羊之后,强烈的血腥味在草原上弥漫来看,很快便听到狼群的吼声,接着狼的队伍越来越大,宋乃峰便舍弃了羊群,号令三军开始围攻狼群。 宋乃峰乃百战骁将,对他来说围猎便如同打仗一般,草原上的二郎们善于打仗,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善于围猎,通过打猎积累打仗的经验,从而在战场上打垮敌人,建功立业! 一场酣畅淋漓的围猎结束,军中凯旋而归,宋乃峰命令士兵带上所有的战利品返回并州,其时并州已经完全平定了,出榜安民的告示也已经下发出去了。南下大军的先锋,也是宋乃峰的心腹肱骨大将川山岳率领上千士兵出城迎接。 宋乃峰的高头大马站在城墙下来,城墙上面的士兵立刻爆发出铺天盖地般的欢呼声,接着两队人马迎接出城,秦业嗣十分动情的道: “将士们,兄弟们,今天是我们历经艰险,拿下并州的日子,拿下并州之后再南下,我们一马平川矣,哈哈,今天大将军很高兴,他要犒劳我们的士兵!你们看到没有,这些都是大将军刚刚亲自围猎的猎物,今天这些猎物将在并州城中全部炖了,让我们所有的好兄弟们都能吃肉,都能吃饱,都能享受到胜利的荣耀!” “哄!”全场欢声雷动,而后所有的士兵大声道:“大将军万岁,大将军威武!” 宋乃峰傲然的坐在马上,手中举着长槊,虽然他的胡须已经发白了,可是手中举着长槊的样子,依旧威武不能抵挡。 宋乃峰让马在原地转了三圈,而后他道:“各位兄弟姐妹,你们都是我宋乃峰的心腹,都是我宋乃峰的兄弟! 今日拿下并州城,尔等居功至伟,我要亲自给你们庆功。庆功之后,我等十万铁骑继续南下,攻下京城,活捉敌方守将陆铮!” “攻下京城,活捉地方守将陆铮!” 数万将士齐齐呐喊,宋乃峰环顾四周,抿了抿嘴唇,环顾左右道:“士气可用,我等当一鼓作气!” 并州失守,对陆铮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唯有一个消息让陆铮很欣慰,那就是并州马顺并没有投向,目前也没有马顺身亡的消息,根据并州溃散回来的逃兵描述当时的情形,并州兵败如山倒,马顺率领三百亲卫向北突围,估摸着应该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因为宋乃峰的用兵策略最喜欢围三缺一,打并州他就给并州留着北门,言下之意是并州军可以往北逃,因为往北便是陇右的势力范围!马顺如果真往北突围,那应该是他要先重回陇右,而后再怎么走就不知道了,陆铮只能希望其能好运! 并州被攻下来之后,再军中也掀起了极大的波澜,恐慌的情绪蔓延得很快,尤其是对西北军来说,他们离乡背井已经有了不少时日了,宋文松下江南之后,他们群龙无数,士气本就处在低落的时候,现在并州失守,三万同胞弟兄几乎死光,这对他们内心的冲击是巨大的! 不止是如此,宋乃峰喊出了兵锋指京城,活捉陆铮的口号,这对西北军来说尤其觉得惶恐,在他们的世界中,西北王宋乃峰的威望太高了,其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种情况下,陆铮恰证明了陆铮之前决策的英明。 北方的战事不能指望宋文松留下的西北军,解决问题的还是只能靠南府军。陆铮在沧州整编南府军,将五万多人整编成六万人,从西北军中抽调了五千精锐编入了南府军中,这五千人多数都是骑兵,用他们的原因是他们的骑术精粮,能够给南府军带来明显的战力提升和士气提升。 时间很紧,在沧州不能有太久的停留,接到了并州失守的消息之后,陆铮立刻命令军队开拔,骑兵冲在最前面,用急行军的方式急速往北,目标是苗城! 并州往南入京,第一个关口便是苗城关,以前这里几乎没有兵丁镇守,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人很少,二来是因为苗城虽然是一个关口,但是并非并州南下京城的唯一通道。实际上并州南下,官道差不多就有三条,苗城这一路是最顺畅的通道。 陆铮将军队急速开到离庙城百余里的地方下寨隐蔽扎营,陆铮开始组织南府军进行第一次军事会议。 柳松是这一次行军的先锋,他率领三个营的骑兵冲在最前面,通过了边行军,边磨合,陆铮在军中也渐渐的建立起了相当的威信。 匡良国等参军们对陆铮都表示十分的敬服,这一点就在于陆铮巧妙的把五千西北军的精锐编入了南府军骑兵营中,南府军骑兵从沧州跑过来,明显骑术都精湛了很多,一来是身边有了高手老师教导,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被调动了起来。 南方人骑马的确不擅长,但是当他们和北方人一起为袍泽同僚之后,南方人骨子里不服输的精神便迸发了出来,因而,骑兵的素质提高速度之快,让众将令都觉得匪夷所思,叹为观止,因而他们对陆铮之能有了完全新的认识! 章节目录 第716章 谋划第一战!! 时间的确很紧迫,西北军的大军已经攻下了并州,并州失守,关中失去了防御屏障,宋乃峰兵锋所指,往南千里再无阻碍。 而对陆铮来说,他手中只有六万南府军,六万军中只有三万骑兵。南府军的单兵素质和战场素质和西北军都不在一个层面上,虽然柳松的南府军已经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但是毕竟只是新组建两年的新兵。 而西北军多数军人都是五年以上的老卒,而且西北本就是游牧之地,百姓在入行伍之前大多数都善于骑射,宋乃峰的十万铁骑,放在寻常对等的状况下朝廷需要出兵三十万才能和其对抗,陆铮区区六万人如何能挡之? 所以尽管陆铮用了各种手段来提升军队的士气,来短时间内让军中的战力提升一截,但是这样的提升根本不能扭转战局。 议事厅,陆铮高坐在帅位之上,先锋大将柳松坐在他的旁边,剩下的位置分别坐着十大参将,这十个人皆各领一营兵马,相当于陆铮把军队一分为十。 这样的编织在大康完全是新鲜事物,陆铮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尽快的整编考虑,更重要的是陆铮为接下来对付宋乃峰想了一套独立的战法,为他的战法服务。 陆铮和宋乃峰对垒,双方实力悬殊,硬碰硬,双方在野外拉开架势对垒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据陆铮的判断和推演,南府军三万骑兵最多可以和西北军一万精骑交手,也就是说双方的战力相差三倍,陆铮手中一共六万人马,按照这个比例来算,陆铮只能和对方两万人马交手。无疑,按照正常的打法,陆铮绝对不可能打赢这一场战役。 陆铮思前想后,总结归纳,忍不住想到了千年之后共和国的伟大军事家打仗的那一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进我退,你驻我扰。 游戏战是一个思路,运动战也是一个思路,所谓运动战便是调动对手,让对手的人马互相之间拉开距离,一旦距离拉开之后,便会出现薄弱的缓解,陆铮趁着薄弱缓解果断出击,在运动中歼灭对手,在局部的范围里,让自己一方的战力处在绝对的优势,从而积小胜为大胜,最终为胜利奠定基础。 陆铮的这个思路很好,但是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首先他面对的问题就是他无法把这些理念给解释清楚,柳松手底下的这帮将领,几乎都是大老粗出身,柳松选将选的是忠勇能打,对兵法云云哪里知道多少? 所以,陆铮现在到了苗城之后,赶鸭子上架,还好,陆铮身边有童子,童子经营了大康最厉害的情报机构悬镜司,悬镜司这么多年的积累,让陆铮拥有一个天下没有人能比的优势,那就是陆铮还拥有天底下最完美的情报网络。 甚至就在对手的军中,便有悬镜司的潜伏者,当童子把所有的能量释放出来的时候,陆铮完全可以掌握到宋乃峰的一举一动! 陆铮要打仗,核心在打情报战,有了第一手的情报资料,陆铮便能在今天的议事中摆出最新的双方军力部署的沙盘地图。 陆铮用手指着沙盘地图道:“各位,你们看到了,这是目前对手的实力!宋乃峰不仅是我猛将,这一次他南下也是志在必得啊!他在并州只准备休整五天,而后便迅速南下! 现在,他们已经开拔了!他们的先锋明日便抵达我们苗城,各位兄弟,这一战我们怎么打?” 陆铮这一说,一屋子人雅雀无声,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匡良国是个直肠子,直接嘀咕道:“这一战没法打,我们双方实力相差太大,根本没有可能打赢嘛!” 匡良国这一说,大家齐齐附和,的确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冉邱波嘿了一声,他将头盔往桌上一贯,道:“妈的,真是窝囊得很,老子一向不怎么服西北军,本老想着好好打一打呢,现在好了,宋乃峰这老小子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就向南碾压过来,我们怎么办?只能坐以待毙!” 柳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用手使劲的一拍桌子,怒道:“他妈的,少说几句废话!这的世界上双方交战,倘若都只是比兵力多寡,那还要将干什么?大家直接比人算了!” 柳松冷笑一声,道:“我们江南拥有人口千万,陇右才几个人?比人的话他们输定了,轮得到宋乃峰今天这般嚣张跋扈,虎视眈眈?” 柳松发飙,全场立刻安静下来,众人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是总算镇住了场子,陆铮接过话头道:“柳松说得不错,宋乃峰的确厉害,但是俗话说骄兵必败,今天我们从南方到了苗城附近,就在这一带,我们一定要打一仗,不仅要打,而且首战必须要告捷!” 陆铮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用手指着沙盘道:“你们都看好了,宋乃峰的排兵布阵是先锋率领三万兵马急行军,已经到了苗城,这个先锋不好惹,就算我们压上所有的家底也挡不住人家!” 陆铮顿了顿,话锋一转,用手指向后面道:“先锋后面还有七万人马,这七万人马的行进就有点意思了!宋乃峰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让这些人马分三路进军,一路走岐山,一路走金水,一路走关内道!这三路军中,彼此之间的联络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金水和岐山之间还有四五条水道的阻拦!你们看看,他们是不是骄兵,我们倘若饶过先锋,直接攻后面,三路军中我们拿下一路,嘿嘿,你们说说,这一战我们怎么打?” 陆铮侃侃而谈,他将整个战局和双方的排兵布阵抽丝剥茧的说出来,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本来对方无比强大的阵势已经将在座的诸位参军们吓着了,但是陆铮轻描淡写的一分析,却又让他们发现了巨大的机会! 冉邱波以马战见长,最是好战,而且战力很强大,他能够成为参军几乎都是靠战功累计呢!不夸张的说,这小子就是一个疯子,一旦有战,他就疯了,这种人其实是为战场而生的天才。 他一拍桌子道:“好,好,大将军这一分析,我感觉那宋乃峰简直是扯淡!他们这般行军可以说漏洞百出! 那没有什么说的,我们进宫金水这一路,这一路是周兵,他们也就两万余人,我们就用全力攻上去,攻其不备,趁机将这一路给收拾了,嘿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小冉这一说,立刻引起很多人共鸣,大家都叽叽喳喳议论开来。陆铮等大家发言都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秀道:“李秀,怎么你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李秀道:“周兵是西北军竟然,其拥兵两万余人,就算我们六万人齐齐动手,也未必能一时将他们击溃,一旦我们战况焦灼,川山岳的先锋军立刻就可以杀回马枪,我们的屁股就被攻击了,那样我们必败无疑!” 陆铮点头道:“不错,李将军思虑十分周详,周兵这一路我们根本打不赢,就算我们能打赢也是惨胜!兄弟们都要记住,战争一旦打开了,这地图就不在是这般静止了,哪里有战,必然会有救援,我们几万人马倘若被对手缠住了,分分钟就能被缠掉,所以我们打只能挑一路打,一路我们也打不赢的话,我能只能挑一路某一部分打!” 陆铮这一分析,大家都称是,一时众人对陆铮更加的信服,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当即匡良国便道:“大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知道您早就成竹在胸了,您就给大家下令,让咱们怎么干吧,我们干就是了,各位兄弟,你们说我说得是不是?” “哄!”众人齐齐哄笑起来,气氛立马便被带动起来了,陆铮笑了笑,道:“就你小子会戴高帽子!” 陆铮顿了顿,用手指向了岐山一路道:“这一路军是齐彪率领的,齐彪姓齐,你们知道他的身份么? 陇右本来不是宋家的天下,而是宋家和齐家共有,后来因为宋家过于强大了,齐家便弱了!因此齐彪和宋家之间并不是一条心! 这一次齐彪率领的两万人马,有一路一万五千人走在前面,这是他的嫡系。还有五千人拖在后面,离前面的距离已经超过五十里地了!我估摸着再过一天,双方的距离还会进一步拉开! 嘿嘿,有心人能看出来,宋乃峰并不相信齐家人,用五千人殿后再看着齐家的兵呢!那正好,我们这一次的目标就锁定在这五千人!我们三万精骑全部出动,三万对付五千人,就这一战,我们打了,不仅要打赢,而且要大赢!” 陆铮说到此处,眼神之中爆发出慑人的精芒,可以说是杀机毕露!所有人的汗毛都因为陆铮的突然发力而竖起来,在场的人都是打过仗的人,陆铮选择的这个敌人如何,他们思忖一下便能迅速明白! 一时大家的激情都被调动起来,真可以说是个个都热血沸腾…… 章节目录 第717章 第一战! 陆铮和宋乃峰之间的交锋,两人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宋乃峰嘴上说狮子搏兔需全力云云,其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把陆铮放在眼里,在他想来,并州已经被攻破了,下一步他率领大军南下必然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他一路可以直接杀到京城。 陆铮现在应该做的是把所有的人手集中到京城,利用他善于守城的特点,巩固城池,准备物资,死守京城。 宋乃峰心中对攻京城的想法和安排的确是动了脑筋,因为他觉得陆铮死守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铮不仅没有准备守城,而且已经率领南府军六万人千里奔袭,直接到了苗城附近! 当然,这也体现出了双方情报的巨大差距,宋乃峰的斥候只在方圆百里范围里转悠,而陆铮的情报系统无孔不入,大康存在的地方就有悬镜司的存在,所以宋乃峰对陆铮的行踪完全不知道,陆铮却对他了若指掌。 陆铮准备就在苗城打第一仗,他的目标锁定在齐彪身上,齐彪这个名字对陆铮的意义不凡,因为陆铮的亲舅舅也是这个名字。 当然,此齐彪并不是陆铮的舅舅,陆铮知道,此人在西北受排挤,但是其也是齐家现在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人,手中的一万五千兵士战力也相当的强悍! 陆铮选中他这一路,不直接去进攻他,而是准备吃掉他后面断后的五千骑兵,这五千人的首领名为董家林。 董家林在西北军中人缘并不很好,但是其人是宋文杰的小舅子,靠着裙带的关系上位,在军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在关键时候,宋乃峰并不愿意让他担任重任,因此便把他编入齐彪这边,其目的当然是要保证齐彪不要乱来,要令行禁止,听从他的号令。只是他这个安排,让陆铮迅速的觅到了战机。 齐彪在前面走,人已经入了岐山,董家林还在山外面的黄土地之上,双方的距离拉开了接近两百里路,这样大的空档,给陆铮穿插造成了极大的便利!陆铮率领三万骑兵,他将三万步兵留在苗城附近,用意是阻挠川山岳救援,是实际上也是围点打援的策略。 陆铮这一次下定决心要吃掉董家林,但是他的步兵却又要造成和川山岳决战的假想,陆铮的意图很清楚,那就是一旦开打之后,要让对手很快发懵,让他们不知道陆铮用兵的真实意图。 陆铮下定决心攻击的董家林虽然是草包,可是五千人马不可小觑,陆铮就算是出其不意,要平掉五千人也要好几天的时间,能不能在时间上抗住,这是关键…… 陆铮一连三天都没睡觉了,军队的部署按照他的安排到位了,陆铮通过飞鸽向江南宋文松取经的回信也到了!宋乃峰详细的给岳峰介绍了西北军中几乎每一个他可能遇到的将领,将他们的战法特点,优长软肋都说得清清楚楚! 就目前的情况下,两人的目标是十分相近的,因此宋文松对他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 陆铮的决心也很清楚,那就是他这套战法究竟有没有信心,究竟能不能鼓动六万人的士气,关键在于首战必赢! 夜幕下,骑兵用布包了蹄子在荒野中缓行,岳峰坐在马上,身边跟着柳松,柳松道:“大将军,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一战您就看好吧!我们一定能打赢!” 陆铮摇摇头道:“等待天亮吧!我们用一万兵扼守燕子口,这里易守难攻,你亲自负责部署,你要守住齐彪的回援,燕子口纵身很浅,但是却又是必由之路,你至少要守三天!”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几位参将道:“其他的诸将,拂晓十分看信号行事,我们逼近到敌营十里地的时候我会吹响号角!号角一响,东南西北四方,所有的骑兵全部全速逼近,都记住了,谁先攻下帅帐下一次谁就是首领,谁就是主攻,听到了没有?” 陆铮用力的挥一挥手道:“我们这个打法叫十面埋伏,四面围攻!在仓促之间,对手判断不出我们的主力在何处,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都听清楚了没有?” 几位参将齐齐遵命,陆铮让大家趁着夜色分散,陆铮自己站上了燕子口最高的隘口上,举目远眺。 从这里往前一百里的地方就是董家林的军帐,此时岳峰的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扎下了口袋,而且能够在拂晓之前,推进到离敌营十里的地方! 骑兵作战,长途奔袭之后需要蓄养马力,这也是岳峰决定天亮再动手的原因,天亮之后,粮食补给完成,马力养好了,而后四面进攻,岳峰号令点燃狼烟,军中的号角会立刻响起,四个营,两万骑兵几乎是岳峰的压箱底的宝贝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死磕到底了! 董家林的军帐中,面对即将要到来的腥风血雨,这个出身不凡的贵人丝毫没有察觉,一夜的贪欢,军帐中还有脂粉的味道!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斥候来报,说在不远处发现了敌人的游哨,董家林忍不住骂道:“狗日的齐彪,他是不放心我啊,怕我从后面捅他的腚么?这么几步远他还派斥候监视我?” “回禀将军,从游哨的风格来判断不似是西北军,可能是南边的军队!” “什么?是南府军么?是陆铮来了?”董家林倏然从军帐中站起身来,而后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是在做梦了么?这里是并州附近,我们的先锋已经到了苗城了,川山岳吃干法,没有防住南府军,已经溃退下来了,需要让我们面对南府军了么?哈哈……” 他哈哈一笑,营帐中诸位将军也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董家林道:“别管他们,都是齐彪搞的鬼,这老小子吓唬我,嘿嘿,老子现在是顾忌王爷的大事儿,要不然我非得和他较量一番不可!” 董家林有背景,因而拍马屁者众多,一时马屁如云的拍起来。就在此时,远处的天际忽然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号角声响,而后斥候来报,道:“将军,有敌袭,敌人骑兵压境了!” 董家林眉头一挑道:“骑兵?从哪里来的骑兵?什么方向?” “好像,好像四面都有,而且正面似乎还有重骑!” 董家林喝道:“放屁,齐彪什么时候还有重骑了?老子都没有重骑,他齐彪算什么东西?四面八方?行了,我知道了……” “将军,为了安全,我们是不是立刻结阵,准备迎战?”下面有偏将军建议道。董家林也不敢大意,摆摆手道:“结阵,结阵,准备迎战!” 董家林传军令,五千骑兵立刻披甲,而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号角声越来越急促,而大地的震动也愈发铿锵有力了,军中的斥候什么不需要在地下便能听到了马蹄声如滚滚惊雷一般呼啸而来,马蹄声响,惊得西北军浑身汗毛炸开,终于披甲结阵,地方的号角声已经到了近前。 四面八方穿着青色铠甲的兵士从天际浮现,旌旗挥舞,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陆铮的南府军的南方老虎的图案在大风中猎猎,身为威武! 董家林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道:“这……这真是南府军?不好,这是陆铮,真是陆铮!快,快飞鸽传书给齐彪,另外快给大将军也要放鸽子……” 董家林披甲上马,手中握着长槊,道:“都听令了,我们将所有人集中合拢,果断冲击前面阵营,我等要迅速突围!” “唔,唔!”号角声急促,从悠长变得短促,而后便是鼓点生响起,双方的骑兵迅速的接近,一直尽到彼此能分清对方的盔甲的地步,而后只听“吼”的声音,骑兵开始拍马,缓行的战马开始提速,双方都骑兵皆拿出了长枪和弓箭,箭矢如雨,而后便是急促的冲锋,骑兵在短距离的迅速拉近,战场的火爆血腥让雄心们的荷尔蒙急速的分泌。 岳峰从山上瞭望战场,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苍茫辽阔的豪迈,这一战他的布置安排已经到了极致,而且进攻也绝对有突然性,此时,双方的兵马已经绞杀到了一起,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骑兵将董家林的五千人马包了饺子。 董家林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自己堕入圈套了,为今之计他能办的只能突围,可是向南突围第一波进攻便遭受到了巨大的挫折,因为陆铮的重骑营就躲在后面呢!当正面的轻骑被董家林的兵马迅速冲破之后,重骑开始碾压过来,双方第一轮冲阵,董家林就丢掉了五百多人马。 轻骑和重骑之战,而且是双方正面对垒,绞杀到一起了,这样的对垒其实是没有悬念了,哪怕西北铁骑的威风赫赫,但是面对披甲的马和人,箭矢和刀枪威力都大减弱了。这一战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章节目录 第718章 首战告捷! 陆铮用兵的时候就料到西北军在仓促之间,必然要突围,而突围的方向只能是分离前进,董家林迅速的和齐彪靠近,两人的军队集中到一起,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所以董家林选择的突围方向没有悬念,也是人之常情。因此,陆铮在正面安插了重骑,双方一交手,董家林便陷入了被动。 但是陆铮还是低估了西北军的强悍,董家林纵然是靠裙带关系上位,其本身也是一员骁将,一攻受阻,董家林并不乱,立刻调整部署,军中的号角变得舒缓,董家林的骑兵慢慢的退缩,双方脱离接触。 旋即,董家林迅速调转马头,直接往北冲锋,北方的南府军骑兵和董家林的西北军接触,纵然对方是被四面包围,双方一交手劣势立马就暴露了出来。 西北的骑兵来去如风,性烈如火,一旦展开,进攻迅速,而且他们的骑射几乎是百发百中,双方接触,一轮骑射过后,陆铮的两千人马竟然死伤过半!这样的重创几乎相当于是重骑对轻骑的战损。 站在山头,陆铮遥望着这一战,当即命令其他各方的进攻加快速度,从四面合围,将董家林运动的空间迅速挤压,这一来董家林四面受敌,随着陆铮包围圈的迅速合拢,西北铁骑的凶焰才稍微减弱一些。 实际上从兵力来说陆铮占据了绝对了优势,陆铮用两万多人马围困董家林的五千人马,几乎是四倍的人。陆铮对这一战的胜算本来胸有成竹,觉得无论如何都能赢下了,并且赢得很漂亮。 可是现在,双方的伤亡来看,陆铮四倍于对手,伤亡率竟然差不多,换句话说,陆铮倘若要灭掉董家林,自己也可能要丢掉五千骑兵,这对陆铮来说代价过于大了! 陆铮略微犹豫,战场的局面便瞬息万变了,在生死时刻,董家林爆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求生欲望,他将西北铁骑的战阵强行平移,依托一座山包来稳住阵脚。山包后面有依仗,不利于骑兵作战,董家林而后让骑兵批重甲,组织了五百名重甲骑兵挡在最前面,而后让拿着牛角弓的弓兵对陆铮的军队展开劲射,骑兵为肉盾,长弓为利器,这是典型的步兵和重骑协同的战法。 陆铮眼睁睁的看着几千西北铁骑从游骑变成了堡垒,攻防转换之快,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西北铁骑原来如此可怕,宋乃峰还真能练出天兵来啊! 陆铮的伤亡急遽攀升,这等形势之下,陆铮只能鸣金收兵,让自己的骑兵远远的监视,等待机会,调整部署,再想办法。 好在岳峰为了这一战准备充分,他立刻让军中将四台硬弩车架了起来,弩车上的重箭施射,箭矢发出恐怖的呼啸声,一箭在百步之外破敌甲。另外,岳峰名人把火油搬了过来,在山包上泼出去,而后四面点火,用熊熊的烈火将董家林的军队困在火中。 烈火焚烧,卷起滚滚浓烟,董家林刚刚稳住阵脚,准备用重骑开路迅速突围,陆铮上了这样的狠招,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没有办法,董家林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打算,他传出将领,让大家分散突围,突围的方向是往西北,等于是直接往并州方向缩回去。 他一声令下,骑兵迅速分散,一队骑兵几十上百人,董家林的骑兵分裂成几十个小队,这些小队都在用各自的办法向北逃窜。 陆铮再一次命令几方的骑兵压上去,双方在辽阔的荒原之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杀,这一战打得无比的惨烈,董家林的这种战法放弃了冲阵的繁琐,看似毫无章法,却是深谙游击战的精髓,骑兵分散之后,包围圈的威力便大为减弱了。 更重要的是南府军是一支新军,同时面对一个目标他们可以做到聚焦目标迅速锁定,果断出击。可是一旦有了几十个目标,便出现了顾此失彼的局面,趁着南府军的空档,西北骑兵有人开始跳出包围圈。 当然,董家林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别的不提,单单是这样一分散之后,他们便没有任何进攻力量了,接下来的局面便是狗撵兔子的节奏,董家林也够狠,为了能逃出去,索性将自己的人马全部放弃了。 这一战打了一天一夜,陆铮瞬间将董家林五千人马吞了,董家林退到洛阳附近的时候,身边仅仅跟随两百骑…… 受限于通讯的不变,这一战打完之后第二天,齐彪才收到消息,也就说岳峰布置在燕子口的一万人马根本就没有动过! 盘点这一战,岳峰的三万骑兵也伤了三千人,这是巨大的伤亡,可以说惨重。好在岳峰缴获了数千匹好马,只要有马,岳峰骑兵的增补速度还是很快的! 伤亡很大,可是军中的士气极高,这一战南府军上下将士们备受鼓舞,因为他们打垮的是不可一世的西北军。 曾几何时,西北铁骑在大家心中真就宛若是神灵一样的存在,但凡是骑兵,就没有没听过西北铁骑和辽东铁骑大名的。 可是今天,这一次,南府军的骑兵打垮了西北铁骑,而且是处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火中取粟打赢了这一战,可想而知,这一战所造成了轰动皆是多么的巨大了。 消息第一天传出去,天下无人敢相信,直到两天之后董家林回到并州,声泪俱下的那一幕被人瞧见,大家才相信,董家林兵败原来是千真万确的。 齐彪将功赎罪,迅速将自己的兵调转身,重心回到双方交战的地方,此时看到的只有满目疮痍,和西北袍泽们来不及掩埋的尸体。 而陆铮和他的南府军则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齐彪扑空之后,忍不住跳脚大骂,道:“耻辱啊,简直是巨大的耻辱!我西北军竟然被南府军给打垮了,我十万大军南下,竟然让陆铮小儿火中取粟,这简直是让大将军脸上蒙羞!!” 章节目录 第719章 高歌猛进?? 陆铮对岐山军突然袭击,将齐彪的尾巴斩断,将董家林的五千铁骑全吞,这一战迅速的发酵,首先在西北军中造成了巨大的震动。 志得意满的宋乃峰听到消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冲在最前面,兵锋直指苗城的川山岳惊出一身冷汗来,调转马头只带两百亲卫火速赶到宋乃峰的中军,而和他一同赶去的几乎包含了宋乃峰所有的心腹。 宋乃峰面对众将,嘿嘿冷笑,道:“陆铮小儿,本王小瞧他了!本来本王只以为他会死守京城,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千里奔袭,兵锋越过了苗城,在岐山外面忽然对我动手,好哇!仅此一点这小儿便有资格作为我的对手! 现在我要你们立刻找到此人,将他合围在北地,将其兵丁全部灭杀!” 宋乃峰言辞之间包含浓烈的杀意,实际上这件事对他来说刺激太大了,他宋乃峰可是大康曾经的第一虎将呢,这么多年他没有出山了,这一次他从西北出兵横扫关内,本来是想一帆风顺,所向披靡的,可是拿下并州费了很大的劲儿。并州之战过后,他以为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没想到他的兵还知道苗城,便遭遇当头棒喝。 董家林率领的五千铁骑竟然被陆铮突然袭击,直接被全歼了,五千人不是一个小势力,这么大一营骑兵,一个不留全部被灭杀,陆铮所展露的是强大的战力。 不仅如此,陆铮能够从京城出发,神不知鬼不觉的奔袭千里,西北军的斥候对此完全无知。而陆铮对西北军的部署,尤其是岐山这一路董家林和齐彪微妙的关系了若指掌,正因为他都知道,所以他果断出击,让董家林成为了瓮中之鳖…… “王爷放心,这一次我们上了陆铮的当,可是这小子跑不远,他手底下可有几万人呢,他能跑到哪里去? 我们让川山岳堵住苗城,断了他的退路,而后就在北地并州到苗城一线想办法灭杀他,嘿嘿,断了他的退路,我们困都困死他!”大将周兵朗声道。 川山岳冷笑一声道:“他妈的,这仗打得窝囊!王爷放心,我川山岳敢立军令状,一定防住苗城往南走的地方,绝对不给岳峰难逃的机会!” 宋乃峰道:“好!既然这样,那没什么说的,我们将骑兵收缩,就以苗城为中心,而后按照三条路辐射开去,像拉网一样在并州和苗城之间搜索,将他们瓮中捉鳖……” 宋乃峰拟定了策略,众将反复思忖都觉得万无一失,因为但凡是用兵之人都明白,兵不能一日无粮,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川山岳封锁了苗城,断了陆铮的归路,陆铮怎么能逃走呢? 宋乃峰这边在紧锣密鼓的部署,陆铮这一边,刚刚大胜的军队已经火速的撤离了现场,而且再一次奔袭,到了苗城以南隐蔽扎营。 刚刚将营扎定,斥候来报,称川山岳封死了苗城,宋乃峰绝对暂缓南下计划,欲要在北地将陆铮绞杀,这个军情传过来,南府军从上到下士气大涨。 本来很多人质疑陆铮大获全胜之后,为什么要如此急匆匆的南逃,现在大家看到了宋乃峰的举动,才明白陆铮这么做的深意,陆铮果然厉害,神机妙算啊!如果陆铮率领南府军继续在北地逗留,现在就可能要惹天大的麻烦了! 一时众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嘲笑宋乃峰,有人夸赞陆铮,还有人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进行第二战了…… 看到众人的士气高涨,陆铮的心情也不错,通过了这一战,让南府军的自信迅速的飙升,至少,所谓西北军也并非不能战胜,只要用兵得当,在关键时候能够果决果断,西北军又如何?还不是被打得全军覆没? 有了这样自信的基础,陆铮便能更好的继续部署再战,因为陆铮在军中有了威信,至少十个参将对陆铮的信服已经攀升到了新的高度了。 柳松又刻意在军中广为宣传,南府军从上到下都知道这一次大捷是陆铮运筹帷幄,陆铮是他们的大将军,大总管,陆铮能够率领他们不断的胜利,从而不断的立功。 对平民子弟来说,要想摆脱自己困苦贫穷的命运,一时读书,二是从军,现在陆铮能率领南府军大捷,这一战就让无数人暴立军功,军功立下了,全军宣传,因此众多将领士兵现在都跃跃欲试,人人都想争先。 士气可用,陆铮当然要继续部署,他将众将召集到一起,道:“各位将军,我们第一战大捷这是好事!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庆功,可以自豪的说一声我们赢了!但是……” 陆铮拉了一个长音,一字一句的道:“现在我们还不能骄傲,第一战虽然赢了,但是西北军已然有十万之众! 相比这一战大家也了解了西北的强悍可怕,我们两万骑兵对人家五千人,双方的战损相差无几,从战力来说,他们强我们很多,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我们正面和他们交锋,我的两万人马可能还不一定能够打赢这一战! 所以我们要巧打,我们要边打边扩充自己的实力,我们要边打边修正我们的战法!” 陆铮开腔定调,全场都安静下来,高兴过后只有的简单的庆功,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现在还真没到胜利的时候。通过这一战,南府军的确学到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士兵们成熟,将军们更是有蜕变。 匡良国道:“大将军,您说接下来怎么干吧!我匡良国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哄!“匡子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缓和了很多,陆铮一笑道:”好,匡子既然这么说,那我这一次就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陆铮说完,唰一下拉开了墙上用宣纸刚刚绘制的简易地图,地图上标注了双方兵力的布局和位置,陆铮指着苗城道: “我们要发起的第二战在苗城,便是苗城之战!” “苗城?” 匡良国忍不住脱口道:“川山岳可是有三万多人马,都是兵强马壮啊!而且苗城有城池,我们怎么打?就凭我们这些人如何能与之为敌?” 陆铮哈哈一笑,道:“我们直接打肯定不行,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川山岳守苗城,其他的几股力量拉网式搜查,等他们往北走的时候,必然会迅速的和苗城拉开差距,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把战场选择苗城,这给了我们机会!” 陆铮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川山岳这个人的确是个猛将,在西北名气很大,可是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倘若我让小匡的斥候营忽然在苗城以北出现,川山岳必然引军进攻,按照他的风格,他可能会动用一万到两万人马。如果他动用两万人马围剿匡子,匡子立刻引他们往北走,只需要拉开一百里的空档,我们剩下的五万人便迅速合围苗城,将他们一万人灭之,三天的时间,我们拿下苗城,再战一场!” 陆铮这番部署十分的完整,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同时又在情理之中!陆铮这般用兵就是利用对方将领的弱点,同时也是利用对方思维的盲点,当然更是利用对方虽然战力强悍,但是情报力量薄弱这个短板。 陆铮敢于用兵还有一个十分有底气的地方,那就是后勤补给陆铮有自己的一条独特的路子,那就是这些年南北通商,从京城到并州沿线除了驿站之外,陆铮还让顾至伦建立了自己的商路。但凡是有成事的地方,就有顾至伦的生意,所以,在北方用兵的时候,陆铮就暗中部署,让顾至伦在北方的各个据点都囤积了不少的粮草。 现在,陆铮在北地游击,他可以轻松的纵横徘徊,和此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宋乃峰欲要饿死陆铮的想法着实太天真,根本不能实现呢! 至此,南府军和西北军各自的优劣短板都凸显了出来,相对而言陆铮还是有更灵活的思路,因为他对情报网络的掌握也不是宋乃峰能比的! 宋乃峰的西北军南下师出无名,在民间受到的抵触十分的强烈,关内被就是京畿之地,宋乃峰的兵到了这一带就如同瞎子聋子,他们哪里能掌握到陆铮的动向和情报,正因为如此,陆铮的战略才可以凑效呢! 反正一句话,陆铮现在是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优势,同时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他的敌人只有宋乃峰,这个西北的大魔王注定了是陆铮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陆铮被绊倒了,陆铮高歌猛进的人生可能因此就要告一段落,如果陆铮能够跌跌撞撞的赢,陆铮的人生必然继续高歌猛进。关内绵延千里的江山,现在就是双方角力的战场,陆铮只有六万南府军可以用,京城宋乃峰的几万人马,陆铮根本不用,双方的角力究竟如何,只能拭目以待…… 章节目录 第720章 关门打狗? 宋乃峰让川山岳镇守苗城,叫苗城的门户关死,从而让他要在苗城以北对陆铮瓮中捉鳖,本身他的这个战术没有错误,因为按照常理,陆铮在岐山灭了董家林之后,事情过去仅仅两天时间。 从岐山到苗城足有两百里之遥,按照正常的思维,如此远的行军,就算是骑兵成了规模也需要两日行军才能跳出去。所以,陆铮极大可能还在北地,甚至必然还在北地。 只是宋乃峰没想到陆铮恰就不是正常人,陆铮既然想到了这个骚扰的游击战打法,他便已经算到了敌人最厉害的手段,对手最厉害的手段便是关门打狗,所以陆铮一战之后迅速远遁,不给敌人关门打狗的机会。 宋乃峰无疑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之所以屡屡犯错,根本原因还是他没有对陆铮引起重视,他宋乃峰南征北战一辈子,打了多少仗啊,他岂能把陆铮放在对等的位置?所以他的错误让他付出了代价,而且必然要继续付出代价! 陆铮将手中的五万多人马进行休整,关键是骑兵休整,岐山之战虽然赢了,但是己方伤亡也不小,好在马匹损失不大,而且还缴获了几千匹马,陆铮将骑兵重新整编,已然补足了三万之数,而且还略微有点盈余。 所以,宋乃峰在北边拉网式搜索陆铮的踪迹,陆铮却以逸待劳,躲在苗城南北扎营,等到川山岳和宋乃峰主力之间的距离拉开超过了两百里之后,陆铮便让匡子忽然行动。 匡子的斥候营本就是骑兵中的精锐,而且人数有六千人之多,六千骑兵在苗城附近出现,那等声势岂能一般? 川山岳听闻消息之后,立刻派遣手下了偏将陈铭迎战,匡子和陈铭在苗城东方三十里交手,双方一番对垒,陈铭竟然败下阵来。 原来陈铭这个参将和匡子完全不同,陈铭手中只有三千人,而且三千骑兵中没有重甲骑兵,匡子则是归拢了南府军大部分精锐,而且骑兵中还有重骑。 双方的兵力两对一,一方的装备先进,陈铭一方全是轻骑,双方交锋胜负当然不会有多少悬念,骄傲的川山岳对自己的战力太有信心的! 他相信自己的一个参将出马,就算对手五倍于他,他也能够啃对手一块肉下来,可是这一次陆铮是有备而来,陈铭吃了大亏,三千人马折损了一多半。陈铭兵败的消息传到川山岳面前,川山岳惊出了一声冷汗: “这……这怎么可能?陈铭,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贪生怕死?是不是没有敢全力以赴正面和对手交手?” 陈铭狼狈不堪,跪在地上赌咒发誓的道:“将军啊,别人贪生怕死,我陈铭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吗?南府军他们可是几万人之众啊,而且他们用兵诡计多端,一出手便将我们合围了! 我一共就三千兵马,对上他们几万人马,纵然死战也必然遭受重创。将军啊,此时此刻我们只能冲出去和他决一死战!” 川山岳当然不会完全相信陈铭的话,但是他不由得琢磨起南府军的实力来。南府军能在岐山灭掉西北军五千人,这个战力给西北军造成了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西北军个个都是骄兵悍将,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川山岳手中可是有三万人马,骄傲过后便是反思,他不由得琢磨,自己倘若全军出击,能不能和陆铮一战? 陈铭见川山岳犹豫,当即道:“将军,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瞬息万变,稍有差错就可能万劫不复!倘若将军想禀报王爷,我建议您还是直接出兵。我们先锋军三万人,陆铮一共连步兵也只有六万人。 以我西北军的实力,倘若能在野外揪住陆铮双方战成一团,南府军就算是全部出马,能挡得住将军您的重骑冲锋吗?” 陈铭的心思很复杂,一方面他夸大陆铮的实力,以此来遮掩自己的无能。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川山岳能主动出击,从而将他丢掉的面子又夺回来,最好是将南府军彻底打败,把陆铮俘虏,回头陈铭便能狠狠的消一消心头之恨了。 陈铭这一番游说让川山岳更是犹豫,他忍不住来回踱步,道:“苗城十分关键,因为此关乎到王爷的战略!如果我们轻易的出苗城,可能破坏王爷的大计啊!” 无疑,宋乃峰的所谓大计就是关门打狗,关门的核心在川山岳,川山岳怕自己轻举妄动,将来破坏宋乃峰的战略,如果那样他这那就万死莫辞了呢! 沉默了很久,他也知道此时再去找宋乃峰已经不现实了,战机稍纵即逝,当即他便决定将自己的人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一万镇守苗城,两万人马迅速出击,对南府军展开围攻。 川山岳一动,双方在城郊动手,匡子不能抵挡迅速率军后退,他早有准备,陆铮给他的策略便是诱敌,调虎离山,他见着川山岳出兵了,当即撒开腿就跑。 川山岳眼见匡子如此大队骑兵,而且匡子又故布疑兵,川山岳按照经验一算,匡子这骑兵至少得有一万五千人以上。 川山岳根据情报分析,南府军一共估摸着就两万左右的骑兵,现在川山岳揪住了一万五千人以上,这不揪住了南府军的主力骑兵了么? 当即川山岳迅速果断的决定追击,而且下令将苗城的五千骑兵也调了出来,一共只用五千人马守苗城,其余的人一同跟着他追击匡子以及南府军。 另外,川山岳也同时修书给宋乃峰,直言他们已经发现了南府军主力的踪迹,让宋乃峰迅速重新部署,一定要把南府军围追堵截,让其走上绝路,无路可逃! 川山岳就这般追着匡子的屁股后面打,双方一追一逃,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双方就追了两百余地地。 再倘若往东,那都快要到两河的地界了呢!宋乃峰追得心头火气,可是心中却也有另外一种渴望,那就是他一定要立功,立大功!就是凭此,他连夜继续组织军队搜罗,给匡子极大的压力。 而就在此时,苗城的上空忽然烽烟燃了起来,陆铮率领五万人马迅速包围苗城,而后用步兵,攻城车,滚木礌石,已经各种攻城屋子对苗城进行忽然袭击,苗城的守将没有骑兵的加持,面对十倍于己的对手,守城的何超仅仅只守住一天,便被陆铮的兵马给攻破了城门,西北军的关门打狗策略还在推行,可是门却已经千疮百孔不堪重负,被直接击倒了呢。没有了门还如何关门打狗呢? 章节目录 第721章 用兵出奇!! 苗城忽然沦陷,陆铮的兵如同天降一般,硬是抽冷子给了西北军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下整个北地都乱了。 要知道陆铮和宋乃峰之间的交手,天下不知有多少目光在看着,盯着呢!本来所有人都只当这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一战,然而,陆铮先在岐山败宋乃峰,宋乃峰一营人马据说全军覆没。 接着陆铮又在苗城大败宋乃峰的先锋大将川山岳,把苗城给拿下来了,这一下震动了全国,古代消息传递很落后,因此陆铮恰好利用这一点大肆宣传。本来他和川山岳之战根本不可能,可是陆铮利用那些苗城这一点,给朝廷上的折子,给周围的放的风,都是他大败西北军先锋川山岳。 这人们一听个个震动莫名,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曹魏明,本来他最近接到了宋乃峰的亲笔信,让他立刻进宫京城和宋乃峰一同平分京城之地呢! 曹魏明对宋乃峰颇为崇拜,几乎是言听计从,可是苗城被陆铮攻破的消息传到了汴州,曹魏明压根儿不敢乱动了,手下的幕僚也纷纷给他上书,让他万万要看准形势,不要鲁莽行事: “王爷啊,陆铮此人可是赛诸葛啊,此人的心机和城府天下人皆知,而且当年他在西北用兵的时候,名声就极高,宋乃峰的确厉害,可是此人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呢!” 曹魏明心中一阵烦躁,摆手道:“知道了,观望嘛,继续观望,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本王还不晓得么?” 曹魏明顿了顿,烦躁的道:“现在的问题是西北军能够容我,朝廷还能容我么?陆铮能容我么?” “王爷不要慌张,陆铮是陆铮,朝廷是朝廷。陆铮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其表面上忠诚,骨子里必然早就有反心了!你当他为什么不动手?那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他跳到京城来,只要能够把京城守住,给大康留住一条后路,他必然能在北地建立自己的一股庞大的力量! 到时候江南朝廷想要再调动陆铮恐怕就不容易了,陆铮和金陵的陆家内应外合,大康的江山还姓龙么? 陆铮有这等野心,王爷和陆铮以前还颇有交情,到时候还怕陆铮不接纳王爷?” 谋士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王爷倘若一门心思的投奔宋乃峰,宋家只当王爷是走投无路呢!这不,他们对王爷是呼来呼去,自诩是老大,根本不把王爷看在眼里呢! 现在王爷干脆按兵不动,回头有宋乃峰求王爷的时候,到那个时候,王爷便可以自矜身份了,王爷有了分量,还怕两河不归王爷掌控?” 曹魏明一听这些话,觉得说得十分有道理,当即心结一下就解开了,当即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座山观虎斗。 而此时交战的双方,川山岳人在两河的边界,听到苗城陷落的消息,他方知道自己上当了,陆铮狡猾得很,用一队人马扰乱他的视线,让他觉得这一队人马是主力呢! 陆铮真正的力量就藏在苗城附近,等到川山岳出兵追击之后,陆铮迅速出击一举攻下苗城,把川山岳的五千人马一口吞掉了,而且还把川山岳屯在苗城的粮草给夺了,川山岳几万人马断了粮道,真是要命了! 陆铮的实力究竟有多厉害,川山岳心中没底,因此他根本不敢回救,反而立刻往北走,直接和宋乃峰汇合去了。 而宋乃峰则是在北地进行拉网式的搜查陆铮的踪迹呢,苗城忽然没了,他用来扎口袋的绳子松了,还怎么瓮中捉鳖?宋乃峰听闻消息之后,气得一口气把自己珍藏的瓷器摔了个精光,吓得手底下的众多将领一个个面如土色,根本不敢觐见呢! 川山岳赶到的时候,宋乃峰直接给了他三个嘴巴子,当着全军的面吼道:“你是一头猪么?就这么容易上那姓陆的当?咱们十万人马都指望你守住苗城,你呢?苗城竟然被对手给抢去了,你啊,真是丢了我西北军的脸!” 川山岳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王爷,都是末将的错啊!陆铮此人狡诈得很,他的南府军的实力也着实不弱,他用来当做疑兵的那一支骑兵,打败了我两千骑兵,如此我才上他的当哇!” 川山岳顿了顿,道:“王爷,您察觉到了没有,我们自从拿下并州之后,一路往南我们就像是聋子瞎子一般,我们的斥候根本探不到任何的消息,姓陆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王爷啊,这么打下去,我们怎么和姓陆的斗?估摸着我们还没到京城,我们的人就被其各个击破了呢!” 宋乃峰铁青着脸,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姓陆的这般用兵,不敢正面和我们交锋,足说明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好哇,本王现在就一门心思的瞄准京城,我们十万大军分为前中后三军前进,川山岳,我限你三天之内拿下苗城,攻下苗城之后,我们十万大军齐头并进,彼此抱成团往前行军,嘿嘿,我想看看姓陆的还怎么用兵?” 宋乃峰发了狠,决定将十万大军布置成前中后的三军,三军首尾相连,每一军又齐头并进,彼此保持距离在一百里之内,就这般在北地一路滚向京城,沿途不受其他的事情干扰,快速行军,让陆铮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陆铮这两战用的策略都是出兵快,利用宋乃峰本身的弱点,或者是创造西北军的弱点,而后迅速出击,在局部让南府军数倍于西北军,从而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碾压对手,宋乃峰接连吃亏,现在终于回过神来,立马找到了应对策略! 人也打了,火也发了,宋乃峰开始反思自己的毛病了,他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道:“代价过于沉重了!一万余人马死无葬生之地,我们连陆铮的毛都没有蒿到一根,嘿嘿,这等对手着实不能小觑,不可轻视!” 宋乃峰环顾四周道:“传我将令,迅速跟着川山岳,目标苗城!陆铮善于守城,我们就在苗城逼他决战!” 苗城,陆铮苦口婆心才终于说服柳松,让他放弃守城的打算。陆铮心中很清楚,面对宋乃峰的大军,他想守城根本不可能。 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苗城又不是大城池,宋乃峰将陆铮围都要围死呢!陆铮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到那种绝望和被动的境地?所以陆铮的策略还是要在运动中歼灭对手,所以,陆铮需要选择新的目标。 柳松道:“现在宋乃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弱点,所谓事不过三,下一战我们该怎么办?” 陆铮轻轻摇头,道:“宋乃峰的想法还是过于陈腐,他肯定会以为我们要依托苗城,一般人的思维的确如此,你柳松不也是想着要如此么?苗城之战我们要打,但是我们只守两天到三天,记住了,一定要守住川山岳的猛攻,川山岳拿不下苗城,宋乃峰必然会快马加鞭的往苗城赶,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战机必然会出现!” 柳松愣了愣,忽然眼睛发亮,道:“将军,您是说……” 陆铮用手指着墙上的地图,环顾左右,对身边的诸位参将道:“你们看到没有,宋乃峰为了清剿我们,他们可是下了大功夫啊!本来他们已经从并州杀过来了,现在他们又往回走了一段! 我们重点关注一下齐彪,他的一万五千人现在还在岐山转悠呢!好哇,这一次我们再一次出击,昼伏夜行,全部骑兵突袭岐山,在岐山灭了齐彪,这一战我们要再一次狠狠的打击宋乃峰的嚣张气焰!” 陆铮大手一挥,打击力断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刚刚大胜,军中的士气都很旺盛,匡子立了大功刚刚领了赏赐,斗志尤其旺盛道: “大总管,您就下令吧,我们跟着您干就是了!嘿嘿,其实我们南府军现在和西北军比已经不弱了,就算我们正面对抗也不弱于他们,更何况有大将军的神机妙算,我等更是不怕他们呢!” “哄!”大家齐声笑起来,小冉道:“咱们现在就怕仗打不长,因为打不长我们粮草怎么办?苗城这地方真是好啊,光羊肉就吃得咱们腻歪得很了,这么下去,咱们个个都要胖得流油哦!” 士气高昂,士气可用,陆铮当机立断,立刻将包括匡子和小冉在内的五营人马齐齐的离开了苗城,昼伏夜行,直接往北走,直奔岐山而去。 而苗城则是柳松守城,他率领三万步卒守城,也算是冒险之举;如果陆铮能在岐山搞出大明堂,苗山可解围,川山岳的几万人马心慌,并不敢把孤注一掷和柳松拼命,那样柳松的步兵便能逃之夭夭。 然而,倘若陆铮的战事不给力,柳松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他手中全是步兵,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让川山岳一口口吃光呢! 用兵有正奇之分,陆铮现在便是出奇兵,效果可能很好,但是风险却也巨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铮怎么会这么用兵呢?这是无奈啊…… 章节目录 第722章 岐山之战! 陆铮再一次将目标锁定在了齐彪身上,这又是一个对手不容易想到的盲点!一般按照习惯思维,陆铮既然攻占了苗城,肯定不会弃城,因为陆铮的特长便是守城呢!依托城池抵御宋乃峰,双方交战一番,说不定陆铮还能有新的收获呢! 还有,就算陆铮不死守苗城,他最可能遁走的路线还是往南走,谁能想到陆铮偏偏就不往南,反而北进,趁着夜色昼伏夜行,直奔岐山! 宋乃峰的确想到了对付陆铮的手段,那就是将十万大军归拢,首尾相连,而后像石碾子一般的向前推进,彼此之间不留空隙,让陆铮的突袭没有可乘之机。 陆铮的手段不就是利用军队之间存在的空当分割包围么?宋乃峰不留空当,陆铮还能怎么办? 只是,宋乃峰号令全军汇聚苗城,在入苗城之前,彼此还没有把阵给排好呢!无疑这给了陆铮良机。 再说齐彪,他本来率领两万人,虽然有五千人不是他的兵,但是这五千人被陆铮一口吞了,作为主将他的责任没办法推卸。 甚至西北军中还传出了怪话,说齐彪和陆铮可能有勾结,要不然陆铮为什么就只对付董家林,对他齐彪便不管不问? 齐彪和董家林之间的矛盾全军皆知,董家林完蛋了,齐彪心中是不是高兴得很?他手底下的一万五千骑兵从此不受监督了,会不会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不仅不能成为西北军中的力量,反而助纣为虐? 这些怪话很快被宋乃峰给压制了,此时此刻作为主将的宋乃峰很清醒,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的阵营不能乱,军心不能乱。 对手越是出奇兵,也说明对手自信不足,力量薄弱。宋乃峰作为百战老将,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另外,他和齐家打交道半辈子,也知道齐彪无论如何不可能投靠陆铮,因为一旦这事儿是事实,齐家首先要被彻底清洗,齐彪也绝对不能全身而退。 宋家这么多年称霸西北,岂能没有手段?他宋乃峰又岂能是仁慈之人?慈不掌兵,关键时候宋乃峰的杀伐决断是绝对不含糊的呢! 所以,齐彪现在压力很大,他一路往北追击陆铮不得,接到了宋乃峰的将令,让诸军迅速的靠拢苗城,他便迅速的昼夜兼程往苗城赶。 只是他和西北军宋家军之间的隔阂颇深,别人才懒得理会他呢,大家都拼命往南走,只恨爹娘少了两条腿,齐彪受限于自己的路线在岐山,岐山之上道路难行,哪里能有其他两路走官道的军队速度快? 因此他们在山中走了两天,还没有出山呢!齐彪在部将和谋士的陪同下,登高望远,看着远处已经可以望见的一马平川,他用手指着前面道:“那边就出了山了!岐山出了,我们应该可以两天之内都赶到苗城了,希望苗城的守军能多坚持几天,要不然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苗城已经被攻下了,回头只怕我们又要被耻笑冷落了!” 谋士道:“大将军,苗城城防其实还算坚固,陆铮不是等闲之辈,他在苗城的防御据说很严密,川山岳攻了两天死了不少人,却连城墙都没有攀上去呢!这个骄兵悍将,也有他吃瘪的时候,上一次他在王爷的营帐中,对您的那般盛气凌人现在记忆犹新,就不知道将军下一次和他见面,他是否还有这般嚣张?” 齐彪冷笑一声道:“川山岳嘛,一直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而已,哼,就凭他也敢小瞧我么?你瞧着吧,有这小子吃亏的时候呢!” 齐彪叹了一口气道:“陆铮此子以前只听闻其名字,没有见过其真人,更没有领教过他的手段,这一次我总算是见识了,真是盛名之下啊,了不起!” “不过,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手段就算再高,王爷用兵入神,现在他把所有的军归拢,而后直逼京城,就算陆铮厉害,恐怕也不得不和咱们决战了!” 齐彪嘴上这样说,身边谋士却没有了回应,他微微皱眉,扭头看向旁边,几个谋士张大了嘴巴,忽然用手指着前面道:“将军,不好,您看!” 齐彪微微皱眉,顺着几名谋士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脸色大变,因为在他的视线中,竟然看到对面的山上竖起了一面大旗,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这分明是陆铮的军呢! “不好!陆铮竟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上当了!快,快召集全军,我们突围!” 齐彪大声喝道,他立刻往回跑,恰在这时候,敌人的号角先响起来了! 齐彪的军在山下扎营,此时山上各种檑木滚石往下招呼,而后便是有火油的味道,接着便是烟火升腾,狡诈的陆铮竟然在岐山中有火攻,火一旦烧起来,从山上到山谷,纵然没有葬身火海,但是浓烟滚滚给人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关键是给人造成的恐慌太大了,齐彪手底下都是骑兵,根本不善于山地作战,陆铮在岐山给予他们突然袭击,让他们太措手不及了! 全军一下乱起来,关键时候齐彪利用号令将骑兵归拢,而后不顾一切的往外冲,从这里出岐山很近了,不过十几里的路程,可是这十几里可要命了,倒出都是火海,四面都是箭矢! 齐彪的一万人马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往外冲,纷纷逃命,他们这一路损兵折将,杀出岐山的时候,估摸着就只剩一万不到了。 可是陆铮给他们准备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齐彪的西北军刚刚冲出岐山,陆铮埋伏在前面的两万骑兵迅速碾压了过来,瞧陆铮的骑兵,重骑在前面,游骑在后面,因为在出山口的位置,齐彪甚至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两边是山,后面是山,而且背靠的还是一片火海! 齐彪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喃喃的道:“完了,完了!快,快放信号!” 齐彪让军中的上百人扯响了响箭,信号非常天空之中释放出绚丽的焰火,方圆百里皆可以见呢! 只是,此时此刻,陆铮以绝对的优势以逸待劳,而且排兵布阵早已经严严实实了,重骑在前面列队,滚滚的铁骑如同洪流一般碾压过来,齐彪没有躲避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死战,西北军和南府军的骑兵之战就这般拉开了帷幕。 当然,这样的一战并不公平,因为人数不公平,双方的准备也不公平。可是战场便是诡道,除了双方士兵之外,战力之外,首领的战术谋略也是核心关键。陆铮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敌人公平而战,他唯一要的是打垮齐彪,甚至灭掉齐彪呢! 齐彪的狠劲也上来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反倒激发起了他的血性,他拔出了腰刀,指着前方道:“兄弟们,我们今日成败便在此一战了,冲出去,我齐彪豁出命也保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如果我们冲不出去,那就只有下辈子再见了! 南府军的骑兵是我西北军的路数,我们西北军今天好好的教一教他们,怎么用刀杀人!此时此刻没什么说的,就是豁出命去杀,兄弟们,杀啊!” 齐彪也是一员猛将,破釜沉舟,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抽出了长刀,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面,直接向陆铮的重骑碰过来。 受他的激励,无数的西北军也前仆后继的冲过来,双方的距离迅速的拉近,齐彪将长刀收拢,从背上取出牛角弯弓,弯弓搭箭,两石的强弓射出破空的利箭,长箭如虹,一箭射中了一名重骑的咽喉薄弱处,重骑迎头栽倒,惹得南府军一片乱象。 “哄!”西北军齐齐喝彩,大家的士气迅速的高涨,其他的军士也学着首领的样子,弯弓搭箭,开始远程进攻。 齐彪手下的重骑很少,关键是他们刚刚从岐山杀出来,就算是重骑也没有办法披甲,此时的战场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死磕! 他们的弓箭手并没有齐彪的手段,一轮射击收效很小,而陆铮一方的射手开始躲在重骑后面抛射了,数千弓箭手抛射的箭矢漫天都是,这些箭矢射入敌阵之中,西北军的将士一波又一波的被收割。 齐彪咬紧牙关,使劲的夹着马腹,几乎是在箭矢雨林中冲过了对手抛射的区域,当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之后,骑兵的威力便减弱了。 这两轮抛射,陆铮一方就干倒了三分之一的敌人,齐彪手底下的骑兵一共只剩下六七千人马了! 七千对陆铮三万骑兵,战场就在岐山之外,双方迅速绞杀成一团,岐山外的峡谷和平原成了人间炼狱! 在近距离之下,南府军竟然还是占不到便宜,重骑的刀枪不入威力在西北军强大的战力之下无限的被削弱。 他们的骑术精湛,武艺高强,关键是配合默契,攻守有度,纵然遭遇四面埋伏,却依旧勇往直前,悍不畏死!西北军的强悍,陆铮终于再一次见识到了…… 章节目录 第723章 死战不退!! 西北的局面,齐家以前一直都是一家独大,可是权阀世家的兴衰更迭着实太快,随着宋氏兄弟的崛起,宋家在西北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尤其是宋乃峰这位名将,几乎掌控了西北所有的军权,因此宋家把齐家压倒了,成为了真正的西北王。 可是齐家中也有骄子,齐彪便是齐家的佼佼者之一,在西北这样地方,丛林法则是最大的规矩,齐彪能称为骄子,绝对不是花拳绣腿,实际上他的战力是相当可怕的! 就像现在这般,他三番五次的被陆铮暗算,可是当需要正面决胜负的时候,他七千骑兵对垒陆铮的两万人马,战场上的血腥和刺激远远超过陆铮的意料。 骑兵之战,冷兵器之战的残酷依旧比陆铮想象的厉害,而冷兵器交锋之中,战力的构成也和后世热兵器有很大的差别。 当齐彪率领七千兵马冲入南府军阵的时候,他们是一支哀兵,这几乎是齐家最后的家底了,这些人个个都是齐彪的心腹忠臣,他们愿意为齐彪战死!此时此刻,除了战之外,他们没有退路了。 狗急还能跳墙呢!七千人爆发了可怕战力让人心悸。陆铮看着一幕,看着自己的骑兵一波波被击溃,他双手紧握着拳头,双眼渐渐的布满了血丝。 “吹号角!披甲!”陆铮吼道,一旁的童子吓得脸都变了,道:“公子,您千万别……” 陆铮喝道:“披甲!”陆铮红着眼,大吼一声!他披甲上马,手中举着长槊,站在山包之上,身后的两千亲卫齐齐看向他。 陆铮双腿一夹,喝道:“今日一战,是我南府军的死战!所有人都听着,我们南府军和西北军之战,关乎的是大康的国运,关于的是大康的未来!这一战纵然死,我们也要赢!” 陆铮用枪指着前方,道:“所以现在,从我开始,所有人都加入大战,有进无退,可以死,但不能输!” 陆铮这话一说完,身边的两千人马齐齐喊道:“可以死,不可以输!” “冲啊!” 陆铮大吼一声,竟然冲在了最前面,此时此刻陆铮已经红了眼,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双方交锋到这种程度,胜负的关键在于气势的对冲了!齐彪是高手,他手底下的也是百战老兵,他们是把西北对付群狼的经验来对付南府军。 草原上的牧民遇到了群狼,局面往往会十分凶险,有经验的牧民会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悍不畏死的死战,这样的战斗是气势之冲!人类气势不输,压倒群狼,赢家便是人类! 怕死往往就会死,不怕死才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西北的老兵从骨子里面对此就有很深的领悟。现在,他们运用到了战场上,对南府军构成巨大的威胁。 陆铮的心在滴血,早知道如此,他怎么会选择挑齐彪来打? 这还是齐彪连番中计,实力大减的情况下,如果陆铮仗着有优势兵力和齐彪的一万五千人对干,此时可能他已经死无葬生之地了! 气势之冲首先便是不怕死,陆铮是个书生,会骑马而已,可是此时他已经手握长槊冲了出去。随着他的冲锋,他手底下的最精锐亲卫也立刻冲了出去,号角声变得更激越,鼓点声也更加的密集。 南府军的激越号角和密集鼓点将主将的意志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身上,这一战死战,可以死,不能输!主将陆铮已经亲自冲了上来,他的旗帜开始融入到南府军的战阵之中,死战的士兵看到了主将的旗帜,每个人的内心都会狠狠的震撼,而后心头的恐惧会因此被瞬间冲淡! “死!”南府军的骑兵往前冲的意志更加坚定,重骑们本就已经千年锤百炼的碾压冲锋也变得更加坚决! 敌阵之中,齐彪感受到了对方突然加强的压力,心中不由得一凛:“陆铮一个小小的书生,竟然拥有这等悍不畏死的勇气?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齐家么?” 齐彪心中这么一想,再看四周,便发现自己身边的骑兵越发少了! 七千对几万,双方的实力本就不对等,气势之冲的失效,让他们处在了绝境。齐彪想能不能冲出去? 也许能冲出去,可是七千人能剩下多少?看看董家林的惨状,董家林不过带了两百骑退到了并州,如果齐彪也只带两百骑冲出去…… 齐彪已经不能想象后果了,董家林和宋家关系那么深,他到了并州都立刻被下了大牢,他齐彪一旦落败,手中无兵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一念及此,齐彪一咬牙,大喝一声:“退!” 鸣金收兵! 此时此刻,齐彪竟然退?这能退得动么?鸣金收兵,西北军悍然退去,那退却的速度如同那水银泻地一般,竟然一气哈成。别说是普通的士兵,就算是陆铮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情况下,双方已经战成一团,不死不休的情况下,不是只能一战到死,双方都没有退路了么?怎么齐彪竟然能退,而且退得如此果决坚决,而且退的速度如此之快,如此迅速,等陆铮回过神来的时候,想要追击都已经变得完全不可能了…… 陆铮看到这一幕,内心是巨大的震撼,他忽然想到了很多,那些所谓有进无退,那些所谓不死不休的蛊惑,更多的只是蛊惑,对真正的将领来说,他们的热血沸腾的底层绝对是冷若冰霜,绝对是极度理性。就像齐彪这般,果决果敢,冷静得让人可怕。 气势之斗眼看要崩溃,他果断退却,下决心的速度之快陆铮自忖不如。这就是职业,而相比起来南府军还太嫩,太业余,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业余去挑战对方的职业,这是陆铮在上一辈子就总结出的经验,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干一件蠢事! 陆铮熟读兵书,可是兵书根本就没有把骑兵和步兵的差别描绘清楚,唯有死战交锋的时候,陆铮才能慢慢的领悟,就像现在这样,倘若是在中原交战,根本不能退,一旦退,强势一方便会压上来,骑兵冲锋,收割生命,退便是兵败如山倒,这和放弃生命没有区别。 可是西北军的骑兵交战,进退自如,想战就战,想退就退。齐彪冲锋锋利无匹,一旦退走却也是如风一般迅捷,陆铮纵然有绝对优势兵力,要追也绝无可能,这就是骑兵啊,西北骑兵强悍的地方,从这一点便让陆铮有了新的见识,同时也心服口服! 对方退了,陆铮也不敢久留,当即迅速的收拢军队,匡子禀报,这一战伤敌一万二千人,自损八千人! 陆铮完全疯掉了,在谋略方面他对齐彪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一连串的用计,让齐彪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军力,结果双方正面交锋,陆铮用三倍以上的实力对付对手,结果差不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战打得太惨了,可是南府军也着实尽力了,也都在豁出命在打。 要怪只怪对手太强悍,如果齐彪能够有准备,陆铮怎么和他打?也许此时马革裹尸的就是陆铮了…… 一场惨胜,陆铮不敢恋战,迅速的撤退,好在这一次战利品中的马匹有好几千人,陆铮有足够的预备可以补充,骑兵的人数能够保持不变! 更重要的一点,陆铮在进步,和高手交锋,南府军的进步也十分的迅速,陆铮在快速行军之中,从来不忘记操练队伍,他将自己所领悟到的练兵之法,毫不犹豫的贯彻执行,因此陆铮在迅速撤离岐山的时候,南府军的战力其实也在迅速的恢复! 而与此同时,苗城的血战也拉开了帷幕,柳松面对的是川山岳,这个宋乃峰手底下最悍勇的猛将,也是宋乃峰最信任的心腹。 大战一开幕,川山岳便让四面攻城的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往前冲,各种攻城器械全部上手,纵横无匹的气势,还有如蝼蚁一般悍不畏死的西北军,从气势上摆出的架势便是气吞万里如虎。 柳松亲自站上了城头,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数百步,杀死地方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士兵,而后他抽出弯刀,站在城头之上准备迎战,其摆出的也是死战的架势。 南府军骑兵弱于敌人,攻城战对南府军来说也弱于对手么?柳松手中可有近三万人马,川山岳的气势再凶悍,难不成当柳松是被吓大了吗? 更重要的是包括柳松在内,所有人的守城官兵都知道,这一战对他们来说不是胜负,而真正的胜负在数百里之外,也许那里马上就要决出胜负,一旦那边的胜负确定,苗城便能成为最坚固的堡垒,川山岳的士气还能像现在这般如虹么? 因为有心念,所以南府军纵然面对强敌依旧稳如磐石,其实,此时的苗城只有步兵,在攻城战的攻防之中,柳松连出城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而更重要的是川山岳进攻的时候,陆铮人还还没有赶赴到岐山呢!从陆铮奔赴岐山,到将对手战而胜之,而后到这个消息迅速的发酵传遍两军,这个时间并不短! 整整七天之后,苗城依旧屹立不倒,七天生与死的拼杀,七天的血战,南府军守城的军队几乎崩溃!而损失的人马也达到了骇人的一万人! 这个时候,消息终于传开了,岐山之战,南府军骑兵横扫齐彪,齐彪一万余精兵铁骑,被南府军全歼……这一战,扭转乾坤! 章节目录 第724章 兵临城下!! 川山岳和宋乃峰几乎同时受到了岐山兵败的消息,宋乃峰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你滚出来。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齐彪这小子悍不畏死,战力恐怖,他手底下的那一万多铁骑连宋乃峰都忌惮,陆铮竟然将其全灭了?陆铮的南府军有这样的战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不是齐彪耍心眼子,不想出征了,故意撒谎?”宋乃峰道。 “王爷,这件事千真万确啊,齐将军已经往北突围,只率三千残兵败将入了并州,并州董家林的八百里加急也送到了,佐证了我们斥候的禀报,此事绝对没有错!” 宋乃峰颓然坐下去,坐在了象征权力的王椅之上,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他喃喃的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有想到大康还能崛起这样的高手,陆铮啊,陆铮,宋某这一次真领教了!你区区几万南府军,竟然处处出乎我的意料,你用兵之妙让宋某自愧不如!” 宋乃峰这席话说完,周围的谋士,手底下的将军,个个都低下头来。宋乃峰说自愧不如,众人心中的惭愧比宋乃峰更甚。 想想他们刚刚从西北出征的时候,一个个趾高气扬,拿下并州之后,气焰更是攀升到了顶峰。 在他们的眼中,放眼大康根本没有敌手,别说是刚刚组建的南府军,就算和西北军并称的辽东铁骑,他们也不怵,觉得凭西北军的恐怖战力,绝对能让辽东铁骑遭遇滑铁卢呢!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南府军会三番五次的对西北军造成打击,陆铮率领南府军三战三捷,而且每一次大捷获得的战果都十分惊人。 尤其是陆铮率领南府军灭了齐彪,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齐彪的战力在西北军中很出名!他的一万五千人马可是百战老兵,陆铮能灭他,这还是普通的一支队伍么?南府军的战力太恐怖了! 川山岳收到消息起初和宋乃峰的反应一样,他根本不相信,但是很快消息便被证实了!而后川山岳才发现,自己苦攻了多日没有攻下的苗城守军,他们根本就不是南府军的主力呢!南府军的主力已经穿越到了几百里之外,把西北军的齐彪给强势拿下了。 川山岳想控制这个消息,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全军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一时川山岳军中的士气大为受挫。 士气受挫,攻城的气势便弱了,相反对手的气势迅速的攀升,柳松站在城头之上,高声喊话道:“川山岳,我柳松在城头上等着你们呢!好啊,你们有种的继续攻城,回头等我们陆大人率领大军返回,咱们里应外合,你川山岳这个西北第一猛将,便真要名垂青史了,哈哈……” 柳松顿了顿,喊道:“城下的各位西北军兄弟,尔等都听清楚了,尔等的主力岐山军齐彪已经被我们给灭在了岐山,一万余铁骑无一人逃脱,全部被灭杀了! 哈哈,不可一世的西北军不过如此,尔等也不用召集,我们招呼客人是按照先后顺序来的! 齐彪被灭了,不久便轮到我们招待诸位了!哈哈,十万西北军,已经有两万余人被我们灭了,西北军号称天下第一军,那是没有遇到咱们陆大人,遇到咱们陆大人了,你们就成了天下第一怂了,哈哈……” 柳松哈哈大笑,他的言语之间极尽嘲讽之能事,这一番嘲讽让川山岳军中的士气更加低落,相反柳松阵营本来已经绝望的南府军,战力彻底的攀升。 绝望中等到了机会,这是最能鼓舞士气,激发潜力的!川山岳眼见苗城军的士气如虹,当即鸣金收兵,不敢再进攻了。 当天晚上,川山岳扎营,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号角声响,远处的天空传来了各种讯号讯息,马蹄声震动大地,似乎有敌袭来临。 川山岳迅速的号令让人戒备,可是过了一会儿,号角声又止了,大地也不那么震动了,川山岳让斥候打探消息,斥候禀报并没有见到南府军的进攻。 川山岳知道上当了,当即命令军中卸甲,可是刚刚卸甲休息,又有号角声响,川山岳无奈又号令全军披甲,一连搞了两三次,全军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却没有看到一个南府军。 就这样,折腾了两天,川山岳无奈之下,干脆下令让军后退十里地再扎营。川山岳再扎营,果然没有呐喊骚扰了! 川山岳在营中召集先锋军中的将领议事,而后迅速又按照宋乃峰的计划,让宋乃峰后军和千军继续靠拢,宋乃峰下令,让川山岳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苗城。 川山岳知道宋乃峰的秉性,宋乃峰既然说出不惜一切代价,就说明此人绝对是动了肝火了! 肝火旺盛,宋乃峰一言九鼎,绝对没有二话。刚刚兵败的齐彪和董家林两人躲在并州,宋乃峰下令将两人押送到中军帐,齐彪知道宋乃峰的秉性,不敢前来,而是摔着自己的三千残兵径直一头扎到了北方,偷偷回陇右逃命躲避去了。 董家林是宋乃峰的嫡系,他逃无可逃,被人揪住押到了前线宋乃峰的中军中,宋乃峰根本不听他狡辩,直接抽出腰刀,一刀便将他的脑袋剁了了下来,将其人头悬在军帐前面,号令: “以后谁和南府军为战,全军覆没者杀无赦!” 宋乃峰深谙慈不掌兵的道理,关键时候,他痛下杀手,杀鸡儆猴,让西北军迅速从负面影响中清醒过来,他下令让川山岳不惜一切代价拿苗城,其实他自己的主力已经包抄了上来,目标直奔苗城。 川山岳心中虽然觉得苦,可是他哪里敢违背宋乃峰的将领?一时硬着头皮,将手底下的军队重新整肃,咬紧牙关继续往苗城进发,然而出乎他意料,斥候来报,苗城的南府军已经从容退走了,苗城成为了一座空城了! 川山岳大吃一惊,快马加鞭的迅速逼近苗城,果然苗城的南府军早已经走了,川山岳占领了苗城,在苗城衙门里面,柳松留着一封信给他。 在信中柳松嘲讽他川山岳连柳松一支步兵都干不过,真是丢西北第一猛将的脸,这一次双方交手这么多天,互有胜负,真要决定最后的胜负,双方将另外开辟战场,希望川山岳不要怂! 川山岳看到这样的信,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奈何接连挫败,他根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敢留在苗城等候宋乃峰。 宋乃峰将所有的西北军全部集中到了苗城,十万兵马只剩七万多人了,他这几天反复思忖,还是觉得自己失败的地方在于过于轻敌。而陆铮却知己知彼,敢于在关键时候出手,毫不手软,西北军虽然战力占优,实在是遭受不起陆铮的诡计暗算,因而才接连受挫。 到了苗城之后,宋乃峰重新部署,还是按照既定的策略,将所有的兵马紧密协同,齐头并进,川山岳还是先锋,他率领三万骑兵打头阵,但是先锋后后军的距离却进一步缩减,缩减到骑兵一日行军的里程之内。 就这般,宋乃峰在苗城休整了三天,而后再率领大军南下,从苗城南下到京城,中途还相隔十一个州,望州,北州是苗城往南最大的两个州,西北军一路南行,再也不敢追求速度,但凡是遇到有险要之地,他们都会小心翼翼的应对,不敢再过于追求效率和速度。 可是,当他们小心翼翼,一日行军不过几十里的时候,从望州到北州,陆铮连影子都没看到! 然而宋乃峰还是不敢放松,他们一路稳扎稳打,每经过一州都会出榜安民,休整几天,而后将当地的政权基础夯下,而后再继续往南。不知不觉,宋乃峰开始调整自己的策略了。 之前的宋乃峰使用的办法是想速战速决,现在他改为了从长计议,但凡是占领的每一个地方,其都出榜安民,而后稳固政权,另外还有筹集粮饷,这个过程随着越往南走,需要用的时间越长。 而此时的陆铮却已经退到了离苗城五百余里只要的坦州了,坦州被认为是京城最后的屏障,而坦州到苗城之间相隔足有八个州,陆铮先是一口气杀到苗城,主动出击,率先建功。 三战三捷之后,却又迅速退守,直接退到了京城最后一道屏障之地,不得不说陆铮用兵着实不按常理出牌。 而实际上陆铮也清楚,宋乃峰不是等闲之辈,陆铮已经让其吃亏三次了,他不能指望宋乃峰还会继续吃亏下去。 另外,陆铮还有很尴尬的一点,那便是通过三战,虽然都赢了,可是自己损失也巨大,南府军骑兵的骨干折损过吧,步兵也折损过半。六万人马打得只剩三万余人了,陆铮就算能够捕捉到战力,区区这点人手他也没有勇气再战了。 所以陆铮的选择是一推到底,直接到坦州休整,他第一个要办的便是迅速将兵员补足。 好在陆铮早有安排,一方面他从江南调兵两万,这两万人马已经到了京畿,另外陆铮在豫州募兵两万。一共四万新兵,这一次全部让他们齐聚坦州,陆铮迅速的整编,将三万余血战的老卒和四万新兵融合到一起,总管构成七万余人马,在坦州展开疯狂的练兵。 谢天谢地宋乃峰的策略改变,八个州本来宋乃峰只需要半月便能抵达,结果宋乃峰因为策略改变,稳扎稳打,他足足用了三个月的光景,其先锋川山岳才抵挡到离坦州百里地的地方扎营。 乱世中的三个月,时间着实太宝贵了,尤其是对处在劣势的陆铮来说,陆铮本来是内忧外患,在江南陆家的地位面临巨大的威胁和挑战,在北地陆铮面临西北将军大军压境,随时都可能被灭杀的悲惨境遇。 他怎么扭转乾坤曾经一度是很多顶尖的谋士都挖空心思去琢磨的事儿,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至于让局面柳暗花明,但是至少让陆铮有了底气,有了更多的安排和准备,不至于像之前那么仓促,那么无措了! 接下来,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坦州,都聚焦到了京城,陆铮三战三捷震动天下,接下来就看坦州之战了,陆铮还能继续创造奇迹么? 中军帐,陆铮将面前的沙盘推翻,颓然坐下,对一脸期盼的童子道:“童子啊,根本就不会有奇迹出现,战争一直就存在内在的规律,宋乃峰吃了三次亏,他早已经改变策略了,三个月时间虽然久,但是不足以扭转战局啊……” 章节目录 第725章江南混乱!!! 天气闷热,江南的大江之水猛涨,连续很多天金陵的水路都中断了。 江宁到金陵本来很近,水路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可是现在这段距离却因为洪水滔天而一下拉长了。 大康的首辅陆善长近日回到了江宁老宅养病,本来是准备三日之前回金陵,大家共同一起议三省赋税钱粮的事情,可是因为水路阻隔,京城的事情暂时议不了,因为这件事情,宫里的圣旨发布出去,三省的总督留在金陵,不能有丝毫的动弹。 刚刚坐稳太子之位,替陛下监国的龙兆桓在东宫发飙,喝道:“现在天下的事情都需要陆家点头,没有陆家点头,我这个监国太子狗屁都不顶用!我就想问一句,江山还是龙家的江山么?大康还是大康么?” 太子这一发飙,掀起很大的波澜,东宫内外人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就这个问题说太多的话。 嘿嘿,现在的局面微妙得很,陆家在江南之外也十分强势,本来所有人都能看清歆德帝的意图,歆德帝把陆铮派出去,目的是为了削弱陆家,北地是什么地方?京城已经没有几个兵了,从西北来的宋文松都不敢在京城待了,宁愿把自己压箱底的几万人马丢在京城,自己却来金陵避难。 北地就是烂摊子,没法收拾,京城的那一块肥肉大康根本无力守住,所以,歆德帝给陆铮的任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可是结果呢!陆铮到了北地之后,如同开挂了一般,率领柳松的几万人马,硬是在并州往南,苗城一线和西北军宋乃峰大打出手,双方针尖对麦芒,结果是陆铮三战三捷,西北军号称十万大军,结果竟然损兵折将,宋乃峰西北战神的威信因此大大的受损。 陆铮在北地挡住了西北军,局面一下就微妙了,北方京城能不能守得住,现在就变得很有悬念了,如果京城守住了,陆铮坐拥京城,一个人占据北方,利用北方的资源,和他陆家子弟的身份,他可以迅速成为北方巨鳄。他甚至可以把北方搞得比江南更厉害,在这样的形势下,江南的各级官吏,江南的权阀豪门谁敢冒犯陆家? 陆铮连战连捷,陆善长的腰杆子挺得笔直,现在就算陆铮退缩,或者说北地出现其他变故,只要陆铮的实力保存住,手中能握有兵,陆善长也不愁自己的地位被人挑战。 而陆铮要立足北地,现在应该是没有悬念了,就算他打不赢宋乃峰,从其表现的实力来看,他完全有能力在两河和河间之间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因为陆铮比曹魏明强太多了,曹魏明都还在当他的河间王呢,陆铮还没有生存之道? 乱世之中实力为尊,有实力就能生存,手中有兵便能称老大,陆铮在北方混得风生水起,反而让陛下和太子一脉的人陷入了无尽的被动,陆家的地位愈发尊崇了。 宋文松和龙兆桓走得颇为紧密,龙兆桓发牢骚,其他的人都不敢说话,唯独宋文松苦笑,道:“殿下,江南的事情和北方的事情不是孤立的!暂时殿下可以忍耐等待时机! 陆铮在北方虽然三战三捷,但是他能胜不过是宋将军轻敌而已,没有知己知彼,因而接连被暗算,可是事不过三啊,宋将军是百战老将,岂能一直上陆铮的当?从实力上来看,西北军对南府军还是占据绝对优势,所以对北方的大战,我依旧持悲观的心态!” 龙兆桓道:“宋三将军啊,当初你就应该留在京城,你手中也有那么多人马,你的本事也不比陆铮小,如果你能留在北地,我们也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可现在……” 宋文松道:“现在也无虞,陆铮一口气退了五百里以上,直接退到了坦州,想利用坦州一线的山地和西北军作战,很显然,他这个想法很天真,如果不出意外,坦州可能守不住!” 宋文松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他的这番言论具有极高的权威性,他这一说,龙兆桓立马来了兴致,道:“坦州守不住,他就被迫守京城,京城你的几万人马在那里,另外他自己还有五六万人马,一共有接近十万人,从人数上来说,双方实力相当。 关键是陆铮善于守城,宋将军虽然勇武,但是骑兵攻城恐怕并不擅长!” 宋文松轻轻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了解陆铮,他不会信任西北军,我的人他不会委以重任!所以京城能不能守住,现在难以断言! 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希望他能够死守京城,因为他一旦决定守京城,他的局面就会陷入被动。曹魏明这个墙头草可能动摇,另外,辽东的谭磊也虎视眈眈,曹魏明南下,谭磊南下,风云际会于京畿,陆铮就算有三头六臂,恐怕也守不住了! 城池是护身符,同时也是催命符,陆铮进城容易,他倘若要出城则恐怕要把十万人马丢掉才可能了! 一旦没有了兵马,陆铮在北地还怎么生存?倘若他灰溜溜的再回江南,江南的局面只怕要扭转乾坤了,到时候太子殿下振臂一呼,还愁不能成事么?” 宋文松这么一说,龙兆桓的脸色立刻变得好看了一些,他仔细想想又道:“可是这样一来对三将军您来说可不妙啊,你手头的那些兵将可都是朝廷的肱骨猛将,如果他们也一并葬身于京城,对朝廷来说损失太大,朝廷因此会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哦!” 宋文松道:“我辈从军之人,马革裹尸本就是宿命。他们留在了北地守京城,他们的命运就定了,我宋文松也不能扭转这一切! 相比起来,他们的命哪里比得上陆铮的命金贵?所以,陆铮不惧死,他们岂能惧死?不过死战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龙兆桓道:”三将军的胸怀广博,忠心耿耿让本宫佩服!以后江南的事情本宫还需要三将军多帮助,你我共同进退,方能获得好处,这一点我相信三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宋文松和龙兆桓联手,龙兆桓的背后还有歆德帝,歆德帝掌控的还有很多其他的权阀豪门,相比起来,陆家联合顾家和陈家,另外还有京城的苏家,这四家眼下是结盟的关系。 双方的博弈很激烈,陆家是地头蛇,掌控的资源多,但是龙兆桓和歆德帝毕竟是皇族的身份,他们身边追随的人绝对不能小觑,还有一点,那就是陆家绝对不能和陛下撕破脸,因为现在天下大乱,陆家万万不能像曹魏明,或者是像白家以及谭磊那边成为反贼,成为乱臣贼子,如果那样,陆家将失去正义,这对陆家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而双方博弈的焦点却不在江南,而在北方,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坦州,无疑,坦州之战的胜败很可能关乎到江南的得失…… 江宁陆家,这本来已经是陆铮的宅邸了,戴皋从北地南下之后,一直就住在这里,另外还有张平华等陆铮的一些谋士门客,也都住在这里。 陆善长称病到江宁疗养,其实更多意义上是表示一种姿态,一方面他要让天下都看看陆家拥有的实力和地位。他陆善长不在金陵,龙兆桓就算他是监国太子,行事也寸步难行,这是在彰显他的权势和威风,同时也是对龙兆桓最直接的敲打。 江南的博弈无处不在,同时也无比的激烈,陆善长占据上风的同时其实也倍感压力,因为北地的战局着实太过复杂,他本身是个文人,对权谋诡计,对朝堂纷争的事情他不惧,可是对沙场征战,他着实没有自信,也着实看不出来端倪!他十分担心陆铮,因为权谋诡计栽了,还有翻身的机会,可是在沙场之上一旦有了闪失,可能就只有马革裹尸而还啊! 戴皋相比陆善长来说要冷静很多,陆府有一塘好鱼,戴皋对钓鱼的事情也非常的上心,可谓是乐此不疲,面对陆善长的处处追问,戴皋叹了一口气道:“陆大人,不瞒你说,你这个孙儿啊,老夫当年也没有算计到他啊!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老朽便让他去西北,在西北混乱的局面之中,当年朝廷派过去的人还少么?有几个人有好结果的?可是陆铮却硬是搞得风生水起,搞得大成气候,搞得我堂堂的宰相声名扫地,你现在问我怎么看北地的形势,我也看不清楚啊,宋乃峰是枭雄,陆铮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谁能斗赢,谁能斗输怎么好说? 胜王败寇,倘若宋乃峰赢了,他赢的可能是整个大康江山,而陆铮赢了,则也恐怕是如此,我们这些旁观者,这些老迈不堪用的老家伙,已经掺和不进去了,只能静静的等着,静观其变!” 陆善长道:“戴相,昨日我和小静说了会儿话,小静心思很重,因为她说您说过,京城绝对守不住,坦州之战陆铮必败,现在我就担心这一点成为现实……” 戴皋道:“那又如何?善败者不乱,战场上的事情,胜败不是常事么?陆铮之前连胜了三场,陆铮还是陆铮,宋乃峰也还是宋乃峰,两人依旧是对手,依旧战火不熄! 而我们大康和北燕曾经打了四十年,彼此还是只拥有自己的国土,这不是常事么?陆铮有他的想法,有他的算计,但是就坦州之战来说,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赢。而坦州失守,京城便是最后的屏障,陆铮倘若守,便可能陷入完全被动境地。” 陆善长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北地倘若顺利,江南倒能稳住,北地倘若不顺利,江南那帮小子只怕要上房揭瓦了!” 戴皋幽幽的道:“江南不是关键,北地才是要害!陆铮自己去把握这个要害了,我辈老家伙还能管什么呢?他的命他去闯,他有多少造化那是上天注定的,我等能知晓否?” 陆善长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慢慢的退下去,手底下的门子禀报,大河发水,水路不通,而且金陵城内城也因为大水淹没了极多,走陆路也不畅,短时间内恐怕不宜回金陵。 陆善长道:“天意如此,如何能改?让人传书会金陵,就说我病未痊愈,另外又因为大河发水阻路,我短时间内恐怕不能赶回去了,让他们都候着吧,太子不是监国么,太子可以发号施令理政嘛!” 陆善长说到最后,冷笑一声,笑声之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意和自负。说起来陆善长的年岁不小了,已然过了耳顺之年,然而对他来说一辈子其实并不顺心,一直到最近他才手握重权,成为宰相,掌控天下的权柄。 权力的滋味对任何人来说都具有巨大的诱惑,无论是少年还是老人,陆善长手握权柄在手,他又岂能甘心让大权旁落?那是万万不能的呢! 江南的局面微妙,戴皋看得最明白,他也最是豁达。他掌权十多年,那个时候的风光他经历过,陆铮去北地是什么心思,怎样的打算他也最是了解。他有理由相信陆铮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看似凶险无比的北地,其实是一条生路,是陆铮要实现自己理想和抱负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条路。 陆铮倘若一直在江南,他依托的不过是江南陆家的势力,江南陆家有钱,地头蛇,可是陆家能有胸怀天下的气度和格局? 陆铮需要的是征战天下,需要的是万里江山,所以他跳出去了,枭雄争斗从来就不是靠权谋诡道能解决问题的,需要的是真刀实枪,血战沙场,需要的是成王败寇,需要的是横刀立马。 羸弱的南府军如何能蜕变成为王者之师?不通过血于火的淬炼如何能行?所以,北地的战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陆铮必须度过的劫难,倘若他能度过去,那便是海阔天空,而如果没有度过去,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有多少王侯将相,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冢中枯骨了?有多少英雄豪杰,兵败丧命?陆铮不是其中最优秀杰出者,甚至都谈不上有太多的抱憾! 章节目录 第726章 被围困!! 经历了漫长的行军,宋乃峰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坦州城外,从并州到坦州,需要经历近千里的路程,这一路宋乃峰都是打过来的,每过一处,他都先稳固地方,出榜安民,而后再攻下一城,如此一步一个脚印,宋乃峰的大军也在这一路行进的过程中慢慢的补充,从并州到坦州,宋乃峰又重新补足了十万骑兵。 而且和苗城不同的是宋乃峰现在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十万大军分散了,十万铁骑,共同进退,如臂使指,这一次宋乃峰是要誓破坦州而来。 坦州,通州而后京城,三点一线,这是陆铮摆下的防御阵,陆铮在这一线有多少人?陆铮南府军有六万多人,宋文松留下的西北军有四万余人,一共也有十万余人! 陆铮将这十万人马分成两部,一部守在坦州,依托天险和对手对抗,另外宋文松的军队他放在京城,通州则是空城一座,不驻扎一兵一卒! 这样的安排和布置着实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首先反对的便是宋文松手下的几名谋士,武烈文道:“大总管,您这样的排兵布阵,明显是犹豫不决,一方面想要和宋乃峰血战,可另一方面则似乎又要退守京城,依托京城全线防御,而通州又是一座空城,坦州和京城的距离又相对遥远,倘若坦州危机,京城的援兵驰援都有些来不及啊!” 邢正道:“大总管,这一次宋乃峰从北地而来,虎视眈眈,其不过也就十万骑兵而已,而我等兵力也差不多有十万了,十万对十万,倘若是在荒野之中,我等难以与之为敌,可是我们倘若依托城池来抵挡,情形绝对会有不同,我们双方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了,或者说至少我们有一战之力!” 面对众人质疑,陆铮只是笑而不语,道:“各位,你们是三将军的人,我和三将军相交莫逆,关系非同一般。不管怎么样,就算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也不会让西北军葬送在我的手上! 我这般安排看似犹豫,其实未必没有深意,倘若宋乃峰也认为我是犹豫,关键时候我可以将计就计,引他入瓮,尔等说是不是?” 陆铮这一说,西北军的一众谋士将军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了。他们一方面对陆铮的部署安排存在疑问,另一方面来自江南宋文松的指令又十分的微妙。 陆铮和宋文松在北地有合作,因为宋文松手底下的几万人马是在陆铮的手下,宋文松鞭长莫及,不能控制,他需要借助陆铮。 而在江南,宋文松现在和太子龙兆桓裹在一起,双方利益趋同,在这一方面,他又和陆家包括陆铮都处在对立面。因而在京城宋家军的部署上面,宋文松内心是十分矛盾的! 因此他一方面向陆铮表示北地的军务他坚决支持陆铮,陆铮可以全权掌控局面,另一方面,他又暗中给自己手底下的将领谋士飞鸽传书,让他们伺机而动,一旦有机会,便立即自保。 京城守不住就不用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倘若京城兵败,西北军能够大规模南移,让宋文松在江南掌控几万兵马,纵然北地失守,江南这边宋文松也能占据先机,从而拥有反击之力。 所以,陆铮排兵布阵没有让宋三的西北军和南府军融为一炉也是颇有考量的,陆铮对西北军的状况了若指掌,所以他绝对不能容许他们将负面情绪带入南府军中。 陆铮这般安排,双方在坦州碰撞,柳松召集众将议事,他道:“大将军,现在的情形便是如此,我们以逸待劳,宋乃峰劳师远征!我们纵然力量薄弱一些,但是我们拥有坦州天险,就以坦州为根基,扬长避短和宋乃峰死磕,我不相信咱们这一战就一定必败!” 柳松这一说,手下的众多将领齐齐的赞同,南府军从江南到北地,他们跟随柳松南征北战,早就不是新兵蛋子了! 实际上南府军已经打了很多硬仗苦仗,尤其陆铮率领他们在苗城三战三捷,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经历了极其严酷的考验,所以战力方面其实已经相当不弱了。 但是西北军的战力不能以常理揣度,而且西北军清一色的骑兵,他们人人擅长骑射,而且阵法严谨,纪律森严,南府军和他们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是现在南府军士气很高,因为三场大战,三场胜利,士气可用,柳松威信极高,他这一喊,下面的众多将领皆是一片热烈。 陆铮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道:“各位,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们没有白费功夫,一方面我们整肃军队,眼下我们兵强马壮,足可以和对手一战。 另外,我们动用了数万百姓筑坦州之城,将坦州城池垒起来,外面布下了巨鹿马,铁棘阵,城中囤积了一年的精粮,布下了三座迷宫阵法,就凭此城,我们可以守住坦州一年。 西北军不过十万兵马而已,就算他们有三十万兵马,他们又能奈我何?” 陆铮顿了顿,道:“陆某当年在西北,依托一座小县城,几千人马而已,就用眼下我们坦州的这些布置安排,硬是挡住了突厥铁骑的进攻,守住了全县百姓的生命不被外族所犯。 今日我们拥有十数倍于当年的实力,对手和我们相差无几,他们要想从坦州过,那得问我陆铮答应不答应呢!西北军乃我大康第一军,西北大将军宋乃峰号称我大康第一猛将,哈哈,可惜廉颇老矣,遇到了我们南府军,他这个第一猛将只能沉沙折戟!” 陆铮这番话说出来激情飞扬,手下的将领们听得人人心潮澎湃,大家各司其职,将坦州防务布置得严严实实。 陆铮对守城颇有研究,按照传统守城的办法,便是高筑墙,守住四门,而后通过四门御敌。陆铮按照传统的办法,同时又设置了三道防线的纵深,将四座城门凹陷到城墙里面,扩大城墙和进攻一方的接触面积,同时在城内又还有纵深布置,在东门和西门两大城门中间布置了迷魂阵法,这些安排都极其的巧妙,可以说奇正皆有。 陆铮摆出的是一副死守坦州的架势,但是所有人都认为陆铮守不住,这其中的微妙真是玄之又玄! 宋乃峰并不急于攻城,他的大军压境之后,第一步是切断坦州和周围城池的一切联络,让十万人马源源不断的压到坦州四周,将坦州完全围在中间。 完成了对坦州的包围之后,他第二步干的事情便是立刻再修书给曹魏明,让曹魏明迅速出兵直逼京城,对京城造成压迫! 第三件事宋乃峰修书给谭磊,让谭磊率领辽东铁骑入关,和谭磊约定两人共分关内的江山! 宋乃峰乃大康第一名将,威信很高,关系很宽,眼看他的大军围困坦州,曹魏明本来已经被陆铮所威慑,现在又出现了松动,他终究还是更加信任宋乃峰,当即便点兵五万,从汴州出发浩浩汤汤的直逼京城,对京城造成强大的压迫。 而谭磊在收到宋乃峰的信之后,也立刻点兵五万从辽东出发迅速的越过关口,直接南下,奔着京城而来,这一来,京城附近的局面瞬间被动,陆铮面临四面楚歌之境。 陆铮有准备安排,宋乃峰却也不轻易上陆铮的当,他对坦州城围而不攻,反而从容调动北地其他地方的兵马,让所有的北地豪强们对京城形成合围之势,这一来,北地的各方势力汇在了一起,三方皆是反贼,唯独陆铮代表大康,陆铮的局面岂能不危险? 坦州和京城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江南,江南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甚至连闭关了很多酒的歆德帝也被惊动了,他十分震惊的道: “北地的事情不济啊,这是谁之过错?这是宋乃峰要联合天下的犯罪夺取我大康的根基啊!如此事已至此,该如何才能解危?” 歆德帝这话说出来,全场无言,立刻有大臣道:“京城的危机主要是大将军陆铮用兵不当,陆铮用兵应该死守京城,依托京城为核心,将全部的兵力归拢,如此还有转机,现在这样的局面,坦州已经被宋乃峰围住了,京城的西北军则是遭曹魏明的威慑,另外辽东铁骑也南下直逼京城,京城怎么能守住? 京城一旦失手了,大康在北地的根基便全部被拔除,从此以后我大康在北地再无影响力了!如此一来,北方的反贼势必会更加的嚣张,他们如果立刻南下,我江南能守住么?我们金陵能安全么?” 这大臣不是别人,正是龙兆桓拔擢的御史中丞段堂山,京城段家和陆家一直不对付,陆铮在江南的时候,段家几乎被陆铮横扫,龙兆桓到江南之后要和陆家唱对台戏,便重用了段堂山。 段堂山才能平庸,唯一的优点便是对龙兆桓言听计从,这一次北方遭遇危机,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让陆铮陷入被动,削弱陆家的力量,北地坏了,陆家也要跟着衰败,从此以后大康的朝堂将要因此翻天覆地呢! 章节目录 第727章 朝堂之争! 金陵朝堂之上,段堂山忽然对陆铮发难,其背后肯定是龙兆桓怂恿,眼下北地危机,京城和坦州皆被围,北地的众多反贼齐齐汇聚关内,欲要将大康军完全铲除而后快,这样的局面着实让人胆寒。 天下群雄并起,倘若他们只是各自为战倒也罢了,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们联合起来,竟然对大康军形成合围之势,这样的姿态太可怕了。 可是,眼下的危局之中,段堂山却断然对陆铮发难,不得不说,这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胡说八道!”一声冷喝响起,说话的赫然是宋文松,宋文松的脸色十分难看,道:“段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陆铮到京城率领几万南府军,需要面对的是三波反贼,他们总共兵马超过二十万人,面对这么强横的势力,我就问一下,在场谁能做到陆大人这一步?” 宋文松环顾四周,道:“眼下的局面对我大康来说是巨大的危机,面对危机,我们应该上下一心,同心协力,要不然将士们在前面拼命,而我们在朝堂之上却尔虞我诈,却争权夺利,如此这般,能让将士们不寒心? 现在这个时候,啥也别说了,我们应该同心协力,一定要给京城以最大的支持,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够给自己争取到时间!” 宋文松忽然发飙,矛头直指段堂山引起一片哗然,宋文松和龙兆桓不是沆瀣一气的么?怎么回事?听他的语气竟然偏向了陆铮了? 龙兆桓站在歆德帝的正前面,歆德帝老了,满头白发,精神萎靡,不过略略说几句话,便开始闭目养神,作为太子的龙兆桓代替监国呢! 无疑,宋文松的发飙让他颇为尴尬,甚至有些下不了台,不过他仔细思忖还是能明白宋文松的意思,现在北地的情况很糟糕了,如果不出意外,陆铮必然要败了!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何必要过早的向陆铮发难? 龙兆桓心中这么一想,也意识到自己的吃相不能太难看,陆铮遭遇危机,江南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如果这个时候把陆家逼得太紧,万一陆铮在前线扛不住了,也干脆摇身一变成了反贼,江南那更是要灰飞烟灭了! 一念及此,龙兆桓道:“宋大人说得不错,段大人,此时此刻我们一定要团结!这样吧,让兵部立刻传书京城,让京城守军一定要严阵以待,保证南府军后翼安全。另外,父皇说了,陆铮作为大总管,作战有功,眼下到危机之时,父皇愿意封陆铮为鄂国公,授太子少保,希望以此能激励他血战反贼,为我大康的江山建功立业!” 龙兆桓这一说,下面的群臣谁还敢反对,一时众人都纷纷低头道:“微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江南朝堂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陆铮成为了大赢家,不仅被封了国公,而且还得到了太子少保的尊贵身份,可实际上,这样的矛盾只是暂时掩盖,宋文松也并非是站在陆铮这一边,他是担心自己的几万人马呢! 宋文松希望自己的人马能够全身而退,现在看来难度很大,但是,倘若陆铮崩溃了,他的几万人马必然要成为炮灰,断然没有逃遁的可能! 因此,他一方面希望陆铮能抗住,唯有如此,他才能让自己的人马想办法从京城突围,而后迅速南下江南,实现他掌兵江南的梦想。 现在的局面,大康面临亡国之危,所以宋文松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手中有兵,心中不慌,对他来说头号任务是把北方的兵抓在手中,让他们重新成为宋文松手中的筹码。 宋文松忧心忡忡回到家,齐远志道:“三将军,您别在琢磨陆铮这个人了,陆铮比谁都精明,他为什么没有将所有人都压在京城?而是让西北军和南府军分开,一方在坦州,一方在京城? 他很清楚,与其将貌合神离的将军合二为一,还不如将两军分而治之,两军分开,各自都面临生存危机,因而彼此必然拼命。 他也不用担心京城失守,因为三将军您的西北军胆敢临阵脱胎,他立刻就能让江南的南府军杀入将军府,将三将军您先抓了,而后再出兵北上,将西北逃兵全部斩杀,到时候,三将军您将一无所有!” 宋文松愣了愣,听得毛骨悚然,道:“陆铮是疯了么?他……他会这样干?” 齐远志道:“三将军以为陆铮会怎么干?他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南府军灰飞烟灭?那绝对不可能,三将军知道手中有兵,心中不慌,陆铮能不知道?所以,此时此刻,京城的西北军只能依托陆铮,没有反抗的余地,三将军,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宋文松道:“如此说来,我西北军的几万人马就只能战死在京城了?除此之外,再没有生路?” 齐志远道:“局面也未必会那么悲观,陆铮肯定有他的谋算,坦州一直并不是好用兵的地方,陆铮偏偏选择坦州,他一定有自己的对敌之策! 坦州和京城中间还有一座空城通州,陆铮这么安排其用意不明,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陆铮不懂用兵,不善于用兵,他肯定是有什么盘算我们没有想通透,甚至连对手也没能弄明白!” 宋文松道:“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现在只能坐以待毙,而且还得时时刻刻帮陆铮说好话,保陆铮在江南的平安?” 齐志远摇头道:“现在有个关键人物,倘若三将军能够把握住,这件事可能会有另外的转机!” 宋文松眉头一挑道:“你是说苏芷么?” 齐志远道:“不错,就是苏芷,苏家和陆家虽然是同盟,可是他们的结盟全是因为陆铮!陆铮现在深陷囵圄,如果一旦战事不利,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情形如此,苏家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打算么?” 齐志远顿了顿,继续道:“苏家有打算,苏芷就必然有盘算!现在江南的南府军已经有了十万人马,虽然这十万人马并非精锐,但是这已经是朝廷唯一的力量了! 苏芷未必能够保住江南,但是三将军一定能保住江南,到那个时候,苏芷和苏家能不倚重三将军?” 章节目录 第728章 拉开帷幕!! 北方危机,江南也很愁,天下人都替陆铮捏一把冷汗,陆铮的排兵布阵饱受人诟病,哪里有这样排兵布阵的?这样不是让宋乃峰将朝廷军分割包围么? 现在宋乃峰十万大军将坦州城给围了,水泄不通的,陆铮怎么办? 而京城这一边,曹魏明来了,谭磊从辽东也杀了过来,京城的几万人马,没有宋文松这样的灵魂人物掌控局面,有能力守住京城么? 不得不说,局面非常被动,此情此景,让那些大康的遗老遗少们一片的悲观,而淮南道,岭南道的那些反王们,也趁着这个机会欲要蠢蠢欲动,似乎随时也要准备对江南用兵。 毫不夸张的说,大康走到这一步终于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北地,而北地最受关注的点无疑是坦州城! 宋乃峰将坦州城围了,可是他十万人马围困陆铮的六七万人马,能不能拿下坦州城? 宋乃峰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同时又用利益诱之,将曹魏明和谭磊两人调过来,这里两个人是否能用命,是否能和他一起同心协力,关键还是要看他宋乃峰的表现,坦州之战打得怎么样,关乎存亡。 坦州城头,陆铮亲自登上城门,他举目远眺,眼睛所见之处几乎全是黑压压的西北军,南府军的十大参军跟在他的身后,大家每个人神色都十分的严肃。 陆铮淡淡笑笑道:“都别那么紧张!坦州城固若金汤,宋乃峰要拿下坦州城,还需要一副好牙口呢,就他目前的这等牙口,恐怕还拿不下我们,嘿嘿,瞧着吧,现在他比我们急,回头一旦攻起来,我们先让他崩了门牙!” 陆铮冷笑一声,表现出了极高的自信,陆铮敢于守坦州城,他是有信心的,第一个信心是来自于他的准备,除了城池修筑可以最大限度的对地方形成夹击姿态之外,陆铮城头上还有檑木滚石,更重要的是陆铮在城头上还架起了近百座投石车,这些投石车可以将燃烧的热油裹着烈火岩石一起投出去,砸在攻城的大军之中,对攻城军造成巨大的损伤。 除了这一切之外,陆铮还在东门和西门两个门中设了陷阱,关键时候他可以让东门被攻破,造成坦州城破的假想,从而将一部分西北军引入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这些所有的部署安排,都是陆铮的底气所在。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陆铮还不足以气定神闲,在陆铮心中,天下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坦州可以放弃,京城可以放弃,甚至整个北地都可以放弃。 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陆铮可能攻也可以守,退一步海阔天空,陆铮才不会一条路走到黑呢!实际上,在团团围攻的情形下,陆铮在东西两边设陷阱,也是他突围的一条通道,陆铮手中可是有三万精骑,他如果要突围,他不相信宋乃峰能挡住他! 陆铮按兵不动,气定神闲,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宋乃峰感到压力很大,他本以为将陆铮围住,围困一些日子,坦州自然就要慌,坦州兵的士气低落之后,他再试图进攻,把握便很大了。 可是宋乃峰围困坦州小半月,坦州城天天热火朝天,没有一点士气衰落的样子,他让斥候化妆进入坦州城探查,反馈的结果赫然是陆铮在坦州已经屯了足够十万人马吃一年的粮食。陆铮为了筹备粮食,他甚至把通州的粮仓都搬空了,宋乃峰如果真要让陆铮陷入被动,得先想办法将陆铮的粮草给烧掉。 宋乃峰于是立刻派了好几波斥候乔装进城烧粮,结果竟然全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几队斥候全军覆没,竟然没有一人能逃脱陆铮的追捕。 宋乃峰此时方知道坦州城不好破了,陆铮早就把坦州城经营成了铁板一块,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如今之计,除了硬攻之外,竟然再没有别的办法。 宋乃峰没有可能在坦州城外熬一年,他能熬得住,他的盟友也熬不住。就算所有人都能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主动权也会越来越丢失。 人心复杂,所有人都认为大康这艘船岌岌可危的时候,陆铮倘若能抗住,人们的心思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样微妙的变化很显然不是宋乃峰喜闻乐见的! 所以宋乃峰不能等了,他将自己最心腹的几名将领叫过来,道:“坦州之战让我想到了苗城,在苗城我们西北军连连受挫,陆铮小儿不可小觑啊! 坦州我们能不能拿下?我们怎么拿下?我们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拿下?” 川山岳道:“大将军,您不用说了,您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们也都明白了,坦州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 我们是百战老卒,我们十万人马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我们这几天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攻城需要的重器械我们已经准备完毕! 关键时候我们唯有强攻,不就是拼命么?我们西北军最不怕的就是拼命,我川山岳请为先锋,明日一早我率先攻城!” 宋乃峰大声道:“好,川山岳你一个攻城,你攻东门和南门,我亲自率领两军攻打西门和北门,我们四门齐攻,一开始就铆足全力进攻,不拿下坦州誓不罢休,坦州城墙就那么高,就算我们用尸体垒也要垒到城墙上去,都听到了没有?” 宋乃峰这话一说,杀气凛然,很显然这位曾经的大康第一猛将动了肝火了!大硬仗他宋乃峰从来就还没服过谁,陆铮死守坦州,想着能叫板他宋乃峰? 他也不打听打听宋乃峰的用兵风格,宋乃峰是从来不怕打硬仗的!不就是拼命么?谁怕谁?他西北军什么时候怕过死? 宋乃峰一声令下,双方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扣人心弦,备受关注的一场大战就这样徐徐的拉开了帷幕!坦州之战注定要载入史册,这一战甚至关乎到江山社稷的最终归属!年轻的陆铮能打赢这一战么? 章节目录 第729章一把火来烧! 坦州之战拉开了帷幕,双方集中近二十万人马,围绕一座小小的坦州城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厮杀。 西北军攻城分为两个指挥,一个是西北军先锋大将川山岳,一个是西北军大将军,刚刚被封王没多久的宋乃峰,很显然,这一战宋乃峰是下了死决心一定要拿下的! 西北军善长骑兵作战,但是宋乃峰能够拥有这么高的威望又岂能只通骑兵?攻城略地从来都是西北军的拿手好戏,所以双方大战一旦拉开帷幕,局面瞬间变得十分惨烈。 西北军悍不畏死,而且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他们随军准备了五花八门的攻城器具,单从攻城这一点来说,他们就比辽东军要强了不止一点! 而陆铮擅长守城,在守城这一方面下了大功夫,而双方刚开始交手,陆铮手中也拥有足够的守城兵力,因此,交战很惨烈,但是彼此都不能奈何对方,双方这是一场消耗,关键是要比谁能消耗得起。 陆铮将十个营拉了四个营分守四门,另外六个营巡查随时准备迎击,每过六个时辰换防一次,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城墙之上都能拥有最强的防御。 这样的坚持耗了三天,陆铮伤亡超过万人,西北军的损失和陆铮相当,攻城一方和守城一方死伤相当,由此可以看出南府军在作战能力上和对手依旧存在差距。 关键是西北军的攻势没有减弱的预兆,宋乃峰以悍勇著称,川山岳能得到宋乃峰的信任就是因为悍勇,守城的军每个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胜负的天平似乎在往敌人一方倾斜。 为了稳住局面,柳松最近三天没有合眼,他神色颓废,满脸憔悴,和他一样,十个营首领也大都如此,目前斥候营的死伤已经过半,匡子整个人萎靡得几乎要消沉下去。 夜幕降临了,随着西北军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大军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守城的兵勇和将军们在这个时候才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陆铮的议事大厅,众多将领齐聚,陆铮道:“各位,三天恶战,我们死了一万多兄弟!西北军我瞧着他们死得也差不多。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西北军着实是最能打的军队,从态势来看,我们的局面已经不利!所以,作战方略必须要调整!下一步,我们开门迎客,让川山岳攻破东门,而后利用城池中的阵法设陷阱,都给我听好了!这一战为死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关键时候,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个胆略!” “轰!” 陆铮这话一说,现场直接炸了,包括柳松在内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让敌人攻破东门?这岂不是自乱阵脚?这一来城池怎么可能防得住? 在场的可都是久经大战的人,陆铮用兵的本事他们虽然佩服,但是古往今来还没有这样用兵的,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说不定他们立刻就要造反了,眼看这一幕,柳松吼道:“嚷嚷什么?你们嚷嚷什么?陆大人乃朝廷钦命的大总管,他身上可以携带尚方宝剑的,对于敢于抗命者可以直接斩杀!” 柳松这一吼果然有威慑力,现场的躁动立刻安静了,柳松发飙微信还是很高的,一时大家都纷纷不敢喧哗了! 陆铮瞧瞧四周,淡淡的道:“没事儿,大家质疑很正常,毕竟古往今来战法就没有这样的套路!不过,眼下的光景,对我们愈发不利,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可能会愈发难以反击,现在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西北军最近消耗很大,我们难受,他们也难受!到这一步,你们瞧瞧川山岳的举动,他几乎每一战都亲自赤膊上阵,嘿嘿,对一名将军来说这是他身先士卒,同时也说明他内心焦灼! 这个时候,我们网开一面,给他一种假象,让他以为我们的防御崩溃了!川山岳脑子里绷紧的那根线毕竟会放松,一旦他放松,我们精心准备的阵法便是他们的地狱! 从东门到西门,我们筹谋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战!” 匡子道:“大将军,这一战如果放他们进来了,再要出去恐怕就难了,东门破了,纵然我们能够抵挡一时,难不成我们能够一直抵挡对手进攻么?对手十万兵马,他们一旦从东门源源不断的杀进来,当战线拉长了,反而利于他们大兵力为战!” 陆铮哈哈一笑,道:“不错,匡子脑子灵活很多了,这一点就思忖清楚了,好,不愧是我们斥候军的首领,大家说是不是该鼓励鼓励他啊?” “哄!”现场哄然大笑,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陆铮顿了顿,道:“各位,坦州咱们摆出的架势是死守的架势,天下人都认为我们要死守,这就会形成一个错觉! 倘若这一战我们能灭掉西北军几万人,而后我们为什么要死守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和西北军之间的大战关键在于伤敌多少!西北军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便不可弥补,而我们则不同! 中原地区,我们是地头蛇,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所以真要持久战,他们反而不利!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现在我们利用坦州的资源,能够杀川山岳几万人,等宋乃峰要找我们拼命的时候,我们反而遁走,我们坦州的粮草烧干净很容易,等他们拿下坦州之后,恐怕已经伤亡惨重了!” 陆铮洋洋洒洒这番话说出来,又是让人震动无比,这一次是柳松道:“大将军,我们放弃了坦州,那京城怎么办?京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说过了,咱们不要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势,坦州可以丢,京城也可以丢!但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却可以利用好机会,比如,我们退出坦州,而后迅速和京城的守军双面夹击,突袭曹魏明,将曹魏明重创,让他逃遁,随即我们拿下豫州也可以,找到战机了再返回去袭击西北军也可以,总之,我们摆脱了束缚,甩掉了包袱,我们有五六万人马,而且很快江南的南府军还会调集五万人马过来,将来我们在北地将积攒到十几万人马,等到了那一步,西北军我们何惧之?” 陆铮侃侃而谈,听得众将张大的嘴巴,他们的智商显然还不能很快的消化掉陆铮的思路,柳松在他们中间是最聪明之人,也是最敏锐之人,他旋即明白了陆铮的意思。 陆铮用兵虚虚实实,所有人都认为他守城,他其实是利用守城为幌子,给对手以雷霆重击,而后他迅速退兵。 退兵到京城,突袭曹魏明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曹魏明的那几万人马实力本就弱,哪里经得住京城和陆铮的内应外合? 击溃曹魏明之后,陆铮可以再战略性的放弃京城,到那个时候,陆铮手中的实力还在,江北之地他取哪里都可以,关键是虽然反贼众多,但是民心依旧向着大康,宋乃峰从西北出兵拿下京城容易,可是他要守住京城则是很困难!陆铮可以分分钟再从江南调兵,到那个时候,宋乃峰倘若守城,则全线被动,完全失去了灵活的优势。 而他倘若扩张,陆铮利用自己地头蛇的优势,完全可以把手中的兵运用到极致,从各个方面对宋乃峰的西北军形成局部优势,从而让宋乃峰生不如死,难以支撑! “好,大将军这个方案极好,这一来我们南府军就活了,而西北军反而戴了镣铐,从此以后恐怕再难以有作为了!” 柳松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人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三天没有睡眠的颓废瞬间烟消云散!柳松是这一支军队的灵魂,他说好,激情昂扬,下面的众将一个个也都一扫颓势! 接下来陆铮立刻安排部署,将一个完整的计划拿出来,这般,坦州城已经准备撤退大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今天又是烈日当空的天气,黑压压的西北军向往常一样压过来,在人群中,可以看到川山岳披着铠甲,骑着大马,跟着人群一路向前压过来! 和前面的情况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敌方攻城,南府军守城,很快双方便血战到了一起,大战如火如荼,双方在拼命的消耗中! 川山岳见久攻不下,眼睛中又喷出火来,吼道:“他妈的,为了几个南方的小杂毛,我们损失了上万人马了,现在没什么说的!今天必须攻下来,老子川山岳冲在最前面,老子不退你们也休想退!” 川山岳双目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骑马拿枪,果然冲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他的亲卫个个都跟随,这帮人成了敢死队,冒着城头上的檑木滚石豁出命去往前冲,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前仆后继,甚至后面的人拿前面人的尸体作为挡箭牌来挡住进攻。 川山岳咬牙埋头,身边的士卒们更是受到了鼓舞,东门外,城墙之上终于攀爬上去了几名西北军士兵。 “攻上去了,攻上去了!快,继续攻上去,控制城墙!”有人大喊道,西北军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川山岳更是脱掉了铠甲,赤膊上阵,从云梯上茹飞一般的攀越而上,登上了城头。 上了城头之后他手中的一杆长枪舞得水泄不通,其长枪过处,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主将攻上去了,后面西北军源源不断的上来,守城的城墙很快崩溃下去。 川山岳大喜过望,站在城头吼道:”开城门!“ 西北军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足足需要四十人才能抬起来的原木狠狠的砸在城门上,城门发出低沉的撕裂声! 经过了约莫十几下的冲击,东城门”轰!”一声被撞开,只听外面人喊道:“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冲啊,城门破了,所有的兄弟们都听着,但凡立功者本将有重赏,现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让我们一起杀进城门,将那帮南蛮子统统杀死,一个不留!”川山岳吼道,他几乎是在咆哮。 他一声令下,攻城的兵自然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往城门里面涌进!进门之后,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长长的甬道,此时此刻,大家脑子里都被胜利所充斥,根本没有意识到东门破了里面的形势有什么不对,大家都豁出命的往城里面涌,很显然,破城之功太大了,而且一旦城破,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兵败如山倒,在这个以人头数目作为立功标准的时代,很显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当是收割人头的时候! 川山岳重新披甲,而后骑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也往里面冲,他率领一帮亲卫跟着一路冲了大约数千米,身边一名亲卫道:“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不对劲,这长长的甬道没有尽头,似乎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川山岳愣了一下,瞬间抬头看向上面,之间这甬道的城墙足足有三四丈高,根本没有办法攀爬,而且甬道并不宽阔,涌进来的大军全部挤成了一团,这么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多少盔甲,只能看到满世界都是人头! 川山岳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危机,而恰在这个时候,危机如期而至了!天空之中漫天都是焰火,一股火油的气味弥漫开来,而后便看到漫天都是大火! 大火从天而降,城墙之上浮现出一个个可恶的南府军的影子,之间这帮南府军将无数的火油往下面扑过来,还有很多南府军绑着火箭往下射,几乎就在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甬道,不知有多少场,几乎全部沦为了火海! 此情此景,对西北军来说简直是无处躲藏,巨大的恐慌弥漫,西北军更是乱成一团。他们甚至根本都没有反击战斗之心,能够有机会逃命者,都在拼命的攀爬逃命,川山岳目眦俱裂,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这样的战法他自从军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哪里有守城的兵将对手放进城来设陷阱的?这无疑是自毁长城,可是陆铮真就这么做了,而且效果很好,一把火烧得满世界都是焦糊的肉味。 “陆铮小儿,我川山岳这辈子和你势不两立!”川山岳吼道! “大将军,为今之计只能往前冲,绝对不能后退,因为后面的火已经烧过来了,我们只能往前走,否则我们都要被活活的烧死!” 川山岳一咬牙,将胯下的马使劲的一夹,而后不顾一切的往前拼命的冲刺,后面的大火依旧快速蔓延而来,所过之处无人能躲,川山岳却顾不得了,他的马催动到极点,也不管什么人群,一路用马踏过去往前冲,前面不管有没有路,川山岳有去不能回,只能往前…… 章节目录 第730章 堕入陷阱!! 坦州城东门失守,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乃峰正在帅帐之中骂娘,前面的军队屡屡攻城不力,让他大为光火,恨自己不能再年轻二十岁,在他看来,眼前的坦州城倘若是他年轻的时候,肯定敢一人冲在最前面,率领最忠勇的亲卫攻上城头。 狭路相逢勇者胜,西北军的制胜法宝是什么?就是依靠勇猛不惜命,今日这情形,他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宝贝骑兵被残酷的消耗,他的心简直在滴血,因此对手底下的将领也愈发不满! “报,王爷,大喜啊!川山岳攻破了东门,东门的城破了!”斥候高声来报,宋乃峰微微愣了一下,脸色一变数变,神色精彩之极。 “什么?东门破了?好,好,好个川山岳,攻破了东门,坦州城破了,岳峰小儿无处可遁了!”宋乃峰忽然兴奋起来,他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激动,真的激动啊,这是意外之喜。 这几天攻城伤亡很大,但是如果以目前的伤亡能够将南府军全部赶出坦州,赢得坦州之战的胜利,宋乃峰觉得这太划算了。 “传我将令,立刻停止西门进攻,将全军绕道东门,给我轰破坦州城!”宋乃峰大手一挥,下令鸣金收兵! 他自己则已经迫不及待了,跨上了高头大马而后立刻直奔东门方向而去,宋乃峰遥遥的看向东门,果然见东门城门已经破了,西北军如潮水一般从东门杀了进去,宋乃峰见此情形,立刻命令让自己身边的西北军立刻跟上,人越多越好,他恨不得让所有的西北军全都杀进城! “都给我听好了,城门破了,南府军再没有天险可以守了,没有了坚固城墙为防御,他们在我们西北壮士面前就是蝼蚁,我们宰杀他们便如同宰杀二脚羊一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此时不建功,正待何时?” 宋乃峰踌躇满志,他的众多士兵们争先恐后,远远的看到城中火光冲天,宋乃峰更是大声道:“好,城中的粮草被烧了,川山岳这小子瞧不出来,竟然还真有几把刷子,这一次立功之后,回头我可少不得要封他一个大将军了!” 宋乃峰环顾左右,左右剩下的几名将军人人脸上都浮现出羡慕之色,还有城府浅一点的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忌之意。 川山岳为人好强嚣张,在西北军中其虽然颇受宋乃峰的宠信,但是人缘很不好,同僚都很嫉恨他,现在瞧着他要立大功,自然同僚们都很不爽! 这恰是这种不爽让西北军不至于损失过于巨大,因为接下来城中的情形愈发精彩,但见城中的火光越来越亮,接着赫然是浓烟滚滚,浓烟之中还有一种恶臭的味道散发开来,那种味道让人作呕! 宋乃峰从马上下来,皱眉道:“这是什么味道?臭不可闻,一股焦糊的味道,川山岳要干什么?他是欲要把全城都烧光吗?” 宋乃峰一个人喃喃自语,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迎合他,恰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队小兵黑炭一般的往这边涌过来,看这几个人,个个不成人样,完全灰头灰脸,真是狼狈至极。 为首之人瞧见了宋乃峰,噗通跪下去,道:“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烧了,全烧了!川将军被烧了,烧光了……” 宋乃峰一下愣住,浑身抖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猛然窜上几步,将跪在地下的小兵揪起来,道:“你说什么?什么烧了?” “那个……那个……川将军中了陷阱,上了当,攻破……攻破东门是陷阱……被烧了,都死了……” 小兵北吓得不轻,完全语无伦次了,他这番话说完,宋乃峰却依稀明白了原委,他喝道:“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啊!城都破了怎么可能被烧?” 就在宋乃峰尤自不信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斥候终于来报了,原来陆铮在东门之后专门设计了一套复杂的迷宫阵,所谓迷宫阵就是两边用高耸的城墙围起来,东门杀进去之后是一条长长甬道,进入了甬道之后便踏入了陷阱,陆铮只需要引川山岳率兵进入甬道,这几万人便成了他的瓮中之鳖,他从上面泼火油而后一把火,统统全得被烧死,几乎没有幸免! 当然,川山岳不愧是宋乃峰最宠爱的猛将,关键时刻他率领身边的两百亲信,不管不顾往前冲,硬是被他冲破了西门,从西门逃遁而出,他自己身受重伤,出了城门之后便直接晕厥了过去。而他身边的二百人仅仅剩下三十人不到,如此惨烈的情况,是川山岳这一辈子也没有遭遇的情形。 宋乃峰听闻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疯了,他掐指一算,跟随川山岳一通杀入东门的西北军近三万人马,陆铮一把火烧死了三万人,刚才那焦糊的味道,便是这三万人马被烧焦散发出了恶臭! 三万人啊,这都是西北军的精锐啊,宋家在西北经营了几十年,目前能够拿出来打仗的铁骑也就只有十万而已,在坦州城一下葬送了三万人,加上前面消耗的一万人马,坦州之战宋乃峰的损伤近半了…… “哇!”宋乃峰哇一下,胸中一口气没有转过了,当场吐了一口老血,整个人仰天便向后倒去,宋乃峰这一下晕厥,惹得西北军中一片大乱,等大家手忙脚乱把宋乃峰搞清醒之后,斥候来报,坦州城中的南府军已经从西门杀出去,弃掉了坦州城,直接往后退了,坦州城中的粮草被陆铮一把火烧光了! 宋乃峰瞪大了眼睛,又吐了一口血,而后再一次晕厥,当他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渐渐的冷静了不少,他将身边的众将召集到身边,道: “陆铮此子,是我宋乃峰这一辈子遇到了劲敌,我和他之战败就败在轻敌了。后悔莫及了,真是后悔莫及了,我实在没有想到在我大康年轻一辈中,竟然还有这等杰出的翘楚人物!大康不亡,这是天意!” 众将不说话,都低着头,而此时川山岳也被救醒了,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扎中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到宋乃峰面前,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泪水,道:“王爷,川山岳吃了败仗,全军覆没,我愿意军法从事,求王爷给我一个了断吧!” 宋乃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良久他摇摇头道:“山岳,你了断了一了百了,你让我西北军怎么办?是不是我宋乃峰也要了断才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遇到了像陆铮这样的高手,别说是你,就是我也要吃败仗,哎,此子之能,着实非同小可,纵然我年轻二十岁和其对垒,恐怕也只是否有胜负了! 眼下我西北军拿下了坦州,可坦州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我们为了坦州城已经死了四万弟兄!相比起来陆铮小儿不过伤亡一万余人。 你瞧瞧他的策略,摆出的架势似乎是要死守坦州城,他全军上下都众志成城把这一点当真,所以我们也当真,然而,用兵之道虚虚实实,怎么能一概而论? 陆铮早有打算,坦州根本不是他坚守之地,他在坦州重创我们,而后迅速撤离,此时的京城外围,曹魏明恐怕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宋乃峰说到此处跺了跺脚道:“陆铮小儿实在奸诈,不仅让我们上当了,而且上我们的兄弟也跟着遭殃,这一次教训深刻啊!” 有将领道:“王爷,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趁着机会立刻南下进攻京城,在京城和陆铮决战,是死是活,我们京城一战定乾坤!” 宋乃峰点头道:“进军是必然,否则战机稍纵即逝,不过这一战的胜负也只有五五开!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铮根本不守京城,他在京城对曹魏明一击即退,这样一来,我们纵然花代价占据了京城,从此北地的局面却还是掌控不了!我们从并州到京城这么长的战线,终究可能守不住,陆铮依旧可以将我切断,让我们首尾不能相连,这才是最难以解决的痛苦啊!” “啊……”川山岳惊呼一声,其他的人也都忍不住惊呼:“姓陆的竟然敢放弃京城?歆德帝给他旨意是让他死守京城,他如果丢了京城,恐怕朝廷会对他极其不满,那样一来,他还能在北地继续嚣张下去么?”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尔等真是迂腐之人,陆铮何许人也?从其作为来看,其当也是枭雄无疑,枭雄本色,岂能以常人来揣度之? 他尊大康天子,不过是因为大康天子的存在于他有利而已,否则恐怕早就反了!而他从江南离开到北地,表面上看是大康天子的旨意,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安排? 他在江南虽然身居高位,但是行事依旧处处受牵着,陛下对其戒备心思很重,他有很多意志未必能贯彻! 现在他到了北地,山高皇帝远,这一方天地他只要手中有兵马,便是一呼百应,谁也给不了他脸色看,也许很多年之后,他手中的实力壮大到足以一口吞下江南,到那个时候,天下还能是现在的天下么?大康还能是现在的大康?” 章节目录 第731章 宋文松再北上! 坦州之战,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结束,对西北军来说,对宋乃峰来说这一战可以说惨败。然而很有趣的却是同样的一战,在江南,在大康朝廷众多大臣却认为这一战是陆铮的大败! 因为这一战之后,坦州失守,宋乃峰的兵锋直接指向了京城,面对这种局面,宋文松当即进宫痛哭流涕的祈求歆德帝准许他亲自赴京城,保卫京城于危难之中! 歆德帝沉吟不语,良久他抬抬手道:“宋爱卿,如今朝廷是太子监国,朕最近心神不宁,对此也不能遽然有决断,汝有不决之处,还是询问太子吧!” 太子龙兆桓把宋文松扯进了东宫,道:“文松,你这个时候要去京城干什么?你去京城是替陆铮分担过失么?你呀,当初让你留在京城,你尚且没有把握能赢,现在京城已经必然失守了,为何你却又想着回去?你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宋文松道:“殿下,事已至此我也不瞒您了,您想想现在我们有什么?朝廷之上,陆家一手遮天,陆善长这个老狐狸把苏家,陈家和顾家都笼络到了一起,满朝宰相全是陆家人,朝廷之上的御史言官,甚至六部九卿,殿下您也没有办法调动! 我们要改变这个局面应该从哪里着手?我看首先得有兵,倘若没有自己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眼下我们的弱势啊!” 宋文松顿了顿,继续道:“这一次坦州之战,表面上陆铮败了,可是陆铮却对西北军造成了重创,西北军中的悍将川山岳险些命丧在他的手中,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铮撤离坦州是故意为之。 西北军想和他死磕,他还不想和西北军拼命呢!他把自己手底下的军当成了宝贝疙瘩,让西北军占了坦州,而后攻京城,这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如果我们再死守京城,恰好我宋老三又可能给他当一波炮灰,等西北军把京城攻下了,再死个几万人,陆铮再卷土重来,那个时候他和西北军的角色就完全扭转了! 西北军欺负他兵少将寡,没有能力守住从并州到京城的千余里的防线,西北军占领京城之后,西北军成了兵少将寡的角色,而且他们从西北而来,在中原并不得人心,关内的百姓哪里会愿意受西北蛮族统治,这一来,陆铮便更有文章可以做了,殿下啊!一旦到了那一步,北方我们插不了手了,江南我们动不了陆善长,你这个太子便会陷入完全的被动,你说是不是如此?” 龙兆桓眉头一挑,嘴唇掀动欲言又止,很显然宋文松的话说中了他的心坎,他也明白,宋文松之所以执意要去北地,根本就不是要守卫京城,而是要想尽办法把京城的兵给带出来! 宋文松需要有兵,龙兆桓更需要有兵,两人现在是联盟的关系,倘若手中能握有几万精兵,至少在江南说话会更有分量一些,陆家纵然要对龙兆桓以及宋文松不利,首先也得掂量一下他们手中拥有的实力。 不过,龙兆桓也有其他的顾虑,那就是他在江南本来就已经势单力薄了,如果宋文松走了,他还怎么办? 再说了,宋文松也不是易于之辈,这不是一个轻易好驾驭的角色呢!龙兆桓担心一旦宋文松到北地干出明堂来了,便天高任鸟飞跑了,那样一来,龙兆桓可能不仅没有给自己挣来盟友,反而给自己又树了一大敌人。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道:“宋爱卿,我说你啊,有时候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陆铮倘若丢了京城,父皇一纸诏书过去他便得回来伏法,到那个时候,北地还能逃得出咱们的手心么? 而这个时候你过去,战局还没有尘埃落定,你万一着了陆铮的道儿,他把罪过都推到你身上去了,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样一来,陆铮便能脱了干系,反而你要陷入极端被动之境地啊!” 宋文松嘿嘿冷笑,道:“殿下啊,陆铮是个什么角色你还不清楚么?他现在手中马上就可能拥有几十万兵马了,放眼天下,倘若要说谁最有实力,一旦西北军被他战败之后,天下就是他陆铮更有实力了! 陆铮没有反,可是他被所有的反王更强,殿下,您认为到那个时候,陛下能怎么让他伏法?难不成要砍他的头?或者是要让他将二十万兵马拱手送人么?” 宋文松说到此处,颓然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其实我此行去北地,注定也是要吃亏的!在陆铮面前我还从未占过便宜,可是明知要吃亏也得去啊!因为对我们来说,能够多几万人马才是根本! 陆铮要借助我脱罪,其实他是否脱罪根本无虞,是不是?” 龙兆桓本来就是好谋无断之人,听宋文松说得这么惨,他一时也悲从心起,这么多年,他从秦王做到太子,就没有过多少舒心的日子,相比较起来,陆铮从一个庶子出道,一步步的往上攀爬,却是平步青云,无论是威望还是社会地位,竟然被他这个太子要高很多,这种事儿换做谁心中能平衡得了? 龙兆桓和陆铮之间也有很多次角力,结果和宋文松说的十分相似,那就是他基本没怎么占过便宜呢!这样的事情日积月累,积攒在心中,他心中难免也倍感委屈,因而心中那个恨啊,一时着实难以化解! “好,既然这样宋爱卿,我就放你去京城,记住了,一定要小心应付,无论如何要把人给带回来,你放心,你去带人回来江南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你这个兵部尚书要有兵权,回头我们会有很多办法让你有职有权!” 龙兆桓当场给宋文松拍了胸脯保证,而此时的宋文松已经没有心思琢磨江南的这点勾心斗角了,得到了龙兆桓的支持,他当即便火速北上,昼夜不停,等他赶到京城的时候,陆铮的大军已经从坦州撤回,越过了通州,直逼曹魏明的后路。 京城群龙无首,武烈文、邢正等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呢,不知道事已至此,大家该怎么办,是该配合陆铮突袭曹魏明,将曹魏明置于死地,还是该按兵不动,死守京城。 宋文松赶到了京城,刚好得到了陆铮给他送过来的手书,陆铮的信很简单,他是平京道大总管,总揽北方军务,他命令京城所有守军迅速出击,配合他夹击曹魏明,将曹魏明的几万大军彻底的打垮,打败!其实这就是陆铮的命令,宋文松看了手书,道:“那还犹豫什么?大总管有令便是军令,军令不能违背,违令者需要被军法从事!来人啊,点兵出城,对曹魏明发起猛攻!” 宋文松一声令下,也不用借助别人了,他亲自披甲,将手底下的几万人尽数领出去,话说曹魏明得到坦州之战的消息之后,心中还在暗喜呢! 他以为西北军大获全胜,陆铮被赶得逃之夭夭了,他还想着该如何围堵陆铮捞一点实在的好处呢!而恰在这时候,宋文松出战了,但见宋文松英勇无比,亲自率领大军,直奔曹魏明的中军帐,悍勇无匹! 曹魏明见此阵仗不惊反喜,安抚手底下的众将道:“你们瞧着没,京城中大军都全部出来了,这说明陆铮万分危急,这是他的围魏救赵之计! 他用京城的这飙人马牵制我们,他自己好逃之夭夭呢,既然这样,陆铮几个残兵败将就算了,我们拿下京城要紧,现在我们齐心协力,把宋文松的这几个虾兵蟹将给收拾了! 曹魏明这一说,手底下的人还真觉得是那么一会事儿,一个个立刻整军,一时双方拉开了架势就要对干呢! 而恰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悠长低沉的号角声,只听斥候来报:“不好了,王爷,不好了!有大军从我们后面攻上来了!” 曹魏明一愣,皱眉道:“什么?哪里来的大军?什么狗屁大军? “是……是大军,打着陆字的旗号,骑兵冲在最前面,而且是铁甲重骑!” 曹魏明一听铁甲重骑,忍不住后门一紧,整个人立刻慌张了起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带陆字旗的兵只可能是陆铮,陆铮从坦州出来到京畿也差不多的时辰了! 曹魏明迅速出营帐,远远眺望身后,只见后面的铁骑浩浩汤汤而来,看他们一个个军阵严整,丝毫没有败军之相,另外,还有他们旗帜也很清晰明了,明明白白的就写着“陆”的字样呢!这个旗帜曹魏明太熟悉了,这就是陆铮的大军无疑。 “这……这怎么可能?这……这是个圈套!不好,我们要面临夹击,此时此刻,没有别的办法了,传我军令,我们立刻撤退,往汴州退!” 曹魏明毕竟是枭雄,见此情形便知道今日没有可能与之战了,当即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撤退再说。 只是他这一退,便是兵败如山倒,两路大军夹击之下,他怎么退?而且陆铮一方拥有几万骑兵,骑兵冲锋碾压步兵,曹魏明的军事才能在关键时候真是让人扼腕…… 曹魏明大败,六万大军仅仅逃出一万余人,这一战让京畿外围的压力遽然减弱,本来已经迅速南下的谭磊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懵逼了…… 章节目录 第732章龙灵秀南下! 陆铮和宋文松忽然联手了,而且两人联手迅速击溃了曹魏明,这一战可以说是速战速决。 宋乃峰不可谓决断不快,陆铮一把火烧了他几万人,他在心痛之余能够迅速决断果断挥兵直指京城,这足以说明他不愧为当年大康最能打的大将军。 可是,宋乃峰还是慢了一步,他刚刚到通州,曹魏明被击溃的消息便传来了,陆铮和宋文松两人的这一次协同动作之快,简直是震惊了天下。 本来宋文松人在江南,他和龙兆桓联手,两人在江南和陆家斗得欢呢,然而现在宋文松却忽然到了京城,而且忽然和陆铮默契协同,不得不说这样的操作真是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了。 “宋三这个狗崽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京城,怎么着?他真要和我死磕么?那行啊,老子就让他做大康的忠臣吧!”宋乃峰咬牙切齿的道。 对这个庶子,宋乃峰以前是不爱搭理,现在则是痛恨。这个世界上有听过卖友求荣之人,可是宋文松却是卖父,卖兄求荣。 宋乃峰从京城南下江南,投奔了大康朝,这等于是把宋家给卖了,宋家已经成了乱臣贼子了,宋乃峰和宋文松虽然是父子,但是现在两人一个是反贼,一个是朝廷钦命的兵部尚书,是大忠臣,这两人能一样么? 宋文松成为大忠臣的时候,等于就把宋家其他人确定成了反贼,宋乃峰被逼反宋文松是头号罪人,所以父子两人早已经反目成仇,这一次宋乃峰誓要亲自攻破京城! 宋乃峰屯兵通州,作为一代名将,宋乃峰很清楚眼下的局面越是急于求成越难有所为,他并不怕宋文松,真正忌惮的是陆铮。 通过好几次和陆铮交手,宋乃峰早已经不把陆铮当成年轻人了,他反复思忖推演,反复研究陆铮,大抵能判断陆铮绝对不会甘心死守京城! 死守京城,宋乃峰和辽东军将京城围拢,京城一直不能自给自足,宋乃峰随时可以切断漕运,京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京城不比坦州,陆铮死守坦州给人的感觉是为了拱卫京城,不惜把全部力量给压上去,迷惑性很强。 但是陆铮死守京城之后,他还有退路么?很显然,这不符合陆铮的性格,更不符合陆铮最近多次出兵的高超智谋。 宋乃峰判断,陆铮真实的意图是要放弃京城,不在意京城得势,用京城捆住宋乃峰的手脚,让宋乃峰首尾难以兼顾,两人一旦打成了持久战,对西北军来说便是不利的局面。 陆铮锻炼南府军,培养南府军,同时又养着北方的反贼,趁这个机会可以把势力越做越大,这样的战略宋乃峰能想到,聪明如陆铮他能不明白? 但是,京城又不是一般的地方,陆铮想放弃就能放弃也是不行了,所以,眼下陆铮和宋文松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的微妙。 宋乃峰如果此时逼得太紧,直接从通州领兵围攻上来,而后把谭磊也联合到一起,大家一起来一场决战,那样极有可能把宋文松推到陆铮一起,让两人再一次联手殊死一战。 反之,宋乃峰如果逼得不那么急,宋文松和陆铮之间必然生裂痕,西北军稳坐钓鱼台,便能座山观虎斗! 再说了,谭磊还没有南下呢!曹魏明败了,但是宋乃峰从来就没有指望曹魏明那几万人马能够派多大的用场,真正的高手过招,生死搏杀,凭曹魏明的那点斤两还上不了台面。 “回禀王爷,辽东军谭磊将军,公主殿下龙灵秀一并来访!”门子忽然来禀报。 宋乃峰微微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来了么?快,快开中门迎接,放炮二十四响,本王在银安殿会见贵客!” 宋乃峰现在自封了王,而通州恰好以前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封地,这里有一座银安殿,宋乃峰便将这大殿据为己有,银安殿虽小,但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宋乃峰把这里当成会客点,无疑是彰显自己的身份。 银安殿外,礼炮二十四响,宋乃峰哈哈大笑迎出去,谭磊笑眯眯的进来,跟在他后面的便是龙灵秀。 宋乃峰一手搭在谭磊肩上,道:“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谭磊你比你父亲现在更威猛潇洒了,你们兄弟能够把辽东搞得这么好,我很羡慕啊!我的几个儿子就没有你们兄弟这般厉害,哎,害得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害得亲自征战沙场啊……” 谭磊道:“宋世叔,您太客气了!这一次世叔振臂一呼,我们都纷纷响应,这说明世叔的威望天下第一,我谭某后进哪里比得了?” 宋乃峰哈哈一笑,冲着龙灵秀行了一大礼,道:“公主殿下,我宋乃峰现在已经是反贼了,可是在我心中,殿下您永远是殿下! 这一次我从西北过来,陛下对殿下也十分挂念,你们兄妹齐心,一定能干成大事儿!这一次我们就一起,好好的干一件大事,好不好?”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将军是反贼,龙灵秀早反了!这一次我和谭将军过来,带的这几万人马统一都听将军您的调遣,只要能拿下京城,我们辽东愿意赴汤蹈火!” “好!”宋乃峰大赞一声,豪气万丈,道:“殿下巾帼英雄,既然殿下这么爽快,我宋乃峰也不藏着掖着,来人啊,给我把沙盘取上来!” 宋乃峰当即对着面前的敌我态势,十分诚恳自信的把自己所想全部说了出来,龙灵秀又是咯咯的笑,道:“哎呦喂,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对陆铮小儿的了解十分透彻!不错,陆铮这小儿就是狡诈多怪,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死守京城! 而宋文松身上有江南的旨意,他肯定会想办法把陆铮绑起来,两人一起死守,他们两人生龃龉是必然! 通州好啊,我们现在通州整编造势,暂缓一点,首先给宋文松一种错觉,让他绝对双方实力也许相当,我们未必能攻下京城! 另外,也让陆铮和宋文松之间充分博弈,陆铮击溃了曹魏明之后,他的容身之所在哪里?宋文松放他进城,双方在京城的防务该怎么协调?嘿嘿,这些事情都很有趣啊!” 章节目录 第733章 决裂? 龙灵秀和谭磊到了通州,他们这一次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手中也握有数万精兵呢! 宋乃峰是枭雄,最善于审时度势,眼下的形势,他很清楚自己头号敌人是大康,因此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最大的诚意拿出来,如果京城能拿下,他将京城交给谭磊,而他则北返,只守并州到苗城一线。 宋乃峰的大方简直就是欲要拱手给龙灵秀和谭磊送好处,因此双方一拍即合,迅速合兵,浩浩汤汤大军有了十多万人! 他们不急于进,京城这一边,陆铮有五六万人马,宋文松只有三万多人马,合起来力量和宋乃峰一方明显有差距。 酒是福运楼的上好女儿红,陈酿了十五年的酒,喝酒的双方则是陆铮和宋文松,瞧瞧宋文松那铁塔的身形,再瞧瞧陆铮文质彬彬的模样,两人相对而坐,一文一武,一强一弱,一胖一瘦,着实很引人注目。 当然,两人这是在上房,私密性极好,伺候两人吃喝的可不是普通的小儿,而是顾至伦亲自端水倒茶,这样的服务等级无疑相当的高。 陆铮端起酒杯,道:“老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现在的你我和当年在西北的时候已经不同了! 你我没那么年轻了,同时身份地位也不一样了,都阔了!你是兵部尚书,陛下殿上的第一红人,而我主管北方的军务,千钧的担子在我肩上。你瞧着没有,这个时候你的父亲很冷静,并没有急着围上来,他的心思你能琢磨明白么?” 宋文松道:“来!先喝酒!”宋文松端起酒杯,把一杯酒干完,道:“不得不承认,你从北打到南,单从打仗来说,我宋文松也自愧不如!我的父亲这个人戎马一生,我能有今天全是向他学的,我直接面对他,绝对没有半分的胜算,可是现在……” 宋文松摇摇头道:“他之所以不冒然进攻,就是看不透你的心思,他在观察琢磨!而现在你是平京道的大总管,我也得听你的号令!” 陆铮一笑道:“关键一点你没说清楚,那就是宋乃峰在等着,他倘若逼我们太紧,你我二人除了联手别无选择,你我同心,他难对付!京城不是坦州,他要拿下京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能比坦州更高的代价! 而他按兵不动,意图是让你我二人各生心思,你有你的想法,你手中的几万人马是宝贝疙瘩,你根本就不愿意拿来豁出去和西北军干! 而我也有我的想法,你我虽然坐在一个桌子上,你虽然说一定听从我的号令,但实际上你想的是怎么把自己的家底带到江南去,那将是你最大的政治筹码!” 宋文松眉头一挑,盯着陆铮道:“要说嘴皮子,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现在你我该怎么办?京城该怎么守?” 陆铮哈哈一笑,道:“守京城,我们守得住么?西北军多厉害你知道么?而且,你的父亲是一代枭雄,他为了笼络龙灵秀和谭磊,他一定会拿出最优厚的条件来,这一来,西北军和辽东军联手,就你我二人的这点实力,能不能行?” 宋文松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守京城?我们就放弃京城,陛下那边怎么交代,太子那边怎么交代?” 陆铮嘴角微微翘起,道:“不守京城怎么行?为今之计,既然我为平京道大总管,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命令你镇守京城,没有的命令不准退后一步! 而我亲自率领南府军在外围驻守,谭磊和宋乃峰如果来攻,你负责守住,我负责迂回,你我一内一外,如此方能有一战之力!” “呃……”宋文松一下愣住,他盯着陆铮,道:“你……你这是……这是让我送死么?不是,陆大人,你可不能!” “我说了,咱们别耍嘴皮子了!这个将领你遵还是不遵?”陆铮道。 宋文松也恼了,豁然站起身来,道:“他妈的,你这是让我送死!我区区三万多人怎么守得住京城?你在外面迂回,说得好听一点我们是夹击,说得不好听一点,你是想走就走,想撤就撤,你这般将令让我怎么遵从?” 陆铮冷笑一声,道:“那你就掀桌子啊!宋文松,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将令来的,你真当我有这闲工夫和你喝酒么? 你不遵将令,嘿嘿,在北地你就混不下去!你想跟我谈什么?谈公平么?你扯淡吧,这个世界上你见过公平的事情么? 你丢下北地一个人去江南请功的时候,想过公平没有?你在关键时候从江南跑回来,想让我跟你同进退么?你在做梦吧!” 陆铮说完,豁然站起身来,宋文松完全措手不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陆铮会突然翻脸。而且说翻脸就翻脸,他宋文松遵不遵将令? 如果他不遵陆铮的号令,那京城的失守的屎盆子就扣在他头上,这个罪过足可以让陆家大做文章,宋文松就算率领了几万人马回江南,恐怕要缓过劲儿来也不容易呢! 宋文松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盯着陆铮道:“陆铮,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京城,倘若你真逼急了我,我宋老三也不是那些文绉绉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 陆铮哈哈大笑道:“宋文松,你还真长进了,知道威胁我了?我告诉你,我一声令下,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拿下你信不信?” 陆铮冷笑一声,童子像幽灵一般现身,紧随其后,陆铮的亲卫几十人瞬间出现,这些人手中武装到了牙齿,纵然宋文松武艺超群,恐怕单枪匹马也杀不出这福运楼。 宋文松一下明白了,陆铮完全是有备而来,他是吃定了自己呢!一念及此,宋文松当即道:“陆铮,你我这么多年兄弟,你为何一定得这般逼我?你我兄弟,怎么着你也不能让我送死吧?” 陆铮淡淡的道:“大敌当前,你我二人都是敌人的目标,你要去送死,我陆铮也未必能好得了多少!现在宋乃峰不是想着让你我分裂吗?那正好,你我现在就掀了桌子让来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早晚要挨这一刀,你我有必要假惺惺的等么?让他们放马过来!” 宋文松道:“陆铮,你看这样行不行?他们让我们掀桌子,我们也可以让他们生芥蒂啊!龙灵秀不是普通的女人,谭磊也是野心勃勃,我不相信父亲和他们真是一条心,倘若我们利用得好,他们也可以彼此为敌啊!” 陆铮道:“是吗?我就说宋乃峰比你高了很多吧!宋乃峰给谭磊和龙灵秀的承诺是,只要能拿下京城,他立刻退兵回并州苗城一线,京城京畿关内所有的地方,全部让给辽东军! 啧,啧,瞧瞧人家的胸怀和手笔,这才是干大事的枭雄,关键时候能够敢于以利诱人。你说说这种情况下谭磊和龙灵秀能不拼死用命?” 宋文松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怎么可能?我在西北军中有眼线,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陆铮道:“我乃堂堂的平京道大总管,倘若我连这点情报都搞不清楚,你以为我能和宋乃峰为敌么?宋乃峰此人的厉害我这一次总算领教到了!我相信你也可以领教一下,你们父子既然反目成仇,忠孝便不能两全,此时此刻,你我唯有拼死一战明白么?” 宋文松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无比的低落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江南过来吧事情想得太美,陆铮不是一般人,根本不会听他的蛊惑和忽悠。 宋文松可以不守京城,但是他能够承受得住抗命的责任么?陆铮摆明就是欺负他,就是打压他,非常的直接,他却无可奈何,这就是实力! 陆铮低调而来,潇洒而走,宋文松迅速回到军帐,将众谋士邀过来议事,众人一听陆铮如此翻脸不认人,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甚至有手下的将领道:“三将军,既然这样,朝廷无义,我们干脆投奔元帅得了,三将军您和元帅是父子,血浓于水,您能帮他拿下京城,元帅大人大量也一定会原谅三将军! 你们父子同心,大康又愈发衰败了,一个陆铮倘若我们一起联手,他死定了,根本没有可能逃走,这样算了,大康的气数也就断了……” 宋文松愣了很久,半晌长叹了一口气。他想想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的几个兄弟,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 既然选择了决裂,哪里还能回头?一念及此,宋文松对陆铮更是又佩服又痛恨,陆铮显然对此看得十分的通透,这也是他敢于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宋文松的底气所在! 宋文松和宋家没有回旋余地,双方的矛盾没有办法调和,虽然是血亲,可是注定成为了生死之仇! “陆铮欺人太甚!各位,眼下认真部署,坚守城池,固守待机,我不信这贼老天真就不给我一丝生机!”宋文松怒声道,他抬头看天,眼神中尽是不甘之色! 章节目录 第734章 打疯魔了! 陆铮和宋文松两人迅速分裂,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通州,通州一片欢腾! 谭磊和龙灵秀两人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宋乃峰,另外刚刚伤愈的川山岳也扔掉了拐杖,身披铠甲入了银安殿请战,此时此刻,北地又一场大战在急速酝酿,帷幕就要拉开了。 “王爷真是神人啊,你这一手欲擒故纵真是精彩之极,一切都如您所料,宋文松和陆铮之间果然分裂,陆铮下令让宋文松死守京城,而他自己则将兵东移,拿下了豫州,另外,他命令手下柳松突袭汴州,很显然,对京城的防御他已经转为消极,而是有意在布局两河去了!”龙灵秀道,她侃侃而谈,既拍了宋乃峰的马屁,又把眼前的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宋乃峰嘿嘿一笑,道:“宋老三这个小子,在老子我面前不堪一击,根本不足为虑,可是陆铮其人却不是省油的灯,他用兵诡异多变,灵活之极,抓不住他,我们就算拿下京城,后面恐怕也难消停,陆铮才是心腹之患!” 龙灵秀抚掌而笑道:“王爷这话说得好,说到陆铮我太熟悉了,此人着实不好对付啊!不过现在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得先拿下京城,丢了京城,陆铮在江南的名声必然受打击,陛下和太子对他的猜忌会更加严重,这对我们来说有利。 另外,宋文松叛逃西北,这对西北来说影响太坏了,拿下京城,活捉宋文松,这对西北军来说是一次大胜!” 宋乃峰一拍手道:“不错!宋文松这个逆子,我一定要活捉他,而后我亲自将他带回西北,将他活劈在列祖列宗灵前!” “我大乾朝这是第一次南下出征,占领京城意义重大!” 宋乃峰大手一挥,将面前的令箭甩出来,现在西北军和辽东已经合拢为一起,两军合兵共计十多万人马,统一听从宋乃峰的号令。 宋乃峰排兵布阵,依旧是兵分多路,但是这多路兵马,彼此呼应,而且首尾相连,绝对不给任何对手突袭的可能! 宋乃峰是老将,吃了陆铮几次亏之后他也摸清了陆铮的路数,所以这一次他虽然是狮子搏兔,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绝对用全力。 将令发了下去,宋乃峰肃然道:“各位都听好了,这一次我们出兵攻京城,所有人都必须严肃认真对待,绝对不能有丝毫轻敌之人! 陆铮其狡诈多怪,尔等在苗城,在坦州可都吃了他的大亏了,任何轻敌之举,都有可能引来灭顶之灾。所以,任何人倘若玩忽职守,本王一定军法从事,定斩不饶!” 宋乃峰杀气凛然,全场肃然,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西北军和辽东便齐齐拔寨,大军从四面向京城分进合击,京城之外,乌云压城,一场腥风血雨已经不可避免。 京城中,宋文松现在极度的焦虑,齐远志道:“三公子,您无需焦虑,你想一想,倘若这一次您的对手并不是大将军,而是其他的人,恐怕您一定不会这般焦虑!在我的印象中,你在战场上还从未有今日这般烦躁过……” 宋文松嘿一笑,道:“毕竟是父亲啊!父子血浓于水,他……他要灭我,我……我……” 齐远志道:“大将军已经放话了,要活捉你,而后把你领到列祖列宗面前活劈!这些年为了西北,为了宋家,你付出了多少?可是宋家人有谁记得你的功劳?如果你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又何至于走出和家族决裂的这一步?” 齐志远顿了顿,声音拔高道:“这天下本就没有公平,你应该把西北给平了,把宋家人都给活捉了,而后你再上书陛下,让陛下特赦他们死罪,这才是大孝!能够做到这一点,百年之后,你就是宋家的列祖列宗,否则,你永远都是宋家的孽子,你死了,你的子孙他们也将要背负叛逆孽障的罪名,生生世世,他们都不能翻身,永世不能翻身!” 宋文松愣了愣,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一抬手,将腰上的刀抽出来,一刀将自己面前的青石案给劈成两截道: “齐先生真是圣人也,三言两语让我顿悟!不错,死也要战,不就是死么?死也要轰轰烈烈,我乃大康之臣,我面前的却是大康的叛逆反贼,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一战,我亲自上阵,不死不休!” 齐远志道:“如此便最好,如果将军能够将京城守好,陆铮也定然不会放过战机!陆铮此人,狡诈多智,对三将军刻薄如此,可以想象他对敌人该会是怎样的手段了! 京城能守住,说不定陆铮就真能来个里应外合!所以守住城门便是唯一的机会,至少在目前我们应该有这个自信和信念!” 宋文松点点头道:“先生说得不错,此时怨天尤人无济于事。嘿,幸亏有先生帮我,要不然我宋文松早就死无葬生之地了。相比先生,这一次很多人让我大失所望,关键时候,生死时刻,能够有决断这方位雄才大略,先生是真雄才大略!” 宋文松的精神立刻振奋,他本就是个一等一的悍将,无论进攻还是防守,他都拥有自己成熟的一套本领。 现在他摒弃了所有的不利,坚定信心,将手底下三万多精锐全部集中起来,另外将京城召集的五万青壮,一共凑了八万人,这八万人按照防区分好,将京城的所有守城物资全部搬上了城楼,关键的生死之战就这般拉开帷幕了! 大军攻城,京城的防守严密,宋文松亲自上阵,他站在玄武门的城头,手中举着长枪,大声吼道: “守城的众兄弟都听着,我们乃大康的精兵,我们拱卫的是大康的皇宫,我们是正义之战! 在我们面前敌人乃大康的叛贼,这等叛贼但要是我大康忠臣,皆能将其诛之,所以,今日之战,我们为死而已,战死了我们是忠良,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因为今日一战而荣耀……” 宋文松声音洪亮,这一喊如同牛吼一般,守城军士气大振,而西北军一方,帅帐中的宋乃峰听到这番话,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胸口便吐了一口血,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城头,咬牙切齿的喊:“逆子,逆子,逆子!” 宋乃峰已经老了,这一声逆子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听到,城头上的宋文松更是听不到!而他此时此刻除了能说的也就“逆子”二字,他还能说什么? 此时此刻,任何口舌之利都是多余,关键是要战场上决胜负!宋乃峰着实失去了冷静,他亲自披甲,号令将只要力量汇聚于玄武门,悍不畏死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了。 这一场血战从日出到日落,四面围城,四面进攻,西北军在宋乃峰亲自的督导下人人悍不畏死,然而无数的冲锋都是徒劳,宋文松也完全打疯了,他身披重甲,手握重枪,整个人如此战神降临一般。他在城头上来回奔跑,手底下的将士们也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大家都是西北军,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各为其主,再也顾不得什么同胞手足之情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便是守城军表现出的强大气势。 宋乃峰苦攻了一天,竟然对京城不能撼动分毫,此时此刻,这一战已经没有退路了,宋乃峰下令,全军退兵,第二天重新部署,准备再战。 第二天天还没量,经过了一夜重新部署的西北军和辽东军又开始攻城围城,新的一天浴血奋战又开始了。 而宋文松昨晚也是一宿没睡,经过了一天的苦战,京城兵力薄弱的事实暴露得很彻底,不过宋文松苦战了一天,整个人反而进入了状态,完全爆出了疯魔姿态。 宋文松能够享誉西北,能够在西北宋家之外硬是建立起一支自己的武装,他的法宝就是自己的战力,一旦打疯了,便是悍不畏死,整个进入一种十分狂躁甚至疯魔的状态。 就这般,宋文松再一次抗住了西北军和辽东的联手猛攻,第二天的血战更是惨烈,城头之上浴血无数,宋文松一方的伤亡固然极大,可是西北军和辽东军的牺牲也很大。 一日大战结束,宋乃峰回到营帐,身边的亲卫伺候着他,发现他的手和脚都在发抖,宋乃峰摆摆手,道:“没事儿,此时此刻,没有退路了!血战到底!” “传我将令,让所有的参军以上的将领立刻来营帐,明日之战我再详细部署!“ ”报!大将军,大将军!京城东华门之外,忽然出现了南府军,陆铮夜袭辽东军啊!” “什么?陆铮杀回来了?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倘若是夜袭……” 宋乃峰话说一半,便听到了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号角声如此的熟悉,这不是南府军的号角声又是什么? 宋乃峰双眼一翻,勃然道:“他……他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么?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无声无息?” “现在怎么办?为今之计,我们是不是要去救援?”川山岳道,这几天他都憋疯了! 宋乃峰摇摇头,道:“晚上不宜轻动,陆铮夜袭处心积虑,能够做到无声无息,他肯定有备而来!这样吧,派一队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吧!” 章节目录 第735章 夜袭! 陆铮趁夜突袭辽东军,这一手太出乎人意料。 因为无论西北军还是辽东军,他们都有强大的斥候,一般来说,敌人纵然突袭也绝对不能做到无声无息。 但是陆铮这一次却成功做到了,核心关键在于,第一,陆铮趁夜动手,辽东军攻城一天,到了晚上恰是最疲惫的时候,最近斥候的禀报,陆铮的大军已经攻占了豫州,同时一路大军北上逼近汴州,去端曹魏明的老巢去了。因为此,大家戒心便不强。 其二,辽东军是骑兵,他们习惯骑兵作战,骑兵来去如风,可是却不能做到隐匿无形,因为骑兵一动,必然阵仗很大,而岳峰这一次的突袭全用步兵,步兵用长枪,长枪后面是弓箭兵,两种步兵昼伏夜行,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杀过来,一旦号角吹响,步兵展开突袭,在夜晚中的威力是绝对不能小觑的! 辽东军谭磊大惊失色,趁夜组织反击,可是陆铮有备,他无防卫,两人高下立判,陆铮迅速占据上风,而后趁着夜色放起火来。 谭磊辽东宿营用的本就是油毡营帐,这一把火烧起来,辽东更是乱了方寸,谭磊没有办法只能往京城城墙下面退。 城墙之上,忽然传来弓弦的声响,却是宋文松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早已经组织了弓箭手伺候,这一来,谭磊真就遭遇两边夹击,苦不堪言! 一次突袭,两边夹击,一夜大战,谭磊最后时刻放弃了午门率骑兵遁逃,等到天色亮明,发现这一战竟然丢了上万精锐骑兵。 谭磊调转马头赶到宋乃峰的中军帐,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他劈头便问道:“王爷,昨日我遭遇如此猛烈的突袭,为何王爷不发兵相救?昨日一战,我损失惨重,辽东铁骑折损如此之多,我着实无颜回乡向我辽东的父老乡亲交代啊!” 宋乃峰一拍桌子,道:“陆铮此贼真是狡诈,昨日我听闻你受突袭,本以为是陆铮使诈,因为我们这边屯兵如此之多,陆铮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的突袭? 可是我没有算到陆铮竟然用步兵遽然出手,其果敢果决,弄险之盛,又一次得逞了!谭将军,这一切过错我都承担,你放心,此战过后,只要能赢,我保证不让谭将军失望就是!” 宋乃峰大骂陆铮,同时又深刻的反省自我,谭磊咬了咬牙,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他道:“现在我们很难打,京城宋文松战力极强,我们攻了几日死伤无数还没有拿下。 关键是京城外围,陆铮的一股力量如幽灵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他们一击即退,纵然是步兵隐匿之后,我们也难以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川山岳道:“他妈的姓陆的小儿真是欺人太甚,他既然动用了步兵,我就不信他的步兵能退得远,大不了我们洒斥候出去,找到他们的步兵,而后我们用骑兵将其横扫。京城宋文松不过几万人马,他们能守城那是因为一旦城破,他们全要一命呜呼。 然而,倘若我们去对付陆铮,宋文松就未必有胆子舍弃城池出来接应,这一来,我们岂不是能占据主动了?” 川山岳这一说,宋乃峰眉头皱了皱,不得不说,川山岳能想到的东西他自然能想到,但是他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来,就是担心一旦他转移了战略重心去对付陆铮,战局可能又要生变。 宋乃峰打仗喜欢布局自己的一套办法,无疑,他的那套办法到目前为止都是十分成功的,而现在川山岳的这个思路,可能会让他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老实说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陆铮着实是心腹大患,而宋文松的拼死用命也让宋乃峰感到棘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了解还是太少了,这小子为了活命真是能把所有的潜力都施展出来,从这一点来说,宋乃峰发现其实宋文松的性格和他有点像! 想到这一点,宋乃峰又忍不住叹气,可惜啊,宋文松有如此人才,当初他却忽略了,如若不然,现在的宋家恐怕不止于今天这点实力吧! “谭将军,公主殿下,你们怎么看?我们这一战是要瞄准陆铮么?”宋乃峰目光投向龙灵秀和谭磊。 龙灵秀咯咯一笑,道:“川山岳不愧是西北第一猛将,不仅猛,智计也不凡!我非常认同川山岳的看法,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陆铮,能够重创陆铮,区区京城我们随时唾手可得! 陆铮此时此刻不会料到我们会突然对他动手,他的步兵能走多远?这个时候说不定就在京畿,我们暴起出击,给他以此重创,让他也知道我们西北军和辽东军不可轻辱!” 宋乃峰道:“那好,我们立刻动作,传我将令,所有骑兵迅速奔袭通州以北,另外辽东军迅速逼近豫州,他不在通州就在豫州,我们在这两地将其揪出来!” 宋乃峰当机立断,果断放弃攻城,立刻转头进攻陆铮,不得不说,他这个转变堪称匪夷所思,其实他所用的策略也是陆铮的手段,那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而此时的陆铮呢?这一次他为了突袭将自己所有的步兵都调动了,一击成功之后他该怎么办?迅速退走么? 陆铮并没有退,而就在午门之外,让步兵迅速隐匿,实际上,他的藏兵之术就在京城,但是他并没有全部藏匿,而是将五千步兵迅速撤离到了通州。 步兵刚刚道通州,斥候来报,宋乃峰的大军席卷通州而去。陆铮和童子两人碰头,童子道:“公子神机妙算,没想到宋乃峰和谭磊果然是这般手段啊,这五千兄弟恐怕在劫难逃了!”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以弱对强,本就不能有太多的奢望,这一战能够打到这种程度已经超出预期很多了!慈不掌兵,这一次是我愧对了五千兄弟!” 陆铮抬手道:“传我将令,让豫州的骑兵迅速西进,我们京畿的步兵趁着今晚离开藏匿之地,一路往豫州行军。 谭磊吃了败仗还不涨记性,我们在豫州以西二百里穿山河和谭磊干一场!” 童子脸色大变道:“公子,您这太冒险了吧!战事一旦焦灼,宋乃峰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我们这点实力一旦被其揪住了,那可……” “我就知道宋乃峰厉害,所以你认为宋乃峰在通州作战之后,能不明白自己上当了么? 我们能藏得住么?已经藏不住了,既然藏不住了,那就要化被动为主动,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稍微的退缩就有可能让我南府军所有的步兵全军覆没!” 陆铮斩钉截铁的道,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放心吧,京城的宋文松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他本是绝望了,现在有了一线生机,他还死守京城,固守待援么?只要宋文松有动作,宋乃峰便立刻会被吸引,等他回过神来,我们和谭磊的这一战估摸着也能打个七七八八了。 我们南府军打了这么多硬仗和辽东铁骑比真就没有进步么?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们的自我必须要我们自己去拼命,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如此了!” 陆铮说完,慢慢的闭上眼睛,他自从到了北地以来,从苗城之战一直打到京畿,现在又在豫州和汴州出击,不得不说,他为了能赢真是绞尽脑汁了。 只可惜南府军的实力还是太弱了,陆铮打得很吃力,能够勉强撑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的。 陆铮判断,北地的战事在三五年之内,很难有根本性的转机,因为南府军的成长需要时间! 三五年很漫长,甚至是太漫长,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陆铮不一定能熬得住,江南不稳啊,陆铮现在必须要思忖立足的问题,他必须要想办法在北方先立足,如此才能有资本再进一步。 “关键就在这一战了!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啊!”陆铮幽幽的道,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和宋乃峰交手,决定他能否立足的却偏偏是和辽东铁骑的一战。 谭磊陆铮和他交过手,是个厉害狠辣的人物,和这样的人正面交手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对陆铮来说他现在没有了退路。 打仗的事情就是这么残酷,很多时候实力能决定一切,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为后盾,就算有再厉害的智谋和手段,最后都可能要咽下失败的苦果。 现在形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陆铮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只能和谭磊的辽东铁骑正面来一次碰撞,这是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场死斗。 当然,好在陆铮手中掌握的这一支南府军已经不是昔日阿蒙了,这一年多时间,这一支军队南镇北战,打了很多漂亮的胜仗,同时也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还有,陆铮的骑兵装备,可都是西北军中最好的马匹和装备,这一点比之辽东铁骑甚至还要胜一筹,这就是陆铮敢搏命的重要底气! 章节目录 第736章 硬碰硬的血战! 陆铮的兵分为两路,一路是步兵,被他用来突袭辽东军的便是三万余步兵,步兵一直就隐匿在京畿。 另外一路兵便是陆铮最大的倚仗骑兵,南府军骑兵攻占了豫州,而且一部又欲要横扫汴州,逼走曹魏明。 而现在,陆铮一方面让步兵全部出动,另外一方面将骑兵全部调往京畿集结,他下定决心和辽东军谭磊迅速决战。 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举动十分大胆,因为目前敌我态势是敌强我弱,这种情况下硬碰硬显得不明智。 另外,辽东铁骑名头非常的响亮,他们的名头甚至比西北军更盛,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决定硬碰谭磊,他真的做好了准备么? 其实陆铮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眼下的局面,西北军和辽东军联合到一起,一方面西北军还有后进,另外谭磊的辽东军更有压箱底的实力没有拿出来。 所以,北方的战事陆铮如果毫无代价的放弃京城,以后的局面会非常的困难。本来陆铮放弃京城,他打的算盘是将大康军遇到了尴尬转嫁给宋乃峰,让宋乃峰用西北军将并州到京城之间的河内江山占据,从而让其顾此失彼,而后陆铮再待机和宋乃峰周旋,这样北方的阵脚能稳住,而且能够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 可是宋乃峰不是省油的等,陆铮能看到的问题他也能看到,所以宋乃峰采用的策略是拉拢辽东军,而且把京畿重地的好处全部许给辽东军,而他自己只守住并州和苗城一线。 宋乃峰的这个做法看似大方,其实他这么做是为了堵死陆铮的生机,另外,宋乃峰团结了谭磊,双方共同对付大康,这是目前的大局。 只要大康存在一天,宋乃峰反贼的名头就丢不了,而要彻底甩脱反贼的帽子,宋乃峰需要的是大康完蛋,歆德帝以及太子统统完蛋。 所以,宋乃峰和谭磊可以成为朋友,而且他可以给谭磊无法拒绝的利益,让其死心塌地的和宋乃峰结盟,这样一来让陆铮生存的空间变得很小,受到了挤压。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不得不改变原来的策略,那就是对京城的利用还要更大一些,要将宋文松的潜力压榨到最大。 陆铮先压榨宋文松的潜力,让他死守京城,三人敌军不能攻入,陆铮在突袭冷箭,针对谭磊造成重击。 现在到了第二战略阶段,那就是陆铮豁出去和谭磊决战,而京城那边陆铮需要宋文松暂时拖住宋乃峰的主力,陆铮的这个计划并不周密,但是胜在浑然天成,在这个计划中,陆铮把参与这场博弈的各方人性都吃得很透,不夸张的说,陆铮是利用人性在赌博。 谭磊是个要强的人,他的野心很大,用兵则是刚愎自用,他将主力直扑豫州,目的是搜寻陆铮步兵。 而他人才到京畿附近,便听到了斥候来报,称宋乃峰亲自率领西北军在通州附近拦住了南府军的步兵,双方交战,南府军大败。斥候告诉谭磊,宋乃峰遭遇的这一波南府军只是小股,宋乃峰判断陆铮很可能已经将南府军化整为零,让谭磊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放走了小股的步兵。 谭磊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命令军队扎营,而后将自己的斥候全部撒出去,撒得四面八方都是,以此来搜寻所谓的南府军零散步兵。 谭磊不再进,而豫州的铁骑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迅速的向他围拢过来,柳松作为这一支军队的首领,得到了陆铮的将令,让其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围攻谭磊,和谭磊决战。 谭磊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大康军敢正面和辽东军对垒,当他在黄昏的时候听到身后号角声响的时候,他豁然在营帐中站起身来,这个时候散落在西边的斥候才陆陆续续有人禀报,成他们在东边天界发现了数万骑兵,呈现进攻姿态向这边迅速集结而来。 谭磊一听这个消息,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当即呼喝让辽东骑兵迅速上马,仓促之间,队伍还没来得及规整完毕,远处的天际便传来了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 谭磊遥望天际,看到了旗号上面打着“柳”字,而后便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重甲铁骑。 重甲铁骑拱卫的是游骑弓箭兵,骑兵来得并不太快,因为重甲铁骑在珍惜马力。但是对方的阵形规整,这样碾压过来,让谭磊竟然有些恍惚不敢正面相扛。 谭磊也是经验丰富的战将,此时此刻他清楚,对方既然毫无花哨,迅速碾压而来,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选择,他唯一的选择便是“战!” 一个“战”字从谭磊有些嘶哑的嗓门中吼出来,自然带有一股强势霸道的味道,而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也笼络了很多心腹谋士跟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亲自披甲上马,辽东铁骑的野心也在此时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南府军队伍规整,辽东铁骑则是仓促应战,可是双方谁都不示弱,就在几个呼吸之间,两军便对垒到了一起! 谭磊看到战场上的激战,他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冷笑,道:“区区南府军骑兵,也敢挑战辽东铁骑,这一次就让他们涨涨记性!” 谭磊下令让军中吹起了号角,辽东铁骑的呐喊声立刻掀起了一个大高潮,谭磊的骑兵不足三万,柳松则是有三万余人马,双方的骑兵在这种形势下,终于来了一次硬碰硬的超级对垒。从骑兵单兵素质来说,南府军不可能比得上辽东军。但是陆铮却有一套独特的练兵办法,陆铮的第一个练兵办法便是让士兵们的进攻规整,轻骑的骑射,重骑的碾压威力让陆铮结合到了一起,这是陆铮的第一个优势。 第二个优势是南府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哀兵,没有退路了便破釜沉舟,哀兵必胜! 然而,最核心关键的并不是如此,而是南府军骑兵在百炼血战之中蜕变升华,到现在,今天,其实他们已经有了不弱于顶尖骑兵的实力,每一个骑兵对陆铮来说都是宝贝疙瘩。 而这一次陆铮动用了三万人,这是他南府军全部的骑兵,也是他全部压箱底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737章 胜负在天!!! 陆铮的决断很果决,这是陆铮的特点,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并没有固定的套路。陆铮决定和谭磊决战,恐怕天底下谁也想不到,因为他自己在下决断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个战略。 陆铮总认为决策需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变,现在的形势到了这一步,让他不得不决心一战了! 双方的骑兵在广袤的京畿平原之上迅速的糅合到了一起,南府军的重骑拥有让人吃惊的战力,因为南府军和辽东军的碰撞,并没有落入下风。 柳松率领三万铁骑极其的自信,面对不可一世的辽东铁骑,他丝毫不犯怵,骑兵交锋,极具视觉冲击力,震天的厮杀声,叫喊声,几乎一瞬间,战场就成了一片炼狱! 这是生死的绞杀,这是双方都不能退缩的战斗,谭磊亲自指挥这一战,当他看到战局如此焦灼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这真是南府军么?那些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南人,竟然能在骑兵的对垒中和我辽东军战成这个样子?” 谭磊喃喃自语,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南府军和辽东铁骑一交手,谭磊就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眼前的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很多,这让他着实感到震惊。 “大将军,南府军的骑兵出自西北军,他们在北边征战这么多年,已经拥有极其恐怖的战力了,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你千万不能大意啊!” 手底下的谋士立刻凑上来沉声道。 “是啊,还有更可怕的一点,刚刚收到西北军宋乃峰那边的消息,宋乃峰在通州围堵的南府军只是小股军,约莫一共只有五千人马! 这说明陆铮将剩下的几万人马都隐藏了起来,如果这一彪人马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和他们的骑兵一同迎敌,那我们的处境恐怕要更加艰难了!既然如此,为今之计当断则断,千万不能有任何犹豫啊!”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撤么?”谭磊眉头一挑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这个形式,我们应该迅速靠拢西北军,让西北军作为主力和陆铮对垒,那样我们方才能保证万无一失!”谋士谨慎的道。 谭磊冷哼一声,道:“你们真是迂腐,我们可以靠拢西北军,难道就不能让西北军像我们靠拢?你可飞鸽传书给宋乃峰,告诉他们我们遭遇到了南府军的主力,让他立刻将所有的骑兵都调动起来,迅速向我靠拢,我们双方一起协同将姓陆的势力彻底的扫平!哈哈!” 谭磊哈哈大笑,脸上尽是踌躇之色。他是个能征善战之将领,对生死搏杀早就习以为常,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很震惊,但是更多的则是兴奋。 辽东铁骑什么时候怕过?辽东铁骑从来就不怕,他环顾四周道:“来人啊,给我披甲,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叫柳松的小杂种!都给我听好了,这一战我们有进无退,别怕陆铮的手段,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回到,陆铮倘若真敢豁出去和我们决战,这一次便让他全军覆没,让他从此以后没有在北地立足的基础!” 谭磊这一番话说得豪情万丈,这也恰恰是他心中所想,南府军的战力让他吃惊,可是陆铮倘若真以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让他屈服,那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正好,谭磊可以顺水推舟,他用自己的辽东军牵制住陆铮,而后让宋乃峰迅速向他靠拢,两人里应外合,把陆铮的势力彻底的清除,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北地的问题全部解决呢! 不得不说谭磊的确是一代名将,他的思路没有错误,的确,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只是,陆铮敢于这般出手,他肯定也有自己的把握,高手对垒,胜负其实就在毫厘之间,因为双方的智谋差不多,关键还是看双方出手之后,彼此双方的资源能否迅速的到位,谁的设想最能占得先机。 谭磊亲自披甲,士气大涨,而就在这时候,忽然又响起了号角声,辽东军回头看,看到天际出现了一队队严整规矩的步兵,步兵手中握着长枪,呐喊声如同豺狼猛虎一般,他们列阵从辽东军的后面杀过来,顷刻之间,辽东军便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 谭磊大喝一声,道:“所有人都给我跟上,用旗语让军中分成两半,各自依托阵型对付两边围攻夹击之敌!” 谭磊冷肃的道,辽东军训练有素,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他们迅速的按照军令分成两队,他们的战线同时回缩,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狡猾的昆虫一般,他们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迅速的缩成一团,让敌人很难攻破他们的核心堡垒。 陆铮远眺看到这一幕,面沉如水的道:“谭磊还真是厉害啊!我两边夹击倘若换做一般人肯定惊慌失措,迅速后撤了!可是他却能冷静应对,从南北方向同时御敌,而且军中并不显有乱象,单从治兵来说此人的确是一把好手。 陆铮心中这般想着,内心便渐渐的焦虑起来,因为陆铮这一战真可谓是冒险之极,甚至可以说是火中取粟。 此时此刻,陆铮和谭磊决战,而西北军恐怕已经在通州路途迅速的往这边赶过来,西北军在通州灭了南府军步兵的一部分,他们下一步应该会迅速南下,一旦他们南下饶过了京城直接进攻南府军,陆铮发动这一战的突然性和效率便会迅速的降低到冰点。 而且,占据也会迅速的扭转过来,南府军夹击辽东军会变成西北军将南府军全部包,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公子这一战实在是太冒险了,刚刚接到斥候的消息,宋乃峰已经下令让西北军迅速的南下,一旦他们到了这里,我们……我们可真就无处可遁了!“ 童子压低声音道。 陆铮面色不变,只是嘴角微微翘起,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是有意要弄险,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战,胜负在天!“ 章节目录 第738章 胜负一战! 陆铮欲要和辽东军决战于豫州以西,不得不说这个决断站在任何角度来看都匪夷所思,因为陆铮和辽东军决战,辽东军的背后可是西北军。 就凭陆铮南府军的这点人马,能够挡得住辽东军和西北军的前后夹击么?很显然这样的决战凶多吉少,看上去十分的不明智。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而且压上了南府军所有的底牌?童子有些不能理解,因此他坚决反对。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童子,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现在你瞧瞧眼下的情形,我们虽然在坦州得胜了,可是宋乃峰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三战三捷,他却是愈挫愈勇,兵法有云,称善战者不乱,此人着实难对付!”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先前的两战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宋乃峰很聪明,他拉来了辽东军,并且允诺只要拿下了京城,便将京畿所有的地方让与龙灵秀和谭磊,不得不说此人着实看透了我们的用心!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丢了京城,就算是占领了豫州和汴州,他还是能联络辽东军步步推进,而后慢慢蚕食,让我们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窄,从而最终不得不放弃北地,灰溜溜的滚回江南去,那样的话我们将彻底的失败! 所以我下定决心和辽东军在此一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我们不战,结果便是让辽东军和西北军温水煮蛙,下场会非常的凄惨!” 童子点头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此时突然决战,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关键是绝对实力我们太弱了,完全没有胜算的决战又有什么意义?” 陆铮摇摇头道:“谁说完全没有胜算?倘若只是送死,我绝对不会如此草率。你别忘记对方是西北军和辽东军,我们也是南府军和西北军。宋文松此时此刻在京城也未必比我轻松,这一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既然谋算到了这里,成与不成便不是我能决断和左右!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让将士们都放心,在短时间内宋乃峰的西北军暂时还抄不了我的后路,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辽东军大战,眼下这个光景,我们破釜沉舟,便有一战!” 陆铮斩钉截铁感染了童子,也感染了南府军的将士们,他们和陆铮一路南征百战对陆铮的本事早就十分信服了。这一战大家都担心西北军会忽然驾临,从而让南府军面临首尾不能顾的困境。 现在陆铮坦言称西北军不会前来,倘若真是如此,那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么? 尽管大家对陆铮的这番话表示深深的怀疑,可是陆铮一直未曾让大家打过败仗,大家心中对陆铮的说法也有了很多信任。 “我明白了,原来是总管大人早就有了妙计对付西北军,现在我们面对的仅仅辽东军的几万而已!嘿嘿,辽东军曾经号称我大康第一铁军,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一战我们死战不退,打垮辽东军!”一名将军挺身而出,大声喊道。 他这一喊,众将齐齐士气大震,一时南府军人人嗷嗷叫,几万步兵竟然有了骑兵的气势,现在陆铮的局面是他亲自率领步兵,另一边柳松率领骑兵,南府军骑兵和步兵协同作战,目标便是不可一世的辽东铁骑! …… 陆铮的策略倘若仔细分析也不难理解,他是把宋文松当成重要的援兵了,宋文松有那么重要么?实际上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问题。 倘若要说宋文松对陆铮有多贴心,或者是对朝廷有多忠心恐怕没有人相信,宋文松不是省油的灯,他是宋乃峰的第三个儿子,同时也是最像宋乃峰的儿子。 他天生枭雄,奉行的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条理,倘若陆铮有难,他当然不会轻易相救。 然而,事情微妙的恰在这里,宋文松现在在京城着实难以决断,他要走还是要留呢? 本来这个问题他之前没得选择,或者说他已经选择了死守京城,不惜一切代价依托京城的城墙和老爹死磕呢!可是问题就出在陆铮这边,倘若他一直死守倒也罢了,偏偏岳峰突然杀出来给了辽东军一次猛攻,让辽东军和西北军之间的默契给打破了。 甚至辽东军和西北军舍掉了京城,专门去对付陆铮去了,不得不说这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京城本来岌岌可危,甚至是万劫不复,现在却忽然再现生机了……宋文松不得不犹豫啊! “三将军啊,此时此刻您别再犹豫了,如果此时不走就来不及了!死守京城必然完蛋,我们数万人马全部丧生于京城这能有什么好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三将军!”下面的将军们齐齐跪下向宋文松请撤。 宋文松来回踱步,脸色阴沉,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是无比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彻底京城看似很好,可是京城失守的罪名他就背定了,说句心里话,他太不甘心了!本来他可以让陆铮背这个罪名,陆铮有了这个罪名之后,江南陆家势必受到一些影响,回头宋文松可以在江南再发力,那样他便有机会和陆家一争高低了。 可是……京城如果固守风险极大,因为西北军着实太强了,宋乃峰也着实太强了!宋文松刚刚苦守的三天,过的那简直是炼狱一般的生活,那简直就是噩梦啊! “齐先生,事已至此,我着实没有了主意,此时此刻,我还是希望先生能够帮我一二,为我做出决断啊!”宋文松眼巴巴的看着齐远志道。 齐远志微微皱眉,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将军,我是个谋士,您有事情我可以替您谋,可是决断的事情我却做不了!今日这决断,前途皆迷茫,远志也无能为力,一切得看三将军您自己的意愿!” 齐远志这么一说,宋文松直愣愣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包括武烈文、邢正在内的谋士们立刻再一次跪下,加入到请撤的队伍中来,宋文松看到身边所有人都没有了再战的意愿,内心也是长叹一声,抬手道: “行了,我意已诀,京城不可守,不是我们不尽力,而是对手过于强大,我们的实力几乎消耗殆尽,此时此刻,我们唯有留住青山!” 宋文松顿了顿,语气忽然拔高,道:“都给我听好了,传我将令,我们立刻彻底京城,从午门出城,直奔运河之上,从运河水路撤军!” 宋文松一声令下,全军撤退,齐远志躲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道:“退也要亡,守也要亡,这非人力能扭转,我齐远志也无能为力了!” 齐远志说完,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此时的京城百姓们早已经惊慌失措,齐远志简单的换了一身短衣,融入到逃难的百姓中,迅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文松当机立断决定出城,大军刚刚出城不过行了几里光景,前方忽然来报,称西北军的铁骑从三面环卫而来。 宋文松脸色大变,环顾左右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三将军,军中有奸细,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要不西北军绝对没有可能会如此……” 宋文松抬手打断了此人的话,道:”不用多说了,此时此刻我们走漕运必然不通了,水路被人把控,我们只能走陆路,没什么说的,直接向南,骑兵跟着我,我们一路迅速杀出重围,直奔江南!” 宋文松果断决定放弃走水路的策略,直接往南走,可是他注定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决心和意志,宋乃峰的大军已经到了京城的城下,却舍弃了京城直接往南,没有任何休整,撵着宋文松的背后便猛攻而来。 宋文松一路跑一路御敌,西北铁骑在平原之上了来去如风,这一次为了对付宋文松,很多将领更是抖擞了精神,他们纷纷对宋文松前进的路进行各种围追堵截! 大将军说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宋文松,不管什么困难,不管追到哪里,宋文松必须要追到,西北军和宋文松之间的追逃战就这般拉开了帷幕,而另一边则是南府军和辽东军的死磕。 宋文松决定走,这是陆铮对他的判断,正是基于这个判断,他才敢于和辽东军死磕!因为他坚信在宋乃峰的眼中,他的头号敌人绝对不是素未谋面的自己,而是那个他亲生的三儿子宋文松。 人性着实太难琢磨,陆铮无疑是琢磨人性的高手,宋乃峰是当今顶尖的名将,可是只要是人就有软肋,宋乃峰的软肋无疑是宋文松。 宋文松不逃,宋乃峰不会先攻京城,因为陆铮才是他最大的威胁。宋文松一旦要逃,那局面便立刻不一样了,宋乃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宋文松逃走,因为这关乎到宋家的体面,更关乎到他们自立所谓大乾朝的名声。宋乃峰会不顾一切代价将宋文松捉拿…… 章节目录 第739章 金蝉脱壳! 落日余晖,风萧萧,宋文松神色严肃,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队伍愈发零落,心中不由得悲从心起。 从京城一路难逃,他累累如丧家之犬,他逃到哪里,西北军就追到哪里,不仅是追,而且前面还有堵截,宋文松打了一辈子的仗,像今日这样狼狈无力还是第一次呢! “疯了,真是疯了么?为什么就这么放不过我?为什么就非得要置我于死地?”宋文松内心在咆哮,各种负面情绪直冲头顶,他着实太愤怒,太狂躁了,他万万没想到宋乃峰会如此疯狂。 眼下的局面很清楚,宋乃峰放弃了陆铮,是下定决心要将他抓住,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苦战,绝对是苦战,同样是西北军,宋文松生来就是后娘养的,所以军中的各个方面和真正的西北军比起来都有差距,而正是这样的差距现在让宋文松举步维艰。 宋文松的军中多数都是陇右人,所以双方一旦交手,宋乃峰的军中便会有人喊话,只要丢掉了武器,便可以立刻被接纳,并且承诺可以立刻回到陇右去,这对宋文松军中的打击是致命的! 此时此刻宋文松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决定从京城逃出来,该是多么的失败。如果他坚守京城,宋乃峰必然会绕过京城先对付陆铮,那样宋文松反而留有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宋文松先走,西北军便将重心放到了他的身上,看眼前的架势,宋乃峰甚至宁愿牺牲辽东铁骑,也要先把宋文松给揪住咯! “齐远志,齐远志在哪里?快,快给我请齐先生!”宋文松大声嚷嚷道,他的语气十分的局促,显示出他的内心无比的焦躁。 “回禀三将军,齐……齐先生不见了,齐先生没有跟随大军一起出城!” 宋文松愣了愣,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齐先生是真高人,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啊!此时此刻,我宋文松已经走上了绝路,竟然……竟然……竟然……” 他一连说了三个竟然,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忽然明白,除了齐远志之外,陆铮早就把这一切也看透了,要不然他赶在豫州以西和辽东军拉开架势大战? 宋文松脑子里心念转动,慢慢的把这些关窍都想明白了,心中忽然便生出无尽的自卑。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心比天高,可是本事却着实差得很,他拿什么和陆铮来斗? 陆铮把一切都算到了,而他却一直自以为是,走到这一步他根本就不冤!宋文松看了看身边的谋士,道: “这一次从京城撤退,丢了我们西北军固然可惜,可是失了齐先生,才是丢了左膀右臂,从此以后我宋文松恐怕再难东山再起了!” 宋文松这一说,众多谋士齐齐色变,一个个皆低下了头。宋文松从马上跳下来,道:“我想明白了,他们抓的不就是我么?我现在就自己束手就擒,而后尔等立刻回江南去,从此以后我们江湖相隔,你们做大康的忠臣,我就当宋家的逆子又何妨?” 宋文松这一说,周围的众多将领们齐齐色变,大家都纷纷跳下马来道:“三将军,您可千万别如此,倘若如此的话,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三将军,您可不是一个人啊,我们这些人都忠心耿耿追随您,您倘若没了,我们岂能苟活于世?三将军,当年您从西北离开,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就算您丢光了西北军,但是您的心依旧向着朝廷,陛下和太子爷也一定会懂得您的拳拳之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三将军您应该带着亲随易容抄水路南下,利用民船掩护一路直奔江南,到了江南您就是莫大的成功了!“ 众谋士将领齐齐围拢过来对宋文松进行苦口婆心的规劝,无疑,宋文松现在倘若真放弃抵抗了,那他这一支势力真就彻底土崩瓦解了,他的谋士和将领们便成了无主之人,树倒猢狲散,立马变得什么都没有了呢! 宋文松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可是心中却也默认了下属们的规劝,为今之计,他只能金蝉脱壳了,要不然他怎么才能逃出生天?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难受,要知道他的这一支军队可是他含辛茹苦奋斗这么多年才打造起来的,他宋文松号称西北年轻一代的第一猛将,他靠的就是这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可是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支军队土崩瓦解,从此以后他将彻底一无所有,变成孤家寡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天下没有人能灭西北军,除了西北军自己,宋文松的这一支军队遇到了天下任何劲旅都能杀出一条血路,可是偏偏他遇到了自己老爹的军队,同样是西北军,对方攻心为上,杀伤力太惊人了,他着实扛不住! 没有办法了,再逃也逃不了了,宋文松当即钻入营帐中,在谋士和将领们的撺掇下他脱掉了象征大将军的黄金锁子甲,穿上了士兵的衣服,随行人员也清一色的穿上普通铠甲,一共组织成了一百人的小队,趁着天色将黑,迅速没入黑夜中,趁着夜色直奔运河边上。 斥候早在运河上找到了几条黄船,宋文松登上黄船之后,再一次更衣,把自己扮成了操船弄舟的船工模样,而后黄船杨帆一路迅速南下,没入黑夜之中。 而宋文松军中依旧有人穿着黄金锁子甲继续率领大军突围,只不过此人却是宋文松训练培养了十多年的替身而已,这一次宋文松丢掉了一切,只保自己一条命,不得不说,其状凄惨无比,自他带兵以来,从未遭遇过这等惨败! …… 夜晚,风很冷,萧瑟的寒风之中,宋乃峰背负双手,他站在寒风之中,脸上皱纹堆起来的样子着实惊心,他的脸色阴沉,一双眼眸发出慑人的光芒。 “那个逆子找到了没有?都给我听好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宋乃峰道。他瞪大眼睛,表情狰狞,有些歇斯底里! 周围的将领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宋乃峰的军队已经兵败如山倒了,在京城以南了几百公里范围之内,西北军将其分割歼灭,一股又一股,一支大军逐渐的土崩瓦解,为了达到这一点,宋乃峰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西北军将战力催动到了巅峰极致呢! 现在应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可是宋文松没有抓到,如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抓不到宋文松,那一切都是枉费了…… 章节目录 第740章 三分天下?? 宋乃峰是个狠人,因为他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他已经算好了,揪住了宋文松之后,他还有机会反手对付陆铮,因为陆铮和辽东军的纠缠绝非一时便能分胜负。 当然,辽东军本来就新败,在仓促之间面对陆铮的突然摊牌决战,他们绝对不容易占到便宜,因为陆铮手底下的这一支南府军宋乃峰太了解了。 而且他坚信一点,那就是任何敢于冒失和轻视陆铮的人都将非常危险,甚至可能死无葬生之地。 辽东军必然要付出代价,而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宋乃峰认为让辽东军付出很大的代价,他最后能够把宋文松收拾,重创陆铮,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只要是买卖人,这一笔帐就都能算得来! 然而这只是宋乃峰一个人的如意算盘,现实并没有按照宋乃峰的计划往前推进,首先第一步,宋乃峰就没有抓住他的儿子宋文松。 “禀报王爷,三将军早就穿了普通兵丁的衣服趁夜走水路逃遁了,估摸着这事儿应该发生在几天之前,现在这光景顺风满帆,三将军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川山岳垂头丧气的道。 他亲自杀入到了宋文松的军阵之中,将宋文松的中军帐攻了下来,本以为能立头功,没想到宋文松早就金蝉脱壳,逃得无影无踪了,他的中军帐之中只剩下一尊傀儡了。 川山岳心中那个气啊,同时又非常的沮丧,他知道在宋乃峰的心中,活捉宋文松是头等大事,可是父亲狠,做儿子的更狠。 要知道宋文松手底下的这可是几万人马啊,这些人马都是追随了宋文松多年的人,宋文松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他能够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非常的不容易。可是现在,他说弃就弃,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别的不说,单凭他这份做大事的气魄和胸襟便令人佩服得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文松显然把这个道理吃得很透,所以他溜得很快,溜得毫无负担。 “咣当”宋乃峰将桌上的茶几掀起来,倏然转身道:“你们都是猪啊,就想不到将水路全部切断么?宋文松如果不走水路,他根本逃不了,你瞧瞧我们纵横十几道全部是包围,就算他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 嘿,现在一败涂地,宋文松一旦走了,我们这一次仗就陷入了被动,为今之计,我们败相已经出现了!” 川山岳道:“三将军是个狠人,这一次我们能拿下京城,将三将军的所有人马全部横扫,这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这一战不仅没有损失,而且还增补了七八千人,这些人都是西北军的袍泽,现在他们被俘之后愿意弃暗投明,我们西北军队伍反而壮大了! 一战士气大增,末将愿意领兵三万,直接杀向陆铮,将陆铮南府军打垮!” 宋乃峰盯着川山岳摇摇头,道:“不行,你不是陆铮的对手!陆铮此人很难对付,此时此刻,你觉得他可能面临危机,说不定这恰恰是他设下了又一个陷阱! 我们越打越强,陆铮难道越打越弱么?我们是西北军,从远处过来征战,一旦兵员受损很难得到补充。 陆铮则不同,他手底下的南府军虽然来自江南,但是北地一直以来都是大康的国土,陆铮扯了虎皮当大旗,可以在两河甚至京畿广泛招兵,这一来他的各种补给都很充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出击也未必能占上风!” 宋乃峰这一说,川山岳和众将都不说话了!很显然,宋乃峰和陆铮多次交手之后,他已经变得十分谨慎了,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会贸然出击。 而此时,宋乃峰的斥候军已经到了豫州以西的广袤地区,这一地区的交战双方在过去的两天之内打得非常的惨烈,南府军的骑兵,西北军的骑兵无数次在这广袤的两河草场之上对垒绞杀,这样的绞杀对垒南府军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在步兵严整规则的战阵配合下占据了上风。 陆铮要决战,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留手,他将自己所有的压箱底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这一战之中,他亲自指挥,将南府军的潜力压榨到了巅峰。 面对南府军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进攻,辽东军显然是缺乏准备了,所以这一场硬仗的结局可想而知。 辽东军很惨,打了一辈子仗的谭磊被陆铮打得累累如丧家之犬,这一次他率领的辽东铁骑的精锐在两天之内被陆铮全部打垮,谭磊的亲卫三百人,被打得只剩下一百余人了。 面对这样惨烈的局面,谭磊真的怕的!他本以为西北军从通州过来支援最多需要半天到一天的光景,然而他苦苦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西北军,这样的等待无疑让人绝望,在绝望中陆铮的军越打越猛! 谭磊最后不得已,只能退兵,而他的骑兵一退,陆铮的骑兵便打蛇随棍上直接压了过来,等到西北军斥候到的时候,这一战的胜负基本已经确定了! 陆铮打垮的谭磊,谭磊不敢遁走京城,而是欲要从汴州外围往北走,陆铮一路追击,奔袭接近四百余里,这一场大胜真是酣畅淋漓。 陆铮打垮谭磊之后,在三百里外结营,同时将豫州和汴州分别据为己有并且出榜安民,陆铮踏踏实实的占据了两河之地。 本来住手汴州的曹魏明累累如丧家之犬,根本不敢和陆铮的大军接触,闻风而逃,直往西北逃过去,在并州投奔宋乃峰。 宋乃峰眼看陆铮占据两河之地,而且汴州和豫州两城呈犄角的姿态,他更不敢贸然出击,便当即让收兵回京城,在京畿附近练兵备战。 北方的局势在苦战了接近三个月之后,苍海沧田,基本成为了三分天下的格局。陆铮占据两河,宋乃峰占据关内和京畿,另外一方则是辽东军占领和辽东。三分天下,三足鼎立,陆铮实力虽然最弱,但是坐拥两河富饶之地,而且他的南府军绝不容人小觑,因而短时间内,他反而不会有风雨飘摇之危。北方的局面进入了短暂的平衡,三方实力现在谁都在苦修内功,招兵买马,等到新的契机! 另外一方,话说宋文松累累如丧家之犬回到了江南,恰在此时陆铮的折子也到了江南,在折子中陆铮详细禀报了京城被丢的根本。 根据陆铮折子的描述,宋文松贪生怕死,竟然在关键时刻,不顾大局,私自弃城而逃,不仅自己全军覆没,而且让南府军死伤无数。更重要的是北方的战局没有达到预期,这对大康来说,宋文松的罪孽不能饶恕。 陆铮的折子到了京城,内阁中枢立刻讨论,结果宋文松人刚刚到金陵,立刻被下了大牢,这对反对陆家的势力来说,无疑遭到了当头棒喝。 京城丢了,宋文松罪不可恕,最重要的是他没能遵从平京大总管陆铮的号令,抗命不尊,乃杀头之罪,仅此一条就够他受的了。 江南的局面也一下就稳固了,据说陛下为此还专门把首辅陆善长叫到了后宫之中,君臣二人不仅一同吃了饭,而且歆德帝还给陆善长送了一幅书法,书法写八个字:“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陆善长得了这幅字,据说放在书房欣赏了一夜,第二天内阁便一起决定暂时不治宋文松的罪,就这样宋文松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不过他身上的大将军官衔等等,全部给清除,堂堂的西北第一猛将,兵部尚书宋文松被一撸到底,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平头百姓了。 至于远在北地的陆铮依旧是平京大总管,虽然京城丢了,他被罚俸半年以示惩罚,同时江南的南府军再调五万北上,统一听从陆铮的号令。 这些消息不断的爆出来,很显然这消息的背后存在的是激烈的博弈,陆家放了宋文松,但是得到的东西也无比的丰厚,首先陆铮没有被治罪,没有被免官,这对眼下光景的陆铮来说绝对是万幸。 第二,陆铮得到了宝贵的五万人马,这对他来说弥足珍贵,因为他现在虽然占据两河,可是实力相对较弱,要在三足而立的局面下占据主动,一定需要外力。金钱粮草是一方面,核心关键还是手中要有兵,手中有兵,他才有继续和宋乃峰周旋的空间。 最后一点,那就是京城失守的锅还是宋文松来背,这个被天下百姓唾弃的大败仗,将是他宋文松一辈子的耻辱,有了这个耻辱,宋文松的前途变得很渺茫,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他很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宋文松的这条命不简单啊,太值钱,而宋文松这个兵部尚书的北上之行,从结果看他一败涂地,北地的兵他全部葬送,而且给了陆铮金蝉脱壳的机会。关键是从此以后,宋文松从哪里能东山再起?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章节目录 第741章 两朝并立! 北地的局面出现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变化,陆铮临危受命,本来希望是非常的渺茫的,然而他却硬是通过自己的拼搏赢得了一个相对最好的结果。 现在北地的局面十分有趣,西北军在历经千辛万苦,先在苗城挫败,而后在坦州大败之后,占领了京城,将关内和京畿占据。 而趁火打劫,想着能捞到一大笔好处的辽东军,谭磊率领的三万余辽东铁骑近乎全军覆没。他手中没有了兵,自己累累如丧家之犬的逃了,他和西北军宋乃峰之间的约定也就成了笑话。 宋乃峰许诺了占领京城之后,将京城双手奉送,结果是谭磊自己成了炮灰,助力宋乃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谭磊讨回之后,只能经营山东和辽东地区,短时间内他已经没有能力顾忌关内和两河的纷争了。 陆铮的南府军在斗争之后,加上南边五万新兵的补充,南府军的人数增长到了十万余人,其中有三万精锐骑兵,他用绝对的势力掌控了两河,以豫州和汴州为中心,牢牢的把控住了这一片江山。 三足鼎立,唯有陆铮没有称王,他依旧代表朝廷,代表大康,但实际上他已经在经营自己的独立王国,两河的地盘成为了他的根基。 京城依旧巍峨,“河间王”曹魏明的心情却是极其的低落,宋乃峰给了他极高的礼遇,让他从南门入,而后一路到宋乃峰王府所在的银安殿,宋乃峰亲自迎出殿外,瞧他的一身装束,蟒袍加身,威风凛凛,王爷的气势让人不能直视。 “哈哈,曹大人真是贵客啊,您这一进京,京城的草木皆生辉!嘿嘿,想你曹大人纵横两河,现在却被陆铮那个小杂种赶得无家可归,本王替你抱不平呢! 本王最近天天都说,只要陛下能下旨,本王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替曹大人出这一口恶气,这口恶气不出,曹大人如何能东山再起?” 曹魏明嘿嘿笑了笑,不好和宋乃峰回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真不该掺和陆铮和宋乃峰之间的事情,陆铮也好还是宋乃峰也罢,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他们之间的对垒一般人哪里掺和得了? 现在他累累如丧家之犬,手中无将也无兵,逼不得已投靠宋乃峰想求苟活,在这种情形下他想要东山再起,想要找陆铮报仇那简直是天荒夜谈呢! 曹魏明情绪低落,宋乃峰并不气馁,顿了顿,继续道:“曹大人,按照我的计划是准备择吉日恭迎我大乾朝陛下进京,陛下进京,入主皇宫,从此以后大乾朝便名正言顺。大康灭,大乾兴此乃天意,曹大人本是河间王,回头我让陛下再封大人为河间王。 大人为王,便和本王平起平坐,你我二位同心协力为大乾朝开疆拓土,他日我大乾一统天下,你我二人皆是朝廷的头号功臣呢!” 宋乃峰本来就德高望重,地位很高,更关键的在于他言辞犀利,能说会道,本来曹魏明情绪很低落,渐渐的被他说得心思活分了起来。曹魏明投靠宋乃峰的期望值本来就不高,宋乃峰给了他远远超过期望值的礼遇,而且他有突然想到有个大乾朝。 大乾的陛下现在乃龙兆炎,龙兆炎入京登皇帝位,的确很有说服力,这一来大康必然被压一头。另外曹魏明如果能被再封王,他这个王爷便不再是自封的了,而是名正言顺。作为他而言,想要争天下失败,能够有称王的结局也着实能满意了。 一念及此,曹魏明跪地道:“谢谢王爷的肯定,从此以后我曹魏明为王爷您马首是瞻!陆铮小儿猖狂一时,等陛下回归,我相信他很快便在北地没法立足,到时候某愿意助王爷一起把陆铮小儿给轰出北地去!” 宋乃峰哈哈大笑,道:“好,我就等的你这句话,这么说来你我二人以后便同心协力,不分彼此了,来人啊,带曹兄去王府下榻!” 宋乃峰早就给曹魏明安排好了,曹魏明的住处便安排在以前的秦王府,王府不仅规模宏大,而且里面也有银安殿。曹魏明入主王府,第二天旨意就到了,龙兆炎封曹魏明为河间王,而且他的封地恰就在河南和河北两河地区。只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现在两河地区的实际掌控者是大康朝的陆铮。 宋乃峰一方面给曹魏明很大的礼遇,另一方面则是紧锣密鼓的让龙兆炎迅速的进京。龙兆炎自称皇帝,并且定了国号为大乾,龙兆炎从陇右来京城,很明显这预示着宋家已经将重心转移到了京畿和河内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谓的大乾朝不过是宋家玩的一个把戏而已,龙兆炎更是宋家推出来的傀儡罢了。宋乃峰的意思要贯彻下去,龙兆炎的车辇便迅速和西北出发,一同南下的还有十万西北军。 十万西北铁骑再一次南下,陇右的战略退却便十分明显,宋乃峰不愧是枭雄,关键时刻他果决果断,放弃了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巢,将所有的力量往京城汇聚,凭此给陆铮强大的压力。 龙兆炎不过十几天功夫便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之后他被从午门迎入了皇宫,住在了皇宫的奉天殿,龙兆炎入主京城之后,迅速的颁布圣旨,大肆封赏,甚至把江南都给封了出去,让段家的段永淳为江南大都督,并且下旨对岭南,对淮南等各地的势力进行招安。 岭南王和淮南王败于江南之后,正在家里休养生息,接到了龙兆炎的招安之后,他们都蠢蠢欲动,接受了大乾朝的封赏,就这般闹剧一样的龙兆炎的大乾朝的疆土竟然迅速的拓展,大康超过半壁江山已经成了大乾朝的天下了。 …… 江南,又是一场大的闭关之后,歆德帝的精神似乎比往日要好了很多,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了,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近来一些时日,他的身子骨儿渐渐的衰老,多年吃“仙丹”落下的后遗症越来越凸显出来了。 “陛下啊,反贼势大啊,龙兆炎在京城登基,竟然大肆封赏,岭南道,淮南道等等反贼全都依附于他们,他们自称大乾朝,欲要和大康分庭抗礼,如此这般,我大康朝的气运恐日益衰退啊!”大臣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给他建言。 歆德帝神色肃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龙兆炎这个逆子,真是逆子啊!我龙家的列祖列宗不会饶恕此逆子,现在我大康朝虽然面临危机,但是我们君臣同心,情况还在掌握之中,北地有陆铮镇守,我相信他能够为我大康朝扫除障碍,将这些反贼统统扫平!” 歆德帝的情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或者是激动昂扬,现在的他反而像一个唠唠叨叨的老人一般,他真的老了,心中也失去了斗志,那个喜欢玩弄权谋,希望将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再了。 天大的事情现在在他这里似乎都不重要了,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心中却只是挂着他的“仙丹”,无疑,歆德帝便是那种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很多人心中都感到拔凉拔凉。 太子龙兆桓就站在下面,当歆德帝要退朝的时候,他抬了抬手,道:“各位爱卿,陛下的意思其实很明白,那些跳梁小丑,那些反贼逆罪终将要被剿灭,我等大康朝历经磨难,必将涅槃重生,将会有更加辉煌的未来!” 大臣们都退下,歆德帝重新进入深宫闭关,太子龙兆桓怏怏回到东宫,东宫之中,宋文松一直在静静的等着他。 看到了宋文松,龙兆桓道:“兵败如山倒,西北军占据京城之后,宋乃峰将龙兆炎给安排了过来,从此以后这江山就不再只有大康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的命运已经不能由自己掌握,宋文松啊,你说我们在江南能够苟延残喘的活多久?” 宋文松道:“太子殿下,江南我们完全陷入了被动,殿下为了保我,给陆家作出了巨大的让步!我相信,殿下这么做一定要道理,殿下也一定有了谋算!文松这条命都是殿下救的,现在您想怎么办但说无妨,我宋文松唯您马首是瞻!” 宋文松的态度无比的诚恳,遭遇了京城的挫败之后,宋文松现在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了,他想要在江南立足都变得几乎没有可能! 他一个平民,怎么才能东山再起?很显然,通过常规的办法已经不行了,而龙兆桓现在在江南如何能翻身?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翻身也变得十分困难,不容易啊! 很显然,今天两个人能碰到一起,彼此心中其实都清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双方到了需要放手一搏的时候了,不成功便成仁,如若不然,他们永远都将失去机会,对他们来说,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章节目录 第742章 欲要造反? “现在有一条路可以走,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条路!”宋文松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无比的阴翳之色: “太子殿下,您瞧瞧现在这个局面,北地胶着,强如陆铮现在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完全站在了下风的位置上,最后北地的胜负难料啊!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我并不看好陆铮,一旦北地生变,江南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所以,殿下啊,现在不能犹豫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龙兆桓心中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宋文松眉头一挑道:“陛下已经老迈不堪了,朝中的大事儿他已经决断不了了!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正好可以面圣,让陛下将朝中的大权委任于您!从此以后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颁布旨意,甚至,您可以让陛下下诏,将皇位禅让给您,从此以后您就君临天下了,我等皆是您的臣子。 您有了陛下的身份,江南便还有挽救的可能,至少,您可以将剩下的南府军完全掌握在手中,届时微臣可以帮您,我们将江南的局面完全掌控,如此,便是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啊!” 宋文松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出来,龙兆桓听得脸色大变,叱喝道:“你是胡说八道,我龙兆桓岂能行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此时休要再提,无论如何我龙兆桓不会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文松道:“殿下,您错了,现在您让陛下禅位不仅不是大逆不道,而且这是最大的孝心。殿下啊,大康的江山既是陛下的江山,更是皇家列祖列宗的江山。现在陛下已经老迈了,其完全被奸臣捂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在这样的情况下,挽救大康于危难之中是大事儿,殿下您不肩负起啦谁能肩负起来?殿下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此时不把握,一旦在生变,恐怕后悔莫及了!” 宋文松说完,整个跪下去叩头,可谓是声泪俱下,言辞恳切。龙兆桓背负双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来回在厅堂里面踱步,脑子里面思绪完全,很多念头浮现出来。 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龙兆桓经历的事情也够多了,早已经不是昔日的阿蒙了,宋文松想要东山再起,这一点他最清楚。 对宋文松来说,他现在是一介平民,怎么还能翻身?很显然,在当下江南权阀当道的时候,他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首先陆家就要将其压死呢! 因而宋文松的怂恿,其背后是有巨大的利益在驱动呢!然而对他龙兆桓来说,现在也的确需要一个契机,如果他能登基,能成为大康的皇帝,这对龙兆桓来说着实太重要了。 坐拥大康的江山,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又什么不可以的呢?不得不说,龙兆桓心中已经蠢蠢欲动,但是无数次失败的经历也时刻提醒他行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比较复杂了,尤其是在江南的局面,他要取陛下而代之,这个设想堪称天才绝伦。 “宋爱卿,你说的此事简直是天难地难,你我手中已经无人可用了,而江南又是陆家的大本营,南府军又是陆家的铁杆,我们在江南几乎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啊!”龙兆桓道。 宋文松嘿嘿冷笑,道:“殿下,机会在于我们自己去创造和把握。我宋文松从京城回来虽然号称全军覆没,其实我手中还留有三千精锐,这三千精锐都已经乔装改扮,秘密进城了,只需要我一声令下,这三千人便能发挥一万人甚至数万人的威力! 宋家的南府军,精锐都已经去了两河,留在江南的南府军实力非常的弱,而且我们无防备,我们是有心算计,只要我们让陛下愿意禅位之后,除非陆家要公然和皇族翻脸,要不然他也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个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天下的臣民都要接受呢!” 宋文松心中早就有了定计,其实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出路了。他在北方输掉了所有的筹码,他要东山再起,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路? 他是个不甘平庸的人,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所以他来见龙兆桓之前,就已经把行事的各种关窍关节也疏通了,而且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至少看上去操作性很强的计划,现在龙兆桓的兴趣已经被他勾起来了,当即他便把自己筹谋了很久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一位枭雄要把握一次机会,他的表演煽动性是惊人的,龙兆桓被他的一番话说得是热血沸腾,最后宋文松道:“您一旦登基了,还用看陆家的脸色?你只需要一道旨意,而后趁着陆家犹豫的当口,我便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南府军掌握在手中! 我手中有了兵权,江南的局面便完全掌控,所谓陆家的强势便是个笑话了,陆善长甚至陆铮留在江南的娇滴滴的妻子,都将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方面用陆铮来打垮西北军,另一方面,我们也随时可以和其他的力量一起将陆铮解决,总之一句话,江南我们掌握,北方的局面我们隔江观虎斗,等到了良机,我们迅速出击,大康将重新崛起,而殿下也将成为大康朝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龙兆桓道:“最伟大我可不敢当,我只希望祖宗的基业不要在我的手中给弄丢了!这样吧,此时我再和宫里的几名谋士筹谋一番,我相信两天之内必有决断!” 宋文松道:“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干,此时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这等事情您不用和谋士商议,只需要将府中的精干人调集过来,让他们各自都分派任务,而后我们一起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信两天之内,我们一定能让江南翻天覆地!” 宋文松脸上浮现出阴沉之色,语气变得十分的冷肃,道:“我宋文松失去的东西回头一定要拿回来,不仅要拿回来,而且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北地之败是我的耻辱,最大的耻辱!我败在了西北军手中不算什么,关键是陆铮为了能够在北地站稳脚跟,竟然厚颜无耻的牺牲我,成就他!我可是几万精锐骑兵啊,全部毁于一旦,这一战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龙兆桓道:“宋爱卿不仅是你哇,陆铮坑的人太多了,本宫就被他坑了无数次!此人心思狡诈,行事毒辣不留情面,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我二人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将局面扭转过来……” 宋、龙两人密谋,一番天马行空的瞎计划之后,两人都表现得十分的兴奋。宋文松秘密从东宫出来,立刻回到自己府上准备筹谋起事的事情,他一进门便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在暗中防备的亲卫们今天不知踪影了。 他心中一凛,当即便要暴起,恰在这时候,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宋将军,您可千万别冲动,某奉公子之命从京城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您呢!宋将军,您可记得我家公子?” 宋文松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他看到了身后的人,身材很小,宛若童子一般,其说话的语气也像是童子一般,看上去真是十分的怪异。 宋文松心中“咯噔”一下,他蓦然认出了此人是陆铮身边大名鼎鼎的“童子”,他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动手,童子微笑道: “将军的武功盖世,童子绝对不是对手,倘若将军要动手,童子甘拜下风……” 宋文松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终究没有动手,而是道:“童子,我府上的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这些人可都是我什么野惯了的人,我担心他们出去了可能会惹事啊!” 童子道:“将军放心,这些兄弟都好好的,只是暂时被我请走了!江南不太平,公子对您的安全也确实不放心,这不,我今日带来了两百名精干的亲卫,他们不仅能保护您,而且他们个个都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人,对您在江南的生活也绝对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将军,公子的一片苦心您可千万别辜负啊!” 童子说完,慢慢踱步走到宋文松身边,压低声音道:“宋将军,怂恿人造反那可是天打雷劈的事情,我大康律令之中对这一罪的惩戒是最不留情面的!我家公子让我转告你,其他的事儿都可以干,千万不要干铤而走险,造反的事情,希望宋江南能理解我家公子的苦衷!” 宋文松一颗心瞬间拔凉拔凉,他忽然明白了,从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他就处在了陆铮的掌握之中,他每一天的行踪对方都了若指掌,可怜他还自以为天高任鸟飞,苦思冥想的想利用龙兆桓东山再起呢! 现在他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遭遇当头棒喝,这一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章节目录 第743章 进退维艰!! 宋文松欲要铤而走险,童子先声夺人,将追随他的几百名骨干亲卫全部给掌控,而后将他的宅院周围,全部安排了南府军,这一来宋文松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面对这种局面,他简直是疯了,天天破口大骂:“陆铮你他妈的真是不得好死!我辛辛苦苦给你当炮灰,让你在北地站稳了脚跟,现在我在江南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活得如同囚徒一般,莫非你真的要造反,欲要把大康给反掉么?” 他骂了一天,没有人理会他,他又嚷嚷着要去见太子,那更是没有可能,就这般他郁郁在府上窝了三天。 这一天童子又来登门,宋文松哪里还能按耐住?当即他不管不顾了,揪住童子就是一通出手,他的武功很高,而童子也是高手,两人打了一番童子终究吃了身体的亏,落了下风,可是宋文松想要赢也不容易。 宋文松现在撒泼放赖,目的就是要闹出动静来,他知道陆铮的意图是阻挠他行事,但是陆铮在此时此刻绝对不会要他的命,这是他大闹的底气。就这般,他又大闹了一场,等到一切归于寂静,童子凑过来道: “宋将军,我家公子飞鸽传书,大骂我们对将军不敬,称将军是他多年的兄弟,我们应该给予礼遇,今日我登门是来赔礼的!”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陆铮的那点虚伪我姓宋的还不知道?别假惺惺的了,说罢,他又有什么花样?我告诉你,陆铮小儿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童子面色不变,道:“公子让我转告将军,让将军还是别在江南享清福了,北地战事正烈,那才是将军施展才华的好舞台。我家公子请将军北上,和他一起同心协力为大康而战,为江山社稷而战。将军,这可是您的一次莫大机缘啊,童子还请将军能够决断!” “什么?”宋文松眉头一挑:“陆铮竟然让我北上?让我去两河?我呸啊,他是不放心我在江南啊,担心我在江南威胁到他啊!哼,想把我放在北地,放在身边,趁此来钳制我,简直是做梦!” 宋文松又是一番破口大骂,骂的话自然很难听,这一番大骂过后,童子又道:“公子还说了,倘若将军不愿意北上,那便不要强人所难,一切都遵从将军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我家公子最近在难民之中寻得一人,此人姓齐名远志,自称是将军的谋士,我家公子和齐先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两人相谈之中,齐先生也说将军的前途不在江南,而在北地,公子让将军自己三思!” 童子说完,转身要走,宋文松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背影,脸色一变数变,最后他大声道:“好了,你告诉陆铮,我愿意北上,什么时候可以走?” 童子微微一笑道:“漕船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走一段水路而后直接从许州入豫州,三日必到!” 宋文松一夜未眠,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千辛万苦的才从北地回来,在江南被扒得干干净净了,现在又要再回北地去。他宋文松自领兵以来,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惨败。 宋文松借力龙兆桓的想法被大乱,他已经没有和陆铮要价的资本,唯有去北地,利用他一身能征善战的本事,才会闯出一线生机来。 …… 豫州,自从这座城池换了新主人之后,几乎每一天这里都在变化,豫州的城墙重新修葺一新,比以前看上去更巍峨,更坚实,也更威武。 豫州的人气现在明显提升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舍弃了京城的通道,都渠道豫州经商,另外,从南边来的士兵也越来越多,这些士兵在豫州城的内外扎营,开始融入到豫州百姓的日常生产和生活之中。 陆铮的帅帐就设在豫州城的河间王府的旁边,借助河间王府的大部分的宅邸,却没有借用对方的大门。而每天进入帅帐的人也如同走马灯似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张平华从江南到了豫州,和他一并来的还有陆铮的岳父戴皋,另外赵云龙,陈立忠,王文兵等谋臣全都汇聚豫州。 陆铮的家人戴小静,还有影儿,小奴等也都到了豫州,谋臣家人全汇聚豫州,这代表了陆铮的意志和决心,那就是,两河之地他一定要守住,不仅要守住,他还要以此来作为自己的根基,这个意志坚若磐石,不可动摇。 “宋乃峰果然是我大康一等一的名将,他规避了最大的风险,同时也给予了我们最大的压力。从兵力和实力上来说,我们两河和西北军比差距没有缩小,反而拉大了!宋乃峰的几十万人是要吃人的呢!所以豫州城的防务,在很大程度上需要长时间的保证高压!”张平华道。 王文兵武将出身,听张平华这么说,他咬牙道:“只可惜我们没有马,骑兵卡了脖子,要不然我们南府军是足以和对手一战的!” 王文兵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现在陆铮的南府军人数超过十万人,这几十万人中,精锐六万这都是跟随陆铮南征北战锤炼摔打的精兵,而这六万人中只有三万骑兵。 陆铮动用三万骑兵,倘若西北军也动用三万骑兵,双方交手,陆铮纵然弱一些但是也有一战之力。可问题是西北军现在拥有十多万骑兵,陆铮只有三万骑兵,这让陆铮之前制定的“游击”战术根本不可能!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也不可能,两河的确又是大康最有名的平原地区,骑兵在平原上奔袭,步兵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最近南府军倒是专门针对性的进行了步兵打骑兵的练兵,双方在战阵交锋的时候,南府军可以用阵法和陌刀,长枪已经刀盾兵的配合和骑兵一战,但是对手骑兵则是灵活机动,可以轻松的改变策略,陆铮用十几万人镇守两河地区反而显得兵力不足,疲于奔命。 “我们大康军一向和北燕比起来,就是在于马战上不战上风,我大康立国之后,对骑兵的培植一直都很用心,下的力气也很大。但是马场大部分都设在陇右和辽东,因此这么多年来我大康最强大的军队便是辽东军和西北军,这是先天就决定的,很难扭转!”一直没有说话的戴皋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他的地位着实太高,而且太有传奇,所以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无言以对了!然后大家把目光全投向了陆铮,因为眼前的这个局面,唯有陆铮才能决断了。 陆铮苦笑道:“没有想到啊,我们大康朝有朝一日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现在我们大康朝的军队成了孤军了,西北军,辽东军,还有淮南,岭南军他们倒是连城了一片。 骑兵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但是我们现在有两个优势,第一优势是我们有粮草,有银两,第二个优势是我们两河有千万人口,我们可以把两河治理好,而后依托两河的百姓,我们组织出一张防御的大网来,我相信有了这张大网,我们的敌人迟早会被一一打败!” 陆铮的语气笃定,信心坚定,他知道决定胜负的关键除了在军事上之外,政治上才是另外一个重要核心,甚至政治的核心会更加关键! 陆铮现在要把两河治理好,先要加强两河的最基础的政权建设,另外还要两个百姓归心,便必须要把握住分配制度上的优势。 河南和河北以前是权阀豪门掌控天下,这里几乎是独立王国,曹家和赵家在两河的势力很大,任何人包括朝廷到了两河的地盘上都需要依托他们才能在这里立足。 现在陆铮该怎么立足?是继续依托权阀豪门么?如果是这样,陆铮不可能比曹魏明做得更好,因为曹魏明本身就是曹家的头面人物,可是曹魏明是什么下场?他的下场是现在投奔了宋乃峰,成为了宋乃峰坐下的臣子了! 陆铮的声音陡然拔高,道:“我们为江山社稷而战,为朝廷和陛下而战,更重要的是我们也是为两河的百姓而战! 各位,你们都看到了两河百姓,他们世世代代,累受豪门权阀的欺凌,他们过着暗无天日一般的生活,现在我们占领了两河,是要继续像曹家和赵家一样鱼肉他们么?还是我们要彻彻底底的解救他们,让他们成为我大康朝忠心耿耿的子民,成为助力我们打垮反贼的最大的助力? 各位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我们胜负的关键不在战场上,而在于这里……” 陆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竭嘶底里一般的喊道:“人心,这里是人心知道么?只要天下百姓归心,我们就算屡败,最终我们也能胜!只要天下百姓不归心,我们就算屡胜,结果也将是惨败!这个道理你们能懂么?大家能懂么?” 陆铮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说出来,举座皆惊,要知道陆铮的这些思想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因为他几世为人,熟读史书,知道古往今来朝代更迭,改天换地背后的本质是什么,但是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他手底下的这些谋士很多人就未必有这样的思想。 就算他们隐隐知道一些道理,但是哪里有陆铮这样阐述出来的那般直白明了?陆铮的这番话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振聋发聩,一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连见多识广,读书无数戴皋也愣住了,竟然也被陆铮的观点所慑! 陆铮心中对未来很坚定,对如何治理两河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当然不可能搞那些所谓“打土豪”一类的极端改革,因为在眼下的时代,那样的改革注定太匪夷所思,不为人所结束。 陆铮干的事情一方面是清除曹家和赵家这等大权阀在地方上长期称霸,长期压榨所造成的积弊,打击大权阀,让小姓,小权阀们崛起,对两河的地盘进行全面的洗牌。 陆铮这样的思路不会改变整个社会的根基,但是却能迅速的改变整个社会的气象,曹家和赵家都是腐肉,他们被剜除之后,陆铮希望能有五家甚至十家来填补这个空缺,而后让整个社会因此焕然一新,这是陆铮推行的政令…… 陆铮的话让众人折服,大家齐齐表示肯定,一时本来士气颇为低落的现场,士气为之一震。 陆铮眼见火候差不多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骑兵的问题的确是我们最大的软肋,但是这个软肋也不是不可以弥补,我已经安排好了,让我们的商队在北燕秘密的为我们提供马匹,虽然在短时间之内我们很难积攒到大批的马,但是积少成多,来日方长,我们把时间放长,过个几年,我们必然能获得惊人数量的好马!” 陆铮已经让顾至伦亲自北上北燕了,北燕那边,朝廷的纷争也分外的激烈,到目前为止,太后一方占据了上风,根据最新的消息,太后极有可能掌控整个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斗争的激烈程度必然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程度,陆铮坚信在这个时候,应该能有空子钻呢! 其实,除了瞄准北燕之外,陆铮其实还有策略,那就是他把宋文松从江南请到了京城来了,陆铮准备在这小子身上下功夫,做文章,让宋文松和宋乃峰之间擦出一些火花来。 不管怎么说,陆铮把宋乃峰当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而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得战胜这个对手,如果他打不赢宋乃峰,他就不可能建立自己的事业或者基业,这几乎就是他的宿命了! 但是,陆铮没有选择在这个场合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的想法着实太匪夷所思,甚至可能是异想天开,他倘若说出来肯定要招致很多的反对,甚至是一致的反对。 但是陆铮已经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关键时候他需要乾纲独断,欲知兵者,需要先选将,单从打仗来说,有什么样的将能比得上宋文松呢?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是陆铮接触和认识到的最善战的人,没有之一!所以,就算冒大险,陆铮也要用宋文松…… 章节目录 第744章 机会!陷阱?? 宋文松从江南到豫州,一路都是浑浑噩噩,不得不说,这是他生命中最为落魄的时候。他从西北带出来的旧部几乎全军覆没,而他也彻底的被陆铮掌控,完全成为了孤家寡人,实际上,他已经失去了和陆铮叫板的资格。 到了豫州之后,他才发现陆铮已经把自己的妻子、岳父、谋士等等都接了过来,江南的陆家依旧存在,但是江南陆家和豫州的陆铮已然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体系,陆铮依托豫州为中心,着力开拓自己地盘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了。 豫州将军府,宋文松被作为贵宾请了进去,坐在宽大奢华的客厅之中,他的心情分外的复杂,从西北到京城,而后从京城又到江南,宋文松自认为每一步都竭尽全力,而且他也经过了深思熟虑。 可是造化弄人,经历了这么多,走了这么多的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啊! 陆铮慢慢踱步走进来,宋文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竟然没有发现,陆铮一笑道:“文松,难得有时间你我都能静下来,今天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你我得喝酒,一定要不醉不归,好吗?” 宋文松倏然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陆铮,两人四目相对,他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杀机,但是很快,他的心情便平定,因为陆铮的神色很平和,眼神很真诚,举止很从容。 更重要的是宋文松在战场上虽然勇猛无双,但是骨子里面他是个聪明人,很识时务,眼下他哪里有和陆铮叫板的资本?既然没有实力,那就只能忍耐,对于忍耐,宋文松在极小的时候便有经验,这一点难不倒他。 宋文松站起身来,一笑,道:“大总管真是看得起我,将我千里迢迢的请过来,而且还陪我喝酒!不瞒大总管,现在我已经落魄了,江南朝廷免了我的官,我自己手中的几个兵也都丢了! 我一个西北人,现在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了,什么人都能踩我,什么人都能欺负我!人混到了这步田地,难得你还记得我,我受宠若惊!” 陆铮哈哈大笑,道:“文松,你我在很多年前就是兄弟,所以你说这些话咱们就见外了,是不是?撇开你我现在的身份不谈,我们就谈当年在西北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我也非常的困难,尤其是我,随时面临灭顶之灾,处境比你今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然而结果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我二人同心协力,你在西北站稳了脚跟,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而我也安然度过了难关,得以顺利从西北脱身,一晃这都有很多年光景了!” 陆铮顿了顿,又道:“现在你我的局面也相似得很,你就不用说了,手中无兵无将,丢了京城还被免了官,真可以说是倒霉透的,运交华盖。而我呢!看上去风光,可是我十几万军队面对的是西北军十几万铁骑,另外,辽东军和我也是是敌非友,在北地我能不能站稳脚跟还是天大的问号! 两河地区多平原,我只有三万骑兵,用这三万骑兵如何和西北军斗?斗不了啊!这样的局面比之你我当年如何?” 宋文松愣了一下,不知道陆铮这番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陆铮要干什么?难不成现在陆铮还需要他,两人一起合作不成? 宋文松心中这么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心思却变得颇为活分了起来,他道:“陆大人,你我当年是兄弟,那份情谊你我都不会忘记,现在你有实力,而我则是落魄无比,你倘若能用得着兄弟我尽管说,我无论如何也会帮你!” “哈哈!”陆铮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你言重了,我不会让你白帮我!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宋文松就不是一个甘心居于人下之人!但年你我怎么过关的,现在你我也该怎么过关! 我陆铮是个爽快麻利的人,这么跟你说罢,你现在单枪匹马,我可以给你人马。你现在没有地盘,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地盘。你带着自己的人马,你我兄弟二人一起在北地打出一片天地来,你说能不能行?” “嗯?”宋文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瞪大眼睛盯着岳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铮甘心给他人马?而且还给他地盘?这世界上难道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宋文松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而后他迅速想到了一点,陆铮的真正目的是要宋文松帮他来挡宋乃峰,挡西北军! 陆铮现在面临巨大的压力,凭他手中的这点力量他不一定能守得住两河,宋乃峰的西北铁骑对他来说便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稍有差错便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陆铮便相处了这样一出驱狼吞虎之计? 宋文松的兴奋一点点的减弱,陆铮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幽幽的道:“文松啊,你我的出身都相似,你我都是庶子,从小饱受欺凌。所以像你我这样人的都懂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另外,像你我这样的人,能够等到的机会很少,关键是机会来了,你我能不能把握得住,现在就是如此,这是个机会,同时也需要拿命去拼,机会对你和我都是如此!你拼命能打出一片天地,那片天地就是你的! 我拼命能站稳脚跟,占据两河,那这一块天地便是我的!如果是平庸之辈,甘愿一辈子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那我提都不跟他提这样的事情。 但是你宋文松是平庸之辈么?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别人给不了,所以你心中想的都是真的!也都是如此,但是我还是问你,你干不干?” 宋文松的呼吸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陆铮的话真是字字诛心啊!陆铮找到他,给他机会,是不是机会呢? 这样的机会十有八九都是陷阱,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陷阱,宋文松跳还是不跳?他能有选择么?他似乎没有多少选择…… 章节目录 第745章 说服宋文松! 宋文松不甘平庸,野心勃勃,这是他的性格特点,陆铮抓住的恰恰是他这个性格!现在的局面就是如此,他宋文松落魄,眼前有一个机会给他,也可能是个陷阱,实际上他和陆铮之间虽然嘴上称兄弟,这么多年,两人暗中斗得可欢了呢! 不夸张的说,两人的关系真就是那种嘴上称兄弟,背后捅刀子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下,两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是没有的! 宋文松心中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陆铮找到他是给他送兵送人,帮他发展势力?他是在做梦么?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呢? 陆铮的意图很明白,他需要宋文松帮他挡枪,因为陆铮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对手,对宋乃峰来说,他最痛恨之人便是宋文松,所以陆铮用宋文松来恶心对手这是最好的策略,而宋文松恰好有这个价值。 “陆铮,你能给我多少兵?你能给我哪里的地盘?”宋文松抬头看向陆铮,一字一句的道。 陆铮吃定了他,接下来双方就只有讨价还价了,宋文松明知是陷阱,明知千难万难,甚至是九死一生,他也只能放手一搏,要不然他还能干什么呢?他没有其他的机会了呀! 陆铮微微一笑,道:“我给你一万精骑,另外给你一万新兵!地盘嘛,汴州以西的地盘给你,实际上从通州往北,一直到并州,这中间有十几座城池,任何一座城池都可以是你的地盘! 你放心,两年之内你的粮草给养我都会给你,如果你能拿下并州,我们南北通商的赋税可以对半分!我陆铮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更不会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实话说,你有一个搏命的机会,你一身本领锤炼摔打了几十年,是否能够把握机会,为自己建立功业,现在就到时候了! 如果真打,豁出命去,纵横千里,你有机会拼出一条路来!当然,你也有可能失败,可是就算失败了,和你现在的处境最多也相差无几,所以,这一搏对你来说的风险并未有想象的那般巨大呢! 陆铮的语气很平淡,并不具备多少煽动性,可是这些话听在宋文松的耳中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眼前这是个机会,同时也是一个陷阱,他更清楚一点,面对这样的诱惑,他没有办法抵挡。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陆铮,心中不由得感叹陆铮着实太可怕了,这小子对人性的把握,对人心的揣测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宋文松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未来最大的对手就在眼前,如果宋文松有朝一日真的走投无路,被逼走上绝路、死路,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陆铮的手中。 他沉吟了很久,强行的压抑住内心的各种念头,心中开始盘算陆铮给他的这些承诺,一万铁骑,他很清楚这一万人马的珍贵。这一万人可都是精锐,而这些马当初也都是宋文松给陆铮的西北好马。对一个带兵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被一支军队诱惑力更大的呢? 另外还有一万新兵,这一万新兵完全可以成为骑兵的补充,另外也可以训练成步兵,宋文松觉得自己在一个月之内,便能将这一万新兵练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要知道当初宋文松在西北的时候,从无到有这个过程也是十分艰难的,他最早起家身份就是个校尉,手中不过两千人马而已。他用两千人马镇守一个县,而后慢慢一步步发展壮大,随即占领自己的地盘,最后他闯出了名头,手中掌控数万人马的实力,这个过程现在想起来真就宛若昨日一般。 而这个过程中他所经历的危险和痛苦,经历的种种煎熬和折磨,他现在想起来都宛若噩梦一般。 现在,他又面对同样的情形,他想着自己未来有走的路,那必然是无比的坎坷艰辛,一时心中便悲从心起。 这个贼老天啊,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这么不公,这么瞎眼。我宋文松这一辈子,为什么就要经历这么多磨砺和苦难? 一股强烈的不甘在宋文松内心滋生,他的勃勃野心开始燃烧,他的愤怒已经变得不可遏制,他盯着陆铮,双眼布满了的血丝,眼中要喷出火来,道: “陆铮,你是吃定了我么?” 陆铮轻轻的道:“我的一万精骑是我最宝贵的财富,虽然只有一万人,可是这一万人都是朝廷的军队,都是从江南带过来的子弟兵,他们和你当年率领的几万人马完全不同。 你当年率领的几万人马,他们都是西北军,从西北到京城这几年,他们早就归心似箭。宋乃峰攻心为上,所以让你的人土崩瓦解,与其说你是战败了,还不如说你是遭遇到了克星,不得不败! 现在局面不同了,同样是铁骑,你拥有一万精兵,这些精兵心智宛若磐石,只要你掌控得好,他们就是你的铁杆,你的心腹,你东山再起的基石!” “人生一定要赌,这就是一场赌博,你敢赌便赌,你不敢赌便罢了,事情就是这么直白,我陆铮也绝非绕弯子的人!” 宋文松脸色一变数变,忽然,他豁然站起身来,道:“好,我干了!不就是搏命么?你和我一样,你我皆搏命,这个世界上我宋文松能看得起的人不多,所谓英雄豪杰,有几个不是靠天靠祖宗的? 也就只有你陆铮,他娘的也是后娘养的庶子,你能有今天,能干出今天的成绩来,我宋文松心中真是无比的佩服! 你可以造反,你偏偏不反,你可以有不拼命的选择,可是你还是选择在两河拼命。行,你我兄弟就再拼一次,我冲在前面替你挡刀去,如果我死了,你记得把我葬在江南去!老子就是死,也不想看西北那片天!” 宋文松说完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横流。他既然心中有了选择,便再也没有瞻前顾后,陆铮更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将南府军召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点了一万精骑,封宋文松为北方将军,命令宋文松率领一万精骑和精兵北上往汴州,再入通州以北,兵锋直指苗城。 宋文松披甲率兵,当即便出了豫州,他没有任何停顿便到了汴州以北,在汴州以北,齐远志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宋文松见到齐远志,两人相对无语,过了很久,宋文松道:“京城的逃遁,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齐先生,我不怪你。你看到了结果,但是没有劝我,因为你知道我的性格,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独断专行,无论是谁也劝不住我! 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也许我和你会是一样的选择……” 齐远志惭愧无比,道:“宋将军雅量,此事是远志不地道,心中无比的羞愧!远志本来一心求死,谁想到陆铮将军救了我,而宋将军您兵败之后,我心中也无比的愧疚,因而才委曲求全,今日能再得见将军,我心足矣!” 宋文松道:“远志,现在的情况你都了解,我宋文松走投无路被逼接受陆铮之苛刻条件,我手中只有一万精锐骑兵,另外一万新兵补充,先生可愿意跟随宋文松出生入死?” 齐远志道:“宋将军,远志本就是求死之人,今日将军要去赴死,远志再也没有贪生怕死的道理!将军放心,只要将军不嫌弃,远志愿意和将军同赴死,死则死尔,能和将军同死,我夫复何求?”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好,我宋文松从此不孤独了,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你我一起并肩作战,我们一定要打出一片天地来,今日受的委屈,我们一定加倍找回来!” 宋文松心中忽然生出豪情来,齐远志当即便给宋文松规划了一条行军路线。实际上,现在宋乃峰虽然掌控局面,但是也绝非铁板一块,从并州到京城相隔千里,中间隔着十几个城池呢!宋乃峰虽然有十几万人马,但是也根本顾不过来,他的主要兵力要守京城,他没有办法守住绵延千里的所有防线。 宋文松从通州以北,不过几天之内兵锋指向苗城,而后迅速攻下苗城,将苗城两千守军全部屠杀,占领苗城,而后迅速烧毁苗城粮草五万石。 宋文松撤离苗城攻并州,并州危机,杀并州一千军马,而后又迅速攻花洲,攻占花洲之后,杀军马千余人,几天的功夫,并州一线,苗城,花洲等等地方烽火连天,迅速告急,宋乃峰的北方防线出现了巨大的危机,西北和京城之间绵延数百里的地方都烽烟四起,宋文松率领的兵马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这一幕出现,惊呆了所有人,也一下打破了北方极其脆弱的平衡,一场大战酝酿到了巅峰…… 章节目录 第746章 不能防备? 京城,王府的气氛十分的紧张,刚刚从宫里出来的赏赐堆在正堂里面,王府主事们却都没有心情理会,王府外面云集而来的各路将军将花厅挤得满满当当了。 京城这边并不宁静,因为最近事情很多,大乾的陛下龙兆炎刚刚从西北过来进入了皇宫,可是京城的很多百姓,那些个遗老遗少们对此却是完全不认同,因此人心大乱,为了应付京城的乱局,最近宋乃峰的王府热闹得很。 所谓的大乾朝占领一片江山容易,可是要让一片江山的人心归附,要让百姓归心却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西北军依旧是西北军,从陇右来的人来统治关中和京畿,他们不管怎么包装,在中原人的眼中,他们都是外人,都不是同种同族。 宋乃峰是王爷,是太师,同时还是太尉,朝中的军政大权他独揽一身。以他的才华和能力,上战场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让他理政却太过牵强,最近这段时间接踵而至发生的事情,真让他焦头烂额。 但是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今天的事情严重,因为今天来王府的可不是那些满腹经纶,摇头晃脑的文臣,而是这帮身披铠甲,杀气腾腾,神色凝重的武将。 “所有将军们都听着,王爷在银安殿见你们,你们陆续觐见,不得喧哗!”王府的执事高声唱着喏,众将跟着他鱼贯入了王府,到了银安殿。 银安殿上,宋乃峰高高坐在上面,众将齐齐参见行礼,宋乃峰双目如刀,冷冷的道:“说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川山岳,你最急躁,你来说!” 川山岳上前一步,朗声道:“回禀王爷,从通州以北,这几日花洲、苗城甚至并州一线,我们节节败退,南府骑兵的突袭防不胜防,我们苗城的粮草被全部焚毁,这一批粮草是我们镇守并州的基石,并州可能面临危局了!” 川山岳说到此处,忍不住顿住了,他遥遥抬头看了一眼宋乃峰,见宋乃峰皱着眉头,脸色并未有异常,当即他又道: “陛下,这一次南府军的首领不是陆铮,而是三将军!三将军率领的骑兵比之西北军只强不弱,显然这飙人马应该是南府军的精髓,三将军和陆铮已经联手了!陆铮不是省油的灯,其用心也着实歹毒啊!” “咣当!”一声巨响,川山岳吓得一跳,他抬头看向宋乃峰,只见宋乃峰站起身来,把银安殿座前的香炉一脚踢飞,银安殿因此大乱一片。 宋乃峰浑身都在发抖,双眼都要喷出火来,几乎是在竭嘶底里的怒吼道:“这个逆子,他还有脸出现么?他还有脸吗?他哪里来的南府军,他怎么就能在我们北地高出事情来,我们的骑兵是吃屎的么?” 宋乃峰暴跳如雷,情绪忽然就失控了,对一个将军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来应该用平常心来对待,可是宋乃峰却不同,瞧他的样子,整个人处在爆发的状态,如果他手中有刀,他说不定抽出刀便要一通乱砍,那样才能发泄他的心头之恨! “川山岳,本王给你三万精兵,你立刻从京城出发北上,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宋文松,记住,不管死活,老子都要你拿下他,如果拿不下,军法从事!”宋乃峰道。 宋乃峰这一说,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宋乃峰的这个调兵部署给惊呆了。我的天,这个时候派三万骑兵北上找宋文松去?王爷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眼下我们的头号敌人是豫州,我们要做的是整理兵将,往豫州进发,从而将豫州完全拿下,这样一来陆铮便无所遁形,北地的江山可以定鼎了!” 秦业嗣也符合道:“是啊,王爷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三公子虽然在北地闹得凶狠,可是其毕竟只是小事,我们的大事还是在眼前,对付陆铮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我们能打败陆铮,三将军的那点人马算什么?我们分分钟都可以灭之!” 大家一阵反对,这样的情形在意料之中,因为这一次京城出兵豫州的设想已经酝酿了很久了,宋家要占领北地,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陆铮,陆铮一日不除,他们一日不能安宁。 现在京城一方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有能力对豫州和汴州发起攻击,这一战对宋家和西北军来说是志在必得的一战。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川山岳带走了三万骑兵,这对西北军的实力必然有巨大的影响,这一来,接下来的豫州之战就充满了变数,而豫州一旦攻不下来,被陆铮反攻倒算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是陆铮在耍手段,他利用宋乃峰痛恨宋文松的心思,让宋文松四处蹦跶,煽风点火,搅乱主帅的心智呢! 宋乃峰为什么偏偏就上当?如果一旦上当,那不是让陆铮得逞了么?银安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宋乃峰冷哼一声,环顾四周,道: “你们懂个屁!你们能看懂的东西,老子不懂么?陆铮真只是会这点下三滥,老子至于会被逼到现在这一步么? 我告诉你,陆铮狡猾得很!如果我们不出兵,宋文松这个逆子就会趁机拿下并州,一旦并州失守了,我们和西北的通道便被切断了,甚至宋文松会一路长驱直入,直接杀到西北去,如果是那样,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要丢掉自己的根基!” “王爷,事情并非如此,宋文松和陆铮之间的交情并不是亲密无间,两人矛盾其实很深,这一次三将军也只是被利用了,他手中肯定没有得到多少真正的实力,所以,他没有能力打到西北,甚至没有能力拿下并州!”秦业嗣十分认真的道。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是吗?可是如果陆铮此时的兵力没有在豫州呢?或者是陆铮此时的兵力已经越过了汴州,直接插到了苗城附近呢?一旦我们往豫州进军,陆铮却攻下了苗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并州呢,我们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能迅速挥师北上,追着陆铮的屁股赶?” 宋乃峰这话一说,银安殿一下炸开了过,秦业嗣脸红脖子粗,一脸难以置信的道:“这……这怎么可能?两河是富饶之地,也是北地唯一可以立足之根基,陆铮绝对不会放弃两河!” “哈哈!”宋乃峰哈哈大笑,道:“汝等真了解陆铮么?陆铮真不会放弃两河么?他连京城都能不要,你认为此獠会有什么坚守? 陆铮此獠最难对付的不是他的军队,而是他灵活如兔,狡猾如狐的性格!你以为他不怎么样,他就偏偏怎么样!这就是他难对付的地方!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都是他手下败将?川山岳,你说说陆铮是不是一定要坚守豫州的人?他如果是这点智商,他能够活到今天吗?” 川山岳满脸通红,怔怔说不出话来,在西北军中川山岳和陆铮交手的次数最多,同时也失败越多,几乎屡战屡败,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所以对陆铮的厉害他是最感同身受的! 陆铮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他怎么会死守两河呢?如果他是那般墨守成规的人,现在他早就完蛋了!一念及此,川山岳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了。 他不能说话了,其他的人也说不出话来了,秦业嗣道:“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按兵不动么?如此我们也并未有优势啊!” 宋乃峰叹了一口气,道:“陆铮用这一手,他就是要扰乱我的心智,同时也是要把宋文松这个逆子推出来当挡箭牌,他知道我恨他,在没有拿下宋文松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我真不救并州,他就趁机攻入西北,让陇右成为他们的地盘,如果我们再要夺位陇右,那恐怕就难如登天了呢!” 宋乃峰乃天下第一将,其果然不虚传,此人在处理政务上十分低能,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但是一旦说到军事上,他的判断和睿智,哪怕是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让人折服。 的确,陆铮不是省油的灯,在场很多人都是陆铮的手下败将,陆铮打宋文松牌,就是要让宋乃峰首尾不能兼顾,两边难以逢源,他的这一手几乎是没有办法来防备,因为陆铮一旦不是死守豫州的话,他就是一股灵动的幽灵,他可能在汴州,甚至可能继续往北。 哪怕他的骑兵不多,但是他的步兵都是大康的兵,他们藏也容易,现身也简单。而西北军在这一带就是聋子和瞎子,双方获得信息的能力,情报的能力不在一个层面上。 宋乃峰冷冷的道:“你们既然能想明白,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先拿下宋文松了,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关门打狗,才能重新占据有利地位!” 章节目录 第747章 一场豪赌! 宋乃峰下定决心先对治下的局面分而治之,现在他的麻烦一方面来自北地,宋文松的骑兵骚扰频繁,让北地频频遭遇危险,而且直接威胁到了南北的门户并州。 虽然从斥候反馈的情报来看,宋文松的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并州,但是宋乃峰对并州并不放心,一旦并州失守,宋乃峰在关内将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乃峰只能暂缓攻豫州,而是让川山岳率领骑兵迅速北进,欲要在并州,苗城一线和宋文松决战,甚至是拿下宋文松,从而彻底的粉碎陆铮的这一次计谋。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策略是对的,而他这个策略也符合陆铮的预想,宋乃峰暂缓进攻豫州,给陆铮喘息之机,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陆铮在两河多待一天,他在两河推进的新政就能多受益一天。 当他的兵员源源不绝,另外当他不再为粮草担心的时候,他就可以练出更多的兵来,至少在两河地区,他有把握再练几万精兵出来,关键时候,这些精兵都将是决定胜负重要砝码。 而对宋乃峰来说,他作为西北人到了关内,他要将政令疏通并不容易,所谓的大乾朝名不正,言不顺,乾朝的皇帝龙兆炎其本是大康的废太子,在百姓心中,在那些遗老遗少们的心中,宋乃峰便是反贼,在社会的各个层面上,对西北军占领京城都报很负面的态度。 宋乃峰是精明的,他占领京城之后决定放弃西北,将西北几乎所有的铁骑都调到了关内,他的计划是要在此和陆铮决战,将陆铮赶出北地。另外,他还有强援辽东军,淮南道和岭南道也和他遥相呼应,他们一起共同反大康朝。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而且是很有杀伤力的,但是从时间角度来看,时间其实并不站在他那一方。 陆铮推行十分开明的政令,在两河已经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两河的曹家和赵家被他几乎连根拔除,同时两河之前的二线,三线的家族开始崛起,陆铮的这个策略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和响应,两河地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陆铮的优势是宋乃峰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作为处于弱势一方的陆铮他究竟能不能顶得住宋乃峰早起的疯狂压制,陆铮在关键时候找到了宋文松,宋文松又能扛得住多久? 川山岳的大军往北,并州的城墙坚固如铁,宋文松的骑兵被渐渐的压缩,他倘若往东北遁走,那边则是辽东铁骑的地盘,宋文松可以说是在对手肚子里面闹翻天,其中的凶险不用说也能预见。 “老头子还是恨我入骨啊!让川山岳来对付我,宁愿放弃进攻豫州,也要不惜代价置我于死地,这样的仇恨着实让我心寒无比!”宋文松铁青着脸,手中拿着斥候的探报,语气无比的愤怒。 他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拔高,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川山岳这厮可不是苗城的这些守军,此人战力不在我之下,而他们拥有三倍于我们的铁骑,倘若我们撞上去,几乎是求死! 我们就只有这一点人马,损失一人少一人,就算我们被打残了,在眼下的局面下,我们也难以生存!” 谋士和众将都默然无语,齐远志却淡淡一笑,道:“将军莫慌,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向豫州求救,将军放心,我们南府军是一条心,陆大人将南府军交给您了,就不会对您不管不顾,更不会对南府军的将士们不管不顾滴!” 齐远志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军心给稳住,同时也是给陆铮下了套。倘若陆铮不救宋文松,现在这两万人马还会对陆铮死心塌地?这样一来,宋文松可以迅速的确立权威。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我们在北地,并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并州失守,川山岳的三万人将无法将我们给包住,西北军的战术完全失效!” “并州怎么拿得下来?并州易守难攻,就算没有川山岳,我们的实力也拿不下并州!”立刻有将领大声道,很显然他们说出的是实情。 齐远志哈哈一笑,道:“是啊,所以大家急什么呢?陆铮既然设了谋,他肯定是瞄准了并州滴!如果威胁不到并州,我们从豫州到北地这一路奔袭千里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各位,我判断陆铮用兵分了两路,我们这一路由大将军率领在明处,另外还有一路就潜伏在这一线,在暗处,现在川山岳出兵了,如果我们不主动给陆铮告急,他一定会按兵不动。 所以,现在我们要迅速的给陆铮告急,而后陆铮定然会让我们占苗城,依托苗城一线和川山岳周旋,挡住川山岳北上之路。如果那样,并州必然能有战事!” 齐远志侃侃而谈,他这番话说出来,听得众人都张大了嘴巴,连宋文松都是无比的折服。很多道理说明白之后不值一提,可是在未有明了之时候,怎么说也难以说得清楚。 很显然,陆铮不是省油的灯,他给宋文松两万人马,并不是要宋文松很快就把这两万人全部干死,从而彻底成为炮灰,他肯定是有更深的谋略。 京城和豫州以及两河对峙,可是现在战场宋乃峰选择在北方,那陆铮能让宋文松真的受夹击,陷入绝境么?宋文松如果就这样被灭了,对陆铮来说也绝对是巨大的灾难。 宋文松道:“来人啊,给陆铮发八百里加急,我亲自手书!” …… 豫州的天气很干燥,大将军府里面,陆铮的几位夫人都在,这些天陆铮一家团圆,其乐融融,气氛非常的融洽。 北地不太平,豫州和京城不过相隔几百里,双方十几万军队对垒,西北军的游骑频繁出现在豫州附近,最近的一次他们的尤其已经到了城门之外的一里地的地方。 骑兵的游骑探子,他们来去如风,而且非常喜欢抢掠,因而豫州附近很多百姓饱受其害,从各方面传递的信息来看,似乎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可是在豫州城内,并没有大战的氛围,酒肆茶楼依旧兴旺,大街之上依旧人流如织,关键是豫州大将军府,依旧稳如磐石,豫州城的安定祥和让人心很笃定,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大总管陆铮绝对不会放弃豫州,因为他把家眷甚至连岳父都接了过来,而且陆铮的本事也在豫州广为流传,其中流传最多的便是当年他用一个小县城,用几千步卒挡住了敌国三万铁骑,这样的流传无疑很鼓舞士气。 因为现在豫州和京城的差距单从人数来说并不大,豫州的军队也在急速膨胀,随着新政的推行,豫州周边,汴州周边有很多人敲锣打鼓的随军呢! 陆铮的议事厅,众位谋士齐聚,众多将军神色都非常的凝重,陆铮一笑,道:“你们这么沉重干什么?至少川山岳往北走,我们豫州可以缓和一阵子了!” “宋文松的八百里告急来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让宋文松完蛋了,我们豫州恐怕也难守住!”张平华道。 他顿了顿,又道:“大将军您说过,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要打持久战,时间拉得越长越好,仗打得越长越好,所以……” 陆铮眉头一挑,道:“宋文松的告急书信到了没有?是他亲笔手书么?” “早就到了!宋文松的处境十万火急,要么他原路退回来,这基本不可能,因为川山岳不会给他机会。可是他往北逃有并州挡着,往东北走进入辽东那也很危险,谭磊和他并无交情啊!” 陆铮哈哈一笑,道:“所以并州就是个结,现在传我将令,让宋文松守住苗城,在苗城挡住川山岳,告诉他,我们出兵救援需要时间,他得守七天以上,守不住七天,局面便没有办法控制!” “大将军,我们……我们真要出兵么?这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我们一旦出兵,豫州怎么办?宋乃峰这是设套啊,倘若我们出兵往北,豫州必然危机啊!”张平华脸色巨变,大声道。 不仅是张平华,陈立忠等人也都立刻附和,显然,他们对陆铮的这个计划都表示反对,豫州和京城的对垒,豫州本就处在下风,如果陆铮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到了北地,那豫州怎么能守得住? 川山岳去了三万骑兵,豫州也去了三万骑兵,可是西北军拥有十几万骑兵,豫州一共只有三万骑兵呢! 陆铮如何这样干,无疑是断了豫州的臂膀,让豫州一旦战败,逃跑都十分困难,这样的情形着实太可怕了。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不能见死不救,其实对我们来说,如果不是无奈,何至于出这样的计策?宋文松来了,我们用了,但是如果宋文松刚刚出兵便完蛋,我们的计谋岂不是也失败了么? 宋文松手下可是有一万骑兵啊,这些骑兵都是我们的宝贝疙瘩,就这样葬送在了北地,我们豫州军还怎么有机会赢得这一战?” 陆铮语气肃然的道,这番话他说得是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众人面面相觑,个个作声不得,一种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跟随陆铮的人都知道,陆铮的性子极其强烈,他决断的事情任何人劝也不能撼动,可是这件事很显然太危险,陆铮这哪里是冒险?分明就是求死呢! 陆铮的对手,豫州的对手不是别人,对手是天下第一的猛将啊,面对这样的宋乃峰这样厉害的人物,陆铮如此作为,后果太严重了。 豫州没有了骑兵,那豫州城守不住怎么办?豫州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过后,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戴皋,在场众人,其他的人分量不够,关键时候大家希望戴皋能够最后奉劝一下陆铮,让陆铮不要意气用事…… 戴皋闭目养神,实际上他似乎永远都睡不醒一般,他就那样端坐着,微闭双目,整个人宛若老僧入定一般,至此今天的议事就这样结束了。 所有人都走了,大家都分头办差去了,陆铮作为大总管,在南府军中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他的决断不容有任何质疑,虽然局面凶险,但是大家除了立刻分头部署之外还能干什么呢? 豫州的城墙可以再高一些,结识一些,城外的防御,巨鹿马,护城河还能更有力一些,豫州的百姓发动得可以更彻底一些,还有守城的物资可以囤积更多一些。总之既然要死守豫州城,那各种极端的情况都要考虑,要做到有备无患,要做到竭尽所能! 陆铮现在掌握的南府军有这个能力,将领和谋士们都各自有分工,陆铮一旦有了决断,大家都会众志成城,这是陆铮眼下最大的优势。 大家都走了,戴皋睁开了眼睛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宋乃峰的铁骑可能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此人的悍勇在当年我亲眼见过,他豁出命的情况下,可以将所有的兵都堆在城墙下面,他可以让后面的骑兵踩着前面的尸体冲上城墙,而后将城给破之,那样一来豫州城完了,一切可能也都要完了!” 陆铮点头道:“岳父说得对,我相信宋乃峰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他用川山岳北上,就是要诱使我出兵,只要我出兵了,他就会迅速压过来,而后用尽一切力量将豫州攻破!这是他的盘算!” 陆铮顿了顿,道:“所以,我放出话来要出兵,而且全城动员,用心备战,这个时候就看大家谁能熬得住了! 岳峰放心,弄险的事情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做得人人都能看清楚,人要赌,可是要赌在胜负掌握之处,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懂!” 陆铮点点头道:“是啊,如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赌,就算要赌也要让对手看清赌局之前就离场,否则很可能一败涂地啊!”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早就让柳松秘密北上,昼伏夜行,此时两万骑兵已经到了苗城往北的那一片荒野之中了,是不是? 此时的豫州就唱空城计,宋乃峰等你出兵,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你出兵的消息。他等到的可能是并州城破的消息! 并州城破,消息从并州传到京城的同时,柳松的铁骑也差不多可以赶到豫州附近,宋乃峰再要动手,他未必会有绝对的胜算,是不是?” 陆铮愣了愣,半晌道:“幸亏我的对手不是岳父您,如果是您,我恐怕……我恐怕要完蛋!”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的这个安排很精妙,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因为你这个安排中有一个很让人迷惑的地方,那就是并州之战。 柳松两万骑兵要攻下并州不容易,因为并州易守难攻,按照常规要攻并州,至少需要四万以上的人马,所以,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你派两万骑兵过去不多不少,于事无补,那不是明智的策略!” 戴皋顿了顿,道:“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只要宋文松拼命守住苗城,川山岳久攻苗城不下,攻城一方必然死伤惨重,在这种情况下,并州的兵可以从城中出来,往苗城进发,夹击宋文松,从两个方面对宋文松施压。 而只要并州的兵出来了,柳松的铁骑便会迅速出击,在荒野之中,柳松能够迅速将并州军的一万人马吞掉,而后一蹴而就拿下并州城,并州城破,西北的门户大开,宋文松占据并州之后,可以将势力迅速的渗透到西北去,西北被宋乃峰放弃了,恰好处在一个真空的阶段,宋文松占据了西北,他有能力在西北迅速的壮大,宋乃峰则失去了后退的路,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了。” 戴皋侃侃而谈把陆铮的计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陆铮道:“是,只要宋乃峰成了无根浮萍,他在京畿和关内多待一天,实力便削弱一天,所谓的大乾朝的江山用不了多久就会呈现出土崩瓦解之势,到了那个时候,嘿嘿,北地还有谁和我们争锋?” “这是一场持久战,任何想速战速决的念头都非常的危险,时间对我们有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能越来越强,而对手将会愈发被削弱,我想好了,大不了我苦熬三年,三年之后,我不相信宋乃峰还能有今天这样的气焰!” 戴皋哈哈一笑,道:“宋乃峰和谭磊倘若再一次联手,局面会很凶险,这一点你不能不防。你和谭磊交手之后,辽东军兵败暂时休养,但是以他的秉性应该用不了太久其就会再蠢蠢欲动。到时候两河怎么办?” 陆铮摇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无解,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谭磊倒也罢了,关键是龙灵秀这个女人恨我入骨,对这个女人我不敢抱幻想,好在眼下他们还没有南下的打算,我还能有一段喘息的机会!” 陆铮说到此处,看向戴皋道:“岳父,两河的政务是关键,我们推行的政务以前从未有过,但是很得民心,我也是师从北燕太后! 北燕太后一个女人为什么能掌控政局?因为她很聪明,他利用中小权阀来打压大权阀,调动下面的力量来颠覆整个北燕权贵的根基,这样的策略威力太强大了。所谓百年的朝代,千年的世家,豪门权阀存在太久,他们积攒的腐朽和怨气也就会越久,如果能把这样的腐朽给打掉,把怨气给激发出来,这股能量是能够改天换地的,这方面我求岳峰能够帮我,要不然我手底下的这帮人,凭他们的本事还做不到把政务都做好,把我的意志都贯彻!” 戴皋淡淡的道:“我一个老头子,行将就木了,能替你干几年差事?人才啊,如今就是人才匮乏,所以两河的确的人才选拔尤为关键,大康的科举在两河可以兴起,兴科举,选人才,这才能长治久安!” 陆铮点点头,对戴皋的提议无比的折服,的确陆铮之前忽略最多的就是人才。他的意识是一方面,他的身份是另一方面,他是大康的臣子,而且他是带兵的将领,他没有名义去搞这一块。 现在好了,他拥有了两河地区,这里名义上是大康的领土,实际上则是他的独立王国,在这个地区他完全能够兴科举,选拔人才,从而为将领更大的事业奠定人力的基础。 戴皋也走了,陆铮再想想现在的局面,他不由得唏嘘感叹。过往的很多事情都一一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他还记得自己初到扬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在张家连性命都保不住,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今天? 今天,现在,陆铮觉得自己越来越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上,这条路从他一开始走就没有尽头,也没有退路,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路,他的背后有一个家族,有无数追随者,这些所有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他能退么? 忽然时间陆铮有些想江南了,他不知道此事的江南又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和他在两河这边一般,处处都很艰难? 两河丢了,一切就完蛋了,因为反贼们会迅速的汇聚成汪洋大海,那样江南也要丢。关键是两河丢了,陆铮恐怕也难逃遁,他死在了两河,陆家还有多少力量为大康守护天下? 戴小静和影儿走过来,两女一左一右的抱着了陆铮的胳膊,陆铮看着她们的脸庞,内心泛起无比温馨之意,他心中暗想: “就这一场豪赌,如果输了,眼前的一切都如镜中月,水中花,全都完蛋了!他把家眷接到了豫州,把戴皋接到豫州,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场赌局,因为他要让对手相信,他绝对不会冒险敢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出去,因为那样,一旦西北军发疯,陆铮无处可逃,唯有死路一条!” 章节目录 第748章 斗智斗勇! 苗城之战,宋文松已经被逼入了绝境,陆铮给他的回复便是让他死守苗城,至少守住十天。宋文松一共只有一万骑兵,另外一万新兵,苗城不过寥寥数千人,城不大,墙不高,守城之战一旦开打,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川山岳是宋乃峰手下的头号猛将,也是宋乃峰最看重的大将之一,而宋文松则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如果捱不过去便是死,困兽之斗,他亲自上阵,完全豁出了命来扛,面对川山岳的三万大军进攻,他只牢记一点,那就是死守,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现在我们只有相信陆总管,陆总管说了,只要我们能守住十天,就一定能渡过难关。你们都是跟随他出神入死的兄弟,陆总管能丢下你们不管么?”宋乃峰咬紧牙关对手底下的众将如此训话。 他自己也是完全豁出去了,此时此刻,他除了豪赌之外还有什么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陆铮,唯有如此他才可能有活路。 生死的考验之人,人的潜力是惊人的,宋文松把兵力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一万新兵全部派上了用场,而且将苗城的几千百姓也都发动了起来,这一来,他调动的人力也接近三万人马,川山岳攻城的兵丁也不过三万人马,双方从人数来说其实差距并不大。 另外,川山岳没有想过宋文松会死守苗城,他将苗城围三阕一,指着把宋文松赶出去呢,赶到了野外,而后在运动之中将宋文松击溃擒获。 川山岳在用兵之上出现了失误,因而起初攻城的伤亡不小,等他意识到这是一块硬骨头的时候,他再调动全部的精力攻城,难免在士气上就打了折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打到了白热化,川山岳也忍不住了,亲自披挂上阵,冲在最前面对苗城发起几乎疯狂的冲锋,而宋文松也毫不示弱,自己披甲站在城头之上,弯弓搭箭,冲着川山岳便是一通连珠箭,两大主帅就这般直接对垒,双方士兵的杀气因此被彻底的点燃。 川山岳怒吼,道:“宋文松,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还不出城来束手就擒?尔等倘若俯首,我可以向王爷求情饶你一命,否则,王爷说了,无论死活,都让我将你抓回去……” 宋文松勃然大怒,道:“川山岳,你们这帮无君无德的反贼,也有脸让我俯首?我看你川山岳现在倘若能放下屠刀,我回头禀报陛下,让陛下饶你不死,从而让你们家族不会因为你的反叛而蒙羞,否则,你们家族列祖列宗都将因你而成为我大康朝唾弃之反贼,他们永生永世也不得翻身!” 宋文松这一番破口大骂,真骂得痛快淋漓,便骂他边射将,他手中的可是三石强弓,他本身的力量也惊人,箭矢射出去川山岳能躲,可是川山岳身边的好几名士兵被当场射穿,川山岳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宋文松一方的士气大振,城头之上的火油,檑木滚石等等物事齐齐招呼下来,一波强势的反击,川山岳再一次功亏一篑败下阵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进攻了,军中的伤亡很大。 川山岳怒不可遏的道:“打,给我死死的打,狠狠的打!他妈的,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苗城我们攻不下来!宋文松手底下就只有一万兵,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再打一次……” “川将军啊,现在天色已经暗了,夜战对我们攻城一方来说非常不利啊!”谋士上前劝阻道。 “他妈的,这贼老天,怎么暗得这么快啊?嘿,我川山岳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我……我……我……我不拿下苗城,我誓不为人!” 川山岳气急败坏,下面的将领们束手无策,谋士们在此时都在动脑筋替他想对策,谋士古霄建言道:“川将军,所谓困兽之斗便是宋文松是也,我们三万人对苗城乍一看有优势,但是宋文松有一万骑兵,有一万新兵,另外苗城还有近万百姓,这些所有人都被他鼓动起来,从兵力来说我们并未有占多大优势! 为今之计,我们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增兵,从此地离京城路途遥远,增兵来不及,所以,将军应该立刻派人去并州,让并州出兵从北方压下来,我们南北夹击,苗城一定能攻下!” 古霄此言一出,帐中立刻热闹了起来,一个个都十分踊跃的说话,很显然,古霄的这番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现在战况焦灼,川山岳的攻城遇到了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并州能出兵,凭并州的一万多军队,苗城立马就承受不住呢! 川山岳微微皱眉,并没有马上说话,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川山岳攻不下苗城太丢脸,这件事传出去让他怎么在军中立足? 古霄瞧着他的模样,便大抵能想到他的心思,当即道:“川将军,为今之计,王爷正在创业之时,我们苗城之战乍看很小,其实关乎全局。 京城和豫州对峙,双方的平衡会因为苗城之战而被打破,倘若我们能赢,王爷出兵直指豫州,陆铮小儿恐怕就在劫难逃。倘若我们因为拖延时间,让宋文松有了喘息之机,甚至逃之夭夭,以王爷的性格恐怕还是要不依不饶,到那个时候,我们迟迟不能灭豫州,我们大乾朝的根基就建立不了啊! 所以将军,这个时候不是计较那些虚名的时候,抓住宋文松是头等大事,再说了,并州的马窑子以前就是给将军您牵马的小兵而已,将军能用他那是他的福气,这点事儿他敢往外传?回头只怕他得把所有的功劳都奉送给您呢!” 川山岳一听这话,脸色有了松动,他犹豫太久,道:“不错,我就给马窑子写信,让他即刻出兵!哼,豫州能否出兵救宋文松现在还是个谜团,但是就算陆铮要救,我也不会给他机会,还是要速战速决!” 川山岳送信给并州,让并州将军马窑子出兵夹击苗城不提。京城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度关注苗城之战,苗城之战打了多少天,宋乃峰就有多少天没有睡觉。 从京城到苗城八百里,这沿途的驿馆非常的忙碌,每天来往的书信让这条路变得异常的繁忙。 不夸张的说宋乃峰虽然人在京城,其实苗城之战是他在打,对这一战的困难程度他也有低估,而对宋文松的困兽之斗,他在愤怒之余,也是无比的纠结。 正如川山岳所说苗城之战微不足道,但是苗城之战关乎豫州,豫州的陆铮究竟怎么办?他真会将宋文松就这样当炮灰么? 宋乃峰判断,陆铮一定不会甘心让宋文松就这么完蛋,但是,苗城之战打了这么多天,从豫州那边并没有传来消息,从豫州到北地的沿途更没有看见有南府军的踪迹,这说明陆铮没有动。 秦业嗣道:“陆铮此人,真是心狠手辣啊!这一次三公子被他利用了,不值得啊!川山岳要赢这一战恐怕也是惨胜,三公子用自己的一条命,拖住了王爷您几个月,嘿,陆铮的豺狼心性通过这件事便能看出端倪来!” 宋乃峰微微皱眉,过了很久,他道:“是不是陆铮还有后手,或者是他只是沉得住气而已?” “后手?现在陆铮出兵恐怕都已经要迟了!他能有后手?豫州一切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从京城到苗城的驿站我们完全恢复,而且高速运转,倘若陆铮有动作,绝对瞒不过我们的耳目,他想暗度陈仓完全不可能!”秦业嗣道。 宋乃峰抿嘴不再说话,此时关于苗城的急报有到了,宋乃峰从桌上拿起川山岳送来的急报,他一巴掌将面前的水杯掀到了地上,道: “川山岳简直是饭桶!老子给他三万人马,他竟然连老三这个逆子都收拾不了,你瞧瞧他要干什么?他竟然要让并州出兵来夹击苗城,你说他丢人不丢人?这件事传到军中,他川山岳要脸不要脸?” “哈哈!”周兵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是宋乃峰手底下的名将,一听川山岳竟然指挥并州军,他咧嘴乐开了花,道:“王爷,早知如此您该让周某去!川山岳就是那样,听他吹牛那是天下第一,真正要打仗,尤其是遇到了硬茬子,立马就委顿成了娘们了,真是让人捧腹不已啊!” 秦业嗣在一旁听不下去道:“周将军留点口德吧,川山岳将军的为人您还不知道么?这一次他作出如此决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毕竟苗城之战虽然不大,可是却关乎全局啊,我们京城和豫州对峙,战局究竟导向何方现在都看着苗城呢!” 宋乃峰嘴唇掀动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没有的事儿,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他在等着,陆铮倘若胆敢出兵救宋文松,他就毫不犹豫的大举出兵,将豫州攻破,取陆铮的狗命。 现在陆铮一直没有动,他心中未免浮躁,但是他还是判断陆铮应该看穿了他的用心,陆铮还是厉害啊,能够沉得住气,能够忍耐得住。 不过陆铮放弃了宋文松,他还有什么底牌呢?陆铮没有牌可打了,宋乃峰便可以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调动起来,甚至可以联络辽东,大家一起围攻豫州,陆铮就算有三头六臂,就凭他手底下的那一帮南府军,还有三万骑兵他能挡住? “陆铮啊,陆铮,苗城之战你能够暂时忍耐,可是你能忍耐一辈子么?传我将令,告诉川山岳,让他速战速决,不要恋战!三天时间,拿下苗城,否则我换人!”宋乃峰冷冷的道。 他环顾四周,对身边的人道:“苗城大战之后,下一步我们就要进攻豫州了!陆铮是个厉害的人物,可他终究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结果是我们必胜,他必败!” 所有人齐齐拜倒,道:“王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等愿意誓死追随王爷!” 宋乃峰哈哈大笑,心情无比的愉悦舒坦,现在的大乾朝,他大权独揽,所谓的皇帝陛下就只是个摆设而已,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太棒了,宋乃峰掌握这权力,眼前这么多人全都认他为主,他的勃勃野心渐渐的膨胀,对拿下豫州,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并州,马窑子接到了川山岳的手书,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川山岳啊,川山岳,你号称王爷手底下的第一猛将,现在竟然连苗城都拿不下了,还要求救于我,真是笑话啊!” “都给我听好了,苗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并州军全军出动,从北面压过去,果子熟了,我去摘,得这一大功劳,我们都得发财,王爷不会少赏我们!”马窑子踌躇满志的道。 并州城的一帮守卫们齐齐欢呼,对他们来说建功立业太重要了,西北军好战,并州又是军事重镇,目前并州城正规军拥有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以前都是宋乃峰的心腹嫡系,宋乃峰南征,将他们留在并州一直没有战事,这帮骄兵悍将们早就憋疯了呢! 现在马窑子要出兵,大家自然欢欣鼓舞,并州司马王文元却道:“将军,您可千万别轻易出兵,并州是西北的屏障,您的职责是守卫并州,只要并州不丢,您就有莫大的功劳。 此时您倘若轻易出击,并州空虚,一旦被其他人所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马窑子微微皱眉,他对这个并州司马反感之极,因为这家伙是所谓朝廷派来的官。在马窑子眼中所谓大乾朝廷算什么?他只认宋文松呢,所谓朝廷那就是王爷手底下的狗。这样算来并州司马王文元也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呢! 当即他哈哈大笑,道:“王司马,你一主政地方的文官知道什么?我并州再西北军的团团环伺之下,谁敢来占并州?再说了,我马窑子手底下一万余精锐是吃素的么?谁倘若敢来犯,我让他有来无回!” 马窑子哪里听得进劝告,当即将所有的兵丁带出了并州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攻占苗城了。 从并州到苗城有百里路,骑兵行军一天便可以到,马窑子率领全军南下,快马加鞭,黄昏的时候远处的苗城便遥遥能看到了! 此时的他的周围是一片的荒漠,茫茫的荒漠之中,苗城更加凸显出来,马窑子似乎能够看到苗城城破的那刹那精彩了…… 章节目录 第749章 大胜之后! 马窑子踌躇满志,志得意满,他似乎看到了苗城正在向他招手。对他来说,等待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 他早年本来追随川山岳,后来因为川山岳行事暴戾,两人生了芥蒂便分开了,马窑子在心中并不怎么服川山岳,因而暗中一直都憋着一口气呢!奈何川山岳备受宋乃峰信任,在这一点上马窑子比不了,所以川山岳志得意满,马窑子郁郁难出头。 可是这一次马窑子看到了出头的希望,川山岳费尽全力攻不破苗城,现在求到他的头上来了,这一次马窑子还不扬眉吐气么? “将军,您看,前面是什么?是不是有兵,骑兵?”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马窑子眉头一挑,看向远方,茫茫的大漠,无尽的远方,天际和大漠交接之处,隐隐看到了大规模的人影绰绰。 马窑子揉了揉眼睛,道:“他妈的,川山岳还给老子摆这么大的排场么?还派兵来迎接我?嘿嘿,兄弟们,你们瞧啊,川山岳将军派兵来迎接我们来了呢!哈哈!” 马窑子哈哈大笑,神情说不出的得意,周围的一众随从都哄笑起来,所有人都收住了脚下的骑兵看向远方,渐渐的,听到大地有震动,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了! “不对劲啊,将军,这么看上去好像不是我们自家军队!”一名校尉大声道,众将齐齐凛然,而这个时候对方的骑兵越来越近了,马窑子在马上极目远眺,隐隐看到对方的旗帜不似西北军,旗帜尚篮,赫然是南府军的旗帜? 马窑子毕竟身经百战,见到旗帜不对,当即喝道:“传我将令,把队伍列好,准备应敌,对方的势头有些不对,似乎是敌袭……” 西北军的旗语打了出来,开始整齐列队,而这个时候对方的骑兵终于看清楚了,对方尚篮的旗帜,旗帜上大大的写着“柳”字,盔甲和战袍皆清一色是南府军的装束! 远远可以看到最前面的将领,其人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威风凛凛,手中握着一柄长槊,骑着枣红大马,赫然是当年在西北就打出了名气的柳松。 柳松策马上前,远远的就看到了马窑子,忍不住仰天长啸道:“马窑子,当年费县之战汝还记得否?哈哈,今日|你又自投罗网了,老子不成全你都不行了!” 马窑子肝胆俱裂,他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南府军会突然冒出来?”下意识他就觉得有些不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呢! 马窑子和柳松之间还有一段故事,那是柳松还追随宋文松在西北的时候,宋文送让柳松镇守费县,给他只有两千人马。马窑子当时跟大公子宋文杰比较紧,便趁着宋文松不备欲要把费县给拿下来。 柳松当时很年轻,可谓是乳臭未干,马窑子哪里把他放在眼里,谁知双方一交手,柳松两千人马奋勇冲锋,把马窑子的几千人马冲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马窑子那一战之后,便彻底失宠,走向了衰落,现在他想起来还是噩梦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两人冤家路窄又碰上了,瞧柳松的架势,哪里是弱者?分明是要取他性命呢! 柳松已经开始冲锋了,他手底下的南府军骑兵个个都胯这高头大马,纯种的西北良驹比他马窑子手底下的骑兵更有战斗力,更可怕的是柳松的骑兵人数竟然也超过了他。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中还有重骑呢! 马窑子倒吸一口凉气,喝道:“不好,上当了!我们中了南府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拿下并州城!” 马窑子这一喊,手底下的一帮将领更是慌了神,柳松哈哈大笑,道:“马窑子,这些年不见了,没想到你武艺没有多少长进,可是脑子却灵光了很多,不错,柳爷爷已经等了很久了,就等你从并州出来,而后将并州城拿下,顺便将你给解决掉,没想到你还真听话,虽然磨|蹭,但是终究还是出来了!” 柳松将手中的长槊举起来,南府军如潮水一般的列阵向西北军冲过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战场决胜负成为了唯一的选择,柳松在士气上占据了上风,在兵力上占据上风,更重要的是在心理上占据了上风。 双方对垒,骑兵对骑兵,一旦交手便是难分难解,马窑子心中挂着并州,心神难以全力以赴,很快便呈现出败势来,逮着了一个机会他便无心恋战,当即让人鸣金收兵,西北军收兵,柳松不依不饶便压了上来,马窑子且战且退,欲要退出纠|缠,让一部抵御柳松,大部准备迅速彻底,火速直奔并州准备守城呢! 然而,马窑子刚刚脱离战斗,不过跑了十余里地,便听到号角声响,而后炮声隆隆,却是柳松早就安排了几千骑兵抄了马窑子的后路,在后面埋伏了下来,马窑子后路被堵,柳松的追兵又来了,马窑子就这样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见此情形,马窑子恨得咬牙切齿,喝道:“柳松这个狗东西,他是要让我命丧于此啊!兄弟们,事已至此,我们唯有死战才能活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拼命的时候到了,兄弟们,谁敢跟在我后面杀!” “杀!杀!杀!” 刹那便是杀声震天,双方再一次绞杀成了一团,这一次交战对西北军来说更是不利,因为他们处在被合围的状态,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柳松手握长槊,浑身浴血,杀出了肝火来,跟在身旁的南府军骑兵也都一个个彪悍无比,这些士兵虽然是江南人,但是和西北军交手极多,对西北军的仇恨非常的深。 长期的战争磨砺,早让他们没有了南方人的柔弱,其彪悍的作风比之西北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战大战打下来,马窑子被杀得丢盔弃甲,他率领的一万多士兵被灭了七成,仅剩几千人马逃之夭夭,却也像是没有头的苍蝇一般乱撞呢! 柳松大捷,几乎团灭了马窑子,大捷之后,他并没有休整,而是立刻调转的马头直接对准了苗城,苗城外面,川山岳又是一天血战无果,正在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呢! 天色微亮的时候,远处忽然来了骑兵,他只当是马窑子的援兵到了,他披甲起来怒道:“好个马窑子,磨磨蹭蹭,竟然搞到现在才到,老子现在是用人之际,不想和他计较,否则,老子非得治他一个懈怠之罪!” 川山岳可以说是毫无警惕,连马都没牵过来,而他在磨磨蹭蹭搞了半天的时候,忽然传来急报,斥候慌慌张张的冲进了营帐,大声吼道:“不好了,将军,大将军,敌袭,南府军的敌袭!” 川山岳勃然大怒,道:“什么敌袭?什么南府军?宋文松那小儿被我堵在成立都要憋死了,他还能出城迎战?” “不是,不……不是,是新的南府军,是从远处来的南府军,他们已经冲到了左帐,已经放了火呢!” 川山岳愣了一下,浑身一激灵,冷汗都冒出来了,放火了?我的天,他的营帐后面全是干草,这倘若被放火,那怎么得了?难不成还能飞过城墙冲进苗城么? “快,快给我备马,快,快给我出帐!” 一通混乱之后,川山岳出了军帐瞧外面,只见北边方向浓烟漫天,浓烟之中,一队队南府军的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往这边冲过来,西北军猝不及防之下,军帐被冲得一片大乱。 川山岳看到这一幕真是目眦俱裂,吼道:“是南府军,陆铮那小儿出兵了!陆铮出兵了!快,快给我应敌,快给我吹响号角!” 大军号角吹起了,营帐中的西北军如梦初醒,他们纷纷出账上马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苗城中处在绝望状态下的宋文松一直都在关注外面的动静呢,当他看到浓烟四起之后,再看到了南府军柳松的大军已经杀入了川山岳的军阵之中,他还有什么犹豫的? 当即将手下的骑兵全部带上,而后开了中门领着兵便杀了出来,又是一次前后夹击,川山岳这几天攻城士兵们早就疲惫了,而且伤亡也不小,他们猝然遭遇这样的袭击,真可谓是当头棒喝,他们被杀得大败。 川山岳大败,一路被南府军追了上百里,三万人马剩下不到五千人马,他人在中途,便听到并州军马窑子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一时他双眼一黑,整个人一个倒栽葱便从马上跌了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大胜的宋文松和柳松两人一同兵进并州,两个时辰便攻下了并州城,宋文松领着自己手下的骑兵和步兵入了城,柳松则迅速率领手下的骑兵火速南下,返回豫州! 苗城之战就这样打完了,结果是南府军大获全胜,陆铮的一场豪赌得到了超预期的结果,打垮了川山岳的三万铁骑,同时还让宋文松拿下了并州。 宋文松虽然被打得半残,但是有了并州之后,凭借并州天险,他足以对宋乃峰造成极大的麻烦和牵制。 并州是南北的通道,从并州往西北方向便是陇右,陇右是宋家的老巢,宋乃峰决策将宋家的大部分势力都转移到了京畿和关内,陇右广袤的地区成了一片真空区域,恰好宋文松便能入陇右,凭他的能力和实力,在陇右广袤地区有巨大的回旋余地,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入了陇右,便如同蛟龙归海,宋乃峰再要把他抓住,或者是灭了他变得几乎不可能了! 另外,并州又是通往北地北燕的关键节点,有了并州之后,陆铮和北燕之间的贸易又可以打通了,有了这样的贸易通道,不仅可以为陆铮和宋文松提供巨额的财富,更重要的是陆铮严重缺马,他想从北燕买马少了并州的通道他将事倍功半。 柳松在并州大捷之后,立刻南下,不过两天的功夫,他的骑兵便回到了豫州,而这个时候,苗城兵败,并州失守的消息刚刚传到京城。 川山岳跟着骑兵灰溜溜的滚回了京城,宋乃峰听闻苗城兵败的消息之后,他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川山岳真人,他才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委顿下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铮……陆铮他有三头六臂么?川山岳,你就是我大乾朝的罪人,你罪该万死!” 宋乃峰几乎是在咆哮,这一次苗城之战对他来说损失过于大了,川山岳率领的可是三万精兵啊,三万人马飞灰湮灭,对手却伤亡很小。更重要的是,兵败之后,宋乃峰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他本来跃跃欲试,欲要对豫州用兵,现在看到这一幕惨状,他敢用兵么? 川山岳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的道:“陆铮奸诈无比,他暗中早就让柳松率领兵丁隐蔽在了北地的荒漠之中,他们其实就跟在宋文松的后面,昼伏夜行,隐藏在暗中。他们一直就等着并州出兵,并州一点出兵,他们便迅速出击,先扑马窑子,而后回头便对我实施夹击! 马窑子一万多人,竟然没有伤及柳松分毫,我的骑兵仓促之间还没回过神来,便……便被攻破了。宋文松又抓住战机,内外夹击,我……我便遭遇大败……” 一旁的秦业嗣道:“豪赌,陆铮小儿这是一场豪赌,我们谁都没料到他敢把手底下所有的骑兵全派出去,他的骑兵跟着宋文松一同入大漠,我们的斥候都判断不了,而且他们昼伏夜行,本就隐蔽。 更重要的是陆铮小儿能沉住气,一直在苦苦的等着,熬着,而后等着马窑子出兵,他迅速行动,一下就建功了!这一败,我们真是败得冤枉,同时也是败得惨烈。经过了这一败,我们该怎么办?豫州城我们还攻否?” 秦业嗣这话说出来,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答话呢!大家怎么说话?谁还敢轻易说话? 京城经过了这一败之后,还有把握赢豫州么?可能还能赢,可是结果恐怕也是惨胜呢!如果是惨胜,胜了之后怎么办?京畿能守得住么? 京畿重地,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这里是无数人向往的地方,同时又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和陷阱。曹魏明当年陷入过这个陷阱中,宋文松陷入过这个陷阱中,现在宋乃峰又不知不觉坠入了这个陷阱里面。 宋乃峰紧抿嘴唇,整个人的脸色极其的阴沉难看,他心中非常清楚,时间根本就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如果他不能尽最快的速度解决豫州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越来越不利。 更重要的是并州失守之后,陇右的根基可能被撼动,宋乃峰失去了对陇右的掌控,他同时失去的将是退路,没有了这一条退路,他实在不敢去想象未来的结局了。 一步被动,步步被动,无疑,宋乃峰现在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境地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喃喃的道:“来自辽东的使臣到了没有?告诉他们,辽东的使者一旦到了,我亲自宴请他,辽东和我们以后是兄弟般的感情,我们热烈欢迎辽东军也能成为我大乾朝的一部分。 我大乾朝要想传下去,要想一代比一代强,我们一定要有大胸怀,大气魄,大风格!” 宋乃峰大手一挥,看向周围,喝道:“尔等可都知道?” 宋乃峰手下的众将,其中包括刚刚从陇右赶过来没有多久的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他们齐齐都称是,很显然,现在宋乃峰的策略又将要和辽东军合作了! 宋乃峰和陆铮之间的博弈,辽东军成为关键的力量,宋乃峰拉拢辽东军志在必得,新的胜负就这样在双方徐徐拉开的帷幕。 …… 豫州的情形和京城不同,柳松大捷之后返回,陆铮大肆宴请宾客,柳松得到了极其丰厚的犒赏,晚上陆铮又夜宿柳纨的房里面,和柳纨谈起了此事,柳纨也是非常的高兴。 然而,这样的兴高采烈只不过持续了一天而已,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苗城之战虽然漂亮,但是这只是双方博弈交手的开始,鹿死谁手现在还不能确定呢! 对陆铮来说,他依旧面临巨大的压力,毕竟宋乃峰的实力依旧比他强大太多了,他要越过这一座山难度太大,太大了! 议事厅,童子道:“刚刚收到的情报,宋乃峰高规格宴请辽东的使者,从形势来看,辽东应该要准备有所动作了,宋乃峰和辽东之间能否合作,对我们来说恐怕影响巨大!” “不错,如果辽东军和西北军合作,我们豫州根本没有办法挡,现在我们必须要破坏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张平华道。 “破坏?怎么破坏?辽东军和西北军他们早就有合作关系,宋乃峰甚至可能把京城都放弃,只要辽东军愿意出兵,宋乃峰手中的筹码实在是太多了!”陈立中一字一句的道,很显然,对这个问题他看得非常的透。 章节目录 第750章又是绝境么? 陆铮赌赢了一场惊险的赌局,对西北军造成了极大的重创,这不止是川山岳三万精锐被灭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并州失守,让宋乃峰从此以后失去了和老巢的联系,京畿和关内成为了宋乃峰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夸张的说,宋乃峰面临巨大的危机,陆铮赢得十分漂亮,然而戏剧性的却是,陆铮现在处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因为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要跳墙,陆铮断了宋乃峰的后路,宋乃峰在极度危机意识的驱使之下,他便立刻转变了心思,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对付陆铮。 陆铮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 当宋乃峰坚定了这个信心的时候,陆铮就处在了很危险的境地,因为目前的形势,宋乃峰可以连横辽东,当西北军和辽东军再一次联合,陆铮的两河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陆铮费尽心机把宋文松从江南赚到了北地,他的这一招不可谓不处心积虑,然而,当他这一招建了奇功之后,自己反而又陷入了被动,不得不说,这真就是造化弄人啊!或者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赢得漂亮,后果却非常的严重呢! 众人在厅堂议事,大家听了童子汇聚过来的情报之后,心情都非常沉重,根据情报,宋乃峰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下血本来对付陆铮。 童子道:“根据目前的形势看,宋乃峰孤注一掷,他对辽东的使臣说了,让谭磊率兵进京,他宋乃峰将西北军全部从京城撤出来,将所有兵力投入到了豫州之战中! 宋乃峰拱手将京城相送,谭磊出兵几乎绝对,只要谭磊一出兵,两人在京城相逢,势必宋乃峰会进一步和谭磊密谈,只要他能鼓动谭磊也跟随出兵,一股西北军我们尚且对付不了,要对付辽东军和西北军两支军队,我们的处境非常危急啊!” 童子这话一说,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谋士们不能说话了,大家的目光就投向了一直古井不波的戴皋,关键时候,戴皋是当下众谋士的主心骨呢! 戴皋轻叹一口气,道:“时也,命也,这是天要亡大康,非人力所能及。我们能在北地守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戴皋这话显然不是大家想听的,但是事已至此,根本就没有办法可想,就算戴皋是人老成精,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依旧也是无能为力啊! 张平华道:“为今之计,我们得想后路,大不了我们可以挥兵东进,取山东立足。占据山东之后,我们可以据险而守,我们南下可以攻淮南道,取淮南道之后,我们便能和江南打通,如此不失为一条策略!” 陈立中道:“这是下下策,我们占据两河,据有的是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我们倘若丢了中原,大康便只能守住江南了,那样一来,我们的处境会无比的被动,比之现在还要困难十倍。 天下的反贼都联合起来要翻天,谁能挡得住?谁能治得了?” 张平华道:“那怎么办?陈立中你倒是说一个办法出来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我们两河拥有十几万军队,真就走投无路,要困死在这里不成?” 下面立刻吵成了一团,此情此景,大家的情绪都非常的激动,内心也异常的烦躁。的确,现在出现的情况对两河来说可谓非常的糟糕,陆铮之前想的所有的策略都失效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那就是陆铮如何面对辽东和西北军的联军。 “现在还有一条路可以试一下!”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本来喧嚣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霎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说话之人自然是陆铮,下面的谋士束手无策,关键的决策需要陆铮来把控,而每每这个时候,陆铮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陆铮环顾左右,嘿嘿一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的策略并不高,那就是我们要立刻派使团北上,要面见谭磊和龙灵秀!” “呃……”一众谋士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古怪之色,陆铮道:“怎么?张先生,你觉得这个策略不妥么?” 张平华咽了一口唾沫,道:“陆大人,恕我直言,我们的使团要想扭转谭磊和龙灵秀的野心几乎不可能!相比起来,我们能和他们谈的东西太少了,我们也没有更大的筹码和他们交易。 宋乃峰可以将京城拱手相送,我们能送什么?难不成我们能将两河也送给他们么?”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筹码,原来是这个啊!宋乃峰的话也可信么?宋乃峰以前就给谭磊说过,只要击退我陆铮,他便将京城拱手送给谭磊,结果呢!现在是谁镇守京城呢? 所以啊,所谓宋乃峰的筹码本就是个伪命题,那是宋乃峰耍心眼子,上手段而已!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得力精干的使团,我相信一定能说清楚,谭磊和龙灵秀只要犹豫,我们便有机会,至少,宋乃峰的西北军单独和我们死磕,他就得掂量一下死磕之后的后果了!” 陆铮侃侃而谈,这番话显然颇有道理很多谋士都陷入了沉思,但是,众人沉思之后,却依旧觉得派遣使团进入辽东,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因为陆铮和龙灵秀之间的冤太深了,辽东军和南府军的梁子也结得太大,这根本就没有谈的东西呢! 陆铮见众人如此,他道:“你们放心,这一次出使我自己亲自出马,好久没去辽东了,我也好久没有扬鞭策马了,辽东是天然的马场,我想去看看!” “啊……”全场瞬间炸了,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他们纷纷睁大了眼睛,一个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铮说的是什么话啊?他要去辽东?他可是现在两河的核心人物,是朝廷的平京大总管呢!他去辽东那不是自投罗网么?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万万不妥,陆大人您去辽东,那无异于是自投罗网,这怎么成?我们南府军一旦没有您了,那……那……”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松十分激动的跳了出来,他急得脸红脖子粗,那是坚决反对呢! 章节目录 第751章 出使!! 陆铮要亲自随着使团出使辽东,这简直是开玩笑,全场所有人都被陆铮的这个决心给惊呆了。 南府军陆铮是主心骨,甚至整个大康陆铮其实也是主心骨,现在陆家如此强大,朝野影响力无势力能抗衡,核心关键就是因为有陆铮的存在呢!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的安全绝对不容有失,而辽东的谭磊杀人不眨眼,公主殿下龙灵秀和陆铮更是老冤家对头,在这样的情形下,陆铮去辽东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以柳松为首的一帮武将率先跳出来反对,接着一帮文官和谋士们也皆站出来反对,面对群情激昂的反对,陆铮道: “你们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选择?你以为南府军十几万人马能顶用么?我们现在只有三万不到的骑兵啊,没有骑兵,我们十万步兵除了窝在城里之外,敢轻易出击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豫州就是牢笼,如果辽东军和西北军联合成功,我们就彻底死定了!南府军主力全部被绞杀,我们还有什么前途和未来?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此时此刻,我陆铮不去辽东向龙灵秀和谭磊游说,你们之中谁能扭转乾坤?” 陆铮的语气陡然拔高,道:“去可能死,不去必然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我陆铮这辈子从一个庶子出身,一直走到今天的位置,心中就从来没有畏惧害怕过!越是困难的时候,我心中越笃定,就像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们面临绝境,但是我心中更笃定我有能力去辽东,让谭磊和龙灵秀改变初衷,只要等个半年光景,北地的局面就会迅速的变化,到了那个时候,宋乃峰就将完全失去优势,接下来,我们便能一点点的将丢掉的地方又全夺回来!” 陆铮语气坚定,斩钉截铁,显然他下定了决心。他手下的众将和谋士们看到这一幕都知道断然没有再劝的可能了,一时皆不知道怎么应对,陆铮道: “都给我听好了,这一次出使正使是张平华,我跟在使团之中,关键时候我再出面。至于随从嘛,就让童子跟随,另外再选五十名精干的高手,你们放心,辽东我去过,谭磊我也见过,就凭谭磊他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 陆铮说得十分笃定,渐渐的大家的情绪也都稳定下来,接下来众谋士立刻开始商议这一次使团出使的各种安排和细节,随即准备车队出发不提。 整个过程十分的迅捷,从陆铮决定出使到使团出发一共只是一天功夫,而从两河出发,越过汴州再向北到辽东,一共不足千里,豫州的使团日夜兼程,只花四天的功夫便到了辽东,辽东盛京城终于到了。 陆铮到过辽东,但是盛京他却还是第一次到,其实在大康的版图中,辽东是极其特殊的,因为辽东肩负着抵抗北燕的重任,因而历年以来,辽东总兵都是权柄极其重的位子。 辽东军其实才是真正的大康第一军,只是近些年陇右崛起,宋乃峰本身又干过辽东总督,所以,西北军的强势再某种意义上盖过了辽东军的风头。 然而实际上,西北军和辽东军真要对垒,他们是占不到上风的!谭磊兄弟在辽东经营已经很多年,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盛京城也是方圆数百里最为繁华的城池。 盛京城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来自于北燕,因而盛京城的贸易极其的发达,再北燕和大康矛盾最凸显的时候,双方的边境几乎封死的情况下,盛京和北燕的贸易也都没有停止过,这才是谭磊兄弟能够将辽东经营成独立王国的根本原因。 谭磊到了辽东之后,给北燕的人提供了太多的优惠条件,他的目的就是要从北燕引进大量的人头,当北燕人大局涌入辽东之后,辽东和北燕之间的联系就再也不能轻易切断了。 要知道北燕和辽东之间的边境线绵延达上千里,这么广袤的边境线怎么可能都镇守得住?因此在最严酷困难的时候,辽东依旧可以通过贸易赚得盆满钵满,而像陆铮这样和北燕直接做贸易的人,在辽东人眼中,其实是无比脆弱的! 使团到了盛京竟然并没有遭遇到太多的阻碍,当马车行驶在盛京大街的时候,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而隐隐听到人群中有议论: “来自西北军的使团前脚刚到,南府军的使团就过来了,这着实有趣得紧啊!!这一次大将军究竟会怎么选择?他们会选择出兵灭了南府军么?“ “那是当然,南府军自以为是正统正道,其实不过是江南权阀陆家的私兵而已,咱们的大将军痛恨江南权阀很久了,这一次岂能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错了,你这话就错了,西北军对辽东的威胁其实更大,那宋乃峰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呢!倘若南府军完蛋了,北地就剩下西北军和我们了,他们会放过我们辽东……” 陆铮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心想盛京城还真是了得,普通的百姓也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不过旋即他便否定了这样的念头,他意识到,辽东内部一定存在分歧,他们绝对有两种声音,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议论才慢慢的在盛京城开始传,这样的议论传得越多,说明平日里盛京为了这样的事情议论更激烈。 陆铮一念及此,当即大喜过望,心中一下便有了底,和他一样心思的张平华也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只要辽东军中有争议,他张平华自诩凭他的本事就能让谭磊信服朝廷,信服豫州。 盛景城很大,有专门供使臣歇息的驿馆,谭磊早就把这里经营成了独立王国,封王之后更是建立了王府。 王府的银安殿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皇宫那般气派,可是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盛京有六部,并且也设了九司,豫州的使团还专门有鸿胪寺的人接待。将使团安置在了驿馆之后,张平华主动出手,打点,找机会要面见谭磊。 而童子则把自己的势力完全运用起来,大康的悬镜司开始发挥威力,不过一天的功夫,情报便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 童子向陆铮禀报:“这一次西北军下了血本了,不仅派了以宋文杰为首的高规格使团,而且还带来了差不多一百万两白银,另外宋乃峰还承诺让出京城,只要谭磊出兵,京城的防务就交给谭磊,他则专心出兵对付豫州,灭了豫州之后,两河之地他也不要,他只要通州以北的关内便可! 这样的条件谭磊几乎没有可能拒绝,这等条件换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啊!” 陆铮微微皱眉,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盛京城的外景,辽东人好战果然名不虚传,远处一望无垠的草场之上,很多策马狂奔的勇士,一帮人闹得正欢呢! 他不由得感叹在冷兵器时代,北人真正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就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在辽东建立打造一支骑兵的真是太容易了。相比起来,陆铮在南府军中建一支骑兵耗费了几年光景,到现在才略略具有一点规模。 “童子,你瞧瞧这里如何?盛京繁华倒是其次,关键是这里有天生的战争资源,他们的生计通过贸易而得,而战备方面,广袤的草原,草原上的牛羊马匹,便是他们取之不竭的财富!辽东是兵家必争之地啊!”陆铮喃喃的道。 陆铮自从到北地之后,一直都在打仗练兵,他将南府军从几万人的规模,现在带到了十几万人的规模,加上江南的南府军,南府军的总规模已经超过二十万人马。 然而,制约南府军发展的核心不在其他,就是在马匹,就是在骑兵上面。陆铮幸亏当年从宋文松手中付出巨大代价搞了几万匹马,要不然南府军现在连三万骑兵的规模都不会有。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的威力太大了,骑兵的强悍不止在于进攻和防御,更在于超强的机动性能,古往今来步兵对付骑兵一直是兵家必须研究的一个重要的课题,但是不管怎么研究,步兵甚至可以用陌刀阵和骑兵战力相当,然而一旦高速机动的情况下,步兵完全就没有招架之力。 两河是平原居多,陆铮的十几万人马和西北军十几万人马交手就完全处于劣势,双方真要战,陆铮只能死守城池才能万无一失,而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谭磊在出兵,陆铮必然彻底崩溃…… 形势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却已经很糟糕了,宋乃峰是个厉害的人,关键时刻舍得下血本,很显然,他现在已经铁定了心要拿下两河了。 “怎么办?现在的形势着实糟糕得很,我们只能让张平华先去试一试!张平华不行的话,我们另外寻觅其他的途径,你想办法找到龙灵秀的住处!”陆铮对童子道。 童子点点头,道:“张先生已经去见谭磊了,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此去应该不会有收获,另觅他图得迅速有动作了!” 陆铮点点头,正要说话,童子道:“还有一条消息,目前我们也无法证实,这条消息便是辽东军内部,裂痕正在一步步扩大,谭家和公主殿下并没有表现的那般天衣无缝,公主殿下在辽东的话语权愈发削弱了!” “什么?”陆铮豁然长身而起,盯着童子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这倘若是真的,那可能我们还没到绝路上,不管怎么样,我得去会一会龙灵秀!” 陆铮忽然感到了振奋,如果童子传的这个消息是真的,辽东并不是铁板一块,陆铮便有更多的腾挪空间,这年头怕就怕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只要对手有缝隙,陆铮就觉得自己有机会。 章节目录 第752章 见龙灵秀! 盛京城的规模并不算太大,龙灵秀所居的宫殿依山而建,规模宏大而奢华,但凡是辽东人看到了红山宫,他们都会想到宫中居住的是一位大康国的美丽的公主。 关于公主,甚至谭氏兄弟还专门编制了一个听上去十分凄美的故事,大抵就是大康国陛下歆德帝被奸臣蒙蔽,奸臣贪恋公主的美丽,对公主进行了各种不堪的迫害,公主不得已才逃到了辽东来,在辽东崛起,目的是要拯救大康朝于危难之中。 这个故事并不高明,但是辽东的百姓淳朴,龙灵秀到了辽东之后又以温和亲民的姿态示人,因而辽东百姓竟然多数都相信这个故事,因此龙灵秀在民间的声望很不错,而红山宫如此的奢华百姓们也认为这是公主殿下应得,反而让红山宫在辽东拥有十分超然的地位。 黄昏时候,太阳渐渐的西下,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龙灵秀端坐在花园之中,身后的一众丫鬟仆从们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花公公今天病了,其他的谁敢和龙灵秀说话?再说了,现在辽东的局面微妙得很,公主的意志完全无法贯彻了,谭氏兄弟并非能永远忠心耿耿,再说了,忠心耿耿就一定要忠心于公主殿下么?这中间的微妙也非一句话难说清楚的! “盛京在冷了,再捱下去我们都得冻死在这里,花公公年迈,最是受不得冻,天寒地冻的冬天对他来说就是噩梦!”龙灵秀淡淡的道。 她的语气很平淡,她的容颜依旧那般美丽,她的眉宇间有一股肃然的杀气,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便如同一块冰一般让人难以接近。 龙灵秀不想在盛京待了,因为盛京的权力离她越来越远,她是一个一天都离不开权力的人,她哪里甘心只是被谭氏兄弟供起来,被当成一个精神的象征? “公主殿下,豫州的使团已经到城里面好几天了,从将军府传出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不太妙,这一次谭磊是铁了心要和宋乃峰一起灭豫州!”谋士张耀全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宋乃峰愿意让出京城来,回头公主殿下便能回京了,到那个时候辽东的风寒再也沾不到殿下身上了……” 龙灵秀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宋乃峰能是好相与么?那京城比辽东更冷,更严酷,那就是一个陷阱,就是一个漩涡,就是一个无底洞,谁去那里谁就要倒霉!” 龙灵秀勃然大怒,她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张耀全根本就看不明白她的心思。龙灵秀是真讨厌辽东的冷么?她是讨厌辽东自己被孤立,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小。如果没有权力,就算她到了京城又有什么意义? 张耀全遭了公主一通骂之后,他并未有退缩的反应,神情很平静,道:“殿下,您高瞻远瞩,着实不一般,既然这样,豫州使团是否还能利用一下?要不您渐渐使团的人?” 龙灵秀冷声道:“豫州使团那几个谋士,那都是陆铮派来打探虚实的探子,所谓使团就是个幌子而已,陆铮那家伙最是奸诈狡猾,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他会天真的相信凭借一个使团便能扭转局面?” 张耀全嘿嘿一笑,道:“那是,公主殿下对陆铮此人摸得最透,不过,豫州使团那边倒是传了话过来,说使团中有公主殿下一定感兴趣的东西,就看殿下您愿不愿意去给他们一个机会了!” 龙灵秀微微愣了一下,眉头狠狠的挑起来,心中不由得一动,豫州使团传话过来,那说明此事陆铮肯定有安排。陆铮安排了什么?