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读者》 章节目录 第1章 杀了读者 写小说三年，我赚了差不多两百万，收获了很多读者，风光的同时，我也进过三次局子，第一次是涉黄，然后是涉黑，最后一次是涉政，涉黄那次罚款五万，涉黑那次拘留七天，涉政这次，足足拘留了半个月才被放出来，这也成了我的人生唯一的污点。 三进宫之后我痛定思痛，也了解了网文写作的相关规定，下定决心做一个充满正能量和三观都很正的作者，可不到一天时间，我再次被抓了进去，这一次，不涉‘黄黑政’，而是因为杀人！ 前面三次被处罚，我积极配合，勇敢承认错误，因为那确实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了法律的底线，可是这一次杀人，我却没有办法去承认，因为这一天我足不出户，一直在家里写书，断更了半个月，读者们早就在打听我的家庭住址准备给我寄刀片了。 杀人罪名子虚乌有，可是警察还是把我抓了，虽然我知道他们没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是不会随便抓人的。但我问心无愧，所以我并不紧张，我相信人民警察为人民，是公平公正的。 “啪！”审讯室桌子对面的一个女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说道：“王旭！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奸杀了死者！” 我呆呆的看着那个女警，说实话，这么漂亮的女警，就算是在电视剧里面也少见，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高挑，温柔绰约。 见我并不认真的表情，那女警更是愤怒，抓起案桌上的一份文件，直接朝着我砸了过来，嘴里说道：“你给我认真点，身为一个罪犯，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你亵渎警务人员！” 我揉了揉被砸中的额头，嘴里说道：“我没有犯罪，倒是警官你已经犯罪了。” 女警一愣，疑惑的问道：“我犯了什么罪？” 我故作认真的说道：“我精致的五官，就是你犯罪的开端！” “你！！！”女警双手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即便穿着警服也掩饰不了她身上的那玲珑曲线，只是她的眼神并不友好，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赶紧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怕了怕了，警官，我配合，死者叫啥来着？” 看我真的认真起来了，女警指了指刚才丢出来的那一份文件说道：“那是初步卷宗，你自己看！” 我狐疑的看了这女警一眼，这个家伙脾气也太火爆了点，连卷宗都直接丢了过来。 我拿起那份卷宗，手腕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首先看到的就是四张各个角度的照片，照片里面一个的女子躺在床上，神态却很安详，尸体的颜色正常，四肢也很自然，像是睡着了一样。 “容貌姣好，身材很棒，神态安详，像是行为艺术照，警官，你不会是拿错了吧。”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把目光移到了死者的资料上面，随后眉头一皱，猛的站了起来。 死者姓名：宋可儿 性别：女 年纪：21岁 职业：平面模特 死因：窒息而死，颈部有淤青，身体后的特殊部位有轻微的红肿，经法医的初步鉴定，红肿出现在窒息死亡之前，具体原因等法医详细的鉴定报告。 死亡时间：2015年4月1号晚上8点到9点之间。 死亡地点：卧室床上。 …… 看着我的神态，女警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良心发现了么？” 我皱眉的看着那一排信息，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你的笔名叫‘恰灵小道”吧？女警表情越来越严肃，她从另外一个文件夹里面拿出几页纸推了过来，嘴里说道：“这是你昨天晚上在小说里面更新的最后一个章节，里面的内容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两页纸，上面确实是我昨天晚上写的最后一个章节，我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这一章的内容里面，也是一个叫宋可儿的女配角遇害，而她的死亡方式，地点，时间，和现实中的这个被害的宋可儿几乎完美的契合，而且，我小说里面的这个宋可儿，职业也是一个平面模特，年纪同样是二十一岁！ 宋可儿是我的一个很忠实的读者，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在网上也没有过任何的交流，我之所以会写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写小说有一个习惯，总会在评论区留下一个‘龙套楼’，龙套楼的作用是读者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或者想要看到的名字写上去，我就会加进小说里面去，让读者的名字出现在小说里，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讨好读者。 之所以说宋可儿是我的一个忠实读者，是因为这三年我写了四本书，每一本书的龙套楼下面，都会看到宋可儿的留言：宋可儿，平面模特，21岁。 我的每一本书都会有很多读者，但大多都会看完一本就流失了，像宋可儿这种能一直追随的读者其实并不多。 “啪！”女警又是一拍桌子，直接把我从愣神状态拉了回来，她再次厉声说道：“王旭，3月13日你小说《赎罪》最新更新的章节中，涉及不正当的政治言论被宋可儿举报，被拘留十五天，你怀恨在心。” 我快速冷静了下来，这事很不妙，心里对宋可儿的死很是惋惜，可是这件事情太过离奇了。 “4月1日下午三点，你拘留期满，离开看守所之后你直接去了王可儿的住所，实施报复，强行和宋可儿发生了关系，霸占了她的身体，然后用手掐死了她。”女警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似乎这件凶杀案真的是我做的一样。 我摇头说道：“警官，我根本就不认识死者，甚至都没有过任何的交流，愚人节刚过，你可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女警冷笑一声，又抽出了一张纸说道：“这是死者临死前的手机照片，打开之后，就是你的小说《赎罪》的内容。” “这只能证明她是我的读者而已，而我们私下里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接触。”我平静的说道，这个时候我如果再不配合，那就是作死。 “根据调查，她这几年一直在追你的小说，这么忠实的读者，你们私下不会联系？”女警说着拿起笔，她知道我已经进入了被审问的状态，开始做笔录。 我摇头说道：“不会，这样的读者虽然很少，但也有一些，我也有和一些读者私下聊天，但是里面绝对没有这个宋可儿，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在小说的书评区，我从来没有回复过她。” 女警点点头，一般记录一边说道：“所以这也能直接说明，宋可儿是你的读者对吧？” “对。”我认真的回答道，心情很是复杂，虽然和她素未蒙面，可所有的读者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他们知道我的内心所想，愿意看我写出来的故事，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是在进行心灵的交流，这种交流在我看来尤其宝贵。 宋可儿的不幸，让我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举报我，不过死者为大，我也不会去怪她。 “你写一章小说，需要多久？”女警继续问道。 “一个小时左右。” “嗯，宋可儿的遇害时间是4月1号的晚上8点，我们接到报警，发现宋可儿尸体的时间是在今天的上午十点，你小说更新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也就是说在你更新之前，宋可儿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方式，只有凶手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并且把它完整的写进了你的小说里面的？”女警问完之后抬起头，明亮的双眸平静的盯着我。 我没有去避开她的目光，依旧认真的说道：“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凶手也同样在看我的小说，而且能够推测出来我即将要写的剧情，在这之前作了案。” 女警满脸严肃的看着我，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再次抽出了一张纸推了过来：“你倒是挺冷静的，就算你的解释合理，那么死者的颈部，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的指纹？这怎么可能？”我猛的站了起来，拿起那张A4纸，这可是铁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无缘无故的就要背上杀人罪名！！！ 章节目录 第2章 洗脱嫌疑 当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纸上面的时候，我却松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这指纹如此模糊，而且只有半截，你确定是我的？” 女警也是一愣，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嘴里说道：“经过指纹库的比对，这指纹和你的指纹相似度在97%，剩下的3%，很有可能是因为载体特殊且变形造成的，虽然这不能作为铁证，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 我呵呵一笑说道：“现在的科技真是厉害，居然可以从人的皮肤上提取指纹。” “死者没有卸妆，粉底打到了脖子，指纹是从粉底上面提取出来的。”女警说道。 我摊了摊手说道：“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想的倒简单，这个案子，条条线索都指向你，而且你有杀人动机，在没有排除你的嫌疑之前，我们有权扣留你48小时，而且之后你要随传随到，有配合我们办案的义务。”女警直接说道。 “如果我有不在场的证据，是不是就能排除我的嫌疑了？”我直接问道。 女警又写了一会儿笔录，刚准备说话，然后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听了一会儿之后说了个‘是’，然后看着我说道：“你想要说的不在场的证据，怕是不能有效的证明你不在场了。” 我直接说道：“我昨天下午三点被释放，下午四点半回到了家中，我住的是单身公寓，楼下大堂有监控，安全出口也有监控，你们只需要去调取一下监控就可以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过了。”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女警说着再次抽出了一张纸，嘴里说道：“这是你住的公寓楼吧？锦绣公寓。”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女警直接说道：“不凑巧的是，被害人和你住在同一个公寓，只是和你不在同一个楼层而已，所以你有没有离开，并不能证明你不在场，而恰恰可以从侧面证明你有作案时间和条件。” 我心里再次一惊，这个宋可儿居然和我住在同一栋公寓，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似乎已经很明了了，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 “这件事情太离奇了，甚至像是一个阴谋，我觉得你们应该排查一下进出公寓的所有人，公寓的每一层的楼道中间，都是有摄像头的，应该可以看到进去宋可儿房间的人到底是谁。”我反而更加冷静下来，我在写书之前做过两年的私家侦探，对这种事情有一种职业性的敏感。 女警见我不但没有慌张，反而如此冷静，也没有再用语言引导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的同事正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拿到了监控资料，不妨等等。” 我点点头，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审讯室里陷入了沉寂，只能听到我用手指敲击桌板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开口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董冰凝。” 刚回答完名字，她微微一愣，满是疑惑的问道：“你刚才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去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董冰凝，很有意境的名字，出去之后，你得请我吃饭。” “为什么？”董冰凝皱眉问道。 “因为你冤枉了我，我很委屈！”我故作无辜的说道。 话刚说完，审讯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强壮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语气很不和善的说道：“那也得你能出去才行！王旭，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怀疑你就是杀害宋可儿的犯罪嫌疑人。” “王队。”董冰凝站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那个王队说道：“是足够的理由还是足够的证据?” “自然是证据！”王队说这拿出一个移动硬盘，将数据线插入电脑，投影打开，他很娴熟的打开了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中，居然拍到了一个背影和我极其相似的人进入了宋可儿的房门。 宋可儿的房门，就在离监控不远的地方，视频很清晰，那个人的背影和我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我不是清楚的知道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一直没有出门的话，我自己差点就信了。 中年警察凑到我跟前，双目紧紧的盯着我说道：“监控中的这个人……” 我直接打断了他说道：“这个人没有正脸，绝对不是我，所以你还有拍到我从我自己房间离开的视频吗？” “这个没有，巧合的是，你所在楼层的那个监控出现故障快三年了，物业一直没有报修。” 我坐了回去，轻松的说道：“所以王队所说的证据，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我的小说剧情和那个不能完全匹配的指纹，还有这段只能看到背影的监控视频，其实都只是怀疑的理由而已。” 我话刚说完，监控视频画面切换到了凶手离开的时候，凶手肯定是知道监控的位置，他出来的时候，是退着出来的，依旧拍不到脸，看身形有些慌张，连上衣都没有穿。 看到这里，我反而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说道：“谢谢王队给我洗脱嫌疑。” 王队和董冰凝都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王队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说道：“王旭，你少给我嬉皮笑脸。” 我站起身来，解开了衬衫的衣扣，然后背对着他们说道：“背影确实很相似，两位再看看，我背上的东西是否一样。” “这……”董冰凝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连那个王队也没有再说话。 双手一抬，衣服被我带起，我转过身来，一边扣衣扣，一边语气沉重的说道：“五年前的一个深夜，时间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在一条石子路上，我和我的女友被五个悍匪绑架，那些畜生绑住了我们的双脚，准备用摩托车将我们活活拖死，我不得不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接触到地面，那一次，足足拖行了四百多米，背上的这些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说着说着，眼角不自觉滑落几滴泪水，落在桌上的A4纸上，啪啪声分外清晰。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依稀记得拖行过后，我背上那近乎让我昏迷的痛楚，血淋淋的背部，无数条被石子划破的伤痕，严重的地方都能看到白骨，我也记得那些悍匪在我完全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轮流将她侮辱，然后杀掉，整整两个小时，地狱般的折磨…… “你报警了吗？”董冰凝打破寂静，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王队转头对着董冰凝说道：“你叫小东去看看指纹比对的最终结果和监控视频的最终分析报告出来了没有，再去技术部，叫他们对视频做一次像素的清晰度锐化还原，确认一下监控中凶手的背部是否有特殊的处理痕迹，你跑一趟法医室，看看尸检的进度。” “是！”董冰凝点头走了出去，王队看着我说道：“王旭，如果指纹比对排除了你，监控中凶手的背部确认没有做特殊处理，你要去做一个伤痕鉴定，我需要一个你背上伤痕超过五年的鉴定报告，你才可以离开。” 我微微点点头，握紧拳头说道：“如果王队有需要，我愿意协助破案，把这畜生绳之以法。” 从某方面来说，宋可儿的死，和我前女友的死有着一些相似性，虽然那五个悍匪在我暴怒醒来之后全部离奇的死掉了。 他们的死相很恐怖，七窍流血，全身发紫，皮肤也全部溃烂，就好像是电影里面的僵尸。 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和那些悍匪是同一类罪犯，只要是同一类罪犯，我都恨之入骨。 王队嗯了一声说道：“当然需要你的配合，现在案子的疑点就在于，为什么凶手杀了人之后不久，你却把案发的过程近乎吻合的全部写了出来。” “凶手一定在看我的小说，而且能够推测出来我接下来要写的内容。”我再次回答道。 王队点头表示同意，随后说道：“那我们可以从你的读者里面开始排查，是否可以联系你的小说发布的网站，调取一份所有读者的登陆信息，然后一一排查？” 我摇头说道：“没用的。” …… 章节目录 第3章 伤疤 “为何？”王队问道。 我回答道：“首先，我的正版读者就有上万个，这不是一个小数字，排查难度太大，其次，那个凶手如果够聪明的话，他肯定不会去我的签约网站上看，因为这样会被追踪到IP地址，他必然会去一些盗版网站看，那些盗版网站的服务器都在国外，IP都是虚拟的代理IP，根本无从查起，从凶手作案的手法来看，他显然不是个傻子。” 王队一愣，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学过刑侦？” “算是吧。”我笑了笑。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件案子耽误了，我也不会错过去刑警学院侦查专业学习的机会，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刑警了。 王队走了过来，一边解开我的手铐一边继续问道：“那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我松了松手腕，嘴里说道：“凶手一定是宋可儿认识的人，还有可能很熟悉，这个凶手应该有人格障碍或者性格特征很突出！。” “理由呢？”王队直接问道。 我拿起那几张照片说道：“一般挣扎中窒息而死的人，颈部受压，颈静脉被压闭，而颈动脉、推动脉压闭不全，血液只能流向头部，会使尸体面部肿胀，嘴唇发紫，脸色也会很快呈现苍白之色，可是她的脸色很平静，神态安详，这一点，王队应该不会没有察觉吧。” 王队长点头说道：“接着说，法医的报告应该会很快送来，具体情况，还等待进一步确认，我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窒息，而是‘性窒息’。”我直接说道。 “性窒息？”王队惊讶的看着我，似乎并没有这个概念。 我点点头说道：“性窒息采用缢、勒颈项等控制呼吸的方式，造成大脑的缺氧状态，刺激增强其欲望以达到高潮，在大脑缺氧时它会进入一种清醒的，半幻觉性的状态，和高潮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一种与可咖因一样极易上瘾的感觉，而这种方式很容易发生意外，意外就是死亡，而且不会有任何身体表面的创伤，但死因却是窒息而死。” “我办案十多年，还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喜欢玩这么变态的东西，那确实性格特征很突出了。”王队惊讶的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我也只是猜测，现在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如果尸检报告中，尸体还未完全冰冷却已经出现了尸斑，眼结合膜下没有出血，那八成就是性窒息死亡了。” 王队说着将信将疑摸出了电话，给董冰凝打了过去，问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然后又对着电话里面说道：“先给我几样数据，尸温，尸斑，和眼结合膜下有没有出血。” 我赶紧说道：“再做个血检，看看纤维蛋白酶原转化成仙元蛋白溶解酶的程度，看是否低于普通值。” 王队点点头，把我说的复述了一遍，然后挂掉了电话，嘴里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懂的专业知识还真不少，人在精神紧张、恐惧、休克、窒息死的情况下，血液中的纤维蛋白酶原确实会快速转变成溶解酶，如果低于普通值，那就真的不是正常的窒息死亡了。” “等消息吧，如果真的是性窒息死亡，那么你们排查的方向就清晰了，死者和凶手很熟悉，能够主动打开门，主动和凶手发生关系，并且能够接受这种变态的方式。”我直接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和宋可儿很熟悉的身材和你相似并且有着强烈的性格特征的男性。”王队说完点头思考着着，没有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空气，神态深沉。 没过多久，一个很是年轻的刑警走了进来，对着王队说道：“师父，技术部的视频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视频中的凶手背部，确实做过遮掩处理！” 王队一愣，我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如果凶手的背部做过处理的话，那我的嫌疑还是洗脱不了。 王队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看着正在插入U盘调取图片的小东没有说话。 小东很快调取出了几张图片，那几张图片是凶手退出宋可儿房间然后离开走廊的图片，图片经过了像素的高清锐化处理，看的格外清晰。 小东放大了其中一张说道：“技术部做了高清的颜色RGB数值比对，在凶手右肩胛骨下面，有一个规则的圆形皮肤状局部遮罩块，并且有边缘凸起，已经确定不属于皮肤的组成范围，应该是人造皮肤。” 我松了口气，我的背上满是伤疤，而这个凶手的背部只有一个地方有遮罩处理，也就很直接的证明了，视频中这个背影和我极其相似的男子，并不是我。 王队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转头看着我说道：“恭喜你，嫌疑洗脱，这孙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却来不及高兴，转头问着小东：“警官，我看这人造皮肤似乎带着半透明，它遮罩遮住的东西，是什么形状可以辨认出来吗？” 小东点点头，点开了一张图片说道：“这是属于凶手的体貌特征，技术部做了相关的技术处理，初步确定，是一个很规则的圆形，颜色偏深，外面是一个内径大约为一厘米的圆环状形态，里面为头骨形状，具体是胎记还是纹身或者伤疤之类的，目前的技术手段还不能完全辨认出来，猜测是纹身。” 我紧紧的盯着那张图片，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五年前，那伙悍匪对她施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身上同样的位置都有一个纹身，圆形，外面是一条淡金色的首尾相连的蛇，蛇头吞蛇尾，中间是一个骷髅头图案，和图片里面的形状大致相似。 关于这个东西，我后面调查过，他们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那个组织名叫‘蛇吻尸’，而那图案，就是他们组织的图腾。 我不相信巧合，如果这个凶手，真的是五年前的那个组织里面的人，那么，这就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我的陷害，而我的读者宋可儿，只是当了替罪羊。 可是如果是真的陷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背上的那些伤疤，为什么又会露出这种低级破绽？ 不对，知道我背上疤痕的五个悍匪已经全部死了，其他人未必知道，这么想来，这次陷害，还是有预谋的陷害。而这种陷害，肯定是来自那个组织对我的报复。 “王旭，你怎么了？”王队见我脸色不对，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看了看王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强行笑了笑说道：“没事，就是挺恨这孙子的。” 正说着话，董冰凝走了进来，她把一份文件交给王队说道：“这是初步的验尸报告，法医给出的结论确实是窒息而死，但不是正常窒息。” “尸僵在尸斑之后，眼结合膜并没有出血，转化酶的数值低于尸体的标准值五倍，你全部说对了，果然是性窒息死亡……”王队看着文件喃喃自语的说道，随后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董冰凝疑惑的看了看我，我主动说道：“王队，这件案子的侦破，我能不能够参与？” 王队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了，现在案件的侦查方向很清晰了，配合监控排查，再做几次走访，就能锁定目标实施抓捕了。” 我嗯了一声说道：“那是不是叫人去带我做个伤痕鉴定，我就可以走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对这个王队的说法不以为然，我和那个组织的人接触过，他们不是普通的罪犯，即便现在掌握的这些情况，想要抓到凶手，也没那么简单。 王队点点头，“是的，小东，你带他去法医室做个伤痕鉴定，叫二胖出个证明给我。” 我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经过董冰凝身边的时候，我玩味似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认真盯着她说道：“你欠我一顿饭，你的手机号码多少？改天约你。” “1384739XXXX”董冰凝下意识的说道，那小东和王队都是一愣，就连董冰凝说完之后也愣住了，她再次问道：“你刚才的眼神……” 我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审讯室，小东跟了出来，嘀嘀咕咕的说道：“老哥，你真是有本事啊，冰姐可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她的私人手机号，哪怕是队里的同事，她都不会轻易透露。” “可能是因为我太帅吧。”我开着玩笑说道，朝着走廊的尽头的电梯走去。 小东呵呵一笑，“不是和你吹牛，想追冰姐的优秀男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其中比你帅的也多了去了，她可从来不会这样。” 我不再接话，跟着小东来到了负一层的法医实验室，刚刚到门口，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其中还有各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这种地方，也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长久的待下去。 这个法医实验室稍微有些简陋，周围都是一些仪器，一张办公桌在东北角的角落，中间有两张解剖床，靠外面的床上正好停着宋可儿的尸体，一丝不挂，隐私部位已经被白布遮住，脖颈上面依旧可以看到淡淡的淤青，尸体表面也已经出现了少量的尸斑。 旁边的解剖床上却躺着一具已经被分尸的尸体，尸体经过了初步的处理，用缝尸线把那些尸块拼接在了一起，腹腔和胸腔已经被完全打开，能看到里面的血淋淋的内脏，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三天了，实验室飘着浓浓的尸臭。 一个看上去极为憨厚的胖子正在办公桌前吃泡面，手上还戴着沾满鲜血的手套，吃相难看，形象也很是邋遢。 “诶？小东，你怎么过来了？”胖子看到我们进来，端着桶面一边吃着一边走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4章 异常法医 我不禁皱了皱眉，自从写小说开始，我也变得很宅，但即便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会如此不修边幅，这个胖子工作性质特殊可以理解，但这好歹也是工作岗位，这副德行实在是不讨喜。 小东开口说道：“二胖法医，是这样的，你帮我看一下这位同志背后的伤疤，做个疤龄鉴定，然后给我出个疤龄证明就成。” “噢。”胖子看了我一眼，直接把还没吃完的泡面放在了那个分尸的解剖床上，然后从旁边拿起一把还带着血手术刀和一个塑胶棒，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赶紧后退两步说道：“你要干嘛？” 二胖把塑胶棒递给我，我疑惑的接了过来，他嘿嘿一笑说道：“切一小块伤疤下来做鉴定啊，痛的话，你就捏住塑胶棒，这东西和女人的胸手感差不多，便宜你了，小东，按住他！” “你确定要用这把刀？”我看着二胖手里的手术刀，皱眉冷声问道。 二胖也看了看说道：“放心，这刀上的血是干净的，我做过血检，没有什么可传染性病毒之类的。” “东警官，这种方式我不能接受，咱还是去医院吧！”我丢掉了手中的塑胶棒直接说道。 小东嘿嘿一笑说道：“我们经费紧张，去医院还得花钱，就在这里做吧，一样的。” 我再次后退两步，谁知道小东和那个叫二胖的家伙直接一左一右把我架住，二胖的力气奇大，而且动作也很敏捷，直接单手反扣我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掀开了我背后的衣服。 “我去！”二胖看到我背后的伤疤之后也没有着急动手，继续惊讶的说道：“你这是从刀山上滚下来的吧？” “你们这是强迫执法！再这样我会告你们的！”我怒声吼道，心里很是忌惮这个胖子，我自信我的格斗技巧还算可以，可是在这胖子面前，我似乎没有反抗能力。 没想到的是，二胖没有再我背上动刀，反而松开了我说道：“不用鉴定了，这背上的伤疤已经超过五年了，我去给你写个证明，你们等下。” 我心中更加惊讶起来，五年这个期限小东并没有说，这个二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二胖走了回去，端起他的方便面继续吃了两口，然后开始在电脑上编辑证明，我的目光落在了宋可儿的遗体上，不禁皱了皱眉头，径直朝着宋可儿的遗体走了过去。 宋可儿长得确实漂亮，即便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那依旧不能遮掩任何，不过吸引我的不是她的脸蛋和身材，而是她那有些轻微变形的脖子和锁骨的位置。 “右侧颈椎微微凸起，锁骨位置有轻微的红肿……”我喃喃自语的说道。 正在写证明的二胖一愣，看了看我说道：“没错，右侧脖颈是因为掐捏用力过度，导致颈椎突出，至于锁骨上的红肿，初步认定是因为佩戴金属之内的颈饰造成的过敏，如果能做个病理切片，我还能告诉你过敏源是什么，只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家属的签字，尸体没法进行正常解剖。” 说完之后，他端起手中的面桶把里面的汤渣一饮而尽。 我皱了皱眉，正准备伸手去摸一下右侧颈椎的位置，突然发现那凸起的位置动了一下。 “住手！你干嘛？不会是看这姑娘长得漂亮想要吃豆腐吧？”二胖大声制止道。 我摇头说道：“不是，这个位置刚才动了一下。” “尸体现在正在快速僵化，这个过程中牵扯到里面的经络，使皮肤表层发生轻微的变形是正常的。”二胖解释道，随后说道：“你眼神可以啊，这种轻微的变化都能发现。”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的眼睛确实有些奇怪，总能偶发现一些细节性的东西，一些常人不能发现的东西，我通常都能注意到。 “喏，你的疤龄证明，你们赶紧走吧，我还要工作。”二胖从复印机里面抽出一张纸，左手执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小东。 我再次瞟了一眼宋可儿的遗体，跟着小东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一离开实验室，我开口问道：“小东警官，这个二胖法医是什么时候来你们支队的？” 小东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道：“应该是四年前，比我早两年，你问这个干嘛？”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个二胖有些问题，他肯定对尸体做了什么，锁骨上面的红肿，明显是刚刚弄出来不久的，如果真的是他说的过敏的话，那么现在呈现出来的颜色不应该是暗红，而是紫青，他作为一个法医，不应该连这个也不知道。 那右侧脖颈的异动他的解释确实有道理，但是我不认为就是这样，如果真的是经络在僵化的过程中牵扯的皮肤表层轻微变形，那么变形的范围应该是一条至少有五公分长的线形，而不会是一个点，况且如果真的是掐捏用力过度导致颈椎变形凸起的话，那这个地方的经络就会被颈椎挤开，根本不存在二胖说的那种情况。 “他的水平似乎不怎么样。”我苦笑着说道。 小东一听这话，赶紧说道：“你小声点，不是我吹，二胖的专业水平就连市局的那些主任法医都比不上，只是因为他的脾气很古怪，工作的时候不允许有旁人在场，所以市局的法医队容不下他，咱们这是片区的刑侦支队，平时命案不多，他一个法医也够用了。” 我没再说话，心里总感觉这个二胖怪怪的，既然有这个水平，那就不应该有这种判断上的失误，不过这种事情我也管不了。 一切手续都办的很顺利，董冰凝和我一起离开了支队，她说要再去看看现场，顺便再做个走访。 “请吧，我亲自用警车送你回去，这个待遇你应该很满意吧？”董冰凝拉开后车门说道。 我没有进去，而是径直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嘴里说道：“我不习惯坐后面。”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董冰凝也坐了进来，发动了汽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巨大的惯性让我猛的靠在了座椅上。 我赶紧系上了安全带，嘴里说道：“董警官，你这只是顺路送我回去，你欠我的那顿饭，该还还得还。” “我知道，今天晚上十一点我来接你，请你吃一顿宵夜，吃完之后咱们两清，以后你不许打我电话。”董冰凝也很是干脆。 我哦了一声，心想不出三天，案子破不了你董冰凝还是得来找我。 “你在想什么？”董冰凝开口问道，这种沉默，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以她的姿色，和她在一起的男性基本都是千方百计的找话题的。 我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我懂人的心理，我越是沉默，她越是没有防备心，我倒不是想泡她，而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一些关于案件的具体细节，这些细节，按照正常的程序，是不可能透露给外人的，所以我只能从董冰凝嘴里套，如果可以，能去案发现场看看那就更好了。 董冰凝果然上钩，她主动找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在写小说之前，还做过两年的私家侦探？” “是的，是为了方便调查五年前我女友遇害的事情，我加入了一个私家侦探机构。”我回答道，这些明面上的事情，他们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董冰凝再次问道：“你说五年前有一伙悍匪绑架了你和你女朋友，在你去法医实验室的时候，我查过五年前的所有重大刑事案件的卷宗，并没有你的案子。” “因为我没有报案。” “为什么不报案？”董冰凝义正言辞的看着我。 “看路！”我指了指前面，随后说道：“案发的时候，时间不明确，地点不明确，嫌疑人的身份不明确，而且，而且那五个悍匪，都已经死了。” “死了？是你杀了他们？”董冰凝再次惊讶的看着我，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了挂在腰上的手铐。 …… 章节目录 第5章 为此，你等了五年 “呵呵，我要有那个本事，她就不会死了。”我苦笑着，表情变得悲伤起来。 董冰凝收起准备拿手铐的手，放回方向盘上继续说道：“死亡六人，这已经是大案要案了，我之前在市局实习过，了解过近十年本市的所有大案要案，并没有见过你所说的这个案子。” 我神色悲伤，没再说话，别说是市局，就算是省厅也不可能有关于这个案子的案卷存档，因为这个案子的保密级别已经上升到了‘绝密’，保密范围控制的更加严格，根本就不是省厅可以染指的了。 见我情绪不好，董冰凝强行压制下内心的疑惑，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聊下去，只是闷声开着车，心里估计还在想这件事情。 我没有理会她，这件事水很深，深不见底，如果不是在我心里也有这种想法的话，我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车开的很快，到锦绣公寓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早就守候在那里的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疑惑的问道：“冰姐，你这是带他来指认现场了吗？怎么没有戴手铐？” 董冰凝摇头说道：“他的嫌疑被排除了，我是送他回来的，走访进行的怎样了？” 那名警察看了看我，没有说话，董冰凝呵呵一笑说道：“说吧，没事，他也不是记者。” 警察点点头说道：“好，因为时间和人手的关系，我们只排查了最近三天的监控录像，除了他之外，并没有看到身形完全匹配的可疑人员进入。” “这里的监控保存多久？”董冰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点头走去。 “三个月。” 董冰凝点点头，一边朝着电梯走一边说道：“那就筛查这三个月的监控录像，顺便去公寓的管理处调取一份所有住户的信息资料，然后叫外勤探组去做走访，这三天的监控如果没有痕迹的话，我怀疑那个凶手可能很早就已经住进了这里了，一旦附和凶手特征，立刻监视起来。” “明白！” “十三楼的监控坏了，是什么原因知道了吗？” “调查清楚了，那个监控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坏掉了，管理处一直也没有维修。” “嗯，你去吧。” “好。”那个警察说完之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董冰凝按下电梯，看了看我说道：“我就不信抓不住这个混蛋。” “你还真抓不住。”我笑了笑，电梯门刚好打开，我和董冰凝一起走了进去。 董冰凝按下了13和15层，嘴里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沉吟了一会儿，电梯快到十三层的时候我开口说道：“没什么意思，猜测而已，别忘了晚上你得请我吃饭。” 话一说完，电梯门打开，我不顾董冰凝的眼神，径直走了出去。 在青榆市，4这个数字是房地产开发商的禁忌，这里几乎所有的楼房都没有带4的楼层，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宋可儿居然就住在我楼上，而且还是同一个门牌号，也就是说，她和我，只隔着一个天花板。 锦绣公寓是标准的两梯五户，每一层有五间，中间楼道隔开，对面三户，电梯左右两边各有一户，虽然户型不完全相同，但是我的1303和宋可儿的1503的户型是完全一样的，一室一厅，客厅有开放式的厨房，卧室有套内卫生间，算是比较高档的单身公寓。 打开门，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就在昨天晚上，楼上出现了命案，我居然完全没有任何的察觉，这里的房子的隔音并不是特别好，宋可儿是性窒息，那么一定会发出一些难以描述的声音才对，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似乎有点古怪。 我没有开灯，而是关上门，窗外的路灯光被厚重的光线完全阻隔，房间里面陷入了黑暗，只能看到客厅角落电脑桌上那笔记本电脑的泡泡屏保。 也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让我更加清醒，这件案子明摆着是冲我来的，凶手不惜杀人来栽赃陷害我，而如今他的计划失败了，我并没有事，如果警方抓不到他，那么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在我正在思索的时候，电脑屏幕突然一闪，一个简单的对话框出现在电脑上面。 “他们出现了。”对话框上显示着五个字。 我苦笑一声，走了过去，输入了几个字：“是的，终于出现了。” “为此，你等了五年。”对话框里再次闪出一行字。 “是，接下来警方可能会对我采取保护措施，我的行动可能会受阻。”我快速的敲下了一行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可以应付。” 看到这一行字，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犹豫再三，我还是敲出一行字：“我可以见见你吗？” “不可以。”那边回答的很坚决。 “她安葬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迟早会告诉你的，你需要坚定你的信念。”对话框出现了这六个字之后直接关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没有再去多想，他一直都是这么神秘。 打开小说的网页，书评区下面很多评论，清一色的催促更新，甚至还有出言辱骂的，我无奈的打开了文档，今天的章节一个字都没有写。无故断更，会让读者很难受，更加重要的是，我必须更新给凶手看，告诉他他的计划失败了。 上一章的内容，是宋可儿被杀，我回读了一边，尽量揣摩这个剧情被推测出来的可能性，事实上，按照前面的铺垫和我的写作手法，只要是认真在看书，就有可能推测出宋可儿的遇害，只是能把所有的细节都预测的那么精准，这可能性是极低的。 单身公寓，单身女子，4月1号晚上八点，卧床之上，这些标记性的线索都被凶手推测的无比准确，这些都有推测的可能性，而身上的红黑相间的情趣内衣，是我从来没有写过的，为什么凶手也会推测的如此精准？ 我没有再去思考这些，开始写今天的更新，如果按照大纲来写，三天内，小说的剧情还有一个谋杀的情节，不过庆幸的是我可以修改剧情。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我间接的害死了宋可儿，如果我不用她的提供的名字，或许，凶手就不会盯上她了。 两个小时后，两章更新写了出来，刚刚上传上去，门铃就被按响了。 我在电脑屏幕上切换了一下，一个监控画面跳到屏幕上，我的门口有一个实时的针孔摄像头，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不过这个摄像头是没有存档功能的。 屏幕上，董冰凝站在门口，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的警服已经换成了便服，脚下一双黑色长靴，不短不长的咖啡色百褶短裙遮住了半截大腿，上半身是一件合体的黑色针织衫，笔直的披肩长发，把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青春无敌，活脱脱的一个超级大美女。 我关掉监控，合上电脑，打开了门。 “呵呵，你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我看了看手表说道。 董冰凝秀眉轻挑，偏头看了看我的房间说道：“怎么？你在家都不开灯的么？” “呃……个人习惯问题，写书的时候，我不喜欢被外物干扰，住在这里，也是因为环境比较安静。”我笑着说道。 “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董冰凝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我摇头说道：“下次吧，我现在很饿了。” 董冰凝点点头，没想到我再次拒绝了她，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正如你所说，现在的案子又变得有些棘手了。” 章节目录 第6章 胶渍指纹 “嫌疑人失去踪迹了，对吗？”我接话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是的，我们排查了这锦绣公寓楼下大堂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记录，并没有发现那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进出，我们也派了两个外勤探组走访了这里所有的租户，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除了十五楼楼道的监控拍到了凶手进去房间和出去的画面，其他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我摸了摸鼻子说道。 董冰凝嗯了一声：“是的，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很离奇。” “周围路段的监控呢？” “都调取了，正在排查，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现场呢？有没有找到其他的指向性证据？”我继续问道。 董冰凝摇头说道：“凶手有很高超的反侦查技巧，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除了那一组和你极其相似的指纹之外，再无其他的遗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枚指纹算是故意留下来的，而且技术队的详细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在指纹的附近提取到了聚乙烯醇。” “聚乙烯醇？这是胶水的成分，那是一枚胶渍指纹？也就是说，那一枚指纹是伪造的？” 董冰凝说道：“没错，虽然指纹库的指纹比对还在进行，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有结果。” “只要嫌疑人进入过案发现场，就一定会产生嫌疑人和案发现场的物质交换，技术队没有收集到可用的证据，也许是因为他们把工作重点都放在了寻找指向性的证据上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公寓大堂，跟着董冰凝朝着一辆白色的奔驰smart走去。 董冰凝打开车门说道：“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你懂得还挺多的。” 我呵呵一笑说道：“哟，smartforjeremy，白富美的玩物啊，你们当警察的都这么有钱么？” 董冰凝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我爸送的毕业礼物，我自己哪里买得起这种四十万的车，你刚才说的指向性证据，意思是现场肯定会留下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只是我们的技术对没有勘察到？” “嗯，必然如此。”我系上安全带，闻着车里面的阵阵清香，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可惜啊，你不是编制范围内，不能介入案件调查。”董冰凝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我闭目问道：“那你们现在的侦查方向是什么？” “王队按照你的建议，准备调查一下宋可儿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希望能有所突破吧，目前也只有这个方向了，对了，考虑到这个案子有可能是特意针对你的，所以支队派我来给你提供保护，当然，这个需要征求你的同意。”董冰凝说道。 “你来保护我？”我有些惊讶的问道，随后呵呵一笑：“你们王队还真是没把你当女孩子看。” “怎么？看不起女生？”董冰凝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赶紧说道：“不是不是，我想到你们可能会提供给我保护，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所以……你来请我吃饭，实际上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对吗？” “是的，我来支队时间不长，还是一个女生，如果凶手的目标真的是你的话，他也不会怀疑我的身份，这样一来，机会就更大，只要他出现，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董冰凝解释道。 我摆了摆手说道：“他如果要找我，早就找了，何必杀人嫁祸？保护就不需要了，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洗脱自己的罪名而已。” 董冰凝疑惑的转头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直接拒绝了这个要求。 “看路别看我。”我赶紧提醒道。 董冰凝没再说话，认真的开着车，没一会儿，车停在了‘庄园酒吧’外面的露天停车场。 庄园酒吧我曾经来过，离锦绣公寓不超过五公里，依山而建，旁边有一个人工湖，周围都是景观树和霓虹灯，色彩斑斓，酒吧的装修也是田园式风格，虽然叫酒吧，但是也不是纯喝酒找乐的地方，这里还可以吃西餐。 “怎么选了这么一地儿？这地儿可不便宜。”我下了车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说道：“这是我一个舅舅开的，后面移交到了我表姐的名下，表姐给了我一张特殊金卡，所有的东西，一律一折，我工作没多久，可没有钱去请你去吃别的。” “厉害！”我随口称赞道，看来这个董冰凝的身份背景也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还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外勤警种。 董冰凝带着我轻车熟路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吵杂，坐下之后，董冰凝递给了我菜单，说叫我随便点。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饿坏了。”我接过菜单，也没有客气，直接点了两份牛扒，外加一杯红酒，而董冰凝只是点了一杯果汁。 “你不吃点？”我疑惑的问道。 “我不习惯这么晚吃东西，你也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回去，我还得去案发现场值守。”董冰凝随后回答道。 “值守？你不是接到了保护我的任务么？怎么又变成了值守了？”我疑惑的问道，因为这期间董冰凝并没有动过手机，也没有接到更换任务的命令。 董冰凝嘿嘿一笑，有些抱歉的说道：“两个任务是一起的，反正就是楼上楼下，你楼道的监控已经修好了，我也取得了授权，可以随时保护你。现在队里的警力全部抽调出去了，人手不够，所以……”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需要保护。”我话刚说完，点的东西也以极快的速度上来了，我二话没说开始吃了起来，这种地方太过吵杂，环境我不是很喜欢。 董冰凝就那么看着我，似乎想要看清什么，而就在我吃的正起劲的时候，三个满身酒气的男子径直走了过来，他们围在了董冰凝的座位旁边，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强壮男子直接说道：“美女，什么价呀？今晚和哥走怎么样？” 董冰凝眉头一皱，转头看着那个男子冷声说道：“滚。” “哈哈，还是匹烈马，我喜欢。”那个光膀子男子打着酒嗝，目光肆意的在董冰凝身上扫来扫去，不断的舔着舌头，伸手就把右手搭在了董冰凝的肩膀上面，然后朝着董冰凝的胸前下滑。 我笑呵呵的看着戏，一边切着牛扒，我知道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同时也想看看董冰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董冰凝突然站起身边，双手猛的扣住了那光膀男子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弯腰一绕，那男子惨叫一声转了过去，右手直接被扣在背后，嘴里大声咒骂道：“臭娘们，敢和老子动手，你们还愣着干嘛？” 另外两名男子身体一震，一左一右朝着董冰凝抓了过去，董冰凝单手抓着那男子的手腕，双腿一屈跳到桌子上，一脚就把那左边那个男子踹了回去，而另外一名男子手刚伸出来，就听到咔擦一声，一副手铐在他的手腕上合拢了。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这董冰凝的身手果然不简单。 只是还没来得及惊叹，我的目光被那个光膀子男子背后的纹身给吸引了，这个纹身外面是一条淡金色的首尾相连的蛇，蛇头吞蛇尾，中间是一个骷髅头图案。 我对这个纹身再熟悉不过了，五年前的那些歹徒，每个人身上都有相同的纹身。 我内心变得炽热起来，可是表面上却强装镇定，继续切着牛扒，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只是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你……你是警察？”那个被带了手铐的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董冰凝把手铐的另外一端扣在了那个光膀子男子手腕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拍了拍手说道：“口头和行为上的骚扰，再加上袭警，够你们进去一段时间的了。” “袭警？警官，你这又不是在执行公务，我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扣这么大的帽子，我们可接不起。”那个光膀子男子赶紧说道，被董冰凝这么一吓，此时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 章节目录 第7章 死亡时间 董冰凝自然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她也只是想要吓吓这些色胆包天的人而已，她刚要说话，我直接说道：“董警官。” 董冰凝看向我，我目光一移，示意她看那个男子的背部，董冰凝瞬间明白过来，直接打了个电话，叫西城区刑侦支队过来拿人。 等了不到一刻钟，一辆警车开了过来，把那三个人带走了，董冰凝走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啊，害得你都没能好好吃东西。” 我笑了笑说道：“没事，反正我吃的也差不多了。” 董冰凝看了看手表说道：“嗯，那我们就回去吧，交班的时间也快到了。” 回到车上，董冰凝这才问道：“那个男子肩胛骨下面的纹身形状，和凶手的基本吻合，不会这么巧吧？” 我摇头说道：“当然不会，身形和体貌特征完全不一样，不过你们可以从纹身下手，也多了一个侦查方向。” 董冰凝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怎么样？你还会不会看不起女生？” “我本来也没有看不起女生啊。”我有些无语的说道。 一路畅聊，对于董冰凝的了解多了很多，这个女警确实出身富裕家庭，而且极其高冷，而她做警察的原因，却只字未提。 回到锦绣公寓，我主动开口说道：“董警官，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方便，这是违反规定的。”董冰凝直接拒绝了我。 “那现场保护什么时候会撤销？”我也知道董冰凝不会答应，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董冰凝说道：“等到技术队确认了没有任何细节性的遗漏之后，估计需要一周到半个月的时间，当然，如果在这之前凶手落网了，现场保护也会提前取消。” 我哦了一声，董冰凝继续说道：“你放心吧，你说的那些非指向性的证据，技术队会一一勘察出来的，他们是专业的，你不用担心。” 我心里呵呵一笑，你们法医室的那个二胖也是专业的，可是却连最基本的尸检结果都没有判断准确，不过我也知道不是编制刑警，故意进入被保护的案发现场是违法的，以董冰凝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 “要么这样吧，我申请警方保护，你因为还要去案发现场值守，所以带上了被保护人，这样符合规定么？”我开口问道。 董冰凝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嘴里说道：“应该没有问题吧？不过你不能接触里面的任何东西，以免破坏了现场，我能提供给你的，只有一张沙发用来休息。”董冰凝看着说道，眼神有些异样，她似乎也想让我一起去宋可儿家里，我总觉得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把我带在身边，也能时刻监视我。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都是为了办案，可以理解。 我点点头，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案发现场才是侦破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环，倒不是不信任西城支队的技术队，而是我对我的眼睛和勘察手段更加自信。 这次我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董冰凝直接上了1503，董冰凝做好了申请，然后换走了原本在这里值守的一个警察，递给我一双鞋套，领着我走了进去。 “那边是我们清理出来的休息区，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里。”董冰凝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个组合沙发说道。 我瞟了一眼关上门的卧室，嘴里说道：“既然进来了，咱就进去看看吧，如果只是待在这里，那我还不如回房睡觉。” 见董冰凝犹豫着，我再次说道：“我学过刑侦，知道怎么保护现场，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触碰现场的任何可能存在线索的东西，你可以开着视频把全程录下来，而且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你孙猴子转世？火眼金睛？” “对，火眼金睛，要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的电话。”我毫不掩饰的说道。 董冰凝一愣，想起来了我的眼神不平常，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说道：“都是为了破案，我豁出去了，你把这个带上。” 董冰凝说着拿出一个浴帽形状的东西。 我笑了笑，带上了帽子，董冰凝带上一对手套，打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面被清理的很整洁，尤其是梳妆台上的那些小物件。虽然是案发现场，但是没有丝毫的杂乱，就连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也被整理过，看上去不像是凶案现场，反而像是一个刚打扫完的房间。 “很少有人的房间打扫的这么整洁的，物品的摆放几乎带着强迫症的性格特征。”我开口说道。 董冰凝点头说道：“是的，也不知道是凶手特意摆放的还是宋可儿生前就是这样，因为这些东西上面都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新擦拭过的，就连地板也被扫过。” 我四处看了看，嘴里说道：“如果你们没有移动过里面的东西的话，那可能是凶手摆放的。” “你怎么知道？”董冰凝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我指了指地板上的那一双粉红色的拖鞋说道：“一只朝里，一只朝外，很不符合强迫症的性格特征。” 董冰凝噗嗤一笑说道：“你这算什么推理，既然死者是性窒息，那么激情燃烧之下，到床上去的姿势奇特一点也没有什么。” 我摇头说道：“强迫症，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如果宋可儿有，那么她绝对不会让鞋子这么摆，她会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客厅的物品摆放并没有这样井然有序，也就是说，凶手只是整理了卧室里面的东西。” “喔，就算是凶手摆放的，那又如何？”董冰凝问道。 我转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重新整理房间里面的东西？” “或许凶手也就是因为有强迫症呢？” “不会，他只是来作案的，并不是来常住的，他的强迫症不会用在这里，而且强迫症是很明显的性格特征，凶手不会傻到直接暴露出来。”我摇头说道，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个迷迭香盆栽上面，迷迭香的旁边，还摆放着一个拧盖金属茶壶。 见我看着那一盆迷迭香入神，董冰凝解释道：“这是一盆迷迭香，客厅外面也有一盆，迷迭香可以吸收室内的二氧化碳，本身散发的气味也不浓烈，不至于熏得人头昏脑胀，而且它们可以使室内空气湿度保持在最佳状态，很多人的卧室都会摆放这种植物。” 我点头说道：“是的，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这盆迷迭香比客厅的那一盆要绿很多，叶子也紧收一些。” 董冰凝听我说完之后赶紧跑到客厅看了看，然后走进来说道：“虽然不明显，但还真是这样，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我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个位置和客厅的位置采光基本一致，湿度和温度也相差无几，按理来说，不会造成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一亮直接说道：“我知道了，凶手并没有推测出我的小说情节，他是先看了我的书，然后按照我书中的情节再作案的。” 董冰凝一愣，直接说道：“你的小说发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凶手在作案之前，你的小说还没有更新出来……” 董冰凝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也跟着精神一震说道：“你的意思是，宋可儿的死亡时间不是在晚上八点？” “没错。”我肯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方式应该是通过指压，尸僵，尸斑和直肠的温度，对吧？” “是的，这是最基本的判断死亡时间的方法，当然，还要结合现场的温度和相对湿度来推测。”董冰凝回答道。 “死亡时间错了，侦查的方向就会出现很大的偏差。”我直接说到。 “你怎么这么确定死亡时间错了？”董冰凝干脆收起了手机，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 章节目录 第8章 干冰，迷迭香 “你注意到那个茶壶没有？卧室里面没有被子，怎么会有茶壶？”我开口问道。 董冰凝说道：“茶壶，自然不是用来喝水的，肯定是用来浇灌迷迭香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很干，不会有水。”我直接说道。 董冰凝拧开壶盖，看了看，里面确实很干，她耸了耸肩说道：“然后呢？” “你仔细闻闻，茶壶的壶嘴有没有臭味。”我说道。 董冰凝把壶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一变看着我说道：“果然有微微的臭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狗鼻子么？” 我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因为这个茶壶，曾经被塞进了宋可儿的后庭之中，直到直肠的位置。” 董冰凝听完之后一愣，下意识的放下了那个茶壶，眼神也变得有些愠怒，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说道：“如果我推算的没有遗漏的话，宋可儿应该是自杀。” “自杀？”董冰凝的态度果然转变过来，她有些愣神的看着我说道：“她的死亡原因是性窒息，怎么又变成自杀了？” “性窒息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自yin性窒息，是指性心理和性行为变态者，独自一人采用缢、勒颈项等控制呼吸的方式，造成大脑的缺氧状态，刺激增强其性欲以达到高潮。”我解释道。 董冰凝职业性的拿出纸和笔，开始记录，眼睛时不时的看着我，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一些问题。 “你在想什么？”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我在想会不会是宋可儿是想陷害我，还是先陷害那个在她死之前进入她房间的那个人？” “宋可儿想要陷害你？”董冰凝惊讶的问道。 我点点头，“就算不是她想陷害我，她也是想把我牵扯进这件案子之中，又或者是被胁迫的，只是人已经死了，我不能亲自问她。” “所以，只能把案子调查出来，你是怎么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十一点以后的，尸检的结果，明显是八点到九点。”董冰凝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我淡淡的说道：“你之前也说过，具体的死亡时间，要根据现场的温度和相对湿度来推算，对吗？” “是的，然后呢。” “如果宋可儿死亡的时候，卧室内的温度偏低，那么就会加快尸僵程度和减缓尸斑的出现，没错吧？” “没错，不过这个温度的差距需要在十度以上，你的意思是，宋可儿在死亡的时候，开了空调制冷？”董冰凝疑惑的问道，转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空调。 “不是，空调的外机就在外面，如果她开了空调，我昨天晚上应该能听到声音，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青榆市气候宜人，冬天不需要制暖，这公寓的空调也都没有制暖的效果，应该至少半年没有开过了，你可以看看空调扇叶上的灰尘，应该很厚了。”我分析道。 董冰凝从客厅拉过来一把椅子，站了上去，亲亲的拨开扇叶吹了一口气，灰尘顿时飞起，她直接咳嗽了起来。 “咳咳……空调确实很久没有开过了，那她是靠什么降温的？”董冰凝跳了下来看着我继续说道。 “应该是通过某种物质达成的物理降温。”我说着转身朝着客厅的开放式厨房走去。 董冰凝赶紧走了过来说道：“物理降温？冰？不可能是冰，房间里面很干燥，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水渍，上午发现尸体的时候，空气的相对湿度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吧？湿度应该要比外面还低才对，手套给我一双。”我走出卧室，到橱柜前面停了下来。 董冰凝拿出一副手套问道：“你要找什么？我问一下技术队昨天进入的时候现场的湿度是多少。” 我带上手套，董冰凝开始打电话，橱柜被我一个个打开，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橱柜里面发现了两个保温瓶。 而董冰凝电话也刚好打完，她直接说道：“你说的没错，上午技术队勘验现场的时候，卧室的相对湿度是40%，而客厅和外面的相对湿度是50%，稍微低了一点点，这更加排除了是冰的可能性。” 见我看着那两个保温瓶，董冰凝疑惑的问道：“这保温瓶有什么问题吗？” “这公寓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供应，客厅里面的饮水机也开着，随时都有开水，按理来说保温瓶是用不上的。”我直接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家里备两个保温瓶很正常。” “关键是这保温瓶是新的，上面没有灰尘，这就不正常了。”我拿过一个手电照了照。 董冰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嗯，也就是说，这保温瓶是最近购置的？” “可以查一下监控，她上次回家，应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手里应该拿着这两个保温瓶。”我说道。 董冰凝又写了几笔，随后问道：“那个监控我还没看过，案情集体分析也还没开始，我还是不明白她是怎么降温的，保温瓶还能降温？就算装了冰，两个保温瓶的冰量也不能把卧室的温度降低十度。” “我没说是冰，冰自然不可能，可如果是两个保温瓶的干冰呢？”我说着打开了保温瓶外面的盖子，露出了瓶胆上塞得并不紧的塞子。 “干冰！！”董冰凝瞬间明白了过来，“如果是用干冰降温的话，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我呵呵笑了笑说道：“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董冰凝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你还是从头说一遍，你的推理思路我没有搞明白，而且一切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我们需要有证据来证明。” 我一边朝着沙发走去，一边说道：“好，那你听仔细了，我只说一次。” 董冰凝端正做好，把笔记本放在白花花的大腿上，一脸很虔诚的样子。 “我书中的内容，和死者的死亡时间，地点和死亡方式基本吻合，这些都是可以推断出来的剧情，但是有一点，我书中描写的红黑相间的情趣内衣，是没有可能推断出来的，因为之前的剧情没有提起过，所以我怀疑，宋可儿的死亡时间，在我更新小说之后。” “有没有可能是巧合？” “宋可儿是个平面模特，你也看到了衣柜里面有很多套内衣，恰好有一套红黑相间的，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死的时候穿上了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是很低的。以这个为出发点，我用情景倒置的方法首先设定了她的死亡时间是在我小说新章节发表之后。” “嗯，继续。”董冰凝点头说道，快速的记录了下来。 “有了这个前提，那么就可以从死亡时间的判断出现偏差的原因入手，之所以会出现偏差，和尸僵程度，尸斑出现的时间还有直肠的温度有关，在尸僵和尸斑由温度和相对湿度决定，这两个因素却影响不到直肠的温度。” “我明白了，那个长嘴茶壶！”董冰凝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宋可儿用干冰改变了温度和相对湿度，然后用装了干冰的茶壶塞进后庭，让直肠的温度也降低了，这三个因素结合起来，再加上你们的法医二胖没有得到她家属的解剖许可，所以造成了死亡时间上的判断失误。” “嗯，你是怎么想到干冰的？”董冰凝问道。 “卧室和客厅都有一盆迷迭香，卧室里面的迷迭香更绿，可是叶子的紧缩程度却显得有些萎靡，迷迭香的花和叶子中具有优良的抗氧化性，能从中提取抗氧化剂和迷迭香精油，也正是因为如此，迷迭香的商用价值很高，这种抗氧化剂在碰到浓度很高的二氧化碳环境的时候会产生很多的绿色素，所以卧室里面的迷迭香颜色要绿一些，同时，迷迭香性喜温暖气候，骤然的降温会让迷迭香的花叶萎靡。”我耐心的解释道。 …… 章节目录 第9章 檀木香香灰 “长见识了，这个我还真没有研究过。”董冰凝一边说一边写着。 这次我不等董冰凝发问，我继续说道：“干冰在融化的时候，会使空气中的水分子凝固，形成一层水雾，水雾附着在那些化妆品外包装和家具上面，会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水汽很薄，很快就会干，因为这个房间的门装紧闭，所以会留下痕迹，为了做的干净一些，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擦拭过，不过擦拭的很粗糙，因为宋可儿还需要把那些东西摆放整齐，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她必须在干冰完全升华之前死亡。” 董冰凝写完，抬头看着我问道：“因为干冰释放的二氧化碳把空气中的氧气和水分子给排挤压缩，所以空气中的相对湿度会比外面低，对吧？” 我嗯了一声说道：“没错，另外还有一个作用。” “是什么？” “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越高，更加容易让宋可儿产生窒息。”我随口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写完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可这都是我们的推测，干冰升华之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不能作为佐证。” “可以去走访一下周围有干冰出售的单位，干冰的用途不多，一般都有记录的，能拿到出售记录就能作为佐证了，而且干冰升华之后并不是没有留下痕迹，擦拭过的家具和那些东西，可以作为证据。”我解释道。 董冰凝嗯了一声，突然有些崇拜的看着我说道：“你真厉害，只是稍微一看，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事情。” “呵呵，我火眼金睛嘛。”我干笑一声，小声的嘀咕道：“宋可儿是自杀，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董冰凝也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嫌疑人干的？按照你的说法，嫌疑人可以先把宋可儿弄晕，然后做那些事情，也同样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我摇头说道：“宋可儿的死，肯定和那个人有关系，但不是那个人干的，干冰没有从固体融化成液体再挥发成气体的过程，它是从固体直接升华到气体，速度很快，温度也会很快回升，如果在温度回升之前宋可儿没有死亡的话，那么就起不到误导死亡时间的作用，更何况，他没有可能在杀了宋可儿之后还有机会去擦拭家具和那些物件。” “嗯，有道理。”董冰凝茅塞顿开，嘴里说道：“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得告诉王队，为你请功。” 我摆手说道：“我也不在编制范围之内，为我请什么功？再说了，如果王队知道你带我来了案发现场，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都是为了破案，这没什么，我可以将功补过。”董冰凝说道。 “还是别了，就说是你推测的，他们会更加好接受一些。”我拒绝道，看董冰凝依旧在犹豫，我继续说道：“咱们只是警民合作，你得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还是感觉这件案子是冲我来的，我不能太早暴露，对以后的侦破也很不利。” 如果我之前这么说，董冰凝肯定不会当回事儿，可是事到如今，她渐渐的开始偏向我，认为我说的话不无道理。 董冰凝没有答应，而是嘿嘿一笑，坏笑着说道：“你之前说诺卡尔物质交换定律，说嫌疑人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在案发现场，那个凶手虽然不是嫌疑人，那你看看有什么线索留下？如果你能在我们技术队做过勘验之后还能发现不同，那我就答应你帮你保守秘密。” “呵呵，你还真会占便宜，有放大镜吗？”我笑着说道。 “有，技术队的勘察还没有做完，一些最基本的工具还在。”董冰凝说完之后拿起旁边的一个工具箱，拿出了一个放大镜递到我身边。 我没有接，站起身来说道：“我不需要，放大镜是给你用的，跟我来吧。” 董冰凝跟着我再次走进了卧室，我指了指墙边说道：“有没有发现墙角的灰尘？” “嗯？”董冰凝走到墙角，点头说道：“确实有，不过很少，然后呢。” “宋可儿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时间很紧，没有时间把灰尘扫出去，就全部扫到墙角了。”我说道。 董冰凝嗯了一声：“这一点都不奇怪，你不会认为这灰尘是那个嫌疑人带回来的吧？” “不是，这灰尘不是简单的灰尘，你拿放大镜看看，和普通的灰尘比起来，里面有一些很白，有一些很黑。”我说道。 董冰凝点头，用高倍放大镜看了看，随后惊叹的说道：“变态，这你都能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灰尘，往往是勘查中最容易忽略的细节，因为可能性太多，根本就无从辨别，也就是说，你们的技术队，基本都会忽略掉，甚至在普通的现场勘查课堂上，都不会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传授，而侦破案件的过程中，这些细节往往能够起到关键作用。” “嗯，快说，这黑色白色的灰尘代表什么？”董冰凝似乎有些着急想要知道。 “香灰，而且是檀木香的香灰。”我直接点明，心里也暗自叹息，这董冰凝虽然伸手了得，勘验现场的本事却很一般。 “怎么说？” 我解释道：“市面上祭拜或者供奉用的香，有很多种，有的直接是用木粉和松果壳混合制成，价格很便宜，燃烧之后的香灰会偏黑色，有的是用水沉木制成的，因为水沉木里面水分子比较多，香灰是灰色的，还有一种就是檀木香，檀木香的材料一般是檀木里面比较廉价的檀香木，檀香木也叫白檀，燃烧之后的香灰，就是偏白色。” “能燃烧出白色灰烬的，不止檀香木吧？”董冰凝有些怀疑的说道。 “你真是胸大无脑……”我吐槽了一句，随后发现这句话有些不妥，趁着董冰凝还没发怒，我赶紧说道：“白色灰烬是檀香木燃烧的产物，黑色的灰烬是香棍燃烧过后的产物，香棍一般都是用竹子做的，韧性很强，燃烧过后带有竹炭成分，所以是黑色，有黑有白，定然是檀木香的香灰无疑，你可以送去技术队鉴定一下，我看过宋可儿的鞋底，没有香灰的痕迹，这房间也没有供奉的神台和神龛之类的东西，那就是那个嫌疑人留下的。” “怎么那么肯定是嫌疑人留下的？既然能留下香灰，为什么没有发现脚印？” “当然是被清理了。” “那会不会是其他人呢？” “不会，近三天的监控，只有嫌疑人来过这里，而这香灰超过三天，就会氧化变灰，没这么白。” “厉害！”董冰凝佩服的说道，又是俏皮的一笑：“大神，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暂时没有了，很多物证应该已经被你们取走了，我的可勘察范围就这么多。”我说着走出了卧室，取下手套和头套，交给董冰凝，然后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回去？你不是申请保护么？应该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啊，而且你自己也答应了的。”董冰凝赶紧说道。 “对啊，你已经保护我一段时间了，我现在不需要保护了，其实我有个建议。”我看着董冰凝说道。 董冰凝疑惑的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你们保护现场的意义在哪里？” “当然是怕别人破坏一些还没有勘察到的线索。”董冰凝说道。 “谁会来破坏线索？” “当然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 “也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你们有人守在这里，他反而不会来了，既然你们现在还没有他的踪迹，何不诱他前来？你只需要去监控室盯着就可以了。”我直接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似乎有点道理，不过这不符合办案程序，而且那个嫌疑人基本不会来。”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有的时候，变通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何况你也说了，他基本不会来，你们警戒线拉着，无关人也不会进来，其实不需要保护现场。”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董冰凝两步追了上来，嘿嘿一笑说道：“最后两个问题，你回答完了就可以走了。” “你有完没完？”我白了她一眼，心里已经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 章节目录 第10章 寅时恐惧症 不等她说话，我直接说道：“你要问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肯定宋可儿的自杀和那个进过她房间的人有关，是因为卧室里面那带着强迫症性质摆放的物品。原因是宋可儿是没有强迫症的，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告诉我们那个人有强迫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自杀和那个人一定有关系，所以，你们还得找出那个人来。” “那有没有可能是宋可儿自己在玩性窒息游戏的时候发生意外死亡的呢？她是你的读者，对你小说中的情节进行模仿，从而追求更大的快感，只是发生了意外而已。”董冰凝说道。 我直接摇头说道：“不会，那枚和我指纹极其相似的胶渍指纹，就说明了这个问题，这还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我的陷害。” 董冰凝脸色一喜，赶紧写了下来，然后又看着我说道：“你这么厉害，那你猜猜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我轻笑一声：“宋可儿的自杀，不一定就是她意识清醒下的动作行为，或许是被动的，当然，这件事情的表面现象是陷害我，但更深一层的意思有三种，一种是宋可儿要陷害进入她房间的那个人，还有一种，就是那个人要借宋可儿陷害我，又或者说，是两个人合谋一起陷害我，不过最后一种的可能性很低。我们现在知道的，只是宋可儿的死亡时间不是在八点，而是在十一点以后而已，如果说……” “错了，这个我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董冰凝直接打断了我。 我也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说道：“如果不是这个问题，那么我拒绝回答，你也不用浪费口舌去问了。” 董冰凝呆呆的看着我，我笑了笑，转身准备走出宋可儿的房间，而就在我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就听到轻微的空气波动，我的耳朵下意识的动了动，只是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身体，就感觉到颈部一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 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宋可儿的客厅，不过已经躺在了他们专门隔离出来的沙发上，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半，脖子部位传来阵阵的酥麻，我知道我刚才是被董冰凝偷袭了。 “呀，你醒了啊。”董冰凝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用力晃了晃脖子坐了起来，有些怨恨的盯着她说道：“你这是恶意人身伤害，我要去投诉你！” 董冰凝赶紧吐了吐舌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之前在酒吧打架的时候我看你那么淡定，以为你有点身手，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你而已……”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打晕了?”我冷声说道。 董冰凝赶紧解释道：“我是没打算攻击你颈动脉的，只是你自己稍微躲闪了一下，正好打在了你的颈动脉上，这才造成你颈动脉短暂的出现断流，让你直接昏厥的……” “行了，你不用给我分析原理，董冰凝，你这简直就是白眼狼行径！”我一摆手说道，依旧怨恨的看着董冰凝。 看到我憎恨的眼神，董冰凝顿时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她赶紧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好男不跟女斗，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猛的站起身来，随后感觉到有些天旋地转，恶狠狠的说道：“要是我身体出现什么后遗症，我和你没完。” 我说完晃了晃脑袋，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出了出去，董冰凝还想说什么，我又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停下了脚步，依旧一脸歉意的看着我，温顺的像一只小猫。 走出房门，我抬头看了下门口的监控，揉了揉脖子，走进了电梯。心里却有些庆幸，这个董冰凝对我的愧疚之心是已经有了，只要不是太出格，以后我要请她帮忙，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愧疚这种情绪对于无情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可是董冰凝不同，她正义，重情，有原则，还是个女孩儿，比任何明面上的约束都要强很多，也不枉费我故意躲闪一下让她的手刀劈在我的脖颈动脉上面造成昏厥，而且，马上就到凌晨三点了。 五年前凌晨三点到五点，那整整两个小时的痛苦记忆，在我心里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之后的每一天的凌晨三点到五点，我的大脑都特别的清醒，可是身体上却会出现很严重的僵硬状态，浑身无力，直冒冷汗，呼吸也变得很是急促。 这应该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带来的心理创伤，导致的心里疾病，我曾经看过不止一个心理医生，也接受过两次心理治疗，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在医学上被称为‘定时性的躯体症状疲惫’，主要是由于过于痛苦的经历造成的心理崩溃和身体的自然反应，无药可医，病发的时间很准时。 因为病发的时间是从凌晨三点到五点，所以我把它称之为‘寅时恐惧症’。 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稍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我瞬间醒了过来，那种煎熬式的难受再次漫遍全身。 我的身体在床上不断的抽搐着，细细的汗珠爬满全身，身体的痛楚并不会影响我清醒的头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习惯不了这种折磨，每次都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一幅幅画面以慢动作的镜头在我脑海里面循环的播放着，那天我们刚看完深夜电影，追了三年的她，终于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就在回家的路上，一处没有行人也没有监控的路边，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停在我们身边，从上面冲出来三个大汉，一棍子就打晕了我。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在不知名的石子路上，双腿被绑着，躺在地上，绳子的那头，是两台摩托车，我们四目相对，而在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慌张和恐惧。 也在我刚刚清醒过来之后，两个身穿艳色服装的摩托车手拧动了摩托车的油门，刺耳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怒吼，我第一时间知道了怎么回事，反手把她抱起，压在我的身上。 紧紧是不到三秒的时间，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巨大的拉扯力把我们疯狂的往前拉，菱角分明的尖石瞬间就划破了我身上的T恤，背上留下了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血痕，严重的地方深可见骨。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我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潜能居然可以这么大，哪怕疼入骨髓，我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尽量没有让她接触到地面。 那残忍的拖行足足持续了百米，我疼的几乎昏厥过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昏厥，因为她还在我怀里，我得保护她。 巨大的伤害让我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人亲手把她从我怀里拉走，来到不远处暴力的侮辱了她，到最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空中，直接刺进了她的小腹之中，而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求饶过一声，也没有尖叫过一声，只是那么无助的看着我。 “噗！”匕首刺进她小腹的声音特别的清晰，这一声让我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也就是这一声，终结我每天的寅时恐惧症，身体恢复了自由。 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不是噩梦，而是一种极其真实的情景重现，比梦魇要可怕很多。 我伸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因为寅时恐惧症的原因，我的睡衣是专门定制的，吸汗，不会弄湿床单。 我站起身来，照常喝下整整一升的矿泉水，然后走到洗手间，洗了个澡，换掉了身上的睡衣，然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块顶级的澳洲菲力牛排，放进微波炉解冻之后，直接丢进了餐盘里面。 泡上一杯绿茶，我开始享用食物。 生牛排配绿茶，算是一个很奇怪的食物搭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对牛排多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尤其是看着餐盘里面那满盘的血水，我就会变得异常的兴奋，至于绿茶，那是我经过很多次搭配的出来的最佳口感，也是吃完之后感觉最舒服的饮品搭配。 其实不仅仅是牛排，任何生的肉类对我来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只是其他的生肉不够安全，里面可能会有寄生虫，而澳洲的谷饲菲力牛排虽然价格昂贵，但食品安全不用担心，我的供货渠道也可以信赖。 吃完生肉，我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虽然这个寅时恐惧症每天都让我痛不欲生，可也同时改变了我的作息，这两个小时虽然我无比的清醒，可是不管再疲惫，只要经历了寅时，我就会变得异常的精神。 如果在吃上500克以上的生肉，我就可以整天不用休息，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解释不出来，很多医生也解释不出来，我就像是一个不需要睡觉的人一样。若是没有吃生肉，也只会在中午的时候有些疲乏，那个时候如果能够补一觉，只需要一个小时，一整天同样都会很精神。 曾经我也担心这样下去我的身体会崩溃，可事实上经过这五年来近十次的全身体检，我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算是上帝给我关上门的同时，也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户，既然已经清醒了，我也没有继续睡，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写小说，生活还是要继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能辜负了我的读者，同时，我也不能出现任何的异常，调查的事情，只能在暗中进行。 电脑打开，习惯性的看了一下评论，我心中猛的一震，现实中宋可儿遇害的事情，居然被人发在了书评区。 一个名叫‘蛇吻’的用户，在下面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现实中的宋可儿，已经以同样的方式死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下一个死的人，将会是苏琳。” 而在这个留言下面，已经有了几十条评论。 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实中宋可儿遇害的消息暂时只有警方和我知道，而这个案子还在侦破阶段，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可是这个叫‘蛇吻’的家伙，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点开了这条留言下面的评论，看到其中一条评论的时候，顿时感觉到有些头皮发麻。 宋可儿：谁他妈说我死了？ …… 章节目录 第11章 死亡预测 宋可儿已经死了，她怎么还会留言？而那个叫蛇吻的人，肯定和曾经出入宋可儿房间的那个人有关，那个神秘的组织，名字就叫做‘蛇吻尸’，他的ID叫蛇吻，谁都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叶一诺第一时间想到了宋可儿的留言有可能是警方在辟谣，刚刚拿起电话，电话就亮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正是西城刑侦支队的队长：王寒。 叶一诺接起电话：“喂，王队长，正想给你打电话，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书评区的留言，宋可儿的评论是怎么一回事？” 叶一诺开门见山，也免除了王寒心中的一些疑惑，电话那边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嗯，既然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个宋可儿的账号从别的地方登陆了，我们正在追踪IP来源，我想问问你，苏琳是怎么一回事？” “苏琳也是我书中的一个角色，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戏份的边缘配角，目前还没有出场……”说道这里叶一诺顿了一下，眼睛一亮说道：“王队长，那个名叫‘蛇吻’的ID，有追踪IP吗？” “有，不过是个代理的虚拟IP，一直在浮动，一会儿在印度，一会儿在南非，追踪不到真实地址，这个人很狡猾，一定和凶手有关。”王寒沉声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王寒在那边继续说道：“留在锦绣公寓的同事在监控中看到，你和董冰凝一起去了宋可儿家？” “呵呵，果然是纸包不住火，是的，董警官说要给我提供保护，我就跟着进去了，王队长，我保证我没有破坏现场。”叶一诺直接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王寒并没有问责，反而平静的说道：“这个倒没什么，现场的勘察已经收尾了，之所以警戒还在，是因为处于现场保护期，你进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刚才说苏琳在你的小说中还没有出场，为什么那个‘蛇吻’会这么清楚？” “嗯，这确实很奇怪，他知道苏琳这个名字，除非他看过我的小说大纲！”叶一诺直接说道。 “那你想想，谁看过你的小说大纲？”王寒有些着急的问道。 叶一诺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除了我之外，看过我大纲的人只有一个，御书房的吴鹏飞。” “御书房？你说的是你的签约网站，这个吴鹏飞是什么人？” “我的责任编辑，负责我这本小说签约和推广的编辑，至于他有没有给别人看过我的大纲，我就不得而知了。”叶一诺如实回答道。 “嗯，那个御书房阅读网公司就在青榆市，我先控制住那个吴鹏飞，你的手机保持通畅，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你，也希望你配合一下，在案件没有完全侦破之前，不要离开青榆市。”王寒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一定配合，随后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叶一诺没有第一时间给吴鹏飞打电话，而是登陆了QQ，苏琳也是叶一诺的一个读者，很早之前我们就加了QQ，叶一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没有在评论区里面留过言，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小说里面，而那个蛇吻却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那苏琳会不会有危险？ 叶一诺和苏琳并没有很熟悉，只是打过一次招呼，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多，叶一诺也不知道她在不在线，尝试着发了一个消息给她：“苏琳，你在吗？” “在，嘿嘿，你果然发消息过来了。”苏琳的消息回的很快，似乎一直在等他，末了，还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叶一诺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在等我？” 苏琳：“是的，我想问问你，宋可儿是真的死了吗？” “呃……”叶一诺这个消息刚刚发出去，电话又响了起来，打电话的还是王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登陆宋可儿的IP也是个虚拟IP，无从查起。” “王队长，我已经联系上苏琳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稍后给你回复。”叶一诺说完卦上电话，看着苏琳给他发的另一个条消息：“我联系不上她，给她发消息也不回。” “你们认识吗？”叶一诺随手敲出了一个问题。 “认识啊，曾经还一起吃过饭。”苏琳回答道。 “你也是青榆市的吗?她的账号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青榆市的，你的小说，还是她推荐给我看的，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注册充值，就用了她的账号，后面才用的自己的账号，刚看到有人说她死了，这才登陆了她的账号评论了一下，那个……” “什么？” “宋可儿是不是真的已经……？”苏琳又打出了一个问题。 “这样吧，你有时间么？我们约个地方见一下，我请你吃个饭。”叶一诺直接回答道，宋可儿的事情涉及到案情，他可不敢擅自透露什么，只能约着警方的人一起和她见个面。 苏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互相交换了电话，她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巧合的是，地点还是之前去过的庄园酒吧，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和苏琳结束了交谈，叶一诺拨通了王寒的电话，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寒，王寒很谨慎的说道：“你做的很对，这件事情听上去虽然合理，但也不能忽略，这样吧，我中午和你一起过去一趟，还有这个苏琳的安全，我们也需要重视一下，既然那个叫‘蛇吻’的人已经盯上她了，就不会无的放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王队，中午那顿是不是能报销？”叶一诺开着玩笑说道。 王寒哈哈一笑说道：“这是你们作者和读者见面，哪里可以报销，你这银行一百多万存款的有钱人，就不要和我计较这些了，对了，你有没有问她的IP为什么是虚拟IP？” 王寒很狡猾的把报销的事情推掉，并且含沙射影的告诉叶一诺，他的资料已经被他们查了个底儿掉，就连银行存款数额也很清晰。不过叶一诺并不在乎这些，人家也是走正常程序。 “明天你自己去问吧。”叶一诺说着挂上了电话，整理了一下情绪，原本还想着给吴鹏飞打个电话，后面想想还是算了，反正王寒会去调查的。 这件事情，已经确定是‘蛇吻尸’组织针对他叶一诺的陷害，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叶一诺的思绪回到五年前，那死去的五个人是怎么死的，他没有任何的印象，更加离奇的是，叶一诺醒来的时候，只有那五个悍匪的尸体，并没有发现他的女朋友。 对蛇吻尸组织的人来说，这是深仇，而对于叶一诺来说，他们杀了她，更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拳头紧握，手指骨被叶一诺捏的咯吱作响，片刻之后，叶一诺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文档继续写小说。 这本《赎罪》，签约价格还算可以，一千个字就有二百五十块的稿费，每天三章将近一万字的保底更新，有两千多块的收入，可是却不能断更，断更一天，三天就白写了。 叶一诺原本打算修改一下大纲，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那个叫蛇吻的家伙，已经看过这个大纲了，叶一诺甚至可以肯定，哪怕他修改了大纲，他该作案一样会作案，因为那个家伙已经在书评区留下了‘投名状’。 所以叶一诺他还不如正常进行，在确保苏琳安全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把他引出来。 …… 上午十点，叶一诺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今天的三章更新已经全部写完，肚子里面传来的咕噜声告诉他，他应该吃东西了。 刚准备合上电脑，门铃声响了起来，叶一诺切换到门口的监控画面，看到董冰凝正提着两份早餐站在门口。 叶一诺赶紧关上电脑站起身来，把客厅中的一块黑板推进了卧室衣柜的夹层之中，这黑板上面，都是他这些年调查的关于‘蛇吻尸’组织的一些资料，这东西可不能让董冰凝看到。 打开门，叶一诺笑着说道：“哟，董警官，这都几点了？您这是请我吃早餐？” “呃……，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我再次为昨天晚上把你打晕的事情道歉。”董冰凝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过来，是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还有一个煮鸡蛋。 叶一诺伸手接过说道：“那就谢谢你了，正好我没有吃早餐，那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见叶一诺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董冰凝主动说道：“怎么？你是让我在外面吃么？” 叶一诺也明白过来，这个董冰凝的目的，是想去他房间瞧瞧，看来她对叶一诺昨天晚上拒绝她进去房间依旧耿耿于怀，不过这也不奇怪，作为一个刑警，她确实需要具备这种善于怀疑的素质。 而董冰凝本人，也正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没有怀疑叶一诺，而是对叶一诺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章节目录 第12章 伪自首 “董警官请进。”叶一诺很绅士的让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董冰凝眼神一亮，笑了笑走了进来，嘴里说道：“我没有穿警服，你没有必要叫我董警官，就叫我名字就好。” “哦，你是刚刚交接完吗？”叶一诺开口问道。 董冰凝点头说道：“技术队的人过来了，做最后一次现场勘查，今天下午就会取消现场保护了，队里人手不够，四个外勤探组全部派出去了，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嫌疑人的踪迹。” 董冰凝很自然的坐在餐桌上，四处看了看说道：“还真别说，你这房间也挺整洁的。”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那我昨天的那些推测，你有没有告诉王队。” “我早餐都没吃就做了汇报，并且连夜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法医也开始做病理切片测试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准确的死亡时间。楼下的牛奶卖完了，你这有牛奶没？”董冰凝说着打开了早餐袋。 叶一诺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给她，随后也打开豆浆杯盖，问道：“怎么？宋可儿的家属同意做尸体解剖了？” 董冰凝把牛奶倒进了一个杯子里面，然后拿出一根油条，在杯子里沾了沾说道：“宋可儿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就连旁系亲属也调查不到，她小时候是弃婴，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们正在摸排她的社交圈子。” 叶一诺默默的点点头，心想这宋可儿可真是命苦，几乎和自己差不多了，随后，他看了看董冰凝问道：“你对豆浆过敏？” 董冰凝一愣，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楼下的牛奶卖完了，那豆浆应该还有，可是你没有买豆浆，而且你也不确定我有没有牛奶就上来了，那只能说明你不能喝豆浆了，不能喝豆浆，应该就是豆浆过敏了。” “那我就不能不喜欢喝豆浆？”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你是一个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再不喜欢喝，也不能就着白开水吃油条吧？万一我这里没有牛奶呢？” “呃……”董冰凝一边吃着一边说道，眼睛还在四处打量叶一诺的客厅。 “那个纹身男子审出什么来了吗？”叶一诺随口问道。 董冰凝也随口回答道：“还在审，目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那个男子对于这个纹身应该没有强烈的主观认知，其实你们只需要问出那个纹身是在哪里纹的就可以了。”叶一诺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目光还一直在房间里面看，似乎想寻找什么。 “董冰凝，你对我房间这么感兴趣，不如你做我女朋友，搬过来一起住算了？”叶一诺有些不悦的说道，她的这种行为让他有些抗拒。 “好啊！”董冰凝收回了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叶一诺，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叶一诺疑惑的看着她，她秀美的脸庞一脸的认真，眼神也丝毫没有任何的闪躲，似乎是真的同意了。 “我开玩笑的。”叶一诺下意识的说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董冰凝哈哈一笑：“我也开玩笑的，快点吃，吃完我还得回队里报道。” “好……”叶一诺尴尬的笑了一声，很快吃完了早餐。 董冰凝终究没有去叶一诺的卧室，这让叶一诺有点看不懂她，其实只要她以上洗手间的名义就完全可以进入卧室，可是她完全没有。 这让叶一诺也松了口气，如果董冰凝观察够仔细的话，在卧室里面，会被她发现一些端倪。 “对了，那个檀木香的香灰，你们技术队有鉴定结果了吗？”叶一诺看着已经走出门庭的董冰凝问道。 董冰凝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叶一诺说道：“有了，只不过……” 看着董冰凝的犹豫，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不方便透露案情细节，看来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董冰凝甜甜的一笑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身为一名刑警，我不能违反规定，你现在的身份有些敏感，虽然已经洗脱嫌疑，但是从程序上是要回避的，只不过现在你是以案件相关人员协助我们警方办案，案件的一些细节，你是不可以知道的。” “理解，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就是。”叶一诺笑了笑，也没在意，她作为一个警察，这确实是办案守则。 叶一诺随手关上了门，进门换了一身衣服，把房间的一些痕迹全部清理完毕，然后准备去庄园酒吧见见那个苏琳。 董冰凝没有提起此事，应该是王寒没有告诉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叶一诺也不会多嘴,案件进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他们对嫌疑人的抓捕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应该不会放过任何的线索才对。 换好衣服，打车来到庄园酒吧，刚刚下车，一辆越野车就停在了叶一诺的旁边，一身便衣的王寒走了下来。 和王寒打了个招呼之后，叶一诺拿出电话，拨通了苏琳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对不起啊，我突然临时有点事儿，就不过去了。” 叶一诺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的问道：“我说苏琳小姐，咱能不能讲究点儿，如果有事儿，可以提前知会一声么？”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么明天吧。”那边支支吾吾的说道，随后，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那一声尖叫几乎可以用惨叫来形容，里面还带着恐惧，一定是碰上了一些不可抗拒的人为因素被打断了。 王寒看着叶一诺一脸的疑惑，正要开口，叶一诺直接说道：“苏琳说来不了了，从后面的那一声判断，她可能要出事。” “走！”王寒车门都没关，再次坐了进去，嘴里说道：“你跟着我走，去她家。” 叶一诺也知道事情可能会很严重性，直接坐上了王寒的车，王寒猛的一踩油门，底盘很高的越野车直接冲上了路基，连掉头都免了。 王寒取出了一个警灯放在车顶，关上车门，按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刚才叶一诺和苏琳的通话通过车载音响完完整整的播了出来。 “肯定是出问题了。”王寒听完之后一脸的严肃，拨通了一个号码，有些着急的说道：“定位出来了没有？” 叶一诺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居然监控了我的手机？” “你应该知道，这是正常程序，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王寒看了叶一诺一眼说道，随后卦上了电话：“风雨路二十八号，苏琳刚才电话的卫星信号定位。” “保护我？算了，我再拨回去看看。”叶一诺直接说道，回拨了一下苏琳的电话。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着里面的忙音，叶一诺和王寒对视一眼，彼此更加紧张起来，王寒一拍方向盘说道：“他妈的如果眼皮子底下再出一起命案，林局会活剥了我。” 王寒的车开的很快，伴随着警铃一路超车，没过多久，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过来的是董冰凝，带来了一个让叶一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消息。 那个曾经进入宋可儿家里的嫌疑人，居然主动投案自首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两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游戏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就结束了？ “你怎么看？”王寒显然也不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叶一诺沉吟了一声问道：“你觉得宋可儿的死和那个人有没有直接关系。” “肯定有，不过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了，如果死亡时间如小冰推测的一样，那么……”王寒话没说完，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王寒看了一眼电话说道：“是二胖，估计内脏病理切片的结果出来了。” “呵呵，再晚点就算做病理切片也没有用了。”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接起了电话，聊了一阵之后挂断和叶一诺说道：“小冰的推测果然不错，死亡时间出现了问题。” 叶一诺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早在意料之中，只是王寒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叶一诺有些不好接：“那些推测，应该是你推测出来的吧？小冰现在还没有那个水平。” 叶一诺只是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王寒心思缜密，能推测这些出来也正常。 “宋可儿是自杀，那么那个嫌疑人自首，也不能给他定罪，做份笔录就可以走了。”叶一诺喃喃自语的说道。 王寒点头说道：“没错，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没有证据显示那个人和宋可儿的死有直接关系。” “就算没有直接关系，宋可儿的死肯定也和他有联系，对了，我之前看案卷上，宋可儿在死前和别人发生过关系？后庭有被侵犯的痕迹？” “详细的尸检结果显示，后庭位置有铁锈残留，不是侵犯，而是那个装干冰用的茶壶。”王寒说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他不是来自首，而是来洗脱嫌疑的，看来他是知道了案情的进展，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首，因为他知道，你们已经掌握了宋可儿是自杀的证据。” 叶一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苏琳打电话，宋可儿的死绝对不是偶然，那一枚和叶一诺指纹接近的胶渍指纹和屋内强迫症特征的物品摆放，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存在着。 王寒点头说道：“是的，按照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完全没有达到刑事拘留的条件，不过陷害也是罪，既然他来自首了，哪怕他是茅坑里的石头，我也能撬出点东西来，只是如果他知道了案情的进展，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咱们刑侦支队，遭到了渗透，或者……” 王寒说着看了叶一诺一眼，意思很明显，这案子的详细进展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刑侦支队遭到渗透的可能性不高，那么泄密者很有可能是他叶一诺自己。 叶一诺赶紧说道：“我理解你的怀疑，但是绝对不是我泄露的，这……。” 话刚说完，叶一诺的电话突然被人接起，苏琳的声音传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13章 隐情 “喂？”苏琳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一诺和王寒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叶一诺问道：“苏琳，你没事吧？” “我没事，抱歉，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我收拾一下现在过去庄原酒吧，一点钟见面如何？”苏琳问道。 王寒赶紧对着叶一诺点点头，叶一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刚挂断，王寒的电话响起，他带上耳机，听了一下说道：“我马上回来。” 王寒挂掉电话说道：“另外一个分尸案有进展了，我现在得回队里，既然苏琳没事，那个人又在警局，我就不去见苏琳了，我顺路把你送到庄园酒吧，你和她聊聊看。” 我点头说可以，随口问道：“王队，你说的另外一个分尸案是不是法医实验室里面停的另外一具被分尸的尸体？” 王寒点头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嗨，我忘了叫你去过法医实验室了。” “那具尸体的切面伤口皮肉外翻，被分尸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吧？”叶一诺接话说道。 王寒也没有隐瞒，点头说道：“嗯，活活分尸，失血过多而死，怎么？你在那具尸体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叶一诺摇头说道：“没有，头部你们找到了吗？” “没找到，除了有一个目击证人之外，这个案子一直也没有什么头绪，就连死者的真实身份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但是现在已经锁定嫌疑人，我回去布控实施抓捕，他妈的终于要落网了。”王寒摸出一根烟点着，打开窗户狠狠的吸了一口，似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叶一诺说了一声恭喜，思绪有些游离，他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可是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他现在很乱，那个嫌疑人的突然自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叶一诺很想去刑侦支队见见那个进入过宋可儿的嫌疑人，因为他现在也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了。 见叶一诺沉默下来，王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里同样很乱，一个是因为宋可儿的案子，还有一个是因为分尸案终于有了眉目。 这个案子已经发生差不多五天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在这个和平年代发生命案，上面催的很紧，可他们连死者的身份都还没有确认，而现在突然有了凶手的线索，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车很快就来到庄园酒吧，叶一诺下车之后，王寒马不停蹄的朝着支队开去，叶一诺走进庄原酒吧，这个酒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酒吧，白天没有劲歌热舞，而是一家看上去很是雅致的西餐厅，西餐厅里放着轻音乐，让人感觉很舒服。 由于人不是很多，叶一诺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把座位号用短信的方式告诉了苏琳，心里还在思索王寒说的那个分尸案，按照王寒的说法，死者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弄清楚，却突然可以布控抓捕了，这一点在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可是王寒干刑警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叶一诺不知道关于这个案子的其他信息，但是就叶一诺自己来说，一件毫无头绪的案子突然在这个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一点让叶一诺感觉有些奇怪。 几杯红酒下肚，苏琳才姗姗来迟，叶一诺是第一次见到苏琳，苏琳穿着有些随意，看上去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不错，五官精致，让他意外的是，苏琳似乎和庄园酒吧的侍者很熟悉，每个侍者都和她笑着打招呼，并且尊称她一声琳姐。 叶一诺记得董冰凝曾经说过，这个酒吧是她的一个表姐的，这个苏琳不会就是董冰凝的表姐吧？ 苏琳一边应付着那些侍者打招呼，一边径直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临近的时候，她快走几步，坐在了叶一诺的对面，不等叶一诺说话，苏琳急切的说道：“可儿到底怎么了？” 看的出来苏琳很是着急，初次见面的两个人都没有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苏琳对宋可儿的感情很深。 叶一诺叹了口气，歉意的说道：“抱歉，宋可儿……是真的遇害了。” 苏琳的眼神变得暗淡起来，一股强烈的忧伤涌现在她那秀美的脸庞，她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嘴唇微微的抽搐着，两行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叶一诺再次叹了口气，嘴里说道：“对于宋可儿的遇害，我表示抱歉，也希望你节哀顺……” 话没说完，苏琳突然坐直了身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情愤怒的盯着叶一诺说道：“宋可儿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一诺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苏琳会突然做出这种反应，他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苏琳这个实际上无法成立的说法，叶一诺也无可奈何。 因为采用了评论区龙套楼里面的名字而把读者害死了这种事情，估计是世界上的第一起，他叶一诺很冤枉，可是他也不忍心对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去讲什么大道理。 虽然宋可儿是自杀，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有可能牵扯到五年前的绑架杀人案，在案件还没有完全清晰之前，叶一诺不想做任何的辩驳，也不想去推卸任何责任。 苏琳目露凶光的继续说道：“你这个杀人凶手，可儿之前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听到苏琳这么说，叶一诺身体猛的一震，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苏琳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苏琳的意思很明显，在这之前，宋可儿或许就已经预测到了什么。 “苏琳，你先冷静一下，宋可儿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叶一诺真诚的问道。 苏琳丝毫听不进去，情绪越来越激动，而一向沉稳的叶一诺，也只能先让苏琳发泄自己心中的郁结。 …… 西城支队，会议室，六个人围在一张并不大的会议桌正在进行紧张的会议。其中包括王寒，董冰凝，小东，法医二胖，技术队的骨干赵明，还有一名负责会议记录的刑警。 坐在最中间的王寒目光投向了技术队的骨干技术员赵明，沉声问道：“举报人的信息核实了没有？” 赵明带着衣服金丝眼镜，身材偏瘦，虽然一身警服在身，但是身材一看就知道是搞技术出身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核实了，是326分尸案唯一的一个目击证人，曾经还来警局做过笔录。” “消息来源和真实性核实了吗？”王寒继续问道。 赵明点点头说道：“已经核实，我们调取了庄园酒吧附近主干道的监控，做过影像比对，和他之前描述的样貌基本吻合。” “庄园酒吧？”王寒猛的站了起来，职业的敏感让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叶一诺还在庄园酒吧见那个被‘舌吻’盯上的苏琳，莫非这只是巧合？ 赵明自然不知道王寒心中所想，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取得了庄园酒吧的所有监控授权，画面也已经同步到了我们的机房，小李正在做全方位的监视，凶手与12点38分进入庄原酒吧的主楼负一层，没有出来过，这是监控视频。” 小东接话说道：“一个便衣探组已经过去了，那孙子应该跑不掉的。” 王寒看着监控中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并没有携带任何包裹，看着董冰凝开口问道：“庄园酒吧负一层是什么结构？有没有别的出路？有没有监控？” 董冰凝回答道：“负一层是地下室，没有监控，构造比较简单，有男女服务员的更衣室，一个酒窖，还有一个堆放清洁用具的杂物房，还有三个提供给VIP客户的KTV包房，应该没有其他出路。” “应该？”王寒皱了皱眉头，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董冰凝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得问我表姐。” 王寒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嗯，给她打电话，同时通知周边的巡警协助我们抓捕，老赵，你继续监视，那嫌疑人如果离开庄原酒吧，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小东，小冰，跟我走。” 王寒布置完任务，快速的冲出了会议室，小东和董冰凝紧紧的跟在后面，他们心里很清楚，王寒是打算亲自去把那个嫌疑人抓回来。 …… 叶一诺足足听苏琳数落了五分钟，苏琳的情绪这才稍微缓和下来，叶一诺再次开口问道：“苏琳，宋可儿之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请你如实的告诉我，我一定还宋可儿一个交代。” “交代？”苏琳冷哼一声，问道：“你是警察吗？” 叶一诺摇头，苏琳继续说道：“有什么话，我会和警察说，我不会给某些人任何的可乘之机，用来洗脱自己的罪责。”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一诺话没说完，苏琳直接打断了他：“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话，也留着对警察说吧。” 苏琳说完之后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叶一诺赶紧说道：“苏琳，请你别走，你要和警察说也行，我这就把警察叫过来。” 苏琳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我不走，你要是问心无愧，就把警察叫过来，我是这里的领班，上班时间快到了，我去换衣服。” 苏琳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着通往负一层的通道口走去。 …… 章节目录 第14章 蛇吻的挑衅 叶一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看来只有先打个电话给王寒告知一下情况再说。 刚刚摸出手机，叶一诺便犹豫了起来，他在回想起了刚才苏琳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明明之前的情绪还好好的，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也算很正常，还有一个，苏琳之前打电话的那一声带着惊恐的‘啊’也没有得到解释。 …… “哔~~~”王寒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面的喇叭上面，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他看着眼前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的道路，此刻的他只想骂人。 小东快速的从前面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师父，前面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货柜车侧翻，横档在马路中间，造成了道路瘫痪，有足足一公里，短时间内无法疏通。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提前赶过来的便衣探组，也被堵在前面了。” “靠！”王寒大骂一句，刚解开安全带，电话响了。 王寒接起电话不爽的说道：“喂？” “王队，嫌疑人已经离开负一层，并没有走向停车场，正朝着庄园酒吧的后山走去，后山是监控的盲区，小路很多，一旦进入后山，抓捕难度会变得很大。”赵明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了。”王寒沉声说道，打开车门果断的说道：“跑过去。” 董冰凝和小东也没有犹豫，打开车门就跟着王寒冲了出去，丝毫没有在意这个位置到庄园酒吧还有三公里的距离。 王寒一边跑一边拨通了叶一诺的电话。 …… 叶一诺皱眉盯着通往负一楼的入口有些入神，他在揣摩苏琳的心理，一个男子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叶一诺的思绪被打断，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因为这个男子头微微低着，双手插在裤兜，裤兜微微隆起。裤兜外面那三个凸起紧绷的凸点，让叶一诺明白这个男子裤兜下的双手，是两个紧紧攥住的拳头。 叶一诺心里清楚，这个男子外表表现的尽量正常，但刚才绝对干了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从行为特征上来说，这看似刻意掩饰的一些表象，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可以瞒天过海，而对于他叶一诺这种人来说，却是最大的破绽。 苏琳刚进去不久，而且苏琳已经被那个叫做‘舌吻’的家伙盯上了，敏锐的直觉让他不得不多想。 叶一诺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了上去，刚走出十几步，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接起，王寒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叶一诺，你还在不在庄园酒吧？” “在！”叶一诺回答道，他已经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妙，更是快步跟了上去。 “分尸案的凶手刚刚离开庄园酒吧负一层，我们现在正在赶过来，如果你同意，帮忙跟着！不要让那孙子溜了。”王寒快速的说道。 叶一诺心里一沉，刚准备答应下来，只见那个男子突然转头看着叶一诺，诡异的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而在他牙齿的缝隙和表层，居然都是鲜血，就好像一个吸血鬼刚刚吸完血一样。 男子笑完之后，拔腿就朝着庄园酒吧的后山跑去。 那眼神，明显是挑衅，叶一诺收起电话，快速的追了上去，刚走出没多远，他停了下来，直觉告诉他，苏琳很有可能出事了。 叶一诺没有再去追那个人，反而转身就朝着负一层跑去，刚才那个人的眼神，很明显是在引他去追，而且看那个人逃跑的速度，叶一诺确定他有故意放慢，这一切，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叶一诺去追他。 在叶一诺看来，苏琳的安危，要比追这个男子重要的多，既然这个男子有意引他去追，那就说明那男子担心叶一诺去负一层。 叶一诺快速的走下了负一层，而那男子看他并没有追来，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紧不慢的朝着后山跑去。 …… 王寒跑着跑着，电话再次响起，电话里面依旧传来赵明的声音：“王队，叶一诺并没有去追嫌疑人，而是进入了负一层。” 王寒低沉的说了一声知道了，继续玩命的朝着庄原酒吧跑去，他的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叶一诺并没有去追嫌疑人，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叶一诺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没有权利去指挥叶一诺做什么。 由于庄原酒吧的地里位置和经营的性质，来这里吃午饭的人不多，叶一诺走下楼梯，没有碰见任何一个人。 虽然是负一楼，但是这里面的灯光并不黯淡，叶一诺快速的看着门口的标牌，脚步停在了女更衣室外面。 他想都没想就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苏琳刚才说要下来换衣服，人应该是在女更衣室里面，可是现在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叶一诺更是着急。 “苏琳，你在不在？在就出个声，要不然我闯进来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叶一诺在门口喊道，他没有直接闯进去，是担心苏琳正在换衣服被撞见。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叶一诺没再犹豫，拧开了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更衣室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二十多个小衣柜分在两边，中间有三条长条沙发，而此时的苏琳，衣衫不整的躺在中间那个长条沙发下面的地板上，在她的左边胸口位置，插着一根细条形状拇指粗的空心钢管，钢管的末端，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来。 苏琳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凶器插入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苏琳！”叶一诺快速走了过去，看着嘴里不断喷着鲜血并且有些微微抽搐的苏琳，伸手就堵住了钢管的末端，强行阻止了鲜血的流失。 叶一诺心里很清楚，这种凶器是特制的，应该是刺破了主动脉，插入了心脏，在血压的影响下，血液才会呈现喷井式的流失，这种放血的速度很快，用不着三分钟，苏琳就会失血过多导致心脉衰竭而死。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是他现在组织了苏琳继续失血，苏琳也只能多活一段时间而已，因为这凶器已经插入了苏琳的心脏，肯定破坏了心脏的结构，除非在短时间之内做心脏移植，并且输入大量的血液才能保住她的命，可是很明显，现在并不具备那个条件。 即便如此，叶一诺也不会轻易放弃，如果各方面运气好的话，苏琳或许还能抢救过来。 叶一诺第一时间拿出电话打给王寒，叫他联系救护车，王寒在电话那边说道路被堵住，交警会尽快疏通，短时间之内救护车无法到达，王寒问叶一诺发生了什么事情，叶一诺已经没有心思去解释那么多，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歉意的看了苏琳一眼，那条路是通往庄园酒吧唯一的一条路，而且是双向路，救护车过不来，也就意味着这边的车，也没有办法开去医院。 苏琳的眼神变得有些绝望，她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苏琳，你坚持一下，不要放弃。”叶一诺说道，看到苏琳的样子，叶一诺十分痛苦，他猜到了凶手的意图，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没有想到那个已经自首了的人，居然不是‘蛇吻’，而他更加怎么没想到的是，那个‘蛇吻’居然会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对苏琳动手。 “对…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苏琳虚弱的说道，强行咽下了已经冲到喉咙的一口鲜血，不过这并不能阻止鲜血的涌出，话一说完，鲜血还是倒灌出来。 叶一诺一边用手指轻轻的压着钢管末端一边说道：“你先别说话，救护车会很快到。” 苏琳微微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没用的，可…可儿很喜欢你，她曾经……和…和我说，她可以为了你去死，我…我以为是你…害…害死了他，可我没……没想到，华哥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苏琳所有的体能，她断断续续的说完之后，眼睛已经微闭起来。 “华哥是谁？”叶一诺很快捕捉到了事情的重点。 “阎……阎……”苏琳的话，终究没有说话，一直抖动的嘴唇停了下来，抽搐的身体也变成了完全静止的状态，她已经昏厥过去了，而叶一诺很清楚，这昏厥只是死亡前兆，用不了几分钟，苏琳会彻底的失去生命体征。 “啊！！！杀人啦！”门口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叶一诺转头看到一个男服务员，他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的站在门口，看着叶一诺手中的细细的钢管，而钢管的另外一端，刺进了苏琳的心脏位置，在苏琳的身体下面，已经形成了血泊。 换成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认为是叶一诺杀了苏琳。 “保安保安，负一层，有人杀…杀人了。”男服务员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耳机里面大声喊道。 叶一诺没有理睬男服务员的举动，他快速的翻开了苏琳放在沙发上的报，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巾堵住了钢管，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跑去，嘴里说道：“保护好现场，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叶一诺是真的愤怒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任何事情，时间过去不久，他现在追上去，虽然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就要尝试一下。 “你…你不能走……”男服务员哆哆嗦嗦的阻止道，可是却在慢慢的往后退，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 章节目录 第15章 第二起命案 “我叫叶一诺，警察马上就会过来，告诉警察，我去后山追凶手了。”叶一诺丢下一句话，他知道时间紧迫，直接冲出了女更衣室，服务员没有阻拦，事实上，他不敢阻拦也不想去阻拦，在叶一诺跑出女更衣室不久，那名男服务员贼眉鼠目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之后，直接走进了女更衣室…… “对不起先生，您现在不能离开这里。”两个魁梧的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在叶一诺刚刚走出负一层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叶一诺的去路。 叶一诺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让开！” 两个保安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抽出了腰间的橡胶警棍，其中一个国字脸保安说道：“先生，我们已经叫人报警了，在警察没有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拦住他！小吴说是琳姐被害了，之前他和琳姐有过很严重的矛盾冲突。”又是一个服务员在远处说道。 听到这句话，两个保安想都没想就直接朝着叶一诺扑了上来，再他们看来，叶一诺手上没有凶器，从叶一诺的体型上来看，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叶一诺心里着急，他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迎着两个保安就冲了过去。 “呼~~”警棍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呼啸，直接朝着叶一诺的胸口砸了过来，叶一诺侧身一躲，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个保安的背部，另外那个保安的警棍接踵而至。 叶一诺一个高难度的下腰，整个身体完成一个弧形，警棍贴着叶一诺的肚皮扫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叶一诺双手反撑在地面，双腿一蹬，整个人后翻过来，双腿正好踹在第二个保安的背上，动作极为潇洒干脆。 叶一诺双手一用力，借力往前一跃，第二个保安被巨大的作用力蹬出数米，重重的砸在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两个保安并没有耽误叶一诺多少时间，仅仅只是三秒钟，叶一诺就摆脱了两个保安，朝着后山的位置冲了出去。 …… 奔跑中的王寒此时离庄原酒吧也只有一公里的距离，电话再次响起，赵明急切的说道：“叶一诺离开负一层，朝着后山追去，没想到这小子身手如此了得，两个魁梧的保安，三秒钟解决。” “知道了！”王寒挂掉电话，一边跑一边说道：“小冰，你联系那个外勤探组一起去保护现场，顺便请求巡警和周围交警的支援，封锁周围的道路，小东，和我抄近道，直接去后山抓那个王八蛋。” 王寒说完变了一个方向，朝着后山的东边走去，这里有一条小路，不用经过庄园酒吧，直接可以去后山。 …… 叶一诺很快离开了庄园酒吧，来到了后门，后门有三条路通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其他的地方茅草丛生，山石颇多。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凶手算准了警察会来，并且制造了一起车祸，警方会从东边包抄，他绝对不会走东边。”叶一诺心里说道，放弃通往东边的小路，抬脚就朝着西边的小路追去。 刚走出几步，叶一诺停了下来。 不对，能把凶杀案布置的这么缜密的人一定不是傻子，稍微有点逻辑的人都知道他为了尽可能的避开和警方相遇，都知道他会往西边窜逃，所以他一定不会往西边走，而且西边终究会走到有监控大路上，他一定上山了。 想到这里，叶一诺朝着最中间的那条路追了上去，现在警方不具备大规模搜山的能力，只要他翻过这座山，就能到一条乡间小路，那里没有监控。 一定是那里！ 叶一诺的脚步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庄园酒吧就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叶一诺一边追一边观察着这一条小路，几株被压倒的小草证明了叶一诺的判断是正确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叶一诺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王寒，叶一诺接起电话直接说道：“王队，条横T恤，黑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身高178，体型微胖，上山了。” 王队在电话那边大声说道：“我和小东正在往后山跑，叶一诺，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什么意思？”叶一诺直接打开扩音器，这样他跑起来的速度会更快。 “我叫你去追凶手，就是猜到苏琳应该已经遇害了，这根本就是针对你的一起陷害，你现在倒好，不但往火坑里面跳，还打伤两个保安跑了，我看你怎么说的清楚。”王寒没好气的说道。 叶一诺苦笑一声说道：“事发突然，顾不了那么多，我以为苏琳还有救，先挂了。” 叶一诺挂掉了电话，因为他听到了从山顶上传来的轻微的摩托车马达声音。 凶手果然规划好了，连逃跑的交通工具都准备好了。 三分钟之后，叶一诺快速的冲到了山顶，远远的看着一辆山地摩托车停在了山背面的山腰上面，那个凶手正坐在摩托车上面，对着叶一诺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冷笑一声，大拇指一翻，指尖朝下，挑衅似得瞟了叶一诺一眼，骑着摩托车直接冲下了山。 叶一诺站在原地，他没有再去追，就算他跑的再快，也没有办法追上一辆摩托车，他第一时间拿出了电话打给王寒：“红色山地摩托车，改装的五羊本田，没牌照，下山了。” 王寒也停下了脚步，嘴里说道：“你马上回庄原酒吧，跟小冰回警局做笔录，那孙子我来抓。” 叶一诺有些失落的朝着山下走去，心里很是沮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琳此时应该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又一个无辜的人被害，这让叶一诺非常内疚。 …… 庄园酒吧负一层。 一个保安鼻梁骨撞裂，额头大范围擦伤，满脸是血，一名女服务员正在简单的帮他处理伤口，董冰凝已经在做现场笔录，还有几个服务员也站在一旁，两个便衣刑警也已经跑过来了，现场有些混乱，而躺在地上的苏琳，此时已经停止了心跳，脉搏完全消失。 “我亲眼看到那个人杀了琳姐，他的手就握着凶器，凶器插入了琳姐的胸口。”那个叫做小吴的服务员直接说道。 “他的身手很好，我们两个根本就拦不住他，他一定就是凶手。”那个国字脸保安说道。 另外一个男服务员也接话说道：“没错，警官，在琳姐去换衣服之前，大家都看到琳姐和那个人在交谈，琳姐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在数落他，他那个时候应该就动了杀机，趁着琳姐换衣服的时候，杀了琳姐。” 董冰凝眉头一皱，嘴里说道：“这只是你们的推测，不要说的那么肯定，如果案子另有隐情，那你们就是诬陷，需要负法律责任，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随意推测。” 其他人没有在说话，而那个小吴继续说道：“警官，我是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董冰凝点点头，转头看向了楼梯口，一个打扮时尚身材和容貌丝毫不下于董冰凝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这个女子一下来，那些保安和服务员齐声叫到：“唐总。” 董冰凝笑着说道：“表姐，这下你这酒吧有些麻烦了。” 来人正是庄园酒吧的老板，也是董冰凝的表姐，唐念优。 唐念优没有在乎酒吧有没有麻烦，而是开口问道：“苏琳怎么样了？” 董冰凝叹了口气说道：“失血过多，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念优眉头紧锁，自己的酒吧发生了命案，死者还是酒吧的领班，她这个当老板的，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董冰凝正准备说话，楼梯口传来了叶一诺的声音：“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看着叶一诺走了下来，那些服务员和保安都有些疑惑，那两个保安后退了一步，而那个名叫小吴的服务员，直接后退了三步，似乎对叶一诺很是忌惮。 董冰凝无奈的说道：“叶一诺，你涉嫌谋杀，有什么话，留到警局去说。” 董冰凝话一说完，一个便衣摸出手铐，朝着叶一诺走了过去，她在阻止叶一诺，这个时候，叶一诺说什么都不合适，而且这么多外人在场，随便他说什么，对案件的侦破都会造成不可控的影响。 叶一诺点点头，配合的伸出了双手，冰冷的手铐直接把他铐了起来。 紧接着，救护车停在了庄园酒吧，技术队和法医队也先后来到这里，在医生确认了苏琳已经完全死亡之后，法医队和技术队走了进去，开始勘察现场。 负一层里面所有的无关人等都被请了出去，除了警方的人，只留下了叶一诺和酒吧的老板唐念优还有那个叫小吴的目击证人，董冰凝和唐念优交谈几句，目光落在了叶一诺的身上，她很纠结，她想把叶一诺叫进去看看现场，也是这明显又是不符合规定的，就算是现场指认，也需要在被定罪之后才能够进行。 “你过来，有几句话要问你。”董冰凝找了个借口，把叶一诺叫到女更衣室门口，这个位置，叶一诺刚好能看到苏琳躺尸的位置。 叶一诺自然知道董冰凝的意思，他刚想说话，女更衣室就传来了一个刑警的声音：“冰姐，你快进来看看。” 董冰凝疑惑的走了进去，看到那个刑警移开了苏琳的右手，右手下面的地板上，用鲜血写着两个血字：“叶一。” …… 章节目录 第16章 第二次审讯 董冰凝有些失望的看着叶一诺，这两个血字对叶一诺很不利，而此时叶一诺却松了一口气，犀利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名叫小吴的服务员身上。 叶一诺很快观察到，这个服务员的右手食指指缝里面，有一条淡淡的红丝，这红丝显然是血液的颜色，虽然用纸巾擦拭过，可还是逃不过叶一诺那观察入微的眼神。 那个服务员看到叶一诺的眼神，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他下意识的把右手背在身后，有些恐惧的看着叶一诺。 这个动作更加坚定了叶一诺的判断。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恐吓我的员工？”唐念优冷声问道，对于叶一诺，唐念优没有任何的好感，至少在她看来，叶一诺基本已经是凶手无疑了，她刚才听了个大概的案情，而且叶一诺手中的手铐也证明叶一诺并不是清白的。 叶一诺没有理会唐念优，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叫小吴的服务员说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服务员咽了口口水说道。 叶一诺直勾勾的盯着小吴，冷笑一声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告诉你我叫陈一诺，你在我离开之后把我名字前面两个字‘陈一’写了上去，诺字，你应该不确定具体是哪一个字，所以你没有写吧？” “明明是叶一……”难服务员下意识的问道，随后突然发现自己这下意识的回答已经暴露了自己，只是话说出口，已经晚了。 叶一诺冷声说道：“你都没看到，怎么知道那两个字是叶一呢？” “果然是你写的。”董冰凝也瞬间明白过来，她摸出手铐，直接朝着小吴走了过去，小吴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说道：“那两个字不是我写，我进去的时候只是看到了里面有字，好奇心驱使我想要知道琳姐留下的两个字是什么字。” “狡辩什么，你的右手食指有血渍，要不要去化验一下那血是不是苏琳的血？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时间进入了案发现场，当时并没有这两个字的。”叶一诺沉声说道。 小吴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看了看，就这么近的距离，他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点，他没有近视，他怎么也想不通叶一诺为什么能发现这个。 董冰凝走过去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小吴的食指说道：“有什么话，留到警局说吧。” “我…我这只是在检查琳姐伤势的时候碰到的而已，那两个字，真的不是我写的。”小吴继续狡辩着，一个刑警走了出来，嘴里说道：“苏琳的手指并没有沾染到血迹，不可能是苏琳写的。” 那小吴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他自以为很聪明的做法在真正的专业刑侦人员面前，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总有贼是笨死的，你这无缘无故的陷害，怕是和这个案子也脱不了干洗，你应该是同伙吧？”董冰凝把手铐拷在了小吴手腕上。 小吴哭诉着说道：“警官，我承认，叶一两个字是我写的，可我真的和凶手毫无关系。” “没有关系你要陷害叶一诺？”董冰凝厉声问道。 小吴哆哆嗦嗦的说道：“琳姐待我恩重如山，给了我工作，把我从一个无药可救的社会混子变成了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还帮我照顾家里的老人，如今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 小吴说完之后眼珠通红，怨恨的看着叶一诺说道：“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亲眼所见，就是你杀了琳姐。” 董冰凝冷冰冰的说道：“既然你那么肯定是他杀了苏琳，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难道不相信我们警方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他离开的时候，和我说警察马上就到，他现在去追凶手，我以为他是警察，不留下点证据，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包庇他？”小吴说着说着变得有些愤怒起来，而这些解释，在叶一诺听来，完全就是在撒谎，因为他的悲伤是装出来的，如果他对苏琳真的有那么大的感激之情，那么之前他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不会退缩，而是上来和叶一诺拼命。 董冰凝自然看不出来这一层意思，她似乎有些相信小吴声情并茂的描述，她严肃的说道：“包庇？别说他不是警察，就算他是警察，是局长，是厅长甚至是国家领导人，只要犯了罪，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陷害我的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叶一诺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小吴浑身一机灵，他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叶一诺，嘴里说道：“就是这个目的，我一定要把你这个杀人凶手送进监狱，还琳姐一个公道。” “事情的真相我们会调查清楚，无论你是什么出发点，你破坏了第一案发现场，都是要被问责的，叶一诺，你也不用多说了，调查取证，是我们警方的事情，都带走吧。”董冰凝说着走了出来，她想起叶一诺说第一时间进入过案发现场，也就没有必要再让他看什么了。 就这样，法医队和技术队依旧还在调查取证，而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也都被带到了西城区刑侦支队，庄园酒吧暂时停业整顿。 而另一边，王寒正一脸铁青的坐在指挥车上，步话机里面不断传来的信息报告让王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那个凶手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庄园酒吧的位置实在有些尴尬，翻过后山就是一个村庄，那里属于监控盲区，而且没有大路，凶手骑着机动性极高的摩托车，早就跑没影了，这不是刑侦支队的追凶能力不行，而是地形限制太过于明显。 “继续撒网布控，监控本市的火车站，高铁站，汽车站和高速公路出入口，按照嫌疑人的体貌特征进行排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王寒在公共频道里面丢下这一句话，拉开指挥车车门，他自己的越野车也被另外一名刑警开了过来。 “王队，案件相关人员都已经带到支队了。” 王寒点头说道：“叶一诺呢？” “也在支队！”那名刑警说道。 “嗯，把指挥中心接到支队，我这就回去，有什么消息随时给我打电话。”王寒拉开车门坐上了自己的车，飞速朝着西城支队开去。 …… 西城支队第一审讯室，叶一诺坐在椅子上，手上的手铐依旧没有解开，坐在他对面的是董冰凝，这个情景和叶一诺第一次见到董冰凝的情景一样，不同的是，两个人已经变成了熟人。 而在另外的一个接待室里，庄园酒吧的老板唐念优，小吴，还有那两个保安和另外一个男服务员也全部被带过来做笔录，接待他们的，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王长林和几个做笔录的刑警。 这个案子是这段时间西城区的第三件命案，短短一周的时间连发三起命案，这不是小事，西城支队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破案，那社会的舆论和来自上层领导的压力很有可能让王寒和王长林这支队的大小王受到很严重的处分。 庆幸的是，这些命案刚刚发生，还没有引起社会的舆论，不过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王寒火急火燎的第一时间走进了第一审讯室，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对着叶一诺说道：“现场勘查的结果出来了，和第一起分尸案还有宋可儿离奇自杀案一样，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线索，怎么样，这次你打算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 “王队，庄园酒吧的小吴，陷害叶一诺，或许他和凶手是同伙，我们可以以他为突破口。”董冰凝接话说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无端的猜测是办案的大忌，那个小吴其实就是一个瓜皮，像‘蛇吻’那种高智商的罪犯，怎么会有这种猪队友？” 王寒点头默认，董冰凝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吴和那个‘蛇吻’没有任何关系？” “嗯，绝对没有，不过他的陷害另有隐情，这件事情我参与不了，还得靠你们调查清楚。”叶一诺说道，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才多久时间，又一次带上了手铐。 王寒低沉着声音说道：“一个星期不到，死仨了，再不抓紧破案，我这个刑侦支队长也不用干了。” “这个案子不难破，‘蛇吻’和宋可儿认识，也和苏琳认识，姓阎，名字里面有个华字，你们可以排查一下宋可儿和苏琳两个人的社会交际圈。”叶一诺说道。 王寒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是苏琳临死前对我说的，遗憾的是名字没有说完整，而且名字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叶一诺说道。 “既然是多人社交圈，不管真不真实，总能找到人，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还有没有其他的？”王寒问道。 叶一诺说道：“宋可儿的和苏琳的感情很深，而且据苏琳说，宋可儿一直对我有着特殊的感情，属于暗恋，她曾经和苏琳说过可以为我去死，而这些，我都毫不知情。” 紧接着，叶一诺把见苏琳的经过如实的说了出来。 董冰凝把这些都记在了本子上，王寒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根据目前的线索整理，或许那个姓阎的应该可以抓住，但是前面的两个案子……” “第一个分尸案的嫌疑人不就是那个姓阎的么？而且在宋可儿自杀之前进入宋可儿的那个人，不是已经自首了吗？”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 章节目录 第17章 有人泄密 王寒说道：“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也不方便和你说，总之这三个看似很相关的案子，似乎不能并案处理。” 叶一诺点头说道：“理解，除了之前那些线索，还有一个侦破方向，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什么？” “就是那个挡住你们去庄园酒吧的肇事车司机，这应该是‘蛇吻’安排的。”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你放心，现在你只是有作案嫌疑，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不是嫌疑人，但也没有证据证明苏琳就是你杀的，是非曲直，我们都会调查清楚，不放过凶手，也不会冤枉好人。” “嗯，那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待会儿。”叶一诺把头靠在椅子上，他不能参与调查，可是现在出现的线索很多，他不得不安静的去整理一下。 王寒和董冰凝走出了审讯室，叶一诺突然说道：“王队，其实这三个案子都不难破。” 王寒眉眼一抬，额头上的抬头纹分外明显，他看了看叶一诺，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叶一诺这么说的目的是想参与进来，他叶一诺想要知道所有案情的进展。可这是违反规定的，而且王寒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在本市的破案率都是数一数二的，突然听到一个毛头小子这样口出狂言，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不爽。 “嗯，只是你参与不进来。”王寒说着关上了门，转头对着董冰凝说道：“自首的那小子现在在哪里？” 董冰凝指了指隔壁说道：“就在第三接待室，王队，要审就得抓点紧了。” “怎么把他弄到接待室了？”王寒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指控宋可儿的死和他有关系，说的直接点儿，人家现在是来协助警方调查的，就算要走，我们也没有理由扣押。” “一个协助调查的人，会在我们的层层布控追捕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寒反问到。 董冰凝无奈的耸了耸肩，嘴里说道：“这也并不能成为我们把他送进审讯室的理由，而且，人家是带着律师来的。” “嗯，我去会会他，你通知全队，把所有案情相关的材料都准备好，下午五点讨论案情。”王寒说着便朝着第三接待室走去。 王寒推开门，看到一个身材和叶一诺极为相似的男子坐在一张接待椅上面，其实不仅仅是身材，就连五官长相也有八分像。 旁边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应该就是那个律师了。 “呵呵，不好意思，久等了，实在有些忙不过来。”王寒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三口就闷了下去。 律师开口讥讽着说道：“您就是王队长吧？我的当事人过来协助警方调查，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连一个来做笔录的人都没有，未免太不把我们的时间当一回事了。” 王寒轻笑一声问道：“他请你当律师，没有给你报酬吗？” “给了。” “你拿了钱就应该老实呆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王寒淡淡的问道。 律师一愣，语气不悦的说道：“可你耽误了我当事人的时间。” “他吗？”王寒用手指了指依旧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微笑的那名男子，不等律师说话，他直接说道：“在这里待着，总比在看守所待着强多了吧？” 律师的脸色更是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队长，我的当事人是来协助警方调查的，并不是犯人，你这是语言攻击，我完全可以投诉……” “请你出去，警方在录口供的时候，律师需要回避。”王寒打断了律师的话，一副你爱投诉就去投诉的样子。 律师没有想到这个王队长这么不给面子，好歹他也是青榆市知名律师，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那男子依旧笑盈盈的说道：“黄律师，你就先出去吧。” 黄律师走了出去，并且把接待室的门关了起来。 王寒盯着那名男子说道：“说你胆子小呢，你却敢自首，说你胆子肥呢，你却还带个律师来。” “王队长，有什么要问的就尽快吧，我还有事，问完我就要走了。”那男子直接说道。 王寒从身上抽出纸和笔说道：“可以，不过问完之后你应该走不了了。” “问吧，既然来了，我就不担心走不了。”那男子笑眯眯的说道。 王寒打开录音笔，丢在桌上问道：“姓名。” “颜俊。” “年龄。” “23。” “籍贯，家庭住址，身份证号码。” “青榆市人，青榆市西城区……” 所有的资料问题问完之后，王寒突然语气一冷：“你和死者宋可儿是什么关系。” “朋友。”颜俊果断的回答道。 “什么朋友？” 颜俊呵呵一笑说道：“从正常的角度上来说呢，我们是普通朋友，不过偶尔做一些不普通的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王寒疑惑的问道。 颜俊说道：“自然是男欢女爱的事情，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欢玩点刺激的，王队长，你们调查进行到了这个阶段，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什么了吧？” “宋可儿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 不等王寒说完，颜俊直接说到：“王队长，你不用拿这么简单的套子来套我，我咨询过律师，宋可儿是自杀，死亡时间是在我离开以后至少两个小时，她是自己玩嗨了没有控制好节奏窒息而死的。” 王寒不慌不忙的从衣服里面的兜里面拿出一张法医初步的判定报告，说道：“经过法医队的判断，宋可儿的死亡时间确实是4月1号的晚上八点。” 那名男子看都没看，直接说道：“呵呵，王队长，错误的判断结果，就不用向我展示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们刑侦支队不作为。” 王寒眼神一冷，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宋可儿还好好的，她说要用干冰刺激欲望，我建议她不要这么做，她应该是没听，果然出事了。”颜俊说的很轻松。 “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在乎宋可儿的死活？”王寒问道。 颜俊笑了笑说道：“说的直接点，宋可儿就是我一个普通的炮友，感情谈不上，她的死，完全是自作自受，而且在她哪里，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就因为我长得和她暗恋的一个人有八分相似。” “暗恋的谁？”王寒问道。 颜俊摊了摊手说道：“名字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是一个写小说的。” “宋可儿颈部的指纹是怎么回事？”王寒继续问道。 “什么指纹？我不知道。” “宋可儿家里的香灰，是你留下的吧？” “香灰？我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会有那种东西？”颜俊很直接的回答道。 王寒皱了皱眉，其实香灰的来源已经快要调查清楚了，原本他还想从颜俊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没想到颜俊直接否认了这个说法。 “你是怎么离开公寓的？为什么监控都拍不到你？”王寒问道。 颜俊笑了笑说道：“走楼梯。” “撒谎！十五楼的监控拍到你进了电梯。” “没错，我是进了电梯，不过我在十三楼停了下来，那天宋可儿的兴致不高，没和我做，我憋了一肚子火，有火总得泻火吧？所以我选择了从十三楼走下去，监控没有拍到我，应该是楼梯没有监控吧？”颜俊回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的停顿，很显然，王寒问的这些问题，他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回答。 “楼下大堂也没有你离开的监控。”王寒直接说道。 颜俊笑了笑说道：“锦绣公寓的楼梯的第一层和第二层中间的楼梯有个窗户，那个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外面就是大路，所以我没走大门，直接走窗户了，省事儿，王队长，走窗户不犯法吧？” 王寒写上几笔，呵呵一笑说道：“嗯，合情合理，留下你的电话号码，你可以走了。” 王寒的态度让颜俊有些意外，他原本还准备了很多问题的答案，按理来说王寒都会一一问出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寒只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走了，这让他心里暗自鄙视这警察其实也就这样而已，根本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还要留下来喝杯茶再走？”王寒笑着问道。 颜俊呵呵一笑，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道：“不必了，我还有事。” 颜俊很快出来，让外面的黄律师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出了支队。 王寒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小东，小东凑过来问道：“师父，就这么让他走了？” 王寒冷笑一声说道：“走？说的轻巧，只是人家是有备而来，咱们现在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指控他，不过我是看出来了，宋可儿的死，肯定和这个颜俊有关系，我故意拿出错误的死亡时间鉴定报告，他看都没看就直接说是错误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确实掌握了我们案情的进展。” “师父，这很正常，他离开的时间，宋可儿并没有死，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去看那份报告。”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为什么我们在进行全面排查的时候他不自首？却偏偏在我们确定了正确的死亡时间再自首？再一个，他的眼神很平静，反应没有任何的破绽，其实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如果没有事先准备，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状态，既然有事先准备，那说明什么？” 小东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说明他不怕我们咬死错误的死亡时间，也就是说，他确实掌握了我们的案情进展。” “嗯，你总算有点长进了。” “也就是说，咱们支队内部有人泄密？”小东突然惊讶的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8章 二十四小时 王寒把笔录纸往小东怀里一甩，嘴里说道：“不一定是我们内部，你别忘了真实的死亡时间是谁推测出来的，你把这个颜俊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都调查出来，手机做二十四小时监控，调取他和宋可儿所有的通话记录，五点之前，讨论会上我要全部知道。” 小东点点头，看着转身朝着支队指挥室走去的王寒，他思考了一会儿，快步追了上去问道：“师父，叶一诺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王寒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先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小东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王寒小声的嘀咕了着：“老子自己都看不透这个人么？” 王寒走进支队指挥室，两个技术员正在紧盯着满墙的屏幕，十几块屏幕囊括了庄园酒吧方圆所有的监控，不断的切换着画面。 “王队！” 见王寒进来，两个技术员都站了起来，王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嘴里问道：“有进展吗？” 两个技术员都是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说道：“周围所有的主干道的监控都有人把手，辖区的各个派出所和巡逻也参与了围捕和排查，抓捕对象很清晰，可以肯定嫌疑人还在庄园酒吧后山背面的丰林村里面。” “丰林村……”王寒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村子人口不多，但是地处农村山区，占地面积很广方圆近百平方公里，居住人口却只有不到1000人，更加要命的是，丰林村的地形很复杂，要真的展开地毯式搜索，难度很大。 “继续监视各个路口的监控，车辆和行人都要仔细排查，叫各辖区的派出所做好准备收缩范围，慢慢搜索丰林村，我就不相信这个姓阎的有通天遁地的本事。”王寒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问道：“那个御书房的编辑吴鹏飞，出差回来了没有？” “嗯，已经传唤了，根据网站负责人的回复，吴鹏飞会在下午四点坐高铁回青榆市。”技术员回答道。 王寒点头说道：“派人去接站，一下高铁就带到支队来。” “是！” 王寒看了看那些监控画面，稍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指挥室，他心里存在着很多的疑团，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把这些线索全部告诉叶一诺，那么叶一诺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只是叶一诺这个人在他这里也很敏感，按照规矩是要避嫌的，而且他始终看不透叶一诺是真还是假。 这是他的直觉，莫名其妙的直觉。 …… 审讯室的叶一诺双手横放在审讯桌上，紧闭双眼，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这两个案子的发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针对他自己的陷害，而且现在已经肯定，陷害他的人，不只是‘蛇吻’一个人，那个来自首的，明显不是‘蛇吻’。 也就是说，所有事情的幕后操控着，是‘蛇吻尸’组织。 正如他之前所说，这三个案子，其实都不难破，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蛇吻尸’组织陷害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复仇，那么大可以不必搭上无辜者的性命，以叶一诺对‘蛇吻尸’组织的了解，他们的手段，暗杀他叶一诺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个问题是叶一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莫非他们都是心里变态？在享受猫捉老鼠的趣味游戏？”叶一诺低吟着说道，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精光闪烁，拳头握的嘎吱作响，狠狠的说道：“既然你们要玩，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王寒刚推开门，就看到叶一诺在放狠话，他饶有兴致的问道：“哟，这是要和谁好好玩玩呢？” “和‘蛇吻’那群人。”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那群人？你是说那个颜俊，和那个姓阎的是一伙的？”王寒问道。 “事情很明显，不是一伙的就不会同时陷害我，其实这三个案子是可以并案处理的。”叶一诺回答道。 王寒点上一根烟说道：“很好，叶一诺，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可以信任你吗？”叶一诺反问道。 叶一诺的问话让王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沉默了一会儿，很简练的说了两个字：“可以。” 叶一诺说道：“我也可以。” “你是不是挺恨那般孙子的？”王寒问道。 “没错，恨之入骨，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蛇吻’和那个颜俊只是那一个组织的其中两个成员而已。”叶一诺直言不讳。 王寒站起身来说道：“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样吧，如果你能洗脱苏琳被杀案的嫌疑，我给你一个机会，哪怕是豁出去我这张老脸，我也要让你彻底参与到整个案子里面来。” “可以，只要你把那个叫小吴的服务员，交给我来审就可以了。”叶一诺自信的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果然如此，不过这不符合规定，还是我来审，你在观察室观察，怎么审，我全部按照你说的做。” “可以！”叶一诺答应着站了起来，直接走向了隔壁的观察室。 王寒跟了过来，然后把董冰凝叫了进来，叫她帮忙记录。 很快，服务员小吴被带进了这间审讯室，王寒带着一个入耳式的耳机，董冰凝和叶一诺坐在了审讯室外面的观察桌上，一个细杆话筒摆在了叶一诺面前，一切准备就绪。 王寒是老刑警了，对于审讯，他有着非常专业的手段，不过这次他是在试探叶一诺，他相信叶一诺这次一定是被冤枉的，而他不确定的是，叶一诺的立场问题，对于叶一诺的专业水平，他也没有具体的认识，所以这次他想摸摸底。 小吴疑惑的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王寒打开桌上的高功率聚光灯，直接射向了小吴的脸。 强光刺激着小吴的视觉，让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他更加不知所措，严格的来说，他算是破坏了案发现场，这已经触犯了刑法，警方的审讯，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停止一些外部的感官刺激和语言刺激，直接问他偷拍的视频在哪里。”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视频？”董冰凝有些疑惑的看着叶一诺，这个词蹦出来让她有点莫名其妙。 审讯室里面的王寒也是一愣，不过他选择相信叶一诺，他关掉了强灯，直接问道：“你在女更衣室里面偷拍的视频在哪里？” 小吴听到这句话浑身打了个哆嗦，随后说道：“什么偷拍的视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小吴这个反应，叶一诺和王寒都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而王寒却多了一丝对叶一诺的惊讶。 “叫他别装了，他藏在更衣室的针孔摄像头，我已经拍照了。”叶一诺说道。 王寒再没有考虑，直接把叶一诺说的说了出来，而小吴此时的心理防线已经面临崩溃，虽然嘴里还没有承认，但是肢体上的表现，已经完全暴露了他，也证明了叶一诺推测的真实性。 “王队长，和他说一下主动坦白的好处就行了，这只是个瓜皮，不用多说什么了。”叶一诺说道，把手伸到了董冰凝面前，示意她帮忙解开手铐。 董冰凝也看明白了事情的本质，毫不犹豫的帮叶一诺解开了手铐。 王寒一拍桌子说道：“坦白从宽吧，如果积极配合，你面临的也不过是几个月的监禁，如果你还保持这个态度，那我不能保证是几年还是十几年。” 果不其然，王寒这话一说出来，小吴彻底的崩溃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坦白，我坦白。” 正如叶一诺所说，这个小吴确实在女更衣室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专门偷拍酒吧里面女性换衣服的视频，而他的主要目标，就是苏琳。 苏琳心善，如他之前所说，苏琳对他也很好，可这个小吴不是个懂的感恩的人，他想要的更多，他知道苏琳是个很传统的人，先用这些可以毁掉名声的东西去威胁苏琳。 “这简直就是个畜生！”董冰凝听完小吴的坦白之后气的浑身发抖。 “正常，人性本恶。”叶一诺在旁边说道。 董冰凝刚想说话，王寒走了出来说道：“小冰，对小吴实施拘留，叶一诺，你小子可以啊，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陷害我的目的，一定是在掩饰什么，而掩饰的东西，一定和案发地点有关，一个男服务员，在女更衣室里不能说的秘密，除了偷拍，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叶一诺解释道。 “这个推理说的通也说不通，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完全可以收走摄像头，没有必要去冒险陷害你。”王寒说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安装针孔摄像头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他没有那么专业，不会做到不留痕迹，那些指纹和毛发，酒吧的人发现不了，但逃不掉技术队的勘察，他肯定会暴露出来，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陷害我，想要掩人耳目。” “还真有贼是笨死的，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董冰凝说道。 我呵呵一笑：“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是考虑不了这么多了，对待什么层次的人，需要用什么层次的思维去判断，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去冷静的思考，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很正常。” “嗯，你的嫌疑再次洗脱了。”王寒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突然认真的问道：“王队，你兑现承诺的时间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怎么豁出你这张老脸让我参与进来。” “可以，如果让你参与进来，你能保证在三天之内破获这三件命案么？”王寒也认真的问道。 董冰凝听得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王寒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一个本应该避嫌的人参与到警方的侦破中来，在她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这都是违反警队条例和规定的。 而叶一诺此时的自信也是极具渲染力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用三天，给我二十四小时，我让这三个案子全部结案。” 王寒一愣，不可置信的说道：“叶一诺，你要搞清楚，并不是抓到那个姓阎的就能结案，还需要有能把他和颜俊送进法庭的证据，二十四小时真的够？” “嗯，够了。” …… 章节目录 第19章 残局 “你哪里来的自信？”董冰凝有些无语的看着叶一诺，叶一诺的说法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叶一诺没说话，王寒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没有告诉我们？” “我知道的，你们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们也知道了，现在我只是需要知道你们知道的。”叶一诺说着，转头看着王寒说道：“王队，你打算用什么名义来让我参与进案件中？” 王寒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现在两点半，时间还来得及，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王寒说了两个字：“顾老。” “顾老？顾成武？”董冰凝一脸的震惊。 顾老，原名顾成武，在刑侦界是数一数二的泰斗级人物，青榆市人，首批公安部的特邀刑侦专家之一，公安部正局级侦查员，刑事技术高级工程师，凡是以前在国家公安部挂号的大案他几乎都有参与过侦破，而且从未失手，被誉为‘中国当代福尔摩斯’。 对于顾成武，叶一诺同样不陌生，一直通过电脑对话窗和他接触的人就提到过顾成武，而且那个从未谋面的神秘人和顾成武，应该是认识的。 叶一诺也算是明白了王寒的想法，顾成武现在虽然年迈，也退出了一线，但是如果以他的名义做担保，推荐一名专家协助警方办案，完全没有问题，当然，前提是被推荐人的底子要白，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寒坚持要叶一诺先洗脱嫌疑再说。 “嗯，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去，四点之前要赶回来。”王寒说着就朝着外面走去。 董冰凝快步跟了上来，嘴里问道：“王队，你是打算用特邀专家的名义把叶一诺聘用到支队来？” 王寒点点头没有说话，叶一诺也快步跟了上去，董冰凝继续说道：“可是就算要聘用特邀专家，也需要市局的同意，各种环节下来，一天时间肯定少不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顾老的原因。”王寒说着已经走下了支队办公大楼，来到了自己的越野车旁边。 也叶一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上了副驾驶，这些事情不需要他去操心。 “你在队里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王寒说着拿出警用警报器放在车顶，直接打开了警铃，快速的驶离了西城支队。 警铃一路大作，路上的车辆纷纷让道，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车停在了西城区下去边界的一座老式别墅外面，这别墅面积并不大，也算不上豪华，如果放在农村，那就是一座普通的三层小楼，只是地处于市区，又有一个小院，才被称之为别墅。 “下车，等下顾老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千万别撒谎，顾老不仅仅刑侦技术过硬，也是一个顶尖的心理学专家，如果他看不上你，我也没办法了。”王寒看着叶一诺说道，并没有着急打开车门，似乎是在等叶一诺表态。 叶一诺点点头，轻松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放心，咱们就这么空手去见顾老？” “咱这是公事，带东西就变成行贿了，顾老一生清廉，我要提着东西去，非得把咱俩赶出来不可。”王寒这才打开车锁，两个人同时下了车。 王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走到院墙的大门边，按了按门铃。 “咔！” 门锁打开，似乎是电子控制的门锁，王寒推门走了进去，看到一个大约有七十来岁的的老妪正在院子里打理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园子，她坐在一把小椅子上面，正在分一些春耕用的种子，这不大不小的院子，被改造成了一片菜园子。 菜园子里面种着韭菜，白萝卜，番茄，茄子，甚至还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面爬着很多条冬瓜藤，犹豫季节的原因，那上面的冬瓜还只是刚刚开花。 见王寒和叶一诺进来，那老妪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呵呵，王寒啊，你可是好久没有过来了。” 王寒快步走了上去，恭敬的说道：“师母，学生工作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师母和老师，还请师母责罚。” “理解理解，当上队长了，工作任务和责任就不一样了，今天既然来了，我去准备饭菜，晚饭就在这吃，你也陪你顾老师好好聊聊。”老妪说道。 王寒赶紧说道：“师母，今天来是有公事，一会儿就要回去的，师母还是别张罗了，改天有空了，我再登门拜访。”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你顾老师在书房呢。”老妪也很是通情。 王寒和叶一诺谢过老妪，快步走进了别墅的厅门，房子里面的装修有些古朴，很多老照片挂在墙上，客厅还是一台很老旧的电视机，没有任何的奢华和精致，整体的装修和陈设都很简单和简朴，给人的感第一感觉是，这家人并不富裕，甚至有点穷。 王寒对这别墅似乎很是熟悉，左转上楼，再右转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笃笃笃”王寒轻声敲了三下，“顾老师您在吗？我是王寒。”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王寒推开门，带着叶一诺走了进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唐装的精瘦老头正在摆弄一个象棋残局，他背对着门口，头都没抬就问道：“王寒，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相求吧？” “老师，学生惭愧，但愿没有打扰老师雅兴……”纵然是一个刑侦支队的队长，在顾老面前也显得乖巧无比，他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真的见到了顾成武，再着急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顾成武依旧没有回头，嘴里说道：“小伙子，来，帮我看看这残局。” “老师……”王寒小声的说道，只是刚叫出一声，顾老便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你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叶一诺也愣了愣，不过房间里面有一个监控屏幕，屏幕是可以看到外面的，从他们一进来的时候，顾成武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两个人了。 “干啥呢，老师叫你过去，快去啊。”王寒有些急切的说道，他不敢和顾成武急，不过对于叶一诺，他可没那么尊敬。 叶一诺点头走了过去，在棋盘上面扫了一眼。 棋盘上的旗子不过五个，红方一帅一炮一兵，帅在中右，炮在红方中心象脚，兵进一步，便是黑方中心象脚。 而黑方仅有两枚棋子，将在黑方中右，右象在原位。 在叶一诺看来，这是一个典型的黑方保平小残局，红方必赢，只是走棋步数的问题。 只是刚刚看清楚棋局，不过两秒钟的时间，顾成武抬手扫掉了棋盘上的棋子说道：“这是一个炮兵禁单象的局，红方先走，十步之内，红方能否让黑方禁棋？” 所谓禁棋，就是让黑方没有办法走棋，随便走哪一步，都是自我将军，变成死棋。 叶一诺的脑袋飞速思考了一下，也不过两秒的时间，直接说道：“九步即可。” “哦？呵呵……那你说说看。”顾成武的抬头看向叶一诺，叶一诺这才看清了顾成武的样貌，顾成武的长相很是普通，脸色也经受不住岁月的蹉跎，长出了许多老年斑，额头的抬头纹错落有致，鼻头很大，脸上的皮肤松弛，刻满了历史的沧桑，唯独一双眼眸炯炯有神，让人感觉这双眼睛里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世界。 王寒此时有些紧张，他知道顾老的脾气，叶一诺的话有些托大，对于象棋，他也懂一些，可是这种不能在棋盘上推演的残局，而且还规定了九步，这其中的组合算法可是太多了，不是专业人士，根本就能难直接说出来，就算是专业人士，也没有办法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办到。 事实证明，王寒的担心是多余的，叶一诺只是在顾成武说完之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直接开口说道：“顾老，那小子就献丑了，红方先走，炮五平八，黑方不会走象，只能将四平五，接下来的每一步，黑方都是被动的，所以黑方我走法我就不说了，我说红方的余下八步怎么走。” “有意思，说吧。”顾成武点点头，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一丝肯定。 “兵五平六，兵六进一，炮八进四，炮八平六，帅四退一，兵六进一，炮六平八，炮八进二，禁棋，黑方象心被卡，将棋不能面帅，随便走一步都是自我将军。”叶一诺说道，就好像在背诵口诀一样，思维异常的清晰，语言更是流畅，这些在王寒听来，甚至都还没有理清楚应该怎么走。 顾成武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不错，来坐，摆棋，咱们对弈一局。” 听到顾成武说顾老要对弈一局，心里更是着急，这对弈时间可长可短，现在队里那么多事儿，他现在可没有心思看叶一诺和顾老在这下象棋。 顾成武的心思，顾老自然了解，他一边摆棋一边说道：“王寒，去泡茶，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都当刑侦队长了，心应该更加沉稳一些……” 王寒听完之后也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千万只泰迪在奔腾，而叶一诺却恭敬的说道：“顾老，我叫叶一诺，既然顾老有这个雅兴，小子陪您。” …… 章节目录 第20章 催眠 两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象棋，王寒也很是无奈，转身走出了书房去泡茶，不过泡茶回来之后，王寒更是一脸的惊呆，此时的对弈已经结束了，而叶一诺，居然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看到王寒进房，顾成武笑了笑，抬手在叶一诺的耳边打了个响指，口中默数道：“三，二，一。” 叶一诺在顾成武数完三个数之后睁开了眼睛，身体并没有什么反应，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般，而且刚才的催眠，他叶一诺自己似乎毫不知情。 王寒明白过来，顾成武是在利用下棋的时候把叶一诺催眠了，顾成武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一个优秀的催眠师，这个身份很少有人知道，王寒却知道。但是他没有告诉叶一诺，他带叶一诺来找顾成武，除了想要从顾成武这里拿一张可以让叶一诺介入调查的通行证之外，还想让顾成武帮忙看看这个叶一诺。 叶一诺醒来，对弈的结果自然是叶一诺输了，而且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只不过此时顾成武看叶一诺的眼神已经变了，从最初的无视到一丝肯定，而现在已经有了一丝欣赏了。 王寒松了口气，倒了三杯茶，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对弈开始，就是叶一诺被顾成武催眠的过程，不过王寒心里清楚，顾成武不会在催眠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去问叶一诺此行来的目的，因为他还要引导叶一诺去下棋。 “顾老棋艺精湛，小子甘拜下风。”叶一诺尊敬的说道。 顾老呵呵笑了笑说道：“你这是输人不输阵，纯粹的是给我老人家面子而已，有意思，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这种年轻人了。” 顾老说完准备站起来，叶一诺赶紧走过去扶顾老，嘴里说道：“您老高血压严重，久坐之后不应该这么快速的站起来。” “你小子说什么呢？老师身体好着呢，怎么会有严重的高血压？”王寒责怪着说道。 顾成武突然站起来，确实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嘴里说道：“年轻人，你怎么知道我有高血压？” 叶一诺解释道：“您院子里面的菜园子，韭菜，白萝卜，番茄，茄子还有冬瓜，都是降血压最好的几种蔬菜，而那些高血压应该忌口的比如辣椒洋葱和大蒜，这些常用的佐料却一种都没看到。我看到您楼下的那些老照片，其中有几张是饭局照，看菜品几乎都是川湘菜系这些比较重口的饭局，所以我猜测您应该是高血压，现在在忌口。” 王寒有些惊讶，这小子居然通过青菜就看出了这些，而顾成武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确定是我？就不能是我老伴高血压么？” “师母她老人家应该也有，不过不严重，我们进来的时候，从地上的种子来看，师母显然也坐了一段时间了，她站起来迎接我们，并没有高血压的表现。” “嗯，你说的没错，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两年的血压突然就升高了。”顾成武说完这句话，转头看着王寒说道：“王寒，你求我的事情，我答应了。” “老师，您知道我找您什么事情？”王寒问道，他虽然知道顾成武不会在催眠的时候去探究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是为了隐瞒顾成武催眠叶一诺的事情，他也得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顾成武笑着说道：“从你们的行为来看，你们不属于上下级或者同事关系，最近西城区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破案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了，市局催得紧，你小子这个时候来找我，如果你一个人来，肯定是想要请我去你们支队当顾问，可是你带了小叶过来，而小叶也不是简单的人，那就是想要小叶以专家的名义介入案件调查了，你留下，我现在就联系市局那边。” “那就谢谢老师了。”王寒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叶一诺说道：“你去车里等我吧。” 叶一诺点头离开，他知道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需要回避，而且他也清楚，顾成武和王寒私下有话要说。 叶一诺走到院子里，顾成武的老婆已经去了厨房，叶一诺本想帮着干点活，顺便和顾成武的老婆聊聊天，看来是没希望了。 …… “老师，叶一诺这个人，你感觉如何？”王寒小声问道。 顾成武说道：“心理防线很强，思维逻辑能力和观察能力远超常人，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道是谁教出了这么一个奇才来。” “您是说，叶一诺背后有个师父？”王寒惊讶的问道。 顾成武点头说道：“有，而且他那个师父，在刑侦方面的能力并不在我之下。” 王寒点头说道：“在全国，刑侦技术比您还强的人屈指可数，应该很好想到。” “话不能这么说，明面上确实屈指可数，可是也有顶级的刑侦专家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面，催眠的过程中，我尝试着问过他。”顾成武说道。 “结果如何？”王寒显得有些急切。 顾成武摇头说道：“他的心里防线很强，我没有办法让他进入被掌控的深度催眠，浅意识的催眠中，他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他。” “他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王寒惊讶的问道。 “真的，或许他真的不知道，甚至都没有和那个人面对面的接触过。”顾成武直接说道。 王寒吁了一口气，感叹着说道：“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过都能够把他教的这么变态，这个人到底是何方高人？” “不管是谁，那个人一定不简单，但愿是正不是邪，对了，还有一个点，这个叶一诺，有一种很强的心理疾病。”顾成武说道。 王寒一愣，“心理疾病？是什么？” “不知道，如果他能配合我，我能找出病因，可惜的是，也不会全心全意的配合我。”顾成武说着眼神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王寒搞不清楚这么高深的东西，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叶一诺还适合介入我手头这三起命案的调查吗？” “适合，浅意识层次的催眠，是潜意识的延伸，他的潜意识里，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快点抓到凶手，这一点我能打保票，他介入这三个案子，完全不会出现原则性的问题，他的刑侦水平比你高很多，对案子的侦破会有很大的帮助。”顾成武说道。 听顾成武这么说，王寒这才点了点头，又协助顾成武联系市局刑侦总队，把聘请叶一诺为刑侦专家的事情做出了请示。 不得不说，顾成武在刑侦界的威望很大，而且他也在极力推举叶一诺，市局总队勉强答应了叶一诺介入调查的请求，市局的批示可以慢慢补齐，但是该有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 叶一诺足足在车里面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王寒快速跑了出来，王寒上了车就打火开车，朝着西城刑侦支队飞速驶去。 “市局已经做出批示，由顾老做出担保，你以顾老的不记名徒弟的身份介入调查，顾老的徒弟，那也是专家级别的。”王寒说道。 “这还得感谢顾老和王队的支持。”叶一诺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本事，顾老信任你，我也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回队里签一份保密协议，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还有，我得提前告诉你，你这个‘专家’暂时还没有正式批示，所以是没有费用预算的，你这么有钱，估计也不差这点，如果你要觉得不平衡，我私下给你点意思意思。” “不用了，也就一天的时间，就当为社会做贡献了，如果你硬是要补偿也行，我小说断更一天扣七千多，你补给我？”叶一诺随口说道。 “可以，只要你能在二十四小时结了这三个案子，七千多我先私人贴给你。” 叶一诺说道：“我开玩笑的。” 王寒笑了笑，给董冰凝打了个电话，叫她准备协议，在没有签署保密协议之前，王寒依旧没有和叶一诺聊起关于第一个分尸案和宋可儿自杀案的一些线索和物证细节，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关于叶一诺这一身本事是如何炼成的。 叶一诺说是自学的，这个回答自然是模棱两可的，不过和顾成武的猜测相似。 事实上，叶一诺确实一直有那么一个神秘人在指点，并且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培训，不过这种培训是通过网络为媒介来实现的，叶一诺同样也没有见过那个神秘人。 王寒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仅仅是靠网络培训就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变态来，至于调查，他现在没有时间，就算有时间，也应该不会有结果，这个疑团，只能随着和叶一诺的接触和深入的了解，再慢慢去解开，当务之急，还是手头的案子要紧。 这次不到半个小时，王寒的车就开进了支队，一下车，王寒就带着叶一诺签署了保密协议，叶一诺没有细看协议，这种协议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必要的程序，他不签，是没有办法介入调查的。 保密协议刚签完，小东就走了进来，嘴里说道：“师父，那个御书房阅读网的编辑吴鹏飞到支队了，在第三接待室。” 王寒看了看表，差不多四点了，嘴里说道：“走呗，一起去见见你的那个责任编辑。” “嗯，案情讨论会什么时候开始？” “五点。” …… 章节目录 第21章 病毒 第三接待室，一个身材偏瘦，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他背上还背着背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从外地出差刚赶回来。 看到王寒和叶一诺进来之后，他有些惴惴不安的站起身来说道：“两位警官好，我是御书房阅读网的总编吴鹏飞。” “呵呵，太傅，我是恰灵小道。”叶一诺直接说道。 太傅，是吴鹏飞的网络ID，做编辑的，很少有用直接真是姓名的。 “小道？”吴鹏飞一愣，随后也变得轻松起来，他笑了笑说道：“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警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警察？” 吴鹏飞的表情很自然，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慌张，这让王寒心里一沉，这个吴鹏飞，是除了叶一诺之外唯一一个看过小说大纲的人，也就是说，除了叶一诺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小说里面会有一个叫做苏琳的角色出现。 以王寒多年的审讯经验，吴鹏飞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一诺也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警察，我也是来协助办案的，他们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不清楚，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城区刑侦支队的队长，王寒。” “您好。”吴鹏飞主动伸出了手，比起之前来，他轻松了许多。 王寒和吴鹏飞握了握手，疑惑的问道：“你们关系似乎不错？” “小道是我们网站的主要收入来源，他那本《赎罪》的盈利，占了整个网站的三分之一，是我们网站重点培养的大神作者，作为他的责任编辑，我和他的沟通还算比较多。”吴鹏飞很自然的回答道。 王寒点点头，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你来问还是我来？” “你问吧，我和太傅是有交情的，按理说应该回避。”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习惯性的拿出录音笔和纸笔说道：“吴先生，我们请你来，主要是有一个问题，叶一诺的那本《赎罪》的大纲，除了你之外，你还有发给其他人吗？” 吴鹏飞一愣，开口说道：“没有，我是公司的总编，全权负责内容这一块儿，我不需要呈给上级，他的大纲，只有我看过，怎么了？” 王寒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边，吴鹏飞听完之后开始紧张起来，这是命案，整不好自己有可能搭进去，沉默了一会儿，吴鹏飞看着叶一诺说道：“小道，你有没有一稿多投？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投给其他网站或者其他编辑？” 叶一诺摇头说道：“没有，而且我的邮箱记录，包括所有的文件传输记录他们都已经查过了。” 吴鹏飞点点头，取下了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打开，说道：“我的电脑也可以查一下，我是真的没有发给过其他任何人看过，” 王寒嗯了一声问道：“吴先生，你平时只用这一台电脑对吧？” “是的，我只用这一台电脑。”吴鹏飞回答道。 王寒指了指录音笔说道：“这种谈话，你需要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如果有虚言，后果你应该清楚的。” 吴鹏飞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说道：“绝对没有半句虚假，我愿意为我所说的所有话负责，对了，在几个月前小道你给我传大纲过来的时候，我的电脑出现过异常，打开大纲的时候突然死机了，这个事情我印象比较深刻。” 王寒笑了笑说道：“行，你的电脑我们还真的需要查一下。” 吴鹏飞点头说道：“可以，一定配合，我的所有作者的大纲都保存在F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我这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放心吧，一个小时能搞定，吴先生，感谢配合，你在这稍等一会儿，电脑还给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王寒说完看向叶一诺，叶一诺点点头，示意可以结束了。 王寒接过吴鹏飞的电脑，叶一诺和吴鹏飞打了个招呼，一起离开了接待室。 “你怎么看？”王寒边走边问道。 叶一诺说道：“查电脑，一定有线索。” “为什么？”王寒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吴鹏飞有任何的异常。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直觉。” “直觉？你不能老凭直觉啊，如果有什么想法，应该集中放在审讯上。”王寒有些无语的说道。 叶一诺摇头：“首先，我们没有对他进行审讯的权利，其次，他这么配合，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心里没鬼，很自然，还有一个就是心里有鬼，假装自然。” “你这不废话吗？所以你是觉得他心里有鬼？”王寒问道。 “我和他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之前我们通过网上的交流不少，对他的性格特点，我是稍微有点了解的，今天他的表现，似乎都在为一件事情做铺垫。” “你是说，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查他电脑？”王寒惊讶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是的，所以电脑里面肯定有线索。” “这么说，这个吴鹏飞和那个组织有关系？”王寒问道。 叶一诺摇头，“这个就不一定了，吴鹏飞的目的是让我们查电脑，也许是为了自证清白。” “你的逻辑有点不通，如果他是为了自证清白，那你为什么肯定这电脑里面会有线索？”王寒说着已经带着叶一诺来到了技术队的办公区域。 “因为我的大纲只存在与我的电脑和他的电脑里面，我的电脑没问题，而大纲却泄露了，那一定是他的电脑出了问题。”叶一诺说道。 “电脑出了问题？你是说电脑病毒？”王寒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他说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这些话都没有撒谎，那就只能是病毒盗窃文件了，查查看吧。” 赵明正好在技术队，也听到了叶一诺和王寒的对话，他接过电脑，很娴熟的打开计算机，连上一条USB线，接入了一个警方专用的病毒查杀软件。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赵明直接说道：“找到病毒！” 叶一诺和王寒都是精神一震，叶一诺问道：“能查出来这病毒植入这台电脑的时间吗？” 赵明快速的在键盘上敲了几十下，屏幕中出现一行行代码，赵明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2016年11月11日。” “正是我把大纲传给他的那一天。”叶一诺接话说道。 王寒继续问道：“这病毒做了什么？” “只是复制传输了一份文件，一个名叫‘恰灵小道—赎罪—保底千字250元’的文件，F盘。”照明回答道。 “果然如此。”王寒看了看叶一诺，他的推测，再一次成为了现实。 “奇怪……”赵明嘟囔着说道，王寒问他怎么了，赵明继续说道：“这个病毒没有很强的破坏性，也没有病毒特征，一般的杀毒软件很难查到。” “这不正常吗？”王寒问道。 “奇怪的是，这病毒没有防护措施，也没有源头和接收终端的痕迹清理功能，我可以通过这病毒追踪到病毒真实的IP来源。”赵明有些激动的说道。 王寒也精神一震，“快，跟踪一下这个IP，查查在哪儿。” 赵明点点头说道：“好，不过破译需要时间，四点半之前，一定查出来。” “嗯，调查清楚之后，整理成资料，五点钟进行案情讨论。”王寒说道，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叶一诺跟在后面，他心里有一个问题，还是想不明白。 “这是很有价值的一条线索，这个用病毒盗窃你大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姓阎的，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同犯。”王寒边走边说道。 “我倒希望不是他，这样可以更加深层次的挖掘出‘蛇吻尸’组织的成员。”叶一诺接话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不错啊，你的眼光比我要长远。” 王寒说着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说道：“来吧，说说你对‘蛇吻尸’这个组织的一些了解。” 叶一诺一愣，看了王寒一眼，又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够了，先把这三个案子结了吧。” “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捣毁这个组织，就算结了这三个案子，事情也不会结束。”王寒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这三个案子不结，我说什么都没用。” “这三个案子结了你会说吗？”王寒很认真的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王寒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这段时间，他早就调查过叶一诺的背景相关资料，叶一诺和宋可儿一样，是个孤儿，不同的是，叶一诺的父亲早逝，母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也离开了他，叶一诺是靠着一个好心人的资助，上完了初中和高中，而且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 叶一诺的学校档案上记载，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无论什么东西一学就通，一点就会，酷爱看小说，尤其是国外的一些侦探类的小说，还有很多刑侦方面书籍，他对刑侦技术类的书籍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在中考的升学考试的考场上，他就因为看刑侦类的书籍被当成作弊，因为这个，还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 高中毕业之后，叶一诺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刑警学院，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去报道，之后进入了一个私家侦探社当了两年的私家侦探。 严格的来说，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在国内是不被认可的，那个私家侦探社因为触犯了别人的隐私被查封，所以两年之后，叶一诺改行，开始写网络小说，一直到三年后的现在。 叶一诺的这个履历，王寒研究了很久，甚至为了考证还做过走访，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而叶一诺之前提到过的五年前的绑架杀人案，是不会出现在个人履历上的，王寒也利用自己的权限去市局的档案库查过，而这件案子，在市局的档案库上根本就没有记载。 这也是王寒一直看不透叶一诺的原因，想到顾成武说叶一诺有一种很严重的心里疾病，王寒心里也稍稍释怀了一些。 “关于宋可儿案子案情进展被泄露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王寒突然问道。 叶一诺并没有回答王寒的问题，他的双眼没有聚焦，表情完全走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章节目录 第22章 参与 “嘿，问你话呢，想啥呢你。”王寒一巴掌拍在了叶一诺的肩膀上。 叶一诺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我是问你对于案情泄露的事情怎么看？”王寒说道。 “案卷现在有电脑入档吗？”叶一诺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还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有人黑进我们的警方的系统，这事儿你就别寻思了。” “既然没有，那要么是有人泄露了，要么就是有人进入了你们档案室，查看了案情的进展记录。”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档案室和武器库一样，都有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被人看了是绝对不可能，看来真的是我们内部遭到了渗透，这帮王八蛋，能量够大的。” “王队，你有怀疑的目标吗？”叶一诺问道。 王寒考虑了一下说道：“没有，在小冰做报告的时候，正好是我们召开的临时讨论会，很多人都知道，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叶一诺摇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我对他们又不熟悉。”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王寒看了看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这是三个案子的第一次联合讨论会，所有的证据线索都会拿出来讨论，看你的了。” “行，走吧！”叶一诺耸了耸肩，跟着王寒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一个多功能会议室走去。 技术队的赵明和另外一个人正在摆弄设备，会议桌上摆着一份资料，赵明说道：“王队，这是通过电脑病毒追踪到的真实IP地址，我查了，就在咱青榆市，而且在西城区，是个家庭网络，最后一页有电信局调取开户信息。” 王寒拿起那份文件翻看了一下，看到最后一页，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叶一诺有些疑惑，凑上去看了一下，顿时也眉头一皱，最后一页的开户信息，姓名居然是唐念优。 “这个唐念优是庄园酒吧的老板唐念优？”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赵明点头说道：“没错，身份证号码完全匹配。” “说我表姐坏话呢？”董冰凝和小东一起走了进来，疑惑的问道。 赵明主动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董冰凝顿时就愣住了，她惊讶的说道：“这不可能，我表姐怎么会……” “庄园酒吧的人都走了吗？”王寒沉声问道。 “做完笔录就走了。”董冰凝说道。 王寒立刻说道：“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你表姐还是个黑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说道：“我表姐确实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她我还是很了解的，应该不会参与这种凶杀案。” “小东，派人把唐老板请过来协助调查，小冰，通知各单位现在进来讨论案情。”王寒果断说道，把那份资料往桌上一扔，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叶一诺心里也是一阵疑惑，这好端端的，怎么把唐念优给牵扯进来了？ 不一会儿，会议室做了十来号人，这些人都是西城支队的一些骨干，也是三件案子直接参与人，所有人坐定之后，王寒直接开口说道：“这是第一次正式的三案合并案情讨论会，在这之前，我们的案情进展就已经泄露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现在不追究，如果这次案情讨论会再出现泄密的情况，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有嫌疑。” 王寒说话的时候，叶一诺努力的去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王寒紧接着说道：“大家可能疑惑叶一诺为什么在这里，我现在告诉大家，叶一诺经过顾老的推荐和担保，现在是我们支队临时邀请的刑侦专家，负责协助我们破获这三起命案，大家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忌。” 所有人点点头，王寒这才说道：“小冰，介绍一下三个案子的具体情况。” 董冰凝站起身来，拿着投影的控制遥控器，按了一下，一张躺尸现场的图片出现在投影之中。 叶一诺正了正身，董冰凝的介绍对他来说很重要，她说的每一个线索和细节，都是他不知道的，说白了，重新整理案情这个环节，就是为了他叶一诺而开的。 “326分尸案，死者身份不明，男，骨龄测试28岁，一米七八，九十公斤，死亡时间是早上八点到八点十五分之间，死亡地点是在雨花路一个即将拆迁的废弃停车场，停车场刚刚被封不久，已经断电，监控没有画面，经过确认为第一现场，而不是抛尸。死者的桡动脉，股动脉，足背动脉，颈总动脉均被割开。”董冰凝的时候不断的切换着现场的图片。 从图片上来看，这个停车场是个露天的停车场，不过入口已经被封住了，停车场基础设施还在，里面还有几辆没有及时移走的汽车。 董冰凝讲完这些之后看向了法医二胖。 二胖点头站起身来说道：“这四条大动脉被同时割开，人体的血液会在三分钟之内流失80%，一般来讲，失血超过人体总量的30%再不输血就会有生命危险，80%的失血会瞬间休克，并且在60秒之内直接死亡，从分尸的截面伤口来判断，分尸结束之后，死者依旧还有生命体征。” 叶一诺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凶手在短短的六十秒之内，先后砍下了死者的四肢，最后用极快的速度砍下了死者的头颅？直到这个时候，死者才完全失去生命体征？” 二胖看了一眼叶一诺，淡淡的说道：“是。” “凶器呢？”叶一诺问道。 二胖继续说道：“凶手所用的凶器的刃面不超过10公分，且不是很锋利。” “也就是说，凶手的力气很大。”叶一诺接话说道。 二胖嗯了一声，“没错，力气很大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凶手的手法很专业，四肢都是强行撕开了关节软骨，而骨面并没有受到任何创伤。” “颈椎骨呢？”叶一诺问道。 二胖了笑了笑说道：“尸体你看到过，脖颈的皮肉是被砍开的，而颈椎骨是强行被拧断的，头部至今没有找到。” 叶一诺点点头，示意二胖继续说下去，而二胖的目光却看向了董冰凝。 董冰凝说道：“现场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皮毛组织，就连血泊中的鞋印也有过被清扫的痕迹，在案发地点尸体不远处的有水龙头的水池附近和水池里面，还发现了部分血迹和细胞组织残留，一路上也都有血滴滴落，离开水池之后，再无血液痕迹。” “凶手拿着死者的头部去清洗了，顺便洗手。”王寒说道。 叶一诺点了点头，“足迹和死者的遗留物呢？” “那个停车场是露天的，在发现尸体之前，下过一场小雨，所有的足迹被破坏，现场还有几件衣物，并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或者物品，初步判断死者是刚从外地过来的，我们筛查了3月23号到3月26号所有进入青榆市的体貌相似的外地旅客，没有结果，死者应该不是通过火车高铁飞机和正规客运进入青榆市的。”董冰凝回答道。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董冰凝按出了一章图片，是一章素描图，“庆幸的是，我们走访的时候，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那个时段有人走出了停车场，而且是近距离擦身而过，这个是根据目击证人所描述出来的画像，和苏琳被杀案的凶手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叶一诺仔细看着那张素描画像，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确实很像，不过不是同一个人。” 王寒心中一沉，嘴里说道：“你怎么确定不是同一个人？我们也看过庄园酒吧的监控，和那个姓阎的确实很像。” 王寒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光抓到那个姓阎的还不行，第一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叶一诺说道：“素描画像毕竟不是拍照，做不到惟妙惟肖，而且我近距离观察过那个姓阎的，在他的鼻根接近眉心处，有一颗痣，藏在眉间纹附近，如果那个目击证人真的和凶手擦肩而过，当时又已经是早上八点以后，光线足够，不可能看不到这么明显的面部特征。” 王寒看向赵明，赵明心领神会，调出了一张监控图片，嘴里说道：“这是从庄园酒吧的监控里面截取到的角度最好的一张图，我们做了像素锐化处理，凶手的眉间纹附近，确实有一颗直径超过五毫米的黑痣。” 王寒点点头说道：“那确实不是同一个人，那个目击证人的笔录是我亲自做的，我特意问过他凶手脸上有没有痣或者胎记，他很肯定的说没有。”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示意董冰凝继续说，董冰凝说道：“326分尸案目前就这些主要案情，接下来说宋可儿的案子？” 叶一诺说道：“宋可儿的案子我大概知道，为了节省时间，这个就不用细说了，只需要给我看看你们从她家里拿走的那些物证和案发后现场的详细照片就行。” 董冰凝点点头，正准备切换投影，叶一诺直接说道：“放在电脑里面给我单独看，还有刚才326分尸案的所有图片资料，你们继续讨论就行，差不多了。” 众人听叶一诺这么说，都是微微一愣，董冰凝的目光投向王寒，王寒看着叶一诺问道：“什么差不多了。” “这个分尸案，差不多能破了。” …… 章节目录 第23章 报废车辆 “怎么说？”王寒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先看看资料，你们继续，还有几个问题需要求证一下。”叶一诺说着伸了伸手，示意董冰凝给他一台电脑。 王寒说道：“照做。” 赵明站起身来，把电脑递给了叶一诺，叶一诺拿起电脑，朝着角落的一张椅子走了过去，旁若无人的开始看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心里的感受也各有不同，有的人认为叶一诺这是在故作神秘，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之中，一个刚刚参与进来的人，不可能看一些资料就能够把案子破了，而董冰凝和王寒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接触叶一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叶一诺所说的每一件事，或者说叶一诺的每一个推测，都是正确的。 尤其是董冰凝，她现在对叶一诺有一种痴迷，似乎这个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没有根据。 王寒笑了笑说道：“行，我们继续。” 董冰凝点点头，开始系统的介绍关于宋可儿自杀案的案情来。 叶一诺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时间没有看电脑，而是拿出了手机，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所有人，有几个人在观察他，他直接把手机举起，调整到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看的到的位置，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从现在开始，要技术队监控支队的所有通讯，包括通话记录，文字和文件的传输。” 编辑完短信，叶一诺并没有着急发给王寒，而是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做完这些，叶一诺的手指开始不断的键盘上滑动，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张现场的照片，他没有优先看326分尸案的资料，而是首先开始研究宋可儿的死亡现场的一些照片。 叶一诺去过宋可儿的卧室，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在初步勘察之后了，很多可能和案情有关的物件都已经被拿走了，叶一诺的关注点，就在这些被拿走的东西上。 宋可儿的随身包，钱夹，枕头，手机，平板电脑，身份证，社保卡，还有几缕长发，这些东西，都不是叶一诺想要看到的，他在找两样东西。 快速的翻动照片，叶一诺有些失望，他没有找到那个用来陷害他的指纹膜，既然宋可儿颈部的指纹是胶渍指纹，那指膜却不见了，就算没有指模，也应该会有能够承载指纹纹路的载体，而从这些物证上来看，并没有。 叶一诺翻着翻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关于那檀木香香灰的鉴定报告。 报告中指出，这些香灰里面含有莨菪碱和东莨菪碱成分，这两种成分用于麻醉和迷药，而且报告中也指出了香灰的燃烧时间，大概在那个颜俊进房之后。 也就是说，这香灰不是颜俊从外面带来的，而是他进入房间之后才燃烧生成的。 叶一诺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他想要知道的，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唯一没有搞明白的是，那个指模到底去了哪里，不过这个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叶一诺看完这些图片资料，转头看了看董冰凝，支队的人还在讨论案情，叶一诺一边翻看着326分尸案的那些图片，一边听着董冰凝的案情介绍，快速的思考着。 “宋可儿案子的涉案人，颜俊，男，26岁，单身，是本市著名企业家颜罡的远房侄子，目前在颜氏家族的企业上班，担任司机职务，家住风雨路二十八号碧园小区12栋2301房。” 听董冰凝说到这里，叶一诺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会议室左边的一张地图前面，这张地图是整个青榆市的地图，也是作为这次会议的备用地图。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叶一诺，董冰凝没有继续讲下去，因为此时叶一诺的表情有些异常，像是很兴奋，又感觉有些凝重。 叶一诺很认真的看着地图，拿起一只黑色水笔在碧园小区和雨花路那个废弃的停车场上画了两个圈，这两个地点的位置不是太远，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董冰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讲下去，王寒开口问道：“叶一诺，有什么问题？” 叶一诺没有回答，又圈出了锦绣公寓和庄园酒吧的位置，然后用四条线把四个地方串联起来，这才发现，这四个地方中，除了锦绣公寓之外，另外三个地点几乎是一条直线上，四条线组成之后，变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见叶一诺没有回答，王寒也没有再问，紧接着叶一诺又陷入了沉思，沉思大概持续了三分钟，随后他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不可能啊。” 叶一诺的反常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现在不是可以浪费时间的时候，董冰凝和叶一诺最为熟悉，她刚想说话，王寒摆手制止住了她，示意现场保持安静。 叶一诺又在地图上丰林村的位置上画了个圈，紧接着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不对，应该还有一个地方。” 众人看着叶一诺自言自语，王寒猜测叶一诺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漩涡里面，这种时候可能一想就是很久，而他们，却没有多少时间去等他。 王寒刚想说话，叶一诺就开口问道：“阎某华的网络排查结果出来了吗？” 董冰凝说道：“排查结果出来了，叫阎华，阎某华，或者阎华某的，全国共有五千零四十九人，青榆市有一百三十八人，其中女性有七十九人，男性有五十九人，年龄在20到40岁的有十人，这十个人中七个有照片资料，已经排除，另外三个的身份证资料还停留在16岁，技术队正在做全面的面部比对，需要时间。” “比对结果出来了。”董冰凝话音刚落，技术队一个刑警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十几张打印的纸，一边发给大家一边说道：“嫌疑人名叫阎天华，28岁，单身，单亲家庭，父亲阎四正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没有音讯，也没有死亡申报，生死不明。阎天华无业，不是青榆市人，身份证登记的家庭住址是在广东珠海市，我们打电话核查过，那个地址是他祖上的房产，母亲死后他就把房子卖了，来到了青榆市，我们调了青榆市所有的租房和售房记录，并没有找到阎天华租房买房的相关信息。” “应该是借住或者用别人的身份证租或者买的房子。”王寒说道，随口问道：“那这个阎天华的交通出行记录呢？” “2013年三月二十五日，阎天华坐高铁来到青榆市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出行记录。”那个刑警回答道。 “就业信息呢？” “也没有。” 王寒点点头，示意那个刑警出去。 “也就是说，这个阎天华来青榆市三年，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找工作，这孙子吃什么？”小东疑惑的问道。 “人家卖了珠海的房产还不够活三年的？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阎天华这三年都住在哪里？”王寒说道，随后看向了叶一诺，他有一些推测，不过他没有讲出来，他依旧在试探叶一诺。 叶一诺点点头，放下了那张纸，没有回答王寒的疑问，而是开口问道：“阎天华去庄园酒吧，是通过什么交通工具？” “一辆套牌的老款帕萨特，那辆车我们查过发动机号，早在一个月前就强制报废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董冰凝说道。 “他是偷出来的？” “嗯，根据报废车场的老板所说，那辆车在三天前被偷了。” “这辆车有没有违章信息？”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筛查了一些监控，在这之前的三天，这辆车似乎没有在有监控的地方出现过，应该是最近一个星期的第一次使用。” “叶哥，车辆的线索似乎断了。”小东说道。 叶一诺神秘的一笑说道：“不但没有断，反而更加清晰了，调取这辆车的沿途监控，看它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们查过了，这辆车的行驶轨迹只被拍到过两次，一次是外环路的北岗出口，还有一次就是庄园酒吧外面的庄原路，中间的监控并没有拍到这辆车，这两个地方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避开道路监控。”董冰凝回答道。 王寒接话说道：“看来这孙子套了不止一个车牌啊。” “报废车场的位置，还有你刚才说的两个监控的位置。”叶一诺把笔往前一伸，示意董冰凝把地方标记出来。 董冰凝走了过去，把这三个地方画了个圈。 “车辆报废的时候，里程数是多少？” “这个不知道。”董冰凝说道。 “打电话给报废车场，通过发动机号查一下车辆报废的时候的里程数，然后结合现在车辆的里程数，可以知道车辆行驶的距离，以此找到阎天华住处。”叶一诺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走了出去，小东疑惑的问道：“阎天华现在在丰林村，我们废那么大的劲找到住处干什么？” “不懂就别说话，阎天华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而且他的住处肯定有很多线索。”这次说话的是王寒。 叶一诺点头说道：“还有，庄园酒吧外面那个制造车祸组织你们进入庄园酒吧的那个货柜车的肇事司机现在在哪里？” “那家伙酒驾，关着呢，你要审审？”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看着董冰凝走了进来，说道：“暂时不用审，留着他辨认嫌疑人，把三个案子梳理一下，等报废车场的数据出来，然后准备布控抓人。” “就已经可以布控了？”小东惊讶的问道。 …… 章节目录 第24章 心理掌控区 王寒瞪了小东一眼，嘴里问道：“抓谁？阎天华我们已经在围堵了，他跑不掉。” 叶一诺放下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里说道：“三件案子，三个主犯，从犯的数量，现在还不清楚，有点内急，我先去个厕所，大家稍等。” 叶一诺说完之后走出了会议室，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按了短信发送。 “小东！”王寒在叶一诺刚刚离开就准备叫小东去跟着叶一诺，随后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王寒看完短信之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低声在小东耳边耳语了一阵，叫小东去通知技术队进行通讯监控，同时他也开始隐晦的观察会议室的所有人的表情，他心里清楚，叶一诺是准备用这件事情来帮他找出支队到底是谁在泄密。 王寒本想直接切断支队的信号，可是这样会让支队暂时陷入瘫痪，就连还在围捕的阎天华也会失去指挥，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队，我觉得叶一诺这个人有必要看着点，现在我们讨论的都是案情，他在这个时候上洗手间，会不会是去泄密的？”副支队长王长林开口说道。 技术队赵明接话说道：“是的，这个叶一诺空降支队，毕竟我们不熟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另外又有几个人随身附和道，当然，也有几个没发表意见的，这些情况，王寒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不一会儿，叶一诺走了回来，他是真的去上洗手间了，而此时小东也已经通知技术队的人实时监控支队的所有通讯情况，叶一诺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看着他。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走到那张地图面前，又自己把旁边的一块演示白板拉了过来。 一边写一边说道：“326分尸案，凶手不明。401宋可儿自杀案，涉案人颜俊。402苏琳案，嫌疑人阎天华。这三起看似不相干的案子，其实是一个团伙作案，三个凶手，彼此互相认识。” “为什么？”王寒直接问的很直接。 叶一诺拿起笔，在地图上那废弃的废弃的停车场上一点说道：“326分尸案的案发现场在这里，目击证人看到凶手的时候是步行，且后面也没有后续的监控记录，所以凶手是步行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凶手走的时候带走了死者的头颅，一般来说，成年人的头占身体比重的百分之7到10，死者身高178,体重90公斤，偏胖体质，头部的重量大概占身体比重的8%，也就是头的重量是7.2公斤左右，从素描画像上来看，凶手手提一个背包，应该刚好放置死者的头颅。负重，步行，而且死者和凶手能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见面明显是认识的，那么凶手的住处不会超过一公里。” 叶一诺说完之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以废弃停车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一公里，这个范围，刚好把风雨路28好的碧园小区画了进去。 “为什么不会超过一公里？”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王寒解释道：“犯罪心理掌控区。” 叶一诺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熟悉的区域，这个区域是潜意识里的可掌控区域，尤其是犯罪这种极端的行为，掌控区会让罪犯感觉更加安全，因为他熟悉周围的环境，也知道监控探头的分布情况，如果是步行，这个掌控区不会超过一公里。” “那如果是开车呢？”董冰凝问道。 “五到十公里。”叶一诺转身在庄园酒吧点了一下，随后画出了一个圈，十公里左右，而这个圈，恰好又覆盖了碧园小区。 “宋可儿涉案人颜俊，职务是司机，所以也是十公里。”叶一诺说完之后，又以锦绣公寓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圈，而这个圈，刚好又覆盖了碧园小区。 支队的所有人都盯着碧园小区，这个小区，是三个心理掌控区的交点，也是三角案发地点的唯一一个共同覆盖的区域。 “三个案发地点的共同覆盖区，就是碧园小区，也就是说，三个凶手，都有可能住在碧园小区。”叶一诺说道。 “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并不一定就真的住在这里，或许只是巧合，目前可以确定的，只有颜俊住在碧园小区。”小东说道。 叶一诺摇头，“不，还有两个，第三案的死者苏琳，还有庄园酒吧的老板唐念优，也住在风雨路28号碧园小区，大家还会认为这是巧合吗？” 王寒说道：“推理没问题，只是缺乏实际证据。” “证据就在颜俊家里，碧园小区12栋2301房。”叶一诺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宋可儿真实死亡时间的泄露，证明了咱们支队内部有问题，技术队已经在实时监控支队所有的通讯情况，为了保证突袭的顺利，我建议从现在开始，除了王队之外，所有人改用步话机联系，通讯设备一律上交。” “等等！”王寒猛的站起身来说道：“你可要想好，没有搜查令，如果颜俊家里没有任何的收获，我们可是要被起诉的。” 王寒对叶一诺突然讲出这件事情的目的有些疑惑，暗地里监控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出泄密者，而现在把这件事情明说出来，那这件事情基本就泡汤了。 还是说叶一诺这本来就是自摆乌龙？甚至是泄密的人就是叶一诺本人？ 此时此刻，王寒也动摇了。 他对叶一诺的了解不是很多，这次把他拉进支队当这个专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叶一诺真的从中捣鬼，他王寒也没有任何办法。 纠结之下，王寒还是选择相信顾成武，顾成武说叶一诺一心想要侦破这个案子，那就准没错，因为顾成武从来没有失过手，也不会用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叶一诺首先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看着众人，其他人自然是看着王寒，王寒点点头说道：“按他说的做，小东，顺便去取个探测器过来，确保每个人身上都没有其他的通讯工具，我不相信我的兄弟中会出现叛徒，如果这样做消息还是泄露了，那就是你叶一诺的问题了。” 王寒说的很巧妙，给叶一诺提醒的同时，也稳定了人心，这也是其他人想说的，这种怀疑，会造成支队的不信任危机，这种危机一旦扩大，会弄的人人自危，也会造成支队刑警互相猜忌，对案件的侦破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叶一诺在想什么，王寒不清楚，但是他明白一点，叶一诺的打算和现在所说的，应该不是一码事。 随着王寒的批准，所有的人都把手机交了出来，探测仪器在每个人的身上也走了一遍，确定没有了其他通讯设备之后，所有人这才看着叶一诺，脸色基本都有些不好。 叶一诺也没有当回事，出声说道：“王队，安排搜查任务吧。” “嗯。”王寒点点头，“法医队和技术队的赵明留守，你们两个互相监督，法医室也没有什么事情，二胖你就暂时去技术队，技术队的小王和小李和我们一起去。小冰，叶一诺，和我一个车，王副队长，你带一组的兄弟一个车，小东带二组的兄弟，现在出发。” “师父，要不要叫特警支援？”小东开口问道。 王寒直接瞪了小东一眼，嘴里说道：“十来号人去搜查还叫特警支援，你不嫌丢人？” “那枪总得带上吧？”小东说道。 “嗯，行动！”王寒说着站起身来，所有人快速离开了会议室。 …… 领了枪，三辆警车迅速开出了支队，王寒的越野车开在最前面。 “小叶，你究竟是怎么个打算？”王寒问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王队果然明察秋毫，知道我另有打算。” “你就别买关子了，赶紧说。”董冰凝催促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我们去碧园小区，但是先不去颜俊家里。” “溜我们玩呢？”王寒语气一沉，似乎很不开心。 叶一诺赶紧说道：“王队，你别急，我们去的是326分尸案嫌疑人的住所。” “你确定他就住在碧园小区？”王寒问道。 叶一诺说道：“没错，而且还住在唐念优家隔壁。” “我表姐隔壁？为什么？”董冰凝接话问道。 叶一诺说道：“因为盗窃我大纲的人，ip地址是唐念优家的，而唐念优没有做，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王寒突然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隔壁的蹭网？” “没错！” “你怎么确定我表姐是清白的？”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你表姐那么漂亮，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叶一诺，你认真点！”董冰凝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大家的精神都太紧绷了，需要放松，如果唐念优有参与，就绝对不会选择在自己的酒吧动手，何况受害人还是自己的员工，这种事情傻子都不会去做。你表姐家你应该很熟悉，路由器放在哪里？” “在客厅，这种蹭网需要的网速，只有客厅旁边那一户才能够做到。”董冰凝回答道。 “那一户是不是正好可以看到12栋的2301房，也就是颜俊的家？”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点头说道：“是的，表姐家在隔壁的11栋，蹭网的应该是11栋的2307房，方向没错。” “那就没错了，王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消息一定会泄露出去，现在就看谁的动作快了。”叶一诺说道。 王寒疑惑的问道：“你把通讯监控的事情说出来，目的就是让内应把消息泄露出去？” “嗯，要不然我们可能只能找到嫌疑人的藏匿地点，抓不到嫌疑人，消息泄露出去之后，嫌疑人一定会回去清理痕迹，然后跑路。”叶一诺说道。 “泄露出去也只会让颜俊知道，那个嫌疑人怎么会去清理痕迹？”王寒反问道。 叶一诺轻笑一声说道：“既然查到颜俊家里了，那个嫌疑人肯定也会慌张，而我就是要让他慌，越慌，对我们越有利，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找出泄密者。” “找到贼窝，引出凶手，找出泄密者，你这是一箭三雕啊！”王寒很快理清了思路，眉头也舒展开来。 “声东击西，引蛇出洞，欲擒故纵！”董冰凝也听明白了叶一诺的意思，由衷的佩服道。 王寒拿出步话机正要通知后面的刑警，叶一诺赶紧拦了下来说道：“到了地方再通知，以免出现意外，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 章节目录 第25章 挟持 “通知交管局给我们开路！小冰，用我手机，打去房管局查一下唐念优上下左右的住户信息，最终确认一下。”王寒把手机递给了董冰凝，拿出报警器放在了车顶，后面的两辆警车也顿时警铃大作，他心里很清楚，此时必须争分夺秒。 “唐念优到支队没？”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摇头说道：“表姐刚回家，今天姑妈过来了，她说陪姑妈吃完晚饭就马上过来，咱们只是传唤，并没有正式的逮捕程序，所以……” “嗯，没事，她现在过来了我们也没有人手去接待她，还可以顺便去她家里看看。”王寒说道。 三辆车一路畅通，有特殊通道的路段全部变成了红灯，而没有特殊通道的路段全部变成了路灯，即便是在即将下班的高峰期，在交通局的配合下，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三辆车来到了碧园小区附近。 在车刚刚开进碧园小区的时候，董冰凝说道：“住户信息都出来了，其他三户都是买的房，自住，而2307房是租的，租户的名字叫做颜志高。” “颜值高？这家伙还挺自恋啊！”叶一诺噗嗤一声笑了。 董冰凝白了叶一诺一眼，也笑出声来，嘴里说道：“是志高，志向高远！” 王寒却笑不出声来，沉声说道：“管他啥高，也姓颜，看来还真和颜俊有点关系。打去碧园小区的物业管理处，查一下这个房子的物业管理费的缴费情况，还有停车位登记情况。” 董冰凝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很快说道：“缴费一切正常，名下果然有一台老款的帕萨特，车牌是青A.RE342，没有出现过，要不要查查这个车牌？” “不用了，还是个套牌。”叶一诺直接说道。 小区的门卫看到警车过来，直接放行，车很顺利的就停在了12栋楼下。 12栋和11栋中间只有一条不到十米宽的通道，王寒拿出步话机打开车门说道：“王副队长带领一组两人上去堵住颜俊家，先不要进去，留两个人守住电梯和安全出口。小东带领二组跟我去11栋。” “去11栋干嘛？我们不是来搜查颜俊家的么？”小东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了出来。 王寒语气不善的说道：“执行命令，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步话机里传来了各组确认的声音，王寒这才转头对着叶一诺和董冰凝说道：“小冰，你保护小叶，安全起见，你们两个就别上去了。” “时间刚刚好，放心吧，我们跟在后面。”叶一诺说着也下了车。 王寒一愣，突然想起叶一诺在庄园酒吧三秒放倒两个保安的事情，也没有再阻止，他知道时间紧迫，直接带人冲向了十一栋。 支队刑警的行动很是干脆利落，速度也很快，楼下的电梯和安全出口都有人把手，王寒带着小东还有另外两个刑警来到了11栋的2307房外面，叶一诺和董冰凝跟在后面。 王寒正了正身子，按了按门铃，没什么反应，他又伸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王寒敲了三下，大声说道：“有人在家没？” 里面这才传来一个有些警惕的声音：“谁啊？” 声音有些听上去很是不悦，不过声音却不像是粗莽汉子，而像是一个斯文人。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在他的推测中，在房间里面的，应该是分尸案的凶手才对，不过随后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因为多一个人更好。 “我是管理处的，你们家管理费欠了一年多了，我来了解一下情况。”王寒说道。 “知道了，晚点就过去交。”里面传来了一句话。 王寒犹豫起来，他之前特意叫董冰凝问过物业管理处，物业管理费缴费正常，可是现在里面的人说话明显是自相矛盾，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不确定里面的人的身份，如果里面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市民，那他这么做就是违法的。 而且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提前部署，也没有带可以开锁的技术人员，如果要进去，就只能暴力破门。而里面的犯罪分子很有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已经在开始销毁证据了。 “破门！”叶一诺可没有王寒这种犹豫，而且他现在几乎已经肯定了里面就是嫌疑人，王寒的疑惑，在于那个有些弱弱的声音，而叶一诺知道，说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利用电脑病毒黑走了吴鹏飞电脑大纲里面的人。 王寒的犹豫，被叶一诺这两个字打破，他一挥手，一个刑警拿着一个破拆器走到门边，对着门锁扣下了驱动杆。 “嘭！”的一声，门锁应声毁坏，那个刑警一脚就把门踹开，众人鱼贯而入。 叶一诺跟着董冰凝冲了进去，客厅里面很乱，显然是刚刚清理过，这里并没有人，而在角落的那台电脑，此时已经被拆开，电脑硬盘已经不见了。 没有人，很明显是有问题，王寒第一时间冲进了卧室，其他人也都开始在其他房间搜寻。 叶一诺却第一时间冲进厨房，电脑硬盘不见了，很明显是在毁坏证据，而要快速的毁掉一个硬盘，让硬盘里面的数据不能恢复，用火烤是最有效的办法。 一打开厨房的门，叶一诺果然看到煤气灶已经打开，而上面放着一个硬盘，一个带着眼镜身材很瘦的男子正在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快步冲了上去，而那个男子也朝着叶一诺冲了过来，直接抱住了叶一诺。 厨房里面空间狭小，叶一诺施展不开，被男子挡住，他不能有效的阻止硬盘继续被火烤，他很清楚，达到一定的温度，磁盘就会消磁，里面所有的数据都会化为乌有。 叶一诺正准备下狠手打晕这个男子，而那个男子也松开了他，仅仅两三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那个男子确定那个硬盘已经完全被烤坏了。 “别动！警察！” 王寒的声音传了过来，叶一诺已经用手拨开了硬盘，那个男子举起双手，笑着说道：“怎么了？烧硬盘犯法么？” “铐起来！”王寒说道，看到了叶一诺正在摆弄那个硬盘，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师父，房里没有其他人。”小东说道。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这不可能！” 随后叶一诺冲了出去，打开了卧室的窗户，第一时间看到了对面楼的颜俊，此时的颜俊也站在窗户边，脸上带着笑意，正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没有理他，而是看了看外面的痕迹，又探头看了看楼下，突然身体猛的一震，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快，隔壁，唐念优家！” 这里的房子外面都有安装空调的预留地，这预留地在两套房子中间，而且在这栏杆上面，还系着一条绳索。这里楼层很高，很多人家里都没有安装防盗网的习惯，普通人自然不敢通过空调预留地爬到隔壁去，一旦摔下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可是那个嫌疑人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禽兽，为了逃命，他一定会冒险。 直到现在，叶一诺才明白了凶手为什么选择住在唐念优隔壁。 “表姐！”董冰凝下意识的说道，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不要进来，我已经放血一个了，不在乎再杀一个。”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语气很是愤怒，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警察会来的这么快。 叶一诺捏了捏拳头，他没有想到这一层，来之前他也没有看过这个小区楼房的结构，他万万没有想到嫌疑人居然可以借助工具去隔壁唐念优家。 之前董冰凝说她姑妈来了，也就是说，唐念优家里现在有两个人，从刚才嫌疑人说的话来判断，他已经对其中一个人放血了，不知道他放的是唐念优还是唐念优他妈妈的血。 而放血，是那个人的拿手好戏。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已经跑不掉了！”王寒愤怒的吼道，示意小东去叫特警和狙击手支援。 “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准备一架直升机，时间不多了，她的血快流干了。”嫌疑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他妈电影看多了吧？你叫老子上哪儿给你弄直升机？”王寒咒骂着，此时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人质在嫌疑人手里，而且还是两个，连破门现在他都不敢做。 “车，我要一辆警车，停在楼下，所有人都让开！”声音传来，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架着唐念优走了出来，他的双手缠着一条红丝带，丝带的两端缠在一把西瓜刀的两端，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凶器，而西瓜刀刚好架在唐念优的脖子上，距离唐念优的脖子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他双手搭在唐念优的肩膀上，这个嫌疑人很狡猾，这样的挟持动作，就算是特警过来了，狙击手找到了开枪的机会也不敢动手，因为只要他一倒下，那把西瓜刀就会切断唐念优的脖子。 “都退出去！谁要动一下，我立刻切断她的脖子！再提醒你们一句，里面的人血流的差不多了。”嫌疑人恶狠狠的说道，慢慢的朝着电梯走去。 “退后！”王寒果断说道。 所有人慢慢往后退，董冰凝满脸的愤怒，等嫌疑人到电梯口的时候，唐念优大声说道：“小冰，我妈，快救我妈……” 董冰凝快速的冲了进去，她看到里面唐念优的妈妈的双脚动脉已经被切开，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她赶紧冲了过去，用手捂住了唐念优妈妈伤口，嘴里说道：“姑妈，姑妈，你坚持住，救护车很快就会到。” 叶一诺死死的盯着那个嫌疑人，和画像里面的人很像，和之前他见过的那个杀了苏琳的阎天华也有几分相似。 而嫌疑人也刚好看到叶一诺，他邪笑了一声说道：“叶一诺，终于见到真人了，你进来吧，帮我开车。” 叶一诺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而王寒却说道：“叶一诺，别去。” “不过来我就杀了她！”嫌疑人吼道，手轻轻的一抖，锋利的西瓜刀在唐念优白皙的脖子上画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住手，我来！我配合！”叶一诺举起双手，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 章节目录 第26章 你不敢杀我 嫌疑人心里很清楚，现在狙击手还没有到位，他不会浪费时间，越早走对他来说越安全。 电梯关上门，嫌疑人躲在唐念优后面，叶一诺不敢靠近，嫌疑人的这种挟持方式，哪怕叶一诺身手再好，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一诺开口问道。 “叶一诺，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带警察过来了。”嫌疑人冷冷的说道，他并没有回答叶一诺的问题。 叶一诺淡淡的说道：“我会把你们这伙人渣一个个的全部送进监狱或者地狱。” “哈哈，别逞能了，我就在你面前，你能把我怎么样？”嫌疑人兴奋的笑道，随后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千方百计的陷害你，我早就说这就是多此一举。” “叮！”嫌疑人话一说完，电梯停在了一楼，电梯一打开，两名刑警就端着枪对着电梯，很显然，王寒已经把情况告诉了下面。 “滚蛋，再僵持下去，唐国富的妻子可就要命丧九泉了。唐国富是商界大亨，这个责任你们担不起吧？”嫌疑人对着外面的两个刑警说道。 两个刑警其实已经得到了王寒的不可阻止命令，现在唐念优的妈妈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那随时都会又性命危险，作为一名警察，人质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先让嫌疑人离开，让医护人员进来。 王寒想要嫌疑人快点走，嫌疑人同样也想快点走，见刑警退开，他架着唐念优直接走了出去，嘴里说道：“车钥匙给他！” 一名刑警拿出了车钥匙丢给了叶一诺，叶一诺伸手接住，快速的打开了一辆警车的车门，他刚才看到了唐念优她妈妈的情况，此时他和唐念优越是配合，对唐念优她妈妈就越有利。 唐念优的心里很是担忧，甚至还有些许害怕，可是她同样清楚这个道理，她没有任何的反抗，比叶一诺还要配合。 王寒等人也从电梯走了出来，紧紧的跟在后面，嫌疑人说道：“如果发现有车跟着我，我一定会杀了这唐家大小姐。” 很快，叶一诺驾驶着警车冲出了碧园小区，留下了王寒一行在干瞪眼，王寒拿出电话，接通了指挥中心，把情况说了一下，叫技术队监控车子的去向随时报告位置，然后叫人直接逮捕颜俊，又安排了一下相关事宜，就朝着他自己的车跑了过去。 “去哪儿？”叶一诺问道，语气很是平静。 “先出城！走青榆大桥收费站方向。”嫌疑人和唐念优坐在后座，双手依旧没有离开唐念优的双肩，只是西瓜刀的位置已经下来了很多，他也不想因为车子颠簸一不小心就把唐念优弄死了。 叶一诺点点头，打了方向盘，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放了她吧，有我就够了。”叶一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嫌疑人没有接话，他似乎不想和叶一诺多说什么。 叶一诺轻笑一声：“你们千方百计的陷害我，目的不就是我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何必多拉一个累赘？” “对我而言，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多个人质，多份保障，开快点。”嫌疑人回答道，并且催促叶一诺，他心里清楚，警方的反应速度很快，现在应该已经有狙击手在瞄准他的脑袋了，车的速度越快，他就越安全，没有哪个狙击手敢在这种情况下开枪。 “左转！”嫌疑人指挥着叶一诺不断的更换路线，他对青榆市的路很是熟悉。 “你不知道警车上都有GPS定位么？绕来绕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他妈蠢得和头猪一样，居然要一辆警车。”叶一诺说道。 嫌疑人接话说道：“用不着你废话，快点开，前面路口掉头。” 叶一诺只能掉头，而在此期间，唐念优只字不言，她心里没有害怕，而是一种仇恨。 这个嫌疑人当着她的面，将她妈妈的腿部动脉割开，如果不是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的话，她早就和这个嫌疑人拼了。 对于叶一诺，她不熟悉，也不知道此行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只是此时她什么也做不了。 唐念优是唐家的独女，唐家是青榆市甚至是全省的大家族，生意做得很大，她唐念优也是别人眼中的妒忌和学习的榜样。 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在美国一所顶尖的大学留学，虽然家里条件很优越，但是她在大学期间从来没有用过家里一分钱，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又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并且利用自己的计算机方面的优势，在国外读了七年书，不但没有花费，反而还赚了好几十万。 这个长得漂亮又非常又才华的东方女孩儿，在学校就有很多的追求者，条件也都是一个比一个优越。甚至在她毕业的时候，美国的计算机巨头企业微软曾经对她伸出橄榄枝，并许以绿卡和高额的薪资，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知道她的根在哪里。 计算机是她的爱好，可惜的是唐家是做餐饮生意的，家里也指望她继承家族产业，这才把庄园酒吧过继到她的名下，让她试着学习经营，这是她接手的第一年，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此时除了恨这个嫌疑人之外，还有些恨她的父亲。 “叶一诺，你不怕死？” 嫌疑人的问话打断了唐念优的思路，她看着驾驶位上正在从容开车的叶一诺，心里对叶一诺的好感多了一些，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时候，什么偏见都可以被消除。 因为她清楚，这个嫌疑人很有可能不会放过他们，她也见识过这个嫌疑人的身手，她在美国修过跆拳道，甚至已经是黑带四段了，而在这个嫌疑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虽然她知道叶一诺的身手不错，之前很快就搞定了两个保安，但是和这个嫌疑人比起来，不是太够。 何况这个嫌疑人手里还有武器。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们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处心积虑的来陷害我？” “哈哈，我不明白是阎哥他们为什么要脱了裤子放屁，这也不是该我管的事情，左转，上高速！”嫌疑人说道，似乎是朋友之间很平常的聊天。 叶一诺拐上高速，嘴里说道：“你跑不掉的。” 嫌疑人起身，抓起车上的一个步话机，对着里面说道：“你们如果再追，我就杀了这娘们。” “你杀了她，下一秒就是重大车祸现场，我保证你活不过十秒！”叶一诺冷冷的说道。 嫌疑人哈哈一笑说道：“老子敢加入‘蛇吻尸’，早就已经把脑袋憋在裤腰带上了，用不着你在这里威胁我。” “是吗？就算被组织抛弃，也心甘情愿？那你还真是一条忠诚的狗。”叶一诺讥讽着说道。 嫌疑人一愣，他先不到叶一诺此时居然还敢嘲讽他，只是他现在不能动手，万一叶一诺真的不要命，他没有必要为叶一诺陪葬，因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他是完全可以脱身的。 而现在他听到他被组织抛弃的事情，心里却有点难受了。 “你说什么？”嫌疑人冷声问道。 叶一诺一边开车一边无所谓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警方会来的这么快吗？而你又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吗？” “这些组织都给我安排好了，要不然我现在已经被关在监狱了。” “呵呵，安排好让你带我出城么？”叶一诺问道。 嫌疑人一愣，嘴里说道：“哪倒没有，你算是我的一个意外收获。” “警察过来，他们没有通知你，让你不得不采用了应急方案，其实就是准备抛弃你才没有提前给你消息的，而当你选择让我给你当司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彻底抛弃你了，因为你接到的死命令是，你不能杀我，而且我确定，你不敢杀我。”叶一诺淡声说道。 嫌疑人没有说话，他接到的命令确实如此。 …… 青榆市市区的一个高档别墅区，一座豪华别墅的书房。 一名梳着大背头，头发有些灰白的老人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椅上面，前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老人的表情很是凝重，而那个中年男人表情有些害怕。 “黑虎那个蠢货居然把叶一诺带走了？”老人的语气很是平淡，可是就这平淡的语气，让那个中年男人浑身一抖，中年男人说道：“是的，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叶一诺会参与案件的侦破。” “你没有和黑虎说我们的目的只是陷害叶一诺让他进监狱吗？如果发生了意外，叶一诺真的死了怎么办？”老人的语气依旧平淡，可是中年男人却已经感觉到了些许杀气。 他赶紧说道：“我这就去亲自处理这件事。” “嗯，处理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老人说完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椅上。 黑衣男人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转身问道：“老板，另外还有一个人质，是唐家的大小姐唐念优，怎么处理？” “杀掉，嫁祸给叶一诺。”老人身体一动，沙发椅转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27章 追踪 天色渐晚，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在远处的山峦，留在地面上的，只是一抹淡淡的余晖，叶一诺驾驶的警车飞速的行驶在高速上，车内的气氛有点沉重。 “你干什么？”唐念优的声音传了过来，叶一诺透过后视镜，居然看到那个嫌疑人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唐念优身上，而他已经用那条红色的丝带把唐念优的双手反绑起来。 “逃亡路上无聊，找找乐子。”嫌疑人坏笑着，伸手就朝着唐念优身上摸去。 “畜生，有本事杀了我。”唐念优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对嫌疑人这种行为有深恶痛绝，在她看来，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叶一诺轻声一笑，说道：“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祸害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嫌疑人兴趣正起，突然听到叶一诺的这句话，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嘴里说道：“你是真他妈的扫兴，谁死到临头了很明显，你以为这个唐家大小姐还能活么？” “唐念优，你怕死吗？”叶一诺直接问道。 “死才是解脱！”唐念优坚定的回答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对着嫌疑人说道：“你要动唐念优就尽管试试，140迈的速度如果撞上路基，看谁能活下去，你后座可没有安全气囊。” 叶一诺此时已经很清楚了，嫌疑人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他死，看上去一命换两命，而且表面上来看，这个嫌疑人是亡命之徒，可是一旦他叶一诺死了，那这个嫌疑人就算死了，还有更加严厉的惩罚在等着他。 ‘蛇吻尸’这种组织，叶一诺曾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每一个组织的成员，都有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被组织掌控着，这个嫌疑人如果是正常死亡，自然不会引起组织的报复，如果拉着叶一诺一起死了，那组织的报复是他更加忌惮的，说不定就是满门灭绝。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不知道的就不代表不存在，任何看似和平的组织后面，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残暴和规则。 嫌疑人终于把手离开了唐念优的身体，他心里在苦笑，明明他才是穷凶极恶的绑匪，可现在他却被威胁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叶一诺会把他吃的死死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叶一诺的话听上去很平常，可是每一句话都是他的软肋，其实就算现在叶一诺马上停车，他都不能把叶一诺怎么样，庆幸的是，他也知道叶一诺的软肋，可以用这个唐家大小姐来要挟他。 可是这个要挟是有限度的，一旦这个唐念优也一心求死，那他就彻底完了。 “前面五百米进匝道！”嫌疑人突然说道。 叶一诺一愣，疑惑的问道：“你疯了？前面的匝道还没有开通，正在修建中！” “别他妈废话！叫你进你就进！”嫌疑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叶一诺自然也明白这嫌疑人的意思，这里面，怕是有路可以出去，而且之前因为嫌疑人的威胁，警方的车肯定只能远远的跟着，这个匝道后面，肯定有嫌疑人的逃生通道。 “嘭~~”警车直接撞开了路口的雪糕桶和路障，一路开了下去，叶一诺也算看出来了，这个匝道是一个新开的高速出口，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出口算是烂尾了，因为一些施工的设施都已经撤走了。 开了不到200米，前面已经没路了，周围是一片空地，而在空地的不远处，停着一辆底盘很高的无牌黑色越野车。天色已经基本暗了下来，看不清楚那越野车是什么牌子的。 这个地方是封闭路段，再往前面走就是一个一米多的路坎，这车看来也是从高速上面开过来的，要不然从下面是开上不来的。 “下车！”嫌疑人拖着唐念优下了车，然后又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把警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和钥匙都给拔了出来。 “嘀嘀！”嫌疑人按开车锁，拉着唐念优往车里面走，嘴里说道：“叶一诺，你继续开车。” 走进一看，叶一诺才发现这是一辆Jeep车，也很是无奈，看来这嫌疑人是想换一辆车窜逃，从车胎周围的灰尘分布来看，这辆车已经停在这里很久了，这准备工作做的确实充分。 嫌疑人的西瓜刀一直架在唐念优身上，这让叶一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向驾驶室，路上的灰尘很厚，扯着嫌疑人上车的时候，叶一诺快速的用脚在路面上写了一个‘无’和一个‘J’字，原本他还想写一个‘黑’字，可是时间完全不够了，仓促之下，他在旁边点了四下。 打着火，叶一诺发动了汽车，正准备拐弯上高速，嫌疑人直接说道：“冲下去！” “什么？”叶一诺脸色一惊，顿时明白了这嫌疑人的意思，他是不打算上高速了，而是打算走这周边的小路。 警车有GPS定位，这辆车肯定是没有定位的，而且现在已经离开了青榆市的范围，一旦上了不远处的国道，那警方的追踪难度会增加很多倍。 “老子叫你冲下去！”嫌疑人狠狠的说道。 “可以，不过车要爆胎了可不关我的事。还有，你那刀收着点，你若伤了她我可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叶一诺说着一打方向盘，猛的一脚油门踩下去！ 越野车的性能很好，加速很快，听马达声，肯定是改装过的。 越野车直接冲了出去，下面就是一条施工预留地，水泥面，很宽。 “嘭嘭！”两声巨响，越野车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叶一诺疯狂的打着方向盘，这才把车稳定下来，而坐在后面的唐念优，几乎要被震晕过去。 车胎居然一个都没有爆，看来这辆车的轮胎也是特意换过的。 有惊无险的顺利下来了，嫌疑人嘿嘿一笑说道：“技术不错，把这个喝了吧。” 他递过来的是一个用矿泉水瓶子装的液体，液体有些浑浊，这瓶东西，是他从车里面翻出来的。 “迷药？添加了莨菪碱吧？”叶一诺开口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叫你喝你就喝。”嫌疑人直接把瓶子递了过来。 叶一诺伸手接过，拧开了瓶盖，直接把瓶子丢了出去，嘴里说到：“你当我是傻的？帮你开车可以，叫我喝这个东西？你有病吧?” 叶一诺知道他不能喝，这些人就是要陷害他，一旦他喝了，唐念优会死，而杀掉唐念优的凶器，上面一定会有他的指纹。 “你！下车！”嫌疑人顿时气的牙齿打颤，他再次拉开车门，把唐念优拉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后备箱说道：“既然不喝，那就进去吧！” 叶一诺下了车，看了看后备箱，这里面居然也是被改装过的，这种两厢的越野车的后备箱，居然和车厢不相通。 “赶紧的，再拖延时间我就杀了她！”嫌疑人威胁道，他很清楚，现在算是摆脱了GPS定位，不过警察很快会追过来，他需要尽快驾车离开这里。 叶一诺很配合的钻进了后备箱，下一刻，唐念优也被推了进来。 “嘭”的一声，后备箱被关上，原本就已经几乎黑下来的环境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嫌疑人快速坐进驾驶室，从储物箱里面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面都是三角钉，他走到后面将近一百米的距离，把三角钉全部撒在了路上，随后开着车，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他制造了一个假象，就好像他们是从那边离开了，而用三角钉短追击警车的后路，其实他走的，并不是有三角钉的那个方向。 …… 高速公路上，王寒独自驾车还在追踪，此时他的手机已经接通了支队的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一直在报告那辆警车的位置。 “王队，车开进了前方烂尾的匝道！”手里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寒眉头一皱，加速冲了过去，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找到了那辆警车，却没有看到车里面的人，嫌疑人，叶一诺和唐念优似乎已经消失了一样。 王寒把车大灯打开，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对着手机里面说道：“车找到了，人都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寒从车里面翻出了一个强光手电，在周围开始检查起来。 很快，他看到了车轮印，推测出来凶手是换车了，根据车轮印的走向，他发现车是直接冲下了路坎，而且他测量了一下轮胎之间的距离，和轮胎留下的印记，已经判断这辆车是有改造过的。 “操，这孙子！”王寒看了看那一米多高的路坎，下面的路是水泥路，没有留下任何的车轮印。 “什么玩意儿？”王寒的手电照在三角钉上，他跳下路坎，捡起一枚三角钉，疑惑的看了前方一眼，随后，他再次爬了上去，好不犹豫的冲进了自己的越野车，一踩油门，车加速到了60迈，一样冲下了路坎。 “嘭！”一声巨响，紧接着就传来了“噗呲~~~”声，王寒的四个车胎，爆了两个。 “靠！”王寒把车开到一边，叫了救援，然后又爬了上去，他想用那辆警车再试试，可惜的是，那警车的钥匙已经不在了。 警笛声响起，又是四辆警车开了下来，小东和董冰凝他们也已经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辆特警的车。 “王队，什么情况了？”一个魁梧的中年特警走了过来问道，来人正是此次行动的特警方面的负责人，顾顺。 王寒说道：“顾队长，嫌疑人很狡猾，在这里换了车，下面是一条施工预留的空地，外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国道，周围的监控比较少，而且沿途有很多县道分支，逃跑路线有很多。” 王寒说完之后对着手机说道：“初步判断凶手驾驶的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轮胎胎纹比普通轮胎深，正在朝着西边窜逃，调取沿途监控，看能不能找到嫌疑车辆。” “王队，你这个识别特征太窄了，现在刚刚入夜，光线不强，恐怕很难找到。”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尽力吧。” 他也很是无奈，现在的车流量很大，而且还是晚上，监控里面看，确实很难找到车辆，关键是没有具体的排查方向。 “王队，下面找到一个瓶子，里面还有不知名液体，洒了一些，路面的液体还没干，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董冰凝拿着那瓶东西走了过来。 王寒点点头说道：“先收起来，勘察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其他人从下个路口下高速，沿着主干道搜索。” “师父，过来看看！”在王寒刚说完话，小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发现了叶一诺留下的线索。 王寒赶紧走了过去，看着地面被照得很亮的一个‘无’字，一个‘J’还有四个点，嘴里说道：“无牌，J会不会是Jeep车？可是这四个点是什么意思？” …… 章节目录 第28章 阎哥 “会不会是黑色？时间紧迫，黑字笔画太多，所以叶一诺留下了四个点！”董冰凝接话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嗯，应该是这样，车牌，品牌，还有颜色是最基本的辨认特征。” 随后，他对着手机里说道：“我们要追踪的是一辆黑色的无牌Jeep车，联系市交通局，方向西边。” “师父，那三角钉明明在东边，你怎么说方向是西边?”小东疑惑的问道。 王寒沉声说道：“那是障眼法，把那些三角钉全部收集起来采集一下上面的指纹信息，安排车辆，继续追捕！” “好！”小东领命走了，王寒的车已经在更换轮胎，他的越野车后面有一个备胎，在后备箱里面还有一个备胎，说完这些，备胎也已经换好了。 “王队，有了清晰的排查方向，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担忧？”董冰凝也上了王寒的车，开口问道。 王寒打着火，发动了汽车，朝着前面追了过去，嘴里说道：“外面的国道监控探头很少，嫌疑人很狡猾，估计很难追到车。” “叶一诺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董冰凝问道。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是嫌疑人，我就会把叶一诺控制的死死的，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留下线索的机会。” …… 叶一诺确实很想一路留下线索，可惜的是此时的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和唐念优两个人被塞在空间狭小的的后备箱里，蜷缩着的身体很是难受，唐念优还好点，而叶一诺就惨了，几乎被唐念优压在下面，想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而唐念优也是个保守的女人，此时和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她还算大气，在这生死关头，她也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 “叶一诺，你说我们会死吗？”唐念优一边调整着身体，想要尽量避开身体上敏感部位的接触。 “我说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就将就一下吧，等下没被嫌疑人杀掉，先被你压死了。”叶一诺憋红了脸，不是因为他体格不行，也不是因为唐念优太重，而是因为唐念优为了不避开身体接触，用手撑在了叶一诺的肩膀上，叶一诺的肩胛骨很痛，这样下去他肯定受不了。 唐念优有些为难，她现在和叶一诺是面对面的，虽然看不清楚什么，但是却能感受到双方现在的体位，如果松手了，那就是整个人都贴在叶一诺的身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一个异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这样吧，你换个方向，背对着我，躺在我身上，我先帮你解开缚带。”叶一诺感受到了唐念优的尴尬，出声说道。 唐念优轻轻的嗯了一声，费劲的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叶一诺。 她躺在了叶一诺的身上，心跳很快，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对叶一诺居然没有了那种该有的厌恶，叶一诺的外表并不强壮，给不了她感官上的安全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一诺的那种淡定和从容，却让她有些向往。 或许，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高姿态吧？就算是她唐念优，在嫌疑人面前，也变得不知所措，而这个叶一诺，在这一方面却胜她太多，这也是她一直想要追寻的。 叶一诺此时的心跳也很快，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他的前女友，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也是这个姿势，只是当时他是抱着他的女朋友被摩托车拖着走，背上被尖锐的石子划的鲜血淋漓，那种身体和心理上的痛楚，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是现在，他叶一诺依旧抱着一个异性，处境同样是不妙的，他的女朋友被他这样抱过之后已经丧命了，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名叫唐念优的女孩儿，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命运。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唐念优周全！”叶一诺心里暗暗发誓，同样的悲剧，他不想再面对一次，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在想什么？”唐念优轻声问道，狭小的空间里听得格外清晰，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嘘~~别说话。”叶一诺也轻声说道，呼吸就在唐念优的耳边，唐念优听完之后心里的小鹿乱撞，这种感官上的刺激，让她有些意乱神迷，她心里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对异性的好感？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叶一诺真不是有意的刺激她，他是在记路，车子的行驶速度他不能准确的分辨出来，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车子的转弯，至于速度，他可以推测出来，只需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他能够完全还原这辆车的行驶路线。 唐念优没有再说话，她不确定叶一诺在想什么，但是叶一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连最基本的身体反应都没有，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叶一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体上，这让她对叶一诺这个人的好感又增加了一点点。 …… 驾驶着Jeep车的嫌疑人黑虎此时有些担忧，他原本以为把叶一诺卷进来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可是根据叶一诺的分析，他有可能真的惹祸了，此时的他心里很后悔，恨不得把叶一诺这个祖宗给送走，但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他从座椅底下的暗格拿出一个老式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到哪儿了？” 黑虎听着电话里面的语气，心里顿时害怕起来，他讨好似得说道：“阎哥，我正在往我们约定的地方走，我还把叶一诺带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面问道。 “已经离开青榆市市区，前面是无念山。”黑虎小声说道。 电话那边的阎哥说道：“别来据点，去无念山山顶。” “好的阎哥！”黑虎挂掉电话，心里在嘟囔着为什么阎哥会让他去山顶，不过阎哥的命令，他也只能服从。 …… 叶一诺一直在感受着车辆的行驶轨迹，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线路图，在这方面，他受过专门的训练。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叶一诺把路线记在脑海里，车的后备箱打开之后，叶一诺发现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些昏暗，似乎并没有到他想象中的窝点。 “下车！”黑虎把唐念优拉了出来，西瓜刀再次架在了唐念优的脖子上。 黑虎另外一只手丢出来一副手铐，说道：“把自己锁在车门把手上。” 叶一诺只能照做，自己把手铐戴在了手腕上，然后走到车门，把手铐的另一端锁在了车门把手上。 站在地上，叶一诺这才发现只是一座山的山顶，这山顶通车，还有一个简单的停车场，看来是一处可以用来观光的地方，周围有一个巨大的石头，这是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叶一诺回忆了一下路线，确定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 “这是什么意思？”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等吧！阎哥马上就来，你们的命运，由他决定。”黑虎正说着话，一辆车开了过来，这辆车开着大灯，直射三人，这让叶一诺根本就看不清楚那辆车的外形和车牌号。 黑虎赶紧走了过去，叶一诺对着唐念优说道：“到我身边来，快！” 叶一诺的语气平静，不急不躁，话语之中似乎有一种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的自信。 唐念优嗯了一声，她知道她想要逃走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她的性格，她也不会抛弃叶一诺独自走掉，此时她很紧张，听到叶一诺这句话，她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 而叶一诺叫唐念优过来，自然是想让她帮忙挡着点，唐念优过来之后，他很隐晦的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条带弯钩的铁丝，三两下就打开了手铐。 手铐虽然打开了，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平常的看着那边，就连唐念优也不知道叶一诺的手铐已经打开了。 叶一诺很想看清楚车的样子，更加想看清楚车里面那个叫做阎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惜的是，在车大灯底下，他什么都看不清。 “阎哥！”黑虎恭敬的说道。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走了车，他戴着黑口罩黑手套，梳个大背头，身材偏瘦。 “啪！” 阎哥下车之后，二话没说，一个巴掌就甩在黑虎的脸上，他冷声说道：“谁叫你把叶一诺绑了的？” 声音很小，不过在这寂静的山顶，叶一诺也听的清楚。 黑虎挨了一巴掌，不但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更加低姿态的说道：“阎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说了，自己惹得事，把屁股擦干净，给你五分钟，杀了那个女的，嫁祸给叶一诺，我在山下等你。”阎哥丢下这句话再次上了车，从车里面丢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倒退下了山顶，速度很快，车技很是了得。 黑虎捡起匕首，朝着叶一诺二人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直接走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方向盘锁。叶一诺很想在这个时候偷袭，可惜根本就不在同一侧，而且他还担心黑虎身上有枪，一旦偷袭不成，唐念优必死无疑，就算是他，也会有生命危险。 “你要干什么？”叶一诺伸手一捞，把唐念优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唐念优被叶一诺一拉，差点摔倒，她恐惧的后退几步，她知道这个嫌疑人要干什么，可是她丝毫没有办法。 “你不都听到了么？”黑虎说着把匕首放在车盖上，双手举起那方向盘锁，直接朝着叶一诺的肩膀砸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29章 曼陀罗花 叶一诺躬身一躲，方向盘锁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敲在了后车窗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 叶一诺依旧没有把被拷住的手抽出来，他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个嫌疑人的身手不简单，而且还有武器，他叶一诺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放倒他。 “据说你受过特殊训练，看来传言非虚！若不是没有时间，我还真想和你好好较量一下。”黑虎嘿嘿一笑，再次举起了方向盘锁，直接朝叶一诺被手铐拷住的那只手砸了过去。 一直以来，他得到的命令就是不要伤了叶一诺的性命，只要不伤他的性命，怎么搞都行，就算打残叶一诺也没关系，所以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准备把叶一诺痛打一顿，把之前被威胁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 “嘭！”方向盘锁砸在了车门上面，车门顿时凹出了一大块，而叶一诺的手，却像变魔术一样抽离了出来，叶一诺身形一闪，来到黑虎侧面，跳起一拳就砸在了黑虎的太阳穴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黑虎来不及反应，太阳穴受了这么重的一拳，顿时让他有些神情恍惚，叶一诺一个转身，抓起车头盖上的那把匕首，他刚想继续攻击黑虎，就听到嘭的一声，在巨石处发出一声并不清晰的枪声，再看黑虎，胸口中弹，已经倒在了地上，子弹穿过他的胸膛，射在了驾驶位的玻璃上，击穿了玻璃，发出一声脆响。 叶一诺下意识的抱头蹲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也吓了一跳，居然有人放黑枪，这个地方，还事先埋伏了狙击手？ 叶一诺很快反应过来，他快速的跑到唐念优身边，他已经判断出来了狙击手的位置，他担心那个狙击手一不做二不休，把唐念优也干掉了。 事实上叶一诺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巨石上潜伏的那个狙击手的瞄准镜刚刚瞄准唐念优，就看到叶一诺挡在了前面。 唐念优此时已经被吓懵了，这种只有在电影里面看到的场景真实的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叶一诺就拉着她躲在了车的后面，这个位置，狙击手是无法在进行射击的。 “别怕，有我！”叶一诺低声说道，拉开了车门，把唐念优推了进去，嘴里说道：“在下面躺好，别露头！” 叶一诺担心还会有别的狙击手，所以，让唐念优进车里面是最保险的。 此时的叶一诺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居然还有狙击手，究竟是怎样一种势力？ “叶一诺，你没事吧？”唐念优的声音传了过来，此时的她，已经有点被叶一诺所打动了，在知道有人放黑枪的情况下，叶一诺还是第一时间挡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很是感动。 …… 巨石上的狙击手匍匐后退了几步，收起枪，一边快速的朝着山下跑去，一边对着衣领里面的通话器说道：“阎哥，黑虎这个废物，差点没让叶一诺给活捉了，让我给干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快点吧，警方马上就到了。”名叫阎哥的人说道。 …… 叶一诺静静的守在车外，眼神盯着那巨石上面，可是光线太过于昏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任何东西，他不确定那个狙击手是否已经走了，还是停留在原地想要干掉唐念优。 他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清楚，如果这个狙击手想要杀他，那么他早就死了，狙击手明显是想要灭口这个嫌疑人，却避开了嫌疑人的头部，那是因为如果那个时候打嫌疑人的头部，子弹穿过他的头颅，就会打在他叶一诺身上。 狙击手之所以没有对着嫌疑人的头部开枪，就是因为不想杀他叶一诺。 叶一诺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蛇吻尸’组织要要千方百计的陷害他，比杀了他还要重要的陷害，他不知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叶一诺转头看了看黑虎，发现黑虎居然还没有死，黑虎的浑身抽搐着，嘴里不断的发出绝望的低吼。 叶一诺精神一震，他两步移动到黑虎的身边，伸手抓起黑虎的两只脚，用力把他拖进了车底，他此时有些庆幸，如果黑虎能够不死，就有可能通过黑虎挖出幕后主使的人。 “叶一诺，你还好吗？”唐念优关心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她听到了动静，可是不敢露头。 叶一诺说道：“没事儿，你先别动，目前还不确认安全。” 唐念优不再说话，她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只能躲起来，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也不能给叶一诺提供任何帮助，在这件事里面，她的内心有一种表现欲望，她想要表现给叶一诺看，她唐念优并不是普通人，也并不是贪生怕死。 其实在叶一诺看来，唐念优已经很了不起了，换成任何一个女生，也很难做到像唐念优一样的从容淡定，她自始至终没有尖叫，没有哭泣，也没有慌乱。 叶一诺刚刚把黑虎拖进车底没多久，一辆越野车开上了山顶，而这次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刑侦支队的队长，王寒。 王寒找到这里，是因为在追踪的路上，突然收到了指挥中心的消息，发现了疑似嫌疑车辆通过了大路的一个监控，而在下一个监控却迟迟没有出现嫌疑车辆的身影，而在这个道路区间中，只有这一条通往无念山山顶的辅路，所以王寒拐了进来。 王寒的车灯照到了嫌疑车辆，看到了被击碎的车窗，他呼叫了支援，快速的摸出枪下了车，慢慢的靠近嫌疑车辆。 “山顶死路，你跑不掉了！”王寒端着手枪，一步一步的朝着车辆走去。 叶一诺听到王寒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大声说道：“王队，我们没事，嫌疑人中枪了，快叫救护车。” “中枪？”王寒心中一震，赶紧呼叫了救护车，报告了位置，快速的朝着这辆车跑了过来。 “怎么会中枪？”王寒快速走了过来问道。 “这个地方，事先埋伏了狙击手。”叶一诺说道，把所有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唐念优也在车里证实了叶一诺的说法，不过她始终没有下车，因为叶一诺感觉她还不是很安全。 直到又有几辆警车开过来，清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了安全之后，唐念优这才从车上走了下来，见到董冰凝之后，她第一时间问了她妈妈的情况。 董冰凝告诉唐念优，唐妈妈送医院及时，进行了手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听到这个消息，唐念优这才松了口气。 技术队留守在现场进行勘察，黑虎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叶一诺，董冰凝和唐念优上了王寒的车，董冰凝第一时间说道：“总算有惊无险，凶手也落网了。” 王寒摇头说道：“真正的凶手还没落网，幕后的黑手已经浮现出来了，叶一诺，你的二十四小时结案，似乎不大可能了。” 叶一诺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抬头说道：“现在要做的是把宋可儿案的颜俊定罪，还有捉拿苏琳案的凶手阎天华，抓到了阎天华，幕后的黑手应该也能揪出来。” “但愿吧，这两个案子，先办哪个？”王寒试探性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抓捕行动是你们来负责，我相信你们已经在慢慢收网了，我要做的是找到证据，给颜俊定罪！” “颜俊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律师正在和我们交涉，我们暂时没有证据给颜俊定罪，最多扣留他48小时，你找到证据了？”王寒问道。 叶一诺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在王寒刚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停车！” 王寒下意识的一踩刹车，疑惑的看着叶一诺，叶一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右边似乎是一个道观，道观前面有围墙，后面是一个菜园子，菜园子里面除了一些青菜之外，还有两个透明的塑料大棚，大棚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花。 这些花其实刚刚只是被打车的大灯照了一下，可还是被叶一诺捕捉到了。 叶一诺走到一个大棚面前，王寒拿着个手电筒也跟了过来，疑惑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念山，这个道观叫做无念观。”王寒说道。 叶一诺接过王寒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旁边的那一大片白色的花说道：“这是曼陀罗花吧？” 王寒摇头说道：“我对这个没有什么研究。” 董冰凝也下了车，说道：“没错，是曼陀罗花，有什么问题吗？” 叶一诺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种花有药用价值，但是很少有人会用塑料大棚种植，估计全市也就这一个地方会这样做吧？” “塑料大棚有什么问题吗？”王寒也开口问道。 叶一诺说道：“曼陀罗花适应能力很强，花期是五月到九月，现在是四月，用塑料大棚是为了加速花期，三月份就可以开花了，但是不会影响果期，曼陀罗花的价值不是很高，用塑料大棚来培育，成本高于价值。” “叶一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赏花？”董冰凝有些无语的问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是赏花，因为曼陀罗花的花瓣里面，含有莨菪碱和东莨菪碱成分。” “含有莨菪碱和东莨菪碱成分？”董冰凝顿时一惊，嘴里问道：“宋可儿遇害前，点的檀木香的香灰里面，就监测出了含有莨菪碱和东莨菪碱成分。”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东莨菪碱是曼陀罗花的主要要用价值成分，属于天然形成的生物碱，医学上用来麻醉，而一些不法分子用来制作迷药或者迷魂香，达到一定量之后，可以使人昏迷，东莨菪碱需要在新鲜的曼陀罗花花瓣上提取，才能用来制作迷药或者迷魂香。” “也就是说，颜俊在宋可儿房间点的迷魂香，很有可能来自这里？”王寒语气一冷，扫了一眼这个并不起眼的道观。 …… 章节目录 第30章 无念观 “嗯，制作一个能让人昏迷的迷魂香所需要的东莨菪碱分量不低，至少需要五十朵左右，现在不是曼陀罗花的花期，应该只有这个地方才有货源。”叶一诺说道。 王寒明白过来：“看来这个道观有问题，小冰，你对这个道观熟悉吗？” “我熟悉。”唐念优也走了下来，说道：“无念观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道观，不传道，也不行香火，很少有善男信女过来许愿祭神，但是因为道观的观主，这个道观在这一片很有名，就连我妈妈以前也来过这里。” “为什么？”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说道：“因为这个道观的观主，会处理一些怪事儿，也就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 “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那就是迷信！”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也呵呵一笑：“嗯，那都是扯淡的，神棍而已，我见得多了，走，进去看看这个神棍什么来历。” 王寒话一说完，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围捕阎天华已经有了进展，那边发现了嫌疑人的踪迹。 王寒兴奋的对着手机说道：“我现在就过来。” 挂掉手机，王寒说道：“阎天华露头了，我得亲自去抓他，你们就去这道观里面看看，小冰，做好笔录，唐小姐，你需要和我一块儿回市里吗？” 唐念优摇头说道：“不用了，王队长你先回去吧。” 唐念优之前心里很挂念母亲的安危，不过如果她乘坐王寒的车回去，势必会耽误王寒的时间，而且她也知道母亲没事，现在在静养，她不能去探望。 她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这个叶一诺，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有种特殊吸引力的人，她想再观察观察叶一诺，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也一直在逼着相亲，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看对眼的人，她想试着相处看看，算是对家里负责，也对自己负责。 王寒犹豫了一下说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那伙人早就走了，而且唐小姐也不是他们的必杀目标。”叶一诺开口说道。 王寒这才点点头转身朝着车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会派车来接你们的。” …… 无念观，是青榆市郊外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道观，道观有些年头了，外表看上去很是破旧，门口一块‘不受香火’的牌子挡住了大多数的善男信女，道观里面只有一个人，自称观主，常年住在这里，经常帮助一些信迷信的人解决一些怪事，而且从来没有失过手，所以在十里八乡的名声和名气都挺好的。 “观主名叫张子伦，自称是天师道创始人张道陵的后人，他有两大绝活，一是帮人开解开导，二是帮人看一些怪事，收费不低，一次两千。”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呵，还真够贵的，进去看看。” 道观的门没有关，道观门口的空地上，还停着一辆黑色的低档轿车，按照这个张子伦的收入水平，车应该不是他的，看来在是有事主在看事。 见叶一诺直接走了进去，唐念优说道：“这样进去不大好吧？见张道长，一般是要预约的，没有预约，张道长可能不见。” “唐小姐，莫非你也觉得这个张道长不是一般人？”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说道：“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张道长的事情，神乎其神，而且我母亲对他也很是尊敬。” “姑妈居然这么迷信，这种江湖骗子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董冰凝接话说道。 “进去看看。”叶一诺快速的朝着道观里面唯一一个木房子走去，房间里面开着灯，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留着很长胡子的人和另外一个一脸苦闷的男子正在聊天，那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走到门口，叶一诺停下了脚步，他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道长啊，这次来呢，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道长帮忙解惑。”苦闷男子语气有些郁闷的说道。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听到张子伦的声音，叶一诺有些疑惑，这声音听上去和他的外表并不符，而且似乎有故意压低改变音色的嫌疑。 “我很爱我的老婆，但是她老是喜欢买衣服和化妆品的老婆，该怎么治。”苦闷男子问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治？就中国现在这个国情，你有个老婆就不错了，你还想治？依我看啊，那只能惯着，随便买，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你养不起就让出来，让别人养。” 这家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董冰凝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而唐念优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个张道长，似乎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不过在她心里，张道长这话说的也确实挺有道理的。 而叶一诺顿时心里直摇头，这确定是在开导？不是一个神经病在搞笑？ 让叶一诺更加无语的是，那个男子居然有些紧张的问道：“道长，你是说如果我不给她买，她就可能被别人抢走？” 张子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自己去领会吧。” 张子伦的语气显得很是高深莫测。 “我知道了，谢谢道长！”那个男子站起身来，递过去一叠钱说道：“这是费用，道长，夜深了，我就不打扰道长休息了，再见。” “嗯，去吧，顺便把外面那没有礼貌的一男两女给我叫进来。”张子伦拿起一把蒲扇，从容自得的扇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叶一诺三人听得清楚，他们有些疑惑，他们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了，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外面没有灯光，这个张子伦怎么知道外面有人？而且还知道是一男两女？ “呵呵，居然被你发现了，张道长果然不一般啊。”叶一诺主动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董冰凝和唐念优也跟着走了出来，张子伦笑了笑说道：“这个……没有预约就来找我的，可是双倍收费的。” “没问题，只要你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价格什么的没有问题。”叶一诺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以他的名气，还没有人敢这样没礼貌的，他冷冷的问道：“你有什么疑惑？” “我一直很困扰，为什么别人总是只记得住得到第一的人，却记不住第二第三第四？”叶一诺开口问道。 张子伦一愣，呵呵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年轻人，你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什么峰么？” “珠穆朗玛峰。”叶一诺回答的很热认真，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个张子伦应该是认识颜俊的，至少，他们见过，因为颜俊和他叶一诺很像，从刚才这个张子伦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已经掉入了叶一诺的思维圈套，叶一诺的问题，含沙射影的表示自己上面有一个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人。 张子伦确实是想起了杨君，只是他没有点破这件事，这是他的套路，看出来一点端倪，自然要在合适时候点出来，让人心悦诚服。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嗯，那你知道世界第二高峰吗？未必就记得住吧？” “乔戈里峰” “第三高峰呢？” “干城章嘉峰” “第四呢？” “洛子峰” “第……你是来砸场子的吧？”张子伦眉头一皱，他原本想要举个例子告诉叶一诺为什么人们只能记住第一的原因，叶一诺的回答却重重的打了他的脸。 叶一诺说道：“大多数人之所以只能记住第一，是因为人都具有记忆上的惰性，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追求完美和崇拜第一，这是大多数人都无法脱俗的思维方式。” “呵呵……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如此猖狂。”张子伦平静下来，随后说道：“看你的面相，你上面应该有一个事事都强于你的亲哥哥吧？” “董警官，不浪费时间了，把照片给张道长看一下。”叶一诺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 “警官？”张子伦心中一愣，呵呵笑着说道：“原来你们不是来问事的，而是来找事儿的。” “警察！”董冰凝亮出了证件，随后从衣兜里面拿出了一张颜俊的照片问道：“这个人，最近有没有来过？” 张子伦看了看照片，正想说话，叶一诺直接说道：“你说我有一个事事比我强的哥哥，肯定是见过这个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别不承认。” “没见过！”张子伦直接说道，他有没违法，警察没有理由为难他，现在叶一诺这个态度让他很是不爽。 “不可能没见过，他还买过你的曼陀罗花，曼陀罗花里面含有东莨菪碱，那是制作麻醉剂和迷药的成分，警察根据这个线索找到这里，你不会想不到是出了大案了吧？你还想置身事外么？”叶一诺笑嘻嘻的说道。 叶一诺的话一说完，张子伦这才认真起来，他赶紧说道：“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那人不是你哥哥？” …… 章节目录 第31章 备份 “不是，是一个凶杀案的嫌疑人，他利用曼陀罗花里面的东莨菪碱谋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叶一诺直接说道。 张子伦听完这句话，更加认真起来，他直接说道：“一号上午，这个人确实来过，说要买我的曼陀罗花，我这个花是用来做安神香的，当然不想卖给他，可是他却在拿出了一万块钱，说只要两百朵，我就卖给他了。” 叶一诺点点头问道：“如果开庭，你能不能给警方当证人？” “可以，我张道长就是以惩奸除恶为己任，也是正义的化身，哪里有不公，哪里就有我的身影，哪里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哪里，哪里……” 叶一诺打断了他：“行了，明天上午去十点，西城区刑侦支队做一下现场指认就行，我们先走了。” “好！”张子伦答应着，暗自给自己捏了一把汗，一直以来，都是他张子伦套路别人，没想到今天却被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年轻的男子套路了，而且从他进来开始，就已经在设圈套给他钻了。 他刚刚想到这里，叶一诺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对了，你二十多岁的人，何必装成四五十岁？” “你……”张子伦看着他叶一诺你去的背影，心里更是惊讶，他懂一些民间易容术，按理来说，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出来才对，这个叶一诺是怎么看出来的？ 等叶一诺他们走后，他赶紧找了一块镜子自己的端详起自己来，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那里露馅了。 叶一诺走出无念观，刚好有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三人上了车，董冰凝说道：“表姐，你看吧，我就说是个江湖骗子。” “叶一诺，你确定他只有二十多岁？”唐念优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嗯，胡子是假的。” “可是他没有看到我们就知道我们是一男二女，他是怎么知道的？”唐念优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开始我也疑惑，看到他之后我就释怀了，这个家伙应该带了一个隐形耳机，而道观外面，肯定有收音的地方，我们在外面聊什么，他都能听到，知道我们是一男二女也不稀奇，这是神棍的惯用伎俩，事先窃听要进入道观人所聊的相关事宜，然后装出一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假象。” “好吧，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唐念优有些失落，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这个张道长是有真本事的，没想到还真的是一个神棍，更加重要的是，叶一诺在识人方面，也强她太多，而她这次，算是丢脸丢大了。 开车的警察是支队的一名刑警，他这次来，把叶一诺和董冰凝的手机也带了出来，叶一诺接过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王寒。 王寒那边进展还算顺利，追踪专家已经找到在阎天华的踪迹，阎天华此时还在丰林村，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可以抓捕归案。 叶一诺提醒王寒不要大意，别让阎天华变成第二个分尸案的嫌疑人，被幕后黑手灭口。 挂掉电话，叶一诺问道：“董冰凝，嫌疑人家里那个被火铐过的硬盘，还有没有可能恢复？” 董冰凝摇头说道：“磁盘已经完全消磁了，数据恢复不了，表姐，你也没有想到住在你家隔壁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吧？” 唐念优点点头，随后问道：“你们说的硬盘是隔壁哪户经常蹭网我家网络的那户人的硬盘吗？” 叶一诺心中一动，嘴里说道：“是，我们进去之前，他们已经用火把硬盘烤了，那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罪证。” 唐念优一喜，说道：“出于爱好，从那个家伙蹭网的时候我就一直有软件监测，我家里的电脑有那台电脑发出和接受到的所有数据记录，可能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董冰凝顿时开心起来，嘴里说道：“表姐，真的吗？” 唐念优说道：“没错，我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写了一个专门针对蹭网者的监控程序，当初就是抱着好玩的目的，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不过只有通过我家的网络发出和接收到的数据，我才有备份。” “齐活，也只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通过你家的网络来做。”叶一诺也开心的说道。 “那我回去就把那些数据拷贝出来交给你们。”唐念优笑着说道，她心里也稍微舒服了一点，因为她也出了一份力，或许叶一诺能对她另眼相看。 叶一诺自然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在整理案情，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所有的案情进展都还在叶一诺的预估范围之内，二十四小时的时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能保证。 唯一让叶一诺把控不了的是阎天华的生死，这关乎到‘蛇吻尸’组织幕后的黑手能不能浮出水面。 “叶一诺，你在想什么？”董冰凝问道。 叶一诺的思绪被打断，他并没有回答董冰凝，而是开口问正在开车的刑警：“兄弟，你这条路是按照追踪路线返回的吗？” 刑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走的近道，现在回支队。” 叶一诺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们现在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就陪我再走一遍来的路线。” “我没事！”唐念优第一个说道。 董冰凝也接话说道：“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协助你办案。” “我的任务也是。”开车的刑警也回答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那好，咱们从高速边那个烂尾的匝道开始，朝着无念山的方向再走一遍。” “行！”刑警看了看后视镜，一打方向盘，车辆掉了一个头，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车辆已经开到了当时黑虎换车的地方。 叶一诺下了车，打开了车尾箱，和开车的刑警连上电话，自己钻了进去，嘴里说道：“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行驶的过程中，提前报告给我需要转变的方向，还有监控的位置。” “好！”刑警回答道，开车上路。 叶一诺躺在后备箱里，闭上了眼睛，开始模拟路线。 “前面右转。”刑警对着电话里面说道。 “嗯！” “前面右前方。” “嗯。” “左前方。” “嗯。” “前面路口直走” “不，左转！”叶一诺说道。 刑警一愣，并没有直走，而是按照叶一诺的指使拐进了一条小路。 “前面路口怎么走？”刑警问道。 叶一诺依旧闭着眼睛，嘴里说道：“直走。” 刑警点点头，心里有些无奈，再直走就离无念山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上大路了。”刑警提醒道。 “嗯，继续直走，有监控吗？”叶一诺问道。 “没有。” 刑警继续开车，三分钟后，刑警说道：“前面左转，还可以去无念山，如果右转，就必须要掉头才能到无念山了。” “停车！打开尾箱。”叶一诺说完，尾箱应声打开。 叶一诺睁开眼睛，跳下了车，仔细的观察着四周，董冰凝三人也走了出来，那刑警问道：“还继续走吗？” “一路走来都没有监控吗？”叶一诺问道，刑警点头说是，叶一诺继续问道：“如果按照常规的路线走，有没有监控？” “那条是小路，近道，更加没有监控，如果现在往左转，不远处就会有监控。”刑警回答道。 叶一诺指了指右边的路问道：“这似乎是一条小路，通往哪里的？” “也是小路，再进去就是盘山路，没有其他的分叉口，通往的第一个地方是市区郊外的宝康村。”刑警说着拿出了一幅地图，指了指宝康村的位置。 叶一诺看了看地图，突然眉头一皱说道：“宝康村和丰林村似乎很近？” “嗯，从地图上来看，是邻村，不过中间隔着一座名宝林山，直线距离虽然只有十五公里，但是导航上驾车的最近距离有三十多公里。”刑警解释道。 叶一诺点点头，看来嫌疑人原本要走的是这条路，只是因为当时嫌疑人打了个电话才拐进了另外一条路，去了无念山。 见叶一诺看着地图在思考着什么，董冰凝也没有再打扰，两三分钟之后，叶一诺突然拿出手机，给王寒拨了过去。 “叶一诺，什么事情？”王寒问道。 叶一诺问道：“阎天华归案了吗？” “没有，我已经在丰林村了，据村民反应，一个类似阎天华的男子进了宝林山，我们也看到了那辆摩托车，现在准备搜山。”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一愣，“宝林山可不小……” “没事，目击村民说阎天华是半个小时之前上山的，步行，山上也没有路，他跑不远，我们已经联合了巡查，特警和各地派出所收缩了范围，警犬也参与了搜索，他插翅难飞。”王寒自信的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挂掉了电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在担心抓不到阎天华吗？”董冰凝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像他们这种罪犯，逃跑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他不会等了这么久才跑上山，现在上山，各方围堵都已经到位了，他肯定跑不掉，如果你是罪犯，你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董冰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不会，你的意思是，他这么晚才上山，是因为……” “两个可能，第一，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在村里耽误了时间。第二，原本的计划没有出现偏差，即便他现在上山，也有自信能够跑掉。”叶一诺解释道。 “追捕的情况我也清楚，难道他还真的能够插翅飞走？”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想了想，用手在地图上比了比，突然收起地图说道：“快，我们去宝康村！” …… 章节目录 第32章 围堵 叶一诺第一时间走进了驾驶位，他要亲自开车，而那个刑警也没说什么，主动坐在了后座，董冰凝和唐念优同时朝着副驾驶走去，两人的手几乎同时碰到车门，董冰凝嘿嘿一笑说道：“表姐请。” 唐念优确实是想坐在前面，这样离叶一诺更近，而董冰凝也想，不过她的出发点是方便跟进案情，即便他不知道叶一诺去宝康村想要干什么，只是他现在看出来了，她的表姐对叶一诺似乎有些意思。 唐念优是一个眼光多么高的人，她的车从来不轻易让异性坐，就算是实在没办法，异性也只能坐在后座，而现在她表姐主动想要坐前面，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唐念优也没有掩饰，只是笑了笑，坐进了副驾驶，所有人全部进去之后，叶一诺直接发动了汽车，拐进了那条小路。 “抓稳了！”叶一诺丢下三个字，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咆哮一声就冲了出去。 因为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路上的车很少，叶一诺开的很快，小路弯道多，七转八转之下，乘车的人都有些头晕，而叶一诺却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道路，速度并没有放慢。 这种路况，这种速度，已经可以界定为飙车了，好在这是一条小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车，拐进盘山公路之后，见叶一诺并没有减速的打算，唐念优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提醒道：“慢点吧，一个不小心在翻下山，那咱们四个都……” 唐念优没有把话说完，董冰凝也抓着车内的扶手说道：“是啊，开那么快干嘛？安全第一。” “没有时间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阎天华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宝康村了。”叶一诺一边说一边表情凝重的开着车，甚至也没有去解释什么，看上去就像是飙车党在疯狂的飙车，飚的还是一辆警车。 坐在前面的唐念优适应能力很强，很多看上去很是惊险的万道都被叶一诺从容的开过去，那么快的速度，如果放开了心神，会感觉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主要是叶一诺给她的安全感很足，她心里对叶一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这种依赖让唐念优开始享受这个惊险刺激的旅途。 而后面的董冰凝和那名刑警却因为视角的问题有些头昏脑涨，二十分钟之后，车停在了宝康村村中道路上，董冰凝和那名刑警第一时间拉开了车门，跑到旁边吐了出来。 董冰凝他俩都是刑警，身体各方面素质都是一流的，即便如此，还是被叶一诺的变态驾驶方法给整吐了，由此可见，叶一诺这一路上的飙车到了怎样一种疯狂的境地。 “不好意思，兄弟，还得麻烦你去打听一下村长家和这个村年纪最大的村民住在哪里，我不是警察，没有职权。”叶一诺对着那名刑警说道。 刑警点点头，快速的朝着一家跑去。 叶一诺四处了看了看宁静的笑山村，这个山村不算落后，大多数都是洋房，即便已经深夜很多人都睡了，但是有的人家外面都有照明路灯，所以整个山村并不算特别的昏暗，能够隐约看的清楚轮廓。 “叶一诺，你问这个干嘛？”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看了看手表说道：“打听点事儿。” 话一说完，那名刑警跑了过来，指了指西边，嘴里说道：“村长家就在那边，而村中年纪最大的人，就是村长的老父亲，今年已经98岁了。” “能正常交流吗？”叶一诺一边问一边朝着村长家走去。 “可以。” 叶一诺点点头，快速跑到了村长家。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农村普遍睡得早，村长家也不例外。 叶一诺这次很着急，敲门的声音也特别大。 董冰凝三人都不知道叶一诺在干什么，可是他们不好问，也不好阻止，从叶一诺的状态来看，似乎每一秒钟都是宝贵的。 “请问村长在家吗？我们是市里的警察！”叶一诺直接的说道，只有这样话语，才能让村长快点开门。 果不其然，村长很快打开了门，董冰凝第一时间亮出了证件，村长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农夫模样，深深的皱纹刻在脸上，疑惑的问：“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叶一诺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村长，我们是青榆市西城区刑侦支队的，想问你一个问题，咱们宝康村，有没有类似于防空洞之类的在宝林山？通往山对面的丰林村？” 叶一诺这话一问出来，董冰凝他们这才明白了叶一诺的用意。 “防空洞？”村长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没有的。” “抗战的时候，青榆市是重灾区，不应该没有防空洞或者地道之类的东西吧？”叶一诺回答道。 村长又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不过通往丰林村的应该是没有的，我当村长十多年了，如果有，我肯定知道。” “村长，现在方便拜访一下您父亲吗？”叶一诺也没有多问，他觉得肯定有这样一个通道，只是村长不知道而已，而这种通道，一些年纪大的人说不定知道。 “可以，一定配合！”村长说着朝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由于刚才叶一诺砸门的声音很大，村长的老父亲同样被吵醒，进去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坐在床榻上了。 老人家九十多岁，看上去依旧很精神，村长说道：“我父亲耳朵有点不好使，我来问吧。” 叶一诺点点头，村长凑到老人家面前，大声说道：“爹，这是市里的警察同志，他们想问问您，在宝林山上，有没有通往丰林村的地道？” “哦，往隔壁村的地道啊？以前确实有，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没有了。”老人家回答道。 叶一诺心中一喜，赶紧走过去大声问道：“还请问一下老人家，那个地道的入口在哪里。” “入口？已经没有入口啦，当年还是生产队的时候，丰林村那边经常有人通过那个通道来我们村偷粮食，后面入口就被炸了。”老人家回答道。 叶一诺有些着急，对着村长说道：“麻烦问一下，炸了的地方在哪里。” 村长问过之后说道：“是村北的老颜家。” 叶一诺心中一动，迅速问道：“老颜家？是颜色的颜还是阎王的阎？能不能现在带我们过去？” “颜色的颜，同志，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村长知道叶一诺很着急，拿起一个手电筒就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一路上，村长介绍了那个地道的情况，确实是被炸毁了，很多年后，一户姓颜的在被炸毁的地方修建了一套房子。 这个老颜家，户主名叫颜新民，是个外来户，不过在十年前就已经生病去世了，当时家里还有一个叫做颜朗的十多岁小孩，父子两个相依为命，颜新民去世之后，小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房子也就一直空着没有人住，现在已经很破旧了。 聊着聊着，一行五人已经到了老阎家外面，叶一诺拿手电照了照，还是一座瓦房，只有三个房间，其中两间已经塌了一半，木质结构，外表已经破烂不堪了，周围摆着一些干柴和一些稻草，是附近居民放在这边的，反正房子没有人住，就变成了放置这些东西的场所。 “就是这里。”村长说道。 叶一诺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谢谢村长，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村长问道：“同志，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叶一诺说道：“这个不方便透露，谢谢村长的配合。” 村长也知道了叶一诺的意思，点点头说道：“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大声喊就可以了，我组织村民来帮忙。” “好！” …… 宝林山西侧山坡，一百多个由刑警，民警，巡查和特警组成的搜索团正在收缩搜索范围，二十多条警犬也在不断的嗅着地面，山上到处都是手电照明，看上去像是一个慢慢收缩的圆，很是壮观。 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小，可是阎天华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但没有任何人看到，就连警犬也没有确认到阎天华的具体踪迹。 王寒指挥着搜索，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担心叶一诺的顾虑真的成为现实，再有半个小时，搜索范围就会完全收缩到一个点，如果再找不到阎天华，那阎天华肯定已经跑远了。 “各单位还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吗？”王寒对着步话机问道。 步话机里面传来的都是否定的声音，王寒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山顶阻截的兄弟们呢？你们真的没有看到阎天和？” 一个声音从步话机里面传来：“真的没有，我们这一条线就是无视觉死角的，别说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耗子跑过去，我们也能发现。” 王寒嗯了一声，心里暗骂一声，他之前的话说的太满，如果阎天华抓不到，那叶一诺24小时破案的承诺，是因为他而耽误的，更加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如果再跑了，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下一起命案。 …… 叶一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嘴里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进去等他。” 叶一诺说着走进了那唯一一间没有坍塌的房间，这里面的东西也很杂乱，十多年没有人住，到处都是灰尘，也只有这个房间，是靠着山体而建的，如果有通道，绝对是通往这个房间的。 进去之后，四个人四处看了看，房间里面不像是有通道的样子，尤其是靠近山体的那一面木墙，看上去很完整。 董冰凝准备去敲一敲找到暗格，叶一诺赶紧制止了她，嘴里说道：“把手电都关上，就在这里等，别出声！” 叶一诺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万一徐天华提前到了，发现了这边有动静，那通道里面抓人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众人点点头，关掉了手电，董冰凝和那个刑警直接掏出了配枪。 …… 章节目录 第33章 归案 黑暗顿时侵袭了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唐念优下意识的朝着叶一诺靠近，双手紧紧抓住了叶一诺的手臂，她比较怕黑。 静，很安静，安静的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叶一诺知道唐念优有些怕黑，他伸手拍了拍唐念优有些颤抖的双手，小声的说道：“稍等一会儿，应该快了。” 被叶一诺这么一安慰，唐念优镇定了许多，叶一诺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那堵墙，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阎天华在五分钟之内，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沉闷的气氛也渐渐的被众人所习惯。 …… 正如叶一诺所推测的一样，阎天华此时已经摆脱了追捕圈，人已经在地下的通道了，这个通道其实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防空洞或者人工地道，其中有很长一段是岩洞，这个地方走起来有些慢，窄的地方甚至需要爬过去。 不过此时的阎天华很兴奋，和杀人一样，戏耍警察，能让他变态的心里得到很大的满足，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在庄园酒吧动手的原因，庄园酒吧杀了人，逃往后山，骑摩托车进入丰林村，然后通过地道来到宝康村，再稍微乔装一下，可以完全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之中。 而且他完全不担心地道的入口被发现，因为那入口在一处林间小溪中间一块巨石的一个小山洞里面，小山洞很小，可以用石头挡住，而溪水可以冲走痕迹，就算是警犬也找不到他。 “警察？呵呵……”阎天华的语气很是嘲讽，他此时已经走进了人工通道，地面变得很是平坦，他快步跑着，再过十几分钟，他就能够到达宝康村，彻底逃出生天。 …… 破旧的房子里，五分钟过去了，叶一诺皱了皱眉头，他估计错了，时间到了，阎天华还没有出来，他脑袋里飞速的转动着，他担心这个地道还有别的出口，不过随即仔细一想，就算有别的出口，也是在宝林山上，现在警察在搜山，从别的出口出去，比这里更加危险。 “再等十分钟。”叶一诺小声的说道，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唐念优也跟着坐了下来，不过此时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没好意思再抓着叶一诺的手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叶一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木墙的后面传来了嘀咕声，叶一诺心中一喜，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是松了口气。 “呵呵，傻警察，对付你们，和玩儿似的，我让你们在山上找到天亮。”阎天华讥讽着说道，抬手推开了木板蹿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拍了拍身上的灰，手电的余光刚好找到了身穿制服的那名刑警。 “动一下就我们就开枪！”董冰凝低声说道。 两把枪指着阎天华，房间里面的手电也都亮了起来，阎天华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刚才还满是兴奋的他，心情一下就降到了极点，他知道他不能动，如果动一下，他们真的可能开枪。 他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被警方知道，而看到叶一诺之后，他是更加的疑惑了，因为这一天他都在逃亡当中，他自以为杀了苏琳陷害给叶一诺几乎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苏琳的死是叶一诺干的，叶一诺至少也应该会被暂时拘留起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没想到吧？警方抓你，也和玩儿似的。”叶一诺笑着说道。 “举起手来，爬在墙上。”刑警摸出一副手铐，慢慢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阎天华缓缓的举起手来，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已经叶一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警方肯定是掌握了他谋杀苏琳的证据，他在等，等刑警过来，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挟持这名刑警，这样他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凭他的伸手，完全可以办到。 只是刑警刚刚走出两步，叶一诺直接说道：“哥们，等等！” 叶一诺明显看出了阎天华的心思，他叫停了靠近的刑警，嘴里说道：“让他自己拷上！” 刑警一愣，明白了叶一诺的意思，手铐丢了过去，嘴里说道：“拷住右手和右脚！” 阎天华崩溃了，唯一的出路被叶一诺堵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快点吧，要不然他们往你腿上来一枪你就不好受了。”叶一诺说着伸出手，把唐念优护在身后。 现在他也不确定这个阎天华有没有枪，万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抱着临死前换一命的想法，那目标一定是唐念优。 阎天华有些绝望，他这种人穷凶极恶，性格也很变态，反正都是死，拉一个人垫背他会觉得不亏。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326分尸案的凶手已经被你们幕后的老板清理了，狙击手动的手，庆幸的是，他被医院抢救过来了，你们这种人也真是够可怜的，组织说抛弃你们就抛弃，而你们却还死心塌地的跟着，连狗都不如。”叶一诺当然明白阎天华的意思，他开始对他实施心理干扰，手电也直射在阎天华的眼睛上。 阎天华不敢乱动，只能闭着眼睛，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里一凉，那个黑虎，在组织里面的地位和他一样，说抛弃就抛弃，而他阎天华应该也得不到组织的庇护了吧？ “把手铐带上吧，董警官，瞄准他的手，一旦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开枪。”叶一诺说道。 董冰凝嗯了一声，阎天华这下真的不敢乱动了，换不了命，要他这样死掉他很不甘心，而且他知道很多秘密，如果他被抓，组织应该会想办法尽快弄他出去，组织的能量，他是很清楚的。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抵抗，有生还的机会自然要把握住，他阎天华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 “咔咔！”两声，阎天华用手铐拷住了自己的右手和右脚，那个刑警直接扑了过去，强行抱住了他的左手，把他身上的东西摸了出来，把阎天华按倒在地上。 一把组装的手枪，一把匕首。 董冰凝松了口气，放下枪，第一时间摸出电话，可惜这里没有信号，为了保险起见，她对叶一诺说道：“叶一诺，你去给王队打个电话，叫他来带人，我看着他。” 叶一诺看了一眼阎天华，直接走了出去，一直走出两百米，手机才有了信号，而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四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全部是王寒的。 叶一诺回拨了过去，王寒接通后第一时间就说道：“抱歉，兄弟，我们加速收了网，阎天华没有抓到，你猜的很对，他真的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没事，我抓到了，在宝康村，你们抓紧过来吧。”叶一诺说道。 “好，等着，我们这就过来。” 王寒有些愣神，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和阎天华不一样，他是由极度的沮丧到极度的欣喜，他甚至忘记挂掉电话，就直接对着步话机里面说道：“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在宝康村，各单位可以回去了，西城支队的所有人，跟我去宝康村。” 一场大规模的搜捕就这样结束了，虽然没有抓到嫌疑人，但是王寒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同时，他对叶一诺这个人也越来越好奇了，他居然可以如此清晰的掌握凶手的一举一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 叶一诺回到旧房子里面，阎天华没有反抗，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只是看着叶一诺问道：“你是警方的卧底？？” “不是。” “那你怎么没事？” “噢，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杀苏琳的那个女更衣室，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小子在里面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你行凶的过程恰好都被拍下来了。”叶一诺轻描淡写的说道。 阎天华没有太多的意外，这是铁证，他此时心里只有恨，这么周全的计划，因为一个摄像头坏了事，如果他能出去，一定把安装摄像头那小子弄死。 “呵呵，想着报仇呢？你没有机会了。”叶一诺说道，他了解阎天华的性格，就完全窥探出了阎天华的心思。 阎天华一言不发，他的左手也被拷了起来，此时他就算想要死，也没有机会了，不过他还寄希望于组织可以救他。 他知道落在警方手里，警方会有无数种办法来审讯他招供出其他人，但是他并不怕，他的信念很是坚定，就算组织不出手救他，他也什么都不会说，他在赌，赌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很是渺茫。 等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王寒他们才赶到，看在被压在地上的阎天华之后，王寒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对着叶一诺输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叶兄弟，我服了！来，上我车，咱们好好聊聊。” 阎天华被带上了车，叶一诺，董冰凝，唐念优上了王寒的车，叶一诺说道：“最好不要走常规路线。” “怎么？你还怕有人埋伏我们？”王寒问道。 叶一诺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阎天华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还是小心点好。” “放心吧，我们安排了安全路线。”王寒回答道，随后他看了一眼叶一诺说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阎天华会出现在这里的？” …… 章节目录 第34章 消防斧 “这还得感谢之前那个嫌疑人把我绑了，我记住了路线，从而推测出来的。”叶一诺说着把自己的推理讲了一遍。 王寒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你是真厉害啊，这样的路线都能记得住，不过你就那么确定阎天华有后路？” “他如果早点上山，我想不到他会有后路，后面趁着夜色才上山，而你们已经完全封闭了周围，那就一定是有后路了，像这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不会把自己置于绝对的险境，他在老鼠戏猫的刺激游戏。”叶一诺回答道。 董冰凝接话说道：“怪不得你那么着急，一路上开那么快，如果我们再晚点，估计阎天华就跑了，你是怎么判断时间的？” “宝康村和丰林村中间的直线距离是十五公里左右，按照人正常的奔跑速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而阎天华的体格强壮，体力比一般人要好，应该在四十分钟左右，不过我还是算错了十分钟，他并没有跑那么快。”叶一诺说道。 王寒哈哈一笑说道：“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他那么自负，不能以正常的犯罪心理去衡量他，在戏耍的过程中，他不会玩命的窜逃，因为他确定他是安全的。” “也是。”叶一诺点点头，把头靠在了靠枕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他有点累。 …… 通往市区西城区的一段高速路的一处山头，趴着一个手里端着狙击枪的黑衣男子，他等了许久，依旧没有发现警车经过。 预计的警车没有过来，他的伏击落了个空，他对着衣领说道：“伏击失败，警方并没有走这边。” “嗯，撤吧。”那个叫阎哥的男子说完之后对着面前老板椅上坐着的老者说道：“老板，伏击失败了，警察没有走高速，这个叶一诺是真的不简单。” 老者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嘴里说道：“意料之中，就算没有叶一诺，警方也不一定回走常规路线，而我们却只有一个狙击手。” 老者很清楚，他的伏击只能设在高速上，如果警方走的不是告诉，就算伏击到了，那车辆行驶的速度也不可能让阎天华丧命，反而还有暴露的风险。 “老板，那阎天华被警方带走就麻烦了。”阎哥说道。 老者呵呵一笑：“没事，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警方已经掌握了他杀人的证据，他会被判死刑！救不救？”阎哥说道。 “救？一旦出了差错，我们满盘皆输，弃了吧，这次的事情不一定是坏事。”老者说道。 阎哥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老者说道。 阎哥嗯了一声：“老板，我们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叶一诺，损失也不小，这样做值吗？” “值！哪怕再付出十倍的代价，也值。”老者说道。 “陷害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阎哥继续问道。 老者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加重要的是，老者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阎哥浑身一抖，知道他不应该问这个，他说了声对不起，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 进入市区之后，王寒顺道把唐念优送回了家，她要回去拿备份的资料，然后要去医院陪她妈妈。 唐念优下车之后，叶一诺这才说道：“我还需要去那个废弃的停车场看看。” 王寒点头说道：“那这样，小冰你带叶一诺过去，我需要回队里处理一些事情。” 董冰凝点点头，坐上了驾驶位，王寒自己下车打了个的士回去支队。 “叶一诺，我表姐似乎对你有点意思。”董冰凝心情不错，开车至于开始闲话家常。 叶一诺问道：“何出此言？” “表姐和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他说你是一个特别有安全感的人。” “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她发消息给我说的，你可真是有福，我表姐那是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噢，脾气还好，心地也特别善良。”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倒也没有特别想保护她，只是我确定那般匪徒不会对我动手，要不然我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还是忘不了她对吗？”董冰凝问道。 叶一诺没说话，脑海里面却一直是女朋友的身影。 董冰凝带叶一诺来到那个废弃的停车场，叶一诺在停车场走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分尸地点对角线上的一个消防箱前面，这个位置，已经距离分尸地点很远了。 “里面的消防斧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说道：“这个停车场被封了之后，里面很多基础设施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盗窃，消防斧应该早被人偷走了吧，或者被消防公司回收了。” “这消防箱做过指纹采集没有？” “做过了，上面没有指纹，但有擦拭过的痕迹。”董冰凝回答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分尸案凶手所用的凶器，应该就是消防斧。” “可是这上面明明没有指纹呀。”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解释道：“没有指纹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是普通的小偷拿走的，不会细致到把指纹也擦掉，因为没有人会去追究一个已经废弃的停车场里面的消防斧是被谁偷走的，消防公司回收，更加不会特意擦拭指纹，能够擦拭掉指纹，就证明这消防斧有很大的作用。” “有道理，那这个消防斧不见了，会去哪里了呢？”董冰凝问道。 “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消防斧很容易留下指纹，而且上面的血迹也很难清洗干净，凶手为了省事，会直接带走，应该在嫌疑人的家里，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在颜俊家里，先回支队吧。”叶一诺说着朝外面走去。 …… 晚上十二点半，青榆市西城区刑侦支队依旧灯火通明，在中央办公区，全支队有四十多号人全部回到了这里。 王寒说道：“三个命案，三个嫌疑人，两个被抓，一个还在抢救，外带一名从犯，这次能够这么效率，我们的顾问叶一诺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大家给点掌声。” 支队里的人也都很兴奋，这三个案子办的痛快，仅仅是八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嫌疑人还有一名从犯归案，虽然现在还缺少一些可以定罪的证据，但是刑侦支队的人丝毫不担心没有证据，既然他们的王队把三个案犯全部定性为嫌疑人，肯定就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人，对案件的细节并不是特别清楚。 而王寒的依托，就是叶一诺。 短暂的掌声过后，叶一诺笑了笑，站起身来问道：“王队，你这是把所有的难题都抛给我了。” “哈哈，这也是当初的承诺不是？”王寒说道，他其实对三个案件都有一些头绪了，只是他依旧在摸叶一诺的底。 不等叶一诺说话，王寒继续说道：“来，大家欢迎我们的顾问给我们上一个实战型的案情分析课。” 叶一诺点点头，走了过去，他想早点把该弄的事情弄完，离寅时只有两个半小时了，寅时之前，他必须回家。 “唐念优的备份数据传过来了没有？”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说道：“都在这里。” 叶一诺大致的翻看了一下，三分钟之后，他合上资料问道：“分尸案的嫌疑人家里，有没有找到一把消防斧？” 赵明站起身来，递过来一叠资料说道：“没有，不过找到了一些新鲜的曼陀罗花花瓣，这是嫌疑人家里的一些物证信息。” 叶一诺接过来，仔细的翻看着，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也就那些曼陀罗花花有推理上的可能性，甚至还有一套提纯药液的设备，不过也不能当做定罪的证据用，庆幸的是，这个房间里面到处都有嫌疑人的指纹，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确定是嫌疑人的固定住所。 叶一诺有些失落，因为他并没有看到被分尸死者的遗物和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也就是说，嫌疑人分尸了被害者之后，那些东西有可能被嫌疑人处理掉了。 “颜俊家里搜查过没有？”叶一诺问道。 赵明摇头说道：“没有，搜查令还没下来，要等到明天早上，不过已经进行封锁了，现在他的律师正闹呢，叫我们放人，我们以涉嫌谋杀先扣留他四十八小时。” “嗯。”叶一诺点了点头，“326分尸案，嫌疑人现在在医院躺着正在抢救，现有的罪名有恶意伤害罪，绑架罪，而杀人罪现在的证据还不成立，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就是他干的，但是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这份备份资料里面，有我的小说大纲和庄园酒吧的换班时间和详细的建筑结构图。也就是说，杀害苏琳的凶手阎天华，和326分尸案的嫌疑人是认识的，他们之间存在着信息共享。” 众人点点头，做笔记的很认真的做着笔记。 “326分尸案，根据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是一把刃面不超过10公分，并且不是很锋利的凶器，这符合消防斧的特征，凶手分尸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凶器并没有碰到骨头，都是强行撕开了关节软骨，那是因为消防斧上有红漆，如果切到骨头，可能会把消防斧上的红漆刮落，留在尸体里面，从而暴露了凶器。”叶一诺说道。 “合情合理，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凶器？”王寒说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除了凶器，还有死者的头颅，我们先说凶器。消防斧难以清洗，哪怕再仔细，也会有受害人的血液或者组织细胞残留，而且容易留下指纹，为了避免暴露凶器，这把消防斧，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既然不在凶手家里，那就有可能在颜俊家里。” “这是什么逻辑？”一直没有说话的法医二胖突然问道。 众人看着叶一诺，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叶一诺会有这种推测。 …… 章节目录 第35章 两个指认 叶一诺说道：“我也只是推测，这三起案件的三个直接嫌疑人，关系很亲密，曼陀罗花是颜俊在无念观购买的，却出现在了分尸案嫌疑人的住所之中，而且咱们也发现了药液提纯的设备，就是说，曼陀罗花里面的东莨菪碱成分，是在嫌疑人家里提纯出来的，还有网络病毒的植入盗取我的小说大纲，也是从这个房间进行的，而在做这两件事情的人，就是嫌疑人的房间里面那个烧毁硬盘的人。” “嗯，这个人目前正在审讯当中，他已经供认了部分事实。”王寒接话说道。 叶一诺继续说道：“这么快供认出来，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撇清关系，他是不是说对嫌疑人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了解，一切只是拿钱办事？” “嗯，没错，不像在撒谎，我们回到正题，消防斧不在嫌疑人家里，为什么会在颜俊家里？”王寒直接问道，虽然叶一诺说的是有可能，但是王寒对叶一诺也有了一些了解，他说的有可能，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叶一诺回答道：“我去现场查看过那个消防箱的安装日期，已经有超过五年的时间了，而且我也查过那消防斧的型号规格，长度六十厘米，这个长度正好可以放进嫌疑人走的时候带走的那个背包。这一批消防斧是用在停车场的，所以为了增加消防斧的重量，斧柄是也钢材结构，五年时间，足以让斧柄有不同程度的生锈。” “是的，继续说！” “凶手用消防斧肢解被害人，而消防斧并不是很锋利，所以凶手一定会很用力，这会出现两个弊端。”叶一诺说着停了一下，观察了众人的表情变化，随后继续说道：“第一，消防斧上一定会留下死者的血液和肉体组织细胞。第二，生锈的斧柄，在凶手大力肢解尸体的时候，会留下凶手手掌的皮肤组织细胞，通过手部皮肤脱落细胞的DNA检验，同样可以锁定凶手的身份。” “你是如何确定凶手没有戴手套的？”董冰凝出声问道。 叶一诺淡然的回答道：“凶手很自负，敢在这种地方肢解尸体，从后面和他的接触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他连凶器都没有带，着就证明肢解尸体只是临时起意，如果你是罪犯，你会先考虑凶器还是先考虑手套？” 王寒接话说道：“嗯，其实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凶手戴了手套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带走凶器了，因为根本不会留下他的痕迹。” 叶一诺点头说道：“是的，凶器消防斧很难处理，如果随意丢弃的话，被发现了那就是致命的证据，所以藏在家里，反而是最安全的，既然不在嫌疑人家，那就有可能在颜俊家。” “在不在，明天早上搜过就知道了，如果有，那嫌疑人就可被定罪为谋杀了。”王寒点头说道，随后话锋一转：“那死者的人头去哪里了？或者说，嫌疑人杀害被害人的动机是什么？” “讲到这里，我们可以梳理一下三个案件的被害人和嫌疑人之间的关系了。”叶一诺说着舔了舔嘴唇，细心的董冰凝递过去一瓶水。 叶一诺说了声谢谢，喝了两口拉过来一块黑板，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说道：“326分尸案，凶手，被害人，401宋可儿案，涉案人颜俊，死者宋可儿，402苏琳被杀案，嫌疑人阎天华，死者苏琳。目前已经确定的关系有几组：第一，三个嫌疑人互相认识。第二，阎天华，宋可儿，苏琳，三人之间互相认识。第三，宋可儿和苏琳之间互相认识，第四，宋可儿和颜俊互相认识。因为三个嫌疑人互相认识，可以确定是团伙作案，可以准确的推测出，三个死者他们肯定也都认识，通过关系网排查，唯一值得去推敲的是，分尸案的被害人，和宋可儿还有苏琳之间认不认识。” 叶一诺一口气说了一段类似于绕口令的话，不过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那就是现在要确定的是分尸案的被害人，和宋可儿还有苏琳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他们认识吗？”王寒开口问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绝对认识，而且我敢肯定，326分尸案的死者和宋可儿的关系还不一般，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一切还要等到明天上午搜查颜俊家里之后才知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嗯，现在颜俊已经确定有罪了，只是我们还必须要找到给颜俊定罪的证据，如果颜俊家里什么都没有，那么在我们找到真正的证据之前，我们要靠什么继续拘留他？” “两个指认。”叶一诺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两个指认？除了在无念观的张子伦，还有谁？”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苏琳被杀的同时，庄园酒吧外面的公路发生了交通事故，那个肇事司机，可以指认颜俊。” “你的意思是肇事司机见过颜俊？”王寒疑惑的问道，随后又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审问过了，之所以会发生车祸，是因为他酒驾。” 叶一诺说道：“这件事情太巧合了，应该是颜俊事先安排的。” “这怎么可能？不偏不倚，刚好在庄园酒吧的外面车祸？而且我们审问的结果是，他确实是因为喝酒导致的车祸，血检结果也是酒精含量超标。”王寒问道。 叶一诺问道：“超标的多吗？” “不多，只有75mg/100ml，连醉驾标准都达不到，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么大事故才对。”王寒说道。 “这就是疑点，也只有这个程度，他才敢上路，而在特定的地点，应该发生了特定情况，才导致了交通事故，这很有可能和直接饮用了东莨菪碱成分有关。”叶一诺说道。 “又是东莨菪碱，那个神棍害了多少人。”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解释道：“东莨菪碱能麻痹人的思维，使人反应速度变慢，在酒精的催化下，甚至能让人产生幻觉，而从嫌疑人家里搜出来的曼陀罗花瓣看来，应该只有是十几朵的总量了，张子伦说颜俊从他那里买走了两百朵，除了用在宋可儿身上的那五十朵左右，还有绑架我和唐念优的车上那一瓶东西，其他的应该是颜俊用在这肇事司机身上了。” 王寒点点头说道：“对了，那瓶东西已经检测出了东莨菪碱的成分，就算是满瓶，也只有八十朵左右的量。” “上面的指纹信息呢？”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接话说道：“指纹有三组，你的，嫌疑人的，还有一组正在识别，但不是颜俊的，很有可能是吴东升的。” “吴东升？” “就是和嫌疑人一起住的那个同犯，已经被拘留了。”董冰凝回答道。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至于人头的去向，如果不在颜俊家里，那就是被处理了，所有的案情差不多已经分析完了，王队，交给你了。” 王寒点点头说道：“行，谢谢你，真是生动的一课，大家今天辛苦了，该加班的留下来加班，其他人早点回去休息，随时待命，各部门的负责人安排一下工作。” 王寒说完，大家都站起身来，回家的没几个，大多数人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案子说的简单，但是很多资料和材料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整理。 王寒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将近凌晨两点了。 他依旧精神饱满的说道：“叶一诺，真是抱歉啊，你困不困？不困的话，请你吃个宵夜？” 叶一诺自然知道王寒是还有事情要和他上来，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再有一个小时就是寅时了，他一定要回到家里休息才行。 叶一诺摇头说道：“很困了，吃宵夜就算了，王队，你想问什么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叶一诺说的事情，自然是泄密者的事情，只是那个人是谁，叶一诺并不确定，他有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法医室的二胖，可是他没有证据，这种涉及到警务人员政治立场的事情，他叶一诺不敢妄下定论。 王寒笑了笑说道：“你是没有头绪，还是不敢说？” 叶一诺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小冰，你送叶一诺回家。” “不用，我叫辆车就行。”叶一诺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那能啊，你这么大一功臣，又没有报酬，还让你自己打车的话，那我们西城支队也太没人性了。” 叶一诺笑了笑，他知道王寒不怀疑他对破案的执着，却还担心他有其他的秘密，毕竟他叶一诺太不寻常了。 “叶一诺，还是我送你吧。”董冰凝走了过来，跟着叶一诺一起出了门，她也隐约知道王寒的意思。 董冰凝刚一出门，王寒便拿出手机给董冰凝发了一条消息：“今晚你就在叶一诺家里住吧，“保护”他的安全。” 保护两个字，王寒画蛇添足的加了一个双引号，意思不言而喻。 董冰凝走到车边，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信息。 董冰凝的内心有些无奈，也只有这种工作，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她董冰凝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深夜留宿一个男人家里，好说不好听。 不过她身上的制服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再加上对于叶一诺这个人，她并不讨厌，而且也相信他的为人，所以董冰凝也没有太多的抵抗情绪。 坐上车，董冰凝主动说道：“现在是案件侦破的关键时期，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会贴身保护你。”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要住我家里？”叶一诺一愣，疑惑的问道。 “是！” “不行！”叶一诺果断拒绝了董冰凝的要求，他很清楚他的寅时恐惧症发作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一旦被打扰，那么他接下来的一天都会过的浑浑噩噩，思维也会变得很是迟钝，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种事情，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叶一诺是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 章节目录 第36章 铺垫 “怎么不行？我这是在保护你，再说了，我这样一个大美女愿意留宿你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董冰凝疑惑的说道。 叶一诺淡淡的说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有精神洁癖，有异性在家里我会睡不着，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住卧室，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宿就行！”董冰凝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叶一诺坚持说道：“那也不行，要保护可以，你在门外保护我吧。” “你说什么？”董冰凝满脸的惊讶，这个叶一诺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没有任何的情感，让她董冰凝在外面？好歹也算是熟人了吧？ 叶一诺说道：“既然是保护，在外面才符合规矩吧？” “你搞清楚，这是贴身保护！”董冰凝有些生气的说道，她确实有情绪了，因为她已经把叶一诺当朋友看了，而这叶一诺，似乎并没有在乎她的感受。 “是不是要睡在一起才是贴身保护？如果是这样，那我怀疑你保护我的目的不纯洁。”叶一诺一句话把董冰凝呛了回去。 董冰凝气的呼吸急促，叶一诺暗叹一声，他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很清楚，在凌晨三点到五点的这段时间，他绝对不能被打扰。 他曾经给这段时间录了很多次的音，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发出很痛苦的动静，还会伴随着让人感觉出事了的梦话，如果董冰凝在家里，她一定会听到，只要她听到了，就一定会打扰叶一诺，按照正常的发展，明天结案，他叶一诺绝对不能没有状态。 “叶一诺，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董冰凝渐渐的平复下来，她疑惑的问道，这话问的很直接。 叶一诺说道：“问题就是我有很强的心理洁癖，我没有事情，其实不需要保护，如果你一定要保护，我只能请你在门口站岗。” “行！我就在门口站岗！”董冰凝答应下来，她的脾气很倔，叶一诺的反常让她想要追寻事情的真相，可是她没有办法去要求什么，站岗就站岗，她不在乎，这是她的工作。 叶一诺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董冰凝会如此执着，他内心很是不忍，可是为了大局，他没有办法，他更加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因为这关系到很多东西，这件事情目前没有人知道，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叶一诺闭着眼睛靠在靠枕上，董冰凝也在做着自我检讨，她确实对叶一诺有崇拜，叶一诺身上有一种迷人的气质，但在她看来，崇拜也只是刑侦专业上的崇拜，并没有任何的男女感情在里面，叶一诺的要求并不过分，她董冰凝为什么要生气？ 她对叶一诺崇拜，她把叶一诺当朋友，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叶一诺没有义务也一定把她当朋友去照顾她的感受。 想明白了这一点，董冰凝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叶一诺笑了笑回了一句，“该道歉的是我。” 这话董冰凝听的很舒服，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她想再找点话题聊，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路无话，叶一诺被董冰凝送回锦绣公寓，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她没有进门，叶一诺也没有邀请，和她说了一声晚安就直接把门关了起来。 董冰凝没有走，就站在叶一诺的门口，这是她的工作，没有怨言。 回到房间，叶一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的严肃起来，他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在电脑前面坐着，今天是他第一天参与案子，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神秘人可能会出现。 电脑打开没多久，叶一诺果然看到对话框弹了出来。 “进展如何？” “案情顺利，我还去见了顾成武，他对我进行了催眠。”叶一诺打出一行字。 “呵呵，老顾这个家伙，既然你知道是催眠，所以你并没有被催眠？” “嗯，他应该不知道，我都是按照正常的催眠程序走的。” “嗯，‘蛇吻尸’的头目现身没有？” “没有，都是一些可以被抛弃的棋子。”叶一诺回答道。 “嗯，时间快到了，再会。” “等等……” 叶一诺刚刚敲出这两个字，对话框已经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叶一诺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也没有时间写小说了。 把画面切换到门口的摄像头，董冰凝依旧站在门口，叶一诺叹了口气，合上电脑，打开冰箱，一口气灌下一瓶绿茶。 叶一诺走进卧室，关上门，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准备迎接寅时的到来，这一次，他给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小毛巾，他担心发出什么声音引起董冰凝的注意。 寅时如约而至，叶一诺的脑海里面开始浮现五年前的事情，和以前一样，那熟悉的画面，那熟悉的身体僵硬，那熟悉的难受和悲伤，那熟悉的清新无比的大脑，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又显得那么的虚幻，那么让人愤怒，却又那么的无奈…… “噗！” 两个小时一过去，叶一诺猛的坐起身来，吐掉了嘴里塞着的毛巾，汗水又一次浸湿了他的睡衣，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浴室开始冲凉。 十分钟之后，叶一诺精神抖擞的走出了浴室，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心里还记挂着董冰凝，如果她还在门外，可以邀请进来休息一下，对于董冰凝，他心里还是挺内疚的。 轻轻的打开门，董冰凝果然在门口站着，不过她此时已经坐在的地上，靠着墙睡着了，这一天，董冰凝也没有闲着，她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叶一诺看着董冰凝，心里的内疚更甚，不过叶一诺也没有打算叫醒董冰凝，这个时候一旦叫醒，估计就睡不着了，现在有时间休息，就让她多休息一下。 叶一诺房门开着，拿了一床毛毯轻轻的盖在了董冰凝身上，然后回到了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写小说。 小说不能断更，庆幸的是，后面的部分大纲中的剧情中，需要死亡的人的名字不是采用的读者的真实的名字，这应该也能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这么周密的陷害计划，已经宣告破产，蛇吻尸组织再在小说上面做文章，那也是无用功，他们对读者没有仇恨，目的只是叶一诺而已。 叶一诺写完一章，时间已经是六点一刻了，他停了下来，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他的脑海里面，一直是三个案子的三个被害人，严格的来说，都是因为他叶一诺而死的，宋可儿和苏琳完完全全就是陷害他的牺牲品，而宋可儿的死，似乎是为了杀害苏琳做铺垫，凶手自己去书评区留言，似乎就是为了引出苏琳来。 “铺垫……”叶一诺轻声的说着这两个字，突然站起身来，那么被分尸的受害人，会不会是为了杀害宋可儿而做出来的铺垫呢？ 宋可儿的自杀，不是自主性自杀，而且她死之前还把物品摆成了强迫性的特征，那是不是说，宋可儿的自杀固然有被迷药迷惑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碰到了一件足以让她亲生的事情，而这件事，很有可能和326分尸案的被害人有关，或许就是326分尸案的被害人死亡，才会让宋可儿轻生？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很重要的联系。”叶一诺喃喃自语的说道。 “什么联系？”董冰凝的话突然传了过来，叶一诺转头看去，董冰凝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叶一诺的毛毯。 叶一诺合上电脑，站起身来说道：“你醒啦？睡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坐在地上睡试试，谢谢你的毯子。”董冰凝白了叶一诺一眼，看了看叶一诺的电脑屏幕，问道：“我之前听你说过，你写小说需要很安静的环境，你不让我进屋，就是怕我打扰你写小说？” 董冰凝的话提醒了叶一诺，他嘿嘿一笑说道：“你真是冰雪聪明，不过我刚才也眯了一会儿，要不然哪有精神？天快亮了，董警官不介意的话，去帮忙买份早餐如何？我这一章马上写完。” 董冰凝点点头，走出门，抱怨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写小说。” 董冰凝关上门的第一时间，叶一诺站了起来起来，泡上一杯绿茶，从冰箱拿出牛排，随便煎了一下，依旧是一分熟。 叶一诺熟练的把牛排切开，趁着董冰凝买早餐的间隙，就着满盘子的血把牛排全部吃完了。 董冰凝回来的时候，叶一诺依旧坐在电脑前打字，陪董冰凝正在早餐的时候，叶一诺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队，什么事情？”叶一诺接起电话问道。 董冰凝看着叶一诺，王队怎么直接给叶一诺打电话？ “起床没？搜查令下来了，我们现在前往碧园小区，你要不要参与搜查？”王寒有些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一诺点头说道：“好，我和董警官正在吃早餐，一会儿就过去。” “嗯，不着急，你那边近一些，你们吃饱吃好再出发，早了你们也进不去。”王寒说完挂掉了电话。 董冰凝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搜查令下来了，王队他们正往碧园小区那边走，我们吃完也过去吧。”叶一诺随口说道。 …… 章节目录 第37章 爆炸 早上八点，碧园小区12栋2301房门口，两个身穿制服的刑警站在外面，除了这两个刑警之外，还有一个熟人，之前出在支队出现过的，陪同颜俊一起的黄律师。 门口已经贴上了封条，叶一诺和董冰凝的速度比较快，他们到了之后，王寒他们还没有赶到。 “小冰，叶顾问，你们来了。”其中一个刑警打着招呼。 叶一诺礼貌的点了点头，董冰凝开口问道：“王队他们还没有过来吗？” “没呢，应该快到了，脚前脚后吧。”其中一名刑警回答道。 “哥们儿，昨天过来之后，就没有人再进去过吧？”叶一诺开口问道。 刑警点点头说道：“嗯，是的，我们一直看着，王队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暗地里还有特警兄弟提供随时支援，很安全。” 叶一诺点点头，王寒不愧为老刑警，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你应该不是支队的人吧？”黄律师开口问道，他双手插兜，头微微扬起，有些盛气凌人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笑了笑，伸出左手说道：“叶一诺，西城支队的顾问，青榆市大名鼎鼎的黄律师，久仰久仰。” 叶一诺从一来这里，就发现这个律师的双手一直是插在口袋里面的，既然他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八成也是知道内幕的。 黄律师的右手抖动了一下，刚想抽出来，这才发现叶一诺伸出的是左手，他淡淡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在这里。” “你是担心警方私自进去对吧？”叶一诺故作尴尬的收回了手说道，心里却是冷笑一声，这个黄律师话题转移的是不错，不过该暴露的已经暴露了。 黄律师说道：“我的当事人家里，没有搜查令是绝对不能进去的，作为他的私人律师，我必须兢兢业业。” “哦，他要被判了刑，你也兢兢业业的陪他一起蹲监狱么？”叶一诺很随意的哦了一声，一句话准备激怒黄律师。 黄律师一愣，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过，随后他便冷静下来，也不再说话，眼眸之中，看上去有些深邃。 “呵呵，开个玩笑，黄律师，你有钥匙么？早餐吃坏肚子了，我先进去上个洗手间。”叶一诺笑嘻嘻的说道。 黄律师又是一愣，叶一诺的要求正中他下怀，他右手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手里一串钥匙，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你事儿真多，不过我得陪你一起进去。” “抱歉，叶顾问，房子已经被封了，没有搜查令是不让进去的。”其中一个刑警说道。 黄律师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董冰凝也接话说道：“是这个规定，叶一诺，你再忍忍吧。” 董冰凝一直觉得叶一诺和黄律师的对话有些奇怪，而且这黄律师的前后态度起伏也太明显了点，她不让叶一诺进去，更多的是担心叶一诺被算计。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去楼下的公共厕所，对了，等下王队如果来了，叫他务必等我再一起进去。” “好！”董冰凝回答道。 叶一诺转身走进了电梯，他自然不是吃坏了肚子，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叶一诺从电梯里面的镜子里面看到了监控摄像头，他伸进口袋里面的手抽了出来。 一出了电梯，他快速的往公共厕所跑去，进入了公共厕所，他这才第一时间摸出了电话打给了王寒。 “叶一诺，我们马上就到了。”王寒接起电话直接说道。 “王队，你们带了炸药探测器没？”叶一诺问道。 王寒一愣，“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以防万一！”叶一诺直接说道。 “不是吧？搞这么大？你怀疑颜俊家里有炸弹？”王寒惊讶的问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有这个可能，可能还是遥控炸弹，遥控器有可能在那个黄律师手上。” “不是，目的是什么啊？”王寒问道。 “自然是为了陷害我！”叶一诺直接说道。 “行，技术队有炸药探测器，我们五分钟后到。”王寒说道。 “嗯，一起带上来，最好是手持的，先不要让那个黄律师知道。”叶一诺说着挂断了电话。 …… 市区别墅，豪华书房里面，老者正在吃着早餐，即便门是敞开的，阎哥还是敲了敲门。 老者点点头，示意他进来，阎哥进来之后说道：“老板，警方已经拿到搜查令了。” “嗯，黄旗山在吧？”老者一边吃一边问道。 阎哥点点头说道：“黄旗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这一招棋有点冒险，控制不了伤亡。” “只需要保证叶一诺活着就行，而且以叶一诺的精明，他不会有事，其他人无所谓，事成之后，把黄旗山也清理掉。”老者说道。 阎哥点点头：“是，可是我担心计划万一不成，那我们所有的部署，终将流产。” “如果这次再不成，那就是天意了，也证明了叶一诺这个人的智商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估，需要从新计划，退一步来说，就算计划失败，警方也只会得到一些证据来定黑虎和颜俊罪，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老者的神态很是淡然，随后眼神一冷，看着阎哥说道：“就算有牵扯，也只会是你，莫非你会背叛我？” “老板，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您这边出现任何的负面影响，我只是担心，颜俊家里还有一些资料没有来得急处理，我怕……”阎哥突然跪在了地上，他的心里怦怦直跳，他很清楚背叛老板的下场，那比死还要痛苦一百倍。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你担心的事情我理解，我们还有半年时间把叶一诺送进监狱，你先出去，不要打扰我吃早餐。”老者摆了摆手，继续切着餐盘里的里脊。 …… 叶一诺在厕所没有待多久，之后就直接跑了上去，上去不到两分钟，王寒一行人也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王寒他们出来，黄律师迎了上去，他抽出双手走了过去说道：“王队长，又见面了，现在应该是已经拿到搜查令了吧？我这也是职责所在，还望王队长不要见怪。” 看到黄律师伸出了手，叶一诺眉头微蹙，他甚至怀疑他猜错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多做点准备也是没有坏处的。 叶一诺并没有放弃，注意力一直黄律师身上，他观察到这个黄律师看了他叶一诺一眼。 这个眼神有点复杂，叶一诺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黄律师是故意做出这个举动给他叶一诺看的，听王寒说，上次这个黄律师对王寒的态度并不好，而现在却这么主动的打招呼，这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何况王寒来者不善，是来做他一直在阻挡的事情，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态度呢？ 叶一诺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他明白肯定这个黄律师有事，而且这个黄律师也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前三个案子都没有完成的目的，那就是继续陷害他叶一诺。 王寒轻笑一声，拿出一张搜查令说道：“呵呵，不见怪，这是搜查令，请黄律师打开门吧。” “好！”黄律师很爽快的走到门边，两个刑警撕掉封条，黄律师很爽快的打开了门，嘴里说道：“各位警官，请吧！” “还是黄律师先进去吧，我们先进去万一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也说不清。”王寒说道，拿出一对手套戴在手上，顺手递给叶一诺一双。 “好！那我也戴个手套。”黄律师稍微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掏出手套，直接走了进去。叶一诺看到黄律师果然戴了手套，他给王寒使了一个眼色眼色，跟着黄律师走了进去，而王寒则给赵明使了一个眼色颜色，示意他开始使用炸药探测器。 王寒跟在后面，拿出了一个手持的炸药探测器，果然听到了嘀嘀的响声，响声一起，叶一诺猛的朝着黄律师扑了过去，双手直取黄律师的左手。 黄律师似乎早有准备，在听到那一声响的同时，直接冲向进了门边的那个衣帽间。 只是他的身手比起叶一诺来说，要差太多了，再加上叶一诺早就已经揣摩出来了他的意图，他的手还没有伸进口袋，就被叶一诺死死的拽住。 “你这是人身攻击！”黄律师大吼道，王寒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接把黄律师按倒在地上，嘿嘿一笑说道：“你放着好好的大律师不当，非得参与这种事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叶一诺的动作，让王寒也猜测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把手伸进了黄律师的口袋，掏出了一个遥控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遥控器上，已经有我的指纹了。”叶一诺说道，松开了黄律师的手。 王寒很快把黄律师铐起来，小东押着他，王寒看了一眼叶一诺，研究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转头对着赵明说道：“联系拆弹组过来，大家先别进去，炸弹拆除了再进去搜。” “轰~~~” 王寒的话一说完，最里面的房间里面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房间里面的所有玻璃瞬间被震碎，一股巨大的热浪冲击出来，站在门口王寒，叶一诺和黄律师三人直接被轰了出来，重重的撞在后面的墙上。 就算没有在门边的其他人，也顿时间被热浪冲击的头晕眼花，滚滚浓烟冒了出来，走廊外面顿时乱做了一团。 叶一诺疯狂的甩了几下头，意识还处于模糊状态，刚才的爆炸，他算是最受到冲击最严重的一个了，因为他最靠近房间里面。不过在被热浪轰出来的之后，他的身后是黄律师，有了黄律师缓冲，他没有被撞伤，但是黄律师却已经晕了过去。 王寒第一个醒了过来，他大骂一声‘操！’，随后吼道：“快点报火警。” 这句话一说完，王寒就冲了进去。 因为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浓烟冒了出来，就知道这个炸弹虽然威力不怎么样，不足以炸毁承重墙，但是这个炸弹的火药很分散，会很快引起火灾。 一旦火势烧起来，那么什么证据都没有了，现在火还小，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师父，你干嘛！”小东回过神来已经看到王寒冲进去了，而这一声吼也把叶一诺给彻底吼清醒了。 叶一诺猛的站了起来，他屏住呼吸，一样冲进了已经冒着滚滚浓烟的房间，他心里很清楚，遥控器被王寒拿到了，那炸弹还是爆炸了，那就证明有人在毁灭证据，他的想法和王寒一样，如果火势起来，里面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 章节目录 第38章 红眼 王寒和叶一诺刚冲出去，几个特警就赶了过来，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事情之后，直接打开了楼道里面的消防栓，把消防管拉了出来，准备灭火工作。 屋内，王寒弓着腰往前面走，很快判断出来了爆炸点，叶一诺首先冲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快速的把一块浴巾过完水，然后跟着王寒冲进了一个布局有点像是书房的房间。 那个炸弹果然不是普通的炸弹，这才多长时间，房间里面的家居已经全部被点燃，里面的火势已经很强了，房间里面已经是一片废墟，根本就不知道有价值的东西在哪里。 王寒没敢进去，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叶一诺披着一条浴巾冲了进去，进去之后，叶一诺疯狂的寻找着，披着的浴巾上面飘着浓浓的水蒸气，而叶一诺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这样下去，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就在叶一诺准备退出来的时候，一个旅行包的背带被叶一诺看到，那个旅行包此时正压在一根已经起火的木板下面，背带上面也有了一些火苗。 叶一诺快速走了过去，双手一甩，湿漉漉的裹在了那条背带上面，叶一诺猛的一拉，把那个旅行包强行拉了出来。 “嘭！”叶一诺刚刚站起身，书架砸了下来，让人窒息却又极其高温的环境让叶一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紧紧的抓着那个袋子，这个袋子很重要，似乎是326分尸案死者的袋子。 就在书架的板子即将砸在叶一诺身上的时候，突然被人猛的往后一扯，王寒的声音传了过来，嘴里说道：“快走，否则会被烤干！” 叶一诺被王寒强行拖了出来，而下一秒，火势彻底蔓延开来，整个房间几乎是一片火海，就连墙壁也在燃烧，而且火势有蔓延出来的迹象。 客厅里面，已经是浓烟一片，过多的吸入有害物质让叶一诺的意思越来越模糊，他拼尽全身的力气说道：“这个旅行包拿好。” 这句话说完，叶一诺就昏迷过去，王寒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火灾致命的不是火，而是烟，再多待一会儿，叶一诺死定了。 王寒使劲全身的力气把叶一诺拖出了房间，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浓烟正在扩散，他自己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董冰凝和小东他们还在外面，看到王寒出来，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把他们两个拉进了安全出口，往楼下走去。 高层起火，烟会往上飘，电梯不安全，往低层走才是最保险的，好在火势没有蔓延到周围其他的住户家里，消防车赶到之后，水枪打不上来，几名消防员穿着防火服和防毒面具，用楼道里面的消防栓扑灭了颜俊家里的活，速度是相当的快。 王寒确认安全之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旅行包，顿时松了一口气，叶一诺的冒险是值得的，里面果然找到了那把凶器消防斧，还有被害人的一些相关证件，更加让他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张亲密的合照，从体型上判断，那个男的，应该是被害人，而女的，就是宋可儿，两个人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颜俊家里的火被扑灭，烟雾散去之后，王寒第一时间带着技术度的人进入了那个起火的房间，里面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黑墟，能烧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灰烬，没有任何东西有勘察价值。 叶一诺在昏迷之后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医院，为了拿出那个旅行袋，他几乎是豁出命了，而且他很清楚，拿到这个袋子，三个案子就算可以结案了，事实上，也是如此。 …… 上午九点半，叶一诺在医院醒来，眼睛在睁开的那一刹那，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叶一诺猛的捂住双眼，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好像有人用利器刺进了他的双眼一样，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眼球被刺破的错觉。 叶一诺的这一声啊，把正在门外和医生沟通的董冰凝惊动了，她快速的冲进病房。 “叶一诺，你怎么了？”董冰凝伸手抓住了叶一诺正捂着双眼的手。 巨大的刺痛让叶一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更加没有力气去回答董冰凝什么，他身体一翻，直接从床的另外一边滚了下去。 “医生，医生！！”董冰凝一边大声喊道，一边过去搀扶叶一诺，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赶紧帮董冰凝把叶一诺扶到床上。 叶一诺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是他的眼睛太痛了，按理说眼部的痛觉神经元并不是很密集，就算遭到了再大的创伤，也没有这么强烈的痛感，可是叶一诺现在分明就是痛的受不了，那种痛，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以他叶一诺强大的意志力，居然忍受不了。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没有问题吗？”董冰凝着急的问道，她几乎整个身体都扑在了叶一诺身上，他怕叶一诺这种举动会伤害到自己。 “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也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随后弱弱的问了一句：“你这朋友不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董冰凝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满头是汗的叶一诺不知所措，她用求救的眼神看了医生一眼，医生也摇了摇头问道：“要不要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怎么突然会这样啊。”董冰凝几乎要哭出声来，叶一诺的举动太过吓人，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就像一个一心求死的疯子。 “我去拿镇定剂！先让他安静下来再说。”医生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明明全面检查没有任何的问题。 就在医生刚刚转身的那一刻，叶一诺突然安静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声：“不用了，谢谢。” “叶一诺，你怎么回事？”董冰凝有些气愤的说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突然眼睛剧痛，不知道为什么。” “你的眼睛果然不一般啊，看的东西比普通人细致，痛觉神经也要比别人发达很多，快，睁开我看看。”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董冰凝直接啊的一声尖叫，因为此时叶一诺的眼珠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就好像仙侠电影里面入了魔道一样，眼白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就连瞳孔都变成了深红色，甚是吓人。 “怎么了？”医生走了过来，叶一诺的角度刚好被董冰凝挡住，他没有看到叶一诺的眼球。 叶一诺听到董冰凝的叫声，就知道自己眼睛的状况很是不好，他直接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医生，谢谢你，你先出去吧。” “可……” “没事的，不用担心。”董冰凝的话没说完，叶一诺就直接打断了她。 医生点点头，走了出去。 “把门关上。”叶一诺依旧闭着眼睛，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还是怕吓到董冰凝，而且他刚才睁开眼睛，看东西也很是模糊，还带着一层血红。 董冰凝疑惑的把门关上，走到病床边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叶一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到越来越舒服了，我现在睁开眼睛，你帮忙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变化。” 董冰凝点点头说道：“好。” 叶一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视线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了，而刚才的那一层朦胧的血红，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咦，怎么完全好了？”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四处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已经好了。 之前的事情让他的皮肤有部分灼伤，不过并不严重，已经涂了烫伤膏，可惜的是，他的眉毛和头发大面积被烤焦，需要修理，要不然看上去会很奇怪。 叶一诺照了照镜子，叹了口气，董冰安慰着说道：“别失落，很快就会长起来的。” 叶一诺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想说，长得帅和发型没有任何关系。” “切！”董冰凝白了他一眼，嘟囔着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一诺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我拼了命拿出来的东西，应该很有价值吧？” 董冰凝很认真的回答道：“具体是什么，我也没看，不过我看到王队很轻松，看来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了。” “那就好！”叶一诺也松了口气，眼神再次变得迷离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三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可是现在又牵扯出来了另外的案子，那个嫌疑人被狙击手袭击，还有颜俊家里的炸弹爆炸，他很想继续参与调查，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那个绑架我的嫌疑人，抢救回来没有？”叶一诺开口问道。 董冰凝摇了摇头说道：“还在危险期，正在做手术。” 叶一诺把头靠在床沿上，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有将近十个小时了吧？” “嗯，伤得太重了。”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下了床说道：“走，回支队吧。” “医生说你最好留院观察一周。” “不用了，走吧，还有些谜团需要解开。”叶一诺穿好鞋子，直接走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39章 硬茬儿 “叶一诺，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董冰凝追了出去，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叶一诺的眼睛红的很吓人，那些密密麻麻的血丝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显现，对她来说，叶一诺的眼睛一直是一个谜，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更加想不明白了，似乎超出了常理，可是叶一诺什么也不解释，她也知道她问不出什么来。 叶一诺其实也不是不解释，确实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很反常，是第一次出现，不过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医院的检查也没有异常，那他也不再去纠结，现在把案子结了才是当务之急。 不到十一点，董冰凝和叶一诺赶到了支队，全支队上下都在忙活，好在之前的爆炸案没有出现什么伤亡，不过市区出现炸弹的事情，会在社会上造成不小的影响，也会引起不同程度的恐慌，庆幸的是，这件事情还没有被曝光，警方对外宣称爆炸原因不明，初步推测是煤气爆炸。 出现了炸弹，又出现了狙击手，而且还从阎天华的身上搜出了枪支，无论哪一件事，那都是大案。 叶一诺和董冰凝径直朝着王寒的办公室走去，小东说道：“叶顾问，你没事儿吧？王队在审讯室呢。” “谢谢关心，他在审谁？”叶一诺问道。 “阎天华！” “哪个审讯室？” “重犯审讯室！” “多谢！”叶一诺丢下一句话，快速的朝着重犯审讯室走去。 叶一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进了旁边的观察室，一名刑警正在做笔录，看到叶一诺进来之后，礼貌的对着叶一诺点了点头。 董冰凝也跟了进来，她关上门问道：“审讯结果怎么样？” “暂时没有什么进展，这个阎天华嘴巴很硬，是个硬茬儿，从昨天被抓到现在，哥几个轮班审讯，他愣是一句话没有说。”刑警回答道。 叶一诺走到玻璃前，盯着阎天华，他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铐，坐在控制椅上，一脸的笑容，而王寒正在审讯，可无论王寒问什么，阎天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叶一诺捏了捏鼻子，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阎天华，他心里很清楚，阎天华不是普通的罪犯，意志力非常坚强，他不想说，什么手段都对他没用。 王寒一脸的疲惫，他也很无奈，心理干预现在支队没有这个条件，而其他的审讯手段似乎没有什么作用，而且就算是心理干预，对这个阎天华的作用应该也不大，再这么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是浪费时间。 叶一诺也看出了王寒没有继续审讯的想法，他转身走出了观察室，直接拉开了审讯室的门。 “叶一诺，你没事儿吧？”王寒看着叶一诺关心的问道，他对很欣赏叶一诺的执着，如果不是叶一诺冒死把那个旅行包给拉了出来，案子没有这么快的进展，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朗了，在这里审讯阎天华，是想挖出他背后的人。 更加重要的是，如果炸弹在支队的人进去之后再爆炸，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事，王队，我刚从医院回来，那个被狙击手袭击的嫌疑人手术很顺利，被组织抛弃的人，心理和立场都会有很大的变化，我们应该把着重点放在他身上，至于这个阎天华，证据确凿，直接固定证据，然后起诉，枪毙了吧。”叶一诺说道。 阎天华依旧是一脸的微笑，似乎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王寒点点头，很配合的说道：“也行，毕竟他和放黑枪的王八蛋没有直接的联系，那就按你说道办吧。” 阎天华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他放弃抵抗，就是希望组织可以伸手捞他一把，要不然他被捕的时候也就不会这么配合了，现在警方放弃了审讯，这让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恐慌，一旦彻底定罪，那组织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把他弄出去。 “嗯，走吧。”王寒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叶一诺没有走，转头说道：“阎天华，你还指望蛇吻尸救你呢？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大不了一死而已，还有，黑虎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阎天华依旧无所谓的说道。 “嗯，等着瞧吧。”叶一诺丢下一句话，和王寒一起走出审讯室。 “嘭！”的一声，门重重的被叶一诺关上，坐在椅子上的阎天华猛的一阵，他甚至感觉到了死神的双手正在伸向他。 王寒默念着，“他是真的手术成功了？” 叶一诺摇头说道：“没有，框他一下而已。” “似乎没什么效果啊。”王寒笑着说道。 “至少我们知道了那个嫌疑人外号叫黑虎。”叶一诺说道。 “嗯，走，去会议室，先把案子捋捋，该结的就结掉。”王寒说道，他的心情很不错。 “那延伸出来的案子呢？”叶一诺赶紧问道，他想继续参与后面的延伸案子。 王寒笑了笑说道：“出现了枪支和炸弹，这种案子市局会成立专案组的，到时候你还能不能以顾问的身份参与，我也吃不准，不过你小子厉害啊，你是怎么看出来黄旗山裤兜里有炸弹遥控器的？如果不是你看出来，那我们支队这一次就要吃大雷了。” 王寒的话题转的很快，叶一诺也有些无奈，他只能回答道：“态度转变，心理分析，行为试探，动作观察。” “仔细点。” “简单来说，我研究过这个人，从公共画面来看，他没有双手插兜的习惯，而且我发现他双手插兜的姿势很不自然，那么应该是在隐藏什么，而且很有可能在左手，我故意伸出左手和他握手，他拒绝了。” “就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动机！这三起案子都是针对我的陷害，既然没有成功，那还会有新的案子出来，黄旗山的异常让我感觉他的存在是为了完成这件事情，要不然他没有必要一直守在这里，因为意义不大，警方有警方的规矩，没有搜查令，不会偷摸进去。” 王寒点点头说道：“所以他是想要陷害你，而这里没有别人，除了我们支队的人。” “嗯，而要用你们来陷害我，就算他有枪也不敢，只能是炸弹，如果事先在遥控器上印上我的指纹，那这件事情我难辞其咎，你们都会有生命危险。”叶一诺直接回答道。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嗯，遥控器上确实有你的指纹，在你来之前，他就已经戴上了手套，为了不在遥控器上留下指纹，所以不和你握手。” “嗯！为什么遥控器在你手上了，炸弹还会爆炸？”叶一诺问道。 王寒说道：“这个还在调查中，炸弹爆炸，主板已经完全被毁坏，不能提取引爆条件。” 正说着，已经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几个骨干成员已经在董冰凝的通知下来到了这里，技术队的另外一名刑警正在调试投影仪，看到王寒和叶一诺进来，他直接说道：“王队，可以开始了。” 话一说完，小东走了进来，嘴里说道：“师父，326分尸案的被害人，抢救无效，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王寒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意料之中，坐吧，咱们先把案子结了。” 众人坐下，叶一诺开口问道：“肇事司机和无念观那个张子伦指认过颜俊了吗？” “指认过了，照片和真人指认都确认过了，两个人全部指认出了颜俊。”小东接话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颜俊家里有没有死者的头颅碎片？” “没有。”小东回答道。 “头颅应该被处理掉了，这不影响对颜俊的定罪。”王寒接话说道。 叶一诺说道：“不会，他们砍掉了死者的头颅，如果只是为了隐瞒身份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带走，换句话来说，头颅应该还是有别的用处，死者的身份资料有吗？” “有身份证，死者名叫吴敬，也是个孤儿，和宋可儿是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在死者的钱包里面也发现了死者和宋可儿的合照，并且他的袋子里面还找到一个和他手指款式一样的戒指。”赵明接话说道。 “戒指上面是不是有WJ字样？”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赵明点头说道：“是，没错，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吴敬的手上也有一个戒指，戒指上有KR字样。KR是可儿，WJ应该就是吴敬了。”叶一诺说道。 王寒眉头一皱：“我记得你并没有参与吴敬的尸检，你是怎么知道吴敬戒指上有KR字样的？” 叶一诺解释道：“我去过法医室做疤龄鉴定，还是你叫我去，你忘记了？” 王寒噢了一声，也没再有疑问。 董冰凝疑惑的说道：“这是订婚戒指？” “就算不是订婚戒指，也是情侣戒指，宋可儿和吴敬的关系很亲密，宋可儿和苏琳认识，那么吴敬和苏琳……”叶一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关于苏琳的事情。 见叶一诺没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王寒看着叶一诺的表情，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苏琳家里！！！” …… 章节目录 第40章 结案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之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应该在家里，那一声大叫，应该是看到了让她很恐惧的东西。” “嗯，很有可能是当时吴俊拿着那个人头去找苏琳了，又或者是别的方式，苏琳后面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报警，应该是吴俊给了苏琳一些信息或者说了什么。然后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庄园酒吧把我臭骂了一顿，等着警察到来。”叶一诺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然后她没有及时过来，引导我们过去找她，在半路上又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不久之后，颜俊到支队自首，把我引走，苏琳叫你到庄园酒吧，那是她工作的地方，而阎天华已经在哪里等着实施谋杀陷害了。” “嗯，很周密的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那个小子在女更衣室安装了针孔摄像头，那这次陷害，或许就已经成功了。”叶一诺说道。 “这么说，吴敬的人头，有可能在苏琳家里？”小东问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我这就安排人去苏琳家里找找！”小东说着走了出去，苏琳作为被害人，按理说她的家里应该是需要仔细搜索一下的，只是案子太多人手，家里也不是案发现场，苏琳的身份也很清晰，所以暂时还没有人过去勘察。 “这很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苏琳看到人头，怎么可能会正常上班？还去更衣室换衣服？换人任何普通人，都会选择第一时间报警。”董冰凝说道。 “这就要看颜俊和她说了什么了，而且苏琳也是听我说了警察就快来了，才去换工作服的。”叶一诺沉吟着说道。 董冰凝争辩道：“不管说了什么，既然已经出现了命案，苏琳不可能这么淡定。” 叶一诺说道：“有两个可能性，第一，颜俊冒充警察，暂时欺瞒了苏琳，或者是……” “或者是苏琳和吴敬的关系很好，颜俊以帮助吴敬报仇为借口，说服了苏琳暂时配合。”王寒接话说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不是说服，而是暂时性欺骗，不过这已经不影响了，出于对死者的尊敬，我们得还他一个全尸。” 王寒说道：“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给颜俊定谋杀罪的直接证据。” “三案并罚，就算判不了死刑，他这辈子也别想再出来了，而且宋可儿的死也有自己的原因，严格的来说，宋可儿应该是知道吴敬被颜俊杀了，所以在死前，她才摆出了具有强烈强迫症的物品摆放规则，而这一现象，很符合颜俊家里的物品摆放。”叶一诺说道。 小东说道：“可是一个强迫症的物品摆放，完全不足以陷害一个人。” 王寒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一个指纹呢？只是这个时候颜俊刚好带了叶一诺的指纹模，而宋可儿的脖颈位置留下了指纹，这个指纹宋可儿并不知道是叶一诺的，她以为是颜俊的，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颜俊也在想着利用她来陷害咱们的叶顾问。” 叶一诺点了点头，他完全认同王寒的这个观点，宋可儿终究是可怜的，不过她的心愿，叶一诺算是帮她完成了，也算对宋可儿有了一个交代。只是苏琳说的宋可儿一直喜欢着叶一诺，甚至可以为叶一诺去死，这让叶一诺很是不解，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无从考证了，宋可儿去了，苏琳也同样去了。 叶一诺是一个情感被动型的人，在感情上面的反应很迟钝，别人对他的感情，在他看来都是一种荣幸，可是他也很慢热，并且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宋可儿的外貌，算是他喜欢的类型，因为和她很像。 叶一诺的思绪被带走，王寒很快把他拉了回来：“想什么呢？” 叶一诺干笑一声，嘴里说道：“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直接嫌疑人和相关嫌疑人都可以定罪了，王队，我的任务是不是算完成了。” 王寒点点头说道：“是的，接下来就是固定证据，然后起诉判刑了，三个直接嫌疑人的黑虎已经死了，阎天华的是铁证，死刑跑不掉，至于颜俊，我们会尽可能的搜集证据的。” “还有咱们的黄大律师和吴东升，这两个也是知情者，你们可以从他们下手。”叶一诺说道。 王寒看着叶一诺，叶一诺这话听上去有点像是告别，之前叶一诺似乎还想参与后续的案子，怎么现在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随后，王寒便明白过来，之前他和叶一诺说过，涉及到枪支和炸弹的，市局应该会成立专案组，能不能参与，他王寒说了不算，除非他能成为专案组的负责人。 王寒是说道：“叶一诺，你这次的顾问表现，我会如实的上报上去，后续案件的跟进，我会为你争取的，不过我不能保证。” “多谢了！”叶一诺笑了笑，他站起身来，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的事情，有没有他叶一诺都一样，王寒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会处理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他也清楚，蛇吻尸组织的陷害计划失败，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应该会部署更加精密的陷害案件。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走的近，因为和他亲近的人，有可能会被蛇吻尸组织盯上，成为陷害他的替罪羊，那都是一条条性命，叶一诺不想因为他再有其他人受到伤害。 …… 西城支队会议室，王寒他们看着会议室门口，董冰凝说道：“真是一个刑侦天才，可惜了，没有加入警队。” “嗯，叶一诺这个人很深，所有该有的监视暂时不能撤掉，一切暗中进行。”王寒正了正色。 小东接话说道：“师父，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泄密者是他？” “说不好，万事都有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个人就太深了，就算是我，也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王寒喃喃说道。 董冰凝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忠于警队，忠于正义，忠于人民，内心深处却也希望叶一诺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叶一诺，而不是王寒所担心的那个叶一诺。 …… 叶一诺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支队，他抬头看了看天，天气阴沉，云朵颜色很深，灰的像哭过，这样的天气让他觉得很是压抑，他想早点回家，回去好好清静一下，最好是和那个神秘人连上线，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关于她的安葬地点，关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关于他眼睛的异常…… “嘿，叶兄弟，原来你不是警察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警察？”叶一诺没有转头，听声音，他就知道是那个无念观的张子伦。 “我在支队打听过了，你是西城支队请来的顾问。” “打听？怕是给人下套了吧？你怎么还没走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走到他前面，伸出手说道：“什么下套，那是聊天技巧，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你胆子还真大，都敢给警察下套，说吧，等我有什么事情？不会之前我在无念观把你戏耍了一下，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吧？”叶一诺开着玩笑说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怎么会，我张道长是觉得你挺厉害的，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真的？” “真的！” “你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你是装老的吧？”叶一诺直接问道。 张子伦一愣，很明显，他就是带着这个问题来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一晚上了。 “嗯，兄弟，你和我说说，漏洞在哪里，我好继续改进！”张子伦也很是直接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你的易容术很高明，如果我说看出来了你的胡子里面有至少两种来自于不同的人，你会相信么？” “呃……这有点匪夷所思，说服力不够啊兄弟。”张子伦不相信，他不知道叶一诺眼睛有特殊之处。 叶一诺说道：“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你信不信，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张子伦摇了摇头，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张子伦伸手拉住叶一诺，嘴里说道：“等等，兄弟，你印堂发黑，眉尾末梢有……” 叶一诺一摆手，直接打断了张子伦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可以，这些神棍用词，我没兴趣听。” “这不是神棍用词，相术，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里面都是咱老祖宗留下的精华，可不是迷信，作为道教创始人张道陵的正统传人，我张子伦……”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一诺再次拦下了他的话，他倒不是不信相术，易经他也看过，那算是中华民族的瑰宝，里面的深奥程度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要想精通，没有个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专心研究，根本就做不到运用，这个张子伦顶多不过二十五岁，要说他能把这些知识运用的很好，那几乎不可能，就算是他叶一诺，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张子伦也没有在啰嗦，直接说道：“我想说，半年之内，兄弟你一定有牢狱之灾。” …… 章节目录 第41章 在我心里，占据全部 “哦？张道长，那我这个牢狱之灾，应该怎么破解呢？”叶一诺饶有兴致的问道，表情看上去像是在配合演戏，而内心，叶一诺却对这个张子伦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个兴趣，不是因为他叶一诺相信张子伦可以从面相上看出他半年之内有牢狱之灾，而是因为他叶一诺怀疑张子伦知道什么关于案子的线索。 他知道张子伦是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道长，像张子伦这种神棍，装有本事很简单，只要足够聪明。 而张子伦同样知道叶一诺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说出‘半年之内有牢狱之灾’这种话，是需要有底气的。 张子伦也知道叶一诺这么问，自然不是相信了他所说的，他也不在乎叶一诺把他定性为神棍，直接说道：“破解之法其实很简单，只要这半年之内，你都寸步不离的住在我在无念观即刻。” “你有没有我今年流年不顺，命犯天煞孤星？”叶一诺直接说道。 天煞孤星，就是俗称的扫把星，这都是相术上的用语，张子伦自然明白，他接话说道：“很巧，我命硬，今年又是本命年，命太硬容易出事，你是天煞孤星，咱俩正好中和一下，如何？” “我不是在开玩笑。”叶一诺认真的说道。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张子伦也很认真的说道。 看着张子伦的眼神，叶一诺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也许不是一个神棍，至少，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神棍，他有某一方面的天赋，这种天赋，就连叶一诺估计也比不上，而且他看不出来，张子伦的这种天赋是什么。 “我拒绝！”叶一诺丢出三个字，绕开张子伦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他不想和看不透的人打交道，王寒他也不能完全看透，不过至少他有把握不会出事，而且他是没有办法，必须和王寒合作，而现在这个张子伦，他觉得他也许掌控不了。 张子伦再次追了过来，一张名片递了上来，“叶兄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叶一诺伸手接了过来，看着名片上写着‘无念观观主，张子伦，专业解惑，治疗疑杂，看仙问神断鬼事，点穴迁坟防诈尸。电话：188XXXXXXXX，微信同号。’ 叶一诺强忍住笑，嘴里淡淡的说道：“再会。” 看着叶一诺离开的背影，张子伦皎洁的一笑，他很自信，他知道叶一诺一定会来找他。 …… 西城支队证据固定进行的很快，下午六点，就分别对颜俊，阎天华，黄旗山，和吴东升进行了起诉，就连已经死去的黑虎，谋杀罪名也同样成立，开庭就安排在明天下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叶一诺慢慢悠悠的回到家，他坐在电脑前面，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把一直抓在手里的张子伦的名片丢在一边。 “叮咚！” 门铃响起，叶一诺皱了皱眉头，用手在电脑的感应区划了一下，一个监控画面出现在屏幕上，一身休闲装的唐念优，此时就站在门外。 唐念优的气色还算不错，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纸袋，叶一诺看了看那个包装纸袋，外表是深色，里面是红色，绳带也是红色，表面写着TISSHOW，是一块手表。 唐念优按了一下门铃，没有继续按，而是在原地等待了将近十秒钟，然后努了努嘴，模样甚是可爱。 叶一诺屏蔽掉监控画面，合上电脑，站起身来，就在唐念优准备继续按门铃的时候，叶一诺打开了门，他很自然的笑了笑说道：“唐小姐，你好。” 唐念优也甜甜的笑了笑说道：“这是送给你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我母亲若是再晚十分钟，就有性命危险，严格的来说，你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 “谢谢！”叶一诺没有拒绝，直接接过了手表，这是唐念优的一份心意，他如果拒绝了，唐念优会继续和他纠缠，他从董冰凝那里得知，唐念优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不想接近任何人，因为他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蛇吻尸组织的目标。 唐念优看着并美誉让开的叶一诺，问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喔，请进！”叶一诺让开一个正好能让唐念优进来的地方，她既然要进来，那么就可以和她说清楚，他从刚才唐念优的眼神中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而且很直接，应付这样的人，叶一诺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就是你家呀，可真干净，快，戴戴那块手表，看看合不合适。”唐念优四处看了看。 叶一诺倒了一杯水递给唐念优，从包装袋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的标签已经被撕掉了，叶一诺看了看那块表，嘴里说道：“天说时尚，自动机械，18K白金，42.5mm表径，这表，得五万多吧？” 唐念优一愣，嘿嘿一笑说道：“居然认识，那么这款表你一定很喜欢，我按照你的气质给你挑选的。” 叶一诺带上了手表，随手扬了扬说道：“谢谢你，唐小姐，我们两清了。” 端着水杯的唐念优脸上突然一僵，她有些尴尬的说道：“叶一诺，我送你手表，不是来和你两清的，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送男生礼物，你也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接触之后还能在梦里见到的男生，我觉得我是喜欢上你了，我想和你交往。” 叶一诺知道唐念优的性格很直接，可是他没想到唐念优的表白会来的如此迅速，迅速到他都还没有准备好。 “如果这是定情信物的话，那我只能还给你了，我对你这种类型的女生不感冒。”叶一诺取下了手表，递到了唐念优面前，语气也无情了几分。 唐念优心情更是失落，她直直的看着叶一诺，洁白的上排牙咬了咬下嘴唇，如果换做其他人，她唐念优早转头就走了，可是对于叶一诺，她狠不下心来，她想让叶一诺知道她所有的优秀，也想让叶一诺感受到她所有的温柔和涵养。 她极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情感，用低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第一，那是我的职责所在，第二，我知道那些歹徒不会杀我，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情。”叶一诺故作轻松的说道。 唐念优依旧没有放弃，说道：“我不信，你当时的眼神和紧张程度，绝对不是你说的‘顺手’！”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还有，我有女朋友。” “我向小冰打听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在我心里，占据了全部，我不允许任何人和她抢位置，谁要来，那就是我叶一诺的仇人。”叶一诺坚定的说道，眼神之中，透着足以让唐念优死心的冰冷。 唐念优看着叶一诺的眼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低下了头，嘴里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低头。 唐念优一直走到门口，突然做了个深呼吸，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那块表不是定情信物，是我给你的报答，如果你接受，就一直带着它，我们两清。” 叶一诺点点头，一边带上手表一边说道：“谢谢，我们两清。” “再见！”唐念优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走出了房门，并且轻轻的关上了门，这是她的涵养，也是她的底线，一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最好的结果，莫过于相忘于江湖，却能记得彼此曾经的好。 这是唐念优对自己的尊严，也是她唐念优留给叶一诺的一份尊敬。 唐念优走后，叶一诺叹了口气，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苦笑一声，这块手表他很喜欢，在网上也看了很多次，只是他舍不得买，不是他没有钱，而是他觉得花五万多块钱买一块表不值得。 今天唐念优送来了，作为救命的报酬，也作为两清的见证，叶一诺欣然接受了。 拧了拧手腕，叶一诺再次打开了电脑，一边写小说，一边等待神秘人的出现，可是一直到凌晨两点，小说已经写了七章了，那个神秘人一直没有上线。 叶一诺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电脑，寅时快到了，他得去过自己每天都要面对的‘劫’。 就在叶一诺刚刚换好睡衣，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御书房文学网的编辑吴鹏飞。 叶一诺接起电话，“太傅，这么晚了，什么事情？” “你发给我的《赎罪》的后续大纲，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个剧情走向，很多地方和你前文有矛盾，所以我来和你讨论一下后面的剧情走向。”吴鹏飞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一诺一愣，嘴里说道：“赎罪的后续大纲？” “是的，上面还有一份附着了一份死亡名单，兄弟，你这本书是要改编成影作品的，大规模的发生凶杀案，从理论上来讲，这是不存在的，还有，凶手一直逍遥法外，这不符合正确的引导价值观，还有……”吴鹏飞很认真的说道。 “死亡名单？” 叶一诺不等吴鹏飞继续说下去，直接说道：“太傅，既然如此，你把后续的大纲发到我邮箱来，我再改改。” “好的，我现在就发给你，兄弟，你可千万别乱写啊，这本书，是我们打算重点孵化的一个IP项目。”吴鹏飞说着挂掉了电话。 …… 章节目录 第42章 舆论焦点 叶一诺挂上电话，《赎罪》的后续大纲他明明还没有写，那大纲也绝对不是他发给吴鹏飞的，更加别说什么死亡名单了，这件事情给叶一诺的感觉很不好。 叶一诺打开电脑，离三点还有十分钟，他想看看大纲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很快，邮箱出现了新邮件的提示，叶一诺把文件下载下来，打开文件，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大纲。 大纲的剧情写的很平庸，没有一点可阅读性，而且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和之前的内容大相庭径，这份大纲里面的主角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女主角换了，男二号和女二号也都换了，总的看起来，这像是一个单独的连环杀人游戏，而不是《赎罪》的后续大纲。 把内容浏览到最下面，叶一诺看到了那份死亡名单，看完内容之外，叶一诺心中一紧，这死亡名单上面的名字，基本都是书评区读者留下的名字，都是一些真实的名字，也就是说，现在不仅仅是叶一诺写进小说里的读者会有危险，就连在龙套楼里面留下名字的部分读者，也已经被盯上了。 这让叶一诺很是着急，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总共有六个，其中五个是读者提供的真实名字，而另外一个，居然是……唐念优！ 叶一诺心里很是诧异，唐念优并不属于自己的读者，为什么也会在这名单之中？ 再看看其他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和叶一诺有联系的读者，而且其中四个都在青榆市，还有一个也不远，就在隔壁市。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太远的读者，就算是被盯上了，也没有办法陷害到他叶一诺，除非蛇吻尸组织疯了，想要用疯狂的谋杀来引起叶一诺的仇恨，可是这样做，和他们的目的却大相径庭，没有实际意义。 “唐念优……”叶一诺紧紧的盯着这个名字，脑海里面浮现出了这个富有朝气和内涵却又敢爱敢恨的女孩，唐念优是很优秀的，叶一诺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他使劲甩了甩头，这五个读者和唐念优，不能再因为他叶一诺而死了。 一直到两点59分，神秘人的对话框依旧没有出现，叶一诺叹了口气，快速的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 第二天上午，西城支队门口挤满了记者，西城支队公布了三个案子已经完全结案，并且对案件的细节做了公示，法院也第一时间受理了案件，这三个案件的直接嫌疑人和间接嫌疑人均已落网。 这些记者的到来，显然是消息不胫而走的后果，他们在等待西城支队的新闻发布会，好撰写稿子发布，于此同时，他们也来者不善，他们带着很多让王寒很头痛的问题。 会议室中，王寒阴沉着脸说道：“到底是谁在媒体大肆宣扬的？引来了这么多记者？” 这三个案子，基本都是保密案子，就算是结案，也不可能引起这么多媒体的注意，而且刚才王寒进来的时候，还有记者问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不知道是谁，现在网上都炸了，怎么办？师父！”小东看着王寒，有些手足无措。 王寒沉吟了一下说道：“还能怎么办，召开新闻发布会吧，该说什么说什么。对了，叫技术队差一下消息来源。”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对衍生出来的案件侦破很不利，更加关键的是，叶一诺也会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面，叶一诺算是案件的当事人，参与案件的侦破本来就存在着很大的疑问。”董冰凝接话说道。 王寒苦笑一声说道：“该说的我们说，不该说的，我们暂时保留，这是工作需要。” “行！”小东说着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法院的审判在什么时候？”王寒开口问道。 小东说道：“下午三点，三案并审！” 王寒嗯了一声，也站起身来。 西城支队的新闻发布会宣布三个案子结案，也承认还有衍生案件，不过这衍生案件的归属问题还在讨论，因为出现了杀手，枪支，炸弹，市局会成立专案组接手，专案组的人员组成和其他一切细节都属于机密，王寒不能透露。 至于叶一诺的事情，很多媒体提了出来，王寒的解释是因为案件的需要，临时给了叶一诺一个顾问的身份，并且向展示了叶一诺的侦破成果和个人简历。 王寒几乎把新闻发布会需要规避的问题都做到了最好，可是在叶一诺参与案件侦破的事情，依旧还有一些媒体紧咬着不放，甚至还有人提出叶一诺可能和幕后的人有关系，因为所有的推理和猜测，都好像是事先知道的一样。 媒体知道的细节并不全面，王寒最后只能说道：“所有的推理和猜测，都是有理有据的，不存在大家说的叶一诺和幕后主使有关这一现象，叶一诺是我们进行了严格的审核之后才聘请来的临时顾问，他的政治立场和专业水平都附和聘用标准。” “那么请问王队长，作为侦破主力，叶一诺为什么没有来参加新闻发布会？”一个记者继续问道。 王寒直接说道：“因为案子已经结算了，叶一诺的顾问身份也被解除了，他现在已经离开支队回到了自己家里。” “请问衍生出来的案件中，叶一诺会不会继续参与调查？”又是一个记者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衍生出来的案件，市局会成立专门的专案组，我并不知情，而且这位记者同志，这属于重案部署，是机密，希望记者同志能够想清楚问题再提问。” “王队长，有人在传，这三起案子都是针对叶一诺的陷害，支队让叶一诺参与案件的侦破，这本身就违反了规定。” “请问这位记者同志，这些传言，你们都是在哪里听到的？”王寒反问道。 “王队长，这是记者发布会，不是审讯室，如果您需要了解消息渠道，招待会结束之后我会配合警方，现在还请王队长回答我的问题。” “这些事情暂时无可奉告，里面的原因很复杂，而且涉及高级机密，不过我王寒可以保证，聘用叶一诺当临时顾问，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王寒不假思索的说道。 …… 记者招待会持续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王寒的回答几乎是滴水不漏，王寒很清楚，现在这三件案子几乎完全被人泄露了，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已经形成了一个媒体关注的谋杀案件风暴，而这风暴的中心点，就是叶一诺，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而另外一边，叶一诺很纠结，他在纠结搬不搬走，其实蛇吻尸要陷害他，存在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他叶一诺不能有不在场的证据，也就是说，他叶一诺如果能找一个人同住，或者直接离开青榆市去别的地方，兴许蛇吻尸组织的计划就要全部落空了。 可是叶一诺现在矛盾的地方，是他有寅时恐惧症，这是一个秘密，不是百分百能信任的人，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至于搬出青榆市，他更加不甘心，因为他等这个组织的出现，足足等了五年。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搞清楚蛇吻尸组织为什么一定要陷害他把他送进监狱，他曾经问过那个神秘人，可是那个神秘人却闭口不谈，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 思来想去，叶一诺拿起了张子伦的那张名片，无念观在郊外，不在市区，但是又属于青榆市，而且张子伦这个家伙很不简单，蛇吻尸要利用他来陷害，难度有点大，如果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张子伦的无念观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他不确定这个张子伦值不值得信赖。 正思索间，叶一诺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王寒。 “王队，有事儿吗？”叶一诺开口问道，心里也在合计，要不要把死亡名单的事情告诉王寒。 王寒说道：“我刚参加完新闻发布会，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大肆宣扬，你已经暴露在公众视野里面了，并且成为了关注的焦点，我估计你的家庭住址也已经暴露了，肯定会有记者去蹲你的点，或者直接提出采访请求，所以，我建议你在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你换个地方。”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王队，专案组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吗？” 王寒摇头说道：“还没有，因为线索全部断了，市局还在研究专案组需要时间来做出针对性的部署，这两天应该能有消息。” “我还有机会参与吗？”叶一诺问道。 “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机会的，也不一定，现在案子已经结了，你的顾问身份也已经被解除了，案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过问了。”王寒说道。 “可……”叶一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规矩，也不想为难王寒，毕竟不是体系内的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王寒问道。 