是不是这家伙已经知道辽东内部的形势和局面了? 一念及此,龙灵秀的精神不由得一震,对她来说现在着实找不到一条路,如果陆铮那边能有消息,或者是双方之间能找到契合点,这还真是个机会呢! 不过龙灵秀一想到陆铮此人,心中又有些气馁,当即无精打采的道:“行吧,既然他们这么想见我,我就见见?张耀全你去安排,就在这宫里吧,天寒地冻的,我真不想出去!” 龙灵秀让张耀全去安排,张耀全自然迅速便将见面安排好,他本就是童子下的一招闲棋冷子,一直就安排在公主府做谋士,本来龙灵秀到了辽东之后童子想把他撤回去,陆铮没有应允,没有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而龙灵秀呢,她虽然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但是却又压根儿不敢指望,只是现在她着实心浮气躁,内心烦闷无比,又几个人见见,哪怕能和她聊聊天,这也能解解闷不是? 本着这样的心思,她到了会客厅,她人踏进会客厅,便听到一声朗笑:“哈哈,公主殿下,你我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堪称不老女神,这辽东的寒风也带不走公主殿下的不老容颜啊!” 龙灵秀如遭雷击,整个人狠狠的震动了一下,她睁大眼睛定睛一看,客厅中央傲然站立之人赫然是陆铮,朝廷的平京道大总管,陆家的灵魂人物,当今天下最为有名的青年才俊,也是辽东谭氏兄弟眼中的头号敌人,他现在就站在辽东,站在死对头龙灵秀的面前! 龙灵秀盯着陆铮看了好久,内心各种念头交织,这些念头中有狂喜,有仇恨,有快意,有忐忑,各种情绪交织,让她的脸色也变幻不定,复杂之极,过了好久,她才哈哈笑起来,道: “陆铮啊,陆铮,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辽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么?本宫只要一个念头,你便立刻要被枭首示众,你信不信本宫?” 陆铮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还是这么凶啊,你我再怎么也算是故人,故人重逢,殿下便如此大煞风景是不是太刻薄了?” 龙灵秀道:“我就是个刻薄的人,这一点你还不知道么?嘿嘿,豫州使团,我还想你陆铮有多大的本事呢,指定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使团身上,没有想到啊,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使团上面,啧,啧,可惜,可悲又可叹,不过本宫倒是很高兴,因为本宫终于看到了你陆铮也黔驴技穷了!” 龙灵秀言辞犀利无比,可是脸上却没有了冷肃之色,却而代之的是笑靥如花,单看其笑容,那绝对是春回大地了,别人不知道,但是红宫的丫鬟仆从们却知道,公主殿下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很明显,她内心非常的高兴,心情分明是大好。 陆铮道:“殿下,您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我从豫州过来,主要是听闻殿下受不得辽东的风寒,想来探望一下殿下!另外,我又听说谭氏兄弟现在的路子越走越偏了,在辽东甚至经常忤逆殿下的意思行事,我就想来问问公主,此事当真?如果是当真,公主殿下能忍得这口气,我陆铮绝对看不过去,回头我来出手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让他们知道殿下是绝对不能冒犯的!” 龙灵秀盯着陆铮,笑容更是浓郁了,因为陆铮这话让她看到了希望,陆铮的豫州面临危机,要不然他不会来找龙灵秀,他既然来了,那正好龙灵秀便可以将自己的诉求全部提出来。 当即,龙灵秀也不和陆铮饶弯子了,道:“陆铮,本宫的野心不大,就只是想找一块地方安安静静,顺顺心心的住一住,你说说,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辽东太冷了,豫州在两河,那边的气候可好?” 陆铮道:“殿下放心,豫州和汴州这两个地方的气候都适宜,倘若殿下喜欢,回头陆某便让殿下住两河!” 龙灵秀摇摇头道:“本宫还有一个嗜好,那就是不喜欢拘束,再说了,本宫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在豫州住,倘若你也在豫州,那本宫心中就不快活!不瞒你,本宫喜欢安安静静,但是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大康的公主,心中也时常不忘挂记我大康的百姓,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陆铮一笑道:“这事儿最好办,河南和河北都可以让殿下住,殿下只需要给我安排一个落脚之地便可!殿下放心,我陆铮胆儿小,哪里敢像谭氏兄弟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谭氏兄弟冒犯殿下,让殿下在辽东住得不愉快,这一点我陆铮绝对不会犯,您千万放心!” 龙灵秀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内心无比的震惊,她提出的要求完全是信口开河,十分的苛刻。龙灵秀想占据两河之地,而且要自己治理两河之地,这样的要求陆铮也能答应? 本来龙灵秀还想能不能和陆铮讨价还价,至少能够得到一些试探和预想不到的好处,现在陆铮根本不和她来虚的,这让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铮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洒然一笑道:“殿下,不瞒您说,这几日在辽东着实吃不好也睡不香,这不,我听说殿下宫里的厨子都是当年从御膳房出来的老师傅,要不殿下,大事儿咱们边吃边谈?” 章节目录 第753章 惊天密谋! 陆铮和龙灵秀两人可谓是老对手,在龙灵秀的心中,当年她恨不得吃陆铮的肉,剥陆铮的皮,正是因为陆铮的出现,她才一步步从巅峰走向衰落,当她失去了所有权力之后,最后才铤而走险,和歆德帝完全决裂,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 不得不说陆铮是龙灵秀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她龙灵秀貌美如花,出身尊贵,手段高超,什么局面没有见过?可就是遇到了陆铮之后,她硬是屡屡遭遇挫折,那一段经历对她来说简直不堪回首。 然而,极有喜剧性的是这两个死对头,现在却坐在一桌,吃着香喷喷十分可口的宫廷菜,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宛若是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敌人到现在这个场合却走向了合作,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啊,陆铮看穿了这一点才出手,现在看来,至少在赌龙灵秀的心性上他赌对了。 龙灵秀其实一直都是个十分感性的人,她敢爱敢恨,性情非常的跳脱跋扈,但是岁月是个好老师,阅历更会促人成熟。当龙灵秀决定和歆德帝以及大康朝完全决裂之后,其实她公主的身份本就不复存在了。 没有了公主之尊,没有了大康帝国在背后的支撑,龙灵秀这些年更多的只是表面的风光,至少在辽东这个地方住着,她的抑郁和郁闷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决策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路了。 而这些所有陆铮之前并不知道,直到他到了盛京之后才知道龙灵秀和谭氏兄弟的裂痕,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找龙灵秀,应该说也是误打误撞,两人一拍即合,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铮道:“公主殿下,其实这天下究竟是大康朝还是大乾朝,只要还是皇族的江山,天下的百姓终究能归心! 可是现在的情形则是,京城的大乾朝,真正掌控权力的是宋乃峰,他自己封了王,将大乾的陛下架空了,一手遮天,其实倘若他真能得天下,只怕以后的江山也要改头换面了。 辽东的谭氏兄弟,当年公主殿下对他们恩重如海,可在利益面前,他们何曾还记得住恩情?公主殿下沦为了他们的棋子,沦为了他们的傀儡。此等人物,殿下还能指望他们能帮皇族打下江山么?” 陆铮借着酒劲将这些话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这番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了龙灵秀的心思,今日龙灵秀也一反常态,杯酒必干,陆铮微醺醉意,她则已然是满脸红霞了,她红着脸道: “是啊,我这个大哥也苦啊!这么说来本宫也得和大哥联络一番,我们彼此诉一诉苦,这件事兴许便能有转机是不是?我的陆大将军?” 龙灵秀眉眼落在陆铮的身上,陆铮看得一阵恍惚,陆铮不得不承认,龙灵秀这个人虽然心思狠辣,但是人着实美貌,丝毫不像是已经年近五旬之人?陆铮不敢多看,挪开了目光道: “殿下,这是当然,我豫州和汴州两地都可以想让!我已经想好了,中原地区树大招风,无论是宋乃峰还是谭磊都对我虎视眈眈!既然这样,宋乃峰和谭磊之间我必要先斩断一人,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灭了谭磊是我最好的选择! 眼下谭磊一定会出兵进关,只要谭磊出兵,辽东必然空虚,我们如果能筹谋得当,便能立刻引兵杀入辽东,只要我们攻占了盛京,辽东便可取了,公主殿下您说是不是? 我取了辽东,两河之地便让公主去取,公主您在辽东必有心腹,回头辽东的残兵败将我一应整顿,对那些该杀的人我一一杀掉,那些没有杀掉的人,公主可以全完笼络,公主取了两河之地,再迎大乾陛下入豫州,你们兄妹两人可以在豫州继续举起大乾朝的旗帜,到那个时候,京城是谭磊,宋乃峰又在京城之外,他们必然要相互提防,彼此会成为对手。 殿下了,棋走到那个份儿上了,想来不用我多说殿下也应该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招法了吧? 宋乃峰和谭磊斗,你们居中调停,慢慢的培植自己的势力,等待条件合适的时候,你们可以分别将宋乃峰和谭磊都一一解决,到那个时候,大乾朝的根基还能不稳么?”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简单那便是最好,只是事情真会那么简单么?陆铮啊,陆铮,难怪你便是天下第一才子,你这口舌之利真能让死人复生啊!” 陆铮摇摇头道:“公主谬赞了,能让死人复生却也未能让公主心动,我哪里有什么口舌之利?” 陆铮顿了顿,道:“我说的全是事实,其实公主殿下可以换个思路来想,我从两河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辽东,这说明两河单凭我的实力肯定守不住,我必然要想出路。我往南走,那是前功尽弃,江南的陛下也不会饶我,只怕我陆家的路也要走到尽头了! 我往东走去山东,结局只能被边缘化,从此以后我南府军再难崛起,往北走占据辽东之地,抄谭氏兄弟的后路,而后利用辽东的地形,牢牢将这里把控住,我相信卧薪尝胆几年,我们才能有一番新的模样,公主殿下,我这般想法是不是人之常情?” 龙灵秀点头道:“嗯,你这么说倒是人之常情,我姑且信你,可是你把豫州让给我又何必?还有,大乾朝龙兆炎和你也是敌对,你又为什么愿意让他也出京城那苦海?” 陆铮哈哈大笑,道:“殿下啊,殿下,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我那么做的唯一目的便是让宋乃峰和谭磊两人都无暇北顾啊! 你们占据了豫州和汴州,两河之地便是大乾朝的江山了,宋乃峰和谭磊两人各有自己防御的区域,他们必然也垂涎两河这块肥地,而他们两人又偏偏相互牵制,这一来,他们为了夺这一块肥肉彼此都将掀起波澜,到时候我辽东才能有片刻安宁!” 陆铮这一说,龙灵秀用手指着他道:“哈,明白了,敢情你是要把本宫当成挡箭牌呢!我就知道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好心的人?不过这样也好,本宫也算放心了!只是……只是辽东你说占就能占么?豫州你说让就能让么?” 陆铮道:“豫州之战我打不赢还跑不掉么?其实殿下有所不知,宋乃峰毕竟是西北人,他来中原之后凭借武力强大四处嚣张,在百姓心中并不将其当成主子。这一来,百姓背心,他就是聋子和瞎子,而我则不同,我打不过他们是不错,但是百姓归心,所以我要退,要舍弃却无比的容易!” 龙灵秀道:“既然百姓归心你就这样舍他们而去甘心么?两河是大康的粮仓,是一等一的富饶之地,单从富饶来说,也仅有江南能超越其一二,这等好地方,你说舍就舍,难道就不儿戏么?” 陆铮摇摇头,苦笑道:“殿下啊,如果能守住我能不守么?眼下是没有办法啊,其实辽东也不容易进来,如果没有殿下帮我,我可能也死无葬生之地。不过既然我心意已决,我便相信公主殿下您定然不会食言! 现在是大乱之世,你我都如同浮萍,未来将是怎么样的你我都不能断言,更无法确定,所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乱世之中,不到最后谁又能认为自己会是最有的赢家?” 陆铮这番话说出来态度十分的诚恳,龙灵秀一时听得有呆住了,不得不说陆铮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了她的心思,是啊,她龙灵秀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以后更是手握大权,地位之崇高整个大康也没有人能比肩。 她拥有那样的身份倘若在普通人看起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然而实际上龙灵秀还真的从未满足过,她的想法和抱负有时候其实就是折腾,她想了很多,做了很多,她当初决然和歆德帝分道扬镳的时候,哪里有必胜的把握?还不是念头一动便干了,这与其说是龙灵秀的草率年轻,还不如说龙灵秀信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愿意去赌,舍得去赌,这便是她骨子里的性格。 陆铮把握住了龙灵秀的心思,双方自然越谈越投机了,再说了,陆铮在龙灵秀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这无疑让龙灵秀也觉得合情合理,极大的消除了其疑心。 就这般,这一次见面之后,陆铮回到了使团,心中当机立断改变了策略,他决定从两河撤走,找准时机突然出关,直奔辽东,攻下盛景城,取辽东江山,这一手闪转腾挪既是无奈之举,却也更有可能成为神来之笔! 要知道辽东自古都是中兴之地,当年龙家的发迹也是从辽东而起,大康朝的国运,或者说这江山归属之要害所在其实可能就在辽东…… 章节目录 第754章 出征!!! 陆铮取辽东的计划简直不可思议,实际上在陆铮亲自进了盛京城之前,他都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出这一步。 陆铮从辽东回豫州之后,可能他手底下的谋士和将领们也不会相信他会这样选择,然而陆铮真的这样选择了,这样的选择背后有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审时度势,更多的是敌进我退,不在意一城一地的战略思维。 辽东是个好地方,陆铮将南府军稳在辽东,首先他可以利用辽东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练出一支强兵来,这对眼下的陆铮和南府军来说都非常的重要。 另外,陆铮此时和西北军正面交锋实在是不智,所以他避其锋芒,让西北军和辽东军一共占据中原,另外他又趁机把龙灵秀兄妹给立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他躲在辽东,中原三股势力争锋,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豫州的使团在辽东遭遇了冷遇,在辽东人的眼中,豫州使团走得非常的狼狈,因为和使团一同上路的还有谭磊的七万精锐铁骑。 谭磊从辽东出关,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用问,他的目的必然是指向两河的!而此时,天下的局势风云变幻,中原争锋固然吸引了所有的眼球,但是在其他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却也有好的故事。 比如宋文松占领并州之后,他很快就稳住了并州的局面,并且毫不停歇,立刻率领骑兵北上,骑兵如西北,和齐家携手,将西北的天给翻了过来。 西北的各类权贵豪族,宋文松铁腕行动,杀了足足两千多人之多,这些豪族之中包括和宋家关系极其紧密的几大家族,宋文杰母亲的家族尤为显赫,这些所有亲宋家的权贵被清洗一空,西北变天了。 宋文松越来越具有枭雄的杀伐决断了,西北齐家本来是西北最显赫的家族,因为宋家的崛起其一直被压制,宋乃峰对齐家的防备不可谓不严密,然而,他千防备,万防备也料不到最后的变天会是宋文松的推动。 齐家成了西北第一家,宋文松依附于齐家存在,他的兵力迅速扩展,短短一个月之内一万骑兵就变成了六万骑兵,齐家暗中积攒了几十年的实力他得到了一半。拥有了超过六万的骑兵之后,宋文松横扫西北,而后亲自率兵回到并州,此时的并州防御便如同天堑一般难以逾越了。 并州城头,极目天阔,宋文松望着远处的苍穹,心情真是无比的愉快,道:“我宋文松从西北走出去之后,便一直都背运,我积攒的所有家底都败在了南方,遭遇如此惨败,我以为此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有想到上天不负我,我宋文松也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 齐远志站在宋文松的身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道:“此时此刻,公主您志得意满,然而有人却是愁云惨淡啊!豫州陆铮已经面临绝境,西北军和辽东军在京城外围已然汇合,双方兵力号称二十余万,这么多兵浩浩汤汤直逼豫州,陆铮怎么办?他退山东还是往南走?” 宋文松道:“陆铮啊,陆铮,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他还是该痛恨他,如果不是他,我至今还窝在江南一事无成,郁郁难得志!可是因为他,我差点成了炮灰,苗城一战,我几乎绝望,最后死里逃生,这样的经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有了。 陆铮想得好,他想利用我来牵制西北军,只是他没有料到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当并州失守之后,西北已经完全失去掌控,以我父亲的性子,他断然会放手一搏,这一来,他反而惹火烧身,这一次的豫州恐怕难了!” 宋文松娓娓道来,把当下的局势说得清清楚楚,他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内心的得意,他心中只想陆铮也有今天啊!这一次陆铮倘若躲不过这一劫,他的下场恐怕和自己之前也相差无几吧! 宋文松一念及此,心情就没来由的舒坦,因为在他心中一直都把陆铮当成自己的对手呢,他自己遭遇了人生的最低谷,自然也希望陆铮也和他有同样的遭遇。而且,现在陆铮如果趴下去了,恐怕要东山再起也难了,宋文松占据西北,慢慢休养生息,坐观中原龙争虎斗,一旦时机成熟,他便可以立刻出兵中原,从而逐鹿天下。 齐远志道:“陆铮不是易于之辈,不排除他已经有了手段,说句心里话,我十分想看看陆铮能否有手段破这个局!” 宋文松摇头道:“破局?怎么破局!陆铮手中虽然有十余万人,但是他的骑兵不过三万人,他倘若要逃遁,步兵怎么逃得过骑兵,所以他没有办法逃,只有死路一条!” 齐远志点头道:“南府军从来就没有出色过,还是因为南府军不善骑射啊!本想着在陆铮手中会出奇迹,现在看来奇迹难上加难了!” 宋文松看向齐远志,道:“远志,你非常人,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智谋,如此你说一说,倘若你是陆铮,你如何破这一局?” 齐远志喃喃的道:“不用公主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思忖这件事。我反复思忖,觉得唯一的生路可能还在辽东,据说豫州这一次有使团去辽东,豫州使团在辽东一无所获,最后狼狈而归。 我反复思忖,觉得这狼狈而归背后恐怕不简单,因为这件事似乎本就不合陆铮的行事风格,明知无所获,陆铮会安排出使么?再说了,辽东不是铁板一块啊,以陆铮的嗅觉敏锐,他会放过这等机会么?所以,我依旧觉得豫州的使团应该存在疑点!” 宋文松微闭双目,慢慢的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道:“远志说得不错,立刻发书给宋文杰,嘿嘿,给他上点眼药,让他知道一下豫州不简单!同时也给陆铮制造一点困难,让陆铮没那么容易找到路子!” 齐远志哈哈大笑,道:“公主啊,你真是刁毒无比,宋文杰这一次得了功劳会不会念着公主您的好哦!” 宋文松心情大好,连忙摆手道:“去吧,去吧,办差去,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呢!就是坐山观虎斗,闲着无聊,想办法拨弄一下双方的虎须,至少要让双方都斗起来才过瘾,才够味儿,不是这个道理么?” 陆铮从辽东回归,沿途容不得有半点的耽搁,进了关之后,他便弃了所有的车驾,领着亲卫迅速的南下,快马加鞭的回豫州,他人刚刚到汴州,便接到童子的传讯,听说使团遇袭,使团的所有人几乎全部丧命,张平华重伤,生死难料。 收到这个消息,陆铮惊出一声冷汗,几乎是声色俱厉的看向童子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搞的?不是所有的消息都封锁得极其严密么,为什么会被突袭?” 童子也吓得脸都苍白了,他真是后怕得很啊,幸亏陆铮和使团脱离了,要不然遭遇这等袭击,后果不堪设想。对手袭击使团很显然是冲着陆铮去的,但是,对手通过什么样的渠道知道了陆铮的存在? “公子,会不会是龙灵秀?”童子弱弱的道,陆铮摇头道:“不可能,龙灵秀要置我于死地,我根本没有机会离开盛京。再说了,龙灵秀放我离开盛京再杀我,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再说了,入关之后便是西北军的天下,我们和谭磊几乎一同入关,谭磊如果早知道此事,他会放我入关么?” 陆铮这一番分析让童子陷入了沉默,陆铮抿了抿嘴唇,道:“这样吧,一次袭击其实也是一个契机!正好,你迅速秘密回豫州,密令豫州诸军迅速北上,昼伏夜行,我们从汴州往北走,另外,让柳松的骑兵快速赶过来,我们准备入关!” 陆铮脑子转得非常的快,这一次使团不是遇袭了吗?正好,陆铮可以将消息捂住,让“噩耗”传到豫州去,只要噩耗到了豫州,豫州所有的军队都会第一时间北上,这样便省去了很多争吵。 毕竟陆铮谋辽东的计划太惊悚,自古得中原者才能得天下,辽东再好也是蛮夷偏远之地,按照正常的思维怎么可能选择辽东为根基? 再说了,南府军那么多人,步兵又占据多数,那么多人哪里能说走就走的?这样的军队调动要做到隐蔽性高非常困难,陆铮采用这个“噩耗”的策略,让全军上下意志高度统一,可以把可能的暴露风险降到最低点! 就这样,陆铮在非常隐蔽的情况下进了汴州城,而后在汴州城调兵遣将,果然不出他所料,使团遇袭的消息传到了豫州之后,童子很快便让豫州的兵动了起来,首先北上的是柳松,柳松率领三万骑兵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汴州城外。 紧随其兵之后的是接近十万人的一次大迁徙,豫州城只留两万人守城,其他的所有兵将一律北上,在悄无声息之间,豫州已经被陆铮放弃了。 放弃豫州匪夷所思,陆铮正是把握到了这一点,因为无论是宋乃峰还是谭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陆铮有这样的策略。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山东和南北,斥候也都放在了山东和南方,因为陆铮往北走,那绝对是自投罗网之举,这样的思维盲点有时候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呢! 陆铮的大军往北方集结,而这个时候,京城周围集结的兵力也愈发具有规模了,谭磊的大军南下,宋乃峰对其热烈欢迎,两人在京郊会面,彼此把酒言欢,并且歃血为盟,共同立下为了大乾朝前途命运赴汤蹈火的誓言。 两人结为兄弟之后,谭磊立刻被封为翊王,并且他率领辽东军进京换防,负责拱卫京城和陛下的安全,西北军包括宋乃峰在内的所有人从京城撤离,宋乃峰又被改封为平东王,平东王宋乃峰率领西北和辽东军联军合计二十万人,浩浩汤汤开始向豫州进发,豫州之战已然迫在眉睫。 这个消息传到江南之后,江南震动,一时各种风言四起,陆家甚至都处在了极度紧张甚至是风雨飘摇的境地了。 京城之外,大军已经出征三天了,谭磊也已经入京三天了,三天的光景,他从一个边防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有无比崇高尊贵身份的王爷,他的官服早已经不是普通的武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绣莽纹的团服,一身装束尊贵奢华,气势和之前哪里能同日而语? 今日谭磊在府上设宴为宋乃峰践行,双方推杯换盏,气氛非常的融洽,宋乃峰道:“谭兄,你我兄弟齐心,何愁大乾不兴?这一次豫州之行本王全力以赴,京城就摆脱兄弟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谭兄,这里的院子有点小,本王已经着工部为你择了一处宝地,翊王府很快就会盖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王府之中也设有银安殿,别小瞧一个小小的银安殿,麻雀虽小,可是也是五脏俱全呢!” 谭磊哈哈大笑,道:“宋老哥放心,你把这么重要的担子给我,我哪里能让老哥失望?京城我一定守好,老哥尽管去攻那豫州陆铮,陆铮的人头取回来之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再喝一场,到那个时候,我还要给老哥践行,因为老哥定然要渡江南下了,哈哈……” 谭磊豪情满满,宋乃峰也是心情大好,两人举杯,宋乃峰又道:“我知道谭兄和陆铮有仇,你放心,如果能活捉我一定将其活捉回来,回头谭兄处置,我想那个时候才是最精彩的时候!” 谭磊道:“老哥,如果能那般,回头我谭磊可又好开戒了,妈的,老子就喜欢吃那活人的心肝,陆铮那小儿的心肝我谭磊吃定了!” 宋乃峰站起身来道:“那好,我这就出发,只要一天,我的先锋军就会抵达豫州城下,到了豫州城下,陆铮就插翅难逃了,我们几十万骑兵,谁能逃过我们的追杀?” 章节目录 第755章 图穷匕见! 西北军和辽东军联手,大军二十万兵临城下,豫州之战天下瞩目,在所有人眼中,陆铮固守豫州没有退路,此时面临的是灭顶之灾。 而当事人陆铮此时却到了汴州,汴州和豫州相隔差不多有八百里,中间隔着一条大河,大河往北是汴州,从汴州再往北一直走就可以走到辽东了。 “公子,您不用再愧疚了!如此大战不可能没有代价,匡子自己愿意守豫州城,我相信就算再困难的局面,他也一定不会让公子您失望。 其实,他的命就是公子您的,不光是他,我们很多人命都是您的,为了您的计划,您的抱负,我们都可以死!”童子轻声安慰道。 陆铮轻轻点头,道:“道理谁不懂?西北军和辽东军过于强大了,我们倘若能有一丁点的机会,也断然不会走出这一步棋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实力太弱了,实力弱了,便挺不起腰杆来,就只能断臂求生,这是血的教训啊!” 陆铮用手使劲的攥了攥拳头,他只觉得内心真是有一股难以发泄的怒火,按照他的脾气,他真想豁出去拉开架势和宋乃峰好好的干一场。 可是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这口气他必须咽下去,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付出,要不然南府军一旦完蛋了,大康就会很快的飞灰湮灭,陆铮和整个陆家都将成为大康的陪葬,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啊! 陆铮有时候会想,倘若当年在扬州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也不过就是躲过了劫难而已,后来到了京城之后,他考中一个进士,普普通通干一任父母官,或者是像一些才子一般,靠着写诗做赋混一个逍遥的日子,现在的世界又将是什么样子? 也许现在的大康还是大康,陆铮甚至过得比现在还要逍遥自在,那又将是另外一种人生,那种人生不用像陆铮现在这般痛苦和煎熬。 陆铮沉默了很久,道:“传我的将令,让匡子两万人一定要守住豫州城十天,十天之后,他可以伺机迅速突围,其他的士兵皆可以投降。在目前的情况下,宋乃峰就算再老羞成怒他也不至于会屠城,因为他一旦屠城,两河将失去价值,他还指望着把两河当成他的粮仓呢!” “是,公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对了,使团出事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问题出在宋文松身上,宋文松身边有高人啊,他应该知道出使辽东的使团可能存在问题,因而他专门修书给宋文杰,宋文杰立刻派遣了三百轻骑追上了使团,结果……“童子说到后面,狠狠的跺了跺脚,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这件事童子的失职也十分明显,使团的全军覆没完全是童子情报工作失误造成的,如果陆铮在使团中,他真是万死莫辞! 陆铮眉头一挑,冷笑一声,道:“宋文松?这才几天功夫啊,就想着要反攻倒算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行了,童子,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宋文松身边的齐远志是个厉害的人物,蹊跷一定是他窥破的,西北齐家当年是何等的势力,这么多年一直被宋家压制了,现在出了一个齐远志,也算是齐家的前途未绝啊!” 童子还要再说什么,陆铮摆摆手道:“事已至此,现在多说无益了,下一步,我们要拟定入辽东的策略,入辽东容易,关键是要一气哈成拿下盛京,只有把盛京拿下来,我们才能彻底完全的掌握辽东!” 陆铮摆摆手,童子退了下去,一会儿功夫,众谋士和柳松以及一帮心腹将领们都进来了,陆铮眼睛扫向众人,道: “各位,让你们从豫州过来是我的意思!为今之计敌强我弱,如果直接和他们对垒处于下风,而现在一旦豫州失守,汴州必然守不住,既然这样,我们只能独辟蹊径,迅速出手,拿下辽东!” 陆铮一手指向地图上辽东的位置,目光扫向现场所有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陆铮道:“怎么?你们没有什么说的么?” 所有人都不说话,戴皋道:“辽东是中兴之地,盛京是王气云集之都,南府军北走看似是一着缓手,其实却是一着神来之招,因为辽东盛产马屁,这里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练兵场,更重要的是我们一旦去了辽东,远离中原,中原必然要生事端,回头我们佣兵辽东,等待机会,等我们再入关之时,便是天下逐鹿之机!” 戴皋德高望重,平常他是鲜少说话的,但是这一次他却侃侃而谈,将陆铮的战略陈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这番话很明显帮了陆铮的大忙了。 因为对陆铮来说,他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说服全军上下所有人众志成城,大家齐心协力按照一个目标前进,此时任何其他的想法都是多余的,路走到了现在,陆铮也就只有一条路了! 当下面一阵议论过后,陆铮长身而起,道:“如今我们已经没有路可走,唯一的路便是北上了!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拿不下辽东,我们十几万人的性命便将全部葬送,所以此情此景,我没有多余的话所说,我们此次出兵,唯有胜!” 关键时候,陆铮果断决策,杀伐决断,所有人听到陆铮肃然的言语,内心都无比的震动,因为他们都知道,陆铮已经下了死决心了! 而此时,豫州之战已经拉开了帷幕,豫州开战了,汴州这边就没有必要过于遮掩了,陆铮登台点将,命令宋文松率领三万骑兵为先锋迅速入关,扫清一切通道,直接进逼盛京,而陆铮自己率领十万大军在后面出发,这十万大军有一多半已经到了关口扎营,陆铮火速北行,三天的功夫便让步兵全部拔寨出兵,剑指辽东! 这是跟时间的赛跑,因为陆铮必须在豫州之战结束之前进入辽东,甚至攻下辽东大片疆域,要不然如果意图过早暴露,倘若宋文松和谭磊突然从京城挥师北上,盛京内部内应不能作为,谭氏家族在辽东依旧还有至少数万军队,他们顽强抵抗的情况下,陆铮拿不下辽东,后面追兵再迫近,一望无际的辽东平原可能真就是陆铮的葬身之地了。 辽东平原之上,茫茫无际,豫州战况一天天的发过来,陆铮踏入辽东的第二天,童子来报:“豫州的情况和很糟糕,可能守不住了!东城门都塌掉了,匡子亲自上阵督战,伤了左目!” 陆铮微微皱眉,道:“传书南方,让豫州撤吧!让匡子保住命,我拜他为上将军!” 陆铮看了一眼前方,道:“还有多少天能到盛京?” “至少还要五天才能到盛京,我们就算是快速行军也还要四天!”童子道。 陆铮道:“好,那就快速行军,另外让柳松不用等我们,给我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盛京!” 童子一下愣住,嘴唇掀动却欲言又止,一旁的陈立中没有忍住,道:“骑兵攻城代价太大了,再说了,这三四天的光景也不是很长……” 陆铮勃然道:“一盏茶的功夫都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更何况三四天的光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只要拿下了盛京,整个辽东的人心便会崩散,到那个时候就算南边有什么异动,大势已去了,我们也能完全把局面给掌控住,明白吗?” 陆铮当机立断,下了自己所有的筹码,童子道:“公子,我们可否给柳松将军传讯,让他采用一些策略,毕竟我们在盛京城中并非没有内应,只要我们协同,内应外合……” 陆铮冷笑一声,道:“你是说龙灵秀么?我说童子啊,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真刀真枪上了战场,我们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同盟的誓约,尤其是像龙灵秀这样精明狡诈的女人! 龙灵秀能以弱女子的身份活到现在,你当她是易于之辈么?我告诉你,如果我们攻城顺利,守城的一方节节败退,甚至漏洞百出,那必然是内应外合的局面,盛京城我们拿定了! 但是还有另外一方面啊,如果我们攻城不利,陷入了被动局面,而南方的援兵又在火速的北进,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能指望龙灵秀会和我们内应外合? 说不定第一个出卖我们,暴露我们软肋的人就是她,你明白吗?” 童子满脸通红,真是羞愧无比,陆铮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那你说我能不能让柳松放松了打?不仅不能放松,而且要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你告诉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赶到盛京城外的时候,要看到他的旗子插上城墙。攻城的工具他都有,他没有的我们后面都置办得非常的完整,只要他扑上去,一切后果都不要管,拿下盛京城,我让他领十万骑兵!” 童子被陆铮这席话给激得热血沸腾,当即道:“是,我立刻传令给他!不惜一切代价,付出全部骑兵也要拿下盛京!” 章节目录 第756章 扑空了!! 豫州城外,宋乃峰望着远处坍塌的城池,此时身边的将士们都无比的激动,因为豫州城破了,经过了十天的疯狂进攻,豫州马上就要拿下来了。 拿下豫州,意味着宋乃峰最棘手,最难对付的敌人败了,大康的国运崩散,北方一统之后再要南下江南已经变得没有悬念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宋乃峰的心情并没有丝毫的兴奋,相反,他反而颇有一些沉重,不对劲啊,豫州城打得不对劲,豫州的崩溃来得太快了! 多年的军旅生涯,宋乃峰对作战的事情十分的敏感,豫州之战刚开始打的时候,他还觉得对方不能小觑,可是越打对方的反击越单薄,虽然打了这么多天,但是进攻一方并没有经历太难的浴血奋战。 难道屯了十几万兵的豫州城真就这么容易攻破么?宋乃峰心中这么想,而这个时候,豫州城破的战报也是不断的报上来了。 秦业嗣忽然急匆匆的进入中军帐,满头大汗的道:“王爷,豫州的情况不对劲啊!城破之后没有抓住几个人,不仅陆铮不见踪影,连柳松,陈立中等一帮陆铮的心腹也没见。目前抓住的最高官不过是参军校尉而已!而且,城中也没有什么俘虏啊,推算起来,守城豫州的人恐不超过三万人马!” 秦业嗣更是凑近到宋乃峰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更严重的是城中没有马,一匹马都没有!” 宋乃峰豁然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道:“这……这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我们扑空了?陆铮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迹了?我们撒出去的那么多斥候,从山东到江南几千人在拉网式打探,竟然没有发现陆铮的行踪?” 秦业嗣尴尬的道:“王爷,真实的情况恐就是如此!陆铮别的本事没有,真要真刀实枪的打,他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这小子精明奸诈,他要逃命我们真的拿他毫无办法呢!” 宋乃峰冷哼一声,道:“他是一个人逃命么?他有十几万人,这么多人就无声无息的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秦业嗣道:“现在我们判断其唯一的可能是北上去了汴州,我们在豫州决战,他却在汴州养兵,让我们扑了一个空!” 宋乃峰嘴唇掀动,欲言又止,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为了豫州之战,宋乃峰可以说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资源,他首先给辽东军许下了重诺,甚至将京城都拱手让给了辽东军,费尽心机,终于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当全部力量砸出去,却一下砸空了,敌人忽然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 宋乃峰心中忽然之间变得烦躁了,他甚至连进入豫州城的欲望都没有了,秦业嗣前来禀报之后,一会儿功夫,周兵、川山岳都纷纷过来,瞧他们脸上震惊的神情,很显然豫州城的情况他们也摸清楚了! 宋乃峰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的这帮平常“足智多谋”的谋士们,还有平常勇悍无双的将士们,这么多人,这么宽的情报线,回头竟然被陆铮死死的蒙在了鼓里,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当即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举起刀来将面前的几案一刀劈成了两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你们看看吧,一个小小的陆铮,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们这么多人都蒙在了鼓里,我们几十万军队被人戏弄!你们不羞愧,我宋乃峰羞愧,丢人啊!简直是太丢人了!”宋乃峰大声道,他满脸通红,情绪几乎崩溃,一众下属们个个噤如寒蝉,谁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宋乃峰的模样太可怕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宋乃峰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发火了! 想想豫州的事情也着实匪夷所思,同时他们又不得不折服陆铮的厉害,陆铮号称有十几万人马,然而豫州却空虚得很,这些人马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能转移,陆铮的本事着实厉害。 相比起来西北军在掌控力上面就差了不止一点,他们从西北而来,在中原的根基浅薄,他们要想把情报工作做到陆铮那一步根本不可能,现在豫州城破了,陆铮没了踪迹,下一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收兵不成? 川山岳最是痛恨陆铮,见此情形,他大声道:“王爷,豫州城破了,干脆我们对豫州屠城,让这帮屁民们见识一下他们暗中支持陆铮的代价,杀了豫州一城人马,可以从此以后绝陆铮的后路,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宋乃峰盯着川山岳,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道:“你是猪么?我们现在十几万人马吃喝拉撒要靠什么?我们攻下两河为的是什么?把人都杀光了,谁给我们提供给养和粮食?没有粮食我们能够养兵,我们能够继续征战? 陆铮早就料到我们不可能屠城,所以他才敢这么戏弄我们!如果我们现在真屠城,那也将落入他恶毒的圈套之中,到那个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了,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宋乃峰破口大骂,川山岳羞愧而退,最后还是秦业嗣上前道:“两河之地既然豫州已经破了,下一步我们干脆扫平汴州,将两河拿下再说!陆铮虽然金蝉脱壳了,但是他在暗中藏不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出头的! 丢了两河他倘若南下江南,大康在北地完全失去了影响力,假以时日,江南必然难以守住!所以,从局面来说,我们拿下了两河绝对占据了主动!” 秦业嗣比川山岳要冷静很多,他这番分析下来,倒是让局面稳定了不少,川山岳道:“禀报王爷,既然这样我愿意再领军攻汴州,我立军令状,如果拿不下汴州,我提头来见!” 川山岳双眼泛红,杀气逼人,他三番两次败在陆铮的手中,对陆铮的恨意简直攀升到了极点,但凡是要打陆铮的仗,他都恨不得冲在最前面,既然陆铮的兵有可能在汴州,他便请命作为先锋打汴州! 宋乃峰点头道:“好,既然你有此心,那我就成全你,汴州之战就交给你了!”宋乃峰指着川山岳,让其点兵五万作为先锋,迅速奔袭汴州。 而宋乃峰自己先按兵不动,并且同时去书京城让谭磊小心戒备,准备以不变应万变!最不愿意进的豫州宋乃峰终究还是进去了,踏进豫州城的那一刻,斥候来了消息! 秦业嗣跟着斥候一同进来,斥候报:“辽东平原出现了大批南府军的踪迹!辽东盛京城遭到了南府军的猛攻,盛京的防御岌岌可危!” 宋乃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完全惊呆了,他长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说什么?盛京?辽东?陆铮转攻辽东了么?” 不止是宋乃峰,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陆铮的选择如此匪夷所思,如此超越常理,一帮人哪里能想得到? 宋乃峰沉吟了良久,道:“盛京虽然偏远,但是城池非常的坚固,易守难攻,另外谭家在辽东经营了那么久,根基扎实深厚,纵然这一次他们出兵了不少,但是辽东的防御必然扎实,陆铮远途奔袭,并不一定能够建功,我们立刻部署,北向围攻,陆铮在辽东也必然灭之!” 秦业嗣道:“王爷不可大意,陆铮此獠非常的狡猾,这一次他攻辽东倘若只是灵机一动,走投无路那倒不可怕,怕就怕陆铮和辽东的势力有勾结,他们里应外合,足以把谭家的根基连根拔掉,一旦那样,后果便不妙了!” 宋乃峰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龙灵秀么?”宋乃峰这一说,倏然一顿足,道:“看来上一次豫州出使辽东,背后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看来豫州的使团中必然有高人,说不定此人便是陆铮!” 宋乃峰何许人也?秦业嗣一提醒他立刻便将种种关窍脑补完毕,心中不由得泛起阴霾来,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想是不是要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谭磊? 宋乃峰反复权衡,一时竟然不定主意,他看向秦业嗣道:“业嗣啊,陆铮如此狡猾,十有八九辽东要完蛋了!哎,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用了这么多心机,可是面对的对手却是飘忽不定,完全不能琢磨的陆铮,这么多努力都付诸东流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办?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秦业嗣道:“王爷,此事需要先和谭磊商议,眼下的局面可能是我们丢了西北,谭磊丢了辽东!西北于我们是根基,辽东于谭磊是根基,两大根基,我们该怎么去收复,回头得好生议论一番呢!” 宋乃峰脸色一下变了,此时他才意识到陇右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宋家现在回不去了,所以对宋家来说,稳固两河就是保命的根基,如果两河再有乱子,宋家就成了浮萍,在乱世之中只怕难以熬过去。 宋乃峰脑海中思绪纷飞,各种念头交织,忽然之间觉得无比的疲惫,他已经年过五旬了,年纪老了,不再年轻,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章节目录 第757章 凯旋!!! 西北军一路势如破竹,攻下了豫州之后再拿下了汴州,整个北地被横扫,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陆铮这一次要完蛋的时候,惊天的消息传了过来。 辽东大战,盛京一战,南府军投入兵力十多万人,盛京守将谭成和南府军大战五天,最终城破被杀死,盛京五万守军全部被灭! 这一战惊动了天下,接下来不过数天之内,陆铮便分头夺取了辽东十五州共二十多个城池,辽东易主,陆铮舍掉了中原,取了辽东,南府军的实力依旧强大,而之前西北军取两河的风头也因此被彻底掩盖了。战局进展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宋乃峰和陆铮之间的争斗,宋乃峰与其说是势如破竹,还不如说他是完全扑空了。 陆铮金蝉脱壳,避其锋芒,竟然从两河将十几万人马转到了辽东,在辽东遽然发起进攻,将辽东在几天之内便拿下了,这一番雷霆手段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辽东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谭家经营了十多年的老巢,再说了,盛京城那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因为盛景城一直都是大康和北燕作战的中枢之城,盛京城的防卫甚至比之京城都不逊色呢! 更重要的是辽东军从先帝开始就有铁律,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将一般以上的辽东军调离辽东,谭磊引兵入关,辽东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就算陆铮的兵力能占优,可是五天之内破盛京,那也太夸张,太不可思议了。 盛京城破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谭磊率兵回援的骑兵还没有越过山海关呢!就在山海关外,谭磊从马上滚下来抱头痛哭,他咬牙切齿的吼道: “陆铮小儿,我谭磊这一辈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将士们,现在我们辽东丢了,你们可愿意跟随我一起将辽东夺回来否?” 谭磊身边的众多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很显然,他们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谋士秦选道:“公主,您要冷静啊!陆铮此獠躲下了盛京,我们的兵马杀回去,根本不可能在盛京和他们作战!关键是我们的粮草全部被其吞掉了,马匹没有草料,士兵没有粮食,根本没有办法长途奔袭啊!” 秦选顿了顿,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求救于朝廷,让朝廷发兵,或者让宋乃峰和我们一起发兵,两支兵马同时入关,在辽东平原上和陆铮决战,如此陆铮将再无退路!” 谭磊狠狠的跺脚,道:“这怎么可能?宋乃峰会发兵辽东?他的陇右现在失火了还没能挽回局面呢!他就算要发兵,也得先发兵陇右啊!” “辽东广袤无边际,纵深非常的广阔,谁占据了盛京谁就占据绝对的主动,这也是我大康这么多年一直把辽东当成主战场的原因!现在陆铮攻破了盛京……” 谭磊真是老泪纵横,他心中清楚,自己千错万错,其实根本错误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他注定了只能一辈子仰慕,却永远也无法触摸到的女人。 盛京城破绝对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十个陆铮也没有办法如此快的攻破盛京!然而,这个谭磊却不能说,他只能藏在心底,那种痛苦对此事的他来说过于残酷,过于煎熬了! “贪念啊!一切都是因为贪念,从我决定入关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堕入到了对方的算计之中了!陆铮一直就在谋划我辽东,对我辽东垂涎欲滴!可恨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竟然还以为我辽东是固若金汤!这是血的教训,也是我谭磊这一辈子最大的失败!”谭磊哭诉道。 众将士上来安慰,当晚退兵,在谭磊的心中,辽东失去了,他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如果再不把京城抓在手中,他这就完蛋了! 作为一个枭雄级别的存在,谭磊非常清楚他和宋乃峰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微妙,在陆铮占据两河的时候,两人是盟友,宋乃峰可以将京城拱手相让。可是当陆铮不存在之后,两人还是朋友么? 宋乃峰占据两河之后,他会甘心京城一直被辽东军把持占领么?很显然,两人背后必然存在一番博弈,而这场博弈对谭磊来说是绝对不能输的博弈了! 谭磊迅速回到京城,恰在此时,宋乃峰回京了,这一次宋乃峰凯旋而回,率领五万人马没有进城,谭磊先一步进城之后,立刻组织文武百官,他自己亲自率领百官迎接到南门之外。 南门之外,声势浩大,仪仗齐整,谭磊迎入城外,陛下龙兆炎则在皇宫之外摆了仪仗,静等宋乃峰返京。 到城门之外,宋乃峰和谭磊两人见面,宋乃峰抓住谭磊的胳膊,道:“谭兄,辽东的事情我刚刚听说,陆铮此獠太狡猾了,此人从此以后当是你我共同之敌,没有什么说的,辽东我们一定夺回来!待我们兵伐辽东的时候,我倒要看看陆铮还能往哪里逃?他还能逃到北燕去避难么?” 谭磊十分感动的道:“宋兄啊,您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亲兄长,这天下的事情以后我都听您的,为您马首是瞻!辽东丢了,我伤心。陇右乱了,你伤心,你我二人一定要记住这耻辱啊,一定要把局面扭转过来啊!” 宋乃峰也跟着垂泪,道:“谭兄一句话,真是暖到本王心窝里去了,啥也别说了,以后你我兄弟齐心,这大乾的江山就靠你我二人了!” 宋乃峰和谭磊两人一番密切的交谈,旁人看来两人真都是兄弟情深呢!不得不说,他们两人都是十分厉害的演技派!眼下北地的局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两人是敌是友现在还真难以确定,所以对两人来说这都是试探。 宋乃峰从两河回京本身就是试探,而谭磊则是敞开心扉,表明自己愿意支持他打陇右也是试探,就目前来说,两人合作的根基还在,因为两人还存在有共同的敌人呢! 皇宫外面,龙兆炎对宋乃峰给予极高的礼仪,宋乃峰在陛下面前不跪,带刀,趾高气扬的道:“陛下,这一次我们东征极其的顺利,两河千里江山被我大军一鼓作气全部拿下,经过了这一战之后,北地从此以后就是我们大乾的领土了,陛下的疆土超过了大康,只要我们再整军备,渡江南下,拿下江南,天下便能归于一统了!” 宋乃峰豪情万丈,龙兆炎则是唯唯称是,当着众大臣他道:“我大乾的兴旺,在于有王爷这样的肱骨大臣,以后只要有王爷在,我大乾一定会愈来愈兴旺! 京畿现在是翊王在拱卫,翊王对朕也忠心耿耿,你们两位王爷将是我大乾朝中兴之根本,我期盼有一天我们能一统江山!” 宋乃峰微微愕然,旋即哈哈大笑,一旁的谭磊也哈哈大笑,两人并肩携手,竟然拱卫着龙兆炎,大家一起入宫上朝…… 章节目录 第758章 勾心斗角! 宋乃峰入京之后,自表战功,朝廷又封他为太师,在大乾朝的当下,宋乃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 宋乃峰成为了权臣,手握重兵,坐拥两河,河南河北自古便是粮仓,宋乃峰占据这两个地方便可以大规模养兵,毫不夸张的说,宋乃峰跳出了京城之后,拿下两河之后获得了发展的良机。 相比起来刚刚被封翊王的谭磊虽然占据了京城,但是京畿根本不足以养兵,谭磊占据京畿,丢掉了自己的老巢辽东简直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在这样的情形下,谭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呢!所以,对他来说,绝对不能再容忍宋乃峰保留在京城的影响力,因为一旦那样,他谭磊还有什么?他手中什么牌都没有了呢! 宋乃峰想留在京城而不得,只能选择暂居两河,可是他心中却不快,一时却又找不到由头,秦业嗣道: “王爷,现在我们占据了两河能够安身立命,可是朝廷在京城,陛下在京城,短时间之内谭磊留在京城拱卫京师倒也罢了,可是日子长了,恐怕会夜长梦多,这一点王爷您不得不防!” 宋乃峰道:“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现在大乾朝虽然立国了,但是大康的势力依旧强大,陆铮去了辽东,如同龙归大海,只要他占据辽东,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图江南,在这个时候我们如果内部不团结,大乾朝祸无宁日呢!” 宋乃峰这么一说,秦业嗣嘿嘿一笑道:“王爷说得有理,王爷您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视野眼界都非同等闲,不过所谓我无害人之人,人有害我之意,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却不能无哇! 眼下我倒是有个想法,京城这边曹魏明不是在么?他是主动想和王爷见一见,希望能够帮到王爷呢!” 宋乃峰微微一愣,不由得沉吟起来,秦业嗣说的这番话可谓说中了他的心坎,京城他不放心,因为谭磊不是易于之辈,倘若让他长期盘踞京城,京城的龙兆炎就将脱离控制,一旦那样,宋乃峰丢了大乾朝这个根基,便成了无根的浮萍,彻彻底底沦为了反贼了。 这年头反贼造反不是正道,哪里能得到百姓拥护?宋乃峰本就是外来人,如果不能夯实统治的基础,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于他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呢! “好吧,我就会一会这个河间王,好久没有和他叙旧了!”宋乃峰最终还是没有挡住见曹魏明诱惑,满口答应见眼下在京城赋闲的曹魏明。 话说曹魏明自从两河兵败之后,跑到京城投奔宋乃峰,因为他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因此宋乃峰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其实却只是许了一个虚位让他赋闲在家,倘若没有契机,他这一辈子也就当一个赋闲贵人了。 可是曹魏明本也是枭雄,哪里受得了这般清闲?他是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找门路,想着给自己寻找一条东山再起之路。 曹魏明一方面暗中积蓄力量,关注京城内外的风云变幻,另一方面则是结交实权人物,他从两河到京城手中没带兵,但是他的金银细软却是带了不少,他手中单单是银票就有接近千万两之多。 为了大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曹魏明倒处撒银子,单单秦业嗣这边他就撒了数十万两银子之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曹魏明撒了大把银子,秦业嗣收了别人的好处哪里能不用命? 曹魏明得以见宋乃峰,他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两人寒暄了几句,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王爷,现在朝中的局势着实复杂啊!辽东失守都怪陆铮小儿太狡猾,此事绝对不是王爷作祟,按照王爷的脾气啊,那是非灭陆铮小儿不可的呢! 可是现在却有人乱嚼舌根子,辽东失守那是因为王爷驱狼吞虎,自己占了两河,让陆铮去取辽东,结果是辽东归陆铮,而王爷则尽取京畿,两河之地!您说说现在的这些人啊,真是用心恶毒,其心可诛哇!” 宋乃峰道:“曹兄,你我是兄弟,这些话以后你千万别乱说!你我都在为陛下效忠,是非曲直陛下自然有圣裁,你说是不是? 以前曹兄从两河来京城,本王当时有些怠慢,着实因为手头事务繁忙,在很多方面也颇为有顾虑,可是现在本王没在京城之中,京城中的事情还是得拜托曹兄才能放心啊!” 曹魏明道:“王爷您看得起曹某,那是曹某的荣幸,只是曹某现在手中无一兵一卒,很多事情……” 宋乃峰道:“曹兄,本王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哪里会让你为难?是这样,眼下我们大乾已经立国颇久了,我们虽然有西北军,又有辽东军,但是我们朝廷没有禁卫军!大康有南衙十二卫,北衙六卫禁军,我们大乾朝眼下虽然满目疮痍,但是禁军能少得了? 回头我启奏陛下,推荐曹兄你为禁军大统领,以曹兄的才华和能力,相信很快就能把我们大乾朝廷的禁军给搞起来!到那个时候,京城内廷一应事务都归曹兄来掌控,如此这般本王在外面征战也断然没有不放心之理了!” 宋乃峰这一说,曹魏明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他真是心花怒放啊!宋乃峰让他来组建禁军,这是让他有机会重新执掌兵权呢! 虽然现在宋乃峰就是空口白话,但是只要他有这句话,曹魏明便能轰轰烈了的干起来,这个过程必然颇为坎坷,但是如果这件事这能办成,那收获也绝对会极其丰厚呢! 宋乃峰埋下了曹魏明这颗棋子,他也没有安好心,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当然不信任曹魏明,但是他坚信就算曹魏明厉害,也必然干不过谭磊。 他的目的只是想办法给谭磊添堵而已,只要谭磊在朝廷不能一手遮天,回头遇到了关键问题就还得他宋乃峰出马才能一锤定音! 只是宋乃峰做了这个安排看似聪明,其实已然埋下了非常深的隐患了。因为大乾的朝廷看似简单,其实内面非常的复杂,别的人先不说,就是龙兆炎这个人就不是一个草包。 龙兆炎可是大康的前太子啊,他是身居高位几十年的人,从记事的时候其就玩弄权力,到了这把年纪,其早就不是易于之辈了。 龙兆炎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只做傀儡,而恰好辽东失守,龙灵秀秘书给龙兆炎,提出了她和龙兆炎兄妹齐心,两人各率兵马伺机去两河一地,而后把大乾朝的中心迁到两河,如此两兄妹再利用宋乃峰和谭磊之间的相互牵制,而后徐徐图之,将大乾朝归拢掌控,最后征战天下,取大康而代之。 龙兆炎厉害,龙灵秀那更不是易于之辈,她的密信那是极具煽动性,龙兆炎被就蠢蠢欲动,现在有了帮手,他心思更活分了。 龙兆炎一人力量单薄,所以他也看中了曹魏明,他亲自登了曹魏明之门,两人谈到紧要处,龙兆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曹大人,朕这么说吧,只要你能让朕不过现在这般窝囊日子,朕可以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朕可以让你带兵,朕可以给你提供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方便!” 曹魏明呢!对他来说,他心中正在犯难呢,因为他从宋乃峰那边得到的所谓“好处”,那就是空头的许诺而已。 组建禁军哪里那么容易?曹魏明两手空中,在京城里面没有任何亲信实力,他怎么组建禁军? 银子他倒是有一些,但是谭磊虎视眈眈,他敢肆无忌惮?在这个时候龙兆炎找到了他,两人还不一拍即合?就这般,龙兆炎当即便准了宋乃峰的奏折,让曹魏明担任兵部尚书,兼任禁军大统领,谭磊刚刚把宋乃峰赶出了京城,面对宋乃峰的这个动作,他也不好反应太过激烈,一时也只能让这件事搞成。 对谭磊来说,他现在最迫切的问题还是壮大自身的问题,京城就这么巴掌大一个地方,什么都严重贫瘠,他怎么能摆脱这种局面? 实际上,从当年曹魏明占京城开始,这么多反贼不管是谁占据京城之后其实就陷入到了一个漩涡之中,可以说是进亦难退亦难。 有时候谭磊真的后悔,他就搞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就答应了宋乃峰领兵入关了呢?丢了辽东啊,想起这一件事他就心痛无比,谭磊现在最痛恨之人便是陆铮,可是之前他痛恨陆铮便恨不得和陆铮交手,将陆铮彻底的碾压。 而现在他的心态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痛恨陆铮,却也畏惧陆铮,他只希望能有更人去在前面对付陆铮,那样他便能等到机会,伺机而动。而目前的形势来看,陆铮的头号大敌也只有宋乃峰了! 他这么一想,便决定给宋乃峰再示好,鼓励宋乃峰攻并州,重新占领陇右。先灭陇右,稳定西北,宋乃峰重新夺位主动权之后,下一步,他的敌人一定是陆铮,而在这个时候,他谭磊也能借机捞一点好处,至少他可以保证自己的七万人马稳固! 章节目录 第759章 搅动风云! 盛京的天格外的高远,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骑兵在草原上奔腾,滚滚的蹄声让大地震动,那磅礴的气势如同奔腾的江河,让人见一眼便不由自主的被震动,茫茫草原上的骑兵,气吞万里如虎啊! 陆铮跨在马上,举目眺望远方,心情十分的畅快舒坦。他取辽东的计划完全是灵机一动想出的一策,所谓走投无路,被逼出这一策略。 当时的情况倘若谭磊的语气再放松一些,陆铮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争取谭磊不出兵,只要谭磊不出兵,陆铮当时甚至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回报。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谭磊完全不能抵挡来自宋乃峰的许诺,在他眼中,两河唾手可得,陆铮只有死路一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一出兵,陆铮竟然就敢来取辽东。 陆铮取辽东,拿下盛京城之后,别的不提,单单是马匹陆铮就得了六万余匹良马,另外还得了两个一等的马场,这两个马场一年就能提供一万匹良马呢! 有了马匹,对陆铮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至于其他军备物资,比如铜铁等东西,因为陆铮手中掌控了顾至伦这样的天下一等一的大行商,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所以陆铮的骑兵队伍从三万人不到现在一下扩充到了接近十万人马。 这十万骑兵编成之后,陆铮天天操练,厉兵秣马,毫不夸张的说,谭家经营了十多年的辽东,现在完完全全的已经变成了陆铮大本营,半年之内,陆铮便有能力出关威胁天下。所以,陆铮取辽东的策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让南府军经此一战,迅速的脱胎换骨,完全弥补了南方兵勇的短板, “哼,南府军终究是南府军,瞧瞧你手底下的那些兵,一个个在马上被癫得七晕八素的,就这样的骑兵也能拉出去打仗?”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龙灵秀如仙女下凡一般,跨着一匹战马策马到了陆铮的身边。 陆铮一笑,道:“殿下说得对,这些南府军都来自江南,他们擅长水战,陆战一直都不擅长,如若不然,我早就在两河和宋乃峰拉开架势对垒了,哪里会舍近求远来这蛮荒之地?辽东的天气是不错,可是毕竟不是中原,舍了中原偏居辽东,如若不是不得已,谁会这么选择?” 陆铮顿了顿,道:“公主殿下您放心,两河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您,那一定就让您满意!现在中原的局面十分的微妙,宋乃峰和谭磊之间表面和气,其实暗中已经生了芥蒂,宋乃峰启用了曹魏明,而曹魏明暗中又和龙兆炎通款曲! 公主殿下,一旦良机到了,回头我立刻让您领一军出关,您和龙兆炎两军合一,取汴州也好,还是取豫州也罢,只需要取得一州之地,便能迅速的稳定局面,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宋乃峰还是谭磊,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您和龙兆炎只要团结和睦,站稳脚跟完全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是你们自己的实力,宋乃峰自诩为忠臣,他倘若再背叛了大乾朝,这等几姓家奴还有什么前途?回头必然被人耻笑尔,哈哈……” 龙灵秀的神情略微舒缓了一些,她斜眼瞅了陆铮一眼,继续道:“辽东是一块宝地,是中兴之地,你能取辽东那简直是得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我不自夸功劳,但是你想想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是我突然出手,你能够如此干净利落的取盛京么?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你取辽东的事情,本宫的功劳是抹煞不了的! 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奇妙了,你我是死敌,这么多年我都恨不得你死呢!可是忽然之间,你我就能一起扬鞭策马了,而且本宫还助你取了盛京!关键是取了盛京之后,你的承诺还没有兑现,而偏偏本宫却也没有骂你不守信用!”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道:“公主殿下,以前很多事情都是陆某不懂事,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能海涵!以后殿下放心,我陆某绝对不主动和殿下为敌!就算逼不得已和殿下为敌,我也把辽东这块中兴之地让你殿下您!您说好不好?” 龙灵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嘿嘿一笑,她忽然扬起手中的马鞭,道:“好了,那都是后话了!今日我骑了马出来正好找不到人和我赛马,你我扬鞭策马赛一场,如果本宫输了,你做的那些害我的事情本宫都原谅你了! 哼,如果本宫赢了,哼,哼,我必须要搞清楚你掌控京城局面的渠道,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和龙兆炎取得紧密的联络……”一场赛马发生在陆铮和龙灵秀之间,两人在草原上狂奔,无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却没有人敢来阻止。这些天南府军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全心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练兵之中,说句实在话,南府军从京城打到两河,从两河打到辽东,可谓是屡战屡败,战局太惨了,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南府军上下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短板,因此现在有了马匹,大家都激情高昂,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呢! 在这样的情形下,陆铮反而被众人所忽略了,而龙灵秀则更是不为人所关注,可是今天,龙灵秀和陆铮一场赛马,大家才恍然惊觉原来盛京这座城市暂时并不为南府军所拥有。 龙灵秀的名头十分的响亮,她是公主的身份,在大康朝又背负反贼之名,而现在这个反贼却和陆铮关系如此的紧密,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怪异得很…… …… “公子,消息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宋乃峰占据两河之后下一步极有可能会打并州,拿下了并州之后,他还是要重新平复陇右,陇右是他的老巢,这一次宋文松只怕不一定扛得住啊!”童子笑嘻嘻的对陆铮道。 陆铮一笑,道:“这么说来谭磊还是支持他的,那好哇,我们在江南的布局可以动起来了哇,谭磊现在在京城无法养兵,我们可以安排人帮他,记住了,帮谭磊就是帮我们自己! 宋乃峰攻并州,那正好,宋文松不是阴了我们一次么?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次我们也要让他尝尝被阴的滋味!” 童子冷笑一声道:“宋文松此人心思着实可恶得很,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他落井下石。现在好了,我可以让人把并州的防卫图送给川山岳,川山岳有了这幅图,应该很快就能攻下并州,并州一旦失守,陇右便全部落入了宋乃峰的铁蹄之下,宋文松和齐家联手要和宋乃峰斗还差一点火候,到时候局面一定很精彩!” 陆铮道:“陇右打起来了,中原就太平不了,中原宋乃峰不在,两河物产丰饶,谭磊兵强马壮,他能挡得住诱惑? 谭磊一动,京城曹魏明虎视眈眈那么久,他绝对会趁着空虚迅速的出幺蛾子,曹魏明背后又有龙兆炎,在加上公主殿下,他们一旦合拢又将是一股势力,陇右打得激烈精彩,京城也必然风云变幻,而我们在辽东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候我们再出兵南下,那个时候,天下的事情有一多半便可以定鼎了!” 陆铮指点江山,所设想的诸多手段无不是针对中原的!以前陆铮自己身处中原漩涡的时候,处处被掣肘,动辄就陷入难局和困境之中,那个时候,他真是疲于奔命啊! 而现在呢,陆铮置身于中原之外,中原的各方势力反而成为了他随意可以拨动的棋子了!他人不在其中,却能利用手中的情报网络和资源网络搅动风云,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陆铮现在的策略很清晰,一方面他大力支持宋乃峰进攻并州,收复陇右,宋乃峰一旦出兵,中原的力量便会出现微妙的变化。 陆铮了解宋文松,这家伙在陇右必然已经建立起了不小的堡垒,宋乃峰想要轻而易举的拿下陇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宋文松被陇右牵制住了,中原还能不生变? 而中原这边,陆铮让自己潜伏在江南的力量动作,暗中给谭磊提供足够的粮草,谭磊京畿之地难养兵,但是倘若有来自于江南的粮草,谭磊不仅能养兵,而且能扩兵,谭磊把兵养得膘肥体壮了,眼皮子地下就是富饶充实的河南和河北,他能忍住不取? 谭磊一旦动作了,京城曹魏明的禁军便能松绑,曹魏明和龙兆炎两人联手,在京城组建几万禁军完全没有问题,回头陆铮在助力龙灵秀,让龙灵秀将其在辽东拉拢的一彪军队出关,两股力量汇聚,足可以组建一支五六万人的大军,龙灵秀这边三四万军队全是骑兵,战力不容小觑,中原一旦有了三股势力,宋乃峰就算取了陇右,他再要杀回马枪,恐怕也是物是人非了呢! 陆铮将这些谋略一一的捋顺,给童子详细的安排叮嘱,而此时的江南,却正掀起一股滔天巨浪来…… 章节目录 第760章 江南风云! 江南的天气最近阴雨绵延,这是冬季的日子,这般天气冷得要人命,因而金陵城都显得很萧索,因为压根儿就没有多少人出门。 皇宫之中,这里的主人歆德帝在紫薇阁睡着了,根据太医院最新的消息,陛下的心神已经颇为不宁了,近三天连后宫最亲密的几名妃子他都已经不能辨别。而且陛下也差不多半个多月没有召天师徐天道入宫了。 陛下病重,现在朝中的大小事务其实都是太子龙兆桓在处理,因此东宫的声望日隆,甚至,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康的天下已经易主了。 龙兆桓行为处事也日益高调,尤其是最近北地的消息不断的传过来之后,北地打成了一团,龙争虎斗,江南却也并不轻松,江南表面平静之下的急流汹涌,足以让很多人胆寒。 太子詹士董永现在是江南崛起最快的年轻人,这个人以前就是龙兆桓手底下的谋士,但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甚至龙兆桓深陷京城的时候,董永都还不是龙兆桓的第一心腹。 然而,当龙兆桓到了江南,突然之间觅得了机会之后,董永也出乎意料的爆发,他暗中为龙兆桓出了很多妙策,渐渐的,江南的局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江南陆家为首的格局虽然依旧存在,但是龙兆桓在失去了宋文松为支持的情况下,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不断的攻克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现在钟万相、龙渊阁大学士金万年,还有段家的段堂山等等朝中的重臣,现在越来越依附于太子了!朝中的局面龙兆桓掌控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虽然陆家依旧还是主导,然而,龙兆桓无疑已经不是待宰羔羊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兆桓必将是越来越掌控局面,因为歆德帝老了,他龙兆桓必须要登基,一旦他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子,君临天下之后,他将名正言顺的掌握天下。 “董先生,现在怎么办?这个陆铮真是厉害得很,竟然金蝉脱壳了,而且顺利拿下了辽东!他不死,我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啊!”龙兆桓淡淡的道,他背靠在躺椅上,神情看上去颇有些憔悴。 这几天晚上,他天天都去宫里守着,歆德帝日渐迷糊了,他作为太子总得要有姿态,这个时候他的姿态越好,对他来说越有利,因为歆德帝虽然晚年掌控局面的能力有些弱了,可是忠于他的臣子还是非常多了。 而这些所有人都是龙兆桓现在需要笼络的对象,因此在姿态之上龙兆桓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呢! 董永年约三旬,生得其貌不扬,一撮小胡子小眼睛看上去颇为猥琐,他用手捋着胡子,幽幽的道:“殿下,陆铮去了辽东是好事,他在辽东对江南鞭长莫及,江南的事情他再要影响难度很大! 而另一方面,宋乃峰和谭磊二人皆是豺狼也,他们二人想要渡江南下目前却也不敢,因为陆铮在辽东虎视眈眈,他们一旦南下,陆铮抄他们后路,回头他们腹背受敌,必然遭殃! 因此现在江南安稳,此正是殿下您大有作为的时候,殿下在关键时候要当断即断,万万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啊!” 龙兆桓点点头道:“那依董先生的意思,本宫现在的机会在哪里?谁会给本宫机会呢?” 董永嘿嘿冷笑,道:“现在陛下病了,很多人就蠢蠢欲动忍不住,殿下先静观其变!这个时候,如果陆善长也生病了,我想局面恐怕会更加的有趣,殿下您说是不是?” 龙兆桓愣了一下,瞳孔不由得遽然一收,从董永的话说他品到了重要的讯息。现在外面很多人都传言,说董永是仲父明的弟子,其用的计策谋略和仲父明极其相似,手段也非常的高,阴谋诡计真让人防不胜防,厉害得很。 这一次很显然董永又有了大谋略了,他这一次将矛头指向了陆家,如果陆家这一次吃瘪了,龙兆桓便能彻底的翻身,到那个时候,整个江南还能不落入到龙兆桓的手中么? 龙兆桓一念及此,一颗心忍不住咚咚的跳,当即他站起身来道:“董先生,本宫驽钝,关键时刻很多地方都颇疏忽,还请先生不吝指点啊!” 董永哈哈一笑,道:“陆家所谓的的联盟,不过是仗着陆善长的名望而已,陆善长年岁已高,关键是现在陆铮已经远避辽东了,辽东和江南音讯不通,陆家没有了陆铮的遥相呼应,就凭陆善长一人就能支撑局面么?恐怕不尽然吧!” 董永顿了顿,又道:“现在朝中的局面和之前已经不同了,朝中的众多大臣都是殿下您的人了!殿下现在不能掌控的不过就是所谓的江南几大家而已!这个时候殿下心中急着,因为机会已经来临了,把握住这个机会之后,殿下便能一撮而就,轻松的掌控局面了! 因而在这个时候,其实比殿下更急的人应该是陆家,是他陆善长!而眼下陆善长为了稳定局面,他肯定不会想徐徐图之的策略,对目前的陆家来说还有什么比引蛇出洞更有效呢? 而要引蛇出洞,还有什么比陆善长突然生病更有效果呢?陛下生病了,宰相也生病,这是不是一下就有趣得很了?殿下等的机会就是这个,陆善长生病,殿下正可以将计就计,而后顺之推舟,到那个时候,哈哈……” 董永哈哈一笑,笑容之中尽是得意之色,而龙兆桓也是恍然大悟,他反复思忖董永的这番话,一时心中觉得妙之又妙,玄妙之极,董永的这番策略可以说自己不用动,只需要等待机会便能有大契机,这一番思虑的周详和细致真是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龙兆桓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心中不由得对董永更是高看一眼。董永的崛起其实并不长,当时的的情形是龙兆桓和宋文松密谋,两人要联手在江南搞事儿,谁知道宋文松在关键时候却被陆铮硬是带到了北地,这一下龙兆桓在江南失去了盟友,也失去了方向了。 那个时候的龙兆桓简直陷入了绝境,就在这个时候董永开始给他出谋划策,董永给他的第一个策略便是让龙兆桓不惜一切代价先去找段家的段堂山。而后通过段堂山又找到了朝中的大臣钟万相和金万年,在悄无声息之间,龙兆桓渐渐的有了自己的班底。 看班底中的这几个人,段堂山就不用说了,段家被陆铮搞得半死了,段家人对陆家的恨意之深那简直深入骨髓,现在段家最有能力之人便是段堂山。段堂山一直都在暗中和陆家作对,却苦无资源,现在龙兆桓有这个身份,两人当然一拍即合。 至于另外几个大臣,也都是被陆家压制得厉害的老臣,他们表面上现在隐忍,其实暗中早就对陆家不满,龙兆桓没有费太多功夫便把基础的人马给归拢了。 接着董永又让龙兆桓频繁出入皇宫,渐渐的歆德帝身边的太监臣子们又被龙兆桓给收服了,现在歆德帝一生病,这些人几乎天天都往东宫跑,这一来宫里的事情就被龙兆桓轻而易举的掌控了。 掌控了宫里的事情,朝廷中又有了自己的人马,渐渐的龙兆桓愈发得心应手,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局势又忽然生变,陆铮节节败退,被赶出了中原,没有了陆铮在北方牵制,江南的局面对龙兆桓无疑更有利,这一来,龙兆桓才有了完全掌控江南的野心。 他有野心,董永有谋略,此时此刻龙兆桓的感觉无比的舒坦,他盯着董永,沉吟良久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道: “董先生,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可是以前一直不露声色,这究竟是为什么?难不成真如外面的人所说,你乃仲父先生的弟子么?” 董永愕然,良久,他忽然跪在了龙兆桓的面前,道:“殿下,今天这事儿殿下既然问起来了,董永不敢隐瞒了,的确,董某乃仲父先生的弟子。仲父先生在京城的时候,两次败在了陆铮小儿手上,他知道自己得留一条后路。 那个时候董某刚刚科举失利,恰处在人生失意的时候,幸亏殿下惜才将我收留,仲父先生看重我,其实就是看中我不显山露水,他日日教诲,传我他毕生衣钵。明确名言告诉所,他的仲父一脉的学识倘若不学十年绝对不能显山露水。因而这十年我一直都在刻苦钻研学习,在红尘之中,在官场之上默默观察,潜心修行,一直到十年的机缘到了,董某才决定出山……” 董永说了一番话,又拿出了三件当年仲父明所用过的信物,这三件信物可都是龙兆桓赏赐给仲父明的宝贝,看到这三件东西,龙兆桓再也忍不住了,“哇”一下像孩子一般嚎头大哭起来。 “仲父先生啊,本宫对不住您啊!因为本宫你屡屡遭受人迫害和暗算,本宫一直想给你报仇却苦无机会,更苦无本事呢!好啊,上天没有瞎眼,现在您自己又有了衣钵传人,董永继承您的一身本事,辅佐本宫迅速的在绝境中找到了机会,我相信凭他的本事,有朝一日一定能给你报仇,将那陆铮小儿碎尸万段!”龙兆桓这一哭,那真是情深意切,的确他心中着实有触动。 仲父明的时代,龙兆桓虽然不是太子,但是那个时候的秦王殿下声望完全不在太子之下,如果按照正常的进行,龙兆桓一定能取龙兆炎而代之,最后成为大康的储君。 然而,龙兆桓注定了命运多舛,他失去了仲父明之后,便一落千丈,甚至一度性命都难保,就算他经历了千难万难,最后又重新被立为了太子之后,他依旧只是个傀儡,只是个摆设,现在董永竟然是仲父明的传人,而且董永又再一次让他东山再起,这中间的心酸感受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当然,龙兆桓早不是当年意气风华,志大才疏的秦王了,经历了这么多的磨砺他已然极其有城府,他这番做派无疑也是有拉拢董永的意思呢! 董永一直在静静的等着,等着龙兆桓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他才道:“殿下,现在有个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江南的局面掌控者除了陆家之外,只能是此人了!这个人如果我们能拿下来,我相信殿下您的事情便一定可以成了!” 龙兆桓道:“你说的是南府军首领苏芷么?苏芷此人可不止是苏家人那么简单,此人还是陆铮的心腹,而且他手握十多万的南府军,他岂能轻易的听命于我?” 董永自信的一笑,道:“殿下放心,苏芷有他的软肋和难处,这不,我们一直都在未雨绸缪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也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这么说吧,如果陆铮现在还在两河,我们对付苏芷的时机就不会成熟,因为陆铮和江南千丝万缕,苏芷就算被我们掌握,他也不会真全心为我们所用!有极大可能他会找陆铮,而后我们反而被动。 但是现在嘿嘿,陆铮远在辽东,苏芷在江南天高皇帝远,情形便大为不同了呢!这一次殿下放心,单单六合一处地方,便足以让苏芷难以处理,到时候嘿嘿,殿下您再出马,事情可以定了!” 董永立刻凑到龙兆桓的耳边将手中掌握的苏芷把柄一一陈述,原来苏芷在六合练兵,一方面是为自己练兵,另一方面则是利用六合的航道挣银子。六合的航道本是顾家所有,苏芷渐渐的把顾至伦的人完全挤走,把码头全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出入六合码头的所有物资,苏芷都会拿一份,人的欲望啊,有时候就不能掌控,苏芷心中的魔鬼一旦被放出来,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苏家和顾家已然到了决裂的边缘此其一,更重要的是苏芷好赌,好色,在六合画舫之上他养的戏子足足百人之多,而他的赌局更是又时候开到了岭南去,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南府军已经成了一团火,至少稍微撩拨一下,立马就会成为漫天火海,这一把火烧起来,苏芷的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件事倘若被陆铮知道了,恐怕苏芷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董永对此十分有把握,因此,他的计谋安排也是有的放矢的…… 章节目录 第761章 江南要激变? 江南,苏家现在如日中天,一方面是苏家的头面人物苏星海现在乃朝中宰相。更重要的是苏芷现在是大康兵部尚书,兼南府军大将军。 江南南府军眼下已经十多万人的规模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江南都在的掌握之中,正因为如此,苏家现在成为了仅次于宋家的江南第一豪门。 在这个过程中受到压制最大的是顾家,苏芷掌握了六合,六合的码头,六合的船运,甚至六合那上万亩方圆的地域都被其纳入到了几方的势力范围,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果断坚决,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现在六合谁还认识顾至伦?他们都只认苏芷了呢! 苏芷居于六合,排场也十分惊人,可以说不是王侯却享受王侯一般的待遇,平常出行那绝对是黄土铺地,净水泼街,整个江南除了陆家之外,他根本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呢! 这一日,董永登苏芷之门,在苏府的议事厅两人见面,苏芷斜睨着董永,嘿嘿冷笑道:“鄙人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好权谋的所谓谋士,董先生有话就快快说,倘若不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苏某才没有功夫和你多说话呢!” 苏芷这番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可是董永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道:“苏将军,您倘若真不想见我那太容易了,不过一句话而已。现在董某能够坐在将军的府上,这说明在将军的心中还是希望董某能够为将军谋划,帮将军趋利避害呢!董某别的话不说,就单说一句话,将军可知道陆铮在金陵的发迹之地在哪里?” 苏芷微微皱眉冷哼一声道:“有什么话便说,别吞吞吐吐含含糊糊!陆大人乃我大康的一等一的栋梁之才,岂是尔等能议是非的?” 董永道:“陆大人的厉害董某岂能不知道?正因为董某知道陆铮非等闲之辈,这才想着为大人谋。大人,六合就是陆铮在金陵的发迹之地,有一件事大人恐怕忘记了,这六合的富饶,这六合遍地的金山银山可不是那顾至伦的!顾至伦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人,他的干的活儿就是替陆铮抓好钱袋子。金陵六合这么重要的地方,你说拿就拿了,你真当顾家吃了多少亏么? 你瞧瞧的顾至伦,甚至都不和你多争论,不和你红脸,啧啧,苏大人莫非以为这正是顾家软弱可欺?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事情应该已经捅到了陆铮那里,陆铮倘若发怒,苏大人您想过后果没有?” 苏芷一下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从第一眼看到六合便喜欢上了这里,渐渐的便开始染指这一块区域。起初他不过是买几艘画舫,养几个戏子而已,可是到了后来却是在这里大兴土木,修了将军府,豢养戏子女人,愈发的不成体统了。 董永盯着苏芷,道:“苏将军啊,你真以为顾至伦那个商人就凭他的经商之道能有今天的地位和钱财么?我实话告诉你吧,顾至伦不过就是陆铮的一个管家而已,帮他管钱粮的小角色! 你从顾至伦手中抢东西,顾至伦才不会理会你呢,他巴不得你多抢,因为你抢得越多,你死得越快,陆铮是什么角色你还不知道么?苏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是陆铮要对付苏将军,我实在想不出苏将军能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江南这个地方啊,苏将军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一旦陆铮动怒,恐怕到时候苏将军便会一下衰落,甚至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董永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番话,他早有准备,不仅把苏芷的劣迹掌握得清清楚楚,他更把陆铮的性格和利益点摸得十分透彻,经他这么一说,苏芷现在已经陷入到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之中,苏芷做的这些事情倘若真被陆铮发现了,他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陆铮不是等闲之辈,而且他的眼中是绝对不能揉进沙子的,苏芷脸色不由得变了,所谓做贼心虚,苏芷最近的确是飘了,飘得有些厉害了,他的初衷可能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得这么偏,现在被董永这一提醒,他才知道在悄无声息之中,他偏得越来越远了。 董永察言观色,知道苏芷的心思有巨大的波动,当即又道:“苏将军,这一次北地大战精彩得很,殿下的探子回来禀报,陆铮伤亡很大,单单是豫州之战就死了八万人之多。 他带了残兵奔辽东,幸亏他想办法在辽东联络到了被架空的龙灵秀,两人一拍即合,采用猝然手段拿下了盛京,得了盛京陆铮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过,现在的局面下,陆铮手中已经无军了,盛京和辽东人丁本就单薄,谭磊养了半辈子兵也不过十万之众而已,就凭陆铮的残兵败将,在那样的境况下能生存都算是了不起了,东山再起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更糟糕的是现在辽东和江南中间隔着中原,江南的局面他陆铮还能掌控么?苏大人啊,到了这一步,你苏家就一直只能居于人下么?你苏芷大将军手握十几万大军,振臂一呼,朝中文武能不以将军马首是瞻么?” “放肆!”苏芷断喝一声,他冷冷的盯着董永,道:“好个姓董的,我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和你见面,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般心思?你可知道我和陆铮大人之间是什么交情么?哼,就凭你这几句信口开河,我就和陆铮大人决裂,让自己成为那不义之徒?你真是笑话,真是欺我苏芷是个雏儿么?” 董永十分冷静,面对苏芷的断喝他一直都在微笑,待到苏芷的一番话说完,董永才道:“苏将军,我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信口胡言,倘若你能听进去,那自然有些许好处,可是倘若苏将军听不进去,您就当我没说嘛!这年头,人心难测啊,很多事情着实不好判断是非曲直,我今日前来拜访将军,便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苏将军,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陆铮远走辽东,江南陆家很可能不会再那般隐忍,如果江南陆家要动,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波澜来,到时候就不知道苏家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在董某看来,苏家恐怕危险得很,京城苏家被江南的小家族压制,除非痛改前非,除非果决果断,要不然嘿嘿……” 董永并不多说话,他说完站起声来冲着苏芷拱手鞠躬,而后慢慢退下去。苏芷盯着董永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语,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怎么想。 不得不说,北地战事的动荡,尤其是陆铮在北地屡战屡败,现在竟然去了辽东。这一番折腾,在旁人看来,或者说是在江南人看来,陆铮岌岌可危,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江南必然人心浮动。 再加上龙兆桓憋了这么久,就等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北地的负面消息经过他的传播和推波助澜,更是让江南震动,眼下的光景,江南陆家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局呢! 就在江南,就在金陵,童子秘密回到了金陵,在六合码头,他见到了顾至伦!顾至伦道:“童子,不管您是否禀报给公子,至伦还是一个想法,那就是南府军现在越来越失去掌控了,如果公子不采取果断措施,一旦生变,恐怕还要伤及陆家呢!到那个时候,公子恐怕要后悔莫及了!” 顾至伦这番话说出来,他还怕童子不相信,当即便把自己在金陵的遭遇给童子说了一遍,又说了苏芷在江南花天酒地,肆无忌惮,欺男霸女等诸多恶性,这些恶性十有八九都是有据可查的,借他顾至伦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随意杜撰呢! 童子看到这么关于苏芷的禀报,他心中也有些发慌,他很清楚,南府军在江南的人马,几乎全都由苏芷在掌控,如果苏芷真有问题,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顾掌柜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去见陆家老祖宗,到时候就不知道陆家那边会有什么反馈!”童子道。 顾至伦捶胸顿足道:“童子,你真是糊涂啊,陆家除了陆善长老大人之外,其余的人皆是碌碌之辈,如果苏芷和陆家的关系继续紧密,这一切时候都还可为,可倘若苏芷和陆家已经生了裂痕,别说是陆善长了,就算陆家所有人都加入进来,恐怕也要万劫不复。 最近几日陆大人都没有去上朝,很显然他在家中琢磨应对之策呢!而现在最好的应对政策便是引蛇出洞,将那些出幺蛾子的人和事通过这件事全部清除掉,而后再徐徐图之。只是现在这个时候,陆家一旦误判,引蛇出洞不成反而被蛇咬了,那天就要塌下来了!” 顾至伦这一说,童子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岸都来不及登,立刻亲自乘船北上,再一次马不停蹄的赶到辽东去。而飞鸽传讯在同时进行,陆铮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江南酝酿激变的消息了…… 章节目录 第762章 陇右乱! 江南欲有激变,陆铮收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暗暗皱眉,而与此同时,童子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辽东。 现在辽东的局面一片大好,陆铮手中的兵马战斗力在急速的攀升,骑兵壮大,甲胄鲜亮,仓廪殷实,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的心情本来是颇为轻松的,而江南欲要生变的消息,无疑让他大为光火。 “公子,大抵情况就是这样,苏芷没有了您的敲打,其在江南干得是越来越出格了,六合他是霸王,放眼江南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如此下去,苏家可能要取陆家而代之了! 顾至伦在江南已经支撑不住局面,让我火速赶回来向您禀报详情,无论如何江南是我们的根基啊,如果江南出事儿了,于公子来说是极大的不利呢!”童子认真的道。 陆铮微微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江南的局面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第一个意外是歆德帝忽然生病,卧床不起。第二个意外则是苏芷的渐渐失去控制,第三个意外是别有用心的人,或者说太子龙兆桓在暗中使坏,龙兆桓拉拢其他的人都不算什么,可是这家伙如果拉拢苏芷,江南必然要生变呢! “江南的局面生变,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我们鞭长莫及,辽东隔江南何只有千里之遥?苏家毕竟是当年的顶级豪门,他们不愿意居于人之下也是有原委的!至于苏芷,他太年轻,从小未有经历过多少风浪,遽然居于高位,面临诸多诱惑难以抵挡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南府军啊,江南唯一的军队,现在拥有十多万人马,掌握这么多军队不仅掌握了江南的命脉,更重要的是掌握了无数的财富,说起来我也要反思自己,识人不明,看人不清,现在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陆铮语气很平静,并不带有太多的情绪,他看向童子道:“你给江南修书,告诉爷爷,目前的态势,既然他生病了,那咱们就暂时停一停,避一避,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退了,他们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毕竟辽东我们还有一片天地呢!有时候取舍很重要,俗话说舍得,有舍才有得啊,这就是事实,原本就是如此呢!” 童子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想陆家这么多年,以前一直都被人压制,好不容易出头,成为江南的第一豪门,现在说退就退,这能做到么? 就算陆铮能做到,陆善长会不会认同?就算陆善长能做到,还有那么多陆家子弟,他们都能做到么?不得不说这中间存在有巨大的变数呢! 不过童子将这些所有的想法都压制在内心,因为他很清楚,在眼下的情况下,陆铮只能做到这一点了。还是那一句话鞭长莫及,陆铮无法掌控江南的局面,他也没有办法清除已经出了问题的苏芷,苏芷手底下的十多万南府军他也没有办法掌握,在这种情况下,陆铮能够选择隐忍,其实是非常难得的! 陆铮道:“童子,现在的局面其实渐渐的变得清晰,很显然龙兆桓上位的心思非常的迫切,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苏芷,因为没有苏芷他就不能顺利的登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与其和其正面交锋,还不如避而退后,等着吧,江南的局面不会太简单,苏芷和苏家都是刚刚去江南,不了解江南的情况! 陆家这几年风光了,其实也是树大招风,有些人看着陆家的风光心中便不舒服,都盼着有人能和陆家对垒呢,这不,龙兆桓挑了事儿,苏芷又紧随其后。那好啊,索性我们陆家就退了,江南没有了陆家之后,我相信局面会更精彩。因为那些以前盼望陆家吃瘪倒台的人,会忽然之间发现陆家遭殃了,于他们来说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惹出大事儿来呢!” 童子认真点头,渐渐领悟了陆铮的深意,不得不承认陆铮年岁不大,可是看问题的透彻远远超过常人,对江南局面的掌控,恐怕是个龙兆桓也不是他的对手,至于苏芷那更是不入门,苏芷如果不是靠着陆铮的那点关系,当初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掌握南府军? 现在倒好了,陆铮鞭长莫及管不了的江南的事儿了,苏芷却自诩翅膀硬了,竟然欲要对陆家动手,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将来岂能饶恕? 童子思绪纷飞,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对了,公子!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向您禀报,根据顾至伦所说,现在太子龙兆桓宠信一个叫董永的谋士,这个谋士据说计谋了得,而且其还是仲父明的弟子。 现在看来,龙兆桓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来,一定是董永在作祟,公子和仲父明之间斗了那么久,仲父明暗中藏有后手,留有弟子也应该不稀奇。如果这个董永真是仲父明的弟子,他定然会对陆家动手哇,毕竟公子可是他的仇人呢!” 陆铮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还有这等事儿么?哎呀,龙兆桓啊,他这一辈子就喜欢用这些诡道之人。我说这家伙怎么在江南惹是生非,甚至这么急迫要登基称帝呢!原来是有高手在背后咯,董永啊,这个人我还真不认识,既然如此,那江南的局面暂时就更不要动了,隐忍是第一要,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我们不变应万变吧!” 陆铮说完站起身来,他走到外面,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沙盘,这沙盘描绘的恰是大康的锦绣江山,最近他练兵,闲暇无事便一方面组织人编制地图,另一方面他自己则是潜心把地图做成了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做出来之后,便可以看到中原不过小小的一块而已,真正广袤的江山一是陇右,二便是辽东了。 陇右贫穷,辽东则是水草肥美,是大康朝一等一的牧场,陆铮掌控了这个地方,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定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呢! “你看看那边,并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刚刚传来了消息,宋乃峰已经拿下了并州,瞧瞧,下一步我们就可以看陇右的好戏了!宋乃峰是老子,宋文松是儿子,现在老子和儿子打架,胜负究竟属于谁?”陆铮道。 他的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陈立中道:“从态势来看,儿子羽翼未丰,只怕这一次凶多吉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文松这家伙,前段时间还幸灾乐祸,甚至还落井下石,这一次我想回头我们也一定这么办,让他再体会一下人间的无奈和凉薄!” 陆铮点点头道:“好,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宋文松要败退陇右,必然会走辽东平原,这样吧,我让你率一万骑兵守黄州,占领黄州,便扼住了陇右通向辽东的必由之路,我想宋文松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奔黄州!” 岳峰在辽东谈笑风生,此时的陇右却已经无比紧张了,并州丢得太快了,这让宋文松措手不及,他着实不明白,他在并州放了几万人马,为什么这么快就要丢,说句实在话,他心中慌张了。 “主公,这一次宋将军来者不善,一来说明他手中的兵力强大,如若不然,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破了并州。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并州守军很多都是陇右的子民,宋将军在陇右的天威让人惧怕,因而一战便败是常情,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早图啊!”齐远志道。 宋文松神色变得极其难看,面容几乎扭曲,他勃然将桌子掀翻,道:“宋乃峰这个老匹夫,他就饶不了我么?这个天下有多少人是他的敌人?陆铮此时在辽东逍遥自在呢,相比陆铮我的这点人马算个什么屁事儿?如此这般逼我,难不成真当我不是他的种,真当我这个‘陆’字和他的‘陆’字不一样,水火不容么?” 宋文松说完,从腰间拔出刀来,道:“没什么说的,狗急还跳墙呢,现在我们被逼到这一步了,那我们唯有战!我就不相信我手底下的这么多兵勇就只能逃之夭夭!” 宋文松说完,站起身来直奔齐家,现在他和齐家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陇右这些年虽然宋家强大,但是齐家也颇有积攒。最近宋文松拿下陇右之后,双方合作十分密切,暗中又组建了好几万人马,现在危急时刻,宋文松说服齐家,让双方将兵马归于一处,一起抵御强敌。 无疑,宋文松已经思考清楚了,为今之计他没有退路,只能战了!陇右的地域是很大,但是他如果一味的逃,他的人马很快就会被拖垮,而后被瓦解。现在齐家是西北王,借齐家这个西北王的身份,宋文松决定完全和宋乃峰撕破脸。 宋文松是知兵之人,他知道对手领头带兵的川山岳的弱点,恐怕连宋乃峰都不会想到宋文松竟然有勇气和他正面相扛,现在宋文松要干的事情便是正面出击,而后重夺并州,打垮宋乃峰的先锋军川山岳! 章节目录 第763章 生死之战! @:第763章 宋文松是枭雄,一如他的父亲宋乃峰,实际上宋家能有这等决断者也唯有宋乃峰和宋文松。 宋文松是庶子,他自幼便崇拜父亲,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像宋乃峰那样的盖世豪杰,所以他平常行事带兵都刻意的模仿宋乃峰,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模仿,让宋文松在关键时候具有他几个兄弟没有的决断力。 另外,宋文松自小便受排挤,如果不是他自己拼命,他一辈子可能就只能是苟延残喘而已,最多也就做个富家翁罢了!他能够在众多庶子中脱颖而出,他能够在西北打出一片天地,着实不是易于之辈。 现在宋乃峰要取陇右,这是要取宋文松的命呢,在此危机时刻,宋文松是绝对敢于出手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宋文松还不是兔子,他是有獠牙的狼! 越是在危机的时候,宋文松越是敢于冒险,敢于拼命,现在就到了他拼命的时候了,并州失守之后,他惊慌失措,但是很快他的情绪便得到了稳定。 他的思路不同常人,别人想着怎么保命,怎么防守,他则是想趁着并州川山岳立足未稳,而后迅速出击,将并州重新拿回来。 他将自己手中掌控的所有的骑兵全部带上,另外齐家再给他三万人马,他一共率领八万铁骑,昼夜奔袭,不过一日便奔袭到了并州城下。 到了并州之后,他一天便将所有的攻城器械准备妥当,而后开始狂攻并州,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并州大战就这般拉开了帷幕。 并州易守难攻,是进入陇右的门户,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宋文松攻并州太突然,川山岳花了很大的代价刚刚拿下这座城池,可谓立足未稳呢。 关键是川山岳一门心思还在想立新功,他准备等宋乃峰后面的大军一到然后他还立刻挥兵西进,建功立业呢,因而他攻下并州城之后,并没有修缮城池,更没有准备城防。 并州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城防最薄弱,城池也多有损毁之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能挡得住宋文松的权力猛攻。 宋文松的进攻可是八万多人马啊,这么多人马,还有完整的攻城器械,偏偏是宋乃峰的大军离并州还有几天的光景,川山岳猝然遭遇这等猛攻,当即就懵了! 起初他还有股子血性,让手底下的兵士上城楼,他亲自站在城头上督战,想着只要守个三四天战局就能逆转,甚至宋文松可能要陷入前后夹击的窘境。 然而,宋文松既然决心猛攻,那自然就会完全豁命。攻城战的时候,宋文松亲自率领人冲锋,他自己就冲在最前面,身披铠甲,双目赤红,手中握着一杆长槊,所过之处无人能是其一合之敌。 主将身先士卒,其他的将军没有一个敢退缩的,将士们也个个豁出命去架云梯,推动攻城车,八万人围着并州城,就如同那蚂蚁附窝一般,眼之所见便是密密麻麻的人,这番进攻川山岳哪里挡得住? 不过半天功夫,并州城南门便被攻破了,川山岳一看这架势不对,再战下去要全军覆没啊,他只好带兵突围,而他突围的方向不敢往南,只敢往北走。 宋乃峰取了并州,只把川山岳的残兵往北追赶,而后他在并州城清点完毕,亲自又率领五千铁骑,其中有两千重甲,这些骑兵全部换西北军的军服,他命人打出川山岳的旗帜,迅速的南下,直奔宋乃峰的大军而来。 再说宋乃峰命川山岳为先锋,得到其回报已经拿下了并州城,他大喜过望,当即命令大军迅速北上,这一路他根本就不虞有差错。 其先头军在前面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川山岳的往南返迎接大军,他一听这个禀报,心中不由得嘀咕,和身边的人抱怨道: “好个川山岳,这小子现在也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我等西北军以战功为第一要务,这些溜须拍马的事情要少干!” 左右都道:“王爷,您现在身份不同了,您是千金之体啊,这一次征战西北,任务繁重,沿途的休整可万不能有差错,川山岳懂事迎你,您可千万别逞强,扫了其兴致是小事儿,因此耽误了王爷一路的休整和休息那才是大事儿呢!” 宋乃峰轻松一笑,道:“你们啊,都是和川山岳沆瀣一气的,行吧,我倒要去看看川山岳干的什么名堂,来人啊,给我披甲,我去瞧瞧去!” 宋乃峰亲自披甲,率领不过几百亲卫就穿过大军往前行,果然,远远的大家都看到了宋乃峰的帅旗,宋乃峰让人打马逼近,眼看就要靠近对方军帐,宋乃峰眉头忽然一挑,道:“不对劲,这不像是我西北军,这军有诈,军帐中有一股煞气,快退!” 宋乃峰说退,便听到“川山岳”军中一声炮响,紧接着便是轻骑兵迅速的奔袭而来,几千骑兵呼啸而来,掀起漫天的尘土,那骑兵个个都是好手,人人都不凡。骑兵冲锋,遽然而来,如同泰山压顶,宋乃峰见此阵仗,一时肝胆俱裂道: “快,快退,上当了,我们上当了,这是宋文松那逆子的军!!” 宋乃峰身边的人不多,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冲锋,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汹涌而来,那强烈的进攻如同那水银泻地一般,大军碾压过来,便是无可阻挡。 宋乃峰身边的亲卫见此情形,脸色巨变,一个个拱卫着宋乃峰拼命的逃,边逃边放求救讯号,告急的信号冲天而起,周围的大军迅速往这边靠拢过来,宋乃峰见此情形,怒得目眦俱裂,喝道: “逆子,逆子啊!别拦着我,让他杀本王,本王这一死,他臭名天下,遗臭万年!” 宋乃峰这般怒吼,情形却是更加危机,因为宋文松现在是杀红了眼,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呢!两军对垒,敌我双方就没有什么父子,只有对手和敌人! 宋文松是个狠角色,他也知道今天袭杀宋乃峰没有太大的可能,他不过是虚晃一枪,待到宋乃峰的大军都动了,大军就有了破绽,他趁着这个破绽迅速调转马头,五千铁骑如同一柄锋利的刀,直接捅进了宋乃峰的西路军中。 骑兵对阵,战阵非常重要,宋文松精心准备了几千重骑兵,刀枪不入的重骑兵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轻骑,五千骑兵如同犀利的刀,瞬间在对手的军阵中撕开一道裂口,这一路碾压过去,让对手遭遇重创,死伤无数。 相比死伤而言,这样的突然袭击对对手的士气打击才是巨大的,宋文松一波冲锋,占尽上风之后,他并不恋战,在对手完全反攻之前,便迅速率军退下,这一进一退,取得了大捷而归。 宋文松大胜而归之后,宋乃峰才勉强稳住心神,这个时候他才接到斥候的禀报,原来并州城川山岳竟然得而复失了,川山岳刚刚攻下城池,宋文松趁着其立足未稳又将川山岳给打垮了,宋文松躲了并州之后,趁着消息没有传到宋乃峰军中,他竟然使诈,企图用川山岳的名号将宋乃峰给赚过去,那样一来擒贼擒王,宋文松便找到了逆转局面的契机。 宋乃峰听到了禀报,气得暴跳如雷,大骂川山岳无能,同时他又痛恨宋文松狡诈狠辣,竟然真不顾父子之情,竟然想用计诈他,而宋乃峰竟然差点上当。这着实太让他丢人了! 宋乃峰纵横一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当即他怒道:“好,很好!我的年纪大了,真罩不住局面了,陇右这一块地方,容不得我这等老朽了? 都给我听好了,老子这一辈子纵横沙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一次我将亲自率军,一路北上,不攻破陇右,誓不退兵!” 宋乃峰是真的怒了,动了肝火了,他下决心要战,那股子睥睨气势也绝对不能让人轻辱,他和宋文松这一对父子的恩怨,注定了要通过一场大战来决断,现在,战场就在眼前,宋文松选择了死守并州,想利用并州的天险和宋乃峰殊死一搏。 而宋乃峰也将局面完全看明白了,他下定决心要打并州之战。 宋乃峰毕竟是一等一的名将,他在愤怒过后迅速便冷静了下来,冷静之后他并不急于出兵,而是先把大军散落在并州四方,将并州完全围住,围而不攻,然后他再在京城将辽东军再调集了两万,又征调了苗城的民夫三万,让民夫在并州城外准备攻城器械,另外让民夫每日挖洞挑土,一方面土工掘进靠近并州城,另一方面在并州城南门外堆土,用堆土筑城的办法化解并州易守难攻的天险。 当双方的战局演变到了这一步,局势才终于渐渐的明朗,宋文松毕竟还太年轻了,他想的并州决战也不过是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决断,死守一座城池,破绽实在太多了,宋乃峰用自己征战了一身的老辣,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章节目录 第764章愿做门下走狗!! 父子之战,决定生死,规模之大,恐怕在大康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无疑,父子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而相比起来,姜还是老的辣,宋乃峰在接连遭遇挫败的情况下,他能够迅速的冷静下来,将并州城围而不攻,而后徐徐图之,仅此一手便抓住了宋文松的命门。 宋文松做的准备是宋乃峰要急攻并州,如果是那样,宋文松有充分的准备,他手底下的兵将也不在少数,而且并州有坚固的城防为堡垒,他自信双方至少能斗个不分高下,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父亲,宋乃峰在愤怒之下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他非常的冷静,在极度的冷静之中,宋乃峰不急攻,而是围而不攻,断宋文松的粮道,瓦解宋乃峰军中的士气。 不得不说宋乃峰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击中了宋文松的命门,就这般并州城被围困了半个多月,城中的粮食便告急了。而且宋乃峰又让人改了河道,并州城的水源也告急。 宋乃峰又让进出并州的百姓传话,造谣说宋乃峰已经堵了白河之水,只要等到了合适的良机之后,他会立刻决水淹城,这一下在并州城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其实并州城地势险要,处的位置相对较高,淹城之说完全不可靠。但是这些谣言一旦多了,大家也都会以讹传讹的相信,关键是并州现在被完全封锁,外面究竟是什么消息并州城中的人都不知道,这样的形势下,并州城守军的士气无疑大大的受挫。 更严重的是这一次围攻并州的军队是宋乃峰,宋乃峰一直都是西北的灵魂人物,但凡是西北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大名的,他有崇高的威信,现在又面临这样的局势,宋文松哪里能稳住军心? “公子,现在的情况极其的糟糕,军中的士气降到了冰点,如果再不想办法,恐怕再围一个月,我们就都得完蛋了!”齐远志道,他的神色虽然看上去平静,但是平静的表面下那种焦灼的味儿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这一次胜负可不同寻常,如果宋文松败了,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从而彻底的完蛋。宋文松也是枭雄级的存在,如果兵败战死,于他来说太遗憾,而对这些追随与宋文松的人来说,那也是灭顶之灾。 覆巢之下无完卵,宋文松完蛋了,将会有无数人跟着完蛋,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都太糟糕了。 宋文松面色赤红,双眼像兔子似的,他的发髻凌乱,显然好多天他顾不得梳理了。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为今之计能怎么办?如果我们再不走,恐怕要全军覆没了!没有办法了,只能突围!” 齐远志道:“要突围只能往东走,往东走越过岐山,进入辽东,陆铮现在是辽东之主,公子可能要去投奔他了!” 宋文松愣了愣,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陆铮皆是庶子,两人又有相似的命运。如果不是被逼求死,陆铮又如何会取辽东?而我现在也面临同样的情况,走投无路,只能……” 宋文松想着只能投奔陆铮他心中就觉得腻歪和别扭,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陆铮背后捅了他一刀,那是宋文杰反应慢了,要不然陆铮早就完蛋了。 这件事陆铮肯定已经知晓了,这对宋文松来说无疑很尴尬,他本想着陆铮利用他当挡箭牌,他可以凭那个机会报一箭之仇呢,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他宋文松又得去投奔陆铮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这一面该怎么见? 宋文松长叹一口气,道:“远志,我们还有多大一点家底?银子,兵马都行!” “公子啊,现在不是清点家底的时候,为今之计,我们应该想的是撤退之策,我们应该尽快的撤退才是根本啊!”武烈文大声道。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我这些家底可不是给自己留的,你当辽东是什么地方?以那陆铮的精明肯定已经在我们的毕竟之路上设下了埋伏,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如果没有家底,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东西我多时留给陆铮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兄弟们只要保住命,其他的我们以后都能有,可倘若命没有了,那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宋文松长叹一口气,又是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的脾气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他后悔啊!他痛恨啊! 为什么他占据了陇右之后,并没有迅速的以并州为中心布防?如果他将并州一早就当成战略之地,而后倾力布防,他断然不会遭遇此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轻视了宋乃峰,他认为宋乃峰一定要先解决陆铮,因为相比而言陆铮比他的威胁要大很多。 可是陆铮不遂人意,陆铮在关键时候他舍弃了两河,而取了辽东,一旦出关便海阔天阔,拥有无限广阔的战略纵深,宋乃峰再要灭陆铮就变得不是那么容易了! 宋乃峰迅速突袭并州,让宋文松彻底惊慌失措,虽然随后的应对展露出了他枭雄的秉性和性格,但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筹,计谋差一筹,实力差一筹,父子的这一次对垒,他的结局将是惨败! 全场的气氛都无比的沉默,所有人都闭嘴不言语了,宋文松一个人在军帐中来回踱步,他暴躁之后又是失落,失落之后又是悲伤,最后忍不住潸然泪下。他道: “这天底下有句名言,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果我们宋家能团结,父亲能重用我,我们父子齐心协力,什么大事儿干不成?什么大事儿干不了? 可是偏偏他就容不下我,不仅容不下我,反而要处处逼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们在这里内耗的同时,陆铮在辽东牧马,谭磊在京城巩固自己的实力,江南那边在大肆的扩充南府军。兄弟们啊,你们瞧瞧吧,我这一次败了,我们宋家也长久不了,终究一天他会后悔,他会知道这天底下是血浓于水啊!” 宋文松痛哭流涕,用脚使劲的踢着墙根,整个营帐都在他的暴力之下左右摇晃,风雨飘摇。谋士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所有人都默然了。 不错,要说才华宋文松在宋家年轻一辈中可以说惊艳绝伦,他不仅武力超群,而且智谋也不俗,整个西北除了宋乃峰之外,恐怕再没有人拥有宋文松的综合实力了!相比起来,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只配给他提鞋。 然而,宋乃峰眼中从来就没有过宋文松,庶子的悲哀啊,说一千道一万,只是因为宋文松的母族的地位太卑微,这样的卑微宋文松用来搏命也无法扭转乾坤。宋文松心中气啊,那股怒火真的无处可以发泄。 “我宋文松发誓,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混出明堂来,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扭转乾坤。这一次我们投奔陆铮,我宋文松就算给陆铮吃屎,也跟随他。我们要帮他重新打到京城去,要死心塌地的效忠他!”宋文松道。 他长叹一口气,又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陆铮和我相比强太多了,我宋文松这一辈子如果真要死,就死在一个‘傲’字上。我就不服陆铮,所以陆铮比我混得牛,我心中便不服,便千方百计的想和他死磕! 格局太小了啊,眼界太狭窄了,我宋文松跟人家比不了,那就得服人家。心服口服的服人家…… 你们都记住,如果我们能成功突围,我宋文松发誓,我心甘情愿做陆铮坐下的一条走狗!” 宋文松发下毒誓,现场一片哗然,宋文松甘心做陆铮坐下的一条走狗,这真是太毒了!宋文松在这个时候忽然推崇陆铮,不得不说让人摸不到头脑。 然而仔细品一品,宋文松说的这番话似乎又有道理,宋文松如果不是急功近利,他拿下并州之后,积极配合陆铮,两人一南一北对宋乃峰形成牵制,两人都将非常的主动,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陆铮不用说了,他取了辽东,还有一席之地。宋文松现在则又将要一无所有,这样的大起大落背后折射出的是宋文松的浮躁和狭隘,如果没有今天的大败,他可能还不会发现这一点! 章节目录 第765章再俯首?? 并州之战,在持续了接近一个月的光景之后终于分出了胜负了,宋文松当机立断,弃城突围,他突围的方向选择也非常的决绝,他径直向东,直奔辽东平原。 宋乃峰对他的策略是围三阕一,其进攻的方向恰是留着东方,宋文松从东边突围,他便从后面掩杀,这一通掩杀过来,宋文松自然损失惨重,不过宋文松也绝对是个狠角色。 他既然决定突围,就果断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所谓断臂之痛于他来说也不过在等闲而已,枭雄人物,杀伐决断,关键时刻绝不含糊。 宋文松让两万人马挡住追兵,自己只率领少量精干人马,日夜兼程的逃命,一天奔袭八百里,跑死三批马,硬是在一天之内便赶到了辽东。 而陆铮早就在辽东边境的黄州安排了陈立中,宋文松到黄州之后,下马称臣,将所有的武装全部交给陈立中,从辽东逃过来的残兵足足有三万余人,另外有马匹大约四万多匹,这些一应人和物,宋文松全部双手奉上,而他自己则是在陈立中的安排下第一时间踏上了奔赴盛京的路途。 宋文松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凡事可一不可二,他和陆铮的关系是表面上称兄弟,背地里捅刀子,而相比来说,他对陆铮捅刀子的次数占多数。 之前那么多年,宋文松对陆铮压根儿不服,陆铮是庶子,他也是庶子,凭什么陆铮就能越混越厉害,年纪轻轻就成了兵部侍郎,后来又领兵成为大总管,现在甚至被封为了尚书,一品军候,以他的年龄在大康朝的历史上可谓是登峰造极,这样的成就着实太高,太不可思议了! 宋文松觉得自己无论才华还是武力比之陆铮也不弱,陆铮比他强的地方不过就会做几首歪诗而已,这等所谓的才华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宋文松对陆铮可谓是嫉妒得很,每每遇到了机会,他都想踩陆铮一脚,这不,接二连三他就暗中搞了很多鬼。 陆铮对他的态度则不同,陆铮明知宋文松暗中搞了几次鬼,可是关键时候陆铮还是敢于启用他,宋文松在江南能够东山再起,能够重新掌握兵权,这和陆铮的启用是密不可分的。 可是宋文松对陆铮并没有感恩之心,宋文松拿下并州之后,长驱直入便取陇右,那个时候他自以为海阔天空了,便又生了对付陆铮的心思。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轮回来得这么快,上一次陆铮狼狈不堪,现在就轮到他走投无路了。这个时候他心中非常的清楚,如果他不彻底的放弃一切,不用最大的诚意去换陆铮的原谅,陆铮绝对不会留他。 陆铮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这么多年来,陆铮能够越走越高,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不知踩了多少人上位,宋文松迟早是他的对手,狼崽子怎么也是养不熟的,这个道理陆铮能不明白? 对宋文松来说,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投奔陆铮,而他既然决定来投奔,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宋文松的车驾已经到了城外了,盛京城里面的争议却还没有平息,张平华的神情非常激动,道:“公子啊,将军啊,宋文松就是个背信弃义之徒,这等人今日对您摇尾乞怜,他日一旦有机会,必然又会对您施以杀手,所以这等人无论如何不能留!” 张平华这般说,附和者众多,的确宋文松背后捅刀子的行为让人义愤填膺,简直不能忍受,宋文松当初可能没有想过今天,如果有今天,他当初绝对不会那么干,现在后悔莫及了! 张平华这么说,其他人都这么说,在这样的局面下宋文松被带到了陆铮的将军府上,陆铮不说话,端坐在椅子上喝茶,其他的谋士包括张平华在内轮流发言,他们的目标就一个,那就是劝陆铮果决果断,将宋文松杀之。 陆铮闭目养神,童子道:“事已至此,你们意见都如此坚决,只能请戴老您来说一句公道话了!” 童子这一说,众人才想到关键人物戴皋一直没有说话,眼下的将军府,戴皋无疑是最超然的存在,他平常不言语,但是这个大康朝几十年的权相其一举一动,自然都有别人不能比拟的威严。 戴皋睁开眼睛,目光盯着宋文松,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道:“我戴某一生行事,只有我负人,没有人负我!此时此刻,如果我来办这件事,那无疑是非常简单的!” 戴皋这一说,全场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唯有宋文松脸色大变,他嘴唇掀动想要说什么,陆铮却踱步走向了他,终究他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陆铮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文松,陇右这一次再败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虽然勤奋,努力,拼命,可是终究还是比不上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才是那一块土地真正的主人,你要取他而代之还显得太稚嫩! 从并州过来,一路奔逃,舟车劳顿,辛苦了!” 宋文松眼泪都出来了,他盯着陆铮道:“陆兄,我宋文松不是个东西,你三番五次的救我,我却多次要害你。我对不起你啊,都怪我……怪我心生妒忌,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说的了,为死而已。 我能死在辽东,总好过我死在陇右,我宁愿死在兄弟你手上,也不愿意死在宋家的祠堂里!” 宋文松说到此处,整个人忽然变得萧瑟,他用手抹掉了眼泪,神情无比的落寞,陆铮盯着他,两人四目对视,不知过了多久,陆铮长长吐了一口气,道: “文松,你我兄弟一场,我这里的局面你看到了,在这个厅堂中,目前没有想让你活的人存在,你自己也带过兵,知道带兵之人的难处。 所谓慈不掌兵,你我兄弟情义放在一边,我军中的士气为第一要务。这样吧,我给你一只香的功夫,你好好把握,如果你能说动我,我饶你不死。如果不能,你就先走一步,等若干年之后,你我兄弟再重逢!” 陆铮说完,哈哈一笑,笑声之中尽是豪迈,可是宋文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陆铮不是和他开玩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着踱步走到张平华的身前,张平华盯着他,宋文松却伸手将张平华面前的茶杯取过来,他端起茶杯贪婪了喝了一口茶,而后对陆铮道: “我从并州过来,给你带来了几万匹马和几万兵,我死,马还是马,军心去要乱!” 张平华没等陆铮说话,他便道:“军心乱我自有军法,杀一千人,便可以止住一万人作乱,你几万人马就算是作乱,我也不过只需要杀几千人而已,这根本不足以保命!” 宋文松道:“我在陇右经营十几年,这一次我和齐家合作,陇右失守,齐家必然要走。齐家和我合作的基础是一千万两白银,这一千万两白银我能拿出来,只要保命,我可以先转运三百万两,等齐家人有了容身之地,剩下的钱财将一分不少!” 宋文松踱步走向四周,幽幽的道:“辽东好,是一等一的养兵之地,可是辽东也不好,因为在这里养兵费粮。这么多年以来,辽东军的规模起不来,因为这一块土地养不活那么多军! 所以银子是好东西,有了银子就能换粮,有了粮食又能养兵,张先生,您说是不是?” 张平华愣了一下,无言以对,的确,宋文松这个问题太尖锐了,千万两银子和宋文松一条命来比孰轻孰重?这对张平华来说还用问么?宋文松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冢中枯骨而已,他的一条命能换千万两白银,那自然不能杀! 张平华败退,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大部分谋士的态度,不过陆铮手底下的人没有那么好糊弄,戴皋道:“千万两白银的确是很大的数字,不过你既然提到了齐家,齐家现在走投无路,这个时候他必然已经远走了北燕,我们只需要在北燕将他们接回来,这千万两白银的生意还是我们的! 至于你宋文松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者是否扮演角色并不重要,你说事情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文松盯着戴皋,良久不语,陆铮道:“宋兄,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一定要三思!” 宋文松转头看向陆铮,摊摊手道:“陆铮兄,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其实在江南的时候,当时我和太子殿下关系很不一般,太子殿下曾经给了我一笔重款,这一笔钱我全部砸到了南府军身上。 我至少在南府军中有五个内应,这五个营帐手中至少掌握一万五千人马。本来这些人马我当初是准备一旦生变,我们铤而走险和苏芷翻脸才启用的!后面的情况你知道了,哎,造化弄人,我离开了江南,而关于这一笔银子的事情,以及我在南府军中的布置,我都没有告知太子殿下。 当时我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并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陆铮兄,这一处布置,这一万五千人马对兄弟来说恐怕能用得着! 你我是兄弟,这一点事情我可以帮你办喽,你说说这事儿如何?” 宋文松迅速看向戴皋,道:“戴老,您说这一万五千人马的买卖怎么样?够不够让我苟活?” 戴皋一笑,陆铮哈哈大笑,宋文松也哈哈大笑起来。三个人都在笑,三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对戴皋来说,他知道宋文松不是易于之辈,肯定手中有东西,所以他不过是想让陆铮能捞更多的好处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杀宋文松,实际上宋文松的这一筹码太重了,对陆铮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仅此一点宋文松的命就保住了呢! 陆铮大笑,他心中却无比的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文松手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筹码,不得不说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最近的江南的事情让陆铮头疼无比,苏芷忽然失去掌控,让江南陆家处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陆铮远在辽东鞭长莫及,陆善长现在按兵不动虽然能够保住一时,可是长久下去恐怕会再生恶变,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倘若能有借得上力,能够让宋文松在这件事上扮演某个角色,这势必就有了扭转乾坤的机会了。 当然,对陆铮来说,他更震惊于宋文松的消息来源的准确。江南的事情很隐蔽,陆铮因为手底下有一张大的情报网,所以他能够掌握江南的变化。 宋文松这些日子一直窝在陇右,最近有忙于战事,疲于奔命,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也知道陆家在江南处的尴尬局面,对陆铮的出手如此准确,这着实让人惊讶。 而对宋文松来说,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对陆铮更是高看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命能保住了,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倘若再敢乱耍花招,他一定会死,陆铮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对他来说只剩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从此以后忘记过往,忘记野心,忘记一切,安安心心的对陆铮死心塌地,辅佐陆铮一步步的向前走,倘若有一天陆铮真能有所成,他可以得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此这般,人生也极好。 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宋文松必须要等,哪怕是等十年甚至二十年,甚至像司马懿一样等一辈子,他都需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动作,如果不然,再像之前那么样妄动,他将死无葬生之地。 人生就是这样,往往要经历惨败之后才懂得很多道理,就像现在的宋文松一样,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如此不过是保一条命而已,从此以后,他将归零,彻底的归零。至少在五年,或者十年,甚至是这一辈子,他都将失去机会。但是他还能活着,哪怕只是能喘一口气,活着总被死了好…… 章节目录 第766章江南的事情! 宋文松在盛京住了下来,并州彻底失守之后,宋乃峰则是长驱直入,用骑兵横扫了陇右。齐家见势不妙,也丢掉了陇右的所有产业,举家收拾细软逃亡到了北燕境内,至此,陇右再一次归于了宋乃峰所有。 宋乃峰占据陇右之后,从地盘来说,他占据富饶的两河,以陇右为后盾依托,在众多反贼之中,他成了最强的一股势力,一时真的如日中天,风头一时无两! 辽东的盛京,陆铮在表面上也被压制到了极限,至少关内之地他已经无法染指了,只要宋乃峰和谭磊两人把守住入关的通道,陆铮永远无法踏足大康的腹地,陆铮这个平京道大总管俨然成为了很多人嘴中的笑料。 “公子,这一次能保命便是机会!眼下江南的局面非常的微妙,陆家没有了陆铮的帮衬凭陆善长一人已经不能掌控局面。陆铮在辽东鞭长莫及,苏芷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连顾家和陈家暗中都在蠢蠢欲动,在这样的局面下,您当年在江南布下的棋子便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这一次陆铮要在江南布局,您便可以趁机先去江南,到了江南之后,搅浑局面,从而重新脱胎换骨寻觅机会,他日定能东山再起!”齐远志十分认真的道,他的语气无比的诚恳。 宋文松淡淡笑笑,轻轻摇头,一语不说。他沉吟了好久,转而换了话题道:“现在的局面很微妙,表面上西北军占据了上风,其实西北军和辽东军都陷入了困境!西北军从陇右到两河,战线已经拉得很长了,西北军军力不够,必然薄弱,他人便能有可乘之机。 至于谭磊,他几万人窝在京城其实就是坐在火山口,这么多年谁在京城讨到了便宜?当年我千方百计拿下了京城,结果是惨败逃遁到了江南,现在想来当初我实在是太蠢了。 那个时候倘若我直奔两河,舍弃京城,也许今日也不会是这般结局!” 宋文松顿了顿,继续道:“从他们两股势力的窘境在看盛京,陆铮着实厉害得很,他现在将步兵变成了骑兵,手底下足足有了十万铁骑,这一股力量暂时蛰伏,以逸待劳,一旦有事,他便能迅速动用这股力量,一旦入关,便是气吞万里如虎啊!” 齐远志愣了愣,盯着宋文松,他不明白宋文松为什么会忽然如此看好陆铮。仔细分析宋文松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现在陆铮在辽东看似被边缘化,其实却是置身事外,暗中蓄力,极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公子,您的意思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抑或是要引关内之兵?”齐远志试探的道。 宋文松摇摇头,道:“不,不!我宋文松以后便是陆铮坐下的人,绝无二心!” 宋文松正说的时候,门子忽然喊道:“陆大将军到!” 宋文松连忙屁颠屁颠的出去,亲自到门口迎接。陆铮在盛京待他不薄,让他住的地方是谭氏家族的大院子,这里面积极大,而且虽然在北国,却鸟语花香,颇有南国的风情。 这里不仅是院子不错,家居府邸,无疑不彰显极大的奢华,宋文松住在此地,真可以说是养尊处优,倘若一直这么住下去,恐真要乐不思蜀了! 宋文松到了门口,陆铮果然大踏步的走进来,瞧陆铮身边没有一人,他就独自昂然而来。虽然他有大将军的名头,却穿着文士儒服,举手投资之间风度翩翩,哪里像个武将? “哎呦喂,陆兄,您亲自登门啊!您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一声,我立马赶到。何需要您亲自登门?”宋文松道。 陆铮哈哈一笑,道:“宋兄客气了,你我是兄弟,不瞒你说这宅子我以前从未来过,虽然听说谭家人奢华,但是还是不放心,担心宋兄被怠慢,在这里吃不好,睡不香,这不,我便想过来看看! 我初略走了走,觉得此地不错,就不知道宋兄你感觉如何?”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谭家住过的宅子,那是辽东最一等一的地方了,我宋文松这一辈子虽然见过了不少世面,但是几经波折,还真没有住过这等大院子。兄弟把我安排在这里,我感激莫名,这里以后便是我的家了!” 陆铮道:“如此便好,只要宋兄安心,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今日我过来还有一件事,便是关于江南那边的情况。江南的局面着实难缠,怪我当初用人不大,现在苏芷已经尾大不掉了。另外又有其他的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不求宋家要干出多大的事情来,只希望父辈和祖父辈的人能够安稳的过个日子,不至于有多少危机。 这件事情我反复思忖,别人可能都干不了,也只有宋兄你才能办,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办,你看……” 宋文松道:“江南的局面我知道,的确很困难,有这件事我责无旁贷的去办好!但是兄弟啊,实话跟你讲,这件事最好的办法是让远志去办。 远志跟随我十多年了,其才华之高我宋文松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去江南,足可以让我在江南的布置全部启用,而且不打眼,关键是现在的江南有高人。 东宫有一个叫董永的人,据说此人是仲父明的弟子,是个十分了得的谋士,我相信唯有远志能够和他一决高低,所以陆兄,江南的事情要靠远志啊!” 陆铮看向齐远志,齐远志忙上前拱手参见陆铮,道:“陆大人,我家公子着实太客气了,让我汗颜无比。远志何德何能……” 陆铮盯着齐远志,两人四目对视,齐远志连忙将目光挪开,良久,陆铮哈哈一笑,道:“不错,非常不错,齐家有郎名远志,着实是个了不起的才子!既然文松推荐你去,那你就放心大胆的去,你放心,我在江南也并非没有布置,我让我的人全部听从你的调遣,江南陆家就摆脱兄弟了!” 陆铮顿了顿,道:“远志,江南的事情你给我办好,你们齐家的事情我给你办好!齐家是我大康的平西王之家,是我们大康的功臣,大康的陛下不会忘记齐家呢! 这一次齐家遭遇劫难,我已经安排人到北燕掌握了齐家的行踪,下一步我便让人把齐家老小全部都接到盛京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宋乃峰猖狂,他日胜负还未能料定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远志,我们倘若能同心戮力,我相信一定会有春天的到来!” 齐远志连连点头,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懵逼,他着实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宋文松怎么就偏偏不把握,他自己甘心留在辽东,而是把齐远志安排到了江南办事,如此一来,宋文松怎么还能离开辽东,怎么才能东山再起? 不过事已至此,对齐远志来说他也不能再有所游说了,毕竟他是谋士,关键决断还得由宋文松自己来把握。宋文松这么做必有他的原因,而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宋文松觉得时机不对,一念及此,齐远志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陆铮。 他跟随宋文松很多年了,对宋文松太了解了,以宋文松的脾性他如此谨慎以前从来没有过。很显然,宋文松是个自信的人,甚至是个自负的人,在大康朝甚至在整个天下,他恐怕不服任何人。 就算宋乃峰在宋文松心中也未必是不能撼动的存在,可是现在,今天,宋文松明显是有些胆怯了,他胆怯的对象便是陆铮。 江南虽然好,宋文松没有勇气冒险,因为他不能确定陆铮是真心还是试探。对他来说,他跟愿意把此当成试探,因为宋文松知道,这一次他既然决定跟随陆铮,那就不能出现丝毫的疏漏,更不能有任何细微的犯错,因为一旦那样,他真的死无葬生之地! 陆铮在宋文松这边吃饭喝酒,宾主相谈甚欢,随即陆铮又在军务方面对宋文松多多请教。要知道西北练兵宋文松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陆铮现在练兵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问题南府军内部一时并不能化解,但是这些问题在宋文松眼中,凭他多年的经验都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宋文松也很坦率,但凡他知道的事情,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说得面面俱到。随即,他有主动提出帮助陈立中稳定新军,一定要把南府军打造成一支足以威慑天下的一等一的强军,唯有如此,天下才有震慑,乱局才有遏制。 宾主两人这一顿饭吃到很晚,最后陆铮兴致极高的返回,陆铮走后,宴席便失去了温度,宋文松此时已然酣醉了,齐远志终究没有忍住,对宋文松道: “公子,如此这般,您是否过于保守了?陆铮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是……” 宋文松抬手,道:“远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让你记住一点,以后我宋文松认陆铮为主。你远志也要分清谁是主子,这一次去江南,你好好把握,如果你把握得好,陆铮一定会重用你,这对你来说是巨大的契机。有了这个契机,你还用担心不能成事么?” 章节目录 第767章野心! 江南,齐远志的船辗转无数地方,最终抵达六合码头的时候,他看着繁华的金陵城,内心是无比复杂的。 从辽东到金陵,相隔数千里之遥,齐远志用最快的速度,也差不多走了半月光景才到。这一路他虽然在赶路,可是内心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思索,他在想自己的前途,想齐家的前途,更在想宋文松的前途。 其实齐远志的出身他也一直没有多说,他其实和宋文松是如出一辙的,他也是庶子,也不被家族所看重,如若不然,凭他的才华他怎么会去选择宋文松? 齐志远也没有想到陆铮竟然和他也有同样的出身,相比起来,陆铮的成就现在要比宋文松要高太多了,现在的陆铮恐怕天下人都不敢将其视为一个庶子了,而这样一个人,现在成了齐远志的新主子。 齐远志这一次从北地到金陵是秘密而来,他身上肩负着非常重要的使命,如果这一次他能在江南有所作为,就他个人来说前途自然不在话下。可如果他铩羽而归,江南的事情没有得到缓解,他齐远志恐怕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金陵下船,齐远志住进了童子早就给他安排好的宅子,这里一应俱全,被齐远志想的要好太多,而且童子也不过多询问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就悄然遁走,金陵的事情便任由齐远志自由发挥。 齐远志这一次随身带了老仆齐福一起过来,齐福名为老仆,其实是其母族那一边的人,乃是他的心腹肱骨,平常齐远志要办什么事儿,都是仰仗此人去办,因此这一次江南这边,齐福便是他的关键执行者。 “福伯,陆铮的生母也姓齐,这一点倒是很出乎意料。天下齐姓人并不多,几百年前是一家,所以这个关系我们得好好利用一下,我这一次来金陵,回头一等会登门陆家,到时候我要备一份厚礼!”齐远志道。 齐福微微愣了一下,道:“公子,你可知道江南齐家和我们陇右齐家其实并不是同源?我们北方齐家本是独孤姓氏,当年齐国被灭了之后,我们独孤一族便改姓氏为齐,这一点……” 齐远志微微皱眉,苦笑摇头,道:“你啊,就是较真。如此说来,天下就没有几个是本族的姓,千年以前,春秋战国年代的那些姓现在何曾还有?这件事我吩咐下去你照办就是!” 齐福不敢再多说话,他点头应允,却终究又没有忍住,道:“公子,按着辈分您比陆铮将军要晚一辈,所以陆夫人却是姑奶奶呢!” 齐远志点点头,道:“晚一辈才有这份关系,如果我长一辈,倒是不妥了!福伯,我知道您老心中想什么,你觉得我去结交齐家,不是君子所为,对不对? 嘿嘿,您啊,真是迂腐不堪,这天下的事情皆是一个利字作祟,对我个人来说,自然是差事为第一要。但是差事之外,无关大雅的一些礼仪却也不能荒废。有些事情很小,但是能做到便是礼仪,便是态度! 我齐远志本无需去巴结陆铮,实际上我也不是去巴结陆铮,只是我齐某为自己要谋一个前途,为宋文松也要考虑一份前程,这些基础礼仪,哪里能废?” 齐福一脸的惭愧,道:“老奴不懂事儿,没有领会到公子您的意图,着实该死,这差事我立刻去办,不过公子到了江南还有大事,您看……” “急什么?江南多复杂,岂能轻举妄动,再说了我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劳累,也需要时日好生的调养休息方能有所作为,暂时我们就在这里静心休息吧,我也好趁机多看一看江南!” 齐远志神色无比的镇定,其实江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陪同宋文松住了不止一天。这一次他再过来,身份不同了,自然心情也完全不同了。 他就住在六合的附近,这里每日都能看到南府军的操练。南府军的练兵场就在大河边上,这是陆铮当初就立下了军营,也许陆铮也没有想到南府军的变迁会如此之快,苏芷和他一起干了很大的差事,现在却隐隐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此时的东宫,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太子龙兆桓略微显得焦躁,他背负双手,来回在议事厅里面踱步,道:“事情真的是蹊跷啊,我们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得寸进尺。一方面又有南府军的配合,甚至连顾家和陈家都在暗中形成一股暗力。但就算是如此,陆家竟然也隐忍不发,一直韬光隐晦,陆善长这个老狐狸啊,还真是人老成精,能忍人所不能忍啊!” 龙兆桓这话一说,立刻有谋士道:“太子殿下,陆家现在毕竟是我大康第一等的权阀豪门,关键是陆家的陆铮还是我大康朝最有权势的封疆大吏。如果揪不出其辫子,我们就算占据再大的优势,拥有最大的把握,却也不能先动手,因为一旦如此,我们极有可能率先陷入被动,那样一来,江南大乱,天下也要大乱了,对殿下来说那就……” 龙兆桓一阵烦躁,用力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宫倘若不知道这一点,早让禁军把陆家给包围抄家了!嘿嘿,对本宫来说,陆家就是人人皆死,将他们所有人都抓住,而后杀一百次也不不为过呢!” “你都先散去吧,董先生留一下,让本宫好好的再琢磨一番,想一想眼下和局面破局的良机!” 龙兆桓一声令下,武将谋士们都退了,议事厅就剩下董永一人,龙兆桓道:“董先生,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们还真被动,进退两难,先生可有什么妙策?” 董永淡淡一笑,道:“殿下,对您来说,其实陆家已经无所惧了!现在苏家和陆家已然翻脸,苏芷背叛是第一,苏星海在朝堂之上已然要取陆善长而代之,这一点大家都看得清楚了!没有了苏家,陆家还有什么? 陆家除了陆善长一个老朽之外,全家上下再没有一人能威胁到您了。所以,陆铮看到了这一点,定然是他修书回来,才让陆家隐忍,不管天下多乱,他们自岿然不动,以此来让殿下无从下手,不得不说陆铮这一手不错,算是个厉害人物啊!” 龙兆桓眉头一挑,道:“董先生,您的意思是……” 董永幽幽的道:“这江南的事情,殿下您畏首畏尾,迟迟不敢决断,关键还是这宫殿太小了!倘若这里是皇宫,您坐在那把椅子上,别说是陆家了,就算是再隐忍的家族,您要动他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龙兆桓瞳孔一收,内心狠狠的动了一下,董永这话他能不明白么?董永是要让他尽快坐上那个位子呢! 一想到那个位子,龙兆桓就忍不住内心激动,他现在已经半百之年了,记得他从记事开始,他就一门心思的琢磨怎么能登上那个位子。为此他已经斗了几十年了,这几十年以来,江山经历了起伏,天下经历了无数的分分合合,到现在这一步了,他还是没有上位。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幸运的,因为他相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来说,他至少拥有了最高的几率,甚至可以说他离那个位子的距离不过只是一念之间了。 董永道:”殿下,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现在陛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个时候早一天,晚一天无伤大雅了!关键是现在非常时期,大康正处在风雨飘摇,最危难的时候。所以,国不可一日无君,有这个机会,殿下好好把握,我相信不管是谁,只要是我大康忠臣,他们都不想失去这拥立之功的! 满朝文武,江南兵马都在殿下您的手上,您还怕什么?下面的人要功劳,殿下就给他们功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康的未来,这点事儿算什么?” 董永这番话说出来可以说气势十足,同时他的意图也彰显得太明显了,那就是他撺掇龙兆桓,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皇位。现在歆德帝已经重病很久了,但是这家伙就是不死,他一天不死,龙兆桓就这样永远的耗下去,等下去么? 很显然,董永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只要龙兆桓动,歆德死于不死真那么重要么?歆德帝没死可以让他死,或者是就算他没死,皇帝还不可以禅位么?究竟怎么做,龙兆桓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要尽快去做,只要他想去做,肯定有很多人乐意安排此事呢! 龙兆桓的神色变得更严肃了,他的神情阴晴不定,时而兴奋,事儿激动,双眼中浮现出的那种狂热的情绪,终于变得不能遏制了。 五十多岁了,他不想再等了,本来他还略微有些犹豫,可是董永的这席话让他内心的渴望再也难以遏制了。 他还需要再等么?现在满朝文武他都完全掌控,江南的权阀豪门,都被他或打压,或笼络,他应该是大康的主人了! 章节目录 第768章内奸? 江南的局面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微妙的变化,东宫这边紧锣密鼓,陆家则是隐忍退让,苏家则是咄咄逼人。 苏芷在六合的画舫之上,周围皆是六合一等一的戏子花魁,一晌欢乐之后,苏芷的眼皮子有些抬不起来,军务上的事情他是越来越不想关心了,他每日以酒色为伍,心中想的是自己现在发迹了,成了苏家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放眼整个苏家,还有谁瞧不起他? 他苏芷也有发迹的一天啊,那些个早年看不起他的人,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杂碎,现在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成了摇尾巴的狗了,每每想到这一点,苏芷心中就觉得十分的愉快。 当然,有时候苏芷也会想到陆铮,想到陆铮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便会有些不舒服,或者说是胆怯,但是很快,他的这种不舒服和胆怯又会迅速的消融,陆铮现在在辽东,那是个苦寒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 从辽东到江南相隔何止千里啊,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铮会去么?陆铮是个人才,甚至堪称是个人物,可是再厉害的人也经不住多方势力的绞杀,陆铮在北方孤身一人,哪里能斗得过宋乃峰,谭磊他们那帮老狐狸? 这不,他跑到辽东去了,手头上估计也没有多少实力了,在这种情况下,苏芷还用得着处处为陆铮马首是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这个年头,一切都以实力为尊,没有了实力,其他的都是空谈。 现在苏芷最大的依靠是什么?他最大的依靠便是手头十余万南府军呢!有了这么一彪军马,放眼江南谁敢不看他的脸色? “苏将军,现在的关键还是顾家,陈家和陆家,这三家当初各自都养了两万私兵,他们的私兵足有六万人。虽然这几万人不足以威胁到您,可是我们也不得不防啊!”心腹王文武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 苏芷微微皱眉,道:“所谓三大家现在是一盘散沙了,他们联合不起来的呢!你没看到陆家都不愿意牵头了么?陆家人聪明,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牵头闹事,那就是造反呢! 陆家能够承受得住造反的代价么?承受不住哇!所以所谓的三大家根本不用担心。现在我们是太子一袭的人,陛下已经不管事儿了,我们只要能拥立太子登基,江南就没有人能和我们为敌了,到了那个时候,你知道么?” 苏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向外面,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分外的美,他哈哈一笑,道:“真的没有想到我苏芷也有今天啊,我们苏家复兴就在眼前,而我苏芷是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我这一辈子没有其他的所求,只希望我大康江山社稷稳定之后,我能够被封个异姓王!我苏家当年号称京城第一大家,曾经为了大康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结果也不过是被封国公而已,如果这一次我能被封王,自我苏家古往今来,我苏芷便是头一号了,哈哈!” 苏芷哈哈大笑,言语之间尽是得意和自信,王文武不敢扫他的兴,连忙拍马屁。现在的六合,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这都是苏芷的地盘的!这块地盘当初也是陆铮的发迹之地,陆铮在金陵得了六合之后开始腾飞,到了京城之后青云直上,一直到位极人臣。 苏芷是个非常迷信的人,他得高人算过,说六合乃龙兴之地,所以苏芷一直觊觎此地。陆铮去了北地之后,他就暗暗的对六合进行蚕食,当时他还没敢太嚣张,处处小心谨慎。 一直到陆铮去了辽东,他才图穷匕见,将顾至伦彻底的赶出了六合之地,从而将这一块地方全部据为己有,得了六合,果然好事连连。 第一件事便是太子龙兆桓亲自找上门来,许给他重利,让双方结盟。现在下一步龙兆桓便要准备入宫登基,成为大康朝的新皇帝呢!苏芷得了龙兆桓的一番许诺,称事成之后封他为异姓王,他一下就被吸引了,现在他天天都做着当异姓王的梦呢! 苏芷在这边做梦,他压根不会想到他在这里的一切,早就在别人的耳目关注之下,陆铮在江南的情报系统可谓是四通八达,苏芷在六合住着,他能有秘密? 童子得了消息也没有转给陆铮,而是径直给了齐远志,齐远志嘴角浮现出一抹冷漠的笑意,幽幽的道:“我真的不明白啊,为什么陆大人当初为选中这么一个人来担任江南南府军的首领?此等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滑稽,可笑,荒唐啊!” 童子道:“齐先生,眼下您的定计是什么?姓苏的小人得志,十分的猖狂,公子不在江南,无人能制住他,现在就看先生……” 齐远志摇摇头,道:“童子,我既然领命南下,当然会全力以赴,不过眼下这光景,我们的确不宜有任何的动作。你想想,现在在这个关键时候,只要陆家隐忍,太子龙兆桓就不能再得寸进尺,毕竟陆家目前还是江南第一家呢,陆善长眼下还是首辅宰相呢! 太子监国,要除宰相而后快,他能完全负众么?龙兆桓要想进一步动作,他必须要想办法拿下皇位,他联络苏芷,将南府军抓在手中,很显然也是冲着皇位去的,歆德帝一直生病,一直重病,真是完全没有能力,病入膏肓了么?恐怕未必啊!” 齐远志这一说,童子惊出一身冷汗啊,齐远志的意思是歆德帝其实并不是重病?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可是童子仔细一想,又觉得齐远志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因为陆铮处理江南的事情,其采用的策略看似消极,童子一直纳闷这样的策略和陆铮的平常风格似有不同呢! 现在他再想一想,倘若宫里的那位陛下是假病,那情况便完全不同了。陆铮让陆家韬光隐晦,退缩隐忍,分明就是以退为进呢,他是在等待契机,等待一击制敌的机会。 陆铮在歆德帝身边是有人的,这一点童子很清楚,齐远志对此可并不清楚啊。可是齐远志却分明想到了这一点,童子深深的看了齐远志一眼,对此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佩服之心来! 童子是个骄傲的人,他佩服的人无疑是陆铮,齐远志能得到他的刮目相看,其本事可想而知。 童子道:“齐先生,您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如此,我想这个时候陆家的老爷也应该心中有主意了! 齐先生,有句话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从眼下的局面来看,太子那边既然要动,恐怕一旦动起来就要守不住了,我们这些忠臣们也应该要有早图,是不是?” 齐远志哈哈大笑,道:“早图么?那是自然,我为什么天天住六合呢?就是要给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呢!候着吧,马上正主儿就要来了!” 齐远志说要来人,外面就传来了门子的敲门声,童子连忙闪身到屏风后面回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身材魁梧,一脸的傲气,他踏步进来,齐远志哈哈一笑道: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怎么了?这么多时日不见了,将军不认识远志了么?” 进来的客人一眼看到齐远志,不由得脸色一变,脱口道:“齐先生,你……你……宋三爷人呢?” 齐远志一笑,道:“难得到了这个时候,将军还挂着我家三爷,我替三爷谢谢您老了!将军啊,这一次我过来不为别的事情,是三爷叮嘱我,让我务必要来替将军成就一份奇功,将军有了这份功劳,将来可以封侯拜相!” 来人眉头一皱,嘿嘿一笑,道:“齐先生,我王某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先生绝对是其中之一。不过,我王某人是个爽直的人,喜欢开门见山,喜欢直来直去。先生倘若有什么话,可要直说啊,否则我怎么能信任先生?” 齐远志道:“将军,信任与否其实无关紧要。我家公子现在落难,如果不是手中真有东西,又怎么会费这么多周折,让我来找将军呢? 将军,你跟着苏芷可以得荣华富贵么?不是我小瞧苏芷此獠,此獠不过小人得志而已,他的眼中只有苏家的人,自诩豪门权阀便高人一等。你王文武给他出生入死,他赏你一口饭吃,或者是赏你做一条走狗,那都似乎是天大的恩德了呢!你还指望跟着他得大富大贵么?那是做梦!” 齐远志嘿嘿一笑,道:“但是,这一次,我们公子能给你,你也不需要全信,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江南的事情一旦有变,你都不要离开六合!只要你在六合,然后等我的消息,到时候你出手,便是如风云雷霆,一击便定乾坤,到那个时候,你王文武便是江南最耀眼的将星……” 齐远志侃侃而谈,他的语气很淡然,可是淡然的语气中蕴含的尽是那一股让人难以自持的挑拨,这份能力让屏风后面的童子不得不叹服。 而更让童子叹服的是齐远志在南府军中的内线赫然是王文武,王文武可是苏芷的第一心腹呢!这样一个心腹要人,竟然是齐远志安插的棋子,苏芷啊苏芷,这家伙还真是个大草包,而宋文松其人,也着实是个人物。 齐远志无疑很轻松的就掌控了眼下的局面,王文武在他面前没有太多叫板的资本,两人一谈之后便有了共识。对王文武来说,他不离开六合太容易了,他手底下的一万人马就守六合,回头只需要等待纷争尘埃落定,他再出手,到那个时候,他就有能力左右江南的局面了。 一想到这里,王文武心中就无比的激动,因为他知道齐远志没有骗他。齐远志既然能来江南,就说明江南的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至少,东宫那边想要顺利登基只怕还有很大的阻力。 而对王文武来说,不管江南怎么斗,怎么乱,他只需要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一旦时机成熟,他再动的时候,那他的一万余人马便是定乾坤的关键筹码。到那个时候,他是何等风光? “王将军,今天我找你就是这件事。你去办差去吧,以后我的消息自有人和你联络,记住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机会你能把握住,你就立刻发迹!” 齐远志送走了王文武,童子从屏风后面出来,两人四目对视,童子抿嘴不语。齐远志微微一笑,道:“不愧是陆将军的心腹要人,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关于王文武的事情呢!” 童子道:“齐先生乃高人,些许手段在先生手中不值一提,童子又何需多问?这一次下江南,我家将军说得很清楚,让童子唯先生马首是瞻,因而童子恳请先生下令,回头我定然认真办差,不辜负先生的重托!” 齐远志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陆铮的心腹要人,拍马屁的本事都不凡!既然这样,那你我便是同心之人,现在你应该去的地方是陆府。记住了,如果宫里来了陛下病危的消息,应该就是要动手之时了。 但是,陛下病危之前,必然有太子频繁出入禁宫,这一点时间你可不能放松,手中的人马要全部调动起来,还有,你们三大家各有私兵,关键时候,这几万私兵恐怕也要派上大用场的呢!” 童子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私兵的事情不假,但是顾家和陈家有私兵,偏偏陆家的私兵少得很,根本没有两万之数。 说起来这是公子的失误,公子当初没有想到苏芷会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在陆家内部对其没有太多的防范。现在关键时候,其实陆家无兵!” 齐远志眉头一挑,而后轻轻摇头,道:“果然是如此,这也很合情理。苏芷未必完全是个草包,陆家无兵说不定反而能安康,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行了,你去办差吧,江南的激变究竟会怎么走,我们也不过是其中的棋子而已,搅动风云的人不是你我啊……” 章节目录 第769章陛下的替身? 宫廷深深,江南金陵的宫殿在一百余年之前便是大康立国的皇宫,大康立国之后,是太宗皇帝迁都到了京城,金陵才成为了南朝廷。 然而金陵毕竟有王者之气,现在歆德帝居江南之后,宫殿很多地方重新修缮,眼下的皇宫看上去无比的巍峨霸气。 太子龙兆桓在午门外面下轿,从午门一路走到深宫之后,自从歆德病重之后,便住在奉养殿,而龙兆桓也频繁出入这里,在其病情最紧要的时候,其一日甚至来三四次,其“孝行”之举,真可谓是宫里人尽皆知呢! 只是最近一些天,太子殿下对宫中突然冷落了,歆德帝病入膏肓的时候,没有孝子在旁伺候,宫里的太监隔三差五的会去东宫那边请一请太子,只是龙兆桓总能找到理由推脱。 的确,现在大康国虽然只剩江南这么巴掌大一块地方了,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国家,国家内忧外患,作为监国太子龙兆桓每日公务十分的繁忙,此情人人都知道。 另外,龙兆桓在朝廷要站稳脚跟并不容易,朝廷内外,权阀豪门的实力无孔不入,在江南这边最大的权阀豪门就是陆家,陆家不仅有陆善长,更重要的是年轻一辈的陆铮太咄咄逼人,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手握实权,振臂一呼,各权阀豪门无不响应。 更严重的是朝廷的军队南府军的掌控者也是陆铮,陆铮掌握着政治军事的命脉,龙兆桓要在陆铮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龙兆桓不管找多少理由都是合理的,断然没有不合理的可能呢!就像今日这样,这个时候平日里歆德帝是需要休憩的光景,龙兆桓急匆匆的进宫,而且直奔奉养殿也无人能阻挡。 奉养殿外面十分寂静,只有两个小太监无精打采的守门,老远就能嗅到无比浓郁的药的味道,龙兆桓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两个太监听到脚步声,立刻肃然,道: “见过太子殿下!” 龙兆桓看都不看两人,他摆摆手,径直就往内闯,看看迈过门槛,冷不丁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看此人一袭道袍,昂然而立,瞧上去仙风道骨,极有气度。 龙兆桓微微愣了一下,忙见礼道:“原来是徐天师,天师今日来奉养殿,莫非是父皇的身子骨儿又有了转机?” 徐天道哈哈一笑,用手捋了捋胡须,道:“太子殿下,这都是陛下的洪福,陛下生机不绝,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煎熬困苦之后,枯木逢春,又得了生机。陛下今日已经能说话,能念书,能用膳了!” 徐天道这一说,龙兆桓的表情明显一僵,旋即他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道:“当真么?父皇,您真是洪福齐天啊!” 龙兆桓嘴上这样说,人立刻快步走进大殿之中,大殿的暖阁里面,龙兆桓端坐在床榻之上,他微闭双目,神态安详,只是一双目光略微显得呆滞。 龙兆桓立刻跪在他的面前,行三叩九拜之礼,浑身颤抖,激动得泪流满面,道:“陛下,儿臣终于见到您醒过来了,这真是我大康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儿臣……儿臣给您叩头了!” 歆德帝呆滞的目光扫过龙兆桓,轻轻咳了一声,嘴唇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一旁的徐天道道:“殿下,您平身吧,陛下虽然醒过来了,但是身子骨儿还未有完全恢复,您过来看他,陛下心中高兴,但是嘴上未必能说话,因而殿下您得自便!” 龙兆桓跪在地上,抬头看向歆德帝,直到半晌过后,歆德帝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他才站起身来,慢慢凑到近前。 他靠近歆德帝,用手将歆德帝搀扶着,道:“父皇,父皇您还认得儿臣么?儿臣是兆桓啊!您倘若能认得,您就向儿臣眨眨眼……” 龙兆桓这话说出来半晌,歆德帝没有任何反应,龙兆桓慢慢的松了手,叹了一口气,而后忽然看向徐天道道: “徐天师,尔如何在这殿中?本宫之前似乎说过,陛下病重期间,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进入奉养殿,此殿乃父皇养病之用,并非是天师您的修炼炼丹之处,天师您可记得本宫的话?” 龙兆桓说翻脸便翻脸,他这一翻脸直接冲着徐天道去了,瞧他那神情,一副太子爷的派头,那副姿态所展示出的态度便是,徐天道倘若敢乱说半句话,他立刻便会让人将徐天道拿下,甚至将其完全灭之。 徐天道态度十分的从容,道:“殿下您误会了,贫道也是奉诏才来,陛下之前还情形,让公公传诏,贫道不敢怠慢,因而前来探查! 如今既然殿下来了,贫道便告辞!” 徐天道说完,冲着龙兆桓行礼,龙兆桓冷笑一声,道:“快去修炼你的长生道吧,这奉养殿乃父王颐养天年之所,不需要那些乌烟瘴气的所谓江湖套路!” 徐天道对龙兆桓的冷嘲热讽恍若未闻,他刚刚要转身离去,坐在榻上的歆德帝忽然激动起来,但见他眼睛看向一边,双手乱动,冲着徐天道大声“呀呀”的叫,看态度明显是不让徐天道离开。 徐天道连忙收住脚步,龙兆桓上前一步,拽住了歆德帝的胳膊,道:“父皇啊,您真是老糊涂了啊,您到了这个时候还信这么一个游方道士么?在儿臣眼中,此獠就是个江湖人物,这些他在宫里不知蒙骗您多少事,您现在还念念不忘他?” 歆德帝变得更激动了,徐天道连忙快步凑近,龙兆桓脸色一青,冲着外面喝道:“来人啊!” 立刻有几个太监匆匆进来,龙兆桓用力一手将歆德帝按在塌上,冲着几名太监道:“快,陛下又犯了狂躁之症,尔等快过来将陛下护住了!” 几名太监忙凑近,龙兆桓将歆德帝交到他们的手上之后,他豁然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徐天道,道:“天师,尔还在等什么?难不成真要等本宫彻底翻脸么?” 徐天道忙道:“不敢不敢,贫道这就快走!”徐天道说完,连忙快速退走,龙兆桓盯着徐天道狼狈逃窜的背影,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他哈哈大笑,豁然回头,此时歆德帝的情绪似乎得到了控制,其坐在榻上,宛若泥雕木塑一般,再看他的神情,满头银丝,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了,他嘴角微微翘起来,冲着几名太监道: “你们可要好好的守护好陛下,本宫再看到这殿中有其他闲杂人等,哼,小心本宫要你们的小命!” 龙兆桓说了这几句话,转身就走,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入宫了。他很清楚,这一次出宫之后,他会立刻行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人将歆德帝请出这座大殿,歆德帝不管生死,这辈子再难进入到皇宫的核心圈了。 人生一世,熬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龙兆桓熬到了半百的年纪了,好在一切都好了,等待他的将是光明坦途。 再说徐天道出了大殿之后,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直接去了太极殿,此时的太极殿之上,主事太监从公公已经焚香,将这里一应的布置都收拾妥当了!徐天道看到了暖阁的丹炉,连忙将目光挪移开去,而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最近在江南议论最多,同时又最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人物,当朝首辅陆善长陆大人。 陆善长也看到了徐天道,他走上前来,道:“天师也来了么?陛下……” 徐天师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外面,陆善长扭头看到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顾家的顾天生,另外一个则是陈家的陈至谦,都是老人了,江南的四大家仅剩其三,这三家的头面人物今日齐齐收到了入宫的密旨,一起到了皇宫的太极殿中。 三人都是老狐狸,在此时此刻,他们能在此碰头,几乎只是彼此对望一眼,便大抵能明白今日这一次碰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从公公不动神色的从暖阁走出来,道:“陛下宣徐天师,宣首辅陆大人,辅相陈大人,顾大人觐见!” 徐天道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陆善长等三人跟在他后面,四人鱼贯走入暖阁之后,暖阁的塌上,歆德帝端坐,看其面容,虽然比之前更加瘦削了,可是精神瞅上去却并不差。 另外,刚才奉养殿中的“陛下”目光呆滞,而此时的歆德帝,一双目光却十分的有神,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度呢! 徐天道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他腿都软了,他立刻跪下去,道:“陛下,徐某见过陛下,陛下啊……” “臣等参见陛下!”陆善长等三人也都跪在地上齐齐参见歆德帝。 歆德帝淡淡一笑,冲着他们道:“平身吧,徐师兄啊,这几天辛苦你了,日日走在那边大殿熬着!眼下的光景不得不如此啊,朕这个皇帝当到今天,到了自己都保不住的时候了!瞧瞧这局面,危若累卵,徐师兄,朕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章节目录 第770章金陵生变! 歆德帝病入膏方,却奇迹般的重新崛起,瞧他的模样,这完全不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歆德帝是有很深的预谋的! 要不然为什么他给自己安排的替身,奉养殿中的陛下和现在的陛下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呢!到了这个程度,歆德帝忽然召见陆家等三家家主,很显然,接下来江南要面临激变了! 徐天道跟随歆德帝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光景,然而他看到现在这一幕依旧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情形太可怕了,帝王的心术不可捉摸,太深邃了。 相比起来,陆家等三家家主却是大感震动,江南的局面,眼下越来越失控,陆家作为江南大家的首领,近些日子韬光隐晦,可以说是忍辱负重,所有人都以为陆家因为陆铮的原因可能要走向衰败了,可是今天,现在,陆家却迎来了机会。 陆善长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神色却非常的冷静,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了,他的实力今非昔比,不仅在朝堂之上他一呼百应,更重要的是南府军苏芷现在已经完全倒向了他,我们几家虽然薄有一点实力,然而这点实力最多够勉强自保,要想替陛下扭转局面,那……那恐力有未逮啊!” 歆德帝淡淡的道:“朕乃大康的主人,尔等是朕手下的忠臣,乱臣虽然势强,但是他们不合天道,不占正义,他们必败,而尔等必胜!” 歆德帝看向陆善长,话锋一转,道:“陆卿,朕虽然在深宫之中,可是对外面的情形却也眼观八方,知道最近卿收到的委屈很大。啧,啧,了不起啊,苏芷这个小人,小人得志,临阵倒戈,当初陆铮如此提拔他,现在数他最落井下石。陆家本来在江南站稳了脚跟,现在好了,自己养出了白眼儿狼来了! 朕可以肯定的说,倘若让龙兆桓得逞了,苏家成为了我大康第一家,陆家就不会有生存空间了。金陵陆家,金陵陈家,金陵顾家都将灰飞烟灭!乱臣贼子是不会像朕一样仁慈的!” 歆德帝娓娓而谈,他说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其言谈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是肃杀无比,很显然,歆德帝已经将一切都思忖清楚了,他传陆家等几家家主进宫,他就没有给大家留后路,局面就是这样,陆善长等没有选择,因此此时此刻,兴许风声已经走漏了,龙兆桓回到东宫之后,说不定会立刻发难,一旦那样,谁能置身事外? 陆善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即不再生讨价还价的心思,他跪在地上,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臣陆善长遵旨!” 陆善长表明了态度,陈志谦和顾天生两人哪里还有自己的主意?当即两人纷纷表态,歆德帝大为高兴,道:“好,很好,尔等没有让朕失望,既然这样,朕便下旨,此时让陆卿家来整体掌控,朕封陆卿家为太尉,另外,陈亲家为太傅,顾卿家为太师,尔等三人,居三公之位,我大康自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等分封。此事一了,尔等便是我大康朝最显赫谣言的权阀世家了!” 三人齐齐跪下,道:“臣叩谢隆恩,臣等定竭尽全力,保江山社稷不落入叛逆之手!” 陆善长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此事既然有了定计,臣等应该早些出宫立刻安排。眼下我们三家有私兵四万,另外,陆铮从北地给我们安排了一万人作为内应,这一万余人在关键时候定然能出奇兵,收奇效,到时候,只要我们双方势均力敌,敌人必败无疑!” 陆善长侃侃而谈,他这番话说得让大家无比振奋,陆家的本事现场大家都知道,可是陆铮有多少本事,现场包括歆德帝在内还没有人能完全摸透。 陆铮手段高超,实力强大,手底下尤其是情报系统无比的发达,因为当年悬镜司就归了陆铮之后,悬镜司当年可是要耗费国家数百万两白银的机构,这样一个机构到了陆铮手上,可以发挥多大的威力? 现在陆善长自己没有私兵,却承诺陆铮给了他一万余人在暗处,这话无疑很有可信度,一时大家都觉得无比的振奋呢! 歆德帝心情尤其好,他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三位爱卿立刻去办差,我们以三个时辰为期,三个时辰之后,九门关闭,皇宫四门关闭,一应护驾武将兵丁皆需到位,倘若逾期没有入城,一律按叛逆论处!” 歆德帝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他一辈子搞阴谋诡计,杀伐决断,在关键时刻那绝对是相当果断的,皇族无父子,歆德帝都这把年龄了,他依旧还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利。 纵观这一次事情,的确是他生病在先,一场大病之后,歆德帝回过神来再看朝廷,发现朝廷内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他皇帝陛下的权利竟然被东宫太子给架空了。 朝廷之上,大臣是东宫的人,军务之上,南府军的首领苏芷也被龙兆桓给拉拢了。毫不夸张的说,他歆德帝就成了一个傀儡,更可怕的是龙兆桓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歆德帝就算想当傀儡,那也当不了多久了呢! 在这样危机的形势下,歆德帝不仅没有想着急流勇退,禅位于自己的儿子,他心中反而生出无穷的斗志来。 他是个权力欲望极其强的人,他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的去求仙问道,寻求永生?说一千,道一万,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就是想永远的当他的陛下,永远的掌握权力,千秋万载…… 所以,他绝对不能容许大权旁落,更不会容忍龙兆桓将他架空,并且迫不得已的要将他取而代之。 陆善长等从皇宫出来之后,立刻分头办差,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要将私兵全部调入皇城之内呢! 陆家并没有私兵,陈家和顾家的私兵一直就秘密安插在京城之内,他们的拱卫着陈家和顾家的核心地域,现在他们一旦调动,便能迅速集结,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京城刹那间便风起云涌,敏感的人察觉到,一场风云要来了。 再说太子龙兆桓从宫中回去之后,董永和他对话,龙兆桓谈起其到宫中的情况,董永脸色瞬间大变,道:“不好,这不好啊!徐天道那么久没有出现了,他忽然出现在宫中必然有事儿。按照陛下的脾气,徐天道倘若没有得到陛下的手谕,他是绝对不敢进宫的! 然而殿下进宫之后看到的陛下,却已经完全呆滞失智,这完全不合情理,这件事有诈,殿下,事已至此,没什么说的了,此时此刻不能有任何犹豫,应该立刻让苏芷给你调五千精兵,而后进宫去将宫禁全部换掉,掌握京城九门,皇宫四门之后,而后再图下一步行动!” 龙兆桓愣了一下,他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可是经过了董永这么一说,他再仔细一琢磨,发现今天的事情还真有些反常,歆德帝的神色不对啊,一念及此,他一下就慌了,道: “董先生,你这一说我觉得似乎还真不对,莫非父皇故意为之,是在躲着我么?抑或是……” 董永跺脚道:“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事不宜迟,立刻调兵入城,其他的地方别去,先让人掌控皇宫四门,将宫中的禁军全部换掉,而后便能定大事!” 董永这般说着,外面传来了匆匆急报,门子飞奔来报:“禀报殿下,刚刚宫中忽然传召宰相陆善长,陈至谦,顾天生等三人入宫!” 龙兆桓一听江南三大家的豪门权阀的家主全部入宫去了,一颗心瞬间往下沉,董永双眼一翻,道:“陛下要先动手,先下手为强了!殿下,我立刻亲自去跑一趟六合,来人,备马!我要去六合调兵!” 董永去六合,立刻有快马准备,龙兆桓道:“董先生,区区五千兵马不需要从六合调,我们城外便可以调五千人!” 董永摇头道:“这哪里还是五千人能解决的问题?殿下啊,江南几大权阀豪门可是都有私兵的,陆家的私兵交给了您,可是陈家和顾家还有至少四万精锐。陛下让他们入宫,显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这个时候我们再不以雷霆手段应对,后果不堪设想了!” 董永说完,就要翻身上马,太子府詹士闪身而出,道:“董先生,事情紧急,此事我去办妥,您还是留在东宫辅佐殿下要紧!” 董永点点头,叮嘱其要火速领兵,而后便让其拍马出门直奔六合,他刚刚出门不久,龙兆桓就接二连三收到消息,却是三大家首脑从宫中出来,纷纷奔赴各自本家去了。 而后京城中有了异动,三大家开始调兵了,董永道:“关键时刻,太子殿下快请调五千人马应急入宫,这几千城防营是殿下的看家兵,火速行动,片刻都耽误不得!” 董永说完,龙兆桓立刻反应过来,他才想起守卫皇宫的还有一个城防营,城防营不过区区几千人马。现在这是龙兆桓能以最快速度调动的人马,当即他迅速行动,亲自披甲,将城防营拉出来,不由分说直奔皇宫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陈家和顾家的人马也调集妥当,双方几乎是同步杀向了皇宫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771章没有退路! 陈家和顾家的私兵,这是当年陆铮为了掌控南府军所施展的手段,按照当年的情形,陆铮让陆家,陈家和顾家三家暗中招募兵勇,组建私兵,私兵的军饷皆是从各家产业之中调拨。 陆铮采用的这变通之计,硬是将南府军组建了起来,并且通过南府军稳定住了江南的局面。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陆铮将自己陆家的两万人马归入到了南府军的大阵营之中,而顾家和陈家则是一直暗中保留私兵,当时陆铮思忖,觉得南府军养兵需要大量的银两,单凭陆家一家实力偏弱,陈家和顾家既然愿意养兵就由他们去。 那个时候,南府军意味着陆家的势力,陈家和顾家各两万私兵怎么能和陆家抗衡?陆铮也没有料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有一天陆铮对江南失去了掌控之后,南府军内部分裂,苏芷从中作梗,关键时候,陈家和顾家的四万私兵要发挥莫大的作用呢! 现在,太子龙兆桓召集了五千城防营先掌控了午门,陈家的私兵由陈至文率领,大军到午门外,城防营把手城门,不让大军进入。 眼看这情形,陈至文抽出腰刀喝道:“众将士听着,本将手中有陛下密旨,陛下遭反贼劫持,危在旦夕,我等奉陛下之命入宫救驾,胆敢阻拦者,便是逆贼,杀无赦!” 陈至文说完,手中取出一张明黄的圣旨来,这圣旨分明就是大康朝陛下钦定的密旨呢! 看到了圣旨,众将士们士气大振,当即都抽出了兵刃,一窝蜂的冲了上去,但凡遇到阻挡,便果真一通乱杀。 话说巡防营的一帮官兵,其向来仗着自己是皇城的卫兵,耀武扬威,神气活现惯了。他们接到命令让他们守午门,压根就不知道接下来会有这等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们只当向平常一样,遇到了有人要入城门,他们吆喝一番,神气一番便能解决问题呢!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可是狠角色,一言不合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真要杀人的主儿呢! 这一番厮杀,等巡防营的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人手太单薄,别人是四万人马,他们区区五千人,怎么能打得过?这一番厮杀,他们兵败如山倒,陈、顾两家的私兵杀入了城中,将皇宫四门的守卫全部清除干净,整个皇宫全落入到了私兵的手中。 而另外一边,南府军大军驻扎在六合,太子詹士紧急传讯到六合,大将军苏芷一听军情如此紧急,当即就傻眼了,立刻道:“来人啊,点兵!将所有人人马都召集,立刻入金陵,直奔皇宫!” 心腹王文武道:“大将军,我们十多万大军入京城,那是秋风扫落叶,关键是军情虽然紧急,但是也怕有人使诈,六合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将军尽管亲率大军入城中,属下愿意守住六合这一地不失,让大将军没有后顾之忧!” 苏芷一听王文武所言十分有道理,当即便道:“好,文武考虑得颇为周到,既然如此,那我入城走一遭,嘿嘿,他妈的,还有人想翻天呢,我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搞事!” 苏芷当即披甲,率领大军浩浩汤汤,水陆并进,直扑皇宫禁卫方向而去。而私兵这一边,三大家都将自己的家眷举家迁到了皇城之中,摆出誓于皇城共存亡的架势。首先,皇宫四门已经完全掌控,接下来便往外延伸到京城的九门,六合县恰恰在九门之外。 等苏芷大军进京的时候,水路完全被封锁,陆上的九门则全部关闭,大军完全不能入城,苏芷大怒,当即号令大军猛攻东门,东门之外旋即爆发了激战! 苏芷拥有十多万大军,平常训练并未有懈怠,关键是南府军屡屡遭遇来自淮南道,岭南道的威胁,平日里面临很大的生存压力,而且大军的练兵方略多数都是城池攻防,他们对攻城无论器械还是战力都十分厉害,而三大家的私兵们仓促之间,立足未稳,双方交手不过几个时辰,东门便被攻破了! 好在东门攻破的时候,皇宫四门做好了最坚固的防备,而苏芷大军入城的时候,天色也暗下来了,经过了连夜的整备,皇宫的禁卫更是得到了加强,关键是金陵的这场翻天覆地的大战,突如其来,金陵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江南三大世家在金陵的影响力毋庸置疑,三大世家的宣传攻势展开之后,所有人都搞清楚了这一次大乱是因为太子龙兆桓篡权夺位,南府军大将军苏芷参与谋逆,双方已经撕破了脸面,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这一战要定胜负了! …… 夜,皇宫里面没有任何灯火,此时的皇宫被围得像铁桶一般,能够进出皇宫的唯有一条秘密通道,现在这条通道的掌控权在陆家的手中。 陆善长刚刚从宫中出来,看到城中密密麻麻全是南府军,他的脸色无比的阴沉,童子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老太爷,这一次公子对江南的事情也有安排部署,眼下这光景,双方撕破了脸,局面对三大家来说非常的凶险,但是也并非没有办法扭转乾坤,现在关键是老太爷您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齐先生!” 陆善长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局面的演变完全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这是陛下突然发难,走到这一步太凶险,双方都没有了退路,俨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陆善长顿了顿,道:“童子,既然是铮儿的安排,这个齐先生我不见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这位先生一定会全力以赴,现在我不可能去六合,能够出宫见你便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去吧,胜负之事便是如此!” 陆善长说完,豁然转身,童子目瞪口呆,嘴唇掀动却无话可说。眼下的局面对三大家来说太被动了,四万人马守皇宫,怎么守得住呢? 要知道苏芷手下可是十多万南府军啊,只要等到天亮了,苏芷率领十万大军将皇宫包围,而后猛攻,凭绝对的实力,皇宫很快就要被横扫,皇宫一旦丢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三大家所有人恐怕都难以幸免,陆家有几人能活? 政治是非常残酷的,胜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今天这个局面,胜负真有决断就在今晚,但是一个晚上,有什么力量能够扭转乾坤? 童子忽然觉得脑子凌乱一片,以他的经历,他这一辈子也没有遭遇过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也没有办法驾驭这样的场面,因而他现在有些慌张无措。 陆善长一直往前走,他就跟在后面,不知过了多久,陆善长回头道:“童子,去吧,如果有伏兵就在今晚动,只要外面有火起,我会让宫里的私兵从午门杀出,这是唯一的胜机!” 童子瞬间站住,如同被雷击了一般,陆善长这一句话,让他瞬间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是啊,今天的胜负就在于六合的那一万多兵马,如果这一万余人能够突然出兵袭击苏芷,从背后捅一刀子,苏芷一定防备不了。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苏芷虽然兵多,但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在背后出手。一旦苏芷大军乱了,宫中的私兵再杀出来,内应外合,苏芷就算人多,十有八九可能也要败,苏芷一败,所谓篡位谋逆的事情便成了笑柄,到那个时候,京城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江南的危机便能解除…… 童子这么一想,他再不敢怠慢了,当即立刻火速飞奔六合,到了六合齐远志的府邸,却发现齐远志正好整以暇的品茶,齐远志所居的地方正靠近大河,此时的大河之上依旧灯火通明,金陵乱了,六合的笙歌并没有停歇,夜色依旧朦胧,依旧美。 童子捶胸顿足的道:“齐先生,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有这雅兴么?您应该快去说服那王文武,让他快速出兵入京城解围,如若不然三大家必然完蛋,江南也因此要大乱,天要塌下来了!” 齐远志回头看向童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童子,稍安勿躁,我来之前陆铮将军说过一句话,叫越是急的事情越是急不得。我看眼下的事情就急不得,我需要想将道理想通透,才能动作,如若不然,恐怕办错了差,那就不好了!” 童子急得头顶直冒烟,道:“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为今之计要解围只能说服王文武,王文武出兵,而后私兵从内面杀出来,双方里应外合,苏芷猝不及防必败,苏芷兵败,江南的局面可以解围……” 齐远志扭头看向童子,咧嘴道:“是吗?那我问你,苏芷兵败,金陵和江南还有什么守卫?江南的防卫靠南府军,南府军没有了,江南的危能解么?” 齐远志用手指了指东北:“那边是淮南道,北方是谭磊和宋乃峰,南方还有岭南道,我们江南道在中间,我们金陵生变,江南空虚,陛下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权阀豪门手中也没有一兵一卒,如此这般,江南的危就解了?你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么?你不知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故事么?” 章节目录 第772章金陵之战! 童子完全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长大成熟过。他自幼就跟随阎老,一辈子都在暗中行事,经历的尔虞我诈不知有多少,然而现在,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太简单了。 齐远志,陆铮,宋文松等等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杰啊,就像眼前的这件事情,江南的局面对三大家来说如此危若累卵,他思忖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三大家被团灭的危机,可是在齐远志眼中这些事情都不算问题。 他考虑的是一旦南府军和私兵之间两败俱伤,江南的危机才真正的开始,不得不说齐远志的眼光要高人一筹,倘若真是这帮思忖问题,江南的问题对童子来说几乎是无解。 过了很久,童子对齐远志抱拳道:“齐先生,辽东的时候我家公子叮嘱我,让我在江南全权听您的安排和调遣,眼下这光景,童子不才,甘愿听先生调遣,唯先生马首是瞻!” 齐远志轻轻点头,道:“了不起啊,真的了不起!陆将军能有今日成就原来不是偶然,能得你这样的干将,他何愁不成事儿? 眼下这事儿我会处理,稍后王文武就会过来,你且安坐,听我来和他仔细道来。三大家的安危不值一提,我保证危机能够很快化解!” 齐远志看上去瘦瘦弱弱,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拎在手中也没有几两重,可是言谈之间他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看上去平平稳稳,八风不动,让人内心觉得无比的安稳。 童子退了下去,他看向外面,远眺那灯火阑珊的地方,那就是金陵城,此时的金陵城已经万分火急,但是童子心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急躁,变得十分平稳安定了。 …… 王文武好整以暇的到了画舫之上,他目光平视着眼前的年轻书生,嘴角微微翘起,用他固有的矜持姿态淡淡的道:“齐先生,本将军奉命镇守六合,眼下局势乃多事之秋,差事上的事情不能含糊,所以齐先生请了,本将军可没有太多功夫能够耽搁呢!” 王文武当年可是接受了宋文松大量的好处,正是因为宋文松的推动,王文武才有今天的地位,如若不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呢! 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局势变了,王文武虽然有把柄落在宋文松手上,可是眼下这局面要让他唯宋文松马首是瞻,豁出自己命去听齐远志的,那根本就不可能。 这年头天大地大,谁也不如手头的实力大,王文武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现在占据六合,坐山观虎斗,绝对不会轻易出兵的。 齐远志哈哈大笑,道:“王将军真是好谋略,手握重兵,镇守六合,遏制水陆要道,坐山观虎斗,厉害,厉害啊!” 王文武神色变得颇为严肃,冷冷的道:“齐先生,您这么急匆匆的约我来这风月之地,莫非就只是谈这些不咸不淡的话么?您有什么话还是尽快说,要不然本将不耐烦了,回头一走了之了,只怕先生又得要后悔了。” 齐远志摇摇头道:“王将军,你我不欢而散那后果恐怕就严重,我们的公子宋文松是个什么角色您最清楚,你的那些事儿在他那里都有底,这一次江南的事情倘若滑到了他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对将军来说应该是灭顶之灾。 苏芷信任你,他越是信任你,就越会痛恨你的背叛。将军啊,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如此?苏芷去金陵,金陵的局面就不会有悬念,金陵的事情了了,将军您想过自己手中的这一万五千人马怎么办?是不是能都坐漕船一走了之?只是就算将军离开了金陵,区区一万五千人马能去哪里? 累累如丧家之犬的率领这点人马投奔人,前途何在?尊严何在?王将军您的野心只是这般么?如果是那样,我家公子当年未免小瞧您了!” 王文武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沉,倏然凑近齐远志的面前,道:“齐先生,您可记住这里是六合,在这个地方老子呼风唤雨,先生在这画舫之上我只需要一个念头,您就要葬身鱼腹,您信不信?” “哈哈!”齐远志哈哈大笑,道:“将军,齐某算个什么东西?齐某就是我家公子的一奴才而已,我从北方来江南,压根儿也没想着能舒舒坦坦的活着回去呢!生死的事情不过如此,齐某对此看得很淡。只是将军和我不同,将军有鸿鹄之志,有勃勃野心,倘若就跟随齐某一样这么浑浑噩噩,那怎么能行? 我知道将军现在很犹豫,很焦虑,很徘徊,很苦闷!这些诸办症状造成的根本无非就是将军不知道自己应该走什么路,下一步应该去哪里,对不对?” 王文武深深的看了一眼齐远志,道:“齐先生,您莫非有什么要教我?” 齐远志道:“教你算不上,不过将军,您想想现在的处境吧。现在的金陵水深火热,苏芷率领十多万大军扑向京城,如此看来,京城必然大乱,回头三大家被清洗,陛下被戕害,太子谋得皇位,苏芷荣登太师或者太傅,位极人臣。但凡跟随苏芷的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家也从此成为金陵第一! 啧,啧,这般大好前途和将军您无关,您心中就很甘心么?这样说吧,如果将军当年没有认识我家公子,您觉得今天这般好事您是否能赶上?恐怕也赶不上喽,苏芷用你,是因为你这些年有机会得到他的重用,而这个机会则是公子当年给你的。所以,从因果来说,苏芷大获全胜,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文武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兵金陵,和苏将军为敌么?哼,你以为我这一万多人马能成事?” 齐远志道:“事情哪里会是这般咯,你的一万多人马和三大家的私兵里应外合,就算能成事又如何?经此一战,江南元气大伤,您瞧瞧江南周边的情况,可以说是豺狼环伺,江南一旦没有了实力,分分钟就会被人入侵,从而被彻底的横扫。到那个时候,还有赢家么?” 王文武眉头一皱,盯着齐远志,满腹疑惑,不得不说齐远志的思虑让他折服。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齐远志并没有被眼前的乱局所迷惑,而是眼睛看的非常的远,整个江南的大局都在他眼中呢! 王文武忍不住去思忖江南乱局之后的结果,的确诚如齐远志所说,江南内部现在这般殊死内讧,绝对是外界喜闻乐见的。在这样的局面下,如何能解决问题,能破眼前这个局呢? 齐远志端起面前的茶杯,好整以暇的慢慢的品了一口茶,幽幽的道:“将军要破局,远志可以教你!眼下的局面,苏芷占据绝对的上风,他的优势太大了,大到只要明天的日头出来,金陵的危机便可以解开,将军啊,这个危机解了,于将军您来说才是大不利。将军现在要做的便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危机这么快解开!” 王文武眉毛一挑,忍不住道:“那要如何做?” 齐远志一字一句的道:“还是要打!”他说完这话,豁然站起身来道:“将军,你立刻尽率所部秘密走水路入金陵,在拂晓之前忽然出击,目标便是苏芷!三大家的私兵现在已经严阵以待,只待外面有了动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从皇宫之中杀出来,你们两支军趁着夜色,趁着苏芷不备,里应外合,必然能让苏芷遭受重击,而后不得不暂时退出城外。 他们一旦退出城外,嘿嘿,双方便从一方压倒另一方变成势均力敌。一旦力量平衡,便可以立刻和解,这个时候大家再冷静下来想一想,双方死磕到底,让别人得利究竟是否划算? 我相信苏芷不傻,太子更不傻,他们会很快意识到这一战如果一直打下去大家都要完蛋,在这个时候,将军您的机会就来了……” 王文武表情变化,阴晴不定,他不得不仔细斟酌齐远志的话。这个决断对他来说太重要,太关键了,如果他一步走错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文武盯着齐远志,道:“齐先生,你以为我那么容易被你蒙蔽么?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在诈我对不对?” 齐远志哈哈大笑,道:“将军您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我是帮将军呢!将军你想,双方谈判怎么谈得拢?一山不容二虎啊,这一座金陵城能再容得下太子和陛下么?所以,这般谈判,必然会有一方要离开金陵! 这个时候将军在陛下这一方便是头面人物了,在谈判局面僵持的情况下,您主动提出让陛下退出金陵,退出江南!而后您率领陛下和三大家,一共五万人马迅速入淮南,通过淮南到入山东,而后在山东站稳脚跟,如此最是妥帖!” “山东?山东那地方……” 齐远志道:“山东那地方如何?那地方可不一般啊,那本来是辽东军的地盘,可是辽东军被陆铮给赶出了辽东,山东便成了一座孤岛。将军去取,如同囊中取物一般容易,至于淮南道的那股力量,如何能和将军手中的南府军精锐相比? 所以,将军取山东,便是一方诸侯,陛下跟随在将军身边,将军保卫陛下有功劳,必然能得重赏,陛下赏将军一个太师、太傅,将军便能凭这个身份号令天下,就连辽东的陆铮也得听将军的号令呢,您说是不是这般?” 齐远志鼓动如簧之舌,经过他这一说,王文武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要知道他做梦想的可都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能够居于高位啊。 他本身普通贫民出身,早年读了几年私塾辍学,后来从军之后因为不怕死立功一步步才爬上来。 他的命运转身出现在宋文松的身上,当初他不过是南府军的一个校尉而已,宋文松发现了他,将他拉拢,给了巨额的钱,关键是教了他很多投机钻营,混迹官场的手段和方法。 王文武凭借自己的激灵和钱财开路,才从一名校尉青云直上成为了苏芷最信任的心腹大将,王文武走到了今天,他的野心自然也不再满足于一个普通将军了,而现在,齐远志将他的野心完全撩拨了起来,让他有了能位列三公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于他来说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事儿能成,从此以后他王文武甚至可以自成一豪门权阀了呢! 王文武越想越激动,他再去想齐远志出的主意,竟然发现齐远志说的话真的可行,完全可行呢! 当即他不再犹豫,立刻离开了画舫,回到军营之中迅速将自己的军队一万五千人全部带上,由于他一直都有准备,所以从六合入金陵的安排非常轻车熟路。 他的大军到了金陵城外,城池竟然没有设防,苏芷的大军都围困在皇宫呢,等着天色一亮,他们就杀入皇宫之中将三大家的私兵杀败,而后横扫皇宫,清除一切异己,为太子龙兆桓登基扫平道路呢!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支军队趁着夜色从后面杀了过来,当王文武的大军杀到,举起火把,呐喊震天,一番厮杀,竟然将苏芷一营人马给杀得大乱。 苏芷听到了亲卫禀报,称王文武反了,他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披甲上马,亲自上阵,老远看到皇宫外面果然有王文武的旗子,他不由得大吼一声,道: “王文武,你这个狗杂毛竟然敢反老子,倘若不是我苏芷提拔你,你这辈子还是个小芝麻校尉呢,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兄弟们,尔等都听着,你们受王文武的蛊惑本将可以原谅你们,只要你们现在跟随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苏芷大喊大叫,王文武冷笑一声,道:“各位南府军的弟兄,我王文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苏芷对我的恩情我王文武知道,可是王某乃陛下之臣子,乃大康之忠臣。苏芷要造反篡位,要灭我大康的根基那是万万不行,今日王某率领弟兄们一战,是为皇帝陛下而战,是为我大康江山社稷而战,尔等弟兄们,可敢和我一同杀了苏芷那逆贼?” 王文武这一喊,竟然应者云集,他手底下的一帮士兵更是人人热血沸腾,战力攀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苏芷看到这一幕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无可奈何,而恰在这时候,皇宫里面的私兵们听到了动静,立刻从皇宫四门杀出来,竟然对苏芷守在门外的各路人马展开疯狂的反扑,这一下,皇城外面便展开了残酷的激战,苏芷一方毕竟仓促之间,硬是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再说了,皇城外面毕竟狭小,苏芷人多的优势也未能完全发挥,双方杀了一阵没有讨到便宜,苏芷当机立断,命令大军后退,这一退,硬是退出了京城的九门,退到了金陵之外去了。 苏芷退了,三家私兵和王文武则趁机收服京城各方要塞,京城尽数收服了之后,天色才渐渐的亮起来,一夜之间,金陵又是大变,翻天覆地啊! 章节目录 第773章三日离京! 金陵之战出乎所有人意料,谁都没有料到在关键时刻南府军内部会祸起阎墙,苏芷的心腹爱将王文武突然倒戈,让本来败局已定的三大家扭转的局面,三大家的私兵加上王文武的一万多人马硬把苏芷赶出了京城,双方从一边倒的局面,变成了对峙的局面,不得不说,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双方对峙,局面变得微妙起来,皇宫之中,三大家的首脑汇聚一堂,另外王文武还有齐远志也一并在座。 齐远志神色平静,淡淡的道:“各位家主,王将军,眼下的局面就是如此。虽然我们突然袭击占据了上风,但是京城肯定守不住,皇宫也守不住,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让出京城,走山东而后在徐徐图之,除此之前,再没有另外的途径了!” 齐远志这话一说,顾天生和陈至谦两人都色变,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道:“这简直是荒唐,我们好不容易建立其的江南基业全部拱手给人,这真是岂有此理!” 齐远志冷哼一声,眼睛看向陆善长拱手道:“陆相,您也是这般认为么?” 陆善长苦笑道:“齐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如果我们江南双方势力再斗下去,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江南。江南周边,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这么长的日子他们之所以不敢妄动,一方面是北方我们有牵制,另一方面则是我们有十多万南府军。 如果我们十多万南府军全部内耗了,江南守不住,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有资本和太子谈判,让太子放我们走山东,这个策略已经是最好的策略了!” 陆善长娓娓而谈,他说话的分量自不是齐远志能比,然而放弃江南着实太难以接受了,顾天生道:“陆相,江南一旦放弃,我们就失去了根基,没有了根基,如何……” 陆善长抬抬手,道:“顾兄,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江南终究是我们的江南,只是眼下我们暂时放弃,等到合适的时机之后,我们再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我相信整个天下都将翻天覆地了!” 齐远志道:“陆相的眼光果然不同寻常,不错,我齐某人这一次南下是奉陆铮将军之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天下人都以为陆铮将军去辽东是败走辽东,其实陆铮将军去辽东是为了弥补南府军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南府军骑兵不足的缺陷。 辽东是我大康的马场,是训练骑兵最好的地方,眼下陆将军手下的骑兵已经足足十万,关键时候,陆将军十万骑兵入关,那将是气吞万里如虎啊!” 齐远志这一说,陈、顾两人眼睛都瞪大了,两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心中难掩震惊。他们一直都觉得陆铮可能衰败了,是兵败辽东,现在听齐远志这一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都是老狐狸,他们感觉得到齐远志所言绝非空穴来风,那既然如此,局面虽然风云变幻,其实一直都在陆铮的掌控之下呢! 山东以前是辽东军的地板,辽东军谭磊被陆铮赶到了中原,山东孤立了,现在三大家和王文武联手一定可以拿下山东,山东归于他们之后,他们便可以坐拥一方观虎斗了呢! 陈、顾两人的意思都出现了松动,王文武眼见时机成熟,他站起身来道:“既然各位宰相都没有异议,那末将立刻觐见陛下,将事情的原委向陛下禀报,我相信陛下一定能理解我们当臣子的苦衷的!” 王文武主动把最难办的差事揽下来可不完全是向三大家示好,他其实是要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他将是接下来的军事首领,大将军!三大家的私兵也要归他一起统领呢! 王文武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但是同时他也是识时务之人,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地位最低,资历最浅,他要想在未来攀上更高的位置就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比如现在这种情况,歆德帝心中肯定不愉快,而他愿意帮助三大家来挡陛下的怒火呢! …… 金陵城外,苏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苏芷何许人也?在江南虽然不是皇帝,但是胜似皇帝啊,整个南府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背叛他。 “王文武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等老子拿下了京城之后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他,他娘的,我苏芷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亏,弟兄们都给我准备,我们一定要拿下金陵!” 苏芷那个气啊,恰在这时候,太子殿下的帖子过来了,他连忙收拾奔赴太子殿下的营帐,在营帐这种,苏家的苏星海也在,各路支持太子的大臣们都在。 龙兆桓端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道:“各位爱卿,眼下就是这样的局面,宫里的意思是退一步开阔天空,江南还是我们的,他们只需要借道就行了。本宫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江南的事情可以尘埃落定,我们大康的江山也有了应有的传承,各位爱卿的辛苦也会有回报!” 苏芷一听龙兆桓这么说,他忍不住站起身来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咱们放过京城的那些狗杂碎么?殿下,您休得如此软弱,这一战交给我,我保证三日之内攻下京城,将那般杂碎全部交给殿下处置,嘿嘿,到那个时候,殿下只需要一声令下,便是人头落地! 自古以来,能成事者就没有妇人之仁者,殿下放过那帮杂碎,别人只会认为您软弱可欺,等他们有了能力,必然会连本带利找回来呢!” 苏芷这一说,满堂都是沉默,良久苏星海道:“苏芷,你三日之内攻下京城要死多少人?两败俱伤之后,江南还有多少实力?万一谭磊和宋乃峰来攻,或者是岭南道,淮南道再来攻,金陵能守得住么?江南能保证无虞否?” 苏芷一听苏星海这话,当即住口,哑口无言,他嘴唇掀动想反驳苏芷的话,可是沉吟思索,却发现苏芷的话无懈可击,根本就没有说错呢! 龙兆桓道:“苏相老臣谋国说得不错,现在的江南我们的实力比金子还宝贵,这些年苏将军为了江南的南府军兢兢业业,付出了巨大的功劳。苏将军放心,回头本宫会更加的支持你,国库的银子,内库的银子,会大批量的支持你扩军。同时,为了表彰爱卿的功勋,本宫愿意封你为国公之尊,成为我大康朝最年轻有为的国公!” 苏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心花怒放,龙兆桓这话不啻于给了他最高的奖赏。这年头为官不就是想越爬越高么?苏芷能够在接下来新的朝廷中被封为公爵,这等荣耀对苏家来说简直前所未有。 而且龙兆桓还承诺给他大量的银子招兵买马,这无异于会让他的实力进一步飙升,到了那个时候,他苏芷在江南岂不是呼风唤雨? 另外一方面,目前的江南三大家势力依旧很强,倘若这一次三大家跟随歆德帝一通离开了江南,三大家留下的产业那还不归苏家所有么?苏家有了这么大的家业,他苏芷还能没有银子练兵? 苏芷一念及此,当即道:“殿下英明,思虑周详,既然如此,我们就让给他们一条路,不过三日之内他们必须离京,他们一旦离京,我们便占据京城,到时候我想看看他们在哪里立足!” 太子和歆德帝双方默契来得十分的顺利,宫中,歆德帝幽幽的长叹,他环顾四周,喃喃的道:“朕自登基以来,虽然政务上面颇有失职,但是一直还是以仁德之道治理天下,没有想到啊,朕从京城到了江南,现在又要从江南再走山东,大康朝也眼睁睁的一步步的坠入深渊之中,这是苍天无眼啊,朕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哇!” 歆德帝神色无比的悲伤,整个人似乎面临崩溃,陆善长等大臣们齐齐低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答他的话。 江南走到这个光景着实出乎人意料,对三大家来说要背井离乡也很痛苦,三大家经历了很多的坎坷,好不容易在江南安定,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放弃江南,又要走向漂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善长道:“陛下,您放心,天下虽然乱,但是我大康依然有忠臣在,只要陛下能保重身体,我们一定能够等到天下重新归一的那一天!此去山东,山东是一处十分美的地方,陛下在山东可以出蓬莱,据说蓬莱有仙岛,自古以来,前往蓬莱求仙问道之人不计其数,陛下说不定在山东又能大有收获呢!” “啊?”歆德帝惊呼一声,他豁然站起身来道:“当真么?如此那便太好了!山东真有蓬莱啊,山东真是了不得啊!快,快请徐天师前来,朕要和徐天师一起蓬莱……” 歆德帝忽然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刚才的悲伤之色竟然全都被掩盖了,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彼此都说不出话来。大康落到今日这一步,原来不冤枉呢,大康朝有这样的陛下,焉能不衰败? 而歆德帝显然也没有照顾臣子们的想法,他屁颠屁颠的下殿找徐天道去了,双方约定三日离京,歆德帝恨不得只一日就离京,何须三日啊! 章节目录 第774章野心勃勃! 江南的局面翻天覆地,北方的局势却也并不平静,宋乃峰从并州进军入陇右,将陇右横扫,西北重新入了他的手中,陇右宋家重新崛起,倒是在西北掀起了一场莫大的风波。 宋乃峰占据西北之后,大肆招兵买马,短时间之内将军备扩充到了接近三十万人马,他将两河所募集的新兵全部带到了西北,而两河地区则是用西北铁骑镇守,很显然,当今天下要说实力最强,必然是宋乃峰莫属了。 谭磊依旧守住京城,京城在大康帝国的版图中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座城池,然而现在对谭磊来说却成了鸡肋,他就被困在京城之中,一方面无法扩充自己的实力,另一方他也缺少钱粮,京畿之地没有了江南运河的支撑,没有了河南和河北两河的拱卫,就是一座孤城,就是一处死地。 自大康乱象爆发,不管是谁,但凡是占据京城者无一不吃过大亏,从最早的曹魏明到宋文松,后来陆铮,宋乃峰,现在谭磊,谁握着京城谁就倒霉,这表明上看是个魔咒,实际上却的确是有原委和根源的! 京城,曹魏明再一次入宫觐见龙兆炎,两人见面之后,曹魏明道:“陛下啊,眼下时机日渐成熟了。谭磊守住京城,心思日益沉重焦虑,很显然京城这块地方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好守,他的心思肯定也瞄准了两河,只是现在宋乃峰盯得紧,另外他和宋乃峰之间现在表面上还和气,并没有撕破脸呢!” 龙兆炎点头道:“不错,这是个良机,现在公主殿下在辽东已经有了一支军队,力量相对不弱。我们倘若能再秘密组建一彪人马,我们两军合力,豫州拿不下了,汴州应该问题不大吧! 朕离开的京城,对谭磊来说也是绝佳取汴州的机会,这一来,两河和陇右之间有会出现裂痕,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曹魏明一听龙兆炎这么说,他简直是心花怒放,自从兵败之后,他投奔宋乃峰被冷落,脑子里就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东山再起。 可是他丢掉自己的所有家底之后,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然而现在,江南突变之后,北方的平衡因此打破了,中原地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会。辽东虎谭氏兄弟不会坐以待毙,岳峰在辽东羽翼日益丰满,宋乃峰眼下实力虽然最强,但是他刚刚重新夺位陇右,对整个全盘的掌握还存在瑕疵,在这样的局面下,曹魏明觉得自己的良机到了。 龙兆炎这边有了准信,曹魏明立刻去王府拜见谭磊,两人见面之后,曹魏明痛哭流涕的道:“谭兄啊,我知道兄弟是个性情中人,我曹魏明今日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希望谭兄能够给我来个了结。我曹魏明这一辈子本来在两河兢兢业业的种田过日子,却鬼使神差干上了朝廷的差事,这些都不提了。 关键是我自投奔平东王之后,可谓是生不如死,京城这里看似繁华,可我却感觉身处牢笼之中,这一关就是几年啊!这等日子就是等死的日子,谭兄啊,与其我这般等死,你何不给我一个痛快?让我走也走得舒坦舒服?” 曹魏明是地道的演技派,他这番演戏表面上是诉苦,其实就是给谭磊上眼药呢!谭磊自从入了京城之后,这么多日子也是闷闷不乐,现在他守着京城,宋乃峰在两河发大财,兵马钱粮应有尽有,而且宋乃峰还占据了陇右,并且依托陇右为根基招兵买马,实际快速的提升,这样下去谭磊觉得自己的势力必然要被宋乃峰给吞掉,如果是那样,谭磊这辈子真就白活了。 谭磊也是一方枭雄啊,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只想做个臣子?他也想壮大自己的势力,让自己一步一步的成长,当地盘足够大的时候,他称王称帝那也为未可知! 可是现在这光景,偌大的京城就是牢笼,他弃也不行守也不行,进退失据,真是太难了。 谭磊见曹魏明这般惺惺作态,他当然明白其大抵意图,当即他哈哈一笑,道:“曹兄,以后你我就是亲兄弟了!你我之间你何必这般作态?其实啊,我现在的处境你知道,虽然被封了一个王爷,但是这个王爷我都不愿意自称。 我手中是有几个兵,可是也就几个兵,我天亮一醒来,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这些兵得吃,得喝啊,京城这地方人就这么多,能养的兵也就那么多,不瞒曹兄,我现在捉襟见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谭磊摊摊手,道:“曹兄,你是过来人儿,这些道理你是门清的。你说说,现在这光景,你我兄弟一起能有个什么出路?这样吧,你我能有出路,从此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般好不好?” 曹魏明这才抹掉了眼泪,道:“谭兄,京城是牢笼,这也是宋乃峰给兄弟你下的套儿啊!京城这地方看上去威风凛凛了不得,可是其实就是一座空城而已!就这地方,巴掌大的纵深,百姓多,王公贵族多,自给自足都困难,哪里能有多余的钱粮养兵哦! 宋乃峰自己把两河全占了,把京城的东西南北全占了,就让谭兄你守京城,表面把你高高抬起来,其实就是让你走投无路,回头只能灰溜溜的投奔他啊!” 谭磊脸色变得阴沉,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曹兄,我当你是兄弟,你可不能挑拨和我王爷的关系啊!我和平东王可如手足一般,你如何能这般说?” 曹魏明哈哈大笑,道:“真是手足么?那谭兄我就问你一句话,现在陇右收了,是不是平东王欲要和王爷联手收辽东了?据说这几天山东告急,陆铮那个小杂种从辽东出兵,将山东攻破,嘿嘿,山东那可是谭兄你的心腹爱将啊,就这么死了,这个仇能报否?” 谭磊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而后慢慢的又坐下去了。宋乃峰在出兵陇右之前和他见过面,当时说得可谓是十分的客气,说陇右先拿下,而后迅速挥师扫平辽东,将辽东归于谭磊。 现在陇右早就拿下了,宋乃峰的人马也飙升到了三十万,可是辽东的事情却已经只字不提了,个中原委稍微思忖也能明白呢! 谭磊脸色难看,曹魏明道:“谭兄,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乃峰枭雄也,他眼下羽翼渐渐的丰满,下一步说不定就要对谭兄动手,谭兄的这几万人马只怕最终要落入他的手中啊! 谭兄倘若想一辈子做个太平王爷,现在干脆和宋乃峰修书一封,表示将自己的人马全部奉上,我想宋乃峰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给你封地一方,这般富贵生活,原也不错呢!” 谭磊嘿嘿一笑,看向曹魏明道:“曹兄何必羡慕那等生活?曹兄现在不就这等光景么?曹兄为何还来我这里闹死闹活呢?” 曹魏明干笑一声,道:“谭兄愿意和我肝胆相照,我曹魏明又哪里是不识抬举之人?今日曹某人前来就是为谭兄排忧解难而来的!” 曹魏明顿了顿,道:“如今京城苦宋乃峰的不止您一人,陛下早就苦宋乃峰久矣。谭兄,你手中有陛下这张牌,在这个时候还不用还待什么时候? 现在陛下已经不愿意居京城,他想去两河游览一番,这不,趁这个机会,谭兄何不迁都汴州?以谭兄手中的力量,我们顺势而为拿下汴州那还不手到擒来?汴州一旦攻下,两河迟早全部要归于谭兄你手中,谭兄有了地盘,手中又有天子,宋乃峰难不成当了大康的叛徒之后,现在又要背叛大乾朝么?” 曹魏明侃侃而谈,这些想法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可谓各种念头在他心中已经混瓜烂熟了,现在他将这些全部和盘托出,只听得谭磊如茅塞顿开,瞬间找到自己的目标了! 对啊,龙兆炎不就是最好打的牌么?有了龙兆炎做挡箭牌,谭磊可以真的突然进攻两河,拿下汴州之后而后迅速下旨,表示大乾朝要迁都,回头宋乃峰能怎么办? 谭磊这一想整个人便沉浸其中,各种关窍他都反复思忖,最后他道:“曹兄,万一平东王不拘于固定法度,欲要再夺两河该怎么办?” 曹魏明冷笑一声,道:“我的王爷啊,您想想啊,宋乃峰现在虽然实力强大,但是暂时从中原到陇右这么广袤的地方他还未能完整掌控呢! 你想想啊,两河一旦出了事儿,辽东的陆铮是省油的灯么?陆铮说不定这个时候就一定磨刀霍霍了,只准备随时出兵入关了呢! 宋乃峰如果真敢翻脸,他攻两河,陆铮必然出兵,到那个时候,宋乃峰腹背受敌,他能够吃得消么? 所以谭兄,我可以笃定,只要兄弟敢于出兵,宋乃峰必然不能翻脸,他不翻脸,谭兄还有什么话说?占据了两河,再坐拥京城,而后便可以南下江南了!这天下风云变幻,谭兄看得清么?” 谭磊听了曹魏明这番话之后,当即就不表态了,他将曹魏明送走之后,立刻和手底下的众谋士商议对策。 谭磊最为贴心的谋士姓秦,名秦选,此人早年就在京城求学,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龙灵秀,是龙灵秀推荐他去了辽东,从而成为了谭家的心腹。 谭磊之前有冷落于他,因为秦选坚决反对谭磊入关,当时谭磊一门心思的只想弄死陆铮,另外,京城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几乎不能抵抗。 另外还有重要的原因,他觉得秦选和龙灵秀之间关系密切,龙灵秀和他的裂痕日益增大,在这样的局面下,谭磊对秦选的话也不信任了。 结果教训太惨痛,谭磊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秦选乃良才美玉,乃一等一的忠厚谋臣,因而现在他对秦选的计谋言听计从。 秦选一听谭磊说曹魏明的事情,当即他哈哈一笑,道:“曹魏明自己要图一条路,这才是根本要点啊,王爷,既然如此,你可以给曹魏明一条路啊!” 谭磊道:“秦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我着实没有完全明白,还请先生指点啊!” 秦选道:“曹魏明想让王爷您拿下汴州,但是您出兵汴州之后京城怎么办呢?还有,汴州一旦失手,宋乃峰必然震怒,王爷您不义在前,他就一句清君侧便能出兵,回头王爷您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么? 那曹魏明鼓动如簧之舌,他考虑的是他自己,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放手一搏而已,王爷您是什么身份?您还不到公开和宋乃峰撕破脸,放手一搏的时候啊!” 谭磊道:“那依照先生的意思本王该怎么办?您可有良策么?” 秦选一笑,道:“京城之中,我们还有几万新兵,另外,皇宫之中还有几千禁军宿卫,这些人马可以都给曹魏明嘛! 曹魏明不是想夺汴州么?就让他操练人马,率这三万人马去取,倘若能取到汴州,宋乃峰要责怪就怪他,到时候,陛下要出京城,你不过稍微疏忽一下便把这事儿弄成。陛下到了汴州,宋乃峰投鼠忌器,他能对汴州动手? 这一来,曹魏明就要拿出他两河豪门权阀的本事开始经营汴州了,两河曹家的根基很深,等他理顺好之后,王爷您再从后面过去,嘿嘿,两河的桃子还能让别人个摘了去?” 秦选这一说,谭磊听得分外激动,他瞬间想明白了,曹魏明要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曹魏明啊!曹魏明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那他可以给曹魏明几万歪瓜裂枣让他去弄啊! 就算曹魏明在两河搞不出名堂来,那也可以让宋乃峰没那么容易快速崛起,对他来说百利无害呢! 曹魏明的曹家就是两河的大家族,曹魏明对那一方有手段,他如果真将两河搞成了,曹魏明手底下的兵都是谭磊的,两河广袤的良田和百姓还不能不姓谭么? “好,秦先生真是老臣谋国,这个谋略着实太妥了!本王立刻就按照先生所说的办,将这功劳交给姓曹的去,这个世界啊,葬送人的往往就是野心啊……” 章节目录 第775章北地生变!! 夜,京城的夜色无比的华美,夜色中有无数的阴谋在酝酿,趁着夜色的秦选偷偷的入了宫。 宫中,龙兆炎将宿卫、太监们全都支开了,就在自己住的暖阁里面秘密和秦选见面,秦选见到了龙兆炎先二话不说,直接叩首跪在地上,一脸诚惶诚恐的道: “草民秦选见过陛下!” 龙兆炎温和的一笑,道:“秦爱卿,你太客气了!朕和灵秀是亲兄妹,你是她的心腹亲信,到了朕这里就不用拘谨,今日朕将执事太监,宫女宿卫们都支开了,这里没有任何外人,朕便亲手帮你冲了一泡雨前茶,你喝一喝看是不是那个味儿?” 秦选惶恐的再一次叩头,道:“陛下,秦某无德无能竟然受陛下这般看重,真是又惶恐又惭愧啊!” 龙兆炎摆手道:“平身,平身,虽然我这里没有其他人,但是也不宜太久留,眼下我们的那件大事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暂时都可以放到一旁去呢!” 秦选道:“陛下放心,公主答应陛下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这一次已经和谭磊说好了,谭磊会给曹魏明一支军,让曹魏明率军奇袭汴州,汴州拿下,陛下便可以昭告天下,告诉天下人大乾朝迁都于汴州。倘若宋乃峰不识时务,非得要和陛下为难,公主殿下已经备了另外一支人马,另外谭磊也有一支人马。辽东还有陆铮作为掣肘,宋乃峰不动则已,倘若他乱动,必然遭遇最残酷的报复,对他来说那可能将是灭顶之灾呢!” 龙兆炎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当真如此么?那真是太好了,秦爱卿果然是足智多谋,那谭磊凶悍残忍,其豺狼心性不在宋乃峰之下,放眼整个京城,几乎没有人能和其比肩,也就秦爱卿有办法能让其就范!” 龙兆炎站起身来,激动得在暖阁中来回走动,他做梦都想离开京城,其实自从他登基称帝之后,他这个皇帝名义上是皇帝,其实就是个傀儡,朝廷的大小事务全部都是宋乃峰独断专行,基本没他龙兆炎什么事儿。 更可怕的是宋乃峰的实力日益强大,如果宋乃峰一旦实力强大到足够程度,他很可能会立刻登基称帝,其一旦称帝,必然要废掉龙兆炎,到了那个时候,龙兆炎恐怕就要死无葬生之地了呢! 所以对龙兆炎来说,他必须要挣脱宋乃峰的掌控,要做到这一点他首先要拥有自己的兵和自己的地盘,现在他和龙灵秀联手,两人倘若能在汴州开辟一块天地,龙兆炎再励精图治,借助两河得天独厚的条件,未必不能干出一场大事来呢! 本来龙兆炎觉得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首先宋乃峰这一关不好过,接着京城现在又是谭磊在掌控局面,谭磊和宋乃峰称兄道弟,两人沆瀣一气,非龙兆炎口舌能够离间。 龙兆炎万万没有想到,热衷这件事的还有一个曹魏明,有曹魏明在中间斡旋,另外辽东还有龙灵秀遥相呼应,龙兆炎认为千难万难的事情竟然真就这样弄成了! 秦选秘密觐见了龙兆炎之后,那边曹魏明便得到了好消息,谭磊找到他,表示愿意给他两万人马,让他去取汴州,如果汴州能取,谭磊便让龙兆炎迁都汴州,京城暂时由谭磊来镇守。 他和曹魏明见面的时候,道:“曹兄,本王经过了反复思忖,觉得你我二人的这件事乃一件大事,关乎江山社稷的安危,所以你我谋划得求万全,无论如何也要退可守,进可攻。 京城我们不能丢,如若不然,一旦汴州攻不下来,岂不是你我要走投无路?所以,汴州之战还是兄弟你去办,我挑选两万精兵给兄弟,另外,朝廷的御林军也一并由兄弟率领。 曹兄你乃两河人士,在两河拥有至高无上的微信,你率领攻汴州是主场作战,相信以曹兄的才华必然能马到成功!” 谭磊这一说,曹魏明当即应允,其实他就是想摆脱谭磊重新在两河东山再起呢,倘若谭磊要率兵一同前去他还嫌谭磊妨碍他的大事。 现在好了,谭磊愿意给他出兵,事儿让他去办,他遂了心愿呢,哪里有不高兴之理? 几方商议妥当,当即曹魏明便率领两万多人马浩浩汤汤从京城出发,昼伏夜行,直奔汴州而去。 话说宋乃峰为了维护陇右安危,陇右兵力占据主导,而在中原地区驻兵他首先布置重兵于豫州,因为豫州肩负着南边防线,从豫州往南越过大河可以一路袭击江南,这是一条兵家必争之道。 而在靠北的位置,宋乃峰把重兵放在了并州,因为并州扼守中原和陇右的要道,站稳了并州,往北可以控陇右,往东北可以进攻辽东,往南可以俯瞰中原,不得不说宋乃峰的这个安排十分合理,可以说深谙用兵之道,但是前提是他的盟友和兄弟不会背叛他。 而现在,京城这一边有人要搞事,谭磊,曹魏明和龙兆炎联手对他发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曹魏明的大军袭击到了汴州城下,汴州的守将还一脸的发懵,还只当城外来的是“友军”呢! 等到友军一进城,曹魏明大喊一声“杀!”西北军才如梦初醒,要知道汴州的兵力本就不足,又没有了城池之险,一方无备,一方有心,就这般曹魏明的两万人马杀得西北军大败,汴州就这般易主了。 拿下了汴州之后,曹魏明丝毫不停歇,迅速出兵清扫汴州周围的各州府,不过几天的功夫,整个河北便落入到了曹魏明之手。 曹魏明在两河拥有根基,虽然其民间口碑并不好,但是他擅长用手段,搞定了汴州之后,他迅速让龙兆炎颁布圣旨,龙兆炎遵照其意思拟了圣旨,大意是他顺应某某天意,决定迁都汴州,着汴州曹魏明为丞相掌控迁都一应事宜。 而曹魏明有了圣旨之后,立刻拿着圣旨将河北境内的各路官兵全部收编,而后迅速整顿,短短半个月之内,他的两万多人马便翻了一倍,飙升到了五万人马。 这个时候宋乃峰人还在陇右呢,听到了加急禀报之后,宋乃峰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了。 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汴州失守,背后定然有谭磊的手段!谭磊误我啊,此人豺狼心性,害我不浅!” 川山岳出列道:“王爷,真是岂有此理,谭磊固然可恶,那曹魏明更是可诛,姓曹的当年在两河兵败,累累如丧家之犬,走投无路是王爷您收留了他。此人不思回报,竟然趁着王爷镇西的空隙拿下了汴州,在王爷您的后背上捅刀子,这没什么好说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王爷给我五万人马,我率兵南下攻下汴州,拎着曹魏明的人头来报喜!” 宋乃峰脸色阴沉,他环顾四周,道:“诸位,尔等怎么看?” 秦业嗣道:“曹魏明其人看似莽撞,其实早有预谋,他手中有陛下的圣旨,我们攻他在道义上站不住脚跟。 第二,辽东陆铮虎视眈眈,我们最强之敌人还是辽东,陆铮手中现在有十万铁骑,倘若我们一旦南下和曹魏明大战,说不定他便趁机入关,到那个时候,我等怎么办? 再说了,谭磊既然生了二心,他绝对不愿意让王爷再占据汴州,因此他在暗中必然掣肘王爷。我们现在大军南下,天下都要和我们为敌,这一战如何能打?” 秦业嗣这一说,川山岳暴怒道:“姓秦的,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们就要咽下这口气么?这口鸟气我是咽不下去,尔等不去我率领自己的部曲也要找这兔崽子讨个说法!” 秦业嗣冷笑,道:“川山岳啊,川山岳,你就一根筋的想往前冲,殊不知这种情况最妙的莫过于王爷立刻上书陛下,表示坚决支持陛下迁都汴州,这一来,陛下这一边就稳住了! 稳住了陛下,我等再提出将豫州军往北撤,到那个时候,曹魏明想得豫州,谭磊也想得豫州,两人之间还能不生龃龉? 而我们暂时退出两河,专心对付辽东陆铮,中原之争让谭磊先平了曹魏明,我们再入兵中原,到那个时候,陆铮已经奄奄一息,我们占据了辽东和陇右两个地方,这天下还不归于王爷又能是谁的?” 秦业嗣虽然是武将,可是言谈之间十分睿智,他所提议的这些方略皆是一等一的可行,一时宋乃峰颇为心动。 然而他终究没有决策,心中委实犹豫不定,他以前没有进中原之前,对中原的了解都十分的浅薄,可是待他进入中原之后,才知道得中原者得天下的道理。 中原地理位置优渥,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关键还有民力无穷,如果中原经营得好,兵源也是源源不断,就这么丢掉两河,宋乃峰岂能甘心? 现在的宋乃峰已经不是之前的实力了,他坐拥数十万兵马,区区曹魏明能是他的对手?他真要出兵,别说是陆铮掣肘,就算天下所有人掣肘,他也要一往无前,试问天下谁能挡得住他的铁骑? “此事再议,我们再议吧!今日事务繁多,本王乏了,尔等先下去吧!”宋乃峰端茶送客,将手下的将领谋士一一全部送走,他则是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后宅,一个人静静的闭关去了! 章节目录 第776章关键决策! 眼下的局面,两河忽然生变,对宋乃峰来说他委实难以决断。中原腹地,物产丰富,富饶无比,要想图皇图霸业,必然要争中原才行。 而且目前中原的局面对宋乃峰来说也未必完全就处于劣势,宋乃峰拥有超过三十万兵马,只要他全力以赴,迅速南下,不管谭磊还是曹魏明,他都能一一扫平。 至于不甘于做傀儡的龙兆炎,那更是不值一提,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出来角力江山。 但是,宋乃峰现在的顾虑也非常深啊,他从西北出兵,打的幌子就是为大乾朝鸣不平,声称大乾朝才是天下正统。 现在的江山大康和大乾朝并存,这个时候宋乃峰再要反大乾朝,那岂不是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 当今天下的局势,宋乃峰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是并没有到所向披靡,一统天下的时候。对他来说现在最大的对手可能还是陆铮,他宋乃峰在内耗,陆铮就可能趁机迅速壮大,到那个时候,宋乃峰该怎么办? 宋乃峰到了后宅之后,一夜辗转反侧,着实难眠,第二天早晨,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过来问安,宋乃峰心中一动,道: “文杰,文华,想来现在中原的事情你们兄弟都知道了。中原之地,乃我大乾朝中兴之地,为父为了大乾朝鞠躬尽瘁,费了很大的精力打下了中原两河之地,嘿嘿,有人见为父立功,心中便生妒忌之心,趁着我们回西北平定叛乱,他们竟然行所谓迁都之事,他们迁都是假,其目的是为了排挤为父,哎……为今之计,尔等以为该怎么办?” 宋文杰道:“父王,那还有什么说的?父王想来就是靠武来立威,那曹魏明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愿意替父王为先锋,只需要五万人马,便能将汴州攻下,我们从豫州再发兵到京城,问罪曹魏明和谭磊,我们要让姓曹的和姓谭的知道,西北军眼中不能揉沙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对不含糊!” 宋乃峰轻轻点头,道:“文杰啊,为父思忖一夜也是这般心思。嘿嘿,父王是年龄大了,如果是年轻的时候,哼,必然要立刻发兵,不破两河绝不罢休!” 宋乃峰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幽幽的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我们西北军能否在乱世立足,你们兄弟能否齐心协力是第一,另外,你们各自也需要尽展自己的才华,亲贤臣,远小人,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如此方能有所成就,为父希望你们能体会!” 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一听宋乃峰这么说,心中均心潮澎湃。其实平日里两兄弟暗中纷争不休,彼此在军中都各有势力,可以说互不相让呢! 宋乃峰一共有十多个儿子,目前成器有名的就三个人,宋文松就不用说了,父子决裂,已经成为了天下的笑谈了。 现在成器的儿子就是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这两人都是嫡子,都被宋乃峰看中,因此两人都是极有希望成为宋乃峰王位继承人的呢! “父王,我们兄弟一定团结,将来我们西北军一定能在大乾朝占据主导力量,我们不仅要占据中原,甚至要攻破江南,让天下重新归于一统!”宋文杰道,他的气势非常的昂扬。 宋乃峰不置可否的点头,话锋一转看向宋文华,道:“文华,两河的事情你怎么看?” 宋文华道:“父王,谭磊和曹魏明两人,其两人看上去精明,其实格局很小,不过就为了芝麻绿豆的利益和父王交恶,这等人虽然可恨,但是不可怕! 父王啊,这天下真正可恨又可怕之人乃是那陆铮!陆铮在绝境之下没有死,反而取了辽东,辽东以前就被认为是国之重地,一方面是因为那边接壤北燕,乃抵御北燕侵略的第一战略要地。第二是因为辽东草场丰富,可以牧马。辽东铁骑的规模在谭磊手中之所以没有发展起来,不是因为马少,而是因为谭磊在辽东不得人心,另外朝廷对其掣肘,其钱粮不足,不敢多养兵而已! 现在辽东这么一块宝地落入了陆铮手中,以陆铮的狡诈手段,其必然要对辽东进行大治理,如果让其野蛮生长,假以时日,父王啊,其人将非常的可怕!” 宋乃峰眯眼盯着宋文华,良久,道:“哎呦,文华,你倒是有个主意啊!这么说来两河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父王还得退一步认怂么?” 宋文华神色平静,并没有丝毫的惊慌,他道:“父王,乱世之中,所谓荣辱面子那皆是浮云,唯有利益才是根本,才是我们宋家能否发展壮大,最终崛起的根本! 从现实利益考虑,曹魏明和谭磊两人密谋,他们是挟天子之威来和父王对垒,父王倘若为了一时冲动而对他们动手,可谓是中了圈套,这一来,父王可以横扫中原,可是那之后父王再要往前走恐怕就困难重重。 父王啊,曹魏明,谭磊和龙兆炎三个人一起联手,陆铮此人狡诈奸猾,他肯定会趁火打劫,父王啊,贸然出手,恐怕会陷入危机之中!” 宋文华十分从容的踱步,显得气定神闲,信心十足,他顿了顿,又道:“而父王倘若退一步,中原曹魏明和谭磊之前的同盟反而可能瓦解。要知道这两个人可都是豺狼心性,他们中任何一人都不愿意居于人心呢!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父王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解决辽东的问题,毕竟辽东陆铮才是我们的头号大敌。扫平陆铮,我们在占据陇右和辽东,依托这两地得天独厚的资源,我们足可以把三十万大军变成三十万铁骑。如果我们拥有三十万铁骑,父王,试问这天下谁能与咱们争锋?” 宋乃峰愣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儿文华真是麟儿啊!不错,不错,你能有这般高论为父十分欣慰。好,很好啊!文华,你这番话说得极佳,让父王心中的诸多疑虑尽去。父王再没有疑惑了!” 宋文华并没有表现出多骄傲,反而道:“父王谬赞了,其实大哥的策略也并没有错。只是大哥性情中人,取舍方面思虑得略少而已!” 宋文华提到了宋文杰,而此时恰是宋文杰最尴尬的时候,刚才他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把握住了宋乃峰的心思,想着宋乃峰夸赞他,他可以趁机捞点好处呢! 没有想到风雨突变啊,宋文华竟然高谈阔论,炮制出了这么一出论调来,而且这番论调还得到了宋乃峰的高度肯定,这让宋文杰太尴尬,太措手不及了。 要知道宋文杰才是长子啊,而且现在王府立世子,宋文杰按照朝廷的规矩眼下正是世子,现在他世子的威严被宋文华直接挑战,试问他的脸上哪里挂得住? “文华最近果然进步很快,作为大哥我十分高兴!文华啊,以后你招揽的那些谋臣让大哥也见一见,大哥也想他们学一学。 大哥记得去年文华还没有如今这般思虑通透周全,没想到短短一年,文华便脱胎换骨,这些谋士真是不凡得很啊!”宋文杰淡淡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却是道出了他的疑虑,显然今天这个局面宋文华早就暗中有准备了。宋文华有多少功夫他不知道?以宋文华的才学能够有这番高谈阔论?很显然这家伙背后有高人。宋文杰表面上是夸赞弟弟,其实却是挖苦和奚落。 宋文华却是一点也不尴尬,道:“大哥,您放心,文华虽然才学比不上大哥,但是文华却一直努力学习,不管是谋臣还是武将,不管是中原还是我们陇右,但凡有才华之人文华都愿意虚心请教学习。 父王教我们亲贤臣,远小人,文华不敢有丝毫的遗忘。以后你我兄弟倘若都能一样,能齐心协力,广纳贤人之言,何愁和西北军不兴旺?” 宋文华冠冕堂皇,城府极深,宋文杰打他一个耳光,他轻轻巧巧的闪过去又立刻回了过来,不得不说,这小子是个玩阴谋诡计的老手,相比而来,宋文杰则显得城府更浅了一些。 宋乃峰自己是武将出身,虽然他睿智得很,但是在他眼中宋文华毕竟还是孩子,哪里想到他这个儿子心中有那么多弯弯绕?一时只觉得小子懂事,前途无量,他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宋文华这番话坚定了他的信心,那便是两河的事情,虽然他损失惨重,而且吞了一只苍蝇,可是他决定忍下去,暂时不和两河翻脸,不仅不翻脸,反而对龙兆炎表示绝对的支持,以此来化解双方目前出现的紧张局面。 另外,关键重点是宋乃峰要让驻扎在豫州的大军撤军,只要大军撤回来,宋乃峰便立刻要对付辽东。谭磊和曹魏明虽然是豺狼心性,可是两人皆是志大才疏之辈,他们还入不了宋乃峰的法眼呢! 而真正让宋乃峰警惕的则是年轻的陆铮,他和陆铮多次交手,对此人的了解太深了。宋乃峰觉得他要称霸天下,不解决陆铮断然不行,所以,他悍然决定将所有力量集中起来,攻辽东! 章节目录 第777章被封王! 两河的事情万众瞩目,辽东陆铮也分外关注两河,不得不说,两河出事儿,曹魏明半路杀出来,让所谓的大乾朝迅速的分裂这让陆铮松了一口气。 陆铮担心的是宋乃峰迅速的一统,将谭磊和曹魏明之流全都收服,从此以后北方一统了,江南便要面临最大的危机了,江南守不住,宋乃峰趁机南下横扫江南,中原全部问鼎,天下的大局可能要因此而定,对陆铮来说,他将面临极大的困难,甚至可能彻底的失败,结局相当的凄惨。 不得不说,那对陆铮来说是最糟糕的结果,而宋乃峰也的确是陆铮绕不开的宿敌,第一次陆铮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咱们自己内部不团结,我大康朝面临存亡之危,然而各权阀豪门依旧沉迷于争权夺利之中,我们焉能不败?”陆铮喃喃的道。 一众谋士人人低头不语,现在大康的局面已经四分五裂,最强的力量当数陆铮这一支了,现在陆铮拥有铁骑超过十万,如果能成功入关,足可以和当今的枭雄们一争天下。 然而,此情此景,陆铮是大康的臣子,而天下的枭雄都反大康,所以,陆铮的敌人很多。谭磊,曹魏明,宋乃峰,以及岭南道,淮南道的各方势力都和陆铮为敌。 张平华道:“公子,为今之计公子不宜再为大康负重前行了。大康朝现在已经四分五裂,陛下去了山东逃难,江南龙兆桓跳梁小丑而已,他倘若登基和篡位无异。既然如此,公子您干脆和大康决裂,在辽东自立,我等从此以后跟随主公一同尊天意,顺民意,征战天下,和那些个狼子野心之徒决一死战!” 张平华这一说,陈立中等诸多谋士还有匡子,小冉等一帮武将们竟然都齐齐行礼道:“公子,我等同请公子尊天意,顺民心,自立为王!” 陆铮愣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啊,简直是乱弹琴!我们现在大康正处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个时候我作为大康的顶梁柱倘若不挺起脊梁来,反而学哪些叛逆乱臣们自立为王,那我们大康恐怕就真要彻底完蛋了! 各位,现在我们议事核心关键还是把握眼下的局面,为我辽东发展计,为我大康发展谋划!你们看到了,现在两河已经生变了,下一步宋乃峰会怎么办?我等该如何进展下一步?” 陆铮断然拒绝称王的建议,一帮谋士武将们也无奈,一个个都只好转移了话题,就在双方议事最热烈的时候,冷不丁外面忽然传来喧哗声。 亲卫来报,称外面有朝廷的天使前来,陆铮微微一愣,立刻站起身来道:“快,快开中门,迎天使入殿!” 朝廷天使自然是歆德帝派来的人,现在歆德帝去了山东,其在山东已然立足了呢,山东毗邻辽东,其一切都依附于辽东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其派遣天使传旨,其所为何事? 太监传旨,要求陆铮焚香更衣接旨,一切忙完毕,陆铮跪在庭前接旨,天使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京道大总管陆铮,为国为民,居功至伟,乃大康国之栋梁柱石,兹钦拜陆铮为辽东王,节制天下所有兵马……” “哄!” 太监在传旨,外面听到旨意的一帮亲卫武将们便是一片哗然,要知道就在刚刚的议事厅,众多人都在建议陆铮称王,陆铮断然拒绝了呢!现在倒好了,陆铮没有称王,歆德帝却敕封了他为平东王,这在歆德这一朝还是头一次呢! 要知道大康朝自立国以来,除了开国太祖封过异姓王之外,历任皇帝就再也没有封过异姓王。平西王的称号都是因为世袭罔替,一代一代的继承戴有了齐氏为王的现象。其实陇右齐家早就衰败了,所谓平西王更多成了朝廷对齐家的某种承诺,早就名存实亡了,而现在陆铮被封为异姓王,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天下震动! 陆铮也是懵掉了,他跪在地上竟然忘记谢恩了,传旨的太监读了圣旨,哪里敢装腔作势?他一脸前辈的凑到陆铮身前,谄笑着道:”王爷,您平身吧!陛下给咱家叮嘱过,以后大康的江山就只指望王爷您了!以后咱家和这帮没用的老东西们,都指着王爷来赏我们饭吃呢!” 陆铮站起身来,道:“陛下厚恩,陆某美齿难忘,可是这封王之事太过招摇, 眼下我们大康朝正处在多事之秋,实在不宜过多张扬,公公您瞧着两河又有了事情,估摸着我辽东也不会太平很久,在这个时候,我们……” 陆铮话说一半,忽然感觉身后后人,他微微愣了一下,一回头看到老丈人戴皋站在身后,他微微愣了一下,撇开了传旨太监,立刻转入了后门。 戴皋就站在后面,他眯眼盯着陆铮,两人四目对视,陆铮道:“岳父大人,关于封王的事情小婿觉得不妥,现在我们正处多事之秋……” 戴皋嘿嘿一笑,道:“陛下封王与你,一是给你恩赐,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能做的便唯有如此,因为不久可能就会有第二个陛下要登基。大康有两个陛下,你如果不领受这个王爷的身份,难不成你是要等新皇给你加封么?” 陆铮一下愣住,当即哑口无言,戴皋一语惊醒梦中人,陆铮瞬间想到了歆德帝的用心,歆德帝给陆铮王位,一方面自然有大力仰仗陆铮,拉拢人心的意思。但是另一方面,他趁着龙兆桓还没登记,他先下旨意封陆铮为王,并且陆铮有权力节制大康所有兵马。 这一来,江南的所有兵马也被陆铮节制,到时候陆铮可以名正言顺的率兵下江南找苏芷问罪,在道义上他不会再有不能立足的可能。 接下来,龙兆桓登基称帝迫在眉睫,他一旦登基称帝之后他会不会承认陆铮辽东王的身份?如果他不承认,陆铮就自然和其决裂,到那个时候,同样是大康朝,江南的朝廷却已经无法节制陆铮了。 而龙兆桓倘若承认陆铮王爷是身份,其在某种意义上也就认定了歆德帝的身份,他逼走皇帝,篡位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歆德帝这是在给龙兆桓下套,这个套儿下下去,龙兆桓倘若应对不当可能还得吃亏呢! 陆铮听了戴皋这番解释,一时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就这样,陆铮糊里糊涂就封王了,而且被封了辽东王,从此以后陆铮对辽东拥有无可分辨的主导。 陆铮封王这绝对是大事儿,辽东盛京在接到旨意之后,全城同庆,同时柳松,张平华,陈立中,匡子,小冉等等各位文武官员皆有分封。另外,在盛京重新建造王府,王府就在红山之畔,比照龙灵秀所居住的公主府一般,虽然陆铮要求无论如何不能奢华,可是王府之中依旧五脏俱全,同样设有六部衙门,设有九卿衙门,盛京也成为了辽东绝对的中心,而陆铮也就这般成了辽东之主了。 封王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准备大殿,陆铮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他现在每天都密切关注天下的局势,尤其特别关心两河和陇右。这一日,他登宋文松之门,宋文松见面便拜,道:“宋文松见过王爷!” 陆铮微微皱眉,嘿一声道:“文松,你我多年兄弟,今日为何这么生疏?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住在家里憋得慌,因而过来和你聊一聊天,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一说,眼下两河出了事儿你肯定知道。你觉得下一步你的父亲会怎么动手?” 宋文松微微愕然,他心中非常的吃惊,他没有想到现在整个盛京都在同庆陆铮封王的事情,作为当事人的陆铮却如此的冷静。陆铮想的并不是荣华富贵,地位尊崇的事情,他想的依旧是战事,依旧是自己和辽东的安危。 宋文松自问,倘若自己处在同样的情形之中,他绝对不会有陆铮的冷静,毕竟,对宋文松来说,他付出了这么多,竭尽全力,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分封一方,成为一方的王者么? “王爷,这件事着实难以回答,两河的事情很出乎意料,这一来西北军的局面肯定会出现微妙的变化,至少在短时间之内西北军的发展会受到阻碍,这对辽东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宋文松道。 陆铮点点头道:“这些话我身边每个人都会说,就连后院的丫鬟们也知道这一些。现在我想问的是你的想法,兄弟,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已经想好了,让你就这般在家里窝着屈才了,准备一下吧,一旦我们和西北军开战,我拜你为先锋! 这天下是打出来的,你宋文松一辈子很坎坷,这其中有命运的因素,也有你自作自受的原委。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现在你需要机会,我陆铮还能给你这个机会,你再说一说吧,咱们交交心,你我能胜吗?” 章节目录 第778章没有选择!!! 宋文松目光落在陆铮脸上,两人四目对视,他久久不说话。此时的他心情非常的复杂,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蛰伏的准备,甚至他想过自己这一次到辽东来,陆铮可能要一辈子都将他锁住,不会再让他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然而现在,陆铮竟然这么快就重新给他机会,而且明确告诉他,只要他把握机会,他依旧可以东山再起,依旧可以卷土重来,这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他第一反应是陆铮是不是在诈他?可是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陆铮计谋很深,但是其不屑于使诈。 而更让宋文松佩服的是陆铮对危机的感觉太敏锐了,就在这个时候,陆铮感觉到了危机,感觉到了来自西北方巨大的威胁,这一点宋文松也自愧不如。 “呼!”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陆兄,我再一次托大叫你一声兄,不得不说,你在我宋某人的人生中是最重要的人。你刚刚封王,却并没有被封王所惑,这一点难能可贵。 其实我也忽略了,我的父亲着实不是一般的人,两河现在生乱,按照常理他应该迅速的调兵奔赴两河,扑灭两河之乱。 但是仔细想一想,现在西北军的主力在并州,另外有一部分铁骑在陇右,从并州入关,攻入黄州,远远比从并州南下控制两河要容易得多。 当今天下,经过了数年的纷争局面之后,局面其实已经渐渐的明朗了,北方我父亲一人独大的格局,所谓大乾朝就是父亲控制的傀儡王朝,那什么所谓的谭磊,曹魏明之流,皆是跳梁小丑而已,父亲真要灭他们不过一念之间。 对父亲这样人,他不会在意蝼蚁的存在,而陆兄你才是他最看重的对手,所以,我现在几乎可以笃定,西北军不日便可能进攻辽东,辽东和西北军的一场大厮杀不可避免。” 宋文松侃侃而谈,和先前判若两人,尽管他极力的保持着克制,但是他内心的澎湃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野心勃勃,然而却屡败屡战。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时运不济,命运不公,但是现在他觉得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和时运以及命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宋文松缺的还是陆铮的那种掌控全局,稳如泰山的手段和气质。 现在西北军和辽东一战和他宋文松在西北和宋乃峰之间的大战不可同日而已,他挑战宋乃峰那是螳臂当车,可是现在的南府军在陆铮的长期摔打和锤炼之下,已经拥有了十万铁骑,另外还有步兵数万,这样的规模和实力足以和西北军正面对垒了。 陆铮神色凝重,道:“文松,看来你对你的父亲还是十分的了解,我的感觉和你相差无几。和你父亲交手,其实并没有太多投机取巧的地方,我和他斗了这么几年,互有胜负,但是正面对垒,我还真没有过。 这一次我们被逼上了绝路,如果我们再要退,就只能退到大康之外,退到北燕去了!这一战你为先锋,我给你三万铁骑,就在今晚,你连夜率兵赴黄州,我们现在黄州迎头痛击,我希望用一场胜利来拉开这一次大战的序幕!” 宋文松眉头一挑,豁然站起身来道:“陆兄,你信任我,我这一次必然不辱使命!我这就出发,两天两夜必然到黄州!” 宋文松在关键时刻也不婆婆妈妈,当机立断便借了陆铮给的令箭,陆铮也不含糊,当即点了三万人交给宋文松节制,接着陆铮成立了征西大本营,拜柳松为大总管统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准备西北之战。 柳松之下,匡子,小冉等各位南府军的老将,一应都各自统兵,初初算一算,现在南府军校尉以上的将军已然超过百人之多,而偏将,将军,大将军总体数目也有四十人之多。 还记得陆铮当初刚刚决定成立南府军的时候,他手头不过柳松一人而已,就这般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到今天这一支军队,陆铮终于有底气将其拿出去和宋乃峰这样的前辈正面对垒了。此战关乎生死,更关乎气运,大康的气运能否延续,是否彻底衰竭,这一战便将要见分晓。 忙完所有,陆铮回到自己的宅院,遥遥看到戴皋的居所依旧灯火通明,他心中微微愣了一下,立刻去向戴皋的住处,戴皋一人坐在正厅之上看书,瞧他的模样,虽然年事已高,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疲态,依旧是神采奕奕。 “岳父大人!”岳峰恭声道,戴皋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陆铮,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来了?坐吧,那边有椅子呢!” 陆铮规规矩矩的坐下,凭他对戴皋的了解,今天戴皋应该是有事情和他谈。因为戴皋自从宰相位子上退下来之后,他的睡眠都保持在每日酉时即睡,第二日寅时便起床,前后的差别在一盏茶的时间。 而现在这个光景酉时早过了,戴皋还在这边坐着,岂能没有缘故的? 翁婿二人坐好,丫头过来小意的上了茶,戴皋道:“你把如此重任交给宋文松,你就不担心宋文松会把兵带着跑了么?上一次中原的时候你就上过一次当,这一次你还这么做?” 陆铮道:“岳父,这一次我有诸多防范,宋文松就算要跑,他也不太可能带着兵跑。再说了,宋文松人才难得,心中憋着一口气,对其他的人我可能不放心他,但是对付西北军,我相信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我失望! 宋乃峰是我大康第一猛将,其手底下人才辈出,高手如云,更重要的是其兵力也比我要强,所以辽东之战我们的压力更大,关键时候我派出宋文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这一次生变,我相信也在击退宋乃峰之后,到那个时候宋文松有功,他出一点幺蛾子也应该在我的掌握之中。” 陆铮侃侃而谈,戴皋轻轻摇头,吐出了一句话:“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人才没有!没有人才,就算你自己有再高的才华也不过枉然。陆铮啊,你已经不是当年陆家的庶子了,也不是那个小小的京官了,你现在是辽东王,坐的是银安殿,银安殿上六部九卿空闲着,天下军马都归你节制,可是你手底下可有几个大将军? 天下的事情都是人的事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此你处在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应该要广揽天下英才,将天下英才为我所用,想宋文松这等两面三刀,脑后生有反骨之人用之为何?” 陆铮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心中掀起了极大的波澜,戴皋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是给陆铮的感觉却是极其的有分量,因为这些话恰恰击中了陆铮的软肋,陆铮现在最缺什么?最缺人才呢! 陆铮现在辽东武将堪堪够用,能担任大将者只有柳松一人,而文臣方面,谋士倒有好几个,但是顶级谋士却是一个没有,至于治理政务的文武官员,也大都是在辽东本地招募,鲜少有他的亲信来掌控局面。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陆铮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利益集团,这个集团中需要极大体量的人才。 “岳父,您一席话说中了我的软肋,我反复思忖着实如此!不过在这一方面缺乏经验,实际上就算是当官的事儿我也不擅长,诸多方面还需要您老给我指教!”陆铮道,他十分谦虚的请教。 戴皋哈哈大笑,用手捋了捋胡须,道:“其实古往今来用人无非是三类,一类是师生情谊,一类是同乡同族之谊,另外一类则是同窗袍泽之情谊。 眼下陆家是江南大家,现在虽然离开了江南,但是山东陆家,陈家,顾家皆都有诸多子弟,这些子弟会有不想出人头地者?这些人皆可用之,唯有用之,江南权阀才会牢固。 你和苏家之前过从甚密,但是你当时并没有对苏家的大进行大胆的启用,你连苏清都没有用,因而苏芷一旦生了异心,苏家也很快便倒向了另外的一方。你再看看龙兆桓,现在朝廷各级部皆是苏家的本家,门生,这便是用人之道。 还有,同宗同族,同利益,那便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古往今来,从来都是这个道理,如若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离不开权阀,权阀也必须依附朝廷呢?” 戴皋这一番精彩的剖析真是让陆铮大为震动,要知道陆铮可是两世为人,在他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对所谓裙带关系,师生圈子,地域圈子等等这一类的东西可谓是深恶痛绝呢! 可是现在这里不是那个时代,在大康王朝,甚至在之前的数千年的封建王朝,他们的制度就是这样的。用人掺杂的就是利益关系,就是亲疏关系,如若不然,权阀豪门谁会豁出身家性命追随着去造反? 陆铮在此之前他也隐隐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会去那么做,可是现在经过了戴皋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这些诸办想法,他都得付诸行动了。 江南的失败让陆铮清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把实力放在最高的位置,而现在陆铮拥有撼动天下的实力么? 紧迫感突如其来,陆铮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所谓朝廷,所谓家族,所谓盟友,一切的一切都靠不住,现在也不存在了! 而这一次辽东之战可能是陆铮这一辈子的分水岭,这一战是胜还是败?陆铮沉吟良久,道:“岳父,我会把所有的书信都准备妥当,辽东大捷之后,我会把这些书信都一一寄出去,陈家,顾家,甚至是张家之中都可以广罗门生来盛京! 另外,齐家的家眷一定要搬到盛京来,要利用齐家留住齐志远,此人智谋之厉害是我生平仅见,对这样的人要收拢其心不容易,齐家这张牌一定要打出去,而且要打得漂亮。” 戴皋轻轻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插了一句话道:“趁着大战还没开始发出去吧!大捷之后再发一次,这年头你要分清哪些人是雪中送炭的人,哪些又是锦上添花的人!” 戴皋沉吟了好久,又道:“你当年在江南的恩师罗冠才,后谋了官之后被我贬斥到了蜀都,一晃眼这有这么多年了,这个人能办事,能成事,能忍事儿,是个难得的人才。 更难得的是你陆铮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现在俨然成为了大康最有权力的权臣,他却从来没有登过你的门,求过你办事儿,这等人人品也是一流! 现在你可以去信给他,只说求助于他,这一次他应该能来辽东,他到了辽东,可为你王府总管!” 陆铮用力的一拍手,道:“对啊,岳父你一提到了罗师真是惊醒梦中人,不错不错,以他的性格倘若我飞黄腾达他定然不会来投奔我,现在我面临生死存亡之危,求他来帮忙我相信他定然不会拒绝! 有罗师来管我的王府,我很多事情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陆铮整个人忽然变得兴奋起来,因为戴皋给他指了一条路,让他瞬间对接下来要走的路子变得无比的清晰了,尤其他提到了罗冠才,让陆铮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念头来呢! 受益匪浅,今天这一次畅谈让陆铮受益匪浅,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了很多信心来。现在对他来说大败宋乃峰,或者说击退宋乃峰是他的头号目标,但是在这个目标之外,他可以拥有更多的关于未来的设想了。 辞别的戴皋回到了住处,陆铮又是一夜无眠,晚上他分别写了十几封书信发往山东,发往蜀都等等各地。 接着他有把辽东的地图铺开,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地图反复思忖,天马行空的想象,他心中不断的揣摩接下来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之战究竟会走向何方,成王败寇,这个法则亘古不变,陆铮出了成功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779章衣锦还乡? 关山重重,从北燕到大康的国境线远远望过去一望无际,这一片大山,这一片平原草地,这里曾经皆是靖西王齐家的牧场。 盛京已经到了靠北的位置,从盛京到两国边境的连山不过一百余里的路程而已,齐家人被马队从北燕带回到了大康,远远的看到的第一座城池便是盛京。 盛京城在齐令雄的眼中看到的是分外的巍峨,齐令雄在齐家历任的家主中算是特别有作为的一位。奈何,齐家在陇右是积弊难治,更重要的是齐家在陇右遭遇的对手过于强大了。 齐令雄这一辈子不怎么服人,可是他对宋乃峰却是非常的佩服,宋乃峰其人,重剑无锋,其行事作为永远都是那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然而任何阴谋诡计在他的面前往往都无所遁形,甚至是适得其反。 宋乃峰就像是太阳,而那阴谋诡计似乎就是黑暗,太阳所普照的地方,阴谋便没有生存的空间。而要力拼实力,宋乃峰又是大康第一勇士,拥有十几万的铁骑。 在宋乃峰的时代,西北军超越了辽东军,西北铁骑的战力强过辽东铁骑的战力,所以齐令雄很聪明的选择了和宋乃峰联手。 齐家是靖西王之家,是朝廷敕封的异姓王,那陇右的封地便是齐家的!宋乃峰依托王府的这一张大伞,便能在陇右大摇大摆的扩充军队,可以大肆的建马场,贩卖盐铁,甚至掌控铸币权,正因为如此,陇右才尾大不掉,宋乃峰实际上早就形成了割据一方的态势。 宋乃峰十分风光,名扬天下,可是靖西王齐令雄却一直不被人重视和尊重,这样的落差对齐令雄来说难以忍受,这也是他在并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便和宋文松联手反宋乃峰的原因。 他以为中原的局面会拖住宋乃峰,至少让宋乃峰没有太多的精力北顾,可是结果是宋乃峰来去如风,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征服了并州,而后一马平川杀入了陇右。 勇冠三军的宋文松和他的军队在宋乃峰的西北军面前如同是纸糊的一般,接近十万人马,很快崩溃,飞灰湮灭。 齐令雄则是累累如丧家之犬,旋即飞逃到了北燕境内,堂堂的大康唯一异姓王,远走他乡,齐令雄经历了这一次的挫败,能够再一次回归大康,他的内心是非常复杂的! “王爷,陆铮此人乃大康第一才子,同时也是大康最厉害的一方权阀,关于他的传奇王爷早就听闻了颇多。而他在中原地区面对辽东军,西北军以及两河军三军围剿的时候,他能够顺利突围,而且能顺利的进军辽东,将辽东占据,这等本事着实厉害得很!宋乃峰很强,他自己说过最可怕的对手便是陆铮!”手底下的谋士范亮压低声音道。 齐令雄点点头,抿嘴不说话,范亮又道:“王爷是担心陆铮此人不好结交么?其实陆铮是陆家的庶子,其生母也姓齐,名为齐秋月。江南齐家和我们陇右齐家其实同根同族,而起母亲的排行和王爷您的排行是一样的!这么算起来,王爷可以算是陆铮的远方舅舅,有这一层关系,属下觉得陆铮一定会给王爷高礼遇!” 齐令雄眯眼看向范亮,叹了一口气道:“我在西北招揽了无数英才,能够留下来跟随本王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范亮,你是最用心的一个,本王很高兴,也很感慨。你能知道陆铮的背景,这一点难能可贵,但是有一点你也要知道,那就是现在陆铮在网罗人才,其中有一个人他看中了,此人便是齐远志!” 齐令雄叹了一口气,道:“远志是我们陇右齐家的旁支,他又是庶子的身份,这一次我们入了盛京之后,一旦安置好了第一件事就要办此事! 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办,记住了,一定要办妥办好,远志这一脉旁支,让他们全部迁到我齐家祠堂边上来,和主房住一处大宅子!另外,远志的父兄妻子,皆要厚待,家族在盛京留的生意,要安排给远志一房至少一半!本来这已经是迟了,然而此时此刻也唯有如此了!以后我们齐家一门的兴衰都在远志身上!” 范亮脸色一变,有些惶然的道:“王爷,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一个外臣如何能使得?这倘若惹出了什么事端,外臣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啊!” 齐令雄冷哼一声,道:“本王说你使得就使得,实话跟你讲,你觉得我们齐家人能办这个事儿么?这些年来齐家内部早已经腐朽不堪?我堂堂的王族,现在变成了铜臭味十足的商贾之家,为了利益,为了金钱,很多族人已然完全迷失,在这等情况下,我齐家还有什么希望?” 范亮神色严肃的点头,道:“王爷,您就这么看好陆铮么?” 齐令雄道:“不错,如果这个世界上陆铮都对付不了宋乃峰,那便是命运如此安排!陆铮年少,身边的势力单薄,他刚刚被封王,接下来正是需要大力网罗人才之时,这个时候我们齐家应该要把握住机会! 首先远志是个突破口,有了远志之后,我们齐家年轻一辈,甚至是我们齐家的门生,我们都忠心于陆铮,辅佐陆铮,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成为辽东一等一的世家,陆铮的志在天下,盛京和陇右不过是其一站而已。 以后我们齐家还能不能被分封一方,能不能拥有昔日的辉煌,一切都凭天意了,而这一次我会把所有的宝都压在陆铮的身上!” 齐令雄是个果决果断的人,他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登门拜访陆铮,见到陆铮行大礼参拜,口称对方为王爷,这等谦卑的姿态,无疑给陆铮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而对陆铮来说,最让他心动的是齐令雄给他肯定的承诺,那就是齐远志以后无论如何要在王府当差,很显然,齐令雄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陆铮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他也更知道,与其是涎着脸巴结,还不如用尽全力替陆铮排忧解难。 齐家和陆铮的母亲一家是本家,但是齐令雄对此只字不提,他急陆铮之所急,关心陆铮是所想,不得不说作为齐家的家主,这老小子绝对是个精明的老江湖呢! 话说江南的事情了了,齐远志在江南也留不住了,他从水路转到陆路,而后经过了中原入关,当他再一次进入盛京城的时候,盛景城和以前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他刚刚打听到了消息,辽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战事,而和辽东交战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陆铮的老对手,宋文松最大的克星宋乃峰呢! 西北军有极大的可能要进攻辽东,这是齐远志在路途上就想到的情形,他如此马不停蹄的入关,就是希望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而后他迅速将这个消息禀报宋文松,让宋文松早做准备。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人到了盛京,陆铮已经先知先觉开始行动了,不仅如此,宋文松已经被陆铮委以重任,作为先锋军已经秘密往西北方向移动,准备随时对前来犯境的西北军予以迎头痛击呢! 齐远志一下失去了目标,他找了一间客栈准备住下,在院子里迎面看到了一身穿红色锦衣的汉子,瞧着这让,他微微愣了一下,此人他认识啊,齐家本家的管家齐远呢! 这齐远一眼瞅着了齐远志,笑呵呵的凑上来,一脸热情的道:“哎呦喂,这是三爷您回来了哟!小人齐远三爷可还认得?” 齐远志和齐远只差一个字,齐远志多一个字,以前因为这个原因据说齐远很不爽,暗中甚至还给齐远志这一支放了一些话让其改名呢! 实际上齐远志自小便遭遇冷落,在家族不受重视,在本家那边因为这个管家的原因,他更是占卜上边。 不过齐远志是个傲气十足的人,不靠天,不靠地也不靠祖宗,就靠自己想着能考中举人进士,而后平步青云,为自己闯出一番前途来。 可是当今这个世道,不靠祖宗,不靠家族,又有几个寒门子弟能够有真出人头地?齐远志虽然竭尽全力,却依旧屡屡不得志,这其中的心酸痛楚,着实难以言表! 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那个他自小就怕的齐远,而对方一句三爷则是把他完全叫懵了,他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管家,您可别这么叫!这么叫我担待不起!” “三爷,您是爷,我虽然管着家,但是终究只是奴才的出身,这点尊卑小的岂能没有?”齐远道。 齐远志嘿嘿一笑,道:“管家,今天是凑巧咱们碰上了,得您这么一热情,我心中受宠若惊,行了,改天我定然登门再请您,今日我着实有很多急事儿……” 齐远哈哈一笑,道:“三爷,哪里是什么凑巧,是小的一直在等着三爷您呢!小的打听到了您喜欢住这里,就在这里候着了! 不瞒三爷,王爷已经从北地回来了,不仅他回来了,三爷您这一支的人也都在盛京安了家,大将军给了银子,王爷又还有些积蓄,因而置办的宅子也还算体面。咱们以后齐家便是一家,您三爷便是我齐远的真三爷! 今日个外面就别住了,咱自家人都候着等三爷回去呢!” 齐远志一下愣住,整个人完全傻懵掉了,这是什么情况?今日齐远这一出唱的,这背后竟然还牵扯道了齐令雄么? 要知道齐令雄是何等的身份啊,人家堂堂的靖西王爷呢!当年的齐远志连远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这样一位地位尊崇的王爷会对其如此上心了? 还有齐远志的这一支住在西北最偏远的区域,旁支人丁已然凋零,齐远志父兄还在,另外还有几房叔伯,生活虽然过得还不错,但是比之权阀豪门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齐远志一直思忖的一个问题就是要想办法把家眷以及父兄等一并搬到一个安定安全的地方呢,没有想到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有人给他办妥了。 齐远志迷迷糊糊跟着齐远回到了所谓的齐府,这一进大门,好家伙,像是第一次进入靖西王府一般,这气派,单单是过了影壁后面的藻井便有一射之地,再看这屋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那更是富丽堂皇,气派之极呢! 齐远志以为是进错了门,可是远远看到了父亲和几个兄弟,他们都笑嘻嘻的站着那边,等着齐远志呢!瞧他们的模样,也不似之前,个个传得锦衣华服,气势和派头强了岂止是数倍? 再瞧他们的举动,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们可能都要直接迎接到大门之外了呢!看到齐远志进门,他们纷纷迎上来,兄弟们嘘寒问暖,父亲慈祥温和,还有子侄们叩头恭谨,这一番热情,让齐远志眼眶都湿润了。 他齐远志当年离家的时候可是赌了一口气的,那个时候没有人送他,他一个人面对外面广袤而未知的世界非常的迷茫,内心充满了忐忑和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走向何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呢! 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这辈子一定要混出明堂来,有朝一日他要衣锦还乡! 也许是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磨砺,渐渐的少时的那些念头开始变淡了,甚至他最近好几年已经完全不会这么去想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今日这事儿还真就成了,他回到盛京成了衣锦还乡了呢!父兄子侄们簇拥着他入了厅堂,在后宅里面他又有专门的门户,家里的妻子儿女们早就恭候着了,瞧着这三步一景,宛若江南风情的富贵院落,还有院落里面和他已经分别了不短时间的妻子还儿女,家的感觉扑面而来,孩子们像一窝蜂一般凑用了过来,妻子瞧着他,脸上挂着笑容,眼眶里面却是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着…… 章节目录 第780章落入网中! 齐远志一夜未眠,作为一个钻研权谋的顶尖高手,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很显然,整个辽东能够有如此大神通,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一步的唯有陆铮了。 陆铮把齐家从北方接回来,而且给齐氏一族如此大的礼遇,他的目的何在?很显然,陆铮是公开的对齐家拉拢,也是对齐远志进行拉拢,这样的拉拢既有施恩的意思,背后则也有警示的意味。 陆铮已经把事情做到了前面,倘若齐远志不识时务,依旧不上道,一旦陆铮翻脸,齐氏一族遭殃是必然,对于齐远志来说,他的这个小家也要完蛋,飞灰湮灭。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齐远志将成为齐家的罪人,从此以后恐怕再也难以容于齐家。 齐远志自己就一条命,可是他还有父亲,还有兄弟,还有儿女,等等这些但凡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遭遇灭顶之灾,到了那一步,齐远志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齐远志心中思绪澎湃,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陆铮能做到这一步,让他着实十分的感激。以他的能力,他要得到齐家的认同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另外,他更没有能力和妻儿团聚,让家人如此看重他,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了,他齐远志俨然成为了整个齐家最重要的人物。他少年时的梦想一夜之间就照进了现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么? “三爷,您来还没休息吧?王爷听闻三爷回来了,说是要亲自登门看望,这不已经到了外宅的客厅了,老爷在那边伺候款带着呢!您看是不是要出一下面?”老头子身边的外管家齐云小心翼翼的在外面说着话。 齐远志微微蹙眉,在他的记忆中齐云可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最是擅长见风使舵,齐远志小的时候因为是庶出,他的母亲是府中的一丫鬟,因而他没少遭过齐云的冷眼呢。 今日再见齐云,瞧着这个趾高气扬的外管家似乎不服当年的气势了,人也老迈了,佝偻着背,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样子活像是一条老狗。 “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去的!”齐远志淡淡的道,他端坐并没有动,齐云竟也不敢多话,规规矩矩退下去了。 齐远志冷笑一声,道:“世间芸芸众生皆势利啊!陆铮便恰是把握人心的高手,这一点宋文松不如,天下能和他比之人也是凤毛麟角,这等人中之龙迟早要出人头地,我齐远志下半辈子该如何谋?为谁而谋?” 齐远志慢慢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踱步出门,在外面正厅,靖西王正在客位上坐着,齐远志进门,恭恭敬敬的便要行礼,齐令雄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道:“远志,何需要这么多礼啊?本王在陇右的时候就知道远志高才,一直想和你见见呢,奈何平常本王俗事缠身,你我缘悭一面,今日这一见,远志你果然是我齐家的栋梁之才,人才难得,我齐家也有千里驹哦!” 齐远志忙道:“王爷过奖了,远志不过是瞎胡折腾,空活了三旬并没有折腾出多少明堂来,岂敢称栋梁? 这一次远志能全家团聚,能够在盛京有立足之处,这都是王爷的恩赐,对王爷之恩,远志没齿难忘!” 齐令雄哈哈一笑,道:“远志啊,你要谢我就多余了,其实我们齐家这一次能有这等际遇,也都是辽东王陆铮的恩德!陆铮雄才大略,经略辽东之后极有建树。我等能够在这个时候得到他的看重,对齐家来说也是获得了一大机缘!” 齐令雄的双目之中忽然焕发出慑人的光芒,顿了顿,继续道:“远志啊,年轻人当有大志向,对我们齐家来说,最大的仇人莫过于宋乃峰这老贼是也!这老贼在陇右嚣张跋扈那么多年,骑在我们齐家头上拉屎撒尿也就罢了。 可是这老贼要造反,要反大康国,这是要让我们齐家无父无君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和宋文松两人一起联手反了宋老贼,然而这老贼手段很高,心狠手辣,转过手来便要对付我们,此情此景于我们来说已然没有退路,但是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想要和其为敌,那无疑也是螳臂当车! 当今天下能和老贼对抗者只有辽东王陆铮,陆铮虽然年少,可是足智多谋,手底下兵将如云,更难得的是他和宋乃峰曾经多次交手,双方互有胜负,就算是宋乃峰也没有能奈何他,这等人我们就该追随,这等英雄豪杰,便是我们应该尊崇的人,远志你说是不是?” 齐远志道:“王爷说得对,远志对辽东王殿下也是十分的佩服。” “好,很好!”齐令雄点头道:“远志,本王听到你这句话心中很高兴,也很欣慰。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多余的话都不需要我说什么,你应该能够明白我们齐家上下的一片苦心! 不管怎么样,你也是齐家的人,家族兴旺则是个人有气运加持,家族衰败,覆巢之下无完卵,结果便会无比的凄惨。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人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齐家要兴,你身上便肩负了最重的担子,远志你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家族不会亏待你,以后你远志在齐家但凡有任何困难,我都会亲自过问,你们这一支和我们正房以后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我们齐家也一定能复兴!” 齐令雄侃侃而谈,激情在他言语之间荡漾,齐远志倒还平静,可是齐远志的福胸们则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齐令雄所表现出的雄心壮志感染了他们,让他们觉得似乎明天齐家就能赢得空前辉煌一般。 现在齐远志只要肯归顺家族,听从家族的安排和调度,他自己前途无量,跟随者齐家也要鸡犬升天呢! 面对此情此景,齐远志哪里有什么质疑的余地?这个场景几乎就是毋庸置疑呢!齐远志心中一阵哀叹,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改变这个现状了,齐令雄还尤为觉得不过瘾,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不瞒远志,也不瞒你们几位。本王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辽东王陆铮也是陆家庶出之子,陆铮之母姓齐,名为齐秋月,江南齐家和我们陇右齐家本是一家呢!陆铮在辈分上比本王晚一辈。 在陆铮早年见处处受排挤,得益于齐家对他的帮衬他才从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崛起。所以对齐家他是有感情的,现在我们齐家在辽东好好经营,多支援他,雪中送炭的事情我们常做,将来我们齐家才能有被投桃报李的时候,你们都明白吗? 一众人齐齐允诺,瞧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很显然他们的情绪都被齐令雄给彻底调动起来了。 现在的盛京中,陆铮是什么存在?陆铮是盛京之主,掌控这一方天地呢!在很多人的眼中,陆铮就是个传奇,仿佛是那天神下凡一般,这样一个让盛京城百姓顶礼膜拜的人物,其生母竟然是齐家的族人,这对齐氏来说简直太振奋了,齐家人未来有希望啊! 看到这种情形,齐远志内心更是泛起一股无力感,他很想冷笑一声,而后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关系便是所谓的攀亲的关系。陆铮是一方枭雄,在他眼中何曾会有所谓齐家人他高看一眼的说法? 在利益面前那一切都是浮云,齐远志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些。可是看看他的族人,他敢把这些思虑说出来么?他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一夜之间他就成了齐家炙手可热的人,而他同时也成为了齐家崛起的唯一希望。 齐远志敢把齐家所有人的期待当成儿戏么?很显然他做不到,也不能去那样做。一次见面看上去双方谈得宾主尽欢,可是谈完之后,齐远志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坠入到了一个巨大的罗网之中,这张网的主人便是陆铮呢! 齐远志甚至不敢和宋文松再多联系了,因为他内心很清楚,只要陆铮不放他走,他短时间内,甚至永远他也可能不能离开陆铮。 齐远志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有唯一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接下来这一场战争的胜败,如果陆铮惨败了,齐远志可以轻松的挣脱这张大网,只是那样一来,宋文松还能活么? 要知道宋文松现在被陆铮委任为大军的先锋大将呢!陆铮惨败了,先锋必然先要折损,宋文松死了,齐远志一身才华何处去施展呢?一时,他心中真是极端的纠结,他的思绪唯有从这些问题上转过来,而后再聚焦在眼下辽东之变局,那便是这一战辽东究竟有几成胜算?陆铮究竟该怎么对付宋乃峰这样的强敌? 章节目录 第781章矛盾心理! 齐远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刚开始他是纠结于自己的人生,纠结于自己从此以后要和宋文松分道扬镳,他一旦投入陆铮的阵营之中,以后和宋文松还怎么见面? 分析当下的局面,宋乃峰虽然势头最猛,但是他毕竟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用不了多久,这天下的格局就会重新变化。 放眼当今天下,齐远志觉得未来有资格逐鹿天下之人只有那么多,其中宋文松绝对不会缺席,而目前能和宋文松作为对手,并且能压宋文松一头的也唯有陆铮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宋文松和陆铮之间未来必然有最后的决裂,到那个时候,他齐远志如何面对旧主呢? 不过齐远志并没有在这类问题上纠缠太久,因为他很快被其他的事情所吸引了,那就是研究接下来的西北军和辽东军的大战。 因为他已经是陆铮帐下的幕僚,因而各种情报消息他都得到了分享,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西北军已经云集并州,并州军的先锋军依旧是川山岳,川山岳的斥候已经进关,其前沿抵达到了黄州附近。 从宋乃峰摆出的态势来看,其似乎并非是觊觎辽东,也有可能宋乃峰担心辽东从背后捅刀子,因而让川山岳防御辽东,可谓是有备无患呢! 这样的布局对宋乃峰来说进可攻,退可守!齐远志盯着面前的地图,眼睛一瞬不瞬,眨都不眨一下呢! “宋乃峰用兵,向来奇正不一,川山岳是他的头号大将,但是这一次其未必就用川山岳!”齐远志喃喃的道。他反复在家里踱步,认真琢磨分析宋乃峰其人用兵的手段。 齐远志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同时他又酷爱钻研,尤其喜欢琢磨人的性格。宋乃峰的性格又是他琢磨的重点,因为宋乃峰是宋文松的父亲,是少数能够对宋文松构成致命威胁之人,此人一旦动手,很可能就会让宋文松从天堂跌到地域。 不得不说作为一代枭雄,同时又是大康第一勇士的宋乃峰是个极其难以捉摸的人,他用兵飘忽不定,时而堂堂正正,大气磅礴,时而又诡异多变,奇诡莫测。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对手难以防住他,屡屡被他得逞。 但是在齐远志的眼中,宋乃峰并非不能琢磨,宋乃峰骨子里孤傲,所以,但凡是行事有把握的情况下,其绝对堂堂正正,用自己的实力毫不犹豫的将对手直接碾压,不仅碾压对手的势力,更碾压对手的精神,让对手在精神上彻底的被粉碎。 而另一方面,宋乃峰一旦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或者是需要他全力以赴的对手,他行事便又是另外一种风格,这种风格便是所谓无所不用其极的风格。 齐远志研究观察了宋乃峰很多次,他综合分析而后深刻剖析得到的结论准确率是非常高的。 那现在问题就来了,这一次宋乃峰和陆铮交手,以宋乃峰的性格他要怎么办?陆铮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宋乃峰在中原的时候,他联合了谭磊,曹魏明等诸多反王,大家一起企图扑灭陆铮而不能得,结果反而让陆铮用计赚了辽东,陆铮得到辽东之后,乍看不过是得到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其实陆铮在辽东得到了十万铁骑,这才是陆铮拿下辽东得到的最大收获。 或有人说辽东没有十万马匹啊,可是陆铮需要辽东有马吗?辽东有几万马匹,更重要的是辽东靠近北燕,陆铮从北燕贩马一直就在干,但是陆铮在江南的时候贩马成功率极低,能得到的马匹的量也极少。 可是现在不同了,陆铮的地盘跨过去就是北燕,陆铮只要手头有银子,他可以用无数办法把北燕的马给赚过来,而陆铮手中恰就准备了海量的白银,这不,陆铮掌控辽东之后实力何止翻倍?在这样的局面下,宋乃峰再要面对他又岂能等闲视之。 “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齐远志喃喃的道,他用力在地图上搜索,这些地图上标注的每一个地方他都亲自到过,所以他看着地图,眼前看到的却是真山真水呢! 他觉得宋乃峰这一次十有八九要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表面上让川山岳入关,在黄州附近游荡,实际上他极有可能自己穿过连山,大军忽然就出现在辽东平原之上。 西北军突然出现,便可以势如破竹的攻下辽东的数个重镇,而后大军铁壁合围盛京,只要速度够快,闪电突破,这对陆铮来说是巨大的压力和打击。 陆铮的骑兵虽然多,但是目前还未能完全和西北军相抗衡,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乃峰只要打乱了陆铮的部署在某种情况下他就占据相当的优势了。 “连山,一定是连山!坏了,陆铮绝对没有在连山用兵!这一次要吃大亏啊!”齐远志倏然惊醒,浑身冒汗,他下意识的便要出门,却看到外面天色还漆黑! 他像热窝上的蚂蚁一样熬到天亮,他洗漱完毕,踏步出门,刚刚出门他转念一想,现在他不过刚刚到陆铮这边当差,陆铮身边也是谋士云集,他倘若表现得过于迫切,会不会招惹是非?再说了他已经背叛了一任主子了,现在这般对陆铮上心,是不是吃相太难看? 齐远志心中纠结,结果终究变成了踌躇不前,他等在家里直到午时毫无动静,一时他内心又无比的失落。 因为他跟随宋文松的时候,他倘若午时没有消息宋文松必然已经登门了,宋文松是真离不开他呢!可现在他齐远志到陆铮这边算个什么?泯然众人矣,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心灰意冷,心想自己这一身的抱负要想施展恐怕绝对不是易事儿啊! 陆铮虽然强,可是其自己很强,必然对其他人便不怎么放心信任。齐远志所长者又不在投机钻营,他在陆铮这边能有多少机会? 就像现在这样,齐远志对大战有了完全的判断,可是那又如何?陆铮会相信他么?陆铮手底下那么多将领,那么多谋士会认同他么? 章节目录 第782章心生疑惑! 大军出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陆铮召集众人议事,发号施令,令箭如雨! 盛京城的各级官吏,军中的各级将领各有令箭,一时王府外面喊声震天,陆铮的誓师无比成功,人群之中,齐远志睡眼惺忪,目中尽是血丝,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一方面佩服陆铮的调度有方,的确,陆铮年纪轻轻,掌握如此多的军政事务,倘若没有本事着实难以把控。 但是陆铮处理事情却是条理清晰,思虑周详,这一点尤其难得。齐远志认真揣度审视,觉得自己倘若坐在陆铮现在的位置上,恐怕很难做到像陆铮这样调度有方。 但是,齐远志觉得这一战的胜负并不在这里,陆铮倘若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就算陆铮办事再有条理,结果也必然失败。 毕竟这个世界上循规蹈矩的人很多,能够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十分完备的人很多,但是这样的人不可能能赢得了宋乃峰。 宋乃峰是真正的人中之龙,此人号称大康第一猛将,年轻的时候一人便可以挡北燕,其不仅勇猛,智谋之高也自然不在话下。 齐远志觉得在智谋方面他能够和宋乃峰较量一番,因而现在看到陆铮这般浑浑噩噩,四平八稳的出兵,他心中一方面焦灼,另一方面又想看看陆铮吃瘪。 陆铮不是年轻气盛么?年轻有才之人多自负,齐远志觉得自己现在倘若去和陆铮说关于战事的担忧,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呢!再说了,这些天陆铮对他多有怠慢,很显然并未把他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齐远志觉得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陆铮一番安排,大家都从帐中散去了,帐中就剩下几个谋士了,张平华,陈立中,王文兵,另外还有德高望重,似乎一直都在打瞌睡的戴皋俨然已经老僧入定了一般。 陆铮拍拍手道:“各位,今日的差事了了,诸位以为这般安排是否妥当?我们这一次辽东大军出征,关键都在柳松身上,柳松一个,先锋宋文松一个,就这两个‘松’,我们能不能挡住西北军的入侵,就看这两个松了!” 陆铮言语之间十分轻松,张平华等人也十分配合道:“王爷您安排十分妥当,我相信这一次宋乃峰不来则已,一旦来了,恐怕还要有去无回!” 众多谋士纷纷附和,唯有齐远志不做声,陆铮凑过来道:“齐先生,你匆匆从江南回来,这几日可休养好了?” 齐远志冲着陆铮行礼,道:“谢谢王爷费心,远志从江南到辽东虽然舟车劳顿,但是歇息几天也便无事了,今日被王爷召见不敢怠慢,特前来听王爷调用。” 陆铮哈哈大笑,道:“齐先生是大才,以眼下的局面而言还无需用先生这样的大才呢!先生且不忙,暂且休息,等着时机,我们先看看宋乃峰会怎么动?川山岳现在已经入关了,他摆出一副向北防御的样子,似乎是要从并州南下直奔两河呢!我们的斥候已经撒出去了,严阵以待,敌不动,我不动!” 陆铮这一说,又是一声长笑,齐远志微微皱眉,心中暗暗冷笑,心想陆铮你不信任我便是了,又何必说这些宽慰的话来诓他,当他是三岁小孩儿么? 再说了,什么叫严阵以待?黄州那个地方乍看是战略要地,但是如果把连山纳入其中,黄州就啥也算不上了呢!四面露着风呢,陆铮让大军往黄州汇聚,乍看是御敌于入境之时,其实则是让宋乃峰有可乘之机,辽东这么大,西北军一旦过了连山之后,辽东的草原一马平川,宋乃峰可以四面突袭,到那个时候辽东就是千疮百孔! 齐远志本来没想过多说话,可是眼看陆铮这副神情他又实在忍不住,当即道:”王爷,依我之见王爷还是不能轻敌,宋乃峰虽然老迈了,但是他毕竟是我大康当年的第一猛将,其不仅自己勇猛,更是老谋深算。这一次他如果真决定要进军辽东,首先他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我们以弱战强,还得防范他出阴招,使手段哇!” 陆铮点头道:“齐先生说得有理,我现在也表个态,那就是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对手,在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宋乃峰要来,我们挡不住的话辽东便要沦陷,所以战术上我们必须多方面规划,首先第一个就是要打好黄州之战,在黄州先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黄州先声夺人之后,我估摸着宋乃峰一定会大军压境,到那个时候我再用空间来换时间,敌进我退,敌疲我绕,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制定一套完备的战略出来,嘿嘿,宋乃峰是个厉害角色,在辽东我们要让他铩羽而归!” 陆铮激情昂扬,众人齐齐喝彩,齐远志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心想陆铮在两河和宋乃峰交手了几次,真当自己完全了解对手么? 在辽东平原上的西北铁骑,那恐怖的威力要比中原强吧不知多少倍,宋乃峰率领铁骑在草原之上奔袭作战的时候,陆铮当年还乳臭未干呢!现在宋乃峰在辽东买了一彪战马,让南方人骑上了马真就当自己是骑兵了么? 在平原上的骑兵,来去如风,其疾如电,真要疯起来了,陆铮能够挡得住?十几万骑兵在辽东便是噩梦,辽东的一切都会被他们收割呢! 一念及此,齐远志对陆铮更是嗤之以鼻,他甚至觉得宋文松屡次败在陆铮之手那是非常不值得,因为陆铮在辽东的表现着实太差。像陆铮这样的人,在中原,在江南可能还能够有立足的机会,但是在辽东他如何立足? 同时,齐远志又觉得宋乃峰的决断真是无比的英明,因为宋乃峰在辽东和陆铮决战,他是吃透了陆铮的短板。陆铮现在的思虑还是中原的思虑,套路还是原来的套路。可是宋乃峰不会按照陆铮的思虑来出兵,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齐远志内心矛盾,鼓起勇气还是想提一下连山的事情,谁知这个时候陆铮却道:“齐先生,好了,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些天您就好好休息吧,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养着便好了,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刻请您,回头甚至登门请教!” 齐远志一肚子话憋着说不出来,只要悻悻而退,他退下之后,张平华,王文兵等人又凑过来和他说话,这些皆是陆铮的谋士,他一方面不好拒绝,另一方面对这些人又反感得很。 在他看来这几个谋士本事没有,装模作样那是厉害得很,陆铮在说话的时候他们溜须拍马都在行,可是他们谁看明白了辽东的战局?辽东要大祸临头了,这帮人还宛若在梦中,对这些一无所知,这等庸人也能辅佐一方雄主么? 好一番尴尬的寒暄之后,齐远志着实受不了了,当即称了一声家中有急事,便急匆匆的从王府出来直奔回了齐家。 回到家里之后他越想今天的事情越气,而偏偏这个时候齐家的头面人物齐令雄又来登门拜访,接着家里的人皆齐齐簇拥过来,看到齐家这一张张期盼的脸,齐远志心中真是无力得很,他知道齐家人想什么,齐家人真希望齐远志能够得到陆铮的信任,从而永远成为王府的一等谋士。 一旦那样,齐家在辽东便能立足,将来甚至齐家会越来越壮大,成为以后的谭家也未必不可能呢!齐远志现在妻子儿女都在这里,父母兄弟也在这里,还有整个齐家也都在这里,这么多人都指着齐远志呢! 齐远志不得不和他们虚与委蛇,因为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来,这一番装模作样真是让他烦透了,晚上他一个人关进书房里面,心中的郁闷压抑得不到稍解。 恰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童子敲门的声音,却是禀报说盛京名士张天远登门求见!齐远志愣了一下,忍不住脱口道:“天远?这……” 齐远志沉吟了好久,思绪中很快想到了此人,此人和他可是同窗了五年呢,张天远早年也在陇右,陇右贫瘠,读书求学尤其困难,齐远志幼年家里不宽裕,那可是一旦十分苦的日子呢! 张天远父亲是县令,家里略微宽裕,因而经常周济齐远志,两人在学业上也一同进步,因而关系着实不错。 后来张天远的父亲得罪了宋乃峰被逐,张天远也离开了陇右,没有想到其现在到了辽东,而且成为了辽东名士了呢! 本来以现在齐远志的心情他真是谁都不想见,然而现在忽然提到了张天远,他又不能不见,当即道:“快,快请他进来!哎呦,时日不早了,这个时候来登门……” 齐远志让开中门迎接,自己则在客厅让仆从们准备妥当,一会儿功夫,一中年儒生昂然而来,瞧那气宇便是不凡,此人不是当年的同窗张天远又是谁呢? “天远兄,还真是兄弟你啊!啧,啧,你我兄弟没有想到一别经年,竟然能在这里重逢啊,难得,实在难得啊!”齐远志颇为激动的道,感情完全是真挚的流露…… 章节目录 第783章求官上门 盛京名士张天远,好大的名头,关键他和齐远志又是故人,两人多年不见,今日一见竟然聊得无比的投机。 张天远还是那般大方,还是那般风度翩翩,言谈之间他流露出对齐远志的十分推崇,这种感觉十分的好。 两人闲聊喝茶还尤为觉得不过瘾,当即齐远志又命下人备了一桌酒菜,两人边喝酒便话过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天远借着微醺的醉意,道: “远志啊,我张天远也一直自负有才,但是这些年来却郁郁不得志。在西北的时候就不提了,我们全家被宋乃峰给害得几乎家破人亡,举家迁到了辽东,这边水土不服,自然要遭他人排挤,得亏这些年我们举家上下共同奋斗,关键是陆铮大人来之后,推行均田法,我们张家这几年受惠很大,兄弟啊,陆铮大人是难得的明主啊,兄弟能跟随陆铮大人,真是有福气,有气运,兄弟我十分羡慕啊!” 张天远这般说这话,一只手搭在了齐远志的肩膀上,道:“兄弟之间不矫情,也不客气,这一次我来是求兄弟来了!我张天远一辈子潇洒不羁,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为国为民干事情,以前我心很死,觉得跟这些勾心斗角的官员打交道无趣,可是现在却一心只希望能得到一展抱负的机会,我知道兄弟现在是陆铮坐下的红人,所有厚颜登门……” 齐远志微微愣了一下,神色变得分外的古怪,嘿,他没有想到张天远来找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什么不好求,竟然想求官? 在陆铮手底下当官就那么有趣么?齐远志一想到陆铮心中不由得生出怨气来,本来他一心想追随宋文松的,然而陆铮施展了手段,让齐远志和整个齐家的利益捆绑到了一起,让人不能脱身。 陆铮千方百计把齐远志留下来,倘若能像宋文松那般重用那也罢了,齐远志一身抱负能够得到施展,可是现在瞧陆铮刚愎自用,手底下谋士众多,他齐远志不过是众多谋士中的一个而已,而且如果齐远志不会投机钻营,甚至可能是众谋士中 最要被边缘化的一人,如此这般,齐远志心中更郁闷着呢。 可是此情此景,他万万不愿意把这等心境和张天远说,因为他自小和张天远之间身份就颇有悬殊,在张天远面前他就有一种自卑。 一晃眼这么多年,他齐远志早不是当年的那穷书生了,这不,现在也算混出了明堂来,这一次齐家进入盛京声势搞得很大,整个盛京都知道陆铮对齐家另眼相看是因为看中齐远志之才。 在这样的背景下,齐远志现在张天远面前应该有优越感才对呢,岂能露怯?不过他心中终究不爽,因而便只顾埋头喝酒,借酒浇愁啊! 张天远瞧齐远志这般模样,不由得皱眉道:“远志,汝如何这般喝酒?兄弟求的事儿你能不能帮忙?你倒是给我一个准信儿啊!” 齐远志道:“天远兄,你倘若要当官,我能帮你,不管怎么说我在陆铮面前还有几分面子,天远兄是盛京名士,有志于为国为民,这也是陆铮十分想看到的情形呢!但是……哎,一言难尽啊!” 张天远道:“远志,瞧你愁眉苦脸的,你说说是为了什么事儿?你我是兄弟,倘若兄弟能够帮到你,我定然全力以赴。对了,就算兄弟帮不上什么忙,你今日和我说一说,也能宣泄一些情绪不是么?” 齐远志道:“不瞒天远兄,我刚刚在陆铮这边当差,的确是有些事情不能遂心意!陆铮此人年少,自己又才高,因而行事往往刚愎自用!就拿这一次和西北军对垒而言,哎,陆铮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真当自己南府军拥有和西北军硬撼的能力呢!哎,这其中的很多事情一言难尽,有些事情还不能说,关乎军中之秘密,算了吧,这些事情我还是憋在心里去琢磨,纵然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烦恼!”张天远道:“远志,既然是军中的秘密那还是不能说,行了,行了,我当是什么事儿让远志不快,原来是这等事情!远志啊,陆铮此人智谋很高,这么多年他和宋乃峰交锋也未曾明显落入下风!他屡屡吃亏不过是亏在了自己手底下兵少将寡,谋略方面常常反而占据上风呢!既然如此,这一次陆铮定然也有了对付宋乃峰之策,汝又何需这么悲观?“ 齐远志摇头道:“天远兄啊,我这绝非杞人忧天啊!陆铮如果这般干,祸乱就要来了!陆铮当年在中原和辽东形势哪能一样?中原之地,西北军根本最多能发挥五成的战力啊!而陆铮却能发挥全部战力。 现在陆铮最多能发挥五成力量,宋乃峰则是全力以赴,双方在辽东平原交手,岂不是胜负早就有定论了?”齐远志本来是准备闭口不言的,可是实在是没有忍住,这一通好的宣泄只把这些天心中想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给倒出来了。这一番宣泄,他是借着酒劲儿把军中的情形一应都说了出来。 张天远则是用心的安抚,让齐远志别想太多,兴许陆铮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云云,反正这一番交流,结果两人都是酩酊大醉一场!齐远志一觉醒来,把昨天的事情硬是忘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件事没有忘记,那就是张天远登门是求他为自己谋出路的呢! 第二天清早,陆铮重新召集众人议事,齐远志其他的事儿也懒得说了,只说盛京名士张天远是他多年的老友,才华高绝,这一次想出来做官,希望陆铮能够应允。陆铮当即大喜过望,立刻把张天远招入帐中,张天远过来之后,奏对一应皆是出口成章,陆铮更是满心欢喜,当即便许了张天远,让其出任相州司马,这等豪气让齐远志觉得大为有面子,只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这一场大战可能面临的危机,他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过来,当即趁着陆铮没有议事的功夫,他登门求见陆铮。 陆铮先是以有家事推脱,齐远志竟然锲而不舍,一连等了好几天,陆铮终于在自己的小议事厅和他见了面,两人一见面,齐远志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揣摩这一次大战的事情,因而诸办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虑,因而现在他说出来便完全没有障碍了,一应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谓是条理无比的清晰呢! 陆铮听了他这番话,摇头道:“远志啊,你思虑着实不错,不过却未免小瞧我南府军的本事了!这一次我南府军十万铁骑出兵,在黄州和宋乃峰约战,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乃峰真敢来,我岂能不敢战? 你说我南府军战力不行,这一点我可以承认,但是我能南府军倘若不和强人交手又如何能够提升战力?所以如今这一战我意已决,一定要和宋乃峰一决高下!” 陆铮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那什么连山云云,那简直是杞人忧天,宋乃峰骑兵天下无敌,他会舍弃自己的优长,非得要从山上来我辽东么? 在辽东为战,首先就得思虑用兵之法,我南府军强于山战,弱于骑兵,宋乃峰又怎么会舍弃自己的优长?” 陆铮这一番说,让齐远志无言以对,他心中愤怒之极却又没有办法再反击,他从王府怏怏的出来回到家里之后闭门谢客,一连闷了几天,张天远又登门来了,原来是张天远得了司马的差事,马上要去走马上任了,这不前来感谢齐远志了。 两人之前便聊得投机,这一次两人自然更是要喝一场酒了,这一次喝酒齐远志更加没有顾忌了,酒喝半酣的时候,他把自己内心的不爽全都宣泄了出来,矛头直指陆铮。 而此时的陆铮却也没有闲着,自从西北军要战辽东开始他的神经就绷得非常的紧,他比齐远志更了解宋乃峰的厉害,面对这个强劲的对手陆铮如非不得已,着实不会去主动招惹呢! 现在对手主动打上了门,他要迎客那绝对千难万难,在这种形势下,陆铮内心紧张,但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流露,真是外松内紧呢! 童子这些日子都往来于辽东各处,陆铮强大的情报系统高速的运转起来,来自西北的最新消息传过来,陆铮的一颗心愈发的下沉了,此时此刻,西北军已经全部从陇右开拔,但是这一次他们的粮草并没有先运到并州,并州军眼下只准备五日粮草。这般准备显然不可能是南下中原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进入中原没有足够的粮草,宋乃峰的兵锋所指便无比明确了。 “童子啊,看来这一次我们真是避无可避了,为今之计,我们这一战势必要打!眼下我们布局已经有了初步的见效,下一步在细节上面还要细抠,这一点你要用心,你的任何有效情报都可以为我们这一战提供实时最有效的决策,这一点你心中要非常的清楚……” 章节目录 第784章出兵! 陆铮和童子秉烛夜谈,气氛很紧张,着实面对辽东最严酷的考验马上就要到了,为了准备这一战,陆铮表面上鱼不动水不跳,实际上他暗中做了非常细致周密的准备,甚至他用穷尽的办法推演了宋乃峰所有可能出兵的方案。 为此,他真是彻夜难眠,已经有很多昼夜都没有睡觉了呢!从眼下的局面来看,他情报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因此在这一块是他需要把自己的资源用到极致的地方。 “古人有蒋干盗书的手段,这一次我们也有一个‘蒋干’,就不知道此人是否能够胜任这个位置,此人现在已经动了,从目前的态势来说还是很好的!就希望这个人能够建功劳啊!”陆铮道。 童子“嗤”一笑,道:“张天远是宋乃峰密探的事情,此事非常的隐秘,宋乃峰早就有异志,因而他在早年间就把探子派到了京城,辽东,金陵,岭南,淮南等各地。辽东的探子因为他和谭氏的关系一直都没有交恶,所以张天远自从入了辽东之后,其便没有被启用,因此张天远的隐蔽性很高。 往往越是隐蔽的探子,越要被重用,宋乃峰现在启用了张天远应该没有悬念。而张天远多年之后主动找齐远志交好,其必然有所图呢,如此这般,我倒觉得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张天远立功心切,宋乃峰急于求成,两人极有可能一拍即合,公子你说是不是?” 童子的语气颇为揶揄,顿了顿继续道:“那齐远志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是个权谋的高手,这一次却被那张天远戏弄于股掌之间,倘若这件事情了了,回头他非得羞死不可呢!” 陆铮道:“人非圣贤,岂能事事都没有过错?齐远志刚刚在辽东办差,其心思必然不安,在此情此景,我又刻意对其冷淡,他心中烦闷抑郁,当然就不会去想到张天远那边。 再说了,张天远这些年隐蔽得很,谁能想到我和西北军之战在大军并未对垒之前其实就已经开始了呢?如此这般,齐远志也真是不容易啊!” 陆铮感叹,一方面他赞赏齐远志的才华,另一方面他内心还是有愧疚,毕竟齐远志这等人才难得,这一次有些委屈他了。 陆铮之所以决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这一次战事,这一次和西北军之战,陆铮是没有任何退路的,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这一次败了,陆铮还能去哪里呢?偌大的大康江山,再也没有陆铮的立锥之地了!因而这一战的意义怎么夸张的形容似乎都不为过呢! 另一方面,陆铮也是想让齐远志彻底的归附于他,齐远志跟随宋文松多年,其人骨子里面是很传统之人,认为遇到了明主就应该一直追随,陆铮这一次是强行让其抛弃宋文松,不得不说齐远志心中必然有不愉。 另外,齐远志高才,才高之人都心高气傲,齐远志到了陆铮的手底下办差,其未必就能事事服陆铮,还有陆铮手底下的谋士众多,倘若齐远志不能融入到整个班底之中,其终究只是浮萍,假以时日,其内心郁郁,说不定还要泯然众人矣。 陆铮思前想后,觉得要驾驭此人不能用常规的手段,这一次恰好和西北军交战,陆铮便故意让其受委屈,用先抑后扬的手段对付,就这般死熬一些时日,陆铮觉得一定能出成果呢! 齐远志对此自然不知,殊不知他这番抑郁,消息已经飞速传递到了宋乃峰的案头,宋乃峰日夜兼程从陇右出发,不过三天光景便秘密到了并州,在并州司马府,宋乃峰秘密见了川山岳等几个心腹爱将。 “这一次对辽东用兵,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川山岳你这些日子斥候撒出去了,黄州可否有反应?”宋乃峰道。 川山岳道:“王爷,辽东陆铮屡屡败在王爷您的手底下,此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这一次我们出兵他必然已经知晓,而且肯定会全心戒备。根据我们斥候打探到的消息,陆铮再一次启用了三公子,并且给了三公子数万骑兵驰援黄州,此时的黄州要打并不容易。” 宋乃峰眉头皱起来,用力的冷哼了一声,很显然他听到了宋文松的名字心中便长毛,忍不住怒气往上冲,他眉头一挑,勃然道:“陆铮小儿,他是故意恶心本王呢!哼,本王这一次要攻辽东,便就堂堂正正的去攻,我就不信我西北大军全军出动还打不过几个南府军! 各位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并州大军从正面入关,兵临黄州城下,川山岳率领三万大军作为先锋入关,我随后率领大军从后面入关,就在黄州我们决一死战!” 宋乃峰语气无比的傲然,他的头发已经发白了,这一次他出征带上了两个儿子,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侍奉在其左右,今日也听在参与议事。 宋文杰道:“父亲豪气惊人,我等备受鼓舞。但是黄州决战我们如果真那般做了,会不会有中计的嫌疑?黄州因为靠近关内,因而城防坚固,我等骑兵不利于发挥,陆铮囤兵黄州,其用意也是无奈之举,父亲,您何不直接长驱直入,先攻下黄州后面的广袤大地,而后从四面将黄州合围,黄州之敌还能有什么生路?” 宋文杰这般说,眼睛便看着宋乃峰,眼神之中尽是期盼之色,宋乃峰冷哼一声,道:“汝黄口小儿,怎知用兵?黄州是坚城,本王打的就是坚城,都给我听好了,全军出动,攻破黄州,拿下宋文松小儿,我们西北军全军出动倘若连一个小小的黄州都拿不下来,那岂能有望拿下整个辽东?” 宋乃峰一阵狂喷,宋文杰闹个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宋文华在一旁道:“父王,大哥这般心思可以理解,毕竟大哥也是多次吃了那陆铮的亏,对陆铮内心十分犯怵,这一次陆铮小儿又有其他的手段,大哥担心父王上当啊!” 宋文华一本正经的说话,言辞之间却尽是对宋文杰的奚落,宋文杰气得脸色发青,一时却又不好说什么。 这一次宋文杰是有备而来,他提出这个观点是得到了手底下众谋士都认同的,因为陆铮不好对付,简单的对付陆铮难以凑效这是很多谋士们的共识,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乃峰对付陆铮的手段是不是太简单? 宋文杰逮着机会本想得到宋乃峰的刮目相看,没有想到宋乃峰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一时他心中着实感到委屈,再看宋文华洋洋得意,他心中忍不住想父亲心中还是宋文华的位置高,相比起来,自己似乎日益要被边缘化了! 他心中这般想,更是心灰意冷,大公子吃了憋,其他的谋士们或有异议之人谁还敢说什么?议事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冷清了,当即宋乃峰便摆手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妥当了,尔等先下去歇息吧!” 众人领命下去,议事厅就只留下秦业嗣一人,宋乃峰也不说话,转身入了内廷,秦业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一直都过长长的甬道,走到了一处园林之中,宋乃峰转头看向秦业嗣道:“业嗣,消息如何啊?陆铮小儿可有些什么手段?” 秦业嗣道:“我们的人传来了消息,一个坏消息是陆铮将齐家收留,给予了高礼遇,并且将齐远志收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王爷啊,齐远志此人是个齐家庶子,但是其本事着实不凡,这些年三公子能够屡屡成为黑马,其背后便是此人的功劳,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其人又长期在西北厮混,对王爷您的了解的掌握绝对不能小觑,此人是一大敌!” 宋乃峰眉头一挑,道:“那该如何?” 秦业嗣话锋一转,道:“万幸的是此时齐远志对陆铮并没有完全归心,而陆铮虽然知道齐远志的名头,但是其本身是个恃才傲物的主儿,估摸着是要给齐远志一个下马威,陆铮和齐远志的相处并不融洽,齐远志口中也多有怨言!” 宋乃峰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一说战事的事情吧!” 秦业嗣道:“战事真没有什么说的,陆铮如临大敌,让宋文松为先锋,接着又拜柳松为大将军,说是要用两棵松树对付西北军,其决战地点定在黄州,王爷啊,黄州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王爷又岂能遂他的心意?陆铮此子才高是不错,但是终究还是太刚愎自用,以为辽东是中原呢,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竟然想着要和西北军在辽东一决高低,啧,啧,这一次我们不要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西北军是如何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呢!” 宋乃峰轻轻颔首,道:“事情是这么个事儿,但是对陆铮此子不能掉以轻心,此子有谋略,心机也是无比的深沉,我们兵出连山这部棋其或许也有预料。业嗣啊,这一次连山之兵是你率领,你千万记住我们要兵分三路,一路到黄州,一路绕路到相州,还有一路长驱直入,不管不顾,直接奔袭盛京,三路人马在草原上拉开了架势,陆铮就防不胜防了!” 章节目录 第785章怎么御敌? 宋乃峰从来就没有轻视过陆铮,所谓狮子搏兔也需要用全力,更何况陆铮可不是一只兔子。 宋乃峰对辽东用兵,其意图也很明确,他非常清楚,那就是无论他做多少伪装,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手段,陆铮绝对不可能毫无察觉。如果陆铮连这点嗅觉都没有,他也不可能能活到今天,而且有资格成为他宋乃峰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是宋乃峰还是觉得手段不能少,连山这个地区他必须重视,他坚信陆铮没有在辽东作战的经验,他可能不知道骑兵作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以陆铮目前调兵来看,他显然把黄州当成了战略要地,让宋文松守黄州,而后又让柳松率大军在后面接应,所谓接应显然是防备宋乃峰的奇兵突袭,陆铮的意图也很明确,黄州能战便战,黄州不能战便由柳松来主导,伺机围剿可能从连山突袭出来的敌人。 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思路没错,排兵布阵也没有太多挑剔的地方,但是宋乃峰还是确定陆铮没有辽东作战的经验。 草原上的人们作战,最早的时候是没有所谓兵法的,草原民族作战的兵法都来自于狼。来去如风,迅疾如雨,广袤的大草原之上,哪里又什么章法可以遵循? 连山绵延千里的范围,又如何能够防备得了宋乃峰的突袭?宋乃峰兵出连山,一路直奔盛京,三股人马分为三路,其奔袭都如雷霆之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该怎么防御? 草原骑兵的奔袭,是无需拥有所谓后勤粮草的,骑兵突袭到哪里便是烧杀抢掠,杀了人便有粮食,便有马草,这一路奔袭屠杀,这等作战和中原地区步兵推进完全是两个思路。 所以黄州根本挡不住西北军,任何一个城池也挡不住西北军。西北军也无需攻下黄州而后在围攻盛京,而是可以四面出击,灵活机动,整个辽东都将是西北军的战场。 换个说法可以把西北军当成是无所不能的孙悟空,孙悟空钻进辽东这个大肚子里面,那还不是为所欲为,所向披靡? 陆铮有计策,那就将计就计,宋乃峰的策略是顺水推舟,而连山的军也非常重要,这一次宋乃峰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最为有智谋的秦业嗣来干。 秦业嗣显得信心十足,踌躇满志,两人商议妥当之后,秦业嗣道:“王爷,就算我们用最坏的打算来看这一次用兵,我们也有至少九成的把握,我们的这个连山计划不怕陆铮识破,他识破了我们也这么用兵,他没有识破我们也这般用兵,这就是所谓的阳谋!” 秦业嗣顿了顿,继续道:“王爷,很大的可能陆铮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连山之危险,他还是颇寄希望给黄州的!毕竟黄州是一颗钉子,从并州进入辽东,黄州的地理位置颇为关键。 不过,只要我们把陆铮的阵势彻底的打坏打垮了,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盛京又遭遇危机,到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有柳松和三公子,他们也会仓皇失措,顾此失彼。王爷放心,我秦业嗣别的本事没有,这些年跟着王爷对用兵之道还是颇有些领悟。 我们在中原用兵常常限于地势环境,总有一种不能挥洒自如之感,因而陆铮能够算得上是王爷的对手。但是这里是辽东,在辽东用兵,我们有绝对的自信。陆铮就算是天神下凡,他手底下带的是一帮南方兵,这些人从小就没骑过马,纵然现在再努力锻炼,又如何能和我们西北军相抗衡?” 秦业嗣这番话娓娓道来,语气很平静,但是言辞之间却尽是自信,那股子打心眼里透露出的笃定让宋乃峰心中非常的舒服。 大战之前,对交战双方的统帅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这种折磨着实让人难以入眠,大军出征之后,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每一方都需要接收到海量的信息,这些消息有好有坏,不管是什么类别的消息,总是搅得人不得安宁,难以休息。 宋乃峰的兵出连山计划已经确定了,大军由秦业嗣率领,从陇右翻过连山直插辽东的心脏,而黄州这一边川山岳和宋乃峰两人亲自率领大军过来进攻,摆出的架势是西北军要和陆铮在黄州决战。 兵不厌诈,宋乃峰使用的策略是虚实相间,有虚有实,有进有退,有正有奇。为了这一次用兵,宋乃峰反复推演,把所有可能发生和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而且也推演到了,他一声令下,接下来便是紧锣密鼓的行动了。 …… 茫茫的连山,一眼看过去全是山,骑兵在连山中翻山越岭,路途不可谓不艰辛。很多人都说,辽东和西北之间的连山是天然的屏障,不可翻越,实际上这么上百年以来,也极少有兵出连山的情况出现。 如果从一般的逻辑来分析,那就是骑兵既然擅长平原作战,谁又愿意弃长用短,非得要越过连山之险要? 有人说连山很险,有些地方飞鸟难渡,既然连飞鸟都难以穿越的地方,人和马又怎么能穿越? 陆铮骑着马,站在高处,草原的尽头可以看到山,山绵延向西北,这便是连山了。陆铮从盛京到连山,不过带几十个随从,另外带着童子等心腹人士,看到了连山,陆铮便笃定宋乃峰一定会兵出连山。 “连山险要,但是连山绵延上千里,这么广袤的区域肯定有路贯通东西!宋乃峰是个知兵之人,以他的心机和城府他不可能没有研究过对辽东的用兵。他既然能把探子派到辽东来,连山入辽东的密道他就一定有!连山!” 陆铮使劲的甩了甩马鞭,他将鞭子指着前方,道:“童子,如果西北军忽然从山里面冒出来,我们怎么办? 你想想,我们怎么才能防御千里之遥的地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童子道:“公子,其实就算他们兵出连山也不可怕,我们柳将军把大军拖后,随时看着草原呢,一旦连山有变,大军迅速合围,就在辽东平原之上,让他们有来无回!” 陆铮冷笑一声,道:“童子,你认为宋乃峰会只有一路兵马么?如果他多路兵马齐齐从连山出击,我们怎么办? 出了连山便是草原,西北军的马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来去如风,在这么广袤的草原之上,我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对其围堵,如此这般,该如何是好?” 童子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喃喃的道:“这……这如何是好?这……这不太可能吧?” 陆铮点头道:“是啊,但愿不是这样,如若不然,我们必将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我们的实力还是弱于对手,对手如果还能继续发挥他们的长处,这对我们来说会更加的难受啊!” 陆铮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觉得无比的头疼,这些日子他几乎要神经衰弱了,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军务的上的事情他大都交给张平华和柳松去处理,但是整个作战的大局和战略却需要他来掌控。局面非常的困难,这一点毋庸置疑,陆铮甚至都想不到一个可以实施的万全之策。 在平原之上,如何才能和西北军对垒?所谓直接对垒,双方真刀真枪那完全是一厢情愿,而且就算如此,陆铮也绝对要处于下风呢! 陆铮看到了连山之后,他的心情便忽然之间变得非常的糟糕,一股不祥预感在他的心头萦绕,让他怎么也难以释怀。 他从盛京到连山是秘密的行程,因此在这里他也不能久留,看了两天连山的外围,他立刻快马加鞭的返回到了盛京,蒋干盗书的计划他曾经给予厚望,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最多只能锦上添花,不能做到雪中送炭,陆铮需要重新调整对敌之策。此时此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他不能尽快的找到妥善的应对之法,辽东之战南府军将会处在非常凶险的境地。 怎么办? 陆铮反复琢磨,哪里能想到办法?这一天,门子来报,说齐远志登门求见。他微微愕然,他盯着门子看了好久,只看得这小子头皮一阵发麻,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王爷,小得说错话了么?倘若说错了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打我骂我都可以,小的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陆铮一笑,道:“起来吧,不干你的事儿呢!去,快去请齐远志先生进来!” 陆铮让齐远志入了会客厅,他随后进门,齐远志看到他,冲着他隆重的行礼,一脸的严肃,陆铮道:“齐先生,这等好日子先生为何不在家里读书写字,何故来我这里登门啊?” 齐远志道:“王爷,远志受王爷之恩,这一次过来不敢不说实话。王爷啊,远志觉得我们次一战对西北军凶多吉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远志之前没有找王爷来说此事,那是远志的失职,这一次远志着实忍不住了,登门求见王爷,不为别的,就是希望王爷能把远志的这番肺腑之言听完,至于王爷是否纳言,那是王爷您的事情,远志不能辜负王爷的信任啊……” 章节目录 第786章登门求辱? 齐远志忽然登门拜访和很出乎陆铮的意料,在陆铮看来齐远志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但凡心高气傲的人都非常的执拗,心胸狭隘,也非常的自以为是。 陆铮并没有给他足够的尊重,齐远志心中有气,估摸着应该是要等着瞧陆铮的洋相才成呢,没有想到齐远志并有如此,反而登门拜访,不得不说,这倒是让陆铮另眼相看了。 陆铮在客厅,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他道:“齐先生,如此急匆匆登门夜访所谓何事啊?是否是先生最近在盛京住得不舒心?抑或是齐家在盛京这边有了难处和困难啊?” 齐远志摇头道:“王爷,您对我齐家的照拂可谓无微不至,远志内心非常的感激,今日远志前来是为了这一次西北军和南府军交战的事情!不是远志危言耸听,而是事情的确是危若累卵,远志可以十分明确的说一句话,王爷,现在我们南府军大祸将至了!” 陆铮佯惊道:“远志,汝如何说这等话?我南府军军威不凡,拥有铁骑十万,我辽东城池都是刚刚新修葺的,每个城池都是固若金汤呢!西北军虽然厉害,但是他们到了我辽东的地盘上,我们还用畏惧他们?” 齐远志顿足道:“王爷啊,西北军之强悍恰恰就在辽东这种地方,宋乃峰最是狡诈多谋,此人绝对不会按部就班的攻黄州呢!王爷,您将重兵汇聚黄州一带,而我们辽东的腹地空虚,甚至连盛京都空虚,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宋乃峰从其他的方面突破了,形势便十分危险了,到那个时候,我们辽东如何守得住?王爷的基业可能因此毁于一旦啊!” 陆铮哈哈大笑,道:“齐先生,汝为何涨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齐先生,我这么说吧,辽东和中原之间,向来有一道天堑,这道天堑便是所谓的雁门关,我还没有听过从并州出兵辽东,可以不经过雁门关的呢! 以齐先生的这般说法,西北军入我辽东易如反掌,甚至可能从天而降不成?” 齐远志满脸通红,他被陆铮这么一说,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不得不说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着实不光彩,齐远志刚刚在陆铮这里当差,更是应该少说话,多观察,慢慢的揣摩到陆铮的脾气,而后再徐徐图之呢! 可是齐远志的性子就是直接,他回去反复思忖,辗转不能入眠,他就像倘若辽东没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西北军和南府军这一战绝对关键,他思来想去,内心还是不能平静,当即一咬牙便来登门找陆铮来了。 “王爷,这不是我有意为之,而是事情真不是那么简单!王爷可知道连山否?从西北到辽东,只需要越过连山便可以! 宋乃峰一直野心勃勃,有志于天下,早年间他就派遣了大量的人进入连山,连山之中一定有通往辽东的路,宋乃峰入辽东不需要入关,而可以直接翻山越岭过来,如果大军突然从连山脚下杀出来,而且直接奔袭我辽东腹地,王爷啊!这对咱们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了!” 齐远志娓娓道来,表现出了极高的耐心,他把他心中所担心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言辞十分的诚恳和笃定。 陆铮侧耳细听,而后又是一声长笑,道:“远志,连山绵延千里,地势险要,从西北到辽东的山脉,有些地方终年积雪不化,这等严酷之地,能翻过几个斥候我还相信,大军从山中过来,那简直是痴人做梦! 西北军是骑兵,我只听说过蜀人擅长山地战,什么时候西北军也擅长爬山了呢?远志啊,你太杞人忧天了!” 齐远志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陆铮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他否决了,一时他面红耳赤的同时,心中又急得得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陆铮相信事实的存在。 “王爷,您千万别先入为主,连山绵延千里啊!其中地形复杂,这山路究竟怎么生的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宋乃峰一定知道! 骑兵不擅长山地战,可是他们翻山越岭的本事绝对不差,只要他们有路子,便一定会付诸实施,宋乃峰多年都瞄准了辽东,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齐远志捶胸顿足,情绪变得无比激动,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红心掏出来向陆铮证明他所说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他有些发狂的继续道:“王爷,您想,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辽东怎么办?我们在黄州布了重兵,黄州根本不是战场,我来腹地空虚,我们盛京空虚,整个辽东都将成为对手的囊中之物啊! 宋乃峰不是寻常人,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得到,他是当年大康的第一勇士,第一名将,西北的地形,辽东的地形他最了解! 王爷啊,您现在虽然是辽东之主,可是您别忘记宋乃峰当年可是干过辽东总兵呢!在辽东战场上作战,您并没有占上风,如果在排兵布阵说再出错了,便更要处于绝对下风,那样便是千难万难,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了!” 陆铮微微皱眉,心中不由得的一动,他看出来了,齐远志对战局已经有了十分深入的熟悉可掌握,说不定陆铮自己想不通的问题,齐远志现在已经有了思路呢! 一念及此,陆铮又是大笑一声,道:“那好,齐先生,你既然非得要这般思忖我也不辩驳你,就算你说得对,那您教我,我们南府军该怎么应对?难不成我数万大军不守黄州,而是要镇守那绵延千里的连山不成? 连山千里,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撒出去也守不住哇,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大军都撤回来,大部分死守盛京,日此这般,我盛京就能保得住?” 陆铮一连串的发问,他所问的问题无不指向要害,这也是困扰了他这么多天的难题。面对眼下的局面,以及战场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着实想不到一个妥善应对的办法。 不得不说,他一直觉得自己和西北军拥有一战之力,觉得宋乃峰虽然强,放眼天下无敌手,但是他陆铮还是有把握能和其对垒一番,甚至一决高下。 然而,当真正和宋乃峰对上之后,他才忽然发现双方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就目前的局面来说,陆铮想不到有一策能够保证万全。 陆铮这一发问,齐远志也完全懵掉了,这些天他每天想的都是宋乃峰可能的出手,他看到陆铮往黄州调兵遣将便觉得陆铮搞错了方向,如果像陆铮这般,非得要丢了辽东不可。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这几天他每天都辗转反侧,无比的煎熬,却压根儿没有想过该如何应对宋乃峰的这般出手,御敌之策他一时哪里想得到?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齐远志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被陆铮一下问到了,当即他哪里肯示弱,忙道:“这很简单,我自然有良策,我们大军可以……可以……可以……” 他一连说了三个可以,脑子里却在瞬间转过了千万个念头,这些念头交织,却硬是想不到一条策略来,要知道他可以以急智出名的呢! 这件事还真不简单,十分复杂,齐远志呆立当场,整个人如泥雕木塑一般,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棘手,一时难以想到妥善的策略,一时急得抓腮挠儿,无可奈何! 陆铮见此情形,道:“齐先生,我就说你杞人忧天了吧!倘若真是如此,我辽东便要完矣,宋乃峰倘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他还何须这般辛苦的取辽东,天下早就入他的囊中了! 所以哇,先生还是在家里安心调养最好,千万别东想西想,如今的情况我们应该要顺势而为,所谓兵来将他,水来土掩,多思无益啊!” 齐远志连连摇头,道:“不,不,事情绝对不是如此,我一定能想得出应对之策,一定能,一定能哇!” 陆铮道:“一定能么?我看一定不能才对,宋乃峰连山都能越过,那便是天兵天将啊!天兵天将驾临我们如何能够应对?根本没有办法应对呢!这是天要亡我们辽东,如此这般,我们该死,该亡,神仙也难以救我们了!” 陆铮这番话带有揶揄的味道,齐远志听在耳中心中更是难受,整个人彻底狂躁了起来,他用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王爷,您别说了,求您别说了,这件事我一天之内必然能给你策略,一定能给你想出应对之策!” 齐远志说完,捂着耳朵便跑,那逃之夭夭的狼狈样真是惹得王府一阵慌乱,很多卫士从四面围拢过来,一瞧齐先生累累如丧家之犬,众人都忍不住嗤笑,道: “这齐远志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有才,竟然来找我们王爷显本事,这下出丑了吧?活该!” 齐远志大吼一声,道:“汝等竖子,知道什么?那宋乃峰就算是天神下凡,我也要豁出命去拼死他!” 章节目录 第787章请教先生? 齐远志显然心情非常的糟糕,以至于整个人完全失态,他几乎是在怒吼呢!然而,他这以后却让陆铮心中忽然一动,脑海之中倏然有了灵感。 的确,宋乃峰的西北军没有办法防御,因为宋乃峰不会从雁门关入辽东,而是其把握了辽东西部的天然屏障连山。 本来连山很凶险,是辽东的屏障,但是如果连山之中真有一条可以出兵的通道,那对辽东来说威胁便是致命的! 连山绵延千里,不知有多么广阔,陆铮的南府军对连山完全摸不到方向,因而也根本没有办法防御。到这个时候陆铮才意识到,他虽然占据了辽东的地盘,但是对辽东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相比起宋乃峰来说,此人对辽东觊觎了几十年,也准备了几十年,从其出兵辽东的那一刻开始,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陆铮则是难有胜算啊! 无法防御敌人的进攻,这对守势的一方无疑是灭顶之灾,占据从一开始就让进攻一方占据绝对的主动,这仗怎么打? 宋乃峰长驱直入进入辽东,他想怎么打便能怎么打,他想打哪里便能打哪里,他主动,陆铮绝对被动,如何才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陆铮这些日子就被这个难题困扰住了,他只觉得退也错,进也错,似乎西北军一入辽东,辽东便千疮百孔,根本没有办法退呢! 陆铮苦思没有良策,关键是这个问题他又不能和所有的谋士私下商议,因为此时机密,另外,盛京探子很多,陆铮不能让战局还没开始,敌人便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不是? 在万般无奈之下,陆铮秘密去了连山,到连山走一趟之后他更笃定自己的判断,如此广袤的连山,对有心人来说绝对是一片值得探索的沃土。宋乃峰号称是大康第一勇士,他肯定对连山有十分细致的研究,对付西北从连山出兵可以省十倍兵力,这样的好处宋乃峰能视而不见? 所以连山之行并没有让陆铮豁然开朗,反而让他陷入到了无尽的苦恼之中,今天他和齐远志的会面,他心中就想看看对于这件事齐远志会有什么妙计。 实际上,这等难题就算齐远志也着实难以解决,但是齐远志却说要想办法和宋乃峰搏命,就这聊聊一句话,让陆铮脑海之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在陆铮前世所生活地时代,那位开国的牛人所擅长的兵法便是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陆铮为何不干脆反客为主? 宋乃峰要拿下辽东,如果陆铮的眼界只是局限于辽东这一地,那势必他防不胜防,宋乃峰可以轻松的调动陆铮手底下的骑兵,从而占据绝对的主动。 但是现在陆铮如果不是要守辽东呢!如果宋乃峰的大军从连山出来,陆铮便当机立断舍弃辽东,以黄州为要塞,大军忽然指向雁门关,而后大军浩浩荡荡的入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并州,占据并州之后再图中原。 中原现在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大乾朝的陛下龙兆炎不甘于做傀儡,联手曹魏明拿下了汴州,京城的谭磊心中不安,早就蠢蠢欲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一旦拿下并州,宋乃峰的大军又困在了辽东,他完全可以顺势进攻中原,顺势拿下京城和两河,这岂不是高妙之策? 陆铮脑海之中思绪纷飞,各种念头交织,灵感快速迸发,他这般思忖无疑是突破的常规,让他对整个事件的走向豁然开朗了。 陆铮攻雁门关,让川山岳无路可逃,这本身就是一着好手,攻下了雁门关,而后一路只攻并州,当拿下并州的时候,宋乃峰该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宋乃峰一定会看清陆铮的意图,他敢不敢赌陆铮拿不下中原?客观的说,陆铮兵力虽然很强,但是要攻下中原,要死磕谭磊和曹魏明并非易事,更重要的是一旦陆铮要攻中原,宋乃峰肯定会将大军迅速南下,从后面对陆铮进行夹击,这一来陆铮的处境将为更加的凶险。 但是,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陆铮是否进攻中原,而是陆铮一旦摆出了这样的架势,主动权就易主了,本来宋乃峰进攻辽东,他是料定自己掌握绝对主动,陆铮只能疲于奔命。 所以他从容不迫的调兵遣将,一方面让川山岳堵住黄州,摆出一副要拿下黄州的架势,实际上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军已经到了连山深处,从连山直接进攻辽东呢! 现在陆铮把偌大的辽东说放弃就放弃,将盛京变成一座空城,而后孤注一掷的把所有的大军都压向了黄州,欲要从黄州突破,这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也可以说是反客为主。 宋乃峰如果早发现此事,他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组织陆铮如此作为,那样一来,宋乃峰首先想到的就是用主力军和陆铮的大军双方决战。 一旦宋乃峰决定要决战了,那他之前的所有计划都将变成泡影,而相反陆铮则可以退,还可以攻,如此这样,辽东的困境便能破了! “对了,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啊!”陆铮忽然站起身来,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蹦了一个高,吓的丫鬟仆从们一个个脸色煞白。 陆铮将多日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想通了,当机立断,召集童子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童子听了陆铮的这般部署,也完全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道:“公子,您刚刚被封为辽东王,现在竟然要完全舍弃辽东?这一来天下人岂不是又有了笑料?” 陆铮哈哈大笑,道:“天下人要笑便让他们去笑了,我们此战要赢这才是关键,现在好了,对方有计划,我们便顺水推舟,一意孤行,干脆大军全部压到黄州去,记住了,三天之内,让柳松在黄州城外面和敌人对垒,第一战便是柳松的进攻之战!” 陆铮见童子还有些傻懵,当即缓和语气道:“童子,所谓放弃辽东那不过是假意的策略而已,宋乃峰不是一心把目标都定在辽东么?那我们干脆就摆出放弃辽东,进攻中原的架势,让他的西北铁骑在辽东驰骋,我们则顺利躲开,调虎离山,去拿下中原。 一旦如此,宋乃峰必然惊慌失措,如此一来,我们便占据绝对主动,因为不管他怎么调整部署,不管他怎么调兵谴将,那必然要根据我们的部署来安排规划,是我们在牵着他的鼻子在走呢! 我们主动,他们被动,我们便能以弱胜强,宋乃峰在辽东便要走麦城,这中间的微妙,又岂能是一句放弃辽东那般简单的呢? 童子啊,此事是决定的机密,今日之后,你先安排影儿他们率各大臣们的家眷先去山东,就说山东那边有张家之人,让他们过去瞧一瞧,顺带也去替我进宫见一见宫里的老人,向陛下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这般安排,我们的家眷在不动声色间便离开了辽东,辽东再要撤也变得十分容易了! 盛京的人不用全撤,我留在最后撤,记住了,一旦连山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撤,而后迅速到黄州,届时我亲自率领大军闪击雁门关,入关之后直逼并州,我们十万铁骑入关攻并州,三天之内要把并州拿下来。 童子你想想,如果事情真能做到这一步,宋乃峰会怎么想?我告诉你,那个时候辽阔的辽东在他眼中将变得一文不值,因为从战略意义来说,两个辽东也比不上一个中原啊!” 陆铮明显有些兴奋,他将自己的智谋安排各种细节娓娓向童子道来,童子听在耳中,渐渐的也倍感精妙。 陆铮乾纲独断,童子立刻下去部署安排,而此时的齐远志则是在家里辗转反侧,心中烦躁到了极点,他从陆铮府上离开之后,脑子里就没有停过,他苦思冥想对付宋乃峰应有之策。 他平常颇有急智,任何难题在他的脑海中常常都能举重若轻,迎刃而解,可是今天这个问题他竟然真的无解。 “完了,完了,这莫非是个死局?辽东就这么要亡了么?”齐远志心中喃喃的道,他心中忽然生出无尽的悲凉来。 要知道齐家刚刚在辽东安家啊,齐家人连盛京都还没有看通透明白呢,现在就忽然之间又得逃之夭夭了,这样的结果太残酷。 “宋乃峰,汝真是国贼,真是老贼也!”齐远志咬牙切齿的道,他双目渐渐的变得赤红,一下从床上竖起身来: “我齐远志这一次不逃了,我就不相信陆铮十多万铁骑,在辽东真就没有还手之力。宋乃峰,就算是拼命,这一次也要让你遭受重创!!” 齐远志一夜不能入眠,第二天清晨他还是想不到主意,却是被陆铮银安殿的过来传讯,让他去入银安殿议事呢! 齐远志不敢怠慢,匆匆跟着到了陆铮的银安殿,看见这里空空荡荡,哪里又什么人?他正疑惑间,却听到一童子道: “齐先生,我家公子说了,让远志先生来了之后直接去熙春湖,公子在熙春湖垂钓,让先生过去陪伴,顺便公子也想向先生多请教!” 章节目录 第788章辽东开战! 王府熙春湖,这是比照江南修葺的一所小湖,辽东有湖有水,水中还有鱼,这等景致很难得,陆铮现在就端坐在湖畔垂钓,神情恬淡悠闲,面色古井不波。 他的旁边,齐远志则是如坐针毡,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钓鱼哦,都要火烧眉毛了呢!此时此刻,说不定西北军已经越过了连山,大军到了辽东了,一旦如此,辽东一马平川,敌军长驱直入,盛京很快就会完蛋,辽东易主不过就在须臾之间呢! 齐远志心中那个急躁了,可是却又开不了口,因为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般,那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应对?齐远志昨天思忖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想出应对之策啊! 辽东气数已尽了么?齐远志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来,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的悲哀,他起先辅佐宋文松,他处处都竭尽全力,自认为宋文松有他的辅佐,其一定能在众多枭雄之中脱颖而出,从而在大康能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宋文松却屡屡失败,先败在陆铮手中,接着在宋乃峰面前更是不堪一击,宋文松数次起落,真是累累如丧家之犬,那等姿态之狼狈,齐远志一时几乎不能用言语来描述呢! 现在齐远志来辅佐陆铮,照说陆铮天下闻名,刚刚又被大康陛下封为辽东王,手中握有雄兵十多万,其无论是智谋韬略还是手上的实力在当今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存在。然而,宋乃峰的大军从西北突袭而来,却一下就让陆铮陷入了死局,从眼下的局面来看,失败似乎没有办法挽回了呢! 齐远志真是悲从心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如此无能,真就是无能之辈啊!以前的那些所谓骄傲,真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一时他的情绪便更加的低落。 “远志啊,这钓鱼是有讲究的!如果你的心静,鱼儿便似乎有感知一般,很快便会咬钩。如果你的心不静,那鱼儿也就很浮躁,就是不吃东西,因而钓鱼者也只有空手……” 陆铮冷不丁的道。 齐远志道:“王爷,此时此刻您还有心思钓鱼,远志已经六神无主了!王爷啊,远志无能,自从跟随王爷之后没有给王爷出过一策,这一次辽东面临巨大的危机,我却毫无办法,真是汗颜得很啊,王爷,为今之计,王爷应该要早图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男子汉大丈夫,退一步海阔天空,就算辽东的事情不济,只要王爷手中的铁骑仍在,这天下王爷岂不是都能去得?”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钓竿放下,站起身来道:“远志啊,听你这话是说我死到临头了么?我陆铮是个犟种,人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就看中了黄州,非得要在黄州和宋乃峰决战,有道是敌人千变万化,我就不变应万变,我倒要看看这宋乃峰究竟有多少本事,是不是一定能一口就将我辽东全部吞下去!”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辽东是个好地方,是一块唐僧肉,可是这一块肉太肥太大,有人欲要一口吞下去,却也不一定能吃得消!事已至此,我大军已经发兵,其他的都是闲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才是真章!” 陆铮侃侃而谈,气势十足,齐远志瞧着陆铮这模样,心中只觉得荒谬之极,他忽然想陆铮名满天下,莫非真只是沽名钓誉,浪得虚名?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朗了,陆铮还是要把重心放在黄州,黄州是个什么鸟地方?宋乃峰会听从他的安排,非得要和他在黄州决战? 西北军进入了辽东腹地,整个辽东都在他们的铁骑兵锋所指之下,到那个时候了,陆铮该怎么办? 齐远志是个智计超群之人,但是就算再有智谋之人,估摸着也想不到陆铮会有从黄州攻雁门关,而后再大军入关取并州的想法。 因为是个正常人就不应该有这样的逻辑,毕竟辽东是陆铮经营了多年的地方,在这里陆铮已经颇有了根基,而且他又刚刚被封了辽东王,如此这么多的条件在,陆铮说放弃就放弃,一个人不留,所有人全部撤离,将全部的兵锋指向雁门关和并州,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 齐远志想不到,他也不敢想,因为宋乃峰用兵向来留了后手,陆铮攻黄州,雁门关,并州这条线能行么?这似乎有些行不通呢! 宋乃峰手底下有几十万人马,他最多派十万人马越过连山,也就是说他还有至少十万兵马,这些兵马随时待援,说不定他们现在就驻扎在这一线呢! 这样算起来,陆铮手底下的兵力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雁门关和并州两地易守难攻,陆铮要一鼓作气长驱直入其实并不太容易啊! “好了,远志,这件事情就是这般,你现在立刻收拾行装先去黄州,文松在黄州,你们是老朋友,你告诉他,黄州是此战的关键,他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他能守住黄州,我们就一定能占据主动,记住了,把我这话带到!” 齐远志直愣愣的盯着陆铮,他嘴唇掀动,可是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陆铮摆出的架势便是已经有了决断,这个决断是最差的决断,但是齐远志能扭转么? 如果把陆铮换成宋文松,齐远志此时就算是以死相逼也绝对能逆转乾坤,现在,他的分量太低了,陆铮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呢! 相比起来,齐远志这个时候能够去并州,能够再和宋文松合作,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个机会,毕竟宋文松绝对不是久居于人之下的人,辽东被西北军灭了,趁着宋乃峰的苗头指向陆铮,兴许宋文松还有新的机会呢! 一念及此,齐远志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王爷既然有了决断,那远志只能领命!王爷,现在的局面是极其的危险,王爷您要多保重,远志不才,并不能替王爷和辽东想到万全之策,惭愧啊,真是万分的惭愧……” 齐远志从王府出来,一路回到了齐家,而后便收拾行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迅速的离开了盛京直奔黄州。 陆铮则也放下了钓竿,站上了王府的象山之上,从象山远眺,可以看到茫茫的草地之上,齐远志一人一马独自离去的身影。 辽东可能失守,但是陆铮却不能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更不能让辽东的权贵豪门们举家逃离,甚至不能让他们有那般想法,如若不然,便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齐远志走了,他去了黄州躲灾,从眼下的形势来看,我的思虑还没有人能猜透,齐远志不行,其他的人肯定不行,我相信这个时候宋乃峰也未必知道我在和他赌一场双方的生死!”陆铮道。 童子压低声音道:“公子的思虑非常人所能企及,齐远志是个人才,可是他辅佐宋文松这么多年,宋文松却是屡屡遭受挫败,如此看来齐远志也并非是厉害之极的人物,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至少比公子而言,不值一提!“ 陆铮一笑,道:”童子,你就少拍马屁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能如此豪赌?记住我的话,一应事情你都要安排细致,我的所有计划目前只能让柳松一人知道,并且让柳松随时准备,一旦动手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川山岳,只有攻下川山岳,下一步我们才能顺利的拿下雁门关,这了两关环环相扣,不容有任何的犹豫和迟钝,否则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是,公子,这件事我一直在亲自传递消息,绝对不会有差错,柳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他让匡子和小冉两人暗中率领大军遥遥从后面对川山岳形成了合围,只要时机成熟,他迅速出手,川山岳没有地方能逃!”童子道。 陆铮轻轻点头,他的目光看向远方,此时天际出现了一抹红色的影子,接着这影子迅速的放大,便看到一名穿着红色战袍的兵士扬鞭策马,正往盛京城驰骋而来,童子盯着此人,眼睛中的瞳孔遽然收缩,道:“公子,我的密探!这是八百里加急,黄州那边有动静了!” 陆铮豁然道:“快,我立刻去议事厅,你把消息迅速给我传过来!” 八百里加急军情,黄州城的仗打起来了,双方经过了多天的试探之后,川山岳失去了耐心,完全撕掉了伪装,大军开始进攻黄州,摆出要拿下黄州的架势。从战况看,敌人的准备十分的充分,而且军力也相当的强大…… 议事厅众人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道:“好哇,果然是如此,这一次宋乃峰是铁了心要进攻我辽东,如此我们应该迅速增援黄州,绝对不能让敌人把黄州攻下来!” 众多谋士将军们纷纷表态,场面一片聒噪混乱,在混乱之中唯独陆铮一人端坐在王椅之上,他微闭双目,一动不动,看上去是在沉思,其实他只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齐远志在这个时候去黄州,一旦遭遇危险该如何?黄州之战至少比事先的设想早了半个月,看来宋乃峰的大军进展迅速,连山那边应该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撤离的事情也要加紧了,最晚明天,影儿他们一定得先离开辽东,如此才能策万全!” 章节目录 第789章拉开帷幕!! 初秋十分,天特别的高,一望无际的草原如同绿色的毯子一般徐徐铺陈开去,在无尽的远处和蓝天连到了一起。 戴小静现在已经是王妃的身份了,另外还有影儿,小奴,柳纨,他们皆都有名分,今日王妃出行,就算是轻车简从,那声势也小不了。 大康国运屡屡衰败,歆德帝已经到了山东了,江南的“太子”龙兆桓已经在商议登基的事情,极有可能龙兆桓也会弃掉大康这个国号,这样一来,大康国究竟还能不能存在?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王朝,是不是就要彻底的结束?这已经成为了举世瞩目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大康当今的顶梁柱陆铮为了力挺歆德帝,将自己的家眷迁往山东,让家眷和陆家人一起拱卫山东这无疑是很振奋人心的举动。在这样的背景下,戴小静等的这一行意义便颇不一样了。 陆铮相送到城郊,戴小静眯眼盯着他,幽幽的道:“我知道要打大仗了,不管外面有多少解读,我知道盛京可能会危险,是不是?” 陆铮微微一笑,道:“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不是别人,一定是我家的媳妇儿,女人啊,什么都瞒不住你,这让作为夫君的我很汗颜,好了,你们去了山东我就暂时安心了,辽东这一战我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陆铮语气平淡,带有揶揄的味道,戴小静又是一笑,道:“天大的事情你瞧着都是那么轻松,宋乃峰此人凶悍强大,你可不能轻敌,如果是打不赢你要快逃,逃得越快越好,天底下这么多人,有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呢,让他们去打,好不好?” 戴小静虽然早就为人妇了,但是言辞谈吐之间却依旧如往日间纯粹,天真烂漫,本来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她这般说出来便觉得有趣,别说是陆铮了,就连影儿等几人都觉得心头的压力顿减。 陆铮的心情愈发放松,其实人生一辈子,很多时候活的其实就是个心态而已,心态倘若好,那便一切都好,毕竟人生也就是一个过程,从生到死,谁也摆脱不了,谁也左右不了呢! 戴小静的车驾缓缓前行,陆铮一路目送,一直到看不见尽头为止,他转身回盛京之后,心思便如同止水一般平静,此时此刻,黄州那边已经开战了。 齐远志马不停蹄的赶往黄州,到路途便听到黄州开战了,黄州四面被围,川山岳的兵如同铁桶一般将黄州围了一个严严实实,这样的情况下黄州和外界的一切交际完全切断了。 齐远志想进黄州而不得,他也没有后退,而是借道黄州郊外的大青山,他站在大青山之上眺望黄州,但见黄州尘土漫天,很显然敌我双方的交手和角逐非常的激烈,宋文松的防御并不轻松。 “黄州开战如此凶猛,说明这一次宋乃峰的准备十分的充足,这个时候如果文松挺不住,柳松需要增兵,一旦那样,所有的重心都将转移到黄州,这绝对是要掩盖连山的暗度陈仓!宋乃峰兵出连山的时机快要来了,兴许就在这几天呢!”齐远志喃喃的道。 他的神色十分的沉重,脑海中思绪纷飞,此时此刻他依旧在想破敌之策,不得不说,宋乃峰是他自以为难以逾越的一座大山,同样作为陇右人,齐远志从小也生活在宋家无敌的阴影之下。 宋乃峰太强大了,齐远志自从投奔宋文松之后他就费了很多精力来研究此人,很可惜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还没有找到宋乃峰的罩门所在,不得不说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宋乃峰的强就如同那大山一般,大山无言,缓慢而敦实,可偏偏就无法阻挡。宋乃峰进攻陇右,宋文松当时和齐家一起联手已经把陇右掌控住了,但是面对宋乃峰的大军,无论是齐家还是宋文松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结果可想而知,宋乃峰几乎是将双方联盟的所有力量生吞活剥了,那等强悍让齐远志现在想起来都记忆犹新,内心无比的恐惧。 真的没有办法么?齐远志心中浮现出悲观的念头来,而与此同时,在他的视线中也看到了远处地平线出现了绯红的旗帜,这绯红的旗帜正是柳松喜欢用的帅旗。 大地在震动,远处的骑兵列队往黄州方向汇聚而来,渐渐可以看到猩红旗帜上面那大大的“柳”字,大军如同大山一般碾压过来,迅速的向黄州压过去。 “这是南府军的主力,柳松豁出去了要打么?”齐远志心中暗道,看到这等场面,他心中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相反,他内心有的只有担忧和恐惧。 南府军的主力出现在了黄州,这意味着陆铮根本就不相信齐远志的判断,他依旧决定以黄州为中心和宋乃峰周旋,这样的想法十分的幼稚而且危险。 “完了,完了,完了……”齐远志心中升腾起这样的念头来,整个人都渐渐的委顿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川山岳的帅帐之中,川山岳已经得到了斥候的送报,称敌人的大批援军到了,他亲自登高眺望,果然看到了柳松的大军黑压压的往这边压过来。 看到这一幕他急匆匆的直奔中军帐,中军帐中,平东王宋乃峰正在闭目养神,川山岳急匆匆的进来,他眉头微微皱起来颇为不高兴,川山岳却不在意这点细节,他三步便窜上来而后道: “王爷,大喜事,果然如你所料,这一次陆铮把所有的家底都压上了,柳松的大军压过来了!” 宋乃峰眉头一挑,道:“这是喜事儿么?这是天大的祸事,柳松压上来了,你能挡得住么?如果你挡不住,这是喜事儿还是祸事儿?” 川山岳一下愣住,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本就不擅于言辞,被宋乃峰这一通抢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那支支吾吾的模样着实让人见之无语。 宋乃峰道:“对别人是好事儿,对我们西北军是喜事儿,可是对你川山岳来说恐怕是大祸临头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退,一定也要给我死守住,你要死守到连山那边来消息,记住了,柳松这些年可不是只是骑在马上遛弯,人家可是真刀实枪的打过仗的,现在你们双方就在黄州,给我好好的打一场!” 川山岳浑身一机灵,豁然站起身来道:“好,不过王爷,您不宜在留在中军帐了,末将立刻安排让您去回守雁门关,王爷您放心吧,陆铮现在就剩三板斧了,如果这三板斧我们挡住了,这一次辽东便唾手可得了!” 川山岳说完,转头就出去,他直接摘了盔甲,裸露了半只手臂,嚷嚷道:“你们慌什么,慌什么?老子最近都淡出鸟来了,就是想找几个像模像样的南府军练练手,现在他们还真来了,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啊,给我备马,老子要亲自和这些不怕死的南方蛮子们过过招!” 川山岳不愧是宋乃峰的心腹爱将,在这种时候他能迅速的稳定军心,他亲自披挂上阵,重新调整部署,很快便将身边的骑兵们整得嗷嗷叫起来,就这般,川山岳放弃了围城,而是将所有的兵力都汇聚到了一起,直接冲着柳松的大军迎头杀上去,双方摆出一副决死战的架势来。 此时的黄州附近已经一片混乱了,齐远志从青山上溜下来,迎头就撞到了一队兵马,这为首一人一眼认出他,道:“齐先生,远志先生,我们总算找到您了!” 齐远志微微愕然,道:“尔等何人?为何胡乱攀叫我,我可不是什么齐先生?” “齐先生不要惊慌,我等皆是三将军的亲信亲兵,三将军听闻齐先生从盛京过来,心中放心不下,特意命令我等沿着黄州的官道秘密搜寻,这不,我运气好,迎头就碰到了先生。 先生,三将军说了,只要能接到您便安排您立刻入城,三将军在城中已经备好了宴席,就等着先生去和他一起把酒言欢呢!” 齐远志一听对方这么说,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会假,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宋文松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宋乃峰,他齐远志就算有再高的才华这辈子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呢。然而现在齐远志却不再是他宋文松的谋士了,双方对此都心知都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文松依旧待他如故,这尤其让他感动。 “汝等我皆不认识,这是何故?三将军身边的亲信,我都和其共事多年,岂能有陌生面孔?”齐远志道。 为首的兵士笑道:“三将军料定齐先生会如此说,将军让我转告先生,现在将军手底下的兵士皆是南府军,我等也是南府军的出身。过往的事情如烟雨,将军现在既然效忠辽东王,那便全心身的托付,不敢稍有其他的念想,这不,我们接先生过来也是要和先生一起为了我们王爷好好的对付敌人,将辽东拱卫得如铁桶一般扎实安全!!” 齐远志又是长叹一声,这时他却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一挥手,道:“走吧!” 章节目录 第790章穷寇莫追? 黄州城外,南府军和西北军之间的血战空前激烈,西北军的强悍在这一战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川山岳对这种横冲直闯格局的冲锋骑兵战拥有自己独到的心得,他勇猛无双,悍不畏死,身先士卒,因而一旦冲锋起来,他手底下的骑兵便个个敢于豁出命去拼,所以就算他们的兵力处于劣势,但是他们的战力绝对能保证不逊于对手太多,因而双方厮杀起来,敌人很难轻易言胜。 黄州城,宋文松亲自迎接齐远志,两人久别重逢,彼此神情都颇为激动,宋文松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齐先生给盼过来了,为今之计我黄州处在风暴的漩涡之中,先生,您有什么能教我?” 齐远志道:“三将军,这一次辽东处在的危险局面超出寻常,所谓黄州处在风暴漩涡那不过是一种错觉,现在川山岳在这边越悍勇,宋乃峰便越能暗度陈仓。如果我判断得不错,早则三日,多则五日,连山一定会有骑兵出没。宋乃峰兵出连山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呢,连山出兵,席卷辽东,如此一来,辽东危险了!” 宋文松一下愣住,呆立当场,盯着齐远志,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道:“如……如先生这么说,那辽东……辽东岂不是完了?先生既然有这等判断,为何不和王爷禀报?王爷如果能有这等判断,兴许……” “哎!”齐远志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陆铮此人,自恃才高,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不仅是我,陆铮坐下那么多谋士谁又能拗得过他? 如此这般,黄州集中了重兵,一旦川山岳退守雁门关,黄州便扑空了,连山那边的骑兵无法阻挡,长驱|直入,辽东还能怎么守?” 宋文松微微皱眉,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和齐远志不同,齐远志虽然善长谋略,但是识人并不完全准确,宋文松对陆铮的认识和了解要比齐远志深刻很多。 不夸张的说,宋文松和陆铮初识的时候,当时两个人都处在遭受排挤的落魄之中,那个时候两人相互支撑,硬是在西北闯出了一片天地,宋文松正是从陆铮身上学到了生存之道,那个时候他下定决心要打出自己的地盘,建立自己的势力,正因为如此,宋文松最终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后来宋文松和陆铮之间又打了很多的交道,从事后看,宋文松虽然竭尽全力,有时候甚至占尽了天时地利,另外身边又还有齐远志这样的谋士相助,然而结果却是他屡屡挫败,竟然没有赢过陆铮一次。 陆铮如此厉害的角色,他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要知道在当今天下,大家公认能和宋乃峰一决高下,两人势均力敌者便是陆铮。 陆铮如果真如齐远志所说的那般脆弱,双方的实力完全失衡,那他还算是个对手吗?宋乃峰还需要如此重视他? 宋文松心中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这些话他不能向齐远志说,对齐远志他永远都是言听计从,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样,齐远志对局势的判断要强他很多,在处理事情上面,齐远志也要深思熟虑,老辣很多。 “远志,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听王爷的!你我现在都投奔在王爷旗下办差,王爷不计前嫌,给予我重担在肩,我的任务便是打好黄州之战,其余的事情我也想不到,也没有能力去替王爷分忧!”宋文松道。 宋文松这一说,手底下的一帮将领们齐齐发声,其言辞之间意思大致和宋文松一五二至。宋文松手底下的这些将领,几乎都是南府军中|出来的存在,他们人人都崇拜陆铮,齐远志言辞之间对陆铮直呼其名,而且多有不敬,这帮人瞧在眼中,心里其实很不爽快呢。 齐远志见此情形,心中无奈得很,只能长叹一声,道:“既然要打黄州之战,现在黄州城下柳松和川山岳两人已经交手了!这个时候三将军为什么不率军出城,双方尽快决战?” 宋文松道:“齐先生有所不知,我在出兵之前王爷有过叮嘱,让我只守不攻,黄州城中的一兵一卒都不要出城一步,所以,眼下的局面城下虽然打得热闹,但是我这边却只能按兵不动,否则违抗军令,王爷岂能轻饶?” 齐远志哑口无言,对此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很想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又想说此情此景,如果能尽早的打垮川山岳,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去挡住连山的骑兵,可如果让川山岳和柳松之间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决不来高下,一旦连山生变,南府军内部必然军心不稳,到那个时候连山那边防不住,川山岳在黄州附近还变本加厉,那辽东真就连生机都没有了。 齐远志自忖自己已经把这些所有的关窍都想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了,奈何谁会听他所言?以前宋文松对他言听计从,让他只要有想法便能付诸实施,从而让其尽展所长。现在宋文松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了,他只能听命于陆铮,如之奈何? 就这般,黄州城一片风平浪静,而城外面则是杀声震天,齐远志度日如年,这一天清晨,宋文松忽然传召他,两人在议事厅见面,宋文松劈头盖脸的道: “远志,你看事情果然通透明白,这一次让你言重了,秦业嗣率领西北铁骑从连山杀出来,一路往东,一天之内攻破了三座城池,今天早上,有一路大军已经剑指盛京了……” 齐远志惊呼道:“这么快么?那……那城外的局势如何?” 宋文松神情凝重的道:“现在黄州城外,双方依旧杀得难分难解,柳松人多,川山岳凶猛,两人实力相当,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齐远志勃然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情此景,三将军不用再犹豫了,应该果断出兵,夹击川山岳,让川山岳遭受重创,如此……” 宋文松抬手止住了齐远志的话头,道:“远志,你的心思我知道,我把这个事儿告诉你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昨晚八百里加急,王爷手谕,让我无论如何要守住黄州,依旧是不准出黄州城一步!王爷有这等严令,我违背不了啊!” 齐远志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说来陆铮已经知道连山有变了?那……那……他怎么守辽东?该如何守辽东?” 就在齐远志说话间,外面忽然来报,道:“三将军,城外的局势出现了变化,我南府军一方开始东撤了,大军一路不回头东走,走势非常的急!” 宋文松还没说话,齐远志大声道:“这是柳松准备回援了,这个时候回援有什么用?杯水车薪啊!辽东危险,危险啊!” 宋文松道:“远志,事已至此你是否还有妙策,你倘若有妙策我们立刻上奏王爷,让王爷采纳!” 齐远志哀叹一声,摇头道:“病入膏方,纵然是扁鹊再世也无药可救了!我们上城楼看看吧,看看川山岳的气吞万里如虎!” 黄州城外,敌我双方交手了三天,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就在难分难解的时候,南府军忽然之间往后撤,川山岳在军帐之中听到了消息,整个人几乎从躺椅上跳起来,道: “好哇,柳松也就这三板斧啊!众将听令,各营自行整肃,给我全力追击,撵着柳松后面给我使劲的打,能打死多少是多少,统统给我压上去!” “是,末将领命!”众将齐齐领命。 谋士赵春上前道:“大将军,俗话有云穷寇莫追,柳松虽然年幼,但也有大将之材,他和将军交手这几天并未落下风,此时其遁走必然留有后手,将军追上去万一……” 川山岳哈哈大笑,道:“后手?辽东就要完蛋了,陆铮就要彻底完蛋了,他们还有后手么?我告诉你们,今日我西北大军从连山出击,秦业嗣率领大军已经直插盛京了,现在这个时候,柳松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不管有多少困难,不管有多少死伤,他能不救盛京么? 盛京完蛋了,陆铮一命呜呼,他柳松就成了无主之奴,在这种时候他已经累累如丧家之犬,我不趁机捞点便宜,还待什么时候?” 赵春满脸通红,被川山岳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要知道他本是中原人,平常性情古怪,在川山岳的军帐之中人缘着实不好。大家眼见赵春被川山岳猛怼,一个个皆嗤笑不已,幸灾乐祸呢! 于是全帐再也没有人和赵春为伍,众将领命之后一个个纷纷披甲上马,恨不得给马插上翅膀往前追。 川山岳也亲自上马,他看到滚滚往东的铁骑,哈哈大笑道:“狗崽子南蛮子,他们也会打骑兵战么?这帮狗东西连骑马都不会呢,就凭他们这等马术,我们快上去,给我多收割一点人头,回头我们按照人头论功行赏,要想升官发财眼下就是良机,兄弟们,还犹豫什么,给我冲上去杀啊!” 大军滚滚往东,一天一夜的奔袭,已经到了黄州城东两百里,这里恰又是小青山的地面,小青山被称为从中原出关之后最后一座山,过了小青山便是草原,一路往北全是草原,穿过草原之后再见到的山就不属于大康了,那便是北燕的山了。 川山岳在小青山扎营,他手下各营军马在这一次追击之中都收获颇丰,晚上大家在露天架篝火,载歌载舞,气氛无比的热烈,真是好不热闹。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他们的扎营地就在山脚下,两旁有峡谷,身后有一道小坎儿河!夜晚小河流水淙淙,士兵们载歌载舞,牛羊肉的香味,麦子酒的香味弥漫开来,真是好一幅凯旋的盛景。 川山岳心情极好,已经喝得微醺醉意了,他举着酒杯,环顾四周,对众将道:“各位,在西北军中有人骂我川山岳,说我川山岳怕那陆铮,每一次王爷和陆铮交手我川山岳都要吃败仗! 嘿嘿,狗日的,这帮家伙骂我我还不能还嘴,现在好了,我们这一路干脆就奔着盛京去了,老子在盛京城下和秦业嗣赛一把,看谁先攻破盛京城,攻破了盛京,活捉了陆铮,回头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羔子还敢骂我怕姓陆的?” 川山岳为人粗犷,言辞之间也十分的粗俗,这般大大咧咧借着酒劲儿说话,众将哪来有不随声附和的道理?一时帐中马屁滚滚,只把川山岳吹成是西北宋乃峰座下的第一猛将一般。 川山岳本就是好大喜功之人,听到这般吹捧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兴致更是高了,大碗酒一口一碗,竟然喝得酩酊大醉。 一场大醉,仆从们安排他在后账歇息,半夜时分,忽然听到长号角声响,紧接着便听到外面传来极度恐慌的惊呼声,门子十分慌张的冲入营帐来,大声喊道: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川山岳豁然惊醒,他酒意还没有散,听到这等呼叫他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什么事情?喊丧吗?有事儿不能细细说?” “烧,烧起来了……大火烧起来了!” 川山岳愣了一下,浑身一机灵,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大半,他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失火了?” 川山岳一个健步冲出军帐,他掀开门帘子,看到外面便是火光冲天,人的惨叫声,马的嘶叫声,全军已经乱成了一团。 川山岳三下五除二的将战甲披上,将身边的卫士集中过来,跨上了战马大声吆喝,稳定军心。 骑兵作战,最怕军阵乱,西北军强悍的地方就在于面对突发状况之后,他们自由一套整肃军纪的办法,川山岳这一通狂喊,一传十,十传百传开,恐慌的情绪稍减。 手下的一名校尉凑过来道:“将军,这应该是敌人在放火,火势突然而来,伴有黑油,硝石的味道,贼子可恶,利用我军的稍稍松懈便放火,真是岂有此理啊!” 川山岳一听这个说法,一颗心遽然一凉,他蓦然想到如果这真是对手的诡计,那该…… 川山岳心中生出这个念头,便有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的熟悉,因为他和陆铮交手的次手太多了,陆铮此人狡诈多智,总能在人想象不到的地方设谋,这一次莫非又是如此? 一念及此,川山岳当即喝道:“都听我将领,大军随我后退,回守黄州主营!” 章节目录 第791章兵锋所指! 川山岳冒进上当,当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其实结果已经十分明朗了。他进的时候急功近利,恨不得将柳松追得不剩一兵一卒,等到现在被对手反戈一击,一把火烧的时候,他要退哪里那么容易? 他将西北军的彪悍和纪律运用到了极致,在他的极力掌控之下,大军稳住了局面开始后退,然而,大军刚刚后退,便听到前面传来阵阵惊呼声,然后又传来惨叫声。而后便看到前面的骑兵像是坠入了泥坑一般,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前面的亲卫来报,说是河水大涨,马不能渡,很多人马在河中间进退失据,结果有的马受惊,人落水,西北人不擅水性,在水中只有被淹死的命。 川山岳一听火冒三丈的道:“这简直是放屁,那么一条小河而已,怎么就马不能渡了?我看是不是军中有内鬼,故意散发恐慌消息为虎作伥?” “大将军啊,真的不是如此啊,是敌人故意搞鬼,他们应该是在上面把水堵住了,因而瞧上去像只是个小河沟,待到现在把水放了出来,这一下小河变大河,我们马不能渡,为今之计,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川山岳一听这话,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他回头看后面,只见满山遍野都是火光,火光冲天,掀起滚滚的火流热浪,前面是火,后面是河,大军完全被逼上了绝路,大火的势头来得十分的猛烈,前面的士兵禁受不住火烧,不顾死活的往后逃,能够供大军立足的地方越来越窄,几万大军拥挤在一起,相互踩踏,死伤者无数。 很多士兵被逼渡河,而后半渡人仰马翻,马嘶声,惨叫声,呼救声络绎不绝,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 川山岳见此情形心中又恨又怕,一时完全没有了主意,只觉得悲从心起,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仰天大吼一声,骂道:“陆铮啊,陆铮,你就是个阴险狡诈的恶狼,我川山岳将来死了化为厉鬼也不会饶了你!” 川山岳说完,举起剑来就要往脖子上抹去,一众亲卫纷纷抢上前来将他抱住,为首之人声泪俱下的道:“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我们一众亲卫中有擅水性者,大家齐心协力助大将军渡河,而后杀出一条血路,只要我们逃得有用之身,何愁将来大仇不能得报?” 川山岳在亲卫的“挟持”之下,身不由己,被一帮亲卫护送过河,而恰好这个时候上游的水也渐渐衰竭,很多马勉强能渡,就这般,川山岳狼狈率领几千人马过了河,而后一路南逃。 一直逃到天色渐渐亮明,川山岳人马皆乏,号令让暂时扎营,扎营将兵马收拢之后,川山岳一清点兵马,发现三万多人马,现在竟然只余五千人马不到,再看手底下这些人,一个个人困马乏,盔甲凌乱,狼狈不堪,这等累累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和当初雄赳赳,气昂昂,不可一世的西北铁骑哪里还是一样的姿态? 面临此惨败,川山岳忍不住嚎头痛哭,边哭边道:“我川山岳遭此惨败,几乎将王爷给我的精兵葬送殆尽,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王爷?” 一旁的亲卫的安慰他道:“川将军此言差矣,这一次王爷对辽东用兵所图甚大,我们这一股兵本就只是诱饵,这一次我们虽然小败,但这也恰恰说明那陆铮小儿中了王爷的奸计,今日他得意,明日一旦我西北铁骑横扫辽东,兵锋直指盛京,那陆铮小儿恐怕性命都保不住,到那个时候,我们西北军大获全胜,辽东尽归王爷之手,将军您今日之败还算什么?而正是因为您的今日之败,证明了姓陆的已经中了王爷的圈套,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 一人如此说,身边的谋士将领皆凑过来安慰,川山岳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士兵歇息扎营造饭,草草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川山岳不敢久留,率领残兵欲要继续回撤,不过刚刚走了小小一段路,忽然前面传来了几声炮响,而后号角声响。 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阵阵发颤,红色的旗帜飘扬,柳松的大军遽然而止,大军为首有一员大将,穿着紫金盔甲,跨在枣红战马之上,手握长槊,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此人手中的长槊举起来,两翼的骑兵策马举刀拱卫着他,大军轰隆隆席卷而来,这等威势比之西北军的精兵铁骑竟然丝毫不差。 川山岳倘若平日遇见这等骑兵,他一定会跃跃欲试,想要高手过招,和对手拼斗厮杀一番,遇到了像样的对手那才过瘾呢! 可是今日他已经是残兵败将,遇到这等凶悍的铁骑,那简直是灭顶之灾,眼见对手的铁骑碾压而来,川山岳自己挺身上前,手中握着长槊号令残兵且战且退。 这一番厮杀,西北军军心早就溃散,敌人给予的又是巨大的压力,这一番碾压过后,川山岳豁出了命才冲出包围,这一番仓皇失措的逃遁,待到后面追兵的距离稍远,他缓过劲儿来一清点人马,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只有寥寥数百人了。 如此惨败,让他瞬间崩溃,他骑在马上,整个人一口气没有转过来,迎头就从马上栽了下来。几名护卫慌忙下马将他扶住架起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口中来血,整个人完全萎靡,哪里还是当初那赫赫威风的大将军? 护卫们倒是忠心耿耿,将他架在马上一路逃遁,经过了整整一个昼夜才遁回黄州附近,而此时的黄州却已经完全不是西北军围城的架势了!黄州城戒备森严,黄州城外面,南府军的铁骑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一般,竟然抢在他们前面已经将黄州外面西北军的军帐全部扫空,而且大军竟然一路向南,如同滚滚洪流一般,真是气吞万里如虎啊! 护卫们不敢在官道上前行,只敢将川山岳架在一处密林之中,这几天的奔袭,口粮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等场景真是走投无路。 还好,川山岳一番颠簸之后,整个人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身子骨儿的毛病也缓和了,等他完全清醒过来,一问周围的情况,发现黄州已经天翻地覆,辽东的情形不知道,但是滚滚如洪流的南府军大军赫然直奔雁门关而去,此时的他和宋乃峰已经完全失去联络,如此情形,宋乃峰能否守住雁门关? 川山岳虽然不是谋士,但是他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作战经验十分的丰富,见到此情形,他微微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原委,当即勃然道:“不好,陆铮狡猾,他……他……他……要攻雁门关,他……他要对王爷动手!” 一念及此,他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这一次宋乃峰的手笔他可是清清楚楚呢!宋乃峰从西北对辽东用兵,表面上是川山岳当先锋,实际上他是用川山岳已经自己手中率领的几万人马来虚张声势罢了。 他用这种手段将南府军的主力吸引到黄州附近,而后宋乃峰真正的王牌在连山,秦业嗣兵出连山,直接进攻辽东腹地,在猝不及防之下,辽东必然守不住,结果 陆铮在辽东必然惨败。 宋乃峰的这个谋略不可谓不高,就在几天之前川山岳也觉得宋乃峰这个谋略简直是无懈可击,无法可破,陆铮就算是天神下凡,这一次估摸也要栽在西北军的铁蹄之下。 因为辽东本就是西北军的后花园,王爷在多年之前就觊觎辽东,对辽东的研究布置长达二十多年,所谓十年磨一剑,关键时候长剑出鞘,还能不一击中敌? 可是现在川山岳的信心已经有些动摇了,因为他自己刚刚遭遇惨败,再看黄州的巨变,然后他猛然想到雁门关,甚至想到了并州,这些念头转过之后,他才意识到,宋乃峰可以有妙计,陆铮却也能将计就计,如果这一战西北军赢了,宋乃峰自己被陆铮打死或者活捉了,结局是谁胜谁败? 现在的西北军甚至整个陇右,宋乃峰是灵魂人物,如果宋乃峰一旦出事儿,西北军必然分裂甚至溃散。宋氏后继无人啊,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还根本担不起这副担子呢! 川山岳思绪纷飞,越想越怕,他对左右道:“陆铮此獠着实狡猾,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王爷只怕也未料到此獠有这等狡猾的手段,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豁出一条命去快速的赶到雁门关,不管怎样,要把消息传递给王爷,让王爷早做准备,如若不然,我们陇右这一次危矣!” 川山岳这一言完毕,整个人立刻振奋起来,和之前完全脱胎换骨了一般,左右护卫们瞧见了都啧啧称奇。 川山岳道:“尔等无需奇怪,我川山岳此败是小事,那是我自己无能,可是这一次如果王爷遇险,我西北军大局被撼动,那才是真正的天要塌陷呢!如果能避免这等灾祸,我川山岳就算这条命丢了也值得……” 川山岳一言到此,当机立断的让手下的士兵脱掉铠甲,只留贴身兵刃,全部轻装,而后趁着夜色养足马力,将人员精简到一半,保证一人两匹马,而后迅速策马快奔雁门关。 他这等装束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来去如旋风的马贼,对他来说快速回到雁门关便是第一要务,除此之外,其他皆无关紧要,哪怕是这一队人马全部死光,只剩一人能够入关报警,川山岳也觉得值得了! 章节目录 第792章乐极生悲! 川山岳毕竟是西北猛将,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也绝非浪得虚名,其人看事情还是看得相当准确的呢! 关键时候,他即使累累如丧家之犬,但是需要他救主的时候,他绝对没有任何含糊,不得不说,这一次宋乃峰能够逃命,他绝对是头功。 川山岳兵败黄州以东,南府军突然横扫西北军在黄州外的所有营帐,而这个时候宋乃峰人堪堪回到雁门关。雁门关雄关漫道,易守难攻,这里有三万人马拱卫宋乃峰的安全,这等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呢! 宋乃峰大康第一猛将不是白来的,他不可能不防备自己的安全,从并州到雁门关而后到黄州这一线,他一共安排了十万人马。 就这十万人马,也可以和陆峥对垒了,所以他心中稳固得很,虽然川山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消息,但是他相信,这一次自己对辽东用兵,结果一定会大获全胜。 “辽东是我觊觎了一辈子的地方,我宋乃峰最早就是从辽东起家的!陆峥小儿是个人才,不过他选择在辽东立足,自以为高明,殊不知在我眼中,他就是冢中枯骨而已!”宋乃峰志得意满的道。 他这一说,手底下的众多将领谋士们都齐齐凑上来附和,各种拍马屁,真可谓是马屁如潮,这一次他的亲信核心几乎都派到连山去了,随行众人多数都是这些年他养的那些门客,王府之中门客众多,很多门客自从入了王府之后,就鲜少有机会能和宋乃峰这个王爷见面呢,因而这一次机会他们都倍加珍惜,哪里还不抓紧时间阿谀奉承? 这时候又有飞鸽传书到了,秦业嗣飞鸽传书,大军从连山出发,一路横扫辽东平原,辽东东边的五个州府全部被西北大军踏平,今天大军分三路合围辽东东部最后重镇洞州,拿下洞州之后,便直接打开了通向盛京的通道。 谋士唐平凑上来道:“王爷,洞州明天就能拿下,这个时候陆峥应该在盛京才回过神来,不过整个辽东的南府军已经被完全切割,大军在黄州一带,盛京空虚是必然。秦将军十万铁骑压过去,陆峥盛京根本守不住。 哎,结果可能只能飞逃到山东,从此辽东易主,大康朝最终只剩山东一隅之地了,这着实凄惨得很呢!” 另外有谋士立刻道:“陆峥此撩其实不是浪得虚名,他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和我们王爷为敌。他得罪王爷,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在我西北铁骑的横扫之下,辽东估摸着在十日之内就要飞灰湮灭了!” 议事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的融洽,大家的情绪都相当的轻松乐观,宋乃峰的心情也非常的好,他大声道:“好了,这里的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重新换个地方谈话,今日设宴风轮阁,我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宋乃峰设宴,那气氛更是融洽得很,前方来的飞鸽传书让他心中大定,所以宴席一开始,他举起酒杯便道:“今日我们设宴,我这第一杯酒就敬正在辽东平原征战,即将要凯旋的我西北军的将士们!这一战我们对辽东用兵,他们居功甚伟,而我们一旦拿下了辽东之后,这大乾朝的江山将会得到根本性的稳固,从此以后这天下就是大乾的天下了,大康已经成为过往烟云,成为历史尘埃,我大乾朝当兴啊!” 宋乃峰这番言辞说出来极其的志得意满,此时此刻,他看着周围的谋士、将领们,只觉得这整个天下都已经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要飘起来一般。 他的兴致高,手底下的人兴致自然更高,一时众人都开怀畅饮,辽东战局的事情大家几乎都不再提及,俨然是辽东大局定下,宋乃峰称霸天下,西北铁骑横扫四方了呢! “报!”忽然一声刺耳的叫声响起,一名健硕的城卒穿着铠甲,人如旋风一般不管不顾的冲出宴会现场。 宴会厅的气氛瞬间被凝固,所有人从两旁让开,这城卒一路直奔到宋乃峰的座前,他跪在地上,大声道:“王爷,不……不好了,不……不好了,城下川……川山岳将军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 宋乃峰眉头一挑,豁然站起身来,道:“川山岳回来了?这么快?那你们城防放人入城啊,怎么?人马很多你们不敢放吗?” 唐平在一旁道:“王爷,我们雁门关防御森严,多有规矩,遇到了大股骑兵的确得防备一些,川山岳的西北铁骑人多势众,守城的校尉拿不准主意,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王爷可以让大军现在外面扎营,让川山岳进城议事才妥当!” 唐平这一说,谋士们都纷纷附和,战时不比平时,遇到了任何事情都需要小心谨慎,川山岳突然回防,这本就很意外,所以众人都不建议让大军入城! 然而和众谋士相反,宋乃峰身边的众多武将们则是要求让大军立刻进城,不容有任何怀疑,川山岳在军中地位高,人缘也颇为不错,在关键时候谋士们要谨慎,倒是让其很多袍泽看不下去呢! 宋乃峰心中转过念头,觉得川山岳是他的心腹爱将,再说西北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中间也断然不会有什么诈呢,他心中想到此处,便欲要下将领,他一眼看到面前的这传令城卒,见这城卒一脸的古怪,瞧上去特别的滑稽,他心中不由得一动,道: “尔等要说什么但说无妨,还有军情瞒报,小心军法从事!” 这城卒立刻跪下,头叩在地上道:“王爷,川将军回来不过带了寥寥几人,而且是马贼装扮,我们校尉分辨不清其面容,不敢轻易下决断,然而大人又惧怕耽误军情,故而不得不让小的过来向您禀报,还请王爷决断……” 宋乃峰眉头皱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的淡去,他双目倏然泛起寒光,喝道:“区区数人?马贼装扮?川山岳的三万人马那可是我西北军精锐,难道……” 宋乃峰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妙,他豁然站起身来,道:“走,放他们进来,大家到广华殿议事!” 川山岳一路飞奔,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夜色中赶到了雁门关,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豁出了命,这一路的艰辛和困苦不能言表,他几乎是爬到了宋乃峰的议事厅,他到了议事厅,抬头看向周围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宋乃峰的身上,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言语能力,不知过了多久,他“哇”一下,像个小孩子一般嚎头大哭起来。 “王爷啊,川山岳该死,某中了陆铮小儿的奸计,从黄州以东一路逃遁,手中的人马死伤殆尽,我数万子弟兵,现在已经完全……完全没了……”宋乃峰道。 川山岳愣了一下,豁然将面前的几案掀起来,勃然道:“三万人马全没了?你……你……你川山岳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我?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混蛋拉下去砍了,我西北军三万铁骑,那可都是百战精锐,就算不是铁骑,哪怕是三万头猪,陆铮的骑兵要杀也杀不完啊!就你川山岳这等蠢货,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把本王的脸都给丢尽了!” 宋乃峰忽然发火,雷霆万钧,手底下的亲卫们不由分说,直接扑向了川山岳将其抓了起来,川山岳用力挣脱束缚,大声道: “王爷,川山岳就算是万死,眼下您也不能杀我!王爷,川山岳不管不顾,从黄州一路跑死三匹马来见您,除了让王爷看脑袋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请王爷速速离开雁门关,越快越好,这一次王爷您谋算辽东,陆铮小儿却也在谋算王爷您啊! 这个时候,南府军超过十万铁骑已经要兵临城下了,按照他们的脚程,最多明天午时,大军就要到雁门关外,王爷,一旦如此雄兵遽然而止,雁门关就算有险要可守,估摸着要难以防御住啊!王爷,我川山岳死则死矣,我川山岳这条命如果能扭转眼下的危局,那一切都值得了!王爷啊,陆铮小儿奸诈狡猾,不是易于之辈,您要取他的辽东,他则是要取王爷您的性命啊!” 川山岳声泪俱下,他这番话说完,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宋乃峰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嘴唇掀动,支支吾吾半晌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恰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警戒号角声,城外的斥候迅速的进城,斥候直接将军情禀报上来,情形川山岳说的一五二至,皆是南府军忽然大军压境,整个雁门关三面城池被突如其来的大军围住了,水泄不通! 这帮围城的兵士们极其的彪悍,竟然趁着夜色便开始攻城,他们攻城的手段显然是有备而来,攻城车,檑木投石车,云梯等等一应俱全,趁着夜色,他们已经和守城的军士交上了手呢! “这么快?”川山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豁然站起身来道:“王爷,为今之计,您就算要取川山岳的性命,川山岳要不得不当机立断,要请王爷立刻后撤,雁门关我川山岳拼死来守,王爷您不能有任何犹豫,得趁着今夜的机会就要迅速的撤退!” 这个时候,示警的号角已经从三个方向都响了了起来,很显然三个方向都在告急,敌人来得突然,来得太急,变化生于肘掖之间,雁门关的守军瞬间大乱,议事厅则是完全炸开,场面瞬间失控了…… 章节目录 第793章兵临城下! 雁门关的突变发生在肘腋之间,可以说在此之前,宋乃峰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示警,现在危机说来就来,不得不说,这一切来得太仓促。 川山岳三万人马只得几十骑逃回,这背后的原因细思极恐,而当雁门关杀声四起,对手趁着夜色便开始叩关的时候,宋乃峰也意识到了局面恐怕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川山岳叩首在地,大声道:“王爷啊,到了这一步您要当机立断了!您的计谋万无一失,可陆峥小儿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在辽东不能和王爷您相抗衡,便孤注一掷,直接兵出辽东,直扑雁门关并州,甚至可能一路兵锋指向中原,王爷啊,陆峥此獠的阴险狡诈可不容小觑啊,您想想之前我们在中原围捕此獠,谁能料到他忽然舍弃两河,兵锋直指辽东?” 唐平在一旁道:“是啊,是啊,陆铮着实狡猾,咱们不能不防啊!这一次王爷神机妙算要取他辽东,陆铮自知辽东不能保,因而放弃辽东,将全部骑兵调到黄州一线,而后攻雁门关,走并州,重新入关,将辽东和陇右全部让出来,这也不是不可能呢! 今日雁门关四面告急,肯定是来敌汹涌,而且对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个时候咱们在没有摸清对手虚实之前,王爷还是先退一步,如此方能策万全!” 宋乃峰脸色铁青,模样难看到了极点,他睥睨四方,冷冷的道:“雁门关自古是要塞,号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西北军拥有三万铁骑,三万人守这一个关口都守不住么? 我宋乃峰征战一辈子,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不至于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所有人的人都给我听着,今日这一战死战到底,死守雁门关,谁轻言撤退者,杀无赦!” 宋乃峰说完,“唰”一下从腰上抽出一柄长刀,他将长刀举过头顶,而后狠狠的劈下来,他这一劈之力真如泰山压顶一般,面前的几案“轰!”一声四分五裂,全场人吓得面如土色,个个不敢再轻易多言。 宋乃峰杀气凛然,酒意也完全散去,当即他亲自率领众将率兵到关口,硬是将关口的局面给稳住了。 一夜暂时稳固,第二天清早,雁门关外的雾气刚刚散去,众将从关口城墙之上远眺,这不看则罢了,这一眼看过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马,南府军的旗帜插得漫山遍野都是。 人多,攻城器械也非常的完备,不仅如此,从对手运动的态势来看,他们显然已经有小股军队准备从险要之处悄悄的越过雁门关,似乎是要偷渡入关之后,对整个雁门关形成四面合围,甚至可能是要关门打狗呢! 雁门关着实很险要,但是雁门关也非常的小,就这么一处弹丸之地,双方汇聚如此多的兵马,不说别的,就说陆铮真要困死雁门关也是绝对可能的! 还有,雁门关也并非固若金汤,因为除了雁门关之外,还另外有几条十分险要的山路可以入关,平常那些路都是给南来北方商人和马贼给把持住的,现在南府军完全已经将这些路抓在了手中。 所以,这般死守雁门关,等待南府军大军不断的渗透入关,那情形将会更加的没有办法挽回,到那个时候,局面将更加危险。 川山岳心中没有主意,关键时候唐平将他拉到一边,道:“大将军,事已至此,眼下就只有你能办这件大事儿了!无论如何王爷也不能留在雁门关了,大将军不管用什么办法,您都要把王爷带走,越快越好,如若不然,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川山岳眉头一挑,道:“雁门关守不住,可是要撤……” 唐平冲着他点点头,他知道川山岳的意思,那就是如果雁门关众志成城,凭眼下这三万人马还能和对手一战,毕竟这里是战略要地,不是等闲地方。 而且雁门关小,攻城的一方就算实力再强大了,他们的兵力不易展开,兵力不能展开,对守城的一方则有利,至少在几天之内,雁门关可以保证不丢。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川山岳要把宋乃峰带走,那肯定要带走至少一万多人马才能策万全,那样一来,雁门关必然兵力空虚,而且士气会迅速低落,按照目前的敌我态势,对手势力如此强大,雁门关肯定会速败,这对整个战场大局而言将是巨大的损害。 唐平用力抓住川山岳的手,道:“只要王爷能平安,所有人死光了都值得!雁门关我们守,王爷必须走!如若不然,我们西北军一旦群龙无首,便要成为待宰羔羊,你我都将死无葬生之地哇!” 唐平平常就是一个马屁精,可是此时他这番话说出来大气凛然,让川山岳感受到了极大的分量,唐平的话道出了现在西北军的根本。 西北军的灵魂就是宋乃峰,如果宋乃峰有什么三长两短西北军就完蛋了,所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宋乃峰必须安全,如若不然,西北军就算拥有再多的人马,都将要灰飞烟灭! “我知道了,唐先生,我立刻去见王爷!”川山岳不迟疑,直接进入到宋乃峰的营帐,他跪在地上,道: “王爷,川山岳本是戴罪之身,某兵败之后就准备了结这一命,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想着把我这条命留给王爷,王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某恳请王爷先退雁门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铮此獠来势凶猛,其心思极其的狡诈狠毒,王爷啊,关键时候不要意气用事了!” 宋乃峰眉头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了?你怕了吗?我宋乃峰这一辈子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敌人没有杀过?你当这雁门关之战算个什么?这等烈度的守城,和我当年根本没有办法比呢! 川山岳啊,川山岳,你也算是西北军的猛将么?你可知道对手越是来势汹汹,我们越是不能退缩,不能认怂!这个时候我们不挡住他们,不杀住他们的气焰,他们将会更加的可怕,过了雁门关,兵锋指向并州,那是一马平川,南府军将会彻底疯起来。 所以,现在挫敌锐气是第一要,守住雁门关,能守住十天,这战局就会生变,嘿嘿,陆铮小儿要和我赌命,我宋乃峰一条老命还怕他不成?行啊,现在来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宋乃峰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宋乃峰说完,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中透露出一抹极其狠辣的劲儿,川山岳黯然叹了一声,道:“王爷,您当年之勇末将岂能不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这局面您再涉险那是置我们西北军数十万将士于不管啊!所以,王爷,我川山岳今天这条命没准备要了,现在我只想干一件事,那就是带着您,不惜一切代价退,此时不退,再没有机会了!” 章节目录 第794章冒险犯上! 川山岳跪在地上,目光盯着宋乃峰,双目炯炯有神,宋乃峰眉头微微一皱,冷冷的道:“怎么了?听你的口吻这雁门关还要成为我宋某人的葬身之地了么?” 川山岳道:“王爷,您千万别说这话,我川山岳这条命就是留给王爷您的!谁想要王爷的命,那得先从我川山岳的尸体上踏过去。现在危急时刻,没有什么好说的,王爷只要离开雁门关,我西北军依旧占据主动,依旧横扫辽东,王爷啊,我西北军二十多万将士都担心王爷的安危,您的安危大于天,大乾朝能否一统天下,没有王爷您的平安那都是空中楼阁,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呢!” 宋乃峰道:“哼,我宋乃峰这一辈子征战从来没有贪生怕死过,此战到今天,本王才觉得劲儿来得正好,啧,啧,好一个陆铮,本王终究还是小瞧了他,这小子敢于豁出命,在生死存亡时刻,他竟然能有这等勇气,了不得啊,了不得!看到他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有这等勇气!” 宋乃峰豁然大步出门,他抽出腰间佩剑,用剑指着前方,一字一句的道:“我宋乃峰和陆铮是好对手,这一战我意已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尔等不要再多说了,川山岳,我命你为守城总将军,记住了,人在关在,关亡人亡,你知道吗?” 宋乃峰这话说出来霸气十足,他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睥睨之间自有一股王者的气度,其一言九鼎,杀伐决断,毋庸置疑。他这几句话便一锤定音,容不得任何人再有质疑。 川山岳黯然而叹,万般无奈只好领命亲自率兵上城督战,战况极其的惨烈,南府军如同蚂蚁一般的往雁门关杀过来,他们准备充分,战力强悍,器械充足,更重要的是悍不畏死。 西北军虽然彪悍,但是他们压根儿没有想到南府军会如此凶猛的攻城,更重要的是西北军长于马战,在辽阔的平原之上,他们骑兵展开,奔袭冲锋是强项。让他们固守城池反而暴露出很多弱点,这一来南府军虽然不占地利的优势,但是优长方面反而是以长攻短,川山岳自己又新败,而且他心中一直担心宋乃峰的安危,满脑子都想万一雁门关守不住那该如何是好?恐怕到那个时候,陇右集团会因此完全溃败,那样的话他川山岳死了也将是罪人了。 一天的艰苦守城,守城的兵丁狼狈不堪,宋乃峰更是疲惫不已,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宋乃峰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下面铺满的密密麻麻的尸体,他的一颗心不断的下沉,内心悲观到了极点。 他是看出来了,这一次南府军是铁了心要攻下雁门关,辽东不管打成什么样子,南府军的主力决意出关是必然。因为这样放眼望过去,但凡是有灯火的地方便时南府军营地的所在,黑夜中,灯火阑珊最好看,以他带兵的经验来看,南府军足足拥有十万人马还要多。 雁门关绝对守不住,这是川山岳的判断,如果雁门关守不住……川山岳不敢往下想了。 唐平冷不丁的凑到他的身后,道:“川将军,你是大将军,我大乾朝在生死危机时刻,有时候需要您当机立断!眼下谋士和武将们我都联络好了,大家都听你的,我们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永远的效忠王爷,要保证王爷的绝对安全!” 川山岳心中一阵烦躁,倏然扭头道:“唐先生,你们的所想难道不是我的所想么?为今之计,王爷如此坚持,我能怎么办?” 唐平道:“将军,王爷的饮食起居皆是有人安排,今日王爷晚上喝酒有些多,这个时候昏昏欲睡了,等王爷睡着了,将军可以立刻点兵率领精兵从关后面直接撤退,守城的事情留一万士卒足矣。只要保证王爷安全,其他的人就算死光了都值得,您说是不是?” 川山岳双目倏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他扭头看向唐平道:“好个唐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犯王爷,我告诉你,你这等……” 唐平压压手,道:“将军,这是为了王爷好,也是为了我大乾朝的江山社稷好!将军你自己说过,你这条命是留给王爷的,我唐平虽然庸碌,但是也是数十年累受王爷之恩,到了这一步,我唐平早就不想还能活着回去,既然这样,只要王爷平安,就算我唐平犯下杀头之罪也无妨! 你我都是男人,此时此刻关乎江山社稷,其他的念头都是多余,还用得着婆婆妈妈吗?” 川山岳心念电转,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冲着唐平深深一拜,而后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唐先生在王府这么多年一直不显山露水,以前川某人对唐先生多有轻视,甚至多有不敬。这一次我川山岳方知唐先生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废话了,只要王爷睡下,我点一万精兵迅速撤离雁门关,两天之内我火速赶到并州,在并州组织城防! 事已至此,其他的安排也全凭唐先生了,辽东之局我们暂时可以调整,并州的城防现在必须要严守,如若不然,我们可能还会被动!” 唐平用手捋了捋颔下的几根稀疏的胡须,道:“这一点你放心,我已经给秦业嗣飞鸽传书,让他立刻回攻黄州,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黄州!另外,并州那边,我已经给陇右发了急报,让陇右调兵到并州救援,这一次两位公子争先恐后,我相信凭两位公子的亲自主导,并州一定能够防御坚固!” 川山岳听唐平将诸办事情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心中便再也没有疑虑了,再说宋乃峰用了晚膳,回到住处认真的研究守城的战局,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着实难以坚持。 丫鬟和侍妾进来小意的扶他休息,上了床之后,他直接沉沉睡去,而这个时候川山岳已经主动行动,将宋乃峰装进了马车之中,让几十名精锐骑兵拱卫,他自己则连夜清点一万余精兵,直接从后门入关,入关之后不做丝毫停留,策马扬鞭,直接奔并州。 宋乃峰此行虽然只有一万人,不过他所有的士兵皆是一人配两匹马,不顾黑夜,狂奔一天一夜,奔了两百余里,第二天清早,宋乃峰才怏怏醒过来,他一醒过来,发现周围的环境大变,不由得勃然变色,川山岳快步走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川山岳我的错,让王爷离开雁门关是末将的主意,您要杀要剐,等打完这一仗都可以! 王爷啊,眼下我们要守的是并州,两位公子在陇右听闻王爷遇险,已经从陇右将兵调往并州,并州的城防一定最坚固,我们在并州挡住陆铮,而后让秦业嗣从后面进攻黄州,只要攻破黄州,而后西北军前后夹击,可以重新对陆铮形成合围,如此一来,嘿嘿,陆铮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了!” 宋乃峰脸色极其阴沉,他用手指着川山岳气得浑身发抖,良久,他勃然道:“来人啊,把川山岳给我拖下去砍了!此獠竟然敢以下犯上,敢冒犯本王,罪该万死,杀!” 宋乃峰这个“杀”字出口,真是一股杀气凛然,这等气势让所有人都齐齐色变,众多将领纷纷跪下,一个个哀求宋乃峰,让他万万不可在此时杀人。 川山岳怡然无惧,他环顾四周,道:“我川山岳跟随王爷一辈子,我这条命早就是王爷的了,今天我能以一条命换王爷得以平安,我死而无憾!来,来,我这头颅砍下去不过碗大一个疤,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 川山岳豪气干云,这一下跪地求免者更多,宋乃峰冷哼一声,道:“你想死么?本王就偏先不让你死,来人啊,把川山岳给我拖下去,给我装入囚车,大军随我一同回并州!” 宋乃峰没有挥刀杀人,可是他的心思却已经不能再平静了,川山岳犯的错误太大了,大到要动摇这一战的胜负。 按照宋乃峰的想法,他亲自在雁门关督战,他想拚光所有人,至少让陆铮十日无法建功,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陆铮的攻势衰竭,而这个时候秦业嗣已经在辽东大闹天宫,将局面完全稳住了! 秦业嗣一鼓作气,猛攻黄州,只要他拿下黄州,宋乃峰同时在并州的防线也已经从容的构筑完成,到那个时候,宋乃峰再突围,哪怕只带几千人回到并州,陆铮都必然失败。 陆铮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想到的这个策略也着实出乎宋乃峰的意料,但是宋乃峰并不认为陆铮这样的策略是对的!他有信心让陆铮的一切算计都化为泡影,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想法竟然被川山岳等人给破坏,川山岳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是用非常手段将其带离了雁门关,这一下局面了紧张了,他的所有想法都变得没有办法实现了…… 章节目录 第795章雁门关大捷? 雁门关是天下雄关,是中原和辽东之间最重要的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是雁门关的特点。 宋乃峰乃名将,当他知道陆铮的目的之后,其实心中已经对接下来的战况做了很多推演,根据他的推演,陆铮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会凶多吉少。因为西北军的强大是必然,而且陆铮放弃辽东,不啻于是孤注一掷,陆铮的大军经不起波折和耽误,只要能在雁门关将陆铮挡住,秦业嗣在辽东纵横排阖,顺利拿下了黄州之后,南府军就会陷入最大的被动。 但是宋乃峰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妙算败在了下属对他的忠心上面,雁门关只要有他宋乃峰在,所有人都不能安心,实际上,现在整个西北军宋乃峰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是毋庸置疑的头面人物,几乎所有人的命运都和他紧密相关,在这样的情况下,局面也因此变得难以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陆铮小儿总能不死,上天待他不薄啊!”宋乃峰喃喃的道,言语之间他尽是遗憾。 川山岳终究没有被砍头,事已至此,宋乃峰也只能接受眼下的局面,对他来说,并州防御和黄州的围城这两战忽然就变得非常的关键了。 “传我将令,让雁门关给我抗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抗住!”宋乃峰冷冷的道:“雁门关的人就算死光了,只要能竭力挡住南府军三五十日,我们这一战依旧占据主动,否则形势会变得扑朔迷离,我们的压力会变得空前巨大! 辽东是广袤的平川,地域广阔,这里是我们骑兵征战天然的战场,但正因为地域辽阔,这里也是我们大军的汪洋大海,陆铮此人,年纪轻轻,竟然能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而且能够如此果决果断,扬长避短,此人着实不一般啊!” 宋乃峰一路南下,入了并州,并州城早已经陷入了高度的紧张之中,并州是连接陇右、辽东和中原三地的要津,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陆铮如果要进攻中原,或者兵出陇右,并州是他必须要越过去的关隘。 按照宋乃峰的布局,这一次大军用兵辽东,他将主力超过十万人马的铁骑调拨给秦业嗣,让秦业嗣走连山入辽东。而他自己则率领六七万人马,其中川山岳率领三万余人马兵锋直指黄州,雁门关还有三万多人马,并州留守不过两万人。 按照这样的布置,入辽东十万骑兵,在辽东之外,宋乃峰布置了八九万人,这样的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不管陆铮怎么用兵,肯定都会很被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陆铮在黄州附近诱敌深入,先将川山岳的几万人马鲸吞,而后果决果断,迅速用兵雁门关,雁门关告急之后,川山岳为了保宋乃峰,竟然放弃城防,一下让雁门关的几万人马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这两步失算,宋乃峰在并州重整军马,并州能用的兵不过四万人左右,这四万人马中还有很多都是伤病在身,甚至是不堪大用的老卒。 宋氏兄弟倒是在心急火燎的从陇右率兵过来救援,但是从陇右过来路途遥远,宋氏兄弟之间彼此又有龃龉,什么时候援兵能到还未为可知呢! 宋乃峰和众将现在目光都聚焦到了雁门关,所有人都只希望雁门关的守军能够多坚持一些时日,如此这般,宋乃峰才能有喘息的机会呢! “报!雁门关急报!” 忽然有急报到了,斥候扬鞭策马,入城之后大喊道:“雁门关大捷,南府军被我大乾铁骑战败,伤亡惨重!” 入城的急报一喊,全场沸腾,并州士气大涨。 川山岳听闻手下禀报,大喜过望,顾不得穿甲便迅速的直奔宋乃峰的营帐,这个时候报捷的斥候已经在领赏赐,全场的文武官员们都个个笑逐颜开,现场的气氛非常的轻松。 宋乃峰看上去兴致也很高,他面带微笑,环顾左右,道:“陆铮啊,陆铮,这些年我们西北军未对其用兵,他真当自己是大康的救星了,这一次我们的大军已经席卷辽东了,他无家可归了,这个时候兵败雁门关,嘿嘿,我都替他担心啊!” 宋乃峰这一说,全场都哈哈大笑,立刻便是马屁如潮,一番马屁过后,宋乃峰摆摆手道:“好了,今日也没有是事情好议了,尔等都先散了!对了,川山岳留一下,本王要和你说说话!” 所有人都走光了,川山岳战战兢兢的走到宋乃峰面前,他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要杀我的头,要杀要剐随您的!这一次我败惨了,丢了您的脸,我川山岳死而无憾!” 宋乃峰皱了皱眉头,过了很久叹了一口气道:“川山岳啊,你知道我一直重用你是为什么么?你和陆铮对垒,对上一次输一次,我还用你,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但是我用你啊,是因为你屡败屡战,从未畏惧服输,你知道吗?” 川山岳咬了咬牙道:“王爷,末将和陆铮仇深似海,岂能畏惧他?不仅不畏惧他,而是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亲自砍下他的头颅。 我承认陆铮此獠是个厉害角色,凭我川山岳的本事可能永远都无法和其匹敌,但是我川山岳跟着王爷您,我坚信王爷一定能打败他,一定能让我这个愿望变成现实呢!” 宋乃峰轻轻点头,又是一声长叹,道:“川山岳,今日的事情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你和我两人是从雁门关来的,你觉得今日斥候所报有几分真实?陆铮这一次出兵可不是畏畏缩缩啊,他是精锐尽出,而且装备精粮,攻城器械完备。在这样的情况下,雁门关的守军能够大捷?恐怕你我二人在雁门关也做不到这一点吧,这等情形,雁门关能多守三五天都是莫大的幸运了,岂能有其他奢求?” 川山岳脸色一变,脱口道:“王爷,您说雁门关的守军在谎报军情?他们……” 宋乃峰摇摇头,道:“谎报军情倒也未必,这是唐平故意为之,他是将反话正说,斥候报捷,其实是雁门关城要破了!如果唐平直接来报实情,眼下并州的情形他知道,并州必然惊慌失措,人心惶惶,一旦那样,并州可能也和雁门关一样,几天功夫就会丢掉。 唐平是个有心人,他将军情反报,可以瞒住其他人,怎么能瞒住我?川山岳,雁门关失守了!陆铮小儿这些年在辽东没有闲着,他手中握的这一支兵也绝对能算得是虎狼之师!我们西北军主力和其对垒可以分高下,就眼下我们手中的这些老弱病残,不是他的对手啊!” 川山岳脸色巨变,整个人直接瘫了,他目光呆滞,喃喃的道:“这……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实在是……实在是太突然……王爷,如此这般,我们并州该如何办?并州极度危险了啊!” 宋乃峰嘿嘿一笑,道:“川大将军,局面如此,你说怎么办?并州守不住,中原便是陆铮的兵锋所指,另外,陇右他也可以随便进入,我们西北军拥有一手好牌,可能要全部糟蹋掉,这一败,我们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啊!” 川山岳手中的拳头狠狠的握了握,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他道:“王爷,事已至此,末将来守并州,并州在末将在,并州没,末将死!并州城所有人的人,只要是我西北军中的人,我们绝不退一步,死都死在并州城头之上!” 宋乃峰嘿一声,道:“好,川山岳,我便将这个大将军交给你,你来镇守此城!并州不能丢,守住并州,拿下黄州,我们这一战还能翻身,否则我们此战之后,将彻底完蛋! 我西北军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也都在这一战,这一战我们都要豁出命去,谁也不能有退缩,知道吗?” 川山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王爷,末将不怕死,但是末将恳求王爷暂避风头,只要王爷去陇右,我川山岳用人头担住守住并州,王爷啊,您在并州城,全军上下,恐怕人人都顾虑重重,那又将可能是雁门关的局面啊!” 宋乃峰盯着川山岳,目光之中杀机浮现,过了好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和唐平都是一样的心思,唐平报喜不报忧,何尝不是要我退?可惜我宋乃峰这一辈子,手底下的门客众多,唐平此人我之前从未重用,现在看来,此人忠义多谋,只是我自己不知人善用啊!” 宋乃峰愿意退走,川山岳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即,他立刻出账召集文武官员,宋乃峰用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先回陇右,大抵是这一次出兵辽东欲要大捷,他回转辽东准备为出征将士庆功。 宋乃峰一走,川山岳便接管了并州的军政,此时的川山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他静静的等待,等陆铮亲率大军攻并州,西北军和南府军之间的这一场殊死搏杀走到这一步终于掀起了大高|潮了…… 章节目录 第796章父子和解? 宋乃峰离开并州无疑是无奈之举,因为他不希望雁门关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实际上,现在对西北军来说,宋乃峰是最大的主心骨,如果这一次对辽东用兵,宋乃峰亲自率领主力出连山。在黄州,雁门关和并州让秦业嗣和川山岳两人掌控局面,陆铮孤注一掷恐怕不会有今日这等奇效。 因为无论是秦业嗣还是川山岳,他们一定会死守雁门关,宋乃峰可以将西北军的战力发挥到最高的境界,南府军压力倍增,情形必然不同。 而现在,形势不断的超出宋乃峰的预判,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敢再守并州,这一次辽东用兵眼下的情形已经走向失控了。 离开并州,宋乃峰身边只带一个贴|身谋士,此人姓朱名恩,中原人士。朱恩和唐平一样,在宋家的门客中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此人却是颇受宋乃峰重视,寻常宋乃峰遇到大事都喜欢找他两人一起商量计谋,这一次宋乃峰其他的人都不带,就只带朱恩一人,由此可见这谋士着实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朱先生,对辽东用兵我自以为稳操胜券,为何你当时就觉得我未必能成呢?纵观这一次用兵,我仔细思忖,倘若我在一些关键要点之上没有屡屡出错,任那陆铮有千般,万般本事,这一次恐怕也是千难万难,可是……嘿!我宋乃峰这一辈子征战四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憋屈过,我占尽了上风,现在却自己要退,我几十万雄兵,竟然不能发威,这等感受真是从未有过。”宋乃峰喃喃的道。 朱恩淡淡一笑,道:“王爷,陆铮非常人,此人思虑行事更不按常理,王爷您现在马后炮的思忖,觉得自己很多地方思虑不周详,殊不知,倘若王爷您思虑周详的时候,陆铮兴许又在另外的地方设计用谋了,王爷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恩顿了顿,道:“陆铮善于用兵,其更善于扬长避短,就南府军而言,其兵力恐怕不如王爷,其战力也不是王爷之敌,但是陆铮手中拥有天下最强的悬镜司。悬镜司是何等厉害,王爷难道不知道么?所以,王爷要对辽东用兵,恐怕您的念头刚刚动,悬镜司便已经知晓了消息。 至于王爷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在正面佯攻,主力走连山入辽东等等,这些消息陆铮绝对第一时间知晓了! 相反,陆铮怎么用兵,于王爷来说知之甚少,川山岳在黄州附近吃大亏,归咎其原因,那不过是他自己是瞎子聋子,瞎子聋子遇到了陆铮这等眼观四方,耳听八路的孙猴子,焉能不败?” 朱恩语气平淡,其对战局的看法和眼光却非常的独到,与众不同,宋乃峰听在耳中,不由得暗暗点头称是,他道:“朱先生所言着实发人深省啊,说一千,道一万,我终究还是小瞧了这小子,陆铮小儿果然不凡,不凡呐!” 宋乃峰十分感叹,他微微侧头,眼睛看着天空,今日的天气特别的好,天色无比的高远,宋乃峰内心忽然生出无穷的哀伤,轻轻的摇头道:“我宋乃峰纵|横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后继无人,朱先生,你瞧瞧这姓陆的小儿,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可是行事却比我纵|横了一辈子的老江湖也不弱,这等才俊为什么我宋氏一门就没有? 我宋氏一门自古便有家训,到我宋乃峰这一辈,诗书传家从来不敢忘记,我宋氏儿郎,自幼年便入学,饮食起居,行为做事皆有严厉法度,然而……子孙多庸碌啊,宋氏一门倘若我西去,该如何能自处?” 宋乃峰多愁善感,提到了自己宋家最关窍之事,朱恩听在耳中,不好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乃峰斜眼看向朱恩,道:“朱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本王喜欢你么?” 朱恩道:“朱某驽钝,不知道自己有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另眼相看。” 宋乃峰哈哈一笑,道:“汝之才华高,在我王府之中才华能和你比肩者不在少数,单从才华论,本王赞你,但也并非离不得你! 汝真正让本王另眼相看者便是汝能口吐真言,能够每每都说中本王的短板要害,虽然常常让本王十分难堪,甚至偶尔会觉得分外恼火,但是事后细思,本王能有今日,亏得汝啊!汝便是本王的镜子!” 朱恩低头道:“王爷过奖了,朱某山野之人,常常不识礼数,另有心胸狭窄,很多事情但凡是眼睛见到,不吐便不快,因而常常冒犯王爷。也亏得王爷您开明贤达,不仅不责备朱某,反而对朱某多有关爱,另眼相看,朱某无他,唯有肝脑涂地以为报!” 宋乃峰道:“这些话就无需再说了,本王就只问你一点,那便是眼下我对辽东的用兵,关键已经在黄州了,秦业嗣不取盛京,回头攻黄州,拿下黄州,而后顺利入关一路追随陆铮主力,倘若能敢在并州附近双方决战,这一战西北军终究能大获全胜,朱先生以为如何?” 朱恩眉头皱起来,过了很久,他道:“西北军中,川山岳虽然号称是第一猛将,但是真正能打仗,擅谋略之人便是秦业嗣,这一次秦业嗣率大军入辽东,王爷对其委以重任,此人理应不辜负王爷所望。 然而,黄州之战还是有变数,朱某驽钝,着实不敢断这一战的胜负……”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黄州区区三四万人马,秦业嗣手中是我西北军十万勇士,秦业嗣举全部之力攻黄州,胜负难断?” 宋乃峰顿了顿,语气变得十分的不愉,道:“同样是守城,雁门关乃天下雄关,我西北军主力三四万人马,对手陆铮不过十万人马,雁门关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如此这般说来,南府军守城就一定强过我西北军甚多?抑或是这老天爷就是助着陆铮小儿?” 宋乃峰十分生气,言辞之间颇为恼火,朱恩脸色讪讪,然而言语之间并不示弱,他道:“王爷,话不能这么说,这为战之事,兵力多寡固然关键,但是双方对垒,先要选将! 陆铮为将对垒川山岳,那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川山岳虽然勇,可是哪里能是陆铮小儿的对手?雁门关之战,川山岳新败,其有挂念着王爷您的安危,其有几分心思是放在御敌之上的? 而黄州之战,守城的守将乃宋文松,三公子之善战天下皆知,关键是其对秦业嗣太熟悉,黄州又是高墙深沟,防备十分完善,秦业嗣虽然厉害,但是要想快速拿下黄州恐怕并非易事。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眼下的战局于王爷来说则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变,而对陆铮而言,其早就料定有这等局面,这也是他把三公子放在黄州,而且给他重兵拱卫的原因所在。 既然陆铮早就料定有这一战,王爷以为陆铮会不会有留有其他的手段?或者是他暗中还有其他的布置?” 朱恩这话一说,宋乃峰怔怔呆立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很久,他用力的一夹马腹,他胯|下的战马受力,立刻发足狂奔向前。 朱恩大惊失色,连忙催马跟上,一众护卫们也都不敢怠慢,纷纷打马跟着宋乃峰,本来徐徐前行的一队人马,忽然之间便是急速前行,这一通跑马,足足跑了百里路,宋乃峰胯|下的乃是一等一的汗血宝马,此时已经浑身湿透,然而依旧神骏无双,其他的护卫包括朱恩胯|下的战马,则一匹匹已然完全虚脱,连站立都颇为困难了呢! 宋乃峰收了马缰,哈哈大笑,他看向朱恩,道:“朱先生,本王老迈了,这一阵不过百里便有些乏了,倘若是二十年前,我这一阵可以直接奔袭到我陇右腹地,甚至还能横槊杀敌呢!” 朱恩道:“王爷,人生不过百年,于宋氏一族来说,到了王爷您的手中有今日的气象,宋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他们一定会无比的欣慰! 王爷,您既然一直都赞赏朱某,因为朱某肯说真话,那朱某今日再说一句话,王爷倘若能入耳,那便是宋氏一脉的大幸事。 王爷倘若不愉,甚至暴怒,那朱某也甘愿获罪,朱某这一辈子能有今天皆是王爷您所赐,此事到了今日,这里就只有王爷您和我二人,我思前想后,还是不吐不快!” 宋乃峰微微皱眉,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别吞吞|吐吐的绕弯子!” 朱恩道:“王爷,朱某以为宋家年轻一辈最翘楚之人唯有三公子!三公子和王爷您一样,也是人中龙凤,如果王爷能和三公子缓和关系,那这天下的事情将来就是宋家的家事。大乾朝将会彻底的取代大康,成为天下万民的希冀和期望! 王爷,此时此刻,西北军这一战无论胜败,倘若王爷能和三公子父子重新相认,这……” “不要说了!朱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么?”宋乃峰勃然变色,他斜睨着朱恩,脸上杀机逼人。 再看朱恩呢,他神色平静,古井不波,对宋乃峰这般怒火视若无睹…… 章节目录 第797章生死对垒! 熟悉宋乃峰的人都知道,宋乃峰是有逆鳞不能碰的,其中尤其宋文松这一块逆鳞碰不得! 宋乃峰为什么会造反?这一切都是拜宋文松所赐,宋文松归顺大康朝廷,将他宋乃峰置于了极其不利的位置,宋乃峰倘若不反,他便是大康不忠不义之徒,在那种情况下,宋乃峰没有选择,只能拥立龙兆炎,从而彻底和大康决裂,这件事让宋乃峰非常的丢脸,天下人都知道宋氏一门父子反目,宋乃峰为此誓要手诛宋文松而后快,所以,但凡那件事之后,宋文松便是禁忌话题,那是根本就不能提的话题呢! 朱恩在这个时候提到了宋文松,而且直言不讳的建议让宋乃峰主动和宋文松接触,缓和父子关系,他的胆子也着实够大…… …… 宋乃峰心结不能去,而此时的黄州却已经风云突变了,秦业嗣的大军压境黄州,宋文松到了需要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他在陆铮面前立下军令状,誓死守住黄州,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对手其实不是川山岳,而是秦业嗣的十万铁骑,这些西北军的主力从背后进攻黄州,宋文松需要的是扼守黄州门户,为陆铮兵出雁门关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和保护! 齐远志这几天几乎每一天都会上一次黄州城楼,黄州城墙之上,守军戒备森严,面对汹涌而来的西北悍卒们,他们毫无畏惧,士气高昂,硬是让西北军无法越雷池半步。 至于守将宋文松,他也亲自镇守在城楼之上,其有言:人在城在,人亡城亡,他宋文松誓要和黄州城共存亡! 一天征战过后,夜色渐渐的降临了,宋文松趁着这个功夫下城回到廨舍稍稍休息,齐远志毕恭毕敬的找过来,两人一见面,齐远志便道:“三将军,黄州要守住不是易事,纵然三将军您悍不畏死,亲力亲为恐怕事情最终也不能完全笃定,如此这般,三将军,我们是否能有万全之策?” 宋文松淡淡一笑,眯眼看向齐远志,道:“远志,你是一等一的谋士,我现在想问你一句话,如今你对陆铮此人如何看?” 齐远志微微愣了一下,神色颇为尴尬,沉吟了好大一会儿方道:“陆铮着实不同凡响,我齐远志这一辈子见过的人物不少,能和他比肩者绝对不多,这一次辽东之战打到今天这个程度是我之前从未遇见,我齐远志自傲一辈子,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其实坐井观天,嘿,很惭愧啊!” 齐远志低头无语,的确这一次他从最开始对陆铮的误解便很深,他思忖问题遵循常规,可是陆铮偏偏就没有走常规的路子。 陆铮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死守辽东,他让宋文松守住黄州也根本不是针对川山岳的,而是陆铮自己的大军一旦全部入雁门关,辽东易主之后,黄州反而是陆铮的后面了,陆铮的本意是要让宋文松帮他断后呢! 任谁从一开始也想不到陆铮对辽东战的构想如此不可思议,这等构想不遵循常规,从一开始便舍弃辽东,而且为此设谋,这等气魄现在看来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至少齐远志如今是心服口服。 辽东从来就不是陆铮的主场,而陆铮也从来就没有把辽东当成主场,既然这里不是主场,陆铮就不会在辽东和宋乃峰对垒。如此这般想来,陆铮用兵不按常规,不遵常理也不难理解,只是天下有几个陆铮?有几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呢? 齐远志不说话了,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远志啊,刚刚收到军情,雁门关已经破了!陆铮在和我父亲直接的对垒之中,用两天时间便攻破了天下第一关雁门关! 这个时候并州只有几万人马,陆铮的十万大军如果攻并州,并州可破!破了并州之后,中原便在陆铮的铁蹄之下,无论他去攻京城还是取两河都是探囊取物。在如此局面之下,我们黄州是不是守得住?” 齐远志盯着宋文松,道:“三将军,您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 宋文松斩钉截铁的道:“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我宋文松这一辈子都投机取巧,自诩聪明。如果不是遇到陆铮,我恐怕还是和以前一样那般自以为了得,可是现在我明白了!自以为聪明有时候才是最大的傻子,我这般说远志你明白么?” 齐远志点点头,道:“三将军既然意思坚定,我便不再说什么!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遵守军令,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黄州,人在城在。这是三将军的承诺,也是我齐远志要遵守的承诺!” 宋文松点头道:“你明白就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已经为很多事情都安排好了结局,就像黄州这样,你我二人的生死存亡不在于这城池的得失,这其中的微妙不能用言语描绘,而能够领悟到这一点,也是我这一次西北大败之后最大的收获!” 齐远志嘴唇掀动欲言又止,很多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出口呢,他知道陆铮他固然不能看透,而现在的宋文松也不是当日的三将军了! 对宋文松这样的顶级天才来说,每一次巨大的失败其实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就像上一次陇右大败,宋文松从陇右逃到辽东,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之后,其无论是心性还是气度和之前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齐远志现在很担心陆铮会将南府军全部带走,直接攻中原,来一次中原大战,从而在中原立足。如果是那样,宋文松在黄州根本坚守不住,孤军奋战就算要逃,在茫茫的辽东平原之上,宋文松手中的这点兵力也没有自保之力呢! 齐远志觉得如此此时要谋算,宋文松应该要趁机舍弃黄州,而后直奔辽东的中心城市盛京,宋文松在盛京可以得到陆铮留下的大量的资源,另外还可以趁机在盛京整军,这样一来,宋文松至少能有半年以上的安顿机会。 因为此时此刻对西北军来说,宋文松无关紧要,黄州才是真正的紧要之地。陆铮攻下了并州之后,威胁是陇右,宋乃峰已经没有退路了,因而他和陆铮之间谁都没有退缩的余地,双方唯有一战定高下,分胜负便是决生死,两位巨人对垒,便恰能给宋文松良机,这对宋文松了来说太珍贵了! 如果是以前,齐远志一定会把自己所想的这些点点滴滴毫不犹豫的都说出来,而且他会力排众议的去建议宋文松照着这般计划行事。可是现在情形已经不同了,齐远志内心忽然之间便有些空空荡荡,那种复杂的情绪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死守黄州希望在哪里?齐远志看不到太大的希望,可是合适宋文松的决断,毋庸置疑的决断! 还有,齐远志现在已经不是宋文松的心腹谋士了,齐远志和整个齐家现在都归顺陆铮,齐远志是陆铮的门客,他没有理由再和宋文松站在一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齐远志年轻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念头,而当天投奔宋文松之后,他一门心思的又为宋文松谋,希望宋文松能够成为他一直所向往的那种王侯将相,甚至是霸主枭雄。 现在,齐远志觉得这些都无比的遥远,陆铮就如同一座不能逾越的山,宋文松现在都越不过去,更何况是他齐远志? 一夜辗转,难以入眠,第二天清晨,齐远志睁开眼睛的时候耳中听到的便是杀声震天,他浑身一激灵,不过草草洗漱过后便在几名亲卫的拱卫之下登上了主城,这个时候城墙之上已经杀声震天了。相比昨天,进攻一方的动作更加的疯狂,西北军如同蚂蚁一般密集,他们前仆后继的涌向黄州城,他们有云梯,有攻城车,有投石车,很多将领赤裸着半身,亲自攀上云梯进攻城池。 城墙之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檑木滚石,火油投石等疯狂的往城下倾泻,宋文松手中握着兵器,自己站在了城门的第一线,他高声呐喊,手握长槊,但凡城头告急,他的长槊便如同雨点一般的扎过去,一个有一个的敌人被他亲自从长槊给挑下去,这般紧张的局面之下,他傲然而立,稳若磐石,真就如同战神一般。 在他的鼓舞之下,城墙之上的守卒们忙而不乱,悍不畏死,面对对手如潮水一般的进攻,他们有条不紊的应对,一方城墙之上的守卒阵亡,立刻就有一队队的新人增补而上,如此这般,前仆后继,毫不懈怠…… 看到这一幕,齐远志内心忽然觉得有一股热血在涌动,这血腥而残酷的战场之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变得无比的微不足道了!战到此处,只有一个念头了,那就是杀! 齐远志内心生出这个念头来,便“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怒声大吼:“杀!”眼毕,他亲自冲上战场,向宋文松一般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守城大战之中…… 章节目录 第798章慷慨赴死? 黄州守城大战,这一战非常的惨烈,一方面秦业嗣军令在身,头悬利剑,他不得不拿下黄州,唯有如此西北军才能从危险之中走出来,这一战才有最后的胜机。 而另一方面,宋文松铁定了心要和黄州共存亡,虽然他手中不过三四万人马,可是他为了守黄州准备长达数月之久,黄州城里面仓廪充实,武器齐备,人心安定。最重要的一点是宋文松意志如铁,每天都身先士卒,纵然遇到千万困难,他都冲在最前面,南府军将士受他激励,个个勇敢凶猛,悍不畏死。 宋文松不会忘记陇右的那一次惨败,他的惨败是因为他手底下的兵都是西北人,而在陇右宋乃峰才是真正的王者,因此任宋文松有再厉害的本事,只要他手底下率领的大军是西北军,遇到了同样是西北军的父亲就只有惨败的命运。 可是这一次情形不同了,他率领的大军是辽东的南府军,他宋文松心中憋着一口气呢,那一次惨败,这一次他就一定要挺起胸膛来,他要用事实证明他宋文松有能力成为这天底下最强的战将。 两军对垒,一方稳如磐石,另一方心急火燎,秦业嗣一共受挫了七天,七昼夜拿不下黄州,从陇右发过来的飞鸽传书一日比一日催得紧,秦业嗣心中明白,大战到了这一步,西北军对辽东的用兵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按照宋乃峰的设想,这一次对辽东用兵,陆铮简直是瓮中捉鳖,辽东是西北军天然的战场,宋乃峰亲自率领大军叩黄州之门,秦业嗣则是越过连山,率领西北军主力从天而降,直接插|入辽东腹地,这等进攻陆铮根本就没有办法防备,可谓是防不胜防。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陆铮也看穿了自己的难局,其索性干脆就不防守,而是果决果断的舍弃辽东,将所有的兵力汇聚于黄州之东,他先用计策诱川山岳,将川山岳三万人马先灭。 而后他亲自率领大军铺天盖地的直接猛攻雁门关,雁门关是宋乃峰亲自镇守,宋乃峰自己有心杀敌,可是下属们却因为担忧他的安危而不能放开手脚,结果雁门关快速失守,现在黄州又固若金汤,西北军的妙计变成了蠢计,西北军本来有二十万人马,现在被强行分割开来,陆铮亲自率主力猛攻并州,相当于是对西北军实施各个击破,这一战打到这个地步胜负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 秦业嗣在军营之中,来回踱步,整个人无比的焦躁,他脑子里就只想一个念头,那就是怎么办?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这一战如果败了,我们西北军可能因此一蹶不振,不仅辽东我们得不到,甚至我们可能连中原的主动权都要丧失,王爷这么多年征战攒一点家底不容易啊,倘若我们丢光了,又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卷土重来!”秦业嗣语气十分深沉。 这一次和他一同出兵,担任他副将的另外一人名为周兵,此人也是宋乃峰手下的心腹爱将,两人这一次同时遭遇困窘,因而也经常碰到一起同商对策! 周兵道:“王爷现在很急,因为并州的局面告急,陆铮一旦拿下并州,便有可能威胁到陇右,陇右地域虽然广阔,但是王爷手中没有多少兵,更重要的是陆铮对陇右非常的熟悉,当年他在陇右待过数年,如果是那样,王爷一旦遭遇危机,我等在辽东该怎么办?” 秦业嗣心中一阵焦躁,却硬是想不出妥善的对策,他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周将军,你说说咱们能不能从原路回去?穿过连山回陇右,这一战我们就当败了!” 周兵直愣愣说不出话来,他瞪大眼睛道:“秦将军,我们千辛万苦才越过连山,这道天堑我们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西北军对辽东用兵,目前为止已经死伤了好多万人马,现在就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了,这绝对是巨大的耻辱,受这等羞辱王爷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那怎么办?我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难不成真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黄州,从而再跟在陆铮屁|股后面用兵,那样用兵我们能有多少胜算?”秦业嗣怒声道。 周兵叹了一口气,道:“秦将军,事已至此我们还有一个策略,那便是派人入黄州城去见三公子,三公子毕竟是我西北人,也是王爷的第三子。血浓于水,双方就算有再深的误会,在关键时候还是可以化解! 你我现在和三公子倘若能谈妥,黄州一帆风顺的拿下来,我相信通过这件事情之后,王爷也对有所触动,说不定三公子……” 秦业嗣没等周兵说话便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瞒周将军,这个计策我已经施展了,这个时候我的亲笔信早就到了宋文松的案头,不过从目前来看,几乎没有效果,对手更没有打算和我们善了,哎……” 秦业嗣狠狠的一拳砸在几案上,道:“黄州守军其实已经在强弩之末了,我反复思忖,咱们唯一的出路还是使劲的打,狠狠的打,用尽所有的力量进攻,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有一线机会!并州我们管不了了,陇右我们更管不了了,我们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眼前这城池!” 周兵叹了一口气,道:“那没什么说的,只能死战了,我就不信我们豁出命去拿不下黄州!” 周兵也发了狠,其实两人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先是沮丧想对策,最后反复斟酌思忖过后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在最大的现实就是黄州固若警惕,宋文松发狠拼命,周兵和秦业嗣尽管占尽了优势,可是城池就是拿不下了,拿不下黄州,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对陆铮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这样的情况太致命了。 既然立足要打,当即两人没有再多废话,分别回去之后立刻整军准备第二日再战。而此时的黄州城中,境况也着实到了强弩之末了,宋文松手下本就只有四万人马,现在四万人马只剩一万多人了,这一万多人中还有很多都有伤在身,这等局面,堪称惨不忍睹。 数万条生命就这样消失死亡,四面城墙之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固若金汤只是宋文松的决心,像这样打下去,黄州城破已经成定局了! 夜晚是休憩的宝贵时间,对掌控局面的人来说又是难以入眠的时光,打到了这一步,齐远志又没有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主动找到了宋文松。 两人见面,他开门见山的道:“公子,秦业嗣既然已经连续三天都派人进城,说明此人有诚意!此时此刻,我们黄州城防已经极度艰难,如果有机会能化干戈为玉帛,这对公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个基础……” 宋文松嘴唇干裂,双目赤红,他没等齐远志把话说完便立刻抬手道:“远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到此为止吧!你我都清楚,乱世之中强者为尊,秦业嗣如此反复给我送书,无非是他接连攻城受阻,其内心已然濒临奔溃,如若不然,他为何要管我们死活? 我已经说过了,此战黄州,人在城在,人亡城亡,便是如此,其余不再谈!” 宋文松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对秦业嗣所谓的和谈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管不顾,更不给自己留丝毫的后路。 齐远志急得抓腮挠儿,却毫无办法,宋文松道:“远志,今日一战之后,清点人马我们还有多少人能战?” 齐远志眼泪都流出来了,道:“三将军,我们现在完好无损的将士一共只有五千余人了,五千人马守这么大一座城池根本不可能哇!” 宋文松眉头一挑,冷笑道:“不对,我们至少还有九千人马可以用,这些人都是南府军的精锐,士气皆可用,你无需骗我!” 齐远志讶然看向宋文松,道:“三公子,你……” 宋文松道:“我征战半生,如果自己连这一点底都没有还打什么仗?这样吧,战到了这一步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没有了退路,要么死,要么扛,我们有九千精锐,另外还有残兵几千,这些人明天都要上城墙。另外这些天我们在城中招募的民夫也皆要全部动起来,我们黄州数万民夫,只要我们自己敢豁出去,拿出这些人也都能挡秦业嗣好几天呢! 强弩之末是不错,但是他们要拿下黄州也还要一副好牙口呢!我宋文松不怕死,我相信我们的将士也都能拿命来搏! 横竖都是一个死,轰轰烈烈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宋文松意志如铁,齐远志眯眼盯着眼前的三将军,他忽然觉得此人前所未有的陌生,明知是死宋文松也不退,这是何苦?齐远志有些想不通! 如果放在几年之前,倘若说宋文松甘愿为陆铮去死,那恐怕是天大的笑话,天下应该谁都不会相信这一点,可是现在,这一点已经无需证明,宋文松是铁了心要慷慨的去赴死? 章节目录 第799章形势一片大好? 并州城外,今天忽然下暴雨,西北的天从来未有如此极端的天气,大雨天气对守城一方来说极其的不利,因为并州的城墙多用黏土夯成,暴雨之下,投石车投出的巨大石头狠狠的砸在城墙之上,很多地方的城墙难以承受这样大的力道,因而城墙坍塌,并州城防变得愈发紧张。 这一次出兵并州是陆铮亲自率领大军前来,随从一起来的两位将军是小冉和匡子,这两人已经从南府军中的普通校尉成长为一方大将了,两人各自率领两万人马拱卫陆铮,并州之战从一开始两人便拼死搏杀,因而战况也分外的惨烈。 并州的守将川山岳在智谋上面虽然比不上陆铮,和陆铮交手屡战屡败,可是守城的悍勇却比之宋文松不相上下,这一次川山岳发誓要和并州共存亡,因而从一开战川山岳便拿出了所有的本事,攻守双方都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陆铮攻并州受阻! “战争的确是有其必然的规律,任何投机取巧都要付出代价,西北军和辽东军的这一次大打出手,从表面上只是关乎到双方势力的消长,可是实际上这件事关乎的是天下的大局,全天下的目光现在都聚焦在我们辽东,真是热闹得很啊!”陆铮淡淡的道,他豁然站起身来,道: “并州我们能不能拿下?” 小冉一脸惭愧的道:“王爷,并州川山岳的守军不在少数,这一次王爷倘若能尽率精锐前来,我们拿下并州估摸着把握要大一些,现在……雁门关真的无需要六万人镇守啊!” 陆铮率领大军十万,在雁门关留了六万余,所以这一次攻城的大军其实不过四万人马,并州城中的守军也差不多有四万人马,所以攻城一方的力量没有绝对的优势,要攻破对手的城池太难。 尽管川山岳一路西逃惊魂未定,尽管陆铮料定宋乃峰不敢在并州亲自镇守,并州城中的守卒实力不会太强,但是战争的自然规律便是铁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规律有时候是很难逾越的! 战况焦灼,这个时候陇右也十分的紧张,但是相比起宋乃峰的鞭长莫及,陆铮则要镇定很多,这天下的大局纵然风云变幻,可是万变不离其宗,陆铮对整个战局的把握在拿下雁门关之后他其实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了。 小冉有提议,匡子则要直接很多,他瓮声道:“王爷,俺是一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的套路,是这样,现在我们并州拿不下了,黄州又随时可能失守,一旦黄州失守,秦业嗣的大军从后面顶过来,我们依托雁门关这一处关隘,如何能够保证进退自如?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破釜沉舟,让柳松大将军率领全军火速增援,我们一鼓作气将并州拿下来,如此这般,天下便一马平川,我们兵锋所指,便能进退自如了!” 陆铮哈哈大笑,豁然而起,道:“匡子啊,匡子,你这还是粗人啊!我听你这般分析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几乎让人无可辩驳,这还是粗人能说的话?” 陆铮这一说,匡子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模样着实粗犷,腼腆的样子让人瞅上去十分的别扭,他道:“王爷,您这般说那自然也看到了,想来王爷是另有其他的打算!” 小冉道:“王爷,今日到这一步,我等着实心急如火,王爷,事情到了这一步,您下一步棋应该要走了吧!” 陆铮坐下,回头看向童子,道:“黄州守了多少天了?” 童子道:“回禀公子,黄州已经守了十天,城防岌岌可危,秦业嗣的大军将黄州四面围成了铁桶,如此下去,黄州城防不能持续……” 陆铮道:“给柳松下令,让柳松尽率骑兵突袭黄州,一定要趁夜出行,而后敢在拂晓忽然进攻,记住了,西北铁骑不能小觑,如果不是突袭,我们必然要损失惨重。还有,一旦进攻,便不能退缩,要死命的咬住对手,绝对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陆铮这般话说出来,全场大惊失色,尤其是小冉和匡子两人,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彼此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非常的意外。 敢情柳松率领的大军其实并不在雁门关,而是一直秘密蛰伏在黄州以西,他们随时等着机会突袭攻城的西北军呢! 秦业嗣围攻黄州十日不下,心中肯定早就发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起初的戒心必然已经丢掉了,将全幅心神都放到了攻城之战中。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忽然出击,柳松的大军必然能一击而得逞! 骑兵作战有两个关键的要素,第一个要素便是战阵的齐整,第二个要素便是通信的顺畅,大军大开大合,陆铮突然袭击,秦业嗣攻城的大军甚至可能来不及上马,这是陆铮的第一个盘算。 第二个盘算是秦业嗣现在围攻黄州城,依托黄州城为中心,四面皆是攻城之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通讯绝对无法保证。陆铮让柳松集中优势兵力出击,从一方进攻,而后迅速的蚕食周边,这等进攻便是对西北军的各个击破,有此一战,西北军必然遭遇重大打击。 陆铮把用兵的策略娓娓说出来,小冉和匡子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至此他们才明白陆铮用兵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攻并州,而后出兵中原或者威胁陇右。 陆铮拿下了雁门关,而后迅速进军并州,让宋乃峰和川山岳皆有错误判断,以为陆铮要一鼓作气,将大军从辽东转移到中原去呢! 其实陆铮放弃辽东的计划本身就是虚虚实实,如果宋乃峰真铁了心要辽东,陆铮就干脆放弃盛京,舍辽东而取中原,可是当陆铮攻下了雁门关之后,局面已经完全变化,陆铮自然可以重新转变战略,重新将舍弃的辽东又取回来,并且伺机给西北军一次巨大的教训呢! 毫不夸张的说,倘若没有陆铮的果断舍弃,便不会有现在的进退自如,这样的战术其实不稀奇,因为在陆铮生活的那个世界上有位牛人便有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的军事思想。 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集中优势兵力对敌人各个击破等等思想,这些皆是陆铮所熟知,而且很巧妙的运用到了这一次双方的交战之中,试想宋乃峰虽然厉害,但是陆铮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两人这般对垒,纵然是宋乃峰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呢! 宋乃峰对辽东用兵过于自信了,他自以为自己对辽东熟悉,辽东于他而言是主场,轻视了陆铮可能的反击,所以辽东军从一开始便是骄兵。 而陆铮则是知己知彼,运用自己在情报上的优长不断的搜罗西北军出兵的方案,大战没有开始,陆铮已经对西北军的排兵布阵了若指掌。相反,宋乃峰对陆铮的意图却完全不知,等到川山岳的三万人马被诱入黄州以东的峡谷之中被团灭之后,陆铮兵临雁门关的时候,宋乃峰才知道陆铮是尽出辽东之兵欲要出雁门关。 当时宋乃峰依旧乐观,因为他觉得雁门关固若金汤,只要将雁门关守住,而后让秦业嗣大军攻黄州,西北军从了两面用兵,足可以逼陆铮决战。 其实,倘若宋乃峰真守住了雁门关,占据也未必如他所想那般乐观,因为陆铮攻雁门关本也有计谋,攻雁门关是假,围雁门关打援是真,雁门关中有宋乃峰,宋乃峰遇险,秦业嗣岂能不救? 秦业嗣从辽东腹地转而走黄州,黄州宋文松是他需要过的第一关,陆铮只需要将主力隐匿在黄州附近,就像如今这般,黄州城久攻不下,秦业嗣心浮气躁,欲要全力施为的时候,陆铮便可以尽出主力,对秦业嗣的大军进行突袭,这一来秦业嗣遭遇重创,而后陆铮再尽出辽东之兵攻雁门关,宋乃峰丢了内应,雁门关根本就守不住。 只要宋乃峰退出了雁门关,这一次他对辽东的用兵便彻底的失败,而陆铮通过这一次大胜便彻底的扭转了形势,天下的局面又重新恢复平衡。 陆铮的谋略早已经筹谋妥当,而现实比陆铮想的更进一步,关键是雁门关这边,宋乃峰竟然不敢死守,让陆铮稍稍用力便攻下了关隘。 陆铮拿下雁门关,等于把西北和辽东的联络完全切断,让秦业嗣的十万大军成为了瓮中之鳖,陆铮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出中原,因为占再大的地盘也不如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重要,只要找机会把秦业嗣的十万人马全歼,宋乃峰遭受的便是几乎不能承受的重创,遭此重创,宋乃峰要东山再起恐怕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西北军神出鬼没,战力强大,而且他们全都是骑兵,骑兵的特点又是来去如风,辽东一马平川,是他们天然的战场。 更可怕的是这么大一支骑兵,一旦他们在辽东肆掠,辽东百姓只怕用无宁日,而且这么一支力量,陆铮真要揪住他们,双方直接对垒,硬碰硬陆铮也未必就一定能占据上风。 所以陆铮瓮中捉鳖的想法虽然好,但是倘若计谋不周密,谋算不恰当,便有可能变成鳖没有抓到,反而把一张好网给搞废了。 因此陆铮捉鳖的谋略重点便是黄州,他启用宋文松让其守黄州,就是看中宋文松天下一等一的战力,守黄州的兵不能少,太少了不足以迷惑对手和敌人。守黄州的兵也不能太多,因为兵太多了对手就可能放弃攻黄州,而在外围和陆铮捉迷藏,现在黄州宋文松坚守十天,秦业嗣十天不能建功,双方交手到了这一步,可谓双方都杀红了眼,这恰恰让陆铮觅得了战机,此时出兵,火候恰好,辽东的大战凭此一战便可以定大局了呢! 陆铮调兵遣将,黄州这边的战局迅速的推动,而并州这边,陆铮则下令迅速退兵,并州不能攻下,便迅速退守雁门关,守住雁门关,将秦业嗣最后的逃路给堵住,那才是真正的瓮中捉鳖呢! …… 陇右的天气转冷,一场大雪飘下,天地之间一片洁白,天寒地冻。 陇右冷了,辽东也绝对强不了多少,在王府银安殿之外,宋乃峰背负双手,踱步走在雪地之上,他内心的焦躁难以言表,身后跟着的文武臣子们,一个个也是额头冒汗,在这冰天雪地景致下显得的特别的突兀。 “您不用心急,根据最新的战报,黄州守卒已经强弩之末,秦将军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必定攻下黄州!另外并州这一边,川山岳在奏报上明确说并州城固若金汤,陆铮虽然亲率大军攻城,但是苦战多日并无功劳。 而且他还说陆铮的南府军也不善于攻城,他们的攻城器械不足,川山岳保证十日之内可保证并州城无忧!” 身后紧跟着的文官不断的禀报着当下最紧急的军情,从军情上来看,全是好消息,可是宋乃峰却依旧焦躁,他征战一辈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在关键时候他的敏锐绝非寻常人能比。 一连三天传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宋乃峰就越发绝对不对劲,因为他发现自己亲自征战的时候,每天都有意外,川山岳意外被全歼,雁门关意外失守,并州城意外难守住。 现在倒好了,他宋乃峰离开了战场,回到了陇右,战场的局势便是一片大好了,这绝对不是真的! “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绝对不简单!让川山岳不要大意,让秦业嗣一定要保证以最大的速度攻下黄州,只有拿下黄州,战局才能稳!”宋乃峰道。 “父王,您就放心吧,川山岳那边我又给他增援了两万新军,另外,运往并州的粮草已经启程,几日之内便能到了,并州城防固若金汤,我们又有隐秘的运粮办法,这样的一座坚城,别说是守住十日,恐怕陆铮一月也不能攻下来呢!”宋文杰大步上前走到父亲后面,压低声音道。 宋乃峰“嘿”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步子迈得更快了,宋乃峰去的方向便是军机处,这里是军情送抵的第一站,很显然宋乃峰对前线的军情格外的关注,对两地的消息已经到迫不及待的程度了。 众多人跟在后面,到军机处的时候,这个小地方拥挤不堪,挤都挤不了了,负责掌管军机的官员急得满头大汗,跪在宋乃峰面前紧张得要窒息,不知道该怎么向王爷禀报眼下的军情…… 章节目录 第800章定鼎乾坤! 宋乃峰的王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军机处又是王府最重要的机构,平常军情管理,发号施令等等,大都需要通过军机处来上下勾连,军机处的主官不是别人,正是眼下率领大军征战辽东的秦业嗣。 主官不在,军机处上下对战场的形势自然愈发关心,眼下负责军机处的乃骠骑将军马耀武,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怕宋乃峰,见到宋乃峰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本来军机处这几天就忙,各路军情汇聚就颇为紧张,现在宋乃峰一到,军机处全乱了,马耀武凑到宋乃峰面前语无伦次,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还好军机处还有几个机灵的执事,而恰好又有军情最新送抵:“回禀王爷,刚刚从并州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川山岳禀报,南府军攻城数日无功,自今日一早竟然撤退了,川将军让斥候搜索并州城外,发现城外三十公里没有敌人,陆铮久攻不下并州,我西北军反攻的时候到了!” “哄!”这个消息一到,全场哄然,全场立刻欢呼起来,几名文臣凑上来,其中一人道:“王爷啊,咱们天天盼,日日盼,终于盼到了好消息啊!我西北军和南府军这一战虽然有波折,但是最终还是历经万难,占据了上风了,这一战我们大获全胜就在眼前啊!” “是啊,是啊,王爷,现在局面于我来西北军来说一片大好啊,黄州根本守不住,早则一日,多则三日,秦将军必然要拿下黄州。而并州这般陆铮又攻不破,这一来,陆铮只能率领大军死守雁门关,雁门关虽然险要,但是那里毕竟是不毛之地,我们大军不用出兵,只需要耗个十天半个月,南府军便不战自败,陆铮小儿将被王爷生擒呢!” 文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现场的气氛迅速的扭转,一时一片祥和,宋乃峰的神色也缓和了很多,他从并州离开的时候就颇为担心川山岳,因为并州的兵力本来就不够,而且多数兵卒都是老弱病残,守城的一方实力处在弱势。 另外一方面,川山岳新败,他和陆铮对垒在心理上就处在绝对的劣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川山岳一旦怯战,并州极有可能崩溃。 相比雁门关来说,并州的城池更大,地位更重要,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占据了并州,就占住了进入中原的要津,更重要的是占住并州也扼住了陇右的咽喉,这一点对西北来说是最为致命的! 现场气氛很好,宋文杰立刻提议今晚要为川山岳庆功,宋乃峰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当即应允,一时更是欢声雷动,银安殿内外,旋即开始忙碌。 众人忙碌庆功,宋乃峰在几位贴身亲卫的陪同下回到后宅,宋文华今日被哥哥抢了功,心中正不快活呢!这不,恰好他手底下有个谋士叫黄君,此人是中原人士,有几分见识,眼见宋文华的情绪不高,黄君道: “二公子,其实这一次辽东的战局对西北军非常的不利,并州没攻下,这并不是陆铮惨败,而是他又用了计谋,乍看是进攻并州,其实他肯定是要突袭秦业嗣,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就在今明两天,必然有秦业嗣遭遇突袭的军情,到那个时候,恐怕今日的局面要全部扭转了!” 黄君顿了顿,继续道:“二公子您想,陆铮是何许人也?王爷这一次对辽东用兵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谋定而后动,制定的攻城之策可以说是非常的周全,在这等情形之下,陆铮暴起反击,竟然让王爷倍感压力,不得不从雁门关退到并州,又从并州退了回来,这对王爷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现在王爷没有亲自率军作战了,秦业嗣和川山岳两人能够这么快就扭转乾坤?” 宋文华脸色一变,勃然道:“黄先生,我敬你是读书人,我告诉你,这年头话可不能乱说啊!陆铮没攻下并州,就算他回去再突袭秦业嗣那也是相隔千里之遥,这一千里就算是骑兵也需要时日方能抵达,时日之后,黄州早已经被夷为平地,雁门关说不定都要失守了呢!在此等情形之下,陆铮还能大获全胜?” 黄君哈哈大笑,道:“二公子啊,您当陆铮是那么简单的人么?南府军拥有十万铁骑,这些铁骑皆是精锐,纵然是王爷亲自对上也倍感吃力,然而并州之战,川山岳区区四万老卒都能挡住这十万铁骑,这其中没有诈么? 二公子,这说明陆铮根本就没有带几个人到并州,攻打并州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主力一定就在雁门关以北,说不定就蛰伏在黄州的附近,一旦秦业嗣和宋文松两人战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南府军主力再突然出现,从后面给予秦业嗣猛攻,这般突袭秦业嗣倘若没有防备,对西北军来说会是多大的灾难,二公子,您也是带过兵的人,您难道不知道么?” 宋文华一听黄君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目光痴呆,喃喃的道:“我的天,倘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那该如何是好啊……” 黄君见此情形,连忙趁热打铁的道:“二公子,我以为关于战局的问题,我们西北军有王爷在,天一定塌不了。对二公子来说关键还是大公子的威胁,今日两位公子一同陪着王爷巡视军机处,可是大公子竟然让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嘿嘿,一次重大的危机,竟然让他说成是大功绩,这帮做派,出尽了风土,也丢尽了脸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公子,您应该马上去找王爷,将您的看法禀报王爷,嘿嘿,如此这般,王爷一定会对二公子您刮目相看,倘若这一战最后真败了,西北军虽然要受一些损失,但是二公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黄君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宋文华刚开始还颇为沮丧,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备受鼓舞,当即他连忙更衣,直奔银安殿去找宋乃峰。 在银安殿后殿他找到了父王,两人见礼之后,他没有任何的掩饰,便当即把黄君分析的这席话原原本本的向宋乃峰做了禀报,宋乃峰刚刚沐浴更衣,正在品茶呢! 他手握茶杯,好整以暇,然而当他只听到一半的光景,手一松,茶杯便摔倒了地上,他整个人豁然而惊,道:“嘿,陆铮竖子,欺我宋乃峰不复壮年尔!” 他这话说完,大吼了一声,整个人直接往后倒了过去,他仰天后倒,宋文华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将他护住,而后大喊:“郎中,郎中……” 王府一片大乱,本来兴致勃勃准备庆功宴的宋文杰听到消息,哪里还敢搞什么宴席,宋乃峰这一次摔倒不同以往,摔下去之后便吐血,四五个郎中过来对其各种整治,一直到天色晚了,他才悠悠转醒,可这一转醒之后竟然不能识人。 这一下将王府的人给吓坏了,宋氏兄弟陪着父亲整整一天,第二天中午,宋乃峰才将他们兄弟两人辨别清楚,渐渐的意识才回复正常。 但是,其一只手竟然不能动了,脚下也不能用力,郎中直言宋乃峰所患病乃风疾。短时间之内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这一下,西北的局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而此时辽东的战场之上,早已经枕戈旦待的柳松突然出兵,趁着拂晓的时机对秦业嗣的大军背后突袭,可怜秦业嗣攻了十多天黄州未能建功,眼下双眼通红,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进攻黄州的焦点之上呢! 本来,他是百战老将,在最初的时候他对侧翼保护等等非常的主意,后面也专门驻扎有拱卫攻城军安全的骑兵,另外伺候撒出去,方圆百里之内也在其耳目的笼罩之下。 可是随着黄州之战的推|进,他不断的调整着手下骑兵的部署,黄州久攻不下,来自陇右的军令一日比一次催得紧,秦业嗣也渐渐的对周边放松了警惕。而柳松则一直就隐藏在黄州附近,这是陆铮早就想好的策略,因而几万人马的隐蔽几乎是无声无息。 关键时候,柳松忽然出击,南府军最精锐的铁骑,运用的是南府军铁骑最规整的战阵,这一番出击,简直如同猛虎下山,秦业嗣刚刚从帐中起来,披甲准备要攻城呢! 攻城不需要马屁,秦业嗣的马还养在后院里面,马鞍辔头都没有上呢,这一下好好家伙,骑兵忽然袭击,秦业嗣大惊失色,作为百战老将,此时他心中已经明白,这一次西北军对辽东的用兵彻底失败了! “陆铮贼子,其根本就没有攻并州,其一直在设谋要害我这十万精锐啊!”秦业嗣仰天哀叹,这一战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巨大的耻辱!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们立刻找马,找马一路往西,直接奔连山!”秦业嗣喝道。 “大将军,突袭大军从南边而来,南边告急,我们……我们组织得当,或可和其一战,倘若我们直接逃遁,恐……恐全军覆没啊!”手底下的一员偏将结结巴巴的道。 秦业嗣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此时此刻,我们倘若反攻那才是全军覆没,眼下只能立刻逃遁,我们西北战马强于辽东战马,敌方战马突袭耗了马力,我们则是马力充足,传我军令,所有人迅速上马,只要上马便立刻西逃,都听清楚了没有?” 秦业嗣当机立断,将所用重甲骑兵的装备全扔掉,甚至他自己连辔头马鞍都不要,轻装上阵,只带自己的弓箭兵刃,另外草草带一点干粮,所有的骑兵就一个字,“逃!” 柳松的大军这一下便如同虎入羊群,一番拼搏刺杀,竟然杀敌四万多人,其他的人全部溃散。柳松当即组织大军迅速的追击,这一番追击,直接追到了百里之外,这一战秦业嗣大败,西北军大败,西北军十万精锐惨败于辽东,陆铮通过这一战便定鼎了乾坤,陆铮在雁门关得到奏报,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 辽东之战从开战的那一天到现在,持续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光景,陆铮的精神一直处在极度紧张之中,因为这一战对辽东可以说是生死存亡! 陆铮虽然占据辽东,他比谁都清楚,辽东并非他的主场,宋乃峰在辽东干了那么多年,而且陇右和辽东之间的交流一向频繁,在这一块战场之上,又是骑兵作战的天堂,而且西北军的实力比陆铮强太多,所有的不利因素叠加到一起,如果宋乃峰谋划细致,思虑周详,陆铮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 而陆铮这一战倘若败了,他也没有可以逃遁之地了,他能去哪里,能去山东么?山东东面是大海,背后四面皆是强敌环伺,陆铮倘若和歆德帝一样龟缩在山东,他几乎就等于大康湮灭! 生死存亡,着实无奈,所以陆铮这一战也是放手一搏,当他在黄州以东诱杀川山岳三万大军那只是开始,如果那个时候宋乃峰能够迅速的清醒,陆铮猛攻雁门关不下,当时的局面依旧焦灼,当时的情形宋乃峰只需要传令秦业嗣,让其拿下盛京,占了盛京之后,秦业嗣再率领大军反攻黄州,将陆铮的所有大军堵在黄州和雁门关之间,逼着陆铮和西北军决战。 从双方的兵力和实力来看,陆铮在这样的战场上决战胜算不大,甚至可能遭遇失败,而对陆铮来说,就算是惨胜他也不能接受,因为陆铮手中一旦没有兵了,那就是噩梦降临了,因为在辽东平原,陆铮几乎无法招募足够的兵,陆铮的南府军死一个便少一个呢! 辽东的人口经过了连连征战已经非常的告急,陆铮手中无兵,辽东拿什么来守?辽东还是守不住,陆铮依旧无处可逃。 但是关键时刻,宋乃峰遭遇了内部的危机,川山岳将其带出了雁门关,雁门关被陆铮很快攻下,宋乃峰一时失去了判断,以为陆铮真要攻并州,而后图中原。 说一千,道一万,辽东的这一战陆铮赢得侥幸,而这种侥幸的背后则是宋乃峰已经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管多么强大的英雄,终究会有迟暮的一天,宋乃峰便是那迟暮的英雄,辽东战场他展开,结果却是陆铮巧胜…… 章节目录 第801章启程进京!! 战后的黄州城一片的狼藉,呐喊声远去,马叫声不再,血肉的腥味却依旧弥漫在天地之间。 黄州,柳松的大军已经进城了,城中最中心的军帐依旧是宋文松在坐镇,残破了城池,疲惫的兵卒现在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场大胜的喜悦之中,经过了这一战,辽东的局势定鼎,从此以后,辽东再没有西北之患了。 但是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的心境是最复杂的,这个人自然便是宋文松,黄州城的危机解除了,宋文松便彻底的蛰伏,整个人完全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任何人都难见到他。 黄州的城墙之上,柳松站在城头,他用手挡着自己的双眼极目远眺,他的身旁,齐远志规规整整的站着,面带微笑,道: “柳将军,这一次辽东大战,我齐某对王爷是真的心服口服了!我以为王爷一定会堕入宋乃峰的陷阱之中,辽东的局面几乎无法挽回,当时我的内心悲观之极,完全找不到应对之策呢! 没有辽东对整个战局王爷早有谋划,黄州便是王爷筹谋的核心之地,三公子守黄州,便是左右整个战局的关键核心,经过了两个月的征战,这一次大战终于让辽东扬眉吐气,而西北军嘿嘿,经过此一败,再要翻身恐怕不容易了!” 齐远志这番话说得很自然,并没有刻意的对陆铮溜须拍马,基本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柳松道:“齐先生,你能说这番话足以证明王爷没有白器重你!这一次黄州城防,宋将军自然是头功,可是你齐先生也是有莫大功劳的呢! 王爷已经说过了,等他回到盛京便要犒赏三军,届时齐先生也一定能得到重赏,在这里我就提前恭喜先生了!” 齐远志一咧嘴,道:“谢谢柳将军,黄州城没垮,还是将军的援救及时。其实战到最后我们真是强弩之末了,将军如果再晚一两天,黄州城必然垮了……” 柳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齐远志也闭嘴不语,两人都刚刚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扣人心弦的大战,这一战的激烈怎么形容都不过分,虽然战胜了,但是依旧惊魂未定,因为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 柳松一直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更重要的是要等待陆铮的命令,陆铮下令,他的大军才能动!他现在还不能明白,为什么陆铮对宋文松有那么强大的信心! 宋文松苦苦的守城,他图的什么?难不成这个陇右宋家的三子,真的现在就心甘情愿的投奔陆铮了么?真的要永远做大康的忠臣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陆铮识人用人有独到之处,陆铮用宋文松,便是吃准了宋文松的内心,而宋文松率军守城的战功,柳松自忖自己也未必能有这般本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城池,区区三万多人马,面对强悍的西北铁骑守了十多天不垮,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辽东作战黄州城的攻防战是决定胜负最关键的战役,而如果夸张一点说,这一次辽东大战,其实就是宋文松打垮的西北军,让西北军十多万铁骑有来无回,将他们的留在了辽东平原之上。 西北大军的首领宋乃峰和宋文松是嫡亲的父子关系,父子反目成仇,大打出手,这等情形恐怕在大康的历史上也非常的鲜见。柳松知道这个过程,齐远志更知道这个过程,这一幕着实让人唏嘘感叹啊…… …… 冬日的夕阳笼罩了整个大地,宋文松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侍女将格栅窗户推开,荒漠之中残阳如血,宋文松的双眸直视着天边的落日,整个人一动不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已经静止。 宋文松觉得自己宛若重活了一次一般,过往的记忆已经淡然,前几天还在嗜血沙场,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像是相隔无数年,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了,在黄州这个地方,他是孤独的,无比的孤独…… “公子,您醒了?”侍女小意的凑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嗯!”宋文松轻轻的哼了一声,颇为无精打采,他的胡须留着,长发散乱,脸色苍白,整个人瞧上去无比的颓废,一场大战似乎把他整个人都抽空了一般,又似乎为了黄州之战,他已经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精神,现在完全油尽灯枯了…… 侍女又道:“秦业嗣黄州兵败之后,一路直逃到了连山,收拢了骑兵还有三万余人,其并没有越过连山回陇右,而是迅速的杀了回马枪,肆虐了相州,海州等几州,柳松将军前去追踪的追兵竟然也折损了上万人,遭遇了一次挫败,秦业嗣依旧是西北的猛将,从他的行迹来看,短时间之内他应该没有准备回陇右了! 三万人马肆掠辽东,恐怕陆铮的十多万军马也不好防守,所以辽东之战虽然结束,对辽东的挑战并没有结束,公子,您说是不是?” 宋文松微微皱眉,一个普通的侍女说出这番话他并不奇怪,其实宋文松从陇右到江南,而后到辽东,他手中一直都攥着一批核心心腹,这些人是他最后的底牌,正因为有这样一批人的存在,陇右,辽东,江南,京城等各方面的消息才能传递及时。 当然,宋文松的这批人马不能和陆铮的悬镜司相比,但是至少,他人在辽东,却能尽是天下之事,视野不会狭窄。 宋文松不语,侍女又道:“西北的消息看来千真万确了,王爷这一次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能不能好充满了变数,这应该是秦业嗣没有急于回陇右的原因! 王爷生病,西北面临极大的变局,倘若这个时候西北军全部收缩,恐永远也出不了了陇右了!秦业嗣比川山岳高明,他是王爷左膀右臂,这个时候最能懂王爷心思的必是此人了!” 宋文松淡淡一笑,道:“跳梁小丑而已,就凭他的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也能跟我父亲比么?我父亲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能够骑着马踏上黄州的城墙,西北完了,父亲一旦有恙,西北必然完蛋了! 我们宋家自开国以来就居于西北,这么多年以来,无数列祖列宗们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宋家的强大,只可惜……只可惜……” 宋文松黯然低头,垂起泪来,旋即更是泪流满脸,嚎头大哭起来! 宋文松这一哭并非矫情,而是有感而发,自他记事的时候,他所听到的都是宋家如何励精图治,如何强大的讯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暗中把自己的父亲宋乃峰当成自己的榜样,要求自己每个方面都和父亲一样优秀,所以他不仅练武而且习文,在众多庶子之中,他很快就脱颖而出了。 而他真正的腾飞实在自己领兵出来之后,那个时候他恰好遇到了陆铮,两人皆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而陆铮的思想比之他更加的洒脱不羁,他和陆铮接触多了,整个人完全脱胎换骨,竟然在西北搞起了自立,硬是拉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开辟了一块属于他自己的疆土。 那个时候他宋文松处在人生的巅峰,因为整个西北别人在说他父亲的同时也必然会提到他,甚至朝廷也对他有特别的分封,相比而言,他的两个哥哥宋文杰和宋文华则要平庸太多了。 宋文松从西北入中原,取京城而后下江南,南征北战,这其中虽然也有很多的失败,但是他最高被拜为宰相,成为大康最顶级的风云人物,又被封大将军,这样的殊荣几乎可以和宋乃峰比肩。 西北宋家,宋乃峰无疑是盖世枭雄,因为宋乃峰的存在让宋家完全走出了陇右,有了称霸天下的资本,可是宋乃峰老了,宋乃峰之下谁才是宋家的翘楚,谁才是宋家的领军人物? 宋文松觉得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如果他率领西北军,他成为西北王,他一定能够继承父亲的意志,从而真正的让宋家一飞冲天,让西北军成为天下的第一劲旅! 然而宋文松如此想,现实却大相径庭,他和自己的父亲现在是莫大的仇人,他刚刚亲自率领南府军大败西北军,西北军十万将士葬身在辽东,他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想想这些,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啊! 宋文松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下,宋文松一个不小心,整个人竟然跌到到了地上。 “不要扶我,我不会像父王一样这么早就死去!只要我宋文松没有死,我西北宋氏这一脉就还不会灭!“宋文松瓮声道。 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豁然道:“陆铮什么时候到黄州?” “回禀公子,陆铮已经传了令过来,说是不进黄州城了,他直接去了盛京,并且让公子和柳松等人都去盛京,从日程上来算,公子,您明日就应该要启程了,要不然定然会错过时日!” “给我沐浴、更衣,洗面,我今晚就启程入盛京……” 章节目录 第802章内忧外患! 辽东大战过后,季节恰好就步入了隆冬,冬季降临,大雪纷飞,整个辽东被寒冷所笼罩,每到这个季节都是辽东最难熬的季节,不仅是因为天寒地冻,更重要的是辽东百姓耐以生存的牛羊也没有了牧草。 往年很困难,今年尤其难,因为今年恰好赶上了西北军入侵,西北军在辽东平原上肆掠,百姓们都只顾纷纷的躲避逃命,根本就没有备足草料,待到隆冬一到,大雪落下,辽东的百姓便一下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之中。 陆铮从雁门关心急火燎的赶回盛京,这一次辽东大胜,庆功必不可少,治军带兵讲究的便是赏罚分明,所以陆铮一番庆功完毕,他再回头到政务上,一时也不由得焦头烂额。 这个年头就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还好陆铮把顾至伦安置到了辽东,南北的通商最陆铮到了辽东之后就一直没有中断过,但是眼下和江南交恶,中原的粮食又运不进来,辽东的粮食短缺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王爷,连山附近的几个州府现在不能安宁,百姓尤其困苦,秦业嗣这个老贼太奸诈阴狠,在黄州作战的时候,这老贼竟然想出了一记狠招,那就是仗着西北军的马力强悍,让兵卒们弃掉辎重,放弃抵抗,全部自由逃命! 我军攻他们的时候没有费多少手脚,但是也着实让他们跑了不少人,现在这老贼已经纠集了三万余人马肆虐连山一带,他们人人都有马,而且来去如风,战力强大,没有固定的居所,最近两天,他们甚至重新骚扰到了黄州,这么下去可能有一天他们会打到盛京来也未为可知啊!”童子压低声音道。 陆铮微微皱眉,半晌他道:“西北的局面你怎么看?” 童子道:“西北现在非常的混乱,宋乃峰大病一场,据说是已经无法站立,整个人完全垮了,从年龄上来看,他也着实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宋家宋乃峰之下,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各有班底,谁都不服谁,而且这两人无论是才华还是心胸都和宋乃峰差得很远,如果宋乃峰真的死了,西北再内斗一番,陇右应该要彻底安静! 于我们来说,我们可以把目标聚焦中原,中原谭磊现在尾巴翘起来了,曹魏明死灰复燃,有挟天子令诸侯的意思。从中原到江南,江南的龙兆桓已经称帝,自称乃大康天子,奉山东歆德帝为太上皇,这等闹剧简直贻笑天下啊!” 陆铮微微闭上双目,脑海之中思绪纷飞,这一次辽东大战虽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辽东遭这一战消耗也非常的大,其中最大的消耗便是财力和人力。 舍弃辽东,放任秦业嗣长驱|直入,秦业嗣的骑兵最先头军离盛京仅仅一百余里的路程,这一番肆虐下来,辽东被祸害得不成样子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结果陆铮是赢了,可是不计一城一地得失付出的代价其实是非常大的,现在西北遭遇了危机,陆铮至少在两年之内没有办法南顾,说起来这是两败俱伤。 “秦业嗣这个贼子,人老成精了!当时的情形他们的大军已经乱了,骑兵一旦失去了通讯联络,无法组织结阵进攻那只有被宰杀的命运。所以他干脆把自己唯一的长处发挥出来,让他逃到了几万人马! 这几万人要了命了!三万张嘴要大吃大喝,一旦没有吃喝了他们便出来抢,如果今年冬天不解决这个问题,明年开春,我们辽东恐怕还是无法恢复元气……”陆铮喃喃的道。 “宋文松还在盛京么?”陆铮道。 童子微微皱眉道:“宋文松住在盛京深居简出,闭门谢客,这么多天不怎么抛头露面,应该是西北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毕竟他是宋家的人呐!” “齐远志呢?” “齐远志这些天倒是每日都来点卯,其无论精神还是心态都比之前好了很多。嘿嘿,想来经过了一场辽东大战,他对公子您的佩服也不同以往,知道了自己的坐井观天! 现在齐家整体都非常的好,齐家的子弟也都在各衙门谋职,江南的陈家,顾家,张家也都陆续有人到盛京来,山东产粮食,而且山东还可以和东夷人做贸易,如果这一条路能行得通,对我们辽东来说恐是一次机会!” 陆铮眉头一挑,道:“传齐远志过来,辽东的事情他终究知道得比较多,很多事情我还是相信他的!” 齐远志脚步轻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陆铮的会客厅,见到了陆铮,他不卑不亢的行礼,道:“齐远志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如此急招远志有何事?” 陆铮道:“齐先生,辽东虽然胜了,但是眼下却危机重重啊!内忧就不用说了,西北人无道,肆掠我辽东百姓,如今我百姓困苦无助,饿殍荒野,如果民心不定,我辽东如何能立足哇! 第二,西北军虽然败了,但是秦业嗣却屡屡犯边,仗着连山的复杂,这老贼竟然和我躲猫猫,这般下去,我辽东人心不能定啊! 另外,江南现在自立了,中原又和我们交恶,粮食成了我们的短板,如果我们外患不能化解,辽东的经营也会变得无比的艰难! 今日我心中着实烦闷,特意把你叫过来,希望能听一下你的意见!” 齐远志面容一整,道:“王爷真是有道之人,刚刚得此大捷不骄不躁,反而愈发忧国忧民,辽东的百姓有您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们的福分!” 现在对辽东来说已是秦业嗣肆虐的问题,秦业嗣手中拥有的是数万骑兵,这么多的军队非马贼,要解决此问题必须要派兵追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辽东军新胜,将士们刚刚收到犒赏,这个时候如果王爷要用兵,士气可以用,我建议王爷您立刻发兵,趁着这天寒地冻便突袭秦业嗣,让其不能在连山久居,连山站不住脚了,其便只能滚回陇右,如此一来,我们辽东便安宁了! 外患之事,眼下天下大局已然生了变故,陇右生变,中原的实力便不再平衡,谭磊在京城必然待不住,这个时候,王爷可以遣使前往汴州,曹魏明必然不敢得罪王爷,有了中原的粮食和贸易,辽东的危机当可以解开! 除了中原之外,公子的根基还是在山东,恰好这一次我们大胜,公子可以向陛下再要便利,山东有粮,而且走山东可以眺东夷,高丽,顾大人便又有贸易可以通融了,辽东往南顾,往北顾皆能如鱼得水,何愁我们辽东不能兴旺?” 陆铮哈哈一笑,抚掌道:“齐先生说得好,这两天我心情着实糟糕,听了先生这一席话心情好了很多啊!现在我想请教先生,倘若我要围剿秦业嗣该如何选将?” 齐远志微微皱眉,道:“秦业嗣此人不好对付,在西北军中他的地位极高,说到韬略用兵,宋乃峰之下便是此人了!要对此人,辽东需要柳松大将军恐才能与之为敌!” 陆铮点点头道:“柳松这些年摔打得不错,算是有几分厉害,但是他要和秦业嗣这样的老将对阵,有时候也不能保证万全能成!要知道现在的秦业嗣已经红了眼,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哦! 我倒是心中有个人选,文松是西北军的出身,这一次在黄州又立了大功,我已经给陛下上|书,不日他将要被册封为西北大将军,我想如果文松去对付秦业嗣,这应该是一场好胜负,远志以为如何?” 齐远志脸色大变,一时真是作声不得,陆铮又要让宋文松取对付秦业嗣?他难道不怕这一次宋文松去了便不回来么? 一念及此,他立刻想到以陆铮的心机和智谋他无论如何也能想到这一点,他之所以这般说恐怕是一种试探呢,毕竟这一次黄州守城之战,齐远志自始至终都和宋文松在一起,两人之中齐远志的意志无数次动摇,甚至在关键时候还劝说宋文松另谋他图呢! 他当即道:“王爷,眼下的局面已经变了,西北宋乃峰一死,局势肯定要大乱,宋大将军虽然善战,但是其毕竟和西北关系太紧密,倘若其和秦业嗣之间生了什么关系,那后果便极其严重,恐怕要招致极大的灾祸啊! 王爷,齐远志以前虽然是宋将军的谋士,但是自从归顺王爷之后便不再和宋家有瓜葛了,这一次王爷既然问起来,我也不能敷衍塞责不是?我认为王爷无论如何也不能派遣宋将军出战!” 陆铮嘿嘿一笑,轻轻摇头,道:“远志你这般说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我也很为难啊!这个时候西北出事儿了,我的内心其实也颇为复杂!行吧,此时我回头仔细斟酌,找个机会我要去见见文松,帮他解开心结……” 章节目录 第803章提头来见? 宋文松闭门谢客,这一次倒不是他矫情,而是西北的消息着实让他情绪受到了影响,虽然他和宋乃峰两人是父子反目,可是毕竟血浓于水,这一次宋乃峰因为大败而生病,卧床不能起,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起来了呢! 人生一世,最难窥破的便是生死关,宋乃峰的生命倏然间就走到了末路,宋文松内心压根儿就没有准备好呢!没有充分的准备,便遭遇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宋文松的确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当然,宋文松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更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之所以情绪如此低落,也是因为宋乃峰一旦老去,宋文松着实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何方?他将何去何从?难不成永远做大康的忠臣,永远跟随陆铮,通过陆铮重新让宋家崛起? 陆铮登宋文松之门,宋文松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两人见面之后,陆铮道:“文松,听闻你最近身体染恙,我早就想过来瞧瞧你,哎,可惜俗事缠身呐,一直没能过来,今日瞧你这气色,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黄州之战结束之后,你还没有走出来么?” 宋文松苦笑摇头,道:“王爷,文松有幸得王爷重用,心中非常的感动,又听闻王爷亲自到陛下面前给我庆功,我更是高兴!请王爷放心,这段时间我心情有些抑郁,诸般事情掺和其中,让我行事有诸多的羁绊,过一段时间我一定能走出来,不会给王爷您添乱!” 陆铮端起茶杯品了品茶,沉吟了好大一会,道:“文松,西北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老将军重病,真是造化弄人啊!我大康朝的第一勇士也有老迈的一天,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也逃脱不了这同样的命运,生老病死,谁都躲不了,谁都不能逃避! 只是文松有一点你现在陛下思忖,那便是老将军一旦驾鹤西去,陇右怎么办?宋家怎么办?你的两个哥哥恐怕撑不起宋家的门户,陇右很可能变成一块肥肉被周围虎视眈眈的豪强们给吞下去!” 陆铮顿了顿,压低声音凑道文松的耳边,道:“不瞒你,就连住在盛京城的齐家这几天都蠢蠢欲动了,齐家一口气派了二十余人秘密回了陇右,很显然,如果老将军一死,陇右必然乱,到那个时候,文松你就算有再多的心思,恐怕也解决不了现实的问题,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宋文松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脑袋彻底耷拉下去,整个人的情绪陷入到了无比的低落状态。 陆铮道:“不过文松,现在好消息在于虽然这一次老将军的病很重,但是意识如今还非常清醒,陇右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比如,本来秦业嗣应该要越过连山返回陇右的,但是因为陇右如今空虚,秦业嗣便留在了连山附近,好家伙,西北骑兵的厉害我们最近领教得够多了,我们黄州往西的广袤区域完全失去控制,秦业嗣来去如风啊,成了辽东平原上最大的祸害了!眼看大雪降临,恐要等明天开春这祸害才能想办法除! 秦业嗣恐怕没有这样的魄力,这定然是老将军的安排,让我不能从辽东脱身,无法威胁陇右哇!” 宋文松盯着陆铮,过了好大一会儿点头道:“这应该是老头子的叮嘱,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这一次遭遇这么大一场病更是雪上加霜,如此这般依旧不服输,哎……” 宋文松不断的摇头,内心的情绪复杂得很,陆铮道:“他是不服老,也不能服老,因为后继无人啊!其实在他的心中,三个儿子中谁最厉害,谁能继承他的衣钵,他心中门儿清呢! 你们父子反目成仇,这其中存在很多的误会,这些误会一方面是你们不想解开,另外一方面是有人从中作祟,他们压根儿不想你们解开这些误会,你说是不是如此?” 宋文松双目之中精芒一闪,陆铮继续道:“其实,天下就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老将军此时心中也一定想这件事!我听说最近陇右那边有风声,说是老将军病重,让你赶回陇右探望! 这个时候谁能放这样的风声?绝对不是宋文杰,也不是宋文华,放风的必然是老将军本人!文松啊,你我之间虽然曾经有很多的龃龉,双方甚至还一度为敌,但是你我终究还是和好合作的时候多,为敌对垒的时候少! 在这个时候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倘若有机会回陇右,你还是回去吧!不管老头子最后怎么安排,你能回一趟陇右,和他见一次面,对你来说这终究是一件好事!见过面之后就不会再后悔,你说是不是?” 宋文松豁然站起身来,他双目精芒瞬间大亮,然而旋即又渐渐的变得黯淡,摇头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陆铮哈哈一笑,道:“要说容易也容易,要说难也着实困难重重,容易是因为对老家伙来说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为了宋家,为了陇右的基业,他必须要选择一个能当大任的人来继承他的基业,如若不然,陇右固然完蛋,覆巢之下无完卵,宋家能好得了么? 老头子可以不喜欢你,可以恨你,可是他能否定你的能力?这一次他对辽东用兵大败而归,他是败在我陆铮的手中么?我看根本不是,这一次大败根本原因就是黄州之败,而黄州城是你宋文松在镇守,就这一战你名扬天下,而且很快大康朝要封你为西北大将军,这个称号恰就是老头子的称号! 文松,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还当自己是大康的臣子,我可以助你回陇右,拿回属于宋家的基业!” 陆铮侃侃而谈,宋文松听得目光渐渐的发亮,最近这些天他思虑的不就是这件事么?他觉得自己和陇右之间几乎没有调和矛盾的可能! 就算是老头子对他宋文松有意思,只怕宋文松回到陇右顷刻间就会被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给灭了呢! 宋文松在辽东之战中死守黄州,其意图也恰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要让老头子看看他宋老三是怎么用一己之力和西北军作战的!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辽东一战之后,老头子会如此快的崩溃,好像是永远不会败的宋乃峰,就这般垮掉了哇! 宋文松道:“陆兄,撇开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不算,就是我宋文松为何和宋家决裂?根本原因就在于我一心要当大康的臣子,而我们宋家其他人则是有自立之心! 我宋文松如果有朝一日能重回陇右,陇右一定是大康的地盘,我一定是大康的臣子,这个誓言倘若破了,我宋文松遭天打五雷轰!” 陆铮道:“如此便好,如此最好!这样吧,秦业嗣最近在连山犯边,你再率领五万大军奔赴连山,只有一个要求,打垮西北军,活捉秦业嗣!文松,如果这一战你能赢,你回陇右便是板上钉钉,绝对没有变数了!” 宋文松愣了愣,讶然道:“文松,秦业嗣让……让我去打?我……我……” 宋文松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按照常理,这种情况宋文松万一率领大军出了雁门关怎么办?毕竟眼下的局面宋文松要改弦易辙是很容易的事情呢! 甚至他和秦业嗣之间可以形成默契,两军一起回陇右,如此一来,辽东岂不是亏大了? 陆铮面带微笑,道:“秦业嗣其人,其谋略很高,他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尤其密切,如果他回到陇右,陇右一旦生变,宋文杰极有可能通过秦业嗣来稳住局面。甚至你家老头子也可能有这种幻想! 所以,你我第一步就要打破这种幻想,让西北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了你家老头子的眼,这是第一步! 另外,秦业嗣这人狡猾老辣,西北军又灵活威猛,我身边没有能对付西北军的猛将,文松,你是了解此人的,让你来对付秦业嗣把握要大很多!” 宋文松“哇”一下哭出声来,语气竟然变得哽咽,道:“陆兄啊,我宋文松何德何能,竟然能得你这般看重!让我守黄州,当时就有无数人反对,我心中便惶恐! 这一次你又让我率领大军西征,我……我……我……” 他一连说了三个我,后面的话一时说不下去了!至少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感动的,而他的意志也瞬间变得坚定! 他知道陆铮说的没有错,他要想回到陇右,就一定要用最凶悍的手段打垮西北军,尤其是秦业嗣的这股军,秦业嗣是宋文杰背后最大的靠山,如果让他回到了陇右,对宋文松来说绝对是噩梦! 打垮秦业嗣,灭掉西北军这三万主力,而后她再回陇右,受到了阻力便小很多。老头子倘若真有心思,这一战也能坚定他的内心,让他不再摇摆,不再犹豫! 一念及此,宋文松收敛了所有的矫情,豁然道:“王爷,我宋文松接了军令,愿意立军令状,倘若灭不了秦业嗣,我提头来见您!!” 章节目录 第804章囚笼! 陆铮游说宋文松,一切事情妥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因为辽东作战,陆铮让影儿等去了山东,院子里显得无比的冷清。 戴皋倒是去了一趟山东,不过他在半路就染上了风寒,转而又回来了盛京,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年岁已高,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多少遗憾。 其实,陆铮知道戴皋是真不想去山东,因为戴皋和歆德帝君臣之间的关系太微妙,歆德帝用了戴皋十几年,不过是把戴皋当成棋子在用,戴皋背一辈子大奸臣的名声,更多的时候是歆德帝强加给他的呢! 所以,戴皋心中一直有一根刺,这根刺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的难受,对他来说,让他再对歆德帝三叩九拜,他打内心就不愿意了!如今的天下大康已经名存实亡,歆德帝就是真正的亡|国之君,天下之所以大乱,和歆德帝的关系尤其紧密呢! 今天戴皋居所的灯又亮着,陆铮回府过后便径直去了他那边,戴皋端坐着会客厅,手中捧着茶,屋子里炉子烧得火红火红,暖意扑面而来。 “来了?坐吧!”戴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淡淡的道。 陆铮坐下,丫鬟上茶,翁婿两人品着茶,半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戴皋冷不丁的道:“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么?饮鸩止渴,为自己树敌啊,这般念头着实让人难以赞同!” 陆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戴皋的所指,戴皋所说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宋文松。宋文松狼子野心,不是居于人下之人,陆铮这一次让他带兵去西征,灭秦业嗣这绝对是冒险。 不止是戴皋,童子也反对过,陆铮手底下的多数谋士都反对,连齐远志也提醒陆铮这事儿要三思而后行。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岳父,你们的想法没有错,都对!但是这事儿我也经过深思熟虑,首先,秦业嗣的几万西北军难对付,就算让柳松前去也未必能让灭他们,要办成这件事,宋文松是必然的人选。 宋文松这些年经营西北,虽然他不是宋乃峰的对手,但是西北其他的人要和他斗都还差一大截呢!现在秦业嗣的几万人马对我们辽东来说简直如芒刺在背,辽东如此辽阔,让他有几乎无限的机动空间! 三万人马飘忽不定,无论其飘到哪里,对辽东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秦业嗣不求占城池,他只求把辽东搞乱,把辽东百姓整垮,我们能奈之何?我们对他毫无办法啊!” 戴皋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宋家人之中,能够与你有威胁者唯有宋文松,宋文松的两个哥哥都不太成器,宋乃峰一死,陇右便成一盘散沙,你可以趁机占了陇右,这样西北尽在你的手中,再往南图,用不了多久便能拿下中原……” 戴皋侃侃而谈,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却勾画出了一幅让人十分动心的蓝图,然而陆铮却笑了笑,道:“岳父,一个辽东就已经让我疲于奔命了,我初略估计,这一次如果能顺利对付秦业嗣,辽东至少需要休养生息两年方能恢复元气!如果我把陇右也吞下,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也做不到让两个地方都太平安定! 乱世之中,尔虞我诈,我与其两地都不稳固,还不如苦心经营辽东,如不然,我可能既要丢辽东又要丢陇右,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文松着实一个厉害的角色,让他到西北至少可以稳住局面,而且他占据陇右之后,他必然名义上要归顺大康,这样我大康就不再那么单薄了! 中原无论是谭磊还是曹魏明,现在他们都拥护龙兆炎,龙兆炎又自己称帝建国,眼下大乾朝的威势已经把大康完全盖下去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让辽东一地撑起大康这面旗子着实难度大。” 陆铮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岳父,您想一想,如果陇右一旦大乱,谭磊和曹魏明等必然要趁火打劫,与其让他们捞到便宜,还不如让宋文松掌控陇右! 宋文松是个人物,只要我和他能携手一统中原,至于我和他之间的纷争那是后话了! 曾经有一位长辈说过,人与天斗其乐无穷,人与地斗其乐无穷,人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辈年轻人,何惧和人相斗??” 戴皋手捧茶杯,好久没有说话,他盯着陆铮,看到陆铮言谈之间尽是自信,恍然间他才想起陆铮今年才二十多岁呢! 年少轻狂,少年人哪里会知道怕字怎么写?戴皋不由得想到自己二十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戴皋还是一个刚刚从乡下进京的穷书生呢!为了中进士,他在京城住了六年,最困苦的时候他需要卖字换米,那个时候他何曾怕过? 前面没有路,那就闯出一条路来,前面万分艰险,内心便愈发有斗志,恨不得将天下最难的路留下来让自己走,唯有如此才不枉这一生! 戴皋这一生也算是极富有传奇呢,其中所经历的坎坷,所经历的磨难一时真的难以用言语表达描绘。只可惜现在他老了,人老之后便不再愿意挑战,不希望自己的后辈走自己的路。只是这样的念头其实很不现实,因为陆铮还有大好的人生,而戴皋还剩什么呢?他所剩无多了,只剩下聊聊几年的光景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很好,你的思虑很周详!宋文松足以对付秦业嗣,而且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因为他能否回到陇右,核心关键还是在于宋乃峰的态度!他打垮了秦业嗣,也许宋文松就不得不思虑他陇右的传承了!”戴皋道。 戴皋为相接近二十年,这些道道他自然看得明明白白,眼下对辽东来说当务之急的确是秦业嗣,解决秦业嗣,稳定辽东的内政是第一。接下来需要得到中原的粮食,这需要辽东和两河修好。 还有,山东那边,陆铮可能需要重新经营,因为山东眼下成了大康的中心,而且山东可以联通高丽和东夷,这方面的贸易对眼下的陆铮来说也十分的重要。这样算起来,陆铮面前横亘着很多的难题,解决这些难题是他辽东能够稳步前进的根基。 陆铮行事是极其果决的,第二天银安殿上陆铮便将出兵的事情敲定,陆铮败宋文松为大将军,命他率兵五万人马从盛京出发一路往西,大军驻扎连山一带,寻求秦业嗣的主力而歼灭之。 同时陆铮命令匡子,小冉等八位将军随同宋文松出征,同时重新任命辽东西北十个城市的守城参将,将西北的城池联络到一起,彼此呼应,秘修烽火台,将城市当做钉子,将烽火台当做纽带,用钉子和纽带编成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便是典型的囚笼战术,凭这样的战术一步步的挤压秦业嗣的生存空间,从而将其彻底的灭在辽东。 宋文松这一次极具自信,一反之前的颓废,他亲率大军不过三日便到了连山附近扎营,斥候散开,连山附近的囚笼大战迅速的推|进,辽东最后一战就这般拉开了帷幕。 盛京,齐家最近很躁动,齐远志内心尤其不平静,他根本就想不到陆铮真敢派宋文松出去对付秦业嗣,从陆铮的这个举动来看,很显然其是有足够的信心掌控局面呢!不知怎的,齐远志觉得内心很不是滋味,他想想自己再想想宋文松,很显然,宋文松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将军了! 经历了一次大挫败,宋文松成长了很多,至少齐远志现在对其有些看不透了。曾经的宋文松对他言听计从,而现在呢…… 现在齐远志他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对宋文松做过多指点了,至少宋文松如此卖命在了辽东征战,其背后的用心齐远志远远就没有看透。人心最难懂,世情最不容易窥透,往往只有局中的人才最能明白,齐远志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 比起宋文松来他差太多了,宋文松已经不需要他了,宋文松都如此,更何况陆铮呢?一念及此,齐远志便幡然醒悟,他意识到自己能有机会在陆铮手底下办差,能够成为陆铮手底下的谋士,这其实是绝大的幸运。 因为他本来就应该和宋文松一起被灭的,他给宋文松设谋,看似每一次设谋都是通天妙计,可结果却往往都是惨败,这其中的原委归根到底在他齐远志身上呢! 辽东这一场大战,陆铮大胜,辽东稳住了局面,对齐远志来说何尝不是一次脱胎换骨? “王爷,宋将军出马,秦业嗣无忧矣,眼下正直隆冬,我辽东处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这真是最困难的时候! 王爷,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想办法和中原搭上关系,远志不才,愿意替王爷跑一趟中原,曹魏明如今也正处在极度迷惑之中,卑职相信我带着王爷的亲笔书信一定能给他指点迷津!当今的天下,王爷的分量已经不一样了,曹魏明当能明白这个道理!”齐远志不卑不亢的向陆铮献策,这一次他内心安定从容,再也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 章节目录 第805章内奸? 今天的冬天特别的冷,尤其是对陇右来说,陇右王府,今天内供的木炭尤其的多,宋乃峰的暖阁之中,硕大的火盆里面,火炭燃烧,让偌大的空间都如春日一般温暖。 王爷患病了,郎中说是受不得冻,所以王府但凡是王爷要驾临的地方都需要像这般温暖如春,王府的仆从也因此添了三成,王府的护卫比往日尤其森严,包括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在内,过了酉时也不得入王府一步。 伺候宋乃峰饮食起居之人为侧妃东耳氏。而丫鬟也皆是东耳氏亲自挑选的丫鬟,但凡是能靠近宋乃峰的人,人人皆可靠,只要是发现有人存在异议者,统统杀无赦。 这所有的安排都是遵照宋乃峰自己的意愿,宋乃峰虽然患病了,手脚皆不能动,可是他躺在床上依旧能发号施令,其思虑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 兴许是因为心情不愉的缘故,这个冬天死的人也很多,宋乃峰只要稍微不满意,便会立刻下令格杀,因此城市里的血腥味儿特别浓郁,各路大臣将军们一个个都夹着尾巴昨日,整个陇右都龙兆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 朱恩向往常一样入银安殿,他径直走到了后宅,丫鬟一路将他带到了宋乃峰的身前,宋乃峰斜倚在床上,身子使劲的朝一边倒去,嘴巴也歪向了一边,往日的英朗威猛已然不再了,整个人看上去唯有腐朽而颓废,面容因为扭曲而丑陋,尤其是他的一只手,战战巍巍,那模样简直让人不能直视! 朱恩看着他,神色黯然,不过几天不见,宋乃峰的状态又差了很多,风疾无能治,宋乃峰的病势日益沉重,如此下去应该撑不了太久了。 如今的陇右人心惶惶,军中的将士们也无比的迷茫,在这等情形之下,倘若有外敌入侵,陇右如何能防?而宋乃峰这等病情,倘若一朝忽然西去,陇右的这么多人马该何去何从? “来……来……了?”宋乃峰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他的舌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说话的时候使劲的用力,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他斜睨着朱恩,眼中尽是白眼珠,模样颇为骇人,朱恩道:“王爷,辽东的战事很不妙,秦业嗣的三万余残兵现在进退两难,几乎是被三将军给钉在了连山外面!这样下去,应该最多一两个月,明年开春的时候恐怕就得全军覆没! 秦业嗣是一员猛将,然而三将军却恰恰能克制他,这一次三将军对付秦业嗣所用的计谋名曰囚笼,所谓囚笼便是广筑烽火台,将连山附近的十几个城池连城一片,构成一张极大的网,我西北军的活动区域被强行的撕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常常一军前后不能兼顾,一营人马硬生生的被拦腰斩断,我西北骑兵着实厉害,可是一旦落单或者被切割开来,那情形着实糟糕之极啊……” 宋乃峰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激动,他的呼吸遽然变得急促,额头上的青筋鼓得更突出,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 “逆子,逆子,逆子!” 他一激动,人就要竖起来,一个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往地下栽过来,丫鬟们一通惊呼,手忙脚乱,外面的护卫连忙冲进来,几个人才将他护住了! 宋乃峰目眦俱裂,眼睛都要鼓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朱恩,嘴中喊道:“出去,出去!” 朱恩拱手就要出门,宋乃峰道:“不……不是你……让他们都出去,都出去!” 护卫丫鬟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纷纷出门,暖阁之中就剩下宋乃峰和朱恩两个人了,宋乃峰依旧倚着床,朱恩要凑过去将他护住被他拒绝,两人对坐,相对而视,过了好久,宋乃峰道: “军情我知道,你乐观了!秦业嗣栽……栽得很惨……他在连山的后路都被……被宋文松给堵死了!三万多人马已经走投无路,也许现在已经没有三万人马了,囚笼,囚笼便是秦业嗣的克星,有了这一手,秦业嗣……逃不了……” 朱恩道:“秦业嗣乃我西北的大将军,这一次我西北精锐全都归于他的手中,现在他将所有的家底都丢光了,我西北军受此挫折,再要东山再起真的困难啊!” 宋乃峰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对朱恩的话他无动于衷,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朱恩的眼睛,过了好久,他道:“朱恩,这么多年你人在我王府,可是心却在哪里?宋文松和我势不两立,你却对他忠心耿耿,我陇右的大小事务,只要是你知道的,或者是你能够办到的,你都替他办妥! 人心隔肚皮啊,你拿着我的俸禄,却给敌人办差,嘿嘿,你当我宋乃峰真是傻子,不知道你的作为和根底么?” 朱恩怔怔说不出话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噗通跪在地上,低头道:“王爷,朱恩知道错了!朱恩这些年的确跟随三公子,王爷既然查出了根源,那没有什么说的,您要杀要剐随便! 不过有句话朱某不吐不快,王爷啊,我们陇右之所以能够在天下占据一席之地,都是因为有王爷您的存在,如果没有了王爷,我们陇右算什么?宋家算什么?好不夸的说,只要王爷您有个三长两短,用不了多久,我陇右恐怕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如今这个世道,天下大乱,枭雄辈出,就在我们周围环伺者便有陆铮,谭磊,曹魏明等等,另外还有龙兆桓,苏芷,等等,这些人皆是一时豪杰!王爷啊,我陇右除了您之外,能否还有人可以和他们比肩?” 朱恩语气平静,不卑不亢,他顿了顿,道:“如今西北唯一能继承王爷衣钵者唯有三公子!三公子年少高才,足智多谋,而且勇武无双!我西北没有人能和其比肩,如果陇右的基业让三公子继承,我西北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爷您瞧瞧这一次辽东大战,我们为什么败?原因就在于三公子啊!这一次秦业嗣又要大败,还是因为三公子能征善战。如若不然,陆铮也不会如此重用他啊!”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宋乃峰暴跳如雷,满脸通红,很显然对朱恩的这番话他非常的不满意:“宋文松这个逆子,他背叛家门,无父无君,这等逆子也配继承我宋家的传承?他做梦吧!” “朱恩,你这么多年效忠我宋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宋乃峰不是嗜杀之人,今日之后你就自行逃命吧,如果能活下来那是你的造化,如果你活不下来,那也是你活该!”宋乃峰冷冷的道,他盯着朱恩,眼神之中尽是冷漠。 朱恩抿了抿嘴唇,慢慢站起身来,冲着宋乃峰长长一鞠躬,道:“王爷,朱恩有幸能跟随王爷,更有幸能在皆是三公子!三公子说了,陇右宋家只要有他在,就垮不了!您如果不济了,陇右的基业保不住便保不住,三公子终究会自己闯出一番基业来!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三公子纵然不依托陇右,他迟早一天也能一飞冲天。只可惜那个时候王爷您不一定看得到,王爷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朱恩能够活着看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将此事禀报您的在天之灵,让您知道宋家后继有人,宋家的传承没有断绝!” 朱恩说完,站起身来扭头便出门,一路快步竟然没有任何停歇,旋即消失在了宋乃峰的视线中。 宋乃峰冷冷的盯着朱恩离去的背影,神情渐渐的收敛,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嘶哑着嗓子扭头道:“东耳氏,你觉得如何?” 暖阁的后帐中走出一中年美妇,美妇款款走到宋乃峰的近前,双手将他扶住,道:“王爷,风疾并非无药可医,王爷只要静心调养,可以保证无虑!” 宋乃峰眉头一挑,淡淡的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老病死,谁能躲得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朱恩我让他走了,你说说我做得对么?” 美妇道:“王爷宽厚仁和,这件事做得很好,我相信朱恩也会对王爷感恩戴德!这个人是个忠臣,他纵然是犯了很多糊涂,根子上还是希望对王爷好,对我们陇右好!哎……” 宋乃峰嘿嘿一笑,轻轻摇头道:“我这一辈子,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便是后继无人,我有几十个子嗣,成器者竟然无一人!到了老迈之光景,竟然要思虑为了一逆子而大开杀戒,这等人生着实悲哀啊! 东耳,你记住了,宋文松能够做到哪一步,那得靠他自己的本事,可是此子不是仁慈之人,诸子夺位也从来就没有和平收场的时候!我只希望东耳你能够保我子嗣不自相残杀,全部断绝,这一点你能做到么?” 美妇扶着宋乃峰,泪眼婆娑的道:“王爷,东耳本非汉人,自幼跟随王爷,王爷您但有吩咐东耳岂能不从?王爷放心,只要我东耳还活着,就绝对能保宋家子嗣不会自相残杀,不管是谁继承王爷的位子,他都必须谨遵王爷您留下的规矩和法度……” 章节目录 第806章宋乃峰的决断! 东耳氏低头垂泪,此时她心中已经知晓,多方权衡之后宋乃峰对西北局面继承已经有了决断,在他的众多子嗣之中,他最为宠爱的宋文杰和宋文华终究挑不起大梁来,如果让这两字继承王位,可能宋乃峰一旦西去,整个西北便会迅速陷落,最终整个宋家都要因此葬送。 相比宋文杰和宋文华的平庸,宋文松则是另外一个极点,此子极其的狠辣,六亲不认而且野心勃勃,这样的人为人子自然是大逆不道,不为人所喜,然而乱世之中,恰需要宋文松这等角色才能继承宋乃峰的衣钵,才能保西北以后能够继续存在,并且让宋家能够更加的崛起呢! 东耳氏道:“王爷,您最近思虑着实过度,郎中交代让您静养,奴婢觉得王爷应该要静养身体,如今西北的局面能否稳得住,一切都要看王爷您!只要王爷在,西北便是铜铸铁打,王爷啊,您的身子骨儿关乎到的可是数百万西北子民的福祉啊!” 东耳氏转移了话题,劝宋乃峰宽心,她知道自己并非真是宋乃峰最受宠的女人,这一次她之所以能被点名伺候宋乃峰,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在政|治上没有明显的立场,宋乃峰对她更放心一些。 东耳氏也没有子嗣,所以宋乃峰也放心的交给她一股不小的势力,凭借这股势力,东耳氏能够在西北拥有不俗的影响力,如果宋乃峰真要将西北给宋文松,有东耳氏的帮助,宋文松也有足够的能力站稳脚跟。 但是东耳氏心中非常的忐忑,因为眼下这个事情非常的敏感,保不准此时就隔墙有耳呢!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雄才大略,治兵理政不行,可是要说到窝里斗,心狠手辣却并非易于之辈,东耳氏如果在这件事情上面表现得过于急迫,或者在某些方面漏出了风声和破绽,引火上身也并非没有可能! 宋乃峰抿着嘴唇,一语不发,很显然他的内心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到现在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西北的江山给宋文松,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一个庶子?宋家自立家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传承规矩,可是现在宋家正处在危险的时候,局面凶险,可以说是危若累卵,宋乃峰也是无奈啊! 宋乃峰战战巍巍的坐起来,微微的闭上双眼,整个人宛若是老僧入定一般,东耳氏静静的陪着他,其一语不发,东耳氏知道此时此刻宋乃峰的内心是无比痛苦的!另外,这个时候宋乃峰心中肯定也在做着最后的盘算。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宛若要静止一般,外面的丫鬟已经将食盒准备好了要送过来,另外,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也都到外面候着了! 自从宋乃峰大病之后,这两兄弟的晨昏定省就没有省略过,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来探望父亲,早晚各一次呢! 所有人都候着了,东耳氏却用眼色将他们都止住了,大家都耐心的等着,等着宋乃峰,也许宋乃峰这个时候是已经入梦了,正在梦境之中徘徊,但不管怎样,没有一个人敢将这沉默给打破。 “嗯!”宋乃峰倏然睁开眼睛,这一刻他眼神之中的精芒乍现,似乎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睥睨天地,无所不能的战神,他举手投足之间,能开山打虎,那等威势让人不敢和其对垒。 东耳氏心中砰砰的跳,道:“王爷,您……”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乍看偶然,其实早就有定数,既然如此,我西北的命运就交给天意来决断吧!这一次辽东之战终究需要了断,秦业嗣在辽东,他虽然遭遇败仗,可是依旧拥有三万多人马! 他手中的三万多人马皆是我西北的精锐,秦业嗣也是我西北的名将,这一次十万子弟兵跟随他出征辽东,倘若他一个人都带不回来,他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西北大父老乡亲?”宋乃峰幽幽的道。 他抬抬手,道:“让外面的人都进来吧!瞧着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如果再不让他们进来,只怕外面都要传我老头子已经一命呜呼了呢!” 东耳氏心中一惊,不敢接话,忙低头道:“是,王爷!”她边说话边低头出门,随即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便规规矩矩的走进来。 两兄弟齐齐走到宋乃峰的身前,同时跪在地上,道:“父王,文杰、文华问父王安康!” “嗯!”宋乃峰轻轻的哼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起来吧!今日辽东又有军情,陆铮派大军出征连山,秦业嗣将军的几万人马被困在连山附近,首尾都被断了,成了孤军,如此情形西北军主力恐要被陆铮小儿灭尽,嘿嘿,陆铮小儿心狠手辣啊!” 宋文杰道:“陆铮是个狠辣的角色,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一次他所选的将却是宋文松,宋文松可是我西北的人啊,他恨我们父子那也罢了,可是西北却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竟然要把这西北子弟一一的干净杀绝,这等做派着实让人发指! 最近我陇右各地皆有人上|书,皆是希望父王能够讨伐宋文松,让此等无君无父之人从此以后再没有能回西北的可能,父王,这是民心所向,还希望父王三思啊!” 宋乃峰眯眼盯着宋文杰,眼神中尽是不可捉摸的味儿,宋文杰低下了头不敢和其对视,过了很久,宋乃峰淡淡的道:“文华,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宋文华道:“父王,文华在想秦将军此时不应该再和辽东军硬拼,而是应该暂时先从连山退回来,我们西北暂时保存实力,休养生息,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报仇,如此这般才是最妥当!” 宋文华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大哥所说的宋文送到事情,此人既然已经投靠了陆铮,那自然要效忠主子,至于说其和我西北有瓜葛关联,那是多余的话,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如今这个世界上无父无君之人不知多少,一个庶子而已,谁会因为宋文松而小瞧我们陇右宋家? 别人都不怎么在意,我等宋家更无须在意此事,父王您说是不是?” “嗯!”宋乃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宋文杰大急道:“父王,辽东陆铮狡诈无比,秦业嗣将军在辽东虽然战败,可是辽东是我西北军作战的好地方,辽东眼下也极其困难,根据可靠消息,连盛京一带都饿殍满地呢!这等情形之下,我们的意志倘若不坚定,那势必会让辽东有喘息之机,那样我西北反而要遭受其害啊!” 宋乃峰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你们两兄弟果然很好,各自都有看法!这样吧,光说不练假把式,眼下关于秦业嗣大军的问题,我想从你们二人之中择一人前去辽东,此去辽东是希望你们能够带去我的决心,壮一下我将士们的士气,你们谁愿意去啊!” 宋乃峰忽然大笑,自从生病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像这般大笑过。而且他之前也鲜少说话,每天看上去模样都十分骇人,可是今天,他端坐在塌上,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容貌有些扭曲,但是谈吐却已经十分的顺畅了! 再看他行事断事,条理清晰,思虑周详,这般神情哪里还是一个病入膏方的模样?分明是要痊愈的架势呢! 要知道宋氏兄弟两人天天晨昏定省,他们盯着的可是宋乃峰的病情,心中想的是一旦宋乃峰病危,他们就得立刻出手,从而不落入下风呢! 今天宋乃峰大好,而且直接将他们两人一军,一时两人都心惊胆战,哪里敢应承去辽东?辽东十万大军都快死光光了,这个时候去辽东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都纷纷表示自己无能,不敢领此重任,宋乃峰面容不由得极其难看,他的两个儿子啊,这等模样如何能继承他的衣钵? 他抬抬手,道:“好了,你们都不去就不去吧!我给秦业嗣飞鸽传书,让他尽快突围,生死存亡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两兄弟如释重负,正要站起身来告辞,宋乃峰道:“你们不去辽东,那这样吧,文华你去一趟京城,拜访一下谭将军,将我陇右的情形向他说一下,告诉他,我西北军明年会再整军对付辽东,希望也能一并整军,从而我们两边发兵,必然能将辽东拿下!” 宋文华愣了愣,不敢再推辞,当即道:“是,父王,我这就去京城!” 宋乃峰顿了顿,看向宋文杰道:“文杰,你去一趟汴州,两河是我们的粮仓,曹魏明现在占据了两河,陛下也在两河,我们陇右的局面陛下也十分关心,你此去和曹魏明说一说粮食的事情,告诉他,如果有粮食,我西北军的牧场便可以放马南下,另外,让陛下放心,我西北军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这一次虽然败了,但是我们一定能重整旗鼓,假以时日,我们再出兵辽东,让辽东血债血偿!” 章节目录 第807章连山大捷! 辽东,广袤的平原边上,巍峨的连山耸立,连山的营寨之中,秦业嗣脸色阴沉,无比的难看,又是一场大雪落下来,军中粮草断绝,很多士卒缺少御寒的衣物,每天都有将士们活活被冻死,这等情形如果再持续下去,秦业嗣觉得很快队伍就要崩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姓陆的小儿狡猾,竟然用这等手段来对付我们,我西北军在平原被分割包围,在山上又站不住脚,想要逃走现在大雪封山,关山难越,真是进亦难,退亦难啊!尔等解释我西北的娇子,这等情形我们该怎么办?你们给我想想办法,大家群策群力,能否想到应对之策?”秦业嗣将手底下的谋士将军们全都召集到一起,大家共商对策。 全场雅雀无声,大家一句话都不说,过了好大一会儿,秦业嗣的心腹陈森道:“狗日的南府军,有种的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这般藏头露尾算什么鸟本事?这一次我们如此狼狈,一切都归咎与宋文松,狗日的宋文松,出身于我西北军,现在竟然要对我西北军赶尽杀绝!我呸,爷爷现在正在落魄的时候,等爷爷回头脱了困,不搞死宋文松我不姓陈!” 秦业嗣微微皱眉,用眼神冷冷的环顾四周,所有的将士无人敢和他对视,现场的气氛遽然冰凉,陈森的话并没有让现场的气氛有丝毫缓和。 其实这几天对西北军来说的确是遭遇了一场噩梦,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宋文松最近对西北军用兵都是斗智不斗力,西北军不是缺粮么? 宋文松便让手下人喊话,用陇右本地的话临阵对西北军大喊,只要西北军中谁愿意归顺他宋文松,他宋文松必然好吃好喝的伺候,而且还给他们发西北军的两倍军饷,另外,能够带马一起投奔宋文松者,另外还赏银十两呢! 这般手段倘若在平日自然无效,但是现在西北军四面被困,宛若巨龙被困,在囚笼阵之中,西北军的一身本事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作用,西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忍饥挨饿,痛苦不堪,宋文松这般施为效果便十分的明显。 今日各营每天都有溃逃的士兵,而后宋文松又让逃兵现身喊话,西北军喊话西北军,杀伤力更强一筹,西北军的将领们对此束手无策。 宋文松占了大便宜并不放松,而是得寸进尺,最近几天他竟然亲自喊话,他明确表示自己和秦业嗣有仇,只要西北军交出秦业嗣,他愿意将西北军全军放回西北去呢! 这番喊话无疑是滑稽的,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宋文松施展的是离间手段,可这些话对军中的士气影响的确是太致命了,别说是忍饥挨饿的普通骑兵,就算是有些伍长甚至是校尉私下里都暗暗怪秦业嗣呢!秦业嗣作为大将军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呢! 在这种背景下,陈森的这几句听上去很别扭的狠话便别有意味了,陈森是秦业嗣的心腹,他当然希望全军的将士都能像他一样对秦业嗣忠心耿耿。然而实际情况呢?很显然,秦业嗣这一次率领的十万大军并不是全都是其心腹,这些人各有想法,平常在西北军中也各有山头。 秦业嗣这一次领兵倘若能连|战连捷,天天打胜仗,那自然全军上下能够做到齐心协力,可现在西北军山穷水尽,秦业嗣哪里能让军中做到上下一心? “将军,南府军大军又攻进了东边营帐,东营一共三千人马被俘,宋文松再一次兵临主账外面喊话,此獠嚣张之极,将军啊!您倘若再不出战,恐其更加蹬鼻子上脸,那样的话我们将处在更加困难的局面啊!”外面有将士来报。 秦业嗣“呸!”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浮现出凶狠之色,他道:“好哇,欺我秦业嗣不敢出战么?来人啊,给我牵马来,今日我亲率大军和那宋文松决一高下!骄兵必败,宋文松就是骄兵也,因而必然要败!” 秦业嗣被逼到了绝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亲自披挂上阵好好的和宋文松杀一场,不求能胜,但求能凭此暂时稳住局面,等待时机再突围! 秦业嗣披挂上阵出战,外面的宋文松早就严阵以待,双方人马在连山下面的广袤平原之上对垒,这一番冲杀,西北军竟然大败,而秦业嗣虽然乃西北名将,可是其猛比不上川山岳,宋文松和他交上了手,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在这等局面之下,他忍不住大声道:“宋文松,你乃我西北人士,为何要对我西北军干净杀绝?如此这般,他日你有何颜面对我西北家乡父老?”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秦业嗣,你休得拿西北军给你当垫背的,西北军的兄弟们听着,我和尔等皆都是同胞兄弟,我宋文松从西北被逼走投无路,才亡命到这辽东草原上来。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宋文松今日要报仇者便是这秦业嗣,其余人等皆和此无关。兄弟们谁能擒得秦业嗣,我保兄弟一辈子荣华富贵,秦业嗣一人死,尔等皆可活命……” 宋文松这一番大喊,西北军上下将士全盘崩溃,宋文松趁机率军掩杀,西北军主营根本守不住,兵败如山倒,秦业嗣在关键时候再一次发挥了其善败者不乱的本事,率领逃兵一路遁入连山更深处,这一战之后,西北军三万人马再没了两万,秦业嗣手中率领的不过剩下一万不到的残兵罢了。 宋文松率军获得了大胜,其立刻禀报陆铮,另外,他让西北军部分回黄州休整,他自己率领两万多人在边陲小城车陂城下寨。 车陂小城,不过是一小县城而已,宋文松下寨之后将南府军编为一军,又将从战场上招降的西北军编成一万多人马的一军,但凡是西北军军卒,只要投降于他者,他都善待之,一时竟然真整合成了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来! 车陂整军,宋文松便不再进攻,其表面上是称不愿意用南府军的伤亡换连山全平,说是要用困敌之计,要将秦业嗣活活的困死。 其根本愿意是他也在等待机会,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因为他和陆铮有约定,只要他扫平了秦业嗣,陆铮便答应让他回归西北,按照这个约定,他现在要成功近在咫尺。 可是他如果进展太快,他如何离开西北?连山无道,他需要走黄州,走雁门关而后再走并州才能入陇右。等春暖花开之后,他一举击溃秦业嗣便可以穿过连山,直接插到西北腹地,如此一来,陆铮纵然要反悔恐怕也无力为之。 而此时的陆铮还真无暇顾及连山这边,现在辽东的内政忧患极多,齐远志出使中原,两河地区曹魏明坐地起价,态度不冷不热,很显然这鸟人也在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呢! 顾至伦出使北燕,在北燕也遇冷,北燕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内讧,眼看着便要天下归心,北燕太后在斗死了几个儿皇帝之后,终于生出了称帝之心,其称帝的条件竟然也愈发成熟,在这等形势下,北燕女主已经不需要来自大康的外部支援了,因而其态度也难捉摸。 在这等形势下,陆铮要打破辽东的孤立他必然要走山东的路子,山东位置特殊,一方面其和海外接壤,更重要的一点是大康的歆德帝在山东,陆铮要走山东的路子,必然要亲自去一趟山东呢! 因此山东之行势在必得,此情此景他也没有多少好等待的,当即便率领了一千亲卫从盛京出发,直接往山东进发。 辽东正在隆冬,山东也处在最严寒的时候,这个季节天地之间皆是银装素裹,车马难行,一般而言像这等季节是很少出行的。 但是对陆铮来说,辽东的局势十分的危机,他已经顾不得天寒地冻了,好在从去年到今年,从辽东到山东的官道进行了重修,这一路虽然困难,但也并非无路可走。 车辇之上,陆铮翻看着刚刚从中原发回来的书信,回头道:“告诉齐远志,让他把辽东军连山大捷的消息传给曹魏明,曹魏明这个人最是见风使舵,嘿嘿,我辽东将西北军所有的主力都横扫碾压,倘若其还不识时务,哼,我开春之后必然兵出中原。让远志告诉他,我陆铮说话言出必践!” “是!王爷,我立刻拟密令!”刚刚上任的王府詹士周启弯腰道,周启是童子亲自挑选的心腹,能在陆铮身边干事的人,现在都由童子亲自挑选。最近挑选的一批人中,周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周启的年龄已经五旬,正统的进士出身,但是其很早就归于了童子旗下,经过了差不多十多年的磨砺,现在起终于混出了头,在王府中有他一周氏弟子,山东周家也因此有了颜面,从这个角度而言,童子还是考虑到了山东世族的态度了呢! 章节目录 第808章出使山东! 山东望族周家是本土的豪门世家,周启便是出自山东周家,对周启来说,自从他中进士之后就离乡背井,这么多年没有返过乡。 这么多年,他在外面奔波厮混也没有混出多少明堂来,这一次他能够进入陆铮的王府,成为陆铮的心腹,事业也算体面了,因而这一次他回乡也算是衣锦还乡呢! “王爷,山东张家如今也是豪门大家,这些年张家在山东专门做对东夷和高丽的贸易生意,几年的功夫,现在已经极有规模了!”周启十分小意的道,他顿了顿,继续道: “对了,张家如今的当家人是一女子呢,女子当家,倒是十分稀奇,这女子人称花二奶奶,据说是一号极其厉害的人物……” “哦?”陆铮一下愣住,怔怔看着窗外半晌说不出话来,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当年的扬州张家,那是陆铮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生起点。张家的花寒筠,那个极其美丽又极其狠辣的女人,陆铮想到她,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其容貌来,再想当日在扬州的种种,真如同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扬州张家,张家的没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陆铮也有关联,毕竟那个时候陆铮在京城惹了事儿,张家的崩溃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家之后陆家,陈家甚至顾家都有可能崩溃,奈何造化弄人,最终只有张家成了炮灰。 “这一次去山东不仅要拜见陛下,还要见故人!”陆铮喃喃的道,一晃经年过去了,陆铮已经不是当日扬州河畔的少年了,故人还是以前的故人么? …… 中原,汴州,齐远志到盛京已经差不多五六日光景了,这五六日真是精彩得很,齐远志感觉自己经历的便是从地狱到天堂。 当齐远志刚刚到汴州的时候,曹魏明对其的态度非常的恶劣,他居住的四周强手环伺,很显然是要防备他逃遁,那姿态分明是把齐远志当成是人犯了呢! 可是接着曹魏明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其把齐远志接到了鸿胪馆,饮食起居都照顾得十分周到,但是对齐远志所提出的各种要求,其却百般推诿,甚至大多数时候都避而不见。 而昨天到今天,曹魏明的态度又有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今天,曹魏明已经三次登门拜访了呢! 齐远志端坐在椅子上,脑海之中思绪万千,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陆铮说得精辟,来的时候陆铮对他说:“远志,此去你放心,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辽东军打垮了西北军,从此以后天下的大局便翻天覆地,到中原你一定能拿住曹魏明!” 齐远志来之前还十分忐忑,可是经过了这几天的境遇,他内心越来越笃定,对陆铮的叮嘱自然是完全敬服了! 曹魏明也是王爷,穿着蟒袍团服,腆着大肚子大大咧咧的进来,齐远志从容的站起身来,不过稍稍拱手,道:“曹将军,今日如何得空能够见在下啊?不是我们王爷的话让曹将军想通了,曹将军愿意和我们辽东合作了?” 曹魏明一咧嘴,道:“你们王爷?本王不是王爷么?本王奉天子之名勤王,眼下执掌中原两省之地,辽东和我们不是一方天地,如果陆铮能够归顺我大乾朝那一切好说,如若不然,齐先生,这一次你只怕白跑了!” “哈哈!”齐远志哈哈大笑,道:“曹将军,我们家王爷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如果曹将军冥顽不化,一意孤行,那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亲自来一趟中原,不过他要来中原,身后必然跟着十万铁骑。北地无战事,中原有是非,曹大人,您可千万别让我们王爷为难啊!” 曹魏明脸色一变,他身后站着几名侍卫,其中一人挺身而出,怒声喝道:“大胆,竟然敢跟我家王爷这般说话,你是找死!” 一种护卫齐齐将齐远志围住,齐远志怡然无惧,道:“尔等竖子,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儿么?我在救你们主子的命呢,哼,不识好歹,都给我滚下去!” 齐远志这一番怒斥,语气森然,曹魏明盯着他良久,阴沉着脸抬抬手道:“都下去吧!” 护卫们这才齐齐退下,曹魏明的脸色依旧难看,他道:“齐远志,你真以为几句话就能吓倒本王么?本王也算得上是征战沙场半生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就你区区几句恐吓之语便能吓倒我么?” 齐远志淡淡的道:“曹将军,中原不太平,往东有京城谭磊虎视眈眈,谭磊的人马那皆是虎狼之师,他倘若要取中原,将军未必能挡得住! 将军想借陇右的力量,可是陇右宋乃峰自从辽东大败之后,自己得了风疾,一病在床,半身瘫痪,整个西北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他的两个儿子现在彼此对立,准备大打出手,分明是欲要争夺陇右的掌控权呢,他们自顾不暇,还有能力顾忌中原么?” 齐远志拱了拱手,道:“但是我们王爷不同,王爷和龙灵秀公主有约定,他可以随时让龙灵秀公主率领精兵南下,拱卫大公子,如此一来,中原便能多一股力量,对谭磊来说是掣肘,而对曹将军来说,眼下也是大为有利,如此这般,将军还觉得我们王爷没有手段?” 曹魏明脸色一变数变,让龙灵秀南下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因为龙兆炎对此也是念念不忘呢!龙兆炎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一直就十分的恐慌,一方面他担心谭磊恼羞成怒,发兵攻他,另一方面他又听闻曹魏明的臭名,担心才脱离虎口,又落入了狼巢,因此他非常希望能和龙灵秀联手。 本来曹魏明对这件事不怎么喜欢,但是现在北方的局面翻天覆地,辽东竟然打垮了西北军,不可一世的宋乃峰竟然一病不起,卧病在床爬都爬不起来了,这等情形之下,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章节目录 第809章君臣芥蒂! 齐远志和曹魏明之间的交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齐远志都应该占据不了上风,因为曹魏明手中能打的牌着实太多了,齐远志刚刚从辽东出发入中原的时候内心就非常的担心,可是现在,齐远志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没有永远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齐远志此时此刻品味这句话,真是觉得分外的有滋味,就这般,齐远志非常的强势,曹魏明再也没有多少招架之力,当即两人约定,趁着现在北方官道上还能通行,中原立刻准备五十万石粮食运抵辽东,为了接应运粮,辽东大军派遣三万人马逼近并州,实际上,这三万人马的目的是阻拦西北军南下中原,为曹魏明提供安全保障呢! 中原和谈取得了突破,陆铮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而这个时候,他恰好到山东,山东的王府已经修好了,这是陛下歆德帝给陆铮的特殊恩赐,如今的大康已经名存实亡了,尤其是歆德帝的皇位都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了,毕竟江南龙兆桓刚刚登基称帝,把自己当成的大康的君主,而歆德帝则成了太上皇,这等闹剧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山东的皇宫也显得颇为简陋,歆德帝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善于运用权谋之人,他逃到山东之后,对山东士族各有封赏,本来这么多年一直偏居一隅,难以有作为的山东士族,现在忽然之间便有了名分,因而歆德帝竟然在山东颇得民心,百姓们都异常的归心呢! 不得不说歆德帝倘若一心为民,他定然能成为一位好皇帝,他的才华和手段着实不凡,可是歆德帝内心却厌恶政务,他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求仙问道,让自己万寿无疆,从而永远的掌控这天下,掌控万民呢! 陆铮在自己的王府只是稍稍歇息,和老婆们都还没怎么诉相思之苦呢,他便马不停蹄的直接去了皇宫,歆德帝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仙风道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反而给人的感觉特别的有精神。 陆铮上前跪地参拜,歆德帝哈哈一笑,道:“爱卿平身,如今我大康朝一切就靠爱卿了,大康的江山社稷能不能一统,爱卿肩膀山的担子最为沉重!爱卿啊,这一次你来山东,但有要求便提出来,朕一定满足你! 辽东是苦寒之地,不可长久居于此,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定要取中原,得了中原之地,我大康才有光复之根基啊!” 陆铮心中对歆德帝这番话表示哂笑,因为这个道理天下谁不懂得?这就是正确的废话而已,可是此时此刻,陆铮面上却浮现出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认真的道: “陛下啊,您这一言说出来,真是让我多年的困扰得以解决,辽东虽然产马,可是辽东不产粮,这几年我们辽东的将士饱受缺粮之苦啊!今年是辽东的多事之年,西北贼子宋乃峰贼心不死,欲要将辽东一扫而平,我们辽东将士百般努力,终于将西北的威胁扫除,可是自己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从山东想办法,看看山东这边能不能和辽东通贸易,如此可以缓解辽东的困局!” 歆德帝微微点头道:“山东士族,多是支持我大康一朝的,朕这就拟旨,让他们都来见一见你,我相信他们都是视大局之人,定然能够帮到辽东!” 歆德帝十分的和气,君臣二人的这番奏对分外的融洽,歆德帝还留下陆铮君臣一同用饭,等陆铮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陆铮回到了王府,王府的饭食也都准备好了,陆铮屏退左右,一字一句的道:“今日用饭之后,立刻收拾,明日一早,影儿、小静,你们就立刻启程回辽东,记住了,对外面就说岳父病重,尔等需立刻去辽东侍奉,如此这般才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为什么?”影儿吃惊的道,他盯着陆铮,戴小静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为什么陆铮刚刚到山东便要立刻让她们回辽东,莫非山东…… 陆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影儿,小静,山东不是太平之地!陛下表面上对我是百般的听从,可暗中对我却是十分的防范呢!这一次我从辽东过来,目的是想借山东的便利,想办法打通东夷和高丽的贸易,可到了山东之后,根据童子反馈过来的消息,所有的士族几乎都是消极的态度,如此这般背后一定有原委,想来咱们这位陛下在背后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影儿道:“陛下为何这般?相公在辽东为国抵御西北的入侵,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连性命都顾不上了,陛下这般他不怕天下臣子心寒么?” 影儿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谓是口无遮拦,陆铮轻轻摇头,长叹一声道:“影儿,帝王心术从来就不能以常理揣度,如此这般又有什么奇怪呢?现在只要你们能去辽东,在山东我便没有太多顾虑了,山东士族并非铁板一块,我相信很快便能攻破一方,从而将目标达成!” 陆铮这般说,一家人都能理解,然而这饭吃起来自然就不太是滋味,陆铮本就吃过饭,草草用饭之后便进了书房,童子弯腰进来,道: “王爷,顾老板从北燕回了消息,如今北燕太后一统已经成了定局,整个北燕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太后的存在,这般情形于我大康来说恐怕不是好事儿啊!” 陆铮道:“女流之辈能够登基称帝,总好过年轻人登基之后的雄才大略,如此的大康根本承受不住外敌的入侵,如果是北燕太后登基,女流之辈,其心思必然在巩固自身政权上面,贸易还是有希望能继续开通!这样吧,你让顾至伦去见太后,就说大康对太后主政是绝对支持的!而且,我们大康愿意给太后送祥瑞,助力太后君临天下!” 陆铮这一说,童子脸上浮现出无比震惊之色,道:“王爷,如此您是否还需要思虑周详一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啊,女人登基称帝这可是大违道德之事,这事儿如果……” 陆铮哈哈一笑,道:“你是担心大康的那些儒生们对我攻击么?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告诉他们,我这是对敌国用的手段,敌国越是乱,我们就越是强,敌国女帝登基乃不祥之兆,这便预示着我们大康才是天命所归,你知道么?” 童子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山东的情形比想象的要困难很多,山东士族甚至包括周家在内都持观望的态度,如此这般……” 陆铮嘿嘿一笑,道:“山东本土士族着实可恶,你可别忘了,我们都是外来者,本土士族不听招呼,那我们便治一治他们! 我陆铮不治理,这件事让宰相,让六部去想办法,回头我去见老爷子,让他联手陈家和顾家一起动手,是该整治一下山东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没有一点威严,大康还是那个大康么?” 童子见陆铮如此说,心中不由得一凛,听陆铮的口气,他是要准备杀人了呢!一念及此,童子不由得感到振奋,这段时间他在山东可谓是憋疯了! 陆铮堂堂辽东王,手中握有十几万雄兵,在如今的大康身份何等的尊贵?可是山东的这些土豪们竟然没有把陆铮放在眼里,陆铮的意志在山东竟然没有办法贯彻下去。 更可恶的是陆家和顾家等几大豪门在山东也是没有办法立足,山东士族很默契的抱着歆德帝的大腿之后,对江南过来的豪门持抵制的态度,这般做派,如何能够行呢? 陆铮和童子说着话,外面的门子却是等不住了,敢情是陆善长等人已经等候陆铮多时了呢!陆铮连忙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直奔陆善长的议事厅,这个时候陆家,顾家还有陈家等几家的头面人物都齐聚了。 陆铮一到,所有人都齐齐站起身来,陆铮忙道:“各位前辈,你们可千万别如此,陆铮乃晚辈……” “王爷,您来陛下钦赐的王爷,我等皆是臣子,君臣之礼不能废!”顾天生十分认证的道,他认真对陆铮行礼,陈家的人也一并行礼,唯有陆善长只是微笑,瞧他的笑容中,那种自豪简直无以言表。 一番寒暄完毕,陆铮坐在祖父身边,顾天生道:“王爷,您这一次来山东我们已经盼了很久了,山东的局面恐怕您也知道,如此这般可不成啊!山东的土豪们眼中没有我大康的法纪,不遵守我大康的规矩,这般下去,如何能成?” 陆铮道:“几位前辈怎么瞧这件事?陆铮初来乍到,一时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如果前辈们有什么意见,我洗耳恭听!” 顾天生正要说话,陈至文抢先道:“王爷,我等皆是依附王爷的臣子,山东的事情,辽东的事情,甚至天下的事情,我等皆为王爷您马首是瞻!王爷您一句话,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章节目录 第810章山东造反 江南几大家族,陆家,顾家,陈家,现在他们自然都以陆铮马首是瞻,他们入了山东之后,歆德帝就开始出幺蛾子,帝王心术,一门心思的都是想平衡之道,再说了,山东士族力量业不弱,歆德帝重用山东士族,用山东士族来制约江南几大家似乎合情合理。 只是歆德帝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整个大康天下都是靠陆铮一个人在支撑,陆铮统领十多万兵马,刚刚又横扫了西北军,在这样的威势之下,陆铮的意志倘若还不能得到贯彻,这对大康来说未免太不可思议! 陆铮倘若不需要山东那也罢了,山东弹丸之地,陆铮可以不屑一顾,然而现在辽东处在十分危机的处境,陆铮不得不用山东的优势为辽东服务,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山东本土士族,就算是歆德帝也绝对阻拦不住这件事。 “搞清楚没有,究竟是哪几家从中作梗!这一次我们对山东的整肃,一定要打破他们的铁板,让他们从内部瓦解,唯有如此,山东治理才能走上正确的轨道!”陆铮朗声道,因为事情重要而且紧急,虽然面对前辈,陆铮也当仁不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们手中现在有多少兵?”陆铮看向了顾天生道。 顾天生和陈至文对视一眼,顾天生道:“我们三家一共有四万人马,四万人马皆是步兵,这么多年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只能积攒到这些家底! 实话说,我们在江南的时候能拥有这几万人马那还撑得住,可是到了山东,这一年可谓是举步维艰,如果不是等王爷您回来,我们可能已经要裁撤军队了!”顾天生苦着脸道,陆善长在旁边道:“顾兄这话说得有道理啊,山东的日子不好过,再这样下去咱们江南的豪族在山东将没有立锥之地了!” 陆铮顿了顿,斩钉截铁的道:“几位前辈,你们回去之后把军中的兵符都交过来,我这一次从辽东还带了几千精骑,山东的整肃绝对不是兵不血刃的,相反,一定是要动刀剑的!只有铁和血才能让人们记住彼此的分寸! 两天之内,找到目标,而后迅速动手,敢反抗者,杀无赦!” 陆铮这番话说话,全场肃然,人人侧目,这个时候几家的头面人物才终于感觉到陆铮的杀伐决断,关键时候,江南豪族的事情一切都还得依仗陆铮啊,如不然,江南豪门内部行事那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 陆铮一声令下,山东的局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而就在陆铮到山东的第二天,陆铮便将陆家的家眷安排回了辽东,接着内阁学士周仁义第二天早朝弹劾山东朴家违规圈地,恳求陛下降职,褫夺朴家爵位,查封朴家产业,治吏部侍郎朴辉煌欺君罔上,鱼肉百姓之罪! 弹劾消息一旦发出来,满朝震惊,内阁商议,会同三司定夺,宰相陆善长票拟下令查封朴家,着朴家一应案犯全部打入天牢! 山东瞬间大乱,朴家的大本营并未在济州,而是在海州,朴家朴辉煌在济州被抓,海州那边立刻起兵,朴家家住朴泰率领三万大军从海州出发,直接逼近济州,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山东的局面遽然变得无比的紧张。 山东自古都是绿林之地,山东士族们也多为绿林出身,在他们眼中朝廷根本没有威严,跟着朝廷有肉吃,那就顺应朝廷,做忠臣。倘若跟着朝廷没有好处, 那就反了他娘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要造反呢! 山东士族的私兵战力皆不容小觑,他们不同于传统征战的军队,他们学习东夷蛮夷,军中多是用刀,习惯山地战,而且来去无踪,突袭破袭恰是他们最擅长的路数呢! 只是这一次他们造反显然找错了对象,陆铮不怕他们反,就怕他们不反呢!只要朴家一反,朝中上下就没有什么说的了,必然要同仇敌忾!歆德帝帝王心术,运用的权谋手段,平衡之道现在通通失去了效果。 皇宫之中,歆德帝暴跳如雷,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狂吼道:“蠢货,真是蠢货,朴泰就是一等一的蠢货啊!这么大的事情,朕还没有下旨呢,他们先反了,那山东的局面还能怎么收拾啊?根本收拾不了了! 歆德帝暴跳如雷,身边却没有多少亲近,徐天道在一旁道:“陛下,朴家在海州也着实尾大不掉,从这件事情来看,朝中的大臣们也没有冤枉他们,他们倘若真是行得正,坐得稳,何至于会直接造反?而且他们一家便拥有三万私兵,这些私兵恐怕很多都是那些东夷、高丽的盗贼,这些人有奶便是娘,太平的时候他们便私掠我们山东沿海,鱼肉我们大康的百姓。 而一旦生乱了,他们立刻便依附与豪族,跟着豪族一起光明正大的打家劫舍,倘若能赢,只怕还能另外得到不少的好处呢!朴家这样的豪门乃山东的毒瘤,这一次能够除去对山东也是大有好处……” 徐天道这番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歆德帝的脾气反而更加糟糕,他冷冷的道:“你懂什么?再这么下去大康都要亡了,朕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歆德帝生气,只能拿屋里的瓷器发泄,这一番胡乱发泄,暖阁之中真是一片打乱,这个时候内阁诸位大学士又来了,朴家造反,眼下济州危机,关键时候该如何御敌需要歆德帝下旨呢! 陆善长道:“陛下,朴家这一次来势汹汹,山东的兵卒皆是绿林出身,悍不畏死,极其难以对付啊,此时该如何御敌,陛下,您要亲自定夺啊!” 陆善长这一说,其他的臣子都齐齐附和,歆德帝盯着现场众人,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他过了很久,道:“陆首辅啊,我听说早在数日之前,你就把家眷安排去了辽东,好啊,首辅就是首辅,先知先觉,早就知道山东有人造反么?” 歆德帝这话一说,全场哗然,大家都雅雀无声了,谁也不敢说话,陆善长不紧不慢的道:“陛下,这是有人诬告啊,我陆家着实有人去辽东,这是因为辽东戴相病重,峥儿让孙媳妇等立刻回辽东侍奉,如此乃孝道,并非因为这一次山东生事! 陛下,如此危机时刻,竟然有人向陛下进谗言,这足以说以说明现在朝廷内外,有很多人是亡我大康之心不死。朴家造反固然可恶,但是朴家行事却是明着来的,相比起那些暗中行事,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而言,反而还更好防范一些!陛下,这个时候我大康危在累卵,您倘若再不定夺,济州就危险了!” 歆德帝冷冷的盯着陆善长,他的目光又迅速看向周围众人,过了很久,他整个人颓然坐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江山社稷之危机,只有辽东王能担大任,来人啊,传辽东王陆铮入宫!” 陆铮入宫,歆德帝下旨敕封陆铮为平叛大元帅,率领南府军,城防军等大康在山东的全部军队御敌平叛! 陆铮领命,立刻号令南府军几万大军,另外自己亲兵千骑,这些骑兵皆是陆铮从辽东带回来的精锐,这队骑兵虽然只有区区千人,但是人人都身经百战。而作战方面,陆铮从江南就开始带兵,从江南打到中原,从中原打到辽东,他自己也是身经百战,相比起来朴泰这等将领,长期居与山东一地,在一方称土霸王可以,真要率领大军作战,他哪里能和陆铮相比? 双方第一次交手的地方便在济州东边三百里,这里恰是一处平底,陆铮埋伏骑兵在此,而后将海州兵马引诱到此处,骑兵随即杀出来,千余骑兵手持长槊,在马上对付手持刀剑的乌合之众,这几乎就是屠|杀。乍一看海州军虽然人多势众,奈何双方战力相差太远,一番厮杀下来,海州军大败,陆铮趁着势头掩杀,一战便屠|杀海州军超过万人。 朴泰吃了亏,便龟缩在山林之中,不轻易出战,企图利用海州军善长山地战的优势和陆铮周旋呢,而陆铮恰就是搞游击的祖宗,他将几万人马化整为零,以百人队为小组,将大军撒入山林之中,山林之中以暴雷为信号,这般安排,大康军如同拉网一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清剿,朴泰的山林战术很快就不能奏效! 偶尔遇到朴泰士兵善长陷阱的小队,陆铮便让大军围山烧山,像是围猎一般,不管多少兵丁躲在山上,只需要火一烧,立刻便无所遁形了呢,朴泰率领三万人马浩浩汤汤从海州出发,起初踌躇满志,自以为能够横扫济州,现在不过和陆铮略微交手,便兵败如山倒,眼见陆铮的威势不可挡,朴泰立刻率领大军逃遁,直接逃回到了海州。 陆铮的大军则是趁势压上去,直接进军海州,将海州城团团围住,朴泰将城池封锁不敢出战,就此朴家的造反惹祸上身,算是完全遭遇挫败了! 章节目录 第811章花寒筠? 朴家造反不成,陆铮重拳出击,这件事在山东造成了极大的震慑,山东很多地方豪强看到这一幕,皆吓得噤若寒蝉。 要知道在山东本土豪族之中,最难对付的便是朴家,因为朴家居于海州,临近广袤大海,据说朴家在海上都有不止一处的产业,这些年朴家长袖善舞,不仅在山东各豪族之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外结交高丽和东夷,俨然将海州经营成了山东的独立王国,在这样的背景下,山东的局面究竟怎么走,山东的豪族们大都看着朴家的表演呢! 现在好了,朴泰无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和陆铮死磕,陆铮率领大军如犁庭扫穴一般,朴家分分钟被干死,这种情况下,山东的世族还能有反抗? 济州以东,烟州地界,这里只是山东的一座小城,和其他的小城不同,这里有内河航运,虽然内河不大,航运并不发达,但是烟州城能够存在,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是航运码头,而眼下把持这座码头的兴盛达号,其背景便极其复杂,据说能够掌控兴盛达的东家长袖善舞,结交山东各豪族,在豪族林立的山东,其能够超然独立,极具背景实力。 兴盛达搞码头,而起还有一门营生便是开票号,眼下整个山东的票号,新盛达占据了超过半壁江山。 这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新盛达号的背后,据说是一位女东家,女流之辈,拥有如此才能,这等角色,岂能是易于之辈? 烟州城的新盛达总号,落落不过占地几亩的小庭院而已,庭院虽然小,但是院子里面假山修竹,小桥流水,却是极其的考究。 进入小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兰花的香味,小丫鬟穿着红绸绫子坎肩儿,一溜小跑,径直奔向院落的正房。 “赢了,赢了,朴家这一次惨败了,大军围困海州十天,海州粮绝,陆王爷的大军一路杀入海州城,灭了三万军,捆了朴泰,济州已经翻天了呢!二|奶奶,您……” 丫鬟一路奔跑,踏进门话说一半,却闭上了嘴,屋子里的光线落落有些昏暗,昏暗的灯光下,端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夫人,看这夫人,眉若远山,红唇白面,身段窈窕,她就那般端坐着,自有一股逼人的贵气,让人不能直视。 “二……奶……”丫鬟舌头有些转不过弯来,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主子这般装束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主子会这般…… 女子挑了挑眉头,眯眼盯着前来报信的丫鬟,她用手握了握拳头,冷冷的道:“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以后叫我东家,张家早就没了,还能有二|奶奶么?我们现在就是生意人,靠着一门营生养活一家老小,你还指望什么?” “是,东家!”小丫鬟乖巧的道,她心中却不这么想呢!山东人都知道花寒筠不是等闲女人,当初张家在江南被灭,张家女眷流放山东,后来虽然张家虽然保留了一些男丁,但是张家的威严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 而张家女眷到山东之后,先后有很多老弱死去,整个张家只靠花寒筠一人撑着局面。这个人女人就靠着自己的几箱家装,立足在山东本地豪族不怎么看好的烟州,创造了新盛达号,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经营,拥有了山东家喻户晓的新盛达…… 平日里外人怎么议论那也罢了,就家里面自己人议论,大家都说花寒筠的目的可不止于是做个生意人呢,张家未来的重新崛起,花寒筠为此费了很多的心机。 根据家里的老人说,现在大康最炙手可热的陆王爷当初可就在扬州张家待过,现在陆铮到了山东来了,而且来势汹汹,直接针对山东本地豪族动手,这个时候花寒筠心中会没有念想?怎么可能? 不错,眼前的女子便是花寒筠,时光匆匆,一晃经年,然而时光似乎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张家覆没,从江南流放山东,其中经历的苦难不用言语表达,仅仅只是想一想就能想到那该是多么的艰难,因而今日的花寒筠和当年注定不同。现在她是手握新盛达巨大财富的东家,她举手投足之间,除了拥有女子的妩媚之外,还拥有一方掌权者所拥有的不能轻辱的威严。 张家这些年在山东夹缝中求生存,经历了很多的排挤,山东豪强众多,彼此都有利益纠葛,花寒筠以女子的身份周游于这些豪门贵族之间,其手段和计谋可想而知了。 “小娟,去,把浩然给我叫过来!你就告诉他,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机会来了,如果把握不住这个机会,他再要翻身万万不可能!”花寒筠道。 丫鬟小娟领命出去,一会儿功夫,一白面书生从院子外面低头走进来,看这书生,二十出头,面容倒还算得上英俊,可是衣着发髻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落拓滋味。二十多岁的读书人,本应意气风发,可是从此人身上却只看到无尽的暮气。甚至隐隐还能从他的双鬓处看到有根根银丝呢! 书生走进了花寒筠的书房,低头拱手,道:“二嫂,您找我么?” 花寒筠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面前的书生,淡淡的道:“张浩然,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么?对,你天天都在关心这件事,肯定是知道的! 不错,陆铮现在人就在山东,而且就在济州,现在这个时候,是我们和他接触的良机!我一个女流之辈,不好贸然抛头露面,这个差事应该你去办! 你可能会办不好,但是那也没有办法,因为目前的张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其他的张家子弟恐怕和陆铮照面都没有打过,而你和他是旧识……” 张浩然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道:“二……二嫂……我……我和陆……陆王爷……当年……当年可是结了梁子,陆王爷见到我,恐怕,恐怕不能饶了我……” “哈哈!”花寒筠哈哈一笑,道:“浩然啊,浩然,你瞧瞧你这点出息啊,你真当陆铮会和你这般小肚鸡肠么?人家现在是大康的辽东王,是大名鼎鼎的一方枭雄。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康的前途和国运都握在他的手中,他会嫉恨你?当初少不更事的那些种种,于他来说都是难得的回忆,你此去他会念着旧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那……那好!我……我这就去,只是……只是嫂子您还是去见一见他好,您的面子比我大,兴许我们张家能趁机崛起,二嫂……”张浩然道,此时的张浩然,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瞧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能想到他十多岁的时候可是扬州的少年才子,年少轻狂,不可一世呢?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残酷,本来意气风华的少年,命运可以将其所有的菱角都打掉,让其脱胎换骨,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在的张浩然,少年白头,颓废腐朽…… 送走了张浩然,花寒筠站起身来,这个时候她已经摒弃了所有的丫鬟,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这屋子中的每一件物品都从扬州带过来的,就连房子的格栅窗户,都是江南的产物。 推开窗户,花寒筠直愣愣的看着外面,恰是隆冬时节,窗外飘起了鹅毛白雪,大雪飘飘扬扬,一会儿功夫外面便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花寒筠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外面的世界,整个人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简直是痴了。 “当年的陆家庶子,如今的国之栋梁,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的心中恐怕早就忘记当年的事情了吧?”花寒筠最终喃喃的道,她那娇美的脸上浮现出难言的落寞之意。 “奶奶,陆铮是我们张家的故人,浩然毕竟太年轻,只怕把握不住这件事,回头并不能如意啊!”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花寒筠身后响起,说话的人却是一个老嬷嬷,此人也是当年张家的老人,眼下像她这样的老人已经不多了,花寒筠将其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参与最重要最机密的事情。 其实张家是一座宝藏,作为江南四大家之一,张家之中拥有很多的资源和人才,花寒筠以前给张家当家,对这些皆洞若观火,而她能在山东立足,很大程度上也是把张家留下的财富和资源发挥到了巅峰极致。 “我知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陆铮和我斗了那么多,其人我自然了解。想想我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恐怕还不会有今天的这等心思! 张家现在的位置很微妙,山东的局面也非常的复杂,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让张浩然先去探一探虚实是最稳妥的策略!毕竟很多年过去了,我们张家还有多少情分呢?”花寒筠道,这话她像是对老嬷嬷再说,又想是在自言自语。 “奶奶,我听说大奶奶已经归了陆铮,眼下他们姐弟都跟着他呢!陆铮还给了大奶奶名分,哎,旁支的一个老辈,前一些日子去济州,据说就见过大奶奶,当时那排场哦,锣鼓喧天,旌旗招展,那等气派比之当年的扬州张家不知要强多少倍哦……” 章节目录 第812章少年伙伴! 陆铮横扫了海州之后,回到济州他的心情是非常好的,朴家被横扫,山东权阀被彻底的震慑,很多实力比较弱的权阀已经开始倒向陆铮这一边了,周启这一次是真的衣锦还乡了呢,周家已经派了三拨人来王府给陆铮送礼,规模一波比一波大,很显然,山东本土豪强们也开始分化,朴家的覆没如同那滚滚的大势,不可阻挡。 泱泱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什么是大势呢?陆铮意志现在就是大势,整个山东将要重新整肃便是大势,能够顺应这个大势者才能生存,否则全要灭亡。 陆铮大军凯旋而归,陈家,顾家,陆家组织文武百官出中门迎接,歆德帝在宫中候着陆铮进宫,进宫之后,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声势十分的惊人。 歆德帝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抬抬手道:“朝廷通过这一战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有了这一战,我们大康足可以稳定山东的局面,这一战辽东王陆铮居功至伟,朕特赏辽东王封地千倾,黄金千两!” 陆铮忙跪下,道:“微臣谢陛下,这一战能有所成主要是因为陛下下旨果断,将士们拼死用命,陆铮不过是贯彻陛下的意志而已!陛下啊,陆铮不敢居功啊!”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陆爱卿,如今的大康朝你倘若都不敢居功,恐怕没有人敢认功劳了!朕说了,这一战大获全胜,全军将士皆有赏赐,朕高兴啊,因为从此以后,山东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大康的政局从此稳定了!” 陆铮依旧低着头,心中却是想今日这老家伙腔调如此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定是又有鬼主意了呢! 果然,陆铮心中这么想着,立刻就有御史上|书,说是大康社稷刚刚稳固,恳求陛下迅速立太子,如此方能保证大康社稷之传承,有御史这一说,立刻有几个大臣皆纷纷上|书,皆是立太子的事情,现场的气氛迅速扭转,把刚刚大胜的事情完全搁置到了一遍,满朝文武都在议论立太子的事情呢! 看到这一幕,陆铮暗暗冷笑,心想现在歆德帝的几个儿子都造反了,现在就只剩下龙兆睿一人了,这太子怎么立?除了立齐王还能立谁? 这些年歆德帝热衷于修仙炼丹,后宫的那些妃子们大都没有什么产出了,这般情形,真是尴尬呢! 很显然,歆德帝唱这一出的意思和太子的关联不大,这是歆德帝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告诉陆铮,那就是他这个皇权还是十分稳固的,效忠于大康的忠臣还是很多的!陆铮倘若真要有二心,那也得掂量一下大康老臣们会不会支持他呢! 陆铮心中只觉得好笑,可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句心里话,眼下在陆铮的心中他还真没有生什么异心,他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辽东的局面不崩溃,他必须要在辽东先立足呢! 他这一次回山东搞出这么多事情,一切都是因为辽东,如若不然,山东这么一处小地方,还值得他这般用心? 所以很多事情如果站在低处看,事情很难看得清楚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如果能站在高处看,则会看得很潇洒豁达…… 一次朝会就这样变成了一场闹剧,闹剧结束之后,顾,陈几家的头面人物纷纷登王府之门,想着来宽慰陆铮一二呢,陆铮哈哈大笑,一一用言语婉拒,对他来说,山东的那点小九九还是留给自家和陈、顾几家的人去玩儿吧,他的心思没有功夫放在这些小事儿上呢! “王爷,有个人前来拜访,不知您想见与否?”童子冷不丁的道。 陆铮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道:“你没看到我今日很累吗?什么人啊?该不该见?” 童子微微一笑,道:“该见!童子以为您还是可以见一见!” 陆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见吧,从辽东到山东,这一路就不能安生,看来这一辈子就是劳碌命了,要想静一静不容易哦!” 童子低头出去,一会儿功夫领来了一人,陆铮坐在椅子山没有仔细瞧这人的模样,此人战战兢兢,紧张得很,看其满头花白,一袭长袍褶皱得很,说不出的落拓模样,陆铮微微皱眉,心想童子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还真当自己是孟尝君好门客,要给自己推荐一门客么? 陆铮心思这么一动,来人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道:“草民张浩然见过王爷千岁!” “呃……”陆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愕然,再然后他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盯着看了好久,才喃喃的道:“你……你是浩然?” 陆铮想到了张浩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年扬州那个张家才子趾高气扬的模样,那个样子陆铮现在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可那个人和眼前这头发花白,落拓猥琐,战战兢兢的中年汉子何曾有一点相似之处? 张浩然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陆铮终于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张浩然的轮廓,当即便道:“起来吧,你我是自家人,何必这般大礼?” 张浩然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的道:“王……王爷,浩然今日拜见王爷并未有重礼,只是这些年浩然从江南到山东,因为是戴罪之身,着实没有找到像样的营生,因而生活清贫……王爷……” 陆铮摆摆手道:“别说了,你倘若真是带了重礼那反而不好,你能来就好!来人啊,赐座!” 丫鬟搬了椅子进来,张浩然却不敢坐,陆铮让他坐下,他也只敢坐椅子的一角,那翻模样真是别扭得很呢! 陆铮道:“浩然,当年张家的事情,哎……一言难尽,其实我们江南几大家,那个时候都有倾覆之危,只是张家运气差一些罢了,现在我们几大家又到了一起了,你放心,张家定然能重新崛起的! 你是有才之人,现在你愿意留在山东,我回头让陆家给你在六部安排一个差事。倘若你愿意去辽东,我可以给你一个司马。黄州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辽东的重镇,你可以去干黄州司马!” 张浩然浑身一个激灵,脸上浮现出怪异的潮红之色,他盯着陆铮,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他今天来见陆铮真是紧张得很,因为当年陆铮在扬州的时候,他可没有少对付过陆铮呢! 不夸张的说,当初两人可谓是死对头,曾经张浩然只要是能害陆铮的时候,不管这事儿多么无耻下作,他绝对会去干。 一晃过去了十年,现在陆铮成为了大康的王,他张浩然则落魄到极致,活一天都不过是浑浑噩噩,苟延残喘而已,两人之间如同云泥之别,在这个时候陆铮倘若要记恨,他只需要一个念头,或者动一动手指头,张浩然便要成为灰飞呢! 可是陆铮没有那么做,不仅没那么做,反而给张浩然某得司马的位子,张浩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恐怕要走向另外一个转折了,当即他再也坐不稳了,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挪到了地上,而后匍匐在地,泪流满脸的道:“草民谢王爷重用之恩,草民……草民……” 张浩然还想说什么,可是抬起头来却是语无伦次,他的内心起伏极大,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激动,激动中他的泪腺失控,完全是泪流满脸。 百感交集了!张浩然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张家覆灭之后,张家所有的男丁几乎灭光了,他能够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而他从江南到山东之路,那也不堪回首,这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这样的人生大起伏着实太悲剧。因而张浩然才少年白头…… 陆铮盯着张浩然,他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良久,他道:“浩然,坐起来,你说说张家的近况,张家除了你之外,难不成就没有人么?我听说你们现在在烟州,据说经营还不错……” 张浩然重新稳定心神,道:“王爷,不敢瞒您,张家现在靠着二嫂撑着,二嫂到山东之后也吃了很多苦,她彻底的弃掉了张家的门楣,转而经商,成立了码头商会,又成立了票号,经商倒是风生水起。但终究只是在豪门权阀的夹缝中求生存而已,赚了一些银子,却也仅此而已。 这些年我也向她开不了口,哎,自己谋生路却又困难,关键是张家的这个名号不愿意丢掉,总之……哎……” 张浩然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语言的运用却没有办法表达内心的所想,最终一切的念头就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之中可谓是包罗万象,将各种心绪都包含在了其中…… 而陆铮的思绪却也飞到了当年的扬州去了,那个时候的扬州很多的人和事都一一的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这些人中,花寒筠无疑是让他忘不了的人,这个女人啊…… …… 夜,很冷,济州的天今天尤其的冷。 王府里面空空荡荡,影儿他们已经去辽东了,陆铮从辽东过来本和妻子相聚的呢,可现在又是天各一方了。 陆铮白天日理万机,事情很多,对他来说难熬的还是这寂静漫长的黑夜,今天送走了张浩然之后,他更是思绪万千,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呢! “王爷,您还没休息么?”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倏然站起身来,讶然道:“你……你竟然没跟影儿他们一起去么?” 陆铮这般说,眼前却是亭亭的站着一人,瞧这人儿,窈窕身段,神态说不出的恬静,人静而美,如同是一朵百合花,又如同是一副绝美的画,陆铮一时都看得呆住了。 灯下美人啊,这女子是谁?正是柳纨呢!柳纨比陆铮要大上几岁,然而恰是这种风韵是影儿和小静身上不具备的。 柳纨的美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是那种瞧一眼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之美,就像现在这般,陆铮下意识的便凑过去,轻轻的将她搂在了怀中。 柳纨脸微微泛红,道:“王爷,没去辽东是因为小静让我留下来,你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倘若没个冷暖,小静也放心不了,你说是不是?” 陆铮抿了抿嘴唇,眯眼盯着柳纨道:“留你为什么不留小奴?准有其他的原委,说罢,老实招来,你还有什么原委?” 柳纨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话来,陆铮道:“是不是因为张家?烟州张家有了消息,你肯定知道的,是不是?” 柳纨“啊……”一声惊呼,盯着陆铮,有些慌乱的道:“王……王爷,柳纨真是不知好歹,跟了王爷心中依旧还念着张家,这般着实……着实不应该!” 陆铮哈哈大笑,道:“你这说到哪里去了?倘若你完全不念着张家,我反而觉得不妥呢!你是张家出来的,我何尝不是张家来的呢? 纨儿,你我皆是苦命的出身,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更无需遮遮掩掩,你说是不是这般?” 柳纨低着头,垂泪道:“今天我听丫鬟说了,说是张家的张浩然来了,王爷您赏了他司马的高官! 冷不丁我就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浩然年龄和您相差不多,可是瞧上去却已经老迈不堪了,想来这些年他没少吃苦。 他也就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多一些磨难,多一些经历那也算是财富呢,可怜女眷们就苦了,我私下打听了,说是寒筠在一人撑着局面,还成立了票号,生意做得大啊! 可是商贾之流,终究上不了台面,寒筠这些年恐怕也没少受委屈啊!还想着这么大一家子,都受人欺辱,受人冷眼,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陆铮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纨儿,还是那句话,都是苦出身,受一些委屈,遭一些罪都是正常的。这样吧,明日我安排人,你领着去一趟烟州,自己去看一看吧!记住了,我也是张家出来的人,找到了他们,咱们就是一家人……” 章节目录 第813章姐妹冲锋! 烟州,新盛达今日的气象和以前完全不同,院子内外装饰一新,那张灯结彩的样子,宛若提前过除夕一般。 东家给每个人都发了银子,大家都换了新衣服,无论是丫鬟还是仆从,从早上辰时初刻开始就统一列队站在了新盛达大门的正门口。 约莫到巳时,忽然听到炮响,而后便看到一顶红顶轿子,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之下往这边行过来,新盛达门口的街道上立刻便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整个烟州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被这惊人阵仗给震慑住了。 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大家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议论着今日究竟是何方大人物光顾新盛达。 “嘿嘿,新盛达背景可厉害得很,你们瞧见这轿子没?是一品夫人的制式呢!我们大康朝的一品有几位?呵呵,轿子中坐的必然是极其显赫的人物哦!” “一品?莫非真是如人所说,轿中人乃辽东王妃么?倘若真是如此,别说是新盛达了,就算是我们烟州估摸着都要发达了呢!” “那绝对假不了,当年新盛达刚刚创立的时候,据说就有人打过招呼,那个时候这东家就了不得呢,你们也不瞧瞧,这生意才几年功夫,整个山东都有新盛达的票号呢!这等速度,倘若背后没有依仗,这怎么可能?” 人们议论纷纷,那红顶的轿子便进了大门了,轿子停下来,花寒筠快步走上前,她盈盈就要拜倒,只听轿中的人儿惊呼一声道:“寒筠,使不得啊!” 花寒筠微微愣了一下,轿中的人儿已经到了眼前了,瞧这人儿,亭亭如莲花,一如当初那般恬静美丽,这是…… “大奶……哦,草民……呃……太太……那个……”花寒筠下意识想叫柳纨大奶奶,旋即又觉得不对,想自称草民,称对方太太又似乎不妥,一时竟然手足无措了。 其实她们两人是最熟悉的两个人,然而现在却又像是最陌生的两个人了。要知道当年的张家,花寒筠权势赫赫,柳纨则是寡居无助,那个时候的柳纨谁不说一声这女人命苦? 命苦的女人啊,一辈子恐怕都得一个人过了,而且老无所依,这等人在大户豪门之中一点也不鲜见呢! 然而,柳纨的命运却奇迹般的出现了转折,这个转折的关键皆是因为陆铮呢!因为有了陆铮,柳纨一切不同了,瞧瞧现在她的气场和身份,再看看花寒筠,两人哪里还在一个层面上呢? “寒筠,你我是姐妹,你叫我姐姐不就妥了么?”柳纨笑吟吟的道,她走上前,双手抓住花寒筠的手,盯着她瞧着,渐渐的眼泪流了出来,道: “我都听说了,这些年苦了你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姐妹就能经常见面了,没事儿的!那都过去了,以后日子都好过了,你熬到头了!” 花寒筠盯着柳纨,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道:“姐姐,难得您富贵了还记得我们,张家一灭,爷们儿一个都不剩下,偌大的一个家,全剩孤儿寡母了,你说说,这日子能不难过么? 现在见到姐姐富贵了,我这心中着实高兴,姐姐,您怎么来烟州这小地方了?莫非姐姐真是专程为瞧我们而来?” 柳纨道:“妹妹,浩然我在济州见着了,王爷也见着他了,而且给了他差事。王爷说了,他也是张家人,我们都是张家出来的人,让我过来瞧瞧你们!你们倘若有什么困难,王爷一定能帮你们办妥,寒筠,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呢!” 花寒筠直愣愣说不出话来,她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浮现出当年扬州那少年郎的模样,那个时候的陆铮便颇为卓尔不凡,只是花寒筠当年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少年郎,在若干年之后其会摇身一变,赫然成了大康的辽东王。 被封为异姓王,这已经是作为人臣的最显赫之位了,陆铮一飞冲天,柳纨这个曾经她的姐妹也成为了王妃了,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判若云泥…… 花寒筠将柳纨迎到了屋里,姐妹两人便有说不完的话,花寒筠撑了这么多年,也直到今天她才觉得终于可以略微释放松懈了一下了。 谢天谢地陆铮还是有良心,没有忘记张家,也没有忘记她花寒筠。有了陆铮这个背景,张家和新盛达总算是熬到头了…… 柳纨心中也十分的高兴,瞧着了花寒筠,又瞧见了当年张家的一些老人,虽然大体上已经物是人非了,但是当下的局面比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女眷之中,剩下来的有不少,张家男丁之中,虽然主房这边的男丁已经不多了,但是张家的旁支也还有不少的子弟,这些子弟花寒筠对其都有管教,其中也有不少有望成才的弟子,靠着他们,张家还会有崛起的那一天呢! “寒筠,还有一事儿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谈!王爷这一次对山东用兵,主要是针对山东权阀,山东本土的那些权阀被横扫之后,我们江南几大家势必要填补这空白! 王爷说了,陆家和顾、陈几家都是外来的和尚,在山东并没有多少根基,而张家则不同,寒筠你在山东经营了这么多年,生意遍布山东各地!张家如果能够替王爷排忧解难这是最好不过! 寒筠啊,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我去一次济州,你自己去见王爷,说不定王爷会给你一份大差事呢!如此这般,那就更不由忧了!”柳纨道。 花寒筠愣了一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过了好久,他道:“想当初在扬州,我处处针对……针对他,他能见我,能给我大差事么?” 柳纨咯咯的笑,用眼睛瞟了一眼花寒筠,道:“寒筠,最后面你们不都和好了么?哪里还是处处针对他的?” 花寒筠“呃……”一下,饶是她这般泼辣的性子,也忍不住满脸通红,如同是做贼一般,而她的内心再也做不到淡定了,一时满脑子都是那一夜情形的浮现,她整个人都有些痴呆了…… 章节目录 第814章苏家内讧 江南龙兆桓称帝之后,重用苏家,广袤的江南地域,苏家一家独大,依附于苏家的众多家族一如当年的京城一般,毫不夸张的说,龙兆桓又走上了大康立国初年的老路,那就是借助权阀豪门的力量立国。 龙兆桓是为了立国而立国,他心中清楚,倘若他再不立国,他永远也坐不上那把椅子,因为歆德帝整个人完全是疯的,这家伙纵然死了,都有可能把几个儿子拉着陪葬。北边龙兆炎已经立国了,天下已经四分五裂了,乱世之中龙兆桓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但是立国容易,要守住这个国家则是太难,江南是大康最富饶之地,歆德帝定都金陵的时候,陆铮为了守住江南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曾经数次差点覆灭。 现在大康分裂了,江南的军队根本守不住这么广袤的地域,苏芷本就是志大才疏之人,让他暗中搞阴谋诡计可以,可是要让他率领大军镇守江南,守住龙兆桓的基业则是千难万难。 不过龙兆桓还是有办法,因为宰相苏星河给他建议,让他和岭南道已经淮南道交好,岭南道和淮南道的豪门权阀皆被封王,得了封王的好处还不算,龙兆桓还承诺每年给两地军费各二百万两。 这一来,相当于岭南道和淮南道从反贼摇身一变成了大康的异姓王了,不仅如此,每年他们还能得到来自大康的朝贡,一时两地成为了国上之国,这等情形也真是天下奇葩了。 江南,金陵,苏芷在秦淮河畔闲坐,整个秦淮河今日特别的安静,一切无他,因为苏芷要光顾,作为眼下伪朝第一大权臣,苏芷的权利之盛超过了陆铮的当年太多了。 不夸张的说,在金陵这个城市,苏芷比天子更拥有威严,他手握重兵,朝廷的文武两块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论是谁,只要胆敢反对他,他皆能一一将他们杀光杀绝,金陵在他手中被杀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因而在老百姓眼中,提起苏芷可以说能止小儿夜哭。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苏芷就坐在金陵最高的画舫之上,秦淮河的风景尽收他的眼底,他环顾四周,手中握着一柄文人才喜欢用的折扇,道: “苏清,如今的天下已经变了,你我兄弟为何不能齐心协力的办差?江南是一等一的宝地,只要我们守住这块地方,徐徐图之,有朝一日我们一统天下的局面也未必不能到来,眼下你入内阁,替天子处理政务最为妥当,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资源招兵买马,未雨绸缪……” 苏芷的下首坐着苏清,相比苏芷的趾高气扬,志得意满,苏青穿着一袭青衣长袍,整个人瞧上去非常的朴素,面对苏芷的这番话,苏清淡淡的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身子欠佳,不宜出来为官,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还有,江南是好地方不错,可是我们江南一地需要供养岭南和淮南两地,自己还能剩下多少资源? 就算剩下一些银子,今年金陵大兴土木,别人就不说了,就说你自己修王宫就征召了数万工匠,耗费银两可能要数百万两之举,这等奢靡铺张,我们还有多少钱来养兵养马?” 苏芷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霾,良久,他冷笑一声,道:“你我是兄弟,可是你的心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你还在想陆铮是不是?陆铮是你的学生,难不成一个学生在你心中的地位赫然要高于我这个同胞兄弟么?” 苏芷顿了顿,继续道:“陆铮是个人物,可是眼下他在那辽东苦寒之地熬着,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熬出来! 而且北地形势复杂,陆铮在北地几乎是孤立无援,陇右宋家是他的敌人,谭磊更不用说了,两人是宿敌,曹魏明,龙兆炎,这些人谁不恨他入骨? 这天下的事情若要成大事,就不能四面树敌,陆铮是个人物,可是就是为人太傲气,太刚硬,所谓刚则易折,不是我苏芷夸口,将来兴许有一天,他走投无路了,还得还投靠我们呢!到了那个时候,我苏芷一定打开城门,热情迎接,哈哈,那必然会是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啊!” 苏清皱了皱眉眉头,嘴角只是冷笑,道:“苏芷,你我是兄弟,你做什么事情我不拦你,但是我不愿意出来为官,想安心在家里养病,你也不要为难我! 我知道陆铮这个话题是你的禁忌,今天是你主动提起,我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既然你今天提到了陆铮,那我也说一句话,陆铮终究一天要回金陵,而且他回金陵绝对不会走投无路,而是会率领他的百战铁骑踏破金陵的城池,到那个时候,我们苏家将会是灭顶之灾,百年王朝,千年世家,苏家走到今天,走上了岔路,已经堕入了万劫不复之境了!” 苏芷愣了愣,盯着苏清,豁然而起,他再也忍不住,当即一拍桌子,勃然道:“苏清,不识抬举的东西,如果你不姓苏,老子早就将你拖往午门之外砍头了!你也不瞧瞧这些日子我杀了多少人! 我告诉你,江南的事情我说了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要想清楚,否则老子翻脸不认人!” 苏芷本来还人模狗样像个人物,可是这一生气,彻底失去了理智,瞧上去便像是个疯子一般,面对他的怒火,苏清毫不在意,冷笑道: “生死之事也不过如此,我幼年之时就窥破了,你倘若真要杀我,那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何必用此威胁?” 苏芷气得浑身发抖,而此时画舫上过来伺候的女子们一个个都吓得躲在了一旁,人人瑟瑟发抖,苏芷气没有地方发泄,豁然拖过来几名女子,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边打边骂: “妈的,你们几个贱|货躲什么躲?老子就那般面目狰狞么?看老子不抽死你们!” 苏芷一番暴戾,当场竟然打死了几个女子,一时全画舫都陷入到了无比的恐慌之中,苏清冷眼旁观,瞧着苏芷行事愈发乖张不成体统,当即他忍不住喝道: “苏芷,你倘若真要杀人便把我给了杀了解恨,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女流之辈算什么?” 苏芷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他长剑指向苏清,道:“老子杀人想杀就杀,谁能阻拦?” 他说完举起长剑就要向苏清劈过去,苏清盯着他,目光之中浮现出无比的轻蔑之色,他就那样站着不动,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闪躲,似乎真准备慷慨赴死一般。 苏芷瞧着苏清的模样,心中愈发恼火,当真也就不管不顾,欲要将苏清斩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响起: “尔等兄弟真要起于萧蔷之间,让天下人都耻笑么?苏芷,还不快快住手?” 苏芷这才把剑收手,扭头一看却是苏星海。 苏星海脸色阴沉的走过来,冷冷的盯着苏芷,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真是好大的本事,你倘若真是这般能杀人,干脆连老朽也杀了算了!放眼苏家,你将所有人都杀光杀绝,如此这般你才能唯我独尊啊!” 苏芷脸一阵青一阵白,神色非常的难看,他内心还是有怕惧,在苏家他最为犯怵之人便是苏星海呢! 听苏星海这般说,他心中非常的不服气,忍不住道:“伯父,汝为何不说苏清?苏清处处和我作对,对我是百般冷嘲热讽,他凭什么?我们苏家能有今天,靠的是谁?难不成靠的是他苏清不成?” 苏星海眼睛看向苏清,苏清将头扭在一边,淡淡的道:“伯父,从去年开始我便染了肺疾,不能操劳办差,这些年我也有点积蓄,便只想在家里多读书养病,不想出来办差,如此还请伯父能够成全!” 苏星海轻轻叹了一声,道:“如此也好,月盈则亏,至刚则衰,这是亘古都不变的真理,苏芷,既然苏清一心要养兵,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一切由他去吧!” “我……”苏芷狠狠的跺脚,他终究没敢在苏星海面前翻脸,收了长剑之后,扭头转身便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如此画舫之上便只剩下苏芷和苏星海两人,两人彼此沉默谁都不说话,苏星海道:“你应该知道苏芷心中所想,他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认同而已,你和他关系一直亲密,关键时候他尤其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同!” 苏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伯父,汝可知我苏家现在已经危若累卵?我苏家祖训便说了,苏家永远不能违背天道大势行事!如今的天下虽然混乱,大势大康的纲纪并没有完全衰落,苏芷所行则完全是为虎作伥,祸国害民,我苏家现在被其完全绑到了一起,我就问伯父,您就不担心苏家有朝一日会遭遇灭顶之灾么?” 苏星海眉头挑了挑,轻轻摇头,半晌他又跺了跺脚,道:“如果苏家真有灭顶之灾,灭苏家之人唯有陆铮!除此之外,其他的情形我们皆有回旋余地。” 苏清脸色大变,道:“伯父,您倘若这般想那……那万万不可!那般更会让我苏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伯父,你让江南和陆铮决裂,从此以后便是生死之仇,那般的话,真就……真就……再也不能回旋了!” 苏星海冷笑一声,道:“苏清啊,我看你不是书读少了,而是书读得太多了,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你这等心思如何能成事?如何能成大事?我苏家这么多年为了大康付出了多少?难不成我们永远只能居于人之下,只能成为别的家族和势力的陪衬,我们自己就不能成为主角?不能成为国之栋梁? 现在天下大乱,真是我们苏家成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把握,畏首畏尾,你还能指望我们苏家能够传承千年?那是做梦!” 苏星海这般说,长袖一甩,转身就走,苏清盯着他的背影,嘴唇掀动却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此事他已经明白了,整个苏家没有人会听他的话,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言了! 苏清从画舫上下来,并没有踏上回家的路,他一个人在去了六合,在六合的码头上来回逡巡徘徊,到最后的时候,他一咬牙下定决心,从六合直接乘船去江宁,而后从江宁走海路北上,他的目的地是山东! 去往江宁的船不过是一叶扁舟而已,苏清身上也身无长物,他当机立断作出决定,便顾不得其他,他决定从此以后和苏芷彻底的决裂,和苏家彻底的决裂,这是他的意志呢! 远处的高台之上,苏星海背负双手,目光投向大河上的那一叶扁舟,苏家的管家陪在他身边,苏府外管家苏福是个十分精明的汉子,他低着头,弯着腰,满脸推笑的道:“主子,清少爷走不远,我随时都能让人把他给请回来!” 苏星海摇头道:“不要,你要让他走,到江宁之后让人给他准备盘缠,一定要安排将他送上北上的海船,万万不能有失误!” “为……为什么?这……这……”苏福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到:“这会不会寒了芷少爷的心,如今我苏家如日中天,唯有清少爷一人不合众,如此这般,对苏家恐不是好事啊!” 苏星海冷笑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月盈则亏,苏家不可能永远的兴盛。说句实在话,苏芷为了江南冒了太大的险了,倘若陆铮一旦缓过劲儿来取江南,到时候苏家该如何自处? 北方如此局面,陆铮看似艰难,可是其连宋乃峰都能击败,这样的对手对苏家来说着实太可怕!苏家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苏芷身上,百年王朝,千年世家,苏家的生存之道需要无数个苏清,所以,传我的话下去,任何人也不能对苏清不利,否则,杀!” 章节目录 第815章江南气象! 苏家分裂,苏清出海的消息在江南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不得不说这件事影响之大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 要知道现在的苏家,苏芷当权,其人为人暴戾,手段专横,他既然盯上了苏清,苏清要么顺从,要么完蛋,现在好了,苏清和苏芷大吵一场之后竟然扬长而去了,这件事的背后能是简单的逻辑么? 苏清一介书生,他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轻松的离开江南?如果不是凭自己的力量,那在江南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公然冒犯如日中天的苏芷?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根据这消息,安排苏清离开江南的赫然是苏家内部的人,这一下就热闹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现在的江南已经完全撕裂了,就连苏家内部都出现了巨大的分裂,苏芷在江南搞的这一套连自己家族内部都在拆台,那所谓的大康朝能撑得住多久? 龙兆桓之前很多年都不是太子的身份,他登基称帝在民间根本没有多少威望。 苏芷在朝野的根基就更加单薄了,眼下的江南朝廷谁听过苏家?苏芷以前不过是陆铮的一个小跟班而已,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奴才,奴才趁着主子北上征战的机会,暗地里反了,从而小人得志才有了江南的今天。 自古以来,小人就遭人痛恨,苏芷为了稳定江南局面更是行了很多霸道之事,因而根基十分不稳,苏清的这一次逃离让江南本来就很脆弱的局面面临崩溃。 苏家掌控局面困难了,那自然便有太多兴风作浪之人,而此时的六合码头,童子站在一艘画舫之上,他的眼睛看着大河,嘴角噙着一副冷笑。 他的身后,战战兢兢的立着几个锦袍男子,瞧着江南的天气也是隆冬,虽然暖和,但是在晚上这夜风之中,几个人就那样站着,那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可是这几人个个规规整整,没有谁敢有丝毫的松懈,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真就像是奴才一般乖巧乖觉。 童子淡淡的道:“尔等几位都是这大河之上的富贵人,不夸张的说从金陵到六合,你们几位跺一跺脚,这地面都要抖三抖! 我认识你们,你们也认得我,我这一次来江南是受王爷所托,想瞧一瞧江南的人和事,想看一看江南的这些老兄弟们大家可否都还安好,还有你们这些东家们,贵人们,是不是日子都越过越红火。嘿嘿,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明了,各位贵人,你们的日子果然好啊!” 童子语气很淡,神情则是皮笑肉不笑,几名身着锦袍的商人立刻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领头之人声音颤抖的道:“童先生,我等自从王爷北上之后,便日日盼着王爷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就算王爷暂时不能回来,哪怕是给我们一个消息,一个话儿也好啊! 这六合本来就是一处荒地,当年鸟不拉屎,六合能有今天的繁华,大河的航运能有今日这般气象,我们几个奴才能有现在这等身份,这都是拜陆王爷所赐呢!我们就是猪狗不如也忘不了这份恩情呐!我们今日来见童先生,就是向您表个态,让您回头转告王爷,我等大河上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王爷倘若有差事让我们办,我们一定妥妥的办好,绝对不辜负王爷对我们的信任和关爱,童先生,王爷倘若有什么要求您就直接提出来吧,我们一定不推诿,一定誓死办好!” 一个人这般说,其他几个人个个附和,那般态度真是无比的诚恳,看到这一幕童子又想到了顾至伦,要知道顾至伦北上之后,整个人至少几个月都缓不过劲儿来。 失落啊,金陵是他一手搞起来的地方,是他的大本营,可结果苏芷强势介入,顾至伦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很快便灰飞烟灭,所以商业利益在强权面前真是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这一次童子从山东来江南,其心中也是无比忐忑的,可是陆铮底气颇足,告诉他到江南之后应该用的手法和手段,童子到金陵之后一翻施展果然立马收到奇效。 这年头大家都不傻,尤其是商贾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今天下大势谁强谁弱他们不清楚么?别看现在江南龙兆桓闹腾得欢,今天称帝明天称王,还有苏芷小人得志,鱼肉百姓,作威作福,那都是撒个欢而已。 像苏芷这等货色和陆铮比起来算个什么?陆铮真要对江南动手,他甚至可以直派兵入山东,而后经过山东一路直插江南,到那个时候苏芷就算有三头六臂他能挡得住陆铮的铁骑? 辽东军可是正面打垮了西北军,而且西北军首领宋乃峰被打残,直接得了风疾卧床不起,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呢! 这一战之后,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够和陆铮争锋?别看陆铮现在居于辽东,似乎远离中原,关键是其手中现在兵强马壮,其兵锋所指,中原的几路势力谁能抵挡?要问这天下的英雄,将来究竟谁最有希望,无疑陆铮当仁不让要排在前面。 江南的商贾这个时候谁不盼望能和陆铮搭上一点关系?要知道陆铮可是一个不会让人吃亏的人,别的例子就不提,单单顾至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顾至伦当年算个什么东西?顾家的旁支,幼年穷困潦倒,在金陵混不下去了才去扬州开书店,就因为其开店的过程中结识了陆铮,从此以后便扶摇直上,不过三五年的功夫,其便成为了江南商贾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这等发家,背后全靠陆铮的助力呢! 童子心情十分的好,瞧着几个人都颇为上路,他脸色也略微好看了一些,当即他便开门见山的道: “不瞒几位,现在北方最缺的便是粮食,如今南北通商的事情暂时时机不成熟,可以不提。但是运粮的事情可以提一提,尔等运粮,先走江宁,而后从江宁出海运往山东,你们筹备的粮草只要上了去山东的海船,差事就算办妥了,怎么样?各位贵人,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几名锦袍商人彼此对望一眼,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到了讶然,要知道他们今天来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甚至有人想好万一不行,他们可以让几个人直接和苏芷决裂,大不了也像顾至伦一样暂避锋芒?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和陆铮结一个善缘呢!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只需要他们将粮食运到海船之上,这不举手之劳的事情么? 从大河一直往东,直接就出海了呢,他们甚至不用绕道江宁,直接就能出海而后运往山东呢! “童先生,海船运输的确不错,但是这些年海上不太平,尤其多盗贼,倘若运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但是云粮草,运茶叶盐铁那可要万分小心!海上盗贼尤其是那东夷蛮夷最是缺衣短食,他们瞧着了粮草之后个个都要发疯呢!海运……” “哈哈……”童子哈哈大笑,止住对方的话头,他冷冷的道:“尔等杞人忧天啊,我实话告诉你们,王爷最近恰在山东,你当他在山东干什么?首要解决的便是海防呢!我怏怏大康朝,海防不防,经常被几个蛮夷杂毛们欺负这算什么事儿?王爷一定决定了,要整肃海防,别说是东夷,高丽,但凡是大海之上的一切势力皆要听我大康的号令,海防通了,尔等还担忧什么?” 童子语气高亢,言语之间掷地有声,很显然他内心自信到了极点。山东朴家已经完蛋了,下一步陆铮就要整肃山东,将山东整肃之后立马就要成立水军,水军出海,稳固海防,从而保证海上贸易的顺畅。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辽东,辽东的脖子不能被卡主,辽东要养兵必须要有粮草,要有银子,陆铮为了保障这一点,不惜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呢! 几名大河之上的商业巨头听了童子的这番描绘,一个个也是欣喜若狂,要知道他们做梦也想搞海上贸易啊! 六合靠什么出名?就是靠码头的生意,六合的码头贯穿整个江南,可以经过运河将货物送抵京城,就是这样的生意,让他们支撑起今日金陵商业的繁华。 如果陆铮真能把海防搞好,那他们的盐巴,铁器,瓷器,茶叶,丝绸便可以通过海船运往海外,海外小国对天朝的货物最是仰慕,他们的金银珠宝很多东西都将能源源不断的流入大康,同时也流入他们的腰包。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一次结交陆铮是多么的英明,有了陆铮在后面给他们撑腰,他们何愁不发大财?而一旦在生意上不被卡脖子了,就算苏芷真的太过分,大不了直接和此獠翻脸?这年头,背靠大树才要乘凉,很显然陆铮这棵树才是真正大树呢! 童子送走了这帮人,内心十分的愉快,他立刻换了船,命令船夫日夜操舟,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山东去,把江南的所见和所闻快点禀报陆铮,让陆铮能迅速的决断,从而解决燃眉之急! 章节目录 第816章稳固根基! 江南混乱,陆铮在山东已经收到消息了,对陆铮来说倘若能打通江南的贸易无疑是十分关键重要的! 山东在大康朝的历史上一直都是一个偏居一隅的地方,那是因为大康自立国以来就没有海上贸易,闭关锁国,周围的这些小国也皆如不了大康朝的法眼。 然而实际上民间的海上贸易一直都存在,只是因为近年以来海上的海盗猖獗,因而让很多商人对海运望而却步。 但是现在陆铮没有选择,他必须要借助江南和中原的粮食,中原曹魏明那边虽然双方已经谈妥,但是曹魏明本身对中原的掌控力不够,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曹魏明自己也要养兵,两河之地的物产虽然丰富,但是还不足以用两河之地的粮草养活陆铮的辽东和他的十万铁骑。 辽东这地方太贫瘠了,大康自立国以来,辽东总兵一直都需要依靠两河总督才能生存,朝廷对辽东总兵和两河总督的人选常常都考量得非常仔细,因为这两个人是相互牵制的关系,辽东没有两河的粮食,那根本就不是能用武之地。 陆铮刚刚占据辽东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手底下的家底还十分的丰厚,顾至伦手底下掌握着南北贸易,另外从中原陆铮还运了大批的粮食入辽东,当时辽东的生存环境远比不上今日这般恶劣。 济州,陆铮将众谋士召集过来,他环顾四周,道:“现在的形势便颇为严峻啊,山东是我们能否谋成大事的关键,海州已经拿下来了,现在我们要安排一人为海州刺史,此人谁能胜任?” 众谋士面面相觑,良久,张平华站出来道:“王爷,张平华不才,愿意替王爷到海州,统海州一郡之兵!” 陆铮微微错愕,其他的谋士也皆面面相觑,海州刺史可是要统兵打仗的呢,张平华谋士的身份,能够统兵打仗? 陆铮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心中清楚,张平华领悟到了他的意图,张平华早年生在大江边上,而且还干过水军,只是后来大康水军裁撤,张平华丢了差事这才发愤图强的读书,最终到了京城成为了读书人。 读书人领兵打仗这在历朝历代都不算是新鲜事,关键是现在的海州战略地位非常的重要,陆铮必须要派遣自己最心腹要员前往,从这个角度来说张平华去海州无疑十分合适。 不过陆铮心中虽然这么想,面上却道:“张先生,汝乃我身边的心腹谋士,如何能去海州当差?你倘若去了海州,我失一臂膀,这岂不是很不好?” 张平华正色道:“王爷,海州之地十分重要,不仅关乎我山东,更关乎我辽东的安全和安定,这等重地必须要大军镇守。另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大康这么多年,一直都疏于海防,海防松懈,让东夷,高丽那些跳梁小丑有了可乘之机,如今某倘若去海州,第一件事就是整肃海防。 恰好朴家这些年经营所得之中就有大量的船舶,这些船舶倘若不让有经验的人去管理利用,势必造成重大损失,张某人前去海州,一定能打造一支能在大海之上纵横|驰骋的水军,到那个时候,无论是江南还是淮阳,甚至是岭南的货物钱财皆都可以入我山东和辽东,王爷啊,这是我大康立国之根基根本,绝对不是小事啊!” 陆铮开怀大笑,道:“好,张先生海州有你坐镇我心中安心,这样吧,你去海州我给你调拨一万军马,你自己再去招募两万人马,我们建两万水军,能不能抵御东夷人?” 张平华抱拳道:“王爷,有两万人马足矣,那东夷之国,弹丸之地,那边之民缺衣少食,根本不能养活几个人!东夷举国人口也不过百万之数,能够用来作为水军的不过区区万人,这些人马还根本不敢靠近我大康边境! 那些所谓的海盗,一般也就是百十人为伍,总共人数也就数千人而已。我们拥有几万水军,可以在半年之内便让我大康海防固若金汤!“ 张平华侃侃而谈,可以明显听出来他对此筹谋很久,绝对不是即兴而为,陆铮对此颇感欣慰。陆铮知道,自己自从被封王之后,手底下的差事也着实多了起来,辽东那边兵、吏、礼、工、户、刑等六司一应俱全,整个辽东一共拥有三十六州府,这些州府的各级官吏也皆是陆铮门下呢! 现在到了山东,陆铮发动了山东整肃,无疑,山东的局面也要在陆铮的掌控之中,因此要想稳固一方政权,必然要网罗天下人才,唯有如此方能够有所成就。 陆铮对人才的任用选拔,一方面是借助陆家,顾家以及陈家的背景,广用江南豪门的子弟和门生。 另一方面则是陆铮自己通过别人引荐从而网罗人才,接下来辽东势必还要举行科考科举,从更广泛的方面进一步招揽有用之才。 陆铮这些年经历太多了,要知道当初他从江南进京的时候,不过是区区一求学书生而已,这些年他不断的蜕变,从一个文弱书生已然成为了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天地的诸侯,成为了当今乱世之中赫赫有名的王者,他走到今天无意经历了很多事情。 但是他经历得越多,心中愈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于统兵一方的人来说,核心重点不是如何扩大自己的地盘,如何打垮敌人和对手,而是要用自己手中的力量保一方天地,保一方平安。 从古至今历史上记载的总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奇,然而实际上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传奇,乱世之中尤其如此。 宋乃峰凭什么能够出兵天下,因为他占了陇右,拥有陇右的根基,他便拥有出兵天下的底气。谭磊为什么能够成为一方枭雄,因为谭磊占据了辽东,拥有了辽东为根基,他才能纵|横|驰|骋。 宋乃峰从盛到衰,始于陇右的丢失,谭磊的一蹶不振,则是因为辽东的易主。还有像曹魏明之流也算是一方枭雄,可成败皆在于根基是否稳固。 所以对陆铮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稳固辽东和山东,辽东归心,山东归心,如此陆铮才可以再图中原,如若不然,根基不稳,最终一切都是空! 章节目录 第817章绝不屈服!! 辽东,黄州,宋文松站在黄州城头,极目远眺,远处的天际可以看到一抹醒目的阳光照在高耸的雪山之上,这样的天气是宋文松最喜欢的,因为这样的开天预示着辽东最艰苦的冬天要过去了。 严寒之后便是冰雪融化,春暖花开,草原上最欣欣向荣的时候便要到来了,辽东和陇右的气候很相似,宋文松从小|便在陇右长大,在他的记忆深处,那冬天的严寒便如同是来自地狱的惩罚一般,需要忍受寒冷,饥饿,很多百姓根本熬不过一个冬天。 宋文松自小|便是庶出,在宋家的地位极低,小时候他和仆从们便生活在一起,他亲眼见过年迈的仆从冻死在柴房,也见过一些发了狠不愿意被饿死的穷苦人家,易子烹食,这些种种,都让他在内心深处痛恨冬日和严寒。 这个冬季过了,对他来说是一次脱胎换骨蜕变的日子,这整个冬天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对付秦业嗣身上,秦业嗣率领的所有人马要么死,要么现在已经被他俘虏,他将这些人整编在一处,每日给他们提供食物,随时随地他便能重新整肃成一支军队。 关键还是秦业嗣,这个人该怎么处理?今日便是决断的时候了,如何决断,关乎到宋文松的未来,但是现在他心中却十分的平静,并没有重大决策应有的紧张,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带过去见秦将军!”宋文松语气冷漠,在这黄州地界,现在他是地位最高的将领,然而实际上他并非陆铮的嫡系,在辽东这边柳松才是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陆铮对宋文松十分宽容,甚至给他重兵,让其为自己建功立业,可是柳松这边对其则是严防死守。宋文松不是易于之辈,更不是甘心屈居人之下的存在,这等怎么能放心?所以在黄州宋文松并不能为所欲为,实际上他要见秦业嗣也是柳松经过了反复考虑之后才答应的! 这还是因为柳松自己没有在黄州,军中的这些将领毕竟地位比宋文松低,因而宋文松能够在他们面前占一些上风。 天气很冷,牢里有些湿,稻草铺成的草床上秦业嗣整个人瞧上去特别的萎靡,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堆叠着,因为有伤在身,那股血腥的味道十分的刺鼻。 没有穿盔甲的秦业嗣已经没有了上将军的威风,虽然身形依旧魁梧,但是那落拓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庄稼汉的形态,兴许经过了太多的折磨,他的目光已然涣散,完全没有了那应有的光彩呢! 宋文松盯着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并没有打搅秦业嗣,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一老一少就这样对峙,不知过了多久,秦业嗣终于用目光扫了一眼宋文松,而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中包含的意思实在是太复杂了,秦业嗣可是陇右仅次于宋乃峰的存在,在西北军中他拥有极高的威望,他很早就认识宋文松,在宋氏三兄弟之中,他也是最早旗帜鲜明的针对宋文松的存在。 现在,他从西北军中的上将军成为了阶下囚,而亲手抓住他的人就是宋文松,人这一辈子着实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了,对秦业嗣来说,此时此刻他的心境着实难以用言语表达,他可以破口大骂,也可以对宋文松进行百般的羞辱,然而那一切却又如此的苍白,彼此双方对此都已经毫不介意了呢! “秦叔,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我的父王回到王府之后都会勤练武功,那个时候我身份卑微,但是也有资格习武了,见到父王如此努力,我也豁出了命去跟着师傅练拳。 有一日,宋文杰问父王,说父王已经冠绝三军,乃大康第一战将,为何还如此勤奋?父王说,他倘若不勤奋苦练,很快就会被一个人超过,此人便是秦业嗣!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秦叔您的名号了! 记得我第一次上马作战,恰好在秦叔您的军中,当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伍长,和亲卫的距离相隔甚远,但是那一战我们和北燕军旗鼓相当,秦叔您一马当先,手中丈八长槊爆发出惊人的威力,让我第一次见识到凡夫俗子的力量竟然可以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您一人一槊,所过之处,无人能挡,那一日死在您手底下的敌人恐怕足足有过百之数,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因为那一战,让我更加刻苦练武,也时时刻刻的拿您来做榜样。 只可惜我在您的手底下并没有干太久,只干到校尉便去了父亲的营中,但是您对我的影响却一直存在,一直到今天……” 秦业嗣冷笑,摇头道:“三公子客气了,老朽败军之将,不敢受公子这边往脸上贴金,我辈武人,马革裹尸而还那是宿命,今日老朽既然落到了三公子手中,那要杀要剐随您的意! 只可惜,我秦业嗣没有死在异族的手中,没有死在陆铮的手中,反而死在了我陇右宋家人的手中!这真是天要|亡我们陇右么?” 宋文松微微蹙眉,道:“秦叔,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您老,这一次西北军兵败辽东之后,父王已经卧病在床,陇右那边乱局乍现!在这样的背景下,陇右有一股声音,甚至父王也让人委婉的给我带了话,其意思是希望我能够回陇右,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宋家的人,身上流的是宋家的血! 父王老了,恐怕身体和精力都不能支撑了,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我宋家的传承能够得到延续,我们陇右西北军的威风能够继续震慑四方,这对每个西北人来说皆是一件好事! 父王倘若真要给我这千斤重担,秦叔,您说我接还是不接?” 秦业嗣一下愣住,脸上浮现出骇然之色,他盯着宋文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旋即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几乎是在张牙舞爪,双目要从眼眶中滚出来一般。 “你……你……这不可能!宋文松,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宋家子弟众多,大公子和二公子皆是嫡出,而且两人皆文武兼备,你宋文松算什么角色?也想得到王爷的传承,哈哈,你简直是做梦!做梦!” 秦业嗣显然已经失去了冷静了,他脸上青筋毕露,嘴上破口大骂,宋文松的神态却依旧不变,反而更加的斯条慢理,他眯眼盯着秦业嗣,道:“秦叔,我何德何能别人不知道,秦叔您难道不知道么? 这一次父王对叔可以说是委以重任,让叔将我西北的精英铁骑全都带上了,从连山到辽东,这该是怎样的期许!然而叔却让这十万铁骑全部葬送在了辽东,叔啊,你我叔侄交手才是决定这一胜负的关键!无论是黄州之战,还是连山围剿,你我交手大大小小数十次,很荣幸,我赢了!事实就在眼前,我想叔就算是嘴硬,那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至于我父王更不会是瞎子,他是知兵之人,知道你我交手之胜负意味着什么。现在我陇右不缺文官,也不缺宋文杰和宋文华这种勾心斗角,搞阴谋诡计的小人,陇右缺的是能率领西北铁骑横行天下,为宋家建功立业的家主。我宋文松不是自夸,倘若我能成为宋家的头面人物,我保证在十年之内让宋家成为天下闻名之权阀豪门!秦叔,您怎么看?” 秦业嗣死死的盯着宋文松,嘴唇连连掀动,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其实非常的激动,内心更是惊骇无比,然而他就是说不出话来,他内心各种情绪交织到了一起,那种感受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宋文松依旧很平静,他压低声音道:“秦叔,我知道很多事情千难万难,但是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的这件事情其实也并非不能跨过去,叔可能不知道,在父王身边我也一直都有人。 朱恩先生对我恩重如山,这些年他一直在陇右引而不发,现在关键时候,他连续给父王出奇谋,让父王意识到了我宋家的传承着实大于天,这不,父王已经暗中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西北的事情由辽东的战局来定。 我宋文松如此用强,在连山之上也非得要把叔您给活捉喽,我这是有难处,有苦衷啊!叔啊,我这么说您是否能够理解?” 秦业嗣狠狠的咬了咬牙齿,他心中真恨啊!这一败败得窝囊,败得不服气啊!其实当时秦业嗣完全有能力横扫盛京,而后占据盛京之后再徐徐图之,用半年时间一步步将辽东纳入自己的掌控,如果是那样,战局何至于演变到现在这种程度? 现在一切后悔都迟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木已经成舟了! “宋文松,今天你跟我费这么多口舌,是希望我能帮你么?哈哈,宋文松啊,宋文松,如果你那样想的话未免小瞧我了!我秦业嗣岂能是你言语能动的?我告诉你,我秦某人绝对不屈服!” 章节目录 第818章杀伐决断! 大牢里面,宋文松和秦业嗣两人话不投机,宋文松眯眼盯着眼前的老人,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他一字一句的道: “秦叔,您误会了,陇右的事情不需要您的态度!实际上,我也没想过让你还能回去!陇右那尊庙太小了,容不下像秦叔您这样的能人!所以,秦叔啊,今日你我叔侄聊聊天,同时也是道个别!您别怪我,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我们陇右,为了我宋家的传承,侄儿对不住了!” 宋文松这话说完,秦业嗣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陆铮的意思,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宋文松,你是要取我性命?你敢!别说是你,陆铮在此也不能取我性命,我秦业嗣乃陇右的上将军,我……我是陇右除了王爷之外的头号人物,陆铮倘若要一统陇右,他……他必须要依靠我……” “哈哈!”宋文松哈哈大笑,道:“秦叔,贪生怕死可不是您的性情啊!妄自尊大那更是要不得!实际上对我来说,倘若你不死,我终究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死吧!只有你死了,父王才不会再有幻想,因为我宋家的传承除了我宋文松之外,其他的人都搞不定,秦叔,您说是不是如此?” 宋文松这一说,倏然伸出手来,他一手就抓住了秦业嗣的脖子,秦业嗣瞪大眼睛盯着他,脸上青筋鼓出来,样子非常的骇人。 然后他的脸渐渐的变成红色,他的嘴巴张大,欲要说什么,可是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宋文松的手上用力,额头上的青筋也鼓了出来,再看他的脸,面容狰狞,杀机逼人,渐渐的秦业嗣的眼珠子开始变成白色,他的双腿双手都开始死命的挣扎,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宋文松如铁钳一般的手,终于,一切尘埃落定,秦业嗣的脸变成了紫色,面容扭曲,样貌狰狞,气息俱无。 他死了,被宋文松活活的掐死,这个陇右军中的第二号人物死得很惨,这个时候的他卑微得如同尘埃一般。 宋文松杀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从大牢里面走出来,外面的天色依旧很美,他的心情也忽然之间更加的放松惬意!秦业嗣的死是一个结束,同时也是一个开端。 陇右老的局面结束了,新的天地要拉开帷幕了,宋文松当机立断,决定立刻出发,从黄州回连山,而后趁着冰雪消融的契机,从连山率领西北残军回辽东! “走吧,明日离开黄州,我们立刻准备回陇右!”宋文松扭头道,他身边跟随的都是他多年的心腹亲卫。 “是,将军,不过柳将军那边盯得紧,我们……” “柳松么?嘿嘿,他还嫩了点,我和陆铮之间已经有约定,放心吧!我宋文松不带走他的一兵一卒,我的人全是西北军中人!这一次我回西北之后,他日我们和辽东未必就是死敌!如今的天下,大康的江山式微,我倘若能够在陇右立足,我大康便又有一股力量崛起,如此这般,大康要重新一统天下,也会容易得多! …… 山东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来自辽东的消息却也让陆铮难以应付,辽东刚刚经历大战,又熬了一个极其困难的冬天,现在可谓是百废待兴,虽然目前陆铮已经有很多的方案和计划,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辽东的困难局面没有减弱。 “现在的问题是我辽东缺粮,牧民们的牛羊都饿死了!如此这般下去,辽东的人口保不住,那后果便更加严重!”周启念完来自辽东的急报之后,一语道出了辽东的困难。 刚刚经历大战,南北贸易断绝,中原不同音讯,辽东几乎成为了一座孤岛,辽东本来就不产粮食,辽东的百姓根本无法靠自己的能力自给自足。 如果不是一次大战,陆铮还能够凭借这么多年的积累和积蓄撑一段时间,可是因为这一战消耗太大,辽东元气大伤,再遇上被孤立的困难,这样的困难实在是太严重了。 最直接的后果是辽东的百姓大幅度的减少,很多人在辽东无法生存都选择逃了,百姓一旦流失,意味着赋税,牛羊,经济全面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天下太平,陆铮可以用无数办法休养生息,但是现在又恰处在乱世,辽东十万铁骑无论如何不能少一人,在这种情况下,要维系辽东的局面难度可想而知。 陆铮陷入了沉默,周启又道:“还有一个消息,宋文松杀了秦业嗣,人去了连山附近,柳大将军说宋文松极有可能趁着冰雪消融的机会从连山入陇右,将军说了,宋文松不是善类,此人绝对不能放,王爷,此人只有您能留,柳大将军等您的军令!” 陆铮盯着周启,道:“周启,你说我怎么办?宋文松我该放还是该留?” 周启愣了愣,他没有辽东陆铮会就这个问题向他发问,一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他道:“王爷,柳将军是一片忠心,我认为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眼下大康的势力衰弱,整个朝廷只靠王爷您一人支撑! 辽东为什么孤立?因为辽东周边,中原是大乾,西北也是大乾,还有岭南道,淮南道,京城,甚至包括江南都自立,他们都当大康为敌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辽东要立足千难万难!宋文松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在宋氏后辈之中,没有人能和他比,如果他去了陇右,假以时日,其的确有可能成为王爷最大的敌人。 但是从眼下的局面来看,王爷可以利用他来壮大大康的声势,如此王爷和辽东能够得到喘息之机,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宋文松其人究竟怎么处置,是放还是留,有利有弊,关键时候还需要王爷您自己决断,您乾纲独断,相信谁也不能有异议!” 陆铮一笑,道:“周启啊,你说了半天等于完全没说。还是要我来决断啊!宋文松和我很早就认识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京城举步维艰,被安排到了西北办差。 宋文松也在那边带兵,那个时候戴相处处针对我,宋文松则是被宋家的几个兄弟苦苦相逼,我们是难兄难弟呢!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开始了分分合合,他对我很了解,我对他也十分了解,他是个人物啊!”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还是要放他走,陇右能够依附于大康至关重要!传我的将领,让柳松不要阻拦,放任让宋文松走!放心吧,宋文松到陇右之后也不会一帆风顺,少不得还有一翻龙争虎斗,陇右的局势究竟如何,我们拭目以待吧!” 陆铮果断决定放宋文松,周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了很多。这个问题太棘手了,他生怕陆铮接受柳松的建议,如果是那样的话,辽东的日子必然更加的困难。偏偏在这样的问题上臣子们不好建言,因为谁也承担不了后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能够乾纲独断,这足以说明其心胸气度之不凡。陆铮拥有明主的气度,就算对手再强,他也怡然无惧,宋文松是盖世枭雄,陆铮今天也放了,大不了将来再将他捉一次,这又算什么事儿? “周启,安排启程其烟州!海州的事情已经妥了,官面上有张平华来办差我放心!但是货运商贾,张平华不懂,这一次我们要借助其他的人!烟州之行我必须亲自去!顺便接柳纨回来!” 周启道:“是,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按照王爷的要求,轻车从简,只带陈立中先生一人!” 陆铮点点头,周启忽然“啊……”一声惊呼,陆铮眉头一皱,道:“何故大惊失色?” 周启道:“王爷,都怪我记性不好,有一件大事儿竟然给忘记了,王爷啊!还有一件事,江南那边,苏家内讧,苏芷和苏清兄弟反目,苏清一气之下乘坐海船出海,今日已经在海州上岸了。张刺史在海州已经见过他了,他的意思是苏家如此作为,分明是故意为之,这是那些顶级豪门管用的伎俩,他希望王爷千万不要心软,此事不要让苏家的当!” 陆铮“哦?”了一声,眉头一挑,道:“是吗?张平华恐怕不知道苏清乃是我的老师呢!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来了山东,其岂能避而不见?传话给张平华,让他立刻安排苏师来济州,我在济州和他相见! 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苏师能来,可以缓解我的危机了!” 陆铮的心情忽然变得不错了,苏清从江南来,这恰好是个机会,陆铮不仅要用苏清,而且要重用。江南对陆铮来说,只要不是铁板一块,他就能重新让自己的影响力在江南发挥作用! 相比辽东的贫瘠,江南那可是天堂啊!陆铮想江南的物产都想疯了,一直都苦苦的寻找契机呢!现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 章节目录 第819章重用苏清? 苏清从江南到山东,的确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关于这一点陆铮已经得到了童子的禀报。江南那边苏家内部的分裂让很多豪门权阀都看到了龙兆桓的脆弱。 龙兆桓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的情况下,他强行称帝,把江南的大把资源撒出去,这般手段可谓饮鸩止渴。苏芷的手段强硬,手中掌控的资源极多,然而终究还是志大才疏,要想支撑一个庞大的国家难度太大了! 现在江南的权阀们都看清了这一点,知道眼下真正厉害的人乃是陆铮呢,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理由拒绝和陆铮的合作,毕竟,江南的事情最终还得靠陆铮来把握局面和方向。 陆铮在自己的王府见了苏清,师徒两人见面,苏清上来便要下跪,陆铮忙将他扶住道:“苏师,如此万万不可,汝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岂能乱了辈分?” 苏清激动得满脸流泪,道:“陆王爷,此时已经不同以往了。我在江南这些日子如坐针毡,实在是不是滋味!苏芷不是个东西,竟然暗中支持龙兆桓称帝,意图成为掌控江南的大权臣,这等恶性将来势必要得到报应! 苏家被他裹挟,不得不跟着他一路滑落深渊,可是我苏清却不愿意如此,得知王爷您在山东,我豁出了命出海逃了过来,谢天谢地,老天有眼,在海上虽然经历了一些凶险,但是终究还是平安到了!殿下,我能再见您,真是谢天谢地,也算是我命不该绝!” 陆铮道:“苏师,您来了就好!正好现在陛下也是用人之际,明日您便进宫和我一起去见陛下!我保你入六部,以您的资历而言,要成为六部主官纵然缺一点火候,但是一个六部侍郎无论如何也少不了!” 苏清微微愣了一下,心情瞬间变得无比的复杂,六部侍郎这可是从三品的高官,这对仕途一直不得志的苏清来说之前他可从未想过。 苏清在苏家一直都是很尴尬的存在,他的才学不错,学业有成,然而仕途上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当年苏家在京城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苏清却只能做个江南的学政,区区从五品的小官而已。 陆铮去了京城之后,苏清也回到了京城,其到京城入了大理寺干了五品官,也没有被重用,苏清性格纵然再随性,但是心中终究还是有功名的心思,胸中有抱负,没有施展的舞台,这常常让苏清感到很悲伤。 苏芷和苏清本来是一样的情形,相比起来苏芷的情形更尴尬,已经很多年郁郁不得志了,苏芷得遇陆铮,从而找到了契机,跟着陆铮而后步步为营,掌控了南府军,最后一飞冲天呢! 今天,苏清到了山东,得到了陆铮重用,苏清也因此一跃入了六部,这对他的人生来说,这绝对是一大飞跃! 苏清忙道:“王爷,苏某一直都希望自己的有用之身能够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排忧解难,这些年为了功名也着实折断了腰,奈何一直都没有等到像样的机会啊!这一次我能得到王爷赏识,被委以重任,苏清不才,定然竭尽全力,努力为朝廷,为陛下排忧解难!” 陆铮点头道:“苏师以前之所以屡屡遭遇坎坷并非老师无才,而是当时的情况苏家处处要权衡利弊,但凡是苏家有机会,苏星海必然会将机会让给家族其他所谓的好苗子,这一来苏师纵然再有才,奈何不受家族的重用,哪里能得到多少机会? 苏师这一次从江南出来,选择和家族彻底决裂,这看似艰难,但是背后却正好让老师您不再受家族的束缚,反而拥有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苏师信我,我岂能让老师吃亏?老师放心,你我师徒同心协力,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回头江南我们迟早要收,到那个时候纵然苏家依旧存在,他们只怕也要依附老师才能生存传承了呢,哼!” 陆铮冷哼一声,苏清听在耳中心情大好,不得不说陆铮这番说法说中了他的心思。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苏清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苏师,还有一事我想求您!我在认识苏师之前,在扬州还得了罗师教导!罗师本来答应来山东,奈何听闻我现在我封了王,老师反而留在中原不来了!我这个老师最是骄傲,担心过山东会沾我这个弟子的光! 如此情形,我希望苏师能够帮我多劝解一下他,我听闻苏师和罗师也早就认识,这件事学生拜托老师了!” “王爷所说之人莫非是罗冠才么?倘若是此人,我有办法说服他!王爷放心,我一封书信,他必然能来山东!”苏清十分自信的道。 苏清干过江南学政,罗冠才中举人也是苏清点的,所以罗冠才和苏清之间也有师徒的关系,再加上那个时候苏清虽然出身于京城苏家,但是其人最是随和,在江南的时候和学子们的关系保持得十分融洽,因此他和罗冠才的私交一直不错,罗冠才对他的话也是十分的信服! 和苏清相谈甚欢,晚上师徒二人同吃晚饭,吃饭之后,陆铮领着苏清两人一同入宫,今日歆德帝心情竟然也十分的舒坦,和苏清见面之后,歆德帝拉着苏清的手,十分感慨的道: “江南龙兆桓行大逆不道,自立为帝,很多人都和朕说,背后拥戴者是苏家。朕一直都没有相信他们,因为朕坚信苏家是钟鸣鼎食之家,是先帝最为器重的豪门权阀,苏家子弟世世代代都终于我皇族,如何能行这等荒诞行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苏卿你能来山东,这足以说明苏芷那小儿不能代表苏家,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已经草拟的圣旨,让你先入吏部,暂为左侍郎!” 苏清连忙跪在地上,十分激动的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歆德帝哈哈大笑,道:“苏清啊,吏部如今并没有尚书,汝为左侍郎便是行尚书之事情,如今朝廷人才选拔,官吏考功,这一应事务皆要仰仗你了!” 章节目录 第820章下烟州! 拜苏清为吏部侍郎,这背后其实是陆铮和歆德帝之间的一次政|治妥协,朝廷用人一直是陛下的专权,但是眼下的大康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天朝大国了,朝廷迁到了山东一隅,大康朝现在能够依托的地方是辽东,而陆铮乃辽东王,关于辽东的人士朝廷是很难插手的! 但是歆德帝是个嗜权力如命的人,从他亲政第一天起,他就嗜好玩弄权术,他这一辈子,因为权术毁了一个国家,可饶是如此,到现在这一步,他还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掌控权力。 苏清是苏家人,现在苏家本是龙兆桓背后的拥趸,歆德帝重用苏清,实际上是要告诉天下人,苏家内部是分裂的,他歆德帝用的也是苏家人!以此来削弱江南的权威,彰显他的正统。 另外,对陆铮来说用苏清入吏部,也可以缓解他和歆德之间存在的分歧。说句实在话,陆铮现在压根儿没有心思和歆德帝之间斗志斗力,陆铮太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了! 这位皇帝就是个疯子,一门心思想长生,一门心思想掌控一切,对权力有一种病态的嗜好,而且特别喜欢玩弄权力,以前的大康乃天朝上国,拥有亿兆子民,拥有万里江山,那个时候歆德帝施展帝王术,着实能给人以威慑和神秘,所有人都会由衷的觉得陛下非同一般,帝王心思不可揣度。 可是现在大康还是以前的大康么?如今的大康四分五裂,各方势力纷纷自立,歆德帝能掌控的地方不过山东巴掌大一块而已。然后就是陆铮的辽东是大康的国土,在这样的情况下,歆德帝还热衷搞帝王心术这一套,在陆铮看来真就哭笑不得,在旁人看来恐怕也是滑稽得很。 陆铮眼下只求歆德帝不要给他拖后腿,给他制造困难,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面他都选择妥协,但是唯有吏部这一块颇为关键。 歆德帝是个聪明人,现在朝廷之上陆铮背后有陆家,顾家等几大家的支|持,这些家族的头面人物也都在内阁中任职,足以制衡皇权。 所以,歆德帝要玩弄权力,要把控局面他根本没有可能全面开花,因此他只攻一点,这一点便是吏部,吏治。六部尚书之中,有三个人都是效忠歆德帝的老顽固,这帮家伙行事不问对错,一切以陛下马首是瞻。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权阀豪门支|持陆铮,那总不能什么方面都占据上风,要不然那皇帝还是皇帝吗?陛下是不是被架空成为傀儡了?这样一来可能要掀起更大的波澜啊! 苏清出任吏部侍郎,当即他便去了信给罗冠才,罗冠才在中原其实一直不得志,他本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中原现在局面混乱,他也刻意隐瞒身份,别人也不知道他还曾经做过陆铮的老师呢! 读书人都很清高,罗冠才知道陆铮现在成了辽东王,可是陆铮邀请他去辽东,好几次罗冠才都将书信束之高阁,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心理因素作祟,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投奔陆铮并不光彩。 现在苏清一封书信过去,这不苏清和他又有师徒之情谊,苏清的话他还是听的,关键是在罗冠才的内心,他又何尝不想把自己的一身所学施展出来,读书人不就是要将自己的学问哪来泽被苍生么? 罗冠才直接去了辽东,这让陆铮心情十分的舒坦,而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恰好从济州乘船走水路,到了烟州上岸。 烟州是个小地方,在山东这个地方都不太出名,可是最近烟州却不同了,最近从四面八方涌入烟州做生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要说原因啊,据说是海州朴家兵败之后,朝廷对海州重新整肃,烟州的船运码头一下子地位变得重要起来,以前走海州的船运,现在都走烟州,而且据说将来相当长时间之内,烟州码头将要取代海州码头的某些功能。 不得不说,烟州能有今天算是阴差阳错,但是另一方面,烟州的新盛达商号现在正如日中天,甚至今后还可能一飞冲天,这已经在敏感的商人圈子里面传开了! 以前新盛达名气并不大,主要是涉足船运,但是烟州只是小港,烟州小港的船运入不了很多大佬的法眼。 至于新盛达票号的崛起,有恰恰钻了一个空子,那就是山东本地商贾对票号并不热衷,眼下在山东有影响力的票号大都来自淮阳道和中原,所以新盛达悄无声息的后来居上,在山东本土豪门权阀之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直到现在山东完全变天了,海州朴家被连根拔起,山东本土权阀豪门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记起来了,新盛达背后的东家可是以前江南张家呢!江南张家和陆家,顾家还有陈家这是四大豪门权阀。现在山东顾家和陆家等几家的实力突飞猛进,隐隐已经要取山东本土豪族而代之了。 那张家老人掌控的新盛达还能不崛起?而恰好,现在烟州码头又是新盛达完全掌控,海州那边动荡,烟州码头火|热,很多商贾也都趁着这个机会涌向烟州,有些人并不完全为了生意,而是希望趁着这个机会能和烟州张家搭上一些关系。 陆铮的船到烟州码头,码头之上早就人头窜动,烟州刺史,司马,学政,已经烟州下属十个县的主官,州府一级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都齐聚。 除了官员之上,烟州附近三个州府的权阀豪门中的头面人物,商贾之中的顶尖人物,大家都汇聚到这里,这样的排场比歆德帝到山东巡视有过而无不及。 现在的山东,甚至是现在的大康,陆铮的地位太超然了,先不提陆铮在辽东的十万铁骑,单单是陆铮回山东之后,大刀阔斧对山东权阀的清洗,这一样就足以震慑山东所有的豪族。 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大康的事情真正决断者乃陆铮,就凭山东本土豪族的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资格和他掰腕子呢! 陆铮下船,微微蹙眉,他扭头看向身后,陈立中笑吟吟的道:“王爷,烟州和附近个州都很热情,听闻王爷要来,这不,大家齐齐都过来接您来了!您在烟州的别院也安排好了,刺史府为此可费了不少的心机!” 陆铮嘿嘿一笑,道:“烟州刺史王立是你们家的人吧!你倒是用心了,这场面搞得实在够大啊!” 陈立中道:“下面的人如此拥戴王爷,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的一番孝心白费!王立年纪正是当打之年,也算是个能办差的人儿,这不,烟州这个地方偏,他也想把握这个机会!” 陆铮点点头,道:“这么说我心中反而舒坦了一些,行吧,那我们下去瞧瞧!” 陆铮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下船,他脚踏上了码头,码头之上所有人都径直跪下去,烟州刺史王立大声道:“微臣陈立参见殿下!” 他一喊,所有人都跟着他齐齐大喊,黑压压跪一片,所有人都低着头,码头之上没有一个人站立,陆铮平常为人随和,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军中礼仪并没有这般讲究,因此陆铮也着实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陆铮站着,背负双手,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黑压压的人群,他的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是啊,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 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追逐权力?别的不提,就单单眼下这情形,一人傲立,所有人皆匍匐,这一瞬间的那种冲击,便不是一般人能不上瘾的! 陆铮心中念头这一动,便露出微笑来道:“好了,都平身吧!我这一次来烟州就是过来走一走,看一看,逛一逛,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没有必要!” “谢王爷!”所有人这才站起身来,陈立屁颠屁颠的凑过来,他穿着五品文官服,年龄四旬上下,人很瘦,最重要的特点是背有点弯,驼背,真是其貌不扬! 他满脸推笑,道:“王爷,您能来烟州,烟州真是草木生辉!眼下的烟州正是风云际会之地,假以时日,烟州有望成为山东甚至包括辽东货物的交|融枢纽,王爷放心,我王立别的不会,但是为朝廷,为王爷办差绝对不含糊,王爷,这一次您有什么吩咐我王立一定谨遵照办!” 陆铮微微愕然,他扭头看了一眼陈立中,心想这王立当个刺史知道得不少啊,陆铮的战略布局陈立中都刚刚知道,王立到烟州竟然知道了?难不成陈立中还对这个下属如此上心了? 陈立中凑上来,道:“王爷冤枉,这些我真不知道!王立我都好多年没见过面了!看来王爷在山东的事情,聪明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陆铮一笑,道:“王刺史,我一路坐船有些乏了,先休息吧!回头我再找你,我们面谈!” 陆铮目光环顾四周,在商贾的人群中并未看到熟人,他脑海之中不由得思绪纷飞,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当年在扬州的岁月…… 章节目录 第821章烟州豪门! 烟州邻水,刺史王立为了陆铮的起居可谓是下了大功夫了,陆铮坐在院子里,便可以远眺烟州的码头。 而就在这时候,陆铮隐隐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依旧背负双手,目光远眺,过了好久,他道:“给我换一杯茶,这茶的滋味太苦,烟州产绿茶,据说十分香,我想品一品啊!” “呃……”背后的人儿微微楞了以下,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小心翼翼的给陆铮煮茶,陆铮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他豁然回头,煮茶的人儿抬起头来,两人四目对视,几乎同时“啊”一声,陆铮哈哈一笑,道: “我道是谁?敢情是二|奶奶您来了啊!怎么无声无息,也不见有人通报啊,啧,啧,有一些年不见了,你还是那般模样,和扬州一模一样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寒筠,那个在扬州和陆铮屡屡作对的心机女人,而戏剧性的则是两人最后却又有了关联,当时那个时候,花寒筠恐怕也没有想到陆铮有一天会走到这么高。 被陆铮这一打趣,花寒筠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是个泼辣的性子,可是此时嘴唇掀动竟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她抬眼瞅了一眼陆铮,连忙挪开了目光,一些年没见,陆铮早已经不是当年扬州的少年了!现在陆铮乃辽东王,大康一等一的权臣,毫不夸张的说,他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就算陆铮刻意低调,气场也无论如何掩盖不住啊! 再瞧瞧陆铮下榻的行宫,这些年花寒筠纵然见过世面,也不得不折服于行宫的奢华,这等只有王权才能拥有的奢华,哪怕是当年的江南张家也未曾有过。 “王爷,您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寒筠受宠若惊!今日寒筠前来见王爷,主要是听说王爷欲要在烟州找商贾,我们新盛达这些年在烟州经营,恰好还有些底子,这才毛遂自荐,希望王爷能够满意!”花寒筠道。 陆铮眯眼看着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二|奶奶,这些年你的性子倒是变了!想来自从张家出事之后,你一个人在山东支撑局面也大为不易!不管怎么说,张家要谢谢你,你也是了不得,能够保住张家一脉,说句心里话,我十分佩服你!” 花寒筠抬头看向陆铮,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道:“王爷,您能够体谅到张家的难,张家上下都感激莫名,当年您在扬州的时候,张家没少给您添堵,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念着张家的好?” 陆铮摇头道:“二|奶奶,你见外了,其实没有张家就没有我陆铮。当成我去扬州,也是到江宁待不下去了才过去!恰在扬州这几年遇到了良师益友,同时舅舅由对我百般的照顾,从而才让我度过难关! 你可能不知道,张家遇到困难,遭遇无妄之灾,这背后有我的原因。朝廷对江南四大家都虎视眈眈,而恰好张家最弱,最终成为了第一个被解决的家族,这其中的原委着实一言难尽,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所以啊,你今天来见我,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那些见外的话更不用说了!我让柳纨来烟州,其实也让她传了我的话,烟州的张家终究要崛起,而眼下便有契机!” 陆铮开门见山,十分直爽,花寒筠愣了一下,旋即喜出望外。她忍不住道:“这便太好了!这些年我一直都熬着,哪怕是受别人欺负了我也忍着,脑子里就一门心思的想啊,想着我们终究会有重新崛起的一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家也不可能永远就这么沉沦。 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熬起来那苦的滋味实在是太难了,有时候也会想,那么多顶级豪门衰败之后,有的甚至上百年都没有重新崛起过,张家和那些豪门比本就算不上什么,就算我们努力坚持苦熬,熬个百年也是常事呢! 只是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百年的光阴何其漫长啊,倘若真要百年,我花寒筠这辈子还能瞧见么?这么一想天空都是灰暗的人,人也看不到希望……” 花寒筠娓娓而谈,眼眶都红了,陆铮听着她说话,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从前,那个时候扬州的花二|奶奶可没有这般深沉,张家的一次衰败沉浮,花寒筠蜕变太多了。 一念及此,陆铮道:“好了,嫂子,眼下事情过去了!我跟你说,以后烟州要发挥关键作用,我准备把烟州港和江南六合港之间搞一支船队,江南的粮食,茶叶,瓷器,盐巴,铁器这都是我们欠缺的! 如果从陆路走,我们要跋涉千里之遥,而且要经过淮南道人家的地盘,而且这一行又多山路,关山难越!如果我们搞了船队,江南的货物便能源源不断的运过来,如此一来,这门生意便日进斗金!” 花寒筠咯咯一笑,道:“都依着你,王爷想怎么办都可以!我们张家愿意出钱出力!这些年我别的没有攒下,但是船队却有底子,能够海运的商船我手头便有二十艘!这都是长百丈的大船,大船高二十丈,工艺都参照了海外夷人路子,大船稳得很,大风大浪都不怕! 关键是一艘船能够运千担大米,比漕船更厉害!如果王爷嫌少,我们还能赶早,一年之内,我们能翻番!” 陆铮目光瞬间大亮,脱口道:“嫂子,你……你说的可当真?真有几十艘大船?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海路一旦疏通,从烟州港到六合港来回不过半月光景,如此一来,单单是粮食一月就能从江南运过来数万石之多!嫂子,你这生意要大发了!烟州港以后就是您的天下!” 陆铮心中无比的激动,因为现在要和江南通商,最大的难度不是海上的海盗,陆铮拿下朴家,朴家的水军被陆铮尽数掌握,有这支军队再加上陆铮让张平华临时训练了一批人马,这些人马足可以保证海防安定。 陆铮担心的核心关键还是没有大的商船,造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工艺本就落后,要造一艘大船往往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关键还有时间不等人,陆铮在辽东的十多万人马可是嗷嗷待哺啊,现在好了,花寒筠竟然还暗中藏有几十艘大船,这个女人真是有胆量,有远见,有手段啊! 花寒筠瞧着陆铮高兴的模样,心情也终于放松了,这个时候陆铮才依稀让她觉得熟悉,在眼下的光景,她能够为陆铮所用,能够帮到陆铮,她心中也觉得十分的欣慰和愉快。 陆铮道:“嫂子,你就不问问这生意有没有风险么?你这些年攒这些家底可不容易啊,倘若万一亏本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花寒筠道:“王爷,现在烟州谁都知道我们和王爷是一路人,新盛达是王爷您的势力呢!生意赚也罢,亏也罢,那都无关紧要,关键是粮食一定要从有,没有粮食王爷如何能够领兵打仗?如何能够为我大康继续建功立业?” 陆铮哈哈一笑,道:“嫂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什么都难不倒您!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以后这门生意就归你了,烟州这边回头我让王立多关照,烟州司马你回头找个人,这些年张家旁支有没有读书人?有好的苗子你都可以向朝廷推荐,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是不会推辞的!” 陆铮一言,便敲定了张家作为烟州第一豪门世家的地位。这对眼下的陆铮来说,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章节目录 第822章开海运! 陆铮一言九鼎,烟州张家崛起已经成为必然,新盛达商号直接从张家剥离出来,原来新盛达商号所在的院子挂上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张府”。 张府设私塾,但凡是江南张家子弟只要族谱上有名字,皆可以入族学,而在江南扬州,江宁甚至是金陵但凡是扬州张家一脉的子弟,都纷纷的收到了张家在山东崛起的消息,张家子弟只要是中了举人的学子,朝廷一律给予任用,这其中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则是张家本家的张浩然,其并未中进士,然而现在已经被大康朝廷委任为黄州司马,而且按照这样的势头,只要张浩然自己在仕途上兢兢业业,假以时日,他的前途无可限量。 江南张家终于重新站起来了,这个消息不仅让张家子弟们欢呼雀跃,在江南也引起了极大的波澜。要知道张家可是江南的张家,现在的江南已经没有了四大权阀的影子,但是江南四大家在这地方经营了百年之久,他们的影响力是根深蒂固的,张家重新崛起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康的朝廷虽然已经迁移到了山东,但是其实力依旧强大,相比起来,江南的所谓朝廷现在内乱四起,四面楚歌,岌岌可危,但凡是稍有眼界的人都能看到未来,那就是龙兆桓的自立以及苏芷的拥戴,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江南的局面苏家把持不住,京城段家以及其他的一些外来的豪门不了解江南,所以,龙兆桓和苏芷终究只是无根浮萍,现在局面已经开始渐渐的失控了呢! 而此时的陆铮,他正在烟州的码头之上,他第一次登上了张家的楼船,瞧这楼船,百丈之长,虽然全是木制的船只,但是登船之后却能感觉到船身非常的坚固。这么大的船,需要付出怎样的智慧才能打造出来,陆铮不敢深入的去想象呢! 花寒筠作为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今日全城陪同陆铮的则是烟州刺史王立,王立是陈家的门生,当年也是科考屡试不第,后来入了陈家做门客,陈家一直悉心培养他,之前陈家势力不够,便安排他到偏远地方的县去做主薄,县丞,知县。 王立去过岭南,去过淮南,这么多年到那蛮夷之地为官竟然官声都非常的不错,吏部多次考功都是优良,更关键的一点是此人知恩图报,对陈家这些年也不离不弃。这一次江南事变之后,他是最早入山东的,陈家对其也非常的看重,烟州刺史出缺,便立刻把他安排了过来。 王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陈家背后的依仗便是陆铮,因此在烟州他是绞尽脑汁的为陆铮接风,只要陆铮有念头的,他皆都准备妥当。 而且陆铮此来烟州的目的目标,他心中也清清楚楚,陆铮要启用张家,他在之前就和张家把关系经营得十分妥帖,以前新盛达在码头之上还和一些地方势力有龃龉,王立过来之后,铁腕独断,硬是将张家面临的很多困难和阻力都一一的扫平,不得不说,他这一番做派让陆铮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王爷,您瞧瞧这楼船,张家这些年虽然处江湖之远,但是却从来没有忘记朝廷之恩啊! 据我所知,就连海州的朴家的楼船也比不上咱们现在脚下踩的这船这般气派,这般宏伟,就这船,单单的打造一艘,就得数万辆白银!试想,如果张家不是心念朝廷,不是有远见,他们怎么会在这些年耗费巨资,一直投入造船?”王立压低声音道,对张家他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溢美之词。 陆铮点头道:“就这些楼船,便能保证我大康朝廷无所畏惧,王立,烟州以前只是小地方,可是从今往后,烟州将是我大康的军事商业重镇!你这个刺史位居要职,你记住了,回头我调拨给你一万兵马,这一万兵马不干别的事情,就是要保障烟州平安无事,你知道吗?” 王立愣了一下,旋即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当即大声道:“王爷,您放心吧,有我王立在,烟州一定能够肩负重任!烟州码头是朝廷的码头,以后我们烟州和江南通商,王立也会全力支持,有一点王爷放心,那就是我王立虽然是秀才出身,可是领兵打仗也绝对不含糊!谁倘若胆敢坏事儿,我王立杀伐决断不会有任何犹豫!” “好!”陆铮赞了一声,道:“江南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些楼船今天就可以出发,我们第一批粮食就从海上走!” 陆铮当机立断的道,他决定从烟州发船到江南,也是他深思熟虑做的决断!现在的海上究竟是什么情况不明确,其实从江南到北方,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有商船,只是海上的气候多变,而且海盗丛生,这些年敢走海上运输的商船日益减少了。 而这一次陆铮铁了心走海路,都是因为时间不等人,张平华的水军能不能行,陆铮也没有多少时间给他,陆铮现在决断让水军直接出海,跟着楼船,一路从山东到江南,而后从江南再返回,用实际行动当成是练兵,如此这般,让山东海军迅速的立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时间不等人,陆铮在山东整天都辗转不能入眠,因为辽东的军民已经断粮了! 王立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对,当即道:“王爷,第一批商船出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已经挑选了一百多名长期走这条线的伙计,这些伙计个个经验丰富,而且,我们随行了两艘楼船,船上皆是兵勇,一旦有事儿,这些兵勇在海上也能和那些海盗一搏! 王爷,时间不等人,您就放心吧,这个差事我能办妥,我相信张家也早就有了准备!您最近就在烟州好生等着,我们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待!” 陆铮一锤定音,烟州立刻就忙碌了起来,港口的楼船起锚了,大船组成的宏伟庞大的船队浩浩汤汤的从港口出去,慢慢的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 而此时的江南,也已经严阵以待了,从陆铮到山东开始,童子就一直待在江南,不敢稍有放松,百万担粮食已经在码头准备好了!只等这一次海运通航能畅通无阻! 章节目录 第823章别有用心! 金陵,六合,如今的六合已经成为了江南最为繁忙的码头之一,每天通过六合经过大河北上南下的货物不计其数。 每天六合码头都是百舸争流,来自于南方岭南甚至南越国,来自于北方京城,极北甚至北燕的商人都云集于此,江南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江南产的粮食,盐巴,生铁,茶叶,陶瓷等等物品通过大船运往全国各地,而来自于岭南,南越,北方的各种货物,也通过船运运抵江南。 江南富庶,天下的稀罕物什儿到了江南也不愁没有销路,这就是江南能吸引天下商贾的原委,而六合码头更是天下商贾最为集中,云集之地,因为这里有最方便,同时又是最廉价的水路运输通道。 而对江南本地的商贾来说,六合码头也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很多老人都知道,这个码头以前并不怎么出名,六合真正从金陵脱颖而出还是因为一个人,此人便是现在大康的辽东王陆铮。 六合码头是陆铮搞起来的,最早这个码头也是在陆铮的掌控之下,眼下在六合码头举足轻重的商贾之中,有很多都和陆铮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当山东和六合之间的航道完全疏通之后,来自山东的楼船出入六合码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是,表面上风平浪静,终究还是存在有心人。 要知道从山东来的楼船都是百丈大船,而且进出港同时都有十几艘,一个月连续不断都有大船入港,港口上的粮食堆积如山,这等运粮大队堪比当年江南漕运一般繁忙。 当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个月之后,一直在六合亲自镇守局面的童子才长舒了一口气。两个月是时间,从江南已经运了五十万石粮食往北,这五十万石粮食运往辽东,已经足够辽东大军一年的军粮了! 有了这批粮食打底,辽东今年的饥荒勉强能够抗住,接下来辽东再施展远交近攻的策略,慢慢的辽东的局面当能稳定。 六合码头,福运楼的一间靠江的上房,里面坐着一位穿着长衫,手握折扇的儒生,儒生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不似富贵人家,但是他身后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劲装汉子,这两人双目锐利如电,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难言的威慑,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庹老四,六合码头热闹我知道,但是据说码头上最近主要都运粮食,而且这些粮食都运到了北方!如此这般,将我江南的粮食倘若都运光了,我江南百姓该吃什么呢?我江南也要养兵啊,尔等难不成就没有思虑这一点么?”中年儒生淡淡的道。 庹老四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老者穿着短袍,个子不高,望之便如同那寻常的老者一般,他一听儒生的话,慌忙道:“董先生,这是误会啊!关于这些事情老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江南产粮,每年从我们六合码头运出去的粮食一直都很多,有的运到了北方,有的去了南方! 商人嘛,都是唯利是图的,去年北方闹饥荒厉害,估摸着粮价也高,恰逢最近春暖时节,往北方运粮多一些也正常,不知道董先生何故这般发问!” 董永冷笑一声,道:“是吗?可是据我所知,这六合码头最早是陆铮搞起来的,码头上但凡是有点脸面的商人和陆铮都有些瓜葛,我知道最近很多楼船都是从山东来的!山东的楼船来江南运粮,而且车水马龙,来往非常的频繁!看来我们江南已经成为了山东最大的运粮基地了!庹老四,这你知道吗?” 庹老四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摇头道:“这……这我不知道啊!我们经商的并不知道这些大人物,我们的货运也从来没有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再说了,六合码头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往烟云,现在我们码头上的三教九流都听从苏将军的,苏将军的命令我等谁敢违抗? 然而,自今年开年之后,我等码头一应如往常一般,将军也并没有对码头有多少命令,因而我等对此也感恩戴德!将军是个宽厚的人,他知道码头上的人讨生活也不容易,我等也要有一口饭吃,一屋子的婆娘孩儿需要咱们养活啊,董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董永哈哈大笑,道:“好,很好,行了,老四,今日我来逛逛,不过闲聊一二,你不要当真。行吧,没事儿你可以走了,我一个人继续走一走,看一看!” 庹老四的告辞,儒生脸色瞬间变得非常的难看,他身后的随从凑上来,道:“董先生,姓庹的一个商贾,竟然对先生如此无礼,要不我去将他揪住,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先生您的分量!” 中年儒生轻轻摇头,道:“算了,你没有听到吗?六合是苏家的地盘,我等算什么?至少在苏家人心中,我董永还没有什么分量呢!行啊,我江南离心离德,便让山东有机可乘!陆铮真是好本事,我算定他在辽东不能持久,一定要挑起纷争,因为辽东养不活他们! 这一次我漏算了,他竟然能够从江南运粮,而且我们对此还无能为力,嘿,陛下的江山风雨飘摇啊!” “董先生,为什么会这样?苏家和陆铮之间的仇可不小,尤其是苏芷尤其忌惮陆铮,这等情况下董先生为何不去见苏芷,把这件事说清楚,我相信苏芷一定能下令将六合码头彻查,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北方的船运就再难畅通了!陆铮也再也得不到我们江南的粮食了!” 董永微微闭上眼睛,半晌不说话!他是个心思非常深沉的人,眼下江南的局面他一切都看在眼中,对他来说,山东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龙兆桓这边先要有权力。 龙兆桓称帝与其说是和苏芷两人一拍即合,还不如说这背后是因为董永的怂恿,董永有他的抱负,他要通过龙兆桓来实现完成自己的抱负。 章节目录 第824章见陛下!! 金陵皇宫,在暮色中看上去无比的萧瑟,虽然江南已经入春了,可是春寒料峭,天地之间还未见有任何的生机,皇宫之中,那种清冷压抑的滋味着实让人难受哇!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龙兆桓站在寝宫外面,背负双手,仰望着苍天,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他的身后,几个小太监,小宫女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龙兆桓最近脾气不好,这几天来被他杖杀的太监和宫女已经有了七八人之多,宫里的小太监都不敢过来当差了! 这不,今日董永过来了,小太监都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能够远离喜怒无常的皇帝,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大的自由,这年头在宫里当差难呢! 小太监难,因为皇帝难伺候,可是龙兆桓就不难么?在江南登基称帝这是龙兆桓的一次极大的冒险举动,现在看来这一次冒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皇帝的位子是坐上了,龙袍也穿上了,可是内心却并没有丝毫的得意,更没有君临天下的欣喜。 从他登基称帝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只遭受无尽的噩梦和理不清的烦恼,他做噩梦是因为整个江南都骂他,读书人骂他,百姓都骂他篡位,皇帝之位需要传承有序,龙兆桓的帝位并非正当得到的,这是他抹不掉的痛苦。 更让他痛苦的是他虽然登上了皇帝之位,可是他的权利完全无法延伸到皇宫外面,出了宫城,那一切的事情他就管不了了。 江南的事情,苏芷拥兵自重,乃第一权臣,而朝廷六部的折子,现在苏星海一家独大,完全是将所有的权利都揽在身上,他龙兆桓连批折子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皇帝古今也可能是第一人了。 龙兆桓心中愤怒啊,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苏家和苏芷不过是利用他来实现他们家族和个人的野心而已,他龙兆桓这个陛下就是个傀儡! 如果龙兆桓当初不急于称帝,依旧对歆德帝臣服,哪怕江南和山东闹翻了,苏芷和苏家也多少要忌惮一些。可是现在,苏家和苏芷把龙兆桓拿出来当挡箭牌来了,在他们眼中,龙兆桓这个所谓的陛下,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呢!他们对皇权没有丝毫的敬畏,龙兆桓更没有享受到登基称帝的丝毫快乐,这对一个坐上九五之位的人来说,痛苦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董先生,今天又有什么跟朕说的么?倘若没有什么话就去歇着吧,朕也有些乏了!”龙兆桓冷不丁的道,心情不舒坦,龙兆桓对自己的这个心腹谋士也没有当日那般倚重了。 董永自称是仲父明的弟子,而且其手段也颇有仲父明的风范,但是事实证明,他和仲父明似乎还极有差距,从这一次他怂恿龙兆桓称帝就能看出来,倘若是仲父明,他一定能想到替龙兆桓掌握局面的后手。 可是现在,龙兆桓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董永却无能为力,现在的江南和金陵是苏家的天下,皇权哪里有什么分量呢? 董永对龙兆桓的冷淡丝毫不在乎,他微微笑了笑,道:“陛下,您的心情不好可以多在御花园走一走!但是有点陛下应当明白,那就是眼下这个世界乍看灰暗一片,但是对陛下来说却也是处处都是机会! 陛下可能对微臣颇有微词,因为微臣怂恿让陛下登基称帝,而陛下登基称帝之后,又恰好碰到了苏芷专权,苏家蛮横!陛下要得权力而不能,这般辗转痛苦,实在是不能为外人所知,但是臣知道!” 龙兆桓瞟了一眼董永,脸色略略缓和一些,道:“嗯,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都听着呢!” 董永道:“陛下,苏芷专权不过一时威风而已,江南终究是陛下您的!陛下有所不知,在眼下的江南,苏家已经岌岌可危,江南的各方势力对苏家都已经极具容忍,用不了多久,一旦江南生变,这对陛下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陛下啊,微臣知道陛下对眼下的局势颇有不满,然而对陛下能来说,能够安然坐稳皇位着实十分关键重要,您只要坐在皇位之上,便一定能等到最妥帖恰当的良机,陛下啊,这个时候忍耐才是最要紧之事呢!” 龙兆桓微微皱眉,冷冷的道:“董先生,江南的局面现在尽归苏家掌控,就算其他的某些势力内心有怨言那也无奈,苏芷掌握着兵权,苏星海在朝堂之上搞分化拉拢,一家独大,眼下的江南谁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董永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道:“陛下,刚刚微臣去了一趟六合,六合码头热闹得很!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码头就往海上运了百万石粮食!陛下,六合码头是苏芷控制的地方,然而这码头之上的生意人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把粮食往海上运,陛下您能从这其中琢磨到什么?” 龙兆桓眉头一挑,勃然道:“往海上运粮?江南的粮食莫非……” 龙兆桓心念电转,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的脸色当即大变,道:“粮食去了山东?好哇,苏芷不是一直说江南固若金汤吗?嘿嘿,朕现在看他不过是大肆吹牛而已,如此这般,那我江南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自食其果了!” 董永哈哈一笑,道:“陛下,您不妨先冷静思忖一番,就说眼下这事儿,未必对江南就没有利益! 苏芷在江南跋扈嚣张,因为他自忖武力,拥兵自重,但有敢违背违抗者,他都可能杀无赦,但是苏芷当年可是陆铮的一条狗而已。 现在他在江南肆意妄为,可是在陆铮眼中他还是一条狗,陆铮在辽东用兵十余万,能和宋乃峰这等猛将一争胜负,区区苏芷能和他对垒?” 董永顿了顿,继续道:“六合码头上的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胆敢往海上运粮,就是吃准了陆铮是个大靠山!六合码头当年就是陆铮搞起来的,他在码头上的影响力根深蒂固,以前他不屑于管江南的事情那也罢了,可以任由苏芷胡作非为,可是现在他的手一旦伸到了江南,接下来苏芷恐怕就不会再那般稳如泰山了!” 