叶一诺说道：“我一会儿发你一份文件，那应该是蛇吻尸组织自己模拟的大纲，发到了吴鹏飞手里，里面有个死亡名单。” “好，你发给我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兄弟，实在抱歉，聘你当顾问，我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而且你已经暴露在公众视野了，不能再参与进来了，要不然会影响警队的名誉。”王寒直接说道。 “既然暴露了，那就直接公开，告诉媒体，我叶一诺准备修身养性，去无念观住了。”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一愣，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陷害我，只要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他们能怎么样？” 王寒思维很敏捷，瞬间就想明白了，嘴里说道：“行，是个好办法。” “对了，死亡名单上还有唐念优的名字，我觉得警方很有必要对她采取保护措施。”叶一诺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的。”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挂上了电话站起身来，他把大纲发给了王寒。 随后，叶一诺打开了网页，大致浏览了一下媒体关于这三个案子的报道，他叶一诺真的已经成为了焦点。 叶一诺开始收拾东西，媒体既然已经关注了他，不一定是坏事，他利用媒体的力量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面，只要媒体一直有跟踪，他叶一诺就不担心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蛇吻尸组织可能会对唐念优下手。 …… 章节目录 第43章 叶一诺的名单 王寒挂掉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小东，叫小东把叶一诺准备去无念观的消息隐晦的透露给媒体，又安排了一下针对唐念优的保护措施，唐念优是董冰凝的堂姐，而且两个人都是女孩，所以贴身保护唐念优的事情就交给了董冰凝。 在那个蛇吻尸组织没有彻底捣毁之前，董冰凝的任务就是保护唐念优了，至于名单上面的其他人，王寒也都会去安排。 叶一诺收拾东西足足用了大半天，完全收拾好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他东西不算太多，行李也就一个大箱子搞定，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他都没有收拾。 叶一诺从卧室的衣柜里面拉出了那块黑板，黑板上面贴着十几张便签条，这都是他这五年来针对蛇吻尸组织作出的调查结论。 在黑板上，两张A4纸特别显眼，这两张A4纸上面分别写着一个名字，一个名叫阎罡，一个名叫彭锦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根据叶一诺的调查，这两个人是蛇吻尸组织的高层，名字的来源很复杂，但是可信度绝对很高，虽然叶一诺没有办法去一一求证，但是这两个人，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撕~~撕~~”叶一诺抬手撕掉了这两张A4纸，他找到了其中三张，这三张便签条上没有名字，但是根据外貌特征和性格特征，他已经确定了这三个人分别是阎天华，颜俊，还有那个已经死了的黑虎。 叶一诺数了一下上面的标签条，还有十张，这十五个目标，是他这五年来反复确认过的蛇吻尸组织成员，这只是一部分，但是这些人，都是叶一诺关注的对象。 叶一诺把上面所有人的资料都记在了脑海里，随后把这些东西都拿到厨房烧掉，这才拿出电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天黑了。 叶一诺刚准备打电话给张子伦，电话就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王寒，他告诉叶一诺，苏琳被杀案件的审判都已经结束了，阎天华被判了死刑，三天后执行枪决。 “那其他人呢？”叶一诺问道。 王寒回答道：“颜俊的初审也已经结束，颜俊数罪并罚的总和刑期超过了三十五年，所以初审的结果是有期徒刑二十五年，颜俊的辩护律师团正在为颜俊进行高级法院的上诉，不过应该没什么机会。” “呵呵，我以为颜俊能判个无期呢。”叶一诺笑着说道。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希望是无期，可是实际证据不足，二十五年已经是有期徒刑的最高刑期了，而且根据颜俊的犯罪种类，法院的判决中对颜俊限制了减刑。” 叶一诺轻描淡写的回应道：“嗯，还有那个黄旗山和……” “这个就不方便和你多说了，还请兄弟理解一下。”王寒直接打断了叶一诺的继续追问。 叶一诺哦了一声说道：“行，那就这样吧，我也准备搬家了。” “要不要我给你提供保护？”王寒问道。 “不用了，其实我才是最安全的。”叶一诺说着挂上了电话，他心里很清楚，他是彻底被踢出局了，不过他并不怨恨王寒，他做了自己临时顾问该做的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警方的案件细节那都是机密，警队有警队的规矩，哪怕王寒和他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把这些再透露给他。 …… 青榆市郊区，无念山无念观中。 张子伦正坐在内房的一张八仙桌边，桌子上面摆满了很多瓶瓶罐罐和试管，他在研究一种药剂，一种能够让招蝶的药剂。 手机突然响起，张子伦嘴角一弯，他知道叶一诺给他打电话了，他在警局的时候就套出了叶一诺的电话号码。 “哈哈，叶兄弟，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张子伦直接说道。 叶一诺说道：“我去无念观住，你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可能会引来很多记者和媒体，甚至还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叶一诺直言不讳的说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别废话了，快点来吧。” 张子伦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叶一诺一愣，他疑惑的看了看手机，这个张子伦是越来越神秘了。在叶一诺坦白了这些影响之后，还能够这么爽快的答应叶一诺，那么，这个张子伦一定有什么目的。 不管张子伦有什么目的，叶一诺已经做出了决定，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叶一诺拿起东西，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叫了一辆车，然后离开了锦绣公寓。 …… 张子伦继续摆弄了一会儿那些瓶瓶罐罐，然后收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了看时间，约他看事的人，应该快到了。他定了定神，转头看了看西墙上的一个神龛，神龛里面有一个牌位和一张黑白照片，黑白照片是一个女子，一个和叶一诺前女友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收起那张黑白照片，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然后走出了内房。 刚刚走出来没多久，一辆黑色的破旧捷达车就停在了无念观外面的平地，一对年轻的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男的脸色很不好，黑眼圈很重，皮肤有一种很严重的病态白，眼神也有些恍惚。 女的脸色同样很差，因为化了妆，所以看上去要好很多。 “亲爱的，就是这里了。”女的关上驾驶室的门，走过去搀扶着那个叫彭宇的男子。 彭宇点点头，犹如行尸走肉一样，跟着这个女的走进了无念观。 张子伦坐在无念观的中堂，耳朵里面听着耳机传来的动静，他很想多听一点信息，可是这两个人总共就说了这一句话。 “张道长，我是秦清雅，这是我的男朋友彭宇。”二人走进中堂，名叫秦清雅的女子说道。 张子伦点点头问道：“多久了？” 秦清雅一愣，嘴里说道：“快一个月了，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已经快精神崩溃了，我们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是缺少睡眠，只有我男朋友自己知道，他没法入睡。” “没法入睡？为什么？”张子伦直接问道。 “因为一到晚上，彭宇的前女友就会来敲门……”秦清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少，说完之后还打了一个冷颤，似乎说起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个女子，就连那个男的也是浑身一哆嗦，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了倾。 张子伦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来找我，那么就是说，彭先生的前女友，已经死了对吗？” 两个人都默默的点了点头，秦清雅说道：“是的，一个多月前去世了。” 张子伦呵呵笑了笑，转头看向门外，按理说，叶一诺也应该快到了，既然碰上了，那就等叶一诺来了再说吧，这件事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不过对于他张子伦来说并不算什么事。 他在等叶一诺，他想看看叶一诺有没有这个水平去解决这种听上去很离奇的事情。 “您在听吗？张道长。”秦清雅开口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在听，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而且是坚信不疑。”秦清雅异常坚定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突然开口，张子伦摆手说道：“先稍等一下，这件事情不用我亲自出马，我徒弟就能搞定。” 张子伦话音刚落，叶一诺走进中堂，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屋内的三个人，张子伦站起身来说道：“徒弟，你来了，快快快，来听听他们的故事，顺便帮他们解决一下。” 叶一诺一愣，很快读懂了张子伦的意思，这个张子伦还真是奸诈，无缘无故成了自己的师父不说，还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如果自己解决不好，估计他不能让自己在无念观待下去。 “您好，我叫秦清雅，这是我的男朋友彭宇。”秦清雅主动站起身来，她此时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叶一诺身上。 叶一诺心里咯噔一下，彭宇，这个名字是死亡名单上面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彭宇是自己的读者，虽然没有见过面，可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好意思，你男朋友你叫什么来着？” 秦清雅回答道：“叫彭宇，宇宙的宇。” 叶一诺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张子伦，他心情很是复杂，事情太巧了，这让叶一诺不得不怀疑，这个张子伦和蛇吻尸组织有关。 张子伦被叶一诺看的有些不解，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名字有问题？” 叶一诺假装没事的说道：“没问题，说说吧，你们碰到了什么事情。” 秦清雅点点头，看了看彭宇说道：“亲爱的，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彭宇轻声说道。 秦清雅点点头，开始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 彭宇和他的前女友分手他已经三年多了，因为对方出轨在先，彭宇选择了一刀两断，即便前女友万般挽回，彭宇还是坚持分手。 分手的时候，彭宇的前女友送给了他一面铜镜，说这面铜镜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她想把最好东西，留给最爱的人。 彭宇当时很生气，所以这块铜镜也就一直收在家里从未过问。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的前女友突然出车祸去世了，知道消息之后，彭宇拿出了那面镜子，人已经去了，再大的怨恨，也会烟消云散，彭宇知道那铜镜是前女友最喜欢的东西，而且是祖传的东西，他不好私藏，准备拿出来还给她的家人。 这不拿出来不要紧，当他仔细看那面铜镜的时候，居然在里面看到了前女友那诡异的笑脸。 …… 章节目录 第44章 夜半‘鬼敲门’ 铜镜里面的笑脸，把彭宇吓得不轻，这铜镜他以前看过，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在他的前女友死了之后就出现了笑脸？这让彭宇很是担心。 如果人还活着，那笑脸很正常，可是现在人死了，笑脸却显得那么诡异，彭宇在农村出生，从小就听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太当回事，当时就把铜镜给收起来了，准备第二天还给前女友的家人。 而就在当天晚上，怪事儿就发生了，一到晚上，家里就有敲门声，这敲门声很是诡异，毫无规律，开灯就消失，关灯就响起。 一开始，彭宇以为是有人恶作剧，就在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可是并没有任何人过来，敲门声居然是凭空出现的。 更加严重的是，第二天天亮之后，门上总会有淡淡的血迹，而且很多地方都有，这情况把彭宇吓的不轻，他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他把这事儿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顿时就告诉他，他有可能是被前女友的怨魂缠上了。 而从那天晚上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这种诡异的敲门声，就算是彭宇换了房间住，同样是一样的，他住在哪个房间，哪个房间就会响起敲门声。如果房间的门在里面，那么敲击的地方就是窗户。 彭宇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睡觉畏光，只要有光线，就会睡不着，可是如果不开着灯，那所谓的‘鬼敲门’就会一直出现，一响起敲门声，彭宇的脑海里面就浮现出前女友那诡异的笑容。 这种情况把彭宇折磨的几乎要崩溃了，这之后，他们也找过几个神婆看过，大多数都说是他对前女友有亏欠，被前女友的怨魂给缠上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 听完了秦清雅的讲述，张子伦依旧是原来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而叶一诺却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时间听说，不过他坚信，什么怨魂缠身鬼敲门那都是扯淡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而这个彭宇又是死亡名单上面的人，这更加坚信了这件事情是人为的。 “那铜镜带来了吗？”叶一诺开口问道。 俩人都是摇了摇头，彭宇说道：“铜镜我已经寄回她家里了。” “这样吧，今晚你们就在无念观住，看看有没有什么鬼敲门！”叶一诺没有问其他的事情，直接提出了这个建议，这种事情他是没有处理过，不过他很清楚，直面案发现场，往往是最有效的侦查手段。 虽然留宿这两个人有可能让陷害大戏再次上演，可叶一诺决定冒险一试，顺便借着这件事情试探一下张子伦的底。 彭宇和秦清雅犹豫了一下，秦清雅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彭宇点点头说道：“好，那今晚我们就住在无念观。” 张子伦接话说道：“这件事情比较难办，费用是十万，完全搞定，你们能接受么？” “能！”彭宇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行，那你们就住在东边的那个房间，十二点关灯，关灯之后你们只管睡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徒弟便是。”张子伦说道，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叶一诺看着张子伦，心里有些抵触‘徒弟’这个称呼，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叶一诺可以忍。 安置好秦清雅和彭宇之后，张子伦这才走进了中堂，叶一诺开口说道：“你就别装了，做真实的自己不好么？” 张子伦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你不懂，对了，就你住在西边的那个房间吧，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看你能不能搞定这件事情。” “如果不能搞定呢？”叶一诺问道。 “不能搞定，那我这无念观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心想果然如此，他摊了摊手说道：“其实，就算我搞不定这件事情，你也不会撵我走，你有你其他的目的，只是我问你，你也不能说。” 张子伦认真的看着叶一诺，事实上确实如此，怎么就被叶一诺看出来了呢？而且还知道他不会说。 叶一诺继续说道：“行了，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再说吧，彭宇不能出事。” “放心吧，在这无念观，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好使。”张子伦神秘的笑着说道。 “那我先回房了，对了，在你没有说出你的目的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租金。”叶一诺说着提着行李走向了西边的厢房。 张子伦看着叶一诺走进了房间，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叶一诺走进房间，房间里面还算干净，窗户有三个，都很小，连个人都钻不过去，而且还装了防盗窗，里面有浴室。房间里面的生活用品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叶一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拿出了一把锁和一个便捷的工具箱。 他第一时间把房间的锁给换了，这把锁是特制的指纹锁，而且锁里面装了记忆芯片，可以防盗不说，还能够记录每次开门关门的具体时间，更加厉害的是，这锁的液晶板里面有一个隐藏的摄像头，摄像头直接连接到了电脑里面。 装好新锁，叶一诺关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面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在房间的各处都仔细的扫了一下，这个方法很实用，针孔摄像头一般都有肉眼不能发现的轻微闪光，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如果这房间里面有针孔监控之内的东西，手机的摄像头里面的CCD和CMOS感光元件是可以捕捉到的。 叶一诺检查的很仔细，用手机观察之后，又打开灯用肉眼观察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任何监控之后，这才走到房间墙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前面，其他地方都没有，也要排除这面镜子是双面镜的可能。 这个方法很简单，直接把手机贴在镜子上面，打开闪光灯拍一张照片，如果镜子后面可以看到其他的东西，那这镜子就是双面镜了。 检查过后，这房间完全没有问题，叶一诺这才开始摆放东西。 他拿出了电脑和无线网卡，这里没有覆盖光纤，只能用无线网卡，测试好了之后，叶一诺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大的保鲜袋，保鲜袋里面都是顶级的菲力牛排，够他吃一个月了。 他走进厨房，张子伦正好在厨房做饭，他看到叶一诺进来，嘿嘿一笑说道：“我正做饭，一会儿咱哥俩喝点，也算是为你接风了。” “你不是道士么？怎么不忌口？”叶一诺看着砧板上面的各种肉食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我特么又不是和尚，就算是和尚，还有俗家弟子呢，你看你，来就来呗，还带自己带肉过来？”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自己吃的牛排，如果你要吃也可以，一千块钱一份。”叶一诺说着拉开冰箱，把牛排放进了冷冻。 “切，你这个人是真小气。”张子伦嘲讽着说道。 叶一诺说道：“我吃别的东西不怎么习惯，对了，我房间的门锁已经换了，高科技门锁，还有，我睡觉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来打扰我。” “知道了，我对男的没兴趣，你睡觉我打扰你干嘛？”张子伦颠着勺，动作甚是熟练。 叶一诺也没有着急回房间，而是帮着张子伦打下手，这两个人男人厨艺都不错，这都是因为单身修炼的特别技能。 “彭宇的事情，你怎么看？”叶一诺开口问道。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有人捣鬼呗，你留他们在道观住下是正确的，如果今晚还有鬼敲门，那捣鬼的人就是秦清雅，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捣鬼的人其实就是秦清雅。”叶一诺直接说道。 张子伦不以为然的问道：“怎么说？” “从两人的动作和站位来看，彭宇对秦清雅的感情并不深，而秦清雅的动作，也处处透着讨好，刚才我说叫他们今晚留在无念观住的时候，秦清雅的眼神之中有一丝犹豫闪过。” “嗯，还有别的吗？” 叶一诺继续说道：“门口的黑色捷达我看过了，也用手机查了一下车牌，车主是秦清雅，开这种车，秦清雅并不富裕，而彭宇却很有钱，他的手表没有五万下不来。” “就不能是A货？他的衣着都是杂牌子。”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可你说十万费用的时候，他连犹豫都没有，莫非还有人敢黑你张子伦的钱不给？” “那倒没人有这个胆子。” “嗯，不过铜镜里面突然出现他死去的前女友的笑脸，这确实有点诡异。”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叶一诺说道：“不是想不明白，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只是我不知道原理而已。” 张子伦接话说道：“原理我知道，不过咱们今晚先把那敲门的‘鬼’先抓了再说，可以了，咱们先吃饭。” 张子伦关上煤气灶，把菜端上桌，又从餐桌旁边的酒柜里面拿出了一瓶贵州茅台，嘴里说道：“05年的贵州茅台，这个规格，你感动么？”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不会喝酒。” …… 章节目录 第45章 合伙诈骗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张子伦的酒量是真的可以，一瓶茅台，被他自己一个人全部喝掉了，而且没有什么醉意，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两个小时里面，两个人的交谈基本都是在斗智，不过斗智归斗智，两个人之间的了解也多了很多，尤其是叶一诺，对于张子伦这个人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同时，叶一诺也排除了张子伦是蛇吻尸组织成员的可能性。 而张子伦对于叶一诺的试探也是非常的到位的，他的试探偏向于思维和想法的试探，他想要利用叶一诺，那叶一诺就必须得有这个本事。 对于张子伦来说，这两个小时的交谈他很满意，叶一诺的才智和思维不是常人可以比的，这让张子伦心里很是高兴。 叶一诺之所以排除了张子伦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也正是因为张子伦的试探。 “好了，快十二点了，咱们先解决事吧。”张子伦放下筷子说道。 “你来还是我来？”叶一诺开口问道。 “一起吧。”张子伦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晚上的风有些凉，让张子伦瞬间清醒了不少，叶一诺有些享受的呼吸着山上的清风，这种清新的程度，是城市里面没有的。 “先弄清楚鬼敲门是怎么回事。”叶一诺小心的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这个很简单，蝙蝠而已，我这无念观周围山洞不少，蝙蝠会来敲门的。” “蝙蝠？”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点头：“没错，门上涂了特殊处理过的黄鳝血，再加上抗凝剂，血不会凝固还能强化气味，而且没有颜色，会吸引方圆一里内的蝙蝠，这些蝙蝠会不断的撞击门，就好像鬼敲门一样。” “蝙蝠畏光，所以打开灯蝙蝠就不会过来，关上灯，‘鬼敲门’又会继续。”叶一诺接话说道。 张子伦点点头：“这个秦清雅的目的，是想活活把彭宇给折磨死啊。” “哦，既然你懂这些，那么铜镜里面的鬼脸，你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叶一诺开口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低声说道：“铜镜显像，这个法子有些复杂，需要用竹汗，也就是用炭火炙烤青竹，青竹表面冒出来的水珠，还需要头发灰，这个头发灰需要用香皂洗去油脂再烧，还有就是龟尿和蛤蟆油，用这四种东西配制出来的药剂，在铜镜上面画像，画好之后晒干，然后用滑石粉磨掉画像，再用醋磨一层，最后用水银抹洗一遍，铜镜就会变得异常明亮，所绘画像会留在镜底，让人以为镜中有人，栩栩如生。” “还真够复杂的，说实话，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叶一诺开口问道。 张子伦看了叶一诺一眼，哈哈一笑说道：“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么？何必有此一问？” 叶一诺尴尬的笑了笑，张子伦这句话，确实有些打脸。其实他也只是想听张子伦这种所谓的道长亲口说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神而已。 张子伦说完之后走到了东边厢房的门口，此时里面的灯已经熄了，他小心的用手在门上一抹，有些润滑，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往上面倒了点药粉，随后走了回来。 “搞定！”张子伦笑的很轻松。 这里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叶一诺看的清楚，他看到张子伦是往门上洒了什么东西，估计是遮住了黄鳝血的气味。 “这就算搞定了？”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今晚不会有‘鬼敲门’了，明天先收五万定金，把事情和彭宇一说，再收尾款，完事。” “你这钱还真好赚，你确定这不是诈骗？”叶一诺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他有困难，我帮他解决困难，而且也是明码实价，就这么简单，什么诈骗，多难听。” 叶一诺白了张子伦一眼，突然身体一震，再认真的看着张子伦说道：“你这就是诈骗，而且是合伙诈骗！” 他刚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张子伦和秦清雅，应该是一伙的。 张子伦看了看叶一诺，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内心却震惊无比，他自认为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叶一诺还是发现了，与此同时，他也对叶一诺很满意。 “而且你要的，不仅仅是彭宇的十万块钱吧？”叶一诺沉声说道。 张子伦笑了笑，他还想继续掩饰，刚想说话的他，就被叶一诺拦了下来：“张子伦，别演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继续和我在这玩聊斋，这无念观，我也不待了。” 叶一诺说完转身就走，张子伦赶紧走了上来，挡在叶一诺前面，嘴里说道：“是，我和秦清雅是一伙的，可是这彭宇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算计他吗？” “原因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这是诈骗，而且现在彭宇已经被你弄成这样了，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叶一诺说道，对于彭宇，他内心也有一种感情，因为彭宇的名字出现在死亡名单上面，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彭宇是不是那个读者彭宇，但是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了，中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彭宇的前女友是秦清雅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妹妹，她的车祸，就和这个彭宇有关。”张子伦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眼神之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叶一诺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这层意思，随后他直接说道：“是恶意谋杀？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警方处理，你们没有权利去做这些所谓的复仇。” 张子伦摇头说道：“不是恶意谋杀，而是概率杀人，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交给警方完全没有办法处理。” “概率杀人？那彭宇还有这个本事？”叶一诺一愣，这种犯罪方式他听说过，可是要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有！不过人无完人，他这个人信迷信，这是他的软肋。”身后传来了秦清雅的声音，叶一诺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彭宇。 张子伦问道：“那个人渣呢？” “我点了迷魂香，他睡着了。”秦清雅说道，表情和张子伦差不多，都是一股恨意。 叶一诺看着秦清雅，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秦清雅面无表情。 秦清雅继续说道：“彭宇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博士后毕业，概率杀人的事情，是他亲口和我说的。” “他亲口和你说的？”叶一诺有些疑惑的问道。 秦清雅说道：“是的，他说回旋镖飞过特定的轨迹会返回人的手中，棒球被击中后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返回，如果向心加速度不够，自行车这种二点支撑的交通工具不能够维持平衡，人也会摔倒，法国著名的数学家拉普拉斯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就能计算出所有的事情来。” “拉普拉斯决定论？”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秦清雅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彭宇是概率杀人的专家，杀人于无形。”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概率杀人事件的概率很低，拉普拉斯决定论适用于物体运行计算，却不适用于案件犯罪，因为它忽略了人的主观意识，如果说……” 叶一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猛的想起了一件事情，在他的十五个名单中，有一个人就是专门制造悬案的专家，在全国各地，都留下了很多无头绪的悬案。 男，83年出生，身高174，体重80kg,数学系高材生，擅长悬案制造，迷信，姓名不详，爱好不详，家庭背景不详。曾经是蛇吻尸组织成员，后面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脱离组织，隐姓埋名，失去行踪。 这个资料是那个神秘人给他的，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叶一诺亲自调查出来的人，这些资料套用在这个叫做彭宇的人身上，似乎有些相似。 “怎么呢？”张子伦疑惑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看着秦清雅问道：“这个彭宇是83年出生的吗？” “是！”秦清雅肯定的回答道，叶一诺心中一愣，这个彭宇表现上是自己的读者，他的另外一重身份，竟然曾经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无意中，还被张子伦整的这么惨。 看到叶一诺变化不定的表情，张子伦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眼睛这么毒，还能看出来别人是哪一年的？” “你们打算怎么对待这个彭宇？”叶一诺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一命偿一命，放心，他怎么害死灵儿的，我就怎么弄死他，你放心，我的法子，比他的概率杀人要恐怖，而且毫无痕迹。”张子伦捏了捏拳头说道。 叶一诺又是一愣，嘴里问道：“灵儿？” 灵儿，多么熟悉的名字，他叶一诺五年前被蛇吻尸组织杀害的前女友，也叫灵儿。只是叶一诺很清楚，此灵儿非彼灵儿，他的女朋友叶灵儿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而这个灵儿，才死了一个月。 “是，灵儿是我的妹妹，也是清雅的好朋友。”张子伦回答道。 “这么做不妥……” 张子伦脸色一冷，直接打断了叶一诺的话，冷声说道：“没什么不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 章节目录 第46章 是不是你 “你们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他做的事，只有法律去制裁。”叶一诺也冷声说道，对他而言，这个彭宇还有价值，而且他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张子伦他们去报案，警察就能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张子伦直接说道：“叶一诺，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也有很强的正义感，我告诉你，灵儿的死，表面上和这个彭宇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只讲证据，不会相信任何无端的猜测。” “得，那我也告诉你，因为案子的关系，我现在已经被媒体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记者很快就会过来，如果你们要动手，自己看着办，我不会作伪证。”叶一诺说的很直接。 “动手？清雅，关门！我现在就动手教训教训这小子！”张子伦扭了扭脖子，双手握拳在胸前捏了捏。 叶一诺冷笑一声，“你要打，我奉陪就是。” 两人剑拔弩张，却又各怀心思，，叶一诺想试试张子伦有几斤几两，叶一诺也知道张子伦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也知道张子伦没有什么恶意，这只是一种直觉，可是叶一诺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 他甚至觉得，张子伦和他叶一诺一样，是站在蛇吻尸组织的对立面的，至少现在是的。 没有恶意的目的，虽然张子伦没有直说，但是那很有可能是合作，对于合作伙伴，叶一诺有自己的一套考核标准，张子伦的智商够了，接下来就要看看他的身手是否合格。 张子伦的速度很快，几步冲了过来，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就抡起拳头，直接朝着叶一诺的胸口砸了过来，叶一诺后退两步，侧身一躲，反身就是一脚就飞了过去。 张子伦抬手挡住了叶一诺的飞腿，身体突然沉了下去，一个扫堂腿就扫向了叶一诺的另外一只脚。 高手，绝对是高手！ 叶一诺心中大惊，这个张子伦的速度太快了。 慌乱之中，叶一诺左脚猛的一蹬，整个身体跃起，躲过了张子伦的扫堂腿，右手弯曲，一个肘击就朝着张子伦的头部砸了下去。 “呼~~~” 叶一诺这一记肘击并没有如自己所愿砸在张子伦的头顶，张子伦似乎完全摸清了叶一诺的招式套路一样，身体微微一侧，堪堪躲过叶一诺的肘击，双拳猛的一伸，然后突然变拳为掌，把还没有落地的叶一诺直接推飞出去。 “嘭~~”叶一诺的身体飞出两三米，重重的撞在一张太师椅上面，那椅子承受不住叶一诺的重量，直接被砸了个稀巴烂。 “菜鸡！”张子伦站定身形，拍了拍手掌，有些鄙夷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却惊讶的盯着张子伦，他的内心无比的震惊，那三年，有一个带着黑巾的蒙面人一直在给他训练，那个神秘人的武术造诣很高，叶一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两年的训练，叶一诺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羸弱的少年，他的身手比普通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而这个张子伦，居然在三招之内就把叶一诺打败，这身手，估计不比当初那个训练他的人要弱。 不对，叶一诺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对他叶一诺的招式了如指掌，张子伦的速度快是没有错，可是他的每一招，似乎都有很强的针对性，这个不是速度可以弥补的。 换句话说，如果张子伦不知道他叶一诺的招式套路，虽然不至于被他叶一诺伤到，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有效的应对招式。 “再来！”叶一诺扭了扭脖子，他在怀疑这个张子伦就是当初训练他格斗那个蒙面人，虽然体型有轻微的不匹配，但是这是可以改变的。 “来啊！菜鸡！你要输了，彭宇的事情，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张子伦说道。 “可以！”叶一诺说出两个字，快步冲了过去，迎面一拳就朝着张子伦的脸砸了过去，张子伦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不闪不躲，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而就在叶一诺的拳头距离张子伦只有十公分的时候，张子伦突然发力，急速朝着门口退去，站在门边的秦清雅赶忙闪身躲开。 叶一诺皱了皱眉，这张子伦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他似乎也看透了他叶一诺的心思，所以故意不出手，让叶一诺无法从身手和招式上做出任何的判断。 张子伦退到门口停了下来，叶一诺一拳砸了过去，张子伦双手猛的抓住了叶一诺的手腕，一个侧身，借着惯性直接把叶一诺甩向了中堂的大门。 “嘭！”叶一诺重重的撞在门上，无念观的中堂大门是木门，而且还是那种老式的镂空木门，再加上年代久远，叶一诺这一撞，直接把门板撞开，巨大的惯性让叶一诺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摔了出去。 叶一诺刚想站起身来继续打，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怎么回事？” 紧接着，闪光灯亮起，叶一诺转头看去，门口有三个陌生人，看打扮应该是记者，其中一个人拿着话筒，一个人拿着单反照相机，而另外一个人，扛着一台摄影机。 拿着照相机的人对着叶一诺一顿拍照，闪关灯闪的叶一诺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沉声说道：“就算是记者，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下拍我的照片，我可以告你们侵犯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 叶一诺心里很不爽，这算是被张子伦算计了，张子伦带了耳机，进来人他自然清楚，在这个时候把他丢出了门外，是故意想让他在媒体前面出丑。 叶一诺话说完，闪关灯才停止了闪烁，不是因为被叶一诺吓到了，而是因为他该拍的都已经拍完了。 “是叶一诺，和照片上的一样。”那个拿着话筒的女记者说着直接走了过来，对着叶一诺说道：“叶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需要报警吗？” 叶一诺摆了摆手，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叶先生，您好，我们是青榆头条的记者，我叫柴甜，这次冒昧过来，是想要对您做一次人物专访。”女记者很礼貌的说道。 这个女记者身着一身职业套裙，短发，长的很是清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给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叶一诺看着闪着红灯的摄像机，知道摄像机已经打开了，他笑了笑：“如果是关于最近青榆市那几起案件的专访，我拒绝透露任何信息，我去当顾问，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还请理解。” 女记者点点头说道：“当然理解，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关于您个人的履历专访，这次警方破获三起大案，叶先生您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这样一名英雄不应该被埋没，社会也需要您这种人物标杆来弘扬正能量。” “对不起，这个我更没有兴趣。”叶一诺微笑着说道，他没有那么爱出风头，同时也不想让所有人都了解他，更何况，他知道记者的专访会带着技巧问出很多他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 “叶先生，您最好还是不要拒绝我们，拒绝了我们，还会有很多同行上来采访您，那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很严重的干扰。”柴甜客气的说道，脸上带着职业微笑，言语之中却有些威胁的意思。 叶一诺还没说话，张子伦走过来说道：“居然威胁别人？我说你们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柴甜一愣，嘴里说道：“这位先生是？” “你来我无念观却不知道我是谁？对不起，请出去，否则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张子伦毫不客气的说道。 “民宅？这是道观！”女记者表情一变。 “放屁！”张子伦大声喝道：“这他妈是老子的房产，只不过改成了道观而已，要不要我拿产权证给你们看看？” 张子伦无比强势的态度，让柴甜顿时语塞，她转头看了看叶一诺，又看了看地上被撞碎的木门，问道：“叶先生，刚才的事情，您需不需要报警，这是法治社会，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他是我朋友，我们刚才就是随便练练，你们请回吧。” 三个记者犹豫着，柴甜刚想说话，张子伦直接说道：“再不走我他妈就报警了。” “好的，叶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柴甜递过来一张名片，三人离开了无念观。 张子伦从屋里拿出来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请勿打扰，私自进入者视为盗窃。” 他把牌子竖在院门外面，随后关上了大门。 “呵呵，你生意不做了？”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摊了摊手说道：“无所谓，不差钱，再说了，你的意思不也是这个么？” “你这无念观啊，很快就会出名了。”叶一诺笑了笑，他对张子伦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至少，在身手上，叶一诺甘拜下风，只是没有机会过多的交手，试探不出来张子伦到底是不是当初训练他的那个教练。 “出名就出名呗，我无所谓。”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直接问道：“张子伦，五年前，一直陪我训练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 章节目录 第47章 监听 “什么玩意儿？”张子伦疑惑的问道，他似乎并不知情。 叶一诺说道：“五年前，有个神秘人一直在给我做格斗训练，那个人是不是你？” “你喝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还给你做格斗训练的神秘人，如果是我，那我得多丢人，把你训练成这样？”张子伦无语的说道。 看着张子伦的表情，叶一诺也放下了怀疑，看来这个张子伦并不是训练他的那个人，那个蒙面人的面巾很特殊，眼睛也被一层薄薄的黑纱遮住，连眼神都没有办法确认。 “不是就算了，对了，谢谢你的收留，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目前来说，我只需要你对彭宇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等他背后的人出来了，你再出手帮我。” “背后的人？”叶一诺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没错，彭宇的底细我调查清楚了，他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我妹妹曾经被那个组织利用，才落得如此下场，我要把那些王八蛋统统挖出来，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彭宇背后的组织？”叶一诺问道。 秦清雅点点头说道：“是的，那个组织，名叫‘蛇吻尸’。” 听到秦清雅说出蛇吻尸三个字，叶一诺不自觉的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清雅，她居然知道蛇吻尸。 看着叶一诺的表情，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看来我没找错人。” “你们的和蛇吻尸是什么关系？”叶一诺盯着张子伦，他冷静下来，如果张子伦和这个秦清雅也和蛇吻尸有关系的话，那么叶一诺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留在无念观了。 张子伦呸了一声说道：“谁他妈愿意和那个肮脏的组织扯上关系？是他们惹到我了。” “你了解那个组织吗？”叶一诺继续问道。 张子伦摇了摇头，秦清雅说道：“我们了解的不多，我也是从彭宇那边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这个组织可以说是一个畸形的商业组织，之前，他们利用高智商的犯罪来大肆敛财，彭宇曾经就是蛇吻尸的成员之一，也是一个案件策划人，后面脱离了蛇吻尸组织。” “既然脱离了蛇吻尸组织，为什么还要故意作案？”叶一诺问道，他心里已经大概确定了张子伦和秦清雅的确实是了解蛇吻尸组织。 根据叶一诺的调查，蛇吻尸组织以前确实是一个很另类的商业组织，他们靠的就是一次又一次高智商犯罪来敛财，如今已经是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幕后的主脑一直隐藏的很深，他们以前主要是经济犯罪，甚至操控着股市，利用强大的人脉关系和特殊的手段，总能毫无痕迹的赚的盆满钵满。 哪怕是07到09年的环球经济危机，他们同样是没有停止疯狂的敛财，五年前，这个组织突然停止了所有的经济犯罪，从商界消失的无影无踪，叶一诺曾经调查过他们痕迹，没有任何的纰漏，他们的洗钱手段非常了得，数额巨大的资产通过无数个地下钱庄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五年前，也就是叶一诺和前女友被绑架的时间，这个时间节点有点巧合，不过叶一诺知道自己是什么来历，从来没有想过蛇吻尸组织经济犯罪的停止和他有关。 “不是故意作案，而是他脱离组织的最后一个任务。”秦清雅解释道。 叶一诺问道：“这也是彭宇告诉你的？” 秦清雅笑了笑说道：“是的，不过我们用了点手段。” 秦清雅说完看了看张子伦，张子伦也笑了笑，不过没有说话。 叶一诺点点头，看向张子伦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因为知道我是蛇吻尸组织的目标人物？” “啥？你是蛇吻尸组织的目标人物？”张子伦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有些无语，他看着张子伦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帮你？” “帮不帮那是你的事，我也得去争取一下，我找你，一开始是因为你在我的地盘耍了我，你有这个能力。还有一个就是我在警局录完口供之后得知你不是刑侦支队的人，却能被聘用为顾问，那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叶一诺问道：“你找我的时候那般自信，没有来由？” “自信来源于实力，经济实力，你别看我住在这破道观里面，开着破车，但是我有钱啊。”张子伦坏笑着说道。 “好吧，咱们这算不算统一战线了？”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那还说啥，来来来，你和我们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成为蛇吻尸组织的目标的。” “和你们说说可以，但是事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能干，也不会看着你们干。”叶一诺很认真的说道。 …… 青榆市人民医院的一间VIP病房中，董冰凝和唐念优坐在病床前，病床上躺着唐念优的母亲，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医生说再调养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此时唐母已经入睡，唐念优和董冰凝坐在沙发上面正在小声的交谈。 “姐，叶一诺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去了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无念观。”董冰凝说道。 唐念优问道：“我知道？他为了躲我吗？” 董冰凝笑了笑说道：“姐，叶一诺不是简单的人，他不会因为躲你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对叶一诺是真的动心了吗？” 唐念优不置可否的说道：“嗯，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是出于感恩，还是真的动情了？” “你这问的是傻话，我有我的爱情观，感情和感恩，不会混为一谈。”唐念优说道。 董冰凝嗯了一声说道：“可是叶一诺这个人不适合谈恋爱，他是个谜，支队一直在调查他，他的履历和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差别甚大。” “我喜欢他，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循规蹈矩的恋爱，约会吃饭看电影，不是我想要的。”唐念优说着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她对于叶一诺的感情很特殊，始于陌生甚至是敌视，盛于感恩和欣赏。 董冰凝叹了口气说道：“姐，我真心希望你和他有个好结果，说实话，你们也挺般配的，咱们先回去吧。” “好，回去吧，明天早上我还有事。”唐念优说着站起身来，把门口的护工叫了进来，董冰凝一起离开了医院。 董冰凝对唐念优的保护，唐念优并没有拒绝，她的内心深处停心疼董冰凝的，这一份工作，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强度太大了，唐念优也想董冰凝利用这个任务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 二人回到了唐念优家里，分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唐念优关上门，冲了凉，换上一套白色丝绸的高档睡衣，傲人的身材若隐若现，一头青丝自然垂落，宛如莲花池中的待放的莲花，清新脱俗。 她打开电脑，很熟练的进入了一个多重加密的程序，然后找到了一个节点，点开下载。 无念观中，正在和张子伦二人简单讲述关于自己是蛇吻尸目标的叶一诺手腕中的手表里一个极小的指示灯突然闪了一下，没有人看的出来，就连叶一诺也不知道。 而坐在家中的唐念优却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她很熟练的链接了一个节点，一边下载从叶一诺手表中传输下来的数据一边适时地监听着叶一诺和张子伦的交谈。 她在送给叶一诺的手表里面安装了一个监听器，这个监听器是她自己写的程序，有存储功能，即便是在没有信号的地方，也会存储下来，然后等到有网络的地方，就会把数据传输回来，然后删掉，手表里面的存储数据，永远不会出现内存不足的情况。 没错，她在监听叶一诺，她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在她去叶一诺家里表白之前，她就猜到叶一诺会拒绝她，所以她准备了一块表，想要通过这个东西来彻底的了解叶一诺，然后再对症下药去追求叶一诺。 听着叶一诺的讲述，唐念优的表情越来越凝固，尤其是叶一诺讲述到他对前女友叶灵儿的感情的时候，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叶一诺当初为什么会那样说。 着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情感，叶一诺不会忘记，这个心结没有解开之前，他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唐念优明白这个道理的同时，对叶一诺的痴情，更是有些钦佩。 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感情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她唐念优是幸运的，让他碰到了这样一个叶一诺，至于叶一诺说的其他关于蛇吻尸组织的事情，她并没有在意，那个组织伤了她的母亲，差点让她丧命，她唐念优同样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那个蛇吻尸组织是天，她也要给它捅个窟窿。 更何况，这个组织还要对她的心上人叶一诺不利。 …… 自从叶一诺住进无念观以来，三天了，无念观外面来了不少人，其中有看事的，但是大部分都是记者，只是无论是来找张子伦看事的还是想要采访叶一诺的记者，都被张子伦挡在了门外，他的态度很坚决，没有让任何人踏入无念观半步。 叶一诺自然也难得清静，这三天他疯狂的写小说，以他惊人的手速和每天22个小时的超长工作时间，三天时间，写了三十多万字。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王寒的电话，王寒告诉他。 阎天华被枪决之后。 诈尸了！！！ …… 章节目录 第48章 关系网 “诈尸？王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叶一诺有些无语的说道。这种事情换一般人都不能信，何况王寒还是刑侦队长，诈尸这种事情居然能从他嘴里面说出来？ 王寒语气一沉，嘴里说道：“我也希望是开玩笑，可是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 “王队，那你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 “案子并没有结束，希望你回到支队来继续调查。”王寒说的很直接，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王寒心里也很是无奈，前几天一结案，他就毫不犹豫的把叶一诺踢出了支队，现在案子出了问题，他又来请叶一诺回去。 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对于叶一诺，他没有彻底信任，当然了，他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他同样没有权利去做过多的事情来增加和叶一诺之间的信任，现在邀请叶一诺，也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王队，看来你是彻底没有任何头绪了啊！”叶一诺开着玩笑说道，他心里也清楚，但凡王寒有一点办法，就不会来找他叶一诺。 王寒点头说道：“没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两死一伤，这件事情很大，现在还被压着，监控也被我们调走了，死者的家属我们也在尽量稳定情绪，不过时间长了我可不敢保证。” “你是说阎天华是在殡仪馆诈尸的？打伤了一个还杀了两个？”叶一诺惊讶的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确实很复杂了，杀了两个人，留下一个目击证人，而且还有监控，这都算是铁证，虽然让人心里很难接受，但是却不得不去接受。 “没错，死的这两个工作人员，根据调查，都是你的读者。”王寒直接了当的说道。 “什么？死亡名单上的人？你们没有对死亡名单上的人实施保护措施？”叶一诺浑身一震！ 王寒说道：“不是死亡名单上的人，但是在你的小说下面的龙套楼里留了名字！那里名字太多，我们不可能全部顾及到，你先别问了，抓紧时间来支队一趟吧。” “行，我这就过去。”叶一诺没有任何的推脱，又是两个读者，他心里万分难受。 挂掉电话，叶一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张子伦刚好也来到了门口，叶一诺看着张子伦，嘴里说道：“在你们神棍界，有没有诈尸这么一说？” “诈尸？有啊！不过都是有原理的，我就可以让尸体自己动，如果条件允许，站起来都没有问题。”张子伦回答道。 “诈尸杀人呢？”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摇了摇头说道：“想什么呢？恐怖片看多了吧？还杀人，杀鸡都做不到，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外面什么情况了？”叶一诺转移了话题。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媒体记者挺多的，我这生意基本都被你搅黄了，这个你得赔偿我。” “关我屁事，你可以放进来啊，我闭门不出就行了。”叶一诺说的很随意，继续问道：“彭宇搞定了没？” “还没有，还需要一段时间，要想彻底的击垮他的心理防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心理防线不摧毁，我们没有办法知道我们想要的。”张子伦摊了摊手说道。 “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也许今天就能回来，也许要过几天。” “去哪里？”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去西城支队。”叶一诺说着走出了房间，锁上了门。 “他们又重新启用你这个顾问了？”张子伦跟了上来问道。 叶一诺点头：“嗯，案子还没有结束。” “要不然带上我一起吧？你刚才说诈尸，是不是和案子有关系？”张子伦饶有兴趣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嘴里说道：“带你去不合规矩，如果真的有什么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会联系你的，车借我用下。” 张子伦丢出车钥匙：“嗯，那你赶紧走吧，顺便把那般记者也带走，太他妈烦人了。” 叶一诺打开道观的院门，外面果然有一些记者在蹲点，不下十个人，来自各个新闻媒体，他们见叶一诺出来，直接围了过来。 “叶一诺先生，我是青榆日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 “叶一诺先生，请问您在协助警方破案的过程中，有没有使用一些非科学的手段……” “叶一诺先生，您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作为支队的顾问，您是否也相信迷信的力量？” “叶一诺先生，听闻您的身份是大侦探顾成武的学生……” “……”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这些记者也不断的拍摄着叶一诺，叶一诺面带微笑，只说了一句无可奉告，便上了车，直接开走了，留下了一群记者在那里干瞪眼。 他不得不这样做，上次叶一诺被青榆头条的记者柴甜他们拍到，当天晚上就新闻就出来了，主标题是：‘民间‘神探’夜闯无念观。’ 副标题是：‘被‘神棍’乱棍打出，科学与迷信的碰撞，背后究竟有什么真相？’ 整篇报道都是无稽之谈胡说一通，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很多人都期待着青榆头条的后续报道，这让叶一诺很是气愤，更加重要的是，叶一诺倒在地上的照片看上去很狼狈，形象大损。 叶一诺车开的很快，来到西城支队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他轻车熟路的朝着王寒的办公室走去，支队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反而还有小东带路。 “小叶，来来来，快坐，来的时候没有被记者围堵吧？”王寒招呼着叶一诺坐了下来。 “有，不过我什么也没说，放心吧。” “神探和神棍的那篇报道蛮有意思的，哈哈。”王寒开了个玩笑，缓和了一下内心的尴尬。 叶一诺自然知道王寒的意思，直接问道：“王队，咱们老朋友了，闲话少叙，说说诈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寒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个监控，嘴里说道：“你看看吧，监控已经做过高清处理了。” 叶一诺接过电脑，按了一下回车键，画面开始播放起来。 电脑的监控画面，地点是青榆殡仪馆的一个遗容室里，两名工作人员和一名入殓师正在整理阎天华的尸体。 阎天华是被枪决的，后脑中弹，因为阎天华在被枪决之前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和自残的行为，所以面部遗容损坏严重，入殓师正在修补遗容。 叶一诺按下了回车键，暂停了画面的继续播放，他疑惑的问道：“阎天华的尸体有家属认领了？” 按理来说，如果尸体无人收殓或家属拒绝收殓的，罪犯的尸体或者器官可以被利用，在枪决法医确认死亡之后，会迅速将尸体抬上救护车，输液以保持尸体各器官的生物活性，到医院后，迅速取下完好器官，液氮冷冻备用。尸体其余部分火化，骨灰用做化肥添加剂。 阎天华的尸体也只有被认领了，才会被送到殡仪馆，并且还有入殓师帮忙化妆。 阎天华点头说道：“是的，一个名叫颜新鹏的中年男人。” “颜新鹏？我记得在宝康村围堵阎天华的时候，那个地道出口房子的主人叫做颜新民，是个外来户，十年前病逝了，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儿子，颜新民和这个颜新鹏，是兄弟？”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是兄弟，所以阎天华是颜新鹏的侄子，他就是以这个身份认领了阎天华的尸体。我们做过仔细的调查了，颜新民丰林村的一个普通农民，而那个阎天华……” “阎天华是颜新民离家出走的那个儿子？”叶一诺接话问道。 王寒对着叶一诺竖了一个大拇指，和叶一诺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非常的轻松。 “不对啊，我记得阎天华的祖籍是在广东珠海啊，他的父亲不是叫阎四正吗？阎四正在阎天华出生之后就鸟无音讯了，怎么阎天华变成了颜新民的儿子了？难道阎四正就是颜新民？”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王寒心里很佩服叶一诺的记忆力，而且这么复杂的关系，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王寒笑了笑说道：“不是这样，你再猜猜看。” “不是的话就不用猜了，那阎天华就是颜新民的养子。”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没错，颜新民是阎天华的养父，他们的姓氏同音，但是不是同一个字。” “阎天华不是在广东珠海长大的吗？五年前才来到青榆市？”叶一诺继续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我们调查过了，阎天华四岁前在珠海市，后面就没有档案记录了，我还调查过宝康村的流动人口记录，颜新民来到宝康村的时候，正好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那个小孩，就是阎天华。” “那颜新民在来到宝康村之前，户口在哪里？”叶一诺继续问道。 “就在隔壁的丰林村。” “村与村之间的移户？” “嗯。” “移户的原因呢？”叶一诺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这个我们也问过颜新鹏了，就是因为颜新民收养阎天华的时候遭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反对，他们兄弟俩分家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他们的父亲极力反对颜新民收养阎天华，不给颜新民任何家产，颜新民一气之下离开了丰林村，带着阎天华搬到宝康村，颜新民死后，阎天华回到了珠海继续生活，认了亲生母亲，几年后，母亲去世，他继承了房产，五年前，他卖掉了房产来到了青榆市。” “嗯。”叶一诺点了点头，手指敲在键盘上，电脑画面继续播放着。 入殓师在给阎天华处理头部伤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阎天华的尸体猛的坐了起来！！！ 这一幕，把遗容室里面的三个人吓得六神无主，全部摔倒在地，这诡异的画面把叶一诺看的也是眉头紧锁，这场景，比看恐怖片还要刺激多了。 …… 章节目录 第49章 没有纰漏 叶一诺紧紧的看着屏幕，阎天华诈尸之后突然抓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入殓师的头发，猛的撞在了床沿上面，那个女入殓师直接昏厥过去，而另外两个想要夺门而逃的工作人员，他们的速度根本就没有阎天华快，他迅速跳下床，抓起两个人就丢了回来，那力气大的吓人，和生前的阎天华实力相当。 那两个工作人员几乎被吓傻了，这样的情况谁都无法淡定的面对，动作自然慌张了很多，阎天华冲了过去就是两记手刀，把两个人原本就快要被吓晕的人直接打晕在地上，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我去……”叶一诺看的一愣一愣的，那个诈尸的阎天华，脸色一直是惨白，和尸体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动作却无比的敏捷，力气也大的吓人。 这还不算，打晕了两个人之后，阎天华还拿了入殓师用来平整尸体皮肤的纂刀，直接割开了那两个工作人员的颈部动脉，然后换上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工作服，对着摄像头诡异的笑了笑，并且竖了一个大拇指，翻转朝下点了点，这才从容的离开了遗容室。 叶一诺把画面倒退，定格在阎天华的画面，然后放大，仔细看了看。 “这他妈有点夸张了……”叶一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阎天华的脸部显得很是僵硬，那个笑容也异常的诡异，局部特写落在阎天华的眼睛上，叶一诺看到阎天华眼睛的瞳孔似乎已经放大了。 “谁说不是呢。”王寒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叶一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想必你们已经查过从枪决，到法医确认死亡，到装车运往殡仪馆的所有过程了吧？” 王寒点点头说道：“是的，没有任何纰漏，从医学的角度来说，阎天华不可能还活着，就算一枪没有毙命，但也是击中头部，就算他没有彻底死亡，但别说杀人，连站起来都不可能，何况法医已经验过尸体，死亡报告都已经开完了。” “枪决和法医验尸的时候，都有视频记录的吧？” “有！” “这是验尸报告和死亡证明。”王寒从办工桌上拿出两份报告，递给叶一诺，然后在电脑里面调出了一段视频。 叶一诺只是瞟了一眼两份报告，他看到了上面的法医签字是一个彭子棺的法医。 彭子棺，就是西城刑侦支队的法医二胖，叶一诺疑惑的问道：“怎么法医是咱们支队的法医？” 王寒解释道：“青榆市的死刑执行规定是这样的，这个案件的归属是我们西城支队，所以我们需要派一个法医过去，另外还有检察院的一个法医。” 叶一诺点点头，看着王寒打开的视频，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 视频里面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里面，有两个武警一个负责执行，一个辅助，两个法医，一个是二胖，一个是检察院的法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是检察院的检察官，另外就是罪犯阎天华。 青榆市执行死刑没有固定的刑场，每一次死刑，都是临时找的刑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刑场在哪里，死刑犯，法医，武警，检察院的人都不知道，就连司机也是上了车之后才会知道地点在哪里，这样能够防止发生意外。 从画面上来看，阎天华戴着头套，他的情绪很激动，直到被迫跪下的那一刻，还一直在拼命的挣扎，只是他双手被反绑，脚上也带着脚镣，头还被蒙住，所有的反抗都是多余的。 阎天华被强行按着跪在了地上，辅助的武警拉开了他的头罩。 阎天华的脸色很是难看，上面有很多因为反抗或者自残留下来的伤口，王寒在一边解释道：“在判决下来之后，阎天华一直在反抗，这孙子身手了得，力大无穷，很男控制住，上刑场之前，注射了轻剂量的镇定剂。” 叶一诺点点头，继续看下去，辅助的武警说道：“你最好张开嘴巴，子弹会从你的嘴里飞出来，这样也不至于破相。” 阎天华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接受了这个命运，还是怕自己真的破相，他把嘴巴张到最大，表情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执行刑警拿着半自动的步枪，很干脆的放到了阎天华的后脑勺，他抬手看了看表，几秒钟之后，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子弹脱膛而出，射进了阎天华的后脑勺，脑浆顿时就喷了出来，看上去很是血腥，阎天华一直发抖身体一顿，直直的倒了下去，执行的武警经验丰富，他擦了擦溅到他身上的异物，示意法医过来确认。 叶一诺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枪决，很是震撼，如果排除调查案子这个因素，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永远不要去犯罪，永远不要与人民为敌。 二胖和另外一个法医走了过去，二胖拿出了一根大约四十厘米的金属捅条，插入了子弹击穿的弹孔，稍微搅动了一下，然后交给另外一个法医，那个法医也确认了一下之后这才对着摄像机说道：“一枪击毙，死了，不需要补枪。” 随后，尸体被抬上车，画面结束。 这个视频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纰漏，都是很正常的行刑程序。 叶一诺有重新看了一遍，这才问道：“执行的武警，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怀疑了，没有可能事先串通和弄虚作假，执行的武警，是我从武警中队里面随机指定的，他们在执行任务之前，不知道罪犯的身份，也不知道行刑的地点，更加不会提前知道自己任务的下达时间。司法系统的人，完全不用去怀疑，而且视频你也看了，没有作假的可能，阎天华确实死了。”王寒很直接说道。 叶一诺一愣，点头说道：“没错，他确实是死了，可是到了殡仪馆的遗容室之后不但站起来了，还杀了两个，打伤一个，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嗯，所以我们要先搞清楚，为什么阎天华死了之后还能杀人。”王寒接话说道。 “想必阎天华的尸体已经失去了踪迹了吧？”叶一诺问道。 “是的，殡仪馆在郊区，很难通过监控来追踪，不知道那孙子跑哪儿去了，我们网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捞到鱼还两说，所以我才找你过来。”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没有说话，他一直盯着电脑里循环播放的画面，王寒见叶一诺入神，也没有打扰，而是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他第一时间找到小东，问道：“阎天华的追捕有什么进展没有。” 小东摇了摇头，面露沉重的说道：“师父，两个被害人的家属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和殡仪馆闹，快要控制不住场面了，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我担心压不住这件事情。” “压不住也要压，这件事情太过离奇，一旦传出去，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王寒话刚说完，技术队的赵明走了过来说道：“王队，顾局叫你去一趟。” 王寒点点头对着小东说道：“叶一诺还在里面，你去陪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小东嗯了一声，走进王寒的办公室，看叶一诺还在那里发呆，也没有去打扰，悄悄的坐在后面，打量着叶一诺。 …… 顾局长办公室。 王寒刚刚进来，顾局就一脸严肃的问道：“殡仪馆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王寒尴尬的一笑说道：“顾局，这事儿您都知道了？” 顾局不悦的说道：“我要不问你，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和我汇报？” 王寒嘿嘿一笑说道：“顾局您别动怒，这个案子发生的太突然，而且很特殊，我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机会来向您汇报。” “诈尸杀人，对吗？”顾局问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不过技术队还在做一些证据收集，诈尸杀人什么的完全是扯淡，这个顾局您应该比我清楚。” “我当然比你清楚，你打算怎么办这件案子？”顾局问道。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这种特殊的案子需要时间，我会尽全力的。” “没有多少时间，安抚家属的同志回来告诉我，家属的情绪很激动，而且市局也知道了这个案子，就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顾局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老子办案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诈尸杀人。” “我也没听说过，顾局，还有一件事情要和您汇报，叶一诺被我重新聘用回来了。”王寒说道。 “叶一诺？”顾局皱了皱眉头，嘴里说道：“他现在是舆论的焦点，这个时候你把他弄回来，媒体会怎么想？这个案子在没有侦破之前如果泄露出去，那将会是轰动全国的爆炸新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王寒无奈的说道：“顾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而且我相信叶一诺不会把案情泄露出去的。” “没有办法？荒唐！难道没有他叶一诺，你们西城支队就不用办案了？”顾局越说越气氛，语气之中还带着讽刺。 王寒一时语塞，他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不等王寒说话，顾局就说道：“之前三个案子的衍生案件，市局已经组成了专案组，这个案子也一并交给专案组吧，至于叶一诺，也没有必要继续参与调查了。” …… 章节目录 第50章 专案组 “专案组已经确定下来了？”王寒激动的问道。 顾局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叫你来，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经过市局的研究，根据案件的特殊性，还有你在本市名列前茅的破案率，最终决定还是由你来作为这次专案组的负责人，市局会派一个刑侦专家和一个技术专家下来，案子依旧还在我们西城支队的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王寒的身躯微微一震，哈哈一笑说道：“顾局，这是真的吗？” 顾局瞟了王寒一眼，嘴里说道：“看你小子乐那样，你上次叫我帮忙争取一下，我做到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顾局放心，我一定不让您失望！”王寒直接敬了个礼，脸色喜悦的表情毫不掩饰。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立功的机会，而且王寒一直是案件的负责人，本来他以为专案组的成员会有他的名字，但是负责人轮不到他，没成想负责人还是他，这样的话，他就有了很多的操作空间。 “顾局，那叶一诺的事情……”王寒直接说道，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他是专案组的负责人，那么该聘用什么样的专家顾问，他是可以决定的，哪怕不是警队的编制顾问，在特殊的环节，他是可以聘请一些编制外的专家的。 顾局脸色一冷，嘴里说道：“我的建议是不要让叶一诺全程参与，至于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什么狗屁诈尸杀人，三天之内一定要给我调查清楚，给被害人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要不然专案组负责人的头衔，老子能再给你撸下来。” 顾局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对王寒来说，是大赦，他对王寒充分的信任，所以王寒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是！”王寒又敬了个礼，“顾局，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 王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叶一诺还在发呆，他的目光依旧盯着枪决的视频画面，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小东坐在一旁没有吱声，看到王寒回来，他这才站起身来小声的说道：“师父，半小时了快，这叶顾问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是不是睡着了？我听说有的人睡觉是不闭眼睛的。” “睡你个头，你先出去忙吧。”王寒摆了摆手，把小东赶了出去。 “怎么样，小叶，你一直盯着视频看，看出什么来了吗？”王寒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叶一诺回过神来，嘴里说道：“枪决没有问题，都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王寒有些无语，心想你看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阎天华的挣扎和恐惧都是真的。” “这有什么说法吗？”王寒疑惑的问道。 “这就说明阎天华并没有和谁串通，已经死了。” “又是一句废话！”王寒低声说道，拿出一根烟递给叶一诺。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叶一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可是在殡仪馆的遗容室里，阎天华不但没有恐惧，反而很是兴奋和自负，前后态度上的有强烈对比。” “呵呵，起死回生，当然兴奋。”王寒说道。 叶一诺话锋一转：“王队，你不会真的相信阎天华能够起死回生吧？” “我当然不信，可是我们每个环节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王寒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所以，你更偏向于阎天华其实是没死？” “你还有另外的想法吗？”王寒反问到。 “有！掉包！”叶一诺直截了当的说道。 王寒一愣，重复着说道：“掉包？你的意思是，阎天华已经死了，而在殡仪馆里面诈尸的那个人，不是阎天华？” “没错，只有这个解释。”叶一诺说道。 王寒沉吟了一下说道：“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们调查了枪决之后尸体拉到殡仪馆中间的行车记录仪全过程，中间并没有停留，到了殡仪馆之后，尸体被那两个被杀害的工作人员抬进了遗容室，这中间并没有任何停顿，视频是完全可以衔接起来的。” “开车的人是谁？” “殡仪馆派来的司机。” “车是什么车？” “废话，当然是殡仪馆的灵车。”王寒回答道。 “那跟车的人是谁？”叶一诺问道。 “本来打算叫小东去的，小东临时有事，就二胖跟车去了殡仪馆。”王寒说道。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 又是这个二胖。 王寒自然知道叶一诺是怎么想的，嘴里问道：“你怀疑二胖？” “有没有这个可能？”叶一诺试探着问道。 王寒说道：“不可能，二胖只是跟车而已，中间车没有停顿，到了殡仪馆之后尸体就直接被抬走了，二胖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尸体，根据殡仪馆的监控显示，尸体一直被抬进遗容室，没有停顿，所以也不存在掉包的可能性。” “车调查过了吗？”叶一诺问道。 王寒回答道：“调查过了，不仅仅是车，就连案发现场的痕迹我们都调查过了，案发现场脱落的毛发和血渍还有裹尸袋上的血渍，包括遗容床上的血迹，都属于阎天华的，这才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如果不是阎天华，DNA绝对是不可能匹配的，哪怕是双胞胎。” “专案组确定下来了吗？”叶一诺默默的点了点头，笑着看着王寒，眼神让王寒捉摸不透。 王寒看着叶一诺，他大概知道叶一诺的意思，叶一诺想参与衍生案件的调查，他在以这个案子要挟王寒，希望王寒尽一切努力促成这件事情，如果王寒没有表态，他就不会继续跟下去了。 “专案组确定下来了，我是负责人，市局派了两个专家过来，下午应该就到了。”王寒直接说道。 “那就好，所以王队你答应我的事情……”叶一诺没有再说诈尸案。 叶一诺没说，王寒自然听得出来，他苦笑一声说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你的身份也挺敏感的，不能再和我们一起出外勤了，一旦被记者拍到，我们也不好交代，而且，这也是上级……” “这都是可以解决的，我只需要王队一句话。”叶一诺打断了王寒。 王寒愣了愣，随后说道：“好，那我也需要你一句话，诈尸杀人案，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三天内结案，后续的案件我要参与。”叶一诺站起身来，很自信的说道。 王寒点点头：“成交！只要你有把握避开媒体。” “放心，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被媒体知道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我就无理由退出。”叶一诺回答的很干脆。 王寒呵呵一笑：“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后续案件的调查吗？” “为了报仇。” “给你前女友报仇？” 叶一诺点点头，双拳捏的嘎吱作响，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 碧园小区，唐念优家。 唐念优戴着耳机，听到叶一诺的这一声是，不由的叹了口气，她看了看表，电话响起，她摘下了耳机，接通了电话，说了两声‘好的’，然后挂上了电话，秀美的脸上露出会心一笑，她似乎很开心。 董冰凝正好走了进来，嘿嘿一笑说道：“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 “走吧，我们去你单位。”唐念优说道，随后又愣了一下，走向衣柜说道：“我换一身衣服。” “去支队？干嘛？”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当然是工作。” “工作?”董冰凝一头雾水的问道。 唐念优点点头：“很荣幸的通知你，我现在的身份是市局成立的专案组的外聘专家，帮你们解决技术性的问题。” “真的吗？”董冰凝一愣，随后坏笑着说道：“这应该是伯伯的引荐吧？我明白了，姐，你刚才这么开心，是不是因为可以见到叶一诺了？” 唐念优笑着没有说话，走到梳妆台前化了一个淡妆，然后和董冰凝一起出了门。 董冰凝心里也很是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再执行这么单调无聊的保护任务了，作为一个刑警，她闲不住，总是想要为自己的职业付出，为人民，为社会的安定多做一些事情，这是她的使命，神圣的使命。 车上，唐念优感慨道：“以前，我一直感恩我能够生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可是苏琳遇害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为了维护和平，我们还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董冰凝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姐，我们并没有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我们只是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和平，是国家领导层的功劳，也是千千万万个像我们只有奋斗在犯罪一线的警察和司法人员共同维护出来的，当然，还有你和叶一诺这样的正义勇敢的市民，才会有这样一个整体和平的大环境。” 听到董冰凝把她和叶一诺放在一起说，唐念优心里一甜，这一次，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叶一诺对他刮目相看。 …… 西城支队的大门外，几个记者正在等候，叶一诺的车直接开进了西城支队，这再次引起了媒体主观意识上的各种遐想，这个消息传到王寒耳朵里，他不禁拍了拍额头，嘴里说道：“小叶啊，你看你招来的麻烦，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住进无念观的事情公布出去。” 叶一诺呵呵一笑，一边看着一张地图说道：“信息年代，如果铁了心的要找一个人，天涯海角都无所遁形，王队，不用纠结这个了，随便派一个人去应付一下吧，这个位置是枪决的地方对吗？” “是！”王寒点点头，叶一诺在那里画了一个圈，然后沿着主路划出一条线，这条线一直延伸到殡仪馆。 “运阎天华尸体的灵车，走的是这条路线吧？”叶一诺问道。 王寒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条路线。” “行车记录仪有完整的记录么？”叶一诺问道。 “有！” “麻烦给我看看。”叶一诺说道。 …… 章节目录 第51章 敌意 王寒把监控视频调给叶一诺，叶一诺很仔细的看了起来。 从刑场到殡仪馆，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叶一诺首先快进画面，大致的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叶一诺又把视频的速度放慢一倍，直接拉到几个关键的地方继续看了一会儿。 王寒有些着急的说道：“小叶，我还有事，市局派过来的两个专家马上就要到了，要不然你就在这里慢慢看，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王队，灵车的照片有么？” “有，在同一个文件夹，所有的取证也都在里面了，你慢慢看。”王寒说着走了出去。 “行！”叶一诺头都没回的说道，他干脆带上了耳机，把声音调整到最大。 叶一诺听声音，是想听听当时车里面有什么动静，从刑场到殡仪馆的过程中，总共有三段隧道，由于天气是大晴天，强烈的光线刺激突然进入隧道，行车记录仪的感光系统会让画面暂时性的陷入黑暗，所以，他把重点放在了那三段隧道里面。 这三段隧道，只有一段最短，不过一百来米的距离，也正是因为这个隧道短，所以里面并没有很强的灯光照明，在进入百米隧道的那一段，行车记录仪完全处于黑暗状态，大概有十秒左右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只能靠声音来辨识。 在整个过程中，无论是灵车司机还是法医二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进入隧道的那一段，叶一诺仔细的听了好几遍，没有任何的异常，车的马达声一直持续，行车过程中的杂音一直在，而且从当时的时速来判断，车没有可能在隧道里面做超过三秒的停留。 就算有停留，从灵车的性能来看，也没有那么快的加速度。 王寒他们应该也仔细研究过了，所以到现在也依旧没有任何头绪。而叶一诺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灵车在行驶的过程中，没有把尸体掉包的可能。 叶一诺调出了殡仪馆的监控视频和枪决过后把尸体装车的视频，然后划出了一个时间节点，最终，结果还是让他有些失望，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破绽。 叶一诺仔细的研究着灵车的图片，这灵车是用金杯车改造的，外面做了喷漆处理，内饰很旧，显然已经用过很长时间了，车身细节图片也很多，叶一诺看来看去，最终还是决定去现场看看那辆灵车，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灵车一直在行驶，而尸体却被掉包，那能解释的就是尸体是在车上被掉包的，而那个诈尸的‘阎天华’，也一直在车上。 能够进行这种操作的，也只能是灵车过来的时候，那个和阎天华一样的人是躲在车底的，而且这个过程，需要法医二胖的配合。 如果是这样，那么车底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叶一诺刚刚想到这里，王寒一行走了进来，来的一共有五个，除了王寒，小东，唐念优和董冰凝之外，还有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很是儒雅。 唐念优的出现，让叶一诺有些疑惑，王寒说市局会下派两个专家，可现在就看到一个陌生人，那么另外一个专家，应该就是唐念优了。 随后，叶一诺也就释怀了，唐念优是计算机系的顶尖高材生，在这个科技主导的信息时代，这样的专家对案件的侦破是有很大作用的。 “呵呵，来来来，小叶，给你介绍个新朋友！”王寒招呼着叶一诺过去。 叶一诺站起身来，礼貌的对着那个中年人点了点头。 “鞠天宇，是市局给咱们专案组配的刑侦专家，国家公安大学博士后研究站研究员，也是顾老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在武器学，痕迹检验学，刑事理化检验学，气味鉴别学，心理测定学，人体外貌学和心理画像学都有很深的造诣，这次市局能给咱们派来这么一员虎将，足以证明上面对这案子的重视。”王寒有些兴奋的说道。 叶一诺主动伸出手，嘴里说道：“久仰久仰，我叫叶一诺，能和鞠老师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鞠天宇看了看叶一诺，伸出手和叶一诺握了握说道：“叶一诺，就是最近网上疯传的民间神探，幸会幸会。” “没有没有，都是媒体瞎传，我野路子出生，和您这种专业人士没法比。”叶一诺谦虚的说道。 “叶一诺，没想到吧！我也来了。”唐念优走了过来，有些俏皮的对着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同样伸出了手对着唐念优说道：“唐小姐，你好。” 唐念优握着叶一诺的手，眼神之中的迷离一闪而过，而身边的鞠天宇却微微皱了皱眉，他从唐念优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爱慕，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鞠天宇和唐念优是旧识，虽然他比唐念优大了有七八岁，但是他从小就认识唐念优，而且对唐念优很有好感，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像他鞠天宇这么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唐念优。 这次专案组出现唐念优这个公安系统体制外的专家，除了唐念优父亲的推荐之外，还有他鞠天宇的举荐。 他之所以举荐唐念优，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唐念优确实具备这个技术和素质，还有一个原因，他也有一点点小私心，他想要让唐念优知道他鞠天宇有多优秀。 而现在他看到唐念优对叶一诺的态度，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极高的素质涵养很好的隐藏了他的这种不舒服。 “好了，咱们还是先研究研究案子吧，走，去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王寒说道。 “等会儿，王队，我有个疑问，我接到的通知是，专案组成员只有六个，除了我们四个之外，另外两个分别是西城支队的副队长王长林和技术队的队长赵明。”鞠天宇直接说道。 王寒一愣，解释道：“嗐，我当什么事呢，王副队长他俩在会议室等我们呢。至于叶一诺，是我聘来的临时顾问，阎天华算是他抓到的，现在这诈尸的案子和阎天华有关，所以把他请了回来。” “不是说这诈尸案也划入了专案组了么？专案组的顾问聘用，需要市局同意才行吧？”鞠天宇不动声色的说道，随后对着叶一诺说道：“叶先生，我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并不是针对你，还请你理解。” 叶一诺说道：“理解，自然理解，关于这个问题，我想王队应该能给您一个完美的解释。” 王寒接话说道：“是的，这个诈尸案，其实和苏琳案是同一个案子，那个案子，叶一诺就是我们支队的顾问，也是侦破案件的中坚力量，现在虽然并入了专案组，但依旧需要叶一诺的配合，作为专案组的组长，我有权限回聘的。” “也就是说，叶先生只是参与现在这个诈尸案对吗？”鞠天宇穷追不舍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王寒很是尴尬，他答应了叶一诺继续参与的，可是按照规定，叶一诺是不可以参与的，他笑了笑说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王队，你是不是答应了叶先生什么事情？”鞠天宇很懂的察言观色，一下就看出来了。 王寒心里暗骂这鞠天宇不懂事，他收起了脸色说道：“走吧，先研究案子。” 见王寒不想回答，鞠天宇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看了一眼叶一诺，这眼神看似平常，可叶一诺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敌意和不屑，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高材生。 而事实上，鞠天宇确实看不起叶一诺，来之前他就看过有关新闻报道，也看过那三起案子的案卷，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叶一诺的刑侦手段，在他看来就是一句话形容：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切都是运气。 董冰凝和唐念优同样闻到了一丝火药味，他们都看出来了鞠天宇对于叶一诺的不屑，虽然鞠天宇极力隐藏了，可是这种骨子里的瞧不起，是不能够完完全全掩盖住的。 叶一诺自然也知道，不过他不在意这个，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忽略所有人对他的看法，是好是坏，是认可还是瞧不起，对他叶一诺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一行人走进会议室，副队长王长林已经在里面等了，除此之外，还有技术队的赵明。 众人坐定之后，王寒说道：“想必大家也都清楚诈尸案的全过程，这个案件，上面给的时限是三天，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说。” 鞠天宇直接说道：“诈尸之说，纯属子虚乌有，案件我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觉得我们的侦查方向有两个，第一，那辆灵车。第二，开灵车的司机。” “嗯，鞠老师说的很有道理，王队，那辆灵车现在在哪里？”叶一诺接话说道，他心里对这个鞠天宇也有了一丝敬佩，查灵车，是他叶一诺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至于开灵车的司机，想必王寒已经审过了，没有必要再去浪费时间。 “灵车已经作为物证开回来了，就在车库。”王寒说道。 鞠天宇呵呵一笑说道：“叶先生，下次在我发表我的看法的时候，还请不要插话，这样对我的思路会有影响。” 叶一诺一愣，笑着点点头说道：“抱歉抱歉，鞠老师您继续，是我鲁莽了。” …… 章节目录 第52章 情景重现 叶一诺没有多想，他是真的表示歉意，这种打断确实会影响思路。 鞠天宇笑了笑，“开灵车的司机，可以交给我来审，如果他知道什么，我一定能够问出来，如果我问不出来什么，那么灵车司机就没有问题。” 鞠天宇的自信，让在场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不过谁都没有说什么，鞠天宇继续说道：“我初来乍到，就多做点事情，这个案子不复杂，24小时之内，我会把这个所谓的诈尸案和你们解释清楚。” “呵呵，天宇如此自信是件好事，那么就请天宇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做。”王寒笑着说道，他心里对这个鞠天宇有了一丝厌恶，这么强势的言语，对于他王寒来说是一种侮辱，王寒好歹也是个老刑警了，在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这个鞠天宇居然说这个案子不复杂，多多少少让王寒的心里受到了一些打击。 不过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他一心为公，如果鞠天宇真的能在24小时之内把案子破了，那这种侮辱也是值得的，另一方面，王寒倒是要看看，这毫无破绽的案子，鞠天宇要怎么去24小时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鞠天宇说道：“首先带我去看看那辆灵车，然后提审那个灵车司机，还有咱们支队的法医彭子棺，我也要见上一面。” 说完之后，他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明天下午三点十分之前，我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就开始吧。” “好，小东，你安排一下，天宇，需要我们一起去看看么？”王寒说道。 鞠天宇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各位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看看，如果有事就先忙。” “这样吧，老王，你和赵明去协助天宇。”王寒说道。 王长林和赵明点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鞠天宇急于表现，让这个案情讨论会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看着鞠天宇四人走出会议室之后，王寒这才转头对着叶一诺说道：“小叶，你不打算去看看么？”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本来也想查查车的，既然鞠老师去了，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去了，王队，能否让殡仪馆再安排一辆和案发灵车一样配置的灵车过来，我想再走一遍路线，对了，再给我安排一个强壮点的刑警同行。” “我和你一起去吧！”唐念优接话说道。 董冰凝也说道：“那姐姐你去的话，我也得去，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王寒看了看叶一诺说道：“她们两个去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正好！”叶一诺说道。 “什么正好？”王寒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我们三个的体重，正好和阎天华还有二胖的体重差不多。” “呃……，我还以为你要体型强壮的刑警当保镖呢，我这就去安排，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叫媒体拍到了。”王寒说道。 “放心！”叶一诺也站起身来：“我得先去你办公室一趟，拷一下行车记录仪的影像。” …… 西城支队的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的金杯车停在里面，鞠天宇围着金杯车转了几圈，然后俯下身来，直接钻进了车底。 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很是认真，而且和叶一诺想到一块去了，阎天华的诈尸，只能是掉包，而车在正常行驶的情况下掉包，只能是掉包的人早就已经在灵车上面了，这金杯车经过改造的，能藏人的地方，只有车底。 片刻之后，鞠天宇有些失望的从车底钻了出来，他在车底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没有改装痕迹，也没有攀附或绑缚的痕迹，也就是说，当时车底并没有人。 “想必鞠老师已经有了重大发现了吧？”小东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他不是王寒，还处于年轻气盛的阶段，对于鞠天宇的口出狂言，他早就不爽了。 鞠天宇摇了摇头，钻进了车里，直接打开了车厢里面的棺木，他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判断了一下深度，里面也没有暗格。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鞠天宇彻底的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辆车上没有任何的线索，也就是说，掉包，不是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发生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 鞠天宇带着疑问说道：“带我去见见那个灵车司机吧。” “鞠老师，那个司机我们审过了，他毫不知情。”小东说道。 “呵呵，每个人的审讯方式不一样，换个角度，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鞠天宇笑着回答道。 鞠天宇一行刚刚走出地下车库，叶一诺和唐念优还有董冰凝就走了下来，两队人在楼梯口打了个照面，看到唐念优和叶一诺在一起，鞠天宇的内心咯噔一下，不过他还是保持着风度说道：“叶先生，灵车我查过了，没有痕迹，我建议你不要去浪费时间了。” “好的，我们准备重走一次灵车运尸的路线，鞠老师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叶一诺笑着说道。 鞠天宇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环节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叶先生如果想去的话，也是可以的，时间紧迫，我先去忙了。” 鞠天宇说完之后走上了楼梯，叶一诺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鞠天宇会觉得这个缓解没有意义。 叶一诺三人来到一辆警车前面，董冰凝这才抱怨着说道：“这个鞠老师的眼睛，是长在头顶的。” 唐念优接话说道：“别这么说，天宇哥很厉害的，而且他的性格稳重，从来不会口出狂言，他说二十四小时之内能够给出解释，就一定能。” “稳重？那我拭目以待。”董冰凝说着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唐念优没有坐前面，而是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而叶一诺直接打开了后备箱。 “叶一诺，你干嘛？”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尴尬的说道：“外面很多记者。” “哈哈，我看你是坐后尾箱有瘾。”董冰凝看着玩笑说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钻进了后备箱，自己把车尾盖关了起来。 警车驶出了西城支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一直开出了好几公里，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董冰凝这才停下了车，打开了后尾箱。 叶一诺爬了出来，他并没有和唐念优一起坐在后座，而是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此时的道路有些拥堵，足足过了一个小时，警车才来到刑场旁边的公路。 这是郊区的一个山脚草坪，旁边的山体被挖掉了一块，百米外就是公路，但是这里人烟稀少，方圆三公里没有人家。 刑场的要求是很高，道路交通要好，又不能离公路太近，里面的位置要大，不能让群众围观，还要便于行刑。 同时，前面最好有障碍物，防止飞弹殃及无辜，更重要的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人路过看到。 这个地方，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灵车怎么还没到？”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打了个电话说道：“快到了，别着急。” 叶一诺走到在现场看了看，那个弹孔和阎天华下跪弄出来的淡淡的凹陷还依稀可见，子弹已经被取走了，现场有淡淡的血迹，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来了！”董冰凝指了指不远处的公路，叶一诺看到一辆灵车停在了警车旁边。 “走吧！”叶一诺拍了拍手，朝着灵车走了过去。 开灵车过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嘴里乐呵呵的说道：“三位警官，需要我怎么做？” 叶一诺说道：“按照常规路线和速度开回殡仪馆就行。” “好！”灵车司机拉开车门，叶一诺第一个进入车里，他很直接打开了棺木的盖子，躺了进去。 因为灵车时常会运送一些已经接近腐烂的尸体，所以这棺木是特制的，密封性很好，而且每一次运送尸体，都会更换裹尸布。 跟着上来的董冰凝和唐念优一愣，唐念优有些无语的说道：“叶一诺你干嘛？又不是没有位置坐？” “姐，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叫情景还原。”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帮我把棺盖盖上。” 盖好棺盖，灵车启动，朝着殡仪馆的方向走去，叶一诺躺在棺木里面，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缓，这棺木里面有很重的腐臭味，熏得他很是不舒服，不过他坚持下来了，脑海里面的画面不断的闪现着。 诈尸的阎天华，肯定是在某个环节中被掉包的，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亲身去体验一下，即便是从刑场到殡仪馆这段路程没有掉包的可能，叶一诺还是觉得实践一下更为稳妥，那案发的灵车下面没有异常，叶一诺现在也是没有其他头绪。 车一路前行，叶一诺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十分钟后，他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四肢也开始乏力，身体冒着虚汗，他晃了晃头，从时间上来推算，路程应该才走了一小半。 叶一诺伸手推开了棺木盖子，这里面缺氧，让他感觉很难受。 “怎么了？”看着叶一诺自己推开了棺木盖子，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缺氧。”叶一诺沉声说道，他从棺木里面坐了起来，用力的呼吸了几口。 “咚咚~~”两声，引起了叶一诺的注意，唐念优开口说道：“棺材是密封的，你当然会缺……” 不等唐念优把话说完，叶一诺抬手一挡，嘴里有些兴奋的说道：“等会儿，先别说话。” 唐念优和董冰凝有些疑惑的看着叶一诺，叶一诺直接从棺木里面爬了出来，依旧兴奋的说道：“让一下，你们坐那边去。” …… 章节目录 第53章 声音辨析 “到底怎么了？”看着叶一诺兴奋的表情，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示意董冰凝不要说话。 “咚咚~”又是两声，叶一诺伸手摸了摸棺盖，把盖子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继续等待车辆颠簸。 接下来，叶一诺不断的调整棺盖的位置，但就是不把棺盖合上，而只要是不完全合上的棺盖，无论是在什么位置，只要车有轻微的颠簸，都会发出和棺木主体的碰撞声，这种设计，其实很合理，也起到了一个提醒的作用。 而这种碰撞声，在之前那个行车记录仪里面是没有的。 “这棺木怎么会是密封的呢？”叶一诺自言自语的说道。 董冰凝听到之后有些无语的说道：“当然是密封的，尸体又不需要呼吸。” 叶一诺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灵车行驶的过程中，棺木一直是紧紧的盖着的，如果没有盖着，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董冰凝看着叶一诺认真的神态，疑惑的问道：“然后呢？” “要把尸体掉包，就需要打开棺木，打开棺木也会发出木头的摩擦声，而自始至终，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这种声音。”叶一诺回答道。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啊。”董冰凝点点头说道。 叶一诺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掉包，应该是发生在开车之前。” 董冰凝说道：“没有可能，尸体装上车，都有视频记录的，然后是行车记录仪，时间上衔接的很好。” “囚车和灵车，是那辆车先离开的？”叶一诺开口问道。 董冰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得问王队了，我没有接触这些信息。” 叶一诺拿出电话，刚刚拨通王寒的电话，突然传来一声“轰~~~”，灵车冲进了第一个隧道。 叶一诺身体猛的一震，刚才的声音，在录像里面也听到过，可是这声音，似乎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 “小叶，什么事？”王寒开口问道。 “不对，声音不对！”叶一诺直接按掉了电话，他赶紧走到棺木的一侧，把棺盖完全盖上，然后双手撑着棺盖，表情很是认真。 “你干……”唐念优话没说完，就被董冰凝伸手拦住，她知道叶一诺此时不能够被打扰。 叶一诺静静的等待着车子冲出隧道的那一刻。 100米 50米 10米 在车子冲出隧道的那一刻，又是‘嗖’的一声传了过来，叶一诺同时猛的推了一下棺盖，棺盖和棺木主体摩擦的声音正好和出隧道的动静重叠，几乎完全被盖住。 唐念优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叶一诺在干什么，而董冰凝却惊喜的问道：“为了不让棺木里面的罪犯被憋死，在出隧道的时候，有人打开了棺盖？”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声音不对。” 他说完之后对着前面的司机问道：“师傅，下一个隧道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十分钟！”司机回答道。 叶一诺点点头，这才拿出电话，再次拨通了王寒的电话。 “小叶，你搞什么？”王寒接起电话，语气有些不爽。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王队，我就是想问问，枪决之后，是灵车先走的还是囚车先走的？” “尸体装车之后，是灵车先走的，然后囚车才走的，这些我都问过了。”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哦了一声，挂掉了电话，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如果是囚车先走的，那么还有掉包的可能，如果是灵车先走的，那根本就没有掉包的可能，灵车的司机也审过了，口供他也仔细看了过，确实没有时间间隙，时间上衔接的毫无痕迹。 这么说来，整个过程中，并没有用活人掉包尸体。 见叶一诺还在沉思的状态，董冰凝和唐念优谁都没有说话，几分钟之后，董冰凝提醒道：“叶一诺，又要进隧道了。” 叶一诺嗯了一声，继续把棺盖合上，双手撑在棺盖上面，双眼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隧道。 “轰~~”的一声，灵车冲进了隧道，与此同时，叶一诺再次猛的推开了棺盖，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摩擦声。 几秒之后，叶一诺脸色一喜，嘴里说道：“声音对了！” 这次不止是唐念优，就算是董冰凝也看的有些懵逼，她赶紧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一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说道：“再等一个声音。” 叶一诺说完这句话之后，灵车里面安静下来，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灵车冲进了最后一个隧道，叶一诺走到了棺木的另外一边，就在灵车出隧道的时候，叶一诺猛的把棺盖合上。 “就是这个声音！”几秒之后，叶一诺才有些兴奋的说道，表情也轻松下来。 董冰凝一路疑惑这才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一诺说道：“车进隧道，犹豫隧道里面狭窄，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声音，还有马达声和车身因为行驶发出的声音，在隧道里面形成的回声会比较大，所以是‘轰’的一声，而车行驶出隧道之后，因为地势突然变得开阔，回音跟不上，所以噪音会减少，所以是‘嗖’的一声。” “然后呢？”董冰凝还是有些没有听明白。 叶一诺继续解释道：“这灵车上的棺材，打开的时候因为有卡位，声音会比较大，所以在进入隧道的时候打开动静会小很多，合上棺盖的声音相对小点，所以在出隧道的时候合上，从这里到殡仪馆，应该也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了吧，就算合上了棺盖，里面的人也不会因为缺氧而死。” “你刚才说等的声音，就是在等你在录像里面听到的声音？”董冰凝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刚才的这个声音，进隧道打开，出隧道合上，和录像里面的三进三出隧道的声音几乎一样，而没有开或者合棺木的时候，进隧道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所以第一次进隧道的时候，我才说声音不对。” “这也就说明了，在每一次进隧道的时候，棺木都被人推动过，而推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棺木里面的人不被憋死？”董冰凝也欣喜的说道，这无疑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 “可跟车的是咱们支队的二胖，又不是外人。”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低笑一声：“说了支队早就被渗透了，你忘记这回事了？之前的案情，是谁泄露的？” 董冰凝表情一变，嘴里说：“你的意思是说，二胖是卧底？” “八九不离十！”叶一诺说道，如果在之前，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已经有了证据，他就不会在去顾忌那么多了，当时灵车上只有司机和二胖，而二胖三次打开又关上棺盖，目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怕棺材里面的人被憋死。 如果只是检查尸体，那绝对不会在进入隧道的时候看，而且进入隧道的时候，人的视觉会有短暂的失明，就算是司机，也发现不了他的动作，至于那微不足道的异响，司机才不会在意那么多。 “师傅，不用继续往前走了，还得麻烦您帮我们送回之前接我们的地方。”叶一诺对着司机说道。 “好嘞！”司机爽快的答应着，找了个地方掉头，又往刑场那边开去。 叶一诺直接爬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想看看沿途的环境，感受一下司机过去刑场时的视角，试图去发现更多的线索。 …… 西城支队3号审讯室，鞠天宇对面的那个灵车司机已经变得有些神情恍惚，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引导，他已经成功的被鞠天宇催眠，表情呆滞，眼神无光。 这个司机虽然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但是他有胆开灵车，心理防线也不弱，所以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鞠天宇才让他进入了深度催眠的状态。 鞠天宇把一个金属球放进口袋，嘴里问道：“昨天中午，你到达刑场之后，见到了几个人？” “五个，两个武警，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司机如实的回答道。 “搬运尸体的是谁？”鞠天宇继续问道。 “是我和一个武警，还有一个胖法医。” “是囚车先走的还是灵车先走的？”鞠天宇开口问道，很显然，叶一诺想到的，他也已经想到了。 司机回答道：“尸体装车之后，是我先开车走的，胖法医跟车。” “到殡仪馆的这一段路上，有没有停过车？”鞠天宇有些期待的问道，这是他最重要的一个方向，司机在这种状态下，完全没有撒谎的可能，如果司机说没有停过车，那就证明，他鞠天宇的侦查方向就出现了问题。 “没有停过车，一直开到殡仪馆的。” 司机的回答让鞠天宇不禁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这个时间段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还沟通了法医彭子棺，才有可能发生这种毫无破绽的诈尸案，确切的说，是尸体被活人掉包，可是司机似乎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鞠天宇不死心，他继续问道：“你和胖法医之前认不认识？” “不认识。” 司机的回答，让鞠天宇一愣，花了这么长时间催眠这个司机，审到这里，线索似乎断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记响亮的当头棒喝。 …… 章节目录 第54章 突破口 叶一诺他们重新回到了刑场，这一路叶一诺也有些许发现，心里也有了一些推测，要验证这些推测，得需要明天中午让灵车在同一个时间点再走一遍才行。 叶一诺带着新车记录仪的储存卡回到支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叶一诺从后尾箱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比起鞠天宇来说，叶一诺此时要轻松太多了。 “这么大的发现，王队肯定乐坏了吧。”董冰凝笑着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下王队吧，也不知道鞠老师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你希望他有什么进展？”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最好是来自于那个司机的真实口供，可以把二胖列入调查对象的证据。” “对了，叶一诺，如果按照你的推测，那棺材的两侧，应该会留下二胖的指纹，这个能不能作为证据呢？”唐念优开口说道，她对刑侦技术几乎一窍不通，这么积极的参与，只是想离叶一诺更近一些。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二胖参与了尸体的装车，在棺盖上留下指纹很正常，至于三次开合棺盖，他应该不会留下指纹。” 董冰凝点点头说道：“没错，指纹技术队早就鉴定过了，上面有很多组指纹，都是正常的，这个不足以构成证据。不过如果把音频作为证据，一样可以提审二胖。” “噢。”唐念优有些失落的回答道。 三人一起走到办公楼，王寒不在办公室，据说是去观察鞠天宇的审讯了，三人走进了审讯室旁边的观察间，王寒和小东正在里面。 见叶一诺三人进来，王寒笑了笑说道：“还真别说，天宇催眠的本事深得老师的真传啊，司机已经被深度催眠了。” 小东呵呵一笑接话说道：“厉害是厉害，不过好像没什么卵用。” 王寒一巴掌拍在小东后脑勺上，嘴里说道：“臭小子，哪儿都有你掺和？” “现在什么情况了？”叶一诺开口问道。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催眠审讯和我们之前的审讯结果完全一致。” “司机毫不知情？”叶一诺疑惑的问道，他本来在鞠天宇身上觊觎了很大的希望，可是现在的结果无疑很不乐观。 “嗯，我还以为他本事多大呢。”小东嘲讽着说道。 王寒又瞪了他一样，随后问道：“小叶，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点小头绪了。”叶一诺说道。 “快说说。”王寒脸色一喜，这个叶一诺，似乎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叶一诺转头看了看鞠天宇，嘴里说道：“还是等鞠老师审讯完了我们一起讨论吧，董警官，把这个交给技术队，单独提取出三段进出隧道的声音，做一下音频的清晰处理。” 董冰凝点点头，接过叶一诺手里的储存卡走了出去。 “也行，应该很快就完事了。”王寒转头看了看鞠天宇，心里对叶一诺的处事方法有些赞赏，鞠天宇对他的排挤大家都看在心里，可是叶一诺却毫不在乎，依旧打心底里很尊重鞠天宇。 …… 审讯室中，气氛异常的诡异，鞠天宇坐在桌子上，而被审讯的司机一脸的茫然，就好像被控制了心神的行尸走肉一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鞠天宇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只不过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支队的法医二胖，二胖是支队的人，而且是个法医，心理防线很强大，想要催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件事情表面上没有任何破绽，他怀疑二胖，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单纯的审问，可能不会有很好的效果。 他知道这个情况，所以迟迟没有结束这次审讯，他之前的推测被推翻，可是却又放出了话，他想努力再寻找一个正确的侦查方向，要不然会很丢人。 鞠天宇的心里也很是无奈，他没有想到在西城区这种地方会发生这么难搞的事情，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案子不难破，只不过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怎么搞的？还不出来？”董冰凝开口问道。 王寒也很是奇怪，既然停止了审问，为何还在里面呆着不动？他刚想按下对讲告诉鞠天宇停止审讯，只见鞠天宇叹了口气，伸手放在司机面前，嘴里说道：“现在，我将你唤醒，醒来之后，你将会感觉很轻松，很愉快，5...” ‘5’字说出来，司机明显的身体抖了一抖，神态似乎也恢复了一些。 “4...3...2...1...”鞠天宇一秒一个数，而每一个数说出来，司机也在完成一个循序渐进的逐渐清醒过程。 数完五个数，鞠天宇打了一个响指，嘴里说了一个“醒”字，那个司机的表情变得正常起来，而且坐直了身子，他精神抖擞的四处看了看，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好厉害！”董冰凝喃喃自语的说道，叶一诺很清楚，这个鞠天宇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唤醒被催眠者的时候，其实有很直接的方法可以节省时间，但是鞠天宇没有那样做，因为那样会让被催眠者的身体感到不适，而这种柔和的方式唤醒，催眠者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刚才……我睡着了？”司机疑惑的问道。 鞠天宇如实说道：“算是吧，你被我催眠了，我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问题。” 那司机一愣，随后说道：“原来如此，警官，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听到这句话，叶一诺说道：“这司机确实没问题。” “嗯，如果有问题，会很紧张。”王寒接话说道。 审讯室里的鞠天宇也点点头说道：“去外面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不过还是希望您配合一下，三天之内不要远行，我们可能还会需要您帮忙。” “好，一定配合。”司机站起身来，走出了审讯室，于此同时，小东也拿起一份文件走了出去。 鞠天宇同样走了出来，直接来到了审讯室，他看到叶一诺三人已经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对叶一诺有一点点敌意，但是大家都是为了案子，目的是一致的。 “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叶先生，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鞠天宇也很是坦然。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鞠老师有很大的发现，至少肯定了司机是没有参与的，这就足够了。我这边也有一点点小发现，咱们去会议室讨论一下。” “直接说吧，这样更加节省时间。”鞠天宇说道。 唐念优有些不悦的说道：“天宇哥，叶一诺发现的线索需要设备才能够做具体分析的。” 叶一诺干笑了一声说道：“也没事，视频解析需要一点时间，那我在这里说一下也成。” 叶一诺说完，所有的人都盯着他，尤其是王寒，眼神中的炙热表现的尤其明显，这个案子他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有了线索，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破案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是由一个线索牵扯出来真相的。 “通过声音的比对，我发现几个疑点，在沿途的三个隧道，进去之后，彭子棺打开了棺盖，出来的时候，彭子棺合上了棺盖，他利用进出隧道的时候声音的改变和隧道里面昏暗的环境，掩饰了打开棺盖的动静和司机的注意。”叶一诺简单明了的说道。 王寒和鞠天宇一愣，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沉思了一下，鞠天宇率先说道：“你是说是利用隧把尸体掉包的？”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车没有停过，也没有藏人的痕迹，而且掉包，没有必要开三次那么多，唯一的解释就是……开棺透气。”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亲自躺在了棺材里面，快要到第一个隧道的时候，就有点窒息了，这个时候必须要打开棺盖，第二次和第三次也同样需要打开棺盖。”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那么也就是说，掉包是发生在灵车开动之前？” “是！”叶一诺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不可能，我审过司机了，尸体装车的时候，有录像，装车之后车就直接走了。”鞠天宇说道。 王寒突然说道：“等会儿等会儿，叶一诺你的意思是，尸体装车的时候，装的不是阎天华的尸体，而是那个罪犯？” 叶一诺说道：“目前来说，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不可能！”王寒直接说道：“法院全程录像，一直到封棺，怎么可能在眼皮子底下掉包？”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彭子棺一定是有问题的，鞠老师精通审讯，或许您可以以彭子棺为突破口。” “嗯，叶先生，你算帮了我的大忙了，我正愁没有理由去审讯彭子棺，如果你所说的属实，那么我一定竭尽全力。”鞠天宇说道，他这次没有再把话说死，对于叶一诺，他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叶一诺看上去很年轻，可是言谈举止都显得很成熟，而且刚才那一句话，明显还是把他鞠天宇放在主导位置的。 “走吧，先去会议室，确定一下线索的真实性，如果真的是这样，立刻提审彭子棺！”王寒沉声说道，他心里很是复杂，彭子棺是他的人，虽然他之前也知道支队可能被敌人渗透，但是他更加愿意去怀疑叶一诺，而不是自己手下的人，可是现在却有了线索指向，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作为一名老刑警，王寒很有自己的原则，就算是直系亲属，要与人民为敌，那也是他王寒的死敌。 …… 章节目录 第55章 唐念优的本事 一行人刚刚走进会议室，董冰凝也同时走了进来，她一边打开设备一边说道：“音频的技术处理，在咱们支队一直是一个短板，技术队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赫兹计量的相似度是80%。” “如果送到青榆大学研究院去处理，需要多长时间？”王寒问道。 董冰凝摊了摊手说道：“怎么也得一天时间吧？” “音频证据一直有着争议，如果只是80%的相似度的话，恐怕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至少要在90%以上。”王寒沉声说道。 唐念优呵呵一笑说道：“或许我能帮上忙。” “对哦，姐，差点就把你给忘了。”董冰凝脸色一喜。 王寒接话问道：“唐小姐需要多长时间？” 唐念优说道：“如果支队的设备给我用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这么快？”叶一诺惊讶的问道，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念优笑了笑说道：“在咱们现有的技术上，再添加一个程序代码，提取几个声音，净化掉杂音，不算复杂，前提是我得有管理员权限。” “好，那就麻烦你了。”王寒说道。 唐念优跟着董冰凝走出了会议室，剩下的几个人坐了下来，鞠天宇开口问道：“叶先生，除此之外，你那边还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其他了。”叶一诺缓缓说道，他其实还有个很大胆的推测，这个推测如果成立的话，那牵扯太大，他不敢随便说出来。 “很不错了，至少我们现在又有了方向，叶先生，对于之前的话，我表示道歉，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有些偏见，不过这不影响我现在对你的欣赏。”鞠天宇的话说的很直接，他是个性情中人，不会拐弯抹角，这一点，也是顾成武非常欣赏他的原因。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哪里话，鞠老师，我还年轻，以后还请鞠老师多多关照。” 王寒听到这里哈哈一笑说道：“大家都是同事，我相信你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何况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说对吧，天宇？” 王寒话里有话，就是叶一诺正式加入专案组调查炸弹和枪支还有杀手的案子，这个方案必须专案组的全体人员同意才行，而作为市局派下来的专家，鞠天宇的态度举足轻重。 鞠天宇自然也明白王寒的意思，他呵呵笑了笑说道：“王队说的对，不过我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呆板，有的时候固执己见，还请各位能够海涵。” 叶一诺心里一愣，这个鞠天宇不愧他的名头，话说的密不透风，这句话的意思既肯定了王寒的说法，又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叶一诺并没有什么不爽。 “咱们还是研究研究关于彭子棺的事情吧，王队，对于彭子棺，我不是很了解，我听说彭子棺是以前是市局里面的主干法医，技术一点都不比主任法医差？。”叶一诺开口说道。 王寒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叶一诺也没有隐瞒，笑了笑说道：“之前我去验伤疤，小东提起的。” “哦，这小子的嘴应该拿针给缝起来。”王寒笑着说道，“没错，二胖是四年前来到咱们西城支队的，以前在市局工作。” “为什么会从市局来到这里呢？”鞠天宇问道。 王寒回答道：“彭子棺是法医专业的高材生，从专业技术的角度上来说，彭子棺是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之所以来到咱们这里，明面上讲，因为性格古怪，和其他人相处不来，多次和同事发生严重冲突，这才被市局下调到咱们西城支队，西城支队命案少，一个法医也就够用了。” “那真实的原因呢？”叶一诺开口问道。 王寒说道：“真实的原因是，他在处理一件严重的交通事故案子的时候，没有得到解剖许可，就私自把受害人的尸体给解剖了，然后被家属起诉，这严重违反了条例，被市局通报处理，这才下放到了咱们西城支队。” “来咱们这里是上级的指示，还是他自己的选择？”叶一诺问道。 “是他自己选择来这里的，当时也是巧合，咱们支队的前任法医刚好临产休产假了。”王寒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疑惑的问道：“这很奇怪，交通事故的遗体，怎么拉到市局去了？” “那个被害人似乎牵扯到一件特大凶杀案，而且当时的交通事故责任人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交警那边就把遗体移交给市局。”王寒解释道。 叶一诺点点头，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想不清楚是哪里奇怪。 …… 自从叶一诺走了之后，张子伦内心就有些纠结，他在卧室来回踱步。 外面还有少数的记者在守候，他也没有心思在这种时候去接活，他在犹豫要不要去叶一诺的房间里面看看，他知道叶一诺换的锁有监控功能，不过他有办法进去，只是他不确定叶一诺的房间里面有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如果贸然进去被发现了，那叶一诺肯定要和他翻脸。 可是如果不进去，他就不能完全了解叶一诺这个人，他心里也需要一个答案。 “子伦哥，你干嘛呢？”秦清雅走了进来，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呵呵笑了笑说道：“没干嘛，就是纠结一件事情，你怎么过来了？” “彭宇心理防线基本已经崩溃了，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秦清雅问道。 “哦？他现在是怎么一个状态？”张子伦问道。 “浑身冒虚汗，自言自语，有的时候还自己扇自己的巴掌。”秦清雅说道。 张子伦嗯了一声：“差不多了，今晚来一记猛的，让他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好，我该怎么配合你？”秦清雅问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还和以前一样，你陪在他身边就行，该有什么表现，表现出来就行。” “好，子伦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你觉得叶一诺值得信任吗？” “我还不是很确定，所以还在纠结。” “居然还有子伦哥看不透的人，那你在纠结什么呢？” “纠结要不要去他房间看看，只是我不确定他房间里面有没有监控什么的，如果有，他会和我直接翻脸。” 秦清雅嘿嘿一笑说道：“监控都是需要电力支持的，你把总闸拉了，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张子伦脸色一喜，暗自骂了一声自己白痴。 “子伦哥，那我先回去了，彭宇还在等我。”秦清雅说着走出了张子伦的卧室，张子伦也跟了出去，朝着电闸的位置走去。 …… 西城支队会议室，董冰凝和唐念优此时已经回来了，设备播放了声音的比对，而且经过唐念优的处理，声音的赫兹频率相似度高达92%，之所以没有完全一致，是因为车辆和车载重量不一样，而且来往的车辆情况也不一样。 “如果再给我点时间优化程序，我能把相似度提高到98%，不过现在已经足够了。”唐念优笑着说道。 王寒对着唐念优树了一个大拇指，嘴里说道：“现在提审的证据已经有了，小东，你把彭子棺带到第一审讯室。” “好！”小东直接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谁来审？”王寒看了看叶一诺和鞠天宇。 叶一诺开口说道：“审讯我不擅长，当然是鞠老师来，我在观察室学习学习。”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叶先生谦虚了，要不然咱们两个一起审吧？”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别了，我知道鞠老师习惯单人审讯。” “好，那我也就不推辞了。”鞠天宇说道，他确实喜欢单人审讯，之前审讯那个灵车司机，按理说应该还得有个陪审的，可是叶一诺看到了只有他一个人，就推测出来了他喜欢单人审讯。 一行人走到第一审讯室，彭子棺还没有到，王寒转头对着董冰凝说道：“叫人把工作餐送来，看来今天是没有时间出去吃法了。” 等了将近五分钟，彭子棺和小东依旧还没有过来，王寒拨通了小东的电话，小东说二胖出去吃晚餐了，他正在去寻找的路上。 王寒眉头一皱，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根据他的了解，二胖吃法十次有八次是在法医室吃泡面的，就算出去吃饭，也一定是午餐，碰巧就在这个时候出去吃晚餐了，这让王寒不得不敏感。 叶一诺发现了王寒的不对，他疑惑的问道：“王队，怎么了？” 王寒收起电话说道：“彭子棺出去吃饭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叶一诺紧张的站起身来，“如果彭子棺走了，那就麻烦了！” “呵呵，我走去哪里？我干嘛要走？”彭子棺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肥胖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外，一脸轻松的说道。 王寒一愣，开口说道：“二胖，你来的正好，诈尸的案子有了一些进展，需要你的配合，我叫小东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先回来了。” “嗯，小东打电话和我说了，我就直接赶回来了，这个诈尸案很奇怪，我确定当时的阎天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我一定配合，这个案子一定得水落石出，才能还我一个尊严。”彭子棺认真的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慌张。 王寒点头说道：“那行，你去隔壁审讯室吧。” 彭子棺透过单向玻璃看了一眼坐在审讯室等候的鞠天宇，笑着说道：“呵呵，刑侦天才鞠天宇，没想到他居然来到了咱们支队。” …… 章节目录 第56章 谁被催眠 彭子棺的眼神，透着玩味，甚至还有一点点小兴奋，似乎对于鞠天宇这个人很感兴趣，而事实上，他对于鞠天宇，还真的没有任何的抵抗情绪，或者说是，忌惮。 彭子棺很随意的走进了审讯室，微笑着和鞠天宇打着招呼：“你好，青榆市最年轻的刑侦专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鞠天宇一愣，他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彭子棺，呵呵一笑说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彭子棺说着在座位上做了下来，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提审的程序，那么你们应该有了和我有关的疑点了?” 在观察室看到这一幕的董冰凝冷哼一声说道：“明知故问，什么疑点他自己最清楚。” 叶一诺说道：“问是正常的，如果不问，反而不正常了，最先切入主题并且提问，可以掌握主观意识上的主动权，彭子棺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鞠老师问出了问题作出解答之后，他很快把提问的主导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这样不会被鞠天宇的问题所干扰。” 众人都是点点头，想看看鞠天宇如何作答。 叶一诺转头看着王寒问道：“王队，那个受伤的入殓师，醒过来没有？”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伤情很奇怪，没有很严重的创伤，也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就是醒不来。” 叶一诺点点头，目光投向了审讯室。 “是的，你猜猜看。”鞠天宇的回答同样充满着智慧，短短不到十个字，提问的主导权回到了自己手里，而且还抛出了一个让彭子棺需要仔细思考并且谨慎回答的问题。 彭子棺仔细思考了一下，嘴里说道：“这个我猜不出来，从押送罪犯，到监督执刑，到死亡确认，到运送尸体至殡仪馆，我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自问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哦？这么说来，彭先生身为法医，是相信已经死亡的人会重新站起来行凶杀人了？”鞠天宇问道。 彭子棺摊了摊手问道：“你相信吗？” 不等鞠天宇说话，彭子棺继续问道：“你说如果一个刑警，因为主观意识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后果，那他应不应该负全部责任？” 鞠天宇皱了皱眉头，笑了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审讯你是错误的，而且还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彭子棺笑了笑说道：“没有，我是法医，刑侦技术不是很懂，只是有个疑问想要得到解答而已。” “彭先生，现在是审讯，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审讯结束之后再讨论。”鞠天宇说道，彭子棺点点头，问道：“那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鞠天宇回答道。 “我自然也不相信，尸体肯定是被掉包了，有我在的环节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这个掉包事件，肯定是发生在殡仪馆。”彭子棺很自然的回答道。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可是殡仪馆全程监控，没有任何被掉包的可能。” “你自己都说全程监控没有任何的可能，那么我们从准备行刑开始，同样是全程监控，不信你可以去问武警和法院的人。”彭子棺脸色垮了下来，肥胖的五官有些微微变形。 鞠天宇知道不能让他在情绪上占得主动，他同样语气一冷，嘴里说道：“可是从尸体装车之后，视频记录就终止了。” “嗯，那一声枪响之后，一个本想弃暗从明的人，生命也就彻底结束了，一个家庭，就此毁了。”彭子棺有些惋惜的说道。 鞠天宇一愣，冷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一枪毙命，他的手里没有武器，只有……”彭子棺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他凑到鞠天宇耳边，小声说了四个字：“一卷纱布。” 鞠天宇听完之后浑身一震，神情似乎都有些呆滞。 “他在说什么？”叶一诺皱眉问道，彭子棺的说话的角度，刚好错开了观察室里面众人的视线，被鞠天宇自己的头挡住。 而且，彭子棺的声音很小，外面根本就听不清楚。 王寒摇了摇头，在设备上调出一个画面，嘴里说道：“是个死角，成功的避开了审讯室里所有的监控，连嘴型都看不到。” 王寒话刚说完，彭子棺坐了回去，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看着鞠天宇说道：“大家都很忙，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吧。” 鞠天宇微微的晃了晃头嘴里说道：“可以，在灵车行驶的过程中，你为什么三次打开又关上了棺盖？” 彭子棺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被发现了，不过他并不慌张，嘴里回答道：“作为一个法医，我知道一个人即便在失去生命体征之后，人体的器官依旧保持着生物的活性，这生物的活性也需要等一段时间再消失，生物活性没有彻底消失之前，细胞的呼吸还存在，所以我才适当的时候打开棺盖，也是出于人道主义。” “原来是这样……”鞠天宇点点头，似乎很认同彭子棺的说法，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的自信，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坐在观察室里的叶一诺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彭子棺不简单，鞠老师似乎被他给催眠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王寒猛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鞠天宇的表情。 “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可是实际上，似乎就是这么个情况。”叶一诺语气沉重的说道。 “为了不引起灵车司机的注意，我特意在进出隧道的时候打开棺盖，这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彭子棺继续解释道。 鞠天宇点点头继续迎合着说道：“嗯，合情合理。” “不过鞠天才还真是厉害，这么细节性的东西都可以发现，我相信有了你的加入，这个案子很快就会被侦破。”彭子棺笑着说道。 鞠天宇也呵呵一笑说道：“过奖了，不过这不是我发现的，而是叶先生发现的。” “叶一诺吗？”彭子棺随口问道。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是的。” “难怪，叶一诺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彭子棺继续问道。 观察室里的王寒脸色一沉，嘴里说道：“要不要终止审讯，现在彭子棺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权，再这样吻下去，什么细节都会暴露给彭子棺。” 叶一诺刚想点头，突然就听到了鞠天宇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有！” “等等！”叶一诺浑身一震，赶紧制止了王寒的行为，嘴里说道：“不对，鞠老师没有被催眠，他只是在引导彭子棺！” 王寒狐疑的看了叶一诺一眼，停下了想要按下按钮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审讯室里面。 “是什么？”彭子棺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表现的特别急切。 鞠天宇语气平缓的说道：“叶一诺怀疑武警和法院的人，配合你上演了一出掉包大戏。” 叶一诺脸色一变，他确实有这么一个猜测，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鞠天宇显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已经顺着叶一诺的思路想到了这个猜测，而这个猜测叶一诺不敢轻易说出来，他鞠天宇却没有不敢，因为这是他的审讯手段。 彭子棺似乎松了口气，嘴里说道：“他叶一诺还真是敢想，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胆子说出来。” 鞠天宇呵呵一笑，突然语气一变，“谁说不是呢，这也是我不愿意去相信的，彭先生，能说说在尸体装车之后，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心里想什么？”彭子棺很认真的看着鞠天宇，眼神同样变得迷离起来。 “你在想把尸体掉包。” “没有。” “你在想尸体被掉包之后，应该怎么处理尸体。” “没有。” “你在想，掉包之后的人不会杀人？你焦虑，因为你的本心是善良的。” “不是。” “可是你不得不去配合做哪些事情，因为你有你的苦衷。” “我没有。” “执刑的武警和法院的人他们也有苦衷，因为他们配合你作案了。” “哈哈哈，你疯了吧？” “你就是掉包的主要操作人之一！” “我不是！” “……” 一连串的问题很快速的被鞠天宇抛了出来，问问题的鞠天宇语气平缓，不像疑问的语气，也不像是肯定的语气，里面没有参杂丝毫的情绪，就好像是手机系统里的机械音。 而彭子棺的回答也异常的肯定，完全没有被催眠的状态，反倒是鞠天宇的状态让人听上去像是被催眠了，而从对话的主导权来看，鞠天宇百分百占据了主动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冰凝看的有点懵，而除了叶一诺之外，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疑惑的眼神，因为这个情况实在有点诡异。 叶一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盯着鞠天宇，鞠天宇的这种催眠手段已经上升到了很高的级别，叶一诺不能正确的判定鞠天宇现在的状态，但是叶一诺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依旧都在鞠天宇的掌控之中。 鞠天宇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嗯，是的，我都忘记了。”彭子棺回答道，语气也变的没有了丝毫的底气。 “要成功了？”王寒激动的说道。 叶一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彭子棺的表情，微微的摇了摇头，他的举动，没有人在意，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审讯室里面的那场互相催眠的交锋之中。 只见鞠天宇缓缓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用绳子吊着的金属球，缓缓的说道：“没关系，你忘记的事情都在这里，看着它，它回把你丢失的回忆全部还给你。” 鞠天宇说着开始晃动起金属球，只是金属球刚刚偏向一侧，彭子棺突然斜嘴一笑，快速的伸出左手抓住了金属球，嘴里说道：“鞠天宇，你这种把戏，太老套了。” …… 章节目录 第57章 六个问题 鞠天宇一愣，脸色瞬间恢复正常，嘴里说道：“呵呵，确实老套了点，没想到彭先生心理防线如此强大。” “彼此彼此。”彭子棺看着鞠天宇玩味的笑了笑。 此时观察室里面的众人无比的失望，鞠天宇的催眠水平，那是最顶尖的，在原本以为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失败了，这让众人唏嘘不已，如果能成功的催眠二胖，那么案子的侦破就变得简单多了。 “可惜，天宇哥似乎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唐念优有些遗憾的说道。 董冰凝接话说道：“是啊。” 王寒也叹了口气说道：“二胖已经有了警觉，这对接下来的审讯会造成更大的难度。” 只有叶一诺不但没有失望，反而笑了笑说道：“表面上看，是已经失败了，其实催眠已经成功了。” “什么啊？那金属球都已经被抓住了，催眠还没有开始呢！”小东瞥了叶一诺一眼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鞠老师拿出金属球的目的，不是催眠彭子棺，而是唤醒彭子棺，在这之前，彭子棺就已经被催眠了。”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叶一诺，你说的是真的？”王寒有些兴奋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八九不离十，等会儿问问鞠老师就知道了。” “嗯。”王寒的目光看向审讯室，此时的鞠天宇脸色却是挂着自信的笑容，他在和彭子棺闲话家常，似乎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一样。 五分钟之后，鞠天宇伸手和彭子棺握了握，嘴里说道：“谢谢彭先生的配合，你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 “好说，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找我沟通就行。”彭子棺说着走出了审讯室，朝着法医室走了过去。 鞠天宇坐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来到了隔壁的观察室。 “鞠老师，情况怎么样？”叶一诺开口问道。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彭子棺的心理防线太过于强大，不能进行常规的催眠。可是我发现他也试图对我进行催眠，因为这个，我抓到了机会。” “抓到了机会？”王寒听完精神一震，嘴里问道：“天宇，你的意思是你的催眠真的成功了？” “莫非王队也看出来了？”鞠天宇疑惑的问道。 王寒笑了笑说道：“小叶说你可能催眠成功了，我们不大相信。” 鞠天宇看了叶一诺一眼，对着叶一诺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没想到叶先生对心理催眠也看的如此透彻。”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只是瞎猜的，完全看不透里面的门道，还请鞠老师讲解一下。”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彭子棺认识我，而且似乎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从谈话的一开始，他就用看似很平常的问题来和我争夺主动权，那个时候，我没有要催眠他的想法，只是尝试着用最普通的审讯方式来侧面获得一些线索，当我发现他和我争夺主动权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众人看着鞠天宇，这才明白刚才那看似一场普通的谈话，其实暗藏玄机。 鞠天宇继续说道：“我和他聊诈尸案，他却有意无意的提起我的一件陈年旧事，而那件事情，在外人看来，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坎。” “你是说你指挥失误，击毙了一个原本想要投降的悍匪那件事情？”王寒疑惑的问道。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没错，彭子棺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击溃我的心理防线，我就顺势进入被他假催眠的状态，催眠师在对别人执行催眠的时候，自己的心理防线也会随之放松，利用这个空挡，我对他进行了反催眠，成功的利用被催眠的假象引导他进入了短暂的逆向催眠状态。” “短暂的逆向催眠状态？”叶一诺疑惑的问道，“是不是在您和他快问快答的时候？” “是的，我分析过彭子棺的性格和心理，这种逆向催眠的状态不能超过六十秒，否则我就有被他催眠的危险，如果他再厉害点，可以毁掉我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推测，甚至是记忆。”鞠天宇回答道。 “可是彭子棺似乎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可以用作证词的内容。”董冰凝接话说道。 王寒说道：“只要是手段上达到证人被限制行为能力范畴，作出的证言都属于非法，所以被催眠的情况下做出的证词也属于其中，催眠的时候人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属于被限制了行为能力，不能作为证词，只能作为侦查方向，这一点，我觉得天宇应该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鞠天宇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受制于很多因素的影响，我只得到了我问的那几个问题的答案，这几个答案不算太敏感，不会惊醒彭子棺，问到这些问题，已经是极限了。” “六个问题，一分钟，一个十秒！”叶一诺接话说道。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是人潜意识里的边缘数值，超过多一个或者更加敏感一些，彭子棺就会清醒过来，而且这六个问题一定要有前后关联。” “那六个问题我也仔细听了，如果按照他的回答，那么这个事情就和他无关了。”王寒说道。 叶一诺接话说道：“如果真实的情况和他的回答是完全相反的，那么事情就和他有关了。”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没错，既然是逆向催眠，那么他回答的都是真实情况的否定答案，这是心理安全感的自我保护，至于那个‘你疯了吧’的回答，是潜意识里的不想承认，其实只是认可的托词，没有否认，” 王寒身体一震，嘴里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六个问题的答案分别是：一，他把尸体掉包了。二，他知道如何处理尸体。三，他知道被掉包的人到了殡仪馆一定会杀人。四，他没有苦衷，做这件事情是自愿的。五，武警和法院的人，没有配合他作案。六，他是掉包尸体的主使人，而且参与掉包的人不止他一个。”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这六个问题是我临时想出来的问题链，由于时间紧急，不是很完善，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而且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我之后和他聊了一些闲话，也就是想抹除一些催眠痕迹，可事实上，没有成功完全抹除，再对他进行催眠，已经没有成功率了。” “已经够了，天宇，有了这几个答案，我们的侦查方向会清晰很多。”王寒说道。 叶一诺也接话说道：“是的，鞠老师，这几个问题也打消了我很多的疑惑，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真相很快就会被揭开。” 鞠天宇点点头，王寒说道：“饭菜已经放在会议室了，咱们边吃边聊，按理来说应该帮你们安排一场接风宴的，现在咱们也没有那个条件，等到案子破了之后，我个人掏钱，请大家庆功宴，想吃什么，随便挑！” 叶一诺此时的心里有些沉重，他的那个大胆的推测被推翻，现在虽然有了这六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排除了很多种可能性而已，但是说实话，叶一诺却完全失去了方向，如果明天的实践再没有任何的结果，叶一诺将会彻底的失去侦查方向，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不仅仅是叶一诺这样想，事实上所有的人都这样想。 …… 夜幕降临，无念观里一片黑暗。 张子伦此时已经进入了叶一诺的房间，他给叶一诺的安排的这个房间，其实是有个暗道的，而那暗道的出口，就在叶一诺的床底下，这是在抗日战争的时候挖的一个小小的藏人地道，这地道的一端通往叶一诺的床底下，另外一端通往他自己房间的床底下。 在出口处，张子伦都做过了伪装处理，如果不把床移开，并且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张子伦已经关掉了总闸，他带上一个鞋套和一个手套，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手电。 叶一诺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两套一模一样的睡衣，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事情，他进入叶一诺的房间，主要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蛇吻尸’组织的痕迹，他担心叶一诺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以他对这个组织的了解，只要叶一诺是，那他就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张子伦在叶一诺的房间很小心的翻查着，并没有找到那种蛇吻尸组织需要长期服用的药物，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他稍微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叶一诺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合上，不过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此时已经进入了黑屏保护状态，屏幕上一片漆黑。 笔记本电脑有电池，就算是断电，也是可以待机的，他走到电脑前，电脑上插着无线网卡，他心里祈祷着叶一诺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密码，不过这种概率很小，即便如此，他也要碰碰运气，万一电脑没有密码，他就能更加清晰的了解叶一诺这个人。 “咔！”张子伦敲在了电脑的回车键上，屏幕亮了起来，白的耀眼，没有输入密码的界面。 “没有密码！”张子伦心中一喜，等待电脑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刚好坐下正在吃饭的叶一诺手机震动了一下，叶一诺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软件，软件显示电脑的开机请求。 叶一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点了同意开机。 张子伦紧紧的盯着电脑，电脑的白色屏幕退出，进入了一个视频画面，视频里面，出现了叶一诺正在吃鸡腿的画面。 “艹！”张子伦暗骂一声，看到叶一诺的那一刻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叶一诺居然还有这一手。 叶一诺看着手机屏幕里张子伦惊讶的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鸡腿笑着说道：“鸡腿不错，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个？” 张子伦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用不用，你慢慢吃，告辞！” 张子伦说着转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叶一诺哈哈一笑，关掉了手机放在桌上。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唐念优凑了过来问道。 叶一诺回答道：“没事儿，抓到一个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贼？偷物还是偷心？”唐念优突然问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偷信任！”叶一诺随口回答道，继续低头吃着饭。 …… 章节目录 第58章 死局 其实，对于叶一诺来说，张子伦的探查反而是一件好事情，如果张子伦无条件信任他，那他反而会怀疑张子伦的用心了，而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叶一诺更加排除了张子伦是蛇吻尸组织的人。 吃饭的时候，大家没有谈论案子，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会让人陷入思维漩涡使思维变的迟钝，所以小东疯狂的带着节奏，把大家逗的一乐一乐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吃完饭，王寒说道：“好了，该干活了，我们请来了执行枪刑的武警兄弟和法院的同志过来协助调查，咱们挨个聊聊，看看讲述是否统一，今天晚上咱们有的忙了。” …… 张子伦稍微收拾了一下，带上了需要带的东西，跨上了院里的一辆摩托车，直接冲出了无念观。 “哥几个别等啦，没有十天半拉月回不来，这山上外卖都不好叫，可别把自己饿坏了。”张子伦丢下一句话，在记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摩托车呼啸着冲了出去，留下了几个记者在那里干瞪眼。 一个青榆头条的记者叹了口气说道：“甜姐，要不然咱们走吧？” 柴甜点点头说道：“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们的蹲点没有什么意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会需要媒体的力量，只要需要，他们就会联系我们的。” 青榆头条的记者一走，其他的几个媒体记者也各自收拾了一下，离开了无念观。 张子伦骑着摩托车飞速的行驶在马路上，没有人跟他，他要去丰林村，彭宇所住的地方。 …… 丰林村的一栋二层小楼灯火通明，这小楼是新建的，由彭宇出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建起来了，彭宇之所以在这里建一栋小楼，是因为村里一个名叫彭锦程的老人建议的，说这个地方风水好，采光纳气，阳气旺盛，即便是有阴魂缠身，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脏东西敢过来。 彭锦程是十里八乡有名‘高人’，名气不比张子伦小。 彭锦程自己经营着一家棺材铺，农村里面还实行土葬，谁家里有人过世了，都会请彭锦程去帮忙点穴，主持丧葬仪式。对于彭锦程的话，彭宇深信不疑。 今天晚上，是彭宇入住这里的第一天，这几天虽然没有再出现什么鬼敲门的事情，但是彭宇经常会听到其他的奇怪的声音，甚至到了晚上，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有人在房间里面走步的声音，睁开眼睛声音就没了。 更加让他害怕的是，他卧室的电视，会突然亮起，然后里面就出现了前女友灵儿的画面，已经连续三个晚上都是这样了。 今天搬进了新家，卧室里面依旧有一台新的电视机，看着门窗上贴着的那些由彭锦程亲自画的符，彭宇稍微安心了一些。 “宇哥，今天晚上肯定会没事的。”秦清雅走了进来，伸手握住了彭宇的手，给了彭宇一个坚定的眼神。 彭宇浑身一震，他脸色苍白，黑眼圈极重，浑身冒着虚汗，眼神黯淡无光，不过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得不振作起来。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清雅，你难道不害怕吗？” “怕！所以你也要陪着我。”秦清雅说道。 “其实，你可以离开我，就不用承受这些的。”彭宇哭丧着脸说道。 秦清雅笑了笑说道：“如果离开你，我不知道我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彭宇点点头，嘴里说道：“谢谢你，清雅。” 秦清雅笑了笑，主动靠在了彭宇的肩头，手伸进了口袋，按下了口袋中一个遥控器的按键。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突然就亮了，熟悉的画面，看似温馨的场景，在彭宇这里，却是一道道催命的画面。 看着画面里面灵儿诡异的笑容，彭宇低头看了看依偎在他怀里的秦清雅，突然猛的站起身来，伸手抽出了床头柜的一个抽屉，大吼一声，直接朝着电视机砸了过去。 “啪啦~~”电视机应声而碎，碎玻璃掉了一地，电视里面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彭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瞬间就侵湿了他的衣服，这是彭宇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突然断了，他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即便彭宇现在很虚弱，他也紧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彭锦程个老家伙，居然骗我！！！” “宇哥，别担心，我在呢。”一直低着头的秦清雅缓缓的抬起了头，她此时的脸色变得惨白，看上去很是吓人，而让彭宇更加崩溃的是，此时的秦清雅已经变成了灵儿的样子。 “你……你你你！”彭宇惊恐的看着秦清雅，慢慢的往后退着，对于灵儿，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秦清雅站了起来问道：“宇哥，你怎么了？” 就这站起来的一瞬间，秦清雅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她确实没有做手脚，只是现在彭宇过于紧张，再加上在这之前，秦清雅往他的饮料里面添加了能够致幻的药物，这才导致他出现了恐惧型的视觉偏差，而这种视觉偏差，会让他的心理一步一步的走向崩溃。 “刚才，我看到你变成了灵儿的样子，我快崩溃了，呜呜……”彭宇说道这里，居然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 秦清雅朝着彭宇走了过去，彭宇摆手说道：“别，你别过来，你停下，让我安静一会儿，不要关灯。” 秦清雅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靠近，而彭宇则转过身去，嘴角突兀的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 此时远在十公里外的张子伦正在慢悠悠的朝着丰林村赶，现在时间还早，而且他也需要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现在是晚上，如果有人跟踪，他骑慢点反而更加容易发现。 他先是去镇里采购了一些东西，顺便还吃了一个晚餐，来到丰林村外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没有直接去彭宇家，而是在彭宇加附近找了一处山洞，拿出了蜡烛，镜子和一张模样和灵儿一样的面具还有假发，开始画起妆来。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套灵儿生前穿的那套衣服的同款，和一些锁套和滑轮，彭宇家里的地形已经完全打探清楚了，而且该安装固定点的地方，秦清雅已经帮他做好了。 …… 西城支队会议室，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这里。 就在刚才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们和执行抢刑的两个武警，还有法院的法医和监督人员分别聊过了，都是关于案子的全过程，而这几个人所描述出来的情况完全一模一样，哪怕是鞠天宇用了一些审讯的手段，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关于这一点，叶一诺也没有任何的疑问，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已经确定他们都是正常执法，没有出现任何的偏差，也没有任何的违规操作，一切都是合理的。 而所有的合理过程，却出现了一个不合理的结果，这让所有人都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漏洞，会不会真的是在殡仪馆掉包的？”董冰凝开口说道。 “殡仪馆那边更加没有问题，我亲自查的，从卸载尸体到进入遗容室，没有任何纰漏。”王寒接话说道。 小东也接话说道：“要不是我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我他么都要怀疑这真的是一起诈尸杀人案了。” 鞠天宇接话说道：“沿途的监控调取过没有？在进入隧道的时候，有没有可能有一辆同样速度的车前后对接，完成调包动作？” “全部查过了，没有可疑车辆，碰巧的是三个隧道里面都有监控，如果有这种事情早就被发现了，案子似乎陷入了死局。”王寒摇头说道。 叶一诺一直没有说话，他们此时也没有头绪，叶一诺突然想到了张子伦，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去吧。”王寒随口说道，等叶一诺出去之后，王寒给赵明发了个信息，叫赵明监听叶一诺的电话。 叶一诺走到外面，拨通了张子伦的电话，他知道刑侦支队早就对他的电话做了监听处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有办法把自己的手机做反监听处理，可是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张子伦的电话很快被拨通，张子伦此时还在化妆，接起电话就问叶一诺怎么了。 叶一诺问道：“你之前说你有办法让尸体站起来，那有没有比你更加厉害的人能让尸体做更多的事情？” “什么事情？”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比如逃跑，或者……直接化成虚无。”叶一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便自嘲的笑了笑，因为这问题想得很白痴。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没有可能，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哦，你在道观吧？晚上我回来，我有几个问题你帮我分析分析。”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嘿嘿一笑说道：“我现在在丰林村呢，准备收网了，助我好运吧。”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嘴里问道：“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几天么？” “提前了，时机已经成熟，不和你说了啊，我干活了。”张子伦说着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他猛的一转身，快速的走到会议室说道：“各位，今天很晚了，这么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头绪，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再过来。” 王寒点点头说道：“行，你先回去吧。” 王寒答应的爽快，但是他很清楚，叶一诺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离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而要知道是什么事情，只需要去问一问赵明就可以了。 叶一诺走后，王寒说道：“小叶说的对，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保持手机通畅，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众人点点头，都离开了会议室，而王寒第一时间把赵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嘴里问道：“叶一诺的通话内容是什么？通话对象是谁？” “王队，没有监听成功。”赵明叹了口气说道。 王寒一愣，疑惑的问道：“他的电话做了反监听处理？？？” 赵明摇头说道：“不是，应该是他的身上有一台很高端的反监听设备，我们破解不了。” …… 章节目录 第59章 演戏 “反监听设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王寒疑惑的问道。 赵明说道：“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是叫你一直监听叶一诺的手机么？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不知道？你们技术队是怎么做事的？”王寒沉声问道，语气颇有不爽。 赵明赶紧解释道：“王队，是这样的，只有在他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监听，这几天，叶一诺没有打过电话，刚才的电话是第一次。” 王寒点点头说道：“行，你先去忙吧，尽快破解那个反监听设备，或者想办法弄明白是什么东西。” “嗯，我会尽力，不过不技术能力有限，我不敢保证。”赵明说道。 王寒眉头一皱：“难度有这么高？” 赵明点头说道：“没错，那个反监听设备不仅仅有很强的防御功能，甚至还有反击功能，若不是我们的监听系统的防火墙功能强大，说不定就被那个反监听设备弄的系统崩溃了。我做技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 “看来这个叶一诺确实不简单！能不能破，你尽快给我一个准信。”王寒嘀咕一句，对着赵明摆了摆手。 赵明刚走到门口，突然说道：“如果有需要，请唐念优帮忙看看，说不定她有办法。” “好！”赵明说着走了出去。 王寒坐在一直上沉思了一会儿，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叶一诺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尤其是叶一诺对鞠天宇催眠的推测，足以证明叶一诺在催眠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 对于催眠，他王寒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作为一个老刑警，他对看不透的叶一诺总是存在着一些疑惑，而就是因为这些疑惑，让王寒不敢把自己完全展现出来。 而叶一诺在对催眠的理解，让他很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顾成武利用下棋的功夫催眠叶一诺，很有可能是不成功的，如果叶一诺亮顾成武都能瞒过去，那这个人就太恐怖了。 他拿出了电话，划到了顾成武的电话号码，刚准备按下去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关掉了电话，这个点，不应该打扰顾成武休息。 …… 王寒思索的时候，叶一诺已经驾驶着张子伦的那辆捷达车驶出了小区，他没有伪装，也没有躲在后备箱里面，直接自己开车出去的，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匆忙，刚才他打完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这一天讨论之后给他的一个启发。 其实道理很简单，彭宇是蛇吻尸组织的人，而且是一个制造悬案的专家，这样一个人，短板却是迷信？ 这很说不通，而且根据叶一诺所知，能够加入蛇吻尸组织的人，没有一个会心理防线这么弱的，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彭宇是假装的。 而彭宇是假装的，那么今天晚上张子伦就很有可能会栽。 联想到阎天华诈尸之后杀的两个读者，这两个读者不是死亡名单上的人，却被杀了，而彭宇是死亡名单上的人，却被证实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这份名单很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用来扰乱叶一诺和警方的视线。 叶一诺已经顾不得后面有记者在跟自己了，就算有，他也不会在乎，凭借自己的车技，想要甩掉这些记者并不困难。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手机，拨通了张子伦的电话号码，可是张子伦此时已经关机了，而张子伦关机，是因为怕自己在实施计划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这样会容易露馅。 叶一诺放下手机，不断的调整档位，不断的并线，超车，甚至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冲了几个红灯，他想要尽快赶到丰林村。如果再晚一点，张子伦有可能遇害，还有那个秦清雅。 这是两条人命，叶一诺不得不重视，而且他就住在无念观，如果张子伦死了，那和他叶一诺也脱不了干系。 而正是因为叶一诺的疯狂赶路，把那些记者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只有青榆头条的记者追的最紧，不过同样被甩在了两个红绿灯之外。 …… 张子伦已经在山洞里面化好了妆，张子伦的身材不算高大，而且偏瘦，体型只是比灵儿稍微大了一点点，他这么稍微打扮一下，带上灵儿的真皮面具，再披上散乱的长发，还真的和灵儿有九分相似，看上去有些恐怖。 而配上那惨白甚至有些白色夜光的脸，体型稍大可以解释为尸体浮肿，这种相似程度，在张子伦看来，足以让彭宇精神崩溃。 张子伦化好妆，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关掉了手电，走出了山洞，朝着彭宇新盖的小楼走去。 房间内，彭宇依旧浑身颤抖，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出汗了，他背对着秦清雅，前面是墙，他的表情和身体的表现极其的不匹配，异常的淡定。 叶一诺猜的没错，这个彭宇，所有的表象都是在假装，如果他去演戏，奥斯卡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宇哥，你好些了吗？”秦清雅开口问道，语气颇为担心。 彭宇浑身一抖，嘶哑着说道：“清雅，你还是离开吧，我认命了，是我害死了灵儿，这也许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呵呵，自古苍天绕过谁，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秦清雅捏了捏拳头，笑了笑说道：“灵儿的死和你无关，我知道你也不想的，那只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就是我设计的。”彭宇说道。 秦清雅叹了口气说道：“宇哥，别想太多了，快来睡吧，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合眼了。” “不睡了，雅雅，你走吧，我不想拖累了你，你是无辜的。”彭宇语气平静的说道。 “不，我陪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秦清雅坚定的说道。 彭宇回答道：“你这是在赌，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嗯，我心甘情愿，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秦清雅说道。 “好，你敢在我身上赌，那我拼了命也不会让自己输！”彭宇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似乎秦清雅给了他很大的鼓励，只是他依旧是背对着秦清雅，如果秦清雅此时能看到他的表情，就会明白彭宇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口不对心，因为此时的彭宇的脸色满是不屑。 秦清雅此时的表情也毫无情感，似乎刚才说的话，都是在逢场作戏而已，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谁都看不到谁，没有必要那么累。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按照时间来说，张子伦应该快到了。 她知道了张子伦想要采用窗外飘鬼的方式来彻底吓懵彭宇，然后套出关于蛇吻尸组织的事情。 秦清雅估计的没有错，此时的张子伦已经来到了小楼的外围，这小楼有围墙，院里开着灯，彭宇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张子伦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二楼的窗户下面。 他往上看了看，然后走到另外一面墙，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楼的窗台，然后又是几下攀爬，直接来到了小楼的楼顶，张子伦的身手确实了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飞檐走壁的既视感。 一到楼顶，张子伦取出绳索和滑轮，五个固定点已经在施工的时候就被秦清雅加了上去，他只需要安装就可以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张子伦把滑轮和绳索固定好，他试了试固定点的承重，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这才撸起衣服，把绳索挂在了腰间的一条大腰带上。 绳子很细，颜色已经被弄成了哑光的黑色，在晚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控制器，控制器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可以收缩绳子，和钓鱼的线一样，通过五组组合滑轮的杠杆原理，可以很轻松的支撑起他一个人的重量，并且能够实现上下左右的自然飘动。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在窗外飘动，这种行为在视觉上的效果，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别说是已经几乎崩溃的彭宇，哪怕是胆子再大的人，也绝对会被吓一大跳。 …… 王寒依旧坐在办公室里，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犹豫再三，他还是拨通了叶一诺的电话。 正在开车的叶一诺接起电话问道：“王队，什么事情？” “呵，没啥事，就想问问你安全达到无念观没有。”王寒随口说道。 叶一诺回答道：“还没呢，快了。” “好，注意安全。” 王寒刚刚挂上电话，赵明走了进来，嘴里说道：“王队，叶一诺那个反监听系统过于复杂，技术队没有破解的可能。” “能定位到他去哪里了吗？”王寒开口问道。 赵明摇了摇头说道：“不能。” “联系过电信局没有？”王寒继续问道。 “联系过了，他们那边也没有通话录音，都被那个反监听设备给消除了。” 王寒继续问道：“能不能从接收方下手，看看那个点是谁接到了叶一诺号码打过去的电话？” “我已经请求电信部门的协助了，他们正在筛查数据，不过我觉得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既然是反监听设备，那么拨出的号码肯定也会变成代理号码或者网络电话的号码，有什么消息我随时汇报给你。”赵明快速的说道。 王寒点头问道：“唐念优回家了吗？” “刚走十分钟。” “打电话给她，叫她回来帮下忙，我总觉得叶一诺突然离开会有事情发生。”王寒果断的说道。 赵明犹豫了一下说道：“王队，如果叫她接触我们的监听系统，我们就必须给她管理员账号，以她的水平，我担心会造成其他机密数据的外泄。” 王寒摆了摆手说道：“你全程看着就是，再说了，以她的水平，要想黑进我们的监听系统，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吧？” 赵明摇头说道：“不是，再高的水平，如果没有漏洞，她也黑不进我们监听系统，如果给了她管理员账号，让她看了我们的源代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章节目录 第60章 一来二去 “原来是这样。”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赵明问道：“那还需不需要叫唐念优过来帮忙？” 王寒想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或许是我想多了。” 唐念优自然不知道这回事，如果王寒执意让她回来，那事情就有点难办了，因为叶一诺身上所谓的反监听设备，其实就是她送给叶一诺的那块手表，要让那个设备失效，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是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同是技术出身的赵明，肯定能够看出端倪。 如果让赵明知道她唐念优偷摸在叶一诺的手表里面动了手脚，那么她不仅不好和王寒解释，叶一诺那边，她更加不好交代。 …… 丰林村，彭宇的小楼上面，张子伦已经准备往下降落，而此时在屋子西边的一棵树后面，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这老者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他眯着眼睛，盯着房顶上的张子伦，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个老者，正是建议彭宇在这里建房子的彭锦程。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村民，这些村民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手里还拽着石头和转头，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张子伦此时的心思全部集中在脚下的室内灯光，只要灯一灭，他就控制着身体落下去，然后再从窗户位置升上来，造成很恐怖的画面。 “啊~~”伴随着彭宇的一声惊叫，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灭掉，而小院里面的灯依旧亮着，这同样是秦清雅做的手脚，张子伦知道机会来了，他脚一蹬，飞快的落了下去。 “开灯！开灯，清雅，快开灯，我害怕！”彭宇大声的吼道，只是他的表情，依旧淡定如初。 秦清雅接话说道：“别怕，宇哥，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你待着……啊~~~~” 秦清雅的那一声啊，声音各位的刺耳，她哆哆嗦嗦的指着窗外说道：“宇，宇哥……灵……灵儿……” 彭宇猛的转头一看，顿时也大叫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惊恐的说道：“灵……灵儿，你还是来了。” “嘭！”张子伦一巴掌拍在窗户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张开嘴巴，嘴角溢出血迹，连牙齿都是红色的，眼角和鼻孔也开始流血，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秦清雅很配合的抓起一个手电，照在了张子伦的身上，那真实的效果，看上去比恐怖片要恐怖多了，即便是知道这是张子伦搞得鬼，秦清雅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 彭宇木纳的走到窗户边，跪了下去，然后突然白眼一翻，居然晕倒了在原地。 彭宇一晕倒，张子伦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只要他把他弄醒，然后喂点药给彭宇，用这个身份就能问出彭宇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房间里的灯再次亮了起来，他示意秦清雅打开窗户，秦清雅点点头，走向了窗边，刚刚打开推拉窗户，彭宇突然猛的站了起来，抱起秦清雅的腿往外用力一推。 “啊~~”秦清雅大叫一声，伸手就抱住了张子伦的腰，张子伦的反应也是非常的快，他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秦清雅手臂，两个人都被吊在了窗户外面。 彭宇此时的面目异常的狰狞，他用力把秦清雅推了一把，然后猛的关上窗户。 “咔咔咔~~~”三个固定点因为负荷不了这么重的重量纷纷崩开，这个承重量是彭宇早就计算好的。 张子伦和秦清雅没有任何的支撑点，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张子伦暗叫不好，如果自己一个人摔下去，他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可是现在多了一个秦清雅，他就不能保证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在落地的那一刻，猛的把秦清雅往上一提，整个人几乎是平躺着摔在了地上，幸亏他身手还算可以，该保护的地方全部保护起来了，只是这样的冲击，他也同样感觉到了强烈的眩晕，身体也有很大的冲击，而且左手似乎已经摔骨折了。 而就在摔下去的那一刻，四五个村民冲了过来，嘴里大声喊道：“打鬼啊，打鬼啊。。。” 张子伦这才知道上当了，他想站起来，可是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站起来，秦清雅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什么，她被其中一个村民拉开，另外的几个村民就像是疯了一样，锄头扁担犹如雨点般落在了张子伦的身上。 这些村民受到了彭子棺的蛊惑，对于张子伦是没有任何的留情，秦清雅想要阻止，可是却被挡住，场面无比的混乱，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的。 只是不到十秒钟，张子伦就被打的浑身是伤，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昏厥过去。 “大家都别打了，他好像不是鬼。”彭锦程这才开口喊道，那些村民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彭师父，你不是说他是鬼么？” 按理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农村，也没有几个是信鬼神迷信之人，可是这几个人不是，他们是彭锦程的重视崇拜者，比起信鬼神来说，他们更加相信彭锦程的话，彭锦程哪怕说自己是神仙下凡，他们也会深信不疑。 “不是，是我判断错了，你们看看他身下的绳子。”彭锦程说道。 “那这个人是在装鬼吓人？”其中一个村民问道。 彭锦程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是违法行为，报警叫警察来处理，先把他拖到村委会去。” 几个村民点点头，七手八脚的扯掉了张子伦身上的伪装，就连脸上的灵儿的面具，也被丢在了地上，这些人没有收集证据的意识，直接把已经昏厥过去的张子伦抬了起来。 “这个是从犯，一起带走。”彭锦程指了指秦清雅说道。 秦清雅呆呆的看着这些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的出路就是等警察来，张子伦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彭宇，没事了，‘鬼’已经帮你抓住了，你好好休息吧。”彭锦程对着二楼喊道。 彭宇站在窗边，默默了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平静，这种平静，秦清雅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有人都走了，彭宇拉上了窗帘，他走到电脑桌前做了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蜡烛滴出来的一滴蜡油，然后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两分钟，手机屏幕亮了，是一个短信，看号码像是广告，可是内容却只有四个字：一来二去。 彭宇叹了口气，面如死灰，他没有犹豫，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了电话，拨通了报警号码，对着里面说道：“警察同志，有人要杀我，我住在丰林村3组16号。” …… 叶一诺心急如焚，这村道很窄，庆幸的是现在这时间很晚了，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会车，他把车开的很快，再有个十多分钟，他就能到达丰林村了。 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肯定张子伦肯定是上当了，不管从那个角度出发，他都应该尽快过去。 十三分钟后，叶一诺的车停在了彭宇的小楼外面，他快速的下了车，看了看眼前的这栋小楼，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叶一诺看到远处的村委会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村委会居然还有人？。 叶一诺摸了摸鼻子，刚准备去村委会，突然一眼瞟到了地上的假发和真皮面具。 而那个面具的样式让他浑身一震，这不是他的前女友灵儿的样子么？ 叶一诺走了过去，颤抖着手拿起了地上的面具仔细看了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灵儿的样子的面具会出现在这里，莫非…… 想到这里，叶一诺猛的转身冲进了彭宇家里，他明白了两个问题，第一，张子伦的那个叫灵儿的妹妹，那个被彭宇害死的女孩，就是他的前女友。第二，张子伦确实中计了，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要不然这些伪装不会被丢弃在这里，张子伦或许已经被彭宇抓住了。 至于他女朋友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张子伦的妹妹是最近才死的问题，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了，看着那个面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叶一诺快速的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他直接跑上了二楼，二楼的房间只有一个亮着灯，他捏起拳头猛的砸了几下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来不及多想，猛的撞开了房门，而房间里面的那一幕，让叶一诺完全呆住了。 彭宇死了，而且死的很是诡异，他坐在电脑桌前的凳子上，上半身趴在电脑桌上，一把匕首从他的背后插入，看位置，应该是贯穿了心脏。 “滴呜滴呜滴呜~~~” 刺耳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叶一诺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彭宇死了，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办法直接撇清关系！ “陷害！！！”叶一诺紧握着双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局不是针对张子伦的，而是针对他叶一诺的。 叶一诺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此时如果走，那他就是畏罪潜逃了，而且警察已经到楼下了，他也没有机会走掉，就算他走了，他的车还在楼下。 可是如果不走，这件事情很难说清楚。 叶一诺快速的冷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去面对，他直接走了进去，开始认真的勘察起现场来。 既然是针对他的陷害，那现场一定有和他有关的证据。 从表面上来看，彭宇似乎是被人偷袭一刀捅死的，而叶一诺很清楚，事实上，肯定不是这样，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现场的所有东西都记在脑海里，因为他知道，警察一旦把他带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做现场勘查了。 …… 章节目录 第61章 带走 警笛声越来越近，叶一诺来不及仔细观察，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 紧拉着的窗帘，散乱的双人大床，纯白的墙面，淡黄色的实木地板，白色电脑桌，没有靠背的凳子…… 坐在凳子上的彭宇，后心被匕首刺穿，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似乎好像彭宇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被人背后来了一刀。 椅子下面已经有了一个小血洼，只是这血的颜色似乎并没有正常人的那么深，颜色似乎很浅。叶一诺没有去碰那些血，而在房间的地板上，还有一些黑色的灰，和黑色的灰的分部有些奇怪，似乎线形分布分部的，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墙上。 叶一诺看了很多东西，然后走到彭宇身边，体温还是正常的，最多也就一两度的差距，也就是说，彭宇的死亡时间还不超过十分钟。 叶一诺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彭宇的表情，就连表情都那么的自然，没有什么痛苦之色。 这个房子出入口有没有监控叶一诺不清楚，因为他上来的时候被灵儿的人脸面具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这个细节，不过他习惯性的看了门口，并没有人出入。 这么短的时间，凶手绝对跑不远，叶一诺正沉思着，几个刑警冲了上来。 “警察，别动，双手抱头，转过身去！”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三个刑警冲了进来，他们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为首的一个刑警直接拔出了手枪。 “警察同志，我是西城刑侦支队的顾问叶一诺，我……。”叶一诺双手抱头，示意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那方脸警察皱了皱眉头，直接打断了他：“不管你是谁，如果有任何的反抗，直接击毙。” “我不反抗，大家听我说，这是第一现场，你们先不要进来，我出来，不要破坏现场。”叶一诺举着双手准备往外走。 “别动！”那个方脸警察大声吼道，抓出手铐直接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叶一诺心里着急，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可以勘察的痕迹，如果他们全部冲进来，那勘察的难度会增加很多。 顾不了那么多了，叶一诺几步走了过去，总算把那几个刑警挡在了门外，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被三个刑警暴力按倒，直接压在了地上，并且很粗鲁的拷上了手铐。 “小吴，去看看被害人的情况，注意保护现场。”方脸男子沉声说道。 他们是镇派出所的民警，他是外勤队长，也只有他才有配枪的权限，接到报警之后，他们火速赶过来了，可还是晚了一步，看那匕首的位置，被害人应该已经死了。 小吴走了过去，检查了一下尸体，嘴里说道：“方队，被害人已经死了，初步判定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命案……上报给县公安局，叫救护车。”方队直接说道，然后拿出了一个电话，拨通了派出所的号码，对着电话说道：“丰林村发生命案，派人过来。” “同志，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叶一诺问道。 “打电话？回所里再说吧，小林，你带他回所里。”方队直接说道，抬脚就走了进去。 “我叫叶一诺，是西城刑侦支队的顾问，您可以打电话去核实一下。” 方脸警察说道：“丰林村归我们派出所管，我们派出所归县公安局管，而我们县，不属于西城区，这么说你听得明白吗？” 方脸警察说完之后抬脚就准备往里面走。 “方队，他好像真的是最近咱们青榆市关注度很高的‘民间神探’叶一诺。”小吴提醒道。 方脸警察一愣，冷哼一声说道：“民间神探？拍电视剧呢？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要带回去接受调查。” “方队，您最好套个鞋套再进去。”叶一诺提醒道。 方脸警察瞟了一眼叶一诺，嘴里说道：“警察办案，用不着你多嘴，带走！” “是！”小吴押着叶一诺就往下走去，楼下，还有几个刑警在等着。 等叶一诺出去之后，方爱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对鞋套套上，这才走了进去，他想要亲自确认一下被害人是否真的已经死亡了。 …… 碧园小区，唐念优家。 在叶一诺被派出所民警抓住的同时，唐念优和董冰凝才刚刚回到家，她们两个已经很累了，不过这种累董冰凝早就习惯了，而唐念优，似乎也在享受这个过程，因为她可以和叶一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哪怕再累，她都是幸福的。 对于叶一诺的感觉，那是恋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平时心比天高谁都看不上的唐念优来说，那是非常宝贵的。 “姐，今天辛苦了，洗一洗早点休息吧。”董冰凝笑着说道。 唐念优满面红光，看上去很是精神，她点点头笑着说道：“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看着唐念优的样子，董冰凝开着玩笑说道：“姐，看你俏脸红扑扑的，和叶一诺在一起的感觉不错吧？” 唐念优脸一红，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小声的说道：“你……，快回房吧。” 董冰凝哈哈一笑，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唐念优也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先是快速的洗漱了一番，然后打开了电脑，调出了程序，对于叶一诺在刑侦支队的突然告别，她心里也存在着一些疑惑。 连接好叶一诺手表里面的监听程序，董冰凝带上耳机，躺在床上，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听着叶一诺那边的动静入睡，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有安全感，只是每天一到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叶一诺那边就会出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她不知道叶一诺有寅时恐惧症，而且叶一诺在这之前都会嘴里咬着一块毛巾，这种动静听上去有歧义，容易让人误会。 就好像是在解决身体需求一样，每次都听得唐念优面红耳赤的，不过他没有讨厌叶一诺的这种行为，都是成年人，有需求也都正常，这些都没什么，只要不滥交，不乱来，在她看来，这反而能说明叶一诺的与众不同。 只是今天，她没有了那种安全感，因为打开了实时监听之后，她听到了警车的警笛，还听到了陌生人的对话，就是没有听到叶一诺的声音。 原本已经躺下的她再次爬了起来，把电脑放在腿上，打开了定位追踪。 果不其然，叶一诺没有在无念观，而是在丰林村，而且信号还一直在移动，从声音上来分析，叶一诺应该是碰到麻烦，被警方给带走了。 唐念优着急起来，丰林村不属于西城支队的辖区，被警方带走的叶一诺，想要脱身没有那么简单。 她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王寒。他之前在程序里面看到了定位追踪的记录，这定位追踪的IP她也破解了，是从西城支队内部发出来的，唐念优自然知道西城支队在监听叶一诺的电话，所以她把这个监听给屏蔽了，这才导致西城支队找不到叶一诺的。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耳机里面传来了叶一诺清晰的声音：“警察同志，帮帮忙，你们拿我的手机出来，我要打个电话给西城支队的队长王寒。” “回到所里再说吧，哥们儿，你这事儿不小。”小林开口说道，他没有为难叶一诺，也没有顺着叶一诺。 叶一诺之所以着急打电话给王寒，他是先通过王寒来确认一下张子伦和秦清雅有没有事，还有那个酷似灵儿的人脸面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此时脑海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如果不解开，他浑身不自在。 听到这里，唐念优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输入了一连串的代码，解除了叶一诺手表里面那反监听和定位的效果的，静静的等了差不多十秒钟，她的想法很简单，王寒在监听叶一诺，如果解除了防护，王寒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叶一诺在哪里了。 如果没有监听的信号出现，那么她就用网络号码发一条短信给王寒，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王寒。 事实上，在唐念优刚刚接触防护的几秒钟之后，一个定位信号就出现在了叶一诺的手机之中，看到这个定位信号的出现，唐念优打消了发短信给王寒的想法。 西城支队，还在值班的赵明精神猛的一震，他直接打通了王寒办公室的电话，等王寒接通之后，激动的说道：“王队，你没有想多，叶一诺的定位成功了，他真的不在无念观。” “等我！”听到这个消息，王寒精神一震，直接冲出了办公室，很快就来到了技术队，他扫了一眼屏幕，问道：“是什么个情况？” “叶一诺的手机信号在移动，应该是在车上。”赵明指了指屏幕解释道。 王寒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看这移动的方向，似乎不是去无念观的方向？” 赵明说道：“没错，方向偏离了，而且还越来越远，现在已经离开了丰林村，来到了板桥镇。” “这大半夜的，他去板桥镇干什么？”王寒嘀咕道，突然发现信号停了下来，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赵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屏幕上面出现一个地址：“板桥镇派出所。” “板桥镇派出所？？？”王寒此时一头的雾水，叶一诺不是说回去休息么？怎么跑派出所去了。 疑惑的同时，王寒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叶一诺的手机，这大半夜的去派出所，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且现在叶一诺的身份很是敏感，在媒体那边也有很高的关注度，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 …… 章节目录 第62章 果然如此 王寒的电话一打过来，叶一诺就感受到了震动，此时已经到了板桥镇派出所正准备下车。 “我电话响了，可能是西城支队的王寒队长打过来的，同志你帮忙接一下，如实的把情况告诉给王寒，我不说话。”叶一诺很真诚的说道。 小林狐疑的看了叶一诺一眼，伸手把叶一诺的手机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真的是王寒的名字，他没有接通，而是叫人确认过了电话号码是西城刑侦支队队长王寒之后，这才看着叶一诺说道：“那你不能吭声，听到没？” 见叶一诺点头，小林这才接通了电话。 等了许久的王寒见电话接通，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说你小子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喂？请问是西城支队的王队长吗？”小林直接开口问道。 王寒一愣，疑惑的问道：“我是王寒，叶一诺在哪里？” “王队你好，我是板桥派出所的小林，叶一诺涉嫌杀人，已经被所里逮捕了。”小林如是说道。 “杀人？”王寒身体猛的一震。 果然出事了。 “是的，在凶案现场现场抓获的。”小林回答道。 王寒疑惑的问道：“有充分的证据？” “没有，现场还在勘察之中，所以我才说是涉嫌杀人。” “嗯，案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王寒问道。 “王队，我们已经上报了县公安局，我们没有权利处理凶杀案，只是保护现场，控制涉案人员。”小林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暗骂自己一声白痴，一着急连这个都忘了，他继续说道：“帮忙告诉县公安局的兄弟们，叶一诺现在的身份很敏感，不单单是媒体关注的‘民间神探’，也是我们现在一个专案组的顾问，这件案子必须封锁消息，等到结案之后才能公示。” “好的，我会和所长沟通的。”小林回答道。 “嗯，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让好人蒙冤，案子发生在你们辖区，我也不好插手，不过有一条，这个案子我会一直盯着的，如果草草结案，后果你们是知道的。”王寒说道。 小林笑了笑说道：“王队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嗯，好的，那你们先忙。”王寒说着挂断了电话，他伸手拍了拍脑门，嘴里说道：“我是怎么搞的，居然干涉起了兄弟单位查案，还对兄弟单位提出了质疑。” 赵明笑了笑说道：“王队，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很明显，这又是一宗针对叶一诺的陷害案，回想起之前那些案子，看上去都是证据确凿，这件案子肯定也一样，下面的条件和技术都有限。” “板桥镇属于那个县？” “湖城县。” 王寒沉吟了一下，嘴里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一趟湖城县公安局，你和王副队长说一下，叫他暂时主持工作，大家辛苦辛苦，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该排查的全部排查出来，对了，对市局做案件移交申请，争取把叶一诺的案子移交到咱们队来。” “王队，跨区域移交案件，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就算要移交，也只会移交到市局。”赵明说道。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不过也得试试，把真实的情况和案件的特殊性上报上去。” …… 碧园小区，唐念优听到了叶一诺那边的所有过程，根据民警小林的描述，她已经完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能够睡得着，她一边听着叶一诺那边的动静，一边调出了之前的存档录音，她要仔细听听，在叶一诺离开支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被带进关押室的叶一诺此时也非常的无奈，他的手机被没收，反拷在椅子上面，没有人审问他，因为都在等县公安局的人过来。 县公安局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派人过来了，技术队去丰林村勘察现场，而作为涉案嫌疑人，叶一诺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县公安局。 而在叶一诺刚刚被转移走，一辆警车停在了板桥镇派出所的门口，送过来的是秦清雅，听说和死者有关系，同样被县公安局转移过去。 而张子伦，此时已经被送往了县中医院治疗。 张子伦的伤势很多，但是都不严重，因为从小就练武的关系，他比一般人要抗揍很多，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同样被送到了县公安局。 凌晨一点半，王寒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县公安局，因为有凶杀案，县公安局的刑侦队人员全部到齐，接待王寒的，是一个名叫任清的中年刑警，任清是湖城县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 任清和王寒是大学同学，两个人也是室友，关系非同一般，只是王寒立功多，所以在职位上，王寒比任清要爬的高，而这一点，任清一直是不服气的，在他看来，王寒只是运气比自己好罢了。 “呵呵，老同学，你这来的还真快啊。”任清笑着和王寒握了握手。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啊兄弟，叶一诺算是我手底下的人，而且现在是我手头一件案子的骨干侦查人员。” “这么说，老同学是来拉人来了？有没有市局的移交文件？”任清问道，他心里有一种斗志，他觉得王寒爬的比他高，不是因为王寒比他强，而是因为王寒运气比较好，而叶一诺的案子也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他虽然还没有完全了解案子的经过，但是他自信可以破掉这个案子。 王寒摇头说道：“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已经和市局做出了申请，明天上午应该会有结果。” “好，清子，案子具体是什么一个情况？”王寒问道。 任清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报告都没有送上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打算亲自去审审这个民间神探，不知道老同学有没有兴趣旁观？” “好，我去听听！”王寒直接说道。 “听听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够打扰我审讯，咱们虽然是老同学，也是一个宿舍出来的兄弟，但是规矩还是规矩，能让你在观察室听，我都是冒着被处分的危险的。”任清笑着说道，他这么做其实也有一点私心，想要证明点什么给王寒看。 王寒点点头，跟着径直朝着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叶一诺被铐在椅子上，他在发呆，他很想梳理梳理案情，可是那个面具再他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灵儿的面容，也一直围绕在他的脑海里面。 “咚咚咚！”任清敲了敲桌面，这才把叶一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叶一诺对着任清点点头说道：“你好。” “呵呵，还挺淡定，姓名。” “叶一诺！” “籍贯。” “青榆市人。” “年龄。” “……” 问过基本资料之后，任清这才开口问道：“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叶一诺说道：“涉嫌杀人被捕。” “嗯，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一诺点头，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从他离开刑侦支队，到来到丰林村，然后看见凶案现场，到警察过来，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 “就这么简单？”任清开口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是的，就这么简单。” “呵呵，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突然从西城支队离开，为什么去丰林村？你不是住在无念观么？”任清突然沉声问道。 叶一诺说道：“因为张子伦去了丰林村。” “张子伦是谁？”任清开口问道。 叶一诺有些无语，嘴里说道：“我说同志，你对案情似乎都没有了解，就迫不及待的来审讯我，是什么目的？” 任清一拍桌子说道：“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 叶一诺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行，事情是这么回事。” 叶一诺没有隐瞒，从头到尾详细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关于张子伦去丰林村的事情，然后还把原因也一起说了出来，除了关于他的前女友灵儿的事情之外，他算是全盘托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算是彻底的把张子伦给卖了，但是，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大家都是为了破案，而且张子伦肯定是已经出事了，事情的原委，迟早回被调查出来，没有必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王寒听到叶一诺的讲述之后也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叶一诺原来一直在暗中调查关于蛇吻尸组织的事情，在他听来，叶一诺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他的判断很准确，那个叫做张子伦的人，确实在丰林村出事了。 只是事情的结果很不乐观，叶一诺还是晚来了一步，不但没有救下张子伦，反而把自己变成了嫌疑人。 这一讲，足足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两点半，任清这才停止了审讯，他亲自做了审讯记录，叶一诺所说的合情合理，不过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他也不会完全相信叶一诺的一面之词。 任清停止审讯，不是因为已经审讯完毕了，而是技术队的现场勘查报告出来了，他不得不出来核实一下叶一诺所说的事情。 “说说吧，有没有什么发现？”任清走到观察室问道。 “任队，这是？”那名警员指了指王寒。 任清回答道：“咱们市西城支队的队长王寒，咱们的领导，都是自家人，没事，你说吧。” “任队，这是现场勘查的初步报告，我们刚刚做过指纹比对，凶器上发现了叶一诺的指纹，除此之外，还有长短和叶一诺一致的头发，正在做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技术队的一个警员，当着王寒的面把报告里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王寒听完之后浑身一震。 果然如此…… 章节目录 第63章 叶一诺的难处 “头发和指纹，都有操作的可能性。”王寒随口说道。 任清笑着点点头说道：“老同学说的没错，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还有监控录像，在闹事的张子伦和死者的女友秦清雅被带走之后，一直到死者遇害，除了叶一诺，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刑警回答道。 “案发的房间有监控吗？”任清皱眉问道。 警员摇摇头说道：“案发的房间没有监控，不过整个房子的四面都有无死角的监控，只要有人进房子，不管是走门还是跳窗，都能监控到，除非是从天而降。” “嗯，怎么样，老同学，结合刚才叶一诺说的，你有什么推测吗？”任清转头看着王寒。 王寒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叶一诺所说的是真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那就是凶手真的是坐飞机降落在房子里面的？还是凶手早就已经隐藏在房子里面了？”那名警员接话说道。 任清问道：“那房子肯定搜查过了吧？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或许又是通过直升机一类的工具离开了？”警员分析道。 任清苦笑一声说道：“白痴，一个村子出现一架直升飞机，不会没有人知道，我想王队说的可能是凶手通过滑索之类的工具进入房子的吧，这样才能避开监控。” 王寒接话说道：“一种可能确实是通过滑索进入或者离开，这样能够避开监控，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彭宇是自杀的。” “自杀的？”任清疑惑的问道，转头看向了那名技术队的警员。 警员接话说道：“匕首上面只有一组指纹，指纹是叶一诺的，从匕首插入的位置来判断，死者自己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而且死者的双手没有能够避免留下指纹的手段，房间里面也没有手套之内的东西，基本上可以排除是自杀的可能。” “现场有没有异常情况？”王寒开口问道，随后继续说道：“我说的挣扎或者打斗痕迹。” “没有挣扎和打斗过的痕迹。”警员回答道。 “那有没有其他的有效证据，比如织物，皮肤角质层，毛发，足迹，其他人的指纹等等这些。”王寒继续问道。 “王队，现场搜集到了一些痕迹，我们需要做比对和网上的排查，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还没有详细报告出来。”警员如实回答道。 王寒嗯了一声，“那具体的死亡时间和叶一诺进入房间的时间匹配吗？” 警员刚要说话，任清开口说道：“老同学，你看，你这就不讲规矩了嘛，这案子现在是我的，你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了。” 王寒尴尬的一笑，嘴里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破案么，看你那小气样，要不要我把我的技术队借给你使使？免费的。” “别开玩笑了，我再去审审你手底下这个‘民间神探’，不过老同学我得提醒你一句，再这么多问题的话，我只能请你回去了，小赵，你帮忙看着点，我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进去，你就在外面做记录。”任清说着拿着那初步的报告走出了观察室，很快就出现在隔壁的审讯室里面。 叶一诺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分了，马上就到三点，一到三点，他的寅时恐惧症就会发作。 “还有二十分钟。”叶一诺心里想着，看着任清手里的报告，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没有办法完成审讯把他带回收押室了。 “叶一诺，现场的初步报告出来了，你是聪明人，也一直很合作，现在有一些问题需要你的回答，不过你要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记录，如果其中有一句话被证明是谎言，那么我们将会怀疑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明白，其实就算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你们该怀疑还得怀疑，不是吗？” 任清一愣，他也只是随口一诈，不过叶一诺似乎很冷静，他扬了扬手中的报告说道：“兄弟，这份现场勘查报告可对你很不利。” “嗯，我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城支队的刑侦队长王寒应该已经过来了吗？”叶一诺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任清眉头一皱，伸手挠了挠头发，严肃的说道：“叶一诺，我提醒你一句，不管是王寒还是谁，那都是警务人员，警务人员的职责，就是不顾一切的维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为正义扫清障碍，如果你真的杀了人，别说你和王寒有关系，就算你是国家领导人，同样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叶一诺心中一动，从任清的行为和语气来判断，这个任清和王寒果然是熟人，任清警衔比王寒低，言语之中却没有什么尊重之意，而且从任清挠头的表现来看，王寒似乎给了他一定的压力或者说是心里不平衡。 能有这种表现，那么只能说明两个原因，第一，任清对王寒很熟悉，但是他根本就不屑王寒这个人，这个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任清和王寒的关系很不错，已经到了那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地步，不管怎么样，这里面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一种‘不服’的心理特征。 理清楚了这个思路之后，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呵呵，警官，您说的没错，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您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十二点四十分，监控拍到了你进入了死者彭宇家里，而根据初步尸检的情况，彭宇的死亡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分到十二点五十分之间。而在这个期间，没有任何人出入彭宇家里，关于这一点，你还坚持你原来所说的吗？”任清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进去的时候，彭宇已经死亡，我没有碰过他的尸体。” “如你所说，既然发现尸体，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任清开口问道。 “因为我已经听到了警铃声，报警多此一举。” “既然你听到了警铃，为什么不等警察过来，而是自己走进了案发现场？” “因为，我知道这是一起针对我的陷害，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进去，只是习惯性的勘察一下案发现场。”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啪！”任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里问道:“你的身份？你什么身份？我告诉你，你只是西城支队的外聘顾问，并没有警察的职权，而且案发不在西城支队的辖区，你擅自进入案发现场，就这一条，就能给你定罪问责。” “匕首上有我的指纹对吗？”叶一诺并没有理会任清的怒火，依旧很淡定的问道。 任清一愣，冷哼一声说道：“自然是有你的指纹，就这一点，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去推翻它，你这嫌疑就很难洗清。” “是不是还有我的头发？”叶一诺继续问道。 任清似乎已经习惯了叶一诺的问问题的方式，点头说道：“确实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你都有洗不清的嫌疑。” “似乎一直是我在问您，审讯不是应该您问我么？”叶一诺语气和善的说道。 任清身体突然猛的一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晃了晃头，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问什么问题了，这种感觉很奇怪，脑海里面有些混乱。 叶一诺诡异的笑了笑，继续问道：“尽管，你是不是想要问我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任清甩掉了那些胡乱的心思，说道：“没错，说说吧，既然是被称为‘民间神探’，而且你是第一个勘察现场的，你应该有自己的推断吧？” 叶一诺心理松了口气，他在尝试引导催眠任清，虽然这只是第一步，但是已经成功了，现在的任清还很清醒，不过如果对话得当，任清是可以进入自己的一个思维漩涡的。 马上就就凌晨三点了，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不但有推断，而且有证据，不过这证据我只能讲给你一个人听。”叶一诺说道。 任清摆了摆手：“这个可由不得你选择，因为这是正常审讯，而且你所说的话，从理论和证据上来说，只是自我开脱和狡辩的说辞。” 叶一诺心里着急，如果任清不配合，那他的催眠就没有意义，他语气坚定的说道：“你想破案吗？如果你不关掉监控，拉下观察室的窗帘，我什么都不会说。” “哈哈，说不说随便你，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王寒的立场依旧很坚定。 叶一诺突然吼了起来：“如果你不屏蔽监控和观察室的记录，我什么都不会说。” “说不说随便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审讯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任清笑盈盈的看着叶一诺，在他眼里，此时的叶一诺似乎像是一个小丑，一个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小丑。 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说说我的推断。” 叶一诺的妥协，自然也是催眠的一个环节，同时，也让任清一愣，他的心理防线再次降低，他有些期待的看着叶一诺，叶一诺最近名声大起，他还研究过叶一诺破获的那三个案子，24小时内结三个案子的事情让他任清也打心底里佩服，在他看来，同样不希望叶一诺真的是杀人犯，只是现在表面上已经证据确凿，他不知道叶一诺会用什么来翻案。 …… 碧园小区，唐念优蹙眉微皱，她一直在监听叶一诺那边的情况，从叶一诺的言语来看，和平常判若两人，叶一诺平时话不多，但是这次审讯，叶一诺却说了很多话，而且这些话有些不着边际，这很奇怪。 再加上叶一诺的情绪突然爆发，她多了个心眼。 唐念优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凌晨三点了，每次到了三点，她都会被叶一诺那边的声音吵醒，唐念优脸一红，慢慢的低下了头，她是想歪了。 “不对……！”唐念优猛的抬起了头，她一直觉得叶一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她找出了之前的录音仔细听了一下，换了一种心态，唐念优果然听出了不同。 这奇怪的声音，不是享受的声音，而是痛苦的声音，而且从声音上来判断，叶一诺的嘴里一定是塞了东西的。 这个发现让唐念优有了一种对叶一诺的心疼，她突然觉得叶一诺刚才的情绪爆发，还有刚才他对那个警察提出的要求，一定是知道时间快要到了，他要进入痛苦的状态了。 这个痛苦的状态，叶一诺是想要完全隐瞒过去，虽然唐念优不知道叶一诺准备如何隐瞒，但是她决定帮帮叶一诺。 …… 章节目录 第64章 帮助 董冰凝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犹如手指仙子在键盘上疯狂的跳着踏踏舞，五分钟之后，一个攻击病毒程序被唐念优从她的程序库里面调了出来，她打开了两个网站的后端登陆系统，一个网站是湖城县公安局的资料库，还有一个网站是湖城县的电网系统。 几个指令敲了下去，病毒程序启动，开始疯狂的攻击着湖城县公安局的资料库，而另一边，唐念优又在快速的黑进湖城县的电网系统。 …… 湖城县公安局的审讯室中，叶一诺说道：“地上的血液，颜色呈鲜红色，明显是被某种液体稀释过的。” “嗯，继续说！” “匕首上的指纹，包括我的头发，当然，你们的DNA检验没有那么快，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们收集到的头发里面有我的，这些都有操作的可能性，这一点警官您应该不否认吧？” “嗯，是有，王寒也这么说过。” 叶一诺心中一喜，淡淡的说道：“红花就是红花，杂草只能做衬托。” 任清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呵呵，我没有挑衅的意思。” “那你说什么红花杂草，是在讽刺我比不上王寒吗？？？”任清很不自然的就纠结在了这个问题上。 观察室的王寒看着里面的情景，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这任清和他是一个宿舍出来的兄弟，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什么时候对他王寒有这么强的嫉妒心理了？就算有，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这么强烈的表现出来才对。 “呵呵，警官您误会了，我说的是血，鲜血，照片上鲜血散开的形状，像不像一朵红色的彼岸花？”叶一诺语气奇怪的问道。 任清轻晃了晃头部，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彼岸花？” “嗯，彼岸花，恶魔的温柔。”叶一诺一字一句的说道。 任清冷笑一声说道：“扯淡！你……” 叶一诺一抬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打断了任清的话，嘴里说道：“雪白色与血红色的彼岸花共同代表死亡，同是代表死亡，雪白色的变化偏向于对死亡的另一种解释：新生。而血红色的变化却偏向于对痛苦与悔恨的彷徨与徘徊：堕落。” “堕落？”任清很自然的接话问道。 “一朵彼岸花，万千轮回草，灰蒙蒙的世界，不见日月星辰，不见土地尘埃，能看见的只有……”叶一诺像个温柔的传教士在无比虔诚的诉说着自己的教义，听上去是那么的神圣。 “只有什么？”任清着急的问道，他此时却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士。 “哒！”叶一诺又是一个响指，他嗓音压得很低：“只有无穷无尽的堕落，无穷无尽罪恶，和无穷无尽的悲伤。” “啊~~~”王寒仰头轻叹一声，突然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审讯室中负责记录的警员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寒问道：“王队，这是什么情况？” 王寒没有说话，他看叶一诺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恐惧，他看出来了叶一诺是在对任清进行催眠，而且这催眠的手段似乎很是高明，他抓住了任清的一个弱点，无限的放大，模拟出一个让人绝望的场景，从而瞬间让任清失去那一直保持清醒的意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是每一个字都在一步一步的把任清带进叶一诺构建的罪恶和堕落的深渊。 在惊叹叶一诺的手段之余，王寒同样不明白叶一诺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被审讯的犯人，去催眠警察，这不但是无用功，还会暴露出更多的东西，虽然法律对这一方面的判罚还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这件事情不管是对叶一诺还是对任清，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王寒觉得应该终止审讯，或者说是终止叶一诺继续催眠任清，他转头对着那个记录的警员说道：“告诉你们任队，停止审讯。” “可任队说在他没有完成审讯之前，谁都不可以打扰他，他的脾气您应该也清楚。”警员弱弱的说道。 “我清楚个屁，再审下去，你们的任队就睡着了！”王寒沉声说道。 那警员思考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刚要按下话筒的按键，审讯室的门突然就被另外一个警员推开了，那个警员一进来就直接说道：“任队，局里的资料库被黑客攻击，所有的功能都处于瘫痪状态，而且还有资料传输的痕迹。” 这一句话，直接打断了叶一诺的催眠，叶一诺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就凌晨三点了，他叹了口气，计划泡汤，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寅时恐惧症这个秘密，很快就会被任清知道，不止是任清，还有隔壁观察室的王寒。 任清被打断，他站了起来，表情依旧有有些呆滞，不过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他疑惑的问道：“什么？你再说一次？” “资料库被黑客攻击！系统瘫痪！有资料被窃取。”警员简明扼要的说道。 “妈的，技术队是干什么吃的？”任清暗骂一声，转身就准备出去，随后看了看叶一诺，他刚要说话，突然‘嘭’的一声，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公安局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坐在家中的唐念优松了口气，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手忙脚乱过，好在她成功了，在距离凌晨三点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成功的黑进了湖城县的电网控制程序，并且切断了湖城县公安局的供电，至于攻击湖城县公安局的资料库，这只是障眼法，这点时间，她只能做出病毒疯狂入侵的假象，却不能真的黑进后台，公安系统的防护，并不是她说突破就突破的，更何况，她对黑进公安系统的资料库这种违法的行为，并没有多大兴趣。 她所做的这些，只是为了叶一诺，而为了叶一诺，她什么都肯做。 “什么情况？”任清猛的一惊，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作为一名刑警，敏锐的嗅觉让他知道他刚才似乎有短时间的记忆缺失，而现在突然停电，让他更加的慌乱。 他两步走了出去，把审讯室的门一关，然后反锁上，嘴里说道：“你在这里守着，供电没有恢复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出这个审讯室。” 审讯室是个密室，只有这一扇门，而且反锁之后把守住，叶一诺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断电的同时，资料库被攻击，这两件事情加一起让任清头疼，断电，就代表技术队不能修复漏洞和查杀病毒，资料库里面的那些秘密资料很有可能就会泄露出去，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叶一诺了。 “叫电工来启动备用电源，技术队的所有人，用备用网卡和笔记本电脑对资料库系统进行防护，小张，打电话给供电局问问为什么咱们局会停电？”任清几乎是吼着说的，公安局顿时亮起了数十个手电，即便如此，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黑暗中的王寒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深沉的像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此时他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叶一诺，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审讯室内，叶一诺也有些疑惑，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现在审讯室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如果这停电能持续两个小时，那他叶一诺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及时了，其实就是太巧了，只是叶一诺从来不相信巧合，这幕后，一定有人在操纵。 三点一到，叶一诺猛的闭上了眼睛，一幕幕钻心的画面让叶一诺身体不断的抽搐，他开始浑身冒汗，因为不在床上，不是平躺状态，嘴里也没有被毛巾塞住，双手双脚还被拷住，叶一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不断的挣扎着，不断的发出一声声吼叫，像极了一头发怒的猛兽，或者说，是一个失去了自我的疯子。 这些吼叫声混杂着手铐碰撞的声音，让整个审讯室显得异常诡异，庆幸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就连监控也因为停电停止了工作。 唐念优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惊骇不已，原来她一直以来都是误会，这其实才是最真实的情况，为了了解这个情况，她不惜一切代价，可是知道结果之后，唐念优的内心却无比的难受，光从动静上来判断，叶一诺此时似乎比死还难受。 叶一诺是她的心上人，叶一诺的难受，会在她的心里无限的放大，她一边听着耳机里面传来的声音，一边默默的留着眼泪，这个看上去冷酷且聪慧无比的男孩儿，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现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操控他。 他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无助，那么的需要一个怀抱，在唐念优心里，此时除了难受，还有一种强烈的心疼，她想保护叶一诺，保护这个无助的大男孩儿。 “滋滋滋……”耳机里面传来了轻微的电流声，一阵一阵的，声音很是微弱，这种情况，以前是没有出现过的，而唐念优很清楚，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有别的信号在干扰。 而且干扰的是她植入叶一诺手机里面的程序。 这个动静以前她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每当叶一诺进入这个状态之后，她都会不好意思的放下耳机，忽略掉了这个也很正常，这一次她听得很仔细，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程序出现漏洞了？” 唐念优皱了皱眉，她从电脑上调出了那个程序，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唐念优对于自己设计的这个程序的隐秘性和防火墙都很是自信，除非有一个同样高端的程序或者是强于她的程序被激活，否者不可能影响到她的程序运转，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出现了。 唐念优尝试着追踪这个干扰的信号源，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因为这个程序的信号隐蔽性，比她的程序还要强。 “这不可能！” 这个干扰信号毫无踪迹，这可能和叶一诺的表现有关，或者说是因为这个干扰信号的程序，操控着三点到五点的叶一诺，才会让叶一诺这么难受的。 “电流？”唐念优喃喃说说道，随后摇了摇头，如果只是电流，不足以让叶一诺这样，而且也不会干扰到她植入手机里面的程序。 …… 章节目录 第65章 七个疑点 “小张，供电局那边什么情况？”任清办公大厅大声的吼道。 小张走了过来说道：“任队，供电局那边说电网的控制系统被黑客入侵，目前还在维护中。” “供电局也被黑了？除了咱们局，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停电？”任清问道，知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停电时间。 “呃……这个我没有问。”小张弱弱的回答道。 不一会儿，小张喊道：“供电局那边确认了，只有咱们局停电。” “所有人听好了，跑外勤的兄弟们都去枪械室领武器，去死死的守住关押楼，我怀疑有人要劫走胡强！”任清大声吼道。 王寒走了过来疑惑的问道：“老任，胡强是谁？” “一个混黑的头目，昨天下午被我们抓了，凶杀案，证据确凿，再加上其他的罪行，这孙子死定了。”任清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要不要帮忙？” “你就别了，老王，你帮我看好叶一诺那小子就行，这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对我催眠，他是你的人，如果丢了，我就找你。”任清说着一扬手：“所有外勤的兄弟跟我去关押楼，其他人重点防守枪械室物证室和资料室，必要的时候，请求特警和巡查支援，在供电没有恢复之前，都给我死死的守住。” “是！”一声整齐洪亮的吼声，体现着公安局里面的人都有很强的应急素质，所有的人都有条不紊的工作着，而王寒却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他看了看那个刑警说道：“兄弟，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人犯？” 那名刑警说道：“抱歉王队，钥匙被任队拿走了，其实就算没有拿走，我也不能让您进去的。” “嗯，我觉得你们的任队是太过于紧张了，也许是白忙一场。”王寒小声的嘀咕道。 那名刑警摇了摇头说道：“王队你是不了解胡强这个人，这个人很疯狂，跟他混的人也有一些亡命之徒，任队的担心并不多余。” “嗯，来了也是好事，省的去一个一个抓了。”王寒轻松的说道，在这个年代，还敢玩劫狱，那就是自寻死路。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审讯室里的叶一诺来说，似乎过的很快，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上千次了，而对于审讯室外公安局的所有人来说，这两个小时过的仿佛比一天还要漫长，尤其是技术的那些做系统防护的技术人员，他们是真的担心资料库里面的那些资料被人黑走。 两个小时一过，叶一诺恢复了正常，他的衣服全部被汗水侵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听到动静消失，唐念优这才松了一口气，撤掉了两个病毒攻击程序，并且抹掉了攻击来源的一些痕迹。 供电局的系统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于此同时，湖城县公安局的供电也完全恢复了过来，让那些技术人员开心的是，攻击资料库系统的攻击程序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不仅仅是如此，他们也没有找到资料库的任何文件传输的日志记录，也就是说，这场看上去很凶猛的病毒入侵，没有给资料库带来任何的损失。 “靠，只是一个伪攻击，其实黑客并没有侵入咱们的系统。”技术队的负责人找到了一些伪装代码，经过解析，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而在供电局，里面的程序员同样在和领导做报告：“局长，咱们的系统确实是被入侵了，只不过那入侵的程序只是没有危害的定时程序。” “那是什么意思？”供电局的局长疑惑的问道。 “这个程序会强行切断公安局的供电，但是只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程序就会自动瓦解。” …… 一直到五点十五分，任清这才回到了办公楼，有惊无险的白忙让他心里很不爽，他第一时间找到技术队的负责人，听到解释之后，他直接说道：“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黑客给老子揪出来。” “是！”技术队的人答应着，可是心里却对此不抱希望，痕迹被清理的很干净，可以说无从追踪。 任清走到审讯室，看着王寒说道：“老王啊，很尴尬，让你看笑话了。”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说不可能嘛，这个年代还敢做劫狱这种蠢事，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我倒希望他们来，也省的我自己去抓了，只是结果是让我失望的。”任清叹了口气说道。 王寒又是呵呵一笑，指了指审讯室的门说道：“但愿里面那位不会让你失望。” “嗯，这小子够种，我是没想到他会对我用催眠的手段，王队，我去折腾折腾他你不介意吧？”任清嘿嘿一笑说道。 “随便，只要不违反警察条例和审讯原则。”王寒说着走进了隔壁的观察室，他也很想看看叶一诺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叶一诺精神抖擞的坐在椅子上，和他的精神不匹配的是，他的样子很是狼狈，衣服裤子几乎全湿了，就连地上，都被汗水滴出了一片直径超过二十公分的潮湿范围。 叶一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一片潮湿，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那就是彭宇趴在桌子上，血顺着身体留了下来，同样有一洼鲜血。 “被稀释过的鲜血。”叶一诺若有所思的说道，他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松了口气，刚才那猛的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任清走进来看了看说道：“呵呵，停个电而已，把你吓得都尿裤子了？” 叶一诺干笑一声说道：“我倒不是怕停电，我只是怕黑。” “民间神探还怕黑啊？哈哈。”任清说着坐在了叶一诺的对面，叶一诺开口问道：“警官，我需要喝水。” 任清站起身来，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边，给叶一诺倒了一杯水，叶一诺两口喝完，递给任清说道：“再来三杯，谢谢。” 任清接过杯子，随手丢在了地上说道：“我没那闲心伺候你，水也喝了，该说的说出来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再和我俩玩路子，我不会对你客气。” 叶一诺点点头直接说道：“那好，我也不说我的其他推测了，我可以肯定彭宇的死是自杀。” “自杀？呵呵，这倒是一个洗脱嫌疑的办法。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后背中了一刀，你告诉我自杀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他把匕首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自己蹭了过去，把匕首刺入心脏，然后他再回到电脑桌前面坐着？”任清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警官，现场的勘察报告你仔细看了么？” “自然看了，不过有些物证还在鉴定，比如头发的DNA，究竟有没有你的。”任清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那好，我勘察现场，发现了七个疑点，第一，被稀释过的血液。第二，地板上的黑色粉末，第三，吊灯上的一个灼烧黑点和死者背面一面墙上的一个图钉，第四，死者电脑桌上的一个打火机，第五，死者的伤口创面显然要比匕首的尺寸大一点。第六，电脑屏幕上的蜡点，第七，地板上的黑色灼烧痕迹。” “没错，这些报告上面都有，然后呢？直接说出你的推断吧，都快天亮了，没有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任清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叶一诺直接说道：“既然报告上都有，现在只需要一份鉴定报告，就能还原死者自杀的全过程。” “什么报告？” “地板上黑色粉末的鉴定报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有火药成分。”叶一诺说道。 任清说道：“这个还需要时间去鉴定，你说说吧，如果你的推测准确，那死者是怎么自杀的？” “很简单，一条很长且能够承重的鞭炮导火线，一把被冰扩宽加重的匕首，一个参考点，两个支点。”叶一诺简明扼要的说道。 任清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详细点。” …… 章节目录 第66章 绝境 “死者用了一更很长的鞭炮导火线，一端在电脑桌附近，中间一段把匕首固定在了墙上的图钉上，另外一端挂在了卧室中间的吊灯上，他坐在椅子上，以电脑屏幕的反射参照和那个蜡点作为标记，正确计算出了匕首的运动轨迹。 然后，他点燃了导火线，在地上留下一条灼烧的痕迹，烧开了图钉位置的固定，匕首松开，按照计算好的轨迹甩进了死者的后心位置，导火线全部燃烧，只留下了一些黑色的灰烬，看上去像是他杀，其实是自杀。”叶一诺很耐心的解释道。 任清梳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加冰？” “如果不加冰，匕首的重量不够，从距离上来推测，不足以刺穿后背，这也是为什么血液会被稀释的原因，因为冰融化了。”叶一诺说道。 “听上去有一些道理，按照你的说法，结合现场的疑点，确实是可以做到的，那么，死者为什么要自杀？动机是什么？”任清问道。 叶一诺说道：“动机自然是为了陷害我。” “呵呵，牵强的理由，据我所知，彭宇只是一个普通市民，和你叶一诺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陷害你？”任清问道。 叶一诺指了指左边的单向观察玻璃说道：“这个你可以问王队，还有彭宇不止是一个普通的市民那么简单。” “这个我们会进一步调查，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你就有机会为自己洗脱嫌疑了。”任清说道。 “警官想问的是，我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我自己布置的对吗？”叶一诺直接问道。 任清一愣，这才彻底的对叶一诺刮目相看起来，他要问的问题其实有很多个方向，可他汇总出来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思考，可是叶一诺却在他说出来之后立刻就想到了。 “没错，案发现场除了死者，就只有你，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出入过，凭借你的智商，想要做出这些假象，应该不难吧？”任清很认真的看着叶一诺，他倒要看看，叶一诺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 “这个其实很简单！”叶一诺说道。 “怎么证明？”任清疑惑的问道。 其实不止任清，观察室的王寒和负责记录的警员也都是一脸的震惊，其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最难解释的缓解，而叶一诺却说得如此轻松。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尸检，看看尸体有没有被外力击打导致昏迷或者体内有没有致昏迷的药物，如果没有，那死者绝对不会给我做出这些假象的机会，第二……” 任清直接打断了叶一诺，说道：“你等会儿，如果死者是趴在电脑桌上休息，你偷袭杀掉了死者，再制造出那些疑点可就简单太多了。” “好，您的意思是我首先握住了匕首，用匕首杀掉了死者对吗？” “没错。” “姑且不说他放着好好的床不睡，为什么要趴在电脑桌上睡，我就直接说说我的第二个方向，我如果手持匕首杀掉彭宇，那么我必须单手紧握匕首，匕首的刀柄上不仅仅会留下我的指纹，而且还会留下我的手指关节纹路和掌纹，我可以留下一个掌模，供你们去对比。”叶一诺说道。 观察室的王寒一拍脑袋，嘴里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指纹可以伪造，可是把匕首插进一个活人的心脏，就必须紧握着匕首，那就不止会留下指纹了，如果指纹对上了，掌纹没对上，那就可以直接证明这是有意陷害了。” 负责记录的警员点点头，他把王寒的这句话也记了下来。 审讯室里面的任清也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个还得等待具体的鉴定结果出来，我这就叫人来采集你的手模。” “好的，我一定配合。”叶一诺说道。 任清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该问的似乎都已经问完了，剩下的，就要等鉴定结果出来了。 “行，那就先这样，我会把你转移到临时关押室，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任清说到这里停住了，随后直接说道：“不对，你说的这些，你同样可以伪造出来，因为你之前也承认了，指纹和DAN都有操作的可能性，如果你杀掉被害人之后，擦掉了自己的掌纹部分，然后印上了被害人的掌纹，那这就变成人为的假证据了。” 叶一诺低下头，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任清管不得能够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思维一点都不比王寒差，有的时候，甚至考虑的更多一些，这个问题，就连她叶一诺自己都没有考虑过。 任清看着叶一诺，叶一诺却陷入了沉思，任清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他叶一诺都有作假的可能，他所有的推测，就因为他叶一诺进入现场之后全部可以作废，叶一诺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那么着急上去，如果自己没有进入过案发现场，所有的推测都可以成为证据。 而此时，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就因为他进入了案发现场，所有原本存在的证据和推测，都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刻意伪造，换句话来说，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得非常具有争议性。 审讯室里面陷入了沉默，任清也没有说话，他在等这个‘民间神探’还有什么自我推脱的办法。 而在碧园小区的唐念优，此时也陷入了沉默，叶一诺现在的处境她听得很清楚，叶一诺已经没有办法拿出任何的证据来为自己推脱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叶一诺比警察更快的进入了现场，而现场就不在是原始现场，而是有可能被改变的现场，作为当事人，叶一诺给出的推理和线索，哪怕再合理，也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因为案发现场有可能是叶一诺伪造的。 看着审讯室里低着头的叶一诺，王寒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叶一诺不是编制内的人，没有警察的职权，更加没有权利第一时间进入案发现场，而从怀疑的角度来看，他不顾一切进入现场的动机，确实有可能是去伪造证据的。 而这个动机，对于叶一诺来说，却是致命的。 叶一诺心里很是失落，在这一起陷害案中，他叶一诺最终还是输了，输的很狼狈，他也没有想到彭宇居然会用自杀来陷害他，而且还是设计的这么巧妙的自杀，这是一场赌局，而这赌局从他叶一诺进入案发现场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叶一诺输了。 “你好好想想吧，我这边也会仔细侦查的，如果真的不是你做的，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任清知道叶一诺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他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还是叹了口气，小声的嘀咕道：“兄弟，说句实话，你先警察一步进入案发现场，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叶一诺默默的点点头，他承认任清说的很对。 他当初的满腔热情，一举捣毁蛇吻尸组织的信心，顷刻间被击垮，诈尸案还没有侦破，现在自己却深陷囵圄，这让叶一诺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的冲动和不够成熟。 …… 任清办公室，王寒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面。 “这个叶一诺还真是个人才，可惜的是，自己可能就这样把自己毁了。”任清有些惋惜的说道。 王寒眉毛一挑，嘴里问道：“你相信叶一诺没有杀彭宇？”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首先进入了案发现场，而我们勘察的不是原始现场，那么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会建立在叶一诺伪造现场的基础之上，本质就变了。”任清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他也很无奈，叶一诺现在的处境，他同样没有任何的办法。 “老王，我这边会继续侦查，等完整的报告出来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天也快亮了，要不要请你吃个早餐再走？咱们已经多少年没有一起吃过早餐了？”任清说道。 王寒摆了摆手说道：“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专案组少了个侦查主力，我还得研究研究怎么办才行。” “行，那我就不送了，连续折腾好几天了，我这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 “嗯，有机会再聚。”王寒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任清就开口问道：“对了，老王，你相信叶一诺是清白的吗？” 王寒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他是清白的。” “嗯，法律会给他一个应有的交代的。”任清说着揉了揉眼睛，眼睛瞟向了桌上的报告。 …… 章节目录 第67章 牵挂 碧园小区，唐念优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她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了，此时她更加睡不着，因为在她知道，这一次，叶一诺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咚咚咚！”卧室的门被敲响，董冰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姐，起床啦，我们还得赶回支队，王队刚刚来电话，说叶一诺出事了。” 唐念优自然知道，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将近七点了，她合上电脑，满脑子都是叶一诺的样子，她用力的甩了甩头说道：“等我十分钟，我洗漱换一套衣服。” “好！那我去下面买两份早餐。”董冰凝答应着，心里却疑惑为什么姐姐对于叶一诺出事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 唐念优快速的洗漱完，化了淡妆，尽量遮掩了一下黑眼圈，然后把一个隐形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她需要随时知道叶一诺的情况，要不然她不放心。 唐念优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的时候，董冰凝已经把早餐放在餐桌上了，她一边打开包装袋一边说道：“姐，快来吃吧，吃完我们就……” 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唐念优的眼角通红，即便是化了淡妆，黑眼圈还是有些明显，她关心的问道：“姐，你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 唐念优勉强笑了笑说道：“是的，没有睡着，最近失眠。” “那你今天还是别去了，我和王队请个假，咱们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董冰凝有些心疼的说道，唐念优平时很注重个人形象的，哪怕是在家里换上了睡衣，都是女神范十足的，现在这个状态是真的很少见。 让董冰凝没有想到的是，唐念优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案子要紧，对了，你刚才说叶一诺出事了？” 见唐念优问起，董冰凝这才觉得稍微正常了一些，点点头说道：“是的。” 唐念优明知故问的说道：“出了什么事？” 她不得不问下去，昨天晚上做的事情，那都是违法的，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别看董冰凝是她的妹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调查的，因为她是一个警察，她宣过誓，要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 董冰凝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等我们去了支队，王队会和我们说的。” “好，那我们走吧。” “早餐不吃了？” “不吃了，不饿。”唐念优说着朝门口走去。 …… 叶一诺已经被转移到了湖城县公安局的关押大楼，他很饿，也很渴，该补充的生牛排和绿茶都没有条件去补充，手机被收走，和外界的沟通也断了。 大量的出汗让他身体有些脱水，和看守的警察说了很久的好话，才要来了一大瓶矿泉水。 如果得不到补充，他的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 叶一诺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块表是唐念优送给他的，好在有这块表，要不然他都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几点。 灵儿的人脸面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彭宇怎么知道我会去那栋小楼？ 张子伦现在怎么样了？ 会不会有人来看我？ 这件案子我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 一个个问题浮现在叶一诺的脑海里面，此时的他有点崩溃，在和蛇吻尸组织博弈的过程中，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到底是为什么？不惜死这么多人来陷害我，到底是为什么？”叶一诺声音低沉的像一头狮子，他的双眼通红，催眠任清的时候，他构造了一个只有罪恶和堕落的深渊，可是现在，这个地方似乎离他自己越来越近。 这个问题一直是他最想探究的问题，可是却一直得不到答案，这次，如果谋杀罪名成立，就算不是死刑，也会被判个无期，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要他叶一诺死，以他们的手段，要杀掉叶一诺并不困难。 “入狱？”叶一诺琢磨着这两个字，入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呵呵。”叶一诺突然笑了笑，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可能会随着这次成功的陷害而揭开，想到这里，叶一诺突然有点释然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他们的目的不是让直接死，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去担心了，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同样是对抗蛇吻尸组织的一种方式。 随后，叶一诺又摇了摇头，因为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在监狱，叶一诺补充不了牛排，也喝不了大量的绿茶，如果这点保证不了，他叶一诺坚持不了多久，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叶一诺最终一样会精神崩溃。 “还是得出去！”叶一诺捏了捏拳头，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必须活着把蛇吻尸那个组织彻底覆灭给灵儿一个交代，一旦入狱，那他叶一诺就彻底完了。 …… 西城刑侦支队会议室，专案组的几个人围坐在会议桌边。 “念优，脸色这么难看，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鞠天宇关心的问道，语气很是温柔。 唐念优点点头说道：“嗯，昨晚失眠，谢谢天宇哥关心，王队，叶一诺具体是怎么回事？”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叶一诺牵扯到了一件凶杀案，目前所有的证据指向都对叶一诺很不利，案件还在侦破当中，短时间之内，叶一诺无法归队，咱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先把诈尸案给侦破。” “什么？怎么会这样？”鞠天宇惊讶的问道，和叶一诺共事才一天的时间，他一开始对叶一诺有些敌意，不过后面他很欣赏叶一诺，而且他感觉这个诈尸案，没有叶一诺的参与，进度会慢上许多。 王寒说道：“其实，之前的三起案子，都是针对叶一诺的陷害案，彼此之间都有联系，只是案子我们成功的破获了，叶一诺也洗清了嫌疑，可是我没有想到，下一个陷害案会来的这么突然。” “王队，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叶一诺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唐念优开口问道。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先警察一步进入了案发现场，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即便他还原了死者自杀的方式，可是这一切都存在他伪造现场的可能性。” 董冰凝一愣，喃喃说道：“叶一诺这次也太大意了，他不像是这么大意的人。” “不是大意，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以他的智商，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鞠天宇接话说道。 “先不说这个了，讨论讨论诈尸案吧，昨天到现在，新解析出来的一些视频和音频资料，还有殡仪馆附近的监控资料都收集过来了，我大概看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个活着的入殓师还没有醒，遗容室里面的指纹和DNA信息，还有足迹和血检的报告也都在这里了。”王寒说着丢出一叠资料。 不得不说，警方的工作效率很高，只是王寒的脸色不是太好，看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鞠天宇拿过那叠资料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说道：“废纸一堆，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尸体是怎么被活人调包的，只有弄清楚了这个问题，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嗯，咱们把过程再看一遍，集思广益，换换思路，再好好讨论讨论。”王寒说着打开投影，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 湖城县关押室，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早餐送过来了，叶一诺站起身来，接过餐盘，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一个大馒头，一瓶豆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警官，咱们这里有没有牛肉吃？”叶一诺开口问道，他需要的不是其他事物，只有生牛排才是他需要补充的东西。 “牛肉？中午有，不过也就几片，你就将就一下把，这是看守所，不是饭店。”警员嫌弃的说道，抬手准备关上了门上的小窗。 “请稍等。”叶一诺赶紧说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病，必须要吃牛肉才能够维持，警官，能不能麻烦您帮忙买点生牛肉回来，我出十倍价钱。” “还有这种病？如果有的话，那就得叫你的家人或者朋友送医院的病例过来，我们自然会给你安排牛肉吃的，至于你出钱我代买，那是违反规定的。”警察说着关上了门上的小门离开了。 西城支队会议室，唐念优听着隐形耳机里面传来的信息入神，她不知道叶一诺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想去看看叶一诺。 她的心思没有再讨论会上，事实上，这些事情她帮不上忙，如果有什么网络技术上的事情，她是专家。 会议室里面的讨论还在继续，唐念优却在发呆，王寒看出了唐念优的异常，嘴里说道：“唐小姐，如果真的很累，就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再联系你。” 唐念优依旧还在发呆，直到董冰凝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 “啊...我没事，王队，昨天叶一诺说，今天要求证一件事情，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或许对破案有帮助。”唐念优开口说道。 王寒点点头：“我也正想说这件事，这样吧，小冰，你和唐小姐去一趟湖城县公安局看看叶一诺，问问他关于这个案子的看法，天宇，咱们再走一趟殡仪馆，你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念优心里很开心，她早就想去看看叶一诺了，叶一诺需要牛肉，她可以给他送过去，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为叶一诺做的。 走出支队，唐念优第一时间给庄园酒吧打了电话，叫他们准备好最顶尖的牛排，一成熟。 她听到叶一诺说生的就行，可能只是怕麻烦那个警察，不过他是做酒吧生意的，自己也喜欢吃牛排，对于牛排的研究很透彻，她知道顶级的牛排就算是生吃也没有问题，只是一成熟的口感会好很多。 听到唐念优打电话，董冰凝疑惑的问道：“姐，你要牛排干什么？” “给叶一诺带去的。”唐念优很自然的回答道。 董冰凝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唐念优问道：“你怎么知道叶一诺需要牛排？而且还是一成熟？” …… 章节目录 第68章 早餐 唐念优一愣，她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对董冰凝的询问，她稍微沉默了一下，只能笑了笑说道：“叶一诺和你第一次吃饭是在庄原酒吧，他点的是牛排，后面我也去找过他，知道他爱吃牛排，现在被抓了，他肯定吃不到牛排了。” “那为什么是一成熟？”董冰凝追问道。 唐念优解释道：“新鲜出品的牛排如果当时不吃，冷了之后口感会变得很差，一成熟的牛排不同，就算我们送过去，口感也会保持住。” 唐念优知道董冰凝对牛排的了解并不清楚，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喔。”董冰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叶一诺这小子还真幸福，但愿他这一次能够没事。” “小冰，你相信叶一诺是清白的吗？”唐念优开口问道。 董冰凝点点头，随后说道：“我的主观意识告诉我叶一诺是清白的，但是客观来讲，我只相信证据。” “那你希望他出事吗？” “我不希望他出事，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但是天网恢恢，如果真的与人民为敌，不管是谁，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董冰凝回答的很官方，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立场。 …… 湖城县公安局审讯室，张子伦此时坐在了审讯椅上，他非常的懊恼，一直以来都是他通过各种手段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戏耍’别人，而昨天晚上着着实实的被彭宇耍了一次。 他的对面坐着任清，是任清亲自提审的他。 张子伦的罪行几乎可以确定了，不过并不严重，他和彭宇的死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装鬼吓人而已，只要没有直接关系，最多就是道歉或者赔偿，并不会进行刑事拘留。 而任清之所以要提审他，是想从他这里尽可能多的得到一些关于叶一诺案子的线索。 “警官……我只是撞鬼吓人而已，而且还被村民痛打了一顿，我并没有起诉村民恶意伤害，怎么还被抓到县公安局了？”张子伦很是疑惑，他并不知道彭宇已经死了，更加不知道叶一诺还被牵扯了进来。 “少废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叶一诺把你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任清直接说道。 张子伦一愣，嘴里说道：“叶一诺？这个王八蛋果然不靠谱啊。” “不靠谱？”任清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叶一诺和你到底说了什么？” “叶一诺说你吓唬彭宇，是因为彭宇用意外害死了你的妹妹，你要复仇，是这样吧？”任清淡淡的问道。 张子伦心中一震，果然都被叶一诺说出来了，这事儿只有叶一诺和秦清雅知道，秦清雅一直和诸葛武在一起，没有机会说，那么就只有叶一诺了。 任清没有提到蛇吻尸组织，那么叶一诺应该是没有说出来的，不过不管叶一诺说没说，他张子伦都不能提蛇吻尸组织的事情，如果提了，性质就不一样了，而且他觉得这个事情和警察说不清楚。 “嗯，是的，不过这应该算是未遂吧？彭宇也没事，我反而被打了一顿，不知道你们要怎么处理？”张子伦认真的问道。 看着张子伦的模样，任清就知道张子伦对叶一诺的案子一无所知了。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彭宇真的没事吗？” “彭宇有啥事？”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在你被村民带走之后，叶一诺就去找彭宇了。” “啊？然后呢？” “彭宇死了，叶一诺杀的。”任清直接说道。 张子伦猛的一惊，嘴里说道：“不可能，他不是在西城支队办案么？而且他说叫我不要弄出人命的，他怎么可能杀彭宇？他比你们这些警察还要维护法律。” “啪！”任清一拍桌子，嘴里说道：“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任何一个人民警察，都是法律的忠实拥护者。” “哦哦哦，对不起，警官，那个……你说的是真的？”张子伦不敢置信，他慢慢的也想明白了，看来叶一诺说出他的事情来，并不是自愿的，叶一诺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任清肯定的说道：“真的，这事儿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冲灯发誓。”张子伦装模作样的举起了手。 任清一摆手说道：“得了，你少来这一套，打你的村民，你打算起诉吗？” “不了不了，都是小伤，和气生财。”张子伦赶紧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要起诉的话，那他自己在这件案子上牵扯不清，现在彭宇已经死了，如果彭宇的家人要追究，他最多就赔点钱，这也是彭宇的家人所愿意接受的解决方式。 “嗯，彭宇的家人正在沟通之中，你先去关押楼待着，放心，不会超过72小时。”任清说完之后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在张子伦这里，他知道是问不出任何东西来的。 …… 叶一诺呆呆的坐在板床上，他在想通过什么方法能够先搞到牛排。 “咚咚咚！”门再次被敲了三下，一个警员又递了一份早餐进来，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你的早餐。” “我已……”叶一诺说出这个字，突然停住了，他脑袋里面灵光一闪。 对啊，同样的关押室，同样的犯人，如果送餐的警员换了一个，那么送早餐这个行为就可能发生两次，只要他叶一诺不说，他就可以得到两份早餐。 “两份早餐，两个警员，两个行为动作，同一件事情，两辆灵车，两个司机，两具尸体，同一件事情，那么……同样可以发生两次……”叶一诺喃喃自语的说道。 外面的警员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了啊。” “吃！”叶一诺快速走了过去，接过了早餐，他的脑海里面飞速的转动着，刚才的这件事情，突然让他对诈尸案有了一些眉目。 叶一诺把早餐放在一边，开始重新整理思路，他感觉他很快就能解释诈尸案是怎么发生的了，就差一点点…… 董冰凝来到湖城县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们表明了来意，并且出示了西城支队的证明，经过任清批准，一名警员这才带着两人来到了关押叶一诺的关押室。 叶一诺呆呆的看着两人，他料到西城支队会来人，他以为会是王寒或者鞠天宇，没想到来的却是董冰凝和唐念优，不过他还在思考，并没有说话。 叶一诺此时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好，散乱的头发，浑身上下有一股汗臭味，看上去颓废又堕落，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空气，像极了一个痴呆。 “叶一诺，你没事儿吧？”董冰凝心态的问道，她预感到叶一诺的情况会很糟糕，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糟糕。 叶一诺一摆手说道：“你们先坐，我思考几个问题。” 董冰凝也唐念优对望一眼，她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叶一诺。 足足过去了十来分钟，叶一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再次恢复了光彩，他笑着对两人说道：“王队怎么把这种跑腿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个美女了？实在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叶一诺，你刚才在想什么？”董冰凝开口问道，而唐念优则是第一时间把一份牛排送到了叶一诺手里。 “听说你喜欢吃牛排，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唐念优说道。 看到那只有一成熟的顶级牛扒，叶一诺咽了咽口水，这正是他急需的东西，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去追究唐念优为什么会知道他有这个需求了，他抓起牛排就往嘴里塞。 没有优雅的吃相，叶一诺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把一整块牛排吃了下去，用时不到两分钟，吃完之后，他意犹未尽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如果能有一杯绿茶就完美了。” “我下次给你带。”唐念优眼神通红的说道，她从来没有见过叶一诺如此狼狈。 “谢谢你，唐小姐。”叶一诺吃了牛排，似乎精神了不少，他看出了唐念优的心思，只是他不敢接招，以前的他不敢接受唐念优的爱，现在更加没有资格去接受，因为他已是阶下囚。 叶一诺转头看着董冰凝问道：“你们来找我，是因为诈尸案吧？” “嗯，还有就是来看看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董冰凝也动情的问道，如果没有唐念优横插一脚，她差点就对叶一诺产生好感了。 叶一诺说道：“我的案子，有归属权问题，你们帮不上什么忙，不过那个诈尸案，我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了，具体是不是我所推测的，还需要你们两个跑一趟。” “真的吗？”董冰凝赶紧问道，既然叶一诺说有一点眉目了，那就是离破案不远了。 叶一诺点头说道：“嗯，按照我的推测，尸体被调包，不是发生在殡仪馆，而是发生在刑场。” “刑场？没有时间空隙啊。”董冰凝说道。 “视频监控里面确实没有时间空隙，唐小姐，视频监控里面的时间，应该是可以更改的吧？”叶一诺转头问着唐念优。 唐念优点点头说道：“嗯，如果是导出的视频文件，用解码器就可以很轻易的更改时间。” “如果从行车记录仪呢？” “那就更加方便了，只需要把时间设置一下就可以了。”唐念优如实回答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那就对了，事情的真相很其实很简单，两辆灵车，两个灵车司机，第一个司机是假司机，运走了阎天华的尸体，第二辆灵车的司机才是殡仪馆指派过来的司机，而他装车的尸体，已经不是阎天华了，而是一个一个需要呼吸的活人，所以彭子棺频繁的打开棺盖。” “这不可能，就算二胖配合，法院还有武警也不可能一起帮着演戏的。”董冰凝直接否定了叶一诺的这个猜测。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吧，假司机忽悠了真的执法者，假的执法者忽悠了真司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假的执法者……”董冰凝喃喃自念道，突然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录像的尸体装车之后，执法者全部走了，然后来了几个假的执法者和一具假尸体，等真的司机来了之后，他们一起把假的尸体装上了车？” …… 章节目录 第69章 进展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要不然这个诈尸案就真的变成超自然的灵异事件了。” 董冰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嗯，确实可以解释的通，但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就很复杂了，时间间隔不能太长，关键是那个司机鞠老师审讯过了，供词和真实情况基本相同，而且还辨认过照片，如果整个行刑团队都是假的，这个难度可不小。” “难度确实不小，但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办不到。”叶一诺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唐念优突然说道：“而且那个假司机还要和真司机很像，要不然也会穿帮，何况假司机也需要出示文件证明才能装走尸体，这个文件证明居然骗过了法院的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唐念优的话，叶一诺眼前一亮，嘴里说道：“唐小姐说的对，这就是一个侦查方向，可以从文件入手，文件就一份，你们可以叫王寒他们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 董冰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文件上面有地点，只有在行刑结束之后地方才会发给殡仪馆，再由殡仪馆指派司机过去接尸。” “嗯，这个应该对你们会有所帮助。”叶一诺的回答道。 董冰凝说道：“刚才你说的要我们跑一趟腿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是所有推测的前提，就是在同一个时间断出发，从灵车从刑场跑殡仪馆的路程，速度尽量保持一致。” “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利用行车记录仪记录的影像，和之前的行车记录仪的影像做对比。” “然后呢？” 叶一诺看着似乎不动脑子的董冰凝说道：“最近的天气都是大晴天，路边的参照物都会有很清晰的影子，如果是我推测的那样，那么时间间隔至少在半个小时以上，如果是这样，那么影子和实物之间的夹角会发生很明显的变化，这个就是证据，证明行车记录仪上面的时间是被修改过的。” “我明白了。”董冰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嘿嘿一笑说道：“叶一诺，干脆你给我个建议方向吧，大概有几个？” “你还真是会偷懒啊。”叶一诺调侃一句，嘴里说道：“证明了行车记录仪的时间被修改过之后，有两个方向可以去尝试，第一，法院发给殡仪馆的文件。第二，既然行车记录仪的时间被修改过，那么司机的手机时间应该也被人调整过，要不然他不可能迟到半小时，还有灵车上的时间显示。要做到这些，一定是殡仪馆内部的人。” “叶一诺，我有一个问题，那司机回来之后，至少也是晚了半个小时的，殡仪馆方面就不会问？”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了解过了，因为灵车在外面会有路况和路程还有天气等等因素造成时间上的无法预估，所以接车的时间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而且我还得知，殡仪馆接车的时候也不会有具体的时间记录，不过殡仪馆的监控上有。” “殡仪馆的监控时间和接车的时间是匹配的，并没有时间上的差异。”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所以这个案子才会看上去这么离奇，那个人一定是殡仪馆的人，因为他把殡仪馆监控的时间也做了调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殡仪馆在案发之后应该有过超过半小时的停电。” “停电？” “嗯，只有停电才会让监控停止工作，才能把丢失的时间补回来，从时间差异上去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发现，只要找出监控的时间不对就可以了，多走访，比如殡仪馆的监控有人打电话，找到打电话的人，调取通话时间，然后和监控一对比，答案就出来了。”叶一诺说道。 其实，叶一诺的这个推测灵感来自于昨天晚上的停电，可以说是唐念优间接的帮助了他，他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看来这次被拘留没有白来，得到了两个很关键的灵感。 董冰凝点点头，她把该记录的都记录下来了，也完全明白了叶一诺的意思。 “果然厉害。”董冰凝由衷的说道，只是看到叶一诺现在的状况，又不由的叹了口气。 “小冰，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我想和叶一诺单独说几句话。”唐念优说道。 董冰凝懂事的点点头说道：“姐，时间不要太长喔，我们还有五分钟。” “够了！”唐念优笑着说道。 董冰凝出去之后，叶一诺抢先说道：“唐小姐，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实不相瞒，你送给我的牛排对我来说很重要。” 唐念优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叫我唐小姐很见外，就叫我念优吧，好吗？” “呃……念优，谢谢你。”叶一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拘泥于这种小节，称呼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唐念优对他的心思，他也知道，何况唐念优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死亡名单上，这让他渐渐的解冻了对唐念优冰冷的态度。 唐念优看了看身后，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绿豆大的东西递给叶一诺说道：“这是隐形耳机，你带着，我们可以随时通话。” “啊……这是违反规定的！”叶一诺看着唐念优手里的耳机并没有接过来。 唐念优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叫小冰出去了，这事儿不能让她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叶一诺没再犹豫，点点头直接接了过来，塞进了耳朵里面。 “这是接收器，我做了反监听和反干扰处理，你把它收好。”董冰凝又取出了一个花生粒大小的东西，递给叶一诺。 这个接收器其实是无效的，因为接收器的功能已被唐念优植入到了叶一诺的手表中，好在叶一诺现在还没有定罪入狱，除了手机被收走之外，其他的东西被没有被拿走。 而没有接收器，叶一诺肯定会怀疑，唐念优虽然一心为了叶一诺好，但是她也不敢把手表的事情说出来，她不想引起叶一诺的反感，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一诺收起了接收器，嘴里说道：“谢谢，念优，先把一起努力诈尸案破掉，或许对我的案子有帮助，因为这两条案子的背后，应该是同一伙人。” “好，你来指挥，我来执行。”唐念优认真的说道。 她看着叶一诺，很想伸手去抱抱这个可怜的大男孩，可是这么做太过于唐突，她还是忍住了。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去吧，时间到了。” “好。”唐念优答应着，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向门口，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眶瞬间湿润。 “对了。”叶一诺突然说道，唐念优猛的转身过来，叶一诺看到了唐念优双眸中的泪水，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啦？”唐念优做出微笑的表情，她不想让叶一诺看到自己的悲伤。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嗯。” 直到唐念优走后，叶一诺还是把自己想问的东西咽了下去，他想问问唐念优是怎么知道自己需要一成熟的牛排，可是这个问题带着怀疑和敌意，他看到唐念优眼中的泪水之后便软了下来，因为那泪水代表着唐念优对自己只有情感，没有敌意。 叶一诺是一个情感很内敛的人，却也很重感情，滴水恩恨不得涌泉报。 …… 董冰凝和唐念优离开湖城县公安局，董冰凝第一时间给王寒打了电话，王寒和鞠天宇此时已经来到了殡仪馆，他们还在做走访，可是暂时没有什么眉目。 接到董冰凝的电话，听董冰凝说出了叶一诺的推测之后，王寒心中顿时大喜，他请求殡仪馆安排了一辆灵车去刑场，叫董冰凝也唐念优去做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录制，然后和鞠天宇开始走访视频监控里面出现的人。 视频监控里面一共出现过两个人打过电话，一个就是之前已经被杀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是殡仪馆的另外一个工作人员。 他分别调取了他们的通话记录，从时间上来判定，确定了监控视频上的时间确实被改过。 而从董冰凝他们那边的录像和行车记录仪里面的录像中提取的十个影子夹角对比来看，同样证明了行车记录仪上的时间也被修改过。 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正如叶一诺所说，在假的阎天华诈尸杀害了两个工作人员打晕了一个入殓师之后，殡仪馆确实停电了四十分钟。 这些发现，都按照叶一诺的推测一一实现了，案子突然有了很大的进展，这让王寒一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诈尸案的原理已经完全被摸清楚了，摸清了原理，针对二胖的审讯，还有找到更该时间的人就变得简单多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凶手和阎天华的尸体。 坐在关押室的叶一诺听着耳机里面传来的案件进展，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门口再次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叶一诺以为是晚餐送来了，可是进来的并不是送饭的警员，而是任清。 任清进来之后关上了门，拿着两张纸递给叶一诺：“叶一诺，这是匕首上提取出来的掌纹，和你的掌纹一样。” “怎么会这样？” 任清直接说道：“嗯，不仅仅一样，而且还非常的清晰，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你没有用力握过那匕首，这种形式的掌纹是没有办法伪造出来的，我们对掌纹分析，16处清晰的纹路对比全部一致，从纹路的张力和挤压程度来判断，证明你的手掌是用力状态，而且匕首上面的五个指纹都和你的完全匹配。” 刚刚心情好点的叶一诺突然又失望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掌纹也会一样，叶一诺一直以来都很谨慎，指纹有被人窃走的可能，但是掌纹他一直都保护的很好。 叶一诺快速的思考着，他心里清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用力握过一种圆柱形的东西，这东西可以清晰的记录指纹，而且这东西还不能比匕首的刀把大很多，只有这个，才有可能被窃走掌纹。 他在疯狂的回忆，他什么时候留下了这样一个证据给敌人？ 只是十几秒钟之后，叶一诺脱口而出：“法医！” “什么法医？”任清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赶紧解释道：“不好意思警官，我只是想到了西城支队的一个案子。” “呵呵，你还真是能舍己为人，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老王破案呢。”任清笑了笑，从叶一诺手里把两张纸收了回来，继续说道：“叶一诺，你还需要为自己辩护什么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要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了。” 任清的意思很简单，得到了掌纹的对比之后，可以算是证据确凿了，他这么说，是准备走起诉环节了，不过这个案子的疑点还很多，他这么说，是想听听叶一诺的想法。 …… 章节目录 第70章 相差半小时 叶一诺自然知道任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按照正常的办案程序，没有那么快走司法程序，毕竟很多证据的搜集和确认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件事情他叶一诺还没有供词出来，走起诉环节只是说笑的。 这个案子确实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如果真的是叶一诺做的，他就会抹掉匕首上的痕迹，这样反而没有了直接的证据。 比如，叶一诺说的那些疑点，其实如果追究下来，确实是不构成完整的证据链，血液里面确实有大量的水分，而且温度偏低，冰箱里面也检查过了，上面只有彭宇自己的指纹，里面确实有一个冰袋，冰袋检验过了，里面有金属和被染色痕迹，那染料做过比对，确认是匕首手柄上的织物脱色。 从冰袋的形状来看，那一块冰，融化的时间至少在十分钟以上。 也就是说，这匕首确实是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而且是冷冻层，按照叶一诺进入彭宇家的时间来算，是不足以让冰融化的，除非叶一诺知道冰箱里面有带冰的匕首，然后用匕首杀了彭宇，这在理论上是说不通的。 “警官，走司法程序没这么快吧？”叶一诺笑着问道，现在牛排的事情解决了，他也不着急出去了，更加重要的是，如果他待在看守所，就不会有人出事，这个案子他也仔细考虑过，疑点很多，所以他并不慌。 “缺你一份口供，如果有了，就可以走司法程序了。”任清直接说道。 叶一诺疑惑的问道：“如果没有呢？” “没有的话我们会继续搜集证据，然后固定证据，行了，咱们也不玩这些虚的了，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吧。”任清失去了耐心，他发现叶一诺不是那么好套路的。 叶一诺说道：“我所有的看法都已经说了，而且彭宇的死亡方式推测，我也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了，我也想为自己脱罪，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嗯，行，案子我们会继续侦查的，那这些天你就先待在这里吧。”任清说着转身准备走，随后又转头看着叶一诺问道：“我听说你需要生牛肉？” “是的，我有这个需求。”叶一诺回答道。 任清点点头：“这事儿我暂时帮不了你，尽快叫你朋友帮忙弄一个医院的有效证明来才行。” 叶一诺说了声谢谢，随后目送任清离开了关押室。 任清走的很及时，因为叶一诺一直在听着唐念优那边的动静，那边此时正在开会讨论。 …… 西城区刑侦支队，专案组的那几个人已经坐在了会议桌前，他们很迅速的把整理好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诈尸案的原理已经完全搞清楚了，这些证据也证明了叶一诺的推测是准确的，现在我的需要抓到凶手，还有找到阎天华的尸体。”王寒说道。 叶一诺直接说道：“念优，告诉王寒，应该先把彭子棺控制起来，他不仅仅和诈尸案有关，而且和我现在的案子也可能有关系。” 唐念优不动声色的说道：“王队，我觉得应该第一时间控制彭子棺。” 王寒一愣，一拍脑门说道：“没错，差点忘了，小东，你去办。” 小东点点头，快速走了出去，这些线索就他们这几个人知道，如果再发生泄密时间，那么怀疑的对象就很好筛查了。 不多会儿，小东传回信息，法医彭子棺已经被刑事拘留，给他临时扣了一个罪名，涉嫌扰乱和伪造执法程序。 “叫王寒再把那个司机找来，从资料库把行刑装车过程的视频给司机看，两个不一样的人，行为动作不可能一模一样，有了司机的指认，就算有了人证了。”叶一诺继续说道。 唐念优不动声色的说道：“王队，我觉得应该把那个司机重新请过来，把现场的录像给他看，作为当事人，他应该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录像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王寒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唐小姐说的没错，这方式直接，我们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王队，咱们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何况他也指认过行刑团队成员的照片，都对上了，而且我催眠过，同样没有异常，谁会想到是这么回事呢。” 鞠天宇说完这句，突然转头看着唐念优说道：“念优，你这思维也是越来越缜密了啊，是块破案的料。” 唐念优笑了笑，嘴里说道：“可能是旁观者清吧。” “那好了，如果有了司机的指认，案件就变得简单多了，咱们分头行动，小冰，你去传唤灵车司机，天宇，审讯彭子棺，王副队长，赵明，你们去殡仪馆的监控室，和配电室，调查一下有谁有条件修改监控时间和让殡仪馆停电，只有有嫌疑的，统统带回来协助调查。”王寒说道。 “好，手里头有了东西，也就不怕他再狡辩了。”鞠天宇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念优，要求和鞠老师同审！”叶一诺听到之后赶紧说道。 唐念优听到之后站起身来说道：“天宇哥，我和你一起审吧。” 众人都是一愣，这唐念优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积极了？ 唐念优看着大家的表情解释道：“呵呵，既然是专案组的人，我也想多出点力。” “念优，你这是第一次接触审讯吧？”鞠天宇问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所以我想学学。”唐念优很真诚的说道。 鞠天宇点头说道：“可以，那咱们同审吧。” …… 还被关在关押室里面的叶一诺松了口气，这种远程指挥他有点不适应，不过他能搞定，他担心的就是唐念优会太紧张，露出破绽让王寒他们发现，虽然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好在唐念优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掩饰的很好，叶一诺心里也对这个优秀的女孩有了一丝兴趣，唐念优出现在了死亡名单上面，那么现在他们就有着共同的敌人。 想到这里，叶一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他真的被判了刑，关进了监狱，那么所有人是不是就真的都安全了？ “不行！” 叶一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蛇吻尸组织他一定要全部揪出来，因为他对这个组织太了解了，这是社会的一个毒瘤，如果不拔掉，会有更多的无辜者受害，更何况他的入狱也不能完全保证他的那些读者不被伤害。 正思考着，门上的小窗被推开，一份晚餐被送来进来，叶一诺接过晚餐，说了声谢谢，门口的警员说道：“叶一诺，凌晨三点提审，你吃完饭早点休息。” 叶一诺猛的一震，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这么晚？” “没办法，最近案子比较多，这是审讯的排班时间，你被排到了这个点。”警员说着把窗户关了起来。 叶一诺内心有些崩溃，凌晨三点，那正是寅时恐惧症发作的时候，他可不认为今天晚上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叶一诺心里想着对策，耳机里面已经传来了审讯的声音，他决定先把这事放到一边，也许从彭子棺身上，他能得到更多的东西，甚至是关于他的这个案子的线索。 而西城支队审讯室的唐念优心里同样着急，她知道叶一诺的秘密，可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 “呵呵，案件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了？怎么还把我安上罪名了呢？”彭子棺依旧一副自信的样子，他觉得他的这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确实有。”鞠天宇笑了笑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和走访，行车记录仪记录的时间，和真实的时间存在着误差。” “所以呢？”彭子棺问道，他心里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鞠天宇拿出一张纸推到彭子棺身前说道：“行车记录仪记录的到殡仪馆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一十四分，而我们调查的结果得知，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是一点四十分了，这其中，有二十六分钟的差距。” 彭子棺看了看那张纸，里面有两个通话记录，三个监控画面，一个画面是卸载尸体的外部监控画面，还有两个画面是内部有人在打电话的画面，时间标注的很清晰。 “喔？然后呢？”彭子棺疑惑的问道，表情淡定无比。 “从行车记录仪上看，灵车行驶的时间四十分五十八秒，也就是说，尸体装车的时间是一点五十五分左右，而我们从法院那边的得到的视频资料显示，其实一点二十五分就已经装车了，这中间有半个小时的真空期，请问你这半个小时在做什么？”鞠天宇问道。 彭子棺呵呵一笑说道：“鞠警官，时间不对，那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两人个的手机时间不对呢？怎么就那么肯定是行车记录仪和监控的时间不对呢？” “呵呵，你就不用狡辩了，他们通话的对象我们也采集了证据，时间一致。” “那就不能是他们四个人的手机时间都不对吗？”彭子棺再次问道，说白了，他这已经是在强行狡辩了。 鞠天宇心中大定，这种狡辩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既然是审讯，他还是按照正常程序来走，他再次抽出了一张纸：“这是昨天的行车记录仪画面和今天我们走的原路画面对比，都是太阳天，同一时间，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实物和影子的夹角有明显的变化，这足以证明时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间。” …… 章节目录 第71章 配合 彭子棺看着鞠天宇，他不再说话，这些证据都表面，时间上有着差异，而且彭子棺还能想到，案子进展到了这里，肯定他们肯定会把真的行刑团队留下的监控视频给那个司机看，那个司机只要不是傻子，他就能看出端倪来，从而转变为证人。 “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没有意义了吧？”鞠天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彭子棺，给了彭子棺一种视觉上的压迫感，彭子棺闭上眼睛，呵呵笑了笑说道：“把你们的推断，一口气说出来吧。” “不是推断，而是证据，你先安排了假的司机节奏了阎天华的尸体，后面又把假的阎天华装进了灵车之中，而且行刑团队也是假的。”鞠天宇说道。 彭子棺心里暗叫不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局，已经被人完全推断出来了，只要按照这个方向去查，很快就能发现很多证据，他的手心湿了，额头开始冒汗，头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念优，问他的另外一部手机藏在哪里？”叶一诺突然说道。 唐念优直接问道：“彭子棺，你另外一部手机藏在哪里？” 唐念优的问题让彭子棺一愣，就连鞠天宇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唐念优。 “什么另外一部手机？”彭子棺疑惑的问道。 “给彭宇报信的那个手机。”叶一诺说道。 唐念优把问题复述了一边，彭子棺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彭宇？叶一诺案子的被害人？”鞠天宇疑惑的问道。 见鞠天宇问了起来，叶一诺赶紧说道：“我说什么，你跟着我说就行。” 董冰凝嗯了一声，算是同时回答了叶一诺和鞠天宇的问题。 “是，彭宇的案子，最关键的就是匕首上面的掌纹和指纹，和叶一诺的比对结果完全一致，在叶一诺第一次去法医实验室的时候，彭子棺曾经拿着一根长条的橡胶棒递给了叶一诺，从而得到了叶一诺完整的掌纹。”叶一诺以唐念优的视角把问题说了出来，而唐念优复述的几乎一字不差。 鞠天宇哦了一声说道：“你是说，彭子棺和那个彭宇是一伙的？” “嗯，只有彭子棺那里，才有叶一诺的完整掌纹。”叶一诺说道。 鞠天宇看着唐念优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叶一诺和你说的么？” 唐念优点点头，叶一诺继续说道：“彭宇的自杀，就在叶一诺到来的二十分钟之内，叶一诺离开支队的时候，除了刑侦支队的人，还有很多记者知道，但是那些记者并不知道叶一诺是要去哪里，就算是支队的人同样不知道叶一诺将要去哪里，而知道的人，只有清楚内幕的彭子棺，因为他和彭宇是一伙的，那边关于张子伦的事情，他很清楚。” “呵呵，彭子棺，你这事儿还不少啊，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你也知道我们的侦查手段，还是把该招认的都招认了吧，叶一诺的案子算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三年以下或者十年以上，一切都是在于你的选择。”鞠天宇平静的看着彭子棺。 彭子棺突然抬起头，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随后说道：“叶一诺，果然心思缜密。” 在观察室的王寒皱了皱眉头，他转头看着一个技术队的警员说道：“彭子棺的手机监听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情况？” 那警员摇头说道：“没有异常情况，他这个人很封闭自我，几乎不何人交谈，手机所有的通讯，都是和支队有关的，他似乎没有任何私人生活。” “嗯，搜查法医室还有彭子棺的家，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手机，现在就去办。”王寒说道，那警员点点头，直接走出了观察室。 王寒看着彭子棺，心里挺不是滋味，当初叶一诺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主观意识上，他是抗拒的，不过该做的他都做了，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彭子棺会选择西城支队，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蛇吻尸组织安插在西城支队的一个卧底。 多么让人恐惧的计划，接二连三的陷害，如果叶一诺是一般人，或许早就被送进监狱了，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寒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只是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他一时半会是想不明白的。 “就一句针对叶一诺的夸赞么？”鞠天宇看着张子伦问道。 张子伦摊开双手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何必还要审问我?如果你们是想要知道凶手和尸体的下落，那么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为什么？”鞠天宇皱了皱眉。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听谁的令？” “阎哥！”彭子棺直接说道。 “阎哥？那个黑衣人！”唐念优突然紧紧的攥住粉拳，她见过那个阎哥，当初她被绑架，如果不是叶一诺拼死相救，也许世界上就没有她唐念优了。 鞠天宇问道：“阎哥到底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鞠天宇来西城支队，就是调查枪手，还有炸药的案子的，他看过案件的所有报告，对于这个阎哥，他并不陌生。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阎哥，不知道他是谁，更加不知道他在哪里，他都是通过手机和我联系的。”彭子棺说道。 “手机在哪里？”叶一诺突然问道。 唐念优立刻问出了这个问题。 彭子棺似乎变得很是配合，他直接说道：“在法医实验室，带锁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暗格。” “你和彭宇联系过吧？”鞠天宇问道。 彭子棺点头说道：“没错，是我给他发的信息，告诉他叶一诺过去了。” “内容是什么？”鞠天宇继续问道。 “一来二去！” 鞠天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口说道：“一，代表叶一诺。二，代表彭宇？” “嗯，叶一诺来了，彭宇该去了。”彭子棺极其配合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陷害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彭子棺回答道。 “去把手机拿来，看看有没有和彭宇的联系记录。”王寒对着董冰凝说道，随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任清的电话。 “呵呵，老王，什么事情？”任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寒直接说道：“老任，彭宇的手机你们应该拿到了吧。” “是的，我们还翻看了所有的通话记录，没有什么异常。”任清说道。 “没有异常应该是被删除了，你去电信局把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全部调出来，叶一诺的案子，有眉目了。”王寒直接说道。 任清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老王，叶一诺的案件归属权是在湖城，你在那里瞎调查什么？” “我没有调查叶一诺的案子，只是我手头的案子有了进展，牵扯出来了一些关于叶一诺的线索，这些线索免费给你，你不用谢我，回头请我吃饭就行。”王寒笑着说道，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有了这个证据，原本几乎坐实了罪名的叶一诺，突然有了转机。 “是什么内容？” “一条短信，四个字，一来二去，这是一个暗号，是我这边的嫌疑人发给彭宇的，这才导致了彭宇自杀，然后陷害了叶一诺。”王寒说道。 任清点点头说道：“我去查，等我消息。” 挂掉电话，王寒彻底的松了口气，因为彭子棺无意中牵扯出了叶一诺的案子，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这个收获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些，彭子棺现在这么积极的配合，应该是为了减刑，有了彭子棺的配合，相信枪手和炸弹的案子，也许能有所突破，即便彭子棺没有见过那个阎哥，可通过彭子棺，或许可以引出阎哥。 审讯室里鞠天宇还在审讯，不过有用的线索已然不多，彭子棺所说的，基本都已经被他们推测出来了，而他们没有推测出来的，彭子棺自己也不知道。 叶一诺也没有兴趣听这些，找到了可以洗清他冤屈的方向，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 半夜十二点，任清拨通了王寒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可以啊，老王，短信里面果然有一条是一来二去的信息，不过咱们还得对一下号码，你那边还得提供一份嫌疑人的证词给我，彻底的排除叶一诺自导自演的可能，我这边才好更换侦查方向和案件性质。” “没问题，我传真给你，如果核实完毕，就赶紧把人给我放了吧。”王寒说道。 任清呵呵一笑：“放人没那么快，老王你也是老刑警了，就私自进入案发现场这事儿，就得追究法律责任。” “那是一个套，他们联手做的局，叶一诺进入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案发现场，算是误入，从法律的层面来讲……” “老王，这些我都懂，你放心，等我有了充分的证据，我会把人给你放了的。” “行，那你尽快。”王寒说着挂断了电话。 此时，董冰凝和唐念优也回到了家中，互道了晚安之后，唐念优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嘴里说道：“一诺，你应该没事儿了。” “一诺？”叶一诺呵呵一笑，这个称呼好熟悉，灵儿也是这么叫他的。 “呃……你不介意吧？”唐念优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一诺苦笑一声说道：“当然不介意，只是我感觉怪怪的。” “啊……那我叫你什么你会感觉好点？”唐念优轻声问道。 叶一诺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彭子棺这么配合，让我感觉怪怪的，你记得之前的那些嫌疑人吗？一个比一个嘴硬。” “这有什么奇怪的，彭子棺毕竟是法医，也是在国旗前宣过誓的，那些人的思想觉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的，这叫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唐念优轻松的说道，她确实很开心，因为她总算帮叶一诺做了一件事情。 叶一诺沉声说道：“据我所知，能加入蛇吻尸组织的人，基本都是被彻底洗脑的，这件事情太顺利了，让我不得不去想彭子棺还有其他的目的。” “其他的目的？他这么配合，目的自然是为了给自己减刑。” “不对，还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我尽快从看守所出来。”叶一诺说道。 “这是好事呀。”唐念优说道。 “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叶一诺沉吟着。 …… 章节目录 第72章 律师 唐念优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深陷囵圄，陷害我的案子就不会继续发生，如果我出去了，那就说不定了，我原本以为我住进了无念观，有媒体记者看着，就能够高枕无忧，没想到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好在这一次的彭宇是他们自己人，倒也没什么，如果再有无辜的人丧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嗯，你说的也是，一诺，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唐念优问道。 即便唐念优看不到，叶一诺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尽快找到那个叫阎哥的家伙，他或许就是幕后的主谋，就算不是主谋，也是核心人物。” “好，我听你的。”唐念优很顺从的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谢谢你，念优。” “没事儿，我的命是你救的，就不要说感谢的话了，很见外。”唐念优笑着说道。 “你早点休息吧，今天看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叶一诺关心的说道，他心里却在想凌晨三点的审讯会不会正常进行，按理来说，现在案子有了这种进展，王寒会第一时间和这边的人联系的，他们会调取电话记录，然后再研究如何案子的性质，这些都需要时间，今天晚上的审讯，暂时是没有必要的。 “好，你凌晨三点还要审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唐念优问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没事儿，我会暂时关掉接收器，你也把耳机摘了，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一觉，听话。” 唐念优嗯了一声，叶一诺说的‘听话’两个字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就像当初叶一诺救她的时候，给她的那种安全感。 这两个字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她不像叶一诺一样每天都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倦意很快袭来。 不一会儿，耳机里面传来了唐念优微微的鼾声，在这寂静的关押室里面，叶一诺听得分外的清晰，叶一诺笑了笑，拿出接收器按下了那个很小的关闭按钮。 按钮一关闭，唐念优的鼾声消失，叶一诺扭了扭脖子，他不知道的是，唐念优并没有摘下耳机，这个接收器只能屏蔽唐念优的声音，却屏蔽不了他这边的声音，不过此时唐念优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叶一诺躺在床板上，把唐念优从思绪中移开，想着凌晨三点的审讯会不会是任清故意而为之的？任清看上去有些神经大条，思维却缜密的很，他应该是看出了一些什么端倪，至于那个警察说的最近案件比较多，排班排到凌晨三点，这在理论上来说，是不存在了。 能移交到这里的案子，基本都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在这个和平的社会，哪里会有这么多刑事案件？ 叶一诺晃了晃脑袋，把全身的衣服全部脱光，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把那些已经完全变冷的食物全部吃了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最笨的法子，让自己发烧，然后再配上呕吐的效果，在三点之前让自己呈现一个疯狂的病发的状态，这样才能以就医的名义避开审讯，不至于胡言乱语。 …… 湖城县公安局办公楼，任清办公室。 “任队，为什么要在凌晨三点审讯叶一诺？”小张开口问道。 任清说道：“叶一诺这个人不简单，昨天的审讯，也是在同一个时间，可是他却尝试着催眠我，之后就停电了，而且，还和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就是关闭所有的观察手段，只能对你一个人说的那个要求？”小张疑惑的问道。 任清点头说道：“嗯，还有，他说他的身体有问题，需要吃生牛肉，那应该是一种怪病，结合这三件事情，你想想，他的目的是什么？” “关闭监控不让别人看到，而准备把和面对面的你进行催眠，还有怪病，任队，你的意思是，他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不能接受审讯？”小张恍然大悟的说道。 任清点点头：“确切的说，他不愿意被人看到那个时间段的他，既然如此，那我就偏要在凌晨三点审讯。” 小张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任队还真是厉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任队这样的水平。 …… 西城区刑侦支队，针对彭子棺的审讯已经接近了尾声，在彭子棺的配合下，诈尸案被合理的还原，不仅如此，彭子棺还供认了那些假装行刑团队的从犯，不过那些人都是临时找来的，在网上也没有任何的案底。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内墓被彭子棺曝出，那个替换阎天华尸体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阎天华的一个双胞胎兄弟，姓名不详，居所不详，联系方式不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王寒，赵明，鞠天宇，小东等专案组成员都来到了会议室，王寒开口说道：“现在诈尸案的全部细节已经弄清楚了，彭子棺暂时关押，我们要做的是找到那个阎天华的双胞胎兄弟，还有阎天华的尸体。” “嗯，彭子棺很配合，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能引出那个名叫阎哥的人。”鞠天宇说道 “师父，阎哥会不会就是那个凶手？他们都姓阎。”小东突然问道。 鞠天宇摇了摇头：“从彭子棺的供词来看，他们是两个人，不过这个说法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 “你认为彭子棺在撒谎？”王寒问道。 鞠天宇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彭子棺没有撒谎，但是他有被欺骗的可能性，毕竟他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个阎哥。” “唐念优不是见过那个阎哥么？”王寒问道。 鞠天宇回答道：“我和念优聊过，那个阎哥没有下车，无法判断体型和样貌。” 王寒接话说道：“嗯，两个案子同时展开调查，除了彭子棺之外，我们还有四个人需要抓回来。” 小东开口问道：“是假扮行刑团队的那四个人？” 鞠天宇摆了摆手说道：“那四个人暂时不能抓，如果抓了，对方就能想到彭子棺已经落网，那针对彭子棺的双向联系就会被切断，到时候找人就麻烦了。” 王寒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对，我这是忙晕了，天宇，你继续跟进彭子棺的事情，我得再去一趟湖城县公安局，把案件的细节亲自对接一下，早点把事情弄明白，叶一诺就能早点放出来。诈尸案的进展，叶一诺是头功，接下来的侦破也少不了他。” 鞠天宇点头说道：“放心，我会把那个阎哥揪出来的。” …… 凌晨两点半，湖城县公安局外面，一辆白色的无牌新车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如果这个人被叶一诺看见，他很快就能认出这个人就是去掉易容的张子伦，没有了胡子的伪装，张子伦显得朝气蓬勃，除了皮肤稍微黑点之外，还算的上是一表人才。 张子伦带着一副眼镜，梳了个三七分的发型，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他走进了湖城县公安局，直接找到了任清。 “你是叶一诺请的律师？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任清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审讯了，这个时候突然来个律师，让任清更加怀疑。 张子伦也没有掩饰，呵呵一笑说道：“警官，昨天咱们才见过，我叫张子伦，无念观的掌门人，也是叶一诺的律师。” “怎么是你？”任清一愣，这个张子伦确实和他昨天审讯过的张子伦有些相似，可是这差别也太大了。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胡子刮了，换了个发型而已。” “你这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任清皱眉问道。 张子伦回答道：“我当然是来见我的当事人的，还请警官帮忙安排一下，这是我的授权证明文件，还有我的律师从业资格证。” “抱歉，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正打算提审叶一诺。”任清说道。 张子伦说道：“深夜提审是不人道的，而且我这是首次见我的当事人，我有权要求公安局立刻帮我安排。” “是么？深夜会见也是不人道的，没有上级的文件，我恐怕只能拒绝你了。”任清淡淡的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说道：“抱歉，我还真的有文件，而且我还申请了首次会见需要在不不录音录像的情况下进行。” 任清皱了皱眉头，他是真没有想到张子伦居然能弄到市局的文件，里面不但有市局的印章，还有省厅的批复，这份文件的含金量太大，他任清也没有办法去拒绝。可是让他放弃三点审讯，他却很不甘心。 “怎么？警官还有疑问？”张子伦问道，指了指胸口口袋的一只录音笔。 任清叹了口气说道：“行，我这就安排你去会见。” 任清很无奈，他只能用明天晚上来安慰自己，如果明天这个张子伦还在这个时间过来，那他说什么也不能批准不录音录像，到时候一样能够搞清楚叶一诺是怎么回事。 张子伦松了口气，嘴里说道：“那就多谢了。” “小张，直接带他去关押室会见叶一诺。”任清无奈的摆了摆手。 张子伦刚走，王寒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任清看了王寒一眼，有些无语的问道：“老王，你也这么会挑时间？” “什么意思？”王寒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的律师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进来了。” “叶一诺的律师？？？”王寒眉头一皱：“我怎么不知道叶一诺请了律师的事情。” “你不知道吗？还拿着市局的文件，上面还有省厅的批复！”任清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道。 王寒身体一震，连文件都没有看，突然着急的说道：“快，拦住那个律师，律师可能有问题！” “啥？”任清听王寒这么一说，也开始紧张起来。 …… 章节目录 第73章 真相 “不能吧，那个律师就是无念观的张子伦，你应该认识吧？”任清说道。 王寒一愣，“张子伦？他怎么是个律师？？？” “就是啊，我也纳闷，不过他拿了上级的文件，还有他的律师从业证，那都是真的，市局的钢印还在上面呢。”任清说道。 王寒冷静下来，如果是张子伦的话，那叶一诺就没问题了，因为张子伦是叶一诺自己找的，如果叶一诺连这个也分辨不出来，那只能怪他叶一诺不行了。 “没录音录像？”王寒看着文件疑惑的问道。 任清点点头说道：“是的，他自己要求的，老王，这个叶一诺有一种怪病你知道吗？” “怪病？是心里疾病吧？老师曾经和我讲过。”王寒回答道。 “嗯，行了，你亲自跑过来，是要对接一些线索和证据吧？”任清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嗯，关于叶一诺的案子，我这边基本已经有了完整的证据链。”王寒说道。 …… 张子伦来到叶一诺关押室外面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四十分了。 “就是这里了。”警员说着拿出了钥匙。 听到外面的动静，叶一诺心中一沉，看来审讯还是没有躲过去，他赶紧站起身来，快速的穿上了衣服，一转身，手指伸进了嘴里，用力的扣着食道。 一种强烈的刺激感涌了上来，眼看就要吐出来了。 门被打开，身后传来了张子伦的声音：“谢谢啊，兄弟。” 叶一诺听到张子伦的声音，这才止住了动作，他把手指从嘴里面抽了出来，转头看着张子伦，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还穿着这样？” “哈哈，老叶，哥们儿我现在可是你的辩护律师，你放心，咱们的会面不录音不录像，你放轻松。”张子伦笑着说道，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叶一诺眼珠子一转，看着张子伦问道：“是谁叫你来的？” 马上就要到三点了，叶一诺面临着审讯，在这个时候张子伦突然来了，肯定不是巧合。 “高人，一个能弄到市局文件的高人，他叫我来陪你两小时，呃……确切的来说，是保护你两小时。”张子伦小声的说道，这关押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只能放低声音。 叶一诺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只是通过网络联系他的神秘人，也许只有这个人，才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也联系你了?”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说道：“现在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关于你的几乎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的什么事情？”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看了看表，笑着说道：“比如，你的定时性的躯体症状疲惫，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了吧？” “嗯，既然你知道了，这个也就不聊了，我问你，我在彭宇家楼下看到的那个人皮面具是怎么回事？”叶一诺问出了他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张子伦说道：“那是我留下来的，怎么了？” “那是灵儿的样子！”叶一诺直接说道。 “我知道啊，我妹妹，叶灵儿。”张子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叶一诺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他就来火。 看着张子伦的表情，叶一诺有些疑惑的问道：“灵儿是你妹妹？？？怎么姓叶？” “嗯，没错，就是五年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她就是我妹妹，是我的表妹。”张子伦说道。 “不可能！”叶一诺的表情变得呆滞起来，他喃喃自语的说道：“灵儿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妹妹才死了一个多月，而且灵儿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她还有一个哥哥，如果她没死，一定会来找我的，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灵儿不可能没有死。” “五年前，灵儿确实没有死，我师父救了她，并且把她治好了。”张子伦淡淡的说道，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他说的很是平淡，似乎在他心里，这个心结早就已经解开了，或者说，这根本不算是一个心结。 叶一诺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一诺似乎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变得神情恍惚，五年了，整整五年过去了，他心里的那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支撑。 他是那么的爱叶灵儿，为了她，他甚至可以不要命，如果叶灵儿没死，为什么不来找他？ “不可能吗？那为什么绑架你们的那五个匪徒会死？而灵儿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张子伦直接说道。 叶一诺神情呆滞，身体微微的一震，张子伦的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他心底的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张子伦连五个匪徒都死了的事情都知道，看来真的是知情人了，既然是知情人，那就可以判断他说的话真实度很高。 张子伦问的那个问题，他叶一诺何尝没有想过，他几乎天天在想，可是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一直和他联系的那个神秘人，莫非那个人，就是张子伦的师父？？？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师父又是谁？他现在在哪里？”叶一诺缓缓的问道，此时的他几乎崩溃，这件事情埋藏在他心里五年，这五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灵儿，内心对灵儿的愧疚感，几乎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和灵儿的海誓山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这种遗憾，让他好几次差点崩溃。 他同时被寅时恐惧症折磨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支撑他的只有复仇，是仇恨让他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张子伦告诉他其实当时灵儿并没有死，这让他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就好像信念坍塌，没有了目标。 张子伦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父已经死了，救了灵儿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蛇吻尸组织的那些王八蛋暗杀了，死的很惨，我连个全尸都没有拼起来。” 叶一诺没有说话，看来那个神秘人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原来灵儿当时并没有死，怪不得他只是问灵儿葬在哪里，那个人都不肯告诉他，只是不停的和他说要捣毁蛇吻尸组织，记住自己的使命。 这无疑是一种洗脑，把他叶一诺当成对付蛇吻尸组织的棋子，如果这个神秘人不去欺骗他，他一定会坚持不懈去寻找灵儿，凭借他的只会，说不定就能找到，灵儿也不会碰到彭宇，然后被彭宇害死。 看着叶一诺呆滞的表情，张子伦即便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快到了，你先应付自己的事情吧。” “嗯，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寅时恐惧症的？”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笑了笑：“你在我无念观住了这么多天，每天寅时准时开始，我自然知道。” “你监视我？”叶一诺皱了皱眉头。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不是监视，是监听，一种很古老的物理监听，没有摄像头和仪器，你是发现不了的。” 张子伦说完之后递给了叶一诺一块小毛巾，叶一诺接了过来，塞进嘴里，倒在了床板上。 寅时到了！！！ …… 碧园小区，唐念优满脸的震惊，从张子伦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叶一诺五年前的事情，她听董冰凝说起过，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谎言，同时，她也知道叶一诺为什么凌晨三点到五点会这样，原来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病症。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听着叶一诺那几乎绝望的语气，心里对于叶一诺的心疼更添一分，她紧紧的攥着拳头，越是更加深入的了解了叶一诺，她对叶一诺的爱，就越不可自拔。 她也知道叶一诺讨厌欺骗，可是他却被整整欺骗了五年，她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去看叶一诺，就把手表的事情和他坦白。 她很困，可是她却睡不着，听着叶一诺痛苦的声音，她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凌晨四点五十，任清办公室。 王寒和任清对接完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这些东西足以让叶一诺马上就被无罪释放。 “怎么张子伦还没有回来？”王寒打了一个哈欠，疑惑的问道。 任清同样困的不行，他也伸了一个懒腰说道：“鬼知道。” “咱们去看看吧，这时间也太长了点。”王寒说着站起身来。 “别，律师会见，不好打扰，容易被起诉，而且张子伦还是拿着上头的文件来的。”任清赶紧说道。 王寒哈哈一笑：“我看你是忙晕了，证据表明叶一诺无罪，那就没有律师会见这么一说了，他还拿什么来起诉？” 任清一愣，他看出了王寒打的什么主意：“呵呵，老王，你这算盘打得可以啊，按照程序来走，放出去起码也要中午了，你是现在就想带走叶一诺么？”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来做担保，总行了吧？”王寒说着拍了拍任清的肩膀，嘿嘿一笑说道：“我是确实着急把叶一诺弄回去。” “得，走吧！”任清松口，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 关押室内，叶一诺已经被寅时恐惧症折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站在床边的张子伦满脸震惊的看着叶一诺，他从来没有想过叶一诺的这个过程会这么痛苦，那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整整两个小时，叶一诺的身体都处于一个紧绷状态，额头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浑身上下能看到的血管都高高的凸起，那汗水几乎要把床全部打湿…… 五点一过，叶一诺猛的睁开了眼睛，这个动作吧张子伦吓了一跳，叶一诺的身体快速的恢复着，精神也好了许多，他从容的坐了起来，只是表情很是难看，几乎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 “你……” “三个问题，灵儿葬在哪里？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叫你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叶一诺冷冷的问了三个问题，语气无比森寒，毫无感情，不仅仅是张子伦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就连在床上躺着的唐念优听到，身体也是不自觉的一颤。 …… 章节目录 第74章 不认怂 张子伦肯定，这是第一次见叶一诺如此表情，似乎很愤怒，那种怨恨全世界的愤怒，又似乎很冷静，冷静到冷血，眼神空洞，毫无表情，只有看尸体才会有那种感觉。 叶一诺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死气，这种只可意会的东西在叶一诺表情中出现，张子伦甚至都感觉叶一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而且是一个死人，他晃了晃脑袋，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人可以把一个冰冷的表情做到这么淋漓尽致。 “回答我。”叶一诺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却很是坚定。 张子伦说道：“你怎么了？” 叶一诺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张子伦，张子伦又是一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行，第一个问题，灵儿就葬在西城宝墓园，第……” “土葬还是火葬？”叶一诺打断了张子伦。 “火葬，埋的是骨灰，第二个问题，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是想报复你，如果不是你，灵儿也不会被好几个人轮流侮辱，更加不会挨那一刀，灵儿是个很保守的女孩，她养伤一年，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我叫她去找你，她说她已经脏了，配不上你……”张子伦说的很动情，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叶一诺的表情。 看到叶一诺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这才继续说道：“我说她很傻，她说不想成为你讨厌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找你，伤好了之后就离家出走了，鸟无音讯。” “然后呢？她怎么和彭宇在一起了？”叶一诺语气哽咽的问道，灵儿的想法太傻，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他叶一诺如果会因为这种事情嫌弃他，那也太不是人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彭宇那种人渣在一起，不过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盒骨灰了。”张子伦叹了口气说道。 “骨灰？” “嗯，是秦清雅帮忙料理的后事，我后面调查到，她是被彭宇害死的，而且我也觉得她的死可能和你有关，我知道他们要曼陀罗花干什么，我还是卖给了他们，就是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是针对你的，你肯定会找上门来。 一直到你住进了无念观，我都还在怀疑灵儿的死和你有关，直到你为了救我深夜赶到丰林村，然后被陷害，然后神秘人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灵儿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刚才我也亲眼看到了你的病症，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兄弟，我希望你不要怪我。”张子伦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语气诚恳，那一句兄弟，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我不怪你，这件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灵儿，也是我连累了她，我应该和你说声对不起。”叶一诺语气平缓的说道。 他此时也想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蛇吻尸组织在暗中作祟，他叶一诺该做的还是要做，不能认怂。 “唉，这都是命，也怨不得你，咱们俩好好活着，也许就是灵儿最大的心愿了。”张子伦也叹了口气。 “你刚才说的神秘人，就是给你弄到权限进来看我的人？”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点头说，“是的，他这是第一次联系我，我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 “他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你的？”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手机信息，不过他的信息很奇怪，我打开之后只有十秒钟就会自动删除。”张子伦说道。 “嗯，那就对了，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神秘人和我在联系，应该是同一个人。”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苦笑一声：“怎么感觉咱俩像是被人操纵了的棋子？不过不得不说，那个人的能量还真够大的，省公安厅的文件都能弄到。” “省公安厅？”叶一诺皱眉问道。 张子伦点头说道：“没错，还有那个律师从业资格证，也不是真的，我根本就不是律师。” “一天之内能弄到这两件东西，一定不是常人。”叶一诺小声的嘀咕着，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官家人？”张子伦轻声问道。 叶一诺没有回答，这也是他必须弄清楚的一件事，只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呵呵，聊着呢？”任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此时门已经被打开。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进来了？” “叶一诺，你还好吧？”王寒看着浑身几乎已经湿透了的叶一诺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还好，就是需要补水，王队，麻烦你。” 任清叫来一个警员，叫他拿水进来，王寒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叶一诺，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彭宇的死和你无关，是陷害性质的自杀案，我就是来带你走的。” 叶一诺一愣，“按程序走，没有那么快吧？” “是没有那么快，证据还需要固定，不过我给你做担保，保取候审，老任他们会继续调查，不过结果是一样的。”王寒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他也没有想到王寒会给他做这个担保。 “那我现在是去哪里？回支队？还是回无念观？”叶一诺问道。 王寒说道：“随便你啊，可以和往常一样，到支队协助调查，晚上回无念观休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幕后凶手还没有抓到之前，针对我的陷害就不会停止，还会有无辜的人丧命，呆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现在彭子棺暴露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公布出去，凶手也不知道，如果把我放了，对后面的缉凶很不利。”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眉头一皱，叶一诺说的确实在理，不过他是不想看着叶一诺在关押室里面受委屈，他直接说道：“我们秘密回去，这件事情老任也帮忙保密。” 任清刚要点头，叶一诺一摆手说道：“这样还是不保险，我就留在这里，这样能杜绝有无辜的人再次被害，只需要任警官帮我开个绿灯就行。” “哦？你需要我怎么做？”任清饶有兴致的问道，一直以来，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出去的，叶一诺这个要求，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都是为了破案，他对叶一诺的态度也稍微转变了一点。 “我需要拿回我的手机，而且支队的人包括彭子棺来找我，随时都可以来，这样就行了。”叶一诺说道。 “这事儿，不符合规矩。”任清看了看王寒，这事儿他不敢私自做主，而且这眼神中的意味，是要王寒想办法去弄到市局的批示。 王寒自然明白任清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行，我去市局请示一下，老任你先按照正常的程序走。” “可以！需要什么的话尽管说就是。”任清爽快的答应下来，把叶一诺留在他这里，将来案子要真的破了，说不定他任清还能立上一功。 听到这里，唐念优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再次放松下来，叶一诺那边的事情基本已经解决了，现在已经快天亮了，她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此时此刻，挡不住的倦意袭来，她几乎是秒睡。 ……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伴随着鸡鸣声，似乎在演奏一首欢快的交响曲，让人听了会感觉心情愉悦。 而在丰林村的棺材铺，一个老者端坐在一张八仙桌前面，堂屋里面摆着几副棺材，都是他自己亲手打的。 和窗外欢快的动静不同，他浑身微微的颤抖着，眉头紧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时的滴在地板上，他就好像是很久没有吸的瘾君子一样，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药丸，思考良久，他还是吞下了那枚药丸。 吞下药丸之后，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脸色也渐渐舒展开来，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到深深的皱纹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着。 他就是彭锦程，带头逮住了抓了张子伦的现形，还指使村民把张子伦痛打了一顿。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法医彭子棺的爷爷。 “笃笃笃！”堂屋的门被敲了三下，彭锦程站起身来，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衣领拉得很高，还带着一副墨镜，鹰钩鼻，看上去让人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你来了。”彭锦程丢下三个字，转身躺在了一张躺椅上。 中年男人跟了进来，把门关上，这才说道：“彭叔，子棺出事了。” 彭锦程冷笑一声说道：“这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和人民作对，没有出路的，你们应该趁早明白这个道理。” “彭叔，你当年义无反顾的退出，就是因为顾忌这个么？怕死？”中年男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死有何怕？我只是不想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总得为自己积点阴德，我不想下辈子投胎做畜生。”彭锦程淡淡的说道。 中年男人似乎知道彭锦程要说什么，他干笑一声说道：“子棺不能出事，您能不能看在他是你孙子的份上，把他弄出来？” “弄出来？你说的倒轻巧，你去弄个试试？”彭锦程瞟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男人摊了摊手说道：“这是阎哥的意思，他说您一定有办法的。” “条件呢？”彭锦程直接问道。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说道：“彭叔，您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你们彭家就这么一个独苗，您还要条件？条件就是我们会全力配合你。” “从他加入你们的那一刻起，我就当我们老彭家已经绝后了，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彭锦程淡淡的说道。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他从彭锦程的话里面听出了彭锦程的态度很坚决。 “那彭叔您开条件看看。”中年男子还是妥协了。 …… 章节目录 第75章 药方 “我要药方。”彭锦程直接说了四个字。 中年人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彭叔，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你们很少会主动救人，这次阎哥要救子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子棺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用药方换，你们不吃亏。”彭锦程淡淡的说道。 中年人脸色一冷，嘴里说道：“老东西，你虽然脱离了组织，可是每年必须帮助组织做一件事情，要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今年的那件事，我昨天已经做了。”彭锦程淡淡的说道，他似乎习惯了这个中年人的态度转变。 “这件事情就算明年的，你把子棺弄出来，明年的药丸，我们可以提前给你。”中年人直接说道。 彭子棺转头看了中年男人一样，呵呵一笑说道：“我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对活着已经没有太大的欲望了，活了这一年，我就已经够本了，你这个条件，对我的诱惑并不大。” “药方控制着组织的命脉，你知道就算阎哥同意，老板也不会同意的，老板不同意，一切都免谈。”中年男人说道。 彭锦程呵呵一笑：“那是他的事情，你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吧，或许他能答应。” “绝对不可能。”中年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彭锦程说道：“你跟他才几年？我和他共事大半辈子了，我自认为我对他的了解要比你多很多，叶一诺这件事情一旦成功的话，药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他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门口，嘴里说道：“那你等我消息吧。” …… 上午十点，碧园小区，唐念优一声慵懒的轻吟，打断了叶一诺的思考。 叶一诺柔声说道：“上午好，念优。” 唐念优一愣，她摸了摸耳朵，甜甜的一笑说道：“早呀，一诺。” “睡得好吗？”叶一诺的声音从隐身耳机里面传了出来。 “嗯，我没有打呼噜吧？”唐念优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睡醒的感觉非常好。 “没有，我刚打开耳机没多久。”叶一诺说道，“我这边的情况还不错，我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昨天晚上王队……” “一诺，这些我都知道。”唐念优打断了叶一诺的话，有些歉疚的说道。 “嗯？” “我要和你承认一个错误。”唐念优小声说道，语气听上去有些忐忑，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呵呵，你终于肯和我说了。”叶一诺笑了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唐念优一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情吗？” “知道的，你送给我的表，有监听系统，对吧？”叶一诺笑着说道，他尽量把语气调整到平和，他不想给唐念优太大的压力。 “啊~~~”唐念优轻声叹息，脸颊顿时绯红，就好像做了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随后她便明白过来，像叶一诺这么聪明的人，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让他知道很多东西，这也并不奇怪。 “你别担心，我不生气，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叶一诺安慰道。 唐念优嗯了一声，低声说道：“对不起。” “没事儿啦，你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自己外出，虽然你现在有董冰凝的保护，但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准备暂时留在这里，而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我尽快出去，那么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你下手，逼我出去。”叶一诺直接说道。 唐念优随口说道：“我不怕，你会保护好我的。” 这话一说完，唐念优自己都惊讶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叶一诺的这种依赖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程度，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 叶一诺哑口，他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叶一诺干咳了一声说道：“快起床吧，牛排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好，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唐念优说着摸了摸直接的脸，滚烫。 “你别自己过来，叫别人送过来就行了，你还是呆在支队比较安全一些，如果今天案子没有进展，而我还没有出来的话，他们就有可能对你动手，所以你就要留在支队，不要回家住。”叶一诺说道。 “好!”唐念优很乖巧的回答道。 洗漱好走出房间，董冰凝已经在客厅准备好了早餐，诈尸案的线索清晰了，两人也稍微补了一个觉，董冰凝一直没有去打扰唐念优，能睡就让她多睡会，这两天，唐念优是真的太累了。 “小冰，今天我们还去支队吗？”唐念优开口问道。 董冰凝回答道：“嗯，吃完早餐我们就得过去，王队说一点钟用彭子棺的名义去联系那个阎哥，到时候需要你的协助。” “好。”唐念优随口问道。 …… 在牛排送到叶一诺所在的关押室的时候，王寒，鞠天宇，小东，赵明，也集结到了西城支队的第一会议室，赵明的位置摆放着一套专门追踪手机信号用的设备。 市局的批示文件已经下来，湖城县公安局会配合叶一诺，满足了叶一诺的所有要求。 叶一诺的关押室里面多了一张桌子和一副耳机，桌子上面架着手机，手机屏幕里面有王寒等人围坐在会议桌边的画面，王寒他们同样能从投影上看到正在切着牛排喝着绿茶的叶一诺。 “呵呵，你应该是全世界在看守所待遇最好的‘犯人’了。”王寒看着投影开着玩笑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嘴里说道：“王队，你别取笑我，我这是刚需。” “生牛肉？”鞠天宇突然问道。 “嗯，我比较爱吃生的。”叶一诺回答道。 鞠天宇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看着王寒说道：“王队，我们开始吧。” 王寒看了看表，点点头，关闭了投影仪，然后对着小东摆了下手，王寒和鞠天宇各自带上了一个蓝牙耳机，这蓝牙耳机可以听到叶一诺那边说话。 小东起身走了出去，不到一会儿，就把彭子棺带了进来，彭子棺坐下之后，王寒晃了晃面前的一步手机：“你说每天下午一点一十一分可以联系到阎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彭子棺四处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叶一诺？”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湖城县公安局在固定证据，很快就能放出来了，这事儿你算是戴罪立功了，我会写上去的。”王寒说着把手机推了过去。 手机摩擦桌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彭子棺接过手机问道：“我说什么？” 鞠天宇随口说道：“和平时一样，把对话的时间尽可能的拖得久一些，小赵，尽可能追踪ip,找到阎哥的位置。” “呵呵，王队，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法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彭子棺说道。 王寒摊了摊手说道：“该做的我都会去做，至于有没有用，那就看天意了。” “行，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不过最多也就三分钟。”彭子棺说完直接拨通了电话。 王寒几人盯着彭子棺手中的手机，生怕漏掉一些细节。 “嘟嘟嘟……” 对方没有设置彩铃，嘟嘟声一直在响，就是没有人接，半分钟过去了，依旧还在响。 彭子棺皱了皱眉头，挂断了电话说道：“怎么会没接呢？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啊。” “再打！”王寒说道，他心里也很是纳闷，他查过彭子棺这个手机的通话记录，每次都是一次就打通的，而且是同一时间，这次怎么会打不通？莫非那个阎哥已经知道彭子棺落网了？ 彭子棺点点头，再次拨打了电话，这次只是响了十秒左右，就被接通了。 “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音，很明显，这是用了变声器。 彭子棺松了口气，嘴里说道：“阎哥，叶一诺已经被湖城县公安局关进了看守所，证据确凿，这一次应该成功了。” “嗯，干的好，你现在在哪里？”阎哥问道。 “我还在支队。” “诈尸案他们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这么精密的布局，是没有问题的，西城支队这帮傻逼什么水平我知道，阎哥你不用担心。”彭子棺似乎有点公报私仇，故意说出了这句话。 阎哥呵呵一笑，机械音听上去让人有些不舒服：“嗯，只要叶一诺罪名成立，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不需要继续待在西城支队了。” “谢谢阎哥，这鬼地方，我早就呆够了，那我去哪里？”彭子棺说话的语气很缓慢，而且言语之中，似乎真的想为王寒他们多问一些线索。 “等到事情确定了再说吧，还有别的事吗？”阎哥问道。 彭子棺赶紧说道：“有，阎天华的兄弟，叫他出去避避风头，现在风声紧，别出了什么乱子，最好是去国外。”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 “尸体也要安置好，别被警方找到了。”彭子棺问道。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叶一诺赶紧说道：“问他杀手有没有离开青榆市。” 王寒听到之后在纸上快速的把这个问题写了出来，然后给彭子棺看了一眼。 彭子棺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而那边的阎哥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你也知道现在风声紧，暂时先不要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之后，电话就挂断了，前后不到两分钟。 “我也没办法，和阎哥的对话，我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彭子棺摊了摊手说道。 鞠天宇接话说道：“这不怪你，是那个阎哥太谨慎了，他知道通话时间越长越有暴露的可能，他是把这个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嗯，王队，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彭子棺问道。 “没了。”王寒对着小东摆了摆手，小东很快把彭子棺带了出去。 门关好之后，赵明首先说道：“果然是一个浮动的ip,代理的服务器也是境外服务器，根本无从定位，不知道唐念优小姐那边有没有进展。” “嗯，意料之中。”王寒说着打开了投影仪问道：“叶一诺，你怎么看？” 叶一诺把最后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他俩演戏呢，那个阎哥，应该已经知道彭子棺落网了。” …… 章节目录 第76章 凶手资料 “演戏？你是说对付已经知道了彭子棺的处境了？从彭子棺被控制到现在，他没有机会送信出去啊。”王寒皱了皱眉，如果真的像叶一诺所说的那样，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叶一诺放下刀叉，拿起一块白布擦了擦嘴角说道：“这一点，鞠老师应该比我感受更深。”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有三个疑点，第一，我们看过这两个号码的所有的通话记录和呼叫记录，时间都是在下午的一点十一分拨通的，都是一次接通，而这一次，打了第一次却没有人接，第二次才接起。号码是移动号码，对方没有设置彩铃，移动号码一般是五十六秒没有人接，才会自动挂断，而彭子棺只是让电话响了四十秒左右就主动挂了，这应该是一个暗号。” 王寒点点头问道：“还有呢？” “第二，就是叶一诺的事情，短信记录里面有一条短信，虽然用了暗语，但是意思应该就是这件事情，也就是说阎哥已经知道了，而彭子棺却自作主张的再次说了一遍。” 王寒点点头，看了看投影仪，里面的叶一诺也点了点头，鞠天宇这才继续说道：“呵呵，第三个疑点，叶一诺你说吧。”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第三个疑点就是彭子棺看似很配合的问了很多我们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表面上来看，他是在极力的配合我们，给他自己争取立功的机会，可是结果却不尽如意，因为我们想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很正常吗？彭子棺的级别不够，这些事情不会让他知道呗。”赵明接话说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彭子棺就不应该问这些问题，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可是他却问了。” “他需要拖延时间啊。”张明说道。 “拖延时间可以采用信号不好的方式，这样更加直接，效果也更好，凭借彭子棺的智商，他不可能想不到，可是彭子棺却绕开了这个简单的办法，而是去问了一堆他不应该问的问题，而且在这之前，他就说过最多拖延三分钟，也就是说，不管彭子棺用什么方法，对方就会在三分钟之内挂掉电话，三分钟，是被追踪的安全线以内，这或许，也是一个信息的传达。”叶一诺分析道。 鞠天宇点头说道：“没错，英雄所见略同，这就是我说的第三个疑点。” 叶一诺笑了笑，赵明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惜了，时间太短，定位不到对方的地址。” 王寒接话说道：“别灰心，咱们这次的举动，本来对直接定位到地址也没有抱希望，只是想分析他们的对话而已。” 正说着话，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唐念优，她手里拿着一个U盘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话的接收方做了反定位装置，同时也用了网络电话的虚拟浮动IP，通话时间太短，没有办法追踪到真实的地址。”唐念优扬了扬手中的U盘说道。 王寒点点头：“看你这样子，似乎还有其他的发现？” 唐念优点点头，把U盘插进主机里面，坐在了控制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打开了电脑，连接了投影，一边忙活一边说道：“但是我用了特殊的解码追踪手段，顺着这个这个虚拟浮动的IP地址，黑进了它的代理服务器，我发现这代理服务器不是虚拟的服务器，而是在美国注册的一家网络公司的一个独立的服务器。” “网络公司？是什么性质的网络公司？”赵明欣喜的问道，他的手段还不足以查到境外的这些信息，唐念优这么一说，他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唐念优很快敲出了一个网站，网站的首页是英文的，全版面都是英文的，唐念优看了几秒钟之后，又打开了天眼查了一下，嘴里说道：“初步判断，是一家叫做‘Thesoulofthesnake’的网络游戏公司。” “Thesoulofthesnake？”叶一诺跟着念了一遍，低声说道：“蛇的灵魂？” 唐念优看了一眼投影，笑了笑说道：“是的，这家公司原本是国内的一家企业，现在在美国上市，上市前被国外的一家公司全股权收购，做过法人变更，现在的企业法人是一个名叫做Davi的美国籍中年男人，。” “也就是说，这个企业，已经算是美国的企业了？”王寒问道。 “是的。”唐念优一边回答一边搜索，很快，她皱了皱眉头：“找到了，这家‘Thesoulofthesnake’公司，在被收购前，注册地址就在咱们青榆市，注册资金两千万，独资，网络科技公司，企业法人名叫阎天骄，十年前注册的。” “阎天骄？”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个阎天骄和阎天华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而之前得到的线索可以肯定，阎天华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莫非这个人，就是诈尸案的嫌疑人？ 唐念优点点头，指了指投影说道：“阎天骄的资料，在上面了。” 众人转头看向投影仪，叶一诺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人信息资料。 让人震惊的是，这一份资料不是普通的人口资料，而是一份国际通缉资料。 阎天骄，男，中国国籍，1988年生，曾经供职于东南亚金三角某雇佣兵组织，之后脱离组织，在泰缅边界疯狂作案，杀害三十二人…… 除了资料介绍之外，上面还有一张照片，看上去和阎天华非常相似。 “这是国际逮捕通缉令。”王寒直接说道。 唐念优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国际逮捕通缉令？” “国际逮捕通缉令，也叫做红色通缉令，经过ICPO批准之后，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可以直接逮捕，然后还有引渡权。”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看来这哥们事儿不小啊，这种人跑到青榆市来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嗯，如果国际刑警介入的话，那咱们的侦破阶段会有一定的局限性。”鞠天宇接话说道。 王寒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既然在青榆市犯了案，就算国际刑警来了，他们也只能够配合我们，咱们有优先处理权，咱们国家已经不是以前了，还轮不到别人来咱们地盘指手画脚的。” 鞠天宇笑了笑，“目标基本锁定了，念优，你那边还有什么进展吗？” 唐念优想了想说道：“我需要大概二十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明天还得通话一次。” “干嘛？”王寒问道。 唐念优说道：“想办法找到刚才和彭子棺通电话的那个IP的具体地址。” “这都能找到？”赵明惊讶的问道，要知道，这种事情，在技术层面上来说是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唐念优能够控制那个境外的服务器，可是要想黑进一个上市公司的服务器，而且还在境外，别说二十个小时，就算是两个月都不够。 “可以试试，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只有八成把握。”唐念优说道，他在美国这么多年，以前还专门做过服务器那一块，各种需要时间认证的账号和资质她都具备，以她的水平，要黑进去‘Thesoulofthesnake’公司的服务器应该不难。 王寒心中大喜，随后问道：“用什么样的方式？” 叶一诺接话说道：“你管人家用什么方式，总之咱们没有再干坏事就行了。” 叶一诺大概知道唐念优的打算，黑人家上市公司的服务器是违法的行为，虽然那不是咱们自己国家的公司，但是国家的法律对着一方面还是有约束的。 这种事情说出来是一回事，不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王寒心知肚明，也明白了叶一诺的意思，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辛苦你了，我马上给你安排地方，唐小姐，支队的网络，注意安全。” “放心，毫无风险！”唐念优自然知道王寒的意思，他在叮嘱唐念优别被人发现了，这毕竟是支队的网络，有实体注册的，别被人国外的公司起诉了。 而唐念优根本就没有打算用支队的网络，她这种水平的人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别说别人根本就无法追查到她的踪迹，就算能追查到，也肯定是一个无从查起的IP地址。 唐念优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剩下的人继续在讨论，叶一诺开口说道：“王队，对方已经知道我不打算出来了，我担心他们会对其他人下手，所以我准备出来了。” “好，我派车去接你，在幕后的人没有抓到之前，你就别离开我的视线了。”王寒很果断的说道，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好，我在这里等。” “嗯，散会吧。” 之前这个法子可能会变成一个无限期的过程，而现在线索已经很成熟了，只要大家尽心尽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案子就会被侦破。 切断通讯，叶一诺关掉了手机，他在想一个问题，其实如果彭子棺不这么配合的话，那叶一诺不会这么快被洗清冤屈，他们再用点其他的手段，叶一诺很有可能就真的被定罪了，其实在他被逮捕的那一刻，只要彭子棺这条线断了，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事实上并没有，在他就要坐实罪行的时候，彭子棺跳了出来，帮他解了围。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叶一诺陷入了沉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丰林村棺材铺，门再次被推开，还是同一个中年男人，他拿着电话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打棺材板的彭锦程说道：“彭叔，老板想要和您对话。” “嗯。”彭锦程放下手中的纂刀，接过电话说道：“呵呵，算起来，我们有将近三年没有说过话了吧？” “老哥，你可别怪我，我实在是忙不过来，怎么样，身体还好吧？”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虽然叫着老哥，但是从声音上判断，他的年纪似乎比彭锦程还要大。 彭锦程说道：“托你的福，还算不错，说正事吧，我提的条件，你应该听说了吧？” 电话那头说道：“嗯，老哥，以你的手段，如果救出子棺的同时再把叶一诺彻底的送进去，那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彭锦程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可以。” …… 章节目录 第77章 新闻 见彭锦程这么直接的答应下来，让电话那头的人一愣，他呵呵笑了笑说道：“亲孙子毕竟是亲孙子，其实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对吗？” 彭锦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千方百计把他能进组织，不就是为了牵制我么？” “呃……，老哥，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牵制，只是互惠互利而已，既然谈妥了，我也就不废话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彭锦程嗯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丝毫不担心他会反悔，这个人虽然残暴，而且心狠手辣，但是说出来的话，还从来没有不作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特征，他彭锦程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都听到了吧？”彭锦程直接把手机朝着那个中年人丢了过去，中年人稳稳的接住手机说道：“嗯，听到了，彭叔，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是我的事，彭子棺的发作期就是后天了吧？”彭锦程说道。 “是的彭叔，我们正在想办法把药丸给他送进去。”中年男人恭敬的问道。 “不用送了，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会把彭子棺带出来，到时候你拿着药方在这里等我们就行。”彭锦程直接说道。 “彭叔……” “你先走吧。”彭锦程摆了摆手。 “可……”那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彭锦程突然脸色一变，吼出了一个字：“滚！” 中年男人一愣，转身离开了棺材铺，即便他心里很是不爽，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彭锦程躺在摇椅上，双拳用力的握着，眼神之中满是愤怒，这愤怒只是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消失不见，彭锦程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双眸之中，平淡如水。 …… 叶一诺回到西城区刑侦支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高调的在支队门口下了车，一些蹲点的记者快速围了上来。 “叶一诺先生，请问这两天您去了哪里？” “叶一诺先生，有关诈尸案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叶一诺先生，请问您的政治立场有没有我问题。” “叶一诺先生，请问时隔两天，您再次回到支队，是因为专案组不作为吗？” “请问您有没有加入专案组？” “……” 一个个问题疯狂的冒了出来，叶一诺也没想到消息走漏的这么快，他伸手压了压说道：“各位媒体朋友，在我们的公安部门没有发出正式的公示之前，社会上面所流传的任何信息都是凭空臆想的，不过我回支队的原因可以告诉大家，那就是尽每一个公民都应该尽到的义务，配合警方破案，维护社会治安。” “那您是被请回支队的，还是被带回支队的？”一个无比犀利的问题被抛了出来，而问问题的记者叶一诺认识，就是青榆头条的记者，柴甜。 所有的记者都愣了一下，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问题，也希望叶一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叶一诺只是从容的笑了笑说道：“在我看来，我们的人民警察有着很高的素质修养，抱歉，我还有点事情，等结案了，咱们在记者招待会上见。” 叶一诺的回答更加的巧妙，有好几层模棱两可的意思，没有丝毫的破绽，具体什么意思，就得看记者们自己去领会了，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领会，叶一诺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在最后，叶一诺还说了一句记者招待会上见，这又给了记者一种期待。 走进支队，迎接叶一诺的是董冰凝。 “王队和鞠老师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说道：“他们去市局做汇报了。” “嗯，彭子棺关在哪里？”叶一诺开口问道。 “在拘留监房，你要提审他？”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不是提审，我要去看看他。” “好，我去安排！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董冰凝说着走向了行政部门，叶一诺知道董冰凝是去申请了，而董冰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嘿嘿一笑说道：“姐姐在第三接待室，我这边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喔！”叶一诺随口说道，站在原地没有动，董冰凝也没有动，似乎在告诉叶一诺，你不去找我姐，我就不去给你申请。 叶一诺自然明白了董冰凝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第三接待室。 门锁着，叶一诺敲了两下，唐念优打开门，看到叶一诺说道：“你呀，是不是还得小冰请你进来？” 叶一诺干笑一声，挠了挠头说道：“不是，我是怕打扰你工作。” 唐念优把叶一诺让了进来，然后关上门说道：“一诺，你相信我能够通过我自己的技术定位到嫌疑人的具体位置吗？” “我当然相信。”叶一诺毫不犹豫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唐念优点了点头，信心又增加了不少，随后，她紧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叶一诺问道。 唐念优确实有话要说，她对叶一诺的迷恋已经达到了一个压制不住的地步，她急切的想要求证一件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我……我想……”唐念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叶一诺轻松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之后快点干活，时间对我们来说很宝贵。” “好！”唐念优似乎下定了决心，低着头说道：“我想问问你，如果这案子破了，我们有没有机会在一起。” “呃……”叶一诺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唐念优还在考虑这种事情，可是能问出这个问题，又证明了唐念优是一个对情感很执着的人。 “你回答我。”唐念优催促道。 叶一诺说道：“两个能走到一起的人，如果还有条件限制，那就只能证明两个人的感情并不纯粹，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优秀到很少有男人可以去拒绝你，我承认我对你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不过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唐念优嘟了嘟嘴，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叶一诺能这么回答，她已经很满足了，甚至还有点小欣喜，在叶一诺面前，她把她的姿态放得很低，她也了解叶一诺这个人，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对她是一个很大的肯定了。 唐念优继续工作，她正在黑那个名叫“Thesoulofthesnake”公司的服务器，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不过现在时间确实很紧迫。 叶一诺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唐念优窈窕的背影，他又一次想起了灵儿，等案子结束了，他要第一时间去灵儿的坟头看看，给她诉说一下这几年他叶一诺是怎么过来的。 想起灵儿的死，他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对蛇吻尸组织的憎恨，又多了一分。 “念优，你先忙着，我出去转转。”叶一诺感到有些压抑，他也担心自己会影响唐念优工作，打了声招呼之后，直接走了出去。 叶一诺来到了隔壁的接待室，接待室里面电视机开着，他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下来，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准备在这里等董冰凝做完申请，带他去见彭子棺。 电视里面真播送着新闻：“下面来看一则新闻，湖城监狱已经落成，进入验收阶段……” “叶一……”董冰凝走了进来。 叶一诺赶紧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电视说道：“等等。” “如果一切顺利，监狱将在十五天之后投入使用，湖城监狱是我市的第二座监狱，由青榆市头号建筑企业速功集团承包，这次监狱的落成，不仅没有拖延工期，反而还推进了一个月，如果项目合格，从某种角度来说，速功集团也变成了品质和速度的代名词……” 电视里面继续播着关于新监狱的新闻。 叶一诺一边听着这个新闻，一边默默的点着头，这个新闻，对他来说很重要。 直到这个新闻播完跳转到下一个新闻，叶一诺这才笑着说道：“走吧，去见彭子棺。” 二十分钟后，叶一诺和董冰凝来到了关押彭子棺的监房外面，一个警员打开门，叶一诺对着董冰凝说道：“我想在不录音的情况下，单独和他说几句。” “这……”董冰凝犹豫起来，她倒不是不相信叶一诺，虽然这不是原则上的事情，但是这确实不符合规矩。 叶一诺有些无语，嘴里说道：“你这脑子真是有够死板的，你请示一下王队吧。” “不用了，王队走的时候就叫我一定全力配合你的。”董冰凝直接说道，她总算大胆了一次，而且她有自己的顾虑，王寒正在市局做案情汇报，她这个时候可不敢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打扰他。 “嗯，那你先去忙吧。”叶一诺说着拉开了门，门口的警员提醒道：“要不要给犯人上手铐？” “不用了。”叶一诺丢下三个字，直接走了进去，并且自己把门关了起来。 因为彭子棺不是普通的罪犯，所以并没有住那种有通铺的普通监房，而是一个独立监房，监房里面也有监控摄像头，不过这东西不能收音。 “没想到你回来的还挺快。”最先说话的彭子棺，他的表情很是轻松。 叶一诺笑了笑，走到彭子棺身边说道：“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么？” “呵呵，我只是为了立功减刑而已。” “不尽然吧，因为你们的计划出现了外部因素的干扰，所以你不得不配合调查，把我弄出来。”叶一诺平静的说道。 彭子棺站起身来，走到叶一诺身边小声又坚定的说道：“我们的计划，从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 章节目录 第78章 假装 “是吗？”叶一诺脱下了外套，抬手一甩，把衣服甩到了监控摄像头上面，这下不仅仅是收不到音，就连监控画面也看不到了。 彭子棺一愣，他疑惑的看着叶一诺，他不知道叶一诺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 “什么意思？你准备自残然后诬陷是我打的么？”彭子棺疑惑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哈哈一笑说道：“白痴，我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 “你可得了吧，这监控本来就没有收音功能。” “你不知道有唇语么？”叶一诺不屑的说道。 彭子棺一愣，皱眉说道：“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吗？多此一举。何况，你身上应该有录音设备吧？”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那就证明你知道的没有完全说出来。”叶一诺随口说道，他不等彭子棺说话，继续说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我主要是不想让警方知道我说了什么，因为我才是面对摄像头的人。” “你要说什么？”彭子棺疑惑的问道。 “阎哥叫我告诉你，安心在这里待着，他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在这之前，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叶一诺小声说道。 彭子棺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组织上的计划出现了失误，虽然你已经补救了，可还是帮了倒忙，原本你是可以不用为我开罪的。” 彭子棺看着叶一诺没说话，心里却无比的疑惑，不过他是不会说任何事情的。 叶一诺继续说道：“刚刚得到消息，湖城监狱，其实近期使用不了，在验收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你不帮我开罪的话，我很快就会被送进青榆监狱，你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对，确切的说，是我们的目的。” 叶一诺说出这一段话，是因为看到了那段新闻，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在他就要被送进监狱的时候，身为蛇吻尸组织的成员，彭子棺却突然帮他开罪。 这似乎在逻辑上面说不通，蛇吻尸组织千方百计的陷害他，可以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就在成功的那一刻，突然放弃了。 他们的目的，是把他叶一诺弄进监狱，青榆市原本就只有一所监狱，这种凶杀案的嫌疑人，肯定会被送进青榆监狱的，可是蛇吻尸组织突然得知湖城监狱即将落成的消息，而且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一个月，那他叶一诺如果被定罪，肯定是被送进湖城监狱的。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放弃了已经到嘴的天鹅肉，帮叶一诺脱罪。除此之外，叶一诺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一反常的现象了。 如果说是彭子棺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减刑，那打死他叶一诺都不相信，因为蛇吻尸组织的成员，都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 叶一诺原本是想来套话的，但是话已至此，再说其他的反而会露馅，不过他心里清楚，仅仅是这一点，是不能取得彭子棺的信任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彭子棺淡淡的说道，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叶一诺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慌张。 “不明白也没事，反正该带到的话我已经带到了，还有，我会按照组织的计划，进入青榆监狱。”叶一诺说着看了看监控摄像头，他发现他似乎够不着衣服了。 “帮个忙，借肩膀用一下。”叶一诺说着朝着监控角落走去。 彭子棺没动，他开口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留下什么污点。”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真不知道组织怎么会收你这种废物，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宋可儿的那个案子，我就已经进去了，在尸体上动手脚这种小事都办不成，简直比猪还蠢。” 叶一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初他第一次见宋可儿的尸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一点，一个是宋可儿锁骨位置的红肿，明显是彭子棺自己弄上去的，还有就是宋可儿的尸体一处微微的动了一下，彭子棺当时的解释是尸体僵化带动的经脉反应，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具体是怎么回事，叶一诺也不清楚，不过他现在搞明白了，当时的彭子棺，就在尸体上面动过手脚，可是后面叶一诺自己给自己洗脱了嫌疑，他动的那些手脚，也就白费了。 “你……”彭子棺说了这个字，然后住了嘴，他听到叶一诺这么说，确实有些动摇了，知道这些事情的，除了组织内部的人，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不过他说出这个字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他彭子棺对叶一诺已经有了很强烈的认识，也知道叶一诺不会这么轻易的被组织同化，如果是这样的话，组织也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的功夫去做这么多事情。 也有可能是叶一诺不想有无辜的人再死，才对组织妥协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叶一诺就不能完全算是自己人，既然不是自己人，他也没什么好说道。 叶一诺听到了这个字，基本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他隐藏的很好，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毫不在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彭子棺的反应，只有这样，才能让彭子棺更加没有那么强的防备心。 “让一下，我拿衣服。”叶一诺伸手把彭子棺拨到一边，他后退几步，一个冲刺，到了墙边的时候猛的跃起，伸手抓住了衣角，把衣服扯了下来，而那个固定在墙上的摄像头，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的原因，再加上被衣服套住，同样被带了下来。 “呃……”叶一诺看着被线扯住挂在墙上的摄像头，探头的镜面也出现了裂纹，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衣服穿上，直接走出了拘留室。 “叶一诺，你怎么回事？监控室的同事说你把监控摄像头给遮住了？”董冰凝看到叶一诺出来，赶紧走了上去问道。 “呃……不止是遮住了，似乎还被我弄坏了。” “你……你这是破坏公物，要赔偿的！” 叶一诺摊了摊手说道：“赔赔赔，我之前不是说了不录音吗？” “是不录音啊，那个摄像头也没有收音功能啊。”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玩意没有收音功能啊，再说了，咱们支队要找个唇语专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叶一诺说完就走了，董冰凝在原地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拘留室里面的彭子棺却不淡定了，怎么看这叶一诺都像是被组织同化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可以让叶一诺给组织带个话，明天就是他的发作期了，如果组织不派人把药丸送给他，那他彭子棺就死定了。 更加关键的是，如果叶一诺真的可以配合组织，那他彭子棺是死是活，组织还真有可能直接抛弃，为了陷害叶一诺，已经死了好几个成员了，他彭子棺不认为自己比他们更加有价值，是能够让组织不顾暴露来西城支队冒险。 彭子棺越想心里越乱，和叶一诺的这一次见面，让他已经不能够像之前那样淡定了。 叶一诺还没有走出拘留楼，董冰凝就追了上来，她很直接的问道：“叶一诺，你和彭子棺到底聊了什么？” “套近乎，假装是‘蛇吻尸’组织的人。”叶一诺直接说道。 “呵呵，摄像头都要遮住，谁知道你聊的什么？”董冰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其实她心里也很不理解叶一诺的举动。 叶一诺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董冰凝说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彭子棺卸下防备而已。诶？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么？” 董冰凝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可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把监控都弄坏了，而且你遮住摄像头这个举动也很难解释，如果你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怕有人为难你。” “有录音的，等王队他们下来一起讨论吧。”叶一诺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只录音笔晃了晃，说完快步走向办公大楼。 “早说啊。”董冰凝嘀咕一句，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叶一诺，你等等我，王队他们还没有回来呢。” …… 西城支队外面，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彭锦程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西城支队，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走到门岗，保安开口问道：“您好，请问您什么事儿？” “我是来找人的，找我孙子，他在你们支队工作。”彭锦程回答道。 “好的，麻烦来登记一下。” 彭锦程登记完走到办公大楼，刚好碰到了叶一诺和董冰凝回来，他们之前没有见过面，叶一诺和董冰凝并没有认出彭锦程，而彭锦程却认识叶一诺，他看过叶一诺的资料。 其实陷害叶一诺这件事情，当初是准备让他来负责的，只是他不想再和蛇吻尸组织有什么瓜葛，所以他拒绝了蛇吻尸组织的请求。 董冰凝是个热心肠，看到一个老人来到了办公楼下，而且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主动走了过去问道：“老大爷，您来这里是找人还是报案。” 彭锦程呵呵一笑说道：“丫头，我不是来报案的，我来找我孙子，他在你们支队工作。” “您孙子？叫什么呀？我帮您找。”董冰凝主动说道。 “叫彭子棺。”彭锦程直接说道。 听到这里，原本先准备走的叶一诺突然停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彭锦程，心里特别的奇怪，这个彭子棺不是没有亲人了么？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爷爷了？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老头找彭子棺，这难道是蛇吻尸组织要放弃彭子棺的一个信号？ 彭子棺还知道很多事情，这是叶一诺已经可以肯定的事情，如果蛇吻尸组织要放弃彭子棺，那么，就会有一次针对彭子棺的谋杀行动，难道这个老者，就是来干掉彭子棺的？ 叶一诺想的很远，这是他的强项。 “恐怕您是见不到彭子棺了。”叶一诺开口说道。 …… 章节目录 第79章 目的 “哦？”彭锦程疑惑的看着叶一诺，明知故问的问道：“请问你是？” “叶一诺，您应该不陌生吧？”叶一诺看着彭锦程，似笑非笑的说道。 彭锦程的脸上不起任何波澜，他摇了摇头，呵呵笑了笑说道：“我就是农村的一个做棺材生意的，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真不知道您的名讳。” “没事儿，不知道也没关系，不过您孙子犯了事儿，而且是刑事案件，按照规定，除了律师之外，谁都不能见的，而且彭子棺也没有要申请律师的打算，他现在全力配合破案。”叶一诺回答道，一句话就把彭锦程的后路给堵死。 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让彭锦程去见彭子棺的。 “犯了事儿？”彭锦程疑惑的问道，表情顿时变得着急起来：“这不可能，彭子棺那孩子我知道，很老实，而且身为编制内的的人，他怎么可能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老大爷，确实如此，他说的都是真的，您找彭子棺有事儿吗？”董冰凝礼貌的问道。 彭锦程说道：“确实有事，你们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这个不行，刑事案件的犯人，要等到法院判决之后，送到了监狱，才允许亲人探监。”董冰凝耐心的解释道。 彭锦程愣了愣，这些东西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想了想说道：“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 “老大爷，找负责人也是没有用的，王队也不能给您开绿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董冰凝说道。 彭锦程笑了笑，刚才着急的表情一扫而光，“丫头，你就和你们王队说，我有关于案子的情报要和他说，不是想要走后门。” “案子的情报？”董冰凝脸色一变，对这个老人也变得谨慎起来。 而叶一诺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紧紧的盯着彭锦程的脸，这早在他意料之中，他很清楚，这个老者的真正目的，就是去找彭子棺，叶一诺没有想要百分百的阻止，但在这之前，他要确保彭子棺的安全。 “嗯，带我去见你们的王队吧。”彭锦程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说道：“那好，老大爷您和我进来，王队有事儿出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好！”彭锦程答应着，跟着董冰凝走进了支队。 叶一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飞速的思考着彭锦程这是想干什么，虽然他猜测很大的可能性是来刺杀彭子棺的，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他彭锦程能全身而退？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彭锦程不要命了。 刚才和彭子棺见面的时候，彭子棺明显的动摇了，可是理智还是把他拉了回去，即便如此，彭子棺的那一声“你…”，在叶一诺看来，还是感觉怪怪的。 “到底是因为我的迷惑，还是他别有所求？”叶一诺喃喃自语的说道。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一只手同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来人是张子伦，叶一诺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张子伦是对蛇吻尸组织研究过的。 “你怎么来了？”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说道：“我来提醒你一下，那个神秘人和我说你可能有危险。” “什么危险？”叶一诺开口问道，他心里很是不爽，那个神秘人一直没有再联系他，反而开始接触张子伦，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抓了彭子棺？”张子伦直接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张子伦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对了，有没有人来看彭子棺？” “有人来会怎样？没有人来又会怎样？”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直接说道：“你知道蛇吻尸组织的人需要定期服用一种药丸吧？每年都会有一个发作期，如果发作期不服用药丸，就会暴毙而死。” “什么？还有这种事？”叶一诺惊讶的问道，这件事情，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嗯。” “是那个神秘人告诉你的？” “这个倒不是，是我自己调查出来的。” “呃……那你的意思是，彭子棺的发作期，就在这两天？”叶一诺的嗅觉很敏锐，马上就理解了张子伦的意思。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就是明天，所以神秘人断定，今天之内，肯定会有人来见彭子棺，并且把药丸带给他。” “蛇吻尸组织不是要抛弃彭子棺？” “不是，彭子棺对蛇吻尸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如果没有人可以接触到彭子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硬的。”张子伦回答道。 “他们还敢劫狱？” “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我觉得这个概率很小，他们应该会想别的办法把药丸送进去。”张子伦语气沉重的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彭子棺不能死，你比谁都清楚。” 叶一诺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彭子棺的作用确实很大，那他们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当然，很大一个程度会失败，但是支队肯定也会有伤亡。 人民警察，自然不会和犯罪分子妥协，但是这件事情太大，还得和王寒商量一下，让王寒定夺。 “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看了看叶一诺说道：“你的安全怎么办？” “如果整个支队都保护不了我的安全，你在这也白搭，更何况蛇吻尸组织暂时不会动我。”叶一诺说着转身走进了支队。 张子伦也想跟进去，可是这是刑侦支队，不是菜市场，他没有充足的理由，是没有办法在里面停留很长时间的，他在门口站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支队。 叶一诺回到接待室，董冰凝正在和彭锦程聊天，她很聪明的没有问关于案情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的人，如果问案情，说不定还会泄露一些原本这老者不知道的事情。 “老先生，我怎么听说，彭子棺没有亲人？”叶一诺走到彭锦程的对面坐了下来。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子棺是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时候我去大西北工作了，子棺的父母都因病去世了，所以送到了孤儿院，档案也转到了孤儿院，所以并没有亲属资料。” “就算您去了大西北工作，你和彭子棺的亲属关系也应该有记录才对啊。”叶一诺继续问道。 彭锦程很耐心的说道：“因为我的工作涉及国家机密，所以我的档案都被销毁了，和彭子棺的父亲的亲属关系都被断开了，别说彭子棺了，直到十年前我回到了丰林村，才和彭子棺相认，不过他并不待见我，也不同意转移户口，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是这样。”董冰凝若有所思的说道。 叶一诺转头对着董冰凝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老爷子聊聊。” “这……好吧！”董冰凝想起王队出去的时候交代她全力配合叶一诺，直接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带了起来。 “老人家，这接待室是没有监控的，隔音效果也很好，现在就咱两个人，您可以实话实说了。”叶一诺开门见山的说道。 彭锦程在叶一诺全身上下扫了一眼，叶一诺呵呵一笑，把手机和录音笔掏了出来，都是关闭状态。 “您不会还怀疑我身上还有别的录音设备吧？”叶一诺问道，他身上确实没有直接藏录音设备，但是他的手表可以录音，能听到的人，也只有唐念优。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和你的交谈内容，你也不敢拿出去，不过我有件事情没想明白，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个从来都不肯露面的神秘人。”叶一诺直接回答道。 彭锦程说道：“那应该就是他了。” “谁？” “想知道是谁可以，你得让我见到彭子棺。” 叶一诺一愣，居然一个问题就把他拿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不过我知道你想要见彭子棺的目的是什么。” “嗯，我知道你清楚我的目的，不过你还是得帮我，如果彭子棺死了，你们的线索也就完全断了，我是来救彭子棺的，顺便能帮助你们。”彭锦程说道。 叶一诺低头沉吟了一下，“我会给王队建议的，但是我不敢保证。” “嗯，其实，你只要进了青榆监狱，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可是你的生命力太顽强了，我前些日子听说了你的事迹，都微微吃了一惊。”彭子棺说道。 “我可以配合你们进监狱，可是你们要告诉我，把我送进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叶一诺看着彭锦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这个等你进去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那就对不起了，我叶一诺虽然贱命一条，但也是正义的，正义又岂能配合邪恶？”叶一诺冷静的说道。 彭锦程讽刺的笑了笑，“你所谓的正义，只是一个自私的幌子，你不想被限制人身自由，你怀念外面这美好的世界，而你这个幌子，可能害死更多的人。” “如果我进监狱，能让你们灭绝，那我义无反顾，如若不能，我不如留在外面，把你们一个个都送进去，或者，直接送下去。”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彭锦程哈哈一笑：“这个老家伙教出来的徒弟，果然出色。” “笃笃笃。”门被敲响，董冰凝走了进来说道：“王队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等。” …… 章节目录 第80章 挟持王寒 “老先生，请吧。”叶一诺站起身来说道。 彭锦程点点头，三人走出了接待室。 王寒此时脸色有些不好，原本是抱着请功的心态过去市局汇报的，可是市局不但不买账，反而把王寒狠批了一顿，市局的态度是，案子的进展，属于正常范围，而对于叶一诺的事情，市局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叶一诺牵扯一起凶杀案，虽然证据表明了叶一诺没有嫌疑，可是叶一诺毕竟是支队力荐的专案组外聘成员，这样随意的离开支队去办别的事情，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个责任，一半是叶一诺自身的原因，一半的责任被市局套在了王寒头上。 说实话，王寒心里很憋屈，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人家叶一诺虽然加入专案组，但总不能限制人家人身自由吧？说到底，这也是突发事件，没有人可以控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市局的领导会发这么大的火。 见三人走了进来，王寒这才收了收脾气，他站起身来迎了上去，笑了笑说道：“您是彭子棺的爷爷？” 彭锦程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彭子棺的爷爷彭锦程。”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王寒问道。 彭锦程看了看叶一诺和董冰凝，嘴里说道：“关于案子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我们的会话应该是一对一，因为其中涉及到这位叶一诺先生的内容，当事人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王寒一愣，这彭锦程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要叶一诺和董冰凝回避，王寒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那行，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彭老先生谈一下。” 叶一诺皱了皱眉，彭锦程的举动有些不正常，他要求单独和王寒会谈，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个目的，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叫叶一诺回避，可能要说到关于他的事情，可事实上，叶一诺在知道了彭锦程来的目的之后，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见叶一诺站着没动，王寒有些疑惑的问道：“叶一诺，有事儿？” “王队，要不然咱俩先谈谈吧。”叶一诺开口说道。 王寒一愣：“咱俩可以事后再谈，既然彭老先生带来了关于案件的线索，我就先和彭老先生谈谈，你先出去吧。” “我是担心你和彭老先生谈完之后，就没机会和我谈了。”叶一诺说道，他从见到彭锦程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他，走路的姿势下盘很稳，在接待室坐着的时候，端正笔直，举手投足之间，都非常的有力，这是一种练武之人轻易掩饰不了的气质。 王寒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叶一诺说的是什么意思，彭锦程笑了笑说道：“叶一诺是担心我挟持你。” 王寒又是一愣，他笑了笑说道：“你想多了，彭老先生还不至于……” “还真至于！”彭锦程突然身形一闪，本来就离王寒很近的他突然来到了王寒的身后，一把五四制警用手枪突然就顶在了王寒的背后。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王寒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堂堂一个刑侦支队的队长，真的被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人给挟持了。 “你！”王寒脸色一冷，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根针管插入了他的颈部，刚想反抗的他，顿时感觉动作慢了许多，浑身也使不上劲儿。 王寒很是惊讶，因为这彭锦程的动作太快了，他甚至在想，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他有防备，或许这彭锦程也能挟持他。 叶一诺比王寒更加惊讶，他尽管已经尽量高估彭锦程的身手了，而且他是有思想准备的，按照他的想法，这个位置完全可以阻止彭锦程，可是却还是慢了一步，这个彭锦程，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练武之人。 “呵呵，不抓个大官，我的目的就达不到，王队长，我劝你还是少做点反抗，第一个是没用，第二个是我这枪质量一般，容易走火。”彭锦程笑着说道，声音很是柔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董冰凝的反应非常大，她没有随身配枪，直接对着步话机里说道：“各单位注意，王队被持枪歹徒挟持，王队被持枪歹徒挟持。” 步话机里面顿时乱了套，很快，门口就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 彭锦程丝毫不在乎这些，他伸手卡住了王寒的脖子，直接说道：“走吧，带我去看我的孙子，对了，我提醒你们一下，我这枪改造过的，打开保险箱之后，我需要用力扣住，如果你们有狙击手把我击毙了，失去了作用力，枪会第一时间走火。” “彭锦程，如果你是来救彭子棺的，大可以不必这样？”叶一诺开口问道。 彭锦程推着王寒往外面走，并没有回答叶一诺的话，他似乎有些着急。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支队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那些刑警每一个都从枪械室拿了枪，一边用枪指着彭锦程一边被逼着往后退。 “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王长林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彭锦程所说的，他已经听到了，而此时支队的最高长官王寒被挟持，他就变成了主持工作的人。 王寒很想反抗，也很想叫大家直接动手，可是他却发现他讲不出来话，只能发出一阵阵啊啊呜呜的声音，他的声道，似乎被刚才彭锦程的那一针给严重的影响到了。 王寒很是无奈，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甚至已经置生死与身外了，他听到了叶一诺的说彭锦程是来救彭子棺的，心里就更加的着急了，因为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接受不了让自己成为犯罪分子的工具。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而支队的人，同样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的队长被挟持，而且还说不出话，他们只能任由彭锦程拖着他们的队长往拘留楼走。 彭锦程的速度很快，即便挟持了王寒，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应该有的状态，他很快的来到了拘留楼，然后很顺利的逼迫里面的警员把他带到了关押彭子棺的地方，并且打开了门。 叶一诺心里没有太着急，他知道彭锦程的目的，不过他同样清楚，彭锦程这是在舍命救孙子，孙子救回来了，自己的罪名也够余生在监狱度过了。 这难道就是亲情的力量？ 叶一诺一直跟着来到了监房门口，彭锦程笑了笑，押着王寒退进了监房。 “你怎么来了？”彭子棺看着这不可失控的场面疑惑的问道。 彭锦程也不说话，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枚药丸朝着彭子棺丢了过去。 彭子棺心中一喜，伸手接住，然后放在鼻子上面闻了闻，一口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谢谢爷爷。”彭子棺吞下药丸直接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的对于彭锦程的担心。 彭锦程微微点点头，松开了王寒，然后扔掉了枪，举起了双手，意料之中的投降了。 “爷爷？”彭子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彭锦程，在他的设想中，彭锦程应该继续挟持王寒，然后把他带出去才对。 彭锦程转头看着彭子棺，眼神之中却透着一种强烈的杀意，下一秒，就被小东和另外一个刑警扑到在地上，铐了起来。 “王队，你没事吧？”董冰凝快速的把王寒扶了起来，王寒此时浑身无力，嘴里一张一合，一个‘水’字挤了出来。 彭子棺看到了彭锦程的眼神，他猛的一惊，突然把手伸进嘴巴里面，他似乎想要把刚才吞下去的药丸给抠出来，可是药丸他已经完全吞下去了，这根本就没有可能抠出来。 叶一诺此很是疑惑，为什么彭子棺会是这种举动，难道刚才那药丸有问题？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叶一诺喃喃自语了一句，他之前的设想完全错了，这个彭锦程，不是来救彭子棺的，而是来杀彭子棺的。 “快，叫救护车！”叶一诺吼出一句话，快速的朝着彭子棺冲了过去，只是他的步子刚迈出来，彭子棺突然身体一震，整个人倒了下去，嘴里不断冒出鲜血，那血的颜色，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药丸有毒！”叶一诺说出四个字，脚步缓了下来，他基本已经确定，彭子棺死定了。 叶一诺转头看着被压在地上彭锦程，他此时的神情无比的轻松，似乎完成了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一样，有一种成就感。 “你为什么要杀他？”叶一诺冷声问道。 彭锦程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叶一诺能看到的他的那个眼角，突然流出了几滴泪水，无声的泪水。 王寒喝下了一大瓶水，身体慢慢恢复了力气，彭锦程的那一针让王寒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说话能力，可是这一瓶水下去，居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带走，防止自杀！”王寒冷声说道，快速走到了彭子棺身边，伸手在彭子棺的脖子处把了一下进步的大动脉，随后摇了摇头说道：“那药丸有剧毒，已经气绝而亡了。” “王队，枪里面没有子弹。”一名刑警开口说道。 王寒转头看向彭锦程，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要生吞了彭锦程一样。 …… 章节目录 第81章 动机 身为一个支队长，在自己的支队被人挟持，这种屈辱感几乎让王寒失去理智。 众人看到王寒的表情，都是有些着急，别看王寒平时有些亲和力，但是在那次家庭不幸之前，王寒的脾气异常的火爆，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队长，一名小小的刑警就敢孤身闯入一个黑势力的地盘去抓他们的老大，打趴下了七八个，其中一个落下了终身残疾。 那个时候的王寒，就像是一头喜怒无常的猛兽，而现在，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他。 “师父……”小东走了过来，伸手挡住了王寒。 “王队……”叶一诺也走了过去，拉住了王寒，王寒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依旧是满脸笑容的彭锦程说道：“行凶杀人，你这辈子算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彭锦程说道：“呵呵，那可不一定，药丸是彭子棺自己吃的。” 王寒握了握拳头说道：“加上持枪袭警，你这辈子也够了。” “枪里没有子弹，而你也没有任何损伤，不是吗？”彭锦程继续说道。 “呵呵，就你这年纪，判你十年也就相当于死刑了。”王寒说着一挥手：“带走，严加审讯，都他妈散了，回去工作。” 小东张罗着把彭锦程带走，王寒对着叶一诺说道：“你和我去办公室，小冰，问问天宇到哪儿了。” …… 半小时后，王寒，叶一诺，鞠天宇三人都来到了王寒办公室，王寒把门关上，直接对着叶一诺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彭锦程会对我有动作的。” “因为我知道，彭子棺确认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的成员都会服用一种药丸，每年一次，如果到了发作期还没有服用，就会暴毙而亡，听说会遭受到整整一天生不如死的折磨，而明天，就是彭子棺的发作期了。不过我感觉那个彭锦程似乎没有站在蛇吻尸组织那一边。”叶一诺回答道。 王寒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鞠天宇说道：“还有这种事情？” 鞠天宇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我没见过，但是从理论上来说，这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还有这种发作期这么精准长周期药物？”王寒依旧不敢相信。 叶一诺接话说道：“看似困难，其实如果有心理引导和其他手段辅助，这个发作期就可以很准时，而且王队你自己也体验过一针，浑身无力，说不出话，但是喝海量的水，就可以恢复正常，这种药，你也没听说过吧？” “嗯，确实是切身体会。”王寒点点头说道。 鞠天宇还是提醒道：“王队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不用了，叶一诺你说说你的消息来源。”王寒说道。 “我自己调查出来的，在没有加入支队之前，我对这个组织进行过深入的调查。”叶一诺没有把张子伦说出来，他不想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王寒皱了皱眉：“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还调查出了什么？” 叶一诺无奈的说道：“没有其他了，而且这件事情我也不敢肯定，直到彭锦程出现，一定要见彭子棺，我才确定的。” “你不是说彭锦程是来救彭子棺的吗？怎么又变成杀了？还有，你为什么推测彭锦程没有站在蛇吻尸组织那一边？”王寒问道，他几乎可以确定叶一诺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可是他没有问，叶一诺这种人，如果他不想说，没有人能够逼他，所以王寒也不想浪费时间。 叶一诺摇头说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他不需要出现，没有人可以把药丸送给彭子棺，明天一到，彭子棺还是死路一条，去杀一个必死的人让自己背上罪名，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是的，”鞠天宇接话说道：“我听说这彭锦程还是彭子棺的爷爷，这一部分能够证实吗？” “嗯，这是从当地公安局户籍管理处调出来的资料，他们确实是爷孙关系。”王寒扬了扬手中的那份文件，然后递给了鞠天宇。 鞠天宇摆了摆手没有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了他的亲孙子？” “难道是药丸有问题而彭锦程不知道？”王寒一伙的问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是，是因为恨，王队你一直被彭锦程控制，没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可是我看的很清楚，彭锦程看到彭子棺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的表情，后面彭子棺中毒之后，彭锦程严重的仇恨暴露无遗，对彭子棺的死，他没有任何的不舍，甚至还有点开心。” “是吗？”鞠天宇疑惑的问道，他没有在现场，这些细节他都不知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是的，而且我敢肯定，这不是故意做出来的表情。” 王寒和鞠天宇都陷入了沉思，办公室里面顿时没有了人说话，叶一诺也思考着，他同样被搞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在王寒拿出了他们的身份关系证明之后，叶一诺是彻底疑惑了。 “这个彭锦程为什么要杀他的孙子？动机是什么？”王寒思索半天，没有任何头绪。 鞠天宇喃喃自语的说道：“或者说，彭锦程为什么要那么恨彭子棺，原因是什么？” “对，这才是重点。”叶一诺果断的说道，“王队，能把彭锦程的档案资料调出来吗？” 王寒说道：“叫人去查了，需要时间，彭锦程不是普通人，当地的公安局没有他的详细档案。” “嗯，王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叶一诺话题一转。 王寒点头说道：“问吧。” “你和鞠老师这次去市局汇报案情，是向谁汇报的？”叶一诺问道，这个问题，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叶一诺和鞠天宇去了市局汇报，然后这件事情就被那个神秘人知道了，那个神秘人叫张子伦来报信，叶一诺惹上命案，很少有人知道，就连媒体记者都不是很了解，而那个神秘人却知道。 其实知道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偏偏在王寒他们刚刚汇报，那个神秘人就叫张子伦过来了，这种巧合，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王寒回答道：“就是市局的两个领导。” 叶一诺点点头，依旧看着王寒，而王寒却很疑惑为什么叶一诺会问这个，一时之间，没有继续回答下去。 鞠天宇接话说道：“是市局的安副局长和市局政治处的廖主任，怎么了？” “廖主任？咱们这专案组，还对政治处负责么？”叶一诺疑惑的问道，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两人，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其中至少有一个和那个神秘人有联系，或者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个神秘人。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倒不是这个原因，廖主任参与，主要是因为咱们专案组有你和念优这两个外聘成员，这事儿政治处得管，不过叶兄弟你放心，这不是怀疑，只是例行公事。” “嗯，明白了。”叶一诺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想着看来有时间要去拜访一下这两个大人物了，那个神秘人一直躲在后面，而现在干脆不露面了，这让叶一诺迫切的想要把他找出来，问问他五年前为什么要隐瞒灵儿还活着的事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寒疑惑的问道。 “就是随便问问，王队，提审彭锦程吧。”叶一诺转移了话题。 王寒点点头，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把彭锦程带到第一审讯室。” 王寒刚刚挂上电话，董冰凝走了进来：“王队，医院那边来的消息，彭子棺确认死亡，医院也签了死亡证明，问咱们尸体如何处理，是叫殡仪馆拉走还是先放在医院的太平间？” 王寒看了看叶一诺和鞠天宇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拉回支队！”叶一诺和鞠天宇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董冰凝说道：“好的。” 叶一诺开口说道：“王队，咱们分头行动，你和鞠老师去提审彭锦程，我去法医实验室，申请解剖彭子棺的尸体。” “解剖尸体？那得专业的法医才能做，彭子棺是我们支队唯一一个法医，上级还没有指派法医下来。”王寒回答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问道：“法医什么时候能到？” “你就说你有什么目的吧。”王寒很直接的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我要求证一件事情，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不好说，如果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么彭锦程为什么要杀彭子棺的事情就有解释了。” “既然这样，咱们先去审审彭锦程，等尸体拉回来之后，我和你一起解剖尸体。”鞠天宇开口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嗯，天宇倒是有解剖资质，尸体回来得二十来分钟，咱们先去审审那个老家伙。” …… 青榆市区，某高档别墅小区。 “啪！”老者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说，彭锦程那个老不死的进去支队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出来？” “是的老板，而且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这个人，正是之前去找彭锦程的那个中年人。 “而且他被抓起来了？” “这只是刚收到的还没有经过确认的消息。”中年男子小声回答道。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是真的，现在部署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彭子棺就死定了，你确定真的是他进去了？他一个人？” “是是是……是的，老板，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中年男子伸手擦了擦太阳穴那豆大的汗珠，这件事情是他去联系的，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老板肯定要把气撒在他身上的。 而且，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彭锦程的行动，十有八九是失败了，彭锦程答应了他们之后，他们就撤掉了原有的准备，那个准备风险很大，而且代价很高。 可是在他们看来，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彭锦程，居然失败了。 彭子棺对老板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板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了。 老者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而那个中年男子却开始瑟瑟发抖，传闻说，老板沉默三分钟，阎王面前当小工。 这句话的意思简单粗暴，就是老板如果不说话超过三分钟，那你就只能去见阎王了，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关于老板的传闻，那都是有先例的，而且那些先例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中年男人急了，脱口而出：“老板，您给我几个人，我去西城支队把人带出来，就算带不出来，我也一定把药丸送到彭子棺手中。” …… 章节目录 第82章 老刺头 老者依旧没有说话，这个情形让中年男人更是着急，如果三分钟老板不说话，那他就死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年男人也慢慢变得绝望，他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死定了，可是他不甘心，死神一步一步靠近，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煎熬。 短短的两分多钟，仿佛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舒适的空调房里面，中年男子居然浑身是汗。 终于，老板还是开口了：“可以，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我不指望你把彭子棺带出来，但是你一定要把药丸送到他手里。” “是！老板！”中年男子如蒙大赦，靠近了两步，从老者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瓶子。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滚吧，这件事情如果你做到了，我不问你的责，如果你没做到，那么对不起了，最好的后果就是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是，我这就去办！”中年男子赶紧离开了房间，对他来说，老板没有杀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想要营救的彭子棺，已经在不久前死了。 …… 第一审讯室，王寒，鞠天宇，叶一诺三人坐在审讯桌的一边，另一边坐着彭锦程，他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彭锦程，你为什么要毒杀彭子棺！”王寒简单直接，问出了一个让彭锦程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 彭锦程虽然不想回答，但还是随口说道：“那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吃。” “那药丸是什么东西？”鞠天宇问道。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一个中年男子给我的。”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你带药丸进来？” “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面，他说这东西可以救子棺的命，所以我就来了。”彭锦程说道。 王寒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不希望彭子棺死的了？” “当然不希望，呵呵，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死了我们老彭家也就绝后了。”彭锦程随口说道，话里的意思和表情严重相反，他的表情很轻松，没有一点点悲伤，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可事实上你现在很开心，表情这么轻松，在你的内心世界里，你希望彭子棺快点死，不是吗？”王寒说道。 “王队长，你破案全靠瞎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比你适合当队长。”彭锦程讽刺到。 王寒皱了皱眉：“你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哈哈，笑话，什么时候表情能当做证据了？你们警察破案，不都是讲证据的么？”彭锦程越聊越开心，最后居然旁若无人的笑个没停。 “你的笑，丝毫不能抹去你犯罪的事实，也不能隐藏你内心的悲伤。”叶一诺突然说道。 彭锦程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叶一诺说道：“好眼力，能看的出来我悲伤，审讯还是算了吧，我这里什么都不会说，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上诉，也没意见。不过案子得靠你们自己调查，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案子你们也搞不定的话，那我建议你们不要碰蛇吻尸组织了，把这个案子交给省级的专案组，会更加合适一些。” “你果然知道蛇吻尸！”叶一诺猛的站了起来，可是彭锦程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理睬这些人。 他彭锦程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他的话已经放出来了，不管支队怎么处理，他都没有意见。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普通的审讯基本都是无用功，三人相视一眼，他们都不是新手，自然明白再审讯也是浪费时间了。 “是或者不是，都不重要，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是非常愚蠢的举动。”彭锦程这句话几乎是闭着眼睛说的。 “这个案子证据确凿，蓄意谋杀而且成功了，我这就叫人固定证据，向法院提交起诉材料。”王寒站起身来说道。 叶一诺知道王寒这是在吓唬彭锦程，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工作往后推一推，先去解剖彭子棺的尸体。” 叶一诺一说这句话，彭锦程身体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叶一诺正在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 “呵呵。”彭锦程的目光没有任何的闪躲，对着叶一诺很自然的笑了笑。 “嗯，一起去，应该快来了。”王寒说着把小东叫了进来，叫把彭锦程带回监房。 “王队，这是医院传过来的毒物检测报告。”董冰凝递了一份材料给王寒，王寒接过材料随口问道：“尸体到哪儿了？” “已经在路上了，现在有些堵车，预计还有十分钟左右到。”董冰凝回答道。 “嗯，毒物检测报告有什么结果？”王寒一边问一边翻了翻，他对这种专业性的报告不是很懂。 董冰凝说道：“根据医生介绍，在彭子棺的血液和胃里，并没有检测到有毒物质。” “那死亡原因呢？”王寒皱了皱眉头。 “暴毙身亡，死因不明。”董冰凝说道。 “嗯，我们去法医实验室等吧，新的法医是什么个情况？” “已经把情况上报给市局了，市局还没有明确是派个法医下来还是由我们自己招聘，不过市局说如果有需要法医协助，可以把市局的法医先派一个下来协助我们。”董冰凝回答道。 叶一诺随口说道：“不用了，有鞠老师在就行了。” “嗯，我他妈现在对法医都有阴影了，现在有外人加入，我也不放心。”王寒随口说道。 叶一诺说这话的意思，也是不想让这件事情让太多的人知道，只是他听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说道：“王队，刚才彭锦程说我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是愚蠢的。” “嗯，不想接受审讯的刺头都会这么说，彭锦程是个老刺头，说话的技巧性更加强一些。”王队随口说道。 鞠天宇接话道：“彭锦程也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而且应该是个老成员，他应该知道很多东西。” “没错，刚才王队你潜意识里不希望有外人进来，是因为怕泄密对吧？”叶一诺的问道。 王寒点点头，眼珠转了一下，问道：“你先说什么？彭子棺已经伏法了，支队里面还会有泄密者？” “你认为呢？” “应该没有。” 叶一诺点头说道：“好，我们就假设他没有，可是彭锦程来支队的目的，蛇吻尸组织应该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没有出去，你觉得蛇吻尸组织会怎么做？”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自然不会有任何动作。”王寒说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从彭锦程的表现来看，我大胆的推测彭锦程应该是背叛了蛇吻尸组织。” “你的意思是，蛇吻尸组织叫彭锦程来的目的，其实是救彭子棺的？”鞠天宇疑惑的问道。 “嗯。” 王寒接话说道：“不管你这个猜测对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彭锦程进来这么久了没有出去，那么蛇吻尸组织肯定会有其他的补救动作。” “嗯，如果有动作，那就必须有个前提。”鞠天宇说道。 王寒点头说道：“那就是蛇吻尸组织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们还不知道彭子棺已经死了，会再次派人来救彭子棺，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我也知道支队没有泄密者，但是彭子棺的尸体被拉到医院了，如果蛇吻尸还不知道的话，那就不是蛇吻尸了。他们肯定知道彭子棺已经死了，如果彭锦程过来是为了救彭子棺的，那么他们很快就能想到是彭锦程叛变了，他们也许会来杀彭锦程灭口。” 王寒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不管彭子棺死没死，蛇吻尸组织都会有人来支队。” “嗯，咱们要做好准备才行！”叶一诺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放心吧，刚才发生的那件事情，那些特警兄弟还没有撤离，我去部署一下，只要他们敢来，就是自投罗网。” “还有外围也需要监控起来，一切形迹可疑的人，都要调查，如果有武器在身上，直接逮捕。”叶一诺提醒道。 王寒点点头，快速的走向指挥中心。 “叶兄弟，但愿这次能有所收获。”鞠天宇看着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神秘的一笑：“走，鞠老师，咱们的收获在法医实验室。” “呵呵，你就这么自信？” “八九不离十。” …… 市区别墅，老者房门再次被敲响，他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声：“进！”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阎哥，他一直是老者的左膀右臂，他一进来就直接说道：“老板，出事了，彭子棺……确认死亡。” “啪！”老者猛的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变得曲扭起来，这个消息让他达到了愤怒的顶点。 “怎么死的？”老者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这几个字。 …… 章节目录 第83章 肥胖纹 “彭锦程进去之后，一辆救护车开进了支队，随后出来，我们的眼线跟上了救护车，医院一直有刑警警戒，直到尸体运走之后，我们的人找医生核实了，才确认是彭子棺。”阎哥说道。 “死因呢？”老者问道。 阎哥摇头说道：“医生说死因不明，不过问过毒物检测的结果，在血液和细胞组织液里面，都没有检测到毒素。” “如果没有检测到毒素突然暴毙的话，那么就是发作期提前了一天，而且是瞬间爆发的。”老者突然变得冷静下来，彭子棺对他来说，确实挺重要的，不过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参悟的比谁都透彻，再多的无意义的悲伤，他都能很快的放下。 阎哥疑惑的问道：“还有这种事情？” “嗯，彭锦程当初参与过种药的研制，虽然他没有可能研制出可以度过发作期的药丸，但是想要把发作期提前一天然后瞬间爆发，他是有可能做得到的。”老者捏了捏拳头说道：“也就是说，彭锦程叛变了，而且杀了彭子棺。” “彭子棺可是他的亲孙子，他都下得了手？”阎哥皱眉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他肯定是知道了那件事。” “啊……”阎哥表情一怔，直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彭锦程必须灭口。” “不用，彭锦程暂时不会和警方说什么的，而且西城支队一定会有所准备，现在黑狼已经去西城支队了，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赶紧把他叫回来。”老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了威胁，因为彭锦程的叛变，他感觉到一切可能会朝着自己掌控不了的方向发展。 阎哥摸出电话，点点头说道：“好。” 不一会儿，阎哥放下电话说道：“老板，黑狼的手机关机了，这次可能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去的，他应该是怕带着手机泄露信息，所以干脆没带了。” “没脑子的白痴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老者沉吟着说道：“你马上过去看看，如果碰到他，先阻止他，如果晚了一步，就算了，不要把自己暴露了。” “是！”阎哥快速退出房间。 …… 西城支队法医实验室，彭子棺的尸体已经被平放在了解剖台上，此时的彭子棺身上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挡，肥胖的身躯像是一坨肉彻底的展现在鞠天宇和叶一诺面前，小东被派了过来打下手。 “你先知道什么？”鞠天宇操起一把解剖刀，看着叶一诺笑着说道。 解剖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研究生的时候，他就专攻过解剖学，只是法医不是他的兴趣点，要不然以他的水平，只要稍微的工作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当上主任法医。 “鞠老师，先别着急动刀，来搭把手。”叶一诺说着伸手抓住了彭子棺的手臂，想要看看他的后背。 鞠天宇伸手帮忙，在彭子棺后背的左边，果然看到了有一块明显的疤痕。 “这疤痕，应该是洗纹身留下来的。”鞠天宇分析道。 叶一诺点点头，“这个位置，应该是纹了蛇吻尸组织的图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把他洗掉了。” “当然是因为卧底，不会留下能够作为证据的东西。”鞠天宇回答道。 “可是这疤痕也很说明很多问题。” “疤痕说明的问题就不是实质的证据了，只能当做推测理论。”鞠天宇说着目光移到了彭子棺身体上，他皱了皱眉头。 叶一诺却满脸的轻松，他带上手套，伸手摸了摸彭子棺伸手的一些纹路说道：“鞠老师，你看这里。” “肥胖纹，他这么胖，有肥胖纹太正直不过了。”鞠天宇随后说道，随后他眉头微微一皱，凑了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怎么不是白色的？”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没错，这就很不正常了，彭子棺来支队已经三年了，小东，他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肥胖程度吧？” 小东点点头说道：“是的，一直是这个肥胖程度。” 鞠天宇思考了一下，身体猛的一震：“叶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个彭子棺，不是真正的彭子棺？？？” 叶一诺点点头，嘴里说道：“可以动刀了，主要是脸部。” “鞠老师，为什么肥胖纹不是白色的就不正常了？”小东疑惑的问道。 鞠天宇拿起解剖刀解释道：“肥胖纹，主要是因为皮下脂肪快速增加，将表皮过渡撑开而使皮下弹性纤维等结缔组织失去弹性及原来的规则排列，所以表层会形成这种一条一条的肥胖纹，这种肥胖纹形成的一段时间是粉红色或者红色的线状条纹，但是在定型不再肥胖之后，就会慢慢的淡化成银白色，现在彭子棺已经死了，整体皮肤变白，那么这肥胖纹应该是白色的，而你仔细看看，现在还是暗色的。” 小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点还真的不难理解，只是这知识点有点太偏门了。 想明白之后，小东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怀疑这个彭子棺不是真正的彭子棺？是在近期被替换掉的？”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鞠天宇说着开始在彭子棺的脸色动刀。 过程有些血腥，不过他很清楚，如果换了人，不可能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要骗过支队的这些人，就必须长得几乎没什么区别，如果是双胞胎，那这个彭子棺没有必要突然增肥来实现体型上的一致，肥胖的体型是强行整出来的，那么五官应该有做过调整。 鞠天宇在彭子棺的脸上切开了八个口子，鼻头，鼻根，下巴，颧骨，太阳穴，额头，眉弓，脸颊。 这八个位置是整容调整的常用部位，切开这些地方，彭子棺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不像人样了。 小东看着这种场景有点不适应，而叶一诺和鞠天宇却凑的很近，都想发现点什么。 “颧骨有削骨的痕迹，太阳穴有过填充，眼角开过，鼻头里面有疑似玻尿酸的物质，叶兄弟，这些东西，足以证明这个彭子棺不是真正的彭子棺了。”鞠天宇笑着说道，然后用力割开了彭子棺的腹部。 “看看胃壁残留，有没有防腐剂成分。”叶一诺伸手从里面把彭子棺的胃拿了出来，鞠天宇配合默契的把胃切开，从胃壁里面刮下了一层东西，用试管装好，走向了旁边的检测仪器开始检测成分。 “这个检测需要时间，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鞠天宇问道。 叶一诺没有说话，小东接话说道：“其实没有必要那么麻烦，要确定这个彭子棺是不是真的，做一个他和彭锦程的DNA血缘鉴定就好了。” 鞠天宇呵呵一笑说道：“从理论上说，儿子的DNA一半来自父亲，父亲的DNA一半来自爷爷，爷孙之间的DNA吻合程度是四分之一，但这仅仅是理论上的，也有可能父亲给孙子的那一半DNA来自奶奶，父母和子女的DNA鉴定，否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可以达到百分之百，但是隔代的DNA鉴定的准确率就会低上很多，百分之零都有可能。”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确实是的，不过还是做一个基因鉴定会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彭锦程要杀彭子棺的事情就可以很好的解释出来了，真正的彭子棺被取代，那么这个假的可能就是凶手，彭锦程要为孙子报仇，不惜背叛了蛇吻尸组织。”鞠天宇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王队这么久没进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不会的，师父要是有事，支队不可能这么平静。”小东说道。 鞠天宇接话说道：“那叶兄弟你去看看，小东，你去取几根彭锦程的头发来，带毛囊的，最好直接从头上拔。” …… 西城支队，一切都显得很是正常，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布置了一些特警和狙击手，外围也有几个探组全部换成了便衣。这一切都安排的很是妥当，只要有人敢来闹事，不管多少人，都是自投罗网。 王寒此时在指挥中心看着那一块块监控屏幕，监控屏幕无死角的监控了支队周围的所有情况，技术队的几个人都在里面，他们每人都负责一个区域，只要有形迹可疑的人，就会被外面的便衣锁定。 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中年人进入了王寒的视线，这个人的表情正常，但是步伐有些奇怪，从支队的东门走到西门，然后又回到了正门，前前后后看了支队十几眼。 如果是在平时，人来人往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可是现在支队外面的区域是禁区，只要是个人，就会被进行深度的关注。 “就是他了。”王寒笑了笑，拿起了步话机，刚准备说话，一只手把他的步话机夺了过去。 拿走他步话机的正是刚刚赶过来的叶一诺，他也盯着屏幕中的中年男人，嘴里说道：“再等等，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么大的网，网一条小虾米不划算。” 王寒一愣，拿过步话机有些无语的说道：“我又不是要收网。” “三组，四组，注意正门三点钟方向的白色衬衫中年男子，所有和他有过交流或者眼神接触的人，全部给我监视起来。”王寒对着步话机里面说道。 说完之后，这才转头看着叶一诺问道：“尸体解剖有什么发现吗？” 王寒话刚问完，董冰凝再次走了进来，直接说道：“王队，医院那边有新情况。” …… 章节目录 第84章 袭警 “什么情况？”王寒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说道：“咱们把尸体拉回来之后，暗处盯梢的兄弟观察到有人去找了彭子棺的主治医生，留在那里的兄弟对那个人进行了跟踪，可是被他跑了，我们问过那个医生，那个人是来问彭子棺的情况的，并且拿出了彭子棺的照片，医生确定了照片中的人。” “他还问了什么？”叶一诺问道。 “就是问医生那个人是不是照片里面的人，然后问是不是死了，对了，还问了死亡原因。”董冰凝说道。 “医生全部都说了？”王寒沉声问道。 董冰凝点点头：“是的，那个人自称是彭子棺的亲属，而且……还塞给了医生一个大红包。” “呵呵，都什么年头了，还他妈敢收红包，小冰，你跟进一下这件事，这种医生别惯着。”王寒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说道：“要不要以泄露警方机密的罪名来控告他？” “当然要，他把这些消息说出去，对我们也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王寒说道。 叶一诺突然灵光一闪，嘴里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找的医生？” “大概三十分钟之前。”董斌说道。 “王队，这个白衬衫来这里多久了？”叶一诺继续问道。 “有个二十多分钟了吧，怎么了？”王寒疑惑的问道。 “他是通过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 “还不知道。” “查监控，看看他从哪里来的，如果中途超过了十分钟，那么，这个人也许还不知道彭子棺已经死了的事情。”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点点头，叶一诺说的很对，如果运气好，还能直接找到这个人的老窝，运气如果再好一点，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的藏身地点。 “调监控，另外派便衣带着信号检测器从那个人的身边过，找到他的手机信号，把号码给我找出来。”他叫技术队的人排查监控，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这个人，是通过地铁过来的。 是地铁不是开车，无疑让排查的工作量增加了无数倍，不过这也不是差不到，只要一直反向排查，就能找到他是从哪里上的地铁，上地铁之前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王寒抽调了十几个人去翻监控，然后看着叶一诺问道：“对了，尸检的结果怎么样了？” “初步确定，这个彭子棺是假冒的，真的彭子棺很有可能被害了，而且彭锦程知道这件事情，才进来干掉了这个假的彭子棺，仇恨的根源就在这里了。”叶一诺说道。 王寒猛的一惊：“居然是这么回事？有证据吗？” “有这个假彭子棺的整容证据，DNA也还在比对，如果相似度是百分之零，那么也能证明这件事。” “可是证明了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王寒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我们就知道了彭锦程的杀人动机，彭锦程是一条很重要的线，而且已经背叛了蛇吻尸组织，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和我们是同一个立场的，有了这个先决条件，我觉得要说服他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他之前话里的意思，在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又对我们的能力提出了质疑，像这样的人，只要让他肯定了我们的能力，突破口就被找到了。”叶一诺说道。 王寒表示怀疑：“彭锦程可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主，如果他打算帮忙，应该早就妥协了，你看看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他背叛了蛇吻尸，却不配合，可是我从和他的交谈里面只发现了他的一个顾虑，其实他就是担心我们实力不够，所以不肯和我们配合而已。”叶一诺直接说道。 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是他叫我们趁早把案子移交给市局的原因？” “应该是，所以他现在是一副坐观的姿态，我们如果能把彭子棺这件事情给漂亮的解决掉，让他知道我们的能力，或许他就会松口的。”叶一诺说道。 王寒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真是大新闻，罪犯居然还要衡量警方的实力，才决定配不配合，这要传出去，能让全青榆市的人笑掉大牙。” “现在以罪犯来定罪彭锦程还为时过早，我感觉的到这个老头很不简单，如果要他起到作用，那就必须把咱们的姿态调整到和他一个水平线上，这样才能有效果，如果是警察和罪犯，正义和邪恶的对立面，那他就不会配合我们。”叶一诺谨慎的说道。 王寒点点头，“确实是我有些随性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彭锦程要干掉彭子棺也情有可原，而且他确实是没有伤害我，他拿的那把枪，里面也没有子弹。” “枪是真的吗？”叶一诺问道。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是真的，正在调查那把枪的来源。” “嗯，很有可能和枪手还有炸弹的案子有某种关联。”叶一诺说道。 王寒刚想说话，一个刑警走了进来：“王队，这个中年男子身上没有信号源，应该是没有带手机，或者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这似乎要破釜沉舟啊。”叶一诺笑着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他到底在看什么？怎么还不动手？莫非在等人？” “身上没有信号源，很明显不是在等人，因为不便于沟通，我觉得他是在找机会。”叶一诺说道。 小东接话说道：“师父，干脆抓了审吧，咱们也还不确定这个人有没有问题，如果这个人没有问题，那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我觉得如果他们要动手，不会强冲支队，肯定会有更加巧妙的方式。”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人是来给彭子棺送药的，还是已经知道彭锦程的旁边来灭口的。”叶一诺说道。 王寒扭了扭脖子说道：“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再等十分钟，如果他不动手，我们就直接动手。” “嗯。”叶一诺点了点头，心里估摸着再过十分钟如果没有人出现，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了，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四十分钟，那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时间过的很快，五分钟之后，那个中年男人终于不再徘徊，他把手伸进了裤兜，转头看了一眼十米开外的一个正在路边打电话的单身女子，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各单位注意，目标准备挟持人质，便衣跟上，保护路人。”王寒对着步话机里面大声喊道。 这话刚一喊出口，周围的两个便衣就朝着那个女子缓缓的靠近，而就在此时，马路对面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快速的朝着那个中年男子走去。 “等等！”叶一诺赶紧喊道，他指了指另外一块监控屏幕说道：“这个人不是便衣吧？” “不是！”王寒惊喜的说道，随后问道：“动手么？” “等等！在保护好路人安全的情况下，看看那个人要做什么。”叶一诺紧紧盯着屏幕说道。 只是几秒之后，那名男子穿过了马路，挡在了白衬衫前面，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白衬衫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动手，两个人都抓了。”王寒一声令下，他知道这些人狡猾无比，而且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如果让他们走了，还真没有办法控制。 叶一诺赶紧说道：“我建议抓一个留一个。” 只是这话说出来已经晚了，在王寒下令的那一刻，周围的几个便衣就扑了过去，支队里面同样出去出去十几个刑警。 后来的男子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冲了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面，而刚刚冲进去，就被两个早就藏在里面的刑警挡住了去路。 “站住，你们跑不掉的。”刑警伸手掏出了手铐，慢慢的朝着这名男子走了过去。 而另一边，犹豫部署比较严密，白衬衫中年男子没跑出几步就被按倒在地上。 口罩男子冷笑一声，直接朝着两名刑警冲了过去，而这两名刑警看对方根本就不虚，其中一名冲了过去，而另外一名后退几步，直接拔出手枪，对准了口罩男子。 口罩男子的步伐极其诡异，速度也很快，和那名刑警很快就交上了手。 他很明显是练过的，身手了得，一拳就砸向了刑警的头部。 刑警弯腰一躲，伸手就保住了他的腰部，刚准备把他抱起，他的右手顺手伸进了左边的腰部，抽出了一把匕首，一刀就捅进了刑警的后腰。 巨大的疼痛袭来，另外一名刑警同时开枪，而在他开枪之前，口罩男子已经弯腰躲在了刑警后面，他反手一拨，匕首拔了出来，伸手扣住了刑警的脖子，刀子横在了刑警的胸前：“来，开枪试试。” 另外一名刑警慌了，他厉声说道：“放下武器，放开人质，你跑不掉的。” “哼！你要跟过来，我就杀了他。”口罩男子冷哼一声，拉着那名刑警疯狂的往后退着，窜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窜进巷子的那一刻，口罩男子直接把匕首送进了那名刑警的心脏位置，然后拔出了匕首飞快的消失在巷子里面。 “谁他妈叫你开枪的。”此时的王寒已经冲了出来，他冲着步话机里面大声喊道。 步话机里面传来了那名刑警的声音：“王队，歹徒挟持了小李，请求救护车支援。” “人呢？”王寒一边跑一边问道。 “歹徒进入了12号胡同。”刑警一边说一百朝着那条巷子走去，随后着急的说道：“歹徒逃逸，小李胸口和腰部中刀，大量失血。” “靠！通知特警，巡查，交警，封锁周围所有路口，凡是企图离开的行人和车辆，只要是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的男子，都给我查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王寒怒骂一声，人已经冲进了巷子里面。 …… 章节目录 第85章 转变 如果说之前王寒在支队里面被劫持是一种侮辱的话，那支队刑警在支队附近追堵嫌疑人被杀，那就是警界的耻辱。 王寒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他几乎疯狂的冲进了小巷，选择了一个方向，直接追了进去。 这一片是一个地形很复杂的区域，属于待改造的老城区，里面的道路狭窄，人很多，口罩男子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警方的行动很快，配合着武警，交警和巡查，这一片区域的各大小路口很快就被封锁了，而且从周边的监控来分析，嫌疑人应该是还没有离开。 小李殉职的消息瞬间被整个支队知道了，所有人没有被悲伤所左右，而是在更加卖力的工作，因为他们都清楚，只有抓到嫌疑人，才是对小李最好的交代。 叶一诺看着忙成了一锅粥的支队里所有人，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带着口罩的男子，或许就是阎哥本人。 当初他和唐念优被绑架的时候，他和阎哥接触过，但是因为是晚上，而且有车灯晃眼，但是他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他能够感觉的到两个人的体型有些类似。 最担心的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又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原本是打算放了口罩男子走，然后实时跟踪的，可惜的是，王寒没有听他的。 叶一诺有一种直觉，即便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个人同样抓不到，不是警方能力不行，而是那个地方太复杂了，而且按照蛇吻尸组织的行事风格，这一块区域，一定有个提前准备好的地方，而且肯定是可以策划出逃的，既然有事先准备，那这次围堵，就起不到很好的作用，可能现在嫌疑人已经逃逸了。 叶一诺想了想，转身走出了指挥中心，他准备去会会彭锦程，手里有证据了，也就有了话语权。 刚走出指挥中心，小东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嘴里说道：“叶哥，师父说要请鞠老师去帮忙追踪嫌疑人，叫你留在支队不要出去。” “嗯，你去吧，我去看看彭锦程。”叶一诺说道。 小东一愣，赶紧说道：“这不好吧，那个老头很危险，还是不要单独会面比较好。” “我感觉他可以帮忙协助抓到嫌疑人。”叶一诺直接说道。 “那你还不如去第二审讯室，那个中年男子已经被提审了，是王副队长主审的。”小东建议道，随后看到叶一诺无动于衷，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那你去会会彭锦程吧，我来给你安排。” “对了，那个中年男子身上应该有一粒药丸，把那东西给我拿过来。”叶一诺说道。 “好！” …… 第二审讯室，被捕男子闭口不言，无论王副队长怎么审讯，依旧毫无任何进展，男子似乎铁了心的不想说任何事情，而王副队长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除了他口袋里面的一把匕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控告他。而携带管制刀具，只是小罪名而已。 正如叶一诺所说，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上还搜出了一枚药丸，不过这药丸没有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叶一诺来到了一间监房外面，小东刚好拿着药丸过来，一个警员打开了监房说道：“人犯已经铐起来了，注意保持距离，不要接近他一米范围内。” “嗯，放心吧，你把门锁好就行，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叶一诺点点头，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外面的警员把门锁上，叶一诺看到了正坐在床板上闭目养神的彭锦程，手上带了手铐，手铐被一条不到一米长的铁链固定在墙上。 “呵呵，你总算来了，是不是出事了？”彭锦程闭着眼睛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铁丝，走了过去，他把铁丝弯成了一个弯钩，在手铐上鼓捣了几下，手铐很快被打开。 彭锦程睁开眼睛说道：“你是来求我的？” “不是，只是想和您谈谈关于彭子棺的事情。”叶一诺也同样坐在床板上。 “彭子棺？他的死就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那药丸能让他丧命……” “彭老，我说的是您的亲孙子彭子棺，而不是那个冒牌货。”叶一诺直接打断了彭锦程的话。 彭锦程身体微微一震，表情慢慢变得悲伤起来，叶一诺没有看他，但是他知道他的推理完全是正确的。 见彭锦程不说话，叶一诺继续说道：“其实我理解您，只是你杀了一个冒牌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能够让您的孙子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因为幕后的黑手，你已经没有办法去处理了。” 彭锦程依旧没有说话，似乎有无穷的心思在缠绕着他。 叶一诺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也只有一年可活了吧？” “嗯，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彭锦程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眉毛挑了一下，拿出了那枚药丸说道：“彭老，这是从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搜出来的，不知道对您没有没有帮助。” 彭锦程眼睛精光一闪，他伸手把叶一诺手里的那枚药夺了过来，直接往嘴里塞。 药丸放在嘴边，他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叶一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不担心我把这东西吃了？这东西可是警方的证物，你没有权利处理吧？”彭锦程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您这么厉害都分析不出来这药丸的成分，留作证物还不如多换你一年的寿命，至于支队的问责，我来承担就是。” 彭锦程放下药丸，呵呵一笑说道：“年轻人果然有魄力，还给你吧，如果有顶尖的药物专家和顶尖的设备仪器，想要分析出这药丸的成分还是有可能的，而且，我吃了也没用，这东西提前这么久吃是没有效果的。” “好吧。”叶一诺接过彭锦程手里药丸说道：“彭老，有人准备来送药，被另外一个人阻止了，送药的被支队抓了，另外那个人跑了，跑之前，还杀了一名警察。” “噢，你们能抓到一个，算是很厉害了。至于在逃的那个，你们不用浪费力气去抓了，抓不到的。”彭锦程说道，丝毫没有提起警察被杀的事情。 叶一诺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彭老，蛇吻尸组织控制成员，完全依赖这个药丸吗？” 叶一诺问的很平淡，像是老友之间在聊天。 彭锦程点点头说道：“还有心理诱导和人身控制。” “那您是怎么脱离出蛇吻尸组织的？”叶一诺继续问道。 彭锦程呵呵一笑说道：“如果他们不杀我孙儿，我估计不会彻底的和他决裂。” “他是谁？”叶一诺转头看着彭锦程，这个问题，他问的各位认真。 彭锦程看了看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他以前的外号叫阎王，虽然共事几十年，但是他的真名我从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杀一个听命行事的刽子手。” “嗯，那您应该知道他要陷害我的目的吧？” “知道，目的就是把你送进青榆监狱，至于送进监狱的目的，我就不清楚了。”彭锦程回答道。 “您能联系上他吗？”叶一诺问道。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只能联系到他的一个手下，那个人，外号阎哥，应该就是你们正在抓捕的人。” “好的，谢谢彭老，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我再来打扰您。”叶一诺说着站起身来，他把谈话的节奏控制的很到位，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再多问一句，彭锦程就会反感，现在彭锦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他如果太着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彭锦程点点头说道：“你很真诚，而且有几下子，甚至还能看的出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可以最大限度的配合你们，不过结果我不敢保证。” “谢谢了，彭老。”叶一诺转过身对着彭锦程，很恭敬的鞠了一躬，这让彭老心中更是动容。 一直到叶一诺走后，彭锦程这才自己带上了手铐，喃喃自语的说道：“真是委屈这孩子了。” 这句话叶一诺自然听不到，如果他能听到，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 叶一诺走出拘留室之后就回到了支队的办公楼，果然如他所料，抓捕还在进行中，可是没有进展，那个阎哥，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一诺对追踪并不在行，就算是鞠天宇去帮忙了，同样没有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事实上，阎哥早就已经早封锁之前离开了这片区域。 “一诺，怎么回事？支队里面的人都怎么了？”唐念优出来上洗手间，正好碰到了叶一诺。 叶一诺说道：“出事了，阎哥你还记得吗？” 唐念优捏了捏拳头说道：“记得，就是那个绑架我们的人。” “嗯，没错，这个人应该和彭子棺通话的人，念优，你多多辛苦一下，咱们一定要把这个王八蛋揪出来。”叶一诺说道。 唐念优点点头：“放心，如果再通话，只要一分钟，我就能准确的定位到他的位置。” “好！”叶一诺点点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王寒的电话。 “叶一诺，什么事？”王寒接电话的语气很是急切，也有些不耐烦。 叶一诺直接说道：“王队，嫌疑人不用抓了，早就离开那个区域了。” “不可能！”王寒直接说道：“从嫌疑人进去的那一刻起，所有路口的监控视频都有，而且我们很快封锁了这片区域，这个王八蛋还能长翅膀飞出去？就算飞出去了，我们也能看到影子。” …… 章节目录 第86章 叶一诺审讯 叶一诺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了，不过肯定已经离开了。” 王寒直接说道：“叶一诺，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个 王寒说完之后就挂掉了电话，叶一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 刑侦支队三公里处，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正在快速的行驶，在奔驰车的后座，坐着一个大波浪的长发女子，开车的司机开口说道：“阎哥，这一次太危险了。” “嗯，西城支队居然反应这么快，这是我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周围到处都是便衣，部署的很严密。”这女子一开口，便是一口浑厚的男声，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很明显，这个长发女子，就是那个阎哥了。 “黑狼会不会招供？”司机有些担心的说道。 阎哥冷笑一声说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阎哥，黑狼除了药物控制之外，没有其他的控制条件，他没有羁绊。”司机有些担心的说道。 阎哥呵呵一笑：“药物控制就够了，组织的力量，他是清楚的，说了死路一条，不说我们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他是没有什么牵挂，但是他惜命。” “嗯，但愿如此。”司机还是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 阎哥点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说的那么肯定，其实也并不是万无一失，这个黑狼还有其他弱点，看来要想办法尽快干掉黑狼才行。 …… 叶一诺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是唯一一个闲着的人，这种感觉很不好，不过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朝着审讯室走去。 副支队在王长林依旧还在审讯黑狼，叶一诺站在观察室，和负责记录的警员打了声招呼，仔细的看着黑狼。 “他招供了什么吗？”过了好一会儿，叶一诺这才问道。 警员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字都没有说，是块硬骨头。” “呵呵，没有绝对的硬骨头，和王副队长沟通一下，我来审审他。”叶一诺说道。 警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通话器说道：“王队，叶顾问说要亲自审审。” 王寒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审讯室。走到门口，叶一诺刚好来到这里，王长林说道：“硬茬，嘴根本就撬不开。” 叶一诺点点头：“交给我吧。” 叶一诺说完之后走进了审讯室，他斜眼看了一眼黑狼，黑狼的目光也正好接触到他。叶一诺笑了笑，把门关上并且反锁起来，坐在了审讯桌的另一边，就那么盯着黑狼。 黑狼的眼神丝毫不避讳，他也直勾勾的看着叶一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足足过了十分钟，叶一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黑狼的背后，嘴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黑狼，蛇吻尸组织中层成员，父母双亡，从小拉扯你长大的奶奶，被你亲手掐死，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我打死你不为过吧？” 黑狼身体微微一震，眼神变得有些慌张起来，随后他定了定神说道：“呵呵，一个携带管制刀具防身的良好市民，如果被你打死了，你觉得你会好过么？” “谁说我要亲自动手了？你知不知道你奶奶还活着？”叶一诺继续说道，声音很小，但是凑到黑狼耳边，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一出来，黑狼转头慌张的看着叶一诺，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你看到他不止一次吧？”叶一诺诡异的一笑，邪魅无比。 黑狼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打死你的，会是你的奶奶。”叶一诺说着站直了身子，走到墙边关上了灯，然后又走到审讯桌上，把上面的灯也关了，顿时间，审讯室里一片黑暗。 “这叶一诺搞什么鬼？”王长林皱了皱眉头，因为从观察室看过去，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观察室的倒影。 “不知道，王队，他不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吧?”警员担心的说道。 王长林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把监控画面调出来。” 警员点点头，点开了一个画面，夜视监控的画面里面只有黑白，不过能看到叶一诺慢慢的走向了嫌疑人。 “他手里没有拿东西吧？”王长林问道。 警员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就看到叶一诺伸手从后面掐住了嫌疑人的脖子，嫌疑人开始疯狂的挣扎，手铐打在椅子上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他就好像是被鬼缠住了一样。 叶一诺很用力，但是不至于把黑狼掐死，黑狼却疯狂的挣扎着，明明没有压住器官，在巨大的心理压迫下，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甚至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一样。 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黑狼开始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奶奶，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最疼我了……对不对，你饶了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叶一诺慢慢的松开了黑狼的脖子，而此时的黑狼似乎已经陷入了思维惯性，就好像是她的奶奶真的来索命了一样，依旧还在疯狂的挣扎着。 叶一诺摸到开关，打开了灯，他看到黑狼此时满脸通红，脸上的汗珠不断的冒了出来，表情更是狰狞，却依旧还在不停的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警员惊讶的问道。 王长林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审讯方式。” 叶一诺看着黑狼，等了差不多一分钟，他才开口说道：“喂，喂，你奶奶走了。” 黑狼依旧还在挣扎，不过动作稍微减缓了一些，不到十秒钟，他才停止了挣扎，他看着叶一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突然明白过来，他被叶一诺耍了。 “你个王八蛋。”黑狼咬牙切齿的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你的臆想症还是挺严重的啊，你奶奶既然被你杀了，怎么还会来要你的命呢？” “我没有杀我奶奶。”黑狼恶狠狠的说道，“叶一诺，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让你后悔。” “一个毫无人性的罪犯，还敢威胁我？”叶一诺皱了皱眉头问道。 “王八蛋，我艹尼玛。”黑狼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的愤怒被叶一诺完全点燃，已经只能用脏话来发泄他的愤怒了。 叶一诺表情一冷：“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艹你十八辈祖宗，你个狗东西。” 叶一诺猛的站起身来，“我警告你，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你马勒戈壁，有本事你现在弄死我。”黑狼怒吼道，双全握的咯吱作响。 叶一诺站起身来，操起身后的木质椅子就朝着嫌疑人走了过去，他双手举起椅子，直接砸向了嫌疑人的后背。 “垮啦~~”椅子被砸散架，黑狼闷哼一声，大声说道：“打人了，非法审讯，我要告你，来人啊。” 叶一诺不管不顾，抓起一根椅子支架，再次关上了灯，凭着感觉对着黑狼就是一顿猛抽。 “王副队，阻止他吗？”警员看到叶一诺的动作，顿时有点慌了神。 王长林点点头说道：“嗯，叫他停下来。” “可是他没有带耳机！”警员说道。 王长林一愣，走出了观察室，来到审讯室门口开始敲门。 叶一诺丝毫没有理会王长林的敲门，他一棍又一棍的砸在了黑狼身上，凭着感觉，他每一棍的落点，都是在嫌疑人的背部或者肩膀上。 足足打了四五分钟，叶一诺才停了下来，他丢掉棍子，打开了灯，此时的黑狼，已经被打的毫无脾气了，他斜眼看着叶一诺说道：“我要验伤，我要告你。” “哦，随便，我们有权扣留你48小时，48小时之后你找律师吧，至于验伤，看看你能不能扛到那个时候。”叶一诺无所谓的说道。 “嘭嘭嘭！”王长林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叶一诺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搞什么鬼，你怎么能够暴力审讯，殴打嫌疑人？”王长林闯了进来，看到嫌疑人状态还行，这才松了口气。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不还活着么？” “可这是违法的。”王长林说道。 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王队，给他时间恢复恢复。” 叶一诺说完之后就走过去关上了灯，同时把王长林也推了出去。 “嘭！”门被关上，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干什么？”王长林一脸疑惑的问道，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愤怒。 叶一诺这才正色说道：“这家伙是个瘾君子，不出六个小时，他就会毒瘾发作，到时候他什么都会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瘾君子？”王长林疑惑的问道。 “走，去观察室看看你就知道了。”叶一诺说完带着王长林朝着观察室走去。 王长林看到监控画面，里面的嫌疑人身体缩成了一团，频繁的转头看后面，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这家伙有被害妄想症？”王长林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嗯，应该是吸食了那东西产生的后遗症。”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瘾君子的？”王长林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解释道：“第一，你审问他的时候，他很专注，眼神却很亢奋。第二，他满脸油光，这是不休息不睡觉，脸上还有爆痘，是内分泌失调的表现。第三，他有被害妄想症，疑神疑鬼的，而且反侦查意识很强，这些都是吸食了那些东西之后产生的后遗症，这个家伙，应该在三个小时之内，吸食了那些东西，我揍他一顿，能加他的发作期。” “嗯。”王长林点了点头：“你说的奶奶，是怎么回事？” …… 章节目录 第87章 王寒的怒火 叶一诺心里一震，他很小声的说这件事情，就是担心他们听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听到了，并且很直接的问了出来。 叶一诺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说过几次奶奶，最有可能被摄像头收音的就是他说他奶奶已经走了的时候，在这之前，他都是耳语的。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周旋的空间。 叶一诺很自然的说道：“这种人，一般都是泯灭了人性的，而在这之前，他们的心里一定会有一段情感或者一个亲人是他的软肋，我凑到他耳边的时候，说过他的几个亲人，当说道他奶奶的时候，他的反应是最强烈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合理的推测了他的奶奶才是他的软肋。” “噢……”王长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叶一诺继续说道：“准备一瓶含有甲基苯炳胺的兴奋剂，等到这个家伙毒瘾发作，稍微引导一下，他招认的机会比较大。” “可是小叶，瘾君子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属于自我意识不受控制阶段，说出来的话真实性有待考究，更加重要的是，这种招认不能成为有效的供词。”王长林说道。 叶一诺回答道：“我们要的是他提供的信息，而不是供词，这个家伙在清醒的状态下，是不会说出那些信息的。就算是毒瘾发作，你一个问题也要问很多遍，而且每问一次中间的间隔要在一分钟以上，直到连续三个答案是相同的时候，再记录下来。” “这是为什么？”王长林疑惑的问道。 “带着药丸进来的，明显就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了，这个组织的成员的心理承受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倍，只有这样才能套出真实的信息。而且问题不要超过三个，超过之后他就会找到规律了。”叶一诺说道。 王长林点点头：“那就等他毒瘾发作了。” “嗯，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内。”叶一诺说道，他刚才的打，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乱打，而是有针对性的穴位打击，这种打击，能够加快黑狼的毒瘾发作。 “行，那我知道了。”王长林说着走向了观察室。 叶一诺松了口气，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找了个墙边的椅子做了下来，他背靠在墙上，脑海里面想着他的那份名单里面，终于又要去掉一个名字了。 叶一诺发着呆，放空了思维，看上去那么的安静，和支队里面紧张的工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动一静，画面是那么的违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一诺的耳边传来了董冰凝的声音：“叶一诺，醒醒，你不会睡着了吧？” 叶一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眉头微皱的董冰凝以及外面慢慢暗下去的天色，他晃了晃脑袋随口问道：“几点了？” “下午六点半了。”董冰凝回答道。 “这么晚了？抓捕行动怎么样了？”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进展，那个嫌疑人似乎真的蒸发了一样，地毯式的搜索都已经快结束了，不过我真是服你，这个时候都能睡的着。” “我在想事情。”叶一诺说着转头看了看审讯室的门，问道：“王副队长进去审讯了吗？” “是的，进去有一会儿了。”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站起身来，走到了观察室，单向玻璃里面，能很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场景。 此时的黑狼已经毒瘾发作，看上去很是痛苦，一个写着甲基苯炳胺的白色药瓶摆在他前面的审讯桌上，他不断的伸手想要去抓，可是他的手被手铐固定住，根本就抓不到。 “你说的老板，究竟是谁？”王长林问道，很显然，在这之前，他已经问过至少超过一个问题了。 叶一诺心里有些无语，三个问题的配额在这个问题上就浪费至少两个了，之所以说是浪费，是因为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黑狼是不知道他老板的真实情况的，因为他清楚，蛇吻尸组织里面知道老板真实情况的人很少，都是一些骨干成员，而这些骨干成员，是不会被派来做这些冒险的事情的。 “我不知道。”黑狼大声的回答道。 一分钟后，王长林继续问道：“是谁！具体名字！住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王长林抓起药瓶晃了晃，药瓶里面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黑狼的眼神都值了，求饶着说道：“求求你，给我，给我。” “具体名字，住在哪里？”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王长林冷冷的问道。 “不知道！！！”黑狼大声吼道。 王长林无动于衷，看着毒瘾发作的黑狼，似乎很有耐心。 “我说，我老板叫阎王，住……住……住在云鼎别墅花园。”黑狼终于说了出来。 叶一诺却皱了皱眉头，他看出来了，这个黑狼在撒谎，不过看黑狼的状态，还是有可能继续问出一些东西来的。 “云鼎别墅花园多少号？”又过了一分钟，王长林这才问道。 黑狼突然怒吼一声，猛地往后一仰，用力把头砸在了审讯桌上面，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随后，他并没有停止，疯狂的用头撞击着桌面，喉咙里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似乎已经疯了。 “怎么回事？”负责记录的警员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说道：“他这是想用疼痛的方式来控制毒瘾，快叫王副队长阻止他。” 不等警员说话，王长林已经快速的站起身来，他走到黑狼身后，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了黑狼的脖子，黑狼的力气极大，不断的挣扎着，王长林居然整个身体都被牵动着。 “找两个兄弟去把他捆起来，阻止他继续自残。”叶一诺赶紧说道，董冰凝点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啊~~~”审讯室里面突然传来了王长林痛苦的吼声，叶一诺仔细一看，王长林的小手臂，已经被黑狼咬住了。 看着王长林的表情，黑狼似乎咬的很紧，他一时半会儿居然抽不出手臂来。 “这家伙疯了。”叶一诺快速走出了观察室，直接冲进了审讯室，快步走到黑狼身边。 “往后点，王队。”叶一诺直接说道，右手紧紧握拳，一拳就砸在了黑狼的额头上面。 黑狼一吃通，王长林顺势抽出了手臂，而黑狼对着叶一诺吼了一声，又是猛的撞在了桌子上面，这一下，他彻底的把自己撞晕了。 “妈的，属疯狗的么？”王长林摸了摸右手，似乎被咬掉了一些皮肉，鲜血已经侵湿了部分衣袖。 “王队，建议你先去包扎一下。”叶一诺说道，看着一滴滴从黑狼鼻孔里面流出来的鲜血，叹了口气。 王长林随口说道：“我没事，这个家伙怎么办？” “绑了，叫医生来看一下。”叶一诺说道，快速走了出去，因为他听到了王寒的吼声。 “都他妈干什么吃的，一百多号人抓不到一个罪犯，让罪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王寒正在气头上，兄弟的死，让他没有办法再冷静下来。 办公区域此时几乎聚集了支队的所有人，大家都看着王寒，没有谁敢说话，鞠天宇也是叹了口气，走到了叶一诺的身边。 看到了这些人，叶一诺也知道所有的布控都被撤回来了，而王寒也是无功而返。 “嫌疑人很是狡猾，他肯定是用了极快的方式化妆成了女性，在布控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从死角逃走了，绝对是预先有预谋的。”鞠天宇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嗯，这其实是很正常的。” 鞠天宇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又有一个支队的兄弟殉职了，咱们和上面已经交不了差了。” “嘭！”鞠天宇话一说完，只见王寒一脚踹在了门上，怒声吼道：“看，还他妈看？都去给老子翻监控，没有找到那个王八蛋之前，不准下班，不准吃饭，不准上厕所，屁股给我粘在椅子上，都他妈给我仔细找。” 众人赶紧散开，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叶一诺看了看王寒，王寒也看到了他。 王寒快速走了过来，刚想说话，就看到王长林从审讯室里面走了出来。 “老王，你这又是怎么了？”王寒调整了一下语气，疑惑的问道。 王长林指了指里面说道：“被里面那只疯狗给咬了。” 王寒一听，更是愤怒：“他妈的！这帮王八蛋还真以为我们人民警察好欺负是吗？” 王寒此时愤怒的情绪几乎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他恨不得杀了里面的人犯，可是他清楚他不能这么做，作为一个执法者，不能知法犯法。 原本只是想要教训一顿黑狼的王寒走进去就愣住了，他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黑狼疑惑的问道：“这是谁打的？” 王长林感觉说道：“他自己自残，还有咬我的时候，被小叶来了一拳，那一拳属于自卫。” “打的好！”王寒直接说道，两步冲了过去，一脚就踹在了审讯以上，原本昏迷过去的黑狼连人带凳子被王寒踹倒在地上，居然又醒了过来。 “王队，别冲动！”董冰凝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冲过去阻止，小东也快速的冲了过去。 王寒一步一步的朝着黑狼走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说道：“放心，我不打死他，出了问题，我来扛着。” …… 章节目录 第88章 两个别墅区 醒过来的黑狼斜眼看着王寒，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王寒越看越来气，他甩开董冰凝和小东就冲了上去，叶一诺赶紧说道：“王队，他巴不得你打他呢。” “满足他。”王寒拎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他毒瘾发作，你打他他能更好好受点。”叶一诺说道。 王寒的拳头离黑狼只有不到十公分停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个瘾君子，那就好办了，我看他能撑多久。” “王队，审过了，这个人的外号叫黑狼，他幕后的老板叫阎王，住在云鼎别墅区。”王长林说道。 “云鼎别墅区，应该是误导信息。”叶一诺接话说道。 王寒皱了皱眉头，“都是一些没用的信息。” “哈哈哈……”黑狼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 “你们还是别想在我身上套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你们问道什么，那我这几十年就白活了。”黑狼说着吐了一口口水，鲜红色的口水。 “关起来，别让他自杀了，一会儿我亲自来审。”王寒看了看手表，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随口说道：“小叶，天宇，老王，你们三个到我办公室来。” 三人点点头，跟着王寒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入办公室，王寒就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短信，递给了叶一诺。 三人凑过来看了看，短信很简单：“我是阎哥，晚上12点，我要和彭锦程通话。” 叶一诺皱眉说道：“晚上十二点……不知道念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去问问。” “她会全力以赴的，他们要求和彭锦程通话，那就说明彭锦程手里有关于他们的很多信息，而他们手里，同样有能让彭锦程闭嘴的把柄。”鞠天宇说道。 王寒点点头：“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彭子棺死了，那么，和彭锦程通话的时候，是我最后一次通过定位追踪到他们位置的机会了。” “拖时间，在念优那边没有弄好之前，咱们不要答应他们。”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是，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笃笃笃。” 王寒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了起来，敲门的是董冰凝，她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黑狼的指纹和DNA的网上筛查结果出来了。” 众人都看着董冰凝，希望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黑狼，男，31岁，本名赵修瑞，籍贯东北辽阳，八年前在东北入室行窃被家里的主人撞见，杀了一家三口逃走，是公安部记录在案的A级通缉犯。身上还背着另外一件案子，逃走之前，还杀了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奶奶。”董冰凝说道。 王长林一愣，听到掐死了自己的奶奶的时候，他狐疑的看了叶一诺一眼，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太多，毕竟叶一诺说黑狼掐死了自己的奶奶的话，他是没有听到的，这一点叶一诺也已经解释过了。 而叶一诺的表情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黑狼的这些信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黑狼送进监狱，让法律去制裁他，因为黑狼就在他的名单上面。 “就这些？”王寒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点点头说道：“这是网上的通缉记录，至于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和财务信息等等，都只能查到五年前的，之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应该是用了假的身份证，并且有过整容。” “嗯，这孙子死定了。”王寒说着站起身来：“我去审黑狼，你俩和我一起去么？” 叶一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一个好费时间的活，我就不去了，一整天没吃东西，我先出去吃点东西。” “你出去？”王寒皱了皱眉头，随后平和的说道：“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你现在是‘扫把星’，只要离开了支队，就可能发生命案。” “我就算在支队，不也发生了命案吗？”叶一诺随口说道，“那我还是不出去了，我去点外卖，顺便看看念优的进展。” “点什么外卖，一起吃食堂呗，免费！”王寒说道。 “不了，我嘴巴刁。” 王寒点点头说道：“也行，现在支队所有的审讯室和接待室几乎全部坐满了，你就先去唐小姐哪里待会儿吧，顺便告诉唐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叶一诺点点头，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说道：“对了王队，把青榆市所有高档小区的规划图给我送到念优所在的接待室来。” 王寒点点头，吩咐人去做，然后带着鞠天宇走向了审讯室。 叶一诺来到唐念优所在的接待室，唐念优因为太过入神，甚至都没有发现叶一诺进来，在进来之前，叶一诺已经在庄园酒吧点好了晚餐，他准备和唐念优一起吃。 看着唐念优纤细的背影，叶一诺露出了一个看不出含义的笑容，他找了个地方做了下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那次爆炸之后，他的眼睛就会偶尔出现伴随着干涩的疼痛，这不是视觉疲劳的感觉，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外物刺激感。 “笃笃笃”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唐念优被打断，她一转身，就看到了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叶一诺。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先忙，我叫了晚餐，等会儿咱们一起吃。” “好！”唐念优笑的很甜，坐下来继续工作，她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说道：“进展非常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明天早上六点之前就能搞定了。” “嗯，越快越好，那个阎哥主动请求通话，王队会把时间尽量往后拖。”叶一诺说着走到门口，从董冰凝手里接过地图，直接放在地上铺开来。 唐念优愣了一下，随后继续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不清楚，她没有想到那个阎哥还会主动要求通话，但是这并不是她现在的工作重心。 叶一诺摊开地图，开始研究青榆市的高档小区。 青榆市的高档小区一共有七个，这七个小区的房价，每平米的单价都在三万以上。 叶一诺首先研究的是别墅区，这七个小区里面有两个是别墅区，一个就是黑狼所说的云鼎别墅区，位于市中心，属于西城区的管辖范围。 还有一个在东浦区，和西城区相邻，名叫云祥别墅区。 “云鼎，云祥，同一个公司的项目吗？”叶一诺小声的嘀咕道，一边的董冰凝说道：“不是的，云祥别墅区是富恒集团的项目，而云鼎别墅是云烟建筑有限公司的项目。” “有限公司？好么大的开发项目，应该只有集团公司才能承接的吧？怎么只是个具有独立法人的有限公司？还是个建筑公司？”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董冰凝解释道：“是的，云烟建筑有限公司是颜氏集团的一家子公司，这个项目是颜氏集团中标的。” “颜氏集团？”叶一诺皱了皱眉说道：“颜氏集团，是不是那个颜俊曾经任职的那个颜氏集团？我记得颜俊在里面的职务是司机。” 董冰凝点头，“没错，颜氏集团最大的股东颜罡，就是颜俊的远方表叔。” “有颜罡的资料吗？” “有，底子很干净，白手起家，是青榆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在全国也能排进前二十，一会儿我叫同事把资料拿过来。”董冰凝说道。 “既然很干净就不用了，颜罡住在哪里？”叶一诺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他名下登记的房产在全国各地有好几百处，光青榆市就有十五处房产，暂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他在云鼎别墅有房产吗？” “有一套，云鼎别墅是依青鼎山开发的，山顶有一套价值超过五千万的豪宅，那豪宅就是颜罡的房产。” “那云翔别墅区有没有颜罡的房产？” 董冰凝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从商业竞争的角度来说，恒富集团和颜氏集团，属于竞争对手，颜罡作为颜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不可能在对手的楼盘里面买楼的。” 叶一诺点点头，董冰凝说道：“你怀疑颜罡？” “嗯。”叶一诺直接说道。 “有证据吗？颜罡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力很大，而且还是知名的慈善家，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就去动他的话，会造成很大的社会舆论，而且是对咱们支队很不利的舆论。”董冰凝提醒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再想想。” 这一想，叶一诺足足想了半个多小时，而这半个小时里面，董冰凝没有离开，唐念优也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阎哥，应该就躲在云祥别墅区，黑狼说的那个叫做阎王的老板，也在哪里。”叶一诺终于开口说道。 “云翔别墅区，那可是东浦支队的辖区。”董冰凝说完看了叶一诺一眼说道：“如果要跨区抓人，就必须先通知东浦支队或者向市局提交申请。” “不，谁都不能通知，以防消息泄露。”叶一诺说道。 “这是违法的。” “以专案组的名义，应该能兜的住。” “你真准备抓颜罡？这事儿很大，王队应该不会同意的。” “不抓颜罡，咱们也需要抓那个阎哥。”叶一诺说着拍了拍脑门，小声嘀咕道：“怎么外卖还没到？” …… 章节目录 第89章 ‘僵尸杀人’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阎哥是在云祥别墅区呢？”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随口说道：“这个之后再说，你和王队他们说一下，凌晨五点半过来，咱们先部署一下，然后和阎哥通话，准备抓人。” “凌晨五点半？”董冰凝皱眉问道。 唐念优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嘴里说道：“是的，小冰，我这边很顺利，估计六点就能完事，不过在这之前，千万不能有人来打扰我。” “那叶一诺呢？”董冰凝笑着指了指叶一诺。 唐念优说道：“没事儿，他就在这里陪我，他能给我增加动力，嘿嘿。” 唐念优语气温柔，带着点腼腆，还象征性的低了低头，似乎很不好意思。 叶一诺知道，唐念优是在帮他，因为凌晨三点到五点，他见不得任何人。 “姐呀，这可是在支队，这样谈情说爱真的合适吗？”董冰凝俏皮的说道。 唐念优呵呵一笑：“还好我和叶一诺都不是支队的刑警，你快出去吧。” “别，小冰，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一起吃晚餐吧，我点的东西比较多，顺便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叶一诺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好，你要了解什么？我去准备一下资料。” “关于颜氏集团和颜罡，还有赵修瑞窜逃之前的个人履历，另外，你再帮我查一个人的底细。” “谁？” “就是那个自杀的彭宇的女朋友，叫秦清雅。”叶一诺说道。 董冰凝点点头：“你要她的什么信息？” “入学记录，工作记录，家庭背景和财务状况，对了，还有所有的行程记录，不管是客运，火车，高铁动车和飞机，都要。” “好，我半个小时后过来。”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好，等你一起吃晚餐。” 董冰凝转身走了出去，叶一诺关上门，对着唐念优说道：“谢谢你，念优。” “和我还客气什么。”唐念优看着叶一诺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我这时间有点紧，我就先不和你聊了，哎呀，刚才忘记和小冰说，叫她准备一台20T的服务器了。” “准备服务器干嘛？”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追踪用的计算量很大，我现在在写运行的程序，有一千多个，如果同时运行的话，需要一台单独的服务器来承载。”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那我现在去和小冰说一下，你继续忙，不过有一点，忙归忙，你得留出十分钟来吃饭。” “知道啦，不吃饭我也没有力气干活。”唐念优说道，内心却无比的甜蜜，这，就是她想要的感觉，一个懂得关心她的叶一诺。 …… 云祥别墅区，阎哥已经回到了老板家里，这次没有在书房，而是在客厅，老板正在看新闻联播，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和脸蛋都上乘的女子正在给他按摩肩膀，还有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子正在打扫卫生，她们的动作是那么的轻盈，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那个正在给老板按摩的女子，无论是从身材还是长相上来说，如果让叶一诺和张子伦看到的话，都会大吃一惊，因为她像极了叶灵儿，只是和叶灵儿比起来，这个女孩脸上的浓妆和身上极省布料的穿着让她显得很是风尘。 门边的灯闪了两下，无声，一个女仆走过去把门打开，已经撤掉了伪装的阎哥直接走了进来。 他没有着急说话，也没有去打扰老板看新闻联播，他知道老板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而且不喜欢被人打扰。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老者才站起身来，正在给她按摩的女子也停下了手，嘴里说道：“老板，阎哥回来了。” “嗯，去书房吧，小灵，你也一起来。”老板没有看阎哥一眼，直接走向了楼梯。 阎哥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关上了门，嘴里说道：“老板，行动失败，黑狼已经被抓了。” “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吗？”老板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阎哥身体微微一侧，嘴里说道：“老板，现在没有机会下手，西城支队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 “你觉得黑狼会经不住审讯？”说这句话的，居然是那个像极了叶灵儿的女子。 阎哥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是的，黑狼有毒瘾，而且是个老毒虫，西城支队的王寒，以前就是缉毒警察出身，黑狼这种情况，他算是老行家了。” “你觉得现在该如何处理？”老者问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老板还是换个住处比较好。”阎哥很小声的说道。 老板一愣，突然被气笑了：“真是笑话，第一，我相信黑狼不会这么快招。第二，就算黑狼招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一个瘾君子的恶意栽赃而已。我现在担心的，是彭锦程，警方回你的信息了吗？” 阎哥摇头说道：“没有，我请求的是今晚12点和彭锦程通话，他们不应该拒绝才对，可就是没有回消息。” “嗯，把视频放给媒体，逼逼他们，给他们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明天中午十二点通话。”老板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小灵突然说道：“老板，那明天在云祥会所的酒会，咱们还去吗？” “去，按照原计划进行。”老板说道。 阎哥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了，之所以把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是因为老板可能察觉到了警方不回信息的远远，而明天中午正好有个就会，酒会上人多，更加容易隐藏身份和地点。 …… 西城支队的审讯室，王寒和鞠天宇还在审讯黑狼，黑狼此时已经处于了毒瘾发作的巅峰，他浑身上下犹如刀剐，就算是浑身的骨骼，也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咬，说不出来的难受。 王寒抹了一点粉末在黑狼的鼻孔处，黑狼猛的一吸，王寒即使的撤掉了手，嘴里说道：“还是不打算说吗？” 黑狼此时像是一个虚弱的疯子，他张开已经干枯开裂的嘴唇说道：“去你妈的。。。” “呵呵，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王寒皮笑肉不笑的抓起桌上的水杯，一杯冰水泼在了黑狼的脸上。 冷水的刺激，让黑狼顿时清醒了不少，清醒的同时，他身体的痛感加剧，难受的感觉又增加了一倍。 …… 此时，叶一诺三人已经吃完了晚餐，在吃饭的过程中，叶一诺看完了董冰凝带来的资料。 颜罡的底子确实很干净，颜氏集团的业务也很规范，没有任何的违法，就算是工商局的不良记录都没有，这样的事情，确实比较少见。 不过关于秦清雅的履历，叶一诺却看出了不少的疑点，这个秦清雅，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董冰凝一边收拾着餐盒一边说道：“你还真是个变态，居然喜欢吃生肉。” “口感好嘛。”叶一诺擦了擦嘴巴，转头看着唐念优刚要说话，一个技术队的警员打开了门，嘴里说道：“出事了，叶顾问。” 叶一诺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殡仪馆的视频泄露了，现在网上到处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警员直接说道。 叶一诺皱了皱眉：“王队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通知了，你们快来看看吧。” 董冰凝第一时间走了出去，她心里很清楚，殡仪馆的视频，肯定是阎天华诈尸杀了殡仪馆两个工作人员的视频，这种视频和拍电影似得，异常的诡异，如果真的流传到社会上去，引起的轰动绝对不会比叶一诺这个‘民间神探’的新闻要小。 叶一诺同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转头对唐念优说道：“念优，你先忙，不要分心。” “嗯，我知道。”唐念优点点头，回到了位置上面。 叶一诺走了出去，第一时间走到董冰凝身边，此时董冰凝已经在查看视频。 “你们看，已经上了热搜，各大门户网站和论坛，贴吧，微博等等社交平台上面都有这个视频。”警员说着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了‘青榆市诈尸’五个字，出来的结果足足有好几千条，而且都是最近更新的。 “殡仪馆离奇诈尸，画面堪比恐怖片。” “被枪决的尸体再次行凶，酿成两死一伤惨剧。” “现代灵异事件，僵尸杀人，真实性已被证实。” “……” 各种奇奇怪怪的标题很是吸引眼球，所有的连接里面，都带着视频和图片，热度还在蹭蹭蹭的往上涨。 “视频到底是他妈怎么泄露出去的？”王寒一句粗口响彻了整个办公大厅。 赵明接话说道：“不知道，目前正在寻找发布时间最早的视频源，王队，要不要联系工信部删帖和屏蔽视频？现在视频的扩散已经停止，这些视频都是限制转载的，目前没有新的视频上传到网络。” “嘀嘀。”王寒还没说话，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的声音。 王寒打开手机看了看，皱眉说道：“删，并且要设置这个视频不能再上传到网络的屏蔽。专案组的成员和我进来一下。” 王寒说着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等所有人进来之后，他直接拿出了手机说道：“大家看看吧，阎哥给我发的信息。” “王队长不回我信息，我只能给你提个醒了，现在网上已经很热闹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需要准时听到彭锦程的声音，否则的话，惊喜会源源不断。” 这条信息，没有让所有人愤怒，反而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之所以不回信息，就是想要拖时间，现在对方主动把时间改到了十二点，其实是一件好事。 …… 章节目录 第90章 酒会信息 “同意他的建议。”叶一诺和鞠天宇同时说道。 王寒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既然都同意了，他直接回了一条信息：“停止你的所有动作，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可以准时听到彭锦程的声音。” 对面回答了两个字：好说。 没过一会儿，技术队的一个警员就敲门进来报告：“所有的视频都在被发帖人自己删除。” “能不能追踪到发帖的人是谁？” 警员摇了摇头说道：“追踪不到，所有的发帖，都是虚拟的地址。” “意料之中，这样也好，不用麻烦工信部了。”王寒笑了笑。 “嗯，我继续去盯着黑狼，真空期太长的话，审讯效果会差很多。”鞠天宇说道。 叶一诺接话说道：“不用问他幕后的人在哪里了，我已经知道了。” “在哪里？”王寒和鞠天宇同时问道。 “云祥别墅区。” “你怎么知道的？黑狼说的是云鼎别墅区。”赵明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挣扎在招认和不招认的边缘了，他前面的都说的很顺，那都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在说云鼎花园之前，就结巴了几下，说完话之后眼睛有微微的躲避，那就证明他的话有水分，但又不全是谎话。” “那能不能是云鼎花园或者云鼎新村?这些都是云鼎的盘。”赵明直接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他的结巴点，整句话的前面，而不是后面，这就证明他的毒瘾告诉他一定要说真话，可是他的潜意识里，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所以在说出云鼎之前，他犹豫性的结巴，因为这是具体指向信息，云鼎只有一个，而别墅区却有很多个。青榆市的高端别墅区就两个，除了云鼎就是云祥了。” “嗯，这很符合瘾君子的行为特征。”王寒分析道。 鞠天宇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能把审讯的方向更加的清晰化了，王队，我先过去了。” 王寒点点头，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小叶，听说你去见了彭锦程？” “嗯。”叶一诺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有什么收获吗？”王寒问道。 叶一诺这才说道：“彭锦程应该是蛇吻尸组织的一个老成员了，甚至可能是头目级别的，不过后面和蛇吻尸组织闹崩了。” “因为彭子棺被蛇吻尸组织的人杀了？”王寒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彭锦程不会百分百和我们合作。” “呵呵，我就说能加入我警察队伍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的，彭子棺，是个烈士。”王寒很是欣慰，彭子棺的事情，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结，而现在的事实，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心里安慰，也给了彭子棺一个公道，想都能想到，蛇吻尸组织的人不顾彭锦程的关系杀了彭子棺，肯定是因为彭子棺不屈服与他们，他对人们和组织的忠诚度，是不受外力影响的，哪怕是生死。 “嗯，等案子破了，咱们要还他一个公道，慰藉他的在天之灵。”叶一诺说着闭上了眼睛，心里也在说，彭子棺，你是好样的。 王寒点点头：“彭锦程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蛇吻尸组织的手里。” “嗯，这个很明显，王队，说服彭锦程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叫他帮忙拖住三分钟的通话时间，应该不是问题。”叶一诺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帮天宇，对于审讯这种瘾君子，我经验更加丰富一些。” …… 即便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支队里面依旧灯火通明，没有任何一个人下班，大家都在紧张的忙碌着，监控录像的筛查，在他们仔细的辨认和排查了过往的所有人，外勤探组基本全部出去做走访了，最后还是找出了阎哥乔装的女子。 也全程跟踪了阎哥所坐的车辆，只是这车最后走到了监控的死角，出城了，之后再也没有了踪迹。 而根据那辆车的车牌信息，这车是辆套牌车，无迹可寻。 而根据时间来判断，阎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完成这么完美的伪装，在这一片区域里面，肯定是有落脚点的，一直到了凌晨两点，通过外勤探组挨家挨户的走访，终于找到了阎哥的落脚点。 找到了这个地方，技术队几乎是全员出动，去勘察现场去了。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半，叶一诺对彭锦程的说服，很是顺利，彭锦程答应他们在通话的时间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而王寒和鞠天宇那边却没有太大的进展，毒瘾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黑狼，似乎适应了这种难受的感觉，嘴巴反而变得越来越紧了。 “给他上点货。”王寒沉声说道。 鞠天宇说道：“王队，这不符合规定。” 王寒刚要说话，叶一诺推门走了进来，为了防止王寒他们在三点到五点这个时段来找他，他不得不提前来打声招呼，还有他准备给王寒他们助攻一下。 看到叶一诺进来，王寒和鞠天宇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是黑狼皱了皱眉头。 叶一诺根本就没看黑狼，直接对着王寒说道：“王队，这家伙身体干净了吧？” “嗯，干净了，放心说吧。”王寒自然知道叶一诺的意思。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王队，你需要向市局申请一下了明天针对云祥别墅区的行动了。” 听到叶一诺说云祥别墅区，黑狼身体一震，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 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可是他现在的状态，最难控制的就是这些。 “申请啥？抓了再解释，上面问起来我兜着，还有，咱们也不需要知会东浦支队，抓了人我再去他们支队解释，他们的队长和我还是有点关系的。”王寒说道。 “不是，我刚刚了解到，明天中午在云祥别墅区的一个私人会所里面有一个很高端的私人酒会，参加酒会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和商界巨贾，甚至还有一些市里甚至是省里的领导会出席这个酒会做政界和商界的合作洽谈，如果硬闯抓人，恐怕会有很多阻碍。”叶一诺担心的说道。 王寒疑惑的问道：“你是觉得那个‘阎王’和阎哥会出现在酒会中？” 叶一诺点头，“绝对会，要不然他们不会把时间拖延到十二个小时之后，这种高端的酒会私密性很好，就算他们通话地址被我们追踪到，想要找到通话的人，也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我们现在还没有阎哥的具体样貌特征，这样的场合，是最好的掩饰。” 鞠天宇说道：“呵呵，有点意思，安排在中午的酒会很少见呐，他们这样做的顾虑有一个，那就是担心IP被我们追踪到，这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说明了他们想要和彭锦程的通话时间，不止三分钟，这一切都是为了保险起见。”王寒的分析脱口而出，叶一诺点头赞同。 王寒继续说道：“可以，我现在就去市局做申请，不过这样的酒会，警方光明正大的进去……会不会有些难度？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酒会？主办方是谁？” “光明正大的进去几乎不可能，这个酒会安排在中午，是因为领导的时间问题。主办方是青榆市最大的商会。”叶一诺说道，这些事情，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王寒嘀咕着说道：“既然进不去，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混进去！”叶一诺说道。 “这种酒会怎么混的进去？”王寒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所以才让你去市局做申请，看看有几个领导，很多有名的企业家都带着助手，都带着秘书进去，是理所当然的。” “行，这事儿等天亮了我就去办，争取多几个名额混进去。”王寒直接说道，他知道这样有点困难，但是比起警察的职责来说，任何困难都得啃下去。 “好，我实在扛不住了，去念优那边睡会儿，念优刚才说现在是关键时候，因为美国那边的时差问题，正是访问的高峰期，她得全身心投入，不要叫人来打扰。”叶一诺还是不放心，他又交代了一句。 王寒说道：“要不然你就去我办公室睡会儿呗，也别去打扰唐小姐了。” 叶一诺开着玩笑说道：“我去不是打扰，而是精神鼓励，有我在，念优才不会打瞌睡。” 鞠天宇皱了皱眉，不过他也很清楚唐念优对叶一诺的感觉，这倒也很合理，而王寒则是白了叶一诺一眼，如果这两个家伙不是外聘的顾问，他早就开始杜绝这种办公室恋情了。 走出审讯室，叶一诺松了口气，他的计划被王寒采纳了，这让他很是兴奋，因为他调查到，市里面要参加这次酒会的领导里面，就有一个名叫廖华的人。 而这个廖华，就是市局政治处的主任，当时王寒和鞠天宇去市局汇报案子没多久，张子伦就过来找他了，而根据王寒所说，他们的汇报对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市局的安副局长，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廖华廖主任。 从时间上来说，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肯定是之前一直在和他接触的那个神秘人，现在没有再联系他，反而在和张子伦对接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安副局长还是廖主任，他叶一诺只要见到廖主任，就能判断出神秘人是谁。 …… 章节目录 第91章 感动 叶一诺一边朝着接待室走，一边想着这件事情，他心里也同时担心，如果廖华真的是那个神秘人的话，那么廖华知道了支队的行动，同时会采取一些措施。 走了没几步，叶一诺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就算领导同意了这个方案，那王寒也未必会让他混进酒会。 这种行动，人数肯定不会多，根据他的了解，参加酒会的领导只有四人，就算一人带一个秘书，那也只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承担着抓捕阎哥的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毕竟是高端的私人酒会，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且锁定的目标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性的东西需要做到万无一失。 “想什么呢？”董冰凝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车辆的排查和落脚现场的勘察有什么进展吗？” “排查还在进行，勘察有结果了，在里面发现了两组指纹和NDA，经过比对，其中一组就是那个阎天骄的。还有一组我们进行了网上对比，没有结果。”董冰凝回答道。 “阎天骄……就是假扮阎天华诈尸的那个人。”叶一诺问道。 董冰凝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还不确定这个阎天骄是不是就是那个阎哥。” “嗯。” “那另外一组指纹是谁的？”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这个还得你们去找。” “嗯，我还以为你能猜到，外勤探组已经在做周边的走访了，应该会有结果，我去和王队汇报。”董冰凝说道。 叶一诺点头，走进了接待室。 唐念优依旧在忙，叶一诺说道：“念优，如果累了就休息会儿，时间不那么赶了，中午十二点才通话。” 唐念优说道：“休息不了，刚才没过那边的服务器断电了一次，他们的防火墙感应到了我的入侵，我正在处理，如果不处理好，那边的服务器会进入休眠状态，不再开放注册通道，没有权限的用户就进不去服务器了。” “呃……好的，那我先睡了。”叶一诺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卷纸巾。 唐念优笑了笑，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块汗巾，递给了叶一诺说道：“送给你。” “谢谢，你别担心，我没事儿的。”叶一诺感激的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稍微折了一下，塞进了嘴里。 唐念优点点头，转头看向电脑。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陪着叶一诺经历这恐怖的寅时，唐念优心里有些紧张。 三点一到，叶一诺全身开始紧绷起来，鼻腔里面剧烈的呼吸声传了出来，即便唐念优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叶一诺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叶一诺满头的大汗和皮肤上的映红把唐念优吓了一跳。 她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出了一排排指令，把所有的程序暂停并且隐藏起来，她转头看了看门，已经反锁了。 她松了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叶一诺身边，小声说道：“叶一诺？你没事吧？” 叶一诺紧闭着双眼，睫毛几乎被眼皮淹没，皮肤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很快就顺着眼角低落下来。 “唔唔唔~~~”叶一诺嘴里塞着汗巾，含糊不清的声音透过汗巾，在唐念优听起来无比的心疼，她很想把那汗巾摘下来，听听叶一诺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叶一诺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脱离了主观意识，一旦摘下汗巾，叶一诺可能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唐念优俯下身来，伸手抱住了叶一诺，在她看来，此时的叶一诺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孩子，一个脆弱的婴儿，她想要给他安定，给他安全感。 …… 王寒和鞠天宇从审讯室里面走出来，王寒转头看着鞠天宇问道：“天宇，你有什么结论。” “他知道的，我们基本上都套出来了，他只是蛇吻尸组织的底层的外联成员，审讯价值不高，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蛇吻尸通过特殊的药丸加毒瘾来控制他，心理防线很强。”鞠天宇说道。 王寒点点头：“至少他还知道杀手的事情。” “嗯，不过他说杀手已经离开青榆了，这件事情还是值得推敲的。还有炸弹的事情，他似乎也知道一点。” “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 “嗯，杀手依旧还在青榆市，不过他不知道具体在哪里，知道的人，还得是那个阎哥。” “可惜了，费了这么大劲，抓了一个小虾米。”王寒有些沮丧的说道。 鞠天宇呵呵一笑：“这还是在蛇吻尸组织大意的情况下，我们才有这样一个机会的，不过既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致命的失误，我想很快就会有第二个。” “嗯，叶一诺还真是可以，居然猜出了那个阎王住在云祥别墅区。”王寒说道。 鞠天宇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黑狼并没有说出是在哪一栋。” “嗯，这是他死都不会说的一个问题，不过我们尽力，也还是有收获的，要想完全瓦解他的心理防线，需要时间。”鞠天宇说道。 客观的来说，这么短的时间里面针对一个蛇吻尸组织的亡命徒的审讯，能套出来一条信息，已经算是很成功的了，而鞠天宇和王寒却得到了很多信息，虽然这些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也能让他们的侦查方向更加的清晰。 王寒看了看表说道：“快五点了，去旁边的酒店休息一下吧，中午还得去云翔别墅区。” “王队，如果和上级领导的申请有难度，我可以帮忙。”鞠天宇点头说道。 “不用，问题不大。”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鞠天宇说着朝着支队外面走去，他确实很累的，不是他扛不住，而是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鞠天宇走后，王寒看了看唐念优所在的审讯室，他没有走过去，而是走向了办公大厅。 “大家辛苦了，实在是坚持不住的，可以趴在桌子上眯会儿，案子已经有眉目了，感谢大家的努力。” 王寒说完，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准备整理一下资料，天一亮就去市局做申请。 …… 五点，叶一诺渐渐平息下来。 叶一诺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种特有的香味，这香味淡雅，闻上去很是舒服，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靠在他身边睡着了的唐念优，坐在地板上，双手还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 叶一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笑了笑，伸手擦去了眼皮上的汗珠，扯下了嘴里的汗巾，他知道这两个小时，唐念优一直在陪着他。 他也理解唐念优为什么会睡着，唐念优以前从来不熬夜，可是最近几天已经严重缺乏睡眠了，有他在旁边，唐念优终于坚持不住了。 叶一诺轻轻的移动着唐念优的手臂，侧身坐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沙发，唐念优没有醒，趴在了沙发上面，鼻子里面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叶一诺没有把她抱上沙发，而是拿起了唐念优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他担心把她抱上沙发会把唐念优弄醒，这个时候，能让她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叶一诺脱下了抖了抖已经湿透了的衣服，他刚脱下来把汗水拧干，唐念优却醒了过来。 “啊~~”看到叶一诺裸着上半身，唐念优娇羞一声，赶紧别过头去。 “抱歉，还是把你弄醒了。”叶一诺有些无奈的说道，同样转过身去，双手用力一拧，地上湿了一片。 “一诺，这旧衣服你就不要穿了，我给你带了衣服。”唐念优说着拿过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运动休闲裤。 叶一诺看着唐念优手里的衣服和裤子，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动，这个女孩儿，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为他着想。 “谢谢你。”叶一诺接过衣服和裤子，走到角落里面换，唐念优红着脸转过身去，坐在了电脑前面。 “好了。”叶一诺说着走到了饮水机旁边开始喝水，唐念优一边敲击着电脑一边说道：“如果有机会，可以和我说说她的故事吗？” “好，有机会的。”叶一诺说道，心里慢慢的接受唐念优了。 听到叶一诺这么说，唐念优很开心，她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而叶一诺也没有出去，一直在里面陪着她，顺便看资料。 …… 上午十点，王寒从市局回来，专案组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会议室，在会议室的会议桌上，摆着两台服务器，连接着唐念优的电脑。 王寒首先说道：“搞定，四个领导参加交流酒会，其中一个是省里的领导，有专职秘书，而且有针对酒会的项目对接，剩下的三个领导的秘书名额，都被我拿下来了。” 叶一诺接话说道：“只有三个名额，王队打算如何分配？” “天宇，老王，还有小东去酒会，我来指挥抓捕，在确认了目标之后，我会封锁云翔别墅区会所，你们的任务只要跟着嫌疑人就可以了。”王寒说道。 叶一诺一愣：“王队，我申请前去酒会。” “小叶，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很敏感，而且这个就会外面会有很多记者，如果你被发现了，不知道那些媒体会怎么报导，还会引起阎哥那伙人的注意。”王寒直接说道，算是拒绝了叶一诺的请求。 …… 章节目录 第92章 灵儿 叶一诺轻笑一声：“不让我去，是上面的意思，还是王队你的意思。” 王寒一愣，他没想到叶一诺会这么问，不让叶一诺参加，确实是上面的意思，廖主任和他说，叶一诺的身份太敏感，会场外围会有很多记者，一旦曝光出去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当然，这是专案组内部的事情，廖主任也只是个建议，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定不能让叶一诺参加，只是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市局的政治处主任的建议，他王寒还是得深思。 而在这之前，王寒是准备让叶一诺参加的，因为叶一诺的身手和身份，都很合适，身手是其次，主要是他的身份，蛇吻尸组织不会杀他，就算出现意外，到了火拼的地步，叶一诺去抓人比谁都要有把握一些，因为他有‘护身符’。 “上面的建议。”王寒知道叶一诺这么问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也没有再隐瞒。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那我明白了，王队，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我不去，咱们可能会白忙一场。” “怎么说？”王寒转头认真的看着叶一诺，如果是白忙一场的话，那他王寒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哪怕是违抗命令，他也会让叶一诺上。当然，前提是叶一诺不要被媒体注意到。 叶一诺扫了一眼众人，直接说道：“电话追踪，只有三分钟左右的时间，等到念优追踪到具体的位置，大概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会场那么大，咱们只有三个人，而且通话的时候，对方很有可能会躲开众人视线，好的结果是我们找到了，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我们对抓捕的对象并没有明确身份，光靠形体上的判断，是无法实施抓捕的。” “然后呢？”王寒觉得叶一诺说的很有道理，他急切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继续说道：“如果他们看到了我，会不会有一些微表情表现出来？” “你能够通过微表情来辨认出他们？”王寒问道。 “我相信我和鞠老师都有这个能力。”叶一诺转头看着鞠天宇说道。 鞠天宇点点头：“嗯，我同意叶一诺的方案，这样确实更加保险一点。” 王寒点点头，他也觉得叶一诺说的很有道理，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如果你有办法让记者不发现你的身份，我愿意帮你扛一次雷。” “呵呵，王队你说抗雷就说大了，谁不知道你王寒是整个青榆市最刺头的刑侦队长？”王长林接话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放心，我有办法。” “行，那就把老王撤回来，有你在外围指挥我也放心一些，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天宇，小叶，小东，你们三个去酒会现场。”王寒当即拍板决定。 这个决定，让叶一诺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时间给张子伦打了电话，叫他过来给他化个妆。 说是化妆，其实是易容，张子伦有这门手艺，而且可以说是精通这门手艺。 接下来，大家草草的吃了早餐，王寒开始组织布控，关于这个酒会的与会人员的名单和基本资料都已经被放在了桌子上，董冰凝把所有的人基本都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把酒会的流程安排和具体的时间节点都告诉了大家。 张子伦来的很快，不到四十分钟，叶一诺单独要了一份资料，在一间接待室里一边看一边等张子伦。 “呵呵，这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张子伦走了进来，开着玩笑说道。 叶一诺白了他一眼，“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实话和你说，我去见蛇吻尸组织的人。” 张子伦皱了皱眉，“这些王八蛋在哪里？” “在哪里也轮不到你，现在这是支队的活，少废话，给我整一下。” “要什么风格的？沧桑大叔还是精壮汉子？” “随便，得体一点就行，我假装市里领导的秘书。” “没问题。”张子伦说着把一个小皮箱放在桌上，打开，石膏，油泥，硅原胶，粉底，毛发，蜂蜜、面糊、颜料、等等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他拿出一块阴膜，嘴里说道：“你这时间也太紧了，没有时间重新塑模了，将就着用吧。” “嗯，别太粗糙。”叶一诺随口说道。 “放心吧，除了你这个能分辨毛发种类的变态之外，其他人除非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否则别想看出任何端倪。”张子伦自信的说道。 …… 上午十点，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支队出发，王寒没有知会东浦区的公安系统，出勤的全部都是西城支队的外勤探组，而且还是便衣出行。 十点半，叶一诺走出了房间，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眼镜，头发打上发胶，梳了一个商务头型，和之前的叶一诺判若两人。 “可以啊，兄弟，你这手艺可真是绝了。”王寒看着叶一诺，脸却朝着张子伦。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如果王队有需要，我愿意用这微不足道的手艺帮忙的。” “谢谢了，有用得到的地方，一定找你，天宇，小叶，小东，你们也出发吧。”王寒说着拿出了三个隐形耳机交给三人。 “师父，我用不用去枪械室领枪？”小东问道，他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有些激动。 而王寒之所以会派他去，那是因为小东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且也足够灵活，只是小东这句话一问出来，他瞬间就后悔了。 不过自己做出的决定，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瞪了一眼小东说道：“白痴，这种级别的酒会会没有安检？你带枪不久暴露了吗？” “噢。”小东吐了吐舌头，脖子一缩，都不敢看王寒一眼。 叶一诺三人乘坐一辆警车去了市局，到了市局之后，鞠天宇下了车，然后车又开向了市委，叶一诺和小东下车和领导汇合。 …… 上午十一点半，云翔别墅区会所。 各种豪车开进了停车场，酒会是由青榆商会主办的，各方面的工作都做的很到位，从停车场到会场，五步一引导，十步一安保，负责安保的是青榆市的特警大队，进入会场的每一个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安检。 会场装饰的异常的豪华，偌大的宴会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吃和各式各样的高档酒水，所有的人都穿着正装，互相之间打着招呼，或闲话生意，或互换名片，场面看上去很是热闹，不过这种热闹并没有让人觉得乱，反而是一种和谐和轻松的氛围，这种氛围很舒服。 叶一诺跟随的领导是一个主管经济的秦副市长，他们是第一个到达会场的政界领导，因为事先的沟通很到位，秦副市长并没有给叶一诺提任何的要求。 秦副市长的出现，让很多商界的巨头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纷纷过来打招呼，而秦副市长叶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几乎所有的人他都能认出来，乐呵呵的和大家打着招呼，很快就融入了氛围之中。 叶一诺没有跟着秦副市长走，而是停留在了入口不远处，他四处看了看，企图找到颜氏集团的颜罡，颜罡的照片他看过，可惜的是，他们并还没有到颜罡。 名单上面显示，和颜罡一起来参加会议的有三人，除了颜罡之外，一个是颜氏集团的发言人，还有一个是颜氏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几乎观察了所有的人，叶一诺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这秦副市长都已经来了，颜罡还没有到，不会是提前收到了风声，不来了吧？ 叶一诺正思考着，鞠天宇走了过来，嘴里说道：“人差不多到齐了。” “叶一诺去洗手间的通道附近，小东把住后门，天宇，你跟在廖主任身边，这样能够无死角的观察到所有人。”耳机里面传来了王寒的声音。 “好！”鞠天宇点头说道，转身走到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身边。 这男子体型微胖，个儿不高，不到一米七，身穿一身灰色西装，白色的衬衫，挺着一个啤酒肚，眼神异常的有神，整体形象不算好，但却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外表的每个细节，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这个应该就是廖主任了。 叶一诺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廖主任，慢慢的靠近了几步，仔细听了几句廖主任和别人的对话，这声音，似乎和那个神秘人相差甚远。 神秘人的声音更加的沧桑一些，音色也没有这么柔，虽然有变声处理的可能，但是两个人说话的方式和口音也大有不同。 这个廖主任是南方口音，而那个神秘人却是北方口音。 “看来不是。”叶一诺心里嘀咕着，神秘人不是廖主任，那有可能是市局的安副局长了，可惜的是，那个安副局长没有过来。 “颜氏集团的车进停车场了，这是酒会的最后一拨被邀请的人。”王寒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叶一诺身体微微一震，总算来了，来的比政界的领导还晚，这个颜氏集团还真是架子大。 不一会儿，叶一诺看到三个人走进了会场，两男一女。 一看到这三个人，叶一诺身体猛的一震，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灵儿？？？”叶一诺舌尖打了一下上颚，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现场很是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叶一诺，可是叶一诺身体却在发抖，那个女孩，和灵儿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可灵儿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一诺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愣愣的看着那个打扮成了职场精英女性的女孩儿，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 章节目录 第93章 现身 “叶一诺，你怎么了？”鞠天宇的声音从耳机里面传了过来，叶一诺身体一震，下意识的回答道：“没事儿。” 鞠天宇嗯了一声说道：“进来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的体型和那个阎哥匹配。” “莫非不是颜氏集团？”王寒的声音传入耳朵。 叶一诺没有说话，他极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他强迫自己把目光转移到另外那个男子身上，他一字一句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灵儿，张子伦会把自己易容成灵儿的样子，那么蛇吻尸组织也可以。 有了这个想法去做支撑，叶一诺稍微恢复的正常了一点，他仔细打量着那个男子，体态稍微有点发福，发型也不是平头，而是一个大背头，身高倒是差不多。 叶一诺眯了眯眼睛，距离太远，他也看不出来这个人有没有易容伪装。 “看看再说吧。”王寒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们从三人身上的隐形摄像头里面的到了会场的画面。 叶一诺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 “嗯，叶一诺，如果错过时机，你就把你的易容祛掉，就算抓不到人，也要把目标确定下来。”王寒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会场的气氛随着颜罡的到来进入了一个小高潮，几乎所有的人都凑过来打着招呼，足以看出颜罡的特殊地位，而在最后的关键时候，省里的领导也准时到场了。 省里的领导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性，短发西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势，看上去很是干练，她只带了一个随从，是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 会场的气氛彻底的被点燃，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女领导得体的摆了摆手说道：“谢谢各位社会精英，不好意思，来迟了。” “不迟不迟，时间正好。”一个秃顶男子赔笑说道，这个人是青榆商会的会长，同时也是颜氏集团的董事局成员之一。 “好，那咱们就开始吧。”女领导微笑着朝着主席台走去，所有人都开始落座。 一个主持人走了上去，首先对大家一通感谢，然后稍微介绍了一下主要人物。 现场进行的有条不紊，叶一诺和鞠天宇还有小东三人此时却有些紧张，时间越来越接近了，通话的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而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就做，现在是重要领导的发言时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手机打电话，现场一目了然，看的清清楚楚。 …… 西城支队指挥中心，王寒蹙眉微皱，因为他也发现了事情有点不对，离约定的时间也只有三分钟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连彭锦程也来到了指挥中心，准备配合他们，如果阎哥爽约，又或者阎哥不在这里，那所有的安排都白费了。 “应该不在会场。”叶一诺对着衣领小声说道，直接走出了会场。 “叶一诺，你去哪儿？”王寒厉声问道，他是总指挥，最烦的就是这种不听指挥的人，而叶一诺，偏偏就是这样一匹野马。 叶一诺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怀疑阎哥没有进来，我去外面看看，里面鞠老师和小东盯着就可以了。还有，阎哥绝对不会爽约。” 王寒拿叶一诺没有办法，并没有反驳，而且叶一诺还没有卸易容，出去并不会暴露什么。 叶一诺走出会客厅，外面有很多记者在蹲守，现在不是公开采访时间，这些记者都还没有权限进去。 看到这些记者，叶一诺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记者和里面的那些大佬不一样，他们需要联系的地方很多，不时的就有人拿起手机，而且这记者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个，就算到了通话时间，也很难辨认出到底是谁。 叶一诺扫了一眼所有人，排除了差不多一半的人，剩下的体型相似，没有办法继续排除。 “准备就绪，只要一通话，我就能在三十秒之内准确的定位到对方的位置，误差范围在五米以内。”唐念优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此时的唐念优单独在一个房间，她负责沟通具体的位置。 “叮铃铃……” 王寒的电话准时响起，王寒大声说道：“各单位注意，电话来了。” “接吗？”彭锦程拿起手机问道。 王寒点点头，快速走进了唐念优所在的房间。 “喂？”彭锦程接起电话，很淡定的蹦出一个字。 “呵呵，彭锦程，知道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吗？”阎哥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通过分机解析，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彭锦程现在是相当的配合，他呵呵一笑说道：“你们是怕我把你们的事情捅出来吧？你应该猜的到现在我们的通话，处于警方的监视中吧？” “我自然知道。” “那你废话有点多了，你不知道时间一长，警方容易追踪到你吗？”彭锦程冷笑着说道。 彭锦程确实很会周旋，他很直白的说出这些，看似是在为对方着想，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 “呵呵，无所谓，警方还能天降奇兵么？彭锦程，老板问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祭祀的事情？”阎哥无所畏惧的说道。 “念优，分析声音，判断周围环境。”叶一诺对着衣领说道，他一直在听，可是周围有些嘈杂，他完全听不出来周围的环境产生的其他声音。 同时也在留意周围有谁在打电话，此时打电话的记者又很多，根本就无从辨认。 “祭祀？”彭锦程脸色一变，身体微微一震。 “你以为参加祭祀被当成祭品的那些人都死了对吗？”阎哥继续问道。 唐念优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对着话筒说道：“周围十米范围之内，没有其他人的说话声，似乎很安静，没有其他杂音，阎哥的声音有略微的低回音效果，初步判断，他在一个房间或者一个超过九成封闭度的空间里面。” “定位还有多久能出来？”王寒问道。 “正在解析，马上。”唐念优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面疯狂的跳舞，这两个字一说完，她自信的按下了回车键，屏幕上出现一副地图，不断的放大。 唐念优说道：“对方的定位地址出来了，就在云祥别墅区的会所，位置已经传到各位的手机里面了。” “在里面，不在会场！天宇，小东，分别去会所二楼和三楼的同一个位置找，碰到阻拦就直接亮证件，叶一诺，也去二楼，天宇的安全交给你了。”王寒快速的说道。 叶一诺转身朝着会场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手机，目标的位置确实是在会所里面，而且能精确到十米以内，只要上了楼，就能找到那个房间。 可是他和蛇吻尸组织打交道这么久，深知蛇吻尸组织绝对不会让关键人物陷入绝境。 “应该不在楼上，我去地下停车场。”叶一诺果断的说道，拔腿就朝着一个安全出口走去，他觉得在停车场，只有停车场，才不是死路。 “一诺，从声音上分析，并没有听到汽车行驶的动静。”唐念优提醒道。 叶一诺一边快速的下楼梯一边说道：“因为这个酒会的关系，停车场周围已经被封锁了，只有与会人员的车才能进去，所以在这个时候，不会有车进来。” …… 彭锦程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说话，而那个阎哥，居然也没有催促。 “想明白了吗？”一分钟之后，阎哥这才问道。 彭锦程说道：“我要看到她还活着的证据。” “你知道的，老板从来不会说谎。”阎哥笑着说道。 “那他妈是以前，谁知道阎王那个杂种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彭锦程怒声吼道。 “信不信在于你。”阎哥淡淡的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三天之内，我会给你证据。” “好！三天之内没有看到证据，那你们可就别怪我了。”彭锦程说道，直接挂掉了电话。 …… 叶一诺没有乘坐电梯，直接飞快的跑到了负一楼，他知道时间很紧。到了负一楼之后，他直接放弃了入口处的搜查，跑进了东北方位的一个角落。这只是一个私人会所的停车场，并不是很大，车位也不过一百多个而已，唐念优分析的声音没有任何车辆的声音，那是通过进度计算的，也就是说，阎哥的位置，肯定是远离出口的，要不然外面的车的声音也会传进来。 地下停车场的信号很差，目标的位置一闪一闪的，而且因为信号不好，目标的位置居然还在移动。 “目标在移动？”叶一诺刚走下停车场，疑惑的问道。 “没有，目标的位置就在你的右前方三十米，附近的五米之内，至于在不在停车场，我不敢保证，你……”唐念优话没说完，通讯突然就中断了。 “叶一诺的信号是怎么回事？”王寒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手指飞快的敲打着键盘，着急的说道：“他进入了信号死角，那个位置有个电箱。咱们的系统承载量过大，电箱的磁场干扰了程序，等我十秒钟，嗯？通话就结束了？” 王寒皱了皱眉，他这才注意到，居然是彭锦程主动挂掉了电话。随后，他便大声冲着话筒喊道：“会所外面的探组注意了，封锁停车场出口以及外围所有的出入口，一组和三组，立刻进入停车场抓人。” 王寒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叶一诺，希望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叶一诺干脆收起手机，他扫了一眼所有的车辆，突然，一辆还没有上牌的新车正好启动从一个车位开了出来。 他快步冲到车道上面，那辆车打开的车灯，正好照在他的身上。 叶一诺死死的盯着那辆车一动不动。 而车里面，正是警方一直在追击的犯人，阎哥。 …… 章节目录 第94章 阎哥落网 “找死！！！”阎哥看着前面这个陌生人的表情，不屑的说道，他很清楚这个人来者不善。 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接就朝着叶一诺冲了过来。 叶一诺冷笑一声，抬手撕掉了脸上的阴模，露出了原本的样子，阎哥看清楚来人正是叶一诺之后，突然条件反射的踩下了刹车。 “滋滋滋~~”刺耳的声音响起，地面被拖出了一条黑色的刹车印，汽车在离叶一诺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阎哥看到叶一诺，他很清楚既然叶一诺来了，警方也肯定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来了，出口一定已经被堵死了，他想要开车离开这里，并不现实。 而且他看叶一诺的表情，似乎刚刚做过剧烈运动，也就是说，他的位置暂时还只有叶一诺知道，其他人要过来，并不会很快。 “叶一诺！”阎哥直接打开车门钻了出来，要撞死叶一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其实他也是有后手的，开车不行，他可以再次混进会场，老板就在里面，上面还有一个他的替身，要金蝉脱壳，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想不明白叶一诺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他同样想不到警方居然能找到这里，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了，就目前来说，解决了叶一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会场，再稍微一伪装，把替身换掉，然后跟在老板身边，没有人会知道。 当务之急，就是摆脱叶一诺这个跟屁虫。 “阎哥，没想到吧？”叶一诺扭了扭脖子，发出一声咯咯声，他双手伸展了一下，一副准备搏斗的状态。 阎哥呵呵一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不过你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阎哥说完直接冲了过来，无比迅捷的一拳就朝着叶一诺的小腹砸了过来。 叶一诺闪身一躲，心想这家伙的速度还真是快，一个转身，一记飞腿就朝着阎哥的后背踹了过去。 “小样儿。”说话间，阎哥同样转身，一拳砸在了叶一诺的小腿肚子上面，下一秒，阎哥眉头一皱，心里暗叫不好。 叶一诺一吃力，腿迅速缩了回来，身体斜在空中，手肘弯曲，直接朝着阎哥的头顶砸去。 阎哥没想到叶一诺这一脚只是假动作，看到叶一诺的手肘即将落下，他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头猛的往后一缩，可是他的身体却跟不上动作，叶一诺这一记肘击，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嘭！” 阎哥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他皱眉看着落在地上正在转脚的叶一诺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知道现在有多少警察朝着这边走么？今天就算是给你一对翅膀，你也飞不走。”叶一诺笑着说着。 他自己看出来了，这个阎哥的身手要比他好，刚才的小小优势，只不过是自己的计谋和阎哥的轻敌造成的，这个阎哥一旦认真了，他绝对不是阎哥的对手。 “哼！”阎哥不在接话，再次朝着叶一诺冲了过来，这次并不是出拳，而是飞起一脚朝着叶一诺的胸口踹了过来。 叶一诺不断的后退，阎哥落在地上之后身形下压，一个迅捷的扫堂腿就朝着叶一诺扫了过来。 叶一诺被迫无奈，这一切都太快了，他猛的跃起，身体完全离开了地面，而阎哥那一记扫堂腿却根本没有扫出来，他迅速的收了回来，身体快速的转了三百六十度，一拳就轰向了还没落地的叶一诺。 叶一诺猛的已经，双手交叉挡在前面，这个家伙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嘭！” 阎哥的这一拳，力道十足，叶一诺身体直接倒飞出去，砸在了身后的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挡风玻璃顿时凹陷，表面出现了一圈圈的龟裂，车上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废物！”阎哥丢下两个字，转身就朝着安全出口跑去，他知道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虽然他也很想和叶一诺玩玩。 然而，他刚走到一根承重柱旁边，一只飞脚就从柱子后面飞了出来，阎哥始料未及，这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膛，他猛的后退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呵呵，打了我徒弟，就想跑，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张子伦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张子伦？”阎哥皱了皱眉头，语气之中满是愤怒，伸手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 张子伦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和他五五开，如果不快速的解决掉这个祸害，等刑警过来，他就真的走不掉了。 “哟呵，还有武器。”张子伦笑着也往身后一摸，居然抽出了一把小型的双节棍：“还好老子也早有准备。” 叶一诺松了口气，张子伦的身手他同样领教过，只会在这个阎哥之上，而且武器上也有优势。 阎哥算是彻底的服气了，他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他心里很是不甘，所有的准备都做的很充分，就算叶一诺来了，他也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利用酒会离开这里，可现在突然杀出个陈咬金，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彻底的愤怒了。 不过明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还是不甘心，作为一个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他争强好胜的观念尤其强烈。 既然走不了了，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身手能和他拼上一拼的对手了。 “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阎哥丢下一句话，身形一闪，紧握匕首直接朝着张子伦冲了过去。 张子伦嘴角上扬，手中的双节棍划出一个圆，立刻就变了方向，朝着阎哥的匕首砸了过来。 阎哥闪身一躲，匕首拐过一个弧度，依旧朝着张子伦的腰部刺了过去。 张子伦眉头一皱，连着后退好几步，他算是发现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想和他比个高低，而是抱着拼命的想法来的。 “别动！警察！”几个刑警冲了过来，手上都举着枪，不过阎哥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朝着张子伦刺了过去。 张子伦转念一想，在警察看到他之前，他丢掉了手里的双节棍，现在警察已经过来了，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想要拉一个垫背的。 “再动我们就开枪了。”刑警厉声说道，他们的职责就是在抓捕犯人的同时保护无辜人的安全，而这个犯人居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张子伦打定主意，没有想和阎哥纠缠下去，他飞快的朝着警察那边跑去，而阎哥此时已经疯狂了，抓着匕首就追了过去。 “停下来！”几名刑警齐声吼道，而阎哥就像是疯了一样追了过去，他根本就没有理会警察的警告。 “嘭！” 一名刑警终于开枪，一枪打在了阎哥的左边大腿上面，抢上装上了消音器，并有发出很大的动静。 而阎哥只是顿了一下，再次冲了过来。 “嘭！嘭！”又是两枪，阎哥的右腿和腰部各种一枪，终于倒在了地上。 “呼叫指挥中心，请求救护车支援，嫌疑人已经被击倒，双腿和腰部各中一枪。”刑警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阎哥慢慢的靠近。 王寒听到之后大声说道：“快点安排救护车过去，可千万别叫这个家伙死了。” …… “你怎么来了？”叶一诺扭了扭脖子，疑惑的问道。 “闲着没事儿，再说了，你把地址透露给我，不就是想让我过来帮忙么？”张子伦反问到。 叶一诺呵呵一笑，突然严肃的问道：“张子伦，我问你，灵儿是真的死了？” “废话！” “你见到尸体了？”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摇头说道：“都和你说过了，我见到骨灰了。” “你还能从骨灰辨认出灵儿？”叶一诺继续问道。 张子伦认真的看着叶一诺说道：“我看了死亡证明，火化证明，遗照，还有灵儿的遗物，有问题吗？” 叶一诺摇了摇头：“我在里面看到一个和灵儿长大一模一样的人，跟在颜刚身边。” “颜刚？就是颜氏集团的董事长？” “嗯，为什么你的注意力不在那个和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只要身材像，长得一样的人你要多少我能给你变多少，灵儿确实已经死了，颜刚身边的那个，绝对是易容的。” “好，姑且相信你的易容一说，可问题是颜刚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一愣，他突然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问题。 “小叶，你没事儿吧？”鞠天宇和小东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叶一诺停止了和张子伦的交谈，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儿，鞠老师。”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那行，这个家伙总算落网了，我们回先支队吧，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 “鞠老师，颜刚那边……”叶一诺迟疑着说道。 鞠天宇叹了口气说道：“颜刚我们现在动不了，我们暂时没有证据把这个家伙和颜刚联系在一起。” “调监控，看颜刚是不是和他一车进来的。” “我问过了，并不是，不过你放心，支队会把颜刚暂时列为监控对象的，如果他真的有事儿，他绝对跑不掉。”鞠天宇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转头看着张子伦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录口供？” 叶一诺这话，算是一个提醒，这个提醒一出来，张子伦瞬间就懂了，叶一诺是想让他查查那个和灵儿长的模一样的那个女孩的事情。 “不是要不要，是必须要和我们回去录口供。”刚才开枪的刑警走了过来说道。 张子伦摊了摊手说道：“警官，全程你也看到了，你们的执法摄像头也拍到了，我是无辜的，一直被追着打，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明天我再去支队做笔录好吗？” “这……”刑警转头看向鞠天宇，鞠天宇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人家又不是罪犯，做笔录只是配合调查，他有事儿，你总不能强行带走吧？” 叶一诺闻言感激的看了鞠天宇一样，刚才叶一诺那个提醒，张子伦都听出来了，这鞠天宇自然也能听明白，他这么打圆场，明显是在帮他叶一诺。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外面的记者纷纷拍照，叶一诺也趁机上了车，躲开了记者的视线，警方对外的解释是这里有人突发性疾病，和酒会没有任何的关系，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车上，叶一诺旁边坐着鞠天宇，小东坐在副驾驶，叶一诺转头看着鞠天宇说道：“鞠老师，谢谢你。”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而已。” …… 章节目录 第95章 弃车保帅 众人回到支队，抓到阎哥，这算是一个历史性的进展，阎哥虽然中了三枪，但是都避开了要害，而且送医及时，没有失血过多，抢救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脱离了危险期。、 阎哥的身体底子很好，脱离危险期就已经很清醒了。 警方在医院审讯了阎哥，是王寒和鞠天宇亲自审讯的，让人意外的是，这个阎哥异常的配合，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都是有理有据。 …… 张子伦在警方撤走之后再次折返回来，他在地下停车场蹲了很久，一直到酒会结束，亲眼看到了那个和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看到的那一刻，他差点就懵逼了，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以他的水平，居然看不出来这个女孩是不是易容的，因为除了穿着打扮和灵儿不同之外，不管是从气质，身材，还有感觉，都和灵儿一模一样。 虽然未曾说话，但是他的感觉很强烈，这个人，一定和灵儿有关系。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叶一诺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会和他说这件事情，甚至还一再的问他灵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子伦快速走了过去，趁着颜刚三人还没有上车，他快速走到了那个女孩身边，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孩一愣，转头看着张子伦疑惑的问道：“你又是谁？” 眼神陌生，表情愠怒，很快就甩开了手。 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把张子伦推到一边：“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几个保安快速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保安问道：“颜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没事儿，可能是一场误会，灵儿，你认识他吗？”颜刚说着转头看着女孩。 “你也叫灵儿？” 女孩摇头说道：“老板，我根本不认识他。” “请你离开！”保安队长严肃的说道。 张子伦仔细的打量着女孩，他还是分辨不出来这个女孩是不是真的易容了。 车很快离开，剩下张子伦站在原地，而保安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请您出示身份证明，如果和这次的酒会无关，请马上离开。” 张子伦斜眼看了那保安一眼，转身朝着出口处走去，而几个保安一直更在他身后。 张子伦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们，随后明白过来，因为从电梯间里面走出了一群人，这一群人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为主，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这些保安怕他张子伦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所以一直跟着他。 “你等等，先站这里别动。”几个保安冲了过来，把张子伦围在了中间。 张子伦站在原地并没有反抗，而是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群人，心里暗骂这真是一群大爷。 而那一群人都只是瞟了一眼张子伦，就没有在继续注意他，张子伦并不心虚，他很淡定的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和省里的女领导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领导的秘书身上，而那个秘书，也同样在看他，眼神犀利无比。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发现了秘书眼中的不悦，他赶紧收回了目光，这些大爷，他现在还真的惹不起。 …… 晚上八点，西城支队会议室，所有专案组的人全部到场。 王寒把一份笔录丢在桌上说道：“阎哥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包括出现在无念山上的那个杀手和颜俊家里的炸弹的事情，还有殡仪馆的杀人诈尸事件，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叶一诺听到心里一惊，嘴里说道：“杀手绝对不是他。” “呵呵，我似乎没有说明白，杀手确实不是他，但是他给我们提供了杀手的藏身地，我们立刻实施了抓捕，杀手已经归案，和我们之前调查出来的身份信息完全吻合，所以说杀手也已经落网了。”王寒直接说道。 “那炸弹案呢？” “安排爆炸的，就是阎哥，这个阎哥，就是阎天骄。” “那他杀了咱们一名刑警之后去的落脚点，那里面有两组指纹和DNA，另外那个人是谁？” “只是房东而已，我们也带过来审讯了。没有什么疑点。” “阎天华的尸体去哪儿了？他也交代了？” “交代了，已经被火化了，骨灰也在他的住处找到了。” “……” 叶一诺又问了很多疑点，可是王寒都给出了相对于的解释，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管是从证据上还是推测上，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这个阎哥的配合，似乎解开了所有的疑点。 “这么说，所有的案子都已经成功告破，可以结案了？”叶一诺问道。 王寒点点头：“是的，证据链清晰，嫌疑人的身份清晰，供词没有疑点，所有的疑团都已经解开。” “没有在牵扯到其他人？”叶一诺不死心的追问道，在他看来，那个颜刚才是幕后的人，这个阎哥，充其量只是一个执行统领。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没有。” “这阎哥是一心求死，撇开了所有人的关系，这一招弃车保帅用的够好。”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小叶，我知道你心里有点不甘心，不过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案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种种证据表明，阎天骄就是主使。” “呵呵，小叶是觉得我们只是抓了个管事儿的二当家，而大当家还在逍遥法外。”鞠天宇说道。 王寒说道：“我知道，只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一步，而且失去了阎哥这条线，那个大当家会更加的谨慎，也没有办法继续做什么，案子还是要结，这次的速度这么快，咱们不但不会挨公安部的板子，说不定还能立功呢。” 王寒的话，自然是安慰和自嘲，不过正如他所说，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其实从技术和程序的角度来看，这个案子算是完美结案，专案组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这么说，专案组的使命完成了？”唐念优突然说道，她心里很是开心，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她都想过回正常人的日子，同时，她也有时间和机会和叶一诺更进一步了。 王寒点点头，一拍桌子说道：“没错，感谢各位的努力，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处理的，小东，安排明天的记者招待会，宣布诈尸案成功告破，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的庆祝一下。” 王寒确实很兴奋，他对这一系列的案子的认知，没有叶一诺这么深刻，这一切源自于他对蛇吻尸组织的了解不深刻，这种认知，不是可以强行灌注的，站在王寒的角度来说，这个案子算是完美的破获了。 “王队，最近实在太累了，庆功宴就算了吧。”董冰凝小声的说道，她没有想要故意打扰王寒的兴致，可是她确实是太累了，现在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她只想睡觉。 不仅仅是她，除了叶一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是非常疲惫的状态了，董冰凝一说出这句话，就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 王寒点点头说道：“那行，明天发布会之后咱们再庆功，天宇，小叶，你们一起参加。” “王队，我不是警察系统的人，参加发布会不大合适吧？”叶一诺说道。 鞠天宇也点头说道：“没错，叶一诺现在是舆论的焦点，而且，叶一诺加入专案组这件事情，在市局那边还存在着很大的争议。”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把叶一诺推出来，只有正面面对民众，才能阻止舆论风波，何况，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民间英雄的形象，这样有助于鼓励市民的积极性，促进警民合作。”王寒果决的说道。 “可是市局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持有反对态度的，到时候你怎么和市局交代。”王长林接话说道。 王寒说道：“这个我会去沟通申请的，大不了就不请功了，明天上午十点，还是在这里集合，大家先回去吧，小叶，你现在也不用待在支队了。” “好，那我还回无念观住。”叶一诺站起身来说道。 “派车送你吧？”王寒问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占用公共资源了，很久没有到处走走了，既然案子已经结了，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叶一诺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案子是案子，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而且他感觉如果没有警方的插手，他会更加自由一点，何况阎哥被抓，蛇吻尸组织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叶一诺，外面还有蹲点的记者呢。”董冰凝提醒道。 “没事儿，王队都能把我安排到记者招待会了，记者蹲点有有什么可怕的？”叶一诺笑了笑，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唐念优站起身来，刚准备离开，就被鞠天宇拉了一把，鞠天宇说道：“念优，叶一诺不担心记者跟他，却不想过早的把你给暴露出来，会引起很多没必要的麻烦，我建议你暂时还是忍一下。” 唐念优转念一想，觉得鞠天宇说的很有道理，她点点头说道：“既然案子已经结了，那么我也不需要小冰的保护了吧？” 王寒看着叶一诺走远，这才说道：“为了以防万一，保护的任务延长一个星期，这样也保险一点，唐小姐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只是现在很想回去睡觉。”唐念优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已经有些发胀并且布满血丝的眼睛。 王寒点点头说道：“小冰，你和唐小姐回去休息吧。” “好！”董冰凝答应着。 唐念优走了两步，回头问道：“明天的发布会，我不需要过来吧。” “嗯，你不需要，这些案件的侦破过程，我希望你可以严格保密。”王寒说道。 “知道了。”唐念优再次打了个哈欠，走出了会议室。 二人走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王寒，鞠天宇，王长林，小东和赵明五人。 鞠天宇呵呵一笑，突然说道：“王队，该走的都走了，你可以说说你的真实想法了。” 王寒一愣，具体被鞠天宇发现了他还有其他的意思，他呵呵笑了笑说道：“天宇就是天宇，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师兄，你不仅没有瞒过我，叶一诺你同样没有瞒过去，不过他不是警队编制，也不方便问而已，我想知道，师兄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不想让叶一诺和念优知道的。”鞠天宇笑着问道。 …… 章节目录 第96章 决定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整个案件过程中有一个疑点，天宇，老赵，你们帮我分析分析。”王寒看着鞠天宇说道。 “师兄你说。”鞠天宇点头。 王寒继续说道：“叶一诺在进入停车场的时候，信号突然就断了，唐小姐的解释是哪里有一个电箱，导致信号中断，从技术上来说，存不存在这个问题？” 赵明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不知道唐小姐用的系统产生的无线电频率是否有防电波干扰的系统。” 鞠天宇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是，叶一诺主动切断了信号，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和阎哥之间交谈的详细细节，对吗？” “是的，这个阎哥这么配合，让我不得不去怀疑，因为你们经过的时候，和总部之间的通讯信号都良好，并没有出现信号被切断的情况。”王寒说道。 鞠天宇笑了笑，“呵呵，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相信叶一诺的推测，阎哥的配合，只是为了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他是为了维护身后的人。” “就是颜氏集团的董事长颜刚？”王寒沉声问道，“这个人的社会地位很高，想要调查他，会有很多阻碍。” 鞠天宇摊了摊手说道：“这是叶一诺的猜测，我也不知道这猜测的依据是什么。” “那你觉得这个阎哥和颜刚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没有任何的联系。” “嗯，回到我刚才的问题，你觉得叶一诺是不是故意切断信号的？”王寒问道。 鞠天宇有些无语的说道：“其实这根本不重要，阎哥就是我们要抓的嫌疑人，和之前我们收集到的指纹和DNA也完全匹配，而且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招认了，疑团也都解开了，这就够了。” “如果叶一诺也是蛇吻尸组织的人呢？”王寒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所有的人一愣，就连鞠天宇也始料未及，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他才看着王寒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是，叶一诺在传幕后主使的话，才让阎哥把所有的罪行都揽下来的？” “我只是猜测，从叶一诺坚持要去酒会开始，我就有点怀疑他去酒会的目的了，你们说这种抓捕工作，他一个外聘的顾问去凑什么热闹？”王寒说道。 “师兄，我建议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收尾工作上面，还有，擅自去人家东浦区抓人，这件事情市局肯定会问责，东浦区那边你也需要去解释一下，明天的发布会，还得好好准备，至于叶一诺，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意图的，但是我敢保证，这他绝对不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鞠天宇说道。 王寒这才点点头说道：“嗯，那就先结案，这个事情放到以后再说，颜刚那边我们一定要重视起来，老赵，叶一诺那边的监视工作，也不要停下来。” …… 云祥别墅区，颜刚住所，书房。 颜刚铁青着脸，在他的对面，站着那个名叫灵儿的女孩儿。 “啪！”颜刚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面，恶狠狠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天骄居然被抓了？警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我怀疑警方已经调查到我们头上了，我们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做什么举动为好。”灵儿建议道。 颜刚点头沉声说道：“现在天骄被抓了，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他身上的，我们自己倒是不担心会出事，只是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不尽快把叶一诺送进去，我们的计划将会被迫延迟一年，我现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你觉得我还有多少个一年可以等？” “老板，颜氏集团的目标太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就出了颜俊的事情，天骄哥是唯一一个和颜氏集团没有有关系的可用之人，现在他也出事了，剩下的我们能用的人，都是和颜氏集团有关系的，如果再冒险的话，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很有可能全部会化为泡影。”灵儿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此时要比颜刚冷静多了。 颜刚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没错，这事儿我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好的。”灵儿转身往门口走去，颜刚突然说道：“今天在停车场拦住你的人，名叫张子伦，是叶灵儿的表哥。” “明白，此人能杀么？” “能，不过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好。”灵儿头也没回的走出了书房。 …… 叶一诺大摇大摆的走出支队，几个记者瞬间就围了上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再次轰炸过来，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各位记者朋友，明天上午，支队会召开发布会，我也会到场，你们所有的问题，都会在发布会上得到答案，我这边有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任何事情，抱歉，抱歉。” 叶一诺话刚说完，张子伦驾驶着他那辆破捷达停在了不远处，对着叶一诺吹了一个流氓哨。 叶一诺一边摆着手，快速的钻进了张子伦的车里，张子伦一脚油门，离开了支队。 “真他妈像，而且我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易容痕迹。”张子伦一拍方向盘直接说道。 叶一诺点头说道：“是的，灵儿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吧？” “绝对没有，她是在老家那边出生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懂事了，还去了她家，绝对就她一个。”张子伦说道，随后看了叶一诺一眼：“你认为灵儿并没有死？” “只是一个毫无依据的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还得去验证一下。”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疑惑的问道：“怎么验证？” “你不是知道灵儿的骨灰葬在哪里么？” “你想去挖灵儿的坟墓？？？”张子伦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目前来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张子伦问道。 “先回去无念观吧。” “你不是要挖坟么？得去墓园啊。” “去墓园之前，得先去一趟殡仪馆，不过现在殡仪馆早就下班了。” “好吧，那明天去。”张子伦说道，自从见了那个灵儿之后，他也开始怀疑灵儿到底有没有死了。 作为一个精通易容术的人，张子伦很有一套自己的判断，他很自信，如果连他都看不出来的易容，那很有可能不是易容。 “秦清雅在无念观吧？”叶一诺突然问道。 “清雅？她前天就已经离开青榆市了，说是灵儿的仇报了，她也放心了，出去旅行了，你叫她干嘛？”张子伦很是疑惑。 叶一诺皱了皱眉，他之前拜托支队的人给调查秦清雅的信息，他看过信息报告了，秦清雅的外出记录很频繁，绝对不是张子伦了解的那么简单。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收入情况怎么样？” “她做过很多工作，不过都是一些不挣钱的工作。你问这个干嘛？” 叶一诺说道：“我查过她的银行账户，曾经收到过两笔巨额的转账，金额都是五十万。” “不能吧？” “是的，转账的另一方是一个海外账户，开户名是彭宇。” “彭宇那孙子有钱，给她转两笔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奇怪的是，转账的时候，彭宇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清雅掌握了彭宇的账户？” “嗯，这件事情，她和你说过吗？”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摇了摇头：“没有，这种事情我也管不着，你不会怀疑清雅什么吧？再说了，清雅拿彭宇的钱也正常。” “好吧，她什么时候回来？”叶一诺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很清楚，在秦清雅这个问题上，张子伦和他的立场截然不同，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证据，何况秦清雅已经离开青榆市了。 张子伦回答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肯定会回来，她的东西都还在无念观呢。” 叶一诺嗯了一声，低头正好看到手腕上的手表，他伸手摸了摸，这是唐念优送给她的，他曾经想过，等给灵儿报了仇，就接受唐念优，可是如果灵儿还活着，他是要再次辜负唐念优了。 想起唐念优那明亮纯净的双眸，若是添加了失落，那就是对美好事物的摧残。 叶一诺此时有点后悔了，他觉得他不应该怎么早和唐念优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他恨自己沉不住气。 “你在想什么？”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反问道：“最近那个神秘人找过你没？” “没有，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有一点线索，不过还没有确定。” “谁？” “市局的安副局长。” “不认识，改天咱们去看看。”张子伦直接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他理了理思绪，陷害他的案子，应该告一段落了，所有的案子都是有前期规划的，而这些规划，对方很明显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晚上11点，叶一诺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电脑，习惯新的打开写小说的软件。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尤其是看到了那个和灵儿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孩儿，他感觉事情一定还没有完。 或许，针对读者的谋杀，还会再次发生。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一份死亡名单，他皱了皱眉，为了以防万一，他做了一个很重要也很艰难的决定。 他打开QQ，点开了太傅的对话框，快速的敲下了一行字：“太傅，《赎罪》我不打算写了。” 太傅消息回的很快：“啥？你打算太监了？兄弟你可要想清楚啊，你和我们御书房是签了合同的，必须按照原本的大纲正常完本，否则，你将会面临十倍稿费的违约金。” “嗯，赔就赔吧。”叶一诺心里波澜不惊，他快速的算了一笔账，赔了这笔违约金，他会变得一穷二白。 “兄弟，我和你算一笔账，你这本书已经有五十万字了，按照千字250元来计算，你需要赔偿125万给公司，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本书的影视版权已经被一个影视公司看重，价格都已经定下来了，版权费是五百万，你可以分到250万，这一来一去，那就是375万的损失。”太傅吴鹏飞发了一大段话，这一笔账算下来，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叶一诺没有思考，直接回道：“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 叶一诺想的很简单，虽然太监会让他损失这些年的所有积蓄，也会让所有的读者对他失望，但是不这么做，真的可能有读者再次被害，相对于人命来说，钱财，那都是身外之物。 吴鹏飞没有再继续和他QQ交流，而是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你到底咋了？” “没事儿，就是不想写了。”叶一诺低沉着声音回答道。 “是因为读者被杀的案子？”吴鹏飞直接问道，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叶一诺自己的事情，这本书如果拍成了电影，这对他的职业生涯，也有很大的影响，而且他同样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 章节目录 第97章 灵儿墓 “是！”叶一诺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件事情吴鹏飞是知道的，他也不想隐瞒。 吴鹏飞说道：“兄弟，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且警方刚刚不是已经破案了吗？” 叶一诺猛的一震，不动声色的说道：“人命关天，这样的意外，我可不想再次发生了。” “好吧，你再考虑考虑，你这本书，不仅仅关系到你名利，还关乎到我的前程，明天我再和你确定一下，早点休息，晚安。”吴鹏飞直接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回了句晚安，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怎么知道警方已经破案了？”叶一诺自言自语的说道，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支队内部的人。 “不对。”叶一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五个字：“青榆市诈尸案。” 果不其然，网上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还有他叶一诺的照片，大多都是几个小时之前更新的，内容大概是他在支队门口说的那些话，没有过分的添油加醋，这件事情，应该有关注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吴鹏飞知道了也不稀奇。 叶一诺又想到了之前吴鹏飞收到的死亡名单的事情，虽然后面调查了，可能是有人利用病毒窃走了他电脑里面的大纲，可叶一诺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还在思索着，叶一诺的电话再次响起，打电话来的是唐念优。 看到唐念优三个字，叶一诺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一诺，你睡了吗？” “没有，你知道我的睡眠时间的。” “嗯，我听了你和张子伦的对话。”唐念优语气平淡的说道。 叶一诺没有说话，他知道唐念优会听到，他也是故意没有摘下手表的，这件事情要他直接和唐念优说，多少有些说不出口，他清楚唐念优是个很聪明的人。 “没有关系，我会等你，不管她有没有死，我都会坚持我的选择。” 唐念优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她尽可能的不想给叶一诺任何的压力。 叶一诺心里很感动，只是他现在不得不说清楚，他平静的说道：“念优，如果灵儿还活着，我就只能辜负你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陪在她的身边，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知道，我不在意。” “那样的话，我们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我也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傻？”叶一诺问道。 唐念优呵呵笑了笑说道：“我对你的感情很纯粹，这种纯粹是不会影响你我的现实生活的，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就算她还活着，你也永远会在我心里，我也会默默的祝福你。” “可你会耽误了你自己。” “不会呀。”唐念优突然调皮的笑了笑，“如果有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出现，我会和他在一起的。” “和他在一起，心里却装着我，这对他不公平，也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唐念优说道：“时间或许会冲淡一切。” “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吧。”叶一诺说着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唐念优这么说，是为了给他以安慰。 唐念优挂上电话，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她轻轻的擦掉，缓缓的躺在了床上，她真的没有那么大度，爱情面前，谁都是自私的，只是她不想给叶一诺任何的压力，她心疼这个承受了比普通人多几倍几十倍艰难的男人。 …… 第二天一大早，叶一诺吃过东西，张子伦就找到了他，他比叶一诺还急：“走吧，我都打听清楚了，殡仪馆七点半开门，我们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嗯，走吧。”叶一诺同样着急。 驱车来到殡仪馆的时候才七点整，殡仪馆的大门都没有打开，二人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这才走进去的。 张子伦和叶一诺拿出了一张火化证明，找到了管理处。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满脸阴气的中年女人，在这种地方工作，并不会出现职业微笑。 “你们想知道什么？”中年女人阴沉着脸问道。 张子伦问道：“这是我妹妹的火化证明，我想知道她在火化之前，有没有留下影像资料。”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有义务给死者的尸体拍照，把火化的过程给你们录下来？你知道我们一年处理多少具尸体吗？”中年女人皱了皱眉头问道。 “就是你们能不能给我证明火化的就是我妹妹？”张子伦直接问道。 中年女人一愣，她在殡仪馆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她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说道：“告别仪式的时候，你没有在场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盒骨灰。” “我们火化有严格的程序的，家属参加完告别仪式，还可以跟着去火化炉看着尸体被推进去，既然你没有看到，你应该去问问全程跟踪的其他家属。”中年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张子伦皱了皱眉说道，“没有其他家属。” “不可能，没有家属在场，我们是不会火化的，这上面不是有家属的签字吗？你们还有别的事儿吗？”中年女人低下头看着一份文件，似乎不大爱搭理张子伦和叶一诺。 “签字的人已经死了。”张子伦没好气的说道，他非常不满这个工作人员的态度，而且在这上面签字的是彭宇，彭宇确实已经死了。 叶一诺语气和善的问道：“麻烦您帮忙查一下，我朋友火化的这一天，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火化的？” 问完话，叶一诺拿了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女人面前。 女人收起钱，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帮你们查一下，等着。” 张子伦看了看叶一诺，心里很是不爽，他觉得叶一诺不应该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不一会儿，女人开口说道：“还有一个名叫黄聪玲的人，家属的电话是138XXXXXXXX。” “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你们可以走了。”女人摆了摆手说道。 “我再多问一句，你们当天火化的骨灰，就要求当天一定要拿走吗？”叶一诺继续问道。 “是的，我们下午三点后就不会火化了，骨灰都是要求当天拿走的。” “如果碰到家属有事没有拿走怎么办？” “你哪那么多问题？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超过三天不拿走，我们就会把骨灰处理掉。” “那当天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呢？有没有存放了三天的骨灰？”叶一诺耐心的问道。 “没，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你俩赶紧走吧，我还有很多工作。”女人的耐心被耗尽，毫不客气的说道。 张子伦哦了一声，直接在大厅里面喊道：“这他妈什么世道，一个殡仪馆的小小工作人员，还要收了钱才办事，你们主管呢？老子要投诉。” 那女人见张子伦这么一喊，赶紧站起身来，把钱拿了出来塞回了叶一诺手里。 叶一诺也没客气，把钱装进兜里，和张子伦一起走了出去。 “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张子伦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你也欠，好在信息拿到了，去墓园。”叶一诺看着手机里面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张子伦问道：“我们真的要去挖灵儿的骨灰么？这能证明什么？” “你检查过骨灰没有？是什么形状的？”叶一诺问道。 “我没有看，我拿到的时候，已经装进骨灰盒了，我没有打开。”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有些无语的说道：“麻烦你下次描述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说清楚了，你说你看到了骨灰，可你明明看到了只是骨灰盒。” “你的意思是，骨灰盒里面可能没有骨灰？？？”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分析道：“按照那个工作人员所说，当天就两个人火化，我们先看看灵儿骨灰盒里面是不是有骨灰，如果有的话，是不是正常形态。” “什么叫正常形态？你还能从骨灰来判断是不是灵儿？”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解释道：“尸体火化之后，负责收集骨灰的人不会把所有的骨灰都收集起来，他们会把骨灰扫到一起，把一些主要的骨块形状的骨灰捡进一个透明的保鲜袋里面，所以骨灰并不是完全呈现出‘灰’的状态。如果灵儿的骨灰盒里面看不到骨块形状的骨灰，那骨灰可能是很多具尸体的残留骨灰拼凑在一起的。” “嗯，如果全部是灰，那就说明那骨灰不是灵儿的了，如果是正常形态……”张子伦接话说道，虽然叶一诺讲的有些快，他还是听懂了。 叶一诺继续说道：“如果骨灰是正常形态，那么我们还需要找到同一天被火化的那个名叫黄聪玲的人，如果她的骨灰也是正常形态的话，那才能证明那骨灰是灵儿的，如果不是正常形态，那灵儿墓中的骨灰，就有可能是那个黄聪玲的骨灰。” “嗯，我明白了，你说骨灰里面能不能检测出DNA来？”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尸体经过一千多度的长时间炙烤，骨灰剩下的就只有无机物了，无机物是无法做任何检测的。如果可以，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到了！”正说着话，张子伦停下了车，指了指北面的山坡说道：“就在那边，十二排四号，我去拿铁锹。” 张子伦刚走向后尾箱，叶一诺拔腿就朝着张子伦指的那个位置跑去。 灵儿的墓，他以前做梦都想找的地方。 …… 章节目录 第98章 挖坟 叶一诺快速的跑到了灵儿的墓前，他的表情变得很沉重。 在这五年里，他无数次想要找到灵儿的墓，他的脑海里面演练了无数次他跪在灵儿墓前倾诉思念的场景，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灵儿说，有很多懦弱的眼泪想要流，可现在，那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讲，因为，他真的不确定这个墓里面放着的，是不是灵儿的骨灰。 叶一诺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他表情复杂的看着那块墓碑上叶灵儿三个字和墓碑上灵儿的黑白照片，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挚爱，他心中那个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叶一诺想起他和灵儿认识的时候，心里便是暖暖的。 当时他还没有开始写小说，但他是一个书迷。他和灵儿在追同一部小说，那部小说的作者写到男主角外出征战，女主角独守家园的情节的时候，他突然在书评区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书评，这个书评，就是灵儿写的。 书评的内容是这样的：“我答应过你，倾我一世，为你守住这满城花开，你若征战未还，任凭他是谁，也休想进城中半步扰我思君。” 叶一诺看到之后有感而发，在下面跟了一句：“我答应过你，尽我一生，为你打下这锦绣江山，如今我回来了，我倒要看看，谁能破我手中残剑阻我爱你。” 这两句话，是对小说中男女主角的心境总结，很有诗意，而就是因为这篇书评，两个人原本不认识的人心心相惜，一步一步的从虚拟的网络走向现实，最终确定了情侣关系。 这是多么动人的心灵交流，可是，美好的遇见却以悲剧结尾，曾经海誓山盟的天荒地老，现在却变成了再也不见的阴阳相隔。 “发什么呆？”张子伦的声音传了过来，顺手递给他一根铁棍，“我们得把这水泥板给撬开，然后才能拿出骨灰盒。” 叶一诺点点头，心里说了一声‘灵儿，对不起，如果你真的在里面，我带你回家，咱们不住这里，你怕黑，怕孤单，我陪你。’ 两个人说干就干，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黄色的玉石骨灰罐就被张子伦拿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的扯开了外面的密封袋，然后打开了骨灰罐的罐子，看了看里面的骨灰。 “你看看，是不是正常的形态？”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抱过骨灰罐，看了几眼，然后又抖了抖，嘴里说道：“是正常的，没有错。” “操。”张子伦低吼一句，他多么希望这骨灰不是正常形态，那就能说明灵儿并没有死。 叶一诺把骨灰罐包好，沮丧的说道：“别灰心，我们还有机会证明灵儿并没有死。” “嗯，我打听打听那个黄聪玲葬在哪里。”张子伦说着把水泥板复原。 叶一诺抱着骨灰罐缓缓的朝着山下走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的，不过这骨灰罐，好歹也给了他一点心理安慰。 回到车内，叶一诺静静的坐着，张子伦很快回来了，他晃了晃电话说道：“那个叫做黄聪玲的女人暂时还没有下葬，骨灰罐还放在家里供着呢。” “她家在哪儿？”叶一诺问道。 “郊外的丰林村。”张子伦随口说道。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又是丰林村？” “嗯，这个看来这个村子和我们很有缘啊。”张子伦说着发动了汽车。 “这里过去丰林村可不近。”叶一诺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这样吧，你自己去丰林村看看，先把我送回支队，支队今天召开关于诈尸案的记者招待会，我得到场。” “你的心真大，都这样时候了，还想着记者招待会。”张子伦有些生气的说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没办法，所有的记者都知道我会过去，如果我不到场，又会出现很多无端的猜测和舆论压力，到时候就更麻烦了，这个尾不收好，以后事情会更多。”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我自己去行，不过你得把鉴别方法教给我。” “好，……” …… 上午九点十五分，叶一诺来带了支队，今天的支队外面很热闹，开放了一条专门的记者通道，叶一诺一下车，就有很多相机对准了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拍，这个时候，叶一诺手里还抱着骨灰罐。 “叶一诺先生，请问您这是怎么了？” “叶一诺先生，您手里抱的，是骨灰盒吗？” “……” 叶一诺笑着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些问题，他是故意把骨灰罐抱下来的，记者招待会很多人都会看，颜刚也会看，那么那个和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也同样会看，他准备了一些说词，准备当着公众说出来。 他相信灵儿对他的感情丝毫不少于他，他相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灵儿割舍那触手可及的幸福。 他要做的是要让灵儿知道，如果她还活着，叶一诺还是原来的叶一诺，那个深爱着灵儿的叶一诺。 叶一诺走进支队，王寒第一个看到了叶一诺。 “我靠，小叶，你这是玩的哪一出？”王寒看着叶一诺手中的骨灰盒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刚刚找到的，我女朋友的骨灰。” “就是五年前你那个被绑架并且被杀掉的女朋友？”王寒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没有说话，算是回应了。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情，等会儿的记者会上肯定会被人问起，你可悠着点说。” 叶一诺再次点点头。 记者会被安排在支队的一楼大厅，后面有一个横幅，横幅上写着：“青榆市诈尸案成功告破，世间并不存在僵尸杀人。” 这个横幅很吸引眼球，任何一家媒体都不会放过这个标题，而这个标题，也恰到好处的消除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记者陆续进场，在发布会的主席台上，有四张椅子，前面分别放着姓名牌，王寒，鞠天宇，叶一诺，王长林。 这四个人，都是专案组的成员，并没有市局的领导出面，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记者会，是王寒一手操办的。 十点一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所有的记者也全部落座，其他人的桌上除了一瓶水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而叶一诺的桌上，除了一瓶水之外，还有一个骨灰罐，显得很是突兀。 首先是汇报环节，王寒亲自面对公众做了汇报，把案件的真相如实的讲了一遍，因为案子过于复杂，这一讲，足足讲了将近四十分钟。 “案件的来龙去脉，我基本已经和大家讲清楚了，所谓的诈尸，其实就是一个双胞胎的策划掉包，这种手段很高明，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高明的犯罪手段，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在这里，我要感谢专案组的几位主要成员。 首先，是我们的有着‘民间神探’之称的叶一诺同志，叶一诺同志帮忙，完全是无偿的，他在这一系列案件的侦破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叶一诺，我们到现在还破不了案，我建议各位媒体朋友给叶一诺认可的掌声，社会需要这样有正义感又有特长的民间英雄，我们警察队伍，也需要这样的无私奉献的人。”王寒情绪激昂的说道。 这一番话，给予了叶一诺充分的肯定，让叶一诺的形象比起之前来更加的高大了一些，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寒伸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其次要感谢的是市局给咱们派来的侦查专家鞠天宇，天宇是我们警队的后起之秀，无论是能力，立场，还是对于维护社会和平的决心上，都是无可挑剔的。” 现场再次响起了掌声，王寒继续说道：“还有几个专案组的成员，因为连续办案的过于劳累的原因，未能亲抵现场和各位媒体朋友见面，不过这并不影响这次记者会，现在是提问时间，朋友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出来，不管是关于案件细节还是其他的疑问，都可以问。” 这个环节让所有的记者突然精神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第一个举起了手。 这个人是青榆头条的老熟人，柴甜。 “请问王队，既然叶一诺先生有如此天赋，警队有没有吸收叶一诺的想法？毕竟叶一诺现在没有正规的编制，参与案件的侦破，应该有一些阻碍吧？”柴甜问出了一个最有价值的问题。 王寒呵呵笑了笑说道：“确实有一些阻碍，不过一切都为了破案，至于吸收叶一诺进咱们的警察队伍，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要加入我们的警察队伍，都是有严格的程序的，如果叶一诺先生愿意，完全可以通过这些程序，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不过这也的看叶一诺先生本人的意思。” 王寒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叶一诺，等着叶一诺表态。 叶一诺尴尬的笑了笑，嘴里说道：“如果人民和警队需要我，我会尽力去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至于加入警队的事情，我一直都存在着向往，实不相瞒，我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填写的志愿就是警校，只不过后来家里发生了点事情，并没有圆了我这个梦想。” 叶一诺回答的也很圆滑，看似给了答案，其实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另外一个记者很快站了起来，问道：“请问叶一诺先生，在这样的场合，您身前摆着一个骨灰罐，是有什么故事要和我们分享吗？” 叶一诺依旧保持着笑容，他就知道，这个问题很快就会被人问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骨灰罐，眼神温柔似水，动作轻柔，犹如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他看着那位记者说道：“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道。” …… 章节目录 第99章 斗智 所有人都看着叶一诺，他的这一句话，一听就是有故事要说，对于叶一诺的故事，现在都是媒体关注的热点。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前女友的骨灰盒，里面装的，就是她的骨灰，相信大家多多少少知道，在第一件案子的时候，我是被陷害的受害者，而陷害我的人，和后面这一系列的案子都有关系，刚才王队也说过了，所有的案子，都存在着关联，这些人，其实也是害死我女朋友的人。” 叶一诺这一番话说出来，现场唏嘘不已，王寒皱了皱眉头，他叮嘱过叶一诺，可是叶一诺还是把这个案子牵扯出来了。 聪明的记者已经猜到了叶一诺的用意，柴甜再次站起来说道：“所以，叶先生把前女友的骨灰带过来，就是要告诉您的前女友，那些坏人，都已经被正法了对吗？” “嗯，我要让她一起来见证，希望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叶一诺说道。 “叶先生，能说说您那个女朋友是怎么被害的吗？还有，那些罪犯陷害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个记者刨根问底，这个问题让王寒更是担忧。 王寒担心叶一诺扯出那个还没有确定存在的蛇吻尸组织，现在和谐社会，这种组织一旦从叶一诺口中说出来，那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女朋友被害的案子不是发生在本市，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原谅我不能细说。” 叶一诺说完之后低头看着骨灰罐，深情的说道：“当年我醉卧床榻，见你犹抱琵琶，留我一世相思入画，明眸刹那，许一生于花前月下。昔年朝夕相对，如今海角天涯。” 说到这里，叶一诺抬头看着摄像机，眼角竟然流出两行眼泪，喃喃自语的缓缓说了四个字：“无处寻她……” 王寒狐疑的看了一眼叶一诺，他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而叶一诺这抒情的话语和张弛有度的表现能力，让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他们似乎都被叶一诺的情绪所感染。 不等记者继续提问，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抱歉，各位媒体朋友，连续办案让我心力交瘁，我先回家休息了。” 叶一诺说着站起身来，抱着骨灰盒离开了会场，没有一个人去拦他，所有的人都非常照顾叶一诺的情绪，他们知道，这样一个深情似海的男人，再打扰，那就是一种残忍。 王寒看着叶一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无语，他对叶一诺的了解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深，叶一诺巧妙的把问题抛给了王寒，接下来就要看他的公关能力了，尤其是记者问到的那些嫌疑人陷害叶一诺的目的是什么的这个问题。 叶一诺确实是在巧妙的借题发挥，不过他相信王寒有能力把这个记者招待会应付好，让所有的案件都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是一种智慧，润物细无声的智慧。 叶一诺走出支队，第一时间准备给张子伦打电话，巧合的是张子伦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什么结果？”叶一诺接起电话，直接问道。 张子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次你猜错了，这个黄聪玲的骨灰，确实是正常形态，我还拍了照片，传给你了。” 叶一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还真够有本事的，居然可以拍人家骨灰的照片。” “这家人不在家，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不请自进了。”张子伦回答道。 叶一诺一愣，看来这个张子伦是偷摸进去的，他看了一眼张子伦传过来的照片，确实是正常形态，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巧合的是，他们也在丰林村，你看看家里有没有其他的发现，还有，想办法弄清楚这个黄聪玲的死亡原因。” “他们家最近换了新房子，死亡原因在打听他们家地址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中毒死的，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发现。”张子伦说道。 “中毒？还换了新房子？”叶一诺嘀咕一句，心里认为这事儿有点蹊跷。 张子伦嗯了一声说道：“家里我也看过了，没什么其他的发现，你不会是怀疑这个黄聪玲的死和蛇吻尸组织有关吧？” 叶一诺说道：“你先出来吧，别等人家家人回来，肯定把你当小偷抓了。” “好。” “等会儿，你弄一块骨灰出来，然后去黄聪玲之前的家里看看，我稍后就到。” “好。” 挂掉电话，叶一诺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骨灰盒，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司机看到叶一诺手里的骨灰盒，犹豫了一下，对着叶一诺说道：“先生，我快交班了，您还是换一辆车吧。” 叶一诺点点头，早知道就用东西把骨灰盒盖起来了，这东西在平常人看来，确实晦气。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身上就一件衣服，脱也脱不了，连着拦了五辆车，没有一个人愿意载他，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摇下，叶一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居然是柴甜。 “叶先生，去哪里？我送您一程？”柴甜笑着说道。 叶一诺愣了一下，这个记者不简单，居然放弃了发布会的而跟着他过来了，一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一直在密切关注他叶一诺的行踪。 不过柴甜作为一个优秀的媒体人，有这种职业敏感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用了，谢谢您。”叶一诺笑了笑，他知道柴甜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和他接近，然后套出一些独家的内幕出来。 柴甜呵呵一笑说道：“叶先生，您的朋友去了丰林村，您应该也是去那里吧？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办点事儿，咱们顺路，而且您抱着骨灰盒，一般没有人愿意载你的。” “好。”叶一诺没有再犹豫，柴甜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是叶一诺完全听得出来，柴甜这是在暗示，暗示她知道很多叶一诺没有公布出来的事情。 叶一诺拉开车门，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上，嘴里说道：“柴大记者要去丰林村，怕只是一个托词吧？” “聪明，那叶先生去丰林村，应该也不仅仅是去找你朋友那么简单吧？”柴甜笑盈盈的说道。 叶一诺已经确定这个柴甜不是一个简单之人，他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让柴甜也是一愣，她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我和叶先生一见如故，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你这个回答就显得不是那么聪明了。” “呵呵，那我就直说了，我想给叶先生做一个深度的专访。”柴甜说完这句话看了叶一诺一眼，继续说道：“当然，以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也足够写出一篇能够引爆整个新闻界的专访出来了，不过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没有您的参与，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且也缺少权威性。”柴甜说道。 叶一诺眉头一皱：“柴大记者，没有我的参与，你写出来的专访，那就是带有虚假甚至是诽谤性质的侵权。” “别这么说，我掌握的资料都是有理有据的，虚假诽谤谈不上，至于侵权，您现在也算的上是公众人物了，报道一些真实的情况让民众知道，并不构成刑事侵权。”柴甜收起了笑容，她是业内的佼佼者，在谈判式的对话中，她还从来没有输过。 叶一诺自然不会吃她这一套，他明白柴甜说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 “停车。”叶一诺突然沉声说道。 柴甜一愣，按照她的想法，叶一诺听到这些之后应该会有所忌惮才对，可是叶一诺不但没有表现出来应有的反应，反而态度异常的坚决。 “叶先生，您……” “如果你带着威胁的本意接近我，那你就算不上一个聪明人了，至于你说的那些所谓的‘真实情况’，你尽管写出来，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构不构成刑事侵权！”叶一诺冷声说道。 柴甜没有停车，她冷静的分析着叶一诺的心理，在无念观的时候，她就以为叶一诺会借助媒体的力量主动来找她，可是并没有。 而这次她做足了准备和叶一诺来一场斗智，可还没怎么开始，叶一诺就已经不接招了。 “叶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现在可是警队的宣传民间楷模，如果……” “如果出了什么负面新闻，可就不好了对吗？”叶一诺冷声打断了柴甜，柴甜继续用威胁式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已经完全受不了了。 柴甜感受到了叶一诺的情绪，她赶紧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叶先生，我觉得在您即将要做的事情上，我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我承认我说话的方式有些问题，还请原谅。” “这才是你应该说的话，让我猜猜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叶一诺完全占据了主动权，他这才放缓了语气。 柴甜心里暗自惊讶叶一诺谈话技巧的强大，虽然过程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但是接近叶一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对她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您说。” 叶一诺直接说道：“无非是三点，第一，你关注了这一系列案子，甚至还有可能看了我的书，也了解到了我的稿费金额，并且知道了我已经把小说强行完本了。所以你推测，这案子并没有结束。” 柴甜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一诺继续说道：“第二，一直有一个你的人在跟踪我和张子伦，所以你掌握了，更加能说明案子没有结束的一些推测。至于第三，你自己说吧，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忙。” 柴甜呵呵一笑说道：“ok，你前两天在湖城县被冤枉杀人的案子，我也完全调查清楚了。” …… 章节目录 第100章 坟上建房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这么说来，还有第四件事。” 柴甜心里一震，她转头看着叶一诺，心里对这个人开始忌惮起来了，第三点让她自己说，就是挖了一个坑给她跳，现在果不其然，她跳进了坑里面，她确实还知道一件事，可是这件事，她不能讲出来，如果讲出来，叶一诺肯定和她翻脸。 “啪！”叶一诺一把抓在方向盘上猛的一转，车子猛的变了一个方向，柴甜身体一侧，一脚踩在了刹车上面。 地上留下了一条漆黑的刹车印，车子这才擦了一下绿化带停了下来。 柴甜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四周，刚才她反应过来了，如果不是叶一诺这一个动作，她肯定会撞上了一个正在过马路的行人。 “车没啥事儿，应该只是蹭掉了点漆，如果你要报保险的话，那我就换一辆车。”叶一诺说道。 “不不不，不用报保险，咱们继续走。”柴甜惊魂未定，她颤抖的手拍了拍胸口，刚才那一下，确实相当危险。 “下车吧，我来开，我赶时间。”叶一诺把骨灰罐放在后座，拉开车门。 柴甜很听话的下了车，她现在这个状态，开车估计困难。 叶一诺放开手刹，踩了油门，车开始穿梭在路上，柴甜紧张的拉着车门上的安全把手，她哆哆嗦嗦的说道：“你能不能慢点。” “继续说你还没有说的那件事情吧。”叶一诺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不确定柴甜还知道关于他的其他事情，只能用这个方法来诈她，他也相信，通过刚才柴甜的状态，她肯定还知道其他事情。 柴甜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这些，当然，我还在调查您的前女友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 “停止调查，否则你会后悔的。”叶一诺说着车已经上了高速，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强大的推背感袭来，柴甜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停在了丰林村外面，这一路上叶一诺都没有再说话，下车之后，叶一诺这才说道：“谢谢你的顺风车。”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柴甜问道。 “不用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顺便帮我看一下骨灰罐。”叶一诺指了指后座的骨灰罐说道。 不等柴甜说话，叶一诺拔腿就往村子里面跑。 柴甜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她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叶一诺，这儿呢。”张子伦的身影从一棵老树下传了过来，叶一诺看了过去，这货居然在看两个老人下象棋。 叶一诺摆了摆手，把张子伦叫了过来，疑惑的问道：“当初你在这村子装鬼吓人，差点没让人打死，你这次过来居然没有稍微的易个容？” “说什么呢，村民都是被那个老家伙给蛊惑了，本性还是淳朴的，而且我也没有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他们本来就觉得对不起我，我来这里，他们都可有礼貌了。”张子伦得意的说道。 “行了，那个黄聪玲的老房子在哪里？”叶一诺一摆手说道。 张子伦指了指北边的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说道：“就是那里，现在已经没人住了，据说是闹鬼。” “闹鬼？”叶一诺疑惑的看着张子伦。 张子伦嗯了一声说道：“嗯，这块宅基地原本是属于别人的，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过一副白骨，没有棺材和墓碑，应该是野坟，农村里面比较信这个，那户人家就把这宅基地给卖了。黄聪玲的男人就不信邪，加上价格确实便宜，就买了下来，照常打地基建房子，房子建起来，刚搬进去没多久，家里就发生了怪事儿。” “是黄聪玲的死亡？”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他们家大儿子突然就变成了傻子，总是看着屋外的那一棵松树发呆傻笑。” “变成了傻子？” “嗯，后面他们家里人找了很多人来看过，都治不好，还找了阴阳师傅过来，阴阳师傅说是房子压到人家坟了，叫他们最好搬出去住，否则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 “然后呢？” “然后真的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黄聪玲给儿子熬药的时候突然中风，当时家里就他们两个，他那傻儿子也不知道叫人，然后黄聪玲就这么死了。” “你之前不是说黄聪玲是被毒死的么？”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因为中风很少死人的，村里的人传言是她那傻儿子给毒死的。” “那真实的死亡原因呢？” “真实的原因确实是被毒死的，后面医院对尸体做过毒物检测，她中风的时候喝了东西，胃里面还有农药的成分。” “真的是被那傻儿子毒死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被毒死的。” 叶一诺疑惑的问道：“那他儿子就没有责任？” “呵呵，一家人追究什么责任？再说了，她儿子那段时间被鉴定为精神病患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走，去那老房子看看。” “好。”张子伦四处看了看说道：“不过现在进去有点不方便，咱们还是晚上再进去比较稳妥，老房子的位置太惹眼了。” 叶一诺也点点头说道：“也行，我这边正好也有个拖油瓶，不过现在离天黑还早，咱们先回市里吧。” “拖油瓶？” “柴甜，那个记者跟着我过来了。” 张子伦一愣：“怎么搞的？你怎么把记者给弄来了？” “这个记者不简单，知道我们很多事情，先回去再说吧，我去和柴甜说一声，你把车开过来。”叶一诺说着走了下去。 正如张子伦所说，黄聪玲的老房子确实很惹眼，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看的见这个地方，两个陌生人突然去他们家里，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叶一诺也不想让柴甜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看到叶一诺回来，柴甜赶紧下了车，她刚想说话，叶一诺一摆手，止住了她。 叶一诺打开车门，把骨灰罐抱了出来说道：“如果你是想帮忙的话，那就不必了，我答应你，我的个人专访一定留给你，不过不是现在，你回去等我消息就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叶一诺知道他的专访是逃不掉的，支队也会要求他出一个个人专访，这样对塑造他的民间英雄形象有好处。 “喔。”柴甜嘟了嘟嘴，叶一诺继续说道：“还有，别再派人跟踪我们了，如果我再发现有人跟踪，我的个人专访会交给青榆娱乐。” “好的，那我等你的消息，不过不要太晚。”柴甜点点头，她不得不做出让步，青榆娱乐是青榆头条最大的竞争对手，叶一诺要是真的把他的个人专访给了青榆娱乐，那他会被她老板骂死。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放心，一个月之内。” “好，拜拜。” …… 西城区刑侦支队，记者招待会接近尾声，王寒说了最后一段话，记者慢慢散场离开。 这个记者招待会举办的很圆满，这一系列的案件都被完美的剖析出来，所有的疑点和侦破的过程毫无保留的告知了民众，这种事情是很少发生的，因为警方的破案涉及到很多秘密性的侦破手段，这样把案子公开剖析出来，会让一些犯罪分子更加的警惕，去规避犯罪风险。 不过凡事都是一把双刃剑，在犯罪分子警惕的同时，也有一种强烈的威慑力，这么复杂的案子都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并且这么短的时间就破了案，这也让一些准备犯罪或者自以为很聪明的犯罪分子终止继续犯罪的想法，无形之中，可有降低案发率的好处。 这个记者招待会最出风头的就是叶一诺了，现在的他，几乎被所有的媒体长篇报道，他敏捷的思维逻辑和另类的侦破手段让人折服，就和拍电影似的。 其实最煎熬的就是王寒了，面对记者的各种针对性的问题，他算是绞尽了脑汁，不过好在他的回答很有技巧，在没有触碰到法律底线的同时，完美的解答了所有人的提问。 “王队，林局的电话。”小东喊道。 王寒接起电话，嘿嘿笑着说道：“林局，您不用这么快就来夸我，为人民服务，为领导排忧解难，是我应该做……” “闭嘴，你以为我是来夸你的？”林局冷声说道。 王寒一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局，怎么了？” “怎么了？谁叫你把案件的细节全部说出来的？”林局大声骂道。 王寒嘿嘿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事儿啊？林局，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你是不是应该事先请示我，得到我批准之后再这样做？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违反警队条例的？你这个队长还他妈想不想干了，不相干去派出所，能顶你这个位置的人多得是。”林局越说越气愤。 王寒心里明白，林局对他发火，那就证明事情还没有太严重，如果真的很严重，他早就被抓起来了，他也知道他走这一步棋有点冒险，他调整了一下心态，温和的说道：“林局，是不是上头追究下来了？” “追究是肯定要追究的，你开的这个先例影响实在太大，如果每个支队和公安机关都和你一样，那不是在震慑罪犯，而是在培养罪犯。” “林局，没那么严重，大不了这案子我不请功了。”王寒小声说道。 林局一愣：“请功？你他妈还想请功？不把你弄到地方派出所去你就烧高香了。” …… 青榆市鉴定中心。 张子伦的车停在了外面，他疑惑的问道：“叶一诺，咱们来这里干嘛？” “我叫你拿的黄聪玲的骨灰呢？”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保鲜袋递给叶一诺说道：“呐，已经不是块状了，你不是说骨灰都是无机物，不能做DNA鉴定了吗？” “DNA鉴定不能做，但是可以做无机物定性检测，如果黄聪玲真的是被农药毒死的，那她的骨灰里面就应该有无机毒药成分。”叶一诺没有接张子伦递过来的骨灰，而是打开了骨灰罐，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骨灰。 …… 章节目录 第101章 无人认领的骨灰 走进鉴定中心，叶一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可以做无机毒素鉴定的地方，说明了相关情况之后，交了鉴定费，两个骨灰样品被鉴定员拿走。 “叶一诺，中毒了应该不是黑色的么？我看灵儿骨灰罐里面的骨灰，也没有什么异常啊。”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无机毒素在火化过的不会残留色素的，如果黄聪玲的骨灰里面没有无机毒素，而灵儿的骨灰里面有无机毒素，那就说明……” “说明灵儿骨灰盒里面的骨灰是黄聪玲的！”张子伦抢话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然后我们只需要弄清楚黄聪玲的这骨灰是怎么来的就行了。” “既然黄聪玲的骨灰在灵儿那里，那就说明灵儿并没有死，还要去追究黄聪玲的骨灰来源干嘛？”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解释道：“如果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搞错了呢？” “也是。”张子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果这黄聪玲的骨灰确实是别人弄来的，那就能证明灵儿其实并没有死。” 叶一诺依旧摇头说道：“不对，只能证明灵儿的尸体并没有被火化，那我们就要去调查，我也知道你希望在会所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灵儿，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是，带有偏向性的主观猜测能够让我们失去对事物的正确判断力，所以我们需要严谨一些。” “嗯。”张子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 “师兄，上面怎么说？”鞠天宇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看着脸色并不好的王寒问道。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被臭骂了一顿，不过都在意料之中。” “嗯，这个举动确实是没有先例的，上面有没有说怎么处分？”鞠天宇问道。 “说还得开会研究研究，天宇，你觉得我会不会被撤职？”王寒问道。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会，毕竟案子办的漂亮，上面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请功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师兄，说句实在话，我不知道你这么捧叶一诺是出于什么目的，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你对叶一诺的赞赏和肯定，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王寒呵呵笑了笑说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叶一诺智商很高，这样的人如果想犯罪，那将会很可怕，你用这种方式，让他暴露在公众视野，是想制约他吧？”鞠天宇笑着说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嗯，确实有这个想法，他上午和记者说的话，没有表明态度要加入警队，所以我临时改变了主意，但愿他不会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吧。” “我感觉不大可能，但是他心里还藏着事儿，关于蛇吻尸组织背后的隐情，他肯定会继续调查下去。”鞠天宇说道。 王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案子还有疑点，要不然就可以追查下去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鞠天宇说道。 “怎么说？” “叶一诺自己会去调查，我们密切注意他的行踪，等到有必要的时候在插手也不迟，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叶一诺是安全的。” “嗯，根据情报，他连载的那本小说也强制完本了，再加上这一系列案子的告破，应该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了。”王寒说道。 正说着话，小东走了进来：“王队，晚上的庆功宴就安排在庄园酒吧，时间是下午六点。” “好啊。”鞠天宇笑着说道：“庄原酒吧是念优的产业，拿个最低折扣，好吃好喝，还能给王队省钱。” 王寒点点头说道：“行，通知专案组的所有人，对了，叶一诺去哪里了？” “叶一诺离开支队之后就去了丰林村，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青榆头条的记者柴甜，此时正在市鉴定中心。”小东回答道。 “调查一下他们去干什么了，还有，叫跟梢的兄弟小心点，别被叶一诺发现了。”王寒说道。 小东轻笑一声说道：“王队，除了我们的人之外，还有一伙人在跟踪叶一诺和那个张子伦，不过那些人刚刚撤走了。” “那是什么人？”王寒皱眉问道。 小东摊了摊手说道：“也是青榆头条的记者。” “有人跟着是好事。”王寒说着拍了拍手，“走吧，写报告去，但愿我明天不用去派出所报道！” …… 鉴定中心，一小时后。 张子伦拿着两张报告激动的说道：“灵儿可能真的没有死。” 检测结果出来了，结果如他们想要的一致，灵儿的骨灰里面，检测出了无机毒素成分，而中毒而死的黄聪玲的骨灰里面，却没有检测出来任何毒素。 叶一诺心里也是无比的激动，不过他还是很冷静的说道：“冷静一点，只是有可能而已，我们晚上去一趟丰林村，除了去他们老宅子看看之外，还得去会会黄聪玲的儿子。” “那我们现在直接去找他儿子呗？”张子伦建议道。 叶一诺看了看手表说道：“来不急了，下午要去参加西城支队的庆功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喝？”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有事情要请他们帮忙，而且你也需要尽快去求证一件事。时间不多了，你得抓紧了。” “什么事？”张子伦问道。 “你再去殡仪馆一趟，问问哪里的工作人员，灵儿火化当天，有没有其他骨灰遗失的情况。” “得了吧，那个老女人已经被我得罪了，我再去找她，她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张子伦无奈的说道。 叶一诺白了张子伦一眼，他发现这个张子伦得知了灵儿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智商变低了：“谁叫你去柜台了？你去骨灰领取处找工作人员，或者去找烧尸工，如果有骨灰丢失的情况，他们不会告诉死者家属，但是他们一定会知道，就凭你这张嘴，要什么信息套不出来？何况你还有钱。” 叶一诺这么一说，张子伦瞬间就明白了，他看了看表说道：“我得赶紧过去了，他们再过两个小时就下班了，你自己打车去支队吧。” “嗯，帮我保管好骨灰罐。”叶一诺说道。 …… 一个小时后，张子伦再次来到了青榆市殡仪馆，这一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灵儿的骨灰是那个黄聪玲的，那么黄聪玲的骨灰要么就是灵儿的，要么就是别人的，如果是别人的，那么肯定就是无人认领的骨灰。 之前殡仪馆柜台的那个女人说，如果骨灰没有人认领，他们三天内会处理掉，然后又说没有碰到过骨灰没有认领的事情，这本来就有些矛盾。 而且她还说，如果没有家属在场，他们是不会火化的，这个回答明显就是在应付。 因为张子伦知道，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一些没人送终的孤寡老人的尸体，是由相关的部门统一料理的，这些骨灰的数量不少，可能会存在遗漏。 也就是说，如果灵儿的骨灰和黄聪玲的骨灰没有对调，那么黄聪玲的骨灰，很有可能就是殡仪馆从那些没有人领取的骨灰替代的。 想明白了这些，张子伦就知道怎么去开口问了。 停好车，他径直走到骨灰领取处，今天领取骨灰的人比较多，他过去的时候，还有四五波人在排队等候。 这些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张子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插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在后面，他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居然是有监控的。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才轮到张子伦，接待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疑惑的看了看张子伦，又看了看单子说道：“今天的骨灰已经领完了，先生您的单子给我看下。”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兄弟，你误会了，我是来拿我舅舅的骨灰的，他不是今天火化的，而是二月底火化的。” “二月份？”小伙子皱了皱眉头，开着玩笑说道：“二月份的骨灰你现在才来，你舅舅要是泉下有知，非得上来把你带下去不可。” 张子伦一愣，语气不爽的说道：“你确定你这玩笑开的有价值吗？” 小伙子收起笑容，歉意的说道：“抱歉，先生，我看你表情很轻松，所以……” “没事儿，把我舅舅的骨灰给我就成。”张子伦说道。 小伙子摇了摇头，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说道：“抱歉，我们这里的骨灰超过三天没有人认领就会送到公墓去统一保管了，保管期是三年，您告诉我您舅舅是哪一天火化的？” “我舅舅叫黄……” “您不用说您舅舅的名字，二月份有名有姓的尸体都被领走了，只有八个无人认领的骨灰，我这里有遗照，先生您来看一眼？”小伙子把电脑转了转。 张子伦点点头，凑了过去，看到了八张遗照，他故作认真的指了指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火化日期是2月27号的男子说道：“这个就是我舅舅，麻烦帮忙查一下编号，我好去公墓认领。” “好的，稍等。”小伙子把电脑移了过去，移动着鼠标，调取资料。 灵儿火化的日期是2月28号，往上算三天，除了这个年纪大点的男子之外，还有一具无名女尸，也就是说，灵儿火化的那天，殡仪馆还有两个无人认领的骨灰。 张子伦看不到电脑，他盯着这个小伙子的表情，他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突然皱了皱眉，然后似乎又松了一口气说道：“先生，编号是QYNS17022765-70。” “好的，谢谢。”张子伦记完编号，他从这个工作人员的表情里面看出了一点事情。 张子伦继续说道：“兄弟，麻烦再给我看一眼那个遗照，我舅舅旁边那个女的好像是我舅妈。” 小伙子一愣，他看着张子伦说道：“先生，应该不是吧，他们两个不是在同一天火化的。” “肯定没有看错，不信你再给我看一眼，如果是我舅妈的话，我要把他俩都接回去。”张子伦很坚定的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02章 遗失 工作人员有些惶恐，他尽量表现的很平静，嘴里说道：“这个，你看……应该不是您舅妈吧？这年龄差距有点大啊，而且也没有夫妻相。” 张子伦心中大喜，看来这个女人的骨灰应该是丢了，这种遗失，殡仪馆是要承担责任的，而且这个小伙子这么紧张，说不定还和他有关系。 “没错，这就是我舅妈，你看这颗痣。”张子伦认真的说道，随后又故作悲伤的说道：“舅舅舅妈，侄儿不孝，总算找到你们老两口了。” 张子伦的这一出把那个小伙子逗的一愣一愣的，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恭喜，兄弟。” “谢谢小兄弟，我得好好感谢一下你，我没带现金，咱们加个微信吧。”张子伦说着拿出了手机，然后指了指监控的位置。 那个小伙子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还是拿出了手机，张子伦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给他一笔钱，他不会和钱过不去，既然张子伦没有提起编号的事情，他就先收了钱再说。到时候去公墓拿不到骨灰，也不关他的事。 张子伦加了这个小伙子的微信，立刻就转了五万块钱给这个工作人员，小伙眉开眼笑的说道：“大哥出手真是阔绰啊。”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应该的，兄弟，麻烦把我的舅妈的骨灰编号也告诉我，拿到骨灰，我再重谢你。” 张子伦说完之后，突然按下了手机屏幕的转账截图，随后冷声说道：“如果没有拿到，我就去告你收受贿赂，而且弄丢了我舅妈的骨灰，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工作人员一愣，他突然感觉这个张子伦挖了一个坑给他，五万块，而且青榆殡仪馆是公共机构，这个金额可以判一到七年了。 他有点慌了，一边把钱转给了张子伦，一边赶紧说道：“大哥，是这样的，您舅妈的骨灰我们……给弄丢了，这样吧，我把钱还给您。”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现在不是钱的事情，你们把我舅妈的骨灰弄丢了，我怎么和我舅舅交代？” “您舅舅不是已经死了么？”小伙子小声的说道。 张子伦冷哼一声，“你刚才不也说我这么晚来拿我骨灰，我舅舅他会把我带下去吗？那弄丢了我舅妈的骨灰，他不得把我带下去？到时候我怎么和他交代？？？” “这……大哥，我…我只是开玩笑的。” 张子伦冷笑一声：“骨灰到底是谁弄丢的，叫你们主管过来，兄弟，我看你也不容易，如果弄丢骨灰的事情和你有关系，我们再好好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找回骨灰。只要找回骨灰，那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和你没有关系，那我就要告你们殡仪馆失职，你也跑不掉。” 张子伦这话说的很有诚意了，也给足了这个工作人员的面子，他的目的倒不是骨灰，而是骨灰的去处，如果这个女人的骨灰是真的放进了黄聪玲的骨灰罐里，那么灵儿的骨灰就消失了，也就是说，灵儿很有可能还活着。 “这……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其实要找回您舅妈的骨灰很简单，因为我知道您舅妈的骨灰在哪里。”小伙子说道。 张子伦松了口气，问道：“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详细和我说说。” “大哥，我就要下班了，能不能下班之后和你说，在这里说你也知道，不是很方便，您还没吃饭吧？我请您吃饭。”工作人员说道。 “可以。” “好，大哥您等我一下，我去把工作服换了。”工作人员快速的走进了房间里面。 张子伦走到这栋楼的门口，心里非常的激动，他很想给叶一诺打个电话，可是他知道叶一诺现在在支队，应该不是很方便，蛇吻尸组织的事情，张子伦也不想警方过早的参与进来，那样会有诸多的限制。 这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名叫王斌，是个应届毕业生，他来殡仪馆工作不到半年，走进房间之后，他拿出了手机，在一个微信群里面发了一条消息：“兄弟们，有肥羊，一会儿到溪畔农庄的小包间来找我，一起宰肥羊。” “哈哈哈，总算来活儿了。” “是不是真的？别像上次那样碰到个穷逼。” “有多肥？” 王斌笑了一声，说道：“随随便便就转了两万给我，不过我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晚上来的时候，要狠一点，实在不行就废了他，老五，带上家伙。” …… 叶一诺在还没有回到支队的时候就接到了小东的电话，说庆功宴在庄园酒吧，叶一诺可以直接去那边集合。 叶一诺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不过他也没有去支队的打算，而是直接打了一个车，来到庄园酒吧的时候，时间也才五点，还有一个小时。 叶一诺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一个卡座沙发上发呆的董冰凝，而唐念优的身影也出现在吧台后面。 “呵呵，你倒是很闲啊。”叶一诺和唐念优打了一个招呼，在董冰凝的身边坐了下来。 董冰凝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你来的可够早的，喝点什么？” “绿茶，谢谢。”叶一诺回答道，他看了看董冰凝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董冰凝摊了摊手，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绿茶，然后对着叶一诺说道：“案子破了，我还得执行这无聊的保护任务，心烦。”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应该放轻松。”叶一诺说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上次参加那个酒会的人里面，颜刚带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是颜刚的秘书？” “是啊，你不是看过资料么？”董冰凝疑惑的问道。 “资料上显示的颜刚的秘书是一个四十二岁的中年女人，而那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啊。”叶一诺回答道，他没有说出来那个人和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 董冰凝打了个哈欠，随后说道：“对了，这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后来我们也调查过，那个女孩是颜刚的秘书之一，刚上任没多久，我们也没想到颜刚会带她出席酒会。” “调查过她的底细吗？”叶一诺赶紧问道。 董冰凝疑惑的看着叶一诺问道：“没有去仔细调查，因为时间的关系，只是查了她入职信息，怎么了？你看上那个女孩了？确实挺漂亮的。” 董冰凝没有见过叶灵儿的照片，自然不知道叶一诺的意思。 叶一诺说道：“能不能别开玩笑了，你可以帮我调查一下她的底细么？” “可以啊，不过这事儿得王队做主，毕竟咱们专案组已经解散了，你这个外聘顾问的合同也终止了。”董冰凝嘿嘿一笑说道。 叶一诺有些无语，嘴里说道：“你这死板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这不是死板，这是遵循警队条例。”董冰凝狡辩道。 …… 青榆殡仪馆外不到三公里的溪畔农庄。 一个小包房内。 张子伦和王斌坐在里面，刚刚点完菜，张子伦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斌，大哥怎么称呼？”王斌一边给张子伦倒茶一边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我姓张，和我说说我舅妈的骨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王斌点头，看了看手机说道：“别急嘛，等菜上齐了，咱们边吃边聊，张哥，我和你一见如故，今天咱们得一醉方休啊。” 张子伦擅长察言观色，他光看这个王斌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家伙有别的打算，如果没有，不会拖着不说。 “可以，不过我赶时间，晚上还有事儿要办，酒就不喝了。”张子伦说着拿出了手机，给叶一诺发了一条短信：“确实有骨灰遗失，我正在调查。” “你在哪儿？”叶一诺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 “溪畔农庄。”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服务员前脚刚刚走出去，随后就有四个人走进了包房。 张子伦看了看那四个人，随后淡定的看着王斌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以了。”王斌邪魅的笑了笑，随后转过头去，对着那四个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身材相对偏瘦的人走出了包房，并且把门关了起来。 另外三个人直接找地方坐了下来，打开餐具就开始吃了起来，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也不说话。 “说呗。”张子伦往后一推，翘起二郎腿看着王斌，完全没有把另外三个人放在眼里，就好像是透明人一样。 王斌一愣，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嘴里说道：“不知道是谁他妈给你的胆子威胁的我？” “噢，这几只小鱼小虾过来，就是为了吓唬我？”张子伦面不改色的问道。 那三个正在吃东西的男子一愣，其中一个离张子伦最近的家伙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张子伦恶狠狠的说道：“你他妈……” “咔！”张子伦突然抬起左手抓住了那个男子的手，用力一拧，手指骨直接断裂，那男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下一秒，另外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张子伦右手抓起一个啤酒瓶就朝着其中一个人的头部砸了过去。 “嘭~~~”啤酒瓶爆开，被砸中的男子瞬间倒在了地上，而另外一个男子已经来到了张子伦身边，抬手也抓起一个啤酒瓶朝着张子伦的头部砸了过来。 张子伦闪身一躲，一拳就砸在了那个人的手腕上面，啤酒瓶贴着张子伦的脸颊飞了出去，于此同时，张子伦一脚踹在了那个人的小腹。 “咵啦~~”啤酒瓶砸在了后面的墙上，碎成了玻璃渣，而那个人也被张子伦一脚踹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大…大哥……放手，疼疼疼……”那个被张子伦抓着手指的男子哀声求饶。 张子伦冷笑一声，一记手刀就劈在了那个人的后颈位置，那个人白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啪啪……”张子伦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看着目瞪口呆的王斌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撮合 看着张子伦喝下了那被茶水，王斌反而松了口气，他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装完逼之后，可千万别做多余的动作。” 张子伦一愣，突然感觉到浑身乏力，顺势趴在了桌子上，他猛然惊醒过来，突然想起刚才这个王斌给他倒茶的事情，肯定是在那个时候下了毒。 张子伦冷冷的看着王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小伙子居然有这样的心机，不但叫了人过来，还事先在茶里下了毒。 “呵呵，你的身手还真不错，不过你再能打，没脑子也是废物一个。”王斌一步一步的朝着张子伦走了过来，外面那个看门的也同时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之后微微愣了愣。 他在外面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过他并不担心是自己人吃了亏，而现在看到这副场景，顿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把门关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王斌，然后去帮那个被啤酒瓶子砸破脑袋的人处理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说道：“斌哥，这次的事儿不小，这小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嗯，我知道。”王斌语气阴冷的说道，他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杀人还是头一次，内心也还处于挣扎阶段，不过在殡仪馆工作的这半年，他尸体见的太多了，倒也不会因为害怕下不了手。 加上他本来就不学无术，从高中就开始混，一直混到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迫不得已才到殡仪馆做临时工的。 只不过他看出来了，这个姓张的是个有钱人，既然有钱，那弄死他之前，得想办法把他的钱弄到手：“说出你的手机支付密码。” 而张子伦没有坚持到王斌开口就晕了过去，王斌开口说道：“先把他弄到郊外那个破庙去绑起来，把密码套出来再干掉他。” 另外几个受伤的此时也缓解了不少，他们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卖完单之后，几个人东倒西歪的走出了小包间，外人看来，像是喝醉了酒似得，而张子伦，则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 很快，他们上了一辆破面包车，面包车一路驶出了市区，拐进了一条小路，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中停了下来，旁边有一个完全废弃的破庙。 这破庙坍塌了一半，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而在房间的东北角落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走进地下室，王斌几人点了蜡烛，把张子伦丢在一个角落。 “斌哥，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还没醒？”那个叫老五的歹徒问道。 “当然是很厉害的药，别说他了，就算是一头牛，没有两个小时，也醒不来。”张斌低沉着声音说道，他拿出了张子伦的手机，这才发现张子伦的手机只有密码开锁，并没有指纹开锁。 “操，这么有钱的主，居然没有指纹开锁的手机。”王斌暗骂一句。 老五说道：“就算有指纹开锁，你也不敢把钱往自己账户里面转，只能转到咱们的那个黑户里面去，高额转账的话，同样需要密码的，咱们先把他弄醒吧，小杰，去弄桶水来。” “这深山野林的，去哪里弄水？”叫小杰的歹徒说道。 王斌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去了，这个药弄水也没用，只有等他自己醒来，再过几个小时，就能醒了，先给他绑好。” …… 庄园酒吧的一间豪华包房里面，专案组的所有人员都围着桌子坐着，满桌子的佳肴衬托着庆功宴的档次，这一顿如果不是唐念优给了巨大的折扣，估计能把王寒的两个月工资给吃掉。 “好，人都到齐了，我先提一杯，今天这顿呢，是咱们专案组的庆功宴，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和无私的奉献，当然，也感谢唐老板的优惠，不至于让我破产，大家今天吃好喝好，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这一杯，我们敬我们支队殉职的弟兄和这系列案件的所有被害人，嫌疑人都已经落网，你们可以安息了。”王寒说完之后眼眶已经红了，他擦了把眼泪，把杯中酒一字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跟着把酒倒在了地上，祭奠了死者，气氛顿时就沉了下来。 王寒继续说道：“既然是庆功宴，咱们就应该高兴点，该缅怀的要缅怀，该乐呵的咱也要乐呵，客气和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都在这第二杯酒里，感谢在座的兄弟姐妹，虽然我本人没能请功，但是我们的破案速度，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充分的肯定，我会尽量给大家请功的。” 王寒说完把酒喝了下去，这才嘿嘿一笑说道：“好了，我也不放屁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好！”小东带头起哄，鼓起了掌，场面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王寒的左边坐着叶一诺，右边坐着鞠天宇，而唐念优坐在叶一诺的左边，两人目光刚好对上，唐念优温柔的笑了笑，端起酒杯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也笑了笑，举起杯子和唐念优碰了一下，王寒看到这个情况哈哈一笑说道：“这酒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成交杯酒。” “哈哈，就是，我看你俩男才女貌，很是般配啊，以后要真的走到一起了，那咱们支队可就是你们的媒人啊。”董冰凝也跟着起哄，原本她对叶一诺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把那种情感放在了心底，因为唐念优，也因为她自己的职业，她觉得她配不上叶一诺。 以前的叶一诺在她看来，只是个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可是现在，她对叶一诺的感觉有了很大的改观，对于叶一诺，她更加希望是以朋友或者老师的身份去对待。 鞠天宇故意咳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他盯着唐念优假装生气的说道：“念优，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我对你的情感，你可是心知肚明的，现在你当着我的面和叶一诺这样，可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天宇哥，你就别借题发挥了，咱们两个要有缘，早就在一起了，还能等到现在吗？”唐念优笑着说道。 鞠天宇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小叶啊，原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是很排斥的，可是现在我不排斥你了，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你配得上念优，我祝福你们，我这个情敌，就自己退出了，但是有一点，你以后要敢辜负念优，那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唐念优脸一红，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居然在这种场合下被人撮合，她低下了头，有点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追了她好几年的鞠天宇居然会选择退出，并且撮合她和叶一诺，看来是真的被叶一诺给折服了，这也间接的证明了她唐念优并没有看错人。 而叶一诺却干笑一声说道：“缘分这个东西就是顺其自然，念优，你说对吧？”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叶一诺是什么意思，只有唐念优自己清楚，而且这话说出来，也算给了唐念优一个台阶下。 “嗯！”唐念优抬起头，止住了即将落下的眼泪，她看着大家说道：“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别老想着看我笑话。” 叶一诺也赶紧转移了话题，嘴里问道：“王队，能不能帮我个忙。” 王寒一摆手说道：“可以，趁着我现在还是队长，还有这个权利，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我想要查一个人，就是酒会上面跟着颜刚的那个秘书，我要她的所有资料。”叶一诺说道。 “就知道你还没死心，这件事我帮了，老赵，你帮忙查一下。”王寒答应的很爽快，随后说道：“好了，既然是吃喝，咱们就不谈工作，来，我敬大家一杯，喝完这杯我就撤了，队里还有点事儿。” “王队，你这……”鞠天宇有些不爽的说道。 王寒笑了笑说道：“我不能喝醉，万一有些突发情况没个人应付，你们吃好喝好，小东，吃完开发票，找我报销。” 王寒说完之后喝掉了杯子里面的酒，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开始吃了起来。 叶一诺没有心思吃喝，他拿出手机给张子伦发了一条短信：“如何了？” …… 王斌一行人正在等张子伦醒来，看到张子伦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看到了叶一诺的短信内容，王斌皱了皱眉头说道：“叶一诺？这个不是最近非常走红的‘民间神探’的名字么？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没这么巧吧？”老五一愣，心里开始慌了，不仅仅是他，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慌了，因为白天那记者招待会的关系，叶一诺的事迹被传的神乎其神，有些媒体为了吸引眼球甚至写出了‘天下没有叶一诺破不了的案子。’这种标题，如果这个叶一诺真的是叶一诺，那他们要对张子伦灭口，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怎么办？”小杰有些惶恐的看着王斌，如果适可而止，他们最多也就被拘留十多天，如果真的杀了张子伦被查出来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王斌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等这个家伙醒了再说吧，问问叶一诺是不是那个民间神探，如果是，那我们再做打算。” “还做打算？赶紧服软吧，如果杀了他，肯定会被叶一诺找到的，到时候咱们就彻底完了。”老五有些慌了神，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就算王斌想要杀张子伦，他也会阻止他，杀人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仅如此，他还偷偷摸摸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一旦阻止失败，他也好拿这个录音撇清关系，罪名也不会太重。 王斌沉声说道：“这张子伦的身手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弄死他，以后咱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你们都冷静点，如果弄到足够多的钱，咱们偷渡到国外去逍遥快活，比呆着这个鬼地方一辈子碌碌无为要舒服多了，而且我敢肯定，这个姓张的，绝对是个有钱的主。” “嗯，他有点像一个人，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咱们可就赚大发了。”那个被打破了脑袋的男子突然说道。 “谁？”其他人齐声问道。 男子回答道：“无念山上无念观的张子伦，那家伙给别人看一次事就好几万，而且还经常排不到号。” “张子伦？那不是个老头吗？” “以前是个老头，后面自己卸掉了化妆，我见过一次，和这个家伙很像，搜搜他身上有没有证件。”男子说着开始在张子伦的身上摸索，不一会儿就摸出了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身份证。 王斌抢过身份证一看，顿时就笑了：“哈哈，果然是张子伦，兄弟们，别那么早打退堂鼓，咱们搏一搏！” 王斌很清楚这几个人的情况，都是有案底的人，找工作基本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整天活的连狗都不如，如果能从张子伦这里弄到一大笔钱，那他们就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歹徒的计划 听到王斌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沉默下来，王斌说的没错，他们在这一片，基本是过街老鼠了，工作找不到，也不敢再去为了小利违法乱纪，如果有足够多的钱让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他们肯定会干，更加关键的是，那叶一诺就算是再厉害，也没有可能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他们。 想到这里，王斌赶紧把张子伦的电话关了机，本来还想着直接砸了算了，可是想到还需要用手机转账，他也就没有继续下面的动作了。 “斌哥，关了机还能被定位到么？”小杰疑惑的问道。 王斌说道：“白痴啊你，关了机还怎么定位，没他妈看过电影吗？” “可那是拍电影啊。”小杰狡辩道。 王斌不以为然的说道：“拍电影也要遵循逻辑啊，如果可以被定位的话，那早就有人吐槽了。” 见王斌这么说，其他人也没有再说话。 …… 叶一诺等了将近十分钟，依旧没有等到张子伦回消息，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关机？”叶一诺皱了皱眉头，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张子伦身上就带了充电器，怎么可能突然关机了？而且他们两个晚上还要去丰林村的，张子伦没有理由不保持手机畅通。 可是张子伦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身手还是智商，普通人都没有可能让他吃亏。 “普通人？” 叶一诺心里嘀咕了一句，能在殡仪馆更换灵儿骨灰的人，肯定是蛇吻尸组织的人。 叶一诺努力的回想着他的那份名单，可是却没有一个有可能在殡仪馆卧底的，如果不是名单上的人，那基本都是一些小角色，这种小角色想要对付张子伦，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这一系列案件已经侦破，叶一诺以为蛇吻尸组织幕后的人会完全收敛，难道又有厉害的角色人冒出水面了？ “叶一诺，想啥呢？吃完这一顿，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市局了，来，咱哥俩干一杯。”鞠天宇做到了王寒的位置上，对着叶一诺晃了晃酒杯。 叶一诺拿起酒杯，笑着说道：“多谢鞠老师，这一杯应该我敬您，感谢鞠老师的信任和指导，您放心，我一定去市局拜访您。” 叶一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别有他想，他想借着去看鞠天宇的机会，顺便去拜会一下那个安副局长，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人。 “好，我就在市局恭候大驾。”鞠天宇很是开心的说道。 和鞠天宇喝完酒，小东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叶一诺赶紧说道：“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照顾，喝完这杯，我有点事情要先离开了。” “你也要走？”唐念优疑惑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是的，有点事情。” 唐念优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叶一诺是什么事，叶一诺的手表一直带在身上，而且她的隐形耳机一直没有取下来过，刚才看叶一诺摆弄手机的表情，她也猜到了一些。 其他人都没有阻拦，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那种喜欢劝酒的人，他们都清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肯定是有原因的。 “行，我送送你。”唐念优站起身来，把叶一诺送到了门口，叫了一个服务员给叶一诺安排一辆车，然后不等叶一诺说话，她继续说道：“我送你到外面。” 叶一诺点点头，他看出来唐念优应该是有话要和他说了，他点点头，和唐念优一起走出了酒吧。 “是不是张子伦联系不上了？”唐念优开口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是的，手机无故关机了，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关机的，我怀疑他被人控制了，或者已经出事了。” “你别着急，把他的手机号码发给我，我帮你定位一下。”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脸色一喜：“关机了还能定位？” “你打给他的时候，是提示已关机还是提示不在服务区？如果是已关机，那就是正常的关机，如果是不在服务区，那手机可能被砸了或者电池被取出来了，不是正常的关机状态。”唐念优很耐心的解释道，既然叶一诺不知道这些知识，她就像要把原理给叶一诺解释清楚，这是一种奉献。 “是已关机，正常关机，能准确的定位到吗？”叶一诺问道。 唐念优点头说道：“这要看张子伦的手机定位是否打开，如果打开了，即便是关机了，我也能够通过GPS定位到。” “如果没有打开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笑了笑说道：“如果没有打开，那就只能通过服务商的基站能追踪了，手机在开机状态下，会以毫秒级的频率向周围基站进行双向信息定位。当用户正常关闭手机时，会自动发送一条消息给基站，相当于将自己的关机状态告知基站网络。所以，只能追踪到关机的时候的位置。” “能精确到多少米？”叶一诺问道。 唐念优回答道：“这取决于周围的基站数量和信号的强度和覆盖范围的大小，周围基站越多，定位效果精度越高。我尽量精确位置给你。” “谢谢你，念优，又欠你一份人情。”叶一诺真诚的说道。 唐念优嘻嘻一笑，“客气什么，我的全部，都是你的。” “啊？”叶一诺疑惑的看着唐念优。 唐念优脸一红：“我的意思是，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 “谢谢，我先去了，你定好位置之后就发给我。”叶一诺说着转身走到了路边，唐念优安排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叶一诺上了车，和司机说道：“去青榆殡仪馆的方向。” …… 山中破庙地下室，张子伦依旧还处于昏迷状态，此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王斌等人的耐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主要是知道了这个张子伦是叶一诺的朋友，而叶一诺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个很恐怖的角色，如果叶一诺起疑，他们担心叶一诺会很快找到这里。 “斌哥，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还是担心叶一诺找到这里来。”老五开口问道。 王斌也很担心，但是他现在骑虎难下，张子伦已经彻底得罪了，他现在还没有案底，找工作比较秦松，一旦张子伦把这件事情报了案，那他就是受贿，绑架，甚至是企图谋杀的罪名，到时候别说找工作了，少说十年的牢狱之灾。 “慌什么，叶一诺就算是神仙，他也没有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从溪畔农庄到这里的路上，完全是没有监控的，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弄是弄不醒的，等他自然醒来，这个姓张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快就能醒来，放心。”王斌强作镇定的说道。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王斌说的很有道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毫无破绽的绑架，别说叶一诺一个，就算全青榆市的警察全部参与进来，也没有那么快找到这里来。 “小杰，你有没有带听话水？听说你在倒腾这玩意？这个姓张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说出密码来。”王斌转头问道。 老五摇了摇头：“没有，那玩意儿现在不好弄。” “我家里倒是还有点儿，要不然我回去取去？”小杰开口说道。 王斌看了一眼小杰，眼珠子转了一下，直接说道：“小杰，不是兄弟不相信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你单独出去的话，我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小杰疑惑的问道，随后便惊讶的问道：“你是担心我会报警？？？” “嗯，确实是这样，这个节骨眼上，希望小杰你可以理解兄弟，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我未来是在监狱度过还是在外面逍遥自在。”王斌直接说道，都这样时候了，他必须得小心谨慎。 “斌哥，我有一个提议。”老五突然说道。 “说。” 老五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听话水，我们必须拿过来，有了听话水，我们拿到钱的机会很大，不过我建议不要杀他，把他绑在这里，点大盘香，能烧三天的那种，三天之后，我们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这样也算给我们留条后路，就算以后被抓了，也不是谋杀罪。” 王斌转念一想，点头说道：“嗯，可以，大家的意思呢？” 王斌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在鄙视老五这个白痴了，就算张子伦没有死，他们被抓住，那金额和事件的性质会让他们终身没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这个张子伦不是简单的人物，如果留着活口，那就多了一份被抓住的危险，如果张子伦查到了国外，去把他们全部杀了都有可能。 只不过这些想法他不能现在说出来，等到钱拿到了，他再做掉张子伦，到时候他们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听你的，斌哥。” “我没意见。” “可以，这样最好。” 其他几个人几个人纷纷点头，其实他们早就想着逃离这连狗都不如的生活了，尤其是在知道张子伦有家底的时候，金钱对于他们这种走投无路生活无望的人来说，诱惑力比普通人要大很多倍，所以，他们现在和王斌是一条心，都没有二心，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王斌的真实想法而已。 王斌点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下定决心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我来牵头，这样，大家都把手机关机交给我，我去小杰家里拿听话水，顺便买盘香，然后把车安排一下，先离开青榆市，然后坐飞机到边境城市，再偷渡出去，出逃的目的地你们现在琢磨一下，拿到钱咱们就远走高飞，去国外过神仙般的生活，听说东南亚国家的妞……。” “好！” 听到王斌说这个，他们都非常的激动，不等王斌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他。 …… 章节目录 第105章 人人平等 叶一诺乘坐的车，已经来到了青榆殡仪馆外面的停车场，而唐念优的信息还没有发过来，叶一诺在停车场转了转，没有发现张子伦的车。 他有些口干舌燥，走到旁边一个正准备关门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水刚刚喝完，电话响了起来，叶一诺接起电话，唐念优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诺，定位追踪不是很顺利，他们一定是去了一个基站很少而且信号很弱的地方，没有办法具体定位到哪个位置，我花了时间去筛查张子伦的手机信号从基站反馈回来的信息，并且做了具体的时间整理，得出了张子伦从殡仪馆出来之后的路线。” “太好了，路线是怎么样的？”叶一诺开口问道，他现在也有些急了。 唐念优回答道：“张子伦从青榆殡仪馆出来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整，然后去了不到三公里外的溪畔农庄，在那里停留了不到二十分钟，然后就离开了溪畔农庄，通过青港高路的高岗收费站出城，进入了市区外的白儿山附近，那边是个山区，只有人数很少的几个村落，所以基站只有一个，覆盖程度不高，无法准确的定位具体的去向。” “盲区范围是多少？” “方圆三十公里，我已经做好了一张地图，盲区范围标记出来了，发到你的手机上了。还有，我黑进了溪畔农庄入口处的监控，看到张子伦的车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但是在张子伦离开的时候，通过路口的车辆有三辆。 那三辆车我都做过跟踪，路线与张子伦离开的路线不符，全部排除掉了，经过调查，溪畔农庄还有个后门出口，那个出口是没有监控的，张子伦应该是从那个出口离开了。一诺，信息暂时就这么多，很抱歉没有能够准确的定位到张子伦关机前的具体位置。我会按照张子伦离开的路线继续筛查可疑车辆，然后确定车辆信息。”唐念优有些歉疚的说道。 “谢谢，这些信息已经很多了，辛苦你了。”叶一诺感激的说道，内心是惊讶的，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唐念优居然弄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而且还这么的全面，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再这么客气以后就不帮你了，哼。”唐念优俏皮的说道，随后挂上了电话，她知道叶一诺现在时间很紧迫，可是她有忍不住朝着叶一诺撒娇，在这样双重矛盾的心态下，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让人无语的举动。 挂掉电话的唐念优也被他刚才那个举动给吓一跳，一向高冷正经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而叶一诺更是吃惊不小，他的心弦被唐念优刚才的那一下生气式的撒娇给触动了，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对着司机说道：“哥们，送我到溪畔农庄。”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叶一诺在溪畔农庄里面看到了张子伦的车，他下了车，对着司机说道：“谢了兄弟，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不客气。”司机也没有可以，掉个头就走了。 叶一诺走进溪畔农庄，他打开手机，调出了张子伦的照片开始一个服务员一个服务员的问，这一招是最简单粗暴的。 结果自然很顺利，张子伦他们买单的时候很惹眼，服务那个包房的服务员记得很清楚，叶一诺给了几百块钱的小费给那个服务员，服务员把他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包括张子伦和那个人先来的，然后又来了四个人，他们似乎发生了矛盾，在包房里面打了一架。 叶一诺到那个包房看了看，拿走了所有用过的杯子，付了钱之后，走到张子伦的车边，四处看了看没人之后，直接用手肘击碎了驾驶室的玻璃，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打开了方向盘下面的盖板，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线路，然后找到了防盗器拆掉，再拉出了俩根线。 只是触碰了两下，车就打着了，叶一诺开着车朝着白儿山的方向驶去，一边打开了电话，调出了王寒的号码，随后，叶一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开了唐念优的号码。 “一诺，现在什么情况？”唐念优此时还在酒吧的办公室，根本也没有再去庆功宴了。 叶一诺直接说道：“念优，能不能黑进青榆殡仪馆的资料库，我要知道在骨灰领取处的工作人员是谁。” “青榆殡仪馆现在已经下班了吧？这种单位都不会有云服务器的。” “这样啊，那帮忙查一下负责人的电话。”叶一诺说道，他虽然着急，但是头脑还是异常的冷静。 唐念优点点头说道：“好，诶？对了，青榆殡仪馆应该是公立单位吧？” “是的。” “那就好办了，你等我三分钟。”唐念优直接挂断了电话，如果是公立单位，那就在网上有备案的，她根本不需要去临时黑，因为她有权限进去。 三分钟不到，唐念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叶一诺快速的接起电话：“念优。” “嗯，青榆殡仪馆目前在骨灰领取处的有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是正式员工，在青榆殡仪馆工作八年了，名叫常艳，女，38岁，青榆市西城区……” “念优，另外一个呢？”叶一诺直接排除了这个工作了八年的老员工，而且根据服务员所说，和张子伦一起来吃饭的是一个年轻人。 “另外一个是个非正式工，还没有转正，应届毕业生，名叫王斌，23岁，现在租住在离青榆殡仪馆不到五公里的太和村里面。” “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叶一诺直接问道。 唐念优点头说道：“知道，正在追踪定位，稍等，但愿他没有关机，如果处于开机状态，就算是在那个信号不强的地方，凭借频繁的基站传输数据来追踪，我也能够定位出一个偏差不超过五百米的具体位置来。” 叶一诺说了声谢谢，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也没有挂电话。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边，结合服务员所说的，基本已经确定张子伦是被王斌这帮人给弄走了。 “张子伦找到王斌，王斌确认黄聪玲的骨灰丢失，可是王斌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在现场就告诉张子伦关于骨灰的事情，约了张子伦去溪畔农庄边吃边聊，于此同时，王斌叫了四个地痞过来，无外乎两个原因，求财和求平安。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他们都成功的带走了张子伦。”叶一诺分析着说道。 唐念优听的很清楚，她疑惑的问道：“看来是一个早就有预谋的计划，会不会是蛇吻尸组织策划的？”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从目前得到的证据来看，这伙人并不专业，留下了很多的破绽，比如这些信息，比如包房里面的各种痕迹和杯子上的指纹，这不像是蛇吻尸组织的风格，基本可以排除了，所以说，他们的原因应该是求财。” “求财？张子伦穿的也并不想是有钱人啊。”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估计这个白痴漏财了，拿这数额巨大的钱去贿赂那个王斌了。” “呃……你还笑得出来。”唐念优有些无语的说道。 叶一诺回答道：“既然是求财，在钱财没到手之前，张子伦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别人知道他的密码。” “也是……”唐念优点点头。 叶一诺有些无语的说道：“真不知道张子伦是怎么搞的，凭借他的身手，居然被几个白痴给绑了，真是丢人。” “呃……一诺，王斌的手机定位到了，这个家伙并没有关机，目标正在移动，朝着青榆殡仪馆的位置。”唐念优突然欣喜的说道。 “总有贼是笨死的。”叶一诺轻笑一声，彻底的松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和蛇吻尸组织确实没有任何的关系，这种作案手法，简直连白痴都不如，如果他有公安系统为支持背景，不用半个小时就能抓到这个王兵。 “一诺，我从微信上传一个程序给你，你安装这个程序，然后就可以实时的更新王斌的位置了。”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你说的，我要和你一起吃一成熟的牛排搭配豆浆。”唐念优眉开眼笑的说道。 “好，没问题。”叶一诺挂上电话，把车停在了路边，拿出手机接收了唐念优的软件开始安装，既然王斌已经往回走了，他也不着急赶路了。 叶一诺正在安装软件的时候，一个交警骑着一辆摩托车停在了叶一诺前面，叶一诺一愣，突然发现这个路段的车虽然少，但却是禁停区域。 他赶紧打开车窗说道：“对不起，交警同志，接了一个重要的电话。” “您好，请熄火，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麻烦拿出来一下。”交警执法很有礼貌，一切都按照程序再走。 叶一诺不想耽误时间，嘴里说道：“交警同志，我是叶一诺，这是我的身份证，这车是我朋友的。” “‘民间神探’叶一诺？”交警重复了一边，飘了一眼钥匙孔的位置，上面并没有插着钥匙，交警礼貌的说道：“您好，叶一诺先生，幸会，您的车停在了禁停路段，而且您的车似乎是非正常启动，按照规定，我需要检查。” “交警同志，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能否等我办完之后再去交警队受罚？”叶一诺商量着问道。 交警摇了摇头说道：“叶一诺先生，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敬佩您的破案手段，也感谢你给警队的帮助，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您好好配合，不会占用您很久时间，如果您在执行公安部门的特殊任务，可以出示相关证件或者证明。” 叶一诺有些为难，而那个交警依旧没有要违规执法的意思，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拿出了酒精测试仪，因为他隐约的闻到了一些酒味儿。 叶一诺心中一沉，如果测试出来是酒驾，那么他是要马上被带去交警大队的，可留给张子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忽悠 叶一诺也发现了这个交警看到了这车不是钥匙启动，他说道：“我配合，这辆车是我的朋友张子伦的，这是我的驾驶证，行驶证应该在他那里。” 交警点点头，把酒精测试仪递给叶一诺说道：“叶先生，麻烦测试一下。” 说完之后，交警走到车前确认了一下车牌号，然后叫总部查了一下，车主确实名叫张子伦。 叶一诺很配合的吹了一下酒精测试仪，果不其然，测试仪上现实的酒精含量为35mg/100ml，这已经属于酒后驾驶了。 叶一诺之所以会吹，是因为他在庆功宴上没有喝多少酒，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加上他在殡仪馆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大瓶水喝掉了，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可终究还是被测出来了。 “这个，交警同志，我刚刚吃了几颗荔枝。”叶一诺灵机一动，解释道。 叶一诺心里很清楚，荔枝含糖量非常高，很有可能在运输过程中就因为自身发酵产生了酒精。但是，吃荔枝而产生的酒精在几分钟后就没事了。 可这也只能拖延几分钟时间，他现在唯一的依托就是再过几分钟酒精含量会降低到20以下，如果是酒后驾驶，交警肯定是不会让他走的，如果只是车的话，是在不行，可以叫王寒帮忙解释一下他张子伦的关系就可以了，可他实在不想去麻烦王寒，主要是他不想让王寒知道他在干什么。 “行，那咱们就等十分钟，吃再多的荔枝，十分钟也会散的。”交警微笑着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程序已经安装完毕了，他打开了那个程序，看到了一个红点一个绿点，红点是王斌的信号，绿点是自己的，此时王斌的信号正朝着他这边移动，相隔也就十多公里的距离了。 交警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叶一诺伸手说道：“交警同志，我朋友的手机关机了，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西城区刑侦支队的人问问。” 出乎意外的是，交警笑了笑说道：“这个倒不用了，总部传过来消息了，张子伦是郊外无念观的观主，你曾经也住在无念观住过一段时间，你们的朋友关系，可以确定了。” 说完之后，交警眉头一皱：“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车内不是正常启动的，而是用这种盗窃的方式启动的呢？” 叶一诺说道：“这个破车你也看到了，钥匙的感应器坏了，张子伦也不想要了，就没去修，所以干脆简单粗暴一点，都是这么启动的。” “如果是……”交警话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看手机，嘴里说道：“打扰了，叶先生，您有事儿就去忙吧。” 交警说完，骑上摩托车就走了，甚至都没有叫叶一诺继续吹仪器测试酒驾。 叶一诺感觉有些奇怪，他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交警突然走了，应该是收到了什么信息。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帮助他。 到底是谁？ 叶一诺看着手机屏幕嘀咕了一句，他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慢慢的把车驶离了这个地方。朝着 …… 白儿山破庙地下室。 “嘿，哥几个在想什么呢？”张子伦突然开口问道。 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在王斌还没有离开之前，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那个药对普通人效果有好几个小时，但是对于张子伦自幼习武，再加上喜欢研究一些化学反应，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很多。 他此时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伙人想干啥，他估摸着一直装昏迷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他选择在王斌走了之后醒过来，想要试图说服这些人。 “妈的，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老五看到张子伦醒来，本能性的有些害怕，张子伦的身手太恐怖了。 其他人基本都吃过张子伦的亏，不过此时张子伦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他们也没有太过担心。 “其实我早就醒了，之所以现在才和你们说话，是想救你们一命。”张子伦直接说道，开始了他的忽悠表演。 老五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棒说道：“闭嘴，再多说一句我他妈打死你。” “我自己身上也有案底，而且我也打伤了你们，所以我不会去告你们，你们把我放了，咱们相安无事，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你们绝对逃不出青榆市的地界，哪怕你们现在就走。”张子伦没有理会威胁，继续说道，语气是那么的自行。 “艹。”老五走到张子伦身边，挥起木棒就准备往张子伦的头上砸。 “来，打晕我正好，到时候什么鸟听话水都不好使了。”张子伦头一仰，直接说道。 老五的手停在了空中，张子伦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叶一诺和我的手段，不管你们跑到哪个国家，我们也能找到你们，就算你杀了我，叶一诺同样不会放过你们。” “闭嘴！”老五恶狠狠的吼道。 张子伦根本不虚，他呵呵笑了笑说道：“活着还有希望，一旦没命了，就往来人世间一趟了，你们哥几个想清楚了，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情况，以我现在的人脉，给哥几个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难，比起逃亡天涯，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安稳的过一辈子。” 张子伦威胁过后，开始许诺好处，虽然这好处他不一定会兑现，但这也是说服这些人的手段。 他也明白这些人不一定会信他，但是他必须这么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小杰有些动心了，张子伦确实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也很有说服力。 众人都是看着张子伦，希望张子伦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接受的保证。 他们再怎么动摇，也没有办法去听信张子伦的一面之词，他们本身就是不讲诚信之人，所以在他们的眼里，谁都是不讲诚信的。 “你们需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张子伦认真的问道。 四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老五继续说道：“张子伦你少他妈在这里蛊惑人心，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想方设法的想要开脱？”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哥们儿，你怕是糊涂了吧？你们不是商量好了不杀我只要钱的么？” “既然如此，你就把转账密码告诉我们。”小杰接话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密码告诉你们之后，我就会被王斌杀掉，然后你们几个下场也不会好。” “你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一个歹徒皱眉问道。 “呵呵，别说王斌没那本事拿到我的钱，就算拿到了，我也就五六百万而已，这点钱也只够王斌一个人潇洒一辈子的，你们觉得你们能拿到钱么？”张子伦冷笑着说道。 众人都是皱了皱眉，张子伦继续说道：“王斌很明显是去给自己安排后路了，拿到钱杀了我，至于你们几个，好点的话，会被甩掉，如果王斌丧心病狂起来，你们全部会被干掉，仔细想想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王斌会顾及什么兄弟情义？” “……” 四人回过神来，互相看了看，张子伦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其实扪心自问一下，别说是王斌，换成是他们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 “五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个刚才问话的歹徒说道。 老五也点点头，嘴里说道：“可是我们现在骑虎难下。” “没什么难下的，我给你们一个方案吧。”张子伦直接说道。 “什么方案。”老五疑惑的问道，他再次动摇了。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我给你们每人十万，你们帮我解开绳子，我在这里等那个王八蛋回来。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我要报复的对象是他。” “每人二十万，要么不干！”老五直接说道，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老五抬价，他们自然同意。 “可以，不过密码我不能告诉你们，我自己给你们转。”张子伦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下来，心里却在鄙视这几个人没什么出息，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开口要一百万，先不说这件事情能不能成，但这才一个歹徒应有的贪心。 老五皱了皱眉：“这么说来，我们要先给你松绑了？” “把我的手松开就行。”张子伦知道他们怕松了绑控制不住他，所以干脆给了一个主意。 老五摇头说道：“那也不行。” “随便吧，反正警察也快来了。”张子伦无所畏的说道。 四个人都是一惊，老五疑惑的问道：“警察能这么快来？” “白痴，我给你们来分析一下？”张子伦直接说道：“你们的手机都关机了，交给王斌了，可是万斌的手机肯定不会关机，因为他要联系出逃他车辆。” “那又怎么样？” “叶一诺知道我来殡仪馆找王斌的，现在我没有回复，他肯定能想到出了事，王斌在殡仪馆工作，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知道王斌的号码，以警方的科技手段，王斌现在应该已经被盯上了，甚至有可能被带到支队问话了，你们再不按照我刚才的提议做，等下警察过来，你们不但什么都的不到，而且还要蹲号子。”张子伦直接说道。 …… 叶一诺此时已经跟上了王斌的面包车，他把车牌号报给了唐念优，唐念优很快查到了车主的信息，可惜的是，定位显示，车主的电话就在车上。 “车主不是王斌，电话却在王斌的车上，可车里面只有一个人，看来事情有些复杂。”叶一诺念叨着说道。 唐念优听到事情有些复杂，她担心的说道：“一诺，要不然报警吧？”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用，我暂时还不想让警方参与进来。”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唐念优说道，心里却很担心叶一诺会出点什么事情，而且，她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了，念优，刚才有人往那交警的手里里面发了一条短信，交警看到了就走了，你能帮我查查是谁发给那个交警的短信吗？还有短信的内容。”叶一诺问道。 …… 章节目录 第107章 小聪明 唐念优掩嘴一笑说道：“是他们的交警大队的队长手机号发给他的。” “交警大队的队长？”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唐念优说道：“号码是他队长的，不过内容是我发的，我伪造了发送方的电话号码。” 这个唐念优，真是厉害，叶一诺感谢道，“啊……好聪明，谢……。” “不准谢，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唐念优说完不再吭声，她不想让叶一诺分心。 叶一诺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因为王斌驾驶的面包车，已经拐进了一条乡村小路。 路上的车很少，他没有继续跟下去，他心里清楚，即便王斌是个普通人，在这个时候，警惕性也是非常高的。 叶一诺想过直接去制服这个王斌，可是对方不止王斌一个人，张子伦还在他们的手上，他们无缘无故绑走张子伦，肯定是为了钱，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钱财面前，大多数人都是疯狂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跟着这个王斌，找到张子伦的所在地，再做下一步打算。 叶一诺把车停在了路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王斌拐弯之后，他才跟了进去。 拐了几道弯之后，叶一诺发现王斌的车停在了一栋简陋的居民楼前面，等车彻底停下来之后，叶一诺这才下了车，跟着走了过去。 王斌下了车，走上了楼，叶一诺跟了上去，和他总是保持一个转角的距离。 直到王斌拿出钥匙，打开了301房的门，他这才转身走下了楼。 叶一诺打通了唐念优的电话，“念优，麻烦帮忙查一下合富村五组7号楼301现在是谁在住。” “好，稍等，你不要挂。”唐念优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从口袋里面拿出了耳机，让手机保持通讯状态。 那个王斌还没下来，唐念优就已经查到了结果：“这个房的户主叫做王福林，不过是个出租房，在房管局有出租备案，租户名叫邵杰，24岁，无业，青榆市五莲县人，具体的信息我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你了。” “好。”叶一诺也没有客气，因为他看到王斌已经走下来了。 王斌下来之后并没有上车，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五金店，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走了出来，手里又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纸盒子里面是什么，叶一诺看不清楚。 叶一诺隐藏的很好，王斌丝毫没有起义，上车之后，王斌没有着急走，而是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念优，能监听到电话内容吗？”叶一诺问道。 “当然，我还能放给你听。”唐念优自豪的说道。 话音刚落，叶一诺就听到了一通电话。 “喂，刀爷，是我，王斌。”王斌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很是恭敬。 “嗯，怎么了？”刀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王斌说道：“刀爷，调换骨灰的事情，似乎已经败露了，有人查到我这里来了。” “哦，然后呢？”刀爷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惊讶。 “那个人叫张子伦，被我绑了。” 刀爷有些不赖烦的说道：“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不把话说完老子挂了，之前还骨灰的时候，老子已经给过你钱了，你要是敢把老子说出去，老子弄死你。” 听到这里，叶一诺赶紧说道：“念优，追踪一下对方的电话，尽量查出来这个人是谁。” “明白，已经在跟踪了。”唐念优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斌浑身一哆嗦，嘴里说道：“刀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张子伦是只肥羊，我现在准备来个杀人越货，可是和我一起的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我不打算分给他们钱，可我自己又搞不定他们，所以我想邀请刀爷入伙，张子伦的钱，我们平分。” “有多少钱？”刀爷疑惑的问道，他似乎也动了心。 王斌兴奋的说道：“刀爷，这是个千万级别的肥羊。” “呵呵，看来都是有钱人啊，当初那个家伙叫我找你掉包一下骨灰，就给我了二十万，这次来个千万的，可以，我帮你，不过我七你三。”刀爷笑着说道。 “二十万……可是刀爷你才给我两万。”王斌小声的嘀咕道，似乎对上次的事情很不满。 刀爷语气一冷：“怎么？你就换了骨灰就赚两万你觉得你亏了？” “不是不是，刀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七三可以，但是您得帮我安排一辆车，我要去云贵边境。”王斌说道。 刀爷思考了一下说道：“可以，安排一辆车是小事儿，不过你为什么要外逃？” “因为这个张子伦是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叫做叶一诺的‘民间神探’的朋友，这件事情估计会被查出来，所以……” 刀爷不等王斌说完，他直接说道：“在哪里？” “就在白儿山上的破……” “去你妈的，老子可不想去惹叶一诺。”刀爷再次打断了王斌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斌一愣，看着电话里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眼睛通红，低声嘀咕道：“妈的，装什么装，没有你老子就办不成事了吗？” 王斌说完，走进了一家小卖部，买了五瓶水，往其中四瓶里面加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等王斌做完这些的时候，叶一诺早就已经开出十来公里了，他已经知道了张子伦藏在哪里，就先一步赶往了目的地。 “一诺，你小心一点，那个刀爷打了个电话，叫了一个名叫金武的人过来帮助王斌了。”唐念优提醒道。 叶一诺一愣，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刀爷是个聪明人啊，不过现在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录音了吗？”叶一诺问道。 “录了，放心，而且接电话的那个人我也追踪到了，我这就传输到你的程序里面去，你能同时看到他们两个的位置。”唐念优回答道。 “好，念优你这一身本事如果表露出去，估计会被各个国家疯抢。”叶一诺点点头，这个刀爷担心王斌的电话被盯上，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电话也被监听了。 唐念优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喔。” “嗯，不会。”叶一诺回答道，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图，这才发现那个金武的位置已经在他前面了，看那移动的速度，车开的很快，叶一诺几乎可以肯定，以他的速度，没有办法在那个金武之前赶到白儿山。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白儿山在哪里。 不过叶一诺并没有着急，他就算提前赶到，里面还有至少四个人，他也不敢贸然进去，现在是知己知彼，只有先到了那边再想办法。 庆幸的是，他们两个错开这么长的距离，叶一诺能神不知鬼不觉先把车开到白儿山上，并且能够知道那个破庙的位置。 “又有人给王斌打电话了。”唐念优一说完，电话已经接到了叶一诺这边。 这次的电话很短，那刀爷只是说了一句话，“王斌，我劝你还是不要碰去张子伦，说不定你的电话已经被跟踪了。” 电话说完就被那个刀爷挂掉了，没过几秒钟，王斌的信号消失在手机屏幕上，紧接着，那个金武的手机信号同时消失不见。 看着屏幕里面孤零零的绿色白点，叶一诺无奈的说道：“念优，帮忙查一下卫星地图，找到那座破庙，然后帮我找到那个刀爷的位置。” “好，一诺，你一定要小心点。”唐念优知道劝不了叶一诺回来或者报警，只能去努力做好他所有能做的事情。 不一会儿，唐念优发了一个定位地址过来，叶一诺打开那个地址，然后打开了导航，朝着那边走去。 …… “王队，叶一诺跟丢了。”技术队的小吴突然闯了进来。 王寒一愣说道：“你这么说，就是完全失去了线索对吗？” “是的，那一片是山区，没有监控摄像头。” “他出城了？往那个方向？”王寒皱眉问道。 小吴回答道：“往南走的，具体判断不了，因为那边有三岔路口。” 王寒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跟踪不到就算了，他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他现在也很安全，算了吧。” “好的。” “叶一诺要的资料你传给他了吗？”王寒问道。 “还没有，颜刚那个秘书的资料，还在确认中。” “调取一份个人资料很难么？”王寒皱了皱眉头。 小吴解释道：“不是的，王队，这个秘书还没有正式和颜氏集团签署劳动合同，还没有弄到身份证号码，我们已经有人去和颜氏集团的人事部交涉了。” “嗯，尽快确认下来，也抄送一份给我。”王寒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小吴先出去。 小吴一走，王寒稍微沉吟了一下，拿起手机打给了董冰凝。 “王队，有工作？”喝的有些微醺的董冰凝接起电话。 王寒笑了笑说道：“下班时间，没工作，我问一下，唐念优现在在干嘛？” “她送走叶一诺之后就回来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去哪儿了？”王寒皱了皱眉。 “说是身体不舒服，去酒吧的办公室休息了，出什么事了吗？”董冰凝问道。 王寒笑着说道：“没事，你去确认一下在不在就好了。” ……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良知 董冰凝点点头，快速走出了包房，她发现办公室的门是反锁的，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唐念优的声音。 “请进。”唐念优很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到唐念优的声音，王寒挂上了电话，他没有再去想这件事情。 “姐，大家都等你吃饭呢，你还来不？”董冰凝撒了一个慌，她很少撒谎，语气显得那么没有底气，而且脸顿时就红了，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本来就红扑扑的，并不是特别的明显。 唐念优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吃吧，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好的，那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回家。”董冰凝打了个饱嗝，她没有进门，直接走回了包厢。 …… 叶一诺离白儿山越来越近，他计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速度，那个名叫金武的人离白儿山已经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了，而在他后面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是正在往这边赶的王斌。 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情况下，他叶一诺还不敢乱来。 “嘀，滋滋滋滋……”耳机里传来很强的电流杂音，随后就传来了唐念优断断续续的声音，大致意思是这里的信号太差，支持不了信息传输和实时通话，只能先挂掉了。 叶一诺嗯了一声，扯下了耳朵上的耳机，他心里明白，再厉害的软件技术，如果没有硬件的支持，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分心，对方是什么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 破庙地下室。 张子伦笑着说道：“哥几个放心，我张子伦吐口唾沫都是钉，一定不会食言的。” 他身后正在给他解手上绳子的老五说道：“你分析的很对，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被王斌卖了，估计还在帮他数钱。” 张子伦笑着说道：“其实你们自己将心比心的想一下就知道了。” “伦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很想有一份正常的工作，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不要那二十万了，而且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小杰突然说道，在这里他年纪最小，当初误入歧途留下案底，差点就毁了他这一辈子，他和这些人混，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小兄弟，你能这么想，我一定带你入正途，不仅仅是你，哥几个如果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一定帮你们。” 包括老五在内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在他们看来，二十万的诱惑力，无疑比一份稳定的工作要好的多。 张子伦的手被松开，他甩了甩手腕，拿出了手机说道：“这小兄弟不要，我转你们六十万，你们自己去分，转给谁？” “给我。” “给我。” “给我。”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纷纷拿出手机朝着张子伦走了过来。 他们紧紧的盯着张子伦手中的手机，丝毫没有留意张子伦已经微微上翘的嘴角和鼻孔里面发出的冷笑声。 张子伦在他们三个围过来的时候突然出手，手机飞了出去，直接砸中了老五的脑门，而另外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子伦的双手已经抓住了两人的头部。 “嘭！”张子伦双手猛的朝中间一扣，两个脑袋飞快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张子伦这一次用力很重，两个人的头部受到了重击，顿时就倒在了地上，而那个被手机砸中头部的老五连忙后退两步，他同样非常的迷糊，张子伦的这一下，是砸在了他的左眼上面。 他疯狂的眨着眼睛，而张子伦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即便双脚被绑住，双腿还是一弯，双脚猛的一蹬，整个身体高高跃起。 “嘭！” 张子伦落下的时候，右手的手肘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老五的头顶，老五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张子伦稳稳的落在地上，拍了拍双手，解开了脚上的绳子，冷哼一声说道：“哼，去你妈的跳梁小丑，竟敢绑架你伦爷敲诈，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你伦爷的钱，每一分都忽悠的不容易。” “伦哥小心！”小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张子伦顿时条件反射的身体一侧，一把锋利的匕首擦着他的右手肩膀就划了过去，一道血印瞬间就出现在张子伦的手臂上面。 张子伦一个转身，一脚就把偷袭他的那个人踢了出去，这个人直直的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直接晕了过去。 “谢谢！”张子伦看了看伤口，直接用力扯下了衣袖，把伤口绑了起来，嘴里说道：“要是再往里半公分，这条胳膊估计就要废了。” “伦哥，他们……不会死吧？”小杰哆哆嗦嗦的问道，他很庆幸他刚才的选择，如果他不是及时说不要那二十万，而是和他们一样的话，那刚才张子伦也会对他动手。 现在他还帮了张子伦一把，这张子伦虽然凶狠，但绝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所以小杰不认为张子伦会对他动手。 张子伦说道：“我倒是想弄死他们，可事实上他们并没事，小杰，我知道你还是有良知的，我承诺给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你先配合我一下我，别出声，咱们等王斌那个王八蛋过来。” 听到张子伦这么说，小杰松了口气，嘴里说道：“伦哥，斌哥……不，王斌要过来，起码还得半个小时，您胳膊上的伤，血没止住会流血过多的，如果不抓紧治疗，然后还去拉扯肌肉的话，这条胳膊真的有可能残疾。” “你还懂这个?”张子伦摇了摇要吃，这伤口剧痛，虽然他张子伦的忍耐力异于常人，可这毕竟不是小伤，而且他还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小杰点点头说道：“我以前是学医的，懂一点点，伦哥，这匕首上有毒，你有没有感觉到天旋地转的？” “是。”张子伦冷声说道，因为他现在感觉到脑袋越来越沉。 小杰继续赶紧说道：“伦哥，你快躺下不要动，这个时候你越是动就会越快晕过去，只要躺着不动，过半个小时就好了。” 张子伦点点头，他现在必须得相信这个小杰，如果这个小杰想害他，那他刚才就不会提醒他了，就算是演戏，他张子伦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杰，你快走吧，等下王斌回来了，你就会没命的，我敢保证这个王斌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张子伦轻声说道，他躺下之后，确实感觉好很多了。 小杰脱下了自己的短袖，把张子伦的伤口再次包了起来，嘴里说道：“伦哥，你放心，我不会让王斌得逞的，我在门口埋伏，等他下来我就偷袭他。” 小杰说完之后用力扯了扯衣服，把张子伦的胳膊上的血给止住了，然后拿着一根棒子走到了地下室楼梯的后面，藏了起来。 这地下室的楼梯是那种古式的木梯，后面正好有个废弃的衣柜，衣柜和前面有一条缝，小杰身材瘦小，刚好可以挤进去。 “小杰，你这样很危险的，你还是快走吧，出去之后，去最近的派出所报警。”张子伦说道，他发现一个问题，只要他动一下或者说话，都会感觉眩晕感加重几分。 “伦哥，你放心，我可以的，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和五哥他们不被王斌杀掉，我一定会成功的。”小杰坚定的说道，他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让他很充实。 他心里也在想，王斌年纪也就比他大一岁，平时王斌比他胆子还小，如果是偷袭的话，他肯定可以做到。 张子伦叹了口气，他知道王斌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个小杰怕是要遭殃了，可是他现在浑身动弹不得，他只能祈祷这个王斌能够晚点到，至于叶一诺，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叶一诺此时应该正在参加西城支队的庆功宴。 其实就算他没有参加庆功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个地方，除非他叶一诺是神仙。 只是张子伦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张子伦顿时心里一沉，心想这下完了。 …… 一辆轿车停在了破庙前面的草坪上，一个看上去有一米八的壮汉从车里走了下来，此人正是刀爷派过来协助王斌的金武。 叶一诺看着地图，这里离破庙的位置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可是公路却有三公里左右，更加关键的是，如果再走公路，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而且这个位置刚好有一条带转角的小岔路。 叶一诺把车开进岔路，然后下了车，这样也不至于被后面的王斌发现张子伦的车，而且从这里上去，能够直接走到破庙的后门，具有更加强的隐蔽性。 下车之后，叶一诺没有打开手电，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破庙的位置移动。 山路难走，尤其是没有充分照明的山路，而且还要防止发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叶一诺走的很缓慢，五百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叶一诺刚走到破庙后面，王斌的车也停在了破庙附近。 王斌看着前面的小轿车，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甚至都有了想要掉头走的冲动，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强壮汉子的时候，王斌这才松了口气，他脸色一喜，他知道刀爷是决定出手帮他了。 他快速的拿上东西下了车门，嘴里说道：“武哥，没想到是您来了。” “嗯，刀爷叫我来的，那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方便，钱到手你我三七分账，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拿到钱，司机就会开车送你到云贵边境。”武哥淡淡的说道，一副冷酷杀手的模样。 “好好好，没问题。”王斌彻底的松了口气，刀爷的信用在整个青榆市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且以刀爷的产业，不会为了这几百万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金武会对他黑吃黑。 …… 章节目录 第109章 黑衣人 这山中寂静，当夜无风，两人的对话不止被叶一诺听得清清楚楚，也被里面地下室的张子伦和小杰听得清清楚楚。 张子伦此时是真的有点绝望了，他听到了上面的对话，不仅仅是王斌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如果是两个的话，小杰完全没有任何的机会。 张子伦赶紧小声说道：“小杰，你千万不要动，我会说你已经出去报警了，你躲在那里，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伦哥，可……” “别可了，要是想帮忙，等出去之后就联系叶一诺，他会把凶手都绳之以法的。”张子伦说完之后不再说话，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想故技重施装晕。 …… 庙外，王斌和金武走了进去，叶一诺在夜色的掩盖下没有被发现，他刚准备往里面走，就发现又是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人快速的蹿了进来。 这个人的身材并不健硕，即便是在宽松的衣裤下，还是被叶一诺看出了这个人的身材应该偏瘦，身高也只有一米七不到，而且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和一个黑色的细毛线帽。 但是他的身形却很是稳健，速度很快，动作却无比的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叶一诺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又是谁，带着口罩，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叶一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再没有人出来了，他这才从黑暗中闪了出来，走进了破庙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外。 他没有再进去，因为那个黑衣人就在楼梯口。 叶一诺仔细聆听了一下，里面的事情他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 王斌和金武看到里面的情况，都是微微一震，金武疑惑的看着王斌问道：“都这样了，你他妈还要我动手？” 王斌此时也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他看着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四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了一个人。”王斌皱眉说道，“少了小杰。” “你的意思是，小杰打晕了这四个人，然后逃走了？”金武眉头一皱，随后，他直接说道：“那就有暴露的危险，你他妈赶紧把钱弄出来，等下警察来了就完蛋了，这鸟地方，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金武四处打量了一下，昏暗的灯光完美的掩饰了楼梯后面的那个立柜，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这立柜就像是镶嵌在墙上的一样。 “金哥，小杰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上，肯定是出去报警了，可是他都已经晕过去了。”王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子伦。 金武骂了一声废物，两步走到张子伦，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呼在了张子伦的脸上，张子伦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眉头微微一皱，他在装晕，可是这个细节还是被金武给捕捉到了。 “皱眉，装的。”金武呸了一声，伸手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张子伦的脖子上。 “小子，别给老子装死。”金武浑厚的声音传来，张子伦此时没有办法，就算被看出来了，他也不能出声，这样还能拖一段时间，他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药效过了，他要给这个扇他巴掌的人十个耳巴子，从小到大，他张子伦还从来没有挨过谁的巴掌，就算是师父，也不会扇他巴掌。 “呵呵，还挺硬气的。”那金武表情一冷，伸手就用力抓住了张子伦手臂上的伤口。 这一下，可让张子伦控制着不住的浑身一抖，嘴里闷哼一声。 “还他妈装，王斌，把听话水给灌进去，钱到手之后，我会安排你走，其他人你自己可以搞定，我就不参与了。”金武直接说道，他可不想再耽误多少时间。 “等等。”张子伦眼看就装不下去了，只能开口继续拖延时间。 “你们不想知道小杰去了哪里吗？”张子伦不等他们问话，直接说道。 金武哈哈一笑说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不见了，所以我们要抓紧了。” 金武说着伸手捏住了张子伦的下巴：“赶紧的。” 王斌点点头，拿出了一瓶听话水，直接灌进了张子伦的嘴里。 “咕咚咕咚...”一瓶哇哈哈那么大的水，被张子伦喝下大半，这东西一喝完，张子伦表情就变得迷糊起来，他上下嘴唇微碰，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搞定，来，武哥，喝水。”王斌又拿出一瓶水递给金武，这水原本是准备给老五四人的，里面加了东西，不过王斌现在已经不想分给刀爷大头了，所以他想顺便搞定这个金武。 金武看了看王斌的水说道：“你的水我可不敢喝，这药效什么时候能发作？” “马上了。”王斌收起水，心里却是很不爽，这个金武的警惕性，还真是高。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下来：“呵呵，还真是热闹啊。”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声黑衣，黑口罩，黑色的细毛线帽。 “你是谁？”金武转头看着黑衣人，他并不是很慌，这身打扮，不可能是警察，既然不是警察，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整个青榆市，他还没有搞定不了的社会人。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两步就来到金武身边，抬手一拳就朝着金武的胸口砸了过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张子伦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而王斌也是一脸的懵逼，因为他不知道道上还有人敢和刀爷的人动手，这金武可不是一般人。 小杰躲在立柜后面瑟瑟发抖，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一诺更是搞不清楚状况，听声音，下面已经打起来了，而且还是那个黑衣人和金武之间的打斗。 “轰！！！” 这个黑衣人的身手极好，刀爷手下的第一打手只是一个照面，还没有坚持几招，就一脚踹出多远，撞在了木墙上面。 “呵呵，有点意思。”金他完全被激怒了，他拍了拍衣服说道，在他看来，刚才那一个照面吃了亏，只是他轻敌了而已。 金武脚踝一动，突然扑了上去庞大的身躯和黑衣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地下室空间狭窄，那个黑衣人施展不开，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看上去瘦小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实力和他抗衡，刚才黑衣人踹了他一脚，他现在要亲手拧断黑衣人的那只脚，再拧断他的脖子，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杀人的，多杀一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金武硕大的拳头朝着黑衣人的凶口挥了过去，黑衣人后退一步，金武不依不挠，一步步跟了上去，很快，就把黑衣人逼到了角落里面。 黑衣人口罩下的嘴角上扬，他的身手要比金武好太多了，之所以往后退，是想确定这里面还有没有藏着其他人。 那个立柜，金武他们那种没脑子的人不会注意，但是他却已经有所察觉，似乎真的有人藏在里面。 “嘭！”金武一拳砸在了立柜上面，接近半腐的立柜被打出了一个洞，如果再深一点，这一拳就砸在后面的小杰身上了。 小杰的身体微微一缩，却已经被黑衣人看到，黑衣人没再后退，突然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灵活的躲开金武的一击，转攻为守，只听到“咻”的一声，匕首划过空气，在金武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鲜血顿时就喷了出来。 “唔唔……”金武捂住脖子，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黑衣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黑衣人一直都在保留实力，而且居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这黑衣人的衣服根本就没有藏匕首的地方，匕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嘭！”金武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张子伦此时已经彻底进入了迷幻状态，只有王斌不可思议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随手一抓，把立柜里面的小杰抓了出来，他力气奇大，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推，就把小杰推了出去。 “你……你你你，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王斌一步步的往后退着，这件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的局面，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的。 黑衣人依旧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就是刀爷找的那个帮忙调换骨灰的人？” “是……是的，我……” “噗！”王斌话没说完，黑衣人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直接插入了王斌的心脏位置。 王斌抬起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同样倒在了地上。 “抱歉，你也得死，这件事情不能有目击者。”黑衣人的身声音犹如地狱的咆哮，在小杰听来，那就是死亡召唤。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杰后退两步，满脸都是恐惧，这个人是个恶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呵呵，这么说来，我也得死？”叶一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直接跳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这个黑衣人。 黑衣人皱了皱眉，他转头看着叶一诺，呵呵笑着说道：“你倒不用死，你还有活着的价值，不过，我今天也不会让你好受的。” ………… 章节目录 第110章 灭口 黑衣人的声音依旧沙哑，胆子小的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而胆子大的人，则听起来有些奇怪，叶一诺却属于那种胆子大的人。 叶一诺扭了扭脖子，嘴里说道：“来呗，让我也见识见识，同样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你和阎天和的身手有什么不同之处。” “哼，我也想看看，你的身手是不是和你脑子一样好使。”黑衣人收起匕首，左右扭了扭脖子，直接朝着叶一诺冲了过去。 …… 董冰凝皱眉盯着电脑屏幕，叶一诺的信号全部断了，就算是她植入叶一诺手机里的窃听器也失去了实时连接，没有了信号传输，只能保存录音，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才会传回来。 她心里很是担心，她在想要不要报警，可是叶一诺叮嘱过她先不要报警，她怕帮了倒忙，可是如果不报警，她却如坐针毡。 “怎么办才好。”唐念优心里嘀咕道，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她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唐念优走出办公室，来到了包房前面，她看到聚餐的几个人已经站起身来了，剩下的几个人大多都喝的都有些多，不过董冰凝还有保护唐念优的任务，所以她还保持着清醒。 唐念优推门走了进去说道：“各位，我安排车送大家回去。” “嗯，姐，咱们也回家吧。”董冰凝开口说道。 唐念优看了看董冰凝说道：“好，走吧。” 来到唐念优的车旁边，唐念优突然说道：“冰凝，我得去一个地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哪儿？”董冰凝疑惑的看着唐念优。 唐念优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去找叶一诺。” “他在哪儿？” “在郊区。” “他出事了？”董冰凝顿时警惕起来。 唐念优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不过我想过去看看。” “要不要通知支队？”董冰凝直接说道。 唐念优摆了摆手说道：“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就报警，那就成报假警了。” “没事，你们的身份特殊，可以报警，不过报不报都是你自己选择，当然，报不报我都会和你一起去的。”董冰凝说道。 唐念优点点头说道：“先不报。” “诶？姐，你不是喝酒了么？怎么还开车？”董冰凝皱眉问道。 唐念优呵呵一笑说道：“我那是葡萄汁，不是葡萄酒，我不喝酒的。” …… “嘭！” 这已经是叶一诺第五次被黑衣人轰开，重重的撞在墙板之上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叶一诺就吃了不少的亏。 他和这个黑衣人的身手差距并不是很大，这个黑衣人的身手虽然敏捷，但是受到体型的限制，力量不足，如果他能够再强壮一点的话，叶一诺估计早就被打趴下了。 “再来！”叶一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此时张子伦的‘听话水’的药效已经解除了，意识已经变得清醒，他看到了叶一诺和黑衣人的打斗，嘴里大声骂道：“白痴，再这样打下去，你会被活活打死的，你还是赶紧滚蛋吧。” “他不敢打死我。”叶一诺一边和黑衣人过招一边说道，倔强的犹如一头牛。 张子伦见叶一诺不屈服，他也明白这个黑衣人只是想要教训教训叶一诺而已，他叹了口气，嘴里说道：“你要攻他的下盘，不要总是他妈盯着上半身打，他的下盘才是弱点。” “知道了！”叶一诺后退一步，猛的蹲了下来，一个扫堂腿猛扫过去。 “对，蹲下，抱腰，这种地方，很容易近身。”张子伦大声的提醒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突然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直接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黑衣人的腰部，顺手就把黑衣人背后的匕首给摸了出来。 黑衣人感觉到了不对，猛的一个肘击打在了叶一诺的后背之上，右手顺手一绕，扣住了叶一诺的脖子，他整个人往后一翻，居然整个人跳到了叶一诺的身后。 “啪！”叶一诺挥出去的手被挡住，匕首掉落在地上，手也被反扣起来，整个人完全被黑衣人控制住。 “废物！怎么和没吃饭的娘们似得。”张子伦大骂一声，他心里有些惊讶，这个黑衣人的身手，似乎并不比他差多少，现在他的手臂受伤，就算药效过了，估计也打不过这个黑衣人。 他同时也奇怪，这不应该是叶一诺的真实水平。 “果然是废物！”黑衣人嘲讽一句，一记手刀朝着叶一诺的脖颈处砸去。 而就在此时，叶一诺突然抽出了被反扣住的手，发出‘咔咔’一声，他右手腕关节已经脱臼。 他强行抽出手，忍着剧痛，身体猛的后倾一步，头突然朝着后面猛砸过去。 “嘭！”叶一诺的后脑勺撞在了那个黑衣人的头顶，那个黑衣人有些措手不及，慌忙推开了叶一诺，刚才那一撞，把他撞得头晕眼花。 他使劲摇了摇头，看着叶一诺皱眉问道：“你没事？” 叶一诺伸出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腕，随后猛的一掰，又发出了咔咔一声。 他甩了甩手腕说道：“再来！” “妈的，我来弄他！”张子伦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药效已经很弱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行动能力。 看到张子伦也站了起来，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他冷哼一声，转身就爬上了楼梯，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我还会再来找你们的。” “灵儿没死对不对？”叶一诺开口问道。 黑衣人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飞快的爬上了楼梯。 他和张子伦都没有追，因为他们的情况都很不好，叶一诺刚才那一下，并没有能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把自己脱臼的手给接回来，他的惯用手是右手，如果右手用不了，那根本就没有和那个黑衣人打斗的资本。 而张子伦更惨，他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如果剧烈运动的话，他不仅仅会拉开他那已经受伤胳膊肌肉，甚至有可能造成失血过多，他也很想留住这个黑衣人，不过他现在没有办法。 “妈的，多好的机会。”张子伦暗骂一声，他也清楚他们现在没有实力留下黑衣人。 “伦哥...怎么办？”小杰哆哆嗦嗦的说道，现在死了两个人，涉世未深的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一诺说道：“出了人命，必须得报警了。” “报警？怎么说啊？”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如实说，除了黑衣人的身份猜测。”叶一诺果断的说道。 “可是你现在的身份……”张子伦有些担心的说道。 叶一诺摊了摊手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怎么了？我现在的身份不能救朋友？警方不会公布这个案子的，你先别担心这个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联系残联办个残疾人证。” 张子伦一愣，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才残疾人呢，我这手又没断。” 小杰接话说道：“伦哥，那我……怎么办。” “放心，我们会帮你说好话的，而且你有将功补过，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这属于立功。”张子伦说道。 “我会不会坐牢啊？”小杰还是担心的问道。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就算坐牢，也不会太久，放心吧，你现在去打电话报警。” “好！”小杰点点头，从王斌身上拿出了手机走了出去，或许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的。 叶一诺一边按摩着手一边说道：“唉，可惜了，今晚去不了丰林村了。” “嗯，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把伤养好再说，对了，叶一诺，我感觉那个黑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你想说的是灵儿？” “是，你觉得呢？”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是，首先灵儿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其次，他有喉结。” “嗯，你觉得他是蛇吻尸组织的人？” “绝对是，他们调换了骨灰，现在我们查到这里来了，他们就来灭口了。” 张子伦疑惑的问道：“灭口？莫非灵儿真的还活着？” “嗯，十有八九，要不然他们不会脱了裤子放屁，而且，这件事情肯定还牵扯到别的秘密，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叶一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浑身一怔，他赶紧跑出了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手机有了信号，他赶紧拨通了报警电话号码，他用自己的手机报了警，说有人入室杀人，然后报了刀爷的地址。 既然他们要灭口，肯定会把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灭口，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就三个人，王斌，金武，还有那个刀爷，如果刀爷也死了，那他想知道的，肯定就没有办法知道了。 “你干嘛呢？”张子伦好不容易从下面爬了出来，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路上说，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 “伦哥，我……”小杰小声说道。 张子伦笑了笑：“没事儿，你就在这里等警察过来，然后把我们的去向告诉警察就好了，他们会到医院来找我们的。” “好！” 叶一诺开着金武的车，带着张子伦离开了破庙。 “这次多亏了小杰，要不然我就一命呜呼了，今天也算大功德一件，让小杰迷途知返……”张子伦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药效也慢慢的快没有了，胳膊上的疼痛感却更加的清晰，疼的他直冒冷汗。 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小杰？他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他会告诉警察，金武和王斌都是我杀的。” “不会吧？？？”张子伦一愣，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 …… 章节目录 第111章 两手准备 叶一诺单手开着车说道：“那黑衣人心狠手辣，为什么不杀小杰？” “不是你下来了么？” “我下来之前，黑衣人说了什么？” “他说小杰也得死。” “这不是一句屁话么？如果我没有下来，那么事情就会发生变化。” “小杰不会死？” “不但不会死，而且还有可能会出现为了救你而受伤的情况，你一定感激涕零，然后小杰就会变成我们‘自己人’，到时候我们做什么都会被他们知道。”叶一诺直接说道。 张子伦恍然大悟的说道：“好一出苦肉计，这个小杰隐藏的够深呐。” “废话，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转变本性？你当你是释迦摩尼？”叶一诺有些无语的说道，这个张子伦真是有点天真了。 “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如果他说是你杀的，那你怎么办？”张子伦看着叶一诺认真的说道，同时，他心里还非常的歉疚，感觉对不起叶一诺，因为这件事情完完全全是因他而起的。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既然看出来了是怎么回事我还下来，我就不会没有准备，也不会担心他的污蔑。” “那就好。”张子伦松了口气，随后看着叶一诺问道：“那既然你知道小杰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为什么还要来打断黑衣人杀小杰？” 叶一诺说道：“如果小杰不污蔑我们，目的只是为了接近我们，那么咱们或许可以来个碟中谍。” “你为什么又觉得小杰不会陷害我们？蛇吻尸组织的目的就是把你送进监狱啊，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把你送进去，而且湖城监狱的事情你知道吧？”张子伦说道。 “湖城监狱怎么了？”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说道：“湖城监狱的详细施工图泄露，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好事的网友在施工图上设计了很多种越狱的可能性，因为这件事情，湖城监狱宣布取消投入使用，延长了一年的时间来重新规划和建设。” 叶一诺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陷害他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会成功。 叶一诺稍微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是有这个可能性，但并不是百分之百，他们了解我，我现场留下的证据不多，如果光靠口头上的污蔑，难以构成实际的证据，不对，我忘记了一件事儿。” “啥事儿？”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他们可以伪造证据！！！” “这么说……” “算了，随便他们，如果小杰真的要诽谤并且伪造证据，反正我有东西可以证明他在撒谎。何况，现在蛇吻尸组织元气大伤，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们不会做的。”叶一诺肯定的说道，他知道他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情，唐念优那里都有录音备份，只要拿出来，他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算是唐念优给他的一道护身符。 叶一诺心里也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 张子伦白了他一眼说道：“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纠结过。” “唉，对手现在不按套路出牌了，没办法，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叶一诺问道。 “血已经止住了，去医院缝几针应该就没事了。”张子伦看着前面，突然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车。 “谁他妈把车摆在这里？？？”张子伦暗骂一声。 叶一诺也看到了那辆车，那辆车他非常的眼熟，就是唐念优的那辆奥迪TT。 黑暗中，白色的奥迪TT在车灯的照射下异常的耀眼，仅有的两个车门都打开着，挡住了并不宽敞的山路。 “唐念优的车！”叶一诺沉声说道，快速的开了过去。 “唐念优？就是那个长得贼带劲的白富美？”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没有回答，停下了车，快速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他把头凑进了车里面，车是熄火的状态，车钥匙在座位上，在方向盘上面，丢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怎么回事？”张子伦走了过来问道。 叶一诺伸手抓起那个口罩，拳头握的嘎吱作响，嘴里说道：“唐念优被蛇吻尸组织的人抓了。” “就是那个黑衣人？”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副驾驶的脚垫上，他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鞋子。 “妈的！”叶一诺暗骂一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爆粗口。 “又怎么了？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董冰凝也被抓走了。” “这他妈……居然敢对警察动手了。”张子伦浑身一哆嗦，他有点不敢相信。 叶一诺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上车，咱们不能去医院了，得先躲起来再说。” “躲啥啊？报警啊！”张子伦说着就准备拿出手机，手机之前被王斌关机了，他只能重新开机。 叶一诺伸手阻止了张子伦说道：“咱们必须走。” “为啥？” “因为最终能证明我不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在唐念优手里，如果唐念优不见了，那么我没那么容易脱离调查。”叶一诺直接说道。 “你不是说小杰不会冒险诽谤你么？” “是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有底气，就算他诽谤我，我也不在意，现在不一样的了，不能冒这个险。” “为啥？你不是留了一手么？” “确切的说，是唐念优帮我留了一手，现在唐念优失踪，这件事情很难说清楚。”叶一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车内，直接关上了车门。 张子伦赶紧走了进来：“唐念优怎么帮你留一手的？？？” “你别问了，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叶一诺打着火，拐了一个弯，车冲了出去。 张子伦被叶一诺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思考了一下，直接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破庙等警察过来吧。” “不行，你胳膊上的伤必须要赶紧处理。” “早知道就顺手干掉小杰了，反正都是蛇吻尸组织的人。”张子伦气氛的说道。 叶一诺呵呵笑了笑：“不，小杰是他们的计划，干掉他我们也难逃法网，而且，我准备和蛇吻尸组织赌一把。” “赌什么？” “赌小杰不会陷害我们，让他接近我们，然后……” “然后利用小杰找出蛇吻尸组织的幕后操控者？”张子伦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这听上去很简单，可是要实现起来，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 叶一诺点点头：“嗯，这很冒险，如果利用的当，不过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 “好！”张子伦话刚说完，叶一诺一个急转弯，张子伦身体一侧，安全带勒住伤口，疼的张子伦龇牙咧嘴的说道：“卧槽，你就不能慢点开？” “抱歉，我们得抓紧时间，对了，你把手机关掉。”叶一诺说道。 “我发现你真的好矛盾，如果小杰不陷害我们，那我们还怕个毛？”张子伦疑惑的问道，但还是很听话的关上了手机。 叶一诺叹了口气，聊了这么久，张子伦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直接说道：“他们抓走唐念优和董冰凝，目的就在我，唐念优和董冰凝失踪超过24小时，支队马上就会察觉，就算小杰不陷害我们，到时候我们也肯定会被请回支队，一旦我们和支队站在了一起，以现在蛇吻尸的谨慎程度，肯定不会主动联系我们，那么……” “那么唐念优和董冰凝就会有危险。”张子伦接话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是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在逼我脱离支队，加上小杰，那就是两手准备。” “所以你要听他们的安排？” “嗯，也只有这样，才能离他们更近。”叶一诺面无表情的说道。 张子伦点点头：“我算是明白了，叶一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这句话是真心话么？”叶一诺认真的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他也知道叶一诺说这话的意思，他解释道：“嗯，你我都是为了灵儿，可我还有一个深仇。” “你师父？” “是。”张子伦双手握了握拳头，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冒。 叶一诺低声说道：“我明白，先去医院。” “去医院？不怕被警察知道吗？”张子伦问道。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在警察过来之前，缝针消毒，要不然你这胳膊就废了。” “好，你的手没事儿吧？” “没事，恢复几天就好了。”叶一诺轻轻扭动了一下手腕，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不禁‘嘶’了一声。 …… 距离板桥镇派出所接到小杰的报警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发生了命案，而且是两个人死亡，板桥派出所立刻通知了湖城县公安局，而接警的还是刑侦队长任清。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几辆县的警车停在了破庙前面的空地上，让这原本寂静的树林里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死者在哪里！” 车还没有挺稳，任清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大致的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件事情又和叶一诺有关，这让他心情无比的复杂，他想过第一时间给他的老同学王寒打个电话，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次，他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彻底揭开叶一诺的真面目。 ……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周旋 “还在庙里面，现场没有人破坏，这是目击证人叶圣杰，死者两个，一个被割喉，一个被匕首刺进心脏，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昏迷过去了，好像是被人打昏的。”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快速的介绍道。 任清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那个民警说道：“好像？？？” 民警赶紧说道：“是叶圣杰说的，真实性还有待验证，得等救护车来。” 任清转头看向小杰，他并没有问是谁打晕的，而是语气冰冷的问道：“据说这件案子和那个‘民间神探’叶一诺有关？” 小杰眼神闪躲，他不敢正面看任清，小声的回答道：“是……是的，警官，确…确实和叶一诺有关系，不过人不是叶一诺杀的，而是一个黑衣人杀的。” “任队你看，这小子眼神闪闪躲躲，说话结结巴巴的，肯定是心里有鬼，黑衣人……现在是法治社会，哪里有什么黑衣人。”身边一个警察提醒道。 任清一边走一边说道：“他只是害怕而已，你继续说，详细讲讲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 “医生，我朋友睡觉的时候，被掉下来的菜刀给弄伤了，麻烦帮忙处理一下。”叶一诺走到急诊室，直接说道。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医院的病人并不是很多，医生看到他俩进来之后，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快快快，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医生看到张子伦手臂上的衣服已经几乎全部被染红，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不用拆开衣服看，就知道这伤口不浅。 果不其然，医生解开了衣服，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张子伦，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一般人早就已经扛不住了，可是这个病人居然面不改色，唯一能证明他难受的就是他额头上的点点汗珠。 “得赶紧把伤口消毒缝合才行，你去办一下手续。”医生对着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转身走出了诊室，医生对着张子伦说道：“你的胳膊是不是打麻药了？” “没有啊。”张子伦随口说道。 “不疼吗？” “疼啊。”张子伦无语的回答道。 医生说道：“完全看不出来你疼啊，你先坐一下，我这没有麻药了，我叫人送过来。” “不用了，直接消毒缝合吧，我还有点事儿。”张子伦摆手说道。 医生皱了皱眉说道：“这可不行，你这伤口得住院观察几天，失血过多，而且伤口还有些青紫，怕出现别的病症。” “没事，医生，您缝合就是，我真的有急事。”张子伦直接说道，他想告诉一声那匕首上有毒，伤口出现青紫色，是因为毒素造成的并发症，不过毒素已经褪去了。 只是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医生摇头说道：“这可不行，我们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 “行，住院就住院吧，我知道您也是为我好，事儿先放在一边，您先帮我缝合伤口，麻药就不必了。”张子伦直接说道，他也是无奈撒个谎，和医生争论这个问题，会没完没了。 “你确定？” “确定！”张子伦重重的点了点头。 医生看着张子伦这么坚持，似乎也被感染了，他直接说道：“好，那你忍着点！” …… “叶一诺和张子伦是去医院了是吧？”任清转头问道，他并不着急，他已经充分的判断事情确实是这样，叶一诺和张子伦没有逃跑的必要。 小杰点头说道：“是的，去医院包扎了。” “知道是那家医院吗？” 小杰摇了摇头，王寒沉吟了一下说道：“离这里比较方便的夜诊医院，也就湖城中医院和湖城人民医院了，通知局里的伙计去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任清话一说完，一个刑警就跑了过来：“王队，山下路边那辆奥迪TT的车主信息查到了，车主名叫唐念优，车里面没有挣扎的痕迹，周围一公里都搜查过了，没有人，贵重物品和随身物品都不在，车辆没有任何异常，还有，救护车五分钟之内到。” “唐念优？是不是之前来咱们局看叶一诺的那个唐念优？”任清问道。 刑警点头说道：“是的，打过车主电话了，没有打通。” 任清一愣，他皱了皱眉，嘴里说道：“打叶一诺和张子伦的电话了没。” “嗯，也打了，没人接。”刑警回答道。 “去，打一下张子伦的电话。”任清着急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信号，要打电话，得跑到五百米外的地方去。 “好！” “队长，唐念优会不会是帮叶一诺他们开车了，因为据叶圣杰所说，叶一诺的手也受伤了。”另外一个刑警推测道。 任清刚要说话，步话机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队长，山下岔路发现一辆车，经证实，是张子伦的车，车辆有被破坏的痕迹，是强行启动的。” 任清沉思了几秒钟，直接说道：“可手机打不通是怎么回事？张子伦的车又是怎么回事儿，而且唐念优的车上还有一只鞋子，这件事情不简单，得赶紧找到叶一诺核实一下才……” 任清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他大声说道：“迅速调取中医院和人民医院周围的监控，调查车辆所在，一旦发现叶一诺和张子伦，立刻控制起来，我感觉他们要溜。” “是。”一个刑警直接说道，快速跑了出去。 任清继续说道：“通知公安局和湖城县周边所有的派出所，在主要干道设卡，拦截叶一诺所开车辆，再调取白儿山附近所有岔路的监控，查11点左右进入，11点40左右离开的车辆，把那个黑衣人给我揪出来，把这里的现场保护起来，想办法把晕过去的人送到医院，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做笔录，核实一下叶圣杰所说的话。” 任清迅速做出了部署，虽然他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他必须得去做在这些，在破案缉凶的过程，往往一秒钟就能决定很多东西。 小杰看着任清，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把事情如实的说了出来，那任清居然把重点放到了叶一诺身上。 他自然不懂任清，而任清却特别懂叶一诺，这件事情表面上已经很不简单了，而内情必然是更加复杂，首先，叶一诺这个人就很复杂，再加上太多太多的一点，只有找到叶一诺本人才能证实，现在叶圣杰所说的话，都只是一面之词，而且想起当初他在审讯叶一诺的时候被叶一诺催眠，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队长，这件事情要不要上报给西城刑侦支队，毕竟叶一诺是他们的顾问。”一名刑警提醒道。 任清稍微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直接说道：“嗯，走吧，去看看下面那两辆车，我给王寒打个电话。” …… 张子伦伤口缝合消毒，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叶一诺此时也已经回来了，并且缴清了所有的费用，还办了住院手续，也正是因为这样，医生的动作才有这么快。 而叶一诺的手，在他自己的调整下，脱臼的手腕已经接了回来。 “好了，记住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我会安排一个餐普，你按照餐普上面吃，对了，切忌吸烟饮酒，前面三天每天需要换药两次，后面一天一次，直到拆线为止……”医生一边转头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转头一看，张子伦和叶一诺已经不见了。 张子伦和叶一诺已经来到了医院大堂，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可还没走出去，叶一诺就拉住了张子伦。 “等等。”叶一诺给张子伦使了个眼色，张子伦看到两辆警车开了进来，直接停在了他们车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朝着后门快速走去。 “来的可真快啊，而且不像是来找我们核实情况的，而是来抓我们的。”张子伦一边跑一边说道。 叶一诺低声回应道：“湖城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你见过的，任清，不比王寒差，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并不稀奇。” 两个人快速的通过了医院的后门，后门几乎没人，不过外面有一堵墙，墙外面是一个小区，这里的后门是为了方便小区里面的居民，现在时间过晚，早就已经关闭了。 “手里打着石膏，还能翻出去么？”叶一诺看着那两米多高的围墙问道。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就算不用手，我也能翻出去。” 话一说完，张子伦猛的一个加速，一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上面，身体高高跃起，直接落在了围墙上面，接着就跳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 翻过围墙，两个人快速的离开了小区，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打了一辆车，离开了医院。 “师傅，去丰林村。”叶一诺不等张子伦问话，直接说道。 的士司机愣了愣，这里过去丰林村可有一段距离，虽然是在同一个县，可地理位置是一个东一个西。 “不好意思，我快交班了，丰林村……” “哥们，我们有急事要赶回家，给你五百块，您看能不能带我们一趟。”张子伦主动说道，现在警察已经来了，他再耽误一会儿，就走不掉了，而且他也清楚，这司机不想去并不是因为交班，而是怕回来的时候空车回来，所以他给了高价。 …… 章节目录 第113章 调虎离山 的士司机点点头，爽快的说道：“行，那我就拉你们一趟。” 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彼此看了一眼，张子伦搞不明白为什么叶一诺还要去丰林村，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灵儿的骨灰肯定是被换掉了，要不然蛇吻尸组织的人不会出现，也就是说，那个长的很像灵儿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灵儿，去丰林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张子伦没有问，既然叶一诺说要去丰林村，那自然就有去的道理，而且现在他们的处境不妙，需要避开警方的视线。 车很快就开出了县城，庆幸的是他们走的这条出城的路是一条小路，警方的部署还没有来到这里，可即便如此，在出租车刚刚离开不到两千米，两辆警车就已经开了过来，拉起了路障，封锁了那一片道路。 两个人看到了警灯，都是庆幸自己的动作快，叶一诺先是把张子伦的手机从他的口袋里面拿了出来，开机，调成了静音，然后丢进了脚垫下面，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等出租车开出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这才拿起电话，对着里面说道：“喂？什么？行，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嗯，好的。” 张子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叶一诺，他知道叶一诺的电话根本就没有亮，可是他不知道叶一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同样没有问。 叶一诺放下电话说道：“师傅，不好意思，你不用送我们去丰林村了，我朋友要去，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好，那车费……”的士司机说到这里停了，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那五百块的车费还是想要。 叶一诺丢了十块钱在副驾驶上，然后笑了笑说道：“给你十块吧，才走了这么一点点路。” “十块？？？”司机疑惑的问道，随后直接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打表都不止十五了。” “谁叫你不打表呢。”叶一诺从口袋里面抽出十块钱，丢在了座位上，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张子伦有些无语的看了叶一诺一眼，跟着下了车，这个家伙太黑了，就给人家十块钱。 “不行，就算是在正常打表，也至少是二十块了。”司机并没有走，而是对着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冷哼一声说道：“再不滚这十块钱都不给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司机根本就不理会叶一诺的威胁，直接对着一个微信群里说道：“兄弟们，西北城郊岔路口，有找茬的。” “二十就二十！”张子伦说完就想掏钱，叶一诺赶紧阻止着说道：“他忽悠你的，打表过来也就十块钱。” “二十块钱又不多……一会儿来几十个的士司机，我看你怎么弄！”张子伦小声的嘀咕道，他现在也是龙困浅滩，手上还打着石膏，要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服软。 而让他疑惑的是叶一诺接下来的这句话。 “来，都叫来，的士司机不打表还他妈有理了？” 张子伦没有明白叶一诺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去阻止叶一诺。 “行，那你们等着。”司机锁上车门，也担心叶一诺他们两个对他不利，只要那些的士司机过来了，这两个人就不敢嚣张了，之前他们的交谈，行车记录仪都有录下来，就算是报警，他也不怕，顾客直接给价格，那自然就不用打表了。 “等就不等了，这十块钱，也不给你了。”叶一诺说完居然弯腰把副驾驶上的十块钱也拿走了。 “跑！”叶一诺拿起那十块钱，拔腿就跑进了路边的一条巷子里面，张子伦没有半点落后，快速跟了上去，而那个司机此时已经彻底的怒了，打开车门就追了出来，只是追出十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他根本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只能吃亏。 “艹！”司机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随后上了车，开着车朝着丰林村的位置驶去。 叶一诺和张子伦连着跑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另外一条马路上，马路边有一座破房子，房子旁边堆着很多稻草。 “我擦，你干嘛把我的手机放在车上。”张子伦气喘吁吁的说道，他这一路跑的郁闷无比，胳膊上的伤让他根本就不敢敞开了跑。 叶一诺说道：“警察会追踪你手机的信号，先让司机带他们去丰林村。” “你咋知道那司机会去丰林村？”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走向破房，边走边说道：“那司机穿着短袖，常年跑出租的司机手臂都会晒黑，他的手臂却很白，明显是个新转行的司机。” “然后呢。” “他的手臂上有大片洗过纹身的痕迹，而且才洗了没多久，从和他的交流和刚才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来看，这个司机以前应该是社会上的混子改行。” “我明白了，他知道我们是丰林村的，等人到齐了之后，一定会去丰林村找我们麻烦。”张子伦说道。 “嗯。” 张子伦看了一眼叶一诺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这平时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居然会去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没有啊，那个的士司机是外省的一个逃犯，也算是给警察一份礼物了。”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逃犯的？” “之前看网上通缉犯的时候见过这个司机的照片，他虽然改变了一点样貌，做过微整形，但是我能认的出来。” “喔，警察定位到你的手机之后，会重点去丰林村搜查，也会撤掉沿线的关卡，这样我们才能进城。”叶一诺一边说着，一边扒开了那些稻草，里面居然藏着一辆车。 张子伦脑筋很活，他似乎懂叶一诺的意思了，他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你个老狐狸，你不是想去丰林村，那这辆车是什么情况？” “我自然不是想去丰林村，这车是我很久以前就藏在这里做备用的。”叶一诺说着打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室。 张子伦也赶紧上了车问道：“那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先去找刀爷。”叶一诺说着打着火，直接拐上了公路，迅速冲了上去。 “刀爷？你之前不是说已经报警让警察去刀爷那里了吗？我们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啊，莫非蛇吻尸组织没有对刀爷动手？”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说道：“蛇吻尸掳走唐念优和董冰凝，却一直没有联系我，肯定是怕暴露自己，他们也清楚我接不到电话，就会去找刀爷，所以蛇吻尸组织应该还没有对刀爷动手，所以不需要担心警察在那里。” “嗯，刀爷可不是一般的混混，咱们就这样过去，怕是有点危险。”张子伦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不是咱们，是我自己，去刀爷那里要经过无念观，你先在那周围躲一阵子。” “那不行，我要一起去。” “你真的别去，我们必须得留一个人在外面，如果出现意外，你还可以和他们周旋。”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叹了口气，叶一诺说的很有道理，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反驳，为了大局着想和以防万一，张子伦还是同意了叶一诺的建议。 …… “任队，张子伦的手机打通了。”通讯车上，一个刑警激动的说道。 “快定位！”任清突然精神一震，他的部署已经是很快了，各个路口都已经在最快的时候设了关卡，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抓到张子伦和叶一诺，这个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他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刑警点点头，迅速定位追踪，几秒钟后，他皱眉说道：“任队，手机信号已经出城了，目前正在环城高速上面。” “靠！”任清仔细看了看屏幕，一巴掌拍在车座椅上，直接说道：“这是去丰林村的方向，上一次他们也就是在丰林村犯的事，追，所有的布防和关卡全部撤掉，都该干嘛干嘛去，所有的刑警都去丰林村。” 任清刚刚布置完任务，就接到了王寒的电话，王寒语气着急的说道：“董冰凝和唐念优两人都确认失踪，支队已经立案了，需要你们湖城县公安局的配合。” “呵呵，就这几个小时不见就能立案了？老王，你没有开绿灯吧？哈哈。”任清开着玩笑说道。 王寒没有心情开玩笑，他直接说道：“少他妈废话，你现在在哪儿？案子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正要和你说呢，我们追踪到了张子伦的手机信号，他们应该是去了丰林村，我们已经在追了，对了，叶一诺的手机明明没有关机，为什么就定位不到呢？”任清疑惑的问道。 王寒随口说道：“他的手机做了反定位和反监听，市局的技术都追踪不到，更何况你们？不过我感觉你们要白跑一趟了。” “为什么？” 王寒说道：“凭叶一诺的智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让你们追踪到张子伦的手机，那肯定就是调虎离山了。” “调虎离山？”任清一愣，他一拍脑门说道：“我他妈怎么就没想到，突然追踪到张子伦的信号，肯定是叶一诺想要引我们走。” “嗯。” “引我们走，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他们想要我撤掉布防，莫非……他们还在城里？”任清惊讶的问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布防不能撤，一定要严查每一辆出城的车辆。” “好，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派两个人去丰林村，先把张子伦给带回来。”任清说完之后挂上了电话，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差点又被这小子给阴了。” “任队，怎么弄？” “所有的布防都回到岗位，严查每一辆出城的车辆，叶一诺还在城里！”任清对着步话机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14章 请君入瓮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叶一诺开着车带着张子伦来到了湖城县外面，让叶一诺疑惑的是，这些关卡居然还没有被撤走，而且似乎是在严查每一辆车。 “怎么回事？莫非警察识破了你的诡计？”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远远的把车停了下来，皱眉说道：“这不应该啊。” “那现在怎么办？这个傻逼刀爷也是，市区不住，非得住在这湖城县里面。”张子伦脸色沉重的说道，他知道现在他们不得不进城。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唉，就算住在市区，也得进过湖城县才能过去，湖城县左右环山，要绕过去得走好几个小时，而且如果他们在高速设卡，我们根本就无处可逃。” “也是，诶？你看，他们好像只查出城的车辆，进城的车辆好像没怎么查。”张子伦突然说道。 叶一诺一愣，他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嘴里说道：“我明白了，任清肯定是识破了我的用意，以为我还在城里，这么多路口要封锁，他们的人手不够的。” “那不就得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张子伦嘿嘿一笑说道。 “不对不对，他这是在请君入瓮，他们巴不得我们进去呢，湖城县就那么一点大，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叶一诺转头看了看张子伦，略微想了一下，嘴里问道：“你一只手能开车么？” “能啊。”张子伦没有问其他，他知道叶一诺的脑子要比他好使多了。 “好，你来开。”叶一诺说着拉开了车门，直接走下了车。 叶一诺并没有上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座，从座包下面抽出了一块黑布，然后躺在了后排的脚垫上面，身体蜷缩起来，拿黑布一盖，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人。 “呵呵，你准备的够充分啊。”张子伦笑说道。 叶一诺回答道：“进城之后往黄花路走，然后在黄花路和东风路之间的岔路口转角处把速度降到20，只需要一秒钟。” “你要下车？”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没错。” “那我呢？” “你在医院好好养伤，快走吧，看你车技了，停车的那三秒钟，你必须要甩掉后面追你的车辆，不要让后面的警车看到我下车。”叶一诺拍了一下座椅。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警察会来追我？” “八九不离十。”叶一诺回答道。 张子伦哈哈一笑说道：“这我就不敢苟同了，我可不会在警察的监视下养伤，那也太无聊，你下车之后，我找个星级酒店住一阵子。” 话一说完，张子伦拿起一件外套，盖在了打着绷带的手臂上，随后一踩油门，开进了城里。 果不其然，张子伦很顺利的就进去了，可是进去没多远，就被在暗处的盯梢交警盯上了，那个交警看到了张子伦手臂上的异常，随后通过步话机告诉了所有人：“发现可疑男子，单手开车，胳膊被衣服挡住，刚刚进城，正在往黄花路方向走，黑色起亚赛拉图，车牌是青A6747M” “黄花路附近的同事，立即拦截车辆，我马上就到。”任清的声音从步话机里面传来。 张子伦哼着歌，他没有发现交警已经注意到他了，不过只是哼了没两句，后面就传来的警笛声。 “靠!还真被你这乌鸦嘴给说中了。”张子伦暗骂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小汽车发出一声咆哮，疯狂的加速往前面冲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再加上湖城县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所有的红绿灯几乎都变成了闪动的黄灯，街上很是冷清，这样也给了张子伦发挥的空间。 “赶紧的吧，一会儿就到了，你必须保持在八十码以上，才能甩掉后面的警车三秒钟。”叶一诺说道。 “城区开八十，你这是疯了，再说你这啥破车啊，1.0的排量么？”张子伦嘀咕道，看了看仪表盘，其实速度已经接近八十了。 后面追张子伦的警车越来越多，叶一诺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突然说道：“别废话，左转。” “滋滋滋~~~”张子伦猛的一打方向盘，轮胎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黑色痕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即便是在警笛的鸣叫声中，也是无比的刺耳。 “右转。”叶一诺果断的说道，身体快速的移到右边。 张子伦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又是猛的一打方向盘，右边的车轮微微抬起，如果速度再快点，车都要侧翻了。 “卧槽，你压着点，差点翻车。”张子伦单手操控着方向盘，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叶一诺冷静的嘴里说道：“要不是我移到了右边，早就翻了。” “你要是想死，可别拉着我啊。”张子伦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他刚下被吓得不轻，要是出车祸死了，那也太不值得了。 “进辅路，加速！”叶一诺说道。 “妈的！”张子伦一咬牙，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冲进了一条辅路。 “前面被封住了，掉头！往左后方走。” “滋滋滋~~~”张子伦又是猛的一打方向盘，过这一次他注意了，转弯的时候稍微踩了踩刹车。 又是冲出了将近两公里，周围已经警笛声大作，张子伦直接说道：“周围基本都被封锁了，还怎么走？按照这个情况，我们走不到东风路的岔路口了。” “拐进右边的巷子里面。”叶一诺直接说道。 张子伦转头一看，嘴里说道：“艹，那么窄？” “能进去的，快点！” “行，你抓稳了。”张子伦一打方向盘，直接冲进了那条小巷子里面。 这小巷子是真的窄，刚好就一辆车的宽度，左右不差五公分。 “五十米停下!”叶一诺说道。 “咔~~”两条排水管直接刮掉了后视镜，两边的车门几乎是擦着墙面过去的，车子几乎已经被挤的微微变形，如果不是张子伦一直在踩油门，估计车已经被卡住了。 叶一诺凑到前面说道：“就在前面了。” “你这破车废了也就废了，如果把人家房子弄塌了，我可不负责任，不对，房子塌了，咱两都得被压死。”张子伦抱怨着，叶一诺突然说道：“停！” 张子伦有些无语的说道：“可不停咋的，前面根本就挤不进去了，你这是把咱俩往死路上逼啊。” “叶一诺，我说你是不是存心的，啊？！”张子伦转头说道，却发现叶一诺已经不在后座上了，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前面已经被卡住，可是右边的后门位置，却有一条不到一米的楼房间距，叶一诺居然利用这不到一米的距离，开车门走了。 “没良心的，就这样把我卖了。”张子伦无语的说道，他抬头一看，叹了口气说道：“这他妈什么破车，连个天窗都没。” 他稍微想了想，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侧身把后面的车门关了起来，无奈的靠在座椅上，等着警察来抓他。 …… “怎么样了？” 任清的耳机里面传来了王寒的问询，任清笑了笑说道：“叶一诺的车被我们逼进死胡同了。” “哦？”王寒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确定叶一诺在车上？” “确定，车上有两个人，开车的是张子伦，因为光线的关系，还不能完全确定另外一个人是叶一诺，不过相似度在80%，而且我们查过了，车是叶一诺名下的。”任清说着下了车，他看了看小巷里面的那辆已经进退两难的车，随后说道：“他们这么没命的跑，肯定有问题。” “嗯，如果叶一诺在车上被你们抓到，马上告诉我。” “行了，我不会让他耍我第二次的。”任清说完挂掉了电话，对着步话机说道：“封锁周围的街道，所有出入的人和车都要仔细检查，叶一诺和张子伦的照片已经发到各位的手机里面，我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 叶一诺的背上此时已经多了一个背包，他下车之后快速的窜进了巷子里面，四处看了看，然后快速的跳到了一栋楼的电房二楼，打开隔壁楼的窗户爬了进去，他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爬到了顶楼的天台。 一扇铁门挡住了他的去路，铁门上面有一把拳头大的挂锁。 这一片属于老城区，不过都有改建过，最高也不过超过六楼，周围有工厂和工业园，所以这里成了很多打工者的租住地，这里的房东也纷纷把房子建到六层楼用来出租，为了最大化建筑用地，每一栋楼楼体都有延伸，上方间隔都很窄。 为了防止偷窃事件，几乎每一栋楼的楼顶都是被锁住的，不过这挡不住叶一诺，他取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条细细的铁丝，他把铁丝弯了好几个钩，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打开了门锁。 叶一诺选定了一个方向，快速的助跑，到边缘处猛的一跳，借着天台的围栏，跳到了另外一栋楼的楼顶，他在地上翻了一下之后站起来，马不停蹄的继续朝着另外一栋楼跑去，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似得。 他不是着急，而是他知道这一片很快就会被封锁，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快速离开这里，楼下可能会有警察巡逻，所以他不得不走天台。 仅仅是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叶一诺就穿越了整个巷区，来到了另外一边路边的一栋楼的天台上，他往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两个警察把住了路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走到上天台的门口，这才发现，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铁门，是那种外面完全被铁皮包住的防盗门，锁是在里面的。 叶一诺微微叹了口气，走到楼体的另外一边，探头往下看了看，看到了四楼的窗户是往外打开的。 天无绝人之路，他从背包里面拿出一捆绳子，把末端的挂钩挂在了围栏上面，双手抓住绳子，直接跳了下去。 绳子不是很长，只有三层楼左右高，虽然到不了一楼，但是到四楼已经足够了。 叶一诺双脚连续蹬几下，来到了四楼的窗户上面，随后又是猛的一蹬，双手松了松绳子，整个身体刚好窜进了四楼的窗户里面。 “哎哟，谁他妈的！！！”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 叶一诺皱了皱眉，他感觉到落点柔软，很明显，他落在了别人的床上，而且踩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叶一诺赶紧跳下了床，下一秒，灯已经打开了，一个壮汉从床上翻滚下来，床上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浓妆女子。 …… 章节目录 第115章 他叫叶一诺 “哎哟，操！”壮汉翻身站了起来，好在刚才叶一诺踩在了他的背上，再加上叶一诺及时移走，并没有对这个男子造成任何伤害。 叶一诺手一卷，把绳子上的活结一拉，绳子就被他收了回来，他赶紧说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继续？你他妈从哪里冒出来的？好不容易弄个雏儿，被你丫打断了。”壮汉低声吼道，直接抡起拳头就朝着叶一诺砸了过来。 叶一诺眉头一皱，侧身一躲，嘴里说道：“我赔钱给你。” 一听到赔钱，壮汉收住了手，嘴里说道：“没个十万别想走。” 叶一诺总算松了口气，现在楼下有警察，如果这壮汉再继续嚷嚷下去，警察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而且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任清应该已经知道他是怎么逃跑的了，再不走，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十万，我这网银转账有限额，一天最多五万，先给你五万吧？”叶一诺说着直接掏出了手机，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关键。 壮汉也没想到叶一诺居然这么好骗，他心里无比开心，居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财主，他点点头说道：“行，不过你现在不能走，等到明天转了另外五万才能走。” “我现在必须走，如果没有急事，我也不会跳你们家窗户。” 叶一诺话一说完，就听到了楼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而且还听到了警察步话机的杂音。 “那不行，不给十万，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壮汉恶狠狠的说道，他见叶一诺的软弱，欺软怕硬的性格让他不想放走叶一诺，如果真的能敲诈到十万块，他这三年都不用去搬砖了。 叶一诺听到了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心里越发的着急，他知道现在他出去一定跑不掉。 叶一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LV包包上面，他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无比镇定的女子还有地上的一双并不便宜的高跟鞋，他呵呵笑了笑说道：“现在外面都是警察扫黄呢，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 壮汉皱了皱眉头，嘴里毫无底气的说道：“扫黄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叶一诺冷笑一声，指了指床上那个女人说道：“名牌高跟鞋，名牌包，不管是气质和长相都不应该是你的老婆吧？这浓妆艳抹的，会所带出来的吧？” “放屁，这他妈是我女朋友！”壮汉恶狠狠的说道，声音却下意识的放小了。 叶一诺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家里一件女性用品都没有，还敢说是你女朋友？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也是因为这事儿被发现才跑出来的，警察估计会挨家挨户的搜查，今晚警方大扫荡，估计警察也会来敲你的门。” “啊~~”壮汉这才彻底软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会儿，直接说道：“你给我五万，现在离开这里。” “已经来不及了！记住，没有搜查令，他们是没有权利进屋搜查的。”叶一诺话一说完，门口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 小巷中，张子伦的车被强行拖了出来，张子伦也非常的配合，他无奈的看着任清说道：“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神速。” 任清和张子伦也算是老熟人了，他哈哈一笑说道：“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不要命，张律师，以后别这样，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 “你就不问问叶一诺去哪里了吗？”张子伦疑惑的看着任清。 任清笑了笑说道：“从时间上来判断，叶一诺没有可能离开这里，这一片区域我们已经封锁了，除非他会飞，而且，你也未必知道他去哪里了，不是吗？” 张子伦苦笑一声说道：“那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不用看，天亮之前，我肯定让你们俩见面。”任清自信的说道，步话机里面连续传来几个声音。 “王队，东湖路口没有可疑人员出入。” “西巷没有。” “北巷没有。” “南胡同也没有。” 任清皱了皱眉头，随后便舒展开来，他对着步话机里面不慌不忙的说道：“守住所有路口，叶一诺一定还在这片区域，挨家挨户的核查，把叶一诺给我揪出来，他这么着急进来，一定沉不住气在这里呆很久。” 张子伦呵呵一笑看着任清说道：“任队长，看来你的自信并不能给你带来好运。”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这么拼命的逃，到底是为了什么？”任清看着张子伦认真的问道，他其实心里也没有了底气，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不能在全面封锁之前离开这里，可那是叶一诺，并不是普通人。 张子伦把锅一甩，嘴里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叶一诺说不能被你们抓到，所以我们就跑了。” “叶一诺为什么说不能被我们抓到？”任清继续问道。 张子伦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 “谁啊！”壮汉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叶一诺那一句没有搜查令不能进来搜查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您好，我们是警察，我们在追捕一个嫌疑人，您有没有看到？”警察的身影从门外传了进来，很是有礼貌。 壮汉走到门口，叶一诺闪身躲进了洗手间，壮汉的住处是一个带厕所的单间，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叶一诺不敢躲到阳台上去，他担心被下面的警察发现，那个女人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她的高跟鞋和地上的一条裙子也走进了洗手间。 女人一进来，本来就不大的洗手间显得异常的拥挤，这女人是风尘场所的，身上的香水味很重，她对着叶一诺笑了笑，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比起叶一诺来，这个女人要镇定多了，她似乎经历了很多这种警察查房的事情。 壮汉见两人都多好了，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说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壮汉见到警察也并不慌张，他很镇定，也不得不镇定。 “抱歉，我们只是来问一下，有一个极度危险的罪犯跑进了这一片区域，我们正在追捕，您这边……”警察说着探头在壮汉的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 女人听到警察的话，突然抬头看着叶一诺，她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慌张，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很有可能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她在纠结要不要出去揭穿，可她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危险人物，那她此时出去，危险性可能比不揭穿他还要大很多。 叶一诺也转头看着她，看到叶一诺的眼神，她顿时更加坚定了不要揭穿叶一诺的想法，因为那眼神太纯粹了，也太单纯太无害，她根本就不相信叶一诺会是一个危险的罪犯。 叶一诺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的心里活动，而且他似乎看到了这个女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不堪。 他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了声谢谢，就是这一声谢谢，让这个女人的心里更加的安定，她似乎很久没有碰到这样一个能够触动她心弦的人了。 只是她心里清楚，如果是昨天碰到这个男人，她甚至会去和他要联系方式，可是现在，虽然她还没有被突破最后的底线，可是形象已经完全毁掉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去靠近这样男人，这个男人似乎，但终究只能是她生命中一个过客，或许过了今晚，他们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边。 壮汉直接说道：“我这里没有任何人来过，还有别的事情吗？” 警察礼貌的问道：“先生，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一眼？” “不行，你们没有搜查令，不能私闯民宅。”壮汉直接说道。 警察皱了皱眉，嘴里说道：“那么请问先生，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吗？” 壮汉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里也清楚，刚才的动静应该惊动了这些警察，如果他坚持说屋子里面就他一个人，那警察肯定不会相信。 如果警察留下来蹲点，再去申请搜查令，那他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甚至还会背上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到时候罚款保释就变成判刑了。 “老公，纸用完了，拿一卷进来。”就在壮汉犹豫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的正是那个女人。 壮汉一愣，赶紧说道：“媳妇儿，你等会儿，警察同志在问话呢。” 两个警察也明白过来，原来屋子里确实有两个人。 壮汉趁机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以进来搜一下，搜完就赶紧走吧，我老婆还等着我送纸呢。”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还请帮忙留意一下，如果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大声呼叫就行。”两个警察并没有进去，而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朝着楼上走去。 壮汉赶紧说道：“好的，警察同志，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 壮汉说完之后关上了门，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厕所门口，对着叶一诺说道：“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十万块你要是少一分，我马上把警察叫过来。” 叶一诺走出洗手间，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去把警察叫过来，大不了演习结束。” “他叫叶一诺。”女人突然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帮助 叶一诺和壮汉都是一愣，叶一诺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认出他来了，虽然他最近很火，可是并没有到家喻户晓的地步，这两个人的职业特征，不应该知道他才对。 “我说怪不得看上去那么眼熟呢，原来真的是叶一诺。”壮汉呆呆的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幸会。” “你刚才说的演习结束是什么意思？莫非警察抓你只是在演习？？？”壮汉惊讶的问道。 叶一诺接话说道：“确切的来说，是一个有对赌协议的演习，如果我被抓到，就要加入警队，如果我没被抓到，我就有选择的余地。” 叶一诺的话，无疑是在扯淡的，不过他相信这个男子看不破，肯定会特别的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不想加入警队？”女人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摊了摊手说道：“自然不想，所以哥们，你们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也不要让我在这对赌演习中失败就行，而且，五万块，我一定会给你。” 壮汉喜出望外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没有坏处，我现在就可以转给你。”叶一诺说着拿出了手机，壮汉此时知道了叶一诺的身份，已经不是很敢再去打那钱的主意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叶一诺输了，以后加入了警队，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他身上还背了一件关于这个女人的案子，这让他很没有底气。 就算叶一诺没有加入警队，凭借他的关系和手段，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壮汉的思考让叶一诺发现了端倪，他基本已经确定这个壮汉身上有一些其他的秘密了，他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女人突然说道：“他不要，我要。” “可以。”叶一诺直接拿出了手机说道：“把你的卡号告诉我。” 女孩飞快的报了一个卡号，在叶一诺操作转账的时候，女孩转头对着壮汉说道：“一会儿我会把钱全部还给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叶一诺微微点点头，事情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这个女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风尘女子。 “可以，只要你把钱还给我，那件事情咱们就算两清了。”壮汉也爽快的说道，叶一诺转给他的钱，他不敢要，这个女人给他的钱，他肯定是敢要的。 很快，叶一诺转账成功，他看了看那个男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事情，但是，既然钱给你了，你如果要再为难她，我就会对你不客气。” 壮汉底气十足的说道：“我不会为难她，不过你若是要为难我，她也不会好过。” “嗯！”叶一诺伸手把那个女人的手机拿了过来，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说道：“刚才谢谢你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叶先生，我叫叶凌。”女人微笑着说道，此时在她心里，对叶一诺又多了一份感激，本来她已经决定就此放弃自己了，可是叶一诺却用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解救了她，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我先走了，告辞，两位。”叶一诺说着转身走到门口，他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了看，见没有人之后，打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搜楼的警察此时已经到了六楼，叶一诺快速的下了楼，来到一楼大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皱。 这外面居然还有一个警察在守着，这么大一片区域，按理来说他们人手是不够的。 叶一诺知道他此时不能出去，可是又不能一直在这里，因为两个搜楼的警察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他心里在思考，要不要去把那个警察打昏然后离开这里。 “叶一诺，谢谢你。”叶凌也下了楼，看到了叶一诺躲在门口面没出去，她轻声说了一句，步子并没有停下来，直接走出了门，有丢下了一句话：“那五万块钱，我会还给你的。” 叶一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只见叶凌径直朝着那个警察走去，经过那个警察身边之后，这才转过身来说道：“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是不是抓人？” 那警察听叶凌这么一说，赶紧转身说道:“是的，您有看到吗？” 叶一诺见警察转过身去，猛的一个转身，冲出了居民楼，成功的避开了警察的视线。 “没有看到，我看到你们有同事在外面搜查，您可告诉我那男子有什么特征，我如果看到就马上告诉你们。”叶凌淡定的说道，她眼睛的余光看到叶一诺已经成功的离开了。 警察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看说道：“大概二十来岁，身穿白色短袖，黑色裤子，身高178，身材中等。” 叶凌也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白色短袖黑色裤子，我好像看到了那么一个人，往那边去了。” 她指的方向，是叶一诺逃跑的反方向，这在无形之中，帮了叶一诺一个大忙。 “谢谢您。”警察听完之后赶紧转身朝着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着步话机里说着什么。 叶凌松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路边一辆红色的抵挡小轿车。 …… 叶一诺离开了这一片区域，他已经不敢在大路上到处晃悠了，现在街上基本没人，除了偶尔路过的警察，还有一些社会车辆。 叶一诺已经没有了交通工具，他正发愁怎么去刀爷那里，看着路边偶尔经过的出租车，他没有敢出去拦，因为不远处就停着一辆警车。 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些出租车司机有没有接到警方的协助请求。 “嘟嘟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叶一诺一愣，伸手拿出了手机，来电的号码居然是柴甜的。 “喂？”叶一诺接起，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 柴甜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过来：“前面路口左拐，进菜市场，然后第三个路口右转，再左转，我在这里等你。” “你？”叶一诺皱了皱眉，他心里感觉有些不妙，这个柴甜，似乎完全知道了他的行踪。 “你现在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吧？”柴甜笑着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了两个字：“等我。” 挂掉电话，叶一诺按照柴甜所说的路线，快速跑了出去。 …… 西城支队，原本已经回到住处的鞠天宇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王寒的办公室，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干的？”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事儿肯定和叶一诺有关系。” “叶一诺？这小子可真能惹事！”鞠天宇甩了甩头，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王寒摇头说道：“他倒是从来不惹事，总是事再惹他，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现在是什么情况？” “董冰凝和唐念优下落不明，叶一诺还在追捕当中。”王寒说道。 鞠天宇一愣：“追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你怎么还待在办公室？” “叶一诺的活动范围在湖城县，那里不是我们的辖区，而且我现在的职位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我没有那个权力，现在湖城县的整个警务系统，都在对叶一诺进行追捕，按照任清的说法，现在应该已经快抓到他了。”王寒回答道。 “我去市局申请，由咱们支队来接手这个案子。”鞠天宇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王寒问道：“不对啊，师兄，叶一诺既然不惹事，他干嘛要逃？” 王寒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天宇，现在去申请案件转交肯定通过不了，咱们再等等吧。” 鞠天宇也冷静下来，嘴里说道：“我等不了了，无论如何，咱们得先找到念优和小冰，案发地点在哪里？” “也在湖城县的辖区。” “走，我们过去看看案发现场。”鞠天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心里很着急，唐念优是他推荐过来协助办案的，如果她出了点什么事情，那他肯定没有办法和唐念优的父亲交代。 …… “嘭！”叶一诺上了停在角落的一台红色的奥迪车，他看着柴甜说道：“你这么厉害，猜猜我要去哪儿。” “你要去找刀爷。”柴甜笑着说道。 “嗯，既然你知道，那就走吧。”叶一诺很干脆的说道，也懒得去问柴甜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他也不想去问柴甜的目的，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刀爷，联系上绑走唐念优和董冰凝的人。 唐念优没出事的时候，叶一诺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唐念优出事了，他才发现他是多么的着急，叶一诺虽然封闭自己的感情，可是和唐念优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感觉这个女孩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倒不是他叶一诺不是多情，因为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也是一个不会辜负的人。 “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目的吗？”柴甜一边开着，一边主动把问题说了出来。 “你就不担心因为我而连累你吗？”叶一诺看着柴甜反问到。 柴甜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我走的这条路，绝对安全，不过到了刀爷那边，安不安全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你是刀爷的人？”叶一诺平静的问道。 柴甜哈哈一笑说道：“你想多了，自古正邪不两立，刀爷现在混的再好洗的再白，他身上也有恶人标签，和我不是同一路人。” “那么，你就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了？”叶一诺转头看着柴甜，一字一句的问道。 ……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反威胁 “呵呵…”柴甜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叶一诺这个问题，叶一诺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柴甜，这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就是和你搞好关系，所以我会出手帮你。” “好，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和我搞好关系的目的是什么？” “和你做朋友啊。” “然后呢？” 柴甜嘿嘿一笑说道：“你猜！” 叶一诺眉头一皱，他转头看向前面，看来这个柴甜是没有打算告诉他，他没有心情继续问下去，这样一个精明的女孩儿，他此时的状态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 刀爷的家很近，本来就十分钟的路程，在这深夜交通顺畅的情况下，柴甜却足足开了三十分钟，她的耳朵上带着耳机，似乎有人给她指路。 “你的团队还挺强大的，不过在你没有说明你的目的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感谢你的。”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柴甜呵呵一笑：“不用你感谢我，不过我知道你叶一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你应该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不欠，在你拒绝告诉我你的目的的时候，我没有追问，就已经还你人情了。”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和你说，我确实是在帮你，没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柴甜也认真的说道，脸上的俏皮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随便，前面到了，要不要一起进去？” “呵呵，我可不敢入贼窝，你去吧。” 叶一诺打开车门，回头问了一句：“你就不担心我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吗？” “并不，外面等你。”是柴甜回答的简单，叶一诺下车之后，她把车开到了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熄灯熄火，座位放到，躺了下去。 叶一诺看到了柴甜的动作，他并没有去关心，而是闪身翻进了一座别墅的院墙之中。 这别墅是旧房改造的，位于城西边上，离出城也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叶一诺一翻进去，就感觉到里面非常的冷清，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虽然开着灯，却极其的安静。 叶一诺皱了皱眉，他四处看了看，这别墅里面的每一展灯都开着，可是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滋滋~~” 叶一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看，却是一条空白的短信，叶一诺确定了里面没有任何内容之后，这才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此时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唐念优和董冰凝的安危，这种想法让他失去了一些冷静思考的能力。 他推走到正厅，门是虚掩着的，他想都没想就推门走了进去。 正厅内的情况让他惊了惊。 正厅的最中间，放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面绑着一个人，这人的是个丹凤眼，大概五十来岁，脸大鼻塌嘴唇厚，嘴里塞着毛巾，右手被固定在太师椅的把手上面，左手被反捆在后背，一脸惊恐的看着叶一诺。 而在太师椅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叶一诺走往前走了两步，一根微不可查的丝线被踢断，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叶一诺，想要救她们，就砍了刀爷的右手，然后想办法把他带到青榆市公安局，自己投案自首，否则，你知道后果，滴滴滴滴~~~~~~”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发生了轻微的爆炸，一些锁片被蹦了出来，叶一诺扫了一眼，明白这是一个录音机，声音是提前录制好的。 叶一诺双拳握的嘎吱作响，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蛇吻尸干的，而且他丝毫不怀疑他们杀了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在乎多杀一个唐念优和董冰凝。 叶一诺把手伸进了口袋，打开了录音笔的快捷录音功能，而后，他几乎是没有思索的，直接走了过去，拿起在桌上的西瓜刀。 “唔唔唔~~~” 刀爷此时眼中的惊恐，无异于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也同样丝毫不怀疑叶一诺会对他手下留情。 “呼~~~” 西瓜刀划过空气，带起一道威风，拂过刀爷的头发，刀爷头发晃动了一下，嘴里即便是塞着毛巾，还是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 只是，叶一诺的刀，并没有把刀爷的右手手掌砍下来，而是停在了离刀爷手腕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叶一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凝聚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刀爷，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刀爷惊恐的看着叶一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叶一诺的刀停了下来，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砍下来了。 “吐~~”刀爷嘴里的毛巾被叶一诺扯了下来，叶一诺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饶……饶命，叶先生，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只求你放我一命。”刀爷求饶着说道，嘴唇不禁打着哆嗦，看上去很是可怜。 可叶一诺可不会因为他可怜而可怜他，只是冷冷的说道：“说出你的所有罪状，按照你的诚实度，我看看值多少钱。” “好，我卖过K，强行和超过十个女孩子发生过关系，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有是非法避税，还有，我参与策划过几次大规模的打架斗殴，有人命发生，还有……”刀爷语无伦次的说道，他此时为了保命，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在他看来，叶一诺说过，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如果诚实的话，那么，以这位爷现在的情绪，肯定弄死他，为了活命，他么有丝毫的隐瞒。 而且，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这不是审讯室，更加不是法院，他说的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他同样也明白，现在的叶一诺是碰到困难了，而要解决困难，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叶一诺能过放开他让他转账，他就有把握化解这场危机，因为他那只被绑住的左手的衣袖里面，藏着一把匕首，这都是那些人给他留下的。 而他不明白的是，那些人留匕首给他们，是因为担心叶一诺下不了手，把他放了，他肯定会首先动手，不管如果，蛇吻尸组织相信，叶一诺绝对不会被这个刀爷偷袭成功，而到了那个时候，叶一诺不得不还手，最后如果刀爷死了或者伤了，叶一诺都有责任，因为叶一诺根本就证明不了自己是正当防卫。 只要证明不了，那就有刑事责任，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叶一诺就是被逼上梁山，就算不想去自首，也不行了。 叶一诺不等刀爷说完，这个王八蛋恶行累累，说下去无疑是耽误时间，他抬手一挥：“够了。” “怎…怎么了？叶先生？”刀爷惶恐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说道：“我没兴趣听下去，你要说，就等着警察来了再说吧。” 叶一诺说完，把录音笔掏了出来，丢在了刀爷身上，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刀爷猛的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感情这个叶一诺把他说的话全部录了下来，他现在可谓是后悔莫及，不断的挣扎着，警察一旦拿到了这个录音笔，他刀爷够死十次的了。 叶一诺转身走出了正厅，拿出手机，打开了那条空白短信，一边走一边对着里面编辑了一段文字：“如果她俩出事，我会在下一秒选择自杀，后果你们也应该清楚。” 叶一诺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在他落刀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就算他照做了，唐念优和董冰凝同样难逃厄运，原因很简单，蛇吻尸组织不会让接触过他们的人活着，只有死了，才能永远闭嘴，他们也能把因为二人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一诺下不了手，虽然对方是恶人，可是他不能滥用私刑，这是违法的，违法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做，这是他的原则，不过，他却可以让刀爷得到应有的下场，也算了是给了任清一个礼物。 叶一诺走出别墅，远远的看到了柴甜的车还停在那边，他不慌不忙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任清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这一片区域，几乎已经搜遍了，居然都没有发现叶一诺的身影。 “呵呵，怎么了，任大队长，叶一诺是不是跑了？”被押上了警车的张子伦笑着说道。 任清双拳握的嘎吱作响，他还没有说话，步话机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队长，发现勾爪，在1单元的楼顶。” “勾爪？”任清一愣，快速的朝着一号楼跑了过去。 刚跑出没几步，他的电话就响了，他暗骂一声“靠！”，拿出了电话，看了一下号码，显示的是未知号码，他本想挂断，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有接听价值。 “谁，赶紧说！”任清没好气的说道。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任队长，我先走了，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在城西别墅。” “叶一诺，你别他妈想忽悠老子，你想调虎离山？”任清听到叶一诺的声音，气急败坏的说道，他还是相信，叶一诺此时应该依旧还在这一片区域，肯定是躲在了哪一户家里，他正准备申请搜查令挨家挨户的去拜访。 “爱信不信。” 叶一诺说完挂上了电话，快步朝着柴甜的车走去。 …… 章节目录 第118章 一组数字 任清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眉头皱了皱，他此时拿不准叶一诺话语的真实性，在他的思维中，叶一诺现在肯定还在城里，也许是因为出城困难，他故意卖了一个消息给他，要他重点搜查那边，而这样的话，因为警力有限，他不得不抽调一些部分的警力，那么叶一诺逃脱的机会可能就越大。 任清很快否定了叶一诺给出的这个消息，他还是认为叶一诺应该躲在这一片区域的某个地方，可是很快，他又放慢了脚步，他还是决定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他赶紧对着步话机里面说道：“城西别墅附近的伙计，分两个去城西别墅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其他人员，守住自己的区域，任何人都要严加盘查。” …… “呵呵，你这不安全回来了吗？”柴甜见叶一诺上车，原本躺着的身体坐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冷声说道：“离开湖城县，去无念山。” “大哥，现在全城都在追捕你，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我的副驾驶，你觉得我能出去？”柴甜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表情平淡的说道：“如果我把刀爷带出来，你就有办法带我去市公安局了？” 叶一诺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基本确定柴甜和蛇吻尸组织存在着某种联系了，要不然柴甜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更加重要的是，除了柴甜这一条路，他没有任何的路可走，至少他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 他心里就坚定一个想法，只要他不就范，唐念优和董冰凝就是安全的，至于柴甜，他已经完全有了防备。 柴甜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叶一诺问道：“你在说什么？” 叶一诺抬手看了看表说道：“还有一分钟，警察就会来，走不走你自己决定。” “得，我算服了你，不过你得去后备箱。”柴甜直接说道，依旧是一脸的疑惑。 叶一诺也很干脆，这种事情，他以前干过两次，也不在乎多一次，如果柴甜能够直接带他去接触蛇吻尸组织的负责人，他会求之不得。 叶一诺打开车门，打开了后备箱，就在这一刻，他改变了注意。 下一秒，柴甜听到嘭的一声，她发动汽车，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柴甜并没有开车灯，借助着并不是很亮的路灯，快速的离开了主路，冲进了一条灯光昏暗的辅路。 叶一诺根本就没有进去后备箱，他只是往下压了一下，制造了自己已经躺进去的动静，然后蹲在了后面的死角，柴甜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叶一诺一路跟着柴甜的路线跑，他知道柴甜的路线是安全的，可也不想真的把自己完全交给柴甜，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他已经不信任柴甜了，这样做，更加保险一点。 耳机里面不断的传来了引路的指令，停停走走，不断的拐弯躲避，十分钟后，柴甜把车停在了一条小路的尽头，前面在施工，道路封锁。 她下了车，拍了拍后备箱，嘴里说道：“剩下的，要靠步行了。” 没有什么动静，柴甜打开了后备箱，突然身体一怔，这里面居然是空的。 她赶紧四处看了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仪表盘的指示灯有亮过，可是叶一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再说了，这后备箱也只有她的驾驶室控制按钮和外面才能打开。 就在她有些迷茫的时候，她的背部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叶一诺就站在她的身后。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柴甜惊讶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柴甜，如果唐念优和董冰凝她俩出了任何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叶一诺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面跑了出去。 柴甜还沉浸在叶一诺的话语之中，可叶一诺却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柴甜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赶紧冲着前面大声喊道：“叶一诺，我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哼！”已经走到山上的叶一诺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他只是嗤之以鼻，柴甜这个时候出现，肯定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 城西别墅，两名警察敲门数次无人应答，请示了上级之后，直接破门而入。 当他们看到大厅里面被反绑的刀爷，都是愣了愣。 刀爷是个巨黑，一般的警察还真的不会去随便碰他，所以，其中一个警察很快就在步话机里说明了情况。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任清顿时一拍大脑门子，他很清楚，再一次被叶一诺耍了，而且他已经明白，叶一诺早就不在这一片区域了。 “集合所有力量，以城西别墅为中心，展开地毯式搜索，技术队把监控调出来，把所有的可疑车辆都给我找出来。”任清大声吼道，他此时正站在楼顶，手里拿着一个勾爪。 进过技术队的鉴定，这勾爪确实是叶一诺的，因为上面有他的指纹。 当任清回到车前的时候，张子伦已经靠在靠椅上快要睡着了，他一脚踹在车门上，气呼呼的说道：“张子伦，叶一诺到底跑哪里去了？” 张子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任清的状态，就明白叶一诺已经走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张子伦很淡定的回答道，他此时也不敢再去触任清的霉头。 任清死死的盯着张子伦说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所有的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然后让你在监狱里面过个十年八年的？” “我能起诉你威胁我么？”张子伦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等任清说话，他继续说道：“我也是被叶一诺这个王八蛋忽悠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带回局里！”任清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一挥手就准备离开，张子伦赶紧说道：“任队长，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抓叶一诺么？” “他涉嫌谋杀，而且是两条人命。”任清停下了脚步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就这件事情啊，我也在场，我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 “你证明不了，你也有嫌疑。”任清说完跑了出去，他基本已经断定这次针对叶一诺的围捕已经失败了，他跑到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话，拨通了王寒的电话。 “怎么样，抓到没？”王寒第一时间问道。 任清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应该是已经逃了。” “嗯，知道了。”王寒直接挂掉了电话，任清给他打电话，自然是有一点请求帮助的意思，可是他王寒能有什么办法？在他看来，像叶一诺这种人，一旦要避开警方的视线，根本就抓不到，除非他希望让警方抓到他。 “怎么回事？”鞠天宇开口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叶一诺没有抓到，应该是已经走了。” “看来这个家伙是有意要逃，他要逃，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找到他，他的反侦查技巧，甚至比我们还要厉害。”鞠天宇说道。 “嗯，我同意你的观点。”王寒说着拿起手机，这段时间他也考虑的很清楚了，他决定给叶一诺打个电话。 …… 叶一诺此时已经成功的离开了湖城县，他走了一座山，借着手机的手电照明，他半个小时跑了七八公里。 期间王寒给他打了一次电话，可是他没有接，不是跑被追踪到，而是没有时间，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在大路不能走，周围肯定都是封锁线。 而且，他不确定王寒打这个电话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能保证他和王寒通话的事情会不会泄露出去，他心里明白，只要他和警察站在一边，下一秒，唐念优和董冰凝的性命很有可能不保。 …… “一直没接吗？”鞠天宇开口问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是的，一直没有接，也不关机，也没有主动挂断。” 鞠天宇皱了皱眉，嘴里说道：“叶一诺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可能还没有确定安全。” “挂个电话的时间，不影响他逃跑。”王寒很快从里面找到了一些端倪。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应该是在给我们传递信息，而这个信息的内容就是，他现在还没有确定安全，确定安全就会和我们沟通。” “嗯，有道理。”王寒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一直打，直到他主动挂断为止。” “而且我感觉，他不会和我们直接沟通。”鞠天宇的智商很高，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此时的叶一诺已经来到了一条高速旁边，他这才停了下来，找了一个草丛钻了进去，这才主动挂断了王寒的电话。 “挂断了！”王寒精神一震，有些激动的看着鞠天宇。 鞠天宇也来了精神，赶紧说道：“再打！” 王寒嗯了一声，再次拨通了叶一诺的电话。 “嘟嘟嘟~”这一次，电话响一秒，被叶一诺挂断。 王寒继续打。 “五秒。” “两秒。” “十一秒。” “三秒。” “七秒。” “四秒。” “一秒。” “五秒。” “一秒。” 而再打的时候，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王寒看了看鞠天宇说道：“他把我的电话屏蔽了。” 鞠天宇嗯了一声说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叶一诺挂电话存在着某种规律？” “很乱，完全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如果要用这个来传递信息，我觉得那应该就是响铃的时间了，我们能得到的，或许只有一组数字。”王寒说道，打开通话记录，准备查时间信息。 鞠天宇拿过纸笔直接说道：“嗯，一组数据就够了，时间我都记下来了，1,5,2,11,3,7,4,1,5,1。” “嗯，是这样没错。”王寒对了一遍，丝毫不差，随后又沉吟着说道：“可这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呢？” ……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我接，她死 “数字，可以视作也只能视作是数字密码，叶一诺现在屏蔽了你的电话，那就说明他想要说的话表达完了，而内容，就在这一组数字里面。”鞠天宇接话说道。 王寒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以叶一诺的智商，这组数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破解，而且，他放出这组数字，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 “比如迷惑我们，让我们把精力放在这组数字上面，而没有时间去找他。”王寒说道。 抛开个人情感，他确实有理由这么怀疑。 鞠天宇苦笑一声说道：“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你之前也说过，如果他要躲，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找到他，从这个角度分析，他给我们一组数字肯定也是有含义的。” 王寒点点头，沉吟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组数字密码应该不会很复杂。” “我们应该从一二三四五入手。”鞠天宇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一二三四五，中间都有一个数字，这算是最简单的传讯方式了，关键是要找到密码本。” “密码本，应该就是支队和他都知道的一份东西，师兄，叶一诺在支队留下过什么文件么？” 王寒稍微回想了一下说道：“有三份笔录，还有一份保密协议。” “或许，就在笔录里面。”鞠天宇说着站起身来，他准备去档案室把叶一诺的三份笔录也调出来。 “天宇，还是我去吧，毕竟你不是支队的内部人员。”王寒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 …… 叶一诺收起了手机，离开了草丛，蹲守在高速公路的一处港湾式的临时停车区附近，这条高速公路是他理想的逃脱路线，而这个位置，也是他之前计算过的，处于两个服务区的中间，前后都有二十多公里，而且这一条高速是跨省高速，车辆比较多。 可现在的时间确实有些晚，即便车辆很多，叶一诺也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港湾停车区。 叶一诺悄悄的摸了上去，为今之计，要想离开警方的围堵，只有通过这高速公路离开湖城县的辖区，而且，还不能直接回青榆市。 红色轿车上下来一个看上去有些疲倦的中年男子，他打着哈欠走到路边，拉开了裤子拉链，看来不是要休息，而是准备小解。 叶一诺没有耽误，迅速绕开了中年男子的视线，拉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位的后面。 他原本是想和这男子说一声的，可是这男子不管是从动作还是表情上来看，都是非常的谨慎，而且似乎并不好相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叶一诺才决定偷摸上车，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去哪里的，但也比一直待在这里强，如果是到青榆市，他只能半路下车再想其他的办法。 叶一诺一上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车的内饰都是粉色的，就连就连靠枕也是女生比较偏爱的hellokitty。 车的中控区空调上，还放着一个手机，手机开着导航，看到上面的目的地是吉安市的时候，叶一诺彻底的松了口气。 吉安市是青榆市往北的一个地级市，和青榆市相邻，但完全不是一个行政区域，只要去了哪里，叶一诺就能获得短暂的安全。 很快，那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上了车，叶一诺微微弓起了身子。 男子丝毫没有发现叶一诺的存在，他没有做任何停留，一脚油门，车就冲了出去，似乎真的很着急。 叶一诺微微一笑，男子越是这样，对他就越有利。 …… “没错了，应该是这样！”王寒丢出了一份笔录，这份笔录是叶一诺第一次被抓进来的时候录的，当时还是第一个读者宋可儿被杀的时候。 笔录有十几个问题，但是前面五个问题的答案，正好能组成一句话，而另外两份笔录和口供，都不能组成一个暗号。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凌晨一点我在房间。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一直在房间写书，没接到任何求救，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我没有见过她，只是在网上交流过一次。 第四个问题的答案是：她是我的读者没错，可是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第五个问题的答案是：死，是生命的终结，我为她的死感到惋惜。 鞠天宇点头说道：“1,5,2,11,3,7,4,1,5,1，第一句话的第五个字，我。第二句话的第是一个字，算上标点符号，是接。第三句话的第7个字，是个逗号，第四句话的第一个字，她。的五句话的第一个字，死。” 王寒点头：“连起来就是“我接，她死。”” “也就是说，他不能接电话，接电话，唐念优她们就会死。”鞠天宇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叶一诺果然是有苦衷的，那这件事情就差不多能想明白了。” “嗯，绑走念优和小冰的人，就是一直以来都在陷害叶一诺的人，他们肯定是想用此事来威胁叶一诺，达到被陷害的目的。”鞠天宇接话说道。 王寒想了想，疑惑的问道：“不对啊，这和他接不接电话有什么关系呢？连我们都没有本事去监听叶一诺的手机，那帮人怎么可能监听的到呢？” 鞠天宇说道：“师兄，这有两个可能，第一，叶一诺担心我们这边还有内鬼。第二，叶一诺担心我们的手机被那伙人监视了，如果他和警方通过电话，他们肯定就知道了，那个时候……” “他们肯定会撕票，唐念优和董冰凝就必死无疑！”王寒茅塞顿开，猛的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猖狂了，这些犯罪分子居然把目标放到咱警队来了。” “王队，这伙人绝对不一般。”鞠天宇说道。 “怎么说？”王寒问道。 “你想想看，唐念优的父亲是什么地位，他的关系网谁人不知？可那帮人还敢把唐念优给绑了，你说他们得有多大胆。”鞠天宇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确实如鞠天宇所说，就算是他这个刑侦队长，在唐念优的父亲面前，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这件事情唐老知道了吗？”王寒问道。 鞠天宇摇头：“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唐老，如果告诉了他，那这件案子就彻底和我们没关系了，而且还有可能会出现控制不住的局面，唐老你知道的，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女儿奴。” 王寒说道：“嗯，现在也没有超过24小时，咱们还是先不要说，万一是个乌龙，唐老也是要大发雷霆的。” 鞠天宇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两个人都不希望这个案子这么快就被拿走。 …… 此时，红色轿车已经完全驶出了青榆市的范围，叶一诺彻底的放下心来，一路上并没有警方在查车，他心里庆幸他走的及时。 叶一诺偷偷拿出了手机，用手捂着，给任清发了一条消息：“已经离开湖城县，叫大家回去休息吧。” 一条看似是报平安的短信，让那边的任清顿时炸毛。 叶一诺刚刚收起手机，发现红色轿车已经驶出了匝道，准备过收费站了，出了收费站，就是吉安市的市区。 中年男子交了过路费，快速的开车离开，似乎有人在追他一样。 叶一诺盘算着等男子停车的时候偷偷溜走，结束这一趟并不是很光彩的顺风车之旅，就在叶一诺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的时候，男子的电话突然响了。 男子很自然的按开了免提说道：“大哥，咋嘞？” “到哪儿了？”电话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男子嘿嘿一笑说道：“已经快到了，最多十分钟。”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车上。” “车？你不是坐高铁过去的么？” “呵呵，大哥，那药被我弄丢了，没有办法做高铁带她回来，所以我把那娘们的车也给开过来了。”中年男子笑着说道，似乎在为他的小聪明庆功。 他没想到的是，那边突然开始骂了起来：“蠢货，你把她的车开过来，一路都有监控，赶紧换地方，别他妈往这边开了。” “噢，对对对，大哥您说的是，我先开到其他地方，再把那娘们弄过来。”中年男子赶紧认错。 “迟早被你害死，找个远离监控的地方，我派车去接你。”对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叶一诺从这段对话里面，听出了一些端倪，这种事情，既然被他碰上了，他也就不会不管，而且这伙人居然还有这么蠢的人，也不算是什么高端犯罪团伙，碰上他叶一诺，算这伙人倒霉。 …… 张子伦坐在审讯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任队长，咱能不能人道一点？好歹先带我去看医生，就算是你觉得没有必要，至少也给我点吃的吧？我这一天被叶一诺那龟儿子折腾的一口饭都没有吃。” “吃饭可以，不过你得老老实实的配合我才行。”任清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们还要对我用刑？”张子伦白了任清一眼，他是真的饿了。 任清走了出去，叫外面的人弄完面进来，随后进来对着张子伦说道：“你说你不知道叶一诺去了哪里，这个我相信，不过你得把你们之间交流的所有内容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行，没问题！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张子伦爽快的答应下来。 …… 章节目录 第120章 绑架 任清呵呵笑了笑说道：“我调查过你俩的关系，认识没多久，以叶一诺的精明，应该不会对你坦诚相对。” “这个解释我接受，作为一个良好的市民，我一定努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张子伦看着端过来的热腾腾的面舔了舔嘴唇，他决定把这一路的所有事情都如实说出来，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就算全部说出来也不怕，他们该找不到叶一诺，还是找不到叶一诺。 而且，他这么配合有个好处，面对处罚，可以最大程度的减轻，严格的来说，他并没有到达判刑的地步，只是交通罚单和行政罚款可能会让他喝上一壶。 当然，他张子伦不会透露蛇吻尸组织的任何信息，他和蛇吻尸组织的仇，他是准备亲自报的。 张子伦清楚小杰肯定也被带回来了，如果两个人的口供对不上，那就会很麻烦，虽然叶一诺说小杰很有可能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但既然他没有作伪证，那么他就不会撒谎。 …… 叶一诺所乘坐的车停了下来，这一片没有路灯，叶一诺的衣服和座椅的颜色相近，那个男子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直接把车熄火，车灯也关了，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人过来接。 这个地方已经接近郊区了，由于还没有开发，周围依旧是田地，由于天气原因，月亮也被云层遮住，这男子一关灯，顿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男子拿出电话，回拨了过去，那边接起电话直接问道：“在哪儿呢？” “在红砖路这边，就是我们起家的地方。”男子谨慎的回答道。 那边嗯了一声说道：“车半个小时后到，你在那里等着，哪儿也不许去。” “好的，老大！这怪无聊的，那娘们能不能玩？”中年男子嘿嘿一笑说道。 “玩你大爷，老实呆着。”电话那边怒骂一声，直接挂断。 听着手机里面传来一阵阵忙音，中年男子嘀咕着说道：“我呸，反正昏迷着，老子玩了你也不知道。” 男子说完之后拉开车门，用手指挡住手机的手电光，随后下了车来到后面，伸手打开了后尾箱。 “这么一个极品，谁他妈不想玩玩？”中年男子把手机放在车尾箱里面，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着，确保只能露出一点点光，这点光隔远了是看不见的，而他自己却能够看个大致。 车尾箱里面躺着一个身材很好穿着也比较性感的女孩，如果叶一诺看到她，绝对不会陌生，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女孩还帮过他。 这个女孩，就是他在被围堵的时候，碰到的叶凌。 叶一诺依旧在车内，他自然不知道那个之前还帮过她的女孩现在居然被人绑架了，只不过这并不影响事情的结果，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叶一诺都会出手相救的。 车尾箱传来一阵异动，叶一诺轻轻的打开车门下了车，那个中年男子也很是干脆，直接把尾箱关上，把那个昏迷的叶凌调整到了趴在车尾的姿势，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而叶凌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迷晕了，居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为了确保这男子不知道叶一诺是一路跟他的车过来的，叶一诺先是离开了一段路，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重新走了过来，嘴里说道：“兄弟，你的车是不是坏了？”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从前面过来的叶一诺，他确定叶一诺是看到他身前趴着的叶凌，这才怒声说道：“老子在等人，滚蛋。” “凶什么凶。”叶一诺会了一句，依旧朝着男子走过去。 “你他妈干嘛？赶紧滚！”男子急了，本来高昂的兴致被叶一诺打断，他心里很不爽。 叶一诺回答道：“神经病吗？这路是你家的？我回家不行？” “不行，绕路走。” “哟？我偏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叶一诺径直走了过去，他之所以搞这么复杂，不是为了想要偷袭这个中年男子，而是要让这个中年男子知道，他不是从车上下来的，湖城县的事情闹这么大，第二天肯定会上新闻，如果这男子知道叶一诺一直在车上，到时候他一看新闻，就会怀疑叶一诺。 “找死！在这红砖路，还没人敢得罪我威猛哥，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中年男子顺手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 昏迷着的叶凌失去支撑，直接摔在了地上，叶一诺拿手电一扫，这才发现这个被绑架的女孩儿居然是叶凌。 叶一诺皱了皱眉，而那个自称威猛哥的中年男子已经冲了过来，叶一诺拿手电晃了一下他的眼睛，随后身形一闪，一拳就砸在威猛哥的手腕上面。 “叮当。”匕首落在地上，中年男子惊叫一声，随后眼前彻底一黑，倒在了地上。 叶一诺的手刀很准，在威猛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打晕了他。 “威猛哥……”叶一诺鄙视的嘟啷道，伸手把他拖到一边，然后走到车后面，检查了一下叶凌的情况。 叶凌呼吸顺畅，脸色极为正常，可就是昏迷不醒。 叶凌身上还背着小包，看来是在无意中被这个家伙绑过来的。 叶一诺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找这个威猛哥这边的人太多麻烦，所以他抱起叶凌，放在后座，然后开着车离开了这里。他对这里并不熟悉，打开了手机导航，为了降低暴露的风险，他把车往去往市区的反方向开，最终停在了一个连锁酒店旁边的一个露天停车场。 叶一诺背着叶凌走进了酒店，拿出了叶凌的身份证，对着柜台的工作人员说道：“我朋友喝醉了，在这里住一个晚上，麻烦开一个房间，房间要北向的。” 之所以要北向的，是因为北向的窗户朝南，南边能看到那个停车场。 工作人员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叶一诺，又看了看打扮的很风尘的叶凌，小地方就是这点好，为了提高入住率，不会多管闲事。 叶一诺也没有在意工作人员的眼光，背着叶凌走进了电梯。 来到房间，叶一诺松了口气，他第一时间把叶凌放在床上，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应该是迷药。 叶一诺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他动手把叶凌伸手的衣物解开。 叶凌穿着都是紧身衣服，这样不利于血液循环，生成代谢的慢，解开衣物，可以让叶凌快点醒过来。 做好这些之后，叶一诺做了个深呼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异性，而且还做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即便他知道他行的正，可还是感觉怪怪的。 叶一诺没有着急去看车，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警察还是威猛哥那伙人，都没有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他直接走进浴室，准备先洗个澡，马上就要到寅时了，他得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才行。 …… “你没有半句谎言？”任清和张子伦的谈话已经结束，他感觉张子伦没有撒谎，而且张子伦的供词和那个叫小杰的小混混一模一样，按照常理来说，张子伦的供词可信度高达95%以上。 “没有，我现在也想知道叶一诺去了哪里。”张子伦说道。 任清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逃吗？” “不知道，他就告诉我警察在找他，他不想让警察找到，叫我帮他。”张子伦回答道。 任清和一笑说道：“那你这也是从犯啊。” “如果说是从犯，那就必须叶一诺有罪才行，人都没抓到，你怎么能给我定个从犯呢？任队长，别欺负我不懂法啊，我可是律师。”张子伦笑着说道。 他并不慌，其实就算是从犯，他也不怕，他相信那个神秘人一定会再次出现的，而且他这么配合，就是想引起那个神秘人的注意。 他和叶一诺一样，都想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可是时间太紧了，他没有办法去查证。 “你们拒捕。”任清旁边的一名警员突然说道，他觉得张子伦说的有道理，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托词。 张子伦皱眉看着那个警员问道：“我们犯了什么罪？还有，你们的拘捕令呢？” 就这一句话，张子伦把那个警员问的哑口无言，张子伦说完之后还不罢休，看着任清说道：“如果再不给我安排地方休息，我一定会起诉你们的。” 任清笑了笑说道：“没事儿了，交了罚款，你就可以走了，至于医生，你自己去看吧。还有，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要随传随到。” “诶？”张子伦没有想到任清会突然放他走，按理说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也可以扣留他四十八小时，而且刚才城中飙车，已经构成犯罪了，不过能出去，远比待在这个地方要好很多。 而任清的算盘打的很简单，他放走张子伦，居然是想要抛砖引玉，看能不能找到叶一诺，现在叶一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他根本就没有别的方法。 再说张子伦这事儿，现在要真的判起来确实证据不足。 “随传随到就算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来无念山找我就是，我一定配合。”张子伦说着站起身来，他没有忘记叶一诺叫他先回去无念山养伤的事情。 …… “啊~~~” 快捷酒店房间里面传来了叶凌的尖叫声，还在洗澡的叶一诺赶紧关上了水，顾不得擦掉头上的泡沫，他第一时间抓起一条浴袍，往身上一裹，就冲出了浴室。 “怎么了？”叶一诺开口问道。 看到叶一诺，叶凌更是大声的叫了一声，她哆哆嗦嗦的看着叶一诺问道：“你…，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叶凌一边问着，放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打开了手机，果断的按下了报警电话。 ……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反常 “是我啊，叶一诺！”叶一诺明白过来，他擦了一把脸，把泡沫擦干净，露出了白净帅气的脸庞。 叶凌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搞不清楚为什么叶一诺会出现在这里。 可以她对叶一诺的好感，她还是果断的挂掉了原本就已经被接通的报警电话。 “叶一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凌疑惑的问道，她不自觉的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看着湿漉漉的叶一诺，她居然有些心动了。 叶一诺晃了晃头说道：“你被人绑架了，刚好被我碰到，我把你救了出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是哪里？我记得我在拿车的时候，被人捂住了嘴巴，绑架我的人是什么人？”叶凌问道，伸手把原本解开的里衣重新系好，又把裙子的拉链拉了起来。 叶一诺摊了摊手说道：“我不清楚，绑架你的那个人自称威猛哥，对了，这里已经不是青榆市了，我们到了吉安市。” “吉安市……”叶凌喃喃自语道，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被人迷晕，解开你身上的衣物会加速你的血液循环，药效可以更快的褪去。”叶一诺认真的解释道，出于尊重，他也必须解释一下。 叶凌呵呵一笑说道：“你不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叶一诺摊了摊手说道：“无所谓，你可以选择报警的，我不会走。” 叶一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的很简单，他并不知道刚才叶凌在情急之下就已经报警了，只是叶凌没有和接警的人说什么，发现是叶一诺之后，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绑架我的人我认识，你肯定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谢谢你。”叶凌掀开被子，下了床，继续说道：“你从他们手里救下了我，就是得罪了他们，我们还留在吉安市会很危险的。” “不用担心，短时间之内，他们找不过来的。”叶一诺说着走进了浴室：“我先洗完，一会儿我需要休息一下，我有做梦游症，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你千万不要强行叫醒我，谢谢。” “哦...”叶凌哦了一声，随后拿出手机看了看，刚才那个电话确实已经拨通了，她不知道警察有没有过来。 稍微等了几秒钟，警方的电话没有打过来，她松了口气，在她的理解中，如果没有确认电话打过来的话，那么就相当于警方没有出警，她也不需要再打电话过去解释了。 看着磨砂玻璃里面慢慢扭动的模糊声影，听着浴室里面传来的花花流水声，叶凌有些意乱情迷，在这之前，她以为她和叶一诺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而现在，不但见面了，而且还鬼使神差的住在了同一个房间。 “难道，这就是缘分吗？”她小声的嘀咕道，她很开心，也很期待，期待着她和叶一诺能有点故事发生。 “不是缘分。”叶一诺此时已经走了出来，他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他从叶凌的表情里面看出了一些端倪，那是一种即将萌芽的情感，可是这种情感，叶一诺是承受不起的，所以，他想乘早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叶凌像是一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她吐了吐舌头低着头说道：“我去洗澡。” 叶一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寅时了，还差三分钟，他对着叶凌说道：“叶小姐，我睡沙发你睡床，我一会儿就要睡觉了，你记住我刚才说的，我有梦游症，不管我表现出来什么，你都不能叫醒我，要不然我会精神失常的。” “好，我知道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叫醒你的，其实一起睡床上没有问题的，那个沙发太窄了。”叶凌说着走进了浴室，然后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后坐着深呼吸，刚才叶一诺洗完澡，那是真的把他帅到了，而且叶一诺的眼神清澈无比。 她接触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之前在那个男人家里，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可叶一诺的出现救了她，才让她没有遭到玷污。 而到现在为止，她的心依旧在狂跳不止，她甚至觉得，只要叶一诺说一句‘给我’，她就会倾尽所有，去取悦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 叶一诺察觉到了叶凌的不对，可还是没有去在意那么多，时间，真的不够了。 两张单人沙发和茶几拼在一起，刚好够他躺下的宽度，把浴巾垫在茶几上，躺下，刚好全部陷进去。 叶一诺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和叶凌刚刚认识不久，不知道叶凌会不会再这个时候打扰他。 他有想过单独再开一个房间，一个是时间不够，重要的是，他没有多余的身份证了，自己的身份证他不敢用，一旦用了，很快就能被查到。 就在叶一诺的寅时恐惧症马上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猛的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想到了一件有可能会暴露他们行踪的事情，只是那眼神刚一出来，随后便慢慢的消失，叶一诺闭上了眼睛。 因为，寅时到了。 …… 郊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威猛哥的身边，车里很快下来了两个人，把威猛哥扶起，一个劲的摇晃，终于，威猛哥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怎么回事，威猛哥？在这一片居然还有人敢他妈动你？”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青年着急的问道。 而另外一个中山装的人则没有关心这个，只是沉声问道：“威猛，人呢？” 威猛哥晃了晃脑袋说道：“他妈的，碰到一个多管闲事的小毛贼，把人给劫走了。” “那个人是谁？”中山装冷声问道。 威猛哥摇了摇头说道：“光线太暗，我根本看不清楚。” 中山装怒斥一声废物，拿出了手机走到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直接说道：“老大，人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给劫走了。” “嗯，知道了，你们先上车，我叫人试试定一下位，如果还能追踪到信号，我立刻发给你。”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显得很是平淡。 只有中山装知道，他们的老大语气越是平淡，就证明事情越大，如果不能定位，那么威猛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甚至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没过多久，三人刚刚上了车，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定位在隔壁伍陵县富银路的汉庭连锁酒店，你们赶紧过去一趟吧，务必要把叶凌带回来，至于那个多管闲事的人，直接干掉，不留活口，做干净点！” “是，我们马上去办。” …… 叶凌从洗手间出来，只是裹了一条浴巾，甚至连浴袍都没有穿，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她都有异于常人的自信，可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叶一诺，她又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叶一诺喜欢她，或者对她的身体感兴趣，早在她昏迷的时候就有所动作了。 可事实上，叶一诺根本就没有动什么心思。 “唉！”叶凌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叶一诺，她也很无奈，她甚至怀疑就算是她主动去投怀送抱，叶一诺都会是柳下惠。 