董永侃侃而谈,龙兆桓渐渐的沉默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董永这番话内涵太深了,的确,现在的江南苏家一手遮天,让龙兆桓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这个皇帝完全沦为了傀儡,临朝听政不过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龙兆桓可不是易于之辈,他生在帝王家,在势力全盛之时,可是能够和太子掰腕子的存在,皇族的那些分化拉拢的手段他心中清楚得很。 可是现在……龙兆桓心中长叹,内心的情绪瞬间就变得非常的低落…… 章节目录 第825章君臣反目! 董永和龙兆桓渐渐的把话题聊开了,君臣二人越说越投机,这是自从龙兆桓登基之后,两人碰面最长的一次,也是龙兆桓内心最舒坦的一次。 就这一次谈话,让龙兆桓对董永的诸多不满都烟消云散了,不得不说,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次极其重要的交谈。 董永还是要辅佐龙兆桓,要让龙兆桓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而对龙兆桓来说,他现在最急迫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揽住大权,能够结束自己的傀儡生涯,但是无论是龙兆桓和董永,他们两人都有一个禁忌话题,这个话题就是陆铮。 提起陆铮,两人都恨得牙痒痒,董永也就罢了,他是小字辈,和陆铮的交往比较少,但是他是仲父氏一脉,仲父明和陆铮之间是死敌,仅此一点他和陆铮之间的关系就不能调和,算是生死之仇。 而龙兆桓则是多次直接和陆铮交锋的存在,从年龄上来说他比陆铮大很多,但是实际上两人却频繁交手,他不止一次栽在陆铮的手上,提起陆铮,他简直就遭遇了噩梦。 江南之变,苏芷虽然占据主导地位,但是龙兆桓在背后的怂恿也十分关键,如若不然,凭苏芷一人,最早也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然而,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般奇妙,两个对陆铮恨之入骨之人,彼此心生芥蒂之后,现在他们重归于好的关键竟然是因为陆铮,两人从陆铮的身上再一次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因为陆铮的存在,让江南生了变局,而这样的变局恰是龙兆桓现在梦寐以求的呢! 龙兆桓语气森冷,道:“好哇,好个陆铮,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还是有办法!苏芷不是嚣张跋扈吗?我瞧他也不过就是纸老虎罢了,在陆铮的面前他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什么东西!” 董永道:“的确如此,陆铮的这一手实在太厉害,从江南内部开始瓦解苏芷,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得给添一把火!陛下您可以召见一下苏芷,把六合码头的事情给他说一说,让他知道如果山东缓和了局面,如果辽东军在三年之内一口吞了江北,那江南就迟早会归入陆铮的手中,陆铮是个什么人物苏芷最清楚。 苏芷本来只是苏家平平无奇的一个落魄之人罢了,是陆铮赏了他一口饭吃,他才德了军权而后平步青云,现在,陆铮如果再入江南,苏芷今日有多么嚣张跋扈,他日就会有多么落魄凄惨!” 龙兆桓一笑,道:“这还不够,苏清不是苏家的人吗?现在苏清逃到山东去了,而且被陆铮重用,拜苏清为吏部侍郎,换句话来说,陆铮已经决定要启用苏清了,陆铮的这一手是要让苏家内部分裂。 到时候一旦陆铮羽翼丰满,苏家必然面临选择,苏芷应该很清楚,相比苏家的传承大局来说,他苏芷区区个人前途根本无足轻重,到那个时候,苏家必然要以大局为重啊!” 董永哈哈大笑起来,君臣二人同时大笑起来,恰在此时,司礼监大伴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尖着嗓子道:“陛下,大将军苏芷前来求见!” 君臣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龙兆桓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的难看,他看向董永,道:“来了?说来就来了,董爱卿,我该……” “陛下不要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来了,陛下就正常见罢了,恰好这件事也可以和他说明白,我相信苏芷不是不识厉害的人,他一定能揣度现在的局势!”董永道。 龙兆桓摆摆手道:“好,请大将军觐见!” 苏芷穿着一品武官长袍,昂首阔步而来,他见到了龙兆桓不下跪,不过拱手便道:“微臣苏芷见过陛下!陛下今日何为啊?为何召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入了深宫,莫非陛下又有大图么?” 龙兆桓微微愕然,神色中一抹慌乱一闪而过,当即便掩饰过去道:“没有,只是朕今日有些烦闷,想找个人聊聊天,恰好董先生是智者,我便让他入宫和朕聊聊,有些地方顺便想让他给我解惑……” 苏芷冷笑一声道:“陛下,恕微臣之言,董永之流皆是那些旁门左道之士,其人传承与仲父明,仲父明是什么东西?不过一天到晚就琢磨那些阴谋诡计之道的玩意儿,陛下治国当用儒家大道,当用圣人之道,像董永之流看似犀利锐利,但是那却都是邪门歪道,陛下如果沉迷于其中,年长日久恐怕要受其害,这一点陛下务必要听微臣谏言!” 苏芷这一说,现场的气氛立刻尴尬得很,龙兆桓脸一阵红,一阵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一旁的董永则是脸涨得通红,他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当即道:“大将军,董某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正统进士出身,我乃一等一的圣人门下,大将军出如此羞辱之言,莫非是要羞辱这天下的读书人?” 董永揪住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不松口,其出言就是给苏芷下套呢!苏芷瞟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只听“啪!”一下,董永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这一耳光打得可是真毒啊,董永惨叫一声,嘴里直接吐血,还夹杂着几颗牙齿呢!这一下场面瞬间大乱了。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这里可是皇宫,可是皇帝的居所呢,苏芷一个大臣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大打出手,这在大康朝立国之后还从来没有过! 董永挨了一个耳光,整个人完全失控,他咧着嘴不顾嘴里鲜血喷涌,大声道:“苏芷,汝竟然敢在皇宫之中撒野,莫非你苏芷竟然要造反不成?” 苏芷当即冷笑,勃然大怒到:“好个董永,你果然是个奸诈狡猾之徒,竟然想用言语来挑拨我和陛下之间的君臣关系,真是其心可诛,像你这等奸诈狡猾的东西,今日我就打死你又何妨?” 苏芷说干就干,冲上去就是一番拳打脚踢,可怜董永虽然学到了仲父明的权谋本事,可是仲父明的武功他却没有学到,实际上他还真就是读书人出身呢!他遭苏芷这一番拳打脚踢,身子骨儿哪里承受得住?当即真是哭爹喊娘啊!” 龙兆桓在一旁脸都绿了,一帮太监宫女更是吓得抱头逃窜,几名冲进来的侍卫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个面面相觑。 就这般,苏芷一番发飙,打得董永奄奄一息才罢手,罢手之后他拱手对龙兆桓道:“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我大康才有希望!如今我大康四面受敌,正是岌岌可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只有我们君臣一心才能渡过难关,如若不然,一旦外面的局面扛不住了,我江南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你我君臣便再也没有这般对话的机会了!” 龙兆桓将拳头死死的攥住,按照他的性格,他恨不得直接和苏芷翻脸。苏芷太狂妄,太嚣张了,简直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在皇宫之中,苏芷打董永,而且是暴打,这是打在董永的身上,何尝又不是打在他龙兆桓的脸上呢? 苏芷用这样的方式打龙兆桓的脸,其实警告的意思十分明显了,他就是要告诉龙兆桓不要在背后跟他玩儿阴的,他可以打死董永,那一切愿意追随龙兆桓的人就要掂量一下了,和他苏芷为敌,后果就是这般凄惨!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有权臣,权臣弄权也各有手段,但是像苏芷这样简单直接粗暴的权臣,那绝对没有,这只说明一点,那就是龙兆桓是完全没有威严呢! 龙兆桓内心愤怒之极,同时又害怕之极,他愤怒是因为苏芷此等行为完全超过了他的忍耐,而害怕则是倘若他此时和苏芷翻脸,那必然只有一个能够存在,君臣不能共存,那是什么结果? 龙兆桓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眼睛倏然睁开,盯着苏芷咆哮道:“放肆!苏芷,你虽然是大将军,但是这里是朕的皇宫,是天子待的地方。你就算是劳苦功劳,但是这里是你能放肆撒野的地方么? 我告诉你,朕可以治你的罪,甚至可以让你这个大将军当不了!你也知道我们君臣要和睦,可是你这等肆意妄为,是要干什么?莫非还真要造朕的反?” 龙兆桓眼睛死死的盯着苏芷,上前一步,怒发冲冠,苏芷一下愣住,君臣两人四目对视,彼此竟然毫不退缩! 龙兆桓再上前一步,勃然道:“苏芷,你还不跪下认错么?跪下!” 龙兆桓一声跪下,真是歇斯底里,苏芷盯着龙兆桓良久,这一刻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气氛真是紧张到了极点,包括董永在内,他见此情形都忍不住内心瑟瑟发抖,他心中清楚,龙兆桓已经不会再忍了,如果这个时候苏芷不退步,今天的局面就缓和不了,君臣二人彻底撕破脸,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江南已经岌岌可危了,如何能够经受得住这么一场血雨腥风呢? 章节目录 第826章落入下风 局面剑拔弩张,君臣二人忽然之间就没有了回旋余地,关键时候,龙兆桓并没有被苏芷的气势所慑,反而迎难而上,关键时候,他着实狠狠的展露了一下自己性格中强势的一面。 从实力的角度来说,龙兆桓如今的强势并没有道理,因为以眼下的局面来说,龙兆桓可以说毫无实力,整个江南他能把控的资源非常的少,而苏芷则是一手遮天。苏芷掌握军权,苏家在苏芷掌控军权的背景之下,在六部安插自己的门人,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满朝文武超过八成都是苏家的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苏芷如果愿意甚至可以轻松的取龙兆桓而代之,他也可以像淮南,岭南那般自立,如果是那样,龙兆桓甚至性命都保不住了! 然而,龙兆桓今日就硬是赌了,他这一赌反而要让苏芷来决断,君臣二人对峙,过了良久,苏芷“噗通”一声跪下去,道:“陛下息怒,微臣惶恐,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恳请陛下降旨治罪!” 苏芷这一跪,倒是让现场很多人都大跌眼镜,要知道在宫里人的眼中,苏芷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其进出皇宫来去自如,毫无敬重之心,这等蛮横之徒今天竟然还如此真诚的给陛下认怂了? 这一来,众人对苏芷的畏惧之心不由得一下就减弱了很多,几乎一瞬间,宫里那些见多识广的老人都明白了,其实苏芷所谓的嚣张跋扈不过是表象而已,他不过就是外强中干而已。 苏芷真厉害,他今天能认怂?再瞧瞧眼下的局面,在江南苏家着实称霸,可是江南四面受敌,纵论天下的英雄,他苏芷又能算什么?如今真正的大康朝,在平头百姓的心中,他们还是只尊歆德帝呢,而大康朝的大将军王也只有陆铮才是正主,他苏芷算什么?不过就是陆铮的一奴才而已,小人得志,窃取了江南一隅,侥幸而已。 众人的畏惧心一去,大家对龙兆桓的尊崇之心不由得迅速的攀上了一台阶,毕竟江南的局面已经至此,江南究竟要走向何方,倘若苏芷靠不住,那终究还得看龙兆桓的本事呢! 龙兆桓不愧是成了精的人物,他一直隐忍,到今天董永受辱之后他再突然爆发,将苏芷逼到了非黑即白的境地,苏芷在关键时候终究还是不敢和龙兆桓公然撕破脸,他一退乍一看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实际上他这一退输的却是气运,气运之争落了下风,他苏芷从此以后便要由盛转衰了。 董永本以为自己今日必将遭受奇耻大辱,没想到关键时候龙兆桓为了护他竟然和苏芷直接翻脸,一时他对龙兆桓不由得刮目相看。他本就追随仲父明学习,把自己当成仲父明的化身,仲父明的本事他学了很多,并未完全融会贯通,但是他本人非常的聪明,举一反三种种不在话下,所以他颇得龙兆桓的器重。 今日,龙兆桓如此待他,更是让他感动莫名,一时他也忙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道:“陛下,微臣亦有罪,因为微臣的存在,让陛下和大将军之间心生芥蒂,这都是微臣的罪过啊!” 董永这一说,乍看他是通达明理,实际上他却是让苏芷不那么容易金蝉脱壳。苏芷想要退,表面上俯首认罪,按照常规,龙兆桓恐怕也就只是顺坡下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此君臣二人不过是点到即止罢了。 但是董永这一说,是逼着龙兆桓要趁此机会乘胜追击,今日究竟是谁的错得有定论,他董永和苏芷两人肯定有一个人错了,错了就要受罚,不能含含糊糊。苏芷主动请罪,他董永也主动请罪,龙兆桓一定要表个态才行哇。 龙兆桓瞟了董永一眼,自然对其心思洞若观火,他嘴角微微翘起,冷冷的盯着苏芷道:“苏芷,既然你主动请罪,朕今日不杀头了,罪该万死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不过死罪没有,活罪不能逃!来人啊,传朕旨意,褫夺苏芷大将军的称号,罚俸一年,另外闭门半月反思,不准出户一步!” 龙兆桓这话说话,声音陡然拔高,道:“苏芷,朕的旨意你可有异议?” 苏芷跪在地上,内心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没有想到龙兆桓竟然得寸进尺了,他退一步,不过是想给个缓冲而已,让局面不至于走向死胡同,事实上龙兆桓对他来说的确有用,因为现在江南不管有多少骂名,龙兆桓篡位,数典忘宗是主要矛盾,他苏芷的骂名比之龙兆桓少太多了。 再说了,如果将来真要和山东争,龙兆桓是苏芷绝对不能放弃的一张牌,小不忍则乱大谋,关键时候苏芷想忍一下,给龙兆桓一个台阶下。 可是龙兆桓不止要下台阶,还真要把脚踩他脸上呢,褫夺他大将军的称号,这一下就足以让苏芷颜面扫地,苏芷岂能接受这等惩罚? 苏芷本就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倘若他真是心思深沉,手段厉害,凭借他出身苏家的身份,早就能出人头地了,何至于那么多年一直郁郁不得志? 陆铮用他,与其说是用他的才华,还不如说是用他的平庸,陆铮不需要才华高超的人,他需要一个出身大家族,足够听话的人,才华太高反而不好驾驭,不符合陆铮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他得到了陆铮的重用,说起来陆铮看走了眼,不过才华平庸这一点倒是没看错,今日他和龙兆桓一角力,明显就看出了差距,龙兆桓不得志,但是毕竟是龙子龙孙,从记事起就在宫里斗着呢,说到勾心斗角,权谋智计,苏芷完全落入了下风。 苏芷眼见此情形,豁然就要翻脸,可是当他一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龙兆桓在皇宫中毕竟是主子,身边的太监宫女侍卫之前还慑于苏芷的蛮横,一个个瞧上去噤若寒蝉,可是现在,苏芷已经露怯了,再瞧这些奴才的模样,那完全是另外的光景了。 苏芷如果此时翻脸,双方僵持不下,龙兆桓真要下了决心放手一搏,就凭皇宫中这些力量,苏芷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及此,苏芷心中的那股戾气瞬间烟消云散,关键时刻他的杀伐决断还根本配不上他的身份,只能低头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领罪!” 就这般,苏芷昂然而来,铩羽而归,从皇宫出来之后,苏芷心中那股子气实在是没地方撒,他回来的路上,心中越想越气,内心不由得生出一团邪火来。 他远远的盯着皇宫,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道:“狗日的龙兆桓,真当自己是皇上了么?不是老子关键时候支持你,你他娘现在还见不到天日呢!老子你把你扶起来,就能把你打下去! 来人啊,传我将令,让南府军人马在六合集结,老子要干|他妈的!” 苏芷一怒,整个人变得无比的狂躁,已然失去了大家子弟应由的风范了,他脑子里现在就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要找回今天的场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的面子倘若找不回来,那他苏芷还如何领南府军?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把龙兆桓给废了,龙家子弟不少,大不了再找一人立为陛下,江南还是江南,大康还是大康,苏家依旧能够掌控局面。 苏芷这一想,便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手中握有十万大军,江南的局面还不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他快马加鞭准备去六合的中途,苏家来人说是苏星海要见他,他急匆匆的去见苏星海,双方见面之后,苏星海开门见山的道:“苏芷,你要干什么?你在六合调兵是要准备攻皇宫不成?倘若真如此,我苏家恐怕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苏芷道:“就算攻皇宫又如何?龙兆桓完蛋了,龙家那么多子孙,我们还找不到一人坐那皇帝的宝座?” 苏星海忍不住捶胸顿足,他道:“苏芷啊,苏芷,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今江南的局面,我苏家之所以能掌控,是因为很多人把称帝的事情归咎于龙兆桓一身,如果此时我们和他翻脸,那我苏家就成了江南的乱臣贼子,民心一旦生变,就凭我们手底下这点实力,恐怕顷刻之间就要被淹没啊!” 苏芷脑海之中思绪纷飞,他虽然平庸但是不傻,苏星海这么一说他仔细一思忖,觉得事情还真有可能如苏星海说的那般,如果苏芷此时灭了龙兆桓,只怕自身也得遭殃,一时他又有些气馁了,他沉吟了片刻,道: “那今日我受之辱便这般不了了之了么?如果这样,那岂不是我苏家也没有办法掌握江南局面?” 苏星海瞧着苏芷的那模样,心中忍不住叹气,苏芷之才着实太平庸,那么多年他没能从苏家脱颖而出也还真没错,进一次皇宫,被龙兆桓步步算计,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啊! 章节目录 第827章杀无赦 苏星海自然会拦着苏芷,因为这个时候苏家稳定江南的局面不能没有龙兆桓,而龙兆桓之所以敢和苏芷直接撕破脸,他早就把握了这一点,实际上,苏家不可能让苏芷我行我素。苏芷把苏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同时也是给自己上了紧箍咒,别人不知道苏芷的斤两,苏家自己人能不知道苏芷有多少斤两? 而此时的皇宫,龙兆桓则是面沉如水,苏芷走了,含怨而去,是福是祸?不管怎么说,现在江南是苏家掌控的,文武百官几乎没有他龙兆桓的心腹,今日龙兆桓选择和苏芷撕破脸,更多的还是他内心不堪忍受,虽然他知道苏家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真正事到临头了,他内心依旧还是不能平静,毕竟他踏出了这一步并没有事先筹谋,接下来该怎么走他根本就没想好。 “陛下,今日陛下和苏芷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接下来我们不能不做一些准备!如今苏家掌控江南,其对周边的各方势力采用的皆是绥靖之策!如此这般,苏家可保证能苟延残喘,既如此,陛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董永忽然道。 龙兆桓皱皱眉头,忍不住道:“反其道而行之?如何反其道而行之啊?” 董永道:“最近江南的粮食源源不断的发向山东,可以预见,这事儿很快就能被苏芷所知晓。而苏芷也势必要严厉的管制此事!在苏芷的心中,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最怕的无疑是山东,无疑是陆铮!只要陆铮在山东和辽东强势崛起,苏芷就必然惶惶不可终日。 一旦那样,苏芷今日在陛下面前遭遇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他会回头再来求陛下,让君臣同心,一同应对江南的危机,到那个时候,陛下便能占据绝对的主动,江南的局面便能一扭颓势了。 董永侃侃而谈,龙兆桓的脸色则是阴晴不定,要知道董永可是仲父明的弟子,仲父明其人善谋,但是其心思对陆铮那是绝对的痛恨,任何事情只要对陆铮不利,他都会大力的支持,可是现在董永竟然要对陆铮网开一面,他还能算是尊师重道么? 另外,龙兆桓内心对陆铮的痛恨也是到了极点,陆铮带给他的痛苦和教训远远超过了苏芷,他敢和苏芷叫板,敢跟苏芷撕破脸,就是他一眼能就看穿苏芷的底。可是面对陆铮呢?饶是他年纪比陆铮大一截,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对陆铮他是真的心存畏惧呢! 董永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当即继续道:“陛下,师父和陆铮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陆铮亦是仇恨不可化解。然而师父错就错在此处,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付陆铮这种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如今对陛下来说,头号敌人便是骄横跋扈的苏芷,而苏芷其人最怕之人便是陆铮,只要陆铮在山东风生水起,苏芷便必然惶惶不可终日,一旦如此,苏芷岂敢再对陛下生出异心?陛下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龙兆桓愣了愣,听董永这番话他不由得大为心动,一时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道:“董先生不愧是大才,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可为,董先生,朕不方便出宫,外面的事情便一应交于你去办! 陆铮不是要粮吗?其在江南经营时日很久,而且江南几大家虽然离开了江南,但是他们的余威犹在,江南也必然有他们的人!本来就算我们不介入,只怕苏芷要想切断陆铮的粮道也千难万难,现在我们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嘿嘿,山东就不会缺粮了!” 董永大喜过望,道:“陛下英明,原来陛下对这一切早就洞若观火,了然于胸了,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好说的,微臣立刻去办。陛下,陆铮从一个江南的读书小儿,一跃成为大将军王,其关键是在于用人,他的心腹之中,顾至伦乃是财源!据微臣所知,最近顾至伦就一直在江南,江南的物资能够如此快的组织起来,粮食能够如此迅速的运出去,顾至伦是关键。 陛下如果能密会顾至伦,一方面可以给陆铮开方便之门,更重要但是让陆铮明白,陛下您对他陆铮也是有所期待的,彼此有这个接触,将来好见面啊!” 龙兆桓沉吟半晌道:“先生说的这番话也颇有道理,但是如果我江南的问题让陆铮尽数知道了,那岂不是让他有各个击破的机会?这等底牌我们过早泄露会不会让我们自身陷入巨大的被动之中?” 陆铮哈哈大笑,道:“陛下啊,陛下,您真是杞人忧天了,江南的局面陆铮洞若观火,其实山东也未必能好多少,难不成陆铮就能和歆德帝之间亲密无间么?实际上陆铮也有陆铮的难处,老家伙命不久矣,可是大康需要有传承!如今对陆铮来说最大的麻烦根本就不是江南。 辽东旁边是陇右,陇右再往南有谭磊,有曹魏明,还有公主殿下,还有龙兆炎,他们这些人才是陆铮最大的麻烦呢!” 董永侃侃而谈,他这番话说出来算得上是厚积薄发,他虽然年轻,经验缺乏,但是为人非常的聪明,而且天资很高,很喜欢琢磨。 他琢磨了这么多天,心中想的这些道理说出来果然不一般,至少让龙兆桓听得是心服口服,因而君臣二人迅速统一的把调子定下来。 …… 山东,陆铮已经在山东逗留了几个月光景了,他人在山东,心却挂着辽东的情形,辽东的稳定关乎整个大局,关乎生死存亡。 好在现在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到辽东去了,辽东的危机暂时得以解除,但是对陆铮来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单凭辽东一地,陆铮要想纵横天下那根本不可能! 辽东有马,辽东能练兵,可是辽东没有粮食,没有物资,这是为什么说得中原者得天下的原因。陆铮以前依靠着大康这座参天大树,他人在辽东,底子厚不担心。 可是一旦中原失守,京城易主,辽东完全孤立之后,压力便骤然而至,宋乃峰在那种情况下对陆铮展开突然袭击,他显然也是看中了陆铮的软肋。 只是气运终究还是站在了陆铮这一边,陆铮在面对西北军的时候并没有慌,而是沉稳对敌,双方在辽东大打出手,陆铮赢得很漂亮。 西北军败了,辽东的危局却才刚刚开始,陆铮迅速的结交曹魏明得到了不过杯水车薪,而关键时候他果断走山东,从山东经过海路从江南运粮才把辽东的危机暂时的解除。 仔细想想这个过程,陆铮再回首真是不寒而栗,如果这一切的困难再来一遍,陆铮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蹚过这所有的关口。难啊,真的太难了,也太惊险了,陆铮能够一路走到今天,还能活得好好的,只能说明命不该绝,气运站在了他这一边。 但是人活在世界上不能总寄希望于命运的垂青,陆铮现在必须吸取教训,迅速的稳定辽东的局面,等辽东的局面稳定之后,再立刻开辟自己的新地界,如果不然,辽东危险。 “公子,为今之计您首要是要回辽东,只有您回到了辽东,辽东的大局才能彻底稳定,将士们才能完全安心!辽东幅员辽阔,人口并不多,百姓们要安居乐业,也需要公子出面想出妥善的施政之策,唯有如此,危机才能彻底的解除!”童子躬身道。 他江南风尘仆仆而来,为了准备粮食,他功不可没,实际上江南根本就没有顾至伦,江南的所有事情都是童子在暗中运作,顾至伦此时已经从北燕秘密回到了盛京城,陆铮雪藏顾至伦,就是准备到关键时候启用他,陆铮辽东钱粮最后的底牌便是顾至伦,此人不到最重要的关头他绝对不能轻易启用。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好,我知道了,明日便去面圣,立刻便回辽东!” “公子,您如此急匆匆的回去万万不妥啊,山东的局面并不稳定,山东如今的稳定关乎到辽东的生死存亡,如果这个时候把后患解决,恐一旦有变,那就是灭顶之灾!”张平华冷不丁道,他从海州回来,就是要到陆铮这里请命来了。 山东陆铮在这里还行,陆铮一旦要走,恐怕歆德帝又要出幺蛾子,山东本土的豪族很多,自古以来这些人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甘于归顺陆铮,必然要生变数! 陆铮微微皱眉,他知道张平华担心的是什么,当即他道:“我们三大世家拥有三万精兵,我已经传下令去,再拓展两万精兵,一共五万人马,难不成还稳不住山东么? 山东的事情,山东兵我会安排柳松来统一节制,有柳松在,我相信谁也翻不聊天!关键时候,杀伐决断不要犹豫,张先生,你明白吗?” 张平华一愣,旋即明白了陆铮的意图,当即道:“是,王爷,殿下放心,我张平华虽然是书生,但是杀人却毫不含糊,有敢坏王爷大局者,杀无赦!!” 章节目录 第828章天下掉馅饼! 陆铮毅然决定从山东回辽东,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陆铮入宫觐见,歆德帝神态颇为轻松,他抬抬手道:“陆爱卿啊,山东的局面离不开你,如今山东的本土权阀们刚刚稳住,烟州和海州两地也刚刚发挥作用,这个时候你倘若急着去辽东,恐山东生变啊!” 歆德帝盯着陆铮,目光忽然之间变得不可捉摸:“山东一变,辽东就可能面临新的危机,与其如此,何不完全稳住山东再说?” 陆铮跪地道:“陛下,山东有陛下手底下的能臣在,我相信一定能稳住。辽东可有我朝十万兵马,这十万虎狼之师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倘若这些人失控对我们大康来说才是最大的灾难! 为今之计是首先稳定住这些兵马,只要他们稳定,辽东便能稳定,从而山东也无虞。 陛下啊,现在微臣决定去辽东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就在我们周围,强敌是四面环伺呢!西边有宋家,中原有谭磊和曹魏明,贴近山东还有淮南道已经自立,江南还有一个伪大康朝!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们没有强有力的军队,那分分钟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羔羊呢!”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力量他们可能暗中联络,比如西北军和谭磊还有曹魏明他们就隐隐已经结盟。龙兆炎自立为大乾,这三股力量都成为了大乾的拥趸。 以前西北军宋乃峰势强,谭磊和曹魏明两人处在弱势,这个联盟还未必牢固,现在西北军新败,三股势力差不多,倘若龙兆炎再施展手段从中运作,一旦他们三方完全联手,我们恐怕又要面临前所未有之强敌……” 陆铮侃侃而谈,在这些问题的分析上面他没有丝毫的遮掩,这些问题都是他日夜琢磨的问题,因而极有说服力,实际情况也的确是如此。 现在的局面不容乐观,陆铮苦于孤立无援,当初如果陆铮能够一直立足在江南发展,歆德帝能够完全信任他,君臣同心,现在大康的局面不可能是这样。 奈何歆德帝帝王心术太厉害,陆铮在江南的时候他十分忌惮,非得要把陆铮派到北地,北地在当时就是死地啊,陆铮能在北地死里逃生,能在宋乃峰,谭磊等一帮厉害人物中逃出生天,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君臣离心,必然有灾祸到来,陆铮到了辽东不安定,江南也迅速沦陷,歆德帝终究没有掌握局面,反而让苏芷和龙兆桓两人钻了空子,一直到现在,局面依旧十分的紧张。 陆铮在辽东面临巨大的危机之后,他重新回到山东,在山东想出一条奇计才扭转乾坤,如果陆铮回到了辽东之后,山东这边再出幺蛾子,后果可能要比当年江南生变更要严重,所以在陆铮的内心深处他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无论如何山东不能再生变。 歆德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留你了,明日你就去辽东吧!放心吧,山东有朕在,那些骄横的本土权阀也不能完全不顾忌!你只管在辽东大干一场,朕相信你也支持你!” 陆铮十分严肃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道:“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守好辽东,为光复和大康竭尽全力!” …… 夜,夜色中陆家的大寨灯火阑珊,陆善长的居所里面,陆家,顾家,陈家的头面人物全部齐聚。 很显然,今日陆善长召集这么多人过来必定是有大事要吩咐,只是关键的人没有到,因此顾天生,陈至文两人都要等着,气氛略微显得有些沉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只听有人嚷嚷道:“老太爷,张家的二|奶奶到了……” 陆善长豁然而起,道:“快快有请,有请寒筠!” 顾、陈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也同时站起身来,恰在这时候,门口款款走在一女子,瞧这女子风尘仆仆,很显然是一路舟车劳顿而来。 再仔细瞧这女子,韶华正盛,貌美如花,偏生又十分的精明干练,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度。 她快步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跪下去,道:“晚辈花寒筠见过陆老太爷!”,陆善长连忙凑过去,只用手虚着来扶,道:“快快起来,寒筠啊,今日你能过来,便是我们江南四大家重新聚首的时候,这是天大的喜事!来,来,别多礼,我给你介绍顾老太爷和陈老太爷……” 顾、陈两人此时才明白,今日等了这么长时间敢情就是等花寒筠呢,如果这里是顾家或者是陈家,他们肯定会大为不满,可是这里是陆家,眼下江南四大家陆家处于绝对的领头羊位置。 本来这一次几大家一起逃到山东来,顾家和陈家各自还有几万人马呢,但是陆铮从辽东一回来,顾家和陈家二话没敢说,直接把所有的人马都交给了陆铮,这就是眼下陆家的实力。 江南四大家张家已经完蛋了,一个不存在的家族还能算权阀豪门么?但是陆家要捧着张家,要请花寒筠过来,顾,陈两家还能有什么话说? 所以接下来的寒暄顾天生和陈至文两人都十分的客气,一番客套之后坐下来,陆善长道:“我们江南四家今日终于再聚首了,不容易啊!寒筠,你巾帼不让须眉,张家遭遇大难,你一个人顶起来了张家不灭,给张家留了香火,很难得! 这一次烟州重新崛起,张家功不可没,而且以后张家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因而在这个时候,我把寒筠你请了过来,就是要我们一起来共商大事!” 花寒筠忙道:“老太爷,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对张家的恩德我们全家上下一定铭记于心!如果不是您和陆家,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甚至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天日了!” 花寒筠这话说得十分的动情,谈吐之间眼泪都哗啦啦的流出来,这些年张家熬得苦,她花寒筠纵然是天纵之才,也熬得十分的辛苦。她没有想过张家还有机会和陆家平起平坐,因而今天这激动并非作伪。 陆善长道:“寒筠,今日找你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辽东的局面严峻,明日铮哥儿便要走了!他一走,山东不能不防! 各位,江南的覆辙我们还能再来一遍么?铮哥儿在外面拼死捍卫大康的气运,我们几大家连门都守不住,这说不过去啊,如果山东再生乱,我们……我们这几大家还有什么颜面再自称是百年传承的豪门权阀?” “啊……”顾天生和陈至文两人几乎齐齐惊呼出声,顾天生道:“铮王爷倘若去辽东,山东不能不防啊!我们的这位陛下可不是省油的等,无风都能折腾出三尺浪来,没有王爷的震慑,只怕幺蛾子不断了!” 陈至文道:“陆相,为今之计我觉得还是要王爷来部署此时,辽东的事情很急,我们不能阻拦,但是山东的事情也不能草率,山东怎么办,王爷不示下,我等实在是没有良策啊!” 陆善长哈哈一笑道:“二位稍安勿躁,我今天召集大家一起,就是把工作部署下去,铮儿说了,山东的问题关键在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在烟州,另外一个地方在海州! 海州刺史张平华是我们陆家的门生,而且他跟着铮儿多年,绝对可靠。烟州现在是寒筠当家,寒筠有才华,把烟州把得很牢。是这样,烟州常驻的一万军马都让张家来节制,同时,寒筠,你们自己再组建一支军队,凑走两到三万人,手中有人马便不慌!是不是?” 花寒筠微微错愕,旋即大喜过望,陆铮让她建军队,这不啻于是让张家要强势崛起!权阀豪门为什么能称霸一方,除了财力和影响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每个权阀豪门暗中都掌握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 就像中原的曹家和赵家,他们各自手底下都有好多万军队,一旦有事,这些军队都是家族的私兵,关键时候甚至能支撑家族造反呢! 现在江南几大家,顾家和陈家也都有私兵,张家如果能够有几万人马,那还能不崛起? 陈至文和顾天生两人有些傻眼,这山东的人马可都是他们两家的,一万人就这么送给张家?他们能甘心? 可是当着陆善长的面他们不敢说什么,更重要的是这是陆铮的意思,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敢对陆铮叫板? 似乎看出两人的不快,陆善长道:“天生,右相的位置你来当,以后朝廷六部,你我二人共同管理!至于陈家,海州那边急缺资源,陈家的资源都转到海州,至文,想办法打通蛮夷的贸易,挣了银子再招兵买马,倘若陈家能再有两万人马,山东还能有变数?” 陆善长语气很平淡,可是这几句话说出来让顾天生和陈至文两人脸色都大变,这……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章节目录 第829章重回陇右? 陆善长将顾家、陈家和张家全部号召到一起,今日这个议事完全是按照陆铮的安排进行。陆铮对山东的策略很明确,一方面要让四大家手中都有武力,要重用张家,从而保证四大家真正的利益一致,而后同气连枝。 四大家是稳定山东的基础,因为几大家都有利益,他们都各自手中有军队,只要他们在山东的利益得到了满足,他们为了保证各自的利益,怎么可能不同气连枝?所以利益两个字乃根本。 顾家顾天生一直都想成为宰相,现在他如愿以偿,至于陈家,陈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拥有自己的势力了,现在陆铮把海州给了陈家,让陈家在海州经营,这不啻于是给了陈家最好的崛起机会,这样的机会陈至文怎么可能放过呢? 所以陆善长的这一番吩咐,大家都十分的满意,一时都开始献计献策,全都是关于如何稳定山东的策略。 山东本土士族不好对付,但是也不是不能对付,只要手中有人,有兵,有势力,对山东士族进行分化拉拢,合纵连横,江南四大家完全有可能将他们取而代之,成为山东真正的话事人。 议事结束之后,陈、顾两家人都回去了,唯有花寒筠从烟州过来,陆善长将其安排到了家族的偏院客居。 花寒筠忽然道:“老太爷,寒筠有一个不情之请,奴家知道王爷明日便要北返,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奴家还有很多事情想向王爷回禀……” 陆善长微微蹙眉,旋即舒展来看,一笑道:“寒筠,其实铮哥儿今日下午便已经出城了,军务紧急,容不得耽误。铮哥儿知道你要来,专门吩咐过,让我在周府的附近给你安排一座府邸,毕竟烟州也未必一定太平,张家既然要重新回归四大家的行业,就不能不在首府置办家业! 哎,张家遭了一场劫难之后损失过于大了,要恢复元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么大一个家,眼下需要寒筠你来打理,也着实太难了!” 花寒筠连忙称谢,内心却是无比的遗憾,她的思绪又情不自禁的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时候的陆铮还寄居在扬州的张家,花寒筠又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那个看上去面容憔悴的少年竟然能够一跃成为如今大康朝最有权势的人物? 张家能够从衰败走向崛起,一切都是靠这个少年呢!还有,花寒筠又想到自己当年和陆铮的那难忘的一夕,她想自己如果也能像柳纨一般,一直追随陆铮而去,兴许现在也不用像今天这样一个人独行了…… 一个晚上,她满脑子都是各种思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遥远的西北,冰天雪地,一望无垠的全是大雪,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宋文松骑着瘦马,身边追随者不过落落几百骑而已。 从辽东过来,一直往前走,再走大约几百里就到了陇右的腹地了,宋文松让随从就地扎营,而后他一个人骑着马,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三公子,我们此去吉凶难断,万一这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所设的一个陷阱呢?那该如何是好?”随从冷不丁的道。 宋文松嘴角微微翘起,一语不发,他身后的贴身侍卫马丁道:“胡说八道什么?公子收到的可是王爷的亲笔信,还有,公子在凉州府也有内应,岂能就那么容易上当? 再说了,这一次回凉州,本就是要富贵险中求呢,瞻前顾后,贪生怕死那算什么事儿?回头说不定让王爷失望,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呢!” 随从之中,大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竟然彼此都不服输,大家直接就对掐了起来。的确,宋文松这一次从辽东回陇右太关键了,倘若这一次回来能够继承宋乃峰的衣钵,继承宋家的家业,那从此以后宋文松便成了陇右真正的主人,西北军未来的故事都将由宋文松来书写了。 但是,宋文松是庶子,宋乃峰的另外两个儿子宋文杰和宋文华背后都有很大的外戚势力支撑他们,在这一次博弈之中宋文松真的能笑到最后?恐怕未必呢!宋文松倘若一旦失败,那便是自投罗网,万劫不复,追随他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将不得好死呢! 所以,关键时候大家的意见颇有分歧,有人不怕死,觉得富贵险中求,有人却不愿意冒险,觉得宋文松应该要三思而行,不宜就这般率领白旗入凉州。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下,宋文松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好了,朱恩大人还没有送消息过来吗?你们收到了消息没有?” “回禀三公子,我们一直在关注消息,但是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朱恩大人的信使,会不会信使在路途遇到了什么阻拦,从而不得不前来送信?” 宋文松微微蹙眉,半晌不说话,他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争论不休,他自己内心其实也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现在凉州的情况,不知道老头子是不是真能掌控局面。 他从辽东走陇右,归根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野心,他不甘心,不愿意自己一辈子就那样平平庸庸,碌碌无为,哪怕是屡屡失败,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一飞冲天。 现在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宋文松也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呢! 可是现在的宋文松已经不同以往了,凭着一腔热血回到了陇右,他绝对不会仅凭一腔热血就那样稀里糊涂的杀到凉州去,眼下就到了要决断的时候了! “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能把命运放在别人的手中,凉州就算有金山银山我也不能轻易前往!陇右眼下不是乱局么?老头子不是卧病在床么?我宋文松在陇右混了这么多年,老头子现在给了我机会,我还斗不过宋文杰和宋文华那两个废柴?”宋文松心中暗道。 他这么一想,心中瞬间豁然开朗,其实只要宋乃峰一碗水端平,宋文松便不惧任何的对手和敌人。他现在手中单枪匹马,但是在陇右各地他一直就暗藏有力量。 另外,秦业嗣率领十万大军去辽东,这十万大军并没有完全葬送,还有一部分残兵宋文松已经收拢,倘若需要他可以随时启用这批人马,这批人马都是百战老卒,只要他们跨上战马,立刻就是一支生猛的铁骑,而这一彪人马足足有两万人之多! 宋文松在辽东死磕秦业嗣,一方面是秦业嗣和他是死对头,他要入主陇右,秦业嗣就必须死。另外,宋文松也是想过要将秦业嗣手中的兵化为己有,宋文松借助陆铮的力量瓦解西北军,而后重组西北军,这个过程虽然复杂,而且会损失不少的实力,但是这样一番洗过之后,他可以保证这几万人马对他忠心耿耿。 对掌握军队的人来说,一支军队的可靠和忠心才是重点根本,很显然宋文松已经把握到了这个重点根本。 宋文松依旧背负双手远眺前面,但是他的神色却越发轻松了,他后面的人依旧在争吵,可是他心中的计划却已经推演到了八九不离十,毫不夸张的说,他内心几乎已经笃定了接下来自己的大计了。 “咳,咳!”他轻轻咳嗽了两手,后面的随从们迅速都静下来,宋文松回头看了一眼马丁,他用手指着前方道:“前面三十里有一座城池,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马丁道:“三公子说的可是沙田么?那虽然是个偏远小县,但是却是几个州的通衢之地,是兵家必争的地方!” “哈哈!”宋文松仰天哈哈大笑,道:“我告诉你们吧,陆铮当年就是沙田县的一个县丞而已,当年我和他相识也就在那个地方! 好哇,多年过去了,陆铮现在成了辽东王,放眼整个天下能和他比肩者竟然一个都没有了!那好哇,我宋文松就走一走他的路,都给我听好了,吃了干粮,饱了肚子之后,我们立刻奔赴沙田,我们就在这里扎根不走了!” 宋文松当机立断,决定就在这里扎根,他要重新走一遍自己的崛起之路。在沙田扎根,而后迅速的扩充自己的实力,随即左右开弓,将两个州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手中掌握了足够的实力,而后再让老头子瞧瞧,这般才是妥善之策! 朱恩的信使没有来,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说不定这个时候宋文华和宋文杰两兄弟已经听到了风声,他们把刀斧手都埋伏好了呢! 宋文松哪里会那么傻?他绝对不会轻易的入凉州,当初陇右是宋家和齐家共治,现在齐家没有了,宋文松瞄准的乃是银城,攻下银城,把握陇右的粮仓,而后再兵出并州,扼守南北通衢,如此这般,陇右的局面可以敲定! 章节目录 第830章东山再起? 沙田县不过是陇右偏远的一个小县城而已,虽然这里是所谓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这里太过贫瘠,再说了,眼下对陇右来说关键矛盾并非来自北燕,也非来自突厥,而是来自中原,因而,沙田县几乎是被忽略的存在。 沙田县的县令名为魏林,魏县令还是当年大康朝廷派过来的进士,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康早已经沧海桑田,甚至陇右都已经不效忠大康了,大康已经成为了大乾朝了,但是魏林依旧还是县令,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沙田县的偏远。 山高皇帝远,平常无人管,魏林就在这里当土霸王,如果宋文松真有筹谋规划,他断然不会选择在沙田县作为自己回归陇右的第一站,所以,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临时起意,本来他千里迢迢回陇右是继承父亲衣钵的,转瞬间就成了揭竿而起,重新造反了。 沙田县衙,宋文松端坐在太师椅上,县令魏林穿着官袍,浑身瑟瑟发抖,他瞅着宋文松,道:“三……三公子,县衙的人都到齐了,您……您可以训话了!” 魏林年龄过四旬,弯腰驼背,样子说不出的颓废猥琐,而此时他一张脸挤在了一块,那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一直以来魏林都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土皇帝呢,整天神气活现,耀武扬威,宋文松率领一帮随从过来的时候,他哪里放在眼里?人五人六,官腔十足,还想着好好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可是宋文松是什么主儿?三公子可不是善男信女,魏林摆谱,他对付其套路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开杀。 宋文松带的人虽然少,但是人人都是百战精兵,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住,宋文松一声令下,这帮人冲入县衙见人就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一番血腥的厮杀过后,魏林和县衙上下个个吓破了胆,谁还敢有半个不字? 县衙里面,血腥味道已经没有淡去,但是县令,县丞等一帮官员却一个个已经规规矩矩,再也不敢生二心了。 宋文松挑眉道:“沙田是个好地方,是我宋文松当年用兵之地,今日我从陇右回来了,这里还是我的练兵场!都给我听好了,你们是什么官依旧还是那个官,但是从此以后你们都要听我的,谁如果敢有二心,杀!谁如果敢私自告密,杀!谁如果敢逃跑,杀!” 宋文松说出三个“杀”字,真是如同杀神下凡,那让人凛然的杀意让人不敢直视,宋文松豁然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剑,将长剑举过头顶,而后狠狠的一剑劈下,长剑狠狠的斩在前面的几案上,几案被当场斩成了两段! 魏林和一帮官员噗通一个个全跪下,匍匐在地,魏林道:“三公子,我等从此以后皆以公子马首是瞻,绝对不敢有二心,如有差错,愿意遭公子千刀万剐!” 宋文松哈哈一笑,道:“好,很好!既然如此,县衙就一切照旧,从今天开始,县衙里面的衙役还有精壮城卫,一应皆由我来掌握,但凡是入我军者,每日操练不能懈怠!” 宋文松一声令下,当即便召集了上千人组建了一支临时军队,这千人队大多数都是沙田县的守城之卒,沙田虽然破败,但是毕竟还颇有战略地位,因而西北军一支都有一支千人队在此镇守。 只是现在千人队名不副实,人手远远不够,但是宋文松来之后,他手底下的百十号人个个都是精锐,他将自己的随从冲入千人队,而后在县城之中再精挑细选精壮之士,不过聊聊几天的光景,宋文松便打造出了一支精锐之师。 沙田本来只是个边陲小县,平常鸡犬之声相闻,然而这几天功夫,现在却一改以前的姿态,县城城墙大兴土木,县城里外校场之上杀声震天,一个小小的县城,俨然成了一大练兵场了,这架势宋文松是扎根扎定了呢! 不仅如此,宋文松一边在沙田县扎根,另一方面,他密令他安置在辽东和并州附近的两万俘虏兵改编的人马分批秘密入陇右。 这两万人马可是宋文松斩杀秦业嗣之后秘密所得,本来这些俘虏应该要编入辽东军之中,但是宋文松却暗中做了手脚,将自己的一部分心腹亲信都安置到了这一彪人马之中,让他们秘密在辽东和并州之间集结,关键时候这飙人马便是宋文松东山再起的保证。 要知道这两万人可不一般,他们不仅是西北军的精锐,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拥有最宝贵的战马和装备,宋文松拥有这两万人,就相当于拥有两万铁骑! 两万铁骑放在以前的陇右恐怕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陇右新败,宋乃峰十万铁骑葬送在了草原上,这个时候陇右还有多少实力? 再说了,陇右现在宋乃峰已经卧病在床了,宋文华和宋文杰两人各有支持者,彼此各自为政,当陇右不再一条心的时候,谁还敢轻视宋文松的两万人马? 当然,宋文松的两万人马要顺利入陇右并不容易,他采用的策略是化整为零,陆续进入,这种手段很慢,但是却是唯一可行的手段呢! 宋文松扎根沙田县,他出一这手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回到了陇右,大摇大摆的回来的,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便能传遍陇右,到时候他的存在必定为两个哥哥所不容。 所以,很快宋文杰和宋文华就会大举压过来,也许就在这个时候,宋文杰兄弟已经收到了消息,所以,宋文松能不能迅速的站稳脚跟,能不能够把这条路走通,目前还是很大的未知数呢! 一切都需要和时间赛跑,宋文松拥有自己的计划,他也设想过各种可能。然而俗话说得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宋文松所谋的事情究竟能不能成,现在完全不知道! 然而实际上,这个消息在宋文松刚刚杀入沙田县的当天,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凉州了,凉州的王府银安殿,宋乃峰第一时间看到了奏报! 章节目录 第831章凉州气氛! 宋乃峰毕竟是西北王,西北这一片天地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尽管现在陇右的实力已经不比从前了,尽管宋乃峰现在已经彻底老迈,已然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但是,只要他活着,陇右就不会有第二个主人。 宋文松进入陇右的那一刻,他的所有的举动都在宋乃峰的掌握之中,宋乃峰拥有自己最隐秘的密谍,这一彪人马非常的隐秘,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能够牢牢的把握陇右,几乎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根源。 宋文松从辽东出发,进入陇右之后忽然之间消失,回头斥候打探,其竟然在沙田县安营扎寨,而且短短几天之内,沙田全景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掌握沙田,开启大练兵,竟然摆出了要和凉州分庭抗衡的架势。 轮椅上,宋乃峰微闭双目,整个人宛若是老僧入定一般,几名心腹亲随伴在他的身边,这几个人中有亲近大公子的,也有亲近二公子的,唯有朱恩一人立主宋乃峰迎宋文松,今天,这几个谋士都来了,宋乃峰却闭目不语,他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王爷,您传召我等定然是有要事!我等皆为王爷马首是瞻,还恳请王爷明示!”秦贺明乃秦业嗣同族,他第一个率先说话。 “嗯!”宋乃峰轻轻嗯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目光环顾四周,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久没有见你们了,这些日子我身子骨儿不怎么利索,因而没怎么和你们说话了!今天我叫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另外,今日斥候队在草原上碰到了黄羊群,猎了上好的黄羊,我设宴请你们吃新鲜的黄羊肉,哈哈……” 宋乃峰哈哈一笑,其神色依稀恢复了往日的豪情,当然,现在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坐在车轮上面让人推着。 一众心腹谋士人人低头,一个个做感激涕零之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但是这个问题谁都不好问,因为实在该敏感了。 宋乃峰在辽东大败,回来大病一场,走到今天西北军的实力大幅削弱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对西北来说,现在主要的问题也发生了变化。眼下对西北军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宋家的传承问题。 宋乃峰之后谁挑起西北军的大梁,因此,暗中大家都蠢蠢欲动,宋文杰和宋文华各自都在想办法,上手段。而在这个时候,关于宋文松要返回辽东的消息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近几天,甚至有人说出了宋文松要入凉州的准确日期。 据说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都有准备,两人暗中都豢养了死士,据说这些死士都已经埋伏安排下去了,宋氏兄弟下定决心不让老三入凉州。 形势如此紧张,谣言满天飞,这个时候宋乃峰将心腹叫过来仅仅只是吃黄羊肉这么简单?肯定宋乃峰会有自己的意志要贯彻呢! 但是,宋乃峰的威严在这里,如此敏感的话题他不提,别人也不好提,秦贺明在这些谋士中身份特殊,他倒是没有忍住,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待到了酒宴之上,酒过三巡之后,他举起酒杯,道: “王爷,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三公子已经回陇右了!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还是假!” 宋乃峰微微蹙眉,斜眼看向秦贺明,道:“贺明,按照你的意思,这件事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 “呃……”秦贺明迟疑了一下,道:“王爷,三公子乃我西北的叛徒,当初我西北被逼造反就是因为三公子,这一次王爷亲征辽东,三公子更是助纣为虐,让我西北军遭遇从未有过的惨败,甚至王爷您也因此患了一场大病,险些出了大事。三公子此等人,乃不忠不孝,这等不忠不孝之徒,倘若让他回了陇右,让陇右百姓继续拥戴他,试问如何能够服众? 王爷啊,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倘若三公子回陇右这件事是真的,还请王爷一定要果决果断,要把此獠拿下治罪,如此才能平我陇右的民愤,如此才能让我西北将士心服口服!” 秦贺明侃侃而谈,他的旗帜很鲜明,那就是坚决和宋文松站在对立面,而且他明确表示,倘若宋文松回来没有被治罪,这绝对不能服众,陇右军中说不定还会出事情。毕竟宋文松和宋乃峰两人一直势同水火,两人处在敌对状态之下,宋文松可干了很多不利于西北军的事情。 别人先不说,单单是对秦贺明而言,宋文松斩杀了秦业嗣,这不啻于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这等情形之下,宋文松倘若还入主了西北,那西北将士该有多少要被清洗?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心思面对眼前的美食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宋乃峰,如今这个时候,需要宋乃峰说话了。 宋乃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轻轻的颔首,道:“嗯,你说的我知道了!目前我也没有收到多少消息,倘若有什么消息再说吧! 谣言在传,那是有人别有用心,如果我西北上下都能知耻而后勇,所有人都能同心协力,试问我们何惧之有? 古人又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希望你们都记住了,我西北要强,需要所有人都同心协力,大家一起为了同样的一个目标努力干,如此才有前途。否则,在乱世之中我们西北军迟早会被别人所灭,倘若那般,恐怕我们连另有这样的边陲偏远之地都不配拥有,到那个时候,诸位恐怕也都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宋乃峰语气平静,说话不咸不淡,他没有正面回答秦业嗣的问题,反而是训诫所有人,要让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心。众谋士个个觉得凛然,当即纷纷表态,人人表忠心。 “好了,我说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说说话,另外我们好好吃肉!来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秦业嗣举起酒杯,哈哈大笑,笑声之中,让人觉得其豪气干云。 一场酒喝罢,客人们纷纷散去,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下朱恩一人了。朱恩喝酒厉害,号称千杯不醉,放眼西北军中,他喝酒是能够和宋乃峰比肩的极少数奇才。因而今日大家虽然喝得不少,但是他并没有醉。 主仆二人对峙不语,气氛有些怪异,不知过了多久,朱恩道:“王爷,三公子来了,不知道王爷准备怎么安置三公子?从目前来看,凉州有人不想成就这件事,暗中在捣鬼,如此这般,还请王爷关键时候不要手软,毕竟相对于宋家的前途和西北的前途来说,那些所谓的阻力都不值一提。” 宋乃峰哼了一声,冷笑道:“是吗?不过看来你这个想法也是一厢情愿,老三这个逆子知道此来西北占不到便宜,这不,他已经在半路就想了办法了! 他在沙田县扎营,当起了土皇帝,而且日夜练兵,从这个架势看他来陇右可不是来继承我的王位的,他还是要造反!要自己当这个西北王啊!” 宋乃峰的语气非常的严厉,语气中有一股肃杀的意味,朱恩一听,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 最近这些日子他的压力非常的大,因而他基本没有出去,更没有主动迎接宋文松。他在想着宋文松入了凉州之后,他该怎么给其献计,让其迅速在凉州站稳脚跟。 可是现在……宋文松竟然不来凉州了?直接在陇右找地方扎营练兵,要造反?朱恩只觉得脑子里面“轰!”一声炸开,整个人思绪瞬间变得凌乱无比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爷,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或者是三公子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二公子和大公子的杀意?他踟蹰不前,在中途扎营,肯定是逼不得已啊!”朱恩道。 朱恩脑子里思绪万千,他在竭尽所能的想办法,渐渐的有了一条思绪,当即顿了顿,又道:“王爷,其实眼下这般我认为最妥当!三公子既然到凉州面临重重阻力,恰好,便让三公子自己在陇右作为! 只要王爷您不干预,三公子和大公子还有二公子之间必然就能有胜负,到时候,王爷不就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将衣钵传给什么人么?” 朱恩盯着宋乃峰,见宋乃峰听得十分认真,他备受鼓舞,脑海之中的灵光更是来了,当即又道: “王爷,您想想,您如此这般的请三公子回来,一切不都是为了宋家和陇右的江山么?如果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人才,能够继承您的衣钵,王爷根本不用这么多此一举! 相比宋家的传承,相比我陇右的江山来说,个人的小得失算不得什么!三公子有才,他就一定能够在陇右恶劣的环境之中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赢得尊重!如果他直接来凉州,王爷在别背后力挺他,让他勉强坐稳位置,未必没有后患!还有,三公子也未必能够一直守住家业,从而让王爷您满意! 但是现在不同了,三公子决定自己立业,那王爷何不顺水推舟,就让孩子们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岂不美哉?” 宋乃峰本来怒气冲冲,可是朱恩这番话说完,他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得不说朱恩说的有道理,宋家的传承的确不是意气之争。宋文松有本事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传承怎么传,又何必拘泥呢? 章节目录 第832章兄弟谋算 宋乃峰心情十分的复杂,自从他率领西北军纵横驰骋天下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 为了家族的传承,为了宋家的未来,宋乃峰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叫回到陇右,准备将衣钵传下去。然而,这个宋文松似乎根本不想领悟他的苦心,竟然敢半途变卦,在陇右夺了县城,紧锣密鼓的准备造反,这等行为不啻于是要挑战他的权威呢! 宋乃峰如果再年轻十岁,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西北只能有一个主子,他宋乃峰的权威毋庸置疑,谁也不能挑战他的威严。 可是现在……他老了,不仅老了,而且已经没有战力了,以前的日子论年过,现在的日子论天过,西北这片江山终究要传承下去,如果是太平年月,宋乃峰毫不犹豫的会把自己的衣钵传给长子,嫡子。 可是现在天下大乱,各路人马割据,乱世之中,西北如何生存?宋家如何能保住家族的传承?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自幼锦衣玉食,他们能够保宋家生存,保西北安定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宋乃峰纵然心中有千般不愿意,他依旧采纳了朱恩的意见,只是现在宋文松到了陇右,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受约束,让他难堪,甚至让他心生厌恶。 “一个小小的沙田县,如何能够立足?他宋文松真当自己是了不得的英雄了,就凭那么一个小地方便能抵御他的敌人么?”宋乃峰冷冷的道,语气非常的不好,很显然,对宋文松的行为他很恼火,同时也很反感。 朱恩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可是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担忧,反而无比的轻松,他洒然道:“王爷,三公子这一辈子不服人,可是他唯有服两个人!第一个人便是王爷您,您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大康的第一勇士,您无论在辽东,还是在陇右,率领的骑兵皆是无敌一般的存在,北燕的凶悍在您的面前也都不值一提,这些种种,可以说让三公子无比的佩服……” 朱恩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十分好听的话,宋乃峰的脸色也略微好看了一点,他瞟了一眼朱恩,打断他继续的吹嘘,道:“还有人一人么?谁还能让这逆子佩服?” 朱恩抿了抿嘴唇,道:“另外一人自然就是陆铮了!陆铮和三公子年岁相仿,甚至还要略小一些,可是此子却能够凭借一个小县城,硬是挡住了外敌的疯狂侵入,从一个庶子,现在俨然成为了大康的第一权臣,手中坐拥数十万大军,手底下猛将如云!放眼当今天下,能和他比肩者几乎是凤毛麟角! 王爷,沙田县虽小,可是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防御外敌,从而一战成名,奠定了他能文能武,少年天才的名声。这一次三公子既然选择了沙田县,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妥善安排,至于结局如何,王爷您只需静观其变便可,您说是不是?” 朱恩言辞十分巧妙,他不说宋文松多厉害,而是说陆铮当年在西北的种种手段,宋乃峰就算要反击,难不成还非得把自己的儿子看扁?陆铮是他的敌人,他一定要认为自己的儿子就不如陆铮? 朱恩抓住了宋乃峰的这个心理,有的放矢,故意这般说,只说得宋乃峰哑口无言! 对朱恩来说,他只希望接下来陇右的局面不要由宋乃峰来主导,如果宋乃峰真要出手干预,要让宋文松没有活路,那宋家三公子就算再厉害,估计这一次还得折戟。 但是,如果宋乃峰只是袖手旁观,让宋家三兄弟自己去斗,朱恩对宋文松便有绝对的信心,他相信在宋家三兄弟之中,真正有望成龙之人唯有宋文松。 宋乃峰不说话了,其实他的意思也就十分明白了,那就是不管他内心多复杂,他心中多不爽,这件事他还是要按照朱恩的安排去办,袖手旁观,静观其变…… …… 沙田的消息纸包不住,终究还是在凉州城渐渐传开了,宋文松入了陇右,占据了沙田县,在沙田练兵,据说手底下的兵威十分的了得! 这个消息一传开,整个陇右一片哗然,凉州的文武官员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文松还真回了陇右了,他回来也就罢了,他根本就不是接受宋乃峰的安排呢!这小子准备自立造反! 见过胆子大的,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被这个消息给气疯了,兄弟两人联袂来找宋乃峰,恳请宋乃峰来决断此时。 然而,银安殿传出消息,王爷病情又变得沉重了,王爷下了诏书,告诉陇右的文武官员,那便是陇右的大小事务,一应交给宋文杰来把握处理,宋文华负责协助大哥来处理。 宋文杰跪在银安殿半天,得到了这么一纸诏书,他拿着诏书回家,便将自己的心腹谋士们全都召集了过来,道:“各位,眼下的这局势,老头子竟然闭门谢客,把所有的大权交给了我来处置,为今之计,我该如何用好手中的这一纸诏书?” 有谋士言:“大公子,为今之计,大公子唯有除掉沙田县,如此方能稳定西北的局面,您稳定了西北的局面,就算王爷生了什么变故,您是掌局者,西北这天地还是您的掌控者,是不是?” 这谋士一语说完,立刻便遭到反对,反对方的意思是:“大公子,您千万不要被这掌局者给迷惑了!前几日我还见过王爷,王爷当时思虑清晰,谈吐自若,根本就没有生病之态,如今忽然抱病,这其中肯定有诈!说不定王爷就是要利用这件事来考验您和二公子呢! 为今之计,大公子您应该果断和二公子议和,两人先一致对外,沙田县虽然小,但是宋文松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们处理不妥当,或者是我们自己掉以轻心,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宋文杰平常喜好结交门客,手底下的谋士很多,心腹谋士就不在少数!眼下这帮谋士在关键时候意见出现了分歧,这一下让宋文松的思绪变得凌乱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宋文杰的母亲那边有一谋士,此人姓周,名为周光,这人嗜酒如命,可是每每说话却又能切中要害。今日众谋士针锋相对,彼此各执己见,谁也不愿意退步,唯有这周光依旧自斟自饮,根本不理会其他的人。 宋文杰盯着他瞅了很久,终究没有忍住,凑过去道:“周先生,现在到了关键时候,我们没有定论,文杰的脑子里也完全糊涂了,还请先生您教我!” 周光喝了一杯酒,道:“大公子,事情哪里那么复杂?对大公子来说,西北最大的大患便是二公子和三公子,我说得直接一点,倘若这两人明日便暴毙,那我们这一屋子人便皆可以把酒言欢了!是不是?” 宋文杰愣了愣,脸色颇有些尴尬,周光这家伙说话虽然难听,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糙理不糙,宋文杰一时沉默了。 本来吵吵嚷嚷,乌烟瘴气的场面也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周光,等待他的后话! 周光哈哈大笑,道:“尔等既然为谋士,如何只争一些无用的东西,关键时候不能替主子出一良策?” 周光顿了顿,也不顾这帮谋士杀人的眼神,继续道:“大公子既然得了诏书,西北的事情您说的算,那您立刻让二公子领兵两万,立刻去沙田县请三公子回凉州,三兄弟一起聚首,唯有如此才能共商大事,诸位,尔等说是不是?” 周光这一说,引起周围一通嘈杂,不得不说,这个酒鬼关键时候表现往往出人意表。他的这一手果然不凡,十分的奇妙啊! 不错,刚才双方争论的这些话题,不管怎么争论,那都不会有结果,因为真相究竟如何,谁能事先就料定? 但是周光这一个办法却很好的回避了所有人的争论,那就是抓住矛盾,直接进行,利用自己掌握局面的机会,驱狼吞虎,让宋文华去对付宋文松,他自己在后面观战,关键时候坐收渔利呢! 宋文华手底下有人,他去沙田县真会请宋文松么?要知道,宋文松也是宋文华的敌人呢!兄弟见面了,能够轻松的善了? 帝王之家无亲情,关键时候,兄弟之间便是仇人,便是敌人!周光的这个计策,几乎所有人都表示赞同,一时宋文杰也找到了主意,当即便事不迟疑,立刻以掌管着的身份给宋文华传书,让宋文华立刻清点人马,迅速率领人马去沙田县“请”宋文松入凉州! 再说宋文华的实力比之宋文杰也没有弱半点,宋文杰在议事,宋文华这边也在想应对之策了!相比宋文杰门下的谋士如云,宋文华身边的谋士要少很多,关键核心人物只有一个人,此人便是欧阳夏水,一个来历十分神秘的男人,同时也是凉州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章节目录 第833章强强联手? 宋文华这边,欧阳夏水用手捋着自己的一丝长发,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琢磨的神色,他啧啧的道:“难啊,真是太难了!宋文松从辽东回到陇右,倘若王爷真是要杀他,痛恨他,我想凭他的胆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回来! 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文松看似鲁莽,可是心机非常的深沉,其实在宋家的几兄弟之中,他才是最惜命的呢!嗬!现在好了,惜命之人到了陇右,而且已经安营扎寨,摆出了一幅要造反的架势,如此该奈何?” 宋文华的脸色极其的阴沉,在宋氏兄弟中,宋文华是最阴柔阴险的,他的性子中就有这样的因子,所以行事常常喜欢在背地里捅刀子。而这一次宋文松忽然回西北,这恰似是宋乃峰在背地里捅了宋文华和宋文杰两人一刀,这个老头子要干什么?真的要让几个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最后就剩一人么? “总得要想个法子,不能坐以待毙啊!现在宋文松可以造反,大哥则是老头子指定的掌局者,我现在算什么?难不成要成为他们讨价还价的棋子么?”宋文华冷冷的道。 欧阳夏水哈哈一笑,道:“二公子,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时候大公子府上肯定也在想应对之策!对大公子来说,他向来以嫡子自居,王爷也十分器重他,现在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来掌控!他是最不能容忍三公子搞事的,所以二公子放心,您心中不愉快,有人比你心中更不愉快!” 宋文华嘴角微微翘起,浮现出一抹冷笑,欧阳夏水又道:“不过二公子您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大公子掌控着局面,他极有可能让你去对付三公子!您手底下就这么多实力,他来驱狼吞虎之策,我们不能不防!” 宋文华冷笑一声,道:“宋文杰想得美,想让我去当炮灰,门都没有!” 欧阳夏水道:“二公子差矣,大公子拥有王爷的尚方宝剑,他下了命令谁敢违抗?所以,二公子啊,我们与其正面和其抗衡,还不如另外想办法!秦业嗣死了,可是秦家依旧实力很强大,尤其是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强!这一次倘若大公子真让二公子前去对付老三,那公子您便可以接着这一次机会把秦家上下全部吸收,对付宋文松是小事,通过这一件事倘若能得到秦家为助力,公子,您说这个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宋文华呆立当场,愣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道:“欧阳先生此言不错,倘若真是如此,那这笔账着实划算!只是……” 宋文华心思很深,各种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交织,一时他着实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而恰在此时,大公子府上的詹士上门传话了,不出大家所料,宋文杰给宋文华发号施令,让他立刻率领两万人马火速奔赴沙田县,说是沙田县告急,遭遇敌袭,需要宋文华立刻处理。 宋文华不断的冷笑,一旁的欧阳夏水连忙给他使眼色,最后宋文华拱手道:“好了,我知道此事了,你回去让大哥放心,我一定立刻点兵出发,不平沙田县绝对不回来!” 宋文华此言斩钉截铁,颇有一股杀伐决断的劲头,而等宋文杰的人一转身,他立刻便更衣火速直奔秦府。 陇右秦家,这个家族一直都依附于宋家存在,自从宋乃峰成为西北王之后,秦业嗣成为了宋乃峰最信任的猛将,一时秦家的地位迅速的攀升。 秦业嗣治家有方,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秦家的人丁十分兴旺,因而近些年秦家崛起的人不少,秦业嗣的胞弟秦业宗虽然一直没有出仕,但是其在西北的威望非常的高,学问很大,是出了名的大儒。 因此秦业嗣在陇右被杀之后,秦家不仅没有颓废完蛋,反而更加被宋乃峰信任和重用,因此秦家也成为了宋氏兄弟争相争夺的家族。 宋文杰是老大,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和秦家的很多人都颇有交情,尤其是他的门客之中就有秦家的秦贺明,此人虽然不是秦家的本房,但是也是一方之名的人物,因此秦家的态度对大公子明显有倾向。 宋文华今日等秦家之门,直接拜访秦业宗,宾主落座之后,宋文华忽然嚎头大哭道:“秦先生,文华今日前来拜会先生不为别的事情,是恳求先生救命哇……” 宋文华上来就哭,搞得秦业宗一脸的发懵,他是大儒,最是注重礼仪。对秦家来说,他们在西北虽然声名显赫,但是他们其实是依附于宋家存在的,在宋家面前他们是奴才呢! 这不,秦业宗搞了一个排场准备好好的拜见一下宋文华,而宋文华上来就一场哭,真是让他的功夫全白费了! “二公子,您别哭了!老朽惭愧啊!二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老朽能办到一定办,我秦家上下倘若能帮到二公子,我们也义不容辞!”秦业宗道。 宋文华眼看秦业宗这般说,心情暗喜,他知道秦业宗不像秦业嗣,读书人心思都简单单纯,其为人非常的宽厚,在西北极有宽厚仁德的名气。 秦业宗放了这个话,宋文华当即便不再隐瞒,把眼下西北的局面说了出来,他所说的自然是把宋文松贬低到了极点,说此无父无君之徒,叛走了西北之后,现在眼看西北遭遇了危机,竟然又潜回来欲要趁火打劫,这等穷凶极恶,寡廉鲜耻之徒,真是该千刀万剐。 他又强调宋文松好武嗜杀,秦业嗣就是死在宋文松的手上,现在这个家伙又卷土重来,倘若让他在西北造反成功,其第一个要杀的必然是秦家呢! 宋文华铺垫了一些,而后再说自己的处境,现在西北是宋文杰在当家,宋文杰利用手中的权利自己不干事儿,让宋文华出去对付宋文松,可怜宋文华手中没有什么实力,也就几个老弱病残的部曲而已,这等实力如何能够出兵,为今之计,我苦求无门,只能来找先生您帮忙啊! 宋文华这一番表演,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他本就善于这一套,果然,这一番表演下来,让秦业宗非常的同情。 实际上,对秦业宗来说,他对宋文松也是恨之入骨,毕竟宋文松可是杀了秦业嗣呢!损失了秦业嗣对秦家来说影响太大了,现在表面上王爷对秦家的恩宠一时无两,实际上这中间微妙得很。 以前宋乃峰对秦家没有那么恩宠,因为宋乃峰担心恩宠太过,秦业嗣会拥兵自重,从而对宋家构成威胁,在那种情况下,秦家和宋家的平衡是很微妙的! 而秦业嗣一死,宋乃峰便彻底没有了这种担心,因而他可以尽情的让秦家得到他的恩宠,让西北人都知道他宋乃峰对秦家的优厚,只是这优厚的背后,意味着秦家从此以后再难崛起,想要再到巅峰的位置不知要多久呢! 站在这个角度,秦家绝对不允许宋文松回来,因为一旦宋文松掌握的西北,秦家西第一个要遭殃的家族。 但是,这中间又有微妙地方,那就是,宋文松从辽东回来,他真是莽莽撞撞的一个人杀回来的么?这背后没有宋乃峰的影子? 政!治的事情总是微妙复杂,就像宋文松的回归,宋文松单枪匹马,什么都没有,他凭什么敢回来? 当年宋文松在西北可以说成了大气候,其手中坐拥接近十万骑兵,无论是宋文杰还是宋文华,他们两兄弟几乎没有谁能够挑战他。但是那个时候,宋文松依旧惨败,依旧被宋乃峰逼得无路可走。 那个时候的宋文松尚且累累如丧家之犬,现在宋文松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这种微妙的局面,如果秦家主动去找宋文松的麻烦,宋乃峰会怎么想?他能容得了秦家左右西北的传承么? 秦家直接干预不行,但是秦家支持宋文华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通过宋文华,这不就顺理成章的搞定宋文松么? 对秦家来说,对宋文华来说,他们都对这一切心知肚明,这年头大家都是聪明人!宋文华甘愿替秦家对付宋文松,他的目的则是要把自己和秦家绑在一起,从而要让秦家在政!治上完全倒向他。这一来,这一次就算他有所牺牲,那都是值得的呢! 要知道在秦业嗣没死的时候,这个老东西支持的是宋文杰,正因为有秦业嗣的支持,宋文杰才能稳稳的压宋文华一头,在老头子那边总能说得上话呢! 宾主都经过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表演之后,结局相当的完美,秦业宗表态,让秦家暗中组织一彪人马跟随宋文华一同前往沙田县,如果沙田的事情能平下来,以后他秦业宗便答应入二公子府担任塾师,教导二公子的子嗣。 这个表态不啻于是直接说秦家倒向二公子,和他宋文华站在一起!宋文华得到了这个承诺,那还有什么说的?毫不犹疑,立刻点兵数万,浩浩汤汤直接出发,直奔沙田县而去! 章节目录 第834章乾纲独断? 宋文华铁了心率领大军直奔沙田,这几万人马可都是他多年积攒的家底,另外还有秦家的支!持,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是兵强马壮。 在眼下的这种局面下,宋文华调动军队自然不能说是要对付宋文松,而是打着稳固边防,守护陇右的幌子,宋文杰亲自为他践行,兄弟两人一起出了凉州城!很显然,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在表面上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不管他们兄弟之间怎么斗,在对付宋文松上面,他们两人是一致的,齐心的! 这边大军开拔,远在沙田县的宋文松第一时间便得到了禀报,宋文松召集手下的随从心腹议事,议事厅里面,现场已经炸开了锅。 “三公子,二公子是打着巡边的幌子,目的就是奔着沙田县而来呢!他手下的可是几万骑兵,这些骑兵虽然不算西北军的精锐,但是战力也不能小觑,我们眼下不过几千人马,双方实力悬殊,这般对垒我们占不到便宜啊!” “是啊,三公子,沙田县城防薄弱,我们应该要早图,公子何不先退守一下,回头再卷土重来,让二公子几万人马在边陲扑空,这般,我们便还能有机会呀!” “三公子,我以为眼下陇右的局面十分复杂,王爷表面上是让您回陇右,其实暗中恐怕早已经有对您动手的意思! 这不,您刚刚在陇右扎根,屁股还没坐热,二公子就过来撵人了,如此这般,这不欺人太甚么?” “这哪里是撵人啊,这分明是杀人呢!撵人只需要带几千人马便可,可是宋文华这一次率领了几万人之多,几万人足可以把沙田县这残垣断壁一样的城墙直接给踏平了!我等哪里有还手之机?” 众多谋士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颇为混乱,宋文松面沉如水,一语不发,他反复看着从凉州发过来的消息,一字一句,瞧得非常的仔细。 “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竟然串通一气?恐怕也唯有在对付自己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人才能这般齐心协力吧!”宋文松淡淡的道,他嘴角微微翘!起,浮现出一抹冷笑。 他掐指算一算自己入陇右,至今不过半个月而已,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从沙田到凉州也有好几百里路,宋文松第一时间又封!锁的消息。 另外,就算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得到了消息,他们要把军队集结起来,而且双方要妥协出兵这也是个不短的过程。本来宋文松觉得沙田至少一个月之内是安全的,现在看来太乐观了,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比他想象的动作要更加的迅速呢! 宋文松环顾左右,冷哼一声,道:“好了,别东扯西拉了,有句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文华区区两万多人马,就敢来犯我,真是笑话! 都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军中一律配发干粮,所有的骑兵都要满员,随时等着我的号令!” 宋文松当机立断,一言九鼎,便把诸多人的口给堵上了!宋文松不可能退,他既然决定来陇右,这一切他都已经想好了,他敢于在沙田扎营,他就已经有了稳妥的应对之策! 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考验在于,他既要保住自己的实力,另外又还不能让宋文华败得太快! 宋文华的两万人马如果很快便被挫败,宋氏兄弟必然恼羞成怒,回头两兄弟联手,把西北所有的宝都压上,而后宋文松面临的是巨大的压力。 宋文松现在实力很单薄,尤其是他隐藏在辽东的几万人马现在不过回来区区几千人而已,另外宋文松的地盘也很少,根基不扎实。要在目前的情况下,面对宋文华两兄弟一起围剿难度不小。 宋文松将众谋士全部请了出去,一个人关在家里对着图标认真的琢磨,这个习惯他其实是学的陆铮。 陆铮做人做事最核心关键的一点,就是任何事情他都会自己去想妥善解决之策,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找谋士,找人帮忙。 虽然陆铮的这种做法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身边没有利害的谋士,也没有顶级的将领,但是宋文松觉得正是因为陆铮的这个习惯,让他不容易被击倒,想想陆铮刚刚从江南被歆德帝阴的那一次,他几乎是单枪匹马回北边。 当时的北边形势复杂,有他宋文松,还有曹魏明,谭磊,在那样的局面下,陆铮四面受敌,他却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这其中陆铮所施展的手段,所运用的谋略,宋文松事后去仔细分析,只觉得叹为观止,咋舌不已。他仔细想过,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顶级的谋士,恐怕也谋算不出那样的策略出来。 毕竟,但凡是谋士,首先第一点想的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公冒险,不能让头面人物置于危险境地。但是陆铮自己去策划,去筹谋,他便没有任何顾虑。很多事情他能考虑得极其周全,而且事情和事情之间的连贯,他也思忖分析得非常的仔细。事实证明,陆铮靠自己便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宋文松把这一次的陇右之行,也当成了一次对自己的生死考验。所以,他丢了贴!身的谋士,也未见有多失落,因为他心中现在已经笃定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一定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努力,方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呢! 经过一晚的思忖,第二天清晨,他便立刻在沙场点兵,点了三千骑兵,命骑兵带五日干粮,带三日精马料,披着轻甲,带着小弓,迅速跟他出了沙田县,而后在沙田县外再整编,待到晚上再夜行。 两天皆是昼伏夜行,三千人马抵达了黄林尖山上,这黄林尖在西北名气并不大,因为此山不算高,也不算有多险。 但是,宋文松对这座山非常的熟悉,因为当初他和突厥人周旋,每每遇到了危险或者难以对付的对手,他都会利用此山的地形和其周旋,往往能收到奇效。 这座山至少有两处地方可以藏兵,另外还有几处地方可以打伏击!宋文松选择了最要紧的一处地方,这处地方两边是山,有一个小峡谷,山顶后面可以藏兵! 宋文松将三千人马藏在山的背面,同时准备了很多茅草柴薪,另外还有火油硝石,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让军队彻底潜伏,就这般在这里猫了一天一夜,果然斥候来报,有来自凉州的骑兵往这边杀过来。 宋文松盘算,时间恰好是中午,骑兵过峡谷也不过也就几盏茶的功夫,这等峡谷打伏击其实不容易。 但是宋文松自有手段,他自己率领在峡谷另一边候着,等着凉州骑兵穿过峡谷,先锋部队在峡谷露头的时候,宋文松自己骑马率领直接杀出。 这一下立刻杀声震天,而后凉州军很快发现峡谷狭窄,宋文松挡在外面竟然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今日正是旭日高照,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凉州军很快发现对手领兵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这一次二公子要对付的宋文松,一时凉州军都拼命的抵挡,同时消息也飞快的往后传递,不过一会儿功夫,便传到了宋文华的帐中。 宋文华一听宋文松竟然在黄岭尖的峡谷打伏击,他勃然大怒,道:“好哇,这家伙竟然敢在这里打伏击,他是欺我不通军务么?” 宋文华手中拿着令箭,大声喝道:“从黄岭尖传过去有三条路,这一个峡谷不能攻,我们兵分三路,从三面杀过峡谷,哼,我倒要看看宋文松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宋文华说到此处,声音陡然拔高,大声道:“都给我听好了,据斥候来报,宋文松只有区区几千人马,我们是几万人马,我们有十倍于他的骑兵!只要我们杀过去,宋文松就死无葬生之地!” 宋文华这话说完,显得志得意满,一旁的欧阳夏水道:“二公子,我们既然立于不败之地,我建议先静观其变!宋文松就在这一带起家,这一座山是他的老战场,相比起来,我们的骑兵未必能有他熟。这个时候兵分三路,万一出了差错,首战失利,对士气不好啊!” 宋文华冷笑一声,道:“欧阳先生你这话其实说得也没错,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那就是眼下这光景,我才是最了解宋文松的人!宋文松这人,最擅长琢磨人心,他知道我是个谨慎阴柔的人,一定就想我会稳妥,一旦我稳妥,他便趁机赚一次,而后,他会再守在外面么? 他会迅速的退走,等待另外一次机会再对我进行骚、扰袭击,如此这般,我们一路都将永无宁日,今日丢一点点,明日丢一点点,等到了沙田县,我们的士气才会真正的受挫,到时候他再固守城池,恐怕我们要拿下来就得再费更多的功夫了呢!” 宋文华令箭已经发出去了,这个时候他志得意满,乾纲独断,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 章节目录 第835章首战告败!! 黄岭尖,宋文松和宋文华两兄弟在这里遭遇了,宋文松在此设伏,宋文华却要在此突围,不得不说,这一场遭遇双方已然没有善了的可能。 宋文松虽然是老三,但是在西北的时候他一直很独|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的本事要压过宋文华甚至宋文杰一头,在西北百姓的心中,都知道宋家的庶子老三厉害,甚至还有童谣称西北将是老三的天下。 其实,宋文松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核心的一点在于他不太被宋乃峰喜欢,所以,宋文松要靠自己,实力需要他自己去扩充,在西北他甚至自己领了一支军队,这般折腾,别人自然看到的都是他满满的才华。 至于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他们两兄弟其实并不算太差,至少宋文华和宋文杰都很自信,但问题是他们两兄弟都一直生活在宋乃峰的光环之下,宋乃峰乃大康第一猛将,能文能武,他在西北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信,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宋氏兄弟难以出头也是必然。 但是兄弟两人都憋着一口气呢,尤其是宋文华这一次从凉州过来,他率领了几万人马,想的就是直接把宋文松给碾死,而后他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在宋文华的心中,他是真有决心和宋文松决一死战,决一高下的呢! 宋文华一声令下,果然便是兵分三路,三路骑兵分三处直接穿过黄岭尖,大军刚刚部署完毕,宋文华亲自率领一彪人马从正峡谷往前冲,冲到眼看前面的出口处,忽然听到山上传来了几声炮响。 炮响过后,便闻到硝石火油的味道,宋文华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有人惊呼:“不好,这狗|日的贼子竟然要放火!” 伴随着惊呼声,之间天空之中火箭齐射,接着便是火油从天而降,本来郁郁葱葱的树林,忽然之间便被罩在了一片大火之中。 这峡谷其实不长,这火势也不算太旺,但是这大火一燃,骑兵们心中恐慌无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大火没有燃起了,但是滚滚的浓烟台让人难受了,人倒能冷静,可是胯|下的畜|生被这阵仗一整,立刻慌乱无比,畜|生一番乱窜,峡谷中立刻大乱,人仰马翻一片!~ 宋文华大惊失色,忍住不大吼道:“都给我稳住,稳住,往后退,往后退!” 这个时候,宋文华就算是嗓门扯破天,却也无济于事了,骑兵大阵一乱,耽误的功夫导致的结果就是火势立刻燃了起来。 现在虽然不是风干物燥的天气,但是峡谷之中有火油做引子,这些林木实在是太茂密了,这一燃起来便是烈火滚滚,更可怕的是一阵大风卷过来,火焰立刻被卷起十几丈高,很多骑兵直接被卷入到了火海之中。 宋文华眼看此情形,内心极度恐慌,心中知道自己上当了,当即调转马头便逃,他身边的贴|身卫士倒是个个能干,护着他冲出一条路子,直接退到了黄岭尖的后面。 他们刚刚退出来,峡谷便被大火包围,大火之中,很多骑兵直接被活活烧死,这一幕真是惨不忍睹。 宋文华气得只吐血,破口大骂道:“宋文松,你这王八羔子不得好死,你……你……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却硬是不知道再怎么说话了,说起来宋文华做梦都没有想到宋文松竟然会用火攻之策。黄岭尖屁大一个山包,地势并不险要,而且峡谷之中的官道宽阔无比,真要跑马也就是几盏茶的功夫便过去了,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宋文松竟然布了重兵,还设了火攻,宋文华一时没查,落入了陷阱,他真是觉得自己冤啊!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宋文华心中憋着一口气,着实难受得很,这首战告败,丢了几千人马,这几千人马可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自从辽东大败之后,陇右的势力便大为削弱了,整个陇右现在能组织起来的骑兵也就几万人,宋文华这一次出来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力量都搬出来了,他的目的是要和秦家结盟,顺带着把宋文松这个隐患给清除呢! 现在好了,他人还没有到沙田县,先和宋文松打一场便惨败,这他妈的都算什么事儿? “二公子,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下我们应该立刻稳住队伍,而后再稳扎稳打,一路直奔沙田县,如此这般,我们才能保障这一次出兵万无一失!”欧阳夏水凑过来道。 宋文华叹了一口气,道:“欧阳先生,都是我冲动了,关键时刻没能听你的忠言,要不然不至于遭遇此败!后悔莫及啊,痛彻心扉啊!” 宋文华的情绪无比的低落,幸亏他手底下的将领得力,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军队收拢,一清点人数,这一战损失竟然超过了五千人之多。 宋文华一看这数字,气得仰头便倒,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晕了过去。在帐中,他幽幽转醒过来,听到帐外隐隐有人窃窃私语,却这一次的左将军曹先望在和欧阳夏水说话。 只听曹先望道:“二公子在凉州待着养尊处优多好啊,偏偏要出来亲自领兵打仗,这打仗是玩儿的事儿么?你瞧瞧今日这仗打得,我曹先望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像今天这样窝囊的仗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两个字就是窝囊,真窝囊啊!我们两万多人,对方有几个人?满打满算最多三千人,可结果他们三千人打得我们丢盔弃甲,打得我们哭爹喊娘! 败也就败了呗,你瞧瞧二公子,在开战的时候,那个趾高气扬,志得意满,一副天下都在他掌控的模样。可是一旦遭遇了失败,他整个人魂儿都丢了,倘若不是我们归置军队,今日只怕这队伍就要溃散了,几万人马,倘若就这样溃散了,凉州只怕我们都回不了了,王爷能饶得了我们么?” “好了,好了,曹将军,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牢、骚?”欧阳夏水道:“你们记住自己的本职就好,二公子乃将门之后,用兵难不倒他,要说最多也就是年轻了一些,处理事情不够成熟而已,但是稍微磨砺之后,我相信二公子一定能够率领我们踏平沙田县!” 曹先望嘿嘿一笑道:“倘若真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了!欧阳先生,不怪我没提醒你,这一次我们出兵,只怕王爷早就知道了!王爷是何许人我相信先生也知道,倘若我们这一次能凯旋,王爷兴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可是倘若我们这一次遭遇了失败,二公子只怕再回到凉州就要被彻底的打入冷宫了,到那个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可都得完蛋……” “……” 宋文华听着这些话,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都发抖,曹先望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是秦家的门人,在军中资历高,竟然敢小瞧他宋文华,真是岂有此理。 宋文华的脾气最是阴柔,可是面对这等情形他也忍不住要冲出去和曹先望说个明白。这口气能咽下去,那还是西北爷们吗? 可是他从床上坐起来,仔细一思忖,却硬是又忍住了这股冲动,这口气要出,可是这时候能冲出去么?说一千,道一万,那还是要看这一次出兵最后的结果,如果宋文华能够最终赢下了,今日这一战瑕不掩瑜,事情不会太大,如若不然,今日他有任何行为,恐怕都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宋文华帐中闹出了动静,外面的人声也止住了,曹先望大|大咧咧的走了,欧阳夏水低着头进来,他瞅了一眼宋文华,神色颇有些尴尬。 宋文华道:“欧阳先生,我都听到了!这一次啥也不说了,都是我的失误,接下来我们再进军,先生可要帮我,我一定唯先生之命马首是瞻!” 欧阳夏水愣了愣,旋即大惊失色,忙摆手道:“二公子,你千万别这般,我欧阳夏水不过就是个谋士而已,走而论道可以,可是真正要真刀实枪的领兵我则是万万不能!二公子,这一次我们出兵,手底下的众多将领都只服您二公子,所以关键大事儿还需要您来乾纲独断呢!” 欧阳夏水有才是不错,但是他也知道轻重,这一次宋文华出兵实际上是宋家内部兄弟之间祸起萧墙,这等事情他欧阳夏水为宋文华设谋可以,但是他倘若敢越俎代庖,这事儿将来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还有,宋文松不是等闲之辈,相比宋文华和宋文杰,宋文松从西北出去之后在外面几起几落,人生的大起大落经历多了,自然便能脱胎换骨,毫不夸张的说,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欧阳夏水可没有什么把握。 曹将军说得对,这一战倘若能赢都好说,但是万一要是败了,回头恐怕不能到凉州交代呢!西北的战局微妙复杂,欧阳夏水虽然忠于宋文华,但是他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章节目录 第836章西北局面! 凉州,天气万里无云,好一个惬意舒坦的日子。宋乃峰坐在轮椅上,丫鬟们将他推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之中,宋乃峰是个胸中有沟壑之人,喜好中原的文化,尤其是在园林的建设上面,他更是大手笔。 他的后花园中有山有水,山是由湖中挖的石头和泥土堆积而成,此山名为宋山,而湖则名为未央湖,在未央湖畔最多的树便是垂柳。垂柳依依,风景秀丽,这等景色宛若江南一般。 宋乃峰平常最喜欢登山,有时候他一个人都饶有兴致的登上宋山,凉州多丘陵,而城池都是一马平川,宋山便是附近最高的山,登上山顶之后,极目远眺,大半个凉州都在视线之中,这等感觉真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但是现在宋乃峰已经没有能力独自登山了,在一众仆从丫鬟的努力下,他才终于上了宋山,可是哪怕在宋山之上,他也只能坐着看风景,这等感觉也少了那种登临山顶,一览众山小,天下尽在掌握的豪情。 今天他没有带任何谋士将领,身边最亲密的人便是东耳氏,东耳氏亲自给他准备茶具,冲出热气腾腾的香茗。 宋乃峰道:“东耳,听说了吗?老二耀武扬威的从凉州出发,竟然在黄岭尖就栽了大跟头。他两万对别人的两千,竟然折损了五千多人马,这等废物,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我西北的主子?” 宋乃峰语气平淡,可是说出的话却是非常的犀利,直接对宋文华表示了无限的蔑视,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常见,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毫不留情面。 其实对他来说,他的心思还是在宋文华和宋文杰这一边,宋文华暗中和秦家勾结,组织几万人马杀气腾腾的出凉州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想的是宋文华这一次出征能有捷报,如果宋文华真的厉害,能够一击成功,直接把宋文松给灭了,那说明宋文华并非不堪大用,宋乃峰大不了再花一番功夫对其进行培养雕琢,假以时日,其也能够堪当大用。 可是现在……宋乃峰心中真是无比的失望,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不能够继承他的衣钵,不能够肩负起振兴西北的重任,到头来西北的天下还得是宋文松的! 作为过来人,宋乃峰深知嫡长争夺的残酷,帝王之家从来就没有输家能够苟活,宋文松一旦成为了西北之主,宋文杰兄弟是首当其冲要被清除的对象,这一点太残酷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宋乃峰道:“东耳,你是我最贴心的人,今日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呀?” 东耳氏道:“王爷,奴家区区一妇道人家,实在是解决不了王爷您的烦恼!不过,东耳觉得这天下的事情自有定数,有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改变。 王爷这一次亲率大军征伐辽东,临行之前我们西北倒处都是人歌功颂德,文臣武将无不欢呼雀跃,可结果王爷这一次出兵并没有事事如意,那些歌功颂德之人,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的武将很多却已经走到了岔路上,王爷您也因此染了一场大病啊…… 西北的未来可能有人会死,如果王爷您所托非人,恐怕我等王爷身边的近人,一切的一切都将要归于尘土。百年之后,或者几百年之后,在史书之上恐怕也不过寥寥几笔便能写尽今日西北宋氏的百年兴衰啊……” 东耳氏生得十分的美丽,关键是在王府之中漂亮的女子很多,但是能够像东耳氏这般既漂亮,又能通事理,而且聪慧之人则是绝无仅有。 东耳氏的话很犀利,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点,那就是西北可不太平,现在这一片江山岌岌可危,宋乃峰一旦有事,西北立刻就会成为别人觊觎的一块肥肉。 宋乃峰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儿子,结果可能是西北所有人都要完蛋,宋氏的天下从此以后就不复存在了。宋氏完蛋,覆巢之下无完卵,宋家的子弟有几个能活呢? 这个道理宋乃峰自然知道,他戎马一生,杀伐决断从来没有犹豫过,可是这一次他十分纠结犹豫,他知道自己真的老了…… “你说得很好,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这一次就看一看我西北究竟是什么局面吧!”宋乃峰喃喃的道。 他当机立断下定了决心,既然事情不能他去主动掌控,那就物竞天择,宋文松如果真的能赢,那西北就是他的,宋文华和宋文杰只能成为陪衬!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宋文松处在绝对的劣势,他手中没有多少兵,而且又处在偏远之地。相比起来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两人坐拥凉州的资源,手底下拥有文臣武将无数,他们各自都能轻松调动几万兵马。 这一番争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可是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呢?宋文松如果真是冥冥之中的西北之主,他就应该有能力扭转乾坤…… …… 凉州大公子府,宋文杰将手底下的众多谋士全部召集到了一起,大家一起议事! 宋文杰脸色铁青,冷冷的道:“今日从王府传来了消息,父王已经铁了心要任由我们几个兄弟自己来决胜负,分高下!这一次宋文华迫不及待要立功,指望率领一彪人马能够先下手为强将老三给除掉,嘿嘿,这个草包,竟然在黄岭尖中了圈套,挫了锐气,真是丢脸!” 宋文杰环顾四周,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他下手的一位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公子,王府的消息可当真?王爷的性子竟然这般无为而治了么?恕老衲之言,这可不是什么吉兆啊!如非不得已,王爷无论如何不会这般消极……” 宋文杰轻轻一笑,道:“老头子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这便是我的优势!现在老头子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宋文华不是出兵了么?我们就瞧一瞧他们两兄弟能够打成什么样子!不管他们打成什么样子,我们一定要出兵! 到那个时候,嘿嘿,西北就不会再有人可以和我一争高下了!” 宋文杰说到此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之色,双眼之中杀机乍现,很显然他是动了要杀人的心思了! 这一次宋文华和宋文松之斗让他看到了机会,觉得自己一举可以决定整个西北的大局。 “不错,大公子今日有此决断我等皆十分振奋,好哇!宋文华勾结了秦家,我们之前还有些担心,担心秦家会对大公子不利! 现在好了,有了宋文松在这其中插了一杠子,宋文华和宋文松之间先掐起来,大公子我们刚好坐收渔翁之利,好,很好!” “哈哈,秦家算个什么狗屁?秦业嗣倘若或者,我宋文杰还真不敢小瞧他们,可现在秦业嗣已经死了,秦家有什么可怕的?我乃父王的嫡长子,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不是宋文华能比的! 这一次大家既然已经打成了名牌,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都给我听好了,大家都各司其职,把兵给我调动到位置,一旦有机会,我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调动,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宋文杰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此时的他十分的得意,可以说是踌躇满志,而他手底下的这些谋士跟班们眼看主子这般心态,一个个自然更加得意忘形!对他们来说,主子要飞黄腾达,成为西北之主了,他们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呢! 其实宋文杰手下并没有多少能臣干吏,宋文杰虽然是宋乃峰的嫡子,但是其人心胸十分的狭窄,而且为人刚愎自用,最是不能容人。 西北稍微有点本事的谋士武将都不怎么喜欢宋文杰,而宋文杰也自诩聪明,压根儿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久而久之身边聚集的多是溜须拍马之徒,没有多少有真才实干之人,这一点也是宋文华能够一直和他叫板的原因。 此时的西北无疑开始乱了,宋文松从辽东回西北,直接诱发了一场祸起萧墙的大用兵,这一次用兵宋文华先动手,宋乃峰有意纵容,宋文杰紧随其后,很显然,这一场纷争的结局将要决定西北的未来。 或有人言西北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元气已经大伤,现在他们三兄弟再来一次祸起萧墙,那西北岂不是要变得更加的羸弱不堪?一旦三方消耗,让西北兵力大为削弱,到那个时候恐怕要引来灭顶之灾呢! 其实,宋乃峰自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传承,只要西北有传承,那什么都不怕。如若不然,就算西北这一片江山所托非人,纵然现在留有十万,百万铁骑,终究这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宋乃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老了,他心中非常的清楚,他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现在是个好时代啊,天下大乱,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如果上天再给他二十年好光景,他又如何能有现在的无奈和落魄? 章节目录 第837章狄青海! 话说宋文松率领几千骑兵在黄岭尖设伏大获全胜,他的心情真是畅快之极,多少年以来,他心中一直就憋着一口气了,以前他一直活在宋乃峰的光环之下,无论干什么事情他都必须要照顾宋乃峰的态度,所以他面对两个哥哥的欺凌,他鲜少敢公开与之对垒,直接撕破脸。 可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宋文松经历了这么多的磨砺,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之后,他的心态已经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他心中已经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宋文松不能靠任何人,同时也不指望任何人对他会有善意。 他宋文松要追求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才能得到,这一次他回来西北压根儿就没有想过靠宋乃峰给他撑腰,他要拿下西北,就只能靠他的铁血手段,这一点他已经想得十分的通透了,所以面对宋文华的恶意,他毫不犹豫的与之对垒,可以说一点情面也不留! 这种感觉是他之前几十年都没有过的,此时此刻的他念头无比的豁达,很多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他都能想清楚,想明白,为了这样的进步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甚至险些把命都丢在了辽东,丢给了陆铮。 在他的心中把陆铮当成了自己一生的对手,经历过陆铮这种对手的磨砺,在他的眼中,自己的两个哥哥又算什么? 倘若他这一次回西北直接去凉州接了宋乃峰的衣钵,两个哥哥不服,外人可能还会说三道四,与其如此窝心,他还不如自己在西北重新崛起,积攒实力,而后靠自己的力量直接碾压凉州,让整个西北人都瞧瞧谁才是真正的西北之主呢! 好消息接踵而至,宋文松这边刚刚击败宋文华,从沙田县就有消息传过来,他留在辽东的一万多人马已经顺利接应到了沙田,而且沙田那边一应安排妥当,这一万多人马可都是西北军的精锐。 这些精锐被宋文松活捉之后,他秘密的培养训练,重新建立了组织体系,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私兵呢! 宋文松在沙田县临时组织的这几千人马,再加上火速从辽东回来的这一万多人马,现在宋文松手中已经有了两万人马了!拥有这股力量,别说宋文华率兵攻他,就算宋文松反过来进攻凉州他都未必没有胆量呢! 一念及此,宋文松心中立刻生出无尽的豪情来!他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宋文松啊,我在黄岭尖大获全胜,狠狠的挫了老二的锐气,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可以说让沙田松了一口气,也让我宋文松在西北重新站稳了脚跟。 现在我的人马从辽东又已经返回,我那一万多铁骑可是兵强马壮,比宋文华手中的这些游兵散勇不知强多少呢,真要对垒,我可以不费力气将其横扫,哼,我倒要看看宋文华大摇大摆的率领几万人出凉州,回头连裤头都丢光了再回去,老头子还会觉得老二是自己的衣钵传人?哈哈……” 宋文松笑声极度的得意,一众将领也个个兴高采烈,显然,大家刚刚从辽东过来,内心都颇有顾虑,现在好消息接憧而至,他们的心也渐渐的定下来。 而恰在众人都兴高采烈之时,人群中钻出一人,瞧此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他微微一笑,道:“三公子,恕我狄青海之言,此时此刻公子您恐怕高兴得太早了!这区区岭南之战根本不值一提,而至于从辽东回来的这一万余人,那更可能是杯水车薪! 本来公子选择在沙田县东山再起,我已经笃定您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胜机。好在有岭南之捷,现在又有了一万多人,饶是如此,我觉得公子您的胜算也在一成之下!局面如此危机,公子何故还能大笑?” 这人这一番直怼,只把所有人训得是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叫狄青海的中年人还不满意,他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拔高,道: “还有尔等这些将领谋士,一个个在关键时刻不知道提醒主公危机,反而跟着主公推波助澜,让三公子本来只有一分得意,现在变成十分志得意满。倘若灾祸降临,尔等能够对得起忠义两个字吗?” 狄青海这一通大骂,只把现场所有人都网罗了进去,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了,要知道宋文松可是个骄傲的人,他手底下的一帮将领个个都是骄兵悍将,这狄青海算个什么东西? 在宋文松所有的谋士中,最受宋文松重视的莫过于以前的齐远志了,可是齐远志以前对这些将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宋文松手底下的另外一心腹将领李元则在军中的地位就比齐远志要高一筹呢! 现在这个狄青海算个什么东西?这小子不过是宋文松在辽东从逃难的牧民中收留的一人,此人读过几句书,算个读书人宋文松便将他留在身边,其实无论是军中的谋士还是将领,根本都不拿正眼瞧他呢! 狄青海的名字很大,可是人长得又矮又胖又丑,这等人物也能出得了厅堂?能够入堂议事? “放弃,汝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竟然也敢在这里狂犬吠日?你也不瞧瞧这堂上都是何等人?三公子礼贤下士,将你收留,可汝这等做派,岂不是要自绝于帐下?”李元则第一个跳出来大骂道,他是宋文松的心腹将领,也是众将之首,此时此刻自然他当仁不让的要说话了! 狄青海怡然无惧,哈哈大笑,道:“汝等还未能辅佐公子登上西北王的位子,便论资排辈,趾高气扬,以上等人自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试问,倘若以后三公子能成为西北王,甚至能从西北走出去,将来一统天下,尔等难道要狂到森罗殿上,让那阎王爷也给尔等叩头下跪不成?” 狄青海看似猥琐,可是出言如刀,关键是面对李元则的暴怒他怡然无惧,表现得十分镇定从容,反击非常的犀利,这几句话硬是说得李元则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了呢! 其他的一众将领见李元则吃亏,一个个都怒目上前,甚至有脾气暴戾之人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就要上来把狄青海给了结了。 狄青海依旧哈哈大笑,面对这些人他睥睨四方,没有丝毫的退缩,宋文松道:“好了,都住口!” 宋文松是军中的主帅,一言九鼎,威严极高,他一说话,所有人都退下,整个议事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宋文松目光流转,投向了狄青海,过了很久,道: “狄先生,您有话但说无妨。只是还请先生以后口下留德,我宋文松您可以随便说,可是我这些生死兄弟,他们个个都对我忠心耿耿,随我出生入死,对他们我一直心存愧疚,倘若您脾气太冲,犯了他们,对我来说便十分为难啊……” 宋文松说得很委婉,表面上是对狄青海很和善,可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并不赞赏,很显然,在他心中狄青海还不够分量,倘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宋文松是真不愿意听这些危言耸听之言的! 狄青海面色不变,对宋文松的这番话似乎根本就没有仔细听进去,他咳了咳,道:“三公子,您的眼中觉得宋文华算威胁么?宋文华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马,这一次能出兵还是他和秦家勾连,利用秦家恨透三公子您的心思才勉强出兵。如此之人,在西北能派得上几号? 我就问一句,西北比宋文华强的人有几个?” 宋文松微微皱眉,心念电转,道:“狄先生您还是不要卖关子,有话请直说,我宋某洗耳恭听!” 狄青海叹了一口气,道:“三公子,您在这里兴高采烈的时候,恐怕这个时候宋文杰的府上已经在弹冠相庆了! 宋文杰手中至少有五万骑兵,他把宋文华推出来,让他和公子您斗,此时你们斗得欢,他真是闲着稳坐钓鱼台?只怕这个时候他的兵已经到了沙田附近,只等你和宋文华两人胜负一定,他便迅速出面横扫,到那个时候公子以为自己拿什么来对付宋文杰?” 宋文松脸色瞬间大变,手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整个人呆立当场,完全懵住了!他是知兵之人,不是没有想过宋文杰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可是他不可能去想宋文杰也能够把军队调出来,直接对他大打出手,如果是那样,那……那…… 宋文松只感觉自己后背嗖嗖发冷,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如果真如狄青海所言,这是一个死局,他宋文松根本活不了啊! 别说他在辽东的人马只回来一万多人,就算所有人全回来了,他也没有办法生存在!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完全是没有计策啊…… 章节目录 第838章宋文松跪拜! 狄青海侃侃而谈,宋文松背后直冒冷汗,眼见这等情形,李元则叱喝道:“好个狄青海,简直是妖言惑众,你知不知道西北现在乃王爷的掌控之下!有王爷的威严在,谁敢放肆?” “是啊,是啊,我们三公子可不是自己回西北的,他是王爷请回来的呢!王爷现在虽然身体染恙,但是威严十足,大公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还敢调动私兵不成? 狄青海冷笑一声,道:“吾之所以说汝等乃无能之辈这便是事实,吾只问你一句,王爷掌控局面,那二公子何以能率兵数万对我等刀兵相向?难不成二公子就不怕王爷责怪下来从而送了前程?” 狄青海这一说,李元则瞬间哑口无言,他是个骄傲的人,更是个要强的人,面对狄青海的质问他答不上话,但是也不愿意认输,当即蛮横的道: ”汝所言皆是无稽之谈,宋文华胆大包天,宋文杰胆小如鼠,这一点整个西北人人都知道!难不成你还以为宋文华和宋文杰乃一样的心思?倘若这般认为那便是幼稚得很! 我告诉汝,三公子和宋氏两兄弟都是从小斗到大的,他们的秉性如何三公子了若指掌,难不成你还认为自己比三公子更了解宋氏两兄弟不成?” 狄青海不卑不亢的道:“说到对宋文华和宋文杰性格的了解,我自然不如三公子,可是说到对人性的把握,我狄青海却是有绝对的自信! 我可以明确的说,这一次宋文华敢出兵与其说是他胆大妄为,还不如说这是王爷的默许!这么多年,王爷对三公子都是恨之入骨,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改变主意,召三公子回西北? 这其中恐怕王爷自己也是犹豫不决,他的心中自然希望宋文华或者宋文杰能够脱颖而出,至少他们两兄弟有一人能和三公子比肩,如果能那样,西北王爷的传承他便无论如何不会传给三公子了! 所以,宋文华对三公子用兵,他明明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宋文华和三公子两人一番龙争虎斗之后,宋文杰再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到那个时候,试问王爷能给宋文华机会,他会不给宋文杰机会么? 所以,从一开始三公子面对的就是不公平的竞争,这么多年王爷早就对三公子成见很深,只要有一丁点的理由可以更换西北的传承,他就绝对不会把西北的传承给三公子,诸位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否?” 狄青海言辞犀利,出言直指问题的根源,可以说是诛心之言!在场的人可都是追随宋文松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多年宋文松和宋家的关系,和宋乃峰的关系大家都有目共睹。 狄青海的这番话恰恰说出了所有人的软肋,让所有人不得不信服,不错,宋文松在宋家就是这么尴尬的存在,在宋乃峰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把他这个儿子当回事情呢! 如果真是这样,这一次吧宋文松请回西北,然后让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一起将其灭之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如果宋文松的死能够成就宋文杰或者宋文华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宋乃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宋文松去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毫不夸张的说,狄青海的这番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了现场所有人一个透心凉,尤其是宋文松,刚开始他还志得意满,十分得意,可是现在他唯有冷汗涔涔而下,内心几乎崩溃……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宋文松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来,内心一时没有了主意! 过了很久,他抬抬手道:“元则,你们先退下,狄先生,请您留一下!” 李元则等人察言观色,瞧着宋文松脸色极其难看,他们不敢久留,纷纷鞠躬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开,帐中就只剩下宋文松和狄青海两人。 宋文松盯着狄青海,忽然整个人跪下去,他十分动容的道:“狄先生,您今日之言便是当头棒喝,可以说是救我宋文松一命,这等恩情我宋文松永远不会忘记,还请先生受我一拜!” 宋文松说完,整个人真的拜下去了,而狄青海也不去劝阻,反而坦然受之,宋文松拜完站起身来,道:“狄先生,如今我兵少将寡,在西北如何能立足?” 狄青海道:“三公子,您是个绝世人才,想来在您的心中早就有了定计了!公子放心,您有定计我不会随便出去聒噪,断然不会向对手泄密!” 宋文松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狄先生,我宋文松就算猪狗不如也断然不敢怀疑先生之德! 现在既然这样说,那文松不才,文松想尽快让辽东的残余人马迅速回沙田,而后我和宋文华在沙田以西多周旋,争取拖延更多的时间,如此一来,让宋文杰暂时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宋文华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此人完全没有真本事,眼下我要取他真是易如反掌,而倘若我慢慢拖延时间,到时候一击中的,我可以既保存实力,又能够击败宋文华,如此一来,我和宋文杰再战的时候,便未必能落下风了!” 宋文松迅速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留丝毫的小心思,此时他心中已经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位狄青海绝对是难得的高才,这样的高才可遇不可求。 宋文松失去了齐远志,他心中本对谋士的观感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崇拜和痴迷了,但是,这一次他和狄青海这般短暂接触之后,观感竟然又有了变化。 有句话说得好,那便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今日宋文松认识了狄青海才忽然觉得从谋略而论,自己该是多么的渺小,倘若他没有救狄青海,没有狄青海的这番看似狂悖的谏言,宋文松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将要面临的后果…… 宋文松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眼巴巴的瞧着狄青海,此时的狄青海背负双手,傲然而立,他的身形依旧很矮,样貌依旧很丑,可是在宋文松的眼中,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矮子真是渊渟岳峙,俨然颇有一股宗师大家的气度…… 章节目录 第839章经不起败仗了! 宋文松对狄青海十分折服,不得不说,狄青海今天的提醒让他醍醐灌顶,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狄青海的当头棒喝,他要面临的将是多么可怕的局面啊! 所以一时狄青海在他眼中的形象瞬间变得不同,而狄青海也着实不是等闲之辈,面对宋文松的尊重,他坦然受之,从容不迫的道: “三公子,如果按你想的去办,那后果不堪设想,三公子恐怕没有办法在西北立足! 道理其实很简单,三公子就算能兵不刃血的解决宋文华,可是就凭公子的实力能够和整个西北的实力相抗衡么? 公子哇,你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宋文华这两万人马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真正可怕的是宋文杰,而宋文杰所掌控的力量并非他个人的力量,而是整个西北的力量! 三公子,你区区两万人马就能够一举拿下西北,从而成为西北王?恐怕这个说法你自己心中也没有底吧!” 宋文松愣了一下,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嘴唇掀动,几次想说话可是却又闭上了嘴,狄青海这番话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在宋乃峰的心中,他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宋乃峰还有幻想,如果宋文华败了,宋文杰恐怕就要调集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扑杀宋文松,到那个时候指望宋乃峰会出面干涉么?恐怕那个时候的宋乃峰会像现在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而冷眼旁观吧! 到那个时候宋文杰肯定会调动所有西北的力量,虽然现在西北衰弱了,可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文松仅仅依托一个沙田县怎么可能和整个西北相抗衡? 一股怒火从宋文松心中蹭蹭升腾,他使劲的将自己的拳头握紧,而后狠狠的一拳砸下去,面前的几案被他这一拳砸得四分五裂,他尤为不能解除心头之恨,他又使劲的一跺脚,将身后的墩子给踹飞出去,而后道: “亲父子,亲兄弟,个个都要出我而后快,这是个什么世道?这个世道还能有救么?他们真要把我逼上绝路,逼得我不得不……” 狄青海道:“三公子稍安勿躁,此时此刻您心中纵然有千般怒火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还是救命要紧,据我说知,公子这些年也经历了很多的沉浮! 但凡是经历过困难之人,都应该懂得隐忍的道理,能忍别人所不能忍,方能有机会成为大人物!” 宋文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道:“嗯,先生说得有理!现在这等情形,我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还恳求先生能教我对敌良策!” 狄青海道:“如今对三公子您来说,其实胜不如败!这一次黄岭尖设伏胜了,下一次便可以败一场,甚至关键时候公子您可以放弃沙田,暂时退避出去,如此一来,宋文华自以为得计,肯定会趾高气扬。 而宋文杰会立马意识到对他威胁最大之人原来不是三公子,而是宋文华,这不宋文华倘若要对公子您赶尽杀绝,恐怕中途宋文杰便会忽然出手,如此一来,他们兄弟便要祸起萧墙,而公子您就取代了宋文杰现在的位置,公子以为如何?” “呃……”宋文松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他第一感觉觉得狄青海简直是在开玩笑。他宋文松千里迢迢,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压上去不过就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回西北掌控局面,现在……现在他不过刚到沙田县,就要灰溜溜的又逃走? 狄青海似乎一眼看穿了宋文松的心思,当即他笑道:“三公子,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如今的情绪第你有利的地方就是无论是宋文杰还是宋文华,甚至是宋乃峰,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实力! 如果你这个时候惨败,他们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真的惨败,再也没有威胁了!回头你逮住机会,再卷土重来,重新沙田县,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已经杀红了眼。 而你可以趁机攻击银城,只要把银城拿下,便拿住了西北的粮仓!手中有了钱米银粮,你便可以迅速的将骑兵的规模翻倍,甚至再翻倍!一旦羽翼丰满,再设计赚凉州,拿下了凉州,西北还能不归公子您掌控么?” 狄青海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让宋文松无言以对,不得不说狄青海的这番话乃谋国之言,对宋文松来说这也是唯一能够采纳的策略,按照这个策略,宋文松才有可能在西北立足,甚至将来成为西北之主呢! 只是,宋文松心中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因为狄青海的这个策略太坎坷曲折了,按照这个轨迹,宋文松至少要两到三年才有可能拿下西北,而西北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实力必然会进一步衰退,到时候宋文松拿到了西北的大权,他要逐鹿天下也会更加的困难…… 气氛忽然之间就冷了下来,宋文松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狄青海将手拢入自己的长袖之中,而后冲着宋文松深深的鞠躬,道:“三公子,关于用兵的计策我就言尽于此,这其中的利弊公子仔细权衡,回头一切由公子您定夺……” 宋文松轻轻点头,他抬起手来道:“好吧,先生请先下去休息,以后先生就不要住客舍了,就住我的中军帐最旁边的军帐,以后我宋文松征战南北,恐再也离不开先生对我的指点了!” 狄青海慢慢退下去,宋文松盯着他的后背一直到他消失得无踪影,宋文松斟酌了一会儿,忍不住唉声叹气,而这时候门子来报,说是大将军李元则求见。 “让元则进来吧!” 李元则穿着军服,昂然而来,他走到宋文松的面前便要下跪,被宋文松拦住道:“元则,你我是兄弟,就不要搞这一套了!你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有事,眼下我们正处在十字路口,形势很危机,元则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李元则道:“公子,我没有多话说,只说这个狄青海来历不明,恐怕别有用心!试想公子您救的难民如此多,为什么这个狄青海区区一书生就能入公子法眼?更了不起的是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日在议事厅可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这等手腕厉害得很,就我的眼光来看,远志和他比两人也未必能快速分出高下来,公子您说是不是?”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元则啊,你不愧是我的贴心人,这三言两语就彰显了自己的气度!狄青海是个惊艳之才,我宋文松这辈子见过人才多了,可是狄青海在这些所有顶尖人才之中,也绝对排在最前面,这等高才偏偏看上了我宋文松? 这个世界啊,有因必有果,元则是想说狄青海极有可能是陆铮安排在我身边的钉子,是不是?” 李元则道:“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元则多虑了,原来公子已经先我想到了这一层!” 宋文松摇摇头道:“不对,我刚才不过是心中略略有些思虑而已,并不确定,元则你刚才这一番话让我迅速能确定,狄青海十有八九和陆铮有关联,嘿嘿,陆铮还真是关心我啊!我千里迢迢来西北了他还不放心我,给我派了人保驾护航呢!” 李元则道:“三公子,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动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狄青海居心叵测,其才越高,危害越大,这种人应该要早早除去,否则一旦生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宋文松哼了一声道:“元则啊,如果我宋文松真除去了狄青海,那未免就比陆铮差太远了! 别的不说,单单狄青海今天的表现便让我躲过了一场浩劫,狄青海之才不弱于远志,甚至比远志更高,可是陆铮为什么将这等人物送到了我身边?说一千,道一万,那是因为陆铮有眼无珠,并没有全面认识到狄青海此人之才! 狄青海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很难判断,就算他是陆铮的人不错,但是其也未必不能被我所用! 元则啊,你别忘记了远志,远志现在已经成为了陆铮的心腹,陆铮手头的很多事情都交给远志在打理,想想当年我们和远志一起的日子,再想想现在,这人心是会变的!你说是不是?” 李元则道:“公子之胸怀元则自愧不如,既然如此,元则也当仁不让,以后一定对狄青海礼遇有加,而且我会约束其他的人,让他们都要尊重狄青海,绝对不能出现想今日这般尴尬的局面!” 宋文松点头道:“元则啊,你能有这番话让我心中觉得十分的宽慰,其实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就算陆铮让狄青海过来是别有用心,他最多也是让我西北更乱一点而已!断然不会想要我的命,从眼下的局面来说,一个混乱的西北比我宋文松一条命要值钱很多呢! 现在的情形我还没有资格把陆铮当成对手,对我来说在西北立足,掌控西北的局面乃是我眼下最要紧的目标!” 宋文松顿了顿,道:“元则,传我将令,让所有人齐齐退守沙田,另外,让沙田守军迅速的撤离,撤离出西北,到连山一带集结扎营,沙田我们不要了!” “那怎么能成?丢了沙田,宋文华那还不将所有人的兵都顶上来,回头三公子咱们性命都堪忧,眼下我们刚刚恢复时期,经不起败仗了……” 章节目录 第840章兵败! 宋文松意志坚定,命令军队退守沙田,而遭遇挫败的宋文华则是气急败坏,他甚至不顾手下人的劝阻,立刻整军亲自率领直接跟在宋文松后面扑往沙田县! 到了沙田县,宋文华将宋文松团团围住,双方一个攻一个守,这一战竟然打得十分的惨烈!经过了三日的苦战,宋文松不敌,趁着夜色突然突围,在夜色中,宋文华无法将四门兵将都集中起来,因而硬生生被宋文松冲开了一道口子,宋文松直接奔陇右连山方向逃遁而去。 宋文华的中军帐中,婴儿臂粗的火把将大帐照得通亮,宋文华坐在大椅之上,进出帐的兵将谋士来来去去,车水马龙,真是好不热闹。 这一个晚上宋文松都没有睡觉,他一连安排了三波追兵,对宋文松可谓是围追堵截:“都给我听好了,宋文松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了!就几个残兵败将,你们一定要用力去追,传我将令,谁倘若能活捉宋文松我赏千金,活捉不成,杀死宋文松亦赏千金!” 宋文松双眼通红,心情可以说畅快之极,黄岭尖的一战憋屈啊,他觉得十分丢脸。现在好了,宋文松在黄岭尖逞威风,到了沙田县终究只能兵败如山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苍白的,宋文华觉得自己这一战大获全胜了。 “欧阳先生,你之前苦苦劝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哈哈,事实证明是先生过于谨慎了!宋文松已经不是当年的拼命三郎了,他从辽东回来,累累如丧家之犬,手中哪里还有什么筹码? 这个时候只要我下定决心,他岂能跟我宋文华争高下?现在先生您看,我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不出意外,今明两天我已经能抓住他!活的抓不住,我也能弄死他,永绝后患!” 宋文华十分得意的把自己的心腹谋士欧阳夏水叫到身边显摆道,欧阳夏水可是极其劝他不要急功冒进,要徐徐图之的呢! 当时宋文华刚刚遭遇失败,哪里听得进去欧阳夏水的建议,一门心思就只想找到宋文松,两人拉开架势大干一场,这一次他自觉得英明神武,所以忍不住要在欧阳夏水面前摆弄一番。 而欧阳夏水只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过了很久,他忽然道:“公子,您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我们现在在沙田县,倘若这个时候大公子忽然突袭我们,后果会有多严重?公子,你想想吧,就我们的这点实力能不能和宋文杰掰腕子?” 宋文华愣了一下,而后双目猛然瞪大,喝道:“他敢!宋文杰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老头子还活着呢!只要老头子没死,他宋文杰还敢对我下毒手不成?” 欧阳夏水冷笑一声,道:“二公子,这里可不是凉州,沙田山高皇帝远,而且宋文杰早就秘密安排了人在监视这一边,就在沙田周围,他能调动的人马估摸着也超过一万人! 这样的背景下,宋文杰完全可以忽然袭击,只要能一击而中,二公子和三公子宋文松两人都死了,那西北的未来继承就不会有悬念了,二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至于老头子要发火,他可以把这事儿退给宋文松,说你们两兄弟自己拼命,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和他没有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头子不相信他的话,那又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老头子还能把他给杀死,让自己没有后人么?那完全不可能!” 宋文华一下怔住,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呆若木鸡,喃喃的道:“这……这……倘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欧阳夏水道:“为今之计公子应该立刻秘密会凉州,让大军在沙田再转几天,等公子您的消息传来,我们大军再会师,这一来大公子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宋文华摆摆手道:“那绝对不行,我这一次出凉州可是率领了几万骑兵,这几万人马都是精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军事上不如老大,好不容易得到了秦家的支持,手中有了这么一股力量,我……我怎么能舍下几万人自己跑?” 欧阳夏水顿足道:“二公子,您怎么这么糊涂呢?您倘若待在军中,军中的主将便是您,大公子要对付您那谁也不能说什么! 而您不在军中,军中的主将可以安排给秦家人,倘若大公子还要对大军不利,那秦家和大公子之间就彻底撕破脸,这一点宋文杰不能不考虑! 秦业嗣是死了,可是秦家这么多年在西北的力量不容小觑,宋文杰就算不需要倚重秦家,可是要树敌秦家他也得斟酌再斟酌! 但是不管大公子如何斟酌,结果对二公子您来说都是有利的,因为秦家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和大公子永远不会一条心了!他必然成为二公子的一股力量,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文华一拍手,一脸恍然的道:“欧阳先生真是智计百出,我宋文华真是服了!好,既然先生这么说我立刻就走!这一次我来的时候率了几百亲卫,我就让这亲卫护送我,我们抄近路回凉州!” 宋文华当即把手下的心腹将领都叫过来,将诸办厉害给他们一一说明,而后让秦家的武将曹先望担任大将军,统辖沙田军务,而他自己则趁着夜色,在几百精锐亲卫的护送之下迅速离开了沙田! 他的人离开了沙田县,凉州大公子府上的追杀令也几乎同时到了沙田附近!不错,宋文杰的双眼一直都钉在沙田的战场之上,宋文松和宋文华两人在沙田一番浴血大战,他甚至把自己的斥候都派到了城防的第一线,每天都有好几份八百里加急送到凉州呢! 宋文松兵败突围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时此刻,他当机立断,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要立刻动手,一方面要全力堵截宋文松,绝对不能让宋文松逃之夭夭,逃出生天。 另外,宋文华也绝对不能活,这一次宋文华人在沙田,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弄死宋文华,从此以后谁还跟他争西北?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宋文华死磕宋文松的时候,他宋文杰已经将几万人马慢慢的集结在战场附近了呢! 章节目录 第841章宋文杰觐见! 沙田县,本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城,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小县城却是分外的热闹。 现实宋文松从辽东入陇右,而后迅速占领了沙田县,在沙田县兴土木,修城池,募兵勇,一个小小的县城硬是被宋文松搞成了一个堡垒,宋文松似乎把沙田县当成了自己东山再起的根据地了呢! 然而,宋文松刚刚在沙田县搞出一点明堂来,宋文华便杀过来了,不仅占了沙田县,而且在这一方称王称霸,将这一方的官吏都给免掉了,安插上了自己的亲信,这般作为对老百姓来说自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宋文华在沙田县逞凶没有几天,这不,又有骑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沙田县的守军和这一帮骑兵大打出手,又是一番血腥厮杀,一个小小的县城,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这一番折腾下来,沙田县死伤惨重,饿殍满地,那情形可以说惨不忍睹。 此时的凉州,宋文杰的府上车水马龙,极其的热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文杰精心设的局,现在已经到了要收获的时候了。 宋文松败退,估计逃不了太远,其行踪已经完全被宋文杰掌握,现在宋文杰关心的还是沙田,还是宋文华。 从这一次的沙田之战来看,宋文松所表现的实力着实让宋文杰高估了,这样一个对手其就算到了凉州,也没有可能从他的手中夺走西北的控制权力。 倒是宋文华这一次借助这个契机搭上了秦家的关系,而宋文杰也因为这一次和秦家关系彻底破裂,让宋文杰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下定决心,要趁着宋文华在沙田,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宋文华给除去,这一来,他可以把宋文华和宋文松都给做掉,西北还能是谁的西北?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这样的时光对宋文杰来说无疑是煎熬的,真是无比的煎熬! “阿弥陀佛,大公子,老衲见公子分外焦躁,心中不安,看来大公子是时候可以去佛家禅院静养数天了!”和尚双手合十,不紧不慢的道。 宋文杰眉头一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思消遣!你说说,宋文华能够逃离沙田县吗?现在我内心忐忑的就是他,只希望这一次我的行动能够一劳永逸!” “大公子,恕老衲之言,二公子虽然实力比不上大公子您,可是他的手下也是谋士如云,这其中最难对付的当属那欧阳夏水! 大公子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一点二公子能看不透么?既然他看透了,沙田之战大公子还想竟全功?我想这个时候二公子应该已经到了凉州城外了,过一两个时辰,他就该到王爷的银安殿了!这个时候大公子还在想要把二公子轻易置于死地,太乐观了!” 宋文杰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道:“大师,你休得如此自信,宋文华倘若真有这等心计,这么多年我这个老大早就要被他取而代之了!沙田县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下面,他宋文华要走能够没有一点动静?” 和尚哈哈大笑,道:“大公子啊,我反过来问一句,那就是宋文华倘若做出了一点动静来,他能活得了吗? 所以,大公子很自信,宋文华却也不是傻子,他倘若只是逃命,完全可以率领几万人马一起逃命,何故要单独快速回凉州? 大公子啊,您的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不错,可是一旦失败了,您私自调动大军,秘密让人谋杀二公子的事情就必然要被王爷警惕。现在西北还没有变天呢,这天下还是王爷的呢!满朝的文武官员,还有军中的将领,只要王爷一声令下,还未有谁有胆忤逆,在这个时候,二公子抢先一步回京对大公子您来说意味着什么,这还用老衲说么?” 和尚顿了顿,继续道:“用兵者,未算胜,先虑败,此时此刻大公子还是给自己早留一手,与其在这里焦躁,还不如立刻去找王爷,到银安殿觐见!” 宋文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瞧他的模样有些沮丧,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强迫自己冷静,因为他知道和尚说的是对的,兴许是他太着急了…… …… 西北王府,宋乃峰今日的精神不错,一大清早就在东耳氏的陪同下登山,登上了后院的山峰,宋乃峰极目远眺,看到无尽远处茫茫一片,西北山河的苍凉和豪迈依旧,只是时光不同了,对宋乃峰来说韶华不再了。 长叹了一口气,宋乃峰道:“西北如此局面,天下如此局面,我宋乃峰怎么下九泉去见列祖列宗啊!东耳,你说我该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东耳氏道:“王爷,您今年不过耳顺之年,王爷您是千岁之身,不错暂时受到了一点挫折而已!只要王爷能够将身子骨儿养好,回头再重新整肃西北,再整军备战,假以时日,西北军入中原又必然能让很多人都闻风丧胆!” 宋乃峰嘿嘿一笑,道:“东耳啊,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很真,不喜欢胡说八道!可是你这番话便是胡说八道了,人哪里能有千岁寿诞的?我宋乃峰已经成了半废之人,用不了多久就将要一命呼呜了,这等时候何谓用这些话来安慰我?” 宋乃峰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道:“你瞧瞧,就连老大|和老二这两个小家伙也知道我要死了!这不,他们在沙田大打出手了,西北军正和西北军浴血拼命呢,同袍在杀同胞,灾祸在起萧墙!他们都是在盼我死呢!” 宋乃峰这话一说,东耳氏吓得花容失色,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平常的应付她没有问题,能够做到游刃有余,可是一旦遇到了这种父子纷争,还有诸子夺嫡的局面,她如何能有主意? 而就在此时,忽然有门子来报:“禀报王爷,大公子求见!” 宋乃峰微微愕然,他倏然扭头,道:“怎么?文杰来了?他有什么事?” 东耳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道:“王爷,事情可能不是您想的这般,大公子此时求见您必然是有要事禀报,王爷您……” “好吧,让他过来!”宋乃峰抬手打断了东耳氏的话,下令让宋文杰觐见! 章节目录 第842章内心恐惧害怕啊! 宋文杰觐见宋文松,父子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最近宋家内部的关系都很微妙,主要是凉州都在传言,说宋乃峰不愿意将西北的权力交给两个儿子,而是要将西北大局交给宋文松,这个传言一起势必让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心中生出微妙的情绪来。 对他们来说,西北的局面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宋乃峰是西北真正的主人,他可以说一言九鼎,宋文杰和宋文华就算有万般委屈又能怎么办?他们根本就没有挑战宋乃峰的资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和宋乃峰相处便非常的别扭,对宋乃峰的决定他们是拥护还是有异议?倘若是拥护,那未免言不由衷,虚伪虚假,毕竟争储夺嫡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善了的可能,只要是争储夺嫡,结果都是你死我活,宋家三兄弟的西北之争,既争的是权势,其实也是争的性命。 但是让宋文杰和宋文华公然反对宋乃峰,他们有那个胆量么?有胆量也没有实力啊!因此在这样的微妙情形之下,父子之间见面便是越少越好,甚至宋文杰一度都不愿意入王府觐见。 但是今天宋文杰心情不错,因为沙田县的大事已经定了,至少宋文松的威胁已经去了八成以上,只要没有了宋文松的威胁,之前的那些所谓的传言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而这一次宋文杰更是有备而来,所以他信心十足呢! 然而,事情和他想象的略微有些差别,宋文杰信心十足的来见宋乃峰,宋乃峰却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闭着眼睛,宛若老僧入定一般,又宛若是身子骨儿扛不住,整个人是在昏昏欲睡。 宋文杰跪拜一番,宋乃峰只是轻轻的哼了一下,而后便再没有动静了,宋文杰跪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啊,好在一旁的东耳氏道: “大公子,您还是起来吧!王爷今日就是晒晒太阳,并没有其他的事情,您在旁边侍奉着便好!” 宋文杰这才得以解围,他站起来侍奉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气氛紧张,宋文杰感受到了宋乃峰对他极强的不满,这种不满让他内心非常的慌张,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家伙虽然年纪老迈了,而且刚刚染了风疾,但饶是如此,他倘若要弄死宋文杰,那真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宋文杰对宋乃峰的敢情很复杂,这所有的感情中最强烈的当然是怕,而这种怕已经深入骨髓,就如同今天这样,宋文松内心极其的忐忑不安。 “沙田是怎么回事?西北军打西北军,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们还有多少家底能让你们去挥霍?这个时候,恐怕天下人都在笑话我们!”冷不丁的,宋乃峰忽然道。 宋文杰吓得浑身一抖,忙道:“回禀父王,这都是二弟和三弟之间掐起来了!二弟不能容人,三弟则是性子刚烈,两人不由分说,先在黄岭尖就打了一场!接着两人打到了沙田县,二弟这一次了不得,攀上了秦家,秦家出兵出钱,二弟出头,硬是在沙田县把三弟给打垮了,估摸着正在要赶尽杀绝呢! 这不,我在那边也有一点人马,本来想出面劝个和,结果和没有劝好,反而被二弟嫉恨,硬是将矛头指向了我,欲要将我的人马也在沙田县给一起灭杀!” 宋文杰这一番话说出来,他渐渐的恢复了状态,当即继续道:“父王,二弟的行为实在是反常啊,再说了,秦业嗣一死,秦家内部似乎也出现了反常的状态!这些年秦家掌握西北的实力实在是够多了,这不,父王在辽东用兵遭遇了挫败,我们宋家损失很大,但是秦家手中掌控的力量并未有多少损伤! 这一次秦家和二弟勾连,在父王您的眼皮子地下将几万人马带出了凉州城,说是巩固边防,其实却是要在沙田县灭杀兄弟! 而且沙田一战之后,其野心完全膨胀,按照这个架势沙田一旦被其掌控,说不定过几天他就真敢率领人马攻凉州,要来逼宫父王您了呢!” 宋文杰眉飞色舞,自然是把脏水都泼在了宋文华的身上,沙田的事情现在说不清楚,宋文华没有回来他趁机恶人先告状。 倘若宋文华回不来了那自然最好,宋文杰可以趁机上位,宋乃峰就算有再多的怀疑,他也不可能把宋文杰给灭了。 而宋文华倘若能回来了,宋文杰告状在前,把自己当成是受害者,到时候兄弟两人在银安殿各执一词,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件事最多就不了了之,总之对宋文杰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宋乃峰盯着宋文杰,过了很久,他道:“文杰,其实文华已经回来了,他就在凉州城,昨天晚上他就进王府,现在在他母妃那边休养呢!” 宋文杰愕然,脸色瞬间大变,道:“这……这二弟……二弟这是要……要……” “你慌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看你慌就是有鬼!”宋乃峰声音陡然拔高:“沙田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杀了老三之后,还想着连老二一并给灭了,从而西北便再没有人和你争这个继承人了?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妙计啊!” 宋文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道:“父王冤枉啊!这一定是文华回来诬告了我。父王,您瞧瞧,我一直在凉州并未出城,沙田县的事情我也是听了手下的人禀报才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占据不了主动啊,我又如何能够去害二弟?” 宋文杰拼命的用脑袋叩击青石的地砖,脑袋都破皮了,满脑子都是血。此时此刻,他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文华竟然这么快就回了凉州了。 从时间上来推断,宋文华在解决了宋文松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回凉州这才来得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说明什么? 这至少说明宋文杰的用心早就被人看透了,甚至说不定这一番作为其就是要暴露宋文杰的真正手段,如果是这样,宋文杰能好果子吃么?一念及此,宋文杰吓得是魂儿都丢了,内心恐惧害怕啊! 章节目录 第843章来自西北的消息! 凉州的局面并没有因为宋文杰占据了上风便一边倒,关键时候宋文华手下的头号谋士欧阳夏水立功,让宋文华扭转了局面,本来宋文杰拿了一手好牌,足可以让他一撮而就,解决所有的问题。 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宋文华抢先回凉州,并且通过这件事情也把宋文杰的意图暴|露得十分的彻底,让宋文杰的狐狸尾巴完全暴|露,这样的暴|露对宋文杰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 首先,宋文杰在西北究竟有多大的实力现在一目了然,相比宋文华,宋文杰几乎可以调动西北的所有军队,这么多年他暗自隐忍,其实暗中竟然有那么多的文臣武将都被他网罗,仅此一点他就让人不安,这样的不安不止是宋文华,甚至包括宋乃峰。 而宋文华从沙田县回到凉州,这一记回马枪简直是死里逃生,他完全意识到相比实力单薄,空有野心的宋文松来说,他的大哥宋文杰原来可怕得多。宋文杰有足够的势力将西北据为己有,如果宋文杰能够果断,具有杀伐决断的心性,他甚至能够在这一次直接将西北大权全部拿在手中,而宋乃峰也因此可以被逼退位,这太可怕了。 因此对宋文华来说,他的意识形态像搬仓鼠一般,一夜之间就搬到了如何对付大哥宋文杰这一边,宋文杰偷鸡不成蚀把米,关键是宋乃峰在别后拉了一把偏架,让他的形势瞬间变得微妙了。 沙田县那边,他不得不下令所有的行动完全停止,而在凉州这一边,他又不得不开始应付种种来自宋文华的明枪暗箭,一夜之间兄弟两人俨然撕破了脸,开启了你死我活的缠斗。 …… 盛京,陆铮经过了一整天的忙碌之后,整个人都差点累瘫在了椅子上,最近辽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区区辽东荒芜之地,陆铮养了超过十万的骑兵,而刚刚经过了大战的辽东又是满目疮痍,如果按照兵家之道,陆铮唯有迅速的出兵中原,而后将中原两河占领之,如此才是求生之路。 但是陆铮毕竟是经过了现代文明的洗礼,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如此的情况下,再动用辽东的资源发动一场并没有必胜把握的战争,这完全就是穷兵黩武,所以稳定辽东是陆铮眼下第一要务。 辽东的政务要重新整肃,辽东的吏治要重新建立,更重要的是陆铮需要将依附在自己身后的各种利益集团,让他们的关系得到体现和平衡。 所以,陆铮要把江南几大家的门生子孙们都安插到整个辽东去,在封建的社会,这几乎是统治者必须要熟练掌握的事情,陆铮以前就是忽略了这一点,因而他虽然能屡屡化险为夷,但是却总是不断的遭遇陷阱。 陆铮是个穿越者,但是他现在已经明白,超越了时代和超越了当时生产力的所有的尝试都绝对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陆铮选择渐渐融入这个社会,融入封建统治者的文化之中,如此才是陆铮能够唯一的取胜之道呢! 对陆铮来说,现在最大的困难除了稳定辽东局面之外,便是辽东的经济和产出根本没有办法养活陆铮手底下的铁骑和军队。 而现在这个乱世,陆铮又不可能裁军,陆铮为了让辽东的粮草钱银运转正常,可以说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在这样的运作中,陆铮不断的加强着悬镜司的重建和扩建,另一方面,则是赋予顾至伦更大的权利,让顾至伦在更底层网罗更多商人,利用商人的手段打通南北两条贸易的通道。 陆铮需要南方的粮食,而北方北燕也蕴含着巨大的财富,倘若站在国家的层面之上,或者站在陆铮一方诸侯枭雄的层面之上,他很难和江南沟通,从江南得到需要的东西。 而对北燕来说,陆铮也非常困难和北燕的朝廷达成共识,让北燕的好东西源源不断的流到辽东来,因此,要想南北沟通,最好的办法便是动用无孔不入的商人群体。 在文明时代有句话“商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其中南北通商,就足以让商人团体冒杀头的危险,因为这是利润巨大的事情。 在很多年前北燕和大康其实就交恶了,双方的贸易早就断绝,可是饶是双方有大军在边境驻扎,这么多年民间的商贸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断过,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总会有人敢冒杀头的危险从事着最危险的事情,而这些人杀不决,他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倒了一批又立马长出一批来,永不断绝。 而陆铮现在做的就是用他的力量来将这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完全整合,在背后支|持他们铤而走险,而且陆铮将自己所有的资源和力量都向他们倾斜。他们在南北的商路之上甚至有一支强大的悬镜司密谍团队为他们服务。 这样的一支商队多达数千商人,这些商人三五成群,化整为零,有的在北燕的京都,有的在江南的金陵,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这些地方长袖善舞,结交权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从这两地搜刮各地的特产,然后秘密的将这些东西通过有悬镜司密谍支|持的庞大的运输团队,将他们运到辽东,或者从辽东把辽东的产出运到这两个目的地。 这样的操作乍一看微不足道,可是积少成多,积土成山,正是由于这样的贸易支撑着辽东的社会缓慢的复苏,一步步的恢复元气,另外也保证陆铮十多万人马钱粮不断,给陆铮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的机会。 在历史上,明朝的朱元璋夺取天下最早的策略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当时这三句话被后世无数史学家顶礼膜拜,认为这三句话是朱元璋能够在众多割据武装之中脱颖而出,最后成就帝王霸业的关键。 陆铮曾经一度也如此认为,知道他自己亲身经历了这所有的事情之后,他才知道那所谓的九字真言其实真的被过于高估了。 就像现在大康四分五裂的情况,谁是傻子么?谁不知道高筑墙,广积粮么?可是看看这些诸侯和枭雄们,有几个能够遂心意的? 先说眼下实力比较弱的曹魏明,曹魏明刚刚称王了,如果曹魏明能够站稳整个中原,拥有稳定中原实力,他也会称王么?答案恐怕未必。 曹魏明称王,就是要拿出空头的许诺团结他手底下四分五裂的文臣武将呢,他不这么做两河很快就要四分五裂。 再说广积粮,以陆铮现在的处境来说,就算使出了所有的力量,他都无法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十几万人马能够吃饱肚子,别说积粮食了,能够勉强维持生计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余粮? 还有称王的事情,陆铮现在也是王爷,虽然他这个王爷是皇帝钦赐,很正统。但是实际上直到现在陆铮才明白这个王爷的身份作用太大了。 陆铮拥有王爷的身份,便可以在辽东建王府,王府虽然小,但也可以像皇宫一样五脏俱全,陆铮要整肃辽东,便不能少户、吏、礼、工、刑、兵等六部,就不能少大理寺,鸿胪寺等等这些衙门。 陆铮身后有那么多支|持者,拥有如此多的权阀豪门,没有这些位子,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把这些所有人都安置下去呢!所以,缓称王说来容易,但是实际情况往往要复杂很多。 至于高筑墙那更是不可能了,陆铮的辽东四面漏风这不能改变的情况,他没有办法选择对手,因为随时他都可能面临对手的挑战。 在中原他需要对付谭磊,对付曹魏明,在西北他要防着宋家,山东薄弱,淮阳江南随时可能出兵北进。 更让陆铮警惕的是北方,北燕的政权最近日益趋于稳定了,他们的帝后之争胜负的天平出现了巨大的倾斜,太后一脉已经完全掌控的主动。 而现在,因为内患的明朗化,他们对大康的态度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辽东是面对北燕的最前线,一旦北燕要搞事情,陆铮首当其冲,避无可避,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如何筑墙?难道他还有实力像当年的秦帝国一样,在边境构筑一座宏伟的长城不成? 古往今来,史书上所写的都是春秋笔法,现实的历史比史书上记载的历史要复杂很多,更是深刻很多,陆铮现在能够把辽东整肃到这一步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每一天他都过得无比的痛苦呢! “童子,你就不能让我歇一歇么?你瞧瞧我一天多么累,有多少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你还在这里给我添乱!”陆铮睁开眼看到了童子,忍不住吐槽。 童子脸色十分古怪,沉吟了一下道:“公子,是来自西北的消息!这可是公子您自己说的,西北的消息非常重要,一旦有讯息,要第一时间禀报!” 章节目录 第844章时不待我! 来自西北的消息,自然是关于宋家的,陆铮让宋文松去西北在辽东惹出了很多的争议,实际上就连童子也对此也持保留意见,毕竟宋文松此人狼子野心,而且极其善战,这等人乃枭雄之才,轻易放虎归山简直就是后患无穷。 而为了宋文松,童子也下了大功夫,往西北派出的探子近期增加的一倍,原因自然是要时时刻刻监视宋文松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能让宋文松成为威胁辽东的存在。 陆铮对童子的用心可谓是洞若观火,眼见童子这个表情,他便笑道:“我瞧你神情轻松,想来应该是宋文松在西北被压制,处在非常不利的境地,是不是?” 童子道:“公子还是明白人,真是一语中的了。公子,宋文松在沙田县没有站住脚,先是宋文华率领几万铁骑围攻沙田县,宋文华之后,宋文杰立刻又有骑兵围攻沙田。 宋文松从沙田逃走之后,累累如丧家之犬,他的残兵败将往连山集结,连山过来便是辽东,说不定宋文松又要翻过连山,回头只怕还是得乖乖的给公子您做臣子呢!”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抚掌一笑,道:“真是这样吗?恐怕宋文松大败的背后原因并不简单吧!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那个狄青海,此人才学极高,这个人是你安插到陆铮那边的! 狄青海既然是有才学之人,那沙田的进退便是他立功的机会,他是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了么?” 陆铮这一说,童子却是惊了一下,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陆铮。要知道西北的事情童子最近都故意隐瞒,刻意没有让陆铮知道太多。而陆铮也沉得住气,他对西北的事情从来不问,童子没有想到陆铮对西北的事情竟然如此了解,连狄青海的存在他也十分清楚。 “公子,狄青海着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让他去西北大材小用了,这等人才当辅佐公子成就大业啊!”童子道。 陆铮微微一笑道:“狄青海是个人才,但是他的来龙去脉早就被宋文松给窥破了!这一次宋文松败走沙田县,肯定是处于狄青海的谋划,狄青海这个谋划可以让西北乱一阵,但是却也暴露了自己,同时低估了宋文松! 宋文松从沙田撤退,他退一小步必然要往前走三大步,你看着吧,西北的局面宋文松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狄青海这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要吃亏啊!” 童子倏然一惊,脱口道:“公子怎么这么说?狄青海让宋文松从沙田退下来,宋文松这一退,他人已经不在陇右的腹地了,他如何还能轻易的进? 宋文松现在手底下不过几千人马而已,算上他从陇右带走的那一帮西北军的俘虏也不过就一万余人,就这一万余人能够在西北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再说了,狄青海既然给宋文松设谋了,下一步他必然还有后手,宋文松就算聪明,只怕也无法从他的算计中挣脱出来呢!” 陆铮摇摇头,道:“童子啊,你这般说未免小瞧的宋文松了,宋文松退一步就是要让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的矛盾迅速的凸显。一旦他们两人的矛盾凸显,宋文松便可以迅速的走沙田,而后占银城! 只要银城一落入宋文松的手中,银城那边的世家豪门会迅速的归顺宋文松,一旦那样,银城和凉州又会形成对立的局面!这一次,宋文松赢面要大得多啊!” 陆铮娓娓道来,将西北的局面一条一条的给童子剖析出来,童子听在耳中,脑海之中思绪纷飞仔细思忖,却一时想不通陆铮这番话的关窍所在。 陆铮嘿嘿一笑,道:“童子,你放心,我和宋文松认识多年,我比你了解他!在他心中,齐远志都是可以放弃的人,试问他怎么会轻易的去相信狄青海?狄青海让他退,只是因为狄青海所言恰好符合他的想法,而陆铮这一退却是实实在在的高招。以退为进啊,你以为宋文松没有想好下一步?他还会被狄青海接下来的手段所迷惑么?” 陆铮顿了顿,又道:“西北的局面很微妙,在西北银城和凉州之间一直都存在对抗,以前银城有齐家,凉州则是宋家,双方对垒宋家占据上风,所以凉州一直压银城一头。 而现在银城的齐家已经灰飞烟灭了,所以凉州更是成为了西北唯一的中心,但是有一点很多人都忽略了,那就是银城依旧有很多实力很强的权阀,这些权阀以前都是依附于齐家存在。 现在银城彻底被凉州压制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的煎熬!此时此刻陆铮杀入银城,凭他的手段,很快就能把银城的这些权阀豪门全部网罗在手中,到那个时候,宋文松便会很快崛起。 宋文松实力单薄,因为他缺兵少粮,但是他拿下银城之后,无论的兵马钱粮对他来说还算是个事儿么?到那个时候,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还能是他的对手么?恐怕就连宋乃峰出马,也未必敢说自己一定能赢,到了那一步,西北会落入谁的手中还有悬念么?” 童子听了陆铮这番话,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当即道:“倘若真是如此,那……那如何是好?我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 童子忍不住顿了顿足,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公子,您就不该让宋文松轻易从辽东脱身,宋文松这一走放虎归山,后续是天大的麻烦!” 陆铮摇摇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现在对我来说最大困难不是宋文松,而是我大康势单力薄!整个大康现在四分五裂,宋文松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大康的臣子!只要他归附大康,我们的处境便会轻松一些,其他的所有不说,仅此一点我放他回西北都是值得的!”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那个狄青海有些可惜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只怕他是有去无回了!宋文松不会轻易的放他回来的! 齐远志现在在我的手底下办差,宋文松既然看穿了狄青海的来历,他必然会有手段!这个人就算才学再高,以后我们也很难用得上了,童子啊,这就是你处理事情思虑不周的地方!” 童子低着头,心中虽然有些不服,但是却不敢说任何话!的确,事情倘若真如陆铮所说的那般,这一次童子让狄青海提前出来办差犯了一个大错。 对付宋文松这样的人用太简单的手段那只能是自取其辱,宋文松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童子这一次吃亏不浅呢! 陆铮盯着童子,话锋一转,道:“好了,西北的事情就这般告一段落了!还是说说中原吧,中原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童子道:“中原的情况很微妙,谭磊失去了龙兆炎之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以前他处处高调,趾高气扬,现在则是大气不出,就住在京城未见有任何动静! 倒是两河热闹得很,曹魏明一方面要尽量的掌握兵权,另一方面龙兆桓和龙灵秀两人联手,竟然也拥有不俗的实力,两河地区他们也占据了一行省的位置,曹魏明和他们分庭抗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互相利用,共同对付谭磊,中原现在俨然是三足鼎立了!” 陆铮嘴角微微翘起,道:“中原乃兵家必争之地,我们如果再不能去争中原,恐怕就来不及了!时不待我啊!” 章节目录 第845章欲伐中原! 当今天下的局面,西北动荡不安,辽东面前维持平衡,中原两河明争暗斗,京城谭磊安分守己养精蓄锐。 而江南龙兆桓则是分外活跃,当然,大抵也是苏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江南联合岭南,联合淮南,俨然已经在南方构筑成了一个泱泱大国,现在龙兆桓似乎已经完全取代了歆德帝。 表面上各方势力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平衡,可是实际上这样的平衡极其的脆弱,只需要任何一方势力稍微有所动作,整个大康的局面就会瞬间烽烟四起,不得不说,现在的大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因为一个分裂的大康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抵御来自外族的侵略,到那个时候大康面临的极有可能是亡|国灭种的灾难。 大康朝稍微有点忧国忧民之心的有识之士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接下来几年时间便是整个大康朝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时候。 陆铮今天议事,齐远志,童子,陈立中等谋士齐齐在议事厅恭候,武将方面,柳松领衔,匡子,小冉等将领也都一应在座。 陆铮从外面走进来,所有人都齐齐站起身来,陆铮道:“现在西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眼下我们辽东面临发展的问题,我想问问你们,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辽东该怎么发展?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大家各抒己见,都说一说! 现在这个局面,我们大康的国运岌岌可危,北方的威胁越来越大,如果我们大康迟迟不能稳定,整个国家将面临极其困难糟糕的境地,甚至可能亡|国灭种,这一点你们都知道否?” 陆铮这话一说,匡子上前一步,道:“王爷,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这个时候西北正是乱世,我们恰是进攻中原的机会!此时如果我们拿下了中原,然后迅速的攻下京城,整个江北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坐拥半壁江山,尤其是我们拿下了中原的粮仓,下一步我们便可以横渡大将,在我辽东的铁蹄之下,平定江南我们有绝对的把握,到时候王爷便可以定鼎天下,我等也皆能为大康建功立业!” 匡子性格豪爽,为人十分粗犷,心直口快得很,他这一番说,现场的气氛立刻就被鼓动了起来,小冉腆者大肚子从武将群中走出来,粗着嗓门道: “江南的事情交给我,到时候我当先锋,保准能攻下金陵,一血前耻!那个什么劳子的苏家,我最是痛恨,回头苏芷我要活捉他,让他匍匐在王爷脚跟子下面请罪!” 小冉是个开心果,这家伙在战场上能征善战,可是他再怎么打仗,体格依旧是膘肥体壮,尤其那肚子活像个猪八戒,说话也是大包大揽,好吹牛,不服输,倒是逼匡子更能搞气氛。 这两个人一跳出来,立刻便是一片叫阵的声音,主战的声音呈现压倒性的优势。陆铮被这个局面弄得有点蒙,他没有想到第一次议事竟然就有这么多人支持他出兵中原。 陆铮把目光投向陈立中,道:“立中,别光顾着看他们的热闹,你也说说话啊!” 陈立中一笑,道:“王爷,今日议事将军们是主体,我等只能跟着将军们吆喝,不过王爷既然要我说,那我就说一说。 王爷有句话说得好,的确时不待我,现在我们必须要把自己最强大的力量给拿出来,有条件我们要进攻中原,没有条件我们创造条件也要进攻中原,因为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我们一定要尽快的拿下江北,唯有如此,我们才有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王爷对西北用妙计,如今西北已经乱了,没有了宋乃峰的后顾之忧,辽东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个时候我们不趁机进攻还待何时?” 陈立中这番话一说,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大家齐齐支持,显然,现在的局面无论天时地利对辽东都非常的有利,正是出兵的良机呢! 陆铮沉吟不语,内心徘徊犹豫,他比陈立中等人想的问题要深刻很多,所谓未算胜,先虑败,陆铮必须要想清楚如果进攻中原失利,他该怎么办。辽东现在的底子很薄啊! 更让陆铮担心的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现在辽东的平衡和山东有关系,陆铮让辽东能生存,依托的是通往南北的商人,这样的维系很独特很特殊,同时也很脆弱。 北方不可能不知道商队的存在,但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陆铮现在手中还有十万铁骑,他们甘愿在陆铮身上压一点筹码。 而南方江南的很多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辽东现在拥有这么大的实力,很多人觉得陆铮有朝一日可能还会回江南,甚至有很多豪门权阀,他们一方面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另一方面他们又和陆铮暗通款曲,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做法虽然是家族平衡利益的手段,但是同时也证明陆铮手中的力量绝对让他们高看一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铮倘若兵败,可能辽东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这是陆铮面临的最大风险。 陆铮沉吟不说话,齐远志道:“王爷,您休得听这些胡言乱语,如今辽东初定,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在这个时候王爷如果乱动刀兵,可能会惹出很大的灾祸来呢!” 齐远志一说话,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本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齐远志这一番话不啻于是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大家淋了一个透心凉呢! 匡子第一个不愉,站出来道:“哼,齐先生这番话未免危言耸听吧,我们都知道齐先生以前是宋文松身边的心腹,现在眼看宋文松在西北处境岌岌可危,心中挂着旧主子,因而在这里危言耸听,生怕王爷拿下中原,从而让西北成为偏居一隅的小势力么?” 匡子这话可谓说非常的直接,齐远志微微蹙眉,却也并没有太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匡将军,王爷倘若只有将军您那点心胸的话,我可能这辈子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我齐远志是两姓家奴不错,但是我吃的饭却也不是嗟来之食,我齐远志说出的话对得起我的主子! 就说进攻中原的事情,你们聒噪得这么凶,为何王爷迟迟不表态?你们就不会去想一想王爷的难处么?” 齐远志顿了顿,话锋一转,当即便把陆铮忧心的难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遍,他这番话一说,效果果然立竿见影,全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很沉默,一句话都不说了。 如今辽东的局面所有人都清楚,陆铮毕竟是外来的和尚,在辽东他没有基础。再加上辽东之战十分惨烈,陆铮虽然赢了宋乃峰,但是付出的代价是辽东的民不聊生。 辽东之战结束之后,如果不是陆铮果决果断,现在山东搞定了一批粮草,另外又让齐远志和中原曹魏明周旋,从中原捞到了一点油水,辽东可能已经崩溃了。 现在辽东之战还没有过一年,辽东的危机刚刚消除一点,在这个时候发动中原之战着实需要小心谨慎。 齐远志这番话说话,有好几个谋士立刻站出来支持,这一下议事厅的气氛就复杂微妙了,刚开始一边倒的局面被扭转过来,支持和反对的双方变得势均力敌了。 最后这一场议事终究没有达成共识,而陆铮也没有乾纲独断,暂时搁置了下来。 众人散去之后,陆铮一个人回到后院,门子来报,说是陈立中求见,陆铮连忙传召。 陈立中进门之后第一句话便道:“王爷,虽然有异议,但是出兵中原势在必行,无论什么情况,您的这个决心不能松!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有不利的地方,但是西北绝对不会长久的混乱,无论是宋乃峰还是宋文松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不可能允许西北长久内讧的。 如果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进攻中原,到西北内患去除之后,我们再要南下就困难了!” 陆铮点点头道:“立中,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以说正合我的意思,中原势在必行,现在我们是要仔细计划……” 陆铮和陈立中正说着话,门子又来报,说是齐远志求见。 陆铮看了一眼陈立中,陈立中道:“王爷,我暂避一下,您看看远志怎么说!” 齐远志进门,见到陆铮之后,他深深的鞠躬下去,道:“王爷,今日议事都怪远志,远志扫了大家的兴致!” 陆铮道:“远志,休得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我辽东思忖,是啊,我可能太急了,不该这么快就想着进攻中原,我们辽东的底子薄,穷兵黩武恐怕有灾祸!” 齐远志道:“王爷,其实我今日见您是劝您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迅速出兵问鼎中原,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恐怕再难等到合适的良机了!” 陆铮愣了一下,道:“远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懵住了,我今日倒是要听你好好说道说道原因!” 章节目录 第846章共同谋划! 齐远志的来意让陆铮非常吃惊,要知道今日议事厅齐远志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陆铮出兵中原的,现在议事过后,他却一反之前的态度,前来游说陆铮一定要进军中原,这前后如此矛盾,究竟是何故? 齐远志面带微笑,道:“王爷,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王爷欲要南伐中原,第一步就要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王爷您这般议事,今日倘若大家达成了共识,辽东可不是铁板一块,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中原去。 中原的几股势力,曹魏明现在王爷需要倚重他,谭磊最近行事非常低调,其实暗中却在积蓄力量,至于龙兆炎和龙灵秀这两人,他们手中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两人都有影响力。 如果王爷您进攻中原的计划提前让他们知晓,他们很可能就会从敌人变成朋友,三方联手,在王爷兵入中原之时忽然图穷匕见,到那个时候正如王爷所说,伐中原出兵容易,可是倘若出师不利,要退兵便难上加难了,这一点王爷您可千万要思虑周详!” 陆铮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远志啊,还是你思虑周详,不错,伐中原的确不能掉以轻心,对付曹魏明、谭磊这样的对手尤其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他们都是多年的老狐狸,属于成了精的人物呢!” 陆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不过,远志你之前说的也颇有道理!眼下辽东的局面还没有完全稳定,最适合休养生息,我们再休养一年半载,辽东元气完全恢复,我十几万铁骑兵强马壮,到那个时候我们要拿下中原会更加容易。 进攻中原虽然时不待我,但是有时候越是急的事情,越是急不得,如果我们把进攻中原的计划再往后推半年,您认为是否可行?” 齐远志点点头道:“的确王爷这般思虑十分有道理,但是有一点王爷需要考虑清楚,那即使西北的乱局恐怕不会持续太久,三公子是个极其有才干的人,他手中积攒的力量不少。这一次西北的大乱,看上去三公子吃亏了,其实大公子和二公子才真正落入到了陷阱中,只要他们火并一次,三公子趁虚而入,西北的大局便定鼎了!” “王爷啊,一旦西北的局面定下之后,辽东便腹背受敌,到那个时候您要进攻中原,恐怕更要担心后院起火生事啊!” 陆铮微微一愣,眉头一挑,道:“远志,看来你对宋文松也是信心十足啊!嘿嘿,童子说我放走他是放虎归山,看来这一次还真是放虎归山了,西北乱不了,反而我辽东压力大增啊!” 齐远志沉吟了一下道:“王爷,其实这件事真不能一概而论,客观的来说,您放虎归山有利有弊!毕竟三公子回归给了王爷您进攻中原的机会,仅此一点这一次放虎归山功劳便不小!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三公子掌权西北,西北必然要拥护大康,在名义上,您和三公子皆是大康的臣子,大康的国运本来衰弱到了极点,现在也就只有王爷您在苦苦支撑,如果王爷能够多一个三公子一起摇旗呐喊,对大康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对王爷来说也是吾道不孤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铮轻轻一笑,道:“还是远志懂我,不错,让宋文松回西北我没有什么后悔的!宋文松和我相识多年,当年我们都落魄的时候在一起并肩干过事儿,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往日的情形依旧记忆犹新! 另外,宋文松也的确是个人才,倘若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大康所用,反而葬送到了我的手中那的确太可惜了!他能够走出来,能够干出一番大事,这是大康的福分! 当然,有朝一日倘若我和他再一次为敌,那个时候他能将我击败,那我无话可说,那不能说明我这一次放他错了,只能说明我自己这么多年没有进步,要怪也只怪我自己!” 齐远志十分动容的道:“王爷,您乃真君子也,三公子能够结识您这样的君子这是他的福分。三公子现在身边有一人,此人叫狄青海,这个人恐怕也是王爷您安排过去的,只是三公子用了这个人,应该是想效仿王爷,想把此人据为己有。 王爷,如果此人真是才华高绝之人,还希望王爷能早点将此人带回来,要不然如此高人成为了他人囊中物未免不妥!” 陆铮古怪一笑,抚掌道:“天下的事情都瞒不过你齐远志。这狄青海的身份是绝密,仅仅我一人知道,你竟然能知道,看来我这个安排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可笑得很!” 陆铮将手摊开:“远志,你恐怕慢了一步了,既然你已经对此知晓,宋文松恐早就动手了!这狄青海应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呢!” 齐远志收住话头不再说话了,宋文松冲着里面道:“立中,不用躲躲藏藏了,出来吧!远志和你的机谋也是不谋而合!” 陈立中颇为尴尬的从后面走出来,冲着齐远志鞠躬道:“远志果然高义,有您的辅佐,王爷这一次南伐中原一定能够大获全胜!立中从来不服人,今日服了您了,相比您的机谋手段,我的那点三脚猫简直上不了台面!” 陈立中和齐远志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而后两人齐心协力,各抒己见为陆铮接下来进攻中原的计划开始筹谋。 齐远志是个顶级的谋士,对辽东伐中原的计划早就有了思忖,因而一旦正式开始谋划以后,事无巨细,都思虑得非常的周详。 而陈立中则擅长后勤钱粮运筹,南伐中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陈立中对此已经筹谋了很多年,这两人一番合计,渐渐的一个详尽的南伐中原的计划便趋于完善了。 而陆铮也参会到两人的谋算之中,三人一番精益求精的部署安排,陆铮本来十分犹豫的内心也渐渐的变得十分坚定了,总之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如今这个时候,时不待我,此时不出手,再也难以等到机会了! 章节目录 第847章欲要收服!! 陆铮在辽东谋划出兵中原,而此时在西北,绵延的连山之中,处在极其艰难状况的宋文松也同时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从沙田县退出来,这个计策看上去很好,可是一旦丢掉了地盘,宋文松率领几万人马便如同那水上的浮萍一般,无依无靠,没有着落,这样的日子无疑是十分艰难的。 宋文松必须马上想办法尽快的重新找到落脚点,如此方能稳住局面,并且保持进一步的掌控西北的可能。 这一日,宋文松将狄青海请到了帐中,两人品了片刻香茗,宋文松开门见山的道:“狄先生,退出沙田县我用了先生之计策,眼下我们到了连山之中,这里群山绵延,瘴气遍布,生存环境极其的恶劣,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我们的生存可谓是极度的困难,如此不能持久,不瞒先生,这些天我日日不能入眠,只盼先生有良策替我解围!” 狄青海神色平淡,幽幽的道:“三公子,您的手下谋士武将众多,这些人很多皆是一方豪杰,有他们为公子设谋出征,狄某岂敢班门弄斧?” 宋文松微微一笑,道:“狄先生,宋某不瞒你,如今我宋文松身边几乎没有一个能说话之人了!关于宋某的来历先生也知道,我长期寄人篱下,以前身边有一谋士,此人擅长为我谋,可是却被陆铮瞧上了,这不,此人现在成为了陆铮座下的头号谋士了! 上天垂怜,让宋某结识到了先生,先生在沙田救我,这等大恩我宋文松没齿难忘!或有人言,说先生可能是陆铮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宋某当即将这等人叱退,告诉他们,先生之才比我当日头号谋士齐远志只强不弱,这等大才倘若真是陆铮的人,陆铮应该将您奉为最上宾,我宋某现在这等身份,恐怕连见面的可能性也没有呢,何至于会被当成斥候棋子,探入敌对的阵营之中?” 狄青海嘿嘿一笑,轻轻摇头道:“谢谢三公子明察秋毫,我狄青海闲云野鹤一人,还当不起这敌后间谍的殊荣!三公子,如今我们被困在连山之中,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可是我们又不能太早出去,因为操之过急便可能让大公子和二公子提前回过神来,如此一来,反倒……让放弃沙田县的企图化为虚无,这般得不偿失啊!” 宋文松道:“那依照先生您的想法,我们什么时候动合适?我们往哪里动最合适?” 狄青海沉吟片刻,道:“我以为至少一月之后再动,我们还是拿下沙田,坐拥沙田周围几个县而后再徐徐图之,等待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人斗得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再一举赚下凉州,如此西北的局面可定,三公子您便顺理成章的成为西北的头号人物了!” 宋文松沉吟不语,他背负双手来回在厅堂里面踱步,神色不断的变幻,整个人显得极其的不安,狄青海拱手立在一旁不做声,两人就这般沉默着,一动一静,彼此都不说话,彼此又似乎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就这般,两人熬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狄青海抬眼道:“王爷,难不成您还有什么顾虑不成?抑或是有什么难处,我们无法做成此事?” 宋文松盯着狄青海,过了很久,他忽然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狄青海的面前,狄青海大惊失色,忙身手扶着他道:“三公子,您这是干什么?何至于如此?” 宋文松声泪俱下的道:“先生,如果只从西北来算计,先生的计谋的确是良策,如此我一定可以拿下西北,只不过需要一些功夫和时日而已! 可是从全局来看,倘若我听先生的计谋,恐怕我西北在内讧之中实力将消耗殆尽,如此一来,我虽然得到了西北之地,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守住,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而已,如此这般,不还是死路一条么?” 宋文松说到此处,更是声泪俱下,悲从心起,竟然嚎头大哭起来,狄青海被他这一哭给震得有些晕,心中暗叫惭愧,其实在他眼中宋文松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其人身处逆境,可是行事却处处都积极进取,未见有丝毫的气馁放松,而且心性气度皆不凡,虽然现在自己立身艰难,可是却在这等时候还能思虑到西北的大局,仅此一点其才学卓识就不是其两个哥哥能比。 另外从胆识来说宋文松也堪称翘楚,其现在手中掌握的不过是一万多降卒而已,但是在他眼中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放在眼里,这一份自信也让人刮目相看。 宋文松见他抿嘴不语,又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刚接到探子的禀报,称辽东陆铮已经准备筹谋南伐中原了!陆铮是何许人也先生应该知道,其才之高在我之上,其胆识谋略更是当世少见,如果他决心伐中原,中原一定会成为其囊中之物! 而一旦中原被他掌握,我西北所处之位置恰恰是他最为需要防范之地,他再进攻西北,我西北也要亡啊!我宋文松从辽东千辛万苦回到西北,继承祖宗的基业,可结果只落得为陆铮做嫁衣,这等悲剧落在我身上,先生,我还有什么颜面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关键有一点先生也知道,陆铮绝对不是我大康的忠臣,他现在将歆德帝放在山东,不过是奉天子令诸侯而已。如今南方谭磊,曹魏明还有岭南,江南,淮南等皆识破他的手段,因而纷纷反抗之,我西北父兄也反抗之,他让我回西北,不过是要搞乱西北的局面,让我们父子相斗,兄弟反目,祸起萧墙。如此这般,我宋文松实在是心有不忍。 然而,西北的局面您也看到了,我的两个兄弟之才过于平庸,根本担不起大任,倘若我甘心隐忍退缩,远走高飞,西北也迟早是陆铮的囊中物。所以此情此景我是进亦忧,退亦忧,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宋文松说到此处,更是情绪完全崩溃,直接倒地不起,狄青海虽然才华高绝,可是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再说了,要说脸皮厚,手段高,他比之宋文松又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其实宋文松做了这么多手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把狄青海收为己用,他看中狄青海的才学,觉得此人之才绝对不在齐远志之下,如今他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急需狄青海这样的人。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料定狄青海之才还没有被陆铮给发现,狄青海如此高才,被屈尊干间谍的活儿,心中肯定有不满,正好,宋文松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从而彻底让狄青海反水,为他所用,为他谋划。 果然,宋文松这一番做戏很快就有了效果,狄青海眼见劝不住了,当即便只好道:“三公子,您快别哭了,其实为今之计也并非完全没有路子,只要三公子有胆识,还是能挽救西北于危险之中,只是此事做起来恐怕有千难万难!” 宋文松摇头道:“没用的,我仔细想过,倘若真有一条路我一定能想得到。可是现在哪里有路子?我手中区区一万多人马,根本不是我两个哥哥的对手,我现在去沙田,沙田那个不毛之地,能够养活我就不错了,我想要进攻凉州,和宋文杰两兄弟争西北还遥遥无期…… 可是现在时不待我,我唯一的出路可能还是再一次反投陆铮,从而在陆铮手底下谋个差事,这一辈子做一个居于人下的臣子罢了……” 宋文松说到此处,情绪又变得极其激动,长叹一声继续道:“其实我个人得失算不上什么,关键是我宋家的基业相传已经有了百余年之久,这都是我宋家列祖列宗付出巨大代价才赚回来的,我身为宋氏子孙,不甘心基业葬送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啊!” 宋文松根本不理会狄青海的劝告,继续他的表现,又是痛苦流涕,又是唉声叹息,他边哭还边诉说,把宋家这些年的不容易,把自己这一辈子的经历都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经过他这一说,一个可怜的庶子,从小遭父兄打压不得志,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了了大康的大将军,又因为大康国运不济,从而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甚至不得已的时候,需要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才能求生存。 这样的诉说无疑是很有感染力的,至少狄青海就被感染到了,狄青海是个厉害的高才,可是一直也郁郁不得志,多年以前他被网罗到了大康悬镜司之中,他本以为攀上了大康的悬镜司,他终究一日能混出头来。 谁曾想到世道艰难,他狄青海又不善于和人结交,久而久之便被人排挤,这一次他被派到西北,那更是大材小用,在内心深处他自然会有颇多的怨气。 现在宋文松这一番做派,一方面让他对宋文松的观感更立体,更攀上高峰,另一方面也将他的那一些怨气给勾了出来,他心中不由得去想,自己这等高才,为什么放着像宋文松这等百折不挠,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不去辅佐,却偏偏要去吊死在陆铮那个枯树上呢? 在陆铮那边,他籍籍无名,根本结识不到权贵,更没有可能入陆铮的视线。而在宋文松这边,现在宋文松遭受巨大的危机,正是需要用人之时,而宋文松对他也是十分的倚重,这不正是他大展才华的好时候么? 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但是雪中送炭却要被锦上添花要珍贵得多…… 章节目录 : 第848章宋文松的套路! 宋文松的一番表演让狄青海十分动容,两人一番交谈下来,狄青海是节节退缩,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帮助宋文松谋划的同时,关键是要拖慢宋文松掌控局面的时间。 因为陆铮把宋文松放回西北,其目的就是要让西北内讧,只要西北宋家自己乱了,陆铮就有足够的时间腾出手来干大事,如此他便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 狄青海的计划也是这样安排的,但是他虽然智谋超群,但是毕竟是书生意气,哪里比得上宋文松这样的枭雄手段?宋文松大哭卖惨,便让他心中不忍,这不很快他就落入到了宋文松的算计中了。 “三公子,为今之计其实公子还有一策,此策风险很大,但是却是速胜之策,如果公子有胆略,青海愿意为公子谋!”狄青海道。 宋文松道:“先生这是哪里话?我宋文松已经落入到了这般境地,可以说是输无可输了,在这个时候别说是有机会,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也认了。先生,您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对先生的计谋我必然遵从,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宋文松这般说让狄青海心中大为舒服,作为谋士谁不想主公对自己言听计从,狄青海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便是这天下一等一的高才,只是一直怀才不遇,因而自己满腹的才华没有地方施展。 现在宋文松对他推心置腹,如此重视他,他心中哪里能不感动?心中感动,内心便激动,当即他早就把自己的身份抛到了脑后,便很直接的道: “三公子,西北的局面一直都是宋家掌控,尤其是在王爷当打的时候,西北几乎就是宋家的天下,但是,三公子您也要看到,除了宋家之外,还有其他的势力从来就没有真正消亡过。 最近王爷身体染恙,掌控力大不如前,那些宋家以外的力量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开始抬头崛起,公子,您倘若真要快速掌控西北的局面,你首先出手的应该是这一股力量。公子只要把这股力量抓在了手中,在短时间之内您的实力便会突飞猛进,如此一来,您再用谋略让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斗一斗,西北就能很快的落入公子您的手中!” 宋文松直愣愣的盯着狄青海,演技继续飙升,他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眼神之中有惊喜,更多又是迷茫,好好的表演了一番之后,他道: “先生这话如同九天惊雷,让人振奋,可是文松驽钝,虽然朦朦胧胧知道一些道理,可是如何将这些道理化为实际?我们这区区一万余人马,该如何去掌控先生所说的这股力量?” 狄青海双目炯炯,整个人的表现欲几乎攀升到了顶点,他砸吧砸吧嘴,用手一指前方,道:“公子,出了连山有两条路,一条去凉州,还有一条直接通银城!公子只需要出其不意拿下银城,就可以很快的掌握这股力量。 齐家已经不是当年的齐家了,再齐家的影响之下,银城周边有很多韬光隐晦的势力,这些势力虽然蠢蠢欲动,但是短时间要变得强大并不容易。 三公子拿下银城之后,下一步便把自己包装成和齐家同等的存在,让你和两位公子的仇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一来不用三公子您多努力,这些势力必然要主动选择归附三公子您! 三公子哇,您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承诺,那就是拿下西北之后,保他们荣华富贵,让他们也能享受到凉州秦家等这些家族所能享受得一切,试想这些人还能不为公子所用? 只要他们为公子所用,公子就能把银城当成自己的根本,有了这个根本,便能拥有源源不断的钱粮,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员。 而凉州方面,大公子和二公子内讧,必然是一番难分难解的缠斗,此消彼长之下,三公子只需要半年便能成为实力最强的存在。 一旦自己拥有了实力,我们再设计赚下凉州,如此一来,西北便成为三公子您的囊中物了!我给三公子定下的计策便是一年之内完全掌握西北局面……” 狄青海侃侃而谈,整个人眉飞色舞,激情飞扬。要知道关于西北的掌握和了解他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他从进入西北开始,其实也就在琢磨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倘若是宋文松该如何在西北立足,如何掌握西北局面,从而迅速的成为西北之主。 他琢磨这件事,自然就想到了要从银城着手,利用银城的力量对付凉州,如此方能迅速的打破实力平衡,让他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得到西北的天下! 以前这些计谋策略他都只能在心中琢磨,他不能随便说出来。现在他改变主意,被宋文松的这一番表演所感动了,当即便把他之前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这一番侃侃而谈,一发便不可收拾,他将事情的巨细都想得非常清楚,很多的厉害关系也都琢磨得透透彻彻。 宋文松听了他的这番话,立刻便装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整个人变得无比的兴奋甚至狂热起来,他当机立断的道: “好哇,先生替我谋的这计策真是神来之笔,天衣无缝。上天没有负我宋文松,上天不亡我宋氏一脉啊!” 宋文松立刻兴奋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后又十分夸张的跪在了狄青海的面前,热泪盈眶的道:“先生,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您的这一番谋算,我看到了掌控西北的希望,先生,我宋文松谢您,同时也希望先生以后能跟随宋某身边,只要宋某活一天,先生便是我宋某最尊敬之人! 不敢瞒先生,宋某不甘心屈居人下,迟早有一天,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让那些看扁我,欺负我的人都后悔,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算上天对我极其苛刻,我宋文松也发誓要和这老天斗一斗,人生一世,和天斗一番这也是快意之事。而能够有先生为我谋,我这谋算赢面定然会大增哇!” 章节目录 第849章谋算银城! 宋文松豪情万丈,可谓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其实对于如何速占西北他心中早就有了定计,他从沙田县撤走的时候,就想好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回沙田,因为沙田那么一个小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养兵,更没有办法发展壮大。 宋文松要想在西北立足,仅靠他自己的力量难度极大,而宋家那边他一个庶子,多年遭排挤,更是不可能有支持者。就算他在宋乃峰身边安插有人,可这几个人也只能在暗处,根本不能够暴露,所以陆铮要想成事必须另辟蹊径。 所幸,西北这么多年虽然是宋家的天下,但是西北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真正的西北称王的人本是齐家,齐家坐拥银城,爵位比宋家高很多,虽然在宋乃峰这一带齐家被宋家压得死死的,可是以银城为中心,还是有很多势力和宋家貌合神离。 现在齐家已经离开了银城,宋家宋乃峰生病之后对整个西北的掌控已经不似以前那么厉害了,银城周边有一大块地方俨然是自立的状态,宋氏兄弟现在只关心所谓的“大局”,对银城根本就顾不上,而这恰好是宋文松的机会,宋文松只需要强势攻下银城,然后通过各种手段威逼银城的几大权阀合作,凭借这些资源,宋文松可以迅速的积攒实力,而后快速的掌控局面。 狄青海是个难得的人才,其一身本事就是没有地方施展呢,现在宋文松对他的计策言听计从,当即他整个人立刻变得极度兴奋。 跟随宋文松从零开始,掌控西北,而后俯视天下,这等经历那才是梦寐以求的,而跟着陆铮他只是个小探子而已,关键时候甚至能成为弃子,这样的身份和他现在在宋文松身边得到了重用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呢! 宋文松轻松收服了狄青海,身边有了这么一大助力,他忍不住踌躇满志,而当两人商量好了进攻银城对策之后,他更是兴奋得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来自凉州的消息成为了他们行动的关键。 宋文松瞄准银城这是一招险招,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银城做梦都不会想到宋文松会忽然对他们动手,而凉州的宋文杰两兄弟更不会想到宋文松竟然还有这样的密谋。 既然是险招,出手的时机就非常的重要,如果出手引起凉州的警惕,宋文杰和宋文华从对手变成联手,宋文松情形恐怕不妙。 而出手的太迟缓,一旦让银城回过神来,银城那边虽然齐家不在了,但是银城本地的几大豪门实力不容小觑,他们一旦认真防御,宋文松只怕也无法得逞呢! 等待的日子无疑很煎熬,但是狄青海的心神却极度的从容,他每天都来和宋文松说话,这一日他见到宋文松又道: “三公子,阴沉的几路势力中,关键有两家需要注意,一家便是欧阳家,另外一家是万俟家,他们当年都是齐家的家奴,但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欧阳家本身出自塞外,是北燕南牧民的一支,到了西北之后因为善于养马被齐家看中,这么多年这一门手艺没有丢,王爷从欧阳家买的马匹每年都有上万匹呢! 至于万俟家,这一家更是北燕将门之后,家中多英勇之士,齐家多年以来能够和王爷勉强对抗一点,就是靠万俟家的勇猛。现在万俟家的万俟烈手中应该有上万精兵,这一股力量绝对不能小觑啊!” 宋文松眉头一挑,道:“万俟烈?此人没有跟随齐家去北燕吗?他还在银城?” 宋文松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他瞄准银城的时候,就暗中派了不少的探子和斥候进入银城打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根据探子回禀的讯息,他自认已经把银城内外的情况已经摸得透透的了,没有想到银城竟然还藏着万俟烈这么一个狠人。 对万俟烈这个人宋文松可不敢小觑,就是因为这个人,这么多年宋乃峰没有把银城完全吞下,给齐家留了一条活路,要不然银城哪里还有齐家的存在? 一个连宋乃峰都要忍让三分的强人,宋文松岂敢掉以轻心?如果万俟烈真在银城,那银城岂不是…… “不好,不好,倘若有此人在,银城只怕拿不下来!狄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的探子在银城并没有打探到万俟烈的存在呢!” 狄青海哈哈一笑,道:“三公子有探子,狄某却只是空手一人。但是我可以笃定,万俟烈一定在银城!因为银城能够保持不散,人心稳定,必然有人来镇住场子,要不然这么久的时间,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知派了多少人去银城游说拉拢,银城早就扛不住压力了! 万俟烈那么多年跟随齐家,其实此人也颇有心机和城府。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守住银城,如此才有机会,但另外一点,如果他太过高调,让西北人都知道了这一点,王爷不会容他,几位公子也绝对不能容忍,在那样的情况下,银城估计很难守住!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俟烈千般隐忍,其实也是想做那一只黄雀呢!三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文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先生这话让我茅塞顿开,幸亏您及时提醒,要不然我攻银城的想法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真如先生所说,先生可有妙计?” 狄青海道:“万俟烈的处境和公子您差不多,公子现在势单力薄,没有根基。但是万俟烈虽然有钱粮,其实根基也很浅,他想要招兵买马非常的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能够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之,我保管他上当,到那个时候,三公子您就将计就计,利用他的贪婪出手,保管一击拿下银城,有了银城在手,他万俟烈便成了无根的浮萍,到时候西北除了三公子以外,谁也不能容他,到时候只要我们再施展手段,万俟家和欧阳家必然能归顺公子!” 宋文松心念电转,将狄青海的这席话仔细的斟酌,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又庆幸自己命不该绝,在自己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他得到了狄青海这样一位厉害的谋士。 “先生,银城之战事关成败,我宋文松能否绝处逢生,一切就看这一战的胜负了!”宋文松喃喃的道。 狄青海道:“三公子放心,我会亲自去银城见万俟烈,我一定让万俟烈相信我!”他凑到宋文松面前,压低声音道: “三公子,您从沙田县败走,从连山去了辽东,但是辽东的逃卒一万余人却还在连山之中,群龙无首,士气低落。对眼下的万俟烈来说,别说是一万多人马,就是一万匹马,那都是巨大的不能抗拒的诱惑,到时候万俟烈必然出兵,而公子您则是对他调虎离山,乘机拿下银城,这一进一出,大局焉能不定?” 宋文松听了狄青海的这番话,内心非常的感动,他抓住狄青海的手道:“狄先生您真是上天赐给我的贵人!这一战有先生为我谋,我心可以定了!” 事不迟疑,凉州的局面眼下虽然没有讯息,但是狄青海这一边却立刻安排进银城。银城离连山足足有三百余里路程。整个西北连山是山,其他的地方皆是一马平川,银城便是在荒凉平川之上的一座城池。 相比凉州来说银城少了很多的繁华,但是却多了很多的底蕴,毕竟银城当年是西北的第一城池,位于陇右的中心,很多的豪门贵族都在银城安居。 狄青海一行四五个人,他穿着儒服,其貌不扬,身后跟着几名童子倒是模样不俗,这番打扮在银城并不显眼。 他到银城之后和宋文松的探子一一联系上之后,便安心待在客栈之中读书写字,似乎根本不急于完成自己的任务。 就这般他在客栈里住了三四天,他才叫了两名童子,而后买了一匹毛驴,悠悠荡荡,摇摇晃晃的直奔银城万俟家的大门而去。 万俟家乃银城最顶尖的豪门,门户很深,门前的两尊丈余高的青石狮子非常的显眼,狄青海儒生登门,万俟家倒是没有怠慢,接待他的是万俟家少东家万俟山云。 万俟山云年少多才,眼见狄青海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心中压根儿不怎么瞧得起,这年头万俟家的门户高,很多混吃混喝的读书人都喜欢登这个门。如果不是万俟家要口碑,恐怕早不知轰走了多少人你呢! 因此万俟山云对狄青海这一类人见得很多,因此也应付得很多,当即他开门见山的道:“狄先生,不知道如此仓促登门究竟是有什么事儿啊?还请先生名言!” 狄青海将手中的茶杯端起来,慢慢的品了一口茶,当即将茶水吐了出来,嘿嘿一笑道:“这是哪里的茶?恐怕是成了好多年的江南茶吧!嘿嘿,有道说万俟家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哈哈!” 狄青海将茶杯放下,怪笑出声,万俟山云见此情形眉头不由的皱起来,心中对狄青海更是不喜,道:“狄先生,我万俟家帝的确是礼贤下士,但是对真正的客人我们尊重,像先生这般登门似乎不是来做客的,莫非是要闹事么?” 章节目录 第850章百战精兵! 万俟山云年少气盛,针对狄青海的试探他表现得非常的不耐烦,狄青海哈哈大笑,笑声只震厅堂,他道:“我狄青海远道而来就是听说万俟家礼贤下士,没有想到等了万俟家之门,万俟烈在暗中躲藏,派了一个少年郎来对我敷衍。嘿嘿,好个礼贤下士,好个银城万俟家!” 狄青海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一语道破了万俟烈在银城的秘密,万俟山云毕竟年轻,哪里有太深的城府?当即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旋即他勃然而起,喝道:“来人啊,快来人!” 他这一声喝,立刻便有十几个彪型大汉给蹿了进来,瞧这几个人个个凶神恶煞,很显然万俟家礼贤下士是一方面,但是作为一个掌兵之家,家中的防卫也绝对非同等闲。 狄青海斜睨四周,神情依旧平淡轻松,他幽幽的道:“少年郎,我要和万俟家谈的事情你恐怕做不了主,还是让万俟烈出来吧! 你要明白,我既然敢登这个门,手中就自然有东西,有道是没有梯子,谁敢攀高枝?少年郎,你说是不是? 万俟山云脸色阴晴不定,他能够被家族派出来办差自然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实际上他真的阅人无数,像狄青海这样的人他以前鲜少遇到,明明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底气十足,这等人断然不能草率对待。 一念及此,他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出门,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跟着一名五旬老者慢慢踱步走过来。 瞧这老者,一袭便服,身材不高,但是瞧他的模样却是鹰眼勾鼻,腰杆挺直,自有一股杀伐气度。狄青海瞧着来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 “世人都道万俟先生跟随齐家去了北燕,而后到北燕扎根立足,成为了一方雄主了。没有想到那些还都是传言,万俟先生一直就待在咱们西北,就住在银城之内任天下风起云涌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万俟烈,万俟烈鹰眼闪烁,盯着狄青海上下打量,他努力的想做出一副和善的面容出来,奈何他脸上强挤出的那一丝笑容怎么看都没有和善的意思,他盯着狄青海,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啊?” 狄青海道:“在下狄青海,区区无名之辈不足挂齿,这一次我从连山来见万俟先生,目的是要给先生送一份大礼!” 万俟烈眉头一挑,道:“一份大礼?敢问是什么大礼?” 狄青海道:“是一万五千西北铁骑,这些都是我西北军中的精锐,万俟先生恐怕一直都希望自己手底下拥有一支更强大的精兵强将,嘿嘿,只可惜事与愿违,现在银城受限于种种因素,要养兵不容易! 现在,我给先生这份大礼,先生便能够迅速的让自己的势力极度的膨胀,西北这一片天地将来究竟是宋家还是万俟家,恐怕就扑朔迷离有变数了!” 万俟烈脸色大变,豁然道:“好个贼子,竟然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老实说,是不是宋文松的探子!嘿嘿,宋文松小儿,从沙田撤到了连山,这一手以退为进别人看不明白,老夫也看不明白么? 现在这小儿竟然想在我身上下功夫,要派人给我下套,哼,真当我万俟烈这么多年是白活的么?就凭他的那点手段还差得远呢!” 万俟烈勃然大怒,立刻便冲进来一彪人马把狄青海给架了起来,狄青海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长叹一声,道:“万俟烈啊,万俟烈,你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小心,不敢暴露自己丝毫实力,瞧瞧你都已经满头白发了呀! 以前我觉得你算个人物,今日我才知道你真是胆小如鼠,毫无格局,我狄青海区区一个无名之辈,尚且有不甘沉沦之心,汝乃西北名将,齐家希望,现在竟然如此做派,让人可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狄青海既然敢登门,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根本就没有想过第三种可能,万俟先生,我言尽于此,汝尽可把我杀掉,就当今日之事根本不存在!” 狄青海其貌不扬,但是一言一行却皆是斩钉截铁,丝毫不怯场,看上去非常的有底气,万俟烈轻轻抬手,让一众彪型大汉退下,而后他坐在了狄青海的对面,道:“来人啊,给狄先生上茶!” 重新换了茶,狄青海杯中便是上好的雨前茶了,他轻轻的品了一口茶,幽幽的道:“不瞒万俟先生,我狄青海这一次来银城并非求富贵,我本是三公子的谋士,地位并不高,当然本事也有限!这一次三公子从沙田撤退,到了连山之后本想卷土重来,奈何秦家的那一万多俘虏兵并未被他完全掌握,因而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先去辽东再图东山再起,这一万多败兵眼下藏在连山,估摸着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狄青海盯着万俟烈,继续道:“这一万多人马,倘若被宋文杰和宋文华得去,对三公子而言恐怕是天大的灾祸,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其归于银城,让万俟先生得了,也算是个西北留了一道隐患,他日三公子再逮着机会要东山再起,恐怕也能多一丝机会呢!” 狄青海侃侃而谈,思虑非常的清楚,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他这番话说出来真真假假,可信度还真不低呢! 万俟烈阅人无数一时也不能分辨真假,但是倘若连山真有一万多俘虏兵马,这对万俟烈和银城来说那简直不啻于是天下掉下了馅饼呢! 万俟烈现在最缺什么?他最缺的就是人马,倘若他能够再有几万人马,银城谁能小觑?他还需要这么低调的隐忍么?他只需要等待时机成熟然后迅速和凉州摊牌,至少他能够掌握到一方天地呢! 银城的基业对他来说,对所有银城的权阀豪门来说都太重要了,这是祖宗留下的基业,让他们拱手送给宋家哪里心甘情愿?然而这个世界实力为尊,倘若他们自己实力不行,那自然只能低头服软,只是对万俟烈这样的人来说,如此服软心中不甘啊! 万俟烈沉吟了很久,忽然道:“狄先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一万人马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诱饵。倘若这是诱饵,我落入圈套之中,那岂不是遂了宋文松的意?如此一来,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生活了!” 狄青海道:“万俟先生这顾虑看似没错,可是你得想想我家公子的苦处,他从辽东过来,身边只有区区几百人跟随,到了沙田紧急招兵买马,施展了全力也不过召集了几千人马而已! 公子所依仗的还是这几万俘虏,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沙田一败之后,这些俘虏兵也都炸了锅,他们可都是西北的子民,谁愿意跟随三公子再退走连山,甚至再回到辽东去?这般情况下,三公子还有什么选择?” 狄青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连山到银城不过三百余里,万俟先生只需派遣一二人沿着我的指引去找,一天之内就能找到这飙人马,如此先生可以再筹谋撼动这些残兵败将,想来凭先生的手段,这点事情当然不在话下,是也不是?” 万俟烈心念电转,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可谓是文武全才,这些年齐家能够在银城立足,万俟烈居功至伟。 他仔细盘算这件事,觉得狄青海这番话实在是没有漏洞,因为这一万多人马他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就能打探清楚,而且这一万人马他要收服也十分容易,只需要拿出粮食来,让他们入银城附近,随后再出兵奇袭,区区残兵败将岂能不归顺投向。 其实宋文松从辽东回到西北之后的一举一动他都掌握,宋文松的确只带少量的人回来,他先扎根沙田,在沙田不过招募了两千多一点兵马。 如果宋文松真的没有办法让秦业嗣留下的那一些降卒为己用,他还真是走投无路呢!万俟烈现在要办成这件事,唯有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要他见到了这一万人马,便可以大胆出手,绝对不用担心宋文松回给他下套。 宋文松只有几千人马怎么下套?银城这么大,几方势力的家丁打手加起来恐怕都得几千人呢! 一念及此,万俟烈哈哈大笑,道:“好,狄先生人品高洁,这番话让我很是感动!既然如此,我就按着先生的安排来办,来人啊!” 万俟烈立刻召来了心腹,将人马迅速派了出去,直接奔连山,这些人的行踪都按照狄青海的指点,他们骑着快马,带着传讯的鸽子,不过一天的功夫,万俟烈就收到了三批传讯,这些传讯都是同样的内容,那就是连山的确有一彪人马足足万人,这些人粮草已经耗尽,应该是西北残兵无疑。 万俟烈听到这个反馈,一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因为根据探子来报,这一彪人马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却有马匹过万,另外这些人大都是青壮年,皆都是宋乃峰麾下的百战精兵啊! 章节目录 第851章炸营!! 万俟烈接到探子的禀报,真是喜出望外,对他来说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就是为了积攒实力么? 银城巴掌大一块地方,每年产出有限,尤其是缺少青壮年和良马,要不然万俟烈早就把手中的实力扩大数倍了。 现在狄青海竟然给他带来了一万多精锐的人马,有了这一彪人马,他将银城的实力整合好,足可以和凉州对抗了。 拥有了和凉州掰腕子的实力,万俟烈就不会再老实的按照规则给凉州朝贡了,他不给凉州送马送钱粮之后,银城的实力将会呈快速的飙升,最多一年时间,万俟烈觉得自己就能羽翼丰满。 对万俟烈来说,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对他都有利,倘若凉州宋乃峰还是当打之年,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生二心,更不敢私下招兵买马伺机造反,现在,一切都站在了他这一边,自然另当别论了。 万俟烈手底下也有不少谋士,其中不乏有谨慎之人,有人建议他道:“将军,这件事还要慎重啊!这帮人既然是西北军他们为什么不去凉州,反而窝在天寒地冻的连山? 会不会是宋文松故意调虎离山,让将军前去连山,而后他再行阴谋之事?” 万俟烈摇摇头道:“宋文松手底下的实力有限,他最大的敌人是其两个哥哥,如今的西北,我万俟烈根本不引人关注,他宋文松对我动手,首先他不一定完全有把握将我击败。 就算他有把握对付我,我也可以全身而退,再说了,我出兵连山,银城这边有几大势力联合镇守,固若金汤。宋文松和我对垒,就算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在西北没有立锥之地?” 万俟烈说到此处不无得意的道:“这些年我一直隐忍低调,隐藏实力,其实整个西北除了宋乃峰之外,我还没有把其他的人放在眼里!如果宋乃峰现在死了,西北的战力一分为二,就凭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宋文松倒算是个人才,他倘若能够完全掌控西北我还畏惧他三分。但是现在此子累累如丧家之犬,如此这般才有这帮残兵败将将他抛弃,这一次连山的一万多人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来自上天的恩赐,我不把握谁能把握?” 万俟烈这番分析,抽丝剥茧,无懈可击,一时众谋士皆没有言语能够反驳了。当即万俟烈便立刻清点了一万精兵,让狄青海随行,一行人昼伏夜行直奔连山而去。 行军两天,万俟烈的骑兵到了连山深处,狄青海为向导,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俘虏军的驻地,瞧这驻地,很多兵士衣衫褴褛,瞧上去面黄肌肉,士气低落。但是这些人都非常年轻,更让人感到振奋的是这帮人都有马跟随。 万俟烈站在高处,默数这些军帐,初略估算这飙人马至少万人,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万之数,如果能将这帮人马吸纳消化,他万俟烈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了。 “万俟先生,我没有骗您吧,这些人马就驻扎在这里!这是上天赐给万俟将军的军马!”狄青海凑上前道。 万俟烈哈哈大笑,道:“狄先生真是君子,真是信人了!这一次我万俟烈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全都是先生给我设谋的! 先生放心,我万俟烈不是不懂报恩的人,这一次事了,我一定让你这辈子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哈哈!” 万俟烈本是城府极深的人,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完全失态了,整个人显得异常的轻狂,狄青海依旧还是那翻模样,他道: “先生,为今之计事不宜迟,应该早点动手,这样吧,我站在山头喊话,让他们主事的人出来,将军再和他们谈,放心吧,这帮家伙现在饥寒交迫,手中没有多少筹码,只要将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能给他们当官的一份前途,他们一定会归顺将军!” 狄青海这番话说完,果然便策马上前开始站在山头喊话,一会儿功夫,“俘虏”军中就有几个领头模样的人策马走了出来,万俟烈在亲卫的拱卫之下策马上前,他将自己的兵器握在手中,睥睨四方的道: “我乃西北名将万俟烈,尔等本是我西北的将士,今日我将你们带回去!都给我听好了,但凡跟我回去的将士,一律官升一级,就在前面我们给大家安排好了粮食和美酒,大家可以尽情的享用,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尔等对此还有什么异议?” 万俟烈这番喊话可谓是霸气逼人,同时也是两手准备,一方面他以和蔼的面目示人,其实暗中却是有浓浓的威胁意味,这一次他是带着兵来的,由不得这帮俘虏军乱来,倘若这帮人敢不归顺,他立刻便会出兵进攻,直接把这帮人给打服。 好在他这番话喊出来之后,那几个领头的人立刻滚下马来,他们大步走到万俟烈面前,纳头便拜,而后个个嚎头大哭。 这几个人哭着抬起头来,其中一人道:“万俟将军,您还曾记得银城的路四么?” 万俟烈愣了一下,盯着此人上下打量,半晌道:“汝是路家的老四?” 路四匍匐在地,道:“将军,我正是路四啊,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机会能够再见万俟将军您!将军放心,我等现在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辽东不敢去,西北不能容我们,现在将军来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绝对不会有二心!” 路四磕完头,站起身来,向四方兄弟道:“各位兄弟都给我听着,眼前这位将军来银城万俟将军!你们都知道我路四就是从银城出来的,当年万俟将军对我有恩,我是被逼无奈才去了凉州,而后被凉州推到了辽东卖命! 我西北将士十多万人,多数都葬送在了辽东,天可怜见,我们这帮兄弟得以活着回来,现在又遇到了以前的恩人,兄弟们,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以后我们都跟着万俟将军干,迟早有一条我们个个都能出人头地,个个都能扬眉吐气!” 路四伶牙俐齿,这番话非常有煽动性,他这番话说完,军帐内外都齐齐喝彩,一时很多人都从营帐中走出来跪在地上,对万俟烈表示臣服。 万俟烈见此情形大喜过望,哈哈大笑,内心真是高兴到了极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本来他想着这一次连山之行恐怕还会有很大的周折,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在俘虏军中竟然还有他的故人,这个路四当年就是从银城出去的将领。那个时候宋乃峰对西北绝对的掌控,但凡是要大用兵的时候,西北的各大权阀豪门,不管是什么背景,都需要给其支援将士和马屁,还有钱粮金银。 路四就是万俟烈派到凉州去支援宋乃峰去的百户,今日能再重逢此人,而且此人显然对归顺万俟烈毫无怨言,这等事情那岂不是圆融圆满得很? 一万多人马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全部归顺了万俟烈,万俟烈清点人马,让他们安营扎寨等等,一直忙到了晚上还没有忙完,当即他下令让大军先扎营休息,等待明天再重新整肃整编。 万俟烈手下有谋士立刻觐见,道:“将军,这帮俘虏军暂时不宜放在我们大军周围扎营,倘若事情有变,我们……我们可十分危险啊!” 万俟烈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我的天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竟然还疑神疑鬼,你们没有瞧见这帮人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了吗?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他们还能闹事?再说了,路四是从我手中|出去的人,这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存在,这个时候我还要怀疑他们的忠心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我们军中精锐皆是百战之事,对眼下这种事情他们都是全力防范,就算有变,我们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好了,这些话不要说了,今天我累了,明日还有大事要办呢!先走扎营休息,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万俟烈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而恰在这时候,帐外面忽然生出喧哗声,接着便听到呐喊声,而后看到军帐东边红光冲天,似乎是着火了。 万俟烈双眼一瞪,勃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门子如旋风一般的冲进来,瞧这家伙,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很显然事情很严重,只听他道:“将军不好了,那边炸营了!” 万俟烈一听炸营,当即喝道:“快,给我备马,披甲!” 他这边披甲上马来不及,便听到外面杀声震天,各种兵刃碰撞的声音入耳,显得非常的激烈,谋士道: “将军快退,这不是炸营,这是有诈!这可能是宋文松的计谋,这帮所谓俘虏兵怕是宋文松拿来演戏的呢!” 万俟烈久经沙场,他一听这话,只觉得后辈一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啊!为今之计怎么办?只能先逃命再说,要不然今日丢命在此那就完蛋了…… 章节目录 第852章大获全胜! 万俟烈军中大乱,原来所谓的西北俘虏军根本就是假的,这完全就是个圈套,宋文松让自己手底下的精兵在连山设计演了一场戏呢! 万俟烈的这一万骑兵皆是精锐,倘若其正面和宋文松交锋胜负之数还难说呢,可是事情发生在肘腋之间,万俟烈完全没有准备,这岂能不兵败如山倒? 其实万俟烈根本就没来得及披甲,眼看局势失控,他骑上了战马便在亲卫的拱卫之下只顾逃命,经过了一夜逃命,到第二天清晨稳住阵脚一清点人马,一万余人马竟然只剩下几百人了。 他双目通红,几乎要喷|火,他像发疯一般的对左右狂吼:“那狄青海呢?那狄青海何在?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 左右哪里还有狄青海?狄青海早在乱军之中逃之夭夭了,这个时候宋文松得手之后,目标已经是银城,万俟烈的这些残兵溃卒他根本顾不上了。 左右有谋士建言万俟烈,道:“将军,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尽快收拢残兵快快回去守银城,宋文松在连山设伏,其目标应该是银城,我们只要守住了银城,今日之仇一定还能得报!” 万俟烈道:“我一万多人马只剩几百人了,就这么回银城么?欧阳家那些老东西会把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暂时在此处先收拢败兵,而后找一座城池休养稳住阵脚。 银城防御坚固,欧阳力这个老东西一直隐藏实力,这一次他一定会全力抵挡,到时候等到银城防御困难之时,我再从后面夹击宋文松,内应外合,如此才能将银城的大局给稳住。” 万俟烈这一说,左右又不能说话了,敢情银城根本不是万俟家的天下,银城的几大权阀豪门争斗十分激烈,这个时候万俟烈不仅要考虑宋文松的威胁,还要考虑这一次吃了大败仗,他如何在银城继续保证自家位置的事情呢! 万俟烈的思维很明白,那就是他现在不能马上回银城,而是要等宋文松和欧阳家斗得差不多了,他再突然杀回银城,从而把一盘死棋下活,试想银城各方势力皆是这般想法,如何能够抵御外敌? 话说宋文松这一边,他设计调出了万俟烈并且猝然袭击得手,银城的实力被他削弱了一多半,说到这一次成功,狄青海居功至伟,他十分激动的把狄青海叫到帐中,感激涕零的道:“狄先生,这一次能打败万俟烈皆是您的功劳,如果不是您深入虎穴,诓住了狄青海,我们这一战就算能胜恐怕也是惨胜,银城的实力我之前太小瞧了!” 宋文松这话说出来十分诚恳,的确他之前想对银城动手,如果按照他之前的策略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他实在是太低估银城如今的实力了。 现在他再回头想一想,都觉得直冒冷汗,因此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狄青海,狄青海真是老太爷赐给他的一位顶尖谋士呢! 狄青海道:“三公子,如今我们已经初战告捷,接下来就是要如何拿下银城了,公子您可有策略了?” 宋文松道:“银城真正可怕的是万俟烈,这一次万俟家精锐尽出,银城的防备遭到了极大的削弱,如今事不宜迟,我们立刻挥兵取银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功夫,我们就一定能拿下银城!” 狄青海哈哈一笑,摇头道:“三公子您想过一件事没有,如今银城自从齐家逃走之后,万俟家和欧阳家一直掌控局面,这两家能够维持实力的平衡,万俟家的万俟烈知道韬光隐晦,欧阳家难道真就不如万俟烈? 万俟烈这一次出兵连山,欧阳家必然迅速的掌控银城,这个时候银城的防御不是最松懈,反而是最紧张的时候。银城的防卫和城防比之凉州不弱丝毫,我们这点人马如果硬攻,三公子您真有把握拿下这座城池? 就算公子您有把握拿下这城池,回头也是惨胜,手中有了银城,能不能守得住?有没有胆魄和凉州撕破脸? 还有昨日和万俟烈一战我们虽然大获全胜,万俟烈损失很大,但是他收拢残兵,稍微整肃应该还有大几千能战之兵,如果我们久攻不下,万俟烈看准时机对我们突然袭击,银城内外夹击,我们该如何是好?” 狄青海侃侃而谈,把交战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抽丝剥茧的全部说出来,宋文松听得连连点头,最后他道:“狄先生真乃高人,我宋文松自忖善于领兵打仗,但是说到计谋算路,我实在是和您差得太远了!如此看来,接下来银城一战还得先生您为我谋划!” 狄青海轻轻点头道:“三公子信任我,我自然竭尽全力。其实眼下我们就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今天我们刚刚和万俟烈交手,俘虏他们千人之多,我们恰好把这一千人利用起来,而后迅速回银城,银城守备见是万俟家的兵丁,必然不敢太刁难,这一千人马一旦进城,立刻图穷匕见,而后我们大军在后,攻他个措手不及,如此兵不刃血便能拿下银城。 银城拿下,欧阳家第一个先要臣服公子,而后公子再派遣说客去见万俟家,万俟烈此人最擅长投机取巧,见大势已去,肯定也会归顺公子,如此一来,公子您便掌握银城,从此在西北占据半壁江山了!” 宋文松听狄青海这一番谋算果然高妙,当即连连拍手叫好,也不迟疑,立刻下令让自己一千精兵都换上万俟家私兵的甲胄,而后用万俟家的旗帜,一千人在前,大军在后,连夜往银城急速行军。 几百里路骑兵昼夜兼程,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到了银城,宋文松让这一千人叩门银城,银城守卫见是万俟家的人马,果然都不敢阻拦,放下了城门,这一千大摇大摆的骑马入城。 他们一入城,便迅速将城门守卫给砍杀,城门被他们掌控之后,宋文松的骑兵随即出现,兵不刃血大军便杀入到了银城之内。 银城的欧阳家一听城门失守,大军已经杀入了城,一个个极度恐慌,欧阳家家主欧阳力干脆将自己的私兵收拢,宋文松入城之后没有遇到多少抵抗,随即也不大砍大杀,而是直接将欧阳家和万俟家给围住,然后和欧阳力见面。 宋文松在宋家中是个不受待见的存在,这一点西北都知道,宋文松和欧阳力也毫不避讳,将自己的情形处境和盘托出。 他道:“如今的西北,我的两个哥哥是指望不上的,西北迟早要交给我!我在宋家是孤家寡人,我掌控西北之后,宋家大部分人估计也不能用。将来西北迟早我还是要用自己的人,欧阳家有实力,将来就是我西北的一等豪门! 欧阳叔,您瞧瞧这大康的天下,哪个王朝不是豪门世家林立?任何王朝都需要栋梁,就如同那千间广厦需要栋梁一般,我宋文松志不在西北,我相信欧阳家也不只是希望成为西北一隅的豪门。 如今我宋文松要住银城,欧阳叔倘若能鼎力相助,我定然有厚报!” 宋文松在西北颇有影响力,但凡是西北稍微有身份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放眼整个宋家,能够继承宋乃峰之人唯有宋文松。欧阳力现在已经落入到了宋文松的手中,与其反抗,还不如和宋文松联手,只要宋文松拿下西北,欧阳家肯定还有一席之地呢! 当即两人便一拍即合,宋文松接下来便和银城另外几家实力稍微弱一点的权阀接触,都非常的顺利,一时银城上下都尊宋文松为主公,宋文松手中的实力也瞬间暴涨。 本来宋文松手头只有一万多人马,现在欧阳家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拱手让给他,另外几个豪门也都有私兵,这样一凑合起来,宋文松的兵力瞬间暴涨到三万余。 更重要的是宋文松还留有后手,辽东返回西北的俘虏还有近万人没到,如果把这些人都算上,宋文松很快便能组建四万多骑兵。 手中有人马是一方面,拿下银城之后,钱粮也源源不断,而且还有马匹的补给能战略物资,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经过了银城一战,便宣告了他在西北迅速崛起,其实力一跃成为了足可以和宋文杰以及宋文华对垒的强势存在。 宋文松拿下银城之后,立刻派人去游说万俟烈,万俟烈收拢残兵本来还想着当黄雀呢,没有想到欧阳家守的银城竟然被宋文松兵不刃血便攻破了,而且宋文松将万俟家全家大小都掌握在手中,万俟烈还有什么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俟烈根本不可能投奔凉州,因为凉州宋乃峰对万俟家和欧阳家是充满了敌视的,万俟烈去凉州无疑是去自投罗网。 相比起来宋文松不受宋家的待见,这一点反而让万俟烈觉得安心,当即他也没有过多挣扎,也比照欧阳力,对宋文松表示完全尊从,宋文松再收了万俟烈的人马,实力更是又增加了一大截! 章节目录 第853章进攻中原!! @:第853章 凉州,王府银安殿,宋乃峰坐在轮椅之上,他的身后跟着东耳氏,放眼整个银安殿,他已经厌倦了所有人,唯有东耳氏陪着他的时候,他的内心略微轻松一些。 “东耳,你听到外面的议论了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西北的江山要大变了,在这个大变局之中,恐怕很多人都要死,甚至老夫都要死,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自然的规律,任何人也左右不了,任何人没有办法改变,嘿嘿!”宋乃峰嘿嘿冷笑,笑容有些阴沉,让人觉得非常的怪异。 东耳氏低眉顺眼的道:“王爷,这个时候如果您要改变还能改变,一切都在王爷您的态度,西北的命运和前途皆在您的一念之间!” 宋乃峰眉头一挑,哈哈一笑,道:“改变?还能改变么?西北的事情还能受我的意志左右么?已经不会了呢!宋文松拿下了银城,这就是拿下了西北的半壁江山!以前齐家在银城的时候,凉州不用担心,现在齐家没有了,恰好宋文松占据了这个空缺,从此以后围绕这银城的所有资源皆为他所用,你说说凉州还如何和他对垒?” 宋乃峰轻轻的用手敲着轮椅的扶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双眼中精芒乍现,而后又迅速的黯淡,那落寞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红颜老去,英雄迟暮,属于宋乃峰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东耳氏眉头皱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一个字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恬静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周围的空气宛若凝固了一般,这样的死寂之中,忽然有门子进来打破了一切,门子道:“王爷,大公子和二公子前来觐见!” 宋乃峰微微皱眉,抬抬手道:“见!” 片刻功夫,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便齐齐的进来,两人一起跪在了宋乃峰的面前,宋文杰道:“父王,老三真是扮猪吃老虎啊,这家伙从沙田败退之后根本没有去辽东,反而突然出兵袭击银城,拿下了万俟烈和欧阳力,银城一旦拿下来,这家伙的实力便急遽增强,为今之计,我们凉州得警惕啊,万一让老三做大,凉州恐怕守不住,西北也要全部葬送掉!” 宋文华道:“父王,老三倘若回银城,我们兄弟可以原谅他,他能够带兵,我们可以把西北的军务交给他,让我西北军在他的手中继续发展壮大,有朝一日纵横驰骋,让天下人再睹我西北军的风采。 可是老三显然对父王您怨气极深,他走了一条极其可鄙的路子,竟然和银城的余孽勾结,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是要把我宋家老祖宗的基业都要毁掉啊!父王啊,您心忧西北传承我们都知道,我和大哥处处让您失望也是事实。 如果老三真是个人物,真能为我们宋家着想,真能让我们宋家继承父王的志向我们兄弟甘愿为他驱策,受他节制,可是现在父王您看看,他是要背叛祖宗,背叛父王啊,这样的大逆不道之徒倘若掌控了西北,这是西北的灾祸,我们宋家从此以后就完蛋了!” 宋文华说完这席话,整个人匍匐在地,嚎头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宋文杰连忙凑过来也几乎是同样的一番话,也都哭起来,兄弟两人本来斗得不可开交,这一个多月双方耗损了几万人马,可是现在两人却忽然重归于好了。 宋文松拿下银城,实力大增,隐隐成为了西北另外的一极,这一点给他们的刺激太大了,他们兄弟之斗那是内部纷争,可是宋文松这个庶子倘若掌握了西北的局面,他们绝对没有活路,因为宋文松只有杀死他们,才能震慑凉州的豪门权阀,才能对西北实行全面的洗牌。 兄弟两人哭得凄惨,宋乃峰抿嘴不语,他身后的东耳氏则是低眉顺眼,偌大的大殿就只有这么四个人,周围的仆从丫鬟都纷纷退避,大殿给人的感觉极其的空荡荡。 两兄弟在哭,宋乃峰依旧不说话,气氛渐渐的变得怪异,东耳氏双手抓住轮椅的后面,因为过于紧张,她的手指都变得没有了血色。 “我老了,西北的天下我管不了了!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记住了,作为你们的父王,我给你们所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的命现在都攥在你们自己手里,去吧!从明日开始,银安殿关闭,王府闭门谢客!”宋乃峰忽然道。 宋文杰和宋文华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过了好大一会儿,宋文杰道:“父王放心,文杰绝对不辜负父王的期待!” 宋文华也浑身一激灵,道:“父王您放心,文华就算豁出命去也保证不辜负父王的期待!” 兄弟两人再一次磕头,而后两人双双站起身来告辞,一同出了银安殿,走到了银安殿外面,宋文杰微微一笑,道:“文华,现在大敌当前,你我兄弟应该同仇敌忾,这一次父王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们兄弟可以联手,文华,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你我兄弟同心,一定可以打败宋文松那个野杂|种。” 宋文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谨遵大哥的意思办,只是我手底下现在没有几个兵,还希望大哥能够多给我几个兵,我甘愿为大哥打头阵,当先锋,银城我还是熟悉的,只要我手上有兵,打垮银城的那帮乌合之众我还是有信心的呢!” 宋文杰干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具体出兵的事宜我们一同商议,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三日之内发兵进攻银城!” 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看似一拍即合,可是两人各自都有小九九,私下里都有小算盘呢!说是三日发兵,两人商议了六日依旧彼此利益得不到平衡,一兵一卒也没发出去。 而银安殿此时已经关闭了,每一天宋乃峰都会仰天叹气,对他来说,他已经一步步的把路子给走偏了,最后他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宋文杰和宋文华联手去除掉宋文松,把西北的命运交给了上天,让天意来裁决一切。 宋乃峰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把整个西北都赌了上去,因为万一三兄弟都打残了,西北元气大伤,从此便会一蹶不振,那样的话宋家焉能守住西北?整个西北都将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呢! 可是事已至此,宋乃峰实在是没有决断把自己两个最疼爱的儿子亲手赐死,实际上想要宋文松来接管西北,宋文杰和宋文华都必须死,事实就是这般残酷啊! 帝王之家不是寻常百姓家,一旦祸起萧墙便绝无善了的可能性。 宋乃峰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可是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呢?整整七天了,没有发出一兵一卒,这个时候银城的宋文松一定得到了消息,他以逸待劳,将银城周围的所有的资源都调动起来了,宋文杰兄弟彼此勾心斗角,就算能出兵,他们焉能不败? 一想到这一点,宋乃峰就忍不住将眼睛闭上,内心极度的痛苦,心神饱受煎熬。他用手使劲的握着轮椅的扶手,那是一双已经干枯的手掌了,自从一场大病之后,他的身体状态就每况愈下,他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可能从这轮椅上重新站起身来了。 “如果再给老夫十年,不!只要五年,老夫一定有能力给西北培养一个最满意的继承人,一定能够! 可惜天不假年啊,可惜老天无眼,可惜……” 宋乃峰喃喃自语,他双手颤抖,仰望苍天,内心的悲从心起,旋即便是泪流满面。 …… 从辽东出兵,经过雁门关出关,陆铮大大军面临的第一座城池便是并州城!并州不仅是通往中原的门户,同时也是叩开西北的门户。 陆铮率领十万大军忽然出关,兵锋直指并州,这一次陆铮亲征,命令柳松为大将军,命令匡良国为先锋,小冉(冉邱波)秀秀(李秀)为左右将军,拜陈立中和齐远志为军事,为了进攻中原,陆铮这一次精锐尽出。 中军帐里面,并州的城防已经完全铺开了,陆铮用手指着并州的城池,道:“并州之战关乎着我们进攻中原之战的成败,首先拿下并州我们可以扼守西北咽喉,保证西北没有后顾之忧! 更重要的一点,并州是中原的门户,我们怎么进攻这个门户?我和几位先生已经敲定了,那就是万箭齐发,气吞万里如虎,第一战我们要拿出辽东铁骑的气势来!” 陆铮说完,抓起面前的令箭,道:“匡子,你率领先锋军猛攻并州北门外城防,攻城器械一应用上,明天再补上四十架云梯,记住了,你是北门总攻!” 匡良国跪地领命,道:“王爷放心,我匡良国一定拿下北门,让并州守军没有机会逃遁!” 陆铮随即让冉邱波进攻南门,让秀秀进攻东门,让龚逸进攻西门,竟然把所有的精锐齐出,摆出了要将并州完全踏平的架势。 把这一切都部署完毕,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并州本是兵家必争之地,奈何眼下西北局面生变,给了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机会倘若我们不把握住,不拿并州立威,我们真就是贻误了战机!” 章节目录 第854章中原乱局? 并州之战,陆铮亲自部署,得亏并州一直都在西北军的掌握之中,眼下西北军自顾不暇,并州的守军相对薄弱,陆铮进攻并州算是用大炮打鸟,不过战场之上任何事情都不能儿戏,狮子搏兔也需要用全力呢,更何况陆铮打并州还是他大军出关的第一战,第一战至关重要,所以只能胜不能输,因而一应安排全是陆铮亲自部署。 将一切部署完毕已经是深夜,陆铮回到了自己的帐中,童子一直在那边等着呢!看着陆铮回来了,他站起身来道:“公子,西北又生变了,宋文松攻占了银城,万俟家和欧阳家被他收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的实力暴涨,手头已经拥有了接近五万骑兵,以他现在的实力,足可以直接攻下凉州,西北的局面恐怕不日便能平定!” 陆铮讶然挑眉,道:“这么快?好个宋文松,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他还真拿下了银城!银城的万俟烈不是一直韬光隐晦么?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了?” 童子嘿嘿一笑,原原本本的把宋文松如何从沙田县撤离,而后如何诱使万俟烈出兵连山,而后又如何巧妙设计赚银城的种种经过都说了出来。 陆铮眉头皱起来,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来你对这一切了若指掌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安排阻止?西北没有咱们的人么?” 童子苦笑道:“我前算万算没有算到狄青海,这个家伙临阵投敌了,本来是我的一颗棋子,却变成了宋文松的心腹了,这一来我自然成了瞎子,聋子,嘿,可惜啊!狄青海还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放他出去,现在一切都迟了,追悔莫及了!”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摆摆手道:“行了,我得了他的齐远志,他得了一个狄青海就算扯平了!现在西北的局面大超预期,这一次中原之战就更关键了!此战我们必须要竞全功,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占据主动地位,否则一切都归于被动,那后果真就太严重了。” 陆铮喃喃自语,他摆摆手让童子先退下,而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仔细的推演这一次中原之战的各种安排和部署,西北局面如此迅速,这一次中原之战就不容有失啊! 而此时京城和两河都已经收到了消息,陆铮举兵伐中原,京城一方,谭磊破口大骂陆铮:“好个陆铮小儿,占了我的辽东这才几天,现在竟然又要攻我京城,如此这般,真欺负我谭某人手中无兵么?” 谭磊清点自己的兵马,辽东铁骑还有近七万人,另外他在京城又召集了几万步卒,现在他的实力也是足足十万兵马,而且这十万兵马之中多数都是精锐呢! 谭磊清点兵马,立刻修书给曹魏明,表示要和曹魏明罢兵,而且他还愿意给曹魏明五千军器和铠甲呢,曹魏明一收到谭磊的书信,立刻喜出望外,当即他又给龙兆炎去信,表示自己愿意归顺陛下,并且拱手将河南让给龙兆炎,龙兆炎和曹魏明之间的龃龉瞬间得到了化解。 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原的三股势力谭磊,曹魏明和龙兆炎便迅速的达成了共识,化干戈为玉帛,眼下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决定同仇敌忾对付陆铮呢! 龙兆炎的皇宫之中,刚刚修葺好的宫墙里面还有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儿。 在龙兆炎的宫殿旁边,便是长公主府,龙灵秀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现在他们兄妹两人联手,硬是牢牢的战局了河南之地,这块地方虽然不算大,但是总算有了立足之地,而且现在他们的大乾朝囊括了整个中原,包括岭南道和淮南道都表示遵从大乾朝的指令行事。 毫不夸张的说,大乾朝现在已经超过了大康的地盘,而龙兆炎居住在河南也比歆德帝更像是一国之君。 今日,龙兆炎出了皇宫,到了长公主府,龙灵秀亲自出来迎接跪拜,龙兆炎连忙将她扶着道:“灵秀,我们兄妹还用得着用这些虚头虚脑的俗礼么?今日朕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要和你商量陆铮的事情! 陆铮小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大举发兵进攻中原,如此这般,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应对,如果让陆铮得逞了,我们现在建立的大好基业就毁于一旦了!” 龙灵秀眯眼盯着龙兆炎,咯咯一笑,道:“这个陆铮,真是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硬是到我们为难的时候他来了。他一来陛下坐稳了江山,河南固若金汤,这件事想想还是蛮有趣啊!” 龙灵秀目光独特,一语让龙兆炎有些发愣。正如龙灵秀所说,本来中原龃龉丛生,尤其是龙兆炎和曹魏明,两人斗得十分厉害,曹魏明甚至忍不住准备发兵来进攻河南呢! 实际上龙兆炎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是光杆司令,手头不过区区千余亲卫。他能够逃到河南迅速立足,这其中有曹魏明想牵制谭磊的因素,也有龙灵秀从西北归来,全力助他的缘故。 龙兆炎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因为无论是谭磊还是曹魏明都只是想找个傀儡而已。但是这一次,陆铮忽然进攻中原,让曹魏明不得不放下这件事,并且迅速的向龙兆炎示好,龙兆炎也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喘息之机呢! “灵秀,话可不能这样说,倘若按你所说的,那朕还要去谢谢陆铮小儿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龙灵秀又是一笑,道:“陛下您休得恼怒,为今之计,我们第一个要做的是迅速的将此消息传给江南,龙兆桓最怕的便是陆铮,如果他得知陆铮要攻中原,嘿嘿,只怕坐立难安啊!” 龙兆炎眉头皱起来,狠狠的点点头道:“龙秀不愧是巾帼英雄,着实一语说中了关键要点!这件事要马上办!” 龙灵秀道:“出兵御敌的事情,陛下您要发号施令!那谭磊和曹魏明是不是一条心,这件事需要陛下去试探!我建议陛下立刻下旨,让谭磊火速救援并州,陛下需要告诉所有人并州的重要意义,倘若谭磊救援不及,陛下您当下旨严厉斥责!” 龙兆炎嘿嘿一笑,道:“并州现在已经成了陆铮的囊中之物了,谭磊的兵就算能够飞也来不及救援了!不过汝这个建议好,谭磊老东西,一向对我颐指气使,这一次我逮住了机会一定要让他好看!” 龙灵秀道:“陛下说对了,这一次陆铮进攻中原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机会!我们绝对不能让陆铮得逞,同时,我们又要借助陆铮来整肃谭磊和曹魏明,让他们发自内心的遵从陛下,陛下可以趁机让大乾朝彻底的取代大康,让天下人只知道有大乾,而不知道有大康!” “好!”龙兆炎一听龙灵秀这番话,激动得双眼发光,大叫了一声好!他眉飞色舞的道: “陆铮最多就十万人马,我们中原远远不止十万人马,他是进攻,我们是防守,中原未必输给陆铮! 还有一点,西北的局面现在虽然混乱,但是朕觉得最多半年西北的大局便能确定,到时候陆铮和宋文松之间必然又要生矛盾,嘿嘿,陆铮进攻中原,那是他灭亡的开始,因为现在天下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龙兆炎踌躇满志,对陆铮他是充满了恨意,对他来说,大康的灭亡其实就只需要灭掉一人,这个人就是陆铮了! 龙兆炎随即下旨,封谭磊为绥靖大元帅,命令谭磊出兵援救并州,并且在圣旨中很直白的说明了并州的巨大价值。 同时,龙兆炎再下旨,任命曹魏明为绥靖副元帅,让曹魏明尽率本部大军和龙兆炎两人兵合一处,两人共同指挥迎接来犯之敌。 谭磊和曹魏明两人都领旨,谭磊命令两万人马北进说是要解并州之危,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谭磊让两万人马为先锋发兵,其实是反客为主,要扼守住京城和河北的通道,保证河北的曹魏明绝对不能阳奉阴违! 现在中原的大军谭磊有七万精锐,曹魏明勉强能凑到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之中只有一万多骑兵,其他的全是步兵。 谭磊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掌握曹魏明的几万人马,这对曹魏明来说哪里能够想让?一时,曹魏明也表示遵照旨意,尽出大军,却是将五万人马拉出来和谭磊的两万人齐头并进,摆出的架势还真要和陆铮迅速决战一般。 不管怎么样,不管整件事情之中有多少的龌龊和龃龉,反正中原之战就这样迅速的拉开帷幕了,陆铮以极快的速度拿下了并州之后,他并没有来得及高兴,因为曹魏明和谭磊的大军竟然跟着便扑上来了,中原决战似乎要在并州附近打起来。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焦点都聚焦到了中原,谁都知道这一战将意味着什么,自大康乱局以后,这一战尤为关键,因为这一战的胜负将决定整个天下大局的走向呢! 章节目录 第855章江南消息! 中原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这一战对交战的多方来说都至关重要,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场谁都不能输的战斗。 陆铮为了进攻中原,彻底和曹魏明撕破了脸,要知道曹魏明可是一直给辽东补给粮草呢!陆铮的粮草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通过江南走水路到山东,而后山东运粮到辽东。 另外一条路便是运两河之粮食到辽东,补给辽东的粮草,陆铮进攻中原,首先就断了自己一条路。 更可怕的还是后续,龙兆炎把中原大战当成了一次机会,他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只会给了江南的龙兆桓,龙兆桓收到了消息之后,立刻和众谋士商议。 龙兆桓道:“陆铮小儿,身为我大康的臣子,竟然在朕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出兵欲要吞并中原,如此不忠之行,堪称是谋逆,这等乱臣贼子,朕绝对不能饶恕!” 龙兆桓开门见山的亮出了自己的立场,算是给议事定了调子,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的态度,大家讨论事情自然就只能按照一个方向。 其实陆铮的大康和龙兆桓所谓的大康完全不是一回事,要说谋逆,龙兆桓坐拥江南,自立称帝才是真正的谋逆呢! 但是在江南这块地方,现在大家都尊龙兆桓为帝,那自然只能是陆铮谋逆,实际上,江南和中原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唇亡齿寒,陆铮如果攻下了中原,江南的丧钟就完全敲响了。 有谋士立刻挺身而出,道:“陛下,陆铮此行其实是自取灭亡,辽东这几年看似风光,其实形势岌岌可危。不说别的,单单就说粮草这一块,辽东便是短板。 中原不会再给辽东提供粮食,江南如果能封死,辽东靠什么养活?不出三个月,辽东便是饿殍千里,到时候辽东大乱,陆铮恐怕死无葬生之地了!” 龙兆桓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拍掌叫好,一时眉飞色舞。其实他今天议事心中并没有什么主意。陆铮进攻中原他恨得咬牙切齿,那种羡慕嫉妒真是用言语不能表述。 陆铮凭什么敢进攻中原,因为他的翅膀硬了,羽翼丰满了,这才多久的时间了,陆铮就有了这等实力? 要知道当初陆铮从江南离开的时候,他可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江南排挤陆铮,让其往北走,到了北方京城之后,陆铮难以立足,当时的情况非常的危险。 然而陆铮却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最后竟然占据了辽东,并且很快建立壮大了自己的军队,自从辽东和西北军大战之后,名扬天下。 现在辽东军入关叩中原之门,真是举国震动,声势真是气吞万里如虎。龙兆桓真心希望这么一股力量能为他所用啊,如果他龙兆桓也有这么一股力量,他还用得着看苏家的脸色? 现在这个乱世,什么血脉,什么皇族身份都不起作用,说一千,道一万得看实力,陆铮拥有超强的实力,他就能武力进攻中原,成为天下人瞩目的焦点。 再看他龙兆桓呢,虽然他在江南称帝,但是在天下人的眼中,江南算是真正的大康朝么?别人都只当龙兆桓是在篡位而已呢! 窃珠者贼,窃国者王,龙兆桓太懂得这个道理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力,而在他为得逞之前,绝对不能让陆铮先得逞…… 龙兆桓议事完毕,心中有了主意,立刻让太监传旨宣大将军苏芷觐见。龙兆桓已经很久没有和苏芷见面了,苏芷嚣张跋扈,目无皇纲,君臣二人相处并不融洽。 关键时候也幸亏还有苏家的当家人,至少苏星河知道基本的分寸,也正因为苏星河的强势介入,才保证江南有微妙的平衡。 龙兆桓和苏芷交恶之后,君臣二人就很默契的没有见面,这一次龙兆桓下旨是他率先打破僵局,苏芷接旨觐见,龙兆桓老远便道: “快,快苏爱卿,在朕面前您无需多礼,你是朕的左膀右臂,天下人都知道朕能座山这个位置都是爱卿的功劳!来人啊,快快给苏爱卿看座!” 龙兆桓极其的热情,他这番夸张的表演也成功的化解了眼下的尴尬,毕竟以苏芷的情商和桀骜这种场面他肯定是不会跪拜的,龙兆桓又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皇宫中有那么多太监宫女,还有近人,龙兆桓为了不丢这个面子,可以说煞费苦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芷也表现得十分收敛,君臣二人坐定之后,龙兆桓道:“大将军,今日朕收到了一个十分沉重的消息,辽东大军已经攻破了并州,十多万大军势如破竹攻中原来了! 陆铮这一次是豁出去要一口将中原和京城给吞掉,谭磊和曹魏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如果陆铮成功,大江以北要全部成为陆铮的地盘了,如此一来,我江南便危险了!陆铮恨朕,他也恨爱卿您啊!陆铮坐大了,你我君臣将要死无葬生之地,这一点爱卿知否?” “啊?”苏芷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辽东和西北军交战才一年的时间,这一战西北军直接打残了,宋乃峰一病不起,险些一命呜呼。而辽东也元气大伤,据说是民不聊生! 陆铮怎么这么快就有能力进攻中原?这……这……这……” 苏芷因为内心过于震撼,一时语无伦次,因为过于紧张,他说了三个“这”字,后面的话完全说不出来了。 再看他的模样,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很显然,这是被吓住了!堂堂的大将军成了这副模样,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纷纷侧脸,因为他们都看不下去。 龙兆桓暗暗皱眉,内心对苏芷也是鄙夷得很,当年的苏芷在苏家不过是个边缘化的人物而已,整天游手好闲,完全没有作为。 苏芷的崛起不过是因为遇到了陆铮这个贵人,陆铮拉了他一把,结果苏芷却是恩将仇报,反而把陆铮给卖了,这不才有了今日的荣华。 现在看来草包终究是草包,一到关键时候立马就露馅了,不过现在龙兆桓却还是不得不倚重此人。 “苏爱卿,此事千真万确。陆铮是什么人,你我君臣是最清楚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是本事真大!当年他从江南走的时候累累如丧家之犬,现在不过几年的功夫,他便重新羽翼丰满,嘿嘿,这不是好兆头啊!”龙兆桓道。 苏芷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龙兆桓的话,只是只顾喃喃自语的道:“怎么办?该怎么办?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我们该怎么阻止啊!” 龙兆桓道:“爱卿问得好,陆铮这一次进攻中原看似气势汹汹,其实也有软肋!他最大的软肋就是粮草,辽东本来贫瘠,无法养活人! 以前的辽东总兵得看中原的脸色,因为辽东的粮食得由中原提供。陆铮弃掉中原取辽东,看上去是一步好手,其实却是自寻死路。 结果陆铮在辽东这个死地,却硬是走出了活手,他打通了中原的粮道,另外,还开辟了江南的粮道!” 苏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所谓江南的粮道,就是江南有一帮子人他驾驭不了,这帮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竟然一直给陆铮运粮呢! 苏芷无数次想动手,可是每次动手都遭遇掣肘,最后都只能听之任之,不了了之,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点,让辽东迅速的坐大了,现在陆铮已经有能力大举进攻中原了! 龙兆桓察言观色,见说到了苏芷的心坎上,当即便道:“苏爱卿,你想一想,这一次陆铮忽然翻脸进攻中原,首先中原的粮道他还能保住么?曹魏明就算是处境再艰难,恐怕也要铁心和他决裂了。 下一步,如果我们能把江南的粮草给他掐断,嘿嘿,陆铮的辽东还靠什么生存?没有了粮草,辽东必然就会乱,辽东一遭遇危机,陆铮前线军心不稳,中原之战就必然受挫!苏爱卿,这个道理您能明白么?” 苏芷眉头一挑,脸色瞬间恢复了血色,他点点头道:“陛下,苏某明白了!陛下放心,这一次苏某就是杀光六合码头所有的人,也要切断海路运输,没有了海运,粮食能从哪里出去?辽东没有了粮草,陆铮的骑兵还能是铁打的么?” 苏芷这番话说完,脸上浮现出暴戾之色,那股子狠辣让人见之害怕。此时的苏芷内心自然是扭曲的,相比龙兆桓,他更恨陆铮,可以说恨之入骨。 因为陆铮的存在,让他一直饱受诟病,他苏芷被天下人骂,只要陆铮还存活一天,他苏芷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还有,苏芷这种恨中更有怕,他害怕有一天陆铮真的重新杀回江南,那个时候他苏芷怎么活?根本不可能活,一定会被千刀万剐!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哇! 所以,苏芷绝对不能让陆铮攻下中原,他要不惜一切来阻止,哪怕血流成河,哪怕负尽天下人! 章节目录 第856章疯子苏芷! 苏芷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六合便是血流成河,苏芷心中很清楚,要把江南四大家的影响在金陵连根拔除,他不能够指望任何人,也不能够天真的去想用任何温柔的手段,他必须用铁血手段,用锋利的刀才能斩断江南和辽东之间的联系。 苏芷突然下杀手,他先是动用水军在入海口拦截商船,但凡是拦截到往北走的商船,不由分说,统统杀戮。 接着便是在六合码头进行大清洗,这一番杀戮,引起金陵巨大的动荡,也因此生出了无数的风波。 夜,金陵,顾至伦刚刚秘密入金陵办差,忽然接到陆铮悬镜司的急报,金陵悬镜司的掌控者代号为“隐”,此人白面,其实现在的身份是龙兆桓朝廷六部的一位员外郎。 因为他在朝廷办差,消息灵通,而且有这个身份掩护,他可以随时随地去任何地方,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目的。 不过他在顾至伦面前,却是毕恭毕敬,这位石林员外郎将六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顾至伦禀报,而后道:“顾老,如今的形势急转直下,江南的事情已经不可为,王爷南伐中原,逼得苏芷狗急跳墙,接下来江南恐怕有一场大风波啊!” 顾至伦脸色苍白,勃然道:“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苏芷竟然成了一条疯狗,嘿嘿,要想让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苏家在江南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尽头了!” 石林道:“顾老,江南这么多事情,您还是先想办法脱身要紧,您留在江南万一有事,那属下恐怕难辞其咎,以后王爷恐怕也要责怪属下啊!” 顾至伦摇头道:“为今之计,辽东正是困难的时候,王爷现在也是面临对手的多面出击,我在江南反而安全,更重要的是要给王爷分忧!” 他顿了顿,继续道:“苏芷此人,志大才疏,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本来江南的局面比较稳定,如果把握这个机会,苏家甚至能够在江南成为一等一的势力,现在王爷还没有拿下中原,这给他们最好的时机发展壮大。没有想到了,这一次苏芷出手,便把这大好局面拱手让人了!” 石林嘿嘿一笑,道:“顾老您的目光犀利,事情的确是如此,现在这个时候,估计苏家的掌舵人正气得拍桌子呢!江南这么多年,四大豪门的势力根深蒂固,可以说渗透到了江南各个层面了。苏家来江南才几天?他们根本就没有根基,苏芷手中虽然有兵权,可是他手中的兵亦是江南招募的兵,手下的将也是江南的将! 他这一番乱砍乱杀,固然是将江南所有人都得罪遍了,更可怕的是他手底下的兵将恐怕也要因此寒心了!这一来,苏芷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顾至伦抚掌道:“石林果然有见识,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再烧一把火,江宁的陆家院子那边现在住着不少的人,这些人都是江南本地的一些豪族,趁着这个机会,你安排人放一把火,将江宁的陆宅给烧了!” “啊……”石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彻底懵傻当场,半晌他忍不住道:“顾老,您……您……您要烧王爷的祖宅?这……这……” 容不得石林不惊讶,江宁陆宅可是陆铮的祖宅啊,这座宅子是陆家经营了百年建起来的基业,顾至伦是陆铮的头号心腹,竟然要烧他的祖宅? 顾至伦道:“现在的陆宅已经不姓陆了,陆家去了山东以后,霸占陆宅的人都是江南几大豪族的对头,这个时候烧了宅子,不伤陆家分毫!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苏芷多行不义,在江南已经得罪了所有人,我们要给大家一个爆发的线索!这就如同整个粮仓内外都堆满了干柴,可是终究还是要一把火才能烧起来!现在我们就要烧这一把火!” 顾至伦双目睁大,言辞十分的锐利,决心也是毋庸置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不再只是当年扬州的一个书店老板了! 跟随陆铮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天下一等一的大商贾。更重要的是,他跟随陆铮经历了太多的起伏波折,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其早就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关键时候,杀伐决断不是常人能比! 现在的辽东面临巨大的危机,陆铮开了一张弓,没有可能还有回头箭,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南的局面只能有顾至伦把这个担子给挑起来。 对辽东来说,江南的粮食已经没有可能过得去了,走到了这一步,顾至伦就不能再钻牛角尖,想着粮食的事情,他只能转而从根子上拔掉苏芷,如此才能给辽东新的机会! 他这番话让石林十分意动,可是石林还是忐忑得很,因为这件事着实太大了,烧陆宅的事情将来一旦公开,他石林怕要被人千刀万剐,到那个时候,恐怕天下人都不会记得今日之危险,大家都只会指责石林目无主子,犯下了等同谋逆的滔天大罪,他焉能有生机? 一念及此,石林忍不住道:“顾老,您这番话着实老臣之言,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我建议您老还是给王爷修书一封,将这事情禀报一下,如果王爷能够确定此事,便能万无一失!” 顾至伦勃然道:“岂有此理!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时候我还书信禀告,得要什么时候才有回复?等到王爷的回复,机会已经白白消失了,只怕再要点火也难上加难了! 你去大胆的干,出了事情都算在我的身上,这是我顾至伦下令的!如果你要违抗,那你这个悬镜司的差事也就到头了,悬镜司不需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石林,你还有什么话说?” 石林浑身打了一颤,忙道:“好,顾老放心,这差事我立马去办,您就等着吧,今天晚上江宁就要火光冲天!” 顾至伦这边要点火,而此时的苏家之中,苏星海也要疯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苏芷给找到了,可是二人却产生了巨大的争吵。 苏星海气得是几乎要晕倒,他浑身发抖的用手指着苏芷道:“苏芷啊,苏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在给自己挖坟墓,你这一通肆意乱杀,不是杀了别人,而是杀了你自己,杀了我们苏家!” “你瞅瞅外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江南人,我们苏家是北方人,来江南才几天?我们要在江南立足,应该要做的事情是要用江南人内部的分裂,让他们自己斗,狗咬狗,如此我们才能一步步的站稳脚跟,从而完全掌握局面! 可是你呢!你这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把江南所有人都得罪光了,这个时候,你觉得我苏家还能在江南立足吗?我们还能生存得下去么?”苏星海怒声吼道,简直就是歇斯底里。 苏芷道:“我手中拥有十万雄兵,非常事情就要行非常之事,既然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顾忌的?就算所有人都反了,那我便用刀让他们都得遵从在我的饬令之下,谁敢不遵从,杀无赦! 杀一个人是杀,杀百人千人,杀万人,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 苏芷扯高嗓门,大声道:“我苏芷既然干了这件事,就想好了接下来的铁血手段,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无有妇人之仁者,所谓慈不掌兵,为了击垮陆铮,我们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如若不然,让陆铮攻下了中原,那我们江南便成了一座孤岛,我们迟早会成为陆铮的俘虏,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苏家照样活不了,我苏芷更是要被千刀万剐,既然终究要走到那一步,现在我们还不如干脆先负尽天下人!” 苏星海瞪大眼睛盯着苏芷,他被苏芷的这番话给惊呆了,苏芷这是什么?他们苏家是什么?他们苏家是钟鸣鼎食之家,是大康建国以来最负有盛名的家族,名门望族,诗书传家,何曾想到现在苏家竟然出了苏芷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魔头,这是苏家之祸害啊! 苏星海已经不能想象这件事情过后,史书上会如此记录苏家的这段历史,恐怕百年之后,甚至千年之后,后世的子子孙孙都会记住苏芷今日的之恶行,而苏家也必然要被盯在耻辱的柱子之上。 苏芷盯着苏星海,道:“大伯,我知道您想的是什么?你想的是我苏芷将来会毁掉整个苏家,让苏家永远的被世人唾弃,成为历史上最耻辱的家族。 不过大伯有一点您别忘记了,史书从来就是胜利者书写的,所谓成王败寇,历史上哪个朝代的更迭不是通过血腥换来的? 说一千,道一万,大伯您终究还是不相信我苏芷,觉得我苏芷一定会失败!那好,今天我苏芷就告诉您,这件事我干定了,不仅要干,而且一定要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苏芷将来还要打垮陆铮,要一统我大康江山,让历史永远记载我苏芷的丰功伟绩……” 章节目录 第857章悬镜司的种子! 苏芷陷入到一种疯狂的状态之中,面对苏星海,他不断的咆哮,状若癫狂。这些年以来,他受够了! 以前他在苏家便郁郁不得志,苏家上下几乎没有人看好他,那个时候他拼命的去投机钻营,巴结家族中的掌控者,却怎么也得不到机会,反而被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冷嘲热讽。 而当他苏芷有朝一日手中握了兵权,掌控了整个江南局面之后,苏芷本以为凭借这一点,他可以在苏家拥有崇高的地位,甚至可能成为苏家未来的掌控者,可实际上呢,苏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因为在苏家人的眼中,他们处处都在限制苏芷,他苏芷就算做得再好,也依旧被很多人瞧不上呢! 而苏星海此时也是呆立当场,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苏芷,他今日似乎才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后辈。苏芷以前给他的印象就是志大才疏,不堪大用,可是今日这一番碰撞,他忽然意识到苏芷敢情该读的书一本也没有少读。 只是苏家的诗书传家到了苏芷这里全部被扭曲变形,苏芷有自己的邪门理解,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等绝世奸雄的思想竟然会处在一个诗书传家的子弟身上,苏星海心中真是复杂之极。 苏芷说的有句话没错,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规则就是成王败寇,可是苏芷现在这般丧心病狂的大肆屠|杀,他有成功的可能性么?完全没有可能性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苏星海真是悲从心起,他想自己如果早知道苏芷如此极端,他一定早就想办法了,绝对不会让苏芷有机会惹出如此滔天大祸来。现在……一切都晚了! 苏星海盯着苏芷,道:“苏芷,你说得好,成王败寇!可是我苏星海今天撂句话在这里,你这一次要一败涂地,你仗着自己手中有兵权么?这一次你的兵权都要丢掉!因为南府军必然四处炸营,你等着吧,立马就有我们好受的了!” 苏芷哈哈大笑,道:“大伯,这不劳你费心了,在朝堂之上纵横排阖,搞权谋诡诈之道我不如您。可是说到带兵领兵,您不如我。我苏芷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把握,江南的局面绝对会在我的掌控之下!” 苏星海眉头一挑,道:“苏芷,如果你真做到了,一切如你所说,那从此以后苏家就有你当家,我苏星海甘愿退隐!” 苏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双眼之中泛起狂热的光芒来,他不就是希望能有朝一日成为苏家的头面人物么?今天还有这样的机会? 当即他脱口道:“伯父,您所说的可当真?” 苏星海嘿嘿一笑,道:“我苏星海乃当今宰相,还会口出妄言不成?” “那就一言以未定,我苏芷这一次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江南这个地方究竟是谁说了算,对付江南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对不服者,杀无赦!”苏芷语气变得森冷,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是迅速对南府军进行清洗,把那些平日里不听话,甚至暗中搞小动作的将领坚决清洗,所有的千人队以上的将领,皆要换成他的心腹之人。 苏芷一直注重心腹的培养,他的心腹大都从亲卫中选拔培养,尤其是领兵的重要将领,这些人几乎都做过他的亲卫长,苏芷虽然志大才疏,但是领兵方面也着实还有一些琢磨,尤其在人员掌控方面,他很有手段,因而对这一次江南南府军的掌控,他是非常自信的! 只是以他的智商永远也不能明白,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背叛永远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非常的复杂,难以捉摸。 那些忠心耿耿的誓言,更多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将士们内心的世界究竟如何,只有天知道。 敢于忤逆苏芷之人,那都是匹夫之勇的反叛者,而那些真正野心勃勃,心怀不轨之人,他们示人的样子绝对是忠心耿耿,绝对是逆来顺受,套用民间的一句俗语,那就是会咬人的狗从来就不乱叫呢! …… 金陵,巍峨的皇宫巍然而立,这是大康的南都,皇宫更是太祖的时候就已经建好,因而宫殿的规模非常的庞大,比京城的规模不弱丝毫。 龙兆桓独喜欢奉天殿,他甚至大部分时候,将自己的暖阁就布置在奉天殿的后面,而后宫佳丽三千,常常都被他冷落。 今日奉天殿暖阁之中,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没有穿官衣,而是一袭布衣,另外一个稀奇之处,便是此人竟然坐在暖阁之中,并没有行臣子之礼。 今日金陵,人人都知道龙兆桓最器重的谋士乃董永,甚至有人说董永是当年仲父明的弟子,现在的董永青出于蓝,一来就把龙兆桓送上了帝位呢! 可是鲜少有人知道,除了董永之外,其实龙兆桓还信任一个人,此人便是这布衣老者,他便是魏新亭。 魏新亭是白身布衣,但是他另外一个身份却是十分有趣,那就是他是后宫魏才人的哥哥,因为后宫的关系,他结识了龙兆桓,并且迅速被龙兆桓重视,常常能够入宫议事。 “新亭啊,这一次江南的事情朕在背后有推动,辽东陆铮如果拿下了中原,我们江南实在是危险得很,所以我们必须要有所动作!”龙兆桓道。 魏新亭面无表情的颔首,道:“陛下说得是!陛下英明!” 龙兆桓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一次我让苏芷去办这个差事,这个差事就算惹出了再大的风波也算不到朕的头上,朕只得好处,不得恶名,因为江南所有人都知道朕和苏芷本就不和呢!新亭,你说是不是?” 魏新亭连连点头,道:“陛下说得极有道理,新亭觉得是,陛下英明!”魏新亭虽然在夸赞龙兆桓,可是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龙兆桓用手锤了锤暖阁,道:“新亭啊,朕的宫里面有三千佳丽,朕的朝廷里面有六部九卿还有好几个宰相,然而对朕来说,这些人都一无是处,朕寂寞啊!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朕想找个人说说话千难万难,也就只有新亭你能陪着真说几句贴心的话,朕心中感到十分的宽慰!” 魏新亭道:“陛下太过奖了,新亭能陪陛下说话是上天赐予的福分!” 龙兆桓嘿嘿一笑,道:“行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么?现在这个局势,朕内心保受煎熬,新亭,你就没有机会真心话和朕说么? 现在苏芷这个家伙四处屠|杀,杀人如麻,别说是朕心惊肉跳,就连苏星海这个老东西今日一天在朝堂之上也是脸色煞白,很显然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嘿嘿,让老苏家去折腾吧,朕只想让陆铮不得逞。” 龙兆桓侃侃而谈,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絮叨,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和魏新亭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魏新亭很聪明,常常能让龙兆桓忽然之间就想通很多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魏新亭总是将陛下捧得很高,让龙兆桓内心很舒服,很满足,甚至很有成就感。这一点董永就要差多了。 董永的性子最刻薄,每每他的意见被龙兆桓所怀疑的时候,或者龙兆桓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时候,董永便会出各种辛辣之言,让龙兆桓难以下台,可是龙兆桓现在又不能不依靠董永,因此有时候龙兆桓真是忍得十分的辛苦,哪怕心中已经把董永杀死一万次了,他也不能在面上流露出分毫来。 也只有他和魏新亭说话的时候,他才完全扭转那种憋屈难受的状态,因而他现在就很享受这种状态。 他说完话,魏新亭依旧是一番恭维之言,而后君臣二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似乎彼此脑海之中都在思忖着什么! 魏新亭有些紧张,他的手心都在冒汗,此时的他脑海中忽然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今天找到他的神秘老头。 老头很温和,但是却告诉他了一件事,那就是从此以后,他魏新亭再也不能过以前的生活了,因为悬镜司正式将他启用了。 魏新亭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进悬镜司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十年之前了,十年的时间,魏新亭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记了,因为连大康都改朝换代了,悬镜司的陆首尊已经死了很多年,早就不存在了,他哪里还是悬镜司的什么种子? 可是,十年之后,他忽然收到了来自悬镜司的召唤,这猝然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甚至非常的紧张。 老者的话言犹在耳:“你以为你的妹妹能入宫是偶然么?你以为你能讨得龙兆桓的喜欢也是偶然么? 这所有人的偶然背后,都有来自悬镜司的安排!你是种子,埋在了土地之中,现在我们需要你了,你就可以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了,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个你,如果这件事能够办成,不仅你从此以后一飞冲天,而且悬镜司还会给你倾斜更多的资源,助力你实现你多年的夙愿……” 章节目录 第858章定大事! 魏新亭的内心是非常不平静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能将要改变整个江南的命运,当然,这样命运的改变将会对陆铮极其有利。 现在悬镜司的意思和目标非常的清楚,那就是让魏新亭离间龙兆桓和苏芷之间的君臣关系,让他们君臣反目,从而让江南的局面迅速的被扭转…… 魏新亭知道,悬镜司中的种子如同那星河中的繁星一般密集,很多种子种下去永远都不会启用,而一旦种子有机会被启用,这便意味着这个人的价值从此以后便一飞冲天。 就如同魏新亭一般,半辈子郁郁不得志,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是求不得,他是个读书人,他也想自己能够出将入相,也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是就算他和龙兆桓之间关系亲密,他恐也很难走到那一步。 但是现在,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悬镜司一定会全力支持他,那样他便拥有了无数的可能。 激情渐渐的在他内心滋生,他的内心也因此变得沉稳,他斜眼看向龙兆桓,神情依旧是那么的恭敬,可是心中的念头却变了。 “陛下,现在江南可能人心不稳,据说江宁那边出了大事了,估计是苏芷捅出了什么东西来,有两个营的兵,接近万人直接炸营了!”魏新亭道。 “啊?”龙兆桓一下愣住,豁然道:“这……这……炸营?怎么回事?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怎么这个消息朕都不知道?” 魏新亭道:“陛下啊,新亭的堂弟魏大仓是军中之人,江宁炸营,表弟心中犯愁,内心害怕,没有人倾诉,只能过来找我。至于陛下没有收到消息,想来也是有人故意要掩盖,毕竟这件事一旦传开,恐怕要掀起极大的波澜。 更可怕的是倘若江南其他的兵营也效仿之,那……那……整个南府军恐怕要四分五裂,这对江南来说恐怕是灾难啊!” 龙兆桓脸色顷刻间变得无比的阴沉,如果魏新亭所说的是真,那事情就非常严重了,南府军出现了炸营,苏芷可能要失去掌控局面的能力,苏芷一完蛋,南府军四分五裂,那江南的局面谁来控制呢? 江南的局面一旦失控,他龙兆桓的江山怎么办?他的皇位怎么办?还有,他还想着以江南为中心,逐渐的往北扩张,有朝一日要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大康王者呢!如果这一次趟不过去,那岂不是一切都将是一场空么? 龙兆桓心中生出了无数的念头,他整个人也变得非常的焦躁,他来回在暖阁里面踱步,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陛下,十二号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禀报!” 龙兆桓愣了一下,所谓的十二号是龙兆桓秘密搞的一个隐秘组织,这个隐秘的组织一共只有三十个人,这三十个人都是他多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们现在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为他搜罗情报,监视官员,刺探敌人。 而这个十二号正是他安插在江宁的人,龙兆桓一颗心遽然跳了起来,道:“快宣!” 一黑袍人如同旋风一般进门,而后直接跪在了龙兆桓面前,道:“陛下,江宁出事了,江宁陆家的祖宅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啊?”龙兆桓一颗心遽然一沉:“陆宅被烧了?谁……谁干的?” 龙兆桓坐拥江南,他当然知道江宁陆宅是什么地方,那是陆铮的府邸,这个陆铮就是现在挥师十多万进攻中原的王者,毫不夸张的说,陆铮虽然离开了江南,可是其影响力几乎渗透到了江南的每个角落。 江宁的陆宅是陆铮的老宅,他龙兆桓不敢动,苏芷也不敢动,可是今天却被人用一把火给烧了,这……龙兆桓干了一辈子的阴谋诡计,此时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陛下,究竟是谁干的不知道,但是江宁人都把这件事安在了苏芷的头上。江宁有两个营的南府军已经炸营,近万人造反,金陵苏芷亲自率领南府前去平叛,这个时候整个运河杀声震天,估摸着今天晚上江宁必然血流成河!”黑衣人继续道。 龙兆桓一拳砸在几案上,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芷……这是要引火烧身,自取灭亡,这真是……快,快让人传董……” 龙兆桓关键时候立刻要让人传董永议事,这个时候,魏新亭忽然道:“慢着陛下,此时此刻草民忽然替陛下想到了一条康庄坦途,不知道微臣该不该说,对陛下来说,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此时陛下能决断,立刻动作,明日整个江南将是另外一片天地!” 龙兆桓看向魏新亭,道:“新亭,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说么?” 魏新亭道:“陛下,如果草民没有判断错,这一次江宁炸营局面已经不能挽回,因为江宁反应激烈,其实整个南府军内部已经人心涣散了! 这些天苏芷倒处杀人,但凡是江南人无不怨声载道,江宁炸营看似是一座宅子造成的,其实早就事出有因了呢! 既然如此,陛下这个时候应该当机立断,立刻和苏芷切断关系,趁着苏芷离开金陵的机会,将金陵的南府军全部掌控。 而后陛下下旨,将苏芷倒行逆施,裹挟天子,乱杀无辜,飞扬跋扈的种种罪行公诸于众,如此陛下便能迅速得江南民众之心,陛下也能将南府军完全掌控,如此一来,江南大局可定,陛下的大局可定!” 魏新亭将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趁机抛了出来,这个时机的把握恰在龙兆桓需要决断的关键时候,不得不说,他拿捏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恰当了。 果然,龙兆桓一听魏新亭这话,双眼之中立刻慑出异彩来,对他来说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窝囊,他处处受制于苏家,苏芷甚至一度羞辱他,让他在臣子面前毫无面子。 这一次苏芷既然已经犯了众怒,南府军又分裂了,龙兆桓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苏芷送上死路?如此一来,江南的局面便是他龙兆桓的天下了呢!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龙兆桓的内心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一旦不成功,他没有丝毫的退路,可以说风险也巨大。 巨大的危机就意味着巨大的机会,同时也有巨大的风险,此时此刻,龙兆桓需要快速的决断啊…… “新亭,金陵的南府军朕无法节制,他们也不会听朕的,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啊!”龙兆桓道。 魏新亭道:“陛下,如果这件事真的很难,草民哪里敢给陛下带来灾祸?不瞒陛下,苏芷最信任的人便是我那堂弟魏大仓,可是大仓的内心却一直想效忠陛下,认为陛下才是正统。 这次苏芷率并去江宁,必然将金陵南府军的节制权力交给了大仓,大仓和我是儿时的生死兄弟,只要陛下点头,我就立刻去吧大仓叫进宫里来,我们三个人议定,而后迅速出手,明日清晨,南府军就唯陛下马首是瞻。 这一次苏芷去江宁,肯定只带两三万人,京城中的南府军还有五万以上,陛下掌握这五万兵马,苏芷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正好,苏芷自己寻死路,陛下可以用他的人头平民愤,如此一来,必然江南归心,陛下再励精图治,我大康何愁不强盛?” 魏新亭这一说,龙兆桓再也端不住了,他彻底放下了矜持,上前一步抓住魏新亭的手道:“新亭,你真是朕的福将啊!如果此事能成,朕拜你为尚书!” 由不得龙兆桓不激动啊,魏新亭竟然有铁兄弟在南府军中担任要职,这是他最好的掌握南府军的机会,如果这个事情能办成,他龙兆桓彻底翻身,扬眉吐气,江南摆脱了苏家的束缚,皇权归位,龙兆桓凭自己的励精图治,他还怕不能争天下么? 魏新亭感受到了他的激动,当即道:“如此请陛下稍等,草民立刻出宫办差,最多一个时辰,草民便会回来!” 魏新亭出宫之后,立刻奔魏大仓的军帐,魏大仓在苏芷手底下办差早就不耐烦了,尤其是最近苏芷倒行逆施,大肆杀戮,南府军上下无不人心浮动。 更重要的是魏大仓善于用兵,但是读书不多,寻常但凡遇到了难办的事情都喜欢找魏新亭帮助,因而对魏新亭的话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现在魏新亭给他找到了一步登天的路子,只要他反了苏芷,立刻就能成为天下的兵马大元帅,官居太尉之高位,这对一个参军出身的粗鄙武官来说,这种诱|惑根本抵御不了啊。 关键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风险,因为他现在就掌控者金陵的兵马,他要造反太容易了,苏芷又不在金陵,他更没有被掣肘的可能。 所以,魏新亭的差事办得十分漂亮,他将魏大仓叫进宫之后,龙兆桓自然是鼓动三寸之舌又是一番承诺,君臣立刻一拍即合,将大事就这么定了! 章节目录 第859章誓要杀汝! 今天的金陵,夜色如此的鬼魅,这个夜实在是太难熬了。 江宁陆宅的一把大火,烧到了苏星海的心坎上,而大火之后,立刻传出江宁南府军炸营的消息,更是让苏星海脊背发凉。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苏星海心中十分清楚,苏芷这一次的犯浑已经把苏家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苏家极有可能毁于一旦,而苏家上下,几百号人只怕难逃此劫,自大康立国以来就有的苏家,走到今天竟然到了这一步境地,苏星海只能感叹家门不幸。 “都给我听好了,密切关注城内的动向,尤其要关注皇宫那边,一旦有动静迅速禀报!”苏星海脸色阴沉,安排苏家这么多年悉心培养的心腹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记住了,安排得力的人在六合码头准备船,把家里的人秘密安排上船,上船的人不能太多,我这么有名单,按照名单一个个安排,忙而不乱,速度要快!” 苏星海下定决心撤退,作为一个成熟的老狐狸,他知道逢危需弃的道理,江南一定要舍弃了,苏芷亲自带兵去江宁,他能不能顺利回来都还不一定呢! “相爷,刚刚收到消息,宫中进出的人很多,陛下在暖阁里面召见了各色大臣,其中有一个人最引人注目,此人便是南府军副将魏大仓!”心腹快速的禀报外面的情况。 苏星海双目之中慑出震惊的光芒,他脱口道:“不好,陛下要搞事!完蛋了,苏芷这一去应该是有去无回了!” “相爷,您为何这么说?南府军对苏芷大将军忠心耿耿……” “忠心个屁,苏芷自己失了人心,他一通乱杀,江南怨声载道,他忘记了南府军也是江南的子弟兵。南府军中的每一个将士,他们的父母兄弟都是江南人!苏芷的大肆杀戮,引得江南人心浮动,军心又怎么能稳?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龙兆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可不是善男信女啊,苏芷如果不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根本不可能是龙兆桓的对手,就算老夫和龙兆桓对垒也不会有必胜把握!” 苏星海顿了顿,继续道:“这一次苏芷倒行逆施,惹得整个江南各界怨声载道,尤其是南府军中人心浮动,恰好,龙兆桓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南府军瓦解,而后他再把苏芷一棍子打死,把所有的罪责都让苏芷一个人承担,杀一个苏芷,平掉所有的民愤,他龙兆桓从此以后就是真正掌控江南的君主了!” “相爷……这……这……倘若真是如此,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那……那岂不是……” 苏星海微微闭上眼睛,他沉吟良久,忽然睁开双目,但见他双目之中精芒闪烁,那一丝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撤!护送我上船,连夜出海,直奔山东!”苏星海极其决断的道。 “可是相爷,还有很多爷没能上船,另外,有很多女眷也没有跟上,估摸着他们需要到黎明时分才能收拾妥当!” “不能等了,没有上船的全待在家里,上船的立刻走,江南不能再有丝毫停留!”苏星海斩钉截铁,不容有任何的质疑。 在苏家他无疑一言九鼎,当即他火速奔赴六合,而后上船开拔,大船刚刚驶入大江,在江面上便看到金陵城之中杀声震天,旋即又是火光四起,隐隐可以看到苏家宅子的方向,又一队队兵马将宅子已经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跟随在苏星海身边的族人、晚辈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这等情形很显然是龙兆桓要和苏家摊牌了,这样的摊牌永远不会只是和和气气,平平淡淡的。这种摊牌是你死我活,苏家不灭,他龙兆桓如何掌江南之权?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苏星海的决断再慢一步,这一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见到明早的太阳,全部都得死光,死绝! 大船慢慢的到了出海口,趁着夜色驶入到了茫茫的大海之中,而金陵的局势也在龙兆桓的快速决断之下,迅速的被掌控,南府军魏大仓彻底的投靠了他,皇宫中的旨意一道一道的下来,但凡和苏家有关联的文武官员,纷纷下狱,没有一人能够得以逃走。 随即,龙兆桓立刻下旨揭露苏芷的种种不法之事,一共写了十八条十恶不赦之罪,其中包含苏芷所有的罪状,有些罪状只是捕风捉影,现在也一一被龙兆桓坐实,到了第二天早晨,金陵的天就换过来了。 早朝的时候,龙兆桓将苏芷的罪状公诸于众,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随即魏大仓带头,对龙兆桓表示效忠,文武百官皆效仿。龙兆桓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拜六部九卿之要员,其中魏大仓得到了奖赏最为显赫。 魏大仓拒贼有功,龙兆桓拜其为大将军,让他统领所有的南府军,领一品衔,并且立刻下旨让魏大仓尽率南府军捉逆罪苏芷归案。 苏芷就这样被龙兆桓打入了地狱,而权势显赫的苏家也全部被清洗,除了苏星海机警领了少数苏家心腹子弟离开之外,苏家其他的人都没有离开的机会。龙兆桓不分男女老少,将所有人苏家人都下狱,等捉苏芷归案之后,要将苏家上下一并治罪。 而根据龙兆桓的揭露,苏芷的罪行多达十八条,这十八条罪加起来必然要株连九族,所以金陵但凡只要沾了一个“苏”字的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生存的机会,可怜苏芷仗着自己手中有兵,在江南大肆杀戮,全凭自己的好恶,以为如此便能让所有人都怕他,从而服从他。 结果报应来得如此快,他杀别人刀上的血迹还未干,自己的苏家也要马上成为被别人灭族的对象了。 江宁,苏芷率领两万人马赶到江宁,江宁炸营的两营人听到了消息早就逃之夭夭了,从江宁往南逃,可以一直逃到深山,而后甚至能够逃到岭南道,苏芷根本就没有办法追,因为他的两万人马都是骑兵,连行军粮草都没有准备呢! 他只能站在陆家的祖宅的前面,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嘿嘿冷笑,道:“陆铮啊,陆铮,我苏芷没有敢烧你的祖宅,可是却终究有人干了这事儿!我说陆铮天下人都把你说得很厉害,可是你连自己的祖宅都保不住,又算是哪门子的英雄?” “我苏芷出身苏家名门,现在手中也大权在握,至少在江南之快地方,一切都是我苏芷说了算!陆铮,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自己手中的力量越变越强,到时候我要让你知道,我苏芷的崛起并不是因为你陆铮……” 苏芷喃喃自语,样子有些癫狂,神情极其的复杂。而恰在这时候,手下的参军急匆匆的冲过来,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道:“不……不好了……大将军,大……大事不好了!” 苏芷眉头一挑,勃然道:“什么事?你的魂儿丢了吗?哼,屁大一点事儿就大惊小怪,真是让人心烦!” “不……不是……是金陵出事了!魏大仓反了,陛下下旨,金陵的九门全关,旨意中给将军定了十八条罪……” 苏芷豁然一愣,一手将跪在地上的参见给揪住提起了,他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之中滚出来一般: “你说什么?魏大仓……他……他投靠了龙兆桓?龙兆桓给我定罪?他……他找死!”苏芷唰一下抽出了自己的腰刀,刀光逼人,他的脸色更是吓人! “不错,大将军,不止如此,苏家也被全部围了,苏家中人不分男女来说全部下狱,而且陛下还说,让魏大仓领兵捉拿您归案,您归案之后,诛九族,苏家上下几百口人无一人能逃命……”这参将倒是硬气,没有被苏芷这一番动作给吓住,言语反而更加的清楚清晰了。 苏芷“哇”一声狂吼,内心一口气憋住实在是吐不出来,他一用力,吐出一口浓痰来,却是沾满了血迹!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内心被愤怒充斥,魏大仓竟然背叛他?他如此器重的偏将,怎么会背叛他? 魏大仓的背叛对他来说太致命了,因为魏大仓掌控了金陵的所有兵马,苏芷丢掉了金陵,他身边就只有区区两万人,而且这两万人粮草缺乏,该怎么办? “走,跟我杀回去,我们要夺回金陵,将魏大仓千刀万剐!”苏芷怒声吼道。 “大将军,大将军,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我们只有两万人马,怎么能夺回金陵?而且,将军不去金陵,姓魏的追兵估计也快到了,就是在江宁我们双方交战,兵力悬殊,我们也未必能赢啊!” 苏芷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立刻委顿了下去。此时此刻他完全是失去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直接将手中的刀给扔掉,长叹一声,而后扯着脖子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龙兆桓,老子苏芷誓要杀汝!” 章节目录 第860章孤家寡人! 苏芷就算再蠢,此时他也能弄明白了,这一次他是彻底完蛋了,愚蠢如他被龙兆桓当了枪使,所有的罪责都归于他苏芷一人,而龙兆桓则是做了婊|子还立了牌坊,他苏芷完蛋了。 暴怒过后是冷静,冷静之后便是害怕了,苏芷本来就没有多少本事,他能够在江南上位颇有小人得志的意思。他在江南最大的依仗就是南府军,现在南府军失去了掌控,他还有什么?只有孤家寡人了。 “报,大将军,金陵魏大仓率领大军从水陆两边往江宁来了,瞧他们的架势,气势汹汹,十有八九是要来对付大将军,大将军,为今之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应该先撤退保存实力啊!” 苏芷周围的谋士将领一个个都慌了神,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恋战?只求逃兵要紧了!苏芷铁青着脸,道:“江南已经没有了我们容身之所,我们应该去哪里呢?” 有谋士道:“大将军,我们先去岭南投奔白敬重,岭南多山,便于隐蔽,我们在岭南暂时蛰伏,假以时日东山再起不在话下!” 苏芷到了这一步也没有选择了,如果他留在江南只有死路一条,而往北走更是没有一条路可以走,岭南的白敬重和他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他至少还有两万人马,有这两万人马为筹码,可能还有活路! 一念及此,苏芷当即就要点头答应,然而就在此时,一人挺身而出道:“大将军,往南走岭南万万不可!大将军您想,江宁叛军就在前面,如果我料不差,金陵的事情肯定已经被他们所知道了,说不定龙兆桓已经飞鸽传书和他们沆瀣一气了。如此一来,我们往南走必然和其遭遇,到时候我们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我们区区两万人马如何能与之为敌? 还有,岭南多山,我们皆是骑兵居多,在山中根本没有施展空间。而且那边蛮荒之地,恶瘴从生,飞鸟难越,我们远去路途不知,两万人马只怕要死一般方能到岭南府的所在地,到那个时候,我等还不一定被白敬重当成同类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等汉人,到了那等不毛之地,那些蛮子吃人|肉,喝人血,我们能和他们一样沆瀣一气么?” 瞧说话之人,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血气方刚,一表人才,可是其言辞却是极其的犀利,思路也非常的清晰。 经过他这番说,苏芷又犹豫了,一时心中不由得十分焦躁,道:“如此这般,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还有路走?” 这青年武将不卑不亢的道:“当然有路走,这个时候我们越是急也是要稳住,眼下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金陵。 据末将所知,魏大仓此人不善于水战,因此他亲自率领的大军必然是走陆路,恰好,我们干脆从江宁上船,趁着对手水路空虚迅速杀入大河之上。如此这般,金陵必然震动,因为魏大仓出兵之后,金陵必然空虚。大将军摆出要攻金陵的架势,龙兆桓能不紧张? 只要敌人乱,他们必然人心不稳,这个时候我们再伺机走运河,一路直奔京城,京城谭磊现在正是饱受陆铮的压力,大将军去投奔他,不啻于是雪中送炭,如此一来,大人必然会被重用,甚至能和谭磊以及曹魏明公分江北之地呢! 另外,大将军不是一直担心陆铮拿下中原么?这一次大将军亲自救援中原,有您出谋划策,中原的几股势力必然能拧成一股绳,一旦形成了合力,任陆铮本事厉害,也休想在中原讨到便宜呢!” 这青年将军侃侃而谈,一应用兵他说得清清楚楚,现场竟然无人能反驳。的确,苏芷往南走,岭南究竟是什么地方在场谁都没有去过。 根据书中的记载,岭南就是蛮夷之地,多瘴气,多野物,完全没有开化。中原人到了那种地方极有可能水土不服。 再说了岭南王白敬重是什么秉性大家也不知道,万一这姓白的是个不通礼数,凶狠嗜杀之人,苏芷这几万人马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与其去岭南那等情况不明的地方,还不如一路北上,用计穿过金陵走运河到京城去,到了京城,或者到了两河,苏芷手底下这几万人马立马就能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如此一来,苏芷便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一念及此,苏芷一咬牙,道:“好,就这样干,立刻让大军上战船,我们从水路回攻金陵!” 苏芷不堪大用,志大才疏,但是说到用兵,他还是小有聪明。要不然当初陆铮也不会看上他,苏芷让两万军马上传,陆兵变水兵,一路趁着夜色便往金陵进攻。 其实江宁到金陵的距离很近,避开秦淮河的内河,走大河占金陵需要攻的六合码头恰又是苏芷经营最深的地方。 苏芷突然用兵,在大河之上竟然没有遭遇到魏大仓的一兵一卒。原来魏大仓从金陵扑向江宁,其所为的水路并进不过是为了快速进兵而已,根本没有想到要在水陆两方堵住陆铮的退路。 魏大仓甚至从来就没有想过苏芷竟然还敢杀回金陵,因此魏大仓的水路兵马走的都是内河,因此敌我双方的兵马竟然奇迹般的完美错过了。 苏芷趁着夜色占了六合之后,从六合为缺口忽然攻金陵,直到金陵城头之上炮声响起来的时候,魏大仓才知道苏芷竟然杀了回马枪。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幸亏他在金陵还留了一万人马守城,要不然苏芷这一计手段,说不定还真把金陵给重新夺回来了,如果那样,那魏大仓和龙兆桓的一番筹划真就成了功亏一篑了。 金陵的龙兆桓惊出一声冷汗,他几乎是在咆哮,道:“快,快给魏大仓下旨,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救援,如果金陵城破,我杀了他的头!” 龙兆桓一方面让魏大仓回救,另一方面把内宫中的太监都安排出去守城,用他的话说如果金陵城破,所有人都要死光,苏芷是个什么人大家不清楚么?他为什么会被下属背叛,还不就是乱杀无辜?屠戮无数? 这一次如果金陵城失守,凭苏芷的秉性他一定会屠城三人,金陵的男女老幼恐怕一个都不会留呢! 不得不说龙兆桓的这番恐吓十分凑效,金陵军民团结一心,死守城池。这也怪苏芷活该遭报应,倘若他平日在金陵能够爱民如子,试想这个时候恐怕金陵不可能如此团结,而他也必然还能有生机。 结果龙兆桓猛攻金陵无果,魏大仓又引兵杀过来,一夜激战过后,龙兆桓只能乘战船走运河,直接北上,投奔京城谭磊。 而此时的京城和两河地区,气氛已经格外肃杀了,龙兆炎下旨让谭磊出兵救并州,谭磊接旨派大军北上,曹魏明的大军也一路北上,两支军队会和之后,结成同盟,起誓要共同御敌。 然而,他们的誓言还没有落定,来自并州的噩耗就到了,陆铮的十万铁骑只用一天时间便踏平了并州,切断了中原和西北的通道。 陆铮拿下并州,便锁住了西北,虽然现在的西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是在中原人的心中,西北宋乃峰的名头实在太大了,西北军也是大康最能打的铁骑。 在很多中原人心中,只要有西北铁骑在,只要有宋乃峰在,大康的江山就不会倒,大康的百姓也无忧。 这一次陆铮进攻中原,如果并州没有被夺,至少中原人心中还有一丝念想,他们总会想到西北是退路,虽然现在西北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但是那又如何?战争很多时候本来就是打的心理战呢! 陆铮来势汹汹,攻占并州,无疑让谭磊和曹魏明的动作变得没有丝毫意义了,接下来盟军失去了目标,该如何走? “谭将军,这个时候了,你我兄弟该坦诚相见啊!陆铮来势如虎,这只老虎不把他拿下来,你我在中原都没有安生之日啊!”曹魏明十分客气的对谭磊敬酒,言辞分外的诚恳。 他们两人不久才反目,谭磊为了要杀曹魏明可谓是用心良苦,然而区区几个月之后,两人却又推杯换盏,宛若兄弟一般。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奇妙,而促成两人重归于好的唯一关键便是陆铮,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中原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根基,也是两个人的命|根子,丢了中原,他们将一无所有。 谭磊嘿嘿一笑,道:“陆铮势大,这一次他倾巢而出必然有所准备,我觉得曹兄还是往京城靠拢,我们在京城一带设防,如此以逸待劳,等陆铮前来,而后我们再动手,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曹魏明微微皱眉,忍不住道:“谭兄,你这般安排着实不错,可是京城守住了,陆铮小儿去占河南和河北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不救了? 如果我们不救,他占了两河之地,京城成了无根之浮萍,根本就没有办法坚持啊!” 章节目录 第861章狗急跳墙? 深夜,谭磊军帐之中的灯火星星点点,谭磊的主账之中更是灯火通明,他召集心腹将领谋士一起商议军务,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谭磊是很紧张的。因为接下来的中原大战将要决定他的命运,他能否躲过这一劫从而涅槃重生? “当年我们从辽东来中原,主要原因就是辽东那地方太贫瘠,我们不能总是吃羊过日子,我们有铁骑,我们有百姓,如此多的人缺衣断食,这等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可是这几天姓陆的却在辽东混得风生水起,他硬是在拿块地方养了十多万的兵,而且还和宋乃峰大打出手打了一场硬仗,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辽东的粮食还能从山东运呢?现在回想起来,后悔不及了!”谭磊喃喃的道。 对陆铮大军入境他是又恨有妒忌又害怕,恨是因为辽东是他的地方,是他错误决策才让陆铮有了可乘之机,他丢了辽东不啻于是人生最大的挫败。 所以他看着陆铮率领大军浩浩汤汤的南下,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他内心深处是非常妒忌的! 然而,现在陆铮是真的率领大军兵临城下了,瞧瞧陆铮这席卷而来的铁骑,谭磊在看看自己的兵马,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和陆铮对垒。他心中很清楚,如果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他绝对不能够赢得这一战,所以他的内心十分的害怕! “大将军,现在这个时候说那些已经不起作用了!现在有个好消息,江南生变,龙兆桓和苏芷决裂,苏芷落了下风,率领两万人乘坐漕船已经进京了,这个时候就在京城外面,苏芷修书很谦卑,表示愿意跟随大将军,和大将军一同齐心协力,将那陆铮赶出中原!” 谭磊眉头一挑,勃然道:“我现在烦心的就是这件事呢!这个苏芷就是个瘟神,天下谁不知道他背叛了陆铮?以陆铮的性格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似苏芷这类人。 我倘若将苏芷收了,先不说这个两面三刀之徒会不会对我不利,单单是因此让陆铮惦记,到时候陆铮首先进攻我京城我就不划算,所以今日议事,我们首先要商议的便是这姓苏的怎么办!” 谭磊这一说,全场雅雀无声,敢情苏芷主动凑上门来,谭磊还压根儿不想要他两万人马呢!如果这个场合被苏芷所见,不知道他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其实关于苏芷的去留问题,多数谋士和将领都是支持将苏芷留下,毕竟现在中原面临大敌,大敌当前,苏芷的两万人马可以御敌,这不啻于是雪中送炭呢!但是谭磊一直没有松口,因而今天的议事核心便是处理苏芷。 场面很安静,很多人都在琢磨该如何措辞,毕竟大多数人都希望能说服谭磊改变初衷,现在这个关键时候,能够委曲求全是最好。 “大将军,我支持您!”冷不丁一个人大声道,瞧这人,一脸络腮胡子,此人却是军中的一员悍将,不仅武功超群,而且善长谋略,典型的外粗内细的性子。 “司马,你可别胡说八道,关键时候我们对付辽东大军才是第一要务,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立刻有谋士提醒他。 叫司马的汉子挺了挺胸脯,大大咧咧的道:“俺知道,不用你提醒!可是大将军,这姓苏的可不能要,这家伙脑子后面生了反骨,其必然要反!他能够反陆铮,就能反大将军您,此等人不能留。 还有,这一次大将军您从京城出来,那是得了皇帝的旨意,本来我们在京城构筑防线,以逸待劳,御敌最是有利。现在我们这一出来,将自己置于了非常不利的位置,在这个时候,我等遇到了麻烦,委实不能决断的事情,当先禀报陛下,让陛下来处理此事,如此才是为臣之道啊!” 司马侃侃而谈,笑容非常的憨厚,可是他这话一说,却是让所有人一惊,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听明白了,司马这是踢皮球呢! 在中原这个地方谁眼中真有陛下龙兆炎?所谓的陛下不过是各方势力权力争斗的平衡点罢了。 苏芷从江南而来,此人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他的两万人马倒是不错,可是要吃下这两万人马却是难得很啊。 司马主张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龙兆炎,这不得不说是个高招,龙兆炎身边实力最差,苏芷过去之后,他们君臣之间融洽相处的问题便一下就十分微妙了。 龙兆炎有了苏芷之后,他还会如此惦记谭磊和曹魏明么?只怕到那个时候,龙兆炎对谭磊和曹魏明会愈发的“重视”,要不然怎么办?让苏芷篡了他的位,成为大乾朝的继任陛下么?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苏芷和陆铮是死敌,如果把苏芷送到了龙兆炎的身边,陆铮可能直接进攻中原了,京城这边不打仗,谭磊便进可攻,退可守,至少在中原这几股势力之中,他是最有把握能笑到最后的人啊。 这个司马话之说个半截,后面的都不说,乍听起来他就是个粗人胡乱说了一通,其实仔细品品,这司马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他这看似平淡的一手,绝对是一等一的妙手。 谭磊高兴得抚掌而笑,道:“好,很好啊,这个提议好得很,我马上去见曹魏明,把这个事情和他商议一番,我相信曹魏明也绝对不会反对,哈哈!” 谭磊哈哈大笑,心中很是惬意之极,还有一点他没有向大家说明,那就是因为苏芷的事情,他可以迅速班师回朝,这是他最渴望干的事情。 从京城出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御敌,这是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可是龙兆炎下了“圣旨”,他又不能不尊崇,因为如果这个时候他和龙兆炎硬碰,在接下来的纷争之中,他极有可能被孤立,如果是那样,陆铮岂不是要将他给直接击破? 中原绝对不能给对手各个击破的机会,龙兆炎极其精明,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下旨,通过这种方式来彰显他作为陛下的权威呢! 既然龙兆炎有这样的权威,现在谭磊就用同样的手法反制,给苏芷指一条明路,如此一来,龙兆炎身为陛下一定更有权威。 …… 经过了一天的急行军,龙兆炎的大军终于班师回朝了,到了京城之后,江南的使臣已经在他家里恭候多时了。 王府的管家凑过来道:“王爷,江南苏芷的人您……” “急什么急?没有瞧见我舟车劳顿么?这个时候天大的事儿都不要理会,你打发他回去,让他明早来!”谭磊冷冷的道。 王府管家一下愣住,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谭磊态度的冷淡,心中不由得一沉。旋即他想王爷是不是要敲打一下姓苏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这姓苏的……对了,你告诉他派来的这个人,我的王府不见闲杂人等。他苏芷既然敢带兵来投,没有诚意如何能见面?他如果真想投奔我,就亲自过来,别派那些说客来烦我!”谭磊的态度更坚决了,一听这话,王府管家心中一下敞亮了。 谭磊这是压根儿没瞧上人家呢!不仅没瞧上,还要给人家下马威,那苏芷在江南据说也是一号人物,不过那又如何?这里是中原,是京城,是谭磊的地盘。 苏芷到了这里,是死是活那还不是得听谭磊的摆布? 能够在王府干管家的人,那都是精明剔透之人,最是能领悟谭磊的心思,当即他退下之后,立刻便将江南来的门客直接给轰了出去,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轰到了门口,他扯着嗓子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王爷说了,他要是真是投奔王爷,那就是自己来,听好了,别端着了,见了王爷那得三叩九跪的,不懂礼数就别来了!听清楚没?” 可怜苏芷的门客来王府等了几天,本来是兴致勃勃,自以为无论如何也能把这差事办好,苏芷不日就可以进城,进城之后也必然能受到重用,可是现在谭磊直接翻脸了,这……这该怎么办? 苏芷在城外过着苦日子啊,真是度日如年,尤其是他的几万人马,从江南一路过来早就断粮了,如果他再不找到出路,这几万人马根本撑不下去。 然而,他苦心等待并没有等到好的结果,他的门客带给他的是当头棒喝,谭磊翻脸了啊! “狗|日的谭磊,辱我太甚,真是欺我苏芷不敢动手么?我苏芷今日便豁出去和他对垒一场又如何?”苏芷气得双眼发黑,真是忍不住要出兵了。 还好立马有人阻止他道:“王爷,您千万别气,这个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样,我们先兵发沧州,在沧州扎营,摆出一副要攻沧州的架势! 谭磊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这个时候和我们交恶,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和他拉开架势打一场,只怕吃亏上当的是他呢!” 章节目录 第862章倒处被欺负! 苏芷兵出沧州是无奈之举,实际上苏芷和谭磊两人暗中真是好一番斗法,结果两人还是在沧州城外见面了。 这一见面,谭磊打着哈哈,笑道:“哎呦喂,这不是江南的苏将军么?没有想到哇,我中原遇到了劫难,苏将军如此古道热肠,竟然不远千里奔袭中原,谭某在这里谢过将军大义了!” 苏芷一听谭磊这话,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泛红,他哪里是来帮谭磊的?他是在江南无家可归,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才往北走。 瞧瞧他现在的模样,这几万人马跟着他忍饥挨饿,狼狈不堪,真是窘困到了极点,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所谓苏大将军的风采? 不过人都要面子,面对谭磊的热情,苏芷也只有硬着头皮打个哈哈,道:“谭将军,我苏芷和陆铮有不共戴天之仇,在江南的时候我听说将军现在面临难局,恰好,我手头有人马,这一次我从江南来京城就是来投奔将军您来的! 我苏芷以及我手底下的几万兵马愿意听从将军驱策,替将军您排忧解难!” 苏芷就算是再硬气,却也不得不服软,这里是谭磊的地盘,谭磊在京城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年头就算是投奔人也不轻松。 苏芷现在没有多少牌可以打,实际上他在谭磊面前就是低人一等,虎落平阳,毫无办法,只能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了。 面对苏芷的服软,谭磊打心眼里更是瞧不上此人,苏芷这货算个什么东西?以前在苏家就是个稀泥糊不上墙的主儿,后来被陆铮看上委以重任,这小子竟然转身就把陆铮给卖了,自己掌握兵权,这等无义之徒哪里值得结交? 再说了,苏芷倘若真有本事,他从陆铮那里得到了人马之后,现在理应发展壮大,至少可以让江南傲立四方。可是结果他把江南都搞丢了,自己只剩两万残兵灰溜溜的逃到了京城,这等货色野心大,本事小,将其留在身边岂不是一个祸害? 一念及此,谭磊皮笑肉不笑的道:“苏将军,您的一番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这里是大乾朝!我区区一武官可不敢轻易接纳苏将军您这样的大人物!还好,这件事我已经禀报了陛下,陛下有旨,让将军前去河南,陛下会委以将军重任,以将军的身份不是屈居人下,陛下指定能让将军和本王平起平坐啊!” 谭磊这一番推脱算是圆融圆滑得很,尽管苏芷明白谭磊是推脱之言,可是这话听在心中还是颇为舒服。 再说了,苏芷倘若真能在中原和谭磊混个平起平坐,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等事情苏芷不能拒绝啊。 不过苏芷现在也有难处,他明知谭磊是奚落他,可是他却只能装聋作哑,装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道: “王爷真是苏某的伯乐啊,苏某一应都听王爷您的安排。只是我这几万兵马从江南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沧州之地,着实缺少粮草,还请王爷能够不吝调拨一些粮草,如此我等才好往河南行军啊!” “嘿!”谭磊饶是有城府,一听苏芷这话也忍不住要发笑,这个苏芷草包一个,带兵带得窝囊啊,这帮家伙从江南而来,竟然个个如同乞丐一般,真是让天下人耻笑呢! 谭磊微微皱眉,道:“苏将军,眼下我这里可是前线啊,我要对付陆铮,军中的粮草尤其缺乏。 不过苏将军既然开了口,那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稍后我会让人备一些粮草过来,还请苏将军千万不要嫌弃,哈哈! 谭磊说完,转身就走,沧州城门也不开,苏芷等依旧被撂倒了野外,一会儿功夫,谭磊果然让人送了几车粮草过来,却全是劣粮马料,这等粮草在军中可都是个牲口吃的东西。 苏芷一见这些东西,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将送粮的一队军士枭首,还好手底下人把他给拽住,道:“王爷,您千万别动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谭磊这是故意为之,倘若将军您发火生事,反而堕入了他的圈套。 我等忘恩负义的名头再撒出去,只怕在中原也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苏芷听了这话,气得鼻孔冒烟,可是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的给咽下去,当即他下令让兵士生火造饭,虽然这些粮草很粗鄙,奈何将士们实在是饿坏了,不论是不是马料,反正一顿吃下去大家竟然觉得津津有味。 苏芷不敢在沧州久留,等待士兵们吃饱喝足之后,连夜开拔,直奔河南投龙兆炎而去。 话说河南龙兆炎收到了谭磊的奏报,一时他真是六神无主,万般无奈,只有找龙灵秀两人商议此事。 龙灵秀一针见血的道:“这个谭磊,他是偷奸耍滑,故意为之呢!苏芷带着兵马来的!我们河南实力最为薄弱,苏芷到了河南,免不了要生一些事端,一旦如此,陛下您恐怕反而被动,不能顾忌到曹魏明和谭磊了!” 龙兆炎,道:“可不是这样么?这苏芷可不是个善男信女,倘若朕把他挡在河南之外,只怕有人会说朕不近人情,以后就算有人要和朕亲近怕也要敬而远之,如此一来我是进退都难啊!” 龙灵秀咯咯一笑,道:“陛下其实还有办法,那就是让本宫前去,带着粮草于半途堵住苏芷,试想那苏芷既然是前来投奔陛下,现在非常时候,那就该遵照陛下的旨意来办差。 陛下可以下旨,封他为河南王,而后让他率兵和谭磊以及曹魏明三路并进,一同应对陆铮,如此一来,我们气势上至少不弱于对手了,陆铮听闻苏芷之名,心中肯定也会有些波澜,这不正好可以为我们中原防御大有利啊!” 龙兆炎一听龙灵秀这么说,不由得长吐一口气,道:“妹妹你这般说便好,朕立刻拟旨,妹妹即刻去传我旨意,哼,量那苏芷也不敢不遵从旨意办差,如若不然,我中原容不得他!” 龙灵秀又是一笑,道:“的确如此,在我皇恩笼罩之下,任何人也休得到中原撒野。这一次苏芷既然来投,那给足他的面子。关键是我们要让陆铮倒霉,只有陆铮倒霉了,我们中原才能有未来,陛下您说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863章龙灵秀出山? 话说苏芷仓皇从江南逃遁到中原,他本来以为自己手中有几万人马绝对是香饽饽,无论他投向谁,别人都会对他以礼相待。 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他到了京城之后,谭磊竟然将他拒之门外,而且对其百般羞辱,如果他不是手底下有几万饿兵,说不定谭磊还真要一口将他生吞了呢!如此一来他苏芷哪里还有活命之理? 而苏芷从京城走河南,本以为能投奔龙兆炎,而后在河北安定,徐徐图之,说不定将来还能东山再起呢,谁知道他人还在河南之外,便收到了龙兆炎的“旨意”,龙兆炎的圣旨大致意思是如今中原遭外敌侵袭,苏芷能不远千里来投,他十分感动,立刻封苏芷为河南王,命令苏芷率领大军迅速奔赴沧州之北,协同谭磊和曹魏明两人御敌,倘若苏芷能有战功,大乾朝必将重重有赏。 苏芷收到这个圣旨,气得快晕过去了,当即在帐中议事,他怒吼道:“这个龙兆炎,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对我指手画脚,还下了圣旨?他这是不让我去河南,让我给他往前面当炮灰呢,真是岂有此理,这口气我岂能忍得了?” 苏芷真要气疯了,他手底下还有兵马呢,这个龙兆炎在河南不过就是个空头皇帝而已,这家伙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苏芷带兵杀到河南,夺了城池,而后再自立为王,如此又有什么不可以?还免得受这窝囊气呢! “王爷您万万不可,如果您这般做,那就堕入谭磊和曹魏明的圈套了!谭磊和曹魏明其实暗中苦龙兆炎久矣。可是在如今的关头,他们谁都不愿意担一个弑君的罪名,另外,他们把龙兆炎推出来,所谓篡逆之贼都让龙兆炎去背,他们都是忠臣,这般做派也方便他们能够笼络人心! 如果这一次王爷您真出兵河南,让龙兆炎成了傀儡,这正好解了他们的枷锁,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眼下他们共同对付陆铮,可能不会和王爷您计较,回头一旦北方的战事告了一个段落,他们立刻就可以出兵河南清君侧,到那个时候,王爷您该怎么办?您在中原就失去了缓冲,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啊!” 苏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在帐中一通乱砍乱杀,这一番发泄,周围的将令谋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苏芷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可是就咽不下这口气,嘿!我忽然觉得前途渺茫啊,如此这般,只怕我们都要葬身在这里!” “王爷您无需太忧虑,至少陛下给了我们不少的粮草,陛下旨意中已经说了,只要我们安心去出征,后勤粮草一应保障。现在军中士气低落,盖因为没有粮草,现在既然有了粮草的保障,我们养精蓄锐之后,大不了往北走再占一块地盘,慢慢的休养生息,如此也不一定没有出路!” 有人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苏芷转念一想:“如今对中原来说,大敌当前,就算是谭磊和曹魏明对他不顺眼,也不敢完全和他撕破脸。如今中原大战没有开始,谭磊和曹魏明两人眼下还可以耀武扬威,一旦陆铮发威,大军压境,到时候谭磊和曹魏明必然倍感压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见黄河不死心,等谭磊曹魏明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只怕要一改如今的态度,对我定然要拉拢,到时候我趁机要价,嘿嘿,说不定能趁乱大捞一笔呢!” 苏芷一念及此,心中的情绪略微缓和,而恰在此时,忽然门子来报:“回禀王爷,大乾长公主殿下让将军前去觐见!” 苏芷一愣,才旋即想起这一次从河南前来宣旨的可是龙灵秀呢!作为苏家的子弟,苏芷对龙灵秀的名头自然有所耳闻。 当年的大康朝,龙灵秀手中掌控着极多的资源,别说是一般的臣子,就算是朝廷的重臣,还有各位王爷也得仰仗她的势力呢,面对这个一个女人,苏芷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虎落平阳被犬欺,苏芷刚刚舒缓的内心又变得复杂,他立刻屏退左右,而后更衣沐浴,收拾妥当之后他才在亲卫的陪同之下一同去见长公主殿下。 龙灵秀的营帐外面,白帆招展,浅绿色的营帐内外,有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奢华富贵的气息。营帐之中,粉红为底色,布置得极其考究奢华,龙灵秀端坐在主位之上,雍容华贵,美艳绝伦,宛若那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眉目之间便给人极强的威慑和压迫。 苏芷饶是有心理准备,进入营帐之后也忍不住低眉顺眼,内心遽然变得紧张,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据他所知,龙灵秀已经年过五旬了,可是眼前的这女人哪里像是个年近五旬之人?这人身形窈窕,美艳逼人,让人不能直视,这等女子说是花信之年也不为过啊,可是此人偏偏却是长公主龙灵秀? 苏芷知道龙灵秀的大名,然而在当年的那个京城,他可没有资格见到龙灵秀的真人。那个时候的龙灵秀便宛若是身处云端的仙子一般,而苏芷只能在少年的幻想之中去想象大康的第一美人究竟有多么美丽,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龙灵秀曾经也是他的梦中女人呢! 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得很久远了,苏芷已经不是原来的苏芷,他从落魄到辉煌,现在重新落魄。 龙灵秀更不是以前的公主了,她从京城出走之后,远走辽东,后来又回到中原,现在虽然是长公主,但是其实手中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权利,其影响力自然也不如当年了呢! 不过苏芷终究还是差了很多,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苏芷极其的脆弱,如果他稍微有差错,极有可能在中原没有立足之地,再看龙灵秀,依旧还是那美若天仙的公主,依旧还是如此奢华的生活,这等身份,岂是苏芷能比的? 苏芷规规矩矩的跪下,道:“末将苏芷见过公主殿下!” 龙灵秀眯眼盯着苏芷,忽然咯咯一笑,道:“苏将军,不必多礼,您还是平身吧!您刚刚被陛下封为河南王,也是殿下,你我当平起平坐!” 苏芷忙道:“苏芷不敢,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苏芷永远只是臣子!” 龙灵秀幽幽的道:“苏芷啊,你在江南的事情我听说过了,我这个二哥啊,真的厉害,竟然是无孔不入啊!不过对将军来说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件事了之后,我相信将军一定能吸取教训,东山再起!” 龙灵秀说到这里,忽然拔高声音,道:“东山再起苏家也不止你一个人,就在你出事的当口,苏星海已经率领苏家的心腹众子侄先一步到了山东,现在应该是要借助山东去辽东!你们苏家啊,总是出人意表,苏芷,你说是不是?” 苏芷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复杂。