看着叶一诺平静的脸，叶凌入了神，她有些怀疑叶一诺没有睡着，因为叶一诺之前和她说，他有梦游症，睡觉的动静会比较大，可是现在并没有，他睡觉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叶一诺此时却是没有睡着，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可就是没有睡着，头脑异常的清新，也没有那段痛苦的记忆出现，可就是全身都动不了。 有点类似鬼压床，身体不受控制，可周围的动静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对叶一诺来说，有点太不正常了，这些年一直准时发作的寅时恐惧症，居然没有发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足足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叶一诺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也没有醒过来，而这段时间，叶凌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发呆，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享受。 酒店大堂，中山装三人快步走了进来，一巴掌就拍在了服务台上。 正在打瞌睡的工作人员猛的一惊，慌忙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嘭！”一把匕首被中山装钉在了服务台上面，工作人员猛的站起身来，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嘴里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中山装冷声说道：“老子来捉奸，我老婆偷人，就在你们酒店，识相的就赶紧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 “您…您老婆叫什么名字。”工作人员哆哆嗦嗦的问道，这位爷来者不善，还是配合的好，这种事情，换任何一个男的都会受不了。 “叶凌，或许她没用她的身份证开房，长得很好，打扮的也很性感。”威猛接话说道。 工作人员赶紧动了动鼠标，查了一下入住记录，惶恐的说道：“在706房，是用她自己身份证登记的……大…大哥，你们可不要闹出人命来啊。” 工作人员话一说完，三人就走向了电梯，临走之前，中山装丢下一句话：“你放心，我们不会弄出人命的，这是家事，大不了离婚，老子早就和那贱人过厌了。” 中山装的这句话，分明是想让这个工作人员不要报警，这话也确实有效，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工作人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威胁警察 中山装进了电梯又折返回来，对着工作人员说道：“麻烦把备用的房卡给我用一下，这个事儿，老子一定要捉奸在床。” 工作人员点点头拿出了一个备用房卡，他附和着说道：“对对对，这种事情道德沦丧，伤天害理，大哥，我支持你的正义之举。” 三人很快来到了706房门外，他们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外面停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中山装这才伸手敲了敲门。 毕竟，他也担心叶凌会报警，如果里面有警察在蹲点，那么他们这就是自投罗网。 “笃笃笃！” 门被敲响，叶一诺和叶凌都是一惊，叶凌疑惑的问道：“谁呀？” 叶一诺心里暗叫不好，他想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他暗叫自己太大意了，居然忘记叶凌的手机定位，在青榆市，叶凌身处那样一个环境，都被他们找到了，很有可能是通过手机定位，可是他却忽略了这一点。 听到叶凌的声音，中山装松了口气，威武的眉头抽动了几下，他心里暗暗发誓，等找到那个多管闲事的王八蛋，他一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客房服务。”中山装淡声说道。 “已经休息了，不需要客房服务！”叶凌回答道。 叶一诺听到叶凌这么说，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点的客房服务，明显是有问题的，如果叶凌换一种回答，比如：“自己进来吧。” 说不定外面的人就不敢进来了，因为里面肯定有问题，可现在叶凌这么说，外面的人就知道里面完全没有问题了。 果不其然，中山装男子拿出了房卡，‘嘀’的一声，电子锁打开，然后‘嘭’的一声，里面的挂锁直接被暴力撞开。 三个人鱼贯而入，叶凌猛的站了起来，扫了一眼三人，惊讶的说道：“是你们……” “你以为你跑的掉？”中山装扫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叶一诺，不禁皱了皱眉头，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为什么没醒？ 中山装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碰到这种事情，原本他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反而会有所忌惮。 “救命啊！”叶凌大叫一声，中山装也顾不得那么多，随声附和道：“臭娘们，偷人你还敢喊救命！” 两步冲了过去，抓起叶凌的头发就往怀里拉，随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威猛却是满脸凶恶的朝着叶一诺走去，随手拿出一把匕首。 “把人带走！”中山装直接说道，这件事情不宜拖太久，当他看到了威猛的动作的是，他立刻沉声说道：“威猛，你疯了？在这里干掉他，我们都跑不掉。” 威猛愣了愣，他也觉得中山装说的有道理，然后收起了匕首，转头看了看另外那个人，那个人在把风，他打消了叫那个人一起过来帮忙的念头。直接朝着叶一诺走了过去，他准备把叶一诺背走再说。 可就在他抓起叶一诺的时候，门口把风的那个人突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说道：“警察来了。” “警察？”中山装皱了皱眉，立刻松开了叶凌，威猛也放下了叶一诺，快速的把匕首从身后掏了出来，直接丢出了窗户。 中山装看着叶凌冷声说道：“如果你的事情让警察知道了，那可就好玩了。” “警官，就是这里，这里有人捉奸，其他的就没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那个报警电话具体是哪个房间的客人打出去的。”工作人员一边指引着警察一边说道。 “捉奸？”一个方脸警察疑惑的问道，随后走进了706房间，他看到了里面的几个人之后皱了皱眉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官，她是我老婆，和那个男人在这里开房被我当场抓住了。”中山装直接说道。 方脸警察指着还窝在沙发里面的叶一诺问道：“所以你把人打晕了？” “人不是我们打晕的。”威猛脱口而出，换来中山装男子的一记白眼。 方脸警察朝着叶一诺走了过去，嘴里说道：“偷情的有床不睡睡沙发，那还挺有意思的。” “喂，醒醒。” 方脸警察刚要推叶一诺，叶凌赶紧说道：“警官，不要推他，他有梦游症，强行推醒会精神失常的。” 方脸警察一愣，手停在了空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直了身子，转头看着叶凌问道：“你和他真的是夫妻关系？” 叶凌顺着方脸警察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方脸警察指的是那个中山装男子。 叶凌没有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不敢否认，因为她的事情如果被警察知道了，那后果会很严重。因为她有把柄在对方的手里，一旦公布出去，她会失去她最亲的人。 而在别人看来，她不否认就算是默认了。 中山装邪笑一声说道：“警官，这属于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是家事吗？”方脸警察盯着叶凌问道。 叶凌默默了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方脸警察点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把你们的身份证都拿出来，配合我们做个出警记录我们就走了。” “警官，身份证我没带，给你报身份证号码可以么？”中山装男子说道。 方脸警察点点头，示意他们去另外那个警察那里，他自己在房间里面四处看了看，随后说道：“我借洗手间用一下没问题吧？” “可以！”叶凌答应道，她转头看了看叶一诺，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方脸警察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出警记录已经做完了。 “走吧。”方脸警察说道，目光突然落在了洗手台上的衣物上面，那上面都是叶凌的衣服。 “等等！”方脸警察停下了脚步，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衣服，突然用凌厉的眼光看着叶凌问道：“你真的是他妻子？” 方脸警察以前干过扫黄，对这一方面比较敏感，那女子回答问题扭扭捏捏的，他心想这不会是个黄色交易吧？ “小张，查一下他们两个的身份证，看看是不是夫妻。”方脸警察直接说道。 中山装一愣，他知道他们根本就禁不起查，只能快速走过去说道：“警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能！”方脸警察大公无私，他看到这个中山装的表现，就知道他猜中了。 中山装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想要和这个警察好好聊聊，甚至已经准备贿赂了，可是这警察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警官，要不然您和您局长说说，就说蔡文……” “少和我来这一套，别说是局长，就算你认识主席，犯了事还是逃不掉。”方脸警察直接打断了中山装男子的话，在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关系后台，只有律法。 “武队，叶凌是单身，没有结婚，而这个男子，身份证号是假的。” “假的？” “经查实，他所报的身份证，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家，年龄不符。”名叫小张的警察说道。 方脸警察呵呵一笑说道：“怎么样，哥几个，和我们走一趟呗？” “警官，我劝你还是想清楚的好，如果真的去了警局耽误了我的事情，恐怕您对上级，对家人都没有办法交代。”中山装男子直接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这个警察软硬不吃，他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么说。 方脸警察反手掏出了手铐，指着中山装说道：“敢威胁警察，就凭这个，我现在有权逮捕你。”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和你回警局！”中山装伸出双手，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配合，他虽然觉得遗憾，不过并不恐慌，因为他坚信，他很快就能出来，老大不会让他在里面待太久。 “警官，能不能等他醒了再走？”叶一诺弱弱的问道，她很担心叶一诺。 方脸警察毫不留情的说道：“笑话，他要是睡到明天中午，我们是不是还得等到明天中午？再说他现在也没有梦游，小张，去叫醒他。” …… 青榆市西城支队，王寒的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 办公室的两边，分别坐着王寒和鞠天宇，在他们的桌上，放满了关于叶一诺的资料，他们两个彻夜都在探讨关于叶一诺的问题，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个人。”鞠天宇说道。 王寒点点头，“你说的是不是彭锦程？” “嗯！” “可现在不是审讯时间。”王寒说道。 鞠天宇站起身来说道：“不管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相信他对这件事情应该会感兴趣。” “哦？何出此言？”王寒问道。 “感觉而已！” 王寒点点头说道：“那走吧，我也有这个感觉。” 二人很快来到监房外面，里面传来的呼噜声让两人都是一愣，王寒笑了笑说道：“这老头还真是心大。” “所以说他不简单。”鞠天宇接过王寒手中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彭锦程，他看到王寒和鞠天宇走了进来，笑了笑说道：“呵呵，两位这个点还亲自来牢房看我，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失明 鞠天宇和王寒都是笑盈盈的看着彭锦程，王寒率先说道：“老先生，那个蛇吻尸组织，您肯定是熟悉的对吧？”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王寒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们警队有两个人失踪了，而且叶一诺也逃走了。” “叶一诺是自己逃走的？”彭锦程疑惑的问道。 王寒和鞠天宇同时点点头。 彭锦程皱眉说道：“不应该啊，他们不可能这样连续作案才对，逼走了叶一诺，对他们没有好处。而且叶一诺这个人，是绝对不吃这一套的。” 彭锦程说完这些，王寒和鞠天宇都是松了口气，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比起之前来，彭锦程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了。 “彭老先生，此事牵扯甚大，还请老先生赐教。”王寒放下了刑侦队长的架子，真诚的说道。 彭锦程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还不确定是不是蛇吻尸组织干的，我了解的蛇吻尸，他们是绝对不会和警察为敌的。” “老先生，只要是犯罪，那就是和警察为敌，和人民为敌。”鞠天宇开口说道。 彭锦程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他们不会和警察为敌，是不会去伤害人民警察。” “这是为什么呢？”王寒没有着急问那个组织的下落，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急于求成。 彭锦程是一个老江湖了，王寒和鞠天宇虽然都对审讯都有一套，可是对于彭锦程，他们没有很好的办法，一个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彭锦程和蛇吻尸组织有联系。 彭锦程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鞠天宇和王寒有些着急，这件事情不能等。可是他们却不能去强行拷问。 没过多久，彭锦程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其他什么，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三点建议，你们要不要听。” “彭老您说。”王寒虚心的说道。 “第一，只要叶一诺活着，并且没有和你们取得联系，那么她们就不会有危险，而且我相信那个叶一诺有这个能力把她们两个救回来，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去强行联系或者抓捕叶一诺，虽然我知道他想要消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叶一诺身上。”彭锦程说道。 王寒和鞠天宇都是点点头，这个结论，他们已经在不久前就已经得出来了。 见两人都毫无意义，彭锦程愣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第二，只要叶一诺还活着，蛇吻尸组织就不敢对她们下手，叶一诺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她们的安危。第三……” 彭锦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扫了一眼王寒和鞠天宇，两个人都明白，彭锦程应该是准备说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了。 “前面这两点，都是基于如果是蛇吻尸组织所为的前提下，我要说的第三点，就是这件事情或许和蛇吻尸组织没有关系。”彭锦程说道。 “那是谁？”王寒接话问道。 彭锦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您判断的依据，还是因为他们不会直接对警察下手对吗？”鞠天宇问道。 彭锦程点点头，鞠天宇笑了笑说道：“彭老，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做‘狗急跳墙’。” “谁都会急，他不会。” “他是谁？”鞠天宇和王寒异口同声的问道。 彭锦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蛇吻尸组织的负责人，我也不知道他是具体是谁，但是我了解他，不过我所了解的东西，也就局限于这么多了。” 彭锦程说完不再看他们，而是继续躺了下去，意思很明白，多一个字，他都不会说了。 鞠天宇和王寒对视一眼，王寒说道：“彭老，打扰了。” 随后两人退出了监房。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鞠天宇一边走一边问道。 王寒沉思了一下说道：“暂时先不要做什么举动，案子还在湖城县公安局，而且我的处罚还没有下来。”王寒淡淡的说道。 鞠天宇一愣：“师兄，你是听信了彭锦程的话了？” “不信，但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王寒反问道。 鞠天宇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叶一诺被名叫小张的警察推了几下，他能感觉到身体被触动，可就是醒不了，而且，他感觉到眼睛传来阵痛，这痛感很熟悉，和当初爆炸之后，他眼睛的痛感一样，非常难受。 见叶一诺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小张皱了皱眉，转头对着方脸警察说道:“方队，他这是什么情况？” 方脸警察走了过去，看着叶一诺的额头开始冒汗，赶紧说道：“你别动他了，或许这家伙真的有这方面的病。” “那现在怎么办？” “支援到了没有，先把相干人等带到局里，我在这里等他醒来。”方脸警察回答道。 “到了。” 叶凌看着叶一诺的表情，心里大急，她着急的说道：“警官，我劝你们还是先叫救护车，这件事情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如果造成我朋友精神失常，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到底。” 方脸警察点点头，转头对着小张说道：“叫救护车过来，其他人等，全部带走。 叶一诺的眼睛越来越疼，犹如在火上炙烤，痛感很快蔓延到整个头部，可叶一诺的身体依旧像是打了全身麻药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叶一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满脸涨得通红，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方脸警察也慌了，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叶一诺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是在焦急的踱步，他对医学知识并不了解，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啊！！！”足足过了将近三分钟，叶一诺突然大吼一声，猛的从沙发上做了起来。 此时他的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剧痛取代了他那痛苦的回忆，而且在醒来之后，不像是之前那样精神抖擞，反而是无比的疲惫。 更加让叶一诺疑惑的是，他的眼睛有一种进了很多沙子的刺痛感，这种刺痛感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你没事吧？”方脸警察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自然知道他是谁，只是叶一诺没有空去回应他，这寅时恐惧症的突变，让他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问你话呢，你到底有没有事。”方脸警察看着叶一诺，有些不爽的说道。 叶一诺伸出双手捂住眼睛，一边揉一边说道：“警官，您稍等一下。” “警官？你果然一直在清醒状态。”方脸警察冷声说道，如果是睡眠状态，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警官？ 叶一诺苦笑一声，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道：“确实是这样，只是我的身体控制不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事？” “应该没什么事……”叶一诺经过揉搓之后，感觉痛感已经褪去了不少，他缓缓的移开了手，忍住了并不算太强的刺痛感，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靠！”方脸警察猛的一声惊叫，甚至慌张的退了两步。 他看到了一个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情景，这个人的眼眶之中，满是鲜红，红到分不清眼白，虹膜和瞳孔，全部是红色的。 不对，红色的表层，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这红色，是血。 叶一诺听着方脸警察的惊叫声，也感觉到了不对，他伸手摸了摸眼皮，明明是睁开的，可是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光线，他心里万分的着急，不断的用手去确认他的眼睛是确实是睁开的。 “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方脸警察惊叹的说道，看着叶一诺指尖上的血，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病症。 叶一诺没说话，他似乎摸到了一些其他的杂物，他不断的清理着眼珠上面的杂物，慌了神的他，天真的以为他感受不到光线是因为被血给挡住了。 随着叶一诺不断的清理眼珠，他的呼吸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绝望，因为他发现，他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的光线。 “我失明了！”良久之后，叶一诺这才低声说道，缓缓的放下了手，他已经确定，他确实是失明了，而且是双眼完全失明。 也就是说，或许在他以后的人生当中，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黑暗。 “什么？？？你别着急，救护车很快就到。”方脸警察大惊，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有些措不及防，这算是什么事？如果因为他不听那个女人的劝告导致这个人双目失明，那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一诺呆若木鸡的坐在沙发上，他此时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任何一个正常人，面对突然失明，都会不知所措，他叶一诺虽然内心强大，可还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唐念优和董冰凝还等着他去救，还有灵儿的事情也没有解决，他不能就此崩溃，如果他崩溃了，那她们就完了。 叶一诺没有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脑海里面浮现出了唐念优和叶灵儿的身影，甚至还有董冰凝，张子伦，这些人，都需要他。 “呵呵！”叶一诺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慎人，意味深长。 …… 章节目录 第124章 协查通报 “你笑什么？”方脸警察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警官，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先别关心这个，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睛吧。”方脸警察说道，刚才的事情，确实把他吓到了，而且他现在也摸不清楚叶一诺到底犯了什么罪。 叶一诺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现在的他，不能因此乱了阵脚。 …… 张子伦回到无念山的道观，他心里很是纳闷，为什么任清会这么快放了他，就算飙车交了罚款，可前面还有一个凶杀案啊，出了两条人命，难道不应该留他在警局调查么？ “也不知道叶一诺那小子怎么样了。”张子伦嘀咕着说道，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随后一头倒在了床上。 …… 湖城县公安局，一个技术队员对着任清说道：“张子伦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无念山。” “周围有什么动静吗？”任清问道。 技术员摊了摊手说道：“只能听到呼噜声，这家伙应该是睡着了。” “嘿嘿，任队，你这一招很高明啊，把跟踪器钉在他鞋底。”技术队员说道。 “但愿他不要换鞋子。”任清笑了笑，他用一个改装的微型跟踪器，放在了门口，张子伦出门的时候刚好踩在了上面，上面那并不算长的细针能牢牢的把跟踪器粘在张子伦的鞋底。 …… 早上八点，天色大亮，原本沉浸的世界已经完全苏醒过来。 在叶一诺的床边，两个警察正在做笔录，叶一诺的眼睛已经被纱布缠了起来。 笔录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些关于他和叶凌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叶一诺的胡诌的身份都没有去进行详细的核查。 这种笔录，叶一诺门儿清，他很清楚叶凌和威猛他们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和平的解决，解决的方式无非就是双方互不指认，没有任何证据，就只能当做是一场误会。 威猛那帮人，自然不想警察参与，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叶凌肯定也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同样不想声张出去，他叶一诺就更加了，现在还是在逃阶段。凭借他的智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变得很合理，最后警方苦于没有证据，做完笔录就走了。 临走之前，警察还问叶一诺需不需要追究警察强行叫醒他的责任。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警察刚走，叶凌就走了进来，她摸了摸叶一诺眼睛上面的纱布，哽咽的说道：“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暂时看不见了。”叶一诺苦笑着说道。 “看不见？医生怎么说？”叶凌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这些医生是干什么吃的！”叶凌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去找那些医生问问。 叶一诺凭感觉拉住了叶凌的手：“他们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需要进行专家会诊来确认病症，你就别操心了。” 叶凌转头看着叶一诺，自责的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和你没关系，那伙人的事情解决了吗？如果没有解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叶一诺说道。 他还在等蛇吻尸组织的电话，如今又双目失明，行动能力大受限制，再惹上这么一股势力，那就是雪上加霜。 “没有，他们估计还在外面监视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呆在医院会比较好，他们不敢在医院乱来。”叶凌皱眉说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叶一诺说着四处摸了摸，叶凌问他找什么，他说找手机。 叶凌从旁边的柜子上面拿起手机递给叶一诺说道：“没多少电了，你要打给谁，我帮你。” 叶一诺也是很无奈，他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失明的状态，他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打给张子伦，号码二，188那个。” 叶凌把电话递给叶一诺，他用指纹解了锁，随后帮他拨打了张子伦的号码。 还在睡梦中的张子伦被电话吵醒，于此同时，湖城县的任清他们也是精神一怔。 看到是叶一诺的电话，张子伦立马做了起来，伤口被拉扯，他疼的“嘶~”了一声，嘴里说道：“叶一诺，你他妈去哪儿了？” “你怎么样？”叶一诺没有回答，只是很平静的问道。 “我在无念山，你在哪儿？”张子伦继续问道。 叶一诺眉头一皱，张子伦昨天晚上肯定是被抓的，而现在却回到了无念山，警方这么快放张子伦回来，那肯定是有用意的，说不定张子伦此时已经被监视了。 “你应该是被监听了。”叶一诺直接说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放心吧，我这电话做了反监听处理。” 张子伦说的不假，他的这个电话确实做了反监听和反定位处理，之前的那个没有做处理的手机，已经放在了那的士司机的车上了。 “嗯，我在西城区的芳华酒店。”叶一诺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西城区的芳华酒店。”张子伦重复了一遍。 “嗯，来找我吧。”叶一诺说着卦上了电话，对着叶凌说道：“帮我编辑一条短信发给他。” 张子伦第一时间下了床，紧接着手机信息响起，他打开手机里面是叶一诺发来的信息：“准备一套衣服和鞋子带过来。” 张子伦一愣，他摇头笑了笑，他以为叶一诺连买衣服都不敢出去了。 张子伦嘀咕着说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叶一诺也有今天。” …… 湖城县公安局，任清精神一震，嘴里说道：“通知西城刑侦队，我们要在他们的地盘上抓捕犯人，希望他们给出相应的配合。” “好！”技术员拿起电话，刚准备打，任清突然说道：“别告诉他们是叶一诺，随便弄一个名号，王寒和叶一诺的关系可不一般，如果让他知道叶一诺在西城区，他的动作肯定比我们要快。” “好！”技术员一边答应着一边按下了电话。 …… 西城支队，王寒心乱如麻的坐在办公室，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过了，鞠天宇也一直陪他到现在。 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推门而入，是市局的人。 王寒站起身来说道：“呵呵，欢迎市局的领导。” 其中一个人笑了笑说道：“王队长，给你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听哪一个？” “您尽管说，好的坏的我都接受组织上的安排。”王寒说道。 领导点点头：“好消息呢，是你队长的位置保住了，上级经过研究决定，这案子办的漂亮，虽然有违规的地方，但是功过相抵，就不撤你队长的职了。” 王寒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关于叶一诺的所有案子，你不能再插手了，全部移交到市局。”领导说着把文件递给了王寒。 文件有两份，王寒皱眉查阅着，看到后面那一份文件的时候，他突然抬头说道：“协查通报唐念优和叶一诺？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和你没关系。” 王寒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放屁，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他们两个是专案组的功臣，我是专案组的负责人，现在案子破了，你们要卸磨杀驴，还说和我没关系？” 领导也是眉头一皱说道：“正因为他们是功臣，所以我们只是发协查通报，要不然我们就直接发通缉令或逮捕令了。” “通缉逮捕？他们犯了什么罪？”王寒冷声问道。 “这用不着你操心，我们有充分的理由。” “扯淡！”王寒抬手把文件往地上一扫，嘴里说道：“这协查通报，老子不接受。” 另一名警察说道：“呵呵，由不得你不接受，人是你带过来，还是我们自己动手？” “你们自己去吧。”鞠天宇接话说道，他虽然之前也是市局的，但是做的都是技术方面的工作，对于这两个人，他并不熟悉，也不认可他们的决定。 “可以，王队长，你的表现，我会如实反应给上级的。”两个警察说完转头就走了。 王寒回过头来，对着鞠天宇说道：“天宇，叶一诺和唐念优失踪的事情，很快就会败露。” “嗯，不过总比我们主动上报强，他们发现的失踪，再来问我们，我们矢口否认就是，到时候他们还得用到我们。”鞠天宇笑了笑说道。 王寒默默了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师父！”小东走了进来，说道：“湖城县公安局请求我们配合，说要在我们的辖区抓捕一名罪犯。” “带队的人是谁？”王寒问道。 “是任清。” “他这么闲？逮捕谁？” “一个名叫黄三义的人，是一个杀人犯。”小东回答道。 王寒点点头说道：“配合他们。” “等一下！” 小东刚刚转身，鞠天宇就叫住了他，他转头看着王寒说道：“咱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要找的是叶一诺。” “你觉得叶一诺会在西城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叶一诺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西城区了，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最熟悉的地方，往往能给自己额外的安全感。” “可叶一诺不是一般人，犯罪心理学，他比我们精通。” “正是因为这样，叶一诺才更加有可能利用我们这一想法回到西城区。” “可彭锦程说，我们现在不是不方便联系叶一诺吗？而且这一点，你也是赞同的。”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更加要去，如果叶一诺真的在，那落在我们手里远比落在任清手里要好很多。” …… 张子伦走出无念观，他的伤口愈合情况还不错，天生的练武体质让他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他打了个电话，叫来一辆车，没有着急去西城区，而是先到医院换了一次药，来到芳华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在这个时间段，任清也在芳华酒店做好了部署，他们根据定位，准确的追踪到了他的位置。 张子伦刚到酒店，手机又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到前台开404房。” 消息是通过叶一诺的手机发过来的。 ……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叶一诺的安排 张子伦疑惑的皱了皱眉，他心里很奇怪，为什么叶一诺叫他去开房间，不是来找他的么？ 即便疑惑，张子伦还是照做，他拿出了身份证，开了404房，这个房间的号码并不吉利，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子伦要开404房间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都显得格外的开心。 开好房间之后，张子伦并没有着急上去，而是四处看了看，因为他知道，叶一诺的谨慎是有理由的，他心里也还一直在疑惑一件事，为什么任清会这么快放他回来。 可是现场并没有什么异常，张子伦也没有多想，直接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任清带着另外两个便衣警察冲进出现在了大门口，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追踪器。 与此同时，王寒带着鞠天宇还有小东另外还有几个便衣警察出现在了酒店大堂。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任清对着王寒说道。 王寒摊了摊手说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自然得作陪，清子，说吧，叶一诺是不是在这里？” “还真被你猜对了，不过这案子现在是我的，人抓到之后，我是需要带走的。”任清说道。 王寒笑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纸说道：“这是市局的文件，怕是不能让你得逞了，关于叶一诺的所有案子，全部移交给市局。” “什么？”任清结果文件，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杀出了一个市局。 …… “这他妈什么破房间！”张子伦暗骂一声，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个404房间不但房号不吉利，采光也非常一般。因为对面楼的四楼违建，飘出了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正好挡住了404房的窗户，中间相差不过一米的距离。 违建的房间同样是一面窗户，看出去似乎没有人住，窗户是那种老式的铁窗户，没有玻璃，里面挂着一把大大的锁。 张子伦刚骂完，短信再次响了起来：“换上你的新衣服，去洗手间，打开马桶盖，里面有钥匙，打开窗户外面隔壁房间的窗户，速度要快。” 张子伦看完这个信息，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叶一诺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在这个酒店，而是叫他过来金蝉脱壳的。 可金蝉脱壳肯定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应该是他被警方盯上了，也就是说，他身上有可能有定位器。 他没有任何犹豫，把衣服鞋子全部换了，甚至连头发他都全部摸了一遍，他一直很谨慎，在湖城县公安局的时候，他就一直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而任清也从来没有近过他的身，怎么可能被下了定位器呢？ 只是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张子伦换了一套衣服，他不死心的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当他准备换鞋子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鞋底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张子伦眼角抽搐几下，好狡猾的任清，他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然后一头钻进了洗手间，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片钥匙。 “这家伙原来早有安排。”张子伦低笑一声，拿着要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脚踩在这边，一脚踩在那边，开始开锁。 …… “你确定叶一诺在里面吗？”王寒接过任清递过来的文件问道。 任清点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你的人封锁安全出口和电梯口，就好，人我来抓，让我过过干瘾也行。” 任清是绝对服从上级命令的，但是对于叶一诺，他有一种复仇般的执着。 任清话一说完，他派出去的一个便衣警察就从前台走了回来，嘴里说道：“任队，张子伦没有去任何房间，而是自己开了404房，人已经进去了。” “嗯，先不要轻举妄动，叶一诺没出现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这个家伙比孙悟空还难抓，他现在在干嘛？位置动了没？”任清说道。 “没动。”警员看了看跟踪器，然后又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耳机说道：“房间里面似乎开着电视。” 鞠天宇皱了皱眉头，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周围的地形了，酒店的侧面不远处有另外一栋楼，而四楼离的更近，他不动神色的退出了酒店大堂，来到了酒店的侧面，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就在鞠天宇往上看的前一秒，张子伦刚好收回了脚，人已经在酒店对面房间的四楼了。 “呸！”这似乎是个杂物间，而且窗户居然是朝里面开的，他跳过来之后气流带起厚厚的灰尘，呛得他直打喷嚏。 “然后呢？”张子伦嘀咕一声，短信适时的响起，张子伦快速打开手机，看到了里面的信息内容。 “柜子后面沾着一把车钥匙，车在地下车库的角落，开车来吉安市，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离开那里。” 张子伦收起手机，快速的走到柜子旁边，果然摸出了一把车钥匙。 “果然牛逼！”他暗叹一声，快速的收起钥匙，打开门冲了出去。 房子外面就是楼梯间，他没有坐电梯，而是快速的从楼梯间走了下去，四层楼，他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来到了负一楼。 张子伦跑进停车场，按了按车钥匙，不到一分钟，找到了车，他快速的上了车，打着火，直接冲了出去。 “哥们，你这车可停的时间可够久的啊，停车费八千五。”门口负责收费的老头笑盈盈的看着对张子伦说道，他收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 张子伦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一出，他身上是没有这么多钱的，而且这个手机还没有绑定银行卡，他出来的时候，身上之带了不到一千块。 “大爷……我没带那么多钱，下次再给行么。”张子伦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越拖下去就越危险。 大爷一愣，赶紧走出了岗亭，这么多的停车费，他可不能让张子伦就这么走了。 张子伦很是无奈，大爷一心要拦他，他根本就走不掉，除了撞死这个大爷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大爷，我……” 张子伦话没说完，短信再次响起，同样是叶一诺发来的，内容是：“储物箱里有现金，可以交停车费。” 张子伦松了一口气，他一时慌了神，如果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那叶一诺也就不是叶一诺了。 他赶紧打开储物箱，里面果然有一沓现金，现金还是用胶条封好的，应该是一万块。 他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小部分，然后递给了大爷。 大爷接过钱，嘴里说道：“先别走啊，我数数。” 见大爷走进了门岗，却没有打开闸口，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隔壁的酒店有很多警察，他悄悄离开不会那么快被注意到，如果强行冲闸离开，那肯定会被注意到。 张子伦无奈的说道：“大爷，麻烦快点，我一个姓叶的朋友快不行了，我赶时间去医院。” “好好好，稍等。”老大爷心也好，听张子伦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快了很多。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老大爷又退回了几张钞票，然后问道：“你要发票吗？” “不用了，谢谢。”张子伦回答道，老大爷也知趣的打开了闸。 张子伦直接冲了出去，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青榆市，酒店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警察很容易就查到这里来，只要知道了他的车牌号，然后封锁了交通要道，他就出不去了。 …… “要一直等下去么？”王寒有些不耐烦了，可这案子在还没有正式交接之前，这次追捕行动，还是需要以任清为主的。 任清点点头说道：“叶一诺还没有出现，我们如果先出现，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任队，可叶一诺并没有登记住宿。”一个警员说道。 “没事，再等一会儿，等所有出口都已经封锁之后就可以行动了。”任清说道。 鞠天宇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此时还真的希望叶一诺不要被抓到。 “楼梯间封锁。” “电梯口封锁。” “后门封锁。” “侧面封锁。” “一楼安全出口和电梯封锁。” “二楼封锁完毕。” “三楼……” “……” 王寒的对讲机里面传来一声声确认，任清一挥手说道：“走，挨个查房。” …… “叶一诺，你感觉怎么样了？”叶凌放下手机，她一直帮叶一诺发着消息，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叶一诺咬了咬嘴唇，嘴里说道：“谢谢你，叶凌，我感觉不错，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叶凌摇头说没事，然后提醒道：“我们似乎还没有告诉你那个朋友的具体地址。” “等他离开了青榆市再说，这样保险一些。”叶一诺笑了笑。下一刻，门被推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叶一诺先生，我是本院院长，我们的眼科专家准备对您来一个会诊，请您配合一下我们。”一个白发医生和蔼可亲的说道。 叶凌赶紧站起身来，她也很想知道叶一诺到底是什么病。 叶一诺说道：“那就麻烦各位了，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配合？” “很简单，您躺好，把眼睛睁开就行，跟着我们的指令来转动眼球。”老医生锁着拿出了一直电筒，对着其他几个医生点了点头。 …… 章节目录 第126章 无果 叶一诺点点头，配合他们拆掉了纱布。 意料之中，叶一诺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光线。 不过比起之前来，叶一诺的眼睛状态要好很多，那些血液已经被完全清理干净了，现在叶一诺的眼睛上，只是有很多血丝，就像是连续熬夜很多天的人。 院长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照着叶一诺的眼睛问道：“有感受到光吗？” 叶一诺嘴里说道：“完全没有。” “麻烦您动动眼珠，哪个方向都可以。”院长继续说道。 叶一诺眉头皱了皱，他可是眼珠并没有动，他似乎很努力，可是眼珠就是动不了，就算是眨眼的频率都比普通人低很多。 “我的眼珠动了吗？”叶一诺开口问道。 院长看了看其他人，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医生凑了过来，伸手拨了几下叶一诺的眼皮，嘴里说道：“似乎眼睛的感知神经已经失去作用了，而且眼皮周围的控制神经功能也退化了。” 院长接话说道：“我们现在要确定的是他的感光神经元还有没有反应，虹膜和瞳孔现在都处于正常状态，眼白部分的血丝应该也是正常的，这就很奇怪了。” “各位医生，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对我朋友说，还请各位回避一下，抱歉。”叶一诺说道。 几位专家都表示理解，排队走了出去，叶一诺低声和叶凌说了几句话，这才把医生们叫进来继续检查。 “……” 在医生专家们还在研究叶一诺的眼角的时候，张子伦的车已经上了青榆市的内环路，与此同时，404房间被打开，看到里面那丢在床上的衣物和鞋子，任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张子伦也跑了。”王寒淡淡的说道。 任清的目光落在窗帘上，他赶紧走了过去，上面果然有脚印痕迹，而且对面的老式铁窗，居然是开着的。 “从这里跑的！”任清二话没说，爬上了窗户，直接跳到了对面的房间，他心里怒火肆横，之前被叶一诺耍了，而这一次，居然被张子伦耍了，如果让张子伦跑了，那以后在王寒面前，可能就抬不起头了。 “老王，我请求封锁高速出入口，监控机场，高铁站，火车站，汽车站，张子伦应该已经离开这里准备窜逃了。”任清转头对着王寒说道，他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子伦这么快就发现了跟踪器。 “封锁全市有点困难，封锁西城区我警力是够的。”王寒说道。 “嗯，从时间上来算，张子伦应该还在西城区。” 王寒吩咐小东去办，但是他明白，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 …… 张子伦此时已经离开了内环路，刚准备前往吉安市的高速，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车尾箱里有车牌，最好换掉，还有一桶黑色的速干油漆和刷子，把银灰色的车面刷成黑色。” 短信的内容让张子伦瞬间明白了叶一诺的意思，他把车拐进了一条辅路，避开了监控摄像头，然后开始干活。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车子换了一个颜色，车牌也换成了另外一个，张子伦驾驶着汽车开出了辅道。 …… 很快，任清就查到了地下停车场岗亭收费处的老头那里，经过简单的问询，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随后又对着王寒说道：“老王，不用浪费警力去封锁那些地方了，去各大医院。” 王寒很快下达了命令，然后问道：“老人家，你确定他说的是他的一个姓叶的朋友快不行了？” “是的，他好像很着急，交了巨额停车费就走了。” “多少钱的停车费？”鞠天宇接话问道。 老头打开了拇指和食指说道：“八千多呢。” “八千多？停了多久？” “我们这边的临时停车的封顶是48块一天，停了差不多半年的样子。”老头说道。 “半年多，当时这辆车进场的监控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我们只能查到三个月的监控。”老头如实回答道。 正说着话，小东跑了过来说道：“王队，车是一辆套牌车，我们通过车架号和发动机号查到了车的来源，是一家二手车回收公司，这辆车是黑车，车主名叫林虎，是一个顶级牛肉供应商，半年前报了车辆失窃案，案子一直挂着，没想到车居然在这里。” “套牌车？你是怎么知道车架号和发动机号的？”鞠天宇疑惑的问道。 小东笑了笑说道：“我查了半年前所有的车辆失窃案，车型，品牌，颜色都是一样的，而且失主现在也没有找到遗失车辆。” “嗯，去调一下监控，看是谁在半年前把这车开进来的，还有，通知交警部门，调取全区监控，查这一辆车现在的位置。”王寒说道。 小东看着王寒说道：“王队，一般的道路监控一个月就会覆盖一次了，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 “去交通局，交通局三年清理一次，但愿他们没有再半年内全部清理过正常监控。”鞠天宇说道，在他的认知里，张子伦不具备这么强的运筹帷幄能力，而在张子伦离开无念山的时候，是和叶一诺通过电话的，那么这次张子伦的逃脱，肯定和叶一诺有关系。 “好！”小东答应着离开了这里。 “等一下，再查查那个叫林虎的人的底细。”王寒说道。 任清赶紧说道：“老王，我们现在应该去全市各大医院去寻找张子伦的踪迹，很有可能抓到叶一诺。” “可以，你的案子你说了算，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那封锁线就布置不了了。”王寒说道。 “查医院！”任清很果断的说道。 …… 张子伦看到已经来到收费站的几辆警车，他们各自走向了所有闸口，手里还拿着他的一张照片。 张子伦心里咯噔一下，他一路开的很快，已经在尽力赶时间了，可还是晚了那么一分钟，这些警察，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慢慢悠悠的开了过去，心里想着要不要直接冲卡。 而在他还没有决定好的时候，那些刚刚下车的警察，都却又转头上了车，然后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去……”张子伦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的是，他当初赌气和收费老头说的一句话救了他，他说姓叶的朋友在医院快不行了，由于警力不足，王寒不得不抽走这些警察。 张子伦很快拿了通行卡，然后开进了高速，而王寒那边即便是打开了全市的监控，可还是失去了张子伦的车辆踪迹。 …… 医院，针对叶一诺眼睛的检查也接近尾声，各种便携的仪器也都用上了，加上之前检查的结果，几个眼科专家还是判断不出来叶一诺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讨论吧，让病人先休息。”院长最后说道，和叶一诺打了声招呼，带着专家们离开了。 医生们走后，叶凌这才呸了一声，嘴里不满的说道：“什么专家教授，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叶一诺，我知道一个非常厉害的眼科医生，要不然我带你去找他看看？” “现在出去很危险，还在呆在医院里吧，也等等他们的结果，还有，我朋友也应该快来了。”叶一诺仰着头。 黑暗，让他越来越冷静。 叶凌嗯了一声，她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叶一诺现在这个样子，她把责任归咎于自己。 “我的电话要保持开机状态，如果有人找我，第一时间告诉我，谢谢。”叶一诺说着躺了下去，他感觉到特别累，而且，他感觉到他似乎对生牛肉和绿茶的需求没有那么明显了，甚至是想到生牛肉的样子，他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好的，你休息吧。”叶凌贴心的把枕头放倒，扶着叶一诺躺了下去。 叶一诺刚躺下，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把我们这里的地址发给我朋友，他现在应该很安全了。” “好的。” 叶凌编辑完短信发了出去，随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医院的厨房帮你弄点吃的来，你先好好休息，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叶一诺回答道，他伸手摸到了自己的电话，把它握在手中，他一直在等蛇吻尸组织的电话。心里也一直在牵挂着唐念优和董冰凝。 …… 叶凌走出病房，她心里合计着弄点什么东西给叶一诺吃好，一直走到了电梯口，她这才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等了，现在正好是早上探视时间结束的时候，人很多，她没有在这里排队等电梯，而是转进了安全出口，想要走楼梯下去。 而就在她刚刚走进楼梯间不久，一只手拿着一块毛巾的手，就伸了出来，准确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来不及叫一声，毛巾上那异常刺鼻的味道就让她昏迷过去。 迷晕了叶凌的人反手把叶凌背在了背上，然后朝着楼梯间下面走去。 他很顺利的就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把叶凌丢上车，然后离开了医院，没有任何人发现。 …… 章节目录 第127章 二缺二 掳走叶凌的车离开没多久，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轻轻的打开了叶一诺病房的门，外面还有一张轮椅。 正在发呆的叶一诺听到了动静，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心里也知道叶凌没有这么快回来。 动作这么轻，肯定不能是医生和护士，除了叶凌之外，那必然是对他别与所图，他没有动，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两个人进去之后把门关上，然后拿出了一块毛巾慢慢的朝着叶一诺的嘴鼻靠近，叶一诺稍微闻到到了一点刺鼻的味道，他知道那伙人还是动手了，他突然一个转身，凭借着直觉快速的砸出一拳，从手感来看，这一拳似乎砸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嘭！”那个人后退好几步，撞在了墙上的电视机上，屏幕裂开，另外一个人快速的拿出了一根绳子，悄悄的绕到叶一诺身后，突然猛的一套，准确的勒住了叶一诺的脖子。 叶一诺感到脖子一凉，赶紧双手抓住绳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翻身下了床，猛的一扯，把床上那个人拉了下来。 “嘭！” 又是凭感觉的一脚，那个被拉下来的人被一脚踹了回去，直接摔到了床的另外一头。 两个人脸色皆是大惊，撞到电视机的那个人从身上摸出一个电棍，脱掉了鞋子，朝着叶一诺慢慢的靠近。 叶一诺也大概猜到了这些人是谁了，他刚把套在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刚准备开口说话。 “滋滋滋~~~”电棍就杵在了他的后腰，强大的电流让叶一诺不断抖动着身体，很快就晕倒在地上。 “妈的，他是真瞎了？怎么还这么能打？”另外一个人从床的那边爬了起来，他扭了扭脖子，一边骂一边朝着叶一诺走去。 另外那个人收起电棍，嘴里说道：“别他妈废话了，赶紧带走吧，老大还等着呢。” …… 张子伦自从进入吉安市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叶一诺的消息，不过好在他现在有地址，并没有慌的一批。 当张子伦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个人，张子伦皱了皱眉头，他走出病房，伸手拉住一个护士问道：“您好，请问一下，这病房里面的人呢？” “好像是去做检查了，两个医生推走的。”护士回答道。 张子伦皱了皱眉头，他刚才看到了电视机的破损，还看到了一些别的打斗痕迹，他继续问道：“在哪里检查？” “眼科是在门诊的三楼。” “谢谢！”张子伦转身朝着电梯走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叶一诺可能出事了。 进了电梯，张子伦第一时间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叶一诺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张子伦快速的走到门诊三楼，打听之下，并没有叶一诺的消息。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入院记录，并没有叶一诺的登记信息，因为他是用的假身份证办的入院，他又跑去监控室看查了监控录像，这才发现叶一诺确实是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推出去的，后面查了排班，才得到证实，这两个医生根本就不是医院的人。 知道出事了之后，即便张子伦不愿意，医院还是第一时间报了警，在等到警察来的时候，还顺便免费帮张子伦处理了一下伤口，张子伦心里很着急，可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从何找起，到了一个新地方，他只能配合警察。 虽然他现在还是通缉犯，可那是青榆市的，网上的通缉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出来，所以他并不慌张。而且借助警方的手段，可以对出入停车场的车辆做一个筛查，算是有了一个寻找的方向。 张子伦从警察那里了解到叶一诺得罪了一伙人，他顿时就松了口气，带走叶一诺的人，应该就是这伙人了。 “警官，肯定是这伙人把我朋友带走的。”张子伦果断的说道。 “也许吧，你有证据吗？”处理这次报警的，还是之前那个方队长。 张子伦哑口，转头看向院长说道：“院长，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贵医院消失了？您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院长陪着笑，嘴里说道：“您放心，这是我们医院的责任，我们一定配合警方，把病人找回来。”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消息随时给我电话。” 张子伦说着转身往外面走去，他清楚警方会积极寻找的排查的，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们不会贸然行动，听说那伙人在这边的势力还挺大的，要动这种人，警方一定会搜集足够的证据，要不然会打草惊蛇。 方队长回应着说道：“你那边有什么线索也可以随时和我们沟通。” 张子伦挥了挥手，示意他会的。 …… 叶一诺恢复意识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反绑起来了，即便是失明了，他的头上依旧被蒙了一层头套，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应该还在车上。 车上没有人说话，而且车速不慢，叶一诺也没有说话，在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下，他不会贸然的暴露自己。 加上昏迷的时间，叶一诺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头上的头套被摘掉，在头套被摘掉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因为心里作用还是其他什么，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光线。 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而已，陪伴他的，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这家伙还没醒？”威武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的，威武哥，这个家伙难对付啊，即便是瞎了，可还是在他那里吃了亏。”另外一个人说道，叶一诺心里明白，这个人，就是用电棒电晕他的人。 威武嗯了一声说道：“叶凌呢？” 听到这句话，叶一诺松了口气，叶凌不在这些人手中，也就是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没看见啊！” “废物。”威武低声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往叶凌的手机上打了个电话，可结果却是已经关机了。 威武放下电话说道：“先抬进去，老大在里面等着。” “好！” 如果叶一诺能看见的话，他会发现这里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洋房，地处郊外的山中，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房子。外面有院墙，院墙里面倒是丰富，有菜地，有兵乓球桌，甚至还有一个停车场和一个小型的游泳池。 叶一诺假装昏迷，被两个人抬进了房子里面。 洋房大厅的装修看上去很是奢靡，有着和外面完全不统一的装修风格，外面看上去有点北欧田园风的意思，而里面却装修的金碧辉煌，就好像是夜总会的豪华包厢一样。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秃顶汉子坐在沙发的正中央，满脸的横肉没有丝毫弥勒佛的气质，像个屠夫，看上去很是凶残，眼神里面却透着睿智和精明。 在他的旁边，还坐了一群男男女女，男的浑身匪气，女的打扮风尘，加起来有十来个。 “他就是坏了我们大事的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秃顶汉子皱眉问道，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威猛赶紧点点头说道：“是的老大，不过出了点意外，叶凌没有找到。” “废物！”秃顶汉子怒骂一声，随后呵呵一笑说道：“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给叶凌打电话，就说她的小白脸在我们手里，她要不来，我们就弄死他。” 威猛说道：“打了，关机。” “一直到，打通为止！”秃顶汉子不耐烦的说道，他再次瞟了叶一诺一眼，嘴里说道：“把这个家伙丢进地牢，记得开通风，别再把人给憋死了。” “是，老大！”那两个把叶一诺掳回来的人说着伸手去抬叶一诺，其中一个人刚好摸到了叶一诺的手机，叶一诺暗叫不好，可手机已经被他搜了出去。 “老大，这家伙的手机。”那人把手机递了过去。 秃顶男子赶紧说道：“白痴，快把手机丢了，丢远点，别他妈被定位了。” “嘟嘟嘟~~~” 秃顶男子话刚说完，电话就开始震动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大，来电话了，张子伦，会不会是警察？” “给我！是不是警察，接了才知道。” “我靠，你他妈跑哪儿去了？老子到医院了。”电话一接通，张子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秃顶男子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电话和警察无关，如果是警察，根本不需要打电话过来询问地址，他们可以直接定位。 秃顶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家那丫头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张子伦一愣，他听说了叶一诺和叶凌的事情，他也很开明白了猜测果然没错，他脑袋转的很快，直接回答道：“你说的是叶凌吗？你他妈谁啊？” “哈哈，把你朋友在我这里做客呢，打麻将，四缺二，要不然你和叶凌一起过来玩玩？”秃顶男子说的很隐晦，意思却很明白。 张子伦笑了笑说道：“这样啊，没问题，说地址，我马上就过来，打多大？小了老子可不玩。” “你们到芜铜路口，我派人去接你们。” “好啊，我这就过去。”张子伦说完之后直接挂上了电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张子伦伸手拦了一辆车，他还是决定不报警，他们两个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和警察做过于深度的接触，而且他有把握对付这些地痞流氓，他同样明白，蛇吻尸组织，不会让叶一诺就这样交代在一些小混混手里。 ……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秃子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张子伦已经来到了芜铜路口。 到了这里，张子伦才明白为什么这伙人要他到芜铜路口，因为这个地方四面开阔无阻，方圆两公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这里基本没人。 张子伦下了车，并没有人过来，他拿出电话，拨通了叶一诺的手机。 “呵呵，就你一个人来了，不还是三缺一么？”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带着愠怒。 张子伦四处看了看，这些人还够谨慎的，张子伦笑了笑回答说：“三个人可以斗地主嘛。” “我不喜欢斗地主，凑不齐四个人，就不要来了。”那边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子伦心里明白，他们就是冲着叶凌来的，叶凌不出现，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张子伦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那边刚刚挂上电话，张子伦就直接拨打过去。 电话被接起，张子伦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开口说道：“都是道上混的，你以为我们能干净到哪里去么？如果真的那么干净，我朋友也不会这么快就让警察撤了。” 那边一愣，呵呵一笑说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们要的人不是你，你还是滚…” “滚你大爷！”张子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让老子看看他是否还活着，老子能把人交给你？还有，不用担心我带警察来，如果我和警察暗通，早就定位到你们了，我还会来打草惊蛇？” “行，算你有种，在那里等着！”秃顶男子挂上了电话说道：“叫威猛他们去接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记得搜身，别带个跟踪器回来。” “明白。” …… “呵呵，老任，这下死心了？”王寒笑着按着任清，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搜查了西城区所有的医院，而筛查了所有的监控，硬是没有找到叶一诺，就连张子伦驾驶的车辆也消失不见了。 任清冷着脸不说话，这事儿太过离奇了，一辆车，居然跟着跟着就消失了。 沉默了一会儿，任清这才开口说道：“没想到居然被张子伦给耍了，他应该没有这样的智慧。” “没错，叶一诺在帮他。”鞠天宇接话说道。 王寒呵呵一笑：“老任啊，叶一诺是个变态，输给他不丢人。” “亏你还笑得出来，看你这副欠揍的样子，我还真怀疑是不是你故意放走了他们。”任清有些无语的说道。 王寒依旧是一副笑脸：“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如果叶一诺不也从你们湖城县跑了吗？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难道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至少我抓住了张子伦。”任清越想越感觉受辱，双拳握的紧紧的。 王寒拍了拍他的拳头说道：“别动怒嘛，估计案子移交的公文很快就下来了，老任啊，你算是解放了。” “解放？”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来的是之前那两个市局的人，其中一个看着王寒说道：“王队长，叶一诺和唐念优都不见了，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叶一诺的事情我是刚刚才听这位湖城县刑侦大队长任清说的，唐念优也不见了？”王寒故作无辜的问道。 “是这样吗？”那人转头看着任清说道。 任清心理暗骂王寒一句，嘴里却说道：“是的，叶一诺在我的辖区里面和一件凶杀案有关，我在追捕的过程中让他逃了，根据线索我们追到了这里，刚刚才请求王队协助的。” “既然你也在找叶一诺，手上的其他工作先放放，协助王寒一起把人找出来，叶一诺是上面点明要的人，而唐念优的背景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现在这两个人都不见了，你们这两个档队长的是干什么吃的？”那人毫不留情的说道。 王寒冷声问道：“领导，我们当的是刑侦队长，肩负着全区和全县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又不是他叶一诺的保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任清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王寒，他没有想到王寒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了，敢和市局派来的人顶嘴。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如果唐念优有什么不测，唐老绝对会问责到底的，到时候我看你们谁能付得起这样责任。”市局的人冷哼一声，转身就准备走。 王寒直接说道：“您这话的意思是叶一诺的死活就无所谓了？” 市局的人反过头来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这么说了？” “不管是谁，生命都是平等的，唐念优是人，叶一诺也是人，所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都是人。”王寒直接说道，他很痛恨攀附之辈。 不等那人接话，王寒直接说道：“不送！” 市局的人气呼呼就走了，任清看着王寒，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了声牛逼。 王寒铁青着脸说道：“打打嘴炮而已，三天之内找不到唐念优和叶一诺，咱们也不用干了。” “咱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任清幸灾乐祸的说道。 王寒坏笑一声开着玩笑说道：“咱们现在是一根绳的蚂蚱，这件事情我要办不好，你也难辞其咎，就算你能撇清关系，我也能把你拉下水。” “得，你还是和上学的时候一样，我那么袒护你，你却就知道坑我。”任清举起双手，无奈的说道。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两位师兄，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在三天之内找到叶一诺吧。” “找？”王寒摇了摇头：“主动找到的几率很小，但愿在三天内，叶一诺能解决和蛇吻尸组织的矛盾吧。” “看来这案子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啊。”任清说道。 王寒点头说道：“现在就全部告诉你。” …… 张子伦在原地等了不到三分钟，一辆面包车就停在了张子伦身边，这面包车的车身又破又旧，而车牌却是新的，很明显，这是一个套牌车。 “上车！”威武拉开车门，对着张子伦招了招手。 张子伦从容的上了车，即便手臂上还缠着纱布，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底气。 “呵呵，受了伤还这么嚣张。”威武嘲讽了张子伦一句，随后伸出手说道：“手机拿来。” 张子伦把手机递了过去说道：“可别给我弄坏了，弄坏了就联系不上叶凌了，她只接我这个号码的电话。” 刚准备把张子伦手机给砸碎的威武停止了动作，他把手机关机，随后拿出了一个测量仪器，开始测张子伦身上有没有跟踪器，最后把手机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叫他的小弟开车，朝着山中驶去。 “小子，我很佩服你的胆子。”威武谨慎的看着张子伦说道。 张子伦笑了笑没说话，威武继续说道：“一会儿到了之后，你最好不要惹我老大生气，惹毛了他，你和你朋友，都得没命。” “哦。”张子伦淡淡的回应道。 张子伦没有做过多的打探，因为他对这伙人的了解知之甚少，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言多必失。他想的是一会儿打起来，他的手臂上的伤会严重到一个什么程度，不过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这只手废了，他也要把叶一诺给救出来。 当然，能兵不血刃是最好的。 不到半个小时，面包车停在了一栋半山洋房外面，这一路上也是够压抑的，威猛试图摸清楚更多关于张子伦的底细，可是张子伦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到了地方，张子伦探头打量着这栋洋房。 “下车！”威猛打开车门催促道。 张子伦走下了车，他感觉这环境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一般来说，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年代了，一个几十个人蹲在里面，可是这外面停的车就有五辆，其中还有两辆是商务车，如果按照位置来算，这里面可能有二三十人。 二三十人，他可没把握把他们全部干趴下。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叶一诺是他的希望，如果叶一诺挂了，那他也算死而无憾了，因为没有叶一诺，他师父和他妹妹的仇，他一个人也报不了。 “进去吧！记住我开始说的话，千万不要惹我老大生气。”威猛小声的提醒道。 张子伦点点头，走进了客厅。 他扫了一眼客厅里面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如果这些人没枪而且里面没有高手的话，那这波就基本稳了，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能在警方那边算是势力大的黑社会，十有八九是有枪的。 “哈哈，我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个无名小卒。”秃顶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 张子伦也呵呵一笑说道：“秃子，在我眼里，你不也是个无名小卒么？” 张子伦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头，威武的脸色更是一黑，捏起拳头一拳就朝着张子伦的后背砸了过去。 他再三强调过，不要惹他老大生气，可这王八蛋居然一来就嘲讽他老大，还搓到他老大的最痛处。 他在他老大这里本来就印象不好了，再因为这件事情惹他老大生气，说不定他老大能杀了他。 ……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单刀赴会 “住手！哈哈，在吉安市，不认识我鹫爷却还这么嚣张的人，基本上都是活的不耐烦了。”秃顶中年人被张子伦的这句话给气笑了。 威武疑惑的看着秃顶男子，拳头停在了离张子伦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张子伦哦了一声说道：“在青榆市黑白两道还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听说过阎王吗？” “青榆市的阎王？”秃顶男子眉毛挑了挑，即便他已经极力的掩饰自己的惊讶了，可还是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张子伦给看了出来。 张子伦没想到阎王的名头居然这么响亮，随口那么一说，居然把这个吉安市的黑道大佬给唬住了，如此一来，他这只手臂可能就保住了。 可张子伦的暗爽没有持续多久，秃顶男子就站起身来，脸色的忌惮一扫而光，他慢慢的走到张子伦身边，淡淡的问道：“既然你说你是阎王的人，那就应该有个名讳吧，说说看，你是阎王座下哪一员猛将？” 张子伦凑到秃顶男子耳边，嘴里轻声说道：“我是你二大爷。” “你！！！”秃顶男子脸色一变，只见张子伦伸手一揽，肘窝就扣住了他的脖子，受伤的那只手掰住了他的额头，大声说道：“都他妈给我老实点，我这手容易走火，他这脖子我说拧断就拧断。” 张子伦的话有点搞笑，可是现场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束手无措，他们的老大，居然就这样被人给阴了。 很快，那些人都反应了过来，有的抽出了砍刀，有的抓起身边的酒瓶，有的紧紧的捏起了拳头，都是恶狠狠的盯着张子伦，而那些女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秃顶男子被扣住脖子，发出了更加奇怪的声音。 张子伦说道：“少他妈废话，把我朋友带出来，安排车让我们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保证你活不过一分钟。” “是吗？他这脖子也是金刚颈，你拧断试试。”一个声音从里面的隔间传了出来，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这老头虽然也秃，可身材却保持的很好，看上去很是精神。 “鹫爷……”所有人对着刚走出来的这个人恭恭敬敬的说道。 张子伦顿时就明白过来，感情自己手里这个家伙居然是假的，真正的鹫爷一直躲在后面。 “呵呵，来吧，弄死我，你和你朋友都走不了。”秃顶男子语气一点都不慌。 张子伦松开了手，嘴里说道：“真没意思，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还他妈玩真假美猴王。” “说吧，你到底是谁？”鹫爷走到一张沙发前面，从容的坐了下来。 秃顶男子赶紧走了过去说道：“鹫爷，这小子应该不是阎王的人。” “他当然不是阎王的人，秃子，你这都能被制住，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鹫爷拿出一个烟斗，在茶几上敲了敲。 “是是是……鹫爷说的是。”秃子点头哈腰的附和道。 威武赶紧走了过去，对着秃子说道：“老大，你没事儿吧？” “啪！”秃子一巴掌甩在了威武的脸上，沉声说道：“丢人现眼的家伙。” “我朋友呢？”张子伦直接问道，他并没有打算回答鹫爷的问题，虽然他知道这个鹫爷是这里的话事人。 鹫爷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袋烟丝，一边装一边说道：“你朋友很安全，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念山张子伦！”张子伦直接曝出了自己的真名，他明白这个鹫爷和阎王应该是不是一路人，要不然他在知道了他不是阎王的人之后还没有下命令动手。 鹫爷点着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常山赵子龙我听说过，张子伦嘛，我现在要认识认识。” 鹫爷说完一挥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鹫爷的意思，那几个大汉包括秃子，全部围了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 张子伦摇了摇头，扭了扭脖子，嘴里说道：“看来这一架还是无法避免啊。” “你妈的！”威武第一冲了上来，刚才那一巴掌，打的他怒火中烧没处撒，他准备全部发泄到张子伦身上。 在他看来，张子伦手臂带伤，身材也不魁梧，要真打起来，肯定是个菜鸡。 可一交手，他才发现张子伦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状态，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他那蓄力挥出的一拳，被张子伦直接抓住。 “咔！”张子伦手腕一拧，他的右手腕关节居然脱臼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就被一脚踹了回去。 张子伦身手极为敏捷，在踹回威武的同时借力跃起，在空中一个后空翻，避开了两把明晃晃的砍刀，身体在空中翻转了360度，落下的时候双膝跪在了一个大汉的双肩上。 他身体猛的一下沉，大汉居然没有抗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同时，又是两把刀朝着张子伦扫了过来。 张子伦身子后仰，双腿顶住大汉后背，把大汉推了出去，而他自己的身体几乎和地面保持平行的同时，又是一脚踹了出来。 “嘭！”的一声闷响，张子伦的脚踢在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上，砍刀顿时飞向了天花板。 与此同时，张子伦也后背着地，下一刻，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伸手抓起了刚刚落下的砍到，身体一弯，一个转身。 “叮叮叮！”砍到扫在了另外朝着他看来的三把砍刀上面，其中两把直接被扫了出去，唯一一个没有被扫出去的人，刚准备落第二刀，就感觉到胸口一闷，整个身体飞了出去。 “嘭！” 一张太师椅被他的身体砸了个稀巴烂，张子伦收回了脚，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想要偷袭他的人。 那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哪里，没有想要再去偷袭。 “还以为多厉害。”张子伦淡淡的说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刚才的打斗用力过度，崩开了伤口，此时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啪啪啪啪啪！” 九爷嘴里叼着烟斗，居然开始鼓起了掌。 “不错不错，好久没有看到身手这么好的年轻人了。”鹫爷笑吟吟的看着张子伦说道。 张子伦转头看着鹫爷，他明白他现在的情况坚持不了多久，擒贼先擒王，他身形一闪，朝着鹫爷冲了过去。 “砰！” 张子伦走了没两步，枪声响起，一颗子弹擦着张子伦的耳朵飞了出去，他甚至能听到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 鹫爷手里拿着一把枪，看着张子伦说道：“你再快也没有我的枪快，欣赏你是一回事，但你要想和我为敌，我说打你的眼睛，绝对不会碰到你的眉毛。” 张子伦愣在了原地，这鹫爷的枪法不简单，再动就是死路一条。 “OK，说不定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谈谈。”张子伦丢掉了手中的砍刀。 威武拿起一个酒瓶悄无声息的走到张子伦身后。 “嘭！”张子伦从墙上的电视里面看到了倒影，在威武刚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侧生一记飞腿，再次把威武踹了回去。 而下一刻，一个洋酒瓶子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他头嗡的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没有把他打晕，可是脑袋明显被是打破了，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 “老大，干掉这个王八蛋么？”威武走到秃子身边，兴奋的说道，他似乎雪耻了一般，很是开心。 “啪！”秃子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嘴里说道：“鹫爷在这里，轮得到你做主？” “可……”威武还想说话，看到秃子的眼神之后，他闭上了嘴巴。 鹫爷笑了笑，他看上去很随和，刚准备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叶凌的声音：“住手，我来了，不要为难他们。” 一行人快速冲进了大厅，足足有十来个，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 “呵呵，叶武，你终于出现了。”秃子眼角抽搐两下，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鹫爷。 “鹫爷。”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看到鹫爷之后赶紧跑了过去，鞠躬说道。 鹫爷点点头，冷声说道：“很好，你居然还敢出现。” …… 章节目录 第130章 鹫爷 叶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子伦，回答道：“鹫爷，我今天来，就是给您一个交代的。” “呵呵，交代，你还给的了交代吗？那批货就算你赔得起，也得搭上你这条命才够，我生平最讨厌叛徒。”鹫爷眼神一冷，叶武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叶武，刚好鹫爷也来了，出卖鹫爷的事情，你自己和鹫爷说清楚。”秃子接话说道。 叶武转头看了秃子一眼，冷笑着说道：“秃子，我既然敢来，就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倒是你，自求多福吧。” “我朋友呢？”叶凌着急，不等谈话继续，直接打断了他们。 叶武一愣，嘴里说道：“凌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哥，我是来救我朋友的。” “你是我不是，我是来证明自己清白的。”叶武沉声说道，一挥手，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干瘦男子，这个人进来之后就垂着双手，面色惶恐的站在那里，他的脸上还有刀痕，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很明显是被毒打了一顿。 看到这个人，鹫爷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不是你的智囊么。” “是，张力表面上是我的智囊，可他却被秃子设计，把我的那半边地址告诉了秃子，其实报警的人不是我，恰恰是秃子。”叶武说完对着秃子伸手一指，自信十足。 秃子面不改色，呵呵一声说道：“你可真能胡诌啊，这么明显的陷害你觉得能逃得过鹫爷的法眼？” “证据呢？”鹫爷沉声问道，斜眼盯着那个名叫张力的人。 “鹫……” “砰！” 张力仅仅只是说了一个字，鹫爷就一枪甩了过去，这一枪又快又准，刚好射在了张力左手的小拇指上，子弹穿过了小拇指，张力的两截指关节掉在了地上。 “啊~~~”张力嘶吼一声，他很痛，可是他不敢有其他的动作，那种忍不住又不得不忍的表情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暗自惊骇，对鹫爷的敬畏之心又多了一层。 他们都知道鹫爷的枪法准，可是没想到已经准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说吧，如果有一个字不真实，你剩下的九根手指头，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失去。”鹫爷吐了一个烟圈，淡淡的说道。 “噗通”一声，张力跪在了地上，嘴里说道：“鹫…鹫爷，我说，确实是张老大从我手里拿走了另外半边地址，然后报的警，武哥一直都不知情。” “你放屁！”秃子大声吼道，他转头看向了鹫爷，解释道：“鹫爷，他在说谎，这么做对我没有好处，那批货我也有份。” “你不愿意武哥和你竞争，所以你想要把武哥踢出局。”张力回答道。 “哈哈，这事儿谁都知道，用这个做借口，未免太没技术含量了吧？”秃子大笑着说道。 鹫爷转头看了一眼秃子，秃子立马闭上了嘴巴，他再次吐了一个烟圈，身体靠在沙发上面说了三个字：“证据呢？”。 张力转了转头，似乎在寻找什么，没多久，他伸手指向了一个长相清纯，打扮却很风尘的女人说道：“她，她就是证据，就是她勾引我，在我酒里下了药，才把地址套走的。” “是吗？”鹫爷转头看向那个女子，拿枪的手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那女人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说道：“鹫…鹫爷，我错了。” 鹫爷冷笑一声，转头看着秃子说道：“怎么说？” “冤枉，鹫爷，我冤枉，我没有叫她……” “她是你的人吧？” “是……” “砰！” 一声枪响，秃子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秃子张大着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 “老大！”威武性子直，他见自己的老大被无缘无故杀了，顿时就愤怒起来。 “噗！”站在威武身边的一个人突然从背后偷袭威武，将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背。 “鹫爷，威武不能留，他对秃子死忠。”偷袭威武的人是一个黄发青年，他知道秃子死了，空下的位置得有人盯上，他想在鹫爷面前表现一下，争取到这个位置。 “砰！” 又是一声枪响，鹫爷枪杀了那个黄发青年，嘴里说道：“不讲义气的人才该死，你叫威武是吧？” 被刺了一刀的威武似乎没有伤到要害，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嘴里说道：“是，鹫爷，要杀要剐，你尽管来，我威武绝对不吭声。” “你错了，我从来不乱杀人，十天之内，你如果能养好伤，秃子的位置由你接替。”鹫爷说着站起身来，他转头看向叶武，嘴里说道：“武子，让你受委屈了。” 叶武赶紧说道：“没有，鹫爷，地址就我自己知道，而秃子只有一半的地址，货被截了，您怀疑我很正常。” “你应该相信我，不应该躲起来。”鹫爷说着走了出去，留下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一个人快速跟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 …… “快说！我朋友在哪里。”叶凌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刚才鹫爷的一系列动作，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化，依旧还在震惊当中。 “这不是你朋友么？”叶武指了指地上的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凌摇头说道：“开始我以为是，后面发现不是，这个人我不认识。” 那个揭露了秃子的女人赶紧说道：“这个人也是来救你朋友的，你朋友在地下室的地牢，我带你们去。” “哥，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去找我朋友。”叶凌说着跟着那个女人朝着地下室走去。 叶凌一直没有说叶一诺的名字，因为她知道叶一诺现在的情况，说出来，可能会对叶一诺不利。 …… 叶一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此时已经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自从眼睛失明之后，那种睡两个小时能顶一天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了。 叶一诺睡得很沉，即便是铁门打开的声音也没有能够把他吵醒。 “谢谢！” 叶凌快步走向了叶一诺，她看到叶一诺躺在地上不动了，很是担心。 “喂...你没事吧？”叶凌推了推叶一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听到叶一诺的鼾声之后，彻底的松了口气。 看着叶一诺的样子，她没有想要继续叫醒叶一诺，这个男人，似乎已经累到一个极限了,既然已经睡着了，就让他好好睡一下。 叶凌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就那么看着叶一诺。 …… 章节目录 第131章 两条路 张子伦的伤并没有特别严重，这个别墅是秃子团伙平时的落脚点，他们这类人可能经常会受伤，而且去不了正规的医院，所以在这里面，他们有专门的外伤药物和医生。 半个多小时后，威武的伤被包扎好，张子伦被砸破的脑袋，也被纱布包了起来，裂开的手臂伤口也再次被缝合好，并且重新上了药。 原本还在发生激烈矛盾的洋房里面，顿时一片祥和，秃子的尸体也被处理走了。 威猛虽然鲁莽，但也是一个知是非的人，鹫爷没有杀他，反而想要培养他，这让他心存感激。 再加上这段时间秃子对他的种种不满和打骂，还有这事儿本来就是秃子的责任，那一批货他也接触过，是一个大单子，损失惨重，足够秃子赔上一条性命的。 出来混的，谁都想跟对老大，也都想上位，鹫爷的人品折服他，还给了他上位的机会，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的机会来了。 虽然鹫爷只是说十天之内能养好伤，就让他上位，但是这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而且十天之后，鹫爷肯定会安排事情给他做。 原本秃子和叶武都是鹫爷的手下，而且叶武的地位还要稍高一点，所以威武对叶武此时也是非常的尊敬，只是之前他对叶凌做的那些事情，他依旧心有余悸，同时，他也庆幸当时叶凌被叶一诺救了，如果当时他强行把叶凌占有了，以叶武的性格，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出于这一点，威武更是对叶武友好。 而让叶武不再追究威武的鹫爷的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那个外人我很喜欢，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下来为我们所用，叫威猛配合你。” 张子伦渐渐恢复过来，嘴里问道：“我朋友呢？”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在惊叹鹫爷的手段之外，他更多的是担心叶一诺的安危。 “在下面睡觉。”叶武回答道。 “睡觉？”张子伦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叶一诺不要脸，嘴里却说道：“我方便下去看看么？” “去吧。”叶武摆了摆手，一个女子带着张子伦走向了地下室。 张子伦走后，叶武对着威武招了招手说道：“鹫爷说了，务必把这两个人都留下帮我们办事，你得罪了他们，他们出来你就诚恳的道歉。” “如果不行呢？”威武问道。 叶武想了想说道：“鹫爷没说，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按照鹫爷的习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可能是要灭口的。” “那我知道了。”威武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你妹妹阻止呢？” “这……”叶武揉了揉太阳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叶凌肯定会阻止的。 想了好一会儿，叶武才说道：“我想办法支开叶凌再动手，如果当着她的面灭口，估计有点困难，这丫头任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总之见机行事吧。” “好。”威武点点头。 …… 地下室，灯光昏暗，张子伦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看到了叶凌坐在椅子上看着叶一诺，而叶一诺正在睡觉。 “妈的！”张子伦暗骂一声，走了过去一脚就朝着叶一诺踢了过去。 “你干什么！”叶凌怒声说道，不过已经晚了，张子伦这一脚已经踢在了叶一诺的后背上。 虽然力气不大，但还是把叶一诺给弄醒了。 叶一诺身体动了动，然后缓缓的坐了起来，并没有说话。 “叶一诺，你醒啦？”叶凌快速的扶起叶一诺。 “叶凌？你怎么来了？”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走到叶一诺正面说道：“老子也来了。” “张子伦？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威猛那伙人呢？”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擦，你个小王八蛋，老子为了救你，差点没被打死，你居然还在这里睡觉？”张子伦没有回答叶一诺的问题，开始吐起槽来。 “叶一诺，你还好吗？”叶凌问道。 叶一诺站起身来说道：“还好，睡了一觉，轻松多了，叶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叶凌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叶一诺解释了一遍，张子伦也把他经历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末了，张子伦这才问道：“叶一诺，你真的瞎了？” 叶一诺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回应张子伦，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喂。” 张子伦捅了叶一诺一下。 叶一诺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是的，我已经瞎了，你开心吗？” “呃……”张子伦一时哑口，闭嘴不再说话。 叶一诺开口问道：“叶凌，那个鹫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他吗？” “我知道，鹫爷是吉安市最为神秘的一个人，黑白两道都有很强的关系，尤其是在黑道，吉安市没有人会不给鹫爷面子，他的生意做得很大，连续三年是吉安市纳税第一人，为吉安市的政绩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白道的人眼里，他是个慈善家，乐善好施，正经生意人，而在黑道人眼里，他心狠手辣，做事从不脱离带水，简单暴力且干脆。”叶凌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小声问道：“外面没有人吧？” 张子伦和叶凌都往外看了看，一齐说道：“没。” “我们来到了秃子的窝点，并且知道了那批货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 “要么成为他们的一员，要么被灭口。”叶一诺沉声说道。 “不可能！”叶凌说道：“我哥哥不会灭我们的口的。” “那是你哥哥，你安全，我和叶一诺就不见得了。不过我奇怪的是，他们应该不会让我们加入的吧？因为我们的底细他们还没有弄清楚，就不怕我们是警方的卧底？”张子伦分析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放心，肯定会，那个鹫爷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 “那完蛋了，我们死定了，你以前可是西城支队的顾问。”张子伦说道。 “如果你说的没有吹牛成分的话，那么鹫爷应该是看中你了，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被协查了，叶凌，去网上看看有没有关于我的记录，如果有的话，那我们的处境反而安全了。”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疑惑的问道：“协查又不是通缉，怎么会有记录。” “不是通缉记录，看新闻就知道了。”叶一诺心平气和的说道。 “还真有，青榆市市局发出了协查通告，已经被记者爆出来了。”叶凌看着手机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问道：“最先报道的是哪一家媒体？” “青榆头条。” “明白了，走吧，出去。”叶一诺伸出双手，叶凌很快扶住。 张子伦问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做？” “见机行事，你少说话就行，该有的脾气还是要有，不要那么轻易的加入他们，但最终目的还是假意加入，先保命再说。”叶一诺说着迈开步伐，两人搀扶着他走了出去。 …… 青榆市，颜刚别墅，颜刚泰然自若的坐在书桌后面，在后面给他揉肩的，是那个长的非常像是灵儿的女孩儿。 “东西完成了吗？”颜刚开口问道。 女孩说道：“还差一点，正在做影像测试。” “嗯，这次谁也不要出面，叶一诺的安全能保证吗？” “能不能得看他们自己造化了，不过凭借叶一诺的本事，对付那些草包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会有意外？”颜刚转头问道。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您放心。” “嗯，警方的那两个人不要伤害她们，伺候好了，事成之后就放了她们。”颜刚说道。 女孩眉头皱了皱，不过还是嗯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怎么，你不愿意？”颜刚沉声问道。 女孩赶紧跪了下去，嘴里说道：“不是的，您说的话，我不会违抗。” “嗯~~”颜刚伸手一拉，把女孩拉到她的腰部位置，然后指了指裤子上的拉链。 女孩笑了笑，伸手解开了颜刚的皮带。 …… 章节目录 第132章 考验 刚刚走出地下室，叶一诺开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早上十点半。”叶凌回答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等下他们要拉我们入火，你本色出演就行了。” “本色出演？那你找什么借口加入？”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没说话，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最看不惯你这死样。”张子伦无语的嘀咕道，他心里明白叶一诺应该是有对策的。 叶凌和张子伦搀扶着叶一诺走到了一楼大厅，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张子伦拉着个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哥，这是我朋友，他为了救我，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叶凌对着叶武说道，随后转头盯着威武：“要不是我朋友救了我，我已经被这个混蛋给……” 叶武眼中精光一闪，随后强行控制住内心的愤怒说道：“没事就好，朋友，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不用客气，你们也救了我，咱们两清。”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这个……”威武干笑一声，走到张子伦面前说道：“兄弟，对不住啊，之前都是误会，我威武和你陪个不是。” “滚，谁他妈是你兄弟。”张子伦毫不客气的说道。 威武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要不是鹫爷下了命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拉拢张子伦，以他的暴脾气，早就动手了。 “呵呵……”威武尴尬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都陪不是了，这么多兄弟在这里，多少给我点面子。” “你的面子值多少钱？老子凭什么给你面子？要不是有拿枪的那个家伙在，你这土匪窝爷早就给你端了。”张子伦看都没看威武，扶着叶一诺就准备往前走。 叶一诺配合的卖动了步子，威武和叶武大急，在他们刚要说话的时候，叶一诺停了下来问道：“我的手机呢？” “还不把手机交出来。”张子伦说道。 “快把手机拿来。”威武大声吼道，一个小弟赶紧把叶一诺的手机递了上来。 叶一诺接过手机，放进兜里，嘴里说道：“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这里的事情，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不需要担心我们会泄露出去什么，我们的底子也不干净，在青榆市犯过案，现在被协查，马上就会被通缉，对了，我叫叶一诺。” 叶一诺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名号给报了出来，他这么做，就是和这些人表示他不会去报警。 叶武和威武都愣住了，他们虽然不是青榆市的人，但是因为那批货的原因，叶武逃到了青榆市，而且叶凌也跟了过去，威武等人也去青榆市找过叶武。 而叶凌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男人的床上，也是因为那个男人知道了叶武的下落，为了不暴露，叶凌甚至做好了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换取哥哥的安全。 叶一诺的名字在青榆市基本上都是家喻户晓，甚至在全国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他们这种混社会的，对叶一诺自然熟悉。 威武第一时间感觉不妙，而叶武相对冷静，他也没有想到和他妹妹在一起的人，居然是那个民间神探，这让他心里很是惊讶，怪不得妹妹一直不说叶一诺的名字。 他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鹫爷：“那个双目失明的人，就是叶一诺。” 鹫爷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嗯，我知道，一定留下他们，如果留不住就灭口，包括你妹妹。” 后面的五个字，让叶武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里盘算着，如何留住叶一诺。 “打开，免提。”叶一诺凭着感觉把电话递给了张子伦。 张子伦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是吴鹏飞。 “兄弟，怎么回事，断更好几天了，读者都炸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吴鹏飞的声音。 “不更了，那本书太监。”叶一诺直接说道，随后，他苦笑一声说道：“眼睛都吓了，还写什么书？” “怎么回事？”吴鹏飞惊讶的声音传来，随后说道：“兄弟，可别和我开玩笑啊，你知道如果你不写需要赔偿多少钱吗？” “知道！”叶一诺淡淡的说道。 “那你还……” “没办法，我没有选择。”叶一诺说着挂断了电话，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加入你们可以，但是我需要一百万，只为你们做一个月的事。” “一个瞎子一个月值一百万？”威武说话直接，毫不客气。 叶一诺冷笑一声，迈腿朝着前面走去，叶凌也张子伦跟着叶一诺往前走，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可以！”叶武直接说道，他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明白叶一诺的转变为什么这么突然，可一百万的代价并不过分，就算鹫爷知道了，也不会有异议。 实在不行，他就自己出，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他总算暂时完成了鹫爷的任务。 叶一诺转了个身说道：“告诉鹫爷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的可以说出来。这一个月，我们就住在这里。” “好！”叶武听到叶一诺这么说，就已经知道他是名不虚传了。 叶一诺这是一箭三雕，第一，住在这里，可以完全打消他们的怀疑。第二，这里很隐蔽，也能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不至于被抓到。第三，还能在一个月挣到一百万，他的钱要全部赔偿的给御书房公司，他自己需要生活和治眼睛。 叶一诺其实还想借助鹫爷的力量得到一些关于颜刚的事情，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说，那会变成对方的筹码。 叶武当着大家的面打给了鹫爷，他把事情全部给鹫爷说了一遍，在那边笑的很开心，笑完之后，他才淡淡的说道：“叶一诺，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那个电话，我需要赔偿御书房公司一百多万，那是我的全部家当，赔偿了，我总得有钱把眼睛治好吧？” “这件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如果有一个字不真实，我会让你们离不开吉安市，不过你叶一诺只是因为缺钱加入我们的话，说服力似乎不太够。”鹫爷问道。 叶一诺哈哈一笑说道：“没错，现在我正在被警方协查，估计很快就会变成通缉了，在你这里很安全，我不用费事儿去躲开警方的视线。” “既然这样，我保护你，你帮我做事，两清。”鹫爷直接说道，意思很明白，那一百万，他不想出。 “那就不用谈了，没有你，我一样能很安全，这并不能当做你的筹码。”叶一诺说着转身，准备朝着大门走去。 鹫爷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他也听出了叶一诺的意思，并且猜中了叶一诺的动作，他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叶武，叶一诺要是敢踏出大门一步，马上干掉他。” 张子伦停了下来，可叶一诺还在往前走，他也不得不跟着往前走，叶凌同样如此。 “鹫爷，叶一诺出大门了。”威武小声的说道。 “干掉他们。”鹫爷淡淡的说道。 叶武和威武对视一眼，鹫爷的话，他们不敢不听，二人同时一挥手，所有人都跟着追了出去。 犹豫叶一诺的关系，三人走的很慢，很快就被众人围了起来，张子伦叹了口气说道：“你这真是把我往死里坑啊。” “打吧。”叶一诺松开了手，凭着感觉，摆起了防御姿势。 张子伦看了看叶一诺说道：“真他妈受不了你，都瞎了还装逼。” “动手！”叶武一挥手，手里还拿着电话，那边鹫爷没有挂，他也不敢挂。 “哥！”叶凌大声喊道，从衣服里面抽出了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脖子上：“你要杀叶一诺，我就死给你看。” 叶凌的这个举动让原本准备冲上来的众人停止了动作，他们都是看着叶武，不知道该不该上。 叶武也很纠结，他这个妹妹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叶武，这件事情你如果办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鹫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语气冰冷。 叶武叹了口气说道：“凌儿，你知道鹫爷的脾气，如果我不做，我们两个都得死。” “死就死！如果叶一诺死了，我绝不独活。”叶凌语气坚定的说道。 叶武转头看向叶一诺：“叶一诺，为了钱，你能眼看着凌儿为你而死？” “抱歉，我眼睛瞎了，看不见，叶凌，一起死如何？”叶一诺说道。 张子伦听到叶一诺怎么说，顿时就低声骂道：“你特么的，你们做了鸳鸯，老子可不想死啊，妹子，你别听他扯犊子，你别做傻事，护好叶一诺，不要浪，我干他们一波，这些都是草包，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武哥，再不动手鹫爷会生气的。”威武提醒道。 “三秒钟，再不动手，我就真的生气了。”鹫爷冷声说道。 叶武一咬牙说道：“动手！” 叶武话刚说出来，电话里面就传来了鹫爷的声音：“算了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九爷再搞什么名堂。 “为啥？鹫爷，我们能搞定的。”威武说道。 鹫爷哈哈一笑：“我只是一个考验而已，而叶一诺已经识破了我的考验。” “考验？”威武抓了抓头发，完全理解不了鹫爷的考验是指什么，更加不知道叶一诺怎么就识破了鹫爷的考验。 鹫爷呵呵一笑说道：“叶一诺重情重义，怎么会说出要叶凌一起死的话呢？叶一诺，你很聪明，暗示给的恰到好处。”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鹫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只帮你做一件事，报酬依旧是一百万。” “不，两件，因为第一件，我要你配合我，先治好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治好，我的事情你办不了。”鹫爷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信心。 …… 章节目录 第133章 陈医生 “可以。”叶一诺回答的很平淡，随后又加了一句：“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干。” 鹫爷哈哈一笑说道：“缉凶的事情你干不干？” “干！”叶一诺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其实他的眼睛现在是他的心头病，而且他总怀疑这个鹫爷，似乎和颜刚有恩怨，他说的缉凶的事情，多半是冲着颜刚去的。 至少，这个鹫爷和颜刚肯定存在某种联系，他叶一诺的底细，应该已经被鹫爷调查清楚了，现在还要收留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虽然还只是一个猜测，可时间会验证一切的，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那边好好呆着，明天我会叫医生来给你看眼睛。”鹫爷说着挂上了电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张子伦，他是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了，可这件事情却这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而且这个鹫爷还答应帮叶一诺治好眼睛？这让他有点看不懂了。 叶一诺同样看不懂，他这眼睛现在没有任何知觉，鹫爷说治好就能治好？开什么玩笑？ 即便是不相信，叶一诺还是没有提出来，而他更加想知道的是，鹫爷要他帮什么忙。 “哈哈，皆大欢喜了。”叶武拍着手说道：“威武，房子让出来给他们，叶一诺，要不要留下几个帮忙的？” “留下一个就好了。”叶一诺接话说道。 “要谁？”威武问道。 叶一诺说道：“留下那个帮叶武作证的人，她算是间接害死了秃子，我怕你对她下手，对了，一百万现金，明天医生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 威武一愣，“你也太小看我威武了，晴子，那你就留下来招呼他们吧，其他人跟我走，钱明天会给你带过来的。” “那我们也走吧。”叶武一挥手，知道他们在这里也多余，带着他的人一起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洋房里面只剩下了四个人，叶一诺，张子伦，叶凌，还有那个叫晴子的女人。 “谢谢你。”开口说道。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客气，其实威武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这样对你来说更保险。” “嗯，我明白，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你们先聊。”晴子也很是知趣，她开始收拾东西。 “叶一诺，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张子伦和叶一诺，来到一个房间开始密聊。 叶一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和我的怪病有关系。” “呃……那个鹫爷真的能治好你的眼睛？”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可以吧，如果他治不了，那我们死定了。” “什么意思？” “他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而且我的眼睛需要治好之后才能帮，如果治不好，我们就没有价值了。” “你可是叶一诺啊，你会没有价值？再说了就算你没有价值，不还有我么？”张子伦白了叶一诺一眼，他一开始觉得那个鹫爷可是冲着他去的。 “我怀疑这个鹫爷可能和颜刚存在着某种关系，至于是对立的还是一伙的，这个我还不确定。”叶一诺冷静的说道。 张子伦一愣，疑惑的问道：“会这么巧？” “不是巧，层次问题，这个鹫爷的势力也不一般，他们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吉安市和青榆市离的不远，认识的机会很大。”叶一诺分析道。 张子伦点头说道：“那这对我们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好消息。” “走一步算一步吧。”叶一诺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董冰凝和唐念优还没有消息，他们一直没有联系我。” “嗯，就目前来说，我们确实没什么办法。”张子伦说的很无奈。 叶一诺没说话，眼珠子动都没动，经过刚才的休息，他的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眼珠上的血丝都已经完全消失。 “叶一诺，你似乎没有以前的那种万事了然于胸的自信了。”张子伦看着叶一诺认真的说道。 叶一诺苦笑一声，摸着床躺了下来，背过身去，似乎很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张子伦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了院子，司机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他径直走进了客厅，叶一诺几人正在吃早餐，司机走进来之后直接说道：“鹫爷叫我来的，车在外面，麻烦叶一诺先生跟我去一下车里，对了，这是一百万现金。” 司机说着把箱子递给过来，张子伦接过箱子，疑惑的问道：“去车里干嘛？” “医生和仪器都在车里。”司机解释道。 张子伦还想说话，叶一诺直接说道：“行，我和你去车里。” 一行人走到车前，司机开口说道：“车内狭窄，叶先生一个人上去就好。” 张子伦说道：“这车车窗都被封死了，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没事，鹫爷要想杀我们，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劲，扶我上去。” “我来。”司机伸手扶住了叶一诺的双手，张子伦皱了皱眉头，司机笑着说道：“抱歉，医生不想让别人看到。” “行。”张子伦也没有多说什么，叶一诺说的对，鹫爷想要弄死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劲。 在司机的牵引下，叶一诺走进了车里，坐下之后，司机下了车，并且关上了门。 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 “您好，叶一诺先生。”一个磁性很中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您好，医生，麻烦您了。” “不麻烦，收了鹫爷的钱，应该为鹫爷解决问题。”医生穿着一袭黑衣，车内的光源也并不是很充足，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我应该怎么做？”叶一诺主动问道。 医生笑了笑说道：“叶先生之前在医院的病例我都看过了，排除了很多种可能，这种突然失明的病例我也接触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需要手术，还请叶先生放轻松。” “我并没有紧张，您怎么称呼？”叶一诺问道。 医生回答道：“我姓陈，是国内的知名眼科专家。” “方便透露名字吗？”叶一诺继续问道。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道：“陈雨生。”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陈医生，不知道手术的话，您有几成把握？”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有九成把握。” “若是判断错了呢？” “那一成把握都没有，所以叶先生您需要考虑清楚。”陈医生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既然鹫爷相信你，那我也选择相信你，来吧。” “好，来，躺下，眼科的手术需要全麻。” “可以。”叶一诺答应的很爽快，他很配合的躺了下来，随后闭上了眼睛，陈医生拿出一个注射器，给叶一诺实施了全身麻醉。 麻药的效果很快蔓延，不到十秒钟，叶一诺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 西城支队，王寒，鞠天宇，还有任清三人聚在王寒的办公室，任清首先说道：“老王，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寒点点头说道：“意料之中。” “你还挺淡定，就剩两天了，两天，兄弟，你这乌纱帽是真的不想要了？”任清斜眼看了一眼王寒，无奈的说道。 王寒也是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捕叶一诺，而是寻找唐念优和董冰凝。 鞠天宇接话说道：“监控还在逐一排查当中，范围太广了，段时间之内不一定有结果。” “我觉得应该不会有结果，天宇，咱们不等了，咱们得去见见那个人了。”王寒看着鞠天宇说道。 鞠天宇嗯了一声：“如果只是拜访，怕是约不到时间，如果申请调查令，我们没有正当理由。” “他的所有产业都是干净的？”王寒问道。 鞠天宇点头说道：“是的，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违法行为，就算是合理避税的情况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反常就对了，或许叶一诺说的是真的，就以支队的名义，咱们约一下他，看他给不给这个面子。”王寒果断的说道。 任清听得一头雾水，他看着二人问道：“你们说的是谁啊？” “颜刚。”王鞠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 章节目录 第134章 将计就计 两个小时过去了，叶一诺恢复了知觉，此时他的眼角上面已经被蒙了一层纱布，他感受了一下，似乎真的有点知觉了。 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光线，却能感知眼部有些微微的刺痛，就好像眼睛进了沙子一样。 “先不要着急睁开眼睛，需要半天的时间适应。”陈雨生的话传来，他的判断似乎没有出现问题。 叶一诺嗯了一声，聪明的他也么有询问结果，直接说了句：“谢谢您，陈医生。” 陈雨生呵呵一笑：“不用客气，分内事，手术很成功，还有麻烦叶先生帮忙隐瞒一下我的身份，因为这个活，属于私活，而且鹫爷的身份您也知道，传出去对我不好。” “没问题，陈医生，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拆纱布？”叶一诺问道。 “今天晚上就可以了。”陈雨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叶一诺晃了晃脑袋，麻药还没有完全褪去，不过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他凭着感觉下了病床，陈雨生对着外面说道：“可以了。” 车门被拉开，司机把叶一诺扶了下来，自始至终，陈雨生都没有转过身来，让任何人看到，其实就算看到也无所谓，他还带了医用口罩。 不过这些叶一诺也都可以理解，虽然他不能确定这个医生给他动了哪里，但是他确确实实已经感受到了眼睛已经有反应了。 叶一诺刚下车，司机就开着车走了，张子伦赶紧问道：“叶一诺，感觉如何啊？” “挺好的，应该没问题，晚上就能见分晓了。”叶一诺动了动眼珠，那种感觉依旧还在，不过感知却越来越强烈了，他不禁赞叹那个陈医生的医术高明。 时间过的很快，可对叶一诺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如果他能够重见天日，他自然不会想一直瞎下去，虽然觉得这次能行，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身上的疲倦感还在，并没有想以前一样消失不见。 这一天叶一诺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面，连午饭都没有吃，眼睛突然失明，让他丧失了绝对的冷静，他心里一直非常疑惑，既然蛇吻尸组织绑走了唐念优和董冰凝，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他？ 虽然时间过了才没多久，可这不是蛇吻尸组织的风格，他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叶一诺像是一座木雕一样坐在椅子上，直到夜幕降临，黑暗渐渐笼罩了叶一诺，叶一诺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其中的事情，他似乎有些眉目了。 “笃笃笃。” 外面传来了张子伦有些着急的声音：“叶一诺，晚上了，你咋样了？” 在张子伦的身边，还站着叶凌，她也特别关心这个问题，知道现在，她心里依旧在自责。 “进来吧。”叶一诺说道，张子伦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他打开灯，看着叶一诺的头上依旧用纱布蒙着眼睛。 “我去，你还没拆呢？”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伸手开始解头上的纱布。 很快，他把纱布解开来，双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光被叶一诺的视觉神经所感受到，久违的感觉真的回来了，叶一诺强压住内心的冲动，脸上表现出一种失落。 “怎么样啊，卧槽！”张子伦急的不行。 叶凌也问道：“能看到吗？”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能感觉到一点点光，却看不清楚什么。” “靠，庸医还他妈装逼。”张子伦暗骂道。 叶凌更是生气的说道：“我去把那个医生找回来。” 叶一诺摆手说道：“不用了，至少能感觉到光了，应该是需要时间恢复吧，不用担心。” “你确定？”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响了起来。 叶一诺接通，里面传来了鹫爷的声音：“叶一诺，怎么样？眼睛好没？” “好了一些，鹫爷，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叶一诺问道。 鹫爷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行，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破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叶一诺问道。 鹫爷语气一悲，说道：“三天前，我的老婆和两个孩子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事故你可以去查一下，我已经叫人把案卷给你送过去了，你仔细研究一下。” “是警方的案卷吗？”叶一诺问道。 鹫爷点头说道：“是，我通过关系搞了一份，上面有详细的勘察报告，结果判定是意外事故。” “鹫爷为什么觉得这不是意外呢？”叶一诺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因为曾经有人威胁过我，叫我小心我老婆孩子，没几天就真的出了这次意外事故，这绝对不是巧合，我也找过一些自称破案高手的人去勘察过，结果那帮废物得出的结论和警方的结论一样。”鹫爷愤怒的说道。 叶一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鹫爷，如果我也得出一样的结论呢？” “三天之内你不能给我一个答复，那就只能对不起了。”鹫爷淡淡的说着，似乎准备挂电话。 叶一诺赶紧说道：“鹫爷，你要的答复是什么答复？” “不是意外，是他杀，而且要有证据。”鹫爷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放下电话，他的眼睛依旧是空洞无光。 “叶一诺，你干嘛不和鹫爷说你的眼睛还没好？”张子伦无语的说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不说都一样，现在咱们要过关，就得看那个案子了。” “可你不是还瞎着么？怎么破案？” “你不是没瞎么？” …… 青榆市别墅区，王寒，鞠天宇，任清三人来到了颜刚所在的别墅外面，佣人没有开门，站在院子里面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西城区刑侦支队的队长王寒，前来拜会颜先生。”王寒直接说道，他们三人没有穿制服，手里还提着礼物，像是在串门的样子。 佣人还没说话，从客厅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看了看王寒他们，嘴里说道：“你们找董事长有事吗？” “有点私事，请问颜先生在吗？”王寒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在，你们请先进来吧。”中年男人说着转身走进了客厅里面，态度不冷不热。 佣人打开铁门，三人走了进去，一边走，任清还不断的感叹道：“老王，你看人家，就那辆车，咱们这一辈子的工资加在一起都买不起。” 王寒呵呵一笑说道：“别说车了，那车库的面积，也够你挣好几年了。” 进了客厅，三人换上拖鞋，颜刚刚好出现在楼梯上面，他一边下楼一边说道：“呵呵，不知道是什么风，把王队长吹来了，幸会，幸会。” “颜先生，突然来访，没有提前和您打招呼，还请见谅。”王寒迎了上去，伸出双手和颜刚握了握。 之前他们提前预约过，可是被颜刚的秘书以颜刚有事给拒绝了，他们现在只能不请自来，可没想到颜刚就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似得。 “请坐，泡茶。”颜刚说着坐在了沙发上，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一会儿还有个董事会要参加，所以留给王队长的时间不是特别多，王队长也是个直爽人，直接说说您三位这次来的目的吧。” 王寒一愣，知道颜刚这是在撒谎，因为他已经调查清楚了，颜氏集团的董事会三个月才开一次，上个月刚刚开过。而且颜刚也没有参股别的企业，不会有董事会要参加。 王寒来的目的很明确，所以也不忌讳，直接开口问道：“我们的一个同事和一个顾问失踪了，听闻颜先生路子广，想拜托颜先生帮忙打听一下，当然，这个属于私人请求，颜先生可以拒绝。” “呵呵。”一个女声从楼上传了下来，那个长的和叶灵儿一模一样的女孩从楼上走了下来，嘴里轻蔑的说道：“真是笑话，一个刑侦队长来找一个正经商人帮忙找人？拿着纳税人的钱还来麻烦纳税人，一帮不作为的废物。” “灵儿，你少说几句，王队长的意思是，这两个失踪的人，可能和我颜刚有关。”颜刚眼中精光一闪。 王寒尴尬的笑了笑，警察最忌讳的就是毫无证据的推测和怀疑，如果他真的承认，那就是污蔑了。 可王寒还没有说话，鞠天宇却直接说道：“没错，我怀疑董冰凝和唐念优的失踪和你有关，颜先生，唐老你也认识，如果你真的动了唐念优，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鞠天宇这话一出来，顿时把任清吓的赶紧站了起来，而王寒相对镇定，身体虽然没有反应，但是心里却疑惑鞠天宇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这位警官，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这里都有录音，随随便便就能起诉你一个诽谤罪你信不信？”女孩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录音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 章节目录 第135章 鹫爷的案子 “起诉呗。”鞠天宇毫不在乎的说道，转头看向颜刚：“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之前说过的从来不动警方的人，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颜刚稳坐如钟，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便吧。” 颜刚这是下逐客令了，而鞠天宇依旧继续说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鞠天宇说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而王寒和任清只能无奈的和颜刚打了个招呼，转身准备出去、 颜刚说道：“东西带走。” …… 王寒几人对于颜刚的拜访就此不欢而散，而另一边，一个人带着一个大大的文件袋来到了叶一诺所在的洋房，留下了案卷也就走了。 张子伦拿起案卷，走进了叶一诺的房间，叶一诺说道：“打开案卷看看，介绍一下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你们研究吧，我去帮忙弄饭，到吃饭的点了，叶一诺，你想吃点什么？”叶凌对破案并不在行，对案子也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叶一诺的眼睛。 叶一诺点点头，张子伦拆开案卷，开始看了起来：“我靠，这么多？” 见叶凌关上门，叶一诺一把夺过了张子伦手中的案件开始翻了起来，同时对张子伦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张子伦一愣，惊讶的小声说道：“你的眼睛已经好了？”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暂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那你干嘛装呢？连叶凌都要隐瞒？”张子伦无语的说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为了以防万一，先不要说出去，你去把门反锁起来。” “嗯。”张子伦低声答应着，快速的把门锁了起来。 张子伦回来的时候，案卷已经被叶一诺大致看了一遍，叶一诺做过警方的顾问，对案卷的书写格式很了解，他能快速的了解到案情的始末。 原来，鹫爷送来的案卷里面，除了有警方的案卷之外，还有一些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现场的照片，包括当时的交通环境，天气情况，空气湿度，肇事车辆的所有信息，肇事司机的所有信息，以及那些私家侦探和警方的推论。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鹫爷收到的威胁短信，短信的来源也查清楚了，是境外的一个虚拟网络IP电话发过来的，而那个IP鹫爷也花了很大的成本去追踪了，可惜没有找到源头。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鹫爷，我敬你，你却挡我，你的家人是要遭报应的。” 鹫爷还列出了一个名单，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和他结怨的人，足足有三四十个，而这三十四个人的所有背景资料，他都写的一清二楚，每个人足足有两张A4纸，最后那一页，他还写了一句话：“这些跳梁小丑都不敢虎嘴拔毛。” “呵呵，这鹫爷还真自信。”叶一诺笑了笑，继续看着现场的照片。 这一袋资料，足足有上千张，哪怕是叶一诺，要想全部看完，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怎么回事啊？”张子伦看到这么多资料就头疼，他干脆懒得看，直接问道。 叶一诺一边看资料一边说道：“事情很简单，鹫爷的老婆带着孩子去上兴趣班，在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转满建筑材料的重型运输工程车侧翻，正好压在了他老婆的车上，一家三口全部丧命。” “我去，这是交通事故还是人为的？”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不清楚，鹫爷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我需要仔细了解一下案情。” “行，你慢慢看，眼睛真的没事了？”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没有去了解其他的推论，那些东西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有可能误导他的推断，蛇所以叶一诺反复的研究事发的经过，可惜的是，那个位置并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具体的影像。 而且从案卷也调查清楚了，当时那个路段只有这两辆车，并没有其他的车辆在后面，也排除了有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影像的可能。 没有视频录像，光靠图片叶一诺很难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看了将近半个小时，得出的结论和警方的结论一致，这确实是个意外。 因为现场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那辆车侧翻的原因，是因为弯道车速过快，再加上车上的砖头和建筑耗材的摆放重量没有均匀，在过弯道的时候惯性牵扯导致翻车。 叶一诺看了几张照片，这照片是别的监控拍下来的工程车，看上面的建筑材料，钢筋，水泥，砖头，还有一些承重木柱的装运摆放，确实有些问题，重物钢筋和砖头，都摆在了车厢的右边，而那些密度小的木材全部放在了左边。 这样会导致右边较重，车子会有轻微的倾斜，在平常的路上开着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一旦碰上左转弯，而且在车速到达60码以上，车就会发生侧翻。 叶一诺看着一大堆的数据，这些数据几乎已经很全面了，里面还有一个物理学教授的分析，车子的总质量加上速度和惯性还有车体的不平衡性，超过60码是很有可能会发生侧翻的。 这些东西叶一诺没有必要去验真，因为肯定是真的，还有肇事司机的供词，和鹫爷自己的调查，发现这个肇事司机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几乎没有可能被人指使，警方也调查了他的社交环境和经济环境，并没有什么作案动机。 唯一不确定的是，当时的车的车速有没有超过60码，如果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司机，那么应该会有这个意识才对。 一个小时过去了，叶一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而门口也传来了叶凌的敲门声：“吃饭啦。” 叶一诺赶紧收拾了一下，张子伦打开门把叶凌让了进来，叶凌问道：“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张子伦说道：“我正在给他讲这个案子，只是资料太多了，估计今晚不睡觉才能讲完。” “那就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忙，到时候我来帮你。”叶凌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行，那就先吃饭吧，叶凌，抱歉，还得麻烦你喂我。” “没事儿，我乐意。”叶凌笑着说道。 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叶一诺隐晦的观察了叶凌和晴子的行为，发现她们之间似乎有些不合，两个人有好几次眼神的碰撞，却都不是那么的友善。 而且叶一诺还发现，晴子有意无意的在偷看他的眼睛，似乎不相信他的眼睛还没有好一般。 吃完饭，叶一诺开口说道：“既然要常住，还是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叶凌，晴子，你们两个去一趟市里帮忙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吧。” “好啊，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叶凌爽快的答应道，随后又说道：“那案子的事情？” “案子的事情张子伦帮我就行了，辛苦你们两个了，现在就去吧。”叶一诺笑着说道。 “不辛苦。”叶凌和晴子同时附和道。 两人起身离开了餐桌，连碗筷都没有收。 看着二人离开，张子伦摊了摊手说道：“得，这家务活，还得我来干呗？” 叶一诺没说话，看到二人开车离开之后，这才说道：“等他们回来干吧，先扶我回房间。” “你可别……” “扶我回房。”叶一诺直接打断了张子伦。 张子伦一愣，心里嘀咕着人都走了，叶一诺为什么还在装瞎。 回到房间，关上门，叶一诺这才恢复了正常，他松开了张子伦的手，并且把门上锁，这才小声的说道：“楼下的客厅有监控。” “啊？那这房间里……”张子伦这才明白了叶一诺的用意。 叶一诺摇头说道：“这里没有，我仔细检查过了。” “嗯，叶一诺，你在怀疑叶凌？”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回答道：“这屋子里四个人，除了咱俩，另外两个人都有别的心思。” 张子伦一愣：“我怎么没看出来？”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具体是不是我也还不能确定，你先帮我看看那箱子钱是不是连号的，然后调查一下眼科专家陈雨生的家庭住址。” “叶一诺，既然你已经好了，要么咱们现在就走吧，我相信只要我们想走，鹫爷无论如何是抓不到我们的。” 叶一诺白了张子伦一眼说道：“难道要躲一辈子？如果能帮了鹫爷这个忙，我相信我们能多一个帮手。” “呃…，可是这案子你能搞定么？”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拿出手机说道：“天底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能够百分百掩盖的真相，如果真的是意外车祸，到时候我们再说走的事情，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鹫爷。” 张子伦哦了一声，鹫爷的电话接通，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叶一诺，车祸是不是人为的？” “鹫爷，我还不能证明是认为的。”叶一诺如实说道。 鹫爷语气一冷：“如果你是来告诉我是意外的话，那你应该知道后果。” “不是，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叶一诺语气平静的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线索 “该有的资料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鹫爷语气平淡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对这起车祸，我也很悲痛，既然鹫爷觉得是人为，那么鹫爷是想让我怎么做？如果说要找出真凶，那我短时间内做不到。”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或者合理的推测来，证明是人为的就行了，至于是谁干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鹫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资料太多，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看，我问几个关键的问题。” “问吧。”鹫爷强忍着不耐烦。 “两辆车是否都有行车记录仪？” “货车没有，我老婆的车有。” “当时的车速是多少？”叶一诺问道。 鹫爷冷哼一声说道：“所有的数据，都在我给你的资料里面，其他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叶一诺，如果我花了一百万还要回答你这些无知的问题的话，那么我会很生气。” 鹫爷说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有些无语，他放下了电话，看来还得他自己去找，鹫爷这边应该是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了。 张子伦关上了箱子，嘴里说道：“叶一诺，那一百万，都是连号的。” “全部都是连号的？”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张子伦点点头说道：“嗯，每一叠我都看过了。” 叶一诺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翻着资料，嘴里说道：“现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当时发生车祸的时候，车速是多少。” “这怎么确定啊？”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回答道：“我得看完所有的资料，还得去现场看看。” “去现场看，那你装瞎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叶一诺笑了笑：“钱是连号的，如果晚上我的寅时恐惧症发作的话，那么我应该就不需要再继续装瞎了。” “什么意思？和钱有什么关系？”张子伦被叶一诺说的有些糊涂了。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你猜叶凌回来之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当然是问你的眼睛有没有好点，然后再和你说她给你买了什么什么，还会叫你试衣服。”张子伦回答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不对，她会怀疑我的眼睛其实已经好了。” “我不信。” “那咱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跑一趟青榆市。” “去青榆市干嘛？自首？” “去找一个人，问他买点牛肉。”叶一诺神秘的一笑。 他似乎已经知道为什么蛇吻尸不来找他了。 晚上八点，在张子伦的辅助下，叶一诺知道了整个案件需要了解的细节，叶凌和晴子也回来了，这两个姑娘回来的时候又变得很融洽，而叶凌见到叶一诺的第一句话不是说她买了什么东西，而是直接问道：“叶一诺，你的眼睛真的没有恢复？” 叶一诺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能感觉到微微的光了。” “不会吧？那个医生很厉害的，我已经和他确认过了，他说应该已经好了才对啊。”叶凌有些不信的伸手在叶一诺的眼前晃了晃，结果发现叶一诺没有任何反应。 叶一诺苦笑一声：“我也希望已经完全好了。” “我明天叫那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吧。”叶凌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了，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叶一诺回答道，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肯定。 等叶凌和晴子走了之后，张子伦无奈的说道：“好吧，你赢了。” …… 西城支队，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被抓到的嫌疑人，突然说要提供一个案子的线索，而这个案子，刚好是唐念优和董冰凝失踪的案子。 那个罪犯是一个犯了盗窃罪的小毛贼，因为被锁定了偷窃，所以离开了市区准备去一个朋友家躲一整子，那天，唐念优和董冰凝开车上山的时候，他刚好就在附近。 他在附近，其实也是仗着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没有监控，想着临走之前再捞一票，准备打劫车主。 好不容易等到了唐念优和董冰凝的车经过，在他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山上又下来一辆车，他担心会暴露自己，只得作罢。 然后，他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听到这个消息，王寒和鞠天宇都是精神一震，两人快速的提审了那个嫌疑人。 嫌疑人是一个长得贼眉鼠目的家伙，看到王寒和鞠天宇进来，顿时就有些畏畏缩缩的。 “姓名。”王寒沉声的问道，这些问题其实都已经做过笔录了，而且他也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这样一问，能拉近他和嫌疑人的距离。 “邓川。”嫌疑人如实回答道。 王寒点头问道：“听说你目睹了一件绑架案？” “是的，警官，我完全是碰巧，如果我的线索对你们有帮助，我是不是能够减刑？”邓川赶紧问道。 王寒回答道：“如果你的线索能让我们破了这个案子，自然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好，警官，您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邓川松了口气，一副良好市民的模样。 王寒和鞠天宇一起对邓川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审讯，不过最终得到的东西并不是很理想，这个邓川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就连车牌号，也只记得三个数字。 关于嫌疑人的，邓川只记得是个男的，身高一米八左右。 两辆车疑似相撞，可事实上唐念优的车并没有发现碰撞的痕迹，然后那男子走下了车，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就在董冰凝摇下车窗之后，他突然拿出一块毛巾捂住了董冰凝的嘴，然后董冰凝就晕了过去，而唐念优也很快被那男子迷晕。 之后，那男子还拆走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邓川本来还想着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去车里看看能不能捡漏的，等他觉得绝对安全，准备动手的时候，山上又下来一辆车，后面经过证实，那车上是叶一诺和张子伦。 这场审讯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叶一诺和鞠天宇离开审讯室，互相看了一眼，王寒说道：“现在要找到那个人。” “嗯，虽然线索不确切，但是通过车辆入手，应该会有些线索。”鞠天宇说道。 王寒点点头，直接来到技术队说道：“帮忙查一辆本地车，车的末尾是342，黑色的丰田，查到之后立马通知我。” …… 叶一诺和张子伦在房间里面看资料足足看到了凌晨两点多，张子伦有些扛不住了，嘴里说道：“叶一诺，我先去睡觉了，反正那个鹫爷也没有规定时间，咱们慢慢看呗。” 叶一诺依旧看着资料，并没有说话。 张子伦推了叶一诺一把，继续说道：“喂，你难道一点都不困？” 叶一诺这才愣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诶？我怎么一点都不困？” “白痴，懒得和你说了，我先去睡了，实在扛不住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张子伦说着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 “对了，有什么事情大声叫，我就在隔壁。”张子伦丢下一句话，把门关了起来。 叶一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三点了，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不到三点，都是精神饱满，而现在马上就要三点了，眼睛已经好了，可他还是不确定他的寅时恐惧症会不会再次发作。 不管会不会，叶一诺也没有继续看资料，他快速的把资料整理了一下，也没有洗澡，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叶一诺的心里很平静，他等的不仅仅是寅时恐惧症，还有一个结果，一个真相。 …… 章节目录 第137章 病变 寅时如期而至，叶一诺脑袋轰的一声，眼前再次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而和之前感觉不同的是，这次的身体不再失去控制，只是脑海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叶一诺也没有感觉身体完全失控，他能感觉到手指还脚趾能动，只是那种痛苦，却是没有减轻。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像是一瞬间，又像是两年，叶一诺醒来之后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依旧很疲惫，和之前的状态大相径庭。 叶一诺很是疑惑，他的寅时恐惧症，似乎病变了。 按照以前的习惯，他应该吃牛排喝绿茶，才能保持充足的体力，可是现在，这些东西他都没有。 思索再三，叶一诺还是拿出了电话给张子伦打了过去。 张子伦睡的很浅，他很快接起了电话，问道：“怎么了？” “发作了，我需要绿茶和生牛肉。”叶一诺虚弱的说道。 “你等等。”张子伦挂上电话。 昨天叶凌他们出去的时候，叶一诺特意嘱咐过，叫她们去购置了这些东西。 很快，张子伦拿着牛肉和绿茶走了进来，而叶一诺此时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衣服都已经完全湿透了，而叶一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 张子伦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去问道：“叶一诺，你这是怎么了？” 叶一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打开绿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然后看了看盘子里面的牛肉，二话没说，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填饱了肚子，叶一诺稍微舒服了点，可是以前那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依旧没有回来，整个人还是特别的疲惫。 叶一诺擦了擦嘴巴说道：“有点累，看来我还得靠睡觉恢复体力。” “啥意思？刚才你一直没睡？”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倒在了床上，马上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鼾。 张子伦有些无语，他也没有再回去，而是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 第二天上午，西城支队传来消息，那辆车找到了，车主是一个名叫林虎的人，这个人的全部资料，也摆在了王寒的桌上。 “呵呵，三年前，在颜氏集团工作过，职位是颜刚的司机。”王寒拿着资料递给了鞠天宇。 鞠天宇邪笑一声，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说道：“颜刚，这是你的第一个破绽。” 王寒也很是开心，嘴里说道：“我已经知会了交通部门，这辆车在事发当日的所有轨迹，很快就会送过来。” “嗯，直接抓吧。”鞠天宇说道。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天宇，你太着急了，咱们先调查取证，不要打草惊蛇。” 鞠天宇嗯了一声，他确实是心急了，他对唐念优的感情很深，他一直在追求唐念优，是那种很纯粹的追求，现在唐念优对叶一诺有好感，他并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他依旧会像对妹妹一样对待唐念优。 …… 日上三竿，叶一诺才睁开眼睛，他刚才那一觉睡得很沉，体力和精神基本都已经恢复了。 “呵，醒了？感觉如何啊？”张子伦赶紧走了过来，叶凌也在房间里。 叶一诺决定不再装瞎，因为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叶一诺看着叶凌说道：“我的眼睛好了。” 叶凌伸手在叶一诺的眼前比了个yeah的手势问道：“这是几？” “这是夺命剪刀手。”叶一诺开着玩笑说道，叶凌哈哈一笑说道：“果然好了，那医生果然靠谱。”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走吧，办正事。” “什么正事？”众人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说道：“去车祸现场看看，把鹫爷的事给办了。” “有头绪了？”张子伦惊喜的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有一点，不过还得去现场看看。” “当时的车速的资料你找到了？”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没有资料，但是鹫爷老婆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应该还在。” “行车记录仪没有测速功能吧？”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只有一些照片，但是速度可以计算出来，这么多资料，却没有车速的计算，也不知道鹫爷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关键的东西却给忽略了。” “你计算的出来？”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拿出电话，拨给了鹫爷。 电话接通，鹫爷没说话，叶一诺主动说道：“鹫爷，您夫人的行车记录仪……” “在警局，你需要当时的车速对不对？”鹫爷直接问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鹫爷说道：“当时的车速警方也做了计算，初步估计，当时的车速在五十左右，而那辆工程车的车速比我老婆的快一点点，但是绝对没有超过六十。” “这么重要的资料，您为什么没有给我？”叶一诺直接问道。 鹫爷没说话，叶一诺继续说道：“您是担心，如果我知道了车速不会超过六十，也和警方一个结论？” 鹫爷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还问？” 叶一诺有些无语，不过他也不好发作，嘴里说道：“现场保护取消了吗？” “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必要去现场看了。”鹫爷说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去看，才能给你一个最终结果。” “希望你的最终结果是人为，而不是意外。” “人为变不了意外，意外也变不成人为。”叶一诺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鹫爷看了看手机，叹了口气。 “走，去先看看。”叶一诺说着站起身来，张子伦跟在后面，叶一诺转头对着张子伦说道：“你不用去，叶凌和我去就可以了，你去一趟青榆市，找这个人帮我买五十斤牛排，要顶级的澳洲菲力牛排。” 叶一诺说着把一张纸递给了他。 “叶一诺，昨天我买了很多牛排回来了。”叶凌提醒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吃习惯了他家的牛排。” 张子伦接过纸条，叶一诺和叶凌已经走了出去。 张子伦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青榆市西城区华观路25号，林虎。 …… 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叶一诺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叶凌开车送他过来的，这一片还能看到一些事故的痕迹，不过确实已经被清理过了。 这条路是条小路，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再加上现在不是上下班的时间，所以相对还比较清静。 叶凌把车停在一边的休息区，叶一诺下了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现场的勘察，和照片确实有很大的不一样，这条路的弯道有些急，而且外弯的位置，似乎没有做高，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车辆侧翻，外弯部通常会比内弯区高上一些的。 这些细节性的东西，在照片上是看不出来的。 “事故点应该在那个位置。”叶凌指了指地上有大量擦痕的地方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走了过去，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那些擦痕，当时的车祸，应该挺惨烈的。 “什么都看不到。”叶凌说道。 叶一诺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指了指不远处刹车印说道：“这应该就是那工程车的刹车印，你有没有注意到，两边的刹车印有什么区别？” “右边的要长，因为是右边侧翻，这不很正常吗？”叶凌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这刹车印，是左边的轮胎先开始的。” “没问题啊，因为是左转弯。”叶凌继续说道，她对这个案子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很聪明，能想到一些基本原理。 叶一诺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嘴里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按照工程的后轮轮轴的宽度来说，左边的刹车印，长了差不多五公分。” 叶凌有些不是很明白，她刚要说话，叶一诺就拿出手机交给叶凌，嘴里说道：“你给鹫爷打个电话，就说我有结论了，叫他现在过来。” …… 章节目录 第138章 多一层伪装 “真的假的？这就有结论了？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叶凌很是疑惑，对于叶一诺的判断，有些将信将疑。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呵呵，应该是人为的，你先联系鹫爷吧。” 叶凌噢了一声拿出了电话，叶一诺继续说道：“等会儿再打，我确认一下。” 叶凌狐疑的看了叶一诺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叶一诺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叶凌有没有鹫爷的联系方式，现在看来，确实有。 他走到一个井盖面前，围着那井盖转了两圈，随口问道：“陈医生还好吧？” “陈医生？”叶凌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说道：“你是说给你治眼睛的陈医生？” 叶一诺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伸手准备把井盖给移开。 “叶一诺，你干啥？”叶凌走了过来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左边的刹车印比右边的要长了差不多五公分，而这个井盖的位置，刚好是左边刹车印处在同一条斜线上。” “这并不奇怪啊，就两个点，怎么都能连成一条斜线，而且你这条线特别斜啊。”叶凌似乎也进入了推理状态。 叶一诺见手指扣不开井盖，嘴里说道：“那工程车的车宽是2.5米，轮间距刚好两米，这个弯位的内角大概125度，那工程车长五米，从转弯的倾斜度上来看，几乎就是同一条直线了。” “然后呢？”叶凌问道。 “这马路是双车道，并不宽，所以这个货车如果要转弯，右边的轮胎就一定会压在这个井盖上面。而在压过井盖之后，车就做了紧急制动，左边就出现了刹车印，导致左边出现了刹车印，而这个井盖后面，却没有出现刹车印。”叶一诺指了指井盖说道。 叶凌也指了指井盖附近说道：“这不是吗？” “是，没错，不过距离井盖，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如果车紧急制动的时候，车的角度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辆工程车的保险杠，应该已经装到左边的护栏了，可那护栏却完好无损。”叶一诺指了指左边的护栏说道。 叶凌似懂非懂的说道：“其实这也不奇怪，那车上重的地方集中在右边，刹车的时候，或许右边的轮胎没有被完全制动呢？” “不会，从刹车印上来看，司机一定是把刹车踩到底了，再重也不会出现轮胎没有完全制动的情况。”叶一诺说着拍了拍手，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这么简单，早知道就直接来现场看了，浪费这么多时间。” “你查明白了？”叶凌惊讶的问道。 叶一诺看了看那边的两个小痕迹，说道：“鹫爷老婆的车，是没有刹车的，那不到十公分的轿车轮胎刹车印，是工程车压倒轿车留下来的。” “哔哔哔~~”一辆车经过，按起了喇叭，打断了叶一诺和叶凌的谈话。 车离开之后，叶一诺拉着叶凌退后两步，然后说道：“车里有三角牌吗？” “有。” “手电呢？” “有。” “去拿过来。”叶一诺说道。 叶凌心里疑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照着叶一诺所说的做了。 叶一诺打开三角牌，放在了离井盖五米远的地方，然后伸手扣住了井盖的一个空，对着叶凌说道：“帮帮忙，把这个井盖弄起来。” “你不会是想要偷井盖吧？”叶凌开着玩笑说道，开始帮叶一诺弄井盖。 很快，井盖就被打开，叶凌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井盖不算紧，应该是近期打开过的。” “嗯，你说的对。”叶一诺把井盖翻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眉头开始皱起。 看着叶一诺的表情，叶凌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理由啊。”叶一诺自语着说道，伸手摸了摸井盖的背面，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噢。”叶凌突然惊叫一声：“我明白了，你是怀疑……”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怀疑有人做了井盖的手脚，利用这井盖让工程车侧翻了。” “也就是说，在火车经过的时候，有人用东西突然顶起了这个井盖，导致工程车的右轮突然抬起，导致了侧翻？”叶凌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没说话，依旧用手摸着井盖的背面说道：“这不可能啊。” 叶凌继续分析道：“这样确实能造成右边的刹车印比左边的短，可是既然是顶起了右边，为什么不是朝着左边侧翻？” 叶一诺解释道：“只要控制好高度和速度，就可能实现，因为右边比左边要重，那工程车的车厢高，右边突然坠落，司机看到右边有车，会习惯性的往左边打方向盘，强大的惯性会引起车辆朝右边侧翻，可是……” “可是这井盖上似乎没有摩擦的痕迹，所以，你的推理错了。”叶凌回答道。 叶一诺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电照了照里面说道：“我下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叶一诺叼着手电下了井盖下面，这下面是一个排水系统管道，不深，叶一诺下去之后四处看了看，里面不是管道，而是水泥砌成的排水系统，下面还有细微的浑浊流水，最深的地方，也只有大概一个指节深。 叶一诺仔细看了看井盖正下方的部分，伸手大范围的摸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破损，这让叶一诺感觉到有些茫然，难道自己推理真的错了？ 如果是对的，那么这下面一定破损严重，那工程车的重量起码有好几吨，要撑起它，这水泥地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难道真的是意外？” 叶一诺自言自语的说道，而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张子伦。 “喂？”叶一诺接起电话。 张子伦说道：“我已经在站台了，坐高铁，用的是叶武手下一个和我有些相似的小弟的身份证买的票，我会尽快把牛肉给你带回来的。” “好。” “对了，你叫我查的两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那箱钱是连号的，还有，那个叫做陈雨生的眼科专家，也确实是这边的人，前一阵子刚回国。”张子伦说道，随后有补了一句：“看身形，很像给你治疗眼睛的那个医生。” “嗯，知道了。”叶一诺低沉着声音回答道，推理错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居然不是这么回事。 张子伦呵呵一笑说道：“你怎么了？语气怪怪的，没什么发现吗？” “有发现，但是没有进展，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叶一诺问道。 张子伦切了一声说道：“我戴着口罩呢，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带着口罩，多一层伪装，别人就认不出来了，车来了，不和你说了啊。” “嗯？你说什么？”叶一诺身体猛的一震，语气着急的问道。 张子伦回答道：“我说车来了，不会你说了。” “不对不对，上一句。” “我带着口罩，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张子伦回答道。 “这中间还有一句。” “多一层伪装。”张子伦说道。 叶一诺哈哈一笑，直接挂断了电话，那边的张子伦看了一下手机，说了句神经病。 叶一诺脱下了衣服，卷成一团，快速的在地上擦着，把浑浊的水扫开，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水泥地来。 不一会儿，叶一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这里面有几个地方，有被水泥修补过的痕迹，那颜色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很新。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叶一诺还发现了一些烟蒂和三个啤酒罐。 这排水系统的水流太小， 叶一诺不再继续看，而是把那些烟蒂和啤酒罐都用一副包好，然后爬了出来。 看着叶一诺的表情，叶凌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有，把我手机给我，我要给鹫爷打个电话，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人为的。”叶一诺有些兴奋的说道，黄天不负有心人，鹫爷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说不定还能帮鹫爷找到凶手。 叶凌把手机递给叶一诺，叶一诺直接拨通了鹫爷的电话。 “叶一诺，希望你能说出我想听的话。”鹫爷语气阴冷的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39章 自由 “嗯，是你想听到的，你夫人的车祸，应该是人为的。”叶一诺直接说道。 鹫爷身体一怔，嘴里说道：“你有证据？” “算不上很有力的证据，不过按照推理，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叶一诺说道，不等鹫爷说话，叶一诺直接补了一句：“鹫爷你最好过来案发现场，我说给你听。”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鹫爷说着挂上了电话，对于这件事，他非常在意，即便他现在还在家里筹办后事。 叶一诺挂上电话，就朝着前面跑去，叶凌在后面追着问：“你去哪儿？把鹫爷叫过来，你不会是想跑吧？” “不，我们得在鹫爷来之前，找到原本在这里的井盖。”叶一诺回答道。 叶凌疑惑的问道：“你是怀疑井盖被人换掉了？” “嗯，但愿吧，如果不是，那我就要倒霉了。”叶一诺一边跑一边说道。 叶凌停了下来说道：“那我们分头找，我去那边。” “不用，那边有监控，肯定不在那边。” …… 西城支队，小东走进了王寒的办公室，嘴里说道：“师父，我们通过手机定位找到了林虎，这个家伙胆子够大的。” “怎么说？”鞠天宇开口问道，而王寒则依旧看着手里的资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比起小东说的，王寒对手里资料更加感兴趣。 小东说道：“这个家伙现在就在他的店里，而通过周围的监控筛查，确认在冰凝姐和念优姐出事的时候，他的车去过那一块区域，之后在吻合的时间返回了家里。” “也就是说，念优和董冰凝很有可能是林虎绑架的？”鞠天宇问道。 小东嗯了一声说道：“而且我们通过87个监控摄像头计算过时间，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赶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直接把她们两个带去了他的店里，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但是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居然还正常开店，而且我亲自做过走访，他这几天一直是正常营业的，鞠老师，你说他胆子大不大。” “是挺大的。”王寒突然接话说道，然后他把那一份资料递给了鞠天宇：“天宇，你看看第三页的第六行。” 鞠天宇接过资料，翻到第三页，看完之后他呵呵一笑说道：“这下是真的有线索关联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作案动机，可以收网了吧？” “嗯，不过咱们先去他店里看一看，最好弄清楚小冰和念优在不在他店里。小东，你做好布控，不要让鸽子飞了。”王寒说着站起身来。 小东回答道：“放心，有人盯着，他跑不了。” “似乎有好消息？”任清走了进来，看着几人的表情笑着说道。 王寒点头说道：“老任，你来的正好，确实有个好消息，还有个任务给你，咱们来部署一下。” “什么任务？”任清精神一震，他了解王寒，他的这个状态，应该是胜券在握了。 “去一个牛肉专供店踩点，摸清楚唐董二人在不在里面。” “为什么是我去？” “这件案子保密级别很高，我们都上过电视，你一个外地人来，林虎肯定不认识。” “哈哈，可以，好久没干过这种事了。”任清爽快的答应着。 …… 看到眼前那个已经微微变形的井盖，叶一诺松了口气，这个井盖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但是背面却有微微变现，而且还有新磨出来的痕迹，外面的图层已经完全被挂掉了，虽然只有几条，但是足以支撑起叶一诺的推理了。 “就是这个井盖？”叶凌没看出来，不过看叶一诺的表情，她也明白了一些。 叶一诺点头说道：“是的。” 叶凌看了看远处的车辆，嘴里说道：“凶手还真够有心的，足足越过了两公里。” “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吗？”叶一诺心情不错，开始给叶凌讲解起来。 叶凌摇了摇头。 叶一诺指了指井盖上的编号说道：“看这个编号。” “69？” “是96，案发现场那个才是69，井盖上的数字字体很难辨认6和9，所以凶手选择和这个调换，因为就算换了，查案子的人也未必就能发现那个井盖不是原来的井盖，只有经过仔细的对比，才能发现。”叶一诺解释道。 “果然很缜密，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里去，诶？那是不是可以从这上面提取到指纹？”叶凌发散思维，她惊喜的说道。 叶一诺摇头说道：“和纸币一样，上面的指纹不能当做证据，因为会经过很多人的手，这井盖上面的指纹一个提取难度大，还有一个就是井盖可能经过了很多人的手，而且我们的指纹也在上面。” “那就是说，你只能向鹫爷证明这起交通事故是个意外，而且还只是推理证明，并没有实际证据。” 叶一诺神秘的一笑说道：“鹫爷要的也只是这个，如果要我找凶手，一百万不够，走吧，我们回去等鹫爷。” “好！”两个人把井盖盖上，然后往回走，走到现场，鹫爷的车刚好赶到。 鹫爷下车之后，看着叶一诺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和之前的状态比起来判若两人。 叶一诺嗯了一声，指了指那个井盖说道：“问题出在这里。” “什么？”鹫爷皱了皱眉头，语气一沉：“你不会想告诉我那辆该死的工程车因为压在了井盖上面就侧翻了吧？” 叶一诺摇头，然后仔仔细细的给鹫爷解释了一遍。 鹫爷听的很认真，而且越听越愤怒，甚至还跳下排水系统里面亲自查看了叶一诺所说的破损，然后又和叶一诺去了两公里外的那个井盖，看到了井盖背面摩擦的痕迹。 “这两个井盖似乎是一样的。”鹫爷说道：“你怎么能证明井盖被换过了。” “不一样，井盖的花纹虽然是对称的，编号也在中间，但是在熔炼这种井盖的时候，有一个焊接点，这个焊接点放在同一个方向，就能分辨出来6和9。”叶一诺说着指了指井盖上面的一个黑点。 经过鹫爷亲自验证，果然如叶一诺所说。 “他妈的，竟敢动我家人，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鹫爷眼冒凶光，表情开始曲扭起来。 叶一诺疑惑的问道：“鹫爷？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手里还捏着鹫爷的证据，如果鹫爷知道是谁干的了，那他的证据也就不能变成谈判的筹码了，他还指望从鹫爷这里获得一些关于颜刚的信息的。 “八九不离十。”鹫爷说着就准备走。 叶一诺赶紧说道：“鹫爷，这还只是一套完整的推理，并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去市政查一下，近期有没有人维修过排水系统。” “嗯，我知道，这次看他还有什么话说。”鹫爷走的很急，似乎要去问罪。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叶一诺朝着鹫爷喊道。 鹫爷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很明显，他叶一诺自由了。 叶一诺叹了口气，叶凌问道：“你现在自由了，怎么还不开心呢？” “没什么，还有个问题准备问他的。”叶一诺说道。 叶凌疑惑的问道：“什么问题？” 叶一诺看着叶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问问他，给我一箱连号的钱，是不是想故意暴露我？” “啊~居然是连号的？”叶凌惊讶着说道，反应比叶一诺预想的还要强烈很多。 “算了，估计鹫爷现在也没心情回答我这个，先回去吧，打电话给晴子，叫她准备午饭。” 叶一诺看到叶凌的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叶凌点点头，指了指路边的衣服说道：“嗯，你的衣服，里面包了什么？” “没什么。”叶一诺随口回道，拿起衣服，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 章节目录 第140章 林虎 其实叶一诺心里也有些纠结，他手里拿着的，可是能找到凶手的证据，这证据和推理不一样，完全可以把幕后凶手给挖出来。 叶一诺本来打算把这东西当做筹码和鹫爷谈判的，可事实上，鹫爷完全没有给他机会。他不担心鹫爷知道后会对他不利，现在唯一能够寄托的就是鹫爷怀疑的对象没那么容易被他搞定。 回到山中洋房，晴子已经做好饭了，吃饭的时候，叶一诺随口问道：“晴子，我们快要离开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晴子愣了一下，很显然没有想到叶一诺会问这样的问题，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害死了张老大，他的手下是不会放过我的。” “呃……抱歉啊，连累了你。”叶一诺歉疚的说道。 晴子浅笑着说道：“没事，若不是你留下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曝尸荒野了，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秃子不是已经死了么？”叶凌疑惑的问道。 晴子叹了口气：“表面上是这样的，可实际上，他还有两个亲兄弟，我出卖了他，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也没有人敢收留我。”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我现在也自身难保，我倒是愿意收留你，有这样一个美女相伴，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真的吗？我不怕，我愿意跟着你。”晴子喜出望外，看着叶一诺，就连眼眶都已经湿润了。 叶凌疑惑的看着叶一诺，眼神之中满是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叶一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一诺呵呵笑了笑说道：“当然，既然你不怕，以后就跟着我吧，跟着我，你至少是安全的，就算我被警察抓了，你也不会有事，不过……” “不过什么？”晴子很认真的看着叶一诺。 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不过你得陪我那个……嘿嘿嘿。” “什么？”叶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了？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有需求的嘛。”叶一诺笑的让人琢磨不透。 “你有个屁的需求啊，你要有需求，当初我们在同一间房，你为什么不碰我？”叶凌性格直爽，说起话来也豪不隐晦。 叶一诺故作认真的说道：“失明，再重见天日，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可不想带着童子身去见阎王，这样多不划算，至于你嘛……” 叶一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凌说道：“要说身材，晴子确实比你要好那么一点，而且我相信晴子的技术也比你要好。” “你…”叶凌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个混蛋，无耻。” “别生气嘛，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起，哈哈哈……”叶一诺笑的更加放肆。 “去死！”叶凌怒骂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叶一诺直接说道：“先别走，碗筷收了，晴子咱们回房间。” “好……”晴子弱弱的回答道，她能跟着秃子混，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叶一诺的点名让她心里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叶凌，不过她不在乎，她和叶凌本来就不熟。 看着叶一诺和晴子一前一后的上了楼，叶凌气的身体都在发抖，她气的不是叶一诺不要她，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她生气的是叶一诺居然是这样的人，而且她叶凌哪里不如晴子了？怎么被嘲讽成这样？ …… 青榆市，西城区，诺德牛肉专卖店。 店内生意火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是青榆市最好的一家牛肉专卖店，这里面的牛肉都是上等的进口牛肉，但是价格却很实惠，很多人都说这家牛肉店是慈善机构，因为老板根本就不赚钱。 店里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壮年男子，带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是斯文，可却有一个听上去很粗犷的名字：林虎。 这个林虎，就是被西城支队盯上的人，而此时在门外，也有几个便衣警察在徘徊，他们的目光紧紧的锁住林虎，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先不要轻举妄动，十分钟后，猎狗进场。” 说话的是王寒，他和鞠天宇还有任清三人坐在斜对角的一辆家用轿车里，确认了这个地方的后门也已经被两个便衣盯紧了之后，他转头对着任清说道：“猎物看起来似乎毫无察觉，也像是一个正经商人，我甚至都怀疑我们的情报是不是有误了。” “呵呵，是不是等我试试就知道了。”任清扭了扭脖子，胸有成竹的说道。 “嗯，先摸摸底，不着急抓人，这林虎很有可能是那个‘蛇吻尸’组织的人，不要打草惊蛇，咱们这次放长线钓……。”王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眉头一缩，指了指店门口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一个男子说道：“那个带口罩的，似乎有些眼熟。”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熟悉。”任清接话说道，直接拉开了车门，丢下了一句话：“我去看看。” “喂，老任。”王寒想要制止，可任清已经下车了，王寒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再坚持。 鞠天宇说道：“师兄，那人，应该是张子伦。” “张子伦？”王寒狐疑一声，一拍大腿说道：“对，就是他，他来干什么？” “叶一诺是这家店的常客，张子伦会不会是来买牛肉给叶一诺的？”鞠天宇的思维很是敏捷，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推断。 王寒冷静下来，点点头说道：“嗯，这么说我们只要跟住了张子伦，就能找到叶一诺。” “在这之前，我们需要确定念优他们在不在这里。”鞠天宇说着打开了对讲机：“任队长，口罩男应该是张子伦，不要打草惊蛇，” 任清小声说道：“知道了。” 出租车下来的，正是张子伦，他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去买牛肉的，却完全不知道这家店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他径直走进店里，直接找到了老板问道：“林老板吧？” 林虎抬起头问道：“是我，您是？” “我是来买牛肉的，要五十斤最顶级的澳洲菲力牛排。”张子伦拉低了嗓子说道。 林虎一愣，开口问道：“买主可是姓叶？” “诶？你怎么知道？”张子伦疑惑的问道。 林虎四处看了看，随后凑到张子伦耳朵边说道：“趁警察还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你赶紧离开这里，今天晚上六点，到鲁巷37号取牛肉。” “嗯？”张子伦疑惑一声，想要转头看，林虎说道：“别看，周围至少八个便衣，走后门。” …… 章节目录 第141章 试探 张子伦隐晦的往后面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此时任清正从远处走过来。 他这一看，把任清也吓了一跳，因为任清知道了这个人是张子伦之后，一直在盯着他看，没想到张子伦还真的看向了他，而这一看，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林虎，可能已经知道了他被盯上的事情，因为看他们的神态，似乎是林虎提醒张子伦的。 “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任清对着衣领的通话器小声说道。 “你确定？” “不确定，只是猜测。” 王寒皱了皱眉头说道：“没关系，正常进行。” 说完之后，王寒拿起步话机，在共用频道说道：“三组去后门支援，带着口罩的人让他走，确保猎物别溜走了就行。” “哎呀，对不起。”一个女人突然撞到张子伦身上，这女人是个孕妇，看上去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看是一个孕妇，张子伦赶紧说道：“没关系，你没事吧？” “我没事，抱歉啊，老板，你们这地也太滑了。”孕妇抱怨道。 林虎笑了笑说道：“抱歉啊小姐，因为有冷库的原因，我们这里地面有些潮湿，先生，我们这一批菲力牛排的质量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看货请跟我来。” “好在人家没什么事，要出了事，你可就完了。”张子伦说道，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林虎跟在后面，嘴里说道：“后门可能也会有便衣不过不会多，能不能跑，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子伦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 林虎呵呵一笑：“晚上和你解释。” 张子伦看着表情丝毫没有任何不对的林虎，抬脚走进了房间，这房间是商铺的背面，背面是小巷，没有开商铺，面积还挺大，所以林虎隔出了三个房间，一间冷冻库，一间客厅，还有一间是他自己的套房卧室。 而客厅外面，就是小巷，也是这家店的后门。 林虎刚刚打开后门，任清也直接走了进来，嘴里说道：“老板，带我去你的冷库看看呗，我有一个大单子想要和你长期合作。” 任清也不等林虎说话，直接朝着卧室的位置走去。 这房间的布局，他们早就摸清楚了，除了客厅，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卧室了。 任清的声音让林虎和张子伦停下了动作，张子伦背对着王寒，心想王寒莫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这个时候，他不能跑，连话都不能说，因为王寒熟悉他的声音。 “先生，那边是我的卧室，冷库在这边，我带您去。”林虎赶紧制止了任清，并且快速走了过去。 而张子伦见任清没有多余的动作，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张子伦出去之后，发现外面是一个很小的巷子，巷子里面人不多，他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便衣，所以也没有四处看，很从容的朝着外面岔路口走去。 在张子伦走进巷子的同时，王寒的耳机里面传来了便衣的声音：“报告王队，口罩男子出来了，要不要跟上。” “嗯，小心点，不要跟太近，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王寒下达了命令。 屋内，林虎引导着任清在冻库里面看了一圈，任清的注意力没有在牛肉上，而是在观察周围的事物上。 “嗯，肉质都很不错，果然名不虚传，老板…”任清说道这里突然捂起了肚子，脸色瞬间就憋红了。 “您这里有洗手间吗，我闹肚子了。” 林虎一愣，歉意的说道：“先生，不远处有公共厕所，您要不去那里？” 林虎心里清楚，其实里面有洗手间的，只是老板没有想要给他用而已，而他想要借洗手间，无非是想看看卧室里面有没有藏人。 “老板，来不及了。”任清直接冲出了冷库，朝着卧室跑了过去。 “先生。”林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趁着任清还没有到达卧室门口的时候，挡在了门前，嘴里说道：“抱歉先生，这是卧室，我老婆刚送货回来，现在在里面冲凉，还请谅解。” “哦，行吧。”任清丢下一句话，快速跑了出去。 一走出门，任清就对着衣领说道：“老王，林虎结婚了？” “没有。”王寒回答道。 任清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是不是该收网了？” “听到了，不着急，先部署，现在店里人太多，如果林虎真的是蛇吻尸组织的人，可能会反抗，随便抓一个都是人质，可能会引起没必要的伤亡。”王寒说道。 任清说道：“可是他似乎已经发现我们了。” “没事，他跑不了，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逮捕他。”王寒说着打开了步话机的公共频道：“好好把住门口和后门，三组，后门情况如何？” “王队，口罩男子已经离开，有弟兄跟过去了，牛肉店的后门关上了，隔壁的卧室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 “用红外热成像仪感应一下里面的情况，判断一下里面的人数。”王寒说道。 “收到！” 后门，一个便衣警察拿着一个仪器走到后门，来到窗户边，他把仪器放在窗台上，然后假装系鞋带，红外热成像仪能够穿透玻璃和窗帘，通过热感判断里面到底有几个人。 图像很快传到了技术队的电脑里面，王明说道：“房间里面有两个人，从图像上分析，应该都是女性。” “师兄，收网吧。”鞠天宇捏了捏拳头，这事儿在他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得不说，他现在很心急，唐念优不找到，他静不下心来。 王寒点点头说道：“老任，再去一趟冻库吧，控制住林虎。” “放心，交给我。”任清呵呵一笑，再次走进了牛肉店，时间上来看，他算是刚刚上完厕所回来。 一走进店里，任清就说道：“老板，我回来了，抱歉啊，咱们再去冻库看看，刚才没看完。” “好的，走吧。”林虎微笑着点点头，似乎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 张子伦一直走出了小巷，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师傅，去渝南路的麦当劳。” 张子伦对于青榆市算是比较熟悉的，林虎说的鲁巷37号，就在那个麦当劳的后面，那个麦当劳有两层，如果坐在二楼，透过落地玻璃，甚至可以看到鲁巷37号。 司机发动汽车，张子伦往后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拿出电话，给叶一诺拨了过去。 …… 山中洋房。 晴子此时正在浴室洗澡，哗哗哗的流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虽然她对叶一诺突然的转变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叶一诺，接近叶一诺，叶一诺让她干什么，她就会努力做到最好。 叶一诺站在浴室门口，闭着眼睛，很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并不是变态，而是想要看看晴子的手机，在吃饭的时候，他已经窥得了晴子手机的解锁手势和密码，只不过晴子似乎很谨慎，并没有把衣服脱在外面，而是带着手机进去了里面。 叶一诺也试探过，进房到床边，他就和晴子说脱了衣服去洗洗，可是晴子还是进去了里面脱衣服，这一点，让叶一诺更加怀疑，他在这里听，是想知道晴子会不会再里面偷偷打电话汇报或者是请示。 不过他并不担心，晴子洗完之后，肯定是穿着睡衣出来的，到时候他直接进去洗澡，门一关，手机一样可以看到。 水声停止，叶一诺回到了床上，晴子穿着一套诱人的睡衣走了出来，手机果然不在身上。 “怎么样？喜欢吗？”晴子妩媚的说道。 “床上等我，我去洗……”叶一诺说道，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叶一诺瞟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接了起来，因为打电话来的是张子伦，他不得不接。 见叶一诺接起电话，晴子转身走进了浴室，估计是想把衣服拿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都穿成这样了，叶一诺还有心思洗澡。 “什么事。”叶一诺有些不爽的问道。 张子伦呵呵一笑：“怎么？你身边有人？” “赶紧说，别耽误了我的好事。”叶一诺故意不耐烦的吼道，情绪很是不好，这句话也让晴子听得清清楚楚。 …… 章节目录 第142章 做戏 张子伦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说，足足讲了十多分钟。 张子伦了解叶一诺，所以他说的很详细，包括他的交通路线和林虎牛肉店的情况，便衣的情况，甚至还有在牛肉店被一个孕妇撞了一下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在出租车上，也不能说的太明显，他很巧妙的避免了一些敏感词，但是却能让叶一诺听明白。 叶一诺听得很认真，他心里也很是疑惑，怎么警察也调查到了林虎的身上了？ “现在咋办？我在这里等牛肉？”张子伦问道。 叶一诺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出租车上呢，准备去拿肉的地方。”张子伦回答道。 叶一诺说道：“你先别去那边，到处转转，如果不出意外，你现在应该被王寒给盯上了。” “啊……真的？”张子伦疑惑的问着，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还有，检查一下你身上，应该已经有跟踪器了。”叶一诺继续说道。 张子伦说道：“这不可能，没有人接触过我，除了那个孕妇……” 说道这里，张子伦惊讶的问道：“你是说那个孕妇是他们的人？不会吧？” “孕妇也有可能是假的嘛。”叶一诺说着停了下来，继续说道：“你想办法摆脱掉王寒他们，然后去拿牛肉，小心点，确认安全再过去，如果不能完全保证安全，牛肉就不要了。” “嗯，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张子伦问道。 “一切很顺利，鹫爷的案子也差不多解决了。”叶一诺回答道。 张子伦嗯了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 叶一诺挂上电话，晴子也走了过来，她自己的衣服被拿了出来，放在了电视柜上面，叠放的整整齐齐，手机就压在最上面。 “一诺哥哥~我……在床上等你。”晴子小声的说道，语气温柔。 叶一诺笑了笑，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说道：“好的。” 很快，叶一诺走进了浴室，关上门，现在的情况让他觉得很尴尬，张子伦的一个电话让他的计划落空，他不想让晴子起疑。 虽然他基本已经确定了晴子是有问题的，可晴子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如果晴子这个棋子用好了，说不定能迷惑对方。 叶一诺所认为的对方，就是蛇吻尸组织，从他逃离青榆市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后面陷入险境，被秃子抓了，然后鹫爷出场，他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可是他心里一直在等，等蛇吻尸组织开始救他，他也和张子伦说过，他要再赌一把，看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难。 为了这个‘赌局’，他亲手把自己送入了险境，他想看看鹫爷是不是在做戏，如果鹫爷是在做戏，那么最后肯定会找一个点来借坡下驴，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果不是鹫爷留着他有用，而他还要继续试探的话，那他估计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鹫爷的家事，肯定不是在做戏，而且根据叶一诺对鹫爷的观察，鹫爷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诚服之人，他什么都不在乎，神通广大，更加不会拿自己的亲情来做文章。 而就在处于绝境的情况下，叶凌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洗清了他哥哥叶武的嫌疑，而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晴子。 晴子是秃子的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指控秃子，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完全看她，鹫爷的恐吓，加上那并不是特别充分的证据，如果晴子稍微坚定一些，矢口否认这件事情，那么事情就会反转。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她矢口否认，对她来说更加好，因为秃子对她不薄，而害死了秃子，她只会引来杀身之祸。就算做了伪证，秃子也不会对她灭口，如果要灭口她早就已经死了。何况这个时候灭口，鹫爷那边秃子也交代不了，做完证就被灭口了，凭鹫爷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秃子有问题。 因为这一层关系，叶一诺怀疑晴子的反转，是很有可能是因为被蛇吻尸组织给洗脑了。 说洗脑，也不是很准确，但是很有可能蛇吻尸组织的人已经控制了晴子，晴子已经属于蛇吻尸组织的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叶一诺不敢露出任何破绽。 而关于叶凌，叶一诺也确定她有事情瞒着他，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 叶一诺坐在马桶上面，没有着急洗澡，房间里面很静，而晴子也乖乖的上了床，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她心里也有些不敢相信。 有一种人，身上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正直有底线，突然变的这么随便，会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叶一诺和晴子接触的并不多，而且刚出现了失明事件，所以晴子没有想太多。 十分钟过去了，叶一诺猛的站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 张子伦此时还在出租车上，而且，他已经找到了跟踪器。 这个跟踪器，很小很薄，是专门用来跟踪的，很薄，贴在衣服上面如果不仔细找根本就发现不了，这种跟踪器有一个缺点，没有录音功能。 张子伦摸着那只有指腹大小的跟踪器差点就笑了，之前在警队的时候就往他鞋底里面弄了一个，现在又来这一套。 张子伦引导着司机尽量往没有监控的地方开，在一处红绿灯的时候，张子伦把跟踪器贴在了一粒随身带的口香糖上，然后丢到了隔壁的一辆开着后窗的车里。 刚做完这件事，叶一诺的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张子伦一看那条短信，眉头皱了皱，刚过了一个转弯，他就对着司机说道：“哥们，把我放在这里吧。” 司机停下车，张子伦丢下一百块，直接下了车，闪身走进了路边的一家服装店。 …… 车内，步话机里传来声音：“报告，屋内两人一直躺在床上，有微微的动作，似乎被限制了行动自由。” 王寒说道：“敲窗示意，用摩斯密码问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助。” “是。”后门的便衣看了看周围，然后敲打着窗户上的铝合金。 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完之后，技术队立马给出了反馈：床上两人的动作更加剧烈了，看来确实有问题。 鞠天宇精神一震，嘴里说道：“师兄，我们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林虎涉嫌绑架。”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王寒淡淡的说道，他并不着急动手，因为现在没有证据，搜查令也还没有下来，如果贸然动手，可能会面临林虎的起诉，更加关键的是，如果里面不是唐董二人，这一条线很有可能就此断了。 “师兄，你还在顾虑什么？你看看这热成像。”鞠天宇把接收到的图像放大，虽然不大清晰，但是能大致判断出两人的姿势，双腿并拢，双手也藏于腹部，动作的时候，只是身体的扭动，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绑着才会出现的动作。 “师兄，动手吧，不要让念优她们继续受罪了，就算不是她们，这两个人肯定也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鞠天宇继续说道，他此时恨不得自己冲进去。 王寒看了看鞠天宇，无奈的嗯了一声，说道：“老任，动手吧。” 此时的任清，正在和林虎在冷冻库里看牛若，接到命令之后。 任清突然把林虎按在了地上，下一秒，手铐就戴在了林虎的手上。 林虎没有过多的挣扎，他显得很淡定，他疑惑的看着任清说道：“警察？” “已经控制住了，收网吧，老王。”任清对着衣领说道，随后看了看林虎，呵呵一笑说道：“是啊，林老板，你可真够胆大的啊。” “呵呵，警官，你凭什么抓我？”林虎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看不出来是有底气，还是无所谓。 …… 章节目录 第143章 选择 “你倒挺淡定的啊。”任清说着把林虎拉了起来，而林虎也没有丝毫的反抗。 “成功控制，解救人质吧。”任清对着衣领说道。 在他拉着林虎出来的同时，小东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直接走到卧室门口，打开了卧室的门。 门没锁，很快就被推开，看到屋内的情景，小东愣了一下，赶紧再次把门关了起来。 “怎么回事？”任清看着小东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小东转头对着任清说道：“任队……这……” “到底怎么回事？”任清有些不耐烦的走了过去，伸手要打开门，可却被小东拦了下来，小东小声的说道：“里面确实有两个女人，但不是冰姐和唐姐，而且，她们没有穿衣服，也没有被绑住……” “里面的人听着，穿好衣服出来。”任清经验老道，没有像小东那么慌张，对着卧室里面淡定的说道。 车内的王寒和鞠天宇听得清楚，他心里预感到的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没有证据就私闯私人领地，还拷了人，如果这个林虎要把责任追究到底，那问题就有些麻烦了，虽然他们有理由怀疑，但是律师一旦介入，这件事情会被无限期拖长，那他们肯定在规定的时间里面找不到唐董二人。 鞠天宇直接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这是目前来说唯一一条线索，如果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董冰凝和唐念优找回来。 王寒没有阻止，这件事情其实是有问题的，可现在苦无证据，那个叫做林虎的老板，肯定和唐董二人的失踪甚至是和蛇吻尸组织有关系，可如果里面的两个女人没有问题的话，那他们现在也拿林虎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就连审讯，都师出无名。 “把所有人的顾客劝退，拉警戒线，进入正常调查取证的程序。”王寒下达了命令，现在事情已经开始了索性干脆一点。 王寒命令一下，所有的便衣立刻行动，顾客全部被劝了出来，就剩下了一个补货员和一个收银，警戒线也拉了起来，这么快的行动，把周围的群众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没有人离开，很多人开始拿起手机开始拍照摄影。 鞠天宇走进了牛肉店，直接走到了店面后面的套间，他看了一眼林虎，嘴里说道：“我们接到匿名举报，怀疑你和一桩特大贩毒案有关，利用进口牛肉运毒，希望你配合调查，屋里是什么人？” 林虎看了看鞠天宇，嘴里说道：“我是正经商人，屋内是我的两个女朋友而已。” “两个女朋友？”鞠天宇疑惑的问着，走到卧室门前，用力拍了两下，嘴里说道：“警察，一分钟之内，马上出来。” “呵呵，警官，如果我涉毒，你们早就闯进去了，我要找律师。”林虎淡淡的说道。 鞠天宇一愣，这林虎果然不是普通人，临危不乱不说，而且还这么有逻辑。 “找律师可以，里面是冻库吧？”鞠天宇指了指冻库，然后拿出了一副手套带上。 “是冻库。”小东附和道。 鞠天宇二话没说，直接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就拐进了一个角落，从口袋里面拿出两小袋‘粉儿’和一把小刀，刀子分别在两块牛肉中间开了两道口子，分别把两包‘粉儿’塞进了其中，这才说道：“把技术队叫进来取证。” 鞠天宇说完走了出来，而卧室里面的两个女子此时已经出来了，身上衣衫不整，很显然是慌乱之中才穿好衣服的。 这两个女子确实不是唐董二人，而是两个看上去有些浑身带着风尘气质的女子，这两个女子的眼眸之中，都带着一种淡定，鞠天宇善于相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女子面对警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像那些堕入风尘的女子，被警察扫了很多次之后已经习惯了的状态。 “之所以不强行进去，是因为我们不想污了我们的眼睛。”鞠天宇说着走了进去，看了看卧室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床上的那两几条红色的丝带之外。 而那几条红色的丝带，就是误导了热成像，让他这么冲动的罪魁祸首。 看到这几条红色的丝带和这两个女子，鞠天宇反而松了口气，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现在出现了，反而算是林虎弄巧成拙。 “全部带回去调查。”王寒走了进来，他了解鞠天宇，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配合他，他也知道鞠天宇会找个理由把他们带回去，甚至理由是什么，王寒已经大概猜到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 张子伦进了服装店之后，第一时间购买了一套新的衣服换上，并且多买了一件外套，从买衣服到换好行头，只用了三分钟。而后面远程跟着的警察分出了两拨，一波跟着有跟踪器的私家车走了，另外一波，还在利用监控跟踪着那辆出租车，张子伦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暴露。 换好衣服，张子伦走出了服装店，他没有继续拦车，而是朝着鲁巷的方向走去，那个地方，有叶一诺需要的牛肉，张子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一诺要这里的牛肉，可是他也隐约感觉到，这牛肉对于叶一诺来说很重要。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傍晚，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张子伦在鲁巷37号转了转，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门面，门面很小，是个做彩票生意的，而门确实关着的，上面写着：“店主外出，18点30开始营业。” 18点30营业，也就是说，张子伦还要等一个半小时。 张子伦不死心的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他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拿出一根铁丝，准备开门。 开锁的技巧，张子伦掌握的很熟练，就在他刚把铁丝弯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张子伦很是疑惑，这个号码只有叶一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而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来电，肯定不是骚扰电话。 张子伦接通了电话，并没有说话，而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叶一诺的声音。 “钥匙在门派后面，自己进去拿，拿了赶紧走，路口有车接你，车牌：7788M。” 话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张子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收起电话，将信将疑的摸了摸门牌后面，果然有一把钥匙。 张子伦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 叶一诺这个澡洗的很久，他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弄到晴子的手机，披着一件浴袍走出了浴室，晴子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有些娇羞的看着叶一诺，甚是诱人，只要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被迷住。 而叶一诺却不一样，他有异于常人的定力，他看了看晴子，礼貌的笑了笑，用力吸了吸鼻子，这里面，好像有一种异香。 “好香啊。”叶一诺眼睛憋到了床头柜上开着的香薰机，慢慢的朝着床上走了过去。 “一诺哥哥，这是调节气氛的，可以给你不一样的享受。”晴子娇羞着说道，她爬起身来，解开了睡衣的系带。 叶一诺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冲动，他瞬间明白过来，那香薰不是正常香薰，应该有很强的催情的成分在里面。 晴子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孩，有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奇怪，而且是他自己点名要她的，所以这也在情理之中。 叶一诺极力的克制着那股冲动，可身体还是有了反应，而且引起了晴子的注意，晴子宛然一笑，褪去了身上的睡衣，直接走到叶一诺身边，解开了叶一诺的浴袍，直接脱了下来。 “嘶~~~”叶一诺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被沦陷。 他心里清楚，如果顺势演下去，他能取得晴子的信任，可是这关乎到他的清白，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这种事情，也都是逢场作戏，可是他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叶一诺心里越来越矛盾，身体上的反应和晴子的技巧，让他越来越难受，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维，想要分散注意力，他想了很多，甚至想起灵儿，可依旧让他狠不下新来。 一个靓丽的身影印入脑海，是唐念优，他猛的惊醒过来，伸手推开了晴子，嘴里说道：“抱歉，我需要冷静一下。” 叶一诺顾不上穿上已经被晴子脱掉的睡袍，直接冲进了洗手间，他打开了花洒，用的冷水，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叶一诺此时明白了一件事，在他心里和潜意识里，唐念优的位置已经比灵儿要重了，这不是她喜新厌旧，而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和调查，他发现灵儿的事情，或许就只是一个阴谋。 他一直摇摆不定，他不希望灵儿的事情是一个阴谋，这种主观意识，让他坚持到现在，可是刚才在催情药物的状态下，却是唐念优帮他摆脱了出来，也就是说，他那摒弃了主观意识的潜意识，选择了唐念优。 哗啦啦~~~ 水声不绝于耳，叶一诺渐渐冷静下来，想起唐念优，他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 张子伦打开门，这个彩票投注站和所有的投注站一样，面积很小，不过里面有隔间，张子伦没有着急进去，这情况有些诡异，刚才那个电话让他感觉太巧合了一点，而且叶一诺为什么换个号码给他电话？ 这一切似乎都很反常。 张子伦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尤其是之前叶一诺给他发了那条短信，叫他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换一身行头，然后等他消息。 现在消息是来了，可是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难道叶一诺出事了？ 连借钱的人都知道打电话确认一下，张子伦也不例外，他拿出电话，给叶一诺拨了过去。 而此时的叶一诺，正在浴室，手机在浴袍的口袋里面，而浴袍，已经被晴子放到了柜子上折好。 “嗡嗡嗡~~”手机细微的震动声响起，亮起的屏幕透过口袋的那一层布，被晴子看在眼里，晴子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编辑起短信来。 …… 章节目录 第144章 局 刚刚打出几个字，晴子停了下来，她拿出了叶一诺的手机，关掉了来电提现，她没有叶一诺的指纹，只能把屏幕标记给清除了。 清除了叶一诺手机屏幕之后，她心虚的回头看了看浴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还是哗哗哗的流水声。 晴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开始编辑短信。 “你在干什么呢？”叶一诺的声音突然从晴子的身后响起，晴子转头一看，差点就亲到了叶一诺的脸上。 叶一诺把晴子的短信内容看的很清楚，而且他是故意等晴子把短信编辑完并且发出去之后，并且准备要删除的时候，这才出声提醒的。而且在这之前，叶一诺已经 其实晴子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行动失败，他在洗澡，手机离身。 叶一诺心思缜密，去浴室故意没关门，又是赤着脚，只要他调整好呼吸，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晴子身后，晴子是个新手，做这种事情肯定会背对着浴室。 晴子此时是真的慌了，她赶紧收起手机说道：“一…一诺哥哥，你……你怎么出来啦？” 叶一诺伸手拿过晴子的手机看了看说道：“你了解‘蛇吻尸’组织吗？” 手机上面，除了晴子的那条短信，什么都没有，很明显，之前的短信，她都已经被删除了。 晴子一愣，疑惑的问道：“‘蛇吻尸’组织？” 叶一诺看着晴子的眼神，知道她确实对蛇吻尸组织了解不多，现在帮他们办事，肯定是利益关系，而且这利益还很诱人。 或者说，是威胁，这威胁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严重。 晴子本就是风尘女子，肯定不会担心偷拍那些下流手段，叶一诺在去现场调查鹫爷妻子的案子的来回路上，也向叶凌了解过关于晴子的身世，她是一个孤儿，无牵无挂，甚至连关系很好的朋友都没有。 所以应该不是威胁，而是很大的利益诱惑。 如果唐念优还在的话，叶一诺会请她调查一下晴子最近的银行账户资金往来，可是现在还办不到，即便如此，叶一诺也觉得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 “蛇吻尸组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组织，他们先后害死了我好几个朋友，而且还把我的初恋女友轮流侮辱之后杀掉了。”叶一诺语气平静的说道，他把手机还给了晴子，转身背对着晴子。 透过电视机的倒影，叶一诺发现晴子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他之所以这么快直接揭穿了晴子，是因为现在抓到了证据，更加重要的是，他不可能真的和晴子上床。 “你和他们接触的不多，对他们还不了解，给他们办事的人，也基本都被灭口了。”叶一诺再次说出了一句让晴子无比忌惮的话。 再大的利益，得有命花才行。 叶一诺披上了浴袍，转身走到床头，关掉了香薰机，拿起睡衣也披在了晴子身上，他没有继续说，而是走向旁边的酒柜，打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然后再走到晴子身边，递给她一杯，双眼真诚的盯着晴子，嘴里说道：“晴子，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叶一诺的聊天技巧很到位，并没有直接去评判蛇吻尸组织，现在晴子作为为蛇吻尸组织办事的人，会对叶一诺的所说持有怀疑态度，而从叶一诺自身的遭遇切入，会让晴子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更何况，叶一诺那一双明亮的双眸，几乎让她无法拒绝。 这个时候，晴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晴子看了一眼，是个空白短信，晴子回了‘明白’两个字，然后把手机丢在床上，轻声说道：“好。” “叮”的一声脆响，两个红酒杯撞在一起，各自饮下，叶一诺拿着酒瓶，走向了沙发，晴子跟在后面，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叶一诺开始讲述起自己和蛇吻尸组织的牵连。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那天，也许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你知道吗？我心爱的女孩儿灵儿，终于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我们吃饭，看电影，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甚至感觉我拥有了整个世界，就连路边偶尔蹿过去的老鼠，我都觉得特别可爱。 我是农村来的，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穷，只能住在非常简陋的城中村，我心里庆幸，感恩灵儿丝毫不嫌弃我，可就在我们拥抱在一起，准备献出彼此初吻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了我们面前，从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 叶一诺娓娓道来，没有任何的掺假，这些事情他记忆深刻，那种痛苦永远刻在他心里，讲述出来的时候，只能感受到真情流露，或许，叶一诺也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去倾听，他也需要发泄。 那些场景，在他的脑海里面过了无数遍，真的讲述出来，还没几句，叶一诺的眼眶就已经红了。 晴子听得认真，叶一诺高超的描述技巧和声情并茂的语气，使她整个人都代入进去了。 …… 张子伦见叶一诺没有接电话，他收起电话，以为叶一诺是真的不方便，他心里有些着急，或许叶一诺出事了也说不定，全然不知道他的电话叶一诺并没有看到。 张子伦走到里屋门口，敲了敲门，出声问道：“有没有人在，我是来拿牛肉的。” 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这里的商铺都很窄，而且面积不大，里面最多还有一个和外面差不多面积的房间。 张子伦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打开门。 里屋很黑，没有窗，但是扑鼻而来的淡淡血腥味，让张子伦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在旁边的墙上摸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开关。 一打开灯，张子伦顿时就愣住了，狭窄的屋子里面，有一具尸体，尸体躺在沙发上，凶手上，还插着一把匕首，沙发旁边的茶几被踢歪，上面的几个茶杯和茶壶倒在了地上。 张子伦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个圈套，他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叶一诺再三嘱咐过他，如果不能完全确定安全，牛肉就不要了，可是他还是钻进了圈套。 归根到底，还是叶一诺没有接电话误导了他。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他也没有太过于慌张，而是走了过去，想试试那个人还有没有气，如果有，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因为那把匕首刺进去的位置，并不是正心口。 可惜的是，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但是还有提问，很显然，这个人刚死去不久。 如果死亡时间吻合的话，那他的嫌疑就非常大了，他想都没想就直接退了出来，刚刚走到外面的店面，三个青年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张子伦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大声的问道：“张哥，我们要买彩票，诶？你是谁？张哥呢？” 这三个人似乎和那个叫做张哥的人很熟，也好不见外的直接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张子伦皱了皱眉，里面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张哥，他此时彻底慌了，这几个人已经见过他了，而且这个店门的门很小，只打开了一扇，刚好够一个人通行的，而另外还有两个人在外面没进来。 此时走，不一定能走掉，而且还变成了畏罪潜逃，这样一来，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也差不多变成他杀的了。 “张哥！！！” 就在张子伦还在飞速思考怎么办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了惊叫声。 张子伦完全可以搞定这些人直接走掉，可是这些人的衣着都很朴实，根本就是来卖彩票的普通人，而要张子伦对这些普通人动手，他做不到那么果断。 “他杀了张哥，大家快堵住住他，我来报警。”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大声喊道，然后拿出了电话。 其他人一听老板死了，纷纷朝着张子伦围拢过来，外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冲了进来，把门关上，另外一个直接朝着界面的左边跑去，张子伦很清楚，左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一个地方派出所。 “人不是我杀的，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早来了一点点而已。”张子伦放弃了动手逃走的想法，这需要时间，而且有这么多证人在这里，王寒他们正在追他，而且不远处还有一家地方派出所。 张子伦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叶一诺。 他拿出手机，其中一个冲上来就准备抢夺他的手机，嘴里说道：“你现在不能做任何事情，直到警察来了为止。” 张子伦闪身一躲，一脚就踹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一吃力，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重重的撞在一张桌子上。 “清者自清，我只是找律师而已，再和我动手动脚的，别怪我不客气。”张子伦冷声说道。 没有意外，那些人没有阻止，张子伦快速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叶一诺的手机上。 …… ‘嗡嗡~’ 正在和晴子聊天的叶一诺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晴子也脸色沉重，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叶一诺的讲述，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看了短信的内容之后无奈的笑了笑，把手机递给晴子，他叹了口气说道：“张子伦被抓了，这个局，你或许不知道细节，但是你已经配合他们得逞了。” “什么局？”晴子疑惑的接过了手机。 她确实不知道细节。 …… 章节目录 第145章 三个消息 晴子看着手机里面的内容，内容很简单：“你电话没人接，我被陷害杀人，警察马上就到，已经脱不开身，你自己注意安全，林虎有问题。” “啊~”晴子轻叫一声，然后捂住了嘴巴，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局，仅仅是因为她错开了张子伦的一个电话而已。 而这一声‘啊’，恰巧被门口经过的叶凌听到，她以为是鱼水之音。叶凌哼了一声就离开了，心里想着真是看错叶一诺了，外表正经正义的叶一诺，其实也只是一个虚伪的流氓而已。 叶一诺要回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果然有一个张子伦的未接电话，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嘴里说道：“蛇吻尸组织的手段层出不穷，我已经做好了和他们拼命的准备，不过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叶一诺的眼神很是坚定，这种坚定，感染了晴子。 晴子抱歉的说道：“我刚才确实接到了十分钟之后把你引开的指令，所以我在浴室待得时间稍微有点久，你进去之后没多久，你的电话就响了，他们的时间，果然掐的很准，我没有告诉你电话响了，对不起。”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不怪你，是他们过于狡猾，我们继续吧，他们抓了唐董二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了，而我一直在等，就在这个时候，我被通缉了。” 叶一诺说着按开了手机，进入了青榆市公安局官网，找到了自己的协查通告，递给了晴子。 …… 张子伦发了短信之后就顺手删掉了短信和所有的通话记录，然后取出了SIM卡放在了手里。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两个警察就走了进来，了解了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张子伦给带走了。 张子伦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一件凶杀案，没有那么快就定性，他很相信人民警察的公正，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再不济，还有叶一诺，他相信叶一诺迟早可以抽出身来。 只是他再也不能帮助叶一诺了，这让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 西城支队。 此时王寒一行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对林虎进行审讯，该怎么审，由谁审的问题。 “天宇，你还是太着急啊。”任清打趣着说道。 鞠天宇笑了笑没有说话，王寒接话说道：“这是我的指挥，和天宇没有太大关系。” 话音刚落，小东直接冲了进来，嘴里说道：“王队，任队，鞠老师，你们看看这个。” 三份材料分别交给了三人，他们看完之后一愣，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材料是一篇网络报道，主标题是：‘慈善店’诺德进口牛肉专卖店被警方突击，现已被警方查封，原因不明。 副标题是：是慈善还是作恶？ 下面报导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由于当时有很多群众在拍照驻足，所以报道有很多图片资料。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加粗的一条评论：“这家店销毒，我听说有人在里面买过K。” 而下面的跟帖更是让人兴奋。 “对对对，我也听说这个店有毒流出，曾经还有人爆料过。”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啊，我也听说过这么一回事，还有缉毒警察去查过呢。” “我说呢，怪不得吃他们家的牛肉感觉上瘾，原来是有毒。” “楼上的你快别扯淡了，你上瘾是因为他们家的牛肉便宜，而且肉质好。” “同意楼上，肉确实是好肉。” “……” 王寒笑着说道：“天宇，不会真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鞠天宇说道：“也不是随口说而已，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他靠什么赚钱，不过这些民众的议论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们可以继续追查下去。” “王队，好消息，技术队在牛肉里面，发现了两小包‘粉儿’。”王明走了进来，直接说道。 王寒心领神会的看着鞠天宇笑了笑，他清楚那是鞠天宇放进去的，林虎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王明见他们没有太大的反应，嘿嘿一笑说道：“既然这个消息王队不是很感兴趣，那我还有一个更加让你们感兴趣的消息。” “是什么？”王寒精神一震，他了解王明，如果不是很大的进展，他不会卖关子的。 王明直接说道：“接到鲁巷辖区地区派出所的报告，张子伦落网了。” “张子伦？”众人都是精神一震，鞠天宇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正在路上，估计半小时就能到，这家伙这次事儿不小，和一宗凶杀案扯上了不小的关系，而且经过社会关系的调查，张子伦和死者完全不认识。”王明解释着说道。 王寒点点头，看了看鞠天宇，鞠天宇说道：“看来叶一诺的处境并不好受，张子伦事件，明显是蛇吻尸组织赢了。” 王寒嗯了一声说道：“喜闻乐见的陷害案，走吧，旧案未结，又出新案，有的忙了。” “师兄，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找到唐董二人。”鞠天宇提醒道。 王寒说道：“所以，我们先去提审林虎。” “那家伙是个刺头，律师没到之前，他估计什么都不会说。”任清叹了口气说道。 鞠天宇摆手说道：“没事，先来一波心理攻势。” 连续传来的三个好消息，让众人都轻松了一些，这些都是重要的案件进展，至少，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侦查方向。 …… 张子伦此时已经在警车上面了，他的双手被拷住，而那张SIM卡，依旧还在他手指缝中夹着，他借着擦鼻子的机会，把那张卡放进了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张子伦庆幸这时代的发展，手机卡不像是以前那么大了，现在只有芯片部分，吞下去也没多大关系。 这手机卡有他和叶一诺所有的通讯记录，还有短信内容，更加要命的是，他还打过叶凌和晴子的电话。 叶一诺手机有反定位装置，可是叶凌和晴子的并没有，他把卡吞掉，也就无从查起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张子伦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就算是去电信局也查不到，他的卡，没有实名制。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西城支队的审讯，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叶一诺争取时间，而且，他还希望那个不知道是市局还是省厅的神秘人可以再次出现。 …… 山中洋房，叶一诺和晴子的交谈还在继续，晴子作为一个聆听着，被叶一诺的情绪充分的感染，整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悲伤，同情，憎恨，还有无奈。 晴子本来就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和叶一诺一样来自农村，因为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自小父母就不管不教。 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她不走正道，不是因为自甘堕落，而是生活所逼，所以在叶一诺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有着强烈的共鸣感。 而在叶一诺讲述他和蛇吻尸组织的那些高智商的对抗的时候，她又非常的震惊，在叶一诺的话语里，她渐渐对叶一诺有了新的改观，甚至被叶一诺的聪明，睿智，不屈和痴情所吸引。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男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走进她心里。 和大多数女孩儿一样，她也期待着有一天能有一个英雄骑着白马给她一个归宿，而叶一诺的形象，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配不上英雄。 晴子是风尘女子，却不是普通的风尘女子，而这一点，匆忙找到她的蛇吻尸组织，并不知道。 “我没有绝对的信心把蛇吻尸组织连根拔起，现在张子伦也被抓了，虽然我已然孤身一人，但是我不会屈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抗争到底。”叶一诺擦掉了眼中的泪水，紧紧的捏着拳头。 叶一诺的泪不含丝毫的虚伪，把这些事情全部讲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同时，他也得到情感的宣泄，而宣泄的途径，除了需要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之外，就是眼眶中那些泪水。 “叶一诺，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晴子伸手握住了叶一诺紧握着的拳头，动情说道，连称呼都改了。 他看着叶一诺的脆弱，不禁心生怜悯，还有一种保护欲望，她也希望做一回英雄，做保护英雄的英雄。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谢谢，不过蛇吻尸组织太过狡猾，我不希望连累你，我和你说这么多，也不是想要你帮我，我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你帮他们做了事，知道了他们的底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身边已经有太多人死去了，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再因为我的原因被杀。” 晴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也清楚，蛇吻尸组织不会放过我，只有他们彻底覆灭了，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叶一诺，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现在告诉你几点我知道的东西。” 叶一诺默默了点了点头，晴子继续说道：“鹫爷，还有叶凌，和蛇吻尸组织应该也有关系。” 叶一诺一愣，回答道：“叶凌我知道，有一些破绽，可是鹫爷应该不是，你应该没有和鹫爷直接接触过吧？” “是的，可是治疗你眼疾的医生，是鹫爷找的，而鹫爷是那么的肯定能治好你，那个医生和叶凌直接对接的，而他们很明确的告诉过我，叶凌是自己人。”晴子小声的说道，说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看门口，确定自己的声音足够小，就算叶凌在外面，也肯定是听不到的。 …… 章节目录 第146章 三个条件 叶一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这一切还只是推测，而蛇吻尸组织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你也不要被误导了，我觉得鹫爷和蛇吻尸组织应该没有什么联系，说说你自己吧，怎么被他们联系上的。” “就在几天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后面又被约见，他们告诉我需要给叶武作证，并且给了我一百万的定金。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帮你们解围。”晴子说道。 叶一诺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晴子继续说道：“蛇吻尸组织几乎是料事如神，他们料定你会留下我，你留下我之后，这才告诉了我下一步的行动，叫我随时报告你的情况，他们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什么事情？”叶一诺疑惑的问道。 晴子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接到的命令就是…是…不惜一切代价接近你，具体的指令性命令，只有刚才那个，让你避开张子伦的电话。”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那个空白短信是什么意思？” “空白表示他知道了，我可以继续。逗号表示要我马上联系他，句号表示可以和你表明身份了，感叹号表示，省略号表示要想办法让你避开电话，上一个短信的内容，就是省略号。”晴子解释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么简单的指令，看来蛇吻尸组织也没有把握你会完全服从。” 晴子点头说：“是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他来见我都带着口罩，而且一直联系的号码也不是手机号码，而是一个网络号码。” 叶一诺点点头，沉默下来，嘴里说道：“张子伦落网，我已经完全孤立了，他们应该会约我见面了，晴子，你知道在这边哪里可以弄到枪吗？” “这个得问鹫爷，他最清楚。”晴子说道。 话音刚落，叶一诺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而上面的号码，居然真的是鹫爷的。 “说曹操，曹操到。”叶一诺拿起手机，直接接通。 叶一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冷冷的声音：“一千万，你帮我把凶手揪出来。” “鹫爷，我……” “两千万，或者价格你开。”鹫爷见叶一诺没有答应下来，直接说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凶手可以帮你找出来，我也可以不要钱。” “不要钱？你要什么？”鹫爷疑惑的问道，很显然，他当初那么肯定的凶手，居然不是凶手。 叶一诺说道：“我只需要鹫爷答应我三件力所能及的条件。” “说。”鹫爷的语气不含任何情感。 “电话里面不好说，鹫爷能否过来一趟？”叶一诺提出了要求。 鹫爷一愣，嘴里说道：“这算我答应你的第一个条件，等我，一个小时后到。” 鹫爷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叶一诺有些无语，这鹫爷行事还真是雷厉风行，顺带还坑掉了他的一个条件。 晴子看了看叶一诺说道：“鹫爷这个人不好惹，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过多的和他扯上关系，这一通电话，就坑掉了你一个条件。” 叶一诺说道：“无所谓，我本来也只想求证两件事情。” “你能找到凶手吗？”晴子问道。 “能。”叶一诺自信的扬了扬手中的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晴子看叶一诺的眼神有些迷离，喃喃自语的说道：“好厉害。” …… 西城支队第二审讯室，林虎坐在椅子上，表情淡定如初，他的对面坐着鞠天宇和任清，王寒在隔壁的观察室，小东负责记录。 “啪” 两包还沾染着牛肉血水的‘粉儿’落在桌子上，鞠天宇开口问道：“在你的牛肉里面找到的，怎么解释？” 林虎只是瞟了一眼牛肉，直接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你们警察也会玩陷害，手段还那么低级。” “知道你不会承认，再看看这个吧。”鞠天宇把那篇网络报道丢给了林虎。 林虎拿起报道看了看，哈哈一笑说道：“网络舆论，从来都不能作为佐证，你们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我的律师到了没有，如果还没到，我劝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三年前，你就职于颜氏集团，是颜刚的司机，在颜氏集团待了不到一年，表现尤为亮眼，短短九个月的时间，你从一个小司机，连续升职四次，变成了颜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物流公司的总经理，上任不到两个月，你就因为挪用公款而被开除，公款的数额是……两万八？” “是，可我在两个月内就已经归还了，公司没有起诉我，只是把我解聘了而已。”林虎淡淡的说道。 鞠天宇呵呵一笑：“我记得你当时总经理的年薪是100万，而且还是税后，加上奖金什么的，每个月的工资已经超过十万了，为什么会冒着犯罪的危险去挪用那两万八呢？” 不等林虎说话，鞠天宇继续说道：“而在就职于颜氏集团之前，你曾经在戒毒所待过。” “怎么？就允许人回头是岸？”林虎盯着鞠天宇问道。 鞠天宇呵呵一笑说道：“当然允许，我们查了你的账本，两套账本都查了，你的牛肉确实有特殊的进货渠道，价格比市场上的还要低，可是按照你的销售价来说，除去房租和人工成本，你每个月的亏损在五万左右，赚到的，只是名气而已。” “商业行为而已，名气有了什么都有了，客源就有了，客源稳定了，后面提价他们也能接受，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怎么会有这种思维模式呢？”林虎讥笑着说道。 鞠天宇哈哈一笑说道：“打名气打了两年，亏了近百万，你这家底还真够厚的。” “刚准备调整商业模式开始盈利，你们就查封了我的店，这样一闹，我这店名声已经臭了，因为你们的误抓和冤枉还有嫁祸所造成的所有的损失，我的律师会全部要回来的。”林虎直接说道。 鞠天宇哦了一声：“那就请你的律师快点来，最好能给我们解释解释，这两包‘粉儿’是怎么回事。” “嫁祸！”林虎直接说道。 鞠天宇淡声问道：“证据呢？” “不需要证据，清者自清。”林虎说这句话的时候极为自信，语气不卑不亢，腿却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而且眼睛有向上看了一下。 观察室的王寒不仅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这个林虎从头到尾都是信心满满，而在提及证据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异常。 这犯罪心理学来说，这两个举动都是很明显的心虚或者谎言的表现。 也就是说，林虎手里应该有证据了，这个证据会是什么？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老刑警，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或许，那冻库里面是有监控的，而现场的勘察报告上面却没有，也就是说，可能是还没有被发现。 王寒对着话筒说道：“天宇，看来你得亲自去现场看看了。” 鞠天宇听到耳机里传来的王寒的声音，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来说道：“任队，你陪咱们的林老板等律师吧，我得出现场了。” 鞠天宇走出审讯室，直接来到了隔壁的观察室，他对着王寒说道：“师兄，我过去勘察，顺便彻底调查一次，这个林虎，绝对和毒扯不开关系，对了，暂时不要提唐董二人，免得打草惊蛇。” “嗯，我明白，你去吧。”王寒看了看表说道：“张子伦应该也快到了，我自己审吧。” “好，不过张子伦比林虎还要硬，师兄你可别抱什么希望。” 王寒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他感觉到案件虽然有进展了，但是却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林虎似乎是蛇吻尸组织的棋子，而张子伦在和林虎见面后就被抓了，这似乎都是蛇吻尸组织和叶一诺之间的博弈，而他们似乎也沦为了蛇吻尸组织的棋子。 更加让王寒难受的是，董冰凝和唐念优二人的线索，似乎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 章节目录 第147章 逗号 一辆豪车停在了山中洋房处，鹫爷下了车，看了看空落落的门口，他不禁皱了皱眉，叶一诺是知道他要过来的，而且时间也告诉他了，现在时间刚刚好，叶一诺却没有来迎他。 鹫爷刚走出几步，叶一诺就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他冲着下面的鹫爷说道：“鹫爷，这儿呢。” “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鹫爷抬头沉声问道。 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我懒得下去，你上来吧。” “很好。”鹫爷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已经生气了。 叶一诺才不管他生没生气，他和鹫爷，终究是一场交易而已，既然是交易，就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鹫爷身在高位，见多了唯唯诺诺的人，叶一诺心里也明白，只要事情做好了，鹫爷不会真的为了这点小事而翻脸。 如果真的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在现代社会，鹫爷没有可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 很快，鹫爷上了楼，他看到房间里面还有晴子，直接说道：“出去。” 晴子躬身施了一礼，赶紧走了出去，鹫爷抓起门，用力一关，嘭的一声巨响，把外面的晴子和下来查看情况的叶凌吓了一跳。 叶一诺却依旧淡定，他看着鹫爷说道：“鹫爷何来这么大火气？” “说吧，还有两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办完之后，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凶手揪出来，否则……” 叶一诺伸手一栏，嘴里说道：“鹫爷，威胁的话，我已经听腻了，咱们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我建议你调整一下心态，我拿了你一百万，帮你把事情办完了，现在咱们谈的是下一个交易。” “哦？”鹫爷被叶一诺的底气镇住了，他呵呵一笑说道：“有意思，好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了，听你的，我调整心态，坐吧，说正事。” “OK，第一件事，我需要两把手枪。” “柯尔特10mm手枪？” “呵呵，鹫爷，这种八十年代的枪你也拿的出手？我要柯尔特380自动手枪。” “可以。”鹫爷爽快的说道。 叶一诺点点头：“第二个是咨询问题，我需要知道您这边有关颜刚的所有情报。” “颜刚？”鹫爷重复了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叶一诺说道：“是的，青榆市的颜刚，颜氏集团的董事长。” 鹫爷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到：“看来传言非虚啊。” “鹫爷听说了什么？” “呵呵，我调查过你，也搞到了一些秘密资料，一个神秘的组织一直在陷害你，可是你却几次三番为自己开了罪，那个组织的领袖，莫非就是颜刚？”鹫爷问道。 叶一诺点点头：“看来鹫爷是认识颜刚的。” “认识，而且我也有他的一些资料，不过咱们现在应该谈谈你怎么帮我抓到凶手的事情了。”鹫爷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凶手我保证能给你揪出来，钱我不要，不过鹫爷你得保证你的资料对我有用。” “绝对有用。”鹫爷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拿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塑料袋是他从那个下水道里面带回来的。 “用这个，就能找到作案的人。” “你开什么玩笑？就给我这个？”鹫爷眉头一皱，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叶一诺解释道：“这几个罐子，是我从下水道里面捡到的，从上面的污垢还有生产日期来判断，应该是那伙人留下来的，上面肯定会有指纹，按照指纹找，鹫爷你就能找到执行人，找到幕后主使，也就不难了。” 鹫爷接过那几个袋子，嘴里说道：“你凭什么认为这上面会有执行人的指纹？他们会粗心大意到这个程度吗？”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买可乐的时候，不至于带着手套吧？他们的想法很好，但是手法粗糙，就算可乐上的指纹被擦干净了，那还有烟蒂，DNA能找出来。” 鹫爷翻看了一下袋子，果然看到里面有很多烟蒂，他笑了笑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东西，值得交换，枪和资料，晚上送到，不过我提醒你一句，颜刚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谢谢鹫爷提醒。”叶一诺笑了笑，他看出来了，这个鹫爷不会出手帮他，不过他也巴不得他把颜刚扳倒，而且他没有说不要透露资料是他给的，也就证明这资料不是独家的。 不过是不是独家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鹫爷虽然残暴凶狠，但是为人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有诚信，叶一诺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其实叶一诺还想问一下连号钱的事情，可也同样是因为鹫爷有原则，所以他不能要求过多，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结果，他不想欠鹫爷什么。 鹫爷走后，晴子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叶一诺，然后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下。 手机的界面是短信界面，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逗号，逗号的意思就是要晴子联系他们。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时间掐的还真准，怎么样，他们有什么指示么？” “短信刚到，我还没有去联系他，想和你商量一下。”晴子回答道。 叶一诺点点头，他不怀疑晴子会耍花招，也不担心晴子依旧还效忠于蛇吻尸组织，他点头说道：“你们是怎么联系的，直接打电话吗？” “不是，他们很谨慎，电话会留下痕迹，我得去指定的地方接头，而且现在事情有了进展，他们会给我第二笔款，一百万。”晴子回答道。 叶一诺疑惑的问道：“指定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吉安市市区的一家夜总会，离这里不远。”晴子回答道。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那你去吧，其实他们要和你见面，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背叛他们。” “哦？他们会怎么测试呢？”晴子问道。 叶一诺想用好晴子这一步棋，他也知道如果晴子一旦被拆穿，那么晴子估计也就活到头了，所以无论如何，晴子都需要度过这次测试。 叶一诺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只需要记住三点即可，第一，你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很想了解他们。第二，你对我也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我。第三，你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是可以拿到钱，还有能不能帮你解决秃子的那些兄弟对你的威胁。” 晴子点点头。 “他们还会问关于我们在房内的细节，你记住了，是我过不了心理关，咱们并没有一起，我心里对你很愧疚，和你道歉了。”叶一诺说道。 晴子嗯了一声说道：“这些他们会相信吗？” “这是我的人物画像引发的必然结果，只要你不紧张，他们就会相信，你只要记住那三点，并且严格的执行就行了，如果他们再给你布置什么任务，你不要满嘴答应下来，衡量任务的危险性之后再做决定。总之你记住，你所做的一切，都为了钱和自己的安全，你没有和我一条战线，也没有了解过他们的组织。不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叶一诺平声说道。 晴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嗯，去吧，人性的贪婪，能解释一切不寻常，应该没有问题的，对了，好奇心也是人的通病，如果任务有危险性，你就要求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他上次见我的时候就带着口罩和帽子呢，不过从身材和声音来判断，是个女的。”晴子解释道。 叶一诺一听说是个女的，脑海里面就马上闪过了那个和灵儿长得特别像的女子，他嗯了一声说道：“好的，去吧，外出的借口想好了吗？” “嗯，放心，我是出去看妇科的。”晴子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 青榆市西城区，诺德牛肉店，此时已经被警戒线隔开，勘察还在继续，技术队的队长王明陪同鞠天宇一起走了进来。 “老大，这店内环境过于复杂，勘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一个技术队的警员走了过来说道。 王明嗯了一声说道：“勘察的重点放在卧室和冰库，采集到的指纹和DNA都拿到网上去对比，只要有过前科的，重点是吸毒史的，统统的列为调查对象。” “好。” “有没有新的发现？”鞠天宇突然问道。 警员摇头说道：“我在冻库取了很多溶解水的样品和牛肉血水还有牛肉样品，都已经拿回去化验了，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除了那两包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发现，连管制刀具都没有。” 鞠天宇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王寒打过来的。 “又一个好消息，天宇，接到一个实名举报，还有三个匿名举报，那个诺德牛肉店，真的有毒流出，你仔细找找，应该还有。”王寒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让鞠天宇精神一怔。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OK，只要有，我就能找出来。” 挂断电话，他直接朝着冻库走了进去。 …… 章节目录 第148章 晴子的任务 冻库和普通的冻库一样，四面墙都有一层厚厚的冰，这是制冷机制造出来的冷室效果，有了这些常年不化的冰，才能保持冻库的温度在零度到五度，这个温度可以让牛肉不会那么容易变坏，但是又能保持牛肉的鲜嫩。 “鞠老师，那两包‘粉儿’藏的手法很粗糙，牛肉的切面是新鲜的，就是今天弄的，可能是情急之下放进去的。”一名技术队的警员走了过来说道。 鞠天宇说道这冻库里面，有没有监控设备之类的东西？ 警员摇头说道：“没有发现，不止是冷库，就连外面的门店里面也没有监控。” “外面的治安监控和交通违法监控能拍到这个店吗？”鞠天宇问道。 警员摇头说道：“我们调查过了，这个店的位置很特殊，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也就是说，每天有哪些人进店了我们根本就无从查起？”鞠天宇疑惑的问道。 警员嗯了一声说道：“这老板可能真的有问题，这里面的牛肉质量都是非常好的，虽然便宜，但是价格也不低，而且是开放式购物，他不装监控去防盗，这一点就很奇怪。” 鞠天宇点点头，目光落在了那厚厚的冰壁上面。 “手电。” 鞠天宇要了一个手电，照向了冰壁，然后用手敲了敲，嘴里问道：“冰水有没有检验过？” “每一面墙的冰壁我们都有取样送回支队了，结果还没有出来。”警员回答道。 鞠天宇关上手电，扫了一眼四周，嘴里说道：“把制冷机关掉。” “鞠老师，如果关掉的话，这里的冰壁都会融化，冰壁需要重新弄，关键问题是这里面的牛肉都是新鲜牛肉，很快就会坏掉，我们计算过这里面的牛肉成本，加起来价值七十多万，如果到时候没有问题，所有的损失，得由我们支队承担。”警员提醒道。 “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关掉。”鞠天宇直接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林虎没有问题。 警员不再啰嗦，直接说道：“关掉制冷机。” 另外一个技术队的人去执行，鞠天宇拿着手电，开始仔细的研究起那些冰壁来。 …… 晴子自己开车来到了吉安市市区，停在了一个名叫天河夜总会的地方，把钥匙交给了门口的泊车小弟，然后走进了夜总会。 “86号房。” “您请跟我来。”一名接待微笑着说道，领着晴子朝着里面走去，随后对着领口的耳机说道：“86号房的客人来了，哦，好的。” 说完，接待转头对着晴子说道：“86号房的客人已经换到了68号了。” “好的。”晴子淡声回答道，心想这些人还真够谨慎的。 很快，晴子走进了68号包房，里面坐着一个女子，依旧带着口罩和帽子，正坐在一张高脚凳上玩着一个色盅。 “钱没有到账。”晴子也没有多话，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女子扬起手中的色盅，哗哗哗三下，然后罩在了台面上，嘴里问道：“五颗，猜猜看，大还是小。” 晴子瞥了一眼色盅，嘴里说道：“我可不是来和你玩游戏的，叶一诺应该马上就要走了，我接下来的安全没有任何保障，我需要钱。” “猜对了，立刻转账。”女子看着晴子说道。 晴子冷笑一声，起身就准备走，女子继续说道：“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是不是有新的靠山了？还是被狡猾的叶一诺给征服了？” “我对叶一诺没有兴趣，钱是我应得的，而不是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晴子停住了脚步，淡声说道。 “我猜是五个一，你猜猜看，我们总得测试一下你的忠诚度，放心吧，就算你猜错了，钱我还是会给你的。”女子说道。 晴子回到座位上，说道：“五个一。” “五个六，你叛变了。”女子把色盅拿起来，里面果然是五个六。 晴子一愣，白了一眼女子说道：“无聊，钱给我，然后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心虚的人，有三种表现，第一，急切的想要结束话题并且离开这里。第二，盯着某一件事情不放。第三，会跟风。你的心里状况和之前表现的相差很大，叶一诺，应该和你深聊过了吧？” 晴子内心一震，不过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淡淡的说道：“叶一诺叫我陪他，可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最后还是拒绝了我的引诱，这样一个人，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我本来也没说他是穷凶极恶之人，所以，你对叶一诺动了恻隐之心？”女子盯着晴子问道。 晴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记得叶一诺和她说过，任何的不寻常，一定有一个理由，或许她被看出了破绽，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女子呵呵一笑说道：“也是，叶一诺的魅力，是无可阻挡的，尤其是对于你们这种渴望真爱的鸡来说。” “啪！”晴子一巴掌拍在台面上，咬牙说道：“你说谁是鸡。” “OK,不是就不是，不过你心里也清楚，你配不上叶一诺，他也没有那个命和智慧能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所以我们有钱，你有条件，咱们还是痛痛快快的把合作完成，各取所需。”女子说道。 晴子嗯了一声，说道：“合作完成自然没问题，不过我的第二笔款，我需要马上收到。” “可以。”女子从吧台下面拿出一个皮箱，打开，然后转了过去：“还是现金，转账容易被查到，你知道的。” 为了做足戏，晴子拿起其中一沓，看了看，不是连号，这才盖上箱子说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很简单，把这个给叶一诺看，然后带他去一个地方。”女子说着拿出了两张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分别是董冰凝和唐念优。 晴子看了一眼照片，然后收了起来，问道：“去哪里？什么时候去？” “地址我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后发给你，收到地址，你带叶一诺去就是。”女子说道。 “可以。”晴子拿起箱子准备走，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女子说道：“为什么不是我把地址给他，他自己去？” “因为你需要过来拿你的尾款。”女子回答道。 晴子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能保证我去了之后还能安全回来？” “你只要送到门口，然后自己就可以走了，或者你们一起打个车，到了地方叶一诺下，你跟着的士司机走。”女子说道，到时候我们会当场把钱给你的。 晴子刚想答应，可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叶一诺的话，她的目的只有钱和自身安全。 “不行，我可以叫叶一诺去，人到了之后，你把钱给我送来就行，我要在人多的地方拿钱。”晴子说道。 听到晴子这句话，女子彻底放下心来，这能证明晴子并没有背叛他们。 女子说道：“呵呵，晴子，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你可以按照我给的方案，或者……咱们终止合作。” “终止合作？好啊。”晴子说着掏出了两张照片丢在桌子上，提着那箱子钱直接往外面走去。 “钱留下。”女子冷冷的说道。 晴子看了看手中的箱子，犹豫了好久，走回吧台，拿起那两张照片，直接走了出去。 “哼，小姐终究是小姐，活着一辈子，只是为了钱。”女子轻哼一声。 话音刚落，晴子又折返回来，嘴里问道：“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 “你知道不可能的。” 晴子也没再纠结，直接走了出去，女子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 诺德牛肉店，冻库。 在制冷机的加热下，所有的冰壁都已经融化成了水，冻库的防水做的很好，而且因为技术需要，冻库的底层是隔开的，形成了一个大概十公分深的水槽，鞠天宇和两个技术队的警员还在做着现场的勘察。 “取一部分水样回去化验，每块牛肉都需要进行仔细的搜索。”鞠天宇皱着眉头说道。 他有些茫然，冰壁都已经完全化掉了，居然任何发现都没有，就连原本已经有的监控设备也没有发现。 这种结果大大的出乎了鞠天宇的意料。 “把水抽干，水样全部保存起来，然后仔细检查墙壁和地面还有天花板，我就不信找不到。”鞠天宇直接说道。 “鞠老师，水量太大，要想全部保存，需要调动消防协助。” “调！”鞠天宇异常果断的说道。 ……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坦白 鞠天宇对于缉毒有着由衷的热爱，曾经他也协助过缉毒警察破获过不少的案子，这一次，他同样不服输。 而此时张子伦已经被送到了西城支队，正坐在审讯室玩着手上的手铐，百般无聊的等着审讯的开始，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依旧没有人进来。 王寒站在隔壁的观察室，对着小东说道：“这家伙肯定是知道叶一诺在哪里的。” “嗯，应该是，可他不会说。”小东说道。 王寒嗯了一声：“希望天宇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王寒说着坐了下来。 “师父，你不审吗？”小东问道。 王寒摇头说道：“你去给他做个简单的笔录，他这个时候，防备心和意志力都是最强的，他现在身上背着两件大案子，短时间是出不去了。” “好。”小东站起身来，他明白王寒的意思，直接走了出去。 …… 晴子回到山中洋房，看到叶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礼貌的对着叶凌笑了笑，而叶凌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箱子上面。 箱子里面是一百万现金，为了谨慎起见，晴子没有着急存进去，她觉得近期可能需要用到钱，可是大额的取款需要预约。 “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叶凌疑惑的问道。 晴子笑了笑说道：“一些私人物品。” “打开我看看。”叶凌直接走了过来，伸手准备抢夺晴子的箱子，晴子转身躲开，嘴里说道：“你没有权利拿我的箱子。” “你说什么？你的身份你自己应该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得保证叶一诺的安全。”叶凌直接说道。 晴子呵呵一笑：“安全？你要保证叶一诺的安全还要去欺骗他？” “我再和你说一次，那不是欺骗！！！”叶凌提高了声调，似乎很生气。 叶一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下来：“不是欺骗那是什么？” 听到叶一诺的声音，叶凌身体一震，嘴里说道：“叶一诺，我……我是……” “你是为我好对不对，为了我的眼睛。”叶一诺笑了笑，似乎没有生气。 叶凌知道叶一诺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点点头说道：“是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网上查过陈雨生医生的资料，看过他的照片，给我治眼睛的那个人，不是陈雨生。”叶一诺直接说道。 叶凌更是疑惑：“可他和你接触的时候，都带着口罩，他们体型很相似啊。” 叶凌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晴子问道：“是你告诉叶一诺的？” 说完之后，叶凌又愣了一下，赶紧捂住了嘴巴，她这话很明显，把晴子给卖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晴子其实早就把事情都说给叶一诺听了，而且这个医生不是陈雨生的事情，晴子并不清楚。 “晴子没有说，陈雨生的喉咙有喉结，有喉结的人，声音会偏中音，而给我治疗的那个医生的声音却很尖细，虽然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得出来，而且，你送来的钱是连号的，以鹫爷在吉安市的身份和人脉，给的钱不可能是连号，只有他们在这边没有渠道，匆忙之下才取到的连号钱。”叶一诺边说边走了下来，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怪叶凌，从叶凌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并没有在为蛇吻尸组织做事。 叶凌点头说道：“是，叶一诺，我现在告诉你吧，那个医生，确实是我找来的，而且鹫爷都不知道。” “我知道，谢谢你。”叶一诺淡淡的回答道，一直走到晴子身边，这才停了下来说道：“辛苦你了，晴子，还顺利吗？” 叶凌赶紧说道：“叶一诺，晴子是他们的人，你不能相信她。” “我也知道。”叶一诺笑了笑，依旧盯着晴子。 晴子从口袋里面拿出两张照片说道：“他们叫我给你这个，然后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地址和时间要晚上十二点以后发给我。”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辛苦了。” 随后，他转头看着叶凌说道：“叶凌，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利用，而且没有你，我的眼睛也好不了，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这事很危险，我不想你参与进来，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吧，好吗？”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叶凌没有走，她似乎明白了叶一诺为什么突然要那样对晴子了。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是比鹫爷还要厉害很多的人，你惹不起。” “我能做点什么吗？”叶凌直接问道，她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已经戳穿了，她也就没必要再隐藏了。 而事实上，叶凌确实只是为了叶一诺好，几天前有人找到了她，只是希望她能把医生引荐给叶一诺而已，至于鹫爷介绍的那个医生陈雨生，根本就治不好叶一诺的眼睛。 叶一诺笑了笑：“你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来办，等了这么久，我需要给予他们致命一击了。” 叶一诺的神态平常，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却偏偏给人一种自信满满的感觉。 “有把握吗？”晴子和叶凌同时问道。 “有。”叶一诺淡淡的回应了一个字，感染力却很强，二人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叶一诺说的话，都是真的。 …… “鞠老师，还是你厉害。”一边的侦查员笑着说道，他看着地上的几条长条形的水袋说道。 这水袋是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里面是密封的液体，现在冰全部化成了水，在地角线的地面上，和冰壁上，各自挂着有。 “呵呵，这孙子还真够狡猾的，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鞠天宇松了一口气，总算叫他抓到了证据，光墙上这些东西，就足够林虎喝一壶的了，而且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林虎有偷拍到他嫁祸的证据，也完全可以以‘特殊的侦查手段’解释过去。 “足足有十八袋，如果里面的‘粉儿’浓度达到了最高的话，那这林虎少说二十年。”技术员说道。 鞠天宇点点头说道：“从解冻之后的颜色来看，还没有达到最高浓度，不过得看是什么品种了，二十年他是绝对跑不掉的。” “嗯，我们现在就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然后把‘粉儿’烤出来。”技术员兴奋的说道，他们不是缉毒警察，但是却破获了如此量大的一宗毒案，嘉奖自然少不了。 鞠天宇转身走向门口，嘴里说道：“嗯嗯，我先走了，现场的照片拍一些发到我手机，我看那林虎还有什么话说。” …… 山中的黄昏显得尤其漂亮，若有若无的鸟叫声更添一份安宁，可洋房中的叶一诺，却内心波澜大起。 因为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却说不出来那预感在哪里，这预感倒不是他的人身安全，而是另外一种失败，这种失败，可能是蛇吻尸组织和他之间的博弈，他感觉他要输。 他抓起桌上摆着的一瓶绿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你似乎很紧张。”叶凌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空瓶子，说道：“不是紧张，我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那晚上就别去了。”叶凌很果断的说道。 叶一诺摇头，“躲不过的。”他转头看了看晴子说道：“晴子，我仔细想了想，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晴子疑惑的问道。 “我担心他们会利用你。” “可我不去我能去哪里？而且我还有一百万……”晴子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说这个，似乎有点不合适，不过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钱，她想着和叶一诺一起去，多个人多个伴。 “不行，我的那一百万给你，东西收拾一下，我陪你去存钱，然后你去青榆市。”叶一诺站起身来，他不想让晴子冒这个险。 晴子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还是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行，我去青榆市干什么？” “去青榆市西城区刑侦支队，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王寒，叶凌，你也一起去，把那个假医生的电话告诉王寒，他知道该怎么做。”叶一诺说道。 二人还想说话，叶一诺继续说道：“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安然无恙。” 见叶一诺语气坚定，二人也不再反驳，晴子开口问道：“包括地址吗？” “嗯。”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到时候地址和时间过来了，我信息告诉你。”晴子说道。 “别发信息，打电话告诉我，信息容易被人查到。”叶一诺说道。 叶凌有些无语的问道：“你到底是要和警方合作，还是要避开警方啊？” “见他们的之前，我不想警方打扰，见他们之后，我要和警方合作，鹫爷的东西一到，你们就拿着去西城支队。”叶一诺丢下这句话，率先走上楼，准备收拾东西。 叶凌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也跟着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很快，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里，这里就一辆车，三个人必须一起离开了，叶一诺打算送她们到车站，然后等地址。 刚收拾好东西，鹫爷的那些关于颜刚的资料已经送到了，叶一诺嘴角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他收起东西，准备和叶凌还有晴子离开这里。 “你们打算离开了？”送东西的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和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显得很斯文。 叶一诺点头说道：“没错。” 男子脸色一沉：“鹫爷交代，你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叶一诺眉毛挑了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鹫爷不然他离开？？？ 男子继续说道：“鹫爷说了，再还没有确定凶手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叶一诺呵呵一笑说道：“你给鹫爷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是去见阎王的，问问他是不是确定真的要我留下来。” 中年男子一愣，直接拿出了电话。叶一诺说的阎王，让他也有些忌惮。 叶一诺心里暗自点头，看来这个中年男子，也是听过‘阎王’大名的。 章节目录 第150章 出发 电话一拿出来，男子还没有拨，就直接响了起来，看着男子尊敬的模样，似乎是鹫爷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叶一诺看着男子拿出电话走了出去，他心想，如果这件事情鹫爷还要阻止的话，那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叶一诺打开了资料袋，这里面的资料果然都是一些黑料，而且是关于颜刚的，而颜刚，毫无意外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阎王。 这些黑料估计都是从地下流出来的，很多都缺少证据，不过有了侦查方向，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来的。 这份东西如果真的交给了警方，就算不能把他送下去，也能够把他送进去了。 “鹫爷说，你可以走了。”男子回来之后直接说道。 叶一诺嗯了一声问道：“凶手有眉目了？” “有，刚刚出了鉴定结果，和她有关系了。”男子说着转手指向了晴子，然后直接说道：“鹫爷要我带你回去。” “什么？”晴子一愣，这什么时候和她又有关系了？ 男子说道：“从叶一诺提供的那饮料罐上面，提取到了你的指纹，鹫爷叫我带你回去，听清楚了吗？” 叶一诺一愣，呵呵一笑说道：“这样就更好了，晴子，你去协助鹫爷调查，凶手应该是原来秃子的人。”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晴子说着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她知道鹫爷的恐怖。 叶一诺说道：“晴子，不用担心，你是去帮忙的，这样能更快的找到凶手，哥们，麻烦你和鹫爷说一下，晴子的事情，我做担保，她绝对是没有参与的，但是她可以帮忙找到真凶。” “可以。”男子点点头，对着晴子说道：“走吧。” 晴子还在犹豫，叶一诺说道：“还有，告诉鹫爷，如果晴子无故受到伤害，我会为她讨一个公道，鹫爷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叶一诺的这句话，算是给了晴子一个定心丸，而那男子却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拉着晴子往外走了。 “这钱怎么办？”叶凌问道？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钱你先存着吧，到时候再转给晴子，只是现在没人替我去青榆市了。” “我去吧，我需要做什么？”叶凌问道。 叶一诺看了看叶凌，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行，我们先走吧，路上说，银行快下班了。” “好，走吧。”叶一诺率先走了出去，这里还有一辆车，是叶凌的。 叶一诺走到副驾驶，然后打开了资料，把所有的资料都一一拍了照，然后上传到自己的网盘里面，叶凌开着车，和叶一诺聊了起来，她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叶一诺。 原来，在医院带走叶凌的人，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他们和叶凌谈条件，说有人可以治疗叶一诺的眼睛，可是现在叶一诺很危险，他们安排不了医生。 当时叶凌问他们是什么人，对方并不回答，只是说需要她引荐医生给叶一诺，可没想到叶一诺在医院也被人抓走了。 叶凌当时还是将信将疑，过了没多久，那帮人说还可以帮他哥哥洗清嫌疑，叫她配合，并且一再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叶一诺。 叶凌不信这些人可以帮他哥哥洗清嫌疑，所以决定试试看看，如果真的洗清了嫌疑，她就答应他们。 那帮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果不其然，他们真的说服了晴子，给他哥哥作证，这才有了当初山中洋房的那一出。 叶凌也答应了和他们合作，叶凌出面，去说服陈雨生，可惜的是，陈雨生并不配合，因为他得罪不起鹫爷，在陈雨生上山的时候，他们抓了陈雨生，换了医生来帮叶一诺治好了病。 而自始至终，叶凌都在打探他们是谁，可惜的是，他们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先把钱存到卡里，然后包一辆车去西城支队，接下来，我把晴子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把资料送到青榆市西城支队去，再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寒，还有……” “还有什么？”叶凌见叶一诺欲言又止，疑惑的问道。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这个应该不用我说，王寒应该知道张子伦是被冤枉的，你告诉张子伦，如果我能回去，肯定帮他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 “你此行有多少把握？”叶凌问道。 叶一诺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嘴里说道：“有了这些东西和之前我给王寒他们留下的线索，我有九成把握把阎王弄下来，至于我自己，可能也要进监狱了。” “啊……”叶凌惊讶一声，叶一诺说道：“谢谢你，叶凌。” “不用谢。”叶凌回过神来：“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没命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去办，绝对不辜负你。” “好。”叶一诺感激的看了叶凌一眼，开始讲述起来，这些，他准备让叶凌传达给王寒。 …… 西城支队审讯室。 “啪！”一叠冲印好的照片被鞠天宇砸在了桌上，把原本在交谈的林虎和律师都吓了一大跳。 “你好，我是林先生的律师，现在是我们的交谈时间，不是审讯时间，你这样闯进来扰乱我和当事人的谈话，我可以起诉你。”律师看着鞠天宇说道。 鞠天宇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你说什么？”律师皱眉看着鞠天宇问道。 鞠天宇指了指桌上的照片说道：“证据确凿，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进行强制审讯，就算你是律师也没有用。” 林虎身体一震，伸手拿起了那些照片，翻过来一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算什么证据？水袋？”律师从林虎手里接过照片，疑惑的问道。 鞠天宇说道：“你的当事人清楚，现在请你出去。” “你是想说着里面是毒品对吗？那我告诉你，这水袋里面只是溶解了一些制冷剂而已，你们化验了吗？化验单才能算证据，现在我在和我的律师聊天，请你出去。”林虎说道。 鞠天宇很清楚，林虎的说辞就是为了继续和律师交谈，那里面确实是溶解的‘粉儿’，只是警方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而已。 律师接话说道：“没错，仅凭这几张照片，没有理由驱赶律师对当事人进行强制审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聊什么？律师，我现在怀疑你也参与了这件涉毒案件，小东，带他去做个笔录。”鞠天宇说的很强势，他其实比较讨厌这个律师，动不动就用起诉来威胁，说白了就是在借着法律的武器来给自己赚取律师费，而他首先考虑的不是他的当事人到底有没有犯罪。 现在找到了确确实实的证据，鞠天宇可不会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万一律师和林虎是一伙的，对后面案件的侦察会造成影响，虽然这不符合规矩，可是鞠天宇从来就不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警察。 小东走到律师身边说道：“黄律师，请吧。” “你们没有这个权利。”黄律师依旧不为所动，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显得有些深邃。 “啪！”鞠天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严厉的说道：“这么多的毒，可由不得你。你不配合的话，我只能先以阻碍执法的罪名把你强行带走了。” 鞠天宇说完给了小东一个眼色，小东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铐在律师面前晃了晃。 黄律师无奈的站起身来说道：“很好，我一定会起诉你们的。” 说着，黄律师和小东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鞠天宇身边的时候，鞠天宇也顺势起身，意外的撞了黄律师一下，他呵呵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地有点滑。” 黄律师冷哼一声，直接走了出去。 鞠天宇打开手掌，里面是一只录音笔，这是他从黄律师身上摸出来的，没有了这东西，黄律师就算是想起诉，也没有用了。 “你……”林虎看着鞠天宇，直想骂娘。 鞠天宇把录音笔丢进口袋，嘴里说道：“交代吧，唐念优和董冰凝二人，现在在哪里？” …… 章节目录 第151章 亲眼见杀人 “你真想知道？” 林虎阴沉一笑，眼中的慌乱突然消失了去。 鞠天宇见状，眉头皱起，心中突然多了一道不详的预感。 按理来说，从冷库找出来的证据已经足够让林虎喝一壶了，哪怕他狡辩的心思再重，也终归难逃法律的审判，从检测结果出来，再到定罪只是早晚的事。 但他……有恃无恐？ 还是有洗脱罪名的“底牌”？ 鞠天宇眯了眯眼，思考着要不要催眠林虎再进行审问，但一回想起这家伙应对被捕时的反应，足以判断他的心理防备能力很强，这个想法落空了。 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透明塑料袋里装着的的确是制冷剂。 第二，林虎有其他底牌能够保命，且这个底牌一定强于第一种可能。 单就第一种可能来讲，可能性从逻辑上了来说，实在太低了。 现场的侦查员在发现透明塑料袋时，鞠天宇特地用手触摸过，塑料袋的材质并不好，而用于冷库的“制冷剂”主要是用氨和氟利昂制成，由于氟利昂对臭氧层的危害很大，02年起就已经被大部分城市禁用。 倘若真是第一种可能，再结合足足七十万的牛肉数量以及林虎口述来看，袋子里装的肯定就是用“氨”降温加压后制成的“液氨制冷剂”了。 而“液氨”是一种对人体有毒的工业制品，轻度中毒可导致眼、鼻、喉黏膜出血，重度可导致肺水肿、脑水肿、窒息，抢救不及时甚至有生命危险。 试想一下，在冷库那种封闭的地方，如果这种脆弱的塑料袋被冰层刺穿，将会导致什么——？ 整个库房的牛肉变成一堆无法食用的“毒肉”。 把“液氨”制冷剂装进塑料袋里深埋墙壁、地角线、冰壁上的做法，无疑蠢到了极点。 一旦出事，就是全面的亏损，牛肉一斤都不可能卖出去。 所以从林虎的“制冷剂”说法来看，这应该只是情急之下随意编造的一个理由，他的化学知识并不好。 虽然这么藏毒品也有泄露的可能，但那样并不会带来多大的损失，反倒会让“粉儿”融入牛肉中，销售量无疑会提升，这对林虎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鞠天宇的眼眸瞬间清醒。 他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气定神闲道：“林虎啊林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用唐念优和董冰凝的下落来洗清嫌疑罢了，你觉得这可能吗？如果你不肯说，没关系，我大可跟你耗到化验单出来，到时候你罪一定，我就不是审讯嫌疑人，而是审讯罪犯了，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概念。” 说着，他顿了顿，“十八袋‘粉儿’，你再从牢里出来，估计连手机都不会用了吧？为‘蛇吻尸’效忠，到底能让你得到什么？知识？财富？” “嗤！”林虎冷笑了一声，并未因鞠天宇的嘲讽而感到害怕，反而阴恻恻道，“少他妈拿这些审问的把戏来糊弄老子了，如果你想知道她们两个的下落，就要答应老子一件事——” “什么事？帮你减刑？”鞠天宇再度眯了眯眼。 “很简单，帮我证明冷库里的‘制冷剂’就是‘制冷剂’。”林虎咧嘴一笑，“既然你有这个胆子往我的冷库里放‘粉儿’来诬陷我，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吧？” 鞠天宇敲动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虽然这个要求和“证明你妈是你妈”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能听出来，林虎这是想让鞠天宇利用职权偷偷改变化验单的结果。 “不可能，你别做梦了。”鞠天宇决然摇头，“物证已经提交到化验部门，这一块我干涉不到，如果你肯透露她们的下落，我可以在审判的时候为你争取减刑，这是你唯一能得到的好处。” 说罢，鞠天宇看了一眼手表，转身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化验结果快出来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她们都会被叶一诺杀死呢？” 林虎突然说道。 嗡！ 鞠天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转身，一把提起了林虎的衣领，语气狰狞道：“你他妈说什么？再说一遍？” “呵呵呵呵……”林虎发出了几声怪笑，仿佛抓住了鞠天宇的把柄般，眼神不经意间扫了扫一旁的摄像头。 鞠天宇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冷声道：“你刚才跟律师交谈，摄像头和录音都没开。”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进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发生，再加上王寒等人就在另外一间审讯室外盯着张子伦，自然就没有打开摄像头。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林虎将鞠天宇的手缓缓从自己衣领上掰开，并道，“我带你去找她们，前提是，你得把我也一起带过去。” “理由。”鞠天宇没有着急答应。 “什么理由？”林虎疑惑道。 “为什么叶一诺会杀她们？我需要知道理由，你给我讲清楚！”鞠天宇一想到唐念优的绝望的模样，心中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意。 “理由嘛……你带我去不就知道了？”林虎似乎笃定鞠天宇会答应自己，并不想透露太多。 “你们想借此诬陷叶一诺？这种老把戏玩的还不腻吗？”鞠天宇拳头紧握，双眸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林虎。 “不不不，这次可不一样。”林虎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次，你们所有人，都能见到他亲手……杀人。” 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但每当他一想到唐念优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就会不自主的走向失去理智的边缘。 他站起身子，平静的望向林虎，“你等一下。” 林虎耸了耸肩膀，郝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鞠天宇关上审讯室的门，按了按太阳穴。 他看出来了。 林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洗脱嫌疑，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 他之所以提出让鞠天宇帮他证明那十八袋“粉儿”是“制冷剂”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就是为了制造落差感，来铺垫另外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就是—— 见证叶一诺杀人。 可能吗？ 鞠天宇无法肯定，他走到了另外一间审讯室外，见王寒等人并没有审讯张子伦，甚至连张子伦都已经不见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章节目录 第152章 诡异的案件 审讯室的门是朝内敞开的，桌上的笔录只做了一半，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断了他们。 可为什么连张子伦也被带了出去？这不符合收押的规矩。 鞠天宇朝着警局大厅的王寒办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包括张子伦在内的王寒几人，正围聚在一个看起来十分清纯的女孩身旁，凝神皱眉讨论着什么，气氛显得尤为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 鞠天宇连忙走了进去。 “天宇，你审问完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凌小姐，叶一诺让她过来送资料和情报的。”王寒让出了位置，并递出了手中的一份资料，严肃道，“你看看这个——” 鞠天宇朝着一脸紧张的叶凌点了点头，迅速接过那一叠资料翻动了起来。 资料的内容不仅复杂，且将每一页所提到的关键点都使用思维导图做出了分析，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伪造出来的信息量，甚至连某些数据点都精确到了百分位。 这里不做细致的描述，总体上可将资料以颜刚为主要人物而分为三类： 第一类，身为颜氏集团的幕后控股人，颜刚所涉及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偷税漏税以及伪造合同的金额类犯罪，数量最多的达到了将近五亿。但这一类的犯罪证据很显然并不足以成为定罪的“铁证”，因为有个名词叫做“顶包”，虽说资料中还给出了部分银行流水证明，并将最终获益者指向了颜刚，但以鞠天宇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依旧可以伪造一些无关痛痒的“顶包者”来替他背锅。 第二类，颜刚个人所营业务中，有一个以他私人为法人代表的，名为“颜氏生物制药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曾涉嫌了非法集资，以及销售未获得国家批准的不合规药物等违法行为。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在该生物制药公司下，有一个与主营业务毫不相关的“集资部门”，曾以高息利诱的手段，以青榆市为主，分别向位于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市的五个不同的制药公司进行拨款、集资等资金去向不明的非法行为。这种做法以颜刚的角度来看，并不足够谨慎，再且颜氏集团主营方向为房地产业，与制药八竿子打不着，也就可以说明这是颜刚私人建立，原因暂且未知。 最关键，且让鞠天宇等人最为震惊的，是第三类。 这一类的资料指出，今年已经47岁的颜刚，在18岁时，是青榆市一家名叫“中兴地产”的房产分公司销售员，究竟是如何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暂且不究，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青榆市这家地产公司早在二十年前，曾以员工涉嫌向某小区投毒，且导致五名无辜居民死亡后，又集体畏罪自杀的罪名而被查封，而颜刚……是唯一的存活者。 据悉，该地产分公司总共有六名员工，不包括颜刚在内，在投毒成功之后，竟然统一跑到楼层顶端的巨大水箱中，自行灌满水泥，窒息而死。 在尸体被挖出来时，六人均已诡异的姿势相互抱在一起，资料提供的部分照片尤为渗人。 经过当地公安机关侦破，以及所有证据表明，最终该案被判定为一起自杀案，六人动机为“投毒后心怀愧疚而选择畏罪自杀”。 为此，唯一的存活者颜刚在被特殊关押了将近四十九天之后，以无罪为由释放。 毫无疑问，这起案子处处透露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也是颜刚所有履历中，最难以深挖到的“秘密”。 “天宇，你有什么看法？” 见鞠天宇合上资料深吸了一口气后，王寒示意众人都坐下，脸色冷峻的问道。 “那我就先说一下我的看法了——”鞠天宇瞟了一眼略显拘束的叶凌，咳嗽了一声，说出了心中的分析，“首先，从第一类来看，这一类应该算是一个统筹的介绍，具体告诉我们一个概念——颜氏集团的确是不干净，且有迹可循的，知道个大概就好。”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这点浅显的东西他们一眼就能看出。 “再次，第二类。这一类应该只是将第一类的大致描述进行抽丝剥茧后得出的结论，并指出我们要从颜刚的私人资产方向下手，仔细挖掘或许会得出一些不错的收获，但这方面一旦调查起来，就是一场拉锯战，需要浪费的时间、精力是成倍增长，我不建议从这里下手。” “最为关键的，是第三类所透露的这个案子——”鞠天宇看向王寒，问道，“王队，你经手过吗？” “二十年前，我还在其他区当片儿警。”王寒摇了摇头，这也就代表着他没有接触过该案卷宗。 “我先来说说几个疑点。首先，为何地产公司的六名员工要在小区内投毒？资料上的警方后续解释为‘与居民发生业务上的矛盾、争吵而导致’，这个动机实在太过苍白，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六个人同时产生同一个犯罪念头的想法，比十个人同时买彩票中亿元大奖的几率还要低。”鞠天宇眸光深邃，一字一句清晰道，“然后，所谓的‘畏罪自杀’，通常是带着极大悔恨的做法，和同时产生一个犯罪念头的想法一样，在逻辑上根本不成立！一起杀人，再一起自杀，这简直太荒唐了，咱们社会又不是水浒传，非得弄个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虽说鞠天宇话中带着些许缓和气氛的想法，但办公室内的众人，除了叶凌之外，皆是一脸认真且严肃的模样，仔细聆听着。 “换个方面讲，纵使他们真的约好了同年同月同日死，可为什么要选择‘灌水泥’这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死法？”鞠天宇抬头看向天花板，脑中浮现了那样的场景。 六个提着水泥混凝土的人，一起跳进了巨大的储水箱中，然后一点一点水泥灌满，直到淹没口鼻，封闭出口的那一瞬间，进入了无边的黑暗，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知觉都一并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153章 憋屈 “天宇！”王寒的声音如同一道夜空中撕裂的闪电，令鞠天宇浑身一震，“你怎么了？继续说下去。” 鞠天宇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思维交织的混沌中，连忙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拉回现实，继续道：“第三个疑点，颜刚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关押资料显示，由于案件的重要和特殊性，颜刚在没有排除绝对嫌疑之外，必须由当地机关二十四小时看守，一个年仅18岁的年轻人，完完全全拥有犯罪能力，最终却成为了无罪释放的唯一幸存者，这个所谓的幸存者，无论对于凶手，还是受害者来说，都是一个奇怪的概念。” 说到这，鞠天宇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思想的双眸好似被一层浓浓的迷雾所遮挡，越想往下深剥，就越能感觉到事情的诡异。 “从这几点来看，我可以断定，这个案子是一个草草了结的悬案。”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断定了心里的想法，“应该尽快调动卷宗，重新彻查，争取掰倒颜刚这个老狐狸！” “我觉得鞠老师说的很对，我们最好的从第三类资料入手，咱们技术部的人都提前调查过，颜刚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老狐狸，包括他的部分银行账户都在国外，想要调查流水去向的话，还需要和国际刑警通通气，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手续。”王明和小东皆是一脸赞同，前者道，“更何况，一旦和国际刑警合作，性质立马就不一样了，这一点我相信王队应该十分清楚。” 众人看向王寒，叶凌也打量着这个被叶一诺特别介绍的刑侦支队队长。 “就目前来看，第三类资料的确是我们的手段能够触及到的唯一目标。”王寒眉头紧皱，说道，“但想要真正的给颜刚定罪，绝非易事，更何况那件案子距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之久，需要花费很多心思来着手调查。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想办法解救出董冰凝和唐念优！” “资料是谁提供？”鞠天宇望向叶凌，目光逼人。 “叶一……”叶凌刚想顺口回答，却突然意识到王寒在鞠天宇进门时就已经说明是叶一诺让她送来的资料，所以这里的问题，应该指的是真正资料来源。 她犹豫了几秒，目光有些畏畏缩缩，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寒不愧是人精，命令小东将办公室的门锁好后，郑重道：“叶小姐，你放心说，这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也知道叶一诺是无辜的，他肯让你冒着危险从吉安市来青榆市传递资料，就证明了他现在无法脱身，我们需要知道原因。” 叶凌神色挣扎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将从认识叶一诺到秃子，再到鹫爷招揽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话落之后，王寒和鞠天宇等人皆是一脸震惊和对叶一诺的佩服。 这个家伙，还真是胆大，一边巧妙躲避着警方的追捕，一边渗透到那些灰色势力里打探情报，一边掌控着所有动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办案了，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了。 “这小子，就不怕把命都丢了吗？”依旧带着手铐的张子伦语气中尽是担忧，他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因为叶凌在进门时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要见王寒和他。 “对了，叶一诺还让我告诉你们，他有九成的把握送颜刚进去，但一切要等到他安全回来。”叶凌语气显得有些急促，说道，“再过四个小时，他就要孤身一人去冒险了，这是一个死局，你们一定不能放任不管！” “你刚才提到叶一诺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眼盲症，而原本鹫爷请来帮他治病的医生由于不配合，所以被蛇吻尸的人抓了起来，替换了他们自己请的医生——”王寒眯了眯眼，问道，“这个医生的脸，你见过没有？” “没有见过，但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叶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将一串电话报给了王寒，“一诺还说，王寒队长知道该怎么做。” “王明，利用基站跟踪定位，确定目标方位后，出警抓起来，速度一定要快。”王寒一瞬间明白了叶一诺话里的意思，“既然是医生，那身份来历应该不小，这件事不能耽搁，一定要在晚上十二点前抓到他！” 王明点头称是，记住手机号码后，迅速朝着技术部走去。 “叶女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对于‘蛇吻尸’的目的和计划一头雾水，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你带着我们去那间山中别墅，为叶一诺提供支援。”王寒语气焦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活路。” “没错，大妹子，你要是真在意他死活，就赶快带我们过去看看！”张子伦也着急附和。 “不行，叶一诺说过，在见面之前他不需要警察的帮助，那样会扰乱他的计划。”叶凌咬了咬细唇，连连对众人摇头，坚决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但我答应了他。” “这是要出人命的事情……”王寒脸色当即便黑了下来，如果叶凌不配合自己的话，那很有可能会让叶一诺、董冰凝、唐念优三人失去性命，他无法承担这种后果。 “师兄，先等等。”鞠天宇打断了他，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说道，“难道你们就感觉不出来，从头到尾，这都是叶一诺和‘蛇吻尸’之间的博弈吗？说句实在话，我们在这场博弈中，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牛，无论是目的，还是办案方向，都被钉的死死地，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王寒顿了一下，随后沉默了。 他有着这么多年的经验，更是整个支队的队长，此时不但没有参与捣毁“蛇吻尸”主要目标的机会，更连自己的下属是生是死都毫无头绪。 太憋屈了。 “所以，叶一诺才拖人把资料送了过来，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办法让我们无意间脱离‘蛇吻尸’的安排和掌控，然后接应他的计划。”鞠天宇理了理衣领，严肃道，“而我们只要将计就计，扮演成一头只知道劳作耕耘的‘蠢牛’，让‘蛇吻尸’的人放松警惕，才能在这场博弈中，决定最终走向，一口咬死战局。” 章节目录 第154章 齐聚 吉安市，刘兴村。 夜幕中，一辆金杯面包车驶入村口，引起数头土狗仰天哀鸣，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车里坐着数十名手持砍刀的混混，副驾驶上是一道熟悉的面孔，鹫爷。 “晴子，你确定这里就是秃子的老家？你要是敢骗老子，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鹫爷眼窝深陷，手指紧紧夹着雪茄，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坐在后座的晴子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恐惧，连连点头回应：“鹫……鹫爷放心，我的记忆不会错，肯定是这个村子。” 在来之前，她亲眼见到鹫爷弄死了秃子在城里包养的几个小三和两个私生子，因为罐子和烟蒂上的DNA化验结果出来了。 撞死鹫爷老婆孩子的幕后主使是秃子和一个早年与鹫爷结过仇的地头蛇。 两人分工合作，恐吓鹫爷、安排车辆的是秃子，开车撞人的则是地头蛇。 前者死的不能再死，后者经过情报表明，还躲在秃子的老家里，活的好好的。 “老婆，娃儿，老子今天替你们报血仇了，再等个十几年，等老子活够了就去陪你们。”鹫爷冷哼了一声，硬生生用手指捻熄了雪茄，低头掏出口袋里的一张合家照，将其撕成两半，扔出了窗外。 嗡嗡。 突然，晴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如同一根弦被粗暴拨动。 她浑身紧绷，连忙不着痕迹抽出来瞟了一眼。 “计划提前，地址是：同月路31-2号飞马游乐场。” …… 山中洋房。 叶一诺独自坐在窗边，把玩着手里的柯尔特380自动手枪，棕黑相间的枪身散发着一股冷肃之气，黑洞洞的枪口如同一个正在寻觅猎物的凶兽般，蓄势待发。 两分钟前，他接到了晴子打来的电话，原本定于晚上12点的计划提前了两小时，但提前去找青榆市找王寒的叶凌并不知道这个变故。 这显然是一种防护措施，如果晴子聪明的话，叶凌应该也能同步收到消息。 地址他并不熟悉，甚至在记忆中从未听过，但这一趟他必须去，如果不去的话董冰凝和唐念优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可走。 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王寒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老天决定的事情了。 叶一诺起身，关门，发觉鹫爷的人已经撤走，他算是脱离了这边的危险区域，但很快就要跨向更危险的泥潭了。 …… “什么意思？”王寒沉声问道，“天宇，你这是让我们暂时弃叶一诺、唐念优、董冰凝于不顾？” “师兄——”鞠天宇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我们不但不能弃之不顾，更要表现出十分着急的样子，迅速出警，这才符合犯罪心理学概念的范畴，如果我们真的按兵不动，反倒会打草惊蛇。” “懂了！”王寒猛地站起身子，“小东！出警！顺便通知特警队的兄弟们！” “是！”小东点头。 “叮咚！” 一道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叶凌连忙举起手机：“计划有变，一诺提前出发了，地址是：同月路31-2号飞马游乐场！” “提前？”王寒神色一变，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急匆匆道，“我亲自带队出发，地址能信吧？” “能信，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线人’给的。”叶凌回答道。 王寒点点头，出门前看了一眼戴着手铐的张子伦，对鞠天宇说道：“天宇，有两名目击者声称看到他杀人，所以他还不能放，你留下来审问他，搞定之后再去找王明，让他跟你一起去抓那个假医生，动作要快。” “明白。”鞠天宇推了推金丝眼镜，神色淡然。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王寒带着小东离开，并抽调走了局里所有警力后，办公室只剩下了鞠天宇和张子伦、叶凌三人。 “你们，跟我来。” 鞠天宇眼神闪烁了几下，朝着审讯室走去。 …… 与此同时，回到诺德牛肉店现场继续取证的任清，突然收到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为： “想抓我？” “来飞马游乐场。” “等你。” 他随意看了一眼，不着痕迹按下了删除，并放弃了通知王寒的想法，而是打给了自己的手下小张：“带十几个弟兄过来，去新湖区抓人。” …… 飞马游乐场，建于1999年，坐落于新湖区，八年前由于工程问题以及安全系数极低，甚至出现人命等致命原因而被查封倒闭，成了一片废弃游乐场，原本会被有关部门拆除后用以招标，但不知为何，似乎有某个大佬花钱保下了这块地，导致其始终处于闲置状态，久而久之，杂草长得都快比人高了。 由于已近十点，叶一诺打车说明目的地时，司机还一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长得还算安全，十有八九要拒载。 毕竟大晚上的跑来这么个荒凉地，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叶一诺抬头望去，游乐场入口处有一个坏了大半的LED灯牌，一匹飞奔的马只剩下上半身，杂草堆积在一起，挡住了去路。 “还有其他入口？” 叶一诺迟疑了一下，并未转身绕到侧边寻找入口，而是强行推开杂草，踏入了这片阴森的废弃之地。 嗖嗖嗖。 一阵冷风吹散了发丝。 放眼望去，面积并不算大的内部区域一览无余，摆放着的均是一些十分普遍的游乐设备，尤为显眼的是位于正中间的一座旋转木马，漆面都比较完整。 “念优，冰凝？” 叶一诺皱起眉头，朝着四周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我来了，出来吧。” 叶一诺又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回应。 “有意思吗？” 叶一诺冷笑，“跟我在这捉迷藏？”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怪笑声，紧接着他瞳孔猛地一缩—— 前方原本早就废弃的旋转木马，竟然闪起亮光，在这一片死寂的游乐场里，缓缓转动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55章 记忆重现 市局政务处，主任办公室。 “你说王寒拒绝了协查通报并且依旧插手关于叶一诺的追捕？”廖主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轻轻扣着桌面，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如实跟局长反应的。” 啪嗒。 座机刚一挂断，廖主任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将近十点，有些犹豫是否要接。 但当他余光瞥见那原本应该出现一串数字的地方明晃晃写着“未知号码”四个字时，一脸疑惑按下了接通键。 “喂，哪位？” …… 一分钟后。 廖主任满脸阴沉走出了办公室。 五分钟后。 三辆刑事警察支队所属的警车，从市局开往了新湖区，目标飞马游乐场，警员总共15人，均配备真枪实弹。 …… 西城区技术部。 王明飞快敲击着键盘，眼神不停在屏幕上检索那迅速略过的繁杂数据。 “有了！” 他猛地站起身子，拿起手机打给了鞠天宇。 “鞠老师，查到了，那个假医生用手机号和身份证买了今天十点半前往外国国境的机票，并且已经准备登机了！” “通知民航部门进行紧急拦截，对那趟航班停止安检，我马上赶到！” “收到！” …… 西城区审讯室。 鞠天宇找出钥匙，亲手替张子伦打开了手铐。 “哥们，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子伦一脸懵逼的挥了挥手。 “没时间解释了。”鞠天宇一脸冷峻，一字一句道，“张子伦，我可以相信你的人品吗？” “……可以！”张子伦满脸不解，但还是用力点头。 “让这个家伙带你们去找叶一诺——”鞠天宇指了指审讯室里的林虎，说道，“他告诉我叶一诺会在今晚杀人，应该知晓什么内幕，千万不要放跑！” “什么！？” “杀人！？” 张子伦和叶凌均是心头一颤，还来不及反问，鞠天宇便将车钥匙塞进了他的手里。 “记住我的话，千万要阻止叶一诺。从后门走！” 鞠天宇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叶一诺在赌，赌王寒这边能不能为他抢夺一线生机。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张子伦咬了咬牙，转身冲进了审讯室，一把便提前林虎那不算壮硕的身体，朝着警局后门冲了出去。 …… 青榆头条。 柴甜望着手机里那一条“未知号码”发送而来的短信，白嫩的脸庞上闪过了一抹挣扎。 不过，当她回想起失去药效后发作的痛苦时，挣扎又转变成了决然。 “要去吗……？” “去吧。” 十分钟后，数十名青榆头条的记者，在柴甜的带领之下，带齐了所有设备，驱车前往新湖区的飞马游乐场。 …… 云祥别墅区。 颜刚望着手机里的画面，泛起阵阵冷笑。 “这回看你进不进去，敢跟老子作对？” 画面似乎使用了某种微型无人机设备传输，角度从上往下，略有晃动，却能清晰望见那是一个正在不停闪光的旋转木马。 而在木马前，有一道身影正被冷风不断捶打着。 …… “年久失修的游乐场夜间闹鬼？” 叶一诺眯眼盯着转速愈来愈快的旋转木马，毫无兴致的笑道，“你们‘蛇吻尸’的人，似乎很喜欢玩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呼呼—— 风声愈来愈大，半人高的杂草突然有规律的左右晃动了起来。 依旧无人应答。 叶一诺皱起眉，打算走上前察看一番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知道什么叫联想记忆吗？” “利用事物间的联系通过联想进行记忆的方法，由于客观事物是相互联系的，各种知识也是相互联系的，因而在思维中，联想是一种基本的思维形式，是记忆的一种方法。”叶一诺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影，便缓缓答道，“用这种低级的问题来考我，有意思吗？我要见的人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思维已经培育出了下意识的联想记忆功能吧？”随风摇曳的女声再度回荡了起来，“那么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旋转木马，它运作的规律，转向的规则，像极了什么？” 话音刚落，四周又响起一道诡异的笑声，尤为渗人。 “像极了……什么？”叶一诺平静的心头突然颤动了起来。 像极了什么？ 像……什么？ 当他望向旋转木马，进行联想思考时，一瞬间明白—— 钟表！ 平行放置的钟表！ “糟了——”叶一诺顿时感觉大脑如遭重击，眼神开始涣散，“催眠！？” “晚了，一切都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身穿青白裙的窈窕身影缓缓从前方走来。 那动人又清纯的面孔，如同这肮脏世间仅有的一抹干净，再度占据了叶一诺的大脑。 “你好，我叫叶灵儿。” 女孩走到叶一诺面前，笑盈盈伸出了白嫩的手。 “灵儿……灵儿……你回来了？” 叶一诺双肩颤抖，一把将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搂入了怀里。 嗡嗡嗡嗡嗡！ 刺耳的轮毂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叶一诺浑身一颤，仓惶的左右环顾。 “不……不……别过来！” 五辆摩托车停在了相拥的两人身旁，将他们的退路都封死了去。 “哈哈哈哈哈……哥几个，这小妞儿长得蛮不错嘛！” “看来咱们没绑错人，果然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又嫩又润！” “要不这样，先别急着交货，先让哥几个玩痛快了再说，怎么样？” “阔以，阔以，老子今天心情好，老子第一个来！” 一句又一句不堪入耳的调戏声传来，叶一诺拼了命的推开他们，护住怀里已经泪流满面的人儿。 “哟呵……还他妈反抗？给老子绑起来！” 叶一诺被五根绳子绑住了双脚，拖到了一处石子地上。 章节目录 第156章 突发癫痫 青榆机场，登机口。 一名身穿长棕色外套，戴着黑色口罩，提着银色行李箱的高瘦男子缓缓朝着H2楼登机口走去。 正当他准备进入安检区域时，两名巡警从一旁赶来，并以“紧急事故”为由，提前终止了该趟航班的安检。 此时，距离该趟航班起飞还剩下一个半小时，由于是通往外国国境的航班，所以在手续上颇为繁杂，不少乘客都皱起了眉头。 “请大家拿出身份证和登机牌以及签证配合检查，谢谢。” 两名乘警挡在安检入口，神色严肃，扫视着每一个人的面孔。 但该趟航班的登机人数将近250人，再加上跨国航班一般金额较大，时间较长等原因，很快就有乘客联合向机场管理部门发起了投诉，要求向所有乘客公布停止安检的具体原因。 如果不是由于无法控制的天气、灾害等问题而耽搁了登机时间，机场以及航班公司将赔偿极大金额的损失，这是航空公司的规定。 原本平静的安检口，随着乘客们的焦急，气氛开始紧绷了起来。 高瘦男子看了一眼左手上的卡西欧名表，似乎并不显得着急，而是慢悠悠坐在候机区，静静等待。 这时，已经换上了便装的鞠天宇火急火燎冲进了机场，并举着电话，神色焦急。 “鞠老师，假医生的登机口在H2楼，另外航空公司这边跟我们反映了，最多只有十五分钟的紧急处理时间，如果再长，就需要市局那边下发文件让他们协助调查，否则乘客那边将无法完全安抚，毕竟咱们没有绝对的抓人理由，也无法通知机场派出所并同步指令警卫巡特警支队、航站楼派出所、交通警支队对车辆和人员进行布控。” “十五分钟？”鞠天宇皱起了眉头，迅速跑上电梯，“查一下整个航班有多少男人？” “好的，稍等……”王明拍打键盘，“总共212名男性，其中持有我国签证的为150人，我国国籍、人种的为145人，我已经通知机场部门让巡警重新检查一遍身份证，但由于系统的响应程度，十五分钟时间不够。” “把那个假医生的资料发给我。”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只剩下十三分钟了，哪怕一个一个排查难度都很大啊。” “鞠老师，或许我可以通知机场广播部门，让他们传唤那个假医生。” “你当他是傻子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们正在找他吗？”鞠天宇否决了这一办法，“这么做会打草惊蛇，一旦他涌入人流中，就更加麻烦了，到时候可不是查一个航班就能解决的。” “也是。” 这时，身旁突然掠过两名白医护士的背影，伴随着一道亮光从鞠天宇脑中一闪而过。 “有了！” 鞠天宇走向机场里的便利店，挑了一支一次性牙膏和一瓶矿泉水，并和王明交代了最后一句话，转身跑进了H2候机厅的厕所。 此时，距离十五分钟，仅剩八分钟。 鞠天宇脸色苍白，从厕所晃荡着走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着不远处有两名巡警的候机区域走去。 仅仅二十几步的距离，鞠天宇走了整整五分钟，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喘气，甚至双手挥臂的都恰到时机，和他预期之中的一样，没有丝毫差错。 此时，距离十五分钟，仅剩三分钟。 “呕——” 鞠天宇在越过两名巡警的一瞬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眸翻白，双手不停掐着自己脖子，如同一个晚期的哮喘病人般，肺部不停起伏，喘息声十分急促，似乎陷入了无意识的挣扎中。 “快！快！通知医务处！有乘客突发癫痫！” 一名巡警第一时间拿起对讲机，通知了机场控制部门。 另外一名巡警面向这个候机厅的其他乘客，扯开嗓子吼道：“HA2122航班的乘客中有医生吗？这里有乘客急发癫痫，需要帮助！重复，HA2122航班中有医生吗？这里有乘客……” 人群焦躁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乘客站出来回应。 显然，这趟航班“似乎”并没有医生。 HA2122航班的候机厅和医务处分别在航站楼不同的两个方向，急救人员赶来需要大概五分钟的时间。 巡警又大声喊了几遍，乘客中很快有人高喊回应：“快拿东西塞住他的嘴巴，以免咬到舌！” 巡警连忙照做，将自己的外套脱掉，袖口卷起，一股气塞进了鞠天宇的嘴巴里。 “唔……唔……” 挣扎愈来愈强烈，鞠天宇脸上的青筋暴起，面无血色，似乎更加严重了几分，嘴里有呕吐物涌出。 “坚持住……！坚持住……！” 两名巡警同时按住他那不受控制的四肢，尽管如此，鞠天宇那不算小的力气也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癫痫，又名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放电，俗称“羊角风”或“羊癫风”，以突发意识丧失和全身强直和抽搐为特征，典型的发作过程可分为强直期、阵挛期和发作后期。一次发作持续时间一般小于五分钟，常伴有舌咬伤、尿不自控等，更甚者将出现窒息等致命反应。 这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倘若没有急救措施，鞠天宇很有可能因喉管处被呕吐物卡住而窒息。医学表明，心肺功能完整的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窒息时间为3分钟，之后人体将缺氧休克。 此时，距离十五分钟，仅剩下一分钟时间。 鞠天宇的眼神开始涣散。 一大半人群都围了过来，望着这副心惊肉跳的场景，窃窃私语。 “请注意！HA2122航班紧急事故原因已排除，该航班将在一分钟后进行安检，请各位乘客按照秩序排队登机，请不要拥挤、推搡……” 大厅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原本将注意力放在鞠天宇身上的乘客们均是一愣。 这时，坐在一旁等候椅上，手提银色行李箱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鞠天宇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下意识往前踱了一步后，却又皱眉退了回来。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 鞠天宇口袋里的手机一瞬间震动了起来。 他那原本抽搐的身体，如同渐渐平静的水面般，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恢复了正常。 章节目录 第157章 愿闻其详 此前，距离十五分钟，还剩九分钟。 鞠天宇压低声音，对电话另外一头的王明道：“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你都要记住，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我们将错失最好的抓捕机会。” “好，您说。” “你现在先调用候机厅的摄像头。” “好了。” “等一下，我从厕所出来后，会假扮‘癫痫病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躺在两名巡警身前，并持续将近五分钟，你看见了不要慌张，第一时间通过监控观察其他人的动作。首先要确立两个概念，第一，我们要找的人是医生。第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医生，第三，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第四，他急着离开。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猜测，我倒下后，他绝对不会出来救我，因为违反第三条概念。” “明白，那您怎么确认目标？如果他一直不为所动的话，我们无法辨认。” “十四分钟时，你让机场部门用广播形式通知乘客该趟航班已经恢复安检，此时距离十五分钟还剩下最后一分钟的时间，但突发‘癫痫’的我就成了另外一个紧急情况，如果你是那个急着要走的假医生，你会怎么做？” “明白了！我会马上过来对鞠老师你进行急救措施，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误机时间会更长。” “错！他依旧不会出来，因为一个经过医疗急救培训且经验老道的医生，一眼就能够看出我嘴里吐出的不是白沫，而是牙膏沫，但即便如此，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因为肢体语言是唯一无法欺骗外界的‘交流信号’，只要他有那么一丝迟疑，破绽就会暴露。如果你在监控中看到有这么一个人，他试图靠近我，却又退回了步伐，那么马上给我打电话报告他的方位，我会第一时间动手。” “……明白！” “这个方法成功率并不高，但时间很短，我只能赌一把了。” …… …… …… 突然从“癫痫”状态清醒过来的鞠天宇，把其他的乘客包括巡警们，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擦了擦嘴角污渍，睁大炯炯有神的双眸，望着不远处坐在座位上，提着银色行李箱的高瘦男子，翘起嘴角一笑，说道：“如果你有自信能够在两分钟之内，从这里跑到一楼，并且躲开所有巡警和特警的包围圈，我可以放你走。” 高瘦男子取下口罩，那是一张苍白到了极点的面孔，根本看不见一丝血色，如同刚刚从停尸间里拉出来的尸体一样。 他轻声道：“他很聪明，你也很聪明。” “他？”鞠天宇眯了眯眼，说道，“你是说叶一诺？” “他知道我能救他的命，但我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我能救他。”高瘦男子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倒出了三粒药丸吞入嘴里嚼碎，含糊不清道，“当然了，也只有我能救他。” “你的话很没有……逻辑，跟我去车上聊吧。”鞠天宇当着其他乘客的面，从口袋里掏出手铐，将高瘦男子铐住，说道，“如果你不配合，我会告你抗拒执法。”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的时间也不多了。”高瘦男子并未反抗，而是重新戴上口罩，语气如羽毛一样轻，“我不喜欢戴手铐，你带路就行了。” 鞠天宇迟疑了一下，收起了手铐，并掏出手机打给了王明：“王明，你先跟机场部门解释一下原因，就说抓错人了，事后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明白。” 两分钟后，一辆警车从机场出发，在夜幕的阴冷之下，近乎全速赶往新湖区。 …… …… …… 最先到达新湖区的队伍，是以任清带头的湖城县公安局警队，两地之间相隔并不远，所以他没有花费什么时间。 他之所以选择不告知王寒并不是因为想独揽功劳，而是担心王寒阻止自己抓捕叶一诺。 就目前来说，任清心中依旧无法对叶一诺彻底放下戒备，甚至隐约有一种将其看成幕后主使的怪异想法。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但这样他们就忽略了“真理从来都无法轻易被理解”这一概念，所以常常会做出某些错误的判断。 “任队，有情况！”小张低声道。 任清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闯进游乐场，而是带着自己的队员们，钻入了西侧的杂草堆里，借助夜幕的掩护，看清了叶一诺的一举一动。 …… “前面右转一百米，就到了。” 林虎靠在副驾驶上，对张子伦说道。 “你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子伦目不转睛的转动方向盘，顺手熄灭了探照灯，并减慢了速度。 “我们？你指的是‘蛇吻尸’，还是我？” 林虎咧嘴笑了笑，反问道。 “你陷害我杀人，是想打乱警方的思维吧？单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就有可能是‘蛇吻尸’的一员。”张子伦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可叶一诺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你？这不符合逻辑。”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你必须明白一点，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是叶一诺人生中最大的劫数，如果他不能够逃脱出来的话，那么他将会陷入更大的泥潭，但这对于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林虎眼眸深邃，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同样望着窗外的叶凌，说道，“其他的，别问，别想。” “这么说你是‘蛇吻尸’的人了？”张子伦试探性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和叶一诺认识很长时间了，负责供应他的牛肉需求？” “你真的想知道？”林虎摇下了车窗，冷风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刮响，“其实今天晚上，很热闹，我喜欢热闹。” “愿闻其详。”张子伦说道。 “把车开进去。”林虎突然指了指一旁的排水沟渠，下方是一处废弃的矮民房，狭窄又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快！” 章节目录 第158章 不应该阻止 “开进去！？” 张子伦瞄了一眼右侧，那是马路的断层，一旦开下去，车辆绝对不可能再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虎便直接拉住他的方向盘，猛地朝右边打去，同时拉下了手刹。 嗤！！！！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夜空中划出刺耳哀鸣，惯性导致前车轮滑过沟渠，撞入了黑不见底的路边，引擎盖同时发出一声轰鸣，整辆车传来剧烈晃动，令后位的叶凌发出了一声惊叫。 倘若路边有人，便仿佛能看见有一只来自深渊的巨手，硬生生把整辆车拖进了黑暗之中，直接消失了去。 “你他妈找死！？”张子伦反应过来，谩骂了一句。 车辆并未侧翻，但前车头由于惯性太大已经撞在了路边的废弃民房的墙壁上，整辆车也被黑暗包裹，好在安全气囊及时弹出，驾驶和副驾驶的两人没有受伤，倒是叶凌额头撞出了一块血迹。 “嘘！别说话！”林虎整个人弓在车里，抬手按下了张子伦的头，“把头埋低！快！” 叶凌本能弯腰趴低，张子伦刚想爆粗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 “许队，咱们动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那宗贩粉案的龙头有下落了？” 领头的警车里，王虎摸了摸怀里的配枪，对主驾驶的中年男子低声问道。 中年男子脸庞消瘦，眼中却有着寻常人无法躲避的锋芒，其名为许天锋，三年前亲自带队剿灭了三个贩粉团伙，获升青榆市市局刑警大队队长，无论是履历还是级别都比王寒要大一筹。 “放你娘的屁，那宗案子早就不归老子管了。”许天锋将嘴里的槟榔干吐出窗外，脸色阴沉道，“这次来，是老廖收到情报，要抓个杀人犯。” “杀人犯？杀人犯用得着让您亲自出马？”王虎摸了摸圆寸脑袋，说道，“就没点具体的细节吗？跟兄弟们透露透露？” “少跟老子油嘴滑舌。”许天锋借着路灯观察了一下前方，说道，“老子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想知道细节，等把人抓到了再问！” “知道，您不是说每次出任务都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吗？咱们兜里有枪，那就代表着对方也可能有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王虎啧了啧嘴，说道，“我就是好奇那个杀人犯有多么能耐，能让咱们十几个弟兄伙一起上阵。” “下车。”许天锋突然一脚踩下了刹车，拿起车里的对讲机对后头的两辆警车道，“都把车灯熄了，跟老子从前边东侧摸黑绕过去，都悠着点，别打草惊蛇了，先观察观察是个什么情况。” “收到。” 夜幕下，轰鸣的引擎声渐渐平息，所有从市局赶来的刑警们将配枪上膛，往右侧的臭水沟里跃了过去，通过一大片浓密的草堆，隐约看清了整个游乐场的轮廓。 从地形上来看，游乐场东西两侧的杂草最为茂密，且由一条环形的排水渠环绕，十分利于隐藏，对于有着多次包围作战经验的许天锋来说，这样的地形正是他所需要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正对面的西侧草堆里，同样有一群警察，死死压低呼吸，伺机而动。 两者遥遥相对，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散发着绿光的旋转木马上，以及那个倒地挣扎的人影上。 ……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张子伦三人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我上去看一眼，别动。” 由于车辆两侧被废弃的居民楼卡死，林虎只好摇下副驾驶破裂的车窗，身子如同泥鳅般钻了出去，并伏在车顶上，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道路上的场景。 三辆警车。 他缩了回来，低声道，“三辆，警察，你们的人？” “听声音不像。”张子伦摇了摇头，说道，“除了你和叶凌知道叶一诺的下落之外，还有谁？” “谁？”林虎冷笑一声，“太多了，多到你和我都不敢想……” 话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又来人了，嘘！”林虎耳朵动了动，与张子伦再度压低了脑袋。 …… 道路上。 “王队，前面过不了。” 小张缓缓泊车，指着道路前方的警车说道。 王寒眯了眯眼，当望见警车的车牌时，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市局刑警队的车吗？怎么也来了……” “市局？会不会是……鞠老师通知了他们？”小张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肯定有人给他们透露了什么情报。”王寒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冷汗顿时下来了，“糟糕，不久前我还跟市局派来的上级吵了一架，要是他们强行对叶一诺进行抓捕的话……” 话还没说完，王寒就沉着脸，将下属们都叫了出来，徒步朝着游乐场入口行去。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市局透露了消息，但足以通过林虎所说的“叶一诺将会杀人”来作出判断，这恐怕是一场比以往更加凶猛的陷害。 …… “应该是王寒带的人了。” 张子伦推开林虎的手，将安全气囊气拆下，并说道，“事不宜迟，我得赶紧进去看看叶一诺情况。” “一拨、两拨、三拨……”林虎沉思了几秒，说道，“先等等，还差一拨没来。” “差谁？”张子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老子不管差谁，老子只知道现在要是不过去帮叶一诺，他连皮都要被扒掉，这么多警察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想去就去，别拉着我送死。”林虎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身上带枪了吗？穿防弹衣了吗？冲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那我要怎么做？”张子伦深吸了一口气，理智逐渐恢复。 “从脚步声的数量上来判断，这两拨警察加起来最少都有二十几个人左右，如果他们全部都见到叶一诺‘杀人’，你觉得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林虎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烟放进嘴里，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叶一诺进监狱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不应该阻止，当一个旁观者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159章 痛不欲生 “一诺跟我讲过一句话——” 张子伦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夜间的雾气逐渐升腾，云雾笼罩着微弱的月光，天渐渐黑了，像一团包裹了真相的谜团，“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好意，那样会让思维偏离轨道，你觉得我是相信你呢，还是不相信呢？” “随你。”林虎一脚踹开碎裂的前窗，双脚踏了上去，慢悠悠靠在车背上，“你想去，就去，是生是死自己承担，别怪我没提醒你，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张子伦沉默了两秒，低声谩骂了一句“草”，说道：“不行，老子答应那个姓鞠的要把你带回去的。” “你怕我跑？”林虎不屑一笑，说道，“我不会跑的。” “为什么？”张子伦眯眼盯着他，试图看穿这个性格古怪的家伙。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林虎扯了扯嘴角，道，“你只有两条路可选，留下来盯着我，或者去帮他。” “你是怕被蛇吻尸的人盯上吧？”张子伦深深看了林虎一眼，说道，“留在这里不也是等死？” “想套我话？你还不够资格。”林虎嗤笑一声，说道，“座椅下边有一副备用手铐，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张子伦下意识低头摸去，果真摸出了一副手铐，想也没想就把林虎的手和车门铐在了一起——这样想跑的话就必须带着车门一起走了。 林虎没有反抗，满脸不屑。 “老实呆着。” 张子伦瞪了一眼林虎，费劲钻出车窗，并将叶凌也一起弄了出来。 “对了，提醒你一句，不要试图叫醒叶一诺。”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林虎提醒了最后一句话。 他用车里的点烟器点燃烟，烟雾逐渐散开，脸皮不自觉抽搐了几下，黑暗中显得颇为诡异，如同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头钻来钻去一般。 …… “柴姐，前面就是游乐场了，咱们大晚上的跑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一辆被改装后的越野车，载着包括柴甜在内的五名记者，出现在了通往游乐场的道路上。 当他们望见那停泊的几辆警车时，无一不露出了惊讶又兴奋无比的目光，完完全全忽略了该有的“安全性”。 在巨大的职业嗅觉面前，规则和警惕将成为虚无。 哪怕不用柴甜指挥，其他几人都十分自觉的搬着设备，仿佛见了天大的好处般，迫不及待朝着游乐场跑去。 比起安全和危险性来说，青榆头条的记者们更愿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争夺大新闻。 什么叫大新闻？ 警察多的地方，就是大新闻。 柴甜没有理会他们的鲁莽，只是跟在队伍最后，神色纠结，像是在担心和顾忌着些什么。 …… 嘶嘶嘶嘶嘶—— 剧烈的轮毂摩擦声，如同过去五年里每个晚上的可怖梦魇般，在叶一诺耳边重现了。 “别……别过来！？” 叶一诺挣扎着，死命将叶灵儿抱住，双脚很快被两根粗壮的麻绳绑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嘲弄大笑…… 五辆马力十足的摩托车，犹如扼住咽喉的地狱之手般，将叶一诺拖动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 石子滚动的声音，背部传来的疼痛，让叶一诺爆发了此生最恐怖、最大声、最歇斯底里的狂吼。 “啊——杀了我……杀了我……！” 皮肉分离的过程，在尖锐的石子之下，疼痛增大了十倍不止，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痛苦，但叶一诺始终紧搂着怀里的灵儿，凭借着心中的执念保持在崩溃昏厥的边缘。 如果说生孩子的疼痛等级为十级，那么叶一诺所感受到的疼痛，不亚于它的一倍。 理智？ 清醒？ 忍受？ 当身体上的折磨扩大百倍后，精神上的折磨将接踵而至，如同密密麻麻啃噬着灵魂的白蚁，层层剥开隐藏在骨肉之下的每一寸土地，洞穿一切的脏器，将每一个细胞都刺穿，每一条血管都拧在一起…… 叶一诺眼眶通红，泪水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四百米。 整整四百米。 五辆摩托车欢呼雀跃，尾气染黑了血液，通过肉眼就能见到地面上有一条长条状的黑血之痕，极为渗人。 引擎轰鸣声渐渐平息。 叶一诺喘着粗气，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整个后辈的血肉都被石子刮烂了去，骨头接触到硬物的异状感冰凉刺骨，紧紧贴着地面。 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仿佛彻底印在了他那黑暗岁月中，但凡试图回想，便犹如恶魔降临，像烙印般永不磨灭。 “一诺……一诺……” 怀里的叶灵儿粗暴挣脱开了叶一诺的胳膊。 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甚至连一滴不输于自己的血液都未曾沾到。 她的裙摆还是那么的整洁，身体的香味依旧那么的熟悉…… “一诺，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傻？” 叶灵儿掩面哭泣，像是挚爱的物品被打碎了一样，悲伤到了极点。 “跑……快……跑……” 叶一诺咧嘴笑了笑，抬起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小道，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 “活？活你老妈！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话音刚落，领头的混混便冲上前来，猛地抬脚踩在了叶一诺的胸骨上。 “嘶——” 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眸开始翻白。 叶灵儿呆滞蹲坐在原地，哭声戛然而止，颤抖着声音：“不……不要……” “哦？臭婊子，你也想试试？”领头混混狞笑一声，粗暴扒开了叶灵儿的上衣，令她那白嫩的身体赤果果展现在了空气中，“哟呵？看样子还是个雏儿嘛？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听到这话，叶一诺猛地瞪大眼睛，如同回光返照般，抬手死死抱住了领头混混的腰身。 他嘶吼道：“快跑！灵儿！” 叶灵儿刚想挣扎，便被那混混硬生生抽了一巴掌，嘴角溢出了鲜血。 “老子说了，今天每个弟兄都要爽翻天，你他妈还想跑？我让你跑！让你跑！”领头混混一边抽打着叶灵儿的身体，一边撕开了她那染了血迹的裙摆…… 章节目录 第160章 你他妈疯了？ 叶一诺失明的前十天，云祥别墅区。 颜刚身着华贵睡衣，手持雪茄，站在二楼面山的落地窗前，眼眸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老板，五年前那支药的药效快过期了。” 灵儿恭敬站在身后，低声说道。 “怎么这么快？”颜刚神色一冷，不悦道，“我必须在未来那一天到来之前，彻底掌控他，中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你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 灵儿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语气干涩道：“他的脑神经修复功能太过强大，竟然渐渐适应了药效带来的副作用，导致体内细胞产生了抗体。我们的人观察到，每当他接触外界时，痛苦感就会减少。” “抗体？”颜刚沉默了下来，仰头望向山巅处，那儿有一座伫立着的梯形电塔，时不时有几只乌鸦在阴霾天下飞过。 灵儿不敢再说话，而是身体紧绷，静静等待着，额头悄然冒出了冷汗。 半晌后，颜刚才问道：“通知五家公司，把配方表都拿出来，启动‘AQE-1’的进程吧，试验目标就是他了。” “AQE-1？”灵儿双肩一抖，颤声道，“老板，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它不是……禁用品……吗？” “不太好？”颜刚神色狰狞，冷漠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一个人把所有研发过程承包下来，你们全部都要死在那个老家伙的安排之下？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的，如果AQE-1试验失败，你也跟着去死吧。” “可……老……老板……我一个人做不到……”灵儿脸色煞白，说道。 “我会让高胜配合你，他的命没几天了，做完之后送他一程，一举两得。”颜刚摆了摆手，将雪茄点燃，说道，“这家伙半年前就有叛逃的想法了，当我不知道？哼！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脱‘蛇吻’的掌控，你也是！” “是，老板。”灵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或许可以一举三得，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颜刚瞥了她一眼。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痛苦蔓延到了极致后，神经便开始麻木不仁了，似乎连听觉也失去了作用。 叶一诺躺在地上，一边嘶吼，一边死死盯着前方发生的那一幕—— 领头混混扒掉了叶灵儿的衣服，粗暴无比的揽过了她的腰…… “不，停下！” 叶一诺满脸惊恐出声，歇斯底里到了顶点。 他试图抬手戳瞎自己的双眼，但那股痛楚感死死钳制住了他的双手。 …… “这家伙在干什么？任队，我怎么看不明白？” 小张紧紧趴在杂草堆里，望着游乐场里的场景，惊恐的咽了口口水。 在他眼中，站在旋转木马前面的叶一诺，就如同一个发了癫的精神病人一样，躺在地上不停挣扎、打滚、狂吼乱叫，甚至连大哭的声音都让人倍觉心颤。 而在叶一诺的周围，除了一个个缓缓旋转的木马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出现。 专门学过基础犯罪心理学的任清此时也有些迷糊了起来，他沉声道：“看样子……倒像是叶一诺在演戏？还是说，他被催眠了？可现场根本就没有人引导做这些，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难道……” …… 与此同时，在游乐场的另外一侧，同样隐蔽身形的市局刑警们，表情几乎和任清等人一模一样。 “许队，这小子就是那个所谓的杀人犯？我看怎么跟个精神病似的？” 王虎低声谩骂了一句，实在是因为叶一诺的动作在这种环境和天气之下，太过诡异了。 “管他娘的牛鬼蛇神，只要他一动手，照抓不误！”许天锋嘴里嚼着槟榔，含糊道，“精神病就他娘不犯法啦？” “这小子要是自杀呢？”王虎随意道。 这话一出，其他的同事们神色便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了起来。 跑这么远过来看人自杀？ 还是在凌晨一两点？ 这…… …… 当叶一诺见到叶灵儿被五个混混轮流侮辱时，他终于回想起来，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一把枪。 一把黑色的枪。 巨大的痛感并未消失，而叶灵儿似乎也像是配合他一样想到了点什么。 她凄惨笑了笑，然后用无声的唇语告诉了奄奄一息的叶一诺：“杀了……我……杀……杀了我……” 叶一诺颤抖着手，缓缓摸向了口袋里的枪。 …… 王寒是第一个正大光明闯入游乐场大门的人，他的路线和叶一诺没有什么区别，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副诡异的场面。 凄厉的惨叫声洗刷着耳膜，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叶一诺似乎陷入了一种不受控制的状态，而现场除了旋转木马和并不刺眼的RGC灯光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人或事。 “走，凑近点。” 王寒掏出腰间别着的手枪，对手下们挥了挥手，主动靠近了叶一诺。 这时他才听见，四周似乎还隐约带着一种诡异的纯音乐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颠急，发声来源正是叶一诺的脚底。 “王队！小心！” 小东一把扯住王寒想要蹲下查看的身子。 “干什么？！” 王寒叫骂道，他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吓了一跳。 他见到叶一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里头还拿着一把不常见的柯尔特手枪，这种枪近距离穿透力非常强，一旦打在人身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贯穿伤。 王寒不敢轻举妄动，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保持随时夺枪的安全距离，望着叶一诺一点一点从地上站直身子，其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狰狞得多。 但隐藏在西侧的市局刑警们沉不住气了。 哗啦啦——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王寒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健步如飞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手下冲了出来。 “都他妈别动！” 许天锋低吼了一声，径直挡在了王寒身前。 “你们是市局来的？” 王寒脸色很不好，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王寒是吧？我听过你，我，许天锋，市局刑侦队队长，让你的人退开吧。”许天锋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我接管。” 王寒沉默了两秒，他不是没有听过许天锋的名头，前两年年会总结的时候领导还特意做出过表彰，但许天锋似乎并不喜欢和上头的人接触，据说这家伙每到过年就喜欢蹲在火车站附近查案，所以两人并未见过，交情也不深。 他犹豫了一下，说：“叶一诺是我们局子里的顾问，他一直以来都有某些方面的精神疾病，这可能只是普通的梦游而已。” “哦？精神疾病？精神疾病就能拿着枪到处发疯了？”许天锋从口袋掏出一颗槟榔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顾问应该没有正式编制吧？有配枪的资格吗？等一下打死了，你负不负责？” “这……”王寒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叶一诺现在还背着一个协查通报的名头，如果市局的人硬要插手…… “动手！缴械！”许天锋不再废话，语气里透露着雷厉风行。 站在他身后的王虎和另外两名同事抬脚就朝着身形歪曲的叶一诺冲了过去。 遇到持枪人员，在无法判断其是否会开枪的情况下，缴械是唯一能保证安全的做法，在场所有警察几乎都明白这一点。 但王寒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都别乱来！”他想也没想就掏出了枪，瞄准了王虎，“退开！快！” “你他妈疯了？”许天锋恶狠狠瞪了王寒一眼，说道，“那是老子的人！” 章节目录 第161章 开枪 “强行吵醒他可能会导致精神失常！” 王寒脸色紧绷，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但我有权利保我的人，我认为他暂时没有危险！” “梦游就算了，还他娘拿着枪梦游，你当我三岁小孩？”许天锋冷笑一声，“王同志，老子的级别可比你只大不小，才刚见面你就敢用枪指着我的手下，是嫌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舒坦吗？” “级别高就能乱来吗？”王寒语气愈加冰冷，“让你的人退开十米之外！出什么事我负责！” 许天锋脸色当即便黑的可怕，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威胁过，自然不打算听从，而是一脸不耐烦的对手下挥了挥手，说道：“都把枪拿出来。” “是！” 市局的刑警们纷纷掏枪。 “你要干什么？”王寒道。 “上膛，瞄准他的脑袋。”许天锋指了指叶一诺，又是一声令下，十几名手下纷纷举起了枪，上膛的声音像极了春雷，不绝于耳。 刷刷刷！ “你要干什么！”王寒勃然大怒。 小东见状，也将腰间的配枪掏了出来，连同西城区警局的其他几名警察，正准备将枪口指向许天锋等人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我说许队，没必要这么威风吧？”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 任清带着七八名手下从杂草中钻出，站在了王寒周围。 “老任？你怎么来了？”王寒面露惊讶。 “待会儿再说。”任清摆了摆手，走到许天锋身旁，说道，“湖城县刑侦队队长，任清，咱们三个都是队长，巧了。” “一个西城区刑侦队长，一个湖城县刑侦队长，有意思啊。”许天锋露出一丝玩味笑容，“怎么？联合起来给老子施压？” “许队，你是从市局过来的人，有些话我不太好说，但事情都没搞懂之前，就妄下定论，不太好吧？”任清将耳朵上别着的烟拿在手里，一边点燃一边说道，“另外，我想我们都收到了同一个消息，才汇聚到这里的吧？” 王寒顿了一下。 许天锋眼睛一眯。 “见证叶一诺杀人，对吗？”任清冷笑一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线人给的情报，但见到你们两个之后，我就发现……” “圈套？”王寒眯了眯眼。 “这家伙在干什么？”许天锋突然皱起眉头，望向叶一诺。 后者直挺挺站在原地，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一起，如同一个静止的雕像般，将手枪提在半空中，眼眸显得死沉如水，发丝被阵阵阴风吹起，挡住了消瘦的脸庞。 “别吵醒他。”王寒沉着脸，低声道，“姓许的，你应该听说过‘阎王’吧？” “阎王？”许天锋皱起眉头，说道，“听过，前几年有好几起贩毒案跟他有关，是老子看得上眼的人物。” “他掌握着‘阎王’的身份和动向，甚至有九成把握把阎王送进去。”王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手枪收回，并对部下压了压手，说道，“凭这个，够不够？” “哦？”许天锋挑了挑眉，桀骜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对王虎摆手，“都收起来。” 所有警员都收起了手里的枪，现场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一点，不再那么紧绷。 但—— 没有人发现，在游乐场的入口处，站着一群隐蔽身形的记者，他们疯狂按下手中摄像头的快门，将先前王寒和许天锋对峙的场面拍了下来。 …… “他为什么不动了？”许天锋正想凑上去仔细打量，但又被王寒阻拦了下来。 “我们赌不起。”后者道，“如果这是正常的梦游，一旦影响到他，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麻烦了。” 许天锋不耐烦推开了王寒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后蹲了下来，说道：“老子心里有数，总得防防他真的拔枪吧？” “太诡异了。”任清将口袋里只剩下一根烟的烟盒摔在地上，低声道，“咱们几个岁数也不小了，见过的精神病没一百也有五十吧？这家伙表现出来的神态都太不正常了，前两天他消失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许天锋眉头又是一挑。 “叶一诺一直有一种叫做‘寅时恐惧症’ 的精神疾病。”王寒解释道，“这种疾病通常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出现，但现在才不两点。” “所以他不动了？”任清苦笑了一声，说道，“他哪儿来的枪？还杀人？谁给他杀？我严重怀疑我们三个都被人耍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王寒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鞠天宇这个时候抓到了那个假医生没有？ “老子收到的情报，是廖主任给的。”许天锋嚼着第四个槟榔，双眸盯着叶一诺的脚底，说道，“你们西城区的事情不是一两次惊动咱们市局了，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怎么做事的？” “姓许的，有话就好好说，别他吗拿市局的名头来压老子。”王寒脸色一黑，说道，“叶一诺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真有鬼的话我早就动手了，当了几十年刑警，你觉得我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许天锋斜着瞥了王寒一眼，并未接话，而是突然看向一动不动的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他在等。” “等？等什么？”任清一愣。 这时，耳边传来低沉又压抑的音乐声，急促又刺耳。 “来了！”许天锋猛地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同一时间，叶一诺机械性的摆动四肢，脖子往右一歪，缓缓抬起手里的黑棕色手枪，瞄准了前方的旋转木马。 一众警员们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有两道被戴着头套的黑色人影不知何时被绳索紧紧绑在了木马上，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显的尤为明显。 而旋转的中轴也像是恰到好处般，停了下来。 黑洞洞的枪口与这两道人影几乎成了一条水平线。 “念优！冰凝！” 王寒瞳孔猛地一缩。 “拦住他，他要开枪！” 许天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话音刚落，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响声迸发而出！ 砰！ 咻！ 火药味在空中弥漫，子弹的气流在灯光下一闪而逝，接着便是某种金属断裂声传来“咔嚓”一声。 子弹打偏了。 “啊！！！” 裹挟着面临黑暗的惊惧尖叫响起。 “……冰凝的声音！” 王寒咬了咬牙。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许天锋谩骂了一声，正想跨步冲上前去抢夺叶一诺手中的枪，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摇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摇铃声盖过了悠然的纯音乐，所有警员都感到自己脑袋一沉，像是被一柄巨锤擂了一下般，昏沉一闪而逝。 而原本正准备扣动扳机的叶一诺，却像是陷入了一种混沌的思维磁场中，四肢都开始不断颤抖了起来。 “师兄！”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寒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鞠天宇正带着一名高瘦男子快步走来，后者手中持着一个不断摇晃的银铃，在这夜幕之下显得尤为清脆刺耳，听久之后竟然令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错觉。 “老鞠，你怎么也来了？” 许天锋明显顿了一下。 鞠天宇本就是市局的专家，两人常年合作，属于老相识了。 “等一下再跟你们解释。”鞠天宇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戴着口罩的高瘦男子，严肃道，“有什么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章节目录 第162章 唤醒 “三个办法——”高瘦男子从口袋掏出只装了一粒白色药丸的透明容器，说道，“第一，让他服用这粒安眠药，睡过去就没事了；第二，一直摇晃我手里的铃铛，干扰现场的音乐声；第三，让这个旋转木马停下来。” “你先摇晃着，别停，我过去找一下电源开关。”鞠天宇连连点头，说道，“师兄，你们先别碰一诺，他现在已经被深度催眠了，如果强行叫醒的话会导致精神失常。许队，你现在让所有同志封锁出入口，以游乐场周围五公里为搜索范围，那个家伙肯定躲在某个地方盯着这里，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好。”许天锋微微点头，对自己手下说道，“都听见了？赶紧布防，地毯式搜索！” “是！”王虎带领数十名警员朝着四周散去。 “小东，你带人配合市局的同志。”王寒也挥手道，“适当扩大搜索范围！” “你们也是——”任清也指了指手下。 于是，所有警员都逐渐分散，将整个游乐场都包围了起来。 数量上来看，大概有将近三十多名警员，足以进行五公里以内的地毯式搜索了。 鞠天宇迅速绕到旋转木马后方，将一条裸露在外的电线破坏了去。 微弱的RGB灯光很快熄灭，月色却更加明亮，照映着游乐场中发生的一切。 叶一诺再次进入了静止状态，整个人都顿在原地，像是穴位都被锁死了一样。 高瘦男子不停摇晃着手里的银铃，无人发现他那面罩之下苍白又略显病态的神色。 “来，搭把手——” 断掉电源后，鞠天宇爬上旋转木马，对王寒等人招了招手，走到那两道被黑布包裹着的人影面前，费力将她们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去。 揭开黑布，两张动人又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当高瘦男子望见其中一个面孔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无人察觉的震惊。 “等等——这不是……！？” 王寒则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尚未完全清醒的董冰凝之外，另一人竟然不是料想之中的唐念优，而是…… 颜刚的手下，灵儿！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绿裙，发箍拢起细长的头发，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这…… 是怎么回事？ “王队……你们怎么……都来了……” 董冰凝则不一样，她身着警服，满脸虚弱的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鞠天宇怀里，便陡然反应过来，眼中泪花闪烁了起来。 “冰凝，放心，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唐念优呢？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我只记得我们被绑架了……然后就被人强行喂了某种药丸……再然后就失去理智了……”董冰凝美眸紧皱，毫无血色的脸庞愈加惹人怜惜，“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头好疼……好想睡一觉……” “那这个女人怎么会跟你一起？”鞠天宇心中担忧更甚了，唐念优下落不明让他有些无法淡定。 “我……我不知道……”董冰凝连连摇头，眼皮沉重的感觉让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我已经通知人民医院派救护车过来，先让冰凝好好休息会儿吧。”王寒拦住了正准备继续追问的鞠天宇，对他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有时间，把这个叫灵儿的弄醒再问，她跟了颜刚那么久时间，知道的肯定更多。” “颜刚？她是颜刚的人？”许天锋眼中爆发一抹精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冰凝在鞠天宇的搀扶下靠在一旁的滑梯上休息，她看了一眼手里拿着枪一动不动的叶一诺，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枪声了……是一诺朝我开的吗？” “他被催眠了。”鞠天宇指了指旋转木马，解释道，“只有懂催眠的人才能看得出来，这种以匀速旋转的巨型物体可以轻易作为参照物来达到催眠的目的，如果使用者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高手，那么叶一诺中招倒也无可厚非。大致上可以判断得出，很有可能是‘蛇吻尸’的人安排了这一系列的计划，把我们都召集到一起，目的是为了利用催眠操控叶一诺然后杀掉你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董冰凝愣了一下。 “如果我们无法阻止叶一诺，那么由他杀掉你和唐念优是最好的陷害方法。”鞠天宇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所以从逻辑思维上来看，‘蛇吻尸’想让叶一诺杀的人肯定是你和唐念优，那么旋转木马上绑着的人就一定是你们。但事实却不是，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鞠老师，你比我聪明，你一定要把表姐救出来。”董冰凝满脸担忧，恳求道，“那些家伙虽然没有伤害我们，但他们肯定把表姐当做了另外的把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休息吧。”鞠天宇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叶一诺走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钟表，并且取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 “等我开始唤醒的过程，你就可以停下铃铛的摇晃了。” 高瘦男子点了点头。 鞠天宇抬起金色钟表悬在目光呆滞的叶一诺眼前，并轻声道：“看着这个灰暗的世界，它并没有那么灰暗，它在太阳的映照下光辉依旧，也在明月的衬托下不尽是黑暗，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能感受到四周的温暖，如果你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无边无际的恶意包裹，那么我将带你重返……光明。” 啪嗒。 清脆的响指声在叶一诺耳边响起，银铃的摇晃同时戛然而止。 没有反应。 “嗯？”鞠天宇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望见叶一诺的眉头跳了一下，“一诺？” 没有回应。 于是，他只好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并令晃动钟表的速度缓慢了一些。 依旧没有回应。 鞠天宇回头看了一眼高瘦男子。 “催眠太深，多试几次。”高瘦男子咳嗽了几声，说道，“大型参照物所带来的视觉迷惑效果和小型参照物是不一样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鞠天宇点了点头，不顾手臂上的酸痛，继续摇晃起了钟表。 这时，陷入昏厥中的灵儿，被王寒以“掐人中”的方式叫醒了去。 许天锋和任清一左一右打量着她，似乎想用毒辣的眼神从她的表情中看透什么。 她轻轻睁眼，清澈的眸子打量着四周，苍白嘴唇凸显了她状态并不是很好。 “你叫‘灵儿’，对吧？”王寒蹲在她身前，眯眼问道，“我在颜老板身边见过你。”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灵儿的眸中满是解脱之色，隐约有眼泪涌出，“终于……终于……” “你怎么了？”王寒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诺呢？我要见一诺！”灵儿嗓音沙哑，双眸通红，一把握住王寒的手，“我要见他！” “你先别激动。”王寒按捺住她挣扎的身体，皱眉问道，“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也会被绑起来？第二，唐念优呢？” “我……我是被人拿着枪逼的……”灵儿眼中滴落晶莹泪珠，月光下她的影子略显单薄，她轻声解释道，“一诺和你们提起过，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吗？” “五年前那件事？”一旁倾听的董冰凝张了张嘴，插话道，“你指的是……他的女朋友？” “没错，我……就是他五年前已经‘死’了的女朋友。”灵儿咬了咬下唇，说出了一个隐瞒了五年的秘密。 章节目录 第163章 帮我杀了他们 “五年前的一个深夜，我和一诺被五个悍匪绑架，他为了救我，硬生生被摩托车拖了四百米，我不愿看到他死，想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性命，颜刚答应了我的要求，所以派人救下了他。”灵儿语气中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感染力，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梦魇般，哽咽道，“后来，颜刚逼迫我留在他身边为他做事，条件是永远不能够和一诺见面，否则就派人杀了他，我答应了，我只想远远看着他平安就好……但是我没有想到，一诺竟然为了找到我，调查到了颜刚的头上，甚至还调查到了那种程度……” “所以，颜刚就打算借着这件事情弄死你和叶一诺？”王寒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一举两得？” “嗯……是的……”灵儿抹了抹眼角的清泪，低头道，“我无法想象被挚爱之人亲手杀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一诺呢？他在哪？” “给我们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王寒语气冰冷，显然不太相信这个多次出现在颜刚身旁的女人。 “让我见见一诺，求求你们了……”灵儿泪如雨下，脸色愈加苍白了。 王寒回头看了一眼任清和许天锋，两人均是点了点头。 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跟我来。” 王寒把她扶了起来，并带她走到了叶一诺面前。 “一诺……” 当灵儿望见那张脸庞时，眼中尽是一片柔情似水，仿佛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挚爱般，哭的更加凄惨了。 “别出声，他被催眠了，我们的人正在试图叫醒他。”王寒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身为颜刚的手下，难道不知道这次计划的主要目的？” “我被颜刚持枪胁迫后，就失去意识了。”灵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跟了他很长时间，但接触的只是一些正经生意上的事情，我……” “你的意思是，他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生意？”王寒沉声道，“他就是‘阎王’，对吗？” “我……”灵儿似乎有些迟疑。 “如果我向法庭指控颜刚，你愿意出庭作证人吗？”王寒道，“我们已经掌握他的大部分证据了。” “这……”灵儿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异色，她嘴唇几乎渗出了血，轻声道，“那是我们保命的唯一资本。” “掰倒他，就没人对你们造成伤害了。”王寒语气有些急促，说道，“我可以为你们申请证人保护计划！” 啪嗒。 清脆的响指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叶一诺呆滞的双眸恢复了以往的清澈，神智也回到了现实世界。 “灵……灵儿……你……还活着？” 他望见了那张隐藏在岁月里的动人面孔，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变化。 “是，我还活着，一诺。” 灵儿崩溃大哭，用力扑进了叶一诺的怀里。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将五年来的思念都化成了实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娘的，老子是来抓杀人犯的，怎么就吃起了狗粮。” 许天锋吐掉嘴里的槟榔，扯了扯嘴角，深沉的眼眸微眯。 “我说老许啊，你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懂什么是‘狗粮’，平时没少被娃儿影响吧？” 任清搭在他肩膀上，低笑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许天锋不屑笑了笑，说道，“干这行，不敢结婚，死了，就害了两代人。” 任清沉默了两秒，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到鞠天宇身旁的高瘦男子突然对他说了点什么，接着便不停地对自己这边打着眼色。 许天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瞬间便理解了鞠天宇的意思，扯着任清往后退了几步。 “一诺，你的枪是哪儿来的？”鞠天宇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亲密，并站在一米开外问道。 “你说这个？一个道上朋友借给我的。”叶一诺微微一笑，晃了晃枪口，那因为催眠而变得苍白的脸庞显露出一丝少见的病态。 “哦，给我看看。”鞠天宇装作随意的伸出手去，试图将其拿来查看。 “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叶一诺面露不解，但还是把手枪递了出去。 就在这时—— 灵儿凑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 他的手臂戛然而止。 又迅速抽回，上膛，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瞄准了鞠天宇的脑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叶一诺，你干什么！？” 王寒吓得一惊。 “退后，师兄。” 鞠天宇双手举过头顶，往后退了两步，并用洪亮的声音提醒道，“他还在催眠状态！” “什么！？” 王寒、任清、许天锋三人都面露惊讶，下意识退后。 “啪啪啪——” 一道掌声响起。 灵儿脸色冷漠，躲在了叶一诺身后，讥笑道：“我还以为你们看不出来呢，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错啊鞠天宇，不过，好像晚了那么一点？” “不，你错了。”鞠天宇丝毫没有慌张，咬字清晰道，“如果不是你的好朋友提醒了我一下，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高胜，老板让你来帮我，你却害我？”灵儿眸光冰冷，瞥了一眼高瘦男子，说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不不不，芊芊姐，彻头彻尾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合我。”高瘦男子摘下了面罩，那满是病态的脸庞毫无血色，他发出一声渗人怪笑，“别忘了，他眼睛里的药，是我下的。” “哦，当然是你下的，可你不会认为——”灵儿不屑道，“这能保住你那连条畜生都不如的命吧？” “畜生？你说我是畜生！？你配吗？”高胜面露狰狞，猛地将上衣掀开，露出了一副满是疥疮的渗人肉体，甚至伴随着一股腥臭味散发而出，他指着自己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你知道怎么来的吗？为了帮你们研制那颗药，老子他妈把命都搭进去了，老子不过是想要一笔钱和一条活路的机会罢了，你们却想送老子下地狱，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哦不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一条死狗有什么两样？”灵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反而冷漠到了极点，“生还是死，对你来说，有意义吗？据我所知，你好像只剩下半年时间可活了吧？” “如果我现在有把枪，我会用它打烂你的脑袋，然后把你的脑髓全部吃掉。”高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穿好了一副，戴上了口罩。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灵儿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看了一眼王寒等人，“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没这个机会了。” “老娘们，你什么意思？”许天锋脸色阴沉。 “一诺，帮我杀了这群欺负我的家伙们，好不好？”灵儿趴在叶一诺的耳边，用一种柔软到了极点的语气说道，“杀了他们，我就是你的了。” “好。”叶一诺机械般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迟疑。 咔嚓—— 他拉下了保险。 “一诺！” 王寒握紧了拳头，感到一股寒意从地底升腾。 所有的警员都已经疏散到了游乐场的边缘，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想要支援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一旦开枪那就是必死的结局。 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164章 清醒 “一诺，快把枪放下！” 气氛紧绷到了顶点。 王寒等人见叶一诺将食指弯曲，勾住了扳机后，几乎在那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窒息。 鞠天宇脑袋与枪口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哪怕其他人一拥而上夺枪缴械，期间也有足够的时间扣下扳机了。 柯尔特380自动手枪，9毫米的子弹，不到一米的杀伤距离，除非有九条命，否则打穿脑袋，必死无疑。 “姑娘，杀了人，你也跑不掉。”任清也阴沉着脸，对灵儿说道。 “你们都是瞎子吗？开枪的并不是我啊，我连枪碰都没碰吧？”灵儿捂嘴轻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般，“催眠？这种话你们要是敢在法庭上说，可能会被笑掉大牙吧？哈哈哈哈哈……” 说着，她又一次语气冰冷的发号了施令，“开枪，毙了他！” “呵呵呵……” 突然，鞠天宇大笑了起来，望向灵儿时满是怜悯之色，并将高举的双手很惬意的放进了口袋，似乎即将到来的威胁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你笑什么？”灵儿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眉头皱起，再度朝着叶一诺呵斥道，“快开枪！你在犹豫什么？” 话音刚落—— 砰！ 火药味的硝烟从枪口缓缓飘出。 子弹几乎擦着鞠天宇的头发掠了过去。 打偏了。 又打偏了。 和刚才瞄准董冰凝时一样。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鞠天宇的笑声更大了，表情由怜悯转换为讥讽。 “开枪，再开！” 灵儿脸色狰狞，心底的烦躁感愈来愈强烈了。 叶一诺面无表情，一手勾住扳机，一手拖着弹匣，连续扣动。 砰！ 第二发，打在了鞠天宇左侧的木板上。 砰！ 第三发，打在鞠天宇脚边的跷跷板上。 砰！ 砰！ 砰…… 六发子弹，全部打偏。 王寒、任清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弟，你这枪法也忒准了。”许天锋也咧嘴笑了笑，像是看明白了点什么。 这时，原本疏散的警员们听到枪声，以最快速度围靠了过来。 当他们见到叶一诺手持枪械时，纷纷掏出枪瞄准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 鞠天宇的笑声并未停止，反而带着一丝急促的气喘声。 他笑的差点窒息了。 “你在笑什么！？” 灵儿双眼通红，鞠天宇的笑声就好像一柄锋利的尖刀，沿着用以伪装的外皮，一点一点割开了她的皮肤，赤果果的真相似乎终于要呈现在空气中了。 “他在笑你自以为是，或者说，无知。” 一道温和中带着无尽冷漠的声音在灵儿耳边响起。 她浑身一震，颤抖着嘴角缓缓抬头。 咔—— 枪口顶住了她的太阳穴。 接着，她看见一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都要清醒的棕色瞳孔，面无表情望向了自己。 “你……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灵儿面带惊恐，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从我摸到口袋里的枪那一刻起。” 叶一诺面无表情，举枪的动作加重了几分，即使面前站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鞠天宇停下了嘲笑，将金丝眼镜取下来用衣袖擦了擦，走到了王寒等人身旁，并说道：“让弟兄们都把枪放下，继续去搜索吧。” “真没事？”王寒依旧有些不敢置信，问道。 “没事，一诺心里应该都有数。”鞠天宇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摇头道，“这小子，连我都差点骗了过去。” “啥叫差点连你也骗了？”许天锋砸了咂嘴，问道，“老鞠，你给我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理儿？” 任清、王寒也是一脸求知的望向鞠天宇。 “一诺的确是中了催眠，但他应该通过某些方法或者瞬时记忆自己挣脱了出来。”鞠天宇脸上带着深深的敬佩，“要知道，被深度催眠之后还能够自我挣脱的人，无论是对于催眠者还是被催眠者都是一件近乎不可思议的事。这一点我们从刚才一诺开枪射杀董冰凝却偏了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而刚才他举枪对准我的时候，又出现了例如挤眉弄眼、嘴角上扬、瞳孔左右晃动等被催眠后不应该、不可能出现的微表情，我就猜出来他早就已经清醒了。” “也就是说，这小子一直在配合这小妞儿演戏？”许天锋惊讶道，“还把我们都给骗了？”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王寒无奈道，“老许，先让你的弟兄伙散开吧，事不宜迟，赶紧展开搜索。” 前者点了点头，三人一同将下属遣散，场内危机解除，气氛逐渐变得沉寂了下来，头顶遮挡月光的乌云逐渐散去，带着丝丝冷意的夜幕恢复了一些暖意，似乎预示着终于有什么东西要重见天日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鞠天宇看向一旁的高瘦男子，说道，“还是这位高胜先生提前给了我预警，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我们会很麻烦。” 高胜只是微微点头，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许天锋深深看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一个槟榔，说道：“我算是明白了，这小妞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老子见证一个好人变成杀人犯？” “先别急着下定论，看看一诺怎么处理。”王寒眯了眯眼，说道。 这时，叶一诺将手枪上膛，并将弹匣卸了下来，扔在了灵儿的脚边。 他轻声说：“柯尔特380自动手枪，弹容量为7发，刚才我连着开了六枪，现在还剩下一粒子弹呈待发状态，弹匣已经卸掉了。可惜我带来的不是一把左轮，不然我还可以跟你玩玩俄罗斯转盘，你说呢？” “有必要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跟我说话吗？亲爱的。”灵儿嘟了嘟嘴，露出一副撒娇的表情，眨了眨眼道，“你想伤害我吗？你舍得伤害我吗？” “你原名叫什么？芊芊？”叶一诺面无表情，反而问道，“很平常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不想了解和接触的感觉。” “金，她姓金！”高胜用模糊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金？金芊芊？嗯，俗，很俗。”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说道，“根据调查表明，手枪子弹击中四肢的死亡率为百分之25，击中躯干的死亡率为百分之75，击中头部和心脏的死亡率为百分之百，如果你有信心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把子弹躲过去的话，你今天可以安然无恙从这里离开，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拦你。” “算了，亲爱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打赌，记得吗？”金芊芊耸了耸肩膀，眼中带着媚意，说道，“但是，你真的敢开枪杀我吗？这里可是有着好几位警官看着呢~”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威胁。”叶一诺拉动保险栓，手腕转动，枪口瞄准了她的天灵盖，语气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子弹贯穿天灵盖，你连成为植物人的机会都没有。” “你到底想怎么样？”金芊芊冷哼了一声，“我承认你赢了，然后呢？抓我？有用吗？” “别急，我先问几个问题——”叶一诺看向高瘦男子，说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陈医生？” “我不是陈医生，我姓高，高胜。”高胜摘下口罩，对叶一诺和善笑了笑。 “当初为什么要对我的眼睛下药？下了什么药？”叶一诺点了点头，问道。 “一种液体类精神药物，类似眼药水，叫‘AQE-1’，试验药物。”高胜无视金芊芊那散发寒光的眼神，自顾自解释道，“具体作用很简单，摧残你的神经防线组织，让你的‘寅时恐惧症’复发并加重，增强大脑模拟场景的能力。” “复发？我不是还没好？”叶一诺反问。 章节目录 第165章 一举三得 “从理论上来讲，你已经好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高胜咳嗽了几声，低声喘息道，“但……剩余的百分之十依旧存在，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这个状态你应该感受过。换句话说，其实你并没有失明，而是五年前喂你的药物效用开始消退了，那只是一种生理机能修复时带来的痛感而已，在察觉到这一问题之后，我们制定了紧急计划，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了。” “这么说来，你们‘蛇吻尸’五年前就已经计划好，并将我选为了目标，对吗？”叶一诺冷笑了一声，说道，“还真是一场大密谋呢。” “当然，你患上‘寅时恐惧症’并不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高胜摊了摊手，说道，“我们更多只是想给你留下一个心理阴影而已，这样能够更好的长时间摧毁你的神经防御。” “高胜，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金芊芊似乎忍无可忍，语气平静。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高胜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没几天可以活了，所以我不在意这些。” “我其实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从催眠状态中走出来的？”金芊芊看了一眼叶一诺，说道，“这已经是我能够布置出来的最高级别的催眠场景了，再结合上你心里的阴影，失手的几率仅在百分之一，难道就因为一把枪？一把存在现实的枪？” “你知道吗？”叶一诺道，“自以为是的低劣是你这一类人最大的缺点。” “我和叶灵儿的爱情的确是心中最痛苦的阴影，它影响了我整整五年的时光，几乎每个晚上都能让我痛不欲生，几近崩溃边缘，在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记清楚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我亲眼见到的细节，包括路面上的石子，包括我痛苦时叫喊的次数，甚至包括他们五个人的每一个特征，包括……你那副绝望到了极点的神态。” “那只是我演的而已。”金芊芊笑了笑，“我根本就不爱你。” “所以你也不想死。”叶一诺微微一笑，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在催眠学中，被催眠者的思维能力虽然处于一种无法掌控的状态，但他们对于外界的感知并没有消失，一旦打破了其中的某个节点，或者被现实所影响，那一切就都会破碎。如果说你们的神经只是一条单一的世界树，那么我的神经就是无数条藤蔓，即使它们被封闭，但只要出现任何一个口子，那么它们就会疯狂涌出，撑破那一层雾霾。” “哦，你想表达什么？”金芊芊不屑一笑，“如果我的计划没有败露，你又怎么能够忘掉那个只存在于虚无中的叶灵儿呢？自欺欺人罢了。” “实际上，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不应该用唐念优的安危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叶一诺轻声道，“而你的出现，替换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应该是留了一个后手吧？” “什么？”金芊芊眸子闪过一抹波动。 “不妨让我来猜猜，你从头到尾的布局，是想干些什么。”叶一诺仰头看了看那明亮的月光，当着王寒等人的面，缓缓叙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起初，绑架唐念优董冰凝达到陷害我的目的，应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接触鹫爷和林虎这一环，都属于临时的变故。这时，你或者……他就已经意识到，如果任由我这么处理下去的话，局势将会很不利，再加上我的‘寅时恐惧症’正有了恢复的苗头，所以你就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利用五年前的场景重现，完成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 “从替换掉陈医生作为计划正式启动的信号，再到买通晴子，再到引诱我来到游乐场，再到引出市局、王队、任队三方汇聚于此，可以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对吧？” 金芊芊没有说话。 “接下来，才是正戏时刻。因为一旦这个计划成功，那么你就可以完成一举三得的美好结果。这一举三得是哪三得呢？” “第一，你利用我对灵儿的感情，再度让我的‘寅时恐惧症’加重，甚至有可能使我长时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不错的事，因为这样做可以达到不用杀掉我就能让我自生自灭的企图。” “第二，你用自己的身体替换掉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唐念优而选择和董冰凝一起被绑在旋转木马上，再通过催眠让我朝着你们两个射杀，由于你知道我的惯用手是右手，所以你将董冰凝特意放在了右侧，这样我开枪时，就一定会瞄准右边的她。” “然后，我一旦开枪，无论是否杀死她，都会被围绕在游乐场周围的所有警员们亲眼目睹，哪怕有人愿意为我辩解——” 叶一诺看了看四散的警员，“三十多个目击者的枪杀案，足以让我进去待很长一段时间了，对么？” 金芊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咬着牙。 “当然，我从拿起手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清醒并猜透了你的意图，所以我打偏了。” “但……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你成功预料到了我可能会打偏，甚至有可能凭借自我意识逃脱催眠状态的这一可能，进而诞生了第三点，也就是你的第一个后手。” 说到这，叶一诺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远远看了一眼游乐场的大门。 那儿，有一道白色光芒一闪而逝，在夜幕中并不显眼。 “怎么了？”王寒正一脸认真的聆听着，好奇问道。 “没什么，已经晚了。”叶一诺摆了摆手，转回头继续道，“第三，是我认为最有趣的一点，这至少证明了你并不是一个蠢到了极致的蠢货——用叶灵儿的身份来替代唐念优，作为第三个被害者，这样做可以预防两个可能出现的麻烦。” “第一点，如我先前所说，子弹打偏，董冰凝没有被击中，但我开枪的动作被被警察看到，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会为了避免更多的杀伤出现，而选择强行制止我，然后解救你和董冰凝，你就可以顺而用被害者的角度来描述叶灵儿的身份和经历，进一步利用大家的同情心来获取信任和好感，这样做的前提是我依旧在催眠状态中没有苏醒，也并不知道五年前的事故其实是一场骗局，你在获得王队、任队的信任之后，再由鞠老师唤醒我，就能够让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相信你就是那个‘叶灵儿’了。” “第二点，是让我唯一感到有威胁的一点。” 王寒等人突然屏住了呼吸。 “假设我开枪后，没有打到董冰凝，子弹也没有打偏，那么这颗子弹——肯定会打在你的身上，这样一来，哪怕我知道五年前的事是一场骗局，知道叶灵儿并不存在，知道你是金芊芊，也无济于事，因为我当着所有警员的面，射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这种性质比射杀董冰凝来的还要严重得多，这也是以上几点中，我百分百能够因杀人入狱的可能，而且……这需要你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啪.啪.啪.啪……” 金芊芊鼓起了掌，嘴唇微颤的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166章 收队 “你的推理能力，是我遇见过的人中最……” 金芊芊轻笑了笑。 “我不需要一个欺骗者的夸赞。” 叶一诺神情冷漠，抬手打断了她，“我接着往下说，你还有另外一个后手，就是用来应付现在这种局面的吧？” “你说唐念优的性命？”金芊芊摇了摇头，似乎丧失了兴致般，“她不是我预留的后手，是我老板预留的，他本来就没打算把她放回来。” “颜刚？”叶一诺不屑笑了笑，“你放心，很快他就会和你一样进去待着了。” “但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套到她的下落，因为我也不知道。”金芊芊耸了耸肩膀，说道，“不得不说，我的所有想法都被你洞悉的一清二楚，这让我有很大的挫败感，所以……” 说到这，她突然反手伸进了背后的口袋里。 “小心！” 许天锋大吼一声，一个猛子扑在了叶一诺身上，将其狠狠压倒在地。 同一时间，一抹并不显眼的寒光出现在了金芊芊手中，王寒和任清两人也在一瞬间大步跨出，一左一右捆住了她，并反手夺走了其手里握着的刀柄 。 “铐上！” 王寒掏出冷冰冰的手铐，将金芊芊死死铐住，“金芊芊，我现在正式以故意伤害罪，教唆他人犯罪罪，绑架罪，袭警罪，非法持有管制刀具为由逮捕你！” 金芊芊愣了一下，突然张嘴大笑了起来，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了许多，她瞪眼望向一旁被许天锋扶住的叶一诺，双眼带着血丝，嘶哑道：“叶一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约定？”叶一诺沉默了两秒，随后低头苦笑，双肩颤抖，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在了一起，“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捂住双眼，低声呜咽，眼角不停有泪光闪烁。 一旁的董冰凝望见这一幕，默默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 “五年，你们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造就了五年的希望，又亲手毁掉了它。”鞠天宇紧握着拳头，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这五年里，他每天都要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不是男人？有什么资格？” “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家伙真的能够理解他的痛苦吗？还不是只能在这里站着看笑话？装装样子安慰安慰，鼓励鼓励，施舍一点怜悯，有什么意义？”金芊芊摇头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中的疯狂，“比起接受失去恋人的痛苦，逼着自己相信坚持了五年的憧憬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骗局……要刺激百倍，不是吗？这又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让他知道曾经的自己多么可笑，哈哈哈哈哈哈……说真的，这种把一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肉眼可见的红痕落在了金芊芊脸上。 “冰凝。”鞠天宇轻轻唤了一声。 董冰凝没有理会，她低着头，胸膛剧烈起伏，再度抬起手，挥出了第二下。 “嗒。” 叶一诺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冰凝。” 董冰凝浑身一颤，默默抽回了手。 “你知道吗——”叶一诺轻轻抬头，双眸并未因尚未散去的泪痕而变得浑浊，反而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清澈，语气十分平静，“过去的五年里，我常常思考，当时如果有反抗的机会，我是否会为了救你而选择跟他们五个拼命？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我一度认为懦弱贯穿了我的一生。于是，我创造了长达五年的‘执念’，企图用追查你们‘蛇吻尸’的下落来麻痹自己，也在脑子里面模拟了无数次亲手了结他们的场景。我几乎算好了每一个步骤，但当我站在冰冷的事实面前时，我发现心中那颗尚未完全发芽的仇恨种子，竟然在一瞬间就消融了。” 说着，他顿了顿，“其实，人类对于接受不符合预期之中的结果这种事，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不是吗？” 金芊芊没有说话，只是讥讽冷笑。 “通俗点来讲——”叶一诺仰起头，望向那清冷月光，浑身散发着的气质仿佛在此刻升华，“我应该恭喜你们‘蛇吻尸’，因为那个我以为会贯穿我一生的心结解开后，你们就彻底释放了……真正的‘我’。” 金芊芊心中一颤。 是啊。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她长时间跟在颜刚身边，仅仅知道之所以安排五年前那场事故，是为了削弱叶一诺那恐怖的思维能力，但即便如此，他在之后的时间里也表现出了非常引人注意的能力。 而现在，叶一诺知晓真相，心中的阴影自然也随之消失，再想影响他的注意力，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一旦人们不再恐惧某个事物时，他的成长曲线就会成倍增长。 这对于叶一诺来说是一件足以改变很多的好事，但对于“蛇吻尸”来说，可就是一个大的麻烦了。 “金芊芊，先别急着开始绝望。”叶一诺温和一笑，低头看着她那更加苍白的面孔，“你一直以为药是控制我的主要原因？不，是我对灵儿的爱，现在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爱，只是一场梦境罢了，梦醒了，我也醒了，那些折磨也不再可能影响到我了，把电话拿出来，告诉阎王，你们……输了。” “叮咚——” 金芊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慌张的挣扎起了身子，不小心将手机抖落了出来。 她惊恐道：“不！不！别碰它！别碰它！” 叶一诺面无表情，伸手拾起了手机，并看了一眼屏幕—— 那是一则简便的短信：“别忘了，我手里还有把柄。” “呵——”叶一诺嗤鼻一笑，面露嘲容，将手机扔到地上，抬脚踩了下去。 咔哒。 屏幕碎裂。 “颜刚，我知道你在听。”叶一诺眸光寒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叶一诺——盯上你了，你随便躲，或者不躲，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送你进去。” 嗖嗖。 一阵冷风拍打在了众人脸上，仿佛有寒意从脚底升起。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没几天可以快活了，最好趁着这段时间过完你下半辈子想过的生活吧。”叶一诺冷笑了一声，“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一命换一命这种蠢事你就不要想了，你要是敢对唐念优造成一丁点儿伤害，我绝对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承担不起的后果。你大可不必在意我的威胁，但你肯定害怕我因你而死，我说的对么？” …… 云祥别墅区。 颜刚面色阴沉，望着隐藏起来的无人机和金芊芊身上的监听器传回的画面以及声音，狠狠将手里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 …… “你觉得这样威胁我老板有用吗？”金芊芊咬牙说道，“叶一诺，你永远不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你这个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东西！” 叶一诺淡淡瞥了她一眼，瞳孔中不带任何情感，转头对王寒等人平静道：“王队，我给你的档案和资料你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王寒缓过神来，微微点头。 他感觉到叶一诺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那我们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叶一诺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说道，“让弟兄们都回来吧，不用搜索了，这里应该就她一个人。” “收队吧，老许。”鞠天宇对许天锋道。 章节目录 第167章 见唐老 “许队，有情况！” 这时，许天锋的人突然传回了消息，两道熟悉的面孔被押着走了过来。 “张子伦？叶凌？” 王寒和叶一诺一眼便认了出来。 “徒弟啊，你没事可太好了。” 张子伦咧嘴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手铐。 叶凌见到叶一诺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 两人都显得十分狼狈，身上到处都是逃窜的痕迹。 “这俩人你们认识？”许天锋转头问道。 “男的是我这边辖区的嫌疑犯，女的无辜，放了吧。”王寒点头道，“老许，这回可要麻烦你空手回去给市局一个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叶一诺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不相信他的话，总得相信老鞠吧？” “是啊，许队，本来这事儿我跟老王都能处理好，你们纯粹是被骗过来凑个数而已。”任清笑着拍了拍许天锋肩膀，说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许天锋沉默了两秒，将嘴里的槟榔干吐掉，并朝着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张子伦和叶凌放开后，说道：“我这人，做事，抓人，办案，都不喜欢废话。” 王寒、任清对视了一眼，并未插话。 “今天出警，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至少让老子长了长眼，见识到了这个电视上传的神乎其微的‘民间神探’是个什么物种，确实有那么点干货。”许天锋看了一眼叶一诺，说道，“但老子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你们没这个本事跟‘蛇吻尸’掰手腕的话，那就趁早交给老子，懂不？” 还没等二人回话，他便挥了挥手，大吼了一句，“市局的，收队！” …… 望着逐渐远去的市局等人，王寒和任清都默默给对方点上了一支烟，并狠狠吸了几口。 救护车很快驶入了游乐场，董冰凝由于受到了惊吓和一些轻微的皮外伤被送上了车，其他部分警员则按照叶一诺的请求押解着金芊芊赶回了西城区分局。 原本热闹的游乐场在又变得冷清了起来，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半，冷风呼啸着，刺骨了些许。 “师兄，张子伦是我放出来的，为了避免某些突发事故，也算是留个后手吧。”鞠天宇主动开口，简单解释了一遍林虎的事情，说道，“有什么后果，我可以承担。” “承担？你承担个屁。”王寒扯了扯嘴角，望向张子伦道，“林虎人呢？” “铐着呢。”张子伦道，“他要真敢跑，老子搭上这条命都要给捆回来。”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念优的安危。”王寒深吸了一口气，“一诺，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的想法很简单——”叶一诺想了想，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还不适合在大众面前露面，这也是我乐于见到的结果，因为有足够的时间预留给我处理张子伦被陷害的案子。” 听到这话，王寒等人这才想起，张子伦在被抓之前刚好涉及了一桩杀人案，且有着好几名目睹者。 往大了说，有着目击者的案子哪怕疑点重重，都很有可能成为定罪的关键性证据，假设嫌疑人绝对无辜，第一调查的方向就变成了“如何帮其洗清嫌疑”，其次才是界定凶手的范围，这就需要浪费很多时间。 “再就是，关于送颜刚入狱的可能性——”叶一诺双手插进口袋，轻声道，“我敢肯定，我从鹫爷那边得到的档案里边绝对有着能够让他害怕的东西，但深剥起来肯定不会和想象中一样容易，我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王队你得配合我。” “没问题。但唐念优怎么办？”王寒道，“唐老已经在向市局施压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三天，算上昨天今天，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天时间了。”鞠天宇显得有些头疼，说道，“唐老可不是一般人啊。” “只要我还活着，颜刚就不敢动唐念优一根汗毛，这你们大可放心。”叶一诺沉声道，“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打算天亮之后去见见那位唐老，让他给予我足够的时间来救出唐念优。” “这……”鞠天宇和王寒、任清三人几乎同时一愣。 唐老是谁？ 曾经住过中蓝海却又因为太过枯燥想多陪陪孙女而搬出来的“大人物”，别说他们这几个刑警队长了，就连市局的领导亲自出动都不一定能请到，叶一诺区区一个小“顾问”，怎么见？ “很难……？”叶一诺读出了几人表情里的意思。 “难。”任清点头。 “非常难。”王寒一脸严肃。 “不是一般的难。”鞠天宇拍了拍叶一诺肩膀，说道，“一诺，这么说吧，如果你想见唐老的话，至少得有个亲戚在省厅有位置。” “有这么难？”张子伦砸了咂嘴，说道，“以我们老叶的颜值和脑子，再加上和唐大小姐的关系，应该不是问题吧？” “错了，唐老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孙女奴，平时最疼爱的就是唐念优，要是让他知道一诺跟她的失踪有牵连的话……”鞠天宇皱了皱眉，说道，“等等，或许有个办法有几率见一见唐老。” “嗯？什么办法？” “师兄，靠你了。”鞠天宇看向王寒。 后者一愣，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师父？” “是的，顾老是咱们国家公安部挂号的专家，肯定有渠道能联系到唐老。”鞠天宇点头道，“当然，见不见就另说了。” “我可不想见到唐老大发雷霆。”王寒叹了口气，说道，“一诺，你先回去休息，天亮之后我去见见师父，要是唐老同意了的话，我再另外通知你。” 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张子伦也要带回去？” “必须带，这个节点可能已经有媒体开始着手报导那宗案件了。”王寒道，“即使我们都知道张子伦是无辜的，但检察官和群众们看重的是证据，如果抓不到凶手……” 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子伦。 “就得我去顶罪？”张子伦反应过来，谩骂了一句“草”。 王寒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要是真进去了，我肯定隔三差五来探监。”叶一诺感叹了一句，“我这人最讲义气了。 “晦气！”张子伦瞪了他一眼，抬手点燃了一根烟。 接着，众人不再寒暄，而是兵分两路，任清、鞠天宇负责押送张子伦、林虎二人回局，叶凌、高胜跟随，王寒则将叶一诺送回住处后，独自前往了其师父顾成武的住处拜访。 值得一提的是，林虎果真守约，不但没有偷偷逃跑，反而倒在车里呼呼大睡了起来，众人将他叫醒时，车头还钻进去了几头老鼠。 没有人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逃犯不再想逃走时，这个世界就有些乱套了。 …… 回到锦绣公寓后，叶一诺望着熟悉的手表，心中没来由担心起了唐念优。 由于叶灵儿的存在，他长时间封闭自己的感情，对任何人的心动都会不自觉收敛，可随着和唐念优长时间的接触、交流，他感觉这个女孩在他心里的地位变得愈来愈重要了，甚至隐约陷入了一种无法割舍的地步。 他一头倒在床上，轻声呢喃着：“念优，等我。” …… 次日，一通急促的电话吵醒了叶一诺。 来电显示人为王寒，已经有了三次未接来电。 叶一诺按下了接通键：“喂，王队？” “你小子，终于睡醒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唐老已经答应见你了，赶快收拾一下，我过来接你——”王寒压抑着语气里的激动，说道，“穿正装，一定要穿正装！” 章节目录 第168章 打斗 “好。” 叶一诺迷迷糊糊挂断电话，起身喝下几口矿泉水，然后走到洗手间，洗了个澡，换掉了身上的睡衣，然后下意识的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冰锥，这才反应过来—— 以后不需要再吃生肉了。 当然，绿茶依旧是必不可少的“美味”。 他一边穿上略有褶皱的西装，一边匆忙喝下几口泡好的绿茶，就这样急冲冲赶下了楼。 与王寒会面后，两人再度驱车前往西城区南区边界的老式别墅群，那儿是顾成武的住处，唐老将会亲自到来。 “你一晚上没休息？”叶一诺望了一眼主驾驶的王寒，发现其眼皮虚浮，黑眼圈浓重，便关切问道。 “何止一晚，连续三晚没睡好。”王寒摇了摇头，说道，“警员失踪可不是什么小事，处理不好我就得丢饭碗，不敢睡。” “这事儿得怪我。”叶一诺面带歉意，说道，“当初不应该擅自乱来。” “说这些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小子也算是涅槃重生了，值得庆贺。”王寒道，“等一下见了唐老，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但你一定要记住一点，还是那句老话，这些久居高位的大人物什么场面都见过，无论是说话还是讲理，都得诚实，千万别想着撒谎，因为他们的眼睛就是一个天然的测谎仪，哪怕你有半点异常，都能瞬间看透。” “这些我都有数。”叶一诺点点头，问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唐老为什么会同意见我？” “这个嘛……有两个原因，你听了别紧张。”王寒耐心解释道，“第一，我师父以前竟然在唐老的部门工作过，虽然年限不长，但好歹也算是有个上下级关系了，交情自然不浅。第二个，就是……唐老他老人家，说要亲自见见他孙女婿。” “什么？”叶一诺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误会，我师父告诉我，以他对唐老的了解，他老人家说出这句话时，绝对是带着冷笑的。”王寒笑道，“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叶一诺眯了眯眼，心中没来由期待了起来。 他所接触过的大人物屈指可数，像唐老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级别的存在更是少之又少，倘若能够建立交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若真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头，他也不想放低姿态。 泊车后，两人一同走进了大门虚掩着的别墅。 与上一次来时不同，院子里虽然依旧有各种各样的农蔬林立，但老妪的身影已然不见，显得有些许冷清。 “师父？师母？” 王寒四处望了望，走进客厅内喊了一句。 “让他进来吧，书房。” 顾成武那颇为沙哑的声音传来。 王寒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说道：“我在楼下等你，去吧。” 叶一诺左转走上楼，再右转来到一个古朴的房间门口，刚想抬手敲门，目光却突然瞟到脚底门缝处有一道模糊的阴影一闪而逝，在这颇为昏暗的区域并不明显，但他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 他翘起嘴角，往后退了两步，并伸出手轻轻叩了叩书房的门。 咣咣咣—— “进来吧。”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中气十足，与顾成武的声音明显有着云泥之别。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门缝掩开了一角。 叶一诺侧过身子，轻轻推开了门。 当他半只脚踏入的那一瞬间，一道寒风裹挟着一股沉重的力道从头顶呼啸而过，直临面门。 嗖！ 叶一诺几乎同一瞬间半蹲而下，并通过侧身的力道往前狠狠一撞，成功躲了过去。 但他还未站稳，前方便有一条粗壮的大腿横踢而来，令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瞬间升起一个念头：高手！ 常见的搏斗技巧受制于人体四肢的协调能力而会出现停顿滞留，例如一个人直拳往前时绝对不可能在两三秒之内扭动腰躯击打后方或者侧方的目标，但门内这人不但躲过了叶一诺早有提防的侧身撞击，甚至还能在躲避后瞬间做出横踢的动作，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叶一诺的想法一样。 如果实战经验不够丰富，很难做出这种反应。 但叶一诺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判断出来大腿的落地位置为自己的右肩而不是脑袋，足以判断那人并不想下死手，便双手做出挡拆状，一手挡在右肩前，一手撑地，借助下半身的弹力猛地站起身子。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条大腿的力道太过恐怖！ 硬生生将他站起一半的身子压了下去！ 右肩传来一股如同钢铁般的沉重感，叶一诺吃力发出一声低吼，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扛住力道利用惯往此人轴心脚顶去。 “哼！” 一道轻微冷哼响起，此人竟是抽出一只脚踩踏在了叶一诺肩膀上，借助巨大力道腾空，轴心脚同时抬起，身轻如鸿雁般，直接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叶一诺的撞击，并稳稳落地。 叶一诺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卸掉了力道。 “站起来。” 冰冷话语传来。 叶一诺原地顿了两秒，随即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子，前踢加勾腿朝着眼前这名身穿中山装，单手负于身后的中年男子甩出。 “错了。” 中年男子淡淡摇头，仅仅伸出一根胳膊，便挡住了叶一诺的攻击，五指轻松擒住了其不算粗壮的小腿。 但他话音刚落，便见到叶一诺五指成爪，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自己的喉咙抓来。 中年男子瞳孔略缩，正想有所动作，却发现手指停在了距离自己喉咙三厘米外的位置，不再前进。 “如果刚才我手里有一张刀片，你已经死了。”叶一诺语气平静，说道，“颈总动脉在你喉结往下五厘米左右，割破后大脑缺氧，死亡时间在一分钟之内。扭头躲？只会让你死的更快。弯腰躲？我能把你的脸皮划成两半。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我的腿，然后用手制住我，但那样你同样会受伤。” “你看，我在两秒钟的时间里，就已经把你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三种反应都预料到了，假设这是一场捉对厮杀，即使我打不过你，但我赢的几率也有百分之六十，这六十必须建立在你在我进门的那一刻后始终没有表露出对我下死手的意向，否则以我对这栋别墅的警戒程度，你活不过三秒。” “当然，这件事也告诉我们，有一把枪比什么都重要——” 叶一诺伸出另外一只手，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语气冷漠道，“放开。”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表情一滞，随后满脸赞赏，松开了擒住叶一诺的手，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冒犯了。” 叶一诺收回手枪，双腿笔直站立，抬头挺胸，深深鞠了一躬。 “您应该是军人吧？” “哦？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男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叶一诺。 “三点。”叶一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一，出腿的速度、力道、身体协调能力，证明您经受过系统性的训练。第二，收腿的动作，您在收腿时会并拢并挺直腰背，这应该是军区训练留下的习惯。第三，您喜欢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以上，我断定，您不仅是军人，还是一个职位很高的军人。” “不错。”中年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还遗漏了一点。” “哪一点？”叶一诺一愣。 章节目录 第169章 唐老 “像你刚才那种进攻方式，太过冒险，很可能把自己一条腿搭进去。”中年男子用一种点评的语气道，“如果我真的想下死手，可以让你大腿与小腿之间关节脱位，然后踢断你的轴心腿，你不会有机会碰到我。” “受教了，不愧是军人。”叶一诺脸色严肃，认真点头道，“我厮杀的实战经验并不丰富，大多都是见招拆招罢了。” “尽管如此，你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能力，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中年男子赞赏道，“这应该取决于你的大脑思维做出的瞬时反应吧？从进门开始，到你所做出来的一系列临场反应，可以看出你很适合做一名军人。” “如果我再年轻几岁，也许会参军。”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敢问，贵姓？” “唐晟。”中年男子说道，“我是念优的二叔，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嗯？”叶一诺肩膀一抖。 “我对你很满意。”唐晟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拍了拍叶一诺肩膀，笑道，“但过我这关，还不行。” “您的意思是……”叶一诺看了一眼书房，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跟我来。”唐晟单手负于身后，朝着转角的楼梯走去。 …… 顾成武的别墅分为三层，前两层用以待客和居住，第三层则是一个经过改装的档案室，摆放着一些书架，书架上收录的都是顾成武从年轻到现在总结的一些刑侦档案，里边记载了不少的大案、迷案，平日里没事做的时候，他便喜欢把自己关在里边钻研。 当叶一诺走进档案室时，一股浓郁的书香味便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那些档案袋上，显得古朴十足。 书架分两边摆放，数量为八，左四右四，中间摆放着一个大书桌，书桌左右各坐着一名老人。 左侧为顾成武，头发花白，身着唐装，面容精瘦，正戴着老花镜埋头查阅档案。 右侧则是一名同样年过花甲，满头花白却身着军装的高大老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无形压迫力，稍微靠近一些便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绝对是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堆积出来的气质。 此人应该便是“唐老”无疑了。 房间内的气氛异常寂静，顾成武翻书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纸与纸之间的摩擦异常响亮。 唐晟笔直站立，表情严肃，并未说话。 叶一诺正想开口，却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去。 “满意了？”军装老者晃了晃椅子。 唐晟“嗯”了一声，说道：“比您老想象中要出色。” “下去吧。” “是。” 唐晟双脚并拢，朝着眼前那道背影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坐下吧。” 军装老者淡声道。 叶一诺望了一眼四周，整个档案室也就两张椅子，便恭敬道：“站着就好，唐老……” “听老顾说，你在青榆市的名头可不小，甚至比起年轻时的他，要更甚一筹啊。”唐老打断了叶一诺，缓缓说道。 “不敢当，哪有晚辈和长辈比拟的？”叶一诺淡笑了笑，说道。 “长辈？好一个长辈！”唐老站起身子，转身面向了叶一诺，其肩膀上有四颗星徽被金色边饰所包裹，浑身气势再度拔高了一筹，尽数朝着叶一诺压迫而去，“既然知道什么叫长辈，那你见了长辈，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叶一诺顿时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挡在自己身前，那磅礴气势令浑身汗毛紧绷，犹如面对一头曾飞过无数次苍茫草原的鹰隼般，无所遁形。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鞠躬，轻声道：“唐老，风采依旧啊。” “我还以为我那乖孙女看上的人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没想到也不过和其他人一样，是个连说话都挺不直脊梁骨的家伙罢了。”唐老面无表情的看着叶一诺，浑浊的双眸却如针刺般摄人，“肯让老顾拉下脸求我见你一面，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分量？” “顾老愿意帮我，是出于情面。”叶一诺答道，“您肯见我，是出于认可，两者并不冲突。” “哦？”唐老讥嘲一笑，说道，“你这后辈，倒也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跟您这样的智者说话，不必太过浪费口舌。”叶一诺想了想，说道，“关于唐念优的事情，我想您也在密切关注了，就目前来说，我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她安然无恙回来，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三天还不够？”唐老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我那乖孙女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而且……有人告诉我，她是因为你才被绑架的啊。” “过错在我，是我把她牵连进来，所以我要负责。”叶一诺点头道，“您老放心，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你的性命？呵——”唐老冷漠道，“我再给你两天，两天之内我要是见不到我那宝贝孙女，后果会很严重。” “唐老，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牵连其他人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蛇吻尸’组织做事不讲规矩，但他们怕我死，我活着，唐念优就肯定会活着。两天，不够。”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唐老淡淡问道。 “凭这个——”叶一诺从兜里掏出了一份复印过的档案，递到唐老面前，说道，“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宗迷案，跟颜刚有关。颜刚的真实身份是谁，就不必我跟您老解释了吧？我相信国家在这方面，知道的肯定比我要多得多。” 唐老并未接过档案，只是用浑浊的双眸审视着叶一诺，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东西。 叶一诺只感到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仿佛四周都被阴冷所包裹一般，无形的压迫力朝着自己挤压而来。 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恐惧，只是就那么站着，迎上了唐老的目光。 半晌后，唐老才摆了摆手干枯的手掌，淡淡道：“五天，五天时间过后，如果念优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念优的父亲会介入，到时候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你，也跑不掉。” “多谢唐老。”叶一诺收回档案，轻声道，“唐老，还有一事相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唐老似乎早有预料，道，“一个小小的市局，容不下那号人。” “懂了。”叶一诺得到了心中的答案，没来由松了口气，说道，“五天后，再来拜会。” 说完，他便转身走下了楼梯，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背后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 …… “感觉如何？”顾成武见唐老坐回椅子上，便取掉眼镜，笑问道，“这小子知道自己言多必失，问的东西倒也不多，其实他提出要见你，八成只是想打听打听心里头的疑问。” “那些事，还不能告诉他。”唐老整理了一下军装，枯瘦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道，“我不想唐家也被牵连进去。” “这么说，您老又要拆散一对佳人了？”顾成武摆开棋盘，问道。多年前他也曾这么坐在唐老面前，只是那时的他正值而立不惑，远没有这般淡定，连拾棋的手都颤抖不停。 “你认为，被那东西牵扯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唐老那深褐色的眼眸如大海般平静，道，“哪怕我不插手，念优他父亲也未必会善罢甘休，再且，若不是这小子跟那个老家伙有那么点关系，今日我何需亲自到此？” “那可就有意思喽。”顾成武笑眯眯摆好棋子，说道，“来来来，杀几局？” ……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晴子出事 回西城支队的路上。 王寒看了一眼上车后就眉头紧皱的叶一诺，忍不住问道：“争取到了几天？” “五天。”叶一诺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五天？这也太少了。”王寒不解道，“我看过你给我的档案，那件案子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当时许多时效性证据都已经消失，我们甚至有可能连卷宗都找不着。五天，你怎么破案？” “没有时效性证据，找不到卷宗，这些——都不是问题。”叶一诺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可以通过情景还原来尝试模拟案发现场，前提是要找到颜刚在这里面起决定性地位的证据。” “我还是不太明白，当时的颜刚也不过20岁不到罢了，虽说是唯一的存活者，但他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计划如此完美的一宗杀人案？”王寒摇下车窗，阳光带来的暖意让头脑清醒了几分，“换句话说，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有九成把握掰倒他的？” “直觉。”叶一诺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笑道，“靠直觉。” “直觉？我跟你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很少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王寒惊讶道，“假如我们最后失败了呢？颜刚可是青榆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啊。” “失败？这个词，很遥远。”叶一诺摇头道，“在我的眼里，每一个案子都是对一段人生的解绘，在这段人生里，那些不被铭记的细节，恰好就是揭露真相的关键。你真以为那宗惨绝人寰的案子是我赐予颜刚最后的陌路？不不不，那才刚刚开始。” 王寒听得云里雾里，自从昨晚从游乐场回来后，愈加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家伙了，正想继续追问点什么，车内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手机铃声。 叶一诺看了一眼号码，抬手接过：“鹫爷，别来无恙啊。” “晴子，死了。”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隐约中带着怒火，“还他妈死在了老子的客厅，真他娘晦气。” “你说什么！？”叶一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对着电话斥道，“鹫爷，走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如果晴子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我帮你找到害死你家人的凶手，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少他妈跟老子扯淡！”鹫爷反声怒道，“老子一根汗毛都没有动她，她是自己服药死了！” “服药？自杀？”叶一诺拳头紧握，问道，“人呢？送走没？” “送走？送个屁！”鹫爷冷声道，“他们看了一眼就说没得治了，我的人拦住了赶过来的法医，现在老子被怀疑成凶手，你赶紧过来给她收尸，否则我直接扔去喂狗，过期不候。” “知道了。”叶一诺挂断了电话，说道，“王队，吉安市那边出事了，先带我回去接一下叶凌，我得赶过去看看。” “很着急？”王寒扭动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问道，“从这里到吉安市怎么说也要一两个小时，什么事这么赶？” “吉安市的鹫爷，你应该听说过。”叶一诺简单解释了一下和鹫爷的合作，说道，“当时遇见了一些麻烦，只能选择跟他合作，我能够得到颜刚的资料，他帮了不少忙。” “鹫爷？”王寒惊诧道，“你说的难不成是那个三年来都是吉安市纳税第一人的慈善家？不久前新闻还报导他老婆孩子都死于一场车祸，没想到竟然是一场谋杀？前两年我参加省厅的表彰大会时还见到过他。” “省厅的表彰大会，他去做什么？” “他和颜刚一样，是现场嘉宾。”王寒解释道，“只能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偏偏还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不过一诺，我得给你提个醒，吉安市的市局不是什么善茬，盯着鹫爷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认识的人不多，没法帮你，最好带着老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叶一诺脸色并不是很好。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晴子的死都不在预料之内，她本就是这场“谋划”中无关紧要的人，但现在突然传来死讯，让叶一诺心中有了一种难以掩盖的愧疚感，毕竟他曾经答应了会保住她的性命。 再且，鹫爷刚才在电话里透露出了一个重要消息——警察把他当成了凶手，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宗陷害案，但从逻辑上来讲，最有可能害死晴子的要么是鹫爷本人，要么就是已经落网的金芊芊。 无论哪一方，叶一诺都不想善罢甘休。 回到警局后。 叶凌得知晴子出事，震惊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毫不犹豫跟着叶一诺上车，往吉安市赶去。 鞠天宇本来想跟随，但高胜突然陷入休克，他只能将其紧急送往医院照看，对于这个相当于“背叛”了蛇吻尸组织的家伙，王寒决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毕竟他很有可能知道一些重要情报，或许会成为针对颜刚的主要手段之一。 …… 就在叶一诺等人赶往吉安市时，青榆市的所有报社却陷入了一种暗流涌动的状态。 本应该正常开放的青榆头条报社，大门罕见的紧闭了起来。 更值得一提的是，有一辆从颜氏集团出发的黑色商务车，在寥寥无几的路人注视之下，停在了青榆头条的停车场，待了将近三个小时。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未来的两天， 青榆市的报纸头条会出现什么令人轰动的事件。 …… 鹫爷的住处位于吉安市通江区的江景别墅区，是本市富人们的居住聚集地，其老婆孩子生前就住在这里，所以平日里出门逛街都需要开车前往市区，这很有可能是造成他们死亡的次要因素之一。 通过电话询问别墅的地址之后，叶一诺一路导航前往，赶到后已经将近下午两点。 此时，这栋将近五百平方的别墅前，停着三辆不断鸣响的警车，警戒线围住了大门，将近十几个左右的警员正围聚在一起讨论着些什么，不见鹫爷身影。 警车的旁边还停着一辆从吉安市市局赶来的救护车，几名法医提着箱子，正与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们交谈着什么。 叶一诺刚想带着叶凌冲过警戒线，直接就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一个身穿便装的中年警官拦住了两人。 “让开，鹫爷让我来的。” 叶一诺没有废话，直截了当说道。 “这里是案发现场，无关人员不得入内。”便装警官摆了摆手，说道，“里面发生凶杀案了，封锁出口。” 叶一诺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给鹫爷，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让他们进来吧，刘警官，你也一起进来。” “叶武？”叶一诺认出了他。 “哥！”叶凌举起胳膊挥了挥。 叶武脸色并不好，朝着两人点了点头后，转身走进了别墅。 原本拦住叶一诺的便装警官眯眼看了看他，拉开了警戒线。 …… 大厅内，鹫爷靠在一张独立搬出的沙发上，脸色阴沉，正对面便是晴子那醒目的尸体，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平静的躺在地上。 值得一提的是，四周弥漫着一股颇为难闻的杏仁味，这让叶一诺进门便皱起了眉头。 “氰化物？” 章节目录 第171章 死亡时间 氰化物是一种有毒的致命物质。 在工业中使用非常广泛，如从事电镀、洗注、油漆、染料、橡胶等行业人员接触机会较多。日常生活中，桃、李、杏、枇杷等含氢氰酸，其中以苦杏仁含量最高，口服致死量为0.06g，足以见得毒性巨大。 叶一诺曾在无聊时试图提炼过，对于苦杏仁味十分的熟悉，所以当他踏进客厅的那一刻，顿时打了个激灵。 “鹫爷，人来了。” 叶武恭敬站在了一边。 “鹫爷。”叶一诺淡淡点头，说道，“我来替晴子讨公道了。” “人，不是我杀的。”鹫爷抬起阴沉的眸子，指了指刘警官，说道，“你，告诉他为什么。” “鹫爷，这俩人不会是你找来顶包的吧？”刘警官审视着叶一诺，语气很是不爽，“我们警方已经立案了，这件案子性质很严重，不方便跟外人透露。” “姓刘的，你嘴巴放干净……”叶武脸色一黑，正想呵斥却被打断了去。 “刘警官是吧？我叫叶一诺，如果你肯告诉我案件细节的话，我可以帮你破案。”叶一诺伸出一只手，主动说道，“晴子生前是我的好朋友。” 刘警官并未伸手，面露思索。 叶一诺自顾自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并盖在了晴子的隐私位置上，神色复杂的鞠了一躬。 此时的晴子，就如同入睡已久的睡美人般，平静而祥和，除却嘴唇上有着一抹不同寻常的淡紫色以及身上有一些肉眼可见的尸斑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反感的腐臭味。 叶凌望着他背后那密密麻麻的渗人伤疤，心中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这是第一现场吧？”叶一诺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别乱来，别破坏现场。”刘警官呵斥道。 叶一诺蹲下身子，一边眯眼细看，一边说道：“外表未见机械性损伤，平躺方式正常，四肢摆放方式正常，胸腔无凹型异状，排除因机械暴力死亡的可能。” 接着，他伸出手指分别按压晴子手臂、翻开眼皮，“手指按压尸斑致部分消退，但无法完全消失，肌肉出现各关节固定现象，已经扩散至全身，眼角膜水分蒸发，失去光泽，浑浊不透明呈白色，目测为轻度浑浊，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应该在4-6小时左右。” 原本刘警官想阻止叶一诺乱来，但听到这一连串的分析，突然愣在了原地。 “大量吸入高浓度的氰化氢或口服较大剂量氰化钠、氰化钾后，一般会在2-3分钟之内迅速死亡，这叫‘闪电式’骤死。”叶一诺自顾自说道，“由于氰化物中毒的机理是细胞缺氧窒息，因而静脉血液中肯定富含氧气，这就导致尸体表面可见鲜红色的尸斑，特别是耳廓、耳垂多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也能见到紫绀，再加上空气中弥漫微量苦杏仁味，是大量氰化物挥发后残留的痕迹，所以可以断定晴子的死亡原因是服用了大量的氰化物——” 说到这，他顿了顿，眉头紧皱，“但，根据大多数案例表明，服用氰化物的死者，面目都非常狰狞，这是因为毒性在细胞中挥发，恐怖的疼痛会导致痛觉瞬间飙升到顶点，这一点却与晴子恰恰相反，她太过宁静了。” “你……是法医？”刘警官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嘘，安静。”叶一诺伸出手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站起身子环顾了一圈，“我观察过，客厅内没有监控，但大门外不仅有，甚至还有先进的密码锁……鹫爷，六个小时前，你在哪？” “在家。”鹫爷阴沉道，“我说的很清楚了，这娘们趁着老子睡觉的时候开门闯了进来，还他妈在老子客厅自杀，你们听不懂吗？” “鹫爷，从你六个小时前回家后开始，你一次门都没出过，对么？”叶一诺淡淡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鹫爷不耐道，“老子忙活了一晚上，睡个觉有什么问题？” “那就代表着，你在晴子死亡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是这栋别墅里唯一存在的人。”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嫌疑，最大。” “放你吗的屁！”鹫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杀死这娘们对老子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贱命一条！” “请注意你的言辞，鹫爷。”刘警官咳嗽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凶手，法律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答案。” “刘警官，你对于我刚才说的，有什么意见么？”叶一诺突然望向他，问道。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民间神探’叶一诺，对吧？”刘警官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我知道你破案有一手，但是我们吉安市市局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掺合。” “刘警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叶一诺说道。 “有没有意见，很重要吗？”刘警官嗤笑一声，反问道，“这里是吉安市，不是青榆市，你不是我们的顾问。” “那就是没有意见了。”叶一诺点头道，“那么，我问你，你通过我刚才的分析，初步认为这名死者是他杀，还是自杀？记住，要结合我刚才的分析。” 刘警官一愣，沉思了几秒，回答道：“他杀。你刚刚说如果服用氰化物会导致在死前有巨大痛苦，但死者没有，所以我怀疑，可能有人弄晕她，或者杀了她之后，再帮她服用了氰化物，从而导致死亡。” 话外之意，显然指向了鹫爷。 “可你怎么证明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叶一诺说道。 “也许服用了什么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刘警官耸了耸肩膀，说道。 “逻辑上，说不通。”叶一诺笑道，“既然要用氰化物杀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我不是凶手，当然揣测不到凶手的想法。” “好，那我再问个问题，你觉得凶手杀了人再报警抓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叶一诺话锋一转，问道。 “你什么意思？我们是收到报警电话，称这里有杀人案发生！”刘警官脸色黑了下来，他听得出来叶一诺似乎在讽刺自己的想法。 “鹫爷不是凶手，凶手另有他人。”叶一诺冷声说道，“与其在这里听我解释，为什么不立刻让外面的法医进来取证呢？我可以和你保证，他们给出的检验结果，跟我所说的相差不到百分之一。” “放外面的法医进来。”鹫爷对叶武摆了摆手。 实际上，法医在叶一诺来之前就已经到达现场，但鹫爷为了能让叶一诺见到第一现场，就让保镖想办法拦在了门口，拖延了一些时间。 刘警官本想发火，但听到叶一诺这么说，压下了心中的火气，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很快，法医和警察们就一窝蜂涌进了别墅，当着鹫爷的面封锁了晴子的死亡现场。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判断和初步尸检，所得出的结论和叶一诺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两样，相对应的质疑也是如出一辙。 氰化物是世界公认的一类剧毒物，任何人服用都会产生剧烈的毒发症状，像晴子这么平静并保持优雅的死去显然不符合逻辑，再且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伤痕，也就表明生前绝对没有受到殴打、侵害等可能。 当然，更进一步的分析还需要吉安市市局的法医部门尽快进行尸检，得出结果后才能确定晴子是否服用了除氰化物之外的毒物，以及指纹、DNA等关键要素。 这也是鹫爷成名以来首次被警察“搜家”，虽然他始终阴沉着脸，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晴子是死在自家客厅，而他又是房子里唯一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有十分难以洗脱的嫌疑。 章节目录 第172章 别墅监控 换句话说，叶一诺更相信这是一场设计巧妙的“密室杀人案”。 凶手是谁暂且不提，首先晴子的死亡方式非常诡异；其次，如果从自杀的角度来看，别墅门口有密码锁，如果排除鹫爷亲自带晴子回家再杀掉的可能，那么她是如何进来，并在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服药自杀？ 再次，晴子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陷害鹫爷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叶一诺也早就为她争取了一百万，现在那一百万还在叶凌的账户中等着她来取。 一个对人生充满了希望的人，凭什么自杀？ 如果是他杀，假设鹫爷是凶手，那么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弄死晴子，叶一诺可是亲眼看着他开枪杀死秃子的，就算真起了杀心，何不让叶武、威猛这一类刀口舔血的手下代劳？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想亲手手刃晴子，为何不干脆杀人抛尸，非要带到自己家里来给警察侦查留下把柄？这不是蠢到了极致是什么？ 从根本上来说，从叶一诺帮助鹫爷破案并且揪出凶手之后，晴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再加上鹫爷心中本身就对叶一诺有招揽意向，杀掉晴子只会让他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压根捞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叶一诺完全可以断定，鹫爷不但没有杀害晴子的动机，甚至很有可能被人陷害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金芊芊留下的后手。 但这就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她并不知道晴子已经被叶一诺反水，所以晴子根本不知道她计划的细节，甚至连游乐场里面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作为一个利益相关的传达人而已。 那么金芊芊想杀掉晴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想结尾款，杀人灭口。 可根据晴子当时告诉叶一诺的说法是：金芊芊让她亲自带着叶一诺前往游乐场，又怎么可能料到之后鹫爷临时调走晴子这回事。 对于金芊芊来说，晴子的利用价值也仅仅只是到叶一诺被带到游乐场为止，在那之后灭不灭口已经不重要了，从逻辑上来看，没有理由多此一举弄死晴子。 但从初步的死亡时间来判断，晴子的确是在游乐场事件过后才出的事。 这就有些诡异了。 “监控在哪？带我去看看。” 叶一诺晃了晃脑袋，令自己清醒了几分，转头对鹫爷说道。 刘警官始终注视着叶一诺的一举一动，见他说话便连忙接道：“鹫爷，我们警方也有权调用监控。” “在地下室。”鹫爷摆了摆手，对叶武说道，“你，带他们下去。” 叶武微微点头，面无表情转身走出了门外。 刘警官和叶一诺、叶凌二人随后跟上。 别墅的地下室在东侧，通过一片园区后就能看见入口，叶武直接用脚踹开了并没有上锁的铁门，并推开走了下去。 “这地方原本是用来做酒窖的，但我们老板不喜欢喝酒，就让人改造成监控室和保安室了。”叶武带路走下楼梯，头也不回道，“这栋别墅一共有八个保镖，自从老板娘出事之后，就只剩下四个了。” 通往监控室的楼梯并没有多少灰尘味，通道也有光线透入，足以看出经常有人来往的迹象。 楼梯走到尽头后再往右转，就能听见通风口呼呼作响的窸窣声，接着便是一个颇为杂乱的房间，面积大概五十平米左右，装修倒像是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室，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监控反馈的画面映在地下室正中间的大屏幕上，从数量上来看总共有十三个，除却卧室之外，大多数都是别墅周边，例如护栏、走廊等处。 监控前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身穿西装的保镖，听到有人进门，便连忙站起身子说道：“叶老大，您怎么来了？” 叶武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对叶一诺和刘警官说道：“看什么时候的？” “六个小时前。”刘警官抢先说道。他已经从法医口中确认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昨天一整天。”叶一诺却同时开口。 “到底听谁的？”叶武皱了皱眉，还没等两人回答，就对身边的保镖说道，“把昨天一天的监控调出来吧。” 后者微微点头，手忙脚乱的按动键盘，并提取了一段将近二十四个小时左右的监控文件，按下了播放键。 刘警官脸色阴郁，瞪了叶一诺一眼，转头望向了屏幕。 “一整天的会不会太多了？你看得完吗？”叶凌颇为担忧道。 叶一诺紧眯着眼，说道：“我让你快进，你就快进，统一两倍速，知道吗？” 保镖回头看了一眼叶武。 “让你做就做，别他妈看老子。”叶武抬脚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保镖一个激灵，连忙将手搭在了键盘上。 叶一诺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嘴里不停念叨着：“快进，快进，快进……” 刘警官和叶凌等人只看到屏幕上不停闪过画面，连细节都还没有看清楚，便瞬间掠了过去。 而叶一诺的眼珠却不停左右转动，几乎将每一帧画面都收入眼中。 自从“寅时恐惧症”消失之后，他的大脑皮层活跃程度恢复正常，对于这种大数据的处理异常敏感，比寻常人要强大的多。 半小时后。 “停！这里——” 叶一诺突然道。 保镖赶忙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了屏幕上。 时间定格在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 一个身穿邮政快递服装的中年男子站在别墅门口，塞入了什么东西后，转身离去。 “送快递的？”叶一诺皱起眉头，对保镖问道，“每天都会来吗？”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次。”保镖点了点头，说道，“一般送一些老板公司寄过来的合同或者发票之类的东西，老板娘会审阅。” “继续快进。”叶一诺摆了摆手，“这次用四倍率。” “四倍？？” “四倍！？” 刘警官和叶凌、叶武同时愣住。 “快！”叶一诺冷声道。 保镖犹豫了一下，调整了快进速率，画面闪的更快了，如同飞行中的苍蝇一样，转瞬即逝。 “停！” 叶一诺再度开口。 画面瞬间定格在了晚上八点五十分。 一副颇为诡异的画面出现了：一名身穿清洁工外套的中年男子对着监控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发出了阵阵冷笑。 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这……是什么？”叶凌声音有些颤抖。 “刘警官，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叶一诺头也不回道，“这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送快递的家伙。” “为什么要对着监控冷笑？”刘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感觉背后有些发冷。 “越是不正常的举动，就越是想掩盖什么。”叶一诺道，“继续往下看。” 画面再度开始闪烁，五分钟后，昨天一整天的监控播放完毕。 “调今天的。”叶一诺吩咐道。 保镖点了几下鼠标，按下了播放。 “停！” 凌晨四点，披着一层外套的鹫爷打开门走进了别墅。 “对准门把手，放大。” 叶一诺突然说道。 “门缝……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刘警官眼尖，一瞬间发现了异常。 章节目录 第173章 两个疑点 安装过电子门锁的人应该都明白，门缝必须完全闭合才会通过芯片自动上锁，一旦出现阻碍，或者遮挡物，门锁上的磁力系统就会失去感应，芯片就会判断为开门状态。 而在监控中，可以清晰看见，鹫爷在进入大门之后，并未顺手助力关门，也没有检查门缝是否上锁，这就导致门锁上的电磁铁在吸附门沿时，由于门扇下自带的止摆器为了防止撞击过度的缘故而减速，这也就是寻常的自动感应门在开、关门时会变慢的原因。 “大门根本没有上锁？” 叶一诺想了想，沉思道，“叶武，我问一个问题，这种电子锁是市面上常见的？” “电磁锁。”叶武淡淡点头，说道，“当初老板娘亲自让我帮她装好的，使用起来很方面。” “电磁锁？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叶一诺眯了眯眼，继续低头对保镖说道，“继续快进吧，倍速X1。” 刘警官还想追问点什么，但见到画面开始播放，张着的嘴又闭了起来。 …… …… …… 画面定格在凌晨五点零一分，鹫爷进门后半个小时。 一道俏丽的背影出现在了监控前，并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随后，大门自动上锁。 …… “先停下来吧。”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 保镖按下了暂停，一脸茫然。 叶凌、叶武纷纷望向叶一诺，期待他说点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刘警官冷笑了一声，说道，“两个人，一个鹫爷，一个死者，一前一后走进去，这你还能给老子洗白？从法律上来讲，凭借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去抓人！” “那你为什么不动身呢？”叶一诺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有你无法理解的疑点，对吗？” “对，没错。”刘警官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民间神探’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首先，两个疑点。”叶一诺摸着下巴，缓缓道，“第一，这个快递员和清洁工应该是同一人，这一点从体型上不难看出，我相信吉安市的警方系统排查出这么一个人不是问题，他所做的举动很有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 第二，刚才叶武也说过，门锁用的是电磁锁，能够中止电磁锁自动关门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保证无其它设备与门锁电磁铁并联的情况下，直接通过断电导致消磁，门锁就失去了动能，这是电磁铁常见的一个弊端。 要么，利用磁铁之间的同极排斥，由于电磁铁本身也是一种磁铁，所以在遇见同极磁铁时同样会出现排斥情况，也就能够造成我们刚才在监控里所见到的那种情况——门无法自动闭合。” “这算什么疑点？跟死者有关系吗？”刘警官嗤鼻一笑。 “不仅有，而且关系大了。”叶一诺语气微重，说道，“这两个不同寻常的疑点，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性的证据。刘警官，我建议你马上回去你所在的市局请技术部门的同志进行侦查，我想在现代化的技术面前，凭借这么清晰的图像找出一个人，应该不难。” “你说的我都知道，就算找出来又能怎么样？”刘警官脸色阴沉，面带不耐，说道，“他根本就没有进去过！难道你想告诉我这个家伙就是凶手？别搞笑了。” “不不不，历史上很多密室杀人案发现证据的角度都异常独特，像这种明着在监控面前晃悠的举动，绝对是想掩盖什么。”叶一诺皱起眉头，认真道，“刘警官，人命当前，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想跟你争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查，那么我就去找鹫爷，让他动用人脉亲自来查，我相信你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对吧？假设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那么大可等结案之后再说，青榆市那边还有很多麻烦等着我，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刘警官沉默了几秒，对叶一诺说道：“你给鹫爷做事，你不怕惹祸上身？” “刘警官，不会到这个时候，你他妈还想挑拨叶一诺跟我们老板的关系吧？”叶武讥笑道，“我说你们这些警察盯着我们老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找不出证据来就气急败坏了？” 刘警官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叶一诺。 “你是市局的？”叶一诺问道。 “分局。”刘警官道，“就你脚下这个区。” “出这么大案子，你不上报？” “上报了我就不能处理了？” “我破个案，还要怕惹祸上身？” 刘警官哑口无言。 “我不是在替鹫爷办事。”叶一诺淡淡道，“我是在为我的朋友讨一个公道，你们警方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怀疑任何人，这叫法。但是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着急下定论，确定一个凶手的前提是要确定动机，再确定手法，再确定人证、物证，这两样我们什么都没有，换句话来说，这栋别墅最少五百平米，内部就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你怎么确定凶手一定是鹫爷？” “的确不能确定。”刘警官露出一抹怪笑，说道，“但，他的嫌疑最大，我会一直盯着的。”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另外，很高兴跟你合作，尸检报告和DNA残留分析，以及现场勘查结果，我都会跟你分享。” “没问题。”叶一诺温和一笑，伸出了手。 他当然乐于警民合作，但如果刘警官是那种及其不讲理的糙汉子，他也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还有你——”刘警官转头看向叶武，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我会派人守在别墅周围，二十四小时之内，让你的老板不要到处乱跑，否则我可以把他强行带回拘留室审问，这是合法合规的，现在我只需要他留在别墅里，如果有任何逃跑到外市的迹象，那等着他的就不是审问，而是最多三个月的拘留期了，听懂了没？” 叶武脸色抽搐了几下，正想发火，但被叶凌拦了下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仔细一想，要是因为他的冲动而导致鹫爷被关押三个月的话，可能连他的皮都会被扒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把监控给我拷一份。” 十分钟后，刘警官得到监控，迅速走出地下室，赶回了局里。 其他的法医、刑警都留在现场勘查证据，以及现场留下来的痕迹和证据。 不出叶一诺所料的是，晴子躺着的大厅里，基本上没有见到任何跟凶手有关的痕迹（脚印、头发、烟头等等），只能等待警局那边的法医报告来确定是否有其他致死原因。 毕竟晴子死亡的时候看起来是没有任何痛苦的。 待刘警官走后，鹫爷叼着一根雪茄走进了地下室。 “鹫爷。” 叶武、叶凌和保镖恭敬道。 “怎么样？”鹫爷摆了摆手，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问叶一诺道，“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鹫爷，我要提醒你一下，这个案子有点棘手。”叶一诺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一天，一天之内，我必须查出凶手。” “我这个人，说到就会做到，你让我给你一百万，我给了，你让我不要碰晴子，她确实跟我老婆儿子的死没关系，所以我没碰。”鹫爷道，“但是，我不管你能不能查到凶手是谁，你都要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叶一诺眉头一皱，“我帮你查凶手，你还想对我动手？” 章节目录 第174章 垃圾桶里的文件 “这娘们死之前给你发了一条短信，被老子看到了。” 鹫爷眼眸射出寒光，冷冷道，“老子知道你跟颜刚那个家伙有仇，他手下想弄死你，对不对？” “不，她想送我进去。”叶一诺耸了耸肩膀，说道，“但鹫爷，这不是你威胁我的理由。” “我怎么确定不是你叫她过来害我的？嗯？”鹫爷将雪茄踩灭，说道，“你们青榆市的警察，在新湖区那边闹得很大，我的手下收到了很多风声，你帮了这个女人这么多，让她来报个仇，不难吧？” “我跟鹫爷有仇么？”叶一诺笑道，“鹫爷，恕我直言，这种唬人的气场，就不用拿来吓我了，你请我来看第一现场，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洗脱嫌疑？如果你真把我当成凶手的话，我可能早就被叶武打晕拖着过来了吧？”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费劲。”鹫爷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笑，说道，“叶一诺，我干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能干的人才，不如这样，你把这件案子了了之后，跟着我做事，我的董事会给你腾一个位置，我的生意交给你百分之六十，怎么样？” “老大……”叶武瞳孔一缩，欲言又止。 连一旁的叶凌都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声轻呼，捂住了嘴。 “闭嘴！”鹫爷冷哼了一声，叶武瞬间低头不语。 “百分之六十？”叶一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砸了咂嘴，说道，“嗯，很好的条件，但你就不怕我跟秃子一样，趁机把你推倒？” “你不是这种人。”鹫爷翘着二郎腿，肯定道，“你身上有一种我们这些人都没有的气质。” “过奖了。”叶一诺道，“但鹫爷，实不相瞒，我对你的生意不感兴趣。” “哦？”鹫爷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反问道，“你天天给这些警察破案，当顾问，能有几个钱？几时能出头？” “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没有理由。”叶一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枕着脑袋，说道，“鹫爷，我这人道义感比较重，见不得那些肮脏的东西，咱们两个肯坐在这里好好说话，是因为我敬重你有胆气，有原则，比那些犯罪分子多少要高一筹，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鹫爷一愣，阴着脸沉默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说道，“叶武，你可要好好跟这小子学学！哈哈哈哈……” 叶武、叶凌刚提上来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前者讪笑了笑，后者则瞪了叶一诺一眼，像是在好心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叶一诺咳嗽了一声，说道，“鹫爷，你的手下对找人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吧？” “你要找谁？”鹫爷点点头，问道，“跟凶手有关？” “你的手下刚才已经看到了。”叶一诺看了一眼叶武，见后者点了点头，便说道，“如果你能赶在警方之前找到他的话，我们会更有利。” 鹫爷头也不回的对叶武摆了摆手，后者便对监控旁正襟危坐的保镖低声道：“把那个清洁工的照片给我剪一份，然后打印出来，我给兄弟们发下去。” “除此之外——”叶一诺闭上眼睛，回想了几秒钟，说道，“鹫爷，凌晨四点你是怎么回来的？” “打车，出租车。”鹫爷回想了一下，答道。 “出租车？”叶一诺眼前一亮，说道，“就你一个？” “废话。”鹫爷道，“那个司机的工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戴着口罩，一句话都没说，我问他多少钱，也不理，我就扔了几张钞票给他，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了我很久。” “那就太好了！”叶一诺颇为兴奋，说道，“工号多少？” “6324，我记得那辆车的广告是本市一家还不错的出租车公司投放，跟我的产业有点合作关系。”鹫爷不解道，“怎么？只是一个出租车而已，不会跟案子有什么牵连吧？” “那我问你，鹫爷，你打车的时候，这辆车是不是径直朝你开过来的？”叶一诺双手交叉，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从等车到上车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 “你……你怎么知道？”鹫爷露出一抹讶然，说道，“当时还是凌晨，街边漆黑得很，我正准备打电话让叶武派人来接，这辆出租车就停在我面前，还问我去哪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晴子很有可能就在那辆车上！”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鹫爷质疑道，“我当时就坐在车里，她要是在，我难道发现不了？” “不，她应该在后备箱。”叶一诺道，“鹫爷，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让你的手下把这个司机查出来。” “叶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鹫爷似乎放下了对叶一诺的戒备，淡淡道。 “是。”叶武连连点头。 “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一次性说了。”鹫爷摆了摆手，说道。 叶一诺低头想了想，说道：“进门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一些文件？” “文件？”鹫爷眉头紧皱，点头道，“我给扔进垃圾箱了，看着心烦，那东西就是一堆合同和文件而已。” “垃圾箱？在哪？” “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被清洁工收走，就在客厅里……” 话音还没落下，鹫爷便见到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疯了似的冲出了地下室。 “跟上！” …… …… 别墅大厅。 众位法医以及警员们正准备将尸体抬上遗体运输车，叶一诺一个趔趄，猛地跨进了门内，四处张望一下，朝着角落里的垃圾桶走了过去。 “喂！干什么！？” 一名警员试图制止，因为垃圾桶在封锁线内，但叶一诺身手很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一种室内方型垃圾桶，开口由隔板阻挡，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叶一诺犹豫了一秒，就直接把手伸了进去，开始胡乱掏动。 十秒后，他将手抽了出来，并拿出了一叠由快递信件袋封装的文件。 “呼——” 叶一诺松了口气。 “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一名警官走上前来。 “没什么，私人物品。” 叶一诺将文件放在身后，并没有递给他。 “拿来！” 警官脸色黑了下来，摆出架势准备强行动手。 “警官，你确定要看？”叶一诺看了一眼朝着自己走来的鹫爷，淡淡道，“这文件是鹫爷公司内部的商业机密，如果要看的话，需要有律师在场。” “那你拿着它想干嘛？”警官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商业机密还从垃圾桶里面翻出来？” “我让他帮我找出来的，警官。”鹫爷伸出手拍了拍这名警察的肩膀，说道，“我可以用我的人品保证，这是我公司的机密，没什么状况吧？” 警官来回看了一眼，又瞪了一眼叶一诺，指了指鹫爷，说道：“我们局长说了，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最好老老实实待着。” “呵呵。”鹫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叶一诺，跟我上来。” 叶一诺微微点头，在警官的注视之下，快步走上了二楼。 走进卧室，鹫爷转头就沉声道：“什么情况？” 叶一诺将手里头的文件摆在桌上，打量了一眼厚度，伸手将其拆开了去。 当两人见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时，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满眼皆是震惊。 章节目录 第175章 人找到了 望着文件袋里将近上百张的高清照片，叶一诺将其一一摊在了床铺上。 而照片上的内容，足以用四字形容—— 触目惊心。 最为显眼可见的，便是鹫爷举枪杀死秃子的场景，从整整四个角度拍摄了不同的“特写”，而叶一诺则顶着一张苍白的面孔，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值得一提的是，照片并不模糊，反而清晰无比，不难看出应该出自一位专业摄影师之手，且镜头的目标对象完完全全锁定了鹫爷。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得出来这代表了什么。 威胁、恐吓。 鹫爷在吉安市的形象是一名乐善好施的慈善家，即便平时有一些灰色产业或者和法律打擦边球的产业收入，但他都保持着良好的形象，出事了也都让小弟顶包，所以道上的人或者仇家基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否则他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但…… 有了这些照片，可就不一样了。 随随便便一张，就能让其立马从一个慈善家，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杀人犯。 “文件袋上没有标明发货人和发货地址，收货地址也没有。”叶一诺看了一眼包装袋，沉声道，“除却有我在的场景之外，大部分都是你手下做事的照片。这明显是有心人送过来的，只是不知道是谁，也许是仇家？鹫爷，很不幸，你好像被阴了。” 鹫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叶一诺将照片一张一张叠起，头也不回的说道，“杀掉我，然后再动用所有人脉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来这个阴你的人，然后再杀人灭口，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了，你还是一个良好市民，一个受无数人尊敬的慈善家，对么？” 咔嚓。 鹫爷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把手枪，迅速上膛，枪口对准了叶一诺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改主意了，这件事情你不用调查了。” “警察和我，你选一个。”叶一诺并不慌张，淡淡道，“我不想浪费时间。” 鹫爷脸色明显有些慌乱，闪过一丝挣扎后，颤抖着放下了手里的枪。 “你做了个不错的选择。”叶一诺笑了笑，将照片扔在一边，说道，“别想着跑路，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们现在还无法弄懂寄来这些照片的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震慑一下你而已。” “我的仇家？” “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叶一诺摸着下巴道，“这些照片送来后，晴子就死在了你家客厅，从正常人的逻辑来看，这无疑是一起简单的陷害案，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叶武慌张的闯进了房间。 “老大，人……找到了！” “找到了？这么快？” 叶一诺面露惊讶。 “这狗日的……我刚把照片发到弟兄们的微信群里，立马就有人发现他在路口扫垃圾，那些警察就跟在我们后头，再晚一秒就给他娘的追上了！”叶武解释道。 “等楼下的警察都出去了再带进来。”鹫爷道。 半小时后，众人汇聚在了地下室，警员们和法医大多数都已经打道回府，唯独剩下两三名刘警官吩咐留下来盯着鹫爷的警员守在客厅。 趁着无人发现的间隙，一个身穿清洁工装的中年男子一脸茫然的被叶武的手下们静悄悄带了进来。 “坐。” 鹫爷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中年男子见到这一幕，双腿都有些发软，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说道：“你们……你们是干嘛的？” 叶一诺站在一旁，眯眼观察着此人面部表情的变化。 从外表上来看，的确和监控里面的没有什么两样。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敢撒谎，舌给你割了。” 叶武晃悠着手中的匕首，威胁道。 中年男子吓得浑身一抖，连连点头。 “废话，我不想多说，昨天下午，你跑到我别墅门口，塞了一叠文件，有没有这回事？” 鹫爷紧盯着眼前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煞气。 “没有……没有！” 中年男子想也没想，硬着头皮就说道。 “撒谎。”叶一诺轻声道。 嗤拉—— 叶武直接举起刀子，划破了中年男子胳膊上的衣服，一条肉眼可见的浅口子缓缓渗出了鲜血。 “嘶——”中年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惨叫道，“说说说，我说我说，是……是我放的……是我放的！” 叶武看向叶一诺。 “真话。”后者点头，“疼痛反馈下的求生本能。” “这个视频，是不是你——”叶武打开手机，将中年男子对着监控冷笑的画面摆在了其面前。 “是我，是我。”中年男子点头如捣蒜，畏畏缩缩的说道，“你们……你们……听我说……做这个事……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做的……一下子就给了我一万块……我抵挡不住心动……就做了嘛……” 叶一诺和叶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后，说道：“长什么样？记不记得？” “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戴着口罩……说话有点结巴……”中年男子一只手按着伤口，眉头紧皱道，“出手倒是阔绰的很嘛……一万块想也没想就拿出来扔给了我……我不就是个清洁工嘛……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嘛！” “出租车司机？”鹫爷和叶一诺同时一惊。 嘟嘟嘟——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叶武翻了翻口袋，将手机拿出来，按下了接通键：“喂，威武，情况怎么样？什么？找到了？这么快？好，好，我知道了，我会跟老板说的，嗯，嗯，好，知道了，你发给我邮箱就行了。” 啪嗒。 叶武挂断了电话，转头对鹫爷说道：“老大，出租车找到了，登记在册的车主早就在两年前死了，是一辆挂牌车，本来应该待在出租车废车处理厂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运出来了，丢在通江（吉安市的河流）边的林子里，车主的死亡信息威武已经查到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将邮箱里的那张图像放大，递到了鹫爷面前。 那是一张苍白到了极点的面孔，消瘦的脸庞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图像被印章盖上了一个大大的“死亡”。 “就是这个家伙！” 鹫爷沉着脸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中年男子说道，“让他看看——” 叶武连忙掉转手机。 中年男子仔细辨认了很久，才用力点头确认道：“就是这个家伙，就是他！这个眼睛和头发我记得清清楚楚！”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诡异了起来。 叶一诺接过叶武手机，盯着看了许久，在众人沉默之下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已经死了的家伙，诈尸了？” “也许他根本就没死呢？”叶凌小心翼翼说道。 “这是威武托人从户籍科查出来的信息。”叶武道，“他的户口都已经销掉了。” “户口销掉不代表人死了。”叶一诺摸着下巴道，“叶武，你让威武再去火葬场查查看近两年的火化证明，如果能对上的话……” 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叶武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威武发了一条短信。 “鹫爷，如果你的辨认没出错的话，那这个案子你可能要请个道士来做场法事了，正好我有个兄弟就是干这个的。”叶一诺嘴角上扬，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出租车 “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鹫爷没有理会叶一诺的调侃，而是颤抖着手指，弹了弹雪茄的灰，说道，“闹鬼？诈尸？” “别激动。”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法罢了，我们可以从头来分析一下，晴子遇害的全过程。” 正当他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刘警官却带着几名警察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把人给我交出来！” 一进入地下室，刘警官便怒斥一声。 “什么人？”叶一诺平静问道。 刘警官指着一旁的中年男子，见到他捂着有鲜血渗出的手臂，面色一黑，冷冰冰道：“你们胆子还真是大啊，他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放心吧刘警官，这事儿我做的，你要抓抓我就行，就往这划一刀，轻伤都算不上，关个几天我也快活快活。”叶武咧嘴一笑，甩了甩手里的刀，说道，“跟我们老板无关。” 刘警官没有理会他，而是伸出手看了看中年男子的伤口，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便说道：“我是这个片区的警察，你是张多财吧？你涉嫌参与了一起杀人案，性质十分恶劣，跟我走一趟吧。” 被称为张多财的中年男子一脸茫然，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便双腿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十分配合的跟着刘警官的手下离开了。 “叶一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按照你之前所说，我们现场的勘查人员从门锁上发现了一块与电磁铁同极的磁铁，表面刷了一层漆，正是这个东西阻碍了关门，检验科已经拿去进行指纹残留分析了，但我还是觉得跟案子的关联不大，如果你有其他发现，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私人号码，现在我要回去审问张多财了，希望你们不要再乱来。”刘警官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说道，“否则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客……” 嗡嗡嗡—— 刘警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连忙正色接过，说道：“夏局，是我，什么！？有人打电话给报社爆料？好，好，我明白了，这是我的失职，我现在就把人带回去。” 啪！ 刘警官挂断电话，顺手就从背后掏出了一双银色手铐，朝着鹫爷走去。 “姓刘的，你想干什么！？” 叶武直接拉住了他。 “干什么？当然是抓嫌疑人了！”刘警官脸色铁青，说道，“这事儿不知道被谁捅到报社去了，你们鹫爷的名头有多大就不用我说了，我要是不给他带回去，事情会闹得更大，光袭警和拒捕就够你们喝一壶了，你再拦一下，试试看？” “那他妈……”叶武刚想爆粗口，就被鹫爷拦了下来。 后者黑着一张脸说道：“叶武，让开。” 叶武只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并退到了一边。 刘警官如愿以偿铐住了鹫爷的双手，并说道：“放心，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鹫爷冷着一张脸，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叶一诺，丢下了一句话：“叶一诺，我等着你。” 说不清是威胁还是警告，或是鹫爷一股脑将所有的希望都扔给了叶一诺，他本人也只是淡淡点头，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压力，目送刘警官离开之后，对叶武说道：“走，带我过去看看那辆出租车，警方应该还没有调查到这里。” 叶凌有些担忧道：“一诺，这都快天黑了，要不先去吃个饭？你应该没有睡好吧？这么劳累可不行！” “我没时间休息了。”叶一诺脑中再度浮现了唐念优的身影，摇了摇头谢绝了叶凌的好意。 叶凌咬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去，我让威武开着货车把那玩意弄过来就行了。”叶武握着手机，说道，“叶一诺，鹫爷这次进去，手底下那些小弟们肯定会不安分，你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尽力。”叶一诺淡淡点头。 …… 一小时后，威武的小弟驾着一辆中型货车停在了别墅的侧面，为了能够省事且不引起客厅的警察注意，叶一诺等人直接通过后门翻进了货车的车厢，开始打量这辆散发着一股子难闻机油味的出租车。 从表面上来看，漆面的配色为棕色，在夜里能够很好的融合，以青榆市的黄色出租车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出租车的车窗、挡风玻璃、后视镜、车门、轮毂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人为损坏迹象，枯黄的叶子占据了车内大部分空间，座椅上也有着不少的水雾，仪表盘、燃油表、甚至连点烟器都没有一处完整。 毫无疑问，这是一辆已经彻底报废了的出租车。 “看起来像是被某种棍状物砸过。”叶一诺一边喃喃，一边在叶凌和叶武的目光下，将上半身从主驾驶的窗户钻进了车里。 方向盘上很平滑，没有明显的摩擦痕迹。叶一诺心想，或许司机戴了手套？ 接着，他又拉开车门，将头钻进了座椅下方，在油门和刹车处来回扫视了几眼，又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对准踏板观察了几眼。 没有留下脚印，踏板表面光亮，明显被擦拭过。 这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凶手应该是个惯犯。 想到这，叶一诺又站起身，打开后座车门，弯腰钻进仔细打量。 出租车的后座大多都并不宽敞，许多司机为了能够保持整洁以及省事，会在上面铺上一层凉席坐垫保护皮质座椅，这样一来即便会遇上半夜醉酒呕吐的客人，清理起来的时候也会更加容易。 这辆出租车上显然也有类似的装备，叶一诺顺手掀开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趴了下去，一眼一眼仔细扫过脚踏处。 “泥？脚印？” 他愣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问道，“叶武，鹫爷鞋子码数多大？” “41。” 叶武回了一句。 叶一诺抬起手比了比，摇了摇头，钻了出来。 “靠右侧车门的座椅下方有一对沾了泥的脚印，我判断了一下，同样是41码，应该是鹫爷自己的。”叶一诺摸着下巴道，“如果这辆车真的已经报废，那么那个戴着口罩的司机把它开出来，肯定不会去载其他客人。” “怎么？没有其他线索了吗？”叶武有些着急，皱起眉头道。 “别着急。”叶一诺摆了摆手，趴了下去，将头探进轮毂处，查看车轮和汽车底盘。 从成色上来看，这辆出租车的确有着很长的使用历史了，基本上没有保养的痕迹，但从轮毂来看，可以明显看出更换过的痕迹。 “旧车换轮毂，附近的修车店应该会有记录。”叶一诺道，“叶武，让你的手下拿着照片去打听一下，出租车公司应该都和市内的修理店有合作。” 叶武点了点头，拍下照片后发给了自己手下们的微信群里。 “这点线索，还不够啊。” 叶一诺捏了捏眉心，目光突然放在了后备箱上，脑中陡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他快步跑上前去，试图打开后备箱，却发现已经被卡死。 “帮忙撬开——” “不用。” 叶武拦住了他，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弯曲的回形针，对准出租车后备箱的钥匙孔，轻轻捅了进去，扭动了几下。 章节目录 第177章 五天前的监控 咔嚓—— 后备箱发出一道压抑的响声，就这样弹开了去。 叶武收起回形针，在叶一诺和叶凌惊讶的目光下耸了耸肩膀，说道：“年轻时候靠这个混口饭吃。” “厉害。”叶一诺感叹了一句，这要是放在修理厂，十有八九会被讹个百来块，一根回形针就能搞定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转头望去，后备箱空空如也，由黑色的布料平铺着，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压痕，左侧尽头能看见一对已经干涸了的泥土和并不清晰的脚印，颜色和后座上的一模一样。 “有人在这里躺过。” 叶一诺心中瞬间确定，“从脚印的大小上来判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晴子很有可能和鹫爷乘坐了同一辆车，但两人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这么说，那个司机……”叶凌嘴巴微张，面露惊讶。 “试想一下——”叶一诺道，“司机弄晕了晴子，将她丢在后备箱，然后再去接鹫爷回到别墅，在鹫爷进门，且没有注意电磁门是否上锁的情况下，弄醒晴子，让她……” 说到这，叶一诺突然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 “不，不对劲。” “晴子上车或许可以排除非自愿，但下车走进鹫爷的别墅里可就不是了！” “从之前的监控里可以看出，晴子绝对是在清醒状态下独自走进别墅的，如果有人想把她的身体运进去，那监控不可能只看到她一个人！除非那个人是……” “鬼？”叶凌打了个寒颤，“这可能吗？” “就不能是那小妞自己走进去的？”叶武反驳道。 “动机是什么？”叶一诺盯着他，说道，“首先我们确定一个条件：鹫爷一定不想杀晴子，也就代表着，如果晴子想跟他一起回来，他只能拒绝，也可以接受，无论哪一种，晴子都不应该躺在后备箱里由出租车载着过来，不是么？” 还不等叶武回答，“再且，从晴子的走路姿势来判断，她既没有鬼鬼祟祟，也没有多么畏手畏脚，足以判断她并不害怕被鹫爷发现。” “那这娘们为啥要跟着鹫爷回家？”叶武不解道，“你这不是自相矛盾？我严重怀疑她想对鹫爷动手，然后被鹫爷反……” “反杀，对吗？”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晴子在鹫爷面前有多害怕你不是没有见过，她真有这个胆一个人摸到别墅来杀掉一个经验丰富的成年男子？更何况她手上还没有类似枪械之类的热武器，就算她想使用冷兵器下手，也未必能够胜过鹫爷吧？” 叶武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要确定的一点是——”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后备箱的机盖上，喃喃道，“晴子为什么不跑路，偏偏要走进鹫爷的别墅？她进去的状态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氰化物中毒的反应是异常剧烈的，就好像人吞下了一杯岩浆一样，不到十秒钟就会对细胞产生反应，假设她想陷害鹫爷，绝对不可能撑着走进大门，这不符合逻辑。” “会不会……被催眠了？”叶凌回想起昨天晚上在游乐场发生的事件，小心翼翼问道。 “催眠？这倒有可能。”叶一诺微微点头，但又说道，“但是被催眠的人是无法自我控制行为的，像晴子这样从走路到打开门进入别墅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一定有个非常懂催眠术的大师在旁边操纵着她，可尽管如此，催眠也不是止痛药，她就算在催眠状态下吃掉氰化物，也一样会有面目狰狞的痛苦。” “会不会是团伙作案？”叶凌又道，“两个人，一个负责操控晴子，一个负责杀害晴子？” “那么晴子身上为什么没有任何掐痕或者打斗痕迹？”叶一诺问道，“不如我们换一种思维来想想看——如果晴子是在清醒状态下偷偷跑上出租车的呢？如果晴子是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凭借自己的意识，主动进入别墅的呢？” “那照你这么说，既然她没被鹫爷发现，也不想惊扰鹫爷，两者处于互不相知的状态，再排除自杀的可能，难不成……”叶凌瞳孔猛地一缩，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没错——”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当时的别墅里，还有一个人！” “不可能！”叶武不屑道，“这别墅都有保镖看着呢。” “我没记错的话，鹫爷应该不是经常回别墅吧？”叶一诺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叶武面露惊讶，说道，“鹫爷平时需要四处出差谈生意和掌控大局，他很少回家，因为担心有人跟踪他，然后对老板娘和孩子下手。” “那么这些保镖就都是为了保护鹫爷的妻儿而存在的了？”叶一诺道，“你告诉我，当你雇主要求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你还会坚守岗位吗？如果你会，你凭什么尽职尽责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别墅？” “这……”叶武哑口无言。 因为叶一诺的话，让他没有办法反驳。 “可如果那个凶手一直躲在别墅里，监控应该会发现的吧？”叶凌好奇道。 “走，去监控室看看。”叶一诺毫不犹豫转身跳下了车厢，朝着地下室跑去。 …… …… …… 望着监控上不停闪过的画面，叶一诺的眼眸不停晃动着，陷入了绝对专注的状态。 与头一次看时不同，这次他看的，是五天前的监控。 一个人在没有食物但有水源的情况下，最多存活五天，这五天是身体机能自我调节的最大限度。 而五天前，也是鹫爷老婆孩子出殡的日期，那个时候所有在鹫爷手底下混饭吃的人，都一同前去送葬，别墅里也空无一人。 果不其然，在五天前的晚上六点整，一道身穿电工服，戴着口罩，提着橙色箱子的男子，走到了监控下方，并昂起头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监控—— 正是这简单的一眼。 “是他！” 叶一诺三人瞬间辨认了出来。 那苍白的眼神，和叶武手机里的死亡图像一模一样！ “他想干什么？” 叶凌惊叫了一声。 只见监控里的男子将手中的箱子打开，背对着众人从里面掏出了一些物件，对着电磁锁摆弄了几下，门就这样被打开了去！ 接着，他跨步走了进去，将门锁死。 “磁铁，他为什么不安放磁铁？”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说道，“快进，快进。” 画面不停闪过，右下角的时间数字不停变换，叶武和叶凌的双眼充满了血丝—— 整整96个小时的监控，以二倍率不停折磨着眼角膜，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受不了。 但叶一诺偏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 画面一直持续到四天前的凌晨四点，也就是鹫爷进门之后，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但叶一诺没有再去纠结磁铁到底是什么时候安放在门沿上的，叶武、叶凌也突然屏住了呼吸，表情凝固，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到了极点的问题—— 那个穿着电工服的男子…… 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别墅！ “靠！” 叶武谩骂一声，拿起电话就发出了一道语音：“所有在通江区活动的弟兄们，都给老子滚来别墅区！” “去告诉客厅里留下来的警察，让他们通知刘警官，说凶手还躲在别墅里！”叶一诺对着叶凌说道，“让他们派人封锁所有出入口！” 叶凌急匆匆跑出了地下室。 叶一诺手心、额头接连冒出了汗。 章节目录 第178章 空手而归 杀了人之后继续留在案发现场。 什么样的犯罪分子，能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以往叶一诺所遇见的命案，凶手都是因某些琐事而产生杀人动机，这种情况的随机性很强，所以从调查——破案——抓人都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但现在却不同。 晴子的死，监控探头的画面，出租车内的痕迹…… 所有的证据，都像是刻意暴露在叶一诺眼前般，虽说疑点重重，且逻辑依旧有些问题，但一切都太过顺其自然，如果换做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亦或者刘警官来，循序渐进调查下去并不困难。 让叶一诺始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晴子的死究竟能为谁带来好处？ 如果说金芊芊留了这么一个后手来抹除针对自己的计划中的漏洞（被收买的金芊芊很有可能成为证人），那么完全没有必要营造出这样的场景来陷害鹫爷，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金芊芊是谁？ 颜刚身边的人，跟手段血腥残忍的“蛇吻尸”有着很大的关联，她想做掉一个人，派点不要命的手下去不是轻而易举？何必搞这么一出，费时又费力。 鹫爷的手下？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鹫爷被关进去，无论是对于叶武还是威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他们这么做也太过大费周章了 ，倘若一旦被鹫爷发现，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那可是赌上性命和前程的决定。 但那也没有必要通过氰化物害死晴子，干脆直接去警局举报鹫爷不是更加方便？ 除此之外，叶一诺无法想出晴子的死亡能够让什么人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自己，晴子可能尚有着一线生机。 叶一诺望着监控，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地下室外，叶武的小弟们相继驾车赶来，大概有三辆面包车大小的数量，很快就把整个别墅给围了起来。 多余的小弟们则跟着叶一诺走进别墅，对二楼的所有房间展开了搜索。 位于通江区分局的刘警官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停下了对张多财的审问，拢上了局子里正值班的十多个警察，迅速驾车朝之后别墅区赶去。 “搜，都给老子仔细的搜！” 叶武怒斥一声，他从未想过有这么大胆的人躲在最危险的地方，再厉害的凶手在杀了人之后都会选择销声匿迹的吧？ 呜呜呜—— 满街都是警察鸣笛的呼啸声，刘警官脸色阴沉的坐在座位上，待得车辆驶入别墅区停好之后，他直接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枪，按照叶一诺的所说，让一部分手下们围住了别墅的出入口，一部分则钻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 “刘警官！”叶一诺见有人进来，便喊住了他，说道，“你们去搜一楼！” 刘警官看了叶一诺，废话也没有多说，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冲了进去，粗暴踢开了门。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整栋别墅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无论是叶武的小弟们，还是刘警官所带来的警员，一个个“空手而归”。 没有人。 根本就没有人。 空欢喜一场罢了。 刘警官沉着脸，目光从大厅里的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叶一诺面前，质问道：“你让我来抓凶手？人呢？” “仔细搜过了吗？”叶一诺皱了皱眉，转头对叶武问道。 “一个地方都没落下。”叶武摇头道，“没动静。” “我的人连根毛都没发现，倒是搜出来了一些昂贵的奢侈品。”刘警官不屑道。 “不可能。”叶一诺摇头道，“监控没有看着他走出来。” “监控能照到这栋别墅的每一个地方吗？”刘警官指了指客厅，又指了指楼梯，说道，“每一个？” “但出入口都能见到。”叶一诺来回踱步，抬头望了望天花顶，叹声道，“从柱式、骨架以及扶壁支撑拱顶侧推力的结构来看，这栋别墅的设计风格应该是按照传统欧式风格来设计的，比起以随意、不羁为主调的美式，欧式的风格普遍较严肃，注重塑造性与完整性，便于躲藏的地方应该很少，如果你们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的话，那他肯定用我们猜不到的方法躲掉了监控。” “你小子耍我？”刘警官脸色一沉，一把扯住叶一诺衣领，微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手头上还有一堆事要处理？现在市局给的压力很大，我不管你帮鹫爷做事也好，帮自己的朋友讨公道也好，我都要警告你一句，不要乱来，不要打乱警方的计划，这里不是青榆市，我也不会再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调动整个局里的警力了，听清楚了没？” “刘警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叶一诺淡淡一笑，轻轻推开他的手掌，说道，“有劳你了，慢走。” “我们走！”刘警官冷哼一声，扫了叶武等人一眼，转身带人离去。 叶武的小弟们纷纷朝着这些警察们比了个国际手势，在他的吩咐之下，也相继离开。 “叶老弟，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能靠点谱不？”叶武摸了摸鼻子，将手搭在叶一诺肩膀上，说道，“这事儿，你要是干不了，我就只能请鹫爷的靠山出手了。” “鹫爷的靠山？谁？”叶一诺眯起了眼。 “这事儿，你不必知道。”叶武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请那位出手的话，鹫爷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个代价我们暂时承受不起。” 叶一诺微微点头，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想法。 他不是蠢货，一个白手起家的混混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狠辣的手段和心计之外，绝对有着一个不容小觑的扶持者，以他目前的地位，即便察觉到了点苗头，也难以触及。 “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想睡觉的话随便挑个房间。”叶武看了一眼望着叶一诺发呆的叶凌，慢悠悠走出了客厅。 客厅里的警戒线依旧没有撤掉，两名负责值守的警官坐在大门口抽烟，白色的烟雾顺着冷风从头顶吹散开来，多了一抹冷清。 “晴子的死，我也有责任。”叶凌咬了咬红唇，走到叶一诺面前说道。 “你？你有什么责任。”叶一诺靠在沙发上，说道，“如果当时我强行不让鹫爷的人带走她的话，或许她还能活着。” “我只是不想你太过自责而已。”叶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卡，轻声道，“这是你让我存下来的一百万，晴子用不着了。” “她有家属，或者还活着但还没找到的亲人吗？”叶一诺接了过来，问道，“我记得她是个孤儿，但孤儿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听我哥偶尔提起过，晴子是被秃子的人卖到吉安市的。”叶凌想了想，说道，“14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打小就在鹫爷的场子里当陪酒女，越长越眉目清秀，秃子就自作主张把她独占了，她也没有反抗，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就那样了。” “这样啊……”叶一诺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你能帮我搞一台笔记本过来么？” “……可以，我去我家里帮你拿。”叶凌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些什么，但并没有过度追问，匆匆离开了别墅。 一个小时后，叶武和叶凌同时回到了别墅，三人吃了一顿便饭后，叶一诺便让叶武盘问所有保镖，看看他们最近几天是否有偷懒的迹象。 而叶一诺则打开笔记本，登陆了Q软件，点开了那个永远都是灰色的头像，并发出了一句话。 章节目录 第179章 壁炉里的笑脸 “活着真好，不是吗？” “恭喜你，重生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已经在调查我了，不是吗？” 叶一诺瞳孔略缩，“你到底是谁？” 对话框没有回复。 良久，叶一诺又敲道： “我想找你帮个忙。” “关于那个惨死的女人？” “对。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都知道，但想必问你也不会回答，所以我只要你帮个简单的忙——帮我查出她的DNA血源地。” “找到她的父母，把钱给他们？” “嗯。” 叶一诺心中暗自点头，这也是唯一他能想到弥补晴子的做法了。 “多余的情感只会阻碍你前进，你需要坚定信念。” “什么意思？”叶一诺愣了一下。 “过去了那么久，她的父母或许已经忘掉她了。” “这不重要，我得让她的死有价值。” “我会把查出来的地址发给你，顺便问你一个问题，在寒冷的北半球，古罗马和古希腊时代，是靠什么来取暖的？” 对话框自动关闭。 叶一诺愣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并不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实际上，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秘密。 其实提出见唐老，大部分原因是他想打听一下神秘人的身份，但他没有想到这也能让其察觉，如果往更深层次考虑的话—— 或许他的地位、身份比唐老还要“重要”。 “到底是真正的朋友，还是伪装的敌人呢？” 叶一诺晃了晃脑袋，再度点开了一个对话框，并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太傅，在吗？” “小道，你终于上线了，这几天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我很安全，放心。” “说实话，小道，这几天我都不敢出门了，咱俩尽快找个时间见一见吧。” “为什么？”叶一诺面露不解。 “你评论区的读者都寄了好几次刀片来我们公司了，都警告我马上让你恢复更新！你……真的确定不写《赎罪》了？一百万真不是个小数字啊。” “不，我改主意了。”叶一诺笑了笑，“从现在开始，《赎罪》恢复更新，精彩即将继续。” “真的！？”对话框另外一头的吴鹏飞激动的站起了身子。 “千真万确。”叶一诺快速敲着键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重新拟一份大纲，你能稳住读者不？” “没问题，只要给他们吃一粒定心丸就好。” “那么，等我拟好新故事的大纲后再发你。” “好。” “拜拜。” 叶一诺关上电脑，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神秘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在寒冷的北半球，古罗马和古希腊时代，是靠什么来取暖的？” 古罗马？ 古希腊？ 这两个帝国距今有28~29个世纪，是西方历史上最早的霸权时代，甚至连军事都足以称得上世界奇迹。 靠什么取暖？ 自然是“火”了。 可这跟两人的聊天没有任何…… 等等！ 叶一诺脑中猛地一震。 火，生火，取暖，靠什么…… 壁炉！ 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望向客厅角落—— 由于别墅采用欧式风格设计，而罗马和希腊也都是欧洲国家，再加上吉安市并没有采用供暖政策，所以别墅自然安装了壁炉，且还属于开放式！ 这代表什么？ 叶一诺疯了似的朝着壁炉扑了过去。 “怎么了？” 刚进门的叶凌见到这一幕，吓得一愣。 叶一诺并未理会，而是蹲下身子，将头钻进了那因烟熏而漆黑无比的壁炉口，并吃力转头向上望去—— 正是这简单的一眼，让他浑身一颤。 壁炉的烟囱口中，竟然蜷缩着一个浑身黑乎乎的男子，他满脸苍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下了头。 当其望见叶一诺那张红润的脸庞时，咧嘴发出了几声渗人怪笑，四肢抵住烟囱，缓慢的往上方爬去。 “跑？跑得掉吗？” 叶一诺冷笑一声，迅速做出决策，朝着楼梯冲了上去。 他早在第一次进入客厅时就已经观察过，这栋别墅共有四层高，如果想要通到天台，走楼梯是最简便的选择。 当然，或许钻进烟囱往上爬一样能够上到天台，但那样叶一诺就成了被动的一方，越是狭隘的空间，受伤的几率就越大。 只能比比谁更快。 叶凌见叶一诺如鼠窜般爬上楼梯，满脸好奇的走到壁炉边上，也将头缓缓钻了进去。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了客厅。 …… …… 叶一诺不停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爬上了天台，推开了那扇木门。 他眯了眯眼，借着头顶洒下的月光望向了那直直伫立的烟囱口。 一道浑身黑乎乎的高瘦身影，正靠在墙壁上，对他发着冷笑。 “我的确没想到，你这么会躲，跟那些肮脏的老鼠有的一比了。” 叶一诺一边朝其靠近，一边讥讽道。 “多谢你的赞美，叶一诺。” 高瘦身影发出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同有一根骨刺卡在了喉咙，极不舒适，令人不禁汗毛竖起。 “你认识我？” 叶一诺眯了眯眼，两人相差不到三十步。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要向你道贺。” 高瘦身影耸了耸肩膀，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手舞足蹈了起来，“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哦？道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一诺心中更加疑惑，此时两人相差二十五步。 “不不不，你马上就会懂了。”高瘦身影颤抖着两只手，分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以及一个发着红色亮光的按钮。 “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没？这部手机，是那个妞儿的，她死前接了两个电话，署名都是你。” 叶一诺脚步一顿，眉头皱起。 “呵呵呵呵呵……”高瘦男子怪笑了两声，“看到这个美妙的红光没？它是一个微型炸弹的遥控器，炸弹就埋在这个别墅的某个角落里，TNT，烈性炸药，一旦爆炸，别墅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只要我轻轻按下来……” 叶一诺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聪明，你很聪明，你是个聪明人，我一向很喜欢聪明人……”高瘦男子如同毒瘾犯了的瘾君子般，不停挥舞着手臂，“现在，我给你一个做选择的机会，好不好？好不好？乖宝宝。” “怎么选择？”叶一诺脸色颇为平静。 “当然是……” “一诺！” 叶凌、叶武二人不知何时冲上了天台。 当两人望见烟囱口站着的黑影时，满脸震惊，试图跑来。 “别过来！” 叶一诺发出警告。 “我，我，我这个人，最讨厌说话时被人打断了！”高瘦男子扯开嗓子嘶吼道，“礼貌！礼貌！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别过来，他手里有炸弹遥控器。” 叶一诺冷静道。 “炸弹！？” “靠！” 叶武、叶凌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继续说，我听着。” 叶一诺道。 “选择，什么是选择？什么样的选择才有意义？”高瘦男子自言自语了起来，他一只手高举手机，一只手把玩着起爆遥控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舍己为人的家伙？是不是？” “你的废话，很多。”叶一诺道。 “嘻嘻——”高瘦男子伸直双手，说道，“叶！一！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章节目录 第180章 赌 “什么选择？” 叶一诺冷笑道，“千万别告诉我，你想玉石俱焚。” “不不不，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手里。”高瘦男子癫狂道，“要么，你拿着这部手机去自首，要么，我引爆炸弹，咱们一起化为灰烬！” “自首？两个电话记录就想让我去自首，你觉得警察都是傻子吗？”叶一诺反问道。 “当然了，里面还有两段录音，内容很简单，你命令那个女人躺进出租车，再叫她服药自杀！”高瘦男子扬了扬手机，狞笑道，“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吧？可惜，但凡她对你少那么一点信任，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叶一诺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晴子的死，并不是为了针对鹫爷，而是和往常无数次一样—— 针对的是自己。 “真是大费周章啊。” 叶一诺叹了口气，先入为主这种思维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缺陷。 显然，他中招了。 如果一开始就明白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杀人案，那他调查的方向就会有很大的不同，现在看来，鹫爷恐怕也只是一个陪葬品罢了。 不难看出，眼前的高瘦男子，应该也是“蛇吻尸”组织的人。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在金芊芊被捕之后，竟然还有其他人没有放下针对自己的阴谋，还真是穷追不舍。 而从高瘦男子所说的证据上来看，模仿叶一诺的声音和伪造他的手机号码，这对于蛇吻尸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不妨适当的推理一下：晴子在帮助鹫爷找到凶手后，本想独自离开，但在这时突然收到了一通电话（此号码不一定为伪造，也可能为未知），电话那头传来了（伪）叶一诺的声音，以某种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让她坐上一辆出租车的后备箱，并不要发出声音，之后出租车又去接了鹫爷，然后回到别墅，此时位于后备箱的晴子再次收到了电话，告知她门并没有上锁，只要跟随鹫爷进入别墅即可。 出于对叶一诺十足的信任，晴子怀疑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只要找到一个适当的理由，比如以叶一诺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那么她听从的可能性将近百分之百。 “你让我很生气。” 良久，叶一诺重重吐了一口气，双眸中闪过一缕寒光。 “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你就是一条被渔网网住的鱼，只能任由他人掌控！”高瘦男子嘲讽道，“你不会真以为你是这世界上最天才、最聪明的家伙吧？从你踏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 “你是说，如果我没有找到你，这两段录音用不了多久就会寄到警局，对吗？”叶一诺平静问道。 “当然，你以为你发现我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高瘦男子摇摇头，“可惜，这只会让你处于一种更加艰难的地步罢了，自作聪明的家伙。” “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吧？”叶一诺突然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没有其他人。”高瘦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天台边缘，抬头望向月亮，用黝黑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说道，“你还有两分钟时间。” “让你背后的人跟我谈吧。” “你在说什么？少浪费时间。” “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鱼饵出来吊我，有意思吗？” “叶一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那辆出租车，是另外一个人开的吧？你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载走鹫爷和晴子，不是吗？这么简单的逻辑，换任何一个人都能想得出来。”叶一诺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故意露出这么多破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说完，叶一诺转头四处看了看，抬脚往高瘦男子面前走去。 “你发疯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后者猛地挺直了身体，说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引爆炸弹！” “先是想方设法通过叶凌让我跟鹫爷产生关联，又让我亲眼见证秃子死亡，再谋划害死鹫爷老婆孩子，接着又让金芊芊收买晴子接近我，再到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跟你有着不小的关联吧？” 叶一诺并未停下脚步。 “不得不说，你所谋划的一切都隐藏的太好了，从头到尾我都把目光放在了金芊芊的身上，自然也就忽略了你的存在，你充分利用了我先入为主的思维，致使我忽略了几个最关键的点，对吗？不妨让我最后再猜猜，你把我引到鹫爷这里来，再故意弄出这么多逻辑漏洞，只是想避免我察觉到你的存在，并误认为这场阴谋的谋划人是个蠢货吧？” “屁放的太多了，很容易让人不适啊。”高瘦男子面色狰狞，将手中的那部手机放在了一旁，双手紧握住散发着诡异红光的遥控器，面对叶一诺，“一步！你只要再敢走一步，我们就一起死！” 月色照耀之下，高瘦男子背后竟然已经被冷汗浸了个透，在那一层黑灰的掩盖之下，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叶一诺脚步依旧没有停顿。 “叶一诺，你想害死我们吗！？” 身后，叶武擦了擦额头的汗，死死护住身后同样害怕的叶凌，惊恐叫道。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没有人能够保持淡定，生理上的求生本能反应将会彻底显露。 叶一诺头也没回，好似并未听见身后的叫声般，走到了高瘦男子面前。 此时，两者间距不过半米，也就一步的事。 “按。”叶一诺轻声。 “你……你说什么？”高瘦男子肩膀一抖。 “按啊。”叶一诺重复。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我叫你按啊！”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高瘦男子浑身颤抖了起来。 “你不敢？那我来帮你！” 叶一诺突然狞笑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右脚踏出，伸出手指猛地按在了按键上。 咔！ 那夜色中尤为显眼的红光，被两双手掌掩盖了下去。 “啊！！” 叶凌捂住耳朵尖叫了一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靠？”叶武四处张望，一脸懵逼。 叶一诺满脸冰冷，将遥控器从其手中夺了过来，面无表情道：“看来，我赌对了，他不敢让我死。” “叮铃铃——” 高瘦男子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颤抖着身体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灰色的汗液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掉落。 叶一诺迟疑了两秒，随后伸手拿过了手机，并按下了接通键。 “喂？” “你好啊，叶一诺。” “你是谁？” “我？你不是已经认识了？” “是你杀了晴子？” “这很重要吗？她只是一个陪酒女而已。” “她是我的朋友，你弄死了我的朋友，我不会罢休。” “那好吧。”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不过很抱歉，凶手并不是我。” “那是谁？” “打开视频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一诺调转手机，切换到视频文件目录，对准那唯一一段视频，按下了播放。 画面以一种盗摄的角度对准了别墅中的客厅。 十五秒后，一道俏丽的身影鬼鬼祟祟走进了客厅，正是晴子。 接着，高瘦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将手中拿着的白布，捂住了晴子的口鼻。 后者没有发出一声一响，仅仅只是浑身一颤，就这样倒在了沙发上，失去了反应。 播放结束。 “怎么样？猜出来她是怎么死的了吗？” 章节目录 第181章 邢无生 “氰化物可溶于大剂量乙醚，乙醚则有强麻醉效果。” 叶一诺关掉了视频，望着眼前这个瘫软的高瘦男子，对电话说道，“你利用一个简单的杀人方式，通过路边的清洁工设计了一个诡异的场景，从而化简为繁，引导我的思维先入为主，不得不说，你做的很成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一丝？仅仅就只有一丝？” “连站在我面前跟我对峙的勇气都没有，哪来的资格反驳我？” “为什么不低头往下看看呢？” 叶一诺将头俯向下。 别墅花园正中央，站着一个身穿便服的口罩男子，他正抬起头，那苍白的眼神与叶一诺对视在了一起。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碰撞，正式在岁月中启程，如同一条划过时间长河的光芒，日复一日，贯穿了未来。 “在你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叛逃了蛇吻尸组织的罪人，我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所以他杀了那个陪酒女。” 口罩男朝着叶一诺挥了挥手。 “她叫晴子。” 叶一诺轻声道。 “对我来说，不重要。”口罩男对着电话道，“很高兴和你交手，叶一诺。” “你指挥他杀了晴子，所以你才是元凶。”叶一诺反手朝着叶武挥了挥，示意他下去抓人，“你们两个，都别想跑。” “晚了，亲爱的。”口罩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同样冒着红光的起爆器，笑着说道，“我手里这个，才是真的起爆器，至于炸弹呢，在他的身体里。” “什么！？”叶一诺一愣，随后连忙抬手掀开了高瘦男子的上衣—— 只见在其肚皮上有一个隆起状的方型物品，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将肌肤上的血管衬映而出，显然与起爆器的红光相对应，并带着一个计数器，倒数时间暂停在了1分10秒。 而高瘦男子的表情则痛苦不堪，不停的摇头晃脑，强忍着痛意，耳蜗处突然掉落了一块黑色的东西。 一个耳机。 叶一诺将其捡起，和手机一起放在耳边。 “嗨，你没有猜错，刚才他所说的话，都是重复我的。” 口罩男的声音传来。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我？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再给你两个选择，就当做我们刚认识的见面礼吧。”口罩男温和一笑，“一，我立即爆炸这颗杀伤力为十米的微型炸弹，这家伙的命我拿了。二，你把他送医院，找个外科的主刀大夫拆除炸弹，放心，遥控器距离炸弹一公里后就会失去连接，炸弹自动失效，然后你再拿着视频送他进去监狱，这次的谋杀罪，再加上他之前犯过的一些事，足够判个死缓了。” “这么做的用意呢？”叶一诺质疑道，“无论哪一条都不会对我产生影响。” “哦，忘了告诉你了——”口罩男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家伙呢，原本是为蛇吻尸组织专门除掉叛徒的杀手，他的老大培养了他整整二十年，如果你让他进监狱……他不但不会感谢你，甚至还会等你进去之后，好好‘招待’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进去？”叶一诺冷笑了一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蛇吻尸的人也没把我送进去，反而自己搭进去了不少人，还这么不自量力？” “别把我跟那些垃圾相比！”口罩男语气突然一转，颇有一丝癫狂，“一年！只需要一年！我就能送你进去，但，我想跟你好好玩玩……所以……我们可以慢慢来，快选吧，否则我就按了哦！” 叶一诺低头，看了一眼不停颤抖着身体的高瘦男子。 后者竟然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不！不要让我进监狱！不要！” 高瘦男子脸上满是惶恐，似乎监狱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等着他一样。 “她只是个无辜的人。” 叶一诺神色平静的对他说了一句。 高瘦男子一愣，脸上的惶恐逐渐消失，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对生命的轻蔑与讥讽。 无辜的人？ 你又算什么东西？ 在我眼里，都一样。 “都一样吗？” 叶一诺摇了摇头，拿起电话说道，“你再不跑，就没机会跑了。” 口罩男抬头望了望四周，别墅里的保镖、警员、叶武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围住了他。 他笑了笑，“看来，你选了第二个。” “让他走吧，他不是凶手，鹫爷的嫌疑洗清了。”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叶武等人喊了一声。 后者对身边的人摇了摇头，纷纷退到了一边。 “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口罩男对着手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记住我的名字，它将贯穿你的一生——邢无生。” 啪嗒。 电话被挂断。 邢无生手中举着遥控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留下了一道孤寂的背影。 别墅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消失在尽头，直至其手里的红光逐渐被夜色掩盖。 “看来，遇到对手了。” 叶一诺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叫做邢无生的家伙仿佛是为了对付自己而生，甚至对自己有一种病态的惺惺相惜感。 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也和以往所遇到的罪犯不一样。 “不过，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倒也不孤单。” 但叶一诺心中并不担心，反而有一种隐约的期待感。 这次的事件，显然都是邢无生一手控制，比金芊芊的手段要更加锋锐，如果不是叶一诺赌对了，恐怕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接下来，就是时候善后了。 叶一诺正想让叶凌去找刘警官过来结案，却发现她迈着步子气冲冲走了上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耳朵。 “叶！一！诺！你不要命了是吧？”叶凌脸色憋得通红，气呼呼呵斥道。 “疼疼疼，放手放手！”叶一诺挣扎大叫。 “要是炸弹爆炸了怎么办？”叶凌咬紧牙关，瞪了他一眼，怏怏松开了手。 “这不是没炸吗？”叶一诺捏了捏耳朵，说道，“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有数个屁！”叶凌轻哼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高瘦男子，问道，“这家伙就是杀掉晴子的……凶手？” “嗯，联系一下刘警官，让他结案吧，我还要赶回青榆市处理其他事情，不能逗留太久。”叶一诺将手机递给叶凌，说道，“这里面有他杀害晴子的录像。” 叶凌微微点头，打通了当地的报警电话，并直接告诉刘警官找到了杀人凶手，后者本想破口大骂，但一听到有视频证据后，雷厉风行挂断了电话，称马上带人赶来。 …… 二十分钟后。 一辆拘留车停在了别墅入口，刘警官带着五名警员冲上了别墅天台，看了视频后，毫不犹豫铐住了高瘦男子。 “死因是乙醚混合氰化物，大量麻醉晕倒后，自然不会表现出狰狞。” 叶一诺谢绝了刘警官递过来的烟，解释道，“等尸检报告出来后，就能印证了，另外，我会请求鹫爷把晴子带去火化，四天后我会带她回老家，到时请刘警官配合。” “没什么问题。”刘警官挥了挥手，吐出一口白烟，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说道，“民间神探就是民间神探，破案速度跟我姑娘喜欢看的那个劳什子动漫有的一比。”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柯南。”叶一诺知道他在开玩笑，便无奈道。 “走吧，把人带回去。”刘警官朝着下属挥了挥手，说道，“叶一诺，我记住你了，回头我跟上级反映一下，也好在省厅那边提一提。” “多谢。”叶一诺笑了笑。 刘警官点点头，带着高瘦男子朝楼梯上走去。 就在几人即将下楼时，高瘦男子身上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竟猛地挣脱开了两名警员的束缚。 但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朝着叶一诺扑了上去。 “抓住他！” 章节目录 第182章 又一场阴谋 “靠！” 刘警官谩骂一声，一个划拉险些扯住高瘦男子的手臂。 当他反应过来时，高瘦男子整个人都趴在了叶一诺的身上，并将其死死按倒在地，同时嘴里不知何时咬住了一块刀片，抵住了叶一诺的下巴—— 如果不是后者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伸手怼住了高瘦男子的胸部，锋锐的刀片可以瞬间划开动脉。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令叶一诺瞬间冒出了冷汗。 要不是之前他接受过神秘人的训练，在那仅仅一秒钟的时间里反应过来用手肘抵挡，怕是要得躺着走出这个门了。 “一诺！” 叶凌手足无措，惊叫道。 “拉起来！快拉起来！” 刘警官嘴里不停骂娘，连忙 大喊。 几名警员一拥而上，死死擒住了高瘦男子的四肢，刘警官则一把抓住其发丝往后拉扯，以免其嘴里刀片再往下落。 “劲儿够大啊你，当着警察的面故意伤害无辜市民，罪加一等！”刘警官咬住嘴里的烟，试图将高瘦男子从叶一诺身上弄开，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难以撼动其身躯，便皱眉道，“怎么回事？四个人还弄不下来？都他妈没吃饭啊？” “放开！”叶一诺突然大叫，满脸冷漠的看着高瘦男子，“你知道蛇吻尸有多少人不敢让我死吗？来，我给你个机会杀掉我，我保证你会受到比进监狱还恐怖的后果，敢吗？” 高瘦男子浑身一个激灵，扯了扯嘴角，将刀片吐在地上，阴沉一笑，寒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在里头等你，希望你别来的太晚。” 话落，他紧绷的身躯放松，轻而易举被警员拉了起来。 “带走！” 刘警官脸色铁青，挥手拉起叶一诺，“你没事吧？” 后者摇摇头，指了指右脚，“这家伙的瞬时爆发力很强，我底盘不稳，否则他没机会的。” “是个练家子。”刘警官犹豫道，“刚才他说那话，什么意思？” “机密。”叶一诺指了指头顶，“不该问的，别问。” “神神叨叨。”刘警官满脸不屑，扔掉烟头后，又迟疑了几秒，丢下了一句话才转身离去，“鹫爷很快就自身难保了，你最好离他远点。” 叶一诺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着拘留车远去，热闹的别墅沉寂了下来，叶武得知鹫爷需要等到明天才能释放，索性请求叶一诺再留一晚，但后者并未同意，而是要叶凌将自己送回青榆市。 “真的不留下来休息一晚？”叶凌明显有些担忧。 “等鹫爷出来之后，他会给你一些你想要的东西。”叶武也再度挽留，“钱，或者女人。” “我不需要这些。”叶一诺礼貌一笑，穿好外套往别墅外走去，“走吧。” 叶凌只好无奈的接过叶武递来的车钥匙，跟在了叶一诺身后。 两人坐上了一辆厚重的吉普，朝着马路上驶去。 “掉头，绕远路走。” 坐在副驾驶的叶一诺突然说道。 “啊？为什么？” 叶凌不解，但还是调转方向盘。 “我需要安全的睡一觉，才有精神应付明天发生的事情。”叶一诺解释道，“鹫爷还没出来，我担心有人在路上守株待兔。” “好，你先休息，我尽量绕远一点。”叶凌点开导航，将目的地设立在青榆市，并选择了一条最远的低速，车灯在昏暗的道路上愈发远去。 …… …… 四小时后，00:01分。 叶一诺回到了青榆市，并将自家钥匙递给叶凌，让她先过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走，自己则独自来到了西城区分局。 此时，王寒、鞠天宇二人正紧皱着眉头，满脸凝重。 “王队，鞠老师。” 叶一诺和值班的警员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来之前他已经给王寒打过电话，得知其并未休息后，便第一时间赶来，但没想到鞠天宇也在。 “一诺——”王寒点了点头，似乎兴致并不高，但还是关切道，“鹫爷那边的事处理的如何？” “一切……正常。”叶一诺并未过多解释，而是道，“看你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 王寒和鞠天宇对视了一眼，后者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递给叶一诺，说道：“零点零一分时，一则短视频出现在了‘某音’的平台上，点击量已经过了千万，你自己看看吧——” 叶一诺接了过来，刚看了十几秒，便叹了口气，“猜到了。” 视频中，正是昨晚游乐场内众位警员互相持枪对峙的场景，并经过特殊处理，只截留了前半段。 “猜到了？”王寒一愣。 “还记得当时我突然跟你们说了一句‘已经晚了’吗？”叶一诺轻声道，“当时我见到游乐场入口处闪过了一道白光，脑子就突然反应过来，其实你们简单推论一下就能知道——既然金芊芊想方设法聚集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放过报社这一环。” “你的意思是……这是报社放出来的视频？”王寒点燃一根烟，道，“我刚刚让技术部的同志联系平台彻查了一下，是个三无号发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过审的，虽然已经删除，但肯定有不少网民保存了下来，估计等到明天这事儿就控制不住了。” “这是一种典型的虞论手段。”鞠天宇接过递回的手机，推了推眼镜道，“断章取义在网时代可不少见，报社的确敢这么做，只要点击率暴涨，虞论压力就下来了，我们就算追责，也得先把这个画面向公众解释一通。” “上头怎么说？”叶一诺问道。 “省厅连夜发了一通紧急文件。”王寒脸色很差，“解决不掉虞论，停职处理，市局的刑侦队也逃不掉。” “这么严重？”叶一诺诧异道，心想难怪你俩这么晚还没休息。 “张子伦的案子还没解决，唐念优的下落也尚且未知。”王寒一头仰在沙发上，望着白烟滚滚的天花板，“这一大堆事堆在头上，我头都快炸了。” “一诺，你知道是哪个报社干的吗？”鞠天宇突然问道，“他们肯定还录了后面的视频，如果再接连放出来的话，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应该是青榆头条。”叶一诺脑海中浮现那张极具亲和力的俏脸，说道，“有个记者盯了我很长时间。” “走，我们去看看。”王寒一把抓起桌上外套，三人急冲冲离开了警局。 …… 青榆头条。 王寒将警车停好，率先冲了进去。 报社的大门敞开着，里头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办公桌，以及散落一地的废弃报纸。 “靠，这是跑路了？” “不至于吧？” 叶一诺走到墙壁边缘，按下了电灯开关，游离的眼神突然停留在了不远处的画板上。 那儿，贴了一张粉色的便签，上边写着一行清秀的字： 叶一诺，如果你聪明的话，赶快离开青榆市。 甜留。 “甜？柴甜？” 叶一诺撕下了便签，不动声色塞进了口袋里。 赶快离开青榆市？ 为什么要离开？ “我查了一下工商部门的信息，青榆头条已经提交了注销。”鞠天宇晃了晃手机，说道，“看来，这又是一场阴谋啊。” （注：yu论是铭感词，不能过审，所以用了虞论，不是错别字。） 章节目录 第183章 再见高胜 青榆头条调查无果，众人辗转回到西城区分局。 “王队，你让技术部紧急加班，全面监测青榆市的IP地址，拦截网络上所有关于抹黑青榆市警队的新闻。”叶一诺双手交叉，皱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咱们有麻烦大了。” “麻烦大了？”王寒一边吩咐下属，一边问道，“什么意思？” “青榆头条为何注销？有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们自然不敢独自拿在手里。”鞠天宇手中端着咖啡，轻声道，“试想一下，如果背后有个大人物，推动着他们扩大势头呢？” “大人物，你是说……”王寒打了个激灵，说道，“颜刚？” “一个报社如果敢随便放出这些东西，只要我们找到合适的理由向公众解释，那他们所要承担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叶一诺抬手敲着桌面，说道，“这时候，就需要有个大人物站出来当领头人，带动这场‘虞论纷争’了。” “查到了！”鞠天宇举了举手机，说道，“我又委托工商局的朋友帮忙看了一下，颜氏集团占有青榆头条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有意思啊。”王寒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把咱们当成目标了啊。” “那个老家伙的手段一向不差。”叶一诺站起身子，说道，“青榆头条既然已经注销，也就代表着颜刚不想大动干戈，毕竟事情弄大了对他影响也不好，这次的视频明显是在告诉我们——他手里有把柄，不要轻易动他，但我，并不打算放过他。” “放心去干吧，老叶。”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事儿就算闹得再大，也要把颜刚弄下来，如果他真的是蛇吻尸幕后的老大，说不定我们几个还能将功抵过，让省厅的领导表扬表扬。” “这件事，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就不要参与进来了，我不想牵连太多人。”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鞠天宇道。 “是啊。”王寒道。 “放心吧，我能应付。”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那段视频上面，如果颜刚得知我在针对他的话，可能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在场几人都知道，一旦叶一诺抓到了颜刚的把柄后，后者肯定会不留余地的抛出手里的底牌，再引导虞论抹黑青榆市，以此来借助民众的力量施压，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场属于聪明人的博弈。 “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联合市局的刑侦队和任队那边一起做个声明，但我还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鞠天宇按了按眉心，说道，“如果说是一场演习，未免也太假了，哪有演习拿枪指着自己人的？” “拍电影怎么样？”王寒迅速抽出一根烟，打趣道。 “你王队在西城区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家片场这么有钱，胆敢请一个真正的刑侦队长来表演啊？”叶一诺笑道，“查清源头不就好了。” “源头？”王寒、鞠天宇一脸好奇。 “带我去找那个叫高胜的家伙。”叶一诺说道，“他在哪？” “还在医院里躺着。”王寒说道，“我派了几个弟兄守着呢，这家伙应该知道不少关于蛇吻尸组织的事情，但我问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透露。” “能治好么？” “治不好。”鞠天宇摇了摇头，说道，“主治医生什么都检查过了，就是查不出来病源，但症状什么的跟败血症很像，所以他只能留在医院不停的输液来维持机能。” “这么严重？”叶一诺皱眉道，“带我去看看吧。” 于是，三人再度出发，驾驶着警车前往西城区第二人民医院。 该医院为公立医院，即便夜深也依旧有很多病人亲属坐在病房走廊，脸上写满了愁容，气氛略显沉重。 这几乎是每家医院的现状，医疗水平和财富水平永远无法摆在同一个阶梯上比较，有钱没钱都有无法治好的病，这也是叶一诺并不喜欢在夜晚时分来医院的原因，因为你能在一种非常寂静的环境下，看清每个人脸上写着世间的“悲”。 出于高胜的重要性，王寒特意委托医院院长为他安排了一间特殊病房，并安排了四名警员互相轮值蹲守，一是为了其病症考虑，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叫来医生，二则是为了其安全考虑，金芊芊虽然落网，但不排除蛇吻尸组织想杀人灭口的可能。 三人走出电梯，王寒的两名手下主动朝着他点了点头，打开了病房的门。 叶一诺一进门便见到高胜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面孔，其佩戴着鼻导管吸氧器，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房间内还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腥臭味。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他那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去。 “是我。” 叶一诺轻声道。 高胜动了动脑袋，算作点头，又偏过头去，望向了窗外，嘶哑道：“看不到今天的月亮了。” “乌云太大，遮住了。”叶一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风来了，就会吹开。” “天气预报说今晚没风。” “明晚会有。” “但我只想看今晚的月亮。”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我能让乌云不再遮挡月光。” “你以为你是谁？”高胜扯着嘴角，艰难笑了笑。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蛇吻尸组织拼尽了所有力气，就只想把我送进监狱？”叶一诺说道。 高胜缓缓转过头来，望向叶一诺的双眼。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叶一诺笑了笑，“但我知道，如果你配合我的话，我很快就能弄懂。”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高胜挣扎着半坐起身子，喘息着说道，“我知道的不多。” “我想知道所有你知道的。”叶一诺对身后的鞠天宇和王寒点了点头，二人退出了病房，“如果你愿意倾诉一下的话，我愿意成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严格上来讲，我并不是蛇吻尸的人。”高胜道，“我是被挟持加入的，属于外来者，并且没有通过‘蛇吻测试’，所以他们并没有对我暴露出过多机密。” “挟持加入？蛇吻测试？”叶一诺愣住了，“这都是什么？” “看来你并没有接触过蛇吻尸的内部人员。” “因为他们一见到我，就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叶一诺道，“像你这种能够聊得来的朋友，实属少见。” “你在夸我，还是在损我？”高胜低沉笑了笑，像极了哑了嗓子的黑猫，“叶一诺，你是一个聪明人，我跟聪明人讲话不喜欢绕弯子，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 “你问。”叶一诺点头。 “当时，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我一定会回来救你？”高胜凝视着叶一诺，一字一句问道，“假如我没有跟你的朋友一起去游乐场呢？” “两点——”叶一诺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第一，直觉，我这人天生就有着一种直觉，对危险发生前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第二，在你给我治疗眼睛的时候，我从你的语气里面感觉到了怜悯，一种不应该属于蛇吻尸组织的人的怜悯，它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医生。” “……”高胜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才轻声道，“叶一诺，谢了。” “谢？为什么要谢？”叶一诺面露不解。 章节目录 第184章 五大分支 “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高胜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先从我自己讲起吧。” 叶一诺全神贯注，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六年前，我毕业回国，刚下机场，就被一群自称是颜氏集团的人带走，并称要聘用我为他们制药，开的价格非常高，但我拒绝了，他们就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把我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并且蒙住了我的眼睛，用刀背划过了我的手腕后，轻轻打开了水龙头。” “诺尔格兰的实验？”叶一诺瞳孔略缩。 这个实验他再熟悉不过了：一个叫做诺尔格兰的波兰心理学博士创造的割腕实验。实验中，诺尔格兰将一名叫做费多加夫的死刑犯带进一个仅3平米的行刑室，诺尔格兰吩咐警察将费多加夫镣铐在床架上，随后用刀背轻轻划过他的手腕，并打开了水龙头。几分钟后，当诺尔格兰再次前来观察的时候，费多加夫已经死了。据诺尔格兰说，费多加夫死于自身恐惧。 国外也有过类似的做法，被用作于审讯犯人，但结果多数都不好，甚至有可能危害性命，所以就没有广为流传，但熟读国内外卷宗的叶一诺记得非常清楚，这是一种利用人类心理反应而影响大脑创伤的做法——当外部观察能力失效，大脑就会利用听觉和触觉来判断宿主生存状态，而听觉和触觉又都是能够被欺骗行为所欺骗的，那么此时大脑就会收到一个错误的反馈：宿主死了。 然后，就会影响到全身的细胞代谢，从而死亡。 虽然这种做法不太人道，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具体的医学分析，但叶一诺对于高胜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着实惊讶无比。 “看你的反应，应该知道这个实验吧？”高胜眉头皱在了一起，苍白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我被整整关了三天三夜，精神崩溃到了极点，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死，且他们为什么敢确定不会死——因为我是学医的，我对身体的构造以及疼痛反应很敏感，他们并不知道我只是无法忍受那种四下无人的折磨而已。” 叶一诺微微点头，心中有了底。 “我答应之后，他们就逼着我服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药物——”高胜语气颤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般，说道，“而且，在服用这种药之前，还要被一种奇形怪状的蛇咬一口。” “蛇？咬一口？”叶一诺脑子里出现了那种画面。 “他们称之为‘蛇吻测试’。”高胜抖了抖肩膀，痛苦道，“那种蛇很奇怪，像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东西，通体白色，没有花纹，獠牙和面相都十分凶猛，我被它咬了之后就感觉大脑不受控制的产生了一阵阵痉挛，接着他们就逼我服用了那颗药。” “药？”叶一诺追问。 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彭锦程这个名字。 当初，他也得到了一颗药丸，似乎是蛇吻尸组织专门为了控制成员所用，服用一次即可保证一年的存活期。 “听他们说，蛇吻尸的每个成员都要经过这样的测试，只要能够通过，那么就会获得进入核心高层的机会，并见到他们的老大。”高胜道，“但很可惜，我没有通过，必须要靠着他们每年一次的药丸来续命。后来，我为了分析出这种药物的成分，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研究出了一种替代品，这种替代品能够抑制住我身体里的毒素，却无法剔除，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脱方式了。” “后来呢？” “于是，我为了能够逃脱掌控，背叛了他们，为你治眼睛那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正好那一天就是我第一次服用药丸的日子，我没有再找他们索要续命的药丸。”高胜道，“回去的途中，我打晕了蛇吻尸的几个外层人员侥幸逃脱，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致命的毒素根本就不是那颗药丸，而是……那条蛇。” “蛇？”叶一诺摸了摸下巴。 “你听说过阿米巴原虫吗？”高胜道，“它有一个大众熟知的外号，叫‘食脑虫’，根据我的猜测，蛇吻尸的组织里面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高层，专门负责培养着这种原虫，并且将它融入到了那种蛇的毒液里面，我第一次服用的药丸，是为了在大脑中创造一个催眠泡，让阿米巴原虫处于半沉眠的状态，而每年一次的药丸，则是避免催眠泡消失，因为阿米巴原虫一旦苏醒，宿主将会在一周内大脑被吞噬死亡。” “这……”叶一诺感觉背后一凉。 所谓的“阿米巴原虫”是内阿米巴科内阿米巴属原生生物，感染面广，危害极大，世界各地的水、空气和土壤都存在自由生活的阿米巴，侵袭力主要为产生毒素或溶细胞物质增强吞噬活动，虫体表面的磷酸脂酶A和溶酶体酶促使宿主发病，刚开始有头痛、发热、呕吐等症状，迅速转入谵妄、瘫痪、昏迷，最快可在一周内死亡。 在民间医学上，由于它的存在特殊性以及强大的繁殖能力，因而被称为“比癌症还可怕”的存在。 蛇吻尸组织竟然敢培育这种东西来控制成员？ 简直太过惨无人道！ “那你……”叶一诺突然问道，“为什么还这么清醒……？” “因为我强行服用了一些副作用极大的自研药物。”高胜闭了闭眼，说道，“那些药虽然能够抑制阿米巴原虫，但同时也会摧毁我的身体细胞，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可能撑不过三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是谁在做这些？”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 “我不知道。”高胜摇了摇头，“他们的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我为他们研制药物的时候，是被关在一间独立的实验室里进行的，交接的时候也是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下来。 “是什么？”叶一诺迫切追问。 “叶一诺，你要想清楚，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是赌上了我和你，甚至你朋友的性命换来。”高胜凝重道，“如果你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的话，我建议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的命从五年前开始，就和蛇吻尸无法割舍了。”叶一诺冷笑道，“这种极端的组织，我相信王队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和我接头的人，是阎王。”高胜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病房内缓缓回荡，“也就是……你们所见到的——颜刚。” 叶一诺调整呼吸，微微点头，虽然这件事早有预料，但此时听到高胜肯定，多少还是有些震惊。 “颜氏集团，还有隐藏的五大分支，这五大分支每年都会向颜刚缴纳一笔非常高的金额来购买续命的药丸。”高胜额头因疼痛冒出了冷汗，但还是一字一句清晰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不知，但也从未在线上交易，而是每年都会在一个随机的日子里汇聚在一起，由颜刚亲自派发药丸，根据我这些年的猜测，颜氏集团很有可能就是靠着这五大分支才能屹立不倒，只要你能查到他们的存在，肯定就能查到蛇吻尸组织的源头！” “也就是说，五大分支被颜氏集团以你说的那种药物控制着，以利益关系为系带共生，又以每年为周期进行会面？”叶一诺道，“那这个日子，是谁来定的？” 章节目录 第185章 静推 “是一个算命先生，我调查了很长时间，甚至打探过颜刚的口风，但你猜怎么着——”高胜苦笑了笑，“就连五大分支和颜刚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那他们是怎么确定日子的？” “信鸽。”高胜道，“每一个信鸽送到信之后，就会被杀死，培养信鸽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算命先生了。” “这种原始手段排查起来极为困难。”叶一诺啧了啧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算命先生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人物，只要能够抓到他，或许就能一举推倒蛇吻尸？” “难，很难。”高胜道，“其实你从蛇吻尸的一些外围成员就能看出来，他们每个人都不容小觑，就好比那个叫做金芊芊的女人，这些年一直跟在颜刚身边隐姓埋名，实际她操纵着蛇吻尸大部分的成员。” “这么说，还是要从颜刚身上下手了？”叶一诺眉头紧皱，高胜所提供的消息来源并不简单，但至少明确了一个方向。 “还有一个事情我得告诉你——”高胜看了一眼窗外，转头说道，“不久前，颜刚逼着我直接启动了一款新药的研制，这种药物除却能够控制阿米巴原虫之外，还能够降低人体的精神防御，算是旧药的一种加强款。” “就是你那天给我下的药？” 叶一诺道。 “是的。”高胜微微点头，说道，“我听那个女人说，你曾经患上了一种恐惧症，对吧？以你的大脑强度来看，多半是受了旧药的影响才会变得如此脆弱，而新药这不用担心有这样的顾虑，但还需要提到的一点，就是——这种药的研究经费和制药成本异常昂贵，颜刚往这里头投入了不少的钱，有一回我偷偷看到一些被撕毁的账单，上面记载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我相信这对你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什么？”叶一诺眼前一亮。 “颜氏集团手底下还经营着一家制药公司，并且其它五大分支一样如此。”高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蛇吻尸组织的所有制药过程，从集资到成品，都和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这五大分支的制药公司是不是分别在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市？”叶一诺轻声打断了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高胜一愣。 “我从鹫爷那里得到了一些资料。”叶一诺如实说道，“里面清晰的说明了颜刚的一些问题，并指出，他的个人所营业务中，有一个以他私人为法人代表的，名为“颜氏生物制药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曾涉嫌了非法集资，以及销售未获得国家批准的不合规药物等违法行为。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在该生物制药公司下，有一个与主营业务毫不相关的“集资部门”，曾以高息利诱的手段，以青榆市为主，分别向位于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市的五个不同的制药公司进行拨款、集资等资金去向不明的非法行为，再结合你所说，基本就能够确定五大分支的具体范围了。” “不可能！”高胜摇头反驳道，“这些秘密都只有十分接近颜刚的人或者蛇吻尸组织的高层才有可能得知，鹫爷再厉害也只是吉安市的地头蛇，怎么把手伸这么长？”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鹫爷也是蛇吻尸的人？”叶一诺心头猛然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并不可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可能他背后有很厉害的人在调查。”高胜迟疑道，“或者，有人在帮你。” “有人在帮我？”叶一诺心中想起了神秘人。 “叶一诺，你的身份对于蛇吻尸来说，绝对有什么特殊之处。”高胜撑着沉重的眼皮，说道，“如果你本身就是一个把柄的话，那为什么不试试放开手脚好好调查一番呢？既然他们不敢置你于死地……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高胜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嘴角猛地涌出了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叶一诺连忙站起身子扶住他躺好，关切问道，“没事吧？” “我……咳咳……没事……咳咳……”高胜抓起床单一角擦了擦血迹，声音愈来愈嘶哑道，“叶一诺……我……还要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个新药丸的药方……药方……咳咳……被我藏在……藏在……” 咔哒！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去。 一名身穿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子端着注射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叶一诺和默默擦拭着嘴角的高胜，说道：“病人需要注射止痛药以及维生素，请家属回避。” “你先休息，好好睡一觉，我等你醒了再来找你。”叶一诺点了点头，低头对高胜说道，“放心，你很安全，外头好些人守着呢。” 高胜微微点头，撑着沉重的身体躺在了床上，眼前若隐若现的光芒让他清醒了几分，但由于吐血的缘故，他只感觉嗓子十分刺痛，连说话都要费很大力气，索性不再言语。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与那名医生擦肩而过时，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前者笑了笑，后者点了点头。 “别怕，躺好睡一觉。” 医生站在高胜床边，将手里的注射器弹了弹，原本指向手臂的针头猛地调转，对准了他的脖颈。 刺啦。 一道轻微的穿刺声响起。 原本正准备闭眼的高胜骤然瞪大双眼，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发出了一声低吼，满含求生欲望的双眼望向了叶一诺的背影。 而此时的叶一诺，已经半个身子踏出了门外。 当他听见那几乎微弱到了极点的低吼时，浑身猛地一颤，发了疯似的转头冲进了病房。 “一诺……”王寒和鞠天宇刚想询问什么，见到这一幕，也跟着走了进去。 “高胜！” 叶一诺震吼一声。 但注射器已经被那名医生静推到底。 高胜的瞳孔逐渐涣散、扩大，身体没有一丝挣扎，仅仅只是偏着头望着叶一诺。 死不瞑目。 “我艹你X！” 叶一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眼眸中爆发出恐怖的杀意，直接就朝着那名医生扑了过去。 “一诺！” “一诺！别冲动！” 王寒和鞠天宇见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将门外看守的警员喊了进来，一同朝着医生围去。 “叶一诺，阎王让我跟你问声好！” 医生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扔掉针头，撕下了口罩，露出一抹病态的张狂笑容，一头栽出了窗外。 砰！ 身体砸地的声音响彻天际。 叶一诺原本即将触碰到的手，滞顿在了半空中。 跳楼了？ 这里是……六楼！ “小东，你带人下去控制现场，不要引起恐慌！”王寒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冷静无比道，“天宇，我去找医生过来抢救！” “不用了，已经晚了。”鞠天宇将手指放在了高胜的动脉上，哀哀叹了口气，说道，“我有幸在市局见过一次死刑执行现场，那家伙注射的应该是氯化钾，而且是静推注射，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氯化钾是国内死刑注射常用的药品，钾是一种电解质，存在于人体98%的细胞内，细胞外的2%则可以导致细胞电势的活动。它可以口服——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也可以通过静脉输入人体，但这种方式有严格的规定，医院也限制其剂量。 章节目录 第186章 被扔掉的棋子 通常静脉注射的剂量是每小时10－20NEq(N实则为后一个字母，这个字母为铭感词，用N代替)，输入得很慢，因为让细胞内外的电解质浓度平衡需要时间，这可用于堕胎，也可用于临床常见的电解质平衡，亦或者降低高血压等。 但当其用于国内批准的致命性（死刑）注射时，大剂量的钾直接性影响了心肌的电传导，致死仅仅只是一瞬间。 病人死于血钾过多的案例（仅次于肾衰竭）在医学界中十分有名，叶一诺也在卷宗上见过不少案例，在这些案例中，患者通常迅速死亡，虽然他们前一秒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像刚刚那样粗暴的用针头刺入脖颈，并强行静推，算是一种另类的“谋杀”了。 叶一诺双手紧握，肩膀不停颤抖着，望着高胜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喃喃道：“明明……明明刚刚我可以看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没发现？” “不怪你，一诺，我们都掉以轻心了。”鞠天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毕竟这个时间正好是平时医生们检查病房的点。” “不，那家伙眼睛里的冷漠，步伐的杂乱，我都观察到了！”叶一诺紧咬着牙，抬起拳头砸在了墙壁上，“但我没有想到，蛇吻尸组织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动手！” 王寒、鞠天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重的无奈和一丝屈辱。 是啊。 这种当着警察的面，以一命换一命的杀人方式，不但是在挑战青榆市的治安权威，更是在挑战王寒等人存在的意义。 就好像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们—— “我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一个人，你能怎么样？” “凶手当着你的面跳楼自杀，你又能怎么样？” 这样的行为，恐怕也只有蛇吻尸这种近乎变态的组织能干得出来。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在深深的自责中，伸手将高胜那睁大的双眼抚闭，并且朝着他鞠了一躬。 其实，高胜本可以再活一段时间，无论在哪，只要不是跟着警察，那样蛇吻尸的人肯定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舍命赌了一把。 赌叶一诺能不能在他活着的这段时间里，彻底掰倒颜刚，这应该就是他的心愿。 可惜，他赌输了。 “好好安葬，我来出钱。” 良久，叶一诺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人不久前就调查到，高胜这些年一直以各种不同的银行账号，救助着一家孤儿院的某个孩子。”王寒犹豫了一下，说道，“但那家孤儿院一共有两百多个娃娃，排除起来很困难。” “那个孩子应该知道药方在哪。”叶一诺望着高胜的尸体逐渐变得僵硬，寒声道，“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颜刚就是阎王了。” “但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他。”王寒道。 “别着急，我马上就会给你找出证据。”叶一诺冷笑了一声，“在这之前，就麻烦王队你想办法找到那个孩子，并抢在蛇吻尸的人之前。我相信那个药方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一旦我们得到，或许就多了一个铲除他们的手段。” 王寒望了望叶一诺那充满血丝的双眼，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点点头后，问道：“一诺，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最近太劳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不，我没有时间休息。”叶一诺直接一口回绝，坚定道，“颜刚那个老家伙只要有一天待在外面快活，我就一天不会安生，什么时候等我亲手把他送进去了，这事儿才算完。” 说罢，也不等前者回答，他便快步走到窗户边，低头往下看去。 那洁白的白大褂已经被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猩红色，那一滩血液在一楼的灯光下照耀的尤为渗人，更令人感到不适的是，死者那惨白中带着丝丝讥讽的血脸朝天，面对着叶一诺，脖子以下则摔成了不规则的骨折状，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平添了诡异。 鞠天宇朝着王寒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说，两人走出了病房，准备开始处理后事。 …… 接着，殡仪馆的车迅速赶来，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发酵之前，分别带走了两具尸体。 医院的病房外依旧坐着满脸愁容的家属，并没有过多在意这起跳楼事件，仿佛这已经是ICU病房里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原本遮挡着月色的那一层乌云，缓慢的偏移开来，直射而下的月光，照亮了那一滩似干未干的鲜血。 有一人持着被染红的拖把，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弯起了嘴角——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次日。 叶一诺叫醒了叶凌，并将她送到了青榆市前往吉安市的高铁站，原本后者还想自己开车回去，但被他毫不留情的阻止。 高铁上人员密集，出事的几率大大变小，叶一诺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发生“事故”，索性没有给叶凌拒绝的机会，主动帮她订好了高铁票，二话没说就把她赶上了车。 接着，他又赶回了西城区分局的拘留室，在这里分别见了两人。 一个是正准备提审的金芊芊。 两人坐在同一间审讯室，望着不断对自己泛着冷笑的金芊芊，叶一诺走上前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其缓缓抬起，说道：“哭一个，给我看看。” “呵呵呵……”金芊芊那苍白的脸皮抖了抖。 “什么时候吃药的？”叶一诺笑着问道。 “高胜都告诉你了？”金芊芊声音嘶哑了不少，反笑道，“意料之中，不过，让我猜猜，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我问你，什么时候吃药的？”叶一诺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12月……12号。”金芊芊脸色逐渐青紫，但脸上的嘲笑依旧没有停下，“有意义吗？” “还有两个月。”叶一诺松开了手，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可以请求王队，让他们把结案时间延长到两个月，到时候，你没药，怎么活？”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没药？”金芊芊道，“你忘记彭子棺了？” “你不会以为，颜刚那个老家伙会想办法给你送药进来吧？”叶一诺哈哈一笑，突然拍桌起身，盯着金芊芊，“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我会把所有的药都找出来，然后让你们这些社会渣滓，死无全尸。”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叶一诺。”金芊芊一脸同情的笑着说道，“和五年前一样天真。” “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了。”叶一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透明盒子，里面有一粒药丸，他将其摆在桌上，说道，“命，情报，你选一条。” 金芊芊就那样望着他，始终冷笑个不停。 “不知好歹。” 叶一诺拾起盒子放入口袋，走出拘留室的最后一秒，他转过头来，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哦，忘了告诉你了，有人往警局记寄了一封匿名信，信里是一些关于你的违法证据，照片什么的。” 嗡。 金芊芊表情瞬间凝固，脑子一片空白。 培养一颗棋子很难，但扔掉一颗棋子，容易至极。 …… 第二个见到的人，是张子伦。 这家伙正优哉游哉的躺在拘留室，浑身乱糟糟的，压根没有一点为此时处境担心的表情。 “徒弟，你回来了啊。” 见叶一诺走来，张子伦站起身子，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你信不信，如果我再晚回来几天，你就要被检察园提审了。” 叶一诺无奈的看着他，说道，“你咋就这么不怕死呢？” 章节目录 第187章 有什么资格？ “这不是有你在嘛！”张子伦朝着叶一诺摊了摊手，“有没有烟？给师父搞一根，再不抽我都快生锈了。” “你是铁啊？不抽烟就生锈。”叶一诺拍了一下其手背，说道，“跟我说一下当天出事的细节，我抓紧给你把案子破了，嫌疑洗清，然后跟我去干掉颜刚。” “干掉颜刚？”张子伦瞪大眼睛，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有勇气，要我准备什么路子？刀？枪？” “想什么呢？”叶一诺无奈道，“是去破那宗二十年前的案子，先不说这个，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有什么好解释的——”张子伦打了个哈欠，靠在墙壁上，说道，“当时我就这么走进那个彩票店，然后就看见一具尸体躺在桌上，我刚想观察观察他是不是真的死了的时候，三个买彩票的青年就走了进来，接着我就被抓了。” “一点案发现场的细节都没有留意？”叶一诺摸了摸下巴，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处理你的事情，唐老给我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现在就去案发现场看看，如果短时间内破不了案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除了王队他们，谁也别相信，听见没？” “哎！别啊！”张子伦一脸哀怨的说道，“徒弟，你可千万要破案啊，我不想变成杀人犯啊！” 叶一诺摆了摆手，迅速走出了拘留室。 门口，王寒斜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让天宇先去案发现场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 叶一诺微微点头，两人坐上了王寒的警车。 …… …… …… 张子伦被逮捕的地点位于林虎经营的牛排店几百来米左右，由于不久前有人专门前来指正其所售卖的牛肉含有毒禁品成分，所以林虎这家伙基本没有释放的可能了，叶一诺对此颇为惋惜，两人曾是相识许久的老友，从五年前患上“寅时恐惧症”开始，所有的牛排供应都是从这家伙手中买来。 值得一提的是，叶一诺不止一次怀疑过林虎的神秘身份，毕竟这个家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显得十分神秘，绝非是个平凡人。 至于他为什么主动选择进监狱，那就不得而知了。 叶一诺也没有深究缘由，来到被封锁的现场并亮明身份之后，穿过警戒线，直接走进了彩票店。 鞠天宇正坐在店里的凳子上，手持一张报纸，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情况如何？鞠老师。”叶一诺问道。 “这个案子不用处理了。”鞠天宇站起身子，指着报纸上的头条说道，“咱们遇到更大的麻烦了。” “什么麻烦？” 王寒和叶一诺都是一愣，纷纷朝着报纸上望去。 上面清晰的写了一行字，大概意思就是指责青榆市市公安局和西城区公安分局、湖城县公安局之间的“纷争”，并配上了几张游乐场事件的照片，甚至还分别指出了在场几人的身份。 “胡闹！”王寒的脸当即便黑了下来，“这是哪个报社弄出来的？还想不想开下去了？” “是……所有报社。”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整个青榆市的所有报社，都在今天报道了游乐场事件。” “什么！？”王寒浑身一震，差点没站稳脚跟，“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青榆头条扔出去的消息。”叶一诺冷笑了一声，“颜刚这条老狗，还真是有一手啊。” “你的意思是，颜刚控制青榆头条把游乐场事件的照片全部放了出去？”鞠天宇冷静道，“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好处太多了。”叶一诺道，“转移焦点，增大虞论压力等等，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想让咱们放不开手脚去调查他背后的事。” “这下事情彻底发酵了。”王寒拍了拍脑门，哀哀叹了口气，说道，“偏偏我们还没有办法反制，虽说可以控制虞论，但要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回应外界安抚群众，我这个局长恐怕不用等到退休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我原以为颜刚会把这些当做自己的底牌，以此来威慑我。”叶一诺皱眉道，“但我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抛出来，难不成想来个鱼死网破？” “不管怎么样，现在咱们都得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解决这个麻烦。”鞠天宇推了推眼镜，将报纸拍在桌上，说道，“市局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许队估计日子也不好过了。” “鞠老师，你刚才为什么说案子不用处理了？”叶一诺突然问道。 “我正准备告诉你来着。”鞠天宇指了指案发现场，说道，“司法鉴定（痕迹检验）和法医都来取过证了，张子伦很聪明，没有在案发现场乱碰东西，这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与他有关的实质性证据，包括DNA、指纹等等，以及路边的监控都显示他此前并未出现过彩票店，最关键的一点则是，那三个目击青年三个小时前跑到工业区碰粉被局里的民警逮住了，这家彩票店其实是一家毒禁品中转站。只要等尸检分析结果出来，他应该就能洗清嫌疑了。” “跟我想的一样。”叶一诺松了口气，“蛇吻尸的人应该只是想暂时把他关起来，所以这宗杀人陷害布置的并不周密。” “所以咱们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交给局子里的老刑警就能搞定。”鞠天宇道，“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应对虞论压力？” 话音刚落—— 彩票店外突然涌来了一大群手持着摄像机、话筒的记者，他们脸上都带着一副急冲冲的表情，直接冲破了警戒线。 “都干什么！？这里是杀人案案发现场，谁敢再往里踏进一步，全部按破坏现场逮捕处理！” 王寒不愧是多年的老刑警，应对这些麻烦手到擒来，直接脸黑着吼了一句。 记者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将摄像头对准了叶一诺等人，话筒恨不得往他们嘴巴里塞。 “王寒队长，请您解释一下……” “王寒队长，请问报纸上的图片是否……” “王寒队长，我们收到匿名者举报消息，称您曾被贿赂……” 一声又一声赤果果的质问堆积在了一起，叶一诺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记者们说话从来不在意后果，因为他们手上举着一个摄像机，这给予了他们自以为是的勇气。 “这里是西城区，是我们的管辖区域！”王寒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一字一句严肃道，“我警告各位，不管你们来自哪个报社，如果再对警务人员出言污蔑，我有权马上逮捕你们回局审问，关于你们想问的问题，我一个字都不会回应，这并不代表我心虚，而是我觉得不管怎么回应，你们媒体依旧会断章取义，没有任何意义！” 记者们再度搔动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了一层怒火。 “各位记者朋友们——”叶一诺走上前，咳嗽了几声，说道，“关于报纸上刊登的事件，我叶一诺将会以个人名义在三天之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并且向大家解释和诉说缘由，请你们相信，警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众的安全考虑，请不要相信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乱带节奏，歪曲警风。” 话音落下，记者们并没有和预期一样安静下来，反而有一道十分刺耳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 “叶一诺先生，您身为青榆市的‘民间神探’，请问有什么资格参与到警方的对峙之中？” 章节目录 第188章 停职 “我有什么资格？” 叶一诺笑了笑。 如果说他没有资格的话，那恐怕这整个青榆市，都找不出来有资格的人了吧？ “叶一诺先生，请您回答为什么您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多次被警方当成通缉犯？这是否说明咱们青榆市的警方存在包庇等现象？” “谁说的，站出来？”还不等叶一诺回答，王寒就冷冰冰道，“我刚才说什么没听见？” 这时，一个瘦弱的眼镜男持着话筒从人堆中挤了出来，他一手持着笔记本，一手举着记者证，笑眯眯说道：“王寒队长，我们是新民日报的记者，能麻烦您身边的叶一诺先生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吗？” “新民日报，很好，我记住你们了。”王寒阴沉道。 “您是在威胁我们这些普通市民吗？”瘦弱记者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指着周围的摄像机，说道，“我们只是在进行合法、合规的采访而已，惹不起！惹不起！” “你……”王寒满脸黑线，他真拿这种示弱的人没一点办法。 “合法采访是吗？”叶一诺往前站了一步，抬头看着眼前的每一位记者，轻声道，“根据《新闻记者证管理办法》规定，新闻记者编发虚假新闻损害国家利益、公共利益的或者发表失实报道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等问题的，由新闻出版行政部门依据《出版管理条例》、《新闻记者证管理办法》等法规规章给予警告。情节严重的，依法吊销其新闻记者证，并列入不良从业行为记录，5年内不得从事新闻采编工作。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终身不得从事新闻采编工作。” 众位记者愣了愣，并不明白叶一诺想说什么。 “当然，这仅仅是对于记者来说，如果以你们个人的名义发布谣言，杜撰虚假消息，涉嫌污蔑他人或者国家机关公务人员，那么可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条，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来定罪，情节严重，致使公务人员正常工作无法进行，并且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Z治权利。” 慢悠悠说完这一大段话后，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寂静了下来，叶一诺温和一笑，走到那名瘦弱记者面前，正对着他身后的摄像机，理了理衣领，说道，“你要跟我谈合法、合规，那么我就认真的告诉你，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Z治权利 又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结合我上面说的，我认为你刚才的问题，给我和王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你要不要继续再问一遍？” 瘦弱记者没有说话，脸色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虽然懂那么一点法，但根本无法做到和叶一诺一样近乎倒背如流。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叶一诺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既然你们说我没有资格，那么三天之后，我会在发布会上亲自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解释，并且证明一下我叶一诺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说着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们想继续提问题的话，我和王队非常欢迎，但这里是案发现场，我们正在办案、调查，你们让我们浪费的时间，或许就能导致案件错过抓捕凶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没有一名记者回应。 因为瘦弱记者已经跑没影了。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满脸留恋的看了一眼叶一诺，自觉散去。 “你小子，有一手啊！”王寒惊讶的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赞叹道，“这些东西连一些普通律师都不能倒背如流吧？” “我这人记忆力比较好。”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虽然这些记者一个个都靠实事新闻、政闻吃饭，但他们也跟咱们普通老百姓一样怕担责，唬一唬就好了。” “王队，你可得跟咱们一诺学学，别遇事就吼人。”鞠天宇啧了啧嘴，说道，“这咱们要是被堵在来时的路上，估计就很难脱身了，毕竟案发现场这个名头一搬出来，可不是谁都有勇气担责的。” 这时，远处缓慢驶来一辆警车，主驾驶上坐着一名西城区的老刑警。 “走吧，先回局子里商量一下对策。”王寒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就交给老刘了，他办事儿我放心。” …… …… …… 市局，刑侦队。 许天锋接到命令后，敲响了安副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低沉到了极点。 许天锋推门进入，廖主任正站在一张办公桌前，手持报纸，脸色黝黑。 在其身旁还坐着一名身披西服外套，满脸严肃的国字脸中年男子，他便是市局的安副局长，安桐山。 “老许啊老许，你看看你弄的这叫个什么事？” 廖主任将报纸往桌上一拍，语气中带着责怪的说道，“我是让你去抓人的，你怎么就跟西城区的干起架了？还以为这是几十年前？组织配枪给你不是让你针对自己人的！” 许天锋深吸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我这不是被人阴了一手吗？” “被人阴？被谁阴？谁敢阴你一个市局的刑侦队长！”安桐山冷哼一声，手指扣响桌面，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事带来的影响多大？连省厅那边的领导都被惊动了！” “不是吧？我寻思我也没干啥啊！”许天锋眼睛一瞪，说道，“那后面不都讲和了？难不成那些个媒体没放声儿出来？” “你连报纸都没看？”廖主任将报纸拿起往其身上一拍，说道，“这些二流新闻断章取义也不是一两天了，我怀疑后面还有推手在掇使。” 许天锋拾起报纸看了半天，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和王寒当时如出一辙。 “老许，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牛脾气迟早要改一改。”廖主任苦口婆心说道，“这事儿我跟副局帮你扛下来了，但外面的虞论一时半会儿可消除不了，这段时间你就交枪停职休息一段时间吧。” “停职！？”许天锋傻眼了，下意识反驳道，“不行，这我不干！” “不干也得干！”安副局长一拍桌子，严肃道，“许天锋，短期停职和处分，你自己选一个！” “短期？”许天锋眼前一亮，总算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只好乖乖将兜里的配枪和证件掏出来放在了桌上，无奈道，“老廖，这是我的宝贝，你要保管好。” 廖主任淡淡瞥了他一眼。 两小时后，青榆市市局发布了一条声明，大致内容就是游乐场所发生的事件是一次简单的办案抓捕，让广大的网民们不信谣、不传谣，否则将承担法律后果。 但这种声明并不被网民们所接受，质疑声随着事情的发酵，愈来愈强烈了，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般。 章节目录 第189章 二十年前的卷宗 西城区，分局。 “冰凝，身子骨没事儿了？” 见董冰凝正坐在岗位上忙碌，刚进门的叶一诺好奇问道。 前者一愣，随后笑颜展开，点了点头回应道：“本来王队让我再休息一个星期，但我身体又没什么大碍，就第一时间出院赶回来了。” “这么热爱工作，今年应该给你一个年度表扬。”王寒从一旁经过，紧锁着眉头说了一句后，急匆匆走进了办公室。 “王队这是怎么了？”董冰凝和鞠天宇打了个招呼，好奇问道。 “有点麻烦事要处理，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叶一诺带着她走进办公室，问道。 董冰凝一脸不解，摇了摇头，听了叶一诺的解释之后，满脸愤慨的说不出话来。 “市局那边传回消息了——”鞠天宇将办公室的窗帘拉上，看了一眼手机，说道，“许天锋暂时停职处理，刑侦队所有在职警员接受组织调查。” “停职？调查？这么严重？”王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不至于啊，这事情应该怪罪在我头上才对吧？” “恐怕是省厅那边下达的命令。”鞠天宇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处罚方式对于老许这种工作狂来说非常严重，而廖主任和安副局长又不是那种容易把话说死的人。” “那咱们西城区分局怎么还没接到处罚？”王寒不解问道。 “唐老，顾老。”叶一诺轻声说了两个名字，说道，“其实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我的身份本就非常特殊，甚至还被市局那边发布过抓捕令，假如省厅真要做出处罚，我们西城区绝对是第一个受罚的对象，但有着唐老和顾老这一层关系在，想拖延一点时间不过举手之劳，毕竟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三天，假如这三天涉事的人都被停职的话，无疑会耽误解救唐念优的最佳时机。” “可咱们连她的影子都摸不着。”鞠天宇叹了口气，说道，“三天，眨眨眼就过去了吧？假设蛇吻尸组织的人真想藏住一个人，我们搜救的概率有多大？” “念优姐身份这么大，那群人肯定不敢拿她怎么样吧？”董冰凝也担忧道。 “这可不一定，不如我们大胆的怀疑一下——”叶一诺说道，“颜刚就是‘阎王’，蛇吻尸组织的幕后老板，他为了给自己留一手保命的底牌，将唐念优藏在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的地方，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老狐狸露出马脚？” “这一点恐怕只有你知道了，一诺。”鞠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众人望向叶一诺。 “很简单，让他误以为咱们必输就好了。”叶一诺笑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只要向外界表达出一种慌不择路、手足无措的模样即可，那样他就会放下警惕，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实际上我们只是故意做给他看而已，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不会鱼死网破的前提上，假设唐念优生命危险，我们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可这也只能拖延三天时间而已吧？”鞠天宇问道，“那个老家伙的手段智商都不差啊，太早或太晚都不利。” “三天，够了。”叶一诺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只需要你们帮我稳住局面就好，剩下的全盘交给我。” “就按你这么说的做！”王寒首肯了他的提议，直接点头，“如果需要抽调人手，随时告诉我，我会亲自带人。” “不需要人手，但你们得帮我一些忙——”叶一诺摸着下巴，说道，“王队，你现在是整个西城区的主心骨，各方面包括记者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牵扯住他们，让他们以为你想表达或者透露很多东西。” 王寒点了点头。 “鞠老师，你也要配合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乎到是否能够将唐念优救出来……” 叶一诺说完之后，鞠天宇用力点了点头，并露出了一副赞叹的表情，喃喃道：“真是个不错的计划。”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麻烦王队让你的人查一下卷宗，把二十年前的那宗案子找出来。”叶一诺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了墙上。 “那我呢？我能做点什么？”董冰凝突然凝望着叶一诺，急切问道，“我不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后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的确没有让董冰凝帮忙的想法，毕竟这件事情是他自己跟蛇吻尸之间的恩怨，平白无故牵扯其他人进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表姐被绑架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我不想跟个没事人一样，我的良心过意不去。”董冰凝咬了咬牙，盯着叶一诺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办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叶一诺沉思了几秒，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 很快，一份沾满了灰尘的档案袋送进了王寒的办公室。 叶一诺将其接过，徒手拍了拍灰尘，看清了封皮上记载的日期，确认是二十年前后，正式打开了档案袋，将其中的卷宗拿了出来。 以下是该卷宗的部分细节： 卷名：丽阳小区投毒案 事件归纳：8月10号上午11：30，本局接到丽阳小区居委会一起报警通知，称有部分业主与地产公司六名员工因费用等问题产生争执，并出现吵架、斗殴等情节，遂派民警前往调和。 当天下午14：20，经过民警调解及当事人（业主）协商赔偿后，事件平息。 8月15号下午4点，地产公司员工张龙于农药店购买了1-1-二甲基-4-4-联吡啶阳离子盐（一种农药，百草枯）共1500ML，并于当天夜晚11点与五名同事一同投入小区供水总管道。 8月16号中午12点，本所接到重大案件警情通知，称丽阳小区出现一起投毒案，已有五名无辜业主出现死亡迹象，遂派遣刑警前往封锁现场。8月16号晚上6：12，净水公司进行小区净水处理时，发现顶楼储水箱内灌满了水泥，并有六具尸体以手牵手抱在一起的姿势窒息而死，经查明，这六具尸体均为中兴地产公司员工。 调查、侦破结果：经刑事技术侦查科、法医部门以及群众口供断定，五名业主死亡原因均为误服用经过水溶后的百草枯而死（百草枯是一种快速灭生性除草剂，百草枯无色无味，对人毒性极大，且无特效解毒药，口服中毒死亡率达99%以上），而投毒者则是8月10号与其发生过争执的中兴地产员工（经走访调查，一家农药店店主愿出具证明）；尸检结果表明，储水箱内的六名死者为水泥灌满口鼻致窒息而死，痕迹检验为自杀，死前曾消失了一段时间，死亡时间为三小时（水泥终凝时间为6.5小时），遂结案理由为“投毒后集体畏罪自杀”。 现场勘查图：此处略。 犯罪嫌疑人照片、身份证明、前科材料：无。该案性质无犯罪嫌疑人。 提审、询问：经查，中兴地产除却六名集体自杀员工之外，还有一名实习员工，年龄18，姓名为颜刚，盘问后认定其与此案无关，遂关押49天后释放。 尸检结果材料及照片：附于末页。 …… …… …… 叶一诺将卷宗翻到末页，已经暗黄了的尸检报告以及现场、解剖图片透露着一股森森的阴冷，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谜团正在缓缓张开它的獠牙，等待着每一个试图接触它的人。 章节目录 第190章 丽阳小区 “尸检报告上明确表明了死亡原因，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叶一诺将卷宗摊开摆在桌上，面色凝重道，“这是我生平遇见过的最诡异的一桩案子，先是投毒，又是集体灌水泥自杀，这在二十年前绝对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案件了吧，为什么所留下来的资料少之又少？” “二十年前的信息传播渠道可没现在这么好，那时候人们的思想也颇为封闭，国家对于这种事情还处于保守状态，公之于众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会引起恐慌。”王寒也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索性解释道，“而且你可以看到，这宗案子并没有监控之类的证据，据我所知咱们国家大肆普及监控还是在08、09年前左右，这同样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不少的阻碍。” “尽管如此，那也不应该这么草草结案吧？”鞠天宇看了卷宗后， 推了推眼镜，感叹道，“这可是活生生的11条人命啊。” “能找到卷宗就已经不错了。”王寒摆了摆手，说道，“我也是十五年前才来这里上任的，当时的西城区分局年久失修，又破又潮湿，卷宗损坏了不少，后来经过一次装修，总算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个案子的逻辑有些说不通吗？”董冰凝突然说道。 叶一诺几人纷纷望向他，“说来听听。” “首先，按照卷宗上所说，业主和员工之间只是起了争执而已，尽管产生了斗殴等现象，但之后经过民警调解，又赔偿私了，到这里应该就已经结束了，因为如果双方都不愿意退让的话，那么就不存在私了这种事情，对吧？”董冰凝半个身子坐在叶一诺椅子的扶手上，轻声分析道，“但之后地产公司的员工又去买百草枯投毒，这是非常明显的杀人动机，可是就算他们以与其发生过争执的业主为目标，又怎么确定能通过供水总管道投毒后，一定被他们所误服？” 这话一出，除了叶一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对啊。 往自来水管道投毒，对于有目标的杀人行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因为一旦投毒，那么整个自来水源都会受到影响，这种杀伤力的面积之大难以想象，更何况丽阳小区不可能只有那几个业主居住吧？如果其他业主也在同一时间使用了自来水呢？为什么没有出现多余的死亡？ “要么，就是卷宗出了问题，要么……”董冰凝肯定道，“业主就不是因为投毒而死！” “冰凝，你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本质。”叶一诺赞叹道，“的确，这个案子里面有太多的疑点了，仅仅凭借一份保存了二十年之久的卷宗我无法断定真正的情况，但能够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一桩未结案的悬案。” “你要把一桩二十年前的案子翻出来彻查一遍？”王寒点燃了一根烟，说道，“这个难度有点大啊，任何决定性证据都是有时效性的。” “但我相信岁月会给我最真实的答案。”叶一诺站起身子，说道，“走，冰凝，跟我去丽阳小区看看。” 董冰凝面带兴奋的点了点头，晃了晃腰间挂着的钥匙，说道：“我开车。” “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王寒、鞠天宇目送两人走出警局。 …… …… …… 丽阳小区位于西城区的东郊，这地方属于城中村，是外来务工人员居住地，大多建筑都被改造成了出租房，生活环境并没有市中心那么好，随处可见的垃圾桶、果皮废屑、不平整的路面、缠绕成乱麻般的电缆。 而由于流动性大，大多数出租房都经过翻修，虽然从外表上看来不怎么样，但多多少少整齐了不少，该有的治安岗亭、停车区域、街道规划一个不少。 倒是有一些老式小区，因为居住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本地的老人，他们在此养老，没有过多的心思进行翻修，也就导致一些设施较为破旧，一眼就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丽阳小区就是众多老式小区的其中之一。 在这片小区外，恰好是一条并连着菜市场的商业街，路上来往的人群并不多，现在才临近下午两点，属于上班时间，倒是有一些摊贩百无聊赖的坐在树荫底下，连吆喝声都淡了许多。 而叶一诺和董冰凝乘坐的警车虽然没有鸣警笛，也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隐约的惧怕和防备。 “看到路口边的岗亭没有——”叶一诺望着这些人的眼神，轻声道，“里面的保安在睡大觉，看来中午偷懒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事。” “这里是城中村地带，也是西城区犯罪率颇高的地方。”董冰凝专心转动方向盘，说道，“我刚到的时候有个师父亲自给我传授经验，说年底要是顶着业绩的压力找不到事干，就穿便衣跑到菜市场转一转，没准就能逮到一两个偷东西的贼，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集体吸粉打针的瘾君子，他老人家就是靠着这个拿了业绩第一。” 叶一诺咧嘴笑了笑，阳光通过车窗映照下来，洒在了车内。 董冰凝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那清澈的眸光令他脸颊不可察觉微微一红。 “到了。” 叶一诺指了指前方的大门。 “丽阳小区”四个字印在墙壁上，表面镀上了一层金色，边角能看见一些未干的油漆，多半刚经过补修。 董冰凝将警车停靠在一旁后，两人便走下了车。 叶一诺从卷宗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借助阳光对比了一下大致的外观，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变化不大嘛，这对我们调查很有利。” “那边——就是中兴地产？”董冰凝突然将手指向两点钟方向。 那儿有一间破旧的店面，门头上隐约写着“XX地产”模糊不清的几个字，紧闭的卷帘门上贴满了黄色的道符，门槛前还有着几根尚未燃尽的香烛，飘散着淡淡的白烟。 这时，有一个身穿淡蓝色衬衫的中年男子从街对面走来，其手里持着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一沓冥币，竟径直走到店面前，一张一张点燃烧成了灰。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小区内突然走出了一个穿着蹩脚西装的高瘦男子，他戴着一副灰色的眼镜，双手插兜，上嘴角一颗黑痣尤为明显。 “哦，我是西城分局的刑警，有点事来调查一下，你是……”董冰凝直接亮出了警官证，问道。 “欢迎欢迎，我是丽阳小区物业处的何主任——”高瘦男子扫了一眼董冰凝的下半身，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叶一诺，笑眯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道，“我在这上了五年班，今年刚好三十岁，还没找老婆，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谁管你有没有找老婆？”董冰凝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和他握手，而是指着中兴地产的店铺说道，“那里，在干什么？” 何主任目光随着看去，随后肩膀一抖，嘴里不知道谩骂了一句什么，说道：“你说那个男的？他啊，在那里祭拜呢。” “祭拜？祭拜什么？” “每个月的今天都会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何主任满脸厌恶抓了抓领带，解释道，“据说二十年前老婆被人毒死后得了精神病，靠捡垃圾为生，偏偏咱小区里还有一套房，又脏又臭，赶都赶不走。” 章节目录 第191章 巨人观 “精神病？” 叶一诺和董冰凝都是一愣，前者道，“看起来不太像。” “切——” 何主任不屑笑了笑，说道，“你别看他现在正常的很，有一回他娘的拿着冥币来交物业费，当场就给老子轰出去了，遇见这种疯子谁顶得住？后来我们老板心善，让他以后不用交物业费了，连水电费都给他垫上了，还跟我说什么吃亏是福。” “那这间店铺怎么还留在这里？是你们物业分管的吧？怎么不租出去？”叶一诺好奇问道。 “租出去？您看不见吗？这谁敢租？”何主任一脸嫌弃的比划了几下，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而且啊，一些老业主们还说，那间铺子以前死过人，闹过鬼，租出去就等于害人，我可背不起这个麻烦，我们老板也不让人去管，就这么一直闲置下来了。” “闹鬼？”叶一诺摸了摸下巴，竟主动朝着那名中年男子走去，“走，过去看看。” 董冰凝微微点头，刚走没几步就回头瞪了一眼何主任，狞声道：“再敢乱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何主任讪笑了笑，眼神闪过一抹阴郁，也跟着走了上去。 …… 众人渐渐靠近，香烛和冥币燃烧的味道愈加浓郁，耳边竟然还传来了一股低沉的抽噎声，伴随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音，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正常来说，发生过案件并被停封的店铺，是要依法贴上封条的，擅自拆封可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的罚款。” 叶一诺望着卷帘门上贴着的一大堆道符，轻声说道。 正往火堆里扔着冥币的中年男子手掌一抖，缓缓转过了头来，用那只剩下一只眼球的双眸吃力望了一眼叶一诺等人。 “叔，封条是你撕的吗？” 董冰凝轻声问道。 “不……不是……”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将还未烧完的冥币一把塞入破旧口袋，站起身子就要离开。 “肯定是他撕的！”何主任一脸厌恶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坚信，“每个月都来，每个月都来！” “别紧张，你应该早就看到我们的警车了吧？”叶一诺拦住了他的去路，温和道，“地上的灰烬有一部分已经散开了，而且有一根用来捆冥币的白色系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本来冥币已经烧完了，但你又折返了一回，重新买了新的冥币，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对么？” 中年男子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不敢直视叶一诺的眼神。 “何主任，能麻烦你把店铺的门打开吗？”叶一诺用手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说道。 “打……打开！？”何主任眼睛一瞪，随后拨浪鼓般摇头，“不行！我没这权力！” “那我有没有这个权力？”董冰凝指了指手里的警官证，冷着脸道，“赶紧照做！你不行就让你们老板来！” “这……”何主任眼眸一转，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说道，“那……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请示一下老板！” “快去吧，等你。”董冰凝摆了摆手。 何主任一溜烟朝着小区内跑去。 “叫什么？”叶一诺问道，“哪里人？” “钟厚德。”中年男子用颇为奇怪的口音说道，“川渝人。” “刚刚那个家伙说你是精神病？” “没有……没得……假的……” “吃了午饭没有？” “吃了……没有……没吃……” “冰凝，快餐吃得下吗？”叶一诺转头看向董冰凝，问道。 “废话。”董冰凝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这就去买，用不着你给钱。” 很快，她就提着三个快餐饭盒走了回来，一人一份。 “吃吧。”叶一诺坐在旁边的门槛上，对钟厚德说道，“有一套房子，又腿脚正常，怎么不去找个工作？” 钟厚德狼吞虎咽了几口，含糊不清的说道：“捡破烂，就是工作。” “这么说，也没错。”叶一诺笑了笑，“能养活自己就行，是这个意思不？” 钟厚德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起了饭，几乎不到三分钟，就把整盒快餐风卷云残了去。 正当叶一诺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何主任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其手里还提着一串生了锈的钥匙。 “翻了老半天，才找出来。” 叶一诺站起身子，将钥匙接过，低头看着地上尚未燃烧完的香烛，皱起了眉头，问道：“这香……不是你插的吧？” 钟厚德将饭盒顺手压扁装进袋子里，又塞进了一旁的蛇皮袋子里，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董冰凝惊讶道。 “指甲油。”叶一诺蹲着身子，拔起其中一根香烛，指着底部一抹略有差别的红色说道，“香烛的颜色很深，像是凝固了的血液，指甲油的颜色则是染剂类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是一个女人插的？”董冰凝理解了他的意思。 “谁说男的不能涂指甲油？”叶一诺半开了个玩笑，随后将所有的香烛一一熄灭，说道“何主任，你不会让一个女人帮我搭把手吧？” 何主任阴沉着脸走上前来，见叶一诺插了半天才把钥匙扭动，这才把手搭在了卷帘门的下方。 “一……” “二……” “三！” 咔咔咔咔咔咔—— 铁锈摩擦的声音传来，刺耳无比。 卷帘门一点一点被拉开，将这尘封了十几年的店铺展露在了太阳之下。 “噫，好臭！” 董冰凝捂住了鼻子。 一股浓郁的腐烂恶臭味扑面而来。 “是尸臭！有毒！” 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退后！让空气挥发！” 尸体在死亡后3～6小时，肠道内的腐，败菌繁殖生长，会产生腐，败气体，放出和烂鸡蛋一样的腐烂臭味，这种臭味会产生名为尸碱的有毒物质，轻则令人反胃呕吐，重则过量吸入导致细菌中毒。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 叶一诺这才靠近了几分，试图寻找尸臭来源。 放眼望去，店铺里结满了蜘蛛网，摆放着一些被灰尘覆盖着的花圈，像是被人为调整过一样，挡住了里面大部分的视线。 “帮忙把这东西移出来。” 叶一诺转头对何主任说了一句，抬脚走进，强忍着挥之不去的尸臭味，一一将花圈移动到了一边。 何主任虽然有百般不愿意，但还是脸色苍白的忙活了几下。 “那是什么？” 董冰凝惊叫了一声。 只见在店铺的最里边，有一道卷起来的凉席，像是裹着什么鼓囊囊的东西一样，有几只苍蝇在四周飞来飞去。 叶一诺皱起眉头，由于光线被遮挡的原因，无法望见最里面，他便只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缓慢走了进去。 啪嗒—— 脚底突然踩到了一滩污绿色的粘绸液体。 “这是……” 叶一诺顿感不妙。 他连忙蹲着身子，将凉席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去。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腐，败巨人观？” 尸体进一步腐，败后，大量滋生细菌，并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这些腐，败气体充盈在人体内，使腹腔内压增高，心脏、肺脏受到强压后，腐，败气体与血液混合并经口鼻溢出，各种软组织脱落，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这种现象通常被称为“腐，败巨人观”。 而在叶一诺眼前，也就是凉席上，郝然有着这样的一副场景—— 一具看不清面貌的尸体，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头伸出、胸腹隆起、腹壁紧胀、四肢增粗、皮肤呈污绿色，骇人无比。 （fu败两个字为铭感字，所以中间加了逗号.影响阅读体验请见谅） 章节目录 第192章 真正的死亡人数 “呕——” 当物业的何主任好奇凑近看到这一幕时，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直接跑到一旁的空地上干呕了起来。 董冰凝好歹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见到这副场景也依旧难以硬着头皮盯着看，将俏脸侧到了一边。 倒是叶一诺面不改色的打量了许久，才站起身子说道：“打电话让法医部门的人来吧，这具尸体连样子都看不清了，咱们调查不了。” 董冰凝连连点头，拨通了法医部门的电话，被告知需要半个小时才会到达。 “现在已经临近冬季，尸体呈现fu败巨人观需要在春秋季节死后3～7天，夏季死后2～3天，冬季死后15～30天，通过这几天的天气情况来判断，死亡时间粗略估计有半个月了。”叶一诺眉头紧皱，喃喃道，“这间店铺密封性这么好，平时不开的时候闻不到臭味吗？” “会不会是外面烧纸和香烛的原因？”董冰凝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钟厚德，说道，“味道虽然不大，但能掩盖不少，加上卷帘门存在的原因……” “也不是没有可能。”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何主任，你们这里不是第一次出命案吧？” “这……”何主任肩膀一抖，听出了叶一诺话里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过来是为了那件事，怎么跟我当年来这里上班时一模一样，当时也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你说什么？”叶一诺和董冰凝对视一眼，“五年前？” “你们……也对，那些人应该算是你们的上级，他们是从市局过来的，我不知道市局跟分局有什么区别，但是听起来好像分局更差一点。”何主任耸了耸肩膀。 “什么叫更差一点？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董冰凝面露不满。 “五年前有市局的人来这里调查那宗二十年前的案件？”叶一诺问道，“他们有没有向你出示警官证？” “这倒没有，他们只是开了一辆警车过来，车灯还是坏的。”何主任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说道，“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我们老板见的他们。” “坏了！”叶一诺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坏了？”董冰凝不知所措。 “证据！他们很有可能毁掉了证据！”叶一诺沉声道，“假如他们是蛇吻尸的人呢？” “这……”董冰凝也缓过神来，想了想道，“可二十年前也未必会留下什么可以被毁掉的证据吧？” “‘毁掉’证据有很多种方法，包括掩盖它。”叶一诺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说道，“希望那两个人是真的警察吧。” “你们在说什么？这年头还有人敢冒充警察？”何主任砸巴嘴，抖了抖肩膀，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过去跟老板汇报一下，这一出人命，估摸着不少业主又要找物业闹了，唉，真是个……麻烦事儿……” 何主任歪歪扭扭的朝着小区走去，步伐显得有些轻飘飘的，像是被尸体吓到了一样，走路都像极了迟暮的老人。 叶一诺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警官，我……我可以走了吗……？”钟厚德站在店铺门口来回踱步，突然开口问道，“我……我么有犯法，么有杀人。” “这些都是警察应该考虑的事情，你说了不算。”董冰凝道，“你要是敢乱跑，信不信你马上就会成为嫌疑犯，你相信正义，还是相信自己？” “这……”钟厚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让他跑？ 这是西城区，再跑能跑到哪儿去：？ 让他留，假设被当成替死鬼背了这口黑锅怎么办？ “何主任刚才说你每个月都要来这里烧冥币，为什么？”叶一诺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忧，在其躲闪的目光下，询问道，“因为死去的妻子？” 钟厚德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露出了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似的，整个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像是回到了脆弱无助的儿时，望着四下无人，空空如也的夜晚，心里坚硬的防御壁垒融化了，只剩下埋头抽噎。 董冰凝和叶一诺对视了一眼，有些束手无措。 显然，揭开一个中年男人的伤疤并不是一件多么道德的事情，失去家庭的强烈痛苦感始终是一柄深深插在心脏里的匕首，稍微拨动一下便能受到无法诉说的滴血疼痛。 外界的安慰用处不大，只有感同身受的经历，才是减轻痛苦最好的良剂。 但叶一诺二人并不具备，只能眼睁睁看着钟厚德泪流满面后逐渐恢复正常。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我还是没能走出来。”钟厚德靠在一旁的树上，用满是老茧的手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本来最应该死的，是我。” “为什么这么说？”叶一诺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着的意思，追问道。 “我的妻子，怀孕了。”钟厚德声音沙哑，从口袋里巍巍颤颤掏出了一张已经发黄的老旧产检单，将其摊开了去。 上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依旧能看清日期是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以及几个无法让人忽略的大字—— “检验结果：已怀孕。” 叶一诺将其念出，背后瞬间一凉。 “怀孕？那岂不是……” 董冰凝美眸瞪大，胸脯起伏。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卷宗上没有记录。”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翻动卷宗的手，“也就是说——真正的死亡人数，是六人。” 六人。 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实际上，历史上有不少类似的案件曾发生过：凶手在杀害受害者时，并不知道对方是一个怀了孕的孕妇，但经过法医尸检后却能检出，这也就导致法院在判刑时，往往会拒绝减刑，甚至加重量刑。 但令叶一诺不解的是，为什么这宗卷宗根本没有记录孕妇死亡时体内还有孩子？ “你当时阻拦法医解剖尸体了？”叶一诺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孕妇肚子里还有孩子？” “他们说……尸体没有解剖的必要了。”钟厚德垂眸低眉，语气干涩道，“我是妻子离世一年后才在家里找到的产检单，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就已经火化了……” “可孩子是无辜的！”董冰凝眼眶通红，满脸气愤。 “不不不，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叶一诺用力锤了一下墙壁，咬牙道，“解剖的流程绝对被人为省略了。” “我记得有一次出警，王队跟我说过，二十年前的西城区还远远没有这么发达，那时候的青榆市全市仅有两名法医，所以在程序上……”董冰凝解释道，“没有现在这么严谨，这也是无法避免的特殊原因，而且一年后案子就已经被尘封了。” 叶一诺沉默了，他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场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惨死在了腹中。这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是一件多么令人无法接受的事？ 良久，钟厚德才浑浑噩噩的开口：“我记得那天……我与妻子大吵了一架，赌气骗他说我去外面的店子让人送新的饮用水回家，实际却是独自跑到另外一个城市找我年幼时的同学大醉了一场，等我回到家之后，一切都已经后悔莫及……她一定等了很久吧？一定等了很久很久……和我的孩子一起……” “所以这十几年来，你一直活在愧疚中，用惨淡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生活来麻木自己？”叶一诺轻声道，“没有意义，我相信你九泉之下的妻子并不想见到你这样，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样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钟厚德脸色有些苍白，像被鱼刺卡在了喉咙。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店铺里的金子 “一共四个耳洞。” 叶一诺不解道，“为什么一个男的，会打这么多耳洞？” “从发根上来判断，这具尸体在死前应该留了类似于寸头的发型。”冯修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剪寸头，打耳钉，这怎么那么像我们村头的……” 说到这，他话音戛然而止，抬头与秦柏对视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同性者！” “同性者？”叶一诺一愣。 “对，没错，一定是同性者。”冯修齐笃定道，“我曾经在西城区见过不少类似的人，他们汇聚在一起，大多数都是社会的最底层人士，打耳钉，剪寸头，每到伴晚就会出现在酒吧一条街附近晃荡……” “等等。”叶一诺突然表情古怪的看着冯修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不成……” “我不是同性者，只是法医部门安排的宿舍在那边而已。”冯修齐无奈道，“况且，同性者虽然不被人接受，但也是这个世界上比较常见的事情了，我们不应该有芥蒂，他们也是正常的人，是人就有选择性取向的权利。” “嗯……”叶一诺摸着下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死者的具体信息了，我马上就联系一下王队，让他发布一下失踪人员信息，再怎么也得让这具尸体回到亲人身边。” “我们回去通知一下王队就行，你应该在现场还有其他事情吧？”秦柏关上摄像头，说道，“看你这么着急过来观看尸检，无非就是想催促我们尽快拿出结果，对不？” “是这个意思。”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牵扯到一桩大案子，有点麻烦，所以一刻不能懈怠。” “交给我们吧，最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出结果。”冯修齐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说道，“西城区不大，咱们局里排查不难。” “那就麻烦了。”叶一诺点头表示感谢，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打了一辆车往丽阳小区赶去。 董冰凝还在那里等着他。 …… …… …… 随着尸体被带走，以及董冰凝以强势姿态封锁现场，再加上王寒从警局紧急调来几名警员拉起了警戒线，店铺外的围观群众们已经离去了不少，但丽阳小区大门外发现一具尸体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条街。 丽阳小区的物业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当叶一诺到达时，董冰凝正在和一名看起来将近四十多岁的中年秃顶男子交谈着些什么。 这名男子身高约莫一米八，挺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穿着一身蹩脚西装，面目看起来非常成熟，一举一动都显得颇为老成。 “我说过，这是为了调查需要，你们物业必须拿出所有的业主信息以方便我们排查，难道公，安机关还要专门跟你解释这些吗？”董冰凝脸色有些差，盯着这名秃顶男子说道，“任何调查都需要群众配合，才能在最快、最短的时间里破案！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就只能请你跟我回局子走一趟了！” “我们物业又不是什么保险公司，当然不能够随便乱给个人信息，这要是被业主们知道的话，那还说的过去嘛？再说了，我觉得这具尸体跟咱们丽阳小区没什么关系，咱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中年秃顶男子语气之中满是市侩，似乎丝毫没有将董冰凝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说道，“没有证据，就不要凭空污蔑人嘛，警官。” 董冰凝俏脸憋得通红，正想着该如何讲明缘由时，叶一诺及时走了上来。 “以法律基准，作为刑警，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合理怀疑与案情有关的任何人。”叶一诺走到秃顶男子面前，笑着说道，“您还别说，如果真要下大力气调查的话，这整个小区的业主，都得配合我们警方，一个一个接受调查，但我同事为了不给你们物业添麻烦，就只索要了个人信息而已，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中年秃顶男子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一诺，你终于来了。”董冰凝松了口气，连忙道，“这位是丽阳小区的物业老板，也就是何主任的上级，喊他张老板就行。” “幸会。”叶一诺淡淡一笑，说道，“张老板，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道理有，但是站不住脚。”张老板冷哼一声，说道，“我一没有犯法，二没有违纪，三没有袭警，二位凭什么抓我呢？” “张老板，提前多谢你的配合。”叶一诺道，“我们并不打算抓你，但你得明白，这个命案一天不解决掉，你们丽阳小区的业主们，就一天无法安宁。” “一天无法安宁？” “凶手很有可能是颇为少见的作案,但也不排除会将下一个目标盯准……”叶一诺努了努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说什么？凶手很有可能会把我当成目标？”张老板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抹惶恐，说道，“大兄弟，这个玩笑开不得。” “没有跟你开玩笑。”董冰凝接过话说道，“你仔细想想，这有没有道理？为什么尸体偏偏就出现在这间店铺里面？” “这……”张老板额头当即便冒出了冷汗，原地沉思了几秒之后，“我去给你们拿资料，等我一下。” 目送着这个高大的秃顶男子离开，叶一诺和董冰凝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尸检结果怎么样？” “初步的判断出来了，19岁，男，身材臃肿，身高1米6，寸头，左右耳分别有两个耳洞，最关键的是，他是同性者。” “19岁？同性者？” 董冰凝面露惊讶，“这也太年轻了吧？难不成是他的伴侣把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等王队那边登记了失踪人员信息后，应该就能收到相应的反馈了，我们先调查一下现场——”叶一诺再度走进了店铺，却发现钟厚德此时正站在店铺内，蹲在发现尸体的角落里，四处张望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钟厚德缓缓转过头来，指了指那一滩还未完全干涸的软组织液体，说道：“里面，有金子。” “金子？”叶一诺皱起眉头，打开手机闪光灯，寻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金子在哪。 “桌子下面的缝隙，墙角处。”钟厚德提醒了一句。 叶一诺强忍着恶臭味，半趴着身子，往更里面看去。 “咦？” 果然，他望见了一粒不过几厘米粗细的金子，从形状上来判断，像极了耳朵上固定耳洞的耳钉。 正准备伸手将其拿出来的时候，董冰凝从一旁递来了一副白手套，叶一诺戴上后，说将这一粒金色的耳钉放在闪光灯下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是真的金子。” 钟厚德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叶一诺继续低头观察。 “看色泽。” 钟厚德沉默了几秒，说道，“根据黄金的不同光泽和颜色，可大体区分为纯金、K金，真金、假金四种。如果金子以赤黄色为佳，纯度则在95%以上，正黄色纯度在80%左右，青黄色纯度在70%左右，黄色略带灰色成色在50%左右。故有口诀为“七青八黄九五赤、黄白带灰对半金”。若对长时间的黄金首饰来说，则有“铜变绿，银变黑，金子永远不变色”的说法。这枚金子在这里放了那么久，都还这么亮，不难判断是真金……” 章节目录 第195章 幸存者偏差 “哦？” 叶一诺惊讶的望着他，“你怎么连这个都懂？” 钟厚德只是痴痴低头看着那一粒黄金，说道：“你刚才拿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坠手感？黄金比同体积的银、铅、锡重一倍左右，真金拿在手上有坠手感，而铜或其它只有重感而无坠感。当然，最方便的方式还是用火将要鉴别的饰品烧红，冷却后观察颜色变化，如表面仍呈原来黄金色泽则是纯金；如颜色变暗或不同程度变黑，则不是纯金。一般成色越低，颜色越浓，全部变黑，说明是假金饰品。真的烧红后即淬入水中，色泽不变。真的遇火不变色，假的不耐火，变成黑紫色，不光亮。” “你懂得也太多了吧。”董冰凝也跟着惊讶了起来，这种跟金子有关的知识可不是寻常人都能知道的。 “难不成死者是一个偷盗犯？”叶一诺喃喃道，“或者说，这个耳钉……等等。” 说到一半，他突然拾起耳钉仔细观察起了每一道纹路。 “有了！” “有了什么？” “纹路上有刻字，好像是两个英文字母……Z和X，有没有物证袋？” 董冰凝连忙从口袋掏出一张物证袋递给了叶一诺。 “Z和X，代表了什么？编号？名字？”董冰凝好奇道，“我只听说过有人在戒指上刻恋人的名字，但耳钉上……” “耳钉上也有。”钟厚德颤抖着手掌，说道，“我给我老婆打过一对，比戒指要便宜的多，而且用金子制成耳钉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同样的耳钉应该还有三个，但都不见了。”叶一诺趴在地上寻找了很久，但都没有其他的发现，但这一点证据，足够为案件带来关键性的侦破了。 这时，张老板提着一叠厚厚的档案袋走了出来，手上沾了不少黑乎乎的灰尘，累的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到店铺前，说道：“喏，这是所有业主手写的登记档案，包括姓名，身份证，手机号，祖籍地，还有一份电子版的，我不知道怎么发，让我手底下的员工发给你们吧？” “不用，有这些足够了。”叶一诺接过档案袋，说道，“小区里四十岁以上的住户，有多少？” “大概75户。”张老板不经意瞥了一眼叶一诺身后的钟厚德，说道，“我记得很清楚，这75户都是有产权的，剩下那些没产权的人，早就搬走了，你们想找也找不到。听姓何的那小子说，你们似乎想调查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那件事情在这些住户的耳朵里面就不是一个吉祥物，他们听到之后肯定会大骂你晦气，何况每年我们小区都会请道士来一场法事祭祭那些亡魂，足以看出他们有多么害怕了吧？” “这就跟你关系不大了，张老板。”董冰凝冷着脸说道，“只要丽阳小区一天属于西城区，那我们就有调查的权力，你们物业要做的只有两个字——配合。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有徇私舞弊或者妨碍公务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将由你一个人承担。” “是，是。”张老板也不知是不是被叶一诺之前的话吓到了，整个人变得都有些怂了起来，“几位要不要先到我办公室喝杯热水？” “不用了，你忙活去吧，我们还要调查现场。”叶一诺摆了摆手，他得先处理好那具男尸的案子，才能着手应对二十年前的那桩，这两者之间或许有共同点，或许没有，但都值得深究。 张老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个凶手跟我有仇，会不会杀掉我？” “你是同性恋吗？”叶一诺淡淡问道。 “啊？不是。”张老板连连摇头，“我是老爷们，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那他杀掉你的可能性就不大。” “那就没问题了。” 张老板擦了擦汗，如释重负般，转身走进了小区。 “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怕死。”董冰凝回想起先前这个老男人和自己争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说道，“气死我了！” “每个人都有怕死和不怕死的权利，我们敬重后者，但也别唾弃前者。”叶一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臭味？”董冰凝捂了捂鼻子，一脸嫌弃道，“像晒干了的臭袜子。” “因为我刚刚才见证了法医解剖腐拜巨人观的场景。”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回头我让他们拷一份视频来发给你，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滚！”董冰凝打了个颤。 这时，叶一诺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王队。” “法医那边传回来的图像已经技术还原了，我们通过监控找到了那具尸体生前的行踪，就在丽阳小区两公里外一条叫平湖街的商业街出没过，那地方太乱，只有马路上有摄像头，排查起来有些困难。” “失踪信息库登记了吗？” “当然，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回应。” “我明白了，我现在和冰凝过去看看。” “这具尸体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可能性很小，但或许能追溯源头，我一直秉信任何事都存在冥冥之中的关联。” “好，有其他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 “钟厚德，你知不知道平湖街怎么去？” 挂断电话，叶一诺转头问道。 “知道，我常去那地方捡垃圾，逛一天就能凑够一顿饭钱。”钟厚德抿嘴笑了笑，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生活状态，与刚才说出黄金真假判定方式时判若两人。 “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叶一诺和董冰凝朝着警车走去。 钟厚德回头看了一眼店铺，又眺望了小区入口处的物业处一眼，跟上了脚步。 就在两人警车逐渐驶离封锁区时—— 无人发现在角落的泊车处，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远远的跟在了后头。 驾驶座上，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满脸冷峻，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全神贯注的盯着车头。 平湖街是西城区近两年来特意为外来务工人员规划的商业街，这里从早到晚都挤满了摊贩，每到晚上七点（下班高峰期）就人满为患。虽然逛街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但消费却会令人感到愉悦，而这条街的消费并不高，所以一直以来都颇受欢迎。 由于道路过窄加上行人太多的缘故，叶一诺并没有选择将警车驶入，而是停在了路边，三人下车步行。 “这里有几家珠宝店——？”叶一诺望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对钟厚德问道。 “三、四家。”后者不假思索的答道，“有两家卖的是掺了水分的混合金，一家是有名的大牌子，一家没去过。” “意思是，这三家你都去过？”董冰凝问道。 “他们都给过我快餐吃。”钟厚德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废品也都主动拿给我，我就记住了。” “走，先去掺了水分的那两家看看。”叶一诺想了想，说道。 “物证袋里装着的不是真金吗？没有必要再去这两家了吧？”董冰凝反问道。 “有个逻辑谬误，叫幸存者偏差——”叶一诺双手插进口袋，边走边道，“意思是指，当取得信息的渠道，仅来自于幸存者时，此信息可能会存在与实际情况不同的偏差。在日常生活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 “我亲戚吃这个药好了”或者“我一个朋友去找了这个医生” 等等。不管你的亲戚和朋友和你关系如何好，如何值得信任和尊重，在客观规律面前他们都是等同的。疾病和医药不会因为你的喜好而照顾或者偏袒你的亲朋。所谓 “兼听则明”也是这个道理，抛掉对个案的迷信，全面系统的了解才能克服这个偏差。 换句话说，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两家珠宝店不会卖真金？” 章节目录 第196章 六巷 “有道理。” 董冰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钟厚德的带领之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了一家较为偏僻的珠宝店前。 这家珠宝店的名字叫“贵六福珠宝店”，一看就是仿造某牌子的水货店，店面面积不大，但路边都很干净，大多都是一些卖衣服的店铺，将其环绕着。 门口站着两名面带微笑，浓妆艳抹的短裙年轻女孩，见叶一诺几人靠近，便笑眯眯的欢迎道：“几位，今天我们的纯金手饰一律打8.8折，满9999元送精美礼品一份，保证百分百纯黄金，要不要进店看看呢？您是带女朋友来买戒指的吗？” 叶一诺和董冰凝同时一愣，随后前者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你们这儿有没有纯金的耳钉之类的东西，可以激光刻字的那种？” 董冰凝面不改色，装作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样，往店里眺望着。 两名柜员一听，一边回应着“有有有”，一边笑眯眯将两人迎了进去；钟厚德则主动蹲在了门口，并没有跟着进去。 叶一诺二人来到柜台，柜员直接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对纯金耳坠，举在手中介绍道：“这对耳坠名为‘百年好合’，两只一共13140元，你们可以看到它表面的设计非常圆滑，正好适合姑娘你这种脸型，戴起来微微有些重，我们都知道黄金是依靠重量来判断的，正好我们店里搞活动，两位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再去找经理，替你们申请一个免费的激光刻字，再送你们精美礼品……” “有没有这种款式？” 叶一诺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物证袋，将那只沾着尸体软组织液体的耳钉晃了晃。 柜员鼻子皱了皱，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面带嫌弃的说道：“这种款式一看就是假黄金，我们这里没有卖这种假黄金的，而且这种款式的耳钉……” 说到这，她话音戛然而止，眼神闪躲。 “这种款式的耳钉怎么了？”叶一诺眯着眼问道，“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制造这个耳钉的金店涉嫌欺诈顾客，正在调查取证，你最好配合一下。” 董冰凝顺着叶一诺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在其面前晃了晃。 “啊……”柜员明显吓了一跳，神色略显慌张，低声道，“警官，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耳钉是六巷那个金店做出来的一种款式，说是什么专门为同性者伴侣设计，而且价格还贵的可怕，我们老板半个月前还跟我们吐槽过。” 她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砸了咂嘴，“我觉得那家金店肯定有鬼，我们都不敢卖这么贵，这不摆明了欺骗顾客吗？你们可得好好调查调查，不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六巷？” “你们不知道？就是那个到处都是同性者的巷子，平时我和我朋友晚上去那里逛都不用担心遇上S狼的。” “好，多谢你的配合。” 叶一诺微微点了点头，他明显从柜员眼中读出了一丝嫉妒，这并不会出现在一个说谎的人身上，所以信息来源应该准确。 “那……两位警官要不要买一对首饰戴戴？当警察也挺不容易的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给警察推销黄金。”柜员讪笑了笑，试探性问道。 “不用了，公务人员不适合戴这些玩意儿。”董冰凝本就家境不俗，压根看不上这些金店里的玩意儿，更何况钟厚德还说这家金店有掺假的成分，她就更没兴趣了。 两人转身离开。 “六巷在哪？带我们过去看看。”叶一诺对钟厚德问道，“那地方很多同性者？” “六巷原本不叫六巷，两年前还是一个广场，但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多，Z府就把那一块改造了，铺子一多，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就成了巷子。”钟厚德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边说话边吐烟，眯着眼道，“那一块啊，到处都是同性者，西城区有了名的。” “钟厚德，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何主任说你是个疯子，有精神病，我看也不像啊，倒像是个本地的百事通。”董冰凝好奇的盯着这个浑身邋遢的中年男子，问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没……没有……”钟厚德神情又略显恍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董冰凝正想接着问点什么，叶一诺用眼神阻止了她。 随着三人逐渐远去，转向另外一条巷子后，一辆停在路边的桑塔纳上走下来了一名套着大衣的男子，他站在金店的门口张望了几眼，抬脚走了进去。 …… 六巷原名南珠广场，比起平湖街不同的是，这里属于更大的商业汇聚地，出租屋几乎没有，空着的商铺却随处可见，这可能也跟西城区的Z府规划有关，但通常来说，外来人口越密集的地方，犯罪率就越高，所以这片地方的铺子大多都不会开到很晚，当叶一诺等人走来时，已经有不少的店铺准备打烊了。 “嘉禾金珠宝店”平常营业的时间是早10点至下午5点，由于金店颇为特殊的缘故，一般都不会在日落后营业。 在这家珠宝店的门前，摆放着一道一米高的招牌，上面挂着一对耳钉样品，并配上了几个用金色染料写的销售话术，大概就是指出这是一款专门为同性者伴侣量身定做的平民首饰，价格足足52000元，购买后还会赠送“无痛耳洞”、“纯金鉴定书”、“精美礼盒”等物品，甚至还可分期付款。 这种大胆的噱头实际上并不多见，尤其是在一些文化水平普遍较低，务工人员年龄较大的地方，不但不会被接受，反倒会导致门可罗雀。但由于六巷是出了名的同性恋汇聚点，这家金店几乎成了这片区域最受欢迎的存在。 而为了迎合群众，金店时不时会弄一些赠送小礼品的活动来吸引人气，甚至会聘请一些民间团队表演、推销，这一点比叶一诺见过的大多数店铺都要出色得多。 “我很喜欢这种世俗气很浓郁的地方，因为每个人几乎都是一种生活的缩影，这非常利于写作。”叶一诺指了指周围的摊贩，“在作家的眼里，当你看着他们时，就好像在看一个又一个生动形象的故事，进而通过大脑延伸下去，就能找到灵感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剧本？”董冰凝反问道。 叶一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主动走进了金店。 钟厚德并未选择坐在门口，而是跟在了后头。 由于柜员们都在各自清点货物准备打烊，当三人出现时，直接有人喊道：“不好意思，马上就要打烊了，所有首饰、珠宝停止售卖，请明天再来吧。” “哪位是经理？麻烦让经理出来一下。”叶一诺迟疑了一下，扯着嗓子说道，“我把在你们这里买的首饰拿去给专家鉴定，他竟然告诉我是假的，我要求你们退钱！不退我今天就不走了！” 话音响亮，传遍了整个金店。 柜员们纷纷对视了一眼，眼中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并没有多少惊讶。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OL裙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们店里的首饰都是百分百纯金的，先生。” “你就是这家店的经理？”叶一诺看了一眼其胸前挂着的胸牌，说道，“庄经理，你好，方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吗？” 章节目录 第197章 五金店 “跟我来。” 庄经理一脸疑惑，带着叶一诺几人往一旁的仓库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用来堆积杂物的房间，四处倒还算是安静。 董冰凝没有过多废话，而是开门见山，掏出警官证道：“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桩杀人案，死者曾在你们这里买过首饰，据说是同性者，所以要你配合一下。” “杀人案！？”庄经理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但还是镇定道，“我们店里每天都有同性者来光顾，他们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照样是拿了东西付钱，我不知道你要调查的是谁，你总得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吧？” “这是照片——”叶一诺将局里技术科还原出来的图像用手机打开，又把物证袋装着的耳钉拿出，“19岁，男，身高160厘米，寸头，身材臃肿，左右耳分别有两个耳洞，这是他从你们这儿买的耳钉，有没有印象？” 庄经理眯着眼睛盯了很久，才摇了摇头，说道：“耳钉确实是我们这里的首饰，但这个人……我没什么印象。” “没有印象？”叶一诺皱起眉头，说道，“你再仔细想想。” “真没有印象。”庄经理肯定道，“这是一对鸳鸯耳钉，我们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停止出售了，它一共有四个，购买后我们店里会用专业消毒设备帮助佩戴者打耳洞，但也可以选择自己去医院打，也就几十块而已，花不了多少钱，有一大部分人是不太愿意的，所以有些面孔我不是很熟，再说，谁没事去记人长什么样呢？” “这样啊……”叶一诺依旧有些不太甘心，“你把照片拿给店里的那些柜员看看，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印象。” “不用这么麻烦，警官。”庄经理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钟厚德，压低声音说道，“我这里有个路子，你们听了之后可不要找我麻烦，我也是为了你们办事才肯说的。” “你说，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我们酌情考虑。”叶一诺没有把话说死。 庄经理想了想，才说道：“咱们这片区域有个专门负责给同性恋牵线搭桥的‘龙头’，大多数来找乐子的同性恋都会让其介绍对象，这个人就从中间赚取中介费，大概就是媒婆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是男的。而我们店里为了能让生意好一点，就跟他谈了一些合作，比如他介绍有钱人或者确定了关系的情侣来我们店里购买首饰珠宝，我就会抽取一部分利润给他，这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我才知道这个家伙以前干过人贩子，后来发现这一行油水很大，就当起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月老’，而且他还经常会从外地带来一些年轻的小伙子，大多数都在18~22岁之间，我想你们要找的人，一定跟他有关，。” “哦？”叶一诺和董冰凝都挑了挑眉，前者道，“这人叫什么？有联系方式吗？” “我只知道他叫张炳才，有一个他的手机号，是139XXXX7878。”庄经理小心翼翼的说道，“基本上每个月他都会带两到三个左右的客户到我这里来买首饰，我就会按照消费的金额给他抽成，但我每次让他多带点人来，多赚点钱他也不干，就跟我说干这个有风险什么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叶一诺问道。 “这倒不知道，通常都是他直接让客户过来后，就给我打电话，说介绍了谁谁谁，客户也会报出他的名字。”庄经理摇头道，“不过我每次给他抽成的时候，他都不要转账，而是直接让我拿钱放在一家五金店外面的邮筒里。” “五金店？哪个五金店？” “就在我们这个巷子对面的一个厂房区，大概一公里左右，那地方又脏又乱又臭，基本都是废弃了的厂子，然后被那些地皮的老板们改造成了宿舍，一堆大男人挤在那里。”庄经理一脸嫌弃道，“当然也有些铺子，基本都是卖五金啊、家具啊、工业一类的东西。” “明白了。”叶一诺点了点头，“我还是先把照片给你发一份，你传下去让柜员们看看，这个案子性质很严重，杀人抛尸，如果有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警局。” 庄经理连连点头，转身就走出了仓库。 不一会儿，她就走进来，摇了摇头道，“没人记得，估摸着他不是亲自来买的首饰，或者来的时候根本不是在这里打的耳洞。” “行，多谢配合，我们去厂房那边看看。”叶一诺道，“如果张炳才有联系你的话，你就先稳住他，再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是……。” …… 随着叶一诺等人的离去，原本已经关了一半门金店入口，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身影，他用粗壮的手臂阻止了关门的店员，身子往里靠了进去。 …… 庄经理口中所说的厂房区，正好靠平湖街的边缘，根据钟厚德所说，这片厂房区被Z府封禁过一段时间，原因是有犯罪团伙在此制毒，但制什么毒没有明确指出，那段时间过后，厂房就成了废弃地，至于夜晚会不会有毒贩或者xi毒人员出没，就不是叶一诺需要严管的事情了，那是缉毒警的职责。 五金店的名字叫“宏发五金批发”，门饰的设计都比较老化，但胜在干净，道路边上有一个废弃的旧式邮筒，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已经没有人会用到这东西，所以其表面的漆铁都生了锈，一眼望去就好像一根黄黑色的矮铜柱立在那里，极不显眼。 而此时，在这邮筒前，还站着三名看起来像是外地人的中年男子，他们互相交谈着些什么，眼神四处游离，略显心不在焉。 “等等——” 正准备走过去五金店询问的叶一诺突然在转角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董冰凝和钟厚德一顿。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过去，多了会引起怀疑。”叶一诺说道，“放心，如果真有什么特殊情况，我能够应对。”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盯着，万一遇到麻烦，我就拔枪救你。”董冰凝也意识到三人一起过去会显得很奇怪，便同意了叶一诺的说法。 后者微微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如同一个散步经过的路人般，经过了五金店，却又突然转头走了回来。 邮筒前的三名男子立马停止了交谈，就这样直直盯着叶一诺。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电烙铁（一种焊接用具）？”叶一诺朝着店里张望了一眼，喊道，“屋里头电视电路板有点毛病，买个新的太贵了，我搞个回去修一下。” 话音刚落，五金店里就走出了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瘦弱中年男子，他眼窝深陷，面色苍白，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笑了笑，嘶哑着嗓子回应道：“烙铁嘛！肯定有的嘛！有35的，65的，115的，要哪个？” “35的，35的，贵了买不起。”叶一诺从口袋里翻了半天，装出一脸窘迫道，“哎，出门忘记带钱了，赊账可以不？” “赊账也阔以的嘛。”店老板站在矮凳子上，从一堆杂物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烙铁，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住在哪儿的嘛，要是你不结账，我还能去你屋里头闹一闹，是不是这个理儿嘛？” “听老板你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说不定咱们还是老乡，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嘛。”叶一诺学着他讲话的腔调，说道，“都是出来打工的，将心比心，赊账这个东西……” 话音还没落下，邮筒边上的三名男子突然朝着叶一诺包围了过来。 “你们……想干嘛？” 章节目录 第193章 殡仪馆解剖 滴滴滴…… 不远处，一辆载着法医的鉴定车辆缓缓驶来，停在了马路边，引起了不少居民们的注意。 “冰凝，亮明身份控制一下现场，不然会引来记者。”叶一诺看了一眼从车上走下来的两名法医，他们手上都带着医学防毒面具，便说道，“这两名法医是新调来的？” “省厅派过来的新人，市局的法医回到原岗位了。”董冰凝一边解释，一边脱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里头的警服，掏出警官证，朝着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走去。 在这种外来务工人员颇多的地方，看热闹永远是一件丰富生活且让人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几乎整条街道的人都围了过来。 叶一诺看了一眼，他相信董冰凝能处理好，便没有理会，而是指引着两名一高一瘦，戴着口罩，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法医走进了店铺。 “叶一诺。”叶一诺对他们主动点了点头。 “冯修齐。”身材颇高的法医道，“王队让我们配合你，多多指教。” “秦柏。”另一名道。 “尸体呈现腐@败巨人观，死亡原因不明，希望你们能尽快判断出来，我的时间不多。” 叶一诺看了一眼手表，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防毒面具就不用戴了，空气挥发了这么久，应该没事吧？” “尸臭的穿透力和粘附力都是很强的，必须要戴，这是规矩。”冯修齐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两个来西城区的第一件案子，师父特意没有插手，所以我们不敢有什么疏漏。” “软组织出现了部分液化，这种尸体不能在这里处理，解剖的时候会很麻烦。”秦柏凭空用手比划了几下，喃喃道，“如果你很急的话，还是拉上车抬到最近的殡仪馆去吧，我们检验的时候可以仔细一点，也可以做一个初步的判断，而且外面这情况……” 叶一诺往门外看了一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丽阳小区的居民都被惊动，哪怕董冰凝再厉害，也不可能拦住这些人的好奇心，有一些胆子颇大的老年人都已经提着菜篮子靠近了店铺，捂住口鼻望来望去，试图看清尸体。 “我来帮你们抬上去？” “不用，我们没有准备多余的手套，这尸臭要是弄到了身上，不洗个两三天，很难消失。”冯修齐笑着拒绝了叶一诺，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块白布，将尸体覆盖住，又戴上了两层手套，说道，“秦，你去拿担架过来。” 秦柏点了点头，迅速拿来担架，当着其他两人合力将粘@稠的尸体抬上了车，时不时滴落的绿色液体让周围的群众们看了不由心惊胆战， “我跟你们一起去最近的殡仪馆吧。”叶一诺主动坐上了车的后座，说道，“这地方我熟。” 冯修齐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只是提醒了一句：“解剖的场面可不比现场，要难看的多。” 叶一诺笑了笑表示无碍，“刚来西城区的时候，我就见过那种场面，习惯了就好。” “咱们区的案子好像很多？听说上一个法医还死了。” “不然省厅也不会派你们到这来。” 叶一诺交代了董冰凝几句话后，迅速离开现场，并于半个小时后到达了西城区的殡仪馆。 车速比预想之中要快得多，这并不是车辆属于Z府的原因，而是主驾驶上的驾驶员实在是忍受不了那种独特的腐烂尸臭味，一路风驰加电掣，几乎把油门踩死，赶在最短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被这股臭味熏了出来，经过一番沟通之后，才极不情愿腾出了停尸间的位置供以解剖。 冯修齐和秦柏费尽力气将巨人观的尸体抬上解剖台，并掀开尸布，借助着灯光看清了尸体的每一寸细节。 叶一诺靠在一旁，勉强忍住了恶心感，并在脑中试图将这种画面转化为文字来描述，这是一种作者常用的写作转化方式，能帮助自己更好的描述所需要的剧情。 尸体上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下面半身裹着一条卡其色休闲裤，由于腐@败巨人观的原因，体型被撑大了一倍不止，无法判断其面容，更无法推断其大概年龄，但这对于法医学的专家来说，并不困难。 冯修齐第一件事就是脱掉了死者的长裤，辨别后轻声道，“男性。” 秦柏则拿起纸笔在一旁记录检验报告，并持着摄像头拍摄过程，两人十分默契。 “软组织液化，眼球萎缩塌陷，口腔内腐@败，指甲脱落，无法确认是否有窒息现象，根据上下肢长骨长度，应用法医人类学骨骼推算身高方程……”冯修齐先将尸体上的粘@稠液体擦拭干净，又沉思了几秒，喃喃道，“综合推断死者身高应为160厘米左右。” 接着，他拿起解剖刀，沿着死者的胸膛一字划开，如同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洋葱般，将尸体分离后的内脏呈现在了叶一诺眼前。 由于软组织液化加上巨人观的原因，解剖起来比较吃力，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后，冯修齐才满头大汗的停了下来。 “脏器完好，没有损伤。”他说了一句。 “哦？那他是怎么死的？”叶一诺问道。 “别急，我划开头部看看。”冯修齐用袖子擦了擦汗，全神贯注的将解剖刀对准了尸体的脑袋，轻而易举就将头皮上下分开，露出了颅骨。 “咦？”他突然愣了一下，“头皮下出血？额颞顶部硬膜下出血？双侧小脑扁桃体疝形成？我明白了，这是重度闭合性颅脑损伤导致的死亡，凶器应该是某种表面光滑、质地较软的钝性物体！” “钝性物体？这么说，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叶一诺打了寒颤，皱眉道，“杀人抛尸？” “不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柏突然指着尸体的喉咙处，说道，“师兄，你看喉结这里，是不是有点骨折？” 冯修齐连忙用手摸了摸，并动刀划开喉结表皮查看，果真发现了一些出血点，他当机立断道，“甲状软骨出现骨折及出血点，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原理！” “先被掐死，才被打死？凶手跟死者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叶一诺抚摸着下巴，眼神闪烁，“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根据尸块中各大关节僵硬、角膜、牙齿、耻骨等情况，再结合刚才的现场环境分析的话……”秦柏用笔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死亡时间应该在14天前。” “死者骨龄呢？”叶一诺看向冯修齐。 “大概在19岁左右。”冯修齐道，“这一点我不敢很确定，需要用咱们部门的双上肢X线骨龄检验，但根据我师父教过的经验来判断，八九不离十了。” “才19岁！？”叶一诺面露惊讶。 “初步总结一下可以得出尸源信息：19岁，男，有着明显的衣着特征，身材臃肿（脂肪判断），身高160cm，寸头，耳朵上曾打过耳钉。”冯修齐点了点头，说道，“等我们缝合面部之后，再把他的照片通过特殊技术还原出来，就能让局子里的人发布到失踪人员信息库寻找死者家属了。” “耳钉？我怎么没看见？” “有个耳洞，你可以凑近看看。” 叶一诺走上前来，蹲在了解剖台前。 他清晰望见，在死者的左右耳上，都有着同样大小的两个耳孔，由于之前被软组织液体挡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章节目录 第198章 遇险 话音刚落，叶一诺便见到三名男子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冒着寒光的水果刀，往自己腹部捅了过来。 “靠！” 他谩骂一声，迅速蹲着身子，驴打滚撞开其中一人，并朝着邮筒方向躲了过去。 “给老子弄死他！” 五金店老板表情冷漠，大吼了一声。 三名男子顿时不要命似的往叶一诺身上扑了过来，但好在后者本就身手不错，轻而易举扭动身子躲过了水果刀的捅刺，并趁机制服了其中一人，将其狠狠摁在地上。 但另外两人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左一右包夹了过来，锋锐的刀刃几乎贴着叶一诺的脑袋划了过去，扫落了几根发丝。 他心头一惊，这几个家伙的身手不简单，其中一人双手长满了老茧，十有八九是练家子！ 该怎么办？ 正当叶一诺犹豫之时，被他压住的男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喷雾，一股浓郁的乙醚味扑面而来。 “完蛋……” 叶一诺顿时感觉眼皮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四周灰尘飘起，五金店老板走出来看了看街道，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后，便阴沉着脸说道：“把他带进来。” 三名男子驾着叶一诺就往窄小的五金店里走了进去。 …… 而原本正打算冲出来救援叶一诺的董冰凝，此时正被一道高大身影死死捂住嘴巴，不声不响躲在了墙角里。 “嘘！别吵！” 高大男子戴着口罩，发出一道浑厚的声音，同时用一只手熟练的缴掉了董冰凝腰间的枪。 直到叶一诺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松开了手。 “你是谁！？” 董冰凝一脸惊恐的盯着眼前这个男子。 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家伙是怎么打晕钟厚德，又绕到身后擒住自己的。 “是我，老妹儿。” 高大男子突然摘下口罩，一道熟悉的口音传来。 “许……许队！？” 董冰凝瞪大美眸，望着眼前这个家伙，一脸懵比。 来者正是许天锋，市局刑侦队长。 “跟了你们老半天了，差点就丢了。” 许天锋再度戴上了口罩，将枪拿在手里，说道，“这个先借我用一下，手头上没枪不安稳，干点儿啥都要担惊受怕的。” “跟踪我们？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直接出现不就行了。” 董冰凝有些无语，身为一个侦查学满分毕业的刑警，遇上经验更加丰富的老刑警，实在是没辙。 “我现在是停职状态，干这事儿不得小心点啊？” 许天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再说了，我要是早点出来，那小子的命谁救？” “你刚刚不拦着我，我也一样能救他。” 董冰凝略显气愤。 “救不了，救了这案子就没法儿破了。” 许天锋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妹儿，学着点，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罢，他就端着枪，直接往五金店的方向冲了进去。 董冰凝看了一眼身后的钟厚德，无奈将其拖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并迅速跟在了许天锋后头。 五金店的店门并没有关上，一切都显得非常安静，但走进里面就能听见有铁皮挪动的声音，即沙哑又响亮。 “这后边儿应该连着一个厂房，你搁外边等我，里头危险。” 许天锋压低声音，指了指面前一道虚掩的铁门。 “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董冰凝拒绝了他的提议。 “老妹儿，那你可要机灵点。” 许天锋没有废话，紧贴着墙壁推开了铁门。 一条被护栏围着的简便通道出现在两人眼前，四周到处都挂着塑料袋、肮脏的窗帘，将多余的光线全部挡住了去，尤其是过道两边的栅栏，上头缠满了铁丝。 通道尽头是一层蓝色铁皮厂房，时不时往外飘出一股浓郁的工业污水味，通过敞开一个口子的大门可以隐约望见里头有几个晃来晃去的人影。 许天锋和董冰凝压低脚步声靠近，一左一右贴在两侧，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透过缝隙观察起了里面的场景。 晕厥后的叶一诺正被麻绳绑在一张椅子上，垂着脑袋毫无动静。 “把这家伙弄醒。” 五金店老板冷冷地说道。 站在他身旁三名男子便从一旁端来几桶冷水，肆无忌惮浇在了叶一诺头上。 见后者依旧没有反应，五金店老板掏出手里的刀子就往其腿上扎了下去。 “嘶——” 剧烈的疼痛令叶一诺神经陡然一震。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喉管处传来一阵不适，低头就呕吐了起来。 “呕——” “呸，真他娘脏。” 五金店老板阴鸷着脸，待叶一诺恢复平静后，一把扯住了其头发，恶狠狠道，“现在当警察的胆儿都这么肥了？一个人就敢跑来贼窝抓人，你丫活腻歪了是吧？” 叶一诺很平静，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麻烦，轻声回答道：“喷雾型麻醉@乙醚，点子很不错，但下次迷晕别人的时候，记得量少一点，否则这么捅刀子可醒不来，万一提前把人弄死了，怎么跟雇主要尾款呢？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没有下次了。” “你他娘放什么屁呢？”五金店老板阴沉着脸抽了叶一诺一巴掌，挑出另外一把水果刀，直接放在了其脖子上，说道，“你小子可以啊，难怪跟我接头的那个说你很聪明，要多注意点儿，我寻思我这还没露出马脚，你就这么着急显摆了？嗯？” “这不叫显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叶一诺淡淡一笑，强忍着大腿处传来的刺痛感，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三个人是早就在那里等着我的吧？恕我直言，演技太拙劣了。” “哦？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倒是猜一猜，你今天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五金店老板饶有兴致的看着叶一诺，语气中带着玩味，“爷大发慈悲，看在你死到临头了，允许你多放几句屁话。” “张炳才，你叫张炳才，是吗？”叶一诺突然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回答的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申请帮你减刑。” “减刑？”张炳才一愣，随后和身旁同伴们爆发了一阵大笑，满含讽刺。 …… “我数到三，咱们就一起冲进去，你救人，我处理这几个家伙，听懂了没？” 许天锋见叶一诺彻底清醒，便对董冰凝招呼了一声。 后者脸色紧绷，用力点了点头，双拳紧握。 虽然警校里面专门教过格斗术，但也强调过，在赤手空拳面对持械分子的情况下，避战等支援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她并不想见到叶一诺受伤。 …… “很好笑吗？”叶一诺扯了扯嘴角，道，“张炳才，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儿？”张炳才冷笑了一声，说道，“爷犯过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我告诉你，干完今天这一票拿到的钱，都够老子活两辈子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你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警察，废话就不多说，你想怎么死？” “好吧，既然你非要这样，那我就不帮你申请减刑了。”叶一诺叹了口气，略显惋惜，耸了耸肩膀道，“我建议你往我心脏上来一刀，这样能保证我死的干净点，绝对没有抢救的机会。” “呵——”张炳才不屑一笑，将水果刀对准叶一诺的动脉，“可惜，我想看到你飙血的样子，那肯定很美。” 正当他准备动手发力时，耳边陡然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贯穿了他的大腿。 砰！ 章节目录 第199章 指认 “嘶——” 张炳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失去平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一股剧痛，猛地摔在了地上。 接着，他便见到一道黑影三下五除二就干倒了三名男子的其中一人，同时又再开一枪，直接打在了第二名男子的腿部。 不到五秒钟，厂房里的三人全部失去了战斗能力。 “别动啊，再动脑袋瓜子给你崩了！顺便给老子把刀扔了！” 许天锋则将手枪瞄准了最后一人，后者只好举起双手，将手里的水果刀扔到了一边。 而许天锋除了袖子被刀子割开了一个口子之外，基本毫发无伤。 这就是一个没日没夜跑到前线执行任务多年的刑侦队长，他的战斗技巧依旧保留在巅峰状态。 而踹倒张炳才的人正是在其掩护之下冲进来的董冰凝，她迅速掏出手铐制住了前者，又拿起地上的水果刀，从衣服上割开了细条，捆在了叶一诺的腿部。 “别动，止血。” “轻点，很疼。” 叶一诺额头冒出了冷汗，水果刀还插在伤口上，他毕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无法免疫疼痛。 处理完后，董冰凝又解开了叶一诺身上的麻绳，与许天锋一起，将所有人都给绑了起来，确保危险解除。 “哥几个都挺在意性命的嘛，怎么动都不敢动一下？刚才抓人的时候不是凶滴很？”许天锋把玩着枪口，一脸玩味的盯着这四个家伙，“你，说的就是你，张炳才是吧？你是他们老大啊？还杀警察？你杀的不是警察，是人民父母！你知道啥罪不？这辈子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这回是老子栽了，要杀要剐别墨迹。”张炳才阴沉着脸，并没有表露出半点害怕的表情，“老子学过法，知道这叫杀人未遂，等老子出来，迟早弄死你们！” “跟你这样的人说话真没意思，老早就对自己被抓有心理准备了吧？”许天锋取下口罩，点燃了一根烟，说道，“你看你，还说自己懂法，你懂个锤子！光你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我就能给你安个威胁恐吓公务人员的罪名，数罪并罚，你出来的可能，比你做梦梦见中彩票还难啊。” 说罢，他转身看向叶一诺，“没事儿吧？姓叶的。” “许队不愧是许队，跟了那么久的时间，出来的时机还真是恰到好处啊。”叶一诺笑了笑，语气虚弱道。 “你这小子不也聪明的很？”许天锋怪笑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发现我跟在后头的？” “从我们刚离开分局没几段路就发现了。”叶一诺解释道，“我这个人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在副驾驶看后视镜里其他车的行车轨迹以及车流分布，尽管许队你很聪明，故意绕了几个大弯，造成一种你恰好跟在后头规避车流的假象，但我还是一眼就猜出来了你的真实想法。”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我？”许天锋反问道。 “这个就更简单了。”叶一诺道，“我和冰凝是从西城区分局出来的，期间没有在任何地方停泊过，而且这辆警车至少有三天没有开过，三天前我还不在西城区，因此可以排除被人为装了导航，再者我们的行程是临时决定的，也就存在不确定性，平湖街又处于较为偏僻的地方，我们一路过来绕了不少的巷子，道路狭窄，你为了不跟丢，自然只能迫不得已提速，这一提速就出现破绽了呗。其实最关键的是……你车轮上有着干了的淤泥痕迹，我从吉安市回来时正好经过了市局，而市局通往西城分局的高速上有一段路在抢修，只能选择从一边的泥泞路上绕行，再结合今天鞠老师告诉我某人被临时停职的事……” “你这小子……”许天锋无奈笑了笑，心中对叶一诺高看了几分。 “好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王队派人过来支援。”董冰凝看了一眼叶一诺腿上插着的水果刀，皱眉道，“伤口不浅，要马上治疗。” “别急。”叶一诺摇了摇头，望向张炳才等人，“许队，你拉开他们的衣服，看看右肩胛骨上面是不是有图案。” 许天锋点了点头，举枪瞄准其中一人的脑袋：“别他娘乱动啊，子弹不长眼，配合人民警察有机会减刑。” 依次检查过后，他发现除了张炳才之外，其他三人身上都有着一个明显的纹身图案，整体为圆形，外侧是一条淡金色首尾相连的蛇，蛇头吞蛇尾，中间是一个骷髅头图案，颇为渗人。 “这是……”许天锋有些疑惑。 “果然，蛇吻尸的人。”叶一诺眯了眯眼，确信道，“手掌上有这么厚的茧，出刀子的手法也很熟练，说吧，是不是颜刚那条老狗让你们来的？” 三名男子脸色阴沉，并没有回应。 “不过让你们来，却不配枪，这就有点意思了。”叶一诺摸着下巴道，“我猜，他给你们的命令应该只是配合张炳才抓我，然后再让他动手杀我，而你们只用等到张炳才动手后，再把他宰了就算完成任务了，是这个意思吗？” 三名男子对视了一眼。 张炳才那苍白的脸一愣，随后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大骂道：“靠你奶奶个腿，我还说怎么会有杀一个人就给五百万这种好事，原来你们他妈的想让老子当个死不瞑目的替死鬼，干！干！” “肃静，肃静！”许天锋用枪口拍了片他的嘴，说道，“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坑，真他娘活该，你是觉得五百万能逃过法律的拘捕还是怎么滴？这都啥年代了啊。” “五百万，老子给同性者当中介一辈子都赚不到五百万，你他吗懂个屁！”张炳才浑身气血上涌，不停叫骂道，“不就是杀个人？给老子两百万也行啊，真他妈晦气，还把老子下半辈子都给搭上了，我他妈怎么就这么蠢呢？” “至少你下半辈子不用再愁吃喝了。”许天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张炳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叶一诺将口袋里的照片颤颤巍巍掏了出来，说道，“你指认一下照片上的这个人，如果配合我的话，我会跟法官大人求情，争取让你少受点罪。” “你说真的？”张炳才阴沉着脸，眼里头满是怨恨。 “我跟骗你的那个家伙不一样，他是我仇人。”叶一诺轻声道，“只要你肯配合，一切好说。” “反正都他妈死到临头了，你们几个也别想好过。”张炳才用身子怼了一下跟自己绑在一起的三名男子，狞笑道，“你听好了，老子认得照片上这个人，是外地来的一个同性者，一个月前来找老子办事，给了五千块，老子就帮他联系了一个姓何的吊毛，给他俩凑到一块去了，事后还收了五千块的感谢费，总共一万，会所里头全花完了。” “姓何的？”叶一诺和董冰凝对视了一眼，后者说道，“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喜欢穿一套蹩脚的西装，戴着灰色眼睛，嘴角上有颗黑痣的家伙？” “对，就是那个死娘娘腔。”张炳才肯定道。 “看来这桩案子水落石出了。”叶一诺松了口气，将照片收了起来，说道，“打电话叫人吧，我要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审问一遍。” 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铃声。 章节目录 第200章 以命相胁 众人齐齐望向了右侧的角落里，那儿不知何时摆放着一块蓝色的诺基亚手机，看起来颇为老旧，但铃声的声音异常响亮。 董冰凝在叶一诺的眼神示意之下，跑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屏幕上有着一个陌生的未知号码，被绿光衬映着。 “接，按免提——”叶一诺看了一眼，说道。 咔。 “叶一诺——”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沙哑，“收手吧，别查了，你不想活了吗？” “你终于耐不住了？颜老狗。”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讥笑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威胁我，已经太晚了吗？” “不晚，一点也不晚。”电话那头郎笑了几声，“我想你应该记得，你身边那个女人，还在我手里吧？这样，我是个商人，做生意最喜欢共赢，如果你肯停下调查，我不但让青榆头条站出来背锅，宣布那是一条假新闻，还把她安然无恙送回来，让你们成双成对，鸳鸯共飞，如何？” “抱歉，我这个人一旦认定某件事，绝对会说到做到。”叶一诺语气平淡，却透露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锋芒，“我说要送你进去，就一定要送你进去，天王老子来也没用。如果你想用唐念优的性命来威胁我，那么我告诉你，我绝对会比她先死一步，并且死在你的面前，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叶一诺！你不会真以为蛇吻尸有多么在意你的性命吧？”电话那头的颜刚嗤笑连连，“我告诉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你觉得我颜刚不敢下死手？你应该不想等到明天太阳一出来，就见到她的尸体躺在你家门口吧？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显，但有些事，你心里得有数。” “好啊，那你动手啊。”叶一诺淡淡道，“既然你这么着急死的话，我腿上还插着一把水果刀，只要你一挂电话，我马上自杀，你猜猜你能活多久？” 长久的沉默。 “你用钱买通张炳才来杀我，是你早就知道那间店铺里面有一具尸体了吧？”叶一诺接话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跟我斗了这么久，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颜刚语气蕴含怒意，“一定要跟我来个鱼死网破？我已经把金芊芊的犯罪证据全部交给你了，你我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从你们蛇吻尸针对我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叶一诺道，“几十岁的人了，就不要这么天真了，不过既然你想谈条件，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听？” “什么主意？” “你把唐念优放回来，然后来西城分局自首，我可以想办法跟王队的领导申请一下，争取给你一个无期徒刑，并且不会限制减刑，你良好表现个十几年，说不定就放出来了。”叶一诺嘴角噙着笑意，轻声说道。 “你他妈耍我！？”颜刚怒吼一声，“叶一诺！” “怎么？谈不妥？你不是一个生意人吗？生意人讲究的是双赢不对吗？”叶一诺笑了笑，“我觉得我这个提议就是双赢，我给你三天考虑考虑。你知道为什么是三天，而不是五天，十天吗？因为你的命就只有三天了。” 说完，他抬起手掌，按下了挂断键。 …… 嘟嘟嘟…… 听到电话断线的信号，坐在别墅沙发上你的颜刚如同受到了屈辱般，阴沉着脸摔坏了手机。 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脸色苍白，面带口罩的瘦弱男子，他发出了一声怪笑：“这是一场博弈，我很喜欢看人博弈，但你似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你派三个人打乱我的计划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是那位身边的人，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颜刚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忌惮，“没必要把那些祭品的死，算在我头上吧？” “呵呵……”瘦弱男子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想来帮你一把，顺便看看你的笑话而已。” “帮我？你这叫帮我？你把我整个计划都打乱了！”颜刚沉着脸，责怪道，“我知道组织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动叶一诺的性命，但这并不代表我颜刚是一个打碎骨头往肚子里吞的人，他既然想我死，那我就不能还手了？” “你不会真觉得一个五十多岁还整天泡在夜总会睡女人的老废物能够对叶一诺造成什么伤害吧？”瘦弱男子不屑笑了笑，说道，“而且，我可以替叶一诺告诉你，不管有没有这三个人，他都一定会选择被张炳才控制，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观察了他整整五年，你觉得你会比我了解他？愚蠢并不是你失败的原因，自大才是。” 颜刚脸色愈加难看，瘦弱男子所说的话如同一柄锋利的刺刀，捅进了他的喉咙里，让他无言以对。 “我很期待会有谁来接替你的位置，但我警告你，如果叶一诺受到致命伤害，你绝对会死的比他快一步。”瘦弱男子挥了挥手，抬手将一顶灰白色的帽子戴上，双手插入口袋，缓缓朝着门外走去，“不过，你并不是没有其他路可走，那个女的说不定能满足一下你那小小的变态心理，这会给你带来一些不错的收获，说不定有机会……见到另外一个他。” 望着其渐行渐远的身影，颜刚突然回过神来，面露惊恐道：“邢无生，你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瘦弱男子推开门，看了一眼头顶的艳阳，消失在了别墅中。 …… 接到董冰凝的电话后，王寒第一时间派出了支援。 五金店的路边很快停满了警车和救护车，叶一诺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 现场有两人中弹，分别是张炳才和三名男子中的一名，由于许天峰特意在瞄准时对准了大腿处，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这也是每一个合格刑警需要练习的正确开枪方法。 “老妹儿，枪给你，我得先走了。”许天峰将手里的枪甩给董冰凝，说道，“回头要是让市局的人知道我搁这儿掺和事儿，还不得把我皮都給削了？” “钟厚德呢？”叶一诺问董冰凝道。 “打晕，放路边了。”董冰凝无奈看了一眼许天峰，“许队，要是给人打出毛病了，这医药费你得出。” “放心，我手没那么黑，他指不定瘫痪了，我还得给人抬屋里去照顾一辈子？”许天峰蛮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在这种事上他比任何人经验都要丰富，“当年我潜入fan毒组织可没少这么干过，也没见哪个毒贩出事儿，打晕人用的不是力道，是技巧。” “许队，我怀疑钟厚德的身份有些古怪，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做出一些没有道理的事情，甚至是长期以一种与自身身份相反的状态示外，绝对是想掩盖什么。”叶一诺虚弱道，“当然，这些都是在排除他真的有精神病的前提下，假设他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恰恰就是最好的问题。” “我懂你的意思了，老弟，我现在就给他扛走，赶趟儿。”许天峰点燃一根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劣质名片，说道，“回头整完了来这个小旅馆找我，人我给你放那儿。” “尽量表明自己的身份，暂时不要乱逼供。”叶一诺点了点头，收下了名片。 章节目录 第201章 哑巴 随着许天峰的离开，伤者均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待止血和子弹取出后，王寒直接派人将他们带回了审讯室，并决定分开审讯。 叶一诺大腿受伤，但经过包扎已无大碍，除了走路不太方便之外。 他主动对王寒解释了一下案件的过程，并指出三名男子真正的身份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 “我跟你一起审问，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王寒与叶一诺一同走进了审讯室，第一个被审讯的是三名男子中带有枪伤的人，此时其看起来双眼无神，正呆滞望着桌面。 审讯开始。 王寒：“姓名？年龄？籍贯？职业？” 并无回应。 王寒：“说话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我们得到的消息越多，你争取减刑的机会就越大，看见审讯室外头的八个大字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以你故意伤害他人及警务人员的情节来看……” 该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王寒，眼神中带着淡淡不屑。 “王队，常规的审问对于蛇吻尸的人来说没有太大作用，让我来吧。”叶一诺盯着眼前这人，轻声道，“我不想跟你废话太多，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就好，第一，颜刚跟你有没有关系？第二，颜刚为什么在有了张炳才的情况下，还找了你们三个过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蛇吻尸上层的人，你们想杀我吗？” 该男子依旧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铐。 “你还有多久可以活？”叶一诺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应该没多久了吧？” 男子身形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同寻常的狠色。 “你想我把你送进去，对不对？”叶一诺道，“然后……在牢里等着我？” 男子突然对着叶一诺嘶吼一声，双眼变得猩红，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一样，只能发出一些如同乌鸦般的难听嘶鸣。 “别激动，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了。”叶一诺笑着摊开手，说道，“有趣啊，看来我又送进去了三个仇人。” “砰！砰！” 男子猛地锤了几下桌面。 “邢无生把你嗓子弄哑了，对吗？”叶一诺平静道。 男子顿时如同发狂，不停嘶吼着，宛若杀人般目光尤为渗人。 “审问结束。”叶一诺站起身子，理了理衣领，说道，“王队，其他两个应该也是哑巴，这三个家伙根本就不是颜刚派来的人。” “哦？”王寒露出一抹疑惑，他并不知道叶一诺在说什么，但还是走出了审讯室。 经过确认，被关在其他审讯室的两名男子，同样为失语者，即哑巴。 但局子里的法医表示，这并不是先天性聋哑，而是后期通过某种方式造成。 因为耳聋分为先天性耳聋和后天耳聋两种，先天性耳聋是内耳耳蜗内没有听觉感受器，或感受器异常接受不到外界传来的声波，不能产生向上传导的神经冲动，大脑和外界声波之间没有联系，尽管发声器官是完好的，可是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简单声音，所谓十个聋子里面肯定有九个哑巴正是这个原因。 但三名男子都能很明显的听见外界的反馈。 “你口中所说的这个邢无生，到底是谁？”王寒对叶一诺问道，“他在蛇吻尸组织里的身份，跟颜刚比起来，如何？” “这不太好判断。”叶一诺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但显然这三个男子的出现，并不在颜刚的计划之内，他多次只敢让手下威胁我的性命，这次特意安排了一个跟蛇吻尸组织毫无关系的张炳才下死手，那就没有必要再让其他成员出现。”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保准万无一失？”叶一诺道，“或者说……看颜刚的笑话？我不太了解他，但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 “你刚才提起‘仇人’又是什么意思？”王寒点燃一根烟，问道，“从西城区抓进来的犯人，确定刑期之后，都会送往人比较少的‘清潭市’，跟咱们青榆市隔了好长一段路呢。” “这就是另外一个麻烦了——”叶一诺对进门的董冰凝点了点头，说道，“蛇吻尸起初时只有一个目的，通过污蔑我来送我进监狱，我并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感觉……里头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并且危险程度前所未有。” “意思就是，这三个人如果被抓进去，你就会受到危险？”王寒咧嘴一笑，“这怎么可能？你不犯法的话，不会被关进监狱的。” “还是小心为妙的好，虽然他们陷害我的手段都被我揭穿，但那个人……”叶一诺并没有说下去，“对了，张子伦的嫌疑洗清了没有？” “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被释放了。”王寒愁眉苦脸道，“丽阳小区这档子事我就不参与了，整个青榆市的报社都开始乱了，网上还有人搞了个什么投票的玩意儿，市纪委都他娘收到检举信了，我要是再不让网警把热搜压一压的话，估计都有人往省纪委举报去了。” “交给我。”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王队。” “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自己扛，有什么好辛苦的？”王寒摇了摇头，说道，“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我也要停职了，老许这家伙，胆子还真够大的，停职期间开枪，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这也被颜刚抓到尾巴的话，他就别想复职了。” “王队，既然我们都知道张炳才就是颜刚找来的人，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抓他？”董冰凝一脸不解的问道，“我们当时收到的电话也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 “证据不足。”王寒解释道，“像这种只凭借一个电话就来指正颜刚是凶手的案例，我们卷宗里面有很多，你有时间可以看看，遇到一些不太厉害的律师，或许嫌疑人就会暴露马脚，但颜刚身为一个企业家，他有着最好的律师团，我们这个时候如果去抓他，不但不会得到任何反馈，反而会让报社的虞论越来越大，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董冰凝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如果我们顶着虞论压力把一个无辜、知名的企业家抓回局子里，并指控他买凶杀人，但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最终无奈将其释放，那么这个时候记者们会怎么说？网友们会怎么说？”叶一诺轻声道，“结果就是，颜刚根本不需要动用任何人脉，就能让我们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这……也太阴险了吧？”董冰凝这才反应过来。 “更阴险的还在后头呢。”叶一诺又道，“假设我没有被张炳才擒住，而是带着配枪的你去抓他，那么他绝对会拼了命的反抗，然后被颜刚的人杀死，再栽赃嫁祸给你我，这就又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诬陷了，结果可能会比抓走颜刚更加惨烈。” 董冰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些常年混迹在商业交际上的人，心里头比什么都黑。”王寒提起一旁的外套，说道，“但阴沟里翻船的好果子也不少，咱们别气馁，先去审问那个张炳才吧。” 三人朝着另外的审讯室走了进去。 张炳才正满脸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面前摆着一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嘴里叼着一根昂贵香烟，烟雾挤满了审讯室，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或者害怕。 “张炳才，我们调查到你在十九年前参与了一起贩卖人口案，被贩对象是一名不到七岁的小女孩，你有没有印象？” 章节目录 第202章 审讯张炳才 董冰凝进门便将一叠卷宗拍在桌面上，冷冰冰问道。 “贩卖人口？” 张炳才眸子转了转，持着烟的手一僵，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这档子事，几十年前的东西谁记得，你们还要审什么？赶紧给老子判刑就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问其他的也不知道啊。” “卷宗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要是不承认，可以自己看一看。”叶一诺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说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接下来被判刑？” “能判多久？”张炳才蛮不在意一笑，说道，“这些年过的躲躲藏藏，上个街，进个市都不敢去公共场所，提心吊胆的日子小爷过够了，总不至于死刑吧？在监狱里头包吃包住，和流氓地痞杀人犯吹吹牛，想想倒也不错。” “要是每个犯人都像你这么‘豁达’的话，咱们警察就用不着这么累了。”王寒手指叩了叩桌面，说道，“你说得越多，咱们了解的就越多，减刑的几率就越大，开始吧。” “颜刚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你的？”叶一诺问道。 “颜刚？谁是颜刚？”张炳才愣了一下。 “哦，就是给你钱让你杀掉我的人。” “他啊，他是找人到我店里来，先是把我给打了一顿，又扔给了我二十万，还给了一张你的照片，让我等着你来找我呗。”张炳才按着自己的脸颊，回忆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老子赚一年的钱，才赚不到十五万，这么多钱，打一顿也值了，当时谁想得到？杀个不认识的人而已，他还给我保证，事成之后再往我银行卡里头打五百万，但是我要是报警的话，回头就找人给我阉了！我一想，阉了我？阉了我还怎么去找红姐，那不行，我就把这个活儿给接了，就打算事成之后，把红姐从夜总会里赎出来，远走高飞，逍遥天地，嘿嘿。” 说完这话，他还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yin相。 叶一诺等人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我们接到情报说你以前专门干人口贩卖这种事来赚钱，后来发现给同性者当中介有油水，就来干这个了，是这样不？” “搞毛的贩卖人口喽！”张炳才噘嘴吐了吐，说道，“按你们的话说，我以前也是干这个中介的嘛！不过是拉两头，这边一头，那边一头，两边愿意，事儿不就成了？你晓得那些个生了四五胎都生不出儿子的家庭有多想要男娃娃不？既然自己儿媳妇生不出来，就花钱买别人的呗，我就给他们窜个伙儿，从里头赚笔钱，这活儿简单，动动嘴皮子，打几个电话就搞定了。” “这就是贩卖人口的性质！”王寒黑着脸说道，“张炳才，你这还叫不当得利，是犯法的！”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张炳才耸了耸肩膀，眯着眼道，“警官，像咱们这种糙汉子，不爱干体力活，也不懂劳什子道理，能去做点啥不丢份儿的事？那个年代，干那个还不犯法，为啥子不犯法？因为一出事，抓的就是买卖双方，我一个牵头的，最多就关个几天嘛，后来我学聪明了，知道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就几个市的乡下换着跑，累出了一身的毛病，有一回还给一户人家抓进院子里打了半天，我活着容易么我？” “那你的道德，良心都没有谴责过自己？”董冰凝见他一副蛮有理的模样，气愤道。 “谴责？我为什么要谴责自己？”张炳才瞪了她一眼，嗤笑道，“卖孩子，买孩子，是我能做的决定吗？是他们自己，这就是一个生意，你愿打，我愿挨，钱一给，完事儿了！互不相关！” “你这是歪理！”董冰凝胸膛剧烈起伏，向来不会吵架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么一个强词夺理的家伙。 “好了，这个事儿先放一边。”王寒咳嗽了一声，对叶一诺道，“再问点别的。” 叶一诺点点头：“来说说那三个家伙，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那三个人啊——”张炳才摊出手，朝着王寒晃了晃。 “什么？”王寒一愣。 “烟！懂不懂事儿？” 王寒盯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了他。 “太便宜！不抽这个。”张炳才不屑道，“给我弄几根好的来。” “少在这里得寸进尺！”王寒一拍桌面，皱眉道，“真把自己当大爷了？这里是审讯室，不是街边赌博档！” “行了行了，勉强凑合。”张炳才撇了撇嘴，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重重吸了一口，说道，“那三个人，是后来的，什么话也没说，就给我看了一条短信，上面说的是什么，让他们配合我，怕我一个人干不了这个事，我当时就他娘不乐意了！这世上就没有我张炳才办不到的事儿！我当即就打电话过去问他，你又叫了三个社会小伙儿来，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想让别人分点钱？这我肯定不干，那五百万少一分我都不干！他就让我放心，事成之后保证履行承诺，我听那声音就有点古怪，但也没多疑，后来我让那三人给我搬个货他们都不愿意，他娘的，整的跟个大爷似的。咋的？我还得给他们上大香，供着他们啊？要不是看他们个子高，我早就动手给他娘点教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声音很古怪？是不是听起来很年轻？”叶一诺突然问道，“跟你第一个接到的电话不太一样？” “对，是这个理儿，我不是经常给人介绍小伙儿吗？这人的声音，就跟那些小白脸差不多，水嫩中带着一点沙哑。”张炳才又狠狠搓了一口，说道，“当时我也没多想，被财迷了眼，再加上那三个家伙确实不像假的，我就信了，求个安稳嘛。” “嗯……”叶一诺微微点头，“这个事儿没跑了，你不仅被人利用了，还被人耍了一遭。” “利用？耍？你说什么？”张炳才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质问道，“那他要真想耍我，给我那二十万干啥子？有钱人没地儿花啊？” “二十万对于那个人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赚到的钱。”叶一诺道，“你不会真以为事成之后能得到五百万吧？如果是我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三个人顺水推舟做掉你，这样你不仅一分钱都得不到，死了还要被警方调查，这叫什么？不明不白的替死鬼，白干一场。” “靠他M的！”张炳才将烟头往桌上一扔，眼含泪水，狠狠将头在桌上撞了几下，“猪脑子，我真是猪脑子，啥话都能信，白活了大半辈子。”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没有这个事，你一样会被抓。”王寒并没有制止他，而是说道，“当然，鉴于你被人利用这个情况来看，我会反馈给上级，争取让你少受点罪。” “再来说说最关键的一点——”叶一诺接过话茬，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让你指认的那个人，在你介绍完之后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死了？”张炳才脑中浮现那张白白净净的脸，那臃肿的身材，诧异道，“怎么死的？” “被人弄死的。”叶一诺道，“初步判断，跟你介绍的那个同性者对象有关联。” “姓何的？”张炳才不屑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见着老子就畏畏缩缩的，还敢杀人？没理由啊。”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命案再发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炳才笑了笑，反问道，“警官，我要是说出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给夜总会的红姐捎一句话，说我老张这辈子不能接她回老家结婚了，让她下辈子一定要等我！”张炳才将最后一口烟搓完，面带悲怆的说道，“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儿，自个被抓了还要连累媳妇儿，唉！” 董冰凝和王寒一脸无语，并没有揭穿。 “好，你继续说。”叶一诺点头应允，“这不难。” “我是通过附近的人加到那个小白脸的，跟我说姓陈，叫陈志钢，钢筋的钢，刚开始聊着我还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癖好，后来我一说自己干什么的，他就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给他介绍个老油条。”张炳才砸了咂嘴，说道，“几千块呢，出手一点都不寒碜，我第二天就给他联系了那个姓何的家伙，你猜怎么着？两人一见面就搞到床上去了！旅馆还是我带着他们去的！” “哪个旅馆？”董冰凝追问。 “惠源旅馆，就在那个旧广场那里嘛，让你们的人查一查就知道了。”张炳才挥了挥手，饶有兴致道，“搞完之后，他俩又让我带他们去逛街，姓何的那家伙可阔绰了，出手就买了几对耳钉，还是纯金滴啊，乖乖。” “嘉禾金珠宝店？” “对头，就是这个珠宝店，他娘的，老子让那个老板娘便宜一点她都不肯，小气到家了。”张炳才谩骂了一句，说道，“过了没两天，姓何的那个狗日的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你猜猜他说了啥子？他说那个陈志钢把他存折给偷了，里头有个十几万！还让我赶紧打电话把他追回来！我去哪儿追？我他娘的拿头去追？” 说到这，张炳才气呼呼拍了拍桌面，满含怒意却又无处发泄。 “后来嘛——”张炳才又道，“过了一两天，我正准备找道上的朋友们帮帮忙，查一下那个家伙的下落，姓何的又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把钱拿回来了，还叫人把那个小白脸拉进一家杂货店打了一顿，问我有没有什么意见，我钱都到手了，自然鸟都懒得鸟他，就没管这事儿了。” “冰凝，你带人去查一下这个旅馆，顺便让小东排查一下旅馆周围的监控，我记得那一带的监控经常出问题，但并不代表不会留下线索。”王寒迅速根据反馈做出决定，说道，“然后再派两拨人，一拨去红姐那儿捎个话，一拨去把姓何的盯起来。” 董冰凝用力点头，转身离去。 “他要是真敢把内小子弄死，我张炳才当场把这个烟头咽下去——”张炳才不屑道，“怂的不能再怂的货儿，真指望他能翻出几个风浪来？杀人这种事，再给他一万个胆子都没这个本事做！” “行了张炳才，你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吧？”王寒站起身子，凝视着他，“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有什么隐瞒，或者故意引导警方偏离调查方向，那么你的减刑几率就想都不用想了。”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张炳才阴沉着脸，说道，“能跟你们说这么多是因为老子看不惯那个躲在后头把老子当猴耍的孬种，老子巴不得你们给他抓起来送进监狱里头，最好跟我关在同一间监房，老子迟早给他点颜色看看，妈了个巴子的。” “成，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回头有事我们再找你。”王寒对叶一诺摆了摆手，两人走出了审讯室。 张炳才的犯罪事实已经确定，没有继续审问下去的意义了。 刚走出门，分局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哀嚎哭闹声，不少当班警员都围聚在门口，有两道人影互相搀扶着。 经过了解，王寒和叶一诺这才明白原来是死者的父母接到了失踪人员信息后从隔壁市赶了过来。 这也就代表着，尸源确认了。 “把死者家属带到接待室来吧。” 王寒对身边的下属吩咐了一句，叶一诺好奇的跟了上去。 从装束上来看，不难判断这一男一女属于普遍的工薪阶层，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都证明了他们长期生活在忙碌之中，因为得知了儿子的死讯，面色灰白，眼眶通红，经过王寒许久的安抚才逐渐镇定下来。 “你们是从哪儿看到的消息？”王寒问道。 “从……从电视上，新闻上。” “辨认过尸体了吗？” “认过……认过……” “你们不是隔壁市区的？怎么让孩子一个人跑这里来？” “我们夫妻俩平时要上班，压根没时间管他，这孩子读完高中就辍学了，怎么讲都不肯听，还说什么要追求自我，两个月前偷偷把家里的钱给偷走了，我们老两口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全没了……”死者母亲一抽一噎，脸色愈加苍白，“都怪我们平时没有管教好，给你们警察添麻烦了，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节哀顺变。”王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他不是没有见过死者的家属，恰恰相反见过无数次，但在没有相同的经历前，胡乱的安慰或者教人看开点，是一个非常不道德的做法。 “你说他偷走了你们的积蓄，大概有多少钱？”叶一诺却突然问道。 “……十八九万。”死者父亲眼眶通红，语气干涩又沙哑，“本来要用这笔钱给他治病的，医生说他得了什么性别认知障碍，是精神病，要花好多钱才能治好，我们已经搭进去八九万了，结果娃娃还是么有好转的迹象，唉……” 王寒和叶一诺对视了一眼，前者说道：“两位，我们警方正在追查凶手，有望帮你们把那笔钱追回来，这期间你们就先留在警局的招待所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们提出来，千万不要随意轻生。”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眼神中的绝望消失了些许，一起点了点头，走出了招待室。 “这件案子有些蹊跷——”叶一诺皱眉道，“张炳才不是说姓何的指责陈志钢偷走了他的存折，存折里有十几万，这个数字可不是一个恒定的值，它可以是二十万，三十万，为什么偏偏一定是十几万？”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王寒道，“那个姓何的，倒打一耙？” “没错，现在把他抓回来审问审问就知道了。”叶一诺说道，“希望这件案子不会太简单，不然就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我现在派人把他带过来，丽阳小区物业处是吧？”王寒掏出手机，刚打算拨通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愣，按下接通键，“喂……对，是我，什么！？人死了！？” 闻言，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啪嗒——” 王寒挂断电话，脸色极差道：“死了，那个物业处主任。” “怎么死的？”叶一诺心中愈发不详。 “天台，自己灌水泥淹死自己。”王寒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跟二十年前那六个人的死法一模一样，监控录下了一切。” “我过去看看——”叶一诺正想急冲冲离开。 “等一下，有个麻烦。”王寒皱着眉头道，“你上午不是让我派了几个警员保护现场吗？现在小区里面的老一辈住户联合起来不肯让我们继续进去调查和控制现场，说是我们带来了不详，惊动了那六个鬼魂，才害死了何主任。” “这不是胡诌？”叶一诺反问道，“那是谁报的案？” 章节目录 第204章 开坛做法 “物业的老板。”王寒回应道，“尸体一个小时前就发现了。” “一个小时前？我们刚从那里离开！”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队，让你的人强制执法吧，这件案子必须要搞清楚。” “不行。”王寒沉默了几秒，说道，“这会儿应该有记者赶过去了，要是强制执法的话，肯定要调多一点警力，但那个小区最少都有三百户……” 这话一出，叶一诺就明白了王寒在担忧着什么。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迷信其实是一件刻在骨子里的毛病，他们无法用科学的方式来辨别真相，只能够以一种偏执的做法来寻求安稳，如果王寒直接让警察进去调查现场的话，那么将会承受来自上百住户的反对，这就导致事情一旦发酵，记者们又有了可趁之机，相当于王寒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叶一诺脑子飞速转动，突然灵光一闪，“王队，张子伦这会儿应该已经可以释放了吧？” “可以，我本来打算晚点再释放他，但那三个吸粉的家伙全部都招了，他想什么时候走都行。”王寒点头道，“你想怎么做？这时候让他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叶一诺解释道，“根据物业那边的说法，丽阳小区每年都会请道士开坛作法，祭奠二十年前的亡魂。” “你的意思是……”王寒眼前一亮，转头就吩咐下属将张子伦从看守所放了出来。 …… 与此同时，丽阳小区。 将近三四十名年迈老人围堵在一栋被封住的大楼门前，挡住了负责看守小区外面店铺的西城区警员们。 他们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惊恐、害怕、惶恐、胆寒、发怵，如同亲眼见证了神明惩罚凡人般。 其中一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站在人群最前方，额头上冒着不常见的冷汗，枯黄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但两眼却异常的有神，她举起手中拐杖，直指面前的警察，颤抖着声音道：“今天，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们就别想进去！你们会打扰亡魂，小区会死更多人，只有虔诚的祈祷才能救我们！只有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一切才得以安息！” 几名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丝丝无奈。 他们并没有着急闯进去，因为这几十名老人就好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厚墙，即便能够硬闯，但一不小心就会压塌自己，得不偿失。 不久前带着陈志钢尸体离开的法医也没有那么快赶来，似乎一切都被卷进了时间漩涡中，变得缓慢了下来。 …… 从看守所出来的张子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坐上了开往无念山的警车。 他瞥了一眼主驾驶上的叶一诺，说道：“我说徒弟，你好歹带我去接个风洗个尘吧？这么着急赶回道观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在里头待着多遭罪，那是一顿饱饭都没吃着啊！” “行了，别贫了。”叶一诺无奈道，“咱们去做一场假法事，大活儿。” “做法事？”张子伦眼前一亮，又不解问道，“去哪儿做？报酬多少？雇主好骗不？迷信程度如何？我跟你说，对于我们这些专业的人来说，做法事可不是一件小事，仅仅开坛分三种不同的道场，一种是阳事道场，就是为活着的生人消灾解难、祈福延寿，一种则是阴事道场，就是超度那些死者亡魂，为他们的亲人追思度亡，寄托阳眷哀思和孝敬之心，还有一种就是阴阳两利道场，这个就很要求水平了，为活人祈福的同时还要为死人超度，你说的是哪个大活儿？” 还不等叶一诺回答，他便又抢话道，“一般来说，师父我以往遇见的都是第一种，这种不叫大活儿，一般随随便便开个坛，写个符就能搞定，收费也不贵。但是第二种就不一样了，不仅能漫天要价，还能借机推销丧葬一条龙服务，开张一次就够我潇洒半年了，第三种嘛……压根没遇见过，徒弟你要是准备给我介绍这种活儿的话，我可真得感谢感谢你了。” “第一，没钱。”叶一诺直视马路，无奈道，“第二，这场法事涉及到一桩杀人案，很有可能跟颜刚有关，我得给你打下手，方便调查。” “什么？没钱？”张子伦连连摆手，说道，“没钱我可不干，多费神啊！” “不干也得干。”叶一诺道，“当然，搞不好你无念观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因为现场多半会有记者，虽然这种事不能报导，但难免会传到网络上，到时候你坐等钱送上门岂不美哉？”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张子伦琢磨了半天，这才点头同意，拍了拍叶一诺肩膀，“好好看，好好学，师父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道教文化。” 随着秃头一事过后，无念观也有好几天无人打理，倒是有不少疏通下水道的广告以及同行的电话号码贴在周围的墙壁上，令人眼花缭乱。 张子伦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慢悠悠推开门走了进去。 “晓得门口的广告是怎么来的不？” “怎么来的？”叶一诺好奇道。 “早些年坑了一个专门做牛皮癣广告的大老板，被揭穿了，这龟孙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他手底下的员工过来贴广告，起先我还气愤的刮了好久，后来就懒得管了，做人啊，特别是做道士，不能跟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张子伦一边弯腰从一处干枯了的花坛中翻出藏着的备用钥匙，一边解释道。 叶一诺满脸无语，跟着他走进了大厅。 数十分钟后，张子伦换上了一身黄袍，背上了黄符、铜钱剑等等开坛所需的重要物品，并给叶一诺找来了一件颇为蹩脚的道袍。 “这件袍子呢，本来是想招个小师妹进来，让她穿着上班的——”张子伦对着叶一诺比了几下，“但是好像没几个女人愿意干这个，你这身段刚好合适，凑合着穿穿吧。” “真要穿这个？”叶一诺望着道袍两侧开叉的缝隙，有些抗拒。 “一大老爷们还怕走光啊？你又不是没长裤。”张子伦又从功德箱下面抽出了一道拂尘，潇洒一挥，满脸仙风道骨，慢悠悠踏出了大门，“赶紧的，别墨迹！” 叶一诺只好无奈套上了道袍。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味儿。”张子伦笑眯眯将肩上沉重的布包挂在了叶一诺身上，坐进了车里，说道，“徒弟就要有个徒弟的样儿，师父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其他的别问，别想。” “等等，再化个妆吧。”叶一诺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我这张脸，要是被摄像头拍到的话，影响不太好。” “小问题。”张子伦对此自然手到擒来，早前刚认识叶一诺时他就展示过一些易容的手段。 很快，一老一少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驾驶着警车离开了无念山。 …… 经过王寒提前电话安排，所有位于丽阳小区的警员都撤出了大门，赶过来的法医也一视同仁。 同时，原本焦头烂额的物业张老板，突然接到了西城分局打来的电话，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他便跑到那栋被老住户围起来的大楼下，安抚起了群众：“各位放心，我已经联系了本地的道教，让他们派了两名德高望重的道长来开坛做法，祭祀亡魂，大家可以安心了！” “刘阿姨，你就把拐杖收起来吧，警察都已经撤出去了……” “还有那个，张阿姨，让你孙子先把煤气罐关起来吧，咱们不是打仗，用不着这么威胁人……” “请各位住户不要着急，出了这档子事谁也想不到，着急也没用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205章 道长来了 然而，被阴云笼罩着的丽阳小区中，并没有什么住户愿意理会张老板，他们皆是一副惊惧而又冷漠的面孔，似乎对于何主任的死漠不关心。 但听到他这么说，一众老人们总算是安静了不少，气氛也不像之前那么凝固。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张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紧绷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 就在一个小时前，小区保安例行到每一栋的消防通道巡逻，一般巡逻到顶层时，都会在天台处的安全记录上签个名当做每个月的考勤表，这样一方面便于消防检查，一方面能确认是否存在安全隐患，但轮到第8栋时，该保安却发现从一楼到八楼的楼梯上有着一些不常见的湿水泥，一路延伸到了顶层的圆筒水箱里。 一般来说，每一栋楼都会配备两桶水箱用作自来水的供应，而丽阳小区设备老化，为了防止这方面有破损或者污染，基本上每隔一个月就会打开水箱检查一次，保安是新来的，并没有听说过二十年前的事，就误认为有人往水箱里头投入水泥害人，便自作主张将其打开了去。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就差点吓了个半死，整个不锈钢水箱里，竟然填满了没有干的水泥，一具尸体被封存在里头，唯独剩了一个青紫色的脑袋露在外面。 保安一下子就辨认出来这家伙是物业处的何主任，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引起了整栋楼住户的注意，这才导致这群迷信又顽固的老人们聚在了一起。 张老板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培训培训这些从外面招进来的保安，如果他们在事发时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再将警察带来封索现场的话，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更何况，二十年前埋葬尸体的水箱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替换掉了，这整栋居民楼的住户都换了一遭又一遭，本以为没什么人会注意这件事情，但现在看来，时间的推移并未消除恐慌。 “道长们什么时候来？” 领头的刘阿姨阴沉着脸，用拐杖捅了捅张老板，“每年都是我们这几十个老骨头自发拿钱请人消灾解难，这回那六个人回来算账了，这笔钱是不是该你们物业处出？” “物业出？”张老板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看到这些老人们不约而同望向自己，便咳嗽了一声，说道，“好好好，物业出。” “丧葬费也得一块出了。”刘阿姨继续道，“姓何那小子本来就不讨人喜，得罪咱们这些老住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避免他在天之灵怪罪于我们，你们物业要给他安排一个风风火火的葬礼。” “刘阿姨，这一块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警察会办的明明白白。”张老板本就精明，懒得跟他们胡扯，直截了当道，“这可是命案，不是结婚，不是嫁女儿，是死了人。” “那又怎么样？你们物业处搬进来的时候，我们老早就联合声明过，让你们不要把这栋楼租出去，留下来做供奉的神台，可你们根本不听，非要打扰那些孩子们的栖息之地，现在吵醒了他们，出事了，不是活该是什么？要我说，早就应该让你们这些物业全部滚蛋，好好一个社区给你们搞成什么样子了！”刘阿姨气急败坏将拐杖一摔，谩骂道，“除了祸害人你们还会干什么？每年收那么多物业费，这点条件都不满足我们！” “对！就知道祸害人！” “你们物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望着渐渐激动起来的众人，张老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并没有选择反驳，毕竟对方势大，如果继续争吵下去的话，可能会引起群怒。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轻飘飘的男声。 “各位父老乡亲——” 众人将目光统一望去。 一老一少两名黄袍道士，正缓缓朝着大楼走来。 “道长来了，道长来了。” 群众们一拥而上，将叶一诺和张子伦包围了起来。 刘阿姨挡在最前面，怀疑中带着恭敬地问道：“敢问道长道号是什么？来自哪个道观？”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张子伦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摆出一副高人模样，将手中拂尘缓缓一挥，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往头顶一扔，说道，“此乃净心神咒，可排除杂念，安定心神，各位住户可跟我一同在心中默念——” 不远处的张老板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放下了心来。 而以刘阿姨为首的老住户们，则是纷纷对视一眼，露出了虔诚的表情。 “有一手啊。” 一旁沉默不语的叶一诺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叹服。 这才刚来就稳住了局面，不愧是专业的“神棍”。 “贫道来自无念山，山上有一座道观，名为无念观，诸位有空可登山祈福，贫道的小徒弟，会赠予大家净符一张，以驱污物，提六神。”张子伦微微眯了眯眼，又说道，“此次下山，乃是受人之托，又见此地邪崇之气浓郁，难不成有亡魂含冤未渡？” 刘阿姨闻言，连连点头，小心翼翼解释道：“道长，确有此事，咱们这栋楼二十年前就死过人，往后每年我们都会聘请德高望重的道长前来镇压祈福，今儿却不知怎么回事，又出现了一名死者，死法竟然还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我们这些老人们都怀疑啊，多半是有什么邪物来索命了。” “原来如此，徒弟——”张子伦淡淡伸出了一只手，说道，“拿罗盘来。” “罗盘？”叶一诺打开布袋子翻了半天，才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递给了张子伦。 “此地……着实凶险！”张子伦站在原地转了两圈，手持罗盘惊诧道，“阴向收阳水为阴阳驳杂，为反煞之格，主出凶事，难怪……难怪……” “主出凶事？”刘阿姨等人面面相觑，并不明白这话中之意，“道长，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贫道去楼顶一探——”张子伦挥了挥袖袍，提着罗盘就往楼梯上走了上去。 叶一诺紧随其后，并顺手给董冰凝发了条短信，让她忙完后第一时间赶往丽阳小区调查监控。 身后的刘阿姨等人也急冲冲跟了上去，但由于多数老人腿脚不太方便，所以仅仅只跟上了不到十来人。 张子伦并没有着急登上顶楼，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他每过一层楼嘴里都会念叨一句晦涩难懂的话语，并点燃一张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黄符，将灰烬洒满楼梯间。 经过这么一折腾，老住户们都对张子伦更加尊敬了起来，毕竟其演技实在是太好，再加上多少也懂个一斤半两，手脚并搭，唬的人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叶一诺知晓其真实身份，甚至有可能把这家伙当成什么正一派、全真派的内门弟子了。 经过楼梯时，叶一诺发现每隔两层阶梯上都有残留的水泥，以及一些稀薄的脚印，一直通往楼顶。这可以证明死者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登上楼顶。 当然，也一样可能是凶手的脚印。 到达顶楼之后，一股混凝土味混合着奇怪的酸臭味传来—— “徒儿，此地大凶，将为师铜钱剑拿来！” 张子伦猛地一个激灵，沿着脚下干涸的水泥，将头望向不远处的水箱。 那儿，竟有着七道人影若隐若现，尤为渗人。 章节目录 第206章 诡异的监控 “天呐！” 老住户们纷纷发出了惊恐的大叫声，显然他们也望见了水箱上的诡异画面。 “是……是他们回来索命了！” 刘阿姨语气颤抖，脸色苍白。 叶一诺皱起眉头观望了一眼，将布袋里的铜钱剑拿出来递给了张子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人影不过是用某种染料涂上去罢了。 可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吓人？ 张子伦也不是傻子，显然也发现了异常，轻喝一声，将一张符纸在铜钱剑顶端点燃，挥舞着袖袍就冲了上去，并拍拍哒哒往水箱上抽了几下，又紧皱眉头，站在原地大声念叨：“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呼——” 念叨完之后，张子伦重重呼了口气，脸色竟变得苍白了些许，他转头就喊道：“此地邪崇太过阴猛，贫道要开坛设法，驱逐妖魔，劳烦诸位为我准备两只公鸡，一只为白，一只为红，一张八仙桌，一幅太乙救苦天尊画像，一坛装有香灰的香炉，素供品、酒茶各三杯，白蜡烛两根，檀香八根，寿金一叠，清水半碗，待法坛立成，贫道将为民除害，诸位莫要多问，莫要多猜，速速归来！” 说完之后，他嘴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地，双眼一闭，双手捻出剑指，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僵持不动了去。 叶一诺就算再傻，也明白张子伦这么做的目的，他咳嗽了一声，连忙装出一副惊吓的模样，对身后的群众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我师父这是在用自己的魂魄镇压此地邪崇！你们要是晚了几步，他就要命丧黄泉了啊！” 刘阿姨一听这话，吓得神色慌张了起来，连忙驱动起了人群：“快快快，大家赶紧行动起来！让居委会的同志们帮忙找一找，这些东西在市场都能买到，我家里还有一些水果没有吃完，拿来当贡品最好，张阿姨，你家里不是还有一坛子香灰吗？都一并拿过来，可不能坏了道长的性命！” “好好好——” 其他住户们一拥而散，纷纷往楼下赶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后，叶一诺便将天台的门锁上，迅速走到张子伦旁边，说道：“都走了， 别装了。” 张子伦这才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伸了个懒腰，说道：“徒儿，表现的不错嘛，我觉得你以后就别给什么分局干事儿了，来我道观里头，咱们一起坑蒙拐骗多好？” “我可不喜欢整天坐着跟神像打交道。”叶一诺指着地上的血液，说道，“你嘴里头吐出来的是什么？不会真是你的血吧？你这也太敬业了。” “嘿嘿，那是血包。”张子伦猥琐一笑，说道，“电影看过没？用的就是那玩意，胶囊大小，卡在口水窝旁边，用力一挤就破了。” “得，你准备的还真是齐全。”叶一诺看了一眼水箱上的人影，用手指擦了擦，喃喃道，“还没有完全干涸？这应该只是一些劣质的墨水罢了。” “你闻到那股味道没有？”张子伦突然皱了皱鼻子，问道。 “这是……？”叶一诺用力吸了一口气，猛然变色，“难不成……” 他连忙爬上水箱，将那一层金属盖的扣子打开了去。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散发了出来。 原本应该存在于水泥里面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了！ “人呢？尸体呢？” 叶一诺心头愈发感到不详。 距离他赶过来之前，足足有着将近一个半小时的空档期。 水泥的初凝期一般都在两个小时之后，这段时间里运走一具尸体并不困难。 究竟…… 是什么人所为？ 为了毁掉案发现场？ “尸体不见了？” 张子伦也爬上来看了一眼，面露惊讶。 水箱里面就如同一个人工沼泽般，可以清晰望见有尸体存在过又被移走的迹象。 “如果尸体是被凶手重新移走了的话，那么他应该还躲在这栋大楼里。”叶一诺低头望向天台下方，喃喃道，“总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运走一具被水泥泡着的尸体吧？” “我们还没过来之前，下面就有那么多人堵着门口呢，警方也注视着这边。”张子伦想了想道，“调查每一层的住户说不定就能把那玩意儿揪出来！” “我上楼时数过，这栋楼一共八层，每层有六个住户，加起来就有48个，没有警方的搜查令，我们进不去。”叶一诺咬牙道，“更何况，这些老住户们肯定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这简单，我骗骗他们就能搞定。”张子伦摆了摆手，说道。 “你能骗过48户的所有住客？”叶一诺道，“现在还有一个疑点，既然尸体又被移走了，那么地板上怎么没有水泥的痕迹？” “抹掉了？” “不，多此一举。”叶一诺站起身，四处观察了起来。 水箱距离天台边缘很近，如果尸体从这里运下去的话，并非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但这并不排除尸体被装袋移走这一可能。 “最让我疑惑的是——”叶一诺握了握拳头，“这样做毫无逻辑！我无法用自己的角度试图去猜透凶手到底想做什么，先害死何主任，又把他带到天台灌入水泥窒息……等等！” “怎么了？”张子伦一愣。 叶一诺顿在原地，瞳孔突然缩紧，用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语气轻声道：“你说……那家伙会不会是……自杀？然后又没死成，从水箱里爬了出来？” “太特么诡异了！”张子伦摇头反驳道，“徒弟，这可是法治社会，建国后不许成精。” “或许有人在阻止我调查下去。”叶一诺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妥，皱眉道，“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家一家开始排查了，楼下有警察盯着出入口，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交给为师便好。”张子伦扬了扬脑袋，说道，“随便编个理由就搞定了，就算那48个住户里有不同意的，让这群老住户去交涉就完事了。” “最关键的是，我们要想办法让警察和法医进来调查取证。”叶一诺拿出手机，将水箱和四周拍了下来，“科学才是精准破案的唯一手段。” 话音刚落，董冰凝便打来了电话。 “喂？情况如何？” “我在保安室看到监控了，有何主任。” “好，发给我看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段监控……有些奇怪。” “嗯。” 切出视频，按下播放。 由于丽阳小区为旧式楼层，第8栋的少部分住户又不同意出资合建电梯，所以只有消防通道口（一楼楼梯间）和门禁处安了监控，可供观看的角度并不全面。 但这时，一副诡异的画面出现在了张子伦和叶一诺眼前。 穿着一身蹩脚西装的何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勾勾盯着监控，又小心翼翼往楼梯口望了一眼，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般，浑身一抖，满脸惊恐的躲在了死角处。 大约15秒后，他又把头伸出来，盯着监控半天，双手抱着脑袋大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色的扳手，将自己左手的手指骨全部掰断了去，且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207章 开坛 这一幕，让张子伦和叶一诺顿时背后发凉。 但…… 视频并未停止。 何主任面无表情走出了监控，不到一两分钟，又站在门口，背对着监控，不停的转动身体，像是在躲藏着些什么。 又过了3分钟左右，何主任从楼梯间里拖着一袋水泥，一步又一步走上了楼，直到消失在监控死角。 视频结束。 “我完全看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张子伦按捺住心中的冰寒，皱着脸喃喃道，“好家伙，面不改色的掰断自己手指头，这种情况我只在一些赌徒或者瘾君子身上见到过。” “吸粉？精神病？被迫害妄想症？”叶一诺脑中一下子出现了三种可能，“这些都有可能，我们必须要找到失踪的尸体，才能进一步的确定何主任是否有病理上的问题，就这段录像来看，完全可以判断他的精神有问题。” “他不是同性者吗？”张子伦整了整衣领，低声道，“听说喜好这个的人，从小就不大正常。” “先别着急妄下定论——”叶一诺掏出手机给董冰凝发了一条消息，确定除了这段监控之外没有其他可疑点，便将视频发给了王寒。 接着，一阵沉重脚步伴随着鸡叫的声音传来，张子伦连忙打了个眼色，将手中铜钱剑举起，并示意叶一诺站在自己身后。 “道长，东西都给你准备齐全了，就差一张八仙桌，这会儿正让老胡他孙子搬上来。”张阿姨手中拿着一堆水果，气喘吁吁的将其摆在地上，连同身后的几名老住户道，“一切准备妥当，居委会的住户们帮了大忙。道长，这事儿要啥时候才能解决？” “急不得一时，急不得一时。”张子伦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口吻，横眉道，“待我开法坛后，你们三天之内都不准踏足楼顶，否则功亏一篑，整片小区的人都将不得安宁，切记。” “啊？”张阿姨等老住户皆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张子伦平静道，“这三天我要起阴事道场，第一天主要为开坛、安灵，扬蟠、挂榜……，第二天则为摄招、朝真、祭祀、朝灵……，第三天，要朝幡、破五方、放河灯、十王转案……上一次贫道做这么大活，还是两年前，距今可有些日子了，若是你们破坏了道场的阴阳平衡，贫道” “明白，明白。”张阿姨听的云里雾里，但张子伦说的越玄乎，他们反而越容易相信。 不一会儿，所有设坛的用具都准备完毕，张子伦以十分娴熟的手法依次摆好每一件贡品，并将两只公鸡放血，又上香三支，当着十几位老住户的面念叨道：“恭请大慈大悲太乙救苦天尊，九天玄女娘娘合众仙师到坛，保佑弟子，扶持弟子张子伦大显威灵，今因遇邪崇害人，特请天尊助弟子画符降妖，道由心学，心借相传，香热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佩临轩，弟子关告，护佑神坛，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他便迅速画出几道黄符，将其点燃化水，又用铜钱剑搅拌了一通，原地蹦跶了起来。 “呔！给贫道伏法！” 张子伦大吼一声，涨红了脸，竟然将铜钱剑硬生生怼在了钢制的水箱上。 吭哧一声。 铜钱剑碎裂开来，哗啦啦掉落在地。 见状。 叶一诺连忙大吼，“师傅，小心！” 张子伦极度配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如同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反弹般，满脸仓皇的四处张望，寻迹般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张阿姨身前。他大手一挥，吼道：“快让开，那邪物想找人附身！” 张阿姨等人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抱头鼠窜。 张子伦与叶一诺对视一眼，心想时机已到，迈动步子就朝楼梯间跑了过去。 “糟糕！那邪物跑到楼下去了，随贫道入室，追！” 众人一同冲进了楼层的房间里。 …… 与此同死，丽阳小区监控室。 一台台液晶屏不断显示着小区各处画面，乍一看，除了个人居所之外并没有什么死角。 监控室里共有三人。 董冰凝，张老板，以及一个五十上下的制服男子，当夜的值守保安老段。 “老段，麻烦你把将前天夜里的监控视频调出来再让我看看。” 老段擦了擦额头汗珠，连忙忙活起来。 嘀嗒。嘀嗒。 鼠标连点之下，视频录像开始回调。 董冰凝目光紧盯着显示器，出声道：“调取12日凌晨十二点之后小区大门口的录像。” 昏黄的灯光，黯淡的月色。 凌晨的夜里冷冷清清的，基本上已没有进出的人影。 视频上的时间向后不住跳动，除了单调的灯光以及门卫室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再无其它。 近了，更近了。 视频中的时间滑向凌晨两点钟。 画面中，紧闭的保安室吱嘎一声突然打开，一道人影走出，急匆匆地向边上的一个公共厕所走了过去。 视频中的人影身着保安制服，五十上下，正是老段。 “人老了，茶水喝多了就有些憋不住了！” 老段讪笑着解释道。 就在此时，视频画面猛然闪烁了一下，而后视频显示的时间竟然直接显示为凌晨两点半。 “嗯？中间的录像呢？” 董冰凝一愣，冷着脸问道。 老段一边擦拭着额头汗珠一边不断敲击着键盘，可还是没有什么用，那半个小时的视频再怎么着都调试不出来。 老段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落下，哭丧着脸说道：“警官，电脑不知道被谁动了手脚，视频好像没了！” 董冰凝的目光渐冷，如果不是收到叶一诺的短信提醒，她并不会调取这段监控。 很显然，动手删掉监控视频的人，跟这件案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说老段，我是看你为人本分吃苦耐劳才用你的。我每个月给你开那么多工资可不是白养活你的啊，你咋连个小小的监控室都守不住……” 张老板面露怒意，开始喋喋不休地责骂起了老段。 “停！” 董冰凝按下了暂停键，监控室徒然静了下来。 而后，她看向老段，问道：“你是在昨天下午两点钟离开的监控室吗？” “对！” “离开有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左右吧！” “怎么会那么长时间？” “闹……闹肚子！” 老段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闹肚子？” 董冰凝审视地看着对方有些局促不安的眼神，声音徒然转冷：“我记得刚才查看监控视频的时候你说的是茶水喝多了啊？你在说谎？” “不……不不！” 老段急的双手连摆，急声否定道：“我一开始的确是想去小号的，可去了厕所之后肚子也忽然开始疼了起来，所以时间就……” “将视频往前回放至傍晚六点整。” “什么？” 董冰凝突然出口，老段神色一窒，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先起来一下！” 董冰凝拍了拍老段肩膀。 “好……好的！” 老段抹了把额头汗珠，而后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视频中的画面不断回调，董冰凝敲击鼠标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到常人根本无法看清楚，她的眼睛却连眨都没眨过一下。 晚上11点……10点……8点…… 晚上6点20分，画面突然定格。 这个时间点上小区门口极为热闹。 下班的，放学的，出门遛弯顺带遛狗的…… 繁杂的人群，平凡的生活，一切都极为正常。 只是在这人群中，一个及其熟悉的背影，缓步进入了小区门口。 身影很快于画面中消失。 “是……他？” 章节目录 第208章 粽子 “道长，你这是要干嘛？” 见张子伦持着铜钱剑就要砸开住户的门，张阿姨吓了一大跳。 “莫要阻碍贫道降妖除魔！”张子伦怒目一瞪，大声吼道，“若是那邪物附上了无辜之人的身体，后果自负！” 十几位老住户们一听，赶忙退到一旁让出了位置。 就算他们知道这不妥，但也不敢随便乱来，没人愿意承担张子伦口中所说的“责任”。 这一来二去，楼里的动静就变得热闹了起来，虽然是白天，但依旧有着不少的住户在家，他们纷纷开门走出来围观。 再加上有着张阿姨这么一个居委会大妈的存在，闯入搜查的过程并没有多么困难。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由于二十年前那场事件的缘故，这栋楼的住户大多数都比较年迈，对于张子诺咋咋呼呼的动静虽然颇有意见，但心里头也十分害怕，毕竟正统的道士在民间并不多见，像张子诺这么“专业”的表演，多多少少让人有些心生畏惧。 两人排查了将近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一家始终紧闭着门的奇怪住户。 这家住户位于第6楼，门口有着十分明显的水泥痕迹，甚至连门把手上，都有着尚未脱落的水泥。 叶一诺看了一眼门框、门沿，并没有多少可见的灰尘，足以证明这不是一家空着的房子，便大声敲门问道：“有人吗？” 许久，房间里才传来了一声颤抖的沙哑声：“干……干什么的？” 张子伦和叶一诺对视了一眼，咳嗽道：“收物业费的。” “物业……物业费……我不是已经交过了吗？” “老李！老李！我是隔壁楼的张阿姨，我们前两天还一起跳过广场舞呢，你赶紧把门开开，咱们小区遇到了一点麻烦，你可别把事情耽误了，要出人命的哇！”张阿姨冲上前来，抬起手掌就猛拍大门，扯着嗓子吼道，“快开门！快开门！” 几分钟后，大门的锁“咔哒”响了一声，虚掩开了一道缝隙。 “进！” 张子伦一脚踹开大门，却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楼顶水箱消失的那具尸体，此时正站在大门后方，瞪大那浑圆的眼眸，直挺挺盯着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混凝土以及某种酸臭的味道。 而这具尸体的旁边，还跪着一个伛偻着身体的驼背老人，其双眼泛白，是个没有瞳孔的盲人，却手持一双筷子，正不停的剥落着尸体上的水泥。 “这……这……老李……老李……你怎么了……？” 张阿姨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慌无措的看着伛偻老人，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他是个瞎子？” 叶一诺将其扶住，低声问道。 “老李前两年得了某种眼疾，眼睛早就失明了。” 门外的群众有人提醒了一句，语气中同样带着颤抖。 “你们都散开，贫道要驱邪了！”张子伦冷着脸将大门一关，把所有老住户都关在了外头，连忙放下举着铜钱剑的手，对叶一诺道，“快，保留证据，抓人啊！” “没什么好保留的。”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尸体不是他搬过来的，凶手应该也不是他，瞎子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再加上他的年龄，至少都有七八十岁了，不可能背着这么重的尸体下楼藏起来。” “那这是个怎么回事？”张子伦瞥了一眼何主任的尸体，“怎么还能站着？不会真是个僵尸吧？” 叶一诺绕到老人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尸体的脊背刚好卡在墙壁上，呈正常人的斜靠状，双腿以及四肢都非常僵硬，这才保持了站立。 他解释道：“这是因为水泥已经凝固了一部分，再加上尸僵的缘故，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目测有轻度收缩，各关节已经固定了。一般来说，尸僵的出现强度，受温度、肌肉发达程度和死因等各种因素所影响，在死后10分钟至7小时开始出现，由于水泥的密度很大，把尸体泡在水泥里，的确会加快尸僵。”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进我家里来了？是物业的吗？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要报警了！” 被称为老李的伛偻老人缓过神来，语气十分着急，站起身子来就要推开叶一诺二人。 “老伯，你先别激动，我们不是坏人。”叶一诺半蹲下身子，安抚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面前的东西？不就是个包起来的大粽子？”老李茫然的看着叶一诺，问道，“拿筷子干什么？当然是吃粽子了！” “老头，看来你不仅眼神不好，就连耳朵也不太好使——”张子伦无奈道，“这他妈是具尸体！” “什么！？尸…………尸体！？”老李吓得将手中筷子一扔，一下子往后爬了好几步，一只手捂住心脏处，作势就要晕过去，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桌台上，结结巴巴道，“药……药……” 叶一诺眼疾手快，连忙将桌上的一个小药瓶拿来，并倒入几粒手中，喂进了老李的嘴里。 几分钟后，老李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才逐渐稳定下来，只是脸上面无血色，显然有些受惊过度。 “您有心脏病？”叶一诺将其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先前他明显看到小瓶子外边刻着“速效救心丸”几个字。 “老了……不中用了……一身的毛病……”老李一脸茫然，下嘴唇颤抖道，“尸体……尸体……怎么会是尸体呢……明明就是粽子……老段给我送的粽子……” “老段？”叶一诺记下了这个名字，赶忙问道，“老段是谁？你的邻居还是……” “是小区……的保安……”老李晃了晃脑袋，说道，“他啥子都不说，就把我的门给弄开了，我想起来，是物业的保安才有钥匙，他嘛……一进门就说送个粽子给我吃，让我尝尝什么味道，说是用窑子烧出来的粽子，让我把外面的土剥干净了再吃，我还来不及拒绝，他就走了，唉……” 闻言，叶一诺掏出手机，迅速给董冰凝发了一条消息。 凶手，很有可能已经浮出水面了。 …… 丽阳小区监控室。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老段，我现在怀疑你涉嫌杀害何主任，正式对你提出抓捕，你可以反抗，但那并不明智。”董冰凝对门外站着的两名民警招了招手，直接拦住了站在墙角的老段，一脸严肃道，“这段消失的视频，很有可能就藏着与凶手有关的证据，如果我刚才听了你的话，忽略了昨天的监控，后果难以想象！” “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抓我干什么！？” 老段喘着粗气，涨红了脸，额头上浮现了一滴又一滴的汗珠，身体紧绷了起来。 “不是你杀的？”董冰凝冷着一张脸，说道，“那你告诉我，上楼巡逻的人，是不是你？” “是……是我……可这能证明什么？” 老段硬着头皮反驳。 “证明什么！？” 董冰凝从腰间掏出手铐，满脸寒霜地逼近对方，直视着他那躲闪的目光：“这是人命，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死者是你们小区物业的人！我不需要跟你证明什么，因为我是人民警察，你如果再藏着掖着打马虎眼，以后的日子你就在牢里好好待着吧！” 噗通！ 老段一听到“牢里”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颤，双眼变得赤红，一下子跪倒在地：“我……我说……我都说……我不想坐牢……我不是杀人犯……我真的不是杀人犯！” 章节目录 第209章 中毒 “老段，抽支烟冷静一下——” 物业张老板哀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了他，安慰道，“有什么话，冷静下来好好说，警察又不是什么坏人，也要讲道理的嘛。” 老段颤抖着手，将烟接了过来，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昨天……昨天晚上……有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过来找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做两件事。” “多少钱？哪两件事？”董冰凝脸色严肃，直接开启手机的录音，将老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录了下来。 “一共……是我两年的工资……10万块……”老段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农业银行卡，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删掉那段监控；第二件事，就是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去第8栋巡检，然后……然后……” 说到这，老段抹了一把老泪，哽咽了起来，“他……他让我直接告诉张老板……何……何主任死了……” “你难道就不奇怪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他……他给了那么多钱，我一时间就迷了眼，哪里还敢问这事……” “那你连他的样貌、特征都没记下来吗？” “他戴着口罩帽子……又披着大衣……我没好意思记……” “你就那么缺钱？牵扯到凶杀案的事情也敢接？你这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老段张了张口，腰背驼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警官，老段他得了糖尿病，没什么钱治病，孩子还在别的城市里头上大学。”张老板忍不住开口，皱着脸解释道，“这十万块，能让他多活几年，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董冰凝叹了口气，关闭了录音，对身旁的民警说道：“同志，麻烦你把他带到西城分局，交给王队录个口供。” “是！” 老段被两名社区民警带走。 董冰凝脸色沉重，监控室里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这件案子的难度有些高 张老板干笑着道：“警官，老段这个事，要不要坐牢？” 董冰凝想了想，说道：“这个不好说，要等法院那边酌情定罪。” 张老板点了点头：“这个事儿嘛……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一下子就出了两条人命……” 董冰凝盯着监控看了许久，才说道：“我要把这段监控带回去让技术人员复原一下，你没什么意见吧？。” “这倒没什么意见，警民合作嘛。”张老板将手中的烟踩灭，颤抖着手说道，“警官，你说这案子，是不是跟二十年前的那场案子有什么关联啊？” “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只会让你自己心神不宁。”董冰凝理了理头发，俏脸紧绷着，问道，“张老板，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啊，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吧？” “这倒没有，二十年前我跟何主任一样，只是个跟保安同级的小区消防专员而已。”张老板讪笑了一声，说道，“这人啊，年纪越大，就越迷信，我都打算撒手不管了，太他娘邪乎了。” “警方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董冰凝警告道，“这件案子的性质很严重，我们队长已经在着手翻案了。” “明白，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张老板点了点头。 …… 接到叶一诺电话的王寒，迅速派遣了法医以及数名刑警赶往丽阳小区现场检认尸体。 何主任的死无疑为陈志钢这一案带来了麻烦，从叶一诺的角度看来，后者的死无疑跟前者有着很大的关系，前者的死却又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有着将近百分之百的重合，两者一旦牵连起来，就容易导致人的思维能力和逻辑判断陷入漩涡，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死状、死因等因素来看，假设将陈志钢的死、何主任的死分开调查，不难发现其中的巧合—— 陈志钢死在二十年前的房地产铺子里。 何主任的死状与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者之间，是否包含着所谓的真相？ …… 为了能让围观的老住户们放心，张子伦主动将门打开，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邪物已经被他消灭，但法坛必须等到三天之后才能拆除，否则影响风水，这么做一方面能够保留现场。 张阿姨第一个带头同意，她虽然胆子大，是带头拦住警察调查现场的人，但对于何主任的尸体是看都不敢看一眼，自然而然就相信了张子伦的说法。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外面的警察来处理即可。”张子伦将铜钱剑扔给叶一诺，闭目沉思道，“贫道只负责消除业障，不负责清理现场，更何况当今是法治社会，既然邪物已除，诸位莫要再阻碍正常执法，将尸体交由警方妥善处理即可，贫道自然会为诸位祈福除瘴。另外，此地阴气甚重，待久了会有减寿之苦，还请诸位速速散去，莫要长留，否则被阴气入体，容易留下顽疾。” 这话一出，众人刚放松下去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这时，张阿姨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递到了张子伦面前，说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这是我们住户一起凑出来的小小心意，就当是给道观添一个香火钱了，您不收，我们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张子伦眼前一亮，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将其接过，说道：“贫道为民除害，无福消受此等回馈，但念在各位一片好意，待我回了道观，将此压胜钱扔进功德箱里，再为各位每日祈福，也算积个阴德。” 老住户们纷纷道谢，随着刑警和法医上楼后，便相继离开了大楼，案发现场恢复了一片宁静。 而房间里的盲人老李头，也被张阿姨好心扶着带下了楼。 …… “这趟不算白跑了吧？估摸着有个两三万块。”叶一诺看着张子伦将那一叠钞票揣进兜里，无奈问道。 “天上掉下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张子伦嘿嘿一笑，拍了拍口袋，说道，“徒弟，你这就不明白了，咱们干这个事，是有损阴德的，将来我肯定死的比你早，总不能白吃亏吧？这点钱给自己享享福多好？” 叶一诺没有理他，看向了楼梯口跟着刑警上来的冯修齐，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打断了去。 “陈志钢的死因调查出来了。”冯修齐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说道，“王队让我来通知你，有几名同志在排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死者跟凶手开房的旅馆老板作为目击证人提供了关键的信息，附近的店铺也提供了凶器购买记录，是一把榔头。” “是何主任杀的？”叶一诺赶忙问道。 “应该没错了。”冯修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从死者身上提取出了残留的DNA，经过系统库对比，拥有者的确姓何，其实他并没有使用多么高明的犯罪手段，跟我们最初分析的差别不大。听说……他已经死了？” “对，就在这里。”叶一诺让开了身子，指了指里头的尸体。 “哦？”冯修齐眼前一亮，戴上口罩就走了进去，并从工具箱里掏出毛刷和镊子，开始提取现场的残留物。 几分钟后，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死者……中毒了！” “中毒？” 叶一诺连忙靠近。 “看他的舌头——”冯修齐用钳子撑开何主任的嘴巴，并用镊子夹出了舌头，一股腥浓酸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章节目录 第210章 致命的信任 舌苔上能明显看见有一块被腐蚀过的区域，就和平常见到过的坏猪肉一样，腥臭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众人口鼻。 冯修齐认真道：“死者应该是在死前服用了某种液体，这才导致舌苔和嘴唇上颚变成这样。” “液体？”叶一诺心中一凝。 “尸体必须马上带回去进行解剖，我怀疑死因不是窒息。”冯修齐断定道，“我记得师傅说过一些案例，舌苔如果出现被高度腐蚀的情况，那么器官肯定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这符合被毒死的特征。” “行，你们把尸体带走吧。”叶一诺微微点头，眼看着何主任的尸体被抬走。 接着，从西城区赶来的刑警们将天台封住，并记录下了水箱上六道人影的描绘，从更加细微的方面来讲，凶手所做的这一切显然是为了将20年前发生的那件案子连结起来，给丽阳小区的住户们造成一种恐慌的现象。 而张志钢的死，又和这场案子没有多大的关联。 那么只要捋一捋思维的方向，再结合董冰凝从监控室传回的消息，就大致可以确定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1、通过尸检确定何主任死因？ 2、水箱上的绘画痕迹是谁所留？ 3、收买老段的人（监控中的熟悉背影）是谁？ 通过这三点的结果来判断凶手的身份，可以减少很多走弯路的可能。 “一诺，你最好现在来监控室一趟，有件事……” 董冰凝打来了电话，语气显得十分凝重。 叶一诺迅速赶到了监控室，张子伦则与部分刑警留在天台的案发现场，避免有不知情的住户上楼破坏现场。 …… 丽阳小区，监控室。 “先看一段监控——” 董冰凝移动鼠标，切到了何主任死前一天，也就是昨天的晚上6点20分。 即便画面中有着形形色色来往的人，叶一诺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那个伛偻着的背影，和多数普通人一样，并不值注意。 “钟厚德！？”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 没错。 的确是他。 可为什么会是他？ “王队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董冰凝俏脸紧绷，说道，“老段被收买的时间，正好就是监控上的时间。然后，监控的一部分就被人为删除了，期间老段并没有看过监控的内容，他说那个人只是给了他一笔钱，然后让他在监控室外面站了很久。” “供词真假？”叶一诺问道。 “应该没错，医院那边有就诊记录，老段患有糖尿病，平时生活拮据，的确很需要这笔钱。”董冰凝点头道，“我没有许队的电话，如果钟厚德真的能拿出这笔钱来收买老段的话，那么他肯定就是杀害何主任的凶手。” “逻辑上不成立。”叶一诺摇了摇头，迟疑道，“钟厚德平时靠的是捡垃圾为生，这一点我们有目共睹吧？那么他哪里来的钱……等等！” 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董冰凝面露疑惑。 “他的确有这笔钱！”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陈志钢！” “陈志钢？”董冰凝美眸转动，沉思了几秒，突然愣在了原地，“你是说……” “没错，没错，应该是这样。”叶一诺用手指敲了敲监控屏幕，语气急促的说道，“如果这段监控没错的话，我是说，没有造假的话，那么钟厚德根本就不是一个精神病，他简直是一个犯罪天才！” “啊？”董冰凝又是一愣，她发现叶一诺跟自己的想法并不一样。 “连贯起来就能够明白了。”叶一诺弯起嘴角，说道，“在调查初期，我和王队都认为要么是陈志钢偷掉了何主任的存折，导致后者痛下杀手，要么就是何主任觊觎陈志钢从父母那儿偷来的积蓄，一时贪欲大起，杀人灭口，这就是典型的思维混乱——如果往这两个目标中加入一个外来因素，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董冰凝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信任，等你读懂这个词，一切就都能明白了。”叶一诺似笑非笑，并没有解释更多，而是掏出手机，拨给了许天锋留下来的电话。 “信任？”董冰凝脑中突然闪过灵光，她眼前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笔钱到底存不存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何主任和陈志钢都互认为是对方偷了这笔钱，进而产生信任危机，这对于他们当时的关系来说，绝对是最致命的毒药！”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叶一诺对董冰凝点了点头，说道：“试着推理一下就能明白一个大概了，如果钟厚德真的是带走这笔钱的人，那么无论是何主任还是陈志钢，都必定会因此大，发脾气。”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董冰凝问道，“一个终日靠捡垃圾为生的人，一个活的浑浑噩噩的人，为什么要装疯卖傻？” “或许……他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先去一趟许队住的旅馆，兴许能从中问出点什么来。” 许天锋在离去时曾告知了两人居所，钟厚德被安置在那儿，假设这件案子真的跟这个家伙有关的话，那么…… 叶一诺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察觉到了点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 二人离开丽阳小区，驾驶着警车前往了一处附近的群租房区域，这片地方靠近市区，正在建修地铁口，沿隔一条大马路，从早到晚都有着汽笛的哀鸣声，由于这里的房租和环境都比城中村略好一筹，所以成了大多数在市区上班的年轻人们的聚集地。 出于刑侦经验，许天锋所挑选的旅馆非常隐蔽，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叶一诺和董冰凝找了大半天才从路人口中得知准确位置。 进门。 一个看起来将近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一边啃着瓜子，一边玩着电脑上的纸牌游戏。 “你好，303号房的客人退租了吗？” 叶一诺熟练的敲了敲桌子。 中年妇女抬起头，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又瞟到了董冰凝身上，问道:“租房还是开房？两个人都要身份证登记的啊。” 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叶一诺礼貌一笑，重复道:“大姐，我是来找人的，303号房。” “喊谁大姐呢？”中年妇女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十分明显的慌张，她骂道，“找人？找什么人？要找人去公安局，我这里是旅馆！” “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董冰凝一脸无语，将兜里的证件拍在了桌上，“警察找人，赶紧的，别墨迹。” “警……警察啊……”中年妇女见状讪笑了一声，连忙站起身子说道，“那个……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把他叫下来……” 说完，她就提着一串钥匙，急冲冲往楼梯上走去。 “等一下。” 叶一诺直接用肉身拦住了她。 “干……干嘛？” 中年妇女一惊。 “冰凝，你盯着她，我上去看看。”叶一诺回头给董冰凝投了个眼神，从中年妇女手中抢过钥匙，一鼓作气往楼梯上冲了上去。 “哎……你等等！” 中年妇女下意识就想伸手扯住叶一诺，但还没来得及动，董冰凝就拉住了她。 “别乱动——”董冰凝冷声说道，“现在我以合理的法律理由怀疑你开黑店，把你的营业执照拿出来给我看看。” 章节目录 第211章 开锁 中年妇女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一边叹气，一边用晦涩难懂的方言谩骂着什么，又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翻了老半天才翻出一个装在相框里的营业执照，小心翼翼递给了董冰凝。 此时，叶一诺已经到达了3楼303号房门前。 他先是敲了敲门，并等待了一分多钟。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他正准备用钥匙拧开门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细微且难以察觉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压低脚步移动一样。 “想跑？” 叶一诺瞬间反应过来，听到门锁中传来“咔”的一声后，便猛地抬脚踹开了门。 旅馆的装修并不好，就连防盗链都没有，他刚一进门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窗户外跃了出去，紧接着就传来了某种玻璃碎裂的声音。 “站住！” 叶一诺连忙凑到窗边观看，楼下正好是和大门相反的区域，此时让董冰凝协助追赶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而那道身影也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滞留。 这一连串的逃跑动作，直接让叶一诺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如果追上去的话，很大可能会空手而归，毕竟这片区域的路线他并不熟悉。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叶一诺认出了他的背影。 钟厚德。 那个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的“精神病”。 他并没有刻意遮挡自己的侧脸，只是换了合身的衣服，并剪掉了乱糟糟的头发。 “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叶一诺望着窗口的脚印，转身看向了房间。 空荡荡的床铺上，并没有发现许天锋的身影。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调取这里的监控时，床角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伴随着一道暗沉的微光。 叶一诺走上前去翻动了几下，掏出了一部老旧的电话，看了一眼号码后，就按下了接通键。 “我知道你已经猜出点什么了，没关系，这就是我的目的，不过你比我预想中的快了一步。” “我的朋友在哪？他是市局的刑侦队长，你如果连他也一起杀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任何人。” “何主任不是你杀的？那你装疯卖傻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能说……这些需要你自己发掘。” “如果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要跑？” “是你的出现，导致了他的死亡。”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何主任？” “你的出现。” “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我不会再出现了。” “你能躲到哪里去呢？我可以让警察发布通缉令的，现在是科技社会，抓一个逃犯轻而易举。” “你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是唯一的知情人，也是那场祭祀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祭祀？” 叶一诺皱起眉头，“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你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但我想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把他救回来，而不是问我一些我不会回答的问题。” “人在哪？” “我的房子里。” “还有一个问题——陈志钢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只能告诉你，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了，我需要这笔钱，而他们又刚好出现了，你明白吗？” “那么他的死你也有连带责任。” “我不在意要不要背上什么罪名，我拖着这副疲惫的血肉已经绝望许多年了。对了，叶一诺，很高兴跟你合作，你的事情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有人告诉你……谁？” “嘟嘟嘟……” 电话断线。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了心中的疑惑，拿着手机走下了楼。 现在看来，钟厚德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受害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年前那场案子的关键点。 …… “警官，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家伙，他就多给了我几百块房费而已，他不会真是什么逃犯吧？” 叶一诺刚一下楼，就听到中年妇女一脸害怕的对董冰凝问道。 “是不是逃犯你不用管，但如果真出什么事了，你这家旅馆就别想继续开下去了。”董冰凝见其下来，将营业执照往桌上一拍，说道，“回头我还会让消防部门好好查查你这里的消防问题。” “老板娘，303登记了几个人？”叶一诺转头问道，“我看是一间单人房。” “单人房当然只能登记一个人了。”中年妇女抖了抖身子，说道，“我这里每个住户都要身份证登记的，你们放一百个心，303那位我记的清清楚楚，就他一个。” “行，没事了，我们走吧，赶快回丽阳小区。” 叶一诺不再废话，急匆匆转身离去。 董冰凝也没有再问什么，两人一同驾车，又兜回了丽阳小区物业处。 当张老板得知叶一诺二人要闯进钟厚德住处时，眼神颇为古怪的犹豫了起来。 “那个可怜家伙住的地方，就在何主任死的那栋楼里，我们物业没有备用钥匙，想进去只能强行撬锁。” “事关重大，撬开就撬开吧。” 叶一诺着急摆了摆手。 于是，张老板只好从保安室提着电钻，与二人越过警戒线，来到了第8栋的3楼。 “303？” 望着门牌号，叶一诺顿了一下。 “这些年居委会大妈组织了好几次募捐，给这个姓钟的家伙置换了一套家具，顺便把铁皮门也给换了，但他平时神经兮兮的，也不爱跟人接触，来来往往就少了许多，我们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几个月前我还建议他把房子卖了，再取个老婆，好好过日子，被他隔着街骂了整整一个星期。”张老板一边将电钻插到消防通道的电源口上，一边叼着烟说道，“别人都觉得这家伙是疯了，只有我看得出来，是他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痛苦而已，所以我懒得跟他计较。” “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站在一旁的董冰凝突然问道。 “看他可怜吧。”张老板笑了笑，将电钻举起，对准门把手，“退后一点，我要开锁了。” 两人往后移了几步。 吱吱吱…… 电钻破门的速度并不慢，门锁并不是电子锁，除了整层楼都能听到震动声以及门上的灰尘被震散了之外，开门的过程并没有多么艰辛。 咔哒。 门锁处被钻开了一个圆洞，正好够一只手通过。 “门很长时间没有开过了。” 叶一诺先是弯下腰，用手擦了擦门沿，“从灰尘滑过的边缘来看，如果这扇门经常打开，应该有着清晰的划痕。” 这时，张老板放下电钻，缓缓将手伸了进去。 咔哒。 嘎吱—— 大门被推开，一股熟悉的腥臭味传来。 “这股味道……” 董冰凝脸色一紧。 “让开！” 叶一诺推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门内的景象，却让他本就紧绷的心，瞬间悬到了顶点。 只见许天锋正垂着脑袋被绑在一张破旧的红木椅上，没有丝毫动静。 在他面前，还有着一堆正在缓慢散发着白烟的化学仪器。 刺鼻的腥臭味从仪器的瓶口缝隙中挤了出来，像封印了多年的毒气般，充斥着整个房间。 叶一诺望着脸上仅剩一丝红润的许天锋，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指放在了他的脉搏上。 砰…… 砰…… 砰…… 脉搏正常。 身上没有可见伤。 “呼——” 叶一诺松了口气。 如果许天锋交代在了这里的话，这场事故绝对会陷入更加艰难的地步。 “这里咋还有个人啊？我的老天！” 张老板又被吓了一跳，手里提着的电钻险些没掉地上。 “许队没事吧？” 董冰凝连忙走进来问道。 章节目录 第212章 汞中毒 “没事，应该只是被迷晕了。”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先别乱动，这里头的化学仪器有古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些液体害死了何主任。” “什么？” 董冰凝愣住了。 她望向那堆仪器—— 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有序摆放在了一起，漏斗、天平一一对应，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灰尘，桌子还垫了一层白色的锡纸，一切看起来都很新。 叶一诺转身推开卧室的房门。 四十来平方的房子，除了一张单人床外，满满当当放着的全是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大堆被踩扁后的易拉罐瓶、纸皮等等散发着怪味的废品。 东西虽多，却收拾的井井有条。 看来，钟厚德似乎并没有那么邋遢。 值得注意的是，在床边与木桌中间的小块空地上，摆着一道半人高的神台，上头放了一张女人的黑白照，四周则堆着一些新鲜的水果，茶杯，蜡烛…… 显然，这张照片的主人就是钟厚德的妻子了。 叶一诺杵在门口沉思了很久。 整齐的摆设，新鲜的水果，空气中飘散的味道…… 这几个条件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心里逐渐清晰了起来。 “许队醒了！” 董冰凝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通过掐人中的方式弄醒了许天锋。 呼！ 垂着脑袋的许天锋陡然深吸了口气，如同刚从鬼门关回过神来一样，差点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 “许队，你没事吧？” 叶一诺关切问道。 许天锋撑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四周，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微微点头道：“我……没事，他娘的，那家伙原来早就醒了，竟然给老子暗算了一手！” 叶一诺和董冰凝对视了一眼，前者道：“钟厚德？” “对！”许天锋揉了揉脑袋，皱眉道：“我依稀记得，当时还在车上，丫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粒药丸，趁我不注意就往我嘴里塞了进去，然后我就没声儿了。” “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何主任的凶手。”叶一诺点头道，“他没有选择杀你，意思就是不怕我们查到他。” “你小子不跟我说他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怎么他娘的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许天锋抹了抹脸，说道，“要是真交代在这里，估摸着这辈子都没办法复职了，奶奶的，他人呢？抓到没？” “他引导我们来救你。” 叶一诺看了看四周，目光突然停留在了阳台处的窗户上。 那儿，有着一抹不太明显的水泥印。 他连忙跑过去看了看，并将头伸到了外边，仔细观察起了外墙上的排水管道。 “咋地？有什么新发现？” “许队，你应该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叶一诺突然指着阳台，说道，“你是从天台，被运下来的。” “运下来？”许天锋一脸不解，“我从哪儿进来的很重要吗？你在意这个干什么。” “恰恰相反，这很重要。”叶一诺笃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运走何主任的尸体，用的是同样手段。” 话音刚落，其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是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一诺按下了免提。 “我不想干什么，现在，你抬头看向你的两点钟方向，那儿应该盖了一块布。” “的确盖了一块布。” “把它掀开——” 叶一诺照做。 一个暗红色的摄像头暴露在了众人眼前，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这个摄像头就是我能够观察到你的唯一途径。希望你不要破坏它，也不要乱来。” “你再跟我玩文字游戏的话，我马上就摧毁它。”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只能够你一个人听，你最好让你的同伴们全部离开这里。” “如果我不呢？” “知道蒸发皿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吗？二甲基汞，普通手套无法防护，如果用皮肤接触两到三滴，即造成迟发性神经退行性变，且不可逆。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后果吗？你会慢慢的发现自己共济失调，手脚都不利索，接着眼睛短暂出现闪光，视野越来越窄，不经意能听见白噪音，听力下降，手指有刺痛感。 随着时间继续推移，你对别人的呼唤不再有感觉，目光呆滞，视野继续变窄，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这个时候，你体内的汞含量可能会达到正常值的4000倍，要达到这个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要一次性吃下65吨的三文鱼。 因为有机汞的亲脂性，或许医生能帮你降低血汞含量，但是二甲基汞会大量聚集在你的神经系统里，破坏你的神经，最富集的地方就是你的大脑，因为大脑由60%的脂质构成，你的神经开始成片成片的死亡，这时候基本已经回天乏术，你开始对声音，刺激，触碰不再有任何的反应，然后永恒的昏迷，永远的黑暗，整个过程持续大概半年。” 干涩的话音传遍了整个房间，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的钟厚德停顿了一下，“对，你是想说，你们根本没人触碰这东西，对吧？但这股味道你难道不熟悉吗？” 叶一诺没有说话。 “回答我的问题，叶一诺。” 钟厚德的声音变得狰狞了些许。 “是汞蒸气吧？”叶一诺轻声道，“汞在常温中即可蒸发，长期吸入小剂量可造成慢性汞中毒，会导致神经异常、齿龈炎、震颤，而短时间内吸入大剂量汞蒸气，可导致抽搐、昏迷、呼吸困难、肾小管上皮细胞坏死，急性肾衰竭等严重威胁。” “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愚蠢。”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原地走动了起来，“但奇怪的是，汞蒸发后应该是无味的，我们从进门到现在也吸进去了不少，并没有很快出现不适的反应，也就是说……你可能稀释了汞的剂量，然后添加了一点别的东西，它们产生了化学反应，才会出现这种腥臭的味道，再通过我在何主任尸体上闻到的味道相结合，你加的……应该是百草枯吧？” “没错，你猜对了。”电话那头低笑了两声，“真是一个不错的惊喜呢。” “汞和百草枯？”董冰凝好歹也懂一些化学知识，她惊讶的捂住了嘴，“这两种加在一起……” “啥毛病啊？老妹，这玩意不会给我整死了吧？”许天锋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疑惑，“我刚才可吸了不少。” “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叶一诺转头严肃道，“快。” “那你怎么办？不行。” “忘了提醒你们，在这堆仪器下方，还有一个小型的起，爆装置，如果电话被挂断，或者在三十秒内房间里还剩下除了叶一诺之外的人，我会引，爆它，到时候汞泄露，你们……一个也跑不掉。孩子们，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仪器里头装着的可是二甲基汞。” “倒计时开始，30……29……” “快出去！” 叶一诺低吼了一句，语气不容反驳。 董冰凝迟疑了几秒，只好咬牙转身离开。 “老弟，保重。” 许天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无可奈何的走出了门。 让他跟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犯人硬来，比拿着枪跟毒贩火拼要难的多。 “好了，人都走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叶一诺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并将呼吸调整至缓慢，这样能够有效减少吸入汞的剂量。 “在我房间的柜子下面，有一瓶牛奶，里面含有的蛋白质与重金属结合会形成不溶解物质，可以减少中毒的几率，把它喝掉。” 章节目录 第213章 两个故事 咕噜…… 咕噜…… 叶一诺一口气将半瓶牛奶灌进了胃里，比起他深爱的绿茶来说，其中蕴含的甜分远远超过了想象。 “汞蒸气中毒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液体，你知道这些液体曾被用来干什么吗？” 钟厚德的声音响起。 “害人？” 叶一诺将手机拿在手里，凝望着窗外。 “它可以造就信仰。” 钟厚德迟疑了两秒，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造就信仰？信仰可是无价的，照你这么说，这堆液体难不成可以比肩什么佛教、宗教一类的存在了？你浪费我的生命，不会是想给我洗脑，让我对着这堆仪器三跪九叩吧？” 叶一诺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感觉眼睛有些干涩，这是汞中毒的前兆迹象，但窗边的新鲜空气让他好受了很多。 “我跟你讲两个故事吧，有兴趣听听吗？” “说。” 叶一诺摆了摆手。 “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在古代的兵荒马乱时期，有这么一群草寇，为了谋生，迫不得已投军从戎，那时天下大乱，纷争不断，打仗想赢，靠的是人海和尸堆，于是他们就被委派到偏远地区强行征兵，以扩充兵力，跋山涉水时，无意间找到了一处住了上百户人家的村庄，这家村庄隔绝于乱世之外，过着安稳无忧的生活，但都患上了一种怪症，这种怪症会导致所有的村民在每晚子时穿衣而出，朝着一块巨大的山头叩首祭拜，为时一炷香。 这群草寇里领头的是个黄巾，有那么点小聪明，刚进村时没着急动手，只声称是过路借宿，村民们本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见到这群官兵们自然热情款待，并腾出了几间屋子供他们休憩。待那领头的夜深入眠时，突的察觉到了异响，遂起身察看，却见所有村民们都跟中邪了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差点没吓个半死，他唤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便误以为这群村民们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正准备叫醒弟兄们抽刀除妖，却突然又回想起来征兵一事，只好怏怏作罢。 待到第二日时，领头的官兵就与手下们商讨了这件事，其中一人便说，这不就是江湖郎中所说的‘梦行症’吗？压根就不是什么鬼神之事，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只要等到子时，再用绳子把这群村民们捆起来便可，到时任他们怎么反抗，都只能束手就擒，回营征兵，岂不美哉？ 领头的一拍大腿，大赞此人脑袋灵光，当天就又找了个借口留宿了一晚，哪知道等到子时准备动手时，他却见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连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兄们，都成了村民中的一员，行尸走肉般朝着山里头跪拜个不停。 领头的当晚就骑着马跑了，连夜跑了将近五百里路，活活累死了那匹军马才回到主营，当即便跟将军通报了此事，后者一听大惊，断然不信还有这种诡事，在领头的劝说之下，携了上百军马赶往了村庄，你猜怎么着？” 叶一诺顿了顿，并没有回答。 “那座村庄，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叶一诺嘴角瞥了瞥，“后来呢？” “领头的官兵被判斩首示众，行刑前一天对着村庄的方向，把脑浆都给磕出来了。” “故事是个好故事，可我不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 叶一诺看了看自己那不自觉颤抖的手掌，说道，“如果你想让我被毒死，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别急，现在我来说第二个故事，这个你应该会感兴趣。” “在二十多年前，丽阳小区出现了一群医生，他们声称来自社区卫生队，为了让小区的每一位住户免费种植乙肝疫苗，进行了为期一个周的定点接种。 那时候信息交流不全，乙肝的危险系数被谣言严重放大，群众们又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所以人人惶恐自危，再加上物业处的配合，不过短短三天，将近一半的住户都接种了疫苗，并出现了不同的病理反应，比如震颤、呕吐，但多数人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有些警觉的住户可能察觉到了异常，询问接种疫苗的医生时，却得到了这只是应有的疫苗反应的回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区内逐渐开始谣传出现了某种传染病，尚未接种过疫苗的住户中，出现了一些罕见的过敏现象，社区卫生队以此告诫那些没有接种疫苗的人尽快来接种，否则后果自负，这导致那些本就带着防备，不敢接种的住户们产生了集体恐慌，就在所有疫苗接种完毕后，负责接种的五个医生们，却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之后，丽阳小区被封锁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不少住户选择了搬离，这件事情也被人们忘到了脑后。” “这件事……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叶一诺深深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你说这只是故事，难不成是你编的？” “不不不，这不是我编的，这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虽然从表象上来看，第一个故事和第二个故事没有什么关联，但这正是症结所在。” “别打马虎眼了，我不想听你废话了。” 叶一诺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不适感愈加强烈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仪器，那一堆正在挥发的液体，已经消失了一半。 “你有什么想问的？” 钟厚的语气依旧不慌不忙。 叶一诺闭上眼睛，强行压制住心里的不适，沉思了几秒后说道：“在不确定故事真假之前，我只说我认为的两种理解：第一，所谓的社区卫生队是假的，疫苗也是假的，目的偏向恶意的一方。第二，社区卫生队和疫苗是真的，目的偏向善意的一方。这两种结果都会让故事的导向不同，你想表达的是哪一种？” “叶一诺，他说的没错，你的思维很独特，比绝大多数人都独特。”钟厚德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这样的人，最终也难以脱身啊。” “你在说什么？”叶一诺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谁是他？” “接下来，我将为你解释第二个故事，你要听好了——”钟厚德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社区卫生队是假的，疫苗也是假的，这些都是表象的伪装，但目的，是善意的，他们的出现是为了解救这个小区里的所有人，甚至不惜为此搭上性命。” 叶一诺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卫生队一共有五个医生，其中一个，是我的未婚妻。”钟厚德颤抖着声音说道，“他们准备的不是疫苗，而是……解药。” “什么？” 叶一诺愣住了。 “如果没有这份解药，整个丽阳小区的人，都将沦为……祭品。”钟厚德语气中带着恐惧，像是将憋了许久的秘密公之于众般。 “祭品？你难不成是……蛇吻尸的人！？” 叶一诺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下定论而已吧。” 叶一诺张了张嘴，嘴角略微苦涩。 没错。 他的确猜到了这一可能。 但他不敢确定这是好是坏。 “你一定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吧？蹲下来，看看柜子的侧面，我在那儿放了一叠制药文件，这是我未婚妻留下来的。” 叶一诺赶忙照做，并伸手将其拿了出来。 这是一叠已经被岁月染黄了的档案袋，里面记载了大量学术性的数据和一些叶一诺想都不敢想的文字。 章节目录 第214章 时隔二十年的复仇 “二十一年前，一家制药公司找到了我的未婚妻，强迫她和其他四名制药专家参与了一次制药。” “完成后，他们将制出来的试验品全面投入丽阳小区，以达到掌控的目的。同年， 我未婚妻着手研究解药，并乔装成社区卫生队。” “接种解药完成后，五人离奇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半年后，颜刚涉及的那件案子发生，我得知了她的死讯。” “一整个小区，将近500名住户，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如果把他们的骨头堆起来，可以超过一栋百层高的大楼！” “但这些人的性命重要吗？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花了十九年的时间，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在她被抓走的前两个月，她怀上了我的孩子，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唯一一句真话。” “你看了这些文件之后，必须要按照我所说的来做，我要利用你把那个老家伙引出来，这是我最后的办法，迫不得已的办法，希望你能明白。” “你可以跑，可以报警，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如果你不按照我所说的来，在二十四小时后，你体内的毒素会直接释放，你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不要质疑我所说的真假，你记好了，我真名叫钟子安，是一名生物医学工程博士，何主任是我杀的，监控也是我删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自首，只要你不反抗，你也会安然无恙。” “听懂了吗？” 叶一诺颤抖着手，将那一叠文件紧紧攥了起来。 “活人祭祀”这四个字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蛇吻尸”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从一开始我就抱着跟你合作的目的，但后来有个人告诉我，你的性命对于那个家伙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改变了想法。” “你身后的那堆化学仪器其实是一个转化装置，是我的未婚妻创造了它，再经过我的手所改良，综合了他们在二十一年前研究的药物药性，它的挥发机制很简单，通过吸入的方式来判断，当吸入量不足时，会造成普通的汞中毒现象，但吸入量达到恒定值时，药效就彻底发挥了。” 叶一诺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开口，“你们蛇吻尸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条性命，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研究，究竟想得到什么？” “叶一诺！” 钟子安突然吼了一声。 叶一诺脑中传来了一声“轰鸣”，浑身不由一颤，眼神恢复了清明。 “你的吸入量达到了峰值，这玩意的药效在文件上写的很清楚了——‘从病理方面摧毁精神意志’‘让目标更好的被掌控’，如果我想，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指使你自杀，因为现在的你就跟一个懵懂无知的低领儿童一样。”钟子安语气变得急促了起来，“没错，何主任就是这样被我杀掉的，准确的来说，他应该是自杀，我用一个电话，就控制了他的所有行为。” “这……”叶一诺瞳孔略缩，刚才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无法自控的状态，这种感觉他记的非常清楚，甚至永生难忘，因为那正是“寅时恐惧症”发作时的后遗症。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钟子安颤抖道，“因为‘阎王’就是这么弄死她的！” “你是说‘阎王’用你未婚妻他们研究出来的药物杀害了你的未婚妻？”叶一诺沉声反问道，“但据我所知，死的五个人应该都是房地产公司的……” 话说到这里，他话音戛然而止。 “呵——”钟子安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悟出来了？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那几个房地产公司的员工只不过是陪葬品而已，尸体调换这种手段，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 叶一诺顿时感到背后发凉。 那时候的颜刚才不过18、9岁，就能策划出这种残忍的死局，这太过匪夷所思。 “所以，叶一诺，我需要你配合我，把‘阎王’引出来。”钟子安语气激动了起来，仿佛所有的恨意在这一瞬间释放而出，“我要亲手杀了他，亲手为我的未婚妻和我的孩子报仇。”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叶一诺望向窗户外，轻声道，“第一，你要作为证人指正阎王，第二，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害何主任？” “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第一个条件我不保证。”钟子安回应道，“第二个，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家伙的死能够为我创造很好的机会，比如现在。一方面是因为……他杀了那个小孩，我觉得这样的人没必要活在世界上，就把他弄死了，汞和百草枯混合灌入喉咙，毒性堪比氰化物，你问我这些没有意义，人是我杀的 ，只要你们的法医从水泥里头提取DNA，就能找到我的指纹了，但这是个非常浪费时间的事情，足够完成我的计划了。” “你还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份文件我就收下了，我现在就帮你联系他，你安排好地点？” “我会再打给你，六个小时后，我需要准备一点东西。你千万不要妄想去医院，那样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叶一诺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门，而是紧握着手中的文件，望着窗外飘散的乌云，脑子一点一点清醒了过来。 “徒弟，你丫没事吧？” 一道暴喝声传到了耳边。 叶一诺连忙走了出去，发现张子伦等人正一脸紧张的蹲在楼梯口。 “这份文件给你们，回头调查一下高胜所说的那几个公司，看看他们研究的方向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然而董冰凝刚一接过文件，叶一诺便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一诺！” …… …… …… 6小时后。 一道急促的铃声在耳边响起。 叶一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铺上，董冰凝和张子伦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 “醒了？”董冰凝眼尖，紧绷的俏脸放松了些许，连忙凑上来问道，“情况怎么样？刚才救护车都来了，你硬是迷迷糊糊让我们把你送回家，为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我昏迷了多久？”叶一诺揉了揉脑袋，连忙问道。 “五个小时，算着呢。”张子伦叼着一根烟，说道，“徒弟，咋回事啊？” 叶一诺迟疑了几秒，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那家伙真这么牛气？”张子伦惊讶道，“敢跟颜刚叫板？还想宰了颜刚？好久没见这么嚣张的家伙了。” “他是让我当诱饵，把颜刚引出来。”叶一诺轻声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颜刚根本就不敢动我的性命。” “那你还答应他？”董冰凝好奇道，“要不要打电话让王队派增援？” “打草惊蛇，不好。”叶一诺摇头道，“这次或许是个好机会。许队呢？” “他拿着你给的文件回局里了。” 叶一诺点点头，摸索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 龙岗街2巷15号。 “地址发来了——” 他拨通了颜刚的电话。 嘟…… 嘟…… 嘟…… 漫长的等待音。 “喂，姓叶的，你考虑好了？” 章节目录 第215章 约见 “喂，姓叶的，你考虑好了？” 戏谑中带着些许阴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我想你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了。”叶一诺还以颜色，对其说道，“不如这样，我们见一面，就当为你送送行？” “你就不怕我带人把你宰了？”颜刚冷笑了一声，显然有些嗤鼻叶一诺的说法，“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以为我不敢鱼死网破？” “不如我换个方式告诉你——”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二十年前是怎么弄死那六个人的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在哪见？” 叶一诺报了地址，并说道：“我有个条件，我要见到唐念优，活着的唐念优，如果她受到半点伤害，我不介意把你的事全部抖出去。” “你可以继续威胁我，反正人在我手里，期待和你的见面。”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紧握着手机，肩膀有些颤抖。 虽然他知道唐念优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挂钩，但他拿不准颜刚的真实想法，如果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唐念优，死。 叶一诺，也死。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这两句话的道理都很简单。 假设颜刚不是“蛇吻尸”的人，叶一诺或许可以试着赌一赌，但这个老家伙偏偏对于人命，根本不是那么在意，这也正是叶一诺不敢把话说死的原因。 “你一个人去？” 董冰凝一脸担忧问道，“这太危险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单刀赴会可不行，我们不想看到你出事。”张子伦也说道，“那个老油条你不是不知道，真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咱们完全可以叫上王寒过去围剿他。” “颜刚没有那么傻，你们能想到的东西，他也一样能想到。”叶一诺轻声道，“知道为什么他敢这么快就答应来见我吗？在博弈论中，有个模型叫‘胆小鬼博弈’，也被称之为斗鸡博弈，懦夫博弈。我们假设一下，当两名赛车手出现在同一条马路上，并同时朝着对方死死踩下油门时，会发生什么？” “这个我在警校学过——”董冰凝想了想，回答道，“双方都有两个行动选择，一个是转弯躲避，一个是死踩油门不放。如果一方选择退让，而对方没有退让，对方则获得胜利，这人就是‘胆小鬼’，是‘懦夫’。如果对方也退下来，双方则打了个平手，则两个都是胆小鬼；如果自己没退下来，而对方退下来，自己则胜利，对方则失败；如果两人都前进，那么则两败俱伤。因此，对双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方退下来，而自己不退。” “没错，你说的很对。”叶一诺站起身子，晃了晃脑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绿茶，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说道，“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并没有掌控能让颜刚立马被抓的实质性证据，但他手里头掌握着唐念优的性命，这就导致胆小鬼博弈的天平偏向了他那边，但我为了和他同等，就必须装出一副我已经掌握了足以给他定罪的决定性证据，这样我们之间的博弈就建立成功了，可他毕竟是‘蛇吻尸’的高层，而我……承担不了念优被杀掉的后果。” “那……”张子伦惊讶道，“这什么鬼博弈，你不是必输？” “随机应变吧。”叶一诺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钟子安能够听我的话作为出席证人来指正颜刚谋杀的话，我们就可以暂时送他进去待上一段时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让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风波停下来，然后再抽身救回唐念优……这种什么都掌控不了感觉，太差劲了。” “我们能做点什么？”董冰凝问道。 “能做的有很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叶一诺穿上了外套，眼神突然瞄到了董冰凝身上挂着的配枪上。他迟疑了几秒，伸出了手，“冰凝，把你的配枪给我吧。” 董冰凝犹豫了几秒，将其抽了出来。 “保险措施。”叶一诺十分熟练地将枪别在了背后，并说道，“冰凝，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个忙——马上联系药监局，用许队带走的文件查封‘颜氏生物制药科技有限公司’，并调查其他五家公司之间的来往，这个时候正是敏感期，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咱们也得往颜刚的产业上扣屎盆子，一来可以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二来可以让那个老家伙分心去应对。” “我跟你一起去。”张子伦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脱掉道服，此时依旧带着一种出尘的气质。 “相信我，我可以保命。”叶一诺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说道，“你这身……太吸引眼球了。” “那我不能干看着，总要做点什么。”张子伦谩骂道，“那个老东西，三番两次陷害老子不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说也得讨个公道吧？就当给你留个后手也行。” “留个后手？”叶一诺眼前一亮，随后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帮我去联系一下鹫爷好了，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 “鹫爷？那家伙能干什么？”张子伦不解道，“难不成还能帮你对付颜刚？” “能不能对付我不知道，但这就是后手存在的意义。”叶一诺说道，“也许他在关键时刻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这是我听过你最没把握的一句话。”张子伦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保重，随时联系。” 叶一诺微微点头，迅速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董冰凝和张子伦也即刻动身，离开了小区。 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空，叶一诺感觉自己的身体又陷入了一种虚弱的状态，仿佛有一些本该能抓住的东西，悄悄从手里头跑了出去。 他觉得有些奇怪。 至于哪里有些奇怪，他说不上来。 人们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人生，永远都不会以平和的情绪去对待，不然世界上就少了“奋斗”两个字所带来的意义。 如果能将时间长流中一切的细微颗粒都把握在手里，那么对于未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是否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叶一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安全感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他站在路边，随手朝着停在路口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龙岗街2巷15号。” 坐进后座，叶一诺报上了地址。 “离这里有点远咯，要不要打表？”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司机戴了帽子，看不清面貌。 “打吧。” 叶一诺知道这附近的出租车都比较坑，点了点头。 咔—— “已开始打表，欢迎乘坐青榆市出租车。” 车上传来了一道机械女声，伴随着柔和的音乐。 叶一诺没有多过在意，只是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道，任由脑袋里的昏沉释放了出来，眼皮也变得逐渐沉重。 他做了个梦。 一个…… 很短暂的梦。 …… …… …… 二十分钟后。 轰隆！ 一道惊雷将叶一诺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一惊，下意识看向车内后视镜，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闪过。 “到了，一起45块。” 叶一诺挣扎着扫码付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淅沥沥的雨水滴在了头顶，他顺手抹了一把脸，喃喃了一句：“我怎么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 随后，他看向不远处不停闪动的路灯，那底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四肢仿佛在随风摇曳。 章节目录 第216章 颜刚之死 “谁！？” 叶一诺皱起眉头，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发现人影突然消失了。 他没有太过在意，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转头看向街道两边—— 这里基本都是一些十几年前尚未拆除的砖瓦房，连墙壁都不完整，有几家几户还亮着灯，耳边时不时传来两声狗叫，显得颇为冷清。 龙岗街2巷15号。 叶一诺兜兜转转找了大半天，直到从一个窄小的巷子里穿了过去，才找到这栋二层高的砖瓦房。 门外长满了杂草，去年贴的春联早已掉色，倒是那凶神恶煞的门神画像清晰可见。 站在这里，叶一诺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八零年代，城市里的纷扰感都被忘在了脑后。 他抬手推开大门，偌大的院子面向一堆废弃的菜田，杂草中传来几声蛙叫，令他打了个激灵。 “来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 这栋砖瓦房的门内，正亮着一个微弱的灯泡，被缓缓升起的白色烟雾缭绕着。 只见穿着一身昂贵西装的颜刚，正站在灯泡之下，一手举着雪茄，一手举着黑洞洞的手枪，对准了叶一诺。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叶一诺。”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叶一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将枪口推到了一边，笑着说道：“我说过，你不敢杀我，所以别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开个价吧。”颜刚扯了扯嘴角，将雪茄扔到地上踩灭，说道，“聪明人，不说蠢话，我准备了足够的现金，保证没人查得到，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你看我像是会被收买的人吗？”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颜刚脸色阴沉道，“少跟老子耍花样。” “唐念优呢？”叶一诺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一把抓起颜刚的衣领，说道，“我问你，她人呢？”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颜刚晃了一下神，用手按住了叶一诺的手，说道，“别激动，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商量？商量个屁！”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冷笑声。 钟子安那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别告诉我，你带了条@子过来。”颜刚面露讥讽，说道，“我要是被抓，那女孩的命就没了。” “这场对话的主角不是我，是你的老朋友。”叶一诺用头指了指钟子安，说道，“等你们谈完了，我再来聊聊唐念优的事。” 颜刚顿了一下，眯起深邃的双眼，望向了钟子安。 叶一诺走到他身前，凑到其耳边说道：“别激动，你要是宰了他，我们都活不了，我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相信我，绝对能让你满意。” 钟子安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一脸冷漠的问道：“阎王，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记得？” 颜刚似乎很不爽他的口气。 “那你应该记得这张照片吧——”钟子安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暗黄色的相片，上头有着六个人影，看起来像是一张合照。 当这张照片展现在颜刚眼前时，他瞳孔猛地一缩，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钟子安的脑袋，连语气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你……是谁？哪里来的照片？” “二十年前，你杀掉了我的妻子，会想到有这一天吗？”钟子安将照片拿在手里，双眼充满了血丝，“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个回来复仇的幽灵而已。” 话音一落，他陡然伸出双臂，朝着手枪的枪口抓了过去。 “不要！” 叶一诺大惊失色，连忙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院落中的蛙叫声骤然寂静。 四周飞散着的蚊虫如潮水般退却。 浓郁的火药味在半空中弥漫开来…… 颜刚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道圆形弹孔，子弹将整个后脑勺崩开了一片血花，脑浆与鲜红的血液一同溢出。 他瞪大了双眸，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幕，所有表情都停留在了死前的最后一刻。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四肢僵硬，身躯倒地。 猩红的血液溅在了叶一诺的脸上。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起伏—— 死了。 颜刚，竟然死了。 “二十年我等了整整二十年……” “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我的老婆！我的孩子！我替你们报仇了，哈哈哈哈哈哈……” 钟子安仰天大笑。 他那沧桑的脸孔几乎皱成了一团，如同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儿童般，疯疯癫癫手舞足蹈了起来。 “死……死了？” 叶一诺脑袋“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由血液蔓延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没有想到钟子安竟然真的敢扣下版机。 也没有想到颜刚竟然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叶一诺连连嘶吼，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般，一把抽出了背后的手枪，上膛、拉开保险栓，几乎一气呵成，并将枪口死死抵在了钟子安的脑袋上。 “为什么你要这么着急杀了他？” “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话？” “……” 疯疯癫癫的钟子安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叶一诺脸上那因愤怒而扭曲成一团的面孔，看着那充满了血丝的瞳孔，一脸疑惑的质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用枪对着我？我只不过是杀了一个祸害了六条人命的谋杀犯而已，你凭什么用枪对着我？你有什么资格用枪指着我？凭你是警察吗？哈哈哈哈哈……来啊！你开枪啊！你开枪杀了我！开枪啊！我杀了他我不怕坐牢！你杀了我你就要一命赔一命！开枪啊！你个孬种！孬种！” 面对这一连串的疯癫之语，叶一诺浑身一颤，任由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他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颜刚的死，根本就是预料之外的事。 但这预料之外的事，却无意间搭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性命。 唐念优。 颜刚一死，她存活的概率为0。 可钟子安不知道这回事。 就算开枪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知不知道，你同时杀了两个人？” 叶一诺颤抖着声音，身躯瘫软在了地上。 他眼眶通红，惊恐的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水，脑中浮现了那张温柔善良到了极点的面孔。 “两个人？” 钟子安听到这话，神情恍惚了几秒。 但随后…… 他又发出了几声嗤笑。 “可那又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致使我活着的所有信念，都伴随着他的死化为了灰烬，你可以报警逮捕我，可以指控我谋杀了两个人，这都没关系，不就是死而已？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哈哈哈哈哈……” 当一个人不再恐惧罪恶，当一个人不再维持良心，当一个人敢放弃生命无视这个世界上的规则和秩序而草菅人命时，他的性格便与这个社会形成了对立。 叶一诺沉默了许久，才逐渐缓过神来。 他强忍着心里传来的剧痛和恐惧感，将电话打给了王寒，并轻轻对着话筒说了这么一句话：“颜刚，死了。” 颜刚，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西城分局，几乎在一夜之间，陷入了轰乱。 王寒几乎派出了整个分局的警力赶到了现场，并封索了所有的巷口，甚至连警戒线都拉到了马路边。 不为别的。 死者是颜氏集团董事长，全国排名前二十的企业家。 他的死，足以让股市呈潮涌般动荡。 章节目录 第217章 青榆市变天 当王寒赶到现场时，叶一诺依旧浑浑噩噩的坐在门口，目光停留在倒在血泊中的颜刚尸体上。 前者哀哀叹了口气，只好让附近的医院派了一辆救护车赶来，一同将双眼无神的叶一诺扛上了车，一路送到了医院。 接着，经过赶到现场的法医再三确认，颜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子弹贯穿了人体最重要的部位，哪怕大罗神仙转世，也救不回来了。 这么一个在商界、政界上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大老板一死，必然会引发无数风波，但这显然对青榆市目前的境地有着很好的过渡，至少媒体的风向不会再停留在游乐场事件上，而是转移相当大的注意力到颜刚的死上。 但…… 对于王寒，甚至对于整个西城分局来说，他们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外界压力，还有那位肩上扛着四颗星的人发怒的恐怖后果。 “你们法医赶紧把尸体带回去，现场处理好，务必要给出一个准确无误的尸检结果。”王寒在现场迅速安排起了工作，“小李，小刘，你们留在现场安抚群众，小东，你封锁现场，尽量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包括记者在内，一个都别放进去，我现在把凶手带回去审问，希望大家都要坚守岗位，这个案子不是闹着玩的，上头肯定会施压，我的压力也很大。” 话落，王寒直接将没有丝毫反抗，反倒还十分配合逮捕的钟子安带上了警车。 天色虽暗，龙岗巷中来来往往的警员们脸色却都显得异常沉重，甚至连法医秦柏的手，都颤抖不已。 而被救护车带回医院的叶一诺，却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 董冰凝第一时间赶到了病房，追问医生具体情况，医生的回答很简单：突然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昏厥，只能等待输液慢慢清醒。 于是，她没有再去做其他事，而是静静守在床边，等待着叶一诺的苏醒。 这个背影单薄的男人一旦醒过来，将会面临如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压力。 …… 这一夜，整个青榆市的报社都在梦中惊醒，通宵达旦的印刷出了将近上万份报纸，头条前所未有的统一。 “颜氏集团董事长被枪杀，一代企业家惨死凶徒之手。” “颜氏集团董事长遭暴徒枪杀，颜氏集团未来该何去何从？” “……” 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晚上，无数铺天盖地的新闻犹如繁殖旺盛的蟑螂般涌出，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网络新闻平台。 经过“包装”后的颜刚，在大众眼中的形象并不差，反倒和鹫爷一样，认为他是个出手阔绰的慈善家；他的死因衍生了无数网民的猜测，甚至有部分群体开始抹黑青榆市政fu对于治安的管理不够到位，胡乱扣起了屎盆子。 …… 次日09:00点，颜氏集团发布了一则长达五百字的声明，大意为：颜氏集团董事会决定暂时停止上市股票和公司债券的交易，并为颜刚举行长达七天的厚葬，期间所有业务暂停来往，葬礼结束之后将退出股市。 这桩爆炸性新闻又将颜刚之死提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颜氏集团在青榆市不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光它每年所带来的GDP就令人叹为观止，这条声明一旦实行，那么其在青榆市的产业恐怕会出现大幅度的亏损，甚至有可能直接影响本市经济，造成楼市动荡，再结合颜刚的死…… 青榆市，要变天了。 …… 市局正治处。 “颜刚……真的死了？” 安副局长站在窗边，望着头顶的乌云，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真的死了，西城分局那边第一时间传来了临时检验结果，子弹贯穿了后脑勺，为突发事件。”廖主任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推了推眼镜，说道，“姓叶的那小子也在场，但开枪的人不是他。” “颜氏集团既然肯做出退市这么大的决定，足以代表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了。”安副局长捏了捏眉心，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知道他是‘蛇吻尸’组织的人，但就这么死掉……未免也太草率了。” “案件还没有彻底水落石出，咱们要不要让老许回来复职？” “不用着急，颜刚那群手下肯定不会安分，兴许还能诈出点什么东西来，到时争取把那些小喽啰也一网打尽，免得他们再惹出什么乱子，再接着闹下去的话，我担心省厅的领导会有意见。” “唐老那边……”廖主任有些欲言又止。 安副局长脸色沉重，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低声道：“这件事就不是你我能管的了，他老人家自然有他老人家的做法，我们谁也干涉不了，只能干看着。” “可惜了，姓叶的那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廖主任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他能在咱们这待上几年，恐怕连那个地方的人都要动心吧？” 安副局长刚想说话，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去。 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披着大衣，身高一米八几，头戴鸭舌帽，嘴里叼着烟斗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把雨伞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身透露着沧桑的气息。 “局……局长……你……你回来了？” …… …… …… 正午12:00，西城分局。 整个警局门口都被记者们围堵了起来，将近大半个青榆市的报社全部到齐，甚至在办公大厅门口排起了队。 不为别的。 枪杀颜刚的凶手是被王寒带人抓住的，但由于他封索了现场，所以记者们想得到更多的消息。 办公室内。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法医秦柏满脸疲惫的将一叠文件递给了王寒，说道，“死因为外部因素导致，我按照您说的方法，从骨骼年龄上做了对比，和身份证上一致。”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颜刚？”王寒愁眉苦脸的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屹立商业战场，被誉为青榆市最杰出慈善家的颜刚？” 秦柏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把尸检报告递交给市局，让他们处理吧。”王寒如同老了好几岁的迟暮老人般，将报告递还给秦柏，说道，“然后，你再放个假，休息个三四天，辛苦你了。” “王队，颜刚的死会给咱们青榆市带来什么麻烦？”秦柏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从进门开始，就发现王寒兴致很差，“按理来说，凶手都已经抓到了，这是正面新闻吧？就算外面那群记者再想怎么歪曲事实，也无法否定凶手被绳之以法的结果。” “小秦啊，你才刚来不久，自然不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事情。”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也不好跟你解释太多，再过不久你就明白了。” 秦柏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顶着苍白的脸色离开了办公室。 同一时刻，消失了两天的鞠天宇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眉头紧锁，直接逼问王寒：“那个老家伙，真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那蛇吻尸背后的人呢？揪出来没有？” “只死了他一个。” “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 鞠天宇紧握着拳头，将金丝眼镜取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中。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我不接受。”王寒道，“案子的细节冰凝应该都跟你说了吧？那个叫钟子安的家伙，的确是一名博士，还是一名二十年前的海归博士，这些数据不难查到，这么多年他隐姓埋名就是为了宰掉颜刚，他老婆孩子都被害死了，孩子都还没出生，一个抱着这么大怨念的人，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章节目录 第218章 要个交代 “一诺没有阻止吗！？” 鞠天宇咬牙问道，“他不知道唐念优的性命还绑在颜刚手里！？” “阻止不了，根本阻止不了。”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老鞠，我知道你和他都很担心唐念优的性命，但颜刚已经死了，他答应和一诺见面之前恐怕就已经吩咐了手下，如果他出事的话……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寻求一切有用的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鞠天宇脸色阴沉，说道，“你真觉得唐老会放过他吗？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话音刚落，王寒旁边桌子上的座机便急促的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喂，是我。” “王队……我是冰凝……有个叫唐晟的人……” 董冰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惧。 “唐晟？” 王寒脸色煞白，连忙道，“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谁是唐晟？” 鞠天宇不解问道。 “说出来怕吓到你。”王寒深吸了一口气，“唐念优的二叔，不久前我刚带一诺跟他和唐老见过面，后来我问了一下军区的老同学这人是个什么来头，你猜我得到的回答是什么？连续八年军区演习单兵作战第一人，号称华南军区单兵之‘虎’！” “这……”鞠天宇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知道唐念优的背景不俗，但没想到不俗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军区的人插手这件案子的话，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从车库出去，我先帮你顶住外面的记者。” 鞠天宇理了理衣领，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对王寒正色道。 后者满脸沉重，抓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 西城区人民医院。 一名身穿军装的国脸男子，正面无表情站在叶一诺床边，不动如山。 董冰凝望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与唐念优的关系虽然不俗，但也只是个表亲，并不了解她家里的具体状况。 这个叫做“唐晟”的男子一出现，门口就被一群穿军装的军人围了起来，所有的医生都被挡在了门外。 “我常年待在军区，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二表叔。” 唐晟看了一眼董冰凝，冷着一张脸，说道，“老爷子，很生气。” “可这跟叶一诺没有关系，他也没办法控制突发情况啊。” 董冰凝咬了咬牙，反驳了一句。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王寒正被几名军人堵在门口，一边掏出口袋里的证件，一边对唐晟喊道：“是我，西城分局的局长。” 唐晟微微点头，挥了挥手，将其放行。 “一诺情况怎么样？” 王寒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一诺，后者正一脸平静，紧闭着双眼，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医生说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除了血液中有一些可以自主代谢掉的汞元素之外。”董冰凝解释道，“如果一直昏迷不醒的话……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在我的印象里，他可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麻烦的人。”王寒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唐晟，说道，“我跟你说一下这个案子的细节，叶一诺并不是主导人，开枪射杀的那个家伙是……” 唐晟轻描淡写抬了抬眼眸，用眼神制止了王寒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子，腰背挺的笔直，走到窗边，轻声道：“念优小时候总喜欢跟在老爷子后头跑，她不亲爸爸，不亲妈妈，就亲老爷子，到哪儿都要他带着，有一回老爷子去军区特训，不小心挨了新兵的枪子儿，住了整整半年的院，念优寸步不离，就守了他半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连学都不上了，吃喝住睡都跟老爷子一起，那倔强的小性子我到现在都还记的清清楚楚，一旦她真心想对一个人好，那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王寒和董冰凝相视一眼，沉默了下来。 “后来老爷子病好出院，这妮子胆子可肥了，二话不说就搭上性命威胁，让他不准再待在那里头，要待在她能见到的地方，要逼他安享晚年，好好活着，于是老爷子就从中nan海里搬了出来。”唐晟将窗帘掀开，让阳光照进房间，“这是我们唐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因为老爷子说的明明白白，死都要死在那个地方，那才是他的魂归之所，但他还是听了念优这妮子的话。” 说到这，他转过身来，看着王寒，“过程，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重复一遍，因为在颜刚死的一瞬间，老爷子就收到了无数的消息。” “二表叔，我知道念优姐在表爷爷的心里很重要，但这真的不是叶一诺的过错。”董冰凝俏脸紧绷，回应道，“一诺也一直急着救回念优姐，他做这么冒险的举动，是为了让颜刚失去掰手腕的资格，用钟子安的事情来威胁他。” “但他本可以不这么做。”唐晟淡淡道，“他做了，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不相信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明白单独让钟子安和颜刚会面的后果。” “他当时中毒了。”董冰凝继续解释道，“钟子安把我们都骗了，一诺吸入了大量的毒素，如果他不配合钟子安，就活不了。” “可以找其他的解决办法。”唐晟语气依旧没有变化，“最不济，也能把枪夺走，或者开枪杀掉钟子安。” “夺枪不但不会让洽谈变得平和，反而会加剧矛盾。”王寒道，“开枪杀掉钟子安，那叶一诺就更加没有救唐念优的机会了，钟子安是知情人，他可以指正颜刚犯罪，他一死，案子的难度就会更大，这就是叶一诺陷入的境地，换你来也一样。” 唐晟扯了扯嘴角，冷漠道：“陷入险境的一切原因，不都是自己不够强大罢了？” 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对于唐晟这一类人来说，这种道理的确适用。 但对于叶一诺…… “他说的没错。”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三人同时将目光看向了病床。 叶一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血丝尚未褪去的眼睛，与唐晟相视了起来。 “老爷子让我来要个交代。” 唐晟没有半点感情的说道。 “一天之内，找不到活着的唐念优，我死。” 叶一诺咧嘴笑了笑，用一副平淡的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诺……” 董冰凝心头一紧，眼中有泪水打转。 “希望你能履行诺言。” 唐晟原地顿了几秒，深深看了叶一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你疯了！？”王寒面带怒意，说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没有准备，凭什么要你一个人用性命来背锅？” “王队，这些……都是宿命。”叶一诺显得死气沉沉，打不起一点精神，说道，“我到现在都忘不掉颜刚被开枪射杀后的那副表情，子弹贯穿头颅，也贯穿了我心里的希望。” “念优姐不会那么轻易死的！”董冰凝擦了擦眼角，声音略微有些哽咽，“颜刚……怎么……怎么可能……” “我们肯定还有办法把她找出来。”王寒一拍桌子，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能被藏到哪儿？” “你们不必安慰我，念优就是我害死的。”叶一诺摆了摆手，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浑浑噩噩的盯着阳光，轻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董冰凝还想说点什么，但被王寒阻止，两人走出了病房。 章节目录 第219章 砸 青榆市，西城分局。 十辆载客人数为11人的金杯面包车，在穿着一身道袍的张子伦带领之下，停在了旁边的路口。 警局外围着一大片摄像头和记者，无法再往里开了。 “咋那么多记者呢？”张子伦把头伸出车窗，对主驾驶的叶武喃喃道，“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能出啥事儿啊？姓叶那小子的命跟蟑螂似的。”叶武点燃一根烟，一脸愁容，“哥们，你让我们停警局门口，是想让我们进去蹲几年保命啊？” “别听他瞎说，子伦哥，叶一诺现在在哪儿？”叶凌的头从后座伸了过来，那张俏脸满是担心，“就在警局吗？” “你们先别急，再观察观察。”张子伦眯了眯眼，并没有着急下车。 昨晚，他连夜按照叶一诺的要求赶到吉安市见了鹫爷一面，却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鹫爷被抓了。 尽管他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打算去国外避避风头，但还是被全局出动的吉安市市局拦了下来。 被抓的原因很简单。 如同叶一诺几天前预料的那般，其枪杀秃子的照片，被人以匿名信件的方式寄到了警局、报社。 于是，吉安市一夜之间出现了和青榆市同样的S乱，且只大不小。 一个是持枪杀人，一个是被持枪者杀，两者性质相反，但鹫爷的名声几乎是在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先是所有产业被一个不知名企业收购，又遭到了手下威武的背叛和举报，黑白两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他本人有着通天的本事，在人证物证齐聚的情况下，这辈子也不可能从牢里出来了，甚至……连活着的概率都很低。 一向忠心耿耿的叶武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鹫爷在被抓之前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并用所有的力气嘱咐了一句话—— “投靠叶一诺。” 投靠叶一诺。 原因不明。 随后，张子伦就出现在了吉安市。 叶武没有过多的探查缘由，他跟着鹫爷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出生入死挡子弹样样都干过，还不至于担心自己被坑，而且他再不想办法从吉安市脱身，恐怕用不了多久也要被牵连进去，与张子伦达成一致后，便直接带着所有的手下，连夜赶来了青榆市。 “鞠天宇？” 张子伦远远眺望了一眼。 鞠天宇正站在警局门口，不停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从其焦头烂额的表情上可以判断的出来，显然已经应付不过来了，甚至有的记者恨不得把手里的话筒往他嘴里塞，全然不顾头顶的警徽标志。 比起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的叶一诺来说，身为国家公安大学博士后研究站研究员的鞠天宇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群记者能想方设法问出诸如“颜刚有没有打算让小三的孩子接盘”、“颜刚有没有私生子回来争夺财产”这种三观尽毁的问题。 这叫人怎么回答？ 看着一脸无奈又焦躁的鞠天宇，张子伦犹豫了几秒，对身旁的叶武说道：“让弟兄们都下车，来活儿了。” “你想干什么？老弟，你不会想让我在警局门口闹事吧？别搞，老子刚从吉安市跑过来，不想进去蹲号子。”叶武似乎看出了张子伦的心思，摆手谩骂道，“要干,你自己干。” “看见那堆摄像机没有——”张子伦狞笑了一声，扭了扭手指头，说道，“砸一台，一万块，我给，损失，我赔，有没有问题？” 叶武顿时眼前一亮，面包车里的几个小弟也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砸一台一万块？ 那堆摄像头加起来估摸着也有二三十台了，砸坏了还不用赔偿，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买卖，谁不乐意干？ “老妹，这砸坏私人财物，要不要拘留啥的啊？”叶武犹豫又谨慎，对边上的叶凌问了一句。 “按照咱们的法律来说呢，如果对方追究的话，是可以达到民事量刑标准的。”叶凌理了理头发，笑吟吟道，“可你看看这是哪儿？是警局，这群记者仗着自己有合法的采访权，把人家家门口都给堵了，工作都没法正常进行，咱们打砸一通是为了什么？为了帮他们解围啊！这可是好事儿。再说了，你看看你的那些手下，哪个不是长得凶神恶煞的混混，要真让他们追究，他们敢追究吗？”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叶武挑了挑眉。 “而且，咱们财大气粗的子伦哥还愿意赔偿，这叫什么——”叶凌眨了眨眼，对张子伦竖起了大拇指，“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没有退路可走。” 张子伦嘿嘿一笑，袖袍一甩，朝着那群记者走了过去。 “弟兄们，下车，整活儿！” 叶武也跳下车，大吼了一声。 “砸一台摄像机，奖一万块！” “砸的多，赚得多！” “记住，只砸机！不砸人！” “砸人过年蹲号子，砸机过年回家娶老婆！” “来嘞！” 坐在金杯面包车里的小弟们，一个个跟喝了红牛似的，一窝蜂朝着记者们扑了过去。 …… …… …… 然而，沉浸在采访中的青榆市记者，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倒是站在台阶之上的鞠天宇，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瞄到了张子伦那身穿道袍的独特身影。 他停下了回应的动作，望了望四周密集停泊的面包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下一秒—— 足足上百人，纷纷跟着张子伦的脚步冲了出来。 于是…… 骚乱一触即发。 无数的尖叫声、谩骂声在鞠天宇耳边响起。 一台又一台昂贵的摄像机被叶武的小弟们打砸在地，场面惨不忍睹。 连那些手握话筒的记者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了一旁。 他们只感觉到那些混混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暴躁的气息，却在打砸摄像机的时候，像是捡了钱一样，满嘴笑意不停。 这他吗…… 是个什么情况？ 反抗？ 谁敢反抗？ 万一自己被打了，医药费谁给？ 一向淡定的鞠天宇也傻眼了。 他正准备让局子里的警察们出来协调，耳边却传来了张子伦那戏谑的声音—— “老鞠，别着急，让他们砸完，正好腾出点时间，咱俩聊一聊。” 鞠天宇转过头去，见到张子伦正和叶武、叶凌二人穿过人群走来。 “鞠老师。” 叶凌笑吟吟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 “哦，帮你解围呢。” 张子伦抽出一根烟点燃，说道，“放心吧，小爷我有钱，砸了赔给他们就是。” “你们这样不太好，这可是警局门口。” 鞠天宇心头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眼镜，无奈道。 “我说老鞠，你不要一边看着爽的不行，一边又谴责我啊——”张子伦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我徒弟呢？” “出了点麻烦事，一诺现在还躺在病房里头。” 鞠天宇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颜刚……死了！？” 不仅是张子伦，就连叶武和叶凌都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你又是怎么回事？”鞠天宇反问道，“幸亏王队不在局子里，这要是他老人家来，估摸着就直接把你们抓起来了。” “这些啊，都是叶一诺的小弟。”张子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心中平静下来，“鹫爷被抓了，从吉安市过来投靠的。” “鹫爷被抓了！？”鞠天宇瞳孔骤缩。 数分钟后，所有摄像头都成了一堆骸骨。 叶武挥手让手下们回到了车里，警局门口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当然…… 那群满脸怨色又气愤的记者们并没有离开。 “你们这群警察还管不管事儿了！？” “打架斗殴都没有人管吗？”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220章 懦弱之举 “打架？斗殴？” “你哪只眼睛看到打架斗殴了？” “你们有人受伤还是挨打？” 张子伦咧嘴一笑，双手插兜，摆出一副阔绰的模样，“刷”的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去警局把我的弟兄们告了，顶多也就关一阵儿，出来我就管不着他们了。要么，你们排队登记，损失我全赔，选吧。” “简直欺人太甚！当着警察的面威胁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一名记者高呼一声。 然而下一秒—— 除他之外的所有记者，都统一站成了一排，只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很好，看来明智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张子伦嘿嘿一笑，将目光看向唯一一个满脸赤红的记者，诧异道，“哎，这位朋友，你想报警是吧？别害怕，来来来，跟我们的民警同志备个案吧，你的胆子可真大啊，佩服佩服。” “呃……” 那名记者愣了一下，讪笑了几声，一步跨到了队伍里。 “哟？”张子伦啧了啧嘴，满意一笑，“懂事，懂事。” …… …… …… 十多分钟后，满脸“愤恨”的记者们拿着转账的钱依次离开了西城分局。 摄像设备全部被损坏，他们留下来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更何况叶武带来的那群混混们还一脸不善的围聚在周围，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压力。 “子伦哥，财大气粗。” 叶凌看了一眼张子伦手机转账的数字总额，惊叹的啧起了嘴。 “花钱解气，多少年没干过这事儿了。”张子伦笑着摇了摇头，对鞠天宇道，“走，带我们去医院看看我徒弟。” “我那群小弟怎么办？总要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叶武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是老子第一次正大光明站警局门口聊天，真他娘不自在。” “这么多人可不好安置。”鞠天宇眯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混混们，说道，“带他们一起去吧，说不定有用到的地方。” …… …… …… 西城区人民医院。 “王队——”董冰凝手里提着几份外卖，对坐在楼梯口抽烟的王寒道，“楼下没见到记者，但是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应该是被二表叔带来的人赶走了，我顺便带了点吃的回来。” 后者点了点头，熄灭烟头，往叶一诺所在的病房走去。 “人……人呢？” 两人刚一进门，却只见到了一张空荡荡的病床，被子掀开了一半。 “桌上的水果刀也不见了！” 董冰凝凑近一看，瞳孔猛缩。 “这里有几个出口？” 王寒眉头紧皱，问道。 “一个。” “走！上天台。” …… 与此同时，鞠天宇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了医院门口。 “我艹，怎么他娘还有军车？你们青榆市治安管理这么严格？”叶武一眼扫到了叶一诺病房楼下，脸上的肉都抖了抖，“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让你的小弟们在外面等着，没什么事不要轻举妄动。”鞠天宇理了理衣领，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唐老的人了。” “老叶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搞这么大。”张子伦脸上的担忧更浓了。 “天呐！！！快……看头顶！” 突然，四处张望的叶凌发出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 穿着一身病服的叶一诺正坐在天台边缘，手中把玩着水果刀，照耀而下的太阳映出了刺眼的一线光芒。 “糟糕！快上楼！” 鞠天宇心头猛地一震，撒开脚步就朝着楼上冲了上去。叶凌等人紧随其后。 …… …… …… 当所有赶来的人都登上楼顶后，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低声笑了笑，喃喃道：“都来了啊。” 鞠天宇对王寒点了点头，众人没有客套，而是站成了一排，缓慢朝着叶一诺靠近。 “叶一诺，冷静点，把刀放下。”王寒脸色紧皱，眉头紧锁，“在大家心里，你不是一个轻生的人，别做这么愚蠢的事。” “对，徒弟，有什么想不开的跟老子说，老子的钱够你花天酒地大半辈子了。”张子伦擦了擦额头的汗，劝阻道。 一旁的董冰凝面色苍白，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拨通消防队的电话。 这时，背对着众人的叶一诺突然道： “你们猜猜看，假设我把手里的水果刀高抛到头顶，然后再往楼下纵身一跃，让我和它都呈直线下落，它最终会不会刺穿我的身体？提醒一下，如果有任何人跟我距离小于两米，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个问题。” 所有人的脚步一顿。 “知道这是哪儿吗？”叶一诺没有给他人说话的机会，他低头看着平地上的花园，“西城区人民医院，半年内在ICU跳楼自杀的病患达25人之余，除了战场，这里就是生与死的见证之地。以前看书的时候，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可以这么轻松的在一瞬间做出放弃生命的决定，直到我跟他们经历同样的事——面临无法槽控的危难时，我才意识到，这无非就是一种懦弱且对自身能力不足的懊恼罢了。” “你懦弱吗？我不觉得你懦弱。”王寒道。 “徒弟，你先下来，有什么话咱们摆个桌子，上两壶好酒慢慢唠，何必如此呢？”张子伦道。 “在我看来，我是个废物。”叶一诺低笑了一声，“无法控制自己人生走向的人，就是废物。” “那照你这么说，全世界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废物。”鞠天宇轻声道。 “他们可不在乎这些。”叶一诺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但我在乎！” “你在懊恼什么？念优的性命我们每个人都要负责，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下来。”鞠天宇咬了咬牙，说道，“叶一诺，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跟你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你不要让我瞧不起。” “鹫爷已经被抓了吧？”叶一诺突然偏过苍白的侧脸。 “什么？”王寒等人一愣。 “你怎么知道？”叶武不解问道。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他也是关键的一环。”叶一诺叹了口气，“看，即使我想扩充自己手里的底牌，也有人不会让我这么做，偏偏这些人还是我无法触及的高峰。” “你在说什么？”叶武一头雾水。 “从五年前开始，我就被那只无形的手牢牢抓死，至今不但没有任何逃出的迹象，反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叶一诺头脑恍惚，身子左右摇晃了起来，“我自认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没有任何差错，哪怕有，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颜刚的死，为什么偏偏颠覆了我的思维？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他不应该死……” “你这个疯子。”叶武脸色阴沉，说道，“当初那个沉稳冷静的家伙，怎么第二次见面就成了个怨天尤人的废物了？鹫爷要是知道他把手下交给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废物，肯定会……” “哥……”叶凌眼眶有些紫红，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什么？”叶一诺双肩突然一抖，猛地从天台边缘爬了起来，“叶武，你说鹫爷把人都交给我了？” “现在老子后悔了。”叶武吭哧一声，讥讽道，“你不配。” “原来是这样……”叶一诺愣在原地良久，眼眸中多了一丝灰暗，“鹫爷啊鹫爷，就算你这么聪明，留了个后手给我，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啊。” “一诺，我想你需要心理医生。”王寒试着往前踏出了一步，对叶一诺招了招手，说道，“唐老那边，我来给他交代，哪怕这顶官帽丢了，我也……” 章节目录 第221章 颜刚的Q人 “嗤拉——” 白光陡然划出一道血线。 “1.9米。”叶一诺面无表情将刀锋从手臂上拿开，血液顺着指缝低落在地。 “你……”王寒怏怏退后了两步，脸上的无奈更甚。 “消防队已经赶来了。”董冰凝满脸担忧，凑到王寒耳边轻声道，“只要……再……拖一会儿。” “冰凝。”叶一诺头也不回道，“让消防队回去吧，跳楼自杀不体面，我不会干的，更何况水果刀以这种速度下落，产生的动能能轻而易举的刺破消防气垫。” “那你就先下来……啊！”董冰凝眼眶中涌出泪水，呜咽道，“站在那里吓唬大家算什么本事？连冰凝姐的尸体都还没有见到，你凭什么认定她已经死了？你不就是在逃避现实吗？为什么不敢再赌一把？” “再赌一把？”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赌一把？ 拿什么赌？ 除了自己的性命，他还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本？ “为什么不可以赌！？” 一道洪亮中带着些许张狂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老许？” 王寒等人诧异回头。 许天锋气喘吁吁冲出人堆，他脸上满是青紫，手臂上还绑了乱糟糟的绷带，白色的衬衣被灰尘染黑了不少，看起来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老娘们，给老子进来。” 许天锋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 众人让出道路。 一名双手戴着手铐，同样比许天锋好不到哪里去的冰霜美女，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即便她鼻青脸肿，也挡不住脸上那一抹罕见的美艳，穿着的紧身衣更显露出丰余的身材。 “老许，什么情况？” 王寒凑上前问道。 “叶一诺，你给老子听着——”许天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接盯着叶一诺道，“这老娘们，是老子用培养了八年的线人换来的，他NN的，身手好得很，老子差点给她废了，要不是临走前把你身上那把枪带着，这辈子是碰不了家里的老婆娘了。” “老许，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鞠天宇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一脸诧异的问道。 “据我线人说，这娘们是颜刚包，养的人，叫李彩恩，跟着他应该有些年头了，金芊芊被抓了之后，她就开始着手接管大部分的地下生意，由于她一直都住在吉安市的乡下，我以前在那边的警校干过，正好有个老线人。”许天锋点燃一根烟，沉声道，“这两天她搞了点动静，再加上鹫爷那边出事，马脚就露出来了，我线人拿命给我换了这条消息，他妈的，八年，八年的线人，就这么没了！老子一接到消息，立马就开车冲到高速收费站的路口给她拦了下来，他奶奶个熊！这小娘皮真他妈是个疯子，油门一踩死，直接就冲破了关卡！要不是老子拦住了她，差点就撞了两名交警，NN的，一下车就玩命跑，追的老子腿都断了，还跟她打了一架……” 说到这，他咳嗽了几声，“呛喉，搞点水给老子喝。” 董冰凝连忙递上了先前买的一瓶饮料。 “该问的我没问，不该问的我也没问。”许天锋一口气抽完烟，继续道，“我现在身份铭感，不好审问，就寻思着带过来给你们西城区免费送个功劳，结果一上车就有人给我发消息，说你叶一诺要跳楼，老子冲了好几个红灯，这下连驾照都丢了！你说你一大老爷们，离了歪斜的整这出干什么？我老许瞧不起你。” 说完，他抬脚就往身旁女人的屁鼓上踹了一脚。 “过去。” 李彩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叶一诺面前。 后者沉默了两秒，对许天锋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问道：“韩国人？” 李彩恩眯了眯眼，脸上带着不屑，并没有回答。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如果你还想找到你女儿的话。” 许天锋冷笑着喊了一声。 “女儿？” 叶一诺轻声道，“看来……你有把柄在我们手上。” 李彩恩咬了咬牙，“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你是韩国人的？” 叶一诺用手中的水果刀指了指她的袖口，“s，ty，l，e，nanda，标号11，分类标签KR，你们国家的独有品牌，只能凭借本地身份才能购买，我有一个读者跟你来自同一个国家，专门做服装生意，我叫叶一诺，既然你是颜刚的情人，那么肯定听过我的名头，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唐念优的人，她在哪里？第二，你真的给颜刚生了一个女儿？” “呵呵……原来你就是叶一诺啊……”李彩恩不屑一笑，用颇为生涩的普通话说道，“第一个问题，就算认识又怎么样？那个男人只告诉了我一些大概，他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里，无论什么事情都会瞒着我！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从未亲自看过一眼。” “很好，两个问题你都回答了。”叶一诺呼吸渐渐急促，一字一句道，“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唐念优的所有事情，说出来。” “他给我打过最后一个电话，告诉我那是我活命的底牌。”李彩恩仰头望向天空，扯了扯嘴角，“什么狗屁底牌？也配跟我的命比？” “我刚刚应该说过我不喜欢废话。” “你有地图吗？” “地图？” “这座城市的地图。” 李彩恩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那真是不错的规划啊。” “快，让人取一份青榆市的地图来。” 王寒对董冰凝说道。 “不用了，我这里就有一份。”叶武从兜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张对折起来的地图，甩了甩手道，“地下贩子手里头买的，上头每条路线每个地名写的清清楚楚，为了逃命准备的，花了不少银子。” 鞠天宇将其拿在手里，递给了李彩恩。 后者打开看了几眼，又递给了叶一诺。 “青榆市总面积2520公里，总划分四大区，其中西城区面积最大，南城区其次，东城区第三，北城区第四，四大城区又包围市中心，其中大大小小的地名数量上万，这些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从地图上看到。” 李彩恩一瘸一拐走到叶一诺旁边，学着他一屁鼓坐在了天台边缘。 “嗯……” 叶一诺摊开地图，粗略的扫了几眼，半晌后却直接愣住了。 “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李彩恩一面紫青的嘴角弯起。 “有三十个重复的同音地名……”叶一诺眼神不停在地图上游走，“且地理分布间隔很大。” “还有呢？” 李彩恩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一般来说，根据地级城市的路段规划标准，街道地名允许同音，却不允许重复，但青榆市的面积远远比不上一线城市，不应该出现这么多同音的地名，除非故意……” 说到这，叶一诺手掌突然紧握，眉头深深皱起。 一脸不解的众人陡然屏住呼吸。 “没错，这些地名全部都是颜刚贡献G，D，P换来的结果，他有一笔很大的财富藏在其中某个地方，据我所知，包括你想找的那个女人。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许你能试着找到她，当然，尸体可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李彩恩双手抱胸，淡声道。 “你在唬我？”叶一诺突然冷笑一声，将地图摊开，用手指划了一圈，“这三十个地方互不相通，如果想把一个人翻出来，要用上多少人力？” “这就是那个家伙的聪明之处了。”李彩恩不屑瞟了叶一诺一眼，说道，“他不但更改了地名，还出资进行了道路规划，看似提供了便利，实际上封死了这三十条街道的来回贯穿。在我们国家，财阀是比正府还要强大的存在，他们为了利益，可以做出一切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在我看来，这还不算什么。即便你不相信，你有理由不相信吗？” “你的语句表达有问题，教育机构学的？”叶一诺又突然问了一个话不着边的问题。 “你想套我的身份真假吗？”李彩恩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有意义吗？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审核不过，让我写了好多错别字，各位见谅，只能都改成同音字或者添加逗号了。） 章节目录 第222章 恐怖的思维 叶一诺沉默了。 若是放在以往，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种无法证实的消息来源，甚至他还会怀疑许天锋那个所谓的八年线人是否真的存在。这是一个小说作家应该具备的活跃思维。 但就目前的处境来看—— 李彩恩说的很对。 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三十条同音但不同名，且互不相通的街道代表什么？ 首先，街道的面积暂且不论；其次，倘若想要探查，只派出一支队伍远远不够，那需要绕很长的路线；再次，基于颜刚老狗的狡猾性，他势必会做出一些以假乱真的防备手段来混淆视听。 这些不定的因素，向来是叶一诺不愿意见到的局面。他并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总不至于分身分成三十个去一一探查吧？ “我认识他六年，这是我知道关于他的唯一一个秘密。”李彩恩自嘲笑了笑，“甚至还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叶一诺没有理会她，转头道：“王队，局子里能调动多少人力？” “没有多少。”王寒摇了摇头，说道，“颜刚一死，整个青榆市就乱了，网警负责删除和排查网上言论，民警负责处理颜氏集团的债务纠纷，刑警则全面到岗，以防发生暴乱，咱们一个西城区根本腾不出来空子忙活这些。” “市局那边？”叶一诺轻声问道。 “老廖给我传了个消息——”许天锋摆了摆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回应道，“唐老发话了，除了西城区的人，没人可以‘干扰’我们。” “什么？”王寒脸色一黑，“这……” “好一个‘势单力薄’啊。”叶一诺仰天一笑，嘶哑道，“唐老，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 “姓叶的，你少他娘咋咋呼呼了！”叶武往前踏出一步，指着天台外谩骂道，“老子带来的那些弟兄可不是吃干饭的，找人是个技术活儿，他们可比你们这些警察机灵多了！” “你说什么？”董冰凝黑着脸不乐意了。 叶武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道，“这么好的班子你不用，你脑袋进翔了？别跟老子扯什么大道理，给他们一份地图，老鼠窝都能给你翻出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才是最契合这个肮脏社会的存在！” “多少人？”叶一诺想了几秒，有气无力的问道。 “112个。”叶武掏出手机，“你一句话，立马动身。” “把他们都拉进一个微信群，然后告诉他们全部听我的话，再把手机给我。” 叶武迅速照做，并语音下发命令。 几分钟后，他想靠近叶一诺将手机亲手递给他，却被其一个眼神瞪在了原地。 “扔过来。” “接住。” 叶一诺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而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处标记，几乎将大脑发挥到了极致。 身为一名优秀的作家，基于自身思维的局限性，他有一个惯用的记忆手法——经过著名的“记忆宫殿”改造而来的“神经线条”，大意是通过思维将相同或者相关的细节划分至一条线上，便于理清分散的线索。 当然，这种“自创性”的思维方式，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大脑作为支撑点，普通人想做到不说难上加难，十有八九还会越想越糊涂。 …… 所有人都观察着叶一诺的一举一动，除了李彩恩时不时发出一些重重的喘息声之外，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的叶一诺才是这场“闹剧”中，压力最大的一个人。 他扛下了所有的好坏。 也扛下了那位的滔天怒火。 甚至扛下了两条人命。 一天。 仅有一天时间而已。 没有人知道过了今天会发生什么。 董冰凝心想，也许是希望太过渺茫，叶一诺才会选择站在天台边缘，他会原谅自己吗？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毫无疑问的，在场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不希望看到这个家伙粉身碎骨。 …… 十多分钟后。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地图扔到了地上。 “你干了什么？” 李彩恩好奇的问了一句。 “把地图印在了脑海里。” 叶一诺伸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让我消化一下。” 紧接着，他闭上了双眼，整个地图在那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放大了将近百倍。 每一个地名，每一处坐标，每一条路线，每一栋房屋，甚至连街边的电线杆……清晰无比。 当一个人的潜能被无限绝望所激发时，自身无法承受的震撼便随之而来。 “冷静点，冷静点。” 叶一诺不断喘着粗气，用拇指摁住了太阳穴。 他不停告诉自己—— “我需要绝对的冷静。” 刹那间，一切都明晰了起来。 “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半。” 有人回答了一声。 叶一诺拿起手机，开始录制语音。 “从现在开始，112个人，每个人为一组，单独行动，我需要你们把眼睛睁到最大，一滴水都不能漏。” 此刻的他，如同一只盯死猎物的冰冷毒蛇，绞尽脑汁思考着捕食的动作。 三十个同音地名，三十条互不相通的街道，该怎么才能不漏掉一寸地，一间屋？ “我把这三十条街道拆分成了112等份，并重新建立了一条环形贯穿网，从外围向内，编号1-112，对应你们的身份，你们不需要地图，只需要导航到我规定的位置，且每个人都必须按照我的方式和路线安排来探索，如果其中一个走错了路线，其他所有人都要重新开始，听明白了没有？” “现在，编号为1的兄弟，去通园路3号拐角处的垃圾回收处旁……” “编号为2，去南峪路百达广场4号正门，面朝东边……” “编号为3，去越江路油炸小吃店门口，面朝南边……” “编号为112……” 当这些语音发出去后，那脑海中放大了百倍的地图上，依次浮现了112个红点，并且都被安排在了规定的位置。 众人望着依旧没有睁眼的叶一诺，不由纷纷咂舌，目瞪口呆。 他们只见到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以一种清晰又急促的语气，将脑子里的一切想法表达了出来，并且没有半点滞怠。 “这家伙脑子里难道装了芯片不成？” 许天锋更是不可置信。 “这才是他啊……” 董冰凝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喂！你是个怪物吗？” 李彩恩用手推了叶一诺一下，一脸难以想象的神色。 她站的很近，所以比其他人都听得清楚的多。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脑回路吧？ “我是不是怪物不重要，但是你如果把我推下去的话，马上你就要成为他们眼中的怪物了。” 叶一诺闭着眼睛回应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223章 你是个疯子 “一诺，让我们也做点什么。” 鞠天宇见气氛安静下来，轻声开口道。 “做，你们当然要做。”叶一诺朝着门口指了指，“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就好了。” “既然事情已经有转机了，那你就先下来，我们可以慢慢讨论下一步的计划。”王寒劝阻道，“我打电话让局子里负责巡逻的人配合你。” “不需要，这些都不需要。”叶一诺皱起眉头，说道，“在他们搜索完所有路线前，我必须紧盯一切，你们……会让我分心。” 众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最终只好转身离开了天台。 暗沉的天空令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你留下。” 见李彩恩也要离开，叶一诺出言阻止。 “怎么？”李彩恩嘴角翘起，反问道，“奇怪的家伙，你想让我干些什么？” “他死了，你不难过？”叶一诺问道。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叶一诺愣了一下，“那你们是怎么生下孩子的？” “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试管婴儿’吗？他花钱请了这个国家出色的妇科医生，在我那住了整整一年，然后我就生下了女儿。”李彩恩面无表情道，“我只是看中了他的钱而已。我女儿前些天消失了，我想找到她，警察可以帮我，所以我就故意让那个满嘴土话的家伙抓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一次性问完。” “老实待着，别说话。”叶一诺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两小时后。 112人全部到达了指定位置。 排查正式开始。 112个红点，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神经网，在叶一诺那巨大且无垠的脑海中不停闪烁着，这代表着所有人都在缓慢移动。 在今晚十二点前，他将会得到三种答案中的一种： 1，唐念优还活着。 2，唐念优死了，且尸体找到。 3，毫无头绪。 李彩恩所透露出的消息来源不明，再加上她自述与颜刚没有感情，那么很有可能忙活这么久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叶一诺只能赌一把。 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他拿着手机，不停用语音指挥着那112个红点，仿佛在此刻成为了一台永动的机器般，将外界一切抛之脑后。尽管已经声嘶力竭。 李彩恩望着他那消瘦的面孔，眼神闪烁了起来。 其实她并没有告诉叶一诺，除了金芊芊之外，她就是颜刚最信任的人。 六年来一面未见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为了让她作为后手，更好的接手金芊芊倒台后的生意。 但现在，女性人类中最独特的本质——母爱，使她将找到女儿排在了第一位。 …… …… …… 时间：下午六点半。 112个红点在叶一诺脑海中彻底构建出了一幅巨大的神经网，三十条街道已经排查完了十二条，很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唐念优的讯息。 尽管叶一诺向王寒索要了唐念优的证件照，并发在了群里，让每个人挨家挨户的询问，但依旧没有得到有用的回答。 再加上没有合法的身份能进入小区全面搜查，这无疑增大了难度。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眸，瞳孔中的绝望多了几分。 他干涩的咳嗽了几声，轻声对身旁的女人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把一个活人藏在什么地方？” “我？”李彩恩想了几秒，耸耸肩膀道，“既然那是保命的底牌，我肯定会藏在我最熟悉的地方，每日每夜安排人看守。” “不，他比我想象中狡猾得多。”叶一诺按了按眉心，胸膛开始起伏，“你之前说，他故意用钱把这些地名改成同音，那么是否可以从他的产业入手？” “也许……”李彩恩又耸了耸肩。 叶一诺拨通王寒电话：“王队，帮个忙，把‘颜氏集团’在青榆市的所有产业都告诉我，最好按照地图做成分布图。” “好，你等一下，我让网警发邮件给你。” 数分钟后。 叶一诺打开邮件，将所有细节纳入眼底。 他再度闭上眼睛，那112个红点的周围，出现了被金色高光标注的建筑，所有红点的排列开始转化为两人一组，以此节约时间以及扩大搜索范围。 颜氏集团的产业不仅仅有小区楼盘，还涉及了物业，商铺，生鲜市场，商业街，包括正在怠工的建筑，这些都是需要排查的点。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人们对于“主场作战”这一点普遍较为看重，陌生的环境反而会让多数人心生不安，假设在颜刚眼里，唐念优是一张保命的底牌，那么在他的性命受到绝对威胁之前，最重要的应该是保全唐念优的性命才对。 从产业入手虽然会增加排查时间，但这种事情没有投机取巧的路子，只能笨方法摸索着来。 …… 时间：夜晚十点二十分。 三十条街道已完成排查二十条，期间颜氏集团的产业在社区民警的帮助之下过滤完成。 依旧没有关于唐念优的消息。 无论是小区的物业……商铺的老板……负责监控的保安…… “嗤拉——” 一道血线溅到了李彩恩的脸上。 她身体一震，偏过头去，愣了两秒，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叶一诺颤抖着手臂，将血渍随意抹去，“很好笑吗？” “你是个疯子。”李彩恩抿嘴一笑。 “还剩下最后十条街——”叶一诺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我证明你提供的消息是为了混淆视听，那么你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并不在意。”李彩恩将上衣搂起，露出白皙的肚脐，那儿有着一条长达15厘米的刀疤。 她笑着指了指，“我死过一次了。” 叶一诺瞥了一眼，低笑着摇了摇头，发出了一条语音：“从现在开始，十人一组，开始排查最后十条街道，辛苦了，兄弟们。” 再一次闭眼。 密密麻麻的红点开始汇聚，神经网的面积开始缩小，金色标注的建筑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所有被红点遍及过的地标，依次化为了散尘，只留下了仅剩的十条街道。 这是最有希望的十条街道，也是带来绝望的十条街道。 …… 医院楼梯口。 王寒、鞠天宇、许天锋、董冰凝、张子伦、叶武、叶凌几人有的靠墙，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被烟呛的咳嗽连连。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个答案的到来。 耳边时不时传来I，C，U病房门口家属的哀嚎、痛哭声，有幼啼，有迟暮之鸣，有低沉又压抑的抽噎，也有破口大骂医生的撒泼，无意间增添了许多烦躁。 人间至苦，苦不过亲人之别，苦不过无能为力。 …… 时间：夜晚十一点半。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医院门口，一名身着唐装，肩脊笔直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直视楼顶，步伐缓慢地走了上去。 没有人发现，半个小时之前，同样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与吉普车相同的位置，并从上面走下来了一名带着鸭舌帽，双手揣兜，叼着牙签，看不清面貌的驼背男人。 两人都走到了叶一诺所站的楼层底部。 但仅有前者上了楼。 …… 西城区边界，老式别墅。 阁楼中，有两名老者点着一根白蜡烛举棋对弈，四周漂浮着淡淡的茶香味，品质少有的上佳。 “老顾，下棋就下棋，怎么心不在焉的？” 唐装老者冷哼一声，落下了白子。 “唐老，这围棋我多年未碰，着实有些生疏了啊。”顾老笑了笑，手中把玩着黑子，轻声道，“虽说我以黑子先行占地之力，但最后不还是要给您老帖子儿？这对弈一事，想必连那位一把手，都不一定能赢您一分吧？” 章节目录 第224章 死亡 “你这怪老头，说起好话来，真是一点也不收敛。” 唐老抬手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要是被他听见，还不得训你一番？” “当年能见他老一面，实属幸事，只可惜未呈一句提点之言，否则今日也不至于只能干坐在这儿，什么忙也帮不了。”顾老连连哀叹，眸光却时不时观察着唐老的神色，见他没有异样，便继续道，“这些后辈啊，也不知道个分寸，若是换做当年的我……” “老顾啊。”唐老将茶杯放在了棋盘上，站起身子走到窗台，双手负于身后，“这个交代，是必须要给的，你年轻时的脑子，哪儿去了？我让唐晟亲自出面，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原因吗？” “原因？”顾老一愣，随后如同醍醐灌顶班，诧异道，“您是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唐老微微点头，花白的鬓发丝毫掩盖不住沧桑，“如果是念优他爸亲自出手，那小子活不过今晚，我让唐晟给他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了。” “那可是……您的亲孙女啊。”顾老用手掌拂了拂面，轻叹道，“怪我，怪我，活了大半辈子，这都想不通透，格局还是比不上您老，真是无益啊。” “话虽糙，理却真。”唐老发出低沉的淡笑声，说道，“我唐家三世为公家做事，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怕是早就沦为巷子里只会墨守成规的流氓地痞了。” “这青榆市，何时才能太平啊……”顾老摇了摇头，将茶具摆好，落子推掉，喃喃自语，“下一个，又是谁呢？” …… “让开。” 唐晟站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对面前拦着自己的王寒等人挥了挥手。 “你不能上去，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现在不能被打扰。” 王寒挡在其面前，严肃道。 “让开。” 唐晟重复了一遍。 “不能让。” 王寒摇了摇头。 “让开，我不会再说第四遍。” 唐晟扭了扭手腕。 “你吗的，你什么来头？”叶武拍了拍屁股，瞪着唐晟就谩骂道，“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谁给你脸了？我们这里有七个人，你丫就一个人，敢硬闯试试？不把你shi都打出来！赶紧，靠边靠边。” 话音刚落，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 只见唐晟正面无表情握着他的手腕，“嘴巴这么不干净，叶一诺什么时候交了这种朋友？” “疼疼疼——”叶武满脸苦色，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要找茬是不？找茬是不？有种你给爷放开，咱俩找个开阔的地方一打一，不把你头都给打烂！” “咔擦——” 一道清脆的骨鸣声响起。 叶武白眼一翻，直接干脆晕了过去。 “二表叔，你轻点！” 董冰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和叶凌扶住了叶武。 “这点疼就受不了了？只不过脱臼了而已，跟那小子差远了。”唐晟将手放于身后，望向王寒，“你也要尝尝么？” “什么来头？”许天锋望见这一幕，对身旁的张子伦问道。 “听我徒弟说，是当兵的，军衔还不小。”张子伦凑到其耳边道，“估摸着外头那辆军车都是他安排的。” “那还拦个屁？”许天锋扯了一把王寒，笑眯眯道，“让他进去吧，咱们也一起跟着，时候也不早了。” 王寒迟疑了几秒，点头让出了位置。 唐晟头也不回，一步一步缓慢朝着楼梯走去，脚步铿锵有力。 “行了哥，别装了，赶紧起来，丢人！” 叶凌一脸无奈的拍了拍叶武，说道。 正准备将叶武送去骨科室的董冰凝连同众人一愣—— 没过几秒，叶武就灰头土脸站了起来，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 他讪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没事，年轻时候打架受的伤比这狠多了，装晕这不是为了拖时间吗？指不定还能讹他个十万八万。” 叶凌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什么时候了，自个去骨科把手接好。” “这就去，这就去。” 叶武连忙转身下楼，其他人则跟着唐晟的脚步，走上了天台。 刚一上楼，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谩骂—— “疯子！叶一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几人连忙冲出去一看。 叶一诺站的笔直，其中一只手臂无力般下垂，上头有着将近数十条血粼粼的刀疤，不停往外渗着血液，虽然不多，但在灯光之下，尤为显眼。 “叶一诺，你在干什么！？” 王寒怒斥一声，企图冲上前去。 刷！ 叶一诺瞬间将水果刀架在了动脉上。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顿在了原地。 “疯子！疯子！” 李彩恩往后退了两步，瞳孔中满是惊悚。 就在刚才，她亲眼见到这个家伙无声无息用刀划伤自己，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还剩三分钟，你们听我说几句话——”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面如死丧，“112个人，112条路线，三十个同音但不同名的街道，包括颜氏集团在其中的所有产业，我几乎搜索了大半个青榆市，都没有找到关于唐念优的消息，她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现在我……能确定，她已经……死了。” 说到这，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在我从五年前那场梦魇中清醒过来后，我以为我的人生会迎来新的高度，我对未来的憧憬给了我活下去的所有动力，但念优的死，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再好好给她道个歉。” “所以……再见。” 叶一诺回头朝着王寒等人惨笑了笑，一头栽下了阳台。 砰！ 某种碎裂声响起。 “不！！！！！” 董冰凝声嘶力竭，浑身瘫软在地，眼中泪如泉涌。 王寒、鞠天宇、许天锋三人脑袋里“嗡”的一声，心脏剧烈起伏，双眼望着叶一诺消失的边缘，瞳孔紧缩到了最小。 张子伦却是最先扑上去的人，但终归是晚了一步。 他趴在边缘，颤抖着伸出脑袋望向了地底—— 叶一诺头朝地躺在地上，血迹混合着脑浆缓缓溢出。 一名正好路过的护士尖叫了一声，连忙喊人推来了担架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三分钟而已。 “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啊！？为什么！” 张子伦一把扯住同样目光呆滞的李彩恩，浑身却没了力气。 “叫……叫急救……抢救……快！” 鞠天宇最先清醒过来，嘶吼了一声，率先朝着楼梯冲了下去。 其他人搀扶着董冰凝，跟着离开了天台。 唐晟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掏出手机，给一个未知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叶一诺，死了。” …… …… …… 急救室外。 董冰凝压抑的哭泣声，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跳。 王寒拿着烟的手，颤抖不断。 鞠天宇不停擦拭着金丝眼镜的镜片，尽管衣袖并不干净。 张子伦站在垃圾桶旁边，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黄符，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点燃烧成了灰。 许天锋连连叹气，短短半小时，抽完了半包烟，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彩恩，神色复杂伸道：“老娘们，你可以走了。” “手铐给我解开。”李彩恩伸出双手。 章节目录 第225章 后事 许天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李彩恩戴着的手铐解开了去。 “为了配合警方，希望你在一个月内不要离开青榆市，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畏罪潜逃。”前者一脸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你打我的那一顿还没算，现在没心情聊这个，该去哪去哪吧。” 虽然知晓李彩恩是颜刚的情妇，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们曾发生过关系，即便通过线人得知她在接手金芊芊曾经的生意，但那也属于擦边范围内，所以许天锋并没有恰当的理由去逮捕她。 实际上，李彩恩能够顺利被许天锋掳来见叶一诺，很大原因是其为了利用警方追查失踪女儿的下落才故意顺从，这一点除了叶一诺之外无人知情。 “我不能走，我要你帮忙调查我女儿的下落。” 李彩恩咬了咬牙，冷声道，“她失踪了，在你们市的边界！” “这样啊……”许天锋叹了口气，将手里尚未点燃的烟捏成碎末，说道，“你女儿在哪里登记的户口？今年多大？失踪时穿了什么衣服？在哪里失踪的？长相有什么特征？失踪过了二十四小时没？裤子颜色？鞋的款式型号？这些你都能提供吗？别说不能，这是最基本的出警条件。” “我……”李彩恩一时间哑口无言。 “犯迷糊了吧？”许天锋不屑笑了笑，沉着脸说道，“老子干了二十多年刑警，你这种女人见过几百次了，一个个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用那自以为是的眼光攀富生子，结果孩子一生下来，不是丢给保姆就是只顾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母爱，孩子一丢就来报警，弄了半天一问三不知，找？能找着个屁就不错了。” “你说的话很过分。”李彩恩脸色黑了下来，“我告诉你，我女儿叫李苒月，今年六岁，青榆市的户口，已经失踪三天……” “停停停。”