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星海竟然逃离了江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苏星海之前根本就不信任苏芷,在苏芷出兵去江宁的时候,苏星海应该就已经准备好了撤退。 要不然,京城的事情发生在肘腋之间,苏芷自己都防不胜防,苏家又怎么会如此迅速的撤退?唯一的解释就是苏星海早有打算,而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想法给苏芷透露分毫。 一念及此,苏芷的肠子像是沾了灰一样难受,他苏芷之所以干了那么多的违心事情,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得到家族的认同。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家族的重点培育对象,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苏家的头面人物,如此他便不再有所求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身而为人,谁又能逃脱名利的羁绊?而所有的名利之中,谁又能比得上在家族之中|出人头地,让自己的一生成功记载入族谱之中,将自己的画像挂入家族的祠堂之内? 然而,苏芷现在才明白,他所作的一切对苏家来说其实从来就没有被认同过,他哪怕掌控了江南的局势,让苏家成为了江南最显赫的家族,可是在苏星海的心中,其实也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一股无以言表的忧伤在他内心滋生,然后是愤怒,然后是沮丧,他低着头,眼泪都流出来了。 龙灵秀忽然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来京城之后,到了中原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不愿意接纳你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被抛弃的存在,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便如同那丧家之犬一般,谁还会在意? 在中原这个地方,谁收留了你,还有可能成为陆铮的第一个攻击对象,在这等情况下,大家对你更是畏如蛇蝎了,哈哈,所以,你在中原不会有生路,如果陆铮现在告诉谭磊和曹魏明,只要你的人头,他便可以退兵,你信不信,明天你的人头就要落地,这就是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 章节目录 第864章胜负决定生死! 龙灵秀言辞犀利,句句诛心,苏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中很憋屈憋闷啊,很不爽啊!他苏芷乃堂堂的大将军,一度掌控了整个江南的局面,然而现在他被家族彻底抛弃,被中原各方势力敬而远之,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苏芷从江南而来,和陆铮又是死对头,中原现在各方势力正在和陆铮交战,这种情况下苏芷竟然被排斥,真是累累如丧家之犬啊。 “你没有错!错在没有实力,倘若你也拥有像陆铮一样的十万铁骑,你到中原,陛下必然亲自迎接你入城,并且封你为国之柱石! 可惜啊,你只有两万残兵,这些残兵骑兵还不多,你拿什么来和陆铮这样的强大力量对垒?得你两万人,惹得陆铮不愉,这中间的利益权衡想必你也能设身处地的想到,苏芷你说是不是?”龙灵秀幽幽的道。 苏芷低头道:“公主殿下火眼金睛,把这一切都瞧得透透了,末将还有什么话说?陛下这一次封我为河南王,我却不能踏入河南半步,真是讽刺啊!” 他顿了顿,鞠躬下去,道:“公主殿下,末将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以末将的这点微末道行,也着实找不到翻盘的机会,如今末将唯一的路便是归顺公主殿下,从此以后我苏芷便是公主的人,殿下让苏某去哪里苏某绝无二话。一应听从殿下调遣!” 苏芷说完,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而后脑子叩在地上,神态非常的虔诚。龙灵秀眯眼盯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她豁然站起身来,道: “苏芷啊,苏芷,以前在苏家你默默无闻,后来被陆铮瞧上了我一度还嘲笑陆铮不识人呢!没有想到你还真是个人才,至少趋利避害这一条,你比很多人强多了!本宫喜欢聪明的人,既然你聪明,本宫可以在中原给你一条活路!”龙灵秀道。 苏芷一听龙灵秀这话,心中立刻便有了底。他知道,龙灵秀可不是龙兆炎,这个女人的野心之大比之龙兆炎可能更甚。 而对苏芷来说,龙灵秀野心勃勃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她有野心,苏芷就有前途,现在中原乱局,苏芷一个人要在乱中求胜不容易,如果能得到龙灵秀的全力支持,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念及此,苏芷立刻跪在地上道:“末将谢殿下隆恩,殿下,如今我们怎么办?” 龙灵秀道:“现在我们先运粮,从这里到襄阳不远,我们占据河南最南的襄阳城,高筑城,广积粮,而后再观中原的变局!” 苏芷微微愣了一下,道:“可是陛下的旨意是让我北上,我去襄阳岂不是抗旨?” 龙灵秀咯咯一笑,道:“你可以让南府军北上,回头你就抽调一千人马,对外号称两万人,交给可靠之人统领迅速北上,而你自己则要保护本宫,我们一起巡视襄阳,在襄阳我们暂时安定,徐徐等待机会!” 苏芷一听龙灵秀这话,当即抚掌而笑,道:“公主殿下就是高明,末将这就去办!公主放心,只要我们粮草充足,我苏芷在短时间内便可以练兵数万!回头等他们中原战酣的时候,我们的几万大军便可以伺机而动,中原的大局迟早在我们的手中!” 苏芷一番吹嘘,只把自己吹成了叱咤天下的名将,这般做派却也让龙灵秀十分高兴。其实龙灵秀自打从辽东到了中原,表面上她和龙兆炎相处得十分融洽。 可是这种融洽更多的是两人的利益纠葛在一起,因为中原龙兆炎的根基浅薄,臣强君弱,龙兆炎需要龙灵秀兄妹两人齐心协力才能稳住局面。 而对龙灵秀来说,他在辽东和谭磊已经生了芥蒂,到了中原之后手中虽然有点实力,但是却还不足以让她在中原兴风作浪。 在这种情况下,她唯有隐忍,等待良机,这不,在中原面临巨大危机和考验的时候,她等来了苏芷,如今的苏芷,走投无路,正好龙灵秀便将此人收为己用。 实际上,她从骨子里不怎么瞧得起苏芷其人,不过,襄阳是她已经经营了很久的地盘,那里可不是一座空城。 只要苏芷去了襄阳城,龙灵秀就有办法把其价值给榨出来,一旦苏芷再无用处,龙灵秀可弃可取,可以说是收放自如呢! 而对苏芷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他暂时投奔龙灵秀渡过难关,一旦羽翼丰满,等待到了机会,他随时可以远走高飞一飞冲天,反正卖主求荣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干。 这年头卖主求荣一次之后反正名声就已经臭了,苏芷压根儿不在意还有第二次,因此这两人之间的合作典型的是狼狈为奸呢! “苏芷啊,你和本宫有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你我都和陆铮有仇!陆铮那小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嘿嘿,我不怕跟你说,对付陆铮我已经布局了多年!这一次他气势汹汹的起兵看似凶狠,实际上是外强中干,本宫料定这一次他不可能成功!” 龙灵秀道。 他这一说,苏芷倒是来了兴趣,对苏芷来说,他是真的怕陆铮,他不敢想象倘若这一次中原被陆铮攻陷之后,他将要面临的悲惨命运。 他心中觉得陆铮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所以,现在他一听龙灵秀如此断言陆铮不能胜,他就莫名的兴奋,忍不住道: “殿下,您如此说一定有道理!末将愿闻其详!殿下放心,只要能让姓陆的吃瘪,我苏芷就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心甘情愿,也十分愿意啊!” 龙灵秀咯咯一笑,道:“陆铮能够在辽东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有中原的粮道,另外还有江南的粮道。现在他这两条粮道已经断了,辽东的百姓已经反了,陆铮出了辽东就休想再回去,这是陆铮第一要败之原因。 第二,别忘记我龙灵秀也是从辽东来的,我在辽东那些年可没有白活,陆铮在辽东的时候,我可以忍让一些,陆铮一旦没在辽东了,嘿嘿,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组织力量在后面置于他一击! 还有最后一点,陆铮这一次兵出辽东,他是算准西北宋家没有力量东顾,嘿嘿,普天之下只有我龙灵秀能够让他失算,一旦中原真的告急,本宫可以迅速的调动西北之军东进,让宋家来个第二次辽东之战,哈哈,到那个时候,陆铮焉能不败?” 龙灵秀侃侃而谈,可谓是口若悬河,她所说的这些真实性完全无法考证,但是不得不说她说的每个点的确都关乎到陆铮的要害,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陆铮这一次进攻中原还真有可能凶多吉少呢! 到了这个程度,苏芷也不愿意去纠缠龙灵秀这番言辞中的真伪了,因为从江南开始,他脑子里动的念头全是负面的,关于陆铮进攻中原的胜败,江南几乎所有人都是一片看好,正是在那种情况下,苏芷才落入了龙兆桓的圈套,在江南吃了大亏,灰溜溜的来中原了。 从江南到中原,苏芷就没有听人说过陆铮必败的言论,现在听到了龙灵秀的这番论调,他完全顾不得龙灵秀这番话中有多少水分了,只觉得今日和龙灵秀这一见,那真是遇到了真知音,他们两人联手,陆铮这一次出兵极大可能就是为他们在做嫁衣裳呢! 一时龙灵秀和苏芷两人真是相谈无比投机,随即,两人第二天便开拔,然后大军一路直奔襄阳城而去。 襄阳城在中原靠南,城池并不算大,但是这里恰是龙灵秀来中原之后经营的一个地方。经营此处不惹人眼,关键时候能够派得上用场,最重要的一点,龙灵秀住进了襄阳城之后,便可以和龙兆炎一北一南隔着河相望,实际上龙灵秀便把自己独立在所谓的大乾朝之外了。 她住在江南,远离中原北边的战火,典型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她认为有利可图的时候,她可以迅速的出兵,到那个时候她即使拿不下中原也可以先拿下河南,拥有了河南之地,龙灵秀哪里还会活得这般光景? 襄阳的公主府奢华尊贵,龙灵秀站在公主府的后山之上,俏丽如同仙女下凡。似她这等女子,不是羡煞了多少人。可是对她来说,所谓尊贵奢华,美貌无双那全都是浮云罢了。 龙灵秀只渴望一种的东西,那就是权力,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之后,便永远难以再放下了,再她看来,这襄阳城下的灿烂鲜花,哪里比得上百万子民匍匐跪拜的华丽场景?那等光景才是让她血脉贲张的情形! 而这个时候,在中原以北,战火已经燃起来了,大战一起,便是千里狼烟, 陆铮的大军在结束了并州之战之后,便如同那下山的猛虎,一路往南进,兵锋所指,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吞并整个中原。 在极度压力之下,谭磊和曹魏明两人都已经没有了退路,此战不可避免,胜负决定生死! 章节目录 第865章结盟! 陆铮攻下并州之后,谭磊竟然缩回了京城,他给的理由是苏芷从江南而来,京城可能不稳,他得先稳住京城的局面而后才好北图御敌。 其实,他的真实用心当然是不想直面陆铮的辽东铁骑,他希望曹魏明挡在前面,甚至希望陆铮最好先进攻河北,如此一来,他谭磊再迅速出兵在河北和陆铮决战。 不得不说谭磊想的没错,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了曹魏明,曹魏明本就是个见风使舵之人,眼见谭磊退了,他怎么可能顶上去?当即他直接退到了河北,整个人龟缩不出,这一来,谭磊的处境一下就尴尬了。 陆铮大军压境,谭磊作为中原实力最强的势力,他不可能视而不见,更没有逃避的可能,当即他再一次从京城出兵,而且他亲临河北,和曹魏明汇合。 两人见面之后,谭磊道:“曹兄啊,咱们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拼命不行了!陆铮是个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么?这一次他来势汹汹,实力强大,如果你我两人不勠力同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魏明道:“谭兄,在中原你是主,曹某一切唯你马首是瞻,这样吧,你一句话,曹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只要那姓陆的遭殃倒霉,我曹魏明愿意搭上全部身家!” 曹魏明胸脯拍得震天响,可是他的话谭磊哪里会当真?眼下这种光景谭磊也明白了,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一次劫难躲是没有办法躲了,只能豁出去和陆铮大干一场再说。 一念及此,他道:“曹兄,敌人原来士气很旺,我们第一战的胜负尤其关键,陆铮拿下了并州踌躇满志,可以预见,很快他就能拿下苗城和花州,苗城和花州失守,我们中原的门户便彻底的打开。 从并州到京城有千里之遥,我们绝对不能让姓陆的在这千里奔袭之中如无人之境,如果真是那样,你我兄弟二人只怕要遭天下人耻笑啊!” 曹魏明点头,他虽然十分狡猾,可是心中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和谭磊有利益冲突是不错,但是大敌当前,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陆铮不走,中原不能安宁,曹魏明占据河北之地,这正是中原的粮仓所在,陆铮倘若真长|驱直入的南下,河北可能是他的首选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过于偷奸耍滑,只要谭磊真的下决心要战,他也要豁出去,要不然真让陆铮南下得逞,第一个遭殃的极有可能是他曹魏明。 不得不说外来的压力是很强大的,曹魏明和谭磊的这一次会面气氛很融洽,双方的关系迅速的得到了巩固和升华。 两人都是枭雄,而且都是带兵出身,在军务方面皆是极有素养的,谭磊和曹魏明让两边的将领合为一处,而后两人斩鸡头烧香拜把子结盟,誓词皆是两人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这一次两人出兵不获全胜绝对不收兵。 这一番仪式搞下来,谭磊年长为大哥,曹魏明为二弟,两人确定了兄弟的情分,遂不再分你我,而是将大军合为一处,统一调度指挥,这一来声势竟然大涨。 这个消息传到了河南,河南龙兆炎心中十分高兴,当即又派了钦差大人前来劳军,并分别赐了谭磊和曹魏明两人黄金美女,龙兆炎以大乾朝的名义下旨,敕封谭磊为镇远大将军,曹魏明为福威大将军,两人号称领兵三十万,欲要和陆铮会猎中原。 谭磊和曹魏明大军迅速北进,两人从沧州一路往北,经过望州,北州,而后到坦州,到了坦州之后,谭磊命令大军入城,而后升帐议事道: “刚刚收到消息,陆铮来势汹汹,已经拿下了苗城,兵锋直指花州,花州眼下在我掌控之中,这是兵家必争之地! 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先让骑兵迅速北进,必须先巩固花州的防御,绝对不能让陆铮轻易拿下花州!” 曹魏明微微皱眉,点头道:“不错,花州的确要命,当年宋文松南下,就是占据花州之后再图了中原!这一次陆铮要故技重施,我们不能不防!” 谭磊环顾四周,喝道:“各位将军,我和二弟欲要命一将为先锋,先占花州为要津,敢问谁敢为先锋?” 谭磊这一说,立刻有几名将军挺身而出纷纷请战,谭磊哈哈大笑,道:“好,好!这一次我们大军出征,士气高昂,将军们都勇于请战,我大乾朝有这等兵将,何愁辽东贼子不破?二弟,汝来选将,你我兄弟共同下军令!” 曹魏明道:“大哥,花州乃苗城以下最大城池,此地南控中原,北接并州,战略位置极其关键,如此重要的位置,一般的将领恐怕不能守之,小弟愿意率三万人马亲自去花州,一定在花州构筑防御,不让陆铮进军半步!” 谭磊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抚掌道:“二弟真乃豪杰也!既然如此,没有什么说的,二弟可以带汝一万余骑兵,我再给二弟调拨一万余骑兵,一共三万骑兵迅速进军花州。二弟切记,骑兵在手,守城不可保守,陆铮倘若敢来,汝一定要敢以攻为守!” 曹魏明当即抱拳道:“小弟省得,但有困难小弟一定请大哥帮助,花州城破,我愿意人头落地!” 谭磊眼见曹魏明如此慷慨激昂,心中竟然也颇有触动,他知道曹魏明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他主动请缨着实也是豁出去的态度,如今中原面临如此危机,这一次容不得有私心,必须要干啊!” “二弟,你放心,你守着花州,我便兵出北州,你我从两边夹击花州,陆铮如果退,我们便死守,他的辽东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后方不安,粮草最是困窘,长期和我们对峙,于他极其不利啊! 所以,我们看似处在守势,但是我们守得好,陆铮就没有办法进攻中原,我们耗上两个月,他就只有灰溜溜的回去了,因为一旦再长期耗下去,他的粮草耗尽,另外辽东进入冬季之后,冰封千里,那样他更没有归路了!”谭磊道。 谭磊这一说,众将都觉得振奋,不得不说谭磊的确是一方名将,两军交战,他把交战双方的优劣都研究得十分透彻。 陆铮从辽东而来,清一色的骑兵,兵力强盛,来势汹汹。但是陆铮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另外,陆铮的兵士不能在中原久留,因为一旦时间推移,北方冰封,骑兵便难以作战,到那个时候陆铮反而陷入被动,所以时间便是关键,只要谭磊和曹魏明能够守得住,陆铮便只能铩羽而归!” 眼见大家的士气高涨,谭磊又道:“陆铮这一次出兵是孤注一掷,看似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豪赌一场!大家都知道,他出兵中原,江南已经断了水路,辽东从水路的粮道已经断了! 而辽东的另外一条粮道便是我们中原,二弟上了陆铮的当,岂能再给他供粮?辽东没有了粮食,陆铮的大军就算能退回辽东,只怕明年开春,他的十万人马也要饿死一半!如此一来,辽东必然崩溃! 西北宋家经历一战之后伤了元气,估摸着有个一年半载他们也就能慢慢恢复,到那个时候,我们和西北宋家合力,便可以兵锋往北,直指辽东,辽东的收服指日可待!” “哄!” 谭磊这一说,众多将领齐齐叫好,原来谭磊手底下多辽东子弟,自从谭磊兵出辽东之后,他们一直都没有办法能够回归,长期在外面漂泊,而且是干的刀口舔血的买卖,日子久了谁不思乡心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谭磊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让他们看到了回家的希望,这无疑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谭磊眼见士气可用,大喜过望,立刻给曹魏明清点人马,而后曹魏明率领三万骑兵昼夜兼程直奔花州而去。 他到了花州城池外面,便迎头碰上了一军,瞧这一军的装束便是辽东军,他大惊失色,勃然道:“辽东军已经兵临花州,莫非花州已经失守了吗?” 随军谋士一瞧这军马,立刻道:“王爷休得惊慌,这一彪人马人数不多,都是轻骑,应该是辽东军的斥候,花州应该还在我军手中!” 曹魏明一听这话,心中才略微缓和一些,随即勃然大怒道:“好哇,这辽东斥候竟然如此嚣张,区区一百人马便敢深入我花州城下,真是找死!来人啊,给我领一千兵马,将这帮辽东杂|种给灭了!” 谋士一听这话,忙道:“王爷,为今之计我们先占据花州要紧,这斥候来去如风,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纠缠,因为区区百骑耽搁了大计可不好!” 曹魏明嘿嘿一笑,道:“汝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汝不懂得用兵,用兵之道首先在于士气!首战士气决定胜负,这区区百余人正好可以为我祭旗,此战能胜,我中原便大有希望了!” 曹魏明一言到此,立刻安排骑兵迅速包抄上去,而辽东斥候眼见地方骑兵扑上来,也是悍勇无匹,竟然不退反进,百余骑兵直接扑了上来,双方第一战竟然就这般打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866章斥候之战! 辽东军斥候队是由一名校尉率领,此人身形高大魁梧,双目如电,穿白袍,骑白马,手握银枪,一声嘶吼,声势如虎。 校尉姓陈,名字叫陈玄武,本来是江南人,乃江南陈家的旁支。他在江南落魄之后从军,在军中因为善战勇猛而得以提升为校尉,统率一彪人马。 在他的人生中,最骄傲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当着同僚和上司的面,被辽东王陆铮亲自点名,陆铮对他说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陆铮道: “江南四大家多显赫的名头啊,可是在四大家的子弟中能披甲上马,率领大军征战者稀少如那凤毛麟角,汝有这等勇猛,以后当为大将军,陈家也要因为你骄傲!” 陈玄武犹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那种感觉他永生难忘,就在那一天,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奋勇争先,要在马上挣一个大将军的名头出来,让自己能够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要在马上挣前途,那就得干寻常人所不能干的事情,要打寻常人不敢打的仗。从辽东到中原,陈玄武现在是陆铮钦点的斥候队长,既然已经遭遇到了对手,那还用说,辽东军的男儿没有怂货,怎么着也得干一场。 风在耳边呼啸,胯下的马全力的奔驰,眼前的敌人远多余己方,然而陈玄武却怡然无惧,他道:“各位兄弟,中原人根本不擅马战,在马上他们就是我们的孙子!今日我们入中原之后第一次遭遇河北军,我们就教教他们怎么打仗,哈哈!” 陈玄武哈哈大笑,跟在他身后的众多兵士也都怪笑起来,气氛竟然无比的轻松。 双方的队伍快速拉近,差不多只相隔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陈玄武喝道:“小梢弓给我拉满了!射他狗娘养的!” 辽东军的斥候们取出骑射弓,弯弓搭箭,便是一番狂射。陈玄武率领的这一队人马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百战精兵,马上功夫了得,骑射本领一流。 似曹魏明的这些兵丁,虽然他们都骑着马,但是中原兵的马术哪里能比得上辽东?还有,面对如此密集的骑射进攻,他们也没有经验,一时无数人被射中,人仰马翻。 骑兵作战不同于步兵,骑兵因为进行速度快,因而对用兵有非常高的要求,骑兵阵型一旦遭遇打击,必须迅速的调整,如若不然,阵营一乱,自己先乱。 就像眼前这种情形,辽东军一通乱射,让正面的对手阵营乱了,便迅速造成了踩踏,曹魏明调拨的一千余人马正面冲锋辽东军,这阵型一乱,前面的人一阻拦,后面的人被踩踏,阵营立马就大乱了。 再看陈玄武的人马,眼看双方就要接触到了,就在那极度狭窄的空间,陈玄武竟然一声吆喝,调转马头,他的兄弟们也跟着他调转了马头,硬是堪堪和正面的敌人擦肩而过。 这一手又让曹魏明的骑兵傻眼了,他们仗着人多的优势,想着双方一旦接触,大家手中有家伙,人马多的那还不是碾压的优势? 所以他们虽然阵型乱了,心中却想着尽快的拉近距离,让双方的人马迅速的绞杀在一起,因为那样的话便能仗着人多的优势,迅速的将对手给解决。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遭遇了对方一通射杀丢了百余骑之后,对手竟然从眼皮底下给滑走了,硬是让他们这一记重拳给砸到了棉花上面。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同时也是士气大错,他们这些人也算是一方的精锐,在中原也打过不少打仗,但是像眼前这样的打法和对手他们还真从未有见过。 其实陈玄武这种战法在辽东很常见,辽东的牧民对付狼群常常用的便是这种战法,狼群凶悍,常常有几百头之多,而牧民只有十多人。 牧民对付狼群,绝对不能让自己深陷到狼群的中心,只能围着狼群快速的机动,在机动之中|出手杀敌,久而久之这一战法便被辽东军从熟知,成为了辽东铁骑和西北铁骑标准的战法。 所以,真正的骑兵唯有在草原之上才能训练出来,大康的雄兵都是出自西北和辽东也是有道理的! 相比大康来说,北燕更是盛产骑兵,这么多年北燕和大康之间的争斗,辽东铁骑和西北铁骑都是当之无愧的中坚,正是这么多年的磨砺,才有了今日辽东铁骑的强悍。 陈玄武率领的斥候不仅是辽东铁骑,而且是铁骑中最精锐的勇士,所谓艺高人胆大,陈玄武敢于出手,自然是因为手底下有东西。因而今天一战曹魏明是大错特错了。 但见陈玄武率领辽东斥候队如鬼魅一般围绕着中原军高速机动,在机动的过程之中,抛射的箭矢像是毒蛇一样收割着中原军的生命。 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中原军在失去先机之后,阵型大乱,成为一群被狼群围在中间,并且不断的被收割生命的羔羊。 曹魏明看到这一幕,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怒声吼道:“狗日的辽东军欺人太甚!都给我听好了,打出旗语来,从四面合围,一定要将这股杂种给我灭了!” 曹魏明杀红了眼,气急之下竟然要让手底下所有的大军从四面合围,这一下把下面的将领都吓坏了!对手才区区百人,自己这一边可是几万兵马,几万人马围攻百人,这是哪里的阵法? 首先这巨大的包围圈要收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谁也不敢上去再劝曹魏明,因为第一战关乎士气,倘若第一战真失利,时候曹魏明心中必然生出大芥蒂来,这一下对大家都不好了。 所以,很快旗语便打了出来,曹魏明的几万骑兵竟然开始调动,一场大象打蚂蚁的战斗似乎就要展开。 而就在此时,陈玄武却忽然长喝一声,他仰着脖子道:“各位,今日咱们就点到即止,教教这帮中原军怎么打仗。咱们主要还是军务在身,王爷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走喽,伙计们,不伺候这帮大屁股的中原蛮子了!” 陈玄武一声吼,他率先将码头调转出去,而后他身后的骑兵竟然如臂使指一般,迅速的脱离了对手,如同旋风一般飞快的逃遁出去。 而这个时候曹魏明的合围大阵也从四面八方迅速的围拢过来,而陈玄武的百人就在那玄之又玄,极其微妙的地方冲出了包围圈,硬是让曹魏明的大包围圈扑了个空。 平原戈壁一望无垠,陈玄武的马快马轻,在戈壁之上掀起漫天的尘土,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看到这等情形,所有人都懵逼了,曹魏明气得是浑身发抖。 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可是像今天这样的窝囊仗他还从来没有打过,以前他也和辽东军还有过交手,可是什么时候辽东军这么厉害了?这等来去如风的战法和身手,就算是突厥人的精锐也未必有这等本事啊! 曹魏明见过世面,可是很多中原军的将领却未见过这等世面,见到辽东军如此厉害,精锐在数万人之中来去自由,这等如旋风一般的骑兵他们哪里见过? 这才是真正的骑兵,相比起来中原军的这帮人不过就是骑着马的木头罢了,真要到了战场之上,如何能和这等强悍的对手交手? 一时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心中都不由得生出怯意来。,之前谭磊想尽办法鼓舞出的士气在这一刻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要知道在曹魏明和谭磊两人结盟之前,放眼整个中原,所有人对这一战都表现得无比的悲观,这种悲观虽然暂时不一定都表露出来,但是这种心理却像毒蛇一样扎进了每个人的内心。 随着这样的心思发酵,可以想象必然会给后面来的交战造成巨大的,难以估量的负面的影响,曹魏明此时心中无疑是后悔的!他本来是想着涨士气的,结果事与愿违,反而自己这一方的士气伤了,还好,花州还在,要不然中原大战的前景就真不乐观了。 话说陈玄武一行,他们在死里逃生之后一路往北走,连夜奔袭了几百里,终于赶到了苗城外。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陈玄武太清楚自己手中情报的重要了! 王爷说过了,这一次中原之战关乎大局,关乎生死,关乎整个辽东军的未来,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大战,陈玄武知道,辽东军入关之后第一个巨大的考验已经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情报送给陆铮,要不然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报!陈玄武一行回来了!”中军帐,陆铮正在帐中来回踱步,忽然下面人来报,斥候对终于回来了。 陆铮双目遽然睁大,浑身一震,道:“他昨日才去,快去快回定然有重要消息,快,快传他进来!” 陆铮的神经遽然紧张起来,他心中清楚,曹魏明和谭磊应该是有大动作了! 章节目录 第867章争论不休! 陈玄武进入中军帐,瞧他的模样,经过了浴血混战,浑身都是血。血的腥味和着尘土,让他整个人瞧上去很骇人。 风尘仆仆的脸上,因为长途奔袭,嘴唇干裂,唯有那一双眼睛炯炯,像是会说话一般,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英勇之气。 他进入帐中,环顾四周,一眼瞧见了陆铮,当即不由分说,直接跪在了地上,道:“王爷,属下不辱使命,前去打探敌踪有消息了!” 陆铮道:“好,玄武,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快说,瞧你这浑身浴血的样子,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把这一战的情况也跟我说一说!” 陈玄武道:“中原军已经往北进到了花州,花州军的首领应该是曹魏明,瞧曹军的阵势至少有两三万人,全都是骑兵,很显然他们是急匆匆赶过来准备死守花州的! 曹魏明既然当了先锋,谭磊可能也紧跟在后面要来了,只是现在斥候已经越不过花州了,一时难以打探谭磊的动静!” 陈玄武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斥候队刚刚准备靠近花州,曹魏明的大军刚好赶到,我们双方意外的撞见,自然免不了要大战一场! 不过曹军虽然号称骑兵,但是他们那帮大屁股兵哪里懂什么骑射?我们虽然只有百人骑兵队,结果在他们大军之中硬是转了一圈,杀了他们一彪人马,而后全身而退。 因为军情紧急,末将不敢逗留太久,因而让队伍昼夜兼程赶过来将此事禀报,还请王爷能够仔细参考军情,为我辽东军下一步进攻中原运筹帷幄!” 陆铮眉头渐渐皱起来,身上变得有些凝重,齐远志道:“王爷,根据玄武提供的情报,曹魏明和谭磊应该是结盟了!我们从另外的地方也得到了这个情报,两相印证,应该确定无疑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次我们要遭遇困难了!曹魏明和谭磊北上扼守花州和望州一线,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要想越过去打赢这一战就不容易啊!” 陆铮抬抬手,道:“来人啊,重赏玄武和我的斥候勇士!玄武官升一级,拜参将!玄武啊,这一战你涨了我们的威风,我辽东铁骑入中原和曹军第一战就挫了他们的锐气,你有战功!” 陈玄武大喜过望,他无比的激动,觉得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他慷概激昂的道:“王爷,您放心,我们随时都准备赴死,这一次中原蛮子难对付,但是只要我们奋勇向前,不畏对手,定然能够大破敌军,我陈玄武愿意冲锋赶死!”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很好,陈家的猛将要冉冉升起了,不过就算再有战意,你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现在也要好好的休养。记住了,养好精神,随时准备,说不定就在明天,我们便要南下进攻,回头这一战将是我们的生死之战!” 陈玄武领赏下午,议事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从情报上来看局势对辽东军有些不妙啊! 辽东军远道而来,最困难的地方在于粮草短缺,不宜久战。陆铮快速攻下并州,就是想趁机迅速南下,一路破苗城而后花州,而后望州,北州等地,一直打到京城或者河北。 陆铮辽东,中原各方势力勾心斗角,难以形成合力,尤其谭磊和曹魏明两人芥蒂很深,这么几年谭磊和曹魏明大仗小仗打了很多,有好多次局面差点失控。 中原还有龙兆炎这一方势力,这个自称大乾王朝的伪皇帝手中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居中捣蛋却是一把好手,中原如此局面,陆铮要破中原并不困难! 可是现在中原的局面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谭磊和曹魏明竟然结盟了,而且两人迅速行动,大军已经抵达了花州,这一下把陆铮往前的路给挡住了。 陆铮进攻中原的关键在于要迅速的打开空前,如果陆铮能够从并州一路往南势如破竹,他就可以得千里江山,另外还有几十座城池。 陆铮得了这些地之后,可以迅速的将大军稳住,然后他再从辽东迁移人口入关,最多一年之间,他就能让养兵不再困难。 他手中有兵,只要站住了地盘就能守得住,但是他刚刚拿下并州,在苗城屁股还没坐热,敌人就顶上来了,而且是有备而来,陆铮该怎么打这一仗? 很显然这样的局面不仅陆铮意外,现场的谋士将领们也都觉得意外,一时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议论,多数人都很悲观。 有人道:“现在我们既然攻不下来,不如干脆回并州,从并州入陇右取西北之地,如此一来,整个北方被我们掌握,这也是一个好的策略! 说不定我们取了西北,中原曹魏明和谭磊两人自己先乱起来,他们彼此内耗,我们再等时机不是很好?” 齐远志微微皱眉,对这等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沉吟了一下,他道:“王爷,不管怎么样,对手有了准备我们再出兵恐怕反而备其所逞,我们虽然不畏惧谭磊和曹魏明,但是如果因为这一战消耗过大,恐怕也得不偿失。 我觉得曹魏明和谭磊两人现在结盟是迫不得已,因为王爷您的大军压境,他们不得不结盟。而王爷您只要压力减弱,他们自己就会乱。 如此我们可以佯退,直接先进攻西北,让中原军以为我们真要取西北,回头我们再回马枪杀过来,谭磊和曹魏明士气已经受挫,就算他们再要结盟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陆铮不管下面怎么吵,他都不说话,他只是背着手来回踱步,心中泛起无数的念头,见到这一幕,柳松道: “我们千里迢迢从辽东杀了过来,现在都杀到对手的地面上了,这个时候连对手长什么模样都没瞧见,竟然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老子柳松打了十几年仗了,领兵也有好多年了,还未曾有这等窝囊的经历,我辽东男儿如此英武,恐怕也没有人能受这次屈辱,一战不交便退,以后我辽东军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柳将军,你此言差矣啊!和对手交手逞匹夫之勇是下策,我们暂时退却是为了更好的进攻,我们先退一步,再进三步,一退一进之间就把困难的局面纾解,这等谋略如何是受辱了?” 柳松哈哈一笑,道:“中原可不止谭磊和曹魏明,据我所知江南苏芷率领了几万人马也到了中原,此人是个什么货色在场只怕有不少人都知道! 这等忘恩负义之徒,他到中原是干什么的?我们在这个时候倘若灰溜溜的撤了,此人必然又要在中原大肆败坏王爷的名声,中原人现在畏惧王爷,等这货搅动风云之后,他们一旦失去了畏惧之心,以后我们拿什么和中原斗?” 柳松说到这里,端起大碗灌了一碗酒下肚,继续道:“有道是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富饶,人口稠密,他们的兵像那茂盛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很快又能长出来呢! 而我们呢,我们在辽东生存,一切都需要仰仗中原的鼻息,我们能够有今日实力,全都是因为中原各方势力各自为战,让我们有了机会! 如果我们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进军,结果铩羽而归,于中原来说他们肯定会对我们更加严防死守,如此一来,我们还怎么南下?我们可能永远就要失去进攻中原的机会了!” 柳松这些年暴脾气压根儿没改过,他这一番侃侃而谈毫不示弱,硬是让厅堂上的很多谋士不敢随便发声。 现在柳松是陆铮手底下的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而且能征善战,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武将这一边,他说的话基本能够算数。 “陈先生,他们都不敢说了,关键时候还得您站出来说一说哇!”柳松点名陈立中。 陆铮现在是辽东王,手底下文臣武将中文臣的头便是陈立中,陈立中性子最是谨慎,平常少言寡语,尤其是像这种场合,很多时候他都是一语不发。 这种性子也让他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他一说话,往往便能一语中的,说中要害,因而在辽东他的威望也非常高,是陆铮最为依仗的文臣。 陈立中嘿嘿一笑,道:“可惜张平华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肯定会和将军有一番争辩,至于老夫嘛!事已至此,我们议事已经呈现胶着之态了,柳大将军说得有道理,可是刚才几位先生也是至理名言。 如此这般,老朽觉得还是得王爷乾纲独断,我等只需要遵从王爷的意思,一路到底,相信不会有坏的结果!” 柳松眉头一挑,道:“陈先生,汝便是这般圆滑,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般行事,真要急死我们啊!” 陆铮道:“柳松,休得无礼,好了!今天议事就这样,尔等先下去,我还仔细揣摩思虑一番,过了今晚,我明早再下决断!” 议事厅众人退下,陆铮一个人躺在椅子上,微闭双目,心情实在是难以平静。恰在此时,亲卫来报,说是并州司马过来求见。 “见!”陆铮一抬手,让人宣进来。 进来一年轻官员,他进门之后纳首便拜,道:“并州司马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盯着眼前的年轻官员,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道:“是浩然啊!快起来吧!你我兄弟,何必这般多礼?” 敢情这官员不是别人,却是张家的张浩然呢!陆铮让张浩然现在辽东做官,这一次拿下并州之后,陈立中又举荐让张浩然来任并州司马,陆铮点头答应,没想到张浩然这么快就走马上任了! 章节目录 第868章入帐听令! 张浩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陆铮走上前来将他扶起来,他忙道:“王爷,君臣有别,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浩然熟读圣贤书,规矩二字无论如何不敢忘!这一次浩然从关外入关内,被王爷拜为并州司马,内心感激的同时又深感责任重大,因而不敢有丝毫耽搁,今日便前来参见王爷,请王爷示下!” 张浩然说完,整个人跪下去,脑袋叩在地上,神情无比的肃然,陆铮微微愣了一下,他盯着眼前的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的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少年时光,那个时候的扬州,张浩然少年高才,年少轻狂,那股子纨绔范儿,陆铮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的张浩然自信,骄傲,飞扬跋扈,无拘无束,而相比起来,陆铮反而是寄人篱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个时候两人的身份和地位是何等悬殊? 一晃过去了很多年,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那个身材飞扬,跋扈嚣张的少年已经早就无影无踪,只有眼前这个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官吏了。 陆铮心中很是感叹,忽然,他赫然发现张浩然的头发竟然白了很多,他心中不由得生气一股莫名的难受,脑海中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读过的鲁大师的那篇文章,眼前的张浩然和自己不就是活脱脱的少年闰土和鲁大师么? 过了好久,陆铮也不再坚持,抬抬手道:“站起来答话吧,来人啊,给张大人看座!” 侍卫过来给张浩然一把椅子,张浩然站起身来只敢坐三分之一,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陆铮道:“浩然,你今天来了正好!眼下我辽东军要南进,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保障我军中的用粮,并州司马是最要紧的位置!你说说,这个事儿你如何保障?” 张浩然道:“王爷,这一路过来浩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十万骑兵的粮草,这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我们从辽东运粮不少,但是要长期支撑住十万大军的粮草,还是困难! 目前我已经清点的所有的粮仓,只能给王爷保证,大军用粮可保十日无忧,十日之后,恐怕粮草供给便不能完全保障了!” “十日?”陆铮豁然站起身来,只觉得背后升腾起一股凉意,旋即他浑身的汗毛都炸开,整个人像刺猬一般,精神意志攀升到了巅峰。 十天的时间要决定胜负,这该怎么办?陆铮料到粮草会很紧张,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紧张! 柳松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得中原者得天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原富饶,拥有取之不竭的资源,还有绵绵不断的兵员补充。陆铮得不到中原,就没有可能再进一步,这是目前辽东最大的困境! 如果给陆铮再一次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放弃两河取辽东,当时他放弃中原取辽东固然是被逼无奈,但是更多的他还是低估了辽东的艰难! 辽东有马,辽东可以练兵,但是辽东缺粮,缺人口,土地贫瘠,生活艰难!陆铮能够养兵十万,这已经是能够支撑的极限了!如果不是陆铮动用了江南的资源,辽东早就被困死了! 而这一次陆铮南下,看似是兵强马壮之后的主动出击,其实却是走投无路之后的背水一战! 陆铮紧张,更紧张的是张浩然,看到陆铮脸都变了,他吓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瑟瑟发抖。 要说他现在最怕之人,绝对是陆铮莫属,因为他张浩然能够东山再起,能够有今天这般的身份,这一切都是陆铮给他的! 要不然他张浩然现在还在落魄呢!一个已经覆灭的豪门,张浩然面临的局面比那些寒门子弟更加的艰难!自从张家覆灭之后,张浩然可以说是遭遇了人间的苦难,那种噩梦般的遭遇,他现在不敢再回头去想。 只有经历了苦难的人才懂得珍惜,现在张浩然就十分珍惜眼前的一切,他生怕有朝一日会失去这些,这对他来说将会意味着人生的终结。 陆铮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浩然,我知道了!回去好好办差吧,今日我军务繁忙,我们就不多说了,去吧,去吧!” “是,王爷!”张浩然低头道,他沉吟了一下,张浩然抬头,道:“王爷,如果我们掘地三尺,坚壁清野,可以保障大军二十天的军粮!我张浩然敢立军令状!” 陆铮愕然愣了一下,忍不住一笑,道:“好,你这个司马没有让我失望!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关键时候,该下决断了!” 张浩然退下之后,陆铮一个人在帐中静坐,偌大的军帐中空空荡荡,檀香缭绕,陆铮的脑海之中思绪纷飞,各种念头交织,现在他必须要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了,正如陈立中所说,眼下这个局面大家争论不休,议论纷纷,文官和武官的想法截然不同。 多数时候这种情况文臣们思虑更周详一些,毕竟兵者国之大事,用兵绝对不能草率,轻易用兵,那是要惹出祸端的呢! 但是这一次…… 陆铮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曹魏明和谭磊两人来,这一次曹魏明占领了花州,这个人虽然首鼠两端,但是其绝对不是一个草包。 这家伙以前只是一个小司马而已,可是却能够趁着大康内乱,迅速崛起成为一方诸侯,甚至一度还能占据京城之地,此人岂能小觑? 如果曹魏明有宋乃峰的出身,也许他的成就比宋乃峰还要高呢!中原谭磊从辽东带了七万人马,这都是厉害的骑兵,可是他和曹魏明在中原争夺了这么久,曹魏明却依旧还生存中,而且曹魏明手底下也还有几万的人马。 还有,陆铮和曹魏明打过交道,初次接触的时候,陆铮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实际上那一次陆铮也成功驾驭住了此人。 但是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陆铮对此人的认知便有了新的变化,他愈发觉得曹魏明此人不简单,有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这等耻辱对曹魏明来说也只是等闲。 一个人强不强不仅要看他手中有实力的时候能够快速的扩张征战四方,更重要的是要看此人在落魄的时候是怎么崛起的! 曹魏明的落魄那自是不用说,曾经一度他丢了地盘,失去了兵权,成为了孤家寡人了!可结果他硬是利用龙兆桓而后又重新崛起,图到了地盘,掌握了兵,如今更是在关键时候和谭磊实现了结盟。 这个人能屈能伸,看上去不起眼,可是关键时候却总有惊人之举,此人能小觑么? “中原人不能小觑!”陆铮一拍桌子自言自语道。他承认自己这一次出兵轻敌了,他小看了曹魏明和谭磊,他以为两人没那么快可以形成合力,但结果陆铮刚刚攻下苗城,曹魏明的大军占据了花州要道,速度之快出乎意料。 “来都来了,进来吧,躲在外面干什么?”陆铮忽然抬头看向帐外。 帐外探出一个脑袋来,却不是别人,正是柳松,陆铮哑然失笑,道:“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快进来!” 柳松道:“知道哥没有吃饭,这不,我准备了您最爱吃的烤羊,特来和您分享呢!” 柳松说完大踏步的走进来,后面果然有亲卫推来了一只黄金灿灿的烤羊,烤羊的滋味飘香,帐中都有一股孜然的味道,闻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呢! 陆铮道:“你啊,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吃,我真是服你了!” 柳松吐了吐舌头,像和孩子一般傻笑。要知道现在的柳松可不是当年张家的那个愣头青了,现在他已经是大将军了,是陆铮的左膀右臂。 他从这帐中走出去,谁见了不会诚惶诚恐?可是唯有在陆铮面前,他依旧还是那个孩子。 兄弟两人吃羊,喝酒,气氛渐渐热烈,似乎已经忘记了今日的困惑。酒喝道半酣的时候,柳松忽然道: “哥,此时此刻,你我看似胜券在握,可是随时都可能滑落深渊,你的困境我懂得,大家都懂得! 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干他|娘的!”柳松大喝一声,将杯中的酒喝干,而后将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陆铮此时也喝了不少酒,人喝酒之后心性便和平常不一样,最大的不同便是胆儿更大一些,陆铮刚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现在被柳松这一激发,他霎时间便豪情满怀! 他道:“老子陆铮当年从江南往北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孤家寡人!饶是如此,我一个人也在中原纵横捭阖没有怕过谁!今日我手中有了十万雄兵,中原还是那个中原,我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要攻下中原,那就要气吞万里如虎,大不了从头再来!没有什么可说的!干!明日一早,大军开拔,攻花洲!三日之内,一定拿下花洲!” 陆铮说完,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面前的烤羊斩开,道:“传我将令,让参军以上的武官入帐听令!” 章节目录 第869章攻花州! 陆铮当即力断绝对放手一搏,既然有决断,那行动必须要快速,绝对不能有任何拖拉的余地。 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乾纲独断在军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那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武将们自然一个个兴奋得很,但是很多文官谋士则是心中犯嘀咕,都暗暗替陆铮捏一把冷汗啊! 中原大战对辽东军来说最不利的因素是粮草短缺,而且目前大军在中原没有打开纵深,曹魏明和谭磊两人的大军已经顶到了花州。 从战力来说辽东军肯定占据绝对的上风,只是倘若谭磊和曹魏明两人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就是死守城池,对辽东军的考验也是巨大啊! 毕竟辽东军现在只有十日的军粮,十日之内能够一战建功? 不过,好在陆铮对文武官员的掌控都非常的到位,既然这件事由陆铮乾纲独断了,那没有什么说的,不管大家各自有什么意见,现在都得为了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赢这一战。 陆铮点将,安排大将军柳松亲自率领三万人马为先锋,直逼花州城。而陆铮自己率领大军紧随其后,让匡子和小冉两人分两路奔袭望州,防御可能来自望州的敌人,一应安排妥当,陆铮下令,连夜开拔,大军一刻也不耽误直奔花州。 陆铮下定了决心要速战速决,时间不站在他这一边,更重要的是曹魏明的大军刚刚到花州,他的大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出手,等着曹魏明在花州完全站稳了脚跟,陆铮再要拿下花州便事倍功半。 从苗城到花州两百里路,陆铮连夜开拔,一直到天亮而后在密林中扎营,隐匿行踪,就这样,经过两个夜晚的急行军,柳松的先锋大军终于抵达到了花州城下。 到了花州城之后,柳松连夜让人伐木建造攻城车,而此时的曹魏明正在花州城内安顿军务呢! 花州城一直都不是军事重镇,因而这里常年战备缺失,另外,城池并不大,整个城池百姓也不过三五万人,一座城池乍然多了几万人马,要想安顿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他更大的考验是要迅速的快速筑城,组织防御,要将守城的物资迅速的安排到位,因为他很清楚陆铮一定会来花州。 他和陆铮已经是老对手了,两人打交道多年,陆铮是个什么角色,这家伙有多难对付他太清楚了! 曹魏明这些年在中原过得并不顺利,一直都在夹缝之中求生存,所有手中的实力有限。而这一次他主动请缨出兵花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陆铮真的拿下了中原,他曹魏明从此以后就没有立锥之地了,相比起来谭磊虽然不好对付,但是在中原谭磊要想一口吃掉曹魏明也是千难万难。更重要的是陆铮很年轻,谭磊已经有一把年纪了! 如果说政|治就是忍耐,就是要能耗,曹魏明有把握耗死谭磊,可是他能耗死陆铮么?陆铮比谭磊要年轻得多,要厉害得多,所以,陆铮才是真正威胁到生存的存在。 曹魏明是知兵之人,所以他到花州之后把重要的工作放在守城防御之上,尽管兵马还未能完全安顿,但是他却已经迅速的调集了人力重新加固城墙。 而且守城的檑木滚石,火油石灰等等物资一应都被他安排到了城墙之上,而就在他紧锣密鼓在安排守城的时候,斥候来报,称陆铮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 曹魏明倒吸一口凉气,喝道:“这么快么?姓陆的真是疯了,就算是骑兵他也是拼了命了!走,跟着我上城瞧一瞧!” 登上了花州城楼,曹魏明果然远远看到了城外的营帐,军帐中还有无数旗帜招展,旗帜之上绣着大大的“柳”字。 “柳松亲自当先锋,这一眼看过去足足有三万人马!该来的总算来了!为今之计没有什么说的,各将各就各位,准备死战!”曹魏明喝道,他双目圆睁,满脸的煞气,顿了顿,继续道:“来人啊,给我披甲,从今天开始不退敌,不卸甲,都给我打气精神来!” 曹魏明披上铠甲,站在城楼之上,约莫盏茶功夫,远处就听到了激越的号角声响,只见柳松的骑兵浩浩汤汤的从远处而来,骑兵后面是偌大的十几台攻城车,投石车,另外还有骑兵驮着砂石泥土,显然是准备要在城墙下面垒砌高台来,此战从一开始便是死战,陆铮根本就没有给自己退路。 柳松跨在战马之上,将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来,道:“兄弟们都看到了吗?眼前就是花州!我已经在王爷面前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必要破城,如果不能破城,我甘愿军法从事! 既然是军令状,那没有什么说的,尔等也一共随我,我死尔等也要死!我们几万人马都死在这花州之下,也要踏平花州,也要为我辽东铁骑叩开通往中原的铁门!” 柳松这一番训令,只让辽东军将士热血沸腾,所有的将士齐声喝道:“破城,破城,破城!” 数万人呐喊,声震寰宇,而柳松大手一挥,率领大军便直扑城下!城下攻城车走在最前面,而后是驮着泥沙的骑兵,骑兵都披着战甲,躲在马后面,人手一把梢弓,城头之上的箭雨攻城车挡一路,铁甲马挡一路,就这样冒着箭矢扑到了城下。 到了城下之后,骑兵用梢弓往城墙之上漫射,马匹卸掉砂石而后骑兵便步兵开始登攻城车强行进攻,紧随其后的骑兵一路接一路,从骑兵到步兵,人如蚂蚁一般密集,前仆后继,绵绵不绝。 曹魏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道有没有,柳松的攻城军一扑到城墙之下,他一颗心就悬了起来,知道今日遇到了硬茬子了! 当即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号令弓箭手疯狂放箭矢,而后城头之上的檑木滚石,火油石灰纷纷的招呼,一时攻方悍不畏死,前仆后继,而守方也是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几乎就在一个时辰的功夫,花州城下便是尸横遍野,再看守城一方虽然死伤要少一些,但也是一边狼藉,中箭矢倒地者,被攻上城头的士卒杀戮者,甚至被自己的檑木滚石还有火油伤之者也是不计其数。 曹魏明亲自在城头之上指挥死战不退,面对对手一轮又一轮的狂攻,曹魏明心中胆寒之极,以眼前的这架势,花州城怎么守得住?根本守不住啊! 好不容易终于对手的攻势暂缓了一点,曹魏明从城墙之下下来,他立刻命令众谋士入帐议事,开门见山就道: “贼子凶猛,快快给谭大将军去书信,让他迅速来援,告诉他,陆铮的十万大军已经把花州围得水泄不通了,我的几万守城兵士无法守住三日!” 曹魏明一声令下,下面人立刻写书信用飞鸽传出去,为了保障书信顺利送达,一口气放出了二十多只鸽子。 将消息传递出去之后,曹魏明立刻询问城防守备情况,眼下这个时候,他只能用狠招了,士兵不够用,就征召民夫连夜加固城防。另外,火油,石灰等物|事也要连夜准备,绝对不能有丝毫的保留。 不得不说今日这一战实在是太仓促了,对曹魏明来说打得有些乱,而在仓促之间,他现在部署城防也不能做到完全有条不紊,因为就在他部署城防的时候,立马接到急报,急报称花州城东西南北四面城门都遭遇敌人猛烈进攻,东门和南门告急。 听到这等消息,曹魏明只觉得内心发寒,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来,他哪来还有心思在帐中议事,当即拿着自己的长枪便冲出营帐,喝道:“如今都给我上城墙,拼死也要守到天黑,一切大事都等天黑之后再说! 记住了,花州城破,这里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陆铮此人最是心狠手辣,他绝对是不会留活口的! 另外也要告诉城中的百姓,花州破,人尽死,让百姓也都要准备,城不守住,一个都不能活!” 曹魏明几乎是在狂吼,但见他双目通红,几乎要喷|火一般,样子十分的骇人。这个时候他真的杀红眼了。 和他一样,柳松在城外也杀红了眼!眼见自己的兵士前仆后继,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可是花州城即使破不了,他急得只上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他妈的,这个姓曹的还真是个角儿,老子以前还没看上他!都给我听好了,这一战我们有进无退,老子亲自上!” 柳松说完跨上战马就要冲锋,立刻便被几名亲卫给扯住,一时帐中的将士们个个色变。 “大将军,您是中心主将,这一战关乎我们双方生死,主将岂能如此草率的冲上第一线,如若如此,王爷一定要重罚!” 柳松这才作罢,可是心中一口气憋着实在是难受,他将长剑拔|出来,用剑指着花州城,喝道:“如果城破,我要亲手将曹魏明碎尸万段!” 章节目录 第870章如何周旋? 柳松猛攻花州城,曹魏明豁出了老命死守,两人一攻一守战况非常的惨烈,不得不说,柳松给了曹魏明和整个中原军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谭磊的大军已经到了望州附近,从望州到花州距离近三百里,而且这几天阴云绵延,山路难行,谭磊已经下令大军扎营,在他看来曹魏明占据花州城池之地利,应该至少能守一阵子。 再说了陆铮毕竟是新来,而且原来现在并州打了一仗,接着又取了苗城,再从苗城要攻花州一线至少需要休整几天吧? 然而从空中不断飞来的飞鸽传书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中军帐中,所有的谋士武将云集,一条条报急的消息不断的传入军帐。 “报,花州告急,辽东贼子柳松从四面围攻花州,曹将军亲自镇守东门,然而柳松却猛攻北门,一度贼子攻上城墙,几乎就要城破。曹将军命城中的民夫从上城头才勉强稳住局面,然而就如此这等情况,破城只是时间问题,曹将军让王爷立刻救援,要不然花州城必破啊!” 谭磊坐在中军位置,脸色极其的阴沉,一名络腮胡子武将冲出来,道:“这个曹魏明,他自己的人马不济事,王爷您可给了他一万多精锐骑兵,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么? 花州城屁大一点地方,三万人马就是全都堆在城墙上,我瞧那柳松能有三头六臂,能够破城?” “不错,我看就是曹魏明无能,对手稍稍的发点力他便怯战了,这等酒囊饭袋,岂能和王爷配合御敌?我以为应该严令训斥,让他坚决挡住柳松,而后让我们去迎击陆铮!” 一拨人直接大骂曹魏明无能,让谭磊不要理会曹魏明的求救,而是以我为中心,坚定的准备迎击陆铮。 在他们看来曹魏明率领的几万人马本就是草包,中原大战核心还是谭磊和陆铮的一战,牺牲曹魏明,让曹魏明当炮灰,消耗陆铮的力量,而后再决战,谭磊获胜的把握不小呢! 但是很快这一派的叫嚣就被另外一方压下去,谋士们坚决反对,谭磊最贴心的谋士秦选站出来道:“花州曹将军不能不救!丢了花州,我们的防线就破了,挡住陆铮就好比网鱼,如果鱼一下就把网给撞破了,我们还怎么网鱼? 再说了,曹将军的对手是柳松,柳松何许人也?此人乃陆铮手下的大将军,在军中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一次他亲自率领大军攻城,很显然辽东军精锐尽出,而曹将军手中乃骑兵,守城不容易也是正常的!为今之计,我们应该立刻出兵向曹将军靠拢,唯有我们一东一西,南北互为犄角才能让辽东军不能前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秦选这一说,又有谋士道:“王爷,陆铮此人敢于进攻中原,其必然有准备!辽东军战力强,我等之前过于乐观了,现在得狠下心来准备打狠仗,硬仗,容不得有丝毫侥幸心理! 指望陆铮攻破了曹军之后会实力大损,而后我们以逸待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和曹军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这个时候曹将军被围攻,倘若我们不救援,后果那真就不堪设想!” 谭磊眉头拧起来,他可不是等闲之辈,自然能看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那就是他必须考虑一个问题,一旦双方大打出手,中原军节节败退怎么办? 如果中原军大败,中原必然失守,谭磊还能坐拥京城之地么?很显然那绝对不可能了! 丢了中原对谭磊来说是灭顶之灾,所以中原大战的交战必须谨慎,谭磊本来想好了他和曹魏明分守两城,而后两人互为犄角,积极防御,稳妥保险为第一要,可是战局的发展把他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了。 陆铮来势凶猛,而且很快就在花州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谭磊已经没有把握打赢这一战了,既然没有把握赢,那这一战就一定要打么? 如果不打这一仗,直接退回京城,用空间来换时间,让陆铮先占据中原半壁江山,谭磊依托京城再思考防御之策,和陆铮打持久战,可不可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北的事情应该会有结果,再说了,陆铮辽东的粮道已经断了,江南那边龙兆桓掌权之后他不会不忌惮辽东,还有,龙兆炎自诩九五之尊,他也很难容忍陆铮在中原长期盘踞,谭磊可不可以把这些所有的力量给组织起来? 谭磊背负双手,在帐中来回踱步,他的脑海之中飞快的运转,他心中所想的这些是断然不能在这个场合说的,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泄,万一他的这些想法让各级将领知道了,那必然会让士气大泄。 不得不说现在他很为难,如果这样的决定放在十年以前他毫不犹豫的会迅速出兵,不就是决一死战么?谭磊也是在沙场上拼杀纵横了一辈子的人,什么时候在战场上怕过死? 可是现在不同了,谭磊背后已经没有了当年强大的大康,他的身家性命,甚至他谭磊经营了一辈子的人脉和事业都系于他一身。 如果他败,他谭家全灭,他所有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眼看谭磊这般神情,秦选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为今之计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陆铮让柳松猛攻花州,他是看准了曹魏明刚刚到花州,立足不稳,想着以快打快,殊不知如此做派恰暴露了他们急于求胜之心理! 据内线斥候来报,辽东军缺粮,并州司马为了为大军备粮食,对并州实施了坚壁清野,饶是如此,大军之粮食最多能用半月! 区区半月之粮,如果能够持久?那花州城池虽然重要,但是关键时候我们未必不能舍弃! 但是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无论如何,曹将军的大军不能被灭,如若不然,我们先士气大挫,在要战便难上加难了!” 秦选侃侃而谈,他走上前来,用手在绢布的地图之上指指点点,道:“我等迅速向花州靠拢,而后让曹将军直接率骑兵从花州杀出来,我们两路军从南北对柳松实施夹击,让柳松去占空城,我们只求歼敌突围,十有八九,我们能一击得手!我们弃掉花州,重创柳松,而后再退到望州继续和之周旋。 就算我们失去了望州,只要我们能够周旋到十多天二十天,只怕辽东军自己先就乱了!他们一乱,我们再反攻,花州又可能收回,几个回合下来,辽东军还能如何和我们周旋呢?” 章节目录 第871章所向披靡? 秦选主战,而且他说的话可谓是有理有据,其实作为谋士,他跟随谭磊多年,谭磊心中的小九九岂能瞒得过他? 他知道,谭磊心中有怯意,两军交战勇者胜,谭磊未战先怯犯了大忌,极有可能这一战中原军会大败。 但是在秦选看来,中原军要取胜眼下这一战就是唯一的机会,趁着陆铮远道而来,可谓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的辽东军其实是最弱的。 如果这个时候消极迎战,一旦等辽东军占领了中原以北,甚至占据了河北粮仓之后,再要让辽东军退回辽东那简直太难了! 陆铮补给无忧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一战,秦选真的担心谭磊因为一时胆怯而放弃现在的良机,因而他挺身而出,陈述利弊,给谭磊鼓气。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很有煽动性,至少帐中的将士听过之后都觉得颇为鼓舞,陆铮有什么不可战胜的?他就是铁打的也要吃粮! 现在辽东军缺粮,而且他们又是远道而来,中原军和辽东军大战核心关心是抗住他们的几板斧,只要抗住了前面几下,后面辽东自然溃败,到时候中原军还可以乘机反击呢! “秦先生说得不错,这一战现在已经焦灼了,我们断然没有退缩的可能!只要我们以花州为诱饵,必然能让陆铮上当,到时候陆铮占领了花州,而我们却把力量集中到望州来,陆铮再要攻望州又得是一番张罗。 所谓一而再,再而竭,辽东军就是士气再高,我们也能将他们泄掉,等到了望州大战的时候,只怕他们饿着肚子是打不了的,哈哈!” 下面的众将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谭磊受将士们的感染,内心的怯意也渐渐的消融,他沉吟了一下,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快速出兵,迅速的扑向花州,摆出要援助花州的架势!另外,要立刻传书给曹魏明,让他迅速准备突围。 真是笑话,骑兵守城不以攻为守,反而死守城池,这等死板的战法焉能不败?” 谭磊当机立断决定出手,却忍不住将曹魏明抱怨一番,他哪里知道曹魏明在进入花州之前已经和辽东铁骑交了手。 他几千人马竟然没有把人家百人队给揪住,硬是让人家杀人飞遁,这一次交手给曹魏明的心理伤害更大,让他心中生出了极大的怯意,试问他哪里敢率领骑兵出城在城外和柳松交手? 谭磊不明白这个道理,抱怨了一番当即调集大军迅速北进,他的计划是迅速靠拢花州,而后和曹魏明里应外合呢! 然而事情总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大军从望州北进,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斥候来报,大军前路被挡住了,敢情是陆铮已经率大军奔望州而来,大军先锋匡将军已经一马当先的杀到了。 谭磊的先锋部队和对手已经杀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下大军如何能进?谭磊心中一寒,暗想陆铮的动作如此之快,他一定早就料准了自己要支援花州,如此一来花州无援,岂不是要被攻破? 谭磊一咬牙,让大军迅速从四面散开,对对手的军队实施合围,秦选道:“王爷,陆铮大军之中有两员爱将,一员是匡良国,另外一个则是冉邱波,这两人一向都是一起行动。 今日只遇到匡良国,肯定还有一军藏在暗中,我们不能不防啊!” 谭磊道:“陆铮早有准备,我们的想法已然不成了,为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先继续攻,如此方能解花州之围!” 秦选摇头道:“辽东军如此做派,其就是要和我们决战,这个时候我们占据劣势,仓促决战未必能行! 我以为应该迅速让曹魏明不惜一切代价突围,其突围之后可以不走望州,而是直接杀向被,取苗城! 我等则迅速退走,往南佯动,待到匡和冉两人松懈欲要北返,我们再突然出击,一路破竹往北,如此直接冲破辽东军的大局,将辽东军一分为二,然后再徐徐图之……” 秦选在地图之上指指点点,给谭磊画出了一条大军进行图,谭磊一听,当即大赞道:“好,很好!秦先生果然是谋国之老臣,这等计谋真是出人意料,那陆铮纵然是狡猾莫测,只怕也算不到秦先生您会有这等手段啊!” 谭磊不再让其他人参与议事,当即乾纲独断,首先飞鸽传书给花州,告诉曹魏明必须撤退,往北突围如此才有生机! 而他自己则迅速传令,让大军退军,不顾一切往南走!而此时的战场之上,匡子率领骑兵一番冲杀,杀得中原军难以招架,疲于奔命。 这家伙本就是个嗜杀的主儿,这几年在辽东休养生息一直没有大仗打,他憋得厉害呢!今日遇到这等过瘾的打仗,他杀得兴起,那劲头真宛若发了疯的公牛一般。 “哈哈,过瘾,过瘾啊!老匡我久没有这么过瘾了!王爷还是念着老匡啊,知道我这些年都淡出鸟来了,这冲阵杀敌的头功让我来得,哈哈,小冉那小子此时只怕在流口水哦!” “唔,唔!”忽然远处号角声响起,进攻的中原军听到了号角声开始如同潮水一般的往后退去。 看到这一幕,匡良国双目圆睁,暴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他们退了?老子还没杀过瘾呢!” “匡将军威武,这些中原人被你杀破胆了,还能不做鸟兽散?”周围立刻有亲卫凑过来拍马屁。 所谓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匡良国一听这等马屁,心情更是爽快,当即喝道:“他们退,我们追!这帮中原犊子的马不行,我们乘胜追杀,杀他狗娘养的!” 匡良国策马就追,身边有冷静的将领提醒道:“将军,所谓穷寇莫追啊,这帮中原人虽然不强,但是其背后的主子谭磊却是辽东军出身,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王爷对上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呢!” 匡良国哈哈大笑,道:“就你这般畏首畏尾,我辽东铁骑想来来去如风,我要进便进,要退那也是一念之间。如此往南走并没有什么险要之地,对手没有办法设伏,正面交战我们惧怕谁? 好了,关键时候不敢杀敌那是大错特错了,都听我的,给我猛追不舍!” 匡良国这边猛追,中原军一直节节败退并没有反击,一时他更是得意得很,追了一天杀敌缴获无数,约莫到黄昏的时候,他才下令让大军扎营。 扎营之后,匡良国升帐议事,听闻冉邱波登门,他更是心花怒放,他和冉邱波两人在军中一人叫匡子,一人叫小冉,可都是陆铮南府军最早的班底呢!现在柳松手底下的八大金刚他们就占据了两个。 八大金刚虽然是兄弟,但是平时各自都在暗中较劲,谁都不服谁呢!今日和谭磊大军一战,匡良国出尽了风头,嘚瑟高兴得很,而这个时候他能够见到小冉,心情自然更好。 “快快有请冉将军,来人啊,备酒!军中虽然禁酒,但是冉将军来了不能没有酒接风!” 备酒备宴,小冉一来,匡子立刻上前道:“哎呀,小冉,今日这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小冉嘿嘿一笑,道:“我还想问你呢,王爷给我们的军令是固守一线,挡住中原军北进之路。你瞧瞧你在干什么?一天追出来一百余里地,我撵都没有办法撵上!” “哎呦,是我跑快了,大哥,大哥对不起啊!我跑得太快!对了,大哥别拿王爷说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中原军已经大败,我岂能不趁机掩杀?你瞧瞧今日一天,我杀敌无数,缴获无数,别的不提,单单粮食就有几千石呢! 现在对我们来说什么最金贵?不就是粮食么?你我兄弟现在齐心协力,干脆直接攻到望州,让姓谭的疲于奔命,他自保都难了,还拿什么北进?” 小冉嘿嘿一笑,道:“匡良国啊,匡良国,我看你是被今日的这一场小胜给冲昏头了。 你也不瞧瞧自己有几号人马,就你这几个人就能打垮谭磊,那咱们王爷还亲征个屁啊,干脆就让你匡良国当领兵元帅南征得了! 我告诉你,别被姓谭的给算计了!你我都是孤军在外,和中军相隔太远一旦有事,逃都没有什么机会,别到时候自己丢了命不算,还坏了王爷的大事,如果是那样,你就是我们辽东军的罪人呢!” 匡子脸一黑,道:“小冉,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成为罪人啊?我知道你看我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得中原军没有还手之力你心中不是滋味。你我兄弟你心中不爽快给我说啊,我有肉吃还没有你的一口汤喝? 可是你他妈拿王爷说事就不地道了,王爷是要我们打中原军这帮犊子,我匡子大军所向披靡,将他们赶得鸡飞狗跳,累累如丧家之犬,这还错了? 就中原军这点实力,他们还想对我反攻倒算?真是笑话,我匡子的骑兵来去如风,别说是谭磊,就算是西北军的骑兵要撵上我那也是痴人说梦! 好了,今天你来了是客,我也不说太多伤和气的话了,这里备了酒菜,你我大吃大喝一顿而后你给我乖乖回去,别耽误了我明日南下望州了……” 章节目录 第872章南北受敌! 匡子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出风头,用陆铮的话来评价他就是这家伙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惹事也不含糊。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一旦惹事,一般人休想拦住,横起来像一头牛一般。 就像现在这般,他一路追杀谭磊大军让小冉在后面撵都撵不上,小冉眼见这等情形,担心匡子一不小心落入圈套,可是匡子不仅不听从建议,反而觉得小冉是看他四面杀敌心生妒忌,得了红眼病呢! 这不小冉也不是善男信女,他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会喝什么酒?他转过身去就率领自己本部人马往后退了,干脆让匡子一人冲在最前面。 当然,小冉毕竟还是更顾大局一些,匡子这般作为可以说是风险极大,他当即也罢此事向上禀报,直接上|书到了陆铮那边。 此事的陆铮在中军帐密切的关注花州城的动静呢,柳松亲自进攻花州,这个拼命三郎是真拼了命。 如果不是亲卫得力,几次将他拽住,这小子指定亲自率人攻城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攻城战十分的惨烈,辽东军的伤亡极大,可是柳松既然决心要攻下花州,伤亡再大也没有回头路。 这不,柳松已经准备了几万人马,就算用尸体堆,也要攻破花州城门。柳松的这种决心也十分准确的传递到了花州城中,守城的曹魏明惶惶不可终日,面临巨大的压力。 “狗日的,这个时候突围,怎么突围?四面都是敌人,如果突围不是送死么?”曹魏明一手把刚收到了信给撕碎,脸色铁青,非常的难看。 “王爷,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谭磊肯定是遇到麻烦了!这一次陆铮南下柳松率军攻城池,陆铮肯定是亲自率领主力去对付谭磊了! 谭磊今日书信中说花州不可守,甚至望州也不能守,估摸着如今望州也已经遭遇了危险,这种情况下,我们舍弃花州和望州,用地域来换时间其实并不算亏!” 周围的谋士凑过来劝谏,曹魏明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柳松就是个疯子,老子也打了一辈子的仗,可是像柳松这般拼命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瞧瞧城外的尸体,东门的尸体垒起来都有城墙高了,这么打下去我们的城必然被破了,一旦城破了,我等皆要死无葬生之地!” “王爷,为今之计没有其他的路,只能暂且相信谭磊,我们迅速的往北突围,北门防御最弱,我们突围到北边,迅速靠拢苗城,如果我们能攻下苗城,说不定还能有生机呢!” “王爷,对了,我们往北走肯定出乎陆铮和柳松的意料,我们就算不攻下苗城,只要我们在北方流窜,陆铮还能安心难进?当他进退失据之时候,谭磊肯定要反攻! 一旦谭磊和陆铮正面交上了手,我们的压力便会骤然的降低,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机会呢!” 谋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大抵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路子,如果是平常有人出这样的主意,曹魏明肯定会跳脚骂娘。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曹魏明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没有援兵的花州城守军来说,往北门走出其不意恐怕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了。 如若不然,花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到了那个时候,自曹魏明以下只怕没有人一人能活! 曹魏明叹了一口气,良久,他大手一挥,道:“我意已决,就在今天晚上我们大军突围,往北走,就在北方搅他个天翻地覆! 这叫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一路往北,攻下苗城,攻下并州,我倒要看看姓陆的能在中原折腾多久,他辽东军有多大的本事能饿着肚子和我们死战!” 曹魏明下定决心,当即连夜部署,经过了几天的防御,他的三万人马也阵亡了万余人,手头不过一万多人马了。 还好马匹还在,正好,他让全军轻装,一人几乎两匹马,换马不换人,突围一开始,他便让最凶猛的骑兵冲在前面,而且直接从北门冲杀出去。 这么多天辽东军一直都在围困花州城,柳松和攻城的将士压根儿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曹魏明竟然敢出城,而恰好北门的兵力又是最为薄弱的!曹魏明真下定决心拼命,在仓促之间辽东军哪里防得住? 只听到北边杀声震天,而后便看到有一彪人马一路往北,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柳松在帐中休息,听到北边闹动静,他豁然起身,喝道: “不好,曹魏明这狗杂碎要从北地突围,快,去两营人马支援北边,记住了,不惜一切代价要咬住他,如果让他突围,苗城防御空虚,恐怕要被他所逞!” 柳松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眼见曹魏明闹出了动静他就知晓了对手接下来的动作,当机立断,让大军迅速的往北支援。 曹魏明冲出了城门,一路往北,他以为已经甩脱了柳松的准备,没有想到在天亮十分,柳松的追兵竟然已经从后面杀上来了! 曹魏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一时联想到偶了他在花州城外的那一战,心中更是慌了神,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再议事了,他当机立断,直接让两营人马断后,他自己率领大军迅速的往北继续逃窜,这一手完全就是断尾逃生的手段。 曹魏明在这边断尾求生,柳松则是破口大骂,他占了花州却是一座空城,对手反而像孙猴子一般钻进了辽东军的肚子里面,这还了得? 他当即给陆铮去信,要下定决心去灭了曹魏明,而就在这个时候,陆铮也听闻了匡子的事情,陆铮恨不得立刻亲率一彪人马把匡子给揪住一顿军棍给打死算了。 他狠狠的一锤砸在中军帐的桌面上,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匡良国罪该千刀万剐,他当谭磊是吃干饭了吗?谭磊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而后要迅速反攻,致命一击呢!” 陆铮脸色极度的阴沉,他几乎能够想到这个时候望州城外面的情形,匡子手底下不过一万多人马而已,就这点人马怎么能挡住谭磊军的主力呢? 而自己这边鞭长莫及,根本来不及救援,如果仓促出兵,谭磊是不是在暗中又有什么布置和安排? “报,王爷,刚刚柳大将军禀报,花州曹魏明趁夜突围,一路向北竟然奔向了苗城方向!~ 柳大将军派人一路追杀到苗城以南三十里的地方,可是曹魏明却断尾求生,柳将军只吃掉他一条尾巴,而其余的残军无影无踪了!” 陆铮心中一寒,陈立中站起身来豁然道:“如果苗城被拿下了,我们后援完全断了,只怕并州也一并凶险!如今的局面前面有谭磊阴险狡诈,对我们百般算计!北方又有曹魏明在闹事,这一下南北都树敌,我们的处境极其被动了!” 整个营帐瞬间鸦雀无声了,很显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中原军出乎意料的厉害,这帮家伙顽强得让辽东军南北受敌,辽东军现在要怎么速胜? 章节目录 第873章乾纲独断! 辽东军在中原遭遇到的困难比想象的更严重,柳松竟然大意失荆州,让曹魏明给溜走了。而在另外一边,莽撞冲动的匡子竟然率领万余人马就深入到了中原腹地,他以为是乘胜追击,其实是孤军深入,陆铮收到了消息之后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祈求这家伙能福大命大,只是在谭磊这样的老手面前,匡子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计划已经乱了,我们在望州和花州和对手决战的想法如今变得颇为不现实,曹魏明能够壮士断腕,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和我们周旋,从并州往南这一带地域如此广袤,曹魏明硬是要跟我们躲猫猫,我们疲于奔命也未必能抓住他! 至于谭磊那边,此人心机深沉,非常的奸诈,如果所料不差,这个时候匡子应该被缠上了,如果我们现在不顾曹魏明而扑向望州,十有八九他一击就退,又把望州让给我们,到头来我们更是拉长了战线,南北难以兼顾啊!”陈立中不紧不慢的道。 他是个十分沉着稳重的性子,行事中规中矩,四平八稳,因而但凡是他所谋之事情,基本都是稳妥可靠的。 因此陆铮平常在谨慎之时喜欢用陈立中的计谋,陈立中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擅长剖析自己一方的弱点,比如如今辽东军遭遇危险,他是最懂得分析自己这一方弊端的,很多事情听他一席话就容易知道自己一方底线的所在。 陆铮微微皱眉,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环顾四周,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虽然遇到了困难,但是我们在实力上还是颇为占优,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齐远志道:“王爷,现在我们最大的被动是因为粮草不济而导致的!试想如果我们现在有六个月可用之粮,似曹魏明这等做法便如同自寻死路一般。至于谭磊需要弃掉望州,那我们也毫不含糊的笑纳! 既然是粮草困难,那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干脆摆出进攻望州的架势,其实目标则是直接取河北之地,得了河北,我们稳固了粮道,而后再反过来再对谭磊和曹魏明动手,如此既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之地,而且还可以让我们的军队更加的发展壮大,从长远来看,这一计才是谋国的计谋啊!” 陆铮轻轻点头,沉吟不语,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原的局面很出乎意料,形势正在朝他不希望的方向走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让陆铮心神不宁。 要知道这一次陆铮决定出兵,这本身就是一次莫大的冒险,这种冒险最可怕的地方是一旦动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完全没有转身的可能。 陆铮现在放弃中原,又退回辽东能行么?很显然,现在他回辽东绝对死路一条,因为江南的线断了,中原这边的粮道也没有了,辽东还哪里有生存的根基? 所以,对陆铮来说现在他是不行也要行,不想上也要上,他必须要在中原打出一片天地来。 齐远志是个厉害的谋士,他的这个策略也很可行,但是陆铮要想的东西却要多很多。目前中原的问题浮在水面的是曹魏明和谭磊两人南北威胁,但是在暗中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苏芷从江南到了中原,现在忽然藏到了襄阳,龙灵秀在背后肯定有施展了什么动作,这个人不能不防。 另外,龙兆炎这些年在中原兵没有吃干饭,他能够从谭磊手中挣脱,能够一个人稳坐河南之地,其手中的实力其实不能小觑,很有可能这家伙手中还有杀手锏,如果是这样,陆铮一直面临很大的危险。 因为陆铮和曹魏明和谭磊之斗,如果他能够占据上风,所向披靡,估摸着中原暗中的这几股力量还会收敛。 但是一旦陆铮出现了疲态,或者像现在这般占据扑朔迷离,这帮藏在暗中的人肯定就会蠢蠢欲动,认为有可乘之机,这些人陆铮不得不防。 所以,单单取河北之地并不能让陆铮安全,也不能让陆铮掌握大局,陆铮真正要掌控局面,还得在并州到河北这广袤区域完全掌控,换句话说他要掌握粮仓,又要掌握进出辽东的通道,只有这样这一次进军中原才算勉强成功! “报,王爷,将军匡良国禀报紧急军情,中原军谭磊率领数万人马将其包围,匡良国在马桑口一线已经和他们交上了手! 匡良国说了,这中原军虽然人多,虽然将广,虽然谭磊手底下当年的辽东铁骑的底子仍然在,但是他匡良国有把握和这敌人硬撕,他让王爷不要以他为念,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迅速拿下望州,而后关门打狗,让姓谭的南逃无路!”斥候大声禀报,瞧其模样,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很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很振奋,而这一说出来也着实将一屋子人都镇住了。 陆铮“霍”一声,道:“这个匡子,他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谭磊手底下至少有七万人马,就算他有所保留,也应该有四五万骑兵,他匡子就一万人,五万对一万,怎么打?必败无疑,甚至惨不忍睹!” 陈立中神色严肃的道:“快,快把马桑口附近的地形图取过来!” 议事厅一阵忙碌,参军们将马桑口的图之取出来铺好,陆铮凑到近前看到这幅图,微微将眉头皱了起来。 陈立中道:“王爷,匡良国这家伙虽然嚣张跋扈,甚至有时候喜欢贪功冒进,但说到打仗此人着实有绝招。 您看看这马桑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这里看上去一马平川,可是往后退十里便有一处峡谷,此地易守难攻。 更有趣的是这里还有三条河,这三条河都不大,但是恰恰我们的辽东马能够越水儿渡,不过谭磊军中的一部分中原马个子小了,却是无法顺利渡河,这恰是精彩之处啊!” 陈立中顿了顿,道:“如果匡良国用兵得当,在这一带还真有些作为,不敢说他能赢谭磊,但是死命拖一些时日应该无忧! 而对谭磊来说他没有速胜匡良国,王爷您便有了最好的战机,这个时候我们迅速南下,直逼望州,拿下望州而后再挥戈往北,谭磊几万人马就必然要被困在马桑口,那个时候他不愿意决战也要决战了,此战我们定可以取胜,到那个时候哈哈,谭磊只怕哭都没有眼泪了!” 陆铮豁然一拳砸在桌面上,喝道:“给我飞鸽传书匡良国,告诉他本王对他私自用兵,急功近利十分震怒,誓要杀他以正我军纪!” 陆铮这几句话一说,全场瞬间安静,很多人当即都吓得是面如土色了,有几个和匡良国私交不错的将领甚至都准备下跪给匡良国求情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铮话锋一转,道:“不过,汝可以立刻告诉匡良国,如果这一次他真能拖住谭磊几天,我可以让他功过相抵!记住了,打仗要动脑子,不仅要有勇,而且还要有谋略,有勇有谋才堪大用!“ 陆铮这话一说,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而后陆铮再一次乾纲独断,道:”柳松继续留在花州和望州一线,大军随我一同取望州,得望州之后让柳松回望州,而主力大军扑河北,拿下河北十三郡,迅速在中原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陆铮忽然变得果决果断,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陆铮犹豫不决是因为他摸不清中原的实力,尤其是担心中原隐藏在暗中的力量会忽然被利用,那样他辽东军未必就一定能掌控局面。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谭磊对匡良国采用的策略是精锐尽出,而匡良国区区一万人马竟然没有被他一击便溃败,这说明谭磊至少不能迅速的在望州附近对辽东军构成较大的威胁。 既然如此,陆铮完全可以将所有的力量迅速压上去,先去望州,而后依托望州关门打狗,而后让柳松挥戈望州,在花州之南,望州之北夹击谭磊,迅速的让谭磊造成大的伤亡,如此陆铮再取河北便可以势如破竹,甚至再图中原全部版图呢! 兵法无非就是奇正二字,什么时候该出奇兵,什么时候该堂堂正正,其中的微妙难以用言语表达。 中原大战的交战各方,无论是曹魏明还是谭磊,他们个个都是人精,也都是深谙军务之人。然而在战场之上,他们未必就能够将这些东西完全看透,实际上战场的胜负除了实力之外,更不能忽视的是主将对整个大局和方向的把控。 无疑,陆铮在这方面异于常人,他拥有很强的判断能力,说到真刀真枪,上阵杀敌他不行,但是倘若是运筹帷幄,攻敌要害这一些,则是他的拿手好戏呢! 现在陆铮已经窥到了中原军的核心弱点,而他当机立断,决定迅速压上自己所有的筹码,此战之胜败,将决定整个中原大战的走势和方向。 章节目录 第874章如火如荼! 广袤的平原之上,匡国良身披战甲,长长的马槊被他拖在身后,骑兵在大地上奔腾,掀起漫天的尘土。 “唔吼吼!”骑兵们控着马,嘴里甩出响亮的号子声,而后一个个收了兵器又取出了梢弓,弯弓搭箭往后激射。 中原军在一日之前就已经把匡国良的骑兵合围了,谭磊可是打仗的老手呢,他用骑兵合围匡良国,而后迅速的分割包围,将匡良国的一万多人马硬生生的分开了几半。 只是有一点他没有想到,那就是匡良国带兵不同于其他人,他就是一个违背常规,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倘若别人的军队被分割几部分,那肯定顷刻间便要完蛋,然而匡良国的兵都各自为战习惯了,被分割包围之后不仅没有垮,反而打法愈发灵活,转身愈发的快。 骑兵打的不就是快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匡良国的骑兵全是轻骑快马,纵然是被围攻,奈何他们转身极快,来去如风,一时根本抓不住。 谭磊选择的战场是马桑口,这也恰是匡良国中意的地方,其实匡良国虽然好大喜功,但是此人作战着实是有一套的,骑兵打法也很有特点,所谓艺高人才胆大,这不,双方一交手,虽然人数上匡子处在绝对下风,而且战局上看起来也似乎岌岌可危,可是谭磊要想轻易的将匡子击垮,击败却不容易。 这不双方打了一天一夜,谭磊掐指一算自己这一方死了三四千人,而对手竟然也才丢几千骑兵,这么算起来竟然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啊。 中军帐,谭磊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将自己的宝鼎打印都给砸了,近乎咆哮的狂吼:“我谭磊打了一辈子仗,当年和北燕人和突厥人都打过,可是像这么丢脸的仗还是第一次打。 我们四五万人马,将对手一万多人团团围住,竟然久攻不下,我们就算不用兵器,只用嘴巴,咬也要把这帮杂种给咬死了吧!可是你们呢,自己死的人比对手还多,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王爷,这个匡良国是陆铮手底下一等一的心腹爱将,此人用兵是出了名的不讲理,统统都是野路子,这等角色我们难以用常规战法对付他,就像现在这般,我们认为其必败,可是说不定此人恰恰就善长这等打法呢,反而我们陷入被动了!” 谭磊冷哼一声,暴怒道:“那是放臭屁!我看根本原因是你们无能,你自己以为稳操胜券,结果面对的对手太强大,反而失去了锐气,这一来此消彼长,自己反而吃亏,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王爷息怒,此战姓匡的必败!这陆铮的骑兵着实颇有一些悍勇,之前在花州城外面,据说曹将军硬是被陆铮手下的一百余斥候骑兵给戏弄了!曹将军手底下几万人马硬是没有拦住这百余人,经过了此一战,曹将军心中生了怯意,这才有了花州城的失守,如若不然,曹将军一定能按照王爷的意思主动防御,说不定如今花州城还安然在我们手中呢!” 这话一说,帐中一片哗然,谭磊脸色也非常的阴沉,因为这个时候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因为此事恐伤及士气,因而他一直没有公开说出去。 现在在帐中这么一说,陆铮骑兵的厉害那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谭磊心中那个苦啊,他也没有想到陆铮的骑兵这么难对付。 中原人一直都说辽东铁骑厉害,可是这话对别人说也就罢了,对谭磊说那不是胡言乱语么?他谭磊可就是正统辽东铁骑的出身,要说骑兵厉害,谭磊还真不相信陆铮的这点南府军的底子能够训练出和他辽东铁骑比肩的骑兵呢! 可是现在双方一交手谭磊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陆铮的骑兵走的是西北骑兵的路子,而西北骑兵最厉害的自然是宋氏父子,宋文松在辽东窝了那么久,敢情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效忠陆铮了么? 西北铁骑最强悍的地方就是马壮人轻,倘若是拼重骑,辽东和西北骑兵相差不大,但是要是比拼轻骑,西北骑兵要甩辽东骑兵很远。宋乃峰独创的骑兵装备,可以说让西北战场经历了很大的洗牌。 而这一点恰是谭磊所忽视的!西北军打不赢就跑的战法恰在这马桑口被施展得淋漓尽致了。匡子是个高手啊,不过现在谭磊还能退么?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一碗生米饭,那也得吃下去,顾不得硌牙了。 “我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反正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必须给我灭了匡良国,如若不然,我拿你们是问!”谭磊竭嘶底里的嘶吼。 不得不说谭磊的嘶吼效果十分的明显,就在当日,他手底下的骑兵便发了疯一般从各方面围堵匡良国。这一场厮杀变得无比的血腥和残暴,匡良国的骑兵伤亡颇为惨重,然而马桑口一带的两条河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这两条河将这一大块平原分成了好几块,匡良国的骑兵恰能渡河,每每遭遇危险他们就下水渡河,虽然有伤亡,但是却能够化险为夷,让谭磊的进攻功亏一篑,就这样这场绞杀战竟然迟迟不能有结果。 时间拖得越久,谭磊心头越慌,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谭磊很清楚,陆铮绝对不会坐以待毙,陆铮手中能打的牌比他多很多,这个时候陆铮的主力再干什么? “王爷,兴许这个时候陆铮的大军已经到苗城附近了,毕竟曹魏明不清除,让他在苗城附近肆掠,并州都可能遭遇威胁,如此一来辽东军的粮道更加没有办法维持,没有粮道,中原作战如何打?”谋士看穿了谭磊的心思,当即凑过来安慰他。 谭磊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我们千万不能被对手给缠上,要不然危险重重啊!” 关键时候,谭磊的心思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曹魏明完蛋了,只要能给他争取机会和时间那便是最好的! 只要陆铮无法成功南下,折戟在花州和望州,谭磊便可以轻松回师,当然,到那个时候河北便归在了他的手中。 有了河北之地,谭磊几年之间之内就有把握将中原一统,得中原者得天下,谭磊现在困在京城不容易有作为,但是把京城和整个中原完全收入囊中之后,局面便彻底改变了呢! “报,急报,报王爷!” 门外的亲卫忽然急匆匆的冲进来,瞧其模样,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谭磊一颗心遽然的跳到了口中,他脱口道:“怎么回事?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天,天榻下来了!那个姓陆的狡猾奸诈,竟然突袭了望州,大军将望州城团团围住了,望州城破城就在当下……” “什么?”谭磊倒吸一口凉气,他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之中掉出来一般:“这怎么可能?我们把手了通往望州的一切要道,他的兵是怎么过去的?难不成是从天下飞过来的不成?” “根据……根据斥候禀报!这几日大军围攻匡良国,陆铮的大军就是趁夜闯过了马桑口,没有在此地有任何停留,直接大军攻了望州,企图把望州拿下之后,再和我们动手,匡良国的军就……就是一个陷阱呢!” 谭磊整个人当即懵掉了,完全是手脚冰凉啊,这仗怎么打啊?望州一旦失手了,往南走的路就被封死了,中原军没有了南撤的退路,那就在并州和望州之间,辽东军和中原军得是你死我活了! 谭磊心中发寒,他很清楚,中原军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之上和辽东军都颇有差距,如果要决战,中原军必须选择有利的机会,如若不然这仗没法打。 本来在双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中原军已经取得了先机,中原军只要拖住时间,辽东军粮草断绝一定要失败,但是战场之上的形势常常瞬息万变,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下,陆铮竟然放手一搏,大军路过马桑口而不救匡良国,直接取望州。 要知道谭磊的军粮多数都在望州,而且望州是连接南边河北和京城的枢纽,望州一旦丢了,谭磊的军也成了无根的浮萍,本来优长的地方一下反而成了短板,这结果可想而知了。 “难道是天要|亡我谭磊不成?”谭磊仰天大吼道。 “王爷,此时此刻胜负还未定,陆铮弄险并不意味着其有绝对的把握,我们在望州的守军不少,这个时候我们回事迅速扑上去内应外合,陆铮也未必能占据多少优势……” 谭磊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心腹谋士秦选道:“王爷,望州丢了,我们的粮道也就断了,而对手的粮道则活了,此消彼长,可不止是战力的逆转,更是心理的逆转啊!我们丢望州,此战便败局已定,所以,望州绝对不能丢!” 谭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头一横,当机立断的道:“传我将令,全军转向望州,就在望州城外我们决战!” 章节目录 第875章中了圈套! 望州不能丢,这似乎是谭磊的底线,而恰恰陆铮就是把握到了这个底线,所以在被动的局面之下,陆铮迅速挥师望州,这就是所谓的攻敌软肋,让对手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陆铮的突然行动大乱了谭磊的如意算盘,也扭转了如今战局的不利,等到谭磊下定决心要回救望州的时候,实际上双方的攻防已经逆转了。 望州城外,陆铮进攻的军队已经从四门猛攻城门,望州的守军并不多,突然遭遇如此猛烈的进攻,他们内心惊慌失措到了极点,还好在关键时候谭磊有飞鸽传书过来,暂时稳定了军心,只是谭磊要回救望州,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因为陆铮的辽东骑兵本就来去如风,陆铮能够绕过谭磊直接攻到望州城墙之下,他就有能力在望州通往马桑口的路上对谭磊进行阻击。 实际上陆铮的打法也恰是如此,陆铮进攻望州看上去猛烈,其实他的真实意图却是备了大量的军队在望州和马桑口一线,他要在此设伏,从而真正重创谭磊。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野战,陆铮没有理由把自己的优势放弃,而让谭磊有从容回望州的机会呢! 事情发生在仓促之间,祸害生于肘腋,谭磊大军从马桑口撤军,匡良国虽然遭遇了重创,可是他竟然不服输,竟然率领骑兵还在后面追,气得谭磊真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个匡良国真是牛皮糖么?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人,真是又无耻又恶心!给我留两营人马防御,其他的人随我火速回援望州!”谭磊下了军令。 有道说越是急的事情越是急不得,谭磊一听望州危机,一时心急火燎,忙中便容易出错,这不,他一门心思只盯着望州,大军仓皇撤退往南,不过行了二十多里地,前面就走不动了。 “怎么回事?怎么不往前走了!”谭磊道。 立刻有将领过来禀报,道:“前军禀报,官道被毁,道路不能前行了!” 谭磊眉头一挑,道:“我等出兵打仗,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官道就算没有了,我们重新修也要修出一跳路来!” 谭磊一通肝火,一会儿功夫军队又开始往前行,就这样拖拖拉拉,行了一天才五十多里地。 好在从马桑口到望州并不远,谭磊命令大军埋锅造饭,吃饱了肚子连夜行军,如此清晨必然能到达望州附近。 秦选一听谭磊这话,当即便阻止道:“王爷,晚上路途危险,行军恐遭遇危机啊!还是我们歇息一晚,明日清晨我们再迅速往南!” 谭磊摇头道:“秦先生,您的心思我知道,不过这个时候战场瞬息万变,别说是一个晚上,甚至是一个时辰,或者是一盏茶的功夫都有可能决定生死胜负哇。晚上行军往南,这里路途我们十分熟悉,之前从马桑口过来有山道,现在过去一马平川,还怕有什么危险? 秦先生啊,望州绝对不能丢,丢了望州我们便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了!” 谭磊这般说,心中也渐渐的有了自信,他环顾四周,对左右道:“陆铮这一次强行攻望州却未必是一步高棋。 现在陆铮的军中,柳松在花州有几万人马,另外一路是匡良国也有一万多人马,陆铮自己率领的人马估摸着也就四五万人! 望州可不是花州,望州的城墙是我亲自修筑,当时我就看中了这里的战略要地,比之望州要强无数倍! 另外,陆铮的骑兵和我们的军人数相差无几,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辽东军厉害是不错,但是在同等人数之下,他们非得要攻破我们的城池嘿嘿只怕不容易啊! 我们在望州决战一场,好好的挫一下陆铮的锐气,只要望州这一战他打不赢,这一次所谓的中原大战,辽东军的结局就是一败涂地!” 谭磊这一番分析头头是道,一时让人不能反驳,秦选本来心中颇有一些不安,但是谭磊这么说了,他能扫主子的兴致么? 再说了,这年头从来就不缺溜须拍马之人,谭磊踌躇满志,立刻就有人拍马道:“王爷,姓陆的小儿就是年少轻狂,真当王爷您也像那些酒囊饭袋一般,可以任由他来欺凌呢!殊不知这一次他自己做局,让自己入瓮了! 我们在望州胜,姓陆的这一战就必然败了,他败回辽东,辽东已经物是人非,而我们通过这一战可以迅速的一统中原,等到中原完全被王爷您掌控,您便可以轻松的北上,叩关辽东,将辽东重新收入囊中,那个时候,我们辽东军又重回故里,这大康的江山有王爷您为栋梁,便翻天覆地了!” 谭磊一听这席话,心中更是愉快,他甚至忘记了此时自己正身处险境呢! 大军埋锅造饭,酒足饭饱之后,谭磊让大军迅速开拔出发,大军刚刚往前走一段,忽然听到几声炮响,接着便是号角声起。 谭磊眉头一挑,喝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姓陆的搞什么把戏?” 秦选脸色巨变,道:“王爷,不好,这是陆铮设伏!我们既有可能已经中了这厮的圈套了!” 谭磊喝道:“就算是设伏,我们这么多人,这里又是一马平川,我们有什么好惧怕的?传令下去,我们大军迅速往前走,不管前面是什么人,我们统统给我平之!” 秦选道:“王爷万万不可啊,陆铮这厮狡猾,他极有可能把攻城当成幌子,其真实目的却是伏击我们主力啊! 我们这几万人马乃王爷的根基所在,如果有所闪失,后果极其严重哇! 现在这里夜不见人,周围虽然是一马平川,但是这个季节对方如果用火攻,我们该如何是好?” 谭磊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大变,他不是不知道好歹之人,秦选这一番分析抽丝剥茧,毫无破绽,这让他迅速想到了陆铮的为人,陆铮不就是这么一个狠角色么? 如果陆铮真是有心设伏,那今天晚上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传我将令,先撤!往后走!”谭磊大声道,而恰在他说话的当口,便看到远处有无数火光闪耀,接着便看到漫天的火箭从天空之中呼啸而下。 “不好,着火了,着火了啊!”有人大声呼喊着火了,现场一片大乱。 接着便嗅到了硝石的味道,火油的味道,谭磊迅速拨马往后,只听到后面也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后面也着火了,火越烧越旺!” 谭磊一听这喊声,当即肝胆俱裂,此时他才知道秦选一语成谶,把事情完全说中了,陆铮故意设伏,所谓的望州原来是个圈套。 现在谭磊堕入到了圈套之中,前后都被封住了,他该怎么办?关键时候秦选冷静的道:“王爷,这里地理我们熟悉,往南二里便是一条河,我们往河边走,大不了我们下河躲避火势! 黑夜中我们骑兵没有办法行动,对手也同样受制,只要我们找到了河,便能稳住局面啊!” “对,不错,秦先生真是我的张良啊!”谭磊渐渐的也恢复了冷静,开始传令往河边靠拢,果然行进了一会儿看到了一条河,而这个时候周围的火势越来越旺,大火夹杂中浓烟席卷而来,很多士兵被吞入到了火海之中,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这等惨状让谭磊目眦俱裂。 好在他已经到了河边,另外还有很多中原军也一应跟着他到了河边上,所以对手虽然设伏成功,但是还没有伤及到谭磊的根基。 大火在燃烧,谭磊趁机夜渡,过后之后,危险才暂时解除,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胡乱做主张了,他找到秦选,道:“秦先生,今日我中了伏兵,如今该如何?” 秦选脸色凝重,道:“今日我们挫了士气,丢了人马,明日一早恐怕陆铮的大军会迅速压过来,辽东铁骑来去如风,陆铮的骑兵又秉承了西北骑兵的路子,最是难对付。倘若我们没有今日之事,应该还能和其对垒一番,可是今日受挫,只怕明日……” 谭磊点头道:“明日天亮,陆铮倘若主力尽出,我们绝对没有胜算!嘿,真是天要助力此人啊,我谭磊心中不服啊!” 秦选道:“王爷,兵法有云,善败者不乱,如今我们落入了下风,那索性先脱身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有柴烧! 望州以北我们暂时不能管了,干脆弃掉望州,直接退守京畿附近。陆铮这一次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其兵力毕竟有限,从并州到京城绵延千里,有城池几十座,他要分兵将这么广袤的区域守住并不容易。 我们就凭借这一点,用地域来换取时间,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谭磊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是我现在如何能退?只怕也并不容易啊!明日一早,我们恐怕深陷敌营!” 秦选道:“这条河是直通望州南边的,我们连夜趁着小河往南走,陆铮毕竟不熟悉这边路况,我们走一晚,顺利甩开他们,而后我们再快马加鞭,便能逃到南方去,如此再撤望州之兵,事情便能顺利解决!” 章节目录 第876章内心恐惧? 夜很漫长,对谭磊来说尤其如此,这一次他和曹魏明两人联手北上御敌,本来是踌躇满志,以为自己已经把握了局面。 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啊,在望州以北中了埋伏之后,谭磊现在唯一的选择竟然成了弃城南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可是真正要去做,却是痛彻心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夜的涉水跋涉,到天明十分,谭磊一清点自己的人马,这一次伏击足足折损了一万多人。而这个时候,他的军队也恰好跳出了对手的包围圈外面,到了望州以南。 他咬了咬牙,回头对秦选道:“秦先生,这个时候望州城还在我的手中,如果此时我们再支援望州,我们还否有胜算?” 秦选微微皱眉,道:“胜算很难,但是有可能两败俱伤!只是万一两败俱伤,陆铮纵然是遭遇了大挫,王爷您在中原只怕也难以立足了! 中原有龙兆炎,还有刚刚从江南而来的苏芷,南方还有江南,北方还有西北军。两手空空,如何能守得住天下粮仓?” 谭磊跺了跺脚,恨声道:“可是让陆铮夺了望州,他便可以迅速南下控制河北,中原半壁江山落入他的手中,等他腾出手来,我们焉有活路?以我的脾气,像陆铮这等狠厉之人,我就该全力对付他,哪怕自己粉身碎骨又何妨?” “不错,王爷,陆铮这贼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反正横竖都是要完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还不如索性和他拼了!”立刻有将领响应谭磊。 秦选道:“王爷,您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冷静应对啊!现在的局面我们虽然处于劣势,但是也未必就完全失去了机会! 王爷您可知道,陆铮节节胜利,在中原最惶恐的人是谁?我想应该是苏芷,还有那龙兆炎,甚至还有龙灵秀!至于王爷您本来就是辽东过来的人,根基不在中原,就算中原真的丢了,您手头有这么多兵马,短时间内还未必就一定要亡,但是苏芷和龙兆炎只怕就嘿嘿……” 谭磊脸色一变,道:“先生的意思是……” 秦选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以前龙兆炎和苏芷不能用,但是经过了这一次之后,这两个人都能为王爷所用! 恰好,龙兆炎和苏芷还有龙灵秀肯定都有压箱底的本事,那拼命的事儿得让他们先上,王爷在最后面压阵便可以了,王爷您说是不是?” 秦选侃侃而谈,将中原的局势给谭磊一一剖析,谭磊听得暗暗点头,道:“不错,中原没了,我谭磊不一定死,但是苏芷和龙兆炎只怕就没有路了!这两个家伙想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老子干脆先撤兵回京城,也他妈先坐山观虎斗看一番!” 谭磊心中有了主意,当即喝道:“传令望州军,让他们立刻突围,记住了,突围之前烧掉粮草,一颗粮食也不能给陆铮留下!” 谭磊随即马鞭一甩,道:“我等也不在这里久留了,立刻启程回京!” “王爷,王爷,我们就这么回京了,那曹将军怎么办?曹将军率领的人马中可还有我们的人马啊,难不成这些人马都……都要葬身辽东军之手?”一名将军凑过来,神色沉痛的道。 谭磊盯着此人,良久,他道:“胡说八道,曹将军身经百战,肯定有办法突围,我等现在也危若累卵,与其这个时候瞻前顾后,还不如当机立断。 现在我们回京城养精蓄锐,说不定到了京城之后,曹将军的好消息就传到了呢!尔等说是还是不是?” 谭磊说到此处,心中暗暗叹气,说曹魏明还有生机那太自欺欺人了,陆铮已经牢牢的把握了局面,曹魏明丢了城池,手中的那点兵力根本无力开拓什么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要么投降,要么战死,断然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一念及此,谭磊对陆铮更是恨得牙痒痒,可是现在实力不如人他只能忍这一口气呢! 谭磊大军仓皇撤退,陆铮顺利拿下了望州,因为望州守军实在是走得太仓促,甚至来不及烧光粮仓,陆铮大军入城之后还得了一万余石粮食,这些粮食很好的补充了大军缺粮的窘境。 …… 襄阳城,这几天天气一直阴雨绵延。 其实到了襄阳再往南走不远便是大江了,这里的气候已经不似河南河北那般,这里已经沾上了江南的气息。 雨一直下着,天空就一直灰暗,而此时和天空一样灰暗的还有苏芷的心情。 苏芷到了襄阳之后,心中一直挂念的是中原的战事,他几乎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要看来自前线的军情抵报,他的心情也随着每日的消息而上下起伏,有时候很高兴,又时候很低落,而今天他的心情则是直接坠落到了谷底。 “一群饭桶,谭磊也是辽东军的头面人物,纵横大康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浪得虚名,这才交手几个回合,竟然就被打垮了,逃跑如同丧家之犬,嘿!真是让人扼腕!”苏芷捶胸顿足,整个人完全崩溃。 他刚刚收到了谭磊兵败的消息,陆铮从拿下并州之后,又在望州和花州一线打破曹谭联军,曹魏明生死未仆,谭磊兵败如山倒,直接从望州撤到了京城,中原一下变得无比空虚,接下来陆铮可以长|驱直入,再无任何阻挡了。 如果用手指头掐算,理论上半个与陆铮的大军就可以打到襄阳城下,到那个时候苏芷该如何抵挡?就凭他手中的这两万人马吗? 一想到这里,苏芷就觉得后背发凉,真是细思极恐啊,手底下的谋士现在一个个也没有多少主意了,有冷静者凑过来道: “将军,为今之计我们得去请公主,公主殿下毕竟出身尊贵,手中的实力莫测,关键时候她拿主意最要紧!” 苏芷微微蹙眉,他从内心深处其实比较抵触龙灵秀,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就好比是和一条毒蛇在共舞,一不小心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呢! 可是现在,苏芷不得不去主动靠拢这个女人了,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陆铮的压力太大了,苏芷内心恐惧啊…… 章节目录 第877章龙灵秀的手段! 襄阳阴雨,龙灵秀是个喜欢听雨的人,在襄阳的长公主行宫奢华大气,这是龙兆炎为了拉拢她特意修筑的行宫,为了这座行宫龙兆炎动用了上万劳力,修了足足一年之久。 龙灵秀就在行宫之中,透过重重的帘幕看着外面灰暗的天,她吃吃一笑,道:“爱听雨却不喜欢下雨的天,人生果然不能事事都如意啊!老狗,你说是不是?” 帘幕后面躲着花公公,这个早就已经是老狗的太监,经过了无数的风雨,现在依旧被龙灵秀留在身边,实际上龙灵秀每每在思考重要问题的时候,一定有花公公作陪,尽管这个人曾经背叛过她。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人的情感尤其难以捉摸,龙灵秀更是那一类最难捉摸的人。她的爱恨和寻常人不同,没有人能猜到她的内心,所以她注定就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人。 “公主殿下,您应该是在等候苏芷登门吧!刚刚收到了消息,谭磊被陆铮打得累累如丧家之犬,他连曹魏明都顾不上就先往京城逃了,中原对陆铮来说已经没有了抵抗,最多十天,陆铮就能攻下河北全境,到那个时候,嘿嘿……” 花公公嘿嘿一笑,表情不可捉摸。 龙灵秀眉头轻轻一挑,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老狗是不是很得意啊?陆铮是你的主子啊,主子现在厉害了,当奴才的是不是觉得挺自豪啊?要不本宫让你北上,给你主子摇旗呐喊去?” 龙灵秀的语气明显不对,话语中怎么也掩盖不住那一股酸溜溜的味儿,花公公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道:“如今我这条老狗只能求殿下赏一口饭吃了,殿下让我活便活,殿下让我死便死!” 龙灵秀轻轻哼了一声,道:“花老狗,你是不是真觉得我龙灵秀现在黔驴技穷没有办法了?我告诉你,我留你老狗一命,就是要让你瞧瞧,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击败陆铮,一定要让这小儿跪在我面前求饶。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年头哪里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呢?姓陆的小儿得意猖狂一时,他就能猖狂一辈子么? 本宫在辽东和他虚与委蛇,到了中原却渐渐的有了机会,这一次我就让你瞧瞧,他陆铮是怎么走麦城的!” 花公公依旧面无表情,道:“公主殿下神机妙算,中原战局如此,苏芷除了投靠殿下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殿下收了苏芷的几万人马,手中的力量也不似从前了! 陆铮攻下河北,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南顾,公主殿下在北方又还埋有棋子,恐怕北方又有变局,如此一来,殿下一南一北,遥相呼应,陆铮未必就有好日子过!” “哈哈!”龙灵秀忽然哈哈大笑,而后她迅速站起身来,她豁然转身看向花公公,道:“你这老狗给本宫滚出来,就那般畏畏缩缩,偏偏却又藏不住自己,这般做派真以为本宫不敢让你去死?” 花公公不咸不淡的道:“公主殿下让老奴活便活,让老奴死,老奴也绝对不敢活哇!” 龙灵秀怒目渐渐的收敛,旋即又笑了,喜和怒在这个女人的脸上交替,只需要刹那瞬间。花公公已经跟了她几十年,自然已经把她的脾气完全给摸透摸清了。 这个时候的龙灵秀正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膨胀和得意,因为她从辽东到中原一直都在隐忍,一直到今天,她终于等来了机会,这个机会在中原来说似乎是灾难的时候,龙灵秀恰是要展宏图。 “长公主殿下,大将军苏芷前来求见!”门外的宫女俏生生的道。 龙灵秀抬抬手道:“有请!” 苏芷慢慢的踱步走进来,他不敢多抬头,直接跪在龙灵秀面前,道:“末将苏芷见过公主殿下!” 龙灵秀轻轻一笑,道:“苏将军,抬起头来呀,怎么?不敢抬头见本宫么?” 苏芷慢慢抬起头看,他瞟了一眼龙灵秀,但见这个女人魅惑入狐,那等容貌比那花信女子竟然不遑多让,一时他心中忍不住砰砰的跳。 试想寻常女子到了龙灵秀这个年龄早就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这等容颜?可偏偏龙灵秀却又不似寻常女人那般安分,这样的女人恐是上天故意让其祸国殃民来的! 苏芷不敢多看,道:“殿下,苏芷此来是听闻中原大战陆铮大胜,以陆铮的性格,他一定会乘胜追击,我们襄阳虽然远,恐怕在陆铮眼中也如囊中物,殿下啊,我等现在得早图啊!” 龙灵秀轻轻一笑,道:“本宫也刚刚听闻了这个消息,哎!我大乾朝的文臣武将虽然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奈何贼子太凶猛,姓陆的历经了沉浮之后,如今已经成了一方枭雄,其手段和实力更盛了,不好对付啊! 苏将军,都说你是陆铮的死穴,如今中原要对付陆铮,恐怕唯有苏将军您出马才行了!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苏芷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会这么说话,这是抬举他么?苏芷能接受这等抬举?如果苏芷真接受了,只怕接下来他就是要冲上去当炮灰了。 此时的苏芷已经被陆铮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接受这么一顶高帽子,当即他忙道:“公主殿下,苏芷惭愧啊!不瞒殿下,以苏芷现在的这点微薄实力,要去和陆铮对碰不啻于是鸡蛋碰石头!我们中原如今要对付陆铮,唯有通力合作,团结这一条路! 所以末将愿意将本部所有人马一并归于殿下,让殿下来组织我等一起,大家同心协力,齐心对付姓陆的!” 苏芷这番话说完,整个人跪下去匍匐在地,表示无比的虔诚!龙灵秀眯眼盯着苏芷,轻轻叹气,道:“团结,很好!苏将军深明大义,在这个时候我们中原一定要团结! 不瞒将军,刚刚谭磊也给我来了书信,其意思也大抵是如此。我等中原军这个时候倘若还不团结,那就等着陆铮把我们各个击破吧!” 苏芷道:“末将苏芷愿意为殿下马首是瞻,末将今日把兵符一并送上来,以后我南府军全权听从殿下调遣!” 苏芷将兵符捧出来,早有宫女将其接住,龙灵秀整个人气色一下就不同凡响了,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忽然道: “苏芷,你放心,陆铮并不是没有破绽,本宫现在就握着他的命门!” 苏芷抬头道:“殿下,您此话怎讲,姓陆的如此张狂,殿下如何掌握其命门?” 龙灵秀哈哈大笑,整个人忽然变得无比得意,她笑了很久,道:“我在辽东经营那么多年,并非是一无是处!实际上辽东地域广阔,百姓都以游牧为主,因而辽东的部落也非常的多。 本宫在辽东一直就有布置,这些布置平日里不启用便一如寻常,但是关键时候一旦要动,那必然惊天动地!” 苏芷脱口道:“公主殿下在辽东埋伏这一支大军?如果是如此,那可以抄陆铮的后路啊!” 龙灵秀摇摇头道:“陆铮此人,心思也非寻常人比,他从辽东入关是生了破釜沉舟之决心,所以就算我在辽东有布置,辽东是否能易手也不一定,关键是就算我们能拿下辽东又如何?陆铮已经取了中原,辽东是个鸡肋之地了!” 苏芷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龙灵秀嘿嘿一笑,道:“相比辽东的局面,陆铮其实最关心的是西北的局面,西北现在宋氏兄弟在内斗,宋文松去西北之后把控住了银城,手中的实力大增。但是凉州那边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宋文松短时间内要一统西北面临困难。 这个时候,我可以让宋文松快速的击败凉州,从而让西北一统,如此一来,西北的实力必然要暴露出来,哈哈,一旦如此,陆铮只怕难以在中原安生了吧!” 苏芷豁然道:“好,公主殿下真乃圣人也,您的这个计谋真是妙之又妙,玄妙之极啊!如果此计能成,那陆铮必然要遭遇大挫折,到那个时候哈哈,姓陆的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要一败涂地了!” 苏芷忽然就兴奋起来,因为事情倘若真如龙灵秀所说,那陆铮面临巨大的危机。其实苏芷虽然志大才疏,但也不完全是草包,对中原的局势他也一直有研究,如今的天下,不管怎么权衡局势,西北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西北的局面如何,牵扯到的远远不是西北本身,而是关乎整个天下大局。龙灵秀能够把握住关键,用手中的棋子把整盘棋下活,这等计谋让苏芷十分的佩服。 龙灵秀道:“苏将军既然赞同,那好,苏将军可为本宫特使,手握本宫的兵符和信物立刻去西北,你到西北之后,便自有人安排你和宋文松见面! 宋文松现在也是等待雪中送炭的时候,你就去做这个雪中送炭之人,一旦西北大局定了,嘿嘿,你们可以迅速南下,并州就在西北军的眼皮子下面,拿下了并州,我们再在南边对陆铮进行封堵,一南一北,陆铮还如何逞威风?” 章节目录 第878章夺权! 苏芷摇身一变成了龙灵秀的西北特使,这等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同时也让他非常的失落!他可是领兵的人啊,曾经手中拥有十万雄兵呢!现在就这样两手空空了? 然而,他刚刚亲手把军权交给了龙灵秀,这个时候再要反悔来得及么?他很想拒绝龙灵秀,然而龙灵秀就那样端坐着,盯着他似笑非笑,就这个笑容硬是让他没有勇气那么干。 说一千,道一万,苏芷终究还是没有底气,心中虚了,在龙灵秀这样的皇族面前他的自卑是掩盖不住的! 送走了苏芷,龙灵秀哈哈大笑起来,她扭头看向花公公,道:“花老狗,你瞧见没有?就这个苏芷小儿,陆铮竟然会重用这等酒囊饭袋,哎,有时候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陆铮算得上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其眼光真是不敢恭维,就他的用人,那真是让人不可直视!” 花公公淡淡一笑,道:“恭喜殿下,殿下不费一兵一族,不用一两银子便喜得数万人马!如此这般,中原在公主殿下您的手中一定能焕发生机!” 龙灵秀冷冷一笑,道:“话还不能说满,对了,派去京城的人回来了吗?可有什么反馈没有?” 花公公道:“京城谭磊,以前就是公主的奴才,只是后来天下大乱,此人自觉得翅膀硬了,这不想着要出去闯一闯呢,嘿嘿,如今京城也是危若累卵,到这个时候了,恐怕只要公主您赏他饭吃,这条狗还是能喂熟的!” 龙灵秀嘿一声,道:“能喂熟最好,我要的是他的态度,如果他能有好的态度,中原的事情他还是能够做主,他还是大将军,否则,哼!本宫有办法让他一无所有!” “公主殿下,门外谭磊将军的心腹使者前来求见!” “哦?来了啊!”龙灵秀嘴角微微翘起,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旋即笑容敛去,道:“既然来了,本宫就见一见吧!” 从外面进来的是一名老儒生,此人年岁虽然老迈,可是精神却很矍铄,一双眼睛尤其有神,老人一见龙灵秀,连忙跪下去道: “老臣孙开山见过公主殿下!” 龙灵秀盯着老人,忽然一笑,道:“哎呦,原来是孙郎中啊!啧,啧,您这把年纪了,还这般舟车劳顿,谭磊真是不懂尊老啊! 哦,我想起了了,你的小女似乎是入了谭府,这么说来你还是谭磊的老丈人!原来是老丈人替女婿分忧来了哦!” 叫孙开山的儒生脸色颇为尴尬,他低着头道:“公主殿下,老臣这一次前来是请殿下您回京的!谭磊大将军恭请殿下入京城掌握大局!大将军说了公主殿下倘若能入京城,中原军愿意听从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灵秀微微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良久,她的笑容忽然敛去,而后道:“孙郎中,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龙灵秀一介女流,如何能统领得了谭王爷? 你回去告诉谭王爷,就说本宫年纪大了,不喜欢乱跑了,这襄阳山水绝佳,便是本宫养老之地了!本宫是不会去京城的!” “呃……”孙开山一下懵了,他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会断然拒绝他,他沉吟了一下,道:“公主殿下,如今的中原和京城可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大将军这一次来请您,实际上是请您主持大局,团结中原各路人马,为抵御那姓陆的小儿团结一心。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推辞,中原的命运都系在您的身上啊!” 龙灵秀眉头一挑,语气变得更加冷淡,道:“胡说八道!中原的事情有那么多王爷在管,另外还有陛下亲自掌舵,哪里需要我这等女流之辈掺和?汝等这般说法真是荒唐,你是把君王置于何地了?汝是把我大乾朝各位王爷置于何地了?” 龙灵秀忽然发飙,孙开山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一时竟然不能言语,龙灵秀却还揪住他不放,道:“汝如何不说话了?” 孙开山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公主殿下,襄阳也不是方外之地啊!那辽东贼子来势汹汹,他在望州和花州一线逞凶之后,如今兵锋所指已经把河北纳入了其目标范围!拿下河北之后,河南和京畿,甚至襄阳都将是他的目标! 殿下想在襄阳养老,恐也未能遂心意!” “哈哈!”龙灵秀哈哈大笑,道:“孙开山啊,孙开山,我告诉你,那陆铮在你们眼中是贼子,可是其也是大康的辽东王!我龙灵秀也是大康的公主呢!就算陆铮得了中原,我龙灵秀还不能有一座山头养老? 汝等这般想法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好了,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断然不会去京城!来人啊,送客!” 龙灵秀一声喊送客,立刻有几个粗手粗脚的女侍卫凑过来将孙开山直接给轰了出去,花公公凑过来,道:“公主殿下,汝心中想去京城,为何却把孙开山给这般轰走了?” 龙灵秀道:“老狗,我看你是明知故问,谭磊这条狗有多少诚意,本宫还要瞧一瞧呢! 再说了,本宫入京城乃大事,这等大事岂能没有体面?我皇族的体面,岂能别人一请便去?那得三叩四请,我龙灵秀才会到京城给姓谭的指一条明路!” 龙灵秀说要三叩四请,孙开山出门之后,将这等情况立刻禀告给了谭磊。谭磊和龙灵秀是老交情,他哪里不知道龙灵秀是什么人? 实际上在孙开山之后,他已经派了五波人过来,这些人个个都带了厚礼,那是真正的三叩四请,他们轮流入公主府,天天三叩九拜。 龙灵秀本就对京城虎视眈眈,起初还矜持呢!可是架不住这么多人聒噪起哄了,很快,她的内心防线便崩溃了,结果自然是“勉为其难”的开拔,龙灵秀单枪匹马到襄阳,回去的时候则是手底下率领了几万人马。 龙灵秀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么多年的蛰伏,他暗中一直都在培植自己的人手。这一次得了南府军,他将苏芷从南府军调开之后,便立刻对南府军进行大开阔斧的整肃。 通过一番整肃,将南府军中一部分人收买,另外又将自己一部分安插进去,对南府军中有一波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之人,她则是用手段要么隔离,要么赶走,甚至个别极端的人,她直接痛下杀手。 一番整肃之后,南府军便成了亲卫军了,统统改弦易辙,成了龙灵秀的心腹之军,龙灵秀率领大军几万到京城,这一幕也在中原各方势力的眼中,尤其是谭磊。 谭磊非常清楚龙灵秀是何许人,现在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哪怕是在龙灵秀的掌控之下,那也好过被陆铮拿下京城之后,他走投无路啊! 经过了望州一战之后,谭磊回到京城之后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是真的怕了! …… 京城,公主率领数万大军入京城的消息震动了整个京城,要知道这座城池可是大康的京城啊! 尽管经过了这些年的各种变幻,京城中的权贵权阀们遭遇了一轮又一轮的洗牌,可是京城的百姓还是那些百姓,他们依旧没有变。 龙灵秀回京,实际上代表的是皇族的重新回归,而京城关于龙灵秀的传说本来就颇多,这不,龙灵秀仪仗到午门的时候,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把整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了。 谭磊今日舍弃了王服,穿着大将军的武装,率领京城的各路官员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跪下,恭迎龙灵秀。 龙灵秀从轿撵之中走出来,瞧她的模样,一袭宫装,高贵典雅,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皮肤容貌堪比花信女子,那强大的气场真是宛若是女帝出巡。 “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灵秀目光扫过面前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她目之所以及,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脚下,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将她内心压抑了很久的野心一下点燃,她只觉得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火,这股火焰让她的手更加攥紧,此次回京,恰是她东山再起,再展宏图的时候。 “都平身吧!”龙灵秀轻轻的抬手,所有人这才站起身来。 谭磊凑上来,道:“殿下,您的公主府已经完全安置妥当了,您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先入府休息,回头末将再来给您禀报军情!” 龙灵秀道:“大将军费心了,大将军放心,这一次本宫回来就是要和将军一道,我们同心协力把京城给守牢,绝对不能让那些来自辽东的贼子得逞了!” 龙灵秀说到此处,忽然扭头对身边的人道:“对了,今日中原战局的抵报到了没有?” “报公主,今日的抵报已经到了,陆铮拿下望州之后兵锋已经指向了河北,河北十三郡皆告急,陆贼凶猛,按照如今的势头,河北不日应该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龙灵秀嘿嘿冷笑,她环顾四周,道:“尔等都听到了?陆贼凶猛啊!他从辽东而来,其野心之大诸位知晓了吧!一个河北是不够的,他肯定要京城,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这里! 尔等可有御敌之策?” 章节目录 第879章绝路之人! 龙灵秀入京轰动很大,而这件事也迅速开始发酵,谭磊和龙灵秀在经过了一次大的分裂之后,现在再一次合作,谭磊公然表示自己愿意唯公主马首是瞻。龙灵秀自己又吞并了苏芷,京城的实力一下得到了加强。 这一下河南的龙兆炎就颇为尴尬了,作为大乾朝的皇帝,现在大权旁落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手中,而且陆铮拿下河北之后,河南空虚,陆铮只需要顺势南下便能将河南一口吞并,龙兆炎眼看着要丢掉自己的根基了。 在这个时候,他最喜欢用的下旨手段也完全不管用了,他想回京城可是京城却被龙灵秀鸠占鹊巢,一时他完全慌了神。 面对陆铮的来势汹汹,龙兆炎根本没有勇气和京城翻脸,此时他真是退也难,进也难,一时气得他在皇宫之中长吁短叹! “陛下,您无需过于忧虑,眼下河南我们虽然实力不强,但是陛下经营了这么久,根基已经扎得有些深了。 那陆铮也不是洪水猛兽,他倘若真要来河南,未必就一定敢得罪陛下!”魏元平凑过来对龙兆炎道。 龙兆炎眉头一挑,道:“爱卿这是什么意思?朕和陆铮不两立天下皆知,如果此时朕和陆铮扯上关系,那朕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化为虚无了?” 龙兆炎这话说出来,议事的臣子们谁都不说话了,龙兆炎所谓的和陆铮不两立,核心关键在于陆铮是拥护歆德帝的! 龙兆炎自立为帝,实际上相当于把歆德帝的帝位已经废除了,在这种情况下,龙兆炎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唯独不能和陆铮做朋友,如若不然,龙兆炎和陆铮妥协,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的帝位是篡夺而来的? 这一点臣子们都心知肚明,其实所谓大乾朝的臣子们,他们哪个不是乱臣贼子?既然大乾朝立了,那大康就不能再存在了,因而像陆铮这样的人那便是敌人。 魏元平却不慌,他在大乾朝是吏部侍郎起家,现在依然成为了龙兆炎的左右心腹了!如果不是家族的背景弱了一些,入阁拜相那是必然。 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臣的意思是陛下不怕那陆铮,那自然京城那边也不敢让陛下就这样一直悬着,陛下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对长公主和谭磊来说只怕都不好和中原百姓交代呢!” 魏元平这一说,现场大家都暗暗点头,说一千,道一万,中原之所以能勉强团结起来,大家都在大乾朝这棵树下面,离了这棵树,就算龙灵秀厉害,只怕也团结不了所有的力量来对付陆铮。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大乾朝陛下的龙兆炎的价值便不能忽视呢!龙兆炎倘若没了,龙灵秀和谭磊该怎么统帅大军? 众臣恐慌的心渐渐的冷静下来,唯有龙兆炎心中忽然觉得悲凉。他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啊! 所谓的大乾朝不过就中原这么一小块地方,这一块地方还有好几方势力在内讧,根本没有把他龙兆炎放在眼里。 现在,辽东军进攻中原,本来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他可以趁此机会将中原一统,让他的大乾朝彻底的稳固。 然而结果却是龙灵秀忽然从半路杀出,将本来该他干的事儿给干了,他这个皇上成了别人的绊脚石了,只能靠这个身份的价值来苟延残喘啊! …… 龙兆炎心中拔凉拔凉,此时心更凉的还有曹魏明,曹魏明弃掉了花州之后往北,他本来想着攻苗城,可是苗城和花州距离太近,柳松的威名实在是太响亮了,而且曹魏明和柳松交手之后对这个拼命三郎已经十分忌惮了。 所以他不敢在苗城附近逗留,只是虚晃一枪便直接奔并州而去,当他赶到并州城下时候,发现并州守城士卒竟然有接近万人。 更可怕的是曹魏明从花州撤走的时候,因为走得太匆匆,大军一共只带五天的口粮呢!并州攻不下,他两万人马该怎么办? 这还不是致命的打击,最致命的打击是他在并州外围积极准备放手一搏攻城,这个时候斥候抵报送到了,他得到的消息是望州失守,陆铮大败谭磊,谭磊仓皇南逃,没有任何抵抗的直接逃回了京城。 听闻这个消息,曹魏明简直是遭到了晴天的霹雳,整个人完全委顿了下去,他坐在帐中,双目发直的盯着天上,嘴中喃喃的道:“完了,完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周围所有的将士都面如土色,一个个噤若寒蝉,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现在是孤军深|入,他们最期盼的援军又大败了,他们两万残兵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十万虎狼之师,这怎么打?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局面嘛! “谭磊真是酒囊饭袋,他手中可有六七万人马,就凭这些人马守在望州,陆铮的骑兵怎么能攻破城池?难不成辽东铁骑马还长了翅膀,能飞上城墙么?”曹魏明军中有将领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一骂彻底的点燃了大家的情绪,立刻有人道:“谭磊根本就是丢车保帅,我们就是他拿来当炮灰送死的!什么狗屁共进退?那都是骗人的,我们现在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消息迅速发酵,帐中将领的情绪完全崩溃,曹魏明也顾不得去管了,此时此刻他只能想逃命之策了。 他一个人从帐中|出来,外面是一条小河,他站在小河边上,这个时候夜幕渐渐的降临,天地之间万籁俱寂,曹魏明就那样站着,心中越想越悲凉,一时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知道望州丢了,河北就会立刻没了,陆铮的骑兵只需要两日便能攻下河北全境,丢了河北他曹魏明就彻底失掉了根基,成了无根浮萍了。 他手中还有两万人马,这两万人马很快就会成为负担,因为人都是要吃东西的。一旦口粮没了,这些人就会要张口吃人! 曹魏明想着自己起于江湖之上,纵|横了一生,最后竟然落到这一步田地,他一咬牙从腰间拔出剑来,就要一剑将自己个了结。 “王爷,您千万别想不开,快,快保护王爷!” 还好亲卫见机快,上前将他拽住,其他的亲卫凑上来才将他的佩剑给夺去,亲卫道:“王爷,就算山穷水尽,此时也该要问一问先生们,这天底下哪里有绝对的事情呢?” 一番劝慰,曹魏明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重新入帐之后,帐中的众人都先行散去了,诺大的中军帐只剩下侄子曹玄华之人。 见到曹玄华,曹魏明愣了一下,道:“都下去了,汝为何还不下去?” 曹玄华噗通跪在地上,道:“伯父,我等现在山穷水尽,但并非没有出路!不瞒伯父,这些年我一直都跟随长公主比较近,长公主已经从襄阳入了京城,谭磊重新以公主为尊! 江南的苏芷,将所有的南府军一并交给了公主,公主坐镇京城,中原各方势力已然迅速联合……” 曹魏明眉头一挑,嘿嘿一笑,道:“这个人女人,野心不小啊!可是那又能如何?她指望中原这些人马能和陆铮抗衡么?” 他顿了顿,道:“好啊,玄华,这些年你竟然背着我搞了这些事儿,怎么?以前不敢跟我说,现在瞧着我走投无路了便把这些事儿都和盘托出,是觉得我治不了你的吗?” 曹玄华道:“伯父,您千万别这么想,玄华是要救伯父您于水火啊!伯父莫要急,请听我细细说来! 长公主这些年蛰伏隐忍,其实暗中已经布局良多了,她在辽东早就布下了棋局。这个时候西北宋文松和宋文杰几兄弟正在争权,长公主已经调动辽东的势力迅速入西北,她和宋文松结盟,助力宋文松快速平定西北局势! 伯父,办这件事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并州附近,此人不是别人,恰就是公主特使,南方大将军苏芷是也! 苏芷把这件事办成,西北宋文松那可是虎狼之人,他领兵南下,到时候陆铮腹背受敌,嘿嘿,他未必就一定能有胜算啊!” 曹魏明一愣,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又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等西北变局那至少得几个月,可我这两万人马只有几天的口粮了,难不成我们就在这戈壁摊上等几个月?到时候我们都成死鬼了!” 曹玄华见曹魏明的情绪已经不那么抵触了,他的心思立刻更加活分,当即道:“伯父,什么事情都能有筹谋嘛!我们的危机放在我们自己身上那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可是长公主神通广大,她手中掌握的资源极多,这个时候既然有特使来了,伯父见上一见,我们一同商议,说不定就能想出一条良策来,您说是不是?” 曹魏明双目睁大,道:“这个姓苏的现在在哪里?” 曹玄华道:“伯父要见此人,直接去我那边,但是请伯父先稳住局面,我们把酒夜谈,一个晚上的功夫,我保管咱们大军能有一条出路!” 章节目录 第880章密约结盟! 曹玄华的帐中今日有贵客,此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受命于龙灵秀北上的南方大将军苏芷。 苏芷遭遇江南一拜之后北上中原,几经碰壁之后最后只能归顺龙灵秀,现在他以龙灵秀特使的身份北上,本来他以为这一路会走得很凄凉,很困难。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秘密北上这一路,竟然沿途都有人接待,一应款待都十分的用心,这让他本来死灰的内心一下又复燃了。 龙灵秀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她早就有布置呢!既然这般,这一次北上机会便很大,说不定陆铮真就被牵制甚至遭遇挫败呢! 一想到陆铮将要走麦城,苏芷心中就颇为激动,他是真怕陆铮啊,他不敢想象陆铮一旦拿下中原之后,他苏芷将会是何等下场。 所以对苏芷来说,只要能打败陆铮,让他干什么都可以。这不,刚刚龙灵秀又飞鸽传书,让他竭力拉拢曹魏明,并且授予他临机专断的权利,并且告知他,北方谈判全面事宜都让他负责。 这让苏芷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权利,北方很大啊,尤其是西北。西北宋文松那也是枭雄一般的人物,现在马上面对的曹魏明也不是易于之辈。 这些人龙灵秀既要笼络,又要防范,目前陆铮大军压境,对这些人自然是要笼络为主。然而不管是笼络还是防范,现在苏芷拥有全部的决断权力,这足够让苏芷感到兴奋和膨胀了。 瞧瞧曹玄华,曹家的后辈佼佼者,如今对苏芷那是毕恭毕敬,这让苏芷心中更是觉得虚荣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待到他和曹魏明见面的时候,已经底气十足了。 曹魏明见到他,冲着他行礼道:“河北将军曹魏明见过苏将军!” 苏芷哈哈一笑,道:“曹王爷您太客气了,我在江南的时候就听到了您的威名,可惜一直缘悭一面,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豪杰! 只可惜这一次王爷您中了姓陆的手段,目前被困在了这里,如若不然,王爷必然风采更盛!” 曹魏明眉头一挑,淡淡的道:“苏将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请您别无谓的客套了,如今不知道苏将军能否有妙招助我脱困!” 苏芷嘿嘿一笑,道:“王爷看来是个性急之人啊!那好,苏某此来奉长公主之命,长公主说了,苏某拥有北方事务专断之权。不瞒王爷,苏某此去目的地是西北,在西北主力宋文松掌控局面,而后再迅速南下,南北夹击陆铮,让陆铮前后不能兼顾,从而在中原走麦城! 能在这里见到王爷,那是恰逢其会,机缘巧合!王爷,其他的事儿我就不问了,我只问王爷一句,王爷是效忠于长公主的么?” 曹魏明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曹魏明打着支持大乾朝的幌子,可是大乾朝的陛下却是龙兆炎,他能说自己效忠龙灵秀么? 他沉吟了一下,毕竟脑子转得快,他很快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突围,如果这一劫过不了自己很快完蛋,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野心和前途? 另外,曹魏明想自己到了这一步田地,如果龙灵秀真有实力让他脱困,那他跟随龙灵秀又何妨? 一念及此,他道:“苏将军,不知道这种时候将军能有什么妙计来解围?如果将军能有良策,我曹魏明可以永远效忠长公主殿下,唯长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苏芷哈哈大笑,道:“好,曹将军有这句话便好!那既然这样,还请曹将军先把兵符交出来,只要将军交了兵符,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 曹魏明了脸色一变,道:“苏将军,您太急了一点吧!将军难不成就靠空口白牙让曹魏明将几万兵马拱手让给将军?” 苏芷冷哼一声,道:“曹将军何苦这般打肿脸冲胖子?其实将军知道,你手下的这几万人马很快就会变成几万张要吃人的嘴了! 如果这个时候将军不能给他们活路,只怕回头他们就能将你囫囵吞枣给吃了,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还这么纠结于那一道兵符呢?” 苏芷顿了顿,道:“这样吧,我有个折中的想法,兵符你交给玄华,你跟我一同去西北!军队让玄华来掌握如何?” 曹魏明脸色愈发的阴沉,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侄子,心中已经明白,自己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侄子,其实早就不是他的人了,这些年人家是在跟龙灵秀那个女人在办差呢! 一念及此,他对龙灵秀这个女人更是警惕,曹玄华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这说明龙灵秀的布局非常的长远,关键时候曹玄华发力,得到的可就是曹家的兵马啊! 实际上现在曹魏明真的走投无路了,苏芷说得没错,他的两万人马已经不是实力了,顷刻之间就会成为包袱。 就算没有苏芷前来,曹魏明现在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进退两难的局面之下,他只能自己偷偷的溜走,至于这几万人马的死活他哪里能顾得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呢…… 整个帐中的气氛变得颇为诡异,异常的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外面的夜色深沉,一片寂静。几万人的军帐死寂死寂,没有任何的声响。 这样的宁静很难得,也很宝贵,但是这样宁静夜中真的每个人都能入眠么?今日又有多少人难以入眠? 曹魏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支兵马多数都是我河北子弟,他们是我从河北带出来的,他们家中有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如果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了,我曹魏明又有什么面目再回河北? 行吧,玄华,这一支军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把这一支军给带出去!” 曹玄华愣了一下,旋即跪下泪流满脸,道:“玄华定然不辜负伯父的一番苦心!” 苏芷则是哈哈大笑,道:“好,曹将军果然是果决果断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告知将军,河北军的出路在并州!” 苏芷指向并州,在上面狠狠的点了点,曹魏明道:“苏将军,并州可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并州守将李秀乃陆铮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关键是并州易守难攻,别说是两万人马,就算我的人马再翻一倍也未能有万全把握啊!” 苏芷嘿嘿一笑,道:“将军不慌,请听我慢慢道来!如今用两万河北军来取并州自然不容易,但是我们既然去西北助力宋文松,我们第一个条件便是要宋文松必须立即解并州之危! 宋文松现在兵强马壮,他手中至少有五万精锐,只要他迅速南下并州,我们两边夹击,那李秀区区一万余人马能挡得住? 一旦拿下了并州,就叩开了西北的门户,我们再助力宋文松一统西北,到那个时候,陆铮屁股后面漏风,辽东和中原从中间被拦腰斩断,只怕陆铮争雄中原之风变得绝无可能了!” 苏芷侃侃而谈,那神情真是指点江山,别提多得意。曹魏明听得也是暗暗点头,其实苏芷这一番话都是信口开河说的,能不能成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底。但是对此事的曹魏明来说,他已经处在完全绝望的状态,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之下,往往只需要有那么一线希望,一根救命稻草,便能让他感到巨大的希望,如今曹魏明便是这等情形。 三人谈妥,第二天清晨,曹魏明立刻召集校尉以上各级军官入帐议事,这一次议事曹魏明一番颓废姿态,当即道: “各位兄弟,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救兵要来了!现在大军暂时交给玄华来任大将军,一应军务皆由玄华来统筹! 我和长公主特使苏芷将军即刻启程,秘密入西北,此时西北大将军宋文松五万大军已经准备妥当,只需要我们去联络,其立刻就可以率领大军南下,直接拿下并州! 我们趁机北上,占据并州要塞,到那个时候,陆铮的尾巴便被我们斩断了,尔等个个都算立功,陛下和长公主一定有重赏啊!” 曹魏明毕竟是枭雄,这一番眉飞色舞的表演堪称完美,本来士气低落的将领们瞬间变得亢奋起来。 他们也和曹魏明一样,在绝望中看到了生机谁不想牢牢的抓住?一时个个表态支持,曹魏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兵符交给了曹玄华,拜曹玄华为大将军,而后他和苏芷一道,两人迅速启程,秘密往西北急行,通过小道直奔西北而去。 此时的西北,宋文松已经收到了来自长公主龙灵秀的亲笔信,龙灵秀在心中给宋文松誓言旦旦的保证,她可以助力让宋文松在两月之内一统西北,只要宋文松答应西北一统之后能够迅速南下中原,两人便可以结盟。 宋文松最近一段时间正是心急火燎的时候,他拿下了银城之后实力上能和宋文杰兄弟相抗衡,但是要完全压倒凉州却也不易,双方拉锯争夺十分激烈,如此下去西北的局面真的很让人忧虑。 在这个时候一直蛰伏的龙灵秀忽然出现,这不啻于是雪中送炭,仅仅这个消息便让宋文松喜出望外,高兴得手舞足蹈: “好哇,想睡瞌睡便真有人送枕头呢!上天不亡我宋文松,这贼老天,现在也终于要垂青我一次了!” 章节目录 第881章谈判! 宋文松在银城高兴,几天之后,苏芷和曹魏明两人便在亲卫的秘密拱卫之下入了西北。 到西北之后,他们联络上了龙灵秀在西北的密谍,双方交接之后,对方果然给了他们一彪人马,苏芷一瞧这些人马,个个傻大黑粗,关键是骑兵极少,武器装备也差,稀稀拉拉不过万人。 他心想就靠这些人能取信宋文松? “苏将军,公主说了,对宋文松而言,决心是最重要的!只要鼓舞他的信念,而后让他全力以赴的出击,凉州一定能被他拿下。 问题的关键就怕他瞻前顾后,有所顾忌,这一次有将军您过来,一定能把此事办妥!” 苏芷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到找到曹魏明两人商议,曹魏明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里毕竟还有万余人,在这其中我们稍微整肃一番,配上旗帜,倒也算是一军!你别忘记我们在并州以南还有几万人。如果宋文松真能为公主所用,那我们一起出兵攻并州,拿下了并州,转身就可以回去对付凉州,如此不仅西北可以定,而且还能够南顾中原,总之一句话,大家齐心协力,大事都有可为!” 苏芷点头道:“好,我就喜欢曹将军这种豪情,你我二人共同去银城见宋文松!” 言罢两人当即便率领这近万乌合之众直奔银城而去,到了银城外面,宋文松派了重量级的官员前来迎接,两人各自带领亲卫入城,沿途仪仗礼仪,那真是煞费苦心。 看到这一幕,曹魏明心中有了底,对苏芷道:“苏将军,你瞧这宋文松也是急迫得紧!只怕他做梦都想拿下凉州呢,待会儿你我联手一定能让他屈服!” 苏芷点头道:“不错,只是宋文松我和他打交道不多,还的曹将军多多稳住局面啊!” 两人说话间,宋文松的宅子便到了,两人被请进了会客厅,宋文松穿着一袭便服,摇着扇子,潇洒轻松的走了过来,道: “两位将军千里而来,这一路舟车劳顿,宋某真是十分钦佩啊!既然来了,那就多在我西北瞧一瞧,看一看,好好的欣赏一下我西北的风采!” 苏芷站起身来冲着宋文松行礼道:“宋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只是苏芷以前和将军一直没有谋面,今日一见,将军英武伟岸,果然非常人,心中非常敬佩啊!” 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西北的风情我和曹将军都仰慕很久,只是这西北的天却未能全归宋将军您所有,这是莫大的遗憾啊!”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我宋某就喜欢苏将军这种快人快语之人,这一次宋某有幸得到长公主殿下的垂青,公主殿下派遣二位将军前来助宋某,我相信这西天的天地应该要翻天覆地了,二位说是还是不是?” 三个人彼此对望,都打起哈哈来,现场三人苏芷最是稚嫩,严格来说他的分量也最轻。但是这几年他毕竟领兵掌权,而且又出身于苏家,也算是有点城府和功力了。 至于宋文松和曹魏明,那都是成了精的人,三人在一起打哈哈,背后都藏有很深的博弈呢! 仆从丫鬟们走马灯似的穿梭,上茶上点心,大家品茶之后宋文松又备宴款待两人,在宴席之上,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之后,宋文松又开口道: “两位将军,这一次二位前来是准备如何助我?我相信二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应该心中有路数了吧?” 曹魏明道:“宋将军,您一门心思要取凉州,嘿嘿,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将军要取凉州之前,需要先取并州!拿下了并州,凉州可破,西北可定!” “哦?”宋文松眉头一挑,道:“曹将军,汝的意思是要和树敌陆铮?陆铮的战力天下皆知,我宋文松在西北立足未稳,如何能惹他?那不是引火烧身么?” 曹魏明愣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见宋文松周围的一帮将领谋士一个个都横眉冷目,他心中又有些急躁,当即忍不住道: “宋将军,你既然要认长公主,那就得听长公主之令。拿下并州乃长公主的意思,宋将军莫非要口是心非不成?” 曹魏明这话一说,宴席瞬间雅雀无声,宋文松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而西北军的将领也一个个豁然而起,看架势是要动手呢! 要知道西北军最是骄横,宋文松也是极其骄傲之人,曹魏明这是什么话?宋文松和龙灵秀之间那是结盟关系,根本谈不上什么效忠,曹魏明这是在羞辱他宋文松么? 局势一下变得紧张,恰在这时候,狄青海呵呵一笑,道:“曹将军,你可误会了我们主公了。我家主公和陆铮是兄弟交情,两人誓约彼此永不冒犯,将军要让主公去攻并州,那是要让主公背信弃义啊,这等话恐怕任何人听了都不会高兴!” 曹魏明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再说什么,这局势便尴尬了。苏芷在一旁急得额头直冒汗,他想着是让曹魏明过来当主角呢,没有想到曹魏明虽然是老江湖,一方枭雄,但是其打仗是有本事,但是这般谈判却恰是他的弱项。 这个时候曹魏明心中又急着自己的那点人马,言语自然就过激了,这不双方就僵住了么? 也是宋文松这几年的脾气柔和了很多,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宋文松眼下翅膀没有硬,在西北还不能完全纵横捭阖,如若不然,以宋文松的脾气,像曹魏明这般嚣张之人,他直接抽出佩剑便是一下结果。 苏芷急得汗都出来了,他好在是出身苏家,对这些弯弯绕懂得不少,当即道:“好了,我们曹将军也是喝酒了,酒桌上的话不能当真!” 宋文松环顾左右,道:“既然酒醉了,那宴席到此为止,尔等都撤下去!” 宴席不欢而散,苏芷急跟宋文松,两人进了会客厅,苏芷道:“宋将军,今日宴席不欢而散,可是我恰觉得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成!” 宋文松看向苏芷,他上下打量其很久,道:“苏芷,你这个名字我最熟悉,我在辽东的时候,辽东军很多将领提起你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嘿嘿,陆铮那么豪横之人,你也敢坑他,也算是一号人物。 陆铮说你是志大才疏,今日一见我却觉得你是个人才!行吧,曹魏明说的话我只当他放屁,你跟我说说,你究竟怎么想的?” 苏芷道:“长公主如今已经掌控了中原的局面,接下来宋文松在中原要斗的人便是长公主了! 长公主收了谭磊,我的几万人马也一并归顺,曹魏明的几万人马也将落入她的手中,龙兆炎就是一个空架子,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长公主这一次要和宋将军您合作,一是真希望西北能迅速一统,只有西北一统了,将军才能牵制陆铮,如此中原才有喘息之机!这一点将军应该明白!” 宋文松点点头,道:“你倒是坦诚,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我怎么一统西北呢?龙灵秀想要我这边的好处,她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苏芷道:“将军放心,我这一次过来带了两万人马,现在就在城外,这些人马都能归将军调动! 另外还有两万人马是曹魏明的人马,现在这两万人被困在并州和苗城之间!我们马上攻并州就是解围这两万人! 得这两万人马,将军手下便能拥有十万人马了!我们立刻就可以进攻凉州,乐观的估计,两个月之内便能完成战事,将军您还犹豫什么?” 宋文松嘿嘿一笑,道:“并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陆铮是吃干饭的?他能不防? 再说了辽东军十万铁骑就在中原,惹了陆铮,他再攻并州,我西北军如何能和他打?我宋文松引火烧身么?” 苏芷哈哈一笑,道:“宋将军你可以放心,陆铮绝对不会第一个攻西北!现在对他来说也困难重重。 江南的粮道我给他断了,中原的粮道曹魏明现在就坐在您的帐中,辽东那可是没有粮食的地方,陆铮如果不能立足中原,他的铁骑全得饿死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来攻西北,攻下西北得什么?能得到粮食么?没有粮食,拿西北这一块天地那就是得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陆铮除非是疯了,要不然他为何要舍富饶的中原不取,反而取西北?” 宋文松微微蹙眉,脸色阴晴不定,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哼,中原既然是陆铮必然要得到的地方,我可以安心在西北经营,又何必一定要去国早树敌陆铮?” 苏芷冷笑一声,道:“宋将军可别说违心话啊,这天下能和将军一争高低之人唯有陆铮。西北和中原是唇亡齿寒,如果中原完蛋了,将军还能安然在西北独活么?只怕到那个时候,西北孤立无援,将军便再也没有盟友能支持了!一旦那样,西北宋家将不复存在!” 章节目录 第882章当机立断! 苏芷和曹魏明联手,两人在银城待了差不多四五天,两人多次惹怒宋文松,双方为了结盟问题几番交手,依旧僵持不下。 时间宝贵啊,现在中原的局势瞬息万变,这样的博弈对任何一方来说其实都是极大的挑战,挑战各自的耐心,挑战各自的底线,到了这一步,双方都清楚,必须要摊牌了。 这样的摊牌只能是一方妥协另一方,要么宋文松出兵付出代价,要么苏芷和曹魏明离开,双方取消结盟。 “主公,您犹豫不决,其实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结论,既然心中有了计划,那就果决果断,这个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狄青海和宋文松密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宋文松嘿嘿一笑,道:“这几天让先生费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没明白,苏芷和曹魏明这两人,可都是狼子野心之人,可是这一次他们为什么对龙灵秀忠心耿耿?难不成他们就这般被龙灵秀这个女人给驯服了?” “先生啊,事有反常,不能不防。我在银城的一举一动,凉州那边可都瞧着呢!保不准现在曹魏明和苏芷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被宋文杰和宋文华所洞察。因此一退一进之间,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以我们现在这点本钱,已经容不得再有丝毫失误了!”宋文松道。 狄青海默然,的确宋文松从辽东出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他能够在西北东山再起,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非常的艰难。 宋文松现在拥有一座银城,拥有几万人马不容易。对他来说,他有无数次掌控过自己的力量,后来却又把这些力量全部弄丢了,几经沉浮之后,宋文松已经不是昔日西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 狄青海很清楚宋文松的内心,如果是五年前的宋文松,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兵进攻并州,打通并州和中原之间的通道。 可是现在…… 对宋文松来说,他这一辈子教训最深刻的事情就是上一次和陆铮为敌,因为陆铮为敌,陆铮巧妙用计,让宋文松被宋乃峰打垮,最后累累如丧家之犬的去了辽东,不得已再一次投奔陆铮。 陆铮是个什么样的对手他太清楚了,对付陆铮这样的人,任何的草率都有可能招来巨大的灾祸。 就像苏芷和曹魏明,这两个人都是一方枭雄,可现在他们为什么如此卖命的替龙灵秀奔走?是因为他们都被美色所惑?那根本就不可能,对苏芷和曹魏明这样的人来说,女人真就如同衣服一样简单随意,那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东西。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内心恐惧,他们非常清楚一旦陆铮拿下了中原,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所有的梦想,所有的野心都将要藏送,甚至连他们的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龙灵秀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只要中原这一难过去了,曹魏明和苏芷心中都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宋文松自忖已经吃透了苏、曹两人的心思,因为他也恰是这种心思,他要再一次挑战陆铮需要很大的勇气啊! 两人沉默,帐中的气氛非常的压抑,不知过了多久,狄青海道:“主公的志向不止是在西北,而是胸怀天下! 既然如此,有些人是注定了绕不过去的!有些敌人是一定要战胜的!既然绕不过去,那唯有屡败屡战,百折不挠。 如果败了,那也轰轰烈烈的战了一场,时运不济,上天不眷顾,为之奈何?” 宋文松豁然起身,道:“攻并州,这皆有可能是龙灵秀的意思,这个女人心思果然厉害!我和她结盟要想不违背盟约,就必须要递交投名状!嘿嘿,并州之战,这个投名状着实让我们肉疼了!” 宋文松说完,双眼之中精芒瞬间闪烁,他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剑将自己面前的几案直接劈开,而后大声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宋文松本就出身卑微,赤条条而来,大不了赤条条而去?我这一生,总不能一直都被人压一头,如此这般,我宋文松又何必在人世间苟活一生?” “来人啊,请苏芷将军和曹将军,我宋文松和他们联手,三日之内拿下并州!”宋文松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了。 而此时的苏芷和曹魏明正处在绝望的状态,恰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宋文松决心已定,要攻并州的消息,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一下从地狱重新回到了天堂,当即两人迅速和宋文松见面,连夜大军开拔,直奔并州…… …… 河北,陆铮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终于将河北拿下了,有了河北之地,陆铮就有了数百万子民,河北二十三郡,陆铮亲自出榜安民,中原之战打到这一步,应该说大获成功。 “公子,中原之战能够拿下河北,我们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如今我们可以一鼓作气,直奔河南,将两河拿下之后,京畿就是孤岛了,谭磊和龙灵秀如何能够守得住?”童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从他的声音就能听出来,这家伙心情颇为激动。 陆铮扭头,道:“并州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西北的情况如何?” 童子道:“苏芷和曹魏明已经在银城待了五天,应该没有什么成果,这几天曹家军也没有什么动静!嘿嘿,人是铁,饭是钢,曹家军严重缺粮,这个时候应该战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 柳将军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这个时候可以让柳将军大军迅速突袭曹军,应该一两日便可以将曹军给灭杀!” 陆铮沉吟不语,多年的历练让他有超过常人的敏锐,这个时候他拿下了河北,心情并未有放松,因为他非常清楚,中原军的主力还在,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龙灵秀忽然之间又冒头了。 对这个女人的手段陆铮太清楚了,实际上从辽东已经传来了消息,龙灵秀在辽东果然暗藏有棋子,这一次辽东至少有万余人逃离,这些人应该都是龙灵秀布下的棋子。 “童子啊,龙灵秀能够在辽东布下棋子,那可是你的眼皮底下!现在西北的局势恐怕就比你想的更不乐观了!”陆铮道。 童子低头道:“公子说得对,是我的疏漏,嘿嘿,龙灵秀以前一直做密谍工作,对我们非常了解,因此她有可乘之机! 不过我们以后会对其严加防范,这样的事情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立中上前一步,道:“发生一次已经难以有以后了!现在西北的平衡被打破了,宋文松要完成西北一统变得有可能!王爷在西北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其目的本是要让西北一直消耗的!现在这个计策要被破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中原之战还不能快速的定局,解决还难以预料呢!” 议事厅的气氛遽然变得有些紧张,先前的轻松全部烟消云散,在场的可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和谋士,都是陆铮最心腹之人。 拿下河北看似轻松,可是其中也非常的惊险,如果再迟几天,恐怕军中就得有人饿死了! 所以两军交战有时候可不是双方战力的较量,还有后面粮草补给,钱粮实力的对垒。而现在辽东军这一块的实力太弱了,恰又四面受敌,关键是中原军虽然败了,但是中原军的主力谭磊军还没有伤元气,他们的主力还在。 在这种情况下,战局还有变数,现在西北那边又有异动,龙灵秀竟然重新出山,这些种种,都不能让现场的人轻松。 沉默之中,忽然有人道:“我觉得西北的局势恐怕要进一步恶化,因为宋文松不一定要先平凉州! 他可以先攻下并州,打通西北和中原的通道,和龙灵秀遥相呼应!并州一旦被他攻下,曹军这一队死军就有可能变活啊! 这对宋文松来说,他又能平添几万人马,现在宋文松正是要扩张自己实力的时候,如果此时他能够暴涨五万人,西北的平定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这话一说,全场大惊失色,大家齐齐看向说话之人,此人赫然是匡子匡良国,一时现场“哄”一下都笑了。 小冉道:“如果宋文松是匡良国,只怕他还真这么干了!但是宋文松和我们王爷斗,他哪一次不是铩羽而归的?次次都落败了,他岂能没有恐惧之心?在这个时候,他羽翼未丰,他敢对王爷动手? 还有,现在王爷和他都是大康的臣子,那龙灵秀早就反叛大康了,这个时候他如果反大康,回头如何取信西北民众?只怕到时候西北军都要识他为反贼了。” 众将都取笑匡子,匡子自己也是嘿嘿傻笑,众谋士们也皆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陆铮低头沉思,反复思忖,心想宋文松跟着他几年,一直都蛰伏隐忍,此人这几年已经不是之前的阿蒙了,如果冒这样的大险,他应该不太敢吧? 章节目录 第883章并州告急? 议事厅的气氛缓和,匡子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取笑他,这不,议事厅众人都嘻嘻哈哈的和他开玩笑,至于他刚才说的话则是无人相信。 不得不说宋文松倘若要先攻并州,这实在是风险太大了,凉州宋文杰兄弟的实力并不比他弱,而且这两兄弟对银城一直虎视眈眈。 如果宋文松敢把主力撤出银城,西北的局面未必能稳住,只要宋文杰兄弟领兵攻下了银城,宋文松的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 另外,就算宋文松能够攻下并州,可是他这样做等于直接和陆铮再一次撕破脸,在这个时候,放眼中原,实力最强之人便是陆铮。 宋文松和陆铮交恶,对他来说也绝对得不偿失,恐怕面临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风险呢! 综合各种考虑,大家都觉得宋文松铤而走险的可能性不大,甚至陆铮反复思忖之后,也觉得宋文松倘若真先攻并州,实在是太冒险,风险过大,以前的宋文松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有可能,可是现在这小子经历了这么多沉浮,行事理应不该如此草率了。 “王爷,匡将军说的这话我以为应该重视,据我的判断,宋文松必然会先攻并州,一旦拿下并州,我们将腹背受敌。而且辽东和中原之间的联系也会被斩断,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可就极其困难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远志忽然站出来大声道。 陆铮眉头一挑,道:“齐先生竟然也这般想?你再说说原委……” 齐远志上前一步,侃侃道:“各位,尔等先别笑匡将军,齐某和宋文松共事很多年,对其非常的了解,此人心思多变,但是天生好赌,行事出人意表,当下并州的防守薄弱,并州以南有曹军,如果他们两军联手,拿下并州易如反掌。 一旦并州拿下,我们辽东军便彻底受牵制,而后宋文松便可以从容的调集手中所有的实力,迅速北上从而一统西北!” 小冉道:“齐先生,如果真是如此,难道宋文松不怕宋文杰他们拿下银城么?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西北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已经完全反目了,双方都没有了退缩回旋的余地! 银城空虚,凉州绝对不会放过机会,如此宋文松就不怕自己被彻底玩死?” 面对小冉的质问,齐远志不怒反笑,他哈哈一笑,道: “冉将军问得好,我认为这恰是宋文松厉害的地方,宋文松如今在银城守着,凉州那边对其高度警惕!双方实力对比宋文松还要弱一些,在短时间之内,甚至在一两年之内,他完全没有拿下凉州的战机。 而倘若在这个时候,他反手攻并州,银城就会露出破绽来,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对宋文松那是恨之入骨,他们绝对不愿意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我可以笃定,只要宋文杰兄弟的兵出了凉州,宋文松此计便成了,放眼整个西北,敢在野外和宋文松对垒者也就只有宋乃峰了!可是宋乃峰现在已经是残废之身,就凭宋文杰两个草包,一战便可以定乾坤了! 所以,进攻并州其目的志在凉州,但是对我们来说,一旦并州失守,我们便遭遇重挫,短时间之内得在中原立足,到那个时候宋文杰已经平定了西北,他还怕我们找他算账?” 齐远志这一番言论非常的犀利,而且无懈可击,陆铮听到这番话,脸色也一下变了!他几乎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先前想错了,自己终究没在西北一线,未能完全站在宋文松的立场上来筹谋。 相比起来齐远志对宋文松的情况更加了解,对西北的种种事情也更加的掌握,他这一分析,实际上已经精确到了战术层面,而恰恰在这一块,宋文松绝对是个天才! 宋文松是天生为打仗而生的那种人,这一点陆铮从未有过怀疑,只要能让宋文松统一西北,不管冒多大的险他应该都会愿意,一念及此,陆铮脱口道: “立刻传书给柳松,让他迅速北上,攻破曹军,而后直奔并州接应,记住了,其他的一切都放弃,火速征战,绝对不能让并州落入敌手!” 陆铮一声令下,传讯立刻发出,然而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来自西北李秀的八百里加急便到了,并州告急。 河北大营一下就紧张起来,陆铮忍不住狠狠的顿足,道:“疏忽了!真是太疏忽了!并州根本挡不住啊!” 齐远志道:“王爷,并州李秀乃辽东军最悍勇的守将之一,自从其守并州之后,便一直没有放松防御,宋文松攻并州得需要曹魏明的军来配合,这一来他们未必能有多少战力! 还有,就算并州最后丢了,那也未必是最坏的结果,比并州丢掉更坏的结果是漫天的谣言,还有崩溃的人心啊!” 陆铮点点头,大抵明白了齐远志的意思,他环顾四周,对众将道:“关于并州的消息全部封锁,任何人不得私自将消息传出去,一旦让军心生变,杀无赦!” 众将见陆铮脸色严肃,个个都不敢再掉以轻心,尤其是之前誓言旦旦称宋文松不敢进攻并州的将领和谋士,他们脸色都煞白。 中原的战局并州并不是关键,但是并州被攻却又尤其影响军中的士气,毕竟并州是连接中原和辽东的桥头堡,也是连接西北的关键之城。 丢了并州,意味着辽东军失去了回家的路,从此以后只能往前,不能回家,这岂能不挫伤士气? 但是陆铮迅速下了封口令,消息并未蔓延,这个时候河北全境几乎已经完全拿下,本来陆铮计划还整肃半个月,将政局完全稳住而后再图。 现在时不待我,刚刚镇粮五万石,陆铮便下令用大军五万迅速的南下,直奔河南汴州,拿下河南的意志无比的坚决。 辽东军的声威如虎,河南龙兆炎惶惶不可终日,几乎每一天醒来,他都能受到河南有郡城失守的战报。 “怎么办?怎么办?如之奈何啊,难不成朕就这么死么?” “先前不是说京城要来消息么?为什么京城还没有来消息?” “陛下,我们已经给京城传讯告急了,陛下的旨意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谭磊那边,您稍安勿躁,消息一定能来的!” 而此时的京城,谭磊也是无比的紧张,谭磊抵达刚刚修葺一新的长公主府,龙灵秀正在府中蹴鞠。 看到谭磊那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龙灵秀一笑,道:“谭大将军,何故惊慌啊?有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事情能让大将军如此忧虑?” 谭磊道:“公主殿下,河南要失守了,这个时候陛下人还在那边啊!如果再不动就来不及了!殿下,我等虽然唯您马首是瞻,可是陛下却不能丢啊!丢了陛下,我们就丢了大乾朝,如此一来,我们还怎么稳定人心?” 龙灵秀不紧不慢的找个地方坐下,女侍奉茶过来,一番好的忙碌之后,她才悠悠的道:“我这个哥哥啊,胆儿最是小,胆小之人就要多吓一吓,唯有如此胆子才能大! 谭磊你放心,对这个人陆铮也不感兴趣,陆铮要的是河南……” 谭磊道:“公主殿下,陆铮不仅是个打仗的人,更是一个沉浮极深的枭雄啊!陛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清清楚楚,在这种情况下,殿下怎么能幻想陆铮不会对陛下不利? 如果陆铮把陛下抓了,而后让人将其送往山东,这一来恐怕我们都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龙灵秀道:“好哇,谭将军我问你一句,我们现在坚守京城这么一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河南河北都丢了,两河全部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天下人会不会耻笑我们?” 龙灵秀突然发问,谭磊直接懵掉,无言以对,旋即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他一下明白了,龙灵秀一直就在公主府等着他上门呢!龙灵秀迟迟不对河南有动作,一方面是要让龙兆炎陷入无助之境,如此来打压龙兆炎的威信。 另外一点则是逼谭磊出兵,龙灵秀一直认为中原之战要打,不打怎么能赢?谭磊龟缩京城的做法简直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现在谭磊不是关心龙兆炎么?那就领兵攻向河南去,和陆铮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如此方才算是真本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谭磊内心竟然泛起一丝恐惧来,他抬眼看了看龙灵秀,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龙灵秀的神色变得缓和了,幽幽的道:“谭磊,刚刚收到了喜报,并州要拿下了!宋文松此人战力之强足可以和辽东军一决高下,并州只有辽东军一个李秀,如何能挡得住宋文松的南北夹击? 这个时候辽东军军心已经乱了,正是我们出兵的良机,战场之上变化风云莫测,很多战机都是稍纵即逝啊!这个时候正是将军用武之时,此时不建功立业,不为国为民,还待何时?” 章节目录 第884章交兵并州!! 并州城破无疑是一个值得弹冠相庆的好消息,至少龙灵秀现在就心花怒放,因为在她看来,只要并州破了,陆铮要想一口吞并中原便不太容易了,中原高枕无忧了,她龙灵秀已经掌握了中原几乎所有的资源,接下来这一方天地都将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可是谭磊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只觉得憋屈,龙灵秀这个女人总是这么霸道,但凡是她认定的事情,那就绝对要去干,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无妨。 谭磊手中的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啊,就这么白白的去送死,他谭磊以后还能在中原立足么? 一念及此,谭磊道:“公主殿下,并州虽然可能拿下,但是中原陆铮拥有绝对的战力,对付这样一个对手,我们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啊! 殿下,您这些年和此人交手很多,这是个什么角色还用微臣提醒您么?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先为陛下思虑,只要陛下安全了,我们这些臣子们就没有后顾之忧,至于中原的局势,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龙灵秀眉头一挑,勃然道:“还等?还等什么?等陆铮攻破京城,让你我都成为他的俘虏么?现在并州破了,西北大军入境,曹魏明也活了,现在北方有接近十万人马,而谭磊你也有六七万人马,我们南北夹击,就把陆铮灭在两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将没有未来!” 龙灵秀盯着谭磊,脸色非常不善,道:“谭磊,我知道你怕陆铮,这个人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是对付这个人你越怕越要斗,你倘若失去了勇气,此人就会蹬鼻子上脸,结果将会让你愈发狼狈,甚至死无葬生之地,你懂吗?” 谭磊抿嘴不语,心中只是破口大骂这个女人是疯子,同时他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女妥协,在这种情况下,谭磊必须从京城出兵,要不然过不了这一关。 很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王府,谭磊清点兵马,心中却依旧耿耿,他对左右道:“并州要破,尔等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是趁这个机会迅速出兵么?” 左右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谭磊心思最是复杂,很多问题倘若不摸清他内心想法就胡乱说话,极容易遭他记恨,实际上谭磊众多手下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落得好下场,动手之人就是谭磊。 谭磊有枭雄之野心,却没有枭雄的心胸,看看他的手底下,十个谋士有七八个都是有裙带关系之人,再看他手底下的将领,那更是个个都有私人交情,如若不然断然不能得到谭磊重用。 所有人都沉默,唯有偏将孙小周无惧,他道:“陆铮此人野心勃勃,如果我们丢了两河,只怕京城也保不住,既然横竖都是要死,那还不如现在出兵,趁着这个机会和陆铮在两河厮杀一场,说不定陆铮军心一乱,我们觅得了良机呢?” 他顿了顿,道:“并州城破,西北军和曹军何为一处了,这个时候,正是辽东军士气低落的时候,长公主是窥准了这个机会让我们出兵,王爷可以顺应这个意思嘛!” 谭磊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瞥了一眼孙小周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个孙小周是他最宠妾的亲弟弟,要不然他当即就要发飙发火了! 看到这一幕,有谋士大抵摸清了谭磊的心思,便凑过来道:“王爷,长公主之命不能违背,陛下我们又要救,那索性王爷可率领一两万精锐出京,我们也是辽东铁骑出身,精锐铁骑比之陆铮不遑多让。 关键是王爷亲自出马,来去如风,只需要到河南接到了陛下,此事便能妥当,是也不是?” 谭磊脸色阴晴不定,他要救龙兆炎一方面是因为龙兆炎乃大乾朝的陛下,如果没有了龙兆炎,就没有大乾朝了,他谭磊又是个什么身份?那典型就成了乱臣贼子了呢!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谭磊内心终究不安分,他不愿意一直都只能蛰伏在龙灵秀的威风之下,龙灵秀这个女人太强势,野心也太大了,要牵制这个女人非得要龙兆炎不可。 龙兆炎还是有实力的,只要龙灵秀能被龙兆炎牵制,谭磊就觉得自己还能有再崛起的一天,而眼下这种情况,陆铮的骑兵如虎,气势磅礴,龙兆炎岌岌可危,龙灵秀稳坐钓鱼台,其心中估摸着还只想着龙兆炎死于陆铮之手呢! 因为龙兆炎没了,大乾朝要想再立足那得重新有人登基称帝,现在整个中原只有龙灵秀一个人出身皇族,而且她又掌握了所有的局面,要登基不是她还能是谁? 谭磊一想到这个女人会登上皇位,他内心就忍不住打寒颤,当即他立刻决定领兵出城,不惜一切代价奔袭河南救回龙兆炎。 谭磊出兵,而此时的并州之战也打得非常的惨烈,宋文松率领大军迅速攻并州,他的几万人马上来就搏命,悍不畏死,这等攻势让并州守军非常的吃力。 几乎只有一天功夫,李秀就将守城的火油,硝石,巨鹿马给用精光了!城头之上的檑木滚石也消耗殆尽,再看城外的尸体真是堆积如山。 宋文松骑着马站在并州城外,他手中举着长槊,怒声吼道:“并州守将听着,识相的早点滚回辽东去,这一次我从银城而来,不破并州绝对不回返。尔等区区这点兵将,如何能守住城墙不倒?既然守不住,为何要不顾士卒的死活?只要你们乖乖的滚蛋,我保管给你们让路!” 李秀站上城头,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要攻我并州,原来是宋文松!嘿嘿,姓宋的,当初你被西北军打得像狗一样四窜奔逃,那个时候倘若我是我家王爷救你,汝只怕早就已经成为冢中枯骨了。 汝离我西北一年不到,今日竟然又引兵来攻我,似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和那禽兽相比也多有不如,就你这等无耻之徒,又如何能破我并州之城? 汝来吧,别说是几万人马,就算是十万人马那也是土鸡瓦狗罢了!我家王爷敢放你回去,那是因为我家王爷要治你易如反掌,哈哈,你等着吧,等着我家王爷来去汝之狗头!” 李秀一番大骂,骂得宋文松面红耳赤,本来他是想出出风土,另外挫一挫守军士气的呢,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反而落了下风,一时怒不可遏,对手底下的兵下了死命令。 这不,在并州以南还有几万曹军,曹玄华领兵苦熬了十多天,这帮兵士早已经衣衫褴褛,一个个饿得眼睛都发绿了。 为了保命,曹玄华甚至下令杀马充饥,这才勉强保证两万军的营帐不倒。 并州之战打起来之后,曹玄华当即便把所有的军士都召集起来,他站在高处,趾高气扬的喊道: “各位兄弟们,并州城要破了,我们的救兵要到了!” 他这一喊,本来处在绝望中的兵将一个个都惊呆了,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种死里逃生的欣喜竟然让军中的士气瞬间暴涨。 曹玄华又道:“王爷到了西北搬回救兵,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再此闲着,并州城中有粮草五万石,谁先破城谁便先有粮食,兄弟们,此时此刻,我们立刻杀马饱餐一顿,而后迅速给我杀向并州城,攻下并州,我们为王爷建立不朽奇功!” 不得不说曹玄华是个厉害的角色,在这种情况下,他把曹魏明的几万人马给整得嗷嗷叫,这就是所谓的破釜沉舟。 这一边宋文松打得十分火热,曹玄华率领几万人马又立刻赶到参战,并州更是压力倍增,城池岌岌可危,关键时候李秀亲自登城督战,瞧他一身战甲,沾满了鲜血如火…… 宋文松军帐之中,宋文松微闭双目,似乎已经沉沉睡去,过了好大一会儿,狄青海慢慢凑了过来。 宋文松倏然睁开眼睛,道:“如何?” 狄青海道:“从这里回银城足有三百余里,将军要回得快速回转,而且兵将也多数得撤离,如此一来并州未必能攻下来。” 宋文松摇摇头,道:“先生放心,并州必破!那曹魏明手底下的兵虽然不能和我西北铁骑相比,但是他们绝处逢生,此时已经疯了! 回头我让人送去万石粮食劳军,再给他们添一把火,并州的事情我们就可以不管了!” 宋文松说到此处,豁然站起身来道:“我们的战机出现了,这一次我们要一战定乾坤!传我将令,今晚子时,我们大军只留一股在此,其余人全回银城,在银城以北,我们占据有利地形,要让凉州来人有来无回!” 这话说完,宋文松整个人都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和刚才的恹恹欲睡已经判若两人了! 对他来说,所谓银城之战不过是抛出的饵,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在西北。西北能否一战定乾坤?对此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将西北掌控,他要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章节目录 第885章西北之争!! 凉州的天空有些阴暗,一连很多天都灰蒙蒙的,每每到这个季节,西北的日子便难熬。来自北方的大风,卷起漫天的沙尘暴,笼罩在了天地之间。 王府,宋乃峰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在花园里面散步,能走已经有些日子了,为了锻炼,宋乃峰每天都努力咬牙坚持,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光景过去,他已经能够在小范围内走路了。 “王爷,大公子过来请安了!”东耳氏在他的身后压低声音道,宋乃峰微微蹙眉,半晌不说话。 东耳氏又道:“王爷,您自从染恙之后便没让公子们过来天天请安,这一次大公子主动过来应该是和银城的事情有关。最近城中都在疯传,说三公子尽率银城士卒突袭并州,欲要拿下并州和中原军回合,在中原和陆铮决战! 想来大公子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过来请安……” “哼!”宋乃峰冷哼一声,道:“他来干什么?他也想要去进攻中原,要和姓陆的决一高下么?” 宋乃峰这话一说,东耳氏立刻住口不言了。 现在整个凉州都把宋文松当成是敌人,因为宋文松的存在分裂了西北,宋乃峰对此也十分恼火,因为西北早就是宋家的自留地了,宋文松把银城的各方豪门权阀全都扶持起来,这不是要让西北重新陷入分裂么? 在这样的局势下,宋家本家肯定不能容忍,宋文杰过来一定是看到了战机,准备出兵对付银城呢,拿下银城,撵走宋文松,将西北的江山一统,宋文杰接替父亲掌握权势,这是顺理成章的剧本。 但是宋乃峰现在这个态度,谁敢乱说话?毕竟宋文松打并州威胁的是陆铮,而陆铮又是宋乃峰的死敌,如果不是陆铮,宋乃峰断然不会落入今日这步田地,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杰要从宋文松背后捅刀子,只怕宋乃峰高兴不了。 场面有些僵持,不过宋文杰终究还是进来参见了父亲,实际上如今的西北权力结构已经发生了变化,凉州的西北军分为两派,一派是宋文杰的忠实拥趸,另外一派则是支持宋文华的存在。 这两派暗中较劲,一来二去实际上宋乃峰的权威已经被相当程度的削弱了。毕竟廉颇老矣,岁月不饶人啊。 宋乃峰年纪大了,又得了风疾,按照常规来说,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西北是宋文杰或者宋文华的天下,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将领权贵们自然就要选择新主子了。 宋文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父王,这一次银城空虚,是我们千载难逢的良机,文杰想亲率大军迅速突袭银城,拿下银城,将银城的那些权阀豪门好好的整肃一番,让他们知道西北还是您为主,如此我想西北的局面才能稳固安定,父王,您说是不是?” 宋乃峰不说话,最是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宋文杰顿了顿,又道:“其实二弟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二弟向来胆小,不敢来找父亲陈明厉害,嘿嘿,这不只能我过来求父亲恩准了!” 宋乃峰一拍手中的拐杖,语气倏然拔高,道:“汝还需要本王的恩准么?汝已经将三军调配妥当,将粮草安置规整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才来见本王,本王还能阻拦得了你么?” 宋文杰面红耳赤的低头,喏喏不敢说话,一旁的东耳氏眼见宋乃峰如此大的火气,她忙凑过来道: “大公子,也不是老爷说您,您和二公子此事办得着实欠妥,王爷日夜为西北的局势担忧,而你们却如此行事,如何能让王爷不伤心?” 宋文杰忙道:“父王,这是儿子们的疏忽,父王放心,这一次儿率领大军去银城一定凯旋,回头我把宋文松这个逆子亲自押解到您的跟前,让他郑重严肃的向您请罪。如此,我西北的大局便彻底安稳,不会再有任何人会生事了!” 宋乃峰嘿嘿冷笑,表情中尽是不可琢磨的味儿,他摇摇头道:“文杰啊,你真以为西北的局势你已经胜券在握了吗?本王可以和你打赌,你这一次去只怕又要吃大亏,甚至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我拦你拦不住,只怕我再说拦你的话,你要连我这个王府也给先封了!”宋乃峰语气冷淡,他轻轻抬手,侍女慢慢扶着他转身离去。 宋文杰低着头一直盯着宋乃峰的背影,知道他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此时的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无比的阴沉,双眼几乎要翻过来,牙齿死死的咬住,话语从牙缝里面冒出来: “老不死的东西,自己都要死了还不安分,老子这一次去银城就把老三的人头给你拧下来,到时候让你看看谁才能传承家业!” 宋文杰心中那个恨啊,他恨宋乃峰不果决果断的让他掌控西北,偏偏还安插一个宋文华。他恨宋乃峰竟然让宋文松回到辽东,让这个野种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硬是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宋文杰从王府出来,左右谋士将领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为了准备这一战,宋文松自忖把每个细节都琢磨仔细了,断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大公子,王爷那边态度如何?”周围有人问宋文杰。 宋文杰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正常,他十分和气的道:“父王第我期望很大,希望我们这一次一定要建功立业,告诉将士们,拿下银城之后个个重赏! 父王还说了,宋文松那个逆子能抓便抓,不能抓死得也行,西北的局面要想稳定,不除掉宋文松是断然不行呢!所以这次我们出兵,就是为了彻底灭掉宋文松!” 宋文杰这话一说,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戾气来。本来作为长子,他是西北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可是偏偏西北出了宋文松这么一个野种,这家伙能打能杀,偏偏还头脑灵活,狡诈得很。 这些年来虽然宋乃峰一直不喜欢他,但是宋文松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压了宋文杰一头。 宋文杰真是受够了别人的冷眼,受够了别人的轻视,这一次他要将自己失掉的所有东西都拿回来…… “大公子,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谋士孙禀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什么话?丧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宋文杰没好气的道。 孙禀微微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他嘴唇掀动又闭上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道: “大公子,此次去银城看似机会很大,实际上可能暗藏风险啊!王爷今日对您的态度并非他生气,而是他老人家是真正的最心疼您! 宋文松不是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他离开银城进攻并州其必然有安排,公子啊,银城这么多年都没能跟随凉州,这一次公子真以为能让银城全面倒向凉州么? 所以我认为越是紧要关头,公子您越要能忍耐,忍一忍,等一等,看一看,这个时候谁的耐心好谁便是最后的胜利者!” 宋文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斜眼看向孙禀,道:“你的意思是让老二去?我在凉州干巴巴的等着?” 孙禀摇头道:“如今这个时候,二公子也不宜前去啊,情况未明,银城凶险,与其仓促妄动,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待良机! 这不并州还没有被攻下呢!如果宋文松真能拿下并州,那也不能改变中原的局势。陆铮在中原逞威风靠的是十万精锐铁骑,区区一个并州得失能让辽东军在中原折戟?” 孙禀这番话如同连珠炮一般说出来,尤为不过瘾,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所以大公子啊,宋文松进攻并州那不是他的本意啊。宋文松最是狡猾,他这极可能是一种谋略,目的就是要让公子和二公子上当。 这个时候西北的局面正是平衡的当口,宋文松虽然号称手中有几万人马,但是其根基和公子以及二公子比起来还是多有不如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耗得起,他耗不起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一直等着他耐心消磨殆尽贸然出手,我们再把握机会一击中的,如此大局可以定呢!” 宋文杰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孙禀的话在他听起来就是对他不信任,现在整个西北谁都对他不信任,宋乃峰不信任他,各大豪门权阀不信任他,现在连他自己的心腹亲信也不相信他,真是岂有此理。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怎么做我自有分寸!那宋文松没有三头六臂,我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揪住,将他彻底的赶出西北去! 孙禀,你是我一手培养的人,也跟随我多年,别人不信任我那也罢了,可是你竟然说这些话,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在西北就只能庸庸碌碌的混下去,才能混一个西北王么? 我告诉你,天下已经大乱,西北也绝对不会安稳。我不仅要做西北王,而且要将西北一统之后,而后辐射中原,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宋家军的威名! 宋文松眼下就是我的靶子,也是我的磨刀石,倘若这么一个野种我都赢不了,又如何能傲立天地之间? 章节目录 第886章设伏!! 宋文杰根本听不进劝告,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亲率大军横扫银城,从而凭此一战,确定他西北王的地位。 实际上现在他在凉州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以前听从宋乃峰的各方势力现在俨然都唯他马首是瞻,在这种情况下,他极度的膨胀,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尽快接手西北的权柄了。 就这样,他点了三万多人马为先锋,又把自己最厉害的几万精兵作为后援,两路军队一前一后,浩浩汤汤的直奔银城而去。 宋文杰为了表现自己的志在必得,他亲自率领先锋冲在最前面,大军打着“宋”字玄武旗帜,可谓是气派十足,威压极大。 大军经过了两天两夜的奔袭,终于抵达了一处要地,此地名为十里流沙,是西北最为险峻险要之处。 这里是一处峡谷地带,峡谷中是奔腾翻滚的大江,大江边上是极其险峻的沙质地,因为实在是太过陡峭了,因而常常还有山上的砂石滚落,这等险峻之地过去的人和牲畜,经常会被山上奔腾而下的流沙给淹没,因而自古这里便是一等一的险峻之地。 大军通过十里流沙,宋文杰亲自骑着大马鼓舞士气,他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此次出征,十里流沙便是最为险要之地,过了这里我们便可以直扑银城,嘿嘿,银城那可是多钱财,多美女的地方,尔等倘若能攻下银城,金钱美女任由尔等索取。哈哈!” 宋文杰哈哈大笑,周围的士兵们士气暴涨,马屁如潮。宋文杰的亲卫亲兵们都知道主子的脾气,宋文杰其人最是好大喜功,好吹牛,喜欢被拍马屁。上有所好,下必盛焉,因此宋文杰每每吃牛的时候,马上得到的便是无尽的马屁。 这溜须拍马的人多了,难免就会给他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宋文杰那是真正的将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因此西北的各种将领,他都敢指点批评,甚至连他的父亲宋乃峰,他研究之后都觉得其除了勇猛之外,再没有多少其他的本事呢! 这样的膨胀让他自我感觉很好,因此最近他压根儿就没有把宋文松放在眼里,宋文松是个什么东西?他出身卑微,行为粗鄙,不学无术,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这些年如果不是老头子心慈手软,这个野种早就死一百次了,哪里还有他嚣张的可能? 正是由于这等心思,宋文杰这一次是信心十足,踌躇满志的呢! “大公子,十里流沙地势险要,我等要过去得先派斥候好好打探,确定周围无虞大军才能前行,两军交战,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因为一时大意而丢了安全,如此恐有灾祸啊!”孙禀又凑过来禁言。 一听孙禀的话,宋文杰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家伙以前他很重视,可是这家伙越来越不识时务,总是要和他对着干,这怎么能忍? 当即他冷笑一声,道:“孙先生,您也不了解一下地理,十里流沙那可是连豺狼虎豹都惧怕的地方?谁敢在这里设伏? 如果伏兵在十里流沙的山上设伏,只怕一天之内就会被砂石淹没一半,这般行为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未战先投降了,倘若宋文松真是这样的草包,他还能活到今天?蠢都蠢死了!” 孙禀被宋文杰这几句话呛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捶胸顿足,他心中真是在滴血啊!宋文杰这还没有什么成绩呢,人就膨胀到这个地步了,倘若真让他拿下了整个西北,只怕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等庸才,如何能够成为西北之主?如何能够继承宋家的家业? 宋文杰这一番逞口舌之利过后,眼见孙禀下不了台,他心中一时又觉得不妥,毕竟这些年孙禀给他帮助很大,如果不是孙禀,他宋文杰断然不会有今天。他沉吟了一下,语气放缓,道: “孙先生,您别慌,宋文松这个时候压根儿就不在银城呢!昨天我八百里家里的抵报还说并州之战打得如火如荼,宋文松亲自督战,他手底下的将士伤亡很大。这一次我们进攻银城可不是贸然而为,完全是趁虚而入。 银城没有守兵,他宋文松哪里来的伏兵呢?就算宋文松真如先生说的那般厉害,这家伙有三头六臂,他也没有孙悟空的本事啊,不可能昨日在并州,今日就能在这十里流沙设伏,先生说是不是?” 孙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得不说宋文松这席话听上去好似蛮有道理,但是孙禀心中还是觉得不安。他可是跟随宋乃峰戎马了半生之人,对战场上的异常最是敏锐,就这一战而言,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宋文松在宋家三兄弟之中是地位最高的存在,这样的一尊厉害人物,怎么可能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拿着西北的局面不掌控,偏生会听龙灵秀的摆弄,去树敌陆铮?宋文松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吃亏的家伙,这一次他心甘情愿的吃这么大的亏么?事情反常便有妖啊! 再说宋文杰,见着孙禀面色好看了一些,便立刻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当即转移了话题,将身边的亲卫都招呼起来,大声喊道: “让大军快一些,尽快过这十里流沙的地方,过了这危险之地,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大军浩浩汤汤往前走,走了大约半天,终于过了这险要之地,宋文杰哈哈大笑道:“孙先生,如何?我就说这十里流沙不会有事吧,汝现在看,银城如今就在我的铁骑兵锋所指的方向了,今日我们找个地方扎营,让大军埋锅造饭,大家好好的吃一顿,明日一早大军迅速杀向银城,攻破银城之后,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宋文杰当即便安排大军找地方扎营,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后面的大军传来阵阵躁动,而后便听到十里流沙的方向传来“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而后便看到那边漫天尘土飞扬,那场面如同是狂风席卷一般,山川纷纷的坍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宋文杰道。 “报,大公司,十里流沙方向忽然出现大规模流沙坍塌,连那先前我们走过的路都被坍塌的流沙给堵死了!” 宋文杰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道:“好,真好,这真是上天眷顾我们,如果这流沙早坍塌一个时辰,我等都怕要成为这峡谷中的冤魂野鬼了!” 周围人一听宋文杰这么说,又是一番马屁拍过来,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又说什么宋文杰贵人多福啊,其乃西北天定之主云云。 宋文杰一听这些奉承话,那更是神气活现了,而孙禀这个时候却脸色大变,仓皇跑过来,道:“大公子,大事不好了!十里流沙忽然出如此大事,必然是人为!大公子您想想,十里流沙突然崩塌,意味着我们和凉州从此之间切断了联系,我们被截断了退路,而且我们和后军也没有了联络,如此这般,倘若对手设伏,我等只怕要吃大亏啊!” 宋文杰眉头一挑,心中勃然大怒,大声道:“孙禀,我三番五次的容忍你,汝为何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还有,我大军大战在即,你为何总是出这等动摇军心之言?真是岂有此理。 传我将令,全军上下都必须要意志坚定,谁胆敢动摇军心,杀无赦!!!” 宋文杰这一怒,孙禀整个人完全懵住了,真是气得吐血!他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而恰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悠长尖锐的号角声。 号角声响起,便隐隐感到地面出现了剧烈的震动,而后天边便出现了滚滚的沙尘,沙尘扬起,那是骑兵如碾子一般往这边压过来,这等气势真是磅礴无比。 宋文杰看到这一幕,瞳孔遽然收缩,一时竟然慌了神,而凉州军也完全懵掉了,这等声势他们平常哪里见识过? 要知道真正的凉州精锐在辽东一战之中几乎丧失殆尽了,如今的凉州军大多都是宋文杰和宋文华兄弟扩充而来,这些军虽然有良好的传统,但是毕竟年轻,缺乏在最一线作战的经验,尤其像现在这样,乍遭巨变,立马便惊慌失措了。 还好军中还有老将,几名老将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迅速的调整军阵准备应敌,而这一切都显得太后知后觉了。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肘腋之间,凉州军完全是惊慌失措,毫无防备,而对手则是早就准备好,以逸待劳。 关键更可怕的一点是对手银城军乃宋文松亲自率领,宋文松被称为是整个西北除了宋乃峰之外的第一猛将,这么多年他征战沙场,经历过无数的艰难险阻,历经磨难,如今用兵已经炉火纯青,这等本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呢! 大军在宋文松的指挥之下,如臂使指,凉州军被完全压缩,无法展开。处在最前面的弓箭兵直接面对的是银城的重骑兵。 重骑兵碾压,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这等声势直接将凉州军的生命和威严都踏在了铁蹄之下了! 章节目录 第887章刀兵相见! 银城军,大将军宋文松冲在前面,瞧他的模样一身银色的铠甲,丈二长的金槊,胯下是披甲重骑,重骑冲击,宋文松舞动手中的长槊,所过之处一片哀嚎,凉州军中无人是其一合之敌,此时的宋文松宛若是战神下凡一般。 相比宋文松的武力,给凉州带来最大震撼的还是他的本人,不是说宋文松不在银城么?不是说银城空虚么?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瞧瞧这一支大军,气吞万里如虎,这等强军已经狠狠的压了凉州军一头,这还不是银城军的主力? 银城军占尽了先机,凉州军兵败如山倒,在这种局势之下所有的凉州军都明白了一件事,十里流沙的坍塌绝对不是意外,这完全就是银城的一个陷阱,巨大的陷阱,他们这三万人马从凉州而来,来了就没有回去的可能,他们就是炮灰啊! 这一番凶狠的战斗过后,凉州军军心大溃散,宋文杰拼命的嘶吼,准备将队伍稳住,可是此时此刻,谁还听他的? 孙禀见机很快,拍马过去喝道:“大公子,此时如果不走就没有机会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战宋文松奸计得逞了,大公子需暂避锋芒,公子放心,躲过这劫,我们还能卷土重来!” 宋文杰心如刀绞,眼泪哗啦啦的流,他看着自己的兵如麦子一般北凉州军收割,那种痛苦莫可名状,然而旋即他的内心又被恐惧占满了。 如果这一战败了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敢再去想象了,他和宋文松虽然是兄弟,但是其实不共戴天,他恨不得宋文松立刻去死,而宋文松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兄弟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这一次宋文松已经完全碾压他,他还能活么? 一想到自己要痛苦的死去,宋文松的内心立刻被恐惧充斥,他环顾四周,对自己身边的亲卫喝道:“尔等可否送我撤离?” 他这一喊,本来围在他身边的亲卫竟然纷纷退避,那些平日里溜须拍马者,如今便是逃遁最快之人。 因为这个时候银城军已经在喊话了,只听他们喊:“西北军皆兄弟,今日一战只诛首恶宋文杰,其余兄弟只要放下兵器,一律不杀!” 宋文松是个攻心战的高手,宋文杰的兵平日里就不怎么能打仗,上面喜欢溜须拍马,自然下面也都是那一类的货色,这些人无事的时候一个个胸脯拍得震天响,一旦遇到了事情,他们则是溜得比兔子还快。 宋文杰看着自己周围这些平日里忠肝义胆的兄弟纷纷远遁,他心中实在是太气了,双眼一黑,简直要晕过去。 “尔等这些废物,老子平日里待你们都不薄,关键时候你们竟然弃我不顾,真是岂有此理!我宋文杰今日倘若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宋文杰放话凶狠,可是此时对他来说关键还是要逃命,孙禀凑过来一把将他拽住,道:“跟我们走者可以逃出生天,回到了凉州,个个加官进爵。留在这里投降者,将会成为宋文松征战的炮灰,终究没有活路!” 孙禀平日里在军中的威信便很高,他这一喊气势很足,很多有见地的兵将门都纷纷跟随,孙禀让这些兵士将宋文杰护在中间,主仆疯狂的往后跑,十里流沙虽然已经被阻断了,但是回撤终究还有羊肠小道,宋文杰关键时候果断舍弃,三万余人马总能抵挡几个时辰。 别说是三万人马了,就算是三万头猪,宋文松要将其一一处理也需要时间呢!而宋文杰就把握了这个时间,拼命逃走,从小道绕过了十里流沙,天色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了。 宋文杰环顾左右,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只剩下了三百多人了,三万人马浩浩汤汤的出发,结果只剩三百余人狼狈归去,这巨大的挫折让宋文杰直接崩溃,嚎头大哭,用脑袋撞墙,真似乎要这样直接一头撞死呢! 孙禀凑过来道:“大公子,这个时候还不是后悔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我们现在需要约束剩下的两万人马,让这两万人马快速的稳住,要不然我们可能回不了凉州了!” 孙禀这话一说,宋文杰又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现在最后的救命稻草便是后面的两万人马了,如果没有这个实力,凉州他能回得去? 实际上宋文华从来就没有甘心屈服于他,只是宋文华手中的实力不如大哥,不得已而居于其下罢了。 现在宋文杰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实力大挫,这一来宋文华手中的实力反而更强了,如果这个时候宋文华再施展手段将宋文杰手中的兵马再夺去一些,凉州还能是宋文杰的地盘么? 宋文杰越想越怕,当即立刻上马快速去联络自己的后军,然而他一路往西,直奔凉州,沿途竟然没有瞧见一兵一卒。 “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如之奈何啊?” 孙禀脸色极其的难看,凭借多年的经验,孙禀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了。因为宋文杰千军出征,后军压阵,现在前军遭遇挫败了,后军竟然不见踪影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需要稍微思忖一下就能明白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有宋文华的影子,只是宋文华哪里这么厉害?他在凉州就能知道十里流沙那边的交战战况?而且这么快就作出了反应? 孙禀仔细思忖,心中大抵已经明白了,那就是宋文松在暗中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把战况消息给传递给了宋文华,这个时候的凉州已经非常危险了。 …… 凉州,宋文华的宅邸之中灯火通明,凉州城各方势力,军中的各路将领云集在他的宅邸之内! 宋文华端坐在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冷冷的道: “刚刚传来的抵报,大哥三万人马竟然被宋文松直接灭杀在十里流沙,大哥也音讯杳无,按照当时的战况来看,大哥的军已经被十里流沙完全堵死,没有了回头之路,十之八九,大哥已经遭难了!” 宋文华这一说,全场所有人都长叹一声,有人大声哭道:“大公子啊,您可千万别有什么三长两短啊,如果这样的话,王爷恐怕要伤心了!” 宋文华眉头一挑,怒声喝道:“尔等哭什么哭?是在哭丧么?我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们大败归根到底在于大哥自己的目空一切,轻率冒进,倘若大哥没死还活着,那也是军法无情,汝必然要严惩之。 哼,我西北的前途和安慰,比之大哥个人安危不知要重要多少,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同为我西北的未来出谋,而不应该在这里哭丧,尔等可明白?” 宋文华这一说,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宋文华,这个时候大家都清醒过来了,凉州现在已经变天了,宋文杰已经成了过去式,凉州已经成了宋文华的小天地。 宋文杰无论生死,这家伙都完蛋了,而今天宋文华召集所有人过来,就是来让大家表态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倘若谁在今天要反对他,那只怕走不出这个宅子呢! 一时将领们都纷纷下跪表忠心,这个时候尤其是宋文杰安排的所谓后盾军,他们更是迫不及待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正是宋文华的消息让他们快速撤退,他们才保住了如今的实力,如果他们不倒向宋文华,恐怕宋文华就会迅速的将他们分化瓦解,那样一来,他们只怕连日子都熬不下去了呢! 宋文华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既然大家都能勠力同心,那我就放心了,凉州守备从今天起由我亲自来负责,各路将领统一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兵符,倘若谁敢调兵,哪怕是一兵一卒的调动,都将杀无赦!” 宋文华一句“杀无赦”三个字,真是杀气凛然,周围的人无不感到害怕,此时此刻大家才看清宋文华的真面目,这个家伙敢情被他的大哥要狠辣得多。关键时候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可怜宋文杰,一直占据优势,现在形势彻底逆转,凉州变天了。 各方势力的人马散去,宋文华家中之剩下自己的心腹众人了,宋文华看向欧阳夏水,道:“欧阳先生,我们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么?” 欧阳夏水点点头道:“已经有消息了,大公子狼狈逃窜,从十里流沙逃出的时候,身边只有二三百人了,他一路往北,到凉州百余里的地方暂时停住了……” 宋文华眼中凶光闪烁,嘿嘿冷笑,道:“欧阳先生,大哥之罪真该千刀万剐。不过我们毕竟是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样吧,我想派一队人马过去将大哥接回来,你看派谁去妥当?” 欧阳夏水道:“公子真是仁义,依我看来秦将军前去最为妥当,将军乃名将之后,此行可以凯旋!” 欧阳夏水所说的秦将军,自然是秦业嗣的老弟秦家秦业宗,秦业宗立刻跪下,道:“二公子,老将愿意跑一趟,保管将大公子妥妥的接回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 宋文华轻轻颔首,道:“好,老将军去我最放心,记住了,差事一定要办好,办漂亮,要快去快回,毕竟对我们凉州来说最大的敌人是宋文松这个野种,不要为了一点点的小事,耽误了我们的大局啊!” 章节目录 第888章兄弟之斗!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今日凉州的宫墙外面显得特别的清凉,秦家的大将军秦业宗从二公子府走出来,这一路都是欧阳夏水在陪同。 秦业宗和欧阳夏水两人一武一文的辅佐宋文华,在凉州各方势力眼中他们烧的是冷灶,这几年尤其是今年,他们各自代表的势力其实日子不好过。 大公子在凉州渐渐的掌权,宋文华日益的被边缘化,关键是西北王宋乃峰的病势似乎日渐沉重了,这样下去宋文杰掌控西北局面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然而事情总富有戏剧性,就像现在这样,几乎只是一夜之间,凉州就变天了。所以今天的秦业宗和欧阳夏水的步子走得特别的稳当,两人心中也特别的安定呢! 兴许一直都不被看好的原因,秦业宗和欧阳夏水的私交非常的好,但是今天,两人从宋文华的府邸出来,这一路竟然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了门口,门外面便是两家的马车,赶车的把式已经恭候两人多时了。 两人各自要上车回去,终于欧阳夏水打破了沉寂:“秦将军,请您留步!” 秦业宗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的道:“欧阳先生您有什么吩咐?你我之间无需遮掩,但说无妨,秦某一定遵照先生的吩咐行事!” 欧阳夏水淡淡笑了笑,道:“将军言重了,真是不敢当啊!”他慢慢凑过来,凑到秦业宗的身前,而后压低声音到:“秦将军,寻找大公子的事情可容不得有半点耽搁,您一定要立马行动,最好是今天回去之后就立刻出城,这件事越早越好,如此才能让二公子安心,才能让王爷安心,更才能让凉州的百姓安心啊!” 秦业宗道:“欧阳先生老臣谋国,此言老朽谨记,请先生放心,我既然忠于公子,那自然办差不会含糊,千钧重担在肩,绝对不敢有丝毫的儿戏!” 欧阳夏水嘿嘿一笑,道:“有秦将军这句话,这是二公子最大的福分了!将军您也知道,现在西北的局面很乱,这一次大公子亲率冒进,将我凉州军的实力大为削弱。宋文松此人不是易于之辈,其豺狼野心,势必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时候我凉州面临存亡之危,大难就在前面,凉州最需要的是安康稳定,如今二公子既然已经稳住了局面,这个局面就是来之不易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我作为臣子的,一定要想方设法稳住这个局面。 现在的人心浮动,有些人恐怕稳不住,关键时候,为了稳住人心,说不得也要用一些狠手段,有道是慈不掌兵,秦将军在需要杀伐决断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 欧阳夏水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言辞之间却有一股嗖嗖的杀意,他的话听上去隐晦,可是实际上却非常的露骨。 凉州要稳固,那些不稳固的因素得统统的清除,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手软。在二公子掌权的情况下,谁是最不稳固的因素?无疑,就是现在孤军在外,不知所踪的宋文杰了! 宋文杰回凉州,凉州必然又要有动荡,对秦业宗来说,要规避这样的动荡,他需要干什么? 一个词便是杀伐决断,该动手的时候不能手软,秦业宗这一次出兵的本意恐怕就在此。对宋文华来说,只要宋文杰还在外面活着,他就不会安心,凉州随时就有可能易主。 所以从内心深处,宋文华是不希望宋文杰还能苟活的。他把搜寻宋文杰的任务交给秦业宗,两人就有相当的默契,但是这种默契可能还不够,因此欧阳夏水必须再强调一次,如此方能坚定秦业宗的信心。 如此方能让君臣各方的意见完全统一,大家都清楚了目标,办事也就明确很多,毕竟目标明晰十分重要啊。 秦业宗凑到欧阳夏水耳边,压低声音道:“先生放心,转告二公子让他也放心,我这一次出去可是带着刀的!该杀的人我会统统杀掉,该断绝的后患一个也不会留下!二公子现在需要的是在先生您的辅佐之下好好的经营好凉州,无论如何不能让宋文松那个野种得逞,如此,西北将会是二公子的!你我兄弟余生也能有机会一展各自的才华!” 秦业宗说完,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整个廊道回音绵绵不绝。秦业宗大笑完毕,大手一挥,道:“好了,本将走了!今天晚上我就出城,最迟三日之内便会传捷报!” …… 十里流沙一望无际,宋文松的大军大胜之后,绕道百余里过了十里流沙,大军一路直扑凉州方向。 夜晚,大军扎营,宋文松在中军帐中仔细看着八百里加急的抵报,刚刚的一场大胜并没有给他带来过多的喜悦,实际上,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为了这一战不惜和陆铮反目,如果这还不能得到一场大捷,他还怎么谈要统一西北?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并州就这么难吗?都攻了这么多天,还是攻不下,真是岂有此理。如此这般,我们可能一下就从主动转入全面被动,到那个时候,我们银城的日子只怕会非常的难过!”宋文松瓮声道,刚刚到的加急抵报中,并州依旧稳如磐石,这让宋文松非常不安。 因为并州一日不拿下,宋文松就感觉自己背后总有一柄刀子,中原的局面在某种程度上也关乎到西北。 因为宋文松需要时间!他要拿下凉州,他要统一西北,掌控西北的军政大权,这都需要时间。 另外,西北经过了这么多的战乱,底子几乎被消耗一空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中原能稳住,西北便还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宋文松真的不希望陆铮在这个时候一统中原,因为一旦那样,西北便岌岌可危,宋文松就算极度自信,他也没有把握自己就一定能够和陆铮长期斗争。 “公子,并州的局面暂时我们也顾不上,眼下我们首先是要想想凉州!必须把凉州拿下啊!” 宋文松嘿嘿一笑,道:“宋文杰兵败,凉州的消息是我们传递过去了。这个时候宋文华恐怕已经有所行动了,凉州易主,宋文杰已经回不去了!” 狄青海凑过来呵呵一笑,道:“所谓各位将军不要着急,我们暂时扎营这里,三公子的意思就是再等一等,等宋文杰和宋文华之间斗出一个高下来,如此我们再进兵,凉州易破很多!” 宋文松不置可否的笑笑,旋即他道:“我们这些权贵王侯之家的子弟,永远也比不上那些平民,平民兄弟姐妹们亲密无间,真如同手足一般。可是我们这些人呢?兄弟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中间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有时候想想真是悲哀!这等人生有一遭也就够了,无论如何不需要再有第二遭了……” 宋文松这席话说完,神情颇为萧瑟,周围的将领谋士竟然一时无一人能答话。狄青海沉吟良久道: “三公子,此时此刻恐怕大公子心中也是这般想!只是三公子您是感叹悲悯,大公子恐怕已然是绝望无助了! 这天下的事情都有因果,有因就必然有果,大公子如何落到了今天这一步?还不是咎由自取?倘若他早能识时务,能够为了整个宋家的大局着想,又如何能落到今天这一步田地? 自古以来,天地之间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一点从来就没有被改变过。而且永远不会被改变,三公子,您现在需要思忖的是如何将西北整肃,如何让宋家的传承光大,能够保住宋家的传承,能够让宋家发展光大,这是宋家列祖列宗的心愿。 过去的事情公子您无法改变,可是未来的宋家却一切都是公子您来掌控。那王公贵族的子子孙孙,祸起萧墙的悲剧,我相信凭公子的智慧将来一定能够规避!到那个时候,公子就将成为古往今来的一代王者,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些跟随公子左右的人,也会平步青云,永载史册!” 狄青海侃侃而谈,这一番话不仅说得宋文松心情大为愉悦,也让帐中的各级将领还有谋士们热血沸腾。 倘若宋文松真有称霸天下的那一天,他们这些将领谋士那定然也是要大出风头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家如此辛苦也追随宋文松,又如何不想有朝一日能够成就大事呢? 宋文松哈哈大笑,心中真是舒坦之极,他看向狄青海,道:“狄先生真乃我的管仲,乐毅啊!可怜那陆铮自称是一方豪杰,可是却偏生有眼无珠,他空有先生这样的宝玉而不知道,就此一点,姓陆的也就不过如此! 让天垂怜我宋某人,让宋某人有幸得见狄先生,更是承蒙先生不嫌弃宋某人实力单薄,一直任劳任怨的辅佐宋某,今日宋某撂句话在此!有朝一日倘若宋某能干出一番事业,能够开疆拓土,吾必然大封先生,先生永远都是宋某人之左膀右臂!” 章节目录 第889章半夜追杀! 茫茫的戈壁,夜很难熬,比清冷的夜更恐怖的是人内心的恐惧,宋文杰一路奔波,累累如丧家之犬,他环顾四周,身边只有区区几百人了。 而他最为心腹之人几乎都逃得干干净净了,唯有孙禀一人不离不弃,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凉州,我要问问那些王八蛋,这些年他们吃我的,花我的,现在他们都一一的背叛我了么? 我不相信宋文华能够掌控局面,只要我到了凉州,一定能扭转乾坤,我要让父王知道谁才能真正的掌控局面!”宋文杰道,他整个人无比的狂躁,来回踱步,非常的不安。 孙禀道:“大公子,如今已经不同往常了,这个时候凉州非常的危险。我们唯一的选择是远离凉州,去边陲小县暂避锋芒,等过了这一茬,我们再图东山再起。此时去凉州,我们必死无疑啊!” 宋文杰大声道:“我不管,我倒想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我出手,我要让那些觊觎我的人死无葬生之地!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凉州我宋文杰才是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孙禀长叹一声,轻轻的将手摊开,走到了这一步,纵然他智计绝伦一时也找不到出路了。宋文杰这是自取灭亡啊。 兴许是发泄了一通之后,宋文杰脑子又变得清醒了一些,他看向孙禀,道:“孙先生,我后悔啊,悔不听先生之言才遭遇这一次大败。先生,以后我宋文杰一定听先生的,绝对不再任性,还望先生不要离我而去……” 说到此处,宋文杰的情绪瞬间崩溃,竟然“哇”一下哭出声来,他这一哭便止不住了,一时竟然嚎头大哭起来。 试问一军主将乃是主心骨,这个时候主将竟然嚎头大哭起来了,身边的这帮亲卫护卫的心情可想而知了。而恰在这时候,帐中传来了斥候的示警: “禀报大公子,前面有一支骑兵往这边快速而来,是敌是友分不清楚,还请大公子示下!” 宋文杰愣了愣,一时竟然没有了主意,孙禀叱喝道:“全军布阵准备应敌,大公子,您稍等,让我令人出去在外面看看,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是宋文松的人。小队人马,应该是来自凉州!” 一队人马在黑夜之中打着火把,骑兵来的速度却不满,人马到了周围,纷纷劣马,马嘶声,呼喝声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夜空,整个场面一下变得喧哗起来。 孙禀面沉如水,他盯着周围的人马沉声喝道:“来者何人?我们乃凉州宋大将军的手下!尔等还请报名!” 骑兵站定,人群中闪出一员披甲骁将,此将骑在马上,整个人宛若黑云盖顶,给人一种极大的威压感。 马蹄声响,来将靠近,借着周围的火光,对方朗声道:“尔可是大公子座下的孙禀,孙先生?” 孙禀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来人,他慢慢凑近,仔细打量,忽然看到了来人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跳,道:“来将可是秦家的秦业宗秦将军?” 秦业宗哈哈大笑,道:“孙先生果然好眼力,哈哈,黑夜中也能认得秦某人,嘿嘿,了不起啊!” 孙禀道:“秦将军来了就好,快快请帮我们找大公子,大公子率领人马从十里流沙逃遁出来之后,行迹无踪,我等追了几天,一时竟然找不到他的踪影! 眼前戈壁,茫茫无涯,我等一共只有几百兵卒,虽然皆是我们西北军精锐,可是要找人也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啊!” 秦业宗微微皱眉,脸色阴晴不定,他仔细打量孙禀,见此人虽然穿着一身儒服,可是举手投足皆轻巧灵动,顾盼之间双眼精芒闪烁,不似一般凡人。 再看这营帐,虽然在黑夜之中,但是营帐之中影影倬倬,内面藏着刀兵无疑,更让秦业宗吃惊的是,他这么多人到来,营帐竟然不见丝毫喧哗,很显然,对方是一队百战精兵,绝对不能轻辱。 秦业宗不能笃定宋文杰是否在营帐之中,他今日带的亲卫也不过几百名,真要交手也未必能占上风,因而他决定先稳住对方再说。 当即他道:“好,孙先生既然这么说我等也义不容辞,不瞒先生,我等也是奉了王爷之名出城来找大公子的! 我们现在既然为了同一个目标,不如两军合为一军,孙先生来调度我等,明日一起找人如何?” 孙禀抚掌而笑,道:“秦将军此议最好,我没有异议。不过这领头之事非得将军不可,将军来秦家的头面人物,放眼整个凉州除了王爷之外谁也比不上,我孙禀手底下五百人马甘愿听从将军调遣!” 孙禀态度十分坦然,让秦业宗更是迷惑,当即秦业宗让大军下马扎营,两军对面而居,孙禀让手下将干粮,马草纷纷运过来给秦业宗用。 就这般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秦业宗将营给扎下来,黑夜重新归于寂静! 晚上秦业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起身出了营帐,在外面一个人踱步。黑夜中,他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他眉头一挑,沉声道:“何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啊?” 黑夜中,孙禀的声音响起:“秦将军,可是您么?孙禀晚上睡不着觉,在营帐外面透口气。” 秦业宗愣了一下,道:“孙先生,您天天在戈壁滩上奔波,舟车劳顿,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夜晚要好好将息啊!” 孙禀长叹一口气,道:“秦将军,我孙禀累受大公子厚恩,然而现在公子人影俱无,试问我哪里能睡得着觉啊? 倘若我不能找到公子,我哪里有颜面回凉州去面见王爷啊!将军,您来了我们有了主心骨,我心中略微舒缓了一些!我刚刚蠢蠢的想,就算我孙禀明早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有将军您掌握大局,跟着我的这几百兄弟也不愁没有出路。 只是大公子杳无踪迹,这孙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每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是五内俱痛,六神无主啊!” 秦业宗道:“先生莫慌,这一次大公子失手于宋文松那个野种,凉州城各方势力也是扼腕不已。败已经成了定局,如今我们就只能找到人,只要人平安无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爷说了,整个凉州谁倘若能找回大公子,赏金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生,您还是早点歇息去吧,说不定明日一早就有好消息了呢!” 孙禀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道:“但愿如此吧!希望能托将军的福,大公子能够平安无事!时辰已经不早了,请将军也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在帐中叙话,回头我再和将军正式交接兵符!” 孙禀说完,慢慢消失在营帐中,秦业宗一直看着黑夜中孙禀消失的身影,本来不安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他回到营帐之后,心中再没有担忧了,这一天从凉州出来,奔波四方,也确实是累了,一时便真的沉沉睡去。 其实秦业宗这一次出凉州带了上万人马,这些人马已经被他打散了分洒了出去。每一波人马不过三五百人,人马撒出去以后,在整个戈壁之上拉网式搜索,只要发现了宋文杰的踪迹,立刻发出讯号传讯,其他的人马便能迅速合拢,如此一来,不怕宋文杰手底下还有点力量,众将逃不脱被秦业宗摁死的命运。 今日他搜索了一天找到了孙禀,现在他大抵能够判断宋文杰应该没在孙禀营中,所以他决定先不和孙禀翻脸,待到找到了宋文杰,回头再摊牌也来得及呢! 而孙禀离开了秦业宗之后,整个人的颓废失落之态瞬间收敛,而趁着夜色一头扎进到了中军帐中,此时帐中只有宋文杰一人在黑夜中静坐,孙禀进来,他压低声音道:“孙先生,情况如何啊?” 孙禀道:“大公子,秦业宗此来必然是来取公子您的人头的!而且此人既然出来了,绝对不止是区区几百人马,极大的可能是他把自己的所有人马都打散了正在全面搜索公子您的踪迹。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来硬的,他必然第一时间发出信号,到时候我们打草惊蛇,让秦家军大军汇聚追剿我等,我们就坏了!” 宋文杰面容扭曲成一团,道:“先前先生说我不能回凉州了,我心中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先生说的是对的! 倘若真是父王派人找我的踪迹,其绝对不会让秦业宗出马。姓秦的现在就是老二的一条老狗,这条老狗动了,老二的杀意就不能怀疑了! 他不仁,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先生,为今之计我宋文皆一切听先生的,请先生定夺我等该怎么办!” 孙禀脱口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刻动手,秦业宗生性多疑,这个时候我已经把他稳住了!此时是我们动手的良机,趁着夜色,我们猝然动手,事情在肘腋之间,先活捉秦业宗,而后我们快速向南,到边陲诸县去先扎稳脚跟! 这个时候我们与其和宋文华来硬的,还不如先把自己藏好,凉州被宋文松觊觎,宋文华没有太多时间和公子您较真!我等只要藏好,而后便能徐徐图之,我相信公子您吉人天相,一定有东山再起的良机出现……” 章节目录 第890章西北大乱! 秦业宗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堂堂的西北大将军竟然会阴沟翻船,打了一辈子的雁,回头被大雁给啄瞎了眼呢! 话说他回到帐中沉沉睡去,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帐外一片嘈杂,他倏然惊醒,立刻喊道:“外面是怎么回事?何人喧哗?” “不好了,将军,我们遭遇敌袭了!” 外面一声大喊,惊出秦业宗一身冷汗,他晚上睡觉没有卸甲,当即抽出的腰间的战刀便从帐中冲了出来。 他人一冲出来,便感觉到眼前一黑,几个魁梧的壮汉从四面向他袭击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他手中的刀,而后将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秦业宗大骇,忍不住吼道:“尔等何人,我乃凉州将军秦业宗,尔等为何要捉我?” “秦将军,你如此急匆匆的从凉州而来,总计带了多少人马出来啊?恐怕不止这几百人马吧,嘿嘿,如此急着要找大公子,也恐怕不是奉的王爷将令吧?”冷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赫然就是孙禀。 秦业宗脸色大变,抬头看到孙禀便心知不妙,当即道:“孙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同殿为官,大水冲了龙王庙,要自家人和自家人过不去么?” 孙禀嘴角浮现出冷笑来,道:“秦将军这话有些言不由衷了吧?老实告诉秦将军,汝手下这几百人已经被我完全掌控,但凡是听从号令者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凡是胆敢反抗者,都已经一一被我处决了! 对于你此行的目的嘿嘿,大抵我们也清楚了,这年头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弯弯绕!恐怕让大将军恋恋不忘的应该是想着立刻发出讯号吧,只可惜啊!这个时候有些迟了,这一套东西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秦将军,我说的这些如何啊?” 秦业宗暗叫一声完了,心中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太大意了,敢情这姓孙的不是省油的灯,早就暗中做准备了,来了一出请君入瓮呢! 与此同时秦业宗也几乎可以笃定宋文杰就在军中,他心中刚刚这么想,便听到了宋文杰的声音:“秦业宗,你们秦家累受我们宋家的大恩,秦业嗣被我父王拜为上将军。他以上将军之尊率领我西北军惨败于辽东,父王也没有因此而忏怒秦家,依旧对你们秦家恩宠有嘉。 然而你秦业宗现在竟然要率领人马杀我,要让我回不了凉州,嘿嘿,似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宋文杰今日完全可以替我宋家来清理门户,而后告之整个西北你秦业宗的真面目,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大家对此一定有公论!” 秦业宗看到了宋文杰,知道今日大势已去,这个时候他没有了选择,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当即叫屈道: “大公子,天地良心啊,我秦业宗这一次是真的奉王爷之命前来找您的啊!王爷听闻大公子兵败银城的消息,夜不能寐,急得又卧床了。 这个时候整个凉州大家都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大公子您,并且让您平平安安的回家,如此王爷的病才能好利索。 我秦业宗对天发誓,这一次出城就是为了找您而来,您瞧瞧我身边也不过带几百兵士而已,倘若真是对您有恶意,我……我岂能这般大意?” 宋文杰哈哈大笑,道:“秦业宗,你的奸计已经被我完全掌握,任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用!孙禀,让人打出秦将军的旗帜,我们狐假虎威直接往西行,找到一僻静的地方我们先休养生息!” 孙禀拱手领命,军队立刻开拔,区区几百人在戈壁滩往西走,一路都打着秦业嗣的旗号。 秦业嗣之前洒出去的几波人马和孙禀碰到了好几次,却都认为对方是自己人,一样在搜寻目标呢,因而宋文杰一路往西竟然畅通无阻,秦业宗率领的几万兵马自然在戈壁摊上颗粒无收了。 宋文华每天都在等着大哥的消息,然而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大哥没有任何消息。同样宋文松也在等着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的消息,可是凉州一直没有他想要的消息传过来。 好在并州那边终于传来了捷报,宋文松的一部和曹魏明的曹军两军联手,耗费了近一个月,终于攻下了并州城。 并州守将李秀率军突围,其一万人马最后只剩下了区区一百多号人了,并州拿下了,西北和中原的通道理论上就算是打通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西北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南顾,而中原那边,陆铮并没有理会并州的危机,大军一路横扫河南,河南的失守已经不可避免。 两河丢掉了,谭磊和龙灵秀的根基就被动摇,可以预见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干预手段,京畿失守几乎没有悬念。 对宋文松来说,他现在根本顾不上中原的事情,对他来说最迫切的问题是要一统西北,既然西北最有利于他的局面没有到来,他能选择的便是率领银城军兵锋直指凉州,用最直接粗暴的方法来解决西北的问题。 时间很宝贵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不管用了多少策略,不管有多少的阴谋诡计,最终决定的胜负的还是要靠实力。 “狄先生,西北定局就在此战!各位兄弟们,尔等跟随我南征百战,我宋文松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甚至有两次几乎连性命都保不住。但是你们都一直追随我! 现在我冠冕堂皇的话不说了,马上我们攻下凉州,西北王便是我宋文松,到时候各位兄弟皆加官进爵,世世代代尔等都将成为人上人,命运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现在亲手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给夺回来!”宋文松激情洋溢的道,他是个天生的战士,也是个天生的演说家,蛊惑人心的本事堪称一流。 他这一番话说完,全场呼声雷动,所有的将士们都高喊:“西北王,西北王!” 狄青海颇为激动的走上前来道:“公子,如今士气可用,关键是此时的凉州十分的空虚,宋文华为了追寻宋文杰的踪迹,把凉州有限的几个兵都派出去了,凉州城防御很薄弱,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宋文松点点头,道:“传我将令,全军开拔只本凉州,三日之内攻下凉州城,一统西北!” 宋文松将令发出,让自己的亲信心腹三人领三万人马在前面,他自己则领着剩下的兵卒在后面殿后,大军浩浩汤汤,昼夜兼程直奔凉州城下。 凉州一直都是西北的核心之城,这么多年宋乃峰悉心经营,凉州城无论规模还是影响力在西北早就没有地方能及。 凉州城的城防也修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年年都修,因此城防十分坚固。宋文松以前一直不敢攻凉州就是忌惮凉州城防坚固,难以攻破。 可是这一次宋文松却是下定了决心,豁出了所有的主力,破釜沉舟要将这座城给拿下来。 大军到凉州城下之后,没有做任何的休整,立刻便用攻城车,投石车,云梯等等攻城直接对凉州四门展开疯狂的进攻。 此时固守凉州城的宋文华根本就没有想到宋文松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这么猛。但凡是攻城,进攻的一方不是先要在城墙之下喊话么?甚至是进攻之前,先发一篇檄文什么的,来鼓动人心,惑乱军心么? 宋文松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干,任何套路都没有,上来就打,不由分说,宋文华真是直接被打懵了。 “怎么办?凉州城破了怎么办?宋文松这个天杀的,他是要数典忘宗,要欺师灭祖啊!我们凉州城遇到天大的浩劫了,如此该怎么办才好啊!”宋文华语无伦次,一个人在议事厅嘟囔着,因为紧张,他脸色发白,甚至身子都在发抖。 “把所有的青壮都组织起来,无论如何要守住了!只要能守住就有办法,凉州是我西北第一城池,我们只要有人手就一定能守住!”欧阳夏水吩咐调度全城的力量守城,他跺了跺脚,道:“秦业宗真是误了公子的大事啊,似这等人真该千刀万剐!” 宋文华也是捶胸顿足,道:“早知此人如此不堪,就不该让他肩负重任,现在好了,他竟然被宋文杰给抓住了,不仅出了丑,而且还丢了兵。要不如此,怎么会让宋文松这个野种逮住机会?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欧阳先生啊,凉州城就靠您了,您一定要想办法将城池守住啊!如若不然,宋文松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今日我们这些所有人都将死无葬生之地。你们都明白吗?你们是否都明白?” 欧阳夏水盯着宋文华,内心泛起极度的荒谬感,这个老二啊,这哪里是一方统帅的样子,遇到了事情惊慌失措,竟然把整个凉州都撒手给了他欧阳夏水,这要传出去恐怕要让很多人都笑掉大牙了。 只是现在对欧阳夏水来说也没有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接手这个烂摊子,他沉吟了一下,道:“二公子,此时此刻您得进银安殿去见王爷,将城中的情况给王爷禀报。王爷毕竟是我西北第一猛将,关键时候他一定有奇招! 二公子记住了,您去见王爷多余的话不说,就只嚎头大哭便可。王爷如此英明之人,自然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章节目录 第891章凉州破! 凉州的王府,这里曾经是凉州最显赫之处,整个西北的权利中枢都在此地。以前的日子,进出王府的各级文臣武将们络绎不绝,以至于王府正门的这一条街都非常的繁华热闹。 凉州甚至整个西北最贵的珠宝店,最响当当的钱庄,最负有盛名的酒楼,最好的青|楼都在这条街。 可是现在这条街却变得无比的冷清了,连带往日车水马龙的王府也都门庭冷落。王府高高的红墙上面长满了青苔,颓废的气象一如如今西北王宋乃峰一般,老了,便渐渐的走向没落,新城代谢,这是亘古以来不能改变的自然规律。 宋文华走到了王府的门口,看着王府门前的两尊丈余高的青石狮子,往日威武的狮子如今尽是一眼的颓废邋遢,再看王府门口的鎏金的大字,在夕阳下也是暮气沉沉。 宋文华长叹一声,眼泪哗啦啦的流,道:“这些日子大哥和我只顾兄弟之间祸起萧墙,在弹丸之地的小城之中斗得你死我活,结果连父王的王府都给忽略忽视了!此时的父王在王府深处一定很孤独寂寞吧,哎……” 宋文华的这一叹内心尽是悲哀,他忽然之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也只有走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竟然是如此的颓废和落魄。 哪怕就在一天之前,他能看到这一切么?那个时候他踌躇满志,野心勃勃,一心只想着一步登天,将整个西北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个时候他能看到王府的颓废和衰败? 内心的后悔汇聚成无比的落寞和萧瑟,宋文华从王府进去一路直接走到银安殿,银安殿上,宋乃峰坐在椅子上,满头发白,脸上皱纹密布,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面无表情,如此的木然。 宋文华进门,跪在了宋乃峰的面前一句话都不说,便嚎头大哭起来。周围的太监宫女瞧着他,宋乃峰背后的东耳氏瞧着他,这样的画面如此的真实却凄美,城外进攻的号角声响起,宋文松的大军杀声震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宋乃峰说出了八个字,宋文华抬头盯着父亲,旋即再一次低下头大哭起来。 “老大呢?” 宋文华摇摇头,道:“不知道,大哥兵败银城之后便不知所踪了!我派了秦业宗去找他,秦业宗至今没有回来,只怕十有八九也是凶多吉少了!” 宋乃峰嘿嘿冷笑,道:“如果你不是那么着急,那么想你大哥早死,也不至于现在凉州如此空虚!凉州守不住了吧,守不住就走,留得一条命,将来还能有用。就像你大哥一样,兵败之后不回凉州,逃之夭夭,这个时候虽然狼狈,但是也能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宋文华大叫一声:“父王!” “您……您真的忍心让儿去死么?儿就算千错万错,那也是您的骨肉啊!我和大哥从此逃之夭夭,只怕最终也难逃出老三的毒手,如此这般,我们终究就是个死啊!” 宋文华大声道,他这些话几乎是从心底吼出来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瞧他的样子,脖颈上面青筋毕露,十分的骇人呢! 宋乃峰盯着宋文华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流淌而下,老泪纵横。 不是不管,而是无能为力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话他既是说给宋文华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制定继承人的策略上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一错之后就是一错再错,一直到现在已经无法挽回。 如果把西北当成是一架马车,那这驾马车已经不在宋乃峰的掌握之中。如果把西北当成是一艘巨轮,这艘巨轮的舵杆也不在他宋乃峰的手中了。 宋乃峰以前从来没有服老过,他也没有认为自己会那么快的老去,可是现实来得如此的快,一次失败便要了他的老命,现在的他虽然活着,可是哪里还有昔日大康第一猛将的风采? 将军老去如那迟暮的美人,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寂寞和萧瑟。 “破城了,破城了!破城了!” 忽然外面有人|大喊,这样的喊声非常的惊恐,随即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悠长的号角声,激烈的厮杀声,王府里面的恐惧也在蔓延,很多太监,宫女,侍卫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几个老太监从外面冲进来,竟然连参见王爷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他们纷纷跪在地上,嚎头大哭的喊道:“王爷,贼子破城了!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宋乃峰一语不发,嘴唇紧抿着,她的身后东耳氏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冰凉冰凉,如同是坠入了冰窖一般。 宋文华忽然站起身来,像疯子一样拼命的往外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来人,快,快扶本公子上马,本公子要出城杀敌,本公子要出城杀敌!” 宋文华的叫声怪异,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所踪了! 王府一片乱象,很多胆子大的太监和宫女已经悄悄的收拾了细软溜了出去。墙倒众人推,现在的王府要换主人了,谁知道宋文松到凉州之后会干什么? 说不定这整个王府人都不能让其放心呢,只需要一声令下,王府内外所有人都能被他直接血洗,到那个时候谁还能逃?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此时的宋文松已经攻到了东门之内,大军破城之后便势如破竹,一路从东到西横扫,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拦。 其实宋文华手中虽然实力薄弱,但是并非没有力量,他还有两万人马呢!只是宋文松来得太快太急了,宋文华根本来不及让这两万多人马展开。更重要的一点是凉州城里面的人心已经崩散了。 宋文松双管齐下,一方面给凉州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给凉州内部的各方势力传话,告诉他们倘若他们能保持中立,凉州城破之后,权阀豪门的利益一切照旧。 如若不然,谁倘若敢横加阻拦,破城之时就是灭门之时候。宋文松一方面利诱,一方面威胁,凉州城稍微有实力的权阀豪门都不愿意去搏一场必然要输的赌局,在这样的情况下,凉州城破也顺理成章。 “三公子,城破了!您可千万别身先士卒了,您放心,兄弟们都有分寸,您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帅帐之中,认真等待凉州平定的捷报,除此之外,您不需要干任何的事情,三公子,您明白吗?”狄青海凑过来道。 宋文松今日心情大好,连连点头道:“好,好,一切都听先生的安排,今日我就做一回闲人! 你们都听好了,该抓的人一个不能少,但是父王的王府任何人不能冒犯,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众将领命离去,宋文松遥遥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府高高耸立的重檐屋顶,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澎湃无可遏制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久到他的头发都已经完全花白了,当年纵|横驰|骋于西北的少年将军已经不再是少年了,这一路走来他历经了无数的沧桑,无数的艰难险阻,终于,他马上就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而此时的王府之中,银安殿所有人都出去了,诺大的殿只剩下了宋乃峰和东耳氏两人。 东耳氏道:“王爷,您……您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给文华?” 宋乃峰倏然睁开双眼,眼中慑出精芒,他的语气冰冷,道:“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本王都说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天命难违,我宋乃峰算得上什么?什么都算不上!” 东耳氏不再言语,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又道:“根据昨日的抵报,并州城已经完全被三公子拿下了,并州落入西北手中,中原军却依旧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只怕京畿要崩溃啊!” 宋乃峰嘿嘿一笑,道:“谭磊也是和本王齐名之人,可是晚景只怕比本王更要凄惨,这都是命啊,人力能改么?” 东耳氏道:“王爷,您耿耿于怀的不是辽东之耻吗?如果要雪耻辽东战败,谭磊不能不用啊,这个人还是颇有实力的,谭磊如果活着,我们的希望便大很多。” 宋乃峰又是一笑,道:“我宋乃峰这一生从来不指望别人干事情,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指望不到,我还去指望这个姓谭的么? 西北要脱颖而出,西北要破局,辽东之败要雪耻,这只能靠我们自己,唯有我们自己才能完成宏图伟业。 好了,这一天熙熙攘攘好吵闹,东耳啊,我有些累了,扶着我下去休息吧!” 东耳氏道:“王爷,凉州城已经破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凉州城破了,再把城防加固一些,他日变得无坚不摧便可,如此这般,你这愚妇也不能懂,好了,我也不说了,走吧!” 东耳氏推着宋乃峰走出了银安殿,一直走到了后面的花园之中,最后回到了宋乃峰起居暖阁,宋乃峰在东耳氏的侍奉之下沉沉的睡去…… 章节目录 第892章杀无赦! 宋文松的大军入城之后,摧枯拉朽,凉州很快就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凉州城中最重要的地方有三处,第一处自然是王府,另外两处便是公子府,宋文杰和宋文华的两府被宋文松迅速的控制住,意味着凉州城已经完全拿下了。 宋文松暂住在自己以前的老宅子,作为宋家的三公子,他在凉州还是有个小窝的,只是这处住宅已经十分残破,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毫不在意了。 实际上宋乃峰也远不止三个儿子,宋乃峰一共有二十多个子女,这些子女大多数也和宋文松一般的待遇,凉州城中宋文松的兄弟姐妹依旧还有十多人呢! 宋文松把这些兄弟姐妹都找到,并且一一和他们见面,给他们宽心,其实这些人|大多他也不熟,看着一个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他的声音很轻松,道: “各位兄弟姐妹,我便是宋文松,你们中有很多人咱们小时候都一起玩过!这些年我的经历多一些,在外面遭遇的事情也多了一些! 在我看来,这么多年我们兄弟姐妹为什么日子不好过?关键就在于宋文杰和宋文华这两人,他们将我们这些庶出的兄弟姐们当野种,以自己乃嫡母所生之子而自觉高人一等。 哼,只可惜我西北并不是大康朝,西北是陛下的西北,是大康的西北。大康陛下说了,西北的传承并不是只有嫡子才可继承,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不学无术,志大才疏,而且荒唐无度,这等废物如何能够继承我宋家的衣钵? 他们如果继承了我宋家的家业,只怕明日就要双手送给别人,在西北这块天地,向来就是以实力为尊,其他一切全是扯淡。 我宋文松曾经为西北立下过赫赫战功,也曾经三起三落,我率领西北军出并州进攻中原勤王,曾经拿下过京城。 我又兵出辽东和不可一世的辽东王陆铮争过高低,今天,我又率领大军攻破了凉州城,拿下了凉州,活捉了宋文华,赶跑了宋文杰。接下来,我还要率领你们进王府去拜见父王,父王这些年受苦受累了。 我听说自从父王兵败辽东之后,便一下病倒了,他病倒之后宋文杰兄弟不仅没有尽孝,反而将王府完全给封|锁了,对王府的供应等多种物资直接削减,以至于父王身边的人日渐凋零,甚至连生活起居都十分困难了。 另外,王府也变得荒废颓败了,一年一次的银安殿上漆也被废除了,如此这般作为真是人神共愤,今日我们要去见父王,看看他老人家,同时也要将宋文杰和宋文华的不忠不孝的罪名给夯实,我们要在祠堂里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这两人处罚,让他们永远不能入我宋氏族谱。 宋文松这一番洋洋洒洒的讲话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要知道宋文杰和宋文华两人平常对兄弟姐妹的防范是最严格的,但凡是宋乃峰的儿女,大小事情,事无巨细他们都要过问。 因此这么多年,他迫害|致死的兄弟姐妹也不在少数,宋文松这番话极容易挑起他们的愤慨来,很有共鸣呢! 宋乃峰是个厉害的人物,他的子女也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这些人看上去落魄,可是心性和见识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有几个深谙人情世故的兄弟立刻在宋文松面前拍胸脯,道:“三个,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们都唯三个您马首是瞻!回头我们去见父王的时候,一定把宋文华和宋文杰的事情禀名给父王,让父王亲自下令将这两个不忠不孝,浪得虚名的家族叛徒给逐出家门,将这两个名字从我们宋家族谱上给剜除!”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如此这般那就好!来人啊,把宋文华给我带上来!” 他这一声喊,立刻有人把宋文华给带了上来,宋文华整个人蓬头垢面,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宋文松掌控凉州之后,将宋文华的府邸团团包围,而后派得力亲卫入府直接把宋文华活捉。 此时的宋文华哪里还有宋家二公子的风采?这等落魄真是连猪狗都不如,宋文松道:“这就是我们宋家的二哥啊,你们瞧瞧,他还配做我们的二哥么?我攻破了凉州,拿下了他,我倘若说什么未必他会服气。 甚至外面有些不明真相之人会对我百般污蔑,把我说成是带兵冒犯父王的逆子呢!尔等如今都给我说说,我和宋文华谁是逆子?谁才是我宋家的败类?” 宋文松这一说,场面立刻就精彩了!要知道在此之前,宋文松自居为大康的臣子,而宋乃峰却是投奔了大乾朝,两人都侍奉了不同的君主呢,宋文松能被宋家认同? 在宋家内部,宋乃峰早就主持召开了家族会议,会议之上宋文松已经被定为逆子了,而宋文松的名字也早就被宋家剜除出了族谱。 今日宋文松搞这一出就是要扭转乾坤呢!这不宋文华和宋文松两人现在就站在兄弟姐妹们面前,大家倒是说说他们两人谁才是逆子?谁才是应该被家族除名的存在? 自古以来胜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今日宋文松是胜利者,宋文华已经完全失败了,这个时候的答案还有悬念么? 兄弟姐妹们轮流上前在宋文华身上吐唾沫,但凡是能想到了恶毒的言语都往宋文华身上招呼,这一番家族的审|判下来,宋文华的罪名已经罄竹难书了。至于宋文松则是宋家的骄子,其一人出兵便攻下了京城,而且这么多年带兵纵|横排阖,所向披靡,扬西北军之威风,如此人才岂能不是宋家的麒麟儿? 宋文华气得只吐血,其实他所谓的疯癫有一多半都是装出来的,但是他的那点雕虫小技遇到了宋文松,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宋文松这一番手段上来,他立马破口。 只见他受尽了羞辱,双眼通红,盯着宋文松道:“宋文松,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你们瞧瞧,这家伙已经得了失心疯了。他做鬼也不饶我,各位兄弟,他们能饶得了你们么?” 这一下几个宋氏子弟都火了,多半又是为了在宋文松面前表现,一时纷纷冲上去,有人扇耳光,有人扯头发,只把宋文华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对宋文华来说死不可怕,可是受这样的羞辱简直比死还痛苦,此时他真是欲哭无泪。他想来就算宋文杰最后成了西北王,他也不会这么惨吧,最多他就丢命而已,或者是放弃一切,和这些兄弟姐妹一样,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凡人,断然不会受今日之羞辱。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宋文松已经成为了胜利者,立刻外面的各方豪强们,西北的豪门权阀都纷纷登门了。 宋文松同时也带了很多追随他的银城豪门进城,凉州的权阀豪门面临新一轮洗牌已经是必然。 但凡是顺从宋文松的家族,对宋文松进攻凉州提供了便利的家族,宋文松一律既往不咎,甚至有些有立功表现的家族还得到了奖赏。 而对于像秦家这样对宋文松百般阻挠的家族,宋文松可不管什么底蕴影响,他进入凉州之后干出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封|锁秦家,诛杀秦家九族。 秦家上下,从曾祖算起在凉州开枝散叶,一共历经了十代人,毫不夸张的说,秦家一直追随宋家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的西北除了宋家之外,秦家的人最多,影响力也最大。 可是今天宋文松却将秦家老幼五百余人,统统血腥屠|杀,这五百人中有无数人都是无辜的,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宋文松要用铁和血来凸显自己的权威,要用最残酷的手段镇压西北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灭杀了秦家这个时代掌兵的家族,对整个西北豪门的震慑力太大了,秦家五百人头落地,斩杀的当天就在凉州王府东门外的十字大街,那一天十字大街血流成河,空气中漂浮的都是杀人之后血的腥味。 杀这么多人别说是捉拿,就算是一一验明正身都动用了超过一百名衙役,杀人的刽子手不够,宋文松直接从军中抽调了三百人才完成这一次恐怖的大杀戮。 杀了人,而后再开门迎客,迎客之后,再论|功行赏,有功的奖励,有错的惩罚。银城诸位权阀很快崛起,凉州很多豪门实力被大幅削弱,凉州的大洗牌甚至整个西北的大洗牌就这般风风火火的进行,不过几天的功夫凉州城便安静下来。 而后宋文松推出了《休养令》,此令推出,免除凉州百姓两年赋税,另外鼓励凉州百姓开支散叶,这是宋文松推行的第一道政令。 这条政令推出来在全城轰动,百姓们莫不奔走相告,而官员们则一个万全懵傻了,王府詹士李国直接登宋文松之门,用手指着宋文松破口大骂,骂的理由就是宋文松无父无君,如今凉州是王爷之凉州,西北王乃宋乃峰呢! 宋乃峰在王府并没有诏书下来,宋文松怎能推出《休养令》,这等命令让各级官吏如何执行?难不成宋文松的将军府还要凌驾于王府之上么? 李国的这一番破口大骂让很多人都吓傻了,此时宋文松已经具有了绝对的权威,在权阀豪门眼中,他就是一个天杀星,一言不合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短短几天,让凉州血流成河。 而宋文松所表现出的策略也十分明显,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要是敢对宋文松反对,那必然要遭遇屠|杀呢! 在这种情况下,李国没事?要知道这个时候宋文松居住的简陋府邸之中,来自凉州各地的官员足足有上百人。 这些官员包含六部九卿,甚至各州刺史参军,宋文松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王府了,而王府此时都处在完全封存之中呢! 就在所有人替李国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宋文松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李大人骂得好,我相信各位大人这些日子也都疑惑此事!既然这样,我看也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今日各位大人就一同随我入王府去。 王爷早就想见各位大人了,我相信父王对今日的事情一定有公断,是非曲直,都有父王来裁决,李国,你以忠臣自居,敢不敢到银安殿当着我父王的面把这些话也说一遍?” 李国已经红眼了,所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怕什么呢?当即道:“我有什么不敢?倘若我真能见王爷,我一定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禀告王爷,让王爷治你这不忠不孝,篡权夺位的野种!” 宋文松脸上青气浮现,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别人骂他野种,李国此獠他绝对不能饶恕,不过今日他有一大盘棋要下,当即只能忍耐。 就这样,宋文松率领文武百官浩浩汤汤的直奔王府,王府银安殿上,官员们匍匐在地,足足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西北王宋乃峰才一身戎装的出现。 他一出现就在银安殿的王椅之上,瞧他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憔悴颓废了很多,头发已经完全发白了,形容失去了西北将军那冠绝天下的风采。 “参见王爷!”文武臣子齐齐道,很多追随了宋乃峰几十年的臣子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哭出声来。 宋文松也跪在地上,大声道:“儿臣宋文松参加父王,父王,儿臣从银城到凉州,一路遇到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最后没有辜负父王的期待,儿臣进了凉州城了!” 宋文松这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银安殿之上落针可闻。要知道自从宋乃峰发病之后,西北的朝晚的坐朝便没有进行了,宋乃峰的病势虽然有好转,但是依旧不能自由起居,因而他见的官员手下也非常的少。 今日银安殿上至少有一多半的官员都已经至少一年没有见到他呢,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重逢,各种滋味浮上心头,那种感觉可想而知了…… 章节目录 第893章父子! 宋乃峰端坐在王座之上,下面文武臣子参拜,他抬抬手,道:“诸位臣工,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本王在心中其实一直念着你们呐!” 宋文松这番话说完,下面的臣子们更是心态复杂了,有人哭得也更凶了!要知道当年的西北可不是这样啊,自从宋乃峰生病之后,西北就变天了,一日不如一日,到今天完全是翻天覆地了。 很多人都以为宋乃峰已经病入膏方,没有救药了,可是今日一看宋乃峰,发现宋乃峰虽然看上去颓废苍老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挺矍铄的,并没有丝毫的颓败之态,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一直身居王府?从不露面? 宋乃峰似乎并没有看到臣工们的反应,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本王召集臣工们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自今日开始,西北的事情全权交给文松,文松从此以后就是西北王。本王退居幕后,从此不再管西北的事情,尔等臣工要认真辅佐我儿,要让我西北的传承继续,同时也要让我们西北军的威名传遍整个天下!” 宋乃峰说这些话是一气哈成,很显然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只是这些话遽然说出来,全场皆是震惊,所有人都懵傻了。 宋文松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地上,道:“文松谢父王隆恩,请父王放心,文松一定让西北越来越富饶强大,另外,如今天下纷乱,中原逐鹿,我西北军也绝对不能甘于落后,假以时日,儿一定率领大军出并州,和天下共逐鹿! 有父王给我们打下的根基,有列祖列宗对我们的庇佑,我西北军一定能凤凰涅槃,扬名天下,到那个时候,我们宋家将要成为天下一等一显赫之家。 而今日辅佐儿的臣工们也必然一飞冲天,从此封侯拜相,享尽富贵……” 宋文松这一说,全场都跪下,大家齐呼王爷千岁,宋文松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眼睛盯着李国道: “李国,现在汝有什么话可说?” 李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头大哭的道:“王爷啊,您可千万别上了宋文松的当啊!宋文松此獠,背叛王爷在先,为了个人前途,多次置我西北于死地,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如何能够统领西北,成为西北王? 还有,宋文松对西北不利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他的眼中完全没有父兄,宋文华,宋文杰皆是他的哥哥,可是这两人皆被他逼上了绝路,不出意外,应该马上就要暴死! 两兄弟一死,其必然不会放心王爷您,回头只怕王爷也要步后尘啊!倘若如此,宋文松杀兄弑父,和禽兽无异,这等人如何能统领我西北?” 李国这一番控诉可谓是极其的露骨,把宋文松说得简直是猪狗不如,宋文松在一旁气得是浑身发抖。坐在王座上的宋乃峰微微蹙眉,一时竟然不说话。 场面就这样安静下来,但是此时此刻,没有臣工再站出来附和李国,李国心中十分害怕,他倏然扭头看向身后的文臣武将们,撕心裂肺的道: “尔等都是累受宋家和王爷厚恩之人,为何在关键时候不敢挺身而出?似宋文松这等禽兽不如的野种,他统领西北之后,那必然是倒行逆施。尔等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以后你们世世代代都将为奴为仆!” 李国这番说得非常的怨毒,瞧他的样子面容扭曲,很显然是完全豁出去了。宋文松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当即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就在大殿之上一剑劈过去,直接把李国的脑袋给劈开,这个王府詹士直接被杀死。 宋文松满脸是血,双目暴睁,如同怒金刚一般,喝道:“我乃父王亲授的西北王,李国竟然敢如此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当场将其杀之,我倒要看看,凉州有几个秦家和李家!” 宋文松这番话说出来,带着刺骨的冷意,很显然这个时候的他杀意攀升,杀一个李国他并不满意,接下来恐怕要让李家步秦家的后尘,直接杀李家的九族呢! 就这一句话,全场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面上都浮现出恐惧之色。宋文松冷冷的道:“好了,既然今日的朝会已经没有事情了,那就退了吧!” 宋文松轻轻摆手,示意退朝,很显然他现在就接管了王府,从此以后西北再也没有宋乃峰了,唯有他宋文松! 宋文松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今日的局面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来的,更不是宋乃峰赐予他的,而是他宋文松实打实的挣回来的! 就当下这个局面,宋乃峰愿意与否,宋文松都要称王,宋乃峰也必须退下去,这就是现实。 本来今日宋乃峰出面,目的就是把这件事搞得冠冕堂皇一些,前面的情况都比较好,可是半路杀一个李国破坏了气氛。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了,宋文松直接开杀戒,用刀和血告知西北的臣工,西北变天了! 银安殿的大门关上了,大殿之中只剩下宋乃峰父子和东耳氏三人,东耳氏非常的紧张,她的手冰凉冰凉,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宋乃峰神情很平静,他平视着宋文松,丝毫不像是一个征战了一生的将军,完全就是一个平凡朴素的普通的老者。 “你的杀心很大,西北的事情如果通过刀能解决问题,那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宋乃峰淡淡的道。 宋文松道:“不杀不能立威,先立威再怀柔,徐徐图之,西北的局面定能扭转乾坤!” 宋乃峰嘿嘿冷笑,道:“扭转乾坤?你还有多少时间来扭转乾坤啊?西北已经完全衰败,你手中的这点人马对付两个哥哥还可以,一旦出了西北,就你这几号人能征战沙场? 中原的局面你看得很清楚,陆铮势不可挡,如果没有意外,最多半年,中原就将被其完全扫平,谭磊、龙灵秀、龙兆炎纷纷是土鸡瓦狗,完全不堪一击。 陆铮掌控了中原,你还怎么扭转乾坤?就凭西北这贫瘠的土地?自古以来,我们宋家不敢反,你道是我宋家都是忠臣么?那是没有办法,不能反啊!” 宋文松微微皱眉,忽然长叹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委顿了下去。瞧他现在的模样,和之前杀气腾腾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了。 紧张的东耳氏看到这一幕一颗心渐渐的放了下来,她瞟了一眼宋乃峰,心中对其佩服得很,心想宋文松杀气腾腾而来,宋乃峰不过区区数语就化解了危机,这等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宋文松抬头看向宋乃峰,道:“父亲,这么多年倘若你一直都器重我,你我父子能够同心协力,何至于会让西北落入到今天的田地? 我宋文松无论从才华还是勇武哪一方面都要强于文杰和文华,他们两人就是温室的花朵,就是被宠大的公子,如果是在太平时代,他们可以成为西北之主。可是现在我们西北是什么局面?就靠他们能够传承我宋家么? 我宋文松心中不服,我不忿啊,不甘心啊!如果我的两个大哥真能统帅西北,真能让我宋家的传承发扬光大那也罢了,可是他们行吗? 就算没有我宋文松,他们兄弟也在西北斗得你死我活。父王,如果不是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凉州的城防如此坚固,我能够这么快就攻得下来么? 凉州城啊,这是西北第一雄城,再看我手底下的兵,这些兵都只是我花费一年多功夫练出来的兵,这些兵的战力和父王您的西北铁骑精锐比连提鞋都不配啊! 可是就是这些兵,不过区区两日的功夫便攻下了凉州,凉州这样的城防怎么能挡得住辽东劲旅?如何能够去逐鹿天下啊!” 宋文松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他心中的不平现在全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不错,他宋文松是背叛过西北,可是那是他愿意的吗? 那是因为他倘若不背叛西北,便死路一条,生死面前,他怎么选择?他只能选择自己的路! 面对宋文松的诉说,宋乃峰的表情非常的难以捉摸,他闭上眼睛很久很久,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宋文松有这么多的不服气,他宋乃峰就没有不服气么?他征战一辈子,领兵征战四方何曾有过败绩?可是在他最后的时候,面临一个后生晚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败了。 不仅是败了,而且是惨败,惨不忍睹啊!这一败几乎葬送了西北的基业,断送了宋家几十年的积淀和底蕴。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败,他宋乃峰自己的意志和身体垮掉了,他宋乃峰不再是西北的王者了,属于他的时代走向了落幕,他的遗憾永远无法弥补。 从这个角度来说,宋文松反而是胜利者,宋文松胜在年轻,胜在这么年轻就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宋乃峰对他是真的羡慕呢! 章节目录 第894章雪中送炭? 父子二人想象的激烈交锋并没有出现,因为两人轻轻的一碰撞,还没有什么交锋呢!结果发现彼此竟然都是失败者,都是悲剧人物。 宋乃峰不用说,他兵败辽东,将自己一辈子的基业都葬送了,从此一蹶不振。虽然他的身体如今没有大碍了,可是斗志尽失,毫不夸张的说,他虽然活着,但是早已经是行尸走肉了,所以他也再没有涉足西北的事情,而是一直就躲在深宫之中,冷眼旁观。 而对宋文松来说,他从辽东而来,历经万难终于掌控了西北的局面,可是现在他手中的几个兵将,如何能够去逐鹿中原?西北因为辽东战役伤了元气在前,现在又因为内讧,兄弟之间内耗将西北军消耗得更大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西北非常的脆弱! 宋文松如愿以偿成为了西北王,可是他这个西北王能够撑多久?一想到了陆铮,他们父子便感到巨大的压力,头顶了悬着利剑呢,宋文松拿下凉州,一统西北的喜悦因此很快淡去了。 “文松,你现在是西北王了,你想好了怎么统领西北么?你真有绝对的信心将我宋家发扬光大么?恐怕你嘴中这么说,心中未必有信心!如此这般,终究是一场空啊,你说是不是?”宋乃峰淡淡的道。 宋文松盯着宋乃峰,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道:“父王,文松有志,有雄心,奈何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不管如何,文松会全力以赴的干,败了那是天意,如果能杀出一条血路,那是祖宗的庇护,文松感谢列祖列宗!” 宋文松说完,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戾气和嚣张了。宋乃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 直到此时他才笃定自己一直以来就选错了人,西北的传承必须要传给强人,宋文杰也好,还是宋文华也罢,两人皆是庸才,所琢非玉,如何能成呢? 父子两人在诺大的银安殿上沉默,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两人都各有心思,不知过了多久,东耳氏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您该用膳了!” 宋乃峰嘿嘿一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以后西北的王爷乃宋文松,我退居幕后,勉强算个太上王吧! 文松,你想好了该怎么做吗?” 宋文松低着头,道:“父王,文松驽钝,一时着实想不到完全之策,只能先按部就班,先稳定西北局面再说!” 宋乃峰冷笑道:“是吗?这个时候如果你这么想,就将失去最大的机会,绝对不能让陆铮顺利拿下中原和京畿,绝对不能让辽东军继续壮大,否则三年之内,陆铮就有能力鲸吞江南! 如果江南和中原都落入到了陆铮的手中,西北将彻底的没落,你要做的只有俯首称臣了,除此之外你还敢反抗?” 宋文松道:“父王,您教我啊!这个时候您给我一条路,我一定去走,就算是千苦万苦,我也去走!” 宋乃峰盯着宋文松,两人对视良久,宋乃峰从座椅之上取出两块兵符,他将兵符递给宋文松,双目倏然睁大,道: “这两块兵符乃是为父这一辈子最后的压箱底的力量,这是二十年以来,为父秘密训练的两万多铁骑。 现在我将这兵符交给你,拥有这两万精锐,另外你自己还有几万人马,短时间内足足可以凑到五万铁骑! 陆铮一定会认为这一次西北内讧让我们元气大伤,绝对不会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能兵出中原,他围攻京畿的时候,你正好出并州,攻苗城,拿下花州等几个州,而后威胁两河。 西北铁骑所向无敌,只要你能拿下河北,谭磊便必然能配合你,你们合作,在河南可以大败陆铮,陆铮遭此一败可能走山东。 只要他走了山东,辽东便可以趁机进攻,到那个时候,西北军便凭此可以一下翻身……” 宋乃峰侃侃而谈,说话的时候双目睁大,眼眸之中精芒闪烁,很显然他是极其有信心。宋文松听得也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天啊,父王竟然还有几万精锐铁骑?这怎么可能?宋文松盯着宋乃峰一眼的迷惑,因为西北就是巴掌大一块地方,宋文松自忖自己对每个角落都掌握到了,如果有两万精锐铁骑,他怎么会不知道? 要知道西北军的精锐在最巅峰的时候也不足十万啊,两万精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宋文松可以顷刻之间就可以变成天下最强的军队。 西北铁骑的最精锐,那是拥有重骑兵,一名骑兵配备两匹马,另外,一名骑兵的单兵装备需要配备长槊一柄,铠甲或者是披甲一套,梢弓两把,弯刀一柄,仅仅是这一些配置,那都不是小数目呢! 瞧瞧现在不可一世的辽东铁骑,陆铮都还没有给自己的精锐骑兵把这些完全搭配搞齐全过。 宋乃峰微微一笑,道:“你当我这么多年的积淀真的会消耗一空么?嘿嘿,西北要传承下去,我总得留一手。 现在你继承我的王位了,我也总不能让你真的两手空空,就凭你现在的这点实力,远远不能成事!记住了,拿着兵符往北走,一直走到突厥人的领地,你能找到五个部落,这五个部落就是我的藏兵之所! 三日之内你就可以将这两万铁骑带回来,十日之内你就可以兵出并州,去吧,放开手脚去干吧! 天下已经乱了,群雄共逐鹿,父王老了,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以后我宋家的未来全都寄在你一人身上,我希望你能走出来,闯出自己的天地!” 宋文松愣了愣,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这一次他泪流满脸的道:“父王,您的苦心儿臣今日才明白,父王放心,我宋文松倘若不能给宋家长脸,便让我来世变牛变马,我的这一生誓要和陆铮分个高下出来,我要让我陆家扬名天下……” 宋文松说罢,手中死死的攥着兵符,内心热血沸腾,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如果说前一刻他还是悲观绝望的话,那现在他已经雄心勃勃了。 宋乃峰突然给他的这两万精锐铁骑,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而宋乃峰藏兵的本事也着实厉害,他将自己最压箱底的两万铁骑藏在了突厥人的部落之中。 不用说这么多年宋乃峰在西北经营,暗中和突厥的一些部落早就结盟,一方面突厥内部就不是铁板一块,部落之间经常爆发冲突和竞争,常常因为争斗而有部落会被清洗覆灭。 另外,宋乃峰镇守西北替天子守国门,他最大的对手就是突厥人。如果突厥人都被他灭光了,那他这个西北王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因此,偶尔也需要养寇自重,每每一段时间不打打仗,朝廷能心甘情愿的每年给西北提供那么多粮草银两吗? 宋文松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相比父王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如果父王不是年纪大的话,他和陆铮之间也必然还有好胜负,只可惜…… 宋文松心中这么想,下意识就想到了陆铮,一想到陆铮,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对他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陆铮,宋乃峰折戟于辽东,败在了陆铮的手上,他宋文松将来一定要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宋文松心中暗暗发誓,同时也是给自己鼓励。对他来说,鼓励太重要了,因为他也数次败在陆铮的手中,曾经一度走投无路,他心甘情愿的替陆铮卖命,南征百战,这些事情现在想想,他心中都是无比的痛心和惭愧啊。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父子反目?如果不是真的无奈,他宋文松会带着辽东铁骑绞杀秦业嗣?让秦业嗣的十万铁骑葬送在连山?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让宋文松心痛,而这些事情也恰恰体现出陆铮的高妙之处。陆铮能用人,甚至连宋文松这样必然要反的人他都能用,这一点宋文松自忖比不上啊! 宋文松回到了府上,府上的谋士们正在筹备给宋文松修王府的事情,宋文松摆摆手,示意大家都退下,他将狄青海等几个心腹留下来,将他们带到密室之中而后才将两万铁骑的事情说出来。 狄青海一听这个消息,他双眼都亮了,当即一拍手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天助王爷啊!太上王爷说得不错,这个时候我们要思虑的地方不在西北!西北大局已定,宋文华已经杀了,宋文杰逃之夭夭,如同丧家之犬,他要翻身几乎没有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西北的事情还有什么紧要?王爷,您立刻将两万人马带回来,而后,您亲自率领大军迅速出西北,在并州和曹军合二为一,你给曹魏明承诺,帮他收服河北,嘿嘿,曹魏明必然屁颠屁颠的给王爷您卖命! 从并州往南,一共有十多个城池,王爷一路所向,绝对无人能挡,陆铮在前面进攻,王爷就在后面摘桃子,王爷啊,您能想象陆铮被困在河南,进退失据,走投无路之情形么?到那个时候,乾坤逆转,气运必然将归于王爷您这一边了……” 章节目录 第895章活捉陛下? 宋文松本来情绪处在非常的低潮,然而宋乃峰拿出了雪藏在最深的两万多精锐铁骑之后,他的心态立马翻天覆地。 是啊,陆铮是他一辈子的宿敌,可是这一次他却得到了最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相信如果这一次他能够把握机会,就一定能够在中原大败陆铮。 只要陆铮兵败中原,宋文松便能有喘息之机,他继续经营西北三五年,一定可以练出一支可以逐鹿天下的兵马,到那个时候,中原逐鹿岂能少得了他宋文松? 宋文松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的血都在沸腾,第二天清早他便出了凉州直接奔向突厥的几个部落,他手握兵符,跑死了三匹马,果然如宋乃峰所说,他一路过处,便有骑兵跟随,当他把所有的部落踏完,他身后足足有了三万精锐铁骑。 原来宋乃峰当年的布局是隐藏大约五万兵马,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了,宋乃峰略略估计这些人马能够拿到一半无虞,所以他只说给宋文松两万人马。 然而结果比宋乃峰想的要好很多,宋乃峰当年的布局竟然成功了六成,而六成便是足足三万铁骑。宋文松率领三万精锐铁骑入凉州,在凉州迅速再组织了两万精锐,当即他率领五万精锐便迅速出凉州,直逼并州城下。 一切都太快了,宋文松从拿下凉州算起,到他率领五万精锐铁骑出并州,前后一共仅仅只有十天的光景。 而这十天的光景放在中原来说根本扭转不了太大的局面,这十天陆铮亲自率领大军进攻河南,在河南朱马桥大败谭磊的援兵。 谭磊心急火燎的从京城出兵河南援救龙兆炎,他的想得很简单,那就是河南的地域他不管,他只管救出龙兆炎便可以。 在他看来河南那么大的地盘,谭磊用兵又灵活多变,两万人马洒出斥候在四方打探,只要碰到了陆铮的哨骑他就立刻绕道,这般用兵陆铮不可能抓住他呢!毕竟现在河南的地面还没有被陆铮完全占据,谭磊认为自己的大军只要不深入陆铮占领的区域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谭磊算得厉害,陆铮又何尝不是恭候多时呢?陆铮进攻河南,将河南只要的城池都一一占据,唯独不对龙兆炎动手,实际上他就料定京畿一定会出兵救龙兆炎呢! 谭磊用兵厉害,京城的兵诡异莫测陆铮才不管那些呢,他只管一样,那就是死盯着龙兆炎便行。 因为谭磊既然是救人,那必然得救到龙兆炎才行了,陆铮只要盯着关键人物,他还怕抓不住谭磊的鞭子? 至于谭磊心中所谓的陆铮兵锋没有指向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是陆铮故意留着不取的,如果都取了,河南龙兆炎成了一座孤岛,京畿还怎么出兵救? 只要龙兆炎出了城,陆铮立刻就出兵将未取之地直接取了,而后在大军合围,陆铮的谋略很清楚,那就是将谭磊的军合围歼灭在河南,远远比进攻京畿要划得来。 在运动之中对对手出手,谭磊的两万铁骑根本就不是陆铮的对手,陆铮的兵力数倍于对手,而且骑兵还比谭磊更强,谭磊怎么打? 当悠扬凄越的号角声响起,谭磊环顾四周,但见周围的山上全是“陆”字的旗帜,他的一颗心简直要滴血。 “怎么办?莫非是天|要亡我谭磊么?陆铮,你太狠了,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王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率领大军突围,王爷自古和陛下化妆渗透出去,只要王爷和陛下能够快速回京,这一切都值得!”谭磊手下孙小周道。 谭磊双眼通红,道:”这两万人马都是我的兄弟手足,我焉能弃他们与不顾?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次我们遭遇到了陆铮那是天意,我们大不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谭磊这个时候舍弃两万铁骑,那不啻于是要他的命,他已经下了狠心要拼死一战。还别说,谭磊不愧是当年大康的名将,真将他逼上了绝路,他破釜沉舟的一战还不能小觑。 陆铮大军将其合围之后,双方交战了两天竟然互有胜负,陆铮也算是领略到了大康名将的难缠和韧劲儿。 不过陆铮既然选择了合围,手段岂止简单的强攻?强攻不得,他当即采用齐远志的水攻之策,原来谭磊的兵被围攻的地域处在洼地,四面高处都让陆铮给占领了。 这一块地方平日里没有水,但是上游却有一条河,陆铮早就命人将大河之水堵上了,几天没有攻下,陆铮让大军趁着黑夜先退,然后在晚上决掉河水,黑夜之中,突然发了大水,谭磊大军很多营帐都被水淹去了半截。 大军在水中,巨大的恐惧让谭磊的几万人马再也不能保持阵型了,全局大乱,四散逃窜,而山上的辽东铁骑便像割麦子一样将逃兵收割。 谭磊半夜醒来看到这一幕,真是目眦俱裂,气得当场吐血,还好身边的部将和亲卫将他强行架上,这个时候他们也管不得龙兆炎了,只是拼命的护送谭磊趁着夜色逃命。 一夜的战斗,谭磊的两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龙兆炎被活捉,谭磊逃出几百里之外才清醒过来,一听人马尽丧,龙兆炎又走失了,一时他再一次晕倒,不省人事了。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京城,京城一片风声鹤唳,谭磊兵败回京,京城还有多少人马? 陆铮率领的辽东大军从北向南,势如破竹,先拿下了河北,现在又迅速拿下了河南,两河已经完全在陆铮的掌控之下了。 掌控了两河地域,接下来京畿就失去了屏障了,凭京城的这点人马能够挡得住陆铮的十万铁骑?那根本不可能,因此对京城的各方势力来说,现在都纷纷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 陆铮灭杀了谭磊的救兵之后,就近将兵屯在南阳郡,南阳郡比襄阳更大,城池也更加威武,陆铮入城之后,门子来报: “王爷,大乾朝伪陛下龙兆炎已经被擒住了,大将军让过来向您请个话,此人该如何处置?” 陆铮微微皱眉,沉吟不语,如何处理龙兆炎还真是个问题,这个人不能杀,又似乎不能放,难不成真要把他送山东去和歆德帝见面?然后让歆德帝发落? 陆铮踌躇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沉吟了好久,道:“这样吧,让大将军安排一下,我去见见他!” 陆铮环顾四周,身边跟着童子和齐远志,他对齐远志道:“龙兆炎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之人恐怕就有我一个!因为我阻挠了他很多事情,而他自立称帝,搞了一个所谓的大乾朝出来,这一次又是我攻破了他的城池,灭了大乾朝的根基,他岂能不痛恨我?” 齐远志道:“既然如此,王爷您为什么要见他?” 陆铮道:“我和他相识多年,见还是要见一见,想看看这些年他变了多少,另外也想看看他的态度,从而决定我该怎么处理他。 这样一个人不适合长期留在我的身边,不管怎么处理,都不能让他留在辽东。” 齐远志点点头道:“王爷,您去见此人能不能带上我,远志也想见一见这个大乾朝的皇帝呢!” 陆铮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我们走!”陆铮说走就走,两人乘坐马车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这里是柳松收拾出来专门用来关龙兆炎的。 龙兆炎住在这幽静雅致的院落之中,仆从丫鬟一应俱全,生活物资供应充裕,一切都是按照很高的标准来安排。 陆铮到了院中,远远的就看到了龙兆炎,龙兆炎并没有穿代表自己的身份的朝服或者是王爷的服装,他穿着一袭麻色的锦衣,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错。 不过毕竟他的年纪已经不年轻了,额头上出现了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了,如此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帝王,反而像是一个居家的富家翁一般。 陆铮看他,龙兆炎也很快看到了陆铮,两人四目对视,他脸色不由的一变,而后终于拱手,对着陆铮道:“陆王爷,您别来无恙!” 陆铮笑了笑,道:“太子爷,多年不见,您依旧还是当年的风采。嘿,这些年大康很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陆铮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之后,我还能和太子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龙兆炎被陆铮称为太子,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的太子爷身份早就被歆德帝废除了,但是此事他也不争辩,只是叹了一口气道: “陆王爷,这一次你出兵中原,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人能挡!我落入到了你的手中也不冤枉,只是既然到了这一步,王爷准备怎么处置我呢?是杀了我?还是要将我送到山东去?” 陆铮哂笑一声,道:“太子爷,我陆铮虽然胆大妄为,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您动刀兵,您这话可是说得过了啊!” 龙兆炎惨然一笑,道:“你把我送到山东我就能活么?歆德恨死了我,恨不得吃我的肉,我到了山东,只怕他不仅要让我死,而且还要让我死得惨不忍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痛苦原也没有办法,陆王爷,倘若你真是条汉子,直接给我一个痛快,我在九泉之下一定念着您的好……” 章节目录 第896章争议! 龙兆炎的情绪非常的激动,瞧他的样子,脸红脖子粗,很显然他的情绪已然失控了!落到了陆铮的手上他无比的绝望,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山东见歆德帝,皇家无父子啊,陆铮体会到的是血淋淋的残酷! 所以陆铮和龙兆炎的见面是一次出乎意料的见面,也是一次对龙兆炎来说并不愉快的见面,从龙兆炎的住所出来,陆铮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刚刚坐下,齐远志便走进来道: “王爷,下一步我们大军会怎么走?” 陆铮沉吟了一下,道:“两河既然已经攻下了,京畿又吃了大亏,这个时候当一鼓作气拿下京城,从而一统江北!” 齐远志摇摇头道:“王爷,您应该得到密报了,西北宋文松攻破了凉州,凉州城破,西北一统,从此西北便是宋文松的天下了。” 陆铮点点头道:“宋文松的确是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一统了西北,本来我想着西北一统至少要三年,宋文松……” 陆铮看向齐远志,道:“远志,从此以后我们的后边便不想安宁了,宋文松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必然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 陆铮顿了顿,道:“所以我们必须快速出兵,一定要迅速拿下京城,如此我们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之地啊!” 齐远志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远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讲么?你心中怎么想,便怎么说,我洗耳恭听!”陆铮道。 齐远志道:“王爷,我有一种担心,那就是西北军忽然兵出并州,从并州迅速的南下,一路拿下苗城,花州等等,甚至拿下河北! 此时我们在京畿和谭磊交战,后面西北军势如破竹的突袭,乍一看我们兵强马壮,可是两方进攻,前后夹击,我们将处在非常不利的位置。 因为这一次谭磊虽然折损了两万人马,可是他的主力仍然在,另外龙灵秀也有积累,京畿的守军至少还有六七万。 再加上京城的城防坚固,物资储备充足,我们要攻下京城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在这种情势下,我们绝好的局面可能一下便落入到全面被动啊!” “嗯?”陆铮眉头一挑,讶然道:“远志,你这是什么想法?西北一番内讧下来,宋文松能够拿下凉州势力估摸着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算他还有能力,也至少需要修正三五个月才行,等到了那个时候,中原大定了,我还怕他?” 齐远志道:“王爷,这恰是我担心的地方!宋文松拿下凉州的速度太快了,这很可能是宋乃峰刻意为之,这个时候宋乃峰和宋文松十有八九已经化干戈为玉帛,王爷啊,您可以小瞧任何人,可是千万不要小瞧宋乃峰此人! 宋乃峰雄踞西北多年,他一定能看清天下的局面,他将宋文松召集回西北,倘若遽然就将所有权力转给宋文松,必然让王爷您警惕,王爷可能就不会那么快攻中原了! 王爷现在进攻中原了,西北的局面推|进便出乎您的意料,宋乃峰在背后没藏有手段么? 我可以用人头担保,宋乃峰在西北一定有迷藏的铁骑,这些铁骑将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一旦宋文松将这些力量接手过来,这个时候他的骑兵说不定就已经到了并州了! 西北铁骑横扫中原,那如同是犁庭扫穴啊,我们在中原各城的防御都很薄弱,宋文松大有空子可钻,我们倘若让他钻了空子,丢失了城池事小,关键是动摇军心,另外也让京城的谭磊和龙灵秀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如此一来那我们岂不是十分危险?” 齐远志侃侃而谈,这一番犀利的言辞让陆铮听得目瞪口呆,的确齐远志的这种说法匪夷所思,但是正因为如此,让陆铮不得不警惕。 要知道这天下的用兵分为正奇两路,陆铮自己是用兵之人,十分了解出奇兵能够收到的奇效,而宋乃峰此人又是大康的第一猛将,此人智计超群,手段极高。陆铮在辽东能够打赢他,那纯粹是占据了相当的气运的原因,另外关键的关键还是陆铮将宋文松给用好了。 如若不然,辽东之战的胜负难定呢!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对宋乃峰的手段和谋略,陆铮是高度认同的呢! 陆铮脑子里一下便冒出了很多的思绪来,他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反复思忖斟酌,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一时着实难以决断。 进攻中原攻下了两河,这是行百里路半九十,陆铮真正要完成任务那必须攻下京城才行。只有拿下了京城,陆铮才算是获得大成功,如此一来,大康的江山便算是无忧了。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放弃京城着实不甘,但是齐远志这般说法…… “远志,你和宋文松两人不是兄弟,但是胜似兄弟!你给我出的这一谋那可是要宋文松命的招啊!如果我采纳了,宋文松只怕要对你恨之入骨,从此以后将你齐远志当成大仇人了呀!”陆铮道。 齐远志嘿一笑,神色非常的复杂,道:“王爷,远志本是齐家人,远志之所以对三公子忠心耿耿,是因为三公子一直都反宋乃峰,他们父子反目,那我自然全力支持三公子,如此我便能为自己赢得地位,同时也将来给家族带来好处。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宋乃峰父子又和解了,两人串通了一气,这一来我还能支持三公子么? 我齐家自我记事起就被宋家欺凌,我的父兄都死在宋乃峰的手中,此仇我从来不敢忘,因此我和宋文松之间的主仆关系虽然亲密,但是也复杂,不过我今日给王爷您建议此事,和此无关。 我现在既然在王爷您帐中办差,那自然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不然我齐家未来恐怕也无法立足! 齐远志说得十分诚恳,陆铮才知道敢情齐远志还别有一番身世。他斟酌再三,觉得齐远志这个说法宁愿相信是真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谭磊和龙灵秀这两人在陆铮看来就是冢中枯骨,只要陆铮退兵,谭磊和龙灵秀之间必然要生龃龉,如此下去,他们要发展壮大便非常不易。 陆铮如果再要取京城,随时可以进攻,难度不会比这一次更大了。 但是西北的宋文松则不一样了,如果让宋文松一路势如破竹攻入了中原,宋文松有了中原的财力和粮食相助,几年之内他便要成为自己的劲敌。到那个时候,陆铮想再要和西北军交战,那又将要血流成河,而且那个时候也不敢轻易言胜了。 陆铮想到了这一点,心中隐约便有了主意,不过此事太大,他不好遽然乾纲独断,当即便召集心腹谋士和将领一起入帐密议此事。 这一议论,帐中一下就炸开了锅,帐中竟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支持撤军,这一派包括齐远志,柳松等人。 但是陈立中,张平华等人则是坚决反对,因为他们认为齐远志的这般说法简直就是危言耸听,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再说了,就算宋文松是天神下凡,辽东拥有十万铁骑,让辽东军灭了京城之后再北上也不至于来不及。 看着争论不休的两方,陆铮微微皱眉,他隐隐感觉得出来,自从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之后,军中生出了一股骄横的气焰来。 另外,让陆铮最警惕的是军中在暗中在立山头,现在柳松是一个山头,柳松和齐远志是核心人物,匡子,小冉是其中的忠实拥趸和骨干。 另外一边则是陈立中,张平华为山头首领,手底下也有一帮八大金刚之外的将领,也就是所谓的老南府军派。 陆铮手底下的辽东军一派是柳松带出来的,这一派就是一个体系,另外一帮人一直都跟着陆铮南征北战,现在他们就跟着陈立中和张平华。 对下面的良心竞争陆铮当然乐意看到,但是这中间的尺度不好把握,一旦不把握好,就有可能造成内耗,现在陆铮手底下还没有多大的势力,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占据了中原,休养生息成为了一方雄主,那恐怕还要衍生出更多的故事来。 陆铮思绪纷飞,他忽然心中一动,道:“好了,不管你们怎么争论,总得需要拟定一个策略出来。 今日我就不乾纲独断,硬要让你们自己来拟定出一个策略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么一支精锐铁骑没了我是不是就失去了方向?” 陆铮这一说,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大家的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 柳松挺身而出给陆铮分析了一番利弊,大致意思也就是谭磊和龙灵秀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敌人是宋文松,仅此一点,那就得迅速的夺回并州。 另外,柳松建议把龙兆炎给放回京城,如此一来,京城一定会更有故事,说不定辽东大军一撤离,京城立刻就要一场大内讧呢! 最后柳松还建议,在进攻并州之前先大军压倒京畿,给京畿谭磊和龙灵秀造成巨大的压力,以此为契机,大军可以从容撤退呢…… 章节目录 第897章其心可诛! 陆铮亲眼见到了议事厅中微妙的变化,当陆铮完全撒手不管的时候,议事厅争论不休的双方,平衡便被打破了。 张平华和陈立中这一方立刻落入了下风,最后柳松和齐远志他们完全占据上风。决定很快就有了,那就是大军北上,直袭并州,拿下并州而后再威胁西北。 决定既然已经达成了,陆铮便立刻命令大军开拔,所有的铁骑全部离开两河,直接压向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陆铮大军压境,谭磊新败,龙灵秀还在忙着给自己重修公主府呢,这个时候京城拿什么来御敌? 文武百官纷纷进公主府向龙灵秀讨主意,而京城的各方势力和权贵,有些人暗中派人出城和陆铮勾连,拍着胸脯表示只要陆铮能用得上他们,他们便愿意为陆铮进攻京城提供方便。 另一批对大乾朝介入过深的势力则是纷纷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随时脚下抹油开溜,总之京城没有人能相信谭磊能守住城池,京城易主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 龙灵秀起了一个大早,将所有人都轰出了府去,她一个人在花园静坐,只觉得头疼! 花公公瞧瞧的走到她的身后,小心提醒道:“殿下,如今京畿可用之人除了谭磊之外还有刚刚从北方回来的苏芷,非常时候,殿下不必拘泥于小节,可以依然让苏芷带兵!” 龙灵秀眉头一挑,道:“是吗?我好不容易把两万南府军变为了我的卫队,现在又要拱手送给苏芷?哪里有这个道理?” 花公公脸色一变,道:“这不是非常之时吗?一旦京畿之危解除了,公主的卫队谁还能抢走不成?那苏芷除了忠心耿耿的追随公主之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公主其实可以放心的用他!” 龙灵秀嗯了一声,微闭双眼,用手揉自己的太阳穴,外面大军压境,龙灵秀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每天都过得从容自在,怡然自得。 “苏芷在外面候着吗?让他进来吧!”龙灵秀抬抬手,花公公立刻出去传苏芷。 苏芷今日穿着一袭崭新的官服,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皆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同时也不愧是大将军。 苏芷走到龙灵秀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微臣苏芷见过长公主!” 龙灵秀轻轻一笑,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抬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苏芷来了啊,快,快坐下说话呀!你来我这里何须这么客气呢?” 苏芷小心翼翼的坐下,道:“公主殿下,今日苏芷前来不为别的事情,就是为了陆铮而来!陆铮欺人太甚,得寸进尺,他从辽东而来,一路由北向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饿殍千里,百姓涂炭,现在他竟然还要觊觎京城,需要对公主殿下您不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苏芷不才,愿意替公主领兵御敌,倘若陆铮不退,我苏芷愿意以死相拼!” 龙灵秀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好,很好,苏将军正是英雄气概啊。陆铮小儿欺人太甚,他欺我京城无人呢!现在我京城有谭磊将军,苏芷将军,这都是当时人杰。另外,我京城还有兵将十万,嘿嘿,就凭陆铮也想一口吞下我京城?我怕他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苏芷被龙灵秀这一番夸赞,信心更足了,腰杆挺得更直了。前一段时间,他受命北上,一方面是联络宋文松,另一方面是搭救曹魏明,本来这两个任务都极度困难,任何一项都不容易。 可是苏芷去之后两件事皆办妥了,回来京城之后龙灵秀立刻对他大大的封赏,不仅赏了他金钱美女,而且还封他为镇远大将军,领太子太保衔,放眼京城其成为了仅次于谭磊的显赫存在。 龙灵秀的这个安排一方面是肯定苏芷的功绩,另一方面很显然也是要给谭磊立一个对手。谭磊一家独大不利于龙灵秀掌控局面呢! 苏芷手底下也颇有谋士,谋士们一番分析,苏芷心中也有了底,对龙灵秀更是忠诚,处处都要表现呢! 龙灵秀又道:“苏将军,你的才华和能力本宫十分信任,北方的局势如此复杂,苏将军单枪匹马过去,不仅救了曹将军,而且还成功联络上了宋文松。 前几天西北的抵报到了,整个陇右大变天,宋文松忽然之间就攻下了凉州,处死了宋文华,宋文杰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整个西北易主,宋文松成为了西北王!” 苏芷道:“我在西北立的那些微功全是得益于殿下的点拨!西北的局面现在稳住了,宋文松和陆铮是死敌,只要我们能够挡住陆铮,假以时日,宋文松必然出兵并州,到那个时候,陆铮只怕也守不住两河呢!” 龙灵秀一笑,道:“不错,将军想的和本宫想的一样,那你我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便下令,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苏芷愣了愣,旋即脸上露出了喜色,立刻谢恩而后屁颠屁颠的离去了。看着苏芷的背影,龙灵秀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花公公从后面走过来,道:“殿下,是不是让谭磊进来?” 龙灵秀扭头看向花公公,咧嘴道:“你这个老东西,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死的么?你就是多嘴死的!” 花公公一笑,道:“殿下,那谭磊来还是不来?” 龙灵秀抬手:“传吧!” 谭磊进来了,和苏芷完全不同,谭磊一脸愁容,眉头紧锁,见到龙灵秀便跪下道:“公主殿下,谭磊该死,悔不听公主殿下之言,草率出兵,陆铮狡猾,在河南大败我,两万兵马化为虚无。 殿下,谭磊知道自己是死罪,请公主殿下降罪发落,谭磊一定心服口服!” 龙灵秀伸了一个懒腰,幽幽的道:“好了,打仗的事情谁就能担保一定是常胜将军啊?胜败都是兵家的常事,只是败了一次就要总结经验教训,眼下我们要守的是京城,谭将军可有良策?” 谭磊长叹一声,道:“陆贼凶猛,谭磊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殿下,京畿的事情一概听您定夺,您让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绝无二话!” 龙灵秀哈哈大笑,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她用手指着夹着递给谭磊,道:“你看看这信,对此你怎么看?” 谭磊一脸狐疑的把信接过来,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大变了,他瞪大眼睛盯着龙灵秀,又环顾四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信来自于陆铮,在心中陆铮明确了自己要取京城的决心,而且说自己几个月之内就能势如破竹,几次大败谭磊,而且顺利拿下了两河,他要取京畿谁都拦不住。 但是,陆铮唯一不忍的便是伤害公主殿下,所以,只要公主殿下愿意将苏芷送出城,陆铮便可以暂时退兵,而且保证三年之内不再犯京畿。 这封信字数很少,短短的两三百字,内容也很明白,那就是龙灵秀要想保京城不丢,那就要拿苏芷去换。 针对这个内容谭磊太震惊了,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么大的事情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解决么?京畿之危险就这么解除了? “陆铮和苏芷之间有仇,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龙灵秀淡淡的道。 谭磊点头道:“这一点恐怕不止是臣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吧?苏芷是陆铮提携起来的官员,可是此人却半途反了陆铮,陆铮对他恨之入骨原也正常!” 谭磊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陆铮是不是在使诈呢? 他刚这么想,龙灵秀便立刻问他道:”陆铮诡计多端,他是不是使诈的?“ 谭磊眉头一挑,道:“公主殿下,陆铮手中拥有十万铁骑,可以说兵强马壮,占尽优势,在这等情形之下,他使这点小诈何益?” 龙灵秀道:“这么说来,谭将军是支持这个方案的么?” 谭磊道:“京畿的命运都是公主掌控,公主殿下定夺才是关键,但是微臣认为这个方案可以一试!苏芷其人,表面上忠心,可是其骨子里却是两面三刀的性子。这种人留在身边,日子长了怎么能放心? 正好,陆铮既然要人,我们就可以顺水推重将此獠送给陆铮,回头西北军退了,大不了我们对外说是苏芷率领大军退了西北军,给他一个虚的封赏,封一下百姓之口,我想这事儿也不算什么! 用一个苏芷就换京畿三年平安,这样的买卖划算,太划算了!” 龙灵秀半天不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忽然道:“陆铮小儿,其心可诛!用心险恶狠毒啊!他这么做是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我龙灵秀今日可以为了自己的命把苏芷给卖了,明日就可以卖你谭磊,后日便可以卖曹魏明,我们君臣之间会因此相互猜忌,毫无信任。 而天下人也要为此笑我们不讲道义,一旦落了名声,我们京畿要翻身那就千难万难了呢!” 谭磊一下跪在地上,道:“殿下,微臣皇宫!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下,您是君,我们是臣,尊卑早有定论。 陆铮想用这点小手段瓦解我们的关系,他是白日做梦,必将自取其辱!殿下您可千万别多心,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这件事我认为可以办,而且应该立刻办!” 章节目录 第898章特殊要求! 谭磊的态度十分的鲜明,对他来说苏芷完蛋他最是喜闻乐见呢!龙灵秀是个玩权谋的高手,如今京城能够带兵的除了他谭磊之外,便只有苏芷了!按照龙灵秀的秉性,她肯定会用苏芷来牵制谭磊,这是谭磊最厌恶的,因此苏芷能完蛋,谭磊岂能不支持?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陆铮用这个手段,其目的是打击龙灵秀的威信和影响力,试想苏芷从江南千里迢迢的来中原,他可是投奔在龙灵秀的旗下呢!现在龙灵秀为了保命,拱手将苏芷送给了陆铮,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以后谁还敢给龙灵秀办差?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龙灵秀失去了信誉之后,以后谁还敢投奔她?只要龙灵秀被孤立,对谭磊来说也是百利无害啊!正因为此,谭磊非常支持弃掉苏芷的。 龙灵秀眯眼盯着谭磊,过了很久,道:“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了,此事和我无关,这是你谭磊的事情,这一点你能否做到啊?” 谭磊愣了一下,心想龙灵秀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么?不过旋即他便道:“是,公主殿下,这件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谭磊出去了,公主府彻底安静了,龙灵秀慵懒的躺下,花公公凑过来帮她揉脑袋,主仆二人一直都沉默,龙灵秀忽然道: “老不死的,你说说陆铮真是看我的面子放我一马?事情那么简单?” 花公公道:“陆铮的兵力毋庸置疑,从并州一路往南,辽东军所过之处无人能挡,我们京城虽然拥有大几万的守卫,但是要挡住辽东军的进攻以及不乐观,所以陆铮能够退是好事,给了殿下您喘息的时机!” 龙灵秀哼了一声,道:“陆铮这个人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示好我,肯定有他的想法。老花,你是老成了精的人,这个想法你真的不知道吗?” 花公公沉吟了一下,道:“老奴私底下的确想过这件事情,大抵想陆铮心中应该是顾忌西北的事情,相比公主殿下和谭将军,在陆铮的心中宋乃峰和宋文松父子更让他忌惮。 眼下并州已经易手了,西北的局面也发生了变化,宋文松忽然拿下了凉州,西北一统,陆铮听闻这个消息,他绝对不会放心并州,担心宋氏父子会突然对并州用兵! 殿下您想一想,倘若宋氏父子真对并州用兵,而陆铮又对京城久攻不下,以宋氏父子和西北军的彪悍,万一他们一路南下,势如破竹,陆铮虽然拥有十万铁骑,恐怕也要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之境!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先舍弃京畿,先回师解决西北的战局便在情理之中,公主殿下您觉得老奴这般想法如何?” 龙灵秀冷笑道:“那既然如此,陆铮便是色厉内荏,我们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的要求,苏芷可以不送啊!” 花公公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眼下陆铮大军压境,他放出这个话来十有八九也是想找个由头。 毕竟辽东拥有十万兵将,陆铮想撤,其他的将领未必想撤呢!据说柳松就根本不想撤,这个陆铮亲自提拔起来的将军这些天每天都在刻苦训练攻城,如果陆铮下定决心要进攻,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会豁出命打京城! 所以陆铮也要用理由说服自己的部下,公主殿下倘若这点要求都做不到,陆铮未必就放弃攻城……” 龙灵秀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只能委屈苏芷了,不过还好,我京畿人才辈出,将领众多。度过了这一次劫难,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东山再起。陆铮要去灭西北未必容易,宋乃峰眼下和宋文松已经尽释前嫌,不要忘记宋乃峰是当年大康的第一猛将,其人不仅善于大战,而且懂得隐忍,他手中一定还有压箱底的东西! 陆铮算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是俗话说骄兵必败,此去西北辽东军未必占到便宜啊!”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陆铮退兵之后殿下可以修书往西北,游说宋文松我们两家结盟,共同进退!陆铮退兵顾西北,我们在中原就不能安生,河南也好,河北也罢,我们三天两头便对其用兵,我相信陆铮必然心神不宁。 辽东军的战力在辽东,可是他们的生存根基却在我们两河,没有两河的粮食和草料,辽东军如何能战?” 龙灵秀击掌而笑,道:“不错,老东西你这才是老臣谋国,说了一句关键的话!陆铮退,我们生,京畿虽然贫瘠,但是我们手中却拥有近十万人马! 两河除非陆铮一直死守,要不然他根本守不住,既然如此,死一个苏芷,能够换我京畿百万百姓生,又有什么不可? 苏芷其人,本就生有反骨,但凡是知道其名之人都知道此人不能信任,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弃了也就弃了,毫不可惜啊!” 龙灵秀再一次大笑,先前她和苏芷说话谈笑风生,对苏芷是极尽鼓励和夸赞,那个时候的苏芷别提多受用了,苏芷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女人早就已经决定将他卖了,将他像送礼物一样送给陆铮,人生走到了苏芷这一步,不能不说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话说谭磊从公主府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当即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面,组织了两百亲兵,而后率领这两百人直奔苏芷的府邸。 苏芷刚刚从西北回来,府邸内外仆从丫鬟才配置齐全呢!出了公主府他自认为收获颇丰,招呼家里的丫鬟小妾们一同聚餐呢!恰在这时候,门子来报,说外面来了大队人马砸门,苏芷一听,喝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扫我的兴?真欺负我无人么? 来人啊!” 他这一声喊,还真喊来了几十个精壮的汉子,这一彪人马不是别人,正是他从西北回来曹魏明送给他沿途保护他的亲卫呢!这几十人人人都是好手,这一番招呼,看上去自有一股气势。 他率领这飙人马耀武扬威的出门,门一打开,便看到一队铁甲军不由分说的冲进来,苏芷的亲卫想抵抗,还没来得及抽出家伙,便直接被铁甲军摁住。 这帮家伙真狠,抽出刀来砍了几个人头之后,苏芷这一方才老实。 苏芷看到这一幕,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勃然道:“尔等是什么人?我乃大将军,官居一品,太子少保,尔等私闯我的府上,真是罪大恶极!” “哈哈,苏将军,本将前来见你不知道能不能入将军的法眼啊!”一声长笑从外面响起,谭磊披着铠甲,大踏步的进门,瞧他的模样,神目如电,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杀气。 看到了谭磊,苏芷瞳孔遽然一收,这个时候他手中无兵,在京城和谭磊不宜直接冲动,当即他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谭将军,不知道谭将军这般杀气腾腾的到我的府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莫非将军是刚刚新败了,要回到京城找我出出气,从而聊解烦闷么?” 谭磊嘿嘿冷笑,道:“不敢,不敢,苏将军刚刚从西北回来,听殿下说将军立了大功,这等时候我岂能冒犯将军啊? 不过,我今日来是另有要事,受一位故人所托,想请将军叙话!” 苏芷冷笑道:“谭磊,你我同朝为臣,这个时候除非公主殿下下令,要不然我谁也不见!什么故人真要见我,让他自己登门,和劳你这般辛苦?” “哈哈!”谭磊哈哈大笑,大手一挥,立刻便围拢过来铁甲军,苏芷抽出腰刀,怒声到:“谭磊你要干什么?莫非今日真要刀兵相见,伤和气么?” 谭磊冷笑道:“谭某正是受公主之名请苏将军,公主殿下说了,不管是谁,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谭磊这几句话杀气毕露,铁甲军入蝼蚁一样蜂蛹而上,把苏芷直接控制,苏芷手底下的几十亲卫也被纷纷抓住! 铁甲军一首领凑过来对谭磊道:“将军这些亲卫该怎么处理?我们出城一路带着不方便!” 谭磊嘿嘿一笑,道:“不方便留着干什么?都清掉!” 谭磊这话一出口,铁甲军拔出刀来,直接将几十名精锐亲卫统统砍头,苏芷看到这一幕目眦俱裂,他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吼道: “谭磊,你欺人太甚,别以为你今日手底下有几个兵便嚣张跋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老子过了这个坎儿,将来一定要报此仇!” 谭磊慢慢踱步走到苏芷身前,用手捏了捏苏芷的胡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我谭某人真想等哪一天,只是现在看来那样的日子恐怕要很遥远了!” 谭磊说完立刻转身出门,苏芷在铁甲军的挟持之下紧随其后,这一支军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把苏芷带出了京城之外。 苏芷起初还破口大骂,等出了城之后他心中便生出了不祥的感觉,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可是不管他怎么说话,这些人个个都如同木头人一般,根本不理会他,就那样一直带着他往前走…… 章节目录 第899章苏芷被抓! 南府军中军大帐,当苏芷看到了鲜艳的旌旗之上写着大|大的“陆”字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事情大抵是怎么样的了。 他双目睁大,满脸恐惧,嘴唇变得乌青,浑身都在发抖。 他道:“谭将军,将军,您放过我好不好?只要您放过我,我苏芷这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将军,或者你杀了我,现在就让我死好不好?” 谭磊眯眼盯着苏芷,他看到这个自诩为堂堂大将军的男人,起初嚣张傲慢,接着慢慢的转变态度,现在则是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这等人品,这等做派真是让人作呕。 谭磊嘿嘿一笑,道:“苏将军,你死了可就不值钱了!陆王爷说了,他要的是活人,我倘若把你炖了,回头他不认账怎么办?岂不是我京畿百万百姓都要因为你遭受涂炭?” 谭磊顿了顿,阴阳怪气的继续道:”苏将军,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的死可以让我京畿免遭生灵涂炭,你一人之身,救我百万军民,你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是不是?哈哈……” 说到最后,谭磊仰天大笑,笑容中尽是奚落和嘲笑,苏芷睁大了眼睛盯着谭磊,此时此刻他知道任何口舌都已经无用了,可怜他苏芷自认为了不得,有本事,结果却成了一件礼物,谭磊和龙灵秀把他当成一个筹码送给陆铮,以此来换陆铮撤军? “他妈的贱人,贱种!谭磊,龙灵秀你们两个王八蛋,你们以为添陆铮的屁|眼丫子就能一劳永逸,能够苟延残喘么? 你们蠢得像猪,那样只会让陆铮看清你们的底细,那样只会让京畿的将士们心寒,让天下的英雄豪杰笑话! 狗日的,你们要求饶,竟然要害我,我苏芷就算做鬼也不能饶你们……” 苏芷求饶无效便破口大骂,只见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状若疯狂,此时的苏芷哪里还有苏家子弟温文尔雅的风范?更没有了苏大将军睥睨天下,横刀立马的英伟了,这等形状,状若市井,真不能入目。 谭磊今天是亲临陆铮的军帐,看着陆铮大军军容雄伟整齐,心中不由得暗暗震惊,心想倘若这么多大军真要死磕京城,只怕京城城防纵然坚固也挡不住啊! 想想陆铮的这些大军皆是从辽东而来,他心中便一阵疼痛,辽东那可是他谭磊的地盘,他谭磊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拱手送给了陆铮,现在陆铮几年功夫便兵强马壮。 再看谭磊自己呢!这么多年在京城日子过得是逍遥,可是战力越打越弱,如今的谭磊辽东铁骑和陆铮的辽东铁骑怎么能比? “王爷有请谭将军觐见!” 谭磊在几名步卒的带领之下进到了陆铮的中军帐,中军帐很简单,没有多余的陈设,军帐两边一边站着甲胄鲜亮的领兵将领,另一边则是峨冠博带的谋士,陆铮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对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谭磊上前抱拳行礼,道:“京畿守备将军谭磊见过陆将军!” 陆铮是歆德帝敕封的辽东王,但凡是大康的子民都应该称他王爷或者殿下,谭磊以将军来称呼显然是不把自己当大康的人。 陆铮对此也不在意,他淡淡的道:“谭将军,我要的人你带来了没有?” 谭磊道:“将军要的人,我们公主殿下自然非常的重视,来人啊,带人上来!” 几名士兵拽着苏芷上到了大殿之上,将苏芷头上的头罩接下来,全帐立刻便是一番交头接耳。 苏芷眼前本是一片黑暗,忽然之间见到了光明,待他的眼睛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的陆铮了。 看到了陆铮,苏芷便立刻低下了头,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往日种种全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一时他的内心真是复杂之极。 他想到自己前半生碌碌无为,受尽了各种冷眼,在世家子弟之中他苏芷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反面典型呢! 那个时候的苏芷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恐怕一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呢!他生在权阀豪门,见得太多豪门中子弟碌碌无为游手好闲过一生的例子了。 权阀豪门的子弟看上去风管无限,其实内部的竞争巨大,成长的环境也是非常残酷的!家族只会把最好的资源用在最有潜力的子弟身上,像苏芷这样的废柴,连苏清不如,家族怎么会在他身上倾注心血呢? 苏芷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了三十年,一直到到他认识了陆铮,因为陆铮对他的重用,让他一夜之间扬名,接着便是平步青云,从一个世家子弟成为了南府军的首领。 那个时候苏芷如果一直跟着陆铮,不离不弃,陆铮现在恐怕已经掌握江南,平定中原了,这天下说不定都已经改头换面了。 只是苏芷终究没有抵挡住权力的诱|惑,趁着陆铮北上的机会他率领南府军倒向了龙兆桓,和陆铮彻底的决裂,这种背叛不啻于是从背后捅陆铮一刀,恩将仇报,这就是苏芷在世人中留下的形象。 那个时候的苏芷不知道这个形象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现在,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其实事情的失败从他背叛陆铮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这个世道不管多么的不公,不管多么的残酷,有一点却是永远也不能改变的,那就是任何一个人,一旦名声狼藉,一旦声名扫地,他这一身纵然能够有几天折腾和嚣张,但终究会一败涂地,死得很难看。 苏芷其实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也想过自己要回头,但是很多事情也只能想一想,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早,他重新掌控了权力,体会到那种掌控一切的美妙之后,那些惭愧后悔的念头便会迅速的淡去,各种侥幸心里便占据上风。 他将陆铮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能够对陆铮不利的事情,不管多么困难,不管多么难做,他都一定会积极的干。 就像前不久龙灵秀让他去北方联络宋文松,搭救曹魏明,这两件事都非常的难办,但是苏芷却有如神助,硬是把这两件事都办得十分漂亮,说到原因其实简单,那都是愿意苏芷内心的恐惧,苏芷不敢想象陆铮一旦拿下了中原之后,他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眼看陆铮的势力愈发强大了,从辽东到中原,大军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没有人能与之为敌,这样下去大康的天下重新要被其征服,那个时候天下之大,苏芷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呢! “谭将军,陆某是个讲究信用的人,既然公主殿下将我要的人送过来了,那我明日便撤军! 同时我还会送将军一个人,此人我相信将军一定很盼望,要不然将军不会亲自来见我!”陆铮哈哈大笑,对谭磊十分客气。 谭磊瞳孔遽然一收,盯着陆铮,当即抱拳,道:”陆将军仁义,谭某知道了!” 两人彼此默契,谭磊将苏芷送给了他,陆铮就会把龙兆炎给送回去。龙兆炎对谭磊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京畿谭磊和龙灵秀之间要争权,龙兆炎是谭磊十分重要的筹码。 站在陆铮的立场上,他当然不愿意让京畿安定,将苏芷要过来就是打压龙灵秀,现在将龙兆炎放回去,又是一剂药,十分奇妙,在这个微妙的当口,谭磊和陆铮两个死对头之间竟然奇迹般的找到了利益的平衡点。 谭磊并没有在陆铮帐中逗留太久,他送了人过来,同时带了自己想要的人回去,这整个过程,包括陆铮军帐中的人都不知道谭磊带走了什么人。 因为陆铮抓住龙兆炎之后就没有声张,龙氏乃皇族,这个家族的任何人都非常敏|感,也极其引人关注。 如果陆铮抓了龙兆炎,他倘若真对皇族忠心耿耿,那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将龙兆炎送到山东,让歆德帝发落。除此之外,任何动作都必然会遭到各种非议,正因如此,陆铮选择将此事保密,绝对不向外张扬。 谭磊走了,帐中就只剩下了苏芷一人,军中和众谋士立刻纷纷进言,几乎异口同声的要将苏芷立刻斩杀,凭此诏告天下,也凭此振奋军心…… 陆铮一直不表态,他站在营帐的中央,慢慢踱步走到了苏芷的身边,他盯着苏芷,淡淡的道:”苏芷,军帐之中皆是喊杀的声音,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该遵照大家的意思,顺应民意,将汝杀之祭旗?” 苏芷抬头看向陆铮,两人四目对视,他的情绪瞬间崩溃,当即嚎头大哭,道:“公子,苏芷就如同是猪狗一般,现在既然走到了今天,那公子您想杀就杀,任凭处置都可以!我苏芷认了,也是我苏芷活该……” 陆铮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苏芷一命何足道哉?你别忘记了京城的苏家,这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因为一个苏芷,而毁掉一个家族,你苏芷就算下了九泉,恐怕苏家的列祖列宗也不能饶恕于你,你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900章血祭! 陆铮的大军兵临京城之下,这个时候宋文松也已经全军出发,大军从凉州一路快走,到银城时候,宋文松决定先休养三天。 “这一次进攻凉州,银城各路军居功至伟,从此以后银城便是我西北的有功之地,这一次我们过银城,进军中原之前要让银城的各路兄弟们好生歇息一下,传我将令,让大家敞开了玩,都给我玩尽兴,三天之后我们大军再开拔,这一次我们志在中原!”宋文松发出了将令。 立刻便有谋士凑过来对他劝谏,道:“王爷,此行中原乃是我们既定的方略,所谓兵贵神速,我们决定出兵就不能拖延。 王爷您想,西北并非铁板一块,这个时候西北军的动向恐怕已经往外传递消息了!一旦中原得知消息,以陆铮的狡诈他必然会有所防范,一旦那样,我们出兵便失去了先机,王爷,您说是不是?” 宋文松冷笑一声,道:“这个时候姓陆的还在京畿呢!就算谭磊真是个草包,京畿的城防守一到两个月也没有问题,我们可以从容兵出并州,一路南下,我们这般不紧不慢,陆铮反而会少防范,我们真动作太大,陆铮可能直接放弃京城,那样我们反而不美了。 这一次出兵我们战略意图坚决,核心要点在“温水煮蛙”四个字,尔等可知道?” 宋文松这么一说,很多人就不好劝谏了,但是众将领和谋士之中依旧对如今大军出兵的懈怠颇为担忧,有谋士便找到了狄青海,希望狄青海能够多规劝宋文松,银城不宜久留,而应该迅速尽快的出兵并州。 这一日,宋文松在银城大宴宾客,狄青海也在众宾客之中,一番酩酊大醉之后,宋文松兴致极高,竟然抽出的腰间的长剑替各路宾客舞剑起来,但见剑光飞舞,杀气乱飙,这个武力超群的西北王,这一番表现出了极强的战力。 宾客们纷纷的鼓掌,宴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高潮,宋文松将长剑收下,环顾左右,大声道:“尔等都替我鼓掌叫好,说明我杀敌之能。尔等都认识陆铮,陆铮此獠,不过一白面书生而已,他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不过就是凭着歆德帝对他的宠信,这么多年窃据高位。 这一次我西北军出兵中原,目的就是要扭转这个局面,同时也要将我西北王和辽东王比一比,看看究竟谁才是国之栋梁,谁才是这天下之主宰!” 宋文松忽然这一说,全场雅雀无声,一个面面相觑,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明白宋文松的意图。 宋文松为什么忽然舞剑?舞剑之后又突然将陆铮大大的贬损一番,而后把自己和陆铮比较,硬要把自己拔高一筹,其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多数人疑惑的时候,忽然有人挺身而出,众人一看此人正是银城的本土权阀欧阳家的欧阳力,只见他跪在地上道: “王爷您说得太好了,这一次王爷出兵,不仅是为我西北昌盛,更是为了天下苍生,老朽无能,恳请王爷举行血祭大典,以血祭来彰显王爷的决心和军威,用血祭让三军同心!” 欧阳力这一说,立刻应者云集,很多银城本土一派的权阀豪门子弟都纷纷跪请让宋文松搞血祭大典。 狄青海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心中一下明白宋文松忽然要在银城滞留的原因,敢情宋文松要搞血祭大典,要学他的父亲当年出征时候的气魄,要凭此来让西北决心一统,从而也是要昭告天下,他宋文松崛起了,从此以后西北军就是他为首领。 血祭大典十分的繁琐,首先所有的将军士兵都要穿新衣,大军列阵便需要一日的功夫,将全军列阵,旌旗飞扬,大河岸边,牵来最雄壮的公牛。 公牛用红绳子裹头,后面跟着是个穿着西北华服的大汉子,这些汉子魁梧异常五大三粗,个个都是英伟之极。 他们赶着牛到宋文松所立的地方,瞧今日的宋文松,一袭蟒袍王服,雍容华贵之极,王府不是大康的制式,而是西北窄袖服,赫然是西北传统王的装束,这般华丽的装束,让他看上去更是英武威风。 他站在高台之上,环顾四周,朗声道:“我宋文松顺应天命接掌西北王,成为西北天军之首,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恶贼陆铮最为猖狂。 陆铮此獠,虽读圣贤书,但是行豺狼事,篡杀君父,蹂躏百姓,乱杀无辜,祸害天下。我西北军决定出兵并州,收服中原,以此来为天下万民做主,今日大军欲要开拔,血祭誓师,昭告天下,同时鼓舞西北将士之气概……” 宋文松吊着嗓子,将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讲说得人心鼎沸,西北人都是直汉子,西北人都崇尚武力,重视英雄。宋文松就是要借这一次血祭来彰显自己的武力,从而让自己成为西北的英雄,让这一片天地的子民彻底的忘记过往,记住他这个新的西北王。 这也是他在凉州一直不动作,最后把大军带到了银城搞血祭大典的原因。在他看来凉州不是他的龙兴之地,银城才是他未来要重点打造的地方,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成为了西北王,那西北的天地将完全由他来打造,规矩也该由他立起来。 他这一番话讲话,立刻便是血祭开始,之间十名彪型大汉走上前,两人困前脚,两人捆后脚,两人掰牛角,再三人用力将一头大公牛直接推到。 最后一人穿着红色的马褂,手中执着牛儿尖刀,凑上前对着公牛颈部便是一刀扎下去,牛血瞬间飙起来,飙起几丈来高,血的腥味弥漫开去,公牛发出极其凄厉的鸣叫。 公牛哀鸣,立刻便是号角声响,锣鼓喧天,牛血飙飞染红的旗帜被十位彪型大汉立起来,他们举着这十杆大攥,纷纷返回各自的军中,原来宋文松已经将自己的人马分为了十营,一营人马五千人,一共五万人马。 每一营人马前面都插着一柄血祭的旗帜高高飘扬,再配合庄严的号角声响,军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但见这些士兵们齐声喊道: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接着喊:“打出西北,进攻中原,横扫天下!” 不得不说西北军的血祭大典着实庄严隆重,而作为主持血祭大典的人宋文松此时站在高台之上,睥睨四方,四方数万将士皆齐声呼喊,这等声势让他的热血都在沸腾。 人生一世,身为大丈夫就当如是啊,宋文松脑海之中思绪纷飞,泛起了无数的念头来。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识血祭的盛景,那个时候他只有九岁,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在,他在母亲的带领下,见到了宋乃峰的血祭大典。 那一次大典宋乃峰是出征突厥,代表大康和突厥最后的摊牌,决一死战。血祭的盛景一如今天这般,宋乃峰站在高台之上,当着全军的将是将突厥烧杀抢掠的罪恶控诉之后,而后杀牛祭旗,无数人高呼宋乃峰的名字,而后高呼天佑大康,大康江山永固…… 那个时候的宋乃峰就如同今天的他一样,站在最耀眼的位置,接受所有人的崇拜和尊敬,那个时候宋文松就想,自己将来也一定要像父亲一样,也要搞一次盛大的血祭,也要让西北所有人权贵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九岁之后,随着他渐渐的懂事,他得到的是各种冷落,他知道自己不是嫡子,如果按照正常的进行,他这一辈子不可能有机会成为西北之主,更不可能有机会进行像父亲那样的血祭大典。 这件事如同毒刺一样埋入他的心底,让他耿耿于怀,他决定从边军的一名普通的士卒开始,一定要扭转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扭转自己的前途。 所以,他十四岁便从军,他给宋乃峰当过亲卫,当国伍长,什长,后来又当百夫长,当校尉,当参将,当偏将…… 宋文松作战悍不畏死,他的武力很高,力大无穷,更重要的是打仗他能身先士卒,所以他是天生领兵之将,宋乃峰用他十分顺手,因而他在军中能立足。 宋文松想着自己这半生奋斗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后面他屡战屡败,几次败在陆铮的手中,他忍辱负重,在陆铮军中效力,对陆铮各种的虚与委蛇,甚至他还和父亲决裂,这些种种,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他有朝一日要成为西北之主,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西北英雄。 现在他的目标实现了,此时此刻,他便是西北之主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搞一次属于他的血祭仪式,这一次血祭很成功,比父亲的那一次规模更宏大,声势更浩荡。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血祭的背景也不同了,现在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的时候,宋文松虽然成为了西北王,可是西北王绝对不是他的终极目标。成为西北王只是故事的开始,宋乃峰要率领自己的忠勇的将士奔赴中原,逐鹿天下,有朝一日他要让天下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到那个时候他宋文松才算是真正的大成…… 章节目录 第901章首战受挫! 宋文松银城血祭,大典之后他率领大军浩浩汤汤从银城出发,直奔并州,兵临并州约莫还有一百余里地,他让大军扎营,而后派谋士前往并州道: “尔等去并州见到了曹魏明,明确告诉他我亲自率大军来了,目的是为了进兵中原,让曹魏明好好准备,尤其是要办妥五万石粮草,如此我便和他结盟,帮他收复河北之地!” 宋文松叮嘱自己的使者,姿态可以说相当的高,眼下的局面,他认为自己有骄傲的资本,因为对中原的曹魏明和京城了谭磊来说,他的到来就是救世主。 所以宋文松心安理得的找他们索要粮草,他也不担心曹魏明等会和他讨价还价,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大营扎下,宋文松大宴宾客,这一次狄青海忍不住过去劝谏,道:“王爷,兵者国之大事,如今并州近在咫尺,王爷应该先居并州,而后再和曹魏明等谈判,如此才稳妥。 王爷现在居于野外,万一并州有变未必能救援,一旦并州如果生事了,于我们大大的不利啊!” 宋文松看向狄青海,忽然哈哈大笑,道:“狄先生是老臣谋国之言,但是先生不懂人心啊!曹魏明之流皆是枭雄人物,倘若我入并州和他说话,他便能百般推诿,甚至直接把并州的军政大权全部交给我,让我来统筹。 如此一来,我人生地不熟,手中抓住并州一城,反而变不出粮草来!现在我人在并州城外,曹魏明如何推诿?他需要我出兵,那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我的条件,等他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还怕他兑现? 先生担忧并州生变,并州如何能变?曹魏明有几万人守并州,就算生什么变,那也尽在掌握之中,能有何变之有呢?” 狄青海微微皱眉欲言又止,多年的经验让狄青海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事情的道理真的就如宋文松所说的那般,宋文松的话让他几乎不能辩驳。 但是实际情况往往比道理要复杂很多,更重要的一点狄青海非常担心现在宋文松的心态,宋文松自从血祭大典之后,整个人完全处在兴奋的状态,严重一点说,宋文松似乎有些飘飘然了。 多年梦寐以求的西北王现在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现在手中又有数万精兵,这一次出兵并州似乎又胜券在握,这让宋文松感觉自己一旦入中原,便可以逐鹿天下,一定可以打陆铮一个措手不及。 而只要打疼了陆铮,让陆铮兵败中原,宋文松便能扭转乾坤,一飞冲天,甚至争夺天下…… 不得不说这条路子整合起来,连贯起来走的确能走通,而一旦走通则是天下无敌。但是另外一点也要看到,那就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事情刚刚开始,一切都在起步的阶段。 对未来想的很美好,但是真实情况如何谁能知晓呢?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狄青海对未来并没有那么乐观,实际上只有极度膨胀之人才会乐观于未来呢! 狄青海劝谏无用,其的谋士更是没人说话,因而整个军帐之中的气氛都非常的轻松,将军们觉得眼前没有大仗可以打,都表现得非常的松弛。 但凡为将者,大都好酒,宋文松自己也非常的好酒,因而他天天在自己的中军帐将一帮心腹将领召集到了一起,大家饮酒作乐,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就这般在军帐中待了三天,派出去出使的谋士竟然还没有回来,宋文松心中便有些不爽,当即又要派人前去并州,这一次他准备直接去问罪。 恰在这时候,忽然有军中的斥候来报,斥候大声道: "禀告王爷,大事不好了!并州遭到辽东军猛攻,曹魏明估摸着是撑不住了,并州城防破损大半!” 宋文松一听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忍不住道:“这是哪里来的辽东军?陆铮亲自率军在京城大战,谁在这个时候攻并州?各位,莫非此人是柳松不成?” 宋文松这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中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啊,斥候探子派出去了,消息没有回馈,谁能知道情况? 宋文松脸色铁青,喝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大军开拔,迅速靠近并州,救援曹魏明,并州绝对不能丢于敌手!” 宋文松一声令下,众将纷纷领命,一场大战似乎就要徐徐拉开帷幕了,恰在这时候,狄青海忽然挺身而出,道: “王爷,慢着,这个时候我们出兵,万一对围攻并州是假,诱我们出兵救援是真,他们围着一个点,目的是要打援军,那我们岂不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如今我们的情报不明,对手却可能对我们的调动了如指掌,敌暗我明,不能不防啊!” 宋文松眉头皱起来,他是知兵之人,当然知道狄青海这席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绝对是至理名言,但是此情此景,宋文松忍不住想,陆铮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并州。 要知道从京城到并州至少有一千多里路,陆铮就算不打京城直接挥师并州,他的大军一路北上,也至少需要十天才能赶过来。 而且十天行军,每天都行军百里以上,连续行军大军必然疲惫,疲惫之师怎么能攻下并州这样险要的城池? 因此宋文松自觉得可能肯定,并州之敌不是辽东军的主力,宋文松再想,自己所率领的西北军皆是精锐,西北军的战力本就强于辽东军,辽东军现在虽然在进攻,但是如果西北军能和并州军对外夹击,辽东军怎么看都会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 一念及此,他道:“自古以来,任是庞涓孙子,他们用兵也未能做到尽善尽美。并州之敌笃定不是辽东军主力,只要陆铮不攻并州,辽东军主力不在,试问并州附近,哪里还有我西北军之敌? 来人啊,继续传我将令,大军即刻开拔,火速救援并州!” 陆铮大军开拔,当即便颁布了禁酒令,这些天松弛的军纪倏然收紧,而西北军的很多将领也都收起了之前的轻松心态,大家皆知道接下来要和辽东军作战了,因而都不敢托大,军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大军开拔,一路向南到并州附近,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并州城下杀声震天,攻城军进攻的号子喊得非常的响亮,城头之上战况似乎无比的激烈。 看到这一幕,宋文松目眦俱裂,大声道:“好贼子,果然是辽东军,嘿嘿,幸亏我们救援得快,来人啊,打出旗语,我们十个营齐头并进,直接救并州城外!” 他一声吼,大军便迅速的向并州靠拢,所谓望山跑死马,远远虽然可以看到并州,但是离并州其实还相隔有至少两个时辰的距离呢! 大军齐头并进,恰好前面有一条河需要渡过去,这条河并不宽大,马匹可以直接渡河,但是有这条河在,大军行军速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大军行军降速,齐头并进,一时大河之上便出现了拥堵,恰在这时候,忽然周围的山坡之上便响起了号角声,山坡的草丛之中遽然冒出一队队人马来。 这些人马从山坡之上现身之后,而且迅速的直冲下来,瞧他们很多赫然是重甲铁骑呢! 宋文松忽然听到号角声,心中便意识到不妙,当即喝道:“快,快打旗语,快先撤!” 可是此时此刻,敌人进攻的号角已经拉响了,双方的骑兵也已经冲到了一起,绞杀成了一团。 还好宋文松的大军只过河一小部分,大部还在河这边,另外,陆铮这一次率领的骑兵到底是西北军的最精锐,这帮家伙一直都在突厥的部落之中成长,他们极其善长打运动战,虽然遇到了危机,但是他们并不慌张,很快便能混乱中走出来,而后立刻组织反击,竟然打得有模有样。 就这样双方仓促交战,打了三个多时辰,一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宋文松且战且退全军才退出的战场,宋文松让各营清点人马来报,此战竟然折损了三四千人之多。 一战就折损这么多人,宋文松心中真是滴血啊,在他看来,他的每一个兵可都是宝贝疙瘩呢!尤其是宋文松给他的那两万精锐,那更是西北军崛起的军魂。 现在第一战竟然遭遇了挫折,真是岂有此理!宋文松心神不由得十分浮躁,而这个时候探子来报,称西北军已经攻破了并州,曹魏明舍弃并州城,大军往北逃过来了。 西北军将士将逃兵已经拦住了,问宋文松该怎么发落! 宋文松双眼赤红,怒声道:“这个曹魏明,真是岂有此理,他几万人马竟然守不住一个并州?此等废物留着何用,给我杀了算了!” 狄青海站出来道:“王爷,这可万万不能啊,曹魏明可不是一般的将领,其乃大乾朝一等一的在爵诸侯,您如果杀之,恐怕会惹出无数的是非来。 更重要的是如今最大的敌人乃辽东军,非常时刻,双方应该通力合作,一起用力方是上策啊……” 章节目录 第902章逃之夭夭! 宋文松首战受挫,心中便无比的浮躁,大军重新扎营稳住阵脚之后,并州又传来了坏消息,曹魏明竟然兵败了,并州城易主,这个消息真是让宋文松心急火燎。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不管什么情况,就算是陆铮亲自来了,我们也要重新拿下并州!拿不下并州,我们绝不后退,此战关乎我西北军的尊严!” 宋文松这一喊,帐中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很多人心中都颇有微词,要知道大军从凉州算起,出兵都半个月了。 可是宋文松现在银城耗几天,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血祭仪式,仪式结束之后他才重新让大军出征,倘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宋文松到了并州城外竟然不进城,要把架子端起来派所谓的使者进城找曹魏明讨价还价。 就这样毫无目的的浪费了三天的时间,而恰这三天要了命,让辽东军逮住了机会,顺利的拿下并州,并州失守,丢掉了天险,现在要重新拿回来谈何容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可是此情此景,谁也不敢提出异议,宋文松眼睛都红了呢,谁在这个时候讨没趣? 宋文松当即便部署了一番,按照计划明天清早大军开拔便要出征呢!就在这个时候,狄青海进入宋文松的个人营帐中,两人见面,宋文松颇为尴尬,道: “狄先生,之前悔不听你之言,上当了,后悔莫及了!不过这一次我西北出兵终究还是占据了主动,辽东军攻下并州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要敢于进攻,并州一定能拿下!” 狄青海道:“王爷,您倘若真相信老朽,这个时候您应该要冷静!老朽断言,这一次西北出兵已经完全被陆铮掌握了,陆铮的十万大军应该就在并州!” “王爷啊,如果这个时候您死磕并州,陆铮一定在并州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此战我西北军有可能全军覆没啊!” 宋文松脸色一变,直愣愣的盯着狄青海,道:“狄先生,我们不过刚刚一败而已,何故如此悲观?陆铮虽然厉害,但是他又不是神灵,他怎么能如此鬼神莫测?我料定这不可能!” 狄青海叹了一口气道:“王爷,事情不能凭您的想像去走的!陆铮的狡诈你还不知道么? 我现在可以笃定,陆铮在京畿只是虚晃一枪,他的真正的目标从来就是并州,或者说从来就是西北。 谭磊和龙灵秀二人虽然难缠,但是这两人对陆铮来说威胁很小,陆铮甚至可能从骨子里就不怎么瞧得起他们。可是王爷您就不一样了,王爷的本事陆铮知道,更重要的是西北一统之后,老王爷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知道老王爷一世英名,绝对不会毫无底蕴! 西北一统,意味着西北的力量将要完全释放,老王爷将自己压箱底的几万人马交给了王爷,这不西北便成了一股奇兵了! 陆铮能够判断有这一出,他就一定会迅速反应,两河现在是陆铮的地盘,可以源源不断的给他大军提供粮草,再这等情形之下,他挥师并州便畅通无阻! 所以王爷啊,陆铮拿下并州可能只是开始,他的真实目标是西北!如果王爷明日还要进攻并州,可能正合他的心意,他可能让王爷得一些小利,从而给您一种错觉,让您以为并州不日便能攻克! 实际上他将主力调配到并州周围,将您团团围住,而后再遽然总攻,到那个时候,西北军十万铁骑尽出,这些铁骑可都是历经百战的老卒,他们士气如虹,而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我们如何能与之战? 王爷啊,西北的底子薄,我们要想争天下得处处小心谨慎,得如履薄冰啊!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底子都葬送了,那西北如何能守?王爷又如何能去见列祖列宗?” 狄青海这席话说完,人跪在了地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宋文松如遭电击,整个人完全懵逼了,他盯着狄青海,脑海中不断的想着狄青海刚才的这些话,他的后背上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狄青海这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让宋文松清醒了,他仔细想自己出兵到攻击并州的这些点点滴滴,心中又把自己当成陆铮再来推演整个事件,他很快就笃定狄青海所说的情况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陆铮已经到了并州,他的十万大军已经结网已待了,他所谓的进攻中原和京城那都是虚晃一枪,其真正的目标还是西北! 宋文松父子能够再最短的时间之内决策出兵,救中原之危险,从而在中原让陆铮处在非常不利的局面。 那作为占据绝对优势的陆铮他会想不到西北一统之后,倘若西北突然出兵南下,他又一时攻不下京城,他将会遭遇的后果么?陆铮那么奸诈狡猾之人,他一定想好的对策,而他最好的对策就是忽然出兵并州,以并州为要塞,进攻西北,快速的将西北给拿下。 宋文松虽然一统西北了,但是立足未闻,这个时候不拿下西北还等什么时候呢? 宋文松将狄青海扶起来,他深深的鞠躬道:“狄先生,您真是犹如文松之父母,听了您这席话,文松如遭当头棒喝,文松能够逃过这一劫,全是先生的功劳,先生请受我一拜!” 宋文松真的跪了下去,狄青海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道:“王爷,为今之计只有丢掉幻想,尽最快的速度迅速撤退,我们快走,在银城稳住阵脚,陆铮如果真敢强行进攻,我们在银城占地利,可以打一仗漂亮的。 只要我们能够一胜,陆铮便未必敢将所有的力量压在西北,毕竟中原还有问题,江南也有压力,辽东和中原之间也有矛盾,陆铮的根基也没有稳固呢!” 狄青海侃侃而谈,他这一辈子都研究纵横之道,自诩对天下战略皆了若指掌,以前很多年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办法施展,现在他投奔了宋文松,宋文松既然信任他,他当然尽展所长。 两人一席话只说到天色发亮,宋文松迅速召集大军,出乎所有人意料,宋文松忽然宣布大军后撤,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银城。 不得不说,宋文松的突然改变反而让受到了奇效,要知道陆铮比之宋文松来说,除了大军战力优势之外,他最大的优势便是情报方面的优势,毕竟陆铮继承了大康的悬镜司全部,西北童子也是布局多年。 宋文松昨天晚上要大举进攻并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陆铮的帐中,陆铮和众将士们在彻夜研究如何应对,如何在并州周围结网对付宋文松呢! 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清早宋文松竟然忽然撤退了,宋文松走得太快,陆铮的兵力部署又恰是按照其攻城的方案实施的,因此围追堵截的力量不强,双方有过几次小范围的交手,宋文松皆占据强大的兵力优势顺利打赢了,等陆铮要调整部署的时候,宋文松的大军已经逃到了百里之外了。 并州,陆铮刚刚入并州城,中军帐中就挤满了人,还没有打过瘾的将士们纷纷请战,要求带兵迅速进入西北,找到宋文松的踪迹和其决战。 另外,谋士们一个个也十分不服气,甚至有谋士断言说军中必有奸细,让陆铮一定要严查消息,要不然为什么对方会逃得如此之快? 另外,悬镜司在敌方的钉子是不是已经遇到了危险,从而让敌方将计就计,从而来了一出反间计呢? 宋文松的突然撤退让陆铮的营中|出现了短暂了混乱,而在混乱中,陆铮一时也难以对局面进行准确的判断。 吵闹一番之后,陆铮召集齐远志,陈立中,张平华等几个心腹谋士重新议事,这一次几位谋士也皆经过了充分酝酿,彼此心中都有了一些底,因此这一次商议,很大程度上将要决定下一步大军的行至。 “宋文松身边必然有高人,要不然他不可能撤这么快!嘿,这一次可惜啊!本来我们可以一战定乾坤,最后却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天意吧!”陆铮道。 齐远志道:“这一次西北军尽出,实力也出乎我们的意料,宋文松手中竟然有这么多精锐,看来这背后必然还有宋乃峰的心血!他这一逃,我们再要追击便不容易了,放虎归山,短时间内只能暂时搁置!” 陈立中道:“齐先生所言差矣,我们这个时候应该要迅速出兵,不出兵不足以形成威慑!我们出兵西北,在西北再找线索,宋文松刚刚一统西北,短时间内西北人心并不稳,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啊!” 陆铮站起身来,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道:“对了,凉州城破,宋文华被抓住杀死了,但是宋文杰依旧逃之夭夭在外面,这个人我们当利用啊!童子,立刻让我们的人在西北拉网式搜索宋文杰的踪迹,一旦找到了其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进军西北不能慢,也不能快,不徐不疾,师出有名才是最好的策略……” 章节目录 第903章真假西北军! 沙田县,这个地方正是起风沙的地方,宋文杰以前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他掌控西北局面的时候,他在凉州享受奢华生活的时候,宋文松便在这个地方和风沙搏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宋文杰又到了这个地方,从凉州城外一路逃之夭夭,他奔袭了千里之遥,没到一个地方不过待几天的功夫便不得不走,因为宋文松派出的斥候满天飞,整个西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一片安生之地了。 在逃亡的过程之后,他身边的亲信一个个的离开,噩梦般的消息也是接憧而至,宋文松顺利攻下了并州,宋文华战败,下场非常的凄惨,其直接被宋文松斩杀枭首,宋文华的妻女被充军。 另外,凉州的世家豪门,那些亲近宋文杰的都被打压,甚至像秦家这等豪门被满门抄斩,杀了九族。凉州的天一夜就变了,宋文松举起屠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数人头落地。 宋文杰在凉州的势力,甚至在整个西北的势力被其几天之内便横扫,如此一来,宋文杰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再也回不到凉州去,而天下之大,他也找不到方寸的栖身之所了。 逃亡的日子无比的凄凉,宋文杰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到来,只要他在西北这一块土地上,一旦暴露,他将死无葬生之地。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再反攻凉州的幻想了,他知道凉州他这辈子是回不去了,西北他一辈子也别想惦记了,现在他只想保命,只要能保命,然后能有一些体面的收益供他下半辈子生活,其他的他都无所谓,也不在意了。 “大公子,您休息了吗?”孙禀的声音响起。 宋文杰从床上坐起来,道:“这哪里睡得着?现在这里根本就不安全,沙田县是个什么鬼地方,这是宋文松发迹的地方,这里倒处可能都是宋文松的耳目啊。 不行孙先生,我们一定要走,而且要快走!我在这个地方待不住,提心吊胆,受不了啊!“ 孙禀道:“大公子稍安勿躁,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出去,并州那边在打仗,辽东军和西北军打成了一团,我们出不了并州啊!” 宋文杰心中一阵烦躁,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在沙田住,我宁愿继续往北去突厥人的领地去,到了突厥虽然有凶险,但至少不会死在宋文松的手中!” 孙禀摇头道:“大公子,突厥绝对不能去,我刚刚收到消息,原来王爷在突厥一直藏有兵,这所有的藏兵都是最精锐的铁骑,一共有几万人马。现在这些人马全归宋文松所有,这些藏兵可都是在突厥部落! 靠近我们西北的突厥部落很多,有一部分和我们是敌人,但是也有一部分和王爷之间存在很深的利益交换! 大公子,您这个时候去突厥,如果恰恰就撞到了宋文松的人怎么办?我们恐怕连逃的机会都不会有啊!” 孙禀侃侃而谈,宋文杰听得拔凉拔凉,整个人真是如坠冰窖,他瞪大了眼睛,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这是为什么?父王……父王为何如此……” 他的目光呆滞,整个人完全崩溃了,这些天他一直都认为宋文松攻下了凉州,宋乃峰是被迫和其虚与委蛇,他心中还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将来有一天他倘若有机会,他要重新回凉州,至少要见一见宋乃峰,或者是把宋乃峰给救走。 可是现在宋乃峰竟然还有隐藏的两万多雄兵,这些雄兵现在成了宋文松的力量,宋文松凭此立刻可以东山再起,甚至逐鹿中原,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从一开始他宋文杰恐怕即使被抛弃的存在,这么多年宋乃峰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继承人呢! 仅此一点,就足够让他的意志崩溃,完全崩掉,孙禀看着自己效忠的主公,这副尊荣,比之市井中的混混都不如,他真是悲从心起,他也是有才华的人啊,他也是有抱负的人啊,可是现在他只能跟着宋文杰逃之夭夭,每天在惊慌失措之中度日,这种痛苦实在是让人太煎熬了。 他过了很久终于平定了自己的情绪,而后压低声音对宋文杰道:“大公子,如今有个人想见您,您见还是不见?” “什么人?这个人什么来历?是不是和宋文松有关?”宋文杰紧张的道。 孙禀道:“这个人来自辽东,是陆王爷的人!大公子,沙田的确是宋文松的地盘,但是这里最早也是陆王爷的中兴之地,所以大公子,来沙田我们绝对可以碰到陆王爷的人!” “陆铮么?”宋文杰脸色一变数变,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这等人我岂能不见?这个天下谁能和宋文松一战,此人唯有陆铮!” 孙禀摇头道:“大公子此言差矣,现在所有人都说宋文松是英雄,可是他遇到了陆铮便要成狗熊!他们两人从二十出头就交手,这么多年交手了无数次,每一次宋文松都惨败! 这一次宋文松拿下凉州之后,迅速从突厥把两万兵马调回去,组织了五万人马突袭并州,本来是想出其不意,要给陆铮一个突袭,结果怎么着? 陆铮在就料到了这一点,人家放弃了进攻京城,十万大军已经在并州严阵以待,如果不是宋文松跑得快,他的五万人马包括他自己只怕已经葬送在并州了呢!” 宋文杰一听宋文松兵败了,一时整个立刻兴奋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道:“快,快,快有请陆王爷的使者,当今世界唯有陆王爷能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 宋文杰顺利拿下,第二天他便在童子的安排下秘密奔赴并州,到了并州之后,陆铮已经到山东请旨了,歆德帝请旨下来,敕封宋文杰为西北王,世袭罔替。 这个敕封下来,陆铮立刻给宋文杰安排了盛大的册封大典,因为现在西北已经落入敌手了,宋文杰这个西北王没有地方可以居住,陆铮便让在并州给宋文杰修王府。 宋文杰本来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一夜之间被封王,而且还有王府可以居住,这巨大的喜讯从天而降,简直就如同是天上掉馅饼一般,在他眼中陆铮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和陆铮见面,两人握手,他眼泪哗啦啦的流,十分动情的道:“陆王爷,您是我宋文杰的再生父母,以后我宋文杰一切都唯您马首是瞻!” “王爷,太客气了,你我同殿为臣,都效忠陛下!王爷放心,并州这个地方虽然狭窄,但是麻雀虽然小,也是五脏俱全! 王爷的西北如今遭到了叛逆的荼毒,我今日给王爷划拨一半人马,并且把大将军柳松一并给划给王爷,助王爷成立西北军,从明日开始,王爷可以率领大军亲征西北,王爷,您认为如何?”陆铮道。 宋文杰刚开始听得很高兴,眉开眼笑的,可是到后面一听要亲征,他吓得不轻,当即道:“陆王爷,真要本王亲征么?” 陆铮哈哈大笑,道:“王爷,瞧您说的,您金枝玉叶怎么能冒这么大的险?亲征只是个幌子而已,打仗卖命的事儿自有柳松去干,您下令,让柳松安排仪仗,回头真您露面,大不了找个替身,王爷您就在并州享清福便可!” “好,好,陆王爷您安排得妥当,本王放心,放心!”宋文杰对陆铮表示非常的感谢,两人谈话一时十分融洽。 宴席散去,陆铮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上,童子在马车上候着,道:“这个宋文杰就是个草包,留着干什么?难不成没有宋文杰我们就打不成西北之战了?” 陆铮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有这个人此战事半功倍,没有这个人西北人的排外那是惊人的! 宋文松可怕,团结的力量被宋文松更可怕,宋文松这一次血洗西北,为了是尽快的一统,可是这种方式也留有弊端,我要让弊端快速的发酵,宋文杰就能有大用! 明日记住给柳松的大军换旗帜,换装备,一应都按西北军制式!” 陆铮为了对付宋文松,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直接让柳松率一般人马归为西北军,以后在西北战场上打仗的没有辽东军,只有西北军,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安排十分巧妙,至少西北人一时要团结起来便不容易了! 童子道:“公子,宋文杰这个人虽然是草包,但是他的手下谋士孙禀却是个人才,您要不要将此人收入帐中?” 陆铮点头道:“好,此人的名头我听过,另外还有秦业宗,此人也要收入帐中。这两人我都要用,而且要大用!” 陆铮下令,回到府上秦业宗和孙禀便被安排登门觐见了,秦业宗见到了陆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王爷啊,我秦氏一家被宋文松这个逆贼给斩杀殆尽了!此仇不共戴天,只要我秦业宗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忘此恨! 今日我虽然落魄了,但是愿意肝脑涂地的效忠王爷,恳请王爷能给予收留……” 章节目录 第904章孙禀! 秦业宗老泪纵横,对陆铮是百般的祈求,那种姿态别提多卑微了,瞧他的模样真是把陆铮当成再生的父母啊。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和陆铮才是不共戴天之仇呢,因为秦业嗣就是死在辽东,秦业嗣率领十万西北铁骑跟随宋乃峰征战辽东,有去无回,秦家的衰败就从秦业嗣开始。 秦业嗣丢掉了西北的精锐,从而导致秦家彻底的失去了宋乃峰的信任,接着在西北的内斗之中秦家又站错了队,结果被宋文松满门抄斩诛九族。秦业宗如果不是在外面被宋文杰给擒住了,他也逃不过那一劫了。 现在秦家已经灰飞烟灭了,秦业宗成了光杆司令,就凭他一人连活下去都要成为奢望,此情此景,陆铮收留了宋文杰,他岂能不把握这个机会将自己也卖个好价钱? 陆铮对此当然是洞若观火,但是他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抬手道:“好,很好,你既然愿意弃暗投明,我们大康十分的欢迎!秦家是西北有名的豪门权阀,大康也知道你们的功劳! 放心吧,如今天下的动|乱都只是暂时的,几个跳梁小丑最终都会被我大康铁骑给横扫,西北的局面一定会改变,到时候秦家还是当地的豪门望族!” 秦业宗一听陆铮这么说,一时感动得老泪纵横,他跪在了地上道:“王爷,宋文松不是个东西啊,他攻占凉州之后倒行逆之,干了很多禽兽之事。他囚禁了王爷,自立为王,他杀了我秦家满门,另外他杀了二公子,这等人物,六亲不认,如同禽兽,这等人如何能够统领西北?如何能够成为西北王? 王爷,如今我们只能求王爷给我们做主,打败宋文松,恢复西北的朗朗晴天!” 陆铮淡淡笑了笑,又将秦业宗安抚了一番,而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孙禀。孙禀从进来以后就没有说话,任秦业宗怎么表演,他都是一脸木然,完全就是观众一名呢! 知道陆铮看向了他,他才双手抱拳,冲着陆铮行了一礼。 陆铮道:“尔便是孙禀,孙先生?” 孙禀道:“我便是孙禀,无颜见王爷,只求王爷恩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还乡!” 陆铮道:“西北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宋文松掌控西北之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像孙先生这样的大公子心腹,如何能够逃得过宋文松的掌控?只怕还乡立刻就要遭遇无妄之灾!” 孙禀道:“回禀王爷,学生本是河南人士,家族都在河南,并不在西北!” “哦?先生是中原人?”陆铮眉头一挑,十分惊讶的道:“以先生之才,在中原难不成没有出路?朝廷网罗天下人才,先生倘若在我大康朝大有可为,为什么当年选择了西北之地?我在西北待过,那边气候恶劣,尤其是干燥异常,我中原人去那边实在是难以生活,先生,这些年你可吃了不少苦啊!” 孙禀默然无语,他十八岁就远离家乡,到了京城之后考试名落孙山,正在失意的时候,他无巧不巧竟然碰到了当年去京城的宋文杰,宋文杰和他一番畅谈之后,将他视为天人,强烈要求他跟随其回西北。 孙禀被宋文杰的诚意感动,遂决定一路跟随,一晃眼已经快二十年了。二十多个春秋,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了,现在已经双鬓斑白,这个时候他倘若回去的话,估摸着父母兄弟也不一定还能认得他了吧? 离乡背井二十年,家里音讯杳无,曾经孙禀也暗中发过誓,将来一定要衣锦还乡,要让家族因为他而荣耀。 然而结果却是如此凄惨,宋文杰一败涂地,孙禀也因此彻底失败,此时的孙禀已经心灰意冷,他也不想像秦业宗一样对陆铮百般讨好,从而混得一口饭吃。 在他看来秦业宗这等做派真是下贱卑微之极,这个世界上崇尚实力,没有实力单靠这些下贱卑微,这等人终究只是尘埃而已,人生一世,竟然不能顶天立地,又何许委屈自己,如此卑微的苟活呢? 陆铮眯眼看着孙禀,见此人虽然落魄,但是言行举止从容不迫,举手投足皆有大将之风,一时对他便颇有好感。 孙禀要回家,他点头道:“孙先生,既然您的家乡就在河南,那太容易了,随时什么时候都能回家! 只是孙先生离家这么多年,不回家则已,一旦要回家那必然要衣锦还乡。这样吧,我明天给你安排,一定让你能体体面面的回乡,让十里八村的乡亲皆知道你孙禀这几十年在外面没有虚度,果真干出了一番事业,让你的父母兄弟皆以你为荣!” 孙禀一听陆铮这话,脸色一变数变,道:“王爷,学生无功不受禄,不敢领王爷的好意!如此这般,我回乡恐怕不仅不能让乡亲们认同我,反而会让他们轻视我呢!” 杨青云抚掌一笑,道:“孙先生别慌张,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而已!现在宋文杰既然已经归于了我的手下,本来我可以让他来和你谈一番,将你留下为我所用! 但是我思忖一番之后还是决定亲自见一见你,我陆铮这一辈子本来胸无大志,只想在江南做个闲散的读书郎罢了。 然而造法弄人,我大康突然遭遇劫难,在这等情形之下,陛下有难,臣子不能袖手旁观,因而这一坚持便是这么多年。 这个过程相比你也知道,从江南到京城,从京城到辽东,从辽东再回来,我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一直到今天也未敢说成功啊。 天下大事,我陆铮一人如何能办好?我大康有这么多读书人,有这么多人杰,我陆铮没有别的所求,只希望能够把天下的英才都网罗起来,让大家一起努力,为我们大康,为我们的陛下建功立业。 人生一世区区几十年而已,纵然有仙人也未见有人能长生不死,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啊!孙先生,我帐中读书人不少,先生也是有才之人,今日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只要先生能留下,我们共同努力,为大业奋斗奔波,兴许假以时日这能有一番事业出来,届时史书留名,这未尝不是大有荣光之事。 纵然失败了,那也无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一起共同努力过,奋斗过,燃烧过,人生能如此,已然无求了,大不了回头兄弟们一起携手仰天大笑赴黄泉,如此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陆铮这一番话激情昂|扬,可谓是斗志满满。 这番话说完,孙禀听得是热血沸腾,他这一辈子何曾听过这等毒鸡汤,一时陆铮在他眼中的形象立刻高大起来。 当即他道:“王爷,承蒙您不嫌弃,我孙禀愿意效犬马之劳!” 陆铮抚掌大笑,道:“这就对了,有先生相助,我相信接下来我们的事业定然能够大有所成!” 孙禀道:“王爷,既然孙禀归顺了王爷,那有一件事我便不吐不快!” “孙先生,你我现在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孙禀清了清嗓子,道:“王爷,纵观当今天下,虽然天下未定,但是天下各方势力能够和王爷并肩之人已经如同凤毛麟角! 我以为王爷要防备之人唯有宋文松,此獠极其厉害,别的不提,单说他一统西北的手段便让人不得不赞叹佩服。这等人倘若让其成长起来,势必要成为王爷您的心腹大患啊!” 孙禀顿了顿,又道:“最近王爷您收拢大公子,企图用大公子之名来对付西北,不得不说这一手十分高妙。西北初定,人心浮动,有大公子的名头出兵,事半功倍! 但是,王爷既然用了这样的手段,估摸着也想着西北的事情不能一撮而就,准备徐徐图之!王爷啊,您倘若真是这样想,那是万万不可! 西北的事情绝对不能等,绝对不能够任由宋文松越来越强大,等一年恐怕局势就会彻底失控,到那个时候,天下又要大乱!” 陆铮皱着眉头,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方道:“以孙先生的意思本王当如何?” 孙禀脱口道:“我以为王爷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出兵西北,您亲自率领大军,十万铁骑尽出,彻彻底底将西北横扫,将宋文松抓住,让人认罪伏法,而后枭首震慑其他诸侯,如此天下可以迅速大定,大康在两年之内有望一统!” 孙禀这话说出来,双目之中浮现出强烈的神采,而陆铮则是完全陷入了沉默。 孙禀的这个意见和之前他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宋文松是个劲敌,是个厉害人物,可是他真有这样厉害吗? 陆铮微微皱眉,脑海中想起了宋文松的其人其事,过了好大一会儿,道:“孙先生,此时非同小可,你我二人在此不能定! 明日开堂议事,回头孙先生可以将你的这个想法说出来,我们共同商议,商议有了定计,本王在断去留,如此可好?” 章节目录 第905章一言难尽! 孙禀归顺陆铮,其第一个建议便是让陆铮无论如何要死磕西北,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实际上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宋文松把控银城和凉州,陆铮要遽然拿下西北还真不容易! 大殿议事,孙禀的这个提议自然也没有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尤其是陈立中坚决反对,他道: “王爷,为今之计我们关键是要稳定两河,中原的百姓历经战乱,这么多年可以说一直没能好好的休养生息。 如今王爷已经占据了两河,辽东又能给王爷提供源源不断的马匹和钢铁,我们稳几年何愁不发展壮大? 在这个时候我们再继续征战,百姓难受其苦,我们的将士们也疲于奔命,如此我们真的面临极大的困难啊!” 孙禀道:“此言我不认同,要修养生息,首先需要的是边陲稳定,我大康自从太祖立业之后,历朝历代的君王谁是穷兵黩武之人么? 那为什么最终我大康朝依旧四分五裂了呢?究其原因,便是乱象纷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就如同现在我们的局面,王爷想休养生息,京畿谭磊虎视眈眈,他会让两河安定么?江南的龙兆桓实力日益壮大,暗中必然也有动作,他会安然让中原一直由王爷掌控局面? 更严重的是西北宋文松,此人枭雄秉性,如今刚刚得了西北便能有这等胆略,敢直接尽出精锐进攻并州,其意图赫然是要将中原一口吞下,将王爷逼入到腹背受敌的绝境呢! 此等情形之下,王爷只要稍微放松对西北的压制,其必然要卷土重来,只有一日灭贼,没有千日防贼,卧榻旁边有他人安睡,竟然敢说休养生息?汝这等之言不值得一驳!” 孙禀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要知道陈立中可是陆铮的心腹谋士,跟随陆铮多年,在军中的威信非常的高。 而孙禀不过是刚刚投奔陆铮,其以前只是宋文杰身边的谋士而已,他和陈立中之间的身份是非常悬殊的,在如此身份悬殊的情况下,他竟然敢说话这么嚣张霸气,这势必让很多人不满。 一时很多谋士都站出来纷纷为陈立中说话,只是这些人无论怎么说,孙禀却都将他们一个个逼得哑口无言。 最后陈立中冷笑一声,道:“孙先生,我们皆知道你以前忠于宋文杰,西北易主,宋家分裂,尤其对宋文杰来说,他恨不得立刻回归西北,将宋文松斩尽杀绝。 可是汝要明白,现在汝既然已经拜了我们家王爷为主,那一切都应该遵照我家王爷的利益行事。在这个时候,我们从辽东出征已经数月之久,西北宋文松又恰是兵精将足的时候,此时我们急攻不如缓攻,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如若不然,我十万将士疲于奔命,西北各方势力反而会众志成城,这等行事,事倍功半啊!” 孙禀摇头道:“陈先生乃宰相之才,可是如何说这迂腐之言?西北的局面如今正是人心动荡之时,在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众志成城? 如今西北刚刚平定,宋文松虽然用铁腕手段稳住了局面,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无法渗透到各个方面,这个时候西北恰是最脆弱的时候,此时不出兵待西北完全稳定之后再出兵么? 徐徐图之,那是消极应对之策,西北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幅员辽阔,单单土地而论,陇右的土地比之中原全境之多不少,如此辽阔的土地上,宋文松一旦成了气候,其有巨大的回旋余地,到那个时候我们要出兵围剿西北,恐怕要十倍于今日之困难……” 孙禀侃侃而谈,对西北局面的利弊了若指掌,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竟然极其有说服力。陈立中虽然老臣谋国,在军中德高望重,一时竟然也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陆铮昨日想了一夜,今天依旧不能权衡利弊,本想着议事的时候,众多谋士各抒己见,十有八九能把孙禀的这个激进的思想给压下去,没有想到孙禀瘦弱,可是意志坚定,能说会道,这一番发难,让陈立中都没有办法招架呢! 陈立中败下阵来,他一时竟然也不气恼了,转而看向齐远志道:“远志,这个时候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说么?孙先生来自西北,汝也是来自西北,西北的局面你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齐远志道:“王爷,各位先生,远志觉得徐徐图之比较妥当!宋文松如今统一西北,其手段并不得人心,我以为在短时间内其要把西北各方势力全部掌控并不容易。 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把宋文杰培养起来,以宋文杰之名出兵对银城造成压力,西北各方势力一定更会踌躇观望,保持这种牵制,宋文松便不敢肆意乱动,其内部内忧外患,我们还有多少忧愁?” 齐远志顿了顿,道:“孙先生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很多都是至理名言,但是有一点先生忽略了,那就是我们很困难,宋文松一定更困难!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急攻,宋文松为了保命,狗急跳墙,我们未必就能讨到便宜!我们缓攻,宋文松似乎看得到希望,但是其局面比我们更困难,如此反复,他百般被折磨,最终反而形成温水煮蛙的局面,最终西北的局面解决必然于我最有利!” 齐远志这一番说法和陈立中不同,但是却把徐徐进攻的另一面的用意和优势重新解读,这般解读一下就扭转了局面,让孙禀之前说的那些话变得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孙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瞪大眼睛盯着齐远志,道:“齐远志,但凡是顶级枭雄,其岂能按照常理来断之? 就如同王爷当年,江南有人要害陆王爷,让陆王爷单枪匹马入京城,那个时候天下谁不认为陆王爷此行恐怕有去无回! 然而结果如何呢?陆王爷虽然在中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结果却能够跳出各方势力的围剿,从无到有,最后占了辽东之地,成为了今日辽东王的伟业!齐远志,你跟随宋文松这么多年,此人之才不在陆王爷之下,汝用这般常理去揣度判断他,汝……哼!” 孙禀还待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很多话他不太好说,当即便一甩衣袖,转身出了议事厅。 陆铮反复思忖,心想齐远志这么判断更有道理,另外,宋文松虽然厉害,但是陆铮和他交手很多,每一次都占据上风,因而心理上也很有优势。 最重要的一点,陆铮率领辽东大军从辽东入中原,征战了已经数月了,如今中原两河初定,粮草缺少,饿殍千里,在这种情况下再要征战难度极大! 反复思忖之后,陆铮还是决定徐徐图之,先让柳松率领几万人马,打着宋文杰的旗号兵临银城,对宋文松保持相当的压制。 …… 议事结束,尘埃落定,齐远志一脸复杂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的心情十分的复杂,这些种种的微妙一言难尽,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好你个齐远志,你既然已经归顺了陆铮,为什么在关键时候不为主公出力,反而要对旧主念念不忘?”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齐远志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却看到孙禀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进了门,齐远志道:“孙禀兄,你怎么能这般说话?我一心为了王爷办差,对西北的局面自然也是为了王爷在考虑,怎么会成为顾忌旧主了呢?” 孙禀冷笑,道:“究竟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清楚,这个时候陆铮最好的策略是舍弃一切,迅速出兵西北,不惜一切代价摁死宋文松,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天下就没有人能够和陆铮争高下了。 不出三年,天下将一统,到时候陆铮便会成为天下之主,大康也要改朝换代,尔等将作为臣子建立千秋功业!” 孙禀这话一说,齐远志脸都绿了,要知道现在乃大康朝,陆铮最是忌讳人说这种忤逆之言的,孙禀口无遮拦,真是岂有此理。 齐远志道:“孙禀,你是个人才,王爷也十分信任你!但是你的性格太强,口无遮拦,在西北那荒芜之地,远离皇城那没有关系,但是陆王爷不是宋文杰可以比的! 陆王爷身边的人和事比西北复杂十倍,孙禀啊,你要慎言,如此方能长久,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孙禀冷笑道:“齐远志,你少来用这些话来拉近你我的关系,我也是在这里说说而已,在外面岂能乱说。 我今天找你就是气你不遵照本心,气你天真,在这个时候你维护了宋文松,你以为将来宋文松会感谢你么?你错了,宋文松一定最痛恨你! 因为你是陆铮的谋士,他最恨陆铮,如果最终他能够击败陆铮,陆铮身边的所有人都将死无葬生之地,你齐远志岂能例外?” 齐远志被孙禀这一番破口大骂竟然骂得哑口无言,一时只能暗暗叹气,他知道相比陆铮身边的那些谋士,孙禀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这其中的事情也不简单,齐远志一言难尽啊! 、 章节目录 第906章进退两难? 齐远志没有全力支持孙禀,也没有完全怂恿陆铮不惜一切代价对西北用兵,这背后是有他复杂考量的。 他认同孙禀的建议么?实话讲他内心是非常认同的,因为对陆铮来说,他现在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和陆铮争高下的唯有宋文松一人,既然如此,陆铮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对付宋文松都是正确的。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齐远志觉得陆铮低估了宋文松。的确宋文松的天赋不如陆铮,才华也可能不如陆铮,但是此人心机深沉,坚韧不拔,他已经几次败在陆铮的手下了,可是每一次失败他都突飞猛进。 这一次宋文松回到西北,短短几个月之内便能够将西北据为己有,将手握重兵的两兄弟一个斩杀一个驱逐,这等本事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办到? 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已经非昔日阿蒙了,对付这样的人不能以常理揣度,陆铮徐徐图之的政策可能没错,因为陆铮可以凭这样的策略温水煮蛙,让宋文松不断在消耗之中崩溃,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陆铮再大举出兵完成最后一击。 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计划在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齐远志觉得宋文松绝对不会甘于失败。 就如同陆铮当年在中原的情形一样,陆铮从江南到京畿到中原,那个时候他的实力也非常的弱,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陆铮终究难逃被灭,可结果陆铮却数次死里逃生,而且每走一步都超乎寻常,最后陆铮终于拿下了辽东,并且利用辽东得天独厚的条件,建立了一支可以征战天下的铁骑,这个过程当初谁能想到? 一样的道理,宋文松也有这样的能力,在极度压力之下,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干出超乎寻常的行为,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太好控制了呢! 齐远志脑海中思绪纷飞,终究只能长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以前效忠于宋文松,虽然最后两人分道扬镳了,但是关键时候让他把昔日的主公往死里整,他内心深处终究还有些不忍。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齐远志已经把握到了陆铮的内心,陆铮的内心是不愿意大张旗鼓,不惜代价对付宋文松的,他公开议事不过是需要更多的支持而已,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齐远志就算力挺孙禀就一定能扭转局面?答案显然是未知的! 陆铮对付西北的方针确定,柳松立刻率领三人浩浩汤汤的挺|进西北,兵锋所指直指银城和凉州。 大军临行之前陆铮亲自送行,他拉着柳松的手道:“对西北的用兵极其重要,本来我是准备亲自率兵西征的,奈何近半年以来我们的步子迈得太快,欠下的债很多,我们占领了很多地盘,现在也需要将这些地盘一一的管好,休养生息,让百姓幸福安康,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所以这一次西北用兵我便让兄弟你去,记住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不用和对方消耗,关键是要对对手形成震慑和压制。 我估计这样用兵一年半载,回头我们就恢复了元气,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大举出兵西北,西北便可以平定!” 柳松道:“王爷放心,我这一次去一定把握分寸,当然,如果银城我能拿下那也不会和宋文松客气! 西北初定,宋文杰还是有些拥趸,这一次我们打的是宋文杰的名号,西北的探子回报,银城和凉州都颇为躁动,所以王爷不要担心,我此行定然无虞!” 陆铮拍了拍柳松的肩膀,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要知道柳松当年可是个愣头青啊,那个时候的柳松何曾想到能成为今日这般可以堪大用的一方大将? 光阴荏苒,时光改变了很多人的模样,陆铮变了,柳松也变了,甚至这天下都已经变了。 陆铮最早的时候,在扬州的时候他追求的也不过是一辈子的富贵而已,谁能想到如今投笔从戎,四面征战也已经有了十年的光景? 十年戎马生涯,陆铮已经厌倦了,领兵之初金戈铁马的豪情已经渐渐的淡去,最近他看到最多的是民不聊生,饿殍千里。 以前走到哪里都一片欣欣向荣,繁荣富饶的大康朝在战乱之中已经彻底衰败。天下的纷争,群雄的崛起,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是最终苦的却是芸芸众生,是天下的百姓。 陆铮真的想结束这样的战争了,同时陆铮对此时依旧活在山东的歆德帝也厌恶到了极点,这天下的纷乱全都是因为这个人而引起。 此人搅乱了天下,将天下所有人都当成了玩物,当成棋子,为此无数人丧生,无数人死去,可是他却依旧能逍遥自在的活着,活在他虚无缥缈的世界之中,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啊! 柳松率领大军出征,陆铮则是移师河南,对他来说稳定两河,对京畿形成压迫,最后拿下京畿则是他接下来要考量的战略了。 …… 京城,龙灵秀看到了来自并州的战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宋文松在关键时候表现的拖沓,让他失去了最好的战机!此战结束,西北又陷入到了极度被动的阶段了!” 花公公道:“陆铮从并州退了,人在河南,如今两河已经完全在他手中,如此一来我们便没有回旋空间了! 京城的日子难熬,现在我们必须要打通江南的漕运,要不然……” 龙灵秀眉头轻轻一挑,道:“二哥不傻,他很清楚如果让陆铮一统了中原,他江南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在这种情况下,漕运必通! 但是这件事的要点关键不在这里,老东西,你明白吗?” 花公公道:“老奴知道,现在是有人要下旨意,以陛下之名发号施令,而这一点恰是江南不能容忍的!江南的二爷已经称帝了,他岂能尊我京畿的大爷为帝呢?公主殿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静观其变,而后待机而动,如此方是掌控局面的万全之策!” 龙灵秀哼了一声,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陆铮那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陆铮此獠,口口声声把自己说成是大康的忠臣,倘若他真是忠臣,龙兆炎会回到京城? 所以,他陆铮也是个口腹蜜剑之徒,这个人绝对不能相信啊!” 花公公道:“陆铮要去了苏芷的命,如此来坏公主殿下的名声。随即又把龙兆炎送回到了京城,一次来削弱公主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他这么做都是煞费苦心,但是他不会想到在关键时候,生死存亡之时候,公主殿下的决心和意志。 殿下,谭磊这么些年的经营,如今我们已经渗透进去了,很多年轻一带的军人都知道,京畿要想有所前途,那必然是要清除障碍,绝对要杜绝窝里斗,祸起萧墙那是取死之道!” 龙灵秀微微皱眉,道:“谭成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花公公嘿嘿一笑,道:“谭成的态度鲜明而坦诚,他明确说了,只要时机成熟,我一定支持公主整肃京城,让京城不再乌烟瘴气,而是朗朗乾坤!” 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好,他谭成有这个志向,我龙灵秀就成全他,传我将令,将我公主府的卫兵全部调往漕运码头,密切监视漕运码头的一举一动!” 龙灵秀传了命令出去,这个时候谭磊的府上却也是如同走马灯一般热闹,皇帝陛下龙兆炎被送回京之后,一时竟然没有回皇宫,赫然在谭磊的将军府暂住。 说到原因也确实哭笑不得,那便是入籍你的京城九门防卫,包括紫禁城的防卫赫然都被龙灵秀给掌控住了。 龙灵秀将自己的亲卫军改编成一股为大内禁军,一股为城防营,如今这两飙人马控制了紫禁城的整个核心区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龙兆炎倘若住皇宫,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关键还有点是要点,那就是站在谭磊的立场上,龙兆炎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他要和龙灵秀博弈,他要挑战龙灵秀的权威,龙兆炎便是他可以拿出来的筹码和工具。 他打心眼里希望龙兆炎一直都依附于他,因为如此,他便可以奉天子令诸侯,所以,在如今内外交困的情况下,龙兆炎住皇宫的事情反而不是他重点考虑的事儿了。 如今京畿外部,陆铮紧锣密鼓的压迫,而京城内部的争斗却已经到了白热化,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一山不能容二虎,京城必须要有个决断,如若不然,事情解决不了呢! “王爷,我们五六万军队,必须要有粮草支撑才能度过难关!如今我们漕运一日不开通,我们一日就惶恐,这个时候将军您需要果决果断啊!”手下谋士秦选建议道。 谭磊嘿嘿冷笑,道:“先生还是要我放弃陛下?先生可知道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不管什么时候,我绝对不放弃陛下! 龙灵秀耍手段,那大家就熬着,熬一天是一天,我看熬到了陆铮大举进攻京城的时候,究竟谁有好果子吃!” 章节目录 第907章兵变! 秦选和谭磊之间的一次谈话,又是一次不欢而散,在秦选的记忆中,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 作为谭磊最信任的谋士,秦选和谭磊之间的相处有过最默契的时候,那个时候谭磊对他言听计从,因而辽东的局面那个时候蒸蒸日上,谭磊的威名也是最盛的时候。 但是后来因为龙灵秀的入辽东,有人在谭磊面前说秦选是龙灵秀的心腹,这让谭磊对秦选的态度渐渐的变得有些怪异,而当时秦选是坚定支持龙灵秀和谭磊和睦相处的,事实证明他的建议也十分有道理,合情合理。 但是谭磊最终弃用,选择和龙灵秀决裂,结果是他没能守住辽东,从辽东出兵之后虽然拿下了京城,但是接着便江河日下,毫不夸张的说,谭磊占据辽东的时候,他和宋乃峰几乎是一个等级的存在,大康乱局,能够争天下的诸侯就那么多,谭磊应该是最耀眼的存在。 可是结果谭磊却硬是被陆铮比了下去,沦为了和曹魏明一个级别的存在,不得不说让人扼腕叹息。 谭磊走到今天可以说是把一手好牌打乱了,为什么会如此呢?核心关键在于谭磊用人着实让人叹息。谭磊用人唯亲,别的不提,单单这些年他的那些妾室,但凡是纳妾一人,王府之中便必然要多很多清客。 女人的裙带关系在谭磊的王府中似乎无所不能,除了一线领兵的将领之外,银安殿几乎被他的岳父党和舅子当所掌控了。 秦选作为谭磊最信任的谋士,结果是逐渐的被边缘化,这些年甚至都要仰仗谭磊岳父们的鼻息才能生存。 谭磊最宠信的人便是岳父孙开山,为什么宠信孙开山呢?因为在他的后宫中,他最宠爱的王妃是孙小芳,现实就是这么荒唐,孙开山受宠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如此这般,谭磊岂能有所建树? 一声叹息,秦选看了一眼谭磊的“王宫”,而谭磊此时却依旧还沉浸在自己奉天子令诸侯的美梦之中。 他想着自己的这一辈子,他的出身非常的贫寒,谭家也并非是什么豪门望族。谭磊能够有今日之成就,都是靠他的军功累积而来,他少年时代便不怕死,战场之上敢于杀敌,每每大战他都能建立奇功,因此他从普通的伍长一路升到了最后的大将军。 而他能够成为辽东总督,则是因为歆德帝对西北的不放心,那个时候谭磊因为没有豪门的背景并不被人所看好,但是他进京述职的时候,因为和宋乃峰发生了争执,两人硬是当街在京城的大街之上斗了一番,从武力来论,谭磊的战力竟然不在宋乃峰之下。 那个时候的谭磊和宋乃峰两人都在当打之年,宋乃峰拥有天下第一武将的名头,此战让谭磊扬名,从而一跃成为了歆德帝最宠爱的将领。 而在此之前,谭磊和兄弟谭成两兄弟,谭成的名气比他更要大一分。因为谭磊能够入军都是因为谭成。 谭成是校尉的时候,谭磊不过还是个伍长,毫不夸张的说辽东能够被谭磊掌控,一切都是因为他和宋乃峰之间的一次好勇斗狠。 一转眼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几十年了,青山依旧在,斯人已经老迈了,江山是原来的江山,颜色却已经不是以前的颜色了。 秦选走了,孙开山走进来道:“王爷,秦选出去面色很难看,应该还是对王爷得罪公主殿下颇为不满。 王爷,最近我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大抵都是说公主殿下对您十分不满,已经忍无可忍,似乎想着要用强了呢!” 谭磊冷哼一声,道:“龙灵秀想什么我知道,我谭磊拥有五万人马,在京城占据绝对的优势,龙灵秀就算要动我那也得掂量一下她自己的斤两。 我和陛下已经商量好了,等两天陛下下旨,让龙灵秀解除禁卫,回头皇宫的安全还是得由我们来掌握,到了那个时候京城还是我们的,龙灵秀的两万人马干脆调离京城,让其去通州守城,如此安排我看龙灵秀应该能死心了!” 孙开山哈哈一笑,伸出拇指赞道:“王爷真是高,您的这个计策太妙了,妙啊!” 谭磊哈哈大笑,道:“岳父,龙灵秀算是个人才,不过此人终究只是女流之辈,野心勃勃,可是才华有限,这等人其实是悲哀。 女人嘛,相夫教子多好?偏偏要学着像男人一样争权夺利,欲要称霸天下,这等女人结局岂能好得了?” 谭磊说到此处,再一次哈哈大笑,笑声之中流露出的尽是志得意满。 翁婿二人聊得正酣的时候,外面的门子忽然急匆匆的进来,道:“王爷,不好了!刚刚下面传讯过来,说是卓氏兄弟率军出城,赫然往通州方向去了。” “什么?”谭磊豁然一惊,喝道:“卓征好大的胆子,谁给了他的将令啊?来人啊,来人啊!给我立刻追上卓氏兄弟,让他们迅速来我这里议事!” 谭磊将身边的亲卫叫过来让他们立刻传话,传讯的人出去之后,一会儿功夫又有门子来报,说是陈氏兄弟又率军出城了,直接往北走了! 谭磊冷汗都冒出来了,道:“反了,反了,这帮家伙真的反了,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谭磊气急败坏,跳脚骂娘,因为卓氏兄弟是他最为依仗的两人,这两人率军驻扎在京城内面,严密监视紫禁城呢! 现在紫禁城的守军乃龙灵秀的人,关键时刻谭磊一声令下,卓氏兄弟杀进紫禁城要能够扭转乾坤,逼龙灵秀退步呢!这个时候竟然撤防,他岂能不怒。 至于陈氏兄弟两人一个陈团,一个陈林,这两人则是他留在防守九门的城防营。现在禁卫军被龙灵秀掌握,京城掌握城防营的便是谭磊的人马。 禁军不出紫禁城四门,城防营则是防卫京畿九门,这种彼此制约的关系,可以让谭磊保证在京城不为龙灵秀制约,总能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呢! 可是现在两卓走了,两陈也走了,谭磊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不对,召集所有人的人马,带上陛下我们得先出城,京城暂时避一避!”谭磊道。 恰在这时候,门子急匆匆来报,道:“王爷,不好了,外面黑压压的禁军将王府给围住了!王爷,瞧这阵势禁军此来是要行凶啊!” 谭磊愣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道:“好个龙灵秀,果然有股子狠劲儿,这老娘们竟然敢在我头上动手。妈的,他也不打听打听我谭磊是怎么起家的! 给兄弟们说好,披甲,跟着我冲!” 谭磊迅速的更衣披甲,率领自己的亲卫就要往外杀出去,恰在这时候,只听到外面“轰”一声巨响,王府的大门已经被撞开了,几队人马拿着长戟就杀了进来。 谭磊再看周围,四面高墙之上黑压压的全是人,禁军的弓弩手弯弓搭箭,谭磊所有人都在其箭雨的笼罩之下。 谭磊目眦俱裂,喝道:“狗贼,尔敢!” “奉长公主懿旨,大将军谭磊图谋不轨,意图对皇上不利,我等率军前来救驾,投降者免死,敢于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一声断喝响起,就这一声喊,震得王府上下很多人肝胆俱裂。 大家抬眼看领兵之人,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是谭磊的亲兄弟谭成。 谭磊看到了自己的兄弟,也难掩震惊之色,道:“阿兄,汝……汝为何也要背叛于我?” 谭成道:“谭磊,从今以后你我不要再以兄弟相称,汝乃我朝不忠不义之徒,今日之后便为阶下囚,从此以后我谭家军将由我来统领,我们追随陛下,披荆斩棘,建立万世功业!” 谭磊直愣愣的看着兄弟,看着周围的人,整个人完全懵逼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怎么回事? 他身边的亲卫一一退去,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于他的将士们现在纷纷成了看客!还有,面前就是他的兄弟,可是他们亲兄弟此时却已经完全陌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谭磊怒吼道,他愤怒的情绪难以遏制,整个人状若疯狂。 而他的岳父孙开山,还王府里众多的岳父,众多的小舅子,现在一个个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所谓众叛亲离便是此时,谭成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你我是兄弟,可有多久没有同桌用过膳了?可有多久没有一起品过茶了?汝的军帐中,我有多少年没有进去过了? 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谭家的事业并未有成,然而我谭家的忠勇的将士,忠心的谋士却已经被一一的清洗,如今谭家军还有几分当年的样子?” 谭磊盯着兄弟,嘴唇掀动,他有一肚子的愤怒要发泄,他有无数的话想说,他想骂人,他想用自己的手将谭成个掐死,可是最后他什么都动不了,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敢动,恐怕就在此时此刻便是他的死期。 小不忍乱大谋,此其一也,而更重要的是谭磊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悍不畏死的少年了! 在生死的时刻,他开始瞻前顾后,他开始犹豫不决!他不想死啊,他还有无尽的荣华没有享尽呢…… 章节目录 第908章休养生息!! 谭磊火速被拿下,这对京城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巨大的地震。要知道京城实力最强者便是谭磊,谭磊突然被释放了兵权,京城何去何从? 龙灵秀很快就给了所有人的答案,谭磊靠边站,被囚禁到了天牢的最深处,谭磊的所有妻妾统统逐离京城,谭磊的十多个岳父半数充军,半数杀头,一夜之间大将军谭磊的痕迹就被彻底的抹除掉了。 第二件事情则是陛下龙兆炎回宫,皇宫之中又有了新的主人,只是这一次皇宫的主人龙兆炎再也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了,大乾朝的内阁破天荒的设在了公主府。 皇帝的印玺也被迁到了公主府,公主的懿旨代替了圣旨,京城全部的权力被收拢到了龙灵秀的手中。 龙兆炎在深宫之中,看着宫墙之上蔚蓝的巴掌大的天空,万般无奈,唯有一声叹息:“谭磊啊,谭磊,你也算是英雄一辈子,结果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可悲又可叹!” 龙兆炎再想想自己,此时的谭磊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而他则是被关在这红墙高耸的皇宫之中,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差别? 但是对京城的百姓来说,第京城的士兵来说,因为谭磊的下台,形势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谭磊宠信自己的外戚,在军中的影响力日益被削弱了,其实谭磊的兄弟谭成这些年从来就没有闲着,他表面上甘愿被谭磊所超越,谭磊称王他默默忍受,谭磊将辽东军折腾得不成模样,他也默默的忍受。 他一直忍耐,等待,对谭磊也是百般的顺从,也正因为如此,谭磊对他一直都保持信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任,在关键时候成就了谭成扭转乾坤! 不动则已,一动便如同那灵动的脱兔一般,一击中的,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谭成兵变成功之后,立刻表态支持龙灵秀,将大军的兵符全部交给了龙灵秀。 此时的京城需要的是团结,任何不利于团结的行径都只能让敌人有机可乘!谭成相信,龙灵秀是最有希望率领京畿的百信和大军脱离困境的人。 龙灵秀掌控实权之后,第一时间和江南签订了互通贸易,运河之上的漕船重新起运,来自江南的粮草源源不断的开始运抵京城。 河南,童子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向陆铮禀报京城的情况,他道:“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龙灵秀竟然和谭成联手,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拿下了谭磊,软禁了龙兆炎,如今的京城已经成了龙灵秀一手遮天的局面了!” 陆铮微微蹙眉,哼了一声道:“你的消息未免也太迟了!如今怎么办?京城本来是很好的局面,现在龙灵秀一统了,京城拥有七万人马,他们这么多兵将一条心,我们暂时要拿下京城已经没有可能了!” 齐远志上前道:“王爷,说起来这都是我们逼的!如果不是我们兵锋所指,中原失守,龙灵秀不会动手这么快,谭成也不会如此甘心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这件事是个教训,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对手,因为在生死存亡之间,很多人都能爆发出巨大的潜能! 我们之前一直预计谭磊要完蛋,可是现在谭磊是完蛋了,但是他的崩溃于我们反而有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陈立中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悬镜司,此事的确太仓促,生于肘腋之间,别说是悬镜司了,估计京城谭磊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当年辽东谭氏兄弟并称英雄,后来谭磊脱颖而出成为了辽东军的头面人物。现在看来谭成才是谭家的麒麟子,此人能隐忍,这么多年低调蛰伏,不到最后绝不出手! 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年谭磊的每一步其实都在谭成的掌握之中,这个人只是等待关键时候再出手,从而让自己直接蜕变,成为谭家唯一的存在……”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京城我们短时间也不能够觊觎了,既然如此正好,让大军轮流休整,我们两河和辽东皆休养生息,藏富于民,积蓄力量!我们等个两三年,我相信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更有对付京城的资本。” 陆铮下令,王府立马就热闹起来,陆铮辽东王的王府完全比照皇宫的格局修建,只是规模比之皇宫小了一号而已。 但是王府之中也分六部九卿,刑案司狱一应俱全,陈立中被陆铮拜为王府詹士,统领王府文官,六部中的吏部,户部皆由他掌舵。张平华为陈立中的副手。 礼部、刑部则是由齐远志为首,王文兵为副手,兵部则是由柳松为首,匡子和小冉为副手,如此以来,大局圈定。 另外,陆铮把治下的地域分为三个部分,辽东为一省,命老师苏清为巡抚,命令李秀为辽东总兵,统帅辽东兵马。 河南为一省,擢升之前的并州司马张浩然为河南巡抚,拜赵云龙为河南总兵,又命老师罗冠才为河北巡抚,命八大金刚的覃海为河北总兵。 另外,又在河南河北共44座城池设州府,又在辽东设22个州府,如此一来,整个三省之地便全部统筹,政令也因此完全厘清了。 陆铮将这一切厘清之后,又将这所有的事情都拟旨上报山东,山东歆德帝下旨,这些官员才能全部走马上任。 这一日陆铮在王府后院小憩,柳纨在一旁伺候,夫妻两人闲聊话家常,日子过得真是好不舒服惬意呢! 柳纨道:“山东昨日又进了一批土特产过来,那边说了,虽然从江南的海运中断了,但是海运现在通了岭南,又通了东夷,还通了高丽,如今山东的物产比之前反而更丰富了呢!” 陆铮张口吃了一个从东夷运过来的山果,道:“看来烟州港还是厉害,花寒筠的手腕实在是高啊!” 柳纨道:“寒筠这几年倒没有多露面了,家里的男孩也都长大成人了,关键是张浩然这几年跟着王爷您日趋成熟,这一次更是官拜巡抚了,整个山东提起张家现在也没有谁敢小觑了。 张家现在已经成了二品大员的张家了呢!如果浩然能够继续努力,不日张家还要出个二品诰命呢!” 陆铮哈哈一笑,道:“张家当年吃了亏,真是不堪回首,说起来我在这其中也起了负面的作用!对了,张浩然应该已经来河南了,怎么一直没有过来找我呢?” 柳纨道:“王爷你现在日理万机,谁也不敢轻易打搅您!浩然昨天还托人来给我递话,说他早就到了河南,一直想登您的门,但是有怕打搅了您,一时踟躇让我问问什么时候来最妥当方便!” 陆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你今天给我吃这些水果的意思了,敢情是山东那边有点着急了么? 好啊,来人啊,传张浩然入府,另外让府上准备,今天我设宴款待张巡抚!” 张浩然一袭二品官袍入了王府,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了,可是这一身装束让他看上去精神头十足,宛若年轻了十岁一般。 见到了陆铮,他跪下叩首,道:“下官张浩然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陆铮哈哈一笑,凑过去扶着他道:“浩然,你我是兄弟就不用这些虚礼了!我听说你早就来了这边,就是不登我这个门,今天不是和柳纨说话,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以后大可不必这样,来之后给府上递话,让童子安排,什么时候都可以!” 张浩然受宠若惊的道:“王爷恩重,浩然谨记于心!这几年浩然跟着王爷一直在中原,上一次并州之战,大军败退,浩然身为司马实在是觉得罪过难饶恕。没有想到王爷并没有责怪,这一次反而重用浩然,浩然知道这是王爷您的信任,因而对此感恩戴德……” 张浩然这段话说得十分动容,表情真挚,发自肺腑。光阴荏苒,张浩然早就不是那个当年扬州的跋扈少年了! 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磨砺,一直失意到了这把年龄才有机会得到重用,他很清楚今天他得到了这一切是多么的幸运,又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他非常的珍惜。 而对陆铮他也只有尊敬效忠之心,绝对不敢有其他任何的非分之想!年轻的时候少年轻狂,到了这个年龄才知道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 对此时的张浩然来说,他算是洗尽了铅华,回归到了本质,如此一来反而有望成为张家最出色的栋梁了。 陆铮打量张浩然,慢慢点头道:“并州之失,责任不在你,也不在李秀!这都是我的过失,相反,你在并州司马的任上,办的差事很漂亮!不仅给大军提供了粮草,更重要的时候你临危不乱,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对敌人坚壁清野。 正是因为你的努力,奠定了我们快速收服并州的根基,如若不然,并州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被收服! 我辽东军的规矩有功必赏,所以你今日能成为巡抚之位,全是你的努力挣来的,希望你更加努力,能够重振张家……” 章节目录 第909章苏清来了! 陆铮让张浩然重振张家,这不啻于是要让张家重新立足于权阀豪门之中,张浩然激动得浑身热血沸腾,他整个人匍匐在地,道:“谢谢王爷勉励,我张浩然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只求能够有朝一日重振张家!” 陆铮淡淡笑笑,道:“平身吧,小时候我们读书的时候夫子就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当时我们虽然读了,但是却未必能领会此言的深刻内涵。直到今日,相比浩然也能明白此言之深意了吧!” 张浩然叹道:“我少年不更事,宛若是在梦境之中度过一般,直到张家覆灭,我们全家上下堕入到了万劫不复之境,我才知道少年时候的安好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啊! 只可惜那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接下来的很多年便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我从来没有想过张家有朝一日还能东山再起。 还好张家命不该绝,气运还在,我们得遇了王爷,王爷念旧给了浩然机会,让浩然今日能够成就二品巡抚之位,张家的复苏看到了希望了……” 陆铮哈哈一笑,道:“好了,别多愁善感了,今天王府安排了用膳!你留下来我们共进餐了,回头柳纨也过来吃饭,我们都是一家人,该聚一聚啊!” 张浩然一听柳纨之名,立刻紧张起来,同时心中又无比的欣慰。这一次他能够得见陆铮也多亏柳纨。 柳纨虽然成了陆铮的王妃,但是她依旧还念着张家的旧,花寒筠和她多有书信来往,以后张家的复兴也必然少不了其帮助。 张浩然想到这里便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干好河南巡抚,河南乃天下粮仓。作为巡抚张浩然主要抓的便是一省粮食,让老百姓仓廪丰实,这样国库才能充盈。有了更多的银子和粮米,接下来才能有更强的战力扫平周围的乱臣贼子。 对张家来说,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陆铮能够迅速的一统天下,如此张家便能趁机迅速崛起,而张浩然便是开国的功臣。 晚餐只是便餐,但是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尤其是柳纨非常的高兴。她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不管怎么样她是从张家出来的,张家遭遇了大难之后她一直就念念不忘,常常挂在心上。今日她看到张家有了希望,看到了张浩然现在长大成人,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朝廷大员,她打心眼里高兴! 吃过饭之后,陆铮回到了书房里面,童子过来道: “公子,苏芷的事情不能一直悬而不决,公子,这件事您应该早决断!” 陆铮淡淡一笑,道:“苏师来了没有?苏师如果来了,请他过来我和他要说话!” 陆铮口中的苏师自然是苏清,其实苏清和张浩然一样也已经到了河南,只是陆铮没有传召他更没有胆量过来找。 苏家无论是苏芷还是苏星海,这两人随便一个人都把陆铮给得罪狠了,如果陆铮真是嗜杀之人,他可以像宋文松一样直接屠|杀苏家满门,估摸着天下豪门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苏清当初离开江南投奔山东,这倒是让陆铮很有面子,但是这件事从事后来看怎么看都似乎是苏星海使的手段。 因为当时的情况如果苏家一定要坚决阻拦,江南的地面全是苏家的势力,苏清怎么可能有机会逃遁? 苏清能沿着海路回到山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暗中有人相助。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猜到这是苏星海的手笔。 苏星海早就察觉到了苏芷不能大用,江南的局面不一定稳固,作为一个大家族来说,不应该把所有的实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有人烧热灶就应该有人烧冷灶,苏清被苏星海当成是烧冷灶的人了。 苏家想左右逢源的小聪明别人看不透么?就算当时看不透现在大家还看不透?所以在很多豪门权阀的眼中,苏家的作为是非常不齿的,所以这一次对苏家的处理也十分受关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铮给了苏清重担,让他担任巡抚要职,这对苏清来说是从未有过的荣誉和恩宠。 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有人感叹陆铮的仁义,同时也有人感叹苏清的命运不凡,在陆铮最困难的时候,他不顾江南的完全险阻,执意北上,这个在当年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举动,现在看来真是高明得很啊! 苏清奉诏入王府,进入王府见到了陆铮之后,他快步上前,纳首便拜道:“臣苏清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陆铮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道:“苏师,你我有师徒之谊,这一点怎么也改变不了,您在我的面前何故这般生分? 快快请坐,来人啊,快给苏师上茶!” 苏清坐下来之后,陆铮请他喝茶,两人喝了一盅茶后,陆铮道:“这一次伐中原虽然经历了很多的困难,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战还是颇为成功。至少我们现在拥有了两河的地域,假以时日,我们完全可以在中原站稳脚跟!” 苏清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我们的主要力量都将放在两河,辽东的防御一下便绷紧了!苏师,我让人守辽东,其实那是个苦寒之地啊,那个地方不能弃,因为我们要训练铁骑,辽东必不可少! 辽东没有粮草,百姓的生活困顿,但是战略地位非常重要,辽东不可失去!” 苏清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辽东的政务,配合好辽东的总兵将防御搞好! 辽东防御关键在于防西北,我对西北军有了解,有信心能够防得住!” 陆铮哈哈一笑,道:“那就好,苏师,今日来可能还有件事!苏芷现在在我这边,一直就等着您来了!苏芷和我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复杂,究竟怎么处理他我思忖再三,觉得还是交给苏师带到辽东,由你们来处理! 我明确的表个态,那就是你们不管怎么处理我都支持,完全不会有意见!我之前让龙灵秀交出苏芷,无非是用计而已,一方面麻痹西北军,另一方面也是削弱打击龙灵秀的影响力! 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真把他给送来了,这一来京城分裂,龙灵秀失信天下,应该说苏芷还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苏清站起身来,道:“王爷,您别说了!您乃辽东王,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将会让您威信受到极大的影响。王爷放心,您把他交给苏家,我们苏家绝对不会让您失望,更不会让您的威信有丝毫的损害!” 苏清说完深深的下拜,陆铮站起身来道:“苏师……” “王爷,您无需多言,苏清来之前已经和家族的长辈有过商议,现在我叔已经归老,此生不会再出来干涉苏家的事情! 关于苏芷的事情,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王爷纵然宽仁,国家可以给他一线生机,但是家规绝对不能容他苟活于世!” 苏清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和很显然在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了。 实际上苏清很清楚,苏家也很清楚,现在天下人都看着苏家呢!如果苏家在这件事上没有处理好,对陆铮是大大的不利,陆铮的威信受到了损伤,结果对苏家有利么? 恐怕苏家从此以后更要被天下的各大豪门世家避之唯恐不及了!古往今来,背主求荣乃是莫大的罪过,像苏芷这样不仅是背主求荣,更是忘恩负义,这等罪过岂能饶恕呢? 陆铮见苏清态度坚决,也知道此事没有办法挽回,当即长叹了一声便不再提。 苏清从王府出来之后立刻去大牢见了苏芷,苏芷见到了苏清之后当即匍匐在地,眼泪哗哗的流,一通嚎哭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哥,您现在是二品巡抚了,是陆铮手底下的头号红人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你就让陆铮把我当成一个屁一样放掉可不可以? 我苏芷下半辈子心甘情愿的去做一条狗,只要陆铮给我一条生路,我就当一条狗!”苏芷道,语无论次,那种摇尾乞怜的模样让苏清看着真是心中无比的恻然,同时又无比的愤怒。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盯着自己的这个兄弟,此时他心中已经没有了一点的怜悯。他知道苏家如果还有一丝机会的话,那苏芷无论如何都不能活,只有苏芷死,而且死得惨不忍睹,如此才能重新塑造苏家的威信。 “明天你就跟我走,回辽东去!”苏芷丢了一句话,转身便走。 苏芷一听要去辽东,激动得浑身发抖,道:“哥,你说的是真的么?说的是真的啊,好,太好了,谢谢哥,我就知道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靠得住!有哥给我求情,陆铮不能不给面子……” 苏芷哈哈大笑,第二天苏清立刻将他提走,为了路途的安全,苏清专门让李秀安排两千人马护送,如此一路向北,昼夜兼程,不过十天便到了辽东的盛京。 章节目录 第910章父子交心! 辽东盛京,苏家执行家法,叛逆苏芷,欺师灭祖,无父无君,苏家对其执行家法,在盛京城外设刑场,将苏芷活活烧死。 这一幕吸引了无数人围观,在盛京掀起了极大的波澜,盛京几万百姓看到了这一幅盛景。不仅如此,消息很快传开,传到了西北陇右,传到了中原,传到了江南,传到了淮南、岭南。 苏芷无疑是一个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存在,别的不说,单单卖主这一条就足够他臭名远扬!而实际上苏芷的被烧死在很大程度上也彰显了陆铮的威信,毫不夸张的说,陆铮兵出辽东,占领两河之地,如今又烧死了苏芷,他的风头真是一时无两。 此时的陇右银城,宋文松已经没有了刚刚成为西北王时候的那般志得意满了!他快速出兵并州失利,现在退守银城之后,柳松像是牛皮糖一般扑上来。可恨的是陆铮把宋文杰给救了,而且到山东请了旨意,封宋文杰为西北王,柳松出兵西北可是受宋文杰的委托来清剿宋文松的呢! 西北本来就不稳固,宋文杰闹出了这一出更是人心浮动,银城他不敢久留,只好自己先回凉州稳定局面。 到了凉州之后,他直接去见宋乃峰,父子见面,宋文松眼泪哗啦啦的流,道:“父王,儿辜负了父王的厚爱,这一次出兵并州错失了良机,反而让陆铮占据了先机,如此我陇右又陷入被动了!” 宋乃峰木然看着他一语不发,宋文松又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自诩成为了西北王便忘乎所以,以为自己能胜券在握。大军还没有出并州,我满脑子想的可都是在中原和陆铮大战,把陆铮逼得进退两难。 现在看来那简直是笑话,陆铮根本不是傻子,他早就有了准备,表面上他在进攻京畿,似乎要和龙灵犀决一死战,其实大军暗中已经奔袭了并州,我率领大军到并州城外,双方直接对上了。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狂妄自大,胜券在握,结果双方一交手,我便溃退……” 宋文松叙述着这些种种情形,现在他回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啊,如果不是狄青海,恐怕他这一次有去无回了! 关键时候狄青海让他撤军,让他迅速回银城防守,他回到了银城才知道陆铮进攻并州的是其全部主力,如果他再慢一点点,陆铮就会在野外对他的大军形成合围,一旦那样,西北军彻底完蛋,他宋文松这个西北王恐怕也是历史上最短命的西北王了。 宋文松越想越气馁,整个人委顿到地上,内心完全绝望,他又道:“现在怎么办?柳松的大军抵住了银城,我西北的门户承受巨大的压力,中原陆铮已经把京城周围团团围住,只需要等时机成熟便可以对京城总攻! 一旦京城没了,我们西北便要成为他的目标,现在我们可以暂时的守住一时,可是西北苦寒之地,如何能够跟中原相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铮越来越强大,而我们西北军则会越来越困难啊……” 宋文松唠唠叨叨,一直没有说话的宋乃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道:“温水煮蛙,结果很惨!你能明白这一点还算是有救! 当初陆铮也有困难的时候,那个时候歆德帝在江南,陆铮受到了排挤之后被逼北上入中原,那个时候他手底下只有几万新招募的南府军,天下谁看好陆铮? 接着苏芷又背叛陆铮,江南易主,陆铮一人在辽东那等日子也是极其难熬的,可是所有的困难他都克服了,一步步的走了出来,现在到了你身上,你就这么绝望么?” 宋乃峰叹道:“如果上天再借我二十年,我就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我也有信心能够东山再起! 这个天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然而天下也本来就是不断更迭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试问大康的太祖何曾想过怏怏的大康会落到今日这一步田地么? 陆铮现在这难道无懈可击么?我看就未必!” 宋文松规规矩矩的给宋乃峰磕头,而后道:“父王,儿臣驽钝,请父王教我!” 宋乃峰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手中也没有了什么力量,眼界视野也未必能比得上你们年轻人! 但是有一点我清楚,那就是陆铮现在必然要屯重兵于两河,两河是粮仓,他肯定不会放弃! 粮仓要守住,北方便空虚,辽东千里江山,他一定能守得住么?” 宋文松道:“儿臣也想过辽东的事情,可是辽东正是由于千里江山,我们一时要攻也不容易啊! 如果我们大军在辽东陷入危机,辽东也是苦寒之地,恐怕会非常不妙,陆铮反而会因祸得福,顺利的拿下西北……”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你成了西北王便真要把西北当成自己的心头肉么?西北不值得死守,如果你死守就是温水煮蛙。就如同当年陆铮在中原一般,所有人都认为陆铮要守河南,陆铮放弃了,后来又有说陆铮要拿下京城,陆铮也并没有! 结果河南,河北陆铮都走了,最后选择了兵出辽东,天下人都说陆铮用兵如有神助!其实仔细想一想,陆铮不过是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行别人不敢行的路而已! 出其不意,防不胜防,不计较一地之得失,不在乎一城之归属!关键时候,敢于挥剑断臂,这等本事才是陆铮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源!” 宋文松仔细的听着父亲的聆讯,脑海之中各种思绪天马行空,他不得不去思忖父亲的话,又不得不站在更加宏观的角度,更加匪夷所思的角度来思考自己的前途! 宋乃峰道:“要想成就霸业,就得要吃苦,就得要行常人所不能行,一个西北王算个什么?西北不过是一隅之地,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最风光的以前,父王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可以争霸天下的人物呢!” 宋文松低下头,内心无比的惭愧,他想想自己,真是无地自容,以为得了西北王就可以和陆铮比高下了?脑子里幻想着和龙灵秀配合夹击对方呢!真是幼稚可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那些幻想简直是太天真了! 宋乃峰又道:"出兵辽东并非一定要拿下辽东,而是要一击必中,而后让天下震动!如今我西北危机,京城危机,江南也危机,岭南和淮南道此时也惶惶不可终日! 陆铮乃第一,实力最强,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击,这个意义之大岂能小觑? 要对付陆铮不可能一撮而就,也不可能一战就定胜负,天下的以弱胜强都是以小胜为基础,慢慢积累,一步一个脚印,最后才是大胜啊!” 宋乃峰侃侃而谈,今天他可是吧自己一辈子领兵的感悟都说了出来。和陆铮一战是他此生最后的一场大战,这一战他败了。 而这一败之后,他有了更多的反思,毫不夸张的说他的眼界见识,甚至对军事的领悟都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了。只可惜天不假年,他的身体吃不消了,再厉害的英雄也有老去的那一天,宋乃峰老了! 所以,宋乃峰和陆铮之战与其说陆铮彻底的击败了宋乃峰,还不如说宋乃峰败给的是时间! 大丈夫一生哪里能事事顺心?用兵之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呢! 宋文松听了父亲这一番话,一时真是如痴如醉,过了很久,他再一次跪在地上道:“父王,文松狂妄啊!以前我一直自诩得到了父王的真传,以为自己的本事和父王相比就算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简直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父王的本事比文松强了不知多少倍!文松之比父王这那就如同是萤火比皓月……”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那你还要记住一点,那便是你认为是皓月的父王,也是陆铮的手下败将!你现在还觉得击败陆铮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么?” 宋文松道:“陆铮就如同是那巍峨的高山,我一眼都望不到其高,然而那又如何呢?我宋文松这一辈子注定了命运坎坷,那索性我这一辈子就去干这件事,击败陆铮,干父王没有干成的事情,陆铮就算是天神下凡,他也有松懈的一天!” 宋乃峰道:“好,你的主意定了就好,下一步你就要想兵出连山!” 兵出连山,迅速千里奔袭直接拿下盛京是最关键之战,整个辽东都没有什么价值,唯有盛京才有价值! 盛京是陆铮的老巢,陆家的根基以及很多依附于陆铮的豪门权阀的根基全在盛京,如果盛京失守,陆铮必然大乱,甚至山东都要大乱呢! 你拿下了盛京,陆铮要救,中原就会空虚,龙灵秀便赢得了战机!而我们的大军无需在盛京逗留,可以直接取山东! 到了山东我们可以往东走取两河,往南走战淮阳道,继续往南则是攻江南!我这么说你你能明白吗?” 章节目录 第911章密谋! 宋乃峰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宋文松盯着父亲,整个人完全懵傻了,用兵还能这样用么?如此用兵,他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陆铮当年也没有这么用兵的呀,不得不说,宋文松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思绪在纷飞,因为他在思考宋乃峰的话,他如果亲自率领大军如此做,会是什么结果?能不能够有可行性?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用兵的时候虚虚实实,不可捉摸,这便是陆铮能成功的关键所在!”宋乃峰道。 “你瞧瞧辽东多大?可是辽东的防御一直往西移了,如果你能兵出连山,而后昼伏夜行直接袭击盛京,那必然能受到奇效! 陆铮不可能不救盛京,但是陆铮从中原调兵入盛京的话,你却可以顺势取道山东,山东失守大康的国祚就丢了!如此一来天下必然再生乱象。 而你则可以率领大军南下或者东进,总之你胯下骑的是马,只要有马草,你便可以纵纵横驰骋到任何地方,你说是不是?” 宋文松道:“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父亲放心,我既然接受了您的衣钵,就一定不是怂货,关键时候我还是能做决断的! 为今之计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在银城暂时和柳松周旋,而在暗中则兵出连山。我初初估计,这整个过程只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 两个月之后,我的兵锋便需要到盛京,如若不然今年便失去了良机了……” 宋乃峰点点头,道:“嗯,这些年你在军务上面下的功夫不少,没有白白的浪费光阴,知道西北和辽东的用兵要点!” 宋文松又陷入了沉默,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念头,思绪纷飞,千头万绪,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道: “父王,有一事我还是不能想通,如果我兵出盛京之后,辽东固然大乱,但是柳松盛怒之下必然大军压境,西北必然要落入敌手。银城丢了也就丢了,就算我对不起银城的那些权阀。 但是凉州丢了,父王该如何办?” 宋乃峰哈哈大笑,道:“我一个老朽,早就是无用之人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辈征战沙场之人,当马革裹尸耳返,我宋乃峰就算是个残废,却也能杀几个人,回头大不了马革裹尸,哈哈,倘若能如此,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宋乃峰说这些话语气豪迈,视死如归,宋文松却是热泪盈眶,整个人匍匐在地,道:“父王,要不父王也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兵出连山!” “胡说八道!如果我们宋家人都走了,那就是逃跑,现在你兵出连山是杀敌,是征战天下,明白吗? 你离开了西北,可是西北永远存在,永远是你的家!当你在外面击败了陆铮,拥有了自己的天地,再回西北的时候,那将是最大的凯旋,宋家的列祖列宗都会因为你而荣耀。 到那个时候这个天下就不再姓龙了,而应该姓宋,宋家至高无上的荣耀将由你开启!到时候我死了,已经埋在了黄土之下,但是你可以将所有人的荣耀都加给我,我宋乃峰在九泉之下也会因此含笑!” 宋乃峰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宋文松哑口无言,一句话也不敢回嘴!其实他也知道此行出兵极度凶险,别说是带宋乃峰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妄称能全身而回。 置之死地而后生,实际上这也就是豪赌,一场豪赌有可能全军覆没,这天下的事情哪里能说得准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就这样吧! 宋文松从王府出来心情一阵轻松,他回到了自己的王府,立刻召集狄青海商议此事,狄青海一听宋文松的决心,脸色一下变得无比的沉着,过了很久,他道: “老王爷一直就觊觎辽东,连山的通道是他处心积虑才开辟出来的!他自己走了一次,兵败! 现在他还希望你能走一次!想想这也可能是一种宿命啊!” “狄先生,以您的眼光来看我这一次出兵能有多少胜算?”宋文松道。 狄青海道:“乐观的判断应该也就三成的几率!” “只有三成么?如果只有三成能有更好的办法么?我们西北军不能就困死在陇右啊!”宋文松道。 狄青海摇摇头,道:“两人对弈,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王爷啊,您和陆铮的交手,您本来就落在了下风,接着又连连出错,其实到现在你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了! 根据我掌握的消息,在并州的时候孙禀死柬陆铮,让他亲自率领大军征服西北,说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万幸陆铮没有采纳孙禀的建议,如果那样,这个时候王爷您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宋文松点头道:"不错,此事据说还是齐远志在其中有过阻挠,哎,远志本来和我也是肝胆相照,然而造化弄人,我们终究分道扬镳了,但是这一次他间接帮了我,他日我如果有机会,也一定饶他一次,这个恩德我会记住!” 狄青海道:“所以王爷,我们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好选择的,通往华山就只有一条路了!要么我们被困死,饿死,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没有什么说的,为死而已!狄青海甘愿追随将军死战!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最终都免不了一死!轰轰烈烈的杀一场也就是死,想来又有什么遗憾呢?” 狄青海这话提气,宋文松听得热血沸腾,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定了!此次行动是绝密,全军上下只有我和先生知道。现在我去银城练兵,先生在凉州给我稳住局面。 你我约定以半个月为期,半个月之后我率领大军来凉州城外和先生汇合,而后我们直接兵出连山,血战辽东!” 宋文松当机立断,将整个战场便敲定了下来,他这个战略从思忖到决定一天之内搞定,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宋文松在关键时候从来不缺乏放手一搏的勇气。 随即宋文松和狄青海两人又商量了很多细节,诸如这一次出兵宋文松应该如何将大军整肃,方便到辽东化整为零作战! 两人又敲定了这一次出兵的人数,无疑,此次出兵人数不能少,因为人少了不可能拿下盛京。 但是人又不能多,因为兵贵精不在多,精锐以一当十,关键时候能够有大用。在人数问题上,两人分歧比较大! 宋文松觉得此行当率领至少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几乎是他能拿出的全部骑兵了!狄青海却建议只能率领最多两万多人。 他建议宋文松就带宋乃峰给他那些人马出征,因为那两万多人马个个都是百战老卒,经验十分的丰富。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强,陆铮这一次要保密,用宋乃峰给他的这几万人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因为这两万多人,他们长期生活在突厥,甚至大部分人都不通官话。 陆铮现在完全可以借口将他们重新调回突厥境内,这样谁也不会怀疑什么。人少,出兵便可以迅速,行军也容易很多,陆铮可以迅速兵出连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军在辽东要养活不容易,辽东本来就是十分困难的地方,五万人马到了辽东吃什么呢?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吃啊! 最后关于进攻盛京兵力可能不足的问题,狄青海认为进攻盛京的关键在于突然袭击,在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陆铮就算率领五万人马也不能建功! 再说了,五万人马在辽东机动,目标更大,陆铮的军最喜欢用斥候,辽东平原斥候满天飞,五万人马的隐蔽难度要大很多。 最后一旦攻盛京,也从来没有见过五万人马同时攻城的,这么多人也没有办法展开进攻,所以两万多人马足矣! 狄青海侃侃而谈,谈到要紧关键的地方丝毫不松口,将整个用兵的过程抽丝剥茧,一一的给宋文松剖析分析,不得不说这家伙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大军并没有动,但是他已经把大军运转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和难题都想得八九不离十了。 同时他对大军如何调动,如何运转,如何出山,如何警戒,如何迷惑对手,如何攻城略地他都有了各种的预案。 就这般两人讨论了整个一天,最后宋文松被他完全说服,宋文松临走的时候握着了他的手道:“狄先生于我,便如同张良一般,如果不是您,我宋文松早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可怜那陆铮,号称是多么了不起,可是他手中有狄先生这样的奇人不用,反而让狄先生为斥候,真是瞎了眼了! 先生,此行先生跟我,我们生死与共,此战之后,如果宋文松能够苟活,将来能够建立哪怕一点的功业,文松对先生之恩德皆不敢稍忘啊!” 章节目录 第912章兵临城下! 宋文松回到了银城,银城便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练兵,宋文松将自己手底下总计超过五万人马一起拉练,而在练兵的同时,他暗暗将从突厥带回来的两万多人重新抽了出来。 另外,他在自己军中只把最重要的几个将领安插到其中,其他的人一应不变。自从他在凉州有了定级之后,经过了几天的思忖他对这一次出兵连山的计划有了更清楚详细的认识。 出兵连山要成功,银城的防御绝对不能出破绽,如果不然柳松顺势压过来破了银城,消息传到中原必然会让陆铮怀疑。 如果陆铮知道了西北的主力已经不见了,他一定能想到连山,因为出兵连山对西北军来说可不是第一次,宋乃峰已经对连山有过一次用兵。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兵出连山结果十分凄惨,西北军的十万铁骑全军覆没,而这一次宋文松敢再一次出连山,恰是用这一次惨败为掩护。因为西北军曾经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按照常规西北军应该不太敢继续对连山用兵,而恰恰宋文松便置之死地而后生! 兵出连山核心在于隐蔽,隐蔽的关键是银城之战不能放松,不仅银城,凉州的防御也要有威慑力!最好宋文松拿下了盛京之后,银城和西北以及固若金汤,如果是那样的话,陆铮甚至不一定敢大军回救辽东呢! 用兵弄险,免不了要牺牲,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关键时候宋文松的决断不可谓不果决,但是饶是铁石心肠如他,一想到自己将要舍弃经营了这么久几万骑兵,甚至从此以后这些人自己将再没有机会看到,宋文松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恻然。 人生一世,如果平凡的活着,这样的人生完全可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过一生。可是宋文松偏偏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平凡之人注定了要面对各种坎坷,因而也需要面的更多的生死诀别。 一切都在不经意之间运转,一直到某一天宋文松议事,提出将两万人马带回凉州,要在西北提供纵深的防御,担心辽东军使诈,饶过银城攻凉州。 为了这个说辞他精心的做了准备,在帐中议事上一说,果然得到了众多谋士的积极回应。 宋文松当即便亲自率领已经准备好的两万多人马迅速彻底银城,银城守军压根儿不知道宋文松率领这几万人是要彻底抛弃他们,反而觉得宋文松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退敌妙计,他们在等着宋文松打破辽东军的消息呢! 而宋文松在离开银城之后,立刻命令大军迅速往凉州汇聚,到了凉州之后,他和狄青海汇合,大军不进城,直接向东北方向快速前进,昼伏夜行,三日到连山,而后一头就扎进了茫茫的连山之中。 在连山之中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足足行军半个月,这其中遭遇到了各种瘴气,毒虫蛇蚁之苦,尤其是军中水土不服,很多士卒都生了病,这一路翻过连山,半月之内死伤接近四五千人。 出了连山之后,宋文松为了不打草惊蛇,便靠着连山扎营,而后秘密休整了三四天,然后他才让大军收了旗帜,脱掉铠甲,晚上行军,白天一律休息。 就这样,一路向东,全都绕着辽东的城池走,有走了差不多半个月,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前面的斥候才传来消息,说盛景城已经不远了。 而这一个多月中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铮在中原两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对河南和河北的土地重新规划丈量,将两省的权阀进行了极大规模的洗牌! 为了稳住两河,陆铮调集了很多盛京的权阀入中原,他分两次调集了总计三千多人往南走,这些人皆是权阀豪门中的人物,由此可见陆铮稳住中原的决心极大!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这一个多月陆铮和京城龙灵秀的守军之间交锋了七八次,虽然都是小股军的冲突,但是这样的冲突也体现了陆铮很强的进攻性,可以说对京城他是步步紧逼,不断的蚕食,按照他这样的势头,应该在半年之内就能够完全控制住运河。 只要控制了运河,京畿的给养就可以完全切断,到那个时候龙灵秀就不得不决战了! 另外,在西北方向柳松的大军也是对银城展开了极强的攻势,银城的守军虽然人数不少,而且很多都是宋文松的心腹爱将,但是战况却打得相当的惨烈。 虽然银城守住了,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失守,或者说银城终究要失守。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宋文松让凉州第银城发号施令,处处都用他的印玺,如此保证西北从外面来看一应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现象。 夜已经很深了,宋文松一个人站在旷野之中,辽东的旷野非常的辽阔,一望无垠,远处可以听到狼的嘶吼声,这样的嘶吼让黑夜平添了更多的恐怖。 “是狄先生么?嘿嘿,我一个人实在是睡不着,自顾出来逛逛,没有想到能遇到先生啊!” 狄青海的声音响起,道:“我就知道王爷肯定睡不着!马上就要在盛京决一雌雄了,此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王爷,您可知道?” 宋文松点头道:“是啊,历尽千辛万苦,我们经过了一个多月地狱般的行军才到这里,如果此战失利,我宋文松也不用再回去了,辽东的旷野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狄青海道:“王爷,您是不是还在担心西北?王爷放心,西北这个局面很好,柳松逼着银城,实际上就是要逼着你露面,在这种情况你越不露面,他越不敢真死磕银城,因为他也不知道你手中还有多少牌!” 宋文松道:“可是明天过后就没有秘密了!天下人多会知道这件事,那样一来,陇右只怕守不住,银城和凉州恐怕都要落入柳松的手中啊!” 狄青海轻轻一笑,道:“原来王爷是担心这个,王爷放心,青海虽然不才,但是在西北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我们在辽东的应对之策! 王爷手底下的这两万多人马虽然都是西北军,但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来自突厥,他们熟悉突厥话,习惯突厥人的打扮,明天攻城,将军便下一道命令,让他们都穿突厥服饰,说突厥话,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西北军的身份! 如此一来,我们一旦拿下盛京,盛京传到中原的抵报必然是告诉陆铮突厥犯边,如此一来,陆铮一时也不能判断辽东的战局!而这个消息传到了其他地方,他人更不会怀疑这是我们西北军搞的事情! 王爷啊,突厥犯边比我们西北军入辽东更让人震撼,更会影响全局,王爷您可明白其中的厉害?” 宋文松愣了一下,忽然双目睁大,眼睛之中慑出骇人的精芒来,他道:“突厥犯边,意味着我大康的江山已经被外族觊觎了!自从太祖西征之后,突厥就一直萎缩了,我父王镇守西北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和突厥个部落交手,突厥的实力大不如前。 但是现在大康乱了,突厥人找到了机会突然进军我大康也完全有可能,如果此一战能够拿下盛京,那更会造成一种突厥人脱胎换骨,势如猛虎的错觉,好,很好! 青海,你真是我的张子房啊,我马上就下令,让大军换装,明天也不打我西北军旗,一律都用突厥大王兀术的军旗。” 宋文松心中的一块石头给去除了,他真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即便迫不及待的去安排布置,他正在高兴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对狄青海道: “青海,不好,有件事我们可能忽略了!突厥用兵不同中原,他们皆是用牛角为号,用狼烟传讯,如此我们没有啊……” 狄青海道:“王爷,这有什么难度?老王爷将兵屯在突厥,军中一直就有牛角号,至于狼烟传讯,您手下有两万余突厥猛士,他们常年跟随突厥的部落四处征战,还能不懂这些传讯?” 宋文松愣了愣,旋即道:“青海真是神机妙算,难怪你在西北的时候就苦苦劝谏我,让我只带两万多人马,原来到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想到了计谋,只是一直吊着我的胃口,到今天才说而已!” 狄青海淡淡一笑,道:“王爷冤枉了,我之所以一直没说不是因为吊胃口,而是此事不宜过早说出来,因为这一次用兵我们继续极度隐蔽,如果我们过早高估了战局,恐怕反而让我们不利。 王爷别忘记并州之败,那一次失败败在何处?恰就败在我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您说是不是?” 宋文松点头,心中简直是滴血,他道:“是啊,那是我宋文松一辈子用兵的大忌!嘿嘿,在这个世界上谁如果轻视陆铮,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父王胜我十倍,西北军也比辽东军强大很多,但是父王也兵败辽东,这是为什么? 现在想起来父王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以为自己是大康第一猛将便天下无敌,根本不知道陆铮的厉害,其用兵数次失误,焉能不败啊!” 章节目录 第913章惊变!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两河,从这个月月初开始河北就开始下雨,接着两河的雨势不停,越下越大,大雨连下一天一夜,内河决堤,两河涝灾爆发,一时无数的良田和庄稼被淹没,饥民四起,消息传到陆铮的王府,陆铮连夜组织官员,调拨银两粮草下令赈灾。 本来是休养生息的一年,突然遇到了灾情,这让陆铮心中浮现出很多的阴霾,齐远志进言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一次两河大灾恰是吉兆,说明我大康的江山如果一直这样持续分裂,势必要遭天谴。 现在王爷您兴义兵,在两河推行仁政,虽然有天降之灾,但是有道是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王爷,此时此刻,我们只需要稳住阵脚,安心赈灾便可,躲过这一次灾难,后面必然顺风顺水!” 齐远志这一说,谋士们纷纷附和,很显然两河遭遇大灾,陆铮心情不好,众将和众谋士们都出面安慰。 陆铮将一应赈灾安排妥当,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面,柳纨过来奉茶,陆铮轻轻的将她搂着,两人相顾无语,时间宛若停止了一般。 柳纨道:“王爷,你白天忙了一天了,我们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你忙,晚上我便过来陪陪您,和您说说话……” 陆铮道:“忙都是次要的,只是我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总感觉似乎有事情要发生!哎,这几年真是一直都在奔波折腾,鲜少有安心休息歇息的机会,有时候想想,如此这般究竟为什么呢?” 陆铮心中忽然生出了很多感慨,柳纨依偎在他的怀中,脑海中也思绪纷飞,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扬州,想到了当年扬州的那个追风少年,那个少年不正是陆铮么? 那个时候的陆铮寄人篱下,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在那种情况下,他和柳纨相识到相知,最后柳纨一咬牙跟着他跑到了金陵,柳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敢去想前途的,甚至连明天都不敢去想。 她的一颗心反正已经系在了陆铮的身上,如果陆铮死了,她毫不犹豫的跟着去。如果陆铮有一天不要她了,她也不后悔,反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此而已,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我只有跟你抱着的时候,心中略微平静一些,就想纵然天塌下来了也无所谓!我这一辈子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 只是心中还有一些人放不下,哎……”陆铮道,他长叹了一声,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他其实没有跟自己活。 忧国忧民,为国为民真的很难,一个人要改变整个世界那更不容易!如果上天再给陆铮一次选择,陆铮恐怕不会再选择同样的路,因为这样的路实在是有些无趣啊! 这也是陆铮痛恨歆德帝的原因,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最痛恨歆德帝,这个人一定是陆铮。因为如若不是歆德帝将天下所有人都视为玩物,将自己的江山当成了儿戏,怎么可能会天下分裂?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死于战乱? 陆铮从江南到中原,从中原到辽东,然后还有山东,这么多年他所到之处几乎都在率兵打仗,打不完的仗,杀不完的敌人,可是这些敌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啊! 都是同胞兄弟,可偏偏要打打杀杀,而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旦大战过后,便是饿殍千里,民不聊生,这样的场景陆铮见得太多,多到他都来不及感叹了,他只是恨,恨有些人将天地万物当成刍狗。 “王爷,王爷您可休息了?”丫鬟在外面轻声道。 陆铮微微皱眉,道:“什么事情?” “几位大人求见王爷,另外齐先生,张先生等一应求见!” “嗯?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 “有一份来自辽东的加急战报,禀报之人就在银安殿,王爷不到急报不能拆!” 陆铮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柳纨,柳纨脸色大变,道:“辽东有军情?是盛京么?妹妹他们可还在盛京……” 柳纨脸色瞬间变得没有血色了,如果盛京有什么变故,那真是了不得了,因为戴小静,另外还有影儿他们现在都还在盛京呢! 还有各大权阀豪门的核心人员多数都在盛京,这……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柳纨跟随陆铮多年,他知道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消息,在这种时候绝对没有人敢惊动陆铮。 陆铮对此当然也清楚,但是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磨砺出了处变不惊的品格,纵然是泰山崩于前他也不会变色。 他不紧不慢的更衣,而后安抚好柳纨,才出门来。门外的亲卫早已经恭候多时了,瞧他们的神色一个个都十分凝重,陆铮淡淡的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么?真是不让人省心,总有事情要搞啊!” 陆铮到了银安殿,银安殿上文武官员几乎到期了,陆铮看向陈立中,道:“说罢,究竟是什么事情?现在大家都到齐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天塌下来也可以说!” 陈立中道:“禀报王爷,盛京千里急报,称城池遭到了突厥骑兵的袭击,突厥骑兵足足有数万之数,突然兵临城下,他们的攻势非常的猛烈,急报发出来之前,盛景城已经岌岌可危了,后续的消息肯定发不出来了!” 陈立中这话一说,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真是落针可闻。来自盛京的这个急报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我的天,辽东那么广袤的天地,盛京又恰处在腹地,这些突厥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从天而降么?而且一下有数万之众,战力还无比强大,这怎么办? 陆铮轻轻点头,环顾四周,道:“数万突厥兵,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尔等怎么看这件事? 眼下我们主力在中原,此地离辽东有千里之遥,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你们也不要抱多少心理负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们就当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就事论事,各抒己见,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914章生死有命?? 辽东忽然遭遇这等大事,对陆铮的阵营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巨大的地震爆发,要知道陆铮和他谋士,包括所有任命的官员,他们的根子其实都在辽东呢! 辽东的盛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陆铮的大本营,现在盛京被袭击,而且是数万突厥军的袭击,这还了得?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文武官员们几乎已经崩溃,大家的情绪极度的低落。 然而陆铮却稳如泰山,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大家都知道陆铮的家眷,甚至整个陆家的根基也在盛京呢!陆铮都如此稳固,大家还有什么值得惊慌的? 一时恐慌的情绪稍微得到了缓解,陆铮道:“诸位,消息的确有些惊人,也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每逢大事要有静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遭遇这等不幸,必须冷静处理,如此才能度过难关!” 陆铮目光锐利,气势稳固,他的身形虽然不算伟岸,但是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居于上位者的气质,大家的情绪进一步缓解,张平华上来道: “突厥人犯边向来都是为了牛羊财宝,这些年突厥一直被我们压制,近两年因为我大康内乱,他们得到了一些发展。 但是他们如果有力量进攻辽东,为何放弃牛羊财宝,反而直接夺我盛京城池?这等行为诡异啊!” 张平华这一说,全场鸦雀无声,很显然在场的将领和谋士们都几乎没有和突厥人打过交道,不知道突厥人究竟是什么秉性。 匡子性子急,站出来道:“为今之计得迅速北上救援,王爷,我愿意领兵两万北上,在辽东盛京和那突厥军决一死战,倘若不能胜,我甘心军法从事!” “匡将军,这个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的大军到盛京的时候,只怕盛京已经成焦土了! 突厥人用兵诡异莫测,他们往往是一击就退,不可捉摸,我们贸然用兵只怕反而为他们所逞,那样反而不美了!”齐远志道。 匡子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现在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这样干耗着?我们辽东的军力薄弱,如果突厥人大举入侵我们不够啊!不管什么情况,我们得调兵入辽东,如此才可以稳住局面!” 陈立中道:“调兵与否不在于这分分秒秒之间,现在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一伙人究竟是不是突厥人!张平华先生刚才说了,我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这一股兵不像是突厥兵!” 陆铮坐在王座之上幽幽的道:“好了,匡子说得有道理!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步还是先出兵吧!匡子听令!” 匡子跪在地上道:“匡子到!” “匡子,你率领两万人马火速通过并州出关,记住了,轻骑入关,马不停蹄,一路要广撒斥候,一定要搞清楚辽东之地的动向!如果盛京丢了,你们不用攻盛京,只需要在辽东机动歼敌便可,如果盛京没有丢,你们要火速救援盛京,保住盛京为第一重要,其余的城池皆可放弃!”陆铮斩钉截铁的道。 齐远志道:“王爷,这个时候调兵应该谨慎啊!我们两河并不稳固,又刚刚遭灾,还有,京城那边也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我们的防御一旦松懈,极有可能让我们在全局陷入被动!” 匡子哈哈一笑,道:“聒噪,王爷已经下令了,我已经接令了,难不成王爷金口玉言还要更改不成?” 匡子说完,接令转身就走,道:“我马上清点人马,立刻就出发,争取七日之内便赶到盛京!” 匡子走了,陆铮道:“好了,盛京来的八百里加急抵报我们都看了,暂时也看不出多少明堂来!与其我们这么瞎议论,还不如你们大家都先回去仔细斟酌思忖一晚,大家都仔细把种种关窍想清楚,而后我们再议事,尔等觉得如何啊?” 陆铮先派兵,而后再让大家回去仔细斟酌,大家还能怎么说?的确现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这个时候哪里能想得出妥善的应对之策出来? 倒不如干脆先休息一晚,让这件事充分发酵,而后再看能不能找到妥善的应对,如此事情兴许能定呢! 陆铮让大家都散去了,他也离开了银安殿,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暖阁伺候的丫鬟不敢说话,任由陆铮一人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亲卫禀报: “陈立中先生,齐远志先生前来求见!” 陆铮道:“来了么?来了就让他们进来!” 陈立中和齐远志两人一起进来,他们正要见礼,陆铮摆摆手道:“算了吧,免礼了!刚刚在大殿之中,很多话不方便说,有些安排也不方便部署,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陈立中道:“两河的官员不是铁板一块,龙灵秀最擅长的便是渗透!我们有人暗中肯定和京城有联络,今日的消息发酵过后,明日京城就应该会收到消息! 哎,多事之秋,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幸亏有王爷您这个定海神针,要不然今天局面恐怕要完全失控了!” 陆铮淡淡的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还是说说盛京的事情吧!盛京的局面究竟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想办法去挽回局面! 让匡子领兵去辽东,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所以核心关键还是盛京那边李秀要自救!李秀手中目前应该有不低于两万人!盛京的城防坚固,如果李秀足够坚韧,一两日之内应该不会破城! 所以关键就在这一两日我们必须要帮李秀想想,究竟该怎么弄才能让盛京的损失最小!” 陈立中道:“万幸王爷您在前几天下令让盛京的名流和部分权阀子弟赴两河,刚刚我从内阁拿了名单,从盛京已经出发的各种权阀子弟,名流差不多有三千余人! 这些人还不包括他们的家眷和仆从,这些人可都是王爷您的重要资源啊,也是我们大康的宝贵财富,如果他们有失,我们的损失便太大了!” 齐远志道:“三千人也只是杯水车薪啊,很多家眷多在盛京,王妃也在盛京,所以盛京不能丢!” 陆铮嘿嘿冷笑一声,道:“远志,你这是什么话?两军交战哪里有不败的仗?打仗自有客观的规律,不能因为盛京有人我们就不能败,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不败的军!” 齐远志脸色一变数变,忍不住脱口道:“可是王爷,王妃还在盛京,另外陆家的老太爷,太爷也在盛京,盛京一旦有失……” 陆铮抬抬手,止住齐远志的话头,站起身来道:“有句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死之事那是上天注定的,岂能因为此而让我几万将士跟着丧命!” 陆铮这话一说,齐远志和陈立中两人对望,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陆铮沉吟了一下道:“你们想过没有,正是因为我们陆家,张家,陈家还有顾家的根基现在都在盛京,我的家眷和王妃也在盛京,对方就会认为盛京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如果盛京丢了,我将彻底崩溃,甚至我们的将士也将崩溃! 所谓攻敌弱点,对手很强悍,他们不出兵则已,一出兵便直接攻击我们的弱点,不得不佩服他们呢!” “如果我们真的死守盛京,那可能中计了,最终我们什么都保不住,所有一切都要灰飞烟灭! 所以我今天没让大家议事就是这个原因,很多事情我们不得不去做,但是却又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用兵者为大局着想才是第一要,慈不掌兵,义不经商,我等有时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齐远志双目精芒闪烁,几次要说话都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没有憋住,便开口道:“王爷,您准备怎么做?” 陆铮慢慢的在暖阁中踱步,反复思忖,仔细斟酌,最后他道:“李秀我是了解的!此人在战略上的素养可能弱一些,但是说到打仗他是放得心的! 有很多人把李秀和柳松比,大部分人都说李秀比不上柳松,可是我觉得单从战力来说,李秀率领一万人马必定能够打败柳松率领的一万人马! 毫不夸张的说,不管敌人是突厥兵还是其他的什么兵,在同等局面之下,双方拉开架势,完全发挥,李秀绝对不会落入下风! 但是如果让李秀死守城池,畏首畏尾,自废武功,那结果可能就极不乐观,因此,我已经决定,放开李秀的手脚,让他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来打这一仗!” 陈立中道:“王爷,具体怎么筹谋呢?此战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李秀如此急报,估计心中也已经乱了方寸,这个时候我们得稳住他,让他明白下一步该如何做啊!” 陆铮冷笑一声,道:“具体的计划也很简单,就八个字可以概括,先败后胜,先弃后取,我这八个字你们认为如何?” 章节目录 第915章意外之喜啊!! 暖阁之中雅雀无声,陈立中和齐远志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场面就这样僵着,颇有一些尴尬。 毫不夸张的说陆铮最核心的两个谋士一个便是陈立中,一个便是齐远志,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以无话不说,但是陆铮提出了八个字的方针实在是太惊人了,“先败后胜,先弃后取”,这实在是太惊人了,盛京是什么地方? 放弃盛京这简直想都不敢想啊,如果盛京被放弃了,那……陆铮的家眷怎么办?陆家和其他几家怎么办? 不过冷静想一想,如果不弃盛京可能更加凄惨,因为以李秀目前手头的那点人马实在是无法挡住几万铁骑的猛攻啊! 但是这个话陈立中和齐远志怎么好说?毕竟事情牵扯太广,他们只能沉默应对。 陆铮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心情也有些烦躁,过了很久,他才道:“立中,远志,盛京之敌不应该是突厥人!突厥人行事向来鲁莽,虽然他们站力强,但是犯边都是为了钱财牛羊,在盛京他们能抢到什么呢? 就算盛京有他们要的东西,凭他们的素养能够一路无声无息的杀上门,面对那么多诱|惑而不心动?” 陈立中双目猛然睁大,脱口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陆铮道:“我觉得这帮人更像来自西北,极有可能是宋文松的人马,如果是宋文松的人马……” 陈立中和齐远志两人对望一眼,两人都惊呆了,可是很快两个人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西北现在没有希望,如果宋文松不反击,西北就会被温水煮蛙,慢慢的被吞噬。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文松置之死地而后生,出兵辽东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一念及此,陈立中道:“王爷,既然如此我建议请孙禀过来!嘿,当初悔不该听孙禀的话,对付西北不能够犹豫,应该一蹴而就,用强大的实力直接碾压,如此我们现在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陆铮轻轻点头,道:“既过不想了,来人啊,传孙禀觐见!” 一会儿功夫孙禀便来了,他穿着一袭平民儒衫,进门的时候看了看陈立中,又扫了一眼齐远志,嘴角微微的翘|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讥讽之色。 见到了陆铮他鞠躬行礼,道:“草民孙禀见过王爷,不知道王爷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陆铮道:“盛京突然遭遇两万突厥人的进攻,我想问一问先生这两万人马来自哪里?是不是真来自突厥?” “哈哈!”孙禀哈哈大笑,道:“王爷您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呢?这两万人马的来历恐怕王爷早就知晓了吧?” 陆铮道:“你就这么笃定么?可是根据八百里加急的抵报,这些进攻的骑兵说的都是突厥话,他们打的突厥旗帜,另外连出兵的号令也一应都是突厥的风格,不像是西北军啊!” 孙禀冷笑,道:“王爷啊,这么多年宋乃峰靠什么立足西北?他是靠打突厥啊,我大康为了解决边防养了西北军,如果边患没有了,宋乃峰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因此多年以来,宋乃峰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他需要不断的养寇自重!养寇又不能被人看破,更不能让朝廷知晓,最好的办法便是藏兵于寇之中! 宋乃峰在突厥部落之中藏了至少几万人马!这也是西北遭遇了那么惨烈的内讧之后,宋文松刚刚接手西北便能迅速组织数万铁骑南下,兵锋直指并州的原因。 如果那一次王爷不是及时反应,没有在京城过多纠|缠的话,可能并州就被宋文松给拿下来了! 宋文松一旦拿下了并州,大军就可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在中原倒处出击,京城的龙灵秀绝对会看准这个机会,那样王爷必然陷落在腹背受敌的境地……” 孙禀顿了顿,继续道:“王爷躲过了那一劫,心中便生出了骄傲之心,觉得宋文松不可怕,现在宋文松的兵锋又到了盛京,眼看盛京已经保不住了,哎……王爷,这一劫您无论如何也要趟过去啊!” 陆铮将拳头握紧,狠狠的一拳砸在塌上,道:“孙先生之前是金玉良言,我后悔没有听从,现在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陆铮顿了顿,迅速抬头,道:“对付宋文松,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招数,刚才我说的那八个字便是对策! 盛京于我极其重要,现在整个两河我们自己人都不敢想象并州一旦失手的后果!所以,宋文松这是打击我的软肋,攻击我的要害! 他既然吃定了我一定要死守盛京,那好,我立刻给李秀修书一封,让他弃城!” 陆铮说到这里,双目倏然睁大,道:“弃城之后,李秀再迅速休整,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突然攻城,这一弃一攻,便是对付宋文松的计策!” 宋文松兵出连山,一路所准备的皆是攻城的手段,所有突厥兵他们打仗也都只善于攻,不善于守。 我只要让李秀把城中所有守城的火油,檑木滚石全部消耗一空,宋文松拿下了盛京就反而失去了可守的根基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盛京一直是我们的城池,盛京有几十万百姓,我们可以藏兵于百姓之中,一旦李秀再杀回马枪,那便是血淋淋的回马枪,里应外合,必然一击能成,如此盛京才能守住!” 孙禀瞪大眼睛听了陆铮这一番话,半晌他规规矩矩的跪下,道:“孙禀今日才服王爷!王爷是真英雄,关键时刻能够以大局为重,不为家眷所累,孙禀佩服!” 陆铮惨然一笑,道:“盛京关乎的不止是我的家眷啊,关乎的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关乎的是我大康的江山社稷,在这个问题上我岂能犹豫?” 孙禀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隐瞒了,我定然为王爷谋,一定想办法打赢盛京这一战!” 孙禀顿了顿,又道:“宋文松这个人有点很明显,弱点更明显,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关键时候的刚愎自用! 这一次王爷抓住了他的软肋,这一退就退得他心旷神怡,按照他的脾气必然十分得意!而一旦得意,正好让李秀再反攻。” 陆铮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那这样吧,我们立刻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妥,然后连夜给盛京发密信,让李秀遵照执行!” …… 夜,十分的漆黑,陆铮回到了自己漆黑的暖阁之中,心潮澎湃,怎么也难以入眠。 大意了,太大意了,他应该有防范的,因为他和宋文松之间都那么熟了,宋文松是个什么秉性他能不知道? 宋文松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狠啊,直接兵锋指向了盛京,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冷静想一想,把宋文松换成是陆铮自己,陆铮甘心坐以待毙么? 不甘心坐以待毙,那就必然要出奇招,陆铮当成在中原的时候也不是一样?陆铮从河南打到京城,然后又迅速的去进攻辽东占领辽东,哪一次出击不是求死而去的? 其实那不是求死,而是无奈,只有在死里逃生才有办法生存,陆铮是绝对不甘心平凡死去的,所以他只能放手一搏,除此没有任何办法。 陆铮如此,宋文松当然也能如此,现在陆铮心中真是刺疼无比,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戴小静,都是影儿,这两个他最爱的女人现在都在盛京呢! 可是宋文松就在刚才亲自下令让李秀先撤后进,这个令一下,戴小静和影儿都要置身在巨大的危险之中了。 冷兵器时代,但凡是战乱便极度危险,尤其是女流之辈,稍微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啊! “王爷,您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迟迟不能入睡,是不是盛京那边出事了?”柳纨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的道。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消息传得真快啊,尽管我严令封|锁了消息,却连你都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柳纨道:“盛京那边有消息了,王妃和影儿两人三天前就离开盛京往并州走了,沿途各知府都已经只会了,一路都会有照应……” “啥?” 陆铮一下愣住,睁大了眼睛盯着柳纨,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柳纨道:“王爷您下令,以后着重经营两河,让各家子弟尽量都来两河回合,这不盛京的很多权贵们都不愿意挪窝,在这种情况下王妃便主动做表率,影儿自然也跟着来了! 这件事皆是由太爷亲自办,因为王爷您之前太忙碌了,我便没有知会您,刚刚听说盛京有事,我忍不住念阿弥陀佛,王妃乃天命所归,自有吉星庇护,真是让人感叹!” 陆铮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大喊道:“感叹,感叹,太感叹了!柳纨纨你真是我的女神,最大的女神!娃哈哈……” 陆铮整个人彻底激动了,道:“宋文松啊,宋文松,你不是要害我么?你不是吃定了盛京我必然要死守么?我就偏不死守,盛京之战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章节目录 第916章一切听命令!! 盛京城,突然起来的敌情让盛京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巡抚苏清连夜召集各级官吏议事,稳定军心,奈何收效甚微,一时京城的各权阀豪门都纷纷的往巡抚衙门汇聚,大家异口同声就直说一件事,那就是让苏清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立刻讨救兵。 总兵李秀则是将盛京守卒全部部署到城池之上,日夜巡视,精神也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 形势很不乐观,盛京面临突如其来的巨大考验,在这种情况下之下,苏清只能等陆家之门,找陆家的老太爷陆善长讨主意。 陆善长已经近八旬之年了,这几年几乎不管事了,家族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两个儿子在打理。 但实际上陆家真正掌握局面的人自然是陆铮,而家族中的日常事务却依旧还是把握在陆善长的手中。 实际上现在的陆家上下都只有一个使命,这个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陆铮,不给陆铮拖后腿,保证陆铮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掌控陆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毫不夸张的说陆铮没有在盛京,盛京的陆老爷子就是顶梁柱,但凡遇到了大事都必须要听他的意见呢! 苏清见到了陆善长便下拜,道:“老太爷,盛京外围忽然遭遇敌袭,敌人来势汹汹,很多人都吓破了胆,这个时候我的衙门里面挤满了人! 这种情况苏清为官这些年还没有遇到过,所以过来请老太爷给我支个招,或者是由老太爷您亲自出面安抚一下人心,如此我们全城才能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啊!” 陆善长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道:“每每遭遇这样的危机,那些牛鬼蛇神才开始现身,好哇!这一次大灾难可以替我大康清掉很多人,这不是好事?” 陆善长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得严肃,道:“我陆家都岿然不动,他们怕什么?难不成敌人杀进了城,他们不会先找我陆家的麻烦?哼,这些人分寸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苏清道:“老太爷,关键时候还是您老有担当,这不我便直奔来找您了呢!” 陆善长道:“立刻给两河去急报,这个应该去了吧?” 苏清点头道:“急报已经发了,分三批发出,另外还有飞鸽传书,王爷应该已经知晓这件事了!” 陆善长点点头,有些欣慰的道:“嗯,不错,你和李秀两人都是王爷的左膀右臂,关键时候你们还是没有慌神,这很值得夸赞! 现在政务问题你来决定,但是军务全部交给李秀,李秀跟随王爷多年,征战的经验丰富,另外,针对盛京这一战,王爷肯定也会有亲自的部署和安排!我们陆家可以表态,不管什么情况,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们一应遵从王爷的部署安排,绝对不说二话,绝对没有二心!” 陆善长说到这里,道:“我们陆家有这个表态,你我马上去巡抚衙门,我倒要看看这个时候了,谁还没有一个明朗的态度!” 老太爷这话一说可是霸气十足了,陆家现在无疑是整个盛京豪门之首,陆家表态很清楚,其他的那些势力岂能没有态度? 陆老太爷到了衙门,接着江南四大家顾家,陈家和张家都纷纷表态,苏清代表苏家表态,这一来便再没有异议了,所有的权阀豪门全部回去,统统闭门不出! 另外,各大家的家丁和护卫都要全部贡献出来,临时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护卫军,此军也一并交给李秀指挥,总之一句话,那就是一切都要听从安排,谁也不能有二心,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惑乱军心呢! 李秀的将军府,作为盛京总兵,现在他也面临巨大的考验。不过这家伙有一点好,那就是不管面对怎样的对手,只要是打仗他就极其兴奋,完全不知道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打仗吗?不死人打什么仗?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怕的?我辈武人能够马革裹尸而还便是最好的荣耀! 李秀不怕死,自然就有一帮不怕死的手下,因此他的兵打仗是十分英雄的! “他奶奶的,老子李秀不是孬种,可他娘的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窝囊的仗啊。我守的是盛京,王爷的家眷就在盛京,这仗怎么打? 这简直即就捆住了我的手脚,如若不然老子马上领兵杀出城去,我倒要看看这帮王八羔子究竟是真突厥还是假突厥! 我撕掉他们的面皮,砸破他们的营帐,一个个抓起来活剐,看这帮蛮子还敢不敢犯我辽东!” 李秀破口大骂,屋子里的谋士和手下们都忍不住发笑,这屋子里都是一帮武人,气氛可轻松得很! 这个时候巡抚衙门一帮豪门权阀要死要活,这帮武人则是人来欢,都淡出鸟来了呢,总算有一帮人来了,只要有仗打,比什么都高兴。 “李将军,我参军的时候就是一伍长,还是将军看着我个儿高才让我干的!嘿嘿,跟着将军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现在也混成偏将了!连带着家里人也跟着享福,我家本就是山里的佃农,现在也有了几百亩地,家人们守着这些地便是土财主! 没什么说的,不就是打仗吗?打仗对咱来说就是立功受奖的机会,就是升官发财的机会!狗日的,兄弟们,这帮突厥人咱们可得好好跟他们打一打,多砍几个脑袋! 砍了脑袋我们都记住了,回头找王爷请赏,哈哈,老子说不定也能干个将军呢!” 说话的是陈木,这家伙参军的时候没有名字,因为是正月初八生的,大家就叫他陈初八! 这小子打仗勇猛,不怕死,在并州一战打了之后,陆铮对李秀十分赞赏,在检阅李秀军的时候看到了陈木个子高高的,一个人却杵在最前面,便问他叫什么名字。 陈木把陈初八这个名字报出来,陆铮一听便道:“这个名字不行,你要升官发财了,还用初八这个名字哪里能气派? 我给你起个名字,你这样一个人杵在最前面,就像个木头杆子似的,你就叫陈木!” 陆铮这话一说,引来一阵哄笑,大家都取笑陈木,可是陈木自己却高兴得很,道:“能得王爷赐名,老子陈木将来也能成为将军,哈哈……” 陈木这一说的确惹来了很多人羡慕,要知道陆铮手底下可是有八大营,一共有十多万人马呢! 这么多人马,陈木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将而已,何德何能能得陆铮赐名?这等事情简直是光宗耀祖呢! 李秀听陈木这么说,道:“好,你小子很好!我看大家都要向你多学习学习,不过,盛京之战不比其他的战役,这一战我李秀不能指挥,一应都得听王爷的部署安排! 你们都知道这是盛京,王妃就在盛京,所以尔等要做好准备,关键时候就算咱们把命交出去,也绝对不能让那帮王八犊子入城,明白吗?” 李秀这么一说,场面一下安静了,虽然一屋子都是一帮不怕死的家伙,但是大家都不是愣头青呢,谁都知道轻重。 现在啥也别说了,安心等待吧,等待来自两河的命令,一切用兵皆需要听从陆铮的命令…… 章节目录 第917章城破了吗? 焦躁的等待无比的难受,而从城防那边传来的一个又一个不利的消息,也更让本来轻松的议事厅变得紧张起来。 敌人很凶猛,来势很汹汹,对方非常擅长攻城,各种器械完毕,而且对盛京各门的兵力防御似乎也有研究,他们动手的地方往往都是要害之地,这让李秀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妈拉个巴子的,这突厥人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我盛京的城防他们竟然全知道?狗日的,他们这是有备而来,绝对是有备而来!”李秀道,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都给我听好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他妈要给我死守住!白天你们在我这里议事可以,但是晚上你们人人要上城墙!这帮王八羔子喜欢来阴的! 千万要小心他们打洞从地下钻进来,如果让他们逮住了机会钻进了城,那我们就全玩完了!回头大家命都丢了,也就别提什么再见王爷了! 就算是不丢命,到了王爷面前也只有一刀扎自己心窝子的命,王爷坐下皆是精兵强将,岂能收废物,是不是?” 李秀这般说,下面人又轰然一阵叫好,现在对李秀来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通过这样的一些话来鼓舞士气,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非常清楚士气有多重要,士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泄啊! 只是如此高强度的领兵,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所以每每到夜幕降临的两个时辰,李秀便回到住所休息,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是不能打搅的! 这一天夜幕渐渐的垂下来了,李秀躺在榻上沉沉入眠,睡到正酣处,听到亲卫在耳边说话,他豁然从塌上起身,骂道: ”哪个王八羔子唧唧哇哇影响老子瞌睡啊?“ “将军,八百里加急,两河王爷的密旨到了!” “什么?”李秀豁然起身,道:“快,快给我看看!看看王爷有什么指示?” 陆铮的书信为了谨慎皆是用飞鸽传进来的,同时为了保密,书中所写的并非原文,而是用的密语。 李秀让手底下的几个机要的书记官将飞鸽传书中的密语给破解,看着白纸上的一行行黑字,李秀愣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 “王爷英明,王爷英明啊!关键时候还是王爷最懂我李秀,好,这仗我李秀绝对不会怂,一定能打赢!” 李秀并不张扬,只将几个关系十分亲密的谋士和将军召集过来密议,因为事情实在是太隐秘,因此一切都在暗中秘密安排。 等到一切都有了部署,李秀再将所有的将士召集过来,而后下令道: “敌人凶悍,这一股突厥蛮子后面还有大军来援,现在这样,我们不要去管其他的事儿了,只管下令军中把檑木滚石,火油石灰全部都给我招呼上,有多少打多少,不要给我留! 把这些东西统统给我砸出去,砸死一人赏银十两,去吧,立刻部署安排!今天一天之内,一定要把这些物资给我统统的砸光,狗日的,我看这些蛮子跟我拼,老子真拼命了!” 李秀这话一说,全场大哗,立刻有谋士上前道:“王爷,万万不可啊!守城这是长远的谋划,而城池能够守住于否,物资是核心关键!王爷倘若一天之内把这些守城的物资全给用了,回头我们一定要溃败,到时候敌人攻进城来,我们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啊!” 李秀冷笑一声,道:“这些我李秀不知道吗?他妈的书呆子一个,你懂个屁!我今天不拼命,他们分分秒秒就能破城!让他们破城了我在用这些东西吗? 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要拼命咱们就先把家底砸了,先砸死这帮王八羔子,砸死一个都是赚的!什么物资反正我们也拿不住,还不如索性干脆招呼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帮家伙是不是铁打的,他们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李秀直接将进言之人骂退了,他手底下这帮将领个个都是人来疯,本来都是亡命之徒,干事儿不怎么考虑后果的,李秀这么一说,他们一个个都干劲上来了。 “好,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妈的这些天我一直管着手脚呢,缩手缩脚的日子我过够了,明天老子要好好的发泄一番!” “没什么说的,干就是了!明天突厥人来得有多凶,我们就打得有多狠!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准备物资,将家底都搬出来,明天决一死战!” 手底下的士气高涨,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去了,就这样李秀一声令下,盛景城的将士们都成了亡命之徒。 第二天清早大军攻城,这一下对宋文松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的一天了,宋文松进攻盛京,他是百分之百的笃定盛京陆铮是必须守的,如果陆铮不守盛京,他的整个体系就将要全部崩溃。 在这种情形之下,宋文松对进攻便是肆无忌惮的!因为他做了太多的准备工作了,他在辽东这些年不是白待的,至少他在暗中已经布局了很多的眼线。因此对盛京城的情况他已经摸清楚了,他知道陆铮的老婆都在盛京呢! 盛京几乎囊括了陆铮集团所有的核心要员,在这种情况下陆铮能够放弃盛京? 什么都不用管,大干快上,宋文松觉得自己这一方是绝对的主动,掌控一切,而且手中有各种攻城的资源。 而对手则是戴着镣铐在跳舞,他们物资匮乏,怎么能打仗?这样打下去就是温水煮蛙,最多三四天盛景城就要被攻破了! “不好了,王爷,今天城里的那帮王八羔子简直是疯了一般,檑木滚石,火油石灰如潮水一般的倾泻,我们根本挡不住啊! 这一波冲锋死了很多人!”有亲卫向宋文松禀报。 宋文松站在山崖之下眺望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在滴血,这些兵每一个都是他心头肉啊,这么消耗他实在是肉疼得很! 然而他面上并不表现丝毫,而是冷漠的道:“人死之前都还有回光返照了!告诉他们,对手已经要垮了,这就是他们的回光返照,打了这一波,城就破了! 传我将令,谁先破城赏金千两,另外官升两级。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要想建功,就在今朝!” 宋文松忍住剧痛,下令猛攻城池,这一天打得非常的惨烈,西北军自出战以来,今天死的人最多,足足死了两千多人马。 一天打完了,夜幕降临了,城防还没有破,宋文松气得破口大骂。狄青海凑过来道: “王爷,您的敌手是李秀,这个人在陆铮的军中是出了名的疯子,今日这仗能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宋文松道:“李秀李疯子是吧,老子今天记住了!等到城破的时候,老子一定要抓住这个杂碎,当着我将士的面将他活剐了!” 宋文松放了狠话,立刻亲自到一线军中巡视,鼓励,说的话大都是敌人已经强弩之末,明日一战必然破城。 就这样,在打鸡血般的鼓励下西北军又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第二天清早宋文松再下令攻城! 如潮水一般的大军涌向城墙,城墙之上果然只有稀稀拉拉的抵抗,忽然有亲卫大喊一声,道:“王爷,您看,西门城墙已经破了!是王业将军攻破的,我大军要入城了!” 宋文松愣了愣,看向西门方向,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王业这小子有种,传我将令,升王爷为偏将军,赐黄金千两!” “来人啊,给我披甲!我要亲自率军进城!哈哈盛景城被老子破了,陆铮啊,陆铮,你的老巢已经被我攻陷了,你还能挺多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宋文松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啊!” 宋文松披甲上马,率领自己的心腹骑兵势如破竹一般杀入到了盛京城,这一路杀下来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很快整个盛京城便掌握到了宋文松的手中。 宋文松命令大军将陆家,陈家等权阀豪门之家都统统给围住,没有他的命令士兵绝对不能入宅。 等到宋文松把盛京的王府给完全占据之后,他坐在王府的银安殿之上,听到手下回报:“报告王爷,昨日城中有一股军偷偷从北门逃窜了!着一股人中就有李秀。李秀自知守城没有前途,他手底下一共只有三千人马,与其等死还不如逃遁!所以他们逃了!” “啊?逃了?”宋文松大惊失色,勃然道:“快,快去查一查李秀带了哪些人出城!对了,派人去陆家查清楚陆家的人! 另外陈家和顾家都和陆铮沆瀣一气呢,他们这几家也要查一查!狗日的,竟然逃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呢!” 一会儿功夫手下人来报,说陆家陆老太爷等都在,但是陆铮的王妃和册妃都不知所踪了,宋文松一锤砸在桌子上,道:“狗日的,果然带人走了!” “王爷,其实这是好事儿啊!李秀如果自己逃遁那其可能还真能走,但是他带了女眷一起,辽东虽然大,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辽东这里王爷称雄,你的兵锋所指,只要谁被您揪住了,谁又能逃得了?”手底下的谋士立刻进言道! 章节目录 第918章志得意满? 一夜功夫,盛京便易主了,宋文松将所有人的要害人物都清点了一番,除了陆铮的女眷之外,其他的人都还在盛景城。 得到这个结果宋文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议事厅议事的时候,环顾四周,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一战我们打得漂亮,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是我们也击溃了敌人!李秀简直就是溃败,不堪一击啊!” 宋文松这一说,低下的人轰然大笑,有将领立马上前拍马屁道: “辽东军能打的都在中原,区区李秀在并州的时候就是将军您的手下败将,让他守盛京如何能守得住?注定了要受辱呢!” 宋文松大笑一声,道:“传我将领,斥候扩大搜索范围,在盛京城外一百里范围里搜寻,一旦发现了逃兵的踪迹,迅速禀报,我等立刻追击,一定不能让李秀苟延残喘!” “李秀随行有女眷,那是陆铮的女人!我一定要把他的女眷给扣住,让天下人都看看大名鼎鼎的陆铮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守护不了的人,也配称王?哈哈……” 宋文松哈哈大笑,言语之间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接着又有人来禀报,禀报的则是目前盛京还存的粮食和马草。 宋文松得知盛京城所藏的粮食还足有半年之用,马草还足够一年之用的时候,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他大声道: “真是天助我也!好啊,简直是太好了,诸位你们听到了没有?我们盛景城是兵精粮足啊!只要我们依托盛京,在三个月之内足可以把整个辽东给拿下来!哈哈,陆铮啊,陆铮,你好不容易进攻一次中原,现在后院却被我拿下了,可气不可气?哈哈……” 宋文松内心真实无比的惬意,他对狄青海道:“狄先生,您给我出的这一妙计今日得成的大半,有了盛京,我西北再也不受地域的束缚了!哈哈!” 宋文松心情大好之下立刻下令修书给龙灵秀,书中的意思当然很明了,那便是他已经取了盛京,陆铮的后院已然起火了,陆铮丢掉辽东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龙灵秀不是个安分的人,收到这样的消息肯定就会蠢蠢欲动。现在的京城已经没有谭磊的掣肘了,龙灵秀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龙灵秀在中原动手,陆铮立马就能在两河感受到压力。 如果把如今天下的局面比作一局棋,宋文松现在又走出了一步妙手,这局棋他自认为占据了先机了。 “大将军,马车已经准备了,您现在出发吗?”亲卫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宋文松豁然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道:“好,即刻出发,狄先生我们一起去会一会陆家的这个老太爷,哈哈……” 宋文松坐马车,几百亲卫护送,浩浩汤汤到了陆府,陆府被兵封锁,只开侧门!宋文松冷笑一声,道:“怎么了?给我把正门打开,贵客来了,不开门迎客么?” 宋文松一声令下,正门轰然打开,宋文松和狄青海两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陆宅,陆宅的客堂,陆善长闭目养神的坐在那里,瞧他那模样,似乎要睡着了一般。 宋文松进门,陆善长诡异的一笑,道:“听闻宋将军和我们的铮儿年轻的时候就是同伴,只是没有想到将军发达了,脾性也变了!进出我陆家之门不似客人,反倒像是主人一般!这等教养着实让人吃惊,老夫也深感意外啊!” 宋文松哈哈一笑,道:“陆老太爷,您别拿话来诓我了!区区言语诓不住我呢!我和陆铮之间是什么关系,只有我和他知道! 以前我们的确有默契,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和他却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他的大军入了我西北,目的就是要置我于死地!而我现在则率领大军入了辽东,拿下了盛京!盛京的权贵都握在我的手中,当然这其中就包括陆家你们全家上下三百多口人的性命,老太爷,您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陆善长哈哈大笑,道:“宋将军真是说笑,老朽虽然痴长了快八十岁了,但是从来也没有谁用言语把我吓趴过! 将军既然看中了我陆家这么些口子人,您拿去就是了!陆家的子孙都不成器,目前能成器者也就一个铮儿而已! 除了铮儿之外,其余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全死光了也清净。宋将军你来了我这里,怎么高兴怎么取,你觉得我老头子这颗脑袋行,你现在就砍了我的脑袋也行,我绝对不皱眉头!” 宋文松盯着陆善长,客厅里的气氛遽然冷了下来,一老一少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似乎都要等待对方的崩溃,不知过了多久,宋文松率先打破沉默,哈哈大笑起来,道: “陆老太爷,刚才我就是和您开个玩笑而已!您千万不要当真。不错,和我陆铮有仇,但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仇恨祸不及家人! 老太爷,您安心的待在府上养老,顺便你也告知顾家等几家豪门贵族,我宋文松占据盛京并不是要倒行逆施,而是要推行仁政,要让我辽东继续强大。 不管怎么说,辽东也是大康的领土,我和陆铮同样效忠陛下,他管辽东也是管,我管辽东一定比他管得更好,哈哈……” 宋文松又是大笑起来,陆家对他来说可是宝贵得很,如果他真把盛京的权阀豪门清洗了,陆铮固然恨他,但是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完全可以全心全意的想怎么对付他了。 但是如果这些人一直被他抓在手中,陆铮便永远投鼠忌器,这样的陆家当然比被清洗的陆家要有用很多呢! 宋文松不傻,他是个很懂得利用资源的人,他现在拿下了盛京,资源多好啊!这样的资源他足够可以翻身了! 陆善长眯眼盯着宋文松,皮笑肉不笑的道:“老朽年纪大了,自己家里的这点事儿还能说一说,倘若走到了外面,谁还买老朽的薄面?嘿嘿,出了这个门,是还听我这个糟老头子的? 好了,既然将军不动刀兵,我们陆家也就不便留客了,将军请吧!” 陆善长端茶送客,态度无比的傲慢,宋文松脸色一变数变,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所谓小不忍乱大谋,宋文松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出了陆家之门,宋文松对封锁的校尉道:“给我严密封锁,一只鸟都不能飞出来!哼,我让他们活,可没说让他们好好的活!等着吧,饿我也要饿死他们几个人,回头我要把这件事好好的宣扬出去,我倒要看看陆铮的脸往哪里搁!” 宋文松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不好,狄青海逮着这个机会道:“王爷,您还记得当初出兵并州的时候么?那个时候王爷似乎和今日有相似的地方! 王爷啊,您可一定要记住陆铮不是易于之辈,此人之心机城府还有实力都在咱们之上!我们占据了盛京不过才刚刚走出一步而已,这小小的一步根本决定不了胜负! 王爷想用陆家来叫板陆铮的想法太天真,所谓慈不掌兵,陆铮此人可是绝代枭雄,区区陆家岂能制约得了他? 所以王爷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要得意忘形,而应该仔细思忖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如此方能最终扭转局面!” 狄青海这一说,宋文松悚然一惊,道:“先生这话真是至理名言,文松受教了,先生放心,文松决对谨记先生之言,谨言慎行,不再得意忘形了……” 宋文松态度扭转极快,当即便请教狄青海下一步的动作,狄青海道:“辽东目前最好只做一个跳板,在这里我们可以补充兵员,可以补充粮草,另外还有马匹也不少! 我们补充之后,应该立刻撤退,辽东如此广袤,我们可攻可退,不可捉摸,如此更能对陆铮形成威慑!” 狄青海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重要的有一点,我们可以出兵山东,一鼓作气家山东拿下来,只要我们攻下了济州,便可以号令天下英雄,如此纵然是陆铮也恐怕要大伤脑筋!” 宋文松眉头深深的皱起来,道:“狄先生,您的想法我明白,就是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嘛,让我们成为一股不可捉摸的力量,如此和陆铮周旋! 不得不说您的建议很好,但是现在辽东并没有陆铮的主力,我们在入关的沿途都有斥候,陆铮主力入关我们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何必要离开盛京?盛京是辽东的要害之地,得了此地辽东各郡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们用几千人马便能够掌控这么一座城池,倘若就这么弃掉了,那和败家子有什么区别?” 狄青海一听宋文松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惊失色的道:“王爷,您可千万要记住,分兵可是大忌啊!这个时候我们一共才几万人马,这一股力量如果合成一股,任谁也不能小觑。 但倘若分兵,我们的实力必然大为受挫,如此一旦有变,那就真后悔莫及了!” 章节目录 第917章要坏事了! 宋文松和狄青海在分兵一事上又出现了比较大的分歧,狄青海认为宋文松的大军聚于一处才能拥有最大的威力,才能震慑住场面,如此方可保证没有错误。 但是宋文松觉得陆铮在整个辽东无兵,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怎么甘心放弃盛京呢?盛京有他最重要的筹码,这些筹码就是陆家,顾家,陈家这些豪门,这些豪门下宋文松的手上,他就可以永远的和陆铮讨价还价。 就算陆铮真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他可以将这些所有人都全部放弃,但是宋文松也可以利用这些人对陆铮集团进行分化,让天下人失去对陆铮的信心,这一点尤为重要呢! 要保住盛京,同时又要对辽东各地进行震慑,那就必然要分兵,不分兵怎么成?难不成大军死守盛京?如此宋文松怎么抢掠马匹,怎么搜集各种战略物资? 狄青海急得眼睛都绿了,道:“王爷,您不要小觑陆铮,陆铮此獠阴险狡诈得很,老王爷在西北可以藏兵两万余,陆铮难不成在辽东就不能藏兵么? 如果辽东万一有手段,王爷您分兵了该如何应对?有一点您要清楚,您已经不能再失败了,如果再失败想要翻身就几乎不可能了!” 宋文松道:“狄先生,现在我处在弱势,陆铮处在强势,这天下的事情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呢? 我和陆铮强弱悬殊,就决定了我要处在防手一搏的这边,唯有如此我才有赢的希望,要不然我为何要千里迢迢的经历这么多的困难突袭辽东呢?” 宋文松顿了顿,继续道:“还有,狄先生,我在辽东待的那些年不是白活了,我在辽东有一套完整的情报网络,这些网络告诉我辽东现在非常的空虚,他们根本没有力量对我构成威胁! 倘若陆铮要从中原派并入辽东,只要大军过并州,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只要我知道了,便可以对其进行突袭,嘿嘿,除非陆铮亲自率领大军回来,要不然辽东他丢定了!” 狄青海道:“陆铮把所有的大军回师辽东是绝无可能的!因为两河才是根基所在,只有掌控两河陆铮才有机会,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两河!” 宋文松抚掌而笑,道:“这不就得了么?狄先生您这不是挺明白的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啊!” 狄青海道:“事情真因为简单,我恰恰觉得不简单,陆铮不可能轻易放弃辽东,就算他不得不放弃辽东,那也一定会给您制造很多的麻烦,让您不胜其烦。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看到陆铮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岂能掉以轻心呢?这个时候分兵不妥,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宋文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过了好久,他道:“狄先生,您不觉得自己的思虑过于矛盾了么?在西北的时候,你力主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我冒险出兵连山。 现在我们兵出连山,拿下了盛京,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您却又突然转变了基调了,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让我费解啊,简直是无法理解! 这个时候正是我们需要大干快上的时候,在辽东我们就要把辽东的资源全部占据,如此方能壮大我们自己! 辽东的资源我们都享用了,然后再挥师山东,或者是进军到其他的地方,那一切都好说了,是不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先生您知道么?” 狄青海怎么也说不过他,只能长叹一口气,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再说宋文松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狄青海的话,他和狄青海分开之后立马将自己手底下其他的谋士召集起来,还把自己的情报网的消息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他问: “你们想一想,我们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辽东还有没有力量能够和我们抗衡?” 冷场了很久,忽然有人道:“王爷,就不知道李秀手底下还有多少兵!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李秀的踪迹,此人逃遁之后没有现身,可能是个隐患!” 宋文松一听李秀之名,当即哈哈大笑,道:“李秀么?此人就是个败军之将啊,如此败军之将还能威胁我? 哼,这个时候他估计逃之夭夭,裤子都要跑丢了呢,这等角色现在想的是怎么逃出生天呢。我告诉你们,陆铮的家眷就在他的军中,如果因为他的疏忽让陆铮的家眷没了,嘿嘿,只怕他李秀的一条命都保不住,这个时候他的思虑能在盛京?” 宋文松将这个观念驳斥,当即其他人再没有想到有什么疏漏之处了,宋文松便立刻决定分兵,他自己率领一军出盛景城去对付其他的周边城池,去抢夺资源,而在盛京城之中则留八千人马守城,并且严令守城的兵将们无论如何要保证城池了安全,倘若万一有变,立刻烽火示警,那样宋文松一定快速来救援,如此可以保万全! 宋文松率领一万多人出城之后,他一路往南,所过之处所向披靡,遇到了城池基本都是一鼓而下,守城的武将没有人能是他的一合之敌。 就这样他的先锋军打到离并州只剩二百里了,宋文松勒令收兵,而后将斥候全部洒出去寻找两河援军的踪迹! 斥候撒出去之后没多久便回禀,说在并州以北看到了辽东军回援,军帐打着“匡”字旗帜,宋文松一听,哈哈大笑,道:“两河的援兵终于来了,这匡字旗帜就是匡良国,此人是陆铮手底下的头号心腹爱将,不错,就是此人! 哈哈,兄弟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这姓匡的厉害,我们得设计引他入瓮,如此我们才可以一战而胜,打败了匡良国之后,我们便可以彻底的控制局面,从此辽东便将要全部落入我们手中了,哈哈……” 宋文松哈哈大笑,真是好不得意啊! 而恰在这时候,忽然斥候来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盛京那边,盛京那边告急,烽烟,烽烟起了!” 宋文松大惊失色,豁然冲出营帐,他抬头看过去,之间正北的方向,无尽的远处果然燃起了烽烟。 烽火告急靠的是一个个烽火台的传递,这里离盛京已经有了相当的距离,但是远处传递过来的烽烟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了烽烟,宋文松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快,快请狄先生!” 狄青海很快凑过来了,宋文松道:“先生,盛京果然有事,这……这该如何是好?” 宋文松前一刻还志得意满,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模样,现在立马就变得六神无主了,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似的! 狄青海看到这种情形,内心真是失望之极,他第一眼看到宋文松的时候,觉得宋文松是个难得的英雄,此人无论是志向还是谋略,抑或是韬略都不在陆铮之下,天下英雄很少有人能和宋文松比! 狄青海可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当初他选择加入陆铮的阵营,就是因为他觉得天下最有希望的枭雄便是陆铮,其他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和陆铮相比的。 然而入了陆铮阵营之后,他的起点是在太低了,在陆铮的阵营之中根本就没有受到重用,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宋文松,宋文松待他以诚,因而他便选择改弦易辙,投奔了宋文松。 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宋文松和陆铮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心性太差了! 西北的时候,宋文松进攻并州这是多好的机会?可是此人却鬼使神差一般的不断的贻误战机,大好的局面硬是被他一点点的搞砸了,这等事情真让人扼腕。 出兵并州失利西北军已经处在极度被动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兵出连山,拿下了盛京,本来这一步棋走到这里是一局好的开始。 可是仅仅拿下一个盛京,宋文松就迅速膨胀了,整个人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似乎一下就拿下了整个辽东,甚至陆铮都不得不受他拿捏似的,如此这等心态让狄青海实在是无语。 而现在,一旦遭遇挫败,整个人立刻崩溃,完全失去了主意,这等人如何能够建功立业?这等人如何能够成为雄踞一方的霸主? 宋文松见狄青海不说话,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北上,迅速救援盛京!盛京如果落入敌手,我们便万劫不复了!” 狄青海道:“王爷,如果您再最后一次听我的意见,我觉得盛京绝对不能救了,如果救盛京我们几万人马将要全藏身在辽东! 很显然,盛京出现危机是因为李秀,李秀是诈败,他的实力根本没有受损太多,如果我们全军合在一处,完全可以胜他,可是现在……我们就算去盛京救援,只怕反而要落入他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候匡良国的大军再包抄,我们再也逃不了了!” 宋文松一听狄青海这话,吓得肝胆俱裂,整个人完全懵掉了…… 章节目录 第920章失而复得? 李秀先退后进的策略本来实施起来并没有完全的胜算,因为陆铮当初让李秀用这个计策的时候,是没有考虑到宋文松会分兵。 宋文松一共只有两万余人马,这一路人马消耗,另外攻城损失之后手底下能用的人也就一万多人,这么点人马还分兵,这对李秀来说不啻于是天上掉了馅饼了。 宋文松的大军在往南逞威呢,李秀便立刻出兵直接进攻盛京,他甚至都没有动用盛京的内援,大军半天的功夫便攻下了城池,宋文松留守的五千人马战死两千,活捉三千。而这三千人则直接被李秀当场格杀,好家伙,杀了三千人,把三千人的头颅都挂在盛京城的外面,这样的场景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宋文松在行军途中听闻了这个消息,气得“哇”一口直接飙出了一口老血来,不能忍啊!这绝对不能忍!可是这个世界上不相信脾气,只相信实力啊,宋文松在丢掉了五千人马之后,他手中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在辽东恣意的撒野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他出兵辽东的冒险失败了,功败垂成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爷生了我宋文松又要生个陆铮出来?莫非姓陆的就天生克我么?”宋文松仰天长叹,他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举起佩剑就要往脖子上抹过去,幸亏左右见机得快,扑上前将他抓住,要不然…… 远远的,在一座独立的军帐之中,狄青海看着宋文松的这番“表演”,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拔凉拔凉了。 他对宋文松简直是失望透顶,试想哪一个枭雄会像宋文松这样行事?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怕失败,但是屡屡犯低级错误,屡屡在一个地方摔倒则是不能原谅。 宋文松的错误太低级了,这样的错误让人扼腕,关键是一个错误就让自己万劫不复,狄青海就算再厉害他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现在该怎么办?西北军的大好局面一下丢了,前途一片迷茫,狄青海一时也为宋文松找不到一条路啊! 拿下一个盛景城,在宋文松的心中就以为拿下了辽东,现在想起来这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啊,这家伙在盛景城连屁股都没有坐热呢,他哪里来的信心说自己拿下了辽东呢? 一声长叹,狄青海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帐蔓,而就在同时,宋文松已经跑到了他的帐外,宋文松直接跪在了外面,嚎头大哭,道: “狄先生,我宋文松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宋文松就是个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王八蛋。狄先生,您无论如何也要原谅我啊,只要先生肯原谅我,我宋文松从此以后保证对先生之建议,言听计从,再也不刚愎自用了,我今天在这里发誓,宋文松倘若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狄青海隔着帘幕长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力不可为的时候,我狄青海也不是神仙,也是凡夫俗子一个,我如何能够起死回生?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王爷您已经大势已去了,辽东已经没有了您的立足之地,失去了辽东,您能去哪里?” 宋文松道:“我们从连山退回去,继续扼守西北,西北地势于我们有底,而且疆土广袤,我们卧薪尝胆,和陆铮长期周旋,最多我们耗这一辈子,也绝对不能让陆铮有一统西北的那一天!” 狄青海冷笑一声,道:“王爷,您以为这个时候的西北是什么样子?如果我所料不差,盛京被李秀重新夺回的消息这个时候已经在路上传递了。 两河的陆铮一收到消息,他第一件事就会给西北兄加急命令,让柳松不惜一切代价进攻!西北空虚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柳松手底下兵强马壮,银城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银城丢了之后,凉州也要丢,老王爷就算有三头六臂,可是手中没有兵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凉州失守已经成了定局了,此事没有悬念啊!” 宋文松听狄青海这么一分析,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嚎头大哭起来,他边哭边道:“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父王,我害了西北将士!当初父王将西北交给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宋文松愧对西北父老乡亲,愧对我宋家的列祖列宗啊!” 宋文松这一番表演,看得周围的很多将士也忍不住落泪,所有人的将士跟着他齐齐跪下,有人垂泪道:“王爷,您别说了!我等从来就没有怪我王爷!” “王爷,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切早就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我等岂能怪王爷呢?王爷,为今之计我们没有退路了,那横竖都是一个死,干脆我们拼死他娘的,就在辽东豁出去了打,我们再一次进攻盛京,盛京现在不是没有了守城的器具么?我们哪怕打下了盛京只剩十个人,我们十个人也能杀死陆家,杀死顾家,杀死陈家。 将这些王八蛋统统的杀光,也要让天下知道将军您就算死也要和陆铮为敌的决心!” 一时众将听到了这些话,皆纷纷表态支持。要知道宋文松虽然弱点很多,但是有一点却最难能可贵,那就是这小子打仗是真的不怕死,尤其是敢于豁命去战。 为将者不怕死,手底下自然也都悍勇得很,宋文松手底下的这帮将领基本都是亡命之徒,关键时候要拼命他们绝对不会怂呢! 眼看众将群情激昂要拼命,狄青海冷笑道:“尔等匹夫之勇而已,如此拼光了我们的力量,王爷就彻底成光杆司令了,辽东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你这老儿,王爷如此待你,你却一口风凉话,你真当我们不敢杀你么?” 宋文松脸色一变,勃然道:“胡说八道,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对狄先生无礼,真是找死!信不信我立刻将你正法?” 宋文松再一次下拜,道:“狄先生,为今之计只能靠您出山才能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了!” 狄青海将帘幕掀开,慢慢踱步走出来,他看着远方,道:“现在只有一条路了,我们兵出山东,拿下济州,将歆德帝抓住,而后挟天子令诸侯,在山东割据称王,如此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宋文松道:“狄先生,拿下山东是容易,可是山东自古就是偏远之地,而且不好防御,我们能不能守住山东?” “哈哈!”狄青海哈哈大笑,道:“守不守得住山东,就要看陆铮会不会全力以赴救山东了!其实现在陆铮已经没有余力了,辽东其实空虚,我们这一次功亏一篑,这势必会让他们要重新稳固辽东,增兵辽东! 在中原地区,陆铮时刻面临江南和京城的压力,日子其实也非常不好过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王爷拿下山东以后,可以交好淮南道,另外可以重新和江南通海运,如此一来在江南和东方就可以构筑出一片天地,陆铮一时要想吞掉我们就不容易了!” 狄青海侃侃而谈,他不愧是一等一的谋士,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他就给狄青海想出了一条路子出来,这条路子虽然很狭窄,但是对眼下的陆铮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陆铮沉吟良久,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听狄先生的谋划,都给我听令,大军立刻埋锅造饭,我们饱餐一顿之后,将马力养足,而后迅速脱离辽东,直奔山东,五日我们就要进攻山东济州,尔等可知晓?” “我等皆知晓,我等皆遵从王爷的指令,唯王爷马首是瞻!”人群中众将士仰天大喊,这一喊倒是有一股子好士气。 宋文松心中略微安慰,而狄青海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心中对宋文松有略微有了一些希望。他凑到宋文松的面前道: “王爷,老王爷留给您的这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骑兵啊,这股兵强的地方不在于进攻,也不在于防守,而在于屡屡失败之后,这股军依旧士气如虹,这便是突厥人练出来的骑兵!” 宋文松道:“是啊,这是我父王留给我最好的礼物,可惜我竟然没有珍惜,没有用好这支兵啊! 狄先生放心,这一次我的经历刻骨铭心,我一定好好的听先生的话,这一次山东我们一定要赢! 我宋文松这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骄傲,我败给陆铮其实就是败于自己的这个弱点,陆铮强也就强在这里,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人性的弱点,然后迅速的进攻,我宋文松真的不如他很多! 所以,我能够仰仗的唯有狄先生,之前我悔不听先生之言,屡屡犯错,屡屡将自己置于绝境,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宋文松和狄青海说着话,这个时候夜幕渐渐低垂下来,宋文松率领大军消失在茫茫的戈壁摊上。 …… 两河,河南汴州,陆铮深夜也不能入眠,他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辽东的事情,盛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关键是老婆和影儿两个人据说早就离开了盛京,但是一直都没有到两河,现在她们的究竟到了哪里。 凌晨子时过了,忽然外面传来门子的说话声,陆铮知道有事,当即坐起身来道:“快,快让他妈进来,你们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子进来禀报,面带喜色,道:“王爷,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抵报,李秀将军已经重新攻下了盛京,杀敌两千人,俘敌三千人,大捷啊!” 陆铮一下从床上跃起来道:“好,李秀好,真是我辽东军第一猛将也!” 章节目录 第921章再弃盛京?? 李秀的报捷对陆铮来说无疑是松了一口长气,宋文松忽然兵锋指向辽东,好不夸张的说这小子这一手是击中了辽东军的软肋,陆铮为了稳固两河搬空了辽东的防御,更重要的是陆铮对付西北的策略中心放在了柳松那边。 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宋文松竟然敢出兵连山,连山可是绵延的山脉,这样的山脉走人尚且困难,更何况是要骑兵横穿? 连山是一条死路,根本就行不动,而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宋乃峰就用了一招兵出连山,那一次西北军被陆铮关门打狗,十万西北军死在了辽东,那样的惨烈可以说空前绝后,陆铮就凭那一仗名震天下,宋乃峰天下第一猛将的神话没落了,陆铮崛起,成为了让天下势力仰视的存在。 宋文松的这一招如果成功,陆铮可能要放弃辽东,对陆铮来说辽东的放弃就意味着他自己断一条手臂!而且是一条右臂,其痛可想而知。 而更让陆铮痛的则是盛京丢掉了,他可能要丢掉亲人,可能要丢掉支持他的权阀豪门,盛京几乎是陆铮集团的中心之地,那里有陆铮集团最权力中枢的人存在,陆铮怎么能丢盛京?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化解了,李秀忠勇能干,果断执行陆铮的谋略,先败后胜,一举破解了宋文松的突袭,这对陆铮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喜讯一个接一个,就在李秀报捷的第二天,陆铮又收到了戴小静的消息,原来她们从辽东离开之后就听闻了盛京陷落的消息,为了不惹麻烦,戴小静带着影儿直接入了并州,并且没有表露自己王妃的身份,先在并州隐匿了起来。 不得不说戴小静是个很厉害的人,她的嗅觉很敏锐,因为一旦有战事,她倘若落入到了敌人的手上,对手就会用她为筹码找陆铮,那样陆铮投鼠忌器便有可能要吃大亏呢! 得到了老婆的消息,陆铮彻底安心下来,而后便从容的召集谋士们议事。 众谋士到齐之后,陆铮站起身来走到孙禀的跟前,冲着孙禀深深的鞠躬,道:“孙先生,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当初先生所说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啊! 如果我听了先生的话,现在断然不会这么被动啊!宋文松不是一般的人,此人狼子野心,对付这个人也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我以为攻西北,对西北保持压力便能将此人给制住,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此人根本就制不住啊! 他兵出辽东,这是神来之笔,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这一招差一点让我吃了大亏!幸亏关键时候上天眷顾,将士们用命,如此才挽回了战局,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孙禀坦然的受了陆铮这一大礼,而后道:“王爷,知错能能改,善莫大焉!王爷,我听说辽东的战局有了转机,李秀立功了?” “不错,李秀立功了,他先放弃盛京,而后再出兵取盛京,一弃一取之间,便将盛京稳固住了!从目前敌我双方的兵力来看,宋文松应该没有能力再攻盛京了!” 孙禀道:“盛京还要再弃,如此方能彻底消灭宋文松,不知王爷敢不敢再来一次?” “哗!”全场一阵大哗,营帐之中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了。 很显然大家都被孙禀这话给雷懵了,我的天,盛京还要再弃一次,这是什么脑洞?这简直是开玩笑啊! 盛京能失而复得,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再要弃掉盛京这是脑门子抽风么? 孙禀面对众人的情绪,面色丝毫不变,道:“王爷,盛京的事情不济,宋文松手中的精锐还在,你认为他会去哪里呢? 我认为宋文松必然要进攻山东!山东空虚啊,陛下身边没有人啊,王爷,山东是陛下的山东,也是王爷您的山东。 您的根基在盛京是不错,但是山东难不倒不是您的根基么?毫不夸张的说,山东于您来说比盛京还重要啊!” 陈立中道:“孙学台,你这话未免有些武断了吧!为何你断言此獠一定会去山东呢?他兵出连山出奇兵,现在失效了,这个时候我们攻西北的大军已经压境了,他就不回救西北了么? 辽东是我们的根基,西北可是宋文松的根基啊,丢了西北他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了,从此以后他就失去了根基,一个人没有了根基他还能干什么?还能成什么事情?” 孙禀冷笑道:“陈大人,您还是去管政务吧,用兵的尔虞我诈您不应该参与啊!宋文松能和咱们王爷比么? 咱们王爷现在是天下第一的实力派,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稳为第一要务,只要稳定住大局,而后徐徐推|进,大康的江山终究能一统啊! 但是对宋文松来说,他面前的路很窄啊,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争霸天下,就只能拼死一战!他既然兵出连山的非常手段都用了,还会在意西北的生死么?西北没了,他如果救就要跟随西北一同被消灭,这是个三岁小孩都能懂的道理。 所以,他越是失败,就越要冒险,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翻盘的机会!所以,陈大人这个说法不值得一驳,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齐远志道:“孙先生说得不错,可是如果真如孙先生所说,宋文松要攻山东根本就不能挡,弃掉盛京又有什么作用呢?” 孙禀哈哈大笑,道:“远志先生,你是鬼才,这个道理你不明白?眼下辽东的局面,我们只有李秀将军这一军能战,如果这一军守在盛京,可以保盛京安全,但是却拦不住宋文松去山东。 宋文松去了山东,我们会很困难,山东丢了,于王爷来说也会很痛苦。这个时候,我们唯一的做法是让李秀不顾一切,弃掉盛京立刻全军出击,摆出一副要和宋文松大战的架势。 宋文松的大军和我们接触上了,他还想着攻山东么?山东有我们拦截了,他必然会想到盛京空虚,他要回盛京! 这个时候盛京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啊,有了这个诱饵,宋文松就会犹豫,我们把盛京给他,他就必然要去取盛京。 在这个过程中,匡子将军的大军也到了,我们在辽东就有了两支军,这两支军用好了,一明一暗,最后的结果便是宋文松走不掉,山东他遥不可及,盛京又保不住,如此辽东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西北王宋乃峰没有死在辽东,那是因为他兵出连山没有自己带兵,而是将这个担子交给了秦业嗣。 现在宋文松亲自出兵辽东,他能够死在辽东这也算是对陆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哈哈……” 孙禀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对宋文松的嘲讽和蔑视。 齐远志沉吟了良久,道:“孙先生,你这个计划的确很好,但是实在是难以实施。再说了,盛京之失实在是不能承受之重啊! 如果操作不好,被宋文松利用了,回头我们今日大好的局面又要逆转,到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会更被动?” 孙禀笑容收敛,盯着齐远志道:“远志,你是鬼才,这么多年你我都是彼此了解的!我知道你多年跟随宋文松,所以在对付宋文松的问题上,你一直都极少给王爷建议,因为那是你的旧主! 对旧主忠臣,对旧主有怜悯之心这很好,王爷宽宏大量,雅量高致,他也不会责怪你!但是,在这军中议事的时候,在决定宋文松生死存亡的关键当口,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因为你说的话,已经掺杂了你的怜悯之心,于王爷来说是很不利的!” 孙禀说到这里,他忽然抱拳对陆铮道:“王爷,我的这个计谋是唯一能置宋文松于死地的计谋。如此便可以永绝后患! 如若不然让宋文松去了山东,在山东他可以和江南重新开启海运,另外,他还可以勾结淮阳,甚至和岭南也能沆瀣一气,目前王爷有没有办法东顾,如此过几年宋文松必然要成为心腹大患啊!” 孙禀顿了顿,又道:“当今天下,能够和王爷比肩之人屈指可数,其他的一些人虽然手中有点实力,但是这些人终究器量不够,他们的命运最后无非就是冢中枯骨而已。 但是唯一宋文松此人,此人心机城府,勇猛才华不在王爷之下。此人现在还有一点弱点,王爷可以拿住他,如果让他屡败屡战,这些弱点必然被他修复了,到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王爷啊,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如果能用辽东这地换此人之命,王爷当毫不犹豫换之!这个时候王爷还要犹豫么?” 陆铮脸色一变数变,他的脑海中各种思绪纷飞,一时真的难以决断,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好,孙先生此计极好!来人啊,传我将令,飞鸽传书于李秀,让李秀尽率本部人马出盛京城追击宋文松大军,将宋文松截在辽东,在辽东和其决一死战!” 陆铮此言一出,全场目瞪口呆,几个大臣已经忍不住了,纷纷跪下去道:“王爷,您要三思啊!盛京如果有三长两短,那……那可关乎王爷家族的存亡啊……” 章节目录 第923章陆铮发飙! 夜很安静,陆铮今天却没有过早的回寝宫,他让人给柳纨传话,让其先休息,他自己则在银安殿后面的暖阁之中看书。 果然只一会儿功夫亲卫就过来传话,说是几位先生过来求见,陆铮抬抬手道: “让他们进来吧,就知道他们会来的!” 陈立中,张平华,齐远志等就纷纷进来了,小小的暖阁都挤不下了,陆铮呵呵笑道:“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去休息,怎么齐齐跑到我这里来了呢?” 陈立中道:“王爷,我们真是睡不着啊!王爷啊,您可千万别听孙禀的,孙禀这个计策看上去很好,但是一旦实施,后患无穷啊! 王爷,您可不止是要灭宋文松,关键是要掌控局面,要把握人心啊!因为一个宋文松,倘若失去了人心,失去了权阀豪门的支持,这就太得不偿失了,王爷您说是不是?” 陆铮道:“陈大人,你怎么说的呢?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不过是采纳了孙禀的退敌之策,怎么就失去了人心了?” 陈立中道:“可是大人,孙禀的退敌之策的前提是要再弃盛京啊!盛京第一弃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不弃盛京就要人地皆丢,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事情不是那样了,盛京现在可以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再弃盛京,那岂不是让人寒心? 盛京是王爷您的核心之地,权阀豪门的利益也都在盛京,此时弃盛京后患无穷……” 陆铮微微蹙眉,看向其他几个人道:“你们都和陈相一样的思路么?有没有什么新鲜一点的观念?” 齐远志道:“孙禀的路子的确可以永诀后患,但是他这个做法太极端了!这样做会让王爷是失掉民心,我们认为不妥,绝对不妥!” 陆铮看向张平华,道:“张平华,你说呢? 张平华道:“我认为王爷还是得想办法保山东,盛京不能丢,山东也不能丢,这两个地方战略地位都十分的重要,王爷丢一处都是不可承受之代价!” 杨青云哈哈大笑,道:“张平华啊,张平华,你这简直就是废话!倘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丢城池和地盘? 我进攻两河,谭磊和龙灵秀他们愿意丢这两个地方?他们是没有办法,打不赢我们不得已才丢这两个地方,明白吗? 现在我盛京也不能丢,山东也不能丢,你当宋文松率领的大军是吃干饭的么?他能够遂我是心愿?” 张平华红着脸脸道:“王爷,您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认为比起盛京来,山东更不能丢!山东丢了,陛下会陷入危险之中,如此一来必然会让我大康国祚大挫,如此王爷的威信也必然遭到极大的损伤。 另外宋文松本来已经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了,现在忽然有了陛下,他便可以挟天子令诸侯,如此一来我等该如何是好?我们能够违背大康天子的旨意么? 还有,山东有王爷精心布局的势力,这些势力也皆是权阀豪门中的中坚骨干,如果山东丢了,这些所有人的势力必然要被荡平,如此一来,王爷您的威信就会遭到挫伤!” 陆铮哈哈大笑,道:“你们看,这一下就精彩了!你们都过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一条心呢!现在看来不是如此啊,你们是各自都有道理啊,张平华让我保山东,陈立中让我保盛京,你们的话我究竟该听谁的呢?” 陆铮这话一说,场面一下就变得古怪诡异了,是啊,陆铮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们究竟该听谁的呢? 陆铮淡淡的道:“所以啊,我听孙禀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孙禀此言,恰可以说出最好的选择!” 陆铮站起身来,背负双手道:“我知道你们跟我的时间久了,各自背后都有势力,你们各自也都是这些势力的代言人! 这很正常,毕竟没有人能不食人间烟火,我也需要权阀豪门的支持! 但是这一次盛京的事情,你们感受到的是惊险,我感受到的却不同,我感受到的是心寒!” 陆铮说到此处,声音陡然拔高,道:“你们知道不知道,盛京让我很失望啊,就在盛京被攻陷的前后,全城谣言四起,甚至有很多权阀豪门暗中还伺机要和地方勾结,出卖我们阵营的利益! 关键时候,他们有奶便是娘,这个时候我要靠谁?国家和江山社稷在他们眼中又算个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家族的传承和兴旺才是一辈子的事情,至于王朝的更迭,至于江山社稷那完全就无关紧要! 哈哈,好啊,他们既然如此想,那我也没有什么说的,关键时候我可以成全他们!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文松是帮了我的忙,他的一次进攻,让我看清了这些权阀豪门的嘴脸,权贵们的嘴脸不容易看清啊!看清了他们的嘴脸之后,我便可以更好的决策,我便有更多的自主空间了!这一次,盛京可以弃,宋文松必须死!” 陆铮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无比的严肃,很显然这番话他是憋着怒气说出来的,他内心其实已经动了肝火了。 陆铮一发火,陈立中等人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个脸色都变了,齐齐弯腰鞠躬,道:“微臣惶恐,微臣该死啊!” 陆铮冷笑道:“你们惶恐么?你们真该死么?我看不一定啊!” 陆铮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的谋略和计策不在孙禀之下,别人我就不说了,就是远志吧!远志是鬼才,孙禀的心思你看不透? 上一次在并州的时候你没有支持孙禀,那个时候我能理解你,毕竟宋文松是你的前主子,关键时候你能心软,不忍置他于死地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啊,你依旧是洞若观火,然而却懂得趋利避害,这几年齐家起来了,你为了齐家也付出了很多,但是,有国才有家,如果你不能时时刻刻把国放在第一位,你如何能成为栋梁之才?你如何能匡扶社稷,辅佐本王征战天下?” 齐远志脸色剧变,整个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王爷,齐某有罪,请王爷治罪!齐某听王爷这一番话,振聋发聩,反思自己实在是罪大莫及,惭愧啊!” 张平华等齐齐跪下去,个个匍匐在地,深刻反思,仔细想想的确如此,他们思忖问题的时候谁没有考虑过背后家族的利益? 就说眼下辽东的局面,从目前宋文松的用兵来看,他极有可能要流窜到山东去,现在辽东防御空虚,山东也空虚,那这两个地方注定了不能两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保盛京还是保山东,不同的谋士自然有不同的看法,但是这些所有的看法都必然受自己个人好恶的影响,或者说是受各自家族利益的影响。 张平华之前被陆铮委任在山东干司马,后来又干了巡抚,所以他的利益都在山东,当然无论如何也不想山东被宋文松占据,那样一来他在山东的利益将要付诸一炬。 同样的道理对齐远志和陈立中来说,他们的利益和家族都在盛京呢!陆铮要弃掉盛京他们岂能不反对?第一次弃掉盛京那是没有办法,无奈之举。 可是这一次明明可以守住盛京,陆铮还要弃掉,他们岂能甘心?至于盛京不丢就要丢山东,他们则不多去思忖了,毕竟丢了山东还可以再夺回来,至于山东的权阀豪门受到了伤害和损失,那便是事不关己了。 陆铮突然的发飙,让他们个个惊恐无比,同时也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一时人人惶恐! 陆铮道:“本来宋文松在并州就没有逃路,我当时就应该亲征,我当时的力量横扫西北,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是关键时候你们还是犯了同样的毛病,那个时候你们担心的还是辽东啊! 你们担心辽东,敌人却恰好就攻你们最担心的软肋,结果你们保了宋文松,宋文松的大军偏偏就出了连山,如果不是上天的保佑,盛京的权阀豪门恐怕要被灭满门!那个时候你们再想想自己干的事情,会不会惭愧后悔呢?” 陆铮说到此处,语气变得无比的严肃,道:“今天我就在这里睡觉,目的就是等你们!果然你们也没有让我失望,我等到了你们! 嘿嘿,我们都是多年的关系了,我们今天晚上畅谈这一些就是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我们行事一定要多一些大局观,多一点胸襟和胸怀! 你们永远要记住,有国才有家,没有国的存在,你们还有什么价值?你们家变得毫无价值,明白吗?” 陆铮顿了顿,道:“孙禀此人,通过种种的事例来看,此人之才实在是高,比之在座的诸位也不遑多让!但是我最看重他的一点还是他能够把握大局,把握要点! 他虽然痛恨宋文松,但是行事也决不蛮干,这一点尤为难能可贵!” 章节目录 第923章夜袭! 辽东的天气变化特别的快,刚刚才入秋呢,便很快下了一场雪。 大学落下对宋文松的行军来说极其不利,尤其是马草难找啊,要知道宋文松从连山杀过来的,沿途骑兵的口粮能备足就不错了,马草哪里能备多少? 辽东自古就是养马的地方,按照常识马草应该不成问题呢,实际上盛京的粮草储备也很足,足足大军半年之用还多。 只是宋文松拿了一手好牌,现在却全部打稀巴烂了,一场大雪落下来,给他带来的除了寒冷之外,更多的是绝望啊…… 能不绝望吗?马没有吃的就不能打仗,不能打仗如何能千里奔袭山东呢? 然而对宋文松来说,他的绝望还远远没有结束,大军扎营,想着粮草的问题犯愁,斥候又还禀报了,说是盛京守军出城了,李秀亲自率领大军往宋文松大营这边奔袭而来,看架势是要将宋文松全歼在辽东。 宋文松一听这个消息,汗毛都竖起来了,道:“这……这当真么?我的天,李秀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他刚刚夺回盛京,现在竟然又弃城不守,要和我决战?” “王爷,李秀此人杀我同僚袍泽数千人,他不来便罢,既然来了干脆让他有来无回!我愿意率领两千人马突袭李秀,破李秀的军阵!”宋文松手底下的猛将李元则大声道。 宋文松手底下第一能打的将军便是李元则,李元则不仅能打,而且对他忠心耿耿,这也是宋文松这一次兵出连山,其他的人都很少带,偏偏将李元则带在身边的原因。 李元则要打,宋文松却十分犹豫,道:“李秀不好对付啊!其人极其善于用兵,而且也善于打骑兵,我们手中的人不多,贸然和他硬拼……” “王爷,既然李秀敢离开盛京,嘿嘿,那我们也来个迂回,我们干脆不去山东了,而是趁着盛京空虚重新杀个回马枪,将盛京又夺回手中! 这一次夺了盛京之后,我们也先杀个两三千人,那些个什么陆家,顾家,陈家等等豪门权阀一家留几个火种,其他的全统统给杀了! 用这种手段告诉天下人,他们追随陆铮就是死路一条,从而瓦解陆铮的军心,破坏陆铮的威信,我相信只要我们这么做,陆铮必然要遭遇危机,到时候龙灵秀说不定真敢出兵和陆铮在中原斗起来! 一旦那样,我们便有机会重新拿下辽东,辽东在手,我们无惧啊!” “不错,这个想法好,我觉得我们也应该趁机重新夺回盛京,盛京我们死了五千人,这是我西北将军莫大的耻辱,此仇不报,我们无法给西北的父老乡亲们交代啊……” 宋文松面对众谋士武将的七嘴八舌一时完全迷糊了,他现在忽然变得没那么有自信了,因为他连续的失败,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的弱点。 而弱点太明显之后,他的自信便一点点的被削弱,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办法做出决断来。 如果是以往,以他的脾性是毫不犹豫的要去取盛京,因为李秀敢这么藐视他,简直是不能忍!宋文松之勇猛不在宋乃峰之下,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作战勇猛,关键时候敢于豁命死战不退啊…… 但是现在,他仔细思忖却心中还有疑虑,他能不能去进攻盛京呢? 他反复思忖,心中着实拿不准,关键时候他只能将目光投向狄青海,道:“狄先生,此时我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决断都有可能让我大军死无葬生之地!此时此刻,我宋文松已经别无人可以依托了,只能求先生给我指一条明路了……” 狄青海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冷眼旁观众谋士和将领们的表演,大家各抒己见,他则是自己推演,到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不得不说今天宋文松的表现让他觉得很欣慰,因为宋文松终于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了。这个时候宋文松能够不贸然决定,不冲动决策是很可贵的,这说明宋文松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狄青海清了清嗓子,道:“李秀的弃掉盛京绝对不是他的主意,他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权力! 盛京是什么地方?那是陆家的府邸所在,别的所有权阀豪门李秀都可以不管,但是他能够弃陆家老太爷不顾而贸然出城?这简直是笑话,根本就不可能嘛!” 狄青海这一说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赞同,的确如此啊,李秀放弃盛京是闹着玩儿的?盛京一旦丢了,李秀敢承担责任? 狄青海冷笑一声,道:“所以,李秀的这个做法是来自陆铮的授意!而陆铮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将我们困在辽东,让我们没有办法从容的去山东! 或者再说得危言耸听一点,陆铮就是要留一个大破绽给我们,让我们去钻,盛京这是多大的破绽啊,一座空城,城中有可供几万人马吃半年以上的粮草,城中还有无数权阀豪门,这些权阀豪门的家族之中藏金无数。 如果我们能够拿下盛京,完全可以高筑墙,不理会外面的世界,这样闭门造车一年半载,我们也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极其强悍的骑兵来。 这样的诱饵大不大?够不够惹人厌?我想各位内心都应该有答案了吧!陆铮此獠,最善于洞察人心,他搞的这一手恰就是要让我们上当,如果我们一门心思的要拿下盛京,嘿嘿,只怕我们真的会死无葬生之地!” 狄青海这番话说出来,全场雅雀无声,很多人都惊出一声冷汗来!不得不说狄青海的这番言辞抽丝剥茧,有理有据,不容辩驳。 但是…… 狄青海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虑,他道:“别的不提,这个时候匡子应该已经快到辽东平原了!嘿嘿,匡子一到,我们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兵马吗?既然不知道了,那我们敢断言一定能守住盛京? 所以啊,盛京有可能会成为一座大牢,这座大牢会将我们所有人都锁在里面,永远的出不来,如此王爷的千秋大业,王爷的雄心壮志都将变得虚无了……” 宋文松悚然大惊,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意蹿升直冲头顶,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啊! 他豁然站起身来道:“那……那该如何是好?陆铮此獠设下这等阴狠的陷阱,那我们如何能出得了辽东进山东?” 议事厅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无比压抑了,因为宋文松这话让大家心中都生出一股绝望来,如果陆铮真的权利阻击让大军没有办法入山东的话,那西北军区区一万多人该何去何从? 盛京现在已经成了一处牢笼了,随着陆铮不断的把大军派到辽东,辽东已经不能任由西北军肆意纵横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狄青海冷冷的道:“现在我们当然有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宋文松凑到狄青海的面前,深深的鞠躬,道:“请先生详细说一说,我们如何将计就计?” 狄青海道:“辽东如果有陆铮亲自坐镇,这一次我们一定凶多吉少,因此此人实在是心思深沉,狡猾多谋,我们现在处于劣势,要和他正面交锋难度很大! 但是辽东现在毕竟只有一个李秀,李秀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其终究还是稚嫩了一下!为今之计,我们第一计就要按照李元则所说的策略行事,那就是要对李秀实施正面进攻,对他进行突袭,让他尝一尝我们西北军的锋芒!” 狄青海声音陡然拔高,道:“此时的李秀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敢杀回马枪,而且不去取盛京,而是直接和他硬碰硬! 他没有想到,我们偏偏要有这么做,这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哈哈……” 狄青海这一说,李元则双眼之中精芒大盛,道:“王爷,元则不才,愿意领两千精锐骑兵趁夜突袭,我们突然出手,李秀纵然能打也必然措手不及,等到他回过神来,我们已经一战远遁,此战一是消耗对手,二是挫敌士气,三是要打怕李秀,要让他心中有阴影,从而为狄先生下一步设谋创造条件!” 宋文松一拍手,当机立断的道:“好,元则勇猛,此战就全靠元则了!如果这一战能打赢,接下来狄先生便更有发挥空间!既然现在离不开辽东,就索性暂时不离开!我们行事就如行云流水,无需要太过于刻意,我相信此时此刻,对手也会认为我们会走两个极端,那我们偏偏就不顺他们的心意!” 宋文松一声令下,心中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了,李元则领了两千人马立刻出发,趁着夜色直接逼近了李秀。 再说李秀他接到陆铮的命令之后也是一脸的发懵,我的天,刚刚夺回了盛京,陆铮竟然下令让他再一次放弃盛京,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宋文松东进山东。 看到这个命令李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情况下之下,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召集谋士议事,而是心急火燎的去了一趟陆府见陆老太爷。 此事实在是过于重大,李秀担心自己执行陆铮的命令之后城中的各权阀豪门会造反呢!谁知道到了陆府之后,陆老太爷就一句话: “军令如山,胆敢抗命者军法不容!” 李秀一听这话,吓得哪里还敢多半句嘴?当即回来也不召集人商议了,立刻清点主力率领大军立刻出盛景城。 斥候早就报了宋文松所出的位置,李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把斥候的网撒开监视对手的一举一动,同时马不停蹄的自接向对手靠拢。 对他来说他是绝对不怕和对手正面交锋的!实际上李秀几十个骄傲的人,目前在陆铮的八大金刚之中,李秀正面交锋的实力最强大的,他常常引以为傲呢! 而宋文松的战力也天下驰名,也擅长正面对敌,李秀一直都存有心思要和宋文松刚一下正面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秀一心只盯着宋文松,自然就会出现疏忽。这一天风雪夜,天色很暗,伸手不见五指。 李秀大军扎营之后,他晚上一个人挑灯读书,读到真酣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杀声,接着便看到无数的火光从天际的方向掠过来。 接着便听到号角声响起,这是突厥人的号角声!宋文松这一次出征用的恰是这样的号角,李秀肝胆俱裂,当即喝道: “敌袭,敌袭,快快敌袭!” 他立刻披甲,而这个时候他手底下的大部分兵将都还在梦中酣睡呢!等到他拼命的想叫醒这些下属的时候,敌人的骑兵已经顶过来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对手突袭占据了先机,让李秀完全处在了被动的地位,也幸亏他多年军旅生涯,平常对兵卒训练十分到位,要不然这仓促之间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李秀直接舍弃一营人马不管,立刻用号角传讯将其他的几营人马集中,大军回合之后,李秀亲自领头,手中扛着长槊便向敌营杀过去。 然后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手底下有人喊:“退了,退了,西北军这帮王八羔子退了!” 李秀一听对手要退,立刻目眦俱裂,当即就大喊一声要让人追。 手下立刻有谋士凑过来道:“王爷,您千万不要冒失啊!黑夜之中,穷寇莫追,担心中圈套啊!” 李秀一听圈套,他立刻想到了盛京,一时心中不由得发寒,哪里还敢让人去追?就这样李元则率领区区两千人马,硬是将李秀的军帐杀了一个来回,伤了李秀以前多一等一的好骑兵。 第二天清晨李秀升帐,清点军马,见自己一方死伤如此惨重,他真是痛彻心扉。而这时候斥候又来报: “李将军,我们发现大股西北军往西运动,他们绕了一个大圈,迂回着可能要直接扑向盛京方向!” 李秀双眼一翻,怒声道:“好贼子啊!这帮家伙夜袭之后立刻就要动手,他们攻向盛京去了!真以为自己能够一举攻克盛京么?他宋文松想得美! 传我将令,大军立刻返回……” 章节目录 第924章李秀失策? 李秀首战受挫,被李元则率领两千骑兵便破了营,此战之后他心中就生了怯意,准备要打退堂鼓了呢! 而恰好斥候来报,说宋文松的大军正在迂回,宋文松的目标应该是指向了盛京,李秀心中还是挂着盛京的安危,心中又想王爷是让他追赶宋文松,绝对不能让宋文松轻易从辽东脱身去山东。 现在宋文松的大军并没有往东走,反而往西边迂回要包抄盛京,这种情况下他何必要继续在外面冒险?在盛京等着,以逸待劳不是更好么? 他心中这么想,便立刻传令撤军,军中的谋士凑过来道:“大将军,王爷的将领可是让将军出城求战,一定要和宋文松正面交锋,绝对不能让此獠东进啊!” 李秀道:“斥候来报,这宋文松并没有往东啊,他分明是在往西迂回,准备要从后面抄过来围攻盛京呢!难道斥候的消息还有错误?” “将军,您可知道用兵人喜欢故弄玄虚?用兵之道也有奇正之说,宋文松用兵最是诡诈呢,其用兵往往漂浮不定,现在正往西一定是假的,其真实意图应该是要往山东走!” 李秀微微皱眉,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道:“我也是用兵之人,我当然知道用兵有奇正之说,但是我更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王爷让我弃掉盛京追击宋文松,其本意是让我宁愿舍弃盛京,也一定要拿下宋文松,如果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盛京可以放弃,宋文松必须死!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啊,宋文松这家伙是自寻死路,不仅没有跑,反而像还不服气!哼,他以为让李元则破我的营,我便会伤元气么? 我偏偏要和他在盛京再斗一番,这一次他倘若再来,我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李秀作为主将,他下了决断其他的人可以反对,但是必须执行,于是乎大军就这样撤离了重新回到了盛京城。 实际上李秀还是担心盛京,别的不提,因为李秀的利益也在盛京。陆铮在两河冲着张平华,陈立中等发的那一次大火他并没有在现场呢!他现在心中还是念着李家,让他放弃盛京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第一次他放弃盛京,那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弃城池,那就人地皆要亡,那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李秀自忖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对付宋文松了,宋文松在盛京一败已经丢了好几千人马,而且现在宋文松已经粮食马料短缺,在这种情况下辽东已经不是宋文松能掌控的局面了。 李秀反客为主,他又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弱者,要弃城来委曲求全? 再说宋文松率领大军佯动,他不过是跑了一天,斥候来报便收到了李秀回城防御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全军上下都非常的鼓舞,宋文松道: “李元则何在?” 刚刚打了胜仗的李元则挺身而出,大声道:“末将在此!” 宋文松哈哈大笑,道:“好,好个元则,你真是我的韩信啊!这一仗打得漂亮,来人啊,看赏!” 李元则被赏千金,另外再升一级为主将,目前因为在军中,回头升级的官袍兵符等一应物品等后面再说呢! 李元则领赏之后,手底下的将领们士气都大涨,一个个跃跃欲试,眼看士气恢复了,一直没说话的狄青海道: “各位,我们全是西北军一等一的精锐呢!尔等可知道这李秀是什么人?此人最早就是个江南秦淮河的浪荡子,后来因为犯事杀人入了大牢,后来阴差阳错加入了南府军,在南府军中遇到了贵人一路平步青云到今天这一步。 此人不学无术,就是一身悍勇罢了,所以要对付此人一点都不困难呢!这样吧,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们在场的各位将军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和他一战,甚至能够超越他! 所以,这一次我们进攻山东必然能成,就凭李秀这胆小如鼠的姿态,他能够拦住我们么?” 狄青海这一说比宋文松更能鼓舞士气,因为大军从西北一路征战到辽东,在用兵方便宋文松经常会有失误,有时候甚至还让大军陷入险境之中。 但是狄青海却不然,只要狄青海说过的话,施展过的计策就没有不成的!这一次李元则的夜袭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李元则区区两千人马,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关键是李秀又不是一般的将领,此人最擅长的便是正面交锋,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元则竟然一战建功,这事情奇不奇怪?狄青海厉不厉害? 现在狄青海给他们鼓劲,一句顶一万句,一时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士气大涨,宋文松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惊喜,对狄青海的本事更加的折服了。 当即他道:“各位,既然如此,那没有说的,我们全军开拔,立刻往东,争取在两天之内出辽东,直接进攻山东,目标就是拿下济州!” 宋文松在关键时候再一次表现出了作为枭雄的魄力,他行事打仗的确有弱点,但是他的优点也非常的明显,那就是关键时候做决断他不会怂。 他有时候会骄傲,常常很膨胀,甚至一旦打顺的时候,他的决策能让人啼笑皆非,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脑子是十分清醒的,那就是不惜代价,一定要进攻山东。 这一次兵出连山进攻辽东本来是占据了优势,但是现在优势有没有了,辽东已经失去了价值,新的价值在山东呢! 众将领诺就要行事,狄青海道:“慢着,我们这么全军快跑固然好,但是对李秀来说恐怕还有变数! 李秀这个人啊,就像野狗一般,野狗怕人,倘若我们凶,对他们施压,野狗往往就会吓得逃跑。 但是我们有时候跑得快,看到了野狗掉头就跑,狗反而觉得我们是怕他,他会不要命的往我们身边赶。野狗一旦疯起来是很可怕的,他们敢于下口,敢于撕咬,对付这样的牲口我们一定要有谋略!” 宋文松此时对狄青海已经完全心服口服,狄青海这么说,宋文松忙道:“那依照先生的意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狄青海哈哈大笑,道:“我还是觉得李元则将军立功太少了!这个时候我认为还得让李元则领两千人马埋伏在卡拉子口,如果我们远遁之后,李秀要追,等他追到卡拉子口的时候,李元则将军可以利用地形的优势突然出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李秀此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肝胆俱裂不敢再追,甚至可能立刻又缩回盛京去,一旦那样,我们何需那么急匆匆?我们的大军赶赴山东可以说是很从容轻松呢!是不是?” 宋文松一下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方道:“狄先生真是当世诸葛,这等计谋就算陆铮亲自镇守盛京也未必能识破! 李元则,这个任务你敢不敢接手?你有没有把握把那些王八蛋给阻挡在卡拉子口之外?” 李元则大声道:“王爷放心,李元则用人头担保这一次必然再重创李秀,让李秀再也没有能力与我们为敌!” 宋文松当即给李元则点了两万人马,然后分道扬镳,宋文松直接率领主力往东南方向,往山东方向快速行军。 再说李秀回到了盛京之后,盛京的消息一日一加急抵报送往两河。另外,盛京的斥候天天在外面传递消息。根据斥候的消息,本来迂回包抄盛京的西北军忽然没有了踪迹,完全不知所踪了! 接着第二天,斥候又传来消息,说宋文松的大军已经往东走了,准备要越过辽东的边界直奔山东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李秀捶胸顿足,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恐怕出错了!他身边的谋士也纷纷进言,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宋文松轻易去山东。 李秀没有办法,立刻又去了一趟陆府,陆善长听了李秀的禀报,脸色极其难看,道: “李将军,我一老朽本来不应该干涉军务!但是王爷说过,山东乃我大康的根基,如果山东丢了,我大康的社稷还在哪里? 所以王爷给你的命令是宁愿舍弃辽东,也绝对不能丢掉山东啊!这个时候你犹豫了,本来有大好的机会可以去围堵宋文松,却鬼使神差因为放不下辽东而行军迟缓,如此贻误战机,王爷岂能饶你?” 李秀一听陆善长这么说,他眼泪当即就哗啦啦的流出来了,道: “老太爷啊,冤枉啊!真的是冤枉!老太爷您想想,盛京这么大,拥有这么多豪门权阀,尤其是老太爷您都在盛京,我作为盛京的守将如何能弃掉这么大一座城池而不顾呢? 不瞒老太爷,我实在是做不到啊!现在宋文松既然已经动向明确了,今日我定然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但是我出征之后,希望老太爷能够管束好城中的人,别让城中人心浮动,另外城中还有城防营,虽然防御空虚,但是有人就不能松懈于防御,盛景城不能无防啊,老太爷您说是不是呢?” 陆善长道:“李将军你放心,你尽管出征,盛京城的局面我能掌握得住,只要李将军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我们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925章大换血! 李秀到陆府走了一趟,挨了陆善长的一番训斥,他意识到这一次陆铮应该是要动真格了,其意图应该是一定要拿下宋文松,如果在辽东真让宋文松给溜走了,李秀恐怕难以承受来自陆铮怒火。 一念及此,李秀回到了营中之中,尽管他有一千个不愿意,还是清点了人马立刻出城,直接奔袭往山东边境。 可是这一次他又吃亏了,从盛京出来急行军,大军行到卡拉子口的时候,李元则竟然又在这里设伏,两千人马潜藏得非常的隐蔽,李秀大军过哑口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当道李秀过了哑口,处在非常被动的洼地之时,李元则率军忽然杀出来,真是好一番血腥厮杀,李元则让军中备了很多干草,先是将干草点燃往下面扔。 要说这个地方不算狭窄,用火攻并不一定能建功,可是这个地方的洼地处竟然没有风,干草扔下来没有烧死人,可是烟雾缭绕,把人给呛得厉害,李秀的大军一下就乱了,人和马都呛得受不了,马也发了疯。 等李秀稳住局面要对李元则反攻时候,李元则已经杀敌千人,从容退走了!李秀这一败,内心的防线几乎崩溃,他哪里还敢不要命的往前冲? 而这个时候前面的斥候来报,说沿途都看到有烽火在燃烧,应该都是有敌踪呢!李秀在帐中骂道:“他妈的,宋文松这个狗杂种就是故意为之呢!他这么做就是要让我防不胜防,对我们来说盛京才是拿得住,摸得着的地方,其他的地方我们怎么吃得准? 我们一门心思的想着宋文松要去山东,可是山东自古就沿海,弹丸之地,没有钱也没有粮,他去山东是去寻死么? 我们认为他会去山东,这小子说不定一个回马枪反而就杀到了我们面前来,他就是要在辽东恶心我们,那样我们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秀这么一番自顾分析之后,当即下定决心立刻回师坚守盛京不出,再也不在屁股后面追宋文松了! 手下有谋士劝他,他也一应回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若要追击宋文松,一定得等匡子的大军前来,否则他孤军绝对不进了!” 李秀这么说,其他的谋士也不好反对,再说了盛京城中的豪门权阀众多,这些权阀打心眼里是不想李秀出去的!对他们来说自己家族保住是根本,至于一个宋文松能不能死在辽东那算个什么事儿? 李秀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谋士和手底下的将士们更加不敢多说什么,有人心中不满的,也只好把不满通过秘奏往两河发过去,等待陆铮发话,如此才能让李秀心服口服呢! 两河,王府,陆铮在王府议事,他将众谋士个文武官员都召集到了银安殿,看到了从两河来的奏报,他气得只跺脚,骂道:“你们都看看吧,李秀这个小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胆小如鼠,简直是昏庸啊,李元则用两千人马,两次破他的军,这还是李秀吗?他简直成了行尸走肉了!” 他看向孙禀,道:“孙先生,你的计策极好,可是遇到了李秀,宋文松我们是抓不住了!这个家伙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从容到了山东,哎……” 宋文松到了山东,山东一省必然遭遇重磅清洗,要知道山东这个地方虽然有歆德帝,但是也是陆铮经营了很多年的地方。 陆铮为了经营山东,把张家的近乎所有力量都留在了那边,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时候张家已经处在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了。 全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陆铮看向张浩然,道: “浩然,立刻通知家里,让张家全家放弃烟州,迅速往西,翻过山走商路撤离两河!” 张浩然跪地道:“谢王爷恩典,我立刻通知嫂嫂!让嫂嫂迅速回来!” 陆铮看向其他人道:“山东守不住了,陛下将要被宋文松挟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诸位可有好的策略?” 张平华挺身而出,道:“王爷,李秀此人,不受君命,藐视王爷,此等人应该要严惩!王爷应该免去去职务,褫夺爵位,让其立刻回两河来请罪!” 陆铮轻轻点头,小冉立刻跪下,道:“王爷,李秀人在辽东,手中的力量单薄,倘若他有足够的兵力,其断然能够不放走宋文松。 但是他一方面关心盛京的安危,一方面又要防宋文松,两边都要照顾,实在是太不容易,我以为王爷不应该过于责怪于他!” 张平华冷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秀已经违抗的命令就应该受罚,怎么了?冉将军非得要替他说情?如果这一次不罚李秀,以后这等事情层出不穷,我大康的江山社稷还有谁能镇守?王爷的命令还有谁会遵从?” 小冉冷笑道:“张大人,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以明确的说,纵然你在辽东也未必能够有李秀现在的成就! 宋文松是何许人也?毫不夸张的说此人乃天下第一等的厉害人物,王爷亲自对付他都不一定能占据上风呢!对付这样的人李秀有失算不是很正常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也是王爷经常教诲我们的!倘若我们这些领兵之人只能大胜仗,不能打败仗,以后试问谁还敢领兵?” 小冉和张平华针锋相对,彼此谁都不让,谁都不愿意后退一步,陆铮冷笑道: “好了,你们别争吵了,这件事我自然有主意!” “来人啊,草拟命令,让李秀将辽东军务一应交给匡良国,任命匡良国为辽东总兵,统领辽东军务!李秀回两河带兵!” 小冉退下去,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松道:“王爷,微臣有话要说!” 柳松刚刚从西北战线下来,最近一段时间西北的战局十分的惨烈,柳松和西北的骑兵为了争夺银城打得十分焦灼,三日之前他破了银城,陆铮让大军现在银城休整,而后再想办法继续西进凉州,中间恰好有个空档期,柳松便回来了。 杨青云看到往日的莽撞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了雄踞一方的大将军,心中很是欣慰,语气也变得缓和了很多,道: “柳松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听着呢!” 柳松道:“王爷,这一次辽东的问题不仅李秀有责任,也暴露出辽东巡抚苏清督导不力之责!李秀出兵犹豫,六神无主,屡屡丢我辽东军的颜面,苏清在后面为什么没有督导?如果苏清能够有作为,李秀会一个人孤军奋战么?盛京现在的局面很不好,要追责是都不能脱干系!” 柳松这一说,现场一片哗然,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表情真精彩极了。 要知道柳松这话说的可是苏清呢,苏清是什么人?此人是陆铮的老师,谁不知道陆铮最是念旧,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师总是分外宽容,百般尊重!所以,尽管在场有很多人心中也觉得苏清这一次处理有问题,但是谁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因为辽东的这件事本身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李秀究竟有多大的罪过现在都很难定论呢,更别说是苏清了。 只是按照常理来说李秀既然被免了,苏清作为巡抚没有理由不受牵连的,这几乎是官场的常识,但是这个常识谁敢轻易说? 也就是柳松的身份特殊他敢说,也只有他能说,其他人谁说都不合适,甚至有可能讨不愉快! 陆铮笑了笑,真觉得有些头疼,不得不说现在摊子大了,他需要思忖考虑的问题更多了,从辽东到两河然后到山东,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要一碗水端平还真不容易。 “传我的命令,着免去苏清辽东巡抚之职务,让苏清来两河吧!”陆铮道,他沉吟了一下,看向陈立中,道: “立中,辽东巡抚职出缺了,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增补么?” 陈立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辽东巡抚人选最恰当莫过于张浩然张大人,张大人行事稳重,性情温和,关键时候又能当机立断,现在辽东不能小觑啊,这里以后可能都要和宋文松交手,一个匡将军不一定能稳住局面,如果能让张大人去,他们一文一武合璧,则可保辽东安宁!” “浩然!”陆铮看向张浩然,道:“浩然,陈大人推荐你去辽东,担任辽东巡抚,你可否敢去?” 张浩然挺着胸膛道:“王爷,浩然甘愿立下军令状,如果辽东的事情浩然没有处理好,我愿意看下自己的头颅来!” 陆铮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浩然啊,你果然胸中有雄心壮志啊!辽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自古就是我大康朝用兵之地! 辽东巡抚也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要职,担任辽东巡抚之人都需要文武全才!好,既然你有这样的雄心,那我就成全你! 现在我拜你为辽东巡抚,你即日全奔赴辽东,掌控辽东一省大权,统揽全局!” 张浩然激动的跪在地上谢恩,因为太过激动,他浑身都在发抖。 辽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康国最边陲之地,担任辽东巡抚实际上就是经略一方,独当一面了!这个职位的重要堪比宰相,实际上辽东巡抚也是从一品的品衔,这对张浩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呢! 章节目录 第926章布局! 陆铮将辽东巡抚和总兵全部更换,也的确考虑到这一次辽东用兵暴露出的种种问题!李秀固然是不能独当一面,苏清的表现也比较软弱。 陆铮很清楚苏清的难处,苏清是辽东巡抚,他没有底气得罪辽东的那些权阀豪门,因为苏家的地位现在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家出了一个苏芷,仅此一点就足以让苏家饱受权阀的歧视,如果不是苏清是陆铮的老师,他根本就不可能走到现在的位子上。 通过苏清的例子陆铮看清楚了,要想掌控一方的局面,就一定要用在一方有势力的人,或者是用背后有权阀豪门支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不管王朝如何更迭,皇帝如何更换,权阀豪门存在的原因。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这是这个社会真实的写照,用苏清来巡抚辽东,最终不尽如人意原因就在于苏清背后的苏家现在衰弱了。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只用权阀豪门的子弟,又会导致权阀豪门的势力快速的壮大,最终尾大不掉,大康朝例子就有西北的宋家,辽东的谭家,还有岭南和淮南,这都是权阀豪门的权利过大,久而久之便尾大不掉,他们甚至以诸侯自诩,这样的弊端也实在是难以防御。 陆铮忽然意识到要治理好一个国家竟然需要考虑到很多的方方面面,这些东西通过黄老之学是搞不定的!所以陆铮现在急需要制定规则和法度,全国上下一应通过规则和法度行事,这样才能让国家越来越强盛。 而对豪门权阀的态度,既要用他们也要防他们,权阀子弟既要有人出头,却也要给寒门自己机会!寒门士子中也要能出不弱于权阀豪门子弟的精英和佼佼者。 陆铮想如果让孙禀去担任辽东巡抚,结果肯定不会如此,以孙禀的性格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推动陆铮的命令,那样的话李秀就没有退缩的可能,毕竟他的总兵还是在巡抚的督导之下呢! 巡抚代替陆铮来督导李秀,辽东这一次的战局情况就有可能不同,而现在…… 陆铮长叹一声,吃一堑,长一智吧!陆铮下令擢孙禀为吏部侍郎,官居三品,陆铮这一招在朝堂上就传递出了很清晰的讯号,那就是在陆铮的心中,孙禀的价值是很大的。 孙禀是寒门子弟,现在两河也有很多的寒门子弟,为了网罗寒门子弟,陆铮让自己的老师罗冠才为巡抚,让他来推动科考取士,陆铮已经决定了,一定要从寒门之中拔擢出一批英才出来! 看了孙禀的例子,再拿孙禀和陈立中等比较,这尤其坚定了他的决心! 不出意外,山东的噩耗还是来了,宋文松兵出山东,势如破竹,山东诸郡几乎没有兵力能够挡得住西北骑兵。 就这样宋文松拿下了济州,占领了皇宫,将歆德帝封禁在了皇宫之内,接着他攻烟州,海州,只用短短的一个月,他便把山东全境收入囊中。 拿下山东之后,他迅速的和江南恢复的关系,江南通往山东的海上粮道重新打通,接着宋文松有和淮阳联络,用盐铁换淮阳的金银,一时山东的军饷也得以解决。 不得不说现在的宋文松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了,所以此时的他斗志十分的昂|扬,小宇宙爆发,山东硬是被他经营得有模有样了。 两河,柳松到了王府,他今天穿着一些便服,整个人笑笑嘻嘻,那模样一如是当年江南扬州的莽撞小子一般。 柳纨用手打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呀,现在都是大将军了,还这般一天嘻嘻哈哈没整形的!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你现在也有了妻子,也生了孩子,家里也是一家之主了,可不能这般胡闹了!” 陆铮笑道:“小纨,你就别管他了,我们这么多人,我就发现柳松最是长不大的!长不大多好啊,长不大就能让我们时常都想起扬州来!过几天寒筠嫂子也要过来了,我让浩然去选了地址,张府以后要在汴州重建呢! 我们江南四大家,张家是运到最差的,说起来张家遭这样的劫难也有因为我原因!哎……光阴荏苒,一晃过去了很多年了!” “柳松,今天我把你叫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山东的事情怎么看!宋文松在辽东被赶得累累如丧家之犬了,可是到山东却风声水起,俨然成了大王了! 通过山东他又联络了龙兆桓,又和淮阳暗通款曲,据说他还安排人出海去了东洋扶桑,去了高丽出使,很显然这家伙是要依托山东为中心,准备要大干一场啊!”陆铮道。 柳松冷笑一声,道:“姐夫,如果你现在让我领兵去山东,我三个月内一定将他平了!哼,宋文松这家伙,不管别人怎么吹嘘他,他在我眼中就不过如此! 我柳松可不怕他,真要对垒起来,我柳松敢正面和他交锋!” 陆铮道:“山东暂时不会出兵,现在我们有三个方面的威胁,一个方面就是山东,另外一个方面便是来自京城!最后一个地方就是西北! 西北攻下了银城之后,凉州并没有那么容易攻下,但是从三方面的威胁来说,凉州的威胁又是最小的,但是也是最容易拔出的! 所以柳松,你得想办法最快的拔出凉州的威胁,你记住了,攻下了凉州,拿下了宋乃峰,这对西北军将是巨大的打击,山东的局面也要因此受挫! 宋乃峰可是我大康当年的第一猛将啊!现在时代不同了,英雄也到了落幕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坚决一些,果断一些,牺牲一些利益不怕,死一些人也不怕,关键是一切为了大局嘛!是不是?” 柳松道:“我明白了姐夫,明天我就亲自赴前线,不拿下凉州不回来!” 陆铮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一提打仗你就激动,留下来吃饭,你的姐姐知道你要来,早就已经煲了你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羹!” 柳松这边的话叮嘱了,门子来报,称罗冠才大人来了,陆铮连忙站起身来道:“快,快开中门,我亲自去迎接!” 柳松陪着陆铮一起迎接罗冠才,倒是让罗冠才吓得一跳,连忙跪下道:“王爷,大将军,冠才岂能让你们出迎?这真是罪过啊……” 陆铮道:“罗师切莫这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柳松当场也是从扬州走出来的!咱们今日只叙师生之谊,不论身份和地位的高低,好不好?” 陆铮将罗冠才迎入了客堂,立马有人过来上茶,陆铮道:“老师,今日我叫你过来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我希望能拜托老师来干,希望老师能不推辞!” “王爷,您有什么安排但说无妨,我罗冠才一定竭尽全力的办好!只是可能我能力有限,不能让王爷满意,但是态度方面请王爷放心,我定然不会马虎。” 陆铮哈哈一笑,道:“罗师您别这么紧张,这件事您一定办得好,而且也乐意办!罗师还记得当年在扬州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说过自己宁愿出身寒门么? 那个时候我就想,寒门士子应该有一条出路,我们的国家也应该要有国策,让寒门有朝一日能够崛起,能够一飞冲天! 罗师您是寒门,现在的侍郎大人孙禀也出身寒门,你们两人便是天下寒门士子的表率! 现在我准备重新开科考,希望罗师能够主导推动这件事,开科考,设翰林,为我大康网罗人才,但凡是人才不管其出身高低,只要其有才华,便一定要拔擢使用。 一定要从寒门士子之中挑选出国之栋梁,甚至寒门士子也要入阁拜相,成为万世之能臣,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陆铮这番话说完,罗冠才激动得脸通红通红,他倏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洒了一地,他快步走出来,跪在了陆铮的面前道: “王爷此举,真是天下最仁义之举,罗冠才替天下读书人给您磕头了!王爷放心,您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好! 另外,为了专心办此事,我准备辞去巡抚之职!” 陆铮道:“吏部尚书之位空缺,回头你就去吏部任尚书吧!还有罗师啊,国子监我想建起来,翰林院也要提上日程了,国子监祭酒我想让苏师来出任,罗师以为是否妥当?” 罗冠才沉吟了一下,道:“苏清在权阀豪门的读书士子中评价很高,他本身也是进士出身,有官居从二品,有这样的出身和品衔,国子监祭酒之位他绰绰有余!” 杨青云又道:“翰林院皆由谁来主导合适?” 罗冠才道:“王爷,您目前身边的几个大员,陈立中大人要处理政务,齐远志大人要替王爷您分忧军务和战略,张平华大人资历还是欠缺了一些,翰林院可非一般的位置,既然是这等情况,王爷应该要从老一辈中再选一二人过度,而后再酌情从新一辈年轻人中提拔,如此方可以保证翰林院之权威啊……” 章节目录 第927章逆转! 陆铮分别见了罗冠才和柳松,其实他这就是在部署大局,通过了这一次的危机,陆铮深刻的感受到了完全依托权阀豪门的危害。 士子出寒门啊,陆铮必须要打通寒门士子入朝堂的通道了,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最信任的罗冠才来办,而且马上就办,今年就要有科考。 另外一件事则是要尽快的扫平西北,宋文松在山东用兵,让陆铮在山东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成绩全部付诸东流,老实说这种情况很受伤,至少陆铮此时已经不敢轻易调动自己的军队了。 山东丢了,大康就没有陛下了,陆铮的施政用兵变得师出无名,另外,宋文松这么一闹,让陆铮的威信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很多人一看陆铮原来不过如此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这个思想一旦暴露,便是很多人都胆大妄为起来,京城的龙灵秀蠢蠢欲动,已经有了好几次的试探用兵了。 龙灵秀不可低估,这是陆铮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的话!现在整个谋士团体大家都在说宋文松,孙禀更是把宋文松当成是陆铮的头号威胁。 但是在陆铮心中,他却不敢稍微放松对京城的监视和掌控,龙灵秀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关键是这个疯子手中现在拥有超过五万的精锐兵马。 如果这个疯子忽然有一天抽风了,硬是要把所有的兵马往死里整,非得要拉出京城和陆铮拼命,不得不说这对陆铮来说将是巨大的考验啊! “必须先扫平西北!让西北没有后顾之忧!”陆铮心中下定了决心,先稳住局面,只对西北用兵,其他的地方都引而不发。 柳松和陆铮两人并肩骑马,原野上草长莺飞,亲卫们伴随左右,两人一番骑马便是几十里地,再往前走就要越过山丘往北了,陆铮按住了马头,道: “柳松,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哥就送你到这里!你此去西北,西北就是我唯一的用兵之地,你记住了,不管多么困难都要给我扫平凉州! 凉州现在真正当家之人就是宋乃峰,这个以前大康的第一猛将,现在虽然老了,但是他的谋略智慧还在,要啃这一块骨头不容易啊!你千万记住,对付此人容不得有半点的疏忽,一定要一鼓作气将这个老狐狸给击垮,要不然恐怕反遭其害啊,明白么?” 柳松道:“哥,您放心吧!宋乃峰已经不是以前的老虎了,他的牙都已经掉了,我还对付不了他? 我知道现在宋文松在山东作乱,如果我们能扫平凉州,将宋乃峰活捉,我相信宋文松必然大受刺激,而那些和宋文松一样蠢蠢欲动,欲要对咱们不利的家伙必然会受到震慑,嘿嘿,这样正好啊,我柳松这些天待在家里都淡出鸟来了,正想嗅一下血腥味儿呢!” 柳松说完,向陆铮抱拳为礼,而后转身策马扬鞭而去。柳松和陆铮告别之后,沿途不做任何停留,一路往西北跑,马跑累了就换马,他则不休息,就这样跑了一日一夜,便行了一千多里,终于柳松回到了自己的前线大帐之中。 到了大帐里面,柳松没有片刻歇息立刻召集将士们议事,在议事帐中,他就一句话:“都给我听好了,大军马上开拔,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凉州,我们要在十天之内将凉州攻破,活捉叛逆宋乃峰!” 柳松这个军令发出去,所有人的毛都炸开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条军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呢!柳松如此急匆匆的赶回来,这是要拼命了! 所以大军没有任何人敢迟滞,不过几日的功夫,柳松的五万精锐人马就已经攻到了凉州的城下,凉州城陷入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 凉州,巍然耸立的王府深处,这里有一座富贵华丽的祠堂,这座祠堂就是宋家祠堂,祠堂里面供奉着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氏祠堂有一座长长的甬道,这座甬道直接通往山中,这里是凭空凿出来的地下甬道,甬道中用火把照明,火光掩映间,可以看到甬道的两侧挂着一幅幅的画,这些画上的人物个个活灵活现,这些画便是宋家历代家主的画像。 宋乃峰的轮椅就在甬道中缓缓的向前走,东耳氏推送轮椅的手似乎是冷,忍不住用力的颤抖。宋乃峰道:“东耳,你怕吗?” 东耳道:“王爷,东耳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没有什么好怕的!” 宋乃峰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道:“是啊,人固有一死,古往今来谁也不能幸免。你看看我们这一路进来,这墙壁上挂的都是我宋家的翘楚王者,可是时间过去了,他们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幅画挂在了墙上。 可以想象我用不了多久也将会成为一幅画,到那个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烦恼了,你说是不是?” 东耳抿嘴不语,这个话他不好回答,关键是她心中泛起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凉州丢了,这座祠堂怎么可能保得住? 朝廷的兵马必然要将这祠堂烧得干干净净,宋家列祖列宗的画像都将成为一堆灰烬了,如果是那样,宋乃峰的画像还能挂到哪里去? 外面的号角声越来越激越了,这预示着攻城的军队进攻的声势越来越大,凉州的守军太单薄了,怎么守得住? 终于,东耳氏忍不住了,道:“王爷,前日有人禀报,说是突厥部落之中可以有王爷您的藏身之地,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不您可以去突厥部落中暂避一下锋芒,他日伺机……” “东耳,你觉得走得了么?” 东耳氏道:“我们全军将士都发了血誓,他们表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护送王爷您突围,只要您能突围,西北就有希望……” “希望?还有希望吗?西北已经成为了弃子,希望从哪里来?”宋乃峰道。 “宋文松终究还是不能成大器,我将西北交到他的手上,他却屡屡犯错,哎……这真是天意啊,天|要灭我宋家,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宋乃峰这一说,当即便是老泪纵横,他看看这墙壁,看看这些画像,心中便悲从心起。 “列祖列宗啊,不孝子宋乃峰成了我宋家的亡族之人啊!我连咱们家的祠堂都庇护不了啊……” 宋乃峰这一嚎哭,东耳氏脸都吓白了,要知道这本来就是黑漆漆的山底下,宋乃峰哭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无比的刺耳,听在耳中就让人感到恐惧,无比的恐惧呢! 可是东耳氏却不敢把恐惧表现出来,只能忍着,她将手用力的握着轮椅,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失去了血色…… 宋乃峰忽然道:“推我出去吧!” 东耳氏如蒙大赦一般,立刻将宋乃峰往外退出去,出了祠堂,外面是一干精锐的亲卫,这是一个百人队,他们皆是死士,也是宋乃峰身边最可靠最值得信任之人。 宋乃峰道:“放一把火,将祠堂烧了!” “啊?” 亲卫的首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他跪到了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道:“王爷,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是宋家的祠堂,供奉的可都是宋家的列祖列宗啊……” 宋乃峰声音变得无比冷肃,道:“违抗我命令者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来人啊,将此獠拖出去杀了!” 宋乃峰的语气变得无比冷漠,这一来下面的人哪里还敢违抗,当即便找来了火油,将火油泼出去,然后一把火点燃,宋家的祠堂便裹进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而这个时候远方,攻城的大军已经站上了城头,大军已经要攻城城来了,宋乃峰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死士下达第二条命令: “王府所有女人,不分老幼统统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宋乃峰背后的东耳氏脸色巨变,她用极大的力气将手中的车给推出去,然后大喊道: “你都给我听着,王爷疯了,要要将我们都杀死!包括你们这些死士全都要死!我们都将要成为他的陪葬品!此时此刻,我们只有活捉他,如此才能得到朝廷的谅解,我们才有一条生路!” 东耳撕心裂肺的大喊,这一喊引来了宋乃峰的极其轻蔑的嘲笑,道: “你这般大喊有用么?默默的死去,让我记住你的好那不更美吗?为什么偏偏还要想着苟延残喘呢?” 东耳氏冷笑,道:“有没有用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宋乃峰,你看看他们是来杀我的吗?” 死士们齐齐的围拢过来,却不杀向东耳氏,而是将宋乃峰为围住了,将他的两手两脚都控制,然后捆起来扔在了轮椅上,就像是扔一条被猎获的野狗一般。 宋乃峰这个大康第一猛将,曾经征服过无数敌人的强者现在反而成为了自己死士的阶下囚,他盯着东耳氏,道: “东耳,你早就布局了?应该有些年了吧!” 东耳氏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您告诉我的!我知道有朝一日如果你败了,一定会杀死我,所以我不能不早图!” 章节目录 第928章蛰伏隐忍! 宋乃峰就这样眼睛死死的盯着东耳氏,眼神之中浮现出极度怨毒之色,怒吼道: “东耳,东耳竟然也敢背叛我!你们都要死,你们一个都活不了!知道么?所有人都将死去!” 宋乃峰已经癫狂了,他的内心完全崩溃了,他可以失败,但是却接受不了背叛,尤其是身边的人,他认为最亲的人。 东耳氏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婉,面的宋乃峰的癫狂这个女人非常的冷静,她道:“宋乃峰,其实在此之前我考虑过是不是直接杀死你,而且把这个想法也向上面禀报过了。但是陆铮的意思是要留你的活口,说或者的西北第一猛将比死的重要很多! 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宋文松啊,只有活捉了你,而后才能用你去恶心宋文松,山东那弹丸之地根本支撑不了太久,你自己心中其实很清楚。 你自己也说了,宋文松根本就不是你应该传的人,这个人志大才疏,终究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葬送,所以宋家完了,一切都完了,你烧掉了祠堂是对的!因为从此以后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宋家的立足之地了!” 东耳氏环顾左右,对众死士道:“尔等都是我东耳氏的心腹,你们放心我早已经归顺了朝廷,今日|你们活捉了宋乃峰立了大功,你们每个人都将能领重赏。你们是朝廷的英雄,好吧,各位就请随我到大门口,我们一起迎接来自朝廷的兵马!” 东耳氏说完,大踏步的往大门口走,此时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听闻了消息,所有的王妃们都知道宋乃峰本来是要杀他们的,关键时刻东耳氏救了她们呢,所以大家的心思都倒向了东耳氏,东耳氏俨然成为了王府的话事人。 到了门口果然有兵马已经杀过来了,东耳拿出了一面令旗让手下人举到外面,所过的兵马秋毫无犯,至此大家才相信东耳氏早就和朝廷有联络,王府的人都安全了。 所谓的西北王府在陆铮的眼中只有一个人重要,此人就是宋乃峰,一个活着的宋乃峰比死掉的价值大很多,仅仅这一点东耳氏就可以保证自己活命,而且保证王府其他人活命。 实际上宋乃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王府上下他已经失去了威信,整个西北军也树倒猢狲散了,多少风|流都雨打风吹去。 凉州被陆铮攻破,西北全境很快就被肃清,辽阔的陇右被纳入到了陆铮的版图之中,陆铮拜柳松为西北总兵,拜张平华为西北巡抚。 …… 山东! 宋文松坐在刚刚新修的银安殿之上,他的脸色极度的阴沉,瞧着他的神色,手底下的谋士和将领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斥候刚刚来报,西北凉州被攻下了,老王爷宋乃峰被活捉,已经押解到了两河,据目击者证实,宋乃峰的样子非常的凄惨,他坐在囚车之上,根本没有能力站立,一代枭雄,曾经大康的第一勇士已经沦落到不成样子了。 “陆铮,这狗杂种我宋文松和他势不两立!我宋文松哪怕只有一口气在,也要和他斗到底!”宋文松大声喝道,他的声音嘶哑,颇为歇斯底里。 狼狈啊!此时的宋文松觉得自己太狼狈了,他这个西北王现在成了莫大的讽刺,西北在哪里?西北已经完蛋了,他手底下现在率领几万人马累累如丧家之犬,躲在了山东。 “王爷息怒,咱们要报仇也要从长计议!西北丢了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我们现在能够虎踞山东,休养生息,静待机会,我们一定能够东山再起! 等着王爷您的实力便强大了,我们再西进收回陇右不迟,如今我们还是暂时忍耐为要!” 宋文松双目赤红,豁然站起身来道:“传我将令,即刻攻入皇宫之中,把那歆德的顶戴给老子掀了,将皇宫中的金银宝物一应充作军饷! 歆德这个老杂毛害人害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江山被他弄丢了,天地生灵遭涂炭,此等狗杂种,该千刀万剐!” 宋文松这一说,全场哗然,李元则第一个站出来道:“王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啊!歆德帝现在依旧是大康的皇帝,如果这个时候您对他不利,将要背上弑君的罪名,如此天下各路英雄便再也不敢和您接触了! 王爷,末将知道西北的战事让您愤怒,但是您就是再愤怒也绝对不要乱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文松勃然道:“老子对陆铮忍耐,因为陆铮现在盘踞两河,手中拥有雄兵十万,老子打不过他,不得不忍耐。可是老子为什么要对歆德帝这个老杂毛忍耐? 这个老杂毛害了这么多人,我们宋家归根结底就是被他害的,此等人天地之间人人得而诛之,我宋文松杀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李元则眼见宋文松暴怒,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劝不住这货了,只要把目光投向狄青海,道:“狄先生,您说句话啊!” 狄青海的神色无比的冷漠,冷冷的道:“有人要求死谁拦得住么?我狄青海绝对不会跟着一个求死的人厮混,哼,山东应该是待不下去了,狄某告辞!” 狄青海拂袖便走,处在狂躁状态下的宋文松一见这情形,慌忙追上去用手抓住狄青海的衣袖,道: “狄先生别走,宋某知道错了!宋某昏庸啊!宋某让先生失望了!” 宋文松忽然嚎头大哭起来,道:“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好!现在我马山平定心神,我们再议事!狄先生,您放心,我刚才是狂躁,现在立马会冷静,断然不会让先生失望了!” 狄青海长叹了一口气,道:“汝刚才之举动,如同那三岁的稚童一般,真是让老朽无比的失望!哎……凉州没了,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老王爷被陆铮活捉,大抵也只能如此! 陆铮手段很高,看来对凉州已经有了布局,要不然以老王爷的性格应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呢! 既然一切都在意料,王爷你的狂躁从何而来?完全是莫名其妙而来,现在的我们,所有其他心思都是多余的,我们只能韬光隐|晦,暂时隐忍,静观天下比变局,然后暗中再积蓄力量!” 狄青海盯着宋文松,一字一句的道:“我敢问王爷,我说的这席话你能做到么?” 宋文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点头道:“狄先生此为至理明言,宋某一定做到,宋某一定不辜负狄先生的一片赤忱之心!” 宋文松顿了顿,道:“来人啊,给我更衣,我要入宫觐见陛下,将天下的事情向陛下做个禀报!另外,告诉我们的将士,最近因为陛下要造祭台,所有钱粮会吃紧,让大家都给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无论如何要保证好陛下宫中的用度!” 宋文松说出这番话表情无比的自然,似乎刚才那个发狂破口大骂歆德帝的家伙是另外一个人,此时的宋文松说到陛下的时候,神情非常的庄重,满满的都是耿耿忠心啊! 狄青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如果您每时每刻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啊!现在的王爷才是当时英雄,先前的王爷则是三岁稚童,王爷您记住,要对付陆铮就万万不能发狂,一定要时刻清醒冷静,还需要有极度的漫长的耐心,现在我们就是四个字’韬光隐|晦’!” 狄青海四个字韬光隐|晦便为宋文松制定了策略,因此不管西北的事情如何震动天下,山东都无比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京城龙灵秀听闻消息之后,立马让人修书给山东来了信,在心中这女人是极度的撩|拨,而且和宋文松约定两人一起出兵征战中原,结果宋文松根本不理会,龙灵秀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了消息。 另外来自江南龙兆桓的书信也到了宋文松的王府之中,结果依旧没有回应,现在的山东和江南通航啊,最终宋文松无奈,只好给龙兆桓回信。 在心中宋文松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非常低,通篇都是各种哭穷,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对付陆铮,甚至连对付歆德帝的能力都没有呢! 实际上龙兆桓自称大康,他是希望宋文松能把歆德帝给送到江南,然后龙兆桓顺便把自己的父王尊为太上皇的! 所谓太上皇当然就是关进深宫之中软禁,那样一来龙兆桓的大康皇帝陛下就名副其实了!奈何此时此刻的宋文松根本不入他的套。 龙兆桓收到了宋文松的回信之后勃然大怒,当即就要下令切断通往山东的海路,幸亏大臣们纷纷阻拦。 龙兆桓最后自己也认清了,他的头号敌人可是陆铮呢!现在宋文松在山东总比陆铮在山东让人安心,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龙兆桓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对山东切断粮食的运输,这让宋文松有了一点点生存的资本。 现在的宋文松彻底的当孙子,广积粮,高筑墙,完全蛰伏隐忍…… 章节目录 第929章安排西北! 山东宋文松忽然蛰伏,不仅让江南的龙兆桓措手不及,也让陆铮感到意外,他对身边的齐远志道: “远志啊,宋文松身边有高人啊!他拿下山东之后忽然蛰伏,这一手很漂亮,硬是让我的很多手段都用不上了,嘿嘿,真是不容易哦!” 齐远志道:“根据山东内线的消息,宋文松对一个叫狄青海的人言听计从,据说这个姓狄的以前是悬镜司的人,后来被宋文松收复之后重用……”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据说这个人很有本事,并州的时候,他就给宋文松建议,让他迅速出兵进攻并州,快速拿下了并州兵马,但是宋文松当时鬼迷心窍在银城耽误了几天,后来到了并州城下还耽误了几天,王爷您才后来居上,击退宋文松…… 另外在辽东的时候他给宋文松建议,让宋文松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兵,宋文松又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留了一军在盛京企图守城,结果被李秀觅得了战机,各个击破,宋文松在辽东已经没有什么建树了,他才火速的去山东……” 陆铮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道:“这是我的失职啊!此等人才我没用好,让他到了悬镜司,嘿!” 齐远志道:“王爷,其实您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您让罗大人重启科考,打通寒门士子入仕的通道,这个消息传出去,天下士子都觉得鼓舞! 王爷,您这个做法可以说是开了大康朝的先河,同时也赢得了天下士子之心!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我朝就会有人才崛起,到那个时候哇,像狄青海这样的事情就完全可以避免了!” 陆铮点点头道:“不错,远志!你本来也出身于寒门,你现在这个齐家子弟的身份也是发迹以后齐家主动上门找你入的家门!实际上齐家已经没落了,毫不夸张的说是累累如丧家之犬啊! 这几年齐家发展得好,完全是因为你的帮衬,利用的是你的影响力!所以,你是懂得权阀豪门的,也是懂得寒门士子的,今日我找你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希望你在科考这件事情上去帮一下罗师! 罗师性格直爽,秉性纯良,但是行事手段常常会有点刻板。关键是我觉得科考这件事情要推行,势必要触动某些权阀豪门的利益,因此其中必然会生出龃龉来,我担心罗师一人恐不能应付这所有的局面,因而我想您……” 齐远志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道:“王爷,远志明白您的意思了!王爷放心,这件事也是远志之志向,有您的命令,我一定办好此事,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陆铮道:“很好!现在好了,山东我们暂时不动了,西北我们已经平定了!至于京城那边,龙灵秀不动,我们暂时也不要动! 休养生息嘛,既然他们想休养生息,那我们乐见其成!天下大乱手上的终究是百姓啊!远志你说是不是?” “王爷说得太对了!百信最苦,您的策略也是对的!我们坐拥两河,此乃天下粮仓,同时我们坐拥辽东,这又是自古养兵之地!对我们来说是最不怕休养生息的!我们好好的养百姓,百姓富足了,我们便更加强大了! 敌人不动我们没有必要动,现在这是我们的黄金发展机会,一定要分秒必争!” 齐远志顿了一下,道:“不过王爷也不要太乐观了,宋文松这一次纵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但是有些人却不一定能忍住,比如龙灵秀就不一定忍得住啊!” 杨青云一笑,道:“好啊,忍不住就放马过来啊!我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怕龙灵秀不动,她不动的话京城就像个刺猬,我们扑上去他浑身是刺扎人! 但是他倘若先动的话,嘿嘿他们就是绵羊,我们只需要抽冷子逮着空隙冲上去就能觅得战机!” 齐远志点点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龙灵秀身边可能也有高人!” 陆铮哈哈大笑,道:“龙灵秀身边有高人,我陆铮身边就没有高人么?远志你不是高人是什么?还有陈立中,张平华,孙禀这都是高人嘛!” 齐远志道:“王爷谬赞了,远志只是竭尽所能而已!对了王爷,宋乃峰应该就要到了,到时候您亲自去见他么?” 陆铮道:“当然,我不仅要亲自去见他,而且还要重新立宋文杰为西北王!天下人都说我占了西北,我要让天下人都看到西北还是宋家的西北,只是宋乃峰和宋文松这两个叛逆之人免了,宋文杰能够悬崖勒马,支持朝廷,朝廷岂能亏待他呢?” 齐远志咧嘴大笑,道:“王爷英明,王爷此举可以封住天下悠悠之口!宋文杰也一定会对王爷感激涕零!” 陆铮这一手的确是神来之笔,他攻下西北之后让自己的人一个任巡抚,一个担任总兵,可是他另外一方面又册立西北王,让宋文杰回去继续干西北王! 他这样做就是要稳定西北,让西北不要生乱,不得不说他这个手段很高妙,因为占领一个地方容易,治理一个地方乱。 尤其是西北那种地方,那边的百信不通教化,这么多年他们都在宋家的庇护之下,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知道皇上,只知道宋家呢!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倘若用宋文杰的名头去治理西北必然事半功倍,而宋文杰凭这个身份也能够在西北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 并州,宋文杰终于收到了消息了,消息是孙禀送过来的,陆铮已经确定封他为西北王,不日便可以回西北了! 受到这个消息,宋文杰高兴得手舞足蹈,对左右道:“尔等瞧瞧,笑到最后才是英雄,我的父王也好,还是宋文松那个杂毛也罢,结果如何?终究只是炮灰而已,我宋文杰才是最后的赢家!” 宋文杰这一说,他身边的人都觉得一阵凄然,所有人都知道宋文杰此去西北不过是个傀儡王而已,和宋文松以及宋乃峰时代不可容日而语了。 宋文杰身边的谋士亲卫们情绪都非常的低落,现在看到宋文杰这么高兴,他们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可是他们也知道,如此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文杰在并州等了三天,终于来自两河的使者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要去走马上任的张平华。 宋文杰亲自将张平华迎到门外,十分客气小意的道:“张大人来了,小王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啊!” 张平华道:“文杰,您以后是西北的王爷,张某以后在您手下为官,这是王爷的原话,所以您无需对我客气!” 张平华嘴上说宋文杰不虚对他客气,嘴中却对宋文松直呼其名,这恰就是官场上的权谋手段了! 宋文杰没有任何不满,热情的迎接张平华入客厅。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张平华又道:“王爷的命令很清楚,文杰你跟我一起去西北,住凉州王府!”张平华说到这里,站起身来笑容浮现得非常怪异,道: “王爷说了,那东耳氏可是绝世美女,文杰早就对他觊觎,这一次王爷准许将此女许给王爷,成全王爷的这一番相思!” 宋文杰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通红,同时他心中立马又升起了一股邪火来,内心真实高兴惬意到了极点。 东耳氏可是宋乃峰的宠妃呢,宋文杰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他的魂儿就被其勾走了,这个女人太美了,恰是宋文杰喜欢的类型。 可是对方却是她母妃的身份,纵然他心中再喜,哪里敢有丝毫的逾越之心? 但是男人都是贱种,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痴迷,宋文松在家里想东耳氏想得整个人都变T了,他让人秘密在整个西北物色美女,给物色人一张画像,这画像上画的就是东耳氏。 结果他的后宫里面养了十几个东耳氏有相似形状的女子,每天作乐。可是越是这样,他又越觉得那些女子差一点意思,所以他经常是频繁进入王府,有时候就是为了看一眼东耳氏呢! 什么叫色胆包天,宋文杰就是色胆包天,奈何他终究还是没有魄力和胆量走出最后一步!后来他有兵败了,兵败如山倒,性命都难保了,东耳氏的这念头在他心中也就变淡了。 现在好了,陆铮不仅知道了他的喜好,而且还投其所好,将这个女人许配给他!这对他来说简直天降喜讯啊! “王爷对我恩重如山,从此以后我宋文杰就是王爷坐下的走|狗,一切皆以王爷马首是瞻!”宋文杰道,他言辞之中尽是慢慢的忠诚。 左右众人一看宋文杰这种姿态,心中更是拔凉拔凉了!有几个忠义之人看不下去,干脆转身就出了王府,甘心流落江湖去了! 而更多的人却也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宋文杰身边混口饭吃,至少到了西北宋文杰能够住王府,他们这些人从此也是王府中办差之人了,纵然没有实权,但是比之一般的百姓却又不知好了多少呢! 章节目录 第930难逃一死! 陆铮让宋文杰为西北王,立刻随张平华一同回西北,并且陆铮把东耳氏许配给了宋文杰,这也是投其所好,进一步瓦解他的心智。 陆铮可不想将自己的地盘再拱手先让,他更不愿意自己手底下再出一个苏芷,所以对宋文杰去西北这件事情他安排得相当的周密,几乎每个细节他都抠了。 西北的军务和政务,陆铮是绝对不会让宋文杰有丝毫机会染指的!而且,陆铮给宋文杰也安排了一个三年之期,所谓三年之期的意思就是宋文杰在西北住三年,三年之后他还是要回中原。 陆铮用三年时间将西北的局面完全稳定下来,那样宋文杰的作用也就差不多用尽了,宋文杰在西北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就回中原养老。 不得不说陆铮的这个安排极大的刺激了山东的宋文松,宋文松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吐血,饶是他已经决定韬光隐晦,可是面对这种奇耻大辱他也承受不住了。 他在自己的王府里面,用手指着天,大声道:“陆铮小儿,我宋文松这一辈子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狄青海在一旁道:“王爷,您还是冷静吧!如今动怒无济于事,现在一切就只有忍!” “东耳氏那个贱种,竟然……竟然背叛父王,而且还和宋文杰苟且,这等事情真是我宋家的奇耻大辱啊,真是奇耻大辱!” 狄青海抿着嘴再也不说话了,他最后甚至闭上了眼睛,宛若老僧入定一般。 …… 京城,龙灵秀的公主府中,今天府上也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自从龙灵秀对谭磊动手之后,公主府几乎就主宰了京城的军务和政务,皇宫已经形同虚设,成为了一个象征的存在,现在公主府才是京城的最高权力机构。 龙灵秀在公主府新修了两个大殿,其中奉天殿比照皇宫的太和殿修建,规模宏大,气势恢宏,每日早朝龙灵秀就坐在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而后在大殿议事,一如女皇帝!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龙灵秀只是没有称帝了,其他的一切都和皇帝没有差别了,而龙灵秀最喜欢干议事方式还是在自己的花园之中,或者是馆阁之内约大臣和武官小范围内的将事情敲定而后实施,如此来保障整个京畿的政令畅通,军务严整。 “陆铮简直是倒行逆之,他拿下西北之后,把宋文松给赶到了山东,把宋乃峰给活捉了,竟然让宋文杰又去任西北王,此等行径实在是可恶!”龙灵秀道。 她这一说,立马又臣子附和道:“公主殿下说得对,更可恶的是陆铮此獠竟然把宋乃峰的妃子东耳氏许配给宋文杰,他这种做法更是不顾天地人伦,罪大恶极!” 龙灵秀冷哼一声,道:“现在这个天下啊,已经很少有人敢站出来主持正义了!陆铮如此倒行逆之,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折子弹劾他,由此可见人心不古啊!” 下面人立刻有凑上来道:“公主殿下,当今天下敢主持这个正义者,非殿下莫属啊!我等愿意追随殿下对陆铮进行清算,让此獠受到严惩!” 龙灵秀哈哈大笑,她起身来,其实她已经过了半百之年龄了,可是身形依旧窈窕,容貌依旧美丽,她心情大好,对众人道: “好,本宫早就看不惯陆铮了,现在你们既然提出来了,那正好我们立马讨伐陆铮,现在大家群策群力,都想一想办法,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此獠啊!” 龙灵秀这话一说,下面人立刻七嘴八舌说出自己的意见来,有人说要直接出兵进攻河南河北的,也有人说联合江南一起出兵,对陆铮形成夹击的! 还有说要往山东派遣使臣无论如何要说服宋文松,约定和其一起出兵,一旦成功双方平分中原之地云云。 还别说一旦让这些人敞开了说,大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各种议论都出来了,真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龙灵秀目光扫向众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道:“众卿说得都有道理,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欲治兵者先选将,尔等之中有谁愿意担任我朝大将军,领兵出征两河啊!” 龙灵秀这话一说,全场瞬间雅雀无声了,刚才那些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家伙,全成了哑巴了,谁都不敢说话了。 瞧瞧他们刚才一个个侃侃而谈,高谈阔论的模样,再看看现在他们一个个低头萎靡,一言不发的样子,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也太过于突出了,龙灵秀本来大好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看明白了,这年头吹牛谁不会啊?不就是打陆铮么?大家侃侃而谈,大吹特吹,靠吹牛一定能把姓陆的给吹死一百次呢! 然而真要动真格的,大家每个人心情其实很清楚,现在的京畿之兵对上陆铮的辽东铁骑根本就没有胜算,龙灵秀手下的这些将军哪个没吃过辽东铁骑的亏? 在这种情况下,谁愿意领兵去打一场必然不会成功的仗?虽然说武人都把马革裹尸当成是最高的荣耀,但是人人都怕死啊,谁愿意白白送出自己的性命呢? 龙灵秀脸色阴沉,兴致瞬间就没了,她抬抬手道:“好了,本宫乏了,尔等先下去吧!下去!” 一众文武臣子一个个连忙奔逃,女人啊,最可怕的是其心思难测,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笑靥如花,可是说不定下一刻她就要翻脸,甚至是大开杀戒。 龙灵秀就是这个脾气,她动怒杀人常常就在一念之间,在他手底下混的文武臣子没有一个是耿直之辈,因为性格耿直倔强之人基本都被她杀光了。 龙灵秀看着这些人在顷刻间走光,她心中那个气啊,气得抽出了一把剑,对着左右的亲卫道: “你们给我杀三个宫女,给我带着人头上来!” 亲卫们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我的天,龙灵秀这是疯子么?没有人杀了,竟然要在自己的宫中杀几个人才能解气!饶是龙灵秀身边的这些亲卫都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他们一个个对龙灵秀都忠心耿耿,可是在执行这个命令上面他们一时都懵逼了,竟然不知所措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咳嗽响起,花公公那老迈的身形从后帐走出来,看到了花公公这般亲卫才松了一口气,他们齐齐行礼道:“公公!” 花公公抬抬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道:“你们下去了,尽惹殿下生气了!” 一众亲卫如蒙大赦,纷纷的下去了,诺大的地方就只剩花公公和龙灵秀两个人了,龙灵秀颓然坐在了自己的王椅之上,瞧她的模样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憔悴,那神情真是不忍直视。 娇艳如花的公主殿下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时光的残忍,哪怕她现在再如何遮掩,却也有些掩不住岁月的沧桑了,此时的龙灵秀流露出的是疲惫的老态。 “老东西,难不成我要永远的被陆铮困死在京畿么?就这么困下去我要疯掉了!” 花公公道:“殿下,恕我直言,这个时候天下人都不服陆铮,可是天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要韬光隐晦,不要当出头鸟,最好是让别人按耐不住了先动手,那样大家才能等到机会啊!” 龙灵秀暴躁的道:“谁会出头?这个时候谁会出头?山东宋文松怂了,龙兆桓更是软蛋一个,岭南和淮南更不用说,他们一直就只满足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威胁陆铮,谁能够征伐他?” 龙灵秀的态度明显失控了,花公公见此情形只有长叹一声:“哎……” 一声长叹,其中包含有无穷的深意,他又想起了当年在京城纵横排阖的那个少年,那个时候陆铮还很年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走到今天这个程度。 现在的确是放眼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和陆铮为敌了,龙灵秀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花公公也能领悟。 “油尽灯枯!”花公公道,“老朽老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常伴公主身边了,公主殿下,您自己一定要保重啊!” 龙灵秀嘿嘿冷笑,道:“你就想死也不容易啊!就如同我一样,我现在掌控了京畿,可是依旧只是笼中之鸟! 老东西,我实话跟你讲,我已经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现在我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等了,我马上要行动,这一次我不成功就成仁! 我一定要最后一搏!” 龙灵秀双目之中慑出决绝的神色来,看得出来,不管现在有多么困难,她都决定要放手一搏了,她真的不想等了啊! 花公公看了一眼,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想好了,我别无退路了,只能如此了!现在休养生息就是个笑话,对陆铮来说他作用天下粮仓,拥有天下最强的兵马,世间拖一天,对他就愈发有利,而对我们则是温水煮蛙,我们终究难逃一死啊!” 章节目录 第931章女人疯子! 龙灵秀不想等了,她觉得自己耗不住了!再等下去他非得要疯掉不可了! 花公公太了解自己这主子了,龙灵秀就是个独断专横的主儿,她一旦决定的事情谁的话都不会听,一个疯子嘛,或者说一个疯女人,疯女人能听进谁的话呢? 一声长叹,道出了花公公此时极其复杂的内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他最早进宫伺候的是老皇帝,后来才是歆德帝,现在歆德帝的王朝都要灰飞烟灭了,他竟然还没死,实在是不应该!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花公公忽然有些想死了,活得太久了,身边的人都走光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是无趣,不走干什么呢? “老东西,你就算想死也要等我冲出了京城之后再死,你倘若死了,谁看我冲出京城去?”龙灵秀道。 花公公低着头,道:“公主殿下,你想怎么行事呢?我想看看殿下能有什么高招!” 龙灵秀道:“等着吧,等曹魏明过来,这一次我想启用曹魏明!” 龙灵秀说着话立马就有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曹将军到了。 曹魏明穿着一品武官服,快步走到了龙灵秀的身前,他整个人匍匐在地,十分动情的道:“微臣曹魏明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灵秀眯眼盯着脚下的人儿,曹魏明一直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就不抬头。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内心是无比虔诚恭敬的。 他穿着的是大康的一品武官的官服啊,整个京城现在能穿这种官服的除了他之外,只有谭成,谭磊已经被龙灵秀给打进牢了,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曹魏明的官阶极高。 只可惜现在谁也不看他这一身官袍了,乱世之中实力为尊,曹魏明在中原丢掉了自己所有的本钱,能够逃出生天都已经是难得的奇迹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京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曹魏明虽然活着,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他甚至连闲散的职务都没有一个,不得不说实在是颇为凄凉。 对一个志在天下的枭雄来说,像曹魏明现在的这种生活状况就是四个字可以概括,这四个字便是生不如死! 真的生不如死啊!曹魏明现在日日做噩梦,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如同那行尸走肉一般,度日如年啊! “曹魏明,你抬起头来!”龙灵秀道。 曹魏明将头微微抬起,他的目光平和盯着龙灵秀,龙灵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你在我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分明是野心勃勃,时刻都想着要东山再起!我知道,你在京城待着,身边连可以用的亲卫都没有了! 这是谁造成的?你仔细想想这是什么原因?” 龙灵秀声音陡然拔高,道:“我告诉你吧,这是因为你败在了陆铮的手上,你被陆铮打得累累如丧家之犬,你能够活命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 耻辱啊,真的是奇耻大辱!你曹魏明也算是一方英豪了,然而你的成就却是如此的不堪,让人不能直视,丢人啊!” 曹魏明再一次低头,老泪纵横的道:“公主殿下,下官无能,下官败在陆铮的手上丢了公主殿下的脸,也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龙灵秀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你瞧瞧你都一把年纪了,双鬓都白了。你在我大康也算是一方的豪杰,哎,竟然落到了这下场!” “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陆铮此獠干的好事!你败在他的手中,谭磊也败了,谭成也败了,苏芷现在更是已经被他砍了头。宋文松被他逼到了山东动弹不得! 嘿嘿,我当年做梦都没有想过像陆铮那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有朝一日竟然成为了这等杀伐决断,六亲不认的枭雄了! 我大康真是命运多舛,出了像陆铮这样的败类,如此焉能不亡|国?” 曹魏明咬牙切齿的道:“殿下,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像陆铮这样的败类真乃我们国家之败类,对付这等人,我曹魏明虽然老了,但是也恨不得能吃其肉,啃其骨头,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啊!” 龙灵秀道:“好啊,曹魏明,你既然有这个心思,本宫就有心能成全你!你看看吧,现在陆铮在两河干了多少事情!两河是谁的地盘啊,那是你曹家的地盘,但是现在被陆铮盘踞了,他在那边作威作福啊! 我这么说吧,曹魏明你现在手中没有兵,本宫有兵,你现在手中没有粮食,本宫手中有粮食,本宫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对陆铮出手,敢不敢再一次和陆铮对垒,决战中原!” 曹魏明愣了一下,立刻毫不犹豫的道:“殿下,我曹魏明已经是死了很多次的人了,有什么不敢和陆铮对垒的? 陆铮就算是天神下凡,他也有弱点,我曹魏明和他交手多年,屡败屡战,这些年也窥到了门径!不就是和陆铮决一死战么?只要公主殿下一声令下,就算我单枪匹马我也赶杀出去,唯一死尔!” 龙灵秀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十年饮冰,血犹未凉,曹魏明啊,本宫没有看错你!不瞒你说,最近本宫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陆铮决一死战! 陆铮小儿,欺人太甚,他这些年对我大康的各种羞辱已经到了极点了,如今我大康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挑战与他,这个时候我龙灵秀敢于挺身而出,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唯一死尔,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曹魏明道:“公主殿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有公主殿下的率领,这一次我们一定能一击而成!” 龙灵秀道:“曹魏明,我的想法很简单,想让你率领两万精锐,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河北,你要记住了,这一战关乎的是你的成功,也关乎我京畿的生死! 你是先锋,也是主力,你放心,只要你一动,我们的大军迅速的就会从河南动手,这一战我们打通河南和江南的水陆通道,江南的大军便可以迅速进入中原和我们齐心协力,并肩作战!” 龙灵秀顿了顿,又道:“北方和宋文松已经和本宫结了秘密盟约,宋文松此人城府很深,表面上休养生息,实际上已经在山东招募了几万精兵,只待时机成熟,他便能立刻从东北便杀入中原,从而和曹将军你形成东西夹击的态势! 曹将军啊,现在天下人苦陆铮久矣,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各路诸侯都恨不得吃陆铮的肉,啃他的骨头,大家之所以不行动,不过缺一个带头的人而已。 现在本宫带这个头,而君为本宫之先锋,你敢不敢?” 曹魏明神情庄严肃穆,一字一句的道:“公主殿下,我曹魏明誓愿做殿下手中一柄锋利的刀。虽然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为死而已,只要能灭了陆铮,我曹魏明甘愿赴死!” 曹魏明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慷概激昂,龙灵秀点头道:“好,曹将军果然是英雄豪杰,那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我立刻缔结盟约,而后我立刻给你点兵,随后我们便准备行动……” 龙灵秀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和曹魏明之间既然言语投机,那还等什么,立刻开始…… …… 两河,汴州,陆铮的王府之内,童子最近的工作非常的积极,要知道宋文松在辽东如无人之境,而后从辽东又逃到了山东,这整个过程固然有李秀的失误,但是也凸显出来悬镜司的很大的问题。 童子非常的自责,因此他对悬镜司进行了极大的整肃,现在的悬镜司高速运转,童子时刻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童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了?从哪里来的消息啊?” 童子道:“从京畿有消息传过来,龙灵秀重新启用了曹魏明,曹魏明又有了兵马和势力了!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我们,曹魏明是不会被启用的,所以龙灵秀应该是要出兵了!” “嗯?”陆铮眉头一挑,道:“龙灵秀准备怎么出兵?” 童子道:“曹魏明应该是个替死鬼的角色,他率领一彪人马直接攻河北而来,而龙灵秀则是利用曹魏明乱人耳目,她自己可能要率领大军进攻河南,打通河南和江南的通道! 如果龙灵秀真能得逞,江南通道一旦被打通了,江南的兵马可能真会北上,那样在南方的水泽之中,我们的骑兵也没有优势啊!” 陆铮微闭双目,脑海之中各种思绪纷飞,他在推演如果龙灵秀要发疯,他该如何应对,或者说他最佳的应对是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天下的势力出现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平衡,在这种平衡的情况下,一般是不宜打破平衡的! 尤其对处在弱势的一方来说,平衡一旦破了,极有可能会如同大堤决口一般,滚滚的江水呼啸而下,将会扫平一切。 京畿敢动,陆铮就能寻找到扫平京畿的契机,道理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龙灵秀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同寻常,对这个女人不能用常理去揣度啊! 章节目录 第932章谋定后动! 陆铮的议事大厅,殿上各路谋士齐聚,在两河的各路将军也都在,李秀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家里闭门思过,今天陆铮让大家上殿议事,他也闷闷不乐,也不和同僚们打招呼,就一个人窝在那里不出声。 齐远志最先说话,他道:“龙灵秀要对我们两河用兵,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的!如果不准确,我们为了备战要消耗很多的人力物力!现在我们两河在搞治理,各方官吏都十分的繁忙,甚至我们的部分士兵也都参与到了两河的建设和恢复之中,这个时候要打仗,我们需要付出代价啊!” 齐远志顿了顿,道:“我初步判断,龙灵秀应该不至于对两河用兵,小打小敲有可能,但是她真要豁出去和我们死磕,她就是个猪脑子也能明白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就凭京畿的那点人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她那样做完全是自寻死路呢!” 陈立中冷哼一声,道:“龙灵秀就是个疯子,齐大人,你觉得一个疯子能够跟你说这么多道理么?你的这一套分析只对普通人有用,能够适用于疯子吗?” “不错,陈大人说得对,没有防备我们如何能有两河之地?两河得来来之不易,现在我们周围也是强敌环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发生怎样的意外也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陆铮坐在主位之上,听着下面的众人议论,他的眼睛投向了李秀,道:“李秀,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李秀怏怏的走出来,道:“王爷,李秀只是勇莽之辈,不善于用谋,不敢在王爷和各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陆铮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还没从辽东的那点事儿中走出来吧!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把你从辽东调回来本来是要有大用的!你倒好,天天浑浑噩噩,整天六神无主,我听说你回来以后一直闭门不出,连你的几个老兄弟登门都见不到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是准备在家里梳妆打扮了之后而后嫁出门去么?” “哈哈!”陆铮这一说,大家都齐齐大笑起来,陆铮说得有趣,李秀则是满脸通红,不过旋即,他立刻跪在地上,道: “王爷,李秀糊涂,太糊涂了!李秀现在撂句话在此,王爷倘若需要用兵,我李秀一定前往,遇佛杀佛,一定将功折罪,皱一下眉头俺就不姓李!” “哈哈,你们看,你们看呀!李秀这一下又活过来了呀,刚才谁说他不死不活的呀!”陆铮哈哈笑道。 现场大家更是起哄了,一时李秀心结也解开了,开始和一帮同僚斗嘴大闹。 其实在所有的将领中,李秀是最像顽童的,这家伙和军中的将领们打成一片,像小孩子一般最没没心没肺。 陆铮重用他还是从守并州开始,当时李秀表现实在是太出色,小小的一个并州城,硬是在曹魏明的大军攻杀固若金汤,这一战他打出了名,也表现出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说让陆铮刮目相看。 实话讲陆铮把李秀安排在盛京是有些拔苗助长了,李秀毕竟太年轻,经验也不足,关键是他的思维中还是武将的思维,有仗不能打难受。 所以李秀坐在辽东总兵的位子上,让他去考虑辽东的大局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大局太难为他了,杨青云让李秀挑了重担,把这小子给压垮了,现在看到这小子能活过来,大家都替李秀高兴呢! 现场的气氛有些热烈了,陆铮也通过这样的方式含蓄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最近议事齐远志和陈立中之间总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似乎谁都不服谁。 这种情况也容易理解,现在陆铮的势力大了,占的面积宽了,手底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此这帮谋士们也渐渐的各自有了羽翼,难免会有更多的利益纠葛,因而也必然会滋生出更多摩擦。 对这些摩擦陆铮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作为他来说,在很多事情却又不能刻意倾向某一方,因此他只能通过隐晦来表达。 就像今天这样,齐远志是坚决不觉得有战况的,他认为不应该停下休养生息的工作去备战,陈立中表现则完全相反,陆铮便只能拿李秀说事儿,明显是是调侃李秀,实际上则是表明了他是支持陈立中的! 陈立中说得对啊,龙灵秀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对一个疯子怎么能用常人的脑子去分析呢?任何正常人的逻辑来分析一个疯子都必然是错的,杨青云也相信童子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应该是不会犯错的!京畿很危险,可能要孤注一掷啊! 陆铮抬抬手,道:“童子,给大家都说说你们悬镜司掌握的情况吧!” 童子走上前冲着大家行礼,而后娓娓把悬镜司掌握的消息向大家说了出来,他道:“龙灵秀极有希望启用曹魏明,曹魏明在中原输光了本钱,回到京城之后成了孤家寡人,此人野心勃勃,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种情况下龙灵秀找到他,两人一拍即合,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龙灵秀启用曹魏明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她知道正面和我们交锋占不到便宜,所以他想了一条毒计,此计便是让曹魏明冲在最前面当开路先锋,或者说是当替死鬼,而她自己极有可能用主力来死磕河南,打通河南往江南的通道,如此以来,江南和京城就可以连成一片,江南的力量甚至可能和京城合二为一,如此对我们将构成极大的威胁!” 童子侃侃而谈,大家的神情也都变得严肃了,所有人都知道悬镜司可不是一个吃干饭的地方,童子手底下掌握的是陆铮最隐蔽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无数次建功,陆铮能够纵横天下,所向披靡,悬镜司的功劳是非常大的呢! 场面的讨论立刻热烈起来,大家的态度现在变得十分一致了,那就是如何对付来自京畿的进攻。陆铮看着众人议论,大家也都各抒己见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有一人不说话,孙禀一个人坐在榻上,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左右人都在说话,他一人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陆铮轻轻一笑,道:“孙先生我瞧你卓尔不群,想来一定有自己的见地,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啊!” 陆铮这一说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孙禀。孙禀自从归顺陆铮之后,屡屡都有惊人的表现,无数次露脸了。 关键是这个人十分清高,以孤家寡人自居,目前在陆铮的阵营之中完全没有同盟,对谁的拉拢他都不屑一顾,因此他的人缘固然不好,但是同时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因为此人真的有才华啊! 孙禀将酒杯放下,好整以暇的道:“王爷,其实要解决京畿的问题,不一定要动刀兵!曹魏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龙灵秀没有安好心,他之所以和龙灵秀沆瀣一气,那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要实现自己的野心,不甘于平淡他就只有如此才能杀出一条血路,要不然他哪里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既然如此,龙灵秀能给的王爷也能给,王爷您只需要许给曹魏明京畿之地,曹魏明必然率领手中的人马来投奔! 那样一来,龙灵秀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京城之后,她没有立锥之地,就算是逃到了江南又如何?她不逃到江南去江南是我们的大威胁,她如果真去了江南,以她的德行必然要和龙兆桓斗法,那样一来江南反而有了破绽,我们顺势南下,就可以将内斗的江南给收入囊中,那个时候王爷您再东顾,山东,淮南也势必要被收服,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孙禀侃侃而谈,他这番话说出来正是震惊四方,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陈立中喃喃的道:“这也可以么?” 齐远志脱口道:“当然可以,孙先生真是高才,这等妙计都能想到,不错,不错,此计极高,极好!王爷,如果此计能成,王爷我等以逸待劳,京城可以拿下了!” 陈立中道:“但是有一点,曹魏明和王爷结怨很深,在这个时候他会不会相信王爷?另外,如果此人心怀不轨,阳奉阴违该如何办?要知道归顺这种事情向来就是真真假假,一时难以辨别真伪的,如此我们也不能不防啊!”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好,孙先生这个计谋很好,如今我们只需要安排人和曹魏明接触便可!童子,此事交给你们悬镜司去办,记住了,一定要谨遵秘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消息出去,否则恐怕要功败垂成!” 童子也被孙禀这一番言论所折服,他道:“陈大人您无需担忧,曹魏明此人就是个利欲熏心之徒,所谓的仇恨要化解和很容易,只需要许之以利益,曹魏明必然能为我所用! 王爷,这件事我去办,如果办不好军法从事!”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此事这么办最妥当,孙先生此计很好,来人啊,赐先生赏!” 章节目录 第933章选择! 陆铮在两河谋算,孙禀献计,童子立刻就安排实施,所以此时的两河表面上一片寂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很多人都在关注京畿的动静,松弛的表面之下,大家都绷紧了神经。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京畿龙灵秀这个疯子应该是按耐不住想要对两河动手了,虽然说两河的实力很强,辽东军拥有十万铁骑,放眼天下几乎没有人能与之对敌。 但是京畿谭磊手底下还是有几万骑兵的,另外龙灵秀还有几万步兵,这一股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战场的争锋很多时候并不是单纯兵力的比拼,倘若交战的双方只是比拼兵力的话,那事情就太简单了,所以千日防贼最是困难,对两河来说现在就恰面临这样的困难。 京城,曹家的宅院,曹魏明这几天都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实际上现在的曹家门庭已经十分冷落了!曹魏明空有一品王爷的身份,可是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实力,这个时代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曹魏明没有当年的声势了,京城的这些官吏们,京城的这些权阀们谁还登门? 曹宅后进的院落,假山亭榭十分的奢华,曹魏明站在风水桥之上,下面绿水幽幽,碧绿的湖水之中锦鲤游泳,十分的漂亮。 曹魏明手中拿了一点米糕点心,他将点心一点点的揉碎,而后将这些粉末撒在绿水之上,一会儿功夫风水桥下便聚集满了锦鲤。 这些锦鲤都是养熟了不怕人的,这不,曹魏明将手稍微放得低一些,立马就有一条大鲤鱼“唰”一下从水中跳起来,竟然跳到了比肩曹魏明一样高了。 曹魏明后退一步,鲤鱼在空中翻滚好久才重新坠落水中,大鲤鱼落水,溅起了很多的水滴,曹魏明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点,竟然“哈”一下笑出声来。 “王爷,鲤鱼跳龙门这可是大吉之兆啊!我要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啊!”从假山后面有一人窜出来,看此人英武不凡,气宇轩昂,此人正是曹魏明的心腹赵正。 赵正走到了曹魏明的身前,规规矩矩的拜下去,道:“下官赵正拜见王爷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魏明轻轻抬手,漫不经心的道:“好了,别搞这些虚礼了,放眼我们整个大康朝,恐怕没有比我还落魄的王爷了,嘿!我虽然住在王府,可是在京畿之地谁还登我这小门?比之那些权阀豪门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赵正道:“王爷,您无需像俗人一样那般计较,眼下我就听闻王爷现在要重新崛起,东山再起了,这不,今日我果然得到了王爷您的传召,不敢怠慢,这便匆匆来听从您的调遣了!” 曹魏明眯眼看着赵正,眼前的年轻人依旧是那么精神,神采奕奕。其实作为曹魏明的心腹现在能活着的已经不多了,赵正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而这些人就算活着的,日子一般都难过,毕竟曹魏明现在都沦落成这样了,还指望他手下的人能有什么舒坦日子么? 但是从赵正身上看不到任何沮丧和落魄,此人依旧是那么干练利落,让曹魏明见之便能心生好感,能做到这一点,真是难能可贵啊! “哎……”曹魏明叹了一口气,道:“赵正啊,你有所不知啊,我这一次被启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那个女人像让我当挡箭牌呢!” 赵正愣了愣,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您细细说一说?” 曹魏明当即便把京畿和两河的局势给赵正说了一遍,很显然龙灵秀找到了曹魏明,让曹魏明带兵是假,关键是希望曹魏明能给她当敢死队,只要曹魏明悍不畏死的往河北冲锋,就势必能把两河的防御给搅乱。 一旦那样,龙灵秀便可以让大军全出,直逼河南,就算不把河南拿下了,但是也可以保障打通河南和江南的通道,江南和河南连城了一起,双方便能够一起用兵了,这对中原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不得不说龙灵秀虽然发疯,但是其手腕还是很高超的,她也明白只要不怕死,对手就一定会害怕,这年头谁不怕拼命的人?而曹魏明就是这个要上阵拼命的角色呀! 赵正大惊失色道:“哎呀呀,王爷,那怎么能行啊?那可如何是好啊!这……这岂不是要让您送死去么?王爷,既然如此您当拒绝公主,绝对不能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曹魏明叹了一口气,道:“赵正,我现在手中没有任何势力,如何有筹码和那个女人谈判?哎,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我也不得已而为之,有什么办法呢?我曹魏明要东山再起只能以命相搏了,除了这一条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路子了!” 赵正道:“王爷,以命相搏说得容易,可是真要去做您能有几成把握?当初您手握雄兵征战中原,那个时候尚且屡屡失败受挫,现在您手中没有兵了,公主让你去当挡箭牌,您能有多少机会?” 曹魏明道:“我仔细想来一下,最多也就两成机会吧!” 赵正道:“两成机会如何能试?这不啻于是去送死啊!” 曹魏明刚刚有的一点好心情瞬间消失了,赵正这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龙灵秀让他去送死,他却不能不去,这就是他感到憋屈郁闷的地方。 想他曹魏明也是堂堂的一方诸侯,当年手底下的势力何其强大,可是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内心的悲伤可想而知了。 赵正道:“王爷,您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不知道王爷敢不敢走,愿不愿意走!这条路王爷需要损失一点面子,但是可以保管安全无虞,王爷,您愿意么?” 曹魏明一惊,道:“赵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话就说,别遮遮掩掩,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赵正嘻嘻一笑,道:“王爷如果想听,那我就找一个人来替我说,来啊!王爷想听你的话了!” 假山后面,冷不丁闪出了一人,看这个人个子很矮,像是一个童子一般,乍一看根本不引人注目。 但是仔细看此人,这个人却是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来人冲着曹魏明行礼,道:“山野之人见过曹王爷!” 曹魏明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此人,道:“你想说什么?” 矮个子男人冷笑一声道:“王爷误会了,我不想说什么,今天我是替辽东王陆铮王爷来见你的!陆王爷说了,如果曹王爷能够合作,他便将京畿之地全部让给曹王爷,曹王爷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拥有自己的地盘,同时还拥有自己的兵马。 龙灵秀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要干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但是陆王爷对您还是放心的!只要不给你太多的兵马,你是不敢轻易造反针对他的,这都是王爷的原话,希望你能三思!” 曹魏明脸色大变,忍不住脱口道:“好个小儿,真是好大的胆子,汝竟敢……竟敢在京畿之地替那陆……” 矮个子汉子哈哈大笑,道:“曹王爷,您说话可以想好了再说啊!别不经过深思熟虑,回头说飘了嘴,那样恐怕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矮个子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童子,因为京畿的事情实在是过于重大了,他不敢将此事托付给其他人,所以便亲自来了京城。 童子态度非常的强势,在他看来曹魏明要么答应,那样双方合作,他带着龙灵秀给他的人马迅速投奔河北,那样双方便有合作的基础,否则曹魏明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曹魏明脸色阴晴不定,很显然他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斗争,现在他就想问一句,陆铮究竟是否可靠? 如果陆铮真是可靠的人,曹魏明怎么能抵挡陆铮的诱|惑?京畿之地,还有龙灵秀手底下的兵马,这两样都归他曹魏明,这简直就是天上砸下了馅饼了。 反观龙灵秀这一边呢,龙灵秀是要让他去送死呢,龙灵秀的实力和陆铮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啊,龙灵秀就算有曹魏明的送死,也未必能赢这一战,所以帮助龙灵秀胜率太低了,可是如果倒向陆铮,则是…… 童子看着他的表情,大抵就能想到其心中之所想,当即童子冷笑一声道:“我们陆王爷占的地域太宽了,哪里管得过来?曹王爷想一想宋文杰吧,宋文杰如此之辈,我们陆王爷依旧让他成了西北王,难不成曹王爷比之他还不如?” 一旁的赵正道:“王爷,这位小先生所说真的是至理名言啊!您现在的选择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啊! 倘若您选择了黑暗的一边,立马便要坠落深渊,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怕了!” 童子道:“此事很大,曹王爷犹豫也是应当的,这样吧,我稍微出去等一下,我希望一个时辰之内,曹王爷能够有答复!如若不然……” 章节目录 第934章大事可定? 一个时辰曹魏明需要做决断,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考验。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什么值得考验的,因为这个选择不应该有悬念,对曹魏明来说,他是选择死还是选择生呢? “赵正,好哇,我说你这些年怎么过得风生水起了,敢情是另外攀上了高枝儿了,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我曹魏明算长见识了!”曹魏明冷眼看向赵正,语气冰冷,神色非常的不善。 赵正的脸色却十分的平静,淡淡的道:“曹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没有什么多说的!以曹公您的身份,现在不也寄人篱下么?” 曹魏明冷笑一声,道:“赵正,你别忘记这里是京城,京城有公主殿下的十万精兵,你赵正如此作为便是叛逆,公主殿下对叛逆之人从来都是严肃严厉的,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就可以让你赵正死无葬生之地?” “哈哈!”赵正哈哈大笑,道:“曹公纵横天下一辈子,要对付我当然容易得很,易如反掌!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你谋,曹公不想想你把我卖出去给了公主殿下,以公主殿下多疑的性格他会觉得你真的忠心耿耿吗? 公主殿下就会想到陆铮已经联络了你,而凭陆王爷的条件和地位,还有你现在的处境,按照常理来说做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最有可能的,王爷,你想公主殿下他心中会有什么样的决断?” 曹魏明被赵正这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不错,龙灵秀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对一个疯子来说,她哪里有什么理智?她生性多疑,一旦发现陆铮和曹魏明有联络,她绝对不会再用曹魏明,或者是用曹魏明当幌子,暗中另外有安插人做主心骨,曹魏明根本没有办法调动军队,因而就成为行尸走肉一般,乖乖的去给她当送死鬼,一念及此,曹魏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还别说,这样真的太可怕了! 场面一下就冷了,曹魏明才发现其实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他反复踱步思忖,心中真的太痛苦了!关键的一点是他对陆铮是有一种从骨子里的恨啊,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要和陆铮化干戈为玉帛,他心中怎么也难以过关。 他想着自己这些年,本来他坐拥河北之地手下兵强马壮,仓廪殷实,日子逍遥自在得很。然而关键时候他被歆德帝调离京城,成为了有可能角逐天下的枭雄。 曹魏明一下膨胀了,结果他要征战天下,陆铮也恰逢其会。陆铮那个时候的实力哪里能和他比?陆铮在江南受到了排挤之后才北上呢,然而就在那种情况之下两人开始交手,反正每一次两人几乎都处在对立的双方,结果…… 曹魏明的人马越打越少,陆铮则是成了辽东王,成了辽东王之后,陆铮又修书和曹魏明缓和关系,那个时候双方有一年多关系的缓和,曹魏明在这个阶段应该说得到了一些好处。 然而好景不长,当陆铮正式征战中原的时候,两人的盟约便瞬间作废了,结果对曹魏明来说就是噩梦,曹魏明现在都不能想象那一段痛苦的经历,他从一个领兵数万的一方豪杰最终沦为了寄人篱下的孤家寡人,这都是拜陆铮所赐啊! 所以对陆铮他是真的痛恨,恨之入骨,现在他又要和陆铮合作了?投奔到陆铮手下么? 眼看曹魏明脸色变幻,阴晴不定,赵正语气放缓,道:“曹王爷,您有一点要清楚,那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天下的局势已经日渐明朗了,中原的强弱也十分悬殊了! 对陆王爷来说,他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天下更大,试问这么大的天下他一个人能够掌控得了么?既然一个人无法掌控,他必然要多结盟友,天下终究还是天下人的天下。 您曹王爷也是厉害的人物,只要你能对陆王爷忠心耿耿,他把京畿交给你管,你还是一方霸王,我说一句犯忌讳的话,那就是纵然这天下要改朝换代,曹王爷可见过哪个改朝换代没有大规模封王的?不封王何以改朝换代? 曹王爷,这一次陆王爷可是诚意十足的,他说了,只要曹王爷不再反他,他愿意和王爷您永不相负!” 曹魏明脸色一变,脱口道:“陆铮真的这么说了么?可是刚才那个小矮子为何那般咄咄逼人?” 赵正哈哈一笑,道:“王爷难道不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其实不瞒王爷,关于招安您的事情在陆王爷那边也是颇有争议的!很多谋士并不赞同陆王爷的做法,毕竟现在中原占据绝对的优势,任龙灵秀多么厉害,她怎么耍手段,玩花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最终的结果都将十分的凄惨。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部分的武将和谋士都希望陆王爷能够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将京畿给荡平,不过就是死点人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权阀豪门,武将谋士们巴不得多死一点人呢!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建立更多的功绩,才能拥有更好的名声,王爷您知晓否?” 曹魏明冷笑一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很多权阀豪门身居高位,不理会百姓的疾苦,殊不知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哼,陆铮倘若真听从了那些人的话,只怕他也要完蛋呢!” 赵正一听曹魏明这么说,语气似乎有所缓和,当即忙随口附和道:“对,对,曹王爷,你说得太对了!所以说陆王爷身边也并非都是忠臣,曹王爷如果最终能和陆王爷合作,成为陆王爷的心腹,他日定然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您说是不是?” 曹魏明沉吟不语,很显然他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赵正说得很清楚,陆铮这一次的意思可不是让曹魏明和他平分江山云云,而是明确了陆铮是主子,曹魏明只能顺从服从,成为陆铮的下属。赵正这么说,曹魏明心中反而有些意动,因为这是一种和你确定的可能性。 曹魏明是枭雄,可是他一定要争夺天下么?可以说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曹魏明是有征战天下的野心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如何呢?现在的情况是曹魏明实力很单薄,或者说孤家寡人,如果能够成为国之栋梁柱石对他来说反而是明智的选择。 陆铮如果真许他,他反而觉得不真实,未必敢带兵投奔陆铮呢! “赵正,此事要做可万万要机密,否则……” 赵正道:“王爷放心,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一只手不到,现在整个京畿能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和王爷之外,就只有刚才这位先生了!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这件事我们不留任何的书信往来,王爷也无需盟誓,只要王爷带了兵之后,直接去河北,到了河北之后自然有人和王爷您联络,到时候一切顺理成章,这个过程中我们不需要有任何的冒险!” 曹魏明点点头,很显然他对赵正的这个说法和安排表示满意,赵正道:“那好,我便请童子先生过来!” 赵正把童子叫过来,曹魏明向童子行礼道:“曹魏明见过先生,之前不知道先生的身份多有怠慢,还请先生不要计较!” 童子点点头道:“好,曹将军果然是个干脆的人,这也和我们王爷的判断差不多!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片刻也不留! 你这边的情况我会亲自向王爷回报,对于曹将军您的行动,一切都不需要干预,龙灵秀怎么安排您怎么做就成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龙灵秀表面上让你来领兵,实际上在领兵的将领之中又掺杂自己的亲信,如此可能会有麻烦,不过这一切曹将军都可以接受,要点就是千万不要让龙灵秀有所怀疑,只要龙灵秀不怀疑,王爷把兵带出了京城之后,到时候自有计较了!” 曹魏明点头道:“好,我省得怎么做,你回禀陆王爷,就说我曹魏明这一辈子从不服人,但是对陆王爷的本事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心服口服! 我曹魏明下半辈子愿意唯陆王爷马首是瞻,陆王爷如何安排我,我曹魏明就算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子罕见的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很好,曹将军既然如此说,那这件事定然能够成!陆王爷常常感叹这天下一直纷乱不休,各路人马拥兵自重,造成我大康朝四分五裂,王爷的志向便是让天下一统,这一次曹将军如果能够帮助王爷扫平京畿,居功至伟,王爷论功行赏,曹将军的功劳绝对不低!” 童子说到这里拱手道:“好了,眼下非常时刻,尤其是京畿风声鹤唳,我不宜久留,现在我立刻离开,星夜便出城。曹将军记住一切照旧,却莫要自作聪明擅自行动,一切事情都等将军的大军到了河北之后,而后我们再安排部署,徐徐图之,大事应该便能成!” 章节目录 第935章不败之地啊! 曹魏明有了决断,接下来几天他的心情一下就轻松了,按照他和童子的约定,他在京城依旧保持原来的姿态,既不去主动结交权阀,也不去和龙灵秀保持刻意的亲近或者疏远,反正一切都照旧,就当童子从来就没有来过一般。 就这样晃晃悠悠半个月过去了,龙灵秀终于再一次召见他,两人在公主府见面,曹魏明依旧对龙灵秀毕恭毕敬,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表现出极度的谦卑和谦逊。 龙灵秀眯眼盯着他,良久,她咯咯笑道:“曹将军,这些天在家里忙些什么啊?听说你深居简出,也不见你去和其他的人接触,本宫倒是想问问你现在是何等心境啊!” 曹魏明道:“公主殿下,曹某既然已经答应了公主殿下,就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我和陆铮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次我能够领兵进攻河北,那没什么说的,我非得要把陆铮的底子给掀开,要让陆铮这小儿付出代价不可!” 曹魏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一副要将陆铮生吞活剥的样子,不得不说曹魏明这个姿态很合龙灵秀的脾胃,不过龙灵秀这一次安排曹魏明出征她暗中当然藏有手段,当即她便道: “曹将军,你这一次出征属于孤军奋战,为了让你这一军更有战斗力,我给你安排了两个得力的副手,这两个副手乃张正和张义两兄弟,来人啊,请张氏兄弟上来!” 龙灵秀传话,张氏兄弟二人英姿勃勃的上殿来,瞧这两人各自都只有二十多岁,身穿盔甲,挺拔骄傲,一看就是年青一代的翘楚。 曹魏明心中暗暗冷笑,心想龙灵秀的作为一切都在陆铮的意料之中,表面上龙灵秀是让曹魏明领兵出征,实际上曹魏明更多的是个幌子,真正掌控军队的是张氏兄弟这两人呢! “张正,张义拜见曹将军,以后我二人便是曹将军的属下,一应听从曹将军的吩咐!” 曹魏明哈哈一笑,道:“公主殿下,您用臣却不相信臣,嘿嘿,这恐怕是取祸之道啊!对中原用兵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公主殿下为何如此安排?莫非公主殿下以为曹某人真的非要揽这差事不可么?” 曹魏明说完,再一次纳首拜倒,道:“殿下,曹某不才,恐怕不能担当这个大任,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曹魏明,你不要误会本宫的意思!本宫可没有让张氏兄弟架空你的意图,本宫向来用人不疑,既然启用了你,那自然这一支军队就以你为主,你说打到哪里,张氏兄弟和几万军卒谁敢不服? 但是有一点本宫不能不防备啊,你毕竟初率大军,这一支军原来又是谭家军,万一军中|出现哗变,那该如何是好?在这种情况下,倘若你没有得力的助手哪里能行? 张氏兄弟乃军中的好手,同时有对本宫忠心耿耿,还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能够服从你的号令,如此这般安排合情合理,曹将军以为如何啊?” 曹魏明本来就是虚假的闹情绪,现在龙灵秀如此耐心的和他解释,他当然就顺坡下驴了,道:“公主殿下您既然这么说,曹某还说什么呢?既然如此,那军务的重担我就要向他们多分担一些!回头到了河北之地,我只负责指挥打仗,军务后勤一应交给两位,两位意下如何?” 张氏兄弟对望一眼,曹魏明这个说法正合他们的意思,他们跟随曹魏明其实就是监视而已,因为龙灵秀根本就不完全相信曹魏明呢!在这种情况下,曹魏明主动把军务后勤都交给他们,实际上就是把军队的实际掌控权交给了他们,他们哪里能不乐意? 至于曹魏明所说的临阵指挥,如果曹魏明的意思和他们相同他们便遵从,如果曹魏明的意思和他们不相同,他们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招数推诿,回头他们还是听从龙灵秀的号令,军队断然不会落入曹魏明的手中,成为曹魏明手中的工具呢! 就这样君臣都达成了共识,龙灵秀的心情也无比的惬意,当即毫不犹豫给曹魏明清点了两万多人马,这些人马皆是龙灵秀收服的南府军,经过了在京畿的训练之后,这帮南府军倒是有了一点姿态,当然,这样的军队在能征善战的辽东铁骑面前还真就是花架子,这样的花架子要能够在河北成事才怪呢! 大军出征,龙灵秀亲自送行,在京畿之外,旌旗漫天,盛大的出征仪式上曹魏明穿着一品武官的官服,整个人器宇轩昂,他手中握着长槊,对天盟誓道: “我曹魏明此次领兵出征中原,不获胜利绝不会还,陛下,公主殿下请放心,我曹魏明此战必然不负重拖,完成重任!” 龙灵秀哈哈大笑,英姿勃发的道:“好!曹将军此行倘若能建功,本宫给你庆功,到时候本宫和陛下亲自在奉天殿迎接你的凯旋,好不好?” 龙灵秀给了一个空头的承诺,大军就这样浩浩汤汤的出发了,曹魏明的大军出发直奔河北,龙灵秀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让谭成率领京城其他的主力全部出征直接奔袭河南。 此战龙灵秀的目标非常的清楚,他就是要占据河南,打通河南和江南的通道,要让江南的大军有机会进入中原,从而对陆铮造成南北两方面的夹击。 其实龙灵秀的这个计划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个漏洞就是一旦她出兵之后,京畿就彻底空虚了,陆铮万一要出兵取京城怎么办呢? 京城空虚就容易丢掉,一旦京城丢掉了,龙灵秀还有哪个地方可以容身呢? 但是龙灵秀也有她的盘算,她就算准了陆铮不会放弃两河,因为两河相比京畿地理位置要重要很多,陆铮坐拥两河之地,就占据了中原的粮仓,有了这个基础陆铮才能养十万雄兵。 如若不然,陆铮丢了两河占据了京畿,便失去了西瓜捡到了芝麻,陆铮绝对不会那样决策啊!龙灵秀自忖了解陆铮,而实际上陆铮现在的麻烦也的确是如此。 陆铮刚刚在中原地区搞休养生息呢,龙灵秀这般发疯给他带来最大的麻烦就是要损坏两河的农业和环境,这是他绝对不愿意承受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到了采用孙禀的策略,所以实际上陆铮也是故意卖出了一个破绽呢!现在双方需要斗智斗勇了…… 话说曹魏明率领两万人马直逼河南,到了河北之后,他下令让大军扎营,而后便耐心不动,而孙氏兄弟年轻气盛啊,这不刚开始两天他们还能忍,到了后面他们哪里能忍耐? 当即孙义便道:“大将军,这一次我们领命来河北可是要配合公主殿下出兵的,眼下我等大军为何迟迟不行动啊?在这里耗着如何能行?” 曹魏明冷笑道:“汝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啊,你们想啊,只要我们大军按兵不动,反而能牵制敌人。我们兵少将寡,只有区区两万人,如果我们像二愣子似的横冲直闯,对手一旦和我们撕破脸,直接硬怼,我们打光了两万人之后何去何从? 所以,我们不动,实际上就是对敌人最好的威慑,你们不懂这个道理?” 曹魏明这一说,张氏兄弟两人竟然哑口无言,曹魏明见此情形立刻在全军之中把自己的这个观念都传递了下去。 实际上军中有很多的聪明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一次大军随着曹魏明出征可能面临巨大的危险,甚至凶多吉少。这年头谁不怕死呢?可是军令如山倒啊,就算是怕死那也没有办法啊,军令之下谁也不能违背呢! 在这种情况下,曹魏明的这个安排无疑是很符合人心,大家纷纷拥护这个事儿,这一来张氏兄弟反而被孤立了,在军中他们本来就年轻,虽然是龙灵秀的亲信,但是在生死面前,大家哪里还管他们是什么出身? 而曹魏明也不赶尽杀绝,下面人偶尔有人表现出对张氏兄弟表现出不满来,曹魏明反而出面安慰让他们大度,对张氏兄弟摆出各种维护的姿态来,这一来军中的将领们对曹魏明又是刮目相看,张氏兄弟进一步被冷落了。 曹魏明的军帐之中,童子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曹魏明看先童子,呵呵一笑道:“先生,你看看我的手段如何?这姓张的两个小子不识抬举,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现在我稍微施展一点手段,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便被大肆削弱了! 不是我曹魏明吹嘘,现在的这一支军队我只要振臂一呼,必然能够应者如云……” 童子神色平静,道:“曹将军,龙灵秀此人非常的狡猾,绝对不能轻易的冒进!张氏兄弟眼下貌似在军中威信被削弱,但是他们必然还另有手段,现在我们不能急,您一方面稳住,另一方面等待张氏兄弟出招,如此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章节目录 第936章野心! 曹魏明的军帐之中有童子坐镇呢!童子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按兵不动,这一手不可谓不高,只要按兵不动,河北就没有威胁,陆铮可以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而曹魏明的托词也很好,那就是敌强我弱,与其直接和对手硬碰硬,还不如按兵不动,这样时刻惦记着对手,对手岂能不顾忌呢?只要对手顾忌就好办了,这不达到了龙灵秀的目的了么? 这一下把皮球踢到了张氏兄弟那一边,这两兄弟别看生得英武伟岸,其实他们也没有多少主意。他们暗中给龙灵秀修书询问,龙灵秀一时也没回过神来,反而觉得曹魏明的这个做法似乎很妥当。 这一来张氏兄弟更没有底了,不过这两个人都是野心勃勃之人,眼看曹魏明硬是按兵不动,他们私下商议道: “曹魏明当缩头乌龟其实就是怕死!像我们这样几万人马就这样干杵在河北干什么?这样哪里能牵制什么敌人和对手?要我说我们不能在荒郊野岭度日啊,怎么着也得占几个城池,就算我们要守,那也要占领几个城池了再守,如此才是正道哇!” “可是曹魏明才是主将,他不动我们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自己带兵去打城池吧?” “有什么不可以?公主殿下的意思就是让你我掌控军队,现在曹魏明这样的消极手段很有迷惑性,也很能蛊惑人心,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告诉大家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无险可守啊!如果我们无险可守的话,后果可能会非常的严重呢!” 张氏兄弟私下里商量了一番便立刻付诸行动,对他们来说得实实在在的把军权抓在手里如此才能安心,他们年轻一辈哪里会服曹魏明这么一个老东西? 正好,曹魏明让军中议事,张义先跳出来道:“河北之地是我们长居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荒郊野外扎营如何能够长久?如果我们要长久居河北,完成公主殿下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应该先攻下尚州,我们至少占据一州之地,拥有城防防御才能和陆铮进行长期周旋,才能最大限度的牵制对手,曹帅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曹魏明沉吟不语,只是冷笑,这时候张义暗中鼓动的几个人又纷纷跳出来,他们大抵也都是这个意思,还别说,他们这个说法听起来还真有道理。曹魏明让大军扎营,可是荒郊野岭扎营如何能久居? 大家要想长期在河北盘旋可不是要找个居住之地么?实际上这些天兵丁将士们扎营之后,日子过得安逸了,这不就想着日子又过得太苦了,荒郊野岭要买东西没有,还有一些士兵将军们有特殊癖好的,这里都无法得到满足,大军这样驻扎实在是不成啊! 张氏兄弟这个说法很快在帐中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曹魏明这才说话道:“张老弟,我的两位老弟啊!如果河北的城池那么好夺,我早就去夺了,还会等到今天么? 我不瞒老弟,这一次公主殿下派我们”前来就是赶死来的,我们要干的差事就是赶死的差事。抢夺城池嘿嘿说得容易,就凭我们这点力量就想夺城? 我们现在在这里耗着已经是天下的幸运了,如果贸然夺城恐怕有很多兄弟们性命都难保得住哇!” 曹魏明这一说,张氏兄弟立马道:“曹将军您这样说也有道理,我们双方谁也说不服不了谁,既然如此,将军和不试一试?据我所知现在尚州城防十分空虚,不过区区几千人防御而已,如果我们出其不意的进攻,应该可以快速拿下,拿下了尚州哈哈,我们的将士们就可以拥有一周之地,城池中应有尽有,大家也可以放心的潇洒玩乐了!” 张氏兄弟把尚州城描绘得极尽精彩,这对将士们还真有诱惑,荒郊野岭待久了,谁不想找个更安逸的地方去待?所以一时议事大厅的氛围竟然倒向了张氏兄弟那一边。 “哈哈!”曹魏明哈哈大笑,他也不气恼,道:“既然张老弟如此说,那我也没话可说,这个提议是你们兄弟俩提出来的,那好啊!我给你们兄弟一万人马,你们去取尚州如何? 如果能取尚州,我曹魏明退位让贤,这主将的位子让给你们兄弟来坐,可如果我们拿不下尚州来,哈哈,那以后你们兄弟可都得听我的,要不然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曹魏明这话说出来,张氏兄弟岂能推辞?他们两人一合计,觉得区区尚州城不过是个小城而已,这样的小城最多就一两千人马防御,如果曹魏明能给他们一万精兵,拿下这座城市又有何难? 关键是一旦城池攻下了,曹魏明说过要让贤,这一来他们兄弟就成为了大军的唯一主导,成为了主将,这对他们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当即张义道:“好,请将军给我们兄弟点兵,我等立刻出发去攻尚州,拿下尚州之后还请将军不要食言!” 曹魏明也很光棍,毫不犹豫的给张义点兵一万,命令他们立刻进攻尚州。 军令下了以后,曹魏明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立马把这件事禀报给童子,童子立刻飞鸽传书给河北,试想张氏兄弟的用兵事无巨细都泄露出去了,河北别说是陆铮亲自镇守了,就算陆铮手下随便一个人镇守,如何会让张氏兄弟得逞? 