许天锋直接打断了她，并指了指急救室的灯牌，有气无力道，“没点眼力见儿？没看见救人呢？你要立案的话，先在门口等着，等大伙儿悬着的心放下来，再谈别的。” “那是八楼，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李彩恩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靠在了一旁。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走廊再度陷入了死寂。 八楼落地，怎么可能活下来？ 没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半个小时后。 急救室灯牌熄灭，一名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迎了上去。王寒的声音有些颤抖，“情况怎么样？” “王队——”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孔，“是我。” “秦柏？”王寒和鞠天宇同时一愣，后者惊诧道，“你……不是法医吗？怎么……” “唉。”秦柏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接诊室走了进去，“你们都跟我来。” 众人对视一眼，忙跟着他走了进去。 李彩恩转身前眯着眼看了一眼急救室那虚掩着的门，仿佛有一阵风将其轻飘飘吹动了一下。 “情况是这样的——”秦柏用施巾擦了擦额头，解释道，“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二叔，平时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待班，因为我临床学不错，所以负责做一些急救的工作，这一点我之前来西城区的时候跟王队报备过。” “我记起来了。”王寒皱着脸，问道，“那……一诺情况怎么样？” 秦柏颇为为难的叹了口气，并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他轻声开口—— “准备……后事吧。” 一瞬间。 所有人的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全身粉碎性骨折，颅骨先着地，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秦柏低着头，重新将口罩戴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为了给他留一点尊严，我会把所有伤口缝合好，尽量让他看起来体面一点，这需要时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 没有人回话。 半晌后，王寒才轻轻点头，说道：“那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天宇，你跟我去拜访一下一诺的父母，这事儿咱们一起担着。” “嗯。”鞠天宇轻轻点头。 “唐晟人呢？”王寒咬牙问道。 “那家伙说这事了了，唐老不会再追究，唐念优的死活也跟我们没关系了。”张子伦揉了揉通红的双眼，低声道，“真他娘操蛋，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冰凝，需不需要送你回去休息？”王寒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董冰凝摇了摇头，颤抖着脚步转身离去。 “老王，我先把这老娘们带你们局子里去立个案——”许天锋倒了倒手中空荡荡的烟盒，说道，“回头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说罢，他也跟李彩恩一同离开。 “叶凌呢？”王寒环顾了一圈，说道，“去哪了？” “应该是去看他哥了。”鞠天宇按了按眼睛，说道，“咱们走吧。” “小秦啊，一诺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等我们见完他父母之后，再另外计划后事。”王寒对秦柏点了点头，与鞠天宇一同离开了医院。 戴上口罩的秦柏眯了眯眼，似乎重重松了口气。 …… …… …… “喂，王明，你现在还在技术部吧？帮我查一下叶一诺的户籍登记地，以及他家里人的情况。” 王寒站在医院门口，给网警部门的下属打了个电话。 “好的，王队您稍等，马上发邮箱。” 电话被挂断。 “这事儿过去后，我也该回市局了。”鞠天宇在一旁的便利店买了包贵烟，从里头抽出来一根，将剩下的都递给了王寒，轻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一并处理了。” 他伸出手，“点个火。” “你不是不抽烟？”王寒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燃，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砸了咂嘴道，“以前办案子的时候，一天抽两包，后来结婚了，家里的婆娘一见到我用打火机就拿起来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脾气比我一个警察局长都暴躁，这叫什么？一物压一物啊。” “咳咳咳咳……”鞠天宇猛吸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说道，“有些事，不是要逼着自己接受吗？你跟我都干了十几年了，命案中的死亡”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跟十七八岁的小孩说出来的一样。”王寒苦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助，你跟他都功不可没，回头在工作年会上，我会向那位好好提一下的。” “我跟他可没得比。”鞠天宇摇了摇头，将目光望向不远处——那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救护铃，似乎是一辆正准备出发的救护车，车的后门有一道颇为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王寒正准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忙低头看了一眼，“邮件来了。” “没什么，眼睛糊了。”鞠天宇又擦了擦眼镜，回过头道，“看看。” 王寒点开看了十几秒，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资料上显示……叶一诺是被孤儿院收养的？” “什么？” 鞠天宇愣住了。 “工安系统的登记不可能出错。”王寒道，“但是……收养他的夫妻已经宣布死亡。” “这……”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根据规定，无人认领的尸体要等60天才能交给殡仪馆处理，这么多时间……” “等等——”王寒又收到了一封邮件，诧异道，“那家夫妻领养了两个孩子，应该算是叶一诺的……哥哥？住在安陵市，是一家医药公司的小职员。” “那就好。”鞠天宇松了口气，说道，“咱们明天一起过去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226章 常鹰的故事 董冰凝迈着孤零零的脚步，在街边浑浑噩噩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后座。 出租车漫无目的的开着，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似乎发现了她的状态，并没有询问到哪儿。 大概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后，司机提醒了董冰凝一句“到了，该下车了”。 她翻了翻兜里，随手掏出一张百元扔到了前座，下车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区。 叶一诺的小区？ 算了，来都来了，就上去看一眼吧，就当缅怀了。 她走到了熟悉的楼层，用从唐念优房间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门。 面无表情望着房间里杂乱的衣物和摆放，她眼眶又一次湿润，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无论是叶一诺亦或是唐念优，都是她成为警察以后最熟悉的朋友，亲眼看着朋友死在自己眼前，这绝对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初见叶一诺时，她被派来贴身“保护”，实为监视；当时二人的关系并不巧妙，但叶一诺调侃人的模样却始终让她难以忘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 董冰凝自言自语着，语气有些凄然。 突然，一道身影从书房处走了出来—— “真是可怜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哭呢？” “谁！？” 董冰凝吓了一跳，连忙摸向口袋里的配枪。 “别激动——” 啪嗒。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去。 一名披着大衣，身高一米八几，头戴鸭舌帽，嘴里叼着烟斗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显眼的十字刀疤，望向董冰凝的嘴角微微上扬，满身透露着一股子沧桑的气息。 “你是谁？” 董冰凝连忙擦了擦眼泪，用枪对准了他。 “不是让你别激动吗？”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吐出一口烟雾，摆了摆手道，“我？我是你的上司。” “上司？”董冰凝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的小偷都喜欢玩花的？双手抱头蹲地上！今天我心情很不好，你还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你们西城区的女刑警，都这么喜欢玩暴力？”中年男子低沉笑了笑，鼻子突然动了动，站起身道，“香味？我好像闻到了生肉的香味。” “站住！别动！”董冰凝浑身警惕，拉下了保险。 然而，中年男子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而是自顾自走到冰箱边，将冷冻层打开了去。 刷—— 一阵冰霜气体散发而出，里头摆放着一堆已经发硬的生牛肉。 中年男子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后单手提出两块手掌大小的牛肉，又将其拿到厨房，找了个合适的碗，倒上冷水，撒上盐，将牛肉泡了进去。 “这冻过的生牛肉，用盐水就能迅速解冻。”中年男子抿了抿嘴角，说道，“小警花，考考你，知道为什么要撒盐吗？” 董冰凝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回应她，除了举枪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在不知道陌生人是否友善时，保持防备为最佳姿态，这一点警校讲的清清楚楚。 “因为能让解冻后的口感不那么糟糕。”中年男子徒手摆弄着渗出血液的生牛肉，说道，“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吃下去的，难不成是用什么特殊手法提前解冻了？” “你认识叶一诺？”董冰凝终于开口，语气冰冷，“窗户完好，大门完好，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一回，大概七八年前吧，被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给坑了——”中年男子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道，“没有水源，没有粮食，就那么吊着一口气，活着跑出来了……” 他用筷子捅了捅生牛肉，“嗯……差不多就是这个硬度了。” 说罢，他缓缓夹起生牛肉，正想往嘴里送进去，却停顿在了半空中，回头看向了董冰凝。 哐当—— 房间门被猛地关了上去。 接着，一道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董冰凝的脑袋上。 “糟糕，真是糟糕。”中年男子将生牛肉放在盘子上，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带了只老鼠回来，太破坏气氛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手握住生牛肉，一手伸到后面，掏出了另外一把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下了班机。 同一时刻，生牛肉呈抛物线状从头顶落下。 “砰！” 剧烈的枪响声仿佛令整个房间都晃荡了一下。 一粒子弹精准无误射杀了董冰凝背后的男子。 “呼——”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将手枪收起，并朝着董冰凝伸出手。 “你……你……别动！” 董冰凝颤抖着手，刚想站稳身子，脚底却踩到了某种粘滑的液体，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啊！”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就想抓住面前伸过来的手，却抓了个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叫我别动的。” 中年男子摊了摊手，蹲着身子捡起那浸泡在血液中的生牛肉，嫌弃的甩了甩手，喃喃道：“糟蹋了。” 董冰凝挣扎着往后看去，那人似乎已经没了气。 “你们警校的老师怎么教的？反侦察学的一塌糊涂，这人明显是跟着你上来的，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走回厨房，将另外一块生牛肉拿在嘴边闻了闻，轻轻咬了一口，渗出的血液流到了嘴边，“嗯，令人怀念的味道。” “呼……呼……” 董冰凝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满手的血液，从地上爬了起来，并拿出手机，对准现场进行了拍照留证处理。 子弹正中眉心，没有任何偏差，一击致命。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枪法。 当她将这名男子的正脸翻转过来时，却愣在了原地，像是突然回想起了点什么，瞬间恍然大悟，“这家伙是……刚才的出租车司机？” 经过这么一惊吓，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刑警身上。 “把门关好，我时间不多，只跟你说几句话。”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绿茶，说道，“我来之前观察过，这里一共有五个保安，24小时轮班，刚才弄出这么大声响，一定会被察觉，我不想泄露行踪，那就太无聊了。” “你到底是谁？”董冰凝抬手关上了大门，冷冰冰问道，“我只在乎这个。” “青榆市市局局长，常鹰。”中年男子掏出一张证件，并取下了鸭舌帽，露出了没有一根发丝的脑袋，上头有着一道如同蜈蚣般渗人的刀疤。他将帽子放在胸前，礼貌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小警花。” “市局……局长！？”董冰凝一脸诧异，直到辨认了三四次证件真假后，不寒而栗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实际上，青榆市市局一直有一个奇怪的传闻，这一点只有系统内的高层才有所耳闻，董冰凝多多少少也听王寒提起过。 熟知前半部分剧情的朋友们应该都知晓，市局在下达命令和做出一些重要决定时，都是由安副局长和廖主任共同商讨，而这位名为常鹰的局长，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这并不属于越权行为）。 常鹰的故事很长，这里只挑选最关键，也最令耳闻之人轰动的来说。 六年前，一家名为“天矿集团”的矿业开发公司声名鹊起，为了扩充事业选择上市，集大量股东之投资，侥幸于青榆市郊区挖出了一座矿山，却在开采之时，导致66名民工掩埋地底，救援队挖了整整七天，却挖出一座明清时期的长戟高门之坟墓。 章节目录 第227章 常鹰往事 所谓长戟高门，大意为官宦之家，也就是达官显宦之坟，熟知民间盗墓之事的读者可能明白，明清时期的坟墓不但不招惹盗墓贼，更被他们中的不少人避而远之。 这一是因为民国时传下来的规矩和讲究，二则是明清墓多以砌砖墙、浇石灰、固铁片所筑，不像唐、汉一般，有穹顶结构，却只多用木头、墓砖搭建；所以明清墓是出了名的结实，若想挖通盗洞，且不说费力费时，到最后甚至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个像样的宝贝都找不着。 这亏，没几个盗墓贼想吃。 更何况，明清时期所流传下来的珍品，除了皇家，宝库之物，倒也鲜有值钱藏品流落世间。 但在这个信息传播极为迅速的年代，官宦之墓足以引起波澜，可令人不解的是，天矿集团似乎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外界公布（挖到坟墓）这件事，反而调遣了更多的安保，直接封索了那片矿山，除了工作人员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而那66名死者的家属，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出具了原谅书，并与天矿集团达成了和解协议，保证不再追究该事故责任。 或许在常人看来，矿工本就是一项危险的职业，这种突然发生的坍塌事件具有不可预料性，获得家属谅解并没有多么令人惊讶。 但，青榆市的记者们却按捺不住了，他们没日没夜想方设法的钻进矿区偷偷拍摄现场照片，试图为群众们带来所谓的“真相”。 可更加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天矿集团不但私自派遣了私人勘察队进入墓室，甚至又从里面挖出了22具尸体，且这些尸体……统一穿着现代化的服装。 这事儿一出，勘察队中当场就有人崩溃，记者们趁着搔乱突破了封索，天矿集团在矿山中挖出整整88具尸体的事实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青榆市。 压不住了。 市局第一时间启动了应急方案，刚刚晋升市局局长的常鹰亲自带队出发，顶着巨大的压力与天矿集团开展了争端。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彻底触发了引，爆点。 常鹰出身于警员世家，祖祖辈辈皆为公家做事，他本人也作为交换生在国外接受过全球最专业的警校培训，并以全校第一的名次顺利毕业回国。 简单的说，此人的侦察、破案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叶一诺，唯一不足的一点，他喜爱独行，且性格冲动。 这就导致，在针对有天矿集团“矿山”一事的调查中，他做出了一项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决定——不戴任何防护用具，独自一人钻入矿洞中调查线索。 在当时，这一举动甚至惊动了省级岭导，严令训斥常鹰不准一人单独行动，但后者根本没有听令，依旧选择一意孤行。 实际上，常鹰作为精英人才，被调遣回国接任，是受到格外注意的，换句话说，他是整个警队的“保护动物”，这一点在机关内很常见，毕竟人才到哪儿都是必需品。 他这么做不但令同事们提心吊胆，也激怒了上层岭导，可想阻止却已经为时已晚。 常鹰不吃不喝，于矿山中整整待了两天两夜，里头没有信号，没有任何水源，也无法传出任何消息，就在警方准备派遣救援队再入矿山救他时，他独自走了出来，昏厥倒地。 福大命大。 接着，他在医院里吊了一天的营养液，又强行出院，亲自进入法医部，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亲眼看着法医将88具尸体解剖了个遍。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常鹰没有给任何人回答，他只做了一件事情——亲自带队抄了天矿集团，差点连包括股东在内的所有高层都抓了进去。 这一举动，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省级岭导亲自电问，常鹰只回了一句话：“我有证据，88人死于谋杀。” 死于谋杀。 88人。 这句话，在和平年代，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响了整个青榆市。 可空口无凭，有人信否？ 常鹰没有当面拿出证据，而是在说出那句话后的当晚，召集了所有媒体于次日到矿山入口（案发现场）相见，到时他自会拿出绝对性的证据来指控天矿集团。 但到了第二天，包括记者在内，青榆市市局领导、省厅派遣下来的监察组，官位大小不一的旁观者皆数到位，等了整整一天，却都没有等到常鹰的出现。 人们（网友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铺天盖地对市局破口大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媒体风向逐渐偏向于天矿集团。 天矿集团又趁机花钱召集了大量水军洗白，让群众们都相信那只是一场普通的矿难而已。 至于无意间挖出来的一座明清墓和那多出来的22具不明尸体，很有可能就是一些不长眼的盗墓贼。 案件被封存。 死者家属皆没有异议，警方也不好再去追究，随即了案，但按照上级要求封索了矿山，不准任何人进出，包括工作人员。 直至一年后，一个头上有着蜈蚣般长伤疤的男子，出现在了市局。他就是常鹰。 据其本人描述，其在当晚没有出来指控天矿集团的原因是被后者请来的杀手追杀，脑袋开瓢，但侥幸逃过一劫，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年，才苏醒过来。 这种一般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情节，真真实实发生了。 常鹰再度亲自出面指控日渐上升的天矿集团，但该集团董事会一共十人，竟然连夜跑到了国外，从此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天矿集团顺应倒闭，被证实当时所有挖矿的工作人员，都收到了一条命令：“以某种药物毒死那88人。” 这也正是常鹰所说的“铁证”，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从66具尸体上找到了“共同点”，也就是关键的线索——毒素。 就在大众原以为时隔一年此事终了时，常鹰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市局，只身前往国外追捕那十人的下落。 五年后，也就是不久前，他回到了市局。 尽管空手而归，但他的出现，如同一块经过千锤百打的顽石，落在了青榆市。 ………… 良久，董冰凝才缓过神来。 她朝着常鹰敬礼，并说道：“领导好！” “别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常鹰摆了摆手，弯起嘴角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 “是。”董冰凝认真点头。 “叶一诺真死了？”常鹰试探性问道。 “……死了。”董冰凝点头。 “唐念优下落查到没有？” “没有。” “颜刚尸检结果出来没？” “出来了，已证实。”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邢无生’的人？” “不认识。” “你今天穿什么颜色？” “黑……啊？” 董冰凝一脸问号，差点没缓过来。 “咳咳，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常鹰笑眯眯点头道，“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领导，您……”董冰凝咬了咬下唇，“您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房间根本就没锁。”常鹰指了指大门，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杀你的那个家伙已经提前来踩过点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他们提前打开了门，我就进来了。” “您怎么知道有人想杀我？” “说实话，我压根不知道。”常鹰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来找这个家伙聊聊，但是刚才老廖跟我说出大事了，我才收到消息，本来准备离开，但无意间救了你一名，你要怎么感谢我？” 章节目录 第228章 叶一诺的另一面 “我会在今年年会上好好感谢您的。”董冰凝微微一笑，心中却觉得这个家伙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成。”常鹰摸了摸鼻子，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您回来的事情，市局那边知道吗？” “知道。” “那就没有其他问题了，想必您身上也有任务，我不好过问。” “聪明。”常鹰戴上帽子，站起身，说道，“给你们的人打个电话，叫他们小心点，有备无患。” “什么意思？”董冰凝有些不解。 但常鹰迅速离开了小区。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物业管理处的保安就在邻居的带领下冲了上来。 董冰凝也没有含糊，先是当面拨通了同事的电话，让其派遣殡仪车来接人，又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轻易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处理完之后，她便和刚来时一样，干脆躺在房间的沙发上睡了下去。 …… …… …… 次日，王寒开着警车，载上鞠天宇开往了安陵市。 根据信息系统调查显示，叶一诺的哥哥在一家名为“江北制药有限公司”的小型企业工作，职位不过是一个小文员，工作内容是为公，众号撰写药品推荐文章。 从青榆市到达安陵市需要大约两小时的时间，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着烟，搞清楚导航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目的地——一栋较为偏僻的写字楼楼下。 “这个地段周围不繁华，于两年前改造过，这间旧写字楼却一直保持着原样，我想大概是正府规划的时候忽略了它。” 鞠天宇滑着手机，并推了推眼镜，一晚上没睡好的他黑眼圈十分显眼。 “几楼？”王寒将最后一根烟点燃，问道。 “6楼。”鞠天宇道，“先去物业问问情况，还是……” “直接找人吧，咱们不是来办案的。”王寒抬脚朝着电梯走去。 …… 6F，江北制药有限公司。 显然这一层都被这家公司买了下来，并且经过改造，透过模糊的镜面可以看见许多医学仪器以及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回出入。 而负责接待的前台正懒散的回应着几名前来应聘的医学生。 “你好——” 王寒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 “干嘛？面试拿简历到一边等着，一个一个来。” 前台不耐烦摆了摆手，顺便甩动了一下精致的短发。 “我们不是来面试的。”鞠天宇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前台愣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鞠天宇，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笑眯眯道，“小哥哥，找谁呀？找我吗？” 见到这一幕，王寒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交给鞠天宇处理。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叶华华的工作人员？麻烦你让他出来一下，就说警察找他。”鞠天宇没有多说废话，而是掏出证件晃了晃，直截了当道。 前台吓了一跳，眼神突然有些躲躲闪闪了起来，她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这就帮你叫他出来，请问两位找他有什么事吗？” “嗯……”鞠天宇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就说他有个亲人死了，现在需要他认领一下。” “好，请稍等。”前台松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王寒趁着这段时间，四处逛了逛，却发现这里每个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表情都显得非常讶异。 “这里有点怪。”他凑到鞠天宇身边道。 “怪？” “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这儿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没有必要多生事端。” 这时，一个看起来十分憔悴的男青年走了出来，他身材臃肿，穿着一身蹩脚的西装，头发抹了一半发油，一边翘起，一边下垂，显得颇为邋遢，。 “你们找我？” 叶华华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一旁的接待室道，“进来聊吧。” 望着三人走进房间，前台犹豫了几秒，突然转身朝着另外一间办公室走了进去，整个人显得十分急促。 “叶华华，是你吧？”王寒开口道，“叶一诺你认识不？” “废话，那个白眼狼，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叶华华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道，“听你们说，他死了？死了好哇！死了不用给社会添乱，好事。” “白眼狼？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鞠天宇质问道，“年轻人，诽谤污蔑是犯法的。”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事情？”叶华华歪着头，嘲讽一笑，“也对，一个伪君子，骗骗你们这些警察有什么大不了。” “他什么事情？说清楚。” “那家伙偷走了我家里所有的钱，害我父母没钱治病，全部都得肺痨死了！”叶华华猛地一拍桌子，谩骂道，“怎么？他没跟你们说吗？看起来你们似乎跟他很熟啊？现在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有这样的弟弟，我真是感到悲哀，忘恩负义的东西，狗屁不如的东西！滚！你们赶紧滚！我不会去认他！一辈子都不会！” 王寒和鞠天宇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不可思议。 为什么？ 因为两人都学过犯罪心理学。 从正常人的表情就能够轻易分辨其所言之语的真假。 叶华华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像是假的，细致来讲，一个人在发脾气的时候，瞳孔会下意识瞪大，结合其手掌拍桌子用以发泄的一连贯动作来看，可信度极高。 叶一诺会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人，已经没了。 “你确定不去？”王寒抬了抬手示意其冷静，“如果没有家属认领其尸体，那么警方会代之处理，这里我们已经尽了通报义务，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叶华华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神经兮兮骂道，“最好把他扔进垃圾桶，让野狗、野猫啃个干净，猪狗不如的东西！滚，给我滚远点！” “你……”鞠天宇有些怒意，刚想呵斥却被王寒拉了回来。 后者对其摇了摇头，两人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哦！对了，提醒你们一下，你们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狐朋狗友’？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朋友，想必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哈哈哈……劝你们下电梯的时候注意一点，不然你们可能跟他一样……摔死呢。” 刺耳中带着讥讽的声音传入耳内，鞠天宇脸色一黑，脚步顿在了原地。 “走吧，老鞠，我知道你想为那家伙抱不平，但人……已经死了。” 王寒叹了口气，硬拉着他走出了大门，朝着电梯走去。 …… 望着两人消失，接待室里的叶华华理了理头发，狰狞的表情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了里头的衬衫，并从口袋里掏出了发油，将头发全部抹到了后头…… …… “老鞠，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叫叶华华的，有点似曾相识？” 进入电梯，王寒一边按下一楼，一边问道。 “我倒觉得他跟那些嘴臭的街边混混很像。”鞠天宇扯了扯嘴角，多年培养的素质让他没有选择动手，“如果不是你拦着我……” 说到这，他如鲠在喉。 “怎么了？” “他刚刚……为什么要说‘电梯’两个字？” “不就是在咒骂我们吗？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崩疑神疑鬼了。”王寒道，“咱们吃的是公家饭，代表的是人民，各方面都……” 话音戛然而止。 “糟了！” 章节目录 第229章 熟悉的家伙 轰隆！ 电梯猛地一阵急坠，剧烈的震动感传来，令鞠天宇和王寒双脚短暂悬空，两人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抓稳！抓稳！” 王寒大吼一声，抬手就扯住了边上的扶手。 但鞠天宇刚反应过来，整个人却失去了重心般，狠狠摔在了地上。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完了”。 这里是几楼？六楼！ 按照当地写字楼的建设标准，每一层高在3-5米，也就是21米，从电梯坠落的声音完全可以判断出来很有可能是牵引绳产生了断裂，即便大多数电梯都有防护措施，但这是一个老式的写字楼，且不说年检是否过关，防滑装置说不定都生锈了。 21米摔下，不死也得残废了。 “老鞠，老鞠，站起来，快，快站起来！” 王寒扯着嗓子大吼，只要抓住扶手就能固定左右摇晃的身体，便或许有生还的机会，但他话音刚落，骤然下坠的电梯突然悬停，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卡壳声。 晃动的电梯被定格了。 “慢慢来，慢慢动。” 王寒脸色苍白，对依旧趴在地上的鞠天宇道。 后者一点一点艰难地爬起了身子，脊背却已经施了个透。 直到稳固住身形，并令晃动的电梯达到一个稳定的平衡点，电梯里的两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 王寒气喘吁吁道，“老子上一次经历这种事故，是他妈十年前。” “事故？”鞠天宇摇了摇头，嘴唇苍白的他说道，“不，这不是事故，是人为的，我们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王寒面露不解，“你是说刚刚叶华华……” “他在提醒我们。”鞠天宇一边低着头掏出手机，一边说道，“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他长的有些面熟吗？我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了。” “谁？” 鞠天宇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像说道，“他。” “……林虎！？” 王寒深吸了一口气，满脸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自从游乐场事件过后，林虎以F毒藏毒罪名被逮捕，虽然其在该事件中有带路的功劳，但这并不足以为他减刑，且由于提取证据需要时间加上暂时来不及交给法院审判，林虎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待开庭，怎么可能逃的出来？ “不可思议吧？”鞠天宇声音有些颤抖，说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只要给看守所的所长打个电话不就明白了？” “哦……对！”王寒连忙掏出手机，望着屏幕皱起了眉头。 “没信号，对吧？”鞠天宇道，“我来之前就观察过，这里不繁华但也不偏僻，恰好两年前还是市正府重点建设的对象，一般来说，各大运营商对于写字楼的信号问题一律是积极向上的，因为这里面的利润很大，就算咱们待在电梯里，也不至于一格信号都没有——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所以……” “信号被屏蔽了？”王寒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是的。”鞠天宇晃动手机，说道，“那为什么咱们上到六楼的时候电梯没有出事，偏偏到下楼了才出事呢？” 王寒抬头望向电梯天花板，“真被人盯上了啊。” “或许是颜刚的团伙。”鞠天宇想了想，道，“但可以判断的是，林虎出现在这里，是想救我们一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真的从看守所里逃出来了，避着我们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腾出时间专门扮作叶华华提醒我们？” “你说，会不会是一诺生前……”王寒沉声道，“这家伙似乎是他的好朋友。” “有这个可能。”鞠天宇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拿到的档案绝对出了问题，如果这也是一诺……”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鞠天宇按了按太阳穴，瞳孔一缩道，“为什么叶一诺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亲人、出身？如果真的是叶华华所说的那样，那么他绝对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念优的事自杀？这太不符合逻辑了！那么我们排除所有不相关的因素，只有一个说法能讲明这一切——叶一诺在给我们指路。” “指路？”王寒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家制药公司，绝对有问题。”鞠天宇冷笑一声，说道，“这一切的发生，太巧妙了，简直太巧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想到的！” “老鞠，我发现你现在说话的风格跟那个小子越来越像了啊。”王寒掏了掏口袋，说道，“你知道你跟他有什么区别吗？他起码会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脑子转不过来的人。” 鞠天宇无奈笑了笑，说道：“我们得先上去，活下来才有机会。” “没信号，肯定也叫不来物业，咱们用手爬上去？”王寒试着动了一下身子，电梯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嘎吱声，“不行，动不得。” “跷跷板玩过没？”鞠天宇说道，“我跟你都不能移动，否则电梯会继续往下掉。” “困兽之笼啊。”王寒道，“只能指望有人经过电梯把咱们救出来了。” “我们得弄清楚是哪儿出了问题。”鞠天宇眯着眼睛看向已经变形的电梯门，说道，“既然是悬空的状态，那就代表着牵引绳还没有完全崩断，或许我们可以互相换位，然后走到门边看一下现在是几楼，如果在2楼，那就是安全楼层，继续坠落就很安全。” “这样会不会太冒……” 王寒话还没说完，电梯里突然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不想死就别乱动。” “谁？” “林虎？” 王寒和鞠天宇左右环顾，寻找声音来源。 “姓鞠的，你后头的报纸里面有一部对讲机，把它拿出来。” 鞠天宇一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里贴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海报，颜色有些许暗黄，仔细用手一摸便能感受到某处有些凸起。 嘶拉—— 将其撕开，一部被胶水黏在钢板上的微型对讲机露了出来。 鞠天宇用力一扯拿了出来，并对着话筒说道：“林虎，是你吧？” “是我。”颇为慵懒的声音传来，“看来我的化妆技术蛮有长进的啊，我以为你们两个傻子能看出来。” “你要怎么救我们出去？”鞠天宇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直截了当问道。 “救你们出去？我为什么要救你出去？”林虎讥讽一笑，“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不如让我猜猜——”鞠天宇冷静道，“是叶一诺让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吧？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死，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跟着死，对吗？” 王寒面露诧异。 “你真聪明。”林虎依旧带着嘲讽之音，“但我没必要听他的话，不是吗？” “别浪费时间了。”鞠天宇冷冷道，“把我们弄出去，然后你逃跑，等价交换，别忘了你现在是个逃犯。” “你唬我？”林虎淡淡道，“你觉得我能从看守所里面跑出来，还会怕你们两个蠢货的追捕吗？” “说吧。”鞠天宇道。 “说什么？” “你的条件。” 对讲机另外一头沉默了几秒，低笑一声，回应道：“早这么问不就行了？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可以救你们出来，但你们得把这家制药公司查封，我需要里面的一件物品，如果你们答应，我会告诉你们它具体的位置。” “查封？用什么查封？”鞠天宇对王寒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问道，“我们是警察，不是土匪。” 章节目录 第230章 得救 “看来你们做的功课还不够——” 林虎打了个哈欠，说道，“其实这整栋楼都是这家制药公司的，他们只在6楼开设了明面上的办公室，其余的楼层全部都属于科研室，摆放着专门的实验仪器，有专门的保安把守，我一个人进不去。” “可这关查封什么事？那也属于正常的商业范畴吧？”鞠天宇继续追问，试图从林虎的话中探查出点有价值的讯息。 “很简单——”林虎道，“他们所研的药物并不合法，甚至在半个月前从国外采购了大批的罂粟干，那玩意儿经过提纯后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解释了吧？这虽然属于打擦边球的行为，但只要你们找个好理由，查封应该没有问题，毕竟这方面你们比我熟。” “叶一诺想让我们查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慢慢查吧，我只是跟他完成了一个交易而已，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真是可惜啊。”林虎啧了啧嘴，说道，“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干还是不干？” “当然。”鞠天宇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份样品。”林虎突然压低声音，凝重道，“这栋写字楼负二楼的停车库里，有一间秘密实验室，里面是专门用来保存样品的，等你们进去之后，一定要帮我找到一份用琉璃盒子装着的样品，不管里面是什么，都要带出来拿给我。” “我怎么相信你？你就不怕我跟你交易的时候直接带人把你抓了？”鞠天宇沉声问道，“而且，这起事故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我没有那么傻，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傻。”林虎语气似乎有些不太耐烦，“我的时间不多，你们再继续浪费的话，我就自己想办法了。” “成交。”鞠天宇咬了咬牙，说道，“把我们弄上去。” “你应该知道电梯的原理吧？” “当然，电梯轿厢和对重在井道中的上下运动，是依靠钢丝绳与曳引轮槽间的摩擦力来实现的，大多数电梯坠落的事故都是由于钢丝绳在绳槽中，出现了滑动现象而导致。”鞠天宇耸了耸肩，作为市局的刑侦专家，这些知识都是必备点。 “站稳别动，我现在要用柴油调整曳引轮上的钢丝绳，以增加足够的摩擦力来保持相对静止，再把电梯的位置移到楼层的对应出口，接着就靠你们用手掰开电梯门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听懂了没？” 鞠天宇对王寒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抓稳了电梯内的扶手。 大概十多秒后，电梯开始缓慢向上移动，轿厢的摇晃并不强烈，比坠落时要好得多。 望着满脸阴沉的王寒，鞠天宇想了想，突然说道：“曳引轮实际上是一个多槽的摩擦轮，曳引轮槽对钢丝绳产生的摩擦力，是直接驱动轿厢升降运动的力源，电梯的停层或不动，也是靠这个摩擦力来控制的，所以电梯的运行系统，实际上是一个多绳摩擦轮式的升降系统。” “嗯？”王寒皱了皱眉。他并不知道鞠天宇想说什么。 “无论电梯在运行还是静止，都必须保持钢丝绳与轮槽之间的相对静止，不允许出现滑动现象，如果像刚才那样突然出现滑动，就是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鞠天宇自顾自说道，“这就是摩擦系数不足导致，他只要在电梯顶部的维修处加入拧干的柴油或者煤油就能显著增加摩擦系数，咱们就不会继续往下掉，这也是常见的一种电梯维护方法，听起来很简单，对吧？” 王寒微微点头。 “所以，师兄——”鞠天宇道，“你不用担心咱们把命交到一个刚从看守所里逃出来的毒贩手上有什么问题，因为咱们是在往上移动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王寒沉着脸，说道，“我当了那么久的局长，第一次出现亲手逮捕的犯人从看守所里跑出来我还不知情的情况，我这张老脸怕是没地儿放了。” 轰吱！ 电梯骤然一顿，仿佛卡在了某个平衡点上一般，不再晃动、下落。 “好了，固定到三楼了，你们想办法出来吧，对讲机别扔，回头我再联系你们。” 林虎急匆匆丢下了一句话，并切断了对讲机的信号。 王寒和鞠天宇同时点头，一步步朝着电梯门移动了过去，轿厢果然稳固如山，比起先前的摇摇欲坠要好上许多。 “来，一起用力，1,2……” 铿锵！ 电梯门顺利被扒开，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迅速跨了出来。 望着已经完全变形的轿厢，鞠天宇侧着身子，看向了电梯的缝隙，皱眉道：“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王寒解开被汗水浸透了的衬衫，嗅了嗅鼻子，同样皱眉道，“好像是……润滑油？” 鞠天宇将手指伸，进缝隙，用力抹了一把电梯内侧的墙壁，并拿出来闻了闻，“是矿物润滑油，还混合了沙石。” “润滑油？”王寒诧异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墙上倒了这玩意？” “应该没错了。”鞠天宇擦了擦手指，说道，“润滑油的效果不用解释了，加上电梯检修问题，这属于人为利用安全隐患故意捅刀子，还真是高明。” “走，我们回6楼。”王寒阴沉着脸，说道，“调监控，抓人。” “先等等——”鞠天宇道，“你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配枪，刚才林虎说这整栋楼都是这家制药公司的，咱们得小心点，万一被逮到了……” “嘘！”王寒瞳孔一缩，一把拉着鞠天宇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只见身后的拐角处突然走来了两名穿着保安服的健壮男子，嘴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看起来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待他们消失在另外一边，王寒才轻声道：“我有个主意，咱们给安陵市市局打个电话，让他们协助调查？” “不行。”鞠天宇摇头道，“跨市抓人要上级给命令交涉的，你跟我擅自乱来已经属于越辖区行动，这不符合规矩。” “那怎么搞？” “我先给老廖打个电话，让他跟安陵市的领倒聊聊，咱俩尽量把动静搞大一点。”鞠天宇掏出手机，迅速给市局廖主任发了短信，“只要吸引足够的注意，让他们乱成一团，这事儿就好办了。” “走，现在去六楼。” …… 与此同时，写字楼监控室。 林虎抬脚踹了踹倒在地上的保安，将门反锁，看向监控屏幕里的两个人影，翘起嘴角笑了笑，喃喃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不愧是你啊……” …… 市局，正治处。 廖主任将手机里的短信给身旁的安副局长看了一眼，后者直接拿起电话，毫不犹豫拨通了安陵市市局的电话。 “这里是青榆市市局正治处，现请求安陵市协助我市刑侦专家鞠天宇调查一起制作假药的案件，请迅速派人前往……” 由于青榆市属于本省的副省级城市，所以行政级别比起安陵市要高上那么一点，两市之间并不是第一次合作，相互调遣协助自然通畅无比，这也是鞠天宇出此策的原因。 建立在宪法之下的行动能力，比临时凝聚起来的力量，要迅速得多。 …… 从消防通道走到六楼后—— 鞠天宇和王寒理了理衣服，重新回到了前台。 “你……你们……” 前台妹子如同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眸。 章节目录 第231章 贿赂 “你好。”王寒咧嘴一笑，亮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有个事儿想请你们老板配合一下，在这里不方便说，麻烦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前台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讪笑道：“抱歉，我得先问一下领，导有没有空，方便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吗？” 王寒迟疑了一下。 “哦，是这样的，你就跟你们老板说，那个叫叶华华的员工现在是个杀人犯，而且已经跑了，我们是专门来收集一下关于他的资料的，并且准备发布通缉令。”鞠天宇接过话茬说道，“不信的话，你看看你们公司员工，是不是少了个人？” 前台一愣，连忙转过身去，开始点起了人数。 “叶华华？叶华华？人呢？出来一下！” 没有任何回应。 前台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几分，她甜美一笑，转身道：“我这就去跟领，导说明一下，两位稍等。” 鞠天宇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妙啊，用叶华华当挡箭牌，我怎么没想到。”王寒拍了拍鞠天宇的肩膀，说道，“老鞠，待会儿要是情况不对，你先走，我断后。” 鞠天宇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转过身去，开始四处张望。 他小声道：“走廊，前台，接待室，一共三个摄像头。” 接着，他又往办公室里面走了几步，看见了一排排的办公区域，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几乎同时将目光集中在了他和王寒的身上。 “三十二个男性。” 鞠天宇迅速将这个数字记在了心里。 办公室内的布局很大，根本无法一眼望尽，每个工作人员的位置都有一个隔板，隔板前摆放着一台电脑，以左右两侧为分界线，尽头则是两处拐角，分别通往其他房间。 这时，前台从左边的拐角处急匆匆走了出来。 “两位，我们老板让你们进去谈。” 她伸出手道。 “走。” 王寒和鞠天宇在她的带领之下拐入了左边的总经理室。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前台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员工们打了个眼色，并顺手关上了门。 …… “请坐吧。” 总经理室中，坐着一名面容干瘦的西装男子，他满脸胡渣，眼窝深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黑黄的牙，看起来似乎是一名老烟民。 “你就是江北制药公司的总经理？”鞠天宇走上前，伸出手道，“幸会。” “嗯，你们是想了解一下关于叶华华的信息吧？实话告诉你们，他才刚来这里上班不到半个月，我们也相知甚少。”总经理掏出烟点燃，说道，“我可以把他的简历给你们看看，其他的就帮不了了，我们也是正规公司。” “我可没问你是不是正规公司，怎么这么着急为自己辩解？”鞠天宇笑了笑，说道，“贵姓？” “江东岳。”总经理摆弄着面前的茶具，说道，“两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吧，总不能影响咱们公司的正常运作不是？” “江老板，你好像很急着赶我们走啊。”王寒接话说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这家公司有什么比如偷税漏税等不可告人的违法行为？” “凭空污蔑是要付出代价的。”江东岳沏上三杯茶，递到王寒两人面前，冷笑道，“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私下聊，在我的公司里说这个，可并不礼貌啊。”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王寒直接亮出证件，说道，“江东岳是吧？我们接到举报，现在以非法制毒的嫌疑对你们公司进行搜查，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哦？”江东岳不慌不忙，刚想拿起桌上的手机，却被鞠天宇抢先一步按下。 后者道：“江老板，别紧张。” “你们知道吗？”江东岳用手掌抹了抹自己的脸，眼神中带着狠意，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警察，屁大点事儿，就搞得跟他妈杀人放火了一样，怎么？是老子平时给你们的钱不够，还是满足不了你们的胃口啊？” “你说什么？”王寒脸色一黑。 “原来你不喜欢听这个啊。”江东岳伸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扔到了桌上，说道，“新来的吧？这张卡里面有五十万，拿去花，够不够？” “你敢贿赂警察？”王寒脸色更黑了。 “贿赂？不不不，这怎么能是贿赂呢？”江东岳哈哈一笑，说道，“这是救济，救济懂吗？就凭你们那点工资，得卖多少命才赚得到五十万啊？千万别跟我说嫌不够，我怕我再拿一张卡出来，你们要都不敢要，知足吧。” “很好，现在你多了一条罪名。”王寒冷声道，“别他妈给老子嬉皮笑脸的，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江东岳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脸色如同王寒一样阴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子，走到沙发边，一把搂住了王寒的肩膀，冷笑道：“你……在威胁我？” “公事公办。”王寒盯着他那眯起的双眼，不慌不忙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啪！” “滚你妈的！” 江东岳抬手就往王寒脸上抽了一巴掌，“你算老几？老子跟你心平气和的讲话，你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找死！”王寒瞬间陷入暴怒，“刷”的一下站起身子，下意识伸手往口袋后方掏去，却被鞠天宇死死按了下来。 后者同样阴沉着脸，：“江老板，君子动口尚为君子，动手可就不地道了啊。” 霎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紧绷到了顶点。 “太岁头上动土，怪不得老子不仁慈。”江东岳嗤笑一声，摊手道，“怎么？软硬不吃的又不是我？再说……” 他脸色突然变得狰狞，“真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们两个都是假警察？今天你们要是能站着从这栋楼出去，老子就不信江！” 话音刚一落下，办公室的门便被人直接撞开了去。 数十名身材壮硕的黑人保安手持铁棍冲了进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令房间内的气氛又一次压抑了许多。 “给老子围起来！” 江东岳冷笑一声，掏出一根雪茄塞入了嘴里。 王寒和鞠天宇被逼到了角落，两人背靠背面向保安，全然没有慌张。 “江东岳，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跟警察作对？” 鞠天宇推了推眼镜，这种状况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 可以确定的是，这家制药公司果然如同林虎所说的那样，有很大的问题。 “知道这些黑人从哪里来的吗？”江东岳往头顶吐了一口烟雾，说道，“都是没户口的偷渡客，只要老子开心，把你们宰了都可以。” “好一个江北制药！”王寒冷笑道，“你们这群杂碎，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废话真他娘多，还不往死里打？”江东岳站起身子，不耐烦挥了挥手。 刷刷刷！ 黑人保安们纷纷举起铁棍，朝着王寒和鞠天宇砸了下去。 “护住头！” 王寒大喊一声，几乎同时和鞠天宇抱着脑袋靠在了墙角。 在遇见不可抗的围攻时，保护头部是最正确的做法——起码这样能够多撑一会儿。 王寒不是神，鞠天宇也不是叶一诺，两个人加起来或许可以凭借在警校里学习的格斗方式打四五个，但被十几个身体强壮的黑人围在一起，反抗就等于找死。 铁棍打在骨头上的痛感非常难以忍受，但二人硬生生咬牙坚持了下来，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半分钟后，鞠天宇的金丝眼镜被打碎，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王寒则用肉体挡在其身前，用双手护着脑部，硬生生扛下了一棍又一棍。 没有发出一声痛叫。 章节目录 第232章 不规范的停车场 就在这时—— 总经理室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接着负责接待的前台冲了进来，一脸惊恐的大叫道：“领……领……导……好多……好多警察……” “警察！？” 江东岳瞳孔猛地一缩，“真他妈来了？” 话还没落下，他便大手一挥，叫停了正在殴打王寒二人的保安，“你们，去门口给我挡住，快！” 黑人们纷纷冲向了门口。 江东岳朝着王寒二人谩骂了几句，急匆匆打开了办公室里的另外一扇门，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都他妈别动，谁敢动老子就开枪了！” 经理室外传来一声暴喝，伴随着一声枪响，所有的黑人保安都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 一名身穿便服的刑警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寒、鞠天宇二人，连忙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我帮你们叫救护车！” “没……没事……”王寒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晃了晃鞠天宇，叫道，“天宇，天宇？” 鞠天宇挣扎着坐起身子，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感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刑警无奈道，“你们就是青榆市市局派来调查这家制药公司的人吧？我是这片辖区的刑警副队长赵铭，你们叫我小赵就行，领，导直接让我带了一个局子的人过来，25个，够用吗？” “够了。”王寒按了按已经发青了的嘴角，艰难爬起身子道，“那家伙人呢？” “跑了，这里应该还有一个电梯通往负二层。”鞠天宇紧皱着眉头，掀开衣服查看了身上的伤势，嘶声道，“还能顶一阵，走，跟我们去抓人。” “交给我们就好了，你俩还是先送去医院吧。”小赵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么多保安围攻两个警察，这他妈的……” “控制这家制药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员，并且让你的同事封索出口。”王寒直接道，“小赵，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制毒窝点，如果你放走了任何一个关键的人，后果会很严重。” “制……制毒窝点？”小赵立马正色了起来，严肃道，“明白，我已经让人封索大门了，电梯坏了，我的人全部爬楼梯上来的。” “你再……打个电话让药监局的人过来一趟，最好带上检测试纸。”鞠天宇沉着脸，说道，“那家伙一时半会儿逃不掉，追！” 说完，他一瘸一拐朝着江东岳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 王寒紧随其后，赵铭按其所说给药监局的同事发了个消息后，也跟了上来。 果然如同鞠天宇所说，江东岳所消失的那扇门后有着一个隐藏的电梯按钮，三人进去轿厢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楼层按键。 “这应该是直通负二层的。”鞠天宇说道，“林虎说的没错，这家制药公司很有可能跟咱们有着很大的关系，不然叶一诺不会给我们指路，从江东岳刚才的反应能够判断的出来，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总经理，反倒像一个混社会的流氓地头蛇。” “我……想起来了！”王寒突然道，“老鞠，你记不记得之前一诺跟我们提起过，颜刚用私人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制药公司？” “你是说……”鞠天宇道，“这家制药公司实际上有颜刚的股份？” “不，我怀疑它很有可能是颜刚留下来的分支。”王寒道，“叶一诺在死前给我们留下这个消息，肯定是想让我们查出点什么来，或许跟林虎有关，或许跟死了的颜刚有关。”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赵铭插嘴问道，“这家制药公司不是普通的制毒窝点吧？之前领，导让我们调查过，但当时他们把所有的营业执照和合法证件都拿了出来，还解决了大量的就业人员工作，前两年市政想把这栋写字楼规划进去，但物业那边直接就拒绝了，我们也没有细查。” 啷哐—— 电梯停在了负二层。 “机灵点。” 王寒提醒了一声，抢先踏出了轿厢，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与大多数地下停车场一样，此地光线不足也并不宽敞，奇怪的是，基本上每一个车位上都停放着一辆车，密密麻麻将空间发挥到了极致。 “这不就是正常的车库而已？有什么好奇的？” 赵铭低声嘟囔了一句，他试图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但被鞠天宇抬手按了下来。 “嘘，别乱来。” 鞠天宇抬起手指指向周围，说道，“看见这些车没有？全部都是假的。” “假的？” 赵铭一愣，望着面前几乎挤满了整个空间的车辆，随意走到一辆身旁用脚踹了踹，反馈道，“不对啊，听声音像是硬货啊？” 鞠天宇无奈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车基本上没有人开过，而是被人故意摆放在这里的。你看见车身上的灰尘没有？显然已经堆积很长时间了，还有那辆车上的年检时间，仔细看，已经是去年的了，从这两点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些车辆应该是为了掩饰什么才堆在这里的。” “厉害！”赵铭赞叹了一声。 “你有眼镜吗？我的视力出了点问题。”鞠天宇按了按眼睛，问道，“看东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好像有……”赵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框眼镜递给他，说道，“你看看合不合用？” 鞠天宇将其戴上，勉强适应了一下：“还不错，谢了。” “你身上的伤势真的没问题？”赵铭看着他手臂上的淤青，说道，“哥们，不行别硬撑。” “我破的第一个案子的凶手，是个自身就吸，毒的毒贩。”鞠天宇轻声道，“他比常人要高、壮三四倍，毒瘾犯了的时候，喜欢拿着刀子捅人，我被他捅了三刀，硬生生撑到警察赶来，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都还没有休克，你觉得，我强悍吗？” “强！”赵铭用力点头。 “可没有人想遇到那种事，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凸显我多么厉害，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你觉得有些事非做不可时，受伤就无法避免了。”鞠天宇笑了笑，转身看向王寒，“师兄，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看到林虎所说的样品室。”王寒晃荡了一下，摇头道，“人也不见了。” “从承重柱的设计上能够看得出来，这地方应该是后期被人为改造过，不然一个地下车库不至于如此拥挤。”鞠天宇沉声道，“一般来说，写字楼的停车场设计规范都是小型车，停小型车为主的停车场，车位尺寸通常采用2.5~2.7×5~6米的尺寸，单车道回转车道宽度不小于3.5米，双车道不少于5米，但这些车辆的缝隙和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刻意……太整齐了，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了。”赵铭心中略有感叹。 “那他能躲到哪儿去呢？”王寒摸着下巴说道，“既然是样品室，那可容纳的空间肯定不能小，怎么说也得……”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来。 “对——”鞠天宇微微一笑，用手指指了指地上，“在我们脚下，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赵铭一脸愕然。 章节目录 第233章 地下第三层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这里真的有地下三层，那为什么连个安全通道都没有？这可是不符合建设规范的。” 赵铭不可置信道。 “你指望制毒窝点的毒贩跟你讲设计规范？”王寒笑道，“这不跟母猪上树，乞丐上班一个道理吗？” “当然不会有安全通道。”鞠天宇接着说道，“这两层停车场建设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第三层的工程，即便我们找不到出口，但入口是一定百分百存在的，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入口即可。” “怎么找？把车一辆一辆移开吗？”赵铭掏出手机，说道，“我现在打电话让消防队的同事过来帮个忙？” “不用了。”鞠天宇摇了摇头，朝着车库中部走了过去，并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一辆没有灰尘，且看起来比其他车辆要干净的车即可，如果江东岳经常进出，那么那辆车与其他车之间的缝隙，是足够移出车位的。” “可这里最少都有四五十辆车，要怎么找？”赵铭一阵头大，说道，“要不我还是……” “在那里。”鞠天宇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并指着一辆灰色大众道，“很明显的缝隙差。” 三人同时朝着这辆车走了过去，直到完全靠近之后，才发现这辆车除了轮毂处有些尘土之外，其他都整洁的多。 “真是个爱干净的家伙。”鞠天宇伸出手指在引擎盖上抹了抹，冷笑道，“可惜你暴露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赵铭诧异道，“灰色本身就能掩盖灰尘，这你都能看见？你不是说你近视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近视了？”鞠天宇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的眼睛，就是我的脑子。” 这时，王寒围绕着灰色大众转了一圈，随后直接趴在地上，往其底盘处看去。 “这里的地板……是铁的？” “铁的？”赵铭也跟着趴下来查看。 “想必就是入口了。”鞠天宇轻声道，“要怎么把它弄开呢？” “移开车子就好。”王寒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朝赵铭伸出手道，“手机借我用一下。” “手机？哦！”赵铭连忙将手机递给他。 下一秒—— 砰！砰！砰！ 王寒竟然举起手机，往这辆车的玻璃上不停砸了下去。 “往四个角砸，更容易破窗。” 鞠天宇好心提醒了一句。 赵铭在一旁傻眼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王寒已经踢破了车窗，并整个人钻了进去。 而他的手机，竟然仅仅只是碎了屏幕。 “额滴手机啊……” 赵铭哀嚎一声。 “小声点，回头找你们领，导再要一部，拿下这个案子还不够你嘚瑟的？” 王寒瞪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四处查看。 “可你们就算砸破了车窗，也没办法开走它啊……”赵铭感叹道，“这可是大众，大品牌啊。” “火花塞的线路在那里——”鞠天宇没有理他，而是伸，进去半个身子，指着方向盘右下角的某处，说道，“看见没？” “看见了。”王寒轻吁了一口气，随后用力一扯，半趴着身子摆弄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汽车的引擎盖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轰鸣。 “我……我草？”赵铭瞪大双眸，一脸不解，“这怎么弄开的？我他妈是在拍电影吗？”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鞠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这么说吧，汽车发动靠的是发动机，发动机靠的则是汽油，汽油当然要点燃才会有动力，怎么点燃呢？靠电火花。原理就和现在的打火机一样，那么电火花的产生是由什么完成的呢？火花塞。火花塞也是用电的，而钥匙则是用来让火花塞的电线通电，所以没有钥匙的时候，直接把电线接在一起，就可以启动火花塞，进而启动汽车，明白了吧？” “我觉得我的脑子有那么一点短路。”赵铭咽了口口水。 “当然，这种办法只能针对于一些比较老式的车，现代的混动或者新车，大多都有方向盘锁，即便你点燃了引擎，也没办法开走。”鞠天宇耸了耸肩，说道，“这一点，我想我师兄应该比我要聪明的多，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办法，我是看到车标才明白，其实这款车已经很老了，只不过经常做保养，看起来比较新而已。” 说着，他敲了敲引擎盖，“似乎还贴了一层膜。” “退后点，小赵。”王寒笑眯眯提醒了一句，转动方向盘开始倒车。 赵铭一个激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待到整辆车都移开之后，三人成功找到了位于地板上，被一块铁板封住的入口。 “来，一起把它搬开。” “我有一只手可能脱臼了，你们来吧。”鞠天宇晃了晃右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说道，“抱歉。” “没事，我力气大，没当上警察之前，俺天天跟着俺爹下地干活。”赵铭咧嘴一笑，轻易和王寒一同移开了脚下的铁板。 一道通往地下第三层的竖直楼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三人整整爬了将近十米，才顺利落在了一处被铁板包裹着的走廊。 “嘶——”赵铭打了个寒颤，说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冷？” 王寒和鞠天宇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裹了裹衣服。 “地温。” “地温？” “什么……地温？” 鞠天宇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解释道，“就是地层温度，它可以分三层：第一层叫变温层，该层温度主要来自太阳的辐射热能，它随纬度的高低、海陆分布、季节、昼夜、植被的变化而不同；第二层叫恒温层，该层为外热层的下面界面，地下温度大致保持为当地年平均温度；第三层叫增温层，该层不受太阳辐射的影响，这一层无需过度理解。” “建设大型地下室或者地下层时，多数工程都会考虑到地温，因为它会随着深度的增加而增高，大约每增加33米，地温增高1度，其中恒温层在30米以下的深度，不受季节性气温变化的影响，而在恒温带之下，地下温度随深度增加而升高，依照咱们的大致路线来计算的话，应该是在地下30米左右，这个深度的气温……最低。”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衣服了，真他娘遭罪啊。”赵铭仰天叹了口气，对王寒道，“抽烟不？” “来一根。”王寒伸出两根手指，“这里应该没有烟雾报警器吧？” “继续往前走，脚步声压低一点，这些铁板的声音反馈很大。”鞠天宇用头指了指这片走廊的尽头，说道，“看见头上的消防管道没有，只要咱们顺着走过去，应该就能通到样品室了。” “等一下——”王寒突然对赵铭道，“你枪法怎么样？” 后者无奈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考了四次才及格。” “把枪给我。”王寒将其手中的枪拿了过来，说道，“我满分一次过，待会儿要是出什么篓子，自己找地方躲着。” “不是吧老大，这么看不起我？”赵铭一脸黑线，说道，“怎么说我也是这片最出色的刑警啊。” “嘘，跟上。”鞠天宇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贴着墙边朝着尽头走去。 …… 与此同时，位于南云市郊区的某个农村里。 一名驼背老头颤巍巍端着热水盆走进了房间，他望着随时都可能塌下来的床铺，将上面的被子掀开了去，露出了一副干枯如柴的老妪之躯。 床铺上传来的恶臭味预示着这名老妪和往常一样，将排泄物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被子上。 驼背老头显然是她的老伴，并习以为常，他将热水盆里的毛巾浸了浸，颤抖着手指拧干后，正准备替其擦拭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清瘦的人影。 “可算让我找着了啊。” 章节目录 第234章 如出一辙的身手 “你……是哪过（哪个）？” 驼背老头瞪着干瘦的眼珠，望向面前穿着一身病号服的男子，颤声问道。 “您就是刘德财吧？”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几十年前，您是不是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刘晴晴？” “你哪个（怎么）知道？你想搞么事？” 驼背老头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别害怕——”男子轻声道，“我还知道，当年有几个假冒警察的人过来，想把你的儿子也一起带走，你的老伴才因此变成了植物人，对么？” 啪嗒！ 驼背老头手里端着的热水盆打翻在地，眼中竟涌出泪水，双腿直接就跪了下来。 他哭丧道：“饶了我们一家子吧，求求你了，饶了我们一家子吧……” 男子低着头沉默了几秒，用双手将驼背老头扶起，说道：“老人家，你别激动，我是晴晴的朋友，她专门嘱托我过来看看您二老。” “晴晴的朋友？”驼背老头直直愣在了原地，眼中泪水更盛，哽咽道，“娃娃……还活着撒？她……她没有忘去（忘记）我们吧？你莫要骗我，莫要骗我！” “她还活着。”男子温声如水，却又带着一丝颤抖，“但是……她现在人在国外，抽不出空来，所以才让我过来给二老传个消息，她过得很好，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外国人，那个人弥补了她小时候的创伤，她还说要感谢你们让她来到这世界上，特意让我带了一笔钱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驼背老头并没有注意男子的最后一句话，只是抹干了眼泪，趴在床边，对一动不动仅剩微弱呼吸的老妪道，“婆娘，婆娘，你听到没得？女娃娃过得蛮好着嘞，嫁了个外国人，生活幸福得很嘞……” 床铺上的老妪似乎心有所感，眼角滑落了几滴泪水后，就此断了气。 “她走了。”男子轻声提醒了一句。 出乎意料的是，驼背老头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痛哭，反而咧起嘴笑了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婆娘解脱喽……婆娘终于解脱喽……” “妈！！！”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一个骨瘦如柴，身高不过一米五的男孩冲了进来，他身上背着一捆柴木，手里提着劈柴的斧头。 一进门，他便冲到床边，用手指摸了摸老妪的脉搏，不一会儿便赤红了眼，仰天大吼一声，拿起斧头就往身后自称晴晴朋友的男子身上劈了下去。 “你们这些害人精，我要杀了你！” 咔哒—— 斧头被男子徒手抓住，鲜血顺着斧柄流在了地上。 “你的母亲今年72岁，变成植物人的诱因是脑瘤，这种状态叫做植质状态，是不可逆的昏迷，因为她的大脑皮层、神经皆受到了损伤，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即便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但她常年营养不足，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机能逐渐老化，这是一种比下地狱还要折磨的痛苦——”男子面无表情，低着头冷声道， “如果继续持续这种状况，她最后一定饱受痛苦而死，那么她为什么不愿意就此死去呢？因为她一直忘不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在刚才，她听到你的姐姐过得很好并且依旧还记得亲生父母，导致大脑皮层受到刺激，选择放弃了那仅剩的一口气……” 他突然斥声道，“现在我问你，你是愿意你母亲在你已经没有自理能力的父亲悉心照顾下痛苦的多活几年，还是想她放下冥冥已久的执念走的轻松又自在，嗯？” “……” 男孩愣在了原地，缓缓松开了握着斧柄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略显无神。 “这里是一百万——”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放在床铺上，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成年，而且有侏儒症，就不跟你多废话了，十分钟，我给你十分钟，你跟你父亲好好聊一聊，然后决定要不要拿下这笔钱，如果要，我会用额外的钱给你母亲办个风光的葬礼，你们家被村建办征用了的祖坟我也会买回来重建，你们刘家在这个村子里从此不再饱受冷眼，这不是做慈善，是刘晴晴，你的姐姐，你们的女儿让我这么做的，听懂了没？” 男孩没有回应。 但穿着病号服的男子也没有逗留，而是转过身去，走出了门外。 “语言的魅力可比暴力大多了，不是吗？”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病号服男子浑身一紧，随后猛地抬起右腿往侧身一踢。 刷！ 骨头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男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披着大衣，叼着烟嘴的身影。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右腿。 “别激……” 病号服男子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动身躯，并将右腿滑到大衣男膝盖上，猛然发力。 但后者像是早有预料般，竟与前者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人如弹簧般弹开，病号服男子速度极快，直接身形一闪，朝前跨出一大步，蓄上全身力气集中在拳头，狠狠朝着大衣男脸上砸了下去。 但大衣男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反而单手抓住病号服男子的肩膀，以一个完美的侧身滑过距离自己仅2厘米的拳头，硬生生将后者拖了过来，强行换了个位置。 此时，病号服男子一拳落空，瞳孔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突然扭转手掌，反过来擒住了大衣男的肩膀，用力一拧，试图令其脱臼，但大衣男却如同先知般，抬起右腿来了一个直挺挺的侧踢。 不过短暂的几个呼吸，两人相互碰撞数十次，病号服男子竟发现对方所有的招式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他收起手脚，后撤两步，大衣男也有样学样，同样后撤了两步。 病号服男子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这么怕被人找到？”大衣男将烟斗从嘴里拿下，缓缓吐出一口白烟，说道，“叶，一，诺！” 气氛瞬间凝固。 病号服男子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是那个神秘人的‘嫡传’，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师弟，不，或许是师兄吧？” “算你有眼力见儿。”大衣男将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蜈蚣伤疤，说道，“不如你再猜猜，我是谁？” “从身手来判断，你应该跟我一样受到过那个神秘人的特训吧？你的烟斗上面印了一串英文，明显是国外的牌子，那么代表你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吧？刚才打斗的时候我还观察到你的皮带上面有个多余皮扣，这种设计一般是为了方便警察别枪，但你的枪并没有放在上面，而是挂在了屁股后面，你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掏枪控制我，也就代表着你不是坏人——”叶一诺轻笑了笑，“既然不是坏人，那么能找到我的就只有一种人了——” 他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常鹰局长，久仰大名。” “啪，啪，啪——” 常鹰拍了拍手掌，又与其握了握，大笑道：“不错，师父说的不错，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如果你不那么早摘下头套，或许我还想不起来。”叶一诺理了理衣领，说道，“但关于你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让人难忘了，我想不记起来都难啊。” 章节目录 第235章 刘二虎 “那不是头套，那是帽子。” 常鹰面露无奈，将手中的鸭舌帽重新戴上，并拉低了帽檐，“眼睛是我的弱点，也是所有人的弱点。”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自己被误认为混社会的老大呢。”叶一诺半开了个玩笑，说道，“那个伤疤，怎么也不像是一位市局局长应该背负的。” “背负？”常鹰低笑了几声，“倒是个好词，不过我的背负我已经彻底解决了，你的背负呢？” “还早呢。”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能找到我，那么其他人也能找到我，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把那个老家伙彻底铲除，所以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常鹰掏出一袋烟丝，将其灌入烟斗中，问道，“放心，其他人可没我这么聪明，我把所有关于你的事件捋了一遍，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帮我似乎对你没什么好处。”叶一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还没办法确认你回国是不是偶然，或是必然。” “你在怀疑我？”常鹰眯了眯眼，又点头道，“也对，师父是这么教的，这种时刻除了能够相信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可相信，你害怕我毁了你的计划，对么？” “说起这个，我倒是非常好奇为什么他从未提起过你。”叶一诺道，“有什么隐情吗？” “你的存在我也是回国后才知道的。”常鹰深吸了一口烟斗，说道，“我想你跟我一样，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吧？” “我会找到他的，找到那只控制着我命运的手。”叶一诺淡淡道，“但不是现在。” “好吧，看来你并不是特别需要我帮忙的样子。”常鹰从怀里掏出一叠圆形的贴片，说道，“这东西是尼古丁贴片，不仅能让你时刻保持清醒，也能让你的手……不那么疼。” “我的凝血功能很强。”叶一诺一边接过，一边撑开手掌，那被斧刃切开的轻微伤已经不再流血，他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下。” “说。”常鹰没有废话。 “这家人是晴子的亲人，这一点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想必你也了解了个大概。”叶一诺轻声道，“她弟弟实际上是个病理天才，前些年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一本《难经》，自己钻研了很长时间，我听村里的人说，一些常见的小病他都可以用山上的草药治好，包括他母亲刚才去世时，也用了把脉探息这种比较少见的手法，如果能把他送到正经的中医大家，或许前途无量。” “或许？” “也有可能昙花一现。”叶一诺耸了耸肩，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拜托你给他找个好去处，他母亲一走，估计父亲也活不长了。” “没问题。”常鹰嘘了一口烟，说道，“我在国内倒是认识一个祖传的中医世家，这些年他们隐姓埋名，医术只传给自家人，不过我刚当上局长那会儿，帮他们洗脱了一桩医患的案子，这是个不小的人情。” “谢了，这个人情我接了。”叶一诺眺望远方，眸光中尽是深邃，“第二件事，我要办个葬礼。” “葬礼？”常鹰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会不会太明显了？如果引起怀疑导致你暴露怎么办？” “不不不，这个葬礼必须办。”叶一诺道，“具体的原因，等你们办了之后就明白了。” “有什么要求？”常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所有人都要到场？” “除了你。”叶一诺面向常鹰，盯着他脸上的十字伤疤，认真道，“师兄，如果我能相信你的话，你千万不要出现，但葬礼流程你必须亲力亲为，我身边暂时没有可信的人了，到时我会易容出现，如果那家伙中计了的话，肯定会露出马脚。” “明白了。”常鹰点头回应道，“交给我。” “好了，十分钟到了，我得离开了。”叶一诺看了一眼手表，转身走进了这间破烂的屋子。 刚进门，患有侏儒症的男孩挡在了自己的父亲身前，他手里紧攥着银行卡，似乎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考虑好了？”叶一诺淡淡问道。 “钱，我不要。”男孩将银行卡双手递给叶一诺，面无表情道，“但是你说的其他事，要办妥。” “不要？不要我就给你们村村长捐了。”叶一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试图伸出手将银行卡拿过来，但后者直接缩手藏在了背后。 “给别人可以，村长不行。”男孩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恨，说道，“他不是好人。” “得了吧，这是你姐姐的心意，让你拿你就拿着。”叶一诺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这地方也没什么好住的了，我先安排你们去城里住一段时间。” “我爹说，落叶要归根。”男孩摇了摇头，拒绝了叶一诺的提议，“房子……用钱翻修一下就好了。” “随你怎么用。”叶一诺转身将常鹰叫了进来，指着他对男孩道，“有什么事找这家伙就行了，他负责帮你们处理我说的那些条件，我得走了。” 说完，叶一诺拍了拍常鹰的肩膀，当即便转身离去。 “等等——”常鹰突然打断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找过来，所以才给我找了这么一堆麻烦事？” “截止到现在，知道我没有死的人一共只有两个，一个是刚刚找上门来的你，一个则是那个主动和我联系的神秘人，如果我被青榆市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路边的清洁工见到，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将落——这就是“蛇吻尸”的关系网。”叶一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背对着他轻声道：“这是一盘棋，我握着黑子，无数人握着白子，他们等着我露出破绽，等着我暴露行踪，我必须步步为营，片刻也不能留，才有胜利的机会。” 常鹰张了张口，始终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望着叶一诺孤单又急促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男孩问道：“叫什么名？” “刘二虎。” …… …… …… “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冷？我要顶不住了……” 赵铭浑身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双脚止不住的颤抖。 他与鞠天宇、王寒三人正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拐角处便是通往样品室的铁门，但门外站着两名手持枪械的黑人保安，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坚持一下，我正在想办法。” 王寒眉头紧皱，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暴露。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且有着多次潜入贼窝经验的刑警，他必须想办法赶在没被发现之前解决掉这两个守门的家伙。 “这里的温度有点古怪，我怀疑这一层有专门的降温装置。”鞠天宇压低声音说道，“一般来说，这么干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用来保存一些活性样品，例如……细菌或者病毒活体。” “细菌？”赵铭差点发出了声，连忙捂住嘴巴低声道，“难不成这家制药公司……” “不行，咱们过不去。”王寒抬起手指，指了指铁门外的天花板，说道，“那儿有个摄像头，只要一动手就会打草惊蛇，别指望开枪了。” “那怎么办？我们回去找支援？”赵铭问道。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样品间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可以离开，如果他们把有问题的样品全部带走，我们就查封不了了。”鞠天宇咬牙道，“只能硬闯！” 章节目录 第236章 入蛇窝 这时—— 鞠天宇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林虎的声音。 “三秒钟之后，我会切断整栋大楼的电源，门锁和摄像头都会失效，你们只有2分钟的时间，之后备用电源将重启，三……二……” “一！” 啪嗒！ 走廊里瞬间被黑暗笼罩。 两名负责看守的黑人保安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王寒便如同一头蓄力已久的狮子般，一个翻滚冲到了保安面前，先是抬手对其中一人后脖颈来了一记重击，又抬脚狠狠往另外一人裆部踹了下去。 两名保安痛呼一声，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够麻利！” 赵铭和鞠天宇连忙靠近。 此时，失去了电流控制的铁闸门轻而易举被推开了去。 但走进之后，王寒几人仿佛进入了无尽深渊般，伸手不见五指，压根看不清房间里的状况。 “怎么办？” “靠紧点，别走丢了。” 王寒提醒了一句。 “嘶嘶嘶……” 奇怪的是，周围突然传来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某种活物在四周爬动一般。 “这……什么声音？” 赵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接着，这道声音出现了转变，如同有人故意用指甲在墙壁上滑动一般，刺耳又尖锐。 “手机照明，快！” 鞠天宇连忙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向面前——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柄黑洞洞的枪口。 “嘶——” 鞠天宇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在了地上。 咔哒！ 整个样品室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一副无比震撼的场景，出现在了王寒等人眼前。 “我……的……妈啊……” 赵铭浑身瘫软在了地上。 他瞪大瞳孔，望着四周墙壁上那被玻璃挡住，且密密麻麻正在爬动的软体生物，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王寒、鞠天宇二人同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什么样品室，而是一座……被铸成圆形的人工巢穴！ 这里没有培养皿，没有任何化学仪器，更没有专门用以研制药物的实验用具。 唯独有…… 一层又一层包裹着房间的透明玻璃。 而玻璃的另外一边，爬满了通体深绿色的软体动物，其体型像极了田野中的水蛇，额头上却有着一个个猩色的红点，若是粗略一数，恐怕足有上千条。 “看……脚……脚下……嘶——” 赵铭猛地一抖，发出了一声怪叫。 王寒和鞠天宇瞬间移动视线，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人脚踩之地同样为厚重的透明玻璃，只是这玻璃之下，有着一座被挖空的大坑，里头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水蛇”，而是一条足有十几米长的青、绿、红三斑色花蟒，正抬起头用那散发着红光的双眸死死盯着头顶。 “我一直觉得，你们这些警察其实都是他妈的贪生怕死之辈——” 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江东岳打了个响指，将他们的视线拉了回来。 “现在看来，你们几个蠢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他手持一柄格洛克手枪，瞄准了鞠天宇的脑袋，郝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眼中尽是讥讽之色。 除此之外，他身后还站了三名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中间那名手中抱着一个银色手提箱，其余两名均持有手枪。 “站起来。” 江东岳甩了甩枪口，对准了赵铭。 后者没有理会他，而是依旧低头看着脚底大坑内的花蟒，神色惊恐。 “老子叫你他妈站起来！” 江东岳冷笑了一声，斥声如雷震。 赵铭愣了一下，缓缓爬起了身子。 “江老板，有枪的可不只你一个。” 王寒挡在了两人身前，并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江东岳。 “哦？你眼睛瞎了？”江东岳嗤笑一声，说道，“看不见我这里有三把枪吗？你要是敢开枪，我保证你们几个蠢蛋会被打成筛子。” 王寒沉着脸，并没有移开枪口。 “那就让你的人开枪啊。” 鞠天宇突然硬气道。 江东岳眯了眯眼，重新将枪口瞄准了他，“看来你很急着死。” “这些玻璃不是防弹玻璃吧？只要你敢开枪，子弹的冲击力可以在这种密封的空间里瞬间击破一个口子，你费尽心思藏了这么久的‘宝贝’可就爆露了，就算玻璃的厚度可以承受子弹冲击，你怎么保证反弹的动能不会打到自己？”鞠天宇却没有任何慌张，反而弯起嘴角道，“开枪，快，我巴不得你开枪，开枪了我们就一起死，你也别想活，你敢赌吗？你有这个种吗？” “呵——”江东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讥笑了几声，说道，“你倒是挺聪明——” 他打了个响指，“好了，小爷不跟你们这帮蠢货警察玩了，再见。” 话音一落，房间里的灯光再度消失，黑暗笼罩了一切，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窸窣声又一次占据了耳蜗。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养的这些东西个个都带着剧毒，如果你们能活着出来的话，记得来找我，我非常想听几个残疾人跟我讲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江东岳丢下了最后一句话，声音在房间内不停回响。 啪嗒！ 灯光被打开。 江东岳等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王寒想追上去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某种机械齿轮的转动声，那用来阻隔空间的透明玻璃，竟然缓慢移动开来！ “糟了，快想办法出去！” 王寒冷汗直流，显然玻璃已经被人为撤除，倘若这些古怪的“水蛇”全部出来的话，那将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局面。 “出不去，另外一个门肯定上锁了。” 赵铭指着对面的另外一扇铁门，又转头盯着脚下匍匐着的花蟒，后者似乎感觉到自己要被释放了，竟张嘴发出了嘶嘶鸣叫。 “林虎？林虎？”鞠天宇沉默了几秒，忙掏出对讲机，阴沉着脸喊道，“你他妈耍我们？” 没有回应。 对讲机另外一头仿佛失去了信号。 绝境。 假若把这个空间想象成一个巨大的蛇窝，那么这里至少生存着上千条毒蛇。 哪怕王寒手中握着警方专配的Q，SZ92式半自动手枪，配备了两支弹匣，也不过区区15发子弹，怎么跟上千条毒蛇对抗？ 何况，脚下的透明玻璃一旦被撤除，三人没有落脚地，绝对会掉进那头巨蟒的“蛇窝”，到时哪怕它硬生生吞下鞠天宇、赵铭二人，都显得绰绰有余。 “怎么办？我今年刚他妈升职，还想多活几年，怎么办？”赵铭眼中带着恐惧，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怎么跑？” 他身为一名刑警，本就一身正气，哪怕亲眼逮捕杀人犯时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但面前的这些东西却是比杀人犯还要难以接受的存在。 试想一下，当你在一个绝对密封的空间里，面对着一群随时都可能要你命的未知生物，你是何种心情？ 就在这时—— “滋滋滋……” 鞠天宇手中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道急促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了出来—— “听着，姓鞠的，你们脚底下那条花蟒是这些小家伙的蛇王，它孕育着整个蛇窝，想办法把它宰了，然后活着出去，十秒钟之后，我会往房间里灌入异氟@烷，然后关闭排气阀门，不想死的话就别他妈呼吸！” 章节目录 第237章 蛇吻尸的分支？ “异@氟烷？” “你他妈疯了？” 鞠天宇心脏猛地狂跳。 异@氟烷是什么？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吸入性麻醉药，常被用在动物实验过程中，只要吸入特定的量，即可对动物造成全身麻醉的状态，是一种非常经济且快速并能长时间维持的麻醉方式。 但这东西对人体的危害同样不容小觑。 作为刑侦专家，鞠天宇亲身经历过吸入过量异@氟烷后的身体状态，绝不仅仅只是头晕、恶心这么简单，轻则有可能大小@便失禁，重则损伤神经元，导致休克。 “放心，我不会灌入很多，排气阀门在下面的大坑里，但异@氟烷对它造成的昏迷时间最多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内你们如果不能干掉它，就准备死在这里吧。” 林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把门打开！？”赵铭朝着对讲机吼道，“这他妈是条蟒啊！” “开门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林虎语气变得冷漠，“撤掉防护层的控制系统不在我这里，他们太狡猾了，设置了另外一个控制权限，在那个叫江东岳的人手上，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否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等防护层撤掉之后，你们三个都会掉进坑里，切忌一定不要呼吸，否则你们会死的没有任何感觉，听见了吗？我要开始倒数了，十……九……八……” 此时，三人脚下的透明玻璃几乎一半都已经遁入了墙壁，那睁着猩红双眸的花蟒仿佛感受到了猎物的慌张般，不紧不慢的弓起了身子，并朝他们吐起了蛇信子。 “它……它起来了！” 赵铭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把抱紧了王寒。 “王队，瞄准它的眼睛！”鞠天宇令自己冷静到了极点，“赵铭，撒@尿！” “撒@尿？”赵铭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心脏起伏太大了，如果憋气的话容易缺氧，用尿浸湿裤子然后捂住嘴巴可以稀释异@氟烷带来的效果，快！”鞠天宇咬牙道，“相信我，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六……五……四……” 赵铭涨红了脸，随后一把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做出了不可描述的动作之后，满脸嫌弃的用裤子捂住了嘴巴。 “二……一！” 咔嗤！ 三人脚底的玻璃彻底消失，失去了脚踏点，往下掉落的同时，排气阀门灌入气体的声音随之响起，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清香。 “嘶嘶嘶！” 大坑中的巨蟒发出了怪异无比的叫声，像是在命令着它的子子孙孙一般，四周充斥着爬行动物移动的窸窣声，竟密密麻麻朝着王寒等人集中了过来。 但这叫声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巨蟒的身体直接像是失去了动力般，重重摔在了地上，其躯干处依旧有着微弱的跳动，却无法再做出任何移动。 与此同时，三人也径直摔落在地，除了赵铭发出一声惨叫之外，鞠天宇和王寒都憋红了脸，不停抖动着身体。 那上千条“水蛇”同样被异@氟烷影响，像是一条条没有了爬行能力的蜈蚣般，掉在了他们的肩膀、胳膊上，引起了一阵阵无处安放的痒麻感，鸡皮疙瘩饱受折磨。 “快他妈开枪！” 对讲机里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呵斥。 鞠天宇用力朝王寒点了点头，将手指指向了巨蟒的双眼。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王寒没有任何犹豫，用力扣下了扳@机。 “嘶——” 巨蟒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血液从眼中喷洒而出，竟然从异@氟烷的麻醉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它猛地甩动头颅，仰天直啸，尖锐如指甲磨墙般的嘶叫声竟令王寒等人产生了耳鸣，胡乱摆动的身躯似乎让整个房间都晃动了起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巨蟒身躯陡然一僵，猩红的双眸只剩下两道血洞，已经瞎了的它不断用头颅撞击着大坑的墙壁，直到它精疲力竭，才重重摔在了地上，没了任何动静。 而它的子子孙孙们，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乱蹿了一阵后，钻到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根本不敢靠近流了一地鲜血的巨蟒。 “嗖嗖嗖！” 排气阀门重新被打开，蕴含异@氟烷的空气被抽干后，新鲜空气也随之灌了进来。 尽管如此，王寒、鞠天宇、赵铭三人却依旧感到头晕脑胀，除了有着半清晰的意识之外，连感官都微弱了几分，只能靠在墙边一边呼吸新鲜空气让缺氧的感觉渐渐退去，一边强撑着清醒的状态。 这便是异@氟烷的威力。 如果正常人吸入量达到300毫升可致晕倒，如果达到500毫升可致死，它不仅是动物界的麻醉良药，更是人类的杀人工具。 在这里提醒一下各位读@者，假如你误吸入异@氟烷并且过量，千万不要担心，只要建立通畅的呼吸通道，用纯氧持续辅助和控制通气即可，因为异@氟烷与其他氟类麻醉相比，其在人体中的生物转化很少，在麻醉之后，只有0.2%在体内代谢，剩余的则以尿代谢物的形式回收，多数情况下麻醉后4小时，可在24小时内恢复。 任何通过药物或者化学的杀人手段，都不能抛开剂量谈毒性。 剂量足，天王老子也能毒死；剂量不足，吸着玩都没问题。 …… 大概十分钟后—— 王寒三人逐渐恢复了清晰的意识。 望着不断从巨蟒眼中涌出的血液，鞠天宇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对讲机问道：“林虎，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家制药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十多秒后，林虎回应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动动脑子。” 王寒和赵铭接连转过头，一脸不解的望向了鞠天宇。 “蛇吻测试。”后者沉默了几秒，说道：“叶一诺生前跟我提起过，高胜向他透露了一些信息，据说‘蛇吻尸’里有高层在培养一种毒蛇，并且将阿米巴原虫植入到它们的毒液中，以此来控制每个蛇吻尸成员的生死，达到掌控他们的目的。” “这也太……”赵铭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对。”鞠天宇却突然反驳自己，“这些蛇是绿色花纹，高胜所说的却是白色花纹，两个根本不搭边。” “当然不搭边了。”林虎不屑的声音传来，“AQE-1听过没？（忘记的读@者请回看第184章）这些毒蛇全部都是最新研制出来的变种，上一次在叶一诺身上使用过，但效果不太理想，所以蛇吻尸的人又建立了新的培养皿，就是你们刚刚宰掉的这条蟒蛇，它体内蕴含着AQE-1需要的母毒素，产卵孵化之后的子孙则是子毒素。” “你的意思是，这每一条毒蛇，都可以被蛇吻尸的人用来提取毒素，然后制作成AQE-1？”鞠天宇诧异道，“这家制药公司难不成……是蛇吻尸的分支？” “脑子转过来了？可惜太晚了。”林虎在对讲机另外一头冷笑了一声，说道，“叶一诺那个家伙不是跟你提起过，颜刚一共经营了五个制药公司吗？这五家制药公司都有着自己的培养皿。” “那不就代表着……”王寒盯着面前巨蟒的獠牙，喃喃道，“还有着另外四条和这家伙一模一样的存在？” 赵铭肩膀一抖，咂了咂舌。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就不跟你们废话了。”林虎显然不想继续透露了，话锋一转说道，“我已经黑进分支控制系统，出去的门马上给你们打开，记得从江东岳手上把琉璃盒子抢过来，我们的交易才算正式完成。” 章节目录 第238章 诡异的死亡 “他不是已经跑了？”鞠天宇问道。 “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林虎冷笑道，“刚才我跟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已经录音了，如果你们不完成跟我的交易，我就把录音寄到你们领@导那里去，到时候他们发现看守所少了这么一个犯人，恰好还跟你们认识，你猜会发生什么？” “那个盒子对你很重要吗？里面装了什么？”鞠天宇试探性问道，“让我们知道也无妨吧？既然你都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把柄。” “和你们有关系吗？”林虎的声音更加冷漠，“把东西拿到手，然后交给我就行了，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们透露一个消息，虽然颜刚在世的时候，这几个制药公司都会不定期从他那里拿钱用以产药，但他们都有着独@立的情报网，一旦其中一个出事，剩下的几个可以迅速做出应对的反应，如果你们想调查其他四家公司的话，基本等于浪费时间。” 他顿了一下，对讲机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好了，出口已经给你们打开了，爬上去，然后去追江东岳吧，等你们拿到手之后，我会用对讲机告诉你们交易的地址，就这样，再见。” “滋滋滋……” 对讲机传来一阵电流，显然林虎又一次切断了信号。 “这个家伙，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王寒阴沉着脸，皱眉道，“但他明显不是站在蛇吻尸那边的人，难不成又是另一家犯罪团伙？”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蛇吻尸到底是一个多么庞大的组织。”鞠天宇站起身子，擦了擦眼镜上的血液，说道，“按理来说，颜刚这个老家伙一死，留在青榆市的蛇吻尸成员必然会树倒猢狲散，可从林虎口中透露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金芊芊入狱未必不是一个信号。”王寒捏紧了拳头，说道，“未来他们一定会更加谨慎地犯罪，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个家伙还活着就好了。”鞠天宇叹了口气，说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共通点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比如我之前猜测是他引导着我们找到这里，他怎么就这么敢确定高胜所说的真假？何况当初颜刚派出杀手扮成医生和高胜一命换一命时，怎么说都应该做出防备才对，没理由这么简单就让我们查到江东岳这里来，逻辑不通。” “两位大佬，你们唠了这么久，能不能先把咱们弄出去再说？”赵铭有气无力道，“我嘴巴鼻子里全部都是尿臊味，实在是顶不住了。” “那可是你自己的排泄物，这都忍不住？”王寒哈哈一笑，打趣道，“想当年，我带着弟兄们潜入贼窝的时候，搁臭水沟里头泡过一整晚，你这算个什么？” “那我也不能跟您比不是？”赵铭瞥了瞥嘴，说道，“我们队长说的对，青榆市那班子刑警都他娘是不要命的疯子，前些年省厅表彰大会的时候，就数你们市功劳最多，那时候我听了还嫉妒的很，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都是你们拿命拼来的。” “我喜欢你这小子说话的方式，哈哈。”王寒十分受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咱们上去抓人，既然入口都已经封索，谅那姓江的家伙也跑不远，这幢功劳拿下，今年的省厅表彰大会上，多半咱俩能碰个杯了。” 三人借助着大坑中的摩擦力，爬出了这个供养了上千条毒蛇的“培养皿”。 从出口出来后，是一处通往地下二层车库的楼梯，这样的设计显然是为了方便离开。 但刚一出门，他们却见到了一副匪夷所思的场景，刚放松下来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江东岳和他三个手下，正呆滞的跪在一辆奔驰大G面前，鼻子、嘴巴、眼睛里都流出了一条猩红又渗人的血柱；他们身子僵硬如冰块，目光统一望着同一个方向，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诡异场景一般。 王寒三人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这种场面对于刑警来说并不吓人。 “死了。”鞠天宇用手指按压了一下江东岳的动脉，闭了闭眼皱眉道，“这尸僵的状态有古怪，不像是刚死。” “这怎么可能？”赵铭咂嘴道，“刚才这几个家伙不是还想弄死我们？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栽了跟头？” “没有任何致命外伤。”王寒低头将一具尸体翻转了过来，望着掉在地上的手枪，仔细检查后道，“可以排除枪杀。” “他娘的见鬼了？”赵铭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脑胀。 “看样子，他们是想开车逃跑。”鞠天宇看了一眼插在车门上的钥匙，说道，“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凶杀案？”王寒摸着下巴道，“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难不成……” “你是说林虎弄死了他们？”鞠天宇道，“不是没这个可能。”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趴在地上四处张望，十几秒后并从车底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打开看看。” “上锁了，要工具才能弄开。” 鞠天宇紧皱着眉头，随后直接打开了大G的车门，一屁股坐上了主驾驶，转头对王寒说道，“师兄，你留在这里跟小赵处理一下后面的事，我先把这玩意带回青榆市。” 说完，他对王寒丢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严肃道：“没问题，你先回去吧。” 望着鞠天宇驾驶着车辆离开，赵铭并没有什么意见，他的心思显然全放在了江东岳这个家伙怎么死了的上面。 “你先打个电话让法医过来看看，有时候不必等到尸检结果出来，也有可能推断出死因。”王寒拍了拍赵铭的肩膀，说道，“老弟，这功劳肯定是你的，跑不掉。” “我不在意这个。”赵铭低着头，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说道，“再说，您都把我手机给砸了，我拿什么打电话啊。” “嘿嘿，用我的，用我的。”王寒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讪笑道，“老婆买的，不舍得。” 赵铭差点翻了个白眼，“老婆买的不舍得用，你就舍得用我这个同事的了？靠。” …… 与此同时，随着王寒等人从培养皿离开后—— 一道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从他们来时的入口处走了进来，并一步跳进了花蟒躺着的深坑里。 正是林虎。 他翘起嘴角，从兜里掏出了一柄锋利的瑞士军刀，蹲在花蟒面前，举起了满是青筋的手臂，硬生生将其躯干的腹部处划开了个渗人的口子。 接着，他戴上白色手套，从口子伸了进去，一边胡乱掏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道，“下次再让老子干这种差事，非把你孙子给剁了不成，他奶奶的，待在里头吃香的喝辣的该多好，非得逼着老子过来掏什么蛇胆，还说什么能治病，这玩意儿谁他妈下的了口啊。” 滋拉！ 伴随着一阵脓液蠕动的声音，他用力一扯，将花蟒体内那如鸽子蛋般大的蛇胆掏了出来，轻轻装在了一道白玉盒子里。 “真他妈脏。” …… …… …… 数小时过后，鞠天宇回到了西城分局，第一时间让局子里的专家把手提箱强行破开了去。 果然如他所想，里头摆放着一个颜色较为暗淡的琉璃盒子，约莫有一只手掌大小。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轻轻打开了去—— “……这是？” 章节目录 第239章 车库的笛声 “这是？” 琉璃盒子里头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而是一粒深黑色的药丸，上头刻满了古怪的纹路，看起来似乎与象形文字有些相似。 “如果这东西真是你需要的话，那咱们可得好好聊聊了。” 鞠天宇心中喃喃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对讲机，却想起来这玩意儿似乎有距离限@制，便将它扔到了一旁。 但就在这时，王寒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鞠天宇犹豫了几秒，抬手接通道：“喂，西城分局，哪位？” “东西拿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你啊。”鞠天宇弯起嘴角，说道，“当然拿到了，你人呢？在哪？” “我？我当然已经跑了，难不成留下来被你们这群蠢货抓住？”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如果你想要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是谁？第二，你为谁工作？第三，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你要拿他做什么？”鞠天宇轻声道，“别怪我反悔，东西在我手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我说啊，你们这帮警察，玩儿起手段来，可比什么犯人厉害多了。”林虎用力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你，你说怎么办才好？” “不想回答也行，那这东西我就先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再来找我。”鞠天宇笑道，“你跟我不都有对方的把柄吗？咱俩来个藕断丝连的警匪冷战，多有意思不是？” “可惜，可惜了。”电话那头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既然你喜欢这东西，就送给你了，反正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你说什么？”鞠天宇身子一僵，问道。 “利用你们这些警察为自己做事的感觉，真的太棒了。”林虎放声大笑了几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鞠天宇沉默了几秒，随后猛锤了一下办公桌。 此时此刻，就算傻子都明白，他们都被林虎给坑了。 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想要琉璃盒子里的东西，他的目标绝对另有其它。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鞠天宇咬了咬牙，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明白—— 花蟒。 这里就是一个明显的思维陷阱。 林虎的手段太高明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引导着王寒和鞠天宇往前走，直到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琉璃盒子根本就不重要，这只是一个让他们相信林虎有所图而掩盖真相的“误区”。 身为警察，被一个看守所的逃犯牵着鼻子走，这对于内心高傲的鞠天宇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了。 这时，王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鞠天宇只好调整了一下心情，接道：“师兄，情况怎么样？” “法医在这边看过了，江东岳的死……”王寒轻叹了口气，说道，“跟他自己有关。” “自己有关？”鞠天宇的目光突然望向琉璃盒子里的药丸，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器官和肝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全部老化了。”王寒道，“包括它的大脑，像是被蛀虫硬生生啃掉了一样，只剩下半个脑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鞠天宇按了按太阳穴，说道，“原来盒子里的东西是你的救命之物，所以你才会这么着急离开啊……” “……你在说什么？老鞠？” “师兄，你可以回来了，那边的事交给小赵去办就行了，我们输了，输的很彻底。” “输了？为什么输了？” “林虎或许真的救了我们一命，但他也因此利用我们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实际上我们在大坑里对话时，他都已经全部告诉了我，只是我没有想到而已。” “你说仔细一点，我想不太明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琉璃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江东岳用来抑制体内毒素的解药，他既然是蛇吻尸的成员，那么肯定也服用了那种药物，你试想一下，当一个人遇到危险时，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保住自己的性命？” “没错，所以江东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药逃跑，林虎很聪明，他比我们早知道这一点。” “所以林虎就用这个东西让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不但为自己博得了一个看似重要实则并不重要的底牌，并因此创造了所谓的交易，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师兄，你的思维能力比以前强了很多。” “那他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仔细回想一下就能察觉，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多费心思去宰掉那条花蟒？难道真的是为了救我们？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可以肯定，那个被称为培养皿的房间里，绝对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你等我消息。” 五分钟后—— 两人得知花蟒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口子，体内的蛇胆消失了。 “蛇胆，他要那玩意有什么用？”鞠天宇皱眉道。 “说起这个，咱们的师父以前经历过一桩利用蛇胆杀人的案子，你还记不记得？”王寒道，“凶手故意弄破蛇的胆汁往死者的食物里倒，因为他知道蛇胆里含有胆汁毒素、组织胺、胆盐及氰化物等物质。” “我想起来了！”鞠天宇摸着下巴，喃喃道，“这玩意进入人体胃肠道后，其毒性成分就会被吸收进入肝脏，再由肾排出，从而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最终来不及抢救就会致死，当时师父还以为这是死者无知，误以为将蛇胆连同白酒一道吞服就能起到杀菌的作用，但在不刺破蛇胆的情况下，白酒对胆汁中所含的病菌根本无能为力，反而只会促进胃肠道对胆汁的吸收，加剧毒副作用……” “难道林虎那个家伙肾不行，想用这条蟒蛇的蛇胆补补？” “这怎么可能。”鞠天宇无奈道，“师兄，你还是先回青榆市吧，这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林虎的事咱们先放一放，短时间内应该查不到他了。” “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一诺该准备后事了。”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许久。 “我马上回来。” ……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 江东岳带着三名手下走出了培养皿房间，他狞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用你们喂食算是便宜你们了。” “老大，那玩意就这么不管了？上头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手里捧着手提箱的手下低声问道。 “去你妈的，老子过两天就把它弄走，你懂个卵。” 江东岳瞪了他一眼，双手插兜走到了自己的车前。 正当他准备插入钥匙打开车门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细腻的男声—— “江东岳，这点小事你都干不了，让你活着有什么用呢？” 江东岳浑身一僵，随后机械般转过身子，猛地瞳孔一缩。 “是……是你……邢……” 车库中传来了一阵悠然中带着哀思的笛声，紧接着江东岳和他的几名手下便失去了生息。 那道令江东岳惊恐的瘦弱身影发出了一声怪笑，慢悠悠离开了车库。 …… 青榆市与吉安市的交界线。 许天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廉价的烟，抽出一根递给身旁的李彩恩，问道：“来一根？” 后者犹豫了几秒，正准备伸手将烟接过，却被许天锋直接拍了回去。 “娘们抽什么烟？你就不怕将来生娃娃没p眼？” 章节目录 第240章 焚化 “你在骂我。” “我没有骂你。” “你在骂我，我听得出来。” “我真的没有骂你，这是医生说的。” 许天锋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娘们怎么就这么烦人呢？学了点普通话就嘚瑟了是吧。” “你骂我但是不允许我说你，可真有意思。”李彩恩讥讽一笑，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想潜规则我吗？” “放你娘的屁。”许天锋瞪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打开一封邮件，指着上面说道，“这是照片是你女儿是吧？叫李苒月，今年六岁，青榆市户口对吧？咱们这里登记的信息是，你女儿是被福利院收养的，之后被一个叫李彩凤的保姆给领养了，这什么情况？跟你所说的完全不同啊。” “是颜刚这么做的。”李彩恩双手抱胸，望着远处的农田，说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孩子，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生了孩子之后，他派人交给了民间的福利院，然后手续办全之后，又派了保姆去把孩子抱了回来，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真他娘是个渣男啊。”许天锋砸了咂嘴，说道，“我让辖区的同志调取了监控，你女儿失踪前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在这片农田里晃荡了一阵，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帮我找找。”李彩恩正视着许天锋，用力了鞠了一躬，说道，“拜托了！” “别整这一套。”许天锋摆了摆手，说道，“本来这事儿应该交给民警来办的，但我现在还在停职当中，没办法调动市局的同事帮你找人，你要想找，我就陪你一家一家问，咱们先把这片地带给排除了，还有一些可疑的地方，老王那边也派了民警过去，主要是搜索面积太大了，我们无法确定你女儿是在吉安市走丢还是在青榆市走丢的，这个要协同合作才行，你必须要有耐心，因为失踪案子不只一个，咱们的警力没那么多。” “她会死吗？”李彩恩突然问道，眼中浮现了些许晶莹。 “啥玩意？” “她会死吗？”李彩恩又重复了一遍。 “这我他娘怎么知道？”许天锋啜了一口烟，眯眼道，“不过吧，既然都六岁了，怎么说也知道饿了找东西吃，冷了加衣服，是吧，指不定有好心人给她收留了，咱们找起来也方便点。” “谢谢你。”李彩恩又鞠了一躬。 “你老整这一套干啥玩意啊，给我弄得起鸡皮疙瘩了都——”许天锋按住她的肩膀，说道，“这人都还没找着呢，你就给我行这么大礼，那万一找不着了，你是不是得拿刀把我剁了？” “这是我们国家的礼貌。”李彩恩认真道，“我们说话讲究敬语，感谢人也是一样的。” “那我怎么没见你跟我说敬语啊？”许天锋翻了个白眼，将车子上锁，指了指面前的民房，说道，“走吧，从这家开始问起。” …… 三天后。 秦柏传来了消息，叶一诺的尸体已经全部缝合完毕，下一步将移交殡仪馆送去火葬场火化，由于并没有亲人到场，这期间仅有王寒和鞠天宇主动跟随。 坐在殡仪车上，两人透过棺椁，望着叶一诺那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心中莫名感到悲痛。 哪怕见了再多死亡的他们，也有些无法抑制情绪外露。 “王队，鞠老师，节哀。”秦柏也坐在一旁，他轻声道，“需要向媒体公布这件事吗？” “恐怕用不着你公布了。”鞠天宇将手机摆在面前，说道，“青榆头条卷土重来，叶一诺的死讯已经传遍网络平台了。” 短短几天时间，叶一诺从医院楼顶摔下去的监控视频在网络上被转发、浏览达到了上千万次，整个青榆市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被誉为“民间神探”的年轻小伙子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青榆头条连同一些不知名的报社大肆展开报导，甚至把颜刚之死和叶一诺之死放在了同一个头条版面，更有甚者特意标注“知情人爆料：叶一诺和颜刚有仇”等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尽管王寒主动站出来第一时间澄清叶一诺只是警方的外调专家，跟颜刚没有什么关系，但那些自以为是的网民们依旧不愿意相信，反而肆无忌惮造谣了起来。 就在一天前，叶一诺曾经出席颜刚酒会并追捕阎哥的视频被匿名网友公布了出来，节奏瞬间爆炸，已经死去的叶一诺甚至被称为“害死颜刚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种级别的传谣显然已经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但短时间内除了西城分局的王寒之外，并没有任何一方站出来回应。 “领导那边也发话了——”鞠天宇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他们说一诺毕竟不是警队的人，所以不允许咱们过度参与进去，以免给正府带来负面影响，尤其是咱们西城分局。” “砰。” 王寒用力锤了一下车窗，双手拂面，说道：“这叫个什么事，死了还要蒙冤？真他妈里外不是人。” “师兄，你也别太自责了。”鞠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尽快找个时间把葬礼办了，等风头过去了，自然就会平息，媒体毕竟只是媒体，就算弄出再大的风浪，网民也不全是没有脑子的跟风者。” “有极端就有对抗，王队，不用太过紧张。”秦柏也跟着安慰道，“等关于颜刚犯罪的指控出来了之后，他们就明白真相了。” “指控这方面，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王寒抬起头，对鞠天宇道，“老鞠，你得跟市局那边的领导沟通一下，毕竟咱们明面上能指控颜刚的犯罪证据，也只有颜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这种情节不算特别严重的经济案件。” “那他二十年前……那桩案子呢？”秦柏问道，“一诺哥不是说过那个家伙下毒害死了很多人吗？” “重要吗？”王寒苦笑了一声，说道，“一，咱们没证据，二，咱们有证人，但这个证人就是杀死颜刚的凶手，谁会信一个凶手说的话？颜刚慈善家的人设还摆在那里，咱们突然抛出消息说这个家伙是个坏人，害死了无数人，杀掉他的凶手可以证明，你猜民众们会不会相信？搞不好又是一波节奏，舆@论压力一起来，控都控制不住。” “可咱们已经被舆@论影响了很长时间了。”鞠天宇说道，“回来之后，我申请审问钟子安，期间会用上一些必要的手段。” “催眠？”王寒一愣。 “没错。”鞠天宇点头道，“如果他的潜意识里面真的觉得颜刚就是当年那个凶手的话，肯定会暴@露，到时咱们录音作为证据不就行了？” “不行，你这是伪造证据。”王寒义正言辞道，“要是被发现，你跟我的名声这辈子就臭了。” 鞠天宇沉默了几秒，咬牙道：“就这么任由下去？不清白的人被当成好人，清白的人反而要被污蔑？”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 殡仪车停在了火葬场。 秦柏主动和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起，将叶一诺的尸体推入了焚化炉。 头顶的天空汇聚了一片乌云，仿佛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雨来临。 …… 一直到尸体焚化完，王寒几人都没有说过话。 鞠天宇主动拿钱在殡仪馆买了一个价值三万元的骨灰罐，将叶一诺的骨灰装好，辗转回了西城分局。 章节目录 第241章 酒疯 …… 某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一个满脸胡渣，黑眼圈浓重，手臂上有着十几道划痕的男子，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动着键盘，屏幕迅速滑过一篇又一篇的文字。 乍一看，这可能是某个苦比作家正为了生计没日没夜的码字爆更。 但仔细品读其所敲打出来的一大篇文字里，竟提到了诸如“颜刚”、“董冰凝”、“唐念优”等熟悉的名字。 这时，屏幕突然一黑，一道匿名窗口闪了出来。 男子双手微微一顿，眯起了眼。 “这次要是失败，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她救出来了。” “我知道。” “做这么冒险的事，可不像你的风格。” “他想跟我好好玩一场，那我就陪他好好玩一场。” “常鹰你见过了吧？” “你派他回来帮我？” “这是你见他的最后一面，将来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什么意思？” “你可以开始准备了，把青榆市的事情了结之后，你会遇到更大的麻烦，那时候我就再没办法帮你了，前提是你从这次事件里能活下来。” “你到底是谁？” “我很欣赏你，叶一诺，如果结束之后，你能把她救出来，我会送给你一个奖励，不会让你失望的奖励。” “我不需要什么奖励，对于我来说，求知的欲望能让我战胜一切，但你似乎认为我一定会输。” “每个人的人生不都是在豪赌中度过的？你也是。” “我的人已经到了，再见。” 窗口“咔擦”一声消失，屏幕又恢复到了码字界面。 叶一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意伸手摸了根烟点燃，走到地下室的门口，将那满是铁锈的闸门一把拉开了去。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穿紧身衣，头戴面罩的高大身影，其手中提着一个半米高的手提箱，身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香气。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叶一诺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安静躺在了地板上。 …… 西城分局，局长办公室。 “这就是……那家伙的骨灰？” 一脸邋遢仿佛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张子伦眼眶通红，一把将鞠天宇手中的骨灰坛抱了过来，顿时痛哭流涕。 “你身上的道袍多久没洗了？你这些天都去干嘛了？” 王寒一脸嫌弃的捂住了嘴巴，整个办公室里都是酒气混合呕吐物的味道，这让他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在哪个地方吐了一滩见不着人的东西。 “报告王队，我们的人在一家酒吧里发现他聚众斗殴，刚派人带回来。”站在门口的小东一脸无奈的回应道，“好家伙，一个人干趴了四五个，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报的警。” “一诺啊……一诺……我的好一诺……你死的好惨啊……” 张子伦哭丧着脸，口水鼻涕止不住的往外流，如同一个刚经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乞丐一般，不要命似的乱嚎。 局子里的警员都围在办公室门口张望了起来，他们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人会哭的这么惨。 “唉。”鞠天宇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张，你去咱们的宿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好给一诺送行吧。” “换衣服？换什么衣服？我就要这身行头！”张子伦边哭边喊道，“徒弟啊！我的亲徒弟啊……你说你好死不死……自己跳楼死……你要是有个仇家……师傅我下半辈子都他娘搭上去替你报仇了……回头你到了阎王殿……见了那手握生死簿的菩萨……可别忘了在十殿老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师傅我当了这么久的假道士……以后遭不遭下地狱可全靠你小子了……一诺啊！你别死啊！” “完了，这都醉的说起胡话了。”小东一脸黑线，凑到王寒耳边说道，“王队，您看要不把这位兄弟先关到拘留室里待一阵，等他酒醒了再给他弄出来？” “不行。”王寒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一诺过了命的兄弟，都难过成这样了，咱们还这么干，不地道。” 说着，他沉思了几秒，“冰凝，你过来一下，冰凝？冰凝呢？” “王队——”小东硬着头皮回答道，“冰凝姐连着三天都没来上班了，咱们也没她消息。” “怎么回事？”王寒皱起了眉头，说道，“派人过去她家里看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过去看看吧。”鞠天宇站起身子，轻声道，“我猜她应该待在某个地方。” “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电话联系。”王寒点点头，说道，“小东，你去弄点醒酒茶回来，顺便带一套干净点的衬衫，他体型跟你差不多。” “好，这就去办。”小东和鞠天宇一同转身离去。 张子伦的哭喊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传出了杀猪般的哀叫，嗓子像被灌了铅一样，几乎把悲伤演绎到了极致。 王寒只好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以免骨灰坛被打碎。 他没有打断，因为每个人都有向外界表达情绪的权利。 …… 青榆市与吉安市交界处。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得把重心转移到吉安市。”许天锋按了按焦躁的脑袋，用力拍了几下车顶，对身旁的李彩恩说道，“但那边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们的力气会很小，而且省厅年会的时候，我跟吉安市的几个领@导班子有过争执，这事儿你得自己去。” “我去不了，我不能在吉安市露面，那里有监控我的人。”李彩恩咬了咬苍白的下唇，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主驾驶上，并对许天锋道，“上车，快。” “去哪？” “还有一个地方，我女儿可能在那儿走失，我必须去看看。”李彩恩解释道，“那里……是颜刚唯一一次见过我女儿的地方，那个保姆当时也在场。” “你怀疑是保姆把你女儿拐走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许天锋坐上了副驾驶，并指了指不远处的收费站路口，“先开过去，找个便利店，我要买包烟，没烟抽真他娘难熬，跟你找了那么久，回头你不请我喝一场痛快的，我可就亏大了。” “放心，全部都满足你。”李彩恩露出了足以融化冰川般的笑容，令前者微微一呆。 随后，她突然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不过中指粗细的注射器，趁许天锋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将针头刺入其脖颈处，并将里头装着的一些透明液体轻轻推了进去。 “呃……”许天锋表情一滞，瞳孔轻缩，嘴角不自觉流下了口水，顿时感到浑身上了枷锁般，逐渐眼神涣散，失去了意识，“你——” “嘘，别说话，就是这样，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会儿……”李彩恩抬起冰冷的手掌，抚@摸着他那刺手的胡渣，轻叹了口气，道，“别怪我，我是贼，你是警察，结局永远都这么戏剧性，不是吗？” 一辆警车踏着马路上的灰尘，驶回了青榆市。 …… …… …… 咣咣咣—— “冰凝？” “董冰凝？” “把门打开。” 鞠天宇一脸无奈，望向身旁的社区警员，问道：“这桩案子你们怎么不上报？这可是枪杀案，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是要处罚的。” “鞠老师，这也怪不得我。”社区警员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是冰凝姐让我别上报的，她说她就留在这里看守现场，还让所有同事都自己忙自己的去，我们毕竟每天都有巡逻任务，就没管这个事了。”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董冰凝的另一面 “那具尸体呢？”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是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来处理的。” “去找物业来，把门打开。” “好，稍等。” 五分钟后，叶一诺住处的门被打开了去。 鞠天宇推了推眼镜，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酒味，简直比不久前见过的张子伦要更甚得多。 而房间里到处都是散落一地的啤酒、红酒、白酒瓶，以及数不清的外卖餐盒，甚至连洗手间的淋雨喷头都一直开着，依旧摆放整齐的家具基本都被浸了个透。 鞠天宇四处张望了望，发现董冰凝并不在客厅，便朝着叶一诺的卧室走了过去，经过餐桌时，发现上头还摆着几片已经解冻了的生牛肉，被人咬了几口后，已经发出了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冰凝？” 鞠天宇眉头紧皱，走进卧室，发现董冰凝正衣衫褴褛的躺在地板上，满脸通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哀哀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替其盖上，并把她抱到了床上。 “你说他要是活过来看到你这么造作他的房子，指不定得沉着脸把你臭骂一顿。” 鞠天宇轻声喃喃了一句，转身走出房间，开始收拾起了一地杂乱的垃圾。 半晌后—— 董冰凝挣扎着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床，并断断续续道：“酒……酒呢……再送两瓶酒过来……” “酒没有了，新鲜的绿茶要不要来一杯？” 鞠天宇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指着面前的两杯绿茶，淡淡道。 “……鞠老师？你怎么跑进我家了……这是擅闯民宅，我要抓你！” 董冰凝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坐下，用力伸了个懒腰，上半身的旖旎风光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前者的眼中。 “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话。” 鞠天宇低下头，敲了敲桌子。 “衣服？” 董冰凝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半身，满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噘着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里是我家，我想穿就穿，想不穿就不穿！” “这不是你家，是叶一诺家。” 鞠天宇语气变重了一些，“三天，这三天你喝了18瓶啤酒，5瓶白酒，9瓶红酒，你不要命了？酒精摄取度如果超过正常值，你有可能胃出血，甚至胃穿孔，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还要喝个够？” “是。”董冰凝认真点了点头，又翘起嘴角迷人一笑，“你要陪我喝酒吗？鞠老师。” “我还想多活几年，照你这个喝法没人撑得住。”鞠天宇把绿茶往其面前推去，“把这个喝掉，我加了点醒酒药。” “我不喝。”董冰凝摇了摇头，她张嘴咬着自己的发丝，将白皙的双腿搭在桌上，伸手抚摸着大腿根部，说道，“你知道吗？我梦见了一些让人兴奋的事情，就在他的卧榻上，你想听一听吗？” “……冰凝？”鞠天宇似乎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皱眉道，“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呵呵——”董冰凝耸肩一笑，站起身子走到鞠天宇身后，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凑到其耳边说道，“鞠老师，你真应该体会一下喝醉后入梦的那种感觉，比普通的做梦要美好太多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也许会跟他试试，哦不，他当然不会活着了，他怎么可能活着……” 几滴晶莹的眼泪掉落在了面前的绿茶里。 鞠天宇沉默了几秒，轻声道：“火葬场烧掉一具尸体只需要30分钟，一个人生下来却需要怀胎十月，生命的结束轻易又短暂，每个人都一样。他很聪明，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他主动背负着一切，也带走了一切，我感到很轻松，你也应该感到轻松，不是吗？” 董冰凝身子一颤，缓缓收起了双手。 “骨灰已经装好了，我们得回西城分局筹备葬礼。”鞠天宇将杯中绿茶一饮而尽，说道，“有什么话，我希望你当着他的面说。” “嗯。” 董冰凝转身走进了卧室，里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压抑哽咽声。 鞠天宇叹了口气，盯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眯起了眼。 十多分钟后—— 董冰凝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警服，和鞠天宇离开了小区，回到了西城分局。 张子伦已经冷静了下来，就是不肯褪去身上那昂贵的道袍，办公室里的酒味也被王寒清扫了个干净。 窗外乌云压顶，气氛压抑的可怕。 众人都盯着摆放在桌上的骨灰坛，没有任何人开口。 “这个……先说两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吧。”王寒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口道，“第一，墓地选址，我提议咱们大家一块出钱，在市中心买一座贵一点的墓，最好在山顶上，靠海，我知道有处地，不贵，也就十来万，我个人拿一半，毕竟是我把他牵扯进来的，我得负责任。” 依旧没有人回应。 “那……说第二件事。”王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的内部系统没有查到叶一诺的祖籍，他是被收养的，没有家人，所以我决定就在咱们市里给他弄个葬礼，规矩什么的都按流程来，街道办那边我会打招呼，这方面张子伦很熟，咱们就不需要拿额外的钱去道观请人超度了，到时候该请的都请，该到场的都到场，日子就定在明天，缺席来不了的可以跟我说一下。” 还是没有人回应。 “大伙儿……看起来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感觉？”王寒只好说道，“有什么提议可以一起分享出来，一诺也帮了咱们警方不少忙，这个待遇是他应得的。” “师兄，我觉得咱们得先处理一下颜刚的事情——”鞠天宇见他颇为为难，便接过话茬说道，“现在外界的舆@论压力那么大，我们这时候举办葬礼，可能会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难不成还有人要来闹事？”张子伦冷笑了一声，说道，“老子亲自坐镇，谁敢闹事，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冲动行事不可取。”鞠天宇说道，“现在一诺已经被当成害死大名鼎鼎慈善家颜刚的罪魁祸首之一了，咱们警方为他举办葬礼，这说不过去，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申请让市局那边的领@导站出来澄清，把这两个事件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里，让我们有精力办完这场葬礼，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鞠老师，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了？”面无表情的董冰凝突然讥笑一声，双腿翘着，冷哼道，“照我看，那些成天只会造谣的媒体要是敢来捣乱，咱们直接出警抓人就完事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杀鸡儆猴？自从这些舆@论出现，咱们西城分局从来都是软对待，到底什么时候能硬一次？我已经受不了了。” 鞠天宇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反驳。 “我觉得冰凝说得对，咱们是该硬气一次了。”王寒沉思了几秒，说道，“葬礼如期举行，到时候我让所有休假的网警都来上班，紧控网络上的舆@论，至于现场，就交给咱们民警部门的同事吧，就算真有人敢来闹事，就来个一网打尽，趁机把先机占回来，你们觉得呢？” “我没意见。”张子伦冷笑一声，扭了扭手腕，说道，“董妹子，几天不见，锋芒见长啊。” “用你管？”董冰凝冷冷看了张子伦一眼。 见到这幅场面，鞠天宇感到有些头疼。 叶一诺一去世，董冰凝似乎变了个人，这种变化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有许多种解释，最关键的无非就是三个因素：外界环境、心里感官、非感官的反馈情况。 章节目录 第243章 白眼狼 从打击，到接受打击，再到适应打击，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期间如果有心理干预，或许会让她好受一些，但鞠天宇并不打算这么做。 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痛苦，更何况董冰凝本就是一名刑警，是间接和生死挂钩的高危职业，将来也许会经受或者见证更大的死亡。 无法避免。 “叮铃铃——”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急促响了起来。 王寒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号码，“市局打来的，嘘。” 他按下了免提：“喂？廖主任。” “咳咳，王寒，正治处这边有几条命令要下达，你听好了，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办公室里的众人正襟危坐。 “第一，市局会全面发动网警对网上虚假、谣言、欺骗以及对叶一诺或者颜刚的栽赃、抹黑等言论进行屏蔽，清除。” “第二，查封包括青榆头条在内的一些无良报社，并联合新闻出版署进行内容审查，一旦发现有报社公布一些没有真实来源或者未证实的报导将会统一追责，按照法律进行处罚。” “第三，市局将亲自通过网络平台澄清叶一诺和颜刚之间的关系，咱们秉承死者为大的概念，先让双方好好送走亡魂，之后再追究其他事件。” “第四，关于叶一诺的葬礼，市局将全面接管、安排，与颜刚的葬礼同期举行，包括但不限于选址等一切事宜，西城分局仅用调动人力、物力即可。” “暂时就这么多，有什么疑问吗？” 王寒手腕有些颤抖，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于前三条没有任何疑问，感谢市局的领导能声援叶一诺，最后一条我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和颜刚一起举办葬礼？按理来说，颜刚作为颜氏集团的董事长，葬礼应该会举办的风光很多，社会影响也不是一星半点。”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是安副局长的命令，之后的事宜安排，我将在三小时后拟出一份文件发到你邮箱，核查无误后，葬礼将在后天统一执行。” “……明白了。” 王寒点点头，等待对方挂断了电话。 “呼。” 鞠天宇和他一起松了口气。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之前也提起过，叶一诺本就不是警队的人，充其量他也就是个挂着“民间神探”名头的普通人而已，正府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为他出面澄清。 但市局肯放出这几个条件，无疑给了西城分局很大的面子。 “看来咱们安副局长他老人家也不是瞎子，这边的动向都尽收眼底了。”鞠天宇习惯性推了推眼镜，说道，“这样一来，一诺就能好好的走了。” “好好走？好好走个屁。”张子伦冷呵一声，说道，“你们没听见第四条？姓颜的老狗要跟我徒弟同一时间举办葬礼，这他娘叫什么？死了都要斗上一斗？到时老子非要念咒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你们谁也别拦我。” “没人拦你。”鞠天宇无奈道。 “这些家伙总算做了一回正确的事了。”董冰凝双手抱胸，身体后仰，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笑道，“仔细一想，这么干……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两个别乱来，先听上级指示吧。”王寒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时间定在后天，想必市局那边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起码咱们能缓一阵了，大伙儿们趁着这点时间好好休息吧，我跟老许……等等，老许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报告王队，许队长带着那个叫李彩恩的女人去找她女儿了，我们也派了社区民警走访调查，至今没什么结果。”一直静观不语的小东插嘴道，“许队在外头待了好几天，没什么消息，但是让我提醒您有空了给他打个电话，他有很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要紧的事？”王寒直接掏出手机，拨给了许天锋。 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很快响起。 他又拨了一遍。 另一边直接提示关机了。 王寒只好收起手机，站起身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大伙儿先散了吧，各忙各的去，身心都别绷的太紧了，都好好睡一觉，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 …… 青榆市某处郊区。 刷刷—— 李彩恩将整整一桶冰水淋在了许天锋的头上。 后者浑身一抖，猛然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就连双眼都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任何光线的黑布。 “臭娘们，你他妈暗算我？” 许天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呵斥。 “别紧张，给你注射的是苯二氮卓类药，也就是你们国家的安定注射液，我特意控制了剂量，这玩意儿不但能让你抗焦虑，还能让你抗惊厥呢。”李彩恩双手抱胸，靠在墙角，手里夹着一根烟，说道，“善心被人利用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吧？没关系，我也经历过，能理解你的感受。” “放你妈的狗屁。”许天锋咬着牙道，“老娘们，有种你就把老子解开，老子跟你1V1，少他妈来这套，偷袭算什么本事？” “你忘了？面对面你也打不过我。”李彩恩冷笑了一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蛇吻尸组织培养的杀手，地位嘛……就跟之前待在颜刚身边那个叫什么阎哥的废物差不多，可惜那家伙心智不够坚定，被你们给逮了。” “杀手？”许天锋冷静了些许，说道，“都他妈什么年代了？杀人犯就杀人犯，整那么高大上干什么？” 李彩恩有些无语。 “你之前整那么多幺蛾子，不会都是他妈骗老子的吧？”许天锋继续问道，“那个什么李苒月根本不存在是吧？草拟奶奶个熊，枉老子一片好心帮你问这问那，你丫就是白眼狼一条！” “‘白眼狼’？什么是白眼狼？”李彩恩皱眉疑惑道，“我确实有个女儿，她也确实不见了，但我之所以被你抓捕，只是为了亲眼看着叶一诺去死而已。” “你说什么？”许天锋似乎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叶一诺去死？为什么要看着他去死？” “你猜不到吗？一个市局的刑警队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猜不到吗？”李彩恩走到他面前，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在其耳边妩媚道，“当然是……我们老大让我确认的了。” “你们老大？”许天锋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嘴唇道，“你的意思是……颜刚那家伙……没……没死？” “算是为了感谢你帮我忙吧。”李彩恩淡淡道，“我们老大确实没死，还让我不要给你机会留遗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许天锋低着头大笑了起来，“老子怎么早没想到？你个臭娘们怎么出现的刚好那么巧，原来是这样啊……” “晚了。”李彩恩用冰冷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巴，说道，“我很想救你，但你必须死，你不死，青榆市乱不起来。” “敢情我一老爷们还有这么举足轻重的地位啊？”许天锋嗤笑了一声，说道，“颜刚，不愧是颜刚啊，这一手假死，直接害死了叶一诺，倒是比谁都拎得清，这样的对手能活在世上，还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坏事。”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其实是老大主动退让的一种选择罢了。”李彩恩背过身去，淡淡道，“他也损失了很多，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244章 出殡 “这是你们应得的。” 许天锋冷冽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都看着呢，走着瞧吧。” “说完了？”李彩恩笑了笑，问道。 “你还想听什么？”许天锋反问道，“不如把我解开，咱俩好好唠唠。” “你知道吗？就算我放了你，你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李彩恩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地方……就算是老大自己，都不敢乱来。” “那你倒是把我放开试试？”许天锋冷笑道，“有这个种吗？” “你的激将法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李彩恩的脚步渐行渐远，说道，“趁着还没饿死，好好祈祷吧，蠢货。” 十多秒后，整个房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许天锋收起了先前的轻蔑表情，迅速调整呼吸，令自己的感官、嗅觉都平静了下来。 多年潜入贼窝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一个人失去视觉的时候，嗅觉和听觉的作用可以放大千倍。 “沙沙沙……” 耳边时不时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如同磨刀石上搁着一把菜刀来回摩擦着。 先前浇在身上的冷水很快便失去了温度，足以证明这地方并不潮湿。 那么，就很好判断了。 半晌后。 许天锋翘起嘴角，手腕用力一抖，一块被透明胶包裹着刀片滑落到了指缝。 “这下，老子可要立大功了。” …… …… …… 市局，正治处。 常鹰坐在办公椅上，一边用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子，一边仔细交代着什么。 廖主任手中拿着纸笔，以与其语速同样的速度一一记录了下来。这是作为一名正治处主任应有的速记手法。 十多分钟后—— 常鹰打了个哈欠，说道：“就这么多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局长……您真要这么干？” 一旁始终静观不语的安副局长咽了口口水，皱眉问道，“这比我想象中要冒险得多，其实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 “有那么一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常鹰张嘴笑了笑，说道，“咱们不把声势闹大一点，真正的幕后主使怎么会露出马脚呢？” “可这么做，领@导要是怪罪下来……”安副局长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年咱们青榆市在省级表彰上的位置可就……” “老安啊老安，你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常鹰叹气道，“现在的青榆市，都在那个家伙的掌控之中，这里头的所有人，包括我们在内，其实都是瓮中之鳖罢了，要想翻身做主人，就得这么干，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存在，情况会变得更糟。” “一个犯罪团伙的头头，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安副局长眯了眯眼，说道，“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我会紧盯着葬礼的整个流程，但不会出面，一切由老安你代劳。”常鹰望向窗外，淡淡道，“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一个后手防止计划突变，其实我已经计算过了足足三十三种安排，但唯独刚才那一种，能让我有更多的准备时间，这么说或许你们不太明白，只要按照命令继续下去就行了，毕竟这个计划的最终行策人不是我。” 他顿了顿，将头顶的鸭舌帽取了下来，“如果失败了的话……” “便又要死很多人了。” “届时——”常鹰转过头微微一笑，说道，“老安，你就该接替我的位置了。” 安副局长张了张嘴，望着常鹰眼神里的锋芒与坚定，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 一天后。 随着市局发布的一张“关于澄清叶一诺与颜刚之间关系”的通告，青榆市所有媒体销声匿迹，安静的如同吃了哑巴药，而各大网络平台上传播的“谣言”，也都被压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舆@论管控是正治的必须手段之一，除非将所有人的认知、三观、学历都保持同一水平，否则哪怕世界末日来临，这个方法也不会变。 毕竟键盘侠是个极端的动物。 西城分局，王寒将所有手头上不带任务的警员调遣而出，统一着装便服，带配枪，对西城区与其他区之间的交通进行半管控，所有社区民警按批次随机检查身份证。 当然，在普通市民们看来，就和往常一样，丝毫不会因为这种不起眼的变动而影响生活。 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有什么大型的抓捕行动。 而是—— 叶一诺和颜刚举办葬礼的地方，选在了同一家殡仪馆，且位于西城区。 没有人知道原因。 王寒是按照上级的命令安排。 颜氏集团的高层们则得知近两个月只有这一家殡仪馆外包承办葬礼业务。 城市不比农村，无法随意举办葬礼，只能联系专门的殡仪馆租借场地。 尽管如此，双方都没有选择另定吉日。 殡仪馆似乎也得到了授意，将叶一诺和颜刚的葬礼分别安排在了街道两旁，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左右对角，互不干涉。 这在青榆市的历史上是从未见过的。 颜氏集团财大气粗，自称不愿与他人的葬礼相提并论，直接出钱将那一整排街道的店面都租了下来，用以迎宾。 张子伦等人却感受到了十足的挑衅，他甚至声称要搞乱颜刚的葬礼，但都被王寒以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阻止了下来。 一个是被称为青榆市有史以来最出色的企业家、慈善家，一个是被誉为“民间神探”的著名网络作家，两人社会地位不同，身份不同，甚至连职业都不同，却在同一天，同一个场地，举办葬礼。 这对于一直关注此事的吃瓜群众来说，无疑是一则重磅炸弹。 “都准备好了没有？殡仪馆派来的车马上就到了。”王寒回头看了一眼身着道袍，手捧骨灰坛的张子伦，说道，“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上头定下的规矩和子伦你说的差不多。” “交给我吧。”张子伦前所未有的认真。 鞠天宇、董冰凝以及一些跟叶一诺有过点头之交的警员们都换上了一身黑衣，胸前挂着一朵白花。 “这次葬礼是半对外的，我会安排几名同事在殡仪馆门口核查身份，除了叶一诺的读者以及能证明身份的朋友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能入内。”王寒咳嗽一声，说道，“据我所知，颜刚那边至少有将近两百多名员工到场，其中所谓的亲属就有一百多人，到时候街道上将人满为患。” “这种大型聚会……不应该要经过申请的吗？”鞠天宇不解道，“难道市局那边给颜氏集团放行了？” “没办法，这家伙的社会影响力太大了。”王寒耸了耸肩膀，说道，“放心，只给了半天的时间，十二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要散，否则直接按搅乱治安罪处罚。” “十二个小时也不短了。” 这时，殡仪馆的车渐渐驶来，停在了警局门口，车头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还贴了一张叶一诺的黑白大头照。 “怎么他妈是一辆面包车？还他妈是五座的？”张子伦直接就爆粗口了，说道，“我徒弟就这待遇？是没钱租贵的车吗？马上给老子换一辆法拉利过来！” “不行啊老板，馆子里就两辆车，一辆上百万的埃尔法，被另外一家老爷租走了，一辆就是这个，免费的。”殡仪馆的司机将头伸出来说道，“这些车子，都是经过佛法加持的，是上了咒的，俺们馆子有讲究，您老就担待着点，行吧？” 章节目录 第245章 罪魁祸首 “加持你奶奶个熊！”张子伦黑着脸说道，“看见老子穿的是什么了没有？老子是道教的——” 王寒伸手打断了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怀疑有人想动叶一诺的骨灰，这辆车昨天晚上特意换了防弹玻璃。” 张子伦瞬间面无表情，抬手挥了挥，说道：“也罢，佛道教自古一家，今日老道我坐你一回又如何？” 说完，他便端着骨灰坛，坐在了副驾驶。 鞠天宇、董冰凝和王寒三人紧随其后，其他的警员则自行驾驶警车前往。 同一时刻，一辆装着颜刚灵柩的高档商务车，从颜氏集团轰轰荡荡出殡，其后头跟着将近二十多辆名牌跑车，且车身都染成了黑色，车头挂着显眼的白花。 除此之外，整个青榆市和颜氏集团有关系的人都联动了起来，朝着西城区的殡仪馆集中而去。 …… 两个小时之后。 颜刚和叶一诺都到达了殡仪馆安排的灵堂入口。 为了更好的控制人流，王寒提前调遣了民警维护秩序，颜氏集团的人为一拨，叶一诺的亲友们为一拨，表面上互不影响，实际当两辆殡仪车一同开入时，鲜明的对比便能一眼看出。 颜氏集团的人似乎有意无意的摆出嘲讽之色，更有甚者对叶一诺的灵车竖起了中指。 车内的张子伦脸色一阵青紫，但也没有冲动回去的意思，毕竟今天主要的目的是办葬礼，而不是小学生比考试成绩。 等势头一过，秋后算账也不迟。 “你们先下车——”张子伦对王寒等人点了点头，严肃问道，“长明烛，灵位，塔香都准备好了吧？” “都在里头了。” 王寒回应了一句，和鞠天宇一同转身下车。 “冰凝妹子，我来捧骨灰，你留下来为我撑伞。”张子伦对董冰凝说道，“另一只手要拿点燃的长香，走时要三步长两步短，听清楚没？” 董冰凝面无表情点头，理了理胸前的白花，从身旁拿出了一把黑伞，推车门，撑开伞站在了一旁，负责开车的司机为她递上了一根长香。 “人间府第失豪杰——” 张子伦双手端着骨灰坛，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那些原本等在颜刚灵堂外的宾客们被吓了一跳，纷纷露出了嫌恶的眼神。 “都什么年代了，还请这些老掉牙的道士，连神父都请不起吗？穷鬼就是穷鬼，跟咱们老板没得比。” 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讥讽，引起众人低笑。 “颜氏集团直接运送灵柩入灵堂，请神父超度，走的是西方的祭祀规矩，所以跟咱们这边有很大不同，不必理会。”王寒站在灵堂门口，对身旁黑着脸的鞠天宇道，“希望他们不要不守规矩。” “天宫仙班多善仁——” 张子伦选择性屏蔽了这群闹腾的家伙，每走三步念一句挽联，与董冰凝一同将骨灰坛带入了灵堂。 轰隆！ 头顶忽的闪过了一道雷电，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叶一诺灵堂门口摆着的花圈淋了个透。 停留在街上的人们纷纷避起了雨。 “壮怀忧在风云上，诗卷长留天地间——” 张子伦加快脚步，任由头顶黑伞上的雨滴掉落在肩，一边斥声念着挽联，一边将骨灰坛摆在了灵堂正中。 “人间未遂青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 “上祭品！” 穿着一身黑衣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依次将一碗插了三根缠有棉花绒筷子的半熟倒头饭、十个馒头、一个金丝供、一只背鸡血块的倒头生公鸡、二碗荤菜、二碗素菜、三杯贡酒、三杯供茶、五双筷子、数品干鲜果摆在了灵位前。 “燃长明香！” 张子伦半蹲下身子，用火机点燃一张神符，助燃了面前那一根半米高的长明香，并朝着叶一诺的灵位拜了三拜。 接着，王寒等人便在门口放起了鞭炮，点燃了纸马纸屋纸衣纸鞋纸布，并以火盆接下了灰烬。 “各位亲友，告别吧。” 张子伦眼眶微红，袖子一拢，站到了一旁，神神叨叨念叨着什么。 董冰凝、王寒、鞠天宇等人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三炷香，对着叶一诺的骨灰坛默哀了三分钟，念了几句悼词，也站到了一边，皆有些泪水盘旋眼中。 按规矩，叶一诺一没有亲属到场，自然不用与至亲握手，二余下没有子嗣，亦无需持遗像叩谢，整个葬礼除了张子伦之外无人讲话，显得尤为冷清，颇有一股老年孤寡，无亲无故的味道。 轰隆！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降下，如同天赐丧钟。 此时，灵堂内逐渐涌入了一些外来的宾客，他们打着伞，有的穿西装，有的穿运动服，甚至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皆是一脸惋惜。 王寒和鞠天宇一同站出，一一问候他们的身份，得知大多数都是与叶一诺素未谋面，却听过他的故事，看过他的小说的人后，准许他们进入灵堂告别。 当然，除却叶一诺《赎罪》小说的死忠粉之外，还有几名特殊的客人。 这第一位，是御书房的吴鹏飞，叶一诺的责任编辑，目前已经晋升主编。他同样是除了王寒等人之外最关注叶一诺行踪的人，得知他跳楼自杀后，当晚便将网站全部换成了黑白页用以祭奠。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在叶一诺的灵位前默哀了几分钟后，喃喃道：“早知道当初就多跟你喝几场酒了，这人啊，真是说没就没，唉，你放心走吧，那本书我会好好留着的，没人可以让它404。” “撑伞，送宾，莫回头！” 董冰凝撑着黑伞，将吴鹏飞送出了灵堂，期间两人都不能回头，这是规矩。 这第二个跟着进来的，是湖城县公安局刑侦队队长任清，王寒的老同学。 他背了整整一大袋冥币，当着众人的面烧了个干净，并嘱托叶一诺到了下面千万不要吝啬，花钱要大手大脚。 自从林虎一事过后，市局下了死命令，他便没了继续插手的必要，毕竟牵扯到的案件已经超过了他的级别。 但他从王寒口中得知叶一诺的事情后，打心底里佩服这个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家伙。 与王寒客套了几句后，任清也不再停留。 第三个进来的人，是青榆头条的记者——柴甜。 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先是亮出了自己的记者证，但被王寒直接拦了下来。 “这里不允许记者进来，特别是青榆头条的记者。” “我是他的朋友。”柴甜咬了咬嫩唇，说道，“之前我提醒过他不要跟颜刚作对，你们忘记了吗？” “青榆头条是颜刚的产业，这是他亲口说的。”董冰凝冷冷道，“柴甜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只要让我进去看看他。”柴甜低着头，轻声道，“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会让我丢掉这份工作，绝对对你们大有帮助。” 王寒犹豫了几秒，让开了身子，“请进吧。” 柴甜一步一踉跄，一下子瘫坐在了叶一诺的身前，双眼无神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那么做的……我是罪魁祸首……对不起……” 王寒等人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连张子伦都皱起了眉头。 接着，柴甜当着众人的面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了一根录音笔，摆在了叶一诺的灵位前，低声抽泣道：“他……他给了我两百万……让我联合所有媒体不留余力的抹黑你……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经受不住舆@论压力……这两百万……我一分都不敢花……真的一分都不敢花……” 章节目录 第24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说什么？” 董冰凝阴沉着脸，将手中的黑伞收起，蹲在柴甜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冰凝，冷静点！” 鞠天宇赶忙上去拦住她，并重新撑开了伞。 “这就是我的秘密。”柴甜自嘲笑了笑，说道，“这支录音笔里头，是我跟颜刚对话的所有细节，他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其实我确实没胆子这么干，但是……但是……”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只想睡个好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天出现的舆@论，全部都是你一手控制的？” 董冰凝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了起来。 “对……我利用了颜氏集团所有的媒体渠道……”柴甜一边哽咽着，一边回答道，“青榆头条……网络水军……我几乎控制了全部，可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我……”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柴甜捂着通红的脸，一脸呆滞的看着董冰凝，如同鱼刺卡在了喉咙。 “冰凝！” 王寒连忙冲上去将其拉开。 “放开我！”董冰凝甩开他的手，眼眶瞬间通红，朝着柴甜怒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早一点出现，他也就不用那么费力去找颜刚的犯罪证据了！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柴甜沉默了几秒，低着头道：“颜刚手里有我的不雅照，我怕他毁了我，也怕他派人杀了我，所以……我躲到了国外。” “懦弱！”董冰凝咬牙切齿，抬起手又想抽下。 “冰凝，你我都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王寒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斥道，“冷静点，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颜刚有罪可定了，柴甜现在是证人，也是受害者。” “有意义吗？”董冰凝讥笑一声，“死了，都死了，念优姐死了，叶一诺死了，颜刚也死了，下一个会是谁？是你？是我？还是我们所有人？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画地为牢的日子了。” 众人沉默不语。 “嗬！这葬礼还办着呢，怎么就吵起架来了？有意思啊有意思。” 这时，灵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用一阵响亮的嘲笑声打断了众人。 来者约莫六十有余，身着中山装，留着一嘴花白的山羊胡，手里头持着一柄蒲扇，步伐缓慢，脊背伛偻，眼神阴鸷，背后跟着几名面目不善的颜氏集团跟班，径直走到了灵堂正中。 “站住，没验明身份不能入内。”王寒松开了董冰凝的胳膊，拦在了这老头身前，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不干什么，就是来拜一拜。”山羊胡老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笑，用蒲扇拍了拍王寒的脑袋，说道，“还不够聪慧，还不够聪慧啊。” “你……”王寒眉头一皱，老头身后的几名跟班便围了上来。 “诶——”山羊胡老头摆了摆手，说道，“莫要紧张，莫要紧张，我啊，不喜打闹，你们先退到一边去。” 跟班们退后了几步。 山羊胡老头眯着眼看了看四周，用蒲扇指着叶一诺的灵位，叹声道：“唉，生前穷酸样，死后也是一副穷酸样，连骨灰坛都买劣质品，还有这些贡品，怎么比乡下送殡的还差，可惜，真是可惜了。” “老头，嘴巴子放干净一点。”张子伦冷笑道，“待会儿我一巴掌抽过来，你可不要倒在地上讹我。” “愚昧！愚昧！”山羊胡老头不屑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蹲着身子，用那干枯的手掌托起了柴甜的下巴，啧声道，“小姑娘，你做的很好，那家伙死了，也很开心。” “……啊？”柴甜略显呆滞。 山羊胡老头又站起身子，面向董冰凝，还没开口，后者便冷笑道，“他当然开心了，花两百万就能把一个干净的人污蔑的一文不值。” “才两百万？”山羊胡老头颇为惋惜道，“若是我，起码要拿出个上千万，这样才叫尊重嘛。” 话中透露着浓浓的嘲讽，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言外之意便是叶一诺根本不值这个价。 山羊胡老头也没有理会众人黑下来的脸，他伛偻着腰，低头看着骨灰坛，用蒲扇拍了拍，随后猛地抬出右脚，往坛子上踹了下去—— “你说是不是？” 嘭嚓！ 坛子布满裂纹，里头的灰白骨灰洒落一地。 吭！吭！ 一瞬间，两把黑洞洞的手枪抵在了山羊胡老头的脑袋上。 “我靠**——” 张子伦望见这一幕，一下子陷入了疯狂，红着眼脱了自己的道袍，将那飘落在周围的骨灰拾掇起来。 但门口吹进来的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骨灰就好似北方的柳絮一般，扑打在空气中。 “嘿嘿……” 老头一脸满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转头看向拿枪对着自己的两个家伙。 王寒眼神冷漠，胳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 董冰凝眼眶赤红，食指已经勾住了扳机，只要稍微一用力，子弹就能贯穿眼前这个面容枯黄的老头。 “这么着急干什么？年轻人没大没小的，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山羊胡老头似乎并不担心，扯了扯嘴角，眯着眼打了个响指。 几秒钟后，一个个形形色色的人影从门外涌了进来，将整个灵堂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想公然闹事？别忘了，这里可是西城区啊。”王寒瞥了一眼，掏出了口袋里的证件，冷笑道，“你们这帮子，就这么闲不住？我正愁今年业绩不达标，刚好你们就送上门了。” “快把枪放下，王寒局长。”山羊胡老头一边拍着蒲扇，一边慢悠悠道，“我的这些‘朋友们’呢，个个都带着手机呢，你们这群警察公然掏枪威胁无辜市民，传出去民声可就不好了，对不对？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谈。” “你踹了我朋友的骨灰坛，这事儿怎么算？”鞠天宇走到山羊胡老头面前，双眸中满是冷冽，“人多了不起？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倒是没有，这拜也拜了，礼数也到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妨说给你们听一听——”山羊胡老头仰起头笑了笑，用下巴指着马路对面的颜刚灵堂，“俗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进去拜一拜？” 拜颜刚？ 王寒等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当你猜不透敌人的目的时，按兵不动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张子伦却冷笑一声，“拜，为什么不拜，有种你就让老子走到颜刚的棺材面前，我问你，有种吗！？” “请。”老头半弯下腰，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老王，你把枪放下。”张子伦将拢起的骨灰抱紧，系成包袱状背在了身上，挺直腰板对王寒等人道，“今天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把面子给讨回来。” 说完，他穿过人群，头也不回朝着颜刚的灵堂走了过去。 董冰凝毫不犹豫收枪，面无表情跟在了后头。 鞠天宇其次；王寒迟疑了一下，回头给小东打了个眼色，也收枪跟在了后头。 山羊胡老头嘴角翘起，抬起蒲扇挥了挥，那些挡在灵堂里的人，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待所有人都转身离去后，山羊胡老头低头看了一眼柴甜，将掉落在地上的录音笔捡了起来，放在手里头盘旋了几下，并用干涩的眼眸瞥了她一眼。 柴甜猛地瞳孔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事情般，嘴里喃喃了一句“鬼……鬼啊……”眼前直接一黑，就地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247章 男人的方式 “……我如今把一件奥秘的事告诉你们，我们不是都要睡觉，乃是都要改变；就在一霎时，眨眼之间，号筒末次吹响的时候；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我们也要改变。这必朽坏的总要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这必朽坏的既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既变成不死的；那时经上所记“死被得胜吞灭”的话就应验了。” “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 “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 “死的毒钩便是罪，罪的权势便是律法。感谢上帝，使我们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胜。” 一入颜刚灵堂，张子伦便望见在其灵柩前，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高龄神父，其双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圣.经》，胸前挂着黑曜石制成的十字架，看起来价值不菲。 而在神父面前，跪着几名圣女，她们用面罩遮着面容，双手拱起，跟着神父一同背诵着《圣.经》的内容，声音悠扬而婉转。 这便是常见的西方葬礼，多数以宗教的形式进行着。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灵堂中都聚满了人，男的身着西装，女的身着黑裙，统一跪拜在地，面容虔诚。 当张子伦等人走到面前时，他们纷纷抬起头，露出了一副阴鸷的眼神。 “如何？比你们那俗气的葬礼要好上许多吧？”山羊胡老头走上前，淡淡道，“既然时候到了，我就多嘴说几句，我一直觉得，有些人的死轻如鸿毛，有些人的死则重于泰山，今儿能到场的，足有223人，这223人个个都靠着颜刚吃饭，他办葬礼，是众望所归，是223口人的尊重，你叶一诺既没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更没有地位与他同一天举办葬礼，但你们依旧这么不识抬举，所以……” 老头对神父挥了挥蒲扇，示意他停下来，“今儿，你们几个得替叶一诺向颜老板道个歉。” “道歉！” “对！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 “……” 整个灵堂里的人都呼喊了起来。 望着这一幕，王寒等人握紧了手中的枪。 “好一个道歉——”鞠天宇冷声开口，说道，“你颜氏集团这么大的面子，让警察道歉，你不妨打开灵柩问问他，承得了这个礼数吗？” “承不承得了，跟你们道不道歉没有多大关联。”山羊胡老头淡淡道，“我颜氏集团223口人都等着呢，今天这个歉不道，事儿就没法善了了，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出这一口气，否则这223口人，我管不住。” “听你这话，你就是颜氏集团新的接管人了？”张子伦转过头来，“挑这么大的梁子，你还能活几年？这么着急显摆身份，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歉，得道，梁子，也得结。”山羊胡老头微眯起了眼，语气重了几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等这事儿过去了，我手底下的人满意了，你们想怎么着，我随时奉陪。” “呵，有意思，您这胆量可比颜老狗有气魄。”张子伦不屑一笑，“他要是知道有一条忠犬这么护着他，在下头不得高兴死？” “嘴巴不干净，赏。”山羊胡老头举起蒲扇挥了挥，不咸不淡道。 啪！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张子伦脸部如遭重击，一条鲜红血线从其嘴角飙射而出，整个人朝后倒飞了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而在其原先的位置上，正站着一名单手负于身后的平头男子，他面容冷冽，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黑框眼镜，上唇略龅，从耳部一直到颈肩处挂着一条渗人的刀疤，其出手之快无人得见。 “动手，抓人！” 王寒终于忍无可忍，掏出了口袋里的对讲机，大吼了一声。 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跪在地上的那些家伙纷纷站起身子，将入口围了起来，甚至将小东调遣而来的警方挡在了外头。 顷刻间剑拔弩张。 “咳……咳……” 张子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剧烈咳嗽了几下，用手擦去嘴角的血液，一步一踉跄走到鞠天宇身前，直面那黑衣平头男子。 “子伦，这里我们处理。” 鞠天宇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别冲动。” “用不着。”张子伦弯起嘴角，干笑道，“他们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不就挨了一巴掌吗？小事，男人嘛，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哦？”山羊胡老头饶有兴致道，“你想怎么解决？” “要我道这个歉，不是不可以。”张子伦将装着叶一诺骨灰的包袱取下来，递给了一旁的董冰凝，并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指着平头男子说道，“你要是能打趴我，我不但道歉，还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够尊重了吧？但要是我打趴你，你们这帮子都给老子滚开，让老子打开灵柩，瞻仰瞻仰颜老狗的遗容，如何？” “不错，我欣赏你的做法。”山羊胡老头抿嘴笑了笑，抬手一挥道，“那便满足你。” 众人往后退了几步，给张子伦和平头男子让出了位置。 王寒几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强行阻止。 虽说他们手中有枪，但颜氏集团的人并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什么真正威胁到生命的举动，打破叶一诺骨灰坛的事即便已经上升到蓄意滋事的层面，但也不能致使王寒等人失去理智开枪。 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一共有223个人。 一旦闹起事来，可不是两把枪就能轻松解决的了。 别忘了颜刚和他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 小东已经汇报上级调动其他辖区的警力赶来，到时候控制现场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我这个人一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待会儿要是伤着你了，医药费我可一分都不赔。”张子伦扭动了几下，对平头男子冷笑道。 后者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他的动作，抬脚便是一道动如雷霆的鞭腿。 “好快！” 张子路瞳孔一缩，脚步扭转，刚一闪身躲过，一阵寒风便迎面而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掌鸣。 张子伦整个人横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两粒带血的牙齿。 “起来。” 平头男子面无表情走到他面前。 张子伦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靠着柱子挺直了腰板。 这家伙出手的动作太快了，并且懂得腿脚同时使用变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格斗技巧。 刷！ 一道黑影裹挟着拳风迎面袭来。 张子伦赶忙屏住呼吸，进入了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将脑袋朝右一扭，躲过了平头男子的拳头，同时屈腿往其裤裆下踹了过去。 “兵不厌诈，怪不得老子！” 然而平头男子似乎早有防备般，冷笑一声，一只手直接按住了张子伦的膝盖，并连着用食指往其腿骨处连点了三下。 咔！咔！ 髋关节直接脱臼了！ 张子伦脸色陡然一变，不可抑制的放出一声惨叫，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平头男子的双手便如同泥鳅般缠绕住其右膀，手指头又接连点了几下—— 咔擦！ 腕骨传来一声哀鸣，剧烈的疼痛感顿时占据了张子伦整个大脑，冷汗当即便从额头滴了下来。 “卸骨？”鞠天宇似乎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瞳孔一缩，赶忙阻拦道，“住手！” 但平头男子就跟没有听见似的，直接伸出左手卡住了张子伦的脖子，令他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章节目录 第248章 揭穿 “咳……咳……” 张子伦不停挣扎着，但平头男子的手劲如同枷锁般，死死制住了他全身的力气。 根本就没有还手的空间。 “我叫你住手，你听不见吗？” 鞠天宇阴沉着脸，直接夺过王寒手中的枪，对准了平头男子的脑袋。 但后者不管不顾，依旧抬起手掌，一下又一下往张子伦的脸上抽了下去。 “咔！” 鞠天宇直接拉下保险栓，用食指勾住了扳机，但此时一只干枯的手掌从一旁伸了过来，按住了他的枪口。 “后辈，插手可不合规矩。” 山羊胡老头笑眯眯挡在了鞠天宇身前。 “那就让你的人住手，他输了。” 鞠天宇紧咬着牙，冷冽道。 “住不住手，你讲了不算，得他亲口说，才算。” 山羊胡老头挥了挥蒲扇，语气重了几分。 此时，张子伦的脸已经肿的不成人样，甚至干呕出了几滴血块。 他想反抗，但四肢就好像全部失去了力气一样，变成了软趴趴的泥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 平头男子那纤细的手指似乎能精确无比找到他身上每一寸骨位。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 全方位碾压。 “这家伙啊，姓赵，叫赵昊明，据说年轻时候跟着几个有名的赤脚中医学了一身针灸的本领，卸骨归臼是手到擒来。”山羊胡老头见到这一幕，眼中不可察觉闪过一缕阴郁，他摆动着蒲扇，也不知对谁说道，“这人啊，有多大本事，就说多大的话，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撑不住，点个头，跪下来道歉磕头便是。” 平头男子卡着脖子的手微微一松。 张子伦猛地喘起了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十几秒后，他才颤抖着嗓子道：“要……要小爷我道歉……你不如去……去问问……问颜老狗……他配……配吗？有……有种……你就干死……老子……你也得坐牢……来……来啊！” 赵昊明面无表情伸出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发丝粗细的银针，对准了张子伦的太阳穴。 董冰凝、鞠天宇、王寒三人顿时浑身紧绷，如果这平头男子再往前一寸，他们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咳咳——” 但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接着，一名穿着黑色西装，口叼雪茄的寸头男子张扬着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在其后面还跟着一名一头红发，裹着黑裙，气质出众的年轻女子。 山羊胡老头眯了眯眼，手中的蒲扇停止了摆动。 董冰凝等人却是一脸讶然—— “叶武？” “叶凌？” 两人走到灵堂正中，对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来掺和什么？怎么还穿了这样的衣服，难不成……你们也是来祭拜颜刚的？”王寒皱眉道，这几天叶武叶凌没有传来消息，他也没有多过在意。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问。” 叶武摆了摆手，将嘴里的雪茄拿在手中，对面前的山羊胡老头说道，“老头，看你也是个懂道理的生意人，咱们谈个条件如何？”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辈？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山羊胡老头不屑一笑，说道，“让你老子来都不够格。” “去你妈的。”叶武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掌打了个响指—— 刷刷刷！ 一瞬间，那些围聚在各个角落的人们，突然扯下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大片纹身，并纷纷从背后掏出了钢管，将整条街道的出口都封索了起来。 现场很快乱成了一团。 山羊胡老头似乎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捏紧了手中的蒲扇，眉头紧皱的望着众人。 王寒三人更是不知所措。 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就一下变样了？ “现在，我够不够资格？”叶武冷笑一声，靠近山羊胡老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三天，我花了三天时间，只干了两件事！第一件，在你们青榆市的地下赌场、会所招了一百多个弟兄，要钱的给钱，要女人给女人，不服的打到服；第二件事，把今天要到场的所有和颜氏集团有关的人，替了。” 说着，他将雪茄扔到地下踩灭，“既然你问我够不够资格，这个回答你满意否？” 王寒和鞠天宇、董冰凝皆是一脸震惊。 事情……似乎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山羊胡老头那波澜不惊的脸庞微微一变，问道。 “其实很简单。”叶武耸了耸肩道，“我花钱收买了你们颜氏集团财务部的员工，让他给了一份名单，然后再根据名单调查住址电话，起先那家伙还不太愿意，不过这人嘛，打一顿不就服服帖帖了？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这点脑子都没有，怎么带着弟兄们混啊？” “223个人，整整223个人，你全换了？”山羊胡老头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当然——”叶武笑眯眯道，“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愿意给颜老狗卖命吧？少他妈天真了。” “算你狠！”山羊胡老头阴沉着脸，蒲扇对着赵明昊一挥，“山不转水转，咱们下次再见。” 赵明昊面无表情松开了张子伦，跟在了山羊胡老头身旁。 董冰凝趁着间隙赶忙走上去扶住了鼻青脸肿的张子伦。 “站住，老子让你走了？”叶武直接挡在了他面前，说道，“你不是要个交待吗？今天我就给你一个交待——” 叶凌闻言黑裙一甩，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轻声道：“开棺。” “你们要干什么？” 山羊胡老头语气一冷。 “干什么？当然是揭穿一个天大的谎言了！” 叶武讥笑一声，主动带人朝着灵柩走了过去。 “拦住他！” 山羊胡老头对身旁的赵明昊命令道。 然而，后者刚想动手，两道黑洞洞的枪口便抵住了他和山羊胡老头的脑袋。 “这下，你可没法仗着人多了。”王寒冷笑道，“现在我正式以寻事滋事罪逮捕你，有意见等这里处理完了回局子里说。” 山羊胡老头黑着一张脸，缓缓煽动手中蒲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冰凝姐，交给我吧，我让弟兄们送他去医院。”叶凌蹲着身子，替董冰凝扶住了张子伦，轻声道，“没事了，咱们安全了。” “你们……消失的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董冰凝咬了咬牙，问道。 “冰凝姐，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什么都别问。”叶凌眨了眨美眸，说道，“一切，都还没结束。” 董冰凝张了张嘴，默默点头，将目光望向了灵柩处。 “撬棍拿来。”叶武对一旁的小弟伸了伸手，看着挡在面前的神父，不耐烦道，“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神父面露恐惧，拿着十字架念叨了一声“阿门”，退到了一旁。 灵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武的身上，仿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搭把手——” 叶武扬了扬下巴，用撬棍卡住了灵柩，和几名手下狠狠一扭。 咔！嗒！ 东方的棺椁和西方的灵柩是两种不同的样式，前者一般都是摆在地上为主，取四方平安之意，后者则多数竖立为主，形同耶稣和十字架。 章节目录 第249章 冯修齐 当灵柩被打开的那一刻，王寒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们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颜刚的脸皮，竟然被硬生生剐了个干净，唯独剩下一个猩红的骷髅，额间处有一粒弹孔，一些肉眼可见的血肉黏在骨头上，看上去十分渗人。 若不是灵柩前摆着一张照片，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这张脸的主人就是颜刚。 “呕……” 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见到这一幕直接干呕了起来。 “真他娘恶心。” 叶武将撬棍往地上一扔，随后对叶凌点头道，“把人带上来吧。” 叶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待接通后过了三秒，她又挂断了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被人带了上来。 “冯修齐？” 当王寒等人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时，均是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冯修齐。” 叶凌打开手机，调出了几张死者照片，递给了一旁的鞠天宇，轻声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冯修齐，他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 “这……”鞠天宇盯着照片上那同样被剐去了整张脸皮的尸体图，皱起了眉头。 “真正的冯修齐早就已经被害死了。”叶凌解释道，“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颜刚故意安排的线人。” “线人？” “如果我们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半个月前西城分局就已经向市局提出法医部门空缺的需求了吧？”叶凌看向王寒，问道。 后者点头道，“彭子棺案件结束后，我亲自打印的申请。” “那就能解释的通了。”叶凌捋了捋头发，轻声道，“你们上级的确委派了省厅里的法医下来就任，但颜刚的人显然也收到了消息，所以真正的冯修齐遇害，假的冯修齐成功进入了西城分局。” “目的。”鞠天宇冷静道，“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想不通吗？”叶凌红唇微微扬起，“仔细想想，鞠老师，你可是刑侦专家啊。” “你的意思是……”鞠天宇瞳孔猛地一缩，转头看向灵柩里的尸体，“颜……颜刚……没死！？” “颜刚，没死。”叶凌笑着重复了一句，“他当然没死，死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这个替身的完美程度，骗过了所有人。” 董冰凝身躯一震，颤抖着声音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看了他的尸……” “尸检结果，对吗？”叶凌道，“我也看过，我们所有人都看过，但你尸检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尸检的人。” “冯修齐！” 王寒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男子。 “师兄，负责替颜刚尸检的人是冯修齐吗？”鞠天宇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道。 “没错，是他。”王寒神色有些暗淡，点头道，“我当时被舆@论压的焦头烂额，精力全部用在处理后事上了。” “当时叶一诺也在场！”董冰凝咬牙道，“难道他连一诺也骗了过去？” “叶一诺也不是神，对吗？”叶凌抿了抿嘴，望向山羊胡老头，说道，“从你们调查丽阳小区的那桩案子开始，颜刚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先是用计致使何主任害死陈志钢，导致叶一诺上钩，又用与二十年前那桩案子同样的手法害死何主任，再借钟子安之手让他开枪杀死自己的替身，这样一来，他不但能安然无恙的脱身，还能让叶一诺失去所有的希望，这里面每一个环节，都是精心布局而成，你们从头到尾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董冰凝显得有些萎靡，王寒和鞠天宇则默不作声。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叶凌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天来的一切，叶一诺的死，唐念优的性命……都宛若梦幻般，显得不那么真实。 “很难相信，对吗？”叶武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说道，“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看。” 他走到被称为“假冯修齐”的人面前，在后者惊恐的表情下，将刀子伸到其耳蜗边缘，一点一点划开了其脸部。 “嘶。” 冯修齐连连倒吸冷气，痛苦的四肢都抽搐了起来。 但叶武并没有留手的意思，其每滑动一次刀子，冯修齐的脸皮便渗出鲜血，直到整张脸皮都被剥下来时，他的脸已布满血纹。 同时，一张所有人都觉得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清楚了吗？”叶武举起已经被血液染红了的手掌，那张湿瘪瘪的脸皮就那样挂在刀子上，“这就是真冯修齐的脸，他们杀了他，然后把脸皮剥了下来，通过面部缝合手术弄到了这个家伙身上。” 董冰凝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觉一阵反胃。 “照你这么说，颜刚也把自己的脸皮剐下来换给了替身？”鞠天宇心中直打寒颤，假如真是这样，那颜刚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他敢这样，也不至于这么怕死了。”叶武不屑道，“那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个脑子聪明点的杀人犯罢了，真让他剐下自己的脸皮，比自首还难吧。” “痛苦吗？”鞠天宇看向“假冯修齐”，推了推眼镜，轻声问道。 “痛……痛苦……但我……我解脱了……”假冯修齐咧嘴笑了笑，随后眼角、耳蜗、鼻孔处依次涌出鲜血。 他倒在了地上，失去生息。 “他没有药了，是被蛇吻尸抛弃的棋子。”叶凌见状解释了一句，“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就没剩几天了。” 鞠天宇退后了两部，望着灵柩里的尸体，对王寒道：“师兄，打电话让附近三甲医院的司法鉴定科派医生过来吧，我们只要对比一下这家伙的原骨骼和颜刚的是否一样就行了，正常的面部缝合手术需要非常契合面部骨骼，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如果我们当时能想到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 那样叶一诺或许就不会死了。 董冰凝突然问道：“既然颜刚没死，那他人呢？躲去哪儿了？” 叶武把玩着刀子，踱步走到山羊胡老头面前，盯着他道：“人呢？” “人，不是已经死了？”山羊胡老头摸着胡须笑了笑，说道，“尸体就摆在眼前呢。” “少他妈装傻了。”叶武直接将刀子抵住他的下巴，狠厉道，“颜刚让你来葬礼，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弄这么大排场，目的是什么？对叶一诺的葬礼耀武扬威？” “呵呵……” 山羊胡老头没有回应。 “还真有不怕死的啊。” 叶武挥动刀子，猛地捅进了山羊胡老头的腹部。 噗！ 刀子刺破血肉的声音尤为刺耳。 山羊胡老头浑身一震，惊恐的盯着叶武，满脸不可思议。 这家伙…… 真敢动手？ “叶武！”鞠天宇冷喝道，“你疯了？我们是警察！” 叶武根本没有理会，而是伸手扯住山羊胡老头的头发，大声质问道：“说！颜刚在哪？” 鞠天宇只好冲上去按住了他，说道：“别冲动，先带回局子里。” 可话音刚落，叶武的身体便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一旁的赵明昊踹飞了去。 “别动！” 王寒一溜神儿，刚一反应过来，手腕处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接着五根手指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眼睁睁看着手枪被赵明昊夺走。 “冰凝！” 同样有着配枪的董冰凝反应过来，刚想对准赵明昊双腿扣下扳机，但这家伙根本没有给她机会，竟然头也不回的抬起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章节目录 第250章 前董事长 “唔！” 董冰凝浑身一软，疼痛感令她下意识蜷缩起了身子，就连手中拿着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赵明昊便轻而易举将两把枪都抢到了手里，并一把扯住了董冰凝，用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别动。” 赵明昊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 “草。” 王寒谩骂一声，冲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退后！都退后！” 鞠天宇赶忙伸手控制局面。 这时，一辆急促鸣笛的警车冲进了人堆，叶武的小弟们见是警察，纷纷让开了道路。 王寒显然也听见了声音，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他看着赵明昊道：“你跑不了，这里是西城区，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别冲动。” 赵明昊淡淡瞥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扯住一旁摇摇欲坠的山羊胡老头，一只手用枪对准董冰凝，“站起来，走。” 董冰凝捂着腹部，皱起了美眸。 “冰凝，按她说的做。” 鞠天宇认真道。 董冰凝只好爬起身子，挡在赵明昊身前充当人质，跟着他走出了灵堂。 “叶武，让你的人别乱来，免得伤及无辜。”王寒对叶武喊了一句，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队！呼叫王队！我们有一辆警车被抢了，其他支援还在路上！” “被抢了？” 王寒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赵明昊。 后者面无表情拉开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警车车门，将山羊胡老头和董冰凝一同扔进了后座，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车辆踏着灰尘扬长而去。 叶武带来的人皆是退让到了一旁，即便没有叶武本人发令，他们也不打算阻拦。 毕竟赵明昊手里头还有枪，他们也只是街边混口饭吃的二流子，没人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小东，马上联系交警队调监控，追查那辆被抢走的警车——”王寒来不及处理现场，直接朝着对讲机喊道，“冰凝被挟持了，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下一步指挥！” “还指挥个屁，不用指挥了。”叶武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将带了血的刀子往地上一扔，用力松了口气，说道，“可算完事了，他奶奶的，背台词真他妈累。” “背台词？”王寒皱眉道，“什么背台词？” 鞠天宇听到这话，也察觉到了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弟兄们，都散了吧，回头名单登记一下，找我领今天的工钱！”叶武仰起头大吼了一声，“散了散了，赶紧的，今天的事儿谁敢往外说，腿都给你打断！” 两百多人一哄而散，纷纷离开了殡仪馆。 灵堂很快安静了下来，气氛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紧绷。 门外雨滴渐弱，乌云亦逐渐散去，街道上显得冷清了许多。 “你们放心，冰凝姐不会有事的。”叶凌主动开口，轻声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家伙设计好的。” 王寒和鞠天宇对视了一眼，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假死的人，不止颜刚。”叶凌道，“还有……一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半晌后—— 鞠天宇才怏怏开口：“这场葬礼，也在他预料之内？” “没错。”叶凌眼中闪过一丝崇拜之色，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让我哥跟你们说吧，他了解的比我多，如果不是他，我们还凑不到这么多人呢。” 王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叶武，你最好给个合理的交代。” 叶武点了根烟，长吁了一口气，笑着回答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叶一诺跳楼的那个晚上，我的手被那个叫唐晟的家伙给弄脱臼了？” 王寒和鞠天宇点了点头。 “那是我故意的。”叶武沉声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被赶出了天台，叶一诺却单独给叶凌发了一条短信，他告诉了我们一系列的计划，并让我和叶凌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脱身，且这个理由一定不能被你们怀疑，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唐晟就来了。” “所以你就故意在他面前叫嚣，让他对你动手？”鞠天宇摸着下巴道，“可让你脱身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而不是我和王队？” “这就很好解释了——”叶武笑了笑，说道，“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吗？我和叶一诺的体型差距并不大，脱身之后我就换上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病服，从血库里拿出了几袋和他同血型的血浆，然后跑到一楼，躺在他脚下假死。” “然后，就到我出场了。”叶凌俏皮一笑，说道，“我换上了护士的衣服，把我哥送到了一个空着的急救病房里，那个病房里面有一个医生，你们所有人都认识的医生，猜猜是谁？” “秦柏？”鞠天宇试探性问道。 “没错。”叶凌点头道，“秦柏小哥也收到了一诺的短信，他负责出具尸检结果以及宣告一诺的死亡，并且想办法让你们无法见到真正的尸体，这就是假死的全过程。” “难怪那个家伙提出什么要缝合一诺尸体的要求……”王寒抬手扶住一旁的墙角，感觉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个假死的方法，怎么和颜刚如出一辙？”鞠天宇道，“叶一诺用秦柏作为假死成功的凭据，颜刚则用假冯修齐作为假死成功的凭据，真是好大一盘棋。” 叶武将嘴里的烟一口气啜完，一边吐烟一边道，“如果你知道那家伙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想了这么一个招数来破局，你还能淡定的了吗？” 王寒和鞠天宇同时沉默了下来。 “再之后，一诺就消失了。”叶凌接话说道，“他不能留在青榆市，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颜刚的眼线，只要他在任何一个可以被引起注意的地方出现，那么假死的计划便全盘皆败。” “三天前，我们就开始着手应对这场葬礼了。”叶武靠在墙壁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说道，“情况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我们搞到了一份内部名单，上面的人全部都要来参加葬礼，我找了一群小弟替换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发挥。” “更好的发挥？”王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发挥？我们都没有见到他……”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已经见到了，不是吗？”叶武冷笑一声，捡起地上那把被鲜血染红了的刀子，做出了和刚才一样的捅刺动作，说道，“以前跟着鹫爷混社会的时候，怕坐牢，还见不得血，就专门研究过怎么捅人不会致死——假如你握着刀，使刀锋朝上，刀柄朝下，就能轻而易举使出力气搅碎他的内脏。” 说到这，他握刀示范了一遍，“但如果刀锋朝下，手腕就无法发挥惯性，只要对方肌肉收缩，你的力气就使不上来了。” “那个山羊胡老头，是叶一诺假扮的。”叶凌轻声道，“他的原身，是颜氏集团的前董事长，胡旻文。” “前董事长？”鞠天宇和王寒皆是一脸不解，前者问道，“颜氏集团不是颜刚自己创立的吗？怎么会有前董事长？” “颜氏集团的前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制药公司而已。”叶凌解释道，“和其他五个市区一样，青榆市也驻扎着一个蛇吻尸组织的制药公司，但自从十多年前颜刚接手这家公司之后，它就开始冒头了，直到今天才成为了一座庞然大物。” “那这跟前董事长有什么关联？” 章节目录 第251章 来，开枪 “颜刚一死，颜氏集团势必需要一个接管人来统领全局，否则不知情的股东会一旦解散，颜刚这些年来的努力将全部白费。” 叶凌整理着自己的裙边，一头红发将其脸庞衬托的成熟了许多，“这时候，姑且称得上算是德高望重的胡旻文便派的上用场了。” “所以一诺就找到了这个胡旻文，然后用同样的方式替换了他？”鞠天宇伸手按了按额头，沉声道，“这里面应该有很多……很多细节，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叶一诺只让我们把知道的都先告诉你们，其它的等他回来之后会一一解释。”叶武拍了拍后臀，说道，“就这么说吧，他在和颜刚下一盘棋，一盘非常大的棋，你和我，还有我们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棋盘里的棋子，到了今天这一步，也就是现在，我和叶凌的棋已经干掉了对面的棋，我们的任务光荣完成了，剩下的便是尾声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柴甜——”叶凌似乎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指着对门叶一诺的灵堂道，“她也是一诺计划中的一环，那个U盘里面的证据，应该够颜刚吃一壶了，但一诺说这只是开胃小菜，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照这么说，我和天宇去安陵市，还真是一诺安排的了？”王寒恍然道，“换句话说，那个江东岳，就是安陵市的颜刚？” “这我们就不知情了，棋子怎么会弄懂下棋之人的想法呢？”叶武摇摇头，将嘴里的烟熄灭，拧了拧烟头，“那小子……真是比鹫爷说的还要聪明得多，哥几个不服也得服啊。” 鞠天宇突然指着董冰凝掉落在地上的包袱，问道：“那……骨灰呢？骨灰是谁的？” “哦，一头猪的。”叶武咂了砸嘴，“这年头，猪肉可不便宜啊，白瞎了。” “那咱们刚才……是给一头猪办了葬礼？”王寒脸色一黑，“胡闹！真是胡闹！叶一诺这小子……”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鞠天宇侧着脸问道，“冰凝被挟持了，生命有保障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时候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叶凌看了一眼手表，“除却到场的223个人之外，那个叫赵明昊的家伙，是唯一一个独@立于名单之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颜刚派来的眼线，一诺故意安排我哥捅他一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赵明昊亲自带着他去找颜刚。”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捅错了……怎么办？” “我拒绝过，但那小子直接告诉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赵明昊肯定不会带着他去见颜刚。”叶武撇嘴道，“而且，现场223个人都被替换，如果要让颜刚相信胡旻文没有被替换的话，只能这么做，保险起见。”他摸了摸鼻子，“当然，小爷我有足够的自信捅不死他。” 叶凌甜甜一笑：“一诺会保护冰凝姐的，放心吧。” “真是头大啊。”鞠天宇按了按脑袋，平时思维灵敏的脑细胞此时此刻只剩下一团浆糊，他望向被揭开了的灵柩，“这具尸体……又是谁？” “我已经通知司法鉴定科的人过来了。”王寒握着手机，说道，“等尸检结果出来之后，就向外界公布颜刚假死的讯息，并且向市局申请发布通缉令，这么做应该能帮一诺拖上一点时间。”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们得去管一下其他的事情了。”叶武抖了抖肩膀，双手插着口袋朝着门口边走边喃喃道，“没想到老子也有跟警察搞合作的一天，真是他娘风水轮流转，耗子都不怕野猫了。” “王队，有需要帮忙的话给我们发消息。”叶凌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低声道，“我哥不爱跟警察打交道，但是叶一诺的话好使，等这事儿过去之后，我们会帮忙把青榆市的治安管理好，那两百多个人的身份您就别追究了，他们都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 “走吧走吧。”王寒摆了摆手，自然明白叶凌说这些话的目的，叶武手底下带着这么多人，还公然扩充手下，无非就是想找个不错的栖息之地罢了，只要不触及法律，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处理。 叶凌笑着和鞠天宇挥了挥手，红发一甩，急匆匆离开了灵堂。 不一会儿，王寒调遣来的刑警和医生一一到场，将乱糟糟的灵堂收拾了一通，颜刚灵柩里的尸体被带回一家绝对权威的三甲医院进行骨骼对比，出结果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昏厥的柴甜被送往了医院，经过这档子事，她多半会面临被以污蔑、诽谤、假新闻等罪名告上法庭，处理结果要看颜刚最终是否能够落网。 处理完现场之后，王寒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 他按下接通，第一句话便是：“老廖，这么做可太不地道了。” 电话那头显然是在等待某些人的授意，沉默了几秒后，廖主任咳嗽了一声，回应道：“老王啊，这事儿要是能完美落幕，你就准备接替副局长的位置吧。” “……什么？” 王寒有些没反应过来。 “市局会布控交警封@锁出入口，你也要让你的人动员起来，咱们市里到处都是颜氏集团的眼线，我这么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廖主任语气急促，下起了命令。 “明白。”王寒赶忙回应道，“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就是这样。”廖主任停顿了一下，“剩下的……等候指令吧。” 电话挂断，王寒平复了一下心情，心不在焉的坐上了警车。 天气转晴，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漉漉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鞠天宇是最后一个离开灵堂的人。 他站在街道中间，望着左右两边的灵堂，无奈摇了摇头。 如果告知大众这两场假死的闹剧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呢？ …… …… …… 与此同时，一辆疾驰在市野小径的警车上。 “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董冰凝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面无表情道，“这里是西城区，青榆市的中心区域，无论从哪个出口离开，你都要面临封@锁。” 坐在副驾驶上的赵明昊并没有回应，只是透过后视镜淡淡瞥了她一眼。 “用警察当人质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董冰凝却自顾自说道，“我并不怕死，相反，你要保护的人好像快要挺不住了。”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山羊胡老头。 后者脸色依旧枯黄，但嘴唇和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其一只手捂着正在缓慢渗出鲜血的伤口，一只手正死死抓住座椅，努力抑制着疼痛。 似乎发现董冰凝在看自己，他用眼神斜视了一秒，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了几声无人听懂的词。 “看您脸上的皱纹，估摸着快七十岁了吧？”董冰凝轻声道，“没关系，失血过多会让你大脑缺氧，死亡的感觉就和休克没什么两样，至少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忆一下年轻时做过的坏事。” “如果你不想跟他一样的话，就把嘴闭上。”赵明昊似乎有些受不了她的聒噪，冷冰冰说道，“你怕不怕死，和我敢不敢弄死你没有关联。” “哦？是吗？那你就弄死我啊。”董冰凝嗤笑了一声，将头凑到其耳边，说道，“你信不信，你只要对我开枪，你就彻底没机会跑掉了。” 赵明昊脸皮扯了扯，手腕直接一扭，用枪口对准了董冰凝的脑袋。 后者娇@躯一震，弯起猩红的嘴唇，颤抖着手指缓缓放在了枪管上，并往前一扯，死死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眉心，“来，开枪。” 章节目录 第252章 解药 这时—— “格老子滴，赵明昊你杀人杀上瘾了？老子要是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好过——”山羊胡老头突然抬起手推开了指着董冰凝的枪口，骂骂咧咧道，“还不快他妈把老子送去医院？” 赵明昊眼神中闪过一抹凶光，劫了警车和人质还敢往医院走，完完全全等于送死，他并没有这么仁慈。 正当其犹豫之时，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接通后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十多秒后—— “好，老板，我知道了。” 赵明昊挂断了电话，对身旁驾驶着警车的同僚道，“看见前面那个路口没有？拐进去，停车。” “好。” 主驾驶的年轻小伙儿点了点头，迅速转动了方向盘。 但在他停车的那一瞬间，一粒冰冷的子弹瞬间贯穿了他的脑袋，血花混合着脑浆染红了整片左车窗玻璃。 赵明昊收枪走下车，如同踩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般，将主驾驶上死不瞑目的尸体拖了下来，就这样扔在了马路边，自己坐上了主驾驶。 董冰凝惊诧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头满是不解。 内讧？ 不太可能。 多半是那通电话下了什么指示。 她看着赵明昊转动方向盘将车辆掉头，并没有说话。 警车上自带GPRS追踪系统，只要赵明昊还留在这辆车上，那他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再加上一路上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警方肯定已经全面布防，他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赵明昊似乎非常熟悉这一带的环境，他不断提速闯过红灯，不一会儿便脱离了马路，将警车开往了一处因建筑商拖欠经费而停工了的废弃工地。 工地被生了锈的铁皮护栏围了起来，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沙石以及散落一地的瓷砖、弯曲了的钢筋，偶有几处长出了枯黄色的杂草，不远处甚至还能看见一些被拆除过的警戒线。与城市里的繁华相比起来要荒凉得多。 “我认识这地方。”董冰凝美眸微动，自言自语道，“8个月前，有个民工因为安全措施没有到位从这里摔了下去，建筑商为了隐瞒事故，自作主张让包工头把尸体就地埋了，但是钱没给到位，包工头跑到我们局子里举报了建筑商，这片工地就没人敢接盘了。” 赵明昊没有理会她，而是将警车停在了一栋尚未完工的废弃大楼底，并用枪指着后座的二人，说道：“下车，上顶楼。” “赵明昊，你他妈……”山羊胡老头阴沉着脸，刚想谩骂，一粒子弹几乎贴着自己的脑袋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赵明昊用下巴指着一旁连防护栏都没有安上的楼梯，冷冰冰道：“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山羊胡老头将喉咙里的话噎了回去，强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往楼梯上爬去。 董冰凝见他着实可怜，好心伸手扶住了他的身躯，边走边道：“一大把年纪了，这点觉悟都没有？咱们两个都活不成了。” “别废话，爬快点！” 赵明昊又朝着边上开了一枪，语气急促了许多，似乎显得有些着急。 三人很快爬上了这栋楼的楼顶，一共六层的高度，除却未完工的砌墙等工程之外，脚下到处都是碎了的砖块，边缘处插着数根嵌入了水泥里的钢筋，一条印着“安全第一，施工第二”的褪色条幅挂在上头。 “你想让我们跳下去摔死？”董冰凝眺望了一眼没有任何防护的楼层边缘，感叹道，“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能不能……” 赵明昊突然用枪指着山羊胡老头，打断了她的话，面无表情说道：“叶一诺，久仰啊。” 山羊胡老头眯了眯眼，靠着墙边坐了下来，并没有做出回应。 “他？叶一诺？”董冰凝乐呵呵一笑，说道，“别搞笑了，你脑子有病吗？叶一诺早就死了。” “刚才颜老板给我打电话了。”赵明昊蹲在山羊胡老头面前，用枪口搅动着他的胡茬，扯着嘴角道，“不得不说，你装的很像，我贴身保护了胡旻文三年，都没能看出来什么漏洞。” 董冰凝上扬的嘴角逐渐放了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目光也转移到了山羊胡老头的身上，紧锁着眉头，像是在打量着些什么。 山羊胡老头目光沉静如水，与赵明昊那锋利如刀光般的双眸对视了起来。 半分钟后—— 山羊胡老头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了一起，眼神变得锋锐了许多，伛偻着的脊背一下挺直了起来。 他轻叹了口气：“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唉。” 这话一出，董冰凝耳朵里仿佛传来了一声轰鸣，她努力抑制着满脑袋的疑问，嘴唇微微抖动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紧握着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颜老板让我给你捎两句话——”赵明昊见他承认，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淡淡道，“他说他虽然输给了你一筹，但有你这样的对手很荣幸，如果下辈子你们还有机会认识的话，他一定要和你做兄弟。” “做兄弟？”山羊胡老头，或者说是叶一诺干脆笑了笑，一边用力将嘴巴上的胡茬扯了下来，一边缓缓摇头，“你觉得，我会跟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做兄弟吗？” “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赵明昊面无表情，“跳楼摔死，这就是你的归宿。” “赵明昊，你知道么——”叶一诺撑着墙站了起来，用一只捂过伤口的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资料时，我觉得你这个人可能无药可救了。” 赵明昊眸子微动。 “6岁那年，你被人贩子拐去大街上乞讨，结果被人当成小偷，差点被打没了半条命。”叶一诺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12岁那年，你好不容易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又被做传销的骗进了窝点，却因不服管教，只能没日没夜跟猪狗睡在一个槽里，过着看不着任何希望的日子，直到16岁那年，你因涉嫌XI毒，被警察逮住扔进了少管所，才开始跟着胡旻文的手下做事，结果那群家伙也不安好心，转头就把你卖给了蛇吻尸做实验。” 他顿了顿，“你的整个童年都活在欺骗和黑暗里，直到今天，32岁的你，也被那玩意掌控、折磨着，这种没有自由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赵明昊握着手枪的指头微微颤动，额头上冒起了青筋，那深锁的眉毛和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终于多出了一丝恨意。 “带我去见颜刚，我能还你自由。”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说道，“或者，现在就杀了我，你继续去过原来的日子。” “你拿什么还？”赵明昊呼吸越来越急促，猛地用枪怼住了叶一诺的太阳穴，并一把扯住其衣领，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在我眼里，你已经跟尸体没什么区别了，不是吗？” “我有药。”叶一诺轻描淡写道，“……解药。” 咔嚓！ 赵明昊脑子一震，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庞一瞬间闪过数种表情，仿佛心里的坚硬壁垒被生生锤破了一般，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见到这一幕，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应该还没有接种过‘AQE-1’的注射吧？我已经把五大公司的制药配方弄到手了，你清楚这代表了什么，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掌控所有蛇吻尸组织成员的性命。” “随时。” 章节目录 第253章 特供药物 “当然，前提是你要带我找到颜刚。”叶一诺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肯定，他目光如鹰，“你在蛇吻尸待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光有制药配方根本没什么用吧？” 赵明昊逐渐冷静了下来，眼中杀意再度涌现。 “换句话说，配方就是一把锁，锁住了解药，而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叶一诺冷声道，“就在颜刚手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明昊阴郁着脸，试图从叶一诺的表情里找出点什么。 “你可以不相信我。”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要么你现在就宰了我，回去给颜刚交差，继续当蛇吻尸的一条狗，要么……你就跟我赌一把，背叛蛇吻尸，争取这三十二年来被夺走的自由——”他顿了顿，腹部的疼痛似乎加深了几分，“赵明昊，蛇吻尸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你觉得你替颜刚宰了我之后，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做任何事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动点脑子吧。” 赵明昊脸色铁青，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一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银针般，不断刺痛着他的心脏。 从很小的时候，赵明昊就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无非就是从一个黑暗陷入另一个黑暗，最终永远无法再见光明。 这些年他被蛇吻尸组织掌控着，看不见希望的日子让他日渐冷血，而对于那些亲手被他抹去的生命，他从未觉得惋惜。 不过是帮他们解脱罢了。 然而这一刻，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终于可以见到光明了。 凭什么？ 为什么？ 赵明昊自嘲笑了笑。 —— “你这个臭乞丐，竟然敢偷老子钱包！？老子他妈打死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要饭就要饭，手还不干净，活该你没爹没娘！” “……我没有，不是我偷的，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还敢来这里讨饭，老子把你腿打折！” —— “不过是一个叫花子而已，街上到处都是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没断腿没断手还敢出来乞讨？难怪一分钱都拿不到，啧啧。” —— “不听话？不听话这辈子你就跟猪狗睡在一窝吧！” “想吃东西呀？吃糠槽里的泔水去吧！那里头都是我们吃剩下的好东西！谁让你不听老大的话呢？” —— “敢跑？你能跑到哪里去？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一次就抓回来打一次！” ——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跑了，我再也不敢了！” —— “吃下这颗药，再让这条蛇咬一口 从今以后你想要多少粉，我给你多少粉。” —— 赵明昊额头青筋暴起，冷汗从表皮渗出。 他抬起了手，将枪口对准了董冰凝。 “你想干什么？” 叶一诺眯了眯眼。 “证明。” 赵明昊淡淡说了两个字，手指勾住了扳机。 “证明什么？” 叶一诺又问道。 砰！ 子弹擦着董冰凝的脸飞了过去。 后者肩膀一抖，向叶一诺瞪红了双眼，咬着快要渗出血的红唇—— “你这个骗子。” 叶一诺没有回应她，而是伸出手按住了赵明昊的枪身，用大拇指堵住了枪口。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需要我证明什么？” 赵明昊面无表情，并没有挪开手枪的意思，他道:“想让我卖命跟你赌，你就得拿出诚意证明给我看，想不通？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赵明昊手腕一翻，把枪摁在了叶一诺的掌心里。 “要么，宰了她，表达你的诚意，要么，你们两个人一起跳下去。” “你这个疯子——” 叶一诺脸色抽搐。 他根本没想到赵明昊会出这种馊主意。 想见颜刚就必须宰了董冰凝？ 这叫什么理？ “选吧。” 赵明昊靠在墙边，“给你三十秒时间考虑。” 叶一诺没有动静，没有回应。 他从未想过伤害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忍心扣下扳机？ 可布局了这么一大盘计划，颜刚落败就在眼前，选还是不选？ 他沉默了。 “开枪啊叶一诺！你这个怂货！” 这时，董冰凝往前走了一步，愤恨的盯着叶一诺，娇柔的身躯仿佛紧绷成了冰块，她怒喝道，“你以为你有多出众？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吗？一个为了案子可以完全不顾他人想法的家伙！从头到尾都只会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尊重！你以为你得到个'民间神探'的称号就真把自己当成神探了？你就是个只会逃避现实的废物！我瞧不起你，叶一诺，从头到尾都瞧不起你。” 她苦笑了笑，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开枪吧。” 赵明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就如同一个报时机器般，说道:“还剩十秒。” 叶一诺低着头，哀哀叹了口气，轻声道:“冰凝，对不起。” “没关系。” 董冰凝凄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十多秒后。 意想的枪声和痛苦并没有到来。 她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眸，却见到赵明昊正盯着叶一诺手里头的一个琉璃盒子，直愣愣呆在了原地。 “这个，够不够证明？” 叶一诺将手枪翻转递给赵明昊，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四粒深黑色的药丸，刻满了古怪的纹路，并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苦香味，动动鼻子便能轻易闻到。 “你……你从哪儿搞来的！？” 赵明昊显然吓得不轻，失去了先前的淡定。 “告诉我，它的作用。” 叶一诺没有交给他，而是盖上了盒子。 “你不知道？” 赵明昊神色诧异，脸色十分难看道，“这是颜刚给其他五个制药公司老板们的特供药，每一粒可以维持三年的性命，今年才研制出来，以前的药都是以一年为周期，大家一视同仁，据说是为了研制新药做出的准备。” “AQE-1？” 赵明昊突然看了叶一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在套我的话？这样会让你死的更快。” “事实上，我们的谈话已经进行到了最终阶段。”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已经没有杀心了，不是吗？四粒药，到你手里，能让你无忧无虑12年，自由12年，与其不知道哪一天为他们卖命而死，这比买卖还不够划算吗？” 说到这，叶一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暗黄的笔记本，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小孩儿的名字，像极了小学时在书本上留下姓名的痕迹。 “这里面，是AQE-1的药方。” 叶一诺轻声说出的一句话，令赵明昊大脑猛地一震，手里的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怎么？很惊讶吗？”叶一诺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将笔记本放入兜里，眼中闪过淡淡的无奈，“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拿回来的，但里面都是一些古文字，根本没人能看懂，我想这是高胜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刻录而特意留下的防患手段。” 赵明昊良久才缓过神来，脸上的冷血似乎融化了些许，他朝着叶一诺伸出手，说道:“给我。” “拿去。” 叶一诺直接把盒子抛给了他。 赵明昊一愣，捡起地上的枪，握紧了琉璃盒子，反问道:“你不怕我拿到药再把你宰了？” 章节目录 第254章 春泥 “你跟我是一类人。” 叶一诺捂着腹部的伤口，满头大汗的靠在墙壁上，盯着赵明昊的眼睛轻声道，“我们都是没有自由的人。” 赵明昊沉默了几秒，试图从叶一诺的表情里看出一些怜悯，但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被颜刚当成必杀之人的家伙，似乎…… 真的和他是一类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西城分局里头还有一个琉璃盒子，等事情过后，我会托人拿给你，你最少能获得15年的自由，这笔买卖，划算。”叶一诺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董冰凝，说道，“是吧，冰凝？” 董冰凝抬头看着他，眼神中的恨意愈来愈浓烈，她紧咬着猩红的下唇，竟直接一步跨出，抬手就往叶一诺脸上抽了下去。 啪！ 如清晨闹钟般炸响的巴掌声令叶一诺懵在了原地。 这可是实打实的抽啊。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的性命，有多少人因为你的假死受到伤害？”董冰凝呼吸@急促，鼻翼抽动，一字一句质问道，“如果我不是个警察，我现在就开枪打死你。” “我……” 叶一诺哑口无言。 “你完全可以找我们合作，为什么要找叶凌叶武？”董冰凝嘶哑着声音道，“除了他们，我们在你眼里就跟猪一样是吗？” “我……” “我告诉你叶一诺，你就算跟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董冰凝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一眼赵明昊，冷冰冰说道，“还有你，你刚才开枪杀人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别以为你放过了我，我就会放过你。” 赵明昊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屑一笑，转身朝着楼梯走了下去。 “冰凝……我……” 叶一诺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干嘛？别碰……”董冰凝话还没说完，叶一诺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平衡一般倒在了她的柔躯上。 “我要输血，然后做一下防感染措施，让秦柏来找我，别去医院，千万别去，留在警车上，让赵明昊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我只能相信你了……拜托……” 说完这句话后，叶一诺便直接失去了意识，双手就这样搂住了她的脖子。 董冰凝咬了咬牙，将他扛在了身上，自言自语骂道:“死不要脸！” …… 市局，正治处。 “警车的gp，s显示正在移动，我们真的不派人围堵？”安副局长望着屏幕上的红点，皱眉对身旁的常鹰问道。 “做好我刚才说的那些就行了。”常鹰淡淡道，“其他的，叶一诺会搞定。” “老常，你就这么信任那个家伙？他不久前还被当成通缉犯，要不是……” 常鹰挥手打断了他，说道:“老安，我问你，这事儿唐家知不知道？” “唐家……”安副局长犹豫了几秒，说道，“以那位的能力，恐怕……” “那位都不打算出手打乱叶一诺的计划，我们这群人，凭什么想着插手？”常鹰笑了笑，随后将口袋里的证件拿了出来，好好抚摸了几下，喃喃道，“当年我憋着一股子气，对这世间的不公和罪恶感到愤愤不平，等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我又觉得这世上哪有什么坏人，不过都是一群可怜的家伙罢了。” “局长……你……”安副局长和廖主任似乎都看出了点什么。 常鹰将证件放在桌上，并脱下了身上的警服，闭了闭眼，说道:“从今往后，我常鹰辞去市局局长一职。”他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叶一诺，我的任务完成了，就等你回来……帮我了。” …… 两天前。 东泽市，南崇福利院。 一名身穿病服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望着年久失修的墙壁，听着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孩童打闹声，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和保安交涉了几句，快步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男子顺利见到了福利院院长，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头，一只手拄着拐杖，走路都有些不太利索。 “您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叶先生吧？看您的样子，二十万对您来说应该不是一笔小数字吧？”马院长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如果您非要捐助的话，我还是建议直接交给基金会，因为他们会帮我们购置物品。” “您放心好了，我是受人之托来捐赠的，这二十万我不会直接以现金的方式送到任何人手上，包括基金会。”叶一诺礼貌一笑，说道，“我会以物资的形式直接送到贵院，余下的钱，我会请建筑公司进行院墙的修补。” “修补……”马院长有些犹豫，他似有心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您说，再过三个月，这个福利院就要被拆除了，所以没有继续修补的必要了，剩下的那点钱，不如都交给孩子们，让他们有个好去处。” “哦？怎么回事？”叶一诺惊讶道“我记得这家福利院已经存在了快十年了，怎么突然……” “十年可不是个小数字。”马院长笑了笑，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说道，“年轻人，我看你神色不是太好，还穿着这一身病服，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愧是长辈，瞒不住您。”叶一诺开门见山道，“我来这，是受朋友之托，见见他资助的一名孤儿。” “哦？可知姓名？”马院长眯了眯眼，站起身子走到大厅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厚重的名录，“这里都是孩子们登记的信息，我帮你查查。” “她叫……”叶一诺回想了一下那个名字，说道，“春泥。” 马院长双手一抽，脸色当即便黑了下来，拿起拐杖就往叶一诺身上敲了下去。 “走！你给我走！滚出去！我们这没有春泥！快走！不然我马上就报警了！” 叶一诺面露不解，扭身躲过了拐杖，并按住了马院长的肩膀，轻声道:“是高胜让我来的。” “高胜？” 马院长脸色缓和了些许，他抬头张望了一下门外，用干枯的手拉扯着叶一诺走进了一旁的办公室里。 “高胜那小子人呢？他怎么不亲自来了？” 马院长神色略显紧张，急匆匆问道。 “他……死了。” 叶一诺眼神中闪过一抹愧疚，说道。 “死……死了……？”马院长跺了跺脚，悲怆道，“我早让那小子不要干那事，非不听，非不听！” 叶一诺没有接话。 高胜的死，其实他也有一半的责任。 但现实就是这么滑稽。 无法掌控的事情太多了。 “唉，死了也好，死了也解脱了。”马院长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说道，“难怪他这么久没来看春泥那小丫头，也不带个口信……” “马院长，高胜和春泥的关系是……”叶一诺见他气息平稳下来，便试探性问道。 “春泥是他表妹。”马院长闭着眼沉思了几秒，说道，“一个……亲戚的孩子，但高胜始终不愿意告诉春泥真相，一直以救助者的身份存在着。” 叶一诺点了点头，问道:“能否让我见见春泥？” “你把她带走吧。”马院长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和心疼，说道，“那孩子除了高胜之外，基本不跟任何人接触，我们找医生检查过，说她有自闭症，正好福利院也快没了，你是高胜的朋友，我相信你，带着她离开，等她将来长大，再替高胜告诉她真相。” 说到这，院长咳嗽了几声，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祈求，“本来这事儿应该是我这把老骨头来做的，但一个月前我检查出了肺癌，没几天了，你看……” “没问题，交给我吧。”叶一诺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马院长，如果有需要的话……” 马院长摆手打断了他:“晚期，没得治了，我这辈子活够了，虽然膝下无儿女——”他抹了抹眼角，“但孩子们不会忘记我。” 说完，他朝着走廊走了出去，“跟我来吧，我带你见见丫头。” 章节目录 第255章 高功能障碍 福利院二楼，一间靠着阳台，静谧又干净的房间周围，摆放着一堆堆药草、多肉以及妖异而惊艳的紫罗兰，令四周飘散着清香刺鼻的味道。 房间内，一名身穿棕色裙子，盘绕着数十根辫子的小女孩，正把玩着一个个瓦罐，手指还不停的用石臼（一种碾碎草药的工具)凿着什么。 “来，妮子，你大哥哥的朋友来看你了——”马院长笑眯眯蹲在小女孩面前，指着一旁的叶一诺道，“快和他打个招呼。” 小女孩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并没有理会。 “院长，我来吧。”叶一诺拍了拍院长的肩膀，后者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叶一诺把门关上，并拉上了窗帘，将那刺眼的阳光遮住了去。 “香吗？” 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时，小女孩突然用一种细腻的语气问道。 “嗯？” 叶一诺一愣。 “香吗？” 小女孩又重复了一句。 叶一诺动了动鼻子，微微点头道:“还行。” “紫罗兰。”小女孩满意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里一共有二十坛，每坛我都给它们取了名字。” “看样子跟院长说的不同，你并不孤单。”叶一诺笑了笑。 小女孩抿嘴回以一笑，随后拿起一个杯子，将石臼里碾碎的汁液倒在杯子里，又摘了几片紫罗兰的叶子，往里面倒了半杯热水，晃悠了几下。 “紫罗兰又名草桂花、草紫罗兰，是十字花科紫罗兰属的一、二年生或多年生草本，可以消除疲劳、帮助伤口愈合、润喉、治口臭、清热解毒、宿醉、伤风感冒、调气血。排毒养颜、降脂减肥，逸肝脏，消除眼睛疲劳，保养上呼吸道，有助于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缓解伤风感冒症状，祛痰止咳，润肺，消炎，还能够保护支气管。”小女孩站起身子，将水杯递到叶一诺面前，说道，“要尝尝吗？” 望着眼前这杯淡紫色的“药水”，叶一诺迟疑了几秒，用手接了过来。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一种示好的举动，他没理由拒绝，那会导致接下来的相处更加困难。 正当他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小女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一僵—— “麒麟掌，听过吗？产自干旱、炎热、阳光充足的地区，为霸王鞭的带化变种，全株含有白色剧毒乳汁，误食可造成严重中毒，溅入眼中可致失明，为夏型种，喜半阴不耐寒，室温至10℃环境，半个月时间可正常生长，”她指着阳台上摆着的一株绿色如手掌般的多肉，“就是这东西，刚好这个月是成熟的季节，你如果够聪明的话，应该能够看出我为什么唯独把这株植物放在房间唯一一个面阴处，它无法承受太高温的灼伤，毒性会失活。” 她转头看着叶一诺手里的杯子，“我刚刚把紫罗兰的花和麒麟掌的汁液一起加了进去，还是当着你的面加进去的，为什么你却根本看不出来？他告诉我你很聪明。” “他？”叶一诺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杯子放在桌上，问道，“是高胜？” “我一般叫他大哥哥。”小女孩面无表情将杯子拿起，一口灌入了嘴里。 “别……” 叶一诺刚想伸手，眉头却皱了起来。 “发现了？”小女孩俏皮一笑，说道，“我当然是骗你的啦，大哥哥不让我研究跟毒药有关的东西。” “调皮。”叶一诺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盘腿坐下，看了看周围，说道，“你……” “嘘！”小女孩伸手放在嘴前，擦了擦污渍，说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所以你最好别问。” “嗯……”叶一诺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比我意想中要聪明的多，高胜也很聪明，是他教你研究这些药草的？”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小女孩语气变得冰冷了许多，她又从一旁摘了几片叶子扔进石臼，背对着叶一诺自顾自擂打了起来。 叶一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半晌后摸着下巴道:“自闭症又称儿童孤独症，是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一种亚型，起病于婴幼儿期，主要表现为不同程度的言语发育障碍、人际交往障碍、兴趣狭窄和行为方式刻板，约有3/4的患者伴有明显的精神发育迟滞，这些你看起来似乎都没有。” 小女孩手指一顿，加快了动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一诺语气凝重了几分，喃喃自语道，“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吧？” 小女孩没有回应。 叶一诺眉头却深深皱起，呼吸加重了几分，他道:“让我简单回忆一下，书上曾说阿斯伯格综合征与孤独症同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的疾病亚型，是一种较常见的儿童发育行为疾病，其发病率高于典型孤独症，属于高功能的自闭症，也被称做——天才病。” 他看向小女孩，迟疑道，“不，不太对劲，难道你——” 叶一诺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双相情感障碍。 一种会导致患者狂躁与抑郁共存的精神类疾病。 这种病会导致患者联想能力非凡，通常能更容易看透本质，也属于一种特类“天才病”。 叶一诺曾遇见过一个16岁就患上了这种疾病的女孩，经过权威检测后发现她的心理年龄竟然到达了正常人的35岁。 如果眼前这个小女孩同时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和双相情感障碍的话…… 那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换句话说，只要经过培养，她就是一个绝佳的犯罪机器。 怎么证明？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在房间里到处乱翻了起来。 小女孩也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你在找什么？” “在哪？” 叶一诺紧盯着她，问了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这个吗？” 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了一粒粒用糖纸包裹着的“糖丸”，在叶一诺面前挥了挥。 “给我一个。” 叶一诺伸出手。 小女孩轻轻挑出一个丢给了他。 拆开糖纸，叶一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默然了几秒，将裹着一层糖衣的药丸扔进了嘴里。 “嘎嘣……嘎嘣……” “嗯……熟悉的味道。”叶一诺轻声道，“碳酸锂，利培酮，卡马西平，抗癫痫药，抗狂躁药，抗精神病药，把这三种成分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恐怕也只有那个家伙能干的出来了，他果然是为你操碎了心啊。” 小女孩双肩一抖，转过身来，面目可憎的瞪着叶一诺，突然眼角就红了，面无表情流下了眼泪。 叶一诺皱起眉头，走上前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是天才，但是高胜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天才，所以他才逼着你吃这些药，它们能控制你的思维，让你保持在正常人的状态。” 小女孩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静默无声。 “他向你提起过我？”叶一诺温和笑道，“怎么描述的？” “天才，跟我一样。”小女孩嘟囔着嘴，蛮不情愿道。 叶一诺听后笑了，说道:“他很早就知道我了？” “何止很早，每次来看我都会提起你。”小女孩将身子抽出来，盯着叶一诺那棕色的眸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甚至在你没有见过他之前。” 叶一诺面露诧异，这才回想起高胜原本是替颜刚做事，知道他的存在倒也无可厚非。 “他死了，对吧？”小女孩面无表情，抹了抹眼泪，说道，“你害的？” “不，但有我的责任。”叶一诺并没有瞒着这个情绪和天气一样无法预料的女孩，说道，“你可以恨我。” 章节目录 第256章 隐秘的葡萄庄园 “我不会恨你，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小女孩转身，趴在床底，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鞋盒，盒子里满是可爱的娃娃，下边还压着一个古朴的笔记本，她拿起来拍了拍灰尘，将其递给了叶一诺，“这是他让我留给你的，他说你迟早会找过来，与其交给别人，不如给你。” 叶一诺眉头紧锁，赶忙打开看了看，发现里头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看起来就好像甲骨文一样，只能见其形，无法理解其意。 “这是'AQE-1'的配方。”小女孩手里头把玩着娃娃，说道，“其它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明白了。”叶一诺用力点头，不管如何，只要得到这东西，那么他的胜算就大了一分。 “我们要走了吗？”小女孩突然笑眯眯看着窗外，问道。 “走？”叶一诺沉思了几秒，“你舍得吗？” “有什么不舍得的？”小女孩扯了扯嘴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叶一诺，“不被理解的环境就和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一样肮脏，指望我继续待在这里，就好像逼着我吃那些药一样，难以忍受。” “我现在还在……逃命，所以无法带着你走。”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你在那里等着我，我会过来接你。” “先带我去逛逛游乐园。”小女孩穿好了鞋子，一把牵住了叶一诺的手，捋了捋裙摆，一蹦一跳道，“大哥哥每次都会带我去，你也不准例外。” “好好好。” 叶一诺有些无奈，拉着她的手走出了福利院。 “你怎么会知道药有哪些成分？” “我以前吃过。” “你也有……” “我经历过的痛苦，可比你大多了。” “大哥哥给我留了另外一瓶药，让我见到你之后就不要再吃糖丸了，为什么？” “那代表……你该迎接另一种生活了。” …… “冰凝姐，这盒药你带着，伤口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疼痛无法避免。” 秦柏站在马路边的夜幕下，将手里的一盒止痛药递给了后座的董冰凝，“幸好没有伤到脏器，不然就必须住院了。” “谢了。”董冰凝握着止痛药，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回去之后，先躲躲，我怕有人……” “放心吧，我有分寸。”秦柏温和一笑，侧着头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叶一诺，说道，“多多小心。” 嗡。 赵明昊踩下油门，急匆匆驾驶着警车离开了这条并不繁华的街道，车身没入了密密麻麻的建筑群。 几分钟后，叶一诺醒了过来。 吗啡带来的镇痛作用让他紧绷的精神缓和了很多。 他第一句话便是:“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董冰凝将车窗关上，回答道，“叶武给你的这一刀，只要偏差几厘米，你就没了。” 叶一诺没有理会她，一把按住前座主驾驶的座椅，冷声道:“赵明昊，带我去见他，快，没什么时间了，他已经察觉到你没有宰掉我了。” 赵明昊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动方向盘，调头转向了大马路。 “你就这么确定他留在青榆市？”董冰凝不解问道，“如果他根本就不在本市呢？” “不，他一定会留在青榆市。”叶一诺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掌控着绝对的优势，足以面临一切变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整个青榆市里，都是他的眼线，三个小时，整整过了三个小时，他就算再傻，也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再去找他，有用吗？”董冰凝歪着脑袋，盯着叶一诺问道，“既然他都知道我们……” “当然有用。”叶一诺道，“你信不信，只要出了青榆市，就有无数的人想弄死他？” “为什么？” “我说过，他有……钥匙，掌控整个青榆市的钥匙。”叶一诺若有所思道，“所以，我猜他不但不会跑，反而会等着我。” “他不知道。”赵明昊突然开口，嘴角噙着一丝嘲讽，“我为蛇吻尸卖命了这么多年，他对于我会不会背叛这种事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自大，人们从不会为了一条狗的忠诚担忧，不是吗？” 车内沉默了几秒。 叶一诺问道:“他在哪？” 赵明昊面无表情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董冰凝转头看向叶一诺。 后者皱了皱眉，喃喃道:“五大分支都有一个隐藏的培养皿，被制药公司的外壳包裹着，难不成颜氏集团……不，不对，既然高胜说颜刚是负责派发药物的主要人物，那也就代表着他统领着其他五个分支，那地方绝对……” “五大分支负责供应原液，颜氏集团负责出产。”赵明昊透过后视镜看了叶一诺一眼，说道，“你手上拿到的药方，其实只是教你怎么提取原液而已，颜刚在拿到五大分支提炼出的原液之后，才能开始制作药物，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掌握着关键的'钥匙'，假如五大分支不提供原液，他们就得不到药，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所以……你用得到五大分支药方这种事来撺掇我背叛蛇吻尸，诱惑力并不够。” “那你……” “如你所说，我只想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已。”赵明昊打开了雨刷，淡淡道，“等我带你见了颜刚，我就消失。” “你不要解药？”叶一诺问道，“或者说，你并不相信我能得到解药？” “叶一诺，你很聪明，但聪明不能让你活的轻松。”赵明昊道，“在我的意识你，洒脱的死掉就是你这种人的宿命，我不会帮你对付蛇吻尸，因为他们养了我二十多年，这是道义。” 叶一诺没有再接话，董冰凝也不再插话。 警车熟练越过车流量过大的街道，径直贯穿了西城区。 夜幕包裹了整个青榆市，阴晴的天空又一次汇聚了云雾，潮湿的天气让人有些急不可耐，渐渐失去了常有的耐心。 …… 赵明昊将车辆停在了一处无论是董冰凝还是叶一诺都未曾见过的隐秘园林，这儿远离市、郊区，杳无人烟，唯独正中有一座酒庄，四周培育着一些肉眼可见的葡萄，如果嗅觉够好，能闻见些许淡淡的酿酒香。 “这地方是颜刚的私人产业，但一直交给一名法国人在打理。”赵明昊指着那单独的一栋三层高的木屋，说道，“不对外开放，但实行会员制，所有跟颜刚有重大合作关系的名人，都会被他聘请到这里品酒。” “这个庄园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青榆市人。”董冰凝皱眉眺望，不解问道。 “不仅仅是庄园，就连这块地，在你们内部系统也没有详细登记。”赵明昊淡淡道，“这一块是青榆市在规划工业区时多出来的土地，颜刚把他承包了下来。” “那就是违章建筑了？”叶一诺看着周围包裹着庄园的高大树木，眯眼道，“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的确很难发现这里的猫腻。” “跟紧我，这里埋了红外线监测仪，所有未经过允许的人进来都会被驱逐。”赵明昊猫着腰，钻入了一个被密密麻麻枝叶包裹着的暗道里。 叶一诺和董冰凝紧随其后。 而在庄园的地下实验室里—— 颜刚坐在一块巨大的屏幕前，手中端着红酒，望着那夜幕之下被凸显而出的三道身影，脸色愈加阴沉。 章节目录 第257章 活着 “东侧三名，西侧五名，正门四名，后门五个，安保十七名，监控三十二个。” 叶一诺闭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眉头皱了起来。 赵明昊带着他和董冰凝穿越了整个葡萄庄园，从一条隐蔽的暗道钻了进来，但这地方显然不是公共场所，如果想进入中心的木屋，必须突破封锁。 那绝对会被发现。 “监控没有死角，不用猜了。”赵明昊看着叶一诺犹豫的表情，扭了扭脖子，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哎——” 叶一诺刚想拦住他，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赵明昊把枪扔在一旁，如同化身黑夜下的猎豹，一溜烟儿钻入了人堆之中，三下五除二便将挡在东侧门前的安保打晕了去。 他动作太过利索，四肢和身体达到了一种正常人不该有的协调性，这对于接受过神秘人培训的叶一诺来说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实际上，赵明昊的身份在蛇吻尸一直是一个谜，叶一诺能够知晓，多亏了神秘人慷慨告知，否则他的计划之中根本不会出现针对于赵明昊的应对。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绝对是个能左右战局的危险人物。 然而接下来—— 赵明昊并没有转头喊二人跟上，而是独自钻进了酒庄的入口，将其他位置的安保也一一清除了去。 四周显得更加死谧了。 一座除了监控之外不再有任何防御的酒庄，就这样赤裸裸展现在了三人眼前。 赵明昊冷着脸，用下巴指了指侧门。 “冰凝，你回去吧。” 叶一诺按住了董冰凝的肩膀，认真道。 后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应。 “我不知道颜刚还有多少后手。”叶一诺苦口婆心道，“我前面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能让他直面我，但这种做法无疑会让我自身也落入险境，你如果跟着来……” “你就多了一个弱点，对么？”董冰凝盯着叶一诺的双眸，逼问道，“你怕我给你拖后腿，是吗？” “不……” 叶一诺有些无奈。 “咔——” 董冰凝拿起赵明昊扔在地上的枪，放在了叶一诺的手腕上:“要么，开枪把我腿打断，要么，就带我进去，你选吧。” 听着这坚决无比的语气，叶一诺只好把枪推回给她，并交代了一句:“机灵点，走吧。” 董冰凝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对一旁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的赵明昊扬了扬下巴。 三人猫着脚步走进了这栋修建复古且低调奢华的三层木屋，直接忽略了监控系统的存在。 叶一诺心里清楚，赵明昊主动选择帮自己干掉安保只是为了让他和颜刚能够站在同一个层次谈判，避免落於下风。赵明昊显然和叶一诺的想法一致，他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试图躲避监控，也就代表了他并不畏惧颜刚有其他针对他的后手。 这种绝对的自信才是让叶一诺放心带上董冰凝的原因。 这场两径相同的“假死”布局，这场涉及到五个市区，上千名蛇吻尸成员，无数条未得以安息的生命的博弈，终将朝着尾声前进了。 大门没有上锁，房间里有着两台旧式留声机，摩擦着巨大的黑色碟片，耳边渐渐回响悦耳的西式音乐。 出人意料的是，正厅中还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有两瓶看起来价值、年龄皆不菲的红酒，两只透明酒杯衬托着它的身影，显得气氛古怪。 “搞什么鬼？” 董冰凝嘟囔了一句。 这时，大厅侧边的楼梯上，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众人将目光看去。 穿着一身棕榈色睡袍的颜刚出现在了眼前。 他并没有多少可见的变化，脸上依旧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表情，一手握着扶梯，一手拿着未点燃的雪茄，笑道:“叶一诺，这算是咱们第一次这么隆重的正式见面吧？怎么样，我这个葡萄庄园，符合你的审美吗？我告诉你，它可是花了我整整五百万大洋，五百万啊！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颜老板说笑了。”叶一诺挡在董冰凝身前，淡定回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说了，这会不会做人，和能不能赚钱，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坐。”颜刚淡淡瞥了赵明昊一眼，眸中有凶光闪过，他指着一旁的圆桌，坐在了叶一诺的对面。 后者犹豫了几秒，跨步上坐，并主动打开了红酒塞子，将两只透明酒杯灌成了猩红色，其中一杯推到颜刚面前，一杯放在自己身前，轻声道:“按照古代的规矩，这送刑前，都要吃饱喝足，你这专门摆了桌子，也就两瓶拉菲，够寒碜。” “诶——”颜刚举了举杯子，说道，“今天这酒不是替我准备的，是替你准备的。” “替我准备？”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此话怎讲？”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破掉这个局的。”颜刚收起眼中的锋芒，死死盯着叶一诺的脸，一字一句问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或许你可以给我解答一下。” “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前提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一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去。 “还活着。” 颜刚轻抿了一口红酒，“但……活不久了。” 叶一诺眉头一紧，额头上有青筋暴起，他遏制着心里的冲动，冷声道:“看来你不是很想好好谈啊，颜老板。” “别着急。”颜刚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一口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说道，“她的生死，取决于你配合我的速度。” “你能躲到哪儿去呢？”叶一诺讥笑一声，“现在整个青榆市，谁不知道你颜大老板故意装死只是为了害死另外一个人？你费尽心思隐瞒的真相，创造的人设，就跟臭水沟里的烂泥没什么区别了吧？如果我是蛇吻尸组织的老大，你这张牌已经失去作用了。” “我最可惜的就是当初没能动手杀了你。”颜刚叹了口气，道，“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有资格跟我站在同一个阶层了，真是世道无常啊。” “少废话了。”叶一诺话锋一转，说道，“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叙旧的，你没有路可以走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发发慈悲告诉我一下，你是怎么……破局的呢？”颜刚抖了抖肩膀，把一旁的红酒拿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点燃了雪茄。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叶一诺面无表情，身子前倾了些许，“你颜刚，既没有退路，也没有资格让我听命于你。” “哦？是吗？” 颜刚仰头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了一部按键机，扔到了叶一诺面前的桌上。 “打过去，听听你朝思暮想人儿的声音？” 叶一诺几乎毫不犹豫抓住了按键机，并急匆匆拨通了通讯录唯一的号码。 嘟。 嘟。 嘟…… 漫长的等待音。 良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你他妈耍我？” 叶一诺用力锤了一下桌面，质骂道。 “你看，人们总会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弱点公布于众——”颜刚调笑了几声，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有耐心一点，也许她还没睡醒，不是吗？”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又一次拨通了电话。 嘟。 无人接听。 嘟。 还是无人接听。 嘟。 电话那头传来了沙沙的摩擦声。 “念优！？念优！？”叶一诺眼眸瞪大，连忙对着手机喊道，“听得到吗？我是一诺！念优？” “沙沙沙……” 电话那头的摩擦声加大了几分，随后一道虚弱中带着气短的女声传了过来—— “喂……一诺……是你吗……一诺……” 听到这道声音，叶一诺浑身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紧握着手机，回应道:“是我，是我，念优，是我，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在哪？我马上就来救你！” 一旁，董冰凝也有些无法抑制的捂住了嘴。 活着。 唐念优还活着。 章节目录 第258章 二十年前的计划 “一诺……我……” 嘟。 嘟。 嘟。 电话断线。 叶一诺瞬间怒意冲天，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了颜刚的衣领，以平生最为杀意浓烈的语气道：“你知道前苏联在逼供犯人时用过多少种见不得光的残忍手段吗？整整128种！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跟我耍猴戏，我不介意在你身上百分百还原，立刻交人！” “哦哦哦……”颜刚双手举起，露出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用手指指了指身后的董冰凝，笑道，“叶先生，快看看你身边跟着谁？噢，竟然是咱们西城分局的警花董冰凝！怎么？你想当着警察的面对一个合法公民用刑？来，尽管试试！” “一诺！”董冰凝伸出手，按住了叶一诺的肩膀，“别，冷静点。” “呼……”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颜刚的衣领，坐回了原位，并死盯着他，说道，“你不就是想听听我是怎么破局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安然无恙走出这个门。” “请。”颜刚收起了笑容，又抿了一口红酒，顺便看了一眼昂贵的手表，“注意，五分钟之后你们有第二次通话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在这五分钟时间里给我一个或者半个满意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啊，叶一诺。” 董冰凝和赵明昊也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叶一诺的身上。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两人手中的棋盘，那么任何棋子都希望明白自己在棋盘上的重要性。 “首先从二十年前的那场案子说起——”叶一诺陷入沉思，面无表情回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五个人的死，应该是你加入蛇吻尸组织的第一个任务吧？” 颜刚手指一顿。 “你一定在想，既然钟子安已经告诉了我，你们蛇吻尸打算用整个丽阳小区的性命来完成所谓的‘祭祀’，我为什么还会猜到你真正的目的是那五个人，对吧？”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实际上，你的出现只是为了善后而已，你不仅差点骗过了我，还骗了钟子安整整二十年。” “哦？”颜刚淡淡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骗他的？我为什么要骗他？” “这就牵扯到一个……很大的秘密了。”叶一诺揉了揉眼睛，将那个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二十年来的密谋，全部都是为了……针对我。” 董冰凝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思议。 这…… 怎么可能相关？ 二十年前的叶一诺，也才五六岁吧？ 这么一场惨绝人寰的杀人案，竟然是为了针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颜刚似乎有些抑制不住嘲笑。 “是吗？”叶一诺站起身子，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句道，“你不妨告诉我，如果你们蛇吻尸的目的是丽阳小区的所有住户，为什么不早就阻拦那五个医生呢？这里头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误区，根据钟子安所透露给我的细节来看，当时他们接种所谓的‘疫苗’可花费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这一个星期里面你颜刚去哪里了？你们蛇吻尸的人又去哪了？敢拿五百人当祭品，区区五名医生，你们却阻止不了？” 他坐了下来，“不过是想借这五百人的手，害死那五名医生罢了。” “那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董冰凝呼吸@急促，问道。 “钟子安的原话是‘二十一年前，一家制药公司找到了我的未婚妻，强迫她和其他四名制药专家参与了一次制药。完成后，他们将制出来的试验品全面投入丽阳小区，以达到掌控的目的。同年，我未婚妻着手研究解药，并乔装成社区卫生队。接种解药完成后，五人离奇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半年后，五人死亡’。”叶一诺轻声道，“其实这就是动机，当时蛇吻尸的目的已经近乎爆露，如果再继续下去，势必会引起当地正府的注意，只有杀人灭口，杜绝消息的传播，再将外界的注意力转到这个诡异的案子，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脱身了。” 说着，他看向颜刚，“而这个当初仅仅只有十九岁的家伙，巧妙的利用了蛇吻尸组织提供的所有‘资源’，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杀人计划，这个计划控制了钟子安的一生，还妄图掌控我的一生，我说的对吗？” 颜刚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嘲笑渐渐减弱了。 “你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可以推理的更细腻。”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当年那五名医生所研究出来的药物作用是‘从病理方面摧毁精神意志，让目标更好的被掌控’，跟高胜之前提到过的‘AQE-1’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就是用这东西控制了钟子安吧？为什么要控制他呢？以你们蛇吻尸的处事风格，根本不可能留着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与你们作对，再加上他本就跟那五名医生中的其中一名有着婚姻关系，通过幸存者偏差的概念来看，知晓祭祀一事的钟子安必死，但……” 他顿了顿，“颜刚，你很聪明，你一直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那五名医生为丽阳小区注射解药，却阻止了他们为自己注射解药，然后通过一个电话就赐予了他们死亡，又花了半年的时间，配合钟子安买下了丽阳小区的一栋房产，直到获取他的信任后，你就彻底控制了他。” “你应该很好奇，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其实很简单，你不应该留着钟子安的性命，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如果换做任何一个蛇吻尸的成员，都会选择做掉这唯一一个知晓了祭祀一事局外人，但你偏偏没有，你用药控制着他的行为，让他坠落在为妻子报仇的深渊之中，永远都见不到光明，永远都不可能逃脱出来。” “我明白了！”董冰凝一脸恍然，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从犯罪心理学的逻辑上来看，钟子安是不可能活着的，他既然知晓了用五百条人命来当祭祀这件事，那死亡就是他唯一的归宿，但颜刚没有让他死，而是把他一直控制在丽阳小区里，这不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创立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如果药物的作用过期了怎么办？如果钟子安身体里出现了抗性怎么办？一旦他醒悟，那么二十年前的事必然会败露！反之，只要钟子安一死，那五条人命的真相，永远不可能重见天日，这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你说的很对，冰凝。”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既然钟子安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性命？这符合逻辑吗？不符合，那你颜刚为什么要不听蛇吻尸的命令，故意留着他的性命？无非是为了另外一个计划罢了。” “什么计划？”董冰凝追问道。 “一个专门针对我的计划。” 叶一诺摸索着口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根烟，把烟草拧出，将一粒粒细碎状的东西倒入了红酒里，又摇晃了数十秒，一口灌入了嘴里。 没有人发现，坐在其对面的颜刚，眼中闪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震惊。 “尼@古丁真是个好东西，果然能让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叶一诺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直视颜刚，说道，“距离五分钟只剩下最后三十秒了，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蛇吻尸在二十年前就有了那个计划吧——” 颜刚阴郁着脸，没有说话。 章节目录 第259章 二次通电 “把我送进监狱。” 叶一诺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你加入蛇吻尸，从头到尾只收到了两个命令，第一个，抹除祭祀计划留下的差错，第二个，用尽一切办法把我送进监狱，对吗？” 庄园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似乎在为正逝去的夏季闷热欢呼。 “呵——”叶一诺自嘲一笑，“可惜的是，二十年前的我，也才不过六岁，就被那只巨手握紧了未来的宿命。” “这……这怎么可能啊……”董冰凝满脸的无法置信，喃喃道，“二十年前的你……二十年前的你才多大？蛇吻尸凭什么要对一个牙牙学语的懵懂儿童……”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赵明昊突然开口了：“宰了颜刚不就进去了？” 轰隆。 董冰凝大脑骤然一片空白。 “是了。”叶一诺脸色扭曲在了一起，呼吸略微有些沉重，“留下钟子安的性命，就是为了二十年后的今天，让我顺利调查到事情的原委，然后再亲手杀了你，用你的命，换我进监狱。” “可他……为什么要假死？”董冰凝颤抖着声音，问道，“乱了，都乱了。” “冰凝，我问你，什么人才不怕死？”叶一诺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当了警察，就应该明白。” “头上无待养父母，膝下无传代子女，无牵无挂，无爱之人。”董冰凝紧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回答道。 “反之亦然。”叶一诺站起身子，走到颜刚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还记得当时我们进丽阳小区的房间里所闻到的气味吗？（详见第212章）那里摆放着一些化学仪器，仪器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二甲基汞，而是那五名医生研究出来的药物，钟子安告诉我那东西可以造就信仰，这其实并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你的意思是……闻到那些气体的人，都被控制了？”董冰凝轻轻捂住了嘴，“可当时我们只有一点不舒服而已。” “少量的气味只是让神经防御崩溃罢了。”叶一诺说道，“接下来，你的一切想法、行为，都极易受到暗示，如果当时我处于一种理智的状态，就能分辨出钟子安所言之语中的漏洞了。” 说到这，他朝面无表情的颜刚伸出手，“打给她。” 颜刚沉默了两秒，拿起手机拨了三个数字过去。 嘟。 嘟。 嘟。 “喂……喂……一诺？” 电话那头伴随着一阵诡异的沙沙声。 叶一诺抓起手机，将脑子里的问题过了一遍，以最快的语速问道：“念优，是我，听着，我们对话的时间不多，你什么都别问，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你现在在哪？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好……我……我……”唐念优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声音虚弱道，“我看不见……这里好黑……我好像……好像在一个箱子里……手和脚都没有办法完全展开……看不见任何光线……这里……密封……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我这边一直有听到奇怪的沙沙声。”叶一诺眉头紧皱，赶忙问道。 “是……是……我用手机的光线看了一下……好像是……某种白色药粉……不停地往下掉……好像……有……有缝隙……”唐念优断断续续轻声道，“味道很苦……跟我以前吃过的阿莫西林……差不多……” “你是说……你在一个箱子里，然后这个箱子外不停往里面掉落粉末？”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紧绷，沉默了下来。 “对……但是掉落的速度……很慢……比二进制的运算慢多了……嘻……嘻……”唐念优调皮的笑了笑，低声道，“一诺……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传来钻心的疼痛。 “我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一部手机……”唐念优喃喃自语着，“一听到铃声响起来，我就知道是你了，这算不算心灵感应？” “算。”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唐念优的声音时而虚弱时而沉重，“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 “我会来救你的，别说蠢话了！”叶一诺紧咬着牙，对电话吼道。 “……你……你在吼我吗？”唐念优又笑了几声，似乎开心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这么温柔的人……只会对杀人犯露凶呢……对了……我爷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以后就不准他们来看我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董冰凝终是抑制不住哭声。 “……是冰凝吗？”唐念优停顿了几秒，“她……她是个好女孩……我……” 咔。 电话断线。 “念优！？念优！” 叶一诺激动的喘着粗气，转身怒视着颜刚。 后者面无表情对他摇了摇头，并从其手中轻轻拿过手机：“把话说完，别着急，你们还有下次通话的机会。” “你把她扔在哪儿了？” 叶一诺死死克制住心里的杀意，问道。 “你不是很清楚吗？刚才她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啊。”颜刚把玩着红酒杯，不徐不疾道，“《活埋》看过没？” 叶一诺胸膛不停起伏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活埋》这部电影，他看了不下十遍，甚至想着有一天将其改编后借用到自己的小说里。 因为它实在太“完美”了。 试想一下，当你苏醒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过6英尺的箱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边只有快没电了的手机、打火机、手电筒、荧光棒、小刀、酒壶和笔，就连最廉价的空气都成了毕生最珍贵的宝物，你该怎么面对一片死寂，克服恐慌、绝望、精神错乱？甚至箱子外还在不断往下掉落土粒，一点一点占据着渺小的空间，直到空气彻底被挥霍完的那一刻，活埋致死的痛苦便接踵而至。 这种难以想象的犯罪手法，可以轻而易举折磨死任何人。 如果此时手里有一把刀，叶一诺会毫不犹豫捅入颜刚的腹部，以解心头之恨。 但那没有用。 多浪费一秒，唐念优活下来的几率就小上一分。 颜刚享受着叶一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闭着眼睛道：“我这个人其实一直有个爱好，就是模仿电影里的杀人情节，进行现场还原，然后看着那些可怜的家伙叫喊，求救，因为自己的慌张而死，那可太有意思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像我们这种高居社会顶端的人，总会有一些特别的爱好，比如……谋杀？这东西容易让人上瘾，但如果你有钱有名有地位，还深受爱戴，公众就愿意忽略很多东西，你知道为什么一个有钱人杀人比一个穷人杀人更难以被抓到吗？这就是社会的现状。” “用社会现状来替你心中的肮脏辩解？”叶一诺不屑一笑，讽刺道，“这又跟当婊子立牌坊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会因此可怜你？觉得你很伟大？不妨告诉你，从你用唐念优当做底牌来保命的那一刻开始，你在我眼里就跟叼着一口肉护食的野狗没什么两样了。” 章节目录 第260章 你无路可走 “接着，说下去。”颜刚并没有因此气愤，沏上一杯红酒，缓缓道，“刚才那五分钟的回答，我很满意，接下去说，比如……这位小姑娘刚才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假死？” 叶一诺坐回原位，恢复了神智，冷声道：“人会怕死，就一定有放不下的东西，也许是财富，也许是亲人，无非就这两样，当时钟子安利用杀死何主任的手段把我引回丽阳小区，再故意让我吸入那些药物，都是你在幕后下命令吧？” “证据呢？”颜刚淡淡问道，“没有证据，你拿什么怀疑我？” “安定注射液，地西@泮。”叶一诺双手合十，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这种药物在治疗剂量时可以干扰记忆通路的建立，从而影响近事记忆，简单的来说，它可以影响我的记忆，让我遗忘掉某些极易受暗示的细节，这是我让人从那些化学仪器中提取出来的成分，这东西的副作用太大了，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坐那辆出租车，就真的着了你的道。” “你这个回答让我很失望。”颜刚摇了摇头。 “不需要证据了，颜刚。”叶一诺冷笑连连，说道，“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什么证据能够保住你的性命吗？那天晚上，龙岗街2巷15号，你本意是想让钟子安杀掉你的替身，然后再控制我杀掉钟子安，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轻易脱身，还能一箭双雕，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并没有被你的暗示所控制，所以你害怕了，对吗？” …… 时间回到数天前。 叶一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安全感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他站在路边，随手朝着停在路口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龙岗街2巷15号。” 坐进后座，叶一诺报上了地址。 “离这里有点远咯，要不要打表？”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司机戴了帽子，看不清面貌。 “打吧。” 叶一诺知道这附近的出租车都比较坑，点了点头。 咔—— “已开始打表，欢迎乘坐青榆市出租车。” 车上传来了一道机械女声，伴随着柔和的音乐。 叶一诺没有多过在意，只是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道，任由脑袋里的昏沉释放了出来，眼皮也变得逐渐沉重。 他做了个梦。 一个…… 很短暂的梦。 …… …… …… 二十分钟后。 轰隆！ 一道惊雷将叶一诺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一惊，下意识看向车内后视镜，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闪过。 “到了，一起45块。” 叶一诺挣扎着扫码付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淅沥沥的雨水滴在了头顶，他顺手抹了一把脸，喃喃了一句：“我怎么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 随后，他看向不远处不停闪动的路灯，那底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四肢仿佛在随风摇曳。 “谁！？” 叶一诺皱起眉头，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发现人影突然消失了。 随后，他走进了巷子里。 而在他身后，那道诡异的人影一屁@股坐上了出租车，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孔。 林虎拾起一旁从叶一诺身上卸下来的手枪弹匣，将子弹一粒又一粒隔着窗户扔在了地上，喃喃道：“这你要是还把人家给干了，就别怪我嫌你没用了，那家伙千方百计保着你不被送进去，你自己还要赶着去送死，真他娘不要命……” …… “后来我调查了监控，发现当天根本就没有下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雷声，那只是我的潜意识苏醒过来后，短暂出现的记忆重合罢了，那个家伙的出现，让我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份空白，就是这个空白，让我避免了接下来进入你圈套的可能。”叶一诺看了一眼颜刚，说道，“你一定想不到，是他吧？” “是啊，的确想不到。”颜刚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颜刚也有被自己人针对的一天。” 叶一诺揉了揉脑袋，说道：“原本这个计划的最终结果是你死在我的手里，然后我被捕入狱，这样二十年来的一切布局都将完美落幕，但一直在幕后注视着这一切的你却及时发现我已经清醒了过来，就只好临时转变了计划，让钟子安杀掉你的替身，然后让赶过来的警方目睹这一切——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相信你颜刚已死，再迫使我跟你一起陪葬，我不得不说，你把一切都计划的太好了，如果不是我足够聪明，及时反应了过来，恐怕你就得逞了。” “再之后，我便故意装作正常情况下该有的反应，先是派叶武带来的人全城搜索唐念优的下落，再故意自残让你的眼线——也就是那个叫李彩恩的女人传回消息，反过来让你相信我已经进入了崩溃边缘，只有跳楼自杀才是唯一的出路。” “其实刚开始我还不明白你的计划是什么，直到有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 （详见第223章）时间回到叶一诺跳楼之日，夜晚十一点半。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医院门口，一名身着唐装，肩脊笔直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直视楼顶，步伐缓慢地走了上去。 此时，距离唐晟给予叶一诺的期限还剩下最后半个小时。 没有人发现，半个小时之前，同样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与吉普车相同的位置，并从上面走下来了一名带着鸭舌帽，双手揣兜，叼着牙签，看不清面貌的驼背男人。 两人都走到了叶一诺所站的楼层底部。 但仅有前者上了楼。 驼背男人看着叶一诺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掏出手机来，随意的打了几个字，并按下了发送键，转身消失在了街头。 “他，注视着你。” …… “他，注视着你。”叶一诺将这句话念了出来，轻声道，“就只因为这句话，我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明白了你所有的计划，也想出了应对之策，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跟你的对弈正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往后你要走的每一步棋，都被我排演的清清楚楚，尽管你所有的计划可以称得上毫无漏洞，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从丽阳小区的五名死者开始，一直到五年前金芊芊带给我的折磨，再到游乐园事件，再到何主任之死，再到张炳才，再到你假死，再到今日我与你当面对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颜刚都输的彻头彻尾。” “哼哼哼哼……是吗？”颜刚狞笑着，脸色扭曲道，“就算我输了，你的结果能好到哪里去呢？你爱的人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句话，你的人生都会被毁灭的一干二净！转过头一想，我还是赢了！” “不，我指的输，不是你认为的输。”叶一诺并没有恼怒，而是道，“颜刚，蛇吻尸待你不薄吧？花费了无数资源把你捧到今天这个地位上，让你以死报答组织的时候你不但怯懦了，反而还想翻身做主人，私自研发药物以此达到掌控青榆市和其他五大市的目的，好一个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啊！” 这话一出，颜刚浑身一震，眼神中不停闪过一丝又一丝的慌张，他内心的某些东西似乎被击溃了，强作淡定的看着叶一诺，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有什么意义呢？即便你不承认，你也没有后路可以走了。”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你错就错在不该想出假死这一招，不但没有帮你从蛇吻尸脱身，更没有送我入狱，假如当时与我会面的是你本人，即便你没有死，蛇吻尸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别忘了，你可是掌控着整个青榆市命脉的关键人物啊……为什么你偏偏要做出这种忤逆的事呢？” “叶一诺！你都知道了什么？”颜刚猛地一拍桌子，怒目斥声道。 章节目录 第261章 贴加官 “我知道什么？太多了。”叶一诺笑了笑，用手按住了颜刚的肩膀，说道，“我知道蛇吻尸想让你以死来成就我入狱，我知道你不甘如此，想创造一个新的药物来替换‘蛇吻’，我知道你已经掌控了青榆市所有的蛇吻尸组织成员性命，我还知道你想把其他五大市一并控制在自己手里，我甚至知道你做这些，是有着更大的野心，对吗？” 颜刚的身躯愈来愈激动，他的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如果放在古代的乱世，你颜刚或许是一国君主，再不济，也是一名足以振国的谋士，只可惜你遇见了我——”叶一诺说道，“为什么我敢那么笃定你颜刚没有退路可言？因为即便我今天让你安然无恙离开这里，你也不可能活着走出青榆市，而你只要一天留在青榆市，我就会穷尽所有力气，把你彻底盯死，你看，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跟一头叼着肉，还想着护食的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颜刚沉默了下来，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脸上的铁青始终无法褪去，额上的青筋涨起，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都在那里不停地抽动。 他的确输给了叶一诺。 但他没有想到叶一诺竟然能够把这么多事都推理的一干二净。 当一个人的内心、肮脏、欲望都彻底暴露在他人眼中时，很难继续自在的活着。 尽管知道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有着自己的容身之所，可一旦想到这种事曾发生过，即便再强大的内心，也抵不住深深地溃败带来的失落。 “把唐念优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叶一诺伸出手，按住了桌上的电话，冷漠道，“一命换一命，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交出她，走出这个门，我跟你的恩怨一笔勾销，之后你爱去哪去哪，只要不留在青榆市，未必就没有落脚之地。” “呵呵呵……”颜刚讥讽一笑，说道，“你真以为我是傻子？我手上可还有着你叶一诺的把柄，要是交出来，那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如我再给你出个难题——猜猜你爱的人，被埋在青榆市哪个角落里？” “颜刚，你真的不要命了，是吗？”叶一诺转过身，一把夺过董冰凝手里的枪，将枪口死死对准了颜刚的太阳穴，怒斥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电话拿给我！” “给你又能怎么样呢？” 颜刚松开握着电话的手。 叶一诺照着先前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 嘟。 嘟。 三声响铃过后。 “……一诺……我还活着。” 唐念优的声音让叶一诺松了口气，他不顾其他，连忙道：“念优，你仔细回想一下，现在到底在哪个方位？只要大致的就好，我马上让王队派人过去搜索。” “我……我记不太清了……”唐念优沉默了几秒，说道，“一诺……手机快没电了……还剩下最后一格电量……我不知道我们还能通话多久……算了……吧。” “算了？不能算了！为什么要算了？”叶一诺眼眶猩红，咬牙黯然道，“念优，查看一下周围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听我的，好不好？” “……好……”电话那头传来了四处翻动的声音，十多秒后响起了回应，“除了我身上挂着的一块U盘……其他什么也没有了……抱歉……我很没用……”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别挂电话，告诉我你大概处于一个多大的空间里？”叶一诺追问道。 “大概……2立方……” “好，有2立方米空气，则氧气含量为400升，一般氧含量低于10%器官就会休克，也就是说在你活着之前足有200升氧气使用，一般成人肺活量3.5升，如果有意识的控制呼吸，可以做到差不多一次呼吸2升，以整个过程中平均氧含量15%计，每次呼吸消耗0.3升氧气，按一分钟6-8次呼吸，大概可以支撑1个多小时，然后昏迷，6-8分钟后死亡，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 叶一诺沉声道，“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多也不少，紧张哭喊或者任何大动作都会让你的肺部加速窒息，你一定要保持微弱的活动，并且减缓呼吸，然后你再把衣服脱下来，裹住自己的头部，防止那些白色粉末进入呼吸道和眼睛，这些保护措施做完之后，你用手部敲击箱子的盖板，找出听起来最薄弱的那一块，争取用膝盖和U盘把它弄烂，听懂了吗？” “可……这样不会加速那些粉末的……流动吗？”唐念优轻声问道。 “没关系，等缺口被打开的足够大之后，你就扭动身体，把粉末夯实到箱子的角落，也就是脚下，为身体腾出足够的移动空间，如果你头顶的粉末不够结实的话，会因为中心出现塌方而散开，这样就有足够的可能性活着出来。”叶一诺轻声道，“念优，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我发誓。”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唐念优温柔回应道，“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 “先不说话了。”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冰冷的目光看向了颜刚，说道，“念优，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我不会挂断电话，但也不会跟你说话，接下来不管你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我，明白了吗？” “……明……明白……”唐念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相信叶一诺不会放弃自己。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敲击的声音，叶一诺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他放下手机，头也不回道：“冰凝，帮我去找几条毛巾，提一桶水过来，这里是个庄园，应该都有。” “要这些……做什么？”董冰凝有些不解的问道。 “去拿便是。”叶一诺并没有告知原因，而是砸烂了一旁的酒杯，走出了门外。 董冰凝只好走到周围的房间里，一间一间找了起来。 几分钟后。 两人同时出现在了颜刚面前。 叶一诺手里捧着一杯润泥，带着一阵腥臭的尿SAO味。 董冰凝则提着一桶水，拿着五条毛巾，将其一一放在了桌上。 “你想干什么？叶一诺。”颜刚饶有兴致的看着桌面，讥讽道，“你不会真想对我用刑吧？你也太瞧不起我颜刚了，我这些年……” 啪！ 叶一诺抬手便是一巴掌，走上前去按住了颜刚的左右胳膊，狠狠一扭。 咔！ 咔！ 清脆的骨鸣声响起。 颜刚偏是硬生生忍下了这股疼痛，双手自然垂了下来。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扯着嘴角道：“有这个胆子，你怎么不弄死我？” “我当然想弄死你了，可是法律不允许啊。”叶一诺一边嘲笑，一边用手按住其额头，并将一条条毛巾打施覆盖在了其脸部，“既然你刚才说以杀人为乐，不如咱们换个角度来试试？” 话落，他直接往毛巾上浇下了一桶水。 “唔……” 颜刚顿时挣扎不断，嘴里、鼻子里不停发出水流的咕噜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呼……呼……” 剧烈的呼吸声像是被毛巾阻碍了一样，难以喘出气。 “知道这叫什么吗？”叶一诺面无表情，用手掌整理着其衣领，说道，“这叫‘贴加官’，是古代封建体系下衍生的产物，知道它怎么执行的吗？首先，司刑职员将预备好的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犯人脸上，司刑职员嘴里早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司刑人员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犯人先还手足挣扎，用到第五张，人基本就不动了，这时再走上前去，细细检视，那五张叠在一起，快已干燥的桑皮纸，一揭而张，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美得不可方物。” 章节目录 第262章 断线 “唔……嗤……唔……嗤……” 身体机能下意识的挣扎让颜刚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受惊的鸟，不停地扑打着“翅膀”。 “一克一毫升，水的密度能让你根本没有呼吸的可能。”叶一诺一把揪起其衣领，说道，“没有拧干的湿毛巾，同样能让你体验什么叫窒息，喜欢这种感觉吗？” 颜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挣扎的双腿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 肺部的氧气最多只能支撑不到3分钟，而此时已经过了将近4分钟，叶一诺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 五条湿润的毛巾贴在颜刚的脸上，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多么泛青紫。 刑讯逼供的手段如果放在古代，是非常常见的东西，毕竟那时的道德约束不像当今这么透明，那时也不讲人权。 但同样的，现代人也无法承受逼供带来的折磨。 这是叶一诺走进这间庄园就已经明白的事。 他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探查到唐念优的下落了。 如果一个人咬死不说心里的秘密，该怎么才能让他开口？ 何况，这个秘密还牵扯着自己的命。 “一诺，他快死了！” 董冰凝有些看不下去了。 叶一诺却置若罔闻。 直到又过了三十多秒后。 他才伸出手，将毛巾一张一张揭开了去。 每减轻一张，颜刚的胸膛便起伏一次，其体内的器官正促使着他贪婪的掠夺着漂浮在四周的空气。 最后一张湿毛巾被揭起后，脸色已经彻底变青的颜刚猛地昂起头，用力狠狠吸了几口气。 “呼……呼……呼……” 待颜刚缓过气来后，他冷笑着看着叶一诺，说道：“就这么点东西？我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你很享受？”叶一诺面无表情摊开毛巾，将被子里装着的一杯润泥倒在了上面，并捏成球状，走上前去扯住了颜刚的头发，“唐念优在哪？” “来。”颜刚挑衅道。 “滋滋滋……” 叶一诺五指用力，将润泥中的液体挤了出来，任其滴在颜刚的脸上。 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在大厅里散发开来。 董冰凝皱起了眉头，有些欲言又止。 “噗……噗……噗……” 颜刚不停的吐着口水，任由难闻的腥臭味刺激着鼻孔。 “唐念优在哪！？” “继续……别……停啊……” 叶一诺握紧了五指。 尽管润泥和毛巾里的液体尽数滴在了颜刚的脸上，他依旧硬生生扛着昏厥感挺了下来。 “叶一诺，你真是个孬种。”缓过神来后，颜刚讥讽大笑着，“我就喜欢看你对当前境地无能为力的样子，就算再给你几个脑子又有屁用？不如我来跟你谈个条件，只要你现在当着小警花的面开枪把赵明昊杀了，然后去警局自首，我立马就让我的人把唐念优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到时候你俩隔三差五还能在监狱里见一面，总比以后再也见不到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突然停下了笑容，“你……你不会还想用什么方法折磨我吧？我好怕啊，快来，别停啊，你个孬种！” “啪！” …… “砰！” …… “啪！” …… “锵！” …… 叶一诺一下又一下往颜刚脸上砸下了拳头。 尽管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拳头，尽管掌骨的头部产生了裂痕，他像是疯了一般，几乎拳拳到肉。 “一诺……” 看着整张脸不剩一处完好，连牙齿都掉了几粒的颜刚，董冰凝只好冲上去死死抱住了叶一诺的手。 “放开我！” 叶一诺挣扎着怒吼。 “你疯了吗？你冷静点！” 董冰凝用尽力气按住了他的身体，但却被一把推开，摔到了地上。 “说！唐念优在哪儿！？”叶一诺掐住颜刚的脖子，怒道，“你不说，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鼻梁断裂的疼痛！” “呵……”颜刚咧开嘴，呸出了一口血痰，断断续续道，“打……打死我……她……她也活不了，答应我……我的条件……不就行了？蠢货。”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放了下来，捡起一旁的枪，冲到了赵明昊的眼前，用枪口抵住了他下巴。 “把眼睛闭上。” 赵明昊没有理会，只是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眼看着他。 “让你把眼睛闭上！”叶一诺重复了一遍，恶狠狠道，“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赵明昊不屑一笑，眼神依旧冷漠。 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道细腻的女声。 “一诺——” 叶一诺身躯一震，扔掉了手里的枪，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并用手抹了抹脸，一脸黯然的坐在了地上。 “喂，念优。” “我都……听到了，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口子打开了吗？” “打开了，你听……” 沙沙沙沙沙…… “粉末坠落的速度很快，但空气越来越薄了，而且……我的身子出不去了。” “什么？” 叶一诺紧握着手机，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里……好像很深……我有点害怕。” “别怕……我在呢。” “这些粉末的味道太浓了，让我有种奇怪的困意……” 困意？ “氧气不够了。”叶一诺苦笑了一声，捂着通红的眼睛，嘶哑道，“我做不到……念优……我做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做这么多。”唐念优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我们说几句话吧……咱们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保护不了你，对不起。”叶一诺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蜷缩着身子，倒在角落里，抱着手机道，“如果我们从没认识，该多好？” “一点……也不好。” 十多秒后，唐念优的呼吸声渐渐弱了下去。 其实她知道，箱子被破开缺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粉末产生塌陷，更多的空气通过间隙传入，存活的几率更大；要么粉末的数量庞大，顷刻间便填满了不过2立方的箱子，吞噬了所有的空气，加快了死亡。 人生就是一场见不得光的豪赌。 赌赢了，活。 赌输了，死。 这场精彩的棋盘，叶一诺真的赢了吗？ 或许赢了，或许输了。 重要吗？ “念优？念优？” 叶一诺呼唤着她的名字，刚开始还有微弱的呼吸声予以回应，直到十多声后，电话那头再也没了动静。 嘟。 嘟。 嘟。 流沙停止了流动。 叶一诺浑身上下充斥着揪心的疼，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上万只蚂蚁包裹着，不停地啃噬、啃噬……心脏处像是有一柄巨锤般，一下又一下落起。 “你救不了她，也不敢用命换她，你就是个懦夫，叶一诺！” 颜刚那恨铁不成钢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这场赌局，我赢了！” 叶一诺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蜷缩在墙边，脑子里充斥着唐念优窒息的画面。 难道真的如同五年前一样…… 无能为力？ “叶一诺，去死吧，去给她陪葬吧，我很乐意做一个观众，欣赏那幅美丽的画面……”颜刚撑起鼻青脸肿的面孔嘲笑着，“不是吧？你不会连死都害怕吧？孬种不愧是孬种，五年前你救不了叶灵儿，五年后你救不了唐念优，给了你机会你都不懂把握？你说你值得可怜吗？” 章节目录 第263章 忍你很久了 庄园外。 寂静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驶来，停在了前方的警车后。 主驾驶上走下来了一名穿着紧身衣的窈窕身影，她奔跑着钻入了庄园。 当她见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安保时，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而是跨步走进了敞开着门的大厅。 此时。 叶一诺依旧蜷缩在角落里，魂不守舍的望着手里的枪。 董冰凝则垂头丧气的靠在墙壁上，默默地滴着眼泪。 二人都明白，从电话断线的那一刻起，唐念优就已经宣布了死亡。 一旁的颜刚不再出言嘲讽，而是静默不动，沉思着什么。 叶一诺没有做出他想见到的选择，而他也没有打算留下唐念优的性命。 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从死亡之中获得一丝活路。 赵明昊并没有因为叶一诺的威胁而感到害怕，他笃定眼前这个家伙不敢开枪杀了自己，那无疑会让其背上一个更大的罪责。 大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下来。 随着李彩恩的到来，这诡异的死寂被打破了去。 “叶一诺，有你的电话——” 她无视了其他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了魂不守舍的叶一诺面前。 “电话？” 叶一诺抬了抬沉重的眼眸，并没有抬手接过。 李彩恩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你振作起来。” …… “喂，一诺，是我，许天锋。” 电话那头传来的动静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叶一诺轻“嗯”了一声予以回应。 “听着，姓叶的，我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你绝对想不到……这里存放着蛇吻尸组织在青榆市所有的保障来源！如果你相信我，就配合我接下来的想法，听懂了吗？” 叶一诺似乎正处于巨大的悔恨之中，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意思。 但—— 坐在一旁的颜刚却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 他那血肿的脸上闪过巨大的慌张，似乎失去了理智般朝着李彩恩大吼道：“臭婊子，你他妈敢背叛我？你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这话一出，瞬间让叶一诺的神智清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两秒，一把夺过李彩恩手里的电话：“喂，你说，我在听。” “看看你的手机，我发了一条彩信，是一张青榆市的地图，地图上一共有三十个经过特殊标记的街道，这些街道的地下都埋着某种东西，蛇吻尸组织的人称其为‘粮仓’。” “粮仓？” 叶一诺眉头紧皱，打开了彩信。 奇怪的是，这张所谓的“青榆市地图”虽然跟现今青榆市地界没有多大的区别，但那些街道名称叶一诺却从未见过，而上头那三十个的“特殊标记”，不过是一个个不起眼的红点罢了。 “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许天锋的笑声，他似乎有些激动，“这就对了！这张地图是二十年前的青榆市地图！” “二十年前？” “没错，虽然面积的差别不是特别大，但你仔细看看大体上的规划，就能发现一些老开发区的影子，我打小就在青榆市长大，这事儿指定没蒙你。” “我依稀记得，青榆市的土地分布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各大区的面积基本和这张图上一样，唯一有改变的只是房地产和产地商业化而已，照理来说，一份二十年前的地图，并不能看出什么，但你提起‘粮仓’的用意……” 叶一诺突然感觉一阵头痛从太阳穴传来。 “如你所说，大规划的确没有，但是街道的规划，却有很大的不同——”许天锋停顿了两秒，说道，“这张地图上的街道名称早就被更改的一干二净了，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你是说……”叶一诺猛地站起身子，将目光望向颜刚，对着手机沉声道，“蛇吻尸动的手脚？” “聪明。”许天锋深吸了一口气，回应道，“叶一诺，我现在就在这三十个标记的其中之一，你知道这里存放着什么吗？一个巨大的圆筒形建筑，里面全部都是……将近百分百比例的假@钞。” “假@钞？” “假@钞！？” 叶一诺也董冰凝顿时浑身紧绷。 而一旁的颜刚刚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如同焉了气一样，垂下了脑袋。 …… …… …… 时间回到数天前。 许天锋翘起嘴角，手腕用力一抖，一块被透明胶包裹着刀片滑落到了指缝。 “这下，老子可要立大功了。” 碎裂的绳子洒落一地，许天锋揭开脸上的黑布，活动了一下手脚，静悄悄跟着李彩恩消失的方向摸了出去。 这里虽然暗无天日，但空气不算稀薄，四周飘着一股子浓烈的纸制品味。 当他走出门口后，整个人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死死愣在了原地。 “我靠……靠他二大爷……” 只见其面前竟然堆着上百摞半人高的人民币，犹如大海上漂浮着一层血红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许天锋傻眼了。 这他妈叫什么？ 警察进了贼藏钱的财窝？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用力吸了几口凉气，才恢复了神智，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以圆柱体为风格的另类建筑，墙壁均以钢铁铸造，摸上去冰冷至极，而头顶并没有光线的折射，排除天气原因，许天锋斗胆猜测……很有可能处于地底。 “这个鬼地方……该不会是他娘蛇吻尸藏赃款的地方吧？” 许天锋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他将手伸到自己脑后，用力撕扯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痛呼后，拿出了一个圆形的黑色物品，上头冒着微弱的红光。 “喂？喂？虎子，听得到我说话吗？” 红光闪动了几下，直接熄灭了去。 “操，信号屏蔽。” 许天锋狠狠将定位器往地上一砸，目光突然转到了一旁不显眼的墙壁上，那儿似乎有着一道道通往头顶的梯子。 正当他跃跃欲试时，耳边陡然射来一道激风，令汗毛顿时竖起。 刷！ 许天锋反应不及，整个人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样，硬生生摔在了那一摞的人民币上。 他按着自己的腰，迅速爬了起来，看清楚来者后，谩骂道：“臭娘们……又跟老子整偷袭这一套？” “抱歉，你今天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李彩恩收回抬起的腿，冰冷的脸色上涌现杀意，“原本我打算等势头过了就放你出去，但你自己不知死活跑出来，就别怪我了。” “等一下——”许天锋大手一挥挡在身前，皱着眉头问道，“小娘皮，你老实回答我，这里是不是蛇吻尸的老巢？” 李彩恩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腰间“刷”的一下，抽出了一根足有二十几厘米长的锋利刺针，并将其夹在双指之间，朝着许天锋闪身而去。 后者丧气的撇了撇嘴，没有和往常一样慌张，而是在那根闪着凶光的银针距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时，陡然抬起右手，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按住了李彩恩手心的脉搏，同时左手一甩，死死掐住了其脖颈。 “哦？” 李彩恩眼睛微眯，右腿往许天锋膝盖处猛地踢去，但后者似乎早有预料般，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腕。 “小娘皮，老子忍你很久了！” 许天锋冷笑一声，手腕一扭，将李彩恩手心中的锋利刺针一把夺过，同时侧身躲过横踢，手臂上猛然青筋暴起，刺针如游龙之贯，直指前者眉心。 章节目录 第264章 真相中的真相 咻！ 银针骤然停在了李彩恩眉心前。 只要许天锋稍微用点力，将最后的5cm按死，便能轻易贯穿其大脑。 但他并未这么做，而是松开掐着李彩恩的手，并收回银针扔在地上，摆手道：“跟娘们打架，真他娘没趣。” “你……” 李彩恩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试图活动自己的手腕，但那股巨大力量带来的酸痛感让她皱起了眉头。 “想什么呢？看不出来老子从来没跟你认真过？”许天锋撇了撇嘴，双手抚模着那一叠又一叠的人民币，背对着李彩恩喃喃道，“干这行的，没点保命的手段怎么混？当年老子做卧底，跟一窝子毒贩吃喝拉撒睡，怀里头没日没夜揣着刀子，生怕哪天被上了瘾的君子搞死，后来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多了，索性就跟警队里的老爷子学了几招，都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说这些，你丫能听懂吗？” “我……” 李彩恩阴沉着脸，似乎欲言又止，但并没有选择继续动手。 “算了——”许天锋抬手打断了她，说道，“老子管你懂不懂，你只要认真听着就好了，如果你再跟老子动手，怜香惜玉这个词老子就要暂时忘掉了。” 说着，他转过身，走到李彩恩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从一开始，没错，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企图，你故意挑选我做目标的用意是什么？这个我暂且不知，十几年来，我学会了从眼神中观察一个人的欲@望，毒贩的欲@望是金钱，是最容易爆露的内在，瘾君子的欲@望就只是单纯的欲@望，看多了就让人无趣了，你的欲@望是什么？李彩恩，我跟了你这么多天，用尽了所有能或许你信任的手段，你都没有爆露出一丝除了你对我有所企图之外我想见到的东西，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会伪装的女人……之一，我说的没错吧？” “说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李彩恩冷着一张脸，说道，“不过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用而已。” “利用？”许天锋摸着下巴道，“当然是利用了，只可惜这种利用放在一名警察身上，似乎不那么现实。” “你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故意出现然后接近你的，那你装了这么久，还带我靠近叶一诺，也有着自己的企图吧？”李彩恩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钢铸墙壁上，说道，“向一个女人耀武扬威，果然是你们这种男人最喜欢干的事情。” “恰恰相反，我和那些男人不太一样。”许天锋单手撑住墙，将头一点一点压低到李彩恩眼前，四目互相交缠，“我有个好消息，你听也可以，不听也可以，我都得给你提个醒，如果我想从这里走出去，你绝对不可能拦住我，明白吗？” 李彩恩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加凌冽了些许，丝毫不避讳目光的碰撞。 “也对，这么大的案子，你一个人也扛不下来。”许天锋自嘲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几乎拧成了麻花的照片，“看看吧，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李彩恩一愣，甩手就抢过了照片，将其摊开仔细端倪了起来。 照片中是一名穿着裙子，满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一手拿着未拆封的棒棒糖，一手比着剪刀，咧起嘴开心地笑着，显得十分齁甜，几乎无法从其表情上看出任何愁容。 “她……在哪！？”李彩恩手心一紧，扯住许天锋的衣领逼问道，“我女儿……在哪？”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许天锋按住了她的手，淡淡道，“……贼都害怕的地方。” “警局！？”李彩恩眼神瞬间冰冷，她咬牙道，“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你也未免太小看市局的情报网了。”许天锋眯眼道，“在我委托同事们发布内部寻人启事后，只花了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到了，但我想看看你到底要搞什么鬼，就只好继续配合你演下去了。” “拙劣！卑鄙！”李彩恩咬牙切齿道，“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威胁我，你算什么好警察！” “好与不好可不是你来判断的。”许天锋退后了两步，指着身后的人民币，问道，“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否则……你知道后果。” “你……！”李彩恩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纠结了起来。 半晌后，她才叹了口气，放弃了和许天锋继续动手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只低眸道：“这是青榆市蛇吻尸组织的‘粮仓’。” “粮仓？”许天锋不解问道，“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蛇吻尸赖以生存的来源。”李彩恩仰起头，望着黑漆漆的顶，“你一定想不到吧，没人可以想到，这些……都是将近百分百比例的假@钞。” “假……假@钞！？”许天锋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感到头痛欲裂，“这么大数额的假@钞……王妃滴奶奶，真的假的！？” “现代验钞机无法验证真假，你觉得够真吗？”李彩恩扯了扯嘴角，说道，“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是颜刚。” “把话说清楚一点。”许天锋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样的‘粮仓’，在整个青榆市，总共有三十座。”李彩恩解释道，“里面全部都是颜刚想方设法制作的……假@钞，这么做的目的就不用我多说了，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颜刚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这就是原因，他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制作大量假@钞，再通过黑市流传到民间，从而形成了一条壮观的黑色产业链，也就是今天所见到的‘颜氏集团’。”她顿了顿，“当然，为了避免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颜刚甚至还利用颜氏集团在青榆市的影响力，暗中控制了本市所有验钞机生产的工序流水线，也就是说……你所见到的任何一台验钞机，都无法辨认粮仓里的任何一张假@钞……你听明白了吗？” “三……三十座？”许天锋望着身后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的假@钞，不可置信道，“那岂不是有无数这样的东西在市面上流窜？这……” “情况比你想象中还要恐怖的多。”李彩恩抿了抿嘴，说道，“假@钞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用‘粮食’供养着的‘蠕虫’，才是关键。” “你是指……蛇吻尸组织的成员？”许天锋问道。 “颜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不仅自己掌控了药物的研发，还掌控了青榆市所有蛇吻尸成员的经济来源。”李彩恩说道，“你难道猜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吗？” 许天锋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凝重了几分。 “他想脱离蛇吻尸的掌控。”李彩恩叹了口气，说道，“实际上，已经接近成功了，只要除掉那个叫做叶一诺的家伙，他就彻底自成一派，成为青榆市的土皇帝了，届时，将没有任何人能控制他做任何事。” “这就是那家伙的……野心吗？”许天锋突然缓过神来，赶忙问道，“等等……你刚刚说……” 李彩恩闭了闭眼：“叶一诺，应该还没死。” “这……这不可能！”许天锋满脸惊悚，“老子亲眼看着他跳下去的！” 章节目录 第265章 粮仓所在 “信不信随你。”李彩恩偏过头去，淡淡道，“他是为了保护你们，才这么做，如果不配合颜刚的手段继续下完这盘棋，所有和叶一诺有关的人都要死，包括你许天锋，别以为身为警察就能有恃无恐，加入蛇吻尸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没有底线。” “既然这样……”许天锋逐渐平稳心神，声音微颤道，“那剩余……的二十九个粮仓，在哪？” 李彩恩眯起美眸，凑近许天锋，盯着他那略显激动的双眼，一只手搭在了其肩膀上，讥笑道：“你想利用我，立功？” “罪与恶之间的讨伐罢了。”许天锋推开她的手，扯着嘴角道，“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做事，这点觉悟都没有，当什么警察？反倒是你，一个算得上是蛇吻尸核心成员的家伙，跟我透露这么多，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我不需要吃药。”李彩恩冷声道，“也不为颜刚效忠。” “那么……你为谁效忠？” “跟你有何关系？” 许天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银针叼在嘴里，做了个吐气的动作，用手指捏了捏眉心，长吁道：“三十……真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能再透露点重要的消息吗？你应该清楚，就这么点，还不够。” 李彩恩咬了咬牙，想破口大骂，但一想到那张照片上的甜蜜笑容，只好克制道：“我有一张分布图，但地标都是二十年前的地标，颜刚为了故意隐藏这三十个粮仓，下了很大的功夫。” “在哪？” “手机上。” 李彩恩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图片。 许天锋一把夺过，仔细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二十九个红点的准确地址？我可以立马让市局的人联合建设局过去排查。” “你觉得他会那么傻吗？这些粮仓所在越多人知道就越麻烦。”李彩恩摇摇头，说道，“我能知道这么多，就已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你的意思是，谁能够掌握这些……就能够掌控颜刚？”许天锋眼前一亮，说道，“假如……假如……是那个家伙呢？” 李彩恩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叶一诺在哪？” …… …… …… “找出这二十九个粮仓的位置，听见了吗？叶一诺！” 恍惚之中，许天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时间似乎过去的异常缓慢，叶一诺骤然惊醒，瞪大眼眸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将余下的二十九个红点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他抬起头，看着李彩恩：“上一次，你用三十个街道重复的地名给我希望，这一次，你又用三十个所谓的‘粮仓’来，你的用意是什么？”他没等后者开口，“如果把一个人的性命和另一个人的性命挂钩，那么所有的谎言，都有可能成为真相。” “你在说什么？” 李彩恩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对吗？”叶一诺举着手机，走到颜刚面前，低头看着他，“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从那一天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因为输，即对应着死亡，对吗？” 颜刚抬了抬沉重的眼眸，看了叶一诺一眼，眼神毫无生气，仿佛失去了对抗的力气。 “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叶一诺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拿起一旁碎了的玻璃片，用力划开了食指上的血管，并闭上了眼睛，在桌上涂抹了起来。 “三十个重复的街道地名——” “三十个地图上的红色标记——” “如果把它们按照顺序对应起来的话……” 所有人都注视着叶一诺，见他用猩红的手指，一笔一划，没有丝毫停滞般，在那洁白的桌面上，将李彩恩手机里的地图描绘了出来。 那谕示着街道比例的线条，就好似一片又一片的刀刃…… 希望被铭刻了。 “你……你……” 颜刚眼里多了不可置信。 “错了。” 叶一诺停下了手，看了一眼不断往外冒血的手指，又看了看桌上总共六十条连贯在一起的街道线条。 他自嘲一笑—— “当揭开被蒙上一层经过希望伪装的薄纱后，人们对于真相的概念总会清晰许多，对吗？” 颜刚瞳孔紧紧一缩。 “利用李彩恩带来的三十个重复地名，来掩盖这三十个粮仓具体的位置，真是高明的手段。”叶一诺颤抖着手，再度拿起玻璃片割开了左手的食指，双指齐齐放在桌面上，如同舞一曲华尔兹般，滑动了起来，“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每个人的思维其实都在有规则的运行，尽管你无法意识，但大量的脑细胞还是会驱使你这么做——如果我把这六十个标注互换位置，形成一个相反却又对应的网状图，那么每一个交叉点，就是一个粮仓的位置。” 刷！刷！刷！ 十多秒后。 叶一诺向后一倒，身子重重砸在了地板上，他对着电话喃喃道：“许队，位置我已经确认了，稍后我会把具体的街道信息发给你，通知市局吧。” 他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还没等对方回话，便有气无力按下了挂断键，输入了另外一个号码，先是发送了一张照片，又拨了过去。 嘟。 嘟。 嘟。 “喂，叶武，是我，让你的人分成三十组，以最快的速度按照我发给你的路线规划分别赶往支矶石街、琴台路、抚台街、书院街、黉门街、红领巾街、守经街、蓥华街、岳宫街、云东街、楞伽街、红庙街……到了后配合警方就好。” “不！不！不可能！”颜刚突然嘶声大吼，满眼惊恐的望着桌上那以血刻画的地图，像一只失了控的野兽，挣扎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见状，李彩恩、赵明昊、董冰凝三人逐步靠近，直到清晰看见血红的桌面，无一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如果说计算机芯片是这个世界上的智慧发展到顶尖的结晶，那么人类的大脑就是一个足以容纳任何事物的“宫殿。” 每个人的大脑都有擅长的地方，叶一诺也不例外。 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每一部足够贴近现实的小说，他几乎对青榆市的每一条街道都熟稔于心，甚至将其演变成了独特的存在——“记忆宫殿”。 假如把整个记忆宫殿铺开并重现，会产生怎样的化学效应？ 桌面上，是一副用血液画出的青榆市完整地图，在每一条街道上，都用独特的“记忆符号”相连，形成了一张神经网状图，图上的各个交叉点，便是三十个粮仓的所在处。 如叶一诺所想，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三十个粮仓的存在，颜刚也依旧做好了防备手段——由李彩恩带来的重复地名，来掩盖地图上的假标注。 为什么是假标注？ 寻常人或许根本看不出来，但对于青榆市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无比的叶一诺来说，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些标注都处于一些异常容易发现的位置，以人的视野绝对能轻易发现，这也就不符合“藏物”心理了。 但逻辑思维敏捷的他，试着将这六十个标注重现在地图上，并进行排列后，得以重现了—— 一个巨大的“蛇”字。 是的。 将所有经过标注的街道连接起来，一个完整的“蛇”字呈现在了血红的桌上，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冰凝，来——”叶一诺把手机递给董冰凝，轻声道，“把我刚才念到的地名发给王队和许队，让他们联系市建局，带上金属探测仪和生命探测仪，交给他们处理吧。” “生命探测仪？” 董冰凝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什么，不可抑止的甩掉了眼泪，赶忙拿起手机发起了短信。 章节目录 第266章 活 市局收到许天锋打来的电话后，几乎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调动了所有的人力，包括正在带伤休假的警员，全副武装的特警，赶往了叶一诺所说的三十个点位。 同时，市建筑局也收到了上级下发的命令，第一时间配合警方封索，许天锋提供具体的位置，并打印下发了街道规划图。 承载着数十台的生命探测仪、金属探测仪也从各大警库紧急调用。 车满为患的街道上，数不清的私家车给那排起一条长龙的警车让开了道。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青榆市银监会面向本市总共1238家银行营业网点下发了紧急命令：停用并回收所有验钞机，任何人不得在当天进行现金交易。 好在科技发达带来的好处，扫码付款已经成为了当下最流行的支付方式，虽然这能减少排查量，但市场上很有可能依然有数不清的“假@钞”传播，如何进行回收、鉴别，成了很大的麻烦。 没有人知道颜刚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家。 但许天锋传回的这条消息，足以……让他面临死刑。 …… 庄园内。 “又有什么用呢？”颜刚试图从溃败的局面中找出一点胜利感，他冷笑着对躺在地上的叶一诺道，“你最珍惜的人还是死了，正常人窒息而死的时间最多不超过6分钟，整整6分钟，你能赶到哪儿去呢？也不怕告诉你，唐念优就被我关在这三十个粮仓的其中一个，就算你们最终找到她，也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 “颜刚，我现在正式以制造大量假@钞的罪名逮捕你——”董冰凝咬牙举起了枪，对准了他，说道，“你有权不说话，但你接下来所说的任何一个字，都将成为呈堂证供，根据我国法律第一百七十条规定，犯本罪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5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5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但像你这种伪造货币集团的首要分子，应当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除此之外，你涉嫌绑架并……谋……谋杀警察……” 说到这，董冰凝有些绷不住了。 “瞧瞧你——”颜刚讥讽一笑，说道，“小妹妹，你应该不是个软弱的人吧？怎么？在你们这种职业眼里，死亡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你长大了，经历的多了就要学会接受它，我说的没错吧？” “闭嘴！”董冰凝满脸恨意的瞪着他，“如果我不是警察，我早就开枪打死你了！” “你看，一个人的身份通常决定他的底线在哪，如果你不是警察，说不定早就在我手底下打工了。”颜刚笑了笑，阴沉的目光看向赵明昊，“就好比这条跟了我十几年的狗，一旦有着新主人拿更贵的肉诱@惑他，他就忍不住送上去了，狗始终是狗，再怎么懂得报恩，也要想着‘吃饭’，是吗？” “你无法激怒我。”赵明昊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我所有的情绪，都在加入蛇吻尸那年死的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有一个主人重新赐予你活路，你就认为自己解脱了，对吗？”颜刚讽刺道，“我以前参加慈善晚会的时候，通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种明知自己没有本事还不愿意付出努力的人，后来我就明白，哪有什么相信努力就会成功的人啊，只不过给的诱@惑不够足罢了。”他冷笑着，“狗就是狗，少谈什么人性了。” “呵——”叶一诺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总算明白，在你这种人眼里，打击他人是一个有趣且能满足自身恶趣味的行为。” “不然呢？”颜刚撑起冒着血丝的眼睛，说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死了我也觉得值，恭喜你叶一诺，你的‘寅时恐惧症’又要回来了。” 叶一诺目光垂下来，颤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衣服包裹住缓慢冒血的手指，微微叹了口气：“不，这次不会了，因为我已经决定在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了。” “哦？” 颜刚笑了。 “你想借我逃脱蛇吻尸的掌控，失败了就只有一死，但我觉得像你这种人，应该没有什么勇气自杀，毕竟你不是枭雄，顶多是只自认为羽翼丰@满的野狗罢了。”叶一诺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只要你一天还活着，蛇吻尸就会源源不断找上门来，对吗？” 颜刚脸色又一次狰狞，吼道：“那又如何呢？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意识到蛇吻尸有多么……我花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你呢？你愿意花多少年？该不会还是像现在一样，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我整死，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吧？” “谁说……没有？” 还不待叶一诺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去。 一名身穿军装，脸如刀削般，身形笔直的男子走了进来。 “唐晟？” “二叔？” 叶一诺和董冰凝同时一愣。 一旁的赵明昊和李彩恩顿时身体紧绷。 “妮子，他就在这儿，出来吧——” 唐晟淡淡点了点头，随后语气柔和，转身招了招手。 “什……什么……” 叶一诺心脏顿时剧烈跳动了起来。 接着—— 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门口缓步走来了一名满身都被零星的白色晶末所包裹着的俏丽女子，拖着疲惫且向前倾的身子，转动着被黑色发丝覆盖着的脑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念……念优！” 叶一诺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冲上前去，将其狠狠拥进了怀里。 “一诺……” 唐念优将头轻轻埋在了他的怀里，哭出了低沉的抽噎声，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两人紧紧互拥，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话语。 此刻，无声胜有声。 “唉……” 望见这一幕，唐晟叹了口气。 不久前把唐念优救出来时，她可半点都没扑进自己这个二叔怀里的意思。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董冰凝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弯起了细唇，心里头的悲伤一抹而空。 良久后。 叶一诺捧着唐念优的脸，轻声问道：“念优，你怎么……” “是二叔带人把我救了出来。” 唐念优甜甜一笑，两人转向了唐晟。 叶一诺深深鞠了一躬，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去。 “小子，先别着急道谢——”唐晟摆了摆手，严肃道，“你把我唐家人的性命置于危险的最前线，这笔账回头我还要算。” “任由晟哥处置。”叶一诺翘起苍白的嘴唇笑了笑，问道，“不过……能告诉我念优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唐家屹立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保护不了自己家的宝贝侄女？”唐晟从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项链，说道，“军方研制的GP，S定位器，采用了经过批准才能使用的卫星，念优很小的时候就装置了。” “GP，S定位器？”叶一诺睁大眼眸，惊声道，“也就是说……您一直掌握着念优的动向？” “当然，它还内置了生命体征监测仪。”唐晟耸了耸肩，将项链递给唐念优，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如果念优出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唐家更快察觉。” 章节目录 第267章 熟人再现 “一队金属探测仪有反应了！” “二队也是！” “三队……” …… 听着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的汇报声，王寒眉头紧锁着，抬头望了一眼黯淡的月亮，喃喃道：“老廖，这事儿，我一个人扛不下来。” “市局也扛不下来。”廖主任推了推眼镜，看着面前那一摞摞的钞票，叹了口气，说道，“根据各部门的调查来看，颜刚的出身太过干净，这二十年来没有暴露一丝大破绽，即便有，也不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我们甚至连蛇吻尸组织是如何在本市落地生根也毫无头绪，这事儿一旦落幕，这家伙十有八九要被列入那些名单了。” “虽然这家伙为青榆市做了不少贡献，但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王寒熄灭烟头，沉声道，“局长那边的打算……？” “我们做好接下来的处理就好。”廖主任打开车门，坐上了主驾驶，说道，“剩下的……应该就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了。” “等等——”王寒按住车门，皱眉问道，“省厅……唐家……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吗？念优他们……” “颜刚是什么货色？记住，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破坏社会秩序的大组织团体，而我们身处的位置，代表的身份决定了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决定了我们有没有资格插手，决定了我们需不需要揣测上级的态度。”廖主任淡笑一声，说道，“王寒，你的眼界该长远一点了，我对你未来的接任保持怀疑态度，如果你无法胜任，后头有更多的优秀者会把你踩在头上，明白吗？” 车辆呼啸而去。 王寒沉着脸站在原地良久，耳边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只能袖手旁观的事，但也并不代表我们能力不足，这时候除了相信那个家伙之外别无他法，你说呢？师兄。” 王寒偏过头，严肃道，“天宇，这次是我失职了。” “谈不上。”鞠天宇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有个二爷，是土生土长的青榆人，他是一路从旧时代走到现在的警察，看遍了风雨。你知道过去几十年，什么罪最让干咱们这行的人头疼吗？流氓罪，它具有很大的腐蚀性和扩散性，属于法律重点打击的范围，但那个时期对于这种罪的定义太过片面、随意，再加上当时社会水平普遍低下，人们都为了单纯的欲@望而犯罪，从而导致我们对‘罪’的定义产生畸轻畸重的弊病，如今社会进步，犯罪分子懂得伪装自己，这反倒满足了二爷那辈人的希望——当罪与恶有着明确的分界线，人们就不敢肆意挥洒自己的欲望了。” “谈不上失职吗？”王寒自嘲笑了笑，抚@摸着胸口的警徽，说道，“是这么个理儿，好与坏总得有个明确的分界线，坐什么位置操什么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鞠天宇看向面前被刨开的土地，紧皱着眉头说道，“再怎么说，这一堆假@钞也是在咱们青榆市生根落地的东西，上头不可能不怪罪，要想将功补过，就得干点分内的实事儿。” “实事儿？” 王寒愣了一下，他明显看见平日里温和平静的鞠天宇眼中闪过了一丝锋芒。 …… …… …… 庄园内。 局面随着唐晟的最后一句话，僵持了整整半分钟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除了许天锋传回了一句“行动开始”之外。 “既然您一直都知道念优的下落，为什么不早点把她救出来，要让她承受这么多痛苦？”叶一诺面露怒意，他握紧了唐念优的手，说道，“你们唐家本事这么大，再怎么说也应该有能力跟颜刚抗衡吧？” “小子，跟我吼没用，这些都是念优自己的选择。”唐晟抬起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说道，“成年人就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犯的错负责，难不成你希望我们一辈子都派人盯着小念优？让她没有半点自由的余地？” “和你们就不救她，有关联吗？”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看看念优现在的样子，窒息造成的眼球血丝还没有褪去，身体温度低的可怕，把她置于危险的是你们才对吧？你算什么好家人！？假如今天我输了这场博弈，她岂不是还要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都见不到光？” “一诺……” 感受着叶一诺颤抖起伏的胸膛，唐念优轻轻用另一只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掌，温柔道，“不怪二叔。” 唐晟却沉默了几秒，轻叹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二人，说道：“这……其实是老爷子的决定。” “唐老？” 叶一诺和唐念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如果唐家早一步，甚至早很多步插手到这场博弈中，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了。”唐晟回头看了叶一诺一眼，说道，“而念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你有资格搂着她。” “什么意思？” 叶一诺摇摇头，“我不太明白。” “叶一诺，每个人都有需要背负的东西，你也不例外。”唐晟似乎并不想多言，犹豫道，“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你必须知道，要想让老爷子放心把念优交给你，这是必不可少的考验，过去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唐家的情报眼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你有半点失败，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事实证明，你的出色超过了预料之中。” “二叔，够了。”唐念优靠在叶一诺怀里，轻轻闭上了眼，说道，“我累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我再说最后一件事。”唐晟转过身，正对叶一诺说道，“等解决完这件事后，你跟我见个人。” “谁？” “念优的父亲。” 唐晟走了，单手负在身后，背影如一面坚硬的钢墙，步伐稳重又小心。 他没有带走唐念优，因为他知道这个侄女目前最需要什么。 “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一道不恰当的声音打断了片刻的温情。 叶一诺轻轻抚着唐念优的脊背，并没有回头理会鼻青脸肿的颜刚。 半晌后，他凑到她耳边道：“念优，你父亲喜欢刁难人吗？。” “他啊……” 唐念优犹豫了几秒，苦笑道，“我也……很多年没见了。” 叶一诺微微点头，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对一旁的董冰凝点了点头，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得多：“冰凝，先带念优回我的住处吧，我来处理这里的事。” “用不着。”董冰凝转过头，看向庄园外，原本寂静漆黑的街道上，突兀多出了闪烁的红绿光芒，她轻声道：“支援……到了。” 正当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 “啪.啪.啪.啪.啪……” 一道清脆的鼓掌声响彻了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二楼拐角处，那儿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满脸苍白，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他伴随着嘘声开口道：“真是一场令人赞叹的表演啊。” “邢无生！” 叶一诺顿时汗毛竖起，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挡在了唐念优身前。 一旁的赵明昊和李彩恩同样浑身紧绷，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叶一诺，我们又见面了——”西装男子逐步走下楼梯，略显病态的脸庞上带着笑意，“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章节目录 第268章 抛棋 “你一直在楼上！？” 叶一诺瞳孔紧缩，他事先观察过庄园，除了大门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入口。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家伙悄无声息目睹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偷窥了一样，令人浑身不适。 “看电影当然要在电影院看了。”邢无生一PI股坐在沙发上，轻笑道，“我倒要好好感谢你们，没有上楼打搅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毕竟看着电影里的角色走出来，就会让我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参与到其中的感觉。”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叶一诺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这么着急自投罗网？没听见外面的警报声？你一个蛇吻尸组织的老成员，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出现，嫌自己活得太自由了吗？” “别说这么幼稚的话，会让我看不起你的。”邢无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放在鼻孔边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享受道，“我这次出现，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叶一诺眯眼道，“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关的人开心？” “你……让我很失望啊。”邢无生脸色逐渐变得冷漠，他站起身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道：“你应该庆幸我们之间的障碍物被消除了，接下来的每一场游戏，都将由我亲自跟你玩，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吗？还是说……” 他骤然瞪大瞳孔，“你害怕跟我交手？” 叶一诺眸光沉默，正犹豫说点什么的时候，被一旁的颜刚打断了去：“邢无生，完成你的任务，再浪费时间，你跟我都走不掉。” 邢无生动作一顿，眼神中冒出凶光，似乎很不满被人打断，他捡起一旁的玻璃渣，走到颜刚面前，当着众人的面，用锋利的锐角划烂了他的嘴唇。 “嘶！” 颜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令人心头震动的惨叫声。 “住手！” 叶一诺大吼一声，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邢无生便将玻璃渣扔在了一旁，用颜刚的衣服擦干了手上的血液，并低下头，轻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走了？” “什……什么……” 颜刚面露惊恐，含糊不清的谩骂着什么，质疑声不断从口齿不清的嘴里发出。 “失败的废物，连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这可是蛇吻尸的一贯作风。你指望我救你？少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你吗？”邢无生讥讽一笑，拍了拍手掌，说道，“好了，现在没人能打断我们说话了，叶一诺，我允许你问两个问题，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眺望至大厅外。 原本被警车包围的庄园入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纯黑色的大众辉腾商务车，车灯上印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白色光芒，所有的警车都为其避让了通道。 “真是令人讨厌的跟屁虫。”邢无生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二楼走去，头也不回道，“叶一诺，这次见面太短了，希望下次你能主动来找我，这个废物就当做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免得你没有资本跟我玩这个游戏，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话音落下，邢无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我马上让警察封索出口。”董冰凝看了一眼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叶一诺，说道，“这个家伙……” “算了。”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抓到他，也没有证据能让他坐牢，他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这就是底气所在。” “他……很危险。”唐念优握住了叶一诺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你很紧张。”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每听到他说话，我就有一种遇上天敌的感觉。”他转过头看向赵明昊二人，“你们……都知道哪些关于邢无生的事？” “据传是建立蛇吻尸的高层之一”赵明昊面无表情道，“他没有地盘，但可以命令任何蛇吻尸的成员。这还不算什么，如果你知道他今年只有19岁的话……” “19岁！？” 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无意望向了颜刚。 此刻他的脑袋里出现了两个字——“棘手”。 从未有任何一个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人能让他如此心神不宁。 “我得走了，叶一诺，以后有机会再见。” 门外的警铃声越来越靠近了，赵明昊丢下一句话后，翻身冲出了大厅。 尽管董冰凝想着阻拦他，但前者简直如同一头夜色下的黑猫，一溜烟就钻没了影。 “我也不留了，咱们没什么交际了。”李彩恩对着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身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一旦颜刚倒台的事实被公之于众，青榆市会彻底陷入暴乱，届时你们的处境，会比现在还要艰难。” “用不着你提醒。”叶一诺看了她一眼，说道，“李彩恩，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李彩恩抿着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刷的一声从窗户翻了出去。 “站住！”董冰凝连忙举起手枪，正准备朝着大厅外冲出去，却被叶一诺拦了下来，她忙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后面就是一片深山，抓不到了。”叶一诺点点头，说道，“庄园没有车道，外面的警方想进来至少要五六分钟的时间，咱们对这片地方不熟，如果扩大搜索范围，会浪费很多人力物力，想留下他们……”他看了一眼董冰凝紧握着的枪，“凭借一把手枪可不够。” “你害怕了？”董冰凝面露失望，咬牙质问道，“叶一诺，这就是你的立场？好坏在你心里没有界限？赵明昊值得可怜，我那些被蛇吻尸害死的同事就不值得可怜？放他走？你凭什么放他走？我现在就要通知警队发布通缉令，不管能不能抓到，这是我身为警察应该做的！” “不，我没有放他们走。”叶一诺轻叹了一声，解释道，“冰凝，你的脑瓜子又糊涂了，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赵明昊背叛了颜刚，就相当于背叛了蛇吻尸，你觉得有人会放过他吗？而李彩恩的把柄还在许队手上，她再想逃，也得过许队那一关。咱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你派人暗中调查赵明昊的动向，但不要实行抓捕，为了过完剩下的十几年，他肯定会逃到一个没有蛇吻尸的地方，届时必然有人想要杀死他，一网打尽即可。第二……” 他看向嘴唇依旧在不停流血的颜刚，“‘帮帮’这个被组织抛弃了的……棋子。” 董冰凝沉默了几秒，只好点了点头，望着紧贴着叶一诺的唐念优，神色复杂的收起了枪，说道：“我出去接应他们。” 唐念优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轻声道：“冰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嗯？” 叶一诺没有听清这句话。 不一会儿，董冰凝带着数十名警察走了进来。 早在许天锋给市局打通电话之后，廖主任便及时派人赶了过来。但这处庄园原本是某个开发商拿下的私人土地，除了有一处通往市里的公路之外，交通并不方便，平日里就连社区民警都很少经过巡查，所以警队赶来的途中绕了很大的圈子。 由于颜刚身上受伤了的缘故，只好先将其送到医院就诊，待其恢复理智之后，才能进行官方的审问、判刑手续。 章节目录 第269章 国安局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到场的警车外，还有一辆大众商务车的道来，车上坐着四名统一穿着黑色中山装搭配白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待颜刚被带走后，他们提着便捷式手提箱进入了庄园。 “你就是叶一诺？” 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男子走到叶一诺面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面无表情道，“这地方由我们接管，接下来有关邢无生的一切，希望你不要再参与，不要向外界透露，否则我们有权对你进行禁足处理。” “凭什么？” 叶一诺看着这四人，皱眉道，“就算我不是警察，也有权保留这些，更何况，这个家伙明显是冲我来的。” “按我说的做就好，我们没有任何义务为你解释这些。”带头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离开这里吧，现场已经封锁了。” “是我爸让你们来的吗？”唐念优突然抬头，看着这个脸如刀削般的男子，问道，“他……已经回来了？” “你爸？”带头男子沉思了起来，盯着唐念优的面孔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数秒后他眯起眼，“唐大小姐，原来是你啊。” “我爸回来了吗？”唐念优追问道，“我……” 还未待她问出来，四名男子便纷纷转身，不再有任何言语，而是当着几人的面，将手提箱打开，从里面依次拿出了某些奇怪的仪器，在房间里四处转动了起来，像是在扫描着什么。 这专业的作风让叶一诺心头疑惑了起来，他想问点什么，但唐念优却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先去一趟医院，路上再给你解释。” 前者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还在缓慢渗着血液的手指，转身离开了庄园。 到场的警察先是给庄园的出入口拉上了警戒线，又在路口安放了路障，以配合那辆商务车上走下来的四名男子，并留下了几名警员进行值守轮换，其余的则跟随叶一诺等人前往医院。 途中。 “那些家伙，打小就在我的记忆里存在过。”唐念优靠在叶一诺怀里，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声解释道，“一诺，你有没有听说过国安局？” “国安局？”叶一诺一愣，喃喃道，“没什么印象，我对从政体系了解的不多。” “他们……存在了将近半个世纪。”唐念优语气沉重了起来，“据说上头赋予了他们很大的权力，小到商野摊贩，大到省市行政，都有他们能涉及到的区域，如果说市局仅仅负责一个市，那么国安局的政Z权力……覆盖了整个国家。而他们的上级，都是和我爷爷一个辈分的人，这么解释你能理解吗？” 叶一诺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惊悚。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存在，且到现在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社会迹象，那他们的隐藏能力足以令人恐惧。 他道：“你的意思是，这过来接头的人，是国安局派来的？那我们岂不是……” “不不不，咱们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唐念优笑着眯了眯眼，说道，“国安局总共分为八个部门，其中一个部门……也就是先前那四个家伙所属的部门，他们专门负责接手一些难办的大案，据说在他们的案库里，摆放着上千种尚未解开的迷案卷宗，当然，这些只是他们表面上的工作内容，实际上……” 她突然停顿了下来，认真看着叶一诺，“一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再也不可能跟我撇清关系了。” “我从未想过跟你撇清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叶一诺温和一笑，抚着她的发丝，说道，“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放心吧。” “……我父亲是这个部门的领@导者。” 月光洒落在后座上，车内保持了短暂的寂静，坐在主驾驶的董冰凝静静听着这一切，她也同为知情@人之一。 “八年前，父亲接了一桩神秘任务，往后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唐念优轻声道，“我通过爷爷得知，为了保护我和母亲，他当了整整八年的卧底，而那个由他领导的部门也销声匿迹了足足八年，没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真的回来了的话，那可能就谕示着……” “叮铃铃。” 车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唐念优略微颤抖的声音。 董冰凝连忙转头表示歉意，接通了电话：“喂？王队，好，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正往医院赶过来。” 车内恢复平静，当唐念优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叶一诺却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两人心照不宣的依偎在了一起。 …… …… …… 青榆市第二人民医院。 接受了急诊的止血、包扎后，叶一诺和唐念优、董冰凝一同进入了张子伦的病房。 不久前，赵明昊在葬礼上和张子伦打了一场，前者几乎没有任何留手。根据医院提供的片子显示，他不但肋骨骨折了三根，脏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至少需要休养三个月以上才能完全复原。 王寒和鞠天宇得知检查结果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病房，并通知了叶一诺等人，将众人都召集到了病房。 得知大家都一切平安之后，悬在众人心头的那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张子伦清醒过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扯开了贴在身上的心电图胶布，搂着叶一诺，狠狠锤了几下脊背。 王寒和鞠天宇见到唐念优后，也是红了眼，重重松了口气。 沉默了半晌后，大家都缓过了神来。 “这些天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回头给你们放几天假，好好放松放松。”王寒叼着烟，长吁了一口气，靠在窗户边说道，“颜刚的事儿算是落实了，提审还轮不到我们来决定，上头应该还在决议，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们费心了，到时候开庭，青榆市必然会起轩然大@波，咱们还能看场好戏。”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我徒弟是怎么假死的。”张子伦一脸虚弱的撑起身子，谩骂道，“他NN的，老子这辈子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死人还能复生，这要是搁老子年轻时候，指不定也得跑寺庙里拜个三天三夜。” “你不是道士吗？”唐念优好奇道。 “道士就不能去寺庙了？哪门子规矩！”张子伦撑着眼反驳，顿时感到腹部一阵疼痛，“哎哟，额滴肾……” “说来话长，我就简便的解释一遍。”叶一诺想了想，将叶凌、叶武在葬礼上讲过的假死过程简要复述了一遍。而关于“粮仓”一事，王寒早就收到了许天锋的消息，所以不必再言。 尽管除了唐念优和张子伦之外，王寒等人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整个过程，但这也依旧无法阻止他们聆听的津津有味。 这种只会在电影里面出现的情节放到现实中，且不说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光是其猎奇程度，就足以令人惊叹了。 “一诺，我一直有个疑问，医院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即便当时已经凌晨，部分病房的灯光也是彻夜通明，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鞠天宇突然开口问道，“我观察过，医院为了避免想不开的病人跳楼，通常不会建立阳台，窗户的设计也只能打开一半，不足以让成年人身材的你通过吧？” “这就涉及到一个许多人都会有的知识盲区了。”叶一诺笑着道，“如果你们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从高楼层往下看时，会有一些不起眼的视野盲区，而由于人类普遍的心理原因——从高处往下看时，会产生跳楼的冲动，这是一种主观上的焦虑灵敏性，也就是大脑自带的安全机制。” 章节目录 第270章 高处现象 “我们知道，生存是人的最基本本能。但生命是脆弱的，很多因素时刻威胁着我们的生存。对于这些因素产生出来的恐惧和由此产生的焦虑，是人进化的来的一种安全机制——因为怕，而远离；因为远离危险，而更安全。 而安全机制为了强化恐惧和焦虑的警示效果，还会同时产生出各种不良情绪体验，来进一步加强折磨，强化恐惧和焦虑的惩戒作用。这种恐惧焦虑属于人类进化而来的本能反应，反应快捷，所以它不受大脑皮层意识的控制。 相反，大脑皮层主导的意识反应，也就是所谓理性反应，需要大脑对传入的神经信号进行分析和综合，做出判断和反应，不仅反应相对缓慢，而且还受到诸如学习、经验和自身反应能力的制约，因此意识反应明显滞后于本能反应。 正常情况下，这两套系统可以很好的协同共同调控人体的行为反应。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尤其是当人处在高危状态下，人首先受本能反应的控制，片刻后才有可能正确理解所处的状况并做出理性判断。”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和鞠天宇若有所思的表情，叶一诺无奈笑了笑，只好道：“不如我换个方式解释一下，在心理学上，有个现象叫‘高处现象’，它的解释为，当人来到高处时，视野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水平方向缺少实物参照，下方物体又会产生巨大的形状改变，大脑的平衡状态在瞬间被打破。 此时，大脑需要根据这些变形的视觉信息来重新调整身体姿态保持平衡，因此会发生重心的摆动，而这种摆动信息传到大脑中，大脑会有两个步骤来进行处理： 首先，是感知觉系统，大脑把这种摆动的恐惧识别成危险的信号，并立刻拉响警报‘你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跳楼？不要冲动！’来警告自己，迅速远离这些危险。这个过程属于人类进化而来的本能反应，敏捷而且不受大脑皮层意识的控制。 当人处在高危状态下，人首先受本能反应的控制，片刻后才有可能正确理解所处的状况并做出理性判断。 比如当我们从高处向下看的时候，大脑中会蹦出“要跳下去吗？”“跳下去会什么样？”这类的想法。当我们惊觉有这类想法的时候，会怀疑自己那时那刻是否有冲动的念头。如果跟别人在一起，恐怕还会有‘’我下去了，他会怎么办？’‘他会不会推我下去？’这样的想法。 这跟“后怕”很类似。经历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过后想起会觉得很可怕。站在高处有往下跳的冲动也是如此，只是大脑加工的过程更快一些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鞠天宇一瞬间反应过来，“你主动向外界表露出跳楼自杀的决心，也就给我们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一个疑问——‘如果他真的跳下去了该怎么办？’，这时，我们自身的大脑皮层就会拉响警报，阻止我们去模仿相应的事。而当你真的跳下去之后，我们的感知觉系统又强迫我们迅速远离这些危险，也就是说在潜意识下，你的跳楼自杀已经成为了事实，哪怕我们再去天台边缘查看，也无法集中心神观察视野盲区？” 叶一诺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并不担心会穿帮，因为高处现象决定了你们大脑的思维方式——它认定了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就一定会死，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反馈。” “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可以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跳下去而不死吗？”叶一诺啧了啧嘴，说道，“这就又涉及到一个现实生活中的知识盲区了。还记得何主任尸体无故消失的那桩案子吗？不过短短一个半小时的空档，死者难道真的从一罐水泥里面爬出来，然后又跑到了瞎子老李家？如果一具尸体从楼梯间经过，怎么可能不会有人发现？只不过是钟子安利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法转移了尸体而已。” “空调？”鞠天宇眉头一挑。 “没错，鞠老师的思维跟我走到了一起。”叶一诺笑道，“为了符合空调安放的设计规则，大多数建筑商都会建造平台以供安装，我只要站在医院空调外机的上方，就能进入你们的视野盲区，然后等你们从天台离开后，再让叶武把我带上去就好。实际上，钟子安转移何主任的尸体也用了同样的方式，只不过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而我只是临时想到了这个办法而已。” “厉害。”鞠天宇赞叹了一声，取下眼镜擦了擦，说道，“你是我见过唯一能把理论知识和现实环境结合到如此之好的人。” “鞠老师——”叶一诺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沉声道，“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放心吧，鱼已经上钩了。”鞠天宇当着众人的面笑了笑，并没有透露更多的内容，这是他和叶一诺之间的秘密。 “念优，你身上这些都是……”王寒突然注意到了唐念优衣服上的白色晶末，问道，“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应该是颜刚制药所用的原料。”唐念优拍了拍衣衫，轻声解释道，“我二叔已经让人带一份样品回去化验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收到消息。” “也就是说，在这三十个粮仓里面，只有二十九个装着的是假@钞？”叶一诺摸着下巴道，“剩下的那个，也就是关着念优的粮仓，装着的都是这种白色晶末？” “我们的人只目前只排查了十二个粮仓，剩余的隐藏的比较深。”王寒解释道，“不敢妄下定论。” “颜刚倒台已成事实，哪怕剩余的粮仓里面装着的都是小孩玩具，他也跑不了。”叶一诺长长吐了口气，说道，“蛇吻尸……放弃他了。” 培养一颗棋子很难，扔掉一颗棋子容易至极，更何况这颗棋子还妄想着脱离棋盘。 金芊芊的下场，就是颜刚的下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一番寒暄之后，叶一诺带着唐念优告别了众人，张子伦则继续留在病房里休养。 随着颜刚的倒台，青榆市或许会出现短暂的安宁，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而已。 待那些被颜刚掌控着的蛇吻尸成员们喘过气来，意识到再坚硬的靠山也终会倒塌，则又将是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 …… 但今晚的叶一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尽管他主动提出送唐念优回她的住所休息，但后者依然低着头拒绝了这个直男到了极点的提议。 于是，叶一诺只好拜托王寒用警车将两人送回了他所住的小区。 进门后，一股生牛肉的腥臭味传来。 “不行，味道太大了，我要处理……” 叶一诺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怀里扑进了一道沉重的柔软躯体，伴随着微弱的喘气声，扑打在耳边。 他脸庞一热，顿时感到有些手忙脚乱。 “愣着干嘛呀……”唐念优捋了捋头发，“还不……带我回房间休息。” 咕噜—— 叶一诺狠狠咽了口口水，一鼓作气搂着她钻进了房间。 章节目录 第271章 两个选择 “姓名？” “……” “年龄？” “……” “职业？” “……” “籍贯？” 昏暗又压抑的审讯室里，颜刚有气无力的弓着身子，如同一具已经失去了活性的尸体般，对王寒的问询不屑一顾。 “这是必要的手续。”王寒敲动着手里的笔头，说道，“颜刚，我们需要你配合。” 后者依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仅仅是目光暗沉如水，瞥了一眼靠在墙上的叶一诺，讥笑了一声，说道：“警察还包庇外人来审讯室啊。” “你知道这面镜子外面站着多少人吗？”叶一诺走到墙壁边上的反光镜前，背对着颜刚，淡淡道，“只要你今天从这里走出去，那么你上百亿的身价，和你那费劲千辛万苦包装出来的人设将会彻底破碎。” 颜刚嗤笑了一声：“如果你会觉得我在意这些，那你也太幼稚了。” “你的确不在意，但你养着的那些手下会很在意。”叶一诺揉了揉脸颊，转身正对着他，说道，“你颜氏集团大大小小的罪加在一起，恐怕就不是你一个人判刑那么简单了，只要正府一声令下，把你的丑事全部公之于众，那么一个花了二十年建立的庞然大物，便会彻底兵败如山倒，届时无论是你，还是颜氏集团的员工，都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毕竟那些假@钞堆积起来……” “跟我有关系么？”颜刚打断了他的话，抬起了枯黄的脸庞，说道，“你不会真觉得是我自己成就了我自己吧？说到底，不过是个肮脏的社会罢了，我想出名，帮我出名的人想要钱，花了钱那些人又想要权，贪婪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我只不过是恰好利用了这些人的欲望而已，他们管不住自己的脑子，选择跟了我，这就是代价。” “好一个不负责任的‘代价’。”叶一诺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个犯罪分子敢私自印出叠起来有一百层楼高的假@钞，你真是刷新世界纪录了啊，不过我很好奇，这么做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蛇吻尸的意思？如果你是听命于他们，老实交代的话，或许你还有获得原谅的机会。” “获得原谅？”颜刚扫视着整个审讯室，随后缓缓歪过头去，看着那片反光的镜面，眼神中的讥讽之意愈发浓烈。他放声大笑：“你们这些活在肮脏洪流里挣扎的小丑，也配让我求你们获得‘原谅’？快滚回家抱着被子做梦去吧！一群蠢货！” 审讯室外。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鞠天宇揉了揉眉心，看着身旁的廖主任，说道，“老廖，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最多十分钟。”廖主任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记者和法院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能问出多少东西，就看这家伙的本事了。这是上头给的时间。” “我相信他。”重新换回一身长裙的唐念优抿嘴笑了笑，说道，“十分钟，应该够了。” …… “你知道的，被蛇吻尸抛弃的棋子，下场都不太好。”叶一诺平静道，“我把你拽下这个神坛，你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谁说我是他们的棋子了？”颜刚一边笑，一边颤抖着肩膀，“叶一诺，有你这个对手我很高兴，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好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叶一诺轻声道，“再过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要被带去提审，到时候所有留在青榆市的蛇吻尸成员，都会知道你已经垮台的消息，你猜他们会怎么着？不如我替你说，你应该生产了大批的药物用以控制他们的生命，这些药物肯定在哪个角落里藏着，而你一旦入狱，他们所有人都活不过今年冬天，蛇吻尸又不可能重新接纳这些被你用AQE-1控制了的可怜家伙，到时……” “你想从我这里打探它们的下落？”颜刚眯起了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居然忘了你叶一诺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怎么？就算得到它们，你又能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叶一诺竖起两根手指，面无表情道，“第一，出于人道原则，可对你进行不公开审理，即不在期限内公布你的犯罪事实，包括提审，宣判，前提是你必须提供足够的情报来源。第二，你当着上百名记者的面走出警局，你被捕的事实将在两个小时内通报全网，并将你送往清潭市高级人民法院进行初审，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只要你一出青榆市，无数人都想得到你手里的东西，比起被残忍的掠夺，交给代表正义的警方，不是更好？” “人们从不会为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而驻足。”颜刚不为所动，反倒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铐，说道，“叶一诺，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回答的。” “你确定吗？” 叶一诺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不然？” 颜刚抬起头，四目碰撞在了一起。 “我之前说过——”叶一诺冷声道：“当一个人怕死，就代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他放不下的东西，也许是亲人，也许是财富，无外乎就这两样，你从二十岁就开始建立颜氏集团，享受尽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享受到的荣华富贵，本应该替蛇吻尸送死的时候你却退缩了，也就是说……你还有弱点，对吗？” 颜刚死气沉沉的面孔终于多了一丝怒意。 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我选第二个。” “胡旻文还在我手里。” 叶一诺淡淡道。 颜刚手肘不可觉察地微弱一颤。 “控制整个青榆市的钥匙，在哪？” 叶一诺走到一旁的摄像记录仪旁，用手盖住了探头，并将耳朵凑到颜刚嘴边，“瓦解五大公司的秘密，是什么？” “噗。” 颜刚撅起嘴，呸了一口，笑了笑道：“你去坐牢，不就知道了？” 叶一诺平静地擦了擦耳朵，正想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去。 廖主任咳嗽了一声，抬手敲了敲，肃声道：“叶一诺，该交人了。” 前者点了点头，转头看了颜刚一眼，抬脚走出了审讯室。 董冰凝也随之从门外走来，她手上拿着一个纸皮做成的面罩，扔到了颜刚面前，冷漠道：“戴上。” 颜刚再没有正眼看局里的任何人。他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行尸走肉般，一步步朝着审讯室外走了出去。 “嫌犯要求不戴面罩。” …… …… …… 西城分局外，将近上百名记者汇聚一堂。 他们不仅来自于青榆市，更有甚者赶了上百公里蜂拥而至，都是为了能拿到一手消息。 在这个信息化流传极为迅速的时代，任何亲临现场的第一手新闻都成了必须品。 “不用控制了，让他们自由发挥吧。” 王寒对围在门口的警员们下了命令。 既然这个家伙什么都不肯招，那也就没必要谈什么警民合作的条件了，公众们有权利知道这一类足以危害社会的案件以及结果。 当穿着一身染了血迹的睡袍的颜刚走出来时，那些被有序控制着的记者们终于躁动了起来。 “颜董事长，有消息称您为了杀人甚至愿意牺牲颜氏集团，请问该事是否属实？” “颜董事长，您身为青榆市‘优秀慈善家’当事人，有数据表示您个人为青榆市慈善基金会捐赠了将近五千万，请问这里面是否有水分存在？” “颜董事长，颜氏集团是否会在未来短时间内解体？您身为占股最大者，入狱后是否会被董事会驱逐？” 章节目录 第272章 借刀杀人 “颜董事长，有小道消息称您在外面包，养了小三，而官方却又宣称您你从未结过婚，请问您能正面回答一下吗？” “颜董事长，本台收到知情@人士爆料，您这次入狱是因为对多名未成年少女进行性侵等行为，请问您是个变态吗？” “颜董事长，我们……” 当问题愈来愈多，愈加离谱，想着发声的记者们愈发面红耳赤时，颜刚行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正面面对那上百台摄像头，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慈祥笑脸，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被抓？因为我是个杀人犯，我十九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杀人，为什么要杀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太多无能的废物了，就好像你们这群只会端着摄像头偷窥、猜测他人私生活的土鸡瓦狗一样，活着真是浪费空气。”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每回接受你们这些废物们的采访时，我都会在脑子里想象，如果把你们一个个用绳子吊起来弄死，那真是一副绝佳的场景，我一定会忍不住请一个知名的画家把它临摹下来，挂在我那80平方米大的卧室好好欣赏……”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记者群体们都躁动了起来，他们面红耳赤，像是受到了某种无法忍受的刺激一般，愤恨的盯着颜刚。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强调一下——”颜刚举起手，凭空压了压，“都安静，安静，我保证这个爆料绝对会让你们满意。” 记者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这家伙……”王寒咬了咬牙，“几句话就能操控这些记者的情绪吗？” “这就是一个企业家应该具备的格局。”鞠天宇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当一个人成为焦点，他就被赋予了操控身边一切环境的资格，只用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激起千层浪。” “如果他不是个罪犯，成就或许不会比任何人低。”廖主任眯着深沉的眸子，瞟了一眼身旁默默无言看着这一切的叶一诺，心中揣摩了起来。 没有人阻拦颜刚的发言。 因为他所有犯罪过程，都成了既定的事实，而他刚才说出的第一句话，无疑亲自承认了这些事实。 当一个罪犯亲自承认自己是罪犯时，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镜头凑近一点——”颜刚身子往前倾了倾，几乎将整张脸都怼在了比较靠前的摄像头上。他咳嗽了一声，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道，“我那些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们想得到救赎，就来西城分局找一个叫‘叶一诺’的民间神探吧，悄悄告诉你们，他获得了我所有的‘财富’，这些‘财富’指的可不是钱，而是你们梦寐以求的……活路啊。” 咔擦—— 无数闪光灯亮起，将这一幕记录在了镜头上。 用不了多久，颜刚讲述的所有内容，都会在网络上流传。依照当今的信息传播速度，最多不过半天，全国的人都会听到这段话。 尽管这些记者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但一旁观看的王寒、鞠天宇、董冰凝、唐念优、廖主任等人，皆是冷汗直流。 一向处世不惊的叶一诺，心脏也在此时剧烈跳动了起来。 好一个—— 借刀杀人！ “颜刚，你这个算盘打的可太好了！” 叶一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这么说？ 颜刚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完成了一个针对叶一诺的死局。 他清楚的知道后者想得到什么，所以干脆将计就计—— 告诉所有停留在青榆市，且曾听命于颜刚的蛇吻尸组织成员：能让你们活命的解药就在叶一诺身上，如果想得到，就来找他！ 一旦新闻彻底发酵，一旦这段视频被传播到网络上，那么叶一诺将会被……群起而攻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况，叶一诺还没有得到这个“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创造了一个杀局。 所有和叶一诺有关的人，几乎都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无一不震惊。 如果放在古代，这就是彻彻底底的阳谋，既能逼迫叶一诺放弃寻找“药”的下落，又能集合即将溃散的青榆市蛇吻尸组织之力针对他一人，可谓一箭双雕。 没有任何破解之法。 哪怕叶一诺躲起来也无济于事，这会连累到他身边的人。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周末。” 颜刚张狂大笑了几声，转身钻进了法院派来的警车。 记者们迅速撤离了现场，他们个个带着兴奋，都认为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这片刻的新闻，足以让收视率怦然爆发，再不济也能吸引大部分流量，因为这不仅仅涉及了人们最关心的犯罪，更涉及到了一些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秘密。 仇富是比好奇心还恐怖的存在。 原本热闹喧嚣的警局外，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了。 “一诺，我会帮你向省厅申请证人保护制度。”鞠天宇将手搭在叶一诺肩膀上，说道，“你不用……太担心。” “算了吧鞠老师——”叶一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是什么证人，没必要为我开先例。” “可你怎么自保？”唐念优和董冰凝均是一脸担忧，前者问道，“我们连青榆市有多少蛇吻尸组织成员都还不知道，他们有可能隐藏在任何无法被注意的地方……” “仔细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就不用我费尽心思去找他们了，如果他们真的敢送上门来，一网打尽不是更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王寒深深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一诺？” “我没那么脆弱。”叶一诺笑着婉拒，众人似乎无法从他脸上看到害怕和惊恐，他转头看向廖主任，“廖主任，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加强青榆市的治安了，保不准会有一些胆子大的家伙出来造势，既然我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也就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这方面，我会跟领导好好谈谈。”廖主任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点头道，“对了，常局……常鹰还在市局等着你，他托我传句话，等你有空的时候去见见他。” 叶一诺点了点头，望着廖主任离开后，他才道：“王队，我的安全你就不用担心了，但你们都是跟我亲近的人，尤其是冰凝，还有鞠老师，都要派人保护，你们也要注意自身安危。” “念优呢？”鞠天宇问道。 “念优，你先去军区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叶一诺搂住了她的胳膊，望着她那倔强的小眼神，认真道，“放心，我不会跟你断掉联系的，我需要你用那些技术继续帮我忙。” “你这么做，不是又让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这些麻烦了？”董冰凝咬牙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们参与进来，只会让我有更大的软肋。”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到颜刚会这么做，这是我最大的失策，我需要时间想出应对之法。” “像颜刚一样，对大众澄清不就好了？”董冰凝面容急促，美眸紧皱道，“那些家伙总不至于连网都不会上吧？” “澄清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鞠天宇解释道，“他们愿意相信颜刚的话，因为颜刚真正掌握过他们的性命，但一诺呢？” …… 章节目录 第273章 林虎的真正身份 “叮铃铃——” 耳边突然响起了嘈杂的闹铃声。 叶一诺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皱起的眉头松了下去。他笑着打断了众人的担忧：“至少今晚还是安全的，新闻发酵总归需要一点时间，我先回去计划一下对策。” 话音刚落，一辆军用吉普越过警队入口，擅自停在了分局大门。驾驶者说打开车门，温和的看着唐念优。 “去吧，念优。” 叶一诺对唐晟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在来之前他就联系过唐晟，为了防范蛇吻尸的反扑，唐念优的性命必须得到保障。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便再怎么聪明，软肋和弱点都会成为失足的可能，前一次他太过自大，这次可不想再吃亏了。 当晚搂着唐念优进房休息时他就想通了一切，索性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感受了一下相拥而眠后的温暖罢了。 “诺，手表。”唐念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昂贵手表，递给了叶一诺，轻声道，“有脉搏监测功能，情况不对我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叶一诺微微点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将其送上了车。 董冰凝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一幕，捋了捋额头的发丝，转身走进了分局。 “一诺，有事随时联系。” 王寒等人也知道叶一诺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乱来，索性没有再多过劝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交代了几句。 告别西城分局的众人后，叶一诺独身一人回到了小区。 他像是早有预料般，打开虚掩着的门，顺手按下了墙壁上的灯管开光，目光望向了客厅的沙发上—— 那儿正坐着一名戴着鸭舌帽的黑衫男子。 “乱闯私人住宅，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 叶一诺也没有确认身份，从其身旁走过，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瓶绿茶，一瓶扔到沙发，一瓶打开痛饮。 “咔擦。” 黑衫男子先是低沉笑了笑，打开绿茶亲抿了一口，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还敢这么大胆的来见我？” “你三番两次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叶一诺直视着这个为自己供给了整整五年生牛排的家伙，平静地问道，“警方现在肯定会派人盯着我的动向，你来见我，自己也要承担危险。” “看来我那两个哥哥，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啊。”林虎取下鸭舌帽，走到叶一诺身旁，勾搭着他的肩膀，翘起嘴角说道，“阎家一代三个，被你搞死了两个，咱们这叫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阎天和是咎由自取，阎天骄没了利用价值，怎么能叫我一个人搞死两个呢？”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怎么？你想给他们报仇？还是说……你想继续隐瞒阎天和的身份？” “我原以为颜刚这个名字会让你陷进去，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林虎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当年生了三个，我大哥，我二哥都被委派到颜刚身边做事，而我……” “你就留着监控我？”叶一诺轻声道，“起初，神秘人告诉我这件事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你隐藏的太好了，五年我都没有发现任何漏洞，尽管有些许不着边际的猜测，但显然并不足以揭穿你的真实身份。” “我很久就离开家了。”林虎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道，“我这一辈子活的虽然很不明白，但也活的比我大哥二哥要轻松的多，他们为了那个家伙鞠躬尽瘁，其实什么也没得到，也怪不得他们，阎家整整三代，都为蛇吻尸组织做事，我们已经脱不掉这个身份了。” “你听命于谁？神秘人？”叶一诺心头一动，追问道，“他……他也是蛇吻尸的人？” “不不不。”林虎摇了摇头，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去发掘，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人，你知道你这么多年来都过着怎样的生活，你被无数只眼睛盯着，其中也包括我。” “那你来见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叶一诺眼神沉寂下去，轻声道，“你所谓的大哥二哥，都被培养成了出色的杀手，你应该也不例外吧？……你想要我的命？” “我是来给你送点好东西的。”林虎敞开笑了笑，从地上提起了一个方形的密码箱，将其轻轻摆在了桌上，并依次按下了将近48位数的密码。 “什么？” 叶一诺凑上前去。 一股浓烈又刺鼻的血腥味传来，伴随着令人干呕的苦臭，像极了冬天里表面结冰的旱厕一般。 他定睛一看，箱子里竟然是一个超小型的冷冻舱，舱里放着足足四个绿色的蛇胆，正是这东西不停散发着味道。 “这是……” 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 “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你的体内就被注入了一种独特的药物。”林虎轻皱着眉头，回想着那位交给自己转述的话，“这种药物对你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但随着你的发育，会逐渐影响你的大脑，对你造成永久性损伤，它有个代号，蛇吻尸内部将其称为‘独特的蛇吻’。” “‘独特的蛇吻’？”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感到包裹着自己人生的那只大手变得清晰了许多，心脏激烈跳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一出生，就被蛇吻尸盯上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虎摇了摇头，说道，“根据阎家传出来的消息来看，你似乎并不占多大的比重，蛇吻尸把你送进监狱的缘由至始至终也没有向外扩散过，五年前你被注入了一种新药，那是颜刚擅自让金芊芊做出的决定，那家伙是个反骨仔，想在青榆市占山为王，所以时常会违抗蛇吻尸的命令。” “也就是说，我的体内一共被注射了两种药？” “不，是三种。”林虎翘起嘴角，面带怜悯的说道，“你小时候的一种，你二十岁的一种，还有高胜给你治疗眼睛的那滴‘AQE-1’。” “这三种药性结合，会发生什么？” “你没有感觉到吗？”林虎道，“也许它们的副作用还没显露出来，但影响肯定会有，从你的角度来看……或许会导致你易冲动、易被掌控、易产生自残倾向、易思绪混乱等等……” “这四个蛇胆，是从……” “除了已经死了的江东岳，其他三个已经跑了。”林虎伸了个懒腰，说道，“四条花纹巨蟒，都在巢穴里藏着呢，我把它们全部宰了，然后掏出了蛇胆。‘蛇吻测试’就是掌控蛇吻尸组织成员的方法，但颜刚私自研究出了更强大的‘AQE-1’，虽然还不完善，但有替代的空间，其实如果让他主动交出AQE-1的药方给上头，或许就还有一丝活路。” “他交不了，药方在我这。”叶一诺道，“这些蛇胆的用处？” “药方在你这？”林虎面露惊讶，解释道，“用处嘛……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吃掉它们，就可以把你身体里的药物全部清除，你会获得新生，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的土方法。” “照你这么说，蛇吻尸的人岂不是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叶一诺问道，“按照当代医学的工序，提取出蛇胆里的成分，再仿制不就行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林虎嗤笑了一声，说道，“如果这东西的解药这么好弄的话，那蛇吻尸就没有资格屹立这么久了，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天真的问我这些问题。” 章节目录 第274章 帮我 “如果我不吃，会怎么样？” 叶一诺嗅了嗅鼻子，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知道蛇胆这种东西在古代医学上有补身的记载，但已经不再有吃生牛排习惯的他，终归有些抗拒。 “吃不吃就不关我的事了。”林虎重新戴上了鸭舌帽，说道，“我只负责把东西送到这。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我大哥，还在牢里吧？”林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双手插兜，冷声道，“我记得，关在你们西城分局。” “阎天骄？”叶一诺想了想，说道，“似乎还在，因为颜刚的案子还没了结，他也来不及提审和量刑。” “那就对了。”林虎偏过头看着叶一诺，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颜刚和我大哥都会被判死刑，同时送上刑场，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叶一诺。” “你是说，有人想来劫走他们？”叶一诺犹豫道，“押送犯人的可都是持枪刑警，蛇吻尸……” “我要他死。”林虎沉着脸，用一种十分痛恨的语气道，“我要阎天骄死！他必须死！这是我带给你的最后一条消息，我警告你，如果你让颜刚和阎天骄一起跑了，那么你的麻烦……会更大。”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林虎干脆转过身，朝着大门走了出去。 “等等——”叶一诺站起身，说道，“林虎……” “我叫阎天和。”林虎淡淡丢下了几个字，消失在了楼梯间。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里的疑惑压了下来。 他盯着桌上的蛇胆许久，终是没有尝试吞咽，而是将它们捧了起来，放进了冰箱里。 接着，他拿出手机，将阎天和发给自己的消息扔进了回收站。 阎天骄，阎天华，阎天和，阎家三兄弟，都是蛇吻尸的成员。 其中，阎天骄为大哥，与阎天华一同为颜刚共事，当初王寒和任清调查时显然偏了方向，认为颜刚或许才是这双胞胎的老大，实际上他们是三胞胎（忘记此段剧情的读者请回看第76章）。 至于阎天和为何以林虎的身份隐藏在叶一诺周围，后者并不知情，而是偶然与神秘人聊天时得知。 无形的巨手依旧笼罩着人生。 叶一诺叹了口气，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太小，无法看清这世间的虚实了。 即便他想费尽心思捅破遮挡着自己人生的蒙纱，但越用力阻碍似乎就越大。 这是一条死路吗？ 叶一诺不敢想象，但从未畏惧。 他躺在了床上，抚@摸着手上那仿佛余温未散的名表—— 吾心安处是吾乡。 没有牵挂未必是坏事，但有牵挂，活着总归有力气。 嘎吱……嘎吱…… 正当他准备入眠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响动声。他眉头一动，悄悄弯着身子，走到柜子旁，从里头拿出了一片锋利的刀片夹在手里，并躲在了房间的转角处，将头轻轻侧出望去—— 原本紧缩的大门已然被推开，但回来的人明显不是林虎，而是一个弓着身子，身上正在往外淌着血液的诡异人影。 “赵……赵明昊！？” 叶一诺忙将手电筒打开，明亮的光线直直照在了人影身上，渗人的刀口伤暴@露在了眼前，令他不由感到心惊胆战。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活下来？ “帮……帮我……” 赵明昊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叶一诺的衣角，他几乎满脸是血，余下的一只手里紧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夺来的砍刀，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 叶一诺赶忙关上门，用双手扶住了他，目光转到那满是刀伤的脊背处，竟然还有一粒被卡在肌肉上的子弹。 “……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镇定问道。 “有人……有人想……杀……杀了我……我的动向……已经被……被洞悉了……这里……这里不能待……找个……找个安全的地方……帮我……帮我……” 赵明昊有气无力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倒在了血泊中。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从房间里拿出了医药箱，用最快的速度帮其做了止血处理，但由于伤口太多，需要进行急救处理，他不得不打通了董冰凝的电话。 “喂，冰凝，是我，你现在把秦柏带来我住的小区，最好开警车来，动静要大，快！” 原本待在警局失魂落魄的董冰凝一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她冷着一张脸，将电话揣进兜里，低迷的状态似乎回升了几分，嘟囔道：“我又不是你的狗，凭什么随叫随到？” …… …… …… 十分钟后。 一辆从车道上呼啸而来的警车驶入了小区路口，穿着一身警服的董冰凝和一身白大褂的秦柏迅速进了叶一诺的住处。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先帮他处理伤口。”叶一诺指着奄奄一息的赵明昊，对秦柏点了点头，说道，“背部有十二道割伤，伤口在4-12厘米不等，肾部外组织卡了一粒子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致命伤不多，但再不止血会失血过多。” 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秦柏微微点头，戴上口罩和手套，娴熟的处理起了伤势。 “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怎么跑你这里来了？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吗？”董冰凝揣着腰，盯着叶一诺问道，“他……” “你想说他是个通缉犯，对吗？”叶一诺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说道，“我不否认，他的确威胁到了警察的性命，但现在他在我们面前是个求一线生机的将死之人，那些事等他活了再计较。” “你……”董冰凝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叶一诺，索性没再继续询问。 “喂，老李，我是叶一诺，你那还有集装箱房子吗？给我搞一套。”叶一诺对着电话低声道，“什么？没了？我给你三倍的价钱，你帮我运一个过去，现在，马上，我一个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叶一诺冲进房间，把之前打印过的稿子、大纲、连同用以码字的旧笔记本都装进了行李箱，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必须的衣物。 “你要离开青榆市？”董冰凝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说道，“不行！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一离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能住了。”叶一诺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几乎在短短五分钟内便将大部分伤口缝合好的秦柏，催促道，“要快点，等追杀他的人找上来，我们就危险了。” 十五分钟后。 董冰凝驾驶着警车，按照叶一诺提供的口头导航，赶往了青榆市与南云市的交界线。 这儿是一处并不算热闹的工地区，由于南云市属于正在加快建设的市区，所以大部分的建筑工人、农民工都会来这里找事做，一些建筑公司也专门在这里设立了临时的招待处——一座座用集装箱搭建起来的“出租屋”，均用以供农民工以及在工地里上班的人休息。 集装箱里配给了床铺和被子以及饮用水，由于价格低廉，30元就能住一天一夜，所以很多省钱的穷人们来这里聚集，环境自然不用多说，好在并不邋遢，上厕所都有公用的洗手间。 “老李，谢了，这里是五百块——”叶一诺站在一辆吊车前，伸手把钱递给了驾驶位上坐着的中年大叔，说道，“大半夜的，辛苦你了。” “没得事没得事，赚钱嘛。” 一脸胡渣的老李笑呵呵收下了钱，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 章节目录 第275章 复职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臭？” 董冰凝站在被铁栏杆围起来的入口，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你站在厕所旁边，当然臭了。”叶一诺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公用洗手间，与秦柏一同抬着赵明昊的躯体，往四周密密麻麻的集装箱钻了进去，“小点声，这个点大家都在休息，这里没什么危险，他们都是工人，很善良。新装的集装箱房子都在最角落，跟我走，动静别太大。” 三人猫着脚步，走过密不透风的短巷，来到了集装箱房的最深处。 这里有一个经过特殊涂装的蓝色集装箱，看起来像是刚刚刷过漆，一股浓浓的劣质油漆味在空气中飘散。 “走，进去。” 叶一诺掏出了老李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三人一同钻了进去。 将赵明昊放在干净且舒适的床铺上，叶一诺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将行李箱扔在一旁，对秦柏问道：“怎么样？活下来的几率大吗？” “我要去血库弄点血过来。”秦柏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赵明昊，说道，“看他的求生欲望了，应该能撑过去。” “麻烦了，老秦。”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行踪，来这里的时候记得绕路。” 秦柏认真点了点头，脱掉染了血的白大褂，露出一身干净的运动装，转身走出了集装箱。 “这里加装集装箱要一百五，都是用吊车拉进来的，想住进来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用，基本算是两大市的三不管地区。”叶一诺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等待解惑的董冰凝，轻声道，“几天前我转移出青榆市的时候，去隔壁的南云市见了一家人，为了有个落脚点，就找当地人搞了这么个地方。” “我还以为你以前就是在工地里打工的呢。”董冰凝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赵明昊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受伤，肯定是因为帮了我，被蛇吻尸当成了叛逃者。”叶一诺揉着眉心道，“从现在开始，我和他的行踪都要保密，你和王队都是警员，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乱来，但我们这些普通民众可就没那么安全了。” “你名声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来？”董冰凝说道，“只要今晚一过，民间神探叶一诺破获颜氏集团假@钞黑幕一事会让你水涨船高，到时候无数媒体公司都会来挖你吧？” “我可没那么傻。”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这件案子的功劳我本来不想要，但王队说市局那边下了命令，要求官方报纸刊登我和警方合作破案的消息，这一来可以暂时让我承担一些焦点，二来……也能把公众的注意力转化为保护我的眼线。” “利用真是无处不在。”董冰凝个翘起嘴角笑了笑，说道，“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既然你现在流离失所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警队里。” “冰凝，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叶一诺正视着她，用手指拍了拍她警服上沾了的灰尘，说道，“但有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知道颜刚手底下有多少蛇吻尸组织成员吗？你知道这些人一旦失控，会给青榆市带来多大的灾难吗？当我们无法估量损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别让它发生。” “可你一个人能做什么？”董冰凝咬了咬牙，说道，“你总是这样，你不是没有朋友，何必要一个人承担？” “所有事都因我而起，自然也因我而了。”叶一诺温和笑了笑，说道，“我从写第一本小说开始，就想着永远不要成为一个平凡人，我现在正在经历这样的生活，如果……如果……”他看着董冰凝，语气重了几分，“如果你因为我死了的话，我会很难过。” “我……”董冰凝想反驳点什么，但当她看到叶一诺的眼神后，喉咙仿佛突然多出了一根鱼刺般，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数分钟后，秦柏带着两袋血以及输血仪器回了集装箱，并通过简易的消毒方法，把赵明昊身体里的子弹取了出来，为他建立了补血通道。 “输血需要大概三个小时，所有伤口都已经缝合好了，但我观察子弹的位置……他的肾恐怕有一些损伤，应该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秦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最好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这不是小事。” “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决定吧。”叶一诺摸着下巴，靠在集装箱的墙壁上，轻声道，“应该有不少人围攻，否则以他的身手，不至于跑到我这来求我救他。” “一诺哥，这些事我都听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随时可以找我。”秦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哮喘越来越严重了，要是修齐还在的话，我就能帮更大的忙了。” “已经足够了。”叶一诺对他道了一声谢，说道，“回去吧，秦柏，我来帮他拔针就好，你该去休息了。” 秦柏并没有久留，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点后，匆匆离开了集装箱。 …… …… …… 时间回到五小时前。 市局，正治处。 “老许，从现在开始，你正式复职。”安副局长拿起桌上的配枪和证件，递给了一脸得意的许天峰，说道，“这次关于颜刚的案子，你也立了不小的功劳，等假@钞鉴定结果全部出来之后，给你记个二等功，今年开省厅表彰大会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敬酒。” “局长，整这些虚里八叉的干哈啊？”许天峰挂着配枪，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我这人干活，从来不把功劳放在第一位，您要是觉得我贪功，那可就太瞧不起我了。” “好了好了，别跟我来这套。”安副局长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叫李彩恩的韩国人情况怎么样？” “关起来了，还没审。”许天峰啪嗒点燃一根烟，长吸了一口，说道，“我拜托海关的朋友查了查，这娘们的签证在半个月前就到期了。” “那就联系外交部遣返吧，顺便抹掉她的签证资格。当然，袭警拘留也是少不了的，管她是哪国人，到了咱们的地，就得按照法律法规来。”安副局长靠着椅背，说道，“我可是听说你能找到那地方，全靠这个女人带路啊。”他停顿着笑了笑，“没想到你老许也有靠娘们办案子的时候。” “你他娘胡说！”许天峰眯起了眼，反驳道，“我老许这辈子什么都靠，就是他娘的不靠女人！丢不起那脸！”他转过身，“我把那小孩带过去，让娘俩见一见，您老没什么意见吧？” “交给你处置吧，我手头上还有其他事。” 安副局长点头致意，低头看起了其他的文件。 许天峰心头松了口气，转身朝着审讯室里走了过去。 既然已经复职，那么就不需要向以前一样畏手畏脚了。 由于颜氏集团一事的发酵，大部分的警员都调遣到了前线维护治安，市局基本上除了值班的人还留在岗位之外，显得空荡了许多。 5号审讯室。 “来，把头抬起来。” 许天峰推开门，把审讯室里的摄像仪和灯光打开，一屁股坐在了李彩恩对面，扬了扬下巴道：“怎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瞧你这一脸不服的样儿，整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把你轻薄了呢。” 章节目录 第276章 悬赏 “骗子。” 李彩恩狠狠刮了许天峰一眼，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怨恨。 “骗子？我那能叫骗子吗？”许天峰身子往前倾了倾，说道，“我那叫有勇有谋！你说你一个当贼的，还敢跟警察谈条件，我不把你送去拘留所，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们这个国家的人，都是骗子！”李彩恩冷笑了一声，美眸瞪着许天峰，说道，“我该配合的全部都已经配合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要见我女儿！” “以偏概全可不好。”许天峰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道，“老娘们，这事儿一过，颜刚基本上已经倒台了，你没办法接金芊芊的手，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彩恩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问道，“你们……要放了我？” “不是放了你，你本来也没犯什么严重的罪。”许天峰解释道，“充其量也就一个袭警，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把我宰了，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你脚下这片土地离开了。” “我没什么打算，我只想见我女儿，然后带她走，颜刚给我留了很多钱，我们可以无忧的过上大半辈子。”李彩恩并没有隐瞒什么，轻声道，“我不敢拿想象，如果你们把我关起来的话，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法不外乎人情。”许天峰敲了敲打火机，说道，“我收到消息，你签证已经到期了很长时间，所以我们这边要把你强制遣返，等拘留十天的期限一过，你就能走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国家了？”李彩恩脸上有些许慌张，她肩膀颤抖到，“那……那我女儿怎么办？” “怎么办？她既然有这里的合法户口，你就不用操心了。”许天峰沉吟道，“不过嘛……如果你想把她带回你的国家，那你就要操心一下她的户口问题了。” “户口？什么是户口？”李彩恩面露不解，说道，“是身份证吗？” “大概是……”许天峰随意的解释了一下，说道，“手铐戴好，我带你去见见你女儿。” 李彩恩冷酷的脸色瞬间就好了起来，她甜美一笑，微微点头，在许天峰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专门为儿童设置的玩具房。 根据数据表明，青榆市每年都有将近一百多名儿童迷路走失，更有着包括但不限于全国各地被人贩子拐卖、离家出走或者不幸遇害的可怜儿童，市局去年接手的与之相关的案子就达到了将近80起，收留的孤儿几乎可以站满整个大厅，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接待儿童，这间堆满了玩具和涂鸦的房间通过工作人员充满了爱心的手一点一点建立了起来。 李苒月，今年6岁。 或许是哪位心灵手巧的女警员为她亲手扎了丸子头，面目稚嫩的她就好似电视剧里的童星一样，显得可爱至极，更与面目本就出众的李彩恩有着四分相似。 “苒月！” 李彩恩眼中泛出泪水，冲上去一把搂住了女孩。 “妈妈？” 李苒月睁着稚嫩的眼眸，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母亲一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房间里沉浸着母女重逢后的温情，许天峰揉了揉眼睛，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掏出钥匙解开了李彩恩双手的手铐，并转身走了出去，主动给二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半个小时候，李彩恩牵着李苒月的手走了出来，她对着许天峰郑重的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这十天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整这玩意儿干啥？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那还不得乐到天上去？”许天峰凑到其耳边轻声道，“以后啊，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的事儿我一点没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明白不？” 李彩恩用力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对李苒月道：“妞妞，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妈妈出来后就把你接走好不好？” 李苒月欣然点头，撅起嘴亲了一口李彩恩，脸上并没有预料中的悲伤。 重新戴上手铐后，许天峰将其带回了拘留室。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一边朝着马路上走去，一边喃喃道：“算一算，也有好些日子都没吃婆娘做的饭了，这外头再怎么难，总算有个避风港啊。” …… 拘留室内。 李彩恩望着昏暗又空荡的天花板，那如冰霜般的脸庞泛起了阵阵冷笑。 掌控丰富的面部表情，用多重人格面具隐藏自己，是一名从小就被培养的杀手应该具备的“品质”。 她歪着头，用力从发丝里拽出了一条如天线般的黑色铜线，又伸手往傲人的双@峰里掏出了一块不过几厘米大小的电路板以及一粒电池，相互摆弄了几下后，电路板上亮起了微弱的红色灯光。 她闭上眼，轻轻抬起食指，时而长，时而短—— ..-...-.......... Finis，h。 .--..-...--. Plan。 “计划完成。” 李彩恩手指一握，硬生生将电路板捏成了废渣。 没有人发现，一条从1837年就开始沿用的信号代码，悄然从市局的拘留室，传到了某个遥远位置的接收器里。 …… …… …… 赵明昊醒来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二十。 原本叶一诺嘱托董冰凝先回去分局休息，但后者倔强的留了下来，并主动承担了守夜人的职责。她似乎和初次见到叶一诺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愿意为了肩负的好奇心而付出。 一个本该躺在舒适被窝上的安眠之夜，被悄无声息地打破了。 “你还好吧？” 叶一诺将已经空了的血袋装进了垃圾袋里，并把赵明昊从床铺上扶了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赵明昊张开苍白的嘴唇，迷迷糊糊问道。 “不久，也就几个小时，你的身体强度很高，这些伤势并没有对你致命。”叶一诺瞥了他一眼，说道，“说说你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听我想知道的。” “我托人买了一张去太国的机票，但刚出青榆市就遭到了拦截。”赵明昊阴沉着脸，眼中有凶光涌现，说道，“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身上有专供给五大制药公司的续命药，直接围堵了我，想从我这里夺走它。” “大概有多少人？” “30来个。”赵明昊闭上眼睛沉思了几秒，说道，“我专门挑了一条还不算偏僻的羊肠小道离开，但他们似乎早就有预料一样，直接带着砍刀就冲了出来，如果只是一群小喽啰还好说……可他们中，有人带了枪，我只能硬抗十几刀逃跑保命。” “你的行踪泄露了？”叶一诺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点什么。 “起初我还以为是你出卖了我——”赵明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但后来我发现，我的命已经被挂上青榆市的悬赏榜了。” “悬赏榜？”叶一诺和董冰凝同时面露惊讶，“那是什么？” “蛇吻尸内部建立的杀人渠道。”赵明昊感受着伤口撕裂的疼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解释道，“一个网站，服务器在暗网，只有通过了‘蛇吻测试’的成员才能获得口令进入，身份验证非常严格，上面都是一些从外面接来的杀人单子，用比特币作为交易。别露出这副惊讶的表情叶一诺，你多次在上面有着百万到千万不等的赏金悬赏，但最后都被人抹除了，这个平台很少有人知道，但蛇吻尸的人都熟知于心。” 章节目录 第277章 头条出炉 “你值多少？” “值15年。” 赵明昊咧嘴笑了笑，神情有些低迷。 “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有意思啊。”董冰凝眯起了眼，说道，“那个发布悬赏的人，直接来了个空手套白狼？” “也难怪，位居底层的蟑螂总想得到一些与自己地位不符的奖励。”叶一诺站起身子，冷笑了一声，“15年的自由，换做谁都不敢无视。只是我更好奇，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据我所知，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共只有你、我、冰凝、颜刚罢了……”他突然瞳孔一缩，“等等——” “没错，是那个家伙。”赵明昊摇了摇头，脸色微微一僵，喃喃道，“那个……连颜刚都畏惧的家伙。” “邢无生！”叶一诺拳头紧握，“又是这家伙！” “他什么都知道，他操控着一切。”赵明昊有气无力的靠在集装箱壁上，说道，“叶一诺，我无处可去了，既然你给了我自由的机会，那我也还你一个人情，如何？” “人情？”叶一诺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看到了颜刚的那段视频。”赵明昊盯着暗黄的灯光，说道，“未来的时间，你会和我一样，遭到那些家伙的围攻，我可以留下来保护你，但我不是为你卖命，你要给我随时可以选择离开的尊重。” “赵明昊，你以为你是谁？会点功夫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待在叶一诺身边恐怕只会让他受到更多的围攻吧？”董冰凝双手抱胸，冷笑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大家都不是傻子，敞开天窗说亮话，少在这儿耍小聪明了！” 赵明昊淡淡看了她一眼，用最平静地语气道：“如果没有我，他的死法会比你想象中恐怖一百倍。经过蛇吻尸组织培养出来的成员，几乎都懂得异于常人的隐藏，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融入到这个社会的底层，也许是出租车司机……也许是路边的乞丐……也许是提着公文包烂醉如泥的白领。当你尝试过那种周围无时无刻暗藏杀机而你只能惊恐活着的感觉后，你就会明白了。” “哦？是吗？” 董冰凝还想说点什么，但被叶一诺打断了去。 “冰凝，我同意这个提议。” “同意？”董冰凝质问道，“你脑子糊涂了？跟一个为颜刚卖过命的人合作？你不怕他……” “我明白你的想法。”叶一诺正视着赵明昊，眼神平静如水，“你是怀疑，如果赵明昊用苦肉计来骗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掌控青榆市的钥匙，对吗？” 董冰凝没有说话。 “所以我常说，我们要去理解一个人的痛苦。”叶一诺咧嘴笑了笑，对赵明昊伸出手，说道，“合作愉快，赵先生，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有朋友的人了。” 赵明昊浑身一僵，愣着在原地良久，才在董冰凝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伸出了那粗糙的右手和叶一诺握在了一起。 “声明一下——”叶一诺轻声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替我挡住一些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小喽啰即可，剩下的那些硬骨头……让我一个一个啃过去就好。” “可以，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赵明昊瘫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我已经被蛇吻尸的内部系统踢出去了，我这副脸孔不管去哪里都无法被接纳，我……”他低着头，青筋暴起，语气中满是不甘，“我……不想再过这种和下水道老鼠一样的生活了。” “冰凝，你觉得呢？” 叶一诺转过头。 董冰凝望着身躯有些微弱颤抖的赵明昊，高傲的偏过头去，撇嘴道：“算了，你也是身不由己。” “你就先在这里休息，我会托人重新给你弄一个新身份——”叶一诺脑中浮现了一个温和的面孔，他想了想道，“蛇吻尸的人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里，你先把伤势养好，马上就要天亮了，我必须先回警局一趟，晚上我再来找你。” “嗯。” 赵明昊点了点头，沉重的眼皮又一次合了上去。 他做了个梦，一个很短暂的梦。 梦里的人告诉他，一个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而活的人，终于找到了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未来他依然会用尽全力卖命，但这次—— 他是为了自己的命。 …… …… …… 天亮后，早晨十点。 “万物”将在此刻复苏。 西城分局里所有与颜刚有关的知情人士，都聚集在了一起。 鞠天宇抱着一叠报纸走了进来，依次摆在了桌上，并对众人道：“这里是青榆市十个报社的头条，第一版面统一是颜氏集团涉嫌制造大量假@钞的时效性新闻，从本市金融波动到房地产波动再到颜氏集团所有企业面临倒闭的巨量分析，头头是道，我们不需要太过关注，因为这是咱们上头领导亲自得出的结果。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从今天开始，颜氏集团正式被正府接管，将会过渡到其他背靠国家的企业，以保证市场正常运行。 第二版面……则是颜刚假死的真相，以及他诸多罪责的统计，同时这也是上头第一次允许在报纸上提起蛇吻尸组织的存在，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钟子安本人不愿意出庭指控颜刚在二十年前犯下的那场杀人案，所以这一条被略过，但也无妨，其所犯下的罪加起来足够达到死刑的量刑标准了。 第三版面，则是‘民间神探’叶一诺和咱们青榆市警队警民合作的简略破案过程了，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我本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崇拜之意。当然，出于对虞论的防控，上级还是往里头添加了一些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情节描述，大家只需要知道这一版面的内容必须非常积极向上即可。 这第四版面……也就是公布一大部分以柴甜为首的无良记者等被颜氏集团收买后专门抹黑ZF、创造虚假虞论的报社。它们均已失去从业资格，并在新闻部挂了名，终身无法再获取记者证。 第五版面，大概就是一些简单的案件新闻澄清了。” 鞠天宇喝了一口小东递上来的茶，啧了啧嘴，说道，“整整五个版面，几乎青榆市所有报社，都刊登了以上内容，咱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所有的负面新闻基本上都已经消除了，现在网络上对于咱们青榆市正府可是赞赏有加，段子手都吹到天上去了，甚至有的还说咱们就是古代的开封府，明察秋毫，即见舆薪。”王寒脸上的愁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放下了一块沉重的担子，他笑呵呵道，“我原以为会激起很大的质疑风浪，但实际上网民还是有点脑子的。”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咱们的网警部门也都全部回到了岗位上待战。”鞠天宇接话道，“蛇吻尸组织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制造麻烦，只要网上一有相关的消息流出，无论真假，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排除。” “这就是正府彻底动员起来的恐怖力量。” 叶一诺望着大家时常紧绷着的脸终于轻松了起来，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 “报告王队！外面有记者要采访咱们青榆市的民间神探，都快堵到局子里来了！” 这时，一名民警急匆匆冲了进来，面红耳赤报告道。 “跟他们聊聊？” 王寒征求叶一诺的意见。 后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现在露面容易出事，我得先去见见几个老朋友。” …… 西城分局，拘留所。 “倒了？” “百年的大树，千年的王八，这个世界并非永恒，任何存在且被接受的事物，终将会有凋零的那一天，不是吗？” 钟子安抬起了那张暗黄的脸。 章节目录 第278章 爱慕 暗沉的拘留室里，时不时传出男人的低噎声，悲痛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 当一个终日活在悔恨痛苦中的人意识到自己被掌控了足足二十多年的光景后，他终于放弃了那个让自己苟活下去的理由。 死去的妻子，未出生的孩子，绝望的父亲。 这就是钟子安的一生。 即便被颜刚控制了足足二十年，这二十年都活在对真相的曲解里，甚至到最后一刻，都被利用的干干净净，他也从未后悔。只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让他必须咬牙痛苦的活着。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都身不由己。 有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未来十几年的命运，而有的人即便活了大半辈子，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为了一个愿望努力的活下去也是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仇恨苟且偷生也是活。 坐在钟子安对面的叶一诺并没有嘲笑，只是眼神平静如水，温柔的等待着前者发泄完二十年来累积下来的绝望。 其实仔细一想，两人人生经历的差别并不大，只不过钟子安的要更为极端罢了。 五年前的叶一诺，同样背上了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仇恨。 当真相被揭露后，那些巨大的落差感，完全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内心的铜墙铁壁。 “我拜托王队嘱托了丽阳小区的张老板，他每个月都会代替你为你的妻儿烧香。”叶一诺见钟子安停了下来，便轻声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所有与真相有关的事实，警方都会向大众公布，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的妻子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战士。” 钟子安伸手擦了擦通红的眼眶，有气无力的看着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我要是去了，孩子还认识我吗？” “你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叶一诺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你放弃了用余下生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选择背负起仇恨活一辈子，从你那一刻起，你就无愧于他们俩了。尽管结果不太尽如人意，但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谢了，叶一诺。” 钟子安仿佛一瞬间回光返照，眼中的死气沉沉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挺直了腰脊，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愿意出庭指认颜刚。” 叶一诺站起身，朝着他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拘留室。 每个关键角色都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善终，这是叶一诺从写第一本小说开始就秉持的信念，当这股信念印证在现实中时，他常会为此感到高兴。 钟子安的下场无外乎死刑，他亲手害死了何主任，即便这其中有颜刚作祟，但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法律从来不会讲究先后顺序。 但这并不耽误他获得救赎。 …… 另一间拘留室。 “你果然还活着。” 柴甜望着与自己隔了一层玻璃的叶一诺，眼眶逐渐赤红。 自从自首被抓之后，她就显得消瘦了许多，当初在新闻发布会时不停逼问叶一诺的自信似乎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你提供的录音我们已经公布到网上了——”叶一诺平静道，“后悔吗？起初我接触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之一，但我发现……” “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对吗？”柴甜自嘲一笑，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很早就看过你写的小说了，从我毕业那年开始，我就找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我有一段时间跟在吴鹏飞手下当责编，后来为了帮你调查清楚五年前的变故，才到了由颜氏集团控制的青榆头条下做事。” “戏剧性的故事。”叶一诺明显有些不太相信，笑道，“如果你指望说这种话来获取我的信任并为你减刑的话，不太……” “我没有开玩笑。”柴甜正视着叶一诺，眼神中流露着微弱的爱慕，她轻声道，“我只想接触你，然后帮你做一些事情，当初你误认为我知晓董冰凝和唐念优的下落，其实你的直觉很准确，我的确知道，但我没有选择告诉你。” “为什么？”叶一诺略显诧异。 “我不想你去送死。”柴甜苦笑了一声，美眸中的惊恐一闪而过，说道，“越接近颜刚，我就越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变态的家伙，所以我宁愿用另外一种身份欺骗你，也不想你去送死，我在青榆头条留下的那张纸条，也是为了提醒你。” “过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说？”叶一诺观察着柴甜的面部表情，心中有些怒意。 “我以为你会看出来。”柴甜将手搭在透明玻璃上，轻轻抚摸着，“不过，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听从颜刚的命令抹黑青榆市ZF，并不是为了我的贪念，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很难在你心里留下印记了，不是吗？瞧瞧现在，你特意跑来看我是为了什么？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对吗？” “就为了这个，搭上了你下半辈子的声誉？”叶一诺摇头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神通，我只是猜到你可能对我有很大的善意，所以想来谢谢你，但并不知道……” “无所谓了。”柴甜站起转身，轻轻闭上了眼，说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没有再给叶一诺追问的机会，麻木地走回了拘留室里。 付出是一件即廉价又简单的事情，但为感情而付出，就必须做好无法得到任何回报的心理准备。 叶一诺坐在窗前许久，脑中不断盘旋着柴甜最后一句话的用意。 当一束阳光穿透进来时，他醒悟过来，低着头笑了笑。 “傻子。” …… “我这边已经收到消息了。”王寒见叶一诺走进办公室，便点了点头，说道，“你提出来的事情上头其实已经有了决定，阎天骄的死刑是跑不了了，这家伙可是国际杀手，手头上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条性命。颜刚那家伙一被抓，上头就要求我们尽快把阎天骄送到人民法院和颜刚同时提审，判决，昨天他就已经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被带走了。” “级别很高？”叶一诺心头有些不祥的预感，说道，“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 原本他打算见完钟子安和柴甜后顺路在阎天骄那儿打探一下口风，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阻碍挡在前面，及时阻断了他的想法。 “不清楚。”王寒摇了摇头，说道，“市局那边也没个准信儿，我猜测可能有其他的部门在盯着这个案子。不过你可以放心，颜氏集团的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内部宣布提审，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包括你在内，都能进去看看。” “那就好。”叶一诺点了点头，心中微动。 “昨晚你和冰凝出去了？”王寒突然问道，“我看警车上有……血迹。” “没什么。”叶一诺并不打算透露赵明昊一事，随意想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一诺，网络上拥护你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你要知道，这人一旦出名，相应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王寒眯起了眼，嘬着牙语重心长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事一定别瞒着，关系到性命的东西，我不想你当成儿戏。” “王队，放心吧。”叶一诺投以安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不太喜欢惹麻烦。” “你还有其他事？” “是有点。” “那就从后门走吧，外头还有记者蹲点。” 章节目录 第279章 碰瓷 御书房文学网，主编办公室。 原本和往常一样沉浸在工作岗位的吴鹏飞，突然感觉肩膀搭上了一只冰冷的手掌。 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鬼……鬼啊！” “小点声。” 叶一诺朝着他伸出手，一把将其拉了起来，无奈道：“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压根不看新闻。” “小道，你……你不是……” 吴鹏飞狠狠抹了一把脸，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叶一诺只好简略的说明了一下缘由，并让他打开手机新闻浏览了一番。 数分钟后。 两人坐进了一家咖啡馆。 “我总算搞明白了，你这家伙真够让人操心啊。”吴鹏飞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说道，“书也不写了，稿费也不要了，合着是干大事儿去了。” “呵呵……”叶一诺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吴哥啊，你看你现在也当上主编了，我有个事儿想求求你，你看？” “说吧。”吴鹏飞抿了一口咖啡，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民间神探’啊，我还巴不得你求我事儿呢。”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准备恢复《赎罪》的更新吗？”叶一诺笑道，“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恢复更新？”吴鹏飞眼前一亮，说道，“既然你都调查出来那些小说里的受害者是怎么在现实中被杀害的，那意思就是，如果你继续写下去，不会再发生命案了吧？” “没错。”叶一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来找你。” “那事情就简单了。”吴鹏飞咧嘴笑了笑，说道，“我们御书房最惜才，你停更了这么长时间就不计较了，这么说吧，《赎罪》绝对是一本可以撼动悬疑界的小说，先不谈里面的剧情发生在现实这种噱头爆炸的事情，光凭借你民间神探的名气，如果加以扶持的话，恐怕你的身价又要提高一倍了。” “这些我倒不是特别在意。”叶一诺用手指敲着桌面，轻声道，“我也不想赚人血馒头的钱，只是我个人做事讲究有头有尾而已，再就是……我会把一些最近发生的案子加入到剧情里，包括颜氏集团的案子。” “什么！？”吴鹏飞手肘一抖，咖啡差点洒在了地上，他惊讶道，“你这么写……就不怕出事？” “相信我，我自有用意。”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明天晚上七点，我会上传恢复更新后的第一章，没什么问题吧？” “七点啊……”吴鹏飞沉思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我到时候帮你恢复推荐位，更新后连续一个星期不要断更。” 随后，二人没有再多寒暄，叶一诺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后排。 “到哪？” “市区吧。” 车辆缓缓发动，叶一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街角处的垃圾箱旁，那儿正站着一对互相接吻的男女，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惊惶失措的把脸转了回去。 “便衣吗？” 叶一诺心头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不让任何人与自己同行，并不是自大，而是为了告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蛇吻尸组织成员—— 我就在这里。 但王寒等人显然不放心他这么做。 如果持续这样下去的话，或许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叶一诺心头一动，说道：“掉头，去南云市边上的工地区。” …… 集装箱房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闷热，当前已是秋天，赵明昊依然感到背后的伤口像是被无数只蚂蚁爬满了一样，疼痒难当。 正当他准备出去透透气时，一道人影突然挡在了门口。 “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叶一诺看着赵明昊苍白的脸庞，轻声道。 后者什么也没说，转身套上了满是血迹的衣服，跟在了后头。 两人坐上了一辆看起来非常有年代感的旧丰田，通过市区后，径直朝着无念山上的无念观开去。 …… “我伤势还没恢复，如果遇上麻烦不太好解决。”赵明昊看了一眼主驾驶的叶一诺，说道，“昨天那个女警察没跟着你？” “无妨，我想用你做诱饵。”叶一诺转动方向盘，停在了红灯路口，头也不回道，“你现在状态很不好，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追杀。如果真的有人在打探你行踪的话，不会发现我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有把握吗？”赵明昊并没有对叶一诺直接表达的想法感到怒意，而是问道。 “就看他们上不上钩了。”叶一诺道，“我原本打算先用自己做诱饵，但这样的诱@惑力似乎还不够。” “所以你就加大了筹码？”赵明昊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喃喃道，“也是，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不会冒险当着警察的面送命。” “颜刚分发药物的周期是什么时候？”叶一诺话音一转，问道，“有大概的规律吗？” “这很难界定，因为每个人吃药的时间都不一样。”赵明昊摇头道，“但颜刚手下的人似乎知道每一个成员的时间，就好比我，在一年周期只剩下最后一天时，药就会被准时送到我的手上。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是谁负责派发药物的话，那你的想法可能要落空了。” “胡旻文？”叶一诺问道。 “他在你手上？”赵明昊眉头一动，说道，“这个老头平生干尽了坏事，保不准知道什么秘密。” “明白了。”叶一诺心中打起了算盘，当初假冒胡旻文的主意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林虎暗中传来了消息，并把那个老家伙亲自送到了自己手上，否则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理出现在颜刚假葬礼上的身份。 而他没有选择直接把胡旻文交出去，一来是为了防止颜刚还有其他的底牌没有交出，二来……则是为了搞清楚颜氏集团的分支关系。 “绿灯了，走吧。” 赵明昊的提醒将叶一诺拉回了现实。 后者再度转动双向盘，正准备踩下油门时，边上的人行道上突然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他穿着一身挎着的白色短衫，眼窝深陷着，直愣愣朝着叶一诺二人所乘的车辆走来。 通行道变为绿灯，人行道则呈红灯。老头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这样当着其他车辆的面，一瘸一拐走到了车头前。 出人意料的是，其他车辆并没有按喇叭，也没有着急走，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典型的碰瓷行为。 “靠。”叶一诺脸色一黑，当他察觉到这个可能时已经为时已晚，拄拐杖的老头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趴在了引擎盖上，佯作痛苦的嚎了起来。那一头苍白稀发配上嘶哑的声音，看起来熟练至极。 “碰瓷的？” 赵明昊伸出脑袋看了一眼。 “没事，我来处理。” 叶一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先是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又来到老头面前，主动说道：“这辆车是我刚不久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旧货，别说行车记录仪了，就连导航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你的眼光很好，我一共都没开出1公里，你就挑了这个路口出来碰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那个二手车市场的同犯吧？以前我常听说有修自行车的故意在偏僻路面上撒钉子赚黑心钱，没想到时代进化这么快，二手贩子跟碰瓷的还搞起了合作，世风日下啊。” 趴在引擎盖上的老头装作根本听不懂叶一诺所说的话，自顾自用方言指着他骂了起来，并且不断用拐杖砸起了车灯。 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趁着这个间隙连忙从侧边开了过去。虽说偶有伸出车头看戏的车主，但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责。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碰瓷，依旧没人想惹麻烦。 章节目录 第280章 警告 “怎么？难不成你还知道我这车保险到期砸坏了不用陪？”叶一诺冷笑了一声，说道，“有意思啊，老头儿，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短衫老头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他略显畏惧的看着叶一诺，从引擎盖上翻了下来，直接坐在了车头前的路面上，一只手举着拐杖，一手捂着脑袋，“脑壳要炸了……疼死了……疼死我了……” “你……” 叶一诺有些无奈，似乎碰到硬茬儿了。 这时，马路对面正在巡逻的警恰好见到了这一幕，迅速将摩托停靠在了人行道边，掏出纸笔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什么情况？出车祸了吗？要不要叫120？驾驶员把驾驶证拿出来。” 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先是对其点了点头，又伸手拿出了驾驶证，说道：“同志，这段路是不是经常有碰瓷的？” “我刚调到这片区域，不清楚。”年轻交@警打开驾驶证看了看，又低头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老头，说道，“什么情况？” “我刚在等红绿灯，这老头就跑我车头这躺着了。”叶一诺解释道，“估摸着是专业碰瓷的，你看他这一身装备，准备的挺齐全，身上也没什么外伤。” “碰不碰瓷你说了不算。”交@警蹲在地上，靠近短衫老头，大声问道，“老同志，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哎呦……哎哟……疼死我了啊……”短衫老头哭丧着一张脸，指着自己肋骨的方向，嚎叫道，“警察同志，您可得评评理啊，我这正经过马路呢，这龟孙儿就开着车撞上来了，欺负我老了，腿脚不便了，还想肇事逃逸，要不是您过来，他说不定还要把我碾死！” “哦，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身份证带了没有？”交@警拿起纸笔，询问道，“问你什么回答什么。” “我……我是本地人，叫张国锋，身份证没带身上，号码我到是记得。” “住哪里？” “康乐村。” “几幢几单元，正好我也住在那里” “我……我忘记了……我记性不好……” “住哪儿都能忘记？你蒙人呢吧？” “年龄大了，记性不好，记不起来住哪有什么好奇怪的？警察同志，我被撞了你就不管了吗？哎哟……我的胸口疼……” 短衫老头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撒泼了起来。 “管，我是一定要管的，而且是一定要管到底的——”交@警冷着一张脸，说道，“不过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了，既然你受伤了，就不能一般处理。这样吧，我先给你录个口供，然后再叫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检查，检查完了之后你再来我们派出所立案，这撞你的龟孙儿就被拘捕了，怎么样？” 老头一听这么麻烦，连忙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这么麻烦啊，算了算了，你这个交@警这么麻烦，算了，你……你让他赔我5000块钱，我自己去医院看就好了。” “不行——”交@警神色一紧，义正言辞道，“现在私了已经晚了，而且有人受伤，这个事故一定要我们处理的，你能不能走路？能走路就先跟我回警局，我给你立个案。” 短衫老头眼神中闪过一抹阴沉，他举着拐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不要钱了，不看病了，你们这些警察，跟瞎子一样，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人，谁被撞分不清啊？” 交@警脸色一黑，挺直了身子，一把搀扶住了他的手臂，说道：“那你跟我回局子里调一下监控吧，距离也不远，然后再带你去医院看看。”他看向叶一诺，“那个……肇事者，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叶一诺似笑非笑的摊了摊手，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个交@警是想帮自己，倒是这个碰瓷的老头有些玩脱了。 “不去不去，我还有事……我还要去接我孙女儿放学呢，你别拉我，你拉我干什么，别碰我……”老头用拐杖重重敲了一下交@警，脸色慌张了起来，眼中的阴沉愈加沉重了。 “不去是吧？”交@警冷声道，“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是这一带的碰瓷团伙成员了，今天不管怎么着，你都得跟我回一趟局子，碍不了多少事，实在不行，我先帮你把孙女接回来，听明白没有？” “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说不去了！你们这里的警察怎么回事？”老头阴郁着脸，往后退了两步，满骂道，“今天算我倒霉，我也不看了，我自己回去擦点药水算了，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说到这里，老头转身就想走，但交@警压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接拿起了别在腰上的对讲机，说道，“喂，这里是052232，途径南云市东北方向的低速路上发现疑似碰瓷团伙的可疑成员，我现在在值班，不方便带去局子，请派一名同事过来。” “收到，052232请继续控制车流，原地等候。” “你……！” 短衫老头听到这话，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扭动着右手，做了一个没人能过来的动作—— “小心！” 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叶一诺瞳孔陡然一缩，可话音刚落，一根粗壮的尖锐物便直接贯穿了交@警的腹部。 “嘶……” 血液喷洒而出，交@警惊恐的低下头—— 那根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拐杖，正置于自己的腹部。 疼痛感瞬间让他失去了抵抗能力，当着众人的面抽搐了几下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一旁的短衫老头脸皮抽搐着，低头踹了两下交@警，骂道：“早叫你别搞老子，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你是谁？” 叶一诺冷静下来，望着这个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短衫老头，心头满是惊讶。 “叶一诺，我是来警告你一声，你已经被盯上了，别想着走出青榆市。”老头怪笑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提，把拐杖从交@警腹部抽出，并就着其制服擦了擦，说道，“除非你愿意把那些东西交出来，听明白了吗？” “你是蛇吻尸的人？”叶一诺心中了然，他看了一眼已经失去动静的交@警，笑道，“你头上三点钟方向就有一个摄像头，当着监控的面杀人，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何必呢？” “无所谓，本来老子就活不长了。”短衫老头剧烈咳嗽了几声，眼球中渐渐浮现血丝，他凑到叶一诺面前，嘶哑着声音道，“多么稚嫩的面孔啊，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还跟你一个样？” “什么意思？”叶一诺有些不明所以。 “药！药啊！”短衫老头猛然瞪大眼睛，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像是见了什么惊恐无比的事情一般，“药……没有药……都要死……药……我的药……” “离他远点。”赵明昊从车里走了下来，对叶一诺提醒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叶一诺微微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 短衫老头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嘴角溢出了大量的鲜血，连同眼睛、耳朵，都同一时间的渗出了血液。 半分钟后。 老头失去了动静。 …… （我的天，骄警也变铭感词了。） 章节目录 第281章 上钩 “晦气。” 赵明昊踢了踢短衫老头的尸体，说道，“看来他们胆子还没这么大，派了个快死的废物过来找你麻烦。”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即便他对于尸体并不畏惧，但这么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暴毙，依旧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他问道：“他刚才说‘昨天还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AQE-1的后遗症。”赵明昊解释道，“那些只经历过‘蛇吻测试’的人可不会这么惨，颜刚却想用一个半成品控制整个青榆市，还是太急躁了。” “后遗症？”叶一诺顿时汗毛竖起。 “猜到了吗？”赵明昊蹲了身子，用手揭开短衫老头的衣服，露出了一片已经干瘪瘪的肚皮，说道，“没有AQE-1续命药的存活者，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衰老，体内器官也会跟着衰竭，你别看他现在的年龄大概五六十岁，实际可能不到三十，即便服用了续命药，也会让脑内去钾肾上腺素、多巴胺和5一羟色胺的含量明显降低，造成神经质传导阻滞，引起记忆力衰退。” “也就是说，这种恐怖的副作用会伴随一生？”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那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不奋起反抗？”赵明昊讥讽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有选择的余地吗？叶一诺，不能这么天真。” “明白。”叶一诺低头看着那短衫之下干瘪瘪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来往的车辆开始驻足，比起遇见碰瓷，害怕遇见麻烦的他们却并不害怕少见的惊悚。腹部被直接洞穿的交警的血流了一地，短衫老头就躺在他身旁，很难让人相信是后者在短短的几十秒内用一根普通的拐杖造成了这一切。 叶一诺一边拿起手机发短信给董冰凝，一边低头拾起了拐杖，上面的血迹看起来十分鲜活，仔细打量就能发现手持处有一个镶嵌在木头里的按钮。 他用力一按。 咻—— 拐杖底部“刷”的一下露出了尖锐的刀刃。 “杀人利器啊。”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蛇吻尸的人多数都是这样，总能在阴险又黑暗的角落“咬”你一口，让你猝不及防。 “这不是‘民间神探’叶一诺吗？” “天呐，还真是！这怎么出命案了？” “是在调查事故吗？可是这个交警刚刚……” “……” 耳边的议论声和惊疑声愈来愈大，叶一诺只好让赵明昊先行上车免得被人认出，自己则脱了衣服，盖在了交警和短衫老头的脸上。 “请各位不要破坏现场，警察马上就到。” 叶一诺拦住了试图更进一步观看的群众，但下一秒数十个手机摄像头就对准了自己的脸，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市民。 这就是明星效应。 几分钟后，董冰凝驾驶着警车一路呼啸而至。 她看了一眼现场，并没有着急询问，而是迅速指挥着三名同事，封索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什么情况？” “蛇吻尸的人。” 叶一诺凑到其耳边轻声道，“路边有监控，你回局子里找交管局看一下就明白了，事情不小，我和赵明昊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还有，让那些跟着我的便衣别跟了，我会甩掉他们。” “赵明昊也在？” 董冰凝看了一眼车内，正视着叶一诺，“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让人保护了吗？我记得你刚从局子里离开不久，就遇上一起当着这么多人发生的凶杀案，万一……” 叶一诺也没停顿，直接拉开车门，发动了引擎。 董冰凝气的跺了跺脚，望着渐行渐远的旧丰田，无声骂了几句。 …… 由于张子伦正在医院修养身体，无念观也有好些时间没有开门营业了，墙壁上的牛皮癣广告明显在原先的基础上少了许多。 叶一诺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拿出道观的钥匙，把赵明昊带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啪嗒—— 拽动颇有年代感的手拉式灯泡开关，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覆盖上了黄色的灯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腥臭的泥土味。 “坐这——” 叶一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赵明昊犹豫了一下，屈腿坐了下去。 “我需要帮你简单的易容一下——”叶一诺拿起一旁的尺带，对着他的脸部上下量起了尺寸，“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赵明昊有些不解。 “我有个师父，是个神棍，也是这家道观的主人，你跟了颜刚那么久，应该知道一点，前不久我从他那学了点易容。”叶一诺从一旁拿出了石膏，轻声道，“正经的现代化易容方法分为六个步骤，第一，要先按照你的面部比例倒出一个阴模，然后在阴模上翻出人脸的石膏像，再用塑性泥版修正石膏，随后制出最终模型，再吹塑做出面具，进行抛光、上色进一步加工。 但这种方法太过繁杂，我只学了个皮毛，所以就不弄那么复杂，只是丰富一下你的面部骨骼就好。” “我没有想法。”赵明昊淡淡摇头，“见不得光久了，换个样子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好。”叶一诺点点头，按照记忆中张子伦的动作开始对赵明昊进行易容。 这时—— 二人都没发现，随着天气渐阴，道观外停下了一辆又一辆漆黑的面包车，车上冲下来了足足四十几人，几乎将整座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一道蛇头吞蛇尾的骷髅纹身，眼窝深陷，显得精神萎靡，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见不得光的阴暗腥味。 其中一名看起来颇为壮硕的高大男子阴沉着脸，从车里拿出了一把把砍刀，分别递给了其他手下。 “这回，看你怎么跑。” …… …… “好了，你照照镜子。” 叶一诺拍了拍手，从一旁拿起镜子递给了赵明昊，“正常情况下，人类对于陌生面孔的记忆力通常只停留在三个地方，眼睛的大小、鼻子的塌挺、轮廓的圆方，只要在这三点上添油加醋，就差不多焕然一新了。” 后者看了几秒，脸色依旧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没发现自己帅了？” 叶一诺打趣道。 赵明昊似乎听不懂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 “我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叶一诺也不再自讨没趣，一边收拾杂乱的房间，一边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身边的助理了，这个身份应该不会让人起疑，至于具体要你做什么，以后再说。” 赵明昊正准备点头，耳朵却突然一动，他身子一紧，目光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 “怎么了？” 察觉到这一变化，叶一诺皱起了眉头。 “有老鼠跟来了，似乎还不少。” “你的直觉很灵敏。” 叶一诺笑了笑。 “你先走，我来断后。” 赵明昊活动了一下手脚，背后的伤痛让他脸色抽搐了一下，但他依然站起身子，走在了叶一诺身前。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强度，最多可以给你争取三分钟的时间，你熟悉这一带，不用我教你怎么跑了吧？” “不需要。” 叶一诺双手插进口袋，淡淡从其身边走过，“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需要朋友断后，以后这种想法，留给自己吧。” “你不想活了？” 赵明昊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你以为所有蛇吻尸组织成员都是有底线的人？出去跟他们讲道理就能放你一马？” “谁说……”叶一诺回头一笑，“我要讲道理了？” 嘎吱。 推开了房间的门，叶一诺看了一眼天空，依然有一线刺眼的太阳光穿插在突兀飘来的乌云中。 他啧了啧嘴，抬头望着前方，大声笑道：“各位兄弟，都别躲了吧，来这么多人，还玩捉迷藏，未免太过胆小了吧？” 章节目录 第282章 局中局 讽刺中带着挑衅的话音沿着道观复古的墙壁扩散开来，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阴冷的血腥味。 赵明昊手中提着房间里找出来的折凳，站在了叶一诺身旁。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个穿着黑色背心的身影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几乎将不大不小的道观中庭填满了去。 “二……四……六……三十八……四十五……” 叶一诺用眼神点了遍人数，轻叹道，“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你就是叶一诺？” 带头的高大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的眼神里带着浓郁的贪婪之色，目光直射叶一诺。 “是我。” 叶一诺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家伙。一头浓密到盖住眼睛的黑发，略微弓起的脊背，足以看出是个经常锻炼的练家子。 “很好，那就没什么好废话的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药在哪里？” “正好，我也有个问题问你——”叶一诺指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你这些小弟，都是跟着你混的吗？” “你他妈废话——”高大男子脸色抽了抽，高声骂道，“不跟老子混，跟你混？” “那也就是说……”叶一诺摸着下巴，喃喃道，“青榆市果然还藏着不少蛇吻尸的余孽，就跟你们这群阴暗的老鼠一样，不见到足够的奶酪，就不敢露面。怎么？是怕颜刚倒台之后，没人当你们的保护伞了？” “你他妈少在这里放一些老子听不懂的狗篮子屁了！回答老子的问题，不然就砍死你，把你的手脚全部剁掉！”高大男子满脸的不耐烦，他歪着脑袋，眼神中的贪婪犹如升腾的火焰，“姓叶的，你能干死颜刚这个老家伙，老子承认你有本事，如果你老老实实把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交出来，也许你就有资格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了。” “每次跟你们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暴@露目的和欲@望比吃饭还轻易的单细胞生物对峙，我就会感到很无趣。”叶一诺目光平静，说道，“果然也就你们这些活在蛇吻尸最底层的蟑螂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了，要是换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家伙，至少还知道保留实力。” “为什么你这么多屁放？为什么？为什么！？”高大男子发了疯似的，不断挥动着手里的砍刀，发泄一通后谩骂道，“吗的，你给老子听着，两个选择，要么我让我的弟兄伙砍断你的手脚喂狗，要么你把东西交出来，再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从我裤裆下面爬出去，我就放你一马，听懂了没？” “蛇吻尸留这么多成员的命，到底想干什么？”叶一诺突然话锋一转，往前走了两步，紧盯着高大男子的眼睛，说道，“是为了祭祀？对吗？” “你他妈……” “按理来说，既然颜刚都已经从‘蛇吻测试’过渡到AQE-1上了，那你们这些残党的命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叶一诺语速急促，直接打断了他，“但你们现在还能聚集在一起行动，也就代表短时间内没人想处理掉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留着你们的命？” “我ri你……” “失去靠山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给他说话的空隙，“你们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有正经工作的家伙，以后没有人继续养着你们了，就得自己出来谋生了，对吗？” “狗日的……” “不，也不对。”叶一诺瞳孔略微一缩，眼神迅速扫视着眼前每一个人，“从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抉择我都能听出来你不是一个喜欢用脑子思考的人，你根本没有资格让这些家伙全部听你的命令，那也就是说……” 叶一诺目光陡然停留在四十五个人的其中一个，“一个从眼神里就能读出许多信息的家伙，才是你们的领头人。” 那个被叶一诺死死盯着的年轻男子眯起了眼，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抬起手指，打了个响指。 “宰了吧。” 刷！刷！刷！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里的砍刀，一窝蜂朝着叶一诺冲了过去。 “快走！” 赵明昊紧咬着牙，把叶一诺推到了自己身后。 同一时间遭受这么多人的围攻，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余地，死无全尸都是最轻的结果了。 还不跑？ 等什么？ “昊子。” “什……么？” 赵明昊没听清。 “以后就叫你昊子吧。” 叶一诺咧嘴一笑，也抬起了自己的手指—— 啪嗒。 响指声不淡不轻。 嗖！嗖！嗖！ 道观的房檐上，钻出了一个个持着枪械，戴着黑色头盔的身影，他们眼神如肃杀般庄严，瞄准器上的红外线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集中在了所有持刀者身上。 “里面的人听好了，缴械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所有违抗者一律开枪射杀，不再重复第二遍。” 吭吭吭吭！ 道观的入口处，迅速冲进了将近二十来人的队伍，他们行动十分整齐，几乎在喊话结束的那一瞬间，就将中庭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什么……” 先前叫嚣的高大男子见到这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双脚都颤抖了起来。 他清晰的望见，这些戴着黑色头盔，穿着黑色作战衣冲进来的家伙，胸口上印着“SWAT”四个英文字母，手里持着的枪管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浓烈的威慑力。 一共四十五人，四十四个丢下了手里的刀，干脆放弃了抵抗。 唯独那个被叶一诺死死盯着的年轻男子，脸色如中毒了一样，铁青无比。 “这些……都是特警？” 赵明昊惊讶的望着周围，悬着的心终是安稳了下来。 “可惜了，就蹲到了这么一个目标。”叶一诺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些家伙比我想象中要谨慎的多，原本我估计最少都能钓出三四条大鱼。”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 赵明昊心头满是不可思议。 “当然。”叶一诺耸了耸肩，仰头眺望道观入口，说道，“不然我这么明目张胆把你从集装房那里接出来干什么？” “不，我是说这些……特警。”赵明昊惊异道，“你又不是警察，怎么调动这么多持枪特警的？” “我可不是孤身一人。” 叶一诺笑了笑，对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唐晟招了招手。 “介绍一下——”穿着一身唐装的唐晟指着身后跟来的一名特警，轻声道，“这位是青榆市特警二队副队长，韦国锋。” “韦队长，多谢您帮忙了。”叶一诺对其敬了个礼表示感谢，热情道，“我以为凭借我的身份顶多就只能让您派来几个支援，没想到……” “反.KONG.防.爆是我们的职责，不讲究身份地位。”韦国峰面无表情回应道，“按照唐先生的要求，我队一共派出了三十名队员，这三十名队员都是经历过大案的精英，能够迅速在第一时间完成任务。” “韦队长，我有个小提议——”叶一诺指着站在原地的年轻男子，说道，“能不能把这个家伙交给我？” 韦国峰没有回应叶一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唐晟。 后者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没问题。”韦国峰没有迟疑，直接大手一挥，“收队！” 章节目录 第283章 仁慈 五分钟后。 特警派来的车辆迅速押走了放弃抵抗的四十四名蛇吻尸组织成员，哪怕他们再怎么想反抗，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也只有抱头鼠窜的这一权利。 前文已经提到过，蛇吻尸组织早就在青榆市根深蒂固，大到颜刚这种长老级别的高层，小到刀爷等站在违法边缘犯罪的喽啰，几乎都隐藏的极深。 随着颜刚倒台，他们相当于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来源，并且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不再明朗—— 当一个人失去生存的权利，会怎么做？ 一群人呢？ 显而易见，冒险犯罪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叶一诺充分利用了这一点，故意表现出一副毫不担忧、毫无防备的样子，美其名曰钓鱼上钩，实际上是为了测试一下留在青榆市的蛇吻尸组织余孽会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 当一个庞大的群体失去首领后，会短暂的成为一盘散沙，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不同的欲望和追求，一哄而散也许是唯一的结果。但只要有那么一个人为他们树立起共同的目标，就会吸引着一些野心足够的人，来凝聚起这盘散沙。 叶一诺就是这个目标。 颜刚用几句话就随意树立起的一个“目标”。 …… 无念观，正堂。 唯一没有被带走的年轻男子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头顶便是三清挂相和供奉着的神龛。 唐晟如一座大山般，伫立在门沿处，抬头望着屋檐，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明昊则站在叶一诺身后，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的望着年轻男子。 “我一直在想，蛇吻尸招纳成员是不是就像古代丐帮一样，只要是个无法在现实生活中独立生存的乞丐就将其纳入其中。”叶一诺平淡的看着年轻男子，说道，“但我仔细一想就发现一旦这么做，会更加容易暴露企图，树大招风是个好道理，所以我猜测，颜刚倒台之后，你们中间肯定有人合力针对我做出一些计划，你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阴沉着一张脸，瘦弱的脸孔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你叫什么名字？”叶一诺眼神逼近他，问道，“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张东绍。”年轻男子扯了扯嘴角，表情带着讥讽道，“我叫张东绍，你有这个胆量放我走吗？” “我给你一个选择吧——”叶一诺抬起手，扯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将其脑袋提起，“回去给那些还留在青榆市等死的人报个信，我身上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我很快就会找到那东西，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怎么可能没有‘药’？”张东绍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恐，他镇定道，“颜刚亲口说药都在你身上，你骗我？” “真是没脑子。”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药在我身上，我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你们全部来自首，否则我保证你们大部分人撑不过这个冬天，可我没这么做。” “不可能。”张东绍瞳孔中升起血丝，他沉默了几秒，喃喃道，“如果你没药，那我们要去哪里找药？” “这就是颜刚的高明之处了。”叶一诺伸手把他身上的束缚解开，说道，“你们都是没有希望之人，宁愿碰碰运气也不愿意猜测真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中有人能想到的。除非你们都是和刚才那个高个儿一样的蠢货。” “你真的要放我走？” 张东绍不可思议的看着叶一诺，原本那些对峙时就该说出威胁之语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 这让他难以接受。 “你还有几天可以活？”叶一诺没有正面回答，问道。 “十天。”张东绍咽了口口水，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恐惧之意。他畏惧不明不白的死亡。 “你应该认得这东西吧？”叶一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有一粒药，他抛了过去，“这颗药原本是那些经历了‘蛇吻测试’的人用来续命的，我不知道对你们这些服用了新药的人有没有用，但你可以把他拿回去，作为说服你同党的证据。” 张东绍双手捧着小瓶子，望着那粒熟悉的药丸，整个人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随后，他做了一个叶一诺想不到的动作—— 将药一口吞了下去。 “呵呵……”叶一诺一愣，随后自嘲笑了笑，“宁愿相信它可能有用，也不愿意带回去说服他们？该说这是你的求生本能呢，还是你足够自私啊。” 似乎是药太苦，张东绍剧烈咳嗽了几声，眼泪从眼角渗出。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叶一诺一眼。 “走吧。” 叶一诺淡声道。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张东绍抖了抖身子，额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颜刚倒台之后，很多人的命都剩不了几天了，就算我能说服那些还能活上一段时间的家伙，也劝不了那些人。” “这你就不用管了。”叶一诺道，“你回去告诉他们，与其在这里给我制造麻烦，耽误我调查的那些东西在哪，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躲掉警察的追捕，从明天晚上七点钟开始，青榆市会发布通缉令，所有警方开始地毯式排查，一旦发现身上纹着你们蛇吻尸标记的人，统一进行拘捕。” 张东绍又沉默了几秒，深深看了叶一诺一眼，转身朝着道观外走了出去。 当他即将跨过门槛时，丢下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想犯罪的。” …… “就这么放他走了？”赵明昊瞥了叶一诺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仁慈了？” “仁慈？”叶一诺看了一眼神龛里的神像，笑道，“这不算仁慈，只是给他一个做选择的机会而已。” “你就不怕他回去再带一堆人过来杀你？”赵明昊默默道，“抹除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赶尽杀绝。” “你的戾气太重了。”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昊子，回头得改改，不然我得送你进局子改造一番。” 赵明昊没有说话。 “唐大哥——”叶一诺搓了搓手，走到唐晟身旁，说道，“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想出这么个法子，要是换作王队他们，指不定还得有损伤。” “你这小子，脑子里的歪主意不少。”唐晟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要不是念优那妮子缠着我帮你，你觉得我会理你吗？” “嘿嘿……”叶一诺挠着后脑勺笑了笑，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唐晟斥道，“这一只脚都没踏进门儿，就想着攀关系了？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唐老这段时间有大事要做，不会见你了。” “没关系，我能等。”叶一诺心头有些遗憾，他联系唐晟不仅是为了帮忙，更是为了找机会再度接触一下那个气势如苍鹰般的老者。 “他老人家不见你，但是另一个人可巴不得见你啊——”唐晟回头看了一眼赵明昊，眼神中爆发出一股凌厉之意，“你想留这家伙在身边做事？” “昊子身不由己，我只是给了他一席之地而已。”叶一诺笑了笑，对赵明昊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唐大哥见个人，只要这个姓张的把消息带回去，短时间内应该就不会有人找麻烦了。” 赵明昊点了点头，从唐晟身旁径直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284章 温儒 青榆市与清潭市交界，一座复古独栋别墅外。 “下车吧。”唐晟将车泊停在别墅旁的羊肠小道，看了一眼大门道，“他就在那等你。” “我以为你会带我进军区那种神秘的地方会面。”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紧张压下，对依旧坐在主驾驶的唐晟道，“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不了。” 唐晟淡淡摇了摇头，眼神中似乎闪过了点什么。他调转车头，直接离开了这里，并没有送叶一诺回去的意思。 后者调整了一下心情，露出了比办案时还要认真的神色。 别墅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叶一诺看了一眼房檐，堆积了灰尘和已经停用的摄像头都并不显眼，足以看出这栋别墅的主人并不常住。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别墅内的装修风格和叶一诺曾见过的大多数有很大不同，正厅前什么也没有摆放，唯独挂壁上有一副巨大的名画，画中各色各样的诡异颜色扭曲在了一起，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向日葵”。仔细端倪，它的杆，它的叶、它的果实都以夸张的样子燃烧着，挣脱着，能让人一眼就感觉出从极致开到衰败的强烈悲伤感。 “这是……梵高的画？” 叶一诺眉头轻动。 即便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仿制的画，但那股只存在于画像中的意境却太过强烈，绝非一般人能模仿的来。 大厅内还站着四名身穿白色长衫，手持银色手提箱的年轻男子，正恭敬的站在巨画前，并没有因为叶一诺的闯入而感到惊讶，甚至连头也没回。 而在这四名男子身前——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着灰框眼镜，头发如白雪般花白的高瘦身影，正昂着脑袋，细细端倪着画中的每个细节。 他就这样站在那，即便没有任何动作，其背影就透露着一股文质彬彬到了极点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叶一诺的道来，他朝着身旁的四名男子挥了挥手。 四人同时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起银色手提箱，转身朝着大门走了出去。 当他们转过身来时，叶一诺清晰认出这四人便是当时在颜刚酒庄把他赶走的“国安局”成员。 领头的男子走在最前，掠过叶一诺时，脚步停顿了下来。 嗒。 其他三人如是。 “嘁——” 领头男子朝着他不屑一笑，加快脚步离开了别墅。 感受到莫名敌意的叶一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抬起脚步，走到了白色西装男身后，学着他的模样昂起头，将目光停留在了巨画之上。 “您就是念优父亲？” 叶一诺轻声开口。 但前者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道：“有一回，我去费城执行任务，恰好经过博物馆，看到了这幅画，我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秒，就站在它身边走不开了。两分钟后，我屏住呼吸，感到心跳加快，脑子里被一种挣扎、不屈服跃然纸上的极端感所占有。很神奇，不是吗？” “梵高的症结所在是双向情感障碍，光明和黑暗并存于他的精神之中，世人常认为如果没有‘天才病’，他的成就将被历史的洪流埋没。”叶一诺接话道，“我没有见过原作，但眼前这幅画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悲哀，那种沉入黑暗的痛苦，渴望光明的喜悦。临摹原画的大师一定很出名吧？” “多谢赞美。”他转过头来，温儒一笑。 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用意。他转动眼眸，望着眼前这张毫无瑕疵，极具书生气的脸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双棕色的眸子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沧桑般，仅是与其对视就能感受到岁月长河在眼前缓缓流淌。 这是叶一诺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栋别墅是我八年前买的，目的是为了监控清潭市的某个犯人，说起来那个犯人跟你还有一点渊源。只可惜后来他判了死刑，我便接手了其他事务。” “跟我有渊源？” 叶一诺有些摸不着头脑。 “唐廷煜。”念优父亲伸出手，微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叶一诺与其握了握手，说道，“以您的本事，恐怕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对我了然于胸了吧？” “准确的来说，是我从飞机上下来的第一分钟，就已经收到了与你相关的所有资料。”唐廷煜指了指巨画旁的楼梯，说道，“跟我来。” 二人走上二楼，进了次卧。 唐廷煜从一旁拿出了手提箱，从中取出了一份检测报告以及一个装着白色晶末的透明瓶子，递给了叶一诺。 “这是……？”叶一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化验专业术语，不解问道。 “这些是从‘粮仓’里提取出来的制药原料，不久前念优就是被这玩意埋着。”唐廷煜不急不躁解释道，“化验结果显示，这东西的最初形态并不是晶末，而是从某种动物躯体里提取出来的液体状物，也许是经过风干，或者某些无法猜测的手段，才让它进行了变化。我收到的情报说，这些晶末都是五大公司供给颜刚制作药物的原料，对么？” “没错。”叶一诺对其的情报能力并不感到惊讶，点头道，“就是这东西能制作了AQE-1的续命药？” “不，其实这已经是废料了。”唐廷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你仔细看化验报告最底下那一栏，上面写着‘该化学物已无综合特性’，所以我猜测——颜刚很有可能制作了一批成品，但你的紧咬让他无法继续下去，所以‘粮仓’里的原液就被废弃了。” “这批成品应该藏在某些地方。”叶一诺眉头紧皱，说道，“只要找到他，就能控制青榆市的所有蛇吻尸组织成员——这一点我早有猜测，但想找到它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手上有AQE-1的配方，对吗？”唐廷煜话音一转，问道。 叶一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从这方面入手，如果无法在短期内找到成品所在，那么我何不干脆通过配方来制作解药？” “这条路走不通。”唐廷煜用手指撑着下巴，摇头道，“如果那么容易就能通过配方制造出AQE-1的话，天下岂不是谁都能建立蛇吻尸？” “插手的部门，是‘国安局’？”叶一诺突然问道。 “是我。”唐廷煜温和点头道，“我追查了蛇吻尸八年。” “八年？”叶一诺眉头一挑，惊讶道，“念优跟我说的……” “她知道的并不多。”唐廷煜笑了笑，说道，“叶一诺，我这次回国，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一诺更加疑惑，“我不太明白。” 唐廷煜站起身子，踱步到窗户边，理了理胸前的白色领带，说道：“邢无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比颜刚要危险一百倍，他是个没有弱点的人，我的人追查了他三年，都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从最近的一些事迹来看，他似乎对你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不是一件好事，我这么着急见你，是为了劝你不要再插手了。”他目光逐渐淡漠，“当然，我会保证你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回归到正常生活，你可以和念优结婚生子，可以继续发表你的小说，我会动用我的人脉把你捧到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位，以上就是我的条件，你可以再提。”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如果你担心念优不答应跟你结婚，我会从中左右。”唐廷煜接着说道，“在仕途这一方面上来讲，你就不用操心了。” …… 章节目录 第285章 家 “从中左右？” 叶一诺笑了一声，“你把念优当什么了？这不应该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吧？” “这是为了保护她而做出的必要牺牲。”唐廷煜平静道，“如果这些依旧不能让你满意的话，我还可以保证你余下三代子嗣都无需为从政发愁，这是我个人能开的条件的最大限度。” “为了什么？” “显而易见。” “仅仅是为了阻止我和邢无生产生交集？”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这不是你这个格局的人应该出现的想法，一定有更深层的理由在里面。” “你很聪明，但是聪明并不能保命，我相信我不是第一个跟你说这句话的人。”唐廷煜闭上了眸子，说道，“既然这个世界对你那么仁慈，那你就好好保留这份庆幸，安稳的活下去，有什么不好？” “您太瞧得起我了。”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我这人平生没什么大志气，就是不甘被人看低，如果今天叫我来是为了劝我收手的话，那就只能请您无功而返了。” “我说的条件，你可以好好考虑。”唐廷煜依旧淡淡道，“你还年轻，活着是一件美妙的事，我也不想我的女儿守一辈子活寡，如果你选择我行我素的话，我就只能用一些不必要的手段了。”他停顿了一下，“用你的理智好好想想，蛇吻尸不是你能对抗的目标，就算你顺着源头调查下去，拿到青榆市蛇吻尸的控制权，你又能做什么呢？五大制药公司的存在可不是一个空壳，你真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了？到时候但凡出现任何事故，你身边所有朋友的命都会被你害死，这就是你想见到的结果？我想不是，聪明点，好吗？” 叶一诺咬了咬牙，脑子里面不断闪过各种各样反驳的话语，但最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道：“自从五年前的事故发生后，我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只想夺回本该由我自由掌控的命运而已，往后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丢。” 说着，他朝着唐廷煜微微鞠了一躬，“我知道您的好意，不管您有什么样的计划，我都不想和您成为对手。当然，您肯定也不希望有我这样的敌人，对吧？” 叶一诺转身，没有给唐廷煜回话的机会，径直离开了别墅。 他的语气足够坚定，亦不落任何下风。 唐廷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透过正窗，望着叶一诺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喃喃自语道：“臭小子，你儿子比你有出息多了。” …… …… …… 叮铃铃。 “喂，念优？” 叶一诺一边坐上网约车，一边接起电话。 “一诺，我爸没有刁难你吧？”唐念优急促的声音从另外一头传来，含着些许愠怒，“我也是刚知道他昨天才到青榆市！” “刁难倒谈不上，你爸比我想象中要温和的多。”叶一诺用宠溺的语气道，“只是……你们家的彩礼要求太高了，我必须努力一下才能争取，你愿意等我吗？” “得了吧。”电话那头的唐念优沉默了几秒，无奈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性格？肯定是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念优，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留在军区，我们暂时不要见面。”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道，“我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一些……” “我不会答应你的。”唐念优的语气非常坚定，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可……”叶一诺有些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唐念优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想法，蛇吻尸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拒绝我，父亲那边我会搞定的，你就不用多费心了，他要是敢阻拦你或者对你出手，我保证让他连官都当不了。” “好吧。”叶一诺只好叮嘱了几句，无奈挂断了电话。 其实唐念优的性格从唐晟口中就能得知。任何一个家庭里面单独生了女孩，那都是宠上天的存在，何况唐家还是传承大家。 但让他担忧的并不是这些。 回到西城分局后。 董冰凝黑着脸，第一时间拦住了叶一诺，“跟我来。” 后者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分局的会议室。 这里摆着一台泛着蓝光的投影仪，正播放着不久前叶一诺刚经历过的“碰瓷事件”。 “什么情况？” 叶一诺坐在椅子上，看着投影的监控，问道。 董冰凝冷着一张脸，解释道：“今天下午两点，六舒路中石化加@油站附近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现场正在执勤的交@警立即赶至现场，发现有一老人张某横坐在马路边，其倒在路上，无任何外伤迹象。驾驶员叶某，也就是你驾驶的轿车停放在加油站南侧400米。经监控判断了解，老人在人行道通行灯为红灯的情况下，主动撞到你驾驶的车辆车头，导致自己跌倒，初步判断，这就是一起碰瓷，对吧？” “没错。”叶一诺看她正色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 “然后，碰瓷者当着路边监控的面，用利器杀害了现场的交@警，你是目睹者，对吧？”董冰凝指着监控中交警倒地抽搐的画面，说道，“从现场情况来判断，你并没有驾驶不当的行为发生，而交警也在正常执勤中，对于你们双方，这完全就是一起突然发生的事故，没错吧？” 叶一诺微微点头，“那个叫张国锋的老头多半是蛇吻尸的人。” “先别管这个。”董冰凝接着道，“我到了现场之后，和同事一起叫来了救护车，同时把凶手和交@警一起带到医院抢救，抢救失败后我试图联系了双方的亲属，但只有交@警的亲属到场，稳定他们的情绪后，我确定案发时间，并及时调取监控录像给他们看了。但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又收到了一起报案，今天早晨西城开发区三西路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在公园附近散步，道路两侧都是买菜小商贩，这时一位中年妇女驾驶着一辆奇瑞Q@Q从马路边上经过，这两个老人突然歪倒在地上……当场暴毙了。” “她们……是张国锋的家人？”叶一诺瞳孔轻轻一缩。 “没错。”董冰凝叹了口气，说道，“但骇人的不是这些，警察到现场确认完身份之后，就让法医带回检验科进行尸检，通过骨骼年龄判断发现，女死者的年龄为29岁，男死者……8岁。但他们的面部迹象看起来都快4、50岁了。”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警方还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一张照片，你自己看看吧——”董冰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叶一诺拿起来看了一眼—— 上头是自己的证件照，被红色水印刻上了一个刺眼的“死”字，表面有着多道用铅笔划出的痕迹，边缘蘸着干涸了的淡血迹。 “户口登记系统查询得知——”董冰凝咬了咬牙，“张国锋和妻子黄月月今年同为29岁，于8年前结婚生子，此前一直从事快递员和服务员的工作，家里并不算富裕，孩子也在街道附近的公办学校就读。我想不通，一个这么美满的家庭，怎么可能是蛇吻尸的人？” 叶一诺问：“他们身上都有纹身吗？” 董冰凝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低沉：“确认过，有。但那个孩子才8……” 叶一诺打断她：“死法和张国锋一样吗？” 董冰凝拿起投影仪的遥控器，切换了另外一段监控。 “你自己看看吧。” …… 章节目录 第286章 初生 西城开发区三西路公园，早晨10点25分。 马路被洒水车浇过一遍，地面湿淋淋的，像极了腐烂凝固后的冻猪血。 额头上撑起了水波纹的中年妇女抿着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连走路都有些颤抖的双脚，眼中闪过了怨恨和惊恐。她牵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侏儒，年龄约莫与其不相上下的男孩，往边上贩卖一块一捆的青菜摊子走了过去。 中年妇女掏出荷包里的一块钱，伸出手递到摊子前：“老……老板……给我一捆青菜。” 低头盘玩着手机的摊主抬起头，正想伸手接过，却突然瞟到妇女手上的皱纹，像极了在水里泡久了浮起的白皮，他脸色一愣，张大了嘴，似乎有些惊讶。 他手掌抖了抖，收了回来：“自己拿，钱丢下来。” 中年妇女神色阴沉了下来，缓慢的拾起一捆青菜，拉着身旁矮小身影的男孩朝着街对面走去。 男孩当着路人惊讶的面说出了一句话：“妈妈，我们还要活多久？” “快了。” 中年妇女抖了抖嘴唇。 男孩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噘着嘴怨恨的盯着他：“妈妈，爸爸去找他拿药了吗？” 中年妇女没有再说话，她看着迎面朝着自己开来的一辆奇瑞QQ，心里想着那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一辆车，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它呢？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最后一秒，街头上的人们纷纷大叫了起来。 中年妇女脸上带着一种期盼又悲哀的表情，面朝迎面开来的小轿车，停留在了最后一刻。 她牵着的那个男孩，死死捧着手心里的照片，鼻子、眼睛相继流下了蠕虫般的鲜血。 …… 董冰凝关闭了监控，叹息连连：“尸检结果还没出来。” 叶一诺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那张染了血迹的照片，轻声道：“冰凝，这个案子，先不接手。” 董冰凝一愣，随后皱了皱眉，说道：“为什么不接手？就因为他们是蛇吻尸的人？但警队系统没有查到任何与他们有关的犯罪事件，哪怕最普通的民事争执都没有！” “这世界上有很多善良和恶意都是我们看不见的。”叶一诺站起身子，将照片揉捏成了一团，转身走出了会议室，“跟我来。” 董冰凝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二人坐上了警车，在叶一诺的要求下，开往了西城开发区三西路公园附近的康乐村。 经过调查得知，张国锋一家于一年前买了一栋产权只有40年的45平米LOFT复式公寓，虽说有些挤，但也刚好够一家子生活，平日里上班下班也算有个落脚之地。 比起绝大多数在外漂流的上班族来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巢穴”是一件能提升生活品质的好办法。 叶一诺去物业管理处拿了钥匙，趁着空隙问了一下张国锋平时的活动轨迹，得知他负责了整个片区的快递资源，心中便多半了然。 董冰凝跟在叶一诺后头，以为他想调查案件，想了想道：“你想干什么？张国锋一家子的死不都是颜刚带来的连锁反应吗？我觉得我们这时候更应该从尸检结果上下手。” 叶一诺走上了电梯：“证明。” 董冰凝没好气道：“证明什么？他们是自然死亡。” 叶一诺按下了张国锋住处的楼层：“证明他们到底有没有成为蛇吻尸成员的资格。” 董冰凝面露疑惑，口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走进张国锋一家的房子，一股淡淡的清花香从房间里飘散了出来。这对于本身有些花香过敏的董冰凝来说难受的捂住了口鼻。 叶一诺看了她一眼：“不适应就在门口等我。” 董冰凝没有理他，自顾自踏进了大厅。 洁白的墙壁周围贴上了几张奥特曼的海报，沙发上也都是各种各样的动漫饰品；阳台边上摆放着一张小木桌，上头是未做完的功课，几滴干涸了的血液十分显眼。 整个房间的内饰都凸显着浓烈的家庭氛围。 叶一诺站在其中，脑中浮现了一个场景—— 张国锋抱着自己的妻子，在靠近大厅的厨房边上做饭，两人的儿子愁眉苦脸的望着功课，正掰着手指头算着数。 一切祥和又宁静。 他脸色沉了下来。 “一……一诺……快……快进来……” 董冰凝颤抖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叶一诺赶忙冲了进去，却见到了令他心头震动的一幕。 卧室里竟然还摆放着一张婴儿床，里面躺着一个已经失去了存活迹象的婴儿。 董冰凝捂着脸哭了起来：“为……为什么……” 她试图把婴儿抱起，但稍微一动婴儿床，两股猩红细流便从其口鼻流了出来。 董冰凝浑身一僵，就这样拖着婴儿的躯体，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叶一诺拿起一旁的纸巾，擦掉了快要流在她身上的血液，并将婴儿平放回婴儿床，又将房间的暖灯打开了去。 腥臭味渐渐盖过了花香。 叶一诺轻手掀开裹着婴儿的毯子，露出了已经腐烂了的下半身。 那原本应该如水晶般稚嫩的初生之躯，依然和张国锋般，变成了老皱皱，如海水泡过的浮起的白皮。 房间里的二人沉默了许久。 原来张国锋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 董冰凝抹了抹眼泪，强忍着心绞痛，低着头道：“为什么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她，就要面对死亡？” 叶一诺将手搭在她肩上，轻声道：“没有选择的。” 董冰凝身子一颤，趴在婴儿床上痛哭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局子里的电话，将发现一具女婴尸体的事实报给了法医。 叶一诺抬起头，扫视着房间的每一角，突然看到了摆在床边的抽屉。 他蹲着身子，拉开抽屉—— 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处方药躺在里头，压住了一本被橙色外皮包裹着的日记本。 “呼——” 叶一诺将其抽出，吹了吹上头的白色粉末，翻开了日记。 以下为日记摘录： “今天老婆生了孩子，我很开心，向快递站的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并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用来给她买补品。幸亏我这个月的揽件量超了记录，不然那个脸色和臭屁虫的领导根本不会理我。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一家过的幸福就好。我这人没什么崇高的愿望，只求安稳的过完一生。” “孩子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发现了某种遗传性的疾病，但医院的分析仪器无法判断，需要转交到更高级的专业医院检查，费用至少是原来的三倍。我放弃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婆，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那个束缚了我一生的东西，我恨死它了！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会给药我的，只要有药，就可以安稳的活着，我只想安稳的活着。” “老婆还是知道了，她哭着把我数落了一遍，问我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为什么要害了她一辈子。我想说对不起，但是说不出来。我只好跪着告诉她，我会努力撑起这个家的。她不再哭，但也不再理我了，我很难过，八年的感情，我以为她会不顾一切的陪着我，其实都是骗人的，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发药的日子快到了，可我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牵头人的消息，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我有时候在想，我何不把他宰了，拿走所有的药，带着老婆和孩子远走高飞呢？但是我害怕，我不敢杀人，我害怕被抓，我就是个十足的怂货，活了29年的怂货。我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孩子。” 章节目录 第287章 批判家 “离发药的日子还剩三天了，比去年晚了很久，我有些着急，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变的迟钝了很多，这是后遗症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老天，一定要让我活下来，不，不，就算我死了，也要让我的老婆和孩子活下来，让我付出什么都愿意，求你了。” “儿子身上出现了很多和鱼皮一样的皱纹，他很害怕，求我把他带去医院看看，我没有同意，我把他锁在了家里，我不想让他出去被人笑话，我让他再等两天，最后两天爸爸就让你去学校了。” “老婆吐在马桶里的血被我发现了，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满脸怨恨的看着我，她说她要跟我离婚，她不想待在这个家了，我打了她一巴掌。能跑到哪里去呢？只要那个人都还活着，能跑到哪里去呢？不要异想天开了，好不好？” “儿子和女儿都哭的很大声，好像很痛苦，我厌烦这种声音，我有一股把他们掐死的冲动，但我不敢这么做，我到底要不要做呢？老婆偷走了我银行卡里的几万块，说要去4S店买一辆QQ，我打电话骂了她一顿，连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买车，为什么你不快点死呢？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死呢？” “牵头人终于给我发消息了，他寄给了我一张照片，告诉我那个人叫叶一诺。我认得他，今天的新闻说他把颜氏集团弄垮了，我很开心，也很惊恐，我问牵头人，是不是没人会给我们药了？他说，只要我去见一见叶一诺，药就会送到我家里，我松了一口气，我不想杀人，但是他要我杀人，我就只能照办了，我一辈子都没做什么坏事，但这回是真的身不由己，希望他不要怪我。” “9点30分，我给老婆留了一张纸条，跟她诚恳的道了歉，并保证从明天开始会好好对待她，我们的未来都在孩子身上，房子已经有了，等我回来就给你钱去买车子，我们都会很好的，对不对？” 日记停留在了这最后一页。 叶一诺感觉有一柄巨锤压在了呼吸道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强撑着莫名的烦躁感，在客厅里翻动了起来，目光终于瞧见了压在饮水机上头的一张纸条。 涓涓细流般的字，写的用力，写的认真，一笔一划都充满了爱意。 但…… 张国锋的妻子和儿子在10点30分死亡，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见到这张可能会给予她希望的纸条。 “哧——” 叶一诺猛地锤了一下墙壁，指甲几乎掐烂了日记本的外皮。 他知道自己不是善人，也知道自己没多么高尚，更知道这个世界上身不由己的家庭足够多。 但当他真正去感同身受时，根本无法将这种不幸归功于病态的社会上。 凭什么一颗药就能掌控一个家庭的生死？ 凭什么？ 察觉到叶一诺身上发出的怒意，董冰凝走近他，看了一眼他那因弯曲而渗出血的指甲，问道：“一诺？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社区民警和法医就闯进了房间。 叶一诺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手里裹着日记本，走了出去。 董冰凝与身旁的警员交流了几句，试图追上叶一诺，但后者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夜晚十点二十分。 叶一诺找了一间酒店，打开了存着《赎罪》稿子的笔记本。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隔音并不强的房间作响，此刻的他犹如一个用指尖在跳跃的舞蹈家，将脑子里浮现的每一个文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重现在了屏幕上。 在一个合格的作者眼中，写小说并不是写小说，而是在创造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被完善之前，动笔的人即为“神”。 但这一次，叶一诺不想当“神”了。 次日，晚间6点50分。 一夜未睡的叶一诺打开对话框，将稿件发给了主编吴鹏飞。 当后者看完那足足五万字的稿子后，额头上已然被冷汗占据。他指着屏幕，迅速敲下了一行字：“你……你真要让我把这些东西上传？” 叶一诺回道：“没错。” 吴鹏飞：“小道，我可要警告你一声，一旦这些东西被读@者看到，你跟颜氏集团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 叶一诺：“当然。我知道这个后果。” 吴鹏飞：“虽然稿子没有违规的地方，但你全部都用真名，是不是要改一下？” 叶一诺：“就这样。” 吴鹏飞：“好吧，我已经让网站把你的书上了首页推荐，接下来我会逐章逐章上传更新，并联系渠道方过渡到各个平台，用不了几分钟，所有与‘民间神探’有关的新闻，都会提起《赎罪》这本小说。” 叶一诺用力吐了一口气，敲出了“多谢”二字，心中的压抑终于发泄完了。 他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日记本，正准备关闭电脑，一道黑色对话框占据了视线。 “这种张扬宣战的方式，值得吗？” “我觉得值。” “你何必去可怜那些家伙，你自身命运都还无法掌控。” “他们……因我而死。” “多余的想法只会让你驻足。” “他们因我而死，你明白这句话的用意吗？” “……” “我会找到被藏着的药，然后用高胜给的药方制造出解药。” “你把自己想象成救世主了？可笑。”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他们有。” “我不会再帮你了，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我们要断掉联系了？” “断？不不不，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你。” “你到底是不是蛇吻尸的人？” 对话框自动关闭，叶一诺叹了口气，与神秘人的接触总是这么短暂，即便他知道这个家伙肯定隐藏着许多他感兴趣的秘密，但压根没机会问出，这就好像一个齁甜的苹果摆在面前，只能看却不能吃，让人疼痒难当。 叶一诺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一头栽在了床上。 随着他倒下的这一刻，一章又一章针对颜氏集团和蛇吻尸组织的小说，正式出现在了各大平台。 …… 西城分局。 王寒“啪”的一下，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黑着脸道：“这家伙疯了？怎么把这么多案件细节全部写出来了？” 鞠天宇摸着下巴，说道：“《赎罪》这篇小说是他呕心沥血之作，从第一起案发开始，这本书就注定了不会平凡。” 王寒道：“那也不能这么写啊！这不是相当于亲自对蛇吻尸宣战了吗？我数数看……这里头提到了刀爷，提到了我，提到了任清，甚至提到了柴甜，提到了张子伦，提到了阎天和，还提到了同性者何主任，连钟子安二十年前经历的案子都往上写了，这哪他妈是一本小说啊，完完全全就是一本日记！” 董冰凝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不停地刷新页面，轻声道：“又上传了好几章……写的是颜刚和颜氏集团的渊源，以及两场假死的细节，这种笔法……太锋利了，根本就不是为了平铺剧情，反倒像是一个批判家的手笔。” 王寒无奈叹气：“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肯定得给它404了吧？” 鞠天宇摇摇头：“这可不一定，首先他在章节里提到的ZF都是正面形象，其次他本人也是亲身经历者，没什么违规的地方，再就是‘民间神探’的社会影响力很大，肯定会有不少人追读，作品传播度一旦打开了口子，那就是洪流般的进展了。” 董冰凝突然一顿：“等等……他怎么连蛇吻尸都一并写上去了！？” 鞠天宇和王寒同时面露惊讶。 章节目录 第288章 且看他起高楼 “王队，七点到了。” 小东闯进了办公室，神色严肃道。 “这小子……”王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他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为了我们今晚的行动。” “再晚半个小时出警，师兄。”鞠天宇推了推眼镜，认真道，“一诺应该只提到了青榆市依旧存在蛇吻尸组织成员的事，我们等《赎罪》热点发酵后，再出警调查，到时候不说整个，至少大部分的青榆市人都会配合我们调查拥有纹身的蛇吻尸成员，从抓捕上来说绝对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可他这么做，不就相当于直接对蛇吻尸宣战了？”董冰凝惊讶道，“万一把他们激怒了的话，青榆市可就……” “这时候咱们的存在就显得很重要了。”鞠天宇挥了挥手机，说道，“我刚刚收到了老廖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许队已经回到了刑侦队，我们东西南北四大分局将会联合市局一起出警，并暂时封锁青榆市高速路出入口，开始地毯式排查各大娱乐场所隐藏的蛇吻尸组织成员，明面上的理由为扫@黑@除@恶，这次可下了血本了。” “没有颜氏集团作为靠山，那些家伙肯定乱成了一盘散沙吧？”王寒回过了神来，“小东，半个小时后，叫上所有的民警和刑警，咱们列队待战，今晚上就别想着回家打盹了。” “是，王队！” 小东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 一场忍耐已久的暴风雨终于降临。 市局几乎动用了整个青榆市的警力，以突袭状态，对全市所有娱乐场所进行了排查。 而那些在网络上浏览过《赎罪》的人，几乎都明白这场排查代表了什么。 一朵在青榆市土地上绽放的恶之花，终将迎来它的灭亡。 但就在即将启程的那一刻—— 位于市局正治处的安副局长，收到了一条来自省厅的消息。 “本次行动取消。” 安副局长阴沉着脸，将电话打给了省厅的一把手，询问缘由。 十几秒后。 他恭敬挂断了电话。 这条命令，从国安局启程，横穿了首都，横穿了数个省级单位，通过一个简单的电话，最终到达了他的耳朵里。 “行动取消。” 廖主任发出了通报。 一场本应该聚集的血腥风暴，在初现雏形的那一刻，被一句轻盈的话语打断了。 王寒等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以他们的等级，追寻解释并不是权力之内的事。 夜晚十一点。 伴随着御书房对《赎罪》的推荐，阅读量不但呈水平线增长之势，更有无数的网友从微@博、贴吧、dou音等短视频平台刷到了这本小说。 它没有多么吸引人的标题，也没有多么吸引人的真人宣传，仅仅只是发布不到三小时，就引爆了整个网络平台。 从悬疑小说诞生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作者敢用这么大胆、张扬的笔法论述，更没有任何一个作者亲身经历了这么多隐藏在社会不同阶层的密谋犯罪。 这些本该被封存在案卷中的辛秘，终有一天出现在了大众眼中。 从社会底层，到中产阶级，再到上流阶层……所有人都品尝了一道美味的文字“佳肴”。 沉睡中的叶一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在他决定发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会在大众社会中造成怎样的影响和波澜。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又上传了一章！”董冰凝举起手机，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讶，“他……他……竟然猜到了会取消行动！” 鞠天宇、王寒不可思议拿起了手机，目光迅速扫过那一页页的文字，里头清清楚楚写明了青榆市出警后却又取消行动的过程。 尽管这一章出现的比较晚，但身为作者的叶一诺显然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结果。 鞠天宇拧紧了眉头：“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能猜到叶一诺的想法。 整整五万字的章节，彻底上传完毕。 各大网络平台上的读@者，都表示期待下一章的道来。 这简简单单的几万字，为吴鹏飞所在的御书房创造了将近百万的收益，其中还不包括其他平台的渠道收益。 “民间神探”在一夜成名的基础上，被网友们捧到了悬疑小说界的新巅峰地位。 但没有人发现，在这些章节之中，叶一诺巧妙的向生活在青榆市里的蛇吻尸组织成员传达了一条隐晦的消息。 我既有灭掉你们的本事，也有拯救你们的资格。 他并不知道这条消息被悟出的概率有多大，但他已经足够仁慈。 …… 次日。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动静的西城分局尚未平静，便收到了上头传下来的消息：颜氏集团的假@钞一案已经有结果，确定了数值为2.8个亿，且今天正午十二点，颜刚将会被青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进行提审。 收到消息后，王寒叫上了叶一诺等人，驾车赶往了青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由于本次庭审为不公开庭审，只有收到了法院邀请的人员才能参与，所以现场并没有记者到场，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至少颜刚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引起轩然大@波，至少要等到他选择上诉进行二审为止。 前往法院期间，王寒等人追问了一下叶一诺小说的细节，但后者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透露多少有用的信息，倒是为他们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猜测到“行动取消”，其实是唐念优早一步收到了内部消息，两人在通电话期间得知。 这个结果让众人有些讶然，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众人进入法院，庭审正式开始。 颜刚坐在被告席上，头发和胡子都被剃的干干净净，穿着条纹监狱服的他显得精神了许多，唯一让人不解的是，他的双眸宁静的如一片大海，没有出现任何波澜。 叶一诺等人正襟危坐，安静的听法官宣读完颜刚所有的犯罪细节。 随后，钟子安作为证人上庭，详细的描述了颜刚在二十年前所犯下的罪责细节。 同时，从西城分局看守所被带走的阎天骄也出现在了法庭，他那一脸凶恶之气依旧没有消减，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其身上的凶狠味，这的确是一个国际杀手应该具备的气质。 所有证据和罪责都被定下后，在场法官宣读了判刑结果。 颜刚，死刑立即执行。 阎天骄，死刑立即执行。 钟子安，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被告是否对本庭结果有异议，是的话可以选择上诉。” 没有人出声。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选择上诉，也是同样的结果。 当所犯下的罪恶达到了一定层次，法律就是一柄沉重而又锋利的尖锥，没有人能躲避的开。 半小时后，庭审结束，判决书下发，颜刚等人被押送至附近的监狱等待刑罚之日。 经过叶一诺时，颜刚停顿了一下脚步，朝着他露出了一道温和的笑容，像是在打招呼，也像是在传达什么心中的嘲讽。 出人意料的是，这么一个曾经在青榆市叱咤风云的老油条，面临法官说出的“死刑”二字时，并没有多么害怕，眼中反而带着一股浓烈的解脱感。 当然，这次庭审只针对于颜刚这几人，至于那些伙同制造假验钞机，印刷假@钞票的涉事人员就无需出动这么大的阵仗了，包括颜氏集团董事会在内的一些股东，也早都被相继抓捕。 一个伫立在青榆市数十年的庞然大物，一个因颜刚而亲手建立起的商业帝国，也终归因他倒下了。 …… 章节目录 第289章 救世主 对于那些不知死期会何时道来的人来说，让人发愁的岁月多数都只停留在生活、家庭、工作等烦恼上。但对于监狱里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来说，等候上刑场的时间，是一件难熬到了极点的折磨。 《赎罪》启程前，叶一诺曾单独面对一位死刑犯，其亲口讲述等候死刑道来的前一天，如果你能睡着，就能在梦中见到跑马灯般的回忆。从出生的那一天，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哪怕只言片语，模糊不清，都会在梦中全部重演一遍。 这期间，你可能会大小@便失禁，可能会梦呓，可能会惊恐大叫，甚至可能会品尝到被母亲母乳滋养的味道。 之后，你就会产生剧烈的悔恨感，怀疑自己对于生命的态度，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为什么自己的命能轻易被几条苍白的文字所掌控。 从生命的角度来讲，虫子和人类同样脆弱，但后者很显然有更多的选择权。 执行死刑的前一天，监狱长告知死刑犯每个人都有提出一些条件的机会，例如见见亲人，吃一顿饱饭，和自己女人开一次fang，只要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基本上都能满足，这已经成为普遍的潜@规则了。 颜刚提出了单独见叶一诺的要求。 说是单独，实际上就是由监狱长押着颜刚进了探望室，然后赶走了监守人员，监控依然留着一双眼睛挂在头顶。 隔着一扇玻璃，叶一诺平静地望着颜刚：“这都快命赴黄泉了，你还提出来见我，真是爱之深切啊。” 颜刚脸上堆着笑容，他眯了眯眼：“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问一下你，进展如何？” 叶一诺将眼睛贴近透明玻璃，扫视着颜刚脸上的皱纹，说道：“你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下场？” 颜刚张嘴笑了笑：“有一群人为我陪葬，我为什么不满意呢？” 叶一诺脸色沉了下来：“你这算盘打的好啊，为了防止蛇吻尸回收利用？” 颜刚耸了耸肩膀，说道：“反正那些人的性命跟虫子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让他们有机会活下来呢？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既然能想出来这个计划，就只有成功一条路可走，万一失败……不就是你眼前看到的现象了？” 叶一诺拳头紧握，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坑害了多少家庭？你以为用一层黑布盖住那些人就能将他们污染了？” 颜刚露出了标志性的嘲讽一笑，戏谑道：“坑害？什么叫坑害？他们没钱，我给钱他们，他们听我的话，他们没药，我给药，我赐予他们生命！这叫坑害？叶一诺，你脑子也未免太糊涂了点，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弱点，我只不过利用了他们的弱点而已，是我逼他们这么选择的吗？” 叶一诺颤抖着肩膀，握紧拳头用力砸在了玻璃上，努力压低着心中的怒意，道：“但你有权利放过他们！” 颜刚露出一脸厌恶，摆了摆手，嫌恶道：“别摆出这副救世主的样子来恶心我了，你真以为你能救所有人？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他咧起嘴，眼中流露出病态的疯狂，“我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下来，就算你找到了那些药，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指望这个垃圾的社会给他们帮助，现实吗？你看，我只不过教了他们一个简单的道理而已。” 叶一诺突然平静了下来，低着眉摇了摇头：“不，病态的不是社会，是你罢了。跟你这种具备反@社会人格的家伙讲道理真是一件浪费口水的事，我放弃了。” 颜刚收起了笑容，只不过眼中的讥讽依旧没有散去，他沉吟了几秒，道：“不过……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你最爱的东西，你想听听吗？” 叶一诺抬起了双眸。 颜刚用口水涂满手指，在那干净的玻璃上划出了一道鸽子的形状，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当救世主吗？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找到它，你就能找到药了。” 叶一诺拿起手机，拍下了被朦胧笼罩的鸽子。他问：“鸽子？” 颜刚轻轻点头，迟疑了一下，道：“不过……”他兴奋的喘起了粗气，瞪大了眼眸，“这个烂摊子，你接的下来吗？” 叶一诺顿了顿，不解道：“烂摊子？” 下一秒。 他猛然醒悟。 颜刚张狂大笑了起来，整个探监室都是他那如乌鸦般的嘲笑声：“对！烂摊子！这不就是一个烂摊子！我研制出来的储备药最多只能保证他们一年的性命，这一年之后，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叶一诺瞳孔一缩。 “不如我来告诉你。”颜刚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一诺，脸色逐渐恢复平静，像是在述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般，“在一年前的他们眼中，你是他们的救世主，你带来了药，你让他们多活了一年，但一年后，你就成了他们仇恨的对象，你要背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他低笑了笑，“你看，人类的本质就是如此，即便你为他们多争取了一年的性命，也无法阻止他们在不久的将来痛恨你。明白这一切的前提下，你是打算继续找到那些被我藏起来的药呢，还是……见死不救？” 咔擦。 叶一诺大脑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你刚刚不是说，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活下来的权利吗？”颜刚理了理自己的监狱服，转过身走进了监房，并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把它给你了。” 叶一诺呆在原地良久。 直到他收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粗狂又压抑的问候声。 “喂，叶一诺，姓张的在我手里，如果你想他活命，就来北城区东临街往西200米的废品站，我的人会在那里等你。” 啪嗒。 电话被粗鲁的挂断了去。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撑起恍惚的目光，走出了监狱。 …… 北城区一直以来都是青榆市非重点开发的片区，原因无他，这里有一个专门用来处理和分解工业废料的排污渠，存在了将近十年之久，从早到晚的天空都飘散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但住在这片区域的居民们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里环境不好，导致房价比起其他三个城区要便宜许多，依旧有不太要求生活质量的工薪阶层租、买房。 东临街是北城区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干净的街道，就是马路上到处都是肆意排放的尾气和大声吆喝的摆摊主儿。 叶一诺开着那辆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破车，身旁坐着刚在医院换完药的赵明昊。 “要不要见血？” 赵明昊平静问道。 “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叶一诺面色沉着，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张子伦在医院里被带走是他没有想到的突发情况，毕竟那地方人多耳杂，实在不太好偷偷摸摸的办事，再者其本身就有不错的身手，再不济也能大声呼救。唯一的可能便是绑架他的人扮作了医生。 车停在了东临街的废品站前。 这里堆着一辆又一辆的垃圾车，令人头晕目眩的臭味飘散在空气中，来来往往时不时走过一些穿着城市清洁服装的老年人，手里头拿着拾垃圾的火钳。 叶一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泊车，但刚一下车，就有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中年人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290章 黑场 “这里不是停车位，想停车扫码给钱。” 中年男人举了举挂在胸前的二维码，目光看向街道，贼眉鼠眼得很。 “多少钱？” 叶一诺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前者便竖起了一根手指，喊道：“五百。” “五百？这么贵？你抢劫的？”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 中年男人撇了撇嘴，伸手拍了几下车的引擎盖，慢悠悠道：“十块钱是停车费，四百九十块是带路费。” 赵明昊闻言，走到了中年男人身前，一把扯开了其上半身穿着的廉价衬衫。 中年男人惊恐反抗：“你……你干嘛！”可话还没落，其肩膀上的纹身便露了出来。 赵明昊瞥了他一眼，手肘爆发出巨大的力道将其一把提了起来，冷漠道：“要么带路，要么我把你脖子拧断。” 中年男人被吓得喘不过气来：“你……你……” 叶一诺摆了摆手，随意扫了码，说道：“放开他。我把钱付了，你带路吧。” 赵明昊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站在了后头。 中年男子张嘴谩骂了几句，一脸露怯的站在叶一诺前头，往那堆满了垃圾车的废品站里面走了进去。 越过外围区域，三人走进了一座专门用来堆叠饮料瓶的厂房，头顶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烟囱，不停往外冒着乌黑色的气体，耳边时不时传来某种机械搅烂塑料废品的声音，显得十分嘈杂。 中年男子抹了抹脖子上的脏东西，指着厂房的最深处，说道：“老大就在下头等着你们，进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叶一诺对赵明昊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进厂房，发现脚下不远处有一道通往地下某个区域的铁梯子，里头有着微弱的光亮。 “我先进去，情况不对你再进来。” 叶一诺交代了一句，不顾地板上的脏污，扶着梯子爬了下去。 落地后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地下室，除了光线要通过灯泡进行补充之外，走廊上堆积着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女性的内衣晾在头顶的消防管道上。 而两侧基本上都是一道又一道紧闭着的门，仔细聆听的话就能发现门内时不时传出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一些痛苦的哀叫。 叶一诺心头一紧：“这地方该不会是什么传染病人待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地下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孩，他朝着叶一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拐向了更深处。 叶一诺想了想，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这片地下室，他跟着男孩的步伐四处乱拐了一阵，走到了一道虚掩着的铁门前，里头传出嘈杂的叫骂声，浓烈的酒味隔着铁皮熏到了鼻孔。 男孩推开铁门，像是推开了另外一个世界般，带着叶一诺走了进去。 …… “C你吗，老子说赌一只手就一只手，你没胆子玩就给钱！” “想嗑药是吧？去外头给老子搞一盒硬中华！什么？没钱？没钱你他妈可以去卖血啊？” “王哥，这小妞儿身上干不干净啊？不干净的话你再卖我一盒TT呗。” “少他娘放屁了，窑子里买出来的能不干净？嫌脏你他妈怎么不去外头找？” …… 叶一诺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望着眼前这片堪称脏乱臭缺一不可的区域—— 赌博档、酒吧台、红灯房、桌球台……一个又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四处晃荡，更甚者搂着穿着暴.露的女孩上下其手，咳嗽吐痰者、毒.瘾发作者到处都是，像极了八十年代旧社会的缩影。 唯一让人感到新鲜的是，这些人的眼睛里面都带着对生命的绝望。 似乎察觉到有新人进入这花天酒地的场所，区域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中带着怨恨望向了叶一诺。 他们认出了他。 面对着将近上百道目光，叶一诺感到有些不太适应，仿佛自己是一只闯入了狼群的绵羊般，被猎捕的欲@望包裹成了一团。 “跟上。” 走在前面的男孩回头朝叶一诺招了招手，面无表情越过了那群光着膀子的大汉。 叶一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着蛇头咬着蛇尾的骷髅纹身，眼中都带着对自己的浓浓恶意， “进了蛇吻尸的老巢啊。” 他叹了口气，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越过正中心区域时，一道妖娆躯体带着如泥鳅般嫩滑的手臂，挡在了叶一诺身前。 “小家伙，想不想尝尝姐姐身上的味道？” 叶一诺微微抬头，却见到了一张满脸都是皱纹，胸前白皙浮成了一片片白色皱皮的苍老面孔。 “想不想啊？” 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叶一诺眉头皱起，正想推开她时，身旁便传来了一道微弱的风声，紧接着眼前女人的脖子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卡住。 “虹姐，好久不见啊。” 赵明昊冷笑了一声，看向眼前女人的神色满是讥讽。 虹姐惊恐地看着他，嘶哑着嗓子道：“是……是你……赵明昊……你……你这个叛徒……” 赵明昊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用一种冒着凶光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 那些对叶一诺露出凶狠和怨恨的家伙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了道。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越过了赵明昊，轻声道：“昊子，算了，他们没多少天可活了，消遣是唯一能让生命保持鲜活的办法。” 赵明昊轻“嗯”了一声，松开掐着虹姐脖子的手，直直跟在叶一诺后头，直到他走进这片区域里唯一一个上了电子锁的铁闸门。他便蹲在门口，掏出一块蓝色的布，擦起了眼镜。 场子里又恢复了热闹。 嘎吱—— 叶一诺推开门走了进去，眼前是铺上了一层干净垫子的沙发和茶桌，房间四周飘散着沉香木烧起的香味，令他心神宁静了许多。 茶桌旁坐着四人，其中一个便是叶一诺前不久在无念观放走的张东绍，另外三名身上都被惹眼的纹身占据，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时，坐在首位的人动了动手指： “把人带上来。” 叶一诺眯着眼，亲眼看着张子伦被麻绳捆成了棉花一样坐在椅子上抬了出来，他脑袋上蒙着一层蛇皮袋子，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陷入了沉睡状态。 “子伦！” 叶一诺神色一冷，刚想站起身子就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张东绍轻声道：“别激动，他没事，我们没动粗。” 叶一诺转头看向这几个家伙，平静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上次不是已经让你带话回来了？” 坐在首位的男子弓了弓鹰嘴般的尖鼻，他脸色暗沉，头发又稀又黄，像是涂过一层劣质发泥，手里头还把玩着一个昂贵的银色打火机。他道：“叶一诺，介绍一下，我叫张天勇永，是目前青榆市蛇吻尸组织的临时领@导者。” “临时领@导者？” 叶一诺嗤笑了一声，说道，“一盘只能躲到这种阴暗角落里生存的散沙，也配有领@导者？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对我的人动手，还把我带到这地方来，就不怕我带人直接把你们灭了？” “据我们的调查，你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张天永盘玩着打火机，笑了笑说道，“放轻松，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想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叶一诺看了一眼张子伦，“那就先把我兄弟放了，做事儿规矩点。” …… 章节目录 第291章 对错 张东绍随手掏出刀子划开了裹着张子伦的麻绳，将蛇皮袋子用力一扯，露出了那张脸上依旧带着尚未消退的淤青的脸。 “我们的谈话，就不必让第二个外人知道了。”张天永对叶一诺道，“他喝了点干净的安眠药，睡得很安稳。你得清楚，这个秘密泄露的概率越大，我们活下来的概率越小。” “上一个这么对待我兄弟的人，已经被我送去监狱判死刑了。”叶一诺神色冰冷的看着他，说道，“我让张东绍给你们传回来的消息还需要重复第二遍吗？” 张天永站起身子，坐到叶一诺身旁，抬手为他沏了一壶茶，轻声道：“我知道药不在你身上，但你有找到药的能力。” “哦？”叶一诺弯起嘴角，不咸不淡道，“你就这么肯定？” 张天永亲手端起茶杯递到叶一诺面前，眼神平静道：“喝了这杯茶，今天我们就是朋友了。” 叶一诺迟疑了几秒，在房间里其他几人的注视之下，将飘着清香的茶一饮而尽。 张天永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们看了你写的《赎罪》，过程很精彩，没想到你就这样掰倒了颜刚，如果不是身份原因，我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叶一诺眯起了眼：“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张天永微微点头：“当然，我们也从《赎罪》里读到了你想表达的信息。实际上，从我们收到颜氏集团倒台，颜刚被逮捕这件事后，就已经放弃了与正府作对的想法，但你知道，我们被所谓的‘药’束缚着，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叶一诺靠在了沙发上：“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张天永笑了笑，说道：“狗急了也会咬人，有没有选择的余地总不能交给老天吧？如你所见，我们这个地方叫‘黑房’，是专门让一些在逃犯躲藏身份的地方，当颜刚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被派出去，但多数人出去就回不来了。” “在逃犯？”叶一诺浑身一紧，皱眉道：“还真进了贼窝啊。” “贼这个称号可不太好听。”张天永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知道你不是那群只会循规蹈矩的警察，他们身上背负着正义的名头，但你没有。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干不了什么，但一群人的力量，是可以掀翻很多规则的。” 叶一诺仿佛想到了点什么，他问道：“你们……想劫走颜刚？” 张天永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没错。‘黑房’里的在逃犯加起来一共有62人，从偷窃到抢劫，再到杀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挂上了污名。但你知道吗？这些家伙不是从一出生就想着犯罪的社会垃圾，他们只是走投无路，然后被蛇吻尸用一点小甜头吸纳了而已。” 叶一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般，道：“犯了罪就是犯了罪，用走投无路这个理由来洗脱，不觉得可笑吗？” 张天永神色依旧平静道：“洗脱？这不是洗脱，如果你让他们去做好人，他们依然会瞪着眼睛笑你是个蠢货，从本质上来讲，这个社会的阶层分级已经定下了他们存在的意义。谈论这些并不是为了勾起你的同情心，但你必须明白，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叶一诺轻声道：“虽然这么干没有意义，但这的确是唯一的选择。跟我说说你们的计划？” 一旁坐在左位的纹身男突然插嘴道：“大哥——” 张天永摆了摆手，说道：“老@二，今天坐在面前的是朋友，不是敌人，不用这么紧张，你把具体的计划说一遍，一个字不要漏。” 纹身男阴沉着脸看向叶一诺，眼神中带着转瞬即逝的怨恨，他道：“如果你姓叶的今天没来，或者带警察来了，我们就会在颜刚被送到刑场的那一天直接把你兄弟的头砍掉，然后送到警局，并派出几个在逃犯去街上拿刀砍人闹事，以此吸引青榆市的大部分警力，然后我和大哥就会连人带枪把颜刚劫走，从他手里搞到解药。” 叶一诺愣了一下：“没了？” 纹身男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要说你们这些家伙，胆量是不小，就是脑细胞不够丰富。” 张天永眯了眯眼，问道：“哦？何出此言？” 叶一诺主动拿起茶壶，给他和自己分别沏茶，说道：“首先，押送犯人去刑场的大部分都是武警，他们配给的装备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把手枪这么简单，其次，你们以为颜刚这个级别的罪犯，警方会和其他死刑犯一样正常对待？你们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如果我是市局的局长，既然知晓青榆市还有蛇吻尸的残党存在，会怎么部署？” 房间里的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叶一诺淡淡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几十年前的流氓社会，不是人多就能推翻规则，这个不正确的理念我帮你们推翻了。现在我来告诉你们正确的路应该怎么走——无论是不是在逃犯，只要被颜刚强制服用了AQE-1的蛇吻尸成员，全部向警局自首，并共同揭发颜刚这些年的犯罪事实，用毒药来控制人身行为的做法属于重大犯罪，这个理由能为你们找一个‘身不由己’的名义。然后，正府得知你们的情况之后，就会派人开始搜索和制作针对AQE-1的解药和续命药，而你们也会受到法律的审@判，减刑更不是妄想。很折中，不是吗？” “少他娘的放屁了！”这时，坐在右边的另一名纹身男猛地站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色的左轮抵在了叶一诺的脑袋上，阴沉着脸道，“妈了个巴子，你让老子去自首，这跟送死有什么两样？老子游手好闲了一辈子，要是真被抓进牢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你！” “老三！”张天永眼神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见？坐下。”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这家伙早就他妈跟警察通气了，跟他合作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老三并没有听令，反而扣下了保险，手指放在扳@机上，反驳道，“你活了大半辈子活糊涂了？老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要找警察救命了？当年幺妹被他们开枪打死……” “老三！” 张天永黑着脸，又呵斥了一声。 老三狞笑了一声：“大哥，你不敢动手，那就老子来！拿这小子的命去找蛇吻尸的大头换解药不是更好？当年颜刚要女人给女人，要钱给钱，说只要我们办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姓叶的送进牢里，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不珍惜，老子珍惜！”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老三捂着通红的脸，嘴角因力道之大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呆滞的愣在原地，惊恐的看着浑身上下冒着杀气的张天永，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天永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将其手中的左轮一把夺了过来，扔在了地上，说道：“再敢插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叶一诺面色平淡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大致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人应该是一家人无疑了。 “叶一诺，你刚才说的办法，不妥。”张天永将茶壶里的茶叶全部倒掉，换上了一袋昂贵茶叶，说道，“外头的人愿意听我，说的好听点是认为我有这个能力为他们争取活下来的希望，说难听点，就是找个‘干净’的地方玩乐等死，你现在让我叫他们去自首，跟他妈去嫖的时候脱了裤子叫警@察来有什么区别？” …… 章节目录 第292章 善与恶 叶一诺摸了摸下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张天永沏好茶，敲了敲桌子，说道：“说到底，大家都是贪生怕死的人，要真有那种亡命之徒，早他妈跟颜刚干起来了，真正有骨气的人，是不愿意被别人控制的。这么说，你理解不理解？” 叶一诺摇了摇头。 张天永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站起身子，推开了紧闭着的铁门，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叶一诺迟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一直靠在门口等候的赵明昊挺直了身子。 “赵明昊？”张天永认出了他，看了一眼叶一诺，笑道，“你倒是有个不错的运气。” 前者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回话的意思，直接跟在了叶一诺身旁。 三人越过谩骂声熏天的中厅，在其他大汉惊疑又怨恨的眼神下，回到了叶一诺起初进来的那条走廊，两旁堆积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依旧没有变化，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张天永按下了走廊的灯光开关，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他问：“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叶一诺动了动鼻子，皱眉道：“这味道……” 张天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染了血迹的烟，他颤抖着手，搭在了身旁房间的门把手上，将其用力一拉。 嘎吱！ 铁皮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在这渺小的空间里令人心头一震，仿佛有一只吞食尸体的巨兽张开了它的獠牙，迎接猎物的道来。 吭哧—— 铁门彻底被打开，一丝丝刺眼的光亮宛若爬虫般照了进去。 当叶一诺睁大眼睛看清房间里的一幕后，眼皮下意识的抖了几下。 随后，他阴沉着脸，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 房间里摆着一张被阉割了一半的双人床，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男童坐在上面，浑身上下都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着，脸色苍白的像一面白油漆。 他手里拿着一个脏脏的玩具，似乎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眯着眼睛惊恐地望着叶一诺等人。 “他是虹姐的女儿。”张天永叼着烟，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虹姐是从旧年代的窑子里出来的女人，13岁就被家里人卖了，没文化，就一张长得还不错的嫩皮，成了红牌之后就染上了赌博，结果被人做局陷害，欠了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就被十几个人一起轮了，过了几个月查出来自己怀了孕，但是舍不得打掉孩子，索性就把他生下来了。后来颜刚找到了她，不仅帮她还了钱，还把那些轮了她的人全部给阉了，虹姐就老老实实进了蛇吻尸。” 啪嗒。 张天永神色复杂的看了男童一眼，用力拉上了门把手。 房间里的光线如同希望一样，被黑暗吞没地干干净净，坐在床上的男孩蜷缩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 “这些房间里面大多数都是那些在逃犯的亲人，有妓女的孩子，有小偷的妹妹，有抢劫犯终身残疾的胞弟……”张天永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轻声道，“他们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有什么能力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颜刚的出现给了他们满足欲望的机会，要求就是必须加入蛇吻尸。”他沉吟了一声，像是在自嘲，“有选择吗？没有的。” “这也就是蛇吻尸吸纳成员的一种方式。”赵明昊在一旁轻声插嘴，“几乎每天都会有走投无路的人想着犯罪，如果他们没有这个胆量，蛇吻尸就为他们造就这个胆量，而颜刚的存在……就是负责帮助他们无需受到法律的惩罚。”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门沿：“零成本的犯罪还能得到嘉奖，这种根本不需要付出多大努力的生存方式的确无解。可……为什么要把他们关在笼子里？” 张天永把玩着打火机，抚摸着墙壁：“快死了的人，都要被关起来，这是规矩。就算他们想在死前享受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事。” 叶一诺不解问道：“为什么？” 张天永笑了笑，说道：“需要为什么吗？对于一个知道自己的命只剩下两三天或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人来说，他们能干什么？叶一诺，我问你，如果你知道你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死了，你能接受吗？” 叶一诺摇头道：“我理解不了。” 他的确理解不了。 对于一个正常活着的人来说，试图去理解那些将死之人的心情，本就是一件滑稽到了极点的事。 “他们也理解不了。”张天永踢了踢脚下的烟头，双手插进兜里，说道，“只不过他们理解不了的是自己为什么还没活够就要死了，而你们这些幸运的家伙，却可能只是为了明天的一口饭发愁。” “这么对比没什么意义。”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说道，“如果不能把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就得承担后果，不是吗？” “虽然你这么说也对……”张天永低着头笑了笑，突然抬起拳头砸在了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他道，“但是我们这些活在社会边缘的家伙，不都是有一天过一天？谁他妈会在意以后的事情？未来的规划？连生存都是一件困难的事，谁他妈去想这些？假如你是个土包子，是个穷鬼，你看着那些高楼大厦里面操控着全球金融的白领，看着那些出入都有司机接送的总裁，你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努力了却连温饱都无法满足的蟑螂，你有什么感想？” 叶一诺努力地想反驳点什么，但总感觉心脏像是被某种透明的牢笼困住了一样，让他略微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还要再看看吗？”张天永挺直了身子，指着走廊两旁的房间门，眯着眼说道，“提前警告你一下，这些房间里面不全是干净的。有一些家伙因为太过怕死想逃出去，被我们锁了起来，这会儿估计已经变成了一具浑身流脓的尸体了。那东西的药性太恐怖了，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抽空一个人所有的精力，如果你亲眼见到他们死在你眼前，你就会本能的恐惧。” “我昨天就见过。”叶一诺站在原地，鼻子里闻到了空气中飘过的腐臭味。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 他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善恶观产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坏的人并不坏，好的人并不好，这个世界是否会变得一团糟？ 如果走投无路的人为了生存而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他们到底算是自愿犯罪，还是强迫犯罪？ 如果向来以犯罪为主导的蛇吻尸成员也有着求生的欲@望，有着待养的亲人，有着对这个社会渺小的善意，他们到底凭什么被冠以“恶名”？ 有选择吗？ 叶一诺不断盘问着自己。 “这是一份名单——”张天永犹豫了片刻，从怀间掏出了一张打印出的A4纸，上头写满了将近上百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即将道来的日期，他道，“上面是目前还活着的青榆市蛇吻尸组织成员的名字，以及服药最后期限，也就是死亡时间，你把它拿回去好好看看，我不管你报警也好，调查他们也好，如果你无法在颜刚送去刑场的那一天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们就会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听明白了吗？” 章节目录 第293章 检索 叶一诺考虑了许久，才伸手接过了名单。 “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张天永眉头皱起，说道，“这份名单并不包括所有残留在青榆市的蛇吻尸成员，仍然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跟我联系，他们可能还有着大半年的服药期限，我没办法掌控他们的动向，我猜测应该是有其他的人招揽了他们，你要多多小心。” “其他人？”叶一诺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他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在颜刚执行死刑的具体日期出来前，你先别乱来。” “走吧。”张天永用下巴指了指来时的走廊尽头，他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姓叶的，如果你选了一条错误的路，那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毕竟从你的小说里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既然大家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话，就算是有些值得庆幸的共同点，你说对吧？” 叶一诺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看得出来张天永是那种真正有着清晰头脑的人，并不像那群躲在“黑房”里消遣玩乐的等死者一样。 “走吧，我就不送了，你兄弟我会派人送回医院，你不必担心。” 张天永重复了一句，转身留下了一道孤零零的背影。 叶一诺站在原地，望着走廊两旁的“牢笼”，幽幽叹了口气，与赵明昊一同离开了这个隐匿在废品站之下的“小型社会”。 望着车窗边转瞬即逝的树木，叶一诺心头仿佛有个钟摆在不停地晃动。 帮蛇吻尸？ 五年前的密谋，到宋可儿杀人案，再到绑架唐念优，再到西城分局的众人，青榆市的ZF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吗？ 不帮蛇吻尸？ 那一个个绝望又痛苦，等待着死亡来临的眼神；那尚未长大成人，连人生过场都还没走过的稚嫩面孔。 难道真的忍心袖手旁观？ 叶一诺回想起不久前颜刚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孔，那讥讽中带着怜悯的嗤笑…… 当责任控制着良心做事时，人们就会不可避免的被绑在一根名为“道德”的粗壮树干上。 就算找到了那些储存在某个地方的续命药，也只够他们活上区区一年罢了，倘若一年之后他无法解开高胜留下来的药方从而研制出解药，这些人又将面临同样的痛苦。 那时候，哪里再去找药帮他们？ 叶一诺紧紧捏着方向盘，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一旁的赵明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抉择，冷笑了一声，说道：“叶一诺，你知道颜刚为什么能成为青榆市蛇吻尸组织的领导者吗？” 叶一诺回过神来，目光平静地望着路面：“什么？” 赵明昊侧着脸，认真道：“他从来不会对与自己生命不相干的人仁慈。如果你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你就必须抛弃一些正常人普遍存在的情感，我从13岁的时候就领悟了这个道理，我给你的建议是，带上警察去把他们全部剿了，然后杜绝一切的后事，这样一来不仅能让你抽空应对其他麻烦，更能让青榆市的警察减少担忧，何乐而不为？” 叶一诺没有回话，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想不通？只不过人越到这种时刻，就越难弄清楚心中的善恶到底哪一边占比更多。 赵明昊叹了口气，说道：“你渡得了他人，渡得了自己吗？” 听到这颇有禅意的话语，叶一诺猛然抬脚踩下了刹车。 嘎—— “下车，你找个地方待着，我去一趟西城分局。” 赵明昊眼中闪过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微微点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 西城分局。 叶一诺闯进了王寒的办公室，正好遇见了紧皱着眉头从一旁冲过来的董冰凝。 二人急匆匆撞在了一起，后者赶忙拉住他，说道：“医院那边传了通知！张子伦被人带走了！” 叶一诺朝着她点头，说道：“我知道，没什么大事。” 董冰凝还来不及询问，就看到他匆匆冲进了办公室，朝着正坐在办公桌前焦头烂额的王寒道：“用咱们警队的户籍系统帮我查个人，叫张天永。” 王寒手里捏着一份接任文件，他抹了一把脸，说道：“张天永？这名儿太大众，不好查，冰凝，你带他去技术部找小东看看，得有经验的人来。” 叶一诺没有犹豫，转头就对董冰凝点了点头。 后者虽然一脸雾水，但还是迅速朝着技术部走了进去。 正坐在电脑前调查监控的小东收到要求后，手指对着键盘一阵噼里啪啦，调出了一个又一个名为“张天永”的个人信息页面。 “咱们现在使用的是大数据匹配系统，必须先通过具体的姓名进行检索，然后再通过性别——”小东回头看了一眼叶一诺，“性别？” “男。”叶一诺摩挲着下巴，说道，“年龄……大概35-40左右。” 小东微微点头，手指再度点击鼠标，屏幕上的窗口如蚁巢般喷涌而出。 “不行。”他皱眉道，“叫张天永的人太多了，这么排查到明天都排查不完，我必须再设置一个检索点用来过滤，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更具体？”叶一诺试探性道，“应该是一家四胎，可以先从青榆市的本地户籍开始排查，然后再扩展到其他市级。” “明白。”小东的执行力和往常一样，键盘敲击声之下，青榆市所有名为“张天永”的个人信息均被调取了出来。 他数了数窗口道：“总共有22个名为张天永的人，其中35-40岁以上共六人，这六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一家四口。” “全是独生子？”叶一诺讶异道，“如果把年龄过滤放宽一点呢？” “从20-40岁——”小东眼球不停晃动，鼠标来回切换窗口，几分钟后他摇了摇头：“一样，没有一家四胎的例子。咱们市的户口登记率已经很高了，但依旧有一些偷生瞒生的家庭没有上报，这些信息远没有眼前看到的那么准确。需要扩展到其他市级继续检索吗？” 董冰凝说道：“这样会不会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小东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但我有个不错的主意，我现在使用的系统权限只在青榆市，如果能够让王队向上级单位申请更高的权限，就能通过更快速的手段检索了。我记得上一次这么干，光申请就花了不少时间，如果你们能等的话……” 叶一诺沉思了良久，回绝了他的提议：“能否把那22个人的照片都调出来让我看看？” 小东：“没问题。” 屏幕上出现了22张排列整齐的清晰证件照，叶一诺迅速扫过，心头多了一丝失望。 照理来说，张天永既然也是蛇吻尸的人，那就肯定在青榆市有着本地户籍，没有理由查不到吧？但这22张照片上根本就没有半点和他相似的存在。 随后叶一诺又报上了张东绍的名字，让小东重新按照张天永的查法检索了一遍。 依旧没有任何值得被称为“有用”的信息。 两人离开了技术部。 董冰凝看着叶一诺一筹莫展的神色，主动问道：“你到底想调查什么？《赎罪》在网上的热度越来越高了，分局外每天都有记者和书迷蹲点，我每天都要帮你应付这些人，真的太累了。” 章节目录 第294章 龙头 叶一诺面带歉意说道：“冰凝，我身上还背着一些麻烦，这些麻烦暂时不能让你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颜刚倒台并不代表蛇吻尸倒台，他们身上有很多我还不理解的迷惑需要解开。” 董冰凝咬着嫩唇，逼问道：“我哪里比念优姐差了？为什么一点忙都不让我帮？” “念优？” 叶一诺眉头一挑，急匆匆掏出手机，给唐念优打起了电话。 “你……” 董冰凝见他这副模样，愤恨地跺了跺脚。 叶一诺道：“喂，念优，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唐念优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叶一诺：“你现在在电脑前面吗？帮我查一个人，西城分局这边的权限不够。” 唐念优：“没问题，有个人信息提供吗？” 叶一诺将一些关于张天永的信息再度报了一遍。 唐念优想了想：“检索条件还不错，我可以直接用军方内网的权限请求最高公安部内部信息系统进行对比，如果你能提供一些人脸数据的话，找到的概率会很大。” 叶一诺愣了一下：“人脸数据？” 唐念优轻“嗯”了几秒，说道：“大概描述一下长什么样，或者有什么特征就好。我可以利用大数据的人脸分析结果更精准定位，除非你要找的人是个不会上网的中年大叔，否则查到他轻而易举。” 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将张天永的长相描述了一遍，并强调道：“他胳膊上有一个菩萨的纹身，气质……像某些经历过大风波的企业家。” 唐念优道：“这就更好找了，只要调查出相应的人脸数据……给我几分钟。”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键盘敲动的声音像极了雀跃的音符，不停地从话筒中传来。 唐念优松了口气，忽然道：“一诺，你现在在分局，对吗？” 叶一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嗯”了一声。 唐念优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查的这家伙应该是蛇吻尸的人吧？” 叶一诺面不改色，回答道：“对。” 唐念优砸了咂嘴：“他的履历，绝对比你想象中要惊人的多。我现在通过邮件的方式发到你的手机上。” 挂断电话，叶一诺赶忙打开了邮箱。 张天永，青榆市零售业“龙头”，初中学历肄业，六年前由一个小小的传统批发店，打通了整个青榆市的零售业缺口，并获得外资投股，身价一夜之间飙升至千万。其一共有着三名胞弟，名字分别为张天霖、张天龙、张东绍；一名胞妹，名为张月玲，均为农民户口。 巅峰时期，张天永一家五口引领着青榆市零售业向相邻的五大市区发起进攻，此举将当时本就内外交困的传统零售业重新拉回了正规，并令市场份额激增，算是开辟了一条独属于其的“星光大道”。就在其即将再次获得多方二次投资时，却因警方调查出其胞妹张月玲存在走@私、贩@毒等罪名而遭到严厉封禁。张天永在业内的名声一落千丈，亏损一夜之间达到了盈利额的上千倍，无数大客户以索赔违约金为理由将其上诉。 造就一个企业家需要眼界、头脑、底蕴，但毁灭一个企业家只需要让其失去对大众的公信力而已。 得知一切如梦一场的张天永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带上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偷渡至国外逃难。警方的情报网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提前派遣了便衣于边界线蹲点。 最终，张月玲因拘捕被警方开枪击毙，张天永等三名兄弟亲眼看着胞妹惨死，无奈逃脱至边界线外，销声匿迹。 后警方翻案，通过多方调查及痕迹检验察明，张月玲并未走@私、贩@毒，而是被那些由张天永亲手终结的零售业同行用计陷害。 直到现在，公安部的内部系统上依旧有着他们的通缉令。 真相也没有公之于众。 叶一诺手里头捏紧了手机。 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没理由不相信唐念优。 这些资料根本没有伪造的可能性。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对于丧家之犬来说，吃了臭骨头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吐出来反倒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张天永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 但如果他想报复那些亲手开枪杀了无辜妹妹的警察，想报复那些暗中用计弄垮了他所有心血的同行，大可以召集所有的蛇吻尸成员为自己的私欲做事。 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传回的信息上没有任何记录。 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怜悯和仁慈只会阻碍一个强者前进的步伐——这句话到底是成功者的谏言，还是失败者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总结？ 叶一诺感觉脑袋里有一只蜈蚣在不停地搅动思维。 董冰凝见他脸色愈加难看，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如果你当我是朋友……” 叶一诺摇摇头，打断了她：“没事，你有空没？把警服脱了，跟我去个地方。” 董冰凝犹豫了几秒，将身上的警服脱了下来，露出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傲@然耸立的双@峰显得她整个人干练了许多。 两人坐上了旧丰田，朝着一家名为“神话CLU。”的酒吧开了过去。 停在门口后，叶一诺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董冰凝。 后者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叶一诺无奈道：“套上，我只想安静地喝点酒，不想被捡尸的搔扰。” 董冰凝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红，低着头看了一眼胸前紧绷着的扣子，将衣服披在了身上。 两人走进了这间吵闹的酒吧。 负责迎宾的前台小伙从叶一诺手中接过了钥匙，并随手递出了一张会员卡，微笑道：“哥，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这都买车了？丰田不错嘛。” “少贫嘴，二手市场淘来的，你要是想开，自个加点油就是。”叶一诺接过会员卡，头也不回道，“我待不了多长时间，回来要是车不在，裤子里的玩意给你卸喽。” “好嘞哥！” 前台小伙乐呵呵提着钥匙跑了出去。 董冰凝看着叶一诺轻车熟路的模样，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酒吧内面积很大，灯光颇暗，正厅中央是一个可供多人站立的舞池，两名穿着暴@露的舞女正围绕着一根钢管扭动身姿，耳边播放着令人心脏不自觉砰砰跳动的悦耳音乐。但由于此时才刚近黄昏，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酒气熏天的散台上有着几名对生活抱怨不停的上班族，他们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肆无忌惮的向外界宣泄着烦恼。 叶一诺领着董冰凝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卡座上，说道：“这只是我多重身份的一种而已，想在这种最贴近社会真实面的地方打好关系，不能用普通的方法。” 董冰凝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一诺打了个响指，一名端着柠檬茶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笑脸相迎道：“王哥，这都多久没来我们这儿消遣了，今儿怎么有空了？” 叶一诺从其手中接过柠檬茶，笑着回应道：“最近老婆出差，这才有时间来搞一搞嘛。怎么，最近有没有新活？” 服务员面带防备的看了董冰凝一眼。 叶一诺摆摆手，说道：“外头带来的妞儿，什么世面都没见过，我担保。” 服务员微微点头，弯着腰说道：“老大那边新搞了一批药，您要是想尝尝的话，我带您过去包间里面，您也知道前些日子不是刚发生被人举报那事儿嘛，要不是找了个蠢小子顶包，您今儿可就没地方喝酒了，咱们现在属于特殊时期，规矩还是要讲一下的。” 章节目录 第295章 学者与蛇 “新货？” 叶一诺装作眼前一亮，摸着下巴砸了咂嘴，说道，“这样，你先给我调两杯龙舌兰日出，我跟这小妞儿聊会儿，真来事儿了就去找你。” “好嘞哥，您稍等。” 服务员笑着退回了吧台。 一旁的董冰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她瞪着叶一诺：“喊谁小妞儿呢？”又看了看周围，凑近了他几分，“叶一诺，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嗨货？” “你还知道什么是‘嗨货’？”叶一诺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凑近其耳边道，“想在酒吧里混得好呢，就得学会装模作样。比如外头那个前台，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小费不要命的砸，见了面就喊我爷，后来我喝醉了就拉着丫聊天，丫一听我花的钱都是信用卡刷来的，以为我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穷鬼，就改口喊我哥了。你别看他笑脸相迎，我刚才没给他小费，你信不信他回来的时候指定把我车给挂蹭了？” 董冰凝不适地扭了扭身子，试图推开他的手：“不信。” “别动。”叶一诺用力了几分，手指头掀开了她身上的外套，轻轻摩挲着其白嫩的肩膀，说道，“刚才那个服务员是这里的调酒师，也是这家酒吧的保安，练家子。头几回我来的时候连话都跟他搭不上，后来我故意装作喝醉了在酒吧里耍酒疯，他为了不让我闹事，提着我领子就把我带到巷子里揍了一顿。你要是不想这哥们看出你是警察，就老老实实配合我，待会儿我送你一桩功劳。” 董冰凝僵直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她装作一脸嫌弃的问道：“那你俩为啥看起来这么熟？” “你刚才观察到他手指上的戒指痕迹没？他年龄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不难猜出是离过婚又摘下来了。再就是他看向女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厌恶，包括你，记住这两点。我被他揍了一顿之后第二次来这儿，故意给自己创造了一个被女人骗婚卷款逃跑的身份，跟他好说歹说了一通，就把他自个的故事给套了出来。这哥们二十二就结了婚，结果老婆婚内出轨被抓包了，差点把奸夫打了个半死，酒吧的老板花钱给他打了官司，才关了一年就放了出来，就死心塌地在这儿干活了。” 董冰凝一脸讶然地望向叶一诺双眸，“你……” “嘘，我知道你想夸我。”叶一诺笑了笑，说道，“想融入周边的环境里，一定要学会给自己创造身份，我写小说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跑到各种酒吧钓一钓他们的故事。这个调酒师叫森迪，是这间酒吧卖嗨货的牵头人，你刚才应该听到他说被人举报过吧？其实就是我干的。” 董冰凝惊讶的捂住了嘴：“你干的？” “没错。”叶一诺神色平静了下来，他道，“但是我没钓到他们后面的供货商，索性直接就举报了，没想到这群家伙又重蹈覆辙了，待会儿我干什么你都不要惊讶，在我旁边装傻就好。” 董冰凝侧着脸盯着叶一诺：“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话音刚落，调酒师便端着两杯调好后的龙舌兰日出走了过来，酒杯上半部分映着淡淡的橙色，下半部分则是浓烈的火红，像极了日出时的惊艳。 “王哥，慢用——”森迪将盘子放在身后，眯着眼笑道，“另外，场子里多了几个公主，都是刚出来的大学生，缺钱，好办事儿。”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好这口。”叶一诺从钱包里随意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他，并说道，“上回那个来抢生意的黄毛呢？怎么没见到？” “被哥们给废了。”森迪皮笑肉不笑，看了一眼蜷缩着双腿略显不自在的董冰凝，“王哥，咱们场子现在管得严，将来要是倒闭了，您可就少了个好去处，得趁时间多来几次啊。” “你们这儿的龙舌兰日出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叶一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以后要是没事干，可以来我公司上班，给你开个不错的月薪。” 森迪转过身，回到了吧台。 董冰凝撇了撇嘴：“装模作样，就你最在行。” 叶一诺将酒杯推到她面前，耸了耸肩，说道：“喝吧，不喝就露馅了。” 董冰凝略显犹豫，她俯下@身子，将鼻子凑到酒杯前，贪婪地吸了一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忍不住抬手抿了起来。 她瞪大美眸：“噗……咳咳咳……怎么这么甜？这哪里像酒了？” “龙舌兰日出是用少量墨西哥产的龙舌兰酒加大量鲜橙汁佐以红糖水调制而成。”叶一诺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道，“喝起来……就像少女热情又清纯的阳光气息。” 董冰凝将酒杯推了出去，擦了擦嘴角，嫌弃道：“酒不像酒，橙汁不像橙汁！呸！真难喝！” 叶一诺平静地望着舞厅中央：“冰凝，你会见死不救吗？” 董冰凝歪着脸回道：“见死不救？哪种类型的见死不救？” 叶一诺沉思了几秒，说道：“农夫与蛇这个故事你应该听过，我们套用这个故事——当农夫不是农夫，而是一个学者，这个学者的左脑是一个出色的哲学家，右脑则是一个善良的生物学家，他看到了一条即将被冻死的毒蛇，此时左脑第一时间给出了反映——救了这条蛇很有可能会承担被咬死的风险，任何有风险的事都要基于自身情况考虑，如果学者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血清解毒，那这个概率就会放大千倍，所以左脑给出的答案是不救。 但这时，善良的右脑却反驳了左脑的观点，它以一种胸有成竹的语气说，大自然的万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造化，既然这条蛇在冻死之前遇到了学者，救他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更何况我们只需要把这条蛇捂在怀里让它恢复体温后放走就好，只要处理得当，被咬的几率很小。但如果我们今天放弃救它，那它的结局肯定是必死无疑，任何生命都有得到救赎的机会，不是吗？ 左脑又反驳说：可冬天每年都有，就算你救了它，然后放走了它，下一个冬天该怎么度过？ 右脑想了想又说：我们可以把它饲养起来，让它永远都保持正常的体温。 左脑却说：那样就失去了蛇在大自然里的生存理由，它变成了一条宠物，不再拥有自由。 右脑跟着反驳：但它的命是我们救回来的，想活命就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吗？ 左脑嘲笑道……” “停停停！”董冰凝见叶一诺似乎有说个不停的意思，忙打断道，“这就是你要问的见死不救？像你这种聪明人，脑子想的特别多，实际上没那么复杂，换成一句话不就行了。” “哪句话？”叶一诺问道。 “如果不救，你能过的安稳吗？”董冰凝眯着凤眼，凑到叶一诺眼前，两人鼻息相互碰撞着。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警察吗？是因为我觉得人类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原因，就是我们知道该怎么用良心判断对错。” 如果不救，能过的安稳吗？ 叶一诺低着头，将杯子里的龙舌兰日出一饮而尽。 “我去点一杯我爱喝的。” 董冰凝贪婪地吸着酒香，挺直腰脊往吧台走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296章 第一课 “喝点什么？美女。” 调酒师森迪擦着酒杯，上下打量了董冰凝一眼，问道。 后者睁着眼睛，好奇盯着吧台酒柜上摆着的一瓶瓶昂贵酒水，随意地指了指，说道：“我要这个——” “白兰地？”森迪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个高脚杯，将酒香浓烈的白兰地倒进了被子里，并拿出一片柠檬，一颗樱.桃放在了杯子上，道，“看你的样子，第一次来酒吧？白兰地通常被称为——” “‘葡.萄酒的灵魂’，是吗？”董冰凝坐在吧台的椅子上，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道，“世界上生产白兰地的国家很多，但以法国出品的白兰地最为驰名，这种酒和威士忌最大的区别就是原料，前者以大麦、黑麦、玉米、小麦为原料，得酒率有百分之80，后者单单只用葡萄，得酒率就有百分之60。” 调酒师森迪反应过来笑了笑：“行家。”他将擦好的酒杯放在一边，凑到董冰凝面前，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拿在手里，“给个面子？” 董冰凝迟疑了一下，将玫瑰接过来扔在了一旁，并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喝起了酒。 这时，酒吧里的慢摇DJ突然变换，音阶一下高了八度，舞台上的比基尼美女更加妩媚地晃动起了躯体，五颜六色的灯光像一个个染上了性@病的菌体，在客人们身上游走。 森迪脸色微微一黑，却见董冰凝一口气几乎灌掉了大半杯白兰地，他面露惊讶道：“你这么喝烈性酒？不怕死？” 董冰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要你管？老娘爱怎么喝怎么喝。” 森迪哑口无言，但很快想到了点什么，凑近其耳边道：“是不是王哥钱没给够？这家伙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头几回来的时候就喜欢装样子，穿的人模狗样，实际就一铁屌丝。要不是老板让我对客人礼貌点，老子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董冰凝手里捏着杯子，往桌上一按，仿佛气不打一处来道：“让不让人喝酒了？屁话这么多？” 森迪微微一笑，像是猜到了点什么。他并不恼怒，反而道：“你姿色不错，年龄也不大的样子，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吧？”董冰凝白了他一眼。他自顾自压低声音道，“我们这刚恢复开业不久，招公主，多大价都敢开，签合同走劳动法都可以，你要是跟王哥玩的不愉快，陪了他就来找我，我给你介绍一下，以你的身材嘛……一个月最少能入这个数。” 森迪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董冰凝不屑一笑：“才五千？” 森迪摇摇头，手掌翻了个面：“不，两个五万。” 董冰凝撑着微醺的脸，打量着森迪，两眼放光，问道：“都要做些什么？” 森迪偏过头，看了一眼叶一诺所在的方向，发现后者并没有观察这边，便大胆道：“既然是招公主嘛……就跟你陪王总差不多，遇到一些有钱但是胆子小的型男，也就跟他搭搭话，让他摸几下过过瘾，小费就大把大把到手了。要是遇上一些财大气粗的油腻老板，你说多几句好话，晚上八成带你出@台过夜，到时候价格你想开多少开多少，这都是潜@规则了，咱们吧里不管这些，所有收入你一个人拿。” 董冰凝迷人一笑，似乎动了心：“就这些？” 森迪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迟疑了几秒，问道：“怎么，妹儿喜欢更刺激的？” 董冰凝将杯中冰块含在嘴里，挑了挑舌头：“看你有没有更刺激的咯。” 吧内的音乐陡然急促下缓，原本嘈杂的迪台上起伏着旖旎的气氛，悦耳中带着些许法式浪漫的轻音乐占据了整个酒吧。原本趴在吧台上喝了烂醉的酒鬼此时昏昏欲睡了起来。 森迪打了个响指，将董冰凝手中即将空了的杯子拿了过来，背对着她重新调制了一杯玛格丽特，透明碎冰悬浮在杯口，淡蓝色的酒像极了明亮的天空。他递到董冰凝面前，说道：“这杯‘鸡尾酒之后’，算我请的，尝尝？” 董冰凝眼前一亮，将高脚杯拿在秀鼻前闻了闻，满意地抿了一口，赞叹道：“不愧是玛格丽特，看起来有一种凄厉的美，喝起来却有一种不适的冰凉浸肺感，让人不自觉心头一紧，只是这里头……”她啧了啧嘴，像是尝到了点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令喉咙有些苦酸，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的味道。 这时，叶一诺端着只喝了一半的龙舌兰日出走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肩膀，看向森迪：“聊什么呢？” “王哥——”森迪笑里藏刀道，“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您带来的妞儿，似乎对你不太满意啊。” “哦？”叶一诺低着头看了脸色醉醺醺的董冰凝，笑问道，“有这事儿？” 董冰凝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手，同时将杯子里还剩下大半的玛格丽特推到叶一诺面前，凑在其耳边道：“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叶一诺笑眯眯拿起来喝了几口，眉头轻轻一皱，但不过半秒便舒展开来，他露出细细品尝后吞@咽的动作，并紧接着抬起桌上的龙舌兰日出灌了一口。他说：“啧，这玛格丽特的味道还真是朴实无华啊。”他看向董冰凝，“嫌我给的钱少，你想要多少才满意？” 董冰凝微红着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森迪伸出手，搭在了董冰凝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细皮嫩肤，接过话茬道：“王哥，老早我就提醒过你了，没钱别装大腕儿，妹儿是出来找刺激的，不是跟穷鬼打交道的，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叶一诺眯起眼睛，面露不愉道：“森迪，你这样做人可就不地道了，我带来的妞儿给多少钱那是我的事，你挖墙脚不就是不给你王哥面子吗？这样，你带我去见你们老板，我搞点新货试试，回头有其他妞儿，我带来跟你一起玩，你说呢？” 森迪似乎早就猜出叶一诺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眼中带着讥讽，笑道：“王哥，你能屈能伸的样子，像极了我前妻在家里养的那条绿乌龟。”说完，他也没管叶一诺的反应，转头对着董冰凝挑了挑眉，“妹子，跟哥哥来，带你去见见老板，价格都好谈。” 话落，他用抹布擦了擦手掌，朝着迪台边上的房间走了过去。 酒吧的客人愈来愈多，迪台上瘦弱的舞女下台，换上了身披丝绸的丰@满“台花”，气氛又一次被引@爆，嘈杂的DG声几乎掩盖了每个人的话音。 董冰凝回头看了一眼叶一诺，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时，两名穿着西装的男子趁着间隙从人群中钻了过来，往她身上一靠，他们脸上带着一股若隐若现地癫狂。 “滚开。” 叶一诺神色瞬间冰冷，一步跨出挡在了前面。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家伙正处于“吸嗨”了的边缘。 两名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叶一诺一眼，露出白黄相间的牙齿咧嘴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力道巨大的手掌便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两人如同软趴趴的蚂蟥一样落荒而逃。 “这是进酒吧里后我要教你的第一节课——”叶一诺低头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的董冰凝，叹了口气，将桌上所剩无几的玛格丽特倒在了地上，语气加重了几分，“永远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酒。” 章节目录 第297章 货儿 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董冰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叶一诺便拉着她转身跟上了森迪的步伐。 三人越过昏暗花哨的蹦迪区，走到了一排被一块块黑布阻隔起来的包房区。 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些女人的身吟调笑声，令董冰凝心脏加速跳动了几分。她强行皱着眉头保持清醒，但背后传来的燥热感让她额头留下了冷汗。 一般来说，酒吧属于人员聚集尤为繁杂的区域，为了满足客人需求的最大化，通常不会在规划时建造大量的豪华包房。毕竟这种地方是用来消遣娱乐的，并不适合安静吃饭。 森迪掀开了一间颇为宽敞的包房黑布，将头伸@进去说了点什么，接着董冰凝和叶一诺就抬脚走了进去。 包房内，三名光着膀子的男子正抓着一副淡金色的牌斗着地主，其中一名单独坐在沙发上，年纪约莫30好几，脸颊右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浑身上下透露着一阵酒煞之气；另外两名则像是陪衬者般，均为一头黄发，一脸讨好笑容。 “就是你们要买货？” 单独坐在沙发上的黑痣男掐灭了嘴里的烟，轻瞥了一眼略显不安的董冰凝，挑起了眉头。 叶一诺主动拉着董冰凝坐在空着的沙发上，问：“你就是黄贵龙黄老板？久仰久仰。” 黑痣男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到董冰凝面前，说：“抽不抽？” 后者还未说话，叶一诺便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卡在了耳朵上，笑说：“赏脸赏脸。” 黄贵龙脸色沉了下来，又掏出了一根烟递到董冰凝面前，问：“抽不抽？” 一旁并未说话的两名黄发男子站起身子，一人一边卡住了包房门口。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董冰凝没有理会，抬手擦了擦额头的香汗，随意看了一眼黄贵龙。 “黄哥——”叶一诺主动打起了哈哈，开怀笑道，“兄弟也不是第一次来你的酒吧了，上次听说你们这被举报，我还打听了很久，这不，一听说你们开业，就赶着来捧场了。黄老板，不如给兄弟介绍一下上了什么好东西？” 黄贵龙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他怏怏收回了手，嘴里念叨了一句“妈的”，便转过身去从沙发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箱摆在了茶几上，并从里面掏出了粉色、白色、黑色三种药丸依次扔了出来。 然后，他又随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注射针，一边在手里摩挲，一边用一种颇为别扭的港音道：“粉色的呢，就是新型麻@古咯，这个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白色的呢，就是氟@硝西泮，咬一口，就只要一口，你绝对会兴奋到叼肥婆都没力气啦！这个黑色的——”他拿起用透明袋子装着的黑色药丸，舔了舔嘴唇，“黑色的，就是卡@西酮和神仙水的混合品咯，药效比你平时见到的那些嗨货，好一百倍！你要哪种？” 叶一诺迫不及待拆开粉色药丸的袋子，将其拿了一粒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黄贵龙似乎并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叼着烟看着这一幕，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来这家酒吧里买嗨货的人，都有一个简单的规矩——必须当着他的面试试货好不好。 董冰凝惊讶无比地看着这一幕，面露惶恐道：“你……” 叶一诺抬起手就抽了她一巴掌，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将其喉咙里的话打了回去。 董冰凝捂着醺红的脸，更加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慌张地看着周围，双腿不自觉紧绷。 叶一诺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走到黄贵龙身边，嗅了嗅鼻子，指着其手里的注射针，兴奋问道：“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黄贵龙咧嘴笑了笑，将注射针往怀里一收，说道：“想嗨一下啊？大陆仔。” 叶一诺瞪着浑圆的眼眸，扯住了黄贵龙的衣领，语气急促道：“给我。” 黄贵龙一把推开了他，慢悠悠走到董冰凝身后，用手指头搭在了其白嫩的脖子上，一点一点往下探去。 董冰凝顿时浑身起毛，驮着的肩膀一下子挺直了起来，正准备反抗却感觉四肢像棉花一样使不上任何力气。她惊恐道：“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森迪跟老子说你想当公主，来这里当公主的女人都有一个规矩，先让老子爽一下再谈价格——”黄贵龙yin笑着用手解开了董冰凝锁骨处的纽扣，“你嘛……身材不错，正好老子三四天没开荤了，那些会所里的妞儿玩的不爽快，还是你们这些大学生嫩，皮肤又好，比……” 董冰凝紧闭着眼，红着脸挣扎道：“我……我是警……” “黄老板！” 一只冰冷的手掌搭在了黄贵龙的肘根上，令他浑身一滞。 叶一诺笑眯眯挡在其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张钞票拍在黄贵龙脸上，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针里是什么玩意呢？” 黄贵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将只差几分就搭在董冰凝胸前的手抽出，满脸不爽地看着叶一诺：“小子，你他妈是真找死，还是吸嗨了啊？没看到老子要办正事了吗？” 叶一诺笑道：“我只是好奇针里是什么玩意。” 黄贵龙黑着脸，强忍着抬手抽他的冲动，骂骂咧咧道：“叼你楼某啊！这里面肯定是浴盐咯！你想买？给老子一万块，嗨死了不负责，你敢买吗？扑你个街啊！命都不想要了？” 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悚，眯起眼道：“一万块的浴盐是吗？你手上有多少打？我全收了。” 黄贵龙用手揉了揉脸颊，以为叶一诺在跟自己开玩笑，不耐烦挥了挥手：“给老子滚出去，等事情办完了再谈生意，老子现在很大火气啊！再多说一句话，打断你的腿喂狗啊！” 这时，察觉到异常的调酒师森迪从包房外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叶一诺，面无表情夹着盘子道：“王哥，出去聊聊？” 叶一诺轻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今天这梁子是结下了，不过在我算账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往那杯玛格丽特里下了什么药？” “下药？” 董冰凝美瞳郝然瞪大。 她突然回想起酒里那股奇怪的味道。 酸。 很酸。 森迪狞笑了一声，说道：“王哥啊王哥，这点规矩你都不懂，还混什么？你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大把人看得起你了？看来上次还没把你打服气啊？”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平静道：“经过稀释后的三@唑仑搭配上又名‘听话水’的羟基丁酸？你们酒吧玩的很大啊，看来上次举报你们不但没让你们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这话一出，黄贵龙和森迪的脸当即便黑的跟泥一样。 黄贵龙怒道：“叼你吗的冚家铲！森迪，给老子弄死他！” 森迪直接解开了上衣，从腰间拿出了一根银色的伸缩棍，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他狞声道：“原来是你这个窝囊废！” 同一时间，守在门口的两个黄毛也围了过来。 叶一诺面无表情扭了扭手腕，正准备动手，大脑处却突然传来钻心般的绞痛，令他脸色陡然煞白，双腿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 “痛……好痛……” 他嘶叫着，用手划拉着头皮，试图抑制住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 围攻而来的森迪三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嗤笑了起来：“哟嚯？还没打就跪下来求饶了？今天你要是能站着从这里出去，老子自废双手！” 章节目录 第298章 致幻 震耳欲聋的DG声掩盖了包房里发生的一切。 那一阵又一阵的痛苦叫声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只是—— 包房里多了一道略微有些驼背的高大身影。 他戴着黑框眼镜，持着夺来的伸缩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那些在他看来跟混混没什么区别的小喽啰踩在了脚下。 很快，叶一诺的喘息声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比原先苍白了许多，就好像刚经历过一场献血过程般，浑身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 半晌。 赵明昊将伸缩棍上的血迹抹在了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叶一诺，轻声问道：“怎么处理？” 叶一诺并没有回应，而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正不停颤抖着身子的董冰凝面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然而，后者似乎陷入了一种情迷意乱的状态，脸色红润至极，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双眼尽是妩媚，直接伸手扔掉了叶一诺的衣服，并试图解开衣领的口子。 “唉。” 叶一诺幽幽叹了口气，问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没办法控制，对吗？” 董冰凝操着急促的呼吸，连连点头，眼神里带着渴望。 叶一诺轻轻抓住她两只手手腕，说道：“药效会持续一段时间，接着你就会陷入昏迷，这期间除非洗胃，否则没人能帮你迅速解除这种状态，如果你想……我就得叫救护车把你送去医院了，你……” 董冰凝咬着下唇，满脸的不愿意，她咬着牙道：“不……不能去医院……我不想……不想丢人……” 叶一诺微微点头，将自己的衬衫撕成了长布，绑住了她的四肢，说：“只能这么对付着了，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董冰凝死死咬着牙，试图控制不停冒起的鸡皮疙瘩以及收回锁定着叶一诺的目光，心里欲@望如涌泉般爆发，绯红的脸庞几乎快要滴出名为“清纯”的血。 叶一诺走到角落，一手扶着墙，一手伸出两根手指，缓缓伸@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扣动了起来。 “噗……呕……咳咳……呕……咳……呕……” 一阵腥臭的呕吐物落在了地上。 里头混合着某种尚未被消化的粉色药丸，没有任何被嚼碎的痕迹。 叶一诺擦了擦嘴角，一边朝着被逼到角落满头是血的黄贵龙走去，一边轻声道：“吞@咽和咀嚼是一种值得伪装的动作，人们通常不会认为眼前所见到的东西为虚假的表象化。”他低头看着黄贵龙，“在药学上，有一种概念叫‘消除’，它的学术性知词为‘消除率’，当然你也可以叫它清除率。由消除率可以计算出来半衰期，半衰期就可以计算服药间隔时间以及服药次数，而服药间隔等于药物半衰期的时间，像我刚刚吃掉的那种粉色药丸，或者说绝大多数药丸，它的半衰期达到半小时之久，也就是说……” 他又蹲着身子，用手捏着黄贵龙的下巴，“如果我在半个小时之内，把尚未消化的嗨货吐出来，我只会受到一些短暂性的排异反应而已。你看，我只是玩了个这么简单的把戏，就让你没有任何防备了，如果我要真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你岂不是已经入狱了？” 黄贵龙脸上已经被头顶流下的血液遍及的模糊不清，他张着嘴断断续续道：“你这个……扑街大陆仔……坑……坑我？” 叶一诺用手指头捻了捻其额间流下的血，叹气道：“怎么能叫坑呢？我不是说了要跟你买货吗？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有多少浓缩的注射剂‘浴盐’，一万一支，我有多少收多少，你有这个胆卖吗？” 黄贵龙脸色抽搐道：“叼你……楼某啊！全……全卖给你……我不是……不是死定了？” 叶一诺发出一声讥笑，说：“你不会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臭名昭著吧？号称‘丧尸剂’的新型致幻剂你也敢拿出来卖，你觉得你说没人指使你这么做，我信的概率有多少？” 黄贵龙突然弓起了身子，气喘吁吁道：“吗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一诺将血液抹在他脸上，平静道：“我来，是问你两件事，第一件，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虹姐的头牌，第二件，这些浴盐的供货商，是谁？” 黄贵龙不断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叶一诺：“你在……你在说什么……我他妈的……听不懂啊！”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心想着自己可能太过铭感了，便摆了摆手，将黄贵龙口袋里的注射针拿了过来，脑中浮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 浴盐是一种致幻剂，又称为丧尸剂、喵喵、象牙、光环、香草的天空，它并不是指某种特定的毒@品，而是一批具有相似化学性质的物质统称。大多数“浴盐”品种都或者含有甲氧@麻黄酮，或者含有亚甲基双氧吡咯戊酮。这两种药物都与阿拉伯茶有关，阿拉伯茶是在中东与东非国家发现的一种有机兴奋剂，被国际列为非法药物。 如果口服或鼻吸含有合成兴奋剂的“浴盐”会引致胸痛，高血压，心跳加速，烦躁，幻觉，极端偏执和妄想等不受控的副作用。 而像叶一诺手中握着的这种浓缩注射剂一旦注射进入人体后，会导致人完全丧失理智，将自己想象成“超人”，而将其他人看成“怪兽”，导致吸食者对其他人进行不可想象的攻击和撕咬。 在叶一诺印象中，这是迄今为止最厉害的毒@品。 有多厉害呢？ 排除化学统称，它甚至是一种能直接控制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剂，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其兴奋功能比可卡@因强了整整13倍！而且可能会导致恐慌、躁动、妄想、幻觉和暴力行为。 最关键的一点—— 它是廉价的合成药物。 廉价。 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掌控或学会了这玩意的制造方法，那么大批量制作将不成问题。 叶一诺曾在网络上见到过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一名吸食过“浴盐”的肇事凶手在繁忙的高速公路上攻击了一名流浪汉，并啃食掉后者将近80%的脸部皮肉，警方赶到后吓得直接掏枪将其击杀。 这桩案子在网络上赫赫有名，且当时的录像曾被无数媒体广泛传播，它有一个外号—— “丧尸吃人案”。 有读@者看到这里可能会想：这可能只是幸存者偏差所带来的概率性现象而已，并不能证明所有服用“浴盐”的对象均是如此。 来看下面这些例子。 加州两名16岁的男孩在吸食甲氧@麻黄酮后身陷入癫狂状态，他们互相啃食，同样留下了档案。 科罗州有种名为阿尔法-PVP的浴盐类毒@品导致一名年轻人因窒息而死，当时他的朋友打算阻止他的暴力行为，但被其咬掉了一只手指。 华盛州有名男子在杀死妻子和咬死5岁的儿子后，开枪自杀身亡。尸检结果表明其死前服用了大量的“浴盐”。 路易斯州一名21岁的男子吸食浴盐后，在家人面前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因为他幻想警察在追捕他。不久后，该州令一名43岁男子因纠纷咬掉另外一人脸上一大块肉。后者因为使用杀虫剂喷射袭击者，才免受了更多伤害。 宾夕州警方拘捕了一对吸食浴盐的夫妇，他们差点用刀杀死自己5岁的女儿，他们幻想着自己“用刀捅了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公寓里的90个人”。 章节目录 第299章 吸食 除此之外，叶一诺同样见过国内有相似的新闻爆出。 例如2014年8月在深夜街头发生的“啃脸男案”，该案件记录曾有一个只穿着红色内@裤的瘦小男子用围巾随机勒住一名女子张口就咬。幸好，路过的保安将该男子及时制服。事发前，受害者和另一名女子是早起卖无花果的摊贩，当时她们骑着自行车走到街道西口，从“啃脸男”面前过去后，他从后面追上受害者，毫无征兆地将其拉倒殴打，并张嘴撕咬其脸部。 后经过医生判断，啃脸男的袭击行为多半是服用了“浴盐”而产生了致幻反应导致。 这些案例直到现在依旧在网络上有所传播，它对于那些从未听说过“浴盐”的人来说充满了新奇，但对于那些真正亲眼见证毒发现场的人来说，它就是“噩梦”。 为什么叶一诺听到“浴盐”两个字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他曾听闻过的浴盐大多数都是经过压缩后的药片或者粉末，类似这种融合了兴奋剂且经过提纯后的注射版“浴盐”，根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熟知本作的读@者应该明白，吸@毒一共只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吸食。 此类吸食方法，常见于新型品种，多见于含在嘴里、混入饮料中饮用，通过胃肠道吸收，进入血液循环。如嗨丸、神仙水、LSD，直接吞服或者伴随着酒和饮料下肚，能让情绪迅速兴奋起来。 这种方式常会出现从兴奋到抑制的滥用性循环，也就是说，一旦吸食后，就会出现短暂的刺激感、兴奋感。且会出现无法想象的中毒反应，具体表现为面色苍白、寒颤、话语增多、烦躁而易被激怒、心跳加快、口中有重金属味、腹痛等。 严重者甚至会出现脑出血、惊厥、昏迷，甚至死亡。长期吸食会导致成分在体内聚集而出现慢性中毒，表现为精神异常及体重明显减轻且出现被害妄想及言语性幻听，常伴有自伤或他伤行为（轻型致幻）。 第二种，静（动）脉注射。 将嗨货捻成粉末放入杯或瓶中，加水溶解。大部分吸食者会选择用注射器抽取药物溶解液，从静脉注入。海洛@因、可卡@因、吗啡、杜冷丁、镇静剂均有采用静脉注射，这在医学上属半常见行为，所带来的的损伤虽然也大，但还不足以彻底损害生命。 而另一种—— 动脉注射。 这种方法被叶一诺称为“开天窗”，在颈动脉或股静脉注射，毒@品直接顺着血液进入脑子，会带来强烈又恐怖的兴奋感，但更容易导致当场猝死，因为心脏根本承受不起这种非人般的“兴奋”。 此类极度危险的吸食方法一般用于海洛@因等毒性强大且具有手术效用的麻醉品。 值得一提的是，吸食者采用静脉注射的方式无非是想捕捉和感受一种短暂却强烈的快@感，这就极易让身体出现强迫性用药，这种用药方式会导致活动过度，情感冲动，野蛮，妄想，偏执狂，出现幻觉，甚至……杀人倾向。 而那些长期采用静脉注射方式吸嗨货者，会出现因局部血液循环不畅通而引起皮肤红@肿、溃烂等肉眼可见的副作用反馈。 如果大家发现身边有这样的人：他精神萎靡，即便夏天也穿着长袖长裤，脖子上有溃烂或红@肿等迹象，且做事极端，易被激怒。那么请一定远离，并告知其珍爱身命。 无论哪种方式接触嗨货，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更快更直接地获得快@感。但生活中有更多我们想象不到的可以获取快@感的方式，何必用这种透支生命的东西来祸害自己呢？ 黄贵龙眼前一黑，直接晕在了叶一诺面前。 他即是这个酒吧的老板，也是从X港来的商人。 从叶一诺踏进这家酒吧开始，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肮脏之事，就注定了自己的下场。 “昊子——”叶一诺转过身，从赵明昊手中拿过伸缩棍，将其扔到一旁，并把手里的注射针递给他，轻声道，“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查两件事，我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查到后，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赵明昊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他听得出来叶一诺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讲话。 “还有——”叶一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捂着双腿不省人事的森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别下手这么重，打晕就行了，你看你把人家搞的都快断子绝孙了。” “如果不是我赶过来，你已经凉了。” 赵明昊推了推眼镜，平静道。 叶一诺笑道：“行了，下次咱俩同床共枕，你满意了吧？”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道令他心乱如麻的喘息声。 叶一诺心头一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四个家伙，与赵明昊一同将他们抬了出去，当着一众客人的面，扔在了迪台上。 酒吧开始乱了起来。 叶一诺并没有着急通知警察，而是守在包房门口，静静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带董冰凝来这家酒吧，只是为了弄懂那件事而已，没想到还顺手捞了一个不错的功劳，究竟是好是坏？ 还有刚才那种头疼欲裂的痛苦感…… 发作的那一瞬间，几乎每一条思维线路都被阻断了。 哪怕是患有“寅时恐惧症”那段时间，也从未出现过。 到底是什么情况？ 约莫半小时后。 董冰凝拖着疲乏的躯体走了出来。她披着叶一诺的外套，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动力一样，身上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惊讶道：“你竟然没晕过去？抵抗力不错啊。” 董冰凝幽幽看了他一眼，虚声道：“我记得……你也当着森迪的面喝了那杯玛格丽特，怎么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吞咽和咀嚼是一种值得伪装的动作。”叶一诺笑了笑，解释道，“自从寅时恐惧症消退之后，我的味蕾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刚接触到那杯酒我就察觉到了异常，所以喝下第一口时，我假装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然后再端起那杯龙舌兰日出，将嘴里的玛格丽特吐了进去。光线这么暗，没人会注意这个，要懂得利用身边环境，冰凝。” 董冰凝觉得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丧气摇了摇头。 接着，收到情报的西城分局第一时间派来民警和缉毒警接管了现场。 酒吧被停业整改，涉事老板和员工全部被捕。经过搜查，在酒吧的地窖里找到了大量的嗨货成品，这至少将该案子的级别硬生生提高了几个档次。 而深入敌军内部的董冰凝显然成了功劳受用者，按理来说这原本是缉毒警应该负责的“项目”，但耐不住黄贵龙心中起了歹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今天发生的事，你不准往外说。” 董冰凝将身上的衣物还给叶一诺，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叶一诺笑了笑：“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 董冰凝脸颊莫名其妙一红，道：“不行。你必须发誓。” 叶一诺无奈道：“我发誓，绝对不往外说。” 董冰凝躲躲闪闪瞪了他几眼，坐上了警车，又像是突然想到了点什么，沉默了下来。 叶一诺轻声问道：“怎么了？不相信我？” 董冰凝微微摇头，失去了兴致一样，低头望着方向盘，道：“……没事，我回去了。” …… 章节目录 第300章 轰鸣 望着呼啸离去的警车，叶一诺一脸雾水，并没有多想。 他在路边随手打了一辆车，去往张子伦修养的医院。 病房内。 张子伦正抓着前来视察的护士的手，一脸认真地摸着人家白嫩的手掌，丝毫没有发现叶一诺的道来。 叶一诺静悄悄走近。 张子伦砸了咂嘴，眉头深深皱起，抚@摸着护士的右手，胡诌道：“老妹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别听那网上乱吹，这生命纹的长短并不代表寿命的长短，而是代表生命力的强弱！它其实应该叫做生命力纹。你瞅瞅你生命纹又长、又深、又红润的，这就代表生命力强的不行，对疾病的抵抗力就更不用说了，平时肯定很少生病吧？” 护士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张子伦嘿嘿一笑，将那纤细的手指翻了个面：“咱们再看这生命纹包围的掌丘——一般来说，范围越大，代表你精力越充沛，爱@欲越旺盛。” 护士脸色绯红，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流氓！” “哎——别着急嘛！”张子伦用手扣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笑眯眯道，“看完了生命纹，咱们来看感情纹，如果说你的感情纹从小指下掌边起向食指方向走,走入食指与中指缝隙，那就代表你的感情经历较为中庸，但你的感情纹嘛……很显然一直前进至食指下了,知道这在咱们算命一脉叫什么吗？这叫心灵之域。” 护士通红着脸，好奇问道：“什……什么叫心灵之域？” 叶一诺走上前来，强行插嘴道：“心灵之域的意思就是你的感情为较注重肉体的爱，并不注重海誓山盟，他不仅想骗你上@床，还想跟你一夜@情呢，小姑娘。” “啊？”护士吓了一跳，赶忙抽出手羞嗒嗒冲出了房间。 张子伦一脸不悦地瞪了叶一诺一眼，骂道：“臭小子，为师都快憋死了，你还来搅局，没点良心！” “得了吧，你这腰都快被人踢断了，还想着泄火呢？”叶一诺坐在床边，说道，“谁把你送回来的？” 张子伦摇了摇头，双手枕着脑袋：“醒来就在这儿了。” 叶一诺沉吟道：“颜刚的死刑应该快定下来了，但我不太相信蛇吻尸的人愿意扔掉这颗棋子。” 张子伦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就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我这两天看了新闻，你的名声都快扩散到海外了，趁早捞一波钱收手过好日子岂不美哉？” 叶一诺摇头道：“你知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张子伦将头偏向一旁：“如果有些路非走不可，那活下来才是第一关键，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叶一诺看了一眼他胸膛上绑着的绷带，轻叹道：“再过不久，这整个青榆市的眼线，都是我的了。” 张子伦转过头来，挺直身子直视着他：“你真要这么干？老王他们知不知道？” 叶一诺耸了耸肩说道：“没有，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张子伦想劝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叶一诺站起身子说道：“这几天叶凌和叶武都会过来保护你，医药费我也给你付了，你就别费心外面的事了，先把伤养好再说。” 张子伦道：“老子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你这种不要命的王八蛋。” 叶一诺笑道：“我要是珍惜自己的命，所有跟我亲近的人都活不下来。你觉得我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吗？不，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我必须有足够的底牌，才能站在他们对立面而不倒。我必须最大程度的保证这一切顺利进行，这样一来纵使我失败了，也不会拖累到任何人。”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坚定而顽固。 张子伦撇了撇嘴，抓起枕头玩叶一诺脸上砸了过去：“妈的，死了别叫老子给你收尸。” 叶一诺笑着耸了耸肩，将枕头放回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病房。 …… 颜刚和阎天骄的死刑执行日定下了。 明天。 期间，叶一诺往御书房的《赎罪》上传了一个单章，这个单章不加入，V。I。P章节，不需要任何人花钱订@阅，总字数8000。 这是《赎罪》有史以来字数最长的一个单章，经常熟读小说的人可能明白，为了将读者们的阅读疲惫度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状态，通常字数会被限制在2500至2000以内，超过这个数量，很有可能被读者的疲惫情绪认定为“水文”。 但叶一诺发表的这8000字，却是他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用大脑拼凑而出的成品，它并不金贵，并不啰嗦，它字字珠玑。 这一章里没有提颜刚，没有提蛇吻尸，更没有提什么精彩绝伦的场景。它只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学者与蛇》。 当叶一诺彻底释放大脑中的逻辑思维时，每一条神经线都是一个大存量的固态硬盘，几乎囊括了他收纳的所有知识点。 它不是8000字，而是转化为文字的数百行哲学逻辑。 毫无疑问。 这行云流水般的一章，不仅又一次将《赎罪》抬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更引发了网络平台上众多网友们对于罪恶的争论与思考。 到底什么才是善？ 什么才叫恶？ 这个上下五千年都没有被解惑的概念，真的是一本厚重的书，上亿个人为创造出的文字能界定的？ 思考。 争论。 看法。 任何一个具备独@立分辨能力的读者们，看到这一章8000字后，无一不感觉心头被一块沉重铅石压得喘不过气。 他们质疑，他们吵闹，他们各持己见，他们指点江山，他们面红耳赤地敲动键盘，在章节下发表看法。 1K…… 1W…… 10W…… 御书房文学网服务器被不断涌入的质疑声淹没了。 同时，坐在办公室一脸激动的吴鹏飞，收到了一条来自上级部门的通告—— “立即关闭渠道推荐，限@制用户访问，封禁并修改该章节。”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被踩在脚下，一万个人的声音可以被放在台面，十万人的声音……可以掀翻并建立新的信仰。 吴鹏飞没有这么做。 他呆呆地望着屏幕上不断暴涨的数据，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起来。 门外。 领@导、同事、网警，一个个焦急又不解的面孔对着他破口大骂。 他依然没有照做。 他喃喃着：“这主编位置都还没坐热乎，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回头不坑你一顿，真是对不起自己。” …… …… …… 次日6点整，这一章消失了。 像一颗投入星辰大海的石头，被漫天星光照耀着，沉入了茫茫宇宙。 叶一诺简单收拾了一下蓬头散发，洗了把脸，刮掉已经冒头的胡茬，穿上了一身干净郑重的西装，赶往了位于青榆市中心区域的市公@安局。 这是他第一次亲临市局，并且还是受人之邀。 前不久，市局发布了关于他的通缉令，直到颜刚一事结束后，该通缉令才全面取消，所有的误会也都迎刃而解。 同样，西城分局的众人也收到了邀请。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日子，也是一个值得在岁月中被钉上荣誉墙的日子。 叶一诺单独行动，走进了这间比西城分局大了整整两倍的市公@安局。 局里的警员们似乎都非常惊讶他的道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睁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其中不乏一些带有敌意的眼神。 “民间神探”的名头并不仅仅止于和颜氏集团的纠葛，更多的是《赎罪》那一章带来的不同凡响。 章节目录 第301章 革职 文字的影响力何其之大？ 上下五千年有余，从春秋笔法再到诸子百家，一笔一纸一砚，短短一篇口诛笔伐的文章就能让天下大乱的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何况叶一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顾外界影响，发表了这一章节。 他撑起淡然的眸子，沿着业务大厅一路走过了经侦部、治安部、户政部，在那一个个肆意打量的眼神下，顶着压力站在了正治处大门门口。 门紧闭着。 叶一诺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去。 “来了？” 戴着鸭舌帽的常鹰举起烟头，朝他一笑。 “来了。” 叶一诺回以笑容，朝着门内张望了一眼。 王寒、董冰凝、鞠天宇、安副局长、廖主任、许天峰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 常鹰让开了身位，用下巴指了指里面，轻声道：“都等着你呢，今天的动静不小。” 叶一诺微微点头，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平静地走了进去。 嘭。 门关上了。 市局里的公务人员纷纷收起了目光，窃窃私语揣测着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这位——”常鹰指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清瘦男子，介绍道，“就是你们口中的安副局长。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局长了。” 叶一诺面带笑意，友好地朝其点了点头：“久仰。” 安桐山嘴角轻动，两道眉毛拧成了一块疙瘩，用厚重的语气回应道：“回头给我留一张签名照，我大女儿嚷嚷了一晚上，光惦记着你的签名去了，哄了半天也不肯睡。” 这简单的一句话，办公室内严肃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别说签名照了，就算您让我亲自哄您女儿睡都没问题。” 常鹰笑咧咧吐了一口白烟，没好气道：“老安的女儿可是个小祖宗，不怕生倒是一回事，就喜欢学他老子用官话压人，上回我去他们家串门，门都还没进去，这小祖宗就要查我身份证，搞的我一头雾水。” 众人脸上洋溢起笑容。 安桐山眼神中闪过一丝溺爱，他温和道：“妮子在学校里也这样，我好说歹说都不肯听，就是听他亲娘的，有一回我应酬喝多了进不去家门，他亲娘劝了老半天才肯把我放进来，你说这还不如生个男孩呢，至少能打能骂！生了个小祖宗，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能怎么？宠着呗！” 许天峰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像个痞子一样靠在沙发边上，侧过头道：“老安啊老安，不是我说，你那宝贝闺女上回还跑咱刑侦队里偷枪来着，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了，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可就不是你了啊！” 安桐山瞪了他一眼，不顾形象骂道：“放你娘屁！我闺女是被你这家伙坑蒙拐骗了，你他娘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天晚上回家我让她跪地上亲口招的供！” 许天锋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敢跟他对视。 一旁的廖主任咳嗽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了一叠文件，接过话茬道：“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次叫大家来，是规划一下关于执行‘颜氏集团’一案幕后主使人及其同党死刑的具体安排。今天上午八点，我局收到来自省厅的指令，由于该案的特殊原因，将该案审判结果及执行安排交由市局策定。在此之前——” 廖主任从文件中单独抽出一张拍在了桌上，“王寒同志，市局正式任命你为副局长，请你在三天内交接完西城分局所有工作，尽快上任。” 王寒颇为激动地点了点头，朝着办公室里的警徽敬了个隆重的礼。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无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倘若没有叶一诺，没有颜氏集团这一档子事，没有蛇吻尸犯下的多起被侦破的案件，他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守着西城分局的一亩三分地，为此途鞠躬尽瘁，平稳地度过一生。 但上任副局长，就代表着会有更大的挑战需要面对。 体制内的晋升曲线其实就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小型社会，它并不黑暗，相反它最适合“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这九字真言。 用叶一诺的话来说，王寒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安稳于现状的家伙，他有野心，只不过这个野心需要被外界触发罢了。 廖主任用手指扣了一下桌面，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回来，又抽出了一张盖了公章的文件，将其提在众人面前，轻声道：“这是省厅下的红头@文件，里面只写了几句话，我简要的重复一遍，大家不要惊讶——” 众人面露不解。 廖主任说：“以下名单中包含的所有人员将在明天被统一革职，并删除系统内的个人档案：董冰凝、鞠天宇、唐念优。”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董冰凝和鞠天宇一脸惊悚地看着廖主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恢复平静的王寒，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的许天锋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与靠坐在阳光底下的常鹰各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连叶一诺听到这句话，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简而言之，你们三位被开除了。”廖主任合上文件，推了推眼镜：“有什么疑问可以发表。” 董冰凝半晌才恢复平静，她站起身子，咬着嫩唇问道：“主任，缘由是什么？我知道咱们内部的人员变动很频繁，但像这种未经通知就下达的决定……” 鞠天宇将踹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站前一步道：“老廖，大伙儿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有什么话不用瞒着，直说就好。开除是一回事，删除档案可就不是一回事了，这一点我们的确需要解释。” 叶一诺也有些迷糊道：“怎么连念优都一起开了？她不是外聘专家吗？” 廖主任看了一眼安桐山，后者摆了摆手，接过话茬解释道：“市局能给你们的解释就是没有解释，这是省厅下达的红头@文件，我们权限不够，不知道上头在想什么，文件上也没有任何关于你们是否犯错的缘由，如果你们有疑问，等今天的事过后，我再帮你们向上级申请答复。”他停顿了一下，“但……得到答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鞠天宇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不符合常理，除非……” 董冰凝眼神恍惚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下达文件的人，不是省厅？” 安桐山颇为严肃地点头道：“实际上，像这种决议，自从我上任以来就没有见过。你们几个刚立下大功不久，上头没理由卸磨杀驴，除非有什么职责上的重大失误，否则不存在直接删除档案的处罚，这等于否定了你们所有的功劳。” 鞠天宇来回踱步，眼神里的惊讶愈加浓烈：“如果不是省厅下的文件，那就只有……” 董冰凝俏脸微寒，她迟疑着看向叶一诺，问道：“念优姐没有提前给你消息？” 叶一诺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她很有可能被软禁了。” “软禁！？” 叶一诺并没有多作解释，反而道：“删除档案之后还有没有重新建档的可能？” 廖主任心平气和道：“还是四个字，微乎其微。咱们内部系统开除人一般有三种常见的方式，第一种是会提前通知，属于正常辞退或降级调任处理。第二种则是当天发通告，当天卷铺盖走人。第三种就是你们现在面临的这一种了。需注意的是，后两种多出现于犯过政@治错误或者失职错误的建立在有缘由之上的处罚结果。” 章节目录 第302章 吞蛇 “今天我们的主要内容不是这个，你们先把个人情绪放一放。”安桐山敲了敲桌子，肃声道，“革职的事情，我会向上头要个交代，但红头@文件上的结果不会有变化，公章盖了，一切就都确定下来了。” 董冰凝黑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想继续反驳，但鞠天宇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说道：“先把公事办完，再来处理私事。” 董冰凝只好怏怏作罢，坐回了位置上，自个跟自个赌起了气。 换做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被莫名其妙开除也不会有好心情，更何况这还是号称铁饭碗的公务员。 “再就是——”廖主任终于将目光看向叶一诺，语气严肃了几分，“昨天晚上，文化总局向咱们市局的审查部下了处罚，御书房文学网被责令无限期整改。” 闻言，叶一诺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近十万的阅读量。 尽管没有传播黄、赌、毒，没有涉政，没有任何违规的情节，仅仅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落得这种反馈，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毕竟像这种程度的文字，已经不能单单被称为“文字”这么简单了，往大了说，它可以是一个令社会产生质变的契机。 王寒等人得知这一消息，反倒是颇为惋惜。 他们并不清楚叶一诺经历着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感而发，但《赎罪》那篇故事里所讲论的主题，却让他们久久难以将情绪从中抽出来。 廖主任话音刚落，眉头却又缓和了下来，他盖上文件袋，轻声道：“但……就在大家道来的刚才，我们又收到了文化总局的消息，《赎罪》将被允许联合出版，并允许刊登至各大新闻平台。”他看向叶一诺，“有一场官媒记者的采访，你要不要去？跟新闻发布会有很大区别，你必须在摄像棚里露脸。” 叶一诺愣在原地，久久不知所措。 许天峰等人眼中的惋惜也淡了下去，他们相互对视了几眼，略感恍惚。 安桐山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抬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本来文化部为了避免《赎罪》带来的影响，是决定连带这本书，把那个网站一起封掉的，但部里似乎有一些领导的想法变了，这不，就峰回路转了。” 廖主任似笑非笑的看着叶一诺，道：“你的贵人不少啊。” 听到这话，叶一诺心中多半有了数。 在这个关节眼上，还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恐怕也只有唐家了。 至于是唐家的哪一位…… 就耐人寻味了。 叶一诺理了理思维，轻声道：“出版的事情我还需要考虑，目前字数还少，我想等情节完善后再出版。至于采访……我不太希望露脸。” 廖主任点了点头：“我会跟那边回个交待。但提醒你一句，这种容易让社会树立起对立善恶观的章节虽然可以写，但必须写的有理有据，如果胡扯的话，并不友好。” 叶一诺表示领会。 安桐山站起身子，从廖主任手中接过文件袋，正襟道：“接下来，我重点讲一下关于颜刚和阎天骄执行死刑的安排——” 众人纷纷抬起眼眸，神色庄重了许多。 安桐山皱起眉头，眼眸深邃而肃然：“除了正常的死刑流程之外，我决定额外派出市局所有刑警，进行一次……围剿行动。” “围剿？” 王寒等人对视了一眼。 叶一诺脸色悄然一紧。 该来的还是来了。 安桐山双手撑着桌子，脸上透露着自信又坚决的神色，他道：“颜氏集团倒台，颜刚被捕后，我市某些娱乐场所频发争端，报案率大大上涨，不少曾经从良了的犯罪分子重出@台面，试图争夺地盘，造成的影响很恶劣，搅得市里一片乌烟瘴气！我局严重怀疑蛇吻尸留在青榆市的残党正在谋划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这种妄图凌驾在法律和正义之上的组织，必须尽早铲除！这次计划的主要内容很简单，利用颜刚和阎天骄作为诱饵，延长将其二人送往刑场的时间，安排刑警着便装暗中埋伏，争取剿灭蛇吻尸留在青榆市的所有残党！” 他眯了眯眼，“我个人猜测，颜刚能够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建立起这么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不管到哪都是争着抢争着要的人才，蛇吻尸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倘若能钓出来那些杂鱼，那便万事大吉，若钓不出来，正好利用这次公布死刑的机会，敲打敲打那些个不长眼的恶势力！其中——” 安桐山看向王寒，“我已经通知了狱警，将颜刚、阎天骄二人交由西城分局的刑警护送，在接任副局长前，你要打理好那边的安排，并不忌讳向媒体公布。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公开死刑执行日期，截止到目前为止，网络平台上应该已经有具体的时间了。” 王寒肃然道：“明白！” 安桐山微微点头，说道：“那么，具体的安排我就不向大家解释和说明了，这就是武警和公安那边的事儿了。老许，有信心吧？” 许天峰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烟折成了两半，用动作回应了他。 “另外——”安桐山眼神微动，望向叶一诺，“一诺，这次请你来，也是有个要求想让你配合一下。” 叶一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安桐山沉吟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警方将邀请你跟颜刚乘坐同一辆刑车，这是咱们警队有史以来第一次邀请非系统内部人员参与死刑执行现场的观看，一方面可以增加你对外界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以你跟颜刚的关联，很有可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安局，您想让我也当诱饵，直说就好了，我不是什么二愣子，这点场面话对我来说不值当。” 安桐山双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多少被他拆穿的尴尬，反而眯着眼笑道：“聪明。想必你应该也明白，蛇吻尸频频针对你的真相始终是一个令人疑虑的困惑。既然三番两次审问颜刚也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我们不妨从其他方面下手，只要这次行动成功，未必不能给你带来一些利益。” 叶一诺道：“看来安局长对这次行动很有信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也有一些话没和颜刚说完。” 安桐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本他还以为叶一诺为了避讳亦或者安全而拒绝这个要求，但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似乎很乐于这么做。 但叶一诺心中清楚，这无非就是正常情况下的互相利用罢了。 颜刚当初被捕时在镜头前所说的话，安桐山自然有所耳闻，这就相当于给了叶一诺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 准确的来说，他才是最大的鱼饵，而颜刚只不过是个陪衬。 叶一诺为什么会同意？ 无论多么怕死的人，都会在濒死之前，呈现一种绝对恐惧的状态。 这个状态能够带来很多他想见到的东西。 何乐而不为？ 安桐山看了一眼桌上的钟表，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准备了。诸位先回西城分局，前往执行现场的车辆会在那里等候。除却叶一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要跟随，待命即可。” 王寒和董冰凝等人迟疑了几秒，只好点头应是。 在绝对的级别权限和命令面前，他们唯有执行。 廖主任整理了一番文件夹，望着头顶的警徽，声音不大却铿锵道：“本次行动代号为——‘鹰吞蛇’。” 章节目录 第303章 送刑 西城分局。 两辆刑车，一辆救护车如约而至，在一众持枪警员的包围之下，暴@露在了闻讯而来的媒体镜头前。 很多读者可能不太清楚为什么执行死刑时会有救护车在场，既然都已经是万恶不赦的死刑犯了，难不成还要救护车随时待命？ 先科普一下死刑的种类，从刑法完善后，我国分离出了两种执行方式，一种为枪决死亡，这时现代死刑中最常用的一种手段，以最快的方式在瞬间结束死刑犯的生命，但这对于死刑犯带来的痛苦感太过强烈，且现场通常较为血腥，死刑犯有可能会因为恐惧产生大小@便失@禁等不受控制的行为，再加上执行枪决的警员们也会本能的感到心理压力，所以救护车跟随的作用一方面是为了让法医清理现场，将尸体做好缝合准备送往火葬场，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行刑的警员出现心理崩溃的状况。 还有一种，则是注射死刑，也被称为安乐死。 旧时为了更加方便妥善处理死刑人员，大多数法医都会直接联合公安准备一辆救护车，玩车上放置好注射仪器，再让死刑犯躺在上面等待死亡的道来。 此时，救护车就会启程前往殡仪馆，死刑犯会在引擎发动的那一刻被注射死刑（通常为氰化物，前文有解释过，即高胜之死。）让他陷入深睡状态，平和、安乐地死去。直至跟随的亲人领取完尸体后，安乐死刑全过程才算做完毕。 这种方式体现了一种颇为人道的处理过程，但由于救护车可能会在运送途中@出现车祸事故，导致死刑无法被正常执行，亦不够庄严，无法体现司法的纪律性，所以救护车上执行注射死刑在今时今日已被渐渐取代，改为由刑车押送至设在非繁华地区、非交通要道和非旅游景点附近的刑场再执行，这样一方面来既能让死刑犯有充分的时间跟家人告别以及对自己犯下的罪过悔恨，一方面也能完善司法的严厉纪律性。 毕竟这是在用法律终结一个人的生命，而不是简简单单“杀掉一个人”这么轻易。 那么救护车为何还有存在的必要？ 除却和上条一样，需要运送尸体送至殡仪馆之外，还需要二次通过生命监测仪检测死刑犯是否还存在生命迹象。历史上曾有过相似的案例出现，死者在被执行死刑后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时其依旧是死刑犯的身份，发现这一切的医生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这就涉及到了一个伦理问题——法律上其已经被判了死刑并执行了死刑，但其活了下来，这时又该怎么判？ 如果对这样的案例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通过网络搜查，正府并没有禁止大众讨论这个问题，相反这与叶一诺在《赎罪》上所提出的故事有着值得深究的相似性。 再就是，有一个最重要的核心原因：死刑犯遗体器官的捐赠。 在执行死刑之前，狱警一般都会对死刑犯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目的是鼓励死刑犯捐赠自己的遗体。虽然死刑犯确实是犯下了严重而不容法律饶恕的罪行，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是冷血的、无爱心的。 世界上有太多的病症无法通过药物、手术解决。 比如尿毒症，我国每年就有上万例的案情，但是需要更换健康的肾源根本无法找到足够的数量。所以目前市场上能做器官@移植的，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死刑犯捐赠的遗体。 这些死刑犯在狱警的思想教育下，会经过一番纠结的思想斗争，大多数人都会表示同意自己在执行死刑后捐赠出自己的器官或者遗体，以减轻内心的罪恶感。而这时，死刑犯在被执行死刑后，死刑现场的救护车就起到了把遗体运输到医院里进行尸体解剖的作用，然后才再运往殡仪馆。 总的来说，死刑犯捐赠自己的遗体其实算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或者是救赎。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一生来就坏的透彻，人是感性动物，不会恐惧自然死亡，但会恐惧被善恶观所控制的死亡。 当然，现场的管控依旧不是一件小事，尽管大多数新闻平台从网络上收到了颜刚二人将在今天正式送往刑场执行死刑的消息，他们也依旧不敢乱来。 震慑力。 ZF不选择公开所有死刑现场的缘故，就是为了让那些有犯罪心理的人们从内心感到恐惧。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问：何不干脆公布执行死刑现场的视频？ 这并不妥善。 从牵扯到法律的心理学角度来说，未知的恐惧才能被称为真正的恐惧。 历史上，西方许多国家都因为人道等缘由，取消了死刑这一政策。 但我国并没有这么做。 唐宋元明清，死刑几乎是每个大朝代必须存在的“秩序和规则”。 但随着人类对于“人quan”、“皿煮”的追求愈加强烈，我国也为此做出了一些改变，这里无法细说。 不过，有个数据大家必须明白——在严格控制死刑人数的同时，我国某年被内判处死刑的人数是3900人，被执行死刑的至少有1770人，这占全世界执行死刑人数的80%。 而在前年，共有3400人被判处死刑，全世界记录在案的死刑犯却不过只有3797人。 倘若每一场死刑都公开执行，那么犯罪分子是否会因此而产生“死刑也不过如此”的念头？是否会在心中降低对犯罪的恐惧感？ 好比恐高症。 当一件事你见多了，经历多了，就会发现无论再怎么发生，都不会产生任何波澜，对吧？ 这是其中一点。 另外一点则是我国认定死刑犯同样具备人类应有的尊严，公开现场不但会让社会舆@论产生畸形的变化，更会刺激和伤害到死刑犯的家人，所以不应随意示众。 …… 正当西城分局准备妥当出发时，一辆商务车停在了局子的大门口，车上走下来了两名身披白色风衣，内衬中山装的高大男子，他们手里提着银色的手提箱，径直越过了挡在前面的刑车，走进了大厅。 叶一诺注意到了这一幕，心头不由一紧，“唐廷煜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高大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叶一诺，面无表情环顾了一圈警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证件，淡淡道：“国安局。现在通报以下几人跟我们回去一趟：鞠天宇、董冰凝。” 大厅里正为革职一事发愁的二人不由一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手上就被强行拷上了一块类似于手环的电子仪器。 鞠天宇看着手上闪着绿光的手环，皱眉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高大男子关上了手提箱，头也不回的解释道：“这是定位手环，上面的灯为绿色，如果你们不跟上我，或者离开我超过五十米，灯就会变成红色，届时你二人会被最高权限列为通缉犯。是舒适的坐车走，还是被用枪抵在脑门上走，自己选。” 董冰凝脸色微微一白，她不知所措道：“鞠老师，我们……犯事儿了？” 鞠天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正思考要不要打给长辈们问问的时候，一旁的叶一诺主动道：“你们跟着去吧，这些人都是念优父亲的手下，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被革职的事情，应该是国安局做出的决定，至于更深层次的缘由……也许去了就知道。” 章节目录 第304章 价值 “念优父亲的手下？” 鞠天宇瞳孔轻轻一缩，他待在警队系统内部的时间并不短暂，国安局的存在虽然了解，但对于唐廷煜的事情并不悉知。 他只知道，被国安局盯上的人，无论是内部人员，还是犯罪分子，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三十秒考虑时间。” 高大男子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犹豫不定的二人，强调了一句。 鞠天宇和董冰凝对视了一眼，相互交流了几句，最终在叶一诺的眼神示意下，决定跟了上去。 商务车驶离了西城分局，没有人知道他们会被带去哪儿，但很显然他们无法继续目睹这场被称为“鹰吞蛇”的兜底行动了。 叶一诺倒是并不担忧，他拍了拍皱着一张脸的王寒，说道：“有念优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王寒点燃了一根烟，喃喃道：“怕就怕唐家不想让他们继续参与这件事，到时候我们都是局外人了。”他顿了顿，面向叶一诺，“更何况，我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次行动的成功率，虽然为了故意延长押送时间，市局特意安排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避开群众，但难免会有一些不长眼寻求刺激的年轻人凑热闹，到时候一旦打起来，死伤……” 叶一诺同样没有担心的意思，他对着王寒神秘一笑，说道：“王队，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仕途吧，副局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王寒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惊异道：“你……有把握？” 叶一诺没有说话，朝着坐在第一辆刑车上的许天峰挥了挥手，当着众多记者的面，踏步走了过去。 “天呐，那不是民间神探叶一诺吗？” “难道他也要参与死刑现场的执行？可不是只有公务人员才能参与吗？” “废话！人家有破案的功劳！颜氏集团不就是他一手掰倒的？”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拍拍拍！全部拍下来！” “明天头条又有新货了！标题就叫‘民间神探’亲临死亡现场！” …… 耳边嘈杂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叶一诺的注意，他当着众人拿出手机，面无表情拨通了一个号码，在接通的那一刻，对着话筒轻轻说道：“……合作愉快。”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良久，能清晰的听见其长吁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叶一诺坐上了第一辆刑车的副驾驶。 许天峰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叼着一根烟，笑道：“小子，今天算你有福，平常人可没这个级别的待遇，待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个保自个。” 叶一诺咧嘴一笑，说道：“放心吧许队，这一趟肯定轻松。” 许天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了他一眼，发动了引擎，从西城分局缓缓驶入了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小路。 望着眼前一个个试图跟随而被警方阻拦下来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们，叶一诺心头轻轻叹了口气。 鹰吞蛇？ 不不不。 往大了说，这整个局里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市局会选择用颜刚作为诱饵试图钓出蛇吻尸残党，自然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这一点从他与张天永碰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果。 他可以随意放任这场争端无休止的进行下去，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那样只会带起更大的争端与无休止的仇恨。 如果没有先前那个简单的电话，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争取一线生机的可怜虫们，将会和那些围观群众一样，尸鸿遍野。 这对叶一诺来说，是最为有利的结果。 一个失去了首脑的蛇吻尸，并不足以与正府形成对立面。 他们有用命争取活着希望的勇气， 却永远失去了为苦衷而呐喊的机会。 他们只想活着而已，有什么错呢？ 叶一诺揉了揉太阳穴，将乱糟糟的思绪从大脑中赶走，并放下了戒备心，安然靠在了舒适的椅背上。 既然已经做出了和张天永合作的决定，那么这趟送刑的过程，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全得多，他不需要再操心什么了。 至于市局那边，只能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总有一方要承担谎言的代价，即便这个谎言是善意的。 叶一诺打量了一眼这辆刑车，采用的是小面包式车型，后半部分以钢板锻造，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牢笼装潢，回头就能透过装了围栏的窗户看见后方的一切，整个车身漆黑无比，没有一丝光线照射进来，充满着令人绝望的气氛。 挂着手铐脚镣，穿着监狱服的颜刚正靠坐在侧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与深陷的眼窝，面无表情摩擦着手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驾驶位上的人是谁。 叶一诺将头伸出窗户，看了一眼跟在后方的另外一辆刑车，问道：“怎么用两辆刑车？” 许天峰叼着烟头，烟雾顺着风向弥漫过他的双眼，他扯了扯嘴角，解释道：“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块刀片，想在看守所里自杀，被连夜看守的狱警发现了。” “自杀？”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后想通了其中缘由，嗤笑了一声道，“也对，倒还算是符合这个家伙的性格。” 许天峰抬了抬下巴，看了一眼左后视镜，说道：“所以，那个叫阎天骄的万一把他弄死，老子就没法交差了，还是分两辆来安全点。” 叶一诺微微点头，问道：“去哪个刑场？” 许天峰将烟头扔出窗户，说道：“你应该知道死刑执行现场是不能进行参观的吧？青榆市最近几年判死刑的案子很少，所以大部分犯人都会被送到清潭市的监狱接管，由那边的武装部队派人动手，毕竟都是老手，所以没那么大心理压力。”他吁了口气，“但这次，领@导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让咱们把所有事情都在青榆市地界内解决完。” 叶一诺抬了抬眉头：“哦？” 一般来说，死刑可在刑场或指定的羁押场所内执行。 但刑场不得设在繁华地区、交通要道和旅游景点附近，一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而是避免有人因好奇心等窥探。 许天峰迟疑了几秒道：“以前的青榆市，又乱又脏，公@安部为此留了三个刑场。几年前这三大刑场都被依次废除了，今天咱们是去最后被废除的那个，都清理干净了。那地方早个十几年还是他娘的乱葬岗，也是唯一一个开发商不敢碰的土地，邪乎。” 叶一诺将手搭在窗沿上，沉吟道：“手里头有枪杆子，神鬼都得让道。邪乎？有什么好邪乎的。” 许天峰笑道：“枪杆子是有，但咱们还得用注射，这可是最高人民法院批准下来的。” 对此，叶一诺虽说并不意外，但终归有些疑惑。 正常来讲，类似颜刚这种犯了极其严重，且对社会影响尤为恶劣的罪责时，通常会批准 对其采用枪决方法执行死刑，但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讲，注射式的安乐死也算妥善，无非就这两种方式选其一。 许天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接话道：“你不是内部的人，经历的少，不理解也正常，你就明白一件事——这颜刚的死刑，是带着任务的，是跟其他死刑犯不一样的，我这么说，你肯定就懂了。”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多数的死刑犯在死之前就被剥夺了所有权利，也就是失去了对这个社会的任何作用，被边缘化了。但像颜刚这种人，到死都有巨大的利用价值。我这么理解，对么？” 许天峰咧嘴道：“聪明。” 章节目录 第305章 憎恶之面 天色正午，头顶的烈阳洋洋洒洒覆盖了街道上的每一辆车。 两辆刑车和救护车始终排成一线，偶尔经过一些路过的人时，依然会引起注目。 许天峰故意将速度放到了最低，几乎以每小时30公里缓慢行进，让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为了羁押犯人送刑，反而是为了旅游兜风。 叶一诺很长时间没有作声，他只是淡淡的望着窗外，任由脑子如同一团浆糊一样被刺眼的阳光搅动着。 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一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由背后发毛。 他转过头去。 颜刚不知何时将那张干枯的脸贴在了不过两只手掌大小的窗户上，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叶一诺，泛着诡异的冷笑。 “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嘶哑又低沉的声音传来。 叶一诺心头松了松，随意道：“跟死人有什么招呼好打。” “呵呵呵……” 颜刚低笑了笑，说道：“玩的够大啊，让你跟我一起陪葬。”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说道：“陪葬？恐怕你没这个资格，我过来只是看看你怎么死的。” 颜刚讥讽一笑：“这么好的一个钓饵，不用白不用，你说是吧？” 叶一诺道：“你就剩这么点价值了，当然要利用完了再死，否则不就可惜了？” 颜刚舒展了一下身子，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跟我一样被判了死刑的家伙们每到这个时候是不是都会产生一些烦人的情绪，多亏你来陪我聊天，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对谁发泄去。” 许天峰侧着脸看了一眼叶一诺，示意他尽可能不要理会前者。 叶一诺对他炸了眨眼，头也不回道：“怎么？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人能做出来后悔药啊，有钱也不是万能的，你说对吧？” 颜刚狞着一张脸，用手掌擦了擦脸庞，说道：“其实吧，你今天跟着来是个错误的选择。就算你想用自己钓出那些家伙，也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可不是谁都……” 叶一诺打断他：“谁说我需要用自己当诱饵了？” 颜刚话音戛然而止，十多秒后他低沉笑了起来，伴随着了然：“看来，你选择了让我意想不到的那条路啊。怎么？背上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怎么从你脸上看不到一点痛苦？” 叶一诺手掌骤然紧缩，但又放松了下来，他淡淡道：“几句话能改变什么呢？你的自以为是并不能给你带来生还的可能。” 颜刚放开大笑，笑声如同冬天里沉闷的交响乐一样，在刑车的牢笼里回荡着。他道：“我们再打个赌吧，叶一诺？你还有这个胆子跟我玩吗？” 叶一诺道：“赌什么？” 颜刚将枯黄的脸庞抵在窗户上，凝视着叶一诺：“我赌……你一定会用命保住我。” 叶一诺毫不犹豫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太高看自己了。” 颜刚道：“如果我输了，死之前我会告诉你药在哪里。如果你输了……我就再告诉一个能让你兴奋的好消息，怎么样？” 叶一诺没有回头理他，但眼神显然出现了波澜。 赌， 还是不赌？ 良久。 他依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许天峰察觉到了异常，张嘴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挑衅，有必要理会吗？老子手上要是有块抹布，指定打开后门把你的嘴巴塞上，小鳖犊子。” 颜刚似乎把许天峰当成了空气，他懒洋洋地靠在一旁，漫不经心道：“唉，既然你没这个胆子跟我赌，那我就好心可怜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吧……”他笑了两声，又将头凑了过来，“其实……张天永胞妹的死，是他一手造成。他跟竞争对手谈了一场合作，合作崩了，不就把她的命赔了？” 叶一诺顿时汗毛倒竖，浑身骤然紧绷。 他捏了捏拳头，质疑道：“我凭什么信你？” 颜刚那枯黄的脸上出现一抹玩味笑容，说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天真的家伙。当初张天永带人来投靠我，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跟我说了这个秘密，可惜他没这个资格让我帮他保守秘密……呵呵呵呵。” 叶一诺没再说话。 他在思考。 思考到底要不要听信颜刚的话。 到了现在这个节点，这个简单的情报，很有可能会毁掉他所掌控的一切。 为什么？ 假设按照颜刚所讲，张天永是个内心阴暗到了极点的家伙，那么不久前在“黑场”里交流的一切，全都是带有目的性的行为。 倘若张天永根本就不想救那些家伙的命呢？ 叶一诺咬了咬牙，这种信任动摇的瞬间是他最抗拒的事。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动机。 任何事都有动机，任何决定也有动机。 如果张天永想着欺骗自己，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市局部署了那么大的陷阱等着他们道来，就算他们真的想劫走颜刚，不是也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或者…… 张天永根本就不打算劫走颜刚，而是想掌控叶一诺和他同流合污的把柄？ 一重有一重的疑虑不停从大脑里面迸发而出，叶一诺眉头紧皱着，额头冒出了冷汗。 正专心驾驶的许天峰见到这一幕，将车速再度放缓了一些，他偏过头关切道：“小子，你心里要是把我老许当兄弟，就别跟这家伙废话，我老许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娘的——这家伙是个死刑犯！你懂什么叫死刑犯不？他的结果已经注定了，改变不了什么的。” 改变不了什么的。 叶一诺脑中轰鸣一声，将他强行拉回了现实。 他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点头道：“许队，你专心开车，我能应对。” 许天峰伸出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必须足够稳重。 望着这一幕，颜刚又肆意放开了大笑。他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叶一诺脑子里的蛔虫，能轻而易举掌控他的情绪，并乐得如此。 “看啊，我们就像棋盘上的将帅，明明推开一切阻碍就能消除掉对方，却非要被眼前那些不知道是谁制定的规则所束缚。叶一诺，你还觉得现在的你，依旧掌控着周身的一切吗？” 颜刚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珠玑。 叶一诺将头看向窗外，用手指抚摸着窗沿，轻声道：“这个赌，我接下了。” 颜刚明显神情一顿，随后用手掌肆意拍起了窗户，略显疯狂道：“好……好啊！那咱们就好好赌一场——你的赌注，是什么？” 叶一诺道：“那上百条人命。” 颜刚沉默。 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小丑，大呼大叫道：“好啊……当然好啊！你看你，不是也变成一个刽子手了？肆无忌惮的用其他人的性命来当赌注？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不是也变成了自己憎恶的样子？” 叶一诺转过头，猛地用拳头砸在了窗户上，冷声道：“少废话。” 颜刚阴笑着，缓缓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车内又一次寂静了下来。 许天峰知道自己劝说无望，并没有选择继续多言。 他相信市局的部署能力，也相信自己的本事能够应对一切麻烦，便收起了追问下去的好奇心。 …… 与此同时。 市局，刑侦队。 眼前摆着将近数十道清晰的监控屏幕，画面中是正在缓慢行驶的两辆刑车以及一辆救护车。 安桐山、廖主任、常鹰三人站在屏幕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帧画面，企图从中找出点令他们兴奋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306章 诬陷 “老常——” “嗯？” “还剩下1.3公里的路程。” “我看得到。” “没有任何要动手的迹象。” “先别着急撤掉埋伏，要有耐心。” “我怀疑，叶一诺应该跟他们通了气。” “哦？何出此言？” “让他和颜刚坐上同一辆刑车，并不是为了拿他当诱饵，而是我想看看——假设真的钓出了杂鱼，叶一诺能否在其中求得一线生机。” “老安，你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放下对叶一诺的戒备？”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家伙的来历不明，且对于事态的掌控能力太过强大了。还记得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假死吗？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完美的计划，如果用阴谋论的角度去猜测——他们难道没有可能自导自演这一切？” 监控室里一片寂静 常鹰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头顶那如蜈蚣般的伤疤，叹了口气，说道：“老安，这么敏感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相信他站在好的一边。” 安桐山抿了一口手里拿着的茶杯：“我相信他，我市局的几十个弟兄相不相信他？万一真出了事，这小子还能活下来，你别拦着我叫人调查他，哪怕查到太平洋，我也要查出个所以然！” 常鹰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 安桐山微微一笑，说道：“前不久，我的一个老卧底给我传了一条消息，叶一诺暗中跟一个叫张天永的通缉犯会面了，事后调查结果显示，这个家伙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没有证据，我不会乱说，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性格。还有，你别忘了我当副局长之前，是干什么的。” 常鹰眉头微动。 他这才回想起来，安桐山同样出身警队，只不过他是警队里最危险的职业——缉毒警出身。这个警种所需要的专业能力可不是一点半点，有自己的卧底情报线倒也正常的很。 但常鹰依然不会相信叶一诺真的会去通敌。 原因无他。他依然是叶一诺的师兄。 “这场‘鹰吞蛇’的安排，如果能够成功，有可能会钓到更大的鱼。”安桐山将茶杯放下，凑近了屏幕，看着监控的每个角落，喃喃道，“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露面了。” 廖主任突然说道：“老安，头车怎么停下来了？” 安桐山和常鹰同时抬眸，将目光集中在了屏幕上。 …… …… …… 吱—— 许天峰一脚踩下了刹车，望着前方破口大骂：“什么情况？你奶奶的，出发前没收到通知啊。” 叶一诺好奇抬头。 前方道路上被摆上了红色的警示标牌，四五名穿着交通警衣服的工作人员正低头看着路面，像是在仔细查看什么。 但要是仔细眺望，就能发现警示标牌后面的路面顶多只有一些坑坑洼洼而已，并没有多么无法通行的地方。 这时，前方的交通警朝着头车挥了挥手，举起了一个掉头标志。 许天峰一脸不解：“什么情况？叫老子掉头？老子记得这条路他娘已经提前清理干净了啊。” 叶一诺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眯眼看向了那名举着标志的男子。 张东绍。 怎么会是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 想动手劫走颜刚？ 叶一诺拦住了正准备下车询问缘由的许天峰，警惕道：“别着急，许队，咱们的人都部署在哪里？” 许天峰愣了一下，关上了车门，随后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头有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他皱眉道：“不妙，这个路段太广阔，我没有派人设防，必须要等到180米后的江元路那里才有弟兄等着。” “糟了。”叶一诺心头一凝，他转头透过窗户看着后方的颜刚，后者同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释着他，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许天峰问道：“什么情况？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这些家伙应该只是交通警而已，没什么麻烦吧？后车里还有四个弟兄，都配枪了。” 叶一诺咬了咬牙，他按住许天峰的肩膀，说道：“许队，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先别下车，让车里的弟兄先等等，我过去跟他们谈谈。” 许天峰“嗯”了一声，对叶一诺摆了摆手，摆正了身子，点燃了一根烟，说道：“这根烟抽完，你还有时间。” 叶一诺快步下车，朝着满头大汗的张东绍径直走了过去。 五名交通警用一种带着防备的眼神看着这一幕，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叶一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想掩饰些什么。 他一把扯过张东绍的衣领，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找死吗？” 张东绍撇了撇嘴角，侧着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天峰，发现后者并没有注释着这边，便说道：“姓叶的，出了点状况。” 叶一诺急促逼问道：“什么状况？说。” 张东绍咽了口口水，说道：“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在今天取消颜刚的死刑。” 叶一诺当即便斥声反驳道：“不可能！死刑日期不是我定的，是法院定的，我根本就没有更改权限！你在跟我开玩笑？” 张东绍神色有些难堪，他黑着脸道：“今天一定不能送颜刚去死，不然我们都活不下来！” 叶一诺心头一紧，拳头紧握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是已经回应了张天永？你让他原地待命，什么也别动，警方安排了很多人手要剿灭你们，一旦你们的行迹败露，我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帮不了！” 张东绍面露惊恐，说道：“你……你是说我们被包围了？” 叶一诺摇摇头，说道：“这倒没有，只要你不乱暴露身份，警方就不会针对你。”他回头看了一眼刑车，“张东绍，你要么让开，要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车上都配了枪，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还想劫走颜刚？” 张东绍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让我来拦住你，不能去刑场，说你会害死自己。” 叶一诺瞳孔微微一缩，追问道：“什么意思？我害死我自己？” 张东绍说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哥收到了你的电话后就让我赶过来了。” 叶一诺脑子飞快运转，他按住张东绍的肩膀：“你告诉我，张天永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保住你们的命，还是想利用你们为他博取利益？” 张东绍脸色一变，反驳道：“叶一诺，你说什么？” 叶一诺颤抖着手，狞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亲妹妹的死，是你大哥害的吗？” 张东绍猛地瞪大瞳孔，他一把扯住叶一诺衣领，骂道：“你他妈放屁！叶一诺你活腻了？你怎么想都可以，别他妈提我妹！别他妈诬陷我大哥！”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颜刚亲口告诉我的。” 张东绍浑身一颤，他一边摇头一边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道：“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都是亲兄弟，亲人怎么可能害死亲人？” 叶一诺按住了他的手，对他道：“你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怀疑了，不是吗？为什么当初你们全部都跑掉了，就你妹妹没活下来？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巧的事？你只是碍于兄弟之情，不肯让自己相信而已，回去，回去问他！如果他真的想留下你们的性命，一定会告诉你们真相！脑子放灵光点，好吗？” 张东绍喘着剧烈的粗气，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抵在了叶一诺的脖子上，恶狠狠道：“如果你骗我，我发誓会用这把刀划开你的喉咙，放一千只白蚁进去。” 章节目录 第307章 取代 说完，张东绍面无表情收起短刀，对着身旁的几名同伴挥了挥手，将地上的路障依次拿开，消失在了一旁的侧道。 叶一诺心头并没有放松，他快步走回了刑车，将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对许天峰道：“走吧许队，尽快赶往刑场，我担心会出事。” 许天峰微微点头，拿起方向盘旁边的对讲机，说道：“发车吧兄弟们，没什么幺蛾子，都机灵点。”他看向叶一诺，“啥情况？” 叶一诺还未说话，颜刚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那家伙是张家几个兄弟其中一个吧？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他们，可惜了，都是可造之材啊。” “把你的嘴闭上！” 叶一诺怒视着他，斥声道。 “哦哦哦——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生气？”颜刚摊了摊手，笑道，“别激动，小伙子，我现在可是死刑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本事控制外面的事情了。不过……你愤怒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叶一诺努力平息着心里的烦躁感，他最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那会让心态出现问题，恰好颜刚能不停地带来这种危机感。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麻烦，刑车按照规定时间到达了刑场。 位于市局的安桐山等人同样通过监控的广角看到了先前发生的那一幕。 廖主任低着头，对坐在屏幕前的工作人员问道：“查一下这条路有没有在交警局那边报维修，速度一些。” 工作人员不断敲击着键盘，数分钟后摇了摇头，说道：“主任，没有记录。我们已经提前通知了交警大队，他们早就清理了所有路障。” 安桐山眯起了眼，说道：“如果这些家伙不是咱们内部的人，会是谁呢？老常，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常鹰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心中却喃喃道：“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廖主任扶了扶眼镜，对安桐山说道：“GP@S显示老许他们已经到了刑场了，那边的弟兄们也都到位，负责接应和执行的法警也已经准备好机器，如果途中没有出现任何事故，您看……” 安桐山抬起两根手指摆了摆，说道：“那就圆满结束吧，咱们也不算白忙活。” …… …… …… 刑场所在之处偏僻又静谧，四周皆是一些未经过清理的野草、野树木，地皮也都是砂砾，车辆开起来十分不平坦。唯一还算作醒目的建筑是一栋方形的“棺材房”，外形按照监牢的形式铸造，从视野上能给人以很大的压迫感，连配色都是清一色的黑灰，压抑地让人窒息。 棺材房外早有一辆浑身被涂装成黑白相间的车辆等候，上头是负责执行死刑的法警以及法医，他们穿着正经的工作服装，脸色十分严肃，几乎没有任何嬉笑。 “来，把人押下来！” 许天峰停好车辆，用对讲机指挥道。 颜刚和阎天骄在法警的带领之下，被送往了刑场。 叶一诺和许天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跟着走了进去。 刑场一共只有三个被铁板隔开的房间，一个是放好了注射死刑仪器的1号房；一个是暂时关押轮候犯人的2号房；一个则是负责观看和记录的工作人员3号房，这间房视野最大，且可以通过透明的单向玻璃看到1号房所发生的一切行为。 为了避免各位对这一块的陌生，这里简述一下死刑的“规矩”。 在执行死刑前，法警会做一些步骤，来和公@安核对信息，且委托同级人民检@察院派员临场监督。 同时，指挥执行的审@判人员必须对罪犯应当验明正身，即认真核对被执行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基本犯罪事实及其他情况，确保被执行的人就是判决、裁定所确定的死刑罪犯，以防止错杀；还要询问罪犯有无遗言、信札，并制作笔录，然后交付执行人员执行死刑。这一点颜刚在被宣判后几乎没有任何提及。 当然，值得强调的是，在执行死刑前后，是不可以发生任何有辱被执行人人格的行为，这一点会由检@察院特派员监督。 执行死刑完毕，应当由法医验明罪犯确实死亡后，在场书@记员制作笔录（这一步骤很重要，会录入案件系统），然后交付执行的人民法院，将执行死刑情况(包括执行死刑前后照片)及时逐级上报最高人民法院，死刑正式结束。 大致上来说，执行死刑的场所是不可能对外开放的，在对罪犯执行死刑的时候，到场的一般就是司法警察，法医等这些特殊工作人员，其他普通的刑事案件的侦查人员都不允许参观死刑执行现场，但像叶一诺和许天峰这一类，是受到了上级权限认可和安排的，属于灵活变通。 核对完所有资料后，两名法警以及监督员对许天峰庄重的敬了一道礼，并穿戴好了消毒后的服装，戴上了口罩，与一名法医一同进入了1号房。 “呼——” 许天峰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单向玻璃前，低头望着被绑上行刑台后依然带着诡异笑容的颜刚，皱眉道：“这瘪犊子怎么还他妈这副欠打的脸啊，我说老叶啊，你是不是玩了人家老婆？” 叶一诺白了他一眼，沉声道：“那他应该看着我哭。” 许天峰大笑了笑，没有接话。 法警两名，法医一名，监督员一名，总共四人，围绕在颜刚身边，打开了照明灯，将他双手双脚都固定在了行刑台上。 其中，法医负责检测颜刚的瞳孔，以及正常的生命体征；一名法警负责调试注射仪器，将药剂推置；一名法警负责在死刑犯身上贴上心电仪贴片；监督员则面无表情观看着这一幕。 期间，颜刚没有选择任何挣扎，他只是用双眸看着单向玻璃中的自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道来。 叶一诺眯着眼，心头总感觉有些不太舒适。 太平静了。 一切都太平静了。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位于1号房内监督员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面带惊诧地挂断了电话，并走上前拦住了法警和法医的动作，让他们原地待命，不要有任何动作。 接着，他快步冲出1号房，对许天峰招了招手，说道：“许队，上头来命令了，颜刚的死刑注射由你亲自静推。” “什么！？” 许天峰差点没把下巴吓掉。 他张大嘴巴，眼睛瞪的浑圆。 监督员也是有些无奈道：“确实是这样，最高法院那边也收到了领@导的消息，死刑由您本人执行，还有……这位叶先生，必须在场旁观。” 叶一诺心头一动：“就是说，我们两个都要进去1号房？” 监督员认真点了点头，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合开玩笑。 许天峰咽了口口水，骂骂咧咧道：“让老子开枪打毒@贩可以，让老子给死刑犯注射，老子不会啊！” 监督员道：“这个你放心，在场法警会教你完成全部步骤。许队，你好歹也是刑侦队长了，这点场面不至于吧？” 许天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锤子？这他妈能一样吗？古代这玩意儿叫刽子手，老子还不得做足心理准备啊？” 监督员看了一眼手表，劝道：“行刑时间快过了，您尽快吧。” 章节目录 第308章 剧变 许天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心中的镇定，让自己保持在一种平和的状态。 他理了理衣襟，告诉自己—— 跟击毙毒@贩没什么两样，对吧？ 叶一诺与他一起走进了1号房，房间里的法警纷纷让开了位置。 正常来讲，执行死刑都需要一个绝对正规的流程来遵循，像这种临时换人的动作必须从上头通报下来，再接至最高人民法院，再下发至负责执行的法院，所要求的权限同样不低。 这么干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让许天峰体验一下与死刑犯接触的感觉？ 叶一诺不敢妄自猜测，他站在颜刚身旁，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推置完毕的注射仪器，叹声道：“下辈子好好做个人吧。” 颜刚咧嘴笑了笑，看着头顶愈来愈明亮的灯光，眼瞳微微放大，轻声说道：“下辈子，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事，保你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叶一诺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不如留着这些话，到底下去跟阎王说。” 一旁的监督员提醒了一句：“行刑时间快到了，尽快结束吧。” 颜刚调整了一下身姿，平静地躺在行刑台上，开始回想着这几十年来周身所发生的一切，双眸中流露出了难以言说的温柔，像是终于要为什么东西而解脱了似的。 没有人关心他的小动作。 重要吗？ 不重要了。 人类在挫折和死亡来临前，通常都会短暂的变成感性动物，会对一生中所做过的无论大小错事而后悔，会憎恨自己为何不多活一点。 可惜叶一诺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悔恨的表情。 反而看到了一些莫名的解脱。 也罢。 这种生来就是为了犯罪而生的家伙，又有什么好深究的呢？ 如果每一个被法律结束生命的人都值得可怜，那谁去为那些无辜的，遭受伤害的家庭抱怨？ 叶一诺捏紧了拳头。 他强行挥散了缠绕在心头的迷雾，以及颜刚那一句又一句的措词。 一旁的许天峰戴上手套和口罩，根据法警的要求，演示了一遍接下来要重现的动作，待心理准备完毕后，死刑正式开始执行。 叶一诺站在法医身旁，后者指着心电仪道：“心电仪会记录犯人的心率过程，中途可能会出现机体上的剧烈反应，这是正常的排异性表现，不要慌张。只要将三种药物依次静推完毕即可。” 许天峰摆了摆手，示意站在身前始终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的法警退到一旁，自己则站在了叶一诺的对面，颜刚的身旁。 “呼——” 他长吸了一口气，按照注射仪器上的标志顺序，拿起了第一个注射器。 须知的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死刑犯反抗的可能性，注射死@刑过程通常涉及3种药物。 第一种，是硫喷妥钠，淡黄色的液体，具有高度亲脂性，为短效巴比妥类药物，静脉注射后可迅速通过血脑屏障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大概只需要10～15s的时间，被注射者的意识便会消失，通常用于医学麻醉的作用，这是常见的药物。 许天峰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拿着压脉带，绑在了颜刚的手臂中间，令血液回流受阻后，将枕头缓缓对准那一条明显的青筋注射了下去。 颜刚脸上产生了肉眼可见的颤抖，他微微张着嘴，感受到外来液体涌入身体，同时眼神开始恍惚，源于内心的生物本能令他四肢挣扎了起来。 第二种，是泮库溴铵，白色至近似于白色的合成液体，它只有一个骇人听闻的效用——肌肉松弛，被注射后的人会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曾有出自医学科的杀人犯利用这玩意儿杀人或者强@奸，人类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许天峰咬着牙：“别……别动，很快就好了。”将第二管注射器扎进了颜刚的手臂里。 “嘶——” 一股痛苦到了极点的嘶哑叫声响起，颜刚那挣扎的四肢猛地发出了最后一道信号，接着便如同软绵绵的蠕虫一样，自然垂落。 到这一步，颜刚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反应。 叶一诺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毕竟这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死刑现场。他的大脑努力将这幅画面刻录下来，并组织语言试图用小说文字的方法描述出来。 最后，是氯化钾，半透明的白色液体，作用为令心脏停止跳动。 许天峰皱着一张脸，将最后一根颇为粗@壮的针管举起，轻轻推入了颜刚手臂上那凸起的青筋里。 “呃……呃……” 颜刚胸膛剧烈起伏，他望着头顶刺眼的灯光，眼瞳开始逐渐放大，氯化钾的威力就好像热带森林里的毒虫一样，只不过轻轻咬了他一口，便令整个机体产生了恐怖的排斥反应。 他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脸的血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消退了。 直到许天峰将最后一滴液体送入了静脉，他拔出针管，如释重负的往后退了两步。 而行刑台上的颜刚……不断摇晃着脑袋，瞳孔一大一小，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数百只毒虫啃噬一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滴！滴！滴！滴！” 心电仪不断作响。 叶一诺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心头升起一抹不祥预感：“什么情况……？氯化钾的作用时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了？” 法医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连忙推开许天峰，走到心电仪前，望着上头不停起伏的线条，诧异道：“这……这什么情况？我从来没见过！” “呕……咳咳……” 此时，平躺着的颜刚开始口吐白沫，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飘散了出来。 许天峰不由爆了粗口：“妈的，该不会药出问题了吧？” 法医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我他妈确认过三遍！” 叶一诺示意他们冷静，毫不犹豫将第三根针管放在嘴边闻了闻，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酸碱味？”他看向法医，“氯化钾不是无味化学品吗？” 法医赶忙接过来闻了闻，顿时浑身一抖，双手颤抖着道：“不……不……我明明确认过了！” “药被替换了！” 叶一诺咬了咬牙，巡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惊恐的法医。 站在角落里言语不多的法警。 他猛然跨步，朝着左边的法警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并用尖锐的指甲扯烂了其上半身的制服。 一道蛇头吞蛇尾的淡金色骷髅纹身清晰可见。 许天峰一瞬间反应过来，抽出怀里的枪就对准了这两名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假法警”，并黑着一张脸道：“别他妈乱动！” 叶一诺冷静无比，赶忙转头看向法医，“能不能救？” 法医手忙脚乱的弯下腰，在颜刚身上检查了起来，一边按压他的心肺，一边检查其瞳孔。 不一会儿，颜刚停止了呕吐，整张脸苍白的好似薄冰，但胜在还有尚存的微弱呼吸，并没有立即暴毙。 法医松了口气：“注射的药看来没有致命性！只是排异反应严重！” 叶一诺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两名面无表情的法警，阴沉道：“你蛇吻尸的人胆子真够大啊！混到这里来了？许队，让外面的弟兄们警戒起来！” 许天峰脸色同样看起来不太妙，执行死刑现场的法警被替换，这要是让上级知道了，绝对是一个大处分。 况且—— 从进房间到注射完，这整个过程，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章节目录 第309章 怜悯 许天峰冷汗下来了。 他赶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对讲机，对着话筒大吼道：“喂，外头什么情况？我这出了状况，你们赶紧封锁全部出入口！” “喂……许队……滋滋滋……” 对讲机另外一头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传遍了整个1号房。 信号屏蔽了。 许天峰连忙掏出手机一看—— 果然！ 所有的通讯信号都断了。 他对着叶一诺摇了摇头：“没法了，通知不到外面，咱们随机应变。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被替换了的？这他妈可是刑场！” “是将近荒废的刑场。” 叶一诺强调了一句，望着那两个面无表情，始终没有动作的法警，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赶忙走上前，抬起拳头往其中一人的胸口上锤了下去。 咵—— 法警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鼻子相继流出了猩红鲜血。 “啊！” 法医惊叫了一声。另外一名法警也随之倒下。 许天峰一下傻眼了，他走上前用脚踢了几下，不见任何反应，谩骂道：“这他妈……闹鬼了？这刑场里也没别人啊？” 叶一诺皱起眉头，抬起目光扫视着1号房的每个角落。 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面单向玻璃上，心中瞬间恍然大悟。 他说：“不，还有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 许天峰愣神：“看不到的人？” 叶一诺沉着脸，走到1号房的门口处，将房间里一切电力来源的电闸拉了下去。 砰哒！ 无尽的漆黑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 众人清晰的看见，在那面单向玻璃的夹层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似乎正举着手，对着前方挥动。 “滚出来吧，你这只肮脏的老鼠。”叶一诺双手插进兜里，语气十分不善，冷笑道，“邢无生！” 哗啦啦啦—— 玻璃上出现肉眼可见如蛛网般的裂缝，接着便如碎石般接连落地。 一个套着黑色休闲装的苍白脸男子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颗被镶嵌在尖锐棍物状里的晶体物品，似乎正是这东西弄碎了整块玻璃。 邢无生踏着轻快的步伐跳进了房间，其头顶明显是一处贯通了整个刑场的小型通道，像是在不改变主体构造的情况下从通风管道提前挖空了一样。 他砸了咂嘴，举着手里的玩物道：“问你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是什么？” 话音刚落，许天峰的手枪就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叶一诺朝着他靠近，眯眼道：“用金刚石破开玻璃算什么？炫技？你的出场方式不必总这么奇特。” 邢无生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将手中亮晶晶的钻石直接抛了出去：“送你了。” 哐当—— 叶一诺任由钻石砸在身体后落在了地上。他面无表情看着邢无生：“就你一个人来劫狱，未免太看不起警方了。” 后者那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般的笑容，他咧嘴道：“谁说只有我一个了？” 说完，他拍了拍手掌。 一道人影从漆黑处的走廊走了过来，在其身后跟着一脸邪笑的阎天骄，其身上的手铐脚镣都被卸了个一干二净。 “张天永！” 叶一诺咬了咬牙，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心头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被背叛感。 张天永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恭恭敬敬走到邢无生身旁，对其说道：“信号屏蔽器开了，外头那些埋伏的条@子也被我的人盯死了。只要您一句话，打起来后脱身不是问题。” 邢无生没有说话。 被释放后的阎天骄似乎从死气沉沉的状态里回转了过来，他狞笑着扭动手腕，走到叶一诺面前：“上次的账，你想怎么算？” 叶一诺不慌不忙，伸出一只手擦了擦鼻子，轻笑道：“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你的新主子都还没把话说完，你这条狗就急着显摆了？” 阎天骄阴笑了几声，抬起手掌拍了拍叶一诺的脸颊，并没有选择动手，而是退到一旁，从腰背上拿出一把刀子，将被绑在行刑台上面无血色的颜刚解开了去。 叶一诺瞥了他一眼，对邢无生道：“你真觉得你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你知道警方给你准备了多少惊喜吗？” 邢无生不耐烦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有这么多废话可以说？我实在听的烦了——”他摆了摆手。 张天永顺势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叶一诺的脑袋。 同一时间，许天峰叫骂了一声，也将配枪对准了张天永，斥道：“少他妈耍花样！你丫敢开枪，老子保证让你的脑浆飞到天花板上去！” 叶一诺平静道：“这么狭窄的空间，你敢开枪，枪声势必会响遍整个刑场，到时最多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想这么做？肯定不想。”他看向张天永，“张天永，你跟我谈合作的事，还真是跟放屁没什么两样啊。” 张天永捏着扳机，侧头看了一眼颜刚，说道：“怪不得我。我想活命，邢无生能给我活命的机会，颜刚也能给我活命的机会，你呢？我凭什么相信你？醒醒吧，我只是利用了你而已，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叶一诺心中升起一股怒意：“狗始终是狗，怎么翻身也变不成狼，你这样的性子，真是浪费我的怜悯。” “我不需要怜悯。” 张天永语气冰冷。 这一幕让邢无生爆发出了讥讽的笑容，他似乎非常乐于见到这种场景，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讲这么老练的台词？” 许天峰急性子耐不住了：“你奶奶个熊的！要动手就赶紧动手，不敢动手就他妈老老实实抱头蹲下！等老子的弟兄们进来了，你们可就没机会跑了啊！” 邢无生扯了扯嘴角，径直越过张天永的枪口，走到躺在行刑台上的颜刚面前，用一直干枯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伏在其身上，用嘶哑的语气问道：“东西，在哪？” 颜刚先是轻轻挣扎了几下，随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用同样的语气道：“邢……邢无生，你……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要贪心的多啊。” 邢无生狞笑了一声，人畜无害的脸孔上多了一抹杀意，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眸，低声道：“你本来已经死了，不过你现在跟死没什么两样了。我已经把你体内的‘蛇吻’重新激活了，没药你撑不过一个星期。那个叫高胜的家伙还真是个天才，不仅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还差点让你逃脱了控制。” 颜刚骤然睁大眼眸，用为数不多的力气按住邢无生的手臂，挣扎道：“你……你……卑鄙……的家伙！” 邢无生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号，抽回了手，抚摸起了颜刚的脸庞，问道：“所以说，你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呢？” 颜刚脸皮雪白，以致脖子上的青筋清清楚楚的浮现了出来，他用手扶着邢无生的胳膊，试图从行刑台坐起身子，但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并不打算给他这种机会。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刀刻般的鱼尾纹皱起，眼睛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嘲讽。 他什么也没说。 邢无生仿佛受到了很大的侮辱，猛地扯住颜刚脑袋上的头发，往行刑台上砸了下去。 但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一旁伸过来，死死钳制住了他。 “谁让你动他了？” 叶一诺面色冷漠，语气凶狠。 邢无生缓缓抽回手，苍白的面孔顶在叶一诺面前，用手指理了理他的衣襟，说道：“我上次怎么跟你说来着？想跟我成为对手，就得抛弃点什么东西，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啊。” 章节目录 第310章 坠弹 叶一诺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轻声道，“注射器里的药，是你替换的？你用这种另类的方式保留颜刚的性命，想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邢无生讥讽一笑，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要是想不出来，就没资格对我问问题了。” 叶一诺脸皮抽了抽，笑道：“利用张天永引我上钩，这种显浅的不能再显浅的把戏，不是你喜欢的吧？有人命令你收回青榆市的控制权，是谁？蛇吻尸的老大？你也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走@狗罢了，何必在我面前装独狼？” 邢无生眯了眯眼，明显不耐烦地用手摸着脖子，径直越过叶一诺身旁，道：“我突然不太想有你这样的蠢货对手了。”他头也不回走到张天永边上，“开枪帮他结束这段悲惨的命运吧。” 咔—— 张天永拉下了保险栓，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猛然调转枪口，对准邢无生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然而—— 预想之中的枪声并没有出现，手枪发出了卡壳般的清脆鸣声。 张天永脸色煞白，连忙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空弹匣！？” 砰！ 话音刚落，他便被一旁阎天骄抬脚踹飞了去，硬生生砸在了坚硬的钢壁上。 邢无生缓慢地转过头来，将掉在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同时将枪上的空弹匣取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粒青铜色的子弹装了进去。 咔擦—— 他上好膛，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露出了颇为癫狂的笑容，说道：“看看，现实总是这么多变，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会不客气的背叛周身的一切，唯独不会背叛他自己！”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挡在张天永身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张天永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让东绍叫你别来了？为什么你不听？” 叶一诺平静道：“我问你为什么。” 张天永捂着肋骨处，吃痛的咬了咬牙，解释道：“在我跟你碰面那一天，我的计划就全部泄露了，不仅是你们警方这边的人，就连外市的蛇吻尸组织都盯上了咱们青榆市，如果我不假装跟邢无生合作，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死路一条——因为有人获悉了他们的身份。起先我怀疑是你这么干的，因为名单我只给了你一个人，但你后来给我打了那个电话，我就怀疑是不是有内鬼，后来我才知道……” 他脸上闪过一抹悲痛，“是我的亲兄弟，老三做的。”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张天永愤恨地锤了一下墙壁，接着道：“后来我提前套出了他的话，就让东绍过去拦着你，但已经晚了，老三赶在我之前就安排了人手埋伏在附近，只要这边的命令一下，外面就会打成一团，到时候颜刚势必会被劫走。” 叶一诺道：“所以，你跟着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这个家伙？”他看了一眼面带讥讽的邢无生。 张天永脸上带着自责，他点头悲怆道：“可惜我被摆了一道，手枪是他给我的，我以为他不会怀疑我，没想到留了这么一手。”他按着胸前的肋骨处，额头冒出了冷汗，语气都急促了一些，“叶一诺，你一定要阻止这个家伙！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劫走颜刚，而是为了获得那些躲在‘黑场’里的家伙们的信任！一旦颜刚被救走，不管他有没有得到解药，就想当于掌控了他们的生死！到时候整个青榆市就会沦为犯罪的天堂！” 叶一诺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张天永扯了扯嘴角：“少他妈废话。你今天不打那个电话，这把手枪就变成冲锋枪了，你早他妈被老子打死几百次了。”他望向邢无生，眼中闪烁着凶光，“你搞清楚状况了吗？现在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躺在行刑台上的颜刚，谁能得到他的命，谁就是这场博弈的胜者。” 叶一诺缓过神来，眼神冰冷：“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邢无生耸了耸肩膀，百无聊赖道：“没意思，真没意思。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条狗会背叛蛇吻尸，但我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他放弃了最有希望的一条路，选择了你这么个家伙？你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眸瞪的浑圆，“你比我多了一双手？还是一个脑子？” 叶一诺嗤鼻道：“我比你多了良心。知道什么是良心吗？” 邢无生狞笑一声：“知道你妈。”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如一条勾魂的锁链般，射向了叶一诺的脑袋。 枪响的那一刻，许天峰瞬间反应过来，正准备开枪反击，阎天骄便一个猛子扑在了他身上，抬手就把枪打在了地上，两人噼里啪啦扭打在了一起。 滋啦—— 血液像一条X射线，喷洒在碎落一地的透明玻璃上。 子弹贯穿了中枪者的喉咙。 叶一诺满脸惊恐地望着身前—— 张天永惨厉一笑，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扯着他的肩膀，想拼命发声说点什么，但喉结里传出来的声音就好像沙漏一样，变成了无声的呐喊。 他瞪大浑然的血红双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用身躯替叶一诺挡下了这一枪。 他的身体机能开始退化，从一颗巨木退化成了一颗死气沉沉的种子。 他死了。 死在了希望的洪流之中。 叶一诺目光呆滞，久久沉浸在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中无法回过神来。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挡枪子儿，也是唯一一次亲眼看着本就不该与自己相关的人死在面前。 凭什么？ 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这么做！？ 叶一诺脑中仿佛有个怒意冲天的小人在嘶吼咆哮，他扯着张天永的身体，任由大动脉喷洒出的血液染红了上半身。 他低着头，看着张天永那死不瞑目的脸，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子弹孔—— 他读到了。 “救……救救他们……” 这是张天永的遗言，是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呐喊。 “啊——” 叶一诺声嘶力竭吼了出来。 回声震荡着整个刑场，压抑又刺耳。 邢无生不耐烦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令一粒青铜色的子弹，将其放进了弹匣，枪口重新瞄准了叶一诺：“吵死了。” “快躲开！叶一诺！你他妈在干什么！？” 一旁许天峰看到了这一幕，双脚猛地蹬开了用四肢裹挟着自己的阎天骄，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骂道。 但叶一诺充耳未闻，浑身因愤怒而颤抖不断，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 “本来还想留着你好好玩玩，但那个老家伙非要把你扼杀在摇篮，怪不得我。”邢无生面露悲痛，像是损失了一件心爱的玩具般，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你要是能从这一枪里活下来，我一定会很兴奋的，对吗？” 他自嘲一笑，按下保险—— 就在子弹即将出膛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猝不及防从门外冲了进来，夹杂着猛烈惊人的风声，直冲邢无生脸部而去。 咻！ 邢无生竟然刹那间反应过来！ 他手腕猛地往回一缩，腰脊像是一条软脊的毒蛇般，扭过了迎面而来的攻击，往侧边的墙壁上靠了过去。 但来者穷追不舍，直接借助冲过来时的力道用侧身撞击而来，甚至能清晰听见骨头闷声作响。 邢无生苍白的脸庞微微一变，想开枪已经为时已晚，只好双手拱起挡在身前，同时固定双脚稳住下盘。 章节目录 第311章 丧家之犬 砰！ 两具身躯相撞，肉体闷声作响！ 但邢无生那瘦弱的躯体显然不太够格，他闷哼一声，想要再度侧身偏移出被攻击的范围，但眼前的高大身影并不打算让他这么做，直接伸出两只手往他胸膛前的肋骨冲击而去。 有目的性和章法的打斗，永远都能通过人体弱点来抢占先机。 邢无生眉头微皱，望着迎面而来的拳头，邪笑了一声，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膀，硬生生往前怼了出去。 这是最简单且最便利的防守方法，利用手臂卸力的同时腾出空间以供拉开距离。 可对方显然也是打斗的老手，根本不打算给邢无生逃跑的空间，而是手腕一转，卡住了他的胳膊，只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咔擦！ 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邢无生面无表情，并不慌张，反倒任由眼前这个家伙扭断了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里滑落一片刀刃，“刷”的一声往身前划了出去。 嘶—— 锋利刀口刺破皮肉的刺拉声响起，一道血线飙射在邢无生脸上，趁着对方吃痛的时机，他上半身竟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弯曲，整个身高硬生生矮了一截，顺利脱离了范围。 “缩骨？” 赵明昊面露震惊，他并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走到叶一诺身旁，将张天永的尸体用脚踢到一边，一把扯住后者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赵明昊！” 邢无生四肢扭动，恢复了原来的身高，他阴森着脸，望着那个阻碍自己的男人，道：“你还嫌自己活的不够长吗？” 赵明昊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身旁久久无法缓过神来的叶一诺，轻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叶一诺微微一顿，低着头看了一眼张天永的尸体，将手上的腕表摘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咔擦。 昂贵的腕表零件散落，能看见有一丝微弱的虹光像是在发着什么信号。 叶一诺沉默着，走到因痛苦而几经昏厥的颜刚面前，低头看着面无血色的他，轻声道：“你赢了。” 颜刚咧嘴一笑，露出胜利者的表情，虚弱道：“被人当成交易品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我怎么也算救了自己一命吧？” 叶一诺面无表情，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挣脱许天峰回到邢无生身旁的阎天骄，平静道：“我刚才摔碎的手表里有生命监测仪，发射信号用的是军方卫星，唐家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我生命活动停止的消息，最多二十分钟，这地方就会被包围的水泄不通，你邢无生既然敢单枪匹马来劫人，一定有逃跑的后手。”他沉默了两秒，“还是那个老掉牙的把戏，对吗？” 邢无生笑了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老旧的按键机，屏幕亮着微弱的绿光，他摩挲把玩着，阴笑着说：“三个房间，三个IED，我要是想，这座刑场能在十秒内被夷为平地。”他依次指向房间里的每一人，“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会变成一滩黑乎乎的碎肉，让人恶心的碎肉。” 闻言，叶一诺平淡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波动。 IED炸药，俗称简易爆炸装置，它的原理很简单，大家应该都清楚，为了考虑到安全性，市面上的炸药基本都是需要用引信来引暴的。没有引信，哪怕直接用火烧、用枪击都不一定会爆炸，否则误伤就成了家常便饭。而邢无生所提到的IED炸弹，是一种用火药或三硝基甲苯、硝化甘油制作的托引类炸弹，想要引暴它，前提必须击发炸弹里的引信。 而在正常情况下，炸弹引信的解锁和击发是依靠发射时的巨大惯性和触地时的撞@击，如果想要把炸弹制造成一个简易爆炸装置，并且通过信号收发器（比如手机）来引暴，那么就必须在事先就把引信给解锁，使引信处于一个待击发的状态，然后保证信号在发出的瞬间击发引信即可。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简易爆炸装置来说，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用雷管当做起爆的引信，因为雷管是可以用电来击发的。所以，完全可以通过修改手机里的电路来击发雷管，保证手机在发生来电的时候引暴雷管就行。这是一种颇为廉价的犯罪方式，切记不要盲目模仿。 当然，由于简单，出问题的可能也比较大。假设任何一个电话打进来都会引暴IED，那依然无法排除误伤的可能。如果想要这个IED只有在收到固定号码的才会被起爆的话，那么除了硬件上需要改进之外，软件也同样需要加以处理，我们在电影、电视里常见的通过打电话来引暴的IED，通常是经过单片机和手机串联，或者直接在手机内部编程处理后的精确“引信”，只要编写一个能够识别来电号码的程序，然后再与通讯录相对比，确认无误后，电路就会触发雷管，从而引爆整个IED。 这种方式多在一些经济落后的战乱地区上出现，现实很少有人这么干，因为制造炸弹的工业原料并不好找。但这对于蛇吻尸的人来说，显然不是问题。 叶一诺并没有慌张，反倒冷静到了极点，他道：“颜刚，你们带不走。趁现在跑远点，兴许还有活路，或者你引爆炸弹，我们一起死，正好送唐家一桩大功劳。你邢无生的命，应该值这个价吧？”他讥讽一笑，“还是说，你惜命，不敢这么干？” 还未待邢无生回话，他便接着道，“当然，你可以选择继续往那把枪里装子弹，如果你想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拼一把的话，我有百分百的自信你一定死的比我快，毕竟我们人多，你说呢？” 邢无生望着他这副似乎吃定了自己的样子，脸上浮现了一抹疯狂，他捏着手机癫笑了几声，说道：“你还真是让我惊讶啊叶一诺，三番两次在我这化被动为主动。既然你要他，那就送你好了。下次，我一定会跟你好好玩玩的。” 叶一诺往前走了两步，眼神宛若发了狂的毒蛇，他冷声道：“张天永的命，你打算怎么赔？” 邢无生不屑道：“赔？一条墙头狗的命能值多少钱？你那可怜的慈悲心该不会又在作祟了？难道是你逼他挡那颗子弹的吗？不是，是他自己要挡的啊！哈哈哈哈哈……” 叶一诺低着下巴，紧握了握拳头，疾首蹙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现在就宰了你。但这么玩，不够痛快，下次见到你，我希望你能拿出让我足够兴奋的本事，而不是像前两次这样，用一些低级罪犯才会用的手段。否则，我绝对会让你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他松开紧绷的身子，“这场博弈我赢了，今天你就再当一回丧家之犬，滚吧。” “啪.啪.啪..啪.啪……” 邢无生鼓了鼓掌，表露一副像是被小孩挑衅了的大人一样的神色，咧着嘴巴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很欣赏这样的你，seeyouagain！”他低着头，捣鼓着老旧的按键机，放出了一首嘈杂的歌，“太阳出来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啊，听到那歌声她笑呵呵……” 他举着手机，慢悠悠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阎天骄对叶一诺冷笑了几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干！又他妈放跑了！” 章节目录 第312章 敌意 许天峰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声，一脸丧气坐在了地上。 他很懊恼，感到自己一身的技巧无处发挥，阎天骄那种死缠烂斗的攻击让他根本没时间脱身，否则也不至于给出邢无生开枪的机会。 叶一诺把地上掉的枪捡起来还给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天峰站起身子，看向半死不活的颜刚，说道：“吗了个巴子的，这他娘是个死刑犯啊！处理程序怎么搞？老子当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阎天骄当着老子的面被带走，这要是不挨处分，我亲爹都看不下去！” 叶一诺看了一眼另外两具倒在角落的法警尸体，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执行刑场的程序被泄露出去了，邢无生提前一步替换了法警和注射药剂，但他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消息来源的？” 许天峰心头一紧，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麻烦，他压低声音道：“有……有内鬼？” 叶一诺没有接话，他看着颜刚，说道：“邢无生的目的不是带走你，是带走阎天骄，对吗？” 颜刚抬了抬沉重的眼眸，翘着嘴角道：“算你聪明。既然你猜到了，还不开枪打死他？” 叶一诺继续道：“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一条丧家之犬。” 颜刚苍白的脸抬起：“你觉得我会配合你？” 叶一诺指着张天永的尸体，说道：“看看他。”他眼神冰冷，“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配合。” 颜刚不屑一笑，说道：“我给你这个机会。上一次我让高胜把我体内的‘蛇吻’清除，他没做到。但他研制出了一种抑制药，这种药里有一种成分能让经过‘蛇吻’测试的人摆脱某些痛苦，邢无生以为我留了成品，实际上我吃了唯一的一颗药后就把它们全部毁了。怎么？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电视上不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只是为自己能多活几天而兴奋而已。”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问：“几天。” 颜刚望着天花板，沉思道：“估摸着，一个星期吧？” 叶一诺：“又能苟且偷生几天，的确是一件好事。”他凑近颜刚，眼神阴森，“张天永的死，你也有责任，我很生气，我会找到你想隐藏的那个秘密，然后……把她毁掉。” 颜刚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退，眼皮反倒愈加沉重。 他晕了过去。 叶一诺转头看向赵明昊：“你怎么摸进来的？” 后者拿出手机晃了晃，说道：“姓张的那个毛头小子给了我消息，我本来还在调查酒吧和虹姐的事，马上就赶过来了。” 叶一诺问道：“我是问你，怎么进刑场的？照理来说，外面应该还有警方的部署和暗中埋伏的青榆市蛇吻尸残党吧？” 赵明昊有些欲言又止，道：“你出去看看就明白了，形势不容乐观。” 叶一诺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微微点头，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法医道：“哥们，帮忙把这两具法警的尸体处理一下，程序和规矩什么的你比我了解，我就不参与了。这里安全了，不用这么怕。” 法医抖着下巴连连点头，指着张天永道：“那……那他呢？” 叶一诺低着头看了几秒，蹲下身子，把已经停止冒血的张天永用双手搂起，什么也没说，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许天峰先是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铐，把颜刚双手铐住，一把扛在了背后。 众人相继离开了这座被埋下了三颗炸弹的刑场。 —— 半小时之前。 市局。 安桐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电话发出了一条命令：“‘鹰吞蛇’行动取消，所有警员回到各自岗位，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做，否则按最严重处分处理。” 一旁，廖主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 就在先前，一名自称是国安总局局长的家伙走了进来，随意丢下了这么一条命令，没有讲明任何缘由，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只是轻描淡写扔出了证件。 官大一级压死人。 官大五级…… 能压垮一座山。 …… 走出刑场，叶一诺微微张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场景，一具温柔的软躯便扑面而来，他无奈笑笑，说道：“唐大小姐，我抱着尸体就抱不了你了。” 一脸忧心忡忡的唐念优瞪了他一眼，抬手用袖子擦干了他脸上的血渍，埋怨道：“不知道来的时候跟我提前说一声？非要把我送你的表砸坏吗？” 叶一诺苦笑道：“要提前跟你说，你还不得亲自跟着我一起来啊，万一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怎么办？” 唐念优噘着嘴训斥道：“还敢顶嘴！命总比什么都重要吧？” 叶一诺将张天永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我背后的靠山，我这不是第一时间想到你了吗？” 唐念优俏脸微微一红，眼中担忧逐渐消退。 叶一诺抬起头，望向她身后—— 上十辆黑色的大众商务车停在路边，几乎将所有出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在车辆的侧身上，印着一道用尖嘴叼着毒蛇七寸的鸽子，其双眸血红，纹路清晰无比。车门旁，一名名身披白色风衣的高大身影持着银色手提箱站立，神色冷峻，直接越过了许天峰等人，朝着刑场里走了进去。 警戒线随之被拉起。 叶一诺刚想询问怀中佳人，一名颇为熟悉的身影便从一旁走了过来，正是在颜刚的酒庄里将叶一诺赶走的带头男子。他面无表情将手提箱放下，并取下戴着的白手套，伸出右手对叶一诺道：“楚秋川。” 叶一诺抬手与其握了握，说道：“军方的人没来？” 楚秋川抬了抬下巴，淡淡道：“这点场面，不需要军方应付，国家的资源没那么好利用，叶一诺，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叶一诺眯起了眼。 他明显感到空气中存在一股敌意。 “我已经通知防暴部门来拆除炸弹了。”楚秋川看了一眼手表，沉声道，“你们青榆市市局的领导也让所有暗中部署的警察撤退了，接下来这地方归我们‘白鸽’接管。”他微微一顿，眼神中带着轻蔑，“这是你第二次放走邢无生，你应该庆幸今天你还不算国安局的人，否则你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叶一诺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刑场里有炸弹？” 楚秋川冷哼一声，说道：“刑场里有监控，我的人一直在监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无能的你。” 没有插嘴的唐念优听到这话，柳眉不由皱起，她转身挡在叶一诺身前，望着楚秋川道：“姓楚的，你别拿鸡毛当令箭，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楚秋川张了张嘴，语气收敛了几分，平静地看着叶一诺道：“你想听什么？在我权限内，我能给你一些答复。” 还未待叶一诺说话，一旁的许天峰忍不住凑了上来，他打量着楚秋川，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家伙？听你这么说，计划早就有了变动，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我那些弟兄们白忙活了一场，妈的。” 楚秋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将怀中证件亮出，说道：“许天峰，市局刑侦队队长，我听说过你，但你的级别权限暂时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回答，你可以离开了。” 许天峰一听到这话，暴脾气就上来了，刚想破口大骂，叶一诺便按捺住了他的肩膀，冷声问道：“法警和死刑用的药剂被替换的事，你们都知道？” 楚秋川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次行动是老大的吩咐。”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就递到了叶一诺面前。 章节目录 第313章 针锋 叶一诺接过了电话。 “喂，是我。” 熟悉又温和的声音从另外一头传来。 叶一诺手指一紧，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给你的这个惊喜。” “如果这能叫惊喜的话，那我白活了二十几年。” “哈哈哈……别这么说，叶一诺，我只是让你看看邢无生到底恐怖在哪个地方。你看，他总能比你早一步预料到事情的发生，你能活着走出来其实就代表你输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是瓮中之鳖的话，那你又是什么？” “你不是瓮中之鳖，你只是我用来引他出手的诱饵而已。相信我，这次行动如果按照你的想法走，你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很有可能跟你脚下的这具尸体一样死在这里。”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救我一命？” “救倒谈不上，无非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以你的脑子，应该能意识到邢无生真正的目的，对吧？” “阎天骄？” “阎家。” “阎家？”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要明白，这次事件，我一共授予了三次权限，一次是你们市局提出的‘鹰吞蛇’行动，虽然很不自量力，但我还是同意了。第二次，是下达更改死刑执行人员的命令，如果不这么做，邢无生不会露面，死刑无法正常进行。第三次，楚秋川是个优秀的孩子，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计划，自从上一次在酒庄追到了邢无生的尾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颜刚，阎天骄，许天峰，或者说，整个刑场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需要的诱饵罢了。我只不过同意了他的做法。” 叶一诺拳头紧握，没有回话。 事情又一次脱离了掌控。 只不过这次的脱离，跟往常有很大的不一样。 “当然，我相信这个孩子能把一切都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毕竟你死了我也不好跟我女儿交代。我这么讲，你应该明白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吧？无论是邢无生，还是楚秋川，你的力量都比他们渺小的多。这种亲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又一个倒在面前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可你能改变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叶一诺感到指甲刺破了掌心。 他沉默着，举着手机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我上次向你提出的条件依然有效，但不会持续太久，除非你能让我看到你……更出色的地方，否则，楚秋川会取代你的地位。念优需要一个能替他撑住整个世界的男人，而不是一个需要被人挡枪子的保护对象。” 唐念优发现叶一诺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把从其手中夺过了手机，将电话挂断了去，扔还给了楚秋川。 她对叶一诺道：“别听他的。” 楚秋川提起脚下的手提箱，看了一眼张天永的尸体，越过了叶一诺身旁，轻声道：“这个家伙的性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他是蛇吻尸的幸存者，既然替你挡了子弹，那就交给你处理了。如果你足够识趣的话，就不要再调查邢无生的下落了，这次我本来有机会抓住他，但你的存在似乎让他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决定先放走他。如果你想参与到这场游戏里，你就得有足够的本事，否则你不配保护任何人。” 说完，他径直走向了刑场。 叶一诺依旧沉默着。 唐廷煜说的没错。 原则上来讲，他在这场行动里，并没有起到任何关键的作用。 这也是他有史以来—— 第一次被人当成诱饵。 哪怕邢无生没有出现，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国安局已经成了最大的后手，而他为了保命，却只好通过摔碎腕表的求救方式来让唐念优涉险。 假设邢无生有更大的后手，假设IED炸弹最终爆炸，身边所有人的性命…… 叶一诺不敢往下想，他低头看着张天永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心中的无力感逐渐上升。 唐念优用温润的手指轻轻抱着他，说道：“别听他的，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许天峰将烟头吐在地上，背着颜刚往刑车走了上去，顺口丢下了一句话：“老弟，心里头不服气，就他妈给自己争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干。” 叶一诺抬手揉了揉唐念优的额头，轻声道：“不要再给我买新的腕表了。” 唐念优红唇轻抿，微微叹了口气，不顾血渍将头埋在了他怀里，小声道：“其实我很安全，我可是世界上的顶级黑客呢。” 叶一诺说：“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你二叔那边，我会跟你保持联系的，等青榆市彻底安全了，我们就一起去见见唐老，好不好？” 唐念优面露雀跃道：“好！都听你的。” 叶一诺笑着松开了她的手，望着她坐上了一辆军车离开后，这才将张天永抱起，递给赵明昊，说道：“找个火葬场，烧了，骨灰用好坛子装着，带在身上，今晚我们去一趟黑场。” 赵明昊没有拒绝，见多了尸体的他并不觉得肮脏，他道：“你还敢去？不怕他们把你皮剥了？” 叶一诺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刑车副驾驶，丢下了最后一句话：“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我欠他一条命，用这条命换什么都值。” …… …… …… 市局，正治处。 “事情我都知道了，国安局那边的领导给了命令，这次计划姑且算他个圆满结束吧。”安桐山望着房间里的两人，说道，“至于颜刚……你们有什么想法？” 许天峰一边用跌打酒擦着自己的颧骨，一边道：“还能怎么办？再执行一次呗，法院那边定了的事情俺们几个还能改变不成？只不过这次老子不想参与了，你老安赶紧搞个安全的地方，趁早了结就完事。”他无声骂了一句脏话，“他娘的，老子还说怎么突然就换成老子执行死刑，原来是他妈安排好的，真是被人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南西北了。” 廖主任扶了扶眼镜，说道：“这个我们也没收到消息，但国安局那边的权限太大，就算有怨言也得憋着。” 许天峰瞪眼道：“老廖！你丫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来试试？老子命都差点丢那儿了，还有那啥玩意儿炸弹啊！你们这些规矩怎么定的？非得整这些个幺蛾子，比当卧底累多了。” 叶一诺接过话道：“安局，关于颜刚的死刑，能否推迟一个星期？” 安桐山抬了抬眸，问道：“为何？” 叶一诺解释了一下“蛇吻”的效用，说道：“虽然他是一个被抛弃的棋子，但有一些秘密，依然需要被解开。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一个星期时间，我会让青榆市的残党，全部消失。” “全部消失？” 安桐山眯起了眼，打量着他，眼中有些迟疑。 一旁和空气一样静观不语的常鹰说道：“老安，刑场的事情，一诺也算有一部分随机应变的功劳了，何不试试呢？” 廖主任凑到安桐山耳边跟着说了点什么。 后者这才微微点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叶一诺道：“我要的是全部消失，而不是换个角落躲着继续犯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章节目录 第314章 根深蒂固 “当然。” 叶一诺站起身子，说道，“在这之前，就请安局在原来的基础上，减少一些治安的警戒了，让青榆市恢复最基本的生活，周边都太敏感的话，总不利于办事，您觉得呢？” 安桐山摆了摆手，示意答应。 告别嚷嚷着要去好好睡一觉的许天峰后，叶一诺被常鹰叫住，两人找了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咖啡馆，聊了起来。 常鹰说：“自从辞掉了这个位置后，总感觉生活变得无趣了很多，要不是我这脑袋上的伤，再怎么说我也得再干一票大的。” 叶一诺说：“师兄，师父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常鹰摇头道：“自从我回国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怎么？你找他帮忙？” 叶一诺说：“随便问问。” 常鹰喝了几口咖啡，说：“青榆市的蛇吻尸，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一诺问：“师兄有何见解？” 常鹰沉吟道：“这是你应该做的选择，我过多干涉也不好，只是简单的提一下意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多人都在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把事情做大，容易物极必反。” 叶一诺轻声道：“你是想我静悄悄的解决他们？” 常鹰点头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叶一诺笑了笑：“如果这么做的话，隐患更大。” 常鹰问：“那你打算……” 叶一诺往咖啡里扔了几块糖，说：“我需要本钱。” 常鹰端着咖啡杯的手掌一抖。 叶一诺说：“没有这些，我身边的人都活不下来。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是颜刚，是一个我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我必须尽力保证自己不被吃掉。” 常鹰叹了口气，说：“这些话，师父也跟我说过，他始终不肯亲自在我们面前露面的原因，是为了保护我们。” 叶一诺说：“一个人背负的东西越多，活起来就越小心翼翼。” 常鹰说：“老安这边，对你不太放心。” 叶一诺抬头：“哦？” 常鹰说：“其实这并不意外，你的身份和来历都不太清晰，本身又展现了很多让人无法相信的表现，大胆一点猜测，说你是蛇吻尸内部的人都不为过。” 叶一诺笑了：“要真是这样，我还费尽心思斗个屁。” 常鹰靠在沙发上：“所以你现在是内忧外患，有本事帮你的人，不多。” 叶一诺平静道：“我没有后退的余地，恰恰相反，我也不太想连累其他人。” 常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个星期，你如果能弄出点名堂来，未必是好事。” 叶一诺：“师兄，说了这么多，你想劝我收手，对吗？” 常鹰沉默了几秒，说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的脑袋被人砍了一刀，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也这样。既然你已经搭上了国安局这条线，为什么不肯安稳一点？” 叶一诺说：“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将杯子里半甜的咖啡一饮而尽，眼眸中带着决然，离开了咖啡馆。 常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脸的若有所思。 …… 天色几近黄昏，刑场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给青榆市带来什么波澜。 赵明昊开着车，在约定的路口接走了叶一诺。 后座上摆放着昂贵的骨灰坛，表面刻着淡金色的纹路。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打开一部分车窗，问道：“花了不少钱吧？回头我补给你。” 赵明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说道：“以前帮颜刚做事的时候，攒了不少钱，算不了什么。”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虹姐和酒吧的事情结果如何？” 赵明昊回想了几秒，说道：“虹姐当头牌的事我老早有所耳闻，但是具体的不太了解。我问了一些从窑子出身的会所妞儿，可靠性没什么问题，我在一家私人的产科医院调查到了她生孩子的证明，大出血，剖腹产，为了生这个孩子，受了不少罪。‘蛇吻’具备遗传性的病理问题，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叶一诺脑中浮现了写出那本日记的一家子，微微点头，说道：“这东西，真是个祸害，只要加入了蛇吻尸，岂不是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被束缚着？” 赵明昊说：“一代接一代的命运，能让蛇吻尸根深蒂固，我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着，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 叶一诺笑道：“你也想劝我收手？” 赵明昊摇摇头：“我不是劝你收手，我只是给你警告而已，该保命的时候，我不会为你卖命。这一点，你要记得。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张东绍没有给我消息，那一枪的子弹肯定会落在你身上。” 叶一诺沉吟道：“我老早就说过，我跟你是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做一些没有经过我同意的事，你想为我卖命，我也不一定会给你这个机会。昊子，你今年多大了？” 赵明昊想了几秒，说道：“忘了。” 叶一诺：“忘了？” 赵明昊：“忘了什么时候出生的了，你就当我30了吧。为了隐瞒我的身份，颜刚派人弄死了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人，我记得他死的时候才24岁。” 叶一诺望着窗外的街道，喃喃道：“这个年纪，没想过成家？” 赵明昊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顿，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无牵无挂挺好的。” 叶一诺叹气道：“那东西只是束缚了你的自由而已，没有束缚你的人权。那几颗药够你活十几年了，如果我能破解那个药方研制出解药，你就拿着药消失吧。” 赵明昊没有说话。 叶一诺想了想，接着道：“冰岛，听说过吗？那地方的幸福指数排全球前十呢，到时候我拜托市局给你弄个护照，再给你买个越南的老婆，你带着她走得远远的，我不信蛇吻尸还能找到你把你干死。” 赵明昊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什么是越南？” 叶一诺一愣，随即笑道：“泰@国的，也行。” 赵明昊那冷邦邦的脸多了一抹玩味，说道：“你要是能搞到解药，我就认你当老大，到时候你控制了整个青榆市的蛇吻尸，想干什么大事业不行？我们可以搞赌档，专门坑有钱人。” 叶一诺笑骂道：“你嫌老子活的还不够长吗？” 赵明昊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酒吧的‘浴盐’有渠道来源，全市大概有十八个酒吧在卖这东西，但都是新上，由于副作用太大，敢买的贩子不多。我打断了十几条腿，才问出来这些——有人在故意兜售这东西，接头的人是个开厂子，专门做人工饲料的，养了大概五百号人，名气不小。” 叶一诺沉思道：“混得好的人还干这个，要么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么就是有人胁迫，我想他上头肯定还有一个供应商，只要我们找出来，兴许就能追查到源头。” 赵明昊看着眼前的红灯，踩下了刹车，问道：“去哪？厂子往左走，张天永那边往右走。” 叶一诺指了指右边，轻声道：“这罐骨灰总要落叶归根，还给他家里人。对了，去之前带点防身的东西，真要出事，你先跑，这群快没命的家伙，疯起来可听不进去道理。” 赵明昊明显不屑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将叶一诺口中的那些人放在眼里，调转车头拐进了巷子里。 章节目录 第315章 余荫 原先的垃圾场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收费的中年男人已然不见，空气中飘散的废料味大了很多，头顶漂浮着的黑烟仿佛随时都能淹没半个城市。 赵明昊随意将车停在路边，抱着骨灰坛，与叶一诺一同走进了这片死寂沉沉的区域。 虽说刑场发生的一切都是楚秋川计划所为，但“鹰吞蛇”的部署和青榆市蛇吻尸残党的参与依旧是真，叶一诺特意询问过唐念优，得知唐廷煜让鹰吞蛇终止之后，蛇吻尸残党没有收到张天永的消息，也随之撤退，所以并没有人被抓。 按理来说，市局如果知道这条消息，完全可以随机应变，来一个回头望月，反而将暗中埋伏他们的蛇吻尸抓捕归案，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楚秋川并没有向他们透露这条消息。 除开刑场里的知情人外，其他的外人根本不知道蛇吻尸残党参与了进来。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一诺并不知道唐廷煜这么做的用意，他始终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如春风一样的男人，但此时就算再蠢，也明白其打算用什么手段阻止自己继续调查下去。 只要牢牢把握住一个人的弱点，造成阻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走到厂房前，赵明昊主动打开了入口处封着的井盖，两人挨着脏兮兮的墙壁跳了下去，却闻到了一股刺鼻中裹挟着腥臭腐肉的味道。 叶一诺脸色微微一变，走到那条长长的走廊前，用手掌扯住一道铁门，将其拉开了去。 将近十具已经呈现腐败巨人观的尸体被堆叠在一起，原本应是血红的肉，变得苍白如肉干，脚底下流着一些肉眼可见的白脓，上头爬满了蛆虫。 叶一诺捏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反胃感，他只好将铁门重重地关了上去。 “这些人的日子到的不是时候。”赵明昊显然也注释到了这一幕，但并没有多少怜悯，反而淡淡道，“没人管他们，就只能关着一起死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叶一诺沉默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往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在路过最后一扇铁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将其打开了去。 “呃……啊！” 房间里传来一道小男孩的惊吓喘息声。 走廊的灯光和上次一样覆盖了进去。 叶一诺清晰地望见那个被羽绒服包裹着的男孩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脏兮兮的衬衫，原本浓密的头发却已经掉的一干二净，脸上的皮一块又一块皱着，却比上一次多了点回光返照般的活力。 啪—— 一个类似玩具般的毛绒品砸了出来。 叶一诺轻轻将门关了上去，转身走向了拐角处。 黑场的大门半掩着，但里头不再传出浓烈嘈杂的音乐声和谩骂声，反倒安静地只剩下了脚步摩挲声，就好像一个被毁了喇叭的迪厅一样。 叶一诺和赵明昊走了进去。 场内的灯光暗黄无力，像是失去了颜色的树叶枯萎在枝头；两人望见那一个个目光无神，面容死寂的家伙们歪歪扭扭地倒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脚边是一把把不知道从哪个黑市淘来的枪械；偶有几声窃窃私语，也像是无助的呐喊，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让人窒息的绝望感。 叶一诺吸纳着这些足以致命的死寂，让心中保持着共鸣感，他从赵明昊手中接过骨灰坛，跨步走到了黑场的正中央，环顾着在场的足足百人。 他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刷！刷！刷！ 几乎不到三个呼吸，那些尚有力气顽抗的蛇吻尸残党们，纷纷举起了地上的枪械，对准了叶一诺身上的每个部位。 绝望中包含了杀意，冰冷怨恨的眼神也随之到来。 这时，察觉到异常的张东绍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悲怆的看着叶一诺，大叫了一声：“姓叶的，你还敢来这里，你不要命了！？” 叶一诺平静地看着举枪对着自己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成为了豺狼眼中用以发泄的猎物，能给这些将死之人带来充足的泄愤感。 赵明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唯独脱下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一道满背的夜叉纹身图，其眼眸之处便是蛇头吞蛇尾的淡金色骷髅纹身。他就这样站在叶一诺身后，淡淡地盯着几个最先带头举枪的家伙。 若说颜刚身边才人众多，可称得上最强打手的也只有赵明昊这个从十几岁就开始学习怎么才能更轻松扭断大人脖子的家伙。想凭借凡人之躯跟那一颗颗子弹作对自然是一件不自量力的事，但随着他这么往前一站，场内依旧有不少人本能的恐惧了起来。 远处的张东绍见叶一诺没有走开的意思，便抬脚急匆匆冲进了人群，先前站的太远看不清后者手中搂着什么东西，走近了这才发现是一罐骨灰。 他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 “张天永替我挡了一枪，死了。” 叶一诺也没有避讳，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张天永亲兄弟的面，说出了这句话。 “死……死了？” 张东绍颤抖着身体，即便他知道去刑场势必会凶多吉少，但体内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依旧有些接受不了，脑子里面全是张天永的一举一动。 他又一次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 砰！ 不算坚硬的拳头落在了叶一诺的左脸上，巨大的力道让他身体往后倾斜，快要倒下时，一只手臂轻轻撑住了脊背将他扶正了去。 叶一诺用力让双脚固定，不顾颧骨处传来的疼痛，低头看着张东绍，轻声道：“一拳，够吗？” 张东绍双肩颤抖，他挣扎着抬起手，想再度挥出一拳，但四肢却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他通红着眼，嘴里像含了一块海绵：“当年被警察赶到边界线，没日没夜逃了两天，看着幺妹被开枪打死，大哥跪下来求我们不要回去送死，我听了。今天，大哥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跪下来求你，有没有用？” 叶一诺把骨灰坛放在他面前，平静道：“没用。死了，就是死了。” 张东绍一把抱起骨灰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将这几年来东躲西藏，过着比狗还差的日子的压抑一并释放了出来。 场内的蛇吻尸残党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枪，回复了死气沉沉的表情，不再针对叶一诺。 是啊。 死都快死了。 挣扎，发泄，又有什么用？ 叶一诺没有继续说话，静静等待着张东绍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停止，他才面向众人，用平淡却清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中有无家可归的人，有拖家带口的人，有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社会抛弃的人，更有迫不得已走上犯罪道路谋求一线生机的人，我也知道你们仅仅是活着就有已经用尽了全力。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你们盲目，你们愚昧的被一颗药束缚着有限的生命时，就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如今死期将至，你们光顾着悲怆，绝望，能为你们带来什么？其实什么也带来不了。” 场内的部分蛇吻尸残党抬起了头，像是内心的某些东西被强行揭开了外壳一样，眼中带着怨恨地望向了叶一诺。 人们最听不得的就是被文字描述出的现实，纵使可以有选择的欺瞒自己，但当它真正取代生活时，你通常只能捂着头皮叫喊“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老天为何这般对我？”。 章节目录 第316章 曙光 “整天没日没夜躲在这个下水道里苟活着，饿了就出去觅食，欲@望来了就出去找乐子，想女人了就出去强@奸，缺钱了就出去抢劫，为了满足内心里对社会的恶趣味而犯罪，被当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就是你们活着的乐趣？是你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命运？不，都不是，你们只是愚蠢地把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傻乎乎交给了别人而已，在这个基础上，你们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叶一诺语气愈加急促，话中的嘲讽之意也愈加浓烈了。 他不顾周边又一次升起的杀机，仍然自顾自道： “看啊，我说的没错吧？导致你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不正是你们自己的无能为力吗？是老天睁不开眼吗？是社会把你们驱逐、边缘化了吗？不，都不是，是你们自己放弃了。就跟现在一样，你们看不到希望，所以放弃了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在这里找一个有共鸣感的同类等死。你们庆幸，庆幸自己不是被社会抛弃的爬虫，不会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遗臭万年，你们想着自己的确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凭什么？凭什么活着的权力，要交给一个甚至不是人的东西来控制？” “你们一定知道我说的没错，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说这些的用意，我叶一诺活到现在过的也没那么自在，但总比你们这些连上街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家伙舒服。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你们这群为了满足内心那藏纳不住的渺小欲@望而甘于苦中作乐的样子，我意识到你们没救了，是真的没救了，一个错误的家庭能毁掉至少三代人，一个有差距的成长环境能毁掉孩子的一生，你们心中的罪恶造就了这一切，我看的比什么都通透，我没有义务救你们，更没有义务为你们保守秘密——我大可以把警@察带到这里来剿灭你们，再叫上上百名记者把你们这些肮脏的样子全部报导出去，我利用你们名利双收，富贵一生轻而易举。” 他顿了顿，将地上的骨灰坛搂了起来，高举过头顶，声音铿锵有力了几分，“但我叶一诺，没有这么做！我没带武器，没带警察，我他妈就带了一条命过来，这条命刚才被三十二把手枪指着——我一点也不恨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坛骨灰！因为张天永替我挡子弹而死的最后一个条件，是让我‘救救你们’！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有义务这么做，他甚至可以为了活命把你们全部出卖！他有一万种选择可以不管你们，但他只做了唯一一个会害死自己的选择。现在——这个选择很有可能也害死我。” 所有人的头都抬了起来。 他们有的不敢置信，有的眼神讥讽，有的内心颤抖，有的赤红着脖子，想反驳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叶一诺长吁了一口气，略微平静道：“你们不用怀疑什么，想必以你们这些在社会里摸滚打爬久了的性子，一定会认为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是寻求相同利益的，所以跟你们谈条件也是需要利益的——”他竖起五根手指，沉声道，“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我替你们找到续命的药，这是张天永用这条命给你们换来的承诺，如果你们不肯相信我，拿起地上的枪，对着我的脑袋开，谁不敢，谁就是孙子！” 寂静。 长久的寂静。 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没有人举着枪对准他。 叶一诺将骨灰坛放在地上，闭了闭眼，道：“身不由己，命不随己，我替张天永做个决定，从今天我说完这些话开始，是想跑出去继续犯罪，还是等我的消息，随你们便，我不会给警察透露任何你们的身份，但一旦有人走出这个门，你的性命就跟我叶一诺没有任何关系了。” 场内的蛇吻尸残党们纷纷对视了几眼，他们窃窃私语了起来，质疑的，坚信的，模棱两可的皆有。 依旧没有人敢相信叶一诺的话。 人类多是如此，被利用过一次后，再难相信第二次。 良久。 这时，叶一诺的目光突然瞟到了角落里蜷缩着的一道身影。 他迟疑了一下，抬脚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赵明昊紧随其后，目光冷漠地盯着从身边略过的每一个人。 众人纷纷让开了到道，并没有阻拦叶一诺的意思。 角落里。 一个裹着肮脏连衣裙，满头枯发，一脸皱纹，看起来约莫有六十几岁的老太婆，手里正拿着一袋白色的嗨货，贪婪地沉浸在毒@瘾发作的兴奋中。 她并没有察觉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当叶一诺走到面前时，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费力攀爬到叶一诺面前，用干枯的双手搂着他的双脚，断断续续道：“不……不……不要抓我……求你……求你了……我还有孩子……孩子……没钱上学……我想让他上学……没钱……治病……我想赚钱……不要抓我……我……” 叶一诺低着头，蹲着身子，将有气无力的她扶了起来，伸手抚@摸着那张年轻时一定妖艳妩媚的脸孔，轻声道：“虹姐，孩子叫什么？” 老太婆白着一张脸，显得有些神志不清，支支吾吾摇头道：“不……不会取名……没……没文化……”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跟你姓，姓虹，源于上古八大姓之一，是正统的姒姓，皇帝封的姓，好不好？” 虹姐抬起睫毛几乎掉光了的眼眸，念叨着：“虹,虹，”她开心地眯眼笑着说，“那……那他叫什么？” 叶一诺沉思了几秒，温和着说：“是男孩嘛，就叫虹擎宇吧，擎宇，擎宇，将来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的料，你说呢？” 虹姐缓慢地点了点下巴，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她颤抖着声音念叨了两遍“虹擎宇，虹擎宇”后，剧烈起伏的胸膛变得平静了下去。她松开干枯的手指，轻轻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叶一诺身边。 死了。 叶一诺将其尸体平放在地板上，用手拍了拍其心脏之处，喃喃道：“你放心，孩子我照顾，一定送他去上学。” 场内一片死寂。 叶一诺站起了身，周围看着他的人本能地退后了几步。他便道：“谁还有老婆孩子不需要吃药的？站出来。” 几个站在角落里灰头土脸，看起来跟农民工没什么两样的身影晃了出来。 他们年纪约莫三十好几，面色枯黄，脸色虚浮。 叶一诺盯着他们打量了很久，才说道：“叫什么名？” 六人依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我记住你们了。回头我会抽空给你们每一家打十五万，算安家费，毒你们就别吸了，再吸下去，就见不到孩子长大了，多麻烦。” 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眸中略微有些泛红，都对着他点了点头。 叶一诺不再废话，看着已经缓过神来的张东绍，对其道：“进来，我们聊一聊。” 张东绍揉了揉赤红的眼睛，抱着大哥的骨灰坛，朝着唯一的房间走了进去。 注视着这一切的赵明昊重新穿上了衣服，独自走到这些人面前，将那地上一把又一把手枪捡了起来，依次卸掉了里面的子弹。 没有人反抗。 章节目录 第317章 稻草 “老@二和老三都被大哥关起来了。”张东绍坐在沙发上，脸色平静了很多，但语气还是有些怒意，他说：“生死都一起经历过了，没想到到这种时候还会反目成仇，妈的，要是没这档子事，大哥怎么会死？” 叶一诺想了想，双手并在一起，身子前倾，说道：“这是他选择的路，不是吗？” 张东绍眼睛又一次红了，他偏过头道：“我问了，大哥说幺妹那时候染了毒瘾，要是不报警的话，怕她一辈子都被毁了，抓进去戒毒所关个几年，起码出来还有家。但是开枪被打死不是他能控制的事，幺妹根本就没有贩@毒，就只是买了点嗨货，就被人陷害了，大哥说那时候缉毒警也怕得很，迫不得已才开了枪，我不信。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好人永远都没有好下场？当好人有个屁用？得到了什么吗？大哥很小的时候就辍学打工去了，那时候我们几个弟兄没钱吃饭，他就跑去人家的鱼塘里抓鱼，结果好几次差点被淹死了，回来什么也不说。有个屁用啊？生活在他人的保护之下，和用命保护他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起码你们三兄弟还活着，如果他选择把你们的命一起搭出去，他就对不起自己了。张东绍，这颗子弹的命我欠下了，等我弄出了解药，就拜托局子里把你们的通缉名单取消，案子一翻，你们好好当个人，过正常的日子，那才是张天永想见到的场面。” 张东绍摇了摇头，说道：“洗不干净了，这辈子是当不了好人了。就算能当，凭什么是我们当？幺妹，大哥都死了，翻案有个屁用？你别劝我，叶一诺，我当你是个男人，这枪挡了，你把药给大家发下去，大哥死得值当，我们几兄弟也不怪你，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沟里头混饭吃，何必跟仇人一样。” 叶一诺“嗯”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一个星期后我找到颜刚藏起来的续命药，势必会给你们找个好去处，这一点你就别跟我争了，我跟上头有约定，青榆市只要太平下来，相安无事。” 张东绍想了想，问道：“如果……你不成功怎么办？这些人肯定会找你拼命，先给他们希望，又夺走希望，何苦呢？” 叶一诺说道：“以命偿之。” 张东绍有些不敢置信：“值吗？” 叶一诺笑道：“值不值，你大哥不是告诉你了？” 张东绍没有再说话。 叶一诺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他嘱咐了几句不算重要的事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黑场内嘈杂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寂静似乎被新来的曙光暂时压了下去，残党们看向叶一诺的神色也产生了些许变化，但依旧带着一些防备。 他没有在意这些，嘱托赵明昊先一步将虹姐的尸体处理干净后，离开了这片重新恢复了升级的垃圾场。 他并不担心真的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按照他所说的跑出来犯罪。 人们在走投无路时，通常会手忙脚乱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不会管这根稻草是否稳固。 叶一诺就是这根稻草，被将死之人抓住的稻草。 如果没有张天永挡下这一枪，他不会这么决然的背负上这上百条性命。 …… 与此同时，首都市。 一辆商务车长驱@直入了某栋坐落于郊区的大厦，入口处守备森严，头顶更有二十四旋转的探照灯监控着周边的一切。 车辆停在了地下车库，后座上的两道人影被蒙着眼带了出来，他们分别是在青榆市被带走的董冰凝和鞠天宇。 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怕睁着眼也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就连周身的感官也减弱了许多，脑子里尽是昏昏欲睡的沉重想法。 在他人的搀扶之下，两人似乎走进了一座偌大的静谧房子里，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耳边时不时传来某种机械搅烂肉品的吵闹响声。 “祝你们睡个好觉。”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接着，二人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动静。 …… “去哪？” 赵明昊摆动方向盘，问道。 车辆行驶在夜幕降临中，青榆市的治安在市局的授意之下恢复了正常，但叶一诺仍然能见到经过娱乐场所时蹲守在路边的便衣。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就去你说的那个厂子吧。这个点应该都还在上班。昊子，问你个问题，什么人敢在这个关节眼上，制作‘浴盐’，并且大批量的供货？要知道，这东西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重点打击的嗨货啊。” 赵明昊眸光沉思，说道：“我想，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卖出去。” 叶一诺眉头一抬：“哦？” 赵明昊道：“应该是那边的人。” 叶一诺沉声道：“你是说，没有选择和张天永走到一起的部分蛇吻尸残党？” 赵明昊点点头，说道：“我印象中应该见过他们，他们和黑场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就是为了犯罪而犯罪，例如贩卖嗨货，带来的收入来源是他们的目的。我们在酒吧查到的‘浴盐’，成分纯到了那种地步，甚至还配套了注射剂，这玩意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是为了……杀人。” 叶一诺轻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想搞出点动静，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赵明昊摇头道：“不，这样想就太复杂了，也许他们只是想单纯获得一些……利益罢了。” 叶一诺突然想到了点什么，说道：“你跟了颜刚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他是怎么跟五大分支联系的吧？我记得高胜跟我提起过，这五大分支每年都会向颜刚缴纳一笔非常高的金额来购买续命的药丸，他们的真实身份互相不知，但也从未在线上交易，而是每年都会在一个随机的日子里汇聚在一起，由颜刚亲自派发药丸，而定下这个日子的人，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算命先生’？” 赵明昊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点头道：“的确有你说的这个人，他专门负责培养信鸽来传播消息，算得上是个牵头人。日子定下之后，颜刚就会戴着面具和其他五大分支的老大会面，把药发下去，然后收缴一笔费用，再供给上头。” 叶一诺皱眉道：“供给上头？不对，我听高胜说，这五大分支应该是被颜氏集团用药物操控着，以利益关系为系带共生，照理来讲颜刚一倒台，这五大分支也会随之消失吧？毕竟供药的人可……”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下来。 赵明昊翘起嘴角，说道：“明白了？颜刚只不过控制了青榆市而已，其他五大分支他并没有什么本事掌控，只是利益上的共生关系而已，颜刚收缴了用药换来的费用后，就会把这笔钱交给蛇吻尸，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中间的过渡人罢了。他一倒台，五大分支就会被蛇吻尸新派下来的人手接管，但你需要注意的是，这几大分支只负责提供原料，颜氏集团才负责产出成品，我这么说，你听得明白吗？” 叶一诺恍然大悟，猛地挺直了身子，说道：“原来如此！如果想要恢复五大分支的正常运行，颜刚这一环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才有了邢无生在刑场里询问颜刚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他想得到药方，对吗？” 章节目录 第318章 翟总 赵明昊沉吟道：“不错，颜氏集团垮台，药物供应跟不上，五大分支的蛇吻尸成员同样会面临跟青榆市成员一样的问题——没药续命。所以，他们必须重新恢复青榆市的秩序，这样五大分支才会随之稳定。” 叶一诺诧异道：“那我不就成……虎口夺食了？” 赵明昊道：“这么说也没错，那批没有选择跟随张天永的蛇吻尸残党，兴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只要重新掌控青榆市的蛇吻尸成员，就能再一次搭上五大分支的桥。” 叶一诺摸着下巴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想找到那批成品啊。” 赵明昊道：“成品还不够。我刚才说，五大分支和颜氏集团只是共生关系，没了青榆市颜氏集团这条将它们牵连在一起的通道，蛇吻尸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烂摊子。也就是说，谁能在接下来重新掌控青榆市，并重构药物供应的产业链，谁就能成为第二个……颜刚。” 叶一诺眯着眼，望着头顶一闪而过的月亮，喃喃道：“他们一定不知道药方就在我手上。” 赵明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五大分支都是正常经过了‘蛇吻测试’的成员，他们不像青榆市的蛇吻尸，被AQE-1所束缚着。如果药方被蛇吻尸的人夺走，他们制造出解药，重新用‘蛇吻’替换AQE-1的效用，青榆市又会多一个披着皮的‘颜氏集团’。” 叶一诺轻笑了一声：“王队那边早前传回了消息，江北制药已经确定是五大分支中的一员，他们的老板死在了地下车库，这样算下来，还剩下四大分支。既然他们想玩，那就好好陪他们玩玩，青榆市的控制权，我拿定了。” 赵明昊没有作声。 他察觉到了叶一诺内心的野望，这种野望和颜刚的野心有很大的不同。 他知道自己看的很透彻。 叶一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距离还有多远？” 赵明昊踩下了油门，按照脑子里牢牢记下的地址，开往了青榆市的工业区。 前文就已经提到过，青榆市的行政级别比其他几个市要大得多，所以在建设这方面自然出色，工业化资源也较为突出。 翟勇是一家名为“青榆海利饲料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俗称老板。这家公司于五年前成立，主要经营家畜家禽饲料、混合料、浓缩料、颗粒料、全价料的生产、销售，是青榆市近几年独占鳌头的新厂子，基本算是半垄断了本市的饲料供货产业。 实际上，这家公司并不是翟勇的公司，而是他的姐夫和姐姐共同出资建立，后来他姐夫因过度劳累死在了酒局上，翟勇才接任成了公司的法人。在他接手公司之后，产业逐渐开始扩大，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通过唐念优了解了一些大概的基础信息之后，叶一诺和赵明昊将车停到了这家占地面积将近上万平米的厂房大门口。 叶一诺抬头眺望了一眼，说道：“这也不像是只能养活五百人的厂子，青榆市的工业开发地皮价格可不低，何况还是饲料这种产业。” 赵明昊没有回应，而是走到保安室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保安正在打盹，便自作主张按下了大门门禁的按钮。 两人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此时正值夜晚七点。 厂子里一共有五栋厂房，围墙边缘处是用来提供宿舍的四栋职工楼，肉眼能够清晰望见前者灯光通明，后者黑乎乎的伫立在夜幕中，这就是流水线上的作息，虽说比起几年前黑白两班倒要改善了许多，但劳动力依然廉价的让人可惜。 叶一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拿着手机给唐念优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把翟勇的私人电话调查出来发给我。” 很快，唐念优回复了一串数字。这对于常年游走在网络上的她来说不成问题，大数据时代任何的私人隐私都不能被称作隐私，只不过是一个包着纸壳的糖果而已。 “嘟……嘟……嘟……” 电话持续了很久才被接通。 另一头传来粗狂的质问声—— “喂，你是哪个？怎么晓得我私人电话？” 叶一诺调整了一下思维，模仿他的语气道：“翟哥啊，我是老张啊，上回跟你在酒局上谈过生意的，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我这新到了一批牛羊舔砖，都是行货，靓的很。正府对这一块看的严，我的货也不好走出去，你看你这边有没有渠道，帮老弟一个忙，电话是我找人要来的，你别生气，回头我给你赔个不是啊。” “什么？什么老张啊？我记不太清了，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嘶……从广丰市过来的小作坊，头几回联系过我的助理？” 叶一诺翘起嘴角，继续装模作样道：“对对对，就是小弟，您果然贵人多忘事儿啊。我老实跟你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这不是着急出手还债嘛，所以亲自赶来你厂子了，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哎对，翟哥啊，你这会儿在办公室不？我带了点好东西过来，就当孝敬孝敬你，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咱俩聊一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略显不耐烦的回答道：“行行行，你来5栋厂房的旁边，我办公室就在那里。” 说完，也不等叶一诺回答，他就粗鲁地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收起手机，一边朝着第五栋厂房走去，一边低着头滑动唐念优发来的照片，喃喃道：“啤酒肚，大肥耳，脸色枯黄，眼窝半陷，平时肯定没少酗酒，干这行多少得搭上点领导班子，酒局应酬是少不了的，肯定爱听放低姿态的好话。昊子，你出去给我搞两瓶茅台来，我提进去能减少他起疑心的概率。对付这种人，就得顺着他的脾气来。” 赵明昊面无表情点头。 很快，他提着两瓶在街边店铺买的茅台走了回来，等候在门口的叶一诺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咣咣咣—— 门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衣服摩挲声，接着一道不太自在的男声响起：“咳，进来吧。” 叶一诺调整了一下表情，摆出一道谄媚的笑容，拉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明亮，一个看起来体型肥胖的中年秃头男子正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造价不菲的钢笔，眼神时不时飘向一旁站在沙发边上，正在整理文件，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女秘书。 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假装没看出来，走上去向中年男人伸出手，笑道：“翟总——” “嗯——？你怎么说话的？”翟勇脸色阴沉地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握手的意思。毕竟美好的办公室恋情被粗鲁打断，这让他心中未泄的火直线飙升了几个档次。 “哦……掌嘴，掌嘴。”叶一诺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弯着腰道，“翟董，是翟董，这好些日子没见，您肝脏的老,毛病可见好转？” 翟勇眉头一挑，这才把眼神从秘书身上收了回来，上下打量了叶一诺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肝有毛病？” 叶一诺眉头微微一动，凑到翟勇耳边说了点什么。后者顿时双眼发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小张是吧，我看你也挺年轻的，平时没少跟老领@导拍马屁吧？这话可说到你翟哥心里去了，就冲这一点，你就有资格坐在这沙发上跟我聊聊了。” 说完，他歪着头，眼神飘向了赵明昊手里的茅台。 章节目录 第319章 咬铒 “看什么呢？懂不懂事儿啊？会不会来事儿？赶紧把酒拿上来！” 叶一诺故意回头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后者十分配合的拆开包装，将两瓶造价不菲的茅台摆在了办公桌上。 “咳咳——”翟勇笑眯眯的对秘书招了招手，用色眯眯的语气道：“小王啊，来，给翟哥拿俩杯子。” “好的，翟哥。”女秘书回头抛了个媚眼，转身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并主动挨着翟勇，一边小心翼翼倒酒，一边用下半身蹭着前者的手臂，两人眉目传情，丝毫没有将叶一诺当成外人。 “翟哥——”叶一诺主动笑道，“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抿了一口，翟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抬手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摔，黑着脸对叶一诺骂道：“妈的，搞假酒来糊弄老子？你这是谈生意的规矩？” “假酒？” 叶一诺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头，并没有着急慌张，而是笑道，“翟哥，您这就不好了吧？我这茅台是专门托人从原产地那边带过来的，怎么可能是假酒？” “废话。老子应酬的时候天天有人送茅台，真假味道我还品不出来？”翟勇见他这么反驳，心头也明白了个大概，讥讽道，“小张啊，你老实跟你翟哥说，该不会还没喝过正宗的茅台吧？” 叶一诺摆出一副窘迫的样子，略显尴尬道：“翟哥，这赚钱都不容易，哪能像您一样喝茅台跟喝水似的，我也没那财大气粗的脾性啊！” 翟勇笑哈哈的从脚下拿起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将茅台直接推到了一边，重新往杯子里倒上，眯着眼道：“你看你，这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翟哥就不怪你送假酒了，今天这红酒本来我要带回去跟我老婆喝的，既然你赶上了趟，就免费让你尝尝，知道这叫啥不？” 叶一诺装傻充愣地摇了摇头。 翟勇啧了啧嘴，抚@摸着瓶子上的标签，说道：“玛歌酒庄干红葡萄酒，06年产出，三星级的奖，咱们市里都是限定货，有钱，都买不来。小王，你说是吧？” 被称作小王的秘书扭了扭身躯，站在翟勇身后帮他按起了肩膀，娇滴滴道：“老总，这酒啊，在咱们家里还有好几瓶呢，您要是不说，我都给忘了。” 翟勇满意地笑了起来，眼神却始终打量着叶一诺，像是在等他说些什么。 叶一诺也不傻，他知道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别看眼前这个老酒鬼一脸yin相，心里头多半已经猜起了自己的底细，就凭借先前他故意装作认不出茅台味道的样子，估摸着就给翟勇留下了一个穷酸的第一印象。 这种自我放低姿态的做法，显然让翟勇不由自主放开了防备，这是非常利于交谈的心理学方式。 叶一诺抿了一口红酒，主动开口道：“翟哥，这天色也不早了，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这次特意从广丰市赶过来呢，一是为了出手我那批牛羊舔块的压箱货，二就是为了跟你合计着，从外头搞一批水客，让他们运点好东西回来，你看……” 这话一出，翟勇的脸当场就认真严肃了起来，他拿开了放在秘书翘臀上的爪子，对着她道：“小王，你先出去找点事做，待会儿老板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和朋友在谈生意，没什么大事就别打扰我，听见没？” 女秘书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连忙剁着高跟鞋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翟勇转头看向叶一诺，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眯着眼问道：“你这身行头，可不像可以干水客的料啊，敢当着我的面儿提出来，怎么？你背后还有人？” 叶一诺心头微微一紧，镇定笑道：“这倒没有，你也知道，这几年干这一行不好起头，赚点小钱还行，赚大钱基本是没指望了，我欠了一屁@股债，这一天还不完，家里头不得安宁啊。前几天我一从越南回来的兄弟跟我提起了这件事，他有外头的渠道，但是国内这边嘛……就得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哥接头了，您觉得呢？” 翟勇那肥头大耳动了动，弯起嘴角笑道：“有权我算不上，在这青榆市里，我翟勇渠道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你说的这档子事，我不是没做过，凡事都要讲究利益，利润怎么开？你给个数儿。” 叶一诺心头沉思了起来，该怎么说既能符合行情价，又能让翟勇不心生怀疑？他在脑子里比划了几下，说道：“三七，我三，您七，怎么样？” 翟勇长长吐了一口烟雾，用手指扣着桌面，将头凑到叶一诺眼前，低声道：“这个价，很让人心动啊。说说你想带什么水货，看我感不感兴趣。” 叶一诺道：“这个嘛……来之前我特意了解过贵公司的产品分布，翟哥你现在缺什么，我就卖什么。 ” 翟勇明显眼前一亮，来了兴致：“泛酸钙添加剂，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搞的啊。你要是有这个渠道，我六，你四，没有问题。大家都是生意人，价格好谈，我这边的渠道能给你这个数——”他竖起三根肥腻的手指晃了晃，眼睛都在放光。 叶一诺装作迟疑的模样，小声道：“翟哥，实话跟你说吧，我这都是成品，我那哥们着急出手，一共98吨，几大卡车，您这三条渠道，多半吃不下这口。” “98吨！？” 翟勇眼睛爆发出更盛的光芒，他一把掐住叶一诺的肩膀，将嘴里的烟头弹在地上，兴奋道：“老弟，好说，让你兄弟亲自过来跟我谈，我最多给他六条渠道，这六条渠道一旦扔出去，别说98吨了，你就是198吨，我也能给你收喽！” 叶一诺心想鱼儿上钩了，便将他的手拿开，笑眯眯道：“翟哥，你不要着这个急，是咱们的，跑不掉，不是咱们的，也抢不来不是？” 翟勇脸上的笑容消退了些许，他脸上的皮肉动了几下，说道：“怎么？谈生意还没个准儿，那你来找我谈干什么？我有这么多时间跟你搁这儿浪费？” 叶一诺站起身子，转头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直接走到门口，用身体将门挡死了去。 “你想干什么？” 翟勇察觉到了点不太对劲的地方，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多么慌张，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不干什么，就是问你点你不想回答的事儿。”叶一诺把玩着桌上的钢笔，一屁@股坐在翟勇面前，笑眯眯道：“98吨的泛酸钙添加剂，至少可以让你挣个一千来万，这么多钱要是被海关查获，你知道老子要被关多少年吗？” “关我屁事。”翟勇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出来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悬着胆儿和脑袋做事？被抓是你的事，只要不把我供出来，这批货我照样能给你吞的干干净净，没人能查到我这里。” 叶一诺低下头，说道：“哦？这么说，翟哥你对自己的渠道很有信心了？都可以随便无视法律了？” 翟勇往地上吐了口浓痰，拿起桌上的红酒灌了一口，说道：“法律？那玩意儿不就是给有钱人辩护的犯罪工具？你一个水客贩子，跟老子聊这个，怎么，你还想到工商局举报老子不成？” 叶一诺道：“别生气啊，翟哥，我当然是抱着合作的意向跟你谈事情的，只是……我那兄弟被警察弄怕了，你要是拿不出点好家伙，他不一定肯相信我啊。毕竟空手套白狼这种事，在水客这个行业里，不算少见。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 章节目录 第320章 出口 翟勇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发觉自己有些弄不懂叶一诺的目的了，这对于平日里经常和领导们举杯对饮的老油条来说，是一件很困惑的事。 但更加善于伪装心理学的叶一诺，显然已经摸清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奸商的脾性。他啧了一声，又说道：“不如这样，我给您出个主意，赶明儿您组个饭局，让我见一见那些个负责提供渠道的弟兄们，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怎么样？” 翟勇就算再傻，也瞬间听明白了叶一诺话中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抬手就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小伙子，你不相信我，那就只能送客了。不怕跟你说，我翟勇就是干@你这行出身的，运的货比你吃的盐还多！渠道？我要是想，这些饲料分分钟就能卖到青榆市每个角落，你敢质疑我骗你？就你这98吨的货，我找谁都是做，不缺你这点东西，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滚蛋！” 叶一诺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翟哥啊翟哥，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不如这样跟你说吧，我兄弟不仅在越南有货源，在老挝，缅甸，甚至东南亚那片区域也有资源。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翟勇扫视着叶一诺，试图从他眼中找出点什么不同的东西，却只见到了一种常在饭局上才有的贪婪之色。 他是人精，但叶一诺比他更精。 一般来说，做水客这一生意，只要谈到在越南、老挝、缅甸，或者东南亚这几个地方有货，那基本上就是默认了一件事——我这里有嗨货要出手。不仅是近几年来，国内对这方面的打击绝对是全球最严厉的国家，寻常的水客大多都不敢从这些地方往里进货，毕竟过边界线就是一通查，没点势力没点关系还真不好混进来。 但时间一长，就有人弄出了点偷天换日的招式，故意运送一些看起来正常的稀缺物或者常见的化学原料，将嗨货混在里头，自然而然就减少了被发现的概率。曾接触过一些酒吧里的嗨货贩子的叶一诺深知这一点，他笑着拍了拍翟勇的肩膀，说道：“翟哥，我敬你是长辈，叫你一声翟哥，所以才来给你介绍个发财的路子，你要是敢做，咱们明天叫上负责散（第四声）货渠道的弟兄们谈一谈，你要是不想做，那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讲——四六分，你帮我走掉那批98吨的货，一次性@交易，咱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生意场嘛，都这样。” 翟勇阴沉着脸，像是在斟酌着叶一诺话的真假性。 别看这大厂风光无比，养着几百号人的生活起居，但这两年外资频繁进入青榆市，厂子的营生愈加难做，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底蕴，他就无法向外扩张，无法将生意做到其他的市区。人工饲料本就是一块需要资源对口的生意，且成本比一般的行业要高得多，否则他何必想也不想就答应叶一诺说的水客摊子？ 只是再缺钱，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底细都透露出去。 万一被条@子套拢了怎么办？ 翟勇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了起来。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点什么，眯眼审视着叶一诺，质问道：“小张啊，不太对劲啊，我可是听我助理说，你只想找我谈谈饲料订单的事儿，怎么今天到我这，就聊起了这么深的东西？照理来说，你这种小作坊，不太可能有这个本事碰这一行吧？还是说……”他猛地从柜子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叶一诺的眉心，“你是警察？” 叶一诺毫不慌张，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直接伸手把他的枪口扭到了一旁，说道：“翟勇啊翟勇，你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还是没变，难怪黄贵龙一提到你，就破口大骂了。要不是他传消息让我必须来一趟，我不会这么给你脸面的。” 听到这话，翟勇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异，他缓缓收起枪，撅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谩骂道：“你奶奶的，是自己人就早说啊，搞这么些屁事。黄贵龙什么情况？被条@子搞进去了？你是他的谁？听口音不像他那边的人。” 叶一诺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自己跟黄贵龙的合影，说道：“我是他合作伙伴，头几次他没跟你搭上线的时候，是我给他供的货，嗨粉，每克60块，比行情价低，但是这小子手底下的人没看好，被他妈举报过一次，我就没找他合作了。这回他被条@子弄进去了，拖人给我带了消息，让我来找你散货，听懂了没？” 翟勇咧开嘴角笑了笑，把叶一诺的肩膀搂了过来，靠着他说道：“老弟，你这么说我就不怀疑你了，黄贵龙那档子事我也听过，整个一他妈憨货儿，要我说啊，这些外港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生意，就懂他妈的唬人，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那什么古惑仔什么的看多了。”他拍了拍叶一诺的后背，“老弟，你听我的，跟我合作，我保证把你的货办的妥妥当当。” 叶一诺推开了他那肥胖的身子，笑道：“翟哥，黄贵龙出事之前，是不是在你这儿拿货的？” 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语，翟勇又一次眯起了眼。 叶一诺接着道：“你放心，我不是傻子，问你这种事，也只是想互相兜兜底。” 翟勇这才微微点头，说道：“是你翟哥供的货，三个品种，都是上等的好货，给黄贵龙带来了不少利润，但是我这里的进货价可不低，毕竟那种分量的东西，被抓起来就是铁掉脑袋的结果了，你翟哥要不是缺钱用，不会搞这么大。” 叶一诺心头一松，总算是钓出了胃口，但这明显还不够。他假装沉思了几秒，说道：“不如这样，咱们两头合作，相互出口，有没有搞头？” “相互出口？”翟勇眼皮一挑，将目光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赵明昊，有些欲言又止。 “自己人。”叶一诺头也不回道，“出了事，我的脑袋赔给你。” 翟勇这才小心翼翼道：“说实话，你翟哥没想过这么搞，只可惜资源都是青榆市的，这外头我也摸不着，跟瞎子点灯似的，你要是有法子能安安全全的搞一搞，翟哥不介意跟你试试。” 叶一诺仰了仰下巴，说道：“来去的路我这都门儿清，我那兄弟伙儿妥妥的本地通，我们先走云南的边界，再过老挝，一路推到柬埔寨，再转回泰@国、缅甸，多走陆路，水路，ZF的关系也都打点好了，出口的量越大，咱们赚的钱越多。你有多少货？” 翟勇眼神里冒着贪婪的火光，他竖起五根手指，说道：“五吨。” “五……五吨？”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他强作镇定道，“翟哥，你这……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翟勇似乎十分满意他的反应，低声笑道：“别着急害怕嘛，老弟，我这五吨货，还包含了一些不同的种类，都是前些年打击严重的时候屯下来的资源，你要是嫌多不敢出手，咱们可以分批次来，一吨分十批，五吨就是五十批，最多一年，咱们就能赚个翻天！到时候女人，钞票，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你觉得呢？” 叶一诺深吸了几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这生意比黄贵龙好做太多了！我手里头也有个将近半吨的嗨货，都是新鲜的，你知道，这玩意屯久了就散不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321章 失控 “那老弟你的意思是……” 翟勇嘬了几口烟，咧开一嘴黄牙，说道，“急着出手咯？” 叶一诺用手搭在他那粗壮的大腿膝盖上，说道：“翟哥，都聊到这一步了，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咱们两个都搞一批新鲜货来，先走一趟，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合格，咱们就搞长久一点，一起赚钱，一起做大做强！” 翟勇笑着“哼”了一声，直接拿起桌上的红酒往嘴里灌了几口，说道：“老弟，实不相瞒，这些货啊……不是我的，我充其量是个中转商，你要是诚心想要，得先把钱拿出来，然后再给你供相应的数量出来。” 叶一诺眼神微眯，总算是套出话来了。他不慌不忙道：“这个规矩嘛，我也懂。要不这样，明天上午我带上一点纯货，一点见面礼，翟哥你帮我引荐一下，毕竟这可不是小事，我的货要进来，你们的货要出去，一旦做好了，那赚的钱可就不是用手指能掰算过来的了。” “引荐？” 翟勇深思熟虑了起来。 像这种扩充生意渠道的事，他还真不好私自答应，毕竟涉及到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假设事情一旦成了，市里滞销的货就能往外头发出去，外头的货也能更好的进来，这完全就是一举两得、源源不断的赚钱法子，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翟勇站起身子，来回踱步，燥热的脱掉了上半身的衬衫，露chu了浑圆的肚皮。 叶一诺也没有着急打扰，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考虑。 鱼，已经上钩了。 就看这个钩，能钓到多少同类了。 半晌—— 翟勇才跺了跺脚，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句，像是下定了决心，搂着叶一诺的肩膀道：“老弟，这事儿成了！你哥最近几年生意不景气，别看这几百个人的工厂都好得很，实际上都拖了他娘半年的工资了，要不是干这个回了点血，否则你今天就见不着我了！这人，有多大野心，干多大事儿，回头咱们赚到了大钱，抽空找关二爷拜个把子，你指定不能唬我！” 叶一诺投以安慰的眼神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翟哥，我这就回去跟我那兄弟好好商量商量，明儿你定个时间？” 翟勇从办公桌上随意拿起一张饭店的卡片扔给叶一诺，说道：“就这家饭店了，包厢只接受熟人，平时我谈生意都往这儿跑，明天上午十点钟，带齐东西，咱们好好聊聊，没问题吧？” 叶一诺接过卡片，笑着应承，说道：“那就——合作愉快？” 两人握了握手，客套了几句后，叶一诺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翟勇笑眯眯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几乎被钞票填满了去，他搓着手，把不远处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秘书一把搂入怀里，急匆匆钻进了办公室里。 不一会儿，吟声浪起。 …… 行驶途中。 赵明昊问道：“这家伙是个老油条，套了这么久的话，还不肯暴露，我怀疑明天的见面，没那么轻松。” 叶一诺抚摸着下巴，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无论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雷厉风行一网打尽都需要耐心，假设这个翟勇只是个替罪羔羊，那我就想办法跟他合作下去，总能钓出后头的大鱼。” 赵明昊说：“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弄到那张照片的？” 叶一诺笑着拿起了手机，指着屏幕上那张自己与黄贵龙合影的照片说：“这个？P的。” 赵明昊：“完全看不出来。” 叶一诺眼神里满是温柔，说道：“当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P的。” 赵明昊似是明白了点什么，笑了笑，没有说话。 …… 尖叫。 嘶吼。 呐喊。 惨叫。 哀鸣。 董冰凝惊恐地颤抖着身子，试图用手掌捂住耳朵，可依然隔绝不了包裹着自己的恐怖啸叫。 她瞪大眼眸，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伸手看不清五指的漆黑空间，头顶混合着排气扇的转动声，脚下则是一个陡峭的斜坡。 她试图蹲下@身子用手探着地面—— “啊！” 她吓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脚下，仿佛是一个张着巨口的深海怪物，等待着猎物的道来。 她不断揉@搓着自己的眼睛，试图将思维拉回现实，但这黑暗空间的压抑感，让她心中的害怕不停地上涨了起来。 她捂着脸，坐在地上痛苦了起来，像极了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另一个房间。 鞠天宇遭遇着与董冰凝同样的情况，但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得多，直接蜷缩着腿坐在了地上，并取下眼镜，闭上了眼，进入冥想状态，使自身感官对于外界的铭感度下降了许多。 但这时，他突然感觉空气中有人拿着刀子在割动自己的皮肤，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发出刀子割破皮肤的摩擦声。 他想叫喊， 但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似的。 无论怎么发声，都被无边的黑暗所淹没了。 …… 次日，叶一诺与赵明昊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赶往了一家名为“湘里人家·私人湘菜馆”的饭店，地方并不偏僻，恰好在市中心边缘，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就连车位都所剩无几。 饭馆分两层楼，一层是专门接吃便饭的外客，厨子的口味符合湘里的味道，不少从南方过来的大老板们喜好在此聚餐，但都不会久留，毕竟位子并不是特别多，再加上也都是堂食，算不得安静；二层就是只对熟客开放的包厢，上菜由美女服务员亲自端盘，做菜则由店里的老板、老板娘二人亲自动手，那叫一个正宗又地道，价格也贵了两倍不止。 奋战了一夜的翟勇提前约好了牵头人，先叶一诺一步到了饭馆，并坐在了一间名为“九龙阁”的包间，百无聊赖的敲了敲桌子，一名穿着短裙的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走了进来。 他啧了啧嘴，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八鸡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这生意要是谈不下来，这顿饭可就白请了啊。” 说着，他抬起手指，指着菜单上的永州血鸭扣了扣手指，可那句“先来个血鸭”还没说出口，他的脖颈上便骤然多出了一根粗亮的针头，“刺拉”一声，陷入了肉里。 “呃……啊……！” 翟勇猛地伸手拍动脖子，将针管拔了出来，可里头的液体已然注射@了个干净。不过区区十几秒的时间，他那挣扎的躯体突然安静了下来，嘴唇开始泛紫，眼眸瞬间赤红无比。 “先……先生，你怎么了？” 一旁拿着餐具的服务员刚一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手里的餐盘摔成了碎片，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翟勇便发了疯似的把她扑在了地上，张嘴便朝着其脸部啃了下去。 “啊！” …… 泊完车后，叶一诺和赵明昊一同走进饭店入口。 门口的前台将两人拦了下来，问道：“你好，几位？有预约吗？” 叶一诺刚想说话，迎面便走来一名戴着蓝色帽子的男子，硬生生撞开了他，朝着饭店外跑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堂内人满为患的餐桌，并没有在意，侧身上前道：“两位，姓翟的。” 前台脸上的笑脸更盛，指了指前方上楼的通道：“二位贵宾，请跟我上二楼包间。” 话音刚落—— 二楼处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接着一个满身是血，鼻子和耳朵被咬掉了一半的服务员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322章 食肉菌 大厅内顿时慌乱成了一团，客人们纷纷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副血腥又诡异的画面。 饭店里的服务员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各种尖叫声混成了一团，第一时间冲出来观看的店老板吓得手里的菜刀咯噔掉在了地上。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直接朝着二楼冲了上去。 包间里，翟勇正以一个诡异的扭曲姿势倒在地上，嘴巴里是嚼烂了的服务员耳朵，眼睛留下了两行猩红的血条。。他惊恐地瞪着天花板，似乎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瞳孔略微一缩，连忙低头查看了一下他的心跳，确认死亡后拿出手机发出了语音：“念优，通知许队带人过来江淮路，翟勇死了，死因……有点麻烦。” 坐在电脑前的唐念优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用内部系统将案件通知了市局。 很快。 许天峰带着救护车和两辆警车赶来。 饭店内的客人被驱散，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群们也被警员挡在了外头。 包间里，许天峰让法医先一步进入取证，走到叶一诺身旁，问道：“嘛情况？这哥们是食人族，喜欢啃人家的脸？” “服务员怎么样了？”叶一诺看了一眼惊恐依旧没有消退的老板，问道。 老板皱起微胖的脸，习惯性用手掌擦了擦身上的围裙，结结巴巴道：“送……送去医院了……大……大哥……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事儿第一次出现啊……” 许天峰嘴里叼着烟，阴沉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说道：“没人说你这有事儿，包间里的监控在哪？” 老板慌慌张张道：“没……没监控……这里的包厢都是给熟客留的，平时经常有人带着律师过来谈生意，我们考虑到纠纷问题，就……就没安监控，不……不知道会出这种事。” 许天峰摇了摇头，说道：“那这就难办了。你这饭店这几天暂时是开不了了，楼下那么多客人拍了下来，影响很恶劣。” 老板沉默了几秒，话音一转：“其，其实这个饭店不是，是我的，是我老子花钱建的，我，我不用担责吧？” 许天峰被这话逗笑了，说道：“这尸体都还没运走，你就想搁这撇清责任。怎么？就这么怕警察把你带回去问话啊？” 老板连忙摆手，叹了口气，说道：“警，警官，我老，老实跟你说，这个……这个男的……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包间了，熟了后，他就经常带一些，一些女人啊，模特啊，什么的过来玩，我的服务员，好，好几次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许天峰眉头挑了挑，刚想说话，叶一诺便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对着老板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安抚一下你的员工，然后让他们把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登记一下，回头警方会一一调查。” 老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下去。 叶一诺抬手把门关上，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翟勇的胳膊上，轻轻用指头掐了掐—— 手臂上的肉就好像被啃噬过一样，呈现了一块又一块咬状血块 “啥情况？”许天峰蹲下身子，问道，“老叶啊，怎么出这种事儿的时候你都在场？活脱脱一柯南啊，颜刚那档子事都还没完，你就这么着急赶来破案了？”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眉头紧锁在了一起，伸手将翟勇的脖子扭了过来，那里有个十分明显的注射痕迹。他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是……” 赵明昊捡起一旁掉在地上的注射剂，递到了叶一诺眼前。 许天峰看着这一幕，满头雾水道：“你们跟我打哑谜呢？啥情况啊！” 叶一诺轻声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被人注射@了……浴盐。” “浴盐？” 许天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转头望向一旁正蹲在角落里取证的法医问道：“这玩意儿不就是能让人兴奋的合成毒@品吗？怎么死成这个鸟样？” 法医蹲着侧过身，用镊子打开了翟勇的嘴巴，将那一块碎肉夹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良久，才喃喃道：“我几年前在国外当过一段时间的法医，接触过一些有关的病例。他们通常喜欢把浴盐当做普通的兴奋剂来使用，但大多数的注射口都在手臂处，像这种直接注射在大动脉的做法，完全就是嫌自己活太长了。从病理上来讲，这玩意一旦生效，肌肤会开始起泡，然后凝成血块，由红变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使用不当，针头会感染食肉菌，一旦这种菌进入血液之中，就会在短时间内造成皮肤和肌肉坏死，它扩散得很快，你几乎可以看清它的动向，就像这样——” 他伸出手，将翟勇的脑袋按到一旁，能清晰的看见其脖颈的组织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血肉。 法医接着说：“浴盐含有安非他命类化学物质，譬如亚甲基二氧吡咯戊酮、甲氧@麻黄酮等合成物。在2009年时，西欧首先流行把浴盐用作兴奋剂，人们先是吸食、吞@咽浴盐，后来转为注射，以便起效更快、药力更强。2010年后，这些做法“登陆”全球，迅速流行了起来。简单的来说，只要针头插进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会使其在短时间内坏死。然后，这种剧烈的痛苦和兴奋感会让服用者陷入疯狂——所以这个耳朵被嚼成了碎肉。” 法医停顿了一下，问道：“许队，要不要通知缉毒警那边？大量的浴盐一旦出现在咱们周边，那就坏了。” 许天峰沉着脸道：“通知个球，先确定真假再说。你怎么判断的？”他看向叶一诺，“这不是小事，浴盐这东西老子上一次见还是他娘十年前。” 叶一诺沉声道：“我不久前见过他。”他主动把在酒吧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并将和翟勇谈论的细节简单描述了一下。 许天峰的脸色愈来愈黑，说道：“这事儿怎么不早点说？老王这两天刚好接任副局的位置，西城那边人事变动，肯定不能及时跟着查下去。” 叶一诺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许队，你听我说，翟勇的死是我们没想到的事，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家伙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牵头人而已，本来我今天能见到那些负责销售浴盐的家伙，他们显然知道了这一消息，选择了杀人灭口。” 许天峰道：“妈的！这里是饭馆，那家伙就这么杀了人跑了？这说出去我没脸见人，还有你刚才扯到的东西——全市十八个酒吧都在兜售这玩意儿，属不属实？”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赵明昊。后者面无表情道：“如果你用警察的身份去问，当然查不出来。” 许天峰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道：“我会带人彻查，这段时间为了配合行动，娱乐场所的底细都被摸了个清，花点时间就能搞定。现在的情况是必须先把凶手抓到——如果这个叫翟勇的家伙没有吸@毒史的话，那就是一起谋杀案了。即便吸@毒，也不会蠢到用这玩意结束自己的性命吧？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害人又害己。” 叶一诺道：“注射剂需要推置，可以抽取DNA进行分析。饭店的大堂肯定有监控，调查一下来往的客人应该就能发现猫腻了。还有，那个被咬掉了耳朵和鼻子的服务员醒了过后应该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章节目录 第323章 解法 “许队，破案的路线我已经给你列出来了，翟勇的死没那么容易结束，他背后牵扯的是整个贩@毒集团，如果能尽快抓到凶手的话——” 叶一诺话音戛然而止。 “什么？” 许天峰一愣。 叶一诺连忙站起身子，抬头看着每一寸天花板，一边用手推置，一边喃喃道：“光顾着跟你说话，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这包间是给熟客提供的，而且上楼都还要提供预约信息，那也就是说，能够走进这个包间的人，只有两个身份。” 许天峰一口气嘬玩烟头，接话道：“要么，是翟勇的朋友。要么，就是饭店的工作人员？” 店老板又一次被叫了上来，经过相继询问，前台告知翟勇来了之后并没有其他人跟随，除了叶一诺和赵明昊第二拨紧跟着赶来之外。但那时事故已经发生。 叶一诺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我们可以适当地进行一下情景还原，许队——” 许天峰坐在了翟勇尸体旁的椅子上，指着桌上染了血的菜单，眯眼配合道：“那么，现在我就是翟勇，我最先到达包间，等人等的不耐烦了，决定点几个下菜润润口——” 叶一诺走到他身后，用手指对准了他的脖子：“从注射剂的方向来看，我一定在你的身后，也就是包间入口这个位置出现，才能在你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下，把浴盐注射进去。” 许天峰回头看了一眼包间门的位置，又低头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餐具：“这时候，被啃脸的服务员刚好走进来——” 叶一诺看向赵明昊：“昊子，配合一下。” 赵明昊面露无奈，站在了门口。 叶一诺摸着下巴道：“浴盐起效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这时候，翟勇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询问声，‘先生，你怎么了？’，随即暴起，一下子扑到了服务员的身上。” 许天峰直接站起身子，说道：“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是在服务员进来之前冲出包间，然后下楼逃跑，这期间——” 叶一诺断然道：“服务员一定见过他的样子！” 许天峰对着老板招了招手，说道：“送医院的那个服务员是不是经常带男朋友来这里？” 老板连连摇头，说道：“这我倒是不清楚，我们夫妻俩，平，平时就待在厨房里给这些，这些大老板做菜，哪里，哪里有闲情管这个。” 叶一诺将手揣进兜里，说道：“那就只能等服务员醒过来录口供了。既然及时送往了医院，救回来的概率很大。许队，这方面你经验不比我差，不需要我协助你什么了吧？” 许天峰摆了摆手，说道：“得先让法医把尸体弄回去解剖，我留在这里查监控，一个一个问下去，既然凶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上跑下，总会被人注意到。” 叶一诺点头道：“那我就不留了。” 许天峰叫住他：“你小子……又要自个去调查？” 叶一诺笑道：“这不是报给许队你了，等你把那些酒吧排查完了，不就找到源头了？警察在这方面的执行力比我快多了，我也没个好身份去深@入调查。许队，你太敏@感了。对了，颜刚那边清醒过来没有？” 许天峰迟疑道：“醒过来是醒过来了，就是……身上有一些变化。” 叶一诺眯起眼：“哦？他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 许天峰说道：“他是重点死刑犯，暂时不能送到医院，局子里派了医生二十四小时看护，目前在青榆看守所的一间无尘病房里休息，那地方原来是给怀孕的犯人生孩子用的，正好腾了出来，你直接过去就好，所里的人都认识你，记得提前跟廖主任打个招呼。” 叶一诺表示我这就过去看看，刚想转身离开，许天峰便搭了一只手在肩膀上，低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叶，这毒@品的事，你还是少碰为妙，身边这个家伙，迟早有一天害死你。” 叶一诺笑了笑表示感谢，头也不回道：“许队，回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打我电话。” 许天峰知道他并不打算听自己的话，只好原地叹了口气，转身帮忙处理现场去了。 离开饭店，赵明昊坐上副驾驶，沉默了些许，开口道：“那家伙说的没错，我会害死你的。” 叶一诺转动方向盘，将车辆移出停车位，说道：“你也这么认为？” 赵明昊望向窗边，推了推眼镜，说道：“我跟蛇吻尸的关系这辈子都断不开了，万一真到了关键时刻，我有余力跑，你呢？” 叶一诺笑道：“我这不还有你吗？哪有朋友见死不救的。” 赵明昊说道：“我不会舍命救你，十五年，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不想再给谁卖命了。”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昊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不是谁都有资格嚷嚷着干掉我的，要真想来，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别忘了我手上还有最关键的底牌能保命。这些长远的事，我比你想的久。” 赵明昊没有再作声。 叶一诺也没有着急前往市局的看守所，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把玩了几下，皱眉喃喃着：“有密码啊，这就难办了。” 赵明昊问：“翟勇身上顺来的？” 叶一诺点头承认，说道：“这东西要是交给许队，那咱们就没法继续放线钓鱼了，得想办法把通话记录弄出来。” 赵明昊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你想重新约他们交易？” 叶一诺道：“别无他法。” 赵明昊：“就不能等警察抓到凶手？” 叶一诺道：“难。我猜他们根本就没有跟我合作的意思，翟勇也只不过是一个利用了就可以随时扔掉的链子而已。既然他们选择杀人灭口，那动机显然是为了隐匿身份，这样想下去，你还觉得他们会派出关键人物来饭店亲自动手吗？” 赵明昊若有所思：“就是个小喽啰？” 叶一诺翘@起嘴角：“有时候，小喽啰也能起到关键作用。” 说完，他把手机的样式拍照，发到了唐念优的微信上。 很快对方回复—— “这是部安卓的手机，想破解锁屏不难，但数据会被损坏，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你把手机送到我这儿来，我尽可能的保留数据进行恢复，从硬件上下手。一种就是你把SI*卡插在自己的手机上，SI*卡存储的数据可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固定存放的数据。这类数据在移动电话机被出售之前由SI*卡中心写入，包括国际移动用户识别号、鉴权密钥、鉴权和加z@d密算法等等。 第二类是暂时存放的有关网络的数据。如位置区域识别码、移动用版户暂时识别码、禁止接入的公共电话网代码等。 第三类是相关的业务代码，如个人识别码、解锁码、计权费费率等。 第四类是电话号码簿，是手机用户随时输入的电话号码。用户全部资料几乎都存储在SI*卡内，因此SI*卡又称为用户资料识别卡。通过翟勇的生意数据曲线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应酬太多，所以可以排除经常换号的可能，也就是说SI*卡自带的数据里很有可能存有相应的电话号码，且数量不小。” 叶一诺打字回复：“翟勇的确不是个谨慎的人。但通话记录怎么获得？我记得这玩意应该只是储存在手机记录里的吧。” …… 章节目录 第324章 野狗 唐念优对着屏幕温婉一笑，敲下了一长段话：“亲爱的，这就是外行人的说法了，不要小觑运营商对隐私的保留权利。SI*卡同样可以储存通话记录，只要拿到机主的服务密码，找到对应的‘历史详单查询’界面，就可以调查出包括但不限于“通信地点”、“通信方式”、“对方号码”、“通信时长”、“通信类型”、“套餐优惠”、“实收通信费”等信息。这是办理SI*卡后就有的个人权利。” 叶一诺回复道：“我倒是听过警方可以通过运营商调查号码来源。” 唐念优：“这已经是几年前的方法了，现在我们有更好的办法，你把卡拔@出来，插在自己手上，我来教你。” 叶一诺将电话关机，按照她所说的要求，把SI*卡拔了出来，装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很快，所有的通话记录和通话时长、通话对象以及SI*保存的电话号码，都被唐念优列成了一份表格。这并不让叶一诺意外，以唐念优在网内的权限，不说别的，入侵运营商的网络调查出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简直轻而易举。这就是一个顶级黑客应该具备的手段。 通过对比，叶一诺将目标锁定了在了一个名为“八鸡”的移动号码上，记录显示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翟勇和他进行了长达23分钟的通话。 得到了关键信息后，叶一诺并没有着急，而是用这张卡拨通了八鸡的手机号，在对方铃响的一瞬间，按下了挂断。 刚好卡在“嘟”的一声。 与此同时。 一个走在巷子里的瘦弱男子拿出兜里突然响起的手机看了一眼，当他瞧见上头的号码时，整张脸如同见鬼了一样，冷汗当场就冒了下来。他战战巍巍的准备按下接通，但铃声只响了一下就停止了。 瘦弱男子嘴里含糊不清骂道：“妈的，你个颠比罗汉果，死了都要来吓老子。” …… 车辆停在市局附近的看守所入口。 赵明昊看着叶一诺泊车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等他接电话？定位，找到他，然后动手。” 叶一诺无奈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暴脾气不好。我们要是直接暴露来意，势必会引起警惕，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让那家伙提心吊胆一阵儿，等到他心理防线崩溃了，咱们再约出来聊聊，做事要有耐心。” 赵明昊点点头：“明白了。钓到鱼却不抬竿，反而任由鱼被钓铒勾住一阵，引其同伴来？” 叶一诺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比喻能力见长啊，昊子。走，进去看看。”说完，他打开车门，走进了看守所。 由于来之前通过许天峰进行过交涉，看守所所长也没有阻拦，毕竟叶一诺“民间神探”这个名头在机关内还是很受欢迎的，颜氏集团一倒台之后，不少基层的警察都受到了功勋，这算是造福大众的事。 领着叶一诺一路穿过长廊，二人走进了一间位于看守所医务室旁的妇产房。这间房采用无菌处理，进去的人都需要消毒且穿上隔离服，但由于只有颜刚一人，所以看护在门口的医生直接省去了这一步骤，打开门将二人放行了去。 赵明昊十分自觉的守在门口，并没有和颜刚打招呼的想法，他似乎打心底里厌恶这个自己曾经保护的人。 当人们对于当前环境一概水土不服时，任何突如其来的人员或事件都会招惹烦躁，这是常见的心理因素。 叶一诺也没有管他，而是静步走到病床前—— 只见依旧穿着一身带血囚服的颜刚身上贴满了心电图贴，两根粗壮的管子钻进了其鼻孔，眼睛紧闭，眉头舒缓，胸膛缓慢地起伏着，微弱呼吸声是这间房里最突出的声音。 令叶一诺面露惊讶的是，不过才过去了一晚上，颜刚额头上的抬头纹变得深了许多，原本只是双鬓斑白的他，几乎已经白去了半个脑袋。 这种迅速衰老的变化，叶一诺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伸出手，微微掀起被子，看了一眼颜刚的双脚，指甲处已经开始呈现脱落状的斑纹了，略微有些触目惊心。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身边，颜刚突然睁开了眼，低声笑了笑，用嘶哑的语气说道：“你来了？” 叶一诺抓过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平静地将其上半身扶起，并为其垫上了枕头。 无论两人之前有多么大的恩怨，此时颜刚也是个被蛇吻尸利用完就抛弃的棋子，是个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的将死之人，无须再去置气了。 “外头怎么样？还平静吗？” 颜刚睁眼望着天花板，喃喃问道。 叶一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比你在的时候，少了许多烟火气，至少颜氏集团不像往常那样走街串巷搞活动了。” “呵呵。”颜刚听出了他话里的打趣之意，笑着咳嗽了几声，虚声道：“你信不信，我对这个集团，一点怀念都没有？倒台就倒台了，少了一个颜刚，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颜刚，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贪欲，那就是无止境的深渊，你觉得你能阻止多少呢？” 叶一诺道：“跟我扯这些高深的道理，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些道理，我比你明白的更深。” “呵呵，是吗……”颜刚缓缓摇了摇头，整个人显得迟暮了许多，他撕开了脖子上的呼吸管通道，气息急促了几分，“但是有些东西，你得走到这个层面上，才能理解，才能看清，你的视野还太小。” 叶一诺：“你什么时候喜欢教训人了？” 颜刚那张苍白的脸满是玩味，他说：“人生建议你应该汲取，才会让你活的更加轻松。”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会统一写到《赎罪》里的，算给你留下的墓志铭了。像你这种天生就懂得怎么犯罪的恶人，说不定会有读者去墓碑前吐两口痰。” 颜刚似乎很满足这样的赞扬，他咧着嘴，一手撑着呼吸机，说道：“说来也奇怪，你写的那本书，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到底是没看出你想写什么，通篇软弱无力，说一些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有什么意义？该不会你想指望这些枯燥的文字，来说服大众对善恶的观念产生变化吧？” 叶一诺耸了耸肩膀：“总有些事要有人站出来做的。你做不到，那就我来做。我做不到，交给后人不也一样？” 颜刚面色平静：“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天真，没想到你只是单纯的愚蠢。” 叶一诺并不在意他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面对这种犯罪智商极高的老油条，说话不需要藏着掖着，那只会让交谈更加困难。他道：“不聊这个，聊点我们都感兴趣的东西吧。你吸纳了那么多蛇吻尸成员，应该知道仍然有一部分人不是张天永那种身不由己的存在。他们，躲在哪，跟着谁？” 颜刚嗤笑了一声：“身不由己？在你眼里，什么叫身不由己。” 叶一诺：“你知道我的意思，别问废话了。” 颜刚动了动身子：“他们嘛……无非都是一些只要给钱，就什么都能做的野狗罢了，偶有几条狼犬，也被我摁死在了窝里，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争风头的手下，送他们去死就等于万事大吉。你觉得呢？” 叶一诺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你还是没有说重点。” 章节目录 第325章 断壁 “重点嘛……” 颜刚低着头沉思了起来，眼皮沉重不停眨动，像极了一个在冬日阳光下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迟暮老人。 半晌—— 他才晃了晃脑袋，说道：“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也算给自己积点阴德，下去的时候好过一点。” 叶一诺眸光认真了起来。 “十几年前，我从胡旻文手里接过颜氏集团，那时候他就有了一大批心腹。”颜刚望着头顶刺眼的灯光，眼中有血丝冒起，“这批心腹有的不服我，被我找机会做掉了，有的只想活命和要钱，我就把他们留了下来。这些人，就是你口中说的那群家伙。” “数量？” “无可奉告。”颜刚咧起嘴，露出一口黄牙，说道，“我这个人办事有一个原则——从不利用他人培养的心腹为自己做事，所以自从我正式让颜氏集团振兴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被我扔到边缘去了，现在什么情况，死也好，活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叶一诺微微点头，他没想到颜刚会轻易说出这些，便追问道：“那个负责用信鸽定下你和五大分支见面的算命先生，到底是谁？” 颜刚轻声说：“我不需要知道。” 叶一诺换个话题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藏着那批药？” 颜刚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为什么？你知道古代的皇帝为什么在下葬时要活人陪葬吗？因为他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物品。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我要他们陪葬，他们就必须陪葬！这种问题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叶一诺接着问：“你知道AQE-1的药方在高胜手里，也知道他把药方给了我，为什么不告诉蛇吻尸？” 颜刚抬眸看了叶一诺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他敢就这么暴@露这张底牌，淡淡道：“我不忠于任何人，任何组织。我只忠于自己，我乐意说便说，不乐意说，带到棺材里也没什么两样。” 叶一诺若有所思，又问：“邢无生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你，或者救走你？为什么偏偏带走了阎天骄？” 颜刚面露疲乏，似乎说太多话对于他的心脏是一种负担，但他反倒并不排斥叶一诺的问题，兴起道：“有时候，人们想隐藏一些重要的东西，通常会先将这个东西变得不重要，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想得通。” 叶一诺眉头皱起，问道：“你是说，阎天骄……比你还要重要？这……怎么可能。” 颜刚闭上了眼眸，沉声道：“有何不可？你不会以为只要我还控制着那些药，蛇吻尸就会珍重我的性命吧？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叶一诺。利益方和利益方的相互利用，是一定不能存在情感处事的。” 叶一诺像是明白了点什么：“他想从你口中问出那东西在哪，却又想杀了你？” 颜刚突然睁开了眼睛，用一种诡异的神色盯着叶一诺，又重新躺平了去，将头侧过一边，说道：“叶天真，跟你说话，很累。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叶一诺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跟蛇吻尸扳手腕。” 颜刚没有理会，似乎陷入了沉睡，但急促而短暂的呼吸愈加响亮。 叶一诺替他重新接上了呼吸机的管子，没有拖泥带水，转身走出了房间。 赵明昊关上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颜刚，正巧发现后者皱着一张脸，似乎陷入了浓烈的痛苦中，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尽管如此其嘴角上还带着笑。 赵明昊摇了摇头。 任你旧日多风光，面对死亡及身，也只是残垣断壁罢了。 走出看守所。 叶一诺坐在了车上，目光望着正在限@制区域内活动的犯人们，久久没有言语。 赵明昊见他这副模样，并没有着急进入副驾驶，而是走到不远处的小卖部，拿了两瓶表面冒着冰冻水渍的绿茶，钻进了车里。 “来几口？” 叶一诺回头，接过绿茶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玩意？” 赵明昊自己打开品了几口，面无表情道：“你冰箱里都被这东西塞满了。” 叶一诺哑然一笑，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并擦了擦嘴角。 赵明昊轻声问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是出乎意料，不明白为什么人心能藏着这么多秘密，到死都不愿意说出来。” 赵明昊将瓶子单手捏成一团，说道：“我以前进传销组织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家伙，那群大人们叫他小组长，因为他懂事，会迎合别人，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老大满意。我很厌恶他，觉得这个家伙坏的可怕。但是有一天，我亲眼看着他被那些平日添着脸敬重的老大打死了，活活打死，甚至还把尸体挂在窗户上警告我们，说这个家伙把组织的钱全部偷了出去，给了一个警察，不可能再要回来了。后来大家传来传去就得知，原来那个警察的女儿是个瞎子，缺钱换眼角膜，所以他才故意跑进传销，目的是为了更快的弄到钱。” 他停顿了一下，在叶一诺变化的目光下自嘲笑了笑，“得知这件事后，我还是讨厌他，讨厌他可以这么简单就为了一个女人而活成了虚假的模样，讨厌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而我却要为了馒头贪生怕死的躲着。再后来，那个警察的女儿治好了眼睛，带着警察把传销窝点抄了底。你猜怎么着？那家伙的尸体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没人会注意这些，瞎子长大了也会忘得干干净净。做好事，做坏事，其实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果，谁都是这样，别后悔就好。” 叶一诺抓着方向盘的手紧握着，他猛地发动引擎，踩下了油门，在这本就不算车多的宽阔马路上，一股脑冲了出去。 油门被踩到了死，车速也达到了顶点，本就不算结实的日系车剧烈晃动着，仿佛快要散架般。 赵明昊也不慌不忙，连安全带也没系，就痴痴望着挡风玻璃上飘落的枯黄叶子，任由车窗外呼啸来去的烈风，只感到困意绵绵。 …… 杨老八今晚过得很不好，不是因为没钱买嗨货，也不是因为哮喘药吃完了，而是因为出租屋附近的几条巷子被扫黄打非的弄掉了。他没地儿发泄，只好在网吧厕所抄了个特殊的电话号码，加了微信，对方声称要提前付两百块订金，才能上门，他脑子一热，加上欲@望上头，想也没想就把钱转了过去，刚没过多久，就被删了好友，这让他气愤地差点摔烂了手机。 杨老八心里着急了起来：妈的，被骗了，可火还没泄掉，怎么办才好？ 他在出租屋里头晃悠了半天，突然想到自己对门就是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的实习生。他一手摸着下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一瓶药，这是街对面那间酒吧上次进货送的“小礼品”，名字叫蓝药，据说一颗就能让人失去理智，醒过来什么也记不起来。 杨老八犹豫了半天，咬牙拿起地上没喝完的半瓶红牛给自己壮了壮胆，心想“去他妈的，真出事大不了弄死那小妞，怕个锤子”，随手就抓了一瓶蓝药，把头发丝里的细铁丝拿了出来，静悄悄打开门，将走廊电灯的开关按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326章 不识泰山 走廊没了光亮，就能明显能透过出租屋的大门看见缝隙里的灯光，显然那小妞已经回了家。 杨老八把脑袋贴在门上，听着里头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脑子里的欲忘之火一下就升了起来，他呼吸急促了几分，借着手机的亮光用细铁丝轻而易举就撬开了大门。这是他十八岁就学会的手艺，那时候走街串巷，偷几家就能潇洒的活半年，保命的忘不掉。 杨老八轻手轻脚推开门，压低身子一溜烟钻了进去，并借着水声的节奏将门反锁，静悄悄摸到了大厅的沙发后头，看了一眼餐桌上放着的杯子，里头装了一些冷牛奶，他邪笑着将手里的蓝药扔了一颗进去，然后钻到了窗帘后头，一边伸手扣着裤裆，一边透过窗帘露出半个眼睛盯着洗手间的位置。 这里是附近最便宜的城中村了，房子的隔音不好，装修也不好，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家具齐全，杨老八平时没少翻进其他女人家里偷东西，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跑进女大学生的闺房。他经常听那些酒吧里的大老板怎么说大学生很懂事，大学生很懂事，可好在哪儿他也搞不懂，就是每次进酒吧时，看着那些迪厅上扭动身姿的女人，荷尔蒙分泌的比什么都快。 “妈的，洗个澡洗这么久，不知道跟哪些个野男人睡过，老子等会儿指定好好跟你玩！” 杨老八努力克制着心里的躁动，眼中全部都是不堪描述的画面，根本没时间思考别的事了。 十多分钟后，就在他等的快要不耐烦时，洗手间的水声停止了下来，一个看起来青葱稚嫩的身影裹着浴巾从里头走了出来，湿哒哒的头发挂在白皙的肩膀上，杨老八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他还是没有冲动，而是捂着自己的嘴，屏住了呼吸。 接着，杨老八看到这名女大学生走到餐桌旁，瞄了一眼桌上的冷牛奶，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整的上半身，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长大，算了，还是喝吧。” 杨老八欣喜若狂，脑子里不停地催促着：“喝啊，快喝啊，臭婊子，快喝进去！” 女大学生像是突然察觉到了异常，手腕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大门处。她望着那生了锈的锁，喃喃自语着：“我反锁了吗？没有啊。”想了半天，她也没记起来，就将牛奶重新放在了桌上，把身上的浴巾脱了下来，换上了一身薄薄的睡衣。 杨老八瞪着几乎血红的双眼，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一把扑倒她，但仅剩的一点点理智让他始终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还没快活够，还不想蹲监狱。 女大学生依旧没有喝下牛奶，而是拿起边上的吹风机，吹起了自己的头发。劣质品的呼啸电流声充斥着整个客厅，这让杨老八躁动的心一下子像被浇了一桶凉水一样。 他忍不住低声爆了粗口：“妈的，屁事怎么这么多？” “谁？！” 女大学生像是听到了回音，猛地转头看向了窗户处，那儿突然窜过一条黑影。她怔怔望了一下，满脸烦躁道：“迟早有一天叫我男朋友过来毒死你！臭老鼠！” 杨老八紧绷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窗帘后方的墙壁上，听到这句话后悄然放松了下来。 头发吹干了大半，冻牛奶都被吹的冒出了水渍，女大学生有些惋惜，心想这大夏天要是让我喝热牛奶，还不如杀了自己，便抬手放下了吹风机，又一次端起了桌上的牛奶。 杨老八兴奋无比：“喝，快喝，喝完老子就让你爽翻天！” 然而，就在女大学生手里的牛奶即将入口时，一道嘈杂的闹铃声突然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我们一起闯码头啊！马上和你要分手！催人的汽笛淹没了哀愁！止不住的眼泪流！不是哥哥不爱你！因为我是农村的……” 啪嗒！ 装着牛奶的杯子和杨老八的脑子一起摔成了碎片。 “啊！！！” 女大学生这才发现窗帘后头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她瞪大眼眸，捂着嘴大叫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大门跑去。 但杨老八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哪能让到手的兔子远走高飞？他缓过神来，也来不及看是谁打电话坏了自己的好事，一个大步子就把女大学生扑倒在了地上，肆无忌惮地按住了她的四肢，并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含糊不清骂道：“妈的，让你喝牛奶你不喝，非要老子动粗，你要是敢反抗，我就先把你掐死，别他妈叫喊，听见没有？” “不……不要……求求你了……” 女大学生满脸惊恐地推脱着，但在一个成年男人面前，女人的战斗力几乎为零，无论她怎么用力，杨老八都能死死控制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她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大喊了起来：“你……你别碰我……放开我……救命……救命……！” 杨老八听的不耐烦了，一连贯地往她脸上抽了三个大嘴巴子，抽的嘴角流出了血，女大学生才安静了下来，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又懵又惊恐无比地望着杨老八。 “哥哥好好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温暖，不要激动，早点配合我，就能早点结束，好不好？” 杨老八故意用温柔的语气道。 女大学生脸色一下子灰暗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出去了，便闭上了满是死寂的双眼，任由杨老八扯住了自己的头发。 下一秒——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伴随着大门被推开的嘎吱声响起：“我说你这家伙怎么不接电话呢，原来是办事儿呢，挑地方也不挑个好点的，人家姑娘同意了吗？” 砰！！ 杨老八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硬生生踹飞了去。 他痛苦的捂着胸口，瞪着眼眸看向了大门：“谁……谁……你们是谁？敢坏老子的好事！？”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而是抬手把门锁好，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轻手轻脚替女大学生盖上了上半身，并安抚道：“别怕，别叫，别喊，你安全了。等我办完事，就走，听明白了吗？” 细腻的语气像一颗凭空出现的定心丸，女大学生脸上的恐惧消退了大半，她捂着胸口爬到了沙发上，把睡衣重新穿好，眼泪打起了转，埋着头哭了起来。 好在呜咽声并不吵闹，叶一诺越过像一尊煞神站在客厅里的赵明昊，蹲在杨老八面前看了他一眼，说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叫杨老八，外号八鸡，对不对？” 杨老八这才缓过神来，叫骂道：“杨老八是你能叫的？叫八爹！你是谁？跟谁混的？信不信我叫我小弟砍死你？” 啪。 巴掌声响起。 杨老八被赵明昊抽的晕头转向。 “你叫杨老八，那就没错了。”叶一诺举着翟勇的手机晃了晃，冷漠道，“认得这个吗？” 杨老八抬起肿了一半的脸，顿时跟见了鬼似的“你……你……你他妈……” 啪。 碎牙顺着嘴角的血液划拉了出来。 杨老八傻眼了，惊恐地看着赵明昊，断断续续道：“老子……老子不是回答了？你……你还他妈……抽我？” 一旁的女大学生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 赵明昊正要继续抬手，但叶一诺压住了他的手腕，平静问道：“杨老八，你知道我是谁吗？” 即便满脸是血，杨老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连忙强撑着一副谄媚的表情出来，含糊不清道：“大……大哥……有……有眼不识泰山……混……混哪个酒吧的？” 章节目录 第327章 恐吓 “黄贵龙，认识吗？” 叶一诺抬手扯着他的头发，问道。 从看守所离去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找到杨老八，而是先去往无念观给自己简单的易了容，改变了一些脸部轮廓。前往翟勇的工厂时，他也做了这个准备，否则以“民间神探”在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影响力，难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影响他的计划。 杨老八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就来劲了，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两位爷，你们……你们不会是条@子吗？” 叶一诺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脸，说道：“看清楚一点，有条@子这么办事的？我要是条@子，你刚才扒人家衣服的时候我就给你铐起来带回去了。” 杨老八这才反应过来，重重松了口气，说道：“是，是，大哥说得对，条@子抽人家脸也不带这么疼的，我这好牙口算是废了。” 叶一诺伸出手，按住他的下巴，看了一眼那黑黄中带着蛀牙的口腔，皱眉道：“你吸嗨货？” 杨老八抖了抖身子，说道：“就粉儿……一点粉儿……大哥，你既然是黄总那边的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叶一诺讥讽一笑，说道：“有意思啊，杨老八。我说我是黄贵龙的人，手里拿着翟勇的手机，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杨老八顿时瞳孔一缩，蜷起身子就想推开叶一诺往窗户外跳出去，但赵明昊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脖子，用巨大的腕力把他举在了半空中，眼神森然道：“你要是再敢乱跑，我就把你的脖子卸了。” 偷偷摸摸观察着这一幕的女大学生心脏狂跳了起来。她在犹豫要不要跑出去报警，可从客厅到大门再到走廊，这段时间完全足够被抓回来，到时候就是真的没法跑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杨老八猛烈挣扎了几下，就被赵明昊摔在了地上，他捂着嘴，下意识贴在了墙边，抬头看着叶一诺，说道，“大……大哥……人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 “我都还没问这个问题，你就着急回答了？”叶一诺冷笑了一声，伸手拿起他的衣服，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轻声道，“现在，咱们重新说一下规则，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他废了你的第三条腿，听懂了没？” “听……听懂了……听懂了！”杨老八拨浪鼓似的连连点起了头，明显能看出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叶一诺理了理思绪，问：“昨天晚上十一点，翟勇打电话跟你说了什么？” 杨老八努力回想了十几秒，连忙回答道：“他……他说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想……想走我的供货渠道，让我联系一下我负责供货的酒吧，说可以给我们提供运货到海外的路子，我一听这事，立马就答应下来了，因为……因为海外的路子太难找了，原先是黄贵龙负责外港那一条线的，但是他被条@子抄底了，就没……了……” 说到这，他惊恐地停了下来。 叶一诺不由得笑了笑，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这不算废话，继续说下去。” 杨老八咽了口口水，说道：“然后……我就说让他明天带人过来老地方聊聊，毕竟……毕竟这种事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要是谈的不好，就容易变成黑吃黑，大家都得不到好处。翟勇就说，他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们就定了下来，电话就断了。大……大哥……我真不知道翟勇说的人就是你……我发誓……” 叶一诺沉思着点了点头，目光始终紧盯着杨老八的一举一动，从心理学的角度观察一个人说话时的动作就可以轻易分辨出真假，杨老八面临赵明昊的震慑，显然连撒谎都没勇气了。 他问道：“然后，第二天你到场没有？” 杨老八犹豫了起来，但望见一旁赵明昊那冷漠无比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道：“到……到场了。” 叶一诺眯眼道：“那你去没去包间？” 杨老八连忙摇头：“没去，没去，我应该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今天早上……我……” 说到这，他又结巴地停了下来。 叶一诺用脚踩在其大腿中间，低声问：“今天早上，你干嘛去了？” 杨老八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叫了个小妞……做事去了……结果……结果弄了半天没反应……我找她退钱……她……她叫人来把我打了一顿……我就去看医生了。”说着，他掏了掏口袋，从里头拿出一张小诊所的化验单，“大哥，你要是不信……不信你看这个！” “噗嗤……”一旁恢复镇定的女大学生控制不住发出了笑声。 叶一诺将化验单拿过来放在手里摩擦了几下，撕成了碎片，问道：“说下去。” 杨老八眼神躲闪道：“我到了之后……就看到饭店乱成了一团……服务员在那里大喊‘死人啦、死人啦’，我找老板娘一打听，说是九龙阁死了个客人，还把服务员的耳朵咬掉了，我他妈当时就吓傻了！九龙阁是我和翟勇分钱的时候经常去的包间，既然里头死了人，那可不就是翟勇吗？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这个家伙毒瘾上来了，发疯了，我就跑了回来，跟死人还谈个屁的生意！老子还没活够呢……但后来等我冷静下来一想，哎？翟勇这个龟孙好像不吸嗨货啊，怎么可能毒瘾发作呢？我就明白，可能是有人宰了他，黑吃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说完，他用双手抱着叶一诺的大腿根，“大……大哥，刚才我想跑路……就是以为是你把翟勇宰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您……您到底是哪来的神仙啊？黄总不是被条@子抓进去了吗？怎么……” 叶一诺推开了他，坐在女大学生身旁的沙发上，盯着他道：“这前前后后你都没有进出过包间，属实吗？” 杨老八连哭带爬道：“属实！指定属实！我骗你我嫖必得梅毒！”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后者从厨房拿出了一把冷冰冰的菜刀，走到杨老八面前，说道：“你就知道这么点，没利用价值了，送你去死吧。” “不要！不要！大哥……” 杨老八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拼命朝赵明昊磕起了头。 赵明昊面无表情蹲下身子，将菜刀的锋刃压在杨老八的脑袋上，轻轻滑动了起来。 杨老八浑身一僵，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连手指头都不敢扭动一下。 “画面过于血腥，小孩子别看。”叶一诺回头瞪了一眼伸直脑袋的女大学生，吓得她发出一声惊叫。 “动手吧。” 叶一诺摆了摆手。 “嗯。” 赵明昊轻轻回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杨老八哭丧着脸，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不顾一切大喊道：“大哥！大哥！等……等一下！我还知道一个事，我保证，我保证这个事你们很感兴趣！” 叶一诺翘起嘴角，对赵明昊点了点头，摆出好奇的模样，道：“哦？说来听听，要是不合我意嘛，我就把你分成一截一截的肉块，扔到这周边分布的每个垃圾桶里，让老鼠把你啃个干净。” 这话一出，杨老八直接捂着自己的胸口喘起了粗气，仿佛整个房间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心肺，充斥着他那痛苦不堪的喘气声。 章节目录 第328章 掠取 “哮喘？” 叶一诺皱眉，一眼看出了杨老八的状态，只好抬手把他按坐在墙壁上，并解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帮他顺起了气。 赵明昊把菜刀扔在一旁，略显不屑地瞥了杨老八一眼。 哮喘发作的因素很多，过敏属于其一。杨老八的状态很显然只是惊吓过度导致，待其渐渐恢复平静后，叶一诺便退回了沙发上，给予其足够的休息空间。 “呼……呼……” 杨老八苦着一张脸，胸膛起伏不断，脸色暗黄了许多。 叶一诺敲了敲桌子，说道：“别装了，既然恢复了就说你刚才提起的事。” 杨老八焉着脑袋，小心翼翼说道：“大……大哥，这事儿要是说出来，我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不？” 叶一诺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杨老八抖了抖身子，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前段日子翟勇找我拿货的时候问了我一个事儿，我当时一听，差点吓得魂儿都丢了。” 叶一诺饶有兴致道：“说完整一点。” 杨老八眼神躲躲闪闪道：“大哥，你跟翟勇熟不？” 叶一诺皱眉道：“废话怎么这么多？不熟。” 杨老八这才道：“不熟那就对了！我跟你说啊，大哥，您别看翟勇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的，其实他他妈的坏到骨子里了！他现在开的这个厂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叶一诺道：“你说的这个我知道，是他姐夫过度劳累死后才由他继承的，对吧？” 杨老八连连点头，说道：“没错！但你一定不知道，他姐夫根本就不是什么过度劳累死，或者说……那人根本就没有死！” 房间里短暂安静了几秒。 叶一诺追问道：“说下去。” 杨老八知道自己的消息起了作用，一顿叨叨了起来：“这个事情也是他有一次喝醉酒了跟我透露的，毕竟我俩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他跟我说这个也不避讳。大哥，你先别着急发火，先听我说完，我跟你保证，有一个字假的，你马上把我剁了都没关系！”见叶一诺没有反驳，他就小声接着道，“其实……翟勇他姐夫根本没死，是被翟勇设了个局，染上了毒瘾，还私自种了大@麻，后来翟勇为了逼他把公司交出来，先是把他老婆给RI了，两个人站到了统一战线，又用嗨货逼他签了个什么鬼劳子协议，让他三年内不准回青榆市，这才有了今天的翟勇。哥，我这么说，你听的明白不？” 叶一诺心中略微有些骇然，他凑近了杨老八，问道：“你的意思是，翟勇为了夺走这个公司，不仅shang了自己亲姐，还让他姐夫染了毒瘾？” 杨老八道：“对！就是这么个意思，翟勇亲口跟我讲的！他说要不是他亲姐配合自己，还不一定能骗他姐夫吸嗨货！我当时一听，妈了个蛋子，这翟勇怎么比老子还要坏？爱玩这种损阴德的计谋，真是害了八辈子祖宗！” 叶一诺眉头紧锁，问道：“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杨老八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多半是想炫耀吧……啊，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个回事——”他挠了挠后脑勺。“是跟他合谋的女人发现他招了个姿色不错的秘书，两个人搞了一场办公室恋情，结果被抓包了。那女人就疯了，威胁翟勇要一大笔钱，否则就把两个人的丑事给抖出去。翟勇就醉醺醺的跟我说，他其实早就发现这个身为自己亲姐的女人偷偷跑去私会被他们逼走了的姐夫，估摸着两个人串通好了想把这个厂子给重新夺走，他哪能让他们这么干？就暗中联系了个专门做这种行当的杀手，可一问价格，一条命一千万，两条加起来还多收两百万的尸体处理费！你说坑不坑？” 杨老八估摸着说的有点渴了，想伸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冷牛奶喝，但一想起刚才那颗药还在里头，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甩了甩嘴巴，说道：“大哥，你既然是跟黄贵龙混的，也知道咱们干的这个行当，虽然水分少，利润足，可都是一点一点累计起来的，哪有一晚上赚他个百八万的事儿出现？那不是玩命儿嘛！听到这您就明白了——翟勇这劳什子拿不出这么多钱，跟我说这一段话，就是想让我多联系几个渠道商，尽快吧到手的货分销出去，到时他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宏伟大业了。” 叶一诺心头明白了个大概，他初次见翟勇时，实在是没看出这个家伙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利益可以连自己的亲姐姐夫都不放过，难怪一提到有生意就那么着急，原来正巧在缺钱之际。 叶一诺摸着下巴道：“你先跟我说一下你们是怎样的一个供货形式？” “供货？”杨老八眼神里闪过惊恐，说道，“大……大哥……这事儿是掉脑袋的，这是我保命的家伙，我要是给你供出去了，那我这辈子不是完蛋了？” 叶一诺似乎不太想跟他多废话，摆了摆手，说道：“你说出来，我替你保守秘密。” “真的？” 杨老八试探道。 “你也没得选，不是吗？” 叶一诺指了指一旁掉在地上的菜刀，客厅的灯光照射在上头，显得刀光四射。 杨老八下半身一抖，哭求道：“大哥，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非得被人剁成稀巴烂不成。” 叶一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老八道：“那我就讲了啊……我只是负责渠道这一块的分销口子，翟勇那边才是供大货的头儿。流程就是他从别人手里接货过来，送到我手里，我再把货一个一个发到有底儿的场子（酒吧）去，这期间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要的场子就给钱，不要的场子就赶人，但咱们都是老行当了，招呼肯定是提前打过的，基本没场子不要这么好赚的生意。” 叶一诺若有所思问：“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负责制造嗨货？” 杨老八一愣神：“那肯定不是我啊！我要是敢造那个……不说别的，大哥，我至少得买把枪防身吧？你瞅瞅我，全身上下连把刀都没有，混的惨不说，我还没快活够，坐牢的事轮不到我。” 叶一诺问：“为什么翟勇只找了你一个人？” 杨老八咧开染了血的嘴角，说道：“人多口杂，难免混进奸细，我底子干净，资源又多，肯定找我了。” 叶一诺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在给翟勇提供这批货？” 杨老八好奇道：“大哥，你……你不会想黑吃黑吧？我劝你别这么做，这里是青榆市的地界，你们外港来的人不懂规矩，条@子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叶一诺道：“知道，还是不知道？” 杨老八迟疑道：“具体的不知，我只听翟勇提起过……是个什么专门兜售汽车配件的贩子，其他的就不了解了。哥，您不会不明白吧？干我们这行，不该问的不是不该问，而是不能问，摸清底细了，大家一起完蛋是迟早的事。您要是真不听劝，想来个黑吃黑，估摸着还得费点心思，翟勇都成了死人，恐怕也只有……”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叶一诺心头已经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意思，冷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阴险。” 杨老八被看穿心思，尴尬笑了笑。他哪里是阴险，只是想早点从这一对魔爪中逃出去而已，连回头叫人报仇的心思都没有了，跑的越远越好。 章节目录 第329章 粉丝 叶一诺整理了一下思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翟勇的姐夫在哪？ 但杨老八显然对这个问题相知甚少，他支支吾吾的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大哥，两位大哥，这种私人的事情，我知道的是真不多，从制造到供货再到分销，我也只不过是个不算重要的边缘人物罢了，我能从中抽取的利润压根没多少，甚至还要定期交给酒吧一些封口费来打理关系。翟勇那边每次供货给我也少得很，我们干的都是小本生意，怕什么？怕被抓啊！所以他才通过关系找到了我嘛，我能赚多少呢？” 叶一诺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如果分销的渠道真的只有杨老八一人，那上次从黄贵龙手里头看到的足足四样不同的嗨货又算什么？ 想到这，他突然那语气冰冷道：“我再问你，翟勇给你供的货是什么？” 杨老八惊疑看了他一样，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大哥，不就是那玩意嘛……吃了会摇头嗨翻天的那个。那玩意我也在吃，只是翟勇一死，货就断了，你要是想要，给我的钱，我去给你搞两把过来。” 叶一诺心头一紧：“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杨老八摊摊手道：“没了，真没了，别的我也不敢拿啊。咋的？大哥你手里头难不成有新货要出？简单，先拿过来我帮你尝尝，要是纯的很，保管销量爆炸！” 叶一诺这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翟勇不愧是个生意人，做生意的方法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 从黄贵龙那里一共见到了四种药，如果这四种药分别找不同的四个分销贩子，那就是四条绝对独@立的运货路线，哪怕其中一条被条@子端了，剩余的三条也能安全保留下来，不至于连累彼此。 这种做法其实并不算多高明，只是叶一诺自己先入为主，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从电话记录上来看，翟勇当晚只打了这么一个电话倒也并不稀奇，毕竟两人谈的时候摆明了只想试试水，他当然不会一下子就叫齐所有分销贩子，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再从杨老八这边的角度来看，他显然也不知道翟勇在销售其他种类的嗨货，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供应摇tou丸的正常贩卖商而已。 既然是这个结果，那也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叶一诺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杨老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某个穴位一紧，接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啊……” 一旁的女大学生惊喊了一声，还以为赵明昊杀人灭口了。 叶一诺瞅了她一眼，蹲着身子从杨老八的裤兜里拿出了一瓶蓝色的药，打量了几眼，将其扔到了女大学生身上，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 女大学生惊恐再露。 “把我的衣服还我。” 叶一诺无奈指了指那件外套，说道，“我还要穿着出去见人。” 女大学生这才晃动湿淋淋的头发，把睡衣外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叶一诺，并拿着那瓶蓝色的药问道：“这……是什么？给我干嘛？” “这是国家规定管制的第二类精神药品，它的成分是氟硝@西泮，具有极强的降低神经细胞兴奋性的作用，在医学上主要用于手术前镇静，麻醉，以及控制癫痫发作，治疗抑郁失眠。”叶一诺竖起一根手指，“只要两到三颗，就能让你产生视觉障碍，血压降低，肠道失常，认知损伤，呼吸频率降低，尿潴留，甚至醒过来出现短暂性失忆。待会儿，我会帮你叫警察过来，你拿着这东西告诉他们，就说这个男的叫杨老八，是个贩嗨货的，私闯民宅，往你的牛奶里下药，试图对你人身进行侵@犯，几条罪名加起来，不是死刑出来也是个废物了，这种报仇方式，你满意不满意？” 女大学生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她显然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如果单独去找社区民警的话，可能连话都说不完整，但叶一诺的提醒让她大脑清晰了许多。 “好，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目的，等一下警察来了，你别说是我们救了你，就说是这家伙吸嗨货吸疯了，自己揍了自己，听明白没？”叶一诺套上外套，理了理衣领和头发，说道，“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女大学生没有点头，她仰着脑袋，望着叶一诺脸部的轮廓，缓缓皱起了眉头，小声道：“我……我认得你。” “哦？” 叶一诺挑了挑眉。 女大学生抬起脚丫，朝着房间里跑了进去，然后拿了一叠厚厚印刷版的《赎罪》，无论是繁体版还是英文版甚至是盗@版，都被她摆在了沙发上。她拿起一本，指了指上头的两个大字，竖起大拇指，说道：“好看！” 接着，她拾起手机，滑动出了一张照片，指着上头被一群记者围住的叶一诺，试探道：“看！这个是不是你？” 叶一诺无奈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那白嫩五指一下，白皮印刷的书掉在了沙发上，他说道：“怎么认出来的？” “我是你的粉丝！” 女大学生听着这变相承认的话语，眼中冒起了星星，全然忘记了自己先前遭受过怎样的威胁，她顾不得身上的睡衣掉落了一半而显露的白嫩香肩，从房间里拿出了笔，打开一本书的首页，将笔递到叶一诺面前，略显委屈道：“帮我签个名再走！我上次去西城那边的公安局说要找你要签名，业务大厅的人直接就把我轰了出来。” 叶一诺饶有兴致地看了这名女大学生几眼，能有在这种关头还惦记着签名的豁达心理，他也无需担心其会因为杨老八而产生阴影了，便慷慨签了潦草的笔名，将笔还给了她，说道：“今天的事，别往外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再等几天，《赎罪》就会告诉你答案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被写进《赎罪》！？”女大学生得到叶一诺的点头，欢呼雀跃了起来，忍不住捂脸发出了银铃般的轻笑声。 待她回过神来，叶一诺二人已经离开了出租屋。 车上。 赵明昊问：“看来杨老八并不重要。” 叶一诺刚给唐念优发完消息让她报警，放下手机，捻着方向盘，望着路边堆满了垃圾的羊肠小道，喃喃道：“翟勇倒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利用这种方法最大程度的保证安全与效率并行，是我小看他了。” 赵明昊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叶一诺沉思了几秒，说道：“现在有两条路可以查，一个是翟勇的姐姐姐夫，这两人很有可能就是害死翟勇的罪魁祸首。一个就是杨老八口中提起汽车配件贩子，只要咱们弄清翟勇是从谁那里拿货的，兴许就能查到源头。” 赵明昊道：“你就这么肯定翟勇后头就是另一方的蛇吻尸？虽说我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是不太敢确定。” 叶一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道：“不是肯定，是直觉。在这种时机还敢这么动手动脚的人，到底为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我坚信，只要追查下去，老天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点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打给了通讯录中的鞠天宇。 章节目录 第330章 蛇蝎 嘟…… 嘟…… 嘟…… 电话提示关机。 叶一诺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早前曾与鞠天宇说好，由后者去调查算命先生用信鸽办事一事，前几日其亲口说鱼已上钩，姑且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但现在联系不到他，也就无法获得情报，两头同时进行下去了。 叶一诺这才想起，董冰凝和鞠天宇都被国安局的“白鸽”部门带走，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是坏，他总归有些担忧，只好通过微信询问了一遍唐念优。 后者回复：“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连夜被带到了首都，国安局的总部就在那里，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他们配合也不一定。” 叶一诺没再追问下去，既然短时间联系不到鞠天宇，那就干脆自己调查下去好了。 七天的时间说短不短，今夜一过就只剩下六天了。他特意看过名单，这六天时间里，躲在黑场里面的蛇吻尸成员没有一个会死，但六天过后，那就是成片的尸体，到时候如果他拿不出续命药，恐怕青榆市的稳定就会付之一炬了。 但显然，叶一诺是个对时间观念细腻到了极点的人，自从成了全职作家，每个月为了凑上欠下的稿子，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不出门，睡眠作息彻底紊乱都是常事。 对这一行不太了解的读者可能多少有所耳闻，作家对于熬夜赶稿其实是一件又恨又爱的事情，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面，大脑会一边经受折磨，一边无限释放出灵感，码字的速度自然而然就会变快了。 海绵总是挤挤才有水的嘛。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叶一诺决定再去一次翟勇的厂子里看几眼，兴许能从其办公室里头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对于忙碌的工人们来说，从白天到黑夜是一件时而漫长时而短暂的心理过程，倘若今天心情好，做事游刃有余，那么时间过的就和钟表上的秒针一样， 那叫一眨眼一个钟；可如果劳累疲乏加身，日子就和被马蜂扎了脑袋的折磨一样，那根毒刺留在血肉之中，漫长的让人身心遭重。 车辆缓慢行驶在夜幕下，又一次到达了翟勇的厂子附近。 老板死了，但厂子还要正常运行，生产工人们的工资还要按时结个干净，所以眼前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里的气氛比起上一次来，明显要沉寂了许多，自动化机器轰鸣的声音时不时在空气中飘荡着。 叶一诺和赵明昊也没有藏着掖着，径直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安还是老样子，似乎偷懒惯了，无论白天黑天都躺在那张椅子上睡着懒觉，多半是抱着这个点也没人会跑到厂子里搞事的想法，连大门的电栏杆按钮都用手机压着，任由其翘起在半空中，像一个打开闺房任人进入的良家妇女一样。 走到翟勇的办公室门外，叶一诺一眼便看见里头灯光铮亮，似乎有两道人影还在里头有所动作。 他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两人躲在一旁的窗户下，借着缝隙看清了里面正在发生的场景。 穿着中长款碎裙的中年女人一手拿着一叠颇厚的信封，一手抱着胸，对面前曾与翟勇有染的女秘书平静道：“翟勇死了，你拿着这笔钱走吧，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 女秘书明显有些傻眼，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被原配抓包后还能收钱的场景，上一个老板可没这么好心。她抖了抖胳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中年女人看出了她的窘迫，讥讽一笑，说道：“怎么？给你钱你还不要？” 女秘书支支吾吾道：“不……不是……老板娘……我……我对不起你。” 中年女人摇着头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不是带着人过来抓奸，再把你打一顿？” 女秘书点点头，低着头不敢面对她。 中年女人将信封塞进她手里，用手掌抚摸着她的脸，说道：“因为，你是我故意安排在翟勇身边的人啊。” 女秘书一脸惊讶：“啊？” 中年女人眼角堆起鱼尾纹，她道：“你们这些干秘书的女人，还真是又单纯又可怜。你上一个老板的原配把你脸都抽肿了才让你走，你还想着来干这一行，为什么？因为空有一副好脸蛋，又缺钱花。一个优点，一个缺点，人尽皆知，当然讨那些男老板喜欢了，所以你能来这里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只是不想让他碰我而已。” 女秘书还是不太明白：“为……为什么……你们不是夫妻吗？” 中年女人红唇翘起笑了笑，坐在沙发上，说道：“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们睡过好几次。” 女秘书捂着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中年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哀怨，喃喃道：“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怕是同父同母生下来的亲人，也充满了算计。他想独吞我们两个人的心血，我又怎么能让他得逞呢？只是我没想到，这场虚假的血肉同床关系还没做个了结，他就先一步死了，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难过？” 女秘书颤抖着身子，似乎中年女人所讲述的事情超过了她能承受的三观，她惊吓似的冲出了办公室，带着怀中的一笔钱离开了这个工厂。 无非就是再换个老板的区别而已。 中年女人置若罔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染了污渍的翟勇的名片，像是从生命当中割舍了什么一样，将其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她身躯微微一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去。 叶一诺和赵明昊走了进来，后者与往常一样，主动挡在了唯一的出口。 “你们是……” 中年女人捋了捋额间的坠发，眉头皱在了一起。 望着这张被岁月割过的鹅蛋脸，叶一诺低着头滑着手机屏幕，嘴里念叨着：“翟玲玲，今年38岁，十年前的重点大学工商管理系优秀毕业生，原来这家公司是你带头创立的，名头和本事都不小嘛。”他抬起眸子一笑，“果然女人要是算计起来，比男人要恐怖的多。” 翟玲玲脸上略微讶然，这才想起来眼前两人的身份，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翘@起的双腿略显气质不凡，道：“你们两个，就是上次来翟勇办公室谈生意的人吧？请坐。” 叶一诺没有客气，坐在其对面，问道：“你认得我？” 翟玲玲温婉一笑，脸上不带任何防备道：“办公室，有我买的监听器。” 叶一诺感到背后吹过一阵冷风，他顿了顿，道：“我还以为你跟翟勇有那么点超越血缘的感情。” 翟玲玲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笑话，捂着红唇轻笑了几声，丹凤眼望向叶一诺：“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一个女人，总要靠着有出息的男人，才能越过越好，亲人不亲人什么的，排在优先级之后。” 这话一出，叶一诺就明白这个中年女人不是一般人了，她有着那种寻常女人身上没有的阴郁，正是见多了社会中的黑暗后才衍生的脾性。 这就好比一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心里多半认为全世界都是讲道理、讲人情的规矩之人，实际上摸滚打爬久了，就发现每个人心里头都有那么一点利字当头的小心思。 当这种人、事、物经历的多了，心理的防御机制就建立了，待人待事都会以利益优先来考虑。 显然，叶一诺眼中的翟玲玲就属于这一类人。 章节目录 第331章 心计 “说吧，你们来找翟勇有什么事。从今天开始，这家公司的法人正式变更为我，我全权接手所有事务，包括一切的外商洽谈。” 翟玲玲饶有兴致地看着叶一诺，期待着他的发言。 后者理了理思绪，问道：“我们昨天晚上聊的事情，你都听见了？” 翟玲玲微微颔首，理所当然道：“他所有动向都掌控在我手里，你觉得呢？” 叶一诺被这个女人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太适应，调整了一下身姿，道：“那你也一定知道，你老……翟勇是在干一些犯法的行当了？” 翟玲玲又点了点头，眼神中浮现一抹玩味：“卖嗨货就是卖嗨货，不用说那么好听，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卖了多久，赚了多少钱，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一诺坐定了脊背，笑道：“看来他一定不知道身边同床共枕的人没日没夜的算计着自己，有你这样的亲人真不知是一件幸事还是一件苦事。” 翟玲玲将头发上插着的一根发髻取了下来，乌黑中夹杂着白色的长发垂落，将鹅蛋脸包裹在一起，她眯着眼盘起了头发，说道：“想把一个男人控制在自己手里，不仅要用身体，还得用手段，如果我不这么做，兴许他早就把这个厂子经营的只剩一间空壳了，你说我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呢？我看重了他年轻时的拼劲，他看重了我年轻时的身体，无非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叶一诺张了张嘴，心中略显无奈。 翟玲玲见他没有说话，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笑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而不是报警把你抓起来？” 叶一诺问：“为什么？” 翟玲玲将头发束起，凝视着他，轻声道：“‘民间神探’都查到我亲弟弟头上了，我能不知道吗？” 叶一诺心中骇然，他自认为从张子伦那里学的易容术已经掌握了精髓，但还是接连被两人同时认出，这伪装未免也太失败了。 翟玲玲却当着他的面从自己的昂贵挎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扔在了茶几上，说道：“看来我请的私家侦探，倒是没有愧对我给他开的价啊。” 叶一诺低头看了几眼，照片上是自己的身高特征以及不同场合的穿着，上头还有好几笔红色的标注，详细的写出了比例，均是以偷拍的角度完成，他本人从未察觉。 翟玲玲拿出一盒万宝路薄荷烟，捏碎了烟嘴处的爆珠，掏出打火机点燃放入了嘴里，贪婪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清香飘散，说道：“说吧，大神探，翟勇是怎么死的？你调查他应该只是为了查嗨货的源头吧？” 叶一诺缓过神来，说道：“恰好，我两者都在调查。” 翟玲玲道：“哦？那你调查出什么了？” 叶一诺说：“你上一任老公，也就是被翟勇逼走的姐夫，是他杀了翟勇？” 翟玲玲沉默了几秒，将只抽了一半的薄荷烟扔在了地上，用高跟鞋扭着踩灭，说道：“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的话，那我就要好好找律师跟你谈谈了。” 叶一诺说：“你在维护他？” 翟玲玲面露讶然，叶一诺竟然瞬间就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她笑道：“翟勇，一定不是他杀的，他就是个怂货，他没这个胆子。” 