张氏兄弟本就志大才疏,领着一万人马快马加鞭直扑尚州,他们还没到尚州城呢,在中途就遭遇到了辽东军的突袭。 辽东军不过区区两千人马,可是两千人马都是精锐铁骑啊,而且他们来的突然,遽然突袭,防不胜防。张义的一万人马看似很多,实际上不堪一击,这一万人马遽然遭到骑兵突袭,精锐被打得七零八落,还没杀到尚州呢,一万人马就杀回了。 张氏兄弟被杀得是心惊胆战,还好他手中的兵是精锐,清点了一下不过折了两千人马而已,折损人马事小,关键是这一战伤了士气啊。本来士气高昂的大军遭遇这一突袭终于见识到了辽东骑兵的厉害,他们哪里还敢去尚州? 就这样张氏兄弟带着军队又灰溜溜的回去了,这一回去曹魏明立马便是一番说辞,张氏兄弟硬是被曹魏明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认服! 而曹魏明凭此在军中进一步稳固了位置,那些先前蠢蠢欲动的将领一个个都老实了,他们来河北就是来送死来的,曹将军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不用去死战,他们还嫌不够,还想着找个城池优哉游哉的过神仙日子,实在是想得有些太多了呀! 曹魏明心中十分快意,回到营帐之后又和童子两人说了这些事情,童子道:“下一步这张氏兄弟必然会还有动作,到时候我们再将计就计,两次事情之后,我相信将军便可以真正掌握军队了!” 曹魏明道:“他们两人还敢搞事?这一次他们就九死一生了,倘若他们还搞事,嘿嘿,他们死无葬生之地!” 童子道:“他们自己当然不会轻举妄动了,但是龙灵秀很快就会有指示,这个疯女人一旦在南方受到了挫折,她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河北,她会让你带兵攻汴州都说不定呢! 既然是送死,那自然要死得轰轰烈烈,你这样畏首畏尾怎么能行?所以你放心吧,会有机会让你动的!” 曹魏明一听童子所说觉得颇有道理,当即他便沉住气继续让大军按兵不动,果然事情只过去三天,张氏兄弟在议事帐中又发飙了。 这一次他们直接把公主殿下的意思给拿了出来,公主殿下明确指示,要让曹魏明率领大军出征,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武州。 张义道:“公主殿下说了,拿下了武州就打通了进攻汴州的路子,只要我们坐拥了武州,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殿下还说了,目前辽东主力已经离开了河北,陆铮亲率大军南下到河南去了!这个时候正是我河北军建功立业的时候,曹将军,公主殿下有命令,我等可不能违抗啊!” 曹魏明哈哈大笑,道:“好,张老弟既然这么说我曹魏明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一次我让张老弟两人领军去打武州如何? 如果你们能够拿下武州,哈哈我还是愿意将大将军的宝座拱手相让,可如果两位失误了,那我们……嘿嘿,我们几万人马可能就要藏身在河北,难以回去了呀!” 曹魏明这一说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很多人内心都升腾起一种恐惧来,走到了这一步,大家真的要去豁命了么? 人生无大事,除死无大灾,在生死面前很多事情都是渺小的,这个世界上人与生俱来的恐惧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啊,在这种情况下,曹魏明让张氏兄弟再一次出马,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心中都感到凄然。 而张氏兄弟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他们一心求兵权,现在曹魏明拱手将兵权给他们,他们能不取么?只是手中握了军权,接着便要去打仗,胜败如何能料啊…… 章节目录 第937章投降!! 张氏兄弟骑虎难下,明知道凭他们的实力不一定能攻下武州,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他们还怎么拿龙灵秀说事儿?龙灵秀常常吹嘘自己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张氏兄弟更是备受其信任和宠爱,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敢带兵,难不成还真让曹魏明亲自放手一搏么? 曹魏明恰就把握住了大家的心理,反正现在将士们分了两派,一派怕死派他们都支持曹魏明的,而另外一派也是怕死,但是他们还是不愿意在荒郊野岭过苦日子哇,因此他们希望跟着张氏兄弟一起起哄,然后能够运气好拿下一座城池,拥有了一座城池之后再混吃等死那岂不是快活得很? 所以最终张氏兄弟屈服,曹魏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这一次给两人一万五千人马,曹魏明只在大营之中留五千人马防备,其他的全都给了张氏兄弟。 张氏兄弟本就是眼皮子浅的货色,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眼见自己手中一下拥有了一万五千人马的绝对实力,反而有些飘了,觉得自己兄弟两在和曹魏明的对垒之中占据了上风呢! 实际上也活该他们失败,因为他们率兵出征的事情曹魏明回到自己帐中便把详细用兵方略全部告诉了童子,童子只需要修书一封回河北,陆铮就可以根据张氏兄弟的用兵安排对策。 张氏兄弟本来就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这一次陆铮倒是让他们见到了武州的城墙,可是见到城墙又如何? 张氏兄弟还没来得及攻城呢,城中就杀出一彪人马来,这一彪人马足足就有五千之数,五千骑兵,后面又杀出一军进攻张义的左翼,两军一前一后将张氏兄弟的大军包围,这种前后夹击之下,恰又适合骑兵展开的地方,试想京城南府军出身的这帮兵卒哪里能是对手? 兵败如山倒啊,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张氏兄弟本就不是能征善战之人,在进城的时候好吃牛,另外关键是生了一幅好皮囊,龙灵秀这个疯女人选人向来任人唯亲,见张氏兄弟拍马厉害,另外长得周正就当他们俩是猛将呢! 殊不知猛将一旦上了战场,遇到了真正的强敌之后立马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大军再一次溃败,这一次溃败回来之后,曹魏明一清点人数,一万五千人马竟然只剩一万多一点人了,曹魏明大怒,当即把张氏兄弟两人绑起来对众人道: “各位你们都看到了,这姓张的两人我对他们礼遇有加,但是这两人心中怀有杀意啊,他们不仅要杀我曹魏明,而且还要杀你们大家! 嘿嘿,难不成我们这两万多人真都要全死在河北才能破这个局么?反正我曹魏明表个态,人要我的命,那我就要别人的命,没什么说的,这年头除死无大灾,张氏兄弟三番五次把我们的兄弟们活活送死,今天我曹魏明饶不了他们!” 曹魏明这一番激情洋溢的讲话很有蛊惑性,大军刚刚遭遇失败,大家情绪都无比的低落呢!在这个时候每个人心中都憋住一股邪火,平常大家憋着火找不到地方发泄,现在曹魏明把张氏兄弟抬了出来,这不是活脱脱给大家靶子么? 立刻有人道:“曹将军说得对,按照军法来说张氏兄弟两次出兵都失败,而且丢盔弃甲,死伤无数,这等庸将留之无用,应该枭首以震慑宵小!” 张义嘿嘿冷笑,道:“曹魏明,你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凭你敢杀我们兄弟?我们可都是公主殿下委派过来的亲信,我实话告诉你,公主殿下有密旨,让我们在关键时候可以褫夺你的军权,我们才是这一支军的首领呢!” 张义这一说全场一片哗然,曹魏明冷笑,道:“人之将死,竟然发如此狂悖之言,我来之前公主殿下赐我兵符,说见兵符如见殿下,尔等这样妖言惑众难道还能蛊惑人心么? 我告诉你们兄弟,我曹魏明杀人的时候你们兄弟还在吃奶了!今天这么多将士都在,大家都做个见证,我就问大家一句,像张氏兄弟这种戕害大家的无能之徒该不该杀啊?” 曹魏明和张义各执一词,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帮谁了,要知道龙灵秀宠幸张氏兄弟是真的,照理说他们兄弟身上有密旨可信。但是如果大家都旗帜鲜明的支持这两个货,让这两货带着大家在河北乱撞,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所有人都要死在河北,这年头谁愿意找死呢? 另外曹魏明的这个说法也站得住脚,那就是军中的兵符是非常的神圣的,兵符为重,曹魏明手中有兵符他当然是帅,再说了,张氏兄弟虽然是公主殿下的亲信心腹,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氏兄弟接二连三打败仗,死在人手中的兄弟也着实太多了,现在军中士气低落,如果再去打仗那岂不是都要让大家送死? 在这种心理的趋势之下竟然没有人站在张氏兄弟这一边了,可张氏兄弟呢,他们自己感觉还挺好,因为他们是公主殿下的心腹呢,曹魏明敢杀他们?除非曹魏明是想造反。 因此兄弟两人不仅不反省认错,反而对曹魏明破口大骂,态度极其倨傲,实际上这般做派都是曹魏明故意为之,他就是要让张氏兄弟发狂,如果他们不发狂,曹魏明怎么弄死他们呢? 结果是张氏兄弟无比的狂悖,曹魏明身为一方枭雄实在不能忍,一怒之下命左右将这两人推出了帐外直接斩首。 当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时候张氏兄弟意识到了不妙,张义开始跪地求饶,可是曹魏明本就要弄死他们,他们求饶起什么作用? 于是刽子手最终还是手起刀落将二张的项上人头给砍下去了,二张一死,曹魏明立刻就动手将军中其他的异己统统排除了,这些人很多都是龙灵秀秘密安插进去的,一般都名声不显,主要作用也不是造反,而是把军中的一些异常情况找机会向龙灵秀禀报。 曹魏明是何许人也?这些天驻扎在荒郊野岭,这帮暗线要向外发消息哪里能无声无息?曹魏明趁着机会早就把这些人摸清楚了!今天正好趁着机会统统将他们全部杀光,剩下的人都在曹魏明的掌控之中。 到了这一步曹魏明然后再召集众将开会,当即便说杀了二张之后公主殿下大怒,要让曹魏明带着众将士立刻去送死,要不然他们就不用会京城去了。 曹魏明这一番煽动,现场的情绪立刻失控了,一众将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作声不得!要知道他们很多人可不是龙灵秀的嫡系,有些人甚至是跟着苏芷加入到龙灵秀阵营的人,现在一听公主殿下要让他们死,这还有什么活路? 情绪一下炸了,突然有人道:“曹将军,我等以后都以您为首,现在到了这一步去他娘的进城,取他的娘的公主,要不然我们干脆反了算了!” 有一人说反,立刻有人附和要反,这一下声势就大了,人人都说要造反呢! 曹魏明见此情形心中暗暗喜,面上却不做声,道:“造反也不是办法啊,我们造反了哪里有什么活路?现在我们在河北啊,这里……这里造反我们能去哪里?” 他这一说等于是给大家提供了答案,果然立刻有人道:“我们现在就投奔陆王爷去!陆王爷雄才大略,我们投奔他将来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他日我们攻破了京城,京城那一亩三分地我们说不定比公主的嫡系还风光呢!” “不错,王将军说得好,公主殿下手中没有几个兵,凭她的实力岂能和陆王爷相比?我们就投奔陆王爷,从此以后我们跟着陆王爷干将来一定有前途!” 下面人群情激昂,曹魏明将所有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然后不当即表态,让众将散去之后,他又暗中将那些在议事厅一言不发,或者神色有异的将领找到,然后毫不犹豫直接统统格杀,如此以来全军上下再也没有任何反对声音了。 童子见他如此做派,当即便让他们把大军开进了武州城,到了武州城之后,军队先留着,他自己则去火速到汴州觐见,到了汴州之后曹魏明火速觐见陆铮。 到了陆铮所在的王府,曹魏明匍匐在地上叩首道:“草民曹魏明见过陆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铮眯眼看着曹魏明,故意顿了顿,而后道:“曹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当年是兄弟啊!兄弟之间何需要这么客气?快起来,快起来啊!” 陆铮亲手将曹魏明扶起来,看着曹魏明身上的一品官袍,他点头道:“曹将军,你放心,我陆铮说话是算数的!你从武州来,还是会武州去,另外我拜你为京畿大将军,京畿总兵,从此以后京畿的军务政务一应由你来调度掌控,曹将军,你我兄弟要勠力同心,一起为国为民啊!” 章节目录 第938章大开杀戒! 曹魏明见陆铮之前心中是非常忐忑的,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魏明眼下大抵就是这种情况。他手中无兵无将,身后也没有家族可以支持支撑,就孤家寡人一个,陆铮可以说随便拿捏他。 再说两人之前可是有积怨的呀,两人是有仇的,曹魏明觉得自己倘若有朝一日能够打败陆铮,他一定要好好的将这家伙羞辱一番,然后将其打入死牢,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方能消去心头之恨。 曹魏明是这般心思,他将自己的心思渡己及人,那自然心中害怕,担心陆铮也是同样的心思,那岂不是他要完蛋么? 让他很意外的是陆铮和他的心思完全不同,陆铮见他很客气,而且明确表示让他继续带兵,不仅带兵,还能继续掌控京畿,成为京畿的首领,如果这些都能实现,曹魏明觉得自己真可以满足了。 不错,曹魏明的确曾经有过争雄天下的野心,那个时候是因为大康的江山乱了,天下群雄四起,但凡是手中掌兵的将军谁又没有想过逐鹿天下,搏一下九五之尊之位?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往往非常的骨干,曹魏明在经历了这么多沉浮之后,他的雄心壮志早就消磨了一多半了,现在陆铮能够给他一块京畿之地,能够让他继续领兵,他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陆铮的确没有食言,曹魏明到汴州第二天陆铮便让他回到了武州,武州起|义的军中各级将领皆有加封赏赐,陆铮将这一切都做得十分的完美,但凡是投降过来的一彪人马,从上到下人人都满意。 这一来曹魏明的威信反而增加了,大家都觉得能够成功投奔陆铮是曹魏明的决策,他们支|持曹魏明,自然对龙灵秀就愈发淡忘了,实际上龙灵秀所对中原所施展的南北夹击的策略走到这一步,宣布提前夭折了。 河南,龙灵秀和谭成亲自率领京畿军的主力直逼河南,河南风声鹤唳,立马便是战火连天!陆铮并没有亲自去河南,而是让李秀领兵,另外几个心腹将领一并追随李秀到了河南迎敌。 李秀刚刚在辽东吃了败仗,遭遇到了滑铁卢,这一次陆铮再一次启用重用他,他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呢!所以大军到了河南之后,他亲自派出斥候大军,斥候几乎遍布河南的每一个角落。 他用兵也不按常规行事,不打阵地战,统统都是快来快去,来去如风,谭成本来是用兵的老手,他手中也的确有不少的精兵强将,可是遭遇到了李秀这样的对手,他硬是没有打一场舒心的仗。 这不,自打他的大军进入河南之后,行军的速度就硬是不行,他想着攻城吧,在准备攻城时候对手就已经无数次突袭来了! 几个小城池对手也不和他恋战,稍微打一打,消耗一下然后对手迅速就撤退了,谭成和龙灵秀占据几个小城有什么作用?这样的进攻真是形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啊! 河南小城新野,龙灵秀待在新野人都要疯掉了,她把将士们和谭成都召集过去,道:“我们这一次出兵贵在神速啊,我们一定要尽快的拿下河南至少一半的区域,尤其是河南南部!我们攻下四郡之地才是基本目标。 只要我们占据了四郡,我们就可以和南方打通联络,这个时候江南已经有了十万人马,江南的十万军马已经磨刀霍霍了,他们随时就准备北上和陆铮决一死战呢! 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退缩,应该义无反顾的出兵,如此我们才能让姓陆的疲于奔命,最后不得不咽下失败的苦果!” 谭成道:“公主殿下,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李秀这厮实在是太狡猾。他就像那牛皮糖一般,沾上了甩不掉,我们已经用尽了手段,各种招数也都想了,但是要快速推|进就可能要面临无穷无尽的骑兵干扰,如此我们将损失惨重啊!” 龙灵秀冷笑道:“谭将军,你是沙场老将了,面对一个李秀反而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我们可以做出一些牺牲,哪怕是丢掉一两万人马只要我们能快速突进,占领河南四郡,如此我们就可以定大事了! 现在我们在河北不也派出了一军么?那一军更是敢死队,你们放心吧,只要曹魏明这一军在河北周旋,陆铮就绝对不敢轻易将一切力量压到河南来,我们就有机会!” “明白了,公主殿下,我马上重新安排,明天一早我们就加快进度,不惜一切代价往南走洛阳郡,占南阳郡,如此我们一定可以尽快的和南边联络上,打通要道!”谭成立马服软。 现在但凡是龙灵秀的手下都知道了一点,那就是龙灵秀要办的事情绝对不能直接反对,哪怕是这个女人要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也得顺着她的话说,至于能不能摘到天上的星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掌握军权的是龙灵秀,但是用兵之人却是谭成,只有谭成知道河南的局面有多么难搞,以他的能力实在是难以打赢李秀啊。 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讨好龙灵秀,至少要哄她开心,因为这个疯女人是不讲道理的,一旦她不开心,心中不爽了,可能什么奇葩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呢! 谭成嘴巴上誓言旦旦,心中暗暗叫苦,脑海之中还要思索各种对策,他必须要想好应对之策啊!总之一切都是苦,太苦了,稍微有差错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然而饶是他战战兢兢,百般虚与委蛇,结果如何呢?结果很绝望,因为这个时候来自河北的消息终于到了,河北八百里加急,曹魏明率领京畿军一万余人投靠了陆铮,陆铮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河北的问题。 这个消息传到新野,龙灵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直接疯掉了,她几乎是在撕心裂肺的狂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张义两兄弟干什么去了?他们也背叛本宫了吗?” “回禀公主殿下,张义兄弟被曹魏明事先就杀死了!公主殿下安插在军中的人员一共四十余人无一例外,统统被曹魏明斩杀,一个不留!” 龙灵秀双目赤红,盯着前来禀报之人,道:“那还有那么多将领呢?那里面有些将领也是我的亲信,他们难道也都和曹魏明沆瀣一气了吗?” “回禀殿下,曹魏明手段十分高超,此人……此人狡猾无比,先是在帐中让将领们议事,但凡是在帐中一言不发者,他事后都统统抓起来斩杀,公主殿下您的几个亲信也一并被杀了……” 龙灵秀直接傻眼了,然后她疯了,她咬牙切齿的吼道:“你撒谎,撒谎,来人啊!把这个妖言惑众的王八蛋给推出去杀了!” 这禀报之人直接懵逼了,他千里迢迢前来报信,没想到信报了,自己的命竟然保不住,一时他哪里承受得住,当即跪地求饶,大叫冤枉。 龙灵秀是个疯子呢,她可不管你冤枉与否,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人,那就统统杀掉,一个不留!不仅传讯的人杀了,所有派出去的斥候只要回来带来了不好消息之人,她都一并杀了,她所住的地方立马风声鹤唳,所有人不敢近身,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疯女人疯了,要大开杀戒了呢…… 章节目录 第939章劝谏! 龙灵秀就是个疯子,她听闻曹魏明投靠陆铮的消息之后,她没有想去怎么应对,或者说她都不想该怎么保命,她想什么呢?她竟然想到自己身边这些人可恶,竟然大开杀戒,把身边看得不顺眼的人通通都给杀了,不得不说她这个做法实在是奇葩,简直是太奇葩了! 但是杀几个人,让耳朵根子清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啊,这就是鸵鸟的心态啊,根本问题解决不了,危机就无处不在,就凭谭成这几号人马,一旦陆铮在河北没有了威胁,河南双方怎么交手? 谭成心中那个愁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贸然行动就是个死呢!曹魏明分兵两万人就已经让京畿军的实力被削弱了,河北曹魏明又投敌了,这消息一传过来,京畿军的士气重挫,从上到下大家都是一片悲观。 双方的实力悬殊,又不占天时地利的优势,谭成心中只觉得戚戚然啊,在这种情况下,他手底下的谋士向他进言道: "大将军,公主殿下谁的话都不听,唯有花公公能在她面前偶尔说几句话,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毫不夸张的说我们处在了生死存亡之秋,这个时候我们得去找花公公说明厉害啊,要不然我们这么几万人恐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谭成心中沉吟不语,脑海中却是各种思绪在纷飞,此时此刻他有些能体会兄长谭磊的苦衷了,谭磊为什么会和龙灵秀矛盾激化?似龙灵秀这般做派,无论如何也要激化啊,这不激化能行么? 谭成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一步激化矛盾也解决不了问题了,为今之计还真只有去找花公公了…… …… 小小的新野县城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宫殿,龙灵秀的居所就不过是县衙这么一处小地方而已,占了新野小县,对已经习惯了奢华生活的龙灵秀来说,真是度日如年。 她已经不耐烦了,她无时无刻不想往前走攻向南阳城,攻下洛阳城,她觉得只要占据了河南的南方,他就有继续和江南勾连在一起。 而只要打通了江南的通道,便能直接威胁中原,威胁陆铮,如此天下大势就可以扭转改变…… “老东西,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啊?是不是哑巴了?” 花公公从阴影处走出来,嘴巴扯动了一下,似是在笑,其实模样比哭还难看:“殿下,杀人倘若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捂着耳朵也能盗取铃铛了,掩耳盗铃之举是真的无济于事的,在这种情况下尤其如此! ” 龙灵秀冷笑道:“那现在怎么办?陆铮那个王八蛋狡猾得很,看河北的架势他应该早就和曹魏明勾连好了!要不然凭曹魏明一个人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办法让两万人马跟着他跑! 陆铮在暗中发力了,给曹魏明支招了,结果……结果……让我痛失两万人马!” 龙灵秀说到这里,情绪几乎要崩溃,她直接将面前的桌子都给掀翻了,她内心的怒火完全没有地方发泄! “我龙灵秀和陆铮斗了十多年了,可结果还是斗不过啊!这贼老天就是要让我败,就是不给我机会!本宫乃公主之尊,难不成有朝一日也要想他俯首称臣么?” 花公公抿嘴不语,心中只是叹气,对龙灵秀他简直太了解了,这么多年的跟随,他知道龙灵秀的性格。 这个女人虽然疯,但是她的智计算路超群,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康国能和他比肩者凤毛麟角,当年就算仲父明那么厉害的人,也甘心被龙灵秀所用,由此可见龙灵秀的手段和心机了。 然而,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渐渐的走向了事情的另一端,此人便是陆铮,陆铮的忽然出现,改变的这个世界,当龙灵秀第一次和陆铮交手角力的时候,事情从此以后就滑落到了深渊之中。 龙灵秀的性子极其好强,她是越对付不了的事情,她越要去拼,去扛。在这种情况下,她和陆铮之间的交手便成为了一种变态的心理需求了。 不管什么情况下,不管双方的实力悬殊如何,不管这样的对立对双方是否有利,在龙灵秀的骨子里面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斗赢陆铮,一定要把陆铮打败击垮,这个念头如此的强烈,强烈到疯狂。 最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败得很明显,滑落到了无底的深渊啊…… “公主殿下,有一件事你想过没有,所谓拿下河南南部四郡,打通江南的通道,您这个想法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瑕疵。 因为我们可以进攻河南,打通江南的通道,那为什么江南的军队不能够北上进攻河南,拿下河南之后和我们京畿就连成了一起了呢? 咱家就是不明白,我们打过去和江南打过来之间究竟有多少区别,如果没有区别的话,那为什么不是他们打过来,而是要我们打过去呢?” 花公公幽幽的道,他这一句话就说到了龙灵秀的软肋,龙灵秀直愣愣的盯着花公公,对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她完全没有办法回答啊。 “老东西,就你话多,你想说什么?你想教训本宫么?”龙灵秀冷冷的道。 花公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是想提醒公主,要对付陆铮此人,用硬碰硬的方法其实是下下策,而是要借人之力来打力,借力打力,才是上策! 龙兆桓显然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堪堪就利用公主的这一点搞事情,搞到现在这个时候,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龙灵秀抿嘴不语,沉默了很久不说话,场面忽然就冷了,而这个时候龙灵秀的周围没有一个侍女,更没有一个其他的太监,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藏起来了,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龙灵秀一怒,让他们全都死翘翘呢! 龙灵秀太可怕了,这个疯女人的行事让身边的人都胆寒,但是花公公却只觉得龙灵秀可怜,这个女人一辈子孤独终老,一辈子争强好胜,一辈子幽怨无助,这种人其实多可怜啊。 她醉心权力,那是因为只有手中握了权力她才能安心,她才有安全感,要不然一旦她手中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来维护她的颜面和尊严呢? 不知过了多久,龙灵秀忽然大叫一声,而后便是嚎头大哭起来,她大哭着看向花公公,道:“本宫错了,本宫错得太大了!老东西,本宫这一次失败之后是不是再没有机会了? 这一次失败陆铮是不是会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本宫的性命都要取去啊……” 花公公叹了一口气,道:“据我对陆铮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取你的性命!只是第公主殿下来说,有些东西失去了,一条性命究竟是不是还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龙灵秀道:“我明白了,你还是想让我退兵,想让我重新回到京畿去,像缩头乌龟一样过日子,任由天下大乱,任由姓陆的纵横四方,所向披靡,将我大康的忠臣们一个个的清除,最后他谋朝篡位,成为千古第一罪人!” 花公公道:“殿下,这个时候您就算想退兵可能也不成了,陆铮既然已经收复了曹魏明,两人早就有了默契,河北的军务明显就是假象。 从一开始陆铮就把自己几乎全部的力量放在了河南,这个时候的南阳等城池全都是陷阱,就是等着公主殿下上前去,也许只要公主殿下执着,一步便掉落到了深渊之中!” 花公公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公主殿下,如果您现在退也未必能逃得了,因为陆铮肯定考虑你要退的情形,这个时候说不定他的另外一股军队就已经扑向京畿而去了! 公主殿下您的大军还没有退回去,京畿已经失守,京城已经落入到了陆铮的手中,如此我们还退去哪里?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退?” 龙灵秀一下炸毛了,道:“你这个老东西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进也要败,退也要败么?哼,我就偏不信了,我龙灵秀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铮小儿,你既然给我设下了天罗地网,那我就退给你看!来人啊,传本宫的命令,让谭成火速过来议事!” 谭成早就等在外面呢,这个时候他哪里敢去组织大军前进?他只能等花公公这边的消息,他从外面见了龙灵秀之后,龙灵秀道: “曹魏明已经投敌了,我们的诱饵已经丢掉了!丢了诱饵如何还能钓得了鱼?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现在只有退这一条路!我们立刻退吧!” 谭成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匍匐在地,道:“公主殿下,您真是英明之主,此事我们退方可保陛下平安!” 谭成所谓的陛下自然是龙兆炎,龙兆炎现在在京城呢!河北完蛋了,龙灵秀的一切想法都变成了空中楼阁,在这个时候除了止损之外,其他任何行动都不合时宜啊! 章节目录 第940章冢中枯骨! 龙灵秀是个疯女人,她使起性子来谁的话都不听,这个世界上也就一个人能够劝谏她,这个人就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花公公。 河南的事情亏得花公公,要不然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这个场面该怎么收场啊。 但是就算花公公劝住了龙灵秀也无济于事啊,因为现在京畿和中原的势力已经失去平衡了,陆铮在这个时候还能放过京畿?任由龙灵秀从河南回到京畿去过以前的生活么?显然那已经不可能了,那都是痴心妄想…… 谭成不敢有任何耽误,他立刻下令让大军迅速的撤退,就这样龙灵秀一时脑子发热在两河发动的所谓攻势便彻底瓦解了,陆铮最终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京畿的实力大挫,在这个时候的汴州,陆铮的议事厅里面大家的口吻已经完全变了。 众将议事,立刻有人提议道:“现在我们已经把龙灵秀的攻势瓦解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干脆把京畿拿下了,如此我们北方基本统一了,整个北方我们只剩山东弹丸之地了,如此我们彻底掌握大局了呀!”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包括陈立中都向陆铮建言道:“王爷,我认为这个提议尤其妥当,如今京畿对我们虎视眈眈最是恼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就应该将他们统统的给灭了,只有将京畿扫平了,我们才有两河的太平,我们才有休养生息啊!” 陆铮对这个提议没有明确的表态,因为反对者也不少,这些人也都各自有利益考量,这样陆铮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随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下面各方势力现在已经各有派系,暗中斗得十分的激烈。 而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就是啥呢,导致的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大家议事的时候不就事论事了,所有人的考量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来考量,这让陆铮非常的警惕啊,因为这样的考量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呢! “王爷,这一次乡试的情况已经出来了,在两河地域参与乡试的子弟可谓是众多,乡试取才应该说有了相当的成绩……”罗冠才十分恭敬的向陆铮禀报乡试的相关事宜。 陆铮点点头道:“罗师辛苦了,对这一切我都听说了,罗师秉公办事,下面的人都十分的敬重您!而乡试的考生很多也出自寒门,我们就是要唯才是举,寒门士子我们要敢用,重用,要让他们挑战这些权阀豪门,如此我们的朝代才有希望,江山社稷才有未来!” 罗冠才点头道:“王爷这番话真是至理名言,有了您的这个话,我相信天下的士子都将会归心!乱世之中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王爷便是得民心之人,天下士子归心,何愁我们江山不兴旺?” 罗冠才这话说出来,目光之中异彩连连,杨青云则是眯着眼前盯着罗冠才,心中想到了很多事情。最近很多人像罗冠才一样,各种人都在想办法劝进,对劝进之人陆铮也用心揣摩了。 有些人是为了投机,有些人是为了家族,有些人是为了个人的前途,总之五花八门的人都有,只是鲜少有人真是为陆铮考虑呢! 以现在陆铮所处的局面,四面楚歌,倒处都是敌人,这个时候他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就可能给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陆铮不谨慎小心,还敢肆意猖狂? 但是陆铮有一万种理由相信罗冠才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罗冠才是真的为陆铮好,当然他的说法也十分的委婉,让陆铮比较容易接受,不管怎么说得天下士子之心也并非陆铮刻意为之,在陆铮的心中他只是想给读书人一条出路而已。 想到这些,陆铮心中不由得一动,道:“罗师,眼下局面我两河处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今天议事的时候很多谋士都建议,让我们立刻出兵针对京畿,顺势取京畿而后再安定,罗师认为这个提议如何?” 罗冠才愣了一下,道:“兵者大事也,向来不好轻动。另外,京畿虽然可得,但是狗急也能跳墙,天下人都认为这个时候是良机,恐怕连京畿自己的人也会认为岌岌可危,既然这样,王爷您取不取京畿又有什么区别? 您取了京畿之地,依旧要将这块地封给别人,还不如就让龙灵秀暂时居在那里,以她的实力和秉性,京畿之地她根本就守不住,既然守不住,我们又何必急于取之? 龙灵秀乃冢中枯骨尔,对这等人根本无需用心,我们依旧休养生息此为一张一弛之道!” 陆铮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罗冠才竟然有这番高论,仔细听罗冠才这番话,字字句句皆是珠玑啊! 陆铮忽然想到龙灵秀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威胁,这一次又损兵折将了,京畿就那么几个人,也不担心龙灵秀会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在这种情况陆铮倘若要一条路走到黑,死命的去逼迫对方,说不定龙灵秀狗急跳墙还会狠咬自己一口,这咬一口入骨三分呢! 现在自己干脆不理她,任由她在京畿闹腾,龙灵秀已经没有能力对两河构成威胁了,那何必要劳民伤财的去挑起战乱? 一念及此,陆铮大为兴奋,高兴的道:“听罗师这一言我茅塞顿开。我陆铮这么多年奔波折腾,戎马四方所为究竟是什么?所为还不是为天下百姓而已,天下安定如此百姓才能富饶,江山社稷才能强大。 如今我两河已经休养生息了,人心思安,罗师又主导了可靠,人才选拔也进入到了十分良性的轨道之上,如此发展几年之内,我治下的两河和辽东将变得空前的富饶强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占多少地盘又有那么重要么? 天下归心首先是人心要思归,如此方能天下定,单靠武力征战,大杀四方倒是爽快,但是后患也极大!我明白了,对京畿之地我不会光顾,如今还是休养生息要紧,三年之内我们不再征战!” 陆铮说出这些话之后,内心变得无比平静了,要知道在今天之前他脑海之中想的都是山东,京畿,淮南道,江南以及岭南道这些地方。 因为这些地方一日没有被征服,大康就一日四分五裂不能统一。可是现在陆铮忽然想到,与其四面用兵,穷兵黩武,还不如现在作用两河之地,广积粮,高筑墙,耐心等待,积蓄力量,只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了,又何愁这些地方不能平定? 陆铮现在武力的确可以称天下第一,可是武力第一只能保障打败敌人,可是打败敌人之后,要治理一方,要经略好一方百姓这需要的是海量的人才,大康历经了这么多年的征战之后,人才已经凋零了,陆铮纵然占了一些地方,只怕最终也未必能将这些地方都治理好。 …… 话说龙灵秀灰溜溜的逃回京城之后,她重新住进了自己的公主府,可是一连好几天,她根本睡不着觉,可谓是寝食难安。 不仅他寝食难安,掌兵的谭成也是夜不能寐,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很多胆子小的官员都瞧瞧的溜出了京城,有借助漕运船只逃往江南的,还有直接秘密出京投奔河南河北的,总之一句话,人心已经散了,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京畿之地已经朝不保夕了,只要陆铮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出兵将京畿全平了,到那个时候龙灵秀手底下的所谓精兵强将都将灰飞烟灭,京城必然要被陆铮所夺呢! 但是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两河以及平静入故,陆铮并没有调动任何一兵一卒,京畿的权阀豪门,各级官吏等待的大兵压境的形势并没有出现,以至于谭成所作的一切准备都变得没有无用之地了,这种情形无疑很滑稽,也特别的讽刺。 最终龙灵秀在两河的斥候总算传来了准信,敢情陆铮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对付京畿,因为京畿既然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取和不取其实差别不大。 用陆铮议事的时候所说的话来描述这种情形就是,敌人认为我们要取,我们偏就不取,敌人认为我们不取,说不定我们明日就出兵取之。 京畿龙灵秀乃冢中之枯骨,要取我们随便可以去取,但是现在我们只需要安心的治理地方,休养生息,如此京畿无事,天下无事,百姓太平安康,我们所求不就是这个么? 龙灵秀听到了斥候传递这样的信息,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陆铮小儿实在是狡猾无比,这等心性着实让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啊!” 谭成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在他自己的居所之中谭磊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陆铮此人,心机之高真是太骇人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陆铮要取京城随时可以,可是我们倘若要日日去防贼,这什么时候能是个尽头啊?完全无穷无尽呢!” 章节目录 第741章卧薪尝胆! 山东,海州郡,宋文松赤裸着上身,将巨大的石锁举过头顶,一次又一次的发力,而后将石锁抛起来让其自由坠落,石锁最终坠落在地上,砸得地面狠狠的震动。 这个时候,校场之上一队队兵卒们手持着长枪,在长枪教徒的呼喝下,士兵们用力的挥动着长枪做着各种刺杀的动作,嘴中发出:“哈,哈!”的声响。 数千人呼喊,声势巨大,一股强大的威压让这一带都有一种振奋感,这就是宋文松的练兵场。 宋文松自从到了山东之后便高筑墙,广积粮,而后则是低调行事,一心练兵。他住在海州,居所简陋,茅屋里面就放着稻草床,墙壁之上挂着猪胆,每日起床都会尝尝的猪胆的苦,卧薪尝胆,这便是宋文松如今的生活。 “王爷,刚刚从中原传来了消息,中原一切正常,陆铮一心休养生息,两河百姓安定,并未见有任何调兵的举动!” “另外,在京城之中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京城权阀豪门人人自危,全城但凡是稍微有点能力的豪门都在准备逃命,京畿军士气低落,谭成闭门谢客,不知道在干什么? 公主殿下龙灵秀据说这几日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心情不好,公主府每天都有太监和宫女的尸体运出来,这个女人想来又在发疯,天天都杀人呢!” 宋文松点点头,又举起另外一只更重的石锁来,他将石锁高高举起,嘴中冷哼了一声,道:“陆铮这个人就是如此诡异。龙灵秀认为陆铮要打她,陆铮就偏不动,现在京畿如此样子,根本就没有防御之力,陆铮要取京畿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这种情况下陆铮不取反而比取更好! 陆铮取了京畿,龙灵秀那个疯子狗急跳墙,说不定还能咬陆铮一口,那样一来两河恐怕还要遭灾,完全没有必要呀!” “好,王爷分析得好,事情的确就如王爷所说,如今的中原陆铮立于不败之地了,长江以北陆铮实际上已经完全掌控,嘿,这天下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一个声音从外面响起。 众人看向外面,只见狄青海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宋文松将石锁松手坠地,他伸展了一下手臂,道: “狄先生来了呀!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陆铮会不会耐不住寂寞要来山东啊?” 狄青海摇头道:“陆铮连唾手可得的京城都不去,他会翻山越岭的来山东?再说来山东干什么?真是要迫不及待想登基了,过来山东弑君么?” 宋文松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啊!山东毕竟是太小了,我们的力量也太弱了,现在京畿完蛋了,西北也落入了陆铮之手,接着江南不一定能挡得住啊……” 狄青海道:“王爷无需忧虑,您天天领兵练兵便好,国事就是如此,您忧虑也无济于事啊!” 宋文松抬头看天,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那就是仰天长吼一声。不得不说他被压抑的太久了,卧薪尝胆的日子难熬啊! 可是仔细想想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能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啊,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错失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将大好的局面拱手送出去,到了今天才卧薪尝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从此以后卧薪尝胆,宋文松每天都用这句话勉励自己,不得不说这样的坚持实在是难,简直是太难了啊! “王爷,今天我和东夷的使者见面了,东夷使者表示只要王爷您需要,他们可以随时派遣一支劲旅过来供王爷调动!但是前提是他们希望我们能给他们提供一些粮食,东夷今年遭天灾,据说饿殍千里啊!”狄青海道。 “你怎么回复这个使者啊?” “我的回复很清楚,他们倘若效忠我们大康,那就派武士过来效力,一个武士如果能够被王爷您认可,可以换五石粮食!现在我们用人之际,东夷人虽然狡猾,但是我们也可以用之!” 宋文松点头道:“很好,东夷人可以用,但是他们没有信誉,必须要他们人到了再送粮,否则他们偷奸耍滑,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呢!” “对了高丽那边怎么样?高丽也是苦寒之地,他们也有武士,只要他们能提供武士给我们,我们也可以给粮食!”宋文松果断的道。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保证军务,为了扩军备战他已经将整个山东的资源都调动起来了,他不仅开展了广泛的海上贸易的生意,另外他和江南也达成了每年数百万石的粮食贸易规模,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山东已经成为了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这个战争机器如此运转,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发挥其巨大的的威力。 汴州,陆铮也在看斥候禀报的关于山东的资料,要知道山东这边相比京畿来说更让人警惕,毕竟会叫的狗不咬人,宋文松拿下山东之后一改之前叫嚣的姿态,忽然之间变得老实沉稳了,仅此一点就说明宋文松这个人变化了,不是当年的阿蒙了。 “卧薪尝胆?练兵海州?”陆铮眉头一挑,哈哈大笑的传给身边的几个谋士:“你们看看宋文松在山东干的事情,这家伙不安心啊,他在卧薪尝胆,日日练兵。 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从东夷和高丽招兵买马,用粮食来换人马,宋文松根本就不想居山东一隅啊,他还是有征战天下的雄心!” 陈立中道:“王爷,宋文松这个人向来是王爷的劲敌,此人到了山东如此不安分,我们不能不防!既然京畿我们暂时不取,那正好我们可以借练兵的机会东出山东,和宋文松会猎一番,一方面是给他当头一棒,另一方面也是我们借机练兵。 中原休养生息固然重要,但是我们十万铁骑却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困在中原啊,辽东的勇士生来就需要在马背之上征战天下的,在这种形势之下,我们应该要对山东进行一番敲打!” 陈立中这话一说立马有人附和,的确陈立中这话十分有道理,现在陆铮休养生息是没错,但是练兵也十分重要。 陆铮对付京畿不妥当,因为京畿一旦爆发战事,战事必然波及到两河,那样可能让中原的局面重新变得混乱。但是要对山东用兵则不同,对山东用兵只需要大军处境就可,是在别人的地面打仗,只要粮草充足,打仗又练兵,更重要的是威慑的对手,这一点最是重要。 陆铮心中也有些意动,他环顾四周,对其他的谋士道:“你们都说说话吧,陈大人这个提议附和者有之,反对者有没有啊?” 齐远志道:“微臣觉得这个时候对山东用兵并不妥当,首先我们从中原到山东需要奔袭千里,沿途行军后勤保障劳民伤财,我们战局初定,练兵自然是可以,但是如此劳师远征恐怕不能只算是练兵了,一旦劳民我们休养生息之策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 陆铮哈哈一笑,道:“远志这个话就蛮有道理嘛!不错,劳师远征的确不妥,我们不取京畿就是为了让百姓得以休养,现在又去打山东不妥,但是宋文松如此做派,行事如此嚣张,我们也不能不敲打! 你们看看斥候的禀报,宋文松手中竟然拥有那么多的粮食,山东不产粮啊,他手中的这些粮食从哪里来的? 还有,山东和东夷人的贸易,和高丽人的贸易现在彻底搞起来了!小小的山东本来偏远无比,现在却成了一处风水宝地了!如果任由宋文松如此顺风顺水,等几年之后,我们恐怕又要养出心腹大患来了!” 孙禀上前一步,道:“王爷,您的意思我明白,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江南!江南龙兆桓给京畿粮食,给山东粮食,此人用心很险恶啊,对付这样的人我们不能仁慈,必须要敲打,狠狠的敲打!” 齐远志上前一步,道:“孙大人说得好,从河南往南,不过几百里就可以打到江南,我们先打鄂州,顺利把鄂州拿下之后就可以完全震慑江南,我相信龙兆桓在金陵待着很快就不会安稳了!” 陆铮点点头道:“远志既然你的提议,那你说说这一战交给谁来打?” 李秀一听陆铮要点将了,他立刻迈步出列,和他几乎同时出列的还有小冉,两员大将都跪地道: “王爷,末将愿意领兵去江南!” 李秀顿了顿,又道:“王爷给我三万铁骑,我保证拿下鄂州!” 小冉不甘示弱的道:“区区鄂州不用三万,我只用两万铁骑就可以拿下!拿下鄂州之后,我们继续往东,饶州也唾手可得,只要我们攻破了淮河的门户,这一战应该就可以收兵了!” 陆铮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道:“好,你们既然都愿意去打这一仗那我就点你们二人出征,李秀为主将,小冉为副,你们兵分两路,一人率领两万人马,一路逼鄂州,另外一路直接往东,剑指许州!” 章节目录 第942章寒门士子! 敲打宋文松,陆铮却安排让大军征讨江南,这明显是敲山震虎的手段,山东不好打,一来是宋文松有所防范,一旦开战陆铮如果不全力以赴恐怕占不到便宜。 另外,从中原到山东路途遥远,如此劳民伤财的征战和陆铮眼下休养生息的策略明显不符,所以反复思忖之后,陆铮还是准备对江南动手。 江南南府军的战力杨青云十分清楚,更重要的是龙兆桓这几天在江南过安逸日子,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陆铮竟然跨过大江去攻他,陆铮这么做出其不意,定然能有意外的收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文松和江南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紧密了,江南龙兆桓以为陆铮真对他没有办法呢,陆铮通过这一战要让龙兆桓意识到,他绝对不能和山东关系太紧密,否则陆铮一旦动怒,说不定不打山东,直接大军南下攻江南,而只要龙兆桓心中有恐惧,他就不敢再给山东那么多粮食了。 山东缺粮,宋文松还怎么财大气粗的用粮去换人,招兵买马必然受阻。陆铮知道眼下和宋文松决战的时机没有到,所以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一次用兵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他只是想干扰阻挠一下宋文松的势头,同时也是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 李秀出征的时候,陆铮送行到城外,道:“李秀,小冉,你们两人这一次出兵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凭此一战之后,我们两河可保两年安宁!你们有没有信心?” 李秀道:“放心吧王爷,我们这一战一定告捷,告捷之后我们也不会再多纠缠了,会迅速的退兵,这一战是敲打,我们一定做到稳准狠,打痛他们也打怕他们!” “好!李秀这个说法好,小冉记住了没有?要把他们给打痛打怕,要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担心我们随时攻他们,一旦那样,他们还敢大肆给山东送粮?” 陆铮回到了城内,罗冠才前来觐见,道:“王爷,科考乡试已经完毕,但是会试殿试如今没有办法举行,王爷您看……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给遴选了几个精英才子,这几个才子您亲自在筛选一下,倘若可以用,王爷便可以用之!” 陆铮点点头,两河科考顺利推行,但是推行只能到乡试的层面,中了举人之后考进士因为陛下人在山东,山东又不在陆铮的控制之下,所有这件事没有办法进行。 罗冠才为此便想出了一个变通的方法,那就是在乡试之后他主持又进行了一次复试,复试之后筛选出的顶尖人才一部分可以直接下放地方为官,又在其中再选了三人,这三人为最顶尖,实际上如果按照大康的规矩,这三人应该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对这样的三个人陆铮自然要见一见,他道:“罗师费了这么多辛苦,向来也选出了好的人才,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见一见这三人!” 罗冠才筛选出的三人分别为贺先章,曾之问,陈玄度,这三个人都出身寒门,是真正的寒门子弟,三人上殿之后,皆穿着朴素得体,举止谈吐果然不俗。 陆铮先看向了贺先章,道:“贺学子,我听说你出身寒门,可如何能写得这等锦绣文章啊?连罗师对你的文章都赞口不绝,这很难得!” 贺先章道:“回禀王爷,学生自幼家贫,父母早亡,蒙叔父不弃这才长大成人!学生这辈子不喜欢吃穿,就喜欢读书写字。十五岁光景下了私塾之后,便靠卖字为生,这不,蒙王爷开恩科,学生得以侥幸从众多士子之中脱颖而出,王爷从此以后便是学生之再生父母,学生此生当报效王爷!” 陆铮眯起了眼睛,微微颔首,贺先章文章好,但是人圆滑,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他是既吹嘘了自己,又拍了陆铮的马屁,还顺带着表了忠心,这个人的心机城府先别说,但是功利之心实在是强得很。 陆铮看向第二人曾之问,曾之问垂手而立,道:“学生曾之问见过王爷,之问家中虽然不是权阀豪门,但是也颇有资材,这些年学文读书不敢稍有放松,哎,江山社稷如今不稳,幸亏王爷能够力挽狂澜,王爷得了两河之地之后能够休养生息,广开恩科,这是我辈士子的气运。我辈都感恩戴德!” 曾之问这几句话意思和贺先章听上去差不多,但是明显更加得体,让陆铮听在耳中觉得颇为舒服。不过旋即他又想,曾之问也是寒门出身,他又怎么能有这番谈吐呢?看来真是家教不凡? 最后陆铮将目光投向了第三人陈玄度,陈玄度向陆铮行礼,道:“学生陈玄度见过王爷!” 陆铮道:“玄度,他们二人皆说了这么多话,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陈玄度道:“玄度出身于寒门之家,自幼便未能受礼仪教导,王爷乃天之贵胄,玄度怕说话不得体坏了规矩,影响王爷的心情……” 陆铮哈哈一笑,道:“玄度啊,你这话就有意思了!行,你不想说话,本王就偏偏想听你说说话,今天本王叫你们三个人过来其实也没有特别要事,目的就是和你们说说话而已! 我大康江山自从分裂以来,天下就没有了恩科了,这么多年朝廷没能从寒门士子中取士,民间的高才积攒得不知有多少了,尔等三人能够从这么多高才中脱颖而出,岂能是凡俗之辈?玄度啊,所以你不要推辞,说错了本王也不会怪你的!” 陈玄度道:“王爷想听什么?您想听什么,玄度便勉强说几句话,希望能入得了王爷之耳!” 陆铮眯眼看着陈玄度,他看过此子的资料,此人虽然姓陈,但是和江南陈家的确没有半分关系。天下的陈家分几支,江南陈家是唯一的权阀豪门,北方陈家都是寒门,两陈除了姓一样之外,其他的排行辈分都不同,双方的瓜葛至少要往前推五百年才能找到关联。 陈玄度在三人之中让陆铮观感最好,因为此人知道该怎么和陆铮交流,他不说话这恰就是一种很高的交流,这种交流重点就在于得体,自如,从容。 “玄度,你就说一说这一次科考如何?” 陈玄度不慌不忙的道:“王爷开恩科,取寒门士子入官场,其实自古就有之。我大康的江山怎么亡的?说起来这就和豪门权阀有很大的关联,所谓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这些豪门权阀自顾利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江山社稷根基被动摇,如此才造成大康分崩离析! 王爷自兴兵以来,南征北战,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如今天下各方势力之中能和王爷相争者几乎没有了,在此背景下王爷等不到天下太平便立刻开恩科取士,此乃求贤若渴尔。其实要说人才,权阀豪门之中人才也众多,王爷想来也知道权阀豪门之人可用,但是也要防备,这些人的才智有多少会用在江山社稷之上常常是很难预料的!” 陈玄度这番话一说出来,举座皆惊,陆铮微微蹙眉,而后神色渐渐的舒展,最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个陈玄度,口口声声说什么怕说错话,原来你还真有重要的话想说,你可知道今天你在本王的殿上说了这番话,明天整个汴州,两河都将传遍你的话,你就不怕被人报复么?” 陈玄度道:“玄度本就出身寒门,家中稍有几亩薄田而已。如果王爷没有恩科,玄度便是一耕读农人而已,采菊东篱下,悠然自在。 如今玄度既然中了恩科,将要入世那就不用有多少顾忌,就算得罪了人,免了官,玄度也不过是回归农人而已,除此之外,我还有何损?” 陈玄度说到此处,看向贺,曾二人,道:“两位兄台听我这番话似有不同之见,你们也可以但说无妨,我想王爷也想听听二位的真言!” “不错,你们都说说嘛,别人陈玄度一人唱独角戏!” 曾之问道:“王爷,我认为陈玄度的这番话实在是荒谬得很。权阀豪门是我们国家之根基,王爷兴兵也多受益于权阀豪门之助力。陈玄度这个说法是要让我们寒门士子和权阀豪门完全对立,如此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于江山社稷而言更没有好处。 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让我们陷入内斗内讧之中,于我们王爷来说最是有不利!” 贺先章道:“我认为曾兄所言是至理名言,曾兄这番话也说出了我的肺腑之言!王爷,陈玄度此人文章的确很好,但是其说事常常过于偏激,似他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处处为了江山社稷,其实细细品下来则另居心叵测,如此士子,如何能为江山社稷效力?如何能让王爷您放心呀!” 陈玄度哈哈大笑,道:“贺兄,曾兄,汝二人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背后皆有权阀豪门的鼎力支持,所以你们的寒门出身恰便成为了你们的进身之阶了!所以,尔等这番话王爷听之则可,切记不要相信,像恩科取士取到了尔等这样的士子,恐怕也违背了王爷开恩科的初衷了!” 章节目录 第943章如何治! 陈玄度言辞犀利,而且出言直接指向眼下两河最关键的所在,实际上陆铮最近最苦恼的一点也恰恰就在于此。 权阀豪门根深蒂固的劣根性已经暴|露得非常明显了,陆铮现在还没有多少势力呢,还未能一统天下来,可是下面的谋士也好,武将也罢,几乎他们的每说的一句话,每干的一件事,考虑的都是家族的利益,都是背后利益集团的代言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局面是很可怕的,现在陆铮寒门取士,而这些所谓的寒门士子能够脱颖而出,其中大多数人背后也都有权阀豪门的支持,没有权阀支|持者又能脱颖而出者凤毛麟角,陈玄度的话可以说说中的要害了。 实际上陆铮已经在让童子查这些事情,尤其是查有些权阀豪门违规圈地,大肆张罗收买人心的行为,在陆铮看来这就是毒瘤,这样的毒瘤必须要铲除才行。 不过现在陆铮却并不像太让这件事彰显,当即他便给三人定了名次,曾之问为科考第一,贺先章为第二,陈玄度为第三。 曾和贺二人入六部任职,官阶拜为从六品,陈玄度则被陆铮安排担任并州府下面的太和县的知县,官阶七品,即刻上任。 陆铮这一番安排之后,三位才子从大殿上下来,贺、曾二人意气风华,神采飞扬,两人互相祝贺,好不快活,陈玄度拂袖要走,贺先章道: “陈兄,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了?今天我还设了宴,同时又请了咱们清倌人玉红唱曲,陈兄难道不肯赏光么?” 陈玄度冷冷的道:“我出身微寒,可当不起那样的款待,如今天下,饿殍千里,战火纷飞,我陈玄度也实在是吃不下那样的美食!” “陈兄,你这么说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们两河之地现在休养生息,王爷都说了让我等要学好经世之学,要让社会富裕充足,让百姓仓廪殷实,我等读书人干的就是这个活儿!至于上阵打仗那自有我辽东铁骑,至于饿殍千里,那也有地方官去周济,难不成因为这样我们就不要诗词歌赋,不要锦绣文章了吗?”曾之问言辞犀利的道。 陈玄度道:“我就问你们二人,你们二人这等出身又哪里来的银子张罗这等奢华的宴席?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你们投奔了主子,你们的主子在背后怂恿支持你们搞这些事情你们才能有这些功夫享受这等奢华。 王爷说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尔等既然口口声声的都念叨王爷的话,那为何不听陆王爷这一句忠告?” 陈玄度这番话说出来,怼得两人一时答不上话了,贺先章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曾兄,陈兄一意孤行,性格桀骜,我等和其道不相同,还是算了吧!” 陈玄度一听这话,勃然道:“不错,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以后我们别再以兄弟相称了,我陈玄度自去上任干我的穷知县去,尔等留在汴州日日歌舞,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吧!” 陈玄度说完,拂袖而走,曾,贺两人一脸的遗憾,不过旋即两人又兴高采烈起来,外面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他们,他们出去之后立刻呼朋唤友,围绕着他们的士子不计其数,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其实陈玄度并没有走多远,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显得特别的孤独,他骨子里是个的骄傲的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招高中,他内心是有一番抱负的! 他对陆铮的期望很高,因为陆铮的事迹他研究过,也是出身偏门,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拼上来的,这样的人眼中最不能容沙子的存在,大康朝权阀豪门的痼疾实在是太顽固了,现在这样的风气又延续到了两河,陆铮要搞休养生息,如果不能治住这个顽疾,回头和大康就没有区别。 如果和大康没有区别,江山社稷根本就不能稳固,回头天下又将要散掉,大康的百姓就要永无宁日啊! 陈玄度想着这些种种,内心无比的失望,情绪也变得更加低落了,他一想到自己要上任的地方乃是并州,那个地方是苦寒之地啊,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到了并州又算是哪门子的葱? 一念及此,陈玄度忽然有一种想挂官而去的冲动,国事既然不可为,他又何必为了国事费心?索性不当这个官了,从此以后逍遥于江湖之间。 反正从汴州就可以乘船南下,所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何必受这门子鸟气呢? “陈玄度!” 陈玄度心中一惊,抬头看见是罗冠才,此时的罗冠才可不是当年扬州的穷儒生了,他乃陆铮的老师,现在贵为二品尚书,是整个两河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这一次科考大事就是由他全权负责,因此这一次科考出来的士子,自然都要算是他的学生。所有很多人都说自己和陆王爷为同门,并且以此为傲大抵就是因为罗冠才的原因。 而陆铮让罗冠才来主持科考,恰也是要凭此一点来鼓励天下读书人,让大家都踊跃报考,一旦高中便等于和他出身同门。 “学生见过罗师,罗师叫住学生可有话说?”陈玄度不卑不亢的道,他情绪不好,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笑容。 罗冠才慢慢踱步走到他的身边,道:“你去并州可要好生办差,知县是一县之长,替天子牧一方之地,可不能马虎! 王爷很是看中你此行,特意跟我说了,让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到了太和县之后有重要的事情委托你去办!你记住了,回头你可以密折专奏王爷,但是这个密折为了保密,你直接和我联络,我来转呈! 还有,王爷让我告诉你,如今两河权阀豪门势力强大,要想要清除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治大病得用注重轻重缓急,过于急了不能成事,如今只能先缓缓图之,等到了时机成熟再施展雷霆一击,如此才能成就大事!” “啊……”陈玄度惊呼一声,他瞪大眼睛盯着罗冠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情王爷刚才是施展的障眼法,目的是为了麻痹人么? 陆王爷内心是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他也是下定决心要对权阀豪门开刀的,只是目前时机并不成熟而已,一念及此,陈玄度浑身震动,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就亢奋了起来。 他挺直腰杆道:“罗师,学生省得,学生一定兢兢业业的办差,不辜负王爷和罗师对学生的恩德!” 罗冠才点点头道:“好,很好,如果岁考能连续两年为优,本官保你前程!” 罗冠才这个表态让陈玄度愈发的振奋,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他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嘴上说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有很强的建功立业之心思的! 年轻人谁不想立于潮头当那弄潮儿?谁不想让自己的一生过得轰轰烈烈呢?陈玄度便是有这样的雄心,今天他又得到了明主,这无疑让他变得更加积极,只恨今天不能去并州走马上任了。 …… 宫殿之内,陆铮有些无精打采,送走了陈玄度三人之后,他心情便很不好!天下还未能平定呢,内部的矛盾便如此凸显了,无孔不入的权阀豪门各自都在搞山头。 连进攻京畿,征战山东这样关乎到两河前途未来的事情,背后都有力量在操纵,无疑,这样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陆铮的底线了,陆铮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发生的。 “孙禀,你说说这些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我大康权阀豪门的痼疾应该怎么才能根除?”陆铮淡淡的道。 孙禀鞠躬行礼,道:“王爷,您商讨这个话题只能找孙某一人,这恰便是问题的所在,孙某倘若没有办法给王爷设谋,那恐怕天下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替王爷分忧了!” 陆铮豁然坐起来,盯着孙禀,道:“汝真是敢言啊,这话倘若传出去,你就不怕担上事儿么?” 孙禀道:“王爷放心,孙禀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是个孤臣而已!孙禀竭力为王爷办差,不求其他的,只求王爷能给我前主子一条生路。宋家完蛋了,宋文松也迟早是王爷手中的枯骨,微臣只想给宋家留一点血脉,宋文杰此人才华不够,倘若能活下命来,未来也算是给宋家留了一点香火了!” 陆铮摆摆手道:“不扯那些事儿了,我说的是权阀豪门的事儿,你说一下有什么计策没有?” 孙禀道:“王爷找我问计,那就是四个字‘杀鸡儆猴’!唯有杀鸡儆猴才能震慑目前的各方势力,而一旦震慑之后,王爷再出方略,如此再可以治理根本! 先治理标,再治理本啊……” 陆铮盯着孙禀,道:“标在哪里?杀鸡儆猴,谁可以为鸡呢?” 孙禀哈哈一笑,道:“为鸡者,必然是露头之人!谁露头谁就是鸡,欲要人灭亡,先让人疯狂,如今很多人已经太疯狂了……” 章节目录 第944章杀伐决断! 孙禀给陆铮这个杀鸡儆猴的计策,这不啻于是将陆铮一军,要知道现在这些权阀豪门之中最嚣张跋扈的,胆子最大的恰是和陆铮关系最近的! 其实这一切可以理解,毕竟和陆铮关系近,自认为陆铮能走到今天他们的功劳很大,因而他们就趁机要捞取一些资源。 而这一步一旦走出去之后,便覆水难收,渐渐的家族利益就凌驾在所有利益之上了,自古以来似乎很少有人能够逃得出这样的宿命,权阀豪门之祸,如果不除,江山社稷没有希望,国家没有希望。 陆铮一个人在王府闷闷不乐,这几天戴小静,影儿和柳纨等女都轮流着围着他转,用戴小静的说法是这么多年四处奔波,一直都过着漂泊无定的生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现在好了,两河安定了,周围能够威胁两河的力量根本就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陆铮终于可能休养生息,养兵养民了,在这种情况下,也该安心享受一些天伦之乐了。 但是这几天陆铮心中实在是有事儿,因而总是不能安心,柳纨心思最细,看得最清楚,这一日两人单独相处,柳纨温柔的给陆铮揉背,道: “王爷,这几日我看你每天都闷闷不乐,究竟是什么原因啊?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么?”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两河之地看上去安定,其实内部腐朽,后患无穷!这个世界平天下容易,要治天下更难! 我们目前实力还很弱呢,不过拥有几个行省而已,可是我们的豪门权阀却野蛮生长,他们几乎垄断了朝廷的人才供应,也垄断了六部九卿的位置。就连这一次我们科考恩科,这些中了举人之才子,超过九成大都已经被各大家族网罗其中了。 汴州城,盛景城现在奢靡之风盛行,如此下去,我们恐怕还未能一统大康,朝廷就已经崩了,江山社稷就已经倾覆了。嘿,真是让我寝食难安,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啊!” 柳纨皱了皱眉头,道:“王爷的苦奴家明白,现在外面的那些权阀豪门很多都是自恃有功劳,他们倒处违法乱纪,四处出击误国误民,这等人家不止一个,甚至连有些和王爷十分亲近的人家也会这样做。 很多人身居高位,位居六部九卿甚至是内阁宰相,他们如果也是这样行事,王爷的确是堪忧啊!” 陆铮道:“正因为如此才难以下决心,犹豫不决啊!但是如果这么拖下去,恐怕事情反而愈发糟糕,目前我们还能解决,因为休养生息,没有大的战事,一旦等我们再要征战了,只怕很多问题就要集中爆发,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结局可能会相当的凄惨!” 柳纨道:“王爷,奴家有个建议!王爷可以给盛京老太爷去一封书信,如今这个天下,王爷身边虽然有谋士和武将,但是真正有智慧,有谋略,又能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一心为了王爷的人也就只有老太爷了! 另外,戴相那边您也得去书信,戴相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这一辈子经历了不知多少风浪,他老人家看事情绝对的犀利,说不定两位老人能给王爷最好的建议,您说是不是?” 陆铮愣了一下,忽然他一拍大腿豁然站起身来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呢?不错,不错,我还有老丈人呢!我还有爷爷可以询问呢! 关键时候难以决断,他们是可以给我良药,好了,来人啊,给我磨墨,我要给老丈人和老太爷写信!” 陆铮当即便给戴皋和陆善长各去了一封书信,两天之后戴皋和陆善长各自的回信就来了,在回信之中,戴皋只写四个字:“杀伐决断!” 而陆善长则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其意思大抵就是眼下权阀豪门的势力膨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这股风潮不杀住,如果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后果会非常严重,到那个时候,大败两河的可能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内部。 大康为什么灭亡?一方面是因为歆德帝昏庸腐朽,但是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大康国从根子上已经乱了,权阀豪门成为了一方的土皇帝,他们掌握了几乎全部的资源,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的威信被全部削弱了。 辽东,西北,中原两河,江南等各地几乎各自为政,在那样的情况下,一旦江山社稷生变,立马就是天下大乱。 那些一方雄主们长期掌权,岂能一日丢掉权力?而天下大乱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江山社稷,而是自己家族的利益,自己个人利益,想的是个人的享乐,想的是如何欺负百姓,鱼肉乡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山社稷还有什么希望呢?国家没有希望了呀! 陆铮将陆善长的长文读过之后,内心剧震,当即脸色之中便杀气浮现,当他在看戴皋的四个字的时候,他心中豁然开朗。 杀伐决断啊,对敌人要讲究这一点,对自己人也要讲究这一点,杀伐决断不是对自己动手,而是要下定决心剜除毒瘤,要为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负责。 如此……当杀鸡儆猴! 陆铮将童子召进宫中,对他一字一句的道:“童子,你告诉我,说一说这权阀豪门的事情,你是悬镜司的人,应该知道眼下有哪些权阀豪门在为非生事,你应该是掌握情况最多的,说吧,让我也听一听你的真话,让我也了解一下我们的权阀豪门究竟腐朽到了什么程度!” 童子低着头,沉吟半晌道:“王爷,如果说这天下谁最胡作非为,此人就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顾至伦! 顾至伦被封侯之后,如今在并州大兴土木,给自己兴建行宫,并州司马,并州刺史在他的府上如同奴仆一般,任由他呼来喝去。 别说是并州了,就是我们两河的官员谁到了他的面前那也得行跪拜之礼,要不然必然遭其嫉恨,王爷啊,顾侯爷已经不是当年的侯爷了!现在他是顾家的顶梁柱,是顾家的头面人物。 顾家已经如此了,试想这天下还能怎样?其他的权阀豪门要么向他靠拢,要么向他学习,江南四大家包括陆家在内,如今也都……哎……” “江南四大家?” 陆铮豁然而起,道:“江南四大家这可是我陆铮的本家!他们……他们……为何走到了如此地步了?” 章节目录 第945章忍无可忍! 并州,顾家,如今的天下豪门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顾家有两个山头,一个山头在辽东,江南顾家顾天养乃辽东顾家的头面人物。 另外一个顾家则在并州,这个顾家的头面人物便是顾至伦,人称顾侯爷。关于顾至伦的传说在两河流传很多,主要是说顾至伦当年本来只是扬州的一个小书贩,因为机缘巧合在扬州的时候就结识了陆铮,后来陆铮从扬州到金陵,其一路跟随,终于从一个小书贩成长为了大康最有钱的顶级商贾。 不得不说顾至伦的人生很传奇,而他现在掌控大康南北的商道,同时又是唯一能够在目前分裂的大康之中实现各方势力范围内皆通商的传奇商人。 据说顾至伦现在在京畿,在江南,在山东等等地方,包括岭南和淮南,他都有生意。要知道现在两河和京畿的关系非常的微妙敏感,两河和山东的关系更是紧张得很,在这样的情况下,顾至伦的势力还能渗透到这些地方,可以想象他的影响力有多大,他的利益触角延伸有多广了。 在两河甚至有一种说法,说陆铮的悬镜司未必能比得上顾至伦掌控的商贾军,同样是搜集情报,悬镜司不能触及的地方,可能顾至伦的商贾军能够触及。 因为任何一个地方,尤其是繁华之地,那些酒肆鸡馆,茶楼书店都有想象不到的人流,而那些地方都有顾至伦的触角。 别的地方先别说,就说江南的金陵,那边是顾至伦的发家之地,他在金陵的布局非常的深远,江南无数次易主,到了龙兆桓这里,龙兆桓下了决心要和陆铮切割,将陆铮在江南的势力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很显然龙兆桓这么做就是要让陆铮在江南不再有影响力存在。 然而,任凭龙兆桓怎么清除,却依旧不能把顾氏的生意清楚干净,整个金陵尤其是六合那个地方,那一块田地依旧是顾家的生意,顾至伦依旧牢牢的掌控了那一方天地。 “侯爷,刚刚从两河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王爷面前大力的污蔑王爷,说王爷乃大康的毒瘤,为了一己私利,鱼肉乡里,违规违法,将大康律令当成儿戏! 还有,有人说侯爷这几年在并州大兴土木,劳民伤财,骄奢淫逸,他们让王爷要严查权阀豪门,说什么权阀豪门的之祸害害了大康,现在又要害王爷,在这种情况下,侯爷,您不能不防啊!”谋士非常严肃的向顾至伦禀报来自两河的情报。 顾至伦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他半晌不说话,道:“我顾至伦为了王爷打江山,散尽了自己的家财!这些年我何曾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没落下什么好,那些人眼红我的势力,这不,他们现在变着戏法的来找我,来攻击我!哼,都是一些小人啊!” “侯爷,世道小人多是不错,但是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啊!侯爷,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低调一些,万万不可撞到了王爷的枪口上,如果那样,得不偿失啊!” 顾至伦眉头皱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豁然站起身来,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据说最近并州这边换了一批官员,有一个新任的知县叫啥名字来着?叫陈玄度是不是?就是这个人,你们一定要给我好好的查一查,我听说这个人就是这一次恩科选上来的所为才子……” “侯爷,此人正是在王爷大殿之上大放厥词的狂妄书生,现在此人在太和县任知县!太和是我们并州的咽喉之地,王爷在太和也有很多的布局,这个陈玄度如此狂言之后上任,恐怕来者不善啊!” 顾至伦背负双手,慢慢踱步,他反复的琢磨陆铮的心思,似乎要把陆铮的内心给猜透。从扬州到现在,顾至伦已经脱胎换骨,完全不是当日的书店小老板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大康顾至伦跺一下脚,整个国家都要抖三抖。而这些年陆铮四面征战,遇到了很多难题都是顾至伦帮他解决,毫不夸张的说,在陆铮征战为自己争夺霸业的过程中,顾至伦的功劳是巨大的! 至少他顾至伦自己认为自己的功劳无人能比,他的功劳就是巨大的! “军心难测,王爷别看年纪不大,可是其心思十分的机敏,而且其用心往往很深,不容易揣度啊!”顾至伦喃喃的道。 这些年他的身价阔了,日子也不似以往那边谨慎了,实际上顾至伦完全可以依托江南顾家,但是他自己觉得一个小小的江南顾家已经不能完全容纳他这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了。 他住在盛京的时候,江南顾家专门给他开辟了一处大院落,每每这大院落内外都是车水马龙,可以说盛京的各方权阀,各方人马都围着他转,他的家门口比并州总兵府和并州巡抚衙门要热闹很多。 顾至伦本来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他这一辈子如此功利,如此折腾,不就是想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么?现在他做到哪一点了,这样的场面不恰是繁荣兴旺的象征么? 然而有一点却让顾至伦十分厌烦,那就是每一天来自顾家主家的人都会通过各种方式向他施加压力,这种无形的压力便是让顾至伦给顾家的子弟提供各种便利和资源。 权阀豪门的子弟要上位就需要资源,顾家虽然是江南权贵,但是在陆铮的印象中顾家的存在并不深刻,而顾天生和顾天养对顾家后辈的教育多是让他们立功名之心,所以这些顾家子弟隔三差五就要找顾至伦,顾至伦有时候不胜其烦,想要将他们给推掉,每每到这个时候顾家内部便会有人聒噪,拿着顾至伦旁支的身份说事,说顾至伦身为顾家人,在关键时候不为家族的利益,不为顾家考虑问题,这等人何德何能占据家族那么多资源? 顾至伦一气之下干脆就不住盛京了,他在并州大兴土木,自立门户,这一下并州便成了鱼龙汇聚之地,现在的并州因为又顾至伦的存在,商贾众多,权贵众多,毫不夸张的说并州这边有刺史,有总兵,然而这些所有人的人都只能在顾至伦的威压之下生活。 因为毫不夸张的说,顾至伦现在掌控了太多的资源了,朝中的各方势力,各级官员,顾至伦对他们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顾至伦人在并州,并州岂能不繁华? 顾至伦一个人在自己的花园里散步,久久不驻足,他脑海之中无数念头在扰动,这么多年以来,今天他第一次感到了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他的内心,来自于他对陆铮的了解。 他还记得第一次认识陆铮的时候,那个时候陆铮还只是寄人篱下的少年,就是从那一次开始,顾至伦得到命运得到了转折,后来顾至伦更是在多次决策之中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陆铮那一边,这才助力他成为天下第一行商,到现在被封侯。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顾至伦这一辈子好财,好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顾至伦小时候遭受了很多的歧视,受过了很多委屈,所有一旦他有机会掌控力量的时候,他对权力和财富的那种狂热是难以自控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己干了多少事情,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两河的豪门权阀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背后其实又顾至伦的因素。 因为在若干年中,尤其是陆铮在辽东的时候,辽东的粮草基本要靠江南和两河供给,而这两条线的掌控者就是顾至伦,毫不夸张的说,顾至伦手中掌握了陆铮的命门,在这样的情况下之下,所有的权阀豪门谁不仰仗顾至伦的鼻息? 而顾至伦为了进一步攫取权力,对各权阀豪门进行各种的拉拢分化,对那些听话的人他便奖赏,对那些敢于和他作对的人,他便恶意惩罚,有时候他自己不动手,在背后暗中让人动手,这样一来,权阀豪门的恶习和陋习很快就集中爆发,走到今天这一步,顾至伦已经成为了仅次于陆铮的两河第二号人物了。 权阀豪门势力的抬头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大康的安全,影响到了两河的政局稳定,陆铮的多次大决策之中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情况,尤其是这一次宋文松对辽东用兵的过程中,辽东李秀为什么败? 与其说李秀是败在了自己的年轻和幼稚上面,还不如说李秀是败在了权阀豪门互相倾轧,互相拆台上面。 李秀背后的力量推动这李秀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盛京有太多的人打小算盘,让陆铮的意志贯彻不下去。而这一次两河休养生息的过程之中,陆铮要对江南,对西北,对京畿,对山东等各个地方亮明态度,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手底下的谋士和武将们竟然有一多半不是为两河的利益考虑,而是他们各自都有小算盘,各自都有利益纠葛,两河的大局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两河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了,陆铮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必须要动手了! 章节目录 第946章试探! 顾至伦有罪,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几乎没有人会相信陆铮会对顾至伦动手。 毕竟现在陆铮还需要依赖顾至伦的庞大的商业和情报的力量,另外,整个两河地区和北方的联络,和江南和京畿的联络,这些东西都掌握在顾至伦的手中,在这种情形之下,顾至伦奇货可居,如果陆铮真和他翻脸,说不定此人还可以立刻倒向别人,如此一来陆铮可能面临巨大的损失啊! 顾至伦在反复思忖之后,心中也是这样想,所以他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又重新变得很镇定。并州是他的地盘,在他看来自己替陆铮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从陆铮手中得一州之地不算过分吧? 再说了,陆铮倘若真征服了天下,他顾至伦应该是要封王的,按照大康的旧例,但凡是封王的开国功勋都有封地,顾至伦至少可能拥有几州之地所谓封地,在这样的情况下,顾至伦替陆铮守住并州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所以,陈玄度走马上任到并州太和县任知县,他的第一站必须要到并州去见顾至伦,但是陈玄度就是倔强,他压根儿不到并州,而是径直到了太和县走马上任。 太和县在并州算是有名的大县,人口众多,相对富裕,目前太和县县尊之位空悬,但是有县丞和县尉。县丞正是顾至伦的心腹,顾家外戚名叫马成立,马成立得到了并州的意思,要他无论如何得给陈玄度一个下马威。 用顾至伦管家的话来说,并州就不允许有不忠于侯爷的官员存在。马成立本来就是个好惹是非之徒,而且其人野心勃勃,这一次他没能从县丞位子上更进一步,晋升为县尊他心中就憋着一股气呢,现在既然得到了顾至伦的指示,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索性就将县丞里的县尉,主薄还有典史等一众所有人公然和陈玄度唱反调。 首先他就质疑陈玄度的身份,说陈玄度出身贫寒,哪里又什么资格担任太和县令?又说陈玄度伪造公文,陈玄度的公文压根儿就不是出自并州呢! 陈玄度见马成立如此跋扈,他心中也恼火,要知道他虽然出身贫寒,但是行事绝对果决果断,而且其言辞本就过激,这一次过来太和任知县心中就憋着一股火儿呢! 马成立虽然背靠顾至伦,但是此人志大才疏,要说手段才华哪里能和陈玄度相比?陈玄度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暗中煽风点火,让马成立觉得自己更有可乘之机,所谓欲要使人灭亡,必要使人疯狂。 并州是军事重镇,各县都有驻军,马成立竟然暗中要勾结县里的驻军直接将陈玄度给灭杀,然后再向上禀告说陈玄度是死于敌酋犯边之战,不得不说这家伙简直是疯了,而他的“疯”也是陈玄度怂恿的结果。 到了这一步,陈玄度逮着机会直接找到驻军千户,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将陆铮的密旨公示出来,驻军都是独|立系统,顾至伦虽然厉害,但是他可以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各级管理中,插手政务,但是军务的事情则有另外的体系。 陆铮对各级军务的掌控是非常严谨苛刻的,这千户一看到陆铮的密旨,那还用说?当即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刻向陈玄度请罪。 陈玄度直接给他下命令,让其立刻倒戈将马成立给抓住,然后在太和县公开审理,要把马成立这些年的所作之恶行一并给搞出来,数罪并罚,最后将太和的局面立刻扫平。 马成立这些年在太和县可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鱼肉百姓,甚至是暗中强抢民女等等,现在陈玄度有了军队的支|持,那简直是摧枯拉朽,立刻把马成立给摁下去了。 至于县衙门里面其他的一帮所谓的官吏,这些人本就是见风使舵之徒,眼见新上任的县令陈玄度如此生猛,马成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即纷纷倒戈。 陈玄度升堂审理马成立的案子,马成立刚开始还嚣张跋扈,破口大骂,陈玄度将惊堂木一拍,喝令让衙役先乱棍打一百杀威棒。 可怜马成立一直养尊处优,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挨打一人,遭受这一顿恶打之后,他哪里扛得住?当即便是哭爹喊娘了,气焰完全被打没了。 陈玄度再将马成立这些年所行的恶事一一的列举出来,将各种罪状用笔录记下,然后将其张贴到太和县城,让整个太和县的百姓皆知道马成立的恶行。 一时全县震动,百姓们争相赞陈玄度乃清官,陈玄度借助民意可用,直接对马成立一棒|子打死,判了一个斩立决! 马成立乃顾至伦的心腹,又是外戚,就这样被陈玄度给杀了,这个消息传到并州,并州一片哗然。尤其是顾至伦的侯爷府,管家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而侯爷府的顾至伦的某姨娘也是大闹,要上吊,顾至伦听闻这个消息内心也是暴怒,当即就要让人去太和县将陈玄度给揪住,他下定决心要置陈玄度于死地呢! 还好这个时候有谋士规劝,道:“侯爷,陈玄度此人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其人却善于用心,王爷您看陈玄度的举动,他首先是把马成立的各种罪状都抓牢,让马成立将这些罪名都认了下来。 然后,陈玄度又将马成立所犯之罪全部公示与众,让全县的百姓都群情激昂,纷纷对他表示支|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将马成立给杀头了,这些所有的流程皆附和大康的惯例,让人没有瑕疵可以挑。 在这样的情况下侯爷倘若真要将陈玄度给抓了,这势必要引起民变,一旦民变起来了,消息传到了两河,王爷就算能够容忍侯爷,只怕也要侯爷亲自去一趟两河和他说明。 王爷的性格侯爷也知道,其眼中也是揉不进沙子的人,现在侯爷在并州享福,坐拥一州之地,掌控天下的商道钱粮,日子好不逍遥,何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马成立而让王爷恼怒?” 顾至伦听了这番话,心中也有些犯难,他一方面骂马成立是草包废柴,另一方面则是安抚自己的后院,这些年顾至伦发财了,阔了,其他的奢华也就罢了,后台的姨娘几乎是一年要增加好大一茬。说得夸张点,顾至伦现在后院自己有多少女人他都记不清了。 偏偏这个马姨娘他又记得,这个女人是极其善于逢迎的,也比较讨他喜欢,现在好了,马成立没了…… 顾至伦反复思忖,心中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明的又不能来,他只能在暗中想办法了…… 再说陈玄度做到了太和县县尊的位子上,他的来意可不是替陆铮牧一方百姓那么简单,他就是要搞顾至伦的事情呢!顾至伦在并州的各种嚣张跋扈,各种倒行逆施他都通过各种方式一一打探清楚,然后将这些事情事无巨细的禀报给陆铮。 他有密折专奏的权利,而且他的密折能够保证被陆铮所看见,而顾至伦早已经把并州当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因此并州的各级官吏几乎都是在顾至伦的掌控之下。 甚至有最过分的地方,那就是有时候某地方官吏出缺了,顾至伦根本就不禀报朝廷,也不禀告给两河,而是直接就安插自己的亲信顶上,仅此一点就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陆铮治下官吏的任命必须要经过吏部考功司的首肯,按照这个规则陆铮尚且不能随便任用官员呢,顾至伦竟然能破坏一切规则,将自己的亲信肆无忌惮的顶上去,这简直是要动摇陆铮的执政基础。在这种情况下,陆铮是绝对不能忍的! 然而实际上陆铮还是没有动作,他还在等待机会,两河休养生息,各级官吏都在轮换的到地方去处理政务,每每处理政务的官员从外面回汴州,陆铮第一时间都会将他们召见。 然后在召见的过程中,陆铮会把来自并州的情况给他们看,然后再征求他们的意见。 几乎所有人给陆铮的建议都是:“王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顾侯爷虽然行事多有逾越规矩的地方,但是王爷现在不得不用此人。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顾侯爷掌握了天下的商道,我们两河和外界的很多联络都需要通过商道才能行得通,在这种情况下,王爷可千万不要断这一条手臂啊!” 陆铮对这样的反馈都只是一笑而过,然后道:“哈哈,你说得有道理。本王和顾至伦早年就认识,这些年顾至伦为了本王的基业付出了很多代价,尤其是我们被困在辽东的时候,我们从南边买粮草,从北边买马匹,南北通商,非常的不容易,其中的辛苦本王能不知道?” 然后陆铮不久就会接到陈玄度的密报,大抵都是陆铮和这个谈话官员的谈话内容被顾至伦所知,或者干脆是这谈话的官员从陆铮这里离开之后,立马就派遣人甚至亲自会到并州去找顾至伦说这件事。 这些人的心态也很复杂,一方面是表功,自然是陆铮找他们谈话,他们处处都在维护顾至伦,这是要找顾至伦说清楚,让顾至伦知道他们的功劳。 另外一条也是他们对顾至伦表忠心,那就是王爷找他们谈话,他们从来都不含糊,关键时候他们还是支|持顾至伦这个财神爷的呢! 陆铮反复的试探,他先是对普通官员说这事儿,接着官员越来越大,最后他找身边的谋士来说这件事,这些谋士甚至包括陈立中,齐远志和张平华等这些心腹谋士。 文官他试探了一遍之后,他又去找武官,像八大金刚他都一一试探了,然后他又找柳松说这件事!柳松的态度则十分坚决,道: “顾至伦此贼应该早除掉,此人自恃有功早就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他占据了并州大兴土木,将并州当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各权阀豪门的利益和他都有纠葛! 现在我们的风气为什么如此之乱?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有人把风气给带乱了,顾至伦此贼便是这个坏风气的家伙,对付这等狂悖之徒,王爷您还顾虑什么呢?只能让他付出代价……” 章节目录 第947章一切如梦! 陆铮下定决心要杀鸡儆猴,决心定下来之后,便没有再犹豫,当即便把童子给找了过来,只说一句话:“并州的事情要解决了!你有什么建议?” 童子沉吟了一下,道:“顾至伦的事情备受关注,王爷要杀鸡儆猴则要多方面考虑!当然,有句话说得好,树倒猢狲散,现在顾至伦家门口门庭若市那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王爷您能容忍他,一旦王爷真要对他痛下杀手,恐怕一夜之前形势就能逆转,到那个时候,顾至伦除了认罪伏法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条路了!” 陆铮道:“不错,这一点你看得很准,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说的!立刻动手吧,你给我往西北和辽东传密信,让匡子和柳松各自抽调精锐军五千人,随时等候调遣,一旦并州有变,他们立刻出击!” 陆铮顿了顿,又道:“目前小冉和李秀已经出征江南,他们战役打得可以,暂时恰好是休整期,你传我将令,让他们也秘密抽调五千人马主意漕运,一旦运河上有异常,让他们立刻出手,拦截运河,对胆敢抵抗之人杀无赦!” “最后,你悬镜司要全盘运作起来,这些年你悬镜司掌握的情报,顾至伦经营商道,他手中掌握的情报不比你们少,如果你的事情不机密,说不定现在我们两人的谈话,稍微晚些时候他都能知道!隔墙有耳啊,对付顾至伦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明白么?” 童子道:“放心吧王爷,我一直都在做准备,王爷的这个安排部署面面俱到,万无一失,我相信这一次任顾至伦狡猾如狐,他也绝对跑不掉。” 陆铮轻轻的哼了一声,道:“部署安排那都是以防万一,我希望没有万一发生。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要亲自给顾至伦修书一封,让他立刻来汴州城,我要在汴州城见他!” 陆铮的命令下去,西北,辽东和江南都动了起来,并州附近悬镜司更是疯狂的运作,陆铮的书信也第一时间送到了并州的侯爷府,书信的内容很简单,陆铮让顾至伦立刻入汴州,理由也很简单,就两个字“述职”。 顾至伦收到这个书信有些懵,他立刻召集身边的谋士商议,这些年顾至伦阔了,产业大了,同时除了商业之外其他的层面他也有很多的布局,因此手下养的人也挺多,心腹谋士就有好大一群人。 这其中有位突出之人名叫钱运,钱运反复看了这封信,最后道:“侯爷,恕我直言,这个时候王爷来信恐怕是不好的征兆!最近根据消息,汴州各方面多有人诋毁侯爷,侯爷这些年做了很多大事,树大招风啊。 侯爷的成功遭小人的嫉妒,而王爷又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并州这边侯爷有很多事情都逾越的规矩,王爷让您去述职,意思显然就是让你去说个明白,倘若说不明白,事情恐怕要糟!” 顾至伦额头上见汗了,别看他平日里喜欢口出狂言,但是他心中真正畏惧之人还是陆铮,眼见陆铮发飙了,这一次要动真格了,他岂能不慌张? 他心中发慌了,便就不能再冷静行事了,整个人像热窝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他这个表现让手底下的众多谋士们很懵逼,要知道这些年他每每有出格的举动,手下的谋士们都会出言阻止他,提醒他树大招风,千万别因为这些事情遭陆铮的打压。 每每这个时候顾至伦便吹牛放狂言,说什么自己和陆铮是最早的兄弟伙伴,陆铮还说过一旦打下了江山可以和他平分云云。又说什么他劳苦功高,这么一点小节谁敢乱嚼舌根子?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结果必然是自取其辱,终究不得有什么好结果呢! 顾至伦这么说,谋士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而正如顾至伦所说,他每一次破坏规矩或者是肆意妄为,果然没有人敢说什么!不仅没有人乱嚼舌根子,反而引起权阀豪门的争相追捧和效仿,久而久之,谋士们也就不提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了。 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在众谋士们的心中,顾至伦是真有面子的,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甚至在陆铮那边他是能说得上话的!纵然是犯了错,陆铮也绝对会对其网开一面,不予追究的。 然而现在看到顾至伦忽然慌了,整个人完全失去了镇定,大家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侯爷,您和王爷是最早的兄弟,当年王爷在金陵起家就是侯爷您的鼎力相助才崛起的。这一次王爷让你去述职,纵然侯爷您有一些错误,但是凭借你们的情谊,陆王爷应该不至于让侯爷吃亏吧?”另外一个谋士孙昌西道。 顾至伦摇头道:“你们不懂,这一次不同往常,王爷这一次书信之中有一股杀气!我和他打交道多年,知道这一次他肯定是动了肝火了!嘿,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并州,在并州刚刚修了侯府,还没来得及享受呢,便……哎……” 顾至伦这一说,众谋士更慌张了,要知道前段时间就有风声,说王爷在两河休养生息,专心内政,他下定决心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针对权阀豪门痛下杀手,要刹住权阀豪门的歪风邪气呢! 当时并州这边还紧张了一下,很多谋士都建议顾至伦暂时不要动作过大,小心枪打出头鸟被陆铮给抓住了把柄了。 没有想到现在事情真又来了,而且事情一来以前看上去牛逼哄哄的顾至伦立马就怂了,这一怂下去真就了不得了,这么大的事情临时抱佛脚怎么能成? 陆铮的性格谁不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干什么事情,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一次顾至伦出事了,陆铮会念及旧情么?稍微聪明一点的谋士都能明白,倘若陆铮要念及旧情他就不会对顾至伦动手,而同样的道理,倘若陆铮已经动手了,这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念及旧情…… 钱运道:“侯爷,这件事恐怕要坏,大事不妙了!我建议侯爷应该立刻想办法去京畿,或者直接北上去北燕暂避风头。陆王爷的性子可是六亲不认的!侯爷如果这个时候去汴州,肯定要撞到他的火头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钱运这一说,立马众人附和,这帮谋士门客都是跟着顾至伦吃饭呢,顾至伦一旦出事了,他们的饭碗也就没了,以后会有什么出路还不能知晓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当然要尽量的保住顾至伦,只要顾至伦不入陆铮的网中,以现在两河的局势,陆铮应该不会将他和顾至伦之间存在的矛盾大肆宣扬,公布于众,而这恰是众人明哲保身的手段。 顾至伦心中也的确慌了,当即便安排人手准备往北走,然后很快飞鸽传书就来了,书中的内容很简单,就一条北边的路子走不通,辽东那边堵死了! 顾至伦便准备走西北,西北反馈的消息则是西北的路子也不通,无法逾越过去。。顾至伦再想到走江南,江南漕运传来消息,陆铮的两员大军入江南之后,拿下了数座城池,江南的龙兆桓吓得瑟瑟发抖,甚至一度可能连漕运都准备停了。 而这个时候顾至伦要下江南需要走漕运,恐怕他人上了运河就立马要完蛋! 最后剩下一条路顾至伦要去京畿,但是从并州到京畿相隔十多个城池,这么多城池中的守兵皆是陆铮的亲信,顾至伦就算插上翅膀他也走不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顾至伦的处境已经十分明朗了,而消息传开之后,门庭若市的侯府立马变成了门可罗雀。很多依附于顾至伦的官吏,尤其是并州本地的官吏见势不妙,竟然有的弃官直接跑路了。 而那些权阀豪门们虽然面子上还没有和顾至伦撕破脸,但是明显退后了几丈的距离,他们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出大戏究竟会怎么收场呢!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顾至伦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掌控的一切似乎都失灵了。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干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想干任何事情都没有阻力,不管是江南的事情,还是北燕的事情,大康的江山没有一个角落是他顾至伦够不着的。 然而短短的几天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顾至伦发现连自己侯府的事情他其实都够不着,因为今天管家又来禀报,说又有两个姨娘见势不对,偷偷跑了,还有一个人是和府上的某位谋士悄悄私奔的。 顾至伦大怒,当即下令杀了一众丫鬟和仆从,然后调动所有的家丁对全府上下严格看管,如此才稍稍的稳住局面。然而局面暂时稳住了,有个问题却怎么也绕不开,那就是他顾至伦必须要去汴州了,陆铮不会给他永远的期限。 直到此时,顾至伦才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的飘忽,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一切都是梦幻。能够给他一切的人,只需要一个动作便能将一切都收回去,顾至伦此时幡然醒悟,但是一切都似乎有些迟了! 章节目录 第948章挑衅和针对! 顾至伦从并州到汴州,这一路相隔差不多有千里之遥,但是陆铮的信来了,他没有办法拖延。 对他来说貌似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他可以逃,但是根据他自己手下的情报网的反馈,陆铮已经在辽东,西北,江南都有了布局,甚至在京畿也有了布局,顾至伦没有逃的可能。 第二条路顾至伦可以怂恿某些权阀豪门反,然而顾至伦平常看着长袖善舞,手中掌握了很多的资源和实力,然而一旦将这些所谓的力量给掰开了,发现他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所有的权阀豪门也没有掌握真正的军队,没有军队怎么反?实际上顾至伦压根儿就没有那个胆子造反,别看他在别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在那些权阀豪门面前表现得很强势,他真正遇到陆铮的时候怂得很快,他完全没有和陆铮作对的勇气。 两条路走不通,剩下的就只剩一条去汴州的路了。 顾至伦去汴州,率领五百随从,另外还带了七八的女人一通随行伺候,不止是如此,按照他一品侯爷的气派,每到一个地方接待派头都不能少。每顿饭十八个菜,一个菜也不能少,下榻的地方要求也十分严苛,并州往南的一些城池穷苦之地达不到条件,都是顾至伦率领的随从提前布置,只等他到了之后便可以享用。 顾至伦从并州出发到汴州的这一路,不仅是顾至伦在走,也是很多人在关注,尤其是汴州,盛京等权阀豪门的汇聚之地,他们都要看看陆铮和顾至伦的这一次对垒究竟是什么结果呢! 顾至伦在千里之行的各种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反馈到了各地,当然也反馈到了陆铮那边,陆铮看着地方官上的折子,上面说顾至伦没吃一顿饭要杀一百只鸭,只取鸭舌,其余的全部丢弃。 顾至伦只吃活猪肉,所以每每厨子在做菜之前杀猪,只取里脊肉,其他的肉全部舍弃。顾至伦每顿饭要求十八个菜,为了置办这道宴席,耗费资源无数,而顾至伦没到一个地方,都需要重新布置行宫,行宫中不能少于十八间房,从屋到厢房一应都要中和侯爷的身份,但凡有不合理者,皆要被其重罚。 陆铮看着这等折子,直接乐了,当即下令:“褫夺顾至伦侯爵的身份,另外,将顾至伦从正一品连贬两级,直接变为三品……” 陆铮的命令下去之后,顾至伦便没有了侯爷身份,但是三品的顶戴还在,不过地方上的接待却也随之降了级别,顾至伦此时人已经过了苗城,身边的谋士道: “侯爷,这一次看来王爷真的动怒了,您还没有到汴州他就下令褫夺您的侯爵身份,还贬了你的品级……” 顾至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道:“为今之计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现在不是天下人都看着这件事吗?那就让大家都看着吧! 我顾至伦这么多年为大康做了多少事,为王爷做了多少事,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王爷倘若如此不近人情,那有什么说的?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我顾至伦就是一条被烹的走|狗么? 都给我听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一路还是按照规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耍的耍……” 顾至伦这个态度一亮出来,却是钱云周给他献的一条计策,那就是要顾至伦我行我素却又不触及大康的律令,如此一来可以吸引更多的目光的关注,但是同时也会有很多人会剖析此事。 顾至伦的这一招就是以进为退的招数,一方面他要告诉天下人他是如何帮助陆铮打天下的,当初陆铮最困难的时候,是顾至伦一人撑起了了商道,用巨额的财富帮助陆铮撑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陆铮正是靠着这么一支军队才能够东山再起,才能够在巨大的困难之下杀出一条血路走到今天,占领了中原,成为了目前大康最有实力的一股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至伦是当之无愧的功臣,陆铮如果这一次要对功臣动手,天下人会怎么看这件事?这不典型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么?陆铮如果这么做,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将士,谋士,他们会安心? 毫不夸张的说,顾至伦这就是故意造势弄险,目的是要将陆铮一军呢!现在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步骤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能不走了! 所以接下来的闹剧更精彩了,顾至伦不仅没有收敛,而且还变本加厉,到了某个地方之后,但凡地方官稍微有所怠慢,他立刻便动用自己侯爷的派头,对其是各种责罚打骂,而生活上的奢华也没有收敛,所耗费的物资更是了不得。 身在汴州的陆铮真的气乐了,他和顾至伦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从来没见过顾至伦这么刚过。这老小子现在是糊涂了么?他这是求死? 恍惚间陆铮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陆铮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庶子,朝不保夕,在扬州生活岌岌可危。就是在那种背景之下,陆铮得遇了顾至伦。 顾至伦那个时候经营一间书铺子,其人品素养其实还未必能入得了陆铮的法眼,然后最终阴差阳错两人有过不少交集,最后顾至伦彻底看中了陆铮的潜力,表示愿意誓死跟随,这才有了顾至伦成为天下第一行商的故事。 顾至伦也不知道受谁的蛊惑了,倒处吹嘘陆铮能够有今天全部是靠他顾至伦立功,他连一个简单的道理都弄不明白,那就是只要有陆铮在,没有顾至伦也有马至伦或者是孙至伦,陆铮可以找到很多人替他办这些事情。 但是顾至伦就钻进了牛角尖,现在看来他实在是太膨胀了,竟然真要把自己的事情公诸天下,让天下人给他评理讨公道呢! 面对这样的局面,陆铮其实也没有退路了,因为别人盯着顾至伦的同时也盯住了他,陆铮下定决心休养生息,就是要把经济搞起来,要藏富于民,要让百姓生活富足,如此方能有实力完成最后的大康一统呢! 在这个过程中对他形成的最大干扰来自于权阀豪门,权阀豪门圈地分割国家的力量,如此一来陆铮在大政方略之上得不到最合理的合力,不管什么事情,他身边的人考虑的首先是各自家族的利益,如此一来对国家的危害实在是太大,太恐怖了。 大康权阀豪门的实力过于强大的悲剧绝对不能重演,而陆铮这一次要杀鸡儆猴自然就是要展露自己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顾至伦不明白陆铮的决心,反而用这种方式挑衅,这对陆铮来说不啻于是一种“配合”。 就这样陆铮几乎每一天都下一道命令,一天贬顾至伦一个级别,顾至伦走一天路官位就掉一级,官位掉一级,一应接待和身边的仆从随从都要随之降级,就这样当顾至伦走到汴州城外的时候,他已经被降为了从九品的县尉了,而他的随从也从五百多人降到只有两个人了,身边跟着的一大堆女人统统被驱赶了,就他一人带两个仆从亦步亦趋的进了汴州城。 到了汴州之后,陆铮根本就不见他,而是直接让刑部三司对他进行会审,要知道顾至伦这些年所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之下,刑部和三司很快便给顾至伦找到了大罪一共十八条,其中第一条大罪就是圈地,将百姓的土地纳为私有,让百姓困苦……这一条恰是权阀豪门最常用的招数,他们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家族拥有最肥沃最广袤的土地,拥有了这些土地之后,他们便能通过土地掌控更多的人口,掌控之后他们就可以掌握财富,甚至是豢养私兵,总之圈地是为权阀豪门第一罪。 顾至伦的第二罪则是私自联通敌酋,这一条罪过便是讲顾至伦多次和京畿联络,和江南联络,甚至和北燕联络。尤其是在陆铮让他火速到汴州之后,顾至伦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将自己的所谓情报网络发挥到了极致,如此作为便是犯大忌讳。 实际上顾至伦的这个做派和很多权阀豪门如出一辙,当下流行的一种说法就是所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这个说法就是指不管朝代怎么更迭,豪门还是豪门,权阀依旧还是权阀。 权阀豪门在某种意义上凌驾于朝廷之上,就是因为他们有奶便是娘,他们在大厦将倾覆的时候便会私自联通敌人,甚至有些权阀豪门给充当敌人的内应,如此做法国安能不亡? 陆铮不完全抵制权阀豪门,因为这根本就抵制不了,封建社会的性质决定了他们的存在。但是陆铮要的权阀豪门是要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豪门,那些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所谓豪门,陆铮一定要下决心铲除,只有铲除这些力量陆铮才能做到安稳! 章节目录 第949章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至伦被定十八条大罪的消息如同一枚炸弹一般,在两河和辽东引起了轩然大波。 顾至伦从并州来到了汴州,他甚至都没有能和陆铮见上一面,要知道他在并州的时候身份可是关内候,一品大员的身份,等他赶到汴州城池之下的时候,他的官职已经是从九品县尉了,陆铮一天下一道命令,一天降他一级官。 在汴州的刑部和三司直接对其会审,罪状一共十八条,这十八条每一条都是指向如今权阀豪门喜欢的路数,毫不夸张的说,陆铮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所有的权阀豪门让大家都安分一些,陆铮是真的要下杀手的! 现在第二个问题就是顾至伦犯下这么多罪,陆铮会不会杀他?这个事情尤其引人注目。 辽东盛京,顾家顾天生和顾天养亲自登陆家之门见陆善长,两人见面之后,顾天生道:“陆老哥啊,这一次顾至伦犯下了如此重罪,要说到原因都是我们家教不严,酿成了大祸了! 我们都老了,年轻人那边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说不上话,今天只能过来拜访陆老哥,对顾至伦我们只有一点想表述,那就是无论王爷怎么处理,我们顾家都支持,我们家族已经决定将此獠逐出家门,从此以后不再让其归宗祠!” 陆善长微微皱眉,对顾家这个态度他不意外,不过他想到顾至伦在如日中天之时,顾家对他可是百般的迁就和依赖,甚至顾至伦离开辽东去并州的时候,顾氏兄弟还找上门来让陆善长能说几句话帮他们稳住局面。 现在时间过去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顾家便忽然之间变脸,作为江南四大家之首,这样的行事风格难免会让人觉得不齿,实在是有点过了! 不过顾家这个态度是对的,因为这一次陆铮对顾至伦动手就是杀鸡儆猴,顾至伦固然是要完蛋,接下来这件事还不能就那么轻轻放下去。动了一个顾至伦,牵一发动全身,肯定还要动其他的人,甚至有些家族还要遭殃。而这其中最有可能遭殃的家族就是顾家,陆善长还是不希望顾家覆灭的,因为对他来说江南四大家最好是一家都不能少。 不过,陆铮的大事不能被破坏,倘若顾家真是对大局不利,非得要铲除之,陆善长也绝对不会手软。 “老顾,你我在辽东这么谈都是空谈,关键是汴州那边怎么谈?王爷身边有没有人去亮明态度?”陆善长道。 顾天养道:“陆老哥,这一点那肯定不会疏忽的,我们顾家第二代的几个管事的人听闻消息之后已经立刻去了汴州,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汴州了……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机会见到王爷!” 陆善长道:“不管能不能见到王爷,有一点我希望顾家能明白,那就是江南四大家能够崛起,是王爷给了机会!这个机会倘若我们自己不珍惜,王爷可以随时都收回去,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呵呵,很多话不好说啊,我希望你们自己能够领悟,能够明白知晓!” “陆老哥,您说到了这一步我们岂能不明白?倘若再不明白就成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陆老哥放心,只要王爷下令,我们顾家没有不从!不仅是顾家,我们江南四大家应该要做表率,将权阀豪门中的各种陋习恶习摒弃,从而将我两河和辽东给搞好,上下同心,如此我们大康才有未来!”顾天养道。 顾天生接着道:“现在权阀豪门路子走歪了,我们大康还未一统呢,很多家族就只顾自家利益,平常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暗地里只为了圈地和家族的壮大。 权阀豪门存在的根基是要和国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失去了这个根基权阀豪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江南四大家要想成为顶级的权阀豪门,就应该要全力支持王爷,要以王爷为根基,要以大康一统为目标。” 顾氏兄弟这个表态可以说是出乎陆善长意料之外,看着两个老家伙如此誓言旦旦,慷概激昂,陆善长不由得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顾氏兄弟离开之后,陆善长一个人在家里来回踱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最后他还是提笔给陆铮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江南四大权阀虽然犯错了,但是他们也不是不能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善长同时给陆铮提了如何从根子上纠正权阀豪门痼疾的法子,这些法子自然是铁血手段加上恩威并施。另外,陆善长在信最后写了一句话:“顾至伦必诛,不诛不足以震慑宵小!” 而此时在汴州,陆铮也收到了无数的上|书,这些折子不管是来自哪一方面,是宰相还是六部九卿,超过九成的折子都是顾至伦要杀!树倒猢狲散,死一个顾至伦可以让很多人都放心…… 而陆铮收到陆善长的书信之后,内心更是迷茫,他环顾左右,发现身边竟然没有能说话之人了。最后他将所有的左右屏退,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不知不觉走到了柳纨的院子里面。 柳纨喜欢花,院子里养了很多花,以前在辽东的时候气候很恶劣,柳纨这个爱好没有办法实现,现在到了两河之后,气候略微好了一些,柳纨天天都有事情忙碌了。 小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很繁茂,月季的纸条修剪得非常的漂亮,每天都有好几个丫头陪着他伺候这些花草,看到陆铮过来了,柳纨“啊……”一身惊呼,道:“王爷,您过来怎么都没派人捎句话啊,您看奴家这……” 陆铮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慌,我就过来看看,大惊小怪什么啊?你侍弄花草,我来陪你不好么?” 柳纨道:“王爷你一天日理万机,侍弄花草那是闲人干的活儿,哪里能劳动王爷呀!” 柳纨招呼侍女给陆铮上茶,她自己则是更衣之后再出来亲自给陆铮斟茶,侍女们都躲得远远的了,这个女人冰雪聪明,知道这个时候陆铮过来肯定是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这不她便将其他的人都驱散了,就一个人陪着陆铮。 陆铮道:“柳纨,你还记得当年扬州的事情么?” 柳纨愣了一下,冲着陆铮露出一个笑脸,道:“怎么不记得呢?扬州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只是时隔多年了,物是人非了,这些年旧人少了……” 柳纨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伤感,要知道张家覆灭的那一次,张家几乎所有的男丁都被杀或者被充军,能够活下来的简直是凤毛麟角。一直到现在张家正统的也就只有张浩然这根独苗。 张浩然生了五个儿子,现在大儿子已经有十岁出头了,张家每添一丁,柳纨都会托人去贺喜呢!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张家遭遇多少的劫难,经过了多少的磨砺。 柳纨一句物是人非听上去很简单,但是这句话背后包含的意思却是非常的沉重和深沉呀! 陆铮喝了一口茶,道:“顾至伦算不上扬州的旧人呢?这个人你认识吗?” 柳纨道:“顾老板的书店当年我也经常光顾,他我也认得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了,顾老板也不是当年的书店老板了!我听说最近他犯了大错,王爷要责罚他?” 陆铮道:“责罚是肯定的,现在是各方面议事上|书,这些所有的上|书之中有超过九成的上|书都是要杀他的头的!甚至老太爷都来了信,让我必须要将顾至伦给杀了,只有杀了顾至伦才能杀鸡儆猴,才能震慑四方!” “啊……”柳纨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道:“杀?王爷,您真的要杀顾老板么?” “我心中也矛盾犹豫,一时难以决断,这不就找你来聊天了么?” 柳纨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能懂家国的大事?王爷我恐怕也帮不了您啊!” 陆铮哈哈大笑,道:“你呀,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过来找你说话又不是要你一定能帮我,我就想听听你说一说顾至伦这个人,为什么在此之前,顾至伦能够笼络如此多的人和资源。 可是一旦他到了汴州,下了监狱,立马便是无数的折子都要杀他!这中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巨大的落差是怎么来的呢?” 柳纨道:“顾至伦虽然崛起了,发达了,但是其根基还是浅了。他是王爷您身边的宠臣,自然有很多人都去巴结他!这些怂恿和巴结有时候并非善意,他们对顾老板的推崇,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想立起一座大山来,用这座大山来给他们挡风避雨。 顾老板虽然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是说到精明和用心深远,他哪里能够比得上那些权阀豪门呢?所以最后他终究是被人利用,而一旦其失去了价值,大家都不再把他当大树了,他这棵大树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如此还不如死掉了,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用力的放在桌上,道:“柳纨,你很聪明,说得不错,可以说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章节目录 第950章断头饭吗? 顾至伦被打入到了大牢之中,此时的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仆从,也没有一个女人了,甚至他再也吃不上鲜活的猪肉了。 起初他觉得牢狱中的饭食实在是难咽,可是饿了三天之后,他却觉得牢狱中的饭食是他这辈子吃到的人间最美味。 偶尔他会想到自己风光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家里门庭若市,不管对方的身份多么显贵,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来历,到了他的府上无不客客气气,谦卑有礼。在幼年的时候,顾至伦因为出身旁支,常常遭到主家子弟的欺负,那个时候他脑海之中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从而要将小时候所遭遇的不公和羞辱都统统的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然而随着他的年龄渐长,读书没有什么出息,经商有没有什么背景,最终在金陵本家已经无法混下去了,只能漂泊到了扬州,然后在扬州吃尽了苦头,苦心经营才搞出了一家书店,那个时候的顾至伦已经不去想自己幼年受委屈的事情了,他想的只是自己能够一辈子就那样经营书店,养活子女,给自己这一支留下一脉传承就满意了。 然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他年过三旬之后,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陆铮,那个时候的陆铮仅仅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然而当时陆铮所表现出的心机城府,手腕格局让他彻底的折服。 然后当陆铮离开扬州之后,他下定决心和其绑定关系,然后顾至伦的命运便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陆铮每每前进一步,他的位置就跟着水涨船高,终于陆铮坐到了王爷的位子上,成为了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此时的顾至伦也成为了大康第一行商,拥有亿万家财…… 儿时的梦早已经实现了,不仅是顾家本家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就连顾家的家主对他也是唯唯诺诺,生怕有半分得罪,毫不夸张的说,顾至伦已经成为了江南顾家的头面人物了。 顾至伦人在辽东,顾家的根基就在辽东,顾至伦决定不在辽东了,他来到了并州,顾家的根基也就随之转移到了并州,这便是顾至伦现在所拥有的巨大能量。 顾至伦要在并州建侯爷府,苏家,本土的万俟家等等很多权阀豪门登门送礼,顾至伦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几乎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忽然之间,顾至伦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都变得很简单了,他以前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只要动一个念头都能得到,他以前无法享受的生活,现在每天都在享受。 锦衣玉食,让他沉迷其中,他甚至一度觉得人生已经了无生趣了,失去了所有挑战嘛! 然而,当一切归零,现在他处在大牢里面却把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他幡然醒悟这些年自己已经改变得太大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为什么会把大康律令当成了一张废纸呢?为什么连陆铮都没有放在眼里了呢? 他想想自己实在是太可怕,这些年他干了太多出格的事情,他的侯府规模比陆铮的王府规模还大。他享受的奢华比陆铮还盛,他拥有无数的女人,陆铮还未曾像他一般…… “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缓缓的打开了,狱卒走进来道:“请吧,顾大人!我们牢头有请!” 顾至伦在狱卒的牵引之下出门,他被带到了一间相对干净的房间,等了好大一会儿,有狱卒给他端上了好酒好菜。 酒是陈年的女儿红,菜则有一只烧鸡,猪脚,红烧鲤鱼,糖醋排骨,整整有八样,这样的酒菜对他以前来说只能说太普通了,可是放在现在这已经是顶级难得的佳肴了。 顾至伦进入大牢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天天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每天吃的都是发馊的饭菜,别说是吃肉了,就是偶尔能吃上一口青菜豆腐那都是十分难得的美食了。 今天遽然能吃上八个大菜,这对他来说不啻于是天上落下了馅饼,他不等人招呼,便自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将一杯满斟的女儿红喝下肚去,入喉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通透舒坦,那种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 人生的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啊,顾至伦觉得这个时候能吃上这么好的美食,这么时候能用上这么好的饭菜就是莫大的幸福,至于以前的那些种种繁华都如浮云一般虚幻不真实。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然后他目光盯着酒杯,喃喃的道:“酒是好酒啊,那么多年没有品出这杯酒的滋味,知道今天才知道一杯酒中竟然包含有如此都的滋味,嘿……” 他顿了顿,又道:“就不知道我顾至伦的余生还有多少机会能够喝到这样的美酒……”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掠过,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他顾至伦可就是个阶下囚啊!一个阶下囚凭什么能吃上这么好的饭,喝上这么好的酒?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酒么? 一念及此,顾至伦浑身的汗毛瞬间炸开了,整个人立马毛骨悚然,忽然他整个人瞬间崩溃了,“哇”一下开始嚎头大哭。 他顾至伦走到今天就到尽头了么?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我的天啊,顾至伦内心各种情绪交织,忽然之间面前的美食他也吃不下去了,刚才的美酒也变得如同毒药一般难受了…… 一个人心境的忽然改变,其实改变就是眼前的世界啊,世界已经变了,顾至伦哪里还有心思去喝酒吃肉呢? 他越哭越伤心,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他想到了这样杀头的大事外面肯定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是他顾至伦拥有那么多的女人,有哪个女人过来看他一眼? 还要那些以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言听计从的所谓权贵,至今还有哪个权贵过来看他?人情冷暖,到此时此刻顾至伦才体会得最深。 他想到之前自己干的那些事情,有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啊,只是碍于情面,碍于他被人追捧,骑虎难下的状态,他才去干的。 他替别人干了事情,别人对他就更加的追捧,刚开始还只是和他关系亲近的几家人对他追捧,后来追捧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他在盛京的时候,盛京的权阀豪门,甚至包括有些陆家子弟都对其趋之如骛。 那个时候顾至伦的大门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谁倘若要见他一面需要投递拜帖,很多人为了见他一面,需要在盛京登上一个月呢,那个时候顾至伦该是何等的风光。 他到了并州之后,情形一如往常,权阀豪门大小事务都需要找他来决断,那甚至有一种错觉,他顾至伦其实掌控住的是整个世界…… “顾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吃着好酒好菜,还哭上了?你不是众人都趋之如骛的顶级权贵么?昔日的威风怎么不见了呢?”冷不丁一个声音从他后面响起。 顾至伦扭头一看门口站着正是牢头,一个小小的牢头,连品级都没有的吏员而已,这样的角色他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就是到今天,他看到这种家伙心中也只有“粗鄙”二字可以奉送,这么一个粗鄙的家伙竟然也能嘲笑他这个掌控天下财富的侯爷? 他想到这里,定了定神,让自己变得镇定一些。人都要死,既然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那还有什么说的,死则死矣,死也要体面一些,不能让这等粗鄙之人笑话。 他想到这一点,内心似乎有了一点力气,当即将眼泪擦干净,道:“没有事,感谢好酒好菜的款待!” “饭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可以走了吗?” 顾至伦一想果然是断头饭,吃完了饭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走了?他心中一痛,有差点要痛苦,可是旁边有人看着,他拼命的憋着。 牢头带着他到了一所院子里面,院子里面哟丫鬟仆从,丫鬟给他宽衣盥洗,另外又有人给他穿上了新的布衣,整个过程中他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在干什么。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要杀头了还需要更衣洗澡,难不成他上路了也能够做一个体面的鬼么? 等到所有的事情忙完了,牢头给他重新上了枷,另外有两差役模样的人将他带出了监牢,监牢外面有一彪军马,众军簇拥着一辆马车,差矣将他带上了马车,然后蒙上了周围的帘子,马车开始一路往前走。 偶尔帘子掀起来,顾至伦可以看到外面刹那的景色,刚开始他还看到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但是渐渐的他看到外面都是树木花草,很显然应该是从城池中|出来了,去到郊外的路上。 “能死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错,我顾至伦这一生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没有什么不好,罢了!这一辈子沉沦过,风光过,现在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此生也就这样了,不算有多后悔……勉强过得去了!” 章节目录 第951章诛心杀人! 顾至伦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心情反而放松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去关注外面的光影,他整个人都那样坐着,宛若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的降速了,当马车停稳之后,车帘被掀开,却是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凑过来,道:“顾大人,还不下车?” 顾至伦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车上下来,却看到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庄园,这里青山绿水,庄园里面亭台楼阁,这……哪里像是刑场。 顾至伦亦步亦趋的进入大门,绕过影壁然后沿着游廊往前走,走到了一处湖边,侍卫们停下了。顾至伦想问问什么,可是却不好开口,就那样干杵着等待,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 “至伦叔,我请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些意外?” 顾至伦浑身剧震,倏然扭头,但见他身后伟岸站立的人不是陆铮又是谁?此时此刻他见到陆铮,整个人完全懵逼了,而他内心的复杂和震动更是莫可名状的。 在大牢中关了一个月之后,顾至伦的人生从巅峰坠落到了地狱,在大起大落之中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有些明白陆铮为什么要拿他开刀了,实际上顾至伦想想自己也真是膨胀有些太过了,如果他和陆铮两人异地相处,顾至伦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顾至伦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陆铮,陆铮一人总领两河,西北和辽东三地,现在三地都有诸军,对南方又还有用兵,另外休养生息各地有大量的政务需要处理。 他顾至伦算个什么东西?顾至伦死了也就死了,两河还是两河,陆铮还是陆铮。顾至伦想明白了,所谓他的商道也好,还是他的情报网络也罢,这些对陆铮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没有顾至伦,陆铮的损失不会太大。 顾至伦以前是被人忽悠了,那些权阀豪门所营造出的种种情形就好像陆铮离开了顾至伦天就要塌陷,顾至伦一个人撑起了两河江山的半边天,刚开始听这些夸张的奉承话顾至伦还觉得有些可笑,可是这些话说的人多了,顾至伦渐渐的竟然开始相信了,真以为自己举足轻重,不管怎么胡作非为,肆意妄为陆铮也能容忍他。 关键还有一点,那就是当顾至伦走到了他那样高的位置之后,他想要干什么事情太容易了,只需要一个念头常常便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这样的顺畅让他内心生出了很多的错觉…… “王爷,罪臣顾至伦罪大莫及,该千刀万剐,罪臣对不住王爷啊……”顾至伦跪在了地上,嚎头大哭,老泪纵横,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那种神情极其的认真惶恐,没有丝毫的作伪…… 陆铮盯着眼前的人,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当年顾至伦也算是当打之年,老持沉重,可是现在……顾至伦双鬓斑白,背也驼了,人瘦骨嶙峋,岁月不饶人,老了…… “你起来吧!”陆铮抬抬手,让顾至伦站起身来。 “至伦叔,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大牢之后,我收到了多少折子?”陆铮道。 顾至伦道:“王爷,罪臣不知,但是罪臣在并州和辽东的时候故旧很多,他们这些人恐偶有失言得罪王爷,还请王爷宽恕他们的罪过。 一切的罪责都是因为罪臣而起,我愿意承担所有……” “故旧?”陆铮眉头一挑,从鼻孔之中哼出一声:“好啊,你说的这些故旧的折子我都让人给你看一看啊……” 陆铮又抬了抬手,两位侍卫便捧了两大堆奏折过来放在了顾至伦面前,顾至伦面面相觑,不知道陆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竟然不敢伸手。 “至伦叔,你等什么呢?好好看看你的故旧给本王上的折子吧!看看这些折子有多少是得罪本王的,又有多少是得罪你的?” 顾至伦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拿起第一份折子,这是中原张家的张裴上的奏折,所谓中原张家其实早就没落了,但是随着张平华的崛起,这个家族才渐渐的兴旺。 而中原张家之所以能够走出来,关键还是得益于顾至伦,是顾至伦提携了张裴,让张裴有机会出任花州司马之职,然后张家才在中原崭露头角…… 张裴的奏折中写的什么呢?顾至伦只看一眼,内心就如同遭到了一千把剑同时绞杀一般,这张裴中的奏折之中竟然极度控诉顾至伦的罪状,本来刑部只给顾至伦定罪十八条,但是现在张裴赫然给顾至伦加了很多条罪状,甚至还有强抢民女,偷鸡摸狗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张裴好才华啊,妙笔生花,看了这个折子顾至伦自己觉得都要重新认识自己了。自己真是奏折中写的那么十恶不赦么?也许是吧……自己亲自提携起来的人,他眼中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模样啊…… 下意识顾至伦的双手开始发抖,陆铮又道:“别停啊,继续读折子,继续往下翻!” 然后顾至伦一封封的往下看折子,这些折子中的人很多他都认识,大部分人都唯他马首是瞻,甚至有一些恨不得能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他呢! 还有一些人为了见他一面,甘愿在盛京和并州苦等几个月,见着之后立马表忠诚,那种虔诚和归附,对顾至伦的尊重,恐怕其在家中对父母也未能有那么恭敬尊重吧! 可是现在他们在奏折之中,却是各显神通,将恶毒的攻击发挥到了极致,这样顾至伦看到奏折便想到了他们那一张张脸,这种巨大的反差直击顾至伦的内心,让顾至伦完全崩溃。 他加快的速度,将面前的上百份奏折都扫了一遍,这么多折子,这些人都是他平常亲近的人,有一些他甚至还重用了他们,可是这所有的折子没有一个人给他求情的,全都是让陆铮不要心软,一定要置顾至伦于死地。 顾至伦不死怎么正风气?顾至伦不死两河如何还能整肃整顿? 看完这所有人的折子,顾至伦彻底瘫软在地上了,他看了一样陆铮,下意识的将目光躲开,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至伦叔,这些折子你都看过了,你觉得内心有什么感想?”陆铮淡淡的道。 顾至伦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他嘴唇掀动想说话,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看到这样的折子,看到了这些人的面孔,他已经没有话说了。 “顾至伦,我说你就是一头猪!你是我身边的人,你不想想这些人为什么千方百计的结交你么?他们真是要效忠你? 那些权阀豪门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当枪使,将你顶在前面,他们躲在后面。你干一件混蛋的事情,他们就跟着干十件百件混蛋的事情。 有些事情他们想干不敢干,便怂恿你去干,然后大家都跟着你再去弄,权阀豪门之祸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两河刚刚攻下,西北辽东还不稳固,大康的江山还四分五裂呢!可是我们权阀豪门之祸又来了?顾至伦,你就不深入的想一下这是为什么么? 你被别人捧着,放在火上烤着,自己还不知道,天天洋洋得意,趾高气扬!你知不知道你在并州大兴土木,你很多地方已经按照皇帝的标准在逾制了? 我陆铮能够容忍你,我大康还有陛下呢,陛下还有列祖列宗呢!还有你们顾家也有祖宗呢,这些人都能饶过你吗?” 陆铮破口大骂,只骂得顾至伦嚎头大哭,顾至伦此时完全明白了,人心啊,实在是太难测了!他自己就做了这么多年的蠢猪,那些和善面孔,谦卑卑微面孔后面藏着的都是虎豹豺狼之心。 他顾至伦就是最愚蠢,最傻了那个人,真是愚蠢到死,太不堪了…… 过了很久,顾至伦渐渐的平静了,陆铮道:“今日你在牢你吃了一顿好饭,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要被杀头?那是断头饭啊?” 顾至伦心中一凉,道:“王爷,顾至伦该死!” 陆铮道:“这个消息也在汴州城里传开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汴州城很多地方都在庆祝你要死了,把你的死当成了我大康最兴盛的征兆,嘿嘿,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哪些人捧你为了一个目的,现在他们要杀你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他们还想着把本王也当枪使呢,你说本王现在应该怎么反击?” 顾至伦抬头看向陆铮,过了很久,道:“王爷,顾至伦是一头猪,可是王爷却是聪慧睿智,这些人都该死,王爷一定能让他们受到教训! 王爷,顾至伦已经没有其他的念头了,也不想荣华富贵的事情了,但是这件事顾至伦愿意辅佐王爷,我相信只要王爷有决心,一定能够将两河的风气整肃好,一定能将这些不听话的权阀豪门都清除干净! 王爷啊,刮毒疗伤,下手要狠……” 章节目录 第952章一片哗然! 顾至伦似乎忽然之间回到了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他和陆铮说话便是像现在这样坦诚,而他对陆铮的忠诚也像现在一样,这个时候顾至伦觉得自己死了也就死了,陆铮的事业一定要稳固,那些可恶的权阀豪门该整治的一定要整治,绝对不能让他们绑架了朝廷和王府。 事情聊到这里了,气氛也就缓和了很多,杨青云安排丫鬟给顾至伦上茶,又让他落座,道:“至伦叔,你的罪责刑部和三司都已经会审了,你自己对会审的十八宗罪也没有疑问。 按照我大康律令,这些所有的罪责加在你的身上,你死一百次不足惜!实际上现在这么多折子上到本王这里,他们要让你死,搬动的也是大康律令! 不过本王还是念旧的,本王还是不想让你就这么死了,你倘若就这么死了,等于是当了那些权阀豪门的替罪羊,你这个为本王立下了赫赫功勋,在辽东,在江南,甚至在北燕都没有怂过的天下第一行商,就这样死掉,实际上就是被那些所谓的权贵给玩弄了呢!你知道这一点么?” 顾至伦再一次跪在地上,这一次他真情流露,眼泪雪崩,泣不成声的道:“王爷,顾至伦累受您的大恩,这一次顾至伦真的错了,怎的该死!不过正如王爷所说,至伦死也死在替王爷建功立业的路上,而不是死在自己的鬼头刀之下! 顾至伦愿意把这些年所犯的事情,以及和各权阀豪门所牵扯到的利益网络一一都给牵出来,王爷您可以根据我的指正给他们定罪,让他们完蛋!” 陆铮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心情略微有点舒服了,其实今天他见顾至伦心情是很复杂的。顾至伦的作为让他愤怒,以他的性格应该就要将此人直接给斩杀,杀鸡儆猴嘛,不杀人怎么能震慑? 但是陆铮看到这一屋子的奏折,如此多的奏折都是要提请杀人的,前一天顾至伦还是众人追捧的大红人,他跺一跺脚都能让两河抖三抖,他人在并州,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权阀豪门的头面人物屁颠屁颠的围着他转。 就这样一个人物,现在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像是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而那些喊得最凶的人,竟然就是和顾至伦之前关系最近,最亲密之人。 陆铮这才意识到顾至伦根本就是个悲剧人物,那些权阀豪门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他们捧顾至伦根本目的就是捧杀他,要让他当挡箭牌而已。 陆铮今天杀了顾至伦,明天他们又会捧另外一个人出来,陆铮身边亲近的人那么多,顾至伦不是唯一一个。或者是他们干脆到陆家找那么一两个人,那不分分钟钟的恶心人么? 所以陆铮思忖了半天,明白了要解决根本的问题不是杀人那么简单的,要杀顾至伦容易,陆铮一怒之下便能够下令将其杀掉。 但是顾至伦死了能不能杀鸡儆猴?能不能震慑四方?短时间之内可能有点效果,某一些人行事可能会收敛一些,偶尔有些人可能还会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一些,但是这些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 陆铮的目标是要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决定留顾至伦一命,而要让那些真正搞事的人|肉疼,要拿真正的权阀豪门开刀。 杀一个人不行,而是要杀很多人,要将权阀豪门屠戮得差不多,要用血告诉他们,在陆铮治下的天下权阀豪门必须依附于他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陆铮如果倒霉,他们得提前遭殃,要告诉他们这一点,口头说一说是起不到作用的,得用血还让他们清醒…… “至伦叔,你看看这个院子怎么样?” 顾至伦一脸懵逼,不知道陆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话,他环顾四周,道:“回禀王爷,王爷您的这个院子雅致清幽,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陆铮道:“行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出去。你的仆从丫鬟我都给你安排好!你是罪人,需要下狱,这院子就是你的监狱! 我还是一句话,那就是你我当年是一起崛起的袍泽,我是个念旧的人,既然不让你死,也就不会让你去忍受残酷的牢狱之苦。这个院子就供你养老吧!” 顾至伦感激涕零的道:“谢谢王爷隆恩,至伦能得以有一地可容身便足矣了!” 陆铮又道:“我留你一命还另外有用,那就是你要帮助我把权阀豪门的整肃完成,我的老师罗冠才你也认识,回头我会拜他为刑部尚书,让陛下赐其尚方宝剑,领钦差大臣的差事。 他专门彻查我两河,辽东和西北三地的圈地,豢养私兵,暗中为非等多种问题,三品以下的官员,他可以先斩再奏,不管是何等权阀豪门,一旦牵扯到有罪,那没有什么说的,一切都以大康律令来定罪! 乱世用重典,这不该是一句空话,之前很长的时间我过于纵容了,导致了现在局面几乎是失控的状态,如此怎么能行?如此这样,我大康的江山将会彻底的崩塌,永远的完蛋呢!” 顾至伦立马来了精神,道:“王爷放心,顾至伦这一辈子再也不干其他的事情了,我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就和这些权阀豪门死磕,我要让他们知道我顾至伦虽然出身顾家的旁支,但是也绝对不会永远甘心做他们的棋子。 以前是我过于膨胀,从而着了他们的道,这样的事情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了,我顾至伦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倘若能做好最后一件事我也可以瞑目了!” 陆铮和顾至伦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接下来陆铮说干就干,立刻召集罗冠才将这件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罗冠才刚刚主持了科考,这一次科考取士很成功,虽然很多寒门士子暗中和某些权阀豪门有勾连,但是毕竟科考中从寒门出身的士子已经开始渗透到了两河官场的各个层面,有了这个开始以后,接下来继续发扬光大,陆铮就有望彻底的根治人才的问题。 罗冠才的名望上来了,接下来陆铮就要委重任给他,陆铮道:“罗师,权阀豪门之祸便是我大康四分五裂的根源! 如果不是权阀豪门,我大康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这个祸害必须要从根子上清除,我两河地区,辽东和西北地区,绝对不能再出现大规模圈地,大规模鱼肉百姓的权阀豪门存在! 任何权阀豪门都必须依附于朝廷,都必须对朝廷绝对的忠心耿耿,如若不然,这些势力都要全部清除,一个都不能留下!” "罗师,这件事能够办好的人不多,除了罗师您之外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所以还恳请罗师能够接下这个差事! 罗师放心,我给你找了一个十分有力的帮手,这个帮手不是别人,恰是顾至伦!" “啊……”罗冠才惊呼一声,睁大眼睛盯着陆铮,嘴唇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铮道:“罗师奇怪我为什么不杀顾至伦吗?其实原因很简单,顾至伦崛起于草根,其实他一直就没有被权阀豪门接纳过,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挤进过那个圈子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偏不能遂那些人的意思,顾至伦意思,他们干的那些勾当也都无人知道了! 现在我将顾至伦安置在了一个只有你和我能够进去的地方,那里绝对的安全,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人钻空子。 在这种情况下,罗师你只需要从顾至伦那边搜罗证据,一旦证据确凿了,便可以立刻动手。不管是什么势力,你都可以给我用铁腕手段扫平,哼!” 罗冠才一听这话,立刻感到振奋,他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没有地方挥洒。等到陆铮得势了,陆铮重用他,他便把其他的所有杂念都清除掉,他一心就要做名臣,就要做忠臣,在这种意念的驱使之下,他干事情极其大胆,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罗冠才不敢干的。 刚还是还有一些势力想着同化拉拢他,但是很快那些人就发现他们的念头动错了,罗冠才就是那种茅坑里的石头,真的是又臭又硬呢! 因此罗冠才名声大噪,谁都知道陆铮绝对信任他,而他又只对陆铮一人忠诚。不管他的能力怎么样,单单是这牛脾气就让很多人头疼呢! 陆铮现在就用其所长,罗冠才哪里能不答应呢?当即两人一拍即合,随后陆铮便下令,让罗冠才担任刑部尚书,领钦差大臣的差使彻查圈地案,彻查通敌案,等等多种案件。 陆铮为了让罗冠才拥有更大的权利,他还给罗冠才赐予了尚方宝剑,明确下令三品以下官员,罗冠才可以直接斩杀,不用向陆铮禀报,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两河,辽东,西北一片哗然…… 章节目录 第953章跑不了了? 陆铮要动真格了,两河,辽东和西北都是一片恐慌,而这个时候很多没有犯事的权阀豪门则纷纷上|书,对陆铮的这个行为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很显然,有人在这其中看到了机会,当然也有人看到了恐惧,暗地里已经有一些权阀豪门把吃进去的很多东西回吐了出来,不过很显然,这件事情不会那么轻轻松松的结束。 辽东段家,这是当年京畿一等一的豪门权阀,和苏家是齐名的存在。段家和陆铮的关系其实一向都不怎么好,然而乱世之中,不管是个人还是家族常常也是身不由己的! 人在江湖啊,不得不随波逐流,不得不同流合污,不得不屈服认怂…… 段家现在的头面人物段正先,当年的侍郎,现在一派富家翁的身份。按照段家和陆铮之间的关系,区区段家在辽东应该成不了多少气候。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段家这些年无论是在辽东还是在西北,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势力,官场之上,段家子弟竟然都表现不俗,虽然没有入阁拜相的,但是司马,刺史一类的有好几个。 有人说段家底蕴深厚,其不仅暗中藏有巨大的财富,另外家族中能够成事的人才也相当多,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金银重要,除了金银之外,人才更重要。 段正先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倘若直接和陆铮拉近关系,很有可能只是热脸去贴冷屁|股,因为陆铮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和段家就有过节,段家人对陆铮也是很有警惕,这不,他们在陆铮的治下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段正先的手段可想而知了。 段家,自从顾至伦出事以后,段正先最近就有些睡眠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陆铮竟然在这个时候会对顾至伦动手,难道陆铮认为自己真的已经拿下了整个江山么? 狡兔死,走|狗烹,现在兔子还活蹦乱跳呢!而顾至伦掌握了辽东和西北接近一半的经济命脉,他手中的产业遍布整个天下,甚至包括北燕。 段正先笃定就算陆铮对顾至伦恨之入骨,他也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毕竟天下还不太平,陆铮还需要忍耐,只有团结所有的力量方能成就大事。 可是陆铮就是对顾至伦动手了,而且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万钧,几乎所有的权阀豪门纷纷倒戈,没有一个人不出面揭露顾至伦的罪恶的。 而顾至伦手底下掌握的所有产业,竟然也很轻松的都被陆铮安排人给接手了,其中几乎做到了无缝契合,事实证明顾至伦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而顾至伦的突然失势则是让局面一下失控了,至少段正先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段公,为今之计您得上折子啊,您必须要亮明自己的态度才行!现在所有的权阀豪门都在痛打落水狗,都在选边站队,您不能再迟疑了! 顾至伦绝对没有机会翻身了,陆铮的性子既然动了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他是不能容忍顾至伦再东山再起的呢!”谋士给段正先建议,让段正先一定要随大众,表明态度。 段正先摇摇头,道:“陆铮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人,事情真的就容易了,陆铮此人心机最是深沉,其思虑一直就不同于常人。这个时候段家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不要让这件事引起他的关注! 段家只要能够隐匿低调,不被别人注意到,这一关就有可能过去,否则……凶多吉少啊……” 段正先的一句凶多吉少让现场众人大惊失色,大家一个都面面相觑,心中均想怎么就是凶多吉少呢?如果真是这样,那…… “主公,如果是这样您得早想办法撤退啊,我们段家可不能在辽东困死啊!”立刻有人建议。 段正先沉吟不语,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撤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段家自从大康陷入分裂之后,便累累如丧家之犬的倒处走,知道辽东安定下来。 而段正先凭借利用顾至伦的关系,让段家重新崛起,段家子弟有好几个皆入朝为官了,段家的生意也风生水起,圈地也搞得有模有样,按照这个步骤,段正先觉得家族有望重新振兴…… 但是现在…… “不能再等了,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我们现在得立刻去山东!这样,我先带领本家过去,你们先在后面看着动静! 等着我那边安置妥当,整个家族立刻撤离辽东……” 段正先最后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他知道陆铮不会放过段家,这种敏|感源于他几十年的权谋斗争的经验。他的危险的感知是深|入骨子里的…… 段正先这个决断下了,全家炸开了锅,自然招致很多人反对,然而就在家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便有来自两河的消息到了辽东。 在花州担任司马的段家子弟段阳忽然之间被刑部给抓了,连夜抄了家,一并连家里的奴仆丫鬟都没有放过,全都抓紧了大牢之中。 这个消息不啻于是一瓢冷水泼在了段家人的脑袋上,此时大家才把所有争议搁置,因为段阳行事是非常谨慎的,这一次他被抓足以说明两河陆铮已经掌握了段家的情况,这一击便是要正式拿段家动手了呢! “两河的消息来得快,这个时候西北肯定也会有消息过来,只可能消息还没有到而已!现在没有什么说的了,一应听家主的意思办,家主率领一部分本家先走,我们随后跟进,不能有任何犹豫,而是要果决果断,迅速离开……” 段家要开溜了,段正先却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发愣,他酷爱读书,不管走到哪里一箱子书是无论如何也要带上的。 可是今天奴仆丫鬟们都没有办法帮他收拾行李,因为他就待在书房里不吭声呢,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搅他? 最后还是他的夫人吕先风忍不住了,凑过去道:“老爷,奴仆们都等着给你收拾行囊啊,你这一箱子书是无论如何不能落的,你……” 段正先长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道:“算了吧,都消停一些,别想着走的事情了!我想明白了,陆铮既然决定了要对我们段家动手,我们又怎么可能跑得了? 顾至伦神通那么广大,可以说拥有通天的手段,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更何况我们去取段家……” 章节目录 第954章对段家动手! 对段家动手,罗冠才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他有钦差大人的身份,手中握着尚方宝剑,更重要的一点还有,段家的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这些年做的种种不轨的事情证据确凿。 段家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圈地,他们和顾至伦勾结在辽东,西北甚至在汴州都私自圈了大片的土地,这些土地圈下来之后,他们私自开采铁矿,私自蓄养马屁。 而且段家还暗中通过船运将辽东的马匹和生铁运往了淮南道和江南道,要知道淮南道和江南都是敌方,私自向敌人出售战略物资这是天大的过错,完全可以以通敌罪论处呢! 除此之外,段家还有第二个很严重的错,那就是在暗中段家培养私兵,招募死士!按照大康律令,除了朝廷之外,任何家族在没有朝廷准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够招募私兵。另外,在任何情况之下,民间都不准豢养死士。 最后一点,段家还有一错,便是通过近前和其他的恶劣手段来贿赂以及威胁大康官僚体系的生态,这一点的罪过也太严重了,段家的几个子弟上位都便是举荐的,更不是通过科考然后委派的。 基本都是段正先和顾至伦的关系密切之后,他通过顾至伦然后再结交权贵,然后段家子弟才进入官场之中,这整个过程之中牵扯到很多肮脏的交易,而正是因为这些交易,让朝廷的官吏系统遭受到了腐蚀,有了一个段家,就会有很多家族效仿之,如此便构成了现在的权阀豪门之祸。 段正先在辽东接到了两河的急报,心中便明白了,他想要逃的想法太天真,不止是他天真,整个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天真,因为按照陆铮的行事风格,他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疏漏? 要知道陆铮可是个聪明人,不管权阀豪门的势力有多大,但是大康的军权一直都没有旁落,陆铮把手底下的一彪武官都钳制的很牢固,不是没有权阀豪门在这上面动过心思,但是每一个敢于挑战陆铮这一个底线的人死得都很惨。 所以,不管多调皮的家族,陆铮下定决心要对付,就没有反抗的机会,也没有逃跑逃遁的机会,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事情到了这一步,段正先也没有了选择,当即道:“让家族所有人都停止动作,从今天起闭门谢客!另外,给我安排行李,我要立刻去汴州!” 段正先准备去汴州,谢绝了家族准备的大把的银票,也舍弃了大批亲信的跟随,他就一个人带两个小厮,骑着三匹马直接奔汴州而去。 他人奔向汴州,可是段家出事却是依旧一波接着一波,段家在西北的两名官吏也紧随着下狱了,接着辽东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匡子出兵将段家内外全部围住,段家上下无论老弱妇孺全部都被抓,而后下狱,一应等候严密的审查,这个消息传出去,两河大惊,各权阀豪门都造成了巨大的震动。 陆铮杀鸡儆猴杀的可不是顾至伦啊,而是要对段家动手,要对真正的权阀豪门动手!段家现在是第一个被处理的豪门,那接下来大棍子会落到谁的身上呢?这个念头一起,立马就惹出了无数的关注…… 很多家族都暗中在行动,这个时候有远见的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陆铮这一次是要对尾大不掉的权阀豪门动手了,今天能够动段家,明天就能动其他的几家,在这个时候倘若不及时搞清状况,迅速的摆正态度,可能局面就会相当的危险。 汴州,罗冠才脸色很难看,他对自己的几个得力的手下黑着脸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人的都抓了么?没有一个漏网的吗?怎么段正先不见了?莫非这家伙能飞天遁地,真的钻到地底下去了么?” “罗大人,这个段正先据说是提前两天带着随从进汴州来了,我们当时也没有料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我们在汴州和西北同时动手,而且几乎同时把消息发布给了辽东。 辽东的匡大人还没有收到消息,没有想到段家却先收到消息了,本来听说段家是准备要逃的,但是段正先最后决定自己进汴州来请罪,这个时候他十有八九就在汴州!” 罗冠才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朝廷的消息传递还比不上一家权阀,段家这些年经营到了什么地步可想而知,他们行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我们还不能将他们一举拿下,回头你让王爷怎么看我们?” 罗冠才这话说完,手底下的一帮人皆脸色阴沉难看。本来大家都挺兴奋的,因为一举能拿下段家,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要知道罗冠才平常最喜欢用的都是出身微寒之人,这些人个个骨子里面都有一股子傲气,不仅如此,他们对权阀豪门的态度天生有一种敌视,因为整个国家的大部分的资源都被这些权阀豪门给囊括了,毫不夸张的说,国家的命脉都掌握在了这些人的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之下,寒门士子怎么可能出头?寒门士子要出头要么拜入权阀豪门的门下,给他们做狗,而后让权阀们推崇才有机会稍微的展露一点才华…… 这样的情形已经差不多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在这样长久的历史压迫之下,寒门读书人的心中早就有了一股子怨气。 罗冠才现在就专门招罗寒门俊杰,将他们骨子里的怨气给激发出来,所以罗冠才手底下这一支队伍是很能打的。 但是今天很显然大家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失误,陈玄度道:“罗大人,我认为这个时候立马要做的事情是迅速的禀报王爷,如实的禀报! 如果段正先人在汴州,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惊弓之鸟了,以他的胆子未必敢再见王爷,这种情况下,王爷如果能够知晓此事,只需要他一纸令下,段正先应该就藏不住了,只要这家伙冒头,我们立刻就能将其缉拿,如此一来所有的烦恼不就都消除了么?” 陈玄度这番话说出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赞同,陈玄度本来在并州干知县呢,并州最大的一尊神顾至伦已经倒了,这个过程中陈玄度还立过功。 现在罗冠才接受了陆铮的重任,当即便把陈玄度给要了回来,陈玄度做知县是七品,现在他为刑部书帖,勉强算是从六品的官衔,但是这个官衔是虚的,罗冠才对他十分器重,实际上他是罗冠才身边的亲信,所以说话也颇有分量。 罗冠才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了,这样吧,玄度,你就陪同我,我们一起去王府!” 罗冠才带着陈玄度两人到了王府,陆铮正在批阅折子呢,两人进门之后,罗冠才要跪地行礼,陆铮忙 站起身来道: “行了,老师,您就别多礼了,我看你行色匆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那就直接说吧,我们开门见山!” 罗冠才道:“微臣惭愧啊,在处理段家的这个案子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段正先竟然没哟被抓到。此獠狡猾之极,竟然在我们动手之前,他秘密的入汴州城了! 这个时候我们既然已经对段家动手了,估摸着段正先也不敢冒头了,王爷,段正先从辽东入汴州,应该是过来给您请罪来的!王爷……” 陆铮眉头一挑,道:“那就找到他,然后带着他来见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想见见他……” “呃……”罗冠才一时有些懵,陈玄度道:“王爷,段正先入汴州应该就是见您的,您为何……” 陆铮道:“你们在辽东干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段家都被你们给抄家了,这个时候段正先还敢出来见我么?再说了,段正先来见我,我和主动把他揪出来,然后把他带到我面前这是一回事?” 陆铮这一说罗冠才和陈玄度两人立马领悟了,陆铮是对段家动了杀心,不仅动了杀心,而且他还要杀人诛心,要通过段家的这个案子从根子上彻底的肃清权阀豪门的灾祸。 “王爷放心,我一定立马去安排部署,我相信几天之内就能把段正先给抓到,到时候我定然会把段正先给送到您的面前!”罗冠才道,他这话说出来自有一股杀气。 陆铮看到罗冠才这股子气势,心中也暗暗点头,选择罗冠才来解决权阀豪门的痼疾是选对人了!这一次对段家出手很果断,罗冠才办事的确敢打敢干。 更重要的是罗冠才手中现在有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都是寒门的力量,有他们在,权阀豪门就会如芒刺在背,这些家族行事就会谨慎低调很多。。只要他们有敬畏之心,陆铮就还是敢用他们。 总之一句话,天大地大国最大,无论是什么势力,都要和大康共呼吸,同脉搏。任何人思考问题都必须站在国的角度来思考,要不然陆铮就觉得不能容忍这样的势力存在…… 章节目录 第222章 好生意!! 今天对何二何良泉来说真是喜从天降,四爷今天在老太爷面前露脸了,心情大好,专程把他叫了过去。 “何二,你在我们家当差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小瞧了你呀!你今天是一鸣惊人,好,很好!”顾生海道。 他哈哈一笑,走到何二身前甩了甩袖子,用手拍了拍何二的肩膀道:“你的事儿我知道,何三不是个东西,这一次如果六合的事情真能干好喽,以后六合的差事就让你去办!” 何二一听顾生海这么说,当即道:“四爷放心,半年之内我保管六合那几个码头全都归您掌握,我何二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四爷为我出头,以后我就是四爷您的人,以后您有事情吩咐一声,我保证帮您办得妥妥的!” 他上前一步,凑到顾生海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大爷动了肝火,大发雷霆,老三被臭骂了一顿,可是他却一口咬定四爷您和六合县聂永有勾结。 老三得到的消息是从乔志松那边来的,那些消息却模糊得很,四爷能盖过了他,这难免不让大爷疑心啊!” 顾生海道:“哦?何二,那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何二道:“扬州来的商人也姓顾,叫顾至伦,就是很多年前惹了事儿逃到扬州去的那人。他这一次回来本来是去托人找大爷,可是大爷心气儿高,瞧不上他。 这不,我这个做奴才的便过去和他聊了聊,不瞒四爷,小时候和我顾至伦可住在一条胡同里面,他现在跟了聂永,凭我们的关系,打探一点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顾生海眉头微微皱起来,心中开始盘算了,何二在六合果然不是单枪匹马,他和顾至伦关系密切,而这个顾至伦又是六合县尊聂永的人。 顾生海对六合县的那些政务,还有南府军的事情他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六合县顾家的生意。 只要他能把顾家的生意抓在手里,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意,何二有神通有本事这是好事儿,他不怕何二生异心,何二终究还是顾家的奴才,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呢! 何二攀上了顾生海的关系,他这个外管家在顾家的面儿很快就不一样了,四爷一句话,大家便知道了何二现在的后台,很多巴结便接踵而至。 对何二来说,最现实的好处是大管家帮他把院子换了,就在四爷这边,大管家专门给了何二安排了一个独门小院儿,房间虽然只有三间抱厦,但比以前的可要宽阔很多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院儿,何二便可以将内人和姨娘接几个过来,用不着想女人就非得往六合跑了。 而让他感到更加振奋的是六合那边不断有消息传过来,那边的主子似乎对他的差事也颇为满意,如果说何二之前对童子的话还半信半疑的话,现在他已经信心十足了。 …… 何二春风得意,何良工则就过得不怎么舒服了。 他在六合这边虽然管着生意,可是一旦出了事儿,他也是个出气筒。大爷不可能去骂乔志松,乔志松是举人出身,而且是朝廷命官呢! 何良工挨了骂,他很苦恼,他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南府军下山了,要去东门码头一带,以后他三孔桥这边所在的河谷码头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兴旺? 只要南府军把官道一封,对过往客商说‘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三孔桥这边的河谷码头就成了一片死地,他这个管事的还有什么价值? 人家南府军可是三万多人啊,他们也要吃喝拉撒,就算顾家厉害,还敢跟南府军动粗不成?回头人家南府军把三个码头都占了,估摸着顾家也没办法呢! “三叔,您别急,老太爷不是说了么?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先让咱们静观其变么?”何良工的心腹,也是他的亲侄子何辉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懂个屁!在老太爷眼里,六合县那都只是九牛一毛,就算是弃掉了也伤不了他老人家的根本。可是对我来说,对咱们何家来说,六合倘若没了,咱们的家就没了,你懂吗?”何良工冷冷的道。 “阿辉啊,一旦南府军真下山了,他们往东门码头一站,我们河谷码头就被他们捏住了脖子。从陆路上往来的货物,都得经过官道,三万兵将,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啊!” 何辉道:“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三孔桥这边会不会受到影响,杉木桥那边肯定要火爆起来。最近杉木桥镇上的铺子被炒起来了,很多人都往那边涌呢!” 何良工瞥了一眼何辉道:“阿辉,你买了没有?” 何辉摇头道:“买不到了,那一带都被扬州商人买光了,人家现在根本就不卖,大家都只能干着急呢!” 何良工手抖了一下,豁然站起身来道:“我让你包下碧云楼你办了没有?走,跟我去碧云楼,我们去等人去!” 何辉道:“三叔,我觉得这事儿还不急,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大爷说过,想让南府军下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詹天启想得很好,可不一定能做到呢!这是时候,叔,咱们宜静不宜动啊!” 何良工冷冷的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投石问路,另外也是给咱们先留一条后路,知道我要见谁么?顾至伦你知道么?三叔和他光屁股长大的,他犯了事儿,闯了祸去扬州,现在衣锦还乡发达了,上次他在碧云楼请了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今天也要请他呢!” …… 顾至伦这几天夜不能寐,躺在床上就做噩梦。 陆铮让他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出去,这可是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花了这些银子不过就买了一大片荒地而已。 不仅如此,陆铮还让他去扬州把陆铮的股份给转出来,陆铮自己也准备吧银子全都拿出来,全都买地。 顾至伦知道陆铮在下一盘大棋,可是他真的很紧张,因为这些银子是他半辈子奋斗的积蓄,如果这一次败了,他所有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指望拿些地种庄稼,那根本就是笑话,买的那些都是沙地,而且一旦大江发水,很可能全被淹没,在当地百姓眼中,那是出了名的劣地。 顾至伦是个商人,银子就是他的命|根子,现在几万两银子一下没了,他心里哪里能平静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接到了何良工的邀请,他内心的忐忑和激动可想而知。 不过他终究还是有城府的人,对陆铮的信心也足,在忐忑和激动之后,万分小心的应对眼下的局面。 这个时候帮陆铮就是帮他自己,所以陆铮对他的叮嘱,他丝毫不敢马虎。 和上次一样,他这一次出行依旧排场惊人,三辆马车外加十几个随从,浩浩汤汤一路直奔三孔桥。 车驾停在三孔桥碧云楼的外面,何良工已经在那边笑吟吟的候着了。 “至伦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我听说哥最近发财了,我今天专门备了酒菜就是给哥您庆贺的!”何良工道。 顾至伦打了一个哈哈道:“良工,你就是这么客气!你我是兄弟,这么客套干什么?今日我恰好没事儿,咱们多喝几杯,好不好?” 两人一起上楼,何良工又给顾至伦介绍何辉,顾至伦道:“哎呀,老大的儿子这么大了啊,阿辉,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三叔小时候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今日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坐下来咱们一起吃吧!” 何良工非常的热情,何辉在一旁用心伺候,顾至伦兴致很高,宾主尽欢,气氛很好。 酒过三巡,何良工道:“至伦哥,你最近可是大手笔,我可听说你在杉木桥那边一出手便是几十万两银子啊。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你这当哥的可不能只自己想着发财,咱们这些弟弟您可也要照顾哦!” 顾至伦微微愣了一下,用手指着何良工,道:“良工,你说这话真是诛心了啊!你是六合的地头蛇,六合的事情瞒不过你的耳目,你就别跟我矫情了! 老实说良工,我的确砸银子在杉木桥,可是这个生意也并不是没有风险的。万一南府军下不了山,您说我这些银子是不是要打水漂? 所以老弟啊,一切都难说,不瞒你说,我这些天心里也七上八下。真要是铁赚不赔的生意,你说我能不带着兄弟们一同去发财?” 顾至伦这么一说,把话题挑明了,何良工和何辉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些拿不准了。 顾至伦这一番话很诚恳,真如同是兄弟交心一般,然而就是因为太诚恳了,反而让何良工以及何辉不自在。 倘若顾至伦一上来就夸夸其谈,说自己的买卖多么厉害,能赚多少多少,他们还会想这是聂永在虚张声势,现在顾至伦这么一说,嘴上说担忧,给人的感觉却是成竹在胸呢!这一来,他们心里就都有些迷糊了。 “至伦叔,侄儿也有一点积蓄,我也想跟着你搏一把,叔儿您看能不能给我开个口子,我反正年轻嘛,不怕风险!”何辉凑上去道。 章节目录 第955章陆铮的决心! 陆铮的动手比段正先想象的要快,本来段正先火速从辽东赶到汴州,他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见陆铮,见陆铮没有别的事情,就一件事那就是服软。 服软认输,迅速吐出自己吃下去的好处,然后任凭宰割,如此来换段家的太平。段家这些年干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的确是干得太出格了,现在段家意识到了错误,这不恰段正先想壮士断腕,用巨大的利益来换取段家的生存,对此段正先还是比较乐观的。 他了解陆铮,陆铮的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关键时候倘若段家要跟陆铮来硬的,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因为陆铮可是个很要强的人,他自己也是个狠角色,段正先领教过他的本事,自诩掌握陆铮的性格。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陆铮的决心,段正先人还在路途,陆铮就已经将段家连根拔起了,辽东段家直接被查了,关键人物被关进了大牢,女眷也被软禁或者流放,一夜之间不可一世的段家就灰飞烟灭了,段正先这个家主反而是占了灯下黑的便宜,得以苟延残。 他心中恨啊,可是又无可奈何,他这一次故意没有带多少细软钱粮,可是现在汴州却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以前他结交的那些权贵,现在纷纷和段家划清界限,谁有还认他这个段家的头面人物? 万般无奈,他只能深居简出,将自己乔装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商人,然后在暗地里经营一间极其不起眼的铺子,想凭此先度过一些日子。 他没有想过逃,因为他知道逃不掉。他也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还去见陆铮,因为这个时候他去见陆铮就是去求死,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段家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对段正先来说他的目标迅速的从壮士断腕收缩成了保命要紧,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侥幸的继续利用灯下黑,暂时扎根汴州,而后对风头过去了,他在秘密行动,看能不能伺机逃到山东或者江南。 不过他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干,陆铮对汴州的掌控力显然被他低估了,当陆铮一声令下要掘地三尺把段正先给挖出来之后,悬镜司的人马便开始展开了全城的拉网式搜索,约莫也就两天的功夫,端正先的巢穴便被悬镜司发现了。 然后悬镜司的高手迅速杀进去,将段正先直接活捉,他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 段正先以这种方式落入到了陆铮的手上,他心中那个恨了,他知道事情已经不能善了了,所以当即道: “陆铮小儿,不得好死!我段家乃堂堂正正的豪门之家,自从太祖以来我们段家就是大康的忠臣,到现在已经延续了几十代,一百多年历史了。 陆铮今日却要将我段家覆灭,如此分明是要将大康列祖列宗立下的规矩一应废除,他如此做不过是要清除异己,目的是对帝位生了龃龉之心,如此豺狼我们段家人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段正先破口大骂,结果嘴巴被塞了东西,他的大骂也没有人听。 他一肚子得到各种煽动性的言语,现在都没有机会讲出来了,直接就被下了大牢。 他被锁在大牢之中暗无天日,有几次罗冠才过来找他,他都破口大骂。然而终于有一天,牢门被打开了,悬镜司的侍卫再一次出现,段正先见到昏暗的灯光之下,一人器宇轩昂的踱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这个人,浑身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立马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浑身都变得十分警惕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让他段家家破人亡的段正先。 段正先盯着陆铮,目光之中尽是仇恨的光芒,然而他嘴唇掀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胸中有一肚子的不满,他内心有无穷的怒火,可是这些怒火和不满却无法表现在唇舌之间,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极了。 陆铮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威压,就是这一股威压将段正先的气焰完全压了下去,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陆铮终于说话了,道: “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可是我决定对段家动手也并非是乱来!这几年你们干得太过分了,嘿嘿,你和顾至伦勾结,利用顾至伦手中资源为了段家干了很多严重损害我大康江山社稷的恶事,坏事! 我知道你段正先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但是如果只是让你们段家付出一点代价就全身而退,恐怕不足以形成大震慑! 我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权阀豪门,只要是在本王治下,都得规规矩矩的听从本王的号令,否则……一家也不能留!” 陆铮这话尽量说得温和,所谓最狠辣的话,用最轻巧的语气说出来,总给人一种极其血腥的味道。 段正先终于定了神了,他嘿嘿笑道:“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这般随意的乱杀无辜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爷莫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大康的四分五裂就在于歆德帝的昏庸无道,将我们各大家族视为棋子,最后自己反而失去了掌控,沦落到无处可去,终酿成了大悲剧啊!” 陆铮冷笑一声,道:“段正先,你这番话说出来自己不脸红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是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权阀豪门?你们也配载舟么? 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我陆铮下定了决心,就没有整肃不好的权阀豪门!你们段家是这一次的刀下之鬼,但是绝对不会最后一家倒下的势力! 权阀豪门可以存着,但是你们要两面三刀,左右逢源那就想错了,我陆铮绝对不会容忍不忠于我陆某人的权阀豪门在我的治下,倘若遇到了这样的势力,我用就用血来让他们认清自我!” 陆铮杀机毕露,段正先脸色大变,不敢和陆铮对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段正先呢?对付段正先这样的人,最好的手段便是用铁血的手段,他们都是老油条,只要对他们有丝毫的仁慈,便会被他们利用,结果反而会很糟糕。 所以陆铮的做法就是强硬到底,不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很显然这样的手段给段正先造成了巨大的威慑…… “段正先,我今天见你只为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倘若想死,我立马就送你上路!你如果还想活,那正好,这些年除了你段家之外,还有那些势力有不轨之行,你如实一一的写出来! 段家倒霉了,所有的权阀豪门都和你们划清界限,在这个时候你不要想去合纵连横!我的话说得很清楚,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要整肃你们,就一定要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随便选择,这是你的自由!”陆铮冷冷的道。 段正先盯着陆铮,道:“你……你真能饶我一命?”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道:“段正先啊,段正先,你的命对我来说还真的不怎么值钱,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取你性命!当然,段家罪不可赦,罗师已经果断处理了! 而你段正先是段家的漏网之鱼,如果让罗师来秉公处理,只怕你也难逃罪责,不死也差不多!不过,你要是能戴罪立功,我可以出手干涉一下! 顾至伦没有死,因为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罪过太重,也知道怎么来立功。明白吗?” 段正先终于明白段家如此快便覆灭的原委了,该死的顾至伦,临死要拉垫背的。他肯定是把这些年他和段家的所有交易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想想他段正先这些年干的事情,为了防止万一,他暗中豢养了死士和私兵,仅此一点就足以让整个家族覆灭。另外,段家暗中圈地上万公顷,贩卖盐铁,贩卖马匹,这些都是大康律令之上严令禁止的,随便一条都可以诛杀九族。 段家本以为自己做得隐蔽,神不知鬼不觉,而段正先以前也觉得自己靠山很硬。顾至伦人家是奉旨在做生意,毫不夸张的说陆铮的财权就掌握在顾至伦的手中,在这种情况下,段正先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翻车。 然而结果他被自己最亲密的盟友出卖了,陆铮把握到了这一点,然后雷霆行动,段家岂能不完蛋? 段正先将这些所有的关节都想通之后,他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预示着他终于认怂了,段家死得不冤,段家该死。 如果段正先和陆铮异地相处,段正先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家族。没有办法,只怪段家太贪婪,太急功近利,太忽视陆铮的决心和手段了…… 陆铮此人,心机实在是太深沉,和这样的人斗法他段正先从来就没有合格过,而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是整个段家。 “王爷,段正先愿意将功赎罪,我一定将这些年的某些家族内幕给您揪出来,帮你整肃好这些尾大不掉的权阀豪门……” 章节目录 第956章苏家的抉择? 陆铮在两河搞的轰轰烈烈的大整风运动从顾至伦开始,到段家的彻底覆灭,很多人以为这已经是结束了,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刚刚开始。 这一次陆铮是真的要动真格了。继段家之后,万俟家,齐家,陈家,顾家,张家,苏家,刘家,孙家。等等这么多家族,一一都有各种问题,而针对他们的问题,罗冠才也毫不手软,统统按照律令来办事,该查处的查处,该抓人的抓人,一时整个两河包括辽东以及西北,真是风声鹤唳,各权阀豪门可以说是无比紧张。有些家族简直就是惶惶不可终日,富不聊生啊! 罗冠才的名头凭借这件事越来越响亮,大家现在都称他“罗铁头”,就说他的脑袋像铁一般硬,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干,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权阀豪门,在他眼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在这其中苏家不能不提,苏家和陆铮的关系可以说很曲折,最早陆铮是苏清的弟子,陆铮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和苏家的关系走得很近,京城那么多豪门权阀,都把江南的四大家当成洪水猛兽,尤其是陆铮这个陆家的庶子,在京城更是难有立锥之地。 但是那个时候苏家是个例外,他们一直对陆铮比较友好,结果他们收获也很大,陆铮投桃报李,让苏家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还能成为大康最顶级的家族。 但是苏家和陆铮的波折也很大,其中最大的波折便是苏芷,苏芷当年在京城郁郁不得志,就是个豪门混子而已!他能够崛起全是因为陆铮,陆铮提携重用他,让他带兵,从而最后让他成为了江南最有实权的人物。 只可惜苏芷掌握实权之后,竟然野心膨胀,和陆铮脱离了关系,成了叛徒!结果当然很凄惨,陆铮最后将他抓住了,不仅一世的努力化为了虚无,而且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陆铮没有杀他,而是交给了苏家将他处死,这样的死对苏芷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因为这意味着在苏家的祠堂里面,他也是没有名字的! 苏芷是个败类,是国家的败类,是苏家的败类,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搅动了一番风云之外,其他的所有都是负面的! 苏芷的事情让陆铮和苏家之间是否存在了裂痕?裂痕不一定,但是关系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融洽了!实际上现在苏家出来当差的也只要苏清一个人了,苏清也没有入阁拜相,甚至没有入九卿的行业。 在这种情形之家,苏家的地位肯定已经算不上是顶级家族了,在目前的两河和辽东,苏家其实是在衰败的! 苏家的祠堂里面,家族的秘密会议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坐在族长位子上的还是苏星海!苏星海已经不是当年的苏相了,他现在挂官在家闲居,门庭也比不上当年的门庭了。 他一个人在盛京的郊外修葺了一个小楼,平常那边人迹罕至,他就只带几个丫鬟和童子读书,也只有像这等家族大会他才会现身,而后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但是他不说话,苏家内部的争论现在却很激烈,苏家旁支苏长年的情绪尤其激动,只听苏长年道: “我们苏家一步步的退,一步步的走向没落,这样的退下去我们就没有苏家了!陆铮他明面上是整肃权阀豪门,要让权阀豪门听话! 可实际上他是在排除异己,但凡是和他有过节,他不对付的家族都要被灭,不管是什么来历,谁都逃不过被灭杀的厄运呢! 段家被连根拔起,可以说从此以后大康就没有段家存在了,一个百多年的家族就这么样覆灭了,这该是怎样的让人唏嘘感叹啊! 兔死狐悲,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我们苏家就会成为第二个段家……” 苏长年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走到苏星海的身边,道:“族长啊,您是我们苏家的当家人!我们苏家的几百号人命运都掌握在您的手中! 实际上包括苏家旁支,还有内外亲戚,我们苏家牵扯到的可能有数万人的利益!我们这么多人的生死,难道就凭陆铮一句话就决断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苏家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我们就是陆铮的奴隶啊,这样下去,我们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到九泉之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苏长年说到这里,嚎头大哭起来,他这一哭祠堂里面便引起了一波很大的躁动,不得不说苏长年这番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别的不说,单单是族中的一帮长老听了这些话就比较动容。要知道现在的长老们年纪都很大了,他们都经历过苏家最辉煌的时候。 记得苏家辉煌的时候,那个时候苏家在京城跺一脚,京城的地面都要抖三抖。而歆德帝那么跋扈的皇帝,他到苏家对苏家的长辈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个时候提起京城苏家,谁敢不给面子? 毫不夸张的说,苏家人在京城当年可以说是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呢! 然而,看了当年的苏家再看现在的苏家,现在苏家有什么呢?苏家什么都没有,就在盛京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都需要当缩头乌龟。一个家族衰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苏家这样下去要完蛋了!我们整个家族从此衰败,我们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苏星海坐在族长的位子上,他冷眼环顾四周,神色古井不波。他几乎是在任由各方说话呢! 苏家要有动作了,因为陆铮的行动是要让苏家灭掉,所谓温水煮蛙,段家就是前车之鉴! 一场家族会议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各方人马眼看就要重新分裂,这个时候苏星海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道:“苏长年,你就说一句话,那就是你们旁支这些年是不是真的违背了大康的律令,是不是真的在暗中圈地,暗中的蓄养了死士?或者是搞了盐铁的买卖,甚至是向南方卖了马匹?” 苏星海这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因为这个问题无疑很关键。如果苏家堂堂正正,任何事情都没有犯,按照眼下的局面,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因为罗铁头行事虽然霸道,但是其人也规矩得很,那就是只要对方没有犯事,罗铁头是绝对不会对人动手的!现在苏家能不能站得稳?能不能自圆其说? 苏长年低下了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再一次抬头,这一次他又把腰杆挺直了,整个人器宇轩昂,他一字一句的道: “各位长老,族长大人,你们说一句公道话好不好?辽东是什么地方?西北是什么地方?这些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啊! 我们在这样的地方生存,靠什么才能养家?难道我们能开酒楼,烟馆么?难道我们能够靠耕种良田么?还有,我们能不能靠经商开铺子养家? 我们没有办法啊,我们苏家是顶级的豪门权阀,走到哪里都要面子,可是一家人吃喝拉撒我们得有来路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北只有马匹,辽东只有牛羊,我们不做这些生意做什么生意?另外,我们放牧养马也需要草场啊,没有草场怎么养马放牧?长老们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铮说我们圈地,我们的土地都是靠银子买回来的,陆铮说我们贩马,可是我们就只有牛羊马匹,养了这些牛羊马匹难道我们不卖了换银子么? 陆铮又说我们豢养死士,我们苏家这么大一个家族,难道我们不养几个家奴吗?没有几个得力的家奴,我们的马匹,我们的土地分分钟就要被马贼抢掠,到那个时候朝廷会不会救援我们?难不成陆铮能够担保保我们的太平?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铮这便是如此!反正一句话,苏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主家倘若能够领着我们杀出一条路,我们纵然肝脑涂地也跟着你们走! 倘若你们主家没有路走,那我苏长年是绝对不能让诺大的家族就这样灰飞烟灭的!我苏长年就是一条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一条命而已,又有什么豁不出去的?我可以去死,只要苏家能够屹立不倒!” 苏长年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一直没说话的苏星河冷冷的说了一句话,道:“这么说来罗冠才还是没有冤枉苏家,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苏家都犯了!” 苏长年愣了一下,他目光如炬,盯着苏星海,他嘴唇掀动,良久道:“是,都有犯!但是我们有那个权阀豪门没有犯? 别的家我不说,难道陆家就没有犯吗?陆铮自己的陆家就没有人犯大康律令?” 苏星海摇摇头,道:“长年,这些年任由你去办差,你的想法现在已经太危险了!哎!说起来这都是我的过错,当初不应该拔苗助长,不应该让你那么早就面对那么困难的局面…… ” 苏星海一声长叹,然后站起身来,他并不回头,只是轻轻摆手,道:“好了,都散了吧,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章节目录 第957章反心现! 苏星海把家庭的会议给散了,整个苏家的祠堂立刻便显得冷清了,祠堂里面供奉的是苏家的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的画像和排位面前都供上了香,苏星海背负双手,站在这些画像面前久久不语。 他最贴心的手下苏家的苏林就站在他的背后,苏星海不说话,苏林就等着也不去打扰他,表现出的是惊人的耐心! 苏星河是个能人,是苏家的支柱,这么多年苏家能够屹立不倒,能够无数次躲过劫难,苏星河都是居功至伟的人! 远处的事情不提,单单就直说苏芷的事情,苏芷可以说是犯了天大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家族,这个家族可能都要免不了要覆灭。毕竟陆铮现在是最强的力量,而苏芷又落入到了他的手中,另外苏家也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在这种情况下,苏芷死了,但是苏家还是能得到保留。 苏家不仅保留了,其依旧还是权阀豪门,还能够拥有不小的影响力,苏星海此人的心机智谋可想而知,他的布局深远啊!在苏芷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似乎就想到了苏家可能面临的危机,所以苏清从江南到了山东,又从山东到了辽东。 苏家的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权阀豪门的布局,有人如日中天,同时也有人一直在烧冷灶。从结果来看,苏星海真是个高人,他的手段让人叹为观止。至少在宋家内部,没有人不服他的行事呢! 苏星河是个很稳重的人,他也喜欢稳重的性子,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越是急的事情越是急不得,就像今天这样,苏家又面临了一次极大的决策,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决策可能关乎到苏家的生死存亡。 这么急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经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了,但是苏星海却不紧不慢,好整以暇,他给每个画像面前都上了香,然后参拜,态度诚恳,谨慎小心,诚惶诚恐! “阿林!” 苏林低头道:“家主,您有什么吩咐?您有吩咐但说无妨,我立刻去办!” “苏长年那一支一共有多少人?只算他们那一支五代以内的人!” “回禀家主,苏长年那一支有三百二十一人,这些人虽然是苏家的旁支,但是他们这些年发展都很不错,每年给本家的孝敬也不少! 苏家本家的子弟有不少和他们过从甚密,甚至还有的存在利益牵扯!这可能也是苏长年觉得这一次家族一定会保他的原因! 实际上家主,我们苏家的日子的确过得不如意,苏长年的脑子灵活,胆子很大,这些年吃得很肥。关键是他很有心思,知道一个人吃得太饱了可能要撑死,所以他干什么事情都利益均沾。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际上苏家已经不好分辨所谓本家和旁支了,大家的利益就纠缠到了一块儿!” “哼!”苏星海轻哼了一声,道:“苏林啊,这些年你终于长大了,说话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家族里的那些弯弯绕,那些套路你也都学会了,嘿嘿,了不起啊!” “你倒是说说看,本家怎么和旁支联系到了一起分不开了?我想听一听!” 苏林道:“苏长年他们贩马,这是巨大的利益!本家人不敢,便暗中入股,本家人使银子给苏长年,苏长年分红,这不就是利益么? 还有,圈地的事情,苏长年负责出面,地拿下了之后本家人暗中使钱然后放牧耕种,这不就是利益牵扯了吗? 辽东苦寒,各家族都要维系生意,而这年头的生意最好做的肯定是那些边沿的产业,不止是我们苏家有人去干了这些事,但凡是盛京的权阀豪门,又有几家没有去干这类事情的?别的家不提了,陆家也有旁支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啊!” 苏林侃侃而谈,把他知道的各种利害关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主可能早就知晓,但是他再说一遍总不会错。 有些事情家主知晓,他不知道下面的人会不会知晓。就算是下面人知晓,但是下面的人能够知晓多少呢?是不是对这些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清清楚楚? 苏星海听着苏林的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睛闭上之后,整个人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一语不发了。 就这样一直熬着,一直熬到了太阳下山了,月亮上了到了中天了,在这个过程中至少有四拨丫鬟过来送餐,这些人都被苏林给拦住统统拦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星海睁开了眼睛,道: “苏林,你去安排,将苏长年的那一支两百多人全部绑了,然后将他们的罪状列好,一并送到罗冠才那里去! 罗冠才这一次来盛京办案,手中既然已经掌握了情况,我们苏家岂能不认这件事?我们要告诉天下人,我们苏家是不护短的,我们是敢于动用家法的……” 苏林怔怔的看着苏星海,他万万没有想到家主熬了一整天,最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策!苏星海这样做是要自废武功啊,是要斩断自己的双臂啊! 难道真的就没有挽救的余地了么?苏家真的要把苏长年那一支全部都下大牢?现在有这么多权阀豪门都存在问题,根本就不止是苏家一家,有道说法不责众,再等一等不行吗? 苏林很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看了苏星海一眼,苏星海神色坚定,目光炯炯,很显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苏林只要低下头,道:“好的,家主,我马上就安排人处理这件事!我相信很快就能把此事处理妥当!” 苏星海摆摆手,道:“去吧,今天晚上就要办妥,不要等到明天了!” 苏林走了,祠堂里更安静了,一阵风吹来,烛光摇曳,屋里的光线一下就黯淡了下来。灯光黯淡中,苏星海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家主,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一切都想好了?” 黑暗中,一个影子踱步走出来,此人全部罩在披风之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神秘。苏星海叹了一口气,道: “陆铮此人,心狠手辣,他根本就没哟想给我们活路,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和他决裂!我们权阀豪门能够撑起一个人,就能够毁掉一个人! 我看了,陆铮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天下能和他相比的人不少,至少宋文松就可以和他比肩!这一次陆铮既然自然要自绝,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反了他娘的!” 苏星海爆了一句粗口,双眼之中瞬间迸发出强大的杀机,和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了! 黑影道:“但是你为什么要让苏长年去下狱?我们苏家一下损失了二百多人,这个代价是不是过于大了?” 苏星海摇头道:“苏长年是一头猪,他必须去牺牲!我反复思忖,此人不能留!” “你觉得陆铮会吃这种弃车保帅的计谋么?或者是你这样的迷惑行为能够让陆铮麻痹大意吗?” 苏星海摇头道:“那都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只是想让苏长年去死,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我们苏家的令行禁止了!今天的家族会议他的举动太出格,这种不守规矩的人我们不能留! 另外,他去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苏家壮士断腕,雷厉风行的把家法用上了,这无疑是给所有的家族都树立了标杆! 罗冠才不是自称铁面无私么?他有铁头之称的话,其他的家族也都要一并用这样的方法!法不责众,我偏偏要让他去责众,我要让盛京的所以权阀豪门这一次都遭遇灭顶之灾! 欲要让人灭亡,必须要让其疯狂,我相信经过了这一闹,很多人会心灰意冷!甚至在盛京就有可能生内乱!只要内乱一起,我们就有了机会!到时候我们振臂一呼,将这些年的积累都释放出来,我们就可以从盛京直奔山东之后,到了山东之后我们手中只要有筹码,就能够和宋文松谈妥合作! 到时候宋文松有我们的支持,很快就能发展壮大,只要宋文松迅速的进攻盛京,辽东就易主了!到时候陆铮在两河空有粮食,只怕没有权阀豪门的支持,他再要大兴刀兵就困难了! 宋文松和陆铮迟早有一战,这一战如果我们站在陆铮这一方,宋文松危险!相反,只要我们所有的权阀豪门站在宋文松哪一方!情况就有可能截然相反!” 黑暗中,那个神秘的影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家主,你叫我过来是想让我立刻去一趟山东对不对? 行吧,我迅速去山东,在山东会一会宋文松,只要宋文松那边能够松口,我就立马飞鸽传书回来……” “但是有点您考虑了没有,苏清怎么办?苏清人在两河,而且对陆铮很忠诚,这件事……” 苏星海冷冷的道:“我们家族走到今天,是多少前辈付出了才得到的?要成一件大事,哪里有不付出代价的? 只有付出了代价,才会知道事情是否可为……” 章节目录 第958章胆大包天! 从辽东到两河,关山难越,罗冠才坐着马车,周围簇拥着几百护卫,这些护卫都是陆铮亲自选派的,不仅身手了得,而且绝对的忠诚。 罗冠才现在被陆铮推到了风口浪尖,毫不夸张的说罗冠才和他身边的一帮谋臣,还有寒门提拔起来的一众士子,现在都地位微妙。 两河开始蔓延到辽东和西北的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豪门权阀的整风运动,从一开始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随着整风运动的波及开来,更多大跌眼镜的事情进一步浮出了水面,更是引人注目了。 罗冠才坐在马车上,身边跟着陈玄度,现在陈玄度几乎和他寸步不离,是他贴身的谋士!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晚霞美轮美奂,这样的景色让人迷醉。 陈玄度道:“老师,终于越过了关山了,明天我们就要进入中原地界了!到了中原这是两河军的治区,应该是完全安全了!” “嗯!”罗冠才轻轻嗯了一声,心中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以钦差大人的身份,手中拿着尚方宝剑到盛京走一遭,可以说是会了各路的牛鬼蛇神!陆铮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重了,权阀豪门树大根深,真的不好动啊! 一个段家没了不算什么!但是能够把所有的家族都像段家那样连根拔起么?如果对有一家手软了,这个事情算办成了么? 有时候罗冠才自己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因为在他看来很多家族其实已经烂透了,腐朽得不成样子了!这样的家族对江山社稷,对国家来说就是蛀虫,就是大害!可是就是这下大害,能够都清除掉么? 罗冠才感到难啊,非常的困难,在辽东他已经如坐针毡没有策略了,只能匆匆先回两河。 罗冠才和陈玄度说着话,冷不丁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一声:“小心,敌袭!” 这一喊,罗冠才和陈玄度慌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人身子矮下去,立马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羽箭往这边激射而来。 羽箭如风,罗冠才刚刚乘坐的马车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了,两人看到四周竟然有一彪穿着黑衣的骑兵如旋风一般杀过来。 罗冠才身边的几百守卫立刻结阵,双方几个冲锋下来,黑衣骑兵被杀死了不少,但是后面源源不断的竟然还有黑骑杀过来。 看到这一幕罗冠才大惊失色,而负责护卫罗冠才的首领曹晓立马策马过来道:“大人,敌袭生猛,我们必须突围,你跟在我的马上突围!” 曹晓将罗冠才拉上马,然后立刻策马突围,一番厮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敌我双方的骑兵纠缠在了一起,厮杀成一团。 这一路厮杀,双方奔袭了百里之远,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曹晓身边仅仅剩下了五十骑,罗冠才经过了一夜的奔波,整个人也完全萎靡。 好在曹晓身上带有悬镜司的联络隐蔽手段,天亮的时候援兵赶到了,援兵按照曹晓的指挥设伏,一网将追踪的黑骑全部杀死,如此罗冠才才度过危机。 还好敌人的目标都在罗冠才的身上,罗冠才走了之后,陈玄度等人被弃之不顾,曹晓让游骑去搜寻,顺利找到了陈玄度,师徒两人再一次见面,彼此都忍不住唏嘘感叹,想想都后怕啊! 陈玄度道:“这些人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公然袭击老师您的车驾,明显是要置您于死地啊!这样看起来有人要狗急跳墙! 盛京恐怕要生变啊!” 罗冠才抿着嘴唇一语不发,他的脸色极其的阴沉难看,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吃惊了,罗冠才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险,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手竟然会如此不管不顾,公然袭击他的马车,而且来势如此汹涌,从其动用的兵力来看,那些黑衣骑士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战力纵然比不上辽东铁骑,但是比普通铁骑要强很多。 这些人是什么背景?从哪里来的?他们背后是被什么势力指派的呢?陆铮一直强调对军队的绝对掌控,现在这个目标达到了吗?很显然军中并非铁板一块,权阀豪门已经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了。 罗冠才想今天这些人敢公然袭击他的车驾,倘若有一天陆铮要出巡,是不是可能遇到同样的情况?他一念及此,真是不寒而栗,当即立刻把昨天傍晚到今天发生的这一战的情况秘密修书,然后火速让人飞报汴州。 而他自己也不做任何停留,号令手下日夜兼程往汴州赶过去! …… 汴州,陆铮在院子坐着,八百里加急抵报送过来,他将罗冠才的书信认真读了一遍,本来笑吟吟的脸立马变得阴沉了。 他抬抬手,道:“叫柳松过来见我!” 小半个时辰功夫,柳松一脸含笑的进到了院子里面,见到左右无人,他道:“哥,您叫我么?” 陆铮冲着身边的侍卫努努嘴,侍卫将罗冠才的紧急文书递给了柳松,柳松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巨变,道:“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在并州附近么?” 陆铮将手中的茶杯抓起来,“哐当”一下摔在地上,冷冷的道:“那是你的治下!你从西北回来,并州现在是你的兵在驻扎!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想想是哪里有问题? 你不要告诉我没有问题,我明确的说一定有问题,而且问题出现在军中的将领中!我们有将领已经生了反骨了!” 柳松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儿戏,当即跪在地上道:“王爷,此事干系太大,我……我完全不知道啊!不过王爷放心,我立刻就回并州,会把并州所有的军马召集齐,严肃彻查,一旦查到了实,杀无赦!” 陆铮道:“柳松,这么多年以来你带兵很不错,你靠义气,靠兄弟们敢情带兵,这一点很好,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你手底下的人不同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再用那一套方法可能就不灵了! 你当很多人是兄弟,而那些人却把你当成了是利用的工具,他们平常对你毕恭毕敬,处处陪笑,可是那笑容的背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这一次事情就敲响了警钟,你的兵和将出了大问题!很多人都藏在你的手底下为非做歹。这一次他们甚至敢铤而走险的去刺杀朝廷的钦差大臣,这可是朝廷一品大员啊!”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目光盯着柳松,语气忽然拔高,继续道:“柳松,你想过没有,这些人今天能够出来袭击刺杀钦差大臣,明天他们就可以刺杀本王! 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军队,也不是你柳松掌控的军队了,他们属于另外一方势力!这些势力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就可能在我们的枕边,趁着我们睡熟的时候就会给我们一刀,让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再醒过来!你知道吗?” 柳松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和陆铮认识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陆铮发这么大的火,说这么重的话,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柳松想想都觉得浑身汗毛立起来,不寒而栗! “王爷,我马上下军令,让所有的军队原地待命,谁敢私自调动兵马,一应按通敌论处,杀无赦!”柳松道,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立刻快马奔赴并州,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陆铮道:“这还不够,我还要给辽东的匡子下令,让他将盛京城完全封|锁,只准进不准出!看来这一次罗师在辽东干了事情了,得罪人了!有些人的底|裤都可能被扒下来了,这才狗急跳墙,不管不顾啊!” 陆铮这话一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要办好事情真不容易,平常大家都和和气气,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可是一旦触碰到了利益,简直比触碰到灵魂更可怕……” 陆铮这话说完,心中却更加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彻底的剜除毒瘤,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因为从目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可以看出来,权阀豪门的祸害实在是太可怕,太让人惊心了! 陆铮最早决定整肃权阀豪门,只觉得这些势力太嚣张了,他们竟然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拉拢了过去,自己身边的贴|身谋士一个个背后都有家族的支|持,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这哪里能行? 可是随着陆铮一步步的深|入去干这件事,权阀豪门的可怕就如同冰山一般慢慢的浮现出来,越浮现越让人警惕害怕,到现在…… 陆铮用力的握紧拳头,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而权阀豪门也一定要严查到底…… “罗师匆匆从辽东回来,他一定是遇到困难了!可能这样的困难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要不然他有铁头的名声,一定出手解决了!”陆铮喃喃的道。 “来人啊,请齐先生等一众爱卿议事!” 章节目录 第959章调兵遣将! 罗冠才遇袭,这件事在汴州激起了轩然大波,很显然这件事的背后暴露出太多的问题了。盛京的各大豪门权阀纷纷进王府拜见陆铮,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第一时间撇清这件事的关系。 然后又有小道消息再传,那就是罗冠才在辽东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怎么就激起了这么样的苦大仇深啊?甚至有人不惜要置他于死地?一时各种说法众说纷纭,反正怎么说的都有,真是不一而足,热闹非凡啊! 再说陆铮频繁议事,下面的谋士们也各有观念,有的人觉得此事应该到此为止,只要查出了这一次真凶,严肃处理,然后便要结束整风,毕竟现在对两河来说四面都是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味的搞内斗,反而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还有说权阀豪门自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有弊端,就有问题,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没有其他的办法,唯有让这些权阀豪门全部灭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很显然,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反映出下面的人希望陆铮结束这一次整风,不要再扩大化,否则可能会动摇朝廷的根基。 议事无果,陆铮便有些闷闷不乐,在汴州等了七八天,罗冠才终于回来了,罗冠才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见陆铮,而陆铮同时召见了孙禀。 “孙禀,前些天的议事你都参与了,只要提到权阀豪门的事情,大家旁敲侧击也好,仗义执言也罢,总之一句话,基本都是要结束整风的! 你怎么看这件事?或者说你怎么看现在权阀豪门所处的地位,以及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干?” 孙禀道:“王爷,恕我直言,王爷这一次整风不简单是要整肃权阀豪门那么简单,更总要的是王爷想重新建立一种秩序!王爷的秩序是要引入寒门士子,让寒门士子形成一股力量,让这股力量对豪门权阀的势力造成制衡!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态势有望形成,但是当下权阀豪门暴露的问题还很多,尤其是这一次罗大人遇袭,更凸显出有些人恐怕要铤而走险! 行百里路半九十,这一次王爷的行动走到现在这一步应该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收手的程度,这个时候收手,那前功尽弃了!” 罗冠才道:“孙禀说得不错,我也这样认为!这一次我遇刺了,这更加说明有人急了,急到了要不管不顾,狗急跳墙了!好啊,他们急就说明我们已经触及到了痛处了,我们继续努力,进一步再往前跟进,我相信一定还能挖掘出更多问题出来……” 罗冠才很显然是个铁杆的强硬派,对权阀豪门的整肃他是绝对认真的,而且是公允的!陆铮给他的要求是不管对方是什么家族,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动手,甚至包括陆家。 而罗冠才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他在汴州掌握了证据,然后到了盛京之后毫不犹豫,手中握着尚方宝剑,三品以下的官员胆敢出言不逊的,他砍了两个人头。 至于有些权阀豪门不服的,他掌握了证据毫不犹豫的抓人下狱,一次盛京之行,下狱了二百多官员和权阀豪门的骨干人物,不得不说这一次罗冠才的动作非常的大。 陆铮沉吟不语,久久不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冷不丁的道:“那你们说我们要整肃到什么时候为止?什么时候是我们收手的良机? 我们已经动手了,下一步就是收手啊!如何收手呢?” 罗冠才一时沉吟不语了,孙禀道:“很简单,只需要等到该反的全都反了,事情便可以了结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差不多了!有人在铤而走险,很显然这是一次试探,更是一次挑衅! 现在的局面扑朔迷离,这件事背后究竟是谁在作祟也不能确定,毕竟人心叵测啊!很多事情都不可预料,也不能胡乱猜测!” 罗冠才道:“孙禀你是过来人,见多了太多的阴谋机变,我基本认同孙禀的看法,是啊,的确如此,我认为最可恶的人一定不会以可恶的面目出现!他们可能藏得很深,甚至可能口腹蜜剑,这样的势力才是最可怕的!” 陆铮慢慢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各种思绪纷飞,他知道罗冠才和孙禀两人说得虽然隐晦,但是他们两个人必然都有所指! 这一次罗冠才去了辽东,辽东的盛京是哪一些势力盘踞的?这些势力各自又是什么样的态度?总之,这些种种都值得警惕和琢磨! 如果真如罗冠才所说,那这一次刺杀罗冠才的势力居心叵测,他是要开一个先例,他是要蛊惑其他的势力争相效仿,从而惹得局面大乱,说句实在话,这样的势力实在是居心叵测啊! “好了,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罗师,对权阀豪门的态度我十分坚定,那就是继续严肃整顿,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不仅不能放松,甚至需要更加的严格! 有人要反,就让他们反,有人准备反,就逼着他们反!反叛都逼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忠臣,我陆铮可以对他们厚待之!” 陆铮挥手,示意罗冠才等可以下去了,罗冠才,孙禀走了之后,陆铮把童子叫了过来,他道:“童子,你的悬镜司在盛京布局那么久,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些端倪吧?” 童子道:“苏家对罗大人的种种安排言听计从,苏星海亲自登门拜访了罗大人,保证只要罗大人证据确凿,苏家绝对不会藏私,绝对不会包庇族人! 就在罗大人回汴州之前,苏家已经用家法处理了几十个人了,这些人都送给了罗大人下了大牢……” 陆铮眼睛渐渐的眯起来了,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苏星海的模样,苏星海是大康的老宰相,白发苍苍,相貌堂堂,性格耿直,声音洪亮。 这是个谦谦君子,铁骨铮铮的忠臣,至少在老百姓的心中,在很多士子和官员的心中,苏星海是这样的角色。 “好!很好!这样吧,回头我把苏师调回来,调到身边来!这个世界有时候实在是不是人能看得懂的,人心复杂,变化莫测,什么都要看透,什么都要看懂不容易啊!很难喽!”陆铮幽幽的道。 陆铮招招手,身边的侍卫凑过来,陆铮写了一道手谕:“着辽东总兵匡子回汴州述职!” 短短几个字,让侍卫不敢正视,现在辽东太重要了,匡子将军坐镇辽东,可以说是定海神针,在这种情况王爷忽然要调动辽东的兵马,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太敏感了。 “这个消息只有你知道,你也不要把消息给任何人看!你拿着这个消息,然后回家,明天清早出发往北,直奔辽东,到了辽东之后将消息传给匡将军,如果消息泄露了,你就不用回来了!”陆铮淡淡道。 侍卫浑身一震,当即跪下,道:“王爷,某定不负所托!” “传李秀觐见!”陆铮火速招李秀觐见,此时的李秀正在自己的将军府上练武呢!李秀好武,每天必须跟着二十个亲卫一起修炼。 他的二十个亲卫都是精挑细选,精通武学的高手。李秀每天练武的必修科目便是这二十个人将他团团围住,用木枪向他发起进攻,李秀用一根木根和二十人相斗。 一旦斗起来,练武场上便只见几十条人影在上面飞奔,飞奔迅速,如同奔马一般,李秀的身形极其迅捷,手中拿着木棍,和二十个高手游斗,如同是狼入羊群一般,整个演武场上,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二十个人斗完,他最后获胜,这种本事真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啊! “报,将军,王爷火速招见您!请您快速进王府!” 李秀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木棍当成长枪一般,用力的扔出去,仅此一手便骇人听闻,这等武功在军中已经是打败四方无敌手了,在辽东军中现在据说能和李秀比武的也就只有西北大将军柳松了! 其他的所谓高手都没有人是李秀的对手,八大金刚李秀为首,勇武真的无敌! “王爷这个时候召见我,必然有大事让我去办,哈哈,我李秀终于又能干大事了,哈哈!”李秀哈哈大笑,心情无比的畅快。 李秀天生好斗,只要有战斗的事情他便感兴趣,不管多苦多累,只要能打仗,他就兴奋莫名。现在陆铮见他,他甚至顾不得沐浴,只是简单的更衣,便骑着自己的大马直奔王府。 到了王府外面,他从马上蹦下来,将缰绳丢给随从,健步如飞进了王府,将同样进王府的一帮文官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陆铮正在花园里面喂鱼呢,远远听到了洪亮的嗓门声,他环顾左右道: “好了,本来想多散散心的,李秀不给我机会啊!这小子来得太快了!这食物一块儿抛了吧,让鱼儿吃个饱!!” 章节目录 第960章杀戮要起! 李秀,现在刚刚被陆铮册封为骠骑大将军,他率兵南征江南立功很大,将江南龙兆桓吓得半死,可以说是立下了赫赫功劳。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陆铮手底下的武将除了柳松之外,李秀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了!李秀是被陆铮责罚最厉害的武将,同时也是陆铮最信任的武将。 李秀有个特点,那就是这小子是越骂越亲,不管陆铮怎么罚他,怎么整他,反正他的忠心不变。还有,他虽然脑子比较一根筋,常常上当,被人利用,但是一旦他识破了这一点,反击便会毫不犹豫,有时候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典型就是拼命三郎。 成也李秀,败也李秀,这是常常被人津津乐道的一句话。还有人说李秀虽然厉害,但是关键时候却不能委以重任,然而陆铮有时候反其道而行,偏偏把大任交给他,李秀竟然完成得很出色,可以立下让人羡慕的奇功。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李秀是个难得的人才,而陆铮又是唯一能够用好他的人,所以李秀在陆铮阵营之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参见陆铮,李秀跪在地上大声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铮哈哈一笑,道:“起来吧,我看你这装束应该是没哟更衣,我听说侍卫找你的时候你在练武,是不是耽误你今天练武的功课了?” 李秀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道:“王爷说得俺李秀都不好意思了!不瞒王爷,李秀现在是在家闲得慌,真的是淡出鸟来了!这才和手底下的那帮废柴天天打架,打架是小事,目的是松松筋骨而已。倘若我真有军务在身,天天能打仗,这点小屁练武根本就不算是。 在家里练武又不能打死人,束手束脚的,哪里有在战场上大开大合,长槊一击便取人性命过瘾啊!” 陆铮冷笑一声,道:“你就是个杀神,一提到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就兴奋!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干什么吗?” 李秀呵呵一笑,道:“王爷找我肯定是有军务了,王爷,您是不是要重用我,委我重任了?” 陆铮哈一下忍不住笑起来,本来是个很紧张的事情,但是因为有李秀这么插科打诨,陆铮的心中反而有点轻松了。 陆铮让人给李秀上茶,然后又赐座,坐好以后陆铮道:“刚刚我已经下了一道命令,让匡子从盛京回来了!我斟酌了一下,这一次想安排你重新去盛京,你敢不敢去?” 李秀愣了一下,豁然道:“王爷,您是不是准备要干山东了?是不是要干宋文松那瘪犊子了?如果是这样,我李秀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肯定第一个要冲上去和宋文松拼杀一场啊! 宋文松不是号称现在的大康第一勇士么?别人都吹嘘,就老子李秀不怎么服气,一直想着和他真刀真枪的杀一场呢!我倒要看看谁他们武功更高,谁他们更能领兵打仗!” 李秀忽然之间来激情了,这小子一听说要去辽东,那个激动啊!上一次他就是从辽东回来的,那一次可以说是铩羽而归,狼狈得很! 他现在提起宋文松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要冲上战场和宋文松厮杀一场呢!现在陆铮让他重回辽东,那还有什么说的?毫不犹豫答应。 陆铮道:“打宋文松是必须的!我们和宋文松必然有一战,而和宋文松交战辽东肯定是主战场,就算我们要进攻山东,也肯定要从辽东出兵,所以辽东总兵这个位置非常的重要!” 陆铮这一说,李秀脸上浮现出喜色,高兴得只差手舞足蹈。 但是陆铮脸色一变,整个人变得无比严肃,道:“但是这一次我让你去辽东还有重要任务!辽东是权阀豪门汇聚之地,这一次他们犯事的很多,有权阀豪门甚至要准备造反!在这种时候,你去能不能镇住场子,能不能把辽东给我扎下天罗地网,一旦有事,就能够收网抓人?” “啊……”李秀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道:“我的天,还有人要造反?我你妈是哪个王八羔子这么大胆?我李秀别的不敢保证,可以保证我在辽东,绝对不会有人能得逞! 别说是造反了,就算是要逃出辽东那也不可能,我李秀治兵,自从被宋文松逃跑了一次之后已经结束教训了,如果现在还有人从我的手中溜走,我愿意军法从事!”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好,有你这句话辽东我就交给你了!这样,你明天清早便率领一千亲兵迅速北上,带上我的手谕尽快赶到盛京,到了盛京之后和匡子立刻交接,辽东的军务全部由你节制! 给我听好了,辽东用兵你只能听我的手谕,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的话都不管用,包括我陆家家主也不能调动你一兵一卒! 你的主要任务是保证盛京的太平,如果有人在盛京作乱,杀无赦!” 李秀面色一正,他虽然性格粗犷,但是人并不傻,陆铮这番话说出来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很显然盛京肯定有了比较大的变故了,真的有人图谋不轨,意图造反呢! 在这种情况下,可能要杀很多人,而这些人极有可能都身居高位,甚至是来自江南四大家!这也是陆铮给李秀下令的原因。 李秀脸上杀机浮现,狠狠的道:“谨遵王爷口谕,谁敢在盛京闹事,杀无赦!” 陆铮又道:“除了盛京之外,辽东各地你都要监视,盛京的权阀豪门子弟,只准进不准出,倘若谁企图从盛京逃离,杀无赦!” “啊?” 李秀大惊失色,道:“盛京之地,权阀豪门众多,那么多人都不能离开盛京么?如果是这样……那……那……” 陆铮冷笑道:“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会怕鬼敲门!而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人,就必然要趁乱搞事!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扑朔迷离,忠奸难分。 但是有一点,再狡猾,隐藏再深的奸人,他们一定都会露出马脚来!这一次整顿权阀豪门,我们把工作做到了这一步之后,接下来就是要逼着他们有动作了! 真正忠诚的人,这一次就忍耐到底。而忍耐不了的人,就必然要反,只要他们反,一切都好说……” 陆铮语气冷肃,他想明白了,所谓整肃权阀豪门并不是杀多少人,也并不是真的要整肃权阀豪门圈了多少地,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勾当。 实际上从大康开始,权阀豪门的痼疾就已经蔓延失控了,陆铮的两河,辽东西北是这样,其实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如此。 所以,真正要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便涉及到一个法不责众的问题。用齐远志的说法,陆铮除非将所有的权阀豪门都清除,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陆铮不会那么做,也做不到哪一点。 但是做不到就不做么?如果不做,就任由局势一直如此?很显然那也不可能,陆铮要做的不是案子,而是要达到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所有的权阀豪门必须低下头,低头俯首,跪地称臣。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都要认陆铮这个主子,他们可以圈地,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是他们必须要懂得这一切都是陆铮赐给他们的,不是他们自己挣到的。 陆铮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的特权收回来!所以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不能伤害陆铮的利益,不能损害国家的利益。 不能吃着陆铮的饭,回头砸陆铮的锅,这是基本底线。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死!杀无赦!陆铮决定要杀一批,杀一大批,要用血来教这些高傲的权阀豪门懂得规矩,懂得分寸。要用强大的权威,让他们低头。 孙禀有句话说得好,那就是这一次整风究竟什么时候结束,结束的时机应该是该反的都反了,这个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该反的反了,陆铮该杀的也就杀了,还有没有杀的那都服软了,服软称臣,彻底从根子上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然后再按陆铮立下的规矩享受特权,他们依旧是大康的权阀豪门,陆铮依旧可以依靠他们掌控国家,经营江山社稷。 陆铮并没有和李秀说太多,他只是叮嘱李秀具体的事情,他选李秀是因为这小子忠臣不容怀疑。另外,这家伙执行力也极强,有些人很聪明,干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搞明白。 但是李秀不是这样,自从他在辽东遭遇了一次挫折之后,他现在执行陆铮的命令不再刨根问底了,陆铮让他干什么,毫不犹豫先干了。 至于原因过后可以去追寻,就算是找不到原因了那也无所谓,其实有时候原因真的没那么重要呢! 陆铮调动了辽东的军队,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给童子下令,让童子即刻去辽东亲自掌握辽东的悬镜司,将大批人马都调到了辽东。 辽东盛京,一场巨大的风波要掀起来了,杀戮不可避免,铁血无情,无关善恶是非…… 章节目录 第961章欲造反! 汴州,陆铮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了调兵遣将,辽东的人事更迭看上去更是在十分平静的情况下完成的。 汴州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的风波,六部九卿一应正常,但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暗潮的汹涌。 而此时的盛京,则又是另外一幅景象。盛京的衙门还是完全如故,各家家族的生意还是兴旺,从盛京往北到辽东,往东南到山东,往西到西北陇右的商队还是那么繁忙。 盛京总兵匡子悄然回汴州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而新任总兵李秀上任大家也都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毕竟李秀就是从盛京走出去的将军,现在他又回到了盛京,不过是一切照旧而已。 封疆大吏向来就需要轮换,其实在大康早期这个制度一直都坚持了,只是到了歆德帝的时代之后,歆德帝整天沉迷于修仙炼丹,有时候一闭关便是几年不出关。 另外,歆德帝将大臣当成了敌人,暗中施展各种手段将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那么多的宰相明面上对陛下毕恭毕敬,可是暗地里却也未必对陛下有多忠心耿耿。 他们职责范围里的事情,他们尽量做得像模像样,目的当然是让歆德帝抓不住鞭子,至于封疆大吏的事情,那是另外的范畴,他们哪里会去多管闲事? 再说了,封疆大吏镇守地方,他们在朝廷的运作哪里会少?这些宰相的门客都是被这些人养着呢,所以在歆德帝的时代,才有了想宋乃峰这样长期驻扎在一方的西北王,就因为西北王,辽东王的存在,才让江山社稷生了灾祸,天下最终大乱了。 陆铮现在人在两河,当然要在辽东防范这样的事情,因此用李秀换掉匡子也没有什么不妥。 然后罗冠才去而复返,到了汴州只待十天便又回到了盛京,到了盛京之后,各种案子他继续严办,盛京的权阀豪门,要么配合,要么被他强制要求配合,几乎每一天都有人下狱,各种案子的卷宗也是越堆越高,权阀豪门的整顿,整肃没有一丁点的放松…… 夜已经很深了,辽东在这个季节天气开始转冷,盛京的天儿尤其冷。 天气冷,草木枯,苏家按照江南风格建造的庭院,现在已经没有了勃勃的生机了,一眼望过去万物凋零,院子里面冷巴巴的,连仆从佣人也不愿意在院子里久留,生怕待久了沾上寒气。 苏星海坐在暖阁里面看书,暖阁里面生着大大的炉子,炉子旁边便放着一叠又一叠的卷宗,这些卷宗苏星海每看一份,便会将其扔在火炉里面烧掉,卷宗烧起来火势旺盛,让暖阁中的温度遽然提升,隐隐的,几个侍奉的丫鬟鼻尖都沁出细密汗珠来了! “这都是这些天罗冠才处理的人,这个罗铁头是真的厉害啊!我们苏家作出了榜样,他就按着这个榜样来处理! 不管什么家族,只要有人犯事,只要证据确凿,他都会抓人,今天陈家下狱了足足有一百人之多,这其中有七个人可都是有顶戴花翎的官员。我大康自从建国以来就没有如此严酷的事情发生,如今嘿嘿,真是太不可思议,我们权阀豪门几乎要被全部压制了!”苏林道。 苏星海神色平静,古井不波,他淡淡的道:“王爷要干大事,当然要从根子上扫除权阀豪门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苏家当然要站在王爷那一边,我们不能忘记苏家是怎么有今天地位了呀!” 苏星海这话一说,屋子里雅雀无声,苏林一句话都不说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苏林对丫鬟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叔父有事情要说!” 丫鬟们纷纷出去了,苏林跪在地上道:“叔父,您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据我所知叔父已经和山东联络好了,家族这些天各种异常调动,很多人都是陌生的面孔!还有,家族的银钱周转也出现了异常,近一个月我们的银子已经往外运出了超过五十万两之多。 叔父,您在罗冠才刚刚来的时候,便不顾我和谋士们的反对,将苏长年一支所有人都交给了罗冠才,当时我觉得您太软弱,过于偏向王爷。 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要用这种方式给罗冠才立标杆,我苏家是这么做的,罗冠才对其他的权阀豪门就不能手软,如果他手软了,那就没有公平公正,他罗冠才还算个什么钦差大臣,秉公行事呢? 所以,叔父这是让罗冠才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让法不责众的那种可能性直接扼杀。辽东的各家,现在全部有问题,罗冠才都要一一的查处,都要一一的动手,在这种情况下,权阀豪门有几人不怒,有几人还心向王爷啊……” 苏林一番侃侃而谈,将苏星海的所有用心都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星海脸色依旧不变,还是那副模样,可是他浑浊的目光却投到了苏林身上,过了很久,他才道: “苏林,没有想到你看事情竟然也这么明白了!有道是看明白了,也不要说,事情没有到那一步,我们就只能等待,耐心等待,认真等待。 苏家太弱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我们不能反王爷,只能随波逐流。有人要反,我们趁机溜走,此处不能留我们,我们换个地方活而已。我苏星海一生正直,刚正不阿,如果不是不得已,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下策?” 苏林跪在地上,道:“叔父,我们都理解您的苦心、这一次是陆铮逼着我们造反啊!陆铮这厮,自从在中原称王之后,整个人就完全膨胀了,他真当这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将我们这些追随他打天下的权阀豪门当成了绊脚石,当成了洪水猛兽! 如果他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我苏家这些年可以看在苏清的份儿上苟活,但是他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啊!现在权阀豪门什么都不能做,只要做错一丁点事情就是杀头的灾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生存,没有办法活了,这还能怎么办?只能伺机反了他娘的……” 苏星海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这些卷宗,这是卷宗吗?这都是火药啊!在这些卷宗这种,让我看到了陆家的旁支遭下狱的案子,罗冠才这个人,一辈子只能当一个酸秀才,可是陆铮却偏偏让他当了一品大员。 他这样的一品大员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一味的死搬硬套,不把权阀豪门放在眼里,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敬畏之心,这样的一品大员如何能成事?我大康有这样的一品钦差,哪里有不亡|国的?” 苏星海双目倏然睁大,眼神之中流露出慑人的光芒,和之前恹恹欲睡,白发苍苍的老头相比已经判若两人了。 他豁然站起身来道:“苏林,今天既然你已经洞察到了先机,那我也就不隐瞒了!现在我暗中已经让人联络了在辽东的大部分权阀豪门,这些家族有些是旁支,有些是主家。 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历,有一点都是共同的,那就是大家都苦陆铮久矣。现在我们一起等待一个契机,一旦契机来了,就坚决反之!” “我们一旦反了,立刻就趁机把盛京给拿下来,拿了盛京,先把陆家上下屠|杀殆尽,而后再迎接宋文松入城,我们和宋文松平分辽东之地,那一来,我们苏家就是群龙之首,以后宋文松是王爷,我们是他最大的支持者! 我苏星海老了,这一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出山了,可是你苏林还年轻,回头宰相的位子得留给你去坐。明白吗?” 苏林愣了愣,旋即热血沸腾,道:“叔父,原来您早已经布局谋划了!不过这一次陆铮调了李秀过来,李秀这个人是陆铮的死忠,他会不会是变数?” “哈哈,陆铮辽东根本就没有驻扎多少军队,而这些军队之中我们早就已经渗透进去了!一旦起事了,我们只要把盛京掌握在手中,有了盛京李秀要想进攻占领盛京,凭他手中的那点人马难度不小! 关键是我们不是独立战斗,我们还有援军到来,只要李秀调兵,边防一松,山东的大军就会杀过来! 到那个时候,李秀恐怕连给两河传讯的机会都没有哇!” 苏林点头道:“我知道了,如此大事一定能成。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是良机呢?难不成一直要等吗?” 苏星海慢慢踱步走到窗边,将格栅窗户推开,目光看着外面,道:“按照我的心情,我只想明天就动手! 可是不行啊,时间还不成熟,我们还得耐心等待!我们一直要等到外面滴水成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我们行动的良机了!” 苏林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辽东滴水成冰,到时候两河就不可能有援兵过来,没有援兵李秀就凭手中掌握的一点兵马根本就无法平叛,到那个时候,苏家掌控了大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章节目录 第962章造反! 苏星海要反,处心积虑!而在暗中他已经联络了八家,一共要造反之人得有数千人。这几千人中除了权阀豪门的子弟之外,其他的都是这些年各家豢养的死士和私兵。 权阀豪门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财富,拥有了财富之后怎么才能守住财富?当然需要拥有武力。陆铮治下对军队把控非常的严格,所以权阀豪门对军队的渗透很难。 然而,不管是多么严酷的环境,也不能阻挡权阀豪门对武力追求的决心,所以很多豪门都在暗中豢养死士和骑兵,一家养的人太多恐怕难以掩人耳目,但是倘若能够将七八家的死士和骑兵都联合在一起,这绝对不是一股小的力量。 而苏星海另外又还有底牌,那就是在辽东军之中,苏星海已经渗透进去了,一旦他要起事,可以有一个锐字营完全听他的调动,锐字营的参将钟克夫,此人其实姓苏,是苏家的人。 但是苏星海从其出身那一天起就让他随母姓,这是苏家历年以来早就有的规矩。苏家从太祖开始,一直就喜欢布暗局,所谓暗局就是不在明面上放棋子,将棋子放在暗处,平常不用,只待时机成熟才启用。 这种做法最常见的就是将苏家出身的庶子冠以外姓,然后在外面养大,在这个过程中,外姓的苏家子弟必须接受苏家最纯正的教育,可以享受苏家的资源,可以凭苏家给的机会当官发财。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苏家一旦要用的时候,这些人必须绝对的忠诚。钟克夫就是这样一个棋子,二十年没有动过,关键时候此人是可以立奇功的! “克夫,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苏家已经决定了要起事了!而且辽东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只等到寒风乍起,滴水成冰的时候,我们就立刻行动! 克夫啊,我知道你从小到大一步步走到今天历经了无数的困难,你当上参将不容易。但是你要清楚,这一次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助力家族起事成功,从此以后你就是苏家的顶梁柱了!苏家将为重新纳入族谱,你也重新成为苏家的子弟了!这一点你明白吗?”苏星海在密室之中见了钟克夫,对钟克夫说出了作为家主最高的命令。 外面已经是隆冬了,天气骤然降温,马上就是滴水成冰了!关山已经封锁了,同样中原路也几乎断绝了,在这个时候辽东成为了孤岛,苏家要起事的时机成熟了。 钟克夫跪在地上,语气非常的虔诚,道:“请家主放心,钟某人知道自己的职责,而且终于我的职责! 这一次苏家兴兵,我的三千人马一定听从您的调动,您让我离开辽东,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几千人马和我都是生死兄弟,我的话他们都会听,断然不会有人出现任何差错!” 苏星海点头,心中十分满意,他抬手道:“好了,下去吧,记得去领银子,手底下的兵得要用粮饷来养,不能让他们亏了!跟着你的生死弟兄人人都要有盼头,没有盼头了谁还替你卖命?” “是!家主!” 钟克夫领了一万两银子,心情十分不错,屁颠屁颠的回到自己的军营了。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他下意识的想要往腰上摸,手却被人一下就控制住了。 “你……” “钟克夫,你个王八蛋,你认识老子了吗?”一声断喝响起,钟克夫双腿一软就跪下去了,要说来人是谁啊,当然就只能是李秀了。 李秀治兵,就喜欢骂人,钟克夫见到了其他的人都不怕,他最怕李秀。见到李秀就腿软,因为李秀是真打人的,而且把人往死里打,当然,李秀打的人都是和他为敌的人,都是在军中搞事的人。 心中有鬼,那就必然躲不过李秀的掌控,李秀眯眼盯着他,两人四目对视,不过小一盏茶的功夫,钟克夫就呈现崩溃之势了。 “钟克夫,你的事情自己交代清楚,老实交代可以不死!如果有保留,或者是暗中还有其他的打算,嘿嘿,老子今天就然你出不了营帐,非得活劈了你不可!”李秀坐在主坐之上,说着最狠的话,态度却十分的温柔,这种反差让钟克夫直接崩了。 要知道钟克夫从来就不是硬汉,实际上这家伙就是个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他一方面拿着苏家的钱,可是心中未必向着苏家。当然,如果苏家这一次造法成功了,他定然会跟着苏家跑,等当功臣,坐享其成这是好事,他能不追求么? 但是倘若因为这件事让他去送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姓钟,可不信苏。天大地大他的性命最大,除了性命之外其他的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李秀早就观察他了,当然知道他的底细,所以钟克夫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了,当即没有太多的犹豫便把苏家要造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知道的所有内容,没有任何保留全说。 李秀冷笑一声,道:“苏星海这个老东西,人称他是君子,实际上他就是个老狐狸,两面三刀,见风使舵,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是,该千刀万剐,我对苏星海也十分痛恨。现在我不过是和他虚与委蛇而已,我的心一直都向着朝廷,向着王爷呢!”钟克夫道。 李秀道:“好,你既然这么说,我还继续让你将功折罪,这样吧,你的军务交给马寻,但是你还是参将,一应出入营帐没有问题,议事你也要参加,知道吗?” 钟克夫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的兵权没有了。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配合李秀,要不然他分分钟就死翘翘。 至于苏家那边,李秀显然早有了准备,苏星海自我感觉良好,只怕是结局会很惨! 就这样,李秀将军队牢牢掌控,然后一直等待,在极度煎熬的等待之中,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隆冬寒冷,天上飞雪,盛景城西忽然大火,一场大火烧起来,烧了无数百姓。 接着便有人见到盛京有骑士死士出城,接着便传出苏家,刘家,孙家反了,苏家代表所有造反的家族写了一封檄文,檄文大抵是讲陆铮虽然自称为大康的臣子,其实是暗中行篡逆的事情,自己称王爷,可是王府下面设六部九卿,和帝王已经一模一样了。 然后他给苏家贴近,说苏家时代忠良,实在是不忍跟着陆铮一起谋朝篡位,因而这一次伸张正义,直接造反,而且是率领孙家,刘家等八家一起造反,这八家之中有陆家旁支,陈家旁支,这些所有的家族都苦陆铮久矣。 苏星海的这一封檄文其实没有多少营养,说的事情都是老生常谈,根本不值一说。但是在辽东却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叛军从盛京西门杀出,一路直奔往山东方向而去,这等声势实在是颇为吓人!他们所过之处,据说队伍越来越大,辽东似乎一夜之间就大乱了。 然而对盛京来说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李秀出兵很快平叛了!接着李秀便宣告苏星海所领导的叛军其实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大部分都裹挟的是农民,根本没有多少骑兵,更没有多少实力。 而辽东军目前有几万人马,这几万人马布下了天罗地网,任苏星海怎么跑,都根本不可能跑得出去。当下所谓的声势,不过是苏星海为了蛊惑人心故意营造出来的罢了,其实哪里有什么声势?根本就没有声势。 李秀在辽东具有崇高的威信,他的这话一说,辽东立刻安定了,然后所有人都在关注苏星海的表演。实际上苏星海的确是掩耳盗铃,他谋划的所谓八家联盟,等他兴兵的时候,八家只剩三四家了。 而那些在他面前誓言旦旦,号称自己家族拥有上千骑兵的家族,真正汇聚过来有一百骑兵都算了不起了。 一共三四家人,联合起来只要几百骑兵,另外还有极少数步兵和死士,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堪一击。至于苏星海所留的地盘,钟克夫在叛乱消息一出来,直接被李秀斩了头了,他的一营人马三千人被看得死死的,别说是出兵了,就算是一只苍蝇在营中也飞不出去呢! 苏星海眼看事情不对劲,便草草把檄文发了出去,然后在几百骑的掩护之下直接出了城。从他出盛京的时候剧本就错了。 因为按照他的剧本,叛军的第一件事是将盛京占领,然后将陆家先屠|杀一空。再固守盛京等待来自山东的援军。 可结果盛京他们根本就站不住,只能逃离,他区区那么一点人马离开了盛京,外面冰天雪地如何能生存? 还有为了虚张声势,苏星海裹挟了很多的老百姓,这些人更是累赘,让苏星海的造反变得压根儿没有一丁点成功的可能。 当然,李秀把他当猴耍,根本就不追击他,任由他在辽阔的荒漠之中漂泊流荡…… 章节目录 第963章兵败!! 苏星海和苏家反了,叛军和乌合之众一共不过几千人马,关键是冰天雪地的他们能去哪里? 要知道权阀豪门豢养私兵平常都像做贼似的,装备根本就不整齐,辽东的幅员又非常的辽阔,这么多人马在外面稍微折腾几天便狼狈不堪了。更别提要逃离辽东了。 叛军急需补给之地,急需要占据一座城池可供藏身,然而从辽东往东的所有城池都得到了李秀的传讯,让守城的官兵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放城门。 冰天雪地,百姓都窝在城里猫冬呢,苏星海无奈,只能选择城外的一些小部落洗劫,从而寻找给养,给叛军活命呢! 然而辽东百姓身来彪悍,不管是村子还是部落,他们各自都有一套防御体系。如果是大军来犯,他们的防御当然不值一提,关键是苏星海的这一支叛军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却没有多少人。他们真要去攻占一个城镇都得损兵折将才能得逞。几个城镇攻下来,好处没有捞到多少,反而把叛军的士气搞得更加低落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星海的叛军真是苦不堪言,这一天他们占据了一处城镇,苏星海召集几个家族的家主议事,所有人脸色都非常的阴沉,刘家刘山语气非常的幽怨,道: “苏大人,你可是说好了手底下有几千精锐铁骑的,可是现在这精锐铁骑去哪里了?我们现在这点人马在辽东简直不够人家塞牙缝。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是一股实力稍微强一点的马贼我们都挡不住啊!为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吗?” 苏星海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他心中其实非常的郁闷,事情搞成了这样,完全没有按照他之前的设想行事,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造反已经失败了,李秀厉害啊,这家伙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可是暗中却已经防范了。 另外,苏家培养了多年的钟参军关键时候顶不住,这些年苏星海给了那么多银子出去,结果全部打了水漂,真的太可惜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作为一朝宰相苏星海明知事情可能要糟糕,但是面上却绝对不能流露出丝毫来,他道:“都不要吵了,这个时候我们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在这里稍微的休养生息,给马匹补充粮草,我们自己吃饱喝足,而后一路往东。这个时候我们在山东的内应已经发挥作用了!宋文松将军已经起兵往辽东进攻了,大家一直都奇怪为什么李秀没有追我们? 不是他不想啊,而是无能为力啊!这个时候他自顾不暇了,哪里有能力追我们呢?没有办法了呀了!” 苏星海这话一说,倒是稳住了一帮人,要知道今天这么多人,苏星海是当之无愧最权威的核心人物。像刘家这些家族虽然是权阀豪门,但是他们都是地方的权阀,根本就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 苏星海稳住了人心,接着便要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动作了,夜晚的营帐之中又冷又孤独,苏星海年迈了,这么多天的奔波身子骨儿隐隐有些吃不消了。 苏林见此情形过来道:“家主,事情没有按照您的计划推|进,如今您只能先想办法去山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跟着造反军一起,目标实在太大了,而且造反军中还裹挟着百姓,根本就走不动。 李秀这个人心机深沉,他根本就是在把我们当成猴耍呢!我们在行军,天空之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浑浑噩噩,可能最终真的要全军覆没啊!” 苏星海皱起眉头长叹一口气,道:“现在我终于明白陆铮此獠的用心了!陆铮干了这么多事情,折腾了这么多,他就是要用一种办法逼着我们造反啊! 将我们都逼反了,剩下的权阀豪门就都规矩了,只要大家都低下了头颅,从此以后以陆铮马首是瞻,陆铮的目的就达到了! 嘿嘿,此獠年纪这么小,可是心机却如此老辣深沉,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能不服啊……我苏家这一次赌输了,可能要和段家一样,从此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林脸色巨变,道:“叔父,您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灰心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们苏家这一次恰是如此!现在只要我们能够往山东转移,哪怕能去一彪人马,只要有您坐镇,我们终究有一天能东山再起。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弃车保帅了,叔父,您不要犹豫了……” 苏星海一语不发,他将一块木炭拿在手中,他的面前便是一个小火炉。这里实在是太贫瘠了,这个小火炉还只有他帐中才有,而这木炭更是金贵无比,比黄金还金贵啊。 他拿着木炭,久久不放下去,他盯着自己的手。他依稀记得这双手在二十多年以前是非常修长的,那那个时候他的一双手真的堪比女子。可是现在…… 老了…… 天下没有不老之人,苏星海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而从辽东一路跑到山东,再到山东重新积攒力量,东山再起,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气了。 实际上他很清楚,凭他这把老骨头已经不可能逃得出辽东了。所谓山东宋文松已经起兵的那些话,那是自欺欺人。 宋文松是多么狡猾的人,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如果这一次苏星海的造反能够有成,辽东生了大变,宋文松顺势拿下辽东,这样的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苏星海造反失败了,指望宋文松出兵辽东,在这个时候和陆铮硬抗,两人直接交恶,宋文松绝对不会干。他韬光隐晦,积蓄实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终于,他将手中的木炭扔掉了,道: “苏林,以后的苏家你是家主,从今天起,你唯一的任务就是逃出去,立刻往北走,从北边找机会进入北燕,然后从北燕再想办法潜入山东,记住了,往东走活不了……” 苏林大惊失色,吓得一下跪在地上,道:“叔父,您这是……” 苏星海长叹一口气,道:“阿林,叔父老了!不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人生一世,其实就是一个过程,每个人都要死,叔父也不能例外。 这一次叔父谋划造反,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后悔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叔父……读书不少,但是说到心机计谋还是不如陆铮!输了,那就认了吧!” 苏林抬头看向苏星海,他嘴唇掀动想说什么,可以一张口便是泪水哗啦啦的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苏星海的决断是不会改变的,而现实的情况也的确如苏星海所说,只能如此了。 “叔父,现在我明白了,陆铮狡猾啊!他就是要逼我们反,他在极限的对我们施加压力,我们承受不住反了,他就趁机把我们个灭了。 而那些没有反的势力,他便能再轻松收服,此人心机实在是太厉害!这一次他对权阀豪门的整肃,可以看出他的手段很高,真的让人不得不赞叹! 哎……” 苏林一声叹息,这叹息之中真是内涵复杂,可谓是五味杂陈啊!如果苏家早就能领悟到这一些,也许情况完全会不同。 但是苏林又觉得事情似乎应该已经确定了,苏家注定躲不过这一劫…… 苏星海一笑,嘿嘿的冷笑,他摇头道:“那个……苏林,你不管这些了,只管逃吧!往北走,我在北方还留了最后的一手!你留住我苏家的香火,等待未来的契机,也许要很久很久!可能是几代人都需要蛰伏,都需要卧薪尝胆! 不管怎么说你是个有耐心的人,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你自己要有耐心,还要把耐心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也要哟耐心,明白吗?” 苏星海说到这里,豁然道:“今天夜色很好,我们刚好有五十精锐骑士。另外,我们苏家年轻一辈一共一百二十人,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备马了。 你带着这一百二十青壮北上,如果能活下三成,苏家就不会灭,如果能活下五成,苏家就大有希望! 如果……上苍……眷顾……” “算了,这该死的贼老天,他怎么会眷顾我们苏家?他如果眷顾我们苏家,陆铮早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苏星海骂了一句。 苏林跪在地上,很久之后他站起身来,出门的时候果然发现苏家子弟都准备好了,连夜整装待发了。 苏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苏星海,内心浮现出无尽悲凉之意,而后迅速扭头,上马,夜色之中率领苏家人调转的方向,连夜往北走,直奔北燕而去…… 苏星海则在帐中大叫,然后将其他几家的家主都叫过来,道: “事已至此,我们出兵已经失败了,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将我绑了,立刻送到盛京去,回头辩解,说是受了我们苏家的裹挟,你们不得已才跟随叛军! 然后……你们凭此看能否躲过这一劫……” 章节目录 第964章阶下囚! 苏家苏星海这一次号令盛京的众多权阀豪门造反,结果这一次看上去轰轰烈烈,筹谋得十分周到的造反,结果成了一场闹剧了。 一场造反从起兵到造反,一共持续了七天不到,而更荒诞滑稽的是这一次叛乱陆铮甚至都没有出兵平叛,因为叛军自己内部就分裂了,刘家等几家把苏星海给绑了,直接送到了盛京,送给了李秀。 但是这一场闹剧在两河和盛京却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此时大家都看清楚了,强大如苏家其实也根本没有能力和陆铮对抗,所谓的权阀豪门,看上去很吓人,似乎拥有强大的财力和武力,拥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这一次事情就充分暴露了权阀豪门的内强中干,根本就没有什么,银样镴枪头。 不得不说这一次事件让罗冠才以及他手底下的寒门士子们看清了权阀的本质,因此他们更加的活跃,更加的胆大,而权阀豪门此时也抛弃了所有的幻想了,如果他们还想搞事,段家和齐家就是榜样,两个顶级的豪门就这么彻底没了,就如同这个世界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般,想想真的很残酷啊,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李秀将苏星海装在囚车里面,囚车外面用呢绒封住,看上去像是一顶轿子似的,又像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严寒的冬日,他真的担心苏星海会死掉,这一次他没有辜负陆铮的信任,陆铮派他到辽东,他很顺利的完成了陆铮布置的任务,苏星海被他活捉了! 他亲自押送苏星海回汴州,不得不说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尤其车驾到汴州的时候,李秀扯到了囚车外面的呢绒,汴州的百姓和权贵们看到了囚车中的苏星海。 苏星海是什么人啊,大康朝的宰相啊,大康朝顶级权阀苏家的掌门人,这样一个人物在歆德帝全盛的时候,他也是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大康朝都抖三抖的人物呢! 另外,苏星海为人谦和,颇有君子之风,人称君子。为了为自己赚取名声,苏星海曾经做了太多的布局,砸了很多的钱,他的君子人设一直持续到耄耋之年。 可是最后他晚节不保,失去了君子的身份,也丢到了君子的尊严,此时他在囚车中,别人看到的是白发苍苍的老朽,这等老朽一如街头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乞儿。这一幕真的是无比的凄惨…… 要知道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可不止有普通的百姓啊,还有权阀豪门中的人,要知道盛京最近几个月一直都是很多人注目的焦点,有些权阀豪门在暗中甚至隐隐希望苏星海的造反能够让陆铮醒悟到一些事情,那样可以让目前的政策可以松一些,让大家能够重新找到活了。 然而结果就如同现在这样,苏星海的所谓造反成了笑话,反而把苏家的虚弱和无能暴露得非常的彻底,诺大的苏家啊,就这样倒了。在这样情况之下,倘若有人欲要造反,他们真就得掂量一下自身的斤两了,自己家族能和苏家比吗?如果比不了就该怎么办?大康律令不能违背,陆铮的政令不能违背,要不然…… 苏星海被关进了大牢之中,大牢暗无天日,但是温度尚可。而且牢里面还有书架,另外还有笔墨,这让苏星海意外的同时又还有点欣慰。 死他已经不怕了,他年事高了,这个时候死也算是一件喜事了,在临死之前能够有这么一出环境,让他能够在无聊的时候读一下书,写几个字,也算是不错了。 他这一辈子至少有四五十年其实都在读书写字,文人嘛,谁不喜好一个舞文弄墨呢?年轻的时候,苏星海甚至想过自己这一辈子就做一个富贵闲人,如此也算是逍遥自在一生了。 然而现实却是无情冷漠的,苏家在朝中需要有人,而苏星海的诸多兄弟之中,这些人一个个的栽跟头,有些人被家族培养,甚至以上走到了侍郎的高位,结果摔了跟头砸下来了。 那个时候苏星海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个富贵闲人不容易,朝廷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权阀豪门之间争权夺利,各种争斗无比的残酷而激烈。 终于有一点苏星海被推上了前台,他中了进士之后被家族重点培养,然而他知道翰林院待了两年,便惹了事情,中了别人的奸计,被陛下下放到了江南,他在江南待了两年,干了两年的知县,那一次挫折让他刻骨铭心,从而也让他蜕变成熟。 到江南地方官场之上,他和江南本土的四大家接触,渐渐的懂得了权谋之道,等他再一次回京之后,各种权谋手段,各种对自己的包装打造已经炉火纯青了。 他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在江南招募了二十多个顶级的才子替他写诗。然后苏家举办诗词文会,在这些文会上他精心设计,统筹安排了各种局,导演了一出又一出的精彩文会,而这样的文会他的诗词脱颖而出,名扬四方,渐渐的苏星海的才名被宫里的贵人知道了,在仕途之上他开始走顺了。 而真正的转折则是发生在歆德帝登基之后,歆德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喜欢才子,喜欢附庸风雅,苏星海那个时候恰好官职不高,又出身豪门,另外他又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正人君子的人设,因此屡屡宫里有盛会,苏星海都被邀请参加。 他和歆德帝关系走进了,歆德帝那一套权谋手段他也接触得早,慢慢的领悟到了一些精髓之处,因此官运开始亨通,最后一直做到宰相。 在宰相的位子上他受到了挫折,他被戴皋压制了十多年,不过终究他熬出了头,只是等他成为头号宰相的时候,歆德帝的王朝也走到尽头了。 时运不济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不妨碍苏星海成为大康影响力最大的人之一。在今年以前,可能谁都没有想过他这辈子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想过。 他苏星海只成功,不失败,从来不失败!就算是歆德帝倒台了,他苏星海依旧领导苏家周游于各方势力之间,苏家依旧是顶级权阀豪门。 他苏家出了苏芷这样人,可是陆铮依旧对苏家宽容,苏家还是那个苏家,就算在盛京也可以和江南四大家比肩媲美。 “苏大人,别来无恙啊!”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苏星海一惊,豁然抬头,但见牢房的角落还有一人,此人蓬头,看上去有些颓废,可是当他把头发理顺之后,苏星海终于看清了其面目。 此人赫然是顾至伦,这个被称为陆铮最信任的大富翁,天下第一行商。陆铮起兵的时候,他贡献了百万财富,这人也是唯一以商人身份被封侯的存在。 甚至有人说如果未来天下是陆铮的天下,顾至伦必然要被封王,可是结果顾至伦倒台了,成了阶下囚,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怎么?苏大人见了我很惊讶么?托大人的福,我还没有死,依旧活着!以后余生还需要大人多多照顾,你我就关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苏星海嘴唇掀动,他想说几句话,可是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面无法说出来。他能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了啊! 造反弄人,苏星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后的时光会和顾至伦一起度过,要知道他和顾至伦之间那是狼狈为奸,干了很多龌龊的事情啊…… “苏大人,以后的日子长,你现在不想说什么就不用说,慢慢的咱们再聊。你刚来,初来乍到还是先好好休息! 承蒙王爷的照顾,我们这里已经是这所天牢最舒服的地方了!而且伙食也不错,两天会有一顿红烧肉吃。另外,七天会有一壶酒!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书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顾至伦幽幽的道。 苏星海干笑一声,道:“顾大人好雅兴,现在只需要这点东西便心满意足了,哎,造化弄人啊!” 顾至伦哈哈一笑,道:“苏大人不要这么说,其实这些笔墨纸砚也是我争取来的,另外这些书也是我立功所得! 说起来能够有这些东西,苏大人也出了一份力!不敢瞒苏大人,我给王爷把咱们之间所有人的事情都招供了,这一次权阀豪门的大清洗,一多半的证据都是从我手上出去的! 王爷念着我忠诚,才给了我这些待遇,牢房里面可以看书,可是写字,可以舞文弄墨,余生不会在孤独了!” 苏星海愣了一下,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就鼓起来了,他瞪大眼睛盯着顾至伦,眼神之中流露出骇人的神色来。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此时的顾至伦一定被杀了。 难怪罗冠才这个家伙知道这么多内幕,权阀豪门的底子都被罗冠才掌握在手中,原来罗冠才的背后还有一个顾至伦!顾至伦手中掌握了多少龌龊?光苏家的事情苏星海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你……” 章节目录 第965章杀人诛心! 苏星海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明白陆铮早就对辽东的局面洞若观火了!他苏家干的那些事情陆铮既然知道了,那结果就是注定的!苏星海如果不造反,陆铮终究还是会放过苏家,但是偏偏苏星海反了!那正好,陆铮顺势把苏家灭掉,永绝后患。 苏星海有一种骂人的冲动,他很想把顾至伦臭骂一顿,但是最后所有的怒火都化为了颓废,他只说一句:“我以为你早已经死了!” 顾至伦哈哈大笑,道:“死了?哪里那么容易死?我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王爷的呢!王爷培养了我们,他不让我们死,我们能死得了? 一个死去的顾至伦能干什么?只有我活着,才能帮他将你们这些表面上忠于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想背叛他的人通通收拾,江山社稷才能恢复朗朗乾坤!” 苏星海抿嘴不说话,他看着这监牢,看着这一屋子的书还有笔墨纸砚,忽然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恶心来。顾至伦说得好,这些笔墨纸砚可都是用命换来的,苏家人的命啊,活生生的人命换来了这些纸笔,苏星海用这些舞文弄墨度过余生吗? 一念及此,苏星海忍不住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内心五味杂陈!陆铮啊,陆铮,你这小子实在是太毒太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什么非得要用这样的手段羞辱人? 苏星海内心升腾起无尽的悲凉,就在这时候,牢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慢慢的跟着狱卒走进来,看此人赫然是苏清。 苏星海看到苏清,整个人如遭受电击一般,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和苏清说话,但是说什么呢?他能说什么话?从哪里开始说起? 要知道他决定造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苏清,苏清在他的眼中是弃子。用苏清麻痹陆铮,只要苏家能造反,苏清舍弃无所谓。 作为一个权谋者,苏星海在这方面是绝对冷酷无情的,杀伐决断不会有任何的含糊啊!可是现在,弃子就在他的面前,而苏家已经没了,这是巨大的讽刺啊! “跟我走吧!”苏清语气平淡,也没有什么称呼,就淡淡的一句话就转身走了,狱卒带着苏星海,从狱中走出来,一直上马车,然后被运送到了雕梁画栋的王府之中。 王府的花园里面已经绿意盎然了,苏星海想想自己率领苏家造反的时候,那个时候正是隆冬,冰天雪地啊,季节过去了,春暖花开了,天空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和煦,世界如此美好,但是已经和他没有关联了。 陆铮就在花园里面品茶,苏星海到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和陆铮对视了一眼,陆铮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一抹笑容让苏星海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苏相,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舍得杀苏芷!苏芷还活着,是不是?”陆铮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苏星海彻底没有脾气了。 这个时候他明白了,陆铮把苏芷送到辽东,然后苏家搞了一出用家法处决苏芷的戏码,这个过程中陆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是一箭数雕。 首先苏芷被苏家自己灭了,天下人皆知,这说明苏家跪了,不管死的那个人是谁,这个目的陆铮已经达到了。 陆铮同时把苏家的忠臣试探了出来,苏芷没有死,苏家就不可以信任,陆铮这一次不灭苏家,下一次他也能灭苏家,苏星海保苏芷不死,其实就已经把苏家送到了绝路上,逻辑就是这样简单,只可惜苏星海自诩聪明,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其实千疮百孔,陆铮早就洞若观火了。 “我今天请你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告诉你两件事。我可以把苏林拦下了,然后将他们全部都灭了!但是我也可以放了他们,让他们辗转到山东,然后在山东重新开始生活,算是给苏家留一脉香火! 苏相,你倘若是我,你会怎么选择?这是我想请教你的第一个问题!”陆铮道。 苏星海盯着陆铮,嘴唇掀动却硬是说不出话来。他内心有无数的怒火,无数的愤怒,无数的郁闷,但是这些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办法释放,因为苏林就好比是苏家的最后一盏油灯。 这一盏油灯只需要一点点星火便能灭掉,这盏油灯就捧在他的手中,他战战兢兢,如果稍微有一点点差错,灯就灭了。 苏星海是个老朽了,他也没有想着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多活几年也没有意义。但是苏家的香火那是传承啊,就算知道苏家以后可能没哟机会再东山再起了,他也不愿意苏家从此没有了香火,这是人的本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星海失败不可怕,但是如果在他手中断了苏家的传承和香火,他死了就算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能消除他的罪孽。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苏星海一人的错,我苏星海猪油蒙了心,竟然想造反,竟然想践踏大康的律令,我是死罪了!”苏星海道。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脑门叩地,可以说是极度的惶恐战栗。 陆铮抬抬手,道:“苏相,仅仅这么说可能还不够啊!你是苏相,在权阀豪门之中有巨大的影响力,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去和各权阀豪门的家住们都接触一番,和他们聊聊天,说一说江山社稷的事情! 我不瞒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存有仁慈之心的!我也从来没有像那些谣言说的那样要对权阀豪门斩尽杀绝,怎么可能呢?都是我大康的子民,只要对江山社稷有贡献,不管其是何等身份,我们都应该尊崇他们,对不对?” 苏星海连连点头,道:“王爷,您看得其老朽,不嫌弃老朽卑微,老朽愿意替王爷效犬马之劳!王爷宅心仁厚,对权阀豪门的苦心天下皆知,您的这番苦心一定能起到作用的!我大康的江山也一定会因此稳固如泰山!” 苏星海不愧是说了一辈子瞎话的宰相,他这番话说出来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之感,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实在。 陆铮哈哈大笑,道:“好,苏相能这么说,还是国之栋梁。我们大康的江山能够在绝处逢生,我们能够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依旧屹立不倒,还能占据这么大的地盘,这都得益于我们君臣一心,都得益于有苏相这样不屈不挠的奉献者!” 陆铮这话一说,苏星海纵然是老油条也不由得老脸泛红,陆铮摆摆手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看苏相也有些乏了,那就散了吧,都下去吧!” 陆铮挥了挥手将苏星海请了出去,人走了之后,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心情真的无比的舒坦快意。 辽东的闹剧之后,陆铮治下的格局明显发生了天壤之别,在此之前很多权阀豪门都还硬着,他们对辽东的局面翘首以盼呢! 可是现在这些人都改变了态度了,所有家族都服软,很多家族主动登门请罪,总之一句话,权阀豪门不再是高傲的贵族,他们就是陆铮的附庸,这种心态的培养目前已经有了雏形了。 下一步陆铮再让苏星海去纷纷拜访这些家族,用他来现身说法,陆铮相信他治下的风气可以彻底的改变。风气好了,休养生息自然也就容易了,百姓能够有盼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铮相信养个几年,自己治理的地方便能变得富饶强大,到那个时候陆铮不仅有更多的钱粮,而且还能有更多的人心和兵马。 打仗越打到后面打的就不是武力了,打的是钱粮,打的是经济实力。陆铮坐拥两河这样的天下粮仓,而且随时可以取京城战略要地,北方辽东和西北又自古是练兵的地方,占了这么多好的优势,陆铮可以富强,也可以发展军队,霸业已经初具规模了。 “养个三五年,便能够南征和东征了!”陆铮对齐远志道,齐远志就站在他的身边,今天这一幕他一直都看着呢! 齐远志拱手鞠躬,道:“王爷行事坚决,意志坚定,权阀豪门如此难的事情都能解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当今的天下大势已经定了,山东的宋文松,还有淮南道,岭南道,京畿的龙灵秀,江南的龙兆桓,他们都只是时代的过客了!王爷给他们定了三五年这样的期限,其实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同时也为天下的百姓考虑了,如此仁德,当天下归心啊!” 齐远志这番话听上去含糊,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有劝进的意思了,陆铮当然听出来了,但是他摆摆手道: “远志,别那么说,我陆铮绝对不做篡位的君王,我们为了大康忠心耿耿,绝对不能有二心!现在陛下被宋文松挟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当静静的等待好的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之后,我们要立马解决这件事!” 陆铮用手指向东方,道:“此时的宋文松可能也在想改怎么谋我两河之地吧!” 章节目录 第966章山东的谋算!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啊!山东,宋文松所在的王府之内,今天的王府特别的热闹,来往的人很多,大家都行色匆匆。 宋文松将一杯茶洒在了地上,吓得跪在地上的两个太医瑟瑟发抖,他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 “你们快去用办法给他续命啊!如果陛下崩了,你们要跟着陪葬。去,去,快去啊!” 两个太医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急匆匆的出门直奔歆德帝所在的皇宫,两天之前宫里传出了消息,陛下终于扛不住了,他修了几十年的仙,身体还是成不了仙,俨然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了。 宋文松现在在山东休养生息,所谓广积粮,高筑墙,他积攒了这几年渐渐的家底有点丰厚了,尤其是对东夷和高丽的贸易,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山东这个地方是风水宝地啊,宋文松对未来现在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当然,他也越来越领略到挟天子令诸侯的好处了。 歆德帝就是一个摆设,但是有这个摆设存在,山东这里就是陛下所居的地方,这么多年宋文松能够在山东稳如泰山的发展,歆德帝的存在对他的助力是巨大的。 现在歆德帝忽然病危了,这对他来说不啻于是一场惊雷,他不知道一旦歆德帝驾崩之后,山东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实话说他宋文松现在真的没有信心和陆铮对垒啊! “王爷,陛下的病情就算能拖一时,但是也拖不了太久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方能以不变迎万变,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啊!”狄青海觐见,神色严肃的道。 宋文松点点头,道:“我知道,从两河传来的情报很明白,陆铮已经将两河内部的权阀豪门整肃了,这一些势力现在已经被他清洗一新,权阀豪门的痼疾完全影响不了他们,可是山东这边的情况不妙啊! 这几年休养生息,朝廷没有捞到太多好处,可是权阀豪门的势力却日益壮大,如此我山东可能终究要落后于两河!” 狄青海道:“陆铮的行动着实让人钦佩,此人心智坚定,不畏困难,在两河实施强力手段,能够让财阀屈服服软,仅此一点就说明此人野心蓬勃,他的志向一定是天下,所以但凡是想要和他争天下之人,都将是他的敌人!”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破绽!王爷,山东绝对不能跟着两河走,陆铮要打击权阀豪门,山东就要高举豪门大旗。 现在我们山东依托豪族的发展,我们已经有了丰厚的成绩!在这个成绩之上我们保持继续对豪族友好,最好是能够吸纳到辽东的家族入山东,如此两地形成鲜明的对比!结果肯定对王爷您有利!”狄青海道。 “古往今来,我还没有谁依托寒门士子能够成就大业的!豪门权阀不可或缺,因为只有权阀还能集中财富,集中人心,才能拱卫一个强大的江山社稷。 现在陆铮打权阀,看上去大快人心,但权阀一倒,天下虽然富,朝廷有多少钱粮呢?天下再富,那些士兵将领们能捞到多少实惠和好处? 但凡是拼死征战的将领,谁不想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呢?没有权阀的特殊地位,没有了人上人的存在,如何光宗,如何耀祖啊?” 狄青海侃侃而谈,竟然对陆铮的一段时间以来取得的最大成功给予了完全的否定,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听上去十分有道理,宋文松仔细琢磨之后一时竟然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出来,宋文松最终表示认真的拜服。 实际上狄青海也好,还是宋文松也罢。他们哪里可能有陆铮是视野?权阀豪门的特殊从大康立国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只是最早几十年权阀豪门的力量没有那么强大而已。 大康真正的灭亡,歆德帝固然是重要的原因,但是底层根源其实在于权阀豪门的腐朽。社会资源和财富完全集中在了少数权力派的手中,老百姓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平常年份风调雨顺倒也罢了,一旦是遇到了洪水旱灾的年份,大康饿殍千里,饥民没有了出路,便唯有造反一途。 对造访的饥民一次可以镇压,可是年年都造反如何能镇压?关键是为了镇压造反,无形之中朝廷的纲纪法度就会废弛,一旦没有了法度,权阀豪门手中掌控的实力就越来越强。 天下有事,各方实力派便会争权夺利,最终皇权旁落,诸侯群起,军阀割据的局面不可避免。那就是天下大乱的结果啊…… 陆铮对这一切都了若指掌,所以他在早期对权阀豪门并没有打压。当他占据了两河掌握了粮仓之后,他的实力已经相对稳固了,在这个时候陆铮不急于四方征战,穷兵黩武,而是想到了内部休养和整肃,这才有了两河这一次巨大的清洗。 一次清洗震动天下,山东宋文松和狄青海的这个预判其实具有普遍意义,无论是江南还是淮南道,岭南道,他们都觉得陆铮的做法是胡闹。 他们哪里能知道陆铮这一闹,是从根本上削弱了权阀的实力,而扶持另外一股势力入了朝堂。朝廷上这样的制衡力量存在了,天下的百姓就再也不会遭遇走投无路的窘境。 平民百姓已经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升官发财了,老百姓能够养活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才是惊人的! 权阀豪门的削弱,养活了千万子民,这些子民中有大量的精英通过科考进入了朝堂之上,为江山社稷而效力,这样释放出来的力量是极度惊人的。 毫不夸张的说,陆铮在两河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蜕变,仓廪殷实,藏富于民。百姓踊跃参军,骑兵斗志昂|扬。 因为陆铮对军功实施的改革,打通了普通士兵到高级将令的提拔升迁的通道,这样的创举是大康历史上所没有的呢…… “狄先生,如果陛下驾崩了,陆铮忽然要挥师东进,我们应该怎么办?我山东不一定能够和辽东一战啊!”宋文松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现在的山东已经有了相当力量了,这种时候恰是宋文松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山东力量弱小的时候,可以韬光隐晦,那个时候陆铮内部矛盾很多,外部的威胁也很多,山东太小,又有歆德帝在这里,陆铮没有必须要非要盯着山东不放。 但是现在山东势力发展起来了,宋文松到了山东之后扩军备战不再练骑兵,而是借助古法在山东训练可以对付骑兵的陌刀军。 山东儿郎多豪杰,宋文松练兵是顶尖的好手,他知道练兵除了需要钱粮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不断的锤炼摔打,要用铁血的方法才能淬炼出精兵强将。 宋文松用的方法便是将大军分别派往海外,一边和东夷以及高丽做生意,一边用武力来征服他们。甚至海上还有一股强大的海贼势力,这股势力背后也是宋文松在掌控。 这些兵丁长期摔打在大海之上,到东夷之后又进行残酷的山地作战,在这个过程之中,宋文松还吸纳夷人入军。 要知道东夷那个小岛子,环境恶劣,土地贫瘠,那边的人根本就没有处在极度艰难之中。他们仰慕中原文化,现在宋文松利用他们的彪悍,将他们吸纳入军中,用这些人再率领自己的新军作战。 这些年宋文松用这些办法训练出了不少的新军,几年的韬光隐晦,宋文松手中积攒了军队已经差不多有十万之众了。 山东毕竟太小,哪怕是有东夷和高丽这两个地方为后盾,要养十万人马也着实吃力!所以,宋文松最近开始往南方蠢蠢欲动,淮南道的势力被他不断的挤压,另外江南那边山东军也已经波及了! 虽然目前这个情况下,宋文松关键要防范的还是陆铮,但是如果在机会成熟,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的时候,宋文松是不介意拿下淮南道,甚至是江南的! 所以现在的他很紧张,脑海之中每天都推演着天下的变局,而他脑子中想的最多的是山东如何能比肩两河,因为他知道陆铮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王爷,我觉得咱们先修书给江南,让龙兆桓明白一点,那就是陆铮一旦要征战了,江南必然是其首要要攻的地方! 江南受到了进攻,我山东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了!而我山东倘若有危机,江南恐怕也是唇亡齿寒啊……” 宋文松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和江南结盟么?” “哈哈!”狄青海哈哈大笑,道:“王爷不要急,这个时候我们先试探一下龙兆桓的态度!歆德帝驾崩了,龙家也就只有他具备登基称帝的实力。 如果我们山东拥护他,嘿嘿,他的陛下之位就名正言顺了,到那个时候,陆铮如果再要对江南动武,那就是造反,那就是谋朝篡位,一旦如此,天下人可共伐之啊……” 章节目录 第96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歆德帝病危的消息通过山东迅速传递到江南,江南龙兆桓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召集众大臣议事。 这几年江南自从去除了苏芷之害以后,龙兆桓渐渐的掌握了军政大权,他这个偏居一隅的陛下当得可以说是十分的惬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东歆德帝将要驾崩,龙家后人只剩下龙兆桓一人称帝,大康天下是不是可以归一了呢?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上皇驾崩,陛下便可以以天子之命号令四方,倘若有不从者,皆可以以天子令讨伐之,如此天下可以归心,陛下可以建立千秋万代之基业!”立刻有人站出来溜须拍马,龙兆桓叹道: “太上皇病危,身为人子朕欲要去山东探视,不知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东巡山东,定臣子之心,尽皇家之孝道,这是朕所愿者!”龙兆桓这一说全场哗然。 他所说什么皇家孝道那完全就是扯淡,没有人为相信,所谓最无情是帝王家,龙兆桓早就巴不得老爹死翘翘呢,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对他来说是大喜事,哪里有什么悲伤? 所谓他要去山东这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很显然龙兆桓要拉拢宋文松,两人准备结盟?现在陆铮势大,尤其是去年陆铮忽然出兵南下,攻下了江南几座城池,龙兆桓惊惧不已,吓得都已经在想撤退的计划了。 不得不说现在江南的局面并不稳固,龙兆桓虽然养了一些兵马,但是这些兵马十分羸弱,如何是北方铁骑的对手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龙兆桓肯定要寻找外援,如此方能和陆铮抗衡。 但是龙兆桓就这样去山东是否合适?宋文松可是狼子野心,他会不会直接把龙兆桓给扣了,又再搞个挟天子令诸侯的事情?如果是那样,龙兆桓去山东十分凶险。 太师董永挺身而出,道:“陛下,山东的事情微臣可以代替陛下前去,太上皇崩了之后,山东肯定不是皇家陵寝安置之地,董永愿意前期迎接太上皇陵寝下江南,如此陛下在江南便可以尽孝! 山东宋文松这些年休养生息,隐隐有心向陛下的意愿,微臣愿意和他深入交流,将陛下的好意带过去,希望他能够顺民心和天意,尽快的向陛下效忠!” 董永现在位高权重,毫不夸张的说他是龙兆桓手下的第一谋臣。而此人不仅善于谋略,而且善于权力运用,本来他只是一个谋士,但是在权阀豪门之间他搞合纵连横,渐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到现在他隐隐成为了第一权臣的态势。 当然,他手中有权力这也是龙兆桓故意为之,毕竟这年头龙兆桓要用人就必须给人以好处,要不然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怎么可能呢? 董永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正合龙兆桓的意思,当即他便下旨让董永为钦差大臣,前去山东巡视。暗中他给董永叮嘱,让他给宋文松承诺,龙兆桓愿意把淮南道让给宋文松。 不得不说龙兆桓这边也有谋臣高人,看出了宋文松面前面临的窘境。宋文松在山东经营搞出了成绩之后,山东太小,养不了那么多兵丁,另外宋文松力量变强大之后,他也没有办法藏拙了。 更重要的一点宋文松的目标是陆铮,他要和陆铮斗,就凭山东弹丸之地怎么能够斗得赢呢?所以势必他的目光要投向淮南道。 淮南孙氏,孙崇文已经老迈了,孙氏后辈之中并无佼佼者,淮南道居于淮河两岸,这里的富饶不亚于江南。更重要的是宋文松要和江南结盟,淮南道挡在中间实在是不利于双方的盟约,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当然要吞并淮南道最好。 现在龙兆桓把握到了这个心思,向他表示可以将淮南道想让,实际上就是在背后给他壮胆。条件当然是宋文松要尊他龙兆桓为陛下,如此双方结盟一起反对陆铮,将陆铮定成乱臣贼子呢! 龙兆桓打了这个算盘,董永立刻启程北上到山东,到山东的时候便听闻歆德帝驾崩的消息,接着到济州便看到济州内外白幡蔽日,歆德帝崩了,文武百官均披麻戴孝,而董永被当成了孝子守夜,这不得不说简直是一场闹剧。 歆德帝终于死了,这个在位了六十年的皇帝,除了早年临朝听政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修仙,对朝政完全是不闻不问。 如果此人干脆不问朝政也就罢了,但是这个人的智商又极高,最喜欢玩弄权术。将大臣视为自己的玩物,结果玩火自焚,将大康玩得四分五裂,而自己则也客死山东。要修仙者没成仙,反而成为了亡|国的君王,这样的滑稽可想而知必然要载入历史的史册之中。 山东的消息是捂不住的,宋文松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捂住,因此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两河,传到了京畿!京畿龙灵秀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花公公说了一句话: “早不死,晚不死,这个时候死有什么用?天下的格局已经基本定了,现在唯一的变数就看龙兆桓和宋文松能够将格局拉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们两人能够把格局稳住,兴许还有变数,如若不然陆铮便可以从容登基称王,根本不会存在任何变化了!” 花公公淡淡一笑,此时的他已经说不了太多话了,他和那位已经死去了帝王一般,已经太老了。。年纪大了,便要死去,这一轮回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花公公也不能例外。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龙灵秀现在一直用太医给他强行续命,对龙灵秀来说,她这一辈子走到现在,人已经谈不上有任何感情了,她谁不相信,就没有朋友,她谁都不信任,那自然也没有亲信。 唯有花公公这么多年,反正这个老太监一直在她的身边,她从儿时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她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仅此而已。 对龙灵秀这样的人来说,她极其孤独的!他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老东西,老东西死了,她还能和谁说话呢? “公主殿下!据山东传来的消息,这一次龙兆桓为了拉拢宋文松,应该是把淮南道让了出去。淮南孙氏这些年衰败,估摸着这一次要完蛋了!”谭成凑过来道。 龙灵秀嘿嘿冷笑,道:“淮南道孙氏不是傻瓜,他们肯定已经察觉,这个时候他们的使者应该到了两河了,陆铮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任由淮南道落入宋文松的手中,所以这一次山东必然会有一波战事!” “公主殿下,如何两河出兵,我们是不是会迎来机会?京畿太小了,我们得想办法谋求出路啊!”谭成趁机建言。 连龙灵秀都在想出路,这也预示着久违的太平渐渐的要被打破了,天下的平衡因为歆德帝的驾崩似乎被打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章节目录 第968章第一战失败! 歆德帝崩了,一个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两河陆铮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召集众谋士议事。 齐远志道:“歆德帝驾崩,宋文松必然惶惶不可终日,据我们的探子禀报,在一个月以前山东便派遣人马去了江南,很显然江南和山东联手已经成了定局!” 张平华上前一步进言道:“王爷,山东和江南倘若联手,他们必然要对淮南道动手,淮南道孙氏这几年衰败,如果淮南道被山东占据,我们两河将要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给孙氏撑腰,绝对不能让孙氏受到威胁啊!” 陆铮点头道:“不错,张平华先生说得很好,我今天召集大家议事便是想问问淮南道的事情!大家畅所欲言,我们对淮南应该用怎样的态度?” 陆铮这一说,把话题就圈定了,手底下的谋士们你一言,我一语都献计献策,孙禀道:“王爷,现在有一个问题比较尴尬,那就是我们在这里讨论孙氏的危局,但是孙氏自己并没有觉得面临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向我们求援,我们怎么出兵呢?” 孙禀这话一说,现场一下就冷了,大家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孙禀说得不错啊,淮南道就算再危险,他们得求援陆铮才好出兵,如果对方不求援的话,陆铮出兵那岂不是要先发制人占据淮南道? 陆铮微微蹙眉,反复沉吟,柳松冷笑道:“淮南道和岭南道一直就不遵教化,现在我们大军兵锋指向淮南,就是要将孙氏驱除又如何!我们占据了淮南道,就切断了山东和江南的通道,如此一来宋文松和龙兆桓两人要结盟就不容易了!我们是王者之师,该出兵就出兵,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柳松这话一说又引起了广泛的议论,一时各方观念争执不休,谁都说服不了谁,在这种情况下,陆铮也颇为迷茫。 现在陆铮内部困难已经逐渐解除了,通过休养生息之后,两河也已经变得相当富饶了,下一步肯定是要准备用兵了,只是现在局面又微妙的变化,究竟是该怎么用兵呢? 京畿龙灵秀,山东宋文松还有江南龙兆桓,这三股力量陆铮该怎么突破?另外还有淮南道,岭南道这两股力量,陆铮是不是该直接取之? 不得不说这里面的事情看上去简单,但是仔细斟酌却颇为复杂,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大家久久争论,暂时议论只好搁置,陆铮下来之后,孙禀过来求见,他见到陆铮先下拜,道: “王爷今天议事大家争论激烈,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王爷是不是想立刻出兵淮南,从而切断山东和江南的通道?” 陆铮嘻嘻一笑,道:“听孙先生的口吻似乎对这一策略不以为然,我请孙先生说一说,此策略有什么不妙?” 孙禀道:“王爷如果攻岭南道,孙氏肯定挡不住,他们必然倒向山东或者江南!无论倒向哪一方,都必将促成宋文松和龙兆桓两人紧密合作。所谓兔死狐悲,我们去取淮南未必是一步好棋啊! 淮南那个地方一马平川,不好防御,如果我们取了淮南又没有守住,这势必会削弱王爷您的威信,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先看一看,等一等再动?” 孙禀顿了顿,继续道:“目前天下的局面对王爷您来说占据绝对的优势,我们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但是对宋文松和龙兆桓他们来说,他们如果不动那就是等死,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尽办法却折腾!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暂时等待,而后再徐徐图之……” 孙禀不愧是当年西北有名的谋士,他这番话分析得可以说是头头是道,真的是老臣谋国之言呢!陆铮心中本来很犹豫,但是听了孙禀这番话之后对其有了相当的认同了。 孙禀走了之后,齐远志又过来了,齐远志是希望取淮南的,陆铮便把孙禀的这个观念和齐远志一说,齐远志愣了好半天,道: “王爷的思虑非常人所及,远志自愧不如,王爷这个策略十分妥当,我认为绝佳!”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如果这么说,淮南道一旦落入到了宋文松的手中,宋文松的野心必然进一步膨胀,而江南龙兆桓和宋文松两人接壤之后,宋文松在野心蓬勃之下,可能还要对江南的地域进行蚕食,一旦那样,江南和龙兆桓的盟约便会动摇,只要他们两方不能一条心了,王爷我们便可以稳如泰山!” “齐先生说得十分有道理,既然这样我觉得策略可以定下来!我听说山东对我整肃权阀豪门多有微词,宋文松很不以为然! 那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流落到北燕的几个权阀豪门家族去山东,到了山东之后让他们搞一些煽动造势,如此让宋文松更觉得我两河现在还在内斗,如此让他安安心心的去对淮南用兵。 我们不急,这几年养兵和休养我两河已经颇为富饶!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两河永远不要再遭遇战火的涂炭,让百姓永远太平安康,如此我也乐意当一个太平的王爷,哈哈……” 陆铮这一笑,笑得十分的爽朗,很显然他的决心已经定下来了。齐远志连忙拜服道:“王爷真是宅心仁厚,让人佩服不已,如此我两河可以高枕无忧!” 陆铮决定不动,消息就传到了山东,山东宋文松本来很紧张,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心情大好,道: “陆铮高傲,正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尽量的扩充自己的实力!淮南道已经腐朽不堪,孙氏已经不能为淮南百姓做主,既然这样我亲率大军进攻淮南,取下淮南之后,我们山东才有南进之路!” 宋文松不再拖拉,亲自点兵五万浩浩汤汤的从山东出发直接插淮南腹地。 淮南孙崇文一听山东军压境的消息,十分惊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敌。他手下大将陈华道:“王爷何需惊慌?山东宋文松被陆铮打得累累如丧家之犬,如此才得了弹丸之地!这才几年的功夫,他能有多少本事敢来攻我淮南,我请战要会一会他!” 孙崇文大喜过望,立刻给陈华点了两万兵马,陈华军和宋文松军在淮南边陲战了三天,陈华不愧是大将军,兵力虽然少,但是他仗着对淮南局面的熟悉,硬是拖着宋文松在淮南各地转圈圈,宋文松一时竟然奈何不得他呢! 遇到这种情况宋文松不由得大怒,要知道他此前根本就没有把淮南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淮南道的孙氏那就是冢中枯骨,他可以随便取之完全不在话下,他万万没有料到淮南孙氏竟然这么难缠,现在如果他不能快速拿下淮南道,万一陆铮对山东用兵怎么办? 当即宋文松将手底下的将领召集过来,对着他们一番破口大骂,然后告诉他们如果再拿不下陈华,他将要对其军法从事。 宋文松这一番大骂起了作用,第二天交战果然陈华败了,但是陈华失败之后却也不远走,而是继续往后退找新的防御之地,节节败退的同时也是节节防御。很显然陈华是个作战的老手,他知道宋文松远来目的是速战,如果双方速战速决,淮南军必然要吃亏。 这不,他可以失败,但是败了后退一点了又组织防御,只要不兵败如山倒,宋文松就算打赢又如何?再说孙崇文本来没哟主意,听到宋文松领了大军来进攻,他内心十分害怕。可是陈华用两万多人竟然把来敌给挡住了,他的心神也稳固了。 当即他立刻修书一封给两河,竟然和陆铮约定让陆铮进攻山东,如此双方配合取山东之地。孙崇文这个修书显然是扯淡,目的是希望能够围魏救赵,让陆铮给淮南道解围。 陆铮看到书信之后,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便顺水推舟,让匡子率领三万大军突然动静,进入到东山之内,摆出一副要进攻山东的架势。 宋文松正在督战呢,听到斥候来报说东山有异动,两河大军匡子率领人马越过了东山,直逼山东。一看这个消息,他吓得哪里还敢再战?立刻率领大军撤退,陈华一见宋文松要走,竟然率领两万人马从后面追击,本来打得很狼狈的淮南军硬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宋文松率领大军退到济州,却发现匡子的大军早又退了回去,敢情陆铮不过是调动兵马吓一下他呢!狄青海道: “王爷,这一次对淮南用兵坏在轻率了!对敌人太轻视,没有速战速决让我们陷入了被动!对两河陆铮的防备万万不可放松,陆铮让匡子出击其实也是可虚可实的,万万不要因为这一次陆铮没有让大军入山东,便觉得他是在吓人! 王爷,暂时我们还是得静心休养啊,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如此可能真的陷入到被动之中……” 章节目录 第969章微妙平衡? 宋文松对淮南的第一次用兵失败,让他大为恼火,回来之后将手下的将领狠狠的训斥了一番,然后他再和狄青海两人商议此事。 狄青海道:“王爷,这一次用兵失败实在是挫了锐气,说到原因还是第一我们太轻敌,绝对淮南孙氏这些年衰败了,以为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实际上他们能够盘踞在淮南那么久,曾经连陆铮在内都觊觎过淮南,但最终孙氏还是能在那一带盘踞,是真的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我们轻视他们了! 另外还有一点,陆铮在暗中给我们压力,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他让匡子乱动,让我们随时感到威胁,不费一兵一族就让王爷您吃了亏,嘿!” 宋文松也觉得十分的郁闷,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本来就处境不好,现在又再遭遇了挫折,真是雪上加霜啊!为今之计,我们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啊!” 狄青海笑道:“王爷不要急,像孙氏这样所有人都认为是冢中枯骨的衰败豪门都这么难对付,我们山东拥有十万人马,陆铮倘若真要和我们山东撕破脸,要打垮我们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再说了天下大乱,我们山东居于一方,我们遭遇了进攻,其他的势力也唇亡齿寒,陆铮未必就能得逞啊!” 宋文松皱眉道:“话是那样说,但是心情是真的不舒坦啊,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我们还要第二次进攻么?” “当然不行,现在我们要和龙兆桓联盟,让龙兆桓去取淮阳,如此我们才能彰显诚意啊!” 宋文松眉头一挑,道:“将淮阳让给龙兆桓?这……这对我们山东来说可丢不起这一块地方啊!淮阳是鱼米之乡,我山东就是缺粮,如果把淮阳让掉了,如何能……” “哈哈!”狄青海哈哈大笑,道:“王爷你放心,我们都拿不下淮阳,就别说龙兆桓了!龙兆桓的南府军那也能算是军队? 他们和淮阳军作战,只怕下场比我们更惨,不仅拿不下淮阳,可能还要丢掉自己的地盘呢!” 狄青海道:“其实王爷您想过没有,真正在乎淮南的不是我们,而是陆铮!如果淮南丢了,我们和江南之间就连城了一片了! 我们在和龙兆桓结盟,尊龙兆桓为陛下,龙兆桓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大康皇帝了!陆铮成了乱臣贼子,在道义上他处在了弱势的地位,就算手中有强大的兵力又如何? 天下百姓不归心,回头终究可能失败,这才是陆铮心中的刺儿啊!所以龙兆桓如果进攻淮阳,他便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让人越过河南,在后面对江南造成威胁,如此江南军就不敢在淮阳作战了,淮阳又如何能拿下了呢?” 狄青海侃侃而谈,渐渐的说中了事情的关窍所在,宋文松深皱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了,说句实在话他蛰伏了这么久,这一次对淮南用兵是铆足了劲儿冲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亲自出马竟然没有拿下淮南,此时他内心的沮丧可想而知了。 不过好在狄青海现在给了他一个方案,让他稳住了阵脚,当即他毫不犹豫给江南修书,让江南龙兆桓取淮南道去。 话说江南这边,龙兆桓在金陵观战,本来他对淮南道让给山东有些耿耿于怀呢,毕竟他和山东结盟之后,他是希望依仗江南的资源对山东造成制约,让山东不能不听从他号令,从而他龙兆桓真正做到名副其实的陛下。 但是淮南道让给了山东之后,山东便可以减少对江南的依赖,而且江南和山东之间没有了缓冲,一旦宋文松觊觎江南,他可以随时出兵过江,那样江南也无险可守啊! 现在好了,宋文松兵败淮南道,龙兆桓心中真的是暗暗的高兴呢!现在他又等到了宋文松的两份折子,一份折子是宋文松尊龙兆桓为陛下的折子,他自己称臣,表示从此以后山东以龙兆桓为尊,尊龙兆桓为大康的皇帝陛下。 而且宋文松还同意将歆德帝的灵柩运送到金陵,在金陵帝陵安葬歆德帝,这个举动让龙兆桓非常高兴和满意。 然后宋文松的第二个折子便是让朝廷派兵去进攻淮南道,在折子中宋文松出言十分客气,他先是历数了淮南道孙氏的十几项罪状,然后他又说自己本来是准备取了淮南道替陛下分忧的,但是孙氏狡猾,更重要的是两河逆贼陆铮觊觎山东,让匡子在山东边境频频进攻,从而让他宋文松功亏一篑。 现在宋文松已经无力南顾,希望朝廷能派兵将淮南道扫平,如此山东和江南便能连城一体,从此以后大康将拥有了南北互通的便利,可以安稳无忧的对付陆铮逆贼了。 龙兆桓接到了宋文松的两份折子之后,对第一份折子龙兆桓大为赞赏,当即下旨封宋文松为山东王,赐其粮食五万石,黄金千两,并且邀请宋文松南下金陵。 对宋文松的第二份折子,龙兆桓召集六部官员商议,有人道:“陛下小心,淮南道其实一向都尊崇陛下,这个时候我们出兵剿灭他们没有由头! 我们和山东结盟,也可以和淮南道结盟,如此我大康何愁不兴旺?” 这个说法很快就遭到了同僚的驳斥,因为现在宋文松可不是和江南结盟,而是他尊江南龙兆桓为帝,龙兆桓也是山东百姓的皇帝呢!这种情况下,淮南道的孙氏不进金陵朝贡,如何能表明忠心呢? 还有,如果宋文松上了折子,龙兆桓又不出兵,宋文松如何看江南?莫非江南真没有实力,取不下怀淮南么? 淮南不可持久,今日龙兆桓不取,他日必然为别人取了。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哪一方力量取了淮南道,对江南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一时大臣们对这个问题争执不下,实在是让龙兆桓觉得头疼,最后只能暂时搁置,然后他自顾回宫。 回宫之后他一直想这件事情,反复思忖之后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草率决定,当即又找了董永,让董永来参详此时怎么办。 董永没有在朝中任官,而是一直在内宫之中修道,他的身份特殊,平常深居简出从来不和陌生人交往,因此地位也颇为超然。 龙兆桓对他十分尊重,只有在要紧的事情上面才会请他出马,听他的意见。 董永听了龙兆桓的话,他反复思忖道:“宋文松手底下真的有高人,宋文松料定让陛下去取淮南道,必然也难以得到,所以才故意上折子给陛下,目的就是要让江南军也败一次!” 龙兆桓愣了一下,豁然道:“董先生何出此言?为什么朕就败不了淮南军?那孙氏现在已经伤了元气,我们再去取淮南道应该很稳啊!” 董永摇头道:“宋文松的折子不可信,此人狡诈,他肯定探得淮南军不好对付,要不然他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的拿下淮南军,何必还这样假惺惺的请陛下出兵? 难不成陛下拿下淮南道之后,他还有利益不成?山东是个很局促的地方,宋文松这么多年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他是憋了劲儿要拿下淮南,因为拿下了淮南他就有了粮仓,对他来说不啻于是大旱之遇甘露啊!在这种情况下,他亲自率领人马进攻淮南道却兵败了,这个时候我们江南军前去淮南能成什么事情?” 龙兆桓一想董永所说的还真是那样,当即便问道:“那依照先生的计谋我们该怎么办?朕难道对宋文松的折子不回应么?宋文松刚刚对朕表示忠心,如果我不给予回应会不会寒了他的心,从而让天下人也觉得朕是个刻薄的人?” 董永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啊,陛下只需要派遣一使者去淮南道,给孙氏提出三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称臣,第二个要求是纳贡,第三个要求是让孙氏派人来金陵!如果孙氏答应这三个要求,那淮南道从此就是我大康的领地,和山东是一样的,我们还怎么进攻淮南?” 龙兆桓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可是他又担心的问道:“先生这个计谋的确很高,但是如果孙氏不识抬举,驳了朕的面子怎么办呢?” 董永道:“淮南道孙氏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陛下您知道他们早就和陆铮交恶,在陆铮那边他们没有媾|和之路,现在他们又刚刚和山东大战,双方还是敌对的! 如果他们再不接受陛下您的招安,那他们便是三面皆是强敌环伺,孙氏这些年虽然很衰败了,但是他们这个家族却不是傻子家族,他们能够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自然是有生存之道的! 所以啊,如果陛下能够主动对他们实施招安,他们就一定能遵从陛下号令,乖乖归顺……” 龙兆桓仔细品了品董永的这番话,他觉得董永的这个处理真是高妙之极,如此不仅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得到淮南道的认可,更重要的是还能让淮南道和山东保持微妙的平衡,如此以来,江山岂不是更加稳固么? 章节目录 第970章仲父余孽! 龙兆桓给淮南道派遣钦差大臣,淮南道孙氏本来惶惶不可重视,觉得自己末日将要来了,现在好了,龙兆桓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哪里还敢讨价还价? 当即孙氏便昭告天下,孙氏愿意尊龙兆桓为大康陛下,孙氏派遣孙家嫡系长子入金陵为质,并且纳贡,表示孙家对陛下忠诚永不相负。 这一来龙兆桓统一了淮南道,统一了山东,从地盘上看他的实力暴涨,隐隐有了大康正统的气象,而这件事传到山东之后,宋文松气得真要吐血。 “千万万算没有想到龙兆桓这厮竟然这么狡猾,我让他取淮南道,他竟然把淮南道给招安了!如此一来他自己不取,我倘若再去取也很不妥了。真是岂有此理,气死人了!” 宋文松气得哇啦哇啦的叫,可惜现在他完全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把狄青海请了过来,道:“狄先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您的妙计并没有发挥作用,现在反而让我们落入到了被动的境地了!” 狄青海也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实在是没有办法,龙兆桓的身边真的有高人存在,嘿,他的这一招怀柔的手段实在是高,太高了! 龙兆桓有了淮南道的经验,可能很快就会对京畿用同样的手段,如此一来好像普天之下就只有陆铮这一个敌人了!” 正如狄青海判断的这样,这个时候龙兆桓是非常志得意满的,他刚刚接见了孙氏的质子之后,然后立刻封孙氏为淮南王,加封一品太师的尊位,如此一来孙崇文的地位竟然比宋文松还略微高了一筹,表面上龙兆桓的这个做法是考虑到孙崇文年纪大,而且资格老,因此他才给其殊荣。 实际上龙兆桓就是要恶心宋文松,同时要敬告宋文松倘若他在山东起兵进攻淮南道,还有不尊长辈的嫌疑,从道义上宋文松站不稳脚跟。 宋文松可不可以取淮南呢?龙兆桓觉得这件事应该由他来裁断,如果有一天龙兆桓希望宋文松攻淮南,宋文松就可以取,要不然宋文松私下取淮南,对江南其实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董永不愧是仲父一脉的弟子,着实有鬼才,这一天龙兆桓又请董永到自己的暖阁之中议事,他道: “董先生真的是高才,您给朕出的计谋现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有了您这一谋,从此高枕无忧了!淮南已经归了朕,想那山东也能受到牵制了,如今该陆铮头疼了!” 董永弯腰道:“这都是陛下的神威那孙氏才能归心,陛下,既然孙氏已经归顺了,下一步我们得想办法占京畿啊! 京畿的公主殿下和陛下乃姐弟,现在又在这关键时候,公主殿下如果再不亮明态度,那怎么行? 陛下可以让密使潜入京畿,只要陛下保公主权力,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定能以大局为重呢!” 龙兆桓瞳孔遽然一收,很显然他明白董永的意思了。董永提议收复淮南道,那不过是名义上的收复而已,实际上大家各自为政,还是没能一统。 可是对京畿的态度不同,对京畿要全部收复,让公主龙灵秀不再待在京畿,而是南下住金陵。龙兆桓给龙灵秀一些权力,让她掌控一些部门,如此换京畿的兵马和战略要地。如果龙兆桓能占领京畿,那就有了取中原的桥头堡了,这对他来说战略意义其实相当的大呢! 龙兆桓这次立马就有兴趣,当即道:“先生觉得谁去京畿合适?” 董永道:“陛下倘若不嫌弃,董某愿意前去,董某相信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龙灵秀,让她顿悟来金陵,她到了金陵之后,我认为陛下的大业便可期了!” 龙兆桓皱眉道:“先生去京畿可是涉险啊,那边是陆铮的地盘,陆铮掌控悬镜司,情报做的非常的周密。陆铮此獠对先生是尤其忌惮,如果知道你去了北边,一旦他要下定决心动手,先生恐怕不能全身而退啊!” “哈哈!”董永哈哈大笑,道:“我董某人纵横了一辈子,倘若连性命都保不住那还算什么仲父家的子弟?陛下放心,我董某对陆铮了若指掌,他不管用什么手段,也绝对不能伤到我! 陛下啊,公主殿下为人固执,此人野心很大,而且不相信任何人。据说最近老太监有死了,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必然不稳。她是个疯子,这种情况下其他人前去不一定能建功,唯有我亲自出马才有把握啊!” 龙兆桓道:“先生这么说朕倒有些好奇了,我这个妹妹实在是难缠,我这么多年也不敢和她纠缠太多,不知道先生怎么说服他?” 董永摇头道:“陛下,这个方法不能说,不可说,说了便不灵了!不过请陛下放心,我既然夸下了海口,就断然不会让陛下您失望! 现在这个季节刚好,我去一趟京畿回来正好猫冬,哈哈,而这个时候陆铮还在想山东和淮南道的事情,如果我们速战速决,则这一件事在他想明白之前我们就能促成!” 龙兆桓一听董永这么说便不好再问了,对他来说也的确十分迫切的需要京畿的力量。如果京畿的谭成能为他所用,那可是好几万的人马。这些人马中超过一半都是骑兵,拥有了这么多骑兵,这些年南府军又有了十万之众,龙兆桓就可以拥有差不多十多万的大军了。 十多万大军和陆铮会猎中原,就算是不求立功,但求无过,也能渐渐的对中原进行一些威胁和蚕食。俗话说得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陆铮不过是陆家的一个庶子,出身低微,他凭什么封王?就算他封王了,可是大康的天下是龙家的天下,龙兆桓乃真命天子,陆铮不遵天子那算什么事儿?这就是逆贼啊! 龙兆桓为顺天意之陛下,陆铮为逆天之逆贼,龙兆桓相信只要天下归心之后,就一定能够对付陆铮,自后大康的江山终究要完成一统,他龙兆桓才是大康的陛下呢! 董永领了命之后,立刻坐漕船北上,一路并没有带多少随从,不过带了几个精干之人乔装成道士的模样,从南道北竟然没有遭到盘查呢! 原来董永事先已经掌握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歆德帝死了之后,他的师兄徐天道根本就不愿意在山东或者江南逗留,这不刚好趁着机会便北上去两河了。 徐天道和陆铮有勾结,徐道士在歆德帝身边的时候,歆德帝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告诉陆铮,因此陆铮那边对他的北归有所准备,董永利用这一点,将自己人全部打扮成道士,外人一看都以为是徐道士的徒子徒孙,谁难为他呢? 就这样董永一直混到了京畿,到了京畿之后他才亮明身份,让京畿龙灵秀的暗叹立刻禀报公主,就说是江南的皇家使者到了京畿,有重要的情况向殿下禀报。 话说龙灵秀在花公公死后她便完全闭关了,整个公主府内外都是挂了白幡,堂堂的公主殿下竟然要给一老太监发丧,这种闹剧真是让公主府的管事人都没有办法说什么。 龙灵秀一袭素衣,就那样在会客室见董永,见到董永之后,她冷笑一声道:“江南皇族的使者,哼,真是好大的气魄啊,我这个哥哥这么多年逍遥自在,这个时候才想到我了么?” 董永皮笑肉不笑的见礼,道:“草民董永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草民今天和殿下所说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别人听到,所以希望殿下能够遮掩一下耳目!” 龙灵秀皱皱眉头,她仔细打量董永,觉得这家伙似乎有点熟悉。对了,她隐隐记得仲父明有个弟子,莫非董永就是仲父明的弟子不成? 一念及此,龙灵秀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抬抬手,道:“都给我退下去,我和董先生单独说话!” 左右全部退下去之后,董永再一次行礼,这一次他直接行了大礼,将整个人都匍匐在地,表现得非常的虔诚,道: “公主殿下,您还记得当年为师和你的约定么?” 龙灵秀愣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董永,道:“你真是仲父明的徒弟?” “回禀殿下,董某正是师从仲父先生,仲父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或者就是谨遵先生的意志办事!” 龙灵秀冷笑一声,道:“是吗?不过我已经不记得我和仲父明有什么约定了,也许是老了吧,记性已经不好了!” 董永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道:“我老师曾经和殿下约定过,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可以助力殿下取天下,让殿下成为这天下之主!” 龙灵秀眉头遽然一挑,盯着董永,忽然怪笑起来,道: “董永啊,董永,你真是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区区一介书生竟然口出狂言,说什么助力我取天下,别说是仲父明当年只是我哥的一条狗,我和他根本不存在什么约定。 就算我和他有约定,你何德何能,还能完成你师父的遗命不成?” 章节目录 第971章说服!! 龙灵秀整个人是完全炸开的,此时的她看上去已经没有那种病恹恹的样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像一只刺猬,她的双目如刀,目光落在董永身上,似乎要一眼就把董永给刺穿似的! 董永跪在地上神情十分的平淡,很显然他是有备而来,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 董永任由龙灵秀破口大骂,过了好久,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道:“公主殿下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师父是一条狗,可是他忠于殿下您!他死了还留下我来想办法让殿下实现自己的夙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殿下已经不是当年纵横京畿,所向无敌的女人了,殿下怕了,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混越小了!” “放肆!你竟然敢冒犯本宫,真是找死么?”龙灵秀勃然道,董永哈哈一笑,道:“殿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董永一介草民这么多年在江南蛰伏,目的就是今天。不成功便成仁,死了就死了,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公主想要取草民的命,分分钟可以取啊!” 龙灵秀却并不做声了,她的脸色极其的变幻,整个人反复思忖,很显然她的内心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意志开始动摇。 董永道:“公主殿下还是不相信草民,那草民再冒犯一次!公主殿下和吾师其实有肌肤之亲,我师仲父明是殿下的入幕之宾!” 董永这话一说,龙灵秀脸色勃然大变,要知道她和仲父明的秘密这天下几乎没有人知道。因为在仲父明没有发迹的时候,龙灵秀便对他精心布局,等仲父明成了龙兆桓的心腹之后,两人早就断绝了联系,这其中的隐蔽可以说天知地知,另外还有他们两人知道。 今日董永竟然一口说到了这样辛密,不用说这其中必然是有仲父明的布局。一念及此龙灵秀内心真是复杂之极,要知道仲父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本来龙灵秀以为仲父明一死,从此以后她精心安插的这条线便不会再有什么用处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仲父明死了很多年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竟然把仲父明当年所有的誓言全部说出来,而且还要兑现这个誓言,这对龙灵秀来说简直不能相信,但是却又不能不信。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别拿你师父说事情,你的师父已经在九泉之下成了死鬼了,他能影响你多少呢? 你们仲父一脉本来就不讲人情,只讲权谋利益的,你们师徒之间真有多少情谊在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忠心的,忠心只有和自己的利益纠葛在一起,如此才可靠……” 龙灵秀侃侃而谈,可以说她这几句话揭开了所有的遮|羞布,将所谓的仁义道德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而话说到了这一步,也意味着她已经动心了,只要董永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下一步便可以继续推|进了。 董永抬起头来,道:“我仲父一脉的弟子毕生夙愿便是要成为帝王之师!我董永也有这个夙愿,也想开万世之基业! 当今天下,龙兆桓根本就不信任我,在其他的诸侯之中,我们仲父家更是被人当成是洪水猛兽,我董永就算有再高的本事,这辈子能成什么事情?我只有找到合适的人,才能够成大事!” 董永盯着龙灵秀道:“公主殿下现在落魄,可以说处在绝望之境!在这个时候殿下心中恐怕早已经心如死灰了,对余生没有太多挂念了。 到这个时候董某恰好觉得这是良机,雪中送炭难,我董某给殿下雪中送炭,你我就一定能荣辱一共,从而最终谋得天下! 得了天下之后,公主殿下便是我大康历史上千古第一女帝,而我董某人也将成为亘古第一谋士!不管未来的世道怎么改变,不管历史如何的沧桑,我董某人自然有一席之地。而公主殿下前无古人,后面也怕没有来者,殿下也将名垂千古!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说起来也就区区几十年而已!不管什么人,不论贫贱,不论身份高低,谁都逃不脱命运的轮回。 殿下,既然如此你我君臣何不放手最后搏一把,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没有遗憾。但是我认为这一次我们能成功,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只要公主殿下南下江南,到了金陵之后龙兆桓必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您的身上,龙兆桓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去解决两河,灭掉陆铮! 这正好可以让殿下积攒力量,回头一旦时机成熟了,我们把龙兆桓设计赚出金陵,而后殿下趁机进占皇宫,皇宫在手,而后我们再策动兵变,龙兆桓丢了兵权,就是冢中枯骨了! 到了那个时候,公主殿下您直接登基称帝,以天子之诏书下令天下人讨伐两河,和陆铮决一死战。陆铮逆天而行,虽然徒有实力,最终也必然战败,到那个时候天下一统,殿下您将重新开启万世基业啊!” 董永早就有准备,这一番激情洋溢的言辞可以说极具煽动性。龙灵秀听在耳中,真是觉得字字珠玉,她整个人顷刻间就活了。 她忽然将眼前的白幡给扯掉,而后喊道:“老东西,老东西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果然是本宫的灾星啊,只要你活着,本宫做事就事事不顺利,你现在一死,本宫立马就能得到良机! 董永你起来吧,如今之计你我得想一条好计策,如此我才好南下江南!” 董永道:“公主殿下,我早就已经拟定好了条件了,这些条件您过目一下!简单的说就是你率领几万大军南下,完全投奔龙兆桓,而龙兆桓则给你长公主之尊,并且让你掌管皇家内库财权,另外准你拥有一万私兵! 六部之中,你可以安插人手,龙兆桓绝对不能过问,如此一来,公主在金陵可以保证足够的权利,剩下的事情便交给董某去掌控! 殿下放心,公主殿下的这几万人马虽然投奔了江南,但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他们都将在关键时候成为殿下您的助力! 到了江南之后一切事情都不应该操之过急,而要徐徐图之,机会不能急着,而需要等待才有!倘若急了,那便要失去良机,倘若等待,就一定有好的机会降临!” 龙灵秀道:“董先生不愧是仲父先生的高足,这几句话便足以彰显你的实力,好,你在京畿住几天,正好我回头让谭成等人也和你见见面,你和他们多谈谈! 你次行京城不能够一撮而就,而应该反复拉锯,反复争取,最后我们才能达成合作,如此龙兆桓才会相信!” 董永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而且我在这个过程中会每天都修书到金陵,将京畿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向陛下禀报,关键的一些条款还需要陛下来定夺,如此最后才双方歃血为盟,完全谈妥!” 龙灵秀很满意董永的安排,不得不说董永这么安排的确高妙,让她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接着她便想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京畿了,她的心情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实际上京城的繁华就算是在现在也并没有比当年逊色多少。但是所谓物是人非了,龙灵秀现在在京畿住着,就如同无根浮萍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要被灭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京城再繁华,龙灵秀的心中也唯有绝望和痛苦。而这样的痛苦随着陆铮的实力越来越强,天下的局势越来越明朗而更加严重。 龙灵秀不是没有反抗过,她不止一次的调动了京畿的兵和陆铮来对垒,可结果屡战屡败!到现在京畿所有的战力堆垒在一起,也没有挑战陆铮的资格了。 在巨大的实力悬殊之中,京畿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陆铮压根儿就不想这个时候拿下京城。对必死的一股势力,陆铮要那么急干什么?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龙灵秀就是陆铮圈养的一只猫,只要陆铮愿意随时就能取之。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龙灵秀受够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到江南去了,到了江南之后,天地重新变得广阔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龙灵秀内心一下就鲜活了,激情变得澎湃起来…… 她一夜无眠,早上起床时候太监给她梳头发,她在铜镜之中赫然看到了几缕白发飘飞,这一瞬间,她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掐指算一算韶华,她已经过了半百之龄了。 “陆铮啊,陆铮,你我注定了是一辈子的死敌!不过到今天为止你也未必就一定能赢,鹿死谁手,还是不能知道呢!”龙灵秀喃喃的道。 这天下的事情就没哟简单的,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龙灵秀和陆铮斗了这么多年,她每一次都失败。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放弃,该死的贼老天,总有开眼的时候吧。 龙灵秀只需要老天开眼一次,她这一辈子也无怨无悔了! 章节目录 第972章出兵!! 龙灵秀忽然到了江南,接着南府军偷偷北上,竟然占据了京畿之地,而京畿的老兵谭成的一部分军队竟然又南下了,陆铮从悬镜司得到情报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南府军怎么忽然北上到了京畿?莫非龙灵秀和龙兆桓之间又有了什么勾结不成?”陆铮对童子道,他的神色非常的凝重。 京畿那一块地方陆铮一直都留着呢,对他来说京畿就是囊中之物,他随时随地都能取之。现在倒好了,龙灵秀竟然在绝处逢生,和江南的龙兆桓两人又搭上了关系,而且还同流合污了? 说句实在话陆铮真的有点恼火,心情不好那是必然的,童子道:“事情非常的诡异,南方的董永到了京畿之后,龙灵秀竟然改变了态度,双方拉锯了没几天,龙灵秀忽然南下到了金陵。 她到了金陵之后,龙兆桓立刻下令修长公主府,将龙灵秀捧得非常的高,而且把皇家内库的财权交给了龙灵秀,很显然他们完成了利益交换!” 童子说这话,立刻太监禀报,说江南有事。江南龙灵秀宣布尊奉二哥龙兆桓为大康皇帝陛下,龙兆桓乃天子正统,明确兄妹二人一起祭拜歆德陵寝,以此来彰显龙兆桓的正统天子地位。 龙兆桓乃正统天子,陆铮便是乱臣贼子,因此与此同时,龙兆桓下诏书,号令天下兵马一起围攻两河,剿灭乱国之贼陆铮,褫夺陆铮一切爵位和封号,陆铮的辽东王被龙兆桓直接废除。 陆铮阵营,气氛非常的压抑,武将这边柳松率领一众武将到王府门外,他们纷纷跪下求战,尤其是李秀怒不可遏的道: “王爷,龙兆桓太无耻,此等无耻无聊之徒我们和他有什么讲的?王爷应该立刻出兵征讨,撕掉他的画皮!让天下人都见识龙兆桓此人的无耻!” 武将磨刀霍霍,文臣们也纷纷上|书陆铮,大抵意思也是要求战了,龙兆桓这个做法实在是太无耻,竟然将陆铮的功劳全部抹去,他自己篡位称帝之后,现在反过来倒打陆铮一耙,这个时候陆铮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求战了。 陆铮当即召集众谋臣议事,齐远志道:“王爷,为今之计只能让江南先清醒一下,让龙兆桓意识到自己江南并不安稳,如若不然下面可能还有更变本加厉的举动!” 张平华道:“王爷,齐先生说得对,事情到了这一步对我们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夸张的说现在我们忍无可忍!既然忍无可忍了,那就无需再忍了,我们现在就杀出去,先取京畿,然后从京畿一路往南,直接进攻江南腹地,只要我们拿下武陵,我倒要看看江南龙兆桓还有没有兴师问罪的勇气!” 陆铮摆了摆手,道:“嗯,这件事我在斟酌一下……” 陆铮回到后院之后,心情颇为难过,试想他陆铮可是为了歆德帝这个乱摊子费了很大的劲儿了,现在倒好,成了乱贼了。 说起来还是陆铮过于疏忽了,他没有想到歆德帝一死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龙兆桓一下就居于天子正统了,名义上现在四方的势力都效忠龙兆桓,这家伙因此也完全膨胀起来了,在他眼中哪里还有旁人存在? 让陆铮最意外的还是龙灵秀,这个人女人陆铮太了解了,陆铮料定龙灵秀和龙兆桓两人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但是他预料错了,现在他们兄妹联手,事情还真有些麻烦啊! 陆铮现在出兵可以,但是打仗重要的是师出有名,陆铮现在没有占据道德的高点,这样出兵难以建功。甚至一旦失利,可能还会留下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反正现在没有人敢进攻两河,我就不出兵暂时就这样熬着又如何?”陆铮喃喃的道。 亲卫禀报,说孙禀先生求见,陆铮抬手道:“有请!” 孙禀本是宋文杰的谋士,宋文杰归顺陆铮之后,孙禀就在陆铮的手底下听差,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厉害的人才,很多次陆铮都是听了孙禀的意见从而扭转了局面,在某种程度上,陆铮现在愈发器重此人了。 其实陆铮手底下的谋士很多,比如齐远志,比如张平华,陈立中这些人,他们都很有才华。但是陆铮现在觉得在这些所有人中,除了齐远志之外,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孙禀。 孙禀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此人淡泊名利,绝对不出仕为官。他习惯隐匿幕后,因此对朝廷中的事情,对天下的事情他都是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看着,所谓旁观者清,孙禀占据了这样一个优势。 所以每有大事情,陆铮都会请孙禀来议事,就像今天这样,孙禀又来了!孙禀参见陆铮,而后道: “王爷,您无需太挂心,龙灵秀和龙兆桓之间的所谓合作,更可能是闹剧!龙灵秀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如果在京畿,龙兆桓应该还能活一些年,她如果去了江南,龙兆桓只怕活不了太久了!” “哦?孙先生真是语出惊人啊!不过孙先生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说句实在话,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啊!” 孙禀道:“王爷,我这虽然是猜测,但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龙灵秀这个女人野心极大,龙兆桓如果要驾驭龙灵秀,就应该将她软禁在长公主府,让她不沾哪怕一点儿权力! 可是龙兆桓为了觊觎谭氏的兵马,现在让龙灵秀掌控内库财权,还让她参与六部的人事,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三年之内,江南必然有大变,这一点可以笃定!” 陆铮眉头深皱,仔细品孙禀的话,他得承认孙禀的话真的蛮有道理的,龙灵秀到江南去了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些年陆铮把龙灵秀压缩在京畿那么一个小地方,这个人的野心已经得不到释放了,整个人便萎靡了,这就好比把一条野鱼放在水缸里,就算他怎么折腾,最终还只是在水缸里折腾…… 折腾的时间长了,野性也会没有,因为就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啊。 可是现在把这条野鱼重新放入池塘之中,情况可能很快就不一样了,龙灵秀到江南这个疯子可能又要爆发惊人的能量了。 “孙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忍耐和等待么?我们什么都不做?”陆铮道。 孙禀摇头道:“不,绝对不能犹豫,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出兵!京畿早已经是囊中之物,这一次京畿换防,江南军到了京畿,正好我们取之!将江南军灭在京畿,将龙兆桓的力量快速的削弱。 龙兆桓丢了京畿,他就必须更加依仗谭家军,江南就更容易生变……” 陆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孙先生,现在就是有一点我感到迷茫,那就是我现在要出兵师出无名!龙兆桓是龙家子弟,自称正统。 我陆铮不过是陆家的庶子而已,不管怎么说名不正,言不顺,这个时候……” “哈哈!”孙禀哈哈大笑,道:“龙兆桓分明早就是篡位夺权的逆子,他算什么正统?歆德帝一死了,他就是正统了,那以后恐怕史书都没有办法写了!” “王爷如果真觉得师出无名,那正好我们先攻下京畿之后,然后迅速出兵占据武陵,从武陵直接往下就是要攻入金陵了,到那个时候龙兆桓惶惶不可终日,王爷再派人去求和,表示愿意奉他龙兆桓为天子正统,让龙兆桓来处理眼下的局面!” 孙禀顿了顿,一笑道:“到那个时候龙兆桓会立马再封王爷为王,而且还要再加封太子太保,只要王爷您想要什么头衔,都会得到! 放心吧,到那个时候天下就归于一统了,龙兆桓就成了真正的天子了!可是实际上真是那样吗?大康还是那个大康吗?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终究是得露馅的,不信王爷您看着,一旦那样,天下的诸侯都要抓狂,我们依旧占据绝对的主动!” 孙禀这番说出来,陆铮哈哈大笑,忍不住赞道:“孙先生啊,孙先生你真是鬼才!这番道理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其他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啊!” 陆铮本来心情有些郁闷,可是听了孙禀这番话各种不爽烟消云散,龙兆桓现在看上去风光,其实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稍微有点差错这家伙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呢! 在这种情况下陆铮还需要什么师出有名的?明知对方就是外强中干,掩耳盗铃,陆铮还当真了?这个时候真就一句话,谁当真谁就输了! 陆铮当机立断的决定,让李秀率领五万人马即刻进攻京畿,限令其半月之内拿下京畿,同时陆铮让小冉率领两万人马封锁运河,北上运河完全封闭,切断江南和京畿的通道。 最后陆铮命柳松为镇南大将军,陆铮让其率领大军十万,浩浩汤汤的南下,目标直指襄阳,南阳,然后杀向荆州武陵而去。 陆铮休养生息三年多之后,终于出兵打仗了…… 章节目录 第973章六神无主! 陆铮出兵京畿,李秀率领五万人马气势如虹,不过四五天功夫便攻占了京畿外围通州府,京城外围的据点统统的被清除,毫不夸张的说李秀的进攻势如破竹。 实际上为了进攻京畿,陆铮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京畿他早就可以拿下,他是故意不拿下,而刻意的维护所谓的平衡。 但是现在龙灵秀突然去了江南,京畿已经易主了,再留下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价值了,现在可以收回了!李秀手底下的几万人马,他们对京畿城防的各方面都非常的熟悉,更重要的是这些年京城的情报网络已经非常完善了,城里有任何兵马调动李秀多能了若指掌,在这种情况下,江南军占据的京畿哪里有还手之力呢? 京畿的消息传到了金陵,金陵造成了巨大的震动,龙兆桓一下慌了神了,要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多处在飘飘然的状态呢!天下一统,仅仅只剩下逆贼陆铮了,他龙兆桓成为了大康名副其实的天子了,在这种情况下,他龙兆桓的皇位彻底稳固了。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君临天下的时候,京畿忽然传来了噩耗,他江南军的数万人马被陆铮围在了京畿,岌岌可危,从江南到京城的运河全部被封锁,别说是北上增援了,就算是一只鸟从南方现在也难以飞到北方去了。 当即龙兆桓便召集众文臣武将议事,龙兆桓道:“陆贼凶猛,我大康刚刚恢复一点元气,此獠竟然如此可恶,竟然直接进攻京畿,我们几万士卒被困在京畿,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该怎么才能助力我南方将士脱困突围?” 龙兆桓这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救援京畿已经是痴人做梦了,江南军的几万人马北上估计是肉包子打狗,从此有去无回了。 龙兆桓见没有一个人答话,脸色便阴了下来,他乃天子啊,手中拥有无上的权利啊,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发生了,难不成他贵为天子还要为此承担责任?他要找替罪羊啊! 一念及此他便开始点人,反正内阁的宰相,兵部的尚书他一一点到,然后让他们找到原因,为什么江南军会陷入敌阵,而且现在已经没救了,这件事难不成就这么不了了之么?如果是那样,他龙兆桓如何向江南父老乡亲们交代啊!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武陵将军禀报,八百里加急,北方陆贼柳松率领十万人马浩浩汤汤从河南越过大河往南,攻南阳,襄阳,兵临荆州,荆州城破,荆州守军五千人马战死,荆州将军阵亡。 柳松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兵临武陵城下,武陵城危险了…… 龙兆桓收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后背发凉,吓得额头上冒冷汗,整个人颓然委顿了下去。他环顾四周,整个人已经完全痴呆了,只是喃喃的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陆铮这一次分明是大举出兵了,这个时候不是京畿的问题了,而是整个江南可能都要丢了! 这个时候有大臣出列,道:“陛下,陆铮自进占两河之后一直休养生息,经过了这几年的休养,两河已经仓廪殷实,百姓已经十分富足,据说在汴州一带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 现在这个天下两河无疑拥有绝对的实力,陆铮也拥有超过十万的辽东铁骑,另外这些年他还在中原招兵,手底下拥有的战力不下二十万之众! 如今这二十万兵马从南北两面欲要取江南,我江南如何挡啊!实际上我江南本不至于落到这一步,说到原因还是有人怂恿陛下对陆铮百般羞辱,褫夺其王位,骂他为逆贼。和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交恶,恶果已经彰显,为今之计应该让陆铮的对手和敌人来解决此事,陛下应该要严惩这些惹是生非之徒!” 龙兆桓一听这话,再想想自己,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膨胀了,最近几个月自己一步步的被人误导,酿成了大错了! 宰相钱云周叹了一口气,道:“陛下,现在的天下局势和之前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山东宋文松,淮南孙氏以及京畿的长公主,他们都表面上归顺了陛下! 可是现在的局面却成为了陛下一个人来承受陆铮的怒火,其他的几股势力坐山观虎斗,到了这一步我江南怎么能承受得住? 为今之计王爷应该立马给山东和淮南两地下旨,让山东宋文松从山东往东出兵,威胁辽东。让淮南道孙氏出兵往河南腹地进军威胁两河,如若不然,我们江南之危如何能解?” 钱云周不愧是宰相,他这几句话倒是说中了要害,龙兆桓当即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给山东的,一道是给淮南道孙氏的,只是他这两道旨意发出去,自己也知道恐怕难以起到什么作用。因为无论是山东还是淮南道,他都没有掌控力,这样的旨意也最多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钱云周说了一个主意,其他的人则完全没有计策了。其实龙兆桓的这个所谓的陛下完全就是他自嗨而已,他能掌控的地方就是金陵周边这么一点地方,江南这个地方根本格局还是权阀豪门在渗透掌控,大康的痼疾到现在并没有解决呢! 龙兆桓占据江南倘若是猥琐发育,以他的实力陆铮应该不会最早注意他,他可以安心在江南积攒财富,积攒兵力,然后等待机会再招兵买马,未来利用自己的财力再壮大实力,以期和陆铮能够抗衡一二。 可是现在他倒好,想着一步登天,被宋文松等人一追捧,他直接膨胀了,真当自己是真命天子呢!竟然夸张到昭告天下,将陆铮说成是国贼,还褫夺陆铮的王位,这种做法和求死没有差别啊! 龙兆桓回到了后宫,心情实在是糟糕,焦躁得难以入眠,这个时候他又把董永请了过去,道:“董先生,天下的局势忽然大变了,陆铮凶猛,竟然从南北两边对我江南实施夹攻,如此朕该如何是好?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们江南危险,覆巢之下无完卵,恐怕先生的志向也要因此而葬送啊!” 董永道:“陆铮此獠,实在是太凶狠了,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言不合就出兵,此獠的确是冲着江南而来,说起来陛下还是要治罪于那些怂恿陛下对陆铮问罪的大臣。 陆铮本来对江南没有敌意,可是陛下偏偏要褫夺他的王位,又要将号令天下英雄豪杰一起讨伐两河,到了这个地步,陆铮如果再不出兵便无活路了,狗急了还能跳墙呢!更何况陆铮还有几十万人马在手中?嘿,陛下,这一次危险很大啊!” 龙兆桓一听董永都这么说,他心中更是慌张,真可以说愈发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了。他知道陆铮这个人啊,他不止一次和陆铮交手过,陆铮有多可怕他太清楚了。 他想想自己怎么就膨胀到这种程度了呢?完全是被宋文松等人忽悠了嘛,他区区江南这点人马怎么能对付得了辽东铁骑啊!怎么办? …… 金陵,大兴土木建造的公主府已经初略有了一点规模,龙灵秀现在也就住在这附近,从龙灵秀的居所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未来的府邸所在。 此时的江南景色正美,龙灵秀自从到了江南之后,整个人完全改变了风格,开始穿红戴绿,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了。 董永今天来了,本来按照他的身份是不应该来找龙灵秀的,但是今天他有一个绝好的理由,那就是现在江南危机,龙兆桓希望听龙灵秀的意思,毕竟龙灵秀曾经掌握了谭家军,谭成现在依旧拥有超过五万人马的军队,这些军队大部分还是骑兵。 对江南的南府军来说,骑兵实在是太宝贵了,这一次江南危机万一事情有不济,龙灵秀希望龙灵秀的骑兵能够发挥关键作用,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龙灵秀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哇! “公主殿下,陛下让我带的就是这些话,我觉得陛下说的也蛮有道理,毕竟江南不能丢,绝对不能让陆铮一鼓作气的拿下江南!”董永道。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陆铮在两河安静了两年,现在胃口忽然就这么大了?我谭家军在江南守着,他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出兵要拿下江南,真是胆子大了。等一等吧,看看陆铮能打到哪里,不是有句话所得好吗,越是急的事情,越是急不得,是不是?” 龙灵秀说到此处,忽然笑起来,笑得分外灿烂开心。她没有理由不开心,因为龙兆桓刚刚派往北方的几万人马现在回不来了,陆铮的大军压境,消耗的还是南府军的人马。 只是这两处消耗,龙兆桓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在这个时候龙灵秀能不高兴?她来江南可不是当公主的,她是和董永沆瀣一气,要图一场大事。 “好了,你回去复命吧,告诉我这个哥哥,就说我明天入宫见他。我们兄妹两人好久没有叙旧了,是该好好谈谈了!陆铮是厉害,但是他再厉害能挡得住我们兄妹齐心么?哈哈……” 章节目录 第974章兄妹情深?? 龙灵秀终于入宫了,金陵的皇宫和京城一样,也是那么富丽堂皇。本来金陵以前就是大康的都城,只是后来大康迁都北方,金陵这边便成了南朝廷所在的位置了。 然而上天似乎知道大康的命运多舛,现在龙兆桓又在南方称帝了,古老的皇宫重新修葺之后,又焕发出了庄严肃穆的气象。 奉天殿外,龙兆桓看着龙灵秀的车驾过来,他的嘴角含笑,暗暗点头,周围的人无不感慨。皇家无亲情,这是谁说的?陛下和长公主这一对兄妹的感情就十分笃深嘛! 看看他们兄妹两人见面,那真是深情款款,看架势似乎是要抱头痛哭一般。说起来两兄妹的确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实际上自从龙兆桓到江南之后,他就几乎是远离了皇族,尤其是他称帝之后,已经被歆德帝认定为叛逆,那个时候龙兆桓身边是没有皇族子弟的。 龙灵秀虽然和歆德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好,但是她从来没想和这个叛逆兄弟搭上关系,不过造化弄人,时隔多年之后,两人又再一次见面了。 这个时候龙灵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么年轻了,毕竟年纪已经过了五旬,就算岁月再对她轻饶,她脸上也有了皱纹了,至于龙兆桓呢!他更是双鬓白发,明显有老态了。 作为皇族子弟,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让多人人妒忌。然而他们生活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龙兆桓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斗,一直都在为了那个位子付出,可是一直到今天,他的头发都白了,他的位子还是没有坐稳。 一个人活成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比较无趣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悲哀,可是对他们来说何曾有选择呢?生于帝王家,他们就注定了要走这一条路,他们就注定了要走到今天这样的悲剧啊! 兄妹两人秀情深,两人一直到了大殿之上,龙兆桓才道:“灵秀,陆铮反贼实在是胆大包天,他一方面出兵围了京城,将我南府军几万人马关住要关门打狗。 另一方面他竟然让柳松出兵进攻南阳,襄阳,下了荆州,如今兵锋已经指向了武陵了,按照这个势头他一旦再进入江南,我们金陵可能就守不住了呀!” 龙兆桓顿了顿,道:“为兄现在的确有了困难,所以才找妹妹你帮忙,还请妹妹援手啊!” 龙灵秀轻轻的捋了捋头发,道:“皇兄放心,我已经让谭家军准备,他们随时准备北上支援武陵,无论如何得把陆铮挡在武陵之外! 你我兄妹齐心,武陵也不是那么好攻的!只是北方京畿的兵卒有些遗憾了,只怕我们鞭长莫及,难以援救了!” 龙兆桓一阵肉疼,他现在想想自己真就蠢得像一头猪一样,当时怎么就出兵京畿了呢?明明京畿就是一块死地,自己派兵去那边不是送死又是什么呢? 当时龙兆桓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他想得很简单,因为那么长时间陆铮都没有进攻龙灵秀,他以为京畿有天险,陆铮不会轻易的将兵力消耗在攻城战之后。 可实际上当他自己的兵守城的时候他才知道,京畿哪里有什么天险?京畿内外已经千疮百孔,无论是城池还是人心,龙兆桓都掌握不了,他派遣的几万人马直接就送了,不仅送了,而且可能被陆铮活捉之后还为他所用,让他的力量更进一步呢! 提到这一茬他的心真是生疼,他手底下的实力本来就不强,哪里禁得住这么送兵呢? 龙灵秀看向龙兆桓,道:“皇兄,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这个危局,皇兄可以派遣使臣去两河,让使臣和陆铮接触一下。 陆铮这一次之所以发狂,是因为皇兄褫夺了他的王位,又将他钦定为反贼,在这种情况下他万般无奈才如此铤而走险! 现在我们既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亡羊补牢还不晚,我可以封陆铮为辽东王,只要他退兵,我们暂时也不过江往北! 皇兄,现在天下的局面很微妙,皇兄拥有九五之尊的绝佳位置,何必去冲在前面树敌呢?皇兄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分化拉拢,掌握平衡的么?如今这般对皇兄来说实在是不智啊!” 龙兆桓一听龙灵秀这话,当即满脸通红,神色尴尬得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龙兆桓褫夺陆铮王位,对陆铮进行百般讨伐的时候,他是多么的理直气壮,是感到多么的舒坦舒服。 可是现在呢?一时舒坦,结局悲惨无比,现在亡羊补牢真来得及么?就算来得及,龙兆桓刚刚褫夺陆铮的王位,陆铮一怒之下领兵来攻,他立马怂了然后找陆铮媾|和,对陆铮百般讨好,这样的举动让天下人怎么看?他这个皇帝陛下还有什么威严呢? 龙兆桓心中是痛苦的,龙灵秀很显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看她一片赤诚之心,而且这件事有的的确确的需要解决。实际上对龙兆桓来说面子一文不值,相比几万人马来说当然几万人马要重要很多。 乱世之中武力为王,各方势力能有多少兵马就决定了他们的地位,甚至可能是生死存亡。龙兆桓现在名义上是陛下,其实各方势力他根本没有办法掌控,山东宋文松压根儿就不进金陵来,这种情况下他倘若没有了军队,对他来说等于是自寻死路呢! “皇妹,为兄心中很苦啊!对陆铮的举动是朕忽略了,那真的非朕本意啊!为今之计倘若要亡羊补牢,皇兄不敢依靠外人!这件事事关重大,甚至是关乎我大康国的生死存亡,所以皇兄希望这件事让皇妹你来办! 你和陆铮虽然争斗了多年,但是彼此非常的熟悉,彼此也很有默契。在这种情况下,皇妹,你能否亲自见一下陆铮,你告诉陆铮,只要他不反对朕,朕可以给他恢复王位,可以将两河之地甚至京畿之地都给他,辽东和西北他已经占领,朕也不追究了! 总之一句话,只要他不来江南,朕便永远当他为我大康的异性王,和他永不相负……” 龙灵秀愣了一下,她可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在她看来只希望龙兆桓能够迅速的失去威信,从而让他的帝位动摇。但是龙兆桓这么多年的权谋争斗下来,他又哪里是易于之辈呢? 他让龙灵秀去两河,一方面是让龙灵秀没有办法推辞,而最重要的他还是想将谭家军变为自己能用的军队,如此他龙兆桓便不用再忧虑了,谭家军战力之强除了陆铮的辽东军之外,天下再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够比得上了。 谭成兄弟经营谭家军这么多年,虽然屡屡遭遇战事,但是谭家军从来就没有衰败过。面前谭成手下至少还有五万精锐,其中大部分都是骑兵呀! 谭成如果在江南再练兵,有足够的兵马钱粮,三年之内他能将五万人马翻好几倍,而且还能拥有可怕的战力,仅此一点就让龙兆桓垂涎三尺。 但是龙兆桓不敢直接对谭家军动手,因为他和龙灵秀刚刚和好,兄妹两人面子上都还没撕破了,在这个时候他作为九五之尊吃相怎么能太难看呢? 所以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顺水推舟之计,这个计策打了龙灵秀一个措手不及,龙灵秀如果去两河,她不一定回得来,倘若她回不来了,谭家军就一直无主么?龙兆桓可有的是高官厚禄给谭家,谭成兄弟为了自己的家族计,他们归顺龙兆桓只是时间问题。 龙灵秀去了两河就算能回来龙兆桓在她去两河的过程之中,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对谭家军施展手段,总之一句话,龙灵秀不在了,谭家军就能动了…… 面对这个问题,龙灵秀心中也非常的清楚,她一时不敢答应,只好推说先要思忖一番,仔细想想该如何和陆铮周旋,接下来龙兆桓设宴款待龙灵秀,兄妹两人又秀了一番情深,只是这个时候的龙灵秀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 就算是龙肝凤胆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一般难受得很呢!从皇宫出来龙灵秀火速回到自己的住所,立刻召集手底下的谋士商议,可是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刚刚来江南,对江南的情况并不熟悉。 再说了现在龙兆桓身为陛下,他的要求又合理合法,无懈可击,龙灵秀怎么好推辞?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龙灵秀欲要造反,否则她就只能妥协,只是这一妥协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头? “公主殿下,现在的关键是公主殿下去了两河之后能不能安全,如果能安全这件事才有商议的余地,倘若安危都不能保证,那还有什么说的?只能回复陛下,此时千难万难,公主殿下不能做到!”有谋士大声道,一语算是稍稍说到了重点。 龙灵秀叹了一口气,实在是觉得又头疼起来了,当即她揉着太阳穴,整个人仰躺下去,内心真是无比的复杂。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简单的呀,走到她这一步了,总是处处难! 人为什么有烦恼呢?因为人身不由己,龙灵秀为什么渴望权力呢?因为权力可以让人为所欲为,龙灵犀常常想自己之所以痛苦,还是因为手中掌控的权利太少了,倘若自己能登上那至高的位置,天下任何的事情都能说了算,何至于会常常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微微的闭上眼睛,龙灵秀脑海之中迅速的运转,她看上去平静无比,其实她的血液在急速的运转,浑身热血几乎要沸腾。 这是一种狂热,每每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就会有这种狂热。这种狂热让她能保持激情,保持对权力极度的渴求。 人有欲望才有奋斗,龙灵秀最大的欲望就是对权力的追求,权力的滋味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人尝过之后就放不下去! 本来这些年龙灵秀在京畿被陆铮给锁住了,她自忖无法突围出去,渐渐的已经心如死灰,只想着这辈子能够浑浑噩噩的熬过去算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龙灵秀此生认栽了。 但是偏偏阴差阳错,上天又重新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机遇,让她重新看到了攫取权力的希望,她已经冷却的血液重新又沸腾起来了,这个时候她一定要顶住,她不甘心就这么挫败,她要最后一搏啊…… “殿下,董永先生前来求见!”身边的太监压低声音道。 “他来干什么?他又来干什么?” 董永来了,龙灵秀让他匍匐跪在地上,冷冷的道:“董先生,你这个时候来又带了什么使命么?这样吧,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听着就是了……” 董永不慌不忙,道:“公主殿下,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陛下说了,今天和公主殿下一起用膳,心情十分的高兴,得知公主府还在建造,公主如今下榻之地多有不便,特让董某率领宫里使唤的奴婢仆从过来攻殿下调用,殿下啊!陛下这是一片苦心,还望殿下能理解陛下的心意……” 董永这话一说,龙灵秀脸色立马变了,龙兆桓动手好快了,刚刚两人谈了事情,现在立马就要把人安插进来,这等快速真是处处压迫,龙灵秀眉头皱得很深,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其实她内心已经杀意翻腾,龙兆桓欺人太甚,如此咄咄逼人,真以为自己稳坐江山了么? 董永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是一片凋零的枯叶一般,看上去那么的奇特,那么的与众不同呀!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董先生说一说私房话儿!”龙灵秀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全下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董永忽然抬头道:“公主殿下,今天让陛下派遣宫里的使唤丫头和奴仆,此计是董某所献,陛下从善如流,将这个建议采纳,董某才得以名正言顺的前来拜见公主!” 龙灵秀悚然一惊,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的猫一般,一下炸开,似乎她本来高贵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怒火能杀人,龙灵秀的怒火绝对可以把董永燃烧得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再看董永,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如同老僧打坐一般,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神色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章节目录 第975章长公主仁义啊! 龙灵秀怒火中烧,董永看上去却平淡如水,不得不说这是巨大的反差,看着发怒的龙灵秀,董永幽幽的道: “公主殿下你马上要北上了,这个时候公主府能多点人手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今之计,对公主来说还是该收拾行囊北上要紧啊!” 龙灵秀冷冷的盯着董永,心中念头转动,从董永的神色中他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了董永内心是真有谋算的。 因为董永行事的手段特别像仲父明,这是仲父明的弟子无疑。当即她便将怒火压制,轻轻抬手,道: “你平身吧,上前一步和本宫说话,跟本宫说说为什么本宫一定要北上?姓陆的和我不共戴天,他会让本宫回来么?” 董永道:“公主殿下,您这个问题问得好,就在我来见公主殿下之下,陛下也问了这个问题!你猜我怎么回答他? 我跟陛下说,无论殿下您回不回来,对陛下来说都足够让他将谭家军收为己用了!陛下听过之后心头很高兴,好生的夸赞了我一番!” 龙灵秀目光之中杀意一闪,旋即又敛去,淡淡的道:“你在陛下那边得到了好处,难不成你就不本宫一怒将你杀死么? 你虽然是陛下亲近之人,但是你毕竟五官无知,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就算本宫将你灭了,陛下会因为一个谋士就和本宫伤和气么?” 董永呵呵一笑,道:“公主殿下,您和陛下之间的矛盾有没有我这个小角色都一样,董永对此清楚得很,但是我是一个十分守信诺之人,今天我来公主殿下这边,就是要恭喜公主殿下这一次我们往前将走一大步,这一步卖出去,九五之尊那个位子离公主府就唾手可得!” 董永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你此去北方是最好的麻痹,首先龙兆桓不会防着你在北方能干什么事情,他在想你能不能顺利回来呢! 实际上这个问题简直不值一提,如果陆铮真要殿下的命,他有无数次可以扫平京畿,但是他都没动手,他怎么会为难公主殿下? 再说了,公主殿下此去是给他带好出去的!他陆铮恼火的就是被褫夺了王位,现在这个事情解决了,他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死磕江南呢! 在陆铮的心中龙兆桓根本就不可怕,他所忌惮之人是宋文松,所以公主此去,陆铮已经达到目的了,他就不会对江南用兵了!” 龙灵秀眯眼盯着董永,她脑海中不断的运转,想着这些点点滴滴。不得不说董永的判断她是信任的,因为她自己也有这种判断。 当初她在京畿的时候,处境那么绝望,如果陆铮愿意,他要攻下京畿真是太简单。但是陆铮就是放着京畿不攻,让龙灵秀苟延残喘,实际上龙灵秀雄心万丈,野心勃勃,就是因为在京畿被困了几年之后,野心被渐渐的消磨,变得差不多是一条咸鱼了。 现在好了,咸鱼翻身了,龙灵秀又有了勃勃野心,但是这一次她能够在陆铮那边糊弄过去么? “董先生,你就这么笃定陆铮能放我回来?”龙灵秀幽幽的道。 董永摇头道:“公主殿下的顾虑十分有道理,陆铮不杀殿下,可以将殿下留在两河,如此一来殿下和谭家军分开了,那肯定对陆铮有利。 但是公主殿下您别担心,只要龙兆桓将谭家军收服,陆铮就一定会让殿下回来!因为殿下回来了,江南才能无忧,如果殿下不回来,谭家军对陆铮恨之入骨,陛下又能率领大军众志成城,对两河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而殿下能回到江南,谭家军必然要伤士气,更重要的是殿下和陛下之间的争斗,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陆铮的精明他能不懂这一点?” 龙灵秀勃然道:“听你的口吻,谭家军就一定要归顺陛下?” 董永哈哈一笑,道:“所谓归顺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所谓暂时依附,韬光养晦,静待时机而已。谭家军现在归于陛下,陛下可以给他们好的粮饷,这对谭家军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归心了,是不是真的听陛下号令了,这谁知道呢?也许陛下让他们出征进攻两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杀敌冲刺,为陛下建功立业! 但是换个时候,一旦公主殿下要起事,要为自己的宏图霸业干一番大事业,这些谭家军也能瞬间拥护在公主殿下您的身边,您登高一呼,所有人都响应,如此谭家军还是好军队,公主殿下您说是不是?” 龙灵秀脸色大变,董永这般说法,一应的安排可以说丝丝入扣,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龙灵秀最好的办法不是死守谭将军,而是让谭将军投靠龙兆桓,她表现出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如此一来,久而久之,龙兆桓就能放松警惕。 但是实际上谭家军还是他龙灵秀的,到了关键时候,龙灵秀需要动用谭家军的力量的时候,她只要兵符一出,依旧如臂使指,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件事要做得稳妥,做得万无一失,需要有人在谭家军和龙灵秀之间往来联络,要不然双方疏于联络,久而久之谁能保证不生变呢? 龙灵秀眼睛盯着董永,道:“董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来联络本宫和谭家军,如此可以保证谭家军一直心向本宫,是不是?” “公主殿下果然智慧极高,不错,这件事董某愿意做!董某可以保证,谭家军永远忠于公主殿下,不管龙兆桓用什么手段拉拢,他都没有办法得逞!” 龙兆桓顿了顿,又道:“这一次江南和两河之战,龙兆桓可以说丢尽了面子,江南战败,累累如丧家之犬,在这种情况下向陆铮求和,天下都会将这件事当成笑柄,如此一来我大康陛下还有什么威严和威慑? 龙兆桓威信失去了,他的实力又不济,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团结好公主殿下您!正好,您可以趁此机会渐渐的将朝廷的各方人手给摸熟,吃透,然后关键时候突然出手,拿下九五之尊之位,这天下就是殿下您的了! 殿下虽然是女子,但是巾帼不让须眉,比之龙兆桓更适合成为大康之主!大康有您的率领,必然能再创辉煌,龙氏江山必然永固!” 董永娓娓说起这番话,听得龙灵秀真是热血沸腾,龙灵秀天天想的不就是要打下自己的江山么!她的野心恰恰就在这里,本来今天她情绪有点低落,可是听董永这么一番丝丝入扣的安排,他瞬间领悟到了这个安排背后高妙高深的地方,实在是厉害啊!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龙灵秀觉得无解的问题,那就是董永掌控一切局面,这个人万一也是野心勃勃该怎么办?他如果到最后要成为最后的赢家,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在龙灵秀心中滋生,不过旋即她便将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了,因为这个时候一切还太早了,她就算要想这个问题,那也得等她从两河回来之后再说吧! “传本宫的话,让公主府安排仪仗,本宫要离开金陵,亲自去两河会一会陆铮!”龙灵秀优雅的下令,然后她抬抬手,对董永道: “董先生你请回了,回去之后告诉陛下,说本宫感激陛下对皇妹的厚爱,他的这些赏赐本宫都一一接收了! 让陛下放心,本宫这一次一定帮陛下说服陆铮,让江南不再有战事,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董永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仁德,心中挂着百姓,草民替江南亿万万百姓感谢公主殿下的仁厚恩德了!” 龙灵秀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很显然她很喜欢董永的这句话。 这一次龙灵秀去两河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她自己的利益么?很显然不是那样,她龙灵秀以身涉险,为的是江南的百姓,为的是江山社稷的安危,这件事应该要这么定调,应该要这么宣传,要让江南的百姓们都知道长公主的仁义功德! “董先生,本宫谢谢你这席话了,我也希望陛下能够懂你的话!本宫这一次愿意以身涉险替陛下分忧,只要江南百姓不受战火的涂炭,本宫就算死在两河也无怨无悔!” 龙灵秀这话说出来,那真是慷慨激昂,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是四面都是人,仆从丫鬟,宫女太监们都来了,龙灵秀身边的谋士也来了,这些人有的人是忠于她的,更多的则是龙兆桓安排的眼线,另外也还有一些正直中立之人。 总之龙灵秀这一番表演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传出去。而长公主的仁义仁德之名,暗中已经早就有了安排,这个安排当然是董永。 董永安排,怂恿龙兆桓去办,乍一看龙灵秀不过得了虚名而已,其实这一切都是在给未来做铺垫。江南人必须适应有一个仁义仁慈的长公主,要不然以后在危难时刻,长公主替陛下打理天下,哪里来的社会和百姓基础呢? 章节目录 第976章陆家老宅子!! 龙灵秀从金陵出发去两河,她的身份是钦差,领的是皇命,因此这一次出行仪仗不能少。龙兆桓出尔反尔,现在面临巨大的危机,眼下他的威信面临挫伤,因此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龙灵秀给包装起来,让百姓都称颂龙灵秀的功德,这一来皇族丢到的威信也能挽回一些。 在龙兆桓看来龙灵秀此去两河差不多是肉包子打狗,去了之后恐怕难以回来了。陆铮对龙灵秀恨之入骨,很多次都想过要置龙灵秀于死地呢!这一次龙灵秀主动送上门去,她还能顺利的回来么? 龙兆桓亲自送龙灵秀出城,到了城外,龙兆桓上前握着龙灵秀的手,道:“灵秀,朕的皇妹,这一次我大康面临巨大的危机,不得已让皇妹去北方涉险!皇妹记住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陆铮如果蛮横,皇妹千万不要和他硬来,可以和其虚与委蛇,慢慢的周旋,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后再扭转局面不迟!” 龙灵秀点点头,道:“皇兄放心,我此去已经有了决心,不管怎么说你和我都是苦命之人,但是我们身上流的都是龙家的血脉,我大康的江山来之不易,作为龙氏子孙一定要替祖宗们保住江山,如若不然,我们有什么颜面在九泉之下去见咱们的列祖列宗?” 龙兆桓听龙灵秀这么说,分外的感动,竟然当场垂泪,搞得一众送行的大臣见此情形竟然也都嚎头大哭!没有办法,陛下都这么悲情,大臣们哪里能喜气洋洋?大臣们如果喜气洋洋,那也不成体统啊! 就这样,龙灵秀出了金陵,走六合上水路一路往北,直奔两河而去。而龙兆桓送走龙灵秀之后,回宫立马召见谭家军首领谭成,将谭成召入宫之后,他设宴款待,君臣之间互动非常的不错。 最后龙兆桓道:“谭将军,你从北方来,在我大康来说,你是一等一的骁勇善战之将!如今我大康江山不稳,江南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正是将军这等人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朕今天召见将军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希望将军能够让谭家军发挥战力,助力朕扫除叛逆,让大康回复朗朗乾坤!” 谭成立马站起身来跪下,道:“陛下,谭成这么多年在北地漂泊,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有朝一日为我大康陛下效忠,为我大康陛下征战!这一次公主殿下率领谭成南下,谭成心中对公主殿下感激莫名!现在公主殿下北走了,谭成没什么说的,从此以后当唯陛下马首是瞻! 谭氏一族自古就忠臣,我谭氏立足几百年,从来没有不效忠陛下之行,所以谭成愿意替陛下分忧,别说是对付北方的陆铮,就算陛下让谭成上刀山,下火海,谭成也一样遵从,绝对不生二心!” 谭成不愧是武将,整个人生得高大威猛,气势非常的不俗。而且此人长年在西北征战,虽然是汉人,但是长得有几分异族人的模样,有一股子猛将的气势。 而且此时的谭成讲出这番话那是慷慨激昂,绝对的给力,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效忠龙兆桓,肝脑涂地也不后悔。 龙兆桓一听谭成这么上路,当即哈哈大笑,心中无比的高兴。 实际上龙兆桓不傻,他知道谭成的所谓效忠未必真实。但是这个时候谭成的主子龙灵秀已经不在了,龙兆桓没有了心头顾虑,他觉得谭成此人纵然难对付,但是只要他还需要依靠朝廷,终究一天谭成还是能完全归心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江南就有危险,龙兆桓想让谭成出兵北上,前去解武陵的危险!龙兆桓和谭成说到武陵的战事,他唉声叹息,捶胸顿足的道: “武陵将军虽然是朕钦点的猛将,奈何他手中的兵力实在是单薄,另外陆铮的辽东铁骑来势又凶猛,如此一日日看到武陵占据糟糕,朕心中真是心急如焚啊! 事已至此,朕已经没有太好的办法,今日请谭将军过来,就是听闻你精通军务,还希望谭将军能教教朕,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谭成哈哈大笑,道:“陛下,武陵的事情您找我算是找对人啊!我谭成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陆铮那厮交手了!这一次陆铮竟然敢让柳松犯我江南,正好,谭某愿意领本部兵马前去武陵和柳松决一死战! 谭某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守不住武陵,陛下可以对谭某军法从事!” “好!谭将军果然是豪杰啊!”龙兆桓大喜过望,本来他还不好直接让谭成出兵呢,所以他旁敲侧击说了很多话,目的就是想探探龙兆桓的口风,没有想到龙兆桓竟然这么爽快,直接就请命出战了,真是让龙兆桓太高兴了。 现在江南缺兵少将,防御薄弱,这一次陆铮对江南用兵,让龙兆桓收到了极大的惊吓。如果陆铮真要铁了心的往南进攻,江南真的可能守不住。但是现在谭成愿意死磕陆铮,江南的危险就可以解除了。 龙兆桓心中越想越高兴,对谭成的表现也越来越满意,当即就下旨封谭磊为镇远大将军,正二品,同时赐黄金千两,粟米三万石。并且表示谭家军的粮饷以后一应由兵部调遣安排,绝对不能让西北儿郎在江南吃亏受欺负。 对龙兆桓来说他却是兵马,多的是钱粮,如果谭成愿意效忠于他,他可以给谭成很多好处,有了谭成这一股力量,江南的战力可以至少翻倍,现在如果能让京畿的那几万人马顺利回来,江南从此以后就不再担心武力不够了。 龙兆桓和谭成分开之后,他立马又请来了董永,董永道:“陛下,董某最近天天都来见陛下,看来陛下最近应该是喜事连连!” 龙兆桓哈哈一笑道:“董先生真是特别诙谐,不过先生说得也大抵没错,天佑我大康,这一次陆贼对我大康用兵,我大康面临巨大的危机,可是现在危机顺利接触,谭成表示愿意率领全部人马北上抗击,先生说是不是喜事?” “哦?”董永愣了一下,眉头轻轻一挑,道:“这个董永竟然这般识时务么?这倒是很出乎人的意料啊!” 龙兆桓道:“董先生,您真是圣人也!这一次您给朕出奇招,让朕尽收北方的兵马,仅此一点就居功至伟!先生啊,朕现在真的求贤若渴,先生您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甚至朕可以让先生居宰相之首!” 董永呵呵一笑,道:“陛下隆恩,董永没齿难忘!不过陛下啊,董永和老师一样,也绝对不出仕为官,董永之所以出山,也从来没有想过高官厚禄,董永之下完成老师没有完成的事情,助力王爷成就九五之尊之位,然后一统天下,建立不朽的功业!” 龙兆桓叹了一口气,道:“董先生真是高风亮节,实在是让朕佩服又愧疚!那朕就赐先生一座状元,可以供先生读书写字,一辈子衣食无忧!” 董永道:“陛下,如果陛下真要赏赐董某,董某其他的地方都不要,只想要陆铮的祖宅!陆铮此獠,和董某不共戴天,这一辈子有董某就没有他,有他就没有我! 我痛恨陆铮,所以想占据他的祖宅,我想看看陆铮此人究竟是在哪里来的!以此卧薪尝胆,磨砺自己,让自己无时无刻都要记住此仇,绝对不能忘记!” 龙兆桓愣了一下,道:“好,董先生果然是有志向之人,那朕就将陆家的宅子赐予你!” 董永终于出宫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和龙兆桓住在皇宫之中,他知道,这么多年董永虽然宣称自己是仲父明的弟子,其实在龙兆桓那边他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 龙兆桓将董永留在身边,一方面是用他,另一方面也是试探。甚至就是今天,龙兆桓给董永许了那么多好处,那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董永抵御不住,真当龙兆桓给的什么宰相首辅了,那可能后果并不会太好!这年头宰相没有那么好当,龙兆桓此人看上去志大才疏,其实在很多事情上都喜欢用心思,说得不客气一点,那就是喜欢瞎捉琢磨。 如果谁真当龙兆桓是个傻子,那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别的不提,单单是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足够让董永失去目标,失去专注力。 现在好了,董永出宫了,而且住进了陆家的老宅子,他身边所有人都是自己人,只有外围的护卫森严,那是龙兆桓给他派遣的护卫。 “先生,陛下这么做是对先生更信任了,还是更怀疑了?要知道这么多年,先生您都在皇宫之中呢!”身边的管家佝偻着背,压低声音道。 董永手中拿着一块玉佩,躺在陆家老宅的天井之中,抬头看着四方的天空,幽幽的道: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铮是个好的挡箭牌!只要有陆铮在,陛下就不会让我死,因为他需要对付陆铮的人! 其实陆铮和我董永又有什么关系呢?陆宅这老宅子也不如金陵那边宅子繁华热闹啊……” 章节目录 第977章重新封王! 两河,陆铮已经把大军撒出去了,京畿被围,随时可以将京畿攻下来,而江南的战事也非常的顺利,柳松率领大军湘南一路挺|进,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柳松从前线上折子,向陆铮保证,如果陆铮一纸令下,他立马就能率领十万铁骑一路横扫江南,江南的大局可以一战而定。 齐远志看了折子道:“王爷,进攻江南可以,但是拿下金陵时机不成熟!现在天下的局面虽然明朗了,但是各路诸侯已然很多,别的不提,单单是山东的宋文松就不是好相与,此人占据山东,随时可能往西北用兵,如果我们在江南兴兵了,后面就不容易兼顾,如此以来,我两河反而危机啊!” 齐远志这话说出来,陆铮忍不住点头,实际上他也没想一口气攻下江南。江南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江南军的战力虽然不行,但是人口不少。 另外,龙灵秀从京畿到金陵,谭家军还有好几万人,如果谭家军和将军合在一处,双方同仇敌忾,陆铮要拿下江南还真不容易,甚至可能根本就拿不下江南呢! 所以陆铮进攻江南,对龙兆桓施压的意思更重一些,眼下柳松的这迅猛进攻,已经达到了施压的效果,龙灵秀已经从金陵出来,带着钦命直奔两河而来了。 “好了,关于江南的事情暂时可以不谈了,这一次长公主前来我汴州,却看她又有什么手段吧!反正我陆铮心向大康,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龙兆桓篡位在前,现在歆德帝一死,他竟然反过来倒打我一耙,这件事倘若不给我一个公道,我怎么会干休?就算我陆铮不与他计较,可是我手下拥有文武百官数千人,拥有将士十几万人,我们这么多人岂能都背上叛逆之名?” 陆铮这番话说得慷概激昂,大臣们纷纷跪下,道:“我等谨遵王爷的号令,希望王爷能给我等讨回公道!” 陆铮道:“好,你们放心,这个公道本王回去讨回来!但是眼下我们两河的治理,我们西北和辽东的治理不能放松! 另外对京畿的用兵,如今时机没有成熟,我们暂时要等着,江南那边柳松还得继续猛攻,从武陵往东,一路可以破江西,然后再兵锋指向江浙,我倒要看看江南那边还有多少兵力能够打得赢我辽东军!” 陆铮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不能让柳松进攻金陵,但是摆出的架势却是要势如破竹,一路南下,不达目的不罢休呢!不得不说柳松的决心很大,正好,陆铮也不给他下命令,让他一路往南打,能打到哪里根基情况看。 实际上情况是陆铮刚刚得到了悬镜司的抵报,龙兆桓在金陵惶惶不可终日,将龙灵秀支开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谭成,和谭成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之后,现在谭成准备率领北上和柳松对垒! 谭成手底下可是有几万精兵的,而且谭成打仗也不是南府军能比,如果南府军再配合江南军,他们联合在一起要对付柳松,柳松虽然不惧,但是要势如破竹的一路南下难度肯定增加。陆铮觉得到那个时候,恐怕难度会很大,自然而然,可以暂缓进兵,而在政|治上陆铮想要得到了好处,那个时候他已经得到了,宋文松可能那个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趁火打劫,趁着陆铮进攻江南的机会,他捞点好处。 总之,时过境迁,陆铮大军班师回朝,他掌握的地盘依旧安稳如故,而江南这边分裂的种子已经埋下,而山东还是被捆住手脚,宋文松纵然有天大的才华,可是他只有弹丸之地,一时也难以发挥! 陆铮现在的战略非常的清楚,那就是不要求很快的一统天下,其实大康的江山早一天统一和晚一天统一不伤大雅,关键是要考虑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倘若过于穷兵黩武,天下不能得到治理,就算一统了天下之后,江山也是破碎的,残垣断壁的世界,如何能够富强强盛呢? 所以动用雷霆手段还不如徐徐图之,山东的问题,岭南的问题,淮南的问题甚至江南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时间慢慢的来化解,只要陆铮保持越来越强大,对手就越来越没有办法。 现在的局面陆铮可以稳坐钓鱼台,因为他只需要守住基本盘就可以保证江山的一统,相反真正急的人还是宋文松,还是孙氏甚至还是江南,既然这样,陆铮便完全可以选择暂时不动,后发制人…… 孙禀给陆铮进言,道:“王爷,这一次龙灵秀进京分明是龙兆桓故意为之,龙兆桓觊觎龙灵秀手底下的几万人马是真,他不希望这个女人留在江南,因为那样对他的权利是莫大的制衡,王爷,您怎么看?” 陆铮皱眉道:“可是龙灵秀来了,我能留得住她吗?如果我和江南缓和关系,我就没有理由留人!如果我们谈崩了,留下龙灵秀于我来说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可能有害处! 要知道龙兆桓本来就把我定为了反贼,我又扣留了大康的长公主,这不更是坐实了反贼的名头了吗?于我来说这是大为不利的事情呀!” 孙禀哈哈大笑,道:“不是让王爷留他,而是让王爷在合适的时候才能让她回去!江南的局面很微妙,龙灵秀如果来了立刻回去,谭家军还是谭家军,龙兆桓还是忌惮公主殿下,如此一来,他们之间恐怕又得相互试探很久! 但如果留的日子更长一些,情况可能不同,这一次我听说谭家军要和柳松交手,恰好可以让柳松和谭成斗一番,一是让谭成知道一下我辽东铁骑的锋锐和无敌。 第二也是狠狠的挫一下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在江南要生存靠他自己根本不行,他必须要依靠一棵大树,如此谭家军才能保持战力,甚至是提升战力! 江南是个安逸的地方,如果让谭成安逸太久,那个温柔乡里可并非是好事!我们激发他的斗志,让他进一步和龙兆桓之间勾连,当他们的关系更深一步之后,这个时候龙灵秀再南下江南,我相信江南的局面就会愈发精彩,哈哈……” 孙禀侃侃而谈,将江南的局面抽丝剥茧分析得十分详细到位,杨青云听了大为感触,道:“好,孙先生是个厉害的人,句句都是老臣谋国之言,如此本王就听孙先生的!” …… 龙灵秀入汴州,汴州城门打开,陆铮将最好的仪仗都摆了出来迎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汴州城都是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文武百官分列在南门之外,这等阵势完全是迎接陛下回宫的架势。 实际上不止是汴州,自从龙灵秀的车驾到了两河境内,陆铮派出去迎接的官员就一路陪同,从河南到河北这一路,但凡是龙灵秀走过的地方,地方官员,当地士绅们都被要求参加长公主,毫不夸张的说,陆铮给足了龙灵秀的面子。 而龙灵秀也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每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亲切的和当即官员们见面,长公主名头很大,又非常的和蔼可亲,如此态度,让官员们如沐春风,龙灵秀在两河的名头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百姓们都称赞公主殿下的功德才华。 就这样,龙灵秀的车驾到了汴州城外,陆铮率领文武百官迎接,见到了龙灵秀的车驾,陆铮以臣子之礼数跪拜,没有流露出丝毫骄傲矜持的神色。 龙灵秀站在撵车之上,高高撵车可以让她居高临下,她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人,这是她斗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死敌,可是现在龙灵秀还处在绝对的下风啊! 一些年不见了,陆铮早已经不是那个毛头小伙儿了,现在的陆铮面方大耳,脸上长着胡子,看上去十分的有威仪,而那一双眼睛如同星辰一般闪烁明亮,眼神背后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智慧一般。 龙灵秀心中真是无比感叹,她想想自己,身为皇族贵胄,可是到现在依旧累累如丧家之犬。而陆铮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大的话事人了。 “平身吧!本宫这一次来汴州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陛下的旨意说了,前一次圣旨褫夺辽东王陆铮的王位是因为听信了朝中奸臣的谗言,错误的将陆铮当成了国之叛逆,今日本宫前来就是拨乱反正来的! 陆铮何在?” “末将陆铮在此!” 龙灵秀一抬手,庄严肃穆的道:“陆铮接旨!” 陆铮跪在地上接旨,他这一跪其实也等同于承认了龙兆桓的陛下的身份,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龙灵秀心中感到非常腻歪不舒服。 她心想陆铮不是很强势的吗?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也归顺了龙兆桓呢?龙兆桓真的就只是因为其姓龙,就能一下将天下一统? 脑海中思绪纷飞,龙灵秀心中便种下了一颗种子。她无论如何要把龙兆桓从那把椅子上拉下来,因为他不配那个位置。 相比起来龙灵秀觉得自己无论是从才华来说,还是从实力来说都应该拥有那个位置,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就不能坐那个位置吗? 龙灵秀不服,越是不让她坐那个位置,她越是要得到那个位置…… 接下来的圣旨意图很简单,就是龙兆桓转了一个大弯之后,册封陆铮为中原王,领太子太师的身份,如此一来陆铮便成了比宰相更牛逼的存在了。 当然,陆铮的厉害是虚的,龙兆桓不过是用的虚与委蛇的手段而已,但是这一来陆铮的身份确定没有问题了,他还是拥有最广袤的地方,最强大的军队,从此以后他和山东的宋文松已经没有区别了,最终这天下的争斗该怎么来,几乎又回到了原点了。 陆铮被册封,汴州的文臣武将莫不十分高兴,因为陆铮有了中原王的身份,他们也跟着拥有了自己的官爵品阶,对于他们来说,当官不就是光宗耀祖了,现在好了,他们成为了大康朝廷的命官,这不光宗耀祖了吗? 陆铮接了圣旨,才凑到了龙灵秀的身前,道:“公主殿下,很多年没见殿下了,殿下的风采更甚往昔啊!” 龙灵秀“咯咯”一笑,笑声说不出的怪异,道:“陆铮,本宫已经老了,不是当年的公主殿下了!倒是你现在阔了,坐拥天下最强兵马,坐拥两河这个天下粮仓,我看你腰粗了,背也阔了,了不起啊!” 陆铮道:“殿下说笑了,陆铮不过是个替陛下办差的奴才而已,这些兵马都是陛下了,江山是大康的!我不过替陛下暂时守一下而已! 如今天下虽然名义上一通了,可实际上山东还有宋文松这等穷凶极恶的反贼,而淮南道孙氏也包藏祸心,虎视眈眈,岭南那边更是蛮夷之地,不通教化,就算是江南那边,陛下也有心腹之患没有除去,在这等形势下,作为臣子,陆某不敢稍忘臣子的本分,时时刻刻都在等候陛下的旨意。 只要陛下下旨,陆某可以攻山东,可以取淮南,可以平定江南的不稳,一切某将都愿意替陛下分忧!” 陆铮这番话说得慷概激昂,毫不夸张的说,不仅是他自己这边的人,就算龙灵秀随从听得都觉得陆铮实在是忠心耿耿,可是实际上呢? 龙灵秀忍不住冷笑,她是明白陆铮的手段了,陆铮承认龙兆桓,尊龙兆桓为陛下,但是他不承认山东宋文松和淮南的孙氏,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继续占据自己的地盘,同时也可以继续坐拥自己的兵马,因为这些都是他讨伐逆罪的根本! 陆铮这个太狡猾了,龙灵秀不得不承认陆铮!cl?wχ.-(〇Μ!能够转弯这么快,其手底下真的有高人!实际上陆铮这么多年能够日益强大,除了他自己雄才大略之外,他手底下的文臣武将也绝对是功不可没的呀! “公主起驾,中原王陆铮大将军起驾!” 公主坐着王座撵车,杨青云出门的时候骑着白马,其实撵车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他已经被封王,撵车和长公主一样的制式,平起平坐呢! 章节目录 第978章连锁反应! 长公主龙灵秀的车辇(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到了两河汴州,陆铮被龙兆桓封为中原王的消息在天下惹起了轩然大波,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陆铮才刚刚被定为逆贼呢!现在好了,逆贼被封了王了,究其原因还是实力使然,龙兆桓得了宋文松和淮南孙氏之后,尤其又得了龙灵秀的力量,他膨胀得太多了。 竟然想着直接向陆铮摊牌,只是他没有想到陆铮的反应这么生猛,他这一做,陆铮直接炸了,简单粗暴的出兵,这一下他就真尴尬了,江南的兵一触即溃,陆铮的大军南下势如破竹,竟然没有办法抵挡,在这样的情况下,龙兆桓惶惶不可终日,他不得已才让龙灵秀北上汴州和陆铮求和。 这一次求和无疑把刚刚立起来的大康朝的威严直接揉碎了,龙兆桓把这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搞成了闹剧,天下人都看清了龙兆桓除了拥有龙家后辈的身份之外,其实外强中干,什么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大康江山怎么可能一统? 宋文松在山东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道:“真有这等事情?龙兆桓竟然册封了陆铮?这……这怎么可能?” 宋文松勃然大怒,喝令让手下立刻再去确认此事,然而这个消息是绝对不可能有假的,得到了确认之后,宋文松整个人呆若木鸡,一时真的很难释怀。 他不服啊!为什么龙兆桓会怂到这种程度?陆铮进攻江南之初,宋文松就给金陵去了折子,明确告诉龙兆桓,陆铮绝对不敢太孤军深入,因为只要柳松的大军越过了武陵,他便可以立刻从山东调集军队迅速的进入辽东。 一旦山东军进了辽东,辽东防御薄弱,陆铮的主力又被牵制在南边,根本就没有办法回救,到那个时候陆铮首尾难以兼顾,这一战必然会元气大伤,如此一来大康的江山便能稳定根基,后续龙兆桓只需要励精图治,徐徐图之,何愁大康的国运不兴? 这个折子发出去之后,龙兆桓对宋文松大加赞赏,立刻回了圣旨让宋文松整军备战,准备进攻辽东,以此来策应江南的战局。 宋文松一接到这个圣旨,心中那是“砰砰”的跳啊,他真的是激动,实在是太激动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迎来以此绝佳的翻身良机了。 只要江南战局焦灼,宋文松便能毫不犹豫的出兵辽东,而辽东虽然辽阔,宋文松手底下养的兵也不少,陆铮没有办法策应辽东了,宋文松便能一鼓作气将盛京拿下了,至少可以战局辽东一半的地方。 占据了辽东,宋文松便有了战马的来源,而且宋文松也有了练兵的场地,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将自己这些年在山东的步兵变成骑兵。 等到他手底下有了三万骑兵,他利用骑兵再进攻淮南道,淮南道孙氏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啊!淮南多平原,骑兵纵横驰骋,机动灵活,来如风,去无影,淮南一旦拿下了了,宋文松就彻底翻身了。甚至宋文松觉得如此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挑战陆铮了。 可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太骨感,他万万没想到龙兆桓怂得这么快,前段时间龙兆桓才摆出一副要讨伐陆铮的架势,现在不过双方接触一下,他便立马册封陆铮为中原王,给的条件比他宋文松还厉害,这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龙兆桓这样做让朝廷有什么威严存在?还有,如此一来,陆铮的气焰一下就飙涨了,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挑战陆铮? “龙兆桓太昏庸了,这等昏君如何能成为我大康之主?”宋文松气得直接爆出了大逆不道之言。 狄青海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爷您得图淮南道,这个时候趁着陆铮没有能力顾忌我们山东,我们吞下淮南道孙氏,只有如此我山东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龙兆桓昏庸,我们要利用他的软弱昏庸,我们只要速度快,迅速的拿下淮南道,就算龙兆桓对我们不满,那也迟了!” 宋文松点头道:“狄先生这话真是老臣之言,让我茅塞顿开,不错,这个时候不是抱怨的时候,而是要利用当下的形势为我山东图谋,没有什么说得,传我将令,大军准备开拔,一路向南,这一次我再一次要亲自出征,不拿下淮南绝对不罢休!” 宋文松起兵攻淮南,消息很快就传递了出去,当天晚上八百里加急的抵报就送到了汴州,陆铮在汴州还准备想着如何去见龙灵秀呢,童子进来禀报紧急军情,宋文松看到了来自山东的抵报,脸色不由得一变,道: “我的天,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啊,这怎么办?淮南道虽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如果让宋文松取了淮南,于我们两河来说真是莫大的灾难啊!” “传我的话,让齐远志,孙禀,张平华,陈立中等入王府议事!” 议事厅,夜幕降临,但是陆铮的王府却灯火通明,陆铮坐在王座之上,环顾左右,道:“山东的事情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对淮南用兵?” 孙禀道:“对山东用兵,自然要董永辽东之兵,王爷连夜派遣一员猛将入辽东,率领辽东两万人马迅速的往东,兵锋指向山东,如此才可能解围淮南道!” 齐远志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我们的大军都被牵制了,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往辽东调兵?就算我们能够往辽东调兵,等我们的兵到了辽东之后,兴许宋文松已经把淮南给平了! 上一次宋文松对淮南用兵受挫,那是因为他准备不充分,小瞧的对手,这一次他再征战淮南,孙氏先已经松懈,他突然出兵孙氏不能防备,极有可能这一战就定鼎了乾坤啊!” 孙禀摇头道:“齐先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让王爷调兵,而是让王爷调将!李秀这个时候离北方最近,可以立刻让他往北到辽东,一路驿站备马,应该跑死八匹马就可以到盛京! 到了盛京之后,他迅速起兵,这个时候恰好宋文松的大军才出征,等宋文松的大军进攻淮南道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忽然袭击山东,我相信宋文松恐怕要吓得肝胆俱裂……” 章节目录 第979章出兵山东! 宋文松起兵突袭淮南道,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首先他将自己手底下掌握的骑兵全部出动。 淮南多平原,骑兵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上一次宋文松轻视淮南,觉得区区淮南他要去取易如反掌,没有想到他一上去就碰到了阻拦,孙氏能够在淮南经营那么长的时间,其的确是有本事的,不是易于之辈啊! 宋文松要想一撮而就,一攻而下的图谋失败,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骑兵的宝贵。不错,对眼下的宋文松来说,每一个骑兵都是宝贝疙瘩,这些骑兵都是将来他和陆铮作战,或者说是在辽东作战的底盘。 但是现在淮南道骑兵能发挥大作用,宋文松便尽出骑兵!除此之外,宋文松这一点也多清点了几万人马,因为上一次的挫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狮子搏兔尚且需要用全力,更孙氏盘踞淮南多年呢? 但是,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宋文松已经将一切都想到了,他却还是有事情不能预料,他第一没有预料的是他以为这一次自己行动会很突然,淮南孙氏必然没有准备。 因为现在宋文松和孙氏名义上都归顺了江南朝廷,都尊龙兆桓为陛下呢!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倘若私下里犯孙氏,岂不是不遵皇命?没有把龙兆桓这个陛下放在眼里?在这种情况下,孙氏不会想到龙兆桓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干这件事情! 然而,宋文松没有想到他起兵的消息让陆铮知晓了,陆铮迅速的便派人到了淮南,将山东军宋文松亲自率领数万大军欲要图淮南道的消息告诉的孙氏,等宋文松的大军接近淮南道的时候,他发现淮南道已经如临大敌,孙氏已经严阵以待了。 宋文松虽然强大,但是远道而来,损失虽然弱小,但是他们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这双方一交手,宋文松还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 更让宋文松恼火的是,他在淮南道前进,战斗打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济州忽然传来急报,八百里加急,辽东李秀率领大军突然犯边,骑兵已经杀入到了山东境内,山东各城防吃紧,几乎无人能挡李秀的铁骑。 收到这个急报,宋文松惊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之中滚出来了,他道:“怎么可能?李秀分明在两河,他是怎么跑到辽东去了? 是不是有辽东的军佯动,搞得边境草木皆兵了?传我命令,让马顺,华云两人率兵从济州出兵驰援!陆铮就算有三头六臂,他的主力在江南,区区辽东军根本就不可能挑战我山东军!极有可能这一支军是外强中干!” 宋文松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虽然他对陆铮很犯怵,但是对军务十分清楚。陆铮现在一方面在进攻江南,另一路人马则又在围困京畿,这个时候辽东再出兵打山东,这都能把山东打下来,他宋文松这些年就白经营了。 “显而易见,陆铮这又是围魏救赵的计策!他以为攻山东我就会回援,这一次我偏不回去。这个急报不能往外发,不能让任何将领知道这个消息! 另外,传我将令,明早大军往前,我们要不惜代价拿下淮阳,如此淮南道便尽入我的掌控了!” 宋文松不顾山东被犯,依旧在紧锣密鼓的进攻淮南,而这个时候一路狂奔到辽东出兵的李秀也有些恼火,要知道这么多天他根本没有怎么休息,一路往北跑,跑死了很多匹马才赶到盛京出兵。 这一次出兵的难度又很大,从辽东进攻山东,出兵难度很大,首先兵力不足,第二个山东这些年经营得很好,又是北方的各城池的防御森严。 李秀的这一次出兵战略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所以他不愿意将主力拚光,但是不拼命又打不赢,他犯难得很啊! 没有办法,他立刻给陆铮急报战况,陆铮在汴州接到急报,勃然大怒,道:“这个李秀,他当宋文松是吓大的吗?要让宋文松相信我要从辽东取山东,那必须要拼命向前,死命的给我磕,要不然宋文松根本就不会回援,宋文松此獠,狡猾之极,普通的调虎离山之计对他有什么用处?” 陆铮一怒,立刻有谋士上前劝说,齐远志道:“王爷息怒,李秀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单枪匹马从前线一路往北跑,沿途驿馆备马,据说他跑死的马就有十多匹。 到了之后立刻点兵出征,没有一点缓和,一出战有遇到了强兵,难免有些无措!王爷此时不宜动怒,而应该将这中间的厉害给他说清楚,然后让他自己去用兵,我相信李秀能被王爷如此器重,必然不是普通人! 他一定能够用好兵,不会辜负王爷的期望!” 陆铮一听齐远志这么说,他想了想觉得有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了辽东军本来就不多,山东则是兵强马壮,宋文松手底下也是猛将如云。 宋文松这一次虽然尽出主力进攻淮南道,但是他用来守北方边境的兵马必然不会调动,在这样的情况李秀就算和他们直接交手,拼命死磕也未必能占据绝对上风,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对其做过多的要求也的确不合时宜。 一念及此,他便亲自给李秀写了一封信,信中他详细的说明了这一次进攻山东的战略目的,核心又将了宋文松其人,告诉李秀要宋文松相信山东危险,那一定要打出危险才行! 山东北方有德州,滨州这些地方,至少要有要害落入我手,如此山东才能震动,宋文松才会生疑,那样淮南道的危险才能得到有效的解除呀! 话说李秀整军不进,连续睡了两天才恢复元气。虽然他年轻,但是毕竟是肉身凡胎,身体不是铁打的。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不休息一下根本就上不了战场,索性现在也有点懵,他干脆把大军扎营之后,摆出一副不进攻的架势。 “将军,王爷来信了!” 李秀愣了一下,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道:“快,快给我拿过来!” 这一次李秀出兵,行军司马不是别人,正是张家的子弟张浩然,张浩然这几天对李秀十分不满,让李秀应该要拼命攻城,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宋文松惊恐,如若不然,一旦让山东军试探出自己这一方的虚实,那就前功尽弃,可能这一次出兵还有巨大的危险呢! 不过李秀对张浩然这些话完全不理会,坚持给陆铮去书信,现在信来了,他迫不及待地的打开看,一看了之后,他面上浮现出古怪之色,对左右道: “去,请张司马过来议事!” 张浩然一袭官袍,昂然入帐,见到了李秀之后,他双手鞠躬为礼,道:“将军找我议事?” 李秀哈哈大笑,道:“张司马啊,张司马,你输了!你不是跟我说,我给王爷去信,他一定会破口大骂我吗? 王爷回信了,没有骂我,一句都没有骂我,你输了!” 张浩然愣了一下,有些懵逼,道:“书信在何处,你可否让我看一看?” “那个……”李秀支吾了一下,心想王爷的确没有骂他,但是在书信之中王爷也强调了这一次进攻山东的重点,让李秀不要在意兵马,而应该要势如破竹,不断的攻城略地,唯有如此才能对宋文松造成震慑,才能达到这一次出兵的目的。 不得不说张浩然这家伙看上去嘴上无|毛,可这小子还真有点水平,至少他对陆铮的意图揣摩得很透,而且对敌人的了解也不俗,宋文松的想法他考虑得十分准确。 “书信不是不给你看,但是现在我们重点还是在出兵!王爷说了一些话,大抵也是要我们攻城的!现在我们怎么攻城?” 张浩然一听,忍不住捶胸顿足的道:"李将军,前几天我给你劝谏,让你快速出兵攻城,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你偏偏不相信,觉得我们人手不够,攻城难以收到奇效。 现在好了,我们在这里驻扎了几天,守军一方早就做好的准备,以逸待劳了,这个时候我们要攻城难度倍增!李秀将军,如今太难了,我们区区两万人马不到,怎么能打得了城池?" 张浩然这话一说,李秀陷入了沉默,心中实在是不爽得很,可偏偏失去战机的是他,张浩然没有冤枉他,这更是让他恼火! “没有办法吗?我李秀打了一辈子仗向来都是以勇猛著称,别人都说我打仗没有韬略,老子就不相信,这一次老子要用一用韬略,一定要打下一座城池!” 别说,李秀一念及此,当即就仰躺在了罗汉床上,眼睛看着天,脑子里拼命的想对策! 张浩然看到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可是一时他也想不出对策来,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棘手。不知过了多久,李秀忽然从床上跳起来,道: “张浩然,你不是说宋文松多么厉害么?我两天不出兵,明明可以进攻德州却也没有动,宋文松一定会认为他判断正确,我的出兵不过是虚晃一枪对不对? 他有这个心理,恰便给我用兵带来了机会!这个时候恐怕山东军对会当我李秀没有实力,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战机并没有失去,是不是?” “呃……”张浩然一听李秀这个分析,沉吟了好大一会儿,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道:“不错,不错!李将军这个分析极有道理!如此说来,我们大军故意没有进攻,虽然有失去战机之嫌疑,但是同时也有麻痹对手是效果! 如此这般,对方以为我们虚晃一枪,便会放松,我们倘若筹谋得当,还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李秀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什么叫他娘的失去战机?老子就是麻痹敌人的呢!” 李秀这一说,让张浩然眉头一皱,忍不住大骂一句无耻,可是他心中却也不计较这点小事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山东用兵,这个马虎不得! 李秀道:“既然这样,这个营帐我们就来个空城计,今天晚上我率领大军开拔,我们不进攻德州了,而是改道去取滨州!我们拥有骑兵,此去滨州最多两日便能到,我们昼伏夜行,反正这一带路况我们也有向导,等我们到滨州之后,突然袭击,必然能一鼓作气拿下滨州!” 张浩然长身而起,道:“好。李将军这一计绝妙!这个空城计我来唱,你尽管领兵出去,我在这里留一千人虚(cl-ewx.com首发)张声势,保证不让德州军放松!” 李秀道:“张浩然,你是王爷的发小,也是王爷十分看重之人!我告诉你,空城计是有风险的!山东的将领几乎都没有易于之辈,如果你唱得不好,让他妈看出了破绽,他们一旦领兵来进攻,你就逃无可逃,死无葬生之地了,明白么?” 张浩然大笑一声,道:“我张浩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放心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张浩然这辈子既然决定效忠王爷,就算死又何妨?为王爷战死,为我辽东战死死得其所!” 李秀愣了一下,对张浩然也是刮目相看,道:“张司马,没有想到你这读书娃竟然也能说出这等慷慨之言,好,你这个兄弟我李秀认了!以后你我是兄弟,前面我的话就都当放屁了! 从现在开始,你我共生死!今天我领兵出去,两天之后你可以撤兵!记住了,一定要守到两天,不多不少!知道吗?” 张浩然郑重点头,心中知道李秀这是在替他考虑!因为张浩然如果真麻痹了,一旦滨州的战局打响了,德州军肯定知道自己上当,怎么着也会领兵过来求战,如果是那样,张浩然还怎么逃得了呢? 李秀是主将,他可以牺牲张浩然,只要他完成了这一次大战的任务,陆铮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李秀在这个时候给张浩然说这番话,也足以说明张浩然得到了他的认同了,这难能可贵呀…… 章节目录 第980章屁滚尿流! 张浩然唱着空城计,李秀则是迂回往滨州方向准备突然袭击拿下滨州,而这个时候济州过来的援军也到了德州和滨州附近。 宋文松不是一般的人,作为一个多年征战的老将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判断辽东的军队是佯动,但是却也不敢轻视。 他派遣马顺,华云两人从济州出兵支援,一支支援德州,另外一支支援滨州,如此可以保证山东北方绝对安全。 然而此时的马顺和华云却不急,两人慢悠悠的一路向北,到了德州边缘才准备分兵,分兵的时候,华云道:“马将军你年长一些就去德州吧,我此去滨州还有点远,这么慢悠悠的过去恐怕还得六七天才能赶到! 其实无论德州还是滨州都没有仗打了,昨天我们已经收到了抵报,说是辽东军在德州北一百里的地方扎营,每天毫无动静!很显然,辽东军这一次出征真就是虚晃一枪,指望着能让王爷回山东呢,真是笑掉大牙,陆铮以为我们王爷还是三岁小孩么?” 华云言辞之间很是轻松,马顺年长一些,显得更稳重成熟,道:“华将军,路上还是不能太耽误了,毕竟陆铮此獠是十分奸诈的!现在王爷进攻南方正在要紧的关头,我们要做的是万无一失,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分心到北边,如若不然,淮阳道再失手的话,对我们山东来说那真是极大的不利啊!” 华云点头道:“马将军说得是,既然这样那我们立刻分兵,各奔地头吧!什么都不用说了,赶路要紧,争取尽快到目的地!” 两人分道扬镳,似然彼此嘴上说要抓紧,可实际上行军哪里会逼那么急?要知道宋文松一直对北方的防线就比较重视,北方的几个城池之中兵丁就不少,正常情况下除非陆铮大起兵进攻山东,要不然山东北边防线是比较稳固的。 这一次李秀率领人马入山东,摆样子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变? “扎营吧!记住密切关注滨州方向的动静,另外一定要安排好警戒,不能因为警戒松懈而酿成大祸!”华云号令军队扎营,而这个时候天色还无比的明亮,离天黑还很遥远呢! 夜幕渐渐的降临,华云在帐外闲坐,这个时候亲卫们正在烤羊,羊肉在火上炙烤,脂肪燃烧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来自南方的香料被用在烤羊之上,更是让羊肉平添了很多的滋味。 华云用刀割了一块肉,吃起来感觉味道实在是很美,他又喝了一口山东酿的烧酒,火辣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哈哈笑道: “我辈武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能决战沙场,就算是马革裹尸而还也不悔!” “好,将军豪气,是我辈的楷模啊!”众将纷纷嚷嚷着,真是马屁如潮啊!<@-醋溜文学最快发@p>  华云又喝了一点酒,吃了一点肉,心情更是放开,今天夜色妖娆,天高气爽,从这里到滨州也非常近了! 说起来华云可是宋文松手下最器重的年轻将领,他虽然年轻,可是跟随宋文松南征北战,吃的苦一点也不少呢! 在他的军旅生涯中,能够想这一次出兵这样毫无压力,惬意潇洒的绝无仅有,以前跟着宋文松南征百战,每一次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征,哪里有今天这样吃着烤羊,喝着烈酒,和手底下的亲卫们侃天侃地的机会? 酒喝半酣,大家兴致都很高,而这个时候忽然东边方向有火光出现,远处的天际想被点燃了了一般,手底下的将士看到这一幕纷纷称奇,忍不住道: “哇,那边是不是生了山火了?看着像是有火烧云啊!” 华云微微皱眉,道:“山火?那边是什么方向?可有树林?” “将军,那边就是滨州方向啊,滨州方向有大河,没见有什么茂密的树林!” 华云脸色一变,道:“不好,滨州方向不会无缘无故的生火的,一定有事情!斥候何在?立刻出去探明消息,另外,传令各营,立刻收拾东西,连夜开拔,迅速往滨州方向靠拢!” 华云是沙场老将,他一听生火的方向是滨州方向,他本能的就嗅到了危险,这个时候顾不得其他了,只能让军队连夜开拔,扎营的重装一应丢弃,所有军事只需要披甲就带上武器便行,夜间行军轻装上阵,目的就是最快的速度赶到滨州。 而这个时候的滨州已经杀声震天了,李秀从德州绕路过来,到了滨州城外之后天色刚刚亮,他让军队隐匿,立刻撒出去斥候进滨州城打探消息。 到了滨州成之后,斥候发现城中根本没有防备,但是军队却已经整备好了,白天城墙之上有兵丁巡逻,防卫还算比较森严。 在这种情况之下,斥候又联络到了城中驻扎悬镜司的密谍,根据密谍的禀告,他们在东门外的守将之中有一人可以做内应,如果李秀要攻城的话,双方可以约定时间,等时间一到,内应便打开东门,李秀可以一鼓杀入东门之中,如此滨州可以迅速破掉。 李秀一听这个禀报,喜出望外,当即便约定晚上动手,如此便可以攻其不备,占据大优势!李秀在三更的时候率领到了东门之下,果然看到东门城大开了,他命令以前敢死队骑着马直接杀入了城中,将东门一带的商户,楼阁全部点燃,然后大军随后杀到。 试想滨州的守军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已经被李秀给惦记上了,而且李秀攻城的手段如此的犀利,自己军中还有内应,大火一起,天兵杀到,守城的士兵立马就乱了。他们起初还有一点抵抗,毕竟守城的兵卒还有那么多,人数不少,而且这些兵卒大都对宋文松忠心耿耿,知道敌人杀过来,他们并没有迅速溃退,而是决一死战。 不过他们的勇气在辽东铁骑的轮番冲锋之下迅速的崩溃了,实际上任何军队面对骑兵的冲锋都很难保持士气,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几乎就是逆天一样的存在。 辽东骑兵一旦没有了城防的阻挡,他们所过之处就如同收割生命的机器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山东军怎么能挡得住? 就这样李秀杀了两个多小时,基本上便将滨州成完全控制住了,守军只有大约一千多人从北门溃逃出去。到天亮的时候,滨州已经易主了。 而华云的援军赶到城外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城中溃败的一千多山东军,华云上去一问情况,得知滨州被辽东军攻破了,他眼珠都差点滚出来了,喝道: “真是酒囊饭袋,我滨州城防如此坚固,怎么会被辽东军这么轻易的攻破?” 华云气得浑身发抖,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立刻率领手底下的将士夺回城池,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辽东骑兵一旦占据了城池之后,他们就没有了后援之忧,如此一来他们的战力会得到极大的加强,现在不是他华云进攻滨州的问题,而是李秀倘若得知华云的存在,他绝对不会轻易的让华云脱身。 一念及此,华云立刻干两件事,一件事是给宋文松去书信,加急禀报军情,另外是给德州的马顺通报军情,让马顺迅速出兵往北,从后面包抄,准备合拢两边的人马将滨州城围住,看能不能把李秀当成瓮中之鳖给捉住。 而他自己不冒进,下令大军扎营,然后构筑防御设伏,静静的等待着李秀前来进攻呢! 再说李秀占了城池之后,心情也非常的好,当即立刻给两河陆铮禀报占据,同时把斥候洒出去打探军情。斥候汇报华云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李秀暗叫一声侥幸,如果他再慢一点儿,可能滨州就拿不下来了,一旦仗打成了焦灼之战,辽东军必然不能占到便宜,如此这一次出兵山东的计划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现在好了,华云被冷落在了城外,李秀占据了城池正好补给休整,休整两天然后突然袭击华云,一定要熬破他的防御。 李秀当即下令士兵休整,两天之后骑兵又变得个个生龙活虎了,李秀根本不贪恋城池的得失,而是尽出城中的骑兵,突袭华云的军帐。 华云以逸待劳的设伏,而且带了宋文松专门对付骑兵的陌刀兵,不过双方一交手,李秀还是勇不可当。虽然华云竭尽全力,依旧不能支持,这一战打得非常的惨烈,华云军死伤了接近五千人,趁着夜色退出了一百里之外,这个时候华云已经不敢再扎营了,只能溃退往济州方向逃遁。 李秀击退了华云之后,斥候来报说张司马遇到了危险,现在正往北逃,身后是山东军在追呢! 李秀一想自己攻滨州的目的并不是占据城池,而是要震慑敌人。滨州已经占了,这个时候敌营肯定一片惊慌,正好,李秀可以再故技重施,又来一个回马枪,绕行进攻德州,如果能把德州拿下,只怕山东军要吓的屁滚尿流了…… 章节目录 第981章 闻噩耗! 李秀攻占了滨州,这相当于一下洞开了山东的北边门户,从此山东对李秀完全敞开了胸怀,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李秀手中拥有足够的兵力,他可以立马南下,直接进攻济州。 济州是宋文松的老巢,如果李秀拿下了济州,宋文松就失去了根本,这对宋文松集团来说不啻于是遭遇灭顶之灾啊。 宋文松是经历了很多坎坷的人,无数次他累累如丧家之犬,他也受够了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所以宋文松对老巢的敏锐超乎寻常…… 这个时候宋文松正在南边打仗了,这一次淮南孙氏虽然有了准备,但是双方的实力也的确悬殊,再加上宋文松又有骑兵辅佐,对淮南的用兵虽然有点坎坷,但是也能往前推|进,如果时间足够的情况下,拿下淮南道应该是时间的问题。 而就在宋文松打得真爽的时候,北方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他一看急报,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滚了下来,周围的亲卫连忙过来搀扶他,但见宋文松眼睛看着北方,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看样子似乎是要喷火一般。 “马顺,华云,本王要千刀万剐了他们,他们手中可是有几万人马,就算是有几万头猪也能和李秀战一场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让李秀攻下了滨州,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宋文松这话一说,一片哗然,身边的谋士和将士们齐齐围拢过来,他们纷纷的让周围的人立刻将内外封锁,严密的封锁消息。 狄青海凑过来道:“王爷,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您都要稳住局面啊,这个时候正在交战到要紧的关头,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士兵一旦堕了士气,要对付这些淮南蛮子恐怕更加要费周折了!” 宋文松一听狄青海这么说,立刻醒悟了过来,他立刻招呼众将议事,对身边的亲卫严加的约束,忙完这一切,大家才一起商议怎么办! 议事帐中炸锅了,毕竟滨州失守这件事太大了,现在无论是谋士还是武将大家都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思想,第一种当然是不管不顾,先拿下淮南再说,绝对不能让淮南再有喘息之机。 另外一种人则是认为山东非常重要,如果丢了山东,就算得了淮南那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完全得不偿失,要知道宋文松为经营山东可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啊!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这样把山东丢了,那事情还能怎么办? 不得不说宋文松心中也烦躁得很,他现在也不知道北方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华云的禀报来得很急,措辞也非常的严肃,想来滨州失守的事情绝对没有悬念。 现在宋文松就搞不明白,那么大的一个滨州,怎么就会失守呢?李秀究竟有多少人马?他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滨州? “你们都错了!你们想过没有陆铮那个人是个什么角色,那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家伙!这一次我们进攻淮南道不顺,说不定就是他故意为之! 你们只看到他对江南用兵,对京畿用兵,却没有看到他对江南用兵打到了武陵附近就不打了,而京畿那边到现在为止还是僵持阶段,这是为什么? 我觉得陆铮这都是迷惑天下,他的真正目的还是在山东,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已经让李秀率领的主力秘密进入了辽东,他趁着我们南下进攻淮南的机会,突然袭击山东,在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还以为陆铮不过是调虎离山的手段,那一旦我们错了,那就将全军覆没啊!” 宋文松一听这话,只觉得屁|股后面冒出一阵凉意,惊出了一声冷汗,本来他还想说很多话的,但是此时此刻都说不出来了,他脑海之中全是关于陆铮此人的一些事情。 他和陆铮认识得太早了,那个时候两人都还是青春年少,宋文松那个时候也还没有羽翼丰|满,在西北的争权夺利之中处在非常边缘的位置。 正是因为认识了陆铮之后,受到了陆铮的影响了他才在西北搞自己的独|立王国,然后他的思想上,行动上开始越来越独|立特行,甚至是桀骜不驯。 没有人生来就是枭雄,一个人的成长有时候是被生存的环境逼出来的,或者是人的一生一种遇到了能够点化自己的人,因为被点化了从而才成为枭雄,宋文松可能两者皆具备。 宋文松干过很多挑战陆铮的事情,可是这些挑战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甚至是惨败。而他在最困窘困难的时候,他也投奔过陆铮,甚至为陆铮立下过赫赫功劳,可是最后两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 两个人都是枭雄,两个人都拥有坎坷的人生,但是最后两人还是要成为对手和敌人,真是站在陆铮的立场上,他把宋文松当成自己的的劲敌,宋文松当陆铮是什么? 说句实在话,宋文松对陆铮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甚至可以说恐惧,这种恐惧源于他和陆铮之间多年打交道,多年交手落下的后遗症,现在面对手下谋士这样的质问,他真的拿不准了,害怕了,恐惧了! 这样的议事因为没有宋文松的拍板注定了不会有结果,而宋文松此时的状态已经不宜议事,所以他屏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在帐中静|坐,细思。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都非常的安静,亲卫们都躲得远远的,仆从丫鬟们也没有人敢近身,因为宋文松实在是太暴戾了,只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倘若谁惹了他生气,十有八九这个人要遭殃。 所以他身边的人都怕他,惧他,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来,这个人就是狄青海,而实际上也是狄青海第一个进入军帐。 宋文松盘膝坐在地上,低着头,手旁放着一杯清茶,他的情绪看上去非常的低落,嘴中念念有词,就像是巫婆在作法一般,又像是梦游的人在呓语,反正那种状态让人不好怎么说,非常的难看啊! 狄青海凑过去,道:“王爷,夜不早了,您这个时候该早点歇息了!” 宋文松抬头看向他,嘴唇掀动很久道:“你还是想着要攻淮南是不是?” 狄青海道:“当然!这一次一定要破淮南!王爷您想,我们山东一隅之地,如果不破淮南我们怎么能生存?现在的这个时局,天下没有给王爷您第二条可以选择,要么生存,要么死! 既然是这样,道理就很简单,山东那边滨州被攻下了是不错,但是我们济州仍然在,别说是李秀,就算是陆铮亲自来进攻山东,他总需要时间吧!我们山东守军还有数万人,这些人都各自站住了关隘要道,就算是我们的济州成,也有几万人马镇守! 在这种情况下,辽东军能一鼓作气拿下山东根本不可能!而这个时候我们进攻淮南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如果我们再往前跨一步,对手就可能因此而崩溃,那样富饶的淮南就成为了我们的地盘了!有了这个地盘,王爷就可能和陆铮争高低了,这是王爷您的龙兴之地啊!” 狄青海激情洋溢,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真是无比的让人血脉贲张,宋文松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贪婪之色,不过旋即他叹了一口气,道: “青海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何尝又不懂,可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陆铮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做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毫不夸张的说,我宋文松这一辈子也算是个人物,可是说句心里话,面对陆铮我真的没有信心,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现在他的实力还占据碾压的优势,这样的人……我……我真的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狄青海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捶胸顿足的道:“王爷,您稍微冷静一下,华云的抵报来得及,他根本就没有搞清李秀的实力如何! 这样吧,我们先继续进攻,然后密切关注北边的动静,如果再有变故,我们再决断不迟!我们回援无论如何来得及!但是如果我们因为一点干扰便撤兵了。撤兵容易,再要把撤掉的兵重新的组织起来,重新拉入战斗那就真的千难万难了!” 宋文松站起身来,对狄青海的这个说法勉强赞成,他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这样吧,你让李元则过来!接下来的进攻让李元则为前军主将,淮阳军虽然弱,但是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实在是不好对付! 倘若我们轻敌,甚【-醋溜儿文学首发】至还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对付这样一帮对手,以前我们太大意了!” 狄青海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次出兵是宋文松亲自率领,这些天军队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的往前冲,很大程度上这都是宋文松身先士卒的神奇作用。 可是现在宋文松却不愿意再冲锋陷阵了,李元则虽然是猛将,但是他顶在前面效果要差很多!甚至不可同日而语啊! 章节目录 第982章两边受挫!! 宋文松心中添了堵,进攻的步伐明显就减慢了,淮南道孙氏孙崇文为人低调,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孙崇文没什么本事,平平无奇,庸庸碌碌。 可是庸庸碌碌的孙氏能够盘踞淮南道这么多年,其也自有生存之道的!绝对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就好比历史上有一位皇帝特别轻视高丽,觉得高丽那么一个小国家,不过弹丸大小,而且高丽那边苦寒,百姓生活贫苦,人口稀少,这样一个地方怏怏天朝大国要拿下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泱泱大国三次征伐高丽,结果高丽没有被打垮,反而泱泱大国因为不堪重负,百姓们尤其不堪战乱之苦,开始四处揭竿而起造反,最终的结果是天下大乱,诺大的国家改朝换代,高丽还是高丽,一直没有被拿下来。 通过这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淮南道那个地方看上去不堪一击,柔弱,但是如果不小心应对,后果可能不会太好! 宋文松第一次失利了,这一次又遇到了一些波折,接下来的半个月将决定整个淮南道的命运,这一次淮南孙氏是否还能绝处求生呢? 孙氏的祠堂,孙崇文躺在藤椅上,他老了,精力已经不济了,如果不是因为家族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甚至不会出来面对淮南各地的将领的! 现在大军压境,黑云压城,淮南道的兵力不断的龟缩,宋文松步步为营,极其老练。无论从士兵的战力,还是双方的人数对比来看,淮南军都处在绝对的弱势,在这种情况下,政权的从上到下,气氛非常的压抑,这个时候孙崇文出来了。 “扶我起来!” 几名健硕的男子将孙崇文扶起来,他手中握着一条盘龙拐杖,看上去弱不禁风,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他吹到。 可是当他站到了大家的面前,所有人都神色肃然,没有一个人再敢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这个老人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的锐利,他将目光扫过每个将士的脸上,将士们立刻赶到精神一振,不由自主的都昂首挺胸起来。 “哈哈!”孙崇文哈哈一笑,道:“我听说你们打了败仗,都是从前线败回来的!我们的敌人来自山东,是哪个该死的西北伪王宋文松是不是? 嘿嘿,贼心不死啊,上一次他就图我淮南道而不得,这一次他竟然又卷土重来了,用一句俗语来说,他这是个狗改不了吃屎!” 孙崇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音色很高,很亮,甚至有些尖锐,言辞之间自有一股王者的气势: “我可以告诉诸位,这一次宋文松注定了又要铩羽而归!刚刚八百里加急抵报已经送来了,宋文松的后院山东已经起火了!陆铮的大军从辽东杀入到了山东,已经破了滨州,德州很快就要破!这两个城一破,大军势如破竹就要进攻济州了! 宋文松是个什么人你们知道吗?此人别看现在很凶,似乎颇有实力,实际上他的特长就是做丧家之犬!从他立刻西北之后,就已经做了十多年的丧家之犬了! 最凄惨的时候,他甚至要投靠陆铮,需要陆铮给他供养俸禄为生,这等丧家之犬想要拿下我淮南道,想要让我们淮南百姓认他为主人,可以这样说,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孙崇文的底气十足,将宋文松从里到外水了一番,渐渐的将士们的脸色好看多了,孙崇文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能够让士气低落的人迅速的变(醋溜儿-文学发最快)得振奋。 不得不说他作为孙家的家主,这么多年树立的权威在下属的心中太高了,孙崇文这一站出来,很快士气低落的将领们纷纷恢复了状态,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就要上战场。 孙崇文道:“我们现在就是打消耗,打持久!宋文松不能久战,他就是那三板斧,我们只要能稳住局面,边打边退,他一定要拿下什么地方我们就给他。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消耗他,消耗他的时间和耐心,我们如果能够多熬一天,我们的胜利机会就大几分,如果我们能够熬一个月,宋文松就必然铩羽而归! 所以将士们,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豁出命去拼,要和宋文松打持久战,我们不怕死,我们战得起,我们可以和他永远的消耗!” “王爷放心,我们誓于宋文松匹夫决一死战!”将士们齐声高喊,很显然他们都士气都非常的高昂,每个人都把脖子扯起来,这种状态才是真正雄赳赳的! 孙崇文大手一挥,道:“你们就去战吧,我淮南二郎没有孬种,你们血战宋文松的每一个事情都将载入史册,你们如果死了,将进入我孙氏祠堂之中,世世代代由我孙氏子孙来供奉你们的英灵!” 孙崇文这话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将士们迅速散去,各自率领手底下的将士上前线拼命!只要是耗时间,孙家军的办法就很多,这里毕竟是淮南的地盘,孙氏子弟熟悉这里的地利。 乍一看这里是平原,可是平原这种也有陷阱,另外,平原之中也有丘陵,这些地形地貌都被孙氏利用起来了。 另外,最重要的是淮南道的百姓这么多年都被孙氏统领,在他们的心中不知道大康,不知道宇宙广袤浩瀚,他们只知道遵从孙氏为主。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也有效的组织起来,协助孙氏军对付宋文松,宋文松如果自己率领大军也就罢了,因为他的威信高,将士们对他都十分折服,纵然遭遇了挫折,遇到了困难,大家都会迎难而上,绝对不会退缩。 可是滨州的丢失让宋文松心情大坏,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冲在最前面,当即便让手底下的李元则往前冲,李元则虽然也是猛将,但是震慑力毕竟差了一些,而恰好遇到了孙崇文站出来鼓舞士气,此消彼长,淮南道的推|进以下就受阻了。 这个受阻可是致命的,因为这一次宋文松进攻淮南道的步骤很快,在淮南道的将士心中已经被打怕了,他们觉得宋文松简直不能战胜。 没有想到孙崇文一站出来,宋文松真就怂了,不得不说人心很奇怪,当一个人失去信心的时候,让他去对付一个三岁的孩童恐怕都力不从心。 而当一个人信心百倍的时候,他有能力挑战超越他实力数倍的强者,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够勇猛,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呢! 现在淮南道的将士就是这种情况,一天进攻无果,宋文松一听战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当即免了李元则,第二天自己又上阵杀敌。 可是第一天受挫了,第二天情况就不同了,他越想拿下对手,就越犯错误,心中急躁,反而让淮南军反手来了几个突袭,打得他狼狈不堪,本来一边倒的局面打成了焦灼的状态,他回到军帐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真的只差要吐血啊! 而这个时候山东又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抵报,这一次是来自于马顺的抵报,马顺万死禀报王爷,辽东铁骑在贼首李秀的率领之下突袭了德州,将德州城攻下,德州守军三千人被坑杀斩首。 宋文松一看到这个抵报,大叫一声,当即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吓得左右连忙将他扶起来,然后请随军医官,经过了一番救治调养,他才悠悠转醒,他木然的看向左右,目光落在了狄青海的身上,道: “青海,我宋文松这一辈子纵然屡屡遭遇挫折,可是像这一次这样窝囊,这样不可思议之挫折还是从来没有过! 区区淮南道,弹丸之地,孙氏已经老朽不堪,如同那将要倾覆的大厦一般,我举山东之力,讨伐淮南道半月竟然没有建功,你说说我宋文松还有什么资格想去图天下? 还有,我山东济州,德州,滨州等这些州,皆是重兵守卫的地方,可是宋文松手底下的一个李秀,带领区区一点骑兵便能如进入无人之境,一人先攻下了滨州,而后转手就能拿下德州,两州之地在他手中入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你们说一说,我山东还有什么资格去挑战两河?我宋文松还有什么脸面去和陆铮为敌?” 狄青海脸色大变,立刻跪下去,道:“王爷,您可千万别这样说,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我山东军虽然勇猛,可是哪里又有不败之道理? 现在我山东军不过是小败,败则败了,我们认了!这个时候我们倘若能稳定心神,不屈不挠,我相信这些小败都将不算什么事儿。 我们终究有机会大胜的!只要我们大胜一场,便能扬眉吐气,到那个时候,嘿嘿,我要想看看这个天下谁能与王爷争雄?” 狄青海这一说,所有的将士都跪在了地上,几乎异口同声的道:“王爷威武,我等誓死追随王爷!” 宋文松看到黑压压跪这么多人,心神渐渐恢复正常,他站起身来,慢慢的平定自己的情绪,道: “传我将令,我山东军立刻从淮南撤军,北上收服德州,滨州,将李秀围猎在我山东之内……” 章节目录 第983章两边失利! 宋文松又从淮南道撤兵了,这一次撤兵对山东军的打击简直是太大了!因为这一次他们入侵淮南道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呢!因为现在淮南道和山东都是遵从龙兆桓为皇帝的!在这种情况下,两地应该是盟友才对。 然而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宋文松根本挡不住诱惑,他悍然要拿下淮南道扩充自己的地盘,这无疑是对龙兆桓陛下权威最直接的挑战。 除了这一点之外,宋文松为了拿下淮南道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精锐,这些精锐之中就包括能征善战的骑兵,毫不夸张的说,倘若宋文松现在要和陆铮交战,他能拿出来的实力也就是如此了,可是这样的力量取淮南道,还是让没有攻下来,这实在是太挫伤士气了。 当然,没有攻下淮南有客观的原因,主要是李秀在山东破了滨州,接着又破了德州,这两个地方一破,山东的首府济州就暴露在了李秀大军的射程之内,在关键的时候宋文松没有敢继续冒险。这些年他之所以失败,他自己总结原因就是太冒险了,太冒险的人怎么会不失败呢? 而且宋文松一旦失败,便是遭遇灭顶之灾,无数次宋文松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甚至一度宋文松都想一剑了结自己的性命算了,可是最终他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是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今天。 只是既生瑜,何生亮啊,宋文松既然已经够强大了,可是偏偏却还有一个更强大的陆铮,因为陆铮的存在,让宋文松现在几乎没有能力发展壮大,这样的痛苦对宋文松来说也是刻骨铭心的! 所以宋文松要惩罚辽东军,他从淮南道撤军之后大军没有任何休整,立刻往北进攻,他要活捉李秀,他要把李秀关在山东,绝对不能让这一支军队再回到辽东。 然而他的速度很快,李秀的速度更快!李秀在拿下了德州之后根本没有任何恋战,立刻撤军,大军来得快,去得更快,辽东军在山东肆掠一番,搅乱了两州之地,掠走了很多的财富,留给宋文松的是一个被战火荼毒的乱摊子。 宋文松赶到德州的之后,他只看到一片狼藉,眼之所见尽是伤痕累累,在这种伤痕累累之下,他唯有仰天长叹,他甚至都不能把战败的兄弟们拿出来撒气,因为此战不止是德州这边大败,他宋文松亲自率领大军征战淮南道不也铩羽而归么? “经此一役,我山东又不知要多久才能有机会再出山争雄!”宋文松喃喃的道,话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沮丧和失望,当即情绪失控,竟然嚎头大哭起来。 要知道他自从西北出兵到山东以来,狄青海给他制定的韬光养晦的战略他已经搞了好几个年头了,不错,韬光隐晦的确让山东变得强大了,让宋文松拥有了更强的实力。 可是韬光养晦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这个背后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宋文松是个性格极其要强的人,他干什么时候都要争先的存在,现在好了,这几年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憋着,任劳任怨,就算是遇到了最差的对手,他也要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难啊,真的是太难了! 他已经受够了,他觉得自己山东已经够强大了,远的地方他不敢去展望,但是区区淮南道他总能够拿下来吧? 拿下了淮南,山东的实力便要飙升一大捷,更重要的是地盘大了,而且又有了自己的粮仓,山东一地便不再是死地了。 更何况淮南和江南不过一条河的间隔,江南的富饶和山东连成一片,宋文松可以更加招兵买马,如此他觉得自己还能争天下。 可是现实如同冰冷的巨浪冷冷的拍过来,一下把宋文松就拍死了!宋文松想得太美了,现实根本就没有那么美呢! …… 李秀在山东龙王闹海,将山东闹了一个底朝天,陆铮在两河听到消息之后,大喜过望,当即给李秀赏赐,封李秀为兵部侍郎,领大将军的军衔,在八大金刚之中,李秀成为了头号金刚! 山东那边的战事告了一个段落,陆铮终于可以缓过劲来处理江南的事情了!陆铮的大军在拿下了荆州之后就没有再往南,而谭成率领的大军则驻扎在武陵附近,双方以大江为界,划江而治,双方一时看上去相安无事。 陆铮一方面接受龙兆桓的好意,领了王爷的身份,另一边对京畿的围困依旧不放松!其实他不可能再放京畿的人马再南下,那样是放虎归山,但是现在他又尊龙兆桓为陛下,因此他又不得不对京畿用兵谨慎,毕竟,龙兆桓这一次之所以如此认怂,除了担心陆铮和他翻脸要大军进攻江南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龙兆桓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几万人马葬送在京畿,如果那样,江南龙兆桓的力量就弱了! 冬去春来,一年一度,两河又到了桃李花开的季节,这个季节很美,至少汴州的别院里面的桃花开得就非常的鲜艳。 大康朝的长公主殿下龙灵秀一晃在两河已经过了一个冬天了,而这个冬天陆铮则是和山东斗智斗勇,让宋文松吃了憋! 淮南道孙氏公然宣称从此以后淮南和山东为死敌,孙氏直接切断了江南到山东的一切陆上通道。包括山东赖以生存的商道也被重兵把守,任何商人不能沟通南北。 如此一来山东需要的粮食必须要走海运,更重要的是这些年经过山东南来北往的客商,他们必须更换路途了,山东此路不通。 陆铮通过一个冬天达到这个目的他相对比较满意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要去见一见长公主龙灵秀! 龙灵秀似乎还是那般阴柔,她的住处虽然是客居,但是也布置得颇为阴森,给人的感觉真是鬼气沉沉的!更鬼的是龙灵秀的身边带着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是用生漆工艺打磨得十分光滑,实际上这个箱子里面装的便是花公公的骨灰。 老太监跟了龙灵秀很多年,龙灵秀从小到大就有老太监在身边,她已经习惯这个人了,所以老东西就算死了,烧成了灰她也带在身边,只是她这一带,给人的感觉就更加的诡异…… “陆铮,你在两河过得很逍遥啊!这里有点像江南风情,看来你对江南还是念念不忘!”龙灵秀幽幽的道。 陆铮轻轻一笑,道:“当然,我本来就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江南春雨幽幽,雨打芭蕉,此是人生最为有感悟的景致,我还是少年的时候体会过,一晃这么多年,我竟然再也没有去过江南了!” 龙灵秀咯咯的笑,道:“你的大军不是到了武陵了么?你为什么不尽出大军?如此一举可以进攻江南,从此以后占据金陵那个龙兴之地,你陆铮不就可以改朝换代了么?” “公主殿下,饭可以多吃,话可千万不要乱说啊!我江南陆家世世代代都是忠良之士,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就不曾有二心,岂能轻易取金陵?” 陆铮说这番话可谓是堂堂正正,一派的认真,龙灵秀听到陆铮这么说,真是欲要呕吐出来。她冷笑道: “陆铮啊,陆铮,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虽然很让人厌恶,但是至少比较真诚,没有想到你现在也变得如此虚伪了!你这套话在本宫这里说谁听呢?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陆铮笑道:“公主殿下不要激动,您从江南千里迢迢来这里,又何尝不是别有所图,另有用心呢?公主殿下完全可以放心,你这一次来两河已经完全达到了目的,陛下交代给你的事情你都办妥了,这一次再回江南也必然是载誉而归! 你回了江南,我就从荆州撤兵,我只要两河这一块地方,江南还是陛下的!山东还是宋文松的,淮南道还是孙氏的……” 公主殿下盯着陆铮,嘴唇掀动欲言又止,她知道以陆铮的聪明,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而对她龙灵秀来说,有些事情只可以去做,却不能去说。 有些话不能问,因为问了就是不懂规矩!对不懂规矩的人怎么能行呢? “陆铮,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吗?就是要放本宫回江南?你想怎么样,让本宫对你感激涕零,还是希望通过这件事又捞到什么好处?”龙灵秀冷笑道,她这几句话明显带有情绪,所以说出来语气中带讽刺。 陆铮也并不生气,而是慢慢凑近到龙灵秀的身边,道:“当然不止是这样,陆铮心中现在有一件事委实难以决断,希望公主殿下您能够教我! 殿下,您在京畿生活的时间最长,京畿那是您的地盘,现在我大军将江南军围在京畿!我忠心耿耿,想着陛下养兵不容易,想着让将士们能够回去江南! 可是,我又有顾虑,那就是我两河的地盘,京畿重镇,江南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此先例一开,我两河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呢?” 章节目录 第984章斗智! 陆铮面见龙灵秀,两人一番旁敲侧击之后终于把话题聊到了关键点上面。 陆铮现在已经尊龙兆桓为主了,龙兆桓能给陆铮这么多好处,能够把自己皇帝陛下的尊严放下去和陆铮结交,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京畿的几万人马的! 乱世之中兵马就是实力,而有实力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地域,才能网罗更多的人才,龙兆桓现在坐拥江南,他的目标是要征服天下,他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兵马怎么能行呢? 龙兆桓不是二愣子,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经历过无数艰辛和坎坷的,所以他心中非常的清楚,所谓的面子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向所有正常的人一样,龙兆桓也会犯浑,也会犯傻。比如他盲目以陆铮为敌这就是犯傻,这个错误绝对是致命的,因为这个错误直接导致江南处在了极度危险之中。 龙兆桓的确是膨胀了,他以为山东归心,淮南道归顺,更重要的是龙灵秀归顺江南之后,他就真正成为了大康之主。 整个天下唯一没有对他俯首称臣之人就只剩下陆铮一人了,既然这样,他干脆打出旗号,要和陆铮公开对垒,以为就这一手便可以一下让手底下的诸多势力团结起来,然后大家对陆铮造成群起而攻之的态势,如果是那样,真的就很完美了 可是他想得很美好,现实很骨干,他振臂一呼不仅没有人回应,反而激怒了陆铮,陆铮一怒江南便不再稳固,京畿的几万江南军被团团围住,随时都有可能被陆铮一吞掉。 毫不夸张的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龙兆桓真的是惊呆了,同时他也吓怕了!要知道现在的龙兆桓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双鬓早已经斑白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又还能活得了多久呢?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心中还是不甘心,他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不就是追求那个位子么?现在这位子已经坐上了,可是他心中却明白,如果他不能将天下一统,这个位子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看看这个天下吧,除了江南这一小块地方之外,谁还真把他龙兆桓当一回事?这一次对两河的动作足够让龙兆桓清醒这个现状。 陆铮需要斟酌和龙兆桓的关系,因为对他来说江南绝对不是他首先要进攻的目标,因为不管怎么说龙兆桓的江山还是龙家的,龙家还是大康的皇族,陆铮怎么会先将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和龙兆桓两人关系不缓和,陆铮就是反贼,如此他手底下的将领和文武百官也都没有名分。 在封建社会士大夫阶层,权贵阶层最看重的就是名分,谁都不想被人当成反贼。如果陆铮和龙兆桓搞不好关系,陆铮剩下的古往今来,有那么多枭雄天才,他们难道不知道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好处么? 可是为什么很多枭雄在自己羽翼并没有完全丰满的时候,还是称王或者登基称帝了呢?原因就在于此! 如果陆铮成了反贼,他不称帝的话以他为中心的政|治军事架构就难以维持,因为读书人谁愿意去为反贼效忠?十年寒窗,大家都想把自己货于帝王家,叛逆之名实在是太沉重了,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不能忍受的声名啊。 陆铮没有第一时间称帝,就是因为他脑子很清楚,他知道称帝之后会面临巨大的负面影响。但是他也知道这个状态绝对不能持久,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出兵,如果龙兆桓真的够硬,那双方就在江南打一场,决一胜负,赌一雌雄。 等陆铮打赢了江南之后,陛下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叛逆之名也自然就没有了,那样他进可攻,退可守! 陆铮的决策现在看来是正确而英明的,而这个时候陆铮也是不可能把几万人马放虎归山的,所以他需要龙灵秀! 龙灵秀轻轻叹息,她也是高智商的人,听陆铮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陆铮意图。陆铮需要龙灵秀给他当挡箭牌。 因为龙灵秀也不希望京畿的几万人马回江南啊!她野心勃勃,从京畿去江南就不是冲着一个区区长公主的名头去的。 他要和龙兆桓争江南,她的目的是要自己成为江南的主人,然后成为天下的主人。 不得不说她的决心很大,她眯眼盯着陆铮,道:“京畿是朝廷的京畿,陆铮,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顾忌皇帝的面子了么? 你别忘记了,你口口声声可都是说忠心耿耿的呢!如果京畿有变,你还怎么忠心耿耿?你要让天下人都看你的闹剧么?” 陆铮皮笑肉不笑的道:“长公主殿下言重了,陆某的意思很明白,陆铮希望这几万人马护送公主一路下江南,如此我相信陛下也就再也不用担心公主的安危了! 京畿这一亩三分地由陆某代劳镇守就可以!当然,如果陛下真的想把都城重新北迁,我陆铮一定鼎力支持,纵然肝脑涂地也不敢懈怠!” 陆铮这话一说,龙灵秀咯噔了一下,她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很想破口大骂陆铮的无耻!陆铮让京畿的江南军护卫龙灵秀,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龙灵秀的嫡系,他们全都是龙兆桓的心腹。 在这种情况下,说得好不听一点,这帮人有个胆大的跳出来直接把龙灵秀给灭了也不稀奇!毕竟龙灵秀的存在如果威胁到了龙兆桓,龙兆桓是不会在意舍弃这么一个妹妹的! 再说了,龙兆桓要真正的掌握谭家军,他就不能让龙灵秀轻易的回去,陆铮把这一切都看得很明白,所以当龙灵秀假惺惺质问他的时候,他的反击就是如此的犀利锐利! 龙灵秀心中窝火啊!她是个疯子,有时候发起疯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但是就算真是疯子,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把陆铮怎么样,因为这里是陆铮的地盘。 最重要的是她手中没有任何的筹码,陆铮则是掌握了所有的筹码在手中。这个游戏怎么玩由不得她……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龙灵秀慢慢的稳定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她才道:“好,很好!陆铮,你果然是个不忠不义之徒!行啊,你可以让几万人马护送我下江南!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在半路遭遇了什么,你以为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你以为你还能这样稳坐泰山,想着坐山观虎斗么?” 陆铮道:“公主殿下,首先你应该不会有不测!就算您有三长两短,我陆铮又没有请你来两河此其一。其二,天下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陆铮终于陛下,我只看陛下怎么看我!我相信如果公主殿下真的遭遇了不测,天下人不相信我,陛下都一定会相信我!如此我便足够了!” 陆铮说完哈哈大笑,他这话内涵太深了,直接挑明了龙兆桓和龙灵秀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什么狗屁兄妹,那都是虚的,手中掌握权力才是真实的!他们所谓的兄妹情谊在几十年之前就消失殆尽了!他们现在能走到一起,不过是利益有相通的地方,沆瀣一气而已。 实际上两兄妹谁都想把对方弄死,因为唯有如此,江山才能稳固,自己的利益才能最大化,最无情是帝王家啊!陆铮硬怼龙灵秀,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有这个胆识了。 龙灵秀是出了名的疯子,当年歆德帝都怕自己这个女儿发疯,可是陆铮和龙灵秀斗了这么久,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极度聪明的,所谓发疯有时候也是手段而已。 龙灵秀的野心在江南绝对被撩拨起来了,要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来两河,她来两河肯定是在酝酿更大的事情。 而在这件事情上陆铮是默认的,因为江南生变对陆铮来说是最好的事情,龙灵秀这个女人在江南无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值得吃惊,因为这个女人太猛了,她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事情都能干! “兵马还是留在京畿吧!回头你一并接管了!”终于龙灵秀说话了。 陆铮道:“公主殿下圣明!不过这等事情不是小事,公主是陛下的钦差,又是大康的长公主,还要您给我下一道懿旨我才敢这么做啊!” 龙灵秀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情她逃不脱,她必须背这个锅。 她不能让京畿的军队回江南,更不能让这些兵护送她回江南!另外还有一点,她不能在两河永远的住下去,因为在汴州住下去,龙兆桓就会无时不刻的对她的谭家军发动攻势,谭家军上下并非铁板一块!如果耗上几年,谭家军一定会瓦解,到那个时候龙灵秀纵然有机会再返回江南,她回去之后又有什么作为呢? 所以时间不等人啊,龙灵秀不能赌时间,陆铮这个人不安规矩,不按常规行事,他能把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一个对陆铮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的事情上?这么做绝对不行啊! 章节目录 第985章一颗棋子!! 京畿,守军大将军乃江南军大将武烈。武烈本来就是江南人,江南武家在金陵只能算是小家族,在江南四大家族存在的时候,武家是依附于陈家存在的。 实际上江南四大家赫赫威风,几乎没一个大家族都有一些家族依附,所谓依附其实最早这些家族都是给大家当仆从,一代又一代的仆从成长,跟着家族一起发展壮大了,人也就多了。 再说了,百年家族总有兴衰,有时候大家族内部内讧,或者遇到了一代家主性格软弱,这个时候还会出现奴仆欺主,而这些二线和三线的家族便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现在的江南,武家被重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武烈在军中作战英勇,龙兆桓求贤若渴,可以说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武烈本来是在南府军之中任参将呢!苏芷的南府军北上的时候,他舍不得江南这一块地方,便托关系从军中暂时出来,调到了城防营里面担任偏将。 苏芷北上之后,龙兆桓拿下了江南的掌控权力,龙兆桓不敢用苏芷留下的人,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提拔起来的将领。 武烈在苏芷的时代郁郁不得志,而且武家那个时候也屡屡遭受打压,这正合龙兆桓的意思。他和武烈长谈一番之后,武烈胸中韬略不少,更重要的是武烈表示自己武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龙兆桓大喜,当即提拔武烈为游击将军,武烈成为游击将军之后,一共从江南出征了三四次,每一次在战场上他的表现都非常的优秀,龙兆桓对他更是器重,几乎每一次凯旋之后,武烈的官职都会提一级,到了现在这一次他出征京畿终于成了主将,龙兆桓封他为镇北大将军,领兵部尚书的衔,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二品武将了。 武烈北上是踌躇满志,想着要大干一场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京畿屁股都没坐热呢,京畿全城就被辽东大军团团围住,别说是人马要杀出去,就算是一只飞鸟要飞出去那都绝无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武烈一身本事有什么用? 不仅没有用,而且还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江南了,京畿周围全是陆铮的大军,两河这里是陆铮的地盘。 他武烈号称是武将,可是跟陆铮手下的那些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猛将比起来他算什么?他狗屁都算不上呢! 后悔啊,可是后悔莫及了!更让他难受的是现在他和江南的家族联系不上了,而根据他自己手中的探子禀报,因为他深陷京畿,家族在江南群龙无首,没有了依靠,现在的处境非常的艰难。 这个现状让他很恼火,因为他是在给龙兆桓卖命呢,龙兆桓在江南连他的家人尊严都不能维系,这样的陛下还能君临天下么? 武烈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天真,龙兆桓是病急乱投医,他是需要自己的武将卖命,当时自己怎么就能信以为真呢? 武烈可以率领大军作战,但是他没有必要真的为了此拼命啊!现在看来他从江南到京畿来不止是来拼命的,甚至就是老送命来的! “大将军不要急,陛下不是来信了么?说他已经在积极的接触陆铮,京畿一定能化险为夷,最多我们把地盘丢给陆铮,我们自己从运河往南撤离,到了江南您还是大将军不是?”身边的谋士给武烈宽心。 武烈冷笑道:“狗屁,我这个大将军就是一顶高帽子,别人摁在我头上的,没有想到我自己竟然这么愚蠢,还把这顶帽子给当真了! 哎,我跟你讲,陆铮不是傻子,他抓住了这几万人马,就可以重挫江南的军心,这样的实惠他怎么可能放弃? 你以为龙兆桓给他一顶虚无的帽子就能让他放我们几万人马下江南?根本绝无可能……” 武烈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身边的谋士们也就不好怎么安慰了,大家都是很精明的人,每个人都是人精,武烈之所以决定来京畿,他是压根儿没有想到陆铮竟然敢如此大胆此其一。 其二武烈骨子里还是一个投机者,因为他来京畿可以官升一级,回去之后说不定就能干上兵部尚书。成了兵部尚书,武家崛起就成为必然了,当年陈家的家奴武家,脱胎换骨,终于蜕变成了大康的顶级豪门,这样的事情倘若写进历史武家上下所有人都要引以为傲啊! 可是武烈想的很美好,野心很大,只是他忘记了赌博者在赚取巨大的利益的时候,有时候还需要付出恐怖的,可怕的,甚至他根本就承受不了的巨大的代价! “度日如年啊,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困死,将军,反正都是一死,我们现在干脆整军杀出去,就和辽东军决一死战算了,死了就死了,站着死也好过于现在这么窝囊的困死,饿死!”手下的将军过来请战拼命。 武烈皱皱眉头,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鱼死网破的事情他难道没有想过吗?他已经做了很多的设想了,如果有一成的机会他都那样干了。 可实际上他心中非常的清楚,就凭他手底下的这一彪人马冲出去,在辽东铁骑的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冲出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江南军根本不能和骑兵作战,这一点和山东军没有办法比!实际上武烈也算是个练兵的奇才,不过江南兵的地域特性决定了其作战能力的短板,就算是天下第一猛将来练兵,没有骑兵的装备,没有相应的战争条件,那也练不好兵啊! “都别聒噪了,现在我们都要沉住气,冷静的等待!不管什么时候大家都要记住,只要我们手中还有武力,我们就还有希望! 就怕大家意志溃退了,完全没有勇气了,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等到是煎熬的,就在武烈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从两河来的使者到了,这一次使者带来的是长公主龙灵秀的密信! 龙灵秀表示她可以见武烈,这是武烈顺利离开京畿的唯一办法,龙灵秀在信中说得很直白,她把武烈的处境甚至江南武家的处境都和盘托出,他告诉武烈,如果武烈能够听她的,她可以保武烈回江南,另外还可以保武烈依旧是兵部尚书。 武烈接到这一封信,内心一下就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封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手下的将领知道,因为他觉得这隐隐是龙灵秀对他的一次示好。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龙灵秀这一次是以钦差大人的身份到了两河,两河和江南也因此化干戈为玉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种和平的背后其实是彼此双方的一种妥协,陆铮野心勃勃,志在天下。 龙兆桓自诩为皇族正统,将大康当成自己的江山,试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可以和平?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假象而已。 “叔祖父,眼下这封信怎么办?我难道真要出城去见公主么?”武烈道。 他手底下唯一的谋士是武家派给他的,这是武家的长老,也是武家这些年在江南能够屹立不倒的核心人物,他叫武长春,此人是武烈的祖父辈分了。 当然,平常武烈并不叫他叔祖父,而是称他为先生,只有在两人单独见面,商讨绝密事情的时候,他才如此称呼。 “我明白了,这背后是陆铮下的药!如果你不去见龙灵秀,那你就是反叛了,陆铮可以顺势用大军将京畿拿下,将你和江南军统统杀光,回头给陛下就回复一句话,江南军反叛,陆铮替陛下杀光逆贼!” 武烈额头上的青筋一下鼓起来,道:“这么说来这就是一个圈套,或者是是陆铮要对付我江南军的一个借口!他料定我八成不会离京,所以他便用这一手段来对付我!好啊,人都称陆铮狡猾奸诈,现在果然如此! 叔祖父高明,一下窥破了其用心……” “行了,横竖都是一死,我就去见一见长公主!现实的情况是陆铮要比我们强大很多,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无非就是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接口,冠冕堂皇的拿下京畿罢了! 既然这样,我出去两河会一会长公主又如何?如果能绝处逢生,至少对我武家来说是一件好事!”武烈道。 武长春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要出城,我跟随你一起出城!你我两人出去了京畿,恐怕再也回不了了! 陆铮绝对不会放江南军回江南,这是他的底线,所以你我可能能活,但是城中的将士们恐怕都要完蛋!慈不掌兵,关键时候也只要如此了! 回头你到了江南给陛下禀报军情的时候,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陛下到时候也唯有长叹一声! 你我二人都没有背叛陛下,也没有背叛江南军,只是形势如此,阴差阳错到到了这个结局,我们有什么办法? 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是弱者,我们就是大人物放在棋盘上的棋子而已,一颗棋子,如何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986章棋子的命运! 武烈下定决心要出城,京畿的人心更是浮动,武烈对身边的将士道:“我现在被辽东军围困住了,如果我们一直裹足不前,最终必然要被饿死,被困死!与其等死,我还不如给大家趟一条路出去,现在公主殿下就在汴州,我去汴州见殿下,殿下必然有吩咐!” 武烈这番话说出来,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人都不是傻子,对武烈的这个说法又有几个人相信呢?这个时候武烈要离开京畿,而且是单枪匹马的离开,他究竟是要弃城还是要给大家找出路? 武烈环顾四周,眼见众人的神色古怪,他的心情一下就变得糟糕了,冷冷的道:“当然,如果诸位对我此次出城有异议,我也就索性在城中待着,我相信辽东的大军很快就要攻城了!” 武长春冷笑,道:“尔等蠢材,不知道在那陆铮的眼中大将军才是肉中刺,眼中钉么?尔等都为将,还有江南普通的江南军,这都是江南的子弟,那陆铮也是江南人,他会置你们于死地? 就算陆铮丧心病狂,要对我们江南军施展一个下马威,他也必然只会对大将军动手,尔等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平安无事!” 武长春毕竟是谋士,他甚为洞察人性,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立马就打消了大家的顾虑,立马有人跪在地上,道:“我等恳求大将军出城给咱们闯一条活路!” “大将军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我等的前途出城求援,我等一定肝脑涂地相报!” 这一人跪下,人人跪下,这场景倒是十分感人,武烈看到这一幕心情浮动,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要知道武烈能够有今天,他也是依靠手底下这些兄弟们拼命才起来的呀,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拥有自己的一支军队是多么的难得?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武烈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人马于不顾?现在他要走了,不管用多少幻想来掩饰这件事,他都清楚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一次北上他是彻底的一败涂地了。 “兄弟们,我武烈这一辈子能够有你们这些兄弟都值得了!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我武烈此去没有死,我一定保尔等平安!” 武烈说完,在肃杀的气氛之中他上了战马,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他出了京畿,然后一路往汴州方向疾驰。 到了汴州之后,早就有人专门等他,到了汴州城里面,他感到这里戒备森严,辽东军铁骑的肃杀之气让他稍稍接触便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陆铮的辽东军举世闻名,武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今天一见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之师,相比起来江南军实在是太弱了。 公主府,龙灵秀穿着便服见到了武烈,武烈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着,根本不敢动弹分毫!龙灵秀眯眼看着面前高大健硕的汉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就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龙兆桓真是想当皇帝疯了,竟然启用这样的人来领兵,就他这等货色也能领兵逐鹿天下么? 龙灵秀心中这样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武烈,你出了京畿就不要回去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武烈愣了愣,他尽管事先有预料,但是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如此直白,开门见山就说这件事,一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沉默很久,道:“殿下,末将不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明示!” 龙灵秀冷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懂吗?如果你不懂这个道理,你可以立刻回去,然后陆铮大军压境,京畿寸草不留,你武烈将被枭首!” 武烈道:“我被武将,为国为民,当马革裹尸而还,纵然死也不惧!” “哈哈!”龙灵秀豁然起身,哈哈大笑,不无嘲讽的道:“没有想到我龙灵秀今天还遇到了一个忠烈之士,不过你既然是忠烈之士,为何又只身出城来见我? 你既然从京畿到了汴州,你就应该明白自己来了就走不了,所以,归根到底你是想自己活命的!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忠诚? 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嘴,我可以保证你在江南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陛下依旧会继续用你,信任你!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嘿嘿,实话跟你讲,恐怕不用谁来说什么,你自己就将要置于绝境了!” 武烈脸色变幻,阴晴不定,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道:“殿下,你和末将素不相识,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末将逃命?” “哈哈,问得好!” “你问这句话,还说明你脑子不蠢!你应该看得出来,本宫现在也在汴州,本宫也需要回江南!所以这是一个交易,本宫放弃京畿,带走你,换得陆铮放我们回去! 但是京畿的江南军却要永远留在北方,你放心,陆铮这个人虽然混蛋,但是绝非嗜杀之人!再说了,江南军都是江南的子弟兵,陆铮自己也是江南人,他正是用人之际,有这么多江南子弟兵送给他,他能不用? 所以,这件事你无需太担忧,兄弟们的安危能保障,而你则回江南还是二品武官,地位显赫!” 龙灵秀侃侃而谈,武烈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委了,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想江南这样的局面怎么能保得住? 陛下和长公主在外人面前处处都表现出兄妹情深,可实际上他们兄妹两人之间也是各有盘算。武烈和弄清楚龙兆桓让龙灵秀来北方,其实就是支开她,龙兆桓要趁此机会解决谭家军的问题。 而现在长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京畿的几万人马回不到江南去,龙兆桓的实力必然大大的被削弱。而这个时候龙灵秀再一次回到江南,她本来很被动的局面立马就可能变得主动了。 江南会有纷争,他武烈究竟该怎么办? 武烈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他下意识的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武长春根本就没有在身边。他没有办法找人问计。 不过他转念又想明白了,这一次龙灵秀把他找过来其实并不是商议,而是决定!他武烈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要么答应龙灵秀,那样就有活路。 要么拒绝那就是死路,死活两条路他可以随意选择,只是对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说,谁会去选择一条走不通的死路呢? 一念及此,他跪在地上,匍匐在地道:“武烈唯长公主马首是瞻,从此以后武烈便是长公主您的人!还希望公主殿下能记得今日武烈和公主共患难的情谊,他日能够帮武烈说话!” 龙灵秀眼睛之中精芒一闪,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我龙灵秀一定会给你武家绝对的荣华富贵……” …… 夜,汴州! 武长春沿着悬镜司的标记一路往前走,走到了一条深深的巷子之中。 这是一个死巷子,前面没有路了,他站在此处,弯腰鞠躬,道:“武长春乃悬镜司江南总兵,还请见主子!” “武长春,你还知道自己是悬镜司的人,那你知道悬镜司谁是主子么?” 武长春道:“悬镜司的主子只有一个人,此人便是陆王爷!” “嗯,你知道就好!这一次武烈能够来汴州,你立了功劳!你武家立了功劳,这些功劳王爷都记住了!” “你这一次回江南之后,一定要让武烈紧跟长公主,相信这个时候武烈也已经有了选择!江南的事情看似纷繁复杂,其实已经很简明简单了! 龙灵秀这一次回江南是杀的回马枪,王爷笃定这一回马枪将是血淋淋的回马枪……” 武长春低头道:“陆王爷真是高瞻远瞩,计谋尤其谋算深,这一次让武烈和龙灵秀联盟最是妙招!武家现在在江南影响力颇大,如果有武家在龙灵秀的背后,龙灵秀的胜算又会更高一分!” “好,你武长春还没有老糊涂,还知道这一点!这样的话,你总兵之位子就正式恢复了!放心吧,江南对王爷来说那是自己的家,只要王爷愿意,他可以随时取江南! 所以,江南的兄弟迟早会得到王爷的恩赏,你武长春这么多年的蛰伏,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王爷也都清楚!” “谢谢主子给我在王爷面前美言!”武长春恭谨的行礼。 “去吧,这个时候武烈已经出来了,应该是要找你了,你去之后向他陈明厉害,让他坚定信心,对他来说在龙兆桓那边可能已经失去信任了,但是在龙灵秀这边,他绝对是香饽饽。 当然,龙灵秀不会看上他的用兵之能,龙灵秀看中的是她的背后的武家,看中的是江南权阀的力量!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但是她的才华并不差,如果有江南权阀的支持,她绝对有胆子放手一搏!江南要变天才好,只有江南变天了,王爷才有可能率领大军替天行道,为了大康,为了江山社稷挺身而出……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章节目录 第987章巧舌如簧! 江南,龙兆桓盼星星,盼月亮并没有盼来自己的大军回归,他盼回来的是他的妹妹回来了,而且是载誉而归。 现在在江南,龙灵秀的名声极大,所谓单枪匹马一人出使两河,为了江南的黎明百姓不顾个人的安危,敢于慷慨赴死,总之各种虚名都落在了龙灵秀的身上,让龙灵秀拥有了非常高的声望。 同时和龙灵秀一起回来的还是这一次的镇北大将军武烈,京畿的兵一个都没回来,主将武烈回来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有戏剧性的结果。 龙兆桓本来准备亲自出城迎接的,可是一听这个局面,他一颗心真是拔凉拔凉,而身边的谋士又向他建言,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迎接龙灵秀入城,龙灵秀最好不要住在金陵。 实际上龙灵秀现在的地位非常尴尬,龙兆桓完全不需要这个女人存在了,相反有这个女人存在,他反而担心谭家军生变,在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龙灵秀永远不要回江南。 可是事与愿违,他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事情就是发生了,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现在好了!我以为自己施展的计谋,事与愿违啊!”龙兆桓对左右道。 或有谋士道:“陛下,这计谋都是那董永给陛下出的,董永此人看似忠诚,其实可能包藏祸心,对这等妖言惑众之人,陛下万万不可信任啊!” 龙兆桓心中烦躁,他不是没有想到董永,但是董永还给他出更加狠的计谋,是他自己没有敢采纳而已。 “好了,这江南的事情一切都是朕的决断,纵然有谋士给朕出了不当之谋,也是因为朕采纳了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尔等想让朕怎么办?难道还要让朕治罪于人么?如果是那样的话,以后谁还敢在朕的面前出谋划策呢?” 龙兆桓这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了,因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能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吃的一碗饭,如果因言获罪的话,这碗饭哪里还能吃得了? 但是问题是这个时候龙灵秀已经到了金陵城外了,龙兆桓是什么态度?见还是不见?如果不见又会惹出一些什么事端和传言来? 现在的江南政权很脆弱,龙兆桓身为陛下日子过得并不容易,如果处处行事都不隐忍,不慎重,极有可能出现差错,从而导致内部分化。 其实礼部已经在封万民之口了,可是总有一股力量在不断的替龙灵秀摇旗呐喊,当一个长公主的名头比陛下还响亮之后,对大康朝来说恐怕不一定是福气啊。 龙兆桓不能明白这些道理么?他当然明白,但是他却实在是不想见龙灵秀,他甚至都不愿意让龙灵秀进入金陵。 可是金陵那么大的长公主已经竣工了,长公主凯旋而归,竟然不能入住公主府,这让天下的百姓怎么看这件事?文武百官们会不会因此寒心? 还有龙兆桓的政权需要依靠很多权阀豪门,这些势力们会如何看待此事?总之这点事情点点滴滴都对龙兆桓造成了极大的掣肘,让龙兆桓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陛下,为今之计关键还是要看谭家军的态度,谭家军如今正在武陵,陛下只需要一张圣旨封谭成为北方将军,让他常年镇守武陵,武陵离金陵距离遥远,长公主在京城住着没有办法和武陵联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保证京畿绝对的安全,长公主就算再长袖善舞,但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也无可奈何!”有谋士给龙兆桓献策。 龙兆桓轻轻颔首点头,道:“如今的情形自然应该如此,不过那只是权宜之计,万万不能长久啊!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担心我们防贼千日,自己疲惫,回头可能只要稍微的疏忽就会功亏一篑,那样真的就太糟糕了!” “陛下没有必要忧虑,其实陛下现在最重要还是让谭家军彻底的归顺陛下,如今谭家军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内部也有龃龉! 谭成现在是当家人,可是以前的当家人是谭磊,谭磊并没有死,陛下可以安排人秘密寻到谭磊,然后给谭磊创造机会,让谭家军内部先斗起来。 只要谭家军内讧,他们就顾不得去遵从龙灵秀的号令了,那个时候怎么办呢?陛下就可以趁虚而入,将谭家军彻底的分化拉拢,甚至可以把一部分陛下的亲信安插到谭家军之中,到那个时候,谭家军归了陛下,长公主就算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龙兆桓听着手下谋士的建言,一颗心渐渐的稳定了,当即下旨让金陵开中门用最高的仪仗迎接龙灵秀入城,龙灵秀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入宫拜见皇上,然后两人又在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面前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但是,当龙兆桓看到了武烈之后,就算他的城府再深,也感觉自己的演技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武烈这王八蛋,龙兆桓对他委以重任,可结果呢? 这个家伙把自己手中的几万人马都丢到了京畿,他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江南的各方势力因为这件事已经激起了很大的波澜,这一次在京畿的可是江南的子弟兵啊。 这些子弟兵中有很多人的父亲高堂都在,甚至有人妻子儿女也都在江南,现在他们人一去不回来了,偏偏大军的主将有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让龙兆桓怎么跟江南的父老交代? 龙兆桓和龙灵秀上演了一出戏码之后,龙灵秀出宫回到了公主府,武烈却依旧跪在龙兆桓的暖阁外面,就这样他一直跪地了半夜时分,执事太监过来叫他去见陛下。 到了龙兆桓的面前,武烈匍匐在地,嚎头大哭,道:“陛下,罪臣罪该万死,求陛下赏武某一死,用武某的一条性命谢天下!” 龙兆桓的脸色本来极度阴沉,可是听了武烈这话他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当即他忍不住问道: “武烈,我就问你一句话,朕给你的可是三四万人马,你在北地并没有打什么营帐,甚至没有能和辽东军正面交锋。 可是现在你一个人回来了,朕的几万人马无影无踪,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面对朕?你怎么去面对江南的父老? 还有,你让朕怎么去跟江南父老解释?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你的罪过太大!朕就是想包庇你,江南父老恐怕也不会答应啊,你说是不是?” 武烈道:“陛下,臣罪该万死,陛下无论怎么处置臣都没有二话。但是就京畿的这件事,臣还需要给陛下禀明前因后果,因为此事万分重要,关乎江山社稷啊……” 武烈说完,又是一番嚎头大哭,龙兆桓虽然铁石心肠,但是他一听武烈这么说,心中不由得一动,道: “你说说呗,究竟是怎么回事?让朕也开开眼界啊!” 武烈咽了一口唾沫,当即便把自己如何被龙灵秀欺骗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番,当然他在此之前和龙灵秀早已经设计好了说法,他这番说法各种添油加醋,因为龙灵秀不仅是公主,而且是钦差大臣。 武烈身为封疆大吏,恰好又无法联络到江南,在那种情况下龙灵秀让他去汴州,他能想到自己会一去不回么? 他是上了龙灵秀的当啊,本来龙灵秀还要让他把几万子弟兵带出京畿交给陆铮的,对此武烈是坚决的抗争,后来龙灵秀可能担心武烈一去京畿之后反而不回来了。 或者是把武烈逼得太急了,武烈狗急跳墙,干脆一死了之,那样一来龙灵秀给自己打造的光辉形象肯定立马就要崩溃,对她来说得不偿失啊! 不仅如此,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龙灵秀这个女人还是忌惮龙兆桓,那就是如果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龙兆桓不容她,两人可能连面子上的亲热都不会有了。 武烈将这些种种毫不保留,一一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这么一说看似是胆大妄为,但实际上却是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撇干净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武烈这个说法明显是投龙兆桓的喜好说的,龙兆桓现在忌惮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妹妹。在这个情况,倘若有人在他面前说龙灵秀的好话,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必然会有抵触情绪。 但是如果有人说龙灵秀的坏话,比如武烈这么一番描述,把龙灵秀的阴险狡诈,以及心狠手辣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这么一说,让龙兆桓觉得自己已经亲眼见到了这一切一般,这无疑让龙兆桓很愤怒的同时,对武烈更加同情。 “咣当”龙兆桓将桌面上的笔洗狠狠的摔在地上给摔碎了,而后他道:“真是岂有此理!没有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次在两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武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如果这件事你有半句虚言,长公主饶不了你,朕也饶不了你!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武烈昂首挺胸,果断的装出一副十分忠烈的样子,道:“陛下,一切不过唯死而已!但是我武烈累受陛下的隆恩,临死之前也得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不管陛下相信与否,我作为臣子应该要尽责!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们在京畿的兄弟们可能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了!我们哥儿一起上路,无怨无悔,没有什么遗憾……” 章节目录 第988章耐心和等待!! 武烈一番表演啊,出皇宫的时候他后背真的是都湿透了,不过心中却非常的高兴。长公主厉害啊,通过长公主的这一番安排,尤其是武烈从京畿出来之后的一些遭遇,让龙兆桓十分的同情。 龙兆桓现在最防范的就是长公主龙灵秀,而武烈的事情就证明了龙灵秀是包藏祸心的!这个女人为了能重返江南,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实力,竟然不惜出卖了京畿的江南军,龙兆桓心中那个恨啊! 龙兆桓盯着武烈,脸色不断的变幻,过了很久,道:“武烈,朕是信任你的!我给朕说一说,如果朕还让你担任大将军,你还能不能挑得起大梁,能不能有担当?” 武烈愣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匍匐在了地上,十分动情的道:“武烈何德何能,能够被陛下如此器重呀!陛下,武烈惭愧,这一次北上不仅没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反而让我江南军数万子弟兵葬送在了京畿!这一战武烈声名扫地,如果这个时候陛下再用武烈,陛下怎么能服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武烈知道自己罪不可恕,陛下不要武烈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武烈断然不敢再有苛求。 陛下,我武烈是个忠良之人,我武家也誓死效忠陛下,请陛下放心,武烈就算暂时没能替您排忧解难,但是我在家里也一定苦修本事,等到陛下真正需要用武烈的时候,武烈愿意已死报效!” 武烈这番话说出来真可以说是声泪俱下,表情无比的真挚,或者说是发自于肺腑。不得不说武烈不愧是出自于大家族,从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已经练出了真本事了,这演技是杠杠的厉害,龙兆桓本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是他听了武烈这番话,心中也竟十分的感动。 他将武烈扶起来,道:“武烈,朕看来真的错怪你了!你且回去安心调养,暂时闭门读书,朕一定还要用你的! 现在北方的事情扑朔迷离,众说纷纭,在这个时候朕要继续用你可能还真会遇到阻力。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到了那一天,你就会重新翻身,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也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就这样,武烈和龙兆桓的见面算是有惊无险,彻底过关了,只是他大将军的职务没有了,但是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回武家,而且依旧可以领着朝廷的俸禄。 不得不说龙兆桓也不是易于之辈,他一方面笼络着武烈,另一方面对武烈还是保持了相当的防范。实际上但凡和龙灵秀走得近的人,甚至是两人有过接触的官员,龙兆桓都很防范。 武烈从北方和龙灵秀结伴南下,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少交集,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目前龙兆桓也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龙兆桓必须要切断武烈掌控核心权力的可能,尤其是军权。 武烈很清楚这一点,当然这些种种也都在龙灵秀的预料之中,今天武烈能够涉险过关,应该说这是一个很难能可贵的成绩。 龙灵秀到了金陵,入住进了崭新的,金碧辉煌的公主府!长公主府这是龙兆桓下了血本给她新建的,本来龙兆桓的盘算是龙灵秀最好永远都不要进去住,因为对龙兆桓来说,他觊觎的是龙灵秀口中的谭家军。 只要有了谭家军在手中,公主就成了一个多余的累赘了!现在龙灵秀回金陵了,住进了公主府,这里和皇宫遥遥相望,其奢华比之皇宫并不遑多让啊。 龙灵秀很累,从北方到江南一路舟车劳顿,虽然她一路都被各种伺候呵护,但是毕竟是养尊处优之人,平常很少吃这种苦。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心境也有些不对,现在他的心境真的很糟糕啊,江南的事情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就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也感受到了艰难。 真的太艰难了!寸步难行的艰难啊…… “殿下,您纵然心情不好,也得天天会见客人,最好是京城的文武百官,你能够有机会见到的都要见一见! 您是功臣,如今您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完全撕破脸,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殿下不光明磊落,反而会让人生出很多遐想来!殿下只要光明磊落,我相信就算陛下有戒心,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对殿下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董永压低声音给龙灵秀就建言。 自从龙灵秀到了江南之后,董永就离开了皇宫,住进了陆家的祖宅。在董永的言辞之中,他和陆铮是不共戴天之仇,他以此来让龙兆桓不怀疑他。 但实际上龙兆桓让他离开皇宫,在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在龙兆桓的心中,董永已经不再是仲父明弟子这个身份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在陛下的心中对董永已经不完全信任了。 龙兆桓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背叛了,所以在他的心中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龙兆桓现在的心性一如歆德帝,在歆德帝的世界中,他有信任的人吗? 不得不说龙兆桓的感触是很敏锐的,当然董永对这些种种也有察觉,不过的此时的董永也占了一点好处,那就是他至少可以和龙灵秀随时见面,两人可以商议很多的事情。 “为今之计,本宫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天天张扬,能有尽头?” 董永道:“这个世界上最需要的不是才华,而是耐心!现在殿下需要的就是耐心,您耐心等待,不轻举妄动,不骄不躁,机会一定会到来。 不要对任何一次机会抱期望,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那样心态就容易乱!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很微妙的,就如同你抓一把沙子,你倘若太过用力了,沙子就会滑溜,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用力很轻柔,沙子反而能握在手中,你能够掌控其一切,大千世界,奇妙无穷,此便是例证啊!” 龙灵秀皱皱眉头,良久叹了一口气,道:“董永,你今年多大了?” 董永道:“回禀殿下,董某今年三旬有四了!” “三十四岁么?哎,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心性城府和你差不多。我也觉得这个实际上的事情一定要熬等,一定要有耐心! 于是我就等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有多少年么?”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声音陡然拔高,道: “整整二十年你知道吗?我龙灵秀等了整整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本宫等到了什么?本宫什么都没有等到,依旧是孤家寡人,依旧是寄人篱下,依旧是被人处处防范,就如同是防贼一般!” 龙灵秀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更加的亢奋,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值得信任,只有实力才是生存之根基! 我龙灵秀经历得太多了,自古皇家最无情,我之前那么多年对父皇忠心耿耿,对他的权威无比的维护,可是有一天父皇竟然忽地就把本宫的一切都取缔了,让本宫瞬间变得一无所有。这就是我的父皇,我付出了那么多,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所以当时我就下定了决心,我龙灵秀从此以后不再只是给别人做嫁衣裳,给别人当棋子。我龙灵秀一定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天空!” 龙灵秀说到这里,情绪变得非常的激动,声音再一次拔高,甚至变得有些亢奋了,他几乎是扯着脖子喊道: “你也看到了,龙兆桓现在是怎么待本宫的!本宫从京畿来,他觊觎的不过是我谭家军而已!现在谭家军被他安插到了武陵,让上下所有的将领不得回来,他就是要将我完全孤立! 哎,兄妹情深那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本宫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眼中刺,肉中钉,毫不夸张的说,他恨不得我立刻暴毙而亡,那样他就完全高枕无忧了……” 董永嘴角浮出一抹微笑,道:“公主殿下您放心,我已经通过了自己的方法让陛下知道了,如今谭家军虽然已经归顺了他,但是军心并没有完全稳定! 谭家军毕竟跟随公主殿下这么多年,如果公主殿下在金陵受到了委屈,或者遇到了危险,谭家军肯定有叛乱! 如今江南的局面非常的危险,面临来自两河的巨大压力,在这种情况内部团结稳定非常的重要。我相信陛下也是刚刚遭遇了京畿之失,心情极其糟糕,因此才屡屡作出出格的举动!所以这个时候,殿下您可以暂时避一下风头,忍耐一二,应该过不了几天,陛下就会明白事情不是他想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事情很难做了!江南的局面陛下还不能完全掌控啊……” 龙灵秀哼了一声,对董永的话表示了默认。说句实在话她心中其实有点慌乱。但是一听董永这么说,她又觉得有点底气了。 不管怎么说,谭家军中她掌控了大量的亲信,龙兆桓真要走极端,对他来说也必然面临巨大的牺牲。如果江南无战事,天下都太平那自然没什么说的,问题是天下不太平啊…… 章节目录 第989章但求一战! 江南的祸根埋下了了,在短时间之内江南已经无法威胁两河,而陆铮趁着这个机会突然对京畿动手,京畿守军群龙无首,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很快匡子就把京畿给拿下来了。 陆铮立马封匡子为镇东大将军,防卫京畿,官居二品,匡子从一个小小的参军终于一跃成为了陆铮手下最出色,最有地位的将军了。 陆铮本身是王爷,是一品的衔,所以,无论文武官员,只要其在陆铮的手下,最高只能到二品。连柳松目前也只是二品武官,因此毫不夸张的说,匡子这一次立功是巨大的! 实际上将江南军的几万人马兵不刃血的收服,然后将几万人马打散之后,全部将他们安插在李秀军中,柳松军中,小冉军中等等。 通过这一番安插,然后各部加紧操练,陆铮的实力便又增加了一大截。不得不说,陆铮几年的休养生息渐渐的发挥威力了。 陆铮让两河两年没有战事,两河的人口增长迅速,百姓安居乐业,粮草生产等等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 有了良好的根基,陆铮便能让自己的铁骑变得更庞大,拥有了庞大的武力,陆铮就更有机会威胁山东,威胁江南。 从目前来看,陆铮已经将西北、辽东、两河、京畿都收入了囊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大康已经有一多半的地域落入到了陆铮的手上。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陆铮已经成为了大康最强的一股势力,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用最大的努力一统大康,当然,这个步子已经不能阻挡,势头已经往那个方向努力的推|进了。 不过现在陆铮阵营中也有了不同的声音,第一个声音是各种劝进声此起彼伏,陆铮现在强大了,地盘广阔了,下面的人就忍不住蠢蠢欲动要劝进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陆铮的实力对其他的势力而言已经形成了碾压式的优势了,在这种情况下,陆铮应该要登基称帝,然后要让手底下的文武官员率领天子之师,名正言顺的去征战天下,名正言顺的去讨伐各方叛逆。 在这个阵营之中,张平华是首领,张平华已经连续给陆铮上了十多次劝进的折子,这一次他是认真的,摆出了一副宁死不退的架势,反正怎么说呢,就是一句话,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成为止。 第二个声音就是要让陆铮迅速出兵,无论如何先要解决山东,把山东宋文松当成头号敌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陆铮已经蓄养了好几年了,这个时候兵强马壮,而山东又新败,正是用兵到时候。 如果陆铮能够拿下山东,就意味着大康的大局完全定了,在这种情况下,天下就没有变数,所以,就算是牺牲再大,山东也必须要拿下啊! 这个声音主要是陈立中为主导的一帮文臣谋士在进言,当然,这一批和张平华手底下的一帮人高度重合,很多人也给陆铮写劝进的折子。 陆铮不胜其烦,心中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怎么说呢!毕竟陆铮不是当年的情形了,现在他家大业大,前段时间虽然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整风,效果显著,成绩卓著。 但是封建社会之所以封建,就是因为人们心中无时无刻不需要一个主子,这天下是人治的,那就一定要有陛下的权威。 如今大康还在,龙兆桓称帝,哪怕龙兆桓实力很弱,但是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圣旨发出来,看上去名正言顺,这就是正道,这就是天子之道。 相比起来陆铮只是偏居一隅的诸侯,只是王爷,政令不管通过什么方式传达,总之没有圣旨那样让人敬畏,纵然有人违背了陆铮的意图,追究下来也没有抗旨之罪名,所以执行层面经常出现问题。 总之一句话,时代不同,倘若一切用后面文明时代的眼光看眼前的大康王朝,看眼下这个时代,那是非常不切实际的,那绝对是脑残的行为。 现在对陆铮来说称帝与否都存在利弊,利和弊是真的不好权衡,难以兼顾,所以陆铮现在非常的矛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取舍啊。 至于第二个问题,是否进攻山东呢?这个时候是不是最好的机会?山东宋文松的确是个劲敌,陆铮这几年对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 小小的山东,弹丸之地,可是宋文松却能够将那边经营得风生水起,更重要的是山东那个地方和海外联系很紧密,东夷和高丽现在也都被宋文松纳入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任由山东发展,那必然会对两河造成危险,但是山东羽翼渐渐的丰|满了,陆铮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山东可以做到,只是两河几年休养生息才得到了一点成绩恐怕要一战又付诸东流了。 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轻动,不能妄动。穷兵黩武的下场就是大康的下场,陆铮对这一点太清楚了。现在的局面很稳定,时间站在陆铮这一边,主动挑起这一战陆铮又没有必要呢? 齐远志和孙禀两人被陆铮单独的叫到了暖阁之中,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呢?因为现在不宜多说话呀!齐远志不说话,因为山东宋文松以前是他的主公,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好。 孙禀不好说话,是因为登基称帝这件事怎么说呢?大家都在劝进,他能够吹歪风?毕竟这关系到陆铮的大事,陆铮能不能一举成功,一统天下,这件事非常的关键重要,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孙禀纵然有忠言也不敢轻易说哇! 陆铮道:“我今天找你们两人人过来,就知道你们不会多说话!本王已经想了一个大概,就这两件事情差不多有了一个决断。 本王第一决断是称帝万万不行,本王是大康的臣子,怎么能称帝?那样岂不是成了背叛者?所以这件事不能再提,本王的目标是让两河百姓安居乐业,让西北和辽东稳固边防,让京畿恢复以前的活力,让天下又成为一个太平的天下,二位以为如何?” 齐远志和孙禀对望一眼,孙禀道:“王爷,您这个决断有利有弊,我不好评判,但是不管王爷怎么决断,我觉得您都应该要把自己的意志认认真真的贯彻,要让文武百官们都领悟到王爷您的苦心!” 齐远志弯腰行礼道:“我认同孙先生之说,附议!” 陆铮沉吟了一下,又道:“对于对山东用兵的事情,本王认为目下的局面,天下最急的人应该不是本王,而是宋文松。 我两河,西北,辽东,京畿有广袤的天地,我只要不战,实力就会不断的攀升,一直攀升到让山东不能仰视的地步。 而现在山东宋文松虽然这几年耗尽了心机,实力膨胀迅速,但是他的力度已经用过了,潜力差不多也耗尽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多少发展呢? 所以时间对我是有利的,他多等一年,机会就愈发的渺茫,因此他一定要动,一动要用手段。我何必去主动挑事,只需要以逸待劳,静静等待就可以,是不是?” 齐远志道:“但是这一次山东和淮南道一战之后,如今山东士气正是低落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进攻山东是良机!” 陆铮摇摇头,道:“从常理角度是这样,但是宋文松不是一个以常理能揣度之人!淮南之战他虽然败了,但是淮南道的精英也差不多完蛋了,在这种情况下,山东并没有伤及到根本。 如果宋文松这个时候部署安排好了,我辽东军忽然杀向山东不一定能够一撮而就!只要我们进攻受阻,无法速胜,我两河几年的休养生息便失去了效用。 你们都知道,打仗这个事情我们打的是银子,打的是粮草,打的是青壮人力。我两河有今天来之不易,我两河百姓能够安居安稳来之不易,在这个时候我们主动挑起事端,我反复思忖了觉得不妥,所以这件事本王的意思已经定了!” 陆铮顿了顿,又道:“今天我找你们来就一件事,把本王的意思想办法传递给陈立中和张平华,让他们先消停一下!我们以不变迎接万变,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等着就是了。 这个时候的山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江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淮南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两河稳如泰山,如此我们有什么担心害怕的?” 陆铮这番话说得思路非常的清晰,而且绝对有说服力,孙禀和齐远志两人都是智商绝对高级之人,他们听了之后都暗暗点头,觉得陆铮这番话是真的十分到位,可以说是妥帖妥当。两人心悦诚服。 实际上现在在陆铮手底下的谋士中,齐远志和孙禀的威信是最高的,当然,张平华和陈立中两人也背后各有势力,手底下门生很多,但齐远志和孙禀地位超然,陆铮的意图他们是最清楚的。 有些话陆铮不能说,不好说,不方便说,这便需要让齐远志和孙禀去干这些事情。现在陆铮已经不是当年的情形了,他成了大康朝最大的诸侯,手底下六部九卿各司其职,拥有雄兵十几万,而且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的武力还能增长甚至翻上一背还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陆铮考虑问题不可能还能简单。 就说张平华这件事,陆铮虽然觉得时机不成熟,但是他也不能断然拒绝啊,因为那样做会让下属寒心,会让臣子们有其他的想法。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真正要去做并不容易,后来的人把历史上很多人物都当成傻鸟,他们才是真正的傻鸟。 陆铮甚至绝对古往今来,人类进化了很多,社会蜕变更是不可思议,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等等,一直到现在文明。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唯有人情世故没有变,唯有人性没有变,还有人的智慧没有变。 就拿大康朝来说,便有太多太多聪明的人了,齐远志,孙禀这两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毫不夸张的说,陆铮纵然是穿越者,他常常多觉得自己比之这两人有很多地方很不如呢! …… 山东,正如陆铮所料,宋文松现在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连续两次没有拿下淮南,让他心里像长了毛一般难受。 现在从江南又传来了消息,陆铮把龙灵秀和武烈两人又放回了江南,江南龙兆桓已经没有心思考虑对付两河的事情了,对他来说稳定皇权成为了头号挑战。 宋文松听了探子的禀报,长叹一口气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我们各方势力已经被陆铮死死的压制!这种压制不仅是其武力强横,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谋士如云,江南陷入困境这就是陆铮用的计谋,此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太可怕了!” “王爷,山东虽然这一次没有能拿下淮南,但是淮南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另外我们也没有伤及多少元气!如果这个时候陆铮觉得我们是软柿子,他想出兵山东,嘿嘿,我们就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现在的情况我们很被动,但是扭转被动的局面也不复杂,一切不过一战而已!只要我们能够放手一战,打好一战,天下的局面就能扭转过来,所以,我认为无需太悲观!” 手底下的武将有人站出来给宋文松打气,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响应。他们都是跟随宋文松征战南北的猛将,这一次淮南道没有拿下来,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呢! 憋着一口气,要大干一场,所以他们巴不得山东和两河能够迅速开战。这几年他们积蓄了不弱的力量,如果陆铮真以为辽东军能轻易的进攻山东,他们有信心和陆铮在山东放手一搏。 历史上有太多的事情都证明了,一战可以改变局面,一战可以扭转乾坤!现在对山东来说,不是惧怕的时候,反而是求战的时候,但求一战! 章节目录 第990章温水煮蛙! 宋文松要求战,这已经是山东军上下大家的共识,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辽东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而山东军上下在淮南战败之后,并没有丝毫的放松,而是立刻就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准备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东军的士气其实并没有弱下来。 宋文松把陆铮当成是头号敌人,因而在他的教育中,陆铮这个敌人十分可怕,因此山东军全军上下,对辽东军都有一种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仇恨。 不错,就是仇恨,无比的痛恨辽东军,因为辽东军让他们从西北一路逃遁到山东,山东是弹丸之地,就是因为有辽东军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扩张,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辽东军一雪前耻,让辽东军彻底成为山东军的手下败将。 宋文松把卧薪尝胆当成自己的事情,因此全军也是这样做的,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山东军潜在的力量是非常惊人的! 但是,形势不一定乐观,狄青海急匆匆的拜见宋文松,见面之后他没有多礼,而是开门见山的道: “王爷,根据斥候最新传来的消息,两河陆铮并没有起兵的意思!李秀虽然还在辽东,但是也没有整军备战,甚至两河的大军也没有往辽东调配的迹象。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两河的粮草并没有去辽东,这应该说明陆铮恐怕不会对山东用兵!” 宋文松愣了一下,脸上紧张的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道:“嗯,那就好,我可以有点喘息之机了!如果陆铮真的要率领大军死磕山东,我们未必还有必胜把握!” 狄青海神色严肃,摇头道:“王爷,话绝对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局面对山东来说最危险的不是和辽东军决战,最危险的就是陆铮迟迟不和我们决战! 王爷您想过没有,我们不过就占据山东这么一块小地方,此地地域狭窄,物产贫瘠,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建立根基的地方,王爷这几年休养生息,卧薪尝胆,可以说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山东军的打造之中。 应该说王爷您这些努力都已经颇有成效了,或者说已经建功了!但是王爷您想过没有,我们占据山东,陆铮占据了两河粮仓,占据了京畿水路要道,占据了西北和辽东广袤的地区。 两河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沃野千里之地,西北和辽东那更是练兵养马的最好场地。如果时间往后推移,一年之后,陆铮可能就会拥有超过二十万雄兵! 如果再等两年,陆铮可能就能坐拥铁骑三十万,到那个时候,我们山东就算再强,恐怕只需要一个李秀便能将我山东全部平掉! 王爷啊,雷霆万钧不可怕,怕的是温水煮蛙啊!现在陆铮不对山东用兵,很显然此人已经准备用温水煮蛙的策略了! 如果我们不能想到办法决战,陆铮此计一旦成功,王爷,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狄青海侃侃而谈,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振聋发聩,宋文松听得脸色大变,惊呼道:“狄先生,您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宋文松真是背后冷汗直冒啊,狄青海的这席话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宋文松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主观意识上他总有些畏惧陆铮,因此能够不和陆铮正面交手他内心的压力就自然的小很多。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那就是内心终究还有侥幸心理,有这种心理作祟,很多问题他就不由自主的回避。而现在狄青海这番话说出来,导致的后果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回避,避无可避啊! 没有办法回避,就只能面对,而且要快速面对,只是宋文松实在想不到如今山东应该怎么办?陆铮如此狡猾,根本不上当,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进攻山东,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还能率领山东军突然对辽东进行突袭不成? 一想到这一点,宋文松心中就有些气馁,要知道宋文松率领大军两次征战淮南道都没有成功,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怎么有把握对付辽东呢? 没有办法啊,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狄先生,现在我宋文松已经山穷水尽了,陆铮此贼占尽了优势,江南又被他拿捏得没有能力出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呀!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咯!”宋文松道。 狄青海脸色肃然,道:“王爷,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这种情况下王爷您无论如何都不要气馁松懈!陆铮的确是我们的强敌,但是他也只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铮不是不可战胜,王爷,这一次我们先蹲下来,先把拳头给缩回来,然后再出击,嘿嘿,陆铮既然要以逸待劳,我们就来一个顺水推舟!” 宋文松愣了一下,兴趣立马上来了,忍不住脱口道:“狄先生,快,快,您说一说详细情况,为今之计,我们究竟该怎么顺水推舟?” 狄青海道:“取淮南道!” 宋文松双目一瞪,勃然道:“取淮南道?这……这算什么顺水推舟?” 狄青海哈哈一笑,道:“我们已经上了陆铮的两次当,这一次我们正好可以再用一次!据我们的探子来报,淮南道元气已经大伤了,关键是孙氏家主病入膏方,已经离死不远了。 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内孙家就要易主,孙家群龙无首,淮南岂能不乱?在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取淮南的时候!” 宋文松神色颇为动容,道:“不错,这个消息我也听到了,还正准备和你商议呢,没想到你也听闻了这消息!取淮南我志在必得,但是陆铮如果再……” “这就是我们这一战的精髓所在!这一次去淮南还是王爷您亲征!但是王爷带新兵就可以。而山东我们将主力潜于无形,如果我料得不差,这一次陆铮肯定又要让李秀出兵山东袭扰! 哈哈,这一次李秀如果再来山东,我们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李秀受挫了,对山东用兵就由不得陆铮了!所以我们山东和陆铮的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宋文松瞪大了眼睛,道:“狄先生的意思是要让陆铮一步步落入我们的陷阱之中,他不想战,我们要让他不得不战,对吗?” “不错,就是这个思路!陆铮想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嘿嘿,那怎么能行?我们就偏偏不让他得逞,嘿嘿!”狄青海道。 宋文松一下激动起来,他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步,想着“温水煮蛙”这四个字,很显然陆铮对山东的策略就是这四个字。 而宋文松现在用狄青海的计谋,那还不是温水煮蛙又是什么呢? 让陆铮派李秀来山东,宋文松趁机一口把李秀咬住,最好是灭杀李秀大部。在那种情况下,陆铮不可能丢下李秀不管,他要管李秀就得出兵,只要出兵了就要决战,山东这边宋文松经营了这么多年,几年的卧薪尝胆也不是白费功夫的。 宋文松有理由相信在山东一战之中,可以至少打陆铮一个措手不及,而这天下的局面如此微妙,宋文松能打一场漂亮的仗,局面就有可能缓解,这不也是温水煮蛙的策略么? 宋文松转念又想,自己率领大军拿下淮南道,这也能麻痹陆铮,因为宋文松扩张地盘消耗军力,摆出的是休养生息,继续卧薪尝胆的架势。 其实宋文松这么做不过就是摆个样子而已,他的真实意图绝对不是要休养生息,而是要立刻求战,而且要迅速的准备决一死战呢! 这中间的虚虚实实,宋文松自己也才刚刚体会到其中的妙处,他不相信陆铮能够在仓促之间把这一切都想明白。 不错,陆铮手底下的确有不少厉害的谋士,这些谋士很多人都拥有极高的才华,但是那又如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宋文松现在把握到的就是这个思虑的盲点。 没有办法啊,在弱势的情况下宋文松指望和陆铮硬怼那肯定不行,他不得不用奇招,出险招,弄险反而成为了现在的杀手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陆铮的强大现在激发了宋文松的血性。而恰恰宋文松这个人就擅长面对这种局面。 宋文松的城府比较浅,一旦是大获全胜的时候,或者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常常会很膨胀。 过度的膨胀让他昏招频出,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宋文松这个人喜欢出昏招,他还是一路挺到了今天,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在绝境之中,他总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就像陆铮的大军已经杀到了西北,西北已经在绝境之中了,可是那个时候宋文松竟然能够率领几万人马越过连山,然后在辽东纵横排阖,甚至拿下了盛京。 宋文松爆发出的力量实在是太惊人了,以至于陆铮都感觉扛不住,在那种情况下宋文松拿下了山东,硬是挺到了今天。 山东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个弹丸之地啊,陆铮在山东的时候他对这个地方也是毫无办法。但是宋文松盘踞在这么一小块地方,硬是螺丝壳里做道场,干出了大事情。 他一方面和东夷以及高丽联手,打通了海上的商路,另一方面和江南的贸易从来没有停止,还有他从海外召集人马扩充军队,几年的卧薪尝胆,他手下的军队人数翻了一倍还多。 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现在已经成为了仅次于陆铮的存在了,他靠的就是在逆境之中爆发出的惊人的力量。 现在陆铮要温水煮蛙了,现在他所处的恰也是逆境,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怎么办呢?还是一样的情况,宋文松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陆铮决一死战,不得不说,这一战究竟打成什么样子很难预料。甚至这一战最后的结果谁胜谁负,也难以轻易断言! 决心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宋文松每天都操练,他亲自率领了一支陌刀军,此军一共只有五百人!这五百人配备了军中最好的装备,个个都使用陌刀,专门对付骑兵。 宋文松自己是这一支军的首领,每天寅时他就会起床,然后开始操练这一支军,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他从未有过一天的懈怠。 对付陆铮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每时每刻都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在沸腾。不错,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赢过陆铮,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能赢。 他可以输给陆铮一千次,他只要不死都有机会卷土重来。他只希望自己能赢一次,然后就这一次彻底的让陆铮陷入无尽的衰败,这就是他的目标和理想。 “禀报王爷,八百里加急军情送到了!” 宋文松眉头一挑,将手中的长槊狠狠的扔出去,长槊飞出数十丈的距离,然后狠狠的扎在木栅栏的垛子上面,前来禀报的亲信惊呼一声,连忙低头道: “来自淮南道急报,淮南道孙氏家主归西了!” “啊?”宋文松惊呼一声,盯着来人,过了很久,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尽是说不出的惬意和张狂。 他振臂一呼,道:“传我将军令,三营兵马集合,我宋文松要整军出征,这一次南下淮南道,不成功,则成仁! 都给我听好了,事不过三,如果这一次我宋文松还拿不下淮南道,我将死在淮南,永远不会再回济州!” 宋文松这话说出来,全军肃然,而早已经枕戈旦待的大军已经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宋文松披挂上马,大军立刻便开拔,这一次大军日行百里,目标直指淮南道,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宋家军真的是杀气漫天,不灭淮南誓死不返! 淮南道这个时候已经乱套了,孙崇文一死,淮南道孙氏立刻分裂,孙崇文的三个儿子各自都有势力,当天就打了起来! 而这一天宋文松大军开拔直奔淮南道,孙崇文的幼子孙商听到消息之后,竟然率领自己的三千多人马直接投奔了宋文松,宋文松人还没有到淮南,手下已经有了三千兵马了…… 章节目录 第991章战机来了! 宋文松忽然对淮南用兵,天下一片大哗,这已经是宋文松第三次出兵了,很显然淮南孙崇文一死,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宋文松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大军压境,淮南道一片凄凄惨惨,孙崇文的幼子直接率兵投降,这让宋文松士气大涨,就在这个时候,孙崇文死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江南和两河。 两河汴州,王府里面灯火通明,陆铮召集群臣议事,张平华第一个挺身而出,道:“王爷,山东宋文松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刚刚在淮南败下阵来,现在倒好,立马就卷土重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让淮南道落入宋文松的手中,如果那样的话,对我们两河是极其不利!” 齐远志道:“李秀在辽东,这一次王爷又给辽东调去了一万兵马,李秀手中兵精粮足,正好看他是不是能够再犯一下山东!” “不错,齐先生这个计谋很好,李秀对付山东非常有心得。上一次他手中不过区区两万人马,便将山东搅得天翻地覆,这一次他如果再从辽东起兵,尽出精锐,一定能在山东缠住宋文松。 宋文松要去淮南,我们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他不可能丢弃山东不管,如此这一次他出兵又将受挫! 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宋文松如果这一次还是拿不下淮南,他山东军从此以后就抬不起头来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对山东用兵的时机就成熟了!” 齐远志这么一说,立刻有人附和,陆铮端坐在主位上眉头深皱,一言不发。他在琢磨宋文松这个人,他了解宋文松,按照这小子的秉性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难不成真是铤而走险?或者是山东真的很危机了,这小子又要孤注一掷了? 淮南道孙崇文死了,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不仅对宋文松来说是如此,陆铮也想过对淮南道用兵啊! 两河也和淮南接壤,陆铮如果能拿下淮南,等于是切断了江南和山东之间的一切通道,这对他来说相当于是巨大的利益啊! 但是陆铮终究没有动,宋文松却毫不犹豫的出兵,两人一动一静之间真的就是那么简单的吗? 孙禀向来不喜欢说话,但是此时他忍不住站出来道:“各位,尔等想着李秀还能在山东搅个天翻地覆么?我想宋文松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了,难道他还不防备么? 李秀第一次出兵山东,那是唱的空城计,赌的是宋文松意志不坚定!宋文松上了一次当,这一次他肯定已经想到了妥善的办法,所以,我们如果故技重施恐怕讨不到好哇!” 孙禀这一说,立马有人反对,陈立中便道:“孙先生未免也太谨慎了,我辽东铁骑打遍天下无敌手,李秀将军乃我军中一等一的猛将。 他率领我们辽东铁骑进入山东,纵然不能胜,也断然没有败的道理!就算败了,他也可以轻松回辽东,大不了就折损几个人马而已。 如今我们两河虽然占据了相当主动的局面,但是行事也不能过于保守,如果我们过于保守了,必然就要吃大亏啊!” 陆铮看着手底下双方争论不休,抬抬手道:“好了,你们都不用过多的争论了,这样吧,柳松你说说看法,你是带兵的人,你觉得我们对山东用兵该怎么做!” 柳松呵呵一笑,道:“对山东用兵,我们最好是双管齐下,一方面我们让李秀进攻山东,另一方面我们同时从两河对淮南逼近,摆出一副让宋文松和淮南先打,我们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候我们要坐收渔利的架势! 如此一来,我们南北两方面出兵,宋文松手中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是他绝对没有能力和我们全面开战。 至于孙先生说的李秀可能遭遇危险的事情,我们南北同时用兵,势必就能让山东军分散两地,只要他们不对李秀合围,李秀的几万铁骑根本无人可挡,山东这一战我们为什么不打? 我知道王爷您对山东用兵有顾虑,主要的顾虑是担心一战不赢,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粮草,如此给两河百姓造成巨大的负担。 我们两河休养生息之后,如今确实有了不错的成绩,这个成绩可以说是来之不易的!但是如果我们过于保守,任由山东军扩张,宋文松这个人拿下了淮南之后,他可能还能继续南下,到那个时候,山东军壮大起来了,我们未必就能占据绝对优势了!” 柳松侃侃而谈,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其实他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在军中威信很高,整个两河都知道他和陆铮关系非同一般,所以这个时候他这番话颇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陆铮其实也是想出兵的,只是他之前已经在两河统一的想法,那就是两河要继续稳住,缓称王,少称霸,静观其变。 这才几天功夫就要出兵是不是变脸太快了?现在既然有柳松站出来说这番话,陆铮正好顺水推舟,当即他就给远在辽东的李秀去密信,让李秀迅速的率领骑兵进攻山东。 另外,陆铮又命小冉为镇东将军,让小冉率领精兵五万直逼淮南,摆出一副要援助淮南的架势,同时也是要给人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 再说李秀人在盛京已经收到山东出兵的消息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对左右哈哈笑道:“上一次我们打山东,当时我还没有打过瘾呢!没有想到宋文松这小子竟然那么谨慎,我不过拿下了德州他就扛不住了,立马回援,搞得我想打济州也不能成行。 哈哈,这一次好了,老子刚刚在辽东养好兵,王爷又给我们添了一万人马。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这小子竟然又铤而走险,这个时候老子不进攻山东还进攻哪里? 来人啊,传我将令,立刻整军准备进攻山东,都给我听好了,这一次我们攻入山东目标是拿下济州,一定要让济州收归于我两河的囊中。 宋文松这小子,这些年经营山东,自以为有成绩,正好,我们就当头一棒,将山东给他占了,让他累累如丧家之犬!兄弟们,我辈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此战我们辽东骑兵当逞威风!” 李秀这番话可以说是豪情万丈,他这番话一说,立马引起众人共鸣,气氛一下变得高涨起来。 “将军,王爷并没有军令啊,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私自用兵啊?”参将石岗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李秀哈哈一笑,臭骂道:“老子还用你提醒么?老子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告诉你,我李秀跟随王爷东征西战这么多年,老子还不了解王爷么? 王爷可以容忍山东居于一隅,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让宋文松肆意扩张!淮南道拥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如果宋文松占据了淮南道,山东对江南的门户和对我两河的门户一下就打开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制约山东就变得非常不容易! 王爷不愿意对山东用兵,是因为他担心伤及两河百姓,可是现在宋文松既然要出兵淮南,山东空虚,这等时候王爷岂能拘泥固执?” 李秀这番话一说,众将都觉得如此,一时大家都没有疑虑了,纷纷回去整军备战,很快三万人马的军备就整理妥当了。 而恰在盛京紧锣密鼓的备战之时,陆铮的将令也到了,李秀得到了命令,哪里还犹豫,大手一挥,立马率领大军迅速往东,兵锋所指直接瞄准德州。 德州守将李元则,此人是宋文松手底下的头号大将,这一次显然宋文松也有所准备,让李元则第一时间就守在了德州。 德州城门紧闭,李秀毫不犹豫,迅速展开了攻城,双方激战了两天,李秀并没有攻下德州。这一次李秀又生出了一计,那就是德州既然防守如此严密,滨州是不是有空子钻呢? 他将斥候洒出去,滨州那边斥候来报,滨州守军只有三千多人,并没有宋文松的心腹大将镇守。李秀收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立刻让自己手下的兵丁佯装进攻德州,双方似乎焦灼。 而他自己则连夜率领大军主力绕行滨州,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大军到滨州城下之后,他突然发动进攻,果然滨州城防薄弱,李秀又是一举就拿下了滨州。 辽东军又破了滨州城,消息传到李元则的耳中,他大惊失色,当即亲自率领大军来唯独,企图将李秀的主力困在滨州,然后双方决战。 李秀拿下滨州之后,心气大涨,他心中又想到了一个计策,那就是直接放弃滨州,而是迎着李元则的大军撞上去,摆出一副要和李元则决战的样子。 双方大军相隔最近只有六十余里地域的时候,李秀忽然调转马头,让大军迅速的走山东的北方官道,直接插向几百里之外的济州。 济州是宋文松在山东的老巢,上一次李秀没有能觊觎济州心中一直都耿耿于怀呢!当时他其实也可以骚扰济州,但是考虑到济州城防坚固,他手中的力量不足,怕攻济州不成反而自己被捆住,那样得不偿失。 可是这一次李秀率领的兵马多了一万精兵,另外,李元则明显把山东军的精锐带出了城,李秀已经让斥候打探了济州的情况,济州城防虽然比较坚固,但是济州的兵力却并不强,更重要的是宋文松已经率领主力去打淮南了。 山东军一共就差不多十万人马出头,其中最精锐的人马不过就四五万人。这四五万精锐士卒可以和辽东军决一死战,只是现在这些精锐一分为二了。 一方面为宋文松率领去进攻淮南了,另一方面则是李元则率领在德州一带要和宋文松决战,在这种情况下,李秀觉得只要不是山东主力完全汇聚到一起,他有绝对的信心从山东轻松脱离,从而达到搅山东成一团糟的目的。 不得不说李秀的举动是冒险的,他这种做法是孤军深入啊!但是骑兵作战一向就是这种作风,因为骑兵拥有高机动性,来去如风,他们想战就战,觉得形势不对,立马就撤走,辽东骑兵之所以拥有如此大的威信,也是因为辽东骑兵的这个特点,多年以来中原根本不是辽东的对手。 李秀上一次在山东占了大便宜,他和山东军交手了几次之后发现山东军除了宋文松的嫡系主力之外,其他的步兵在辽东军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所谓IE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秀自以为对山东军已经完全了解了,所以这一次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一定要攻下济州,拿下济州只要,要将宋文松的王府洗劫一空,最好是将宋文松的妻妾也抓一些走,那样让宋文松成为天下的笑柄,从而彻底的击溃山东军的信心。 而此时此刻,宋文松的大军已经到了淮南道的边缘,李元则的军情急报送到了他的手中,看到了这个急报,他的手忍不住狠狠的抖了一抖,道:“狄先生,你快来!果然不出您的所料,李秀这家伙目中无人,大军竟然兵锋直接指向了济州,摆出的架势是要拿下济州啊!” 狄青海双目之中慑出骇人的光芒来,他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李秀啊,李秀,你果然听从老夫的调度,老夫就料定你要这么干,既然这样,那王爷还犹豫什么? 我们立刻舍弃淮南,大军迅速绕道走德州和滨州,关门打狗,务必将李秀的几万人马关在山东,此战乃我振奋我山东士气的一战,同时也是我山东和两河之间转折之战。 这一战我们倘若能赢,王爷就还有争夺天下的机会!否则,此战败,山东亡,王爷此生都不要再做争天下的梦了!” 狄青海这番话说得非常直接,但是宋文松听了这席话之后却是热血沸腾。他宋文松野心勃勃,心中想的就是征战天下,如若不然,他何苦这么受苦受累? 本来他的处境非常的糟糕,陆铮用温水煮蛙的手段就可以让他难以抵抗,对他来说要找到战机太难了,而今天战机送上门来了…… 章节目录 第992章决定往前冲!! 陆铮一连几天都睡不好,晚上常常半夜惊醒,这几天影儿陪寝,搞得她心惊胆战,最后影儿去找柳纨,倒是让陆铮有了难得的左拥右抱的机会。 “王爷,您白天太劳心了,怎么就有那么多事情还放不下呢,晚上还念念叨叨,晚上好好休息,白天才能更好的处理政务,是不是?”柳纨脉脉的道,温情款款。 陆铮道:“多年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这半辈子都是戎马生涯,每每遇到问题的时候就会有些征兆,这一次……” “王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如今两河稳定安定,百姓幸福,我辽东军无比强大,放眼整个天下王爷的威望也是无人能比,在如今这个局面下,王爷并没有恃强凌弱,反而是继续休养生息,百姓们都赞王爷您是贤王呢,这个时候哪里能有什么不利于王爷的事情发生呢?”柳纨道。 陆铮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各种思绪纷飞,实际上这几天他心神不宁,他自己也反复思忖了各个方面,一时也找不到可能出问题的关窍所在。 现在他并没有用兵,唯一的用兵也是李秀出征山东,但是对山东的用兵也是袭扰为主,李秀的铁骑来去如风,对山东用兵因而也绝对的主动,毫不夸张的说那是想进便能进,想退便可以退,轻松自如。 陆铮怎么想也想不到李秀会有凶险…… “影儿,小纨,你们不用管我,我起床看一看昨晚的抵报!” 陆铮不能入眠,便起床去看堆积如山的公文,这些公文中最紧要的都已经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当然,这其中对山东用兵的详情是分门别类最清楚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将在外,一日必须要发一份急报禀报军情,这是陆铮严令的军令,李秀每天都发抵报,更是没敢有丝毫的懈怠呢! 陆铮把这些急报都看过,并没有看到什么意外的地方。现在夜深人静,他再从头到尾的仔细看这些信件。 很安静,陆铮脑海中想的问题自然也就更深,他反复思忖考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李秀二日禀报德州防守森严,李元则队伍严整,几乎没有办法进攻。 可是李秀六日就又禀报滨州守军很少,李秀只用一天就攻下了滨州城,这个……不对劲啊,既然要防卫山东,德州和滨州都是平行的,都在一个防线上面,为什么一个防卫森严,一个就防卫很松懈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宋文松善长用兵这不用说,这小子是个用兵的高手,很难对付。陆铮和宋文松相比,两人真要真刀实枪的开战,他自忖不一定是其对手。 所谓术业有专攻,宋文松是真的打出了的将军,用兵的手段绝对不是吹出来的,所以在他身上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失误。 如果有这样的漏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宋文松是故意让李秀拿下滨州的!为什么这样呢? 一念及此,陆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妮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宋文松这绝对有阴谋。陆铮立马往下看,发现滨州失守之后,李元则率领大军救援,双方相对而行,眼看两军要决战的当口,李秀竟然迅速调转了马头,直接去进攻济州了。 济州是山东的首府,是宋文松的老巢,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李秀,就算是陆铮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想要去在济州骚扰一番,不管怎么说,能够恶心一下山东人那也好啊! 山东军士气就是要这么打压和消耗,要不然辽东军以后要对付山东军的时候,在士气上不占优势恐怕还要很费周折。 李秀的这一切用兵似乎都没有问题,因为整个山东的战力没有可能对李秀构成致命的威胁!李秀率领的可是几万铁骑了,这一彪人马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股不可轻辱的力量。 就凭山东目前剩下的兵力,怎么可能对李秀构成威胁?没有可能啊! 陆铮不断的在房间里踱步,仔细反复的思忖,他觉得宋文松一定施展了手段,但是一时他又想不到关窍所在。 宋文松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用了心思啊!陆铮是真的不知晓……想不通。 他一个人想不通,他立马连夜让孙禀,齐远志等谋士齐齐过来,大家一起来想这件事,不得不说,陆铮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宋文松这个人不可小觑,他一定有阴谋。 “啊……”忽然孙禀惊呼一声,他猛然站起身来一拍手,一跺脚道:“坏了,坏了!李秀危险了,我三万铁骑可能要葬身山东了!” 陆铮一愣,瞪大了眼睛,齐远志勃然道:“孙先生你何出此言?你可知道这不能玩笑的?” 孙禀道:“好个宋文松,果然是西北王的后人,这一手太妙了!王爷,宋文松起兵对付淮南道,看上去顺理成章,似乎也志在必得! 可是这恰恰是我们存在的一个思维盲点,其实宋文松就是利用这个盲点,他起兵之后根本就不是去对付淮南道的,对淮南用兵他虚晃一枪而已,其真实意图是要优势我两河出兵,然后他集中山东军的力量在山东境内对我两河铁骑进行围歼! 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意外,宋文松应该已经把滨州和德州两个地方给站稳了,下一步他应该就要亲自率领大军对李秀合围! 李秀虽然拥有三万铁骑,但是势单力薄,而且走投无路,他要正面和宋文松对垒恐怕……恐怕难以抵挡啊!” 孙禀这话一说,所有人的脸色巨变,齐远志吓得哆嗦了一下,道:“这……这怎么可能?淮南道唾手可得,这是粮仓啊!宋文松……” “淮南道跟我辽东铁骑比起来算什么?对山东威胁最大的是我们辽东铁骑,淮南道孙氏已经垮了,宋文松想要取淮南随时都可以取,何必急于一时。 但是他要和我们两河为敌却难以寻找得到战机啊,这个战机难能可贵,他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布局先对李秀动手,只要李秀丢了几万人马,我两河兵力便损耗不小。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战,让我们士气受挫,让王爷积攒了多年的威信被损伤,这才是致命的!宋文松啊,宋文松,此獠不愧是西北王的儿子,我孙禀心服口服了!” 孙禀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能辩驳,陆铮听了之后也明白事情真是如此。他脸色不由得变得很白,如果这个关窍不是孙禀看破,陆铮到现在还看不破,宋文松还是那个宋文松,依旧是机敏狡诈,难以对付!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问道:“昨天的李秀将军的禀报送到了没有?” “还没有,应该是子时送到,但到现在还没有到!” 陆铮将手中的一把扇子一扔,道:“孙先生的判断成真了,坏了!为今之计应该怎么办?” 张平华勃然道:“还能怎么办?我们立刻出兵从两河攻入山东,从外面对山东军造成反包围,如此李秀中心开花,我们从外部进攻,内外夹击,彻底灭了山东,解决山东的问题!” 孙禀冷笑一声道:“张先生好计谋,试想以宋文松的狡猾,他没有想到我们会全军出击么?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那就是王爷的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的策略走对了,山东已经束手无策了。 他们想要走出一条路子,必须要求战,唯有和我们迅速决战一次,才有可能扭转乾坤!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才有了诱敌深入对付李秀的计策! 实际上把李秀拉进山东,然后对其围攻可能也只是其计谋的一环节。因为一个李秀也不过是三万人马而已,三万人马虽然很痛,但是伤及不了我两河的根本,山东军依旧没有路走。 可是倘若我们因为这三万人马,冒失出兵,大军一旦杀入山东,这便恰好中了对手的计谋,宋文松要找我们决战,我们送上门去和他决战,不管最后胜负如果,在谋略这个层面上我们就落入了下风了! 张先生,你想过没有,自古以来两军交战的胜负从来不是人数多,实力强的一方一定能赢!两军交战讲天时地利和人和,如果在辽东交战,我们占尽优势。 可是一旦到了山东,这些年宋文松一直经营山东,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他我们选择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们选择的地方交战,我们一定有必胜的把握么?再说了,宋文松既然已经有了这等谋略,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而我们完全么有准备,就如此仓促出兵,焉能有胜算呢?” 孙禀侃侃而谈,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全场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辩驳,经过这一次风暴,孙禀的才华和智慧展露得淋漓尽致,就算是齐远志和他相比竟然也逊色了一筹。 张平华有些恼火,他道:“那怎么办才好?我们战不能战,退不能退,难不成就让李秀这样死在山东不成?” 孙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李秀凶多吉少,难啊!” 张平华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李秀就那么眼睁睁的死掉,我们必须要有所动作!这样吧,让匡子迅速出兵,直接饶过淮南道,务必要迅速插向德州方向,至少在德州牵制宋文松,如此让他不能全力对付李秀。 另外,李秀那边王爷当下严令,让其迅速回撤,往德州逃遁,狭路相逢勇者胜,李秀在我辽东军中是一等一的猛将,他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这一战就是试金石了!如果李秀能赢这一战,能全身而退,他便能脱胎换骨……” 陆铮点点头,眉头皱了皱,他知道张平华的意思,现实也的确是如此,李秀如果能赢那自然好,陆铮给他什么赏赐都不为过,可是李秀如果败了……那就马革裹尸了…… 陆铮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双手握拳,长长的指甲都刺到了肉里面去了。真的很痛,太痛了,痛不欲生啊…… 陆铮当即按照张平华说的下令,让小冉迅速出兵德州,支援李秀。这一战就这么突然打起来了,陆铮投入超过六万兵力,而宋文松的投入则是超过了十万之数。 其实宋文松在山东的兵力早就超过了十万了,为了备战这一次围攻,他又动员了几万人马,而且他还从高丽和扶桑借了一万多海贼。 更夸张的是山东权阀豪门中的私兵,家丁也被他全部组织起来,如此一来山东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足足超过了十五万之多。 现在这么多人马都围在了李秀的周围,可以说是内三层,外三层,对宋文松来说,此战他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灭了李秀,让李秀马革裹尸,让陆铮的三万人马有来无回! 战斗从一开始就无比的激烈,李秀在进攻济州的第二天就感到不对劲了。他立刻决定率领大军迅速退走,然而他离开了济州不过一天,往北走便迎头撞上了李元则,李元则以逸待劳,骑兵伺候,双方在野外交战一场,李秀发现李元则手底下的骑兵竟然全都是西北骑兵的底子,这些西北骑兵个个彪悍无比,最前面的几百赫然是重骑兵。 李秀和其对垒了一番,没有占到一丁点便宜,这个时候李秀便有点明白,自己恐怕是堕入某个圈套之中了。 当即李秀便迅速和李元则脱离,调转马头直奔德州,不过行了几十里路前面便看到了一处险要的关隘之地,看到这样的关隘之后,李秀心中不由得一寒,他不由得想如果是宋文松真的早有准备,这等地方就是最好设伏的所在,李秀虽然是骑兵,但是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有一军在这里以逸待劳,李秀……越想越怕,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犹豫啊,因为后面的追兵也迫得紧啊,后有追兵的感受是真的很不妙。关键时刻,他一跺脚,一咬牙,决定往前冲! 章节目录 第993章李秀战死! 李秀被围在山东,济州往北,德州和滨州往南,这一带恰好有丘陵山谷,不利于骑兵展开。 李秀突破第一道峡谷的时候,他明明知道那个地方可能有埋伏,但是当时他因为急于脱离山东的封锁,脑子一热便决定往前冲。 不得不说他这个决定太谬误草率了,山谷之中设伏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宋文松本人,宋文松看到李秀中伏,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不顾不下的阻拦,自己亲自跨上了战马直接从山峰之上杀了出来。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李秀遭遇重挫,但是李秀看到了宋文松的出现,也敏锐意识到自己真的上当了。 宋文松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他利用淮南道故意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打淮南,而是在山东张网等待李秀自投罗网。 李秀第一战失败,手底下的骑兵折损了三成,更重要的是通讯中断,他没有办法给陆铮发送急报了。关键时候他只能用随军的鸽子传递消息。 苦苦熬了两天,李秀收到了第一波飞鸽传书,陆铮在书中明确山东是个巨大陷阱,为今之计只能往德州,小冉率领三万多骑兵在德州外围接应,让李秀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德州。 李秀接到这个消息真是哭笑不得,他知道这不能怪陆铮,因为陆铮根本就不了解山东的地形。山东这个要命的地方,恰恰就是从济州到德州之间难以逾越,不适合骑兵大规模作战,李秀要去德州那怎么能成?形同天堑啊!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宋文松安排好的,他的诱敌深入之计就决定了战场在哪里,李秀苦笑摇头,道: “宋文松这小子我之前小瞧他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算计很深,这一次我认栽了!” 左右上前劝道:“李将军,事已至此我们欲要往前冲,可能反而会中对方的奸计,索性我们干脆往后退,退一步防御,把他们拉出来我们死命的磕,说不定还能扭转战局!” 李秀冷笑一声,道:“好,这个提议很好,老子李秀就算要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兄弟们,我们现在上了宋文松那小子的当了! 我辈武人,就就当马革裹尸而返,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从辽东过来的时候是三万兄弟,我们每个人杀敌一人就保本,杀敌一双就赚翻了!兄弟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杀,杀,杀!” 李秀在军中威信极高,他自己笨就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所以手底下的参将,千户,队长,伍长大都是不怕死的人! 全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伙同到了一起,关键时候那股子狠劲就厉害了,李秀本来是要往德州进攻的,现在他干脆不往前走了,反而调动往济州去了。 到了济州之后再往南走还是淮南道,那些地方虽然宋文松也有布置,但是他的兵力有限,没有可能将主力放在那些方向。 毕竟按照常规思维,李秀被困之后肯定要突围,而要突围必然要走德州和滨州,但是李秀现在就不走寻常路,既然已经成为了孤军,那就干脆以杀敌拼命为乐,直接杀到了山东腹地,成为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了。 李秀毕竟拥有三万骑兵,这三万骑兵并没有带多少粮草,他们要活命就只能烧杀抢掠,所以但凡是他们骑兵所过之处,那必然是一眼的疮痍。 宋文松算盘打得好,想着把李秀全歼,可是真要一口吞下这么多人马却又不容易,谈何容易啊!李秀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关键是这家伙不怕死,天不怕地不怕,这就难对付。 而小冉的大军也已经猛攻德州了,德州方向频频告急,山东这一场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宋文松双目通红,道:“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李秀给我灭了,都给我听好了,把斥候都给我撒出去,只要李秀冒头,我亲自率兵和他决战,山东这么一块地方,这就是他的坟场!” 狄青海道:“不仅要杀,而且速度要快,如果拖的时间太长了,让陆铮知道了我们山东军的虚实,他可能再对山东用重兵,如此一来我们腹背受敌便要陷入被动之中!” 不用狄青海提醒,宋文松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几天他都没有卸甲,随时准备出击战斗。他从德州附近追击宋文松,三天已经追了五百多里,两人大大小小交手了很多次,竟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宋文松心中更是恼火,同时对李秀也愈发不敢小视,他一纸令下,整个山东各方军队全部被他调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对李秀开始合围,李秀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只有几万人,山东全境可是有十多万军队。 现在这些所有的军队都被调用起来,李秀刚开始杀得很高兴,但是到了后面愈发感觉吃力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事情可能不可为了。 身边有人找李秀,让李秀再向两河求援,李秀冷笑道:“山东局面如此复杂,你当王爷会见死不救么? 可以肯定王爷已经让各方力量在营救我们,但是有一点你们也要清楚,那就是宋文松既然用了这一计,他就一定有后手! 如果王爷计谋不周密,可能不仅救不了我们,反而还要出现重大损伤,如此一来,我们的性命丢了也就罢了,我两河还要更加的伤元气,那才是致命的呀!” 李秀久经沙场,经验非常丰富,他明显看明白了,宋文松搞的这是个一个巨大的陷阱!这个陷阱可能李秀还只是一个诱饵,最可怕可能在后面。 毕竟山东和两河的实力比较悬殊,宋文松真要和陆铮争天下,他必须要用手段才行。陆铮可以不动,但是宋文松必须要求战。看来这一次宋文松的求战就十分成功。 李秀心中恨啊!他恨自己太轻敌,怎么早就想不到这些呢!现在一切都晚了,大军深陷重围,主力折损过半,凶多吉少了! 李秀走出帐外,看到外面红彤彤的全部都是火把,四面都是营火。李秀忽然环顾左右,对身边的人道: “我们这一路杀过来,杀够三万人没有?” “人杀够了,但是我们还有几万匹马,我们的马比山东人的命还金贵!” 李秀嘴角微微翘起,道:“马不算,就只算人!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然我们已经杀够了本,其他的都算是咱们赚的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领头,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路直接杀向对手的中军帐,死也要惊宋文松一身冷汗出来!你们有胆子吗?” “有什么没有胆子的?不过将军,这个时候我们还不是求死的时候,两河军中调度还需要时间,王爷还需要时间……” “狗屁!你懂什么?我和山东之间就是死磕,一命换命。我们两河兵多将广,我们还有广袤的天地,山东拿什么和我们换? 我们这几万人马今天就要把命给我换够,换足,记住了,晚上我们只保留重骑,其他的人杀马!” “杀马?” 兄弟们都惊呆了,李秀竟然要杀马?辽东铁骑把马都杀了,那还是铁骑么? 李秀双眼睁大,怒火勃然奔涌而出,喝道:“不杀马怎么办?难道我们辽东的马要留给山东蛮子,让他们再重新组建骑兵吗?我们绝对不能把马匹留给山东!” 李秀军令一下,立马便是一片腥风血雨,无数的马屁倒在血泊之中,然后李秀穿上重甲,骑上重骑兵冲在最前面,他后面则是步兵,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冲入到了山东军的中军之中。 宋文松正在睡觉呢,忽然接到急报,说李秀从中军杀过来了,他惊呼一声道:“我妮玛,李秀这是要拼命了!快,快,给我挡住,弓箭兵,弩兵给我拍上去!陌刀手从两翼插过来!” 夜晚军令不太畅通,宋文松的命令下去传达周转时间比较长,而这个时候辽东军则是疯了,他们根本就没有骑兵,而是个个都成了步卒,重骑在前面,他们在后面,见人就杀,见阵就冲,反正晚上看不太清楚,宋文松只听到杀声震天,心中真是在滴血。 他明白李秀今天是没想活了,妮玛真是狗杂种,按照宋文松的设想,李秀已经折损过半了,没有多少战力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哟必要死磕李秀,有道是穷寇莫追,兔子急了好咬人呢! 李秀的意志需要慢慢的瓦解,就算瓦解不了他的意志,但是辽东军并不是铁板一块,宋文松的如意算盘是围个三五天,自然解决问题。 更重要的是宋文松需要让这件事在两河发酵,需要让两河的陆铮出昏招,现在小冉已经在德州外围了,宋文松已经在调兵对小冉的大军实施反攻,如果这个时候陆铮再派几万人过来,恰好宋文松便能够故技重施,重新在山东组织一场大决战,到了那一步,山东军和辽东军之间的角力可能就更会向宋文松预想的方向转折了。 可是宋文松万万没有想到李秀这个家伙如此刚烈,他将这一切都看明白了,所以根本就不让宋文松得逞。李秀知道自己的士气一定会崩溃,所以他在崩溃之前拼死一战,直接把命豁出去了干。 这一战完全没有必要,宋文松大战过后清点人马,发现此战山东军竟然死伤了七千多人。而辽东军全军覆没,李秀被杀,李秀手下所有将领全部被杀,没有一个人被俘。 更夸张的是李秀在夜战之前,竟然杀了马,宋文松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黑,真的要晕过去,他咬牙切齿的道: “来人啊,把李秀这个杂种的尸体给我碎尸万段,剁成肉泥喂狗!” 宋文松那个气啊,他还不解恨,忍不住对狄青海道:“陆铮究竟给了李秀什么好处,李秀如此替他卖命?妮玛自己的命送掉也就罢了,竟然连马都杀了!我山东就是缺马,此战三万匹战马,我们只得几千匹,李秀这个狗贼!我……我……” 宋文松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差点一头直接栽了下去。他实在是太气了呀! 狄青海也叹气,此战山东军损伤了五万人,别人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可是这一次山东军是反过来还多,这还是将李秀围困住了得到了战果呢! 这个结果想想都后怕,如果李秀再多一万人,恐怕战局就更可怕了! “王爷,您不用沮丧,这一战我们终究是胜了,李秀是何许人也?他是两河的猛将,地位仅次于柳松的存在! 嘿嘿,这一战他死在了我山东,而且三万不可一世,不可战胜的辽东铁骑全部葬送,就凭这一战王爷就该名扬天下! 我们和两河是死敌,狭路相逢勇者胜,有了这一战打底,陆铮再要心平气和,温水煮蛙已经变得不可能!” 宋文松微微皱眉,嘴唇掀动终究没有说什么话,过了很久,他轻轻点头算是默然了狄青海的这个判断。 “德州怎么办?小冉的大军我们已经没有力量合围了……” 狄青海勃然道:“王爷,您千万别退缩,王爷难道不知道三十六计有一计为空城计么?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山东军露出了疲惫败相,小冉必然不会放过战机,说不定他要死磕德州,那样我们反而被动无比。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李秀战死的消息传出去,”与此同时我们还高歌猛进的去合围小冉,我想别说是小冉,就算是陆铮亲自驾到,恐怕他也会吓得肝胆俱裂。 我们逼退了小冉,然后再突袭淮南,拿下淮南之后,再观天下的局面,不管怎么说,山东的被动局面因为这一战扭转了很多,接下来只要我们再能把握一次或者两次机会,嘿嘿,王爷,您的气运就要来了!” 狄青海侃侃而谈,听得宋文松热血沸腾。他想是啊,既然和陆铮死战,哪里不付出代价的道理?不过就是死一些人么?拿下淮南道之后,人口壮丁更多,回头再补充入军就是了! 至于两河和陆铮,经历这一次大败,恐怕要恢复士气还不是一天两天呢! 章节目录 第994章一定要战!! 辽东军大败,辽东军大将李秀战死山东,这个消息在大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小冉进攻德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德州拿下,而这个时候宋文松则是四处调兵,摆出一副从四面八方要合围小冉的架势。 小冉站在德州的城墙之上,气得浑身发抖,他双目赤红,简直是要喷火: “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将宋文松这个狗杂种碎尸万段!” 小冉内心的怒火简直不能名状,然后忍不住嚎头大哭一场,李秀竟然站死在山东,宋文松这家伙实在是心机深沉,太可恶了。 “冉将军,这个时候您千万别要强,我们应该冷静一下,迅速先回两河再说!宋文松明显是在用计,如果将军您不小心再中了其奸计,那……那王爷更要损失了……”身边有人劝话。 小冉冷冷的道:“宋文松有多少人马?他就是那点人马而已,李秀又不是泥捏的,李秀有三万人马,宋文松一口把李秀吞下之后,他还能再进攻我的大军? 狗日的,这个狗杂种分明就是虚张声势!老子冉邱波偏就不行这个邪,传我将令,大军立刻开拔,德州我们不要了,我们直接南插,迎上去和姓宋的决一死战!” 小冉实在是太愤怒了,根本不听周围人的建言,有谋士忍不住道:“将军啊,王爷有严令,让你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不要轻易越过德州,否则可能真的陷入宋文松巨大的圈套之中!” “狗屁,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爷虽然英明,但是他毕竟不在最前面,未能完全掌控前面瞬息万变的战机! 现在的宋文松已经伤了元气,这个时候他要合围我不过是虚张声势唱空城计而已,我若中计了,就直接败走,那样山东军便在此战之中得以全胜。 宋文松是个好大喜功之人,那还不吹上天?我两河辽东军白白损失三万精锐铁骑,我兄弟秀儿白丢一条性命,哼,战机稍纵即逝,我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小冉下定决心,便不再听其他人之言,亲自上马率领数万人马直接舍了德州直奔济州,德州和济州之间恰好就是宋文松歼灭李秀的战场,这里有山地丘陵,有险要隘口,不利于骑兵作战。 另外宋文松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以逸待劳,李秀刚开始没有引起重视,造成了几次挫败,要不然宋文松要一口吃下李秀可能还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李秀战死之后,宋文松继续虚张声势,要对德州合围。这个时候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小冉的勇猛。冉邱波能够被陆铮委以重任,那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李秀战死了,宋文松怎么也不会想到冉秋波还能在这种情况下送上门来,而且恰恰就杀到了他的面前。 宋文松收到斥候禀报的时候,冉邱波已经杀到离他不过三十多里地的地方了,如此近的距离,宋文松根本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防御,仓促之间排兵布阵和小冉打了一场,双方焦灼打了半个时辰宋文松便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冉邱波已经杀红了眼,亲自冲在最前面喝道:“兄弟们,宋文松那狗贼就在军中,尔等跟随我杀这狗贼,但凡能取其性命者,赏千金,能活捉此獠者,赏万金!” 小冉这一番大喊,士气更旺,宋文松率领的人马竟然被打得溃不成军,辽东军是真的怒了,见人就杀,一时血流成河。 宋文松被追得急,有些慌不择路,只管往济州方向奔逃。这一带的地形固然有利益山东军作战,可是在逃跑的时候也是致命的羁绊。 宋文松马伤了,换了马之后又跑死了一匹马,可是后面还是杀声震天,辽东骑兵的轻骑不要命的从后面追杀而来,只要宋文松稍作停留,辽东的梢弓射出的遇见面能到他的后背。 他身边的人越打越少,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一百多精锐护卫了。而恰在这时候,前面又再一次遇到了一处峡谷,峡谷难行,马匹根本走不了。 宋文松只能让大家舍掉的马匹,然后一路沿着山路往下逃,身后的追兵也舍了马,跟在后面,双方在狭窄的山谷之中又是一番死斗,宋文松杀了几个人冲出重围,一直跑到天黑,身边竟然只剩十几个兄弟了。 而眼前又似乎是一片绝地,前面似乎完全没有了路。在这种情况下,外界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他想着自己手中率领的可是好几万人马,今天这一战直接葬送了,山东军又还有多少实力啊! 宋文松脑海之中思绪纷飞,想着自己的遭遇,之前灭杀李秀的那点得意完全烟消云散了,现在他反而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人就是这样,如果从来没有过希望那也就罢了,大不了温水煮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死掉算了。现在的关键是宋文松灭了李秀,心中觉得辽东军不过如此,陆铮未必不能战胜,心中的豪气刚刚滋生,觉得自己有能力和陆铮决战。 现在不过区区两天之后,冉邱波便直接杀到了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灭杀了他几万人,把他追得累累如丧家之犬,现在处在这么一出绝地之中,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这周围都是辽东军呢! 一念及此,宋文松悲从心起,抽出腰刀便要直接一刀将自己了结算了,吓得身旁的护卫连忙将他抱住。 宋文松想到自己宋家,老父亲已经死了,他有个兄弟也成了陆铮的傀儡走|狗了,就剩他一人还能和陆铮对抗一二。 宋氏能不能够屹立于天地之间,重担全部都落在他宋文松的肩膀之上呢!毫不夸张的说,宋文松现在哪里敢有闪失?他的子女都还小,如果他死了,妻子可能沦为他人的玩物,子女则是成为奴隶…… “陆铮啊,陆铮,既然生了你,为何还要生我宋文松?” 既生瑜,何生亮,宋文松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惊艳绝伦之人,可是偏偏遇到了陆铮,陆铮此獠什么都要比他高一筹,无论两人怎么斗,结果都是陆铮占据上风,而他则是屡战屡败…… 难啊!太难受了! 一夜的煎熬,第二天宋文松醒来周围的亲卫已经向他禀报说是追兵不见了,在亲卫的搀扶之下,宋文松出了山,然后召集旧部,他本部的人马死伤了超过八成。 斥候禀报消息,说小冉直接杀向了济州之后,然后又一路往回只杀向滨州,但凡是辽东铁骑过的地方,没有力量能够抵挡。 宋文松听到了禀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快,快联络上狄先生,我们回济州去!” …… 两河,汴州,气氛无比的凝重,整个汴州城都笼罩在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气氛之中。 宋文松把自己关在王府两天没有会客,柳松进来拜见他,跪在他面前嚎头大哭,道:“王爷,李秀用兵失利和我关系莫大! 这小子什么都好,是个打仗的好手,可终究就是胆子太大了,胆大妄为啊!以前我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没有重视,他偶尔闯祸之后我不仅不责备他,反而想着处处给他兜底,结果……酿成大错了!真是一错难以挽回!!!” 陆铮轻轻摆手,道:“李秀之败败于本王,是本王骄纵他了,还有这一战本王迟钝了!轻敌了,宋文松就是这样,哪怕他再弱小,可是倘若轻视他都要吃大亏!” 陆铮絮絮叨叨说了当年西北的旧事,兄弟两人说了很多话,两人和李秀的感情都非常的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内心的痛苦真的不能用言语表达。 然后又有人来禀报,小冉并没有回兵,而是越过了德州直奔济州而去,说是要给李秀报仇! 陆铮微微皱眉没说话,而这个时候一众谋士已经按耐不住从外面走进来,陈立中道:“王爷,小冉这是违抗军令啊!宋文松这一次奸计得逞,正是他士气旺盛的时候,小冉如此涉险,如果一部走错,又步李秀的后尘,那样我两河必然大伤元气,同时声名也要受损!两河连丢大将,如何还能威慑天下……” 陈立中这一说,很多谋士纷纷附和,场面变得十分混乱,有人直接大喊要治小冉重罪,如此才能服众,如此才能肃正军纪。 陆铮一直不说话,就那样抿嘴不语,神色无比的肃然。 柳松忍不住站起身来喝道:“放你们的狗屁!你们这帮谋士天天窝在这高楼广厦之中,每天饱食终日,养尊处优,又如何能懂得前线我将士征战之艰辛不易? 还有尔等有些人从来没有率领指挥过一兵一卒,便要对我大军用兵指手画脚,指指点点!你们当那些纸上谈兵也真能征战沙场吗? 什么叫宋文松士气正旺?宋文松刚刚大战一场,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此时真是他薄弱之时!还有,李秀手中可是三万铁骑,山东军要拼死李秀,必然也消耗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山东就故意要合围德州,明显是虚张声势,唱的空城计。 在这种情况下,小冉果断出击,把握战机,这是多么英勇之血性。可是在尔等口中却没有一句好话,但凡说起我将士,皆是一片声讨,我就问尔等,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大将军如此指手画脚?” 柳松破口大骂,勃然大怒,一时竟然没有人敢说话。 或有人觉得柳松说得不对的,可是看柳松这个状态,那一言不合都敢抽刀杀人了,谁敢触这个霉头呢? 再说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因为李秀的事情,柳松现在整个人处在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状态,陆铮的心情也无比的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平常能言善辩之人都表现得收敛,不敢随便胡言乱语,怕祸从口出啊! 柳松破口大骂了一顿,心情似乎舒畅了一些,他沉下心来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所讲的这些虽然有道理,但是终究还是担心小冉出事,经过了李秀的这件事,柳松最大的教训就是千万不能轻敌,对宋文松他也有了新的认知了。 要知道宋文松以前被称为年轻一辈第一猛将,柳松对他就不怎么服气,所以每每遇到了战事他都想和宋文松斗一斗,打一下,决一下高低呢! 实话讲,柳松和宋文松之间的对垒不止一次,那么多次交手下来柳松自问没有处于太多下风,正因为如此,在柳松眼中他并没有觉得宋文松真的有多么厉害呢! 可是结果呢,这一次在山东宋文松竟然布下了这么狠的手段,不止是他柳松,包括陆铮都上了宋文松的当了。 这个时候柳松隐隐有些明白了,自己和宋文松相比还真的差了不止一筹。 柳松这番话说出来,听上去合情合理,其实更多的是他的一种发泄和替小冉开脱。小冉究竟怎么样,能不能有战果,还是可能继续上当现在完全不知道。 一夜之间两河和山东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以前两河根本就瞧不起山东,没把山东看在眼里呢! 可是现在呢! 因为李秀被杀在前,小冉进攻山东战况如何目前又还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敢小觑山东?谁还敢小觑宋文松呢? 不过好在经过了非常煎熬的等待之后,山东传来了捷报,小冉率领大军从德州往济州进攻,在德州和济州之间和宋文松率领的山东军遭遇,双方拉开架势大干一场,小冉悍不畏死冲在最前面,辽东的将士们个个报仇心切,最终宋文松的山东军大败,不仅败了,他几乎死在了小冉的手上。 经过这一次大战之后,宋文松元气更伤,而辽东军也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小冉兵力毕竟还是单薄了一些,有道是穷寇莫追,小冉既然打了一场漂亮仗,便决定先撤离回来,然后小冉亲自回汴州向陆铮复命。 山东之战两河固然吃了大亏,山东的子弟兵也遭到了重创,这一战究竟是谁胜谁负,恐怕要留给将来的历史才能有客观的解答了! 章节目录 第995章没有永远的朋友! 汴州,陆铮给李秀办规模盛大的葬礼,整个汴州城都是白幡白旗,陆铮让自己的子女皆戴孝,老百姓排成几十里长的队伍在李秀衣冠冢的陵墓周围祭拜。 李秀在陆铮的手下从最底层的参将开始,一路攀升,到他临死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二品的大将军了!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军中的地位,除了柳松之外就是李秀莫属了。 这样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死在了山东,而且还被宋文松斩杀剁碎,这个仇恨对两河所有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原谅。辽东子弟,两河子弟纷纷踊跃参军,大家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进攻山东,为李秀将军报仇。 陆铮最近的情绪也非常的低落,他反复思忖李秀这一战的前因后果,他觉得李秀之死他真的难辞其咎。因为放眼两河所有人,最了解宋文松的人就是陆铮,陆铮应该能判断宋文松不会坐以待毙,这小子就是一个永远都不服输的人。 宋文松最大的特点就是处境越困难,他往往越能爆发出巨大的,不可思议的能量!所以对付宋文松一定要在其得意的时候动手,而李秀战死之后,小冉突然进攻山东获得战果,也恰印证了这一点。 试想在李秀出征山东之前,两河兵精粮足,陆铮坐拥十多万辽东铁骑,还有其他的步卒加起来差不多得有接近二十万人马了。 再看山东呢,巴掌大一块地方,潜力基本上已经被宋文松给榨干了,而且山东几次对付淮南道都没能成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东一定会到无路可走。 毫不夸张的说山东真的就处在绝境之中,在绝境之下如何才能翻身呢?陆铮现在想一想,他明白了宋文松肯定是天天都在思忖这个问题,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说山东这一战的布局,宋文松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精确设计,他已经将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最绝的是他三攻淮南道,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容易想到宋文松的三攻淮南道是假装进攻,是一次佯动。 宋文松编织的网收到了奇效了,再看两河这一边呢?对山东的战事不过就草草的开了一个会而已,包括陆铮在内都没有把山东放在眼里,甚至李秀的兵已经打到了济州,陆铮依旧还觉得李秀是安全的。 陆铮都这样了,还遑论其他的武将和谋士?这一战教训深刻,这一战刻骨铭心,这一战陆铮觉得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将领谋士们足可以铭记一辈子。 “王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也应该尽快过去!李秀将军在天之灵一定会庇护我们两河,一定会让我们一统四方,让天下的百姓彻底的安宁,从此再无战事!”童子看得有些不忍,忍不住劝谏陆铮。 陆铮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沉沦!我要通过这件事让全军上下,让文武百官都记住山东宋文松,都记住此人的厉害和狠辣! 宋文松啊,宋文松,你还真是有本事!什么都不说了,就凭你这一次的手段,我陆铮就认你这个对手,认你这个敌人!” 童子道:“宋文松败了之后,在济州不过休养了两天,然后立刻又出兵,不过三日便攻下了淮南道,淮南道孙氏祠堂被捣毁,孙氏一门除了投奔他的孙氏幼子一脉之外,其他的全部被灭杀! 宋文松的动作很快,淮南道已经成了山东的地盘……” 陆铮一听淮南道归了宋文松,心中又是一疼,他又想到了李秀,道:“李秀临死的时候,还记住不让宋文松占便宜,他下令让手下杀马,导致这一战之后,宋文松只得我几千匹战马,如若不然,宋文松一战得了几万战马,对我们两河来说更是头疼! 现在淮南道已经归于宋文松了,接下来我们暂时也没有好的战机了……” “孙先生的意思是就算我们不作战,但是我们时刻都要保持高压,孙先生建议让小冉担任辽东将军,率领大军镇守,并且摆出一副时刻要进攻山东的架势! 匡子则在正东防线,时刻威胁要取淮南道,如此南北不断的袭扰,让宋文松不胜其烦,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等待战机,而后寻机一战而成!” 陆铮点点头,道:“孙先生高才,他的这些策略皆是妙计,传我将令,立刻照办!” 陆铮站起身来,他抬起胳膊用力的甩了甩,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道: “江南最近有消息没有?有没有什么动静?” 童子皱眉道:“江南最近的事情怪了,龙灵秀刚刚回江南的时候,江南还闹得挺凶的,好像江南有很多人和事都被搅合得蛮紧张。 现在过了这么久,龙灵秀竟然深居简出,完全没有动静了!而龙兆桓也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龙灵秀那边了,兄妹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和解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到的消息基本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我们的斥候和线人再厉害,那也怎么着……那也……不能洞察人心啊,没有办法钻到人家肚子里去是不是?” 童子顿了顿,道:“基于这种情况,我对江南的局面有个初步的判断,我觉得龙灵秀暂时应该不会动手,或者是他们兄妹两人势力不均衡,龙兆桓站在了绝对优势地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江南实力本来就薄弱,现在山东吞了淮南道,我们两河又随时可以威胁运河,通过运河我们可以顺流而下,直接奔袭江南,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再要内讧恐怕……” 陆铮摇摇头,道:“话不能说死,别人你可能这么判断是对的,但是对龙灵秀,你绝对不能用常规的办法来判断! 龙灵秀这个女人啊,她就是个疯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干,不能干的事情你知道吗? 现在江南很安静,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江南的事情复杂啊……龙灵秀的安静可能恰是她已经掌握了某些东西,或者是她再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一些东西,只待时机成熟了,事情就可为了……” “童子,你要加大力度,要用最大的力气去打探龙灵秀的一切动静,你要观察进出公主府的是哪些人,尤其是要关注那些无名之辈,这些人可能个个背后都有来历……” “是,王爷,我会把山东的某些力量先调整到江南去,接下来一段时间,江南恐怕是我们的重点!” 陆铮笑了笑,十分赞赏的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山东不是重点,不过你这话说出来可有根据?” 童子道:“王爷不会立刻进攻山东,因为两河因为山东之战遭遇了挫折,甚至可以说背负了奇耻大辱。可是山东的消耗可能更大,宋文松现在日子应该更难过,在这种情况下,王爷不战就是对山东最大的威慑,此其一! 其二,宋文松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了好几年,今天一鸣惊人,立刻就名扬天下了。王爷也领悟到了精髓,也想着要韬光隐晦一下,如若不然,我们两河太强了,反而不利于当下的平衡局势!王爷你说是不是?” 陆铮终于大笑了,这是李秀死后他第一次大笑。实际上这些天无时无刻,陆铮都在想怎么解决山东问题和江南的问题。 从目前的局面来看,陆铮如果一味的进攻山东,和陆铮死磕,在绝对严酷的环境下,宋文松一方面会表现出剧烈反弹,另一方面宋文松和江南结盟是必然。 陆铮很清楚三国时代的情况,当时三国时代魏国明显强大,但是为什么耗了那么多年三国才一统?原因就在于三家是个微妙的平衡,三角形也是最平衡的状态啊! 陆铮现在实力最强,可以对付山东,也可以对付江南,但是如果山东和江南连在了一起,江南富饶,山东,淮南道甚至岭南道的地盘加起来比之陆铮丝毫不弱。 陆铮真要全部树敌的话,他未必能有绝对的胜算,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征战会给百姓造成巨大的伤害,战乱之苦,百姓名不聊生,甚至饿殍千里,这是巨大的人祸。 陆铮不是卫道士,也不是老好人,善良人,但是他真的想避免消耗过大,让国家很多年都恢复不了你元气。 要知道如今的大康虚弱了,北方还有强敌,甚至那些东夷人包括高丽人他们都野心勃勃,不能不防! 陆铮经过缜密反思,觉得真要全部付诸武力未必会有绝对胜算,因此他还是决定徐徐图之。 有时候越是急的事情,可能就越是不能急,山东的局面暂时先缓一下,陆铮把目标悄悄的转移到了江南…… …… 江南,日头好不容易才出来,要知道这一波雨又下了半个月啊! 江南多余,阴雨绵延,固然有雨打芭蕉的风韵,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潮湿和怎么也晒不干的床单。等待的日子本来就不好受,加上这阴雨绵延的天气,更是让人难受得很。 龙灵秀从北方回来之后,就足不出户,一直窝在公主府,公主府虽然很大,里面应有尽有,但是对向往自由,恣意狂放的龙灵秀来说,这样的日子也的确是非常的煎熬。 不过龙灵秀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的龙灵秀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说她是个疯子,也许她真的是疯子。但是经过了太多的沉浮之后,她心中也有了静气。 疯子虽然很可怕,但是疯子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只要躲过了疯子的疯狂,一切就会变得很好对付。但是对一个隐忍静气的权谋家,别人对其的忌惮就不同了,如今龙灵秀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个高度了。 龙兆桓并不是草包,他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要知道龙兆桓现在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经历太多了。对龙灵秀的防范那还用说吗?那绝对是最高的防范呀! 龙灵秀这个女人很厉害,对此龙兆桓是十分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出现丝毫的松懈! “公主殿下,越是急的事情越是不能急,现在山东宋文松已经和两河陆铮交了手,这一战宋文松占尽了风头,其实双方的消耗和损失都比较大! 从目前的局面来看,山东依然危险!而江南这边的威胁可能更大,毕竟宋文松灭了孙家,孙家人现在在陛下面前闹腾,要陛下给孙家主持公道呢!”董永对龙灵秀道。 龙灵秀冷哼一声,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公道可言?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公道!孙家灭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就是该死!” 董永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康还是要有规矩,朝廷还是要有体面!陛下为了这件事已经伤透了脑筋,关键是现在对江南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和宋文松达成根本上的共识! 山东和江南已经不能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了,双方必须要紧密结盟,共同应对两河的陆铮,如此才能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公主殿下您的机会,您去两河拉拢陆铮已经有了很好的风评,如果这一次能够去山东,能够和宋文松结盟,这更是一次大好的机会!” 龙灵秀倏然睁大了眼睛,作为一个嗅觉敏锐的女人,她瞬间意识到董永这番话把握到了关键点了,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啊! 不错,现在的大局是江南要和山东合作,但是对龙兆桓来说又面临难局,一方面山东不听朝廷的招呼,灭了孙家,让龙兆桓威信扫地,在这种情况下龙兆桓该怎么和山东沟通交流? 他身为陛下,总不能表现得过于主动吧,不仅不能主动,反而还要有矜持的姿态,如若不然体面何在? 不管怎么说,现在江南危险,山东也危险,在这个大局面下,宋文松这一匹野马该怎么定位也让龙兆桓头疼。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章节目录 第996章又要涉险? 董永究竟是不是失去了龙兆桓的信任呢?也许是的,但是其实龙兆桓心中也拿不准,天下的局面风云变幻,龙兆桓心力真的和憔悴,他自封为皇帝陛下,可是他这个陛下除了占领了江南这么一块地方之外,真的再没有多少可圈可点的地方了。 他的实力固然比不上陆铮,竟然也比不上宋文松,关键是宋文松口口声声纳首称臣,可实际行事上面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陛下放在眼里。 淮南道那么大一块地盘,那也是大康的地盘,可是宋文松想打就打,想取就取,甚至连给龙兆桓上个折子,控诉一下孙氏的恶行这样的过场他都懒得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宋文松的心目中,龙兆桓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东西,所谓的陛下那就是宋文松随便一叫而已,宋文松不过是利用龙兆桓达到对付陆铮的目的,他心中哪里有丝毫的忠君之心? 龙兆桓对此是十分恼火和愤怒的!如果可以隔空千里杀人,龙兆桓早就把宋文松杀死了一千遍了。窝火啊!现在孙家的子弟在金陵闹得翻腾,要陛下给他们主持公道,龙兆桓怎么主持公道? 他如果真有实力,宋文松早就被他给灭了,问题他是完全没有实力呀!在这种情况下,宋文松拿下了淮南之后不觊觎江南他就烧高香了,他还能去主动挑衅宋文松? 难!内忧外患,太难了!龙兆桓最近很上火,心急火燎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终于召见董永了。 这一次君臣见面,两人的心思都有些复杂,要知道董永本来是住在皇宫里面的,是龙兆桓秘密的顶级谋士之一,但是因为龙灵秀的原因,龙兆桓对董永有所怀疑,便将陆家的老宅子给了董永,表面上是让董永享受很高的待遇,实际上则是龙兆桓的一种疏远董永的手段。 实际上自那之后,龙兆桓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两人的关系可以说十分疏远。今天再见面,龙兆桓忍不住道: “董先生,朕很久没有见您了!哎,朕的政务着实太繁忙了,很多事情都困难,心中烦躁,不能安定,总是漂浮,哎……” “董先生,你不会怪朕冷落了你吧?” 董永跪在地上,道:“陛下,您这话说得让草民实在是惶恐,草民无官也无功劳,承蒙陛下的厚爱,赏赐草民至衣食无忧之境,这些日子草民在家里耕读,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没有外界的聒噪喧嚣,也没有多少人际应酬,这等人生恰是我乐意之人生!” 龙兆桓淡淡的道:“先生是个清淡的性子,这一点最是让人佩服的!不仅朕佩服你,长公主殿下在朕面前也多次提起你,对你也是颇为看重啊!” 董永心中冷笑,心想龙灵秀和龙兆桓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跟别说两人之间会提到自己了。很明显这么长的时间,董永一直闭门谢客,根本不见任何人,但是唯独长公主龙灵秀那边他去过几次。 至于原因嘛,董永一是不得不去,龙灵秀处境窘迫,关键时候需要董永给她支招。另外一个原因,董永觉得既然龙兆桓怀疑他和龙灵秀之间存在某种勾连,他干脆就不设防此事,大大方方的把这件事表现出现反而好过遮遮掩掩。 实际上龙灵秀在金陵见过了很多人,不仅只有董永,甚至朝廷六部的一些官员龙灵秀都见过。当然,最近龙灵秀和龙兆桓两人的关系让一些人看到了端倪,很多嗅觉敏锐的人已经不去见龙灵秀了,但是还是有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委,龙灵秀被关在公主府寂寞,常常也会故意见一些人。 在这种局面下,董永一介草民,偶尔去一下公主府也不算什么事情。实际上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瞒得过龙兆桓的耳目,整个江南的主要势力都是龙兆桓的,董永又怎么能无声无息呢? “陛下,长公主殿下极少约草民,偶有那么一两次,大抵都是想和草民聊一聊师父的事情!哎,师父这一辈子很短暂,对我们这些弟子要求又特别严厉,平常我们相处的时候大都是在学习,对于师父的人和事,很多草民其实并不完全了解……” 董永回答很大方,没有坦坦荡荡,也没有遮遮掩掩,只有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般,龙兆桓一直都盯着他的脸,似乎要从他的言行举止之中看出某种端倪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一切就是那么平平淡淡…… 龙兆桓最近很烦恼,因为面临种种困难,所以常常做噩梦,噩梦之后他就有一种妄想症,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可能不值得信任。 这种被迫害妄想症是真可怕的,其可怕之处在于他在最痛苦,最寂寞,最苦恼的时候,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什么? 这就是孤家寡人啊! 龙兆桓实在是太孤独,太苦恼了,这个时候反而他一直疏远的董永又似乎顺眼了一些,这才有了今天这样一次见面。 董永表面上淡薄,实际上对龙兆桓的研究非常的透彻。他之所以给自己一个淡泊的设定,实际上就是针对龙兆桓来的。 龙兆桓无数次请他为官,甚至还给了董永极高的起点,董永全部拒绝,饶是如此,他还是因为和龙兆桓走得太近,而被龙兆桓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董永更不可能接受来自龙兆桓哪怕丝毫,丁点的好处,就像今天这种情况,龙兆桓想让董永开口说的话,董永就是不说,憋在心中,他只需要努力营造一种高人的姿态就行,果然君臣两人很快就冰释前嫌了,龙兆桓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终于能说话的人,便把最近的很多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向董永说了出来。 董永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山东宋文松真的可恶,此人野心勃勃,胆大妄为!他就这么把淮南给拿下了,眼中哪里还有陛下? 但是,如今的情况山东其实外强中干,别看宋文松杀了李秀,但是李秀在山东据说也给山东军造成了重创,小冉接着又打得宋文松大败,累累如丧家之犬,据说宋文松差一点自杀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江南和山东不宜交恶,如果交恶了,陆铮就占据了主动,这对江南来说太不利了!最大的敌人一定是陆铮,这一点陛下可千万要谨记啊!” 龙兆桓站起身来,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董永说的这些他能不懂?但是窝囊啊,他是陛下啊,就算山东要和江南联手,那也得让宋文松先服软才行,要不然让龙兆桓主动去求和,还有什么体统? 孙氏之闹对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闹剧,但是龙兆桓不能不认真对待,毕竟如果孙氏的问题他没有交代的话,试问天下那么多权阀豪门,远的不说,就说现在龙兆桓最垂涎的岭南道,岭南道能信任龙兆桓么? 龙兆桓是大康的天子啊,陛下需要威严,需要面子,需要权威。宋文松把他的这一切都褫夺了,他能不恼火? 实际上陆铮在这方面都比宋文松做得好,陆铮在和宋文松交战之前,他多次给龙兆桓上了折子,不管他在折子中怎么说,至少人家走了一个过场,维护了一下皇族的体面。但是宋文松连这一点体面都不给龙兆桓,这怎么行? “董先生,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有智计之人!朕不到关键时候不会用你,现在朕又到了需要用你的时候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啊!” 董永心中冷笑,心想龙兆桓真是扯淡,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些想法,可是偏偏自己不想说,非得要让董永说出来,其用心真的是龌龊。 不过董永既然已经明确了对策,他当然不避讳,便道: “淮南道的事情这么算了,陛下要下旨严厉斥责,该免官的要免官,该惩罚的要毫不犹豫惩罚!宋文松绝对不敢背叛大康,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敢背叛大康,他山东就鸡犬不留!” “江南陛下是主子,您就要有主子的魄力和勇气,淮南道孙氏需要陛下主持公道,陛下义不容辞的要主持这个公道呀!” 龙兆桓瞳孔遽然一收,一拍桌子道:“痛快,先生这话真的痛快,朕早就有此意了,但是每每个臣工们议事,都被他们给推翻了! 嘿,这帮臣工一个个都只顾自己的利益,何曾站在我大康的高度给朕出谋划策?真是让朕失望之极,董先生您这番话说到了朕的心坎里,这件事朕管定了!” 董永忙道:“陛下魄力不双,草民实在是佩服!以陛下的雄才大略,那宋文松纵然有不服,他也不敢公然和陛下对垒! 如果他胆敢公然和陛下对垒,陛下就可以褫夺他的一切,宣布他成为了我大康叛逆,号令天下人都征伐他,宋文松现在的实力他敢将自己置于天下人的对立面吗?” 龙兆桓越听越兴奋,他是真的高兴,因为按照董永的这个说法,他完全可以恣意的耍一耍皇帝威风,他要诏告天下,大康究竟谁是皇帝。 宋文松不是牛哄哄的吗?前段时间不是出尽了风头么?连陆铮都在宋文松的手底下吃了大亏,陆铮手底下的心腹爱将甚至被宋文松给灭杀了,现在龙兆桓不惧宋文松,直接对其进行严厉惩罚,甚至董永决定免去宋文松的王位,奖其为公爵,将宋文松置于陆铮之下。 宋文松不敢反抗,那龙兆桓怕什么? “陛下,不管怎么说,您虽然严厉惩罚了此人,却也不能不用此人!而要用此人,就需要派人过去驾驭此人! 草民觉得陛下可以把长公主派到江南去,让她带着陛下的意识去狠狠的教训宋文松,让天下人再看看宋文松的狼狈!”董永一字一句的道。 龙兆桓“啊……”一声惊呼,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要知道长公主龙灵秀简直就是他的一个禁忌。他身边人无论是谁只要提到了龙灵秀,他心中都有一股莫名的邪火,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发火。 没有办法,实在是龙兆桓对自己这个妹妹|痛恨之极,怎么看都不顺眼,可是现在董永竟然提出要他再用龙灵秀…… 这尼玛…… 龙兆桓真的想破口骂人,可是冷静了一下,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他想一想,觉得董永说这个事情似乎还有点靠谱。 把龙灵秀派到山东去,让龙灵秀和宋文松去周旋,只要这女人不在江南,她能折腾出什么来?江南的谭家军再一次没有主了,这个时候龙兆桓早就酝酿好的将谭家军打散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龙兆桓还想,宋文松和陆铮不同,陆铮可以放龙灵秀,但是宋文松会放龙灵秀么?龙灵秀到了山东,必然会对宋文松造成某些掣肘,这对龙兆桓来说也是有利的。 现在龙兆桓真的把自己的这个妹妹当成了瘟神,瘟神留在江南,那便是心腹大患,瘟神送走到了山东,就成了别人的心腹大患了,这不正合龙兆桓的心意么? 龙兆桓反复思忖,心中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但是他还是不拍板表态,只是道: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需要从长计议啊!朕这个妹妹真的命苦,去了一趟两河险些送了命,现在回来没多少功夫,朕又怎么忍心再派她去山东? 山东宋文松那真的是赳赳武夫,这个人的胆大妄为天下人皆知,妹妹如果去了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有什么意外,朕要抱憾终身啊……” 龙兆桓的这番表演,直接让董永看得想吐了,但是偏偏两人都在共同演一出戏码,龙兆桓这么说来,董永不仅不能吐,而且还要惶恐的跪在地上道: “草民惶恐,草民这个建议是考虑到江山社稷,没有顾及到陛下和长公主的兄妹深情,草民实在是该死,罪该万死啊!!” “董先生,平身吧,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朕,是朕没能让江山稳固,屡屡需要皇妹去替朕涉险……” 章节目录 第997章怀鬼胎!! 龙兆桓究竟派不派龙灵秀去山东呢?这个问题他很纠结,他的内心只想龙灵秀永远都被困在长公主府,一辈子不出来,就老死在那巴掌大一块地方最好。 可是事实却是龙兆桓掌控不住天下的局面,他这个的陛下当得窝囊得很,甚至他要想维持下去,要想保住江南的基业,他都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去解决问题。 现在山东和江南之间的关系究竟应该怎么走?这关乎江南的生死,在这个问题上他作为陛下又不好直接出面,而作为皇族的龙灵秀身份恰当,如果她出马能够解决江南的问题,站在大局的角度,龙兆桓又不能不用人。 还有,龙兆桓非常希望提升自己的实力,尤其想把谭家军彻底的打散然后消化,他要对谭家军动手,实在是不能让龙灵秀留在江南啊! 反正就是反复斟酌思忖,反复和手底下的大臣们商量,最终还是得让龙灵秀去山东。这就是龙兆桓的无奈,他不能够为所欲为,不能够掌控局面,他可以用一百种办法让龙灵秀去死,但是他做不到,不仅做不到,他还是得依靠龙灵秀。 要找龙灵秀办差,他总得要和自己这个妹妹见面吧,可是他下旨给长公主府,龙灵秀却称病,说卧病在床,不宜见驾。 这意思就是她根本就不想来见龙兆桓,龙兆桓心中那个气啊,真的是捶胸顿足,可是他在大臣面前,在身边的太监宫女面前表现出的都是他们兄妹情深的姿态,在这个时候他能够发火? 大康的规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到了龙兆桓这里,他这个君主发出去的圣旨简直就如同狗屁一样无用,别人根本就不遵从呢,他竟然毫无办法,说句实在话,这种情况真的很窝囊啊! 龙兆桓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只能下旨自己出宫直接奔公主府,长公主府那一块地方是龙兆桓最厌恶的地方,他隔着老远看那一块方圆,就觉得很恶心,实在是怎么说呢!看着就觉得肠胃翻滚,浑身不舒服。 但是身为天下之主,他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没有办法,只能忍着不适去找龙灵秀,龙灵秀不是病了吗? 到了公主府,她还真就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头巾,宫里的几个太医都在这边伺候着,摆出的架势好似还病得不轻。 两人见面之后,龙兆桓发现龙灵秀赫然真瘦了很多,和之前相比有判若两人之感。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莫非龙灵秀不是装病? 然后龙灵秀和他见面,一句话不说,就只流眼泪,那模样别提多委屈。龙兆桓心中略微舒服了一些,道: “灵秀,你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知朕?嘿,朕应该让皇后早点来看望你,宫里的太医也应该早就派过来啊!” 龙灵秀道:“陛下日理万机,灵秀哪里敢轻易打搅陛下?只是我以为是小病,没想到这一拖反而厉害了!哎……岁月不饶人啊,毕竟已经不年轻了,这个年龄嘿,估计时日也无多了……” 龙灵秀这一说,龙兆桓愣了一下,想到自己也快六旬了,而龙灵秀也过了五旬了,哪里还是当年青春年少的年纪? 可怜龙氏一脉本是皇族,两人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没有想到到了晚年反而陷入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他龙兆桓现在身为陛下,毫无尊严,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如意。 再看龙灵秀,她本来也是娇滴滴的公主,在京畿的时候谁都宠着的小丫头,硬生生的被逼成了人不想人,鬼不像鬼的妖女,而现在这一病下去骨瘦如柴,如果不能好,真就可能没了呢! 龙兆桓想着这些种种,之前的很多不适都变淡了。他和龙灵秀说了一会儿话,龙灵秀的精神好了一些,他又让太监给龙灵秀送来了一碗小米粥,龙灵秀吃下去之后更见好了。 他这才说现在江南的局面,说江南处处被动,山东宋文松必须要结盟,但是又不得不讲方法,他已经下旨严厉斥责宋文松,要褫夺其王位,并且要派遣钦差大臣前去山东狠狠整肃山东的政务,军务。 龙兆桓道:“山东之行非同一般,此人必须要能代表朕,放眼整个家江南,有这个威望和身份的只有妹妹你!你我兄妹现在处境艰难,本来为兄应该要照拂你,不应该让你涉险的! 但是这一次山东之行实在是太关键,表面上是去问罪的,实际上是去安抚的!表面上江南和山东之间存在很大的裂痕,实际上山东和江南必须结盟,唯有结盟到了一起,我们才有前途,我们才能干成大事业啊!” 龙兆桓顿了顿,又道:“鉴于这个原因,山东之行看上去很有风险,实际上很安全!宋文松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灭了李秀是不错,风头是出了,但是实际上山东军消耗很大,杀敌一百自损两百,山东元气已经伤了,这个时候他也必须要放低姿态,和我们江南结盟,如此才能和陆铮对抗,这个事情对我们两方都致命,所以……” 龙灵秀此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在宫女的搀扶下她坐在了藤椅上,听了龙兆桓的这番话,她道:“陛下能够想到皇妹,我心中真是感动,但是我现在身子骨儿这样了,就怕担心陛下的大事办不好!” 龙兆桓微微蹙眉,旋即又哈哈一笑,道:“皇妹你何必这么自谦?你我相依为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病情我问过太医了,主要是肠胃之疾,这种病来的快,去得也快。应该是调养一段就能好转,山东那边气候宜人,此去山东恰好又可以坐船去,到了山东那宋文松必然要热情款待皇妹。 说不定到那边走一遭,你这病就能完完全全的好利索,回头我江南百姓听闻皇妹又建了奇功,定然也要弹冠相庆……” 龙兆桓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语无伦次,总之他现在就只要龙灵秀去山东,不管什么情况这个计划都不能变。 不得不说龙灵秀对自己的这个哥哥也是了解到了极点,其实她哪里有什么病?不过是硬撑着不吃东西,硬生生的把自己饿了几天,身子骨儿直接就瘦了一大圈。 这个女人也实在是狠,不仅对别人狠,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也是真狠,能够几天不吃饭,直接把自己饿瘦,这狠劲儿一般人不具备。 实际上龙灵秀就知道龙兆桓的德行,去山东的事情是龙灵秀所愿,但是如果龙灵秀表现得很迫切,龙兆桓说不定又要生疑问,或者是对她又出什么幺蛾子,那样不利于龙灵秀行事。 所以龙灵秀就故意生病,摆出一副生怕厉害江南的架势,龙兆桓一看心中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反而是千方百计,用尽手段要让龙灵秀去山东,实际上龙灵秀去了山东似乎对龙兆桓更有利一些,但是真正情况是如此么? 龙灵秀去一次北地两河,在江南的声名攀上了一个高峰,那个时候龙灵秀和陆铮之间还缺少谈判的筹码,她的很多想法无法向陆铮和盘托出,两人没有合作的基础。 但是现在去山东情况就不同了,宋文松很焦虑,这个人野心勃勃,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干出一番大事来,他现在挖空心思的就是要扩大自己的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面对这样一个强人,龙灵秀就有很多发挥的空间。 另外,龙灵秀再去一次山东,在江南百姓之中的威望又会攀升一层,到了那一步,她再和宋文松倘若能结盟,那……嘿嘿,必然就能干大事了。 龙兆桓走了之后,当天晚上董永又俏俏来的公主府,两人为了见面,长公主把所有人不相干的人通通清走,诺大的客堂里面,就只有两人而已。 龙灵秀把今天见面的情形和董永和盘托出,董永道:“公主殿下真是老谋深算,这件事处理得滴水不漏,真是太好了! 公主殿下到了山东之后,主要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江南的谭家军可能被拆散,这问题有老奴在,我定然会和谭成将军想出一道妙策出来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公主殿下到了山东之后,一定要悲观谈事,要把陆铮的威胁说透彻,说得宋文松心惊胆战,如此才能成事!公主殿下只管悲观,只管叹气,一直到宋文松意志崩溃,欲要和公主殿下表明心迹的时候,殿下才可以将我们的计划说出来! 我们和山东的合作,绝对不是只是结盟,而是要合二为一,要江南,山东,淮南成为一家,所有的兵马都归于一统,由一人来率领,如此大事才能有成!” 龙灵秀微微蹙眉,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将天下的兵马都交给了宋文松,再让宋文松来江南了,那岂不是我们都要成为此人之傀儡?” 董永哈哈大笑,道:“公主殿下您想多了,我等起初自然这么说,可是一旦我们真要行事的时候,一个将军怎么行? 我们要封一南一北两大将军,宋文松为北方将军,谭成就要被封为南方将军,江南和山东的兵都合归一处,然后再打算分派给两大将军,到那个时候宋文松不能以照办。 而公主殿下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荣登九五,两大将军在手上,坐拥山东,淮南,江南还有岭南这么大的地域,足可以和陆铮决一死战了! 殿下,此去山东便是殿下最好的良机,殿下务必要好好把握!” 龙灵秀道:“宋文松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未必会真和我结盟,哎……” 董永道:“殿下放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董永岂敢随便信口开河呢?就是因为董永了解宋文松,知道此人现在惶惶不可终日,几乎可以说是六神无主! 公主殿下可能不知道,宋文松对陆铮的恐惧是非常深的,据说晚上常常在噩梦中惊心之后都大喊陆铮的名字,很明显,陆铮在他的心中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山东这一次又遭遇了如此沉重的损失,陆铮偏偏又还没有行动,这对宋文松来说更是煎熬! 现在的山东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陆铮如果要进攻山东,山东可能还真有一战,但是陆铮就这样拖着,随时保持紧张的态势,山东总是绷紧那一根弦,试想这又能紧绷多久呢?用不了多久就要崩溃掉啊!” 龙灵秀微微蹙眉,心中忽然觉得不舒服,董永说宋文松就让她想到了自己,她和陆铮之间交手的次数还少么? 那个时候她还年轻,陆铮更年轻,两人就斗法,但是每一次他作为公主殿下都很狼狈,屡屡败北,屡屡失算。 毫不夸张的说,龙灵秀沦落到今天这个程度,和陆铮真的就有巨大关系的!宋文松对陆铮有阴影,他龙灵秀对陆铮的阴影还小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宋文松也不容易,龙灵秀这么一想对这一次山东之行就更加有信心了,似乎找到了知音知己,觉得两人一定能说得投机。 龙兆桓圣旨下来了,怒斥宋文松之罪状,措辞非常的严厉,圣旨中褫夺了宋文松的王位,降其为鲁国公,并且严厉表示要让他立刻回金陵述职请罪。 另外,龙兆桓还下旨让长公主殿下为钦差,即刻去山东和淮南,主要是整肃山东和淮南的政务和军务,扫除宋文松之流弊。 不得不说龙兆桓这封圣旨发得过瘾,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一次终于可以畅开了发泄一回了! 他吃定了宋文松,连陆铮都不敢和皇权翻脸,让自己成为逆贼,宋文松现在的那点实力,内忧外患之下,他敢和江南闹翻? 当然,龙兆桓这么做完全就是假装气势汹汹,让龙灵秀作为钦差去江南,明显上说得十分严肃,实际上龙灵秀过去就是求和去的! 只是他不会想到,这一次龙灵秀去山东,也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人心复杂,最难琢磨啊!龙兆桓苦心维系,其中的艰难艰辛也着实不能用言语表述…… 章节目录 第998章钦差济州! 龙灵秀慢悠悠的养病,她越不急,龙兆桓反而越急了,龙兆桓把宫里的太医一天派往龙灵秀的公主府两三次,另外宫里的皇后妃子们走马灯似的去公主府探视,龙兆桓紧随其后的是各种赏赐跟上。 另外皇子,公主们也都纷纷来看望长公主,皇族内部团结和谐的形象就这样彰显出来了。另外,朝中的大臣们竟然也纷纷登公主府的门。 前段时间还十分冷落的长公主府,几天的功夫就变得车水马龙了,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奇迹,很多人都看得懵逼,接着就有消息说龙灵秀要成为钦差大臣,要替天子巡视山东,整肃山东的军政事务。 这个消息在江南传开之后,可以说是激起了轩然大波,山东宋文松刚刚被陛下免去了王位,降为了国公,现在陛下赫然又要派遣长公主去山东再整肃整顿?什么时候大康的陛下龙兆桓变得这么尿性了呢? 要知道山东所谓的归顺朝廷,那更多的是象征性的,宋文松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向江南称臣纳贡过,淮南道人家还送了质子过来呢,宋文松在江南又什么把柄? 可是这一次似乎不同了,龙兆桓似乎是不愿意再忍了,山东要归顺朝廷么?那就要有归顺的样子,这一次山东吞并淮南让龙兆桓大怒,那没有什么说的,龙兆桓下旨极其严厉,摆明的态度赫然是要和宋文松摊牌呢! 而又在这个关键时候,龙灵秀再一次挺身而出,为了朝廷平定山东,并且这一次她又是单枪匹马的去山东。 江南的百姓好糊弄,第一次龙灵秀去两河的时候,两河陆铮是叛贼,和朝廷势不两立呢!结果龙灵秀去了之后,陆铮立马称臣,这件事被江南朝廷渲染成是朝廷的大胜利,是长公主的大功劳,因此龙灵秀在老百姓之中的威望是真的蛮高的。 现在龙灵秀再去山东,临行前又是一番渲染,真的把龙灵秀的形象搞得非常的高大上,不得不说龙灵秀这一次的策划又有了一个开门红。 就这样,江南吵吵闹闹,熙熙攘攘,龙兆桓极端的容忍之下,龙灵秀又把自己好好装点了一回,然后才乘着大船北上山东,直奔济州府而去。 宋文松人在济州,接到了来自江南的几封圣旨,先是被免去了王位,接着龙兆桓竟然还派遣长公主来插手他的军务和政务,给他气得恨不得要杀人。 “妮玛算个什么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哇!龙兆桓这个王八蛋,真当自己是陛下么?老子是忍着不愿意称王称帝,要不然还轮得到你龙兆桓?” 宋文松破口大骂,这一闹搞得下面的几个谋士尴尬得很,还好关键时候狄青海过来了,道: “王爷,冷静,这个时候您千万要冷静!江南龙兆桓的这一手看似厉害,实际上留有余地!现在的的情况很明显,两河陆铮虎视眈眈,实力最强,我们山东现在刚过遭遇了重创,这个时候没有能力一战,在这种情况下,龙兆桓是看准了机会要抖威风! 王爷您得了淮南那么大一块地方,我们现在自己有了粮仓,受这点委屈算什么事儿?龙兆桓要趁着这个机会抖威风,让他抖去,我们忍耐住,耐心等待机会才是上策!” 宋文松长吐了一口气,狄青海说的这些话他都懂,但是懂又如何呢?他心中还是觉得很腻歪啊!都是小人啊,看到了山东这一次吃了亏,趁火打劫,宋文松丢了王位,看上去似乎是丢了一个虚名,实际上在老百姓眼中,在读书人眼中,在文人士子的眼中,这个虚名真的很重要。 宋文松为王,他手底下就有银安殿,就有六部九卿,他就能把类似朝廷的衙门搭建起来,手下的官员也都有官职和爵位。 但是他现在不是王爷了,他手底下还能是原来的架子吗?所有人的官职都要降一级呢,这一来人心能不浮动?山东能不动荡? 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局观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高瞻远瞩的,大部分的文武官员都是盯着自己乌纱帽看的凡俗之辈,所以宋文松现在是痛在心里。 按照他的性格遇到了不平事,当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想尽办法要把这不平的事情给摆平,要把这窝囊烦心的事情给清除。 但是狄青海告诉他,这口气他要忍下去,难受啊! 而且马上还要来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甚至有些厌恶的女人!龙灵秀这个疯子来了,她会干些什么事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爷,这一次龙灵秀来了,王爷就有绝好的机会!王爷一定要明白,龙兆桓和龙灵秀绝对不是一条心,龙灵秀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不甘心雌伏于龙兆桓之下,这是我们绝好的机会! 这一次她带了私货过来,我们要用高规格来迎接,王爷要亲自迎接,要给她最高的礼遇。要让她感觉和王爷联手就一定能干成大事!” 狄青海这番话一说,宋文松精神大振,他一拍手道:“狄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这一说我心中有底了!好哇,龙兆桓既然这样对我,他不仁我也不义了,这一次我要给天下人一个惊喜,哈哈!” “传我将令,在济州码头之上准备最高仪仗,文武百官必须就位,本王要亲自迎接!”宋文松道。 狄青海道:“王爷,您的细节可万万要遵从,您已经被陛下免去了王爵,以后只能称公,要不然这件事传到了江南,可能又惹出很多事端来! 龙兆桓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此人性情最是多变,我们现在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错而惹得其鸡忌惮,对我们大事不利啊!” 宋文松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好,好,我知道了,不是本王,而是本宫,本王知道了,不对,本宫知道了! 妈的,真的是拗口,难受得紧!” 狄青海嘻嘻一笑,道:“都拗口,以后直接就称一个字就不拗口了!” 狄青海这个马屁拍过去,宋文松心情倒是舒服了很多,狄青海让他自称一个字,那当然就是朕了,成了皇帝,君临天下,那宋文松何必还这么夹着尾巴做人? 龙灵秀在海上转了几天,大船到了烟州,烟州码头很多官员热情接待,然后又走内河船到济州,济州城外,整个山东的最高仪仗都来迎接了。 济州城外可以是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宋文松手底下的文武百官,他自己穿着一品军候的武服,见到了龙灵秀二话不说,先匍匐在地的跪在地上,道: “长公主殿下,微臣宋文松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后文武官员全部跪在了龙灵秀的撵车之下,数百人齐声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灵秀坐在撵车之上,本来她在海上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刚来山东可能要大费一番周折才能和宋文松说上话,或者说交上心。她万万没有想到宋文松竟然这么上道,给予她这么热烈的迎接。 她站在高处,环顾四周,看到的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个个都匍匐在地,似乎这一刻她就是君临天下的女王,有一种天下都跪在她面前的惬意。 龙灵秀感觉自己有点飘起来了,她付出了这么多,干了这么多的事情,目的不就是要走到那一步么?宋文松这个安排很符合他的意思,让她心情很好。 “平身吧,宋将军,你和本宫已经很久没有见了,没想到你的风采更胜往昔啊!”龙灵秀笑呵呵的道。 宋文松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也是千古不老,微臣见到公主殿下心中十分激动,希望公主能够永远康健!” “咯咯!”龙灵秀轻轻一笑,心情更是大好,她摆摆手道: “本宫今天心情实在是不错,没有想到山东有这样的风土,有这样的人情。在江南的时候,很多人都弹劾你,说你抱有不臣之心,现在看来,才高遭妒忌,是你把山东经营得太好了,是不是?” 宋文松忙小心翼翼的回答,说自己不敢居功,山东能有今天都是托陛下和长公主的福气,这也是大康列祖列宗的庇护。 眼下天大大局,真正让人害怕的还是陆铮,然后便趁机大肆的吐苦水,矛头全指向陆铮的,反正就是把陆铮描绘成妖魔鬼怪,宋文送知道龙灵秀最痛恨之人也是陆铮,因为她在陆铮的手中吃过不知多少亏。 在这一点上宋文松和她有共同点,两人能够同仇敌忾,所以宋文松说这一块,果然龙灵秀和他有聊不完的话题,两人竟然谈得十分投入,如果龙灵秀不是要乘坐撵车,估计两人就这样一路能聊到城里面去。 进城之后,龙灵秀被宋文松安排在了济州的老王府,所谓老王府就是当年济州王的老府邸,那边府邸堂皇,又被宋文松这几天装点一新,内内外外都换了新的东西,附和龙灵秀平常享受的奢侈和奢华。 要知道这个老王府可是当年济州王住的地方,大康历年的皇帝东巡山东,或者是到泰山祭祀下榻之地就是这里,宋文松把龙灵秀也安排在这里,明显就是给予的最高的礼遇呢! 龙灵秀入主之后,发现这里赫然还有温泉,内内外外的太监宫女一应伺候都如同其江南一般,处处贴心,让她宾至如归。 当即她对宋文松的观感更是大增,只是唯有一点美中不足,那就是这一次她来山东只是一个人,并没有谋士随行,遇到了事情他找不到人商量,只能一个人决断了。 因为龙灵秀是带着旨意而来,所以首先肯定要走一番过场,龙兆桓的旨意是要让龙灵秀对山东的政务,军务全面整肃,然后要代替龙兆桓对宋文松进行严厉斥责。 两人虽然见面的时候比较和气,但是接下来龙灵秀忽然变脸,完完全全的按照龙兆桓的要求,狠狠的训斥了宋文松一番。 然后龙灵秀又见了六部官员,见了武官,下到了军中观摩了山东军的演练,总之天天挑刺,对山东军提出各种严苛甚至无礼的要求。 她这一番做派,宋文松竟然全部都忍耐了,可以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山东这边的消息也跟着龙灵秀的身边的密探源源不断的发到了江南,金陵龙兆桓每天都收到山东的去信。 毫不夸张的说龙灵秀每天在山东吃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他都清清楚楚。只是,山东毕竟山高皇帝远,龙灵秀和宋文松都不是省油的等,一番过场不过是应付龙兆桓而已,他们两人彼此都十分清楚,而且对此也都心照不宣呢! 戏演完了,龙灵秀也就不怎么闹腾了,反正江南龙兆桓也没有想过上龙灵秀回去,这不,跟在龙灵秀身边的这些密探们一个个被宋文松好生养着,渐渐的也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戒备之心了。 至于龙灵秀呢,他在江南窝在公主那么就足不出户也无所谓,更何况在山东这个地方?所以,她也深居简出,保持自己长公主的威严。 什么都熬不过时间,密谍们每天传递的消息越来越枯燥无味,龙兆桓也没有那兴奋劲儿了。再说了,宋文松又给了上了折子,在折子中宋文松可以说是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总之就是他宋文松表示认怂了,不仅认怂而且还表示自己永远忠于陛下,绝对不会生二心,反正就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龙兆桓虽然不相信宋文松的话,但是怎么说呢,他现在一天要面临的事情太多太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山东的事情既然已经告了一段落,龙灵秀也如愿以偿的待在了山东不再在金陵让他心烦了,他的精力当然就松懈了。 而这个时候,宋文松终于拜访了龙灵秀,两人有了一次十分私密隐秘的对话,不得不说,彼此熬了这么久,都在等这个机会呢! 章节目录 第999章一拍即合! 宋文松郑重其事的拜见龙灵秀,道:“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见谅,前些日子风声实在是太紧,因而宋某不得不在某些方面施展一些手段,一时保我山东平安,另外也是保公主殿下不要被那些谗言所误,如此我们能够和谐相处,不至于惹得江南又是满朝风波!” 宋文松的嘴皮子已经历练得十分的利索了,他这番话说出来振振有词,非常的顺畅,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滞涩! 龙灵秀微微一笑,抬手道:“本宫知道,本宫不急,山东这里人好,水好,风景好,我住在这里感觉很舒心愉快,想着倘若没有什么要事,就一直住在山东算了!” 宋文松忙道:“公主殿下如果愿意长住山东,那是我们山东百姓之福,现在的山东不比以往了,以前我们没有粮食吃,有时候需要我们出海去抢粮食,或者是要想江南求购,偶尔本将触怒了陛下,陛下扔过来一双小鞋来,我们山东就真要饿垮很多人呢!” “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山东至少饿不死了!就算陛下再要让我们难受,我们可以保住肚子不成问题!” 龙灵秀道:“江南不是大患,关键是两河陆铮才是大山啊!我听闻宋将军武功盖世,和陆铮可以一战,而宋将军灭杀李秀的事情也传遍了大江南北,我大康的百姓知道了,无不赞一声将军英勇无双。 可是,陆铮势力太大,一个李秀并不能伤其筋骨,再说了,为了灭李秀,将军你也受损不小,名气是打出去了,但是同时这一战究竟有多少功效,那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此战恐怕不能算是大胜吧!” 宋文松叹了一口气,道:“不敢瞒公主,这一战不仅不能算胜,其实我们山东吃亏更大!陆铮此人,老谋深算,就算是吃了一点小亏,但是此人迅速就能扭转局面,结果我们反而受到的打击更大。毕竟实力太悬殊啊!” 龙灵秀双目之中精芒一闪而逝,道:“不错,你说实力悬殊这一点说到了关键点!既然实力悬殊,那我们要战就一定要把实力给拉平! 现在倘若山东和江南结盟,似乎可以和陆铮对垒,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文松微微蹙眉,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摇头道:“难,我们就算结盟,但是各自为政,而且江南的奸臣不少,一旦我山东占据哪怕一丁点的便宜,立马就有人上书陛下,陛下便会忌惮我,如此我也不能放手去应敌! 就说这一次我对两河军取得大胜,陛下也未见有旨意嘉奖。反而是孙氏屡屡挑战我山东的权威,我一怒之下占了淮南道,陛下立马就下旨严厉斥责我,试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能不心寒? 淮南道孙氏,腐朽无比,孙氏掌控淮南道的地盘可以说是鱼肉乡民,百姓无不饱受其压迫和欺凌,我宋某占了淮南道,淮南道数万百姓迎入大军入城,这等盛况公主殿下您不知道?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我觉得就算是结盟,恐怕也不能抵挡陆铮啊!” 龙灵秀豁然站起身来,道:“那只有让将军入江南,将军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江南军,节制山东军,如此将山东,淮南,岭南,江南四块地方彻底一统,以此才能对抗陆铮! 陆铮现在占据两河,京畿,西北和辽东,如果我们也能一统,那岂不是南北对峙,终究可以和其一战了?” 宋文松愣了愣,瞪大眼睛盯着龙灵秀,他万万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说得这么直白,按照龙灵秀的这个说法,那自然是很好。 对宋文松来说,他做梦都想去江南啊,江南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的鱼米之乡,谁占据了江南谁就掌握了大康的钱粮,宋文松不敢觊觎江南,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太弱了,没有能力去占据江南。 如果他是陆铮,他肯定会下大决心打下江南,如此便立刻成为天子最强的诸侯,那还怕什么?大业可以成了! 龙灵秀说这番话,说得这么直接,宋文松心中能不痒痒?但是这个事情怎么做到呢? 宋文松也是极度聪明之人,来之前他和手底下的谋士对龙灵秀已经有了十分深入到研究和分析。他略略沉吟了一下,就把握到了重点,那就是龙灵秀野心勃勃,她也需要宋文松的帮助。 宋文松一念及此,立刻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道:“公主殿下您这番话真的是谋国之言,我宋文松从此以后愿意追随陛下,成就我山东和江南的一统。 殿下,恕我直言,陛下此人虽然英明,但是方略气度有限,和殿下您相比,没有那翻气吞山河入虎的气势哇!” 龙灵秀眉头深皱,似笑非笑的盯着宋文松,叱喝道:“宋文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挑陛下的不是,你知道就你这几句话,倘若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你就已经是万劫不复的死罪了么?” 宋文松眼见龙灵秀这个表情,他哪里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 当即他立刻道:“公主殿下,微臣说的全是实话啊,微臣心中就是这样想的,现在的局面陛下绝对不能容我,也就只有殿下能体会得到微臣的不容易。 微臣愿意追随殿下,我们一起下江南,将江南和山东一统,如此才能成就大业啊!” 宋文松顿了顿,继续道:“如若不然,我们只追随陛下,倘若没有陆铮此獠的威胁,我宋文松这一辈子能够列土封疆,能够成为一方诸侯雄主,我已经十分满意了! 但是因为陆铮此獠野心勃勃,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灭我山东,灭江南!我们现在这样各自为战不过就是等死而已。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微臣愿意追随殿下一起死,如果我们能成功,殿下将开万古之先河,将成为我大康最伟大的皇帝陛下!” 宋文松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既然决定要和龙灵秀开诚布公,那就什么好听说什么。只要龙灵秀愿意和他绑在一起,什么都好说。 龙灵秀要登基称帝,宋文松坚决支持她,只要宋文松能掌握兵马,能够有机会和陆铮生死一战,其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啊! 山东一战,宋文松看似灭了李秀,狠狠的出了风头,让人眼前一亮,他的名声也大噪。但实际上毫不夸张的说,他是被吓破胆的。 小冉的那一拨进攻差点要了命,那一战让他彻底的清醒了,同时也意识到凭他山东军的那点实力要挑战陆铮根本就不可能,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胜算啊! 所以龙灵秀的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他唯一想到能够和陆铮一战的情况就是这种情况。将江南纳入自己的手中,坐拥半壁江山然后再和陆铮决一死战,如此才有出路哇! 所以,宋文松先在就像换皇帝,只要把龙兆桓拉下马,事情就能成,因为龙灵秀和她合作,这个女人极有威信,其在江南的老百姓心中很有影响力。 龙灵秀心中也非常的高兴,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也非常的重要。她要实现自己的野心该怎么实现?龙兆桓在江南将她防得严严实实,她甚至连走出自己的公主府都是奢望了。 在那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和谭家军联络,没有办法和自己手底下掌控的力量联络,如果就那样一直等下去,等到死她肯定都没有办法出公主府。 所以,龙灵秀明白要实现自己的野心,一定要寻求外力的合作,而最强大的外力当然是宋文松,只要宋文松和她两人利益一致,两人就一定能够夺得江南! 龙灵秀本来以为和宋文松需要周旋很久,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也太敏感了!任何人谈这件事可能都需要旁敲侧击,彼此试探很久,而后才能慢慢的达成共识,然后再行动。 她根本没有想到两人第一次谈就这么投机,而宋文松也如此直白,把这件事完全放在了明面上不得不说,因为这样的高效率,龙灵秀觉得自己的宏伟蓝图可能只需要一年的功夫就能实现。 宋文松已经扯掉了所有的伪装了,龙灵秀本来也是个极其迫切之人,当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立马表示倘若自己能成功,绝对不会亏待宋文松,两人一定共同分享天下。 龙灵秀道:“我这个皇兄真的糊涂啊!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大康最大的威胁不是我龙灵秀,也不是你宋文松,而是那个大逆不道,无法无天的陆铮! 陆铮此獠,不仅势力强大,而且老谋深算,他一直不对江南动手,也不对山东动手,其表面上是说什么为天下百姓计,搞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其实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自己斗! 让江南和山东内讧,然后他坐收渔利,此人用心真的歹毒无比!而皇兄就恰恰上了他的当了! 现在要扭转这个局面,为了我大康的江山考虑,我们不得不有所动作了!宋将军你是国之栋梁,关键时候要拿出你的担当来了! 今天你我二人既然已经谈到了这里,那没有好说的,为了我大康的江山社稷,我龙灵秀也是敢于大义灭亲的!” 龙灵秀这话说出口,那股子野心就再也藏不住了,当即迸发了出来,惹得宋文松为之侧目。 宋文松和龙灵秀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快亮了,便道: “公主殿下,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具体的事宜我们改天再谈,公主殿下放心,你我既然歃血为盟,那我宋文松就一定会谨遵盟约,从此以后以殿下您马首是瞻,殿下让我怎么办我绝对不皱眉头!” 宋文松走了,天色也亮了,龙灵秀内心激动澎湃,一时怎么也睡不着觉。。这个时候她孤独了,她真的想找人问计,问一问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谋划安排。只可惜这一次来山东就只有她一个人,身边的人全都是龙兆桓的亲信,根本不能相信。 她知道宋文松是个谨慎的人,今天来了之后肯定要等几天才会再来,如若不然,一旦被龙兆桓的耳目发现了此事,事情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实际上,龙灵秀甚至觉得下一次和宋文松见面,一次就要把事情谈妥,要把接下来怎么安排要全部安排妥当,然后迅速实施,如此才叫雷厉风行。 如若不然,两人需要多次拉锯,那样不利于保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龙兆桓根本就不相信龙灵秀,龙灵秀的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人值得她信任,在这种情况下,每和宋文松多见一次面,都存在巨大的风险。 时间又是一天天的过去,龙灵秀每天都被兴奋充斥,不能入眠,几天下来今天生病了。这一次生病是真病,她不能入眠,头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做千秋帝王的梦。 宋文松安排医生过来探病,医生给她开了安神的药,调养了几天才略略好一点,但是病情依旧还在,并没有完全痊愈啊! 这一日,龙灵秀又昏昏欲睡,忽然她感觉自己面前有人影子在晃动,她心中一惊,豁然睁开眼睛,看到竟然是老太监陈公公。 陈公公可是皇帝陛下给他安排的人,此人是龙兆桓的亲信无疑,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趁着她休息的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一念及此,龙灵秀忍不住道:“陈公公,你要干什么?莫非是要害本宫不成?” 陈公公淡淡一笑,道:“公主殿下,你可能严重了,老奴不仅不害您,还要给您雪中送炭!公主殿下需要什么,老奴心中清楚,老奴的主子也清楚,就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不是清楚?” 龙灵秀一下愣住,心里咯噔一下,道:“你的主子是谁?难不成你的主子还不是我皇兄不成?” 老太监咧嘴一笑,道:“这天下人都效忠陛下,老奴当然效忠陛下!但是老奴的主子却从来都是仲父家……” 章节目录 第1000章密谋成功!! 陈老太监忽然冒出来,直接提到了仲父家的名字,惊出了龙灵秀一身冷汗。 她忍不住叱喝道:“陈公公,你休要胡言乱语,你的话本宫一句都听不明白!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只知道胡言乱语了。” 陈老太监不慌不忙的道:“公主殿下,老奴的话您可以听不懂,但是老奴手中的书信殿下一定能看明白! 殿下放心,我仲父门下能够屹立于天地之间这么久,自然是有门道的!董先生敢在殿下面前夸海口,他也是有本事,绝对不可能红口白牙就准备把事情办成!” 陈老太监言辞从容,不慌不忙,倒是让龙灵秀也冷静了很多,陈老太监将一封书信递给龙灵秀,龙灵秀一看这书信就想到了董永的约定。 这种书信只有龙灵秀才能知道开启方法,其他的人如果贸然打开书信,书信立马就会直接燃掉,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龙灵秀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书信打开了,看到里面董永的字迹,以及董永在信中明确告诉龙灵秀,其收到书信的时候,应该和宋文松已经达成了共识了,既然有了共识,那里面就要有所行动。 对两人的联盟来说,最好的行动就是让宋文松从山东先到金陵,宋文松到金陵,龙兆桓不会防备,因为龙灵秀人在山东,两人断然没有可能勾连。 宋文松手中的实力虽然强,但是其主力都在山东,到了金陵之后,他是虎落平阳,就算其再有本事那也是扯淡,龙兆桓还用担心他么? 正因为如此,董永这就是机会,因为董永已经和谭家军商谈妥当,只要宋文松过江南,谭家军可以和宋文松迅速建立关系,然后忽然出兵迅速围了皇宫,先把龙兆桓给软禁之后,宋文松出面把龙兆桓针对山东的各种龌龊全部爆出来,然后关键是要曝一份密诏。 所谓密诏当然是歆德帝的密诏,要知道龙兆桓在江南称帝的时候,歆德帝同时也在山东坐在皇位上,毫不夸张的说龙兆桓是篡位,是伪皇帝的出身。 他这个伪皇帝现在之所以被承认了,核心原因在于歆德帝死了,他又是龙家皇族,所以宋文松承认他的帝位。 但是如果要揭穿他的身份,也只有宋文松最合适,因为宋文松才是先帝身边的亲信。他才知道先帝的旨意是什么! 到时候宋文松到江南和谭家军联手直接把龙兆桓给软禁住,然后再拿一分先帝的诏书出来,把龙兆桓篡位,大逆不道等罪状全部公布出去,纵然江南有反弹,但是谭家军足可以完全掌控局面。 倘若再人心浮动,宋文松就立马把龙灵秀给迎接到江南去,龙灵秀到了江南可以秉公处理此事,龙灵秀在江南的威望高,人人都知道长公主是个甘愿为国为民的好公主,人设早已经确定了。 而且龙灵秀两次出江南,一次去两河,这一次去山东,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她都是去闯龙潭虎穴去了。 龙灵秀在百姓之中的人设已经很高了,江南的局面就算再乱,只要龙灵秀恰当的时间出场总能稳住,至于龙兆桓还有一些死忠,那自然是宋文松直接手起刀落,便直接斩草除根了,那根本都不算是什么事情呢! 龙灵秀看着董永的这些安排和部署,她的双眼渐渐的变得锐利起来,董永不愧是仲父明的弟子,果然智计了得,他的这一番安排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如果按照这个安排,龙灵秀觉得大事一定可以成功,现在她的关键就是要说服宋文松。 当然,江南的谭家军也很关键,但是龙灵秀相信董永一定有能力驾驭谭家军,谭家军如果能回金陵,宋文松又恰好到了金陵,这个时机就会迅速成熟,真的是千载难逢啊! 龙灵秀把信反反复复的看了三四遍,已经确定自己完全掌握了信中的精髓和要点,而后才将信付诸一炬,随即便开始自习思忖该怎么和宋文松谈事情。 再说宋文松,他和龙灵秀一拍即合之后,心中也是急迫得很!说句实在话,现在他其实是最绝望的时候,表面上很风光,因为他灭了李秀,在大江南北有了名气。 可实际上他的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实话实说真的很难啊!这年头要和陆铮对垒太难了,山东军看不到希望,或者说宋文松正处在绝望中。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龙灵秀从江南给他带来了一条生路,让他有了进军江南的机会,如果能把江南收入麾下,宋文松的实力就可以倍增。 宋文松现在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得到提升,因为唯有如此他才有机会和陆铮一战,不得不说,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宋文松已经迸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他心中明白和龙灵秀这个女人合作可能是与虎谋皮,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对宋文松来说他最痛恨之人就是陆铮,他最不能逾越的存在也是陆铮,所以他希望自己能跨过这一座大山,为此他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在这种两人都急的情况下,两人终于再一次见面了,这一次见面的地点还是在老王府,原来宋文松在老王府里面早有布置。 这王府本来就有一间密室,密室直通龙灵秀现在的卧室,龙灵秀睡觉之后,可以从床后面进入密室之中,甚至可以从床后面直接逃离王府,远走高飞。 当时山东王这个布置自然是为了策万全,他万万没有想到时隔若干年之后,他的这个安排还能派上用场,而且还派上了大用场。 在密室之中,宋文松布置好的灯火,龙灵秀前来十分满意,宋文松跪在地上道: “公主殿下,自从上次末将和公主殿下见面之后,便夜不能寐,每日都在思忖自己的职责所在。微臣惭愧啊!这么多年在山东经营,苦苦支撑,只想着报自己的一条小命。从来没有敢有为国为民之志向!是公主殿下点拨,让微臣知道了自己的狭隘! 当然,也是陆铮那恶贼把微臣逼得太狠,让微臣知道这辈子要翻身,这辈子要不再受他的欺负,就一定要强大,一定要追随殿下,我们要将江南和山东一统,要用半壁江山去挑战陆铮,和陆铮决一死战!” 宋文松这番话说得无比的慷慨激昂,这一上来就表忠心的架势,直接就把两人之间的一切芥蒂都统统扫除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十分融洽热烈了。 不得不说宋文松也是高手,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加快速度的谈好,实际上现在的时间真的很宝贵,因为取江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两人谋划太久说不定就要走漏风声。 夜长梦多的道理谁不明白,谁不清楚?宋文松这一辈子干过太多的事情了,他知道这件事要办成,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实际上很多大事都是越快办越能成,有些事情办起来畏畏缩缩,反而可能导致事情最后的失败! 龙灵秀心情很好,当即也没有犹豫,便按照董永的安排,把整个事情的部署都向宋文松说得清清楚楚。 她道:“我们唯一的机会是动用谭家军成事!谭家军是绝对终于本宫的,本宫把兵符给你,你就能调动几万精锐铁骑! 实际上这一次本宫来山东之后,陛下就一直要对谭家军动手,谭家军驻扎在武陵,这一次龙兆桓一定会把谭家军召回到京城来! 本宫不能回去,因为本宫一旦要去金陵,龙兆桓必然忌惮,不会给机会让谭家军和本宫近距离接触!而龙兆桓无论如何也不会防范你! 你宋文松到了江南,住在金陵,表面上是负荆请罪,实际上你可以立刻调动谭家军!谭家军一旦动起来,迅速杀入皇宫,将但凡反抗者直接斩杀,将龙兆桓直接扣押! 然后你诏告天下,把父皇的临终旨意拿出来,告诉天下,父皇的临死给你的旨意就是要让你除掉龙兆桓这个逆子,你现在终于按照父皇的意思把龙兆桓给抓住了,你宋文松是绝对效忠于大康,终于陛下的! 这个时候江南如果有暴动,你有谭家军也不怕,而文武百官如果难弹压,恰好便可以让本宫回金陵,本宫回金陵之后很你遥相呼应,你我联手,江南的局面便可以迅速的稳住,明白吗?” 宋文松一下愣住,他脸色一变数变,内心的惊骇莫可名状。他万万没有想到龙灵秀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就有了这么一个兵出奇招的险招。 而且听龙灵秀这么说,这个招数的作用一定会很大,因为这招数听上去就环环相扣,完全没有任何的破绽,这等手段是真的了得啊! 宋文松反复思忖,心中对龙灵秀实在是佩服到了极点,龙灵秀这么快就能想到对策,而且这个安排十分妥当,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如果真的能成,龙兆桓必然只有束手就缚的命运。 宋文松思忖觉得龙灵秀应该是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一切都给谋划好了,要不然在仓促之间,他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策略出来呢? 宋文松现在就担心去江南的事情,自己以身涉险,会不会有问题? 龙灵秀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道:“宋将军你不用担心江南安危的问题,龙兆桓此人志大才疏,将军去江南请罪,他心中想的可能还是将军在山东的兵马呢! 所以,只要将军山东的兵强马壮,就不用担心龙兆桓取你性命,最多也就是让你留在江南,暂时不会山东,然后想办法再图你山东的兵马。 如果正好,宋将军你索性就留在江南,等待时机,本宫相信龙兆桓也一定会对谭家军动手,而这个时候就是将军您的良机。 龙兆桓想着觊觎将军,殊不知我们早已经谋算好了,只等他露出破绽之后,我们一撮而就,成就大事呢!” 龙灵秀这一说,宋文松双目之中立刻异彩连连,很显然龙灵秀这番道理让他很认同。他有山东的兵马,而且这一次又低姿态的去江南,龙兆桓怎么会取他性命呢? 再说了,现在龙兆桓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陆铮的,这个时候龙兆桓倘若要去宋文松的性命,那必然要寒将士们的心,这对龙兆桓来说也是不能承受的巨大的损失呀! 宋文松仔细斟酌,觉得自己去江南的确没有危险,唯有的变数就是到了江南之后难以回山东,或者是谭家军一直不回来,一直都在武陵,那样他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但是想想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宋文松和龙灵秀这一次所图如此之大,哪里只有好处没有风险的呢? 龙灵秀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宋将军,本宫留在山东这是最好的迷惑!宋文松就算怀疑你我之间有密谋,他也只会想到你我之间的密谋可能在山东,只要不让你我聚在一起,你我就难以有作为。 他绝对想不到你我之谋就在江南,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只要他对我动手,机会就会立刻到来,他自己的命就将变成脱缰的野马,从此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宋文松哈哈一笑,道:“公主殿下,我宋文松这一辈子从来不服人,但是这一次对殿下您真的是心服口服了!您这个计谋实在是太高了,方方面面考虑得都非常的详细,更难能可贵的是什么呢?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计划消耗极小,可以说是无声无息之间就能成大事。山东和江南之间一定要统一,唯有统一拧成一股绳才能成大事。 同时,我们两地之间一定不能兴刀兵,因为一旦对垒起来,事情就恐怕要完全失控了,那样的话我们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啊……” 龙灵秀道:“宋将军,天下苍生就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一次你去江南成了,则我们大事就成了!陆铮小儿在两河之地龟缩,以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之地,嘿嘿,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他大吃一惊,一定要来让他狼狈不堪!” 章节目录 第1001章陆铮发迹之地! 龙灵秀给龙兆桓的奏折已经发出去了,奏折到江南之后没有在内阁停留丝毫,直接就送到了龙兆桓的案头。 长公主的奏折谁敢看?能看的也就只有皇帝陛下了,其实这无形之中也体现出了龙灵秀的地位和身份。 龙灵秀这个女人厉害啊,她在无形之中提升自己的人设,毫不夸张的说,在江南除了龙兆桓厌恶她之外,江南的百姓对她的印象是非常的好。 另外,满朝文武官员对龙灵秀又是无比的敬畏,这种敬畏实际上也是龙灵秀威信的体现,龙兆桓那么聪明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在这方面好好把握。 他总认为龙灵秀博得的那些名声不过只是虚名而已,区区虚名有什么用呢?对龙灵秀没有任何的作用哇! 可实际上真的没有用吗?很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名头不仅有用,而且还有大用呢!因为龙兆桓自己能够在江南称帝,能够让宋文松名义上都奉他为主,他靠的是什么呢?他靠的也是虚名啊! 他龙兆桓不过就是依托自己姓龙,占了这个优势他才有资格称帝,要不然陆铮和宋文松的实力都比他强,为什么他们都还不敢轻易将自己当成大康之主? 龙灵秀是虚名,龙兆桓也是虚名,龙兆桓能够掌控江南局面的时候,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一旦江南生变了,龙兆桓被摁下去之后,龙灵秀振臂一呼的时候,两人的处境就将会逆转! 龙兆桓看着折子,龙灵秀在折子中详细说了山东的情况,把山东的各种美好添油加醋的向龙兆桓禀报。说山东拥有步卒十万,骑兵超过五万,一共足足有五十万的精兵,这些精兵个个能征善战,甚至有精兵还是来自于海外,精通海战。 有说宋文松和北燕之间关系融洽,每年能够从北燕获得上万匹战马,总之就围绕一个中心,这种中心就是山东兵强马壮,宋文松实力非常强,完全有和陆铮直接对垒的资本。 又说宋文松可以灭杀李秀,李秀可是拥有三万铁骑的陆铮手底下的头号猛将,如此厉害,朝廷应该要早图。 最后,龙灵秀表示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成功说服了宋文松,宋文松表示愿意和江南结盟,龙灵秀让龙兆桓一定要让宋文松去江南,要不然结盟可能难行,毕竟宋文松之前可是丝毫不敬皇帝,现在口空无凭,不拿出诚意又如何能让龙兆桓相信呢? 龙兆桓一看这个折子,心中对山东的强大固然羡慕无比,更重要的是他对宋文松下江南的事情非常的重视。 如果宋文松能够来江南,江南是他龙兆桓的地盘,他有很多办法让宋文松就范。甚至最极端的情况,他可以扣住宋文松不放,山东的兵马迟早就能够归顺朝廷。 宋文松议事,果然谋士们都个个欢呼雀跃,表示一定要让宋文松来金陵,要不然朝廷不结盟。宋文松私下里又找到了董永,问董永此时应该怎么办。 董永道:“陛下,宋文松来江南对他来说风险太大,十有八九成不了!但是现在我们江南的情况是必须要和山东结盟,如若不然,我们无法对抗来自两河的压力啊!” 龙兆桓道:“董先生,两河陆铮是要把朕当敌人还是把宋文松当敌人呢?宋文松和他同为臣子,两人又已经有了仇恨,这个时候陆铮没有理由不针对宋文松动手。 我江南毕竟是大康的朝廷,这是天下百姓认同的朝廷中枢所在,陆铮真要进攻江南,他就是谋反,谋逆,对他来说恐怕还承受不住这种代价!” 董永微微皱眉,道:“陛下,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宋文松实力强大,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让他来江南,怎么说也难!” 龙兆桓和董永这一见面之后,他又会谋士们商议,有人就说:“董先生的确是有道理,但是陛下我认为公主殿下奏折中写的山东军如何强大,那都是宋文松给她的错觉! 其实山东军和两河军一战已经伤了元气,宋文松这个时候已经十分迫切的希望能和陛下结盟,而对我们来说,这不是结盟的问题,而是宋文松必须要效忠陛下,不能再阳奉阴违,因为那样不仅不能对付陆铮,反而会让我们彼此不能相顾,最后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此,陛下一定要坚持让宋文松来金陵,只要他来金陵了,事情就好办,否则暂时拖一拖,我们也凭此来考验一下宋文松的耐心!” 龙兆桓一听这个说法正合自己的意思,他有想到董永这个意见本来可能就有点私心,因为董永和龙灵秀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这也是龙兆桓之前刻意疏远董永的原因所在。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原因,让董永不支持让宋文松来金陵,因为宋文松来金陵,他必然要把龙灵秀留在山东。 宋文松一旦被扣在了金陵回不去,龙灵秀在山东可能就无比危险,甚至被董永的手下圈禁的可能性都有呢! 龙兆桓想到这一点,哪里还犹豫,当即就下旨个山东,洋洋洒洒数千言,圣旨的核心就是高调,非常的高调。 龙兆桓先是过了一把皇帝瘾,狠狠的训斥了宋文松一顿,然后直接要求宋文松倘若要和朝廷缓和关系,必须要下江南,必须要来金陵面圣述职,要不然这件事没完,龙灵秀还要代替天子继续在山东搞事,必须要把山东的军政都整肃妥当才罢休。 龙兆桓这个圣旨发出来,那可是露脸了,江南的士子们一片欢呼,觉得龙兆桓这个陛下当得硬气,好,面对宋文松这样佣兵自重的将领,敢于发飙,真是提气啊! 龙兆桓也觉得挺好,圣旨发出去之后,宋文松和龙灵秀似乎又有一番交锋,最后恐怕是迫于局面,宋文松给龙兆桓上书,表示自己愿意来江南面圣,这个折子一上来,整个江南都欢呼了。 文武大臣们面见龙兆桓的时候,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大声称陛下万岁,万万岁啊!然后对龙兆桓是各种歌功颂德,大抵都是说龙兆桓现在英武盖世,引得四方臣服啊。 龙兆桓的心情也非常的好,让人准备最高仪仗,准备给宋文松很高的礼遇,只要宋文松愿意来金陵,那还有什么说的?他要什么龙兆桓都可以给他呀,龙兆桓觊觎的山东兵马,如果山东的地盘和兵马能够完全收回来,那还有什么说的?龙兆桓从此以后便足可以和陆铮相抗衡了。 龙兆桓打着如意的算盘,对山东的事情就格外关注了,而这个时候又有消息传过来,说宋文松已经从山东出发了,龙兆桓一想山东的事情眼看就能解决,心中便惦记着武陵的谭家军。 山东是厉害,但是武陵的谭家军那也是天下闻名的军队,龙兆桓得谭家军已经有些时日了,一直让谭家军戍边,想着等时机成熟之后在彻底的将谭家军分化打散,完全消化。 现在龙灵秀已经被扣在了山东回不了,山东的大将军宋文松又马上要来金陵了,在这种情况下,谭家军完全可以先顺利解决,搞定了谭家军,然后顺利对山东再动手,可以顺理成章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妥当啊! 龙兆桓又召集谋士商讨谭家军的事情,钱云周道:“陛下,谭家军谭成已经多次上折子对陛下表示了效忠之意,这一次宋文松又来了金陵,微臣建议让宋文松先吃个下马威,而后陛下再下旨给谭成,如果谭成能来金陵,说明其心已经被陛下收服,而他自己也会比照宋文松,如此一来,向来他也就不会给陛下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龙兆桓一听钱云周说得有道理,解决谭家军的事情,必须要先给谭家军树个样板出来,谭家军比宋文松自然要弱很多,但是宋文松的兵马在山东,谭家军的兵马则在江南境内,这中间存在差异。 龙兆桓可以让宋文松在金陵遇冷,让谭成好好看一看,谭成如果看了宋文松的情况之后还能端正心态,龙兆桓便可以直接动手对谭家军实施整肃,而不用再做那么多试探了。 龙兆桓心中这么想着,愈发觉得自己的事业要有大成了,心中真是非常的惬意愉悦…… …… 两河,汴州,陆铮每天都披着关于两河,辽东和西北来的各种折子,这些折子都关乎到自己地盘发展的,经过了几年的休养生息,官僚体系已经非常的完善完备了。 无论是两河,京畿,辽东还是西北,现在休养生息都搞得轰轰烈烈。但与此同时,两河又还面临巨大的威胁,因而军备从来没有放松过,而关于江南和山东的军情也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另外还有山东。 最近无论是山东还是江南都非常的精彩啊,先是龙灵秀从江南到了山东,接着山东的宋文松竟然要下金陵,说是要面圣,和龙兆桓共商大事,摆出的架势好像是双方紧密联盟,要对两河动手呢! 陆铮每天都关注着江南和山东的动静,不得不说他觉得这个十分蹊跷,龙兆桓不正常,宋文松更不正常,宋文松愿意离开山东,这背后必然有后手,要不然他一旦到了金陵,不能顺利再返回山东该怎么办?难不成宋文松隐忍积攒了这么多年,回头又全部为她人做嫁衣吗? “这个情况实在是不知道宋文松在玩什么把戏,这个家伙狡猾如狐,既然以身涉险,肯定有所图!”陆铮把张平华等人召集过来,拿着从山东送过来的秘奏给他们道。 张平华道:“宋文松敢去江南,嘿嘿,恐怕龙兆桓这个时候已经喜出望外了!龙兆桓眼睛盯着山东的地盘和兵马,宋文松可能反过来要图江南的地盘哦! 如果不是图江南,我实在是想不到宋文松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齐远志眉头深皱,一语不发,在场之人说谁对宋文松最了解,除了陆铮之外,恐怕非齐远志莫属了。他追随宋文松很多年,对宋文松的性格,行事风格太了解了。 宋文松擅长在逆境中生存,现在山东肯定在逆境,宋文松肯定是早搏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极有可能就和江南有关系。 可是宋文松单枪匹马怎么图江南? 孙禀道:“王爷,既然江南这么精彩,山东又有那么多故事,我们就先静下心来看一看,仔细看清楚再说! 为了能够看得更真切明白,我建议我们大军先撤一下,尤其是对江南的大军,把小冉调回来,让他在汴州和妻子聚一聚,别对江南太虎视眈眈! 我们给山东的压力也要缓一些,道理很简单,只有我们缓和了,才能看到精彩的戏码。要不然我们给的压力太大了,戏子们都紧张得很,恐怕事情反而云山雾罩,我们看不明白!” 孙禀这话一说,陆铮仔细一想似乎有所感悟,当即哈哈一笑,道: “好,孙先生这话说得有道理,给小冉,匡子他们传话,让他们都回汴州来,反正马上就入冬了,我们今年准备过年了,今年不图进攻,只图守成!” 陆铮下令让匡子和小冉一起回到了汴州,这一来山东的压力和江南的压力都松了!而这个时候从济州乘船走海路到江南的宋文松也已经准备进入大河了。 从海上进入大河,然后顺着大河可以直接到金陵,金陵城下,远远就能看到灯火辉煌的六合码头。对于长期生活在西北的宋文松来说,他也是近几年才接触大船和海战的,对码头这种地方他还是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就好像是看西洋镜一般,对这个他真怎么熟悉。 “王爷,您看那码头,当年那边只是一片砂砾之地,根本就是一片废墟,我们现在看到的繁华,都是陆铮当年一手打造起来的!那个时候陆铮不过是陆家的庶子,在京城都没有名气,一个弱冠少年,其发迹开始就是金陵六合码头……” 章节目录 第1002章下江南!! 金陵六合码头,今天是个大日子,镇东大将军宋文松来金陵面圣,这是大康国的一件大事,为了好好的宣扬这件事情,龙兆桓可以说是准备了半个月之久了。 就在宋文松的船抵达码头之前,大康朝的文武百官已经全部就位,所有人都来六合码头迎接,大康的太子龙襄阳代替父皇在码头等着,跟随龙襄阳的王公贵族不知多少。 宋文松的大船慢慢靠岸了,宋文松乘坐的龙门大船高大威武,船头夹板上站立的高大威武的士兵,看上去气势就非常厉害。 而宋文松则是穿着一品的武官袍,在众侍卫簇拥之下从船上下来,这一次宋文松自己带的亲兵足有一千人之多,另外还有仪仗还有几百人。 实际上宋文松恨不得把主力都带到江南来,但是条件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将自己多年训练的最精锐的一千人马带了过来,这一千人马个个都是百战老卒,有些士兵追随他都已经十年之久了。 这样的一彪人马,说得夸张一些,宋文松真要拼命,他在金陵甚至敢直接冲击皇宫,当然,那是很夸张的情况,不过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现在他让这一千人甲胄鲜亮,让人见之便油然生出敬畏之心,山东将军手中可是拥有十多万人马的,哪怕他现在在金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辱的。 宋文松纵横一生,他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这一次他怀有目的来金陵,面对龙兆桓他可以低头,但是面对其他的所谓权阀豪门,他必须要高姿态,唯有如此才能成就大事。 太子见到了宋文松,下马抱拳,口中竟然用大将军来称为,执晚辈礼仪,而文武百官则个个都来参拜,连宰相也不例外,这可以说把宋文松碰到了位极人臣的地位。 实际上宋文松已经废弛了王位,现在不过是国公而已,但是他还是太尉,还是一品的军候,而这一次龙兆桓鉴于宋文松能够有面圣的表现,肯定会在面圣之后下旨,重新恢复宋文松山东王的爵位呢! 这一通寒暄见礼,宋文松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就是今天这唯一的主角,他心中感觉很快活,同时又有些遗憾,最遗憾之处在于这么多人都是站着的,黑压压的看上去没有跪着让人舒坦。 如果这么多人都匍匐在地,跪在地上,那样宋文松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屈服在他脚下的臣子,那才是人生的巅峰美景。 宋文松本来高兴,可是一想到那种感觉,便觉得现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时便不想再和这些人寒暄,而是直接上了撵车,到了撵车之上,皇族仪仗和他自己的仪仗一起联袂簇拥着宋文松从六合出发,直奔金陵,沿途金陵百姓站在道路两边,对宋文松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看着江南的子民如此热情,宋文松看到的是江南物产的丰富啊!相比山东来说,江南才是天堂。这里是鱼米之乡,这里是大康财富云集之地。 只可惜,这么好的地方让龙兆桓给糟蹋了,如果他能够拥有这么富饶之地,几年的功夫他就能让自己手底下的兵再扩充一倍以上,到那个时候,他拥有人马三十多万,就算陆铮实力很强,他也怡然无惧,两人隔江对战,鹿死谁手还未有可知呢! 一想到这些宋文松心中就激动起来,他觉得自己自到了山东之后是真的进步了,因为进步了所以便越来越拥有和陆铮一战的资格了。 这一次自己和陆铮交手虽然落了下风,但是灭了李秀也算是给天下人看到了他的本事,从名声来说宋文松一战成名了。 然后再回到战事上面,宋文松之所以败原因就是败在山东军实力不足上面,如果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宋文松焉能败? 通过这一战宋文松也看到了陆铮并非完全没有弱点,陆铮智计超群,手段高超这的确让人绝望。但是同时,陆铮不是武将,只是读书人,所以在面对杀伐决断的时候,他长长表现出文人的一些特质出来。 什么悲天悯人,什么让百姓受苦,在宋文松看来那就是陆铮致命的弱点,这世界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既然是弱者那就是猎物,炮灰,那根本没有什么说的! 如果他是陆铮,早就不惜一切代价先灭山东,灭了山东再下江南,一鼓作气一统天下,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休养生息呢? 陆铮这么做无疑给了他机会,所以宋文松现在要做就是快速拿下江南,让江南和山东真正一统,那样一来,他就拥有了龙兴之地了! 宋文松一路思绪纷飞,车辇到了皇宫的门口,他从车上下来,整理衣袍,在总管太监的领路之下直接从玄武门入宫,龙兆桓在奉天殿迎接他,两人在奉天殿见面之后,宋文松毫不含糊,立刻跪在地上,匍匐在地,道: “微臣宋文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兆桓内心也有点激动,他和宋文松本来相隔比较遥远,他坐在龙椅之上了。这个时候他示意太监扶他起身,他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宋文松的面前,柔声道: “宋将军,平身吧,朕还是多年之前见过你,没有想到经年不见,将军还是往昔的风采啊!” 宋文松这才抬起头来,龙兆桓跟他客气,他其实和龙兆桓不熟悉,甚至不知道龙兆桓究竟长什么样子,今日看龙兆桓,虽然神态威风,但是年岁毕竟已经老了,人老了,便自然的要失去很多东西。 宋文松心想龙兆桓真的够苦逼,都这把年纪了,还当一个不能省心的皇帝,这一次自己来正好帮他解决问题,让他下半辈子永远不用再劳心劳力了! 宋文松站起身来,内心已经有了十分丰富的心理活动,而龙兆桓此时内心世界也很丰富,要知道这一次宋文松从山东到了江南,对龙兆桓来说他也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空有江南的地盘,可是江南素来柔弱,自古以来就没有谁在江南练过精兵,如果他能够把山东军拿在手中,大康的一统就指日可待了,所以这一次龙兆桓的盘算是宋文松既然来了,就不要轻易的放他回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则要图山东的事情。 君臣两人各有心思,面上却都是非常的和气,一派君臣融洽的景象。宋文松的住处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处地方是以前的大将军府,上一任主人就是苏芷,将军府气派得如同皇宫,而且龙兆桓又立刻下旨,再一次拜宋文松为山东王,如此一来宋文松的王位算是恢复了。 接下来几天,龙兆桓不断的给王府赏赐金钱美女,反正好像宋文松一到金陵,从此以后就久居金陵似的,再也不会回山东了,所有的家当都由龙兆桓来帮他置办呢! 君臣和睦,一派其乐融融,而很多的权阀豪门在这个过程之中都冷眼旁观,大家都在斟酌琢磨,每个人都在思忖龙兆桓和宋文松之间将会以什么方式来相处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文松似乎很安于现状,面对龙兆桓的种种赏赐他都一一的收下,然后在王府里面也大兴土木,摆出一副要休憩整肃王府的架势,从这个方面来看,宋文松似乎真的没有准备再回山东了! 不仅如此,宋文松还在金陵四处游玩,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权阀豪门都收到了他的拜帖,在拜帖中宋文松表示要一一登门拜访,摆出一副要在江南经营人脉的架势。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宋文松渐渐的似乎适应了江南的环境,每天王府中门打开,门口各种人等前来拜访,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而王府里面也是天天歌舞升平,宋文松每天娱于声色犬马之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龙兆桓早已经暗中给大臣们和那些权阀们都说过了,只要宋文松喜欢,大臣和权阀们都要陪着宋文松多走动,多玩,用的就是三国时候周瑜对刘备的计谋,让宋文松喜欢上江南,从而乐不思蜀。 半个月过去了,初见成效了,龙兆桓便想宋文松毕竟是宋家的庶子出身,年轻的时候并没有过繁荣繁华的生活,一直都是苦哈哈,生活艰难。 现在事业有成了,手中兵强马壮了,地位高了,官位大了,再用声色犬马的生活让其堕落腐蚀,这不铁打的汉子也沉溺到了温柔之乡了! 当即龙兆桓便召集谋士们议事,而后一起再商议如何图山东的事情,宰相钱云周挺身而出道:“陛下,山东的事情还是不能太急,眼下宋文松虽然有归顺的心思了,但是毕竟才半个月的光景,一切事情还未能最后确定。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当下主要的问题还是谭家军的问题,谭家军不能再待在武陵了,这一支军现在要趁机收复,最好的办法是立刻将谭家军打散,让谭家军和我江南军糅合到一起,如此我们再图山东才有根基和底气!” 钱云周这一说,众文官都表示赞成,谋士们也都没有意见。实际上收谭家军是早有的计划,之前就说等宋文松到了江南之后,如果没有什么变数,下一步就要对谭家军动手。 现在事情一切顺利,宋文松暂时稳在金陵很安逸,这个时候谭家军动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龙兆桓想着宋文松虽然姿态稳定,但是他手中毕竟还有一千多精锐士兵,这些兵丁关键都是住在金陵的内城。 金陵皇宫的守卫是禁军和城防营,城防营和禁军的人数其实也没有上万,站在这个角度来看,理论上如果宋文松真要突然对皇宫不利,他理论上还真能动手,这种担忧是内臣太监给龙兆桓提出来的,龙兆桓心中当然觉得那绝无可能,但是现在想一想,京城的拱卫还是要平衡才好。 对付山东的兵马,那毕竟是十多万之数,如果要对山东动手,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让宋文松给山东的兵马下旨,让山东军分批南下。 如果山东军南下之后,江南这边也要有军队平衡这股力量,如此才能保证一切计划都在掌控之中,要不然一旦生变,那后果恐怕真的就会很严重了。 龙兆桓这么一想,立刻给武陵传讯,让谭磊尽率本部人马从武陵撤回金陵,而同时让一部分江南军顶上武陵防卫可能来自北方来敌。 武陵,谭成一直都在默默的练兵,自从他南下江南之后,身边的谋士武将们都劝他,让他一定要想办法再图事业,如若不然谭家军可能保不住。 这些人中有起哄带节奏的,但是更多的还是谭成多年的心腹爱将,毕竟谭家军对很多辽东老兵来说这就是根,如果谭家军完蛋了,老兵们就没有根了,所以对这件事大家都非常的紧张。 谭成心中也有点紧张,他私底下未尝不抱怨龙灵秀太草率,从京畿到江南,看似道路宽阔,实际上却好像走到了一条死路上。 不过,谭成的一切都掌握在龙灵秀的手中,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他只能效忠于龙灵秀,如若不然,他死得比谭磊还要惨,而龙灵秀已经明确给他发了信号过来,让他无论如何要稳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应事务龙灵秀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所以,谭成纵然面临巨大的压力,他也岿然不动,这种稳固的感觉让下属们以为他已经心中有底了,于是军心反而很稳定。 实际上谭家军驻扎在武陵这边,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战事,武陵这边的大小事务基本上也是在谭成的掌握之中,在这种情况下,谭家军绝对自由,时间长了,将士们也都喜欢上了武陵,觉得到江南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谭家军能在一起,大家兄弟们能朝夕相处,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哪怕是过一辈子他们也没有所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