叶一诺双手抱胸：“我为什么相信你？从刚才我进门开始，你就把握了我们说话的主动权，即便现在把它让给我，你也带着浓浓的防备。综上，我有不相信你的理由。” 翟玲玲淡然道：“我也没有必须让你相信的想法，你可以继续调查下去，但这是一条错误的方向。同样的，从你当晚跟翟勇谈了那些之后，第二天他就被杀害，难道你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吗？” 叶一诺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说道：“你得拿出能让我信服的东西。” 翟玲玲就这样平静地望着叶一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叶一诺并不畏惧她审视的眼神，这对于经历过大风浪的他来说，就好比豺狼遇上雌狮一样。 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翟玲玲似乎放弃了对峙下去的意思，她再度点燃一根烟，说道：“我能给你提供你想知道的东西，但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叶一诺神情严肃了几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翟玲玲盯着手指上的烟火星，陷入了沉思中，轻声说：“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厂子跟ZF搭上了线，收到了大批外贸订单，资金收入水涨船高，我看翟勇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就放开手脚让他自己做决定了一段时间。但他为了减少预算投入，居然瞒着我联系了一些水队，想着从边境外进口原材料。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确能省下大量的资金投入，但一旦被ZF盯上，那就是自毁前途，我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她脸上多了一丝失望，“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想法还没败露，就被其他的同行抓到了把柄，翟勇一步错不说，接连做了更多的错误决定，导致厂子在本市占据的市场份额接连缩水，我们不得不弃车保帅，放弃了跟ZF接轨的计划，大量资金亏损，厂子元气大伤，但总算是保住了底儿，不至于被其他同行痛打落水狗。我直接控制了公司的财务章，不让他继续乱来，可这时候——” 她面露愤恨，秀拳紧握着，“翟勇这个杀千刀的，竟然为了筹募回损失掉的资金，利用饲料的贩卖渠道运起了嗨货！” 叶一诺道：“所以……你就决定动手了？” 翟玲玲平息了下来，细唇带着淡淡地自嘲道：“安排秘书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谈筹码而已，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有畸形的爱，这种爱不会长久，但可以利用。我知道他通过谁联系到了嗨货的供货商，这就是我能给你提供的消息，叶先生，你是个理智的人，我看过你写的《赎罪》，它包含了这个社会中最极端的两面，我很乐意跟写出这本书的人做交易。” 叶一诺并没有着急回应，而是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翟勇也在算计着你？我从他手下一个渠道贩子的口中得知，他准备了……” “杀手，对吗？” 翟玲玲扬起下巴，弯起嘴角，“一百万，就想买我的命？我给了那个杀手两百万，反过来买通了他。” 叶一诺总算是哑口无言了。 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翟勇身边。无论是她的手段，亦或者她的算计心思，都不输任何一个男人。 “除此之外，翟勇账户里所有资金，在他死后的十分钟里，都被我转到了自己的账户。”翟玲玲走到叶一诺面前，用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弯腰凑到其耳边道，“我这个生意伙伴，够不够资格让你帮个忙？” 叶一诺轻轻抬手推开了她，决定跟这个满脑子都是算计的女人保持距离。 他说：“一个人情，换一个情报，犯法的事我不做，你说吧。” 翟玲玲看了一眼腕表，上面的时针停在了8点上，她想了想道：“这个点还不算晚，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说完，她也不等叶一诺同意，走到了赵明昊面前。 “走吧，昊子。” 叶一诺站起了身。 两人一同坐上了这个浑身透露着危险的女人的车，那是一辆镀上了黑漆，却略显破旧的丰田皇冠。 章节目录 第332章 往昔 “这辆车有些年份了啊。” 叶一诺坐在副驾上，打量着车门上明显有过新装痕迹的内饰，喃喃问道，“你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人，怎么不换个好点的车？” 翟玲玲专心看着挡风玻璃外的车流，当车停在红绿灯下后，她才道：“这辆车，我开了十年，从没钱开到有钱，从贫困开到富裕。有些东西，是舍不得的。” 叶一诺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揣测着什么。 翟玲玲带着两人兜兜转转，先从西城区开到了东城区，又拐到了北城区，经过大大小小的巷子，最终停在了一片青榆市有名的夜市区，这里有着一个个临时用灯泡搭建起来的锃亮灯光，街道两旁摆着上百个密密麻麻的移动摊位，烧烤、炒饭、海鲜等各种各样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光着膀子喝酒唠嗑的闲人随处可见。 翟玲玲拍了拍裙子上的马路灰尘，随意将车停在了路边，领着叶一诺二人走了下来，说道：“这地方叫平湖街，零几年的时候是个大礼堂——”她指着面前唯一一栋已经被拆除了一半的烂尾楼，“阶梯登上去就是电影院，那时候我还在厂里的流水线里打工，一张电影票二十块，舍不得买，就和他蹲在门口，一边吃三块钱一碗的炒粉，一边听着里面的客人传出来的笑声，吃完了，电影也就演完了。他就带着我一个一个客人问‘今天电影演了什么有意思的情节’呀、‘有没有某某明星出演’呀。运气好的时候呢，还会遇到看到一半就走出场外的观众，他就厚着脸皮找人家要了小票，拉着我偷偷躲过保安钻进角落看，回到厂子里就跟人炫耀今天带我去看了电影。” 翟玲玲眼眶有些红，她望着暗黄的灯光，“那时候，他一个月只有两千块的工资，吃饭只花两百，剩下的都给我，他说他什么也没想，就只想着带我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我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我其实不想要安稳的日子，我不想每天晚上都蹲在电影院门口吃炒粉听别人说剧情，我想拿着票正大光明的进去看。” 叶一诺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去打断她。 赵明昊仰头望着那栋摇摇欲坠的烂尾楼，上头还有一些腐烂成了碎纸的海报，岁月感真浓烈。 翟玲玲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用目光缓慢望着街道两旁的摊位，像是在寻找什么。可这条街至少几百米，杂七杂八的摊位更是聚满了人，想找到点什么，总要花点时间。 她也不着急，就站在叶一诺身旁，轻声说着记忆里的事：“我跟他认识的时候，我22，他23，刚来青榆这个大城市，什么都不懂，没见识，没知识，稀里糊涂就听了劳务派遣公司的话，一起上了他们的面包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把我们扔到了一个偏僻的电子厂里。他看我带了那么多行礼，怕我一个女孩子提不动，就帮我一件一件拿到了宿舍，还跟我要了电话，说以后有空出来吃饭，真是个傻小子。” 她翘起细唇笑了笑。 可叶一诺怎么都觉得这一笑充满了苦涩，即使有不俗的幸福感，也不太有因怀念而想回到过去的意思。 翟玲玲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家炒粉摊子上，一个缠着头巾，看起来半头白发的老伯正卖力的抓着铲子，晃着锅，熟练地挥手撒出了一把辣椒，热腾腾的火气冲天；在其身旁，一个挎着腰包的老阿嬷正替他挥动着扇子，不停拿抹布帮他擦掉额头的汗，时不时有客人喊买单，妇女便乐呵呵掏出零钱。 翟玲玲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整百的钞票，走到摊子上，大声说：“阿叔，给我抄三个米粉，多放点胡椒粉，不要葱，要洋葱。” 摊主头也不回，就对着背后的老婆喊：“好嘞！三个米粉，一个七块，一起二十一。” 翟玲玲递上了钱，也没有大气到让对方不用找，就站在摊口，望着那升腾而起的热气，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里，笑红了眼眶。 “哟！姑娘家家，哭啥子嘛？是不是嫌太贵了？” 摊主老伯递上打包好的米粉，一脸诧异的望着翟玲玲。 翟玲玲淡笑着摇头，从其手中接过了米粉，转身走回了叶一诺身旁。 摊主挠了挠头皮，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但奈何每晚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使，哪能记住每一位呢。 “吃不吃？” 翟玲玲拿在叶一诺面前晃了晃。 叶一诺微微摇头：“不饿。昊子，你呢？” 赵明昊也跟着摇了摇头，来之前两人都吃过便饭。 翟玲玲也没有面露失望，自顾自打开一份吃了起来，米粉配上胡椒粉的辣香味直冲鼻腔，这是地地道道的川味炒法，她满足道：“有一回，我俩为了庆祝各自的生日，就特意挑选了一天，带着全身上下的工资去西餐厅定了个位置，他非要学电视上的给我搞什么烛光晚餐，结果一看菜单，一份西冷牛排就上百了，更不谈那什么窖藏拉菲，一瓶可要两三千呢。他就小心翼翼问服务员，能不能只要半瓶，结果人家直接喊厨师把我们赶了出来，哈哈哈……后来我们还是觉得吃炒粉配烧烤香，餐厅里规矩又多，讲这讲那的，夜市里好歹能敞开嗓子吃。” 叶一诺轻声道：“你指的他，是翟勇的姐夫？” 翟玲玲没有反驳，指正道：“他有名字，叫刘正龙，我叫他阿正。” 叶一诺点点头，看她眼中的泪光依旧没有消失，便叹声道：“你跟他，从初恋走到结婚？” 翟玲玲将饭盒盖上，筷子插进中间，说道：“七年，七年之痒，我们把平凡人的一生走到头了。” 叶一诺又试探性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和翟勇把他赶出去？” 翟玲玲拿纸巾擦了擦嘴唇，重新给自己涂上了更鲜艳的口红，并补了淡妆，掩盖了脸上的皱纹，才平静回应道：“他不适合继续往上爬了，他只适合这种平凡的生活，但我不是，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翟勇能给。” 叶一诺欲言又止，感叹道：“可你……不爱他吗？” 翟玲玲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成熟@女人有的心思，她道：“爱，事业，是没法并行的。我祖上三辈都穷，到我这一辈，我不想再穷下去了，有机会我就要往上爬。而他，不理解我，所以他只适合当个平凡人。” 叶一诺说：“后悔吗？” 翟玲玲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后悔。” 叶一诺又问：“恨他吗？” 翟玲玲点头道：“恨。恨他不争，恨我无情。” 叶一诺讥讽一笑：“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翟玲玲面带渴求：“带你来帮我，也帮帮他。” 还未等叶一诺回话，她便挺起腰，指着这条街最深处，最不起眼，最门可罗雀的一个专门卖泥鳅的小摊位说：“那里，就是他的摊子。自从被翟勇赶走之后，他就找人借钱包了个鱼塘，养泥鳅，每天晚上来这里卖。摊位太多，他又没给城@管钱，所以只能被挤在角落里，久而久之，这里的摊主就都觉得他好欺负了，一点又一点抢了他的位置，他从来没有反抗过，甚至连吵架都不敢。” 章节目录 第333章 再见 “后来，我发现他卖泥鳅的钱不够他吸嗨货，就派人每天晚上过来把他的泥鳅全部买光，保证他有足够的钱苟延残喘的活着。数不清几年了，我每天都会来这个路口看他一眼，看到他依然有力气卖泥鳅，我就放心了。这期间，我一面都没跟他见过。如果我不这么做，翟勇会想办法把他弄死。” 翟玲玲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身躯里的心脏都被一根绳子拧在了一起。 叶一诺思忖着问：“你为什么要给他钱吸嗨货？这不是在害他？” 翟玲玲眼睛更红了，她似乎控制不住情绪，肩膀颤抖，说道：“因为……因为我想他死，死的快点，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就不用怕没钱了，就不用承受我对他造成的伤害了。” 叶一诺重重叹了口气：“吸嗨货死的概率虽然不小，但那也是一种折磨身心足以长达十几年的痛苦，你不是在帮他，是在进一步加害他。” 翟玲玲手里的饭盒掉在了地上。街边钻出来的老鼠跑过来嗅了几口，叼走了一块肉。 她绷着声音说：“他戒不了毒，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我跟他睡了七年，我了解他的每个想法，逼他戒毒，就等于逼他去死。我知道他恨死我了，也根本不想见我，我不想再伤害他了。” 叶一诺捡起地上仍然包装好的两盒米粉，用鼻子嗅了嗅，喃喃道：“吃了这么久的米粉，你是不是连他的声音都忘记了？” 翟玲玲瘦小的身子猛地一颤。 叶一诺带着赵明昊，钻过重重人群，朝着那个不起眼的卖泥鳅的摊子走了过去。 “这个忙，我帮了。” …… 刘正龙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框子里的泥鳅，心里头却在盘算着今天晚上那人会不会来，上次五斤泥鳅卖出去，那个家伙竟然给了自己一千块。 一千块，能买什么？ 能买的多了去了！ 要是每天都能这么赚，那他就打算换个干净点的摊子，然后再跟鱼塘的老板多要两个水库，这样一晚上就能卖更多泥鳅了，钱还不是哗啦哗啦到手？ 不过一想到这，他的嗓子就有些干，脑子里的欲@望就控制不住了。 他拿起放在脚边的竹筒，往里头塞了点烟丝，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来装凉茶的矮瓶子，里头是一些暗黄色的液体，将其滴在烟丝上，一股浓烈刺鼻的麻香味就飘了出来。 “嘶——” 刘正龙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大口，感觉自己都要升天了。 他旁边卖内@衣内@裤的中年妇女朝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带着讥讽嘲笑道：“刘聋子，瞧你爽的那样儿，你这抽烟跟他奶奶吸嗨货一样，城管早晚有一天把你关起来！” 刘正龙仰着脑袋，头也不回道：“你一个女人懂个什么，城管管这个？他管个屁！老子要是光天化日之下拉屎，他就有本事抓我，抽烟？抽烟可不抓。” 中年妇女笑的更开心了：“上回城管来管你要垃圾清洁费，你硬是不给，被人家打了一顿，怎么不敢咋呼了？那城管能打人吗？肯定不能啊！” 刘正龙摸了摸脑袋，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每天晚上都喜欢跟自己搭话的老女人。想当初他坐在酒席上跟环保局局长喝酒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风光，现在跟个摆摊的可聊不来。 中年妇女似乎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抬起手好心提醒了一声：“刘聋子！你看你，又聋了，摊子前都有人了，还不快招呼人家？” 刘正龙连忙放下竹筒，以为是那个每天晚上傻乎乎给自己送钱的人来了，却发现面前只站着两个面容消瘦的年轻人，在他们后头似乎还有个看不清脸的少@妇。 他没多想，抓了抓脑袋，指着一箩筐的泥鳅，硬着头皮说道：“老板，这……这泥鳅都被人订了，今天晚上的卖完了。” 叶一诺从兜里拿出几百块，笑着问道：“这些，我都要了，别人，你让他明天再来。” 刘正龙砸了咂舌，看着那比昨晚少了一半的钞票，义正言辞拒绝道：“老板，我这个人做生意，最讲究言而有信，哪怕吃亏，我也要卖，答应了别人的事，要做得到嘛，不卖不卖。” 叶一诺又拿多了几百块出来，递到他面前，招呼道：“赶紧的，我家里的老婆很喜欢吃泥鳅，这夜市就你一个人在卖，我也老早就听说你这的泥鳅品相好，这么多钱买你两箩筐泥鳅，够吧？” 刘正龙眼前一亮，心想这家伙拿出的钱可不止一千了，都一千出头了，顿时犹豫起来是卖还是不卖。 卖，那每天晚上都来的傻子买不到泥鳅，以后不来怎么办？ 不卖，这一千多块钱，可不就打水漂了？ 无非就是贪一时大利和保长久生意的选择罢了。 刘正龙眼神始终停留在那一叠钞票上，正巧叶一诺还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咬了咬牙，干脆把头偏到一边去，说道：“不卖！真不卖！” 叶一诺直接掏出挂在腰间的车钥匙，一起搭在了钞票上，对刘正龙道：“加一辆车，卖不卖？” “神经病啊！” 一旁卖内@衣的中年妇女见状，傻眼的同时迎风骂了一句。 刘正龙此刻却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想起自己以前在厂子里当老板的时候，见过有钱的，见过爱花钱的，可就没见过用一辆车买两箩筐泥鳅的，这里头十有八九有诈吧？ 但他又仔细一想，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卖泥鳅佬，有什么值得被骗的？要是答应了这笔生意，回头自个真有了一辆车，就不用天天骑着个破摩托车在水库里捞泥鳅了，那多划算啊！就算这家伙反悔了，那一千多块钱可是实打实到了自己的手里，自个也不亏对不对？ 要天天给自己送钱那傻子来了，再找个理由随便告诉他今天生意格外的好，泥鳅卖完了，让他明天来，多给他准备一点不就行了？ 刘正龙一想通了，就不再顾及面子了，绝对的利益面前，是连鬼都可以买通的。他干脆腆着脸转过头来，伸手一把将叶一诺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指着脚下的泥鳅道：“行！成交！你拿去吧！这些泥鳅归你了！” 说完，他就低着头数起了钱。 叶一诺也没有着急，蹲在地上看着那些挣扎在一起的泥鳅，自言自语道：“刘正龙，你真的很喜欢过这种日子？可我看你明明想得到更多的钱，为什么甘于为了点蝇头小利卖泥鳅呢？” 刘正龙手指头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来，眯起眼，望着那张在叶一诺拉扯之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庞。 他手里钞票落地，一瞬间如遭雷击。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因主动搬行李而获得的动人笑脸。 他想起了每个夜晚蹲在电影院门口吃炒粉时有说有笑的场景。 他想起了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时相拥在一起的甜蜜画面。 他想起了自己染上毒瘾后被赶出厂子时的慌张失措。 他想起了一切。 让自己幸福又痛苦的一切。 他张煌，惊恐，脸色扭曲在了一起，无数曾被内心压下的苦楚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他颤抖着脸皮，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却被赵明昊按住了肩膀。 他看着这张每天晚上都出现在梦里的熟悉脸庞。 他抽着嗓子，猩红的角滴落豆大般的泪珠：“有什么事吗？翟小姐。” 那一年，刘正龙也是这样站在翟玲玲面前，看着那张初入社会，满脸稚嫩迷茫的鹅蛋脸，他因而心动，才敢鼓起勇气问：“要我帮忙吗？” 章节目录 第334章 抗拒 翟玲玲面带悲怆的望着眼前这个陪自己一路走来的男人，即便她已年近四十，也仍然无法淡定。 她很清晰的看见刘正龙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怨恨。 与另一个男人共同合谋害他染上毒瘾，又把他拥有的一切剥夺的干干净净，沦落到夜市里卖泥鳅，换做谁，都无法接受吧？ 她有些想逃避了。 叶一诺却从旁边的烧烤摊位上借了一台桌子，点了上几百的烧烤啤酒，把众人拉到了一张桌子上。 刘正龙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什么也没说。 叶一诺抬手为他倒上了一杯酒，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道：“你几年来卖泥鳅赚的钱，都是翟玲玲给的。” 刘正龙胳膊肘一抖。他冷笑道：“所以呢？” 叶一诺又道：“你落到这个地步，也是翟玲玲为了你好。” 刘正龙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猛地抬手扯住叶一诺的衣领，说道：“所以，我就要染上毒瘾？” 叶一诺任由他扯着自己，平静道：“丢掉性命和染上毒瘾，你觉得哪个更惨一点？翟勇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小舅子，还是干走@私出身，你难道不懂？” 刘正龙眼中怨恨更加强烈，他回斥道：“所以，我就要被弄出局？我就必须是个失败者？”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看啊，你心里都默认自己是个失败者了，这怪得了翟玲玲吗？如果不是她，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马路上了。” 刘正龙胸膛剧烈起伏，嘴角的胡茬几乎立了起来，他想抬手揍叶一诺，但察觉到赵明昊那冷漠的目光，却只能颤抖了几下@身子，坐回了位置上。 翟玲玲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她很想阻止叶一诺说出这些打击人的话，但又怕自己没资格而引起刘正龙排斥。 叶一诺自顾自道：“翟勇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刘正龙那瘦弱的脸孔讽刺一笑，说道：“你问问她，我有没有这个种？” 翟玲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刘正龙却站起身子，对她摇了摇头，悲声道：“翟玲玲，你忘记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关系了，这是你亲口拿着合同跟我说的，你还不懂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到现在都是我活着的梦魇。你以为你在暗中帮我就能让我原谅你？你跟那个野男人睡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是什么伤疤都能一句话抹个干净的！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原谅你，永远都不可能！我恨死你了！我巴不得你和他一起被车撞死！现在他死了，你却来找我，为什么？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啊？” 刘正龙赤红着脖子，呼吸万分急促。周边几名与他颇熟的摊主听到声响也望向了这边，带着满脸的好奇。 把内心的痛恨用言语讲出来，是一件非常耗费力气的事。 翟玲玲低着头，脸上的淡妆被几滴眼泪遍及，那年轻时一定嫩白的鹅蛋脸被皱纹所取代，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低声颤抖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叶一诺想接过话，但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佻的呵斥声。 “走，走你妈！” 众人转头望去。 只见四名穿着紧身衣，洞洞鞋，染着一头紫色寸发的年轻混混朝着摊位走了过来，其中带头的男子更是嚣张，直接一脚踹翻了装着泥鳅的箩筐，并抽了刘正龙后脑勺一巴掌，叫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刘聋子，你他妈是聋子，别人不是聋子，老子喝酒喝的好好的，你叫那么大声，是你吗泥鳅卖不出去了？” 其他三名跟班将叶一诺二人围了起来，用十分嚣张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并道：“别他妈乱动，不然削你丫的！” 赵明昊脚步有所动作，但叶一诺先一步压住了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刘正龙脸色更加差劲，但还是把语气扭转了过来，放低姿态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几岁的年轻混混，说道：“雷哥，我这不是没注意到你在这边喝酒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被称为雷哥的年轻混混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钞票，伸手将其一把丢进了自己口袋，手中则把玩着叶一诺的车钥匙，啧嘴道：“刘聋子啊刘聋子，我说你平时哪来这么多钱买嗨货，原来是有大款傍着啊，你怎么不跟你雷哥说呢？” 刘正龙身子一抖，试图伸手从雷哥手里把钥匙拿过来，讪讪道：“雷哥，这车钥匙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你……” “去你吗的！” 雷哥抬脚就把他踹在了地上，潇洒地把车钥匙往刻着阿玛尼的腰带上一挂，牛里牛气道：“刚才老子喝酒的时候都听到了，这车钥匙买了你两筐泥鳅，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尽让你这个老怂狗捡到了便宜？老子跟你说，到了老子手里的，就是老子的东西了，老子管你朋友不朋友的！你以后要是还想从我这儿买嗨货，就得孝敬老子，听明白了没有？”说着，他又踢了刘正龙一脚，“啊？问你话呢，刘聋子？” 刘正龙本想反抗，可一听到卖嗨货这几个字，脑子里就像着魔了一样，只好腆着一张脸连连点头，小声道：“是，是，雷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不卖给我嗨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雷哥弯起嘴角大笑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妈了个巴子的，瞧你这怂样，吸嗨货吸傻了吧？老子侮辱你你都不敢动手，活该你他妈卖一辈子泥鳅！” 刘正龙不敢看向他的目光，躲躲闪闪道：“雷哥，你是雷哥嘛，我当然不敢……” 雷哥扯了扯嘴角，懒得跟他废话，正准备转身离去，翟玲玲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阴沉着一张脸说：“你说谁一辈子是卖泥鳅的？给他道歉。” “道歉？” 雷哥像是听到了一件无比好笑的事情般，和身边的几个兄弟哄笑了起来。 下一秒—— 啪！ 他抬起手掌就往翟玲玲脸上抽了下去。 后者反应不及，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她摔在了地上，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这贩嗨货的雷哥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平时为了收保护费，没少跟城管打架，身上自然而然练了一身肌肉，打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上，那就跟健身房里的铁块没什么两样了。 雷哥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翟玲玲，谩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哪里来的又鸟婆，想让你雷哥道歉，不如先回去问问你老子让不让你出来卖啊！” 身边几个跟班又哄笑了起来。 其他看着这一幕的摊主们纷纷收回了目光，免得把这群瘟神引过来。 而刘正龙望见这一幕，却只是憋红了脸，没有任何冲上去的动作。 叶一诺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刘正龙果然和翟玲玲说的没什么两样，是打心底里怂，怂的没救了。 这时，雷哥目光突然扫视到翟玲玲肩膀上挎着的包包，他眼前一亮，蹲下身子说道：“哟呵，这不是那啥玩意儿……GUCCI吗？妈了个巴子的，我听我马子说，这玩意一个就要好几万呢，怎么他妈的跟街上十几二十块的包包没什么两样啊？” 章节目录 第335章 非恨 “这是GUCCI1955马衔扣手提包，用的是G@GSupreme高级人造革，我买的时候两万块。”翟玲玲捂着一半脸，咬牙对眼前的雷哥说，“你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但你得给他道歉。” “道歉？” 雷哥皱了皱鼻子，眉头堆紧，在原地考虑了几秒，感叹了一口气，一边转身朝着身后的刘正龙走去，一边喃喃道，“妈了个巴子的，有钱就是好啊。” 翟玲玲脸色好转了一些，心头松了口气。 然而——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骤然心颤。 雷哥竟然直接当着整条街的面，将自己的皮带取了下来，并弯成了一个圈，一下又一下往刘正龙的身上抽了下去。 啪！ “道歉？” 啪！ “让老子跟条狗道歉？” 啪！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啪！ “也配让我道歉？” 啪！ …… 二十多下后，刘正龙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他脸上出现了几道显眼的红杠，眼睁睁劣质皮带在眼前挥舞着，不断发出破空声。 他没有反抗。 只是将目光绝望地望向了翟玲玲。 你看，你的出现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痛苦。 为什么要出现呢？ 何必要出现呢？ 翟玲玲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压抑，她眼眶通红，冲上去用双手死死拖住了雷哥的双腿，并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别……别打了……求你了……我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别打了……放过他吧！求你了！” “滚你吗的！” 雷哥掉转手腕，一脸厌恶，直接挥舞着皮带抽在了翟玲玲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几乎传遍了整条街。 刘正龙满脸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他颤抖着身子，完全没有想到翟玲玲会不顾身份扑上来。 “老子混社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想让老子道歉，真尼玛天大的笑话！” 雷哥见翟玲玲硬生生挨了一下还是不肯放手，内心的火气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他一把伸手多过了翟玲玲掉在地上的包包，开始用皮带一连串抽起了她。 “别打了……小伙子……” 一旁的摊主大妈看不下去了，想着上前来劝架，但被其他三名混混跟班一瞪眼，就害怕的退到了一旁。 夜市照常运转着，客人们依旧来来往往，即便有人好奇地看向这里，也只是当成了一场闹剧，一边品尝着宵夜，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味着眼前的热闹。 翟玲玲死死咬着下唇，背上的剧痛让她眼眸里充满了血丝，她和刘正龙不同，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声。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失态。 她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他，从头到尾都在努力这么做。 她了解他没有上进心，不喜欢跟人争端，她也从未嫌弃过这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可他为什么就不理解呢？ 翟玲玲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自己爱他，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只是不想再过父辈三代往上的那种穷日子了，这有错吗？ 对自己来说，没有错。 对这段关系来说，是最大的错。 “草拟吗的，给老子放开！” 雷哥抽累了，满脸耐烦地甩动着双腿，试图把翟玲玲推开，但后者却没来由多了几分力气，手指甲竟然扣进了他大腿根部的肉里。 这下可好，雷哥跟着惨叫了起来，挥动皮带的手肘不要命似的落了下去。 “放开！” “放开！” “听到没有啊？臭婊子！” …… 翟玲玲毕竟不再如以前一样年轻，脆弱不堪的身躯让她只感觉大脑一阵昏沉，脑子里的一切都被巨大的疼痛感取代了去。 她还是不肯放。 她怕放了，雷哥就去打刘正龙了。 赵明昊低头看了一眼死死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显已经有了蕴含怒意的颤抖和紧绷，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问：“还等什么？” 叶一诺脸色平静：“再等等。” 他看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的刘正龙。 那是一张怒意被压制到了极点的脸庞，带着些许被回忆笼罩的悲怆。 那一年，刘正龙因为老实懂事，被厂子里的主任提拔为车间主管，却遭到了厂里其他几个同龄人的嫉妒，只要他每次一说话安排工作，那几个年轻人便会站出来和他唱反调，有一回刘正龙终于忍不住了，当着车间所有人的面骂了他们一顿，各种各样的脏话都飙了出来，丝毫没有给他们面子的意思。结果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当即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把刘正龙按在地上围殴了起来，下手根本没个轻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刘正龙就算再能打，再能反抗，也抵不过七八只手和脚如暴雨般不要命似的落下，他只好学着电视里的古惑仔护着自己的脑袋，避免受到重伤。车间里的工人们乱成了一团，压根没人敢劝架，生怕打在自己身上。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的翟玲玲提着两把扳手就冲了进来，一望见在地上惨叫的他，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往那些年轻人身上砸了下去，把他们纷纷吓退后，她就扔掉扳手，一下子扑在刘正龙身上，用身躯挡住了他，再也没有动作了。 等那些同龄人反应过来后，刘正龙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替自己挡下了足足五分钟的暴打，他那时脑子里只有一片轰然，连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的反抗，都没有做到。即便事后翟玲玲根本没有怪过他，但他从此在车间里也被人送了个外号——“刘孬种”。 是啊。 刘孬种。 我是个孬种。 刘正龙自嘲笑了笑，蹲下身子，把平时用来替客人清理泥鳅内脏的刀子死死握在了手里，一步又一步，像是从深陷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一样，朝着变成疯子的雷哥冲了过去。 玲玲，以前都是你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应该跟谁争，不应该跟谁争，你教我懂得避让，教我懂得为人处世，你把自己承受过的东西变成经验没日没夜的告诉我，就只想让我上进一点，我那时候傻，不爱听，不愿意听，觉得你瞧不起我，你是个势利的女人，所以你把我赶走了，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你，不恨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我只恨自己没用。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证明给你看，我愿意听你的了。 噗！ 锋利的刀子刺穿了肉体，连带着巨大的力道，卡在了肉里的骨缝。 只不过这把刀子并没有如同刘正龙心里头所想，硬生生插进雷哥的脖子，而是在一道高大背影的阻拦之下，刺进了雷哥的手肘。 “你……你他妈……” 雷哥惊恐地看着握着刀的刘正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明昊伸出手，轻轻将刘正龙的手腕抹开，面色平静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刘正龙这才骤然缓过神来，一脸惊恐，低头跪在了脸上已经被抽出了血迹的翟玲玲面前，用双手捧着她那张停留在记忆中的鹅蛋脸，伸出袖子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可越是擦，眼泪就越多，怎么样都擦不干净，他就只好将自己的额头抵住眼神中带着恐惧的翟玲玲，哽咽着温柔道：“玲玲别哭，我们一起吃炒粉，看电影，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336章 息争 赵明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把一脸惶恐的雷哥踩在脚下，略微喘了口气。 在他周围，那三个混混跟班均是抱着自己的大腿，痛苦地发着嘶哑惨叫声。 而那些围绕在刘正龙摊位周围的摊主，都纷纷移开了些许。他们可是亲眼看见这个高大身影赤手空拳就硬生生用脚踩断了几个混混的腿。 一个人干倒四个，对于赵明昊来说，跟剥了一只虾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几只都是活虾，会挣扎，让他更兴奋罢了。 “大……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服了……” 雷哥弓着背，任由赵明昊坐在自己身上，硬生生撑着插进了刀子的胳膊，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带了烟没有？” 赵明昊低头扯住雷哥的头发。 后者连连点头，说道：“带了带了，大哥，就在我口袋里，我这样……拿不了，您自个拿！” 赵明昊微微点头，伸出染了血迹的手，从里头掏出了一包芙蓉王，随意抽出一根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气，将冒着火星的烟头按在了雷哥胳膊的伤口上。 滋滋滋…… 血肉被躺的冒出了白烟 雷哥发了疯似的狼嚎了起来，叫声惊心动魄。 赵明昊将嘴巴凑到他耳边，手掌又用力了几分，冷漠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的话，就过去给他们两个跪着磕头道歉，听明白了吗？” 雷哥像吃了摇@头丸似的拼命点头，他自认打架从来都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可偏偏眼前这个家伙是怎么干倒自己几个兄弟的，他连看都没看到。 太他吗快了。 赵明昊站起身子，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走回了叶一诺身旁，盯着雷哥颤颤巍巍爬起身子，朝着刘正龙走了过去。 啪嗒。 先前还嚣张至极的他，想也没想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砰朝着抱在一起的刘正龙、翟玲玲二人磕起了响头，哭天喊地道：“对不起，刘聋……不，刘哥！刘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你，不该打你的朋友！” 刘正龙平静看了他那依旧插着一把刀子的胳膊一眼，说道：“她不是我朋友，是我老婆。” 翟玲玲柔弱的身躯微微一颤，抓着刘正龙的手劲大了几分。 “是是是，我对不起刘哥，对不起嫂子！” 雷哥仿佛受到了无比惨重的侮辱般，咬着牙又叩拜了一次。 他暗中打定主意，等从这里跑了之后，就去找自己的靠山，带其四五十人过来把刘正龙手脚筋都给挑断，哪怕那个高个打架那么猛，难道还能玩得过人海战术？一人吐一口痰的能把你丫淹死！这仇要是不报回来，我雷哥还混个球！ 一旁，久久未参与进来的叶一诺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所想，他走到雷哥面前，用手把他扶了起来，装作不经意间，硬生生把他胳膊上的刀子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嗷！！！” 可怜的雷哥，又惨叫了起来。 叶一诺伸出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勒住了他的喉结，平淡道：“你叫雷宏辉是吧？今年25岁，跟南城的张痞头混，15岁偷东西进看守所，18岁抢劫被关了两年，20岁拐卖儿童，关了四年，去年刚放出来。你回去告诉你老大，如果还敢做嗨货的生意，我就让我兄弟赵明昊过去把他的场子端了，多的你什么也别问，把这个名字告诉他就行。” 说完，他松开了手。 “赵……赵明昊？你是赵明昊？” 雷哥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遂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赵明昊，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叶一诺眉头一挑，诧异问道：“昊子，你这名声……传的够远啊。” 赵明昊估计也有些不明所以，耸了耸肩膀，回应道：“可能跟颜刚的旧对手混过，听过一点我的事儿吧。” 叶一诺略显无奈，赵明昊以前作为颜氏集团幕后的打手，肯定没少干黑吃黑的坏事，不然这一身打架的手段是怎么精炼出来的？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刚发过雷哥个人资料的唐念优又发了一条消息，让他通知最近的社区民警过来收场，毕竟这雷哥多少算半个卖嗨货的贩子，受了伤也不紧要。 接着，叶一诺又走到相视无言的翟玲玲二人面前，看了一眼他们脸上的擦伤，说道：“生意上的对等原则，在混混眼里，可不作数。对付他们，就要用他们喜欢的办法，你说呢？” 翟玲玲在刘正龙的安抚之下，似乎恢复了些许小女人的天性，她对叶一诺表示谢意，说道：“多亏了你，不然今天是走不回去了。” 叶一诺摆了摆手，反而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刚才不让昊子动手……” 翟玲玲摇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阿正也知道，对不对？” 刘正龙对叶一诺笑了笑，露着一口黄色的牙齿，说道：“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吧，玲玲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叶一诺便带着他们赶在警察来之前先一步离去，闹市里经过这么一茬自然无法平静，多亏了民警及时赶到处理了现场，被吓晕过去的雷哥没有反抗的余地，其他几个混混跟班连腿骨都被踩断了，就算想跑也没有这个力气。 至于这一切是谁所为，唐念优早就打了招呼，没什么人会去关注这个，警察们更加在意雷哥背后的贩卖嗨货的团伙是谁，那可是一桩桩看在眼里的大功劳，打架斗殴什么的，无非就是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调解起来太费力气。 …… 叶一诺几人先是去了一趟附近的小诊所，做了一些皮外伤的简单处理，又另寻了一家开在闹市区的西餐厅，据刘正龙所说，这家西餐厅的前身就是他多年以前和翟玲玲出糗的那家，只可惜后来被本地的商人收购了，这家西餐厅就变了主打中西结合的风格。 望着面前二人翻了很久的菜单才点完菜，叶一诺好奇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怎么不点些熟菜吃？” 面对这个问题，手指始终扣在一起的翟玲玲和刘正龙互相对视了一眼，由后者道：“那时候我在厂子里越做越大，得到几个大老板的赏识，侥幸分了一点股份，上市的时候赚了一大笔钱，才和玲玲新开了你们见到的这家饲料厂，由于资金一直紧缺，我俩都舍不得去饭店吃饭，我就被她的手艺给迷住了，天天就逼着她在家自个做饭吃。” 翟玲玲也笑道：“我是你的女人，给你做饭不是天经地义？” 刘正龙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道：“玲玲，你不该遇见我，太不幸。” 翟玲玲摇摇头，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这些过去的事也不说了，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去民政局复婚吧。” 刘正龙抖了抖身躯，断断续续道：“复……复婚的事还是暂且缓一阵儿吧。” 翟玲玲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从来不会强迫刘正龙做不想的事，她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这些伤害只能交给时间来磨平。 叶一诺却从刘正龙眼中发现了一丝闪过的犹豫，这是犯罪心理学上常说的“撒谎/隐瞒举动”，他下意识留了个心眼。 很快，服务员恭恭敬敬端上了中西结合的数盘贵菜。 “来来来，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刘正龙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和善笑道，“自从卖了泥鳅以后，我就很少喝酒了，以前带着玲玲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整天跟那些大老板们喝几千块钱的茅台还觉得腻歪，如今是真怀念啊。” 章节目录 第337章 握刀 酒足饭饱过后，众人随意寒暄了几句。翟玲玲和刘正龙的默契早就培养而出，再度见面之后并不像年轻人那样亲热，倒是始终挽着对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一诺敞开了话题，直截了当问道：“翟玲玲，我们该谈谈正事儿了。” 翟玲玲便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满是皱褶的纸片，上头写着一道地址：大山村大山市场环保路38号明喆汽车美容维修中心。 她递到叶一诺面前，说：“这是那次翟勇在办公室垃圾桶里留下的，他那时候正好在跟人打电话，顺手就写了这个地址，电话内容很简便，就只是约了到这个地方见面而已，没有多余的讨论。” 叶一诺把纸片拿在手里，脑子里记下了这个地址，迟疑道：“翟勇的死，警方会顺着调查下来，凶手直接把浴盐打进他身体来进行谋杀，这是很恶劣的行径，我能查到这里，警方也能查到，如果你有什么隐瞒的话……” 翟玲玲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连忙道：“阿正不是那种人，他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当面审问他。” 先前聊天的时候翟玲玲就主动介绍了叶一诺的真实身份，知晓他是赫赫有名的民间神探，刘正龙自然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他道：“我这几年撑死也是个卖泥鳅的，身上还染了毒瘾，让我去杀人？我是没这个胆儿。说是对翟勇心中有恨，在外面我也自己悟了个明白，玲玲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罢了，以前的我不适合跟那些同行扳手腕，要不是玲玲，这个厂子迟早被我败个干净，既然现在人都死了，我也懒得去恨了，以后就只想好好跟玲玲过日子，警方要真要查到我头上来，我行得正坐得端，肯定会配合。” 叶一诺心头也收起了怀疑，先前在夜市里发生的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刘正龙如果真是那种大白天跑进饭店里杀人的犯罪分子，恐怕也不至于看着自己昔日的老婆被一个混混抽了大半天才动手了。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跟昊子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叙旧了，既然重归于好，那就祝两位过上更好的日子。另外，直到杀死翟勇的凶手被揪出来之前，都请二位不要离开青榆市，警方会在这方面尤为关注的，我毕竟是个外人，我说你们不是凶手算不得数。” 翟玲玲和刘正龙挽着手站起身子，对叶一诺和赵明昊重重鞠了一躬，道谢后用目光送走了二人。 风波终是结束，夜幕也彻底笼罩了青榆市。 叶一诺马不停蹄按照导航上的标记，带着赵明昊赶往了纸条上的地址。 途中，赵明昊问：“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叶一诺正注视着车窗外的车流，头也不回道：“嗯？说来听听。” 赵明昊从口袋里拿出了曾插进雷哥胳膊的刀子，上头的血迹已经被擦了个干净，锋利的刀刃处闪着光亮，他做出了一个和刘正龙同样的动作，将刀子对准了空气，喃喃道：“你知道吗？如果我想杀人，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用我手里的刀子瞬间让其受到致命伤害，这只取决于我握刀的方式而已，是捅、刺、划、劈，或者是外刮，上提，都有着不同的握刀手法——” 说着，他当着叶一诺的面迅速演示了几下，“这对于一个经常用刀的人来说，就和吃饭没什么两样。但刚才，我发现刘正龙握刀的手法有些奇怪，他拿刀的方式根本就不像是为了……捅人。” 吱啦——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红绿灯下。 叶一诺偏过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赵明昊将刀柄整个握在了手里，同时半举起胳膊，刀锋顺而朝下，大拇指略微翘起，像是想在空中按下什么。他平静说：“刚才，刘正龙握刀的手法，就是这样。” 望着这个动作，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确认道：“当真？” 赵明昊胳膊肘一紧，“刷”的一声将刀子往下一插，并顺而将大拇指贴在了食指上。他说：“那时候，刘正龙的目标，明显是雷哥的脖子，我打断他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针对性的力道，这恐怕是多次练习后才会出现的肌肉机能反馈。” 叶一诺惊声道：“你想说，如果把刀子换成注射剂的话，这就是一连贯的杀人动作了？” 赵明昊将刀子顺手扔出了窗户外的下水道里，点了点头。 后车传来了催促的鸣笛声，叶一诺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喃喃道：“昊子，我信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刘正龙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可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来看，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凶手，要先揣测他的动机，假设刘正龙是因为恨而杀了翟勇，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我和翟勇联系之后动手？这里面，有蹊跷。” 赵明昊回想道：“会不会……” 叶一诺摇头道：“我观察过他的脖子，上头没有蛇吻尸的标记，就算他是，也不至于被翟勇取代。” 赵明昊没有再说话了。 叶一诺道：“不管怎么样，许队那边肯定会查到这里来，我们既然抢先一步调查到了这些东西，那就想办法再送他一桩功劳。” 车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地址上标记的大山村大山市场，这儿是青榆市有名的“修车档”，街道共有十八条，里头的档口个个都是贩卖配件的汽配贩子，偶有几家修车技术老练的老师傅坐镇，从小绵羊到超级跑车，可以说是样样不在话下，在青榆的玩车一族里名头大得很，叶一诺对这一块不感兴趣，但也多少有所耳闻，地址里标示的这家“明哲汽车美容维修中心”紧挨着一条高速辅路，属于较为偏僻的档口，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此时门口正停着几辆经过改装的野马车队，暴喝声和机械的铿锵声，引擎的试轰鸣声不停响起，夜幕下尤为吵闹。 好在ZF规划的好，附近除了档口就是马路，基本上没有什么供人居住的地方，这才使得这群修车贩子肆无忌惮的控制引擎齐奏乐章。 赶来之前唐念优特意发过资料，这家店主要经营豪车配件改装，是大山市场少有的几家进口货档，不少喜欢玩车的年轻人都爱跑到这里来换配件，并不是因为其货源好，而是因为这家店负责改装的师傅就一个，三十来岁，叫王东源，不仅精通各种各样的豪车改装，甚至年轻时还是个有名的赛车手，生意也是靠这个名头一点一点赚来的。 当然，他虽然是这片修车档里技术最好，但也是脾气最怪、最抠门的主儿，不少曾来光顾过的年轻富二代都在网上的玩车论坛吐槽过他，说他用配件只看合不合适，从来不看贵不贵，有没有面子。有些年轻小伙儿想给自己的爱车换上个昂贵的发动机，价格那是往顶级了开，王东源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说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这辆车配不上这个发动机，硬是要另外找个便宜了好几万的合适主儿给人安上，结果生意做不成，还让人骂了一顿。他本人也不在意，就是倔驴脾气，任由别人骂他不懂得做生意，他也不反驳，只一个劲的说不合适的车不换不适合的配件。 章节目录 第338章 斟酌 叶一诺也没有着急上门找事的意思，与赵明昊一同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开门靠在车窗上，静静等待着那群开着豪车的年轻人结束吵闹，驾驶着轰鸣的引擎在街道上来回奔波数十次才走了之后，便开着这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丰田进了车档的车位。 车刚一停稳，一个身穿四处染了黑油的蓝衫男子便走了过来，他肩膀很阔，抬头纹清晰可见，用一根绳子绑起来的头发刻意染成了灰白色，嘴里歪歪斜斜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疲惫，粗壮的臂膀跟瘦弱的身材相得益彰，手上的茧子如同山坳里挖出的老树根一样触目惊心，腕子上却挂着一块昂贵的“绿水鬼”。 他伸出手里的扳手敲了敲车窗，略显不耐烦道：“这破车哪里来的？引擎听起来就一股廉价的味道，我这没配件，你到别的档口看看。” 还不等叶一诺开口说话，他就打了个大哈欠，提溜着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休息了起来。 修车档的大门都是四面敞开的，这是为了方便车辆进入修理区，叶一诺也没有含糊，又踩了一脚油门，直接把旧丰田压@在了空着的修理区上，打开车门和赵明昊一同走了下来。 “他妈的——”王东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低声骂了句粗口，头也不回道，“你们两个是听不懂人话啊还是哑巴啊？我这不卖这车的配件，也懒得修这破车！老子每天经手的豪车配件都能买十辆你这种车了！” 叶一诺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笑道：“我不是来修车的，我是来拿货的。” “拿货，拿什么货？你这个破车有什么货？难不成还要老子给你换个发动机？”王东源嗤笑了一声，说道，“怕是跑起来，你这辆车连*（A后面那个字母）柱都撑不住吧？” 叶一诺平静道：“我来拿死人没拿走的货。” 啪嗒。 王东源手里的烟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神色警惕了几分，抬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四个大门的铁闸门都渐渐放了下来，所有的出口都被关闭了。 叶一诺倒也不慌张，有赵明昊在这里，王东源哪怕有枪也不一定是对手。他伸了个懒腰，说道：“王东源，着什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就想着关门打狗了？” 王东源眯着眼睛甩动着手里的扳手，说道：“哥们，跟谁混的？” 叶一诺道：“既然是来拿死人的货，就不用多跟你解释了吧？” 王东源神色紧绷，半晌才道：“翟勇那头的？” 叶一诺没有反驳，说道：“如果我是警察，你现在已经被我按在地上了，多的废话就不说了，翟勇一死，我就找到了杨老八那边，你应该听过杨老八吧？” 王东源眼中的怀疑淡了些许，他点头道：“我知道，姓翟的尾巴嘛，专门给他分货的屁@股头儿。” 叶一诺有模有样抓起桌上的一包烟，给自己点燃一根，眯眼道：“是不是你搞死的？” “我？”王东源嘴角一扯，说道，“我搞死他干什么？他还欠我一大笔钱没给。” 叶一诺问道：“钱？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 王东源站起身子，将扳手扔在一旁，脱掉了被汗浸透了的上衣，露出纹了半个肩膀的花臂，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道：“妈的，拿货不要钱啊？这狗日的跟我玩赊账，说帮我把货弄出去才有钱给我，要不是老子看上了他的分销尾巴，老子非要把他脑袋给削了。” 叶一诺说道：“他现在死了，你这笔账也要不回来了，不如这样，翟勇跟你谈的生意，我来接手，那些没卖出去的货，你批给我，我来卖。” 王东源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相信叶一诺，打量了他一眼：“你说批就批啊？我凭什么相信你？人都死了，突然冒出个小弟来，你当我傻？”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知道你不信，我可以先把钱给你，这叫诚意。” 王东源挑了挑眉毛：“钱？你能给多少？少了我看不上，多了我也要不起。” 叶一诺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万。”他停顿了一下，“二十万，立马打到你账户，前提是，你能带我见到货。” “二十万？” 王东源低头斟酌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前不久翟勇从他这里赊账拿货的时候，也就定了这个价，可现在翟勇一死，他造出来的那批货基本上就等于烂在了仓库里，短时间肯定没法出手，除非不要命了想惹起警察的注意，哪敢张扬着再去找合作伙伴？ 他犹豫了半天，在叶一诺故意面露不耐的眼神下，缓缓道：“你们两个，我不信，搞点我想见到的东西，证明一下。” 叶一诺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没有过多含糊，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儿，一股脑全部倒在了桌上，并伸出手，对王东源摊了摊。 后者弯起嘴角，从屁@股下面抽出了两张扑克牌递给了叶一诺，静静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叶一诺将两张牌拿在手里，把粉末聚集成一个小山包，并卷起其中一张牌使其形成了吸管状。 他低下头，用鼻子用力吸了一口。 嗖—— 粉末一股脑冲进了叶一诺的鼻腔，他整个人拱起身子，仰头用力吸了一口气，脑袋在半空中晃悠了半天才停下 他啧了啧嘴，用大拇指揉了揉鼻子，有模有样将桌上的粉末吸了个干净后，把纸牌吸管往地上一扔，说道：“纯，真他妈纯。” 王东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你这货儿，从哪儿来的？” 叶一诺抬脚就往桌子上踹了一脚，脸红脖子粗地凑到了王东源面前，装作不受控制道：“你他妈的，问这问那，想查老子户口？二十万，你能给多少货，给的了就给，给不了就别他妈浪费老子时间。” 王东源眼中的疑虑这才消失了个干净，他明显感觉到叶一诺的精神兴奋了起来，这就是吸粉后的正常反馈，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多，便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笑道：“别着急，兄弟，我信你了，二十万，打到我账上，我就给你供货。” 叶一诺嗅了嗅鼻子，瞪着略微有些猩红的眼睛，说道：“那就别跟老子废话！二十万是头彩，除了你给翟勇供的那些货以外，我还要你给我供——” “浴盐！” 轰隆！ 铁闸门外，雨水落下，炸雷陡然响起。 王东源一个激灵，坐在沙发上的身躯不自觉被吓了一跳，他眉头深深皱起，脸上的警惕又升起：“你要浴盐干什么？这玩意儿不适合扔到市场上卖。” 叶一诺扭了扭脖子，说道：“我知道你这有，我手上有一条线，可以往金三角那边出口，既然这地方管得严，那老子就弄到国外去卖，外面的人死活可管不到老子头上。” 说完，他拿出手机，扔在了桌上，“这上头是我那条线出货的照片，你自己看看。” 王东源这才眯起眼拿过了手机，一张一张滑动了过去。 照片内容是一些特意拍过照的上等嗨货，装在大挂车的轮胎里头从海关运送出去，甚至还有一些叶一诺与水客拿着钞票合影的照片，都是唐念优从内部系统调出，再加上精修之后的成果，除非专业人士辨认，否则足以以假乱真。 王东源虽然是修车换配件的专家，可对摄影里的色泽、角度、阴影一概不知，根本看不出来这些照片是一张张拼凑而成。 章节目录 第339章 搭桥 除此之外，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经过标注后的亚洲地图，红色的线条尤为粗壮明显，囊括了从国内送往金三角的隐蔽渠道，从水路到陆路，基本上指的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利害性。 所谓做戏做全套，叶一诺不说未卜先知，但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情况，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主动出击，用鱼饵勾起大鱼的贪婪心思。他十分清楚，干这一行的人在利益面前，都是一个个不喜欢用脑子思考的单细胞生物，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做事谈条件就容易多了。 王东源就算再警惕，此刻也对叶一诺放下了大部分的怀疑心思。 为什么？ 能够随随便便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给自己看的人，还会是条@子不成？这种逻辑肯定说不通。 再说了，他到现在都只是口头上谈谈，连真货都没有拿出来，就算真出事，也连累不到自己头上，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没点防备的手段怕是早就被人整死了。 王东源从脚后跟掏出了一张国外的银行卡，直接丢在了桌面上，说道：“兄弟，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老实说，你那条线，现在正是我这头紧缺的资源，我手上攒了一大批原料不好出手，你要是能拿订单过来的话——”他咧嘴一笑，“我就让我的弟兄们，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叶一诺伸手拿起了银行卡，将上面的数字发给了唐念优，并从自己的账户里抽出了二十万的《赎罪》稿费通过国际银联转了过去。这笔钱虽然不小，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依然不是问题，光《赎罪》在网络上的订@阅量就足以让他挥霍了。 不一会儿，王东源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添了添嘴唇，贪婪地划开屏幕，看到了那一大串数字倒账后，满意笑了起来：“成，你这个生意伙伴，我交定了——” 叶一诺直接打断了他：“我还没说我的条件，你急什么？你先回答我，这二十万能进多少货？” 王东源笑眯眯的伸出了五根手指，说道：“这个数儿。” 叶一诺反问道：“浴盐呢？” 王东源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兄弟，这东西不便宜，原料不好大批的搞，否则会被条@子那边盯上，你到底要多少，给我个准确的数儿。” 叶一诺想了想，按照心里的预期说了个数字：“我要三批货，一批一公斤。” 王东源面露惊讶，似乎有些斟酌，说道：“兄弟，你弄这么多，万一被抓到了……” 叶一诺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被抓到了也是老子的事，你一个供货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怕老子牵连到你？不会吧，干这行的哪个不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走货的，你要是怕这个，我们就谈不成了，二十万你还给我，我找别的。” 王东源左顾右盼，想了半天，凑到他面前，小声道：“兄弟，我老实跟你说吧，浴盐这东西咱们按国外的价来算，一包50毫克，180，三公斤的话……” 叶一诺瓮声瓮气道：“怎么？你怕我没钱给你？这三批货，只是试试水，要是成效好，我会再拿一批大头，你不是不知道金三角那些地方有多少吸粉的吧？这东西只要出了国，那分销出去就跟闭着赚钱没什么两样，多的话我也懒得跟你说了。” 王东源眼珠子提溜转了转，他话锋突然一转道：“哥们，姓翟的那家伙，死之前是不是跟你联系过？” 车档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叶一诺不慌不忙，把玩着手机，抬起头盯着王东源的眼睛，说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靠在门口的赵明昊闻声走了上来，居高临下的盯着王东源，将本就紧张的气氛提上了一个层次。 王东源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没别的意思，你们两个既然是从翟勇那里找到这里来的，我自然要问个明白不是？” 叶一诺冷笑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钱老子都转到你账户了。” 王东源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姓翟的做生意不讲规矩，现在人死了，我也懒得跟他去算账。哥们你在这个关节眼上，说要拿一批大头货，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就算我不介意，我后头的人……” 他没把话说完，但叶一诺领略了其中意思：“那意思就是谈不拢了？”他站起身，“二十万，原路打回我账户上，咱们就当没见过。” 王东源迟疑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说道：“等一下——” 叶一诺看了他一眼。 王东源：“你要是有这个胆子的话，明天再来找我，我开车带你去个地方，见见我老大，你跟他谈，怎么样？” 叶一诺心头顿时一凝，但并没有着急同意，而是冷笑着反问道：“你当我傻啊？万一跟你去了，你的人把我做了怎么办？黑吃黑这一套老子没少遇见过。” 王东源耸了耸肩：“你看，你不是也一样不信我？这年头，想做点生意真难。哥们，我只跟你多说一句，我老大做事很讲原则，除非你是条@子派来的卧底，否则这单生意，百分百搭上桥。” 叶一诺犹豫道：“当真？” 王东源点了点头。 叶一诺故意站在原地斟酌了许久，这才回应道：“这样也不是不行，明天什么时候，地址在哪？” 王东源挥了挥手，没有再多过言语，下了逐客令：“早上八点，你来这里找我，其他的什么也别问，我会带你过去。”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一同转身离开。 车上。 赵明昊：“你就这样把二十万给他了？” 叶一诺笑道：“这个家伙属于认死理的那种人，不见到唾手可得的利益，咱们聊不到这一步。” 赵明昊：“往贼窝跑，可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叶一诺道：“我当然知道，这家伙想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谈生意，那就干脆满足他好了，咱们既然想把背后的大鱼钓出来，就不能盲目着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制毒窝点。” 赵明昊道：“我要一把枪。” 叶一诺摇头：“给不了。” 赵明昊看向窗外：“那就保不了你的命。” 叶一诺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次去就是送死？” 赵明昊道：“难不成你真想买一大批嗨货回来？” 叶一诺翘起嘴角，眸光深邃：“猜对了。” 赵明昊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 次日八点，叶一诺和赵明昊一同赶往了王东源的店子，他早就提前在此等候，直接带着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五菱面包车，并给两人套上了黑色眼罩。 主驾驶上，王东源搜了两人的身，把手机拿了出来，并按下了关机键，回头道：“见谅，干这一行的规矩。” 叶一诺讥讽一笑，没有说话。 王东源的驾驶技术并不差，一边游刃有余的操纵着方向盘兜兜转转，一边头也不回道：“多的我也说不了，算是给你个安慰，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南云市，那地方山旮沓多，适合隐蔽，除非警察带着武装部队来，否则在里头都等于蒙着眼睛找路走，安全得很，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把腿都给走断了，硬是被弟兄给背着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340章 本营 南云市，位于青榆市的西南方，由于其地势呈现西北高、东南低，所以大部分都是山脉和旅游景点，正府在该市的规划明显比青榆市要少，早几年有不少的大老板在这里挖矿而一夜暴富，甚至有一些运气好的连石油都钻了出来，但资源再多，也经不住没日没夜的“掠夺”，时间一长，大片大片的山脉就失去了灵气，被正府出资改造成了旅游景点。 叶一诺对该市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头几年这里发生过好几起暴徒伤人案，正府为了保护民众安全，专门派过武装部队在这里驻扎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具体是在做些什么，但自从那之后，来南云市旅游的人气就低迷了许多，GDP增长搭不上正常水平，再加上地势原因，不利于开发商炒楼，来这地方务工的人不多，大都是一些不愿意离家的中老年人，一边种田，一边享受着正府给予的补贴，久而久之，这南云市就被网友们送了个称号——“最适合养老的城市之一”。实在是因为这地方山清水秀，空气也比青榆市的市中心要好上百倍。 王东源从高速路离开了青榆市之后，又驾驶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车子便明显比平路上行驶要颠簸了许多，看不清四周的叶一诺只感觉屁股墩儿都颤麻了，要换成一辆跑车，指不定连底盘都要变成一滩碎铁。 好在号称“神车”的五菱宏光经得住崎岖路面的考验，再加上王东源驾驶技术娴熟，这一路过来平缓的时间还是多过于颠簸的时间，只是一进了南云市，王东源就不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将注意力放在了路线上，可见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容易找到。 叶一诺试图通过大脑的记忆宫殿将路线刻画在脑海里，但时间一长，他就发现王东源这家伙心里头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这哥们在绕路。 而且是绕大路，不是那种来回几个十字路口互相兜兜转转地绕，而是从城北绕到城南的绕，这其中浪费的时间比几十辆出租车司机兜圈子加起来还要多。 叶一诺记忆力本就不凡，再加上闭着眼睛就能轻而易举在脑中刻画地图，王东源走过的每一条直路、弯路都被他一一重现，等到画面彻底铺开，他就发现有好几条路线是交汇在一起的。 这么明显且随意的绕路，恐怕连王东源自己都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了。 他忍不住开口道：“王东源，你他妈当带着小妞儿兜风呢？从青榆市市区出来，至少都有五个小时了吧？到南云市用得着花这么多时间？” 王东源干涩笑了笑，说道：“不要着急嘛，马上就到地方了。” 叶一诺装作不耐，骂道：“马上？你嘴里的马上，是不是要几个钟？” 王东源没有说话，只是踩着油门的脚用力了几分，经过改装的五菱宏光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兴奋剂一样，在马路上啸叫了起来。 叶一诺和赵明昊的身体剧烈晃动，毕竟是几万块的车，避震性并不好。 在长达六个小时的行车折磨之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片偏僻的旅游山庄，这里四面环山，青葱的树木茂密无比，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湿气，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凹处。 五月的潮湿最让人难以忍受，特别是靠近深山密林的潮湿，许多毒虫、飞蚁汇聚一堂，想躲避都难。 “别乱动——” 一把硬状物抵住了叶一诺的腰间，令他浑身一紧。 王东源道：“别紧张，等我几个弟兄过来，就把你们带进去，这里的路不好走，走错了，就会被山上的野狗围攻。” 叶一诺并不慌张，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多余的情绪都会影响冷静。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而是……制@毒贩子的老窝。 十多分钟后，两名穿着少数民族服装，头顶白色圆帽的男子驾驶着一辆三轮车而来，王东源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说，带着叶一诺二人，一同坐上了三轮车。 又是一段颠簸的路段。 空气中的湿度逐渐浓郁，众人穿过了一片十分隐蔽的密林，上半身几乎被树木上的洒落的水渍浸了个透。 …… 市局。 许天峰从下属口中得知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服务员已经恢复了意识，便急急忙忙驾驶着警车赶往而去。 被咬掉了一半耳朵和一半鼻子的女服务员整张脸都被绷带包裹着，唯独露了眼睛和嘴巴在外面，医生在许天峰进门之前就已经警告过，病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如果惊受刺激的话，很有可能导致病情恶化，毕竟毁容对于一名女人来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痛苦。 许天峰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走进了病房，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对着服务员晃了晃，说道：“是不是他？” 女服务员眼神恍惚了几秒，随后骤然瞪大双眸，呼吸@急促了几分，一旁的心率蹭蹭往上涨了起来。 一旁刚好经过的护士瞧见了这一幕，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把许天峰赶了出去，同时叫来了主治医师。 病房的灯又亮了起来。 许天峰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句，将手揣进兜里掏出手机，打回了市局：“喂，虎子，化验结果怎么样？” “针管的握柄处没有查到指纹，但通过提取分析物发现了某种只会出现在泥鳅身躯表面的黏液，初步判断，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贩卖泥鳅的工作者。此外，我们从饭店门外的测速探头找到了一名可疑人员，其从进入饭店到走出饭店，正好五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翟勇死亡。” 许天峰眯了眯眼，嘴角翘起：“把弟兄们带上，跟我去一趟翟勇的厂子，齐活儿了。” …… 三轮车停稳后，叶一诺和赵明昊的眼罩被摘了下来，两人四处望了望，恢复视力的同时也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位置不用多说，从四周茂密的树林来看，这地方显然处于几座高山的最深处，一眼望不到边的绿际让人心生压抑，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建筑均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实木房屋，零零散散的光膀子大汉来回进出，大门入口处则竖着一块高大的牌匾，上头独独写了三字“避暑村”，里头便是一些年迈的老伯老姨正在烧火煮饭，整个一小村落的布景，一切都显得惬意安然。 叶一诺早就听说过南云市里头有着旧社会从别的山区移民过来的少数民族，他们打出生起便生在深山老林中，生活方式与城里的人不尽相同，但精通各种各样的生存方式，就好比藏区那些藏民一样，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自然不肯搬出来花费心思再去适应城里的繁华。 这座小村落位于群山密林中，隐蔽性绝对是一等一的，三轮车载着叶一诺几人开进来都花费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换做对这一带地形不熟悉的陌生人，恐怕真要像王东源所说的那样，兜兜转转大半天都找不着道。 “欢迎来到咱们的大本营——” 王东源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下来，似乎是心中确定叶一诺不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热情道，“兄弟，这地方山清水秀的，还合你意吧？” “合不合我意很重要吗？”叶一诺笑道，“我还要在这里住下来不成？” 王东源眉毛挑起，指了指那一个个木屋，说道：“你还别说，在这里头住可比外头乐趣多多了。” 章节目录 第341章 二爷 说完，他对叶一诺丢了个色眯眯的眼神。 叶一诺装作茫然的模样，问道：“哥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除了空气比青榆市清新一点，连个喝酒的地儿都没有，哪来的乐趣？” 王东源搂着他的肩膀朝着其中一栋木屋走去：“男人都喜欢的乐趣，不用我说，你自个也明白。看你的样子，平时也没少在市里头找乐子吧？这少数民族的姑娘可干净得多了，你想怎么玩怎么玩，不是你王哥忽悠你，她们懂的花样，是你见都没见过的咧！” 叶一诺眉毛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缓开来，他回头给了赵明昊一个眼神，示意他暂且不要乱来，笑道：“王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干啥啊？” 王东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眯眯道：“来了你就知道了。老大这会儿还在外头没回来，他亲口吩咐我要好好招待你这个大客户，后天正好是周三，咱们先在这玩两天，保管让你舒舒服服的来，满满意意的走。” “住两天？” 叶一诺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的时间不多，这两天一过，约定的七天之日就只剩下不到三天了，如果这三天时间里找不到那批续命药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王东源看不出他的心思，显然把他想象成了和自己一类的人，先是带着叶一诺二人进了一个房间，里头坐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十多岁的老头，浑身上下都是肉眼可见的纹身，干巴巴的皮肤皱在一起，手里头拿着一个旱烟袋，一股麻叶子的香味漂浮在半空中。 王东源小声介绍道：“这是村里的二爷，年轻时干了不少坏事，从他手里头卖出去的女娃娃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被通缉之后就藏在了山里，他没名字，平时帮我们跟这附近的少数民族牵线搭桥，好妞儿都是他带过来的。来，打个招呼，说几句好话，待会儿有你好吃的。” 叶一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对没有名字的二爷弯腰点头，说道：“二爷，多多关照啊。” 满身纹身的二爷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放下了手里的旱烟袋，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划了划。 叶一诺一愣，这是摆明了想要钱？ 犹豫几秒，他从兜里掏出了五张钞票，扔在了桌上。 二爷这才咧开掉了一半的黄牙笑了笑，把五张钞票放在嘴边吸了几口，尝到香味后，一把扔进了面前的抽屉，又掏出了三个木牌，扔给了王东源。 “谢嘞，二爷，您老悠着吸，不打扰了！” 王东源看了一眼牌子上的数字，满意笑了笑，又勾着叶一诺的肩膀转身离去。 随后，他依次把两个牌子递给了二人。 叶一诺看着木牌上的数字“5”，问道：“这又是干嘛的？” 王东源添了添嘴巴，阴笑道：“哥们，你这五百块钱花的不亏，咱们这村子里的姑娘都有编号，其中单奇数是外头弄来的新鲜货，俗称‘雏儿’，双奇数就是奇yin技巧样样精通的上等货，单偶数是中等货，双偶数那就是干巴巴的老‘尼姑’了。咱们三个，你一个‘5’，我一个‘7’，你小弟一个‘9’，这回二爷是给足了面子，三个新鲜货送到我们手里，今晚玩他娘个痛快！” 叶一诺捏着木牌的手微微一紧，装作好奇问道：“你们这除了搞嗨货，还做老@鸨做的生意啊？” 王东源面露不悦，说道：“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刚才那五百块，充其量是个介绍费，我们老大说了，来这里玩的客人，一律好好招待。女人？要不得钱。你自个想想，五百块能在外头找什么货色？”他摆了摆手，“行了，多的就别问了，这两天就跟着你王哥在这里好好享受，等老大回来了，咱们再谈谈正经生意，这是规矩，懂了没？” 说完，他就领着叶一诺走到了村落深处，眼前出现了一排搭在粗壮树干上的长廊，承载着一个个方形的小房间，门沿上挂着肉眼可见的数字，与叶一诺手里的木牌相对应。 王东源迫不及待的攥着木牌走上了楼梯，回头对叶一诺道：“你王哥要泄泄火，你们两个随意来，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说完，他就钻进了对应的“7”号房间。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了某种低沉压抑的挣扎叫声。 叶一诺看了看周围，对赵明昊道：“真是进了狼窝啊，有多少把握一锅端了？” 赵明昊脸色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门口有六个望风的挂在树上，都有打猎的土枪，这些房子里的人员不明，想一锅端，命也得搭上。你怎么不通知警察？” 叶一诺摇摇头，沉声道：“冒然跟警察联合在一起容易打草惊蛇。” 赵明昊道：“可这样，脱身太难。”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要咱们不露什么破绽，就一定能安然无恙走出去。钱，我身上有，能套出多少话，还得看咱们两个的演技。这是我第一次潜入毒@窝，以前写小说的时候总看电视里的刑侦剧，觉得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今天亲身经历，反倒觉得心窝总有一股吐不出的气盘旋着，生怕自己也被这群肮脏的家伙同化了。昊子，你经验比我多，过两天谈生意，靠你了。” 赵明昊撇了撇嘴，举着手里的木牌，说：“你真想试试少数民族的姑娘？” 叶一诺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咱们背后三点钟方向有个摄像头，在树上，藏得很深，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依我看，这个村落恐怕不止想象中的那么平静，这些姑娘八成都是被迫的，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到底，难为你了，昊子。” 赵明昊没再说话，先一步朝着“9”号房走了进去。 叶一诺理了理思绪，将手里的木牌揣进兜里，径直踏上被改造成楼梯的树干，敲响了那间刻着“5”字的门。 咣咣咣。 闷厚的木头声响起，却没什么多余的回应。 叶一诺迟疑了一下，只好推开门，侧着身子钻进了这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小木屋里。 大抵是因为天气原因，屋内并没有什么光亮，倒是简陋的挂着一个冒着微光的灯泡，与木头的纯色相互交映在一起，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刺鼻的蚊香味。 叶一诺转头把门关上，这才瞧见了房间里的景象。 一个半裹着毯子的少女，正绑在房梁下的柱子上，她一半屈身坐于床中，一半肌肤紧贴着木头，双手都被绳子吊绑了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块肮脏的抹布，眼神惊恐地望着叶一诺。 后者面露惊讶，打量起了这个失去了自由的“新鲜货”，她眼眸清澈明亮，吹弹可破的稚嫩脸庞即便被苍白占据也透露着淡淡的红粉，樱@桃般薄薄的双唇充斥着欲滴的血红，比起董冰凝的丰@满和唐念优的文静，她像是一个强行压抑着活泼来面对苦难的家猫一样，让人不自觉便心生保护欲。 叶一诺压下心中疑惑，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下靠在了床沿，低声问道：“别紧张。听得懂普通话不？” 女孩连连点头，似乎察觉到了叶一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挣扎晃动的身躯停止了下来。 叶一诺目光突然瞥见一抹白皙，则伸出手，将那盖在女孩身上的毛毯往下拉了几分，盖住了私@密部位，后者原本害怕的想挣扎，却明显愣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343章 阿苒 叶一诺调整了一下身姿，与女孩保持了安全距离，这可以令对方的防备意识下降，利于接下来的谈话，总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和外面一样紧张。 他伸手抽出了女孩嘴里的抹布，将其扔在一边，问：“今年多大？” 女孩的声音和黄莺一样清晰，但此时依然带着微弱的惊恐，小心翼翼到：“十……十七。” “十七？” 叶一诺心头微怒，皱眉问道，“是不是本地人？” 女孩缓慢摇头，说道：“我……我是来旅游的。” 叶一诺心中明白了个大概，说道：“来旅游，然后被这边的人盯上了，就给拐过来了？” 女孩咬着红唇反驳道：“……不是拐！是被抓了！”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中有泪水打转，“我的那几个导游和朋友，都……都被他们放狗咬死了。” 叶一诺眉头一动：“就你一个活下来了？” 女孩似乎想放声大哭，但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只好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停地抽泣了起来。亲眼目睹身边的人死了个干净，这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来说，的确是一件异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叶一诺没有打搅她，等她缓和了一阵后，便摸着下巴道：“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女孩：“昨天。” 叶一诺：“还有见到其他跟你一样的女人吗？” 女孩：“有……有三个比我大的姐姐……都是这里的少数民族。” 叶一诺：“她们也是被强迫的？” 女孩：“对……都是被绑着来的。” 叶一诺总算相信，这个制毒窝点，还经营者贩卖人口，强迫卖yin的烂事了。 他追问道：“叫什么？” 女孩并不傻，相反聪慧的多，并没有告诉叶一诺真名的意思，而是小声说：“叫……叫我阿苒就好。” 叶一诺：“阿苒？好名字，听起来很像这里的少数民族。” 女孩连忙摇头为自己辩解道：“我……我真的不是这里的人……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求你了……我……我想逃出去……你帮帮我……好不好？” 叶一诺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目光躲避，低声嘟囔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不像坏人。” 叶一诺望向头顶，那一根根拼凑在一起的木头已然被白蚁蛀烂，他轻声道：“这里，是毒窝，是专门制毒的地方，如果警察来，是要带着上了子弹的枪闯进来的。” 女孩浑身一颤，毯子顺着她的香肩落了下来。 一览无余。 叶一诺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在后者一脸绯红又惊惧的眼神下，替她重新盖好了毯子，调笑道：“吓着了？这毯子要是再掉下来一次，我就不帮你盖上了。” 女孩魂不守舍的目光一下子瞪大，赶忙用下巴死死压住了毯子，不让其溜走。 叶一诺正色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来这里买嗨货的商贩，你指望我帮你逃出去，没可能。” 女孩一脸渴求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是喜欢钱，想赚钱吗？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给你一百万！” 叶一诺：“一百万？” 女孩惊恐道：“不……不够吗？” 叶一诺反问道：“你是不是在被抓的时候，也这么求他们放过你？” 女孩急促点头道：“对！但是他们……” “不信，对不对？”叶一诺嘲笑了几声，说道，“傻姑娘，像你这么开价的，正常人都会把你当傻子，一百万说扔出去就扔出去，鬼才信啊。” 女孩楞了以下，随后又道：“那……那该怎么开价？” 叶一诺直视着她的目光，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你在逗我吗？都到这一步了，你开不开价也没人会信你。” 女孩：“那你，你可以信我吗？你想要多少钱？我全身上下就一百万，你只要带我出去，这些全部给你！” 叶一诺强调道：“我带不走你，我如果带走你，我也会死在这里。” 女孩一脸绝望，垂头丧气倒在了柱子上，凄凄凉凉说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过来旅游爬山散心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百万，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万买我一条命，就这么难吗？” 听着这话中有话的绝望之语，叶一诺白了他一眼，喃喃道：“你也用不着害怕，他们应该不会杀了你，顶多把你一直锁在这里而已。警察总会有一天找到这里来的，到时候你就自由了，耐心等等吧。” 本以为叶一诺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名为阿苒的女孩又被吓得捂着脸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骂道：“有种你就杀了我……！害死我！你们这些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的！” 叶一诺生怕她惊扰到隔了几个房间的王东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声道：“待会儿要是把外面的人吵进来了，我就保不了你了。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配合我来一出假戏假做，等出去之后，我就告诉他们我看上你了，想把你娶回家做老婆，问他们多少钱肯卖，如果不肯卖，我就帮不了你了，如果肯卖，你就等于用自己的钱买回了自己，听懂了没？” 女孩懵懵懂懂点了了点头，悲观的表情收敛了些许，又不解问道：“什么叫配合你？” 叶一诺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为了搭上王东源这条桥，他故意准备了一包葡萄糖粉，装作吸粉的样子骗了过去。现在跑到毒窝又遇上了同样的麻烦，如果不配合那个家伙尝尝“新鲜货”的话，多半又会引起疑心，之前的努力很有可能白费。 他本就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原则的人，面对一个半果着身子的十七岁女孩，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女孩恍惚间明白了叶一诺的想法，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叶一诺轻声道：“该怎么做，怎么选，看你自己。我只是过来搭桥拉线而已，救不救得了你我心里也没底。” 这时—— 门突然被王东源敲响了去，他在外头大喊道：“老弟，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你丫是不是痿了？怎么搞的人家一点回应都没有？”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道颤抖着声线的旖旎回应，夹杂着痛苦的压抑呜咽。 王东源这才咧嘴笑了起来，听了个十几秒之后，眯着眼丢下了一句话：“老弟，你王哥年纪大了，没你持久，就先在外头给你准备好吃好喝的去了，你弄完了，门口的弟兄会带你过来。”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自顾自压着嗓子发出声音的女孩，后者整张脸都涨红了去，捂着自己的脸不敢见人。 “别看！” 她趁着间隙瞪了叶一诺一眼。 叶一诺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她的声音更大一些，自己便走到门边，透过木头之间的缝隙张望着门外。 两名光着膀子，带有纹身的本地人，正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 看来王东源的谨慎还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叶一诺心头留了个心眼，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他必须在每一个节点上都做到毫无破绽。 章节目录 第344章 见识 十多分钟后。 叶一诺用手制止了女孩，示意她不要说话，将自己上半身衣服的纽扣解开，故意摆出了衣衫不整的景象。 接着，他凑到女孩耳边道：“该怎么演，你心里有数，你的状态不应该这样。我得出去了，如果我的想法有用，今晚我会再过来。” 女孩连忙点头，装作一脸疲惫的模样，倒靠在了墙壁上。 叶一诺咳嗽了一声，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道：“妈的，这小妞还真是个雏儿，水嫩水嫩的嘞，真他娘玩不尽兴，狗日的王东源会做人，生意还没谈拢就想办法让老子占便宜。” 门外两名本地人对他露了个笑脸，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叶一诺不耐道：“搞什么？老子饿了。” 其中一名本地人指了指“9”号房，赵明昊正好也打开门从里头走了出来，他依旧面无表情，比起叶一诺和王东源都要平淡得多。 “两位老板，这边走。” 两名本地人这才在前头带路。 叶一诺故意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回头对赵明昊问道：“情况怎么样？” 赵明昊压低声音：“本地人，雏儿，来赚钱的。” 叶一诺皱眉道：“赚钱？” 赵明昊道：“染了瘾。打听了一下，这周边一遭的村子，都被毒染了，没钱但想脱身，就要拿女人的身子来换。” 叶一诺拳头紧握，喃喃道：“看来窝点不止一个啊，要是能安全出去，这地方一个都别想留。” 赵明昊：“难。这里一共有八个村子，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叶一诺惊讶道：“这么多？” 赵明昊：“我还打听到了一个麻烦——他们的老大，是个越南人。” 叶一诺心头一凛。 这下糟了。 赵明昊：“你对金三角的事情不太了解，等见面的时候，我来说，你适当的跟着插话，要是被看出破绽，我们就把那个越南人绑了，好歹能跑一个。” 叶一诺微微点头：“明白了。你是怎么搞到消息的？王东源应该也盯了你一眼。” 赵明昊面无表情伸出了两根手指弯了弯，上头还有一些未干的水渍。 叶一诺谩骂一声：“靠。” 两名本地人把二人带到了另一处僻静的木屋，这里有几名本地阿婆正用大锅煮菜，肉食浸在香叶里的酱香味飘散而出，时不时拿起桌上的罂粟往里头扔了进去。 不一会儿，王东源就依次端着两头乳猪和一堆酱牛肉上了餐桌。 他笑眯眯示意二人就坐：“来来来，两位老弟，这可都是好东西——”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瓶香槟，倒上了满满两杯酒。 叶一诺没有客气，提起筷子品尝了两口，味蕾在罂粟的激发下，像是发疯了一样，口感舒适到了极点。但这并不是正常的饮食方式，他嚼了一口就咽了下去。 遇到加了罂粟的食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味蕾感受到那种美味的刺激，直接下咽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上瘾的可能。 赵明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不停地晃动筷子夹肉吃，但压根连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故意营造出一种饿肚子大快朵颐的假象。 王东源显然没有二人想的这么多，他一手抓起一块猪大腿，一手拿着香槟冷热交加灌足了胃，含糊不清道：“老弟，不瞒你说，这两头乳猪啊，都是下面的村子供上来的好东西。” 叶一诺装出好奇的模样，问道：“味道的确不是城里的猪肉能比的。但我听过供佛祖、供菩萨的，怎么还有供乳猪的？” 王东源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家村子有几个出了名的养猪大户，南云市开了好几个养殖场，都是我们老大给的钱，他们每个月都会主动送个几十头乳猪过来，这叫什么？叫知恩图报嘛。” 叶一诺恍然大悟道：“那几个养猪的，也跟你们有合作？” 王东源似乎喝的兴起，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香槟，打了个饱嗝，摆手道：“合作？这叫个屁的合作，他们啊，是咱们的攀附品。知道咱们生产出来的嗨货怎么运出去吗？就靠这些村子里的少数民族。我们吃肉，他们跟着喝几口汤罢了。” 叶一诺问：“哦？少数民族运嗨货更方便？” 王东源笑眯眯解释：“不对不对。第一，是查的不严，这片区域，有一大批都是贫困村落，享受国家补贴，平时他们出门办点事，都比普通人要方便的多。为什么？因为穷啊！只要你穷，外头的人就瞧不起你，瞧不起你，自然就不会注意到你在干什么了。” 叶一诺点头：“是个好道理。那第二？” 王东源抹了抹嘴角，说道：“第二就好讲了。南云市这片山区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开发完，晓得为啥子不？”见叶一诺摇头他便神秘一笑，“因为这山里头啊，有野狗野猪，毒虫毒蛇，数不清的野东西，除非熟悉山路的本地人带着开发商没日没夜的把路都探个完整，否则想改造成旅游景点，危险程度是加倍的，到时候出了事，那投入的钱可就白费了，不值当。而那些个本地人又贪又坏又不讲道理，钱给不够，谁他妈乐意带你走山爬山的？凡事都要讲利益嘛，你们这些生意佬，比我清楚。” 叶一诺反问道：“这一带的山民很多吗？” 王东源望着头顶的灯泡沉思了几秒，说道：“六年前，你王哥刚来这地方，那时这个避暑村才刚建好，一群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犄角涌过来的本地人就过来要钱了。啧，约莫有七八个村子，每个村子都说这里是他们的田，是他们的地，非要拿个几十万出来，才肯让我们在这里搞生意。你猜后来怎么着？老大不愧是老大，做事干净利落，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打死了好几个带头闹事的家伙，又扔了不到十万块的封口费出去，事情就解决了。” 他把啃了个干净的骨头扔给外头的野狗，“再然后，老大就开始发展下线，带人跑到村子里，开大价，找了些胆子大的年轻人，钱给的越多，他们干的就越起劲，就形成了现在的规模。老弟，王哥没骗你吧？没跟你吹牛吧？你想要多少货，我就能拿多少货，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吞下去了。” 叶一诺笑道：“那些山民，没人敢报警？” “报警？”王东源嗤笑了一声，不屑道，“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报警。他们啊，染上了毒，这辈子都不可能洗脱干净了。换做是你，一边有吸不完的嗨货和赚不完的钱，一边是去戒毒所待上个两三年，没日没夜的生不如死，你选哪个？别跟老子说你能戒得掉，这玩意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说完，他站起身子，脸色微醺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递给了叶一诺，搂着他的肩膀道，“老弟，你王哥今天开心，带你去‘出货间’看看，等老大来了，你可别说露馅了，明白不？” 叶一诺心头一动，反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王哥，能认识你这个朋友，够本儿，那二十万你偷偷拿一半，就当我孝敬你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说两家话。” 王东源裂开嘴放肆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懂事，懂事，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朋友，冲你这句话，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刚走出吃饭的地儿，跟在叶一诺二人后头的赵明昊就被两名本地人拦了下来。 叶一诺正想发问，王东源便强行扭过了他的脖子，一边走一边道：“老弟，别说老哥不讲义气，马仔就是马仔，上不得台面，没必要走到哪带到哪，让他在外头等着就算了，难道老哥还会害你不成？” 章节目录 第345章 库房 三辆警车停在了翟勇经营的饲料厂入口，门口的安全门依旧敞开着，但保安亭里空无一人，许天峰把头伸进去看了看，收拾东西离开的痕迹异常明显。 他眯起眼，抬起手指挥了挥，跟在后头的数名警察纷纷朝着厂子里冲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早在他们赶来的两个小时前，这家饲料厂的所有工人都被宣布辞退，厂子在工商部门的营业登记被注销。 厂子，倒闭了。 许天峰带着人一间一间工厂搜了半天，发现除了没有任何人影之外，那些用来生产的流水线仪器还都存在，已经产出的饲料也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喃喃道：“跑得真快啊。” …… “咱们的出货间跟外头的出货间不太一样——” 王东源领着叶一诺拐入了另外一片林子，通过一道长悬梯往山上爬去。 转眼望去，有两栋并不显眼的瓦房建在半山腰上，与山腰下的木屋不太一样，这两栋均用砖瓦砌成，稳固程度不言而喻，屋顶有一座烟囱般的长管，不断往外飘散着黑气，四周原本青葱嫩绿的树叶都枯了不少。 叶一诺回头望了一眼山脚下，巨大的树林遮挡住了视线，除非有着更高视野的角度，否则很难发现这里建了两栋看起来摇摇欲坠却稳固如山的瓦房。 王东源带着他走到被一道铁门锁住的门口，抬手敲了八下，其中两长两短，三长一短，频率不一。 叶一诺留了个心眼。 很快，铁门就被打开了去，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打量了一下王东源二人，用本地人的话问道：“搞虾子（搞什么）？” 王东源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钞票，递到他面前，扯着公鸭嗓说道：“带老板看一下货，老大那边我来交代。” 那人拿了钞票，微微点了点头，抬手从后头提出两个简陋制造的防毒面具扔给了王东源，让出了身躯。 “戴上，里头味道很大。” 王东源递给叶一诺一只，自己也套在了头上。 叶一诺嗅了嗅鼻孔，防毒面具上头有一股浓烈的油漆金属味，犹豫了一下，学着王东源的样子戴在了头上。 进门。 微弱的灯管照亮着整个房间，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水桶，一股浓郁的强酸味飘荡在半空中，墙边靠着一台两人高的巨大反应釜微微发出震颤，一台木桌上的脱氧蒸馏装置满负荷工作，各种型号的试剂瓶中发生着各类化学反应，多个盛放半成品容器中的液体翻滚冒泡，工业常见的压片器、粉碎机陈列在一旁，脚下便是不断往外排出废料的下水管道，湿漉漉的地面混合着粉末墙灰，眼前时不时冒出浓重的白雾，伴着无法形容的刺激性气味，俨然一副人间地狱。 “这里是出货间的车间和反应调试室。”王东源指了指前方穿着一身防化服坐在桌子前忙碌的高大身影，说道，“这些人，都是本地的村民，老大专门从外头请人回来教他们怎么做，这样干的风险最小，被抓也不至于连累所有人。” 叶一诺打量着这些麻木不仁的身影，他们的双脚上竟然还绑着一条条肉眼可见的沉重铁链，他皱眉道：“这……？” “哦，这个啊。”王东源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笑眯眯道，“他们也要上班的嘛，上班期间可不能到处乱动。老实跟你说，老弟，翻过这座山就能通到外头的马路，铁链是为了防止他们晚上逃跑用的，一动，哗啦啦的响，外头巡逻的就抓回来打一顿，三天不给吃的，不就老实了？” 叶一诺心头略微有些压抑，不给他们自由，逼着他们制毒，这跟圈养牲畜有什么两样？ 王东源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指着房间里贯穿着另外一栋瓦房的铁门说道：“走，我们去那头看看，那边就是库房了，也就是咱们出货的地方，里头绝对有你想要的东西。” 两人跨过散落一地的肮脏废料，踏进了另外一个还算做干净的库房，这里堆积着一个又一个小山包，成袋的嗨货被分成批次排列整齐，墙壁上有一个用布帘遮着的口子，不断从另外一个区域传过来成品。 对嗨货颇为熟知的叶一诺一眼就分辨出了这些嗨货的种类，麻@古、粉儿、冰块、药丸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甚至还有一些市面上不常见的罂粟、曼陀罗花、苯海拉明等原料，简直就堪称一个完整版的嗨货藏品间。 除此之外，让叶一诺瞳孔狠狠一缩的角落里，躺着四个同样锁着脚铐的瘦弱男子，他们被一张张毯子包裹着，浑身上下不停颤抖，身上呈现了多种肉眼可见的腐烂，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此时，正在库房里清点数量的男子察觉到了身后二人的道来，从一旁的小隔间里走了出来，他那戴着防毒面具的脑袋转过来淡淡瞥了一眼，又低头用手拿着笔和本子写着什么，轻声道：“源子，带生意来了？” 王东源讪笑了几声，似乎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家伙，回应道：“冯医生，这次来的是个大老板，不缺钱，各种货都要进，尤其是咱们那个……那个浴盐。” 说完，他对叶一诺道，“老弟，这位是冯医生，老大的好兄弟，大名鼎鼎的博士，08年的时候被医闹捅了一刀，就干起贩卖器官的事了，遇见老大的时候还是在牢里，前几年出来后，跑去开车拉土方运嗨货赚了几十万，结果遇到半路截胡的同行，老大就把他救了下来，后来老大就和他商量了一下，自己动手出货。咱们这些外围成员就开始负责提供原料，冯医生就负责分离、萃取、蒸馏、结晶等环节，顺带解决制毒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技术成熟之后，就搬到这片山区来了。” 冯医生似乎并不忌讳王东源提起这些往事，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叶一诺，发现后者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角落里躺着的几个男子，便用柔和的声音道：“吓到了？” 叶一诺缓过神来，镇定道：“这倒没有。多嘴问一句，这几个家伙，是发瘾了？” 冯医生收起笔记本，隔着防毒面具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掀开其中一名瘦弱男子的毯子，那几乎腐烂了一半的皮肤裸露在外，却并不让他惊惧，反而失望道：“看来改良的新货又失败了，源子，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叫外头的人再弄几个试验品过来，这边急用，钱不是问题。” “好嘞，冯医生。”王东源抖了抖下巴，见叶一诺一脸迷茫，便好心解释道，“别看了，老弟，没什么好看的，估摸着你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以后常来，见多了就习惯了。这些人啊，都是村子里染了瘾的毒鬼，原先他们是负责看场子的，瘾越来越大，需求也越来越大，冯医生看他们可怜，就把他们叫过来帮忙试食试验制出的嗨货，如果反应和药效较好，就交给来这里批货的大老板。要是药效不好，或者像你眼前见到的这样，半死不活的，冯医生就会记录下来，继续研究、试验，不断改进配方和方法，我说的对吧，冯医生？” 冯医生淡淡一笑，伸手把毯子重新盖上，对叶一诺道：“源子说的没错，咱们出货不仅仅要看成色，还要看试验品的反应，比如库房里这60公斤的粉儿，要是把控不好质量，那些从这里进货的大老板卖出去吃死人的概率会加大，麻烦也就大了。” 章节目录 第346章 吊眼 “看来我这趟没白跑。” 叶一诺皮笑肉不笑，摆出一副兴奋模样，“这一批货的成色不俗啊。” 冯医生随手拿起一袋冰块晃了晃，说道：“这是当然了，你眼前所见到的只是一个次级工序车间而已，咱们老大还设立了两个大车间，专门用来提纯市面上比较稀有的液体类嗨货，比如你们经常在酒吧里听到的‘神xian水’之类的玩意儿。” 叶一诺眉头一挑道：“哦？能带我去看看吗？” 冯医生遗憾摇了摇头，说道：“抱歉，不能。那些嗨货是直接通过老大自己的渠道供出去的，你要是想见，起码得在外头有个响亮的名头。”说完，他露了个不明所以的笑容，话锋一转，“我看你顺眼，都想要些什么？我帮你挑一批成色上等的出货。” 王东源这时抢过了话茬，把叶一诺曾跟他提起过的嗨货都说了一遍，尤其强调道：“他手上有运到金三角的渠道，浴盐这东西冯医生您也知道，国内看的比较死，要是能想办法……” 冯医生眯眼沉思了几秒，说道：“你走金三角的什么路？” 叶一诺回答道：“水路陆路都有，我有个亲戚在海关做事，这方面有的谈，就看你们这边的诚意怎么样了。” 冯医生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等吊眼龙回来跟你谈吧。” 叶一诺：“吊眼龙是哪位？” 冯医生解释道：“哦！是我们老大的外号。” 叶一诺点点头，问道：“冯医生，你这里的浴盐，有样品给我看看吗？” 冯医生歪着脑袋想了想，走进了一旁的隔间，从里头拿出了一包用透明袋子封装的绿色粉末扔了出来，说道：“喏，这袋，是上次有个老板从这里进货多出来的样品，我说送给他，他没要，妈的，还怀疑老子掺了水分。” 叶一诺打量着手里这一包绿色的“浴盐”，根据警方内部对其的记载，浴盐在诞生之初，是经过提纯的高纯度结晶，分子式为C10H13NO，不但可以通过锡箔加热成为气体供以吸食，更能溶于水后静脉注射，和这包明显无差。 他疑问道：“还有其他人从你这里进浴盐？” 冯医生眯着眼笑了笑，说道：“哥们，知不知道你这一袋能卖多少钱？我们批发价三百多，你拿到外面去卖，至少能卖到六百，这玩意能让人爽到飞天，对那些个瘾重的毒徒来讲，是想找都难找到的宝贝，不然，ZF为什么控制的这么严？掉脑袋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我很好奇，你敢让源子带你来这里进货是一回事，居然还敢进浴盐，恐怕在外头有不少的关系吧？” 叶一诺没有正面回答，算作默认了，反问道：“只有这种结晶的成品，没有加进注射器的？” 冯医生突然沉默了下来，凑到叶一诺面前，用目光打量了他许久，才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 叶一诺不慌不忙道：“哦？上一个进货的也这么要？” 冯医生点头道：“但是，他给的钱够多，我们只要在工序上换个做法，出货的时候溶于水就好。用外面的话来讲，这叫‘订制’，订制，明白什么意思吗？” 叶一诺道：“规矩，我懂。你们有多少货，我就有多少钱，只多不少。” 冯医生哈哈一笑，说道：“谈价钱这种事，还是吊眼龙那家伙懂，我们这些打工的，不爱干这个，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谈。” 叶一诺：“要得。” …… 走出瓦房，王东源笑眯眯搂着叶一诺，说道：“知道我们老大为什么叫吊眼龙吗？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但是看人比谁都准，哪个会反骨，哪个讲义气，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叶一诺笑道：“这么神奇？” 王东源自然道：“那是！说不定他还能一眼看出来你是卧底还是真的老板！” 叶一诺心头一凝，装作打趣道：“要真能把我瞧成卧底，那你们老大就不是老大，是他娘神仙了吧？” 王东源跟着大笑了几声，二人通过悬梯回到了村落。 赵明昊蹲在村口处肆意抚摸着两条面色凶恶的黑狗，见到叶一诺出现，便朝他招了招手。 王东源则对盯着他的两名本地人打了个眼色，两人互相熄灭手中的烟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木屋，他道：“老弟，天色也不早了，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这两天你是老板，你要什么我给你搞什么。” 叶一诺仰头看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天空，沉思了几秒，说道：“王哥，我有个问题，像这样的车间，加起来有多少个？” 王东源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一诺低笑了一声，凑到其耳边道：“不瞒你说，王哥，我有个想法，从你这请一批人，在青榆市搞个厂子，也来做这个，你们是前辈，经验多，办事自然利索。” 王东源恍然大悟道：“你小子，这算盘打的够好啊！你不就是想发展下线？” 叶一诺道：“唉！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王东源摸着下巴道：“我想想看啊，我跟着老大的时候，冯医生才刚起步不久，像这种建在山里的车间其实是没多少的，因为有个麻烦事儿咱们处理不了——山火，每到这个季节，车间的产货率都要下降一两倍，粗略估计，加上建在附近村子里的，有十八个左右。” 叶一诺心头骤然震动。 十八个车间。 十八个窝点。 每天能产多少嗨货？ 能毁掉多少家庭？ 王东源见他震惊，拍了拍肩膀，自豪道：“你要真想这么干，等后天老大回来了，我帮你多说几句好话，这十八个车间可以拿出来几个让你试试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内盯得紧，你正好有国外的渠道，货这么多，花点心思散出去，钱不就跟流水一样哗哗从天上往下掉？” 叶一诺又问：“谈生意的事都是你们老大做主？” 王东源叼起一根烟，说道：“倒也不全是，我在大山市场那边开车档，也能做一部分主，比如像你这样的，动不动甩出十几二十万的大老板，就由我负责牵头带人进来。当然，中间要是出了事，比如带了条@子，或者黑吃黑的同行，我这条老命也得丢。” 叶一诺：“青榆市就你一个？” 王东源似乎有些不耐：“妈了个巴子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跟他妈打听底细似的，老子口水都给你说干了，不过看你那十万块，我就多嘴跟你解释一句，老大的性子很谨慎，除了他亲自挑的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不过像你这种有钱的人除外。”说着，他指了指大门外的几棵树，“那里，看到没，每天晚上都有人轮守，都是老大从外边的监狱里带进来的亡命之徒，手里头带着猎枪，遇到不懂规矩乱闯进来的，直接射杀。头两年有一些声称是环保部门的带人上来巡山，村都还没进来，就被一枪毙了，尸体喂了野狗，吃的那叫一个欢啊。” 他又指了指身后的半山腰，“还有那里的三棵树上，都有带了夜视功能的电子眼，条@子要是从山底下来，上头望风的弟兄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跑路起来也方便，所以啊小老弟，你就不必担心什么了，生意做完，咱们回城里，照样大鱼大肉。” 章节目录 第347章 是个好人 说完这些，王东源用手抓了抓裤子，微醺的脸上又浮现了一抹异色，他收起搭在叶一诺肩上的手，小声道：“不行啊老弟，你王哥火还没泄完，要不你自个到处转转，王哥回房间再玩会儿？那小妞太他娘嫩了！我一想起来我这浑身发痒痒啊，受不住受不住。” 叶一诺却将嘴凑到其耳边，笑道：“王哥，老弟我的火也没泄掉，那妞儿合我意，要不你开个价，我把她买了带下山，当玩@物圈养起来？” “听你这么说，你那个货色也不错？”王东源眼珠子提溜一转，带着一丝贪婪，拒绝道：“老弟，这里不比外头，在这里做事都要讲究这里的规矩，这些妞儿都是从别的地方弄过来的新鲜货，放他们出去？万一把警察带过来了怎么办？你要真想把她关在‘笼子’里养起来当一只金丝雀，那也得弟兄们爽够了才能谈。独占？没这个理儿！等你王哥玩够了我那个，再来玩玩你这个，好兄弟，有福同享嘛。” 说完，他就仰天大笑了几声，急匆匆朝着身后的木屋走了过去。 叶一诺面无表情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耻笑了一声。 贪财。 贪色。 贪便宜。 这个叫王东源的家伙，还真是每样都沾了一点。 赵明昊见两人分开，便主动走了上来，拍了拍手里从黑狗身上沾来的泥巴，说道：“数过了，一共有九个守卫负责望山，六条黑狗负责看门护院，猎枪基本人手一把，我怀疑这村子里还有放武器的地方，只能等天黑再摸过去看看。” 叶一诺眯眼，看了一眼门口时不时将目光看来的本地人，说道：“没这个必要，太冒险了，这个王东源看样子很想跟我们达成交易，说不定将计就计能获得更好的结果，至少比咱们赌一把来的更轻松。” 赵明昊道：“我们没有跟外面通信的工具，你叫不来支援，万一被看破了……” 叶一诺示意他不要太担心，说道：“我手机上有GP@S定位，关机了也不碍事，念优那边会掌控我的动向，如果我长时间没有回复消息，南云市这边的警察肯定会闻讯赶来，但来的时机不好掌握，总归来讲，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掌握。” 赵明昊道：“我房间里的那个妞儿，是这边山下的村民，她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但要钱。” 叶一诺眯眼：“可信吗？” 赵明昊轻轻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叶一诺点头道：“留着当个后手，钱不是问题，通风报信就不行了。” 说完，两人便不再言语，当着那些本地人的面，拿着木牌静悄悄走回了房间。 此时，夜已渐深，林子里的毒虫鸟兽们纷纷出来活动，村里的光亮大多都被隐藏在木屋里，很难在夜幕下发现这一切。 负责轮守的本地人早早爬上了树，用一根粗壮的绳子绑着腰，挂在树干上，就那么往根部上一趟，稍微有点动静便能在开阔的视野下瞧得一清二楚。 村子建在这片林子里数年，不知道有多少擅自闯入的游客或者陌生人葬身在那门沿上的“避暑村”四字之下，尸体要么被野狗啃的干干净净，要么被埋在深山野林变成孤魂野鬼，但都没有任何风声传出去，这实在是因为那个名为“吊眼龙”的老大手段严苛，把口风管到了死。假设叶一诺在来之前知晓这个情况，根本不会轻易涉险，这完全是轻视自己性命的做法。 但现在想退出已经为时已晚。 两只脚都踏进泥潭里，再想抽出来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何况这泥潭之下还有一只又一只的水鬼紧盯。 他更没想到，王东源背后竟然牵连了这么大一个靠山，假设这次能够安然无恙从南云市离开，并且把消息带出去，恐怕距离ZF的武装部队上山也不远了。 叶一诺把脑子里的计划重新过滤了一遍，走进了被一根手指粗细的铁丝锁住的房间，里头的女孩顿时一惊，腰脊都挺直了起来。 叶一诺摆了摆手：“别紧张，是我。” 名为阿苒的女孩眼巴巴凑了上来，那如水晶般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浓烈的期待，焦急问道：“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叶一诺盘腿坐在了床沿上，示意她说话小声些，摇头道：“情况不太妙，跟我接头的人说，如果我想带走你，至少得被她们全部……” 他没有往下说，但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阿苒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低声抽泣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叶一诺没有去劝慰，他并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全自己都已经是一件非常宝贵的事了，让他分神带着这个女的离开，危险系数就会成倍的增长，最终很有可能两者都活不下来。 半晌，阿苒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她绝望地抬起下巴，用渴求的声音道：“大哥，你要了我吧，我是第一次。” 叶一诺被这个问题吓得不轻，疑惑道：“你说啥？” 阿苒咬着嘴唇，硬着头皮，带着哭腔道：“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把我的第一次给外面那些绑我的人，你要了我，然后再把我勒死吧，这样我的贞洁清白就不算被负心汉夺走了！我就能死也瞑目了！”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勒死？” 阿苒脑子似乎有些短路，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惊诧道：“对啊！” 叶一诺按住了她的肩膀，无奈道：“别一惊一乍的，我还要在这里待两个晚上，这两个晚上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量争取带你走，如果他们不肯同意，你就要自求多福了，听懂了吗？” 阿苒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问道：“什么叫自求多福？” 叶一诺道：“这里到处都是望风的和电子眼，你要是想用这双腿跑出去，很难。但如果看准时机跑，未必不可。” 阿苒依旧茫然地看着他。 叶一诺只好解释道：“我不是来这里买嗨货的，这是其一。其二，他们并不知道我不想买嗨货，而是有其他的目的。其三，如果我暴@露了，活下来的几率很小，这么说，你能懂吗？” 阿苒低着头沉思了几秒，小心翼翼道：“你是说，我可以趁着他们和你对峙的时候逃跑？” 叶一诺点头道：“对，除了我救你出去外，这是你唯一的方法。虽说这片山区很大，但你只要一直往下跑，未必不能找到出路，只要途中不相信任何居住在附近的村民就好。” 阿苒一脸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相信附近的村民？我记得刚进山那会儿，那些本地人都好热情的，请我们吃喝玩乐，像见了大财主儿似的！” 叶一诺讥笑道：“这是当然了，你们这群不明所以从外头闯进来的游客，特别是你这种皮肤白嫩的女游客，在他们眼里就是赤果果的猎物。不然你以为这‘避暑村’为什么能这么安泰的矗立在这座山上？” 阿苒瞪大了美眸，捂着樱桃小嘴惊讶道：“你是说……那些村民……” 叶一诺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说道：“今天晚上你还能睡个安稳觉，但睡觉之前还得配合一下，这回的叫声要比上一次更惨烈，毕竟你是个雏儿，没理由能撑的爽快。要是不卖力一些，引起外面的人起疑，他们肯定会派更多人盯着我，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章节目录 第348章 解险 一夜久眠。 叶一诺脑子里的生物钟猛然敲响，他睁开双眸，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和因被脱去衣物而搭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妙”。 突然—— 门外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凄厉惨叫。 他连忙用毛毯包裹着自己的下半身，顺手推开了门，却见到了颇为残忍的一幕。 只见那名为阿苒的青葱女孩，此时正套着叶一诺那松垮的休闲服，被两名本地人用一根粗壮的树干吊在了半空中，双手双脚绑的严严实实，嘴里塞着一堆湿漉漉的叶子，像是刚被人从草堆里刨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淅淅沥沥的湿泥巴。 而王东源显然比叶一诺刚醒没多久，他赤着膀子，满脸疲惫的走到阿苒面前，用手指头捏着她的下巴转了转，对那两名本地人道：“啥时候跑的？” “今天凌晨五点，换班的时候。” 王东源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伸手抚摸着阿苒的脸，喃喃道：“哟呵，瞧你这样子，怕是在草里头蹲了大半天吧？一脖子的红包，被蚊子咬的滋味好受不？” 阿苒惊恐地看着他，嘴里呜呜哇哇的叫喊着，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 昨天晚上，她趁着叶一诺熟睡，将其身上的衣物扒了个干净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又静悄悄打开门摸黑走了出去，可头上脚下都是望风的本地人，她自然不敢随意乱走，就听了叶一诺的话钻进了后头的林子里，找了一片茂密的草丛等候了起来，期间那一个个顶着潮湿往自己肌肤上爬的毒虫差点没把她咬的痛哭流涕，但她一想到自己有望逃走，终归还是忍了下来，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换班的本地人，竟然还带着一条条嗅觉灵敏的黑狗，一靠近她这片林子就发出了吵闹的吼叫声，她本就害怕恐惧，经受这么一吓，直接就着湿泥土滚到了山下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一醒过来，就成了叶一诺所见到的这样，像一只待烤的乳猪般，被吊在了树干上。 王东源一脸yin相，似乎很满意眼前女孩的惊恐模样，笑眯眯抖了抖下@半身，兴奋道：“好你个奶奶的把她送到老子房间去，二爷那边要是问起来，老子就扔个几万块过去堵住他的嘴！”他还觉得不够刺激，又对两名本地人喊道，“我先吃肉，少不了你们喝汤！” 两名本地人嘿嘿一笑，扛着眼眶通红的阿苒就朝着木屋走去。 “等一下——” 叶一诺心中轻叹了口气，挡在了王东源面前，故意装作一脸惋惜道：“王哥，真是对不住，昨晚一下子玩的起兴了，想着换个好姿势，就把这小妞儿的绳子松开了，结果她就趁着老子休息的时候跑了，真他妈活腻歪了！” 王东源抬手就往阿苒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把后者抽的脸颊红@肿，却兴奋嗤笑道：“老弟，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这里的女人，不叫女人，叫玩@物！知道什么是玩@物不？老子想让她干嘛就干嘛，跑？跑的越狠，老子越兴奋！”他指着叶一诺晃了晃手指头，“你小子运气倒是够好，分到了这么个极品货色，都是自家兄弟，不说二话，我让这两个本地人带你过去吃早餐，这妞儿就让老子先玩会儿，没什么意见吧？” 一听到这话，阿苒的身子就紧绷在了一起，她眼中满是乞求地望向叶一诺，不要命似的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叫声，绝望而嘶哑。 “叫？叫你吗！” 王东源不耐烦又往她脸上抽了一巴掌，“叫这么大声，一会儿老子没性@趣了，就把你扔去喂狗！” 阿苒颤抖着身躯，不敢再发出一字一句，只是赤红的眼神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始终停留在叶一诺所在的方向上。 叶一诺伸手搭住王东源上半身的膀子，说道：“王哥，不是老弟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因为这妞儿太水嫩了，你可千万别说昨天晚上你没听到声儿！我这么跟你讲吧，这生意要是谈得来，我多给你这个数儿——”他凑到王东源耳边，“五十万，这个妞儿，我带回家，聊得来聊不来？聊不来，这个刚破了壳的二手货，可就交到你手里了。王哥，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人比不得牲畜，是会累的，等你亲自上阵了，遇上个软趴趴的主儿，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你还有那个力气和兴致吗？一个不济，给弄死了，你心里还不得留下阴影啊？值当吗？” 说完，叶一诺连连叹气，摆出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老板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出去夜场找妞儿玩，都不带重样儿的。晓得为什么不？洁癖，严重到他姥姥家了。王哥，你好好考虑一下，五十万，都到你手里，聊得来不？” 王东源刚升起的热火逐渐转温，他眼神中带着狐疑和贪婪，上下扫视了叶一诺一眼，犹豫道：“老弟，你该不会跟这个女的搞出感情了吧？五十万？都他娘可以在外头包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了吧？别的不多说，你要真出得起这个价，这小妞儿让给你也不是不行，王哥我花个十来万找熟人照样能玩几个相同的货色，指定有的聊！” 叶一诺嘿嘿一笑，低声道：“嘿！你还别说，这妞儿跟我年轻时的初恋长得贼像，不然我干嘛花这么多钱买她？说得好听点是个金丝雀，说的难听点就他娘是个定时炸弹！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她溜了，我的生意不就完蛋了？所以啊，这也是有风险的嘛。王哥，你这要是还怀疑我，那咱们就做不成兄弟了，将来有什么好路子，我就不跟你同享了。” 王东源咧着一口黄牙笑了几声，伸出手指在叶一诺面前搓了搓，说道：“老弟，说好的五十万，这个妞儿让给你，事后可一定不能反悔啊！作为回馈，你王哥好心跟你交代一声，二爷和老大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我直接说这是你带过来的女人，回头一并送下山就是，无非就是个玩物嘛，没什么人会在意的。” 说罢，他对两名本地人打了个眼色，指了指叶一诺待过的房间。 阿苒用惊惧未散的目光看了叶一诺一眼，蕴含浓烈感激。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用什么方法救了自己，但总算是不用去那个抽了她两巴掌的坏人手里了。 叶一诺与王东源又交流了几句，称一个小时后就去吃饭的地方碰面，自个则转身走回了木屋，用脊背抵住了门，冷漠地望着阿苒，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对……对不起……” 阿苒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叶一诺还是这么看着她，没有回应。 阿苒咬了咬下唇，强行辩解道：“我……我以为……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减弱防备了……这时候跑……不是最佳时机吗？更何况，我差点……差点就跑了！” 叶一诺讥讽一笑，斥声道：“差点？你不是差点跑了，你是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玩没了！甚至，差点把我也给玩没了！阿苒，阿苒是吧？我救不了你，我也不想帮你了，今天过后你自求多福吧。” “不要，别这样。”阿苒一脸渴求，颤抖着身子，惊惧道，“你从他手里把我救过来了！我相信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349章 生慕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叶一诺推开那副朝着自己慢慢靠来的身躯，望着她眼中的期望和乞求，平静又冷漠道，“这里是毒窝，是毒窝！毒窝！如果像刚才那种错误，再犯多一次，你跟我都会死在这里，知道为什么吗？”他伸手指了指头顶，“那里，半山腰上，粉儿就有60公斤，知道这些要是散播出去，这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阿苒茫然地摇了摇头。 叶一诺冷笑了一声：“死刑！全部都要死刑！一个也活不了！” 阿苒经受不住他那锐利的目光，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不寒而栗。 叶一诺低头垂眸，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抓回来了？一旦这里的事情败露出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一个只能称得上是玩物的女人吗？敢碰嗨货的人充其量是个毒鬼，敢做嗨货的人，个个都是不要命了的亡命之徒，他们不怕死，就怕自己被抓到，而你，还跟个懵懵懂懂的蠢货一样，试图去挑战他们的底线，你活没活腻歪我不知道，但你一定对自己不够负责。” 阿苒抱着脑袋，低声抽泣道：“别……别骂了……” 叶一诺冷哼一声，说道：“我明明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你只有两条生路可走，你就偏偏选了这么一条没有任何生机的死路，你想靠赌运活下去？自己怎么被抓进来的没点数吗？如果没有碰见我，你……” 阿苒连连摇头，委屈至极，蜷缩着身子，不敢再看向叶一诺。 叶一诺心头的怒意消了大半，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很讨厌被人背叛，我知道你害怕，但害怕不能让你活下来，清楚没？” 阿苒靠在角落里，抬起眼眸看着叶一诺，小心翼翼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叶一诺担忧她认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眯眼摸了摸经过易容后的颧骨，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便试探性回答道：“哦？哪儿？” 阿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看得出来叶一诺不再生气了，便松开了紧绷的身子，小声问：“你……你刚才跟他谈了什么，他为什么把我放了？” 叶一诺说道：“我跟他说，等我玩够了你，再把你送过去给他。” 阿苒登时一愣，随即吓得魂都丢了，颤颤巍巍道：“大哥……你真是我亲大哥……” 叶一诺调笑道：“骗你的。这个叫王东源的家伙，是个只看利益的势利眼，钱给够了，不管女人或是什么，都有谈论的余地，我答应给他五十万，这五十万，从你自己那一百万里面扣就是。” 阿苒拍了拍鼓起的胸口，有些惊魂未定。 叶一诺摸着下巴道：“只是我更担忧，这个举动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要是今晚一过，明天谈生意谈不拢，那咱们能不能离开都是个未知数，别说钱不钱的了，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大问题。” 听到这话，阿苒又是一脸失魂落魄，她回想起自己在城市里的日子，从来都没有像这样高低起伏过，虽说性格本就开朗的她偶尔也会因为身世而想过轻生，但真正面临这种情况，十七岁的年龄，还是怕的不行。 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叶一诺询问道：“对了，你是……在城里读书？” 阿苒见他有闲聊的心思，心中早就放下的戒备又升了起来，不过一想到这人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没有隐瞒，小声摇头道：“我没读书了，很早就没读书了，我哥不让我读书。” 叶一诺好奇道：“你哥不让你读书？为什么？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读书是最好的出路啊。” 阿苒盘玩着手指头，噘嘴道：“鬼知道！我本来在市里的重点高中读得好好的，刚上课没到一个月，我哥就给我发消息，派人帮我退了学，再后来我嚷嚷着要上学，他就总是威胁我，说我要是再提这件事，就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了，我才不乐意嘞！所以我半年前就偷偷跑出来了，嘻嘻，没人知道我去了哪儿，但是我卡里有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叶一诺道：“你家里很有钱？十七岁就能给你一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寻常家庭应该有的底蕴。” 阿苒美眸微微皱起，思量道：“有钱……？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父母，我哥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现在连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就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哥，我们经常给对方发消息呢！我知道他很有钱，好像是什么几百强的大老板。我总提出想去他的城市见见他，他就会发脾气，说他很忙，让我不要来打扰他，所以他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大笔钱。” 叶一诺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这么说，你哥比你大很多了？” 阿苒懵懵懂懂地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大了……好多呢！我听我哥说，我妈把我生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四十多岁了，难产死了，我爸也得了大病跟着我妈走了，幸好我哥有本事，在外面赚了大钱养我呢！” 叶一诺面带歉意：“抱歉。” 阿苒盈盈一笑，说道：“没关系啦，我很开朗的，我哥对我很好，除了没空见我之外，基本上满足了我一切的生活需求。”说着，她垂下头丧了气，“可是……早知道我就不偷跑出来了，我哥肯定急死了，我要是死了……” 见她隐约又有忍不住哭出的迹象，叶一诺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安然无恙离开的几率比死的几率要高。” 阿苒睁大睫毛修长的眼眸，追问道：“真的？” 叶一诺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就目前的迹象来看，明天的生意应该还是谈的拢的，这群在深山里制毒的老鼠们最缺什么？利益。只要拿出足够的利益，神鬼皆可驱使之。” “你是不是写小说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叶一诺愣了一下。 阿苒歪着头打量着他，说道：“看你说话文绉绉的，跟我以前喜欢的男孩子一样，你会念诗吗？背两首给我听听。” 叶一诺面无表情抬起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眼前这个女孩似乎总能把不好的情绪抛在脑后，多半是性格使然，像这样的人即便遇到再大的麻烦或者困难，都会想办法以应对之。 有的人以环境造就性格，有的人以家庭造就脾性，显然她属于前者。 警告了阿苒几句之后，叶一诺没有在木屋里久留，再持久的男人也不能整整十几个小时都睡在女人身旁，难免会让王东源徒生疑心。 赵明昊显然也卡好了时间，和他一同前往了吃饭的地方，出来时他眼眶周围有明显的黑眼圈，叶一诺仅仅只是瞧了一眼就明白了个大概。 像他这种终日都要活在打打杀杀之中的人，如果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是很难有个良好睡眠的，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轻易闭上。 因为你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章节目录 第350章 吊眼归 暗沉的天空下，一名裹着长裙，戴着医用口罩的中年妇女走进了交横错杂的城中村里，四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堆满了垃圾，苍蝇蚊虫发出吵闹的鸣叫声，像是在宣示着这片领土的主权。 妇女手里提着一些速食品，以及几件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摊上购买的蹩脚西装，踏着污脏的水泥地，任由出来觅食的老鼠踩着脚板一闪而过，她轻皱着眉头拐进了一道小巷子。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生锈了的铁门，“嘎吱”一声，头顶的灰尘都被震下来了些许，同时里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男声—— “玲玲，你回来了？” “嗯。” 妇女轻轻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眼前这个在不久前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男人，与他一同走进了这个脏乱臭的院子里。 好在这栋出租屋比他们年轻时居住的要宽敞，恰好妇女又是一个喜好动手和爱洁癖的女人，各个角落都被打理的一尘不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穷苦但幸福的地方。 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整个客厅，男人把袋子里的速食品拿出来摆在了桌上，望了一眼那纯色的西装，笑问道：“买给我的？” 翟玲玲微微点了点头，把头发重新盘起来，并摘下了口罩，说道：“便宜的嘞，卖衣服的是个小孩，不会讲价，花了两百块就买回来了，你快穿着试试看，我按照你的体型估算着买的，肯定不会有多大差别。” 男人眼角有些湿润，他捧着翟玲玲这张苍老的面孔，亲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西装放在了沙发上，轻声道：“委屈你了，又把你连累了。” 男人正是在不久前解散了辛辛苦苦打拼起来的厂子的刘正龙。 翟玲玲拉着他的手坐在身旁，说道：“警察那边查的很严，我让老张托人问了问，你已经上了通缉名单了，幸亏咱们走得早，要是再晚那么半天，这会儿就天人相隔了。” 刘正龙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神色深邃道：“玲玲，要是他们真的找到这里来了，你就躲着不要出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担当个包庇罪犯的名头，知道吗？” 翟玲玲脸上带着一抹决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说道：“这二十几年来，我欠你太多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改变，后面的路我会跟你一起面对，你说服不了我的，阿正。我们的厂子倒闭了，但是我账户里还有翟勇留下的一大笔钱，如果我们能够逃掉，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刘正龙一脸愁容地思考着，闪着微弱火星的烟头熄灭了，他颤抖着手，犹豫不决了起来。 翟玲玲低着头，略微有些出神：“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能跑，我们就花一大笔钱买个假护照跑到国外去，他们肯定追不过来，咱俩合计一下，后半辈子我再给你生个女儿，儿子也可以，我们一家好好过，什么风浪抗不过去？我知道你的性子，一遇到麻烦就想的特别悲观，所以你要听我的，我会把我们的后路理的清清楚楚，你刘正龙为了爱我，什么事都做了，难道就不想我给你们刘家传宗接代吗？” 刘正龙霎时间有些哑然，他抬起头，望着这张被岁月侵占了大半生的鹅蛋脸，他颤抖着声音问：“玲玲，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要给我生个孩子？” 翟玲玲即使人到中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躲，变相承认了答案。 刘正龙扔掉了烟头，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回正，两人在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下，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玲玲——” “嗯？” 两人紧紧相拥，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下，重温起了年轻时的旖旎风光。 …… 市局，刑侦处。 “许队，通缉名单已经下发到各个区域了，您就这么肯定那个家伙是凶手？”王虎看着沙发上抽烟的许天峰，小心翼翼问道，“我们的人从厂子里找了一些员工录口供，听说这个叫刘正龙的老板平时对待员工挺好的，也不剥削什么的，是那个翟勇一接手就变味儿了，各种克扣工资……” 许天峰骂道：“虎子，我说你这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好人就不能杀人了？好人就一定是好人了？现在证据都摆在面前，老子发布通缉令有错吗？你先别管那个叫翟勇的品性怎么样，那不是我们当警察去断定的事儿，要说两人是仇杀还是情杀，现在都没个准儿，叫翟玲玲的那个女人也一并跟着消失了，依我看啊，估摸着包庇潜逃了。” “许队，那要不要连这个女人的通缉令也一起发布了？” 许天峰犹豫了半天，终归是摇了摇头，说道：“发布？算了，她又没犯事儿，现在人都还没见到，别那么着急下动作。你回去告诉那些弟兄伙儿，要是追查到了尾巴，就先别着急动手，等都通知到位了，听我的命令。” “是。” 王虎转身离去。 许天峰望着窗外，掏出手机给叶一诺打了个电话，但另外一头很快便响起对方已关机的急促提示音。 他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搞什么，又玩消失？” …… …… …… 平静地一夜稍纵即逝，期间并没有产生什么波澜，王东源整个人像是纵欲过度了一样，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精神带着叶一诺闲逛，即便后者提出能否自己山下到处走走，那些负责望风的本地人便直接举枪拦住了他，压根不肯放人离开。叶一诺也不着急，索性跑回木屋里和阿苒聊起了天，就这样硬生生混过了一天。 次日清晨，他明显发现避暑村里的守卫比前两夜多上了几人，警觉性也强了许多，从王东源口中打听得知，这是因为建立这座“毒村”的老大“吊眼龙”会在今日从山外赶回，为了防止有尾巴从外头跟来，山上山下的守卫都加了一倍。再就是，吊眼龙基本每个月只回一次村子，这一天就是发钱分赃的日子，山上所有的弟兄都能分到一个季度的款项，且全部都用现金，绝对不会走银行流水。 对于叶一诺这个大老板的道来，王东源也没有避讳什么，确定了老大回来的时间后，就领着他和赵明昊站在村口等候迎接了。 不一会儿，一辆三轮车就停在了门沿口。 吊眼龙的外号并不是凭空取之，悉知他所有经历和故事的人并不多，但村子里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相传吊眼龙十几年前为了糊口，不得已从越南边境偷渡到了南云市，结果正好遇上了追查毒@贩的警察，慌里慌张的还以为是边境抓人来了，躲避不及被流弹射瞎了一只眼，还被当成毒@贩的同伙一并扔进了监狱。要是换做一个心性不够狠厉的人遇上这种倒霉到了极点的事，恐怕一身的胆气也就死在监狱里出不来了，但吊眼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犯法的天才，他不仅利用自己偷渡来之前学的普通话在监狱里结识了许多有名气的大佬，更从他们手里得到了一些足以白手起家的庞大资源，后来警方经过核查，发现这小子只不过是个穷地方的偷渡客而已，就没有严加判刑，关了一段时间就给遣返回了越南边境。 回到自己祖国的吊眼龙并没有着急，而是通过在监狱里换来的资源联系了几个有名的大老板，做起了“水客”带货的行当 ，再后来就形成了“避暑村”这样的规模，虽说中间经过了什么风浪无人得知，但后来跟着这个越南人的手下，都曾见过他的凶悍手段，别说背叛了，就连忤逆的都少有人在。 像王东源这种利字当头的家伙都愿意这么忠心耿耿的跟着这个老大，倒也并不是因为其狠辣的缘故，而是因为吊眼龙不贪，懂得以利收买手下，就和那些做生意的商人一样，深知有时候吃点小亏，能换来很多大利。 章节目录 第351章 诚意 吊眼龙从山外回来时，背后还带了几麻袋的现金，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搞来，但山上望风和村子里“上班”的本地人都是一脸兴奋。在发钱这种事上，无论是都市白领还是深山毒@贩都一个德行，大家都指望着这笔钱来让自己快活快活。 叶一诺见到这名越南人时，发现他的样貌并没有多么出奇，只是瘦骨嶙峋的脸庞形如刀锋，身上透露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暴戾之气，右眼装着一颗用以装饰的义眼，看人的时候会跟着晃荡，下巴处留着半面络腮胡，寸头短眉的面相并不显凶恶，更没有摆出什么老大该有的架子，倒是看人时钟意眯眼打量，眼神足以贯穿灵魂。 王东源笑眯眯从吊眼龙手里接过那几麻袋现金，小声问道：“老大，外头一切可好？” 吊眼龙打量着叶一诺和赵明昊的目光收回，淡淡点了点头，用听起来颇为别扭的普通话回道：“都好，没什么幺蛾子。源子，听说你又带了个大老板进来，是他？” 王东源赶忙介绍道：“对！就是这位——”他顿了一下，“老大你不是说过，咱们做生意的不谈名字，我就没问，具体的消息咱们先上座，给您接风洗尘，我再慢慢给你解释，狍子那里特意准备了一头专门运过来的牦牛，咱们大快朵颐，喝酒撒欢，您看怎么样？” 吊眼龙咧开镶了一颗金牙的嘴角笑了笑，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说道：“朋友，来这里的都是朋友，聊不聊的来，都要上座跟我喝一场酒，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说着他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9毫米左轮手枪，“这把枪，十几年前打烂了我的眼睛，我就一直留在自己身上，现在已经锈的拉不动膛了。知道怎么来的吗？我把那个打瞎我眼睛的警察老婆给抓了，逼他过来跟我喝酒，喝输了，我就拿这把枪把他老婆跟他一起毙了！可惜，他酒量不太好，喝不过我。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是来买货的，我也懂做生意的规矩，咱们省去客套话，今天边喝边谈，有没有问题？” 叶一诺面对那指着自己的左轮枪口，一眼辨认出这是05年正府配给公@安部普通警察的警用枪械，比起7.62毫米口径，8发弹匣供弹，有效射程50米，弹丸在100米处的54式军用手枪，这把国产9毫米左轮虽具备不俗的杀伤力，但到现在基本上都被淘汰的差不多了。 这也就证明，吊眼龙所说的话不假。他当真用这把枪杀掉了曾经弄瞎自己眼睛的警察。 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他笑了笑：“看来龙哥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主儿，也对，不喝痛快一场，怎么能谈好交情？这酒，我喝了。” “来，源子，你先把这些钱给弟兄们发下去，我在荤馆子等你。”吊眼龙一把搂住叶一诺的肩膀，笑哈哈带着他走向了吃饭的地儿。赵明昊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守在门口的本地人，紧随其后。 “好嘞老大！” 王东源自然一个劲儿的搂住了钱袋，他平时最爱干的就是这种辛苦活，为啥？能贪点小@便宜呗，偷偷玩里头抽走十几二十张钞票，压根没人会知道，老大@发钱从来不发准确数字，但每回都要比上个月多那么一点，没人知道他在外头怎么赚钱的，更没人会问具体的来源，能发到自己手上的就是好钱，谁乐意去管这个。 吊眼龙每个月回来村子里吃一次饭，都有专门的本地人挑选合适的菜系为他接风洗尘，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规矩，带着兄弟们赚钱，吃饭也跟着兄弟们一块儿吃，除了一些重要的场合之外，他会特地让人准备一桌子山里打来的珍贵野味招待客人，再从山下的地窖里拿出几瓶越南本地有名的米酒，这就是谈生意的规矩了。 但这回赶得急，再加上叶一诺早就在此等了两天，他也没什么闲情去让人打野味凑全席，王东源嘴里又提出本地人准备了一整头专门运过来的牦牛，这玩意儿浑身上下都是宝，吃起来可比什么穿山甲香多了。 吃饭的地方被本地人叫做“荤馆子”，家家户户都有个荤馆子，平日里一到节气就会准备一大堆熟肉摆桌，避暑村当然也不例外，叶一诺走进门就发现原先吃饭的木桌换成了一头钢铸的圆桌，那头被宰杀烹饪处理后的牦牛肉就摆在桌子上，冒着香气，被割掉的牛头放在牛脊背之上，望着正门的方向，剔出来的骨头摆成了六个六盘绕在周围，寓意六六大顺。 吊眼龙示意叶一诺和赵明昊就坐，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没有任何讲究，抓起桌上一块牛腿肉就啃了几口，哧呼哧呼道：“朋友，看你的样子挺年轻的，我就叫你一声老弟好了，既然上了桌，吃东西就不讲什么规矩了，好吧？” 叶一诺点了点头，拿起桌上早就已经摆好的越南米酒倒进了碗里，顺便给吊眼龙也沏了一碗，这是一种化客为主的做法，他笑道：“龙哥，你可是让我好等啊，怎么一个月才上一次山？平时那些来做生意的人应该不少吧？” 吊眼龙却压根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自顾自道：“我刚从越南来这里的时候，认识了一位赤脚道士，懂点医术，看见我第一面，就指着我的右眼说里头有污@秽之物，将来肯定会瞎掉，他让我给他五十块钱，说教我一点医术，可以保住我这只眼睛，但我当时全身上下就一百块，我以为他是骗子，没听，搬了块石头把他砸死了。后来我就想，如果当时我给他钱，学了医，这只眼睛是不是就保住了？” 叶一诺眯着眼喝了一口米酒，没有回话。他发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察言观色，竟然看不懂眼前这个吊眼龙想表达些什么了。 吊眼龙哀叹了口气，大口大口把碗里的米酒喝完，擦了擦嘴巴，说道：“其实不是。要不是我这只眼睛瞎了，我就混不到今天这个地位了。我被当成毒@贩坐牢那会儿，监房里的黑老大一见到我，就不敢多看一眼，他生怕老子是他仇人派进来的杀人犯，想搞死他。后来聊了一下，我发现这只狗熊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又喜欢装面子的憨货而已。”他把碗推到叶一诺面前，“来，老弟，再给老子倒上一碗，这些米酒都是老子在越南带过来的，纯酿的很，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我才拿出来，外头那些小崽子每回都想偷点去喝，老子可不待见。” 叶一诺端着米酒倒满了碗。吊眼龙言谈举止都比他想象中要规矩得多，这的确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大应该有的派头。 吊眼龙在牦牛身上撕下了一块肉，荤馆子里便全是他嚼肉的滋滋声，他也不在意，吞咽下去后，手指头捻了捻油，看着赵明昊道：“这位朋友，从进门到现在，都带着一股子杀气，是你带来的保镖？前一阵子，也有这么一个兄弟来跟我谈生意，身边也带了个身高跟你差不多的家伙，还配了枪，怕老子黑吃黑，后来我把他枪给缴了，谈生意嘛，双方都得拿出诚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叶一诺摇摇头，解释道：“这是我的弟兄伙儿，跟我一块长大的主儿，至于你说的杀气，倒也没错，他从小就在我亲戚的场子里混，平时有什么麻烦也都是领他出去解决，打架玩刀子都是一流。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不影响吧？” 章节目录 第352章 走货 叶一诺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吊眼龙太过谨慎，这么说的用意显然是打算把赵明昊也扔在外头方便二人私谈，他当然不能如愿，且不说这么做不利于接下来的交锋，倘若中途出了点什么事故，赵明昊很难里应外合。但随着他并这么一说，吊眼龙眼中的疑虑就淡了几分，微微点头，说道：“有兄弟，是好事，我在越南也有个兄弟，是一个父亲生的，但不是一个母亲，我在这边赚了钱之后，他就想过来跟我混，我问他为什么想跟我混，他说他染了毒瘾，想赚钱买嗨货，我就把他腿打断扔在了一个院子里，花了五年，整整五年才戒掉瘾，真他妈是个害人的东西。” 叶一诺看着他脸上的憎恶，很想开口问出既然你都知道这东西如此害人了，怎么还带人过来制造，售卖？这不是又当又立的婊子牌坊？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吊眼龙露着金牙一笑，一边嚼着蒸烂了的牛颈肉，骨头咔擦咔擦响，一边道：“你们这些当老板的，不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就想着怎么赚钱，怎么打开市场，所以跟你们谈生意，我最开心的就是不用顾忌那仅剩的一点良心。以前有一个外港过来的老板跟我搭上了桥，我说起这话的时候，他就捏着鼻子耻笑着问我——”他学着滑稽模样，捏住鼻子瓮声瓮气，“‘是我逼他们吸的吗？不是啊！是他们自己要吸的！有需求才有的市场，你不要搞反了，吊眼龙！’当时我就笑得乐开了颜，直接白送了他几十公斤的粉儿，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啊……” 他摇了摇头，自己端起米酒给自己倒了一碗，畅饮入肚了去。 叶一诺正想开口反驳，王东源就乐呵呵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光着膀子，一屁@股坐在了吊眼龙身旁，撕下一块热腾腾的牛肉丢进了嘴里，并拍了拍满是油的手，说道：“老大，都办妥了，那帮本地人和平常一样，没什么怨气，倒是冯医生那边说缺点资金和人来研究新货，叫我来跟你提一下。” 吊眼龙递给他一个空碗，让他自己倒酒喝，说道：“这事儿我记下了，下个月回来的时候给你们消息。老冯那边一切都好？我上次走的时候，他可是送了不少货出去的，那帮二流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东源大咧咧道：“放心吧老大，他们虽然配枪，也不敢在咱们的地头闹事，村子里摆着的十几把冲锋枪不是盖的，上回傻狍子还特意带着出去打猎了，那子弹唰唰的，啃那头野猪的时候老子还啃到他娘的硬壳子弹了，奶奶个熊！” 吊眼龙被他夸张的话逗笑了，两人举杯痛饮，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入牛肉。 叶一诺在一旁却只是有样学样，心中担忧更甚了几分，他早就猜到这座“避暑村”留下的防备手段不会简单，可十几把冲锋枪着实在他预料之外。之所以外头盛传缉毒警是所有警察里最危险的职业，甚至连任何警员的个人信息、家庭信息都不能透露一分，多是因为这群毒@贩是最纯粹的坏，又想赚钱又不想死，当然会拼上性命跟警察斗了。冲锋枪算得了什么？要是真整几把制式AK出来，那吊眼龙真就是这片山区的寨主了，别说一个赵明昊了，就连十个，百个赵明昊来，都没办法带着叶一诺安然离开，成为筛子必然是唯一的下场。 差不多酒足饭饱之后，王东源卡准时机，主动接过话茬道：“老大，既然吃的差不多了，我就说正事了，这位从青榆市过来的大老板每样货儿都要一点，具体的数量我已经跟冯医生那边交代过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唯一要提的就是——”他眯着看了一眼叶一诺，“我这位老弟手里头，还有着运往金三角的专线。您不是老担心走越南那条线容易惊动边境的条@子吗？这回有了他的帮忙，咱们更能扩大生意范围，说不定卖货都能卖成第二个坤沙，嘿嘿嘿！” 吊眼龙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他那一颗安在眼窝里的义眼来回晃动，颇有一番笑里藏刀的味道，“有这回事？我有几个小弟被抓之前也是往金三角那边走货的，他们的路子我都清楚个大概，你的路子是怎么走的？说来听听。” 该来的果然来了。 吊眼龙能够在南云市屹立这么久不被铲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爱惜羽翼，无论做什么生意之前，都会做足完全的准备，尤其是在制毒这方面，他从头到尾只信任冯医生一人，那些被锁着脚链熟悉流程的本地人基本上都已经被毒@瘾弄死了，再不济都在吊眼龙的授意之下喂了野狗，此时王东源突然提出叶一诺手里头有往金三角送货的路子，这么大的可见利益多少贩卖嗨货的组织做梦都想得到？他吊眼龙当然不敢随意相信，身为一个越南人，金三角不说走过千遍万遍，至少也走过百遍了，那里的山河陆路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心里头自然有这个自信判断真假。 叶一诺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着赵明昊笑道：“昊子，来，你来给咱们的龙哥说一下那条线的具体路子，不必说的多么复杂，龙哥这些年怕是没少跑金三角，咱们就不藏着掖着了。” 赵明昊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开口道：“寻常从金三角运货出去的规矩路线无非就两条，水路陆路，这两条在海关边境那边盯得紧，基本上大部分警力都放在了这两头，近几年来金三角那边的网络和电子商务逐渐发达，咱们这边不少做网购的商家都会选择运货走老挝缅甸那一条线，商品价格可以卖到比国内要高上一倍，货物也比普通大挂车要多得多，边境那边检查的时候会费很大力气，要打开货车分批清点，工作量无疑会加大，一大就会有人偷懒，特别是在晚上，没什么人愿意跟大货车较劲，再加上那些做网商的商家又不是第一次发货了，检查这方面自然而然就因熟悉而宽松了。 看准这个时机，我们的人特意在边境建立了一家囊括金三角所有陆路的平价物流公司，并且准备了23台大挂车，35台小货车，专门和那些在缅甸老挝做电子商务的商家合作，车子涂上他们的商标，先正常帮他们运货一段时间，等边境的关系打通了，就开始走货，初期的货自然是不能太声张的，以粉儿为例，只要运的妥当，总共58台货车，每批的散货量最少都有60公斤。” “60公斤！？” 王东源砸吧砸吧了嘴，满脸惊讶。 这个数字比一般的运货路线要高太多了！ 要知道，通往金三角的关口绝对是正府严加把守的地盘，就算胆子再大，关系再好，也没有人敢运这么大数量的货出去，抓到了那可一定会惊动武装部队连带着一锅端的，到时候货不但没散出去，人财两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吊眼龙似乎也有些不太相信这个数字，刚端起来的碗重重放在了桌上，狐疑道：“你说的这条线，我不是没听过，近几年对外商贸的口子松了很多，一大批创业的小年轻就喜欢跑到我老家那边赚钱，国内平价批发来的货，运过去就能成倍的翻，是个赚钱的路子，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还能这么玩，真是够新鲜。只不过，这么大数量的货，你们怎么保证安全性？警察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什么是粉儿？” 章节目录 第353章 妒与忌 叶一诺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思量了几秒后，接过赵明昊的话茬说道：“龙哥，实话告诉你，我老子死前是个当官的，边境那边有不少熟人，只要我想走这条线，蒙混过关的法子多到姥姥家了。您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是运到国外的，不是运到自己关口，检查这方面只要打点好，没人会特意关注这个，偷梁换柱的事我也没少干过，掏空木材往里头套一层锡纸，再把那60公斤的粉儿装进去，这不就两头成了？再说了，您这边只负责出货，要是真出了麻烦，牵连的也是我这边的人，您拿着钱潇洒一阵儿，再换个有路子的大老板，不是轻而易举？” 尽管叶一诺把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吊眼龙眼中的狐疑依旧没有完全退散，他笑着眯了眯眼，点头道：“老弟，你说的在理，干我这个行当的，从来都不会参与到正经散货的麻烦里面去，但我供货给你，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万一遇到了吃了东西不认主人的野狗，带人把我一锅端了怎么办？” 这话，可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和质疑之语了。 叶一诺不怒反笑，说道：“龙哥，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做生意从来都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赊账这种行为，你把货给我，我拿钱给你，咱们两个的交易关系就成立了。到这个时候，我跟你的地位便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谁背叛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再去多虑这种事，不就是庸人自扰吗？” 吊眼龙平静地望着叶一诺，突然咧嘴大笑，说道：“庸人自扰？好一个庸人自扰！老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你这条线太具诱@惑力，我要是放走这么大一块摆在眼前的奶酪，倒也说不过去不是？” 叶一诺报以笑容，道：“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促成这条线，只是为了从你这儿拿点货出去而已，要是反响不错，龙哥你再考虑合作也不是不可，只是拖得越晚，变数就越多，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是这个理儿吧？” 听到这话，吊眼龙并没有回应，而是低头拿起别在腰间的生锈左轮，将桌上的几片牛肉送入嘴里，低头沉思了起来。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一个习惯，每每看着左轮上的洞口，他就会回想起那个雨夜下，被子弹贯穿眼睛的致命痛苦，那时候的他不懂惜命，糊里糊涂的能活下来也算是老天赐福，往后便以这把左轮当做警示，做任何事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即便看见触手可及的利益也不会冒然摘取，生怕一不小心就栽了跟头，害了性命。 可年纪越大，混的越久，他就越明白金盆洗手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愿望，经营这个“避暑村”已经快十年了，途中他亲手杀掉的同行和陌生人比两只手加起来都要多，年轻时老子勇往直前谁也不怕的胆气也快要消磨尽了，难得脑子里回想一下那些电视上的温情场面，他竟然也发现自己有了想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回老家过着舒舒服服不用贪生怕死的愿望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吊眼龙不知道，他给不了自己答案，他也明白从丢掉这只眼睛之后，自己就再也洗不干净身上的污@秽了。 但这是走投无路的结果。 他那时候从边境偷渡进来，只是听了隔壁村子的朋友说，进这边的厂子给人打工，一个月就能赚上好几万越南盾。他心动了，他告诉自己，只要赚到钱，就要去当兵，因为他曾经亲眼看着自己老爸因为种植了太多罂粟被闻讯赶来的正府军队给一枪毙了，他觉得只有当兵，才能报仇，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人。 后来，他没当成兵，但一样拿起了想拿就拿的枪，杀了想杀就杀的人，只是他那次带人回越南打听的时候，得知那名开枪毙了父亲的军人早就已经被毒@贩打死了，还埋在了村子附近的烈士陵园，而父亲的坟头却长满了野草。 那时候他搞不明白，凭什么有的人死就是英勇战死，有的人死就是背着犯法的名头而死？ 死也有区别吗？ 他没有恨过任何人，除了那个打烂了自己眼睛的警察，他恨他为什么要毁了那个单纯的自己，为什么不肯给他逃掉的机会，为什么还冤枉他进了牢里。 这种畸形的恨，让他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现在，他每隔一个月才回一次避暑村，不是贪生怕死担心警察缴了老巢，而是他过腻了这种日子，想回归平静，不想再贩@毒了。 那个被他亲手开枪打死的警察教会了他这个道理，那是他唯一一次感受到家庭之间的温暖，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亲眼看着一个面对毒@贩凶悍无比的警察跪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满脸泪光地求自己放过他的老婆和孩子。 他没放，他嫉妒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样的野心，更没有人知道避暑村在他的领@导下还能支撑多久，因为他们只知道只要跟着这个吊眼龙， 就有饭吃，有钱赚。但吊眼龙却早已厌倦了这种终日见不得台面的日子，他压根就不想再背着这群只认钱不认主人的野狗前行了。 可他打听过，想实现财富自由，想娶老婆生孩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让后三代都没有顾虑的成长，至少还需要再花上十年的时间，这十年里，没人敢保证一帆风顺，没人能万事亨通。 但……如果答应叶一诺的提议，将那些囤积在库房里的货从金三角散出去，再源源不断的加紧制造，一旦产业链完善下来，这十年才能完成的愿望，很有可能到最后只用两年即可。 两年，眨眼就过了。 吊眼龙双肩微微颤抖着，死死克制住心中的野心，抬起一只眼眸，瞥向叶一诺，问出了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要是能把货安然无恙运出去，交给谁接头？金三角的军队可不比国内，他们开枪杀人根本不讲道理，没有渠道，那些嗨货就比地上的泥巴还不值钱。” 叶一诺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问题不太清楚，他轻轻看了一眼赵明昊，发现后者眼中也有些茫然，显然对金三角本地的事不够了解。 而他更明白，吊眼龙能问出这个问题，多半已经相信了先前所谈论的路子，只要能回答出这个问题，未必不能消除一切疑虑，促成接下来的谈话，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问题是，该怎么回答，才能瞒过这个毒老大的眼睛？ 叶一诺脑子里陡然闪过一道亮光，他回想起自己曾在《赎罪》里杜撰出的一个情节，里头有个赌钱赌输了跳楼而死的赌徒，为了能重新赚回在赌桌上的赌本，不惜卖掉了肾脏换取购买嗨货的钱，然后专门找那些在各大酒吧、赌场里发了瘾的毒鬼，以双倍价格卖给他们，赚回了一大笔本钱，结果周而复始，赌徒越赌输的越多，最终经受不住失去所有的痛苦而选择了自杀。 章节目录 第354章 妥善 叶一诺理了理思绪，对吊眼龙说道：“十多年前，我还在当水客，跟一些合伙的兄弟专门干走私汽车配件的行当，在上世纪90年代初，这个生意是缅北边境最火的赚钱手段，只是到后来被嗨货取代，但我因此结识了当地不少有名的混混，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吗？开赌场，一家一家的开，从村子到城市，从散台到赌桌，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链规模——设局假赌，这是笼回资金最快、最狠的手段，不知道多少人被搞的家破人亡，但它就是倒不掉，就连当地的正府都没办法处理。为什么？因为他们有正经的营业执照，暗地里搞的小动作，根本没人能发现。 只要我把运出去的货散到这些赌场手里，再由他们散给那些赌徒，就能最大程度、最大效率的达到目的，且还不会受到正府的监控，绝对万无一失。” 吊眼龙紧盯着叶一诺的双眸，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些说假话的苗头，但叶一诺是谁？本就善于伪装心理学的他在面对颜刚那种级别的大佬时都不会露馅，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毒老大？ 看了半天都没得到答案，熟知越南那边赌场横行的吊眼龙终于是把心里头的怀疑放了下来，他猛然站起身子，抬手便撕下那盘旋在牛身上的牛革便，徒手将其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叶一诺，一半放在嘴里啃了几口，笑道：“老弟，你这条线，我吊眼龙，吃定了！” 叶一诺闻着满是腥味的牛革便，无奈抿嘴啃了一口，话锋一转，说道：“龙哥，先别着急这回事儿，老弟我还有个麻烦要处理，要是这个麻烦解决不了的话，咱们的合作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 吊眼龙刚升起的热情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他直接扔掉手里拿着的牛革便，邪笑着问道：“老弟，赚钱的事情比什么都大，有什么麻烦你说，我吊眼龙指定帮你处理的干干净净。” 叶一诺示意他坐下谈，为他倒上了最后一碗米酒，说道：“那我就直话直说了，王哥知道我的场子都在青榆市那头，这几年来生意不说绝对的好，但市面上的嗨货供应基本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里。可前些天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一批家伙不讲规矩，没经过我的统一就往我的场子里兜售‘浴盐’，这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毒性很大，咱们供货的时候都不会大批量放出，那很容易被警察咬到尾巴。”他面露冷笑，“这群家伙的乱来，直接打乱了我场子里所有的生意，导致我亏了一大笔钱，还不得不暂时收紧放货的进度，避免被警察盯上！要是不把他们尽快处理掉，恐怕……” 吊眼龙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这对于一个经常做生意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好理解的事情。贩卖嗨货不是摆摊，是要有底气和胆子、人脉才能做的生意，要是途中被人横插一脚，导致供大于求，时间一长，且不说会不会把警察引过来，那些乱供货的人一降低价格，基本上就会带走所有的毒鬼了。 一分钱一分货，这种打乱市场平衡的动作，很容易引发商业竞争。 吊眼龙转头看了一眼王东源：“源子，你最近在青榆市那边的场子有没有收到风声？” 王东源犹豫了几秒，说道：“老大，这个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青榆市只有一个跟我接头的人，叫翟勇，是一家饲料厂的老板，前几天死在了一家饭馆里，我跟他接触的不多，一般都是他从我这里拿货。浴盐在一些场子里频繁出现的情况的确有，但我拿捏不准到底是谁供给的货。” 叶一诺道：“供的浴盐不是普通的浴盐，是弄成了溶解的注射剂。” 吊眼龙眉头一皱，口气有些不太对劲道：“不久前带枪过来进货的那几个老板，是不是跟老冯提出来要溶解后的浴盐？妈了个巴子的，他们不会就是青榆市的人吧？老子亲自带着他们上山的！” 王东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他带人回村子里做生意，从来不会问一些多余的身份地位，这也是吊眼龙嘱咐过的要求，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能跟他搭桥上线的人也都是熟络的老客户，像叶一诺这种一见面就吸粉儿给钱的，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他确实是没见过那个条@子敢吸嗨货的，所以对这事没什么插嘴的机会。 叶一诺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对吊眼龙道：“龙哥，往小了说，就是个不长眼的同行扰了生意，往大了说，就怕遇到我以前的仇家回来黑吃黑了，丫铁了心想抢我生意，我也不好拦着不是？毕竟供货的源头不在我这里，谁能拿到更新鲜的货，谁就能抢占市场。不如这样，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个从你这拿货的老板，我亲自出面跟他谈一谈，要是他真相从我这儿拿走点利润，那我让给他就是，要是他存心想把我从青榆市赶出去，那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怪不得我狠心了。” 吊眼龙低着头沉思了几秒，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跟叶一诺合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手指头迅速滑着屏幕，调出了两个电话，扔到了叶一诺面前，说道：“老弟，我吊眼龙做事讲规矩，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和，但如果你要我帮忙的话，咱们就得把关系理清楚，上头这个电话，是来牵头进货的家伙，他头回上山的时候，带了一批有枪的跟班，恐怕不是那么好惹的。下头这个电话，是我在越南那边募集的私人武装部队的头儿，你要是缺帮手，拿一笔钱出来，给他们准备几个假护照，再帮着运一批武器过来，这事儿就平了。” 叶一诺眯了眯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脑子迅速将这两个号码记了下来，顺口道了声谢，说道：“龙哥，你是个实在人，我喜欢跟你这种人做生意，咱们接下来就谈谈进货的价格吧。” 吊眼龙命令本地人把桌上的半头牛肉端了下去，并对王东源道：“源子，老规矩，你先出去，把门带好。” 王东源没有任何异议，转身离开了荤馆子。 吊眼龙接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暗黄且厚重的账本，将其放在桌上拍了拍，打开其中一页，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他道：“从我做嗨货开始，这个账本就没有离过身，上头写满了每一批嗨货的价格、公斤、种类，每做成一笔生意，我就在上头记一笔账——”他翻开了最后几张空白的页面，“六年，我花了六年，几乎写满了这个账本，今天跟你做的生意，应该能把它写满了。” …… …… …… 市局，刑侦队。 许天峰正与刚接手副局长位置的王寒交流经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做了个停顿的手势，皱着眉头接过了电话：“喂，虎子，什么情况？” “许队！找到人了！附近的城中村里！” 许天峰猛然一震，对着电话道：“别着急！先让弟兄们把出入口封索，我马上赶过来！”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随手抓起挂在沙发上的警服和配枪，一溜烟儿钻出了警局。 车上，趁着等待红绿灯的时机，他又一次拨通了叶一诺的电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电话那头依旧是关机的提示音。 章节目录 第355章 认出 谈价格并不是叶一诺擅长的事，但他来之前就已经通过唐念优知晓了大部分嗨货在市场上的平均价，所以接下来和吊眼龙的交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动，甚至还把价格打下了一两个百分点。 吊眼龙见叶一诺这么敢开价，要的数量也不俗，几乎已经百分百相信了他要进货的目的，但实际上叶一诺并不打算继续久留，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接下来就该回去青榆市解决后顾之忧了。 双方确定了价格和数量之后，吊眼龙主动合上了手里的账本，把笔头折断扔在了地上，笑道：“我做交易，不走银行流水，你容易被查，我也容易出事，这笔钱，你得取现金，我让我的人开车跟你去银行拿，钱到货到，有没有问题？” 叶一诺微微点头，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吊眼龙提出当面交易，他一时间还真没有那么多钱拿出来，况且他总不能真带着一批嗨货回青榆市吧？那恐怕连高速关口都过不去，就要被拉去枪毙了。 “那就合作愉快——”吊眼龙站起身子，拍了拍叶一诺肩膀，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下，他笑道，“老弟，还是那句话，我吊眼龙混迹这么多年，规矩懂得不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利益到位，什么都好说。” 叶一诺听着这话里有话的暗示之语，笑道：“这你就放心吧，对付这种事情，我要是没点手段的话，就不用出来混了。” 吊眼龙满意点头，站起身子就准备送其离开。 这时—— 他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等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吊眼龙眉头微微一皱，按下了接通键，将听筒放在了耳旁。 叶一诺回头好奇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着急离开，越到这种关头，他就越不能着急。 赵明昊也跟着站起了身子，跟在了他后头。 吊眼龙听着话筒里的人把话说完，阴沉着脸，抬眸看了叶一诺二人一眼，对电话那头的人冷声道：“如果你敢说谎，我会找到你，然后宰了你。”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举起两根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吹响。 悠然悦耳的口哨声，像是一道追命的连环索，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避暑村。 叶一诺和赵明昊均是浑身一紧，还来不及反应，荤馆子外便密密麻麻涌入了将近三十多名本地人，他们光着膀子，黝黑的手里持着猎枪，将所有的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叶一诺心道“不妙”，他转头看着吊眼龙，笑问道：“龙哥，我钱都还没拿给你，你就想着卸磨杀驴了？这恐怕不太好吧？” 吊眼龙面无表情，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将双腿翘在桌面上，说道：“叶一诺，好名字，我……听过你。” 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 糟糕！还是被认出来了！ 赵明昊反应何其迅速？他身子一侧，瞬间从一旁冲了出去，趁着那些持着猎枪的本地人还没有冲进荤馆子，不知从那儿掏出了一把闪着亮光的刀子，直接架在了吊眼龙的脖子上。 “别动。” 后者仍然没有任何慌张，翘首看了一眼赵明昊，眼神里的杀意浓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在想，怎么那群家伙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进浴盐的货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青榆市‘民间神探’带人查到我这里来了啊，胆子还真是够大！” 见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叶一诺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意思，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在桌上，看了一眼那些神色冷漠的本地人，嘴角微动道：“三十二柄猎枪，私藏这么多武器，你吊眼龙，比我想象中要贪生又怕死的多。” 吊眼龙狞笑一声，说道：“干这行的，没有重头开始的机会，我一向珍惜自己的命，不像你们两个——”他声调提高几倍，“嫌自己活太长了？” 察觉到状况的王东源从门外冲了进来，看见荤馆子里发生的一切，朝着空气谩骂了一句，忙跑到吊眼龙身前，指着赵明昊呵斥道：“娘了个NN的，你给老子把刀放下！” 砰。 子弹划过空气。 贯穿了王东源的胸膛。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向吊眼龙手里持着冒着白烟的左轮手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昔日对自己青睐有加的老大会对自己开枪。 枪，不是生锈了吗？ 王东源重重倒在了地上。 叶一诺与赵明昊眼中裹挟惊异，但都不动声色。 吊眼龙依然没有怎么在乎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利刃，拿起左轮吹了吹，白烟即刻便散去，他叹了口气，不带丝毫感情喃喃道：“源子啊，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外头的人，你会赚钱，又忠心耿耿，但又贪的可怕，偏偏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所以你死在这里，是你的福气，起码比留在外面被警察枪毙的好。只可惜一桩好好的生意，被你的乱来毁了，只能让你偿命来弥补损伤了。” 叶一诺冷笑道：“吊眼龙！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当这个老大对你来说真是屈才了啊！” 吊眼龙调转枪口，对准了叶一诺的脑袋，轻声道：“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带着这把枪，它离开我一寸，我就忍不住想发狂。像今天这种场面，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是你。” 叶一诺道：“不是我，就是警察，有什么区别？” 吊眼龙道：“《赎罪》写的好，我看过，我在外头活动的时候，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来着。” 叶一诺笑了：“你想见我，我可不想见你，跟一个大毒枭见面，我怕我没命活着回去。” 吊眼龙闭眼细细品味：“好的人想变坏，坏的人想更坏，更坏的人想回归殊途，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起点。你说的对，世上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杀人犯也不是出生就想杀人，抢劫犯也不是出生就家财万贯，食可饱腹，穿可无忧，他们都是无法拿捏自己命运的可怜人而已，而我，也是。” 叶一诺浑身寒意竖立而起。 如果吊眼龙是那种匪里匪气的痞子毒枭也就罢了，只要他比谁都惜命，那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眼前这个家伙偏偏怀着这种心思！ 吊眼龙睁开眼，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只安放在空洞右眼里的义眼挖了出来，并用力一按，义眼分成两瓣，里头有一粒生了血锈的子弹。 他将子弹用衣袖擦干净，打开了左轮的弹巢，将其死死扣在了里头，冷笑道：“这颗子弹，是我打死那个警察用的子弹，啪的一声，贯穿了他的脑浆，我把它捡了出来，重新装上火药，留在了我这颗义眼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叶一诺平静道：“我并不感兴趣。吊眼龙，你应该不是个喜欢以命换命的人，外头这么多把猎枪堵在门口，我也只能用你的命作为筹码了。你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认为子弹会比近在咫尺的刀子快吧？知道你后面的人是谁吗？如果他想，你的脑袋瞬间就会落地。不如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谈谈，我的目的不是你，我跟你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缉毒这种事，我没有权利干涉。” 把话说到这个层面，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章节目录 第356章 死循环 吊眼龙却狞着一张脸，左眼里的杀意不减，他依旧没有拿开手里的枪，反倒是嗤笑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摸爬打滚，险象环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哪个没经历过？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青榆市的‘民间神探’，把大名鼎鼎的颜氏集团都给抄了，我做的生意，比他们大到哪里去了？很不幸，今天你要是能从这里离开，我吊眼龙把另一只眼睛也赔给你。” 叶一诺身躯紧绷，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说道：“吊眼龙，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你如果真要强行让我俩葬身在这片荒山野林里，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吊眼龙揉了揉眉头，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这个人做事，一点也不讲规矩，我更喜欢跟人赌命——” “要么一起死，要么，你死。” 荤馆子里鸦雀无声。 王东源倒在地上的尸体被鲜血染了个遍。 门外的本地人始终举着猎枪，动也不敢动。 吊眼龙先前吹响的口哨是跟本地村民学来的玩意儿，由于多数村落都在山区里，偶尔会碰到一些大晚上出来觅食的野狗野熊，随着人间烟火气的普及，这些畜生甚至懂得如何溜进住户屋中窃食，一旦被人发现，便会肆无忌惮的攻击村民，这道人人都会的口哨就成了报警的讯号。 但吊眼龙也赋予了它另外一个意义—— 吹哨，即烧村。 烧毁村落。 烧毁一切的证据。 此时，在山腰上负责调剂嗨货纯度的冯医生，也察觉到了山下的变动，面无表情把库房里所有的嗨货倒进了一桶桶污臭的水里，其余那些无法被溶解的，便嘱咐本地人一律埋进了土里。 当然，那些存在于山下数个村落里的制造车间，并没有千里眼，根本不知道避暑村出了一些不受控制的麻烦。 事实上，吊眼龙对于当前的局面并不慌张，他知道自己和叶一诺就是直线两头的蚂蚱，但凡有一个人敢咬断线，那大家无非就是一起摔死的结果罢了，可如果任由叶一诺离开，他费尽心思藏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十有八九会毁于一旦。 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会逐渐磨灭一个人心中的信任感。 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叶一诺不傻，早在进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预料到了诸多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把吊眼龙这个人猜的干干净净，透透明明，包括现在的僵持局面，明眼人看上去可能双方五五开，都不敢动手，可实际上他和赵明昊的处境，是落后于吊眼龙的，毕竟吊眼龙的目的是杀人灭口，而他们的目的，是活着从这里出去。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无非就是一个闭合起来的死循环罢了。 叶一诺只好又一度主动开口道：“吊眼龙，既然你不相信我出去后不会举报你，那咱们两个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我再跟你做个交易，你这些小弟，我不管跟你有什么关系，替你出生入死也好，替你广纳钱财也好——他们，都被抓，你，可以跑，但永远不能再回这个国家，我亲自找关系送你出金三角，你本事那么大，东山再起没什么问题吧？” 吊眼龙满脸不屑，讥讽道：“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可能从这里离开，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可能！不过要我相信你也很简单，你让后头这个拿刀架着我脖子的家伙自尽，我就放你回去。” 叶一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明昊，走到吊眼龙面前坐下，说道：“听你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都没有谈论的余地了？” 吊眼龙也不反驳，把桌上的手机举起晃了晃，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谁？我不认识他，但他说他叫邢无生，还跟我说明了你的真实身份。” “邢无生？” 又是他！ 叶一诺内心咬牙切齿，一股怒意升腾。 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总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跑出来咬自己一口，偏偏还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简直就是一块狗皮膏药！ 吊眼龙似乎对叶一诺颇有耐心，语气冷漠道：“如果不是他，今天信了你的话，放你离开，我吊眼龙下半辈子的光阴，就彻底毁在你手里了。事后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想想就过去了的案子而已，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威胁我，让我放你走？” 叶一诺没有回话。 吊眼龙又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算是大半个你的粉丝，有一回我在外头采购原料，遇到了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那女的狗眼看人低，看到我的眼珠子就骂我瞎子，我气不过，就把她拉到巷子里给jian了，她女儿就拿着一本书一直砸我背，不痛不痒的，我抢过来看了一眼，是那什么《赎罪》的地摊印刷版，错别字一大堆，幸亏我在越南学的中文够多，否则还真认不出来。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狗屁作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把我们这些贩@毒的人心里想的写的清清楚楚？” 他收起桌上的双腿，“不如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了，我就答应你刚才的条件跟你合作。” 叶一诺眯起了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吊眼龙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将头往前微微倾了几公分，翘首以盼道：“你说，我这样的人，能不能娶到老婆，生个孩子？” 叶一诺不清楚他这么问的用意，以为这个家伙存心打趣自己，便冷着脸道：“吊眼龙，跟你说些有的没的实在是浪费口水，你要是想动手，那就动手！大不了一起死！” 吊眼龙扭动了几下身子，又问道：“你先说，我以后能不能娶到老婆生个孩子？” 叶一诺不打算再给他面子，微微笑道：“死在这里，下地狱去娶不就行了？你卖了那么多粉儿，害了多少个家庭？里头肯定有女人，她们都等着你呢。” 吊眼龙用力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对着荤馆子外挥了挥。 刷刷刷！ 三十多柄猎枪，统一冲进了荤馆子，占据了每一个角落，那黑洞洞的枪口，死死抵在了叶一诺和赵明昊的脑袋上。 一把刀，三个人的命。 吊眼龙不再废话，感受着脖子上的锋利之物已然划出一道血痕，他仍然淡定无比，轻描淡写道：“来，动手吧。” 赵明昊手腕一紧，刀子又深了一分，他狞着眉头，在吊眼龙耳旁冷漠道：“宰你跟宰了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就动手啊。” 吊眼龙像是笃定了什么一样，张狂又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来吧！宰了我！然后再尝尝被几十发子弹打烂五脏六腑的感觉！” “我吊眼龙怕过天怕过地，就是他娘的不怕被刀子架在脖子上！” 叶一诺见他这副模样，额头终是冒出了一丝冷汗，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穷的，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最怕不要命的，像吊眼龙这种胆子又大又敢赌的家伙，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要让赵明昊动手，吊眼龙两秒钟之内必死，可这些本地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退一万步讲，就算吊眼龙不是他们的老大，不必为他的死报复回来，哪怕再蠢的本地人也知道不能放他和赵明昊离开村子。 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章节目录 第357章 赌命 情况不太妙。 叶一诺脑子急转直回，突然眯起了眼，对吊眼龙说道：“你刚才那么迫切的跟我合作，是有什么计划吧？” 吊眼龙像是心思被人看透了一眼，那只左眼的瞳孔微微一变，停下了张狂的笑容。 虽说这里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地盘，但他从未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更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叶一诺的身份被揭穿后，两人刚才提起的合作自然作废，以他谨慎的性格，心中早已决心扔掉避暑村离去。 他之所以每个月只回来一天，就是为了在这种变故之下保全自身，到时候往外一跑，就再也不回来了，村子里任何人的性命都和他没有关系，洒洒脱脱，谁拦得住？ 即便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罢了，这种东西他想建立多少就建立多少，怎么可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叶一诺眼神穿透灵魂，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笑道：“被我猜中了啊。” 这回轮到吊眼龙没有说话了，只是那颗单独的眼珠里杀意暴涨。他抬手就打了个响指，不带丝毫犹豫道：“开枪！” 咔咔咔—— 数道枪管上膛的声音接连响起！ 赵明昊捏了捏手里的刀子，侧着划过吊眼龙耳旁的面颊，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涌出鲜血。他寒声道：“开枪，就杀了他！” 一时间，这些本地人都犹豫了起来。 吊眼龙是谁？ 是带他们赚钱的老大。 是给予他们货的恩赐者。 避暑村没形成之前，这些村落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没钱的照样没钱，跑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也不再回来，平时温饱不成问题，但实在是跟外头的城市搭不上边。 说到底，就是穷。 吊眼龙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钱。 大把钱。 数不清的钱。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听话。 真要动手以命换命，谁有这个胆子把这个财神爷送走？谁有勇气去背这个可能会被无数人指责的黑锅？ 吊眼龙有些怒意，谩骂道：“让你们开枪，一个个愣着作甚？随便朝空气开两枪吓唬人不会？养你们真是比养条狗还难！叫野狗来咬人都不会松口！” 三十多名本地人面面相觑，不敢反驳。 叶一诺笑道：“吊眼龙，你想独善其身，为自己留下后路，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竟然搞不明白，真是太笨了。刚才你问我你能不能娶到老婆生个孩子，我觉得这么下去，你绝对可以，但是也得留着命享清福对不对？除了跟我有仇的人，我不是什么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的犯罪分子，说不定我可以满足你的想法。” 吊眼龙狞色表露，说道：“你很不懂规矩。” 叶一诺耸了耸肩膀，说道：“懂不懂规矩，取决于我的对手是谁，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谈，我就把你的想法告诉这些家伙，你猜他们还肯不肯都听你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全，因为他知道吊眼龙绝对不会为这些本地人解释自己的来历，更不会告诉他们如果自己活着回去，十有八九会带着缉毒警过来灭掉这个毒村。 那样，吊眼龙就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机会了。 这就是险象环生之下抓到的把柄。 叶一诺成功了。 吊眼龙不耐烦挥了挥手，那些持着猎枪的本地人对视一眼，纷纷转身散去，荤馆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赵明昊也随之收起了刀子。 吊眼龙骂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越南话的粗鄙之语，说道：“老子这么好的生意被你毁了，你要是开不出让我满意的条件，刚才那三十多把枪，还是会顶在你脑袋上，听明白了没？” 叶一诺不慌不忙道：“你想赚够钱，回归平静的生活，对吗？” 吊眼龙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同意。 叶一诺笑道：“你在这里还能待多久？三年？五年？就算我不出去说，警察也迟早有一天会查到这里，到时候你进了通缉名单，跑去金三角任何一个地方都没用，当地军阀凭什么保你？” 吊眼龙还是没有说话。 叶一诺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你想给自己找一条好路子，实话告诉你，这条好路子，我没有。” 吊眼龙狞笑了一声，还不待他说话，叶一诺又道：“但我知道有个人有。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叫邢无生吗？他是蛇吻尸的高层。蛇吻尸，听过吗？” 吊眼龙沉默了两秒，说道：“青榆市的事，我有所耳闻。几年前，他们有人来找过我，逼着我加入他们，但我没有同意。” 叶一诺点头道：“那就行了。你打给他，说可以帮他拿掉我的命，但前提是你要他先给钱，这笔钱，只能有你心里预期的一半，否则谈不拢。以蛇吻尸的底蕴，拿出这些来，不成问题。怎么样？这笔交易，够划算吗？” 吊眼龙一边思索，一边怀疑了起来。 照理来说，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说谎骗人，是赌上自己性命的蠢事，一个写出《赎罪》的人，不至于三番两次把他当猴耍。 可他怎么保证电话那头就是蛇吻尸的人？ 赌。 还是赌。 赌来赌去，谁赌赢了，谁获利便最大。 叶一诺什么处境，吊眼龙拿捏得稳，无非就是要么活要么跟他同归于尽。 可自己什么处境？ 想过上平静无忧的日子，要什么？ 要钱。 数不尽的钱。 没钱，活着有什么意思？ 所以这一赌，吊眼龙还是能占上风，就是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答应而已。 叶一诺接着说道：“知道邢无生专门给你打这个电话来的目的是什么吗？他一定想借你的手来杀掉我，这就是你用来跟他谈判的底气。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把电话拨出去，开免提，试试？” 吊眼龙迟疑了大半天，终是抬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按照通话记录上显示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等候铃刚响了一秒就接通了去。 “喂。”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叶一诺的命在我手里。” 吊眼龙狞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 “我帮你杀了他，前提是，你给我五千万。” “杀不掉呢？” “我的命给你。” 啪嗒。 电话被对方挂断了去。 吊眼龙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神有些不解。 这个叫邢无生的家伙，说话怎么这么简便？生怕多说几个字浪费口水？ 叶一诺更是有些不明所以，手心里微微出汗，难不成自己的猜测错了？不至于啊。按照邢无生不择手段的性子来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吊眼龙充其量就是个毒@贩而已，让他再背上一条人命，跟再背上十条人命，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 吊眼龙正想开口质问叶一诺，口袋里的某个东西突然响了起来。 他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指把一部只能用作收短信的按键机拿了出来，上头清清楚楚写了几个大字—— “您的银行账户到账，五千万元。” 吊眼龙不喜使用银行转账给手下们分钱的原因之一，就是害怕被警察查到马脚，这么多的账户流水同一时间发生，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到时候顺藤摸瓜一路查下来，想不出事都难。 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独有一张越南银行的卡，这张卡里头存着他毕生的积蓄，除非达到了他预期的那个数字，否则里面的钱只进不出。 章节目录 第358章 大雁 五千万。 这么大的数额，是怎么到自己账上的？ 他连账号都没有报给这个叫邢无生的人。 嘟嘟嘟。 电话又一度响了起来。 吊眼龙按下了接听，免提。 “五千万，打给你了，希望你遵守承诺，拿着这笔钱，干掉他，然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啪嗒。 电话挂断，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多说。 吊眼龙神色复杂，这五千万对于蛇吻尸来说，就真的这么不当回事？ 自己辛辛苦苦制毒，花了这么多年时间，才赚了它的一半，你邢无生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转了过来？ 叶一诺听到邢无生最后一句话后，笑着从桌子上站了起来，说道：“龙哥，最后再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龙哥。咱们两个的恩怨到此为止了，我给你个劝告，你最好尽快拿着这笔钱消失，我会等你离开之后，再联系当地警方把这片乌烟瘴气的地方清除干净，咱们两个就当从未认识过了。” 吊眼龙翘起嘴角，邪笑道：“别人给了我钱，我总要办事不是？” 看着他那并未举起来对准自己的手枪，叶一诺平静笑了笑，说道：“做做样子总是要的嘛，我懂你的意思。昊子——” 赵明昊“刷”的一声，抽出了刀子，架在了吊眼龙的脖子上，提着他的身子就往荤馆子外走了出去。 吊眼龙黑着一张脸，没有反抗。 三人并行，那些被驱散的本地人并没有全部离去，而是堵在村子门口和那些树杈之间，见到吊眼龙被刀挟持着出来后，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枪。 “都他妈别动！谁敢开枪老子就扒了他的皮！” 吊眼龙扯着嗓子用本地话大吼了一句，那些本地人便纷纷身形一顿，拿开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头。 叶一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走到那个睡了两晚上的木屋前，敲了敲门，喊道：“阿苒，出来！” 阿苒怯生生的打开门，身上裹着一件老土的毯子，当她见到四周那些数不清的枪管子，和赵明昊用刀架着的吊眼龙后，吓得身子一颤，双腿发抖了起来。 叶一诺主动挽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害怕，轻声道：“走，我们安全了，带你回家。” 阿苒听到这话，眼眶霎时间就红了，用力点了点头，跟在了他后头。 “看来这女人让你挺满意的啊，不怕死都要带上她。” 吊眼龙笑着讥讽了一句。 一直直到叶一诺和赵明昊安然无恙挟持着他走到山脚下，在那些本地人的注视之下，逐渐保持了一个猎枪子弹无法触及到的安全距离。 赵明昊松开了刀子，往吊眼龙屁股上踹了一脚，不带丝毫感情道：“滚。” 他跟着蛇吻尸混了这么多年，本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心里头自然有些不爽。既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范围，何必再给好声好气的说话？ 吊眼龙回头阴鸷鸷看了叶一诺一眼，后者站在一片出山的平地上，对着他招了招手，笑着用唇语道：“龙哥，快回去享福吧！咱们后会无期！两天之后，缉毒警就会过来这里，别怪我没提醒你，帮你赚了五千万，还给你留了条后路，你怎么也得感谢我不是？” 吊眼龙不屑一笑，举起手里的左轮，做了个枪毙的动作，对叶一诺扬了扬下巴，像是在警告他什么，转过身走上了山。 “妈的，老子第一次被这么多枪对着脑袋，出了一身汗。” 叶一诺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句。 要不是及时猜出了吊眼龙心里所想，今天怕是要把命都丢在这个山上的毒窝了。 赵明昊把刀子放回腰间，轻声道：“快走吧，万一他反悔，就真离不开了。” 叶一诺微微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裹着毯子旖旎风光若隐若现的阿苒，只好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穿上，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家在哪？我们要回青榆市，出去后先把你送回去吧。” 阿苒神色恍惚，回头看了一眼那那些茂密葱绿的树木，用力松开了紧绷的身子，恢复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走！我请你们吃大餐去！” 可话音刚落—— 嗡嗡嗡！ 一阵无比吵闹，如割草般的声音陡然响起！ 叶一诺三人顿时一愣，同时抬头望去—— 将近数十辆涂装这黑白色的直升机不知何时盘旋在半空中，像是一队朝着南飞的雁群般接踵而至！ 紧接着，那些看不见的树林角落里，竟是钻出了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持枪警员，他们朝着天空开了一枪，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句：“行动开始！” 密密麻麻的武装部队涌入了山腰，像是一群守株待兔良久的群狮。 十多分钟后。 坐在荤馆子里，看着手机里那条五千万的短信痴痴发笑的吊眼龙，面对那些冲进来的武装部队，满脸绝望地举起了手里的左轮，朝着天悲愤大吼了一声：“叶一诺！你他妈坑老子！” 砰。 枪响。 吊眼龙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一颗眼球的眸光里，仿佛见到了自己回归平静生活，娶妻生子的场面。 那颗被他藏了将近十年的子弹，终是留给了自己。 …… …… …… 数个小时前。 青榆市某个混乱的城中村外。 许天峰拿起警车上的对讲机，对其余警员吩咐道：“听着，等一下我说进去抓人，就进去抓人，现在不确定刘正龙手里有没有攻击性武器，大家谨慎着来，再怎么说也是个杀人犯，都把裤腰带他娘的绑紧了！谁要是出了事，回头我送你个处分！” 有人回应：“许队，咱们十几个人，还抓不了一个杀人犯？您也太瞧不起您自己的手下了。” 许天峰骂道：“老子就是瞧不起你们！上回虎子去抓一个抢劫犯，肠子都差点被捅烂了的事你们忘了？都给老子精神点，不听上级命令的全部停职！” “是！” 正准备下令动手时。 许天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嘈杂吵闹，令他皱起了眉头。 平时他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把手机静音，以免耽搁进程，今天同样如此，怎么会又响起来了？ 这要是抓人的时候打过来，不就打草惊蛇了？ 他皱着眉头拿出电话，看着是个陌生号码，本来想直接挂断，可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还是接了过来，刚想骂人，却听到了一道焦急的女声：“喂，许队，是我，念优，一诺出事了！” “出事？又他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许天峰连着爆了粗口，赶忙问道。 当听完唐念优的解释后，许天峰直接就傻眼了。 闯毒窝？ 那他妈是缉毒警干的事儿，你一写小说的跑去干什么？ “我已经联系了南云市的缉毒部队，并且向他们发送了坐标，但是我担心一诺被他们当成同犯给抓起来，许队，劳烦你跑一趟，跟南云市的市局交涉一下，安局长那边我也打了招呼。” 许天峰只好下令让下属继续盯着刘正龙，等他回来之后再开始抓人。 南云市赶往青榆市的路途畅通无阻，等许天峰到了当地市局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了叶一诺眼前见到的这一幕。 他看着套着防弹衣出现在面前的许天峰，无奈道：“许队，这么大动静，是念优那妮子弄出来的？” 许天峰收起了手里的枪，瞪眼骂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点本事就喜欢单干啦？知不知道这些地方连老子都不敢乱闯！” 章节目录 第359章 惊与喜 叶一诺挠了挠后脑勺，见许天峰的样子是真的犯怒了，也就没有跟他闲扯的意思，面带歉意道：“许队，这事儿确实是我鲁莽了。” 许天峰眺望了一眼那些抬着尸体下山的警察，摆手道：“算了算了，都他妈是男人，我跟你计较干什么，你那小情人在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催我过来跟南云市的正府交涉，你不是不知道这地方打击嗨货很严厉，要不是我过来跟他们说清楚，你被当成同伙给毙了都有可能。” 叶一诺不解问道：“怎么出动这么大阵仗了？直升机都往山区里飞了。” 许天峰道：“本来南云市的市局只安排了两个队的缉毒警赶过来稽查，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刚一到附近的村落里跟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民警汇合，就发现这里的村子里有好几家都在制货！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认那玩意儿就跟认自个老婆一样！我就怀疑这地方肯定有大猫腻，结果抓了个犯了瘾的鬼一盘问，全他妈交代了。”他耸了耸肩，“你就见到这样的场面了。怎么着？害怕不？” 叶一诺深以为然道：“被几十把枪怼住脑袋，说不害怕，那才有假。” 许天峰瞟了一眼躲在他后头怯怯懦懦的阿苒，掏出了一根烟点燃，说道：“你这是安全跑到山腰下了，还他妈顺带着救了个人？” 叶一诺解释了一下阿苒的身份，说道：“山里有个叫吊眼龙的老大，这会儿……” 许天峰摆了摆手，说道：“别想了，上头下了死命令，遇到这种非法持有武器的大毒窝，除非有人投降，不然见面都是开枪的。缉毒警跟那些嗨货贩子一个吊样，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没人会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你知道的不比我少。” 叶一诺微微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不难猜测，吊眼龙身为这个村子的老大，制造毒窝的罪魁祸首，如果不选择反抗，那被抓了之后依然是死路一条，可如果选择反抗，兴许还能趁乱逃进山里，活下来的几率有万分之一。 前文就已经讲过，南云市在禁毒这方面的手段比其他的省市要雷霆得多，否则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架直升机轰鸣进山，就算那些本地人有心想反抗，也难逃被逮捕或者枪毙的下场。 叶一诺并不觉得他们可怜，因为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倘若当年吊眼龙带着团队在这里定居的时候，这些村落里的人出去跟警察举报，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田地。 有因就有果，因果在人为。 吊眼龙开枪自杀的消息并没有被公布，但南云市却连根拔起了一个盘踞在隐蔽山区里的庞然大物，这份功劳，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事后，当地警察共同合作，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那些参与到制毒工程里的少数民族抓了起来，并销毁了所有嗨货和车间，省级领@导得知了这件事之后，表扬了南云市的工作到位。本市市局领@导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更是盛情邀请了叶一诺等人下了一顿好馆子。 茶余饭后，许天峰马不停蹄地催促着叶一诺回青榆市，并告知他杀死翟勇的凶手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现在正等着被抓捕，拖得越晚越容易出现变故。 当得知正是刘正龙痛下杀手，叶一诺和赵明昊都没有过多的惊讶，当初在大礼堂夜市里后者发现其握刀的方式和正常人有很大不同，心里头便有了怀疑。 至于动机？ 在叶一诺看来，无非就是情杀罢了。 翟玲玲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而他又不舍得杀掉这个陪着他从吃苦走到富裕的女人，便只好将过错全部归功于翟勇身上，动起手来就不会有什么犹豫了。 叶一诺曾专门列了一份名单，将它们一一通过EXXEL制成了数据，内容全部都是杀人犯在杀人时的内心过程，其中“过错”这一项原因的几率到达了56%。 因错而生恨，因生恨而憎恨，因憎恨而造就死亡。 和平年代的人们更多追求于平等中生存，屈腿弯腰低声下气的受辱，那是封建社会才有的毛病。 一个接受正常教育的人，怎么会甘心受辱？ 启程回青榆市前，叶一诺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似乎早有预料般，在夜晚冷风的拍打之下，毫不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你的命真大。” “多亏了你，帮了一手好忙。” “帮忙？我那可不叫帮忙，我只是想试试看，那个家伙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你宰了而已，试一下，又不花钱。” “很不幸，他没有。不过你这五千万打了水漂，我倒是替你感到惋惜。” “惋惜？呵——” 电话那头传来讥笑声。 “这五千万，他有命拿，没命花，就算他真的有种杀了你，他银行账户里的钱，也会被我弄的一干二净。我这个人做买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好阴险的手段。” “哈哈，多谢赞美，我越来越喜欢跟你交锋了，这能让我感到兴奋和乐趣，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我还留了个惊喜给你。” 叶一诺瞳孔一缩，“什么惊喜？” “等你去青榆市，就明白了，拜拜，下次再见。” 电话挂断了去。 叶一诺眯眼望着街道，他并不感觉所谓的交锋有什么乐趣。 他只觉得，邢无生是颗甩不掉的牛皮糖，总能在你低下头的时候恶心你一下，而你又不能伸手去把他弄掉，否则就如了他的意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一诺看向站在车旁等候自己的阿苒，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又窈窕的碎花裙，包裹着纤细的身材，除了脸上有着十七岁应有的青葱，其余倒和一名成年少女没什么区别。 她见叶一诺看向自己，便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是不是要赶我走啦？” 叶一诺无奈将手臂抽了出来，说道：“你别给我摆出这副无赖模样，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儿的问你住哪儿你都不肯说，你根本就不是南云市人吧？” 阿苒嘟着嘴，含含糊糊道：“是不是南云市人有那么重要吗？结婚又不看户口地在哪儿。” “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你乱七八糟想什么呢。”叶一诺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我现在要回青榆市了，你赶快回你那个亲哥身边，不要再跟人跑到这种荒山野林来了，老天也不能总给你好运吧？” 阿苒又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边甩动一边撒娇道：“人家不想回家嘛，人家去青榆市，你带我去好不好？我哥也在青榆市！他不准我见他，这次我就偷偷去见！到时候他要是打我骂我，你就帮我拦着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一诺哥哥。” 先前吃饭时，叶一诺也挨不住她的追问，告知了其真实身份。 叶一诺实在是受不了这姑娘的死缠烂打，说道：“带你回去没问题，你想好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麻烦，我一定袖手旁观，我不爱参与别人的家事。” 阿苒用力点了点头，甩开他的手，迅速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许天峰从青榆市开来的警车上，笑嘻嘻的把手搭在赵明昊肩膀上，说道：“昊子哥哥，你怎么老是苦着一张脸，来！给阿苒笑一个！我赏你一万块！” 赵明昊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阿苒歪着脑袋，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不够？笑一个，两万块！知道两万块什么概念吗？那些直播的女孩都是这么赚钱的！” 章节目录 第360章 仁义道德 赵明昊还是没有理会她。 阿苒不依不饶道：“昊子哥哥，不笑也行，你告诉我一诺哥哥平时都有什么习惯？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有没有女朋友？结婚了没有？家住哪里？今年多大？是青榆市本地户口吗？听说本地户口结婚买房有优惠……” 叶一诺坐回了车里，捂住了她的嘴巴，说道：“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扔进山里！这会儿已经天黑了，毒虫野兽什么的都跑出来找东西吃了，你就陪他们聊天去吧。” 阿苒赶忙闭嘴，那双清澈的眸子狠狠刮了叶一诺一眼，高傲的轻哼一声，靠在车里头安稳睡了起来。 叶一诺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心想这妮子多半在做什么美梦，也就没有开口说话打扰她的意思，跟许天峰交流了一下眼神，赶回了青榆市。 …… 翟玲玲打扫完这栋出租屋之后，给了已经将近七十岁的女房东一笔不俗的租金，称算作这些年来的感谢，当初他们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是跟这位老房东租的房子，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原本温和讲理的老房东此时也因年纪大了而记性不好，压根记不起来她是谁了。 不过这些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的包里正放着两本假护照，和两张前往马尔代夫的旅游签证，飞机是晚上十点半的航班，大概要六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等落地之后，她就和心爱的人彻底成为了另一个国家的人，永远不会再回这个值得留恋的土地了。 刘正龙剃掉了一头杂乱的头发，刮掉了积累了半年的胡须，穿上了那件蹩脚的西装衣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笑了笑。 比起二十多年前的样子，果然还是成熟了几分。 以前他在厂里打工的时候，总想着学那些线长、机长双手背在身后指挥下属的样子，后来发现这就是一个中年油腻男的标配，他就懒得去学了，毕竟咱这张脸也不丑，再怎么着也不能挺着个将军肚出去跟客户应酬吧？ 这小时候越穷的人，长大了就越好面儿可不是假话。 “玲玲——”刘正龙喊了一声穿着长裙走来的雍容妇女，笑道，“我想好了，等我们到了马尔代夫，就租个商船，咱们天天带过来旅游的客人出去航海！抓海鲜！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你就告诉他，你老爸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幼稚。”翟玲玲白了他一眼，把肩膀上从地摊上淘来的背包递给了他，说道，“万一是个女儿，你是不是要我跟他说，他爸爸以前当过魔仙堡的王子？” 刘正龙搂着她的腰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刷到了几个育儿类的短视频嘛，里头都说教孩子要懂得童真，学会幼稚，你瞧瞧我，是不是有样学样的？” 翟玲玲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阿正，你怎么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就那样度过晚年算了？这跟我认识的你，不太一样。” 刘正龙微微摇头，说道：“以前我们两个的寄托都是对方，你把我赶走之后，我就觉得活着没有多大意思了。可有了孩子，我们两个的寄托就被串联在一起了，我要再不为了这个寄托而努力，那我还不如回去摆地摊，卖泥鳅好了。” 翟玲玲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眼眶有些红，说道：“是我对你要求太严了，我们两个都一大把岁数了，要不是……” 刘正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摇摇头：“不与你赌气了，玲玲。” 翟玲玲正起身子，把散落开的头发绑了起来，说道：“走，我们去机场，时间也不早了。” 刘正龙挺直了腰脊，两人除了带走及时从工厂账户和翟勇那里转移的资金财产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走。在任何地区，任何国家，只要手上有钱，就什么都不需要发愁。 刚准备出门离开这片混乱的城中村，生了锈的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去。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刘正龙和翟玲玲都愣了一下，前者浑身紧绷，笑问道：“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叶一诺往那破旧的房子里看了一眼，指了指里头，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就我一个人。” 刘正龙正想拒绝，翟玲林却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先静观其变。 “好，进来坐坐。” 叶一诺走进客厅，望着那些老旧的家具，上头一尘不染的痕迹可真整洁。 “这地方是我以前和玲玲在打工时租下的。”刘正龙为他倒上了一杯纯净水，主动说道，“那时候整个青榆都是乱的，想找到一个房子不容易，就在亲戚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这里的房东，是个老好人，有时候工资发晚了交不起房租，她不但宽限我们半个月，还天天给我们送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做饭吃。” 翟玲玲跟着说道：“只不过老人家身体不是很好，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跑出来串门了，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安享晚年了，青榆市的地皮可不便宜，这一带城中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改造了吧？” 叶一诺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这个我倒是不太了解，只听说南城那边好些个城中村的房东一夜之间变成了千万富翁，这钱还真是好赚啊，你说对吧？” 刘正龙笑着说：“以前跟玲玲出去谈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客户，他当时只有二十多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富二代，家里资产几千万，平时不学无术，被老爸押着过来谈生意，喝醉了酒就乱说话，说什么从来瞧不起那些读书人，凭什么人家三代人的努力，有些人就能通过读书把他给超了？所以他不喜欢读书，因为有个有钱的老爸，他老爸又有个有钱的爷爷，这继承下来，不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了？” 叶一诺靠在沙发上，轻声笑道：“你信不信，再往后三代，他的后代会穷的可怜？” 刘正龙反问道：“哦？你就这么肯定？” 叶一诺拍了拍大腿，深以为然道：“当然这么肯定了，能抱有这种侥幸想法的人，都逃不过因果的惩罚。因瞧不起读书人就认为读书是个不好的东西，这种想法能彻底毁掉一个人的内心。要我来看，书上写的仁义道德，的确能比那些继承了家业的富二代更能造就财富，因为这是努力后应得的东西。埋一颗种子，养一颗树，结数个果，世界上大多的人情世故，都殊途同归罢了。” 翟玲玲到底是个女人，此刻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叶一诺和刘正龙谈论，根本听不出来两人在语言之间的交锋。 刘正龙赞同似的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大作家不愧是大作家，文采要比我们这些屁民好得多。” 叶一诺收起了笑容，轻声道：“刘正龙，是不是你杀了翟勇？” 坐在一旁的两人同时一僵，翟玲玲的手指头几乎掐进了肉里，她死死咬着下嘴唇，肩膀颤抖了起来，反驳道：“不是！” 叶一诺没有看向她，而是审视着刘正龙，问道：“刘正龙，是不是你杀了翟勇？” 啪嗒。 桌上的杯子被翟玲玲砸在了地上，白瓷碎片散落一地。 “我都说了不是！你听不懂人话吗？”翟玲玲眼眶通红，愤慨的看着叶一诺，呵斥道，“叶一诺！你不要以为你帮了我的忙，就能胡乱诬陷人了，我随时可以找律师告你！” 章节目录 第361章 活的自在 狭窄的客厅里，三个人的呼吸声牵连在一起，气氛像是地上那一块块碎片般，密密麻麻的贴着地面，让人喘不过气。 叶一诺依然没有看向翟玲玲，而是正视着刘正龙，三度逼问道：“刘正龙，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翟勇？” “啊！” 翟玲玲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疯癫癫地抓起一旁的扫把，砸在了叶一诺的身上。 后者没有动作，任由灰尘扑面而来，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刘正龙，接着说：“那好，刘正龙，我换个方式问，你为什么要杀掉翟勇？” 刘正龙还是没有说话。 翟玲玲的身躯却更加颤抖，她扔掉扫把，双腿一曲，就这样朝着叶一诺跪了下来，抚着脸，哭求道：“叶一诺，我求求你，求求你，别问了，好不好？” 叶一诺轻轻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外头站着十几个警@察，早就把你们盯死了，等到现在都没有抓你，是因为我请求他们给我一点说话的时间，也是给你们一点时间。” 他看着刘正龙，“刘正龙，为爱而杀人，可耻吗？不可耻，为情而剥夺他人性命，可恨吗？不可恨，翟玲玲说你窝囊了半辈子，你其实一点也不窝囊，你只是缺少一些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对不对？” 刘正龙身躯一颤。 “你有很多选择可以做，但你做了最男人的选择，我应该去佩服你。但你既然不惜站在法律的对立面，又怎么连自首的勇气都没有？”叶一诺叹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带着翟玲玲一起远走高飞，带着她像躲灾荒一样到处躲，你们两个都会被列为通缉犯？” 刘正龙这才抬起了眸子，站起身子，主动把仿佛失心疯了的翟玲玲抱进了怀里，抚@摸着其背后的秀发，说道：“玲玲，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想逃。” 翟玲玲颤抖的肩膀戛然而止。 刘正龙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生了孩子，他出生后亲眼看着爸爸被警察抓走，会带来多大的心理损伤？你有没有想过，整天跟着一个杀人犯躲东躲西，会给你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 翟玲玲捂着脸，泪流满面：“可我们……不是去国外吗？” 刘正龙摇摇头，替他抹掉了眼泪，说道：“换个地方躲着，就能改变我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翟玲玲扯着他的衣袖，呜咽道：“你不是……你不是杀人犯……你没有杀翟勇……” 刘正龙眯起被泪花占据的眼睛，红着鼻子道：“人生在世，哪个不想活得自在点？我二十多岁爱你的时候，活的就很自在，我不想二十年后，还要害得你不自在，我这一辈子几乎有一大半的时光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要再辜负我了，好不好？” 翟玲玲放声大哭，一向性格坚韧的她，也终是控制不住成年人的眼泪，心如刀割般嘶哑了嗓子。 刘正龙松开了她的身子，但那双不再嫩白的手却死死扯住了他西装的衣袖，他咬咬牙，忍着眼泪，一下一下掰开了开了翟玲玲的手指头，惹的后者更加崩溃了起来。 “阿……阿正……阿正……不要去……求你了……求你了……” 翟玲玲嘶哑着嗓子，半跪在地上，那最爱的碎花裙上沾染了灰尘她也不管不顾，试图伸出手拉住刘正龙的双腿，但极致的痛苦，令她再也没了力气。 “叶一诺，是不是我自首，玲玲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刘正龙咬着牙，睁着赤红的眼眶，对叶一诺问道。 后者沉默了两秒，对他点了点头。 刘正龙苦笑一声，望着跪在地上哭成泪人儿的翟玲玲，即使年近不惑，那张鹅蛋脸也是自己心里的梦想。 “玲玲，再找个人嫁了，一定要对你好。” 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头也不回走出了出租屋的大门。 翟玲玲试图起身追去，被叶一诺抱住了身躯，疯了般的砸动他的手，哭求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犯罪后不拘捕，主动供认罪行的，可从轻处罚，如果你带他逃，抓到后是什么结果，还需要我跟你说吗？” 叶一诺轻声在其耳边道。 但此时从美好想象中崩溃的翟玲玲，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她娇@躯挣脱开来，双手扯着叶一诺的胳膊，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哀求道：“叶一诺！我求求你！求求你！你放了他！好不好？你让人放了他！我给你做牛做马！我给你钱！我什么都给你！求你了！” 叶一诺平静地看着她，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磕头，轻声道：“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更不是可以逆天改命的神仙，这世界上的规则就是这样，如果你当初更包容刘正龙一些，不与翟勇苟且，会见到这种结果吗？” 翟玲玲身躯又是一震，松开了他的胳膊，哭声也随之停止了下来。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要是想等……未必不能再见到他。刘正龙生前没做过任何坏事，翟勇却在生前贩卖嗨货，走@私，通过陷害他人染上毒瘾达到目的，这本就是不恰当的做法，法院在调查案件经过时，都会酌情纳入减刑考虑范围。” 翟玲玲低着头，鹅蛋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清泪，但好在情绪调整了过来，稳定了些许。 叶一诺并不指望自己的话能给这个女人救赎，这一切的因不也正是她造成？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犯错后积累下来的后果，这是社会上不变的道理，他叶一诺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安慰每个人？ “起来吧，这么大年纪了，跪我一个小辈算什么样子？外头的警察带走了刘正龙后，你就能安全离开了，你们应该转走了厂子和翟勇的财产，这些足以保住你一生无忧了，是再嫁给一个对你好又有上进心的男人，还是好好活着等刘正龙出狱，都由你自己选择。” 说完，叶一诺也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大门。 他不知道翟玲玲会选择哪条道路，但一个美好幻想如地上杯子破裂了的女人，无论她是否年轻，都很难再与另一个男人共度余生。 那是一种折磨。 他也不知道，不久后的将来，翟玲玲查出自己怀了孕，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寄托—— 她决定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而刘正龙在律师的据理力争下，一审二审判决终出。 没有死刑，也没有无期。 剩下的，就不能透露给观众老爷们了。 刘正龙说：“人生一世，要活得自在。” 什么叫活的自在？ 为一个女人奋斗终身，无怨无悔，叫活的自在。 为遥不可及的利益，不择手段，也叫活的自在。 可偏偏走出出租屋的叶一诺，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自在。 他难得找马路边靠在警车上的许天峰要了一根烟，吸入嘴里便吐出，这种不过肺的吸法，是他以前熬夜码不出字的时候摩挲出来的习惯。 烟有味，人有味，情也有味。 什么无味？ 许天峰坐上了主驾驶，安全带一拉，说道：“你小子，几句话就让人自己走出来了，我要是有你这个能耐，早他妈不当警察了。” 章节目录 第362章 过与错 叶一诺望着街边亮起的灯光，没有理会许天峰的打趣，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照理来说，如果刘正龙是那种受不得屈辱的人，为什么非要等到翟勇和翟玲玲苟且了那么久之后，再出来杀掉翟勇？ 犯罪的心理一定是有时效性的。 比如，《赎罪》上有很多例子，大多写的都是一些过失杀人后的杀人犯在被抓后表现出了浓浓的后悔，他们有的声称当时被怒火控制了情绪，有的声称喝过了头，这种更符合犯罪分子的脑回路。 但刘正龙，为什么偏要等到叶一诺和翟勇谈完了事情之后，选择动手？ 是巧合，还是什么？ 如果说是去巧合，那刘正龙又怎么偏偏用浴盐谋杀翟勇，为什么又特意在饭店那些人多口杂的地方选择动手，要知道青榆市市里的交通摄像头几乎是全省之最，随便哪个马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你在闹市下杀人了之后，就算再能跑，警方也能查到。 这么做，非但没有天衣无缝，反而还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难不成刘正龙就是为了能坐牢才选择杀掉翟勇的？ 太扯了。 一定有什么蹊跷。 “发什么愣呢？臭小子，跟我去一趟医院，把你那出生入死的师傅给接出来。”许天峰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把他摁在了副驾驶上，说道，“那家伙老是嚷嚷着要出院，明明身体还没好，就把我安排在那里照顾他的下属赶走了。” 叶一诺说道：“医生不是说他要静养一个多月才能出来吗？” 许天峰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离开了这片城中村，说道：“这就是医生的一个预估而已，实际上伤好的程度取决于个人，那家伙不是干道士的吗？福大命大，命硬的跟蟑螂似的。” 叶一诺脑子里浮现了张子伦那张贱贱的笑脸，无奈道：“我看他是在医院里待烦了，那些个护士也看厌了，想着出来找找乐子。” 许天峰笑骂道：“上次我跑过去问了他点事，他怎么也不肯回答，就说偏让我找个女警花来跟他聊，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真是给我气的。” 叶一诺笑了笑，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 “是邢无生。” “接，看看这个家伙想说什么。” 许天峰识趣地把车停在了闹市区之外。 叶一诺按下了免提：“喂。” “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叶一诺身躯一紧，“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留的惊喜，你喜欢吗？” 叶一诺像是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靠！不会吧？你不会还没猜出来吧？唉，真是可惜，我为我又高看了你而感到抱歉，既然你猜不出来，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邢无生发出了几声病态的笑：“其实，是我用翟玲玲的命，威胁刘正龙杀死翟勇的。” 嗤拉！ 叶一诺捏紧了拳头，猛地抬手砸碎了车窗，指头上划出了数道见血的伤痕。 他狞咬着牙，脑子里回想着翟玲玲跪在自己面前痛哭乞求的模样，一字一句道：“邢无生！你这个没种的废物，不敢跟我正面交锋，就去针对本就跟着无关的刘正龙？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好处多了去了！这不就恶心到你了吗？你再看看，要不是我，这一对有情人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吧？只可惜，刘正龙那个孬种，没这个胆量把你也给宰了，唉，真是可惜啊。” 叶一诺心头怒意横生，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刘正龙非要赶在他和翟勇谈完生意后出手杀人，为什么翟玲玲会带着他前往夜市，为什么会告诉他一切的前因后果—— 都是邢无生安排的陷阱！ “叶一诺，我很乐意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你现在的样子——”邢无生的声音略显病态，癫笑道，“气急败坏？垂头丧气？悲痛欲绝？百感交集？哈哈哈哈哈……喜欢吗？喜欢这个惊喜吗？是的，没错！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着我毁了他们两个，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肯定很难受吧？翟玲玲跪在你面前哭着求你的感觉，一定也让你很难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我根本就不用出门，就能操控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你拿什么跟我斗？拿什么跟我斗？嗯？”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反倒将捏着的拳头放松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眼神里爆发了许天峰从未见过的狠色！ 他嘶哑着声音：“总躲在角落里玩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好好下一盘棋了？好，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啪。 叶一诺挂断了电话。 许天峰看了一眼，又看了警车的玻璃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一诺，算了吧，他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 叶一诺看向窗外，那沾着自己血液的裂缝，仿佛抽丝剥茧般，消耗着他内心的平静。他道：“许队，电话录音能作为证据为刘正龙辩解吗？我每次通话都会自动录音。” 许天峰摩挲着下巴，微微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行，这两种性质明显不一样，如果刘正龙是因为心中含有对翟勇的恨意而下手，那就是妥妥当当的故意杀人，可如果是因为心爱的人被威胁，才不得已对翟勇下手，这就属于第三方因素影响了。但是……” 叶一诺看向他：“但是什么？” 许天峰皱起眉头：“邢无生的一句话，就指明自己用翟玲玲的命威胁了刘正龙，那是不是随便换一个人这么说，法院就会认作数呢？显然不是，所以这个录音证据送上去，有没有减刑的可能，还不好说。” 叶一诺问道：“如果刘正龙亲口承认呢？” 许天峰道：“这个要看律师在法庭上的辩论了，如果有故意引导供词的行为，即便刘正龙亲口承认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拍了拍叶一诺肩膀，安慰道，“你就暂时不要操心这个事了，咱们国家的法庭还是很讲规矩的，公诉的辩护人比咱们这些半吊子经验要丰富。不管怎么样，刘正龙杀人都成了事实，你再去跟这个疯子较劲，不是徒增烦恼？听你许哥的，去把你那师傅接出来，咱们去外头找个馆子狠狠搓一顿！” 叶一诺没有反驳，眼神始终有些复杂。 如果真要去计较，刘正龙杀死翟勇，其实跟自己也有着一部分关联，毕竟如果不顺水推舟查到饲料厂，也就不会引起邢无生出面威胁刘正龙对翟勇痛下杀手。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归根结底，有这么一个对手，他并不乐意，就好像心脏上头插了一根拔不掉的银针，总会时不时带来拨弄之痛。 假如刘正龙杀死翟勇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屈辱，那倒也无可厚非，成年人要为自己的情绪做出的傻事而负责，这是老天也改变不了的道理。 可—— 刘正龙偏偏不恨翟勇，偏偏是为了保护翟玲玲不受到伤害而不得不去做，那这样的过错，称得上过错吗？ 令叶一诺更加不惑的时，翟玲玲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这种隐藏在刘正龙骨子里的爱意，如果被她所知道，又会带来怎样的晴天霹雳？ 叶一诺决心不再去想，也不想当个自以为是的好人，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给翟玲玲。 事在人为，老天都没有办法去控制的情事，他再去废那个心，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章节目录 第363章 巧立名目 从青榆医院接走张子伦后，许天峰果真带着二人找到了一处苍蝇馆子。 据他本人所说，这个馆子虽然藏在看似偏僻的地方，实际上连吃饭都要给老板娘打电话提前预约，而上座的桌子，也就是个折叠起来的四方桌而已。 不为其他，着实是因为这儿的味道实在是远超市里大部分饭馆，许队平时跟家里的婆娘吵架了，就喜欢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喝点儿小酒，找回点微醺的感觉，释放压力；奈何这地方前半年被所谓的网红踏了个遍，人气也不像往常那样寂寥了，反而门庭若市了起来。 许天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深更半夜有一群小年轻咋咋呼呼陪着喝酒，听他们吹着牛逼，倒也是一件能释放压力的事。干这一行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年纪越大就越惜命，因为多数都能清晰的看见自身在慢慢与社会脱节，但又不得不去努力不让自己脱节，如此一来，压力便随之道来。 苍蝇馆子每天都会开到夜晚两点，负责做饭的厨师是正经的川渝两口子，见许天峰一进门便堆着笑脸准备了一张宽大的桌子，客套了几句后，三人点了一桌子的熟肉，坐在椅子上喝起了小酒。 夜幕下，暗黄的灯光照射着腾飞在半空中的蚊虫，一切都显得宁静至极。 “这里的粉蒸肉是一绝，来，尝尝——”许天峰笑眯眯夹了两块肉扔进叶一诺和张子伦碗里，说道，“哥几个，不出所料的话，今年省厅表彰大会，我老许又要往上升一级了。王寒那小子，自从接任了副局长，手里头的事一个接一个，吵得我脑阔发麻，还好不是我去坐这个位置，不然都没空跟家里的婆娘造娃了。” 王寒正式上任后，叶一诺几人还来不及吃庆功饭，事情便一重接一重道来，索性大家都是成年人，加上也熟络了许多，就各忙各的去了。 张子伦似乎很久没有享受过桌上美味了，在医院里阴调阳合那叫一个粗茶淡饭，连肉沫子都很难见到，他一边砸吧嘴一边打趣道：“这羞臊的话语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违和感十足。我这好徒弟帮了你这么多忙，这顿饭钱怎么着也是你掏了吧？” “那当然，那当然。”许天峰笑眯眯拍了拍叶一诺肩膀，说道，“老弟，跟你说个事儿，你送了南云市那边这么大个功劳，也不能白给不是？我找他们市局刑侦队的队长聊了几句，从他手里头搞来了点东西。” 叶一诺面露好奇，这算是意外之喜？ 他轻声问：“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许天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借着灯光照耀，将其举在了手里。 照片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背景为海边，直挺着腰背站在礁石上，身材较为瘦小，且有一只手臂断了腕，脸色蜡黄，身高约莫有一米八左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贫穷地区跑出来的暴发户一样，脖子上戴着一条与自身气质不符的纯金项链。 “拍这张照片的摄影师，一定是个专家。” 叶一诺伸出手，将已经暗黄的照片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一边摸一边道，“这些光影，细节，还有对焦，几乎把我们正常人想看到的东西，都表达了出来。” “叶老弟，这回你就走眼了——”许天峰笑眯眯往嘴里塞了一块蒸排骨，骨骼被嚼碎的嘎吱声尤为响亮，“你要发现的细节，可不是这个照片拍的好不好。” “那就是这个人了。”张子伦猫着头看了一眼，一边剔牙一边调侃道，“看了大半天，也没我徒弟帅啊，难不成你这个刑侦队长，还想搞皮条客那一套？” “去你的！”许天峰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家伙，脑子里是不是就剩下这个了，回头见了三清，不嫌自己孽@障重啊？” “当道士又不是当和尚，不忌讳这个。”张子伦夹起一块梅菜扣肉，刷刷刷塞进了嘴里，大有古代屠夫喝酒吃肉的气势。 “的确，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为了记录下这个人身上每一个细节。”叶一诺将照片递还给许天峰，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另外一张全身照，也许是跟其他人的合影，也许……是他的背影。” “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许天峰点燃一根烟，摸着啤酒肚，点头道，“是还有另外一张照片，但是南云市那边只有一个刑警见到过，死了。这张，是用命带出来的。” 饭桌前的二人短暂沉默了一下。 “是从毒窝弄出来的？” 叶一诺好奇问道。但他心中并不确定，因为这张脸他确确实实没有在避暑村里见到过。 “也不算毒窝。”许天峰卖了个关子，说道，“你得知道，像避暑村那种纯粹式的驻扎制毒，再怎么说也是少见的。为什么？因为利润大，货纯，供货出去都是大批量大批量的供，不知道哪天就被逮住了，这是个比普通贩@毒还要危险十倍的行当，但还有另外一种恰好能防备这种危险的行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张子伦说：“徒弟，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犯法的行当，既能赚大钱，又很难被警察盯上？当然是他娘的做神棍了！我是想不出除了这个行当之外，还有啥玩意儿能这么搞，哈哈哈哈哈……” “别打岔。”许天峰瞪了他一眼，期待着叶一诺说话。 “制药。” 叶一诺轻轻吐出二字。 张子伦脸色一愣，像是心里的某些东西被击碎了。 “是的，制药。”许天峰弯起嘴角，说道，“制药这个行当，是最容易赚钱，也是最难被警察盯上的行当。只要手续准备齐全，再利用关系打点一下药品的价格，明面上便是惠及大众了，到时候成为同行之敌，名气就出来了，与正府合作合作，这巧立名目的手法，不就成了？” “啪！”张子伦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娘的，我咋个没想到呢！” “这其实就跟当神棍一个理儿。”叶一诺喝了一口桌上的绿茶，沉吟道，“你利用人们因信息差而诞生的迷信来达到赚钱的目的，制药公司，便是利用人们对药物这方面的盲目来获取市场。为什么一些处方药需要在医院由医生亲自开单才能去药店配给？这无非就是一种垄断的手法，若真谈为了安全考虑，倒也过于严重了，真正想吃药去死的人，氰化物不是更方便？想活，但盲目，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无非就是这个理儿。” “在理！说的在理！”张子伦赞叹了一声，“还好老子有钱，这回住院摸遍了护士姐姐的小手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药真是千奇百怪，贵的贵到死，便宜的几毛钱，不愧是能跟咱们中医相比的东西。”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买西药确确实实是便宜，几毛钱一颗也就差不多了，可研制这药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就不是几毛钱能衡量的了。”许天峰插嘴道，“做任何事，都讲究先有投资才有回报，真以为那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是句好话啦？这社会没你想的那么黑暗。” “老许啊老许，你说咱俩认识也不长，不久前在那什么游乐场里，你还拿枪指着我来着，我这回儿跟你扯什么春秋大义，是不是不妥啊？”张子伦白了他一眼，故意把椅子挪到了一边，嫌弃道，“瞅瞅你，满身汗臭味，哪里有个刑警的样儿？” “刑警就非要穿着一身正值的警服弘扬正义啦？就非要逮着谁就讲我是警察啦？我就喜欢便衣，就喜欢装个无业游民，你懂个锤子，这叫贴近生活，融入生活，才能更好的破案嘛！”许天峰哧呼跟他争吵了两句，看向正在沉思的叶一诺，咳嗽了一声，说道，“叶老弟啊，想出个什么端倪来了没？” 章节目录 第364章 后路 “以青榆市主导的颜刚为主，余下有五大分支，分别独立于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五市，其中安陵市的江东岳已于地下车库死于不明。” “照片上的男人，应该就是南云市制药公司的总经理了吧？” 叶一诺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许天峰点了点下巴，感叹道：“还是你聪明。这个消息，我差点遗漏过去了，要不是那个姓张的刑侦队长屁话多，一个一个捡出来问我想听什么，我还真给弄迷糊了。” “叫什么？” 叶一诺突然问。 “童庚尧，经营的制药公司叫‘庚尧药业股份有限公司’。随着江北制药公司查处之后，这间制药公司也倒闭了，他便上了通缉名单，至今还未抓到，估摸着躲在南云市哪个山区里头苟活呢。当地警队从这家公司的写字楼地底找到了一个类似培养皿的冷藏室，里头……有条花蟒，是被解剖后的花蟒，貌似有什么器官被掏走了。” 许天峰按照记忆中，将南云市市局刑侦队队长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应该就没错了。”叶一诺摸着下巴，他回想起不久前林虎带着四枚蛇胆来找自己的场景，轻声道，“五大分支，倒台了两个，剩下三个，应该也差不多了。” “反正我这边没收到什么消息。”许天峰道，“市局的系统都是共通的，如果有一些大案子被查出来，兴许能看到案底。” “我让念优给我找找看——”叶一诺拿出手机，毫不避讳，当着二人的面给唐念优打了个电话，语气之间的亲昵比以往更甚了几分。 张子伦和许天峰借着微醺的脸，相互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分钟后。 叶一诺放下手机，轻声道：“查到了，另外那三个市的制药公司也被查封了，但是不出意外，人都没被抓到，恐怕已经带走了核心技术，被蛇吻尸保住了。” 许天峰说：“这倒也正常嘛，毕竟这么大一个组织，能在五个市里相辅相成，还能跟青榆市的颜氏集团有来往，要是有那么容易推倒，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张子伦嗤笑一声，说：“老许啊老许，你是不是巴不得这世上没什么坏人，用不着你去当刑警，天天回家里跟婆娘滚床单去啊？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许天峰拿起手里的酒瓶晃了晃，说道：“信不信等一下这瓶百威就在你脑袋上留个花花印儿了，回头医院再把你头发剃了，真他娘让你当和尚去。” 张子伦一脸高深莫测，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道：“善哉善哉，贫道最喜欢的就是被警察打，回头跑你们警局一哭二闹三上吊去，你这升职的事儿可就毁了，美妙美妙。” 许天峰顿时有些无奈：“你这个泼皮无奈，不跟你扯淡了。” 张子伦见自己胜了一筹，嘿嘿笑道：“贫道年轻时就爱跟乡里的村姑寡@妇吵架，耍嘴皮子那是一流，出来吃饭嘛，没有女人当乐子，那就自己找点儿乐子嘛。” 望着这拌嘴不停的二人，叶一诺只觉心里头的压力放松了些许。 今天一过，距离七天期限只剩下最后三天，他要在这三天里找到颜刚藏起来的续命药，并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从吊眼龙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早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只要能搭上桥，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进而获取更深层次的信息。 这是叶一诺能想到最好走的一条路。 还是赌。 他赌那一群并未选择躲在“黑场”里等死的蛇吻尸残党，一定也在寻找颜刚藏起来的续命药。 能坐收渔翁之利的事，谁不想干？ 问题是，能不能干成。 假设这群家伙也没有能力找到，那叶一诺就只能选择放弃那上百人的性命了？ 也不全是。 他做人做事，从来都不会悬崖勒马，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还有另外一条后路，就是从根源下手。 为何颜刚在刑场时，要选择跟蛇吻尸博弈？ 为何颜刚要跟叶一诺打那个赌，赌叶一诺一定会保他性命？ 一个本就将死之人，如果想拼了命活着，也就代表着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他舍不得斩断的东西。 金钱？ 颜刚需要吗？ 爱情？ 颜刚登上颜氏集团首位后，从未结婚生子，最多只是养了几个玩勿而已，心情坏了扔掉就是。 那剩下的，便只有亲情了。 可无论是警部档案，还是唐念优传回的资料来看，颜刚都没有任何留在世上的亲人，准确的来说，他从十九岁犯下那场案子开始，就成了孤身一人。 一个如此具备野心的家伙，究竟还有什么舍不得撒手的“东西”？ 叶一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广阔的视野思维，如果硬要去一一猜测的话，他可以通过自己学过、见过的知识，列出上万种颜刚可能会不愿意放下的弱点。 但那样就跟庸人自扰没什么区别了。 叶一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赎罪》的评论区，无数长了脑子和没有长脑子或者只长了一个说脏话的脑子的网友们，依旧还在激烈讨论他那一个9000字单章里所陈述的社会问题。 当什么都可以刺穿的矛与什么都刺不穿的盾相碰撞时，穷尽一生或许都难以见到结果。 反倒是如何刺与防的过程，更值得探讨。 《赎罪》评论区下的网友们，就处于这样一个区间。 当然，自从这章过后，叶一诺就没有再往御书房上上传章节了，主编吴鹏飞也没有多余的催促。对于网站来说，一个能带动数千万流量的作者，是海里的黑珍珠，难遇而不可得，容忍度极高不说，资源也会相继倾斜。 自古以来，一个好作品从来都不是通过时间堆积而成，反而越是凝练的剧情，所包含的精华就越多。 “50万的粉丝量，每天3万的点击率，这个数据，还真是超乎想象。”叶一诺揉了揉脑袋，正犹豫要不要继续上传脑海里的章节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面露无奈。 从南云市把阿苒接过来之后，这妮子就死皮赖脸跟着钻进了他所住的小区里，说什么好长时间没睡个好觉，倒在卧室的床铺上就不肯走了。 问她为什么不去找自己那有钱的亲哥，她就装傻充愣搂着叶一诺的胳膊说你就是我亲哥，还嚷嚷着要是不认她，就跑去小区的居委会里到处说他包养未成年女孩。 这无赖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喂，小祖宗，你又想干什么？” “谁是你小祖宗了？不是跟你说了，喊苒妹妹！” “不喊。” “不喊我就把你冰箱里的绿茶全部倒掉！” “你……少给我整这些幺蛾子啊，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送到警局去。” “嘻嘻，开个玩笑啦，你在哪？我有个表叔从南云市过来了，说要来带我吃好吃的，我带他去见见你。” “哦？表叔？你不是只有一个亲哥吗？” 叶一诺心想，这妮子多半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表叔，都说了是表叔啦！我在南云市的时候，都是他负责照顾我的，跟我没血缘关系，是我哥手底下打工的！我俩亲热着呢，你可不要吃醋！” “我？吃醋？我吃什么醋？” “哥哥不喜欢妹妹了吗？哥哥不吃妹妹的醋了……呜呜呜……” 许天峰和张子伦听见电话里传出的隐约声，神色略显古怪。 叶一诺顿时一阵头大，对着二人讪笑一声，只好迅速报上了地址，挂断了电话。 章节目录 第365章 现身 阿苒到苍蝇馆子时，桌上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好在叶一诺算是细心，故意留了一盘醋溜肉，以免她来的时候没东西堵住她的嘴巴。 向张子伦介绍了来历后，阿苒便毫不客气，坐在叶一诺身旁，徒手就抓起一块肉扔进了嘴里，丝毫没有女生该有的文静。 “嗯！好吃！” “你这用手当筷子的习惯怎么学来的？”叶一诺无奈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说道，“文明点。” “不错啊徒弟，你这一趟九死一生，还他娘从毒窝里拐了个十七岁的小萝莉出来，有你师傅当年的风范。”张子伦笑的眯起了眼，对阿苒道，“小姑娘，想不想看手相啊？面相也可以？摸骨我也会一点，还有生辰八字，星座匹配，那什么塔罗牌我也会，不要钱，试试不？” 阿苒故意挪了挪身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走开，坏叔叔，未成年人都不放过。” 许天峰一听到这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张子伦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难得多了一抹羞愧。 “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个表叔要过来吗？人呢？” 叶一诺四处看了看，街道上都很平静。 “哦，他啊，应该马上就到了。”阿苒抬起手，想用袖子擦擦嘴边的污渍，但一想到这衣服是叶一诺给她买的，便伸出舌头舔去糖醋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表叔是从南云市过来的，我平时出门或者干点什么都会给他发消息，得知我来青榆后，他就嚷嚷着非要来见我，反正我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到时候你可要向着我。” “我？向着你？”叶一诺眉头一挑，笑眯眯道，“我为什么向着你？你挨骂我开心的不得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阿苒美眸一瞪，双手叉腰道，“到时候表叔反对咱俩在一起怎么办？” “我……” 叶一诺感受到许天峰和张子伦的神色又一次变得古怪了起来，只好一只手捂住了脸，无奈道，“好好好，我帮你说话，但你别得寸进尺。” 阿苒这才甜甜一笑，嫩手举起手机:“来了，我去接下他。” …… 不一会儿，阿苒挽着一名中年男子的胳膊从一旁走来。 当叶一诺几人透过光亮见到这名男子的面貌时，竟是几乎同一个瞬间，紧绷起了身子，浑身防备上升到了顶点。 那张暗黄照片上的男人，出现了。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个样子啊？” 阿苒好奇看着众人，抬脚踢了一下叶一诺，“一诺哥哥？” 可她话音刚落—— 身旁嘴角噙着笑的中年男子，骤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闪着亮光的刀子，往阿苒腹部突刺而去。 “阿苒！” 叶一诺三人反应何其快？ 几乎在中年男子出刀的那一瞬间，同时暴起，以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然而，锋锐的刀子依然出刺入了那脆弱的肌肤，血液顺着刀把流了下来。 “啊——” 阿苒惊叫一声，随即整张脸都紧皱在了一起，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身旁的中年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想说点什么，但极致的痛苦让她只能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中年男子似乎还不想罢休，正想用力把刀子从血肉卡紧的腹部拉出来，叶一诺的鞭腿便瞬间而至，他只好松开阿苒，连连往后退去，躲开了这道攻击，朝着背后的街道逃跑而去。 “站住！” 好在张子伦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叶一诺一击落空后，他就已经从侧面滑过，直接伸出脚跟怼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并躬身往前一趴，死死用双手扯住了中年男子的双脚。 “许队，叫救护车！”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断流血的阿苒，赶忙喊道。 许天峰二话不说，一手扶住阿苒的后脑勺，一手掏出电话打给了附近的医院。 叶一诺则转过头去，阴沉着脸，和张子伦一同把这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按死在了地上。 即便后者奋力挣扎，也依旧抵抗不过两者加起来的力气，喘过了几口大气后，干脆放弃了挣扎，狞笑了一声，喃喃着用土话说了一句：“妈的，栽跟头了。” “别他妈动！” 叶一诺冷着脸呵斥一声，双腿跪在他肩膀上，将其上半身锁住，同时掀开他脖子上的遮挡，呈现了那条粗壮的大金链子。 “童庚尧，果然是你！” 面朝平地的中年男子讥笑了几声，强行晃动了那只断了腕的手臂，侧过了身子，什么也没说。 “一诺！接着！” 许天峰从跨腰处掏出手铐，扔到了叶一诺面前。 将中年男子制服后，张子伦松开了手，往他腹部踹了一脚，骂道：“别他妈跑了，不然老子一张符定住你的脑袋。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你他妈捅了人还想跑，真当自己是哪吒啦？” 兴许是在医院里闷的太久，叶一诺没有阻止张子伦的谩骂，而是押着中年男子回到阿苒面前，掀开其腹部已经被染了一半鲜血的衣物看了看。 “刀刃没有放血槽，是普通的水果刀，竖向插进的方式表示横截面不大，从大致位置上判断，应该不会造成致命伤，最多伤到阑尾而已。”叶一诺安抚着尚有一丝清醒的阿苒，将手放在了她的心脏上，轻声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掉。” 阿苒咧开细唇笑了笑，伸出纤手扯住了叶一诺的袖子，轻声道：“让……让表叔过来。” 叶一诺迟疑了几秒，只好将中年男子双腿一踢，令其跪在了地上，方便阿苒透过视野正视这张阴暗的脸。 “为……为什么？” 阿苒撑着虚弱的语气，质问了一句，眼睛里明显有一种名为信任的东西破裂了。 中年男子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动物，什么也没说。 阿苒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轻轻闭上了眼，呼吸声逐渐慢了下来。 一分钟后，一辆从附近医院紧急调遣过来的救护车赶到，阿苒在两名护士的帮助下，做了一些紧急的止血处理，在被抬上担架时，双手被银手铐铐住的中年男子，突然张嘴吼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把她给我。” 干涩又沙哑的声音传来。 许天峰和叶一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缕不解。 “给什么啊，有什么话回局子里再说。” 张子伦踹了他一脚，令他一个踉跄，往前移动了几步。 中年男子抬起眼皮，显露诡异笑容，突然对叶一诺说道：“叶一诺，你叫叶一诺，是吗？如果你今天救了她，你会死的很惨，我发誓。” “你认识我？”叶一诺平静地望着他，身上的防备早已松懈，说道，“恰好，我也认识你，身为通缉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青榆市跑，你是嫌自己在外头待的不舒服，想享受一下牢里的生活？” “我叫你把她给我！”中年男子面目突然狰狞，口水和鼻涕、眼泪同时冒出，像是一头发了巅的豺狼，朝着担架上的阿苒扑了上去。 许天峰早就在一旁蓄势待发，见到这家伙突然爆发出一股猛力挣脱押着他的张子伦，便迅速抬起脚揣在了其腹部。 然而——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家伙竟然徒手绷断了手铐，硬生生扛下了这巨大力道的一脚，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袖珍手枪，对准了担架上的阿苒！ 章节目录 第366章 胡诌 砰！ 枪声裹挟着火药，从弹膛里迸发而出。 阿苒美眸骤然一缩，大脑一片空白。 他…… 为什么？ 凭什么是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童庚尧面带狞笑，被一粒子弹贯穿了脆弱脑门，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苒只感觉眼球上蒙上了一层血雾，紧接着一张平静到了极点的脸倒向了自己。 “不……不要……” 她惊恐地颤抖了起来，看着这个没有丝毫犹豫就为自己挡了子弹的男人，这个一连救了自己两次的男人。 “没事的。” 叶一诺朝着她咧嘴笑了笑，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苒缓缓闭上了眼，只感觉头顶的夜幕变成了一块不断紧缩的黑布，不停地……不停地……将她包裹而住，仅剩不多的光明也随之淡化了。 …… “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全长114毫米，比成年男子的手指要短很多，即便握在手中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咱们国内的同事送了它一个贴心的外号——‘掌心雷’。” “它只能发射6.35毫米镍铜合金被甲弹头，这种被甲弹头打在人体上不像裸铅弹头那样容易变形，它具有更强的侵彻力，在30米内拥有足够的自卫能力，再加上其6发的弹匣容弹量使得它的火力持续性超过以往任何一种微型手枪。” “这小子皮糙肉厚，多半是牛排吃多了，运气也算是福大命大，子弹只是打穿了肩膀。还有那个叫童庚尧的疯子，妈的，还好毒瘾犯了，不然等他瞄准脑袋，怕是救不回来了。” “我确实也是没想到那家伙能崩断手铐，不然我那颗子弹就比他快了。这种糟心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08年时，我管的那片辖区乱的很，有个给黑恶势力头子当打手的人，徒手就他娘把两个民警打成了重伤，然后还大摇大摆在县城里晃悠，当时老子经验不足，直接求助上级，市里就调来了十几个武警。” “你猜怎么着？那家伙被反手铐住还他妈不安分，被带上车的时候猛地出力将近将手铐崩断了！注意，是在反手被锁的情况下直接崩断！然后丫就撞开人跑了。” “跑了之后呢，那人就被逼进街边的居民楼上去了，四层楼高，四层楼！直接就往地上打个滚就跑了，妈的，我那时候跟在武警屁股后头，一堆人就搁那儿干看着，啥也做不了。” “不过最后还是被抓住了，一个人再能打能跑，也跑不过一群人不是？反正最后的抓捕过程我没资格参与，就打听到他们用了三副手铐，整整三副，还他娘打着铁线把他的关节扎死了，就是为了防止他跑掉。” 许天峰拿起桌上的枸杞泡茶，润了润嗓子，顺手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咋听着就那么玄乎呢？” 张子伦伸手从边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咂嘴道，“我说老许，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人的时候，就发现你眼睛里都是故事，嘿，还真他娘猜对了。” “你喜欢听？你喜欢听，天天往市局跑，我逮着机会就跟你讲。”许天峰挑了挑眉毛，打趣道，“知道我怎么追到家里那个婆娘的不？约会的时候就拿这些陈年旧事来勾起她的好奇心，这些女人啊，一旦对你感兴趣，那就啥都齐活了。” 张子伦嫌弃似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天天往警局跑，那我还当个球的神棍，好好的道观我不住，闲的没饭吃跑你那作甚，等着被抓啊？” 许天峰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皱眉道：“问你个事儿，老张，你说那个叫童庚尧的，为什么非要宰了阿苒那小姑娘？还有，姓叶的怎么一个劲的爱给人挡子弹？你说这是不是老好人做惯了，自己的命就保不得了？” 张子伦撇了撇嘴，谩骂道：“你问我，我问鬼去？我那徒弟啊，就这衰命儿，你别瞧他有时候神神兮兮的，要是真去绞尽脑汁猜他在想什么，那我估摸着你能把自己给绕死。” “哈哈，倒是这么个理儿。”许天峰打了个哈哈，望向了病房门口。 手术时间三小时，阿苒和叶一诺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害，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多数的人生都是这般，你永远都不知道灾难和幸运哪个先来，哪个后到，只不过用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十字概括起来，便算是有个心理安慰了。 “哟，大妹子，你怎么来了？” 张子伦眼尖，目光突然瞥到了电梯处，不由挑了挑眉。 穿着一身优雅黑裙的唐念优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美眸紧皱，白嫩的脸庞上满是担忧。身后跟着闻讯一同赶来的赵明昊。 “情况如何，许队？” 唐念优焦急问道。她得知叶一诺中枪后，第一时间不顾父亲阻拦从军区里赶了出来，虽然这个关节眼上出来乱跑很容易添乱，但心爱之人出了大事，总还是放不下心。 赵明昊倒是比什么看的都开，叶一诺前往翟玲玲和刘正龙的抓捕现场时并没有带上他，而是让他先回了小区好好休息，才睡了不到几个小时，唐念优的未知号码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两人便一同赶至。 “放心吧，念优，没什么大碍，这会儿正躺着休息呢。” 许天峰对这名唐老唯一的孙女自然待见得很，连忙熄灭手中的烟，安慰道，“医生都是本市有名的外科专家，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唐念优神色复杂，但总算是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转头便要离去。 “大妹子，不进去看看？怎么刚来急着走？” 张子伦试探性问道。 “我……”唐念优咬了咬下唇，目光急匆匆瞥了一眼医院天井，艰难道，“许队，子伦哥，我不能见他，如果我见他，那就是最后一面，这个机会一定要留在适当的时刻。” 身后，赵明昊顺着她的目光转移而下。 只见那葱绿的花坛中，正站着数名身穿军装的高大身影，乍一看，身上还配了一些制式长枪。 许天峰也算是个人精，自然猜中了其中的因素，微微朝她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吧，我会跟一诺说清楚的。” 唐念优面带谢意，走过赵明昊身旁时，轻声丢下了一句话。 “一诺……就拜托你了。” 赵明昊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随着唐念优匆匆离去，一直到次日清晨，许天峰和张子伦、赵明昊都没有选择先行回去休息。 据老许口中所说，干他们这行的弟兄伙，每回别枪出任务的时候，谁都知道有可能把命交代出去，若是有兄弟不幸中枪，但被及时带到了医院，他都会熬夜守在抢救室门口，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主刀医生张金口说病患至少保住了一条性命，他才会安心离去。 如果抢救失败，他也不会逗留，而是每回都亲自带着上级派发的抚恤金，上门给死去弟兄的亲人们道歉。 张子伦心大，生怕他藏着什么秘密，逮着机会就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笑笑，说求个心里安慰而已，这一世来的来去的去，大家都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但走的时候要是能被人惦记着，不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张子伦就打趣骂了他一句，问他要不要到无念观去给自己当道童，到时候出行好歹也能挣个风头，指不定能说服苦主看开一点。 老许便晃了晃腰间别着的断了一半的手铐，称你要是再胡诌，就带上一队居委会大妈上无念观跳广场舞，顺便打击迷信了。 章节目录 第367章 质问 叶一诺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十点，他看了一眼绑上了绷带的肩胛骨，挣扎着扭动了身躯，一脸平静地撕开了胸膛上的心电图贴片，不顾身旁护士异样眼神，顺手掀开了被子。 “徒弟啊，这就醒了？” 张子伦正好在大夫的允许下推开了病房大门，他手里提着一笼屉包子，一碗砂锅，边走边道，“来，尝尝师傅亲自给你煲的浓鸡汤，喝了保证你活过九十九，肾虚不用愁啊。” 叶一诺却只是轻轻对他点了点头，问道：“阿苒在哪个病房？” 赵明昊从阴影里走出，他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靠在墙壁上，接话回应：“五楼病房，你头上。” 张子伦：“老许搁那儿守着呢，这会儿应该也醒了，他开枪毙了那个叫童庚尧的家伙，要那女孩录个口供证明一下。” 叶一诺低着头沉默了两秒，越过二人，往走廊侧边的安全通道楼梯走了上去。 张子伦挠了挠后脑勺，拿出包子塞进了嘴里，边嚼边道：“这小子，梦里吃枪药了？”他又拿着笼屉在赵明昊面前晃了晃，“哥们，来点？” 后者本想无视，但突然像是想起了点什么，伸手抓过了两个大鸡肉汤汁的包子，将其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够贪心！” 张子伦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眼里隐含的那点锋芒也随之散去。 怪不得书上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恩怨最轻也是最重，当初在颜刚灵堂上发生的冲突，就好比张子伦手里的这几个包子一样。 赵明昊吃了，他也给了。 无非吞下肚子再去消化罢了。 …… 五楼病房。 叶一诺推开了门，晌午的刺眼阳光映入眼帘，那躺在床上的青嫩人儿纵使面色苍白，也掩盖不住脸上胜过绝大多数人的标致，恰逢艳阳洒下，似春天里尚未长成的白桃般，仿佛咬一口就能满腔甘甜。 但走进来的几人却没有心思去细细揣摩。 许队正好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将其塞进上衣内袋，伸了个懒腰，对阿苒道：“你的救命恩人来看你了。” 叶一诺走上前，坐在了床边，肩上的疼痛令他额头冒起了冷汗，但他还是将目光移向了阿苒。 “还疼么？” 女孩面色不知怎的就是一红，不敢直视他那摄人眸光，把头偏到了一旁，兴许是因为心觉愧疚，连声音都犹如细蚊：“不……不疼……” “那好，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叶一诺坐直了身子，说完这句话，苍白脸庞更甚了几分。 枪伤和锐器伤有很大不同，最明显的区别便是镇痛药物的用药强度，例如吗啡这一类管制的临床用药，多见于前者，后者则是采用外+内服双重消炎镇痛，除非涉及到器官或者肿瘤一类的手术，否则很少会使用到大剂量的镇痛药物。 中枪的那一瞬间人体受到的冲击力绝对要比用刀子捅进腹部来的更为恐怖，强大的剧痛会瞬间让宿主进入休克状态，同时在这种情况下人也会失去理智，不能很好的配合治疗，所以权衡利弊，在保命和可能性很小的吗啡成瘾之间，选择保命是最正确的做法。 叶一诺在患有“寅时恐惧症”时，为了减少痛苦，曾私自利用书上的知识提炼过吗啡，但巨大的成瘾性让他身躯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耐药性，这些耐药性在屡次受伤后再接受治疗时屡次加重。 到这一刻为止，他依然能感受到肩膀处仿佛有一粒子弹碎屑不停划动着经脉，神经处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大脑运作的极其缓慢。 为了更加冷静，他必须强迫自己紧绷身躯，将痛楚放大数倍。 “老叶——” 见叶一诺满头冷汗，双唇苍白，张子伦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想劝阻他先回病房。 后者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由着我来，要听就静静听，不听就把门关好，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不能泄露出去。” 许天峰猜到他可能发现了点什么，主动亮出身份把护士叫了出去，自己则锁上了病房的大门，守在了边上。 “你想问什么？” 阿苒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很难让人心生脾气。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非要跟着叶一诺来到青榆市，也就不会引来那个刀枪相向的表叔童庚尧，更不会有挡枪这一幕发生。 虽然这其中的缘由她始终想不明白，但那时叶一诺倒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她就算再健忘，这辈子也不可能置于脑后了。 人们都说青春年华之际的少女最怀春，但凡遇见喜欢之人，就会奋不顾身，失去理智，回头再成熟一些，反而又会自责当初的盲目。可阿苒一想到这回事，脑子里就有个小人跳出来斥声反驳，似乎笃定了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男人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当然，强撑着痛苦的叶一诺压根没有猜到这名女孩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平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童庚尧，养了你多久？为什么养你？” “他没有养我。” 阿苒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曾经解释过的问题，但还是耐心回道，“表……他只是在我亲哥的要求下照顾我而已，我在南云市的住所都是他提供的，而且我以前出去玩，他都会派保镖保护我。” “不，他是在监控你。” 叶一诺冷笑一声，就此下了定论。 身后，许天峰和张子伦对视一眼，像是猜到了点什么。 “监控我？” 阿苒茫然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反驳道，“不对啊！他平时见到我都一直是笑脸，就好像我是他的……” “他监控你，是因为有人逼他这么做，而你，就是筹码。” 叶一诺冷漠打断了她的话。 女孩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叶一诺这时的表情，缩了缩身子，气鼓鼓“哦”了一声。 “把你上衣脱了。” “哦……啊？” 阿苒脸色绯红。 “脱了。” “不……不要……” “那就我来帮你。” 叶一诺伸出手，粗暴掀开了被子，将其右肩上的衣领扯开了一角，白皙到了极致的嫩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露了淡淡乌青。 仔细一看—— 那是一个蛇头咬着蛇尾的淡金色骷髅标志。 包括赵明昊在内，许天峰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满脸诧异。 阿苒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埋怨瞪了叶一诺一眼，赶忙盖上了衣服，将半张脸埋在了被子里。 虽说当初在避暑村的时候，没穿衣服的她都已经被叶一诺看了个遍，但她总归是个会害羞的女孩子，如果只有叶一诺单独一人，她倒是还算乐意，可还当着许天峰几人的面，她实在是没这个勇气。 “避暑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不算明亮的黄灯，而你又从来没有走出过房间，我就没有去注意你肩膀上的纹身。”叶一诺轻声道，“阿苒，我问你，你一定要如实说，什么时候纹的？谁帮你纹的？又是谁帮你洗成这样的？” “我……我不知道……我小时候就有这个东西了。” 阿苒怯怯糯糯道，“很小的时候。” 叶一诺叹了口气，不顾她脸上的茫然，说道：“这个标志，是一个犯罪组织的纹身，但凡拥有它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家伙，但你不是。如果它从小就存在你身上，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化成这样的？” “我……” 阿苒目光有些躲避。 她似乎一眼就被叶一诺看穿了心中所想。 章节目录 第368章 心机 “据我所知，洗掉纹身的方法不多，一共就只有五种。” “第一种，叫高频电子表针法，原理是利用电流产生高压电火花来燃烧皮肤，使其脱水炭化，让皮肤细胞死亡、结痂、脱落，从而把颜色带走。 “由于表皮有横向生长的功能，但深层的颜色却很难洗掉，而且燃烧过的深层皮肤会留下一层叫做“半炭化硬结层组织”，就像烧了一角的纸会留下黄迹一样的痕迹，它影响深层组织向上生长，所以往深处洗一定会留疤。” “蛇吻尸组织的纹身有淡金色和乌青色，那也就代表着用的颜料绝对不菲，如果用这种方法抹除到现在的模样，绝不可能这么淡。” “第二种，是土法，用中药洗纹身，很多人错误地认为中药不腐蚀、不燃烧、安全可靠，但它的原理就是化学烧灼法。若将其少量用在局部病变的细胞中，可使病变组织被烧灼炭化，以达到脱痣的目的，效果非常好，因为药量不大，对周边好的组织破坏也不大，即便有一点破坏，好的组织也容易很快修复。但若将其大量用在正常的皮肤上时，过分的烧灼会产生凹陷疤痕，如果皮肤受到长时间慢慢烧灼的干扰破坏会因连续修复过分而会产生增生疤痕。” “这个方法同样不适用，你的表皮上没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就像是自主代谢淡化了一样。” “第三种，是副伤害更大的冷冻法，利用液态氮在摄氏零下变为“气态”蒸发时，把皮肤的一部分水分带走，使皮肤死亡，重新生长。由于其缺点是液氮，喷出的又是气体，面积很难控制，冻完之后容易起水疱，易感染和留疤。此法，依然不符。” “第四种，是较为少见的针头移热法，其原理是选用不同大小和不同形状的金属针头，用火加热后再移放到皮肤上，利用金属的余热把皮肤烫伤，使其脱皮把颜色带走。缺点是热度、时间、深度很难控制，过热会产生烧烫伤，伤到真皮会留疤，也容易起水泡和感染。此法不符。” “第五种，就是常见的激光洗纹身了，多数人都认为激光洗纹身比以上四种方法要快速得多，但用过的人会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激光做不到的，比如纹身的绿色、非化学剂色料等复杂的染色色料，这些激光一概都洗不掉。 “因为激光的工作原理是将光能转换成热能，由于化学合成的黑色和红色染料能吸收更多的相对应波长的能量，所以较容易被洗掉，其他的颜色较难吸收能量，则洗不掉。” “从化学程度来讲，激光的能量不足以影响非化合物色素，所以洗不掉含金属原子成分的色料。因此，激光的势能会对有毒的色素起催化作用，使有毒色素渗得更深、更难脱。” “淡金色的颜料我实在没见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替你纹身的人把熔炼出来的金子打了进去，但那样很有可能会出现强烈的过敏反应，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委实是不太好的做法。”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叶一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强忍着满脸的冷汗，一字一句有力道，“企图帮你纹身的人，或者说，不想让你被牵扯进来的人，暗中替换了纹身的颜料，让它变成了一种半永久的存在品，只要你年龄越大，它淡化的就越快，大概再过几年，这个标记就会彻底消失，对吗？” 阿苒低下了头，眼神几乎垂到了被子里，她蜷缩着身子，背对着叶一诺，没有言语，只是神色黯然了些许。 叶一诺轻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令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震动的话。 “帮你隐藏纹身的人，很显然害怕你嫁不出去，对吧……” “李苒月？” 阿苒浑身一颤，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真名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这个问题重要吗？” 叶一诺面目突然狰狞，“为什么童庚尧不顾生死也要杀了你？为什么一个南云市的通缉犯不惜代价都要来青榆市找你？你出现在避暑村，到底是不是偶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阿苒捂着自己耳朵，连连摇晃着脑袋，眼中有泪水夺眶而出，捂着被子无助啜泣了起来，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叶一诺突然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只有十七岁这件事了。 他抬起病服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不管怎么样，你逃出来了。” 阿苒没有抗拒，啜泣的声音从高昂变得低沉，从清脆变得嘶哑。 “六岁那年，我被表叔接到南云市，两个陌生人用针管在我身上刻了这个记号。” “我没有见过父母，没有见过除了表叔外的其他亲戚，连那个声称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亲哥，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多余的人。是，我明白你肯定猜到了，我如果不想让表叔知道我的踪迹，他一定猜不到我敢来青榆市，因为他警告过我，青榆市这边很不安全，到处都是想杀了我的人，我问过他原因，但他不肯说。” “我把他带过来，是因为我这些年一直都知道他在做什么生意，用那些研制出来的药去残害一些可怜的乞丐，把他们圈养在一个牢笼里，没日没夜逼着他们吃药，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那些恐怖的嘶叫声，还有……毒蛇一样的奏鸣。” “我故意把他带过来，不是为了害你们，我知道你是谁才这么做的。叶一诺，青榆市的‘民间神探’，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他会带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阿苒一股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许天峰和张子伦看见这一幕，同时幽幽叹了口气。 “我知道。”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后背。 一个被通缉的蛇吻尸组织成员，一个颜氏集团领导之下的五大分支成员，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节眼上往青榆市跑呢？ 无非就是有诱惑力的钓饵罢了。 他，许天峰，张子伦，或者赵明昊，任何一个人，都跟蛇吻尸有着不同程度的接触，四条性命再加上阿苒，冒着被抓的风险，不会不值。 “我哥经常跟我说，要懂得感恩，我欠了你两条命，这两条命我会记在心里的，你如果想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拿。” 阿苒抹了抹眼泪，美眸通红又无力地望着叶一诺。 “好了。” 叶一诺抬手敲了敲她的额间，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找你拿不找你拿的，咱们市里的刑侦队长还在旁边。” 阿苒睁着清澈的眸子，低声委屈道：“我哥说过，要是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那那个人一定是我的仇人，一定想害死我，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还给我挡了子弹。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阿苒，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利用自己的信息源达成目的。”叶一诺轻声道，“但这种聪明，很容易将你置身险境。”他顿了顿，“如果我带你去见你哥，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件事？” “你认识我哥！？” 阿苒喜上眉梢，赶忙追问。 章节目录 第369章 凋零 “从我偷偷离开南云市的住处开始，就再也联系不上我哥了。以往都是我哥主动通过电话找我，但期间我曾试着一个一个回拨过去，就发现那些电话号早就已经成了空号。” 阿苒眸中浮现失落，扯着叶一诺的袖子迫切道，“作为交换条件，我骗表叔来这里，他说会告诉我哥的下落，但他……死了。” “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你哥？” 一旁，张子伦忍不住狐疑问道。 叶一诺：“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阿苒连连点头，俏脸紧皱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六岁之前的记忆都不在了，如果去努力回想的话，脑袋就像是多了一根刺一样，不停搅动，很不舒服。”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扶着阿苒尚有虚弱的身躯躺下，在她那蕴含期望的眼神下说道：“阿苒，我不认识你哥，也不敢确定心中所想，那是一个很大的秘密，我现在准备去印证它，许队会派一些便衣在这里保护你，你相信我，就不要到处乱跑，青榆市现在很不太平，你的名字如果传开了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一诺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阿苒抽了抽鼻子，见他脸上还有冷汗冒出，便伸出病服耐心替他抹去，小心翼翼道：“没关系，我都听你的，我等你回来，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哥很早就跟我说过，如果联系不上他，那他就已经……”她眼中有黯然闪过，“就已经死了。” “不会的。” 叶一诺没再多言，也没有去纠结女孩眼中的变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好生休息，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许天峰几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病房里恢复宁静，阿苒望着窗台上飘洒而下的阳光，没来由感到一阵温暖，就好像内心里的阴冷都被冲散了一样。 …… “老叶，这是个什么情况，你得给我个解释。” 许天峰看着正在换下病服准备出院的叶一诺，眉头都快紧锁成了一堆皱皮，脸上不解和震惊各占一半。 张子伦抽出口袋里的手抹了抹脸，说道：“还能是什么情况，那娘们又骗了你呗。不对，是把咱们几个都给骗了。” 叶一诺头也不回道：“李彩恩不是李彩恩，李苒月也不是李苒月，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许队，我问你，为什么偏偏在事件快要结束时，那个叫李苒月的孩子就被你们的人找到了？” 许天峰讶然道：“这有可能是巧合吧？那个韩国妞儿我都让移民局给她遣返回去了。” 叶一诺：“你还记不记得，我初到丽阳小区时，你跟我抓了一个早年做过人贩子的家伙，叫张炳才？” “张炳才？” 许天峰稍加思索，一拍大腿，“记得！当时那家伙是中了颜刚的计，合谋着要宰了你是吧？” 叶一诺捋了捋衣领，任由站在身边的赵明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白灰，说道：“那家伙现在在哪？” “这会儿应该是送到监狱里头去了，判了个无期。”许天峰沉吟道，“如果你要见的话，我现在就联系下市局，咱们一块去清潭市。” 叶一诺没有回应，而是拿起手机迅速点开唐念优的微信，连续发了好几条带着问号的消息过去。 很快，他摇了摇头，说道：“他死了。” “死了！？” 许天峰浑身一震。 “心源性猝死。”叶一诺晃了晃手里传回的消息，说道，“在监狱里熬夜，被往昔的仇家打了一顿，死在了茅房。” “这……我送他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死了，清潭市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许天峰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以往从他手里经受的犯罪分子，除却死刑，基本上都还在监狱里活得好好的。 “他知道一些秘密，死就是必然的了。”叶一诺又一次滑动了手机屏幕，将唐念优发来的消息念了一遍，“念优这边查到，张炳才在十九年前参与了一起贩卖人口案，被贩对象是一名不到七岁的小女孩（忘记这件事的读者老爷请移步第201章），她的名字，也叫李苒月。” “什么！？” 这下许天峰有些站不住脚了，呼吸一个没提上来，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张子伦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无奈道：“老许，你这咋咋呼呼的脾气能不能改一改，等一下我徒弟再抛几个猛料出来，躺在病床上的人可就是你了啊。” “三个李苒月，哪来的三个李苒月？” 许天峰捂着胸口，惊得脖颈赤红，瞪着眉眼道，“李彩恩的女儿也叫李苒月，你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也叫李苒月，那个张炳才十九年前拐卖的女孩，也他娘叫李苒月？这世上有他妈这么巧的事儿？” 叶一诺摇摇头：“当然没有了。这三个李苒月，其实都不应该叫李苒月。” “叶老弟，你老跟我在这儿兜圈子，实在是不太地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许天峰吐了口气，捏着衣领松了松，道，“李彩恩那女人我也逮不着了，她要是真把我算计了一道，那你总要让我死得明白。” “走，我们去一趟市局。” “干什么？” “见颜刚。” “那一百条人命，兴许有救了。” …… 警车疾驰在前往市局的道路上，不顾红绿灯的阻拦，一路鸣笛冲进了停车库。 这四天的时间里，关着颜刚的医护房每天都有专人进行送食、查看，以免这个堪称青榆市最危险的人物做出一些始料未及的举动。 许天峰、张子伦和赵明昊三人并没有跟随叶一诺进入，而是留在了监控室里，盯着那间医护室里的一举一动。 当叶一诺推开门进入时，却下意识心头一惊。 不久前还算作健康的颜刚，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满头白发，尽是皱纹的花甲老头，连那原本挺直的腰板，也伛偻的不成样子。由于上半身的体型和骨骼都产生了苍老的变化，原先的囚服早已不再适用，他就那样光着膀子，毫不避讳瘦成了一条骨架，连肋骨都清晰可见的自己。 “来了？” 依旧熟悉的开场白。 但原本铿锵有力的中年浑厚声，已然像是冬天里没有食物可吃的夜鸦般，身躯倒靠在并不柔软的病床上，垂着眼眸，扯着掉了一半牙的嘴角，勉强露了个笑容。 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变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雕像，仿佛随时都能轰然倒塌的身影，叶一诺平静的心还是震惊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打量着颜刚浑身上下还算作完整的“老年”躯体，轻声道：“情况怎么样？” “没几天了。”颜刚说，“多活了七天，值了。” “副作用这么大？”叶一诺问。 “那种药，不是我产的。”颜刚抬了抬眼眸，说，“我不了解它的功效，但侵蚀一个人的寿命对它来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 他突然从床上往前仰去，凑到叶一诺面前，用那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嘶哑着声音盘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在可怜我？我不需要可怜！” “不，我只是觉得，比起在刑场里死了，你现在的处境要更糟糕一点。”叶一诺收起目光，轻轻摇头。 “糟糕？一点也不糟糕。”颜刚又堆起脸上的皱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你不是又给我带好消息来了？药找到了吗？前些天我从那个医护的口中打听到，似乎你还没有审问胡旻文啊，应该是有更关键的线索让你去查了吧，说吧，我很乐意当一个倾听者。” “我找到李苒月了。” 叶一诺没有再多言。 章节目录 第370章 兔死 房间里陡然陷入寂静。 颜刚先是猛地伸出手捂住心脏，随后平静的脸色转入狰狞，又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木讷的神情以及浑浊的眼眸刹那间变得清明，像是突然从死气沉沉里回光返照的尸体般，一把扯住了叶一诺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我找到李苒月了。” 叶一诺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停顿了两秒，他强调道：“不是李彩恩的女儿，也不是张炳才拐卖的孩子。” 颜刚轻轻松开了干枯到只剩下骨节的手指，拿起枕头，放在了自己背后，半坐起了身子，缓缓调整气息，说道：“跟你交手，也不知道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还是最错误的决定。” “纠结这些，有必要吗？”叶一诺帮他盖好白绵绵的被子，说道，“跟我说说她的事吧，一个被你这么隐藏起来的对象，总有她的价值。” “你在威胁我？”颜刚浑浊的眼眸里多出了一些暴戾。 “不，现在换我当倾听者。”叶一诺平和一笑。这是他第一次对颜刚表露这般没有任何敌意的笑容。 也对。 我也不过是个寿命只剩下三天不到的残废罢了，哪怕被威胁，也只能看着一切发生，毫无办法。 颜刚自嘲一笑，说起了故事：“苒苒六岁那年，被一个不长眼的混混差点性侵，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命令一个蛇吻尸的手下，把那个混混家里所有的男丁都给阉了。” “我没有瞒着她，把这件事的结果当成玩笑说给她听，你猜她说了什么？她说，那个人很可怜。这叫同情心泛滥？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笃定主意，让她毫无顾虑的成长，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苒苒从小到大只见过爸妈一面，后来他们死了，她对此记忆也不深，干脆懂事不去追究。可蛇吻尸的人不会放弃这么一个控制我把柄的好机会，他们想让苒苒也服药，纹身，成为其中一员。” “我当时能力不足，但好在脑子聪明，用了点不干净的法子保住了她，并且在她懂事那年，把她送到了南云市，一直到今天，我跟她都没有见过一面。” “她不记得我的样子，因为在我离开之前，曾偷偷让她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抗抑郁药物，这些药物能造成记忆力减退或下降。她必须忘掉我的样子，才能好好活下去。”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南云市？因为在我建立起五大分支的共生关系时，故意把那个地方的势力分布弄的薄弱了许多，只要童庚尧掌控的公司倒台，我就有很大的机会送她出国。” “蛇吻尸的高层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但他们永远都猜不到苒苒根本没有进行‘蛇吻测试’，从她八岁时开始，我就努力让她经历着和正常女孩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她不识父爱、母爱，但她太懂事，懂事到从来都没有向我问过这些。” “一直到她过完十七岁生日，期间我都忍住没有跟她见过一次面。你想听的故事其实并不出奇，她就像那些活在青春里的懵懂少女一样，上学，功课，交际，一点一滴都被我看在眼里。” “童庚尧你一定已经见过了，他很怕我，因为我手里控制着他所有的犯罪证据，只要我还坐在颜氏集团的位置上，他就不敢对苒苒造成半点伤害。我何尝不知道他也是蛇吻尸派来监控苒苒的棋子？这些其实并不重要，我除了能给她一个并不完整的安全生长环境之外，什么也给不了。” “半年前，苒苒肩上淡化的纹身被发现，蛇吻尸有人知道她没有经历‘蛇吻测试’，我为了保住她，答应了上头一件事，你应该能猜得到。” 颜刚停了下来，或许是在等叶一诺说话，或许是喘气声影响了思维。 叶一诺思量片刻，轻声问道：“用你的命，换我入狱？” “没错。”颜刚点了点枯瘦的下巴，迟暮地转过头，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世上如果有人惜命而不想死，那他一定有所留恋，无非亲情友情爱情。我跟你下这盘棋，也不是真的想用命把你送进监狱，只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遵守承诺而已。” “我掌握着三个底牌，一个是青榆市和五大分支的关联，一个则是蛇吻尸组织成员的性命，一个是‘AQE-1’的配方，这三个底牌，每一个对蛇吻尸来说都有很大的用处。在我被抓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送你进监狱，而是为了脱离掌控。可惜为时已晚，苒苒正值叛逆期，我动用了一点手段，送了她自由，这样一来，我跟蛇吻尸的博弈就和她无关了。” “但你的出现让一切都产生了变动，你间接或直接毁掉了我这三个底牌，导致这场博弈被转换到了你身上。”颜刚叹了口气，说道，“我在预料到可能会败于你手后，把药藏了起来，借此强行引出蛇吻尸的人，这是为了防止苒苒在我死前被抓到而做的无奈之举，一旦我死在了你所认为的正义之下，那苒苒就彻底跟蛇吻尸脱离了关系。” “去往刑场执行死刑的那一天，邢无生一出现，我就明白苒苒还活着了。” “与其说她是我唯一不愿去死的弱点，倒不如说……她是我心甘情愿为之一死的逆鳞。两天之后，如果我没有得到苒苒的任何消息，那些藏起来的续命药，会被毁掉，与颜氏集团共生的那五大分支的主要控制人，也会暴毙荒野。这是我用尽十几年布下的网，他们不想让我好过，那就玉石俱焚。” 直到这一刻，叶一诺依然能从这个19岁就害死了五条性命的人身上感觉到一股兔死狐悲的枭雄之气。 “你总是能带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颜刚抬起浑浊眼眸，正视着叶一诺，“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苒苒的？” 叶一诺细声细语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没有任何保留。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让他多听一点想听的故事，到也算是积德了。 但面如花甲老人的颜刚似乎对避暑村发生的惊险之事并不在意，听完叶一诺的描述后，嘶哑道：“没有这种巧合。” “你的意思是……” 叶一诺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颜刚缓缓摇了摇头，手臂上皱巴巴的肉紧绷在了一起，他苦涩道：“苒苒能和你碰面，是我这辈子都猜不到的事。即便我知道你一定猜出我有所顾忌，但如果你不查到南云市，也就不会阴差阳错遇见她。” “你废了那么大的心思藏着她，就不打算与她见一面？我来之前，她都嚷嚷着要找你。” 听到这句话，颜刚沉默了下来。 到了这种时刻，他那波澜不惊的心思，反倒慌乱了起来。 明明是一个将死之人，偏偏没有勇气去死，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见，还是不见？ 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叶一诺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平静道：“她遇见我，跟我来青榆市，是好是坏，你应该比我清楚。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能给我想得到的东西，等我把青榆市和蛇吻尸的关联割开，这儿不就成了一个庇护之所？” “换句话说，你躲了她十几年，最后心甘情愿的去死，就认定自己是一个伟大的哥哥了？没有这个道理。与其给她继续留着摸不着边际的念想，倒不如大大气气再见最后一面，你走的安心，她也能过得自在。” 章节目录 第371章 狐悲 “我答应你。” 思酌片刻，颜刚脸上的回光返照又多了一些。 他应了叶一诺的条件。 “那些药，在哪？” 叶一诺沉住气追问道。 “不知道。” 颜刚却摇了摇头。 “你耍我？” 叶一诺面色微怒。 “我的确不知道。”颜刚却平和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傻子，用你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让自己知道药在哪吗？” 叶一诺直视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青榆市有一块专门生产棉纤维的厂子，粮仓里面所有的‘粮’，都是通过这东西加工弄出来的。”颜刚道，“厂子里有个叫老丁头的工人，是个半路出身的画家，跟了胡旻文很长一段时间，印钞的临摹工序，都是他想出来的。他画画有个爱好，只画写实的风景，并且会通过景色所在地标注出准确的经纬度。这些经纬度如果换算成精确坐标，就是他藏钱的地方，我把药交给了他，让他藏在了其中一个地方，除非见到我，否则不会交给任何人，并警告他在收到我的死讯后烧掉所有药。你找他之前，要先找到一个U盘，里面是制假@钞的所有流程，他可以拿着这笔东西保命，听明白了吗？” “U盘在哪？” 叶一诺屏气凝神追问道。 “在胡旻文的肚子里。”颜刚皱巴巴嘴角冷笑了一声，“活了一辈子的老东西，怕死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闻所未闻。” “肚子里！？” 叶一诺面色微微一惊，从胡旻文被抓的那一天起，到现在最少也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了，如果那东西真的在胃里，至少也该被排出来了吧？ “你想错了，不是吞下去的，是缝进去的。” 颜刚冷不丁解释了一句。 叶一诺这才恍然。 …… 医护室里寂静了下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一并问了吧。”颜刚摆了摆手，疲惫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找到了苒苒，又救了她两命，这个恩情我替她还了。” “其实我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叶一诺笑了笑，“不过既然你提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问题，你姓什么？” “李，我真名叫李强。”颜刚仰望着天花板，枯燥的脸色浮现了一抹自嘲，“真是个平凡无奇的名字啊。” “李强，李苒月，怎么都联想不到一块去。” “想生下来和被生下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无法决定是否要出生，更无法决定名字是否好听。” “那你又为何姓‘颜’？” 颜刚停顿了一下，诧异道：“你连这个也猜到了？” 叶一诺点了点头。 “阎家，颜家，其实没什么区别。”颜刚搓了搓手指，身体开始逐渐变得困乏，他努力撑起眸子提神，眯眼道，“它……是个庞然大物，家族式的庞然大物，也许是军阀的后代，也许……是乱世里安存下来的逃难者，也许，它就是组建蛇吻尸的高层之一。我加入蛇吻尸的那天，就改了这个名字，当中有人把它当成荣誉，日子过久了，就渐渐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或许能成为重磅炸弹的消息藏在了心里。 他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我送进监狱？”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的紧绷起了身躯。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刺。 根据林虎所述，他从小时候就被注射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跟“蛇吻测试”或许有相似之处，同时联系上五年前那场密谋的起始，这一切兴许都能追溯到他的身世来源。 “我只是收到了命令，没有对应的解释。杀一个人，或者杀一群人，上头都只会给出想要的结果，从不会解释什么。” 颜刚困意愈加浓烈，“但过了这么久，你应该也能想出点苗头了，套用反推理的形式，蛇吻尸之所以不杀你，反倒是想着如何把你送进监狱，单单去猜测这么做的目的，就太过笼统，倒不如说，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他们从来不会留着没用之人的性命。” “明白了。” 叶一诺看出了他的疲惫，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襟，轻声道，“我要问的都差不多了，等我去医院把阿苒接过来，还能撑得住？” 颜刚颤抖着嘴唇，吃力地想说点什么，但蓦地呕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那白绵绵的被子，并伴随着几声剧烈地咳嗽，嘶哑而刺耳。 叶一诺见状，想伸手去扶住他，但他却低沉发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又有多少机会能活的自在？奇怪，真是奇怪，明明快死了，我却开始后悔当年走上的歧途，因果这东西，真就这么灵验？”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一诺，算我求你了。” 颜刚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跪下，这个一手铸建起偌大一个颜氏集团的死刑犯，第一次对足以称得上毁了自己一生的家伙磕了三个响头，语气悲怆中带着不顾颜面的乞求，“我死了，你就代替我，成为苒苒的寄托，保她五年，也就五年时间而已，上面的条件，作为交换。如果你觉得不够，我给苒苒留了一张银行卡，在瑞士，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存了数不清的钱，将来如果你走投无路，一定要带着她出国，保住她。” 说完这一长段话，地上的黑血几乎溢到了叶一诺脚边。 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伸出手，扶起了颜刚，替他接上氧气面罩，步伐不停歇走了出去。 颜刚颤抖着剧烈起伏的胸脯，望着头顶锃亮地天花板，眼神愈加浑浊，仿佛灵魂与躯壳分离，回到了那一个个永生难忘的片刻。 —— “哥哥，我今天上学考了一百分呢！” “苒苒真棒，苒苒没辜负哥。” “嘻嘻，那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不要再做坏事了，好不好？” “……” —— “哥哥，苒苒搞砸了，把什么都搞砸了。” “没关系，哥永远不会怪你的。” “哥，可是我被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再换一家学校好了。” “骗你的啦，我只是揍了那个男生一顿，被老师骂了。” “为什么要揍他？” “他说我没爸没妈。” “……” —— “哥，我要买iPhone！” “哥给你买。” “哥，我要好多钱！” “哥给你转。” “哥，我想要现金。” “又想骗哥去找你，没门，哥太忙了。” “哥，你干嘛老是躲着我？天天打电话好烦哦！” “……” —— 走出看守所，许天峰几人从监控室迎面而来，均是眉头紧锁。 他晃了晃手里的透明物证袋，里头是一个钢制的小型U盘。 “U盘拿出来了，找法医部门的同事扫描了一下，真他妈疯了，藏在脂肪里，动了好几刀。” “那就不审问了，直接去医院吧。” 叶一诺疲惫地拉开了车门。 “来不及了。” 赵明昊略微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李苒月，被绑架了。” 叶一诺浑身一震，紧捏着车门的手臂，青筋暴起。 “冷静点——” 张子伦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刚一走，一伙人就持械冲进了医院，打死了负责看守的八名便衣，他们身上都有纹身，通过监控和目击者确定是蛇吻尸残党。”许天峰话还没说完，警车车窗便骤然破裂。 鲜血沿着红肿的血肉缓缓滴下。 叶一诺紧咬着牙，从未有过的寒意从体内爆发。 “又被算计了吗！？” 章节目录 第372章 变造 “二医院这地方安保本来就薄弱，医患伤人的例子没少见。” “那群暴徒是开车来的，号牌被挡住了，电子警察一路追，追着追着就没影了。” “敢这么大胆持械跑过来抢人，除了那群蛇吻尸残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照这么说，他们一直清楚我们的动向？就跟在我们屁股后头？” “八个弟兄，一个都没活下来，老子这身警服白他妈穿了。” “不用自责，没什么好自责的，省厅那边下了通告，抓人吧。” “……” 市局，正治处。 局长安桐山，正治处廖主任，副局王寒，刑侦队长许天峰，张子伦，赵明昊，叶一诺几人团坐在一起，均是脸色阴沉。 二医院里发生的恶性持械伤人事件已经传开，短短几分钟里，数辆武装部队车辆封锁了出入口，并清理了现场。 像这种挑战社会秩序的极端行为，基本上已经相当于罪与恶之间的宣战了，但目标仅仅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这对于其他不知情的人来说，终归是难以接受。 叶一诺没有多去辩解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论级别，安桐山最高；论身份，他最多只是个警民合作的“民间神探”，处理这一类的反暴事件，交给市局的专业人士显然更为理智。 只不过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安静无风，才答应颜刚带阿苒来见他作为交换条件，后不久阿苒就被劫走，这明显是算计好了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怪他好奇为什么回了青榆市这么久，也没见什么大风浪出现，照理来说吊眼龙一倒台，浴盐在市面上的进度要么加快要么缓慢，可打听过后却发现竟然全部都销声匿迹了去，这就像是闷了很久的牛肉，正准备吃的时候发现全是烂泥，让人食欲大减。 待办公室里的讨论声逐渐平静，一系列的应对计划下来后，众人也纷纷从办公室散去，走出了市局。 “U盘里面的东西我让技术部拷了一份。”许天峰将手里的物证袋抛给叶一诺，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喃喃道，“打算怎么做？” 叶一诺接过物证袋塞入口袋里，拿起手机，点开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给自己的匿名短信，言简意赅道：“阿苒，要救。对方给了条件，要带上药。” “他妈了个巴子的，这算盘打得好。”许天峰阴沉着脸，把烟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都让咱几个忙活去了。” “徒弟，那帮家伙敢这么闯进医院弄走阿苒，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张子伦劝说道，“咱们是不是要跟老许这边联动一下，搞点武装部队来顶一顶？” “我带着药，去跟他们谈。”叶一诺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咱们身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打草惊蛇，他们要是撕票就麻烦了。” 许天峰也没有多过劝说，医护室里发生的一切几人都看的、听的清清楚楚，颜刚跪下磕头求他保住阿苒的那一幕自然也是难以忘怀，这就是一种等价交换，实际上叶一诺完全可以无视阿苒的性命，单独带着U盘去寻找那个所谓的老丁头，得到药之后，那些蛇吻尸残党依然难逃一死。 “我不会见死不救。” 叶一诺下唇微颤。 “叶老弟，你的性子大伙儿也知道，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许天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低迷道，“死了八名弟兄，这个处分我得背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脱不开身。一出事老安那边就收到了省厅传回来的通告，青榆市的治安估摸着又要紧张起来了，你得速战速决。” “我明白。”叶一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轻声道，“我会赶在颜刚死之前搞定，就麻烦许队你多上点心，尽量保住他的性命了。” “放心吧。” …… 离开市局，叶一诺带着赵明昊，与张子伦随意找了一家饭馆填饱了肚子，并按照唐念优传回的地址消息，疾驰而去。 颜刚口里的老丁头原名丁金鹏，年轻时进过乡下插队，是半个旧时代的知识分子，后来渐渐与社会脱节，沦为一名只能工厂里打工的线长，比起如今本科遍地走的文凭时代来说，他那半头半脑的知识虽然不太够用，但总归凭借身上仅剩的一点艺术气息，侥幸跟蛇吻尸牵上了线搭上了桥。 那堆起来大概有百层楼高的“粮仓”能够出成品，他至少占有百分之六十的功劳。 至于他到底负责哪一项工序，叶一诺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制作假@钞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从“白纸”到“红纸”至少得经过四道大工序，包括胶印、凹印、印码和检封等，这些工序都要采用严格的规定完成，一旦中间出错，就很容易前功尽弃。 其中最重要的有两点，一点是纸张的材质区别。普通纸的主要成分是木质和草质纤维，而印钞纸的主要成分却是棉纤维或亚麻纤维。 也就是说，咱们手里平时花出去的钞票，基本上都是从（棉花）棉纤维过度而来。 将这种材料打浆后，加入造纸流程，生产出钞票所需要的特殊纸张，也就定下了原型；再经过专用的胶印后，填充油墨、底纹、图案，再进入凹印、印码，基本上就完成了一整个制作流程，所花费的时间大概要一个月左右。 第二个，约莫就是丁金鹏所负责的一环了。 市面上流通的假@钞通常分为两类，一种为伪造币，即全程通过精密仪器完成的伪造过程，也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机器造假，由于缺少严格工序的检验。它的仿真度并不高，肉眼及验钞机都很容易识别。 另一种，则是变造币。它既以真币为基材，也以假币为基材，是采用钞票正面或背面揭开、剪割拼凑、涂改变造完成。 市面上常见的“变造币”主要为拼凑币，也就是将一张真币一分为二，同时通过粘补将一半真的和一半假的拼凑在一起；将小面额真币进行裁剪，将真币上的变色荧光数字挖剪，再粘补在大面额假币同一位置上，以蒙混过关。 这种拼凑而出的变造币有一个很显著的缺点——虽然其图案、花纹等都和真币一样，但它另外一面是空白的，只能掺在众多的真币当中，滥竽充数。 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答案是手工伪造另外一面。 印证钞票真假有多种方法，大多数都在人像正面，少数会去关注后面的图案，但只要认真观察，就能发现后面的建筑图案放大数倍都清晰无比，丁金鹏负责的就是这一项，他通过足以以假乱真的画技，以1:1的比例将真钞背面临摹而出，并刻录在电板上，这样在进行拼凑时，空白的背面就被印刷上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类似颜氏集团这种大批量的造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可言，但一个屹立本市的名企，一个暗中垄断了验钞机流水线的庞然大物，通过里应外合的手段，将这些钞票散播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真正的细节远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373章 阶级 丁金鹏下乡当知青时，最爱干的事就是让村口的寡妇站在稻田里，一站就是一天，他便拿着画笔一点一点临摹出这副动人风景，画功也就日渐转好。 后来，他不知怎的就惹到了村里的村霸，不但被打瘸了一条腿，还被污蔑夜夜偷进寡妇门，成了同期下乡插队中的一个笑话，走哪儿都被欺负，便一气之下收拾行囊跑到了当时的城里。 那时正值工业进程鼎盛，街边到处都是招纳流水线工人的吆喝，为了能攒口饭吃，丁金鹏就跑进了一家专门做棉花加工的毛绒厂，混了个几十年，混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线长位置，期间毛绒厂改革，变为了如今的棉纤维加工厂，他的工资却没涨多少，索性也没有娶老婆生孩子，在他人看来，这个腿脚不太方便的老头虽然日子过的清贫，过的省吃俭用，活的也浑浑噩噩，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稍微大一点的棉纤维加工厂大多都跟正府挂钩，特别是这种经过工业改革的地方，想攀升不但要学会人情世故，更得学会跟有权力的人牵线搭桥，丁金鹏一大把年纪，对所谓的应酬和送礼一概不通，所以在厂子里的人缘也不甚好，能混到线长的位置，还是因为上头领导看他忙活了一辈子，做事也一丝不苟，索性就赏了个轻松点的位置，丁金鹏也乐得如此，他腿脚不便，但手工活计却从未退化，当了线长之后，从年轻后辈到同龄中年，都爱指指点点，偶尔说多了几句话，就会被脾气不好的小年轻抓着打一顿，他也不恼，因为隔天那家伙肯定会被开除，不就是挨一顿打吗？算的了什么。 但实际上，丁金鹏过的并不差。 当了线长之后，他就重新拾起了当年的画技，从刻画寡妇变成了刻画风景，曾有一次他以匿名的方式将自己的一幅画投递到了某个展馆，心头想着好歹也能让有水平的人见识见识，没想到那个展馆当天就把这幅画给挂在了展厅，标名了匿名。 虽说丁金鹏没有收到一分钱，甚至连名字都未被提到，他反倒高兴的很，被人认可的滋味对于任何一个年纪的人来书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那之后，他一边管理着厂子里的几条流水线，一边抽空画画，得了成品后就匿名寄到青榆市里有头有脸的画展馆，再写信请求他们帮忙出展。 但世上的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认可的对立面便是贬低与谩骂，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越有人骂他画技糟糕，他就越有劲力。曾有一家称得上是业内顶尖的画展馆在青榆市落了分馆，他寄一次画被拒，寄二次也被拒，寄了第三次后，花了大心思画出来的风景画就被扔进了垃圾桶，连看也没看。 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连续一个月往那家画展里寄了整整36幅画，差点惹得画馆报警找人。 最终这36幅画里，有4幅被挂在了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4幅画，颜氏集团的前任董事长胡旻文找到了他，一个涉事金额达到上亿的假币制作案件，就此起头。 …… 棉纤维加工厂，大门处。 “看来这个叫丁金鹏的人，是个偏执狂啊。” 叮嘱了唐念优几句注意身体，叶一诺关上了手机屏幕，同张子伦赵明昊二人一同找到了棉纤维厂的负责人。 在这种情况下，民间神探的身份就起到很大的作用了，他没有多过掩饰，直接亮明了目的，那名有着中年将军肚的负责人一脸和蔼，招呼着三人喝了几杯茶之后，便命令女助理带着他们前往了加工厂提供的宿舍区。 “这都是老建筑了，建了几十年，上头不是没出钱修补，也就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老民房再好能好到哪里去？等一下你们到了地方，可不要觉得脏乱臭，那儿的环境也不怎么样。”女助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晃动着丰@腴的身姿，对叶一诺抛了个媚眼，“帅哥，我是你书粉，回头给我签个名呗？” “我徒弟不好这口，老妹儿你就别想了，你要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签。”张子伦挤到二人中间，试图揩油，但被后者熟练的躲了过去，他也不恼，就是嘿嘿一笑。 “我不喜欢老男人，油腻。”女助理轻哼一声，脚步加快了一些。 她指着不远处几栋表面黑乎乎的四层民房，“到了，就是那儿。” 众人抬头望去，民房外层的漆面掉了大块，正面墙壁上涂抹着一些暗黄色的痕迹，被青苔包裹着，一眼就能望出岁月感，侧边则是生了锈的铁楼梯，歪歪扭扭地，像是随时都会垮下来一样。 不比小区楼层，这些旧时代建出来的民房走廊即是阳台，一条线望过去，衣钩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男女内@衣，时不时有几名赶了夜班的工人们举着撑衣杆出来收衣服。 与经过装修的棉纤维加工厂不同，这地方仿佛就是一道劳动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分界线，能清晰地感受到旧时代的气息。 “愿意在这地方住的大多都是农民工，又不爱干净又不喜欢搞卫生，老板也懒得赶他们走。”女助理粉@嫩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嫌恶，但还是故意掩饰了一下，说道，“不过嘛，他们好歹守规矩，前些年厂子里出了个小偷，跑这里躲了起来，保安就领着大伙儿挨家挨户的开门找，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倒觉得他们挺傻的，万一那小偷咬死了污蔑人，不就把自个搭上去了？要么说咱们国家的文盲还是一抓一大把，不就是脑子不行？斗大字不识一个，做人也不会做，也就只有劳动力能换点钱了。” 叶一诺没有正面理会这个三观有些扭曲的女人，眯眼眺望了一眼，说道：“丁金鹏住几楼？给我指一下。” “我看看啊——”女助理拿着手机看了看排班表，嘴里嘟囔着，“这老头最喜欢偷懒，平时也被财务部克扣了不少工资，有一回老板跟他谈了谈，他就说自己有糖尿病，身体不好，让他退休也不干，就喜欢死皮赖脸的留在流水线里，结果上回厂子里集体体检的时候，发现这老头半点事儿都没有，健健康康的比谁都……” “在哪？” 叶一诺强行打断了他。 女助理眼睛提溜一转，收起手机，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上去。” 乌云汇聚，微风轻起，盖过了刺眼的阳光。 三人脚步加快，跟着女助理绕了一圈，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旧民房。门口站着一个衣服松垮的老保安，隔老远就色眯眯抬头看了女助理一眼。 女助理走到保安面前停下，指了指自己胸口前的工牌，说道：“找一下丁金鹏，在宿舍不？” 老保安缓慢地抬起手，将耳朵上夹着的一根烟放进嘴里，瞟了一眼叶一诺等人，用夹杂着一半土话一半普通话的语气，口齿不清道：“在的嘛，昨天晚上回来的，么事？我帮你喊他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女助理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踏着高跟鞋两步作一步走上了楼梯。 叶一诺三人紧随其后，老保安伸手挠了挠大腿，眯着一对浑浊的眼，拿出火机点燃烟笑了笑，嘴里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浪。” 四人一前一后三拐两拐，走上了四楼。 章节目录 第374章 染尸 女助理停下脚步，站在走廊中间两头看了看。 叶一诺几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放开视野，这栋楼与其他三栋不太一样，不仅基建高了一些，走廊上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湿臭味，大抵是因为头上的衣物曾被雨水淋透，又未晾干的缘故，且光线也异常黯淡，基本上照不进来，黑乎乎的地板让人看上去不免一阵反胃。 女助理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找些什么，嘴里喃喃道：“奇怪啊，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就在左边。” 说完她就突然回想起来，转身朝着最左边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她说道：“这是4号楼，宿舍一共有六栋，剩余的两栋被拆了，改建成了废料处理池，每栋楼的顶层转角都有个杂物间，为了防止工人想不开跳楼，就没建楼梯，想到顶楼，就得用梯子搭在天窗下头爬上去。两年前丁金鹏原本是住在一楼的，自从他厕所的管子坏了，喷了满屋子的脏污，他就自个搬到楼顶去住了。” 女助理推开半掩着的杂物间，朝着里头堆满了扫帚、拖把、水桶地狭窄区域指了指，示意叶一诺等人走进来：“梯子就在那，帅哥，你该不会想让我上去给你打开天窗吧？” 叶一诺探头跟了进去，注意到那梯子上有着一些干了的泥巴脚印。透过淡淡的光影看去，隐隐能发现脚印的大小较为频繁，显然用梯子的时候是双脚登阶。 女助理又道：“不用看了，有啥好看的？这老头就是个瘸子，天窗又高的很咧，让他住一楼他不住，撑死了要往顶楼跑，早晚有一天把另一条腿也给摔瘸了。” 张子伦忍不住道：“你这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歹毒？他要是你爹，你还说得出口不？” 女助理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懒得辩解。 叶一诺没说话，与手脚灵便的赵明昊将杂物推开，抬手怼开了天窗，用梯子爬了上去。 四人登上了楼顶，光线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叶一诺抬头望向眼前用铁皮搭建起来的住所，四周摆着一些用来做饭的锅碗瓢盆，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许久没有用过。 一般来说，像这种建在楼顶天台的房屋，都不太牢固，但凡遇上点暴风雨，基本上是垮的垮散的散，丁金鹏似乎本来就没抱有多大期望，就只是随意用工地那种板房搭建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小窝，勉勉强强能住下就好。 “人呢？丁金鹏！有人来找你了！” 女助理拍了拍包臀裙上的灰尘，扯着嗓子不耐烦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别喊了老妹儿，耳朵疼。” 张子伦抬手敲了敲明显上了锁的铁皮门。 响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该不会这个点还在睡觉吧？” 叶一诺轻轻推了推门，趴在地上透过地板间的缝隙往里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 他猛然倒吸凉气，大喊道，“昊子，把门踹开，快！” 女助理边探头边张望，听到这句话刚想阻拦，赵明昊便一把推开了她，抬起脚就往那不算脆弱的铁皮门上踹了下去。 砰。 叶一诺抢先闯入。 看清屋里的情景后，他僵在了原地。 屋内还保留着一些杂乱的劣质颜料，瓶瓶罐罐的堆在一起，一幅幅自行打造的画框叠成半人高，只是都落了一层抬手就可抹去的灰尘。离门口不到三米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尸体，大半个上身都被倒在地上的颜料浸染了去，活脱脱像一个变异了的僵尸。 “啊！！！！！” “死……死人了！？” 女助理不可抑止地发出了惨叫。 平复了一番心情，叶一诺给张子伦和赵明打了个眼色，二者悄然拉着瘫坐在地上走不动路的女助理走出了门，以免破坏了现场。 他则蹲下身子，将脚步缩短，以免踩到血迹和颜料。 望着地板上的轮廓，喃喃自语道：“面冲下，背朝南，身上没有明显可见的肉眼伤，四肢都完好，嘴角有血渗出，手指曾剐蹭地面，有灰尘卡在指缝，死前伴有剧烈挣扎……自杀？他杀？还是病死？” 看着地上的尸体，叶一诺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绕开几乎已经干涸在地的颜料，伸出手，把尸体的脸掰了过来。 按照唐念优提供的照片来看，应该是丁金鹏无疑了。 “徒弟，什么个情况？该不会又是蛇吻尸那群孙子把人弄死了吧？”张子伦堵在门口，一脸不爽道，“奶奶的，真就这么爱干卸磨杀驴的事？”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电热水壶、低功率插板、一台加湿器。叶一诺低着头沉思道：“不，不一定是。丁金鹏的身份是颜刚透露给我的，除却那个被关起来的胡旻文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再且，如果那群家伙早就知道这个人跟药有关联，就没有绑架阿苒的必要了，直接来找他不就完了？” “乖乖，你的意思是，这又是一桩屁事不相干的命案了？不行，我得去去晦气。” 说完，张子伦凭空念了几句道教咒语，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两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任由它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的多此一举，只是目光集中观察着地面，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赵明昊站在门外，平淡道：“那女的被吓晕了，扔进了杂物间，要不要报警？” 头顶的乌云愈加密布，宿舍楼里的流水线工人们依旧正常的进行着周而复始的生活，并不知道天台发生了一起命案，微风变得大了一些，透过板房的间隙吹起了叶一诺的头发。他站起身，透过塑胶封闭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行，要来大雨了，这地方要是被淋个透，证据就没了，警察赶过来也来不及。” 房间里可见的血迹并不多，倒是那用以画画的绿色颜料占据了大半片区域，不难猜出丁金鹏在死前应该正准备作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气绝，手里端着的颜料跟他的身体一起倒落在地，染绿了大半个上身。 叶一诺伸出手，将丁金鹏脸上那混合了血液的绿色颜料抹了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皱眉道：“奇了怪了，这家伙如果是自杀，就不会出现这种狰狞的表情了，可如果是他杀，凶手是怎么在里面被反锁的情况下进入的？” 张子伦见他进入状态，也就没有过多去打扰，递给了赵明昊一根烟，盯着头顶的乌云眯起了眼。 叶一诺一边说一边走到丁金鹏的床铺上，将那黑乎乎的被子掀开，发现里头有一些不明液体干涸后的痕迹，以及一条……女人的贴身内@衣。 他皱起眉，凑近闻了闻，有明显的昂贵香水精华的味道。 丁金鹏一生并未娶妻，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些东西？ 难不成他是个变态狂？ 叶一诺决定从尸体上下手。他蹲着身子，屏住呼吸，将丁金鹏的身子翻转了过来，使他正面朝上，背面朝下。 除却染了绿色的一半膀子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是那张狰狞的脸让张子伦不禁咽了口口水，喃喃道：“这老头长得真是歪瓜裂枣。” 叶一诺低头看向那张满是胡茬和皱纹的脸，右半边脸颊上有一粒明显的黑痣，但这并不能为现场带来什么有利的因素。 “人死了，U盘怎么找？”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脸色有些阴沉。 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总能让他改变既定的路线，原本猜出了阿苒的身份后，他就以为那躲在黑场的一百条人命至少有救，却没想到早就被黄雀暗中盯上，一切又功亏一篑。 章节目录 第375章 气溶胶 叶一诺叹了口气，目光突然瞟到了桌上那个称得上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件还算昂贵的小型加湿器，不由愣在了原地。 “昊子，昨天天气情况怎么样？” 他突然问道。 虽然不明白叶一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赵明昊还是拿出手机看了看过去的天气，回应道：“31度。” 青榆市算是沿海城市，天气变化较大，可能前一天还在下暴雨，后一天就阴转晴，热到了姥姥家。但夏季的酷暑却不是几场雨就能抚平的问题，即便连着下一个星期的雨，用不了两三天，头顶的太阳就会把任何东西变得干燥，这时候加湿器的作用就被凸显了。 良好的环境带给人体的益处并不小。假定室内过于干燥，空气的湿度就会达不到标准，则会导致水分流失，加速衰老。 加湿器能创造理想的室内湿度，并且提高工作效率。 可这对于一个住在楼顶天台的流水线线长来说，未免太过反差了。 叶一诺目光炯炯地盯着加湿器，这个物品是整个简陋房间里最为不符的存在，按照唐念优传回的资料来看，丁金鹏并不是一个喜欢挥霍的人，恰好从那个动辄吃不起饱饭的年代过来的人，骨子里都是省吃俭用的。 让他去买一台加湿器放在这种居住环境里，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更重要的一点—— 这是一台价格不菲的超声波加湿器。 市面上的加湿器种类大概分为六种，这里不一一阐述，只需要强调的是，实际工程中的加湿器只有两个大品类，一个是等焓加湿器， 即利用水吸收空气的显热进行蒸发加湿；一个是等温加湿器，利用热能将液态水转化成蒸汽与空气混合进行加湿。 而超声波加湿器采用的则是每秒200万次的超声波高频震荡，将水雾化为1微米到5微米的超微粒子和负氧离子，从而实现均匀加湿。 所有的加湿器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或者说——常识。 只能加纯净水。 叶一诺突然笑了，原本紧绷的内心放松了下来。 见这个徒弟对着一个尸体发笑，张子伦神色有些古怪，刚想说话，却见到他伸出手，将桌上的加湿器抱进了怀里，并打开放置纯净水的水箱，从里面拿出了两片几乎被抽干成了皱巴巴的枯萎了的柠檬片。 叶一诺拿起柠檬片闻了闻，又伸手将丁金鹏的嘴巴掰开，望着里头被咳出来的血液占据了的口腔，谩骂了一句：“真是够低劣的手法。” 听到这话，张子伦一愣，试探性问道：“徒弟，你该不会猜出这家伙怎么死的了吧？” “没什么好惊讶的，利用案发场景判断死者信息，这是写在书上的做法，你看得多了你也会情不自禁去猜。”叶一诺摆弄着加湿器，轻声道，“我原以为这又是那个家伙设计的一场阴谋，没想到就只是一起普通的谋杀罢了。” “谋杀？” 张子伦晃悠着眼神，不解道，“怎么个说法？” “超声波加湿器的说明书上明确禁止了除却纯净水以外的任何液体。”叶一诺眉宇紧皱，沉声道，“它的作用原理是利用震荡将水雾化为1微米到5微米的超微粒子和负氧离子，从而实现均匀加湿，如果把纯净水换成我手上的柠檬片，你猜会发生什么后果？” 张子伦瞪了一眼，叫他不要卖关子。 “很简单——”叶一诺平静道，“举个例子，如果把硬度较高的自来水加入加湿器，再进行雾化，其中的氯原子和微生物就会随着水雾吹入空气中造成污染，因其含有钙镁离子，就会产生白色粉末，这时，房间里一旦有人呼吸，这些白色粉末就会被吸入鼻喉，进入呼吸道，轻则呛喉，重则患上肺炎。” 叶一诺将加湿器里拿出来的柠檬片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喃喃道：“你可以想象一下，把原本用来吃的东西强行雾化吸进肺里，再给你的气管里硬生生塞食物，你觉得能承受得住么？换句话说，这东西就跟医院里的超声雾化原理一个样，它可以把水中的各种成分通过超声波制作成微小的气溶胶然后扩散在房间里，这种气溶胶是可以进入肺部的，虽说柠檬片里面蕴含充足的水分，但有谁会用肺来吸柠檬汁？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姓丁的老头是自己往加湿器里乱放了柠檬片，然后加湿器运转，导致空气中的气溶胶吸入肺里，导致肺炎剧发而死？”张子伦摸着下巴，说道，“那就是自杀了？” “不，还是他杀。”叶一诺一口咬定道，“丁金鹏是旧时代走来的人，他就算从颜氏集团那里得到了再多的钱，也依旧没有选择搬出这个脏乱差的地方，反而费力在楼顶建了个经不起风雨摧残的板房，这就代表着他不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想努力让生活质量变好的人，这种麻木感经过岁月的增长，会变成一种习惯，是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让他去花钱买这么贵的超声波加湿器来改变空气质量，那他为什么不换个干净点的房子，好歹能住的舒坦点？” 他顿了顿，“其实这一点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脏乱如几月未曾洗过的被子，堆积在外头积了灰的锅碗瓢盆，随意摆放一地的颜料，这些都能证明丁金鹏不是一个需要生活质量的人，他完全没有理由给自己买一个多此一举的加湿器改变空气质量，这不符合心理学的逻辑。” 他放下加湿器，走向床铺，指着那条女人的内衣，“刚才那个女助理提起过丁金鹏只有一个人住，这里是棉纤维厂的宿舍，如果丁金鹏跟其他工友同住，怎么说也应该在厂子里传个遍了，偏偏压根没人提起。” “这也就是说……” “加湿器是其他人送给丁金鹏的，而且还是个女人。” 张子伦瞪大眼睛，说道：“女人？这老头难不成……” “丁金鹏究竟从颜氏集团那里获利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个数额肯定不会太小，他穷了一辈子，得到了这么多钱，却不愿意搬去好点的地方，那他留着钱干什么？”叶一诺冷笑一声，说道，“不如大胆猜测一下，这样的一个旧知青分子，最传统的思想是什么？” “传宗接代？！” 张子伦猛地一拍大腿。 叶一诺微微点头：“只要把丁金鹏的尸体交给法医进行解剖，再根据推测就能猜出他的死因了，瞧瞧这杂乱的房间，还有这张狰狞的脸，肺部进了雾化后的柠檬片产生的气溶胶，剧烈的咳嗽导致喘不过气来，用双手掐着两侧颈动脉疏通气管的指印清晰可见，从呛喉到死亡，一定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而且这段时间里，他清楚的知道……” 叶一诺眉头紧缩，顺着丁金鹏躺下的地方望去—— 在那用木板铸造的床铺下面，有着几幅积了灰的风景画，分别用画框裱好，垫在了四角，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很难将注意力放到上面。 他翘起嘴角：“果然人们藏东西都秉信一个道理。” 将一共四幅画从床铺底下依次拿出，叶一诺清晰望见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标注了一串数字；不知是故意做旧的风格，亦或者是本就存了许久，几张画上的颜料变得阴暗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376章 恻隐 自称是胡旻文的老家伙带着两个箱子的钞票找上门时，丁金鹏愣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百多万现金，就好像回到了下乡当知青的第一天，那时村子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簇拥着，几乎把他捧成了荒野里的一颗果树，到处都是欣赏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后来，当他问清楚到底是要干什么之后，又仿佛从高山跌落谷底的蜱虫般，惊惶失措，连忙摇手拒绝。 知青分子和普通流氓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知道干什么都不能干犯法的事儿，不然枪啊刀啊抵在脑门子上，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还真就如愿了。 两把枪抵在脑门上，别说是一个瘸腿的老头了，哪怕他再年轻个二十几岁，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还能怎么着？ 拿钱干呗。 两百万买一条命，我老丁头就算被抓，也值当了。 这两百万，多少人穷尽一辈子都赚不到？ 那些个跟自己同住在几栋楼里的工友们，忙忙碌碌个十几年，全部工资加起来还不够大城市里首付钱的一半，这年头想发达，就差跟当神仙没什么两样了。 思来想去，老丁头也就接受了这个机会，他自认比那些个只知道在流水线里工作的工友聪明得多，又觉得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发达的，索性就跟着胡旻文胡乱签了什么保密协议，拿走了两百万。 再后来，越做越多，对方给出的需求越来越大，老丁头就算再傻，也明白这群疯子想干些什么了，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 他想着自己再过几年就快六十岁了，腿脚不便，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哪怕赚了五百万、一千万，甚至一个亿，恐怕连钱影子都见不到，就要躺进棺材里了。 到时候，这一张又一张的钞票，这些自己梦寐以求都想赚到的钱，怎么处理？ 换成冥币给自己烧了？ 那不就成笑话了？ 老丁头自认为不是那种喜好挥霍的人，上次那两百万，他花了整整一年，才全部花完，这还是故意没有节制的做法。他本就是旧时代的人，对现代化的上流消费又怎能适应？在他们那个年代，无非就是黄金白银，首饰珠宝，房子这些实质性的贵重品值得花钱罢了。 哪怕老丁头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必须承认自己跟社会脱节的事实了。 他想啊想，想啊想，总算是想到了个好办法，这个办法不但让他有了赚更多钱的底气，更让他有了不顾性命安危去犯法的力气。 其实他自己清楚，当年进乡下当知青，就是为了讨个姿色过得去的老婆而已，也不是为了去教化那些文盲，他没有那么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哪知道到了乡下，除了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再就是屁大点的小娃娃，别说讨老婆了，就是想发泄发泄都没地方。 可他运气总还是不太差，偶然间带着画具在稻田里临摹风景时，遇见了隔壁村子的王寡@妇，这个寡@妇没什么特点，长得也只是规规矩矩，偏偏身材丰@腴，该大的地方一点也不小，甚至还应了那句乡下的老话——哪个地方越大，生的就一定是男孩。 虽说老丁头年轻时长得歪瓜裂枣，脸上还有一颗极其惹眼的黑痣，但好在他身上有着一股子最惹女人眼的书生气，靠着在城里见多识广积累下来的底蕴，轻而易举就跟王寡@妇搭上了话。 两人一人作画，一人摆姿势，累了就躺在田野里头，树荫底下，各种各样的地方休憩，王寡@妇之所以是寡@妇，也是因为在自家村落里克死了丈夫，只好辗转嫁到了另一个村落，可还没过上几年舒服日子，屋里的男人去田里抓泥鳅的时候被毒蛇给咬死了，她的名声也就败得一干二净。老丁头知道自己机会来了，聊着聊着两人就聊到了炕上，可还没来得及更衣，门外就闯进了几个光着膀子浑身铜色的大汉，老丁头一眼就认出这是横行几个村落的村霸刘二虎了。 从那以后，他不但变成了瘸子，对女人也像是秋天里焉了的枯叶，萎靡不振了。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丁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仅仅只是画画的天赋，就能为自己带来这么多的财富，那些他想也不敢想的事，终于被他摆上了台面。 他决定学那些城里的大老板，包养个情妇，再生个娃娃，最好是个男娃娃，这样他赚的钱就不算白赚了，起码到老了走不动路了，还有个送终的人不是？ 但想了大半天，老丁头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他一大把年纪了，自然是拉不下脸皮跑去人家大学里头吆喝，更不想没羞没臊的进去什么夜总会啊KTV之类的地方阔手花钱，招人惹眼，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要不然怎么会把赚来的钱都藏在一个个连他都记不清路的地窖里？ 于是，经常跟在棉纤维厂负责人旁边的女助理，就成了他最好的人选。他觉得这个女人跟年轻时遇到的王寡妇很像，十有八九能生个好儿子出来，便找了个机会，把她约到了一家宾馆里，在房间的床上叠满了一张又一张的钞票。 就这样，女助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丁金鹏的地下恋人。她死好面子，不愿意让人知道她跟丁金鹏来往密切，两人见面的时间，大多数都在另一个城市，亦或者宾馆的房间里苟且。 渐渐地，老丁头想着感情也培养的差不多了，便提出了要女助理给自己生孩子的要求，如果不生，就不给她钱花了。 可他完了，这个世界上能用钱买来的关系，大多都如薄薄冰面般，一击即碎。 为一个将近六十多岁的老头生孩子，那就是把自己的一半青春都给搭上去了，女助理就算再爱钱，也不想这么干。但又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有钱的财主，老丁头虽说没告诉她自己的钱是怎么来的，但女人心海底针，她多少也猜到了点苗头，好几次旁敲侧击后，她心里的阴暗面就像是春天里发芽的野草般，毫无束缚的生长了起来。 老丁头不是一个深谙人心的坏人，否则也不会被寡@妇和村霸联合起来坑了一道，他花了钱就啥也没去想，把女助理的殷勤和体贴都看在了眼里，防备也就渐渐丢了。 一直到死前，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个比自己年轻了将近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会平白无故送给他一台超声波加湿器。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贪念，是人心，是一切摆不上台面的阴暗面。 把四幅画从棉纤维厂子带出去后，叶一诺让赵明昊报了警，那名带着他们上来的女助理虽说想靠着装晕躲过一劫，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老丁头会偷偷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藏了一条沾有她DNA的内@衣。 善恶会不会终有报，是老天决定的事，但因果这个东西，神仙也躲不掉。 …… 车内。 叶一诺将四幅画上的经纬度标注一一打在了手机上，发给了唐念优。 经纬度是经度与纬度的合称，它组成了一个坐标系统，称为地理坐标系统，它是一种利用三度空间的球面来定义地球上的空间的球面坐标系统。 简单来说，只要有精确的经纬度，就能够在地图上，标示出任何一个精确位置。 章节目录 第377章 瓮棺 颜刚提供的信息是让叶一诺庆幸的一大关口，如果没有这个环节，任由他费力去调查的话，怎么也不可能猜到丁金鹏会采用这种极为隐蔽的手法藏匿所谓的U盘。 如果你想藏着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忘掉这个秘密。 这个道理，在心理学上是一种非常无赖的逻辑，因为它能让一切通过大脑做出的猜测结果变成一文不值的废品。 将几乎沾满了整个手机屏幕的经纬度转换成精确坐标后，叶一诺得到了四个地址。 这四个地址分布在青榆市乡下的一些农田区域，大都相隔甚远，他无法分身查看，便委托了一直在青榆市里接管蛇吻尸倒台后大大小小地下生意的叶武叶凌，让他们派出鹫爷的手下前往查看。 自从颜刚一案结束之后，叶一诺就没有再去让叶凌和她哥哥为自己做些什么事情，他在大众面前的身份敏感，很多事情是摆不上台面的，就任由叶武这个有野心也聪明的家伙自由发挥去了，毕竟盘踞在青榆市的蛇吻尸组织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剔除干净的。 “别的不说，这几幅画的品质还真是上乘。” 张子伦将叶一诺扔在边上的话拿了起来，眯着眼打量道，“要真说是个流水线线长画出来的，打死我都不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人从出生就具备了某些天赋，但由于他们的环境或者家庭的不同，这些天赋可能一辈子直到死都无法被挖掘出来。”叶一诺望着车窗外的昏暗天空，说道，“悲天怜人，不好。” “就好比老道我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当一个合格道士，庇佑一方平安，真是无量天尊。”张子伦砸了咂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休闲服，感叹道，“徒弟啊，我那无念观的地皮可贵着呢，正好现在有空，你开车过去给我搞一身道袍来穿穿，我这一天不穿道袍，就一天觉得自己是个俗人，煎熬，煎熬啊。”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个家伙，而是紧紧攥着手机，等候着消息。 头顶的乌云终是落下大雨，即便正值下午两点，云层中也依旧有雷声阵阵，晦暗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城市，。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雨渐渐转停，叶武那边就传回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却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走，去这个地址。”叶一诺给赵明昊亮明了导航，眉头略微紧锁，停顿了一下，说道，“等等，还是先去无念观吧。” 张子伦面露疑惑，说道：“徒弟，我就开个玩笑，先办事儿重要。” “这回真要倚仗倚仗你的道袍了。” 叶一诺捏紧了手机。 “东西，在墓地的棺材里。” …… …… …… 南明镇。 是青榆市近十年唯一一块房地产开发商不敢动的土地，这里生活着一群从百年前的南云市山区迁徙而来的少数民族，他们的祖先们经历了“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的长达数十年的社会动荡，为了生存下来，纷纷向相对安定的南方，也就是当今的青榆一带逃亡，人数曾达到了几百万，他们同当地的原住民长期杂居，互相影响。 但随着改革开放之后，大多数的族人都分散到了其他的城市，南明镇也就渐渐只剩下了一些不愿意搬走的长辈们，由于这里含有大量的少数民族传统，正府对这一块也是比较重视的，特意设立了一些保护机构以及政策，避免房地产进行过多的开发而导致保存了几百年的文化消亡。 南明镇里面的居民有一个不同于其他正常人的习俗——瓮棺葬。 是以瓮、罐一类陶器作葬具的墓葬形式。 它不葬大人，不葬女人，不葬老人，唯独葬骨骼未曾发达的幼儿和少年，且多数埋在居住区内房屋附近或室内居住面下。 这种葬法多出现于新石器时期时代至解@放前，迁徙到南明镇的一些少数民族中依旧保留着这种习俗，但随着文明普及，这些瓮棺葬的规模逐渐被火葬所取代，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得知要去的地方是一片瓮棺葬的墓地，张子伦没有犹豫就换上了一身干净道袍，带齐了装备，虽说是现代社会，但这些东西至少能让人安心不少，总不至于出现吓尿裤子的糗事。 开车进入南明镇后，叶一诺一眼便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红发垂腰的纤影女子在朝着自己招手，那张动人中带着一丝妩媚的笑脸令他颇为恍惚。 “一诺！” 叶凌快步小跑而来，朝着他张开了双臂。 “别别别！” 叶一诺想着躲避，但还是来不及，只好任由这个初次见面是就跟他发生了旖旎行为的女孩揉搓着自己的脸。 “几天没见，长胖了啊。”叶凌笑嘻嘻松开手，目光却突然瞟到了他肩膀上的绷带，皱眉道，“受伤了？” “没事，不碍事。”叶一诺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叶凌空荡荡的身后，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叶武呢？” “我哥有事，就先回去了。”叶凌耸了耸肩膀，对张子伦和赵明昊点了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说道，“走，我先带你们过去看看。” 四人一同走进村落，七转八转到了一片似乎已经变成了废田的区域，这里汇聚这一群曾跟随叶武来青榆市的小弟们，见到叶一诺之后，纷纷神色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并喊了一声“叶老大”。 当初鹫爷入狱前将自己的手下全部托付给叶武，再吩咐叶武来青榆市找叶一诺，这群小弟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知道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听谁的话，心里头自然就把叶一诺当成了老大。 除此之外，这些小弟们身旁还站着一个驼背老妪，手持桃木拐杖，裹着淡蓝色头巾，嘴角不停晃动，像是在喃喃谩骂着什么。 “这个老太婆是上一任村长，当地人选出来的。”叶凌指着不远处的废田，说道，“我按照你提供的坐标把人带了过来，正准备开挖，这个老太婆就带着一群村民们赶了过来，两边差点打起来，后来我哥让我拿出点钱丢给他们，那些人才肯散去，唯独这个老村长，一直不肯离去。” “凌妹子，这废田下边该不会就是瓮棺吧？”张子伦将手臂从道袍袖子里抽出来，神色迥异道，“不应该是在什么山头，山腰之类的地方？” “瓮棺葬的死者大多都是婴儿幼儿，或者夭折的儿童，为了能让他们走的时候更安心，且防止野兽嗅着腐肉味造成破坏，家人们都不会选择当日入土，而是将瓮棺放在居住区，或者自己的家中，等待上几日后，才下葬。”叶一诺轻声解释道，“南明镇这边的少数民族对瓮棺葬看的特别重，即便正府屡次要求他们火葬，他们也不愿意，就只好派环保局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公共墓地，建了陵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地方应该是个私葬墓。” “没错，一诺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叶凌夸赞道，“这个私葬墓已经与好几年没有下葬了，镇上的人都对它看的不是特别重，底下埋着的尸体早就没人认得出了，所以给了一笔钱就能把村民们打发走，但这个老妪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动土。” “另外三个坐标怎么样？” “都挖出来了，没有你所说的U盘，都是一些封存在保险箱里的现金，每个坐标的数额加起来有个一两百万，没有作具体统计。”叶凌回答道，“我哥说这笔钱交给你定夺。” 章节目录 第378章 挖瓮 “交给我定夺？” 叶一诺摸了摸下巴，略微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叶凌竟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起樱桃小嘴说了句：“谢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叶一诺摆摆手，走向了那片私葬墓。 土葬最大的缺点就是尸体腐烂后容易污染环境，所以瓮棺葬大多都会挑选一些足以保存几十年的陶器，这样既能让死者有一个舒适的栖息之地，又能保证尸体不招惹野兽，比起棺葬来说，瓮棺葬显然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要更小一些。 脚下的土地非常夯实，踩上去压根感觉不到地底是一处私葬墓，叶一诺对几个拿着铲子一脸不爽的小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自己则望向那名死死盯着土地的老妪，说道：“这里有多少年了？” 老妪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兴许是意识到叶一诺便是这群人的带头者，满脸防备道：“八十多年。” “这块地都存在八十多年了？”叶一诺颇为惊讶，说道，“那这些瓮棺的家人们就任由这片土地变成废田？” “都走了，走了，出去赚钱去了。”老妪用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天边，夯着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牙齿道，“你们要是敢挖，我就报警了。” “这地方已经被人动过土了。”叶一诺没有跟她争论什么，平静道，“你可以用肉眼观察一下土质，如果是经过瓮棺葬的泥土，不会这么夯实，且它的高度和周围的平田有着极其微小的区别，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填充过泥土，说不定里面的瓮棺，早就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老妪双肩开始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详之语般，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叶一诺脸上抽打下去。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骤然一僵。 “这底下应该葬着你的亲人吧？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我猜应该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你手指上没有戒指，也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身边也没有亲人作陪，所以我猜你应该没有传下后代，或者说，夭折了。” 叶一诺望着老妪的双眼，故意移动了几个步伐，分别踩塌了这块废田上不同的几块区域，当他见到老妪眼眸有轻微的晃动后，便停下脚步，蹲着身子，单手按在了那块堆着砂砾的土地上，轻声道：“埋在这里了，是吗？” 张子伦和叶凌几人对视一眼，都搞不清楚叶一诺想干些什么。 老妪又举起手里的拐杖骂骂咧咧了起来，大意是让叶一诺赶紧从这片土地离开，不雅招惹到在瓮棺里栖息的灵魂，否则会惹祸上身。 “我不信这个，就算真有，我那个当道士的师傅也会摆平。”叶一诺弯起嘴角笑了笑，从一旁小弟手中接过铁铲，单脚踩在一侧，狠狠往泥土下一铲！ 铁皮顺着土地往下滑落而去，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物一般，发出了一道奇怪的闷响声。 老妪一听到这股声音，就发了疯似的大叫了起来，用拐杖肆意推搡着叶一诺，但被眼疾手快的赵明昊拦了下来。 “不要挖！不要挖！我报警了！” 老妪惊声大喊。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三下五除二就挖了一个小坑出来。比起那些等着自己续命的一百多条人命，挖开一个瓮棺墓算不了什么，真要去讲什么忌讳的规矩，那见多了尸体的他也活不到今天。 直到脚下被挖出了一个大概两米深的大坑时，他终于见到了一个黑灰色的罐子，表层已经沾上了参差不齐的动物粪便，漆面也显得极不完整，以竖立状嵌在泥土之中，两侧有用以固定平衡的定桩木，粗略估计约莫有个半人高。 “住手！住手！你这个畜@生！大逆不道的畜@生！” 老妪已是浑身无力，端坐在地上，凄然泪下。 叶一诺依旧没有理会，又一次抬手动了几铲子，把瓮棺四周的泥土挖开，以见其全形。 “呼——” 他喘了口气，把铲子往边上一丢，跳进了坑里。 整个瓮棺见了阳光，那股子腐烂土味也散发开来，棺身上刻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象形文字，大抵是为了镇住棺中尸体而刻。 此外，瓮棺底部和用作棺盖的细盆上，还有着数个小孔，有的钻成很规则的圆形，有的则是敲击成不规则的形状，小孔上加盖了一块早就脱落或变成了碎片的小陶片，依稀可见上头还涂有一些红色颜料。 “真是棺材？”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瓮棺葬的封口处并未封实，有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如果这玩意长埋地下已久，四周的泥土肯定会黏实在上头，但封口的棺盖却清晰可见，这不符合常理。 他松了口气，当着别人亲人的面挖开瓮棺本就不是一件长道德的事，何况还要当着人家的面开棺，如果这个瓮棺比不是丁金鹏用来藏U盘的地方，那就是百分百有损阴德的举动了。 “徒弟，为师来助你一臂！” 张子伦哇呀呀喊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桃木剑，一边站在叶一诺头顶四肢舞动，一边将黄符点燃扔在脚下，嘴里头还念叨着什么“神明莫怪”之类的驱邪咒语。 叶一诺面露无奈，没有阻拦他的行为，而是伸出手，将那瓮棺上的棺盖揭开了去。 “不要！快停手！停下来！” 老妪疯了似的，散开了一头白发，跪在地上朝着太阳所在的方向不停磕起了头，扯着口齿不清的嗓子大喊着：“罪过……罪过……大罪过！” 望见这一幕，赵明昊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向来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个老太婆怎么反应这么强烈？ “小心点，一诺。” 叶凌下意识提醒了一句。 下一秒—— 棺盖瞬间被一条青红绿相间的活物钻破！ “什么！？” 叶一诺一惊。 可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条约莫有一米多长的活物竟然张开血牙，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肘之上。 他痛呼一声，随即猛然反应过来，一手扯住这条蛇的蛇尾，狠狠往外一扯，将其扔到了瓮棺之外 “我X！蛇？！” 张子伦也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慌张，而是直接扔掉手里的桃木剑，捡起了旁边的铲子，直接朝着这条妄想逃窜的生畜脑袋上砸了下去。 嘶。 一声微不可闻的惨叫，蛇头与蛇尾分离。 但这还不算完，叶一诺只感到头晕昏厥时，那瓮棺之中传来了几道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接着密密麻麻的活物像是潮水般涌了出来，一股脑朝着四周爬散而去。 “躲开！” 叶一诺发呆之际，赵明昊一把单手将其从坑中提起，扔到了一旁的废田上，自己则拾起铁铲，将那匍匐地面冲刺而来的几条近蛇铲成了两半。 围在周围观看小弟们虽然也有些惊惧，但毕竟也是打架惯了的混子，叼着一根烟，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从瓮棺里爬出来的畜生弄成了两半，除却一些出来便往草里头逃窜的聪明家伙之外，几乎都被清除了去。 “你没事吧？一诺！” 叶凌赶忙跪坐在叶一诺身旁，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大有中毒休克的迹象，便将她的手腕拿起来瞧了一眼，两道空洞的血印子清晰可见，连那周围的皮肤都变得青紫了去。 章节目录 第379章 解毒 “嘬——” 望着一口咬住自己手肘的叶凌，叶一诺瞳孔轻轻一缩，想用力将其推开，但体内不断阴冷的刺骨疼痛让他远远没有这个力气，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个红发女孩替自己将蛇毒都吸了出来。 “噗嗤——” 十几秒后，叶凌娇躯一软，松开了叶一诺的手肘，嘴里涌出一口黑血。 她颤抖着身子，躺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脸色开始逐渐变得苍白，竟是隐约有翻白眼，口吐白沫晕厥的症状。 叶一诺看了一眼，赶忙撑起好歹恢复了一些意识的身躯，赵明昊便伸出手将他提了起来，以便他能站起身子相望四周。 他一步一步移动到那名跪地磕头的老妪面前，嘶哑着声音道：“这蛇的毒性太强，周围有没有什么植物？”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眸，即便额头上已经磕的青肿，她也依旧颤抖着身躯，像是着了魔一样，举起双手不断朝着叶一诺合十作揖。 后者想是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似的，挣扎着抬起手指头，扯开了那搭在老妪肩膀上的苍苍白发。 一道被岁月侵蚀过的蛇头咬蛇尾纹身清晰可见。 这一瞬间。 叶一诺猛地一震，浑身上下再也没了半点力气，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仿佛陷入了一个偌大的万花筒之中，接着便是一股从未有过的记忆强行从思维中破土而出。 他望见自己的胳膊返老还童。 望见四肢缩小成寸。 望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人，拿着一根有着粗壮针头的针筒，轻轻挤压在了手臂的血管上。 “徒弟？徒弟？听得见我说话吗？醒醒！醒醒！” 张子伦的低吼咆哮声在耳边响起。 叶一诺蓦地瞪大昏沉双眼，蹂躏着自己的太阳穴，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感。 “来，吃下去——” 赵明昊手里头拿着一堆挤压出汁液的草药，强行喂进了叶一诺嘴里。 “咕噜——” 下咽。 刺喉的火辣感迅速传遍了全身，略微喘了几口粗气后，叶一诺这才有力气推开扶着自己的张子伦，自行稳住了身子。 “放心，她没事。” 似乎太过了解这个家伙的性子，张子伦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叶一诺抬起沉重眼眸，看了一眼被几名小弟扶住的叶凌，发现嘴角沾了血的后者也处于清醒状态，抬起无力的胳膊朝着自己挥了挥。 “不远处的野草地里找到了铃兰和重楼。” 赵明昊在一旁平静地说了一句。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从未露出过慌乱神色的家伙。 叶一诺逐渐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喃喃道：“铃兰有强心利尿之功效，可以用于充血性心力衰竭，心房纤颤，左心衰竭。重楼又可治凉肝定惊，消肿止痛，蛇虫咬伤，惊风抽搐，两者混合在一起刚好救了一命，还真是福大命大，这两种草药都被我遇到了。” “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张子伦理了理道袍，将地上的桃木剑捡了起来，咂舌道，“看来古人诚不欺我，赵明昊这小子倒是精明得多了。” “不，只是这地方的水土恰好适合这两种植物生长而已。”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书上说过重楼喜爱生长在山地林下或路旁草从的阴湿处，而铃兰又喜欢半阴、湿@润环境，并且对富含腐殖质壤土及沙质壤土都具有亲和力。” 说完，他走向叶凌，低头打量着她那泛白的嘴唇，和不断起伏的胸膛，叹了口气，说道，“下次别这么干了，要是找不到草药，咱们俩都得死，单纯用@嘴巴吸出蛇毒并不能完全解毒，至多减少一些毒性而已，蛇毒从你的口腔进胃里，比死还要难受。” 叶凌一脸虚弱地瞪了叶一诺一眼，有气无力道：“你真是直男到家了。” “谢了。”叶一诺对着她笑了笑，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女孩的心思，只是现在不适合扯淡打趣。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原地呆呆望着自己的老妪，什么也没说，拿着铲子走向了那个被自己刨出来的瓮棺前，轻轻试探了一下，确定没有异状之后，才叫上张子伦和赵明昊，将其抬了出来。 “昊子，砸了。” 赵明昊拿起铁铲，找准了其中一角，狠狠砸了下去。 吭哧！ 一滩腥臭的黑水从里头涌了出来。 接着，一道生了锈的绿皮保险箱，顺着腐臭的腥臭泥巴，滑了出来。 “就是这个——” 叶凌指着保险箱，眼神有些怪异，“我哥在其他三个地方挖出来的，也是保险箱，但这个好像……不太一样，那三个是方形的，但这个……太小了。” 说着，她费力掏出手机，亮出了一张临时拍摄的保险箱图片，递给了叶一诺。 后者接过看了一眼：“是不一样，那三个保险箱是现代化钢制的，眼前这个是经过涂装制作的铁皮保险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个保险盒子。” 从尺寸上来看，这玩意别说放钞票了，恐怕连两块砖头都放不进去。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泡在一堆腐臭黑水里，还能保持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个凡物。”张子伦狞笑了一声，不顾脏污，将那绿盒子在地上的泥土上滚了一圈，试图用蛮力将其强行掰开，但费了半天力也不见松动。 “要真有那么容易打开，就不必藏着了。”叶一诺对他摇头，将绿盒子拿过来摆正，望着那个钥匙口，突然满脸不可思议地呆在了原地。 “咋了？中邪了？” 张子伦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叶一诺沉默不语，只是伸出手，从腰间掏出了自己小区的钥匙，稍微对比了一下，轻轻插了进去，并扭动了几下。 咔擦—— 保险盒轻松打开了去。 里头摆放着一块被防水塑胶包裹着的U盘，以及一张……老旧地契。 “妈的，见鬼了。”张子伦目瞪口呆，“徒弟啊，这钥匙怎么在你手上？你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 “这保险盒子的锁孔齿纹跟我小区钥匙的齿纹一模一样。”叶一诺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敢置信，咬牙道，“这怎么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你小子，自导自演也有个度啊，妈的差点把自己性命都搭上去了。”张子伦挠了挠头皮，刚才那群蛇涌出来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下意识就说道，“你这是搞毛啊。” “我说了，我不知情！” 叶一诺心头没来由有火气升腾。 “如果我早知道这东西在这，或者说这东西是我埋的——” “为什么我不直接带你们来？”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找丁金鹏？” “乱了，都乱了，太他妈乱了！ 叶一诺没来由感到一阵惶恐。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阴暗的天空。 难道这又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 那只掌控着自己命运的巨手，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 一只干枯的手搭在了肩膀上，当着他的面，颤颤巍巍将U盘底下的那张羊皮纸地契拿了起来。 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毛笔字，盖着旧民国时期的公章，右下角有一个醒目的名字，以繁体作笔。 “叶一诺。” 轰！ 叶一诺如遭雷击。 张子伦几人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章节目录 第380章 马厉勤 “冷静点。” 张子伦赶忙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 “这张地契……是我的？” 叶一诺一把从老妪手中夺过地契，一脸震惊地看着上头被岁月侵蚀过的老旧痕迹，虽然羊皮纸非常暗黄，但还是一眼能够看出上头写的署名。 老妪张了张嘴，那满头白发随风吹散，她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了几句口齿不清的话语，让众人更加一头雾水了。 这时—— 不远处突然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他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身上穿着老旧的工装服，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很，三步作两步就走到了叶一诺面前，伸手将那身躯脆弱的老妪扶起，诚惶诚恐道：“妈，你怎么又胡乱跑来这里了？不是跟你说过这地方早就被挖过了吗？” 老妪张着嘴“阿巴、阿巴”地说着些什么，不停甩动着胳膊，略显神经兮兮的模样，让叶一诺等人心中有了数。 “你就是叶一诺了吧？”中年男子转头朝着几人笑了笑，说道，“我是这儿的村长，我叫马厉勤，马上的马，厉的力，勤快的勤。” “这位老婆婆是你的母亲？”叶一诺挺直了身子，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我收到了县委那边打的招呼，听说你们在这里查一些案子，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不嫌弃的话，到寒舍详谈？”马厉勤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那被挖出来的瓮棺，叹气道，“这玩意，又跑出来祸害人了，上回我就叫人在这片地方洒过农药，但是不顶用，没伤着你们吧？” “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些瓮棺里头有蛇？”叶一诺皱眉问道。 “这当然是知道了，我母亲就是被这里的蛇给咬伤了的。”马厉勤解释道，“可能你们不清楚，这些瓮棺啊，早就不是用来葬人的了，前些年正府给咱们村建了个公共陵园，我就带着大伙儿去那边下葬了，谁要是敢随便挑块地儿下葬，那就得罚款，这片荒田也就被保留了下来。” “可是刚才我们来挖东西的时候，你母亲还自称是这里的村长，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动土。”叶凌撑起苍白的脸庞，对马厉勤道，“这个村，到底谁是村长？” “当然是我了。”马厉勤叹了口气，匆匆打开公文包，将里头的一张村长证拿出来晃了晃，那满是老茧的手指头异常惹眼。他道，“我妈得了那什么老年痴呆症，每天要吃三次药才能缓解，你们别听他胡说，这片地方啊，早就不能埋人了，我平时都是把她关在家里头让我老婆照顾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就开门跑出来了。这不，找了大半天，我才猜到她可能会跑到这里，就差没让村里的民警帮忙找让人了。” 说完，他突然注意到叶凌和叶一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赶忙问道，“你们……你们该不会是被这里的蛇给咬了吧？” 两人微微点头。 叶一诺：“开盖子的时候没注意，扑棱就跑出来了。” “走走走，快跟我走，我家里头有祖传的草药，熬给你们喝一口就没事了。”马厉勤连忙招呼着几人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叶一诺给周围几个小弟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原地待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便一手拿着保险盒子，一手拿着地契，跟上了马厉勤的脚步。 能够在青榆市里头谋到一个村长的位置，其中利害不必多说，但马厉勤似乎和其他的村长不太一样，他住的地方就在村口，靠着一条小溪，边上有一颗长了百年的老榕树，孤独地屹立着，紧挨着它的是一栋旧式两层楼，表面没有上漆，整栋都是裸@露的红砖。 被马厉勤搀扶着的老妪一回到家门口，就对着那颗树皮都老的不成样子的榕树破口大骂了几句，然后又念念叨叨地胡说着什么，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对话一样。十多秒后，她又静静地蹲坐在树干前，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扔，凹陷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枯叶子，默默地抹起了泪。 见到这一幕，马厉勤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她坐在那儿，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带着叶一诺等人走进了房子。 农村的房子大多都是没有经过装修的水泥地，厅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张自己打造的长凳子，右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暗黄了的骏马图，下方的红木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专门用来供奉观世音菩萨的神龛。 “老婆！老婆？死婆娘，又他妈跑到哪里去了？” 马厉勤朝着后厨的方向喊了几句，见不到回应之后，脸色就又黑了几分。 他指了指八仙桌下的长椅，说道：“坐，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给你们熬点草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到楼上的卧室里躺躺。” 叶一诺点了点头，待他走进厨房后，便对赵明昊说道：“昊子，你先去那个瓮棺地看着，我怕底下还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个姓马的村长看到我手里的地契什么也没问，就一个劲的把我们带上了门，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 赵明昊淡淡点头，转身蹿出了大门。 “徒弟啊，怎么个情况，这地契上头怎么写着你的名字？”张子伦盯着叶一诺摆在桌面上的那张地契左看右看，摸着下巴思索道，“难不成，你还有个地主老爹？你不会是个什么乡间富二代吧？” “别贫了。”叶一诺无奈道，“首先，地契是可以伪造的，再次，就算这地契写着这整个镇子都是我的土地，我难不成真要拿着它去土地环保局找他们理论去呀？” “怎么不行？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张子伦牛气哄哄道，“知道我那个无念观怎么来的吗？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是花钱买下来的？错啦，是我一个当道士的师兄传下来的。” “你还有师兄？”叶一诺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略显惊讶。 “嘿嘿，拜师，拜师。”张子伦摸了摸鼻子，说道，“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道袍是怎么来的？我又不是从小就当了道士。” “无念观的土地性质跟这里不一样。”叶一诺摇头道，“我只是好奇，如果这张地契是我的，那又是谁传下来的？照理来说，这玩意儿应该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辈，才会传下来吧？而且，他既然跟这个U盘放在同一个保险盒子里，那也就是说……” “是颜刚留给你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不，还是不合逻辑。” 叶一诺捏了捏拳头，心里头依旧有些不敢肯定。 但如果让他去想其他的理由，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说法。 这时—— 马厉勤用毛巾端着一坛表面几乎烧成了黑炭的药坛子走了出来，里头散发着一股十分难闻的草腥味，像极了冬天粪池里的青苔一般，让人鼻腔紧皱。 “来来来，快趁热喝了，那个蛇毒可狠着咧，上回就有两个村民不小心给咬到了，整条腿都成了烂肉，啧啧，简直不堪入目。” 望着那一滩黑乎乎中夹杂着和淡绿色的浓稠液体，叶凌顿感恶寒，有些抗拒地摇了摇头，说道：“这玩意儿我喝不下去，你们谁要喝谁喝。” 叶一诺也没有去尝试的意思，将药罐子推到了一旁，举起了手里的地契，对马厉勤问道：“马村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看看。” 马厉勤眯起了眼睛，将地契捏在手里，端倪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81章 蛇闻 “这上面的落款——” “是几十年前的。” 马厉勤紧皱着眉头，指着上面一块区域的几个文字，说道，“你看，这上面写着‘巴华村’，巴华是我们这里的俚语，大概的意思是，‘非常适合养蛇的肥沃土地’，这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告诉我的，自从普通话普及之后，巴华村就被改成了南明镇，实际上十年前它的行政规划还不属于青榆市，因为这里的移民太多，短时间内不好划分。” “养蛇”叶一诺额头冒出冷汗，追问道，“你们这的人……都喜欢养蛇？” “倒也不是。”马厉勤憨厚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缺了口的碗，放在桌上，又将药罐子里头的粘@稠液体倒出，光线折射之下，原本黑乎乎的表面看上去莫名让人多了一丝胃口，他当着几人的面往嘴里灌了一口，面无表情咽了下去，说道，“我母亲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老一辈的人啊，吃不起饭，就爱干什么？上山，进地，抓野味，啃树皮。有一回，他们在林子里发现了野鸡的尸体，还找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蛇蛋，当时也没管能不能吃，正准备带回去给它一并丢进锅里，这时山里头就突然出现了一条会说人话的蛇，它苦苦哀求那些人不要吃掉自己的孩子，但大家都饿的不成样子了，现在有荤腥可吃，足以过过嘴瘾，谁乐意去啃树皮？二话不说就把蛇蛋抢了过来，那条蛇一下子就急眼了，发出了跟老妇一样的哭声。” 叶一诺将桌上的另一碗草药端起，往嘴里灌了一半，又递给有气无力靠在墙上的叶凌。后者咬唇摇了摇头，撒娇似的抗拒了起来，但随着叶一诺目光一瞪，她就只好赶忙喝了下去，顿时满脸苦色。 “这哭声啊，果真就跟死了孩子一样，几个心肠仁慈的村民听了，劝说了几句，就把蛇蛋放回了原位，捡起地上被啃了一半的野山鸡尸体回去烧火了。”马厉勤短暂思索了片刻，像是在回想具体的细节，“啊……后来更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那条会说话的蛇竟然幻化成了人形，带着一堆小蛇找到了当时放过他们一命的村民们，告知了他们饲蛇之法，让他们将来好好利用这片土地养蛇，必要时可以杀蛇肉饱腹，但是一定不能赶尽杀绝，只有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幼蛇诞生。从那以后，村子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基本上都不会有饿肚子的情况出现了。” “后来，随着国泰民安，村民们渐渐学会了种地播种产粮食，吃惯了蛇肉的他们便开始改吃米，顺手就把养殖起来的蛇一窝蜂全给丢进了深山里头，这事儿就差不多不了了之了。” “这故事听起来真玄，跟我小时候看的聊斋有的一比了。” 张子伦打了个哈欠，身为道士最不忌讳的就是这种鬼神之说，他觉得很没新意。 “是不是故事嘛，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口口相传，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我那个老母亲平时就爱跟人唠这个。”马厉勤笑了笑，说道，“我小时候也觉得这就是个杜撰出来的传说，没什么好惊讶的。直到我当上村长那年，我在处理土地分配的事情时，就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你们见到的那片葬瓮棺的土地，其实早就被人动过土了。”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叶一诺眯了眯眼，问道。 “我啊，大学毕业的时候，学的是地质工程，也就是你们寻常所说的地质勘探，这个学科呢，到现在是比较少见了，大多向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学的都是什么计算机啊、金融啊，这一类的东西。”马厉勤颇为感叹道，“像我们那个年代，要是想找个好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国家做事。” 他停顿了一下，“扯远了。是这样，我观察到那块区域的土质和镇子里农田的土质有很大的不同，那些土像是被移植到这里来的，这么说你们可能听不懂，我简述一下，在一些地势较低且雨水常临的地区土壤会非常湿润，而一些干旱地区的土壤则比较干燥。再且，不同地区的土壤中所含的矿物质也不同。矿物质是植物生长所必需的养分，如氛、镁、铁和钾等。如果没有它们，植物就会缺少营养，长势也会变差，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那片地方其实已经是废田了，和周围的农田截然相反。” “变成废田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地下有瓮棺？”叶一诺不解问道。 “不不不，首先瓮棺本就是陶瓷制品，它和绝大多数的棺材不一样，而且也没有专门的坟包，再就是瓮棺的密封程度很强说，它不会像木材一样可以被白蚁腐蚀。”马厉勤说道，“说它会影响土质，是站不住脚的。青榆市本来就是沿海城市，虽说现在正值夏天，但这些土壤明显有所不同，前不久环保部门还来镇子里跟我谈了下大树移栽土壤改良的事情，对附近的土质也进行了一些施肥改良，这件事，不会错。” “够专业。”张子伦赞叹了一句。 叶一诺问：“也就是说，那片瓮棺地不不属于这里？” 马厉勤又摇了摇头，说道：“瓮棺这东西，的确是镇子的，但土质却是从外地移植而来，之所以那片废田没有长野草，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土壤里头可能被灌注了水银。” “水银？” 这话一出，叶一诺登时一顿。 “既然你们是来查案子的，我也就不好隐瞒什么，我母亲之所以不想让你们动土，是因为我早年和老婆生了个孩子，但是到了八个月的时候难产了，医生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我保了老婆，孩子就断气了。”马厉勤脸上噙着一抹悲痛，不像是装出来的，“后来医生把未成形的胎儿交给我处理，我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她叫我按照祖上的规矩埋到瓮棺里，孩子也能好好地走，我就照做了，之所以发现这块地的土壤有问题，也是当时想把瓮棺埋在这里的缘故，发现不对劲后，孩子就被我送到了公共陵园里头。” “后来随着母亲换上了痴呆症，就老以为我把孩子埋在了那个地方，每天都要跑过去看看，哎。” 叶一诺跟着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我猜错了，抱歉，马村长，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马厉勤咧着嘴露出一副农村人特有的笑容，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面色逐渐开始红润的叶凌，问道：“姑娘，这草药的效果怎么样？” “还不错。” 叶凌感觉身躯回暖了一些，点头致谢。 “那就好，那就好。”马厉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这草药是村里一位赤脚医生传下来的，前些年不是有几个村民被林子里钻出来的蛇咬烂了腿嘛，就家家户户都留了草方子，外头可找不着这么好的东西了。” “瓮棺里面怎么会有蛇？” 叶一诺不解问道。 “既然被动过土，也就应该是被挖过了。”马厉勤思量了几秒，说道，“我母亲还在南明镇当村长的时候，老早就把祖上的坟迁走了，那里面的瓮棺埋了至少都有五六十年了，没人知道是哪家哪户的亲人，我上任第五年的时候，就响应上头的号召，招呼乡亲们把瓮墓都移到了国家给安排的陵园里，剩下的这些，恐怕都是一些无主之瓮了。” 章节目录 第382章 溺亡？ “无主之瓮？” 叶一诺面露沉思。 “死的死，跑的跑，吃不饱，穿不暖，谁乐意去管？”马厉勤抖抖瑟瑟从工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皱褶了的铁烟盒，里头夹着几根利群，他依次递到周围几人面前，除了张子伦接了过来，其他都挥手拒绝。 他说：“等你年纪大了，大到我这个岁数，你就能发现，你眼前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但一定是现实的。照理来说，那块地也有五六亩左右了，鬼知道地下埋着多少个瓮棺？要真有亲戚朋友还在，怎么不尽点孝心给它迁移喽？你们想挖，就挖，不必担忧什么，毕竟你们是上头派下来的名人嘛。” “你既然认得这张地契，不妨帮我指一下，这上面划分的土地，是现今的哪块地皮？”叶一诺将羊皮纸抚平，贴在桌面上，问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麻烦马村长了。” “小事，这都是小事。”马厉勤眯着眼吐出一口白烟，摆手道，“不过这地契我是认不出来到底写的是哪儿，我得找几个长辈去问问，照这老旧的程度来看，少说也有个五六十年了，那时候土地国有化都还没出现。不过作为村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地契摆在现在基本上没什么用了，你要想拿它来讨地皮，难喽。” “这个我清楚。”叶一诺微微点头，将地契递给马厉勤，说道，“这里有没有旧电脑之类？” 马厉勤将羊皮纸捧在手里打量了几秒，摇头道；“没得，你们要是真想看，正好跟我去一趟村委，那边有一台办公的电脑，平时都是扶贫办的在弄，我也不晓得咋个用。” “那就麻烦马村长带我们走一趟了。” 叶一诺点头起身，正准备转身出门，一名手里捧着簸箕的中年妇女便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色蜡黄，几乎浑身都湿了个透，她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为何自己家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随即泫然泪下，朝着马厉勤嚎啕大哭，叫喊道：“老马！老马！完了！你快去看看！咱儿子落水了！落水了！后院的溪流大了！都快被淹死了！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你个衰婆娘！” 马厉勤大惊失色，暴吼了一声，一把将羊皮纸拍在桌上，疯了似的朝着后门跑了出去。 叶一诺和张子伦、叶凌相互对视了一眼，赶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多半是由于近几天降雨频繁的缘故，后院边上的溪流急促拍打在四周的石壁上，原本应该十分平静的溪潭水面暴涨，訇訇隆隆，像一头无端端发怒的野兽，呼啸着来来去去，竟然都快淹到院子里来了。 仔细眺望而去时，一道黑影正在湍流中分奋力挣扎着，隐约只能见到头部时而浮上浮下，双手不断拍打着睡眠，几乎像是被溪流肆意玩弄般，渐渐开始失去了动力，不自觉就往下沉去。 “完了……我的儿啊……完蛋了……全完了！” 马厉勤一屁股跪在了石墩上，抱着头呼天抢地，声泪俱下，嘶哑的吼声里充满了绝望。 那端着簸箕的妇女一脸呆滞，如同受到了晴天霹雳般，颤抖着身躯瘫软在了地上，一边用土话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一边撕扯着嗓子歇斯底里。 望见这一幕，叶一诺没有迟疑，脱下了上下身的衣物，将手里的保险盒子递给了叶凌和张子伦，还不待后两者反应过来阻拦，便一头扎进了最深处足有六七米深的溪潭，不要命似的甩动手臂，朝着那道黑影所在的正中心区域游了过去。 “草！叶一诺！你他妈不要命了？” 张子伦大吼了一声。 哪怕傻子都看的出来这溪潭深度都到他姥姥家去了！再加上水流湍急，救人不就是等于找死？ 呼—— 整个身躯都被急促的水流裹挟在内，叶一诺用力借着最后的浮力喘了一口粗气，随后拱起身子，一头沉到了水里，好在溪流并非河流，清澈程度不但没有影响视线，反而能清晰望见青苔鱼尾，他用力扑腾了几下，废力伸手将那名似乎已经因窒息而休克了的男孩废力扯了过来，但水流不要命似的冲击之下，使他胳膊上的枪伤传来了一阵剧痛，险些松开了男孩。 若是再任由这么随波逐流下去，恐怕就要不受控制撞到边上的石壁了，他下来之前就已经观察到溪流附近的峭壁大多都尖锐，再加上溪水造成的巨大动力，不论身体哪个部位撞上去，都是非死即残。 如果松开男孩，任由他沉到溪潭底，他就有足够的信心通过熟练的游泳技巧浮上水面，再加上张子伦接应，平安无事的几率近乎百分之百，可一旦硬救这个累赘，他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跟着他一起死。 救，还是不救？ 叶一诺自认不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 在《赎罪》里，他什么都有写，写Q女干犯，写BT狂，写为了不想赡养而勒死母亲的坏儿，写为了侵占儿媳而分尸亲生骨肉的父亲。 他从不认为这个社会上好人占比更多，也不认为危难时刻下真就有所谓的舍己为人。 可人心污脏，不是天生就具备的。 叶一诺不顾手肘上传来的剧痛，一咬牙，松开了扯着男孩手臂的五指。 但他并没有朝着水面上浮去。 而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往下沉了一个猛子，并双手举起，采用托举式的方法，将小男孩整个双腿抱起，强撑着几近涣散的意识，一点一点将他举出了水面。 岸边。 见到自己儿子的脑袋重新浮出了水面，马厉勤夫妻俩骇然失色，连忙伸出手朝着空气摇晃，嘶吼道：“儿啊……我的儿啊！快！快把他拉上来！” 叶一诺沉于水底，只感觉胸腔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窒息感直冲大脑，就在他即将打算用仅剩不多的力气调整身位浮出水面透口气时，突然感到脚下一阵生疼，他猛地低头一看—— 一道满脸苍白皱皮的诡异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水里，露着黄齿在水中怪笑，并用修长白肿的十根手指扯住了他的裤腿，硬生生把他往水底拖了下去。 “嗡——” 叶一诺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才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家伙！ 从哪儿冒出来的！？ 来不及思考，周身的水流便骤然出现了一阵回转漩涡，裹挟着巨大的拉扯力，连同那名男孩一起席卷而下。 人刚浮出水面的影子，又一次沉了下去。 马厉勤夫妇二人面如死灰，仅剩的那点儿希望也破灭了。 叶凌呆滞地望着水面，心想：他，要死了吗？ 张子伦开始脱掉身上的道袍，不顾那还没好完全的肋骨旧伤，打算跳下去碰碰运气。 他奶N的。 当师傅的，总不能对徒弟见死不救吧？ 一条命是命，两条命也是命，三条命也是命，都他妈是命，有什么不同，死就死吧。 可这个念头刚出，他耳边便猛地擦过一道高大背影，宛若贯穿在山林中的猿猴般，噗通一声钻进了水里，竟是硬生生扛着那急促的水流，如鱼游贯般拨开了一层层的浪花。 …… 要，死了吗？ 叶一诺渐渐感觉到那股压住肺部的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近乎痉挛般的抽搐。 水流涌入耳朵，涌入鼻腔，涌入肺里，涌入眼睛，像是有无数道墙壁从两旁挤压而来，大脑开始逐步休眠了。 章节目录 第383章 瘤子 扑通！ 扑通！ …… 快要失去意识时，叶一诺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力道巨大的手拎了起来，紧接着打量的空气从鼻腔中涌入肺里，身体机能开始回升，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嘴鼻呛出水渍，呼吸道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填满了一样，虽说窒息感逐渐褪去，但肺部的挤压感依旧让他难以承受。 接着，他还未彻底清醒时，还剩下半身在水中的身躯就腾飞而起，重重摔在了岸边上，好在他意识尚有一丝残余，徒手抓住了溪流旁的岩壁，稳固住了身子，趴在地上不要命的呕吐了起来，裹挟着先前喝进去的绿色草药，面色苍白。 而先前那名被他托出水面的男孩也紧随其后，被水中那道身影扔在了岸上。 马厉勤夫妇喜极而泣，赶忙跑上前将已经因缺氧晕厥过去的儿子搂在了怀里，一旁叶凌见状，跑上前替男孩做起了人工呼吸，并且将其仰躺着放平，使其头稍微后仰，右手掌平放在心脏下端，左手放在右手背上，手臂伸直，垂直向下有规律的按压了起来。 而望着那道在水面上来回跃动的身躯，张子伦不禁面露惊奇。 叶一诺恢复意识后也看清了长相，原来是赵明昊。 但这家伙把人救回，却根本没有回岸上的意思，反而在水面上大大喘了几口粗气，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溪潭之中。 “昊子！小心！” “底下还有个家伙！” 叶一诺大叫提醒，但刚一出声，肩膀上的疼痛便痉挛了起来。 “徒弟，你没什么大碍吧？” 张子伦小心翼翼从后院的石墩上爬了下来，走到叶一诺身旁扶起了他。 “我没事，底下还有个人，刚才拉住我的脚，想把我溺死在下面。” 叶一诺脸色苍白，回想起先前那般场景，即便他再淡定，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缓过神来。 试想一下，当你有一天夜里在海里冬泳，突然有个人从底下冒出来扯住了你的脚要把你往下拉，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被淹死也被吓死了。 为什么每年溺水的人那么多？最大的一个根本原因就是人无法在那种危机情况下冷静下来，只要一慌张，淹死的几率就会成倍上涨。 好比先前的叶一诺也是险些慌了神，一口气没憋住，原本还能坚持十几秒的肺部遭受了大量的水流涌进，再过上个十几秒，势必会被呛死。 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哪怕他脑子再聪明，也不好应对。 “啥玩意儿？底下还有个人？”张子伦眉头一横，惊诧道，“他奶奶的，这潭子里该不会有什么水鬼之类的东西吧？” 叶一诺强撑着手臂上的痉挛站起身，刚想透过溪潭看清楚下面的场景，紧接着就见到一名不过身高一米五的瘦弱汉子，满脸仓惶浮出水面，从溪潭里朝着对面的岸边游了过去。 而赵明昊显然在下水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他的踪迹，此刻正穷追不舍的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如鱼得水，这湍急的溪流显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阻碍。 游至岸边时，那瘦弱男子蓦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赵明昊，眼神里大有骇然之色，还来不及转身，便被他单手拎起了衣领，如同拎着小鸡一样，走上了岸。 双方隔岸相望，叶一诺这才看清了这个瘦弱男子的面貌，干枯的双眸，短小的四肢，一副时而晃动的斗鸡眼，身上的皮肤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一样，皱巴巴一片，这是典型的鱼鳞病，哪怕每天都泡在水里，皮肤也会干燥脱屑。 “再跑，就把你腿踩断。” 赵明昊抹了抹脸上的水，将脚踩在了这侏儒男子的大腿根部，语气冷漠。 后者抖了抖下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索性对着岸对面的叶一诺怪笑了一声。 赵明昊转过头，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像是在问怎么处理。 叶一诺在张子伦的帮助下攀爬上了院子，见叶凌的抢救已经颇有效用，男孩恢复了喘气，意识模糊的“啊”了一声，便主动对马厉勤问道。 “马村长，你认得对面这个家伙吗？” 马厉勤抹了抹眼泪，见爱儿没事，这才抬起头，用赤红的眼眸看了一眼，突然愣在了原地：“瘤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瘤子？” 叶一诺心想看来是认识了。 对岸的瘦弱男子显然听到了这句话，他神色一慌，多半是有些害怕马厉勤的质问，摸着后脑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家伙是咱们镇子里的养蛇人后代。”马厉勤叹了口气，解释道，“说是养蛇，实际上就是个养鸡鸭的，它没有合法的养殖场，又是个低保户，我每个月就多给了它一点钱，早年的时候也教了他养殖的法子。据他说他祖上就是养蛇人，问我能不能养蛇，我没同意，后来镇子里的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在野沟沟里抓了几条没毒的蛇，一打听，果然是这家伙偷偷养的，我给他罚了款，但念在是没毒的蛇，就没阻止他养。” “这家伙水性不错，刚才想把我拉下去淹死。”叶一诺平静说道。 马厉勤脸色顿时大变，不敢置信道：“真……真的？瘤子水性是好，从小就好，我看着他长大的，七八岁的时候就能下水摸鱼了。” “千真万确。”叶一诺道，“这种事，我不至于骗你，马村长，如果不是我朋友及时赶到的话，我要是被拉下水溺死，那就是两条命了，你儿子也活不下来。” “胡闹！”马厉勤怒喝一声，指着对岸的瘤子就骂道，“你个白眼狼！亏老子每个月给你报贫困户，给你发安家费，你他吗想害死我儿子，有种你就过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昊子，把人带过来吧。”叶一诺招呼了一句。 “这孙子油头滑脑的，不能往水里走。”赵明昊高呼着回了一句。 “前头走两百米，就有过路的地方了。”马厉勤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道，“很快就能绕过来。” 赵明昊微微点头，提起瘤子就往前方岸边走了过去。 “马村长，你这里有消炎药吗？碘伏什么的都可以，我身上有伤。”叶一诺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已经开始渗出血液了，便问道。 “有有有，我屋里头都备着这些医药品。”马厉勤回头瞪了一眼自家婆娘，谩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儿子要是死了！我看你以后哪来的脸叫我给你娘家打钱！” 中年妇女啜泣了几声，低声下气道：“娃儿是自己下去游泳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你！哎！”马厉勤哀叹了口气，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情，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往后院里走了进去。 叶一诺几人跟了上去，除却他本人有一些伤势之外，赵明昊和瘤子以及马厉勤的儿子都没什么大碍。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别这么乱来了。” 张子伦瞧着他那手臂上的伤口，哀叹了口气。 “小事。” 叶一诺摇了摇头，尽管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他也没皱眉，反而看向马厉勤，追问道，“马村长，那潭子那么深，你还让你儿子跑去玩？经常这样？” 马厉勤摇了摇头，瞪着坐在凳子上不敢说话的婆娘，说道：“我平时忙，要跑着跑那的，就把儿子交给婆娘了，我早就交代过要她看好，平时要不是找不着影子了，要么就跑到别家藏起来，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是养蛇的人。 章节目录 第384章 读取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男孩正蜷缩在马厉勤的婆娘怀里，面色苍白，怯生生地看着叶一诺几人，时不时好奇的抬起眼眸，往那一头红发，身姿苗条的叶凌身上望去。 “这么喜欢盯着姐姐看，想姐姐抱抱你吗？” 叶凌妩媚一笑，引起男孩面颊一阵绯红，他转过头去，鼓起勇气道，“不……不是我自己下水的……是……是奶奶推我下去的。”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就沉寂了下来。 马厉勤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叫喊，只是不再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妻子，而是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其带着孩子先上二楼。 待二人入房后，他才在叶一诺几人惊讶的目光下说道：“孩子，是领养的，上回动了手术，保大了，就没生育能力了，我虽然喜欢吼这婆娘，但是心里头还是怕她死的，索性领养了一个，也没告诉我妈，她就老在面前叫唤着，说娃娃不是她的孙子，她不认。没想到这回真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了，真是……”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我就不多追问了，免得惹得马村长你不高兴。我还有两件事，做完了我就走，第一个，麻烦马村长帮我查到这张地契上写的田地在哪。第二，马村长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那块埋着瓮棺的土地，应该有定夺权吧？我想让我的人在那里开挖，把底下的瓮棺都挖出来，作为回礼和感谢，我会出钱重新翻植土壤，把那块废田物尽其用，用，这么做，没问题吧？” 马厉勤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没问题，其实不用你提出这个事，再过不久，我就打算让农业部的同志们把那块地方给翻新了，毕竟这么大块地空在那里，对咱们南明镇的镇貌来说，也不好。”他停顿了一下，好奇问，“不过，我能问一下，你们在调查什么吗？” “没什么，一宗杀人案。” 叶一诺平静道。 马厉勤神色微微一变，咽下了口中的话。 这时，赵明昊提着名为瘤子的侏儒男走了进来，两人身上湿漉漉一片，还有着不同的淤青，显然在水下经过了一些剧烈的打斗。 瘤子倒也没有多么害怕，就是一进门就缩进了角落里，满脸防备地盯着叶一诺，像是早就认识他一样，这是一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眼神。 马厉勤见赵明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心里头对这位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感谢得紧，忙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还算作合身的工装服让他换了上去。 这么一看去，昊子要是再老个几岁，估摸着能到流水线上当组长了，实在是他的身高不低，再加上常年跟人打架的缘故，脊背也有些弯曲。 “瘤子，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跑到潭子底下？” 马厉勤收拾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瘤子斗鸡眼转了转，没有回答。 “你那几窝鸡鸭不想要了？” “每个月八百块的低保不想要了？” “还有你那间破茅屋，也是赊我的。”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当着我的面害人，我不把你送去警察局，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问你几句话你都不肯说，你对得起我吗？” 农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大多都逃脱不掉道德绑架这个道理，哪怕瘤子再没心没肺，这一身衣服和饱饭的日子，也都是靠着这位村长才得到的，面对这样的质疑，他才张开了嘶哑的喉咙，用一种像极了山中野飞鸡的尖锐语气道：“有人给了我照片，让我弄死他。” 客厅里又寂静了几秒。 “谁？” 叶一诺急声追问。 “不记得了。” 瘤子摇头，见马厉勤作势就要抬手抽他，他才道，“棺材里的那几十条毒蛇，也是他叫我放进去的，给了我几万块钱。” “你小子……”马厉勤捂住自己胸口，愤愤道，“居然还真敢养毒蛇？你老实说，前几天黄子和刘窝子被咬烂腿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的蛇干的！？” “我养的蛇，没毒，那些蛇，是那个人给我的。”瘤子被训斥冤枉，显然有些不甘，挺起脑袋反驳道，“我养的蛇，是单花蛇，只有一种青色，那个人给我的蛇，有三种颜色！我从来都没见过！” “那个人是不是左脸上长了一颗黑痣？” 叶一诺突然打断了他，心中猜想这可能是丁金鹏做出的防备手段。 但很遗憾，瘤子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怪异，说道：“不是，是一个年轻人。” “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叶一诺不解追问道。 “我都说不记得了！你一直问，很烦！” 瘤子脸上露出一抹厌恶，莫名其妙对叶一诺多了几分敌意。 “你知不知道瓮棺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把蛇放进瓮棺的？” “当然是挖出来的啊！”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叶一诺把手中的保险盒子举起。 “没有。” “你放蛇进去，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这种道理，站不住脚。” “当时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我是晚上放的，谁白天去挖坟？你挖？” “其他的翁棺里，还有这种蛇吗？” “就放了一个。”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要问的了。”叶一诺转过头，对马厉勤说道，“马村长，放了他吧，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瘤子还以为自己要出事了，最不济都要丢掉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几十只鸡鸭，但听到叶一诺这么说，他蓦地愣了一下。 “好。”马厉勤给前者打了个颜色，“还不快滚回去瞧瞧你的鸡鸭有没有被蛇咬死？知道这几个同志是什么人吗？都是市公安局的朋友！知道你放蛇咬人叫什么吗？叫故意伤害罪，是要抓进去坐牢的！” 瘤子斗鸡眼轻缩了几下，默默理了理不断滴着水渍的头发，仓惶离开了村长的家。 “我现在就去村委那边一趟，几位不嫌累的话，也跟我一起去吧？正好那里有电脑可以用。” 叶一诺等人点头，没有推脱。 村委和村长的住处自然是不能靠太近的，具体原因不便多说，南明镇外围基本上都是农田，真正能看到和青榆市里出租屋般的群居房屋，还得往里走个五六公里。村委就设立在人员最密集的地方，一是方便人们办事，二就是好歹能让上头看在眼里，要是藏在什么兜兜转转半天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就不应该叫村委，应该叫茅房了。 马厉勤带着几人找到了一台约莫是六七年前的旧电脑，用的还是XP系统，虽说卡的不成样子，但好歹能插U盘，能读取数据，否则叶一诺只好再开上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市里查看U盘里面的内容了。 叮咚。 U盘成功读取。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唯一的文件夹点开。 里头只有两个文件，一个格式为doc，一个格式为m!p4。 颜刚曾对叶一诺说过，U盘里面是能让丁金鹏保命的东西，叶一诺便首先将文档点开，缓慢浏览了一遍。 里头按照严格的工序写明了整个假@钞的制作流程，跟颜刚提起的无异。 如果这东西流传出去的话，恐怕其本身价值远远无法估量了。 叶一诺右键点开，没有迟疑地选择了永久删除。 既然是丁金鹏保命的东西，随着他身死，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接着，他双击了视频。 章节目录 第385章 迟暮 视频里的画面很暗，但能清晰的看到是一段从监控里面提取出来的录像，虽说只有短短的五秒钟，但那堆积在地上的一盒盒药丸，让叶一诺手指一颤。 找到了。 张子伦和叶凌一同凑到屏幕前，后者虽说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叶一诺的近况她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本就聪慧伶俐的脑子自然也猜到了些什么。 “右上角的日期是上个月的。”叶一诺指着视频的右上方，喃喃道，“但没有标明具体地址。颜刚既然说是他交给了丁金鹏，让他挑个地方把药藏起来，那为什么不是和这个U盘一起在瓮棺里？这从逻辑上来说，有点不太对劲。” “那咱不是白忙活了？” 张子伦翻了个白眼。 “不，不至于。” 叶一诺不断循环播放仅仅只有五秒钟的视频，轻声道，“从光线的折射角度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在地下，反倒像是在某种阴冷的仓库里，如果颜刚所讲属实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马厉勤急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将地契拍在桌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问到了，是咱们这的一个老宅，距离这里两公里，都是些老旧的地皮，前几年给用来做祠堂了，附近的老宅子就空了下来。” 叶一诺心头一动，关闭视频，弹出U盘，说道：“走，带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再度出发。 …… …… …… 此时。 看守所医护室里。 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颜刚，浑身插满了医疗仪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心电仪跳动的滴滴声。 他睁开了原本紧闭着的双眼，这是因为到了每天总共有十次的例行巡查时间，而多年以来的防备心理让他从未正常进入过安全睡眠的状态，这是一种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 他不愿意以睡眠状态面对陌生人。 尽管随着身体机能的老化，疲惫感就像光着身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北极里徒步行走，但他依旧想保留这仅剩的清醒，直到见到那个家伙把这个世上他唯一心疼的人带到自己面前，好好跟她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怪他。 毁掉了布局了十几年的计划，害得自己落到了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这些可能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从他躺在这张病床后开始，就看的比什么都开了。 他感觉很有乐趣。 从接受“蛇吻测试”的那一年开始，他就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永远不可能回头的歧路。 所以他犯法，杀人，无限度的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些其实都算得上是另一个人格。 能够遇见叶一诺这样的对手，他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站在正义对立面的坏蛋，这种打心底里的胜负欲，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有血有肉的在活着，而不是盲目又无知地听从上边发出的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他并不后悔。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给那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那个人可以，他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放下心中的高傲，跟他坦白了一切。 “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走进门的医生戴着口罩，与前几次女声口音明显不同。 病床上的颜刚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见不到她了。” “……” “阎家的人想让你死，没人能保得住，你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她也会跟着一起死，你能够寄托的唯一希望，都在那个人身上。” “我相信他。” “相信？这两个字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你来，干什么？” “替一个人带一句话而已，如果你想保住她的性命，总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换。” “我能给你什么？我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了。” “你能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但我只要一样。” “什么？” “憎恨是一切动力的来源，如果你不这么做，他一定保不住她的性命。” 说完这句话，这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医护室。 房间里渐渐恢复了寂静，两人谈论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这是与前几次医生来巡查时，同样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颜刚轻轻闭上了浑浊的眼眸，什么也没说。 …… …… …… 南明镇一共有三个大姓，分别是庞，韦，潭，这三个大姓的祖上，基本上都是最先一批移民过来的人，所以渐渐壮大下去之后，还留在镇子里的三大姓后代，索性就提出了建祠堂的要求。祠堂在过去被称为“家庙”，多是族人祭祖或者先贤的场所，当然，除了用来供奉之外祖先，还具有多种用处。 它也是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甚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也算是封建时代的道德法庭。 对于一些越有权势和财势的家族，祠堂往往越讲究气派，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这几乎是光宗耀祖的象征。 祠堂，多数都有堂号。堂号，由族人或外姓书法高手所书，制成金字匾，高挂于正厅；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讲究的还配有联对。 如果是皇帝御封，可制直笃牌匾。祠堂内的匾额之规格和数量，都是族人显耀的资本。有的祠堂，前置有旗杆石，表明族人得过功名。一般来说，祠堂一姓一祠，旧时族规甚严，别说是外姓，就是族内妇女或未成年儿童，平时也不许擅自入内，否则要受重罚。 这些繁琐的规矩，实际上随着老一辈的人逐渐离去，新一辈的80、90后大多都懒得去遵循了。但南明镇的祠堂不同，镇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富贵人家，就算有，也都早早背井离乡，恐怕连自己祖上的坟埋在哪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索性这三大姓的长辈们一商量，就联合起来，共同出资，修建了唯一一个大祠堂，将三大姓的后代全部囊括到了一起。 这算是无奈之举，南明镇在未被正府建设前，本就过着食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如果不是扶贫办找到这块地方，否则他们还真的算是青榆市里为数不多的重点贫困区域了。 “三家用一个大祠堂，虽说从伦理上说不过去，但是这好歹也让镇子里的老人们觉得有了面子，面子是每个年龄段都逃不过的工程。”马厉勤带着几人从那看起来比绝大多数建筑都要恢弘的祠堂走过，兴许是话匣子打开了，便多扯了几句，“但是我估计再过个七八年，这个祠堂就存不了了。” “为什么？” 叶一诺好奇回了一句，算作礼貌。 “南明镇经济不景气，一个明显的行政划分都没有完善，青榆市这几年的发展有多么迅速，你们这些住在市里的人肯定比我清楚。”马厉勤眯了眯眼，用一种老干部特有的眼神道，“到时候啊，上头说要把这个地方拆了，那就得拆了，老这么留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不是好事？马村长怎么一副愁容？”叶一诺道。 “咱们镇子里一共有68家贫困户，他们要么没人赡养，要么就是缺手缺脚，要么就是文盲，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能叫好？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的。”马厉勤叹了口气，说道，“老一辈的人在意的无非就是个吃饱穿暖，但是这种把穷当做理所当然刻在骨子里的想法，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不愿意改正，正府就来帮他们改正。” 章节目录 第386章 吊尸 老宅位于祠堂的东北方，以左右为界，风格大多数都跟大家去旅游的古镇里所见到的建筑无异，一家贴着一家，门前各是青色砖块堆积起来的门槛，屋檐下挂着已经褪色了的春联，看上去古朴又宁静，比起市中心的繁华，称得上天差地别。 马厉勤一间一间略过，最后停在了一间挤在其他老宅深处的院落前，门前长满了蛛网青苔，两道缝隙颇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链条锁，灰尘厚重的就像夯实了的泥土，紧紧贴在门沿上。 “就是这里了。” 马厉勤走上前去，拍了拍锁链上的灰尘，说道，“庞家的四叔公说，这个宅子至少有四五十年没人来了，他们年纪大了，也记不清楚有没有人在里头住过，但既然有锁，就不难猜出是有主人的。地契上写的具体位置就在这里。” 望着头顶那摇摇欲坠的瓦片，叶一诺走上前，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喃喃问道：“马村长，我能把锁弄开进去吗？” “当然，虽说地契不管用，但这老宅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的长辈曾经在这里住过，那我们好歹也算是同乡人了，不用这么客气。”马厉勤微微点头，说道，“需不需要我叫人拿开锁工具过来？” “不用了。”叶一诺伸出手，将那条生了锈的锁链狠狠一拽。 咔—— 直接崩断了去。 嘎吱。 他推开了门。 头顶散落而下大面积的灰尘，好在几人眼疾手快，迅速跨步躲了过去。 院内有一座早就干了的天井，顽固的野草遍布在四周，转眼望去，并不算宽阔的房梁下便是敞开的堂屋，四周土墙，石头都已经有点发黑，斑斑驳驳像是在诉说着年代的久远，房门有的已经没有了，有的则被白蚁腐蚀的不成样子。 “咳咳……” 叶凌不自觉咳嗽了几声，皱起了美眉，说道，“这味道……好难闻。” “味道？” 叶一诺用力吸了一口气，呛鼻的灰尘顺着进入鼻腔，但很快他便惊恐失色。 “这是……腐肉味！？” “腐肉味？” 众人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 叶一诺循着气味，越过天井，朝着眼前的堂屋冲了进去。 里头的布局极其简便，除了一张肉眼可见的八仙桌摆放在一边，就只剩下一些被砸烂了的凳子椅子，白瓷碗之类的东西。 而在那桌子上，摆放着一双交叉在一起的筷子，以及一叠已经脏黑到了极点的盘子，上头摆放着几根被人啃食过的碎骨头。 “这不是还有人在这里吃过饭吗？怎么叫四五十年没人来过了？” 张子伦低着身子瞧了几眼，啧声道，“瞧这痕迹，少说也才放了几个月？” 马厉勤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他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听来的信息。 “有人从外头翻进来过。”叶一诺一口咬定道，“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墙壁，青苔的分布并不均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蹲着身子，在那坑坑洼洼不算平整的地面上敲击了起来，神色愈加阴沉了起来。 “这下面，埋着东西。” “又埋着东西？” 张子伦有些傻眼，“感情咱们几个是来寻宝来了？” 叶凌道：“你刚才所说的腐肉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叶一诺转过头，环视了四周一圈，下意识的把头抬起，望向支撑着这整个院落的房梁上—— 那儿有一张只剩下半面脸的苍白脸庞，正瞪大血红的眼眸，整个脖子都被一根麻绳死死吊在了房梁上，四肢上的衣物破烂的不成样子，几乎有一半的血肉像是被某些东西啃噬过一样，骨架果露在外，渗人到了极点。 下一刻，其他几人的视线也随他望去。 不出意外，叶凌发出了惊恐到了极点的尖叫声。 马厉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瘫软，指着头上那具尸体，颤抖着下巴说不出话。 赵明昊和张子伦还算淡定，但也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堂屋的门槛外。 叶一诺虽说心中也被吓了一大跳，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了许天峰，让他尽快从市局派人到现场来处理麻烦。 张子伦嘴里骂了一句“操蛋”，说道：“见鬼了，今天真是见鬼了，早知道就多带点符来了，太他吗晦气了。” 叶一诺对此见怪不怪，曾为了写出《赎罪》里的上百种奇形怪状的死法，他专门找过分尸现场的图片，盯着上面的每一寸细节，将其转化为文字，这种身临其境的场面对于他来说，早已在脑海里演练了几千遍，习以为常了。 将旁边的八仙桌搬到脚下，叶一诺又提起身子，站到了上头，但无奈房梁不低，麻绳又短，他伸出手又只能勉强够住那具尸体的腰部，想把他弄下来，并不简单。 “马村长——”他看向满脸青紫的马厉勤，说道，“帮我找一架梯子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马厉勤用力咽了口口水，尽管已经四十多岁，但对于这种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的惊悚场面依旧无法应对，众人只看着他颤抖着双腿两步作一步，十分艰难的走出了院落。 待他走后，叶一诺这才转过身，往院落里的其他房间走去。 “凌妹子，胆儿这么小，怎么脸都给吓白了？”张子伦见叶凌夹着双腿缓缓移出了身子，忍不住打趣，“咋地，要不要从我这买几张符，保你平安，神鬼都不怕。” “去死！”叶凌美眸狠狠刮了他一眼，又迟疑了几秒，嘴唇轻颤道，“管不管用啊？多少钱？” 张子伦一愣，随后大笑了几声，顺手从道袍里刷刷拿出了几张黄符递给了叶凌，笑道：“不要钱，拿着，真不要钱。” 叶凌小心翼翼接过黄符，不敢去看房梁上吊着的那具尸体，又问了一遍：“管……管用吗？” “你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张子伦故作神秘，板着脸道：“知道啥是三清天尊不？一看你就不经常去道观，回头你跟我回无念观，我带你见见世面，给你看看手相，摸摸骨，顺便请个大仙上你身，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道法。” “我才不去，我哥说道观里的都是老神棍，我干嘛要去。”叶凌缩在堂屋门外，眼神盯着叶一诺不停在几个房间里面穿梭，说道，“这世上要真有神仙，肯定不是子伦哥你这种老色鬼。” “你说啥？”张子伦一瞪眼，说道，“凌妹子，你可别污蔑我！” 叶凌：“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给人摸骨，你就是老色鬼。” 张子伦：“我不是！” 叶凌：“你就是！” 张子伦：“哇呀呀！你把符还给老道！” 叶凌连连摇头：“不还。” 张子伦：“白眼狼！给钱！” 叶凌还是摇头：“不给。” 张子伦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红发女人计较。 叶一诺灰尘仆仆从侧屋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沉声道：“昊子，帮个忙。” 赵明昊面露疑问。 “跳下去。” 叶一诺指着那院中爬满了青苔的水井口。 “疯了？”张子伦道，“这玩意儿最少八米深，跳下去不是找死？” 叶一诺平静道：“刚才我把整个宅子都转了一遍，没有多余的进出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批药应该就在这座宅子的下面了。” 话音刚落，赵明昊就脱掉了上衣，将双手套起，增加了几分摩擦力，走到了井口。 深不见底的黑暗，像一只长大巨口的野兽，等候着猎物的道来。 章节目录 第387章 凋谢 马厉勤搬来梯子，又在叶一诺的要求下弄了一条电工用的10米长的麻绳，以及一个手电筒，绑在了赵明昊身上，让他借助摩擦力，顺着井口跳了下去。 “村子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水务局给抽成死井，改成水管供水了，但不排除底下还有雨水的情况。”马厉勤手腕发颤，那黑洞洞的井口，说道，“这底下，可能藏东西吗？” 叶一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赵明昊的回应。过了大概五六分钟，井口便传来了一阵用力的撕扯，将尚有余出几米的麻绳扯到了尾。 “昊子，什么情况？” 叶一诺低头大吼了一声，在那空洞的井口里悠悠回荡。 “底下有暗道，但是有水，不好潜下去！” 赵明昊回了一句，听起来有些吃力。 “村子里有一条抽水泵，我去叫人弄过来。” 马厉勤赶忙跑出了院子，回来时带了四五个村委里办事的年轻后生，将抽水泵的管子丢进了井口，硬生生抽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赵明昊才大声提醒水干了。 又等了一阵后，吊在井口的麻绳像是被底下的人主动解开了一样，如一根晃荡的藤蔓，不再紧绷。 “啥情况？出事了？” 张子伦大眼瞪小眼。 “我下去看看。” 叶一诺将麻绳绑在自己身上，也不顾马厉勤好心阻拦，二话不说缓慢落入了黑洞洞的井口中。 除却湿冷的井壁上有着难以用脚蹬住的青苔水渍外，叶一诺途中并未遇见什么麻烦，直到按照心中的距离降落到了一定程度后，他按在黑暗之下尤为出色的视力，就清晰见到井壁之上有个正方形的通道，能够明显看出是被人凿出来的预留痕迹，坑坑洼洼的及不平整。 叶一诺想了想，也解开了身上的麻绳，屈下身子朝着洞口里小心翼翼攀爬了进去，期间数次扯到手臂上的枪伤，也只能额头冒出冷汗咬牙挺过。 横着爬了大概有十米左右后，他便看到了一个生锈了的铁梯子固定在墙壁上，下方就是出口，而失去了动静的赵明昊，此时正站在里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什么。 叶一诺顺着梯子跳了下去，这才望清了这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为“地下仓库”的暗道，大概有十六个平米左右的容量，从头顶的位置来预估的话，差不多就是堂屋的地底了。 “这些就是药了。” 赵明昊察觉到身后动静，微微偏过头，用手指向那一层层堆在墙壁角落里的药丸，每一颗都用中指长度的透明瓶子单独装着，看得出来没有任何损坏。 叶一诺这些天紧绷着的心，像是巨石终于落地，长吐出了一口气，大部分的阴郁都烟消云散。 他转过头，顺着赵明昊的目光望向了另外一个角落里堆着的东西。 那是一副瓮棺。 叶一诺呼吸短暂停滞了几秒。 在这种密封的空间里面看见棺材，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这是成人瓮棺。”赵明昊喃喃道，“你看它的高度，比我们在废田里挖出来的要大上一圈。” “为什么这地方要摆一副瓮棺？” 叶一诺皱眉，联想到那5秒的视频，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处，那儿有着一个已经破损了的监控摄像头，他费力伸手将其扯了下来，把玩了几下，将里头内置的SD卡拿了出来，确定完好无损后，拿出之前在岸边跳下水时提前交给了叶凌的手机，装载了SD卡。 赵明昊问道：“成人瓮棺不比小孩的瓮棺，想把一个发育完整的正常人塞进这东西，应该比想象中难度要大很多吧？” “当然了，瓮棺这东西其实在早期本来就不是给成人设计的，而是给那些还未学会走路就夭折了的幼年孩童。”叶一诺解释了一句，用手指向静静立在角落里的瓮棺，道，“你看，这个瓮棺的器盖呈半球形，口沿外壁安有五个倒勾状的“泥钮”，上下对称，应该是将成人死者的骨骼拆开，再装入后，从上面扣上盖子，外面再用绳索勾住“泥钮”捆缚在一起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个成人尸体想塞进去，只能把胳膊和腿都给卸了？”赵明昊一脸正经问道。 叶一诺不禁笑了笑，说道：“昊子，别老板着个死脸嘛，你看你，讲起笑话来，还蛮有意思的。” 他打开读取后的SD卡文件夹，发现里面只有一段视频，且只有十几秒，很明显原本应有的监控录像文件已经被人删除了。 “删除了还不把这玩意儿带走，是故意留下来给后来人看的？” 叶一诺眯起了眼，当着赵明昊的面点开了视频。 摄像头的角度正好对准了瓮棺所在的方向，但与现在不同的时，视频里的翁棺棺盖是开着的，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一般。 不一会儿，镜头前就出现了一个匍匐在地上的男子，他满头及腰长发，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面貌，骨瘦如柴的四肢看上去就跟干枯了的树根没什么两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力气直立行走，反而是缓慢又麻木的朝着这个开着盖子的瓮棺爬了过去。 接着，令叶一诺和赵明昊同时感到一阵悚寒的一幕出现了。 这名男子竟是强行弯曲了自己的骨头，一点一点蜷缩在一起，钻进了将近一米多高的瓮棺里头，并伸出干枯的手扣上了盖子。 视频结束。 空气霎时间凝固。 “他妈的，邪门了。” 从不爱爆粗口的叶一诺，也在此时忍不住谩骂了一句。 “死的，还是活的？” “怎么可能活着？真要还活着，咱俩现在就得请子伦下来斗僵尸了。” 叶一诺关上了手机，转头看向那将近一百多瓶的药丸，喃喃道，“这地方，应该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动过手脚？” 赵明昊不解。 “保险盒子里的地契，只有5秒视频的U盘，房梁上吊着的尸体……”叶一诺道，“还有死去的丁金鹏，一直知晓我们行踪的那些蛇吻尸残党，这一连串的事件加起来或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关联，但仔细想想，恐怕……” “有人故意想引导我来这里。” “谁？颜刚？” 叶一诺微微摇头，说道：“不是他，但我敢肯定跟蛇吻尸的人有关联。” “邢无生？” “多半有可能，但我猜不到动机。”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去猜想这些，而是道，“先离开这里吧，咱们拿到药，是时候去把阿苒赎出来了。”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赵明昊少有的反驳了他的想法，“即便那个女孩是颜刚的亲妹妹，你也没有保护她的必要，拿着药，救了‘黑场’里的残党，然后掌控整个青榆市，不比什么都好？” “昊子，跟你讲大道理就像跟乞丐讲温饱之上的享受，咱俩不在一个频道上。”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阿苒救不救是一回事，药我肯不肯交出去又是一回事，一条人命和一百条人命，我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你哪还有底牌？”赵明昊问道，“没底牌，就是死，搭上自己的命，还要拉着一百多个人给你陪葬？” “你觉得以我的性子，会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叶一诺拿起手机，将这些堆在角落里的药物全部拍了下来，又攀爬到通道口，对着井口喊了几声，让马厉勤派几个帮手下来把药运出去。 “这瓮棺，怎么处理？” 章节目录 第388章 憎恨 “打开看看。” 赵明昊面无表情说了四个字。 叶一诺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算了，死者为大。” “你不好奇吗？一个活人，自己爬进瓮棺里，把自己闷死了。”赵明昊弯起嘴角讥讽一笑，说道，“像这种自己找死的做法，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融化成一滩脓水了。” “那就更没有什么看头了。” 很快，马厉勤派人下来依次将那一瓶瓶的药物通过吊篮子运出了井口。 叶一诺盯着瓮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理会，由它继续放在这里生灰。 实际上，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不难猜测的出来，引导他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想让他得到，或者知道点什么。 任何人做事都会有一个动机，这个动机的存在方式可能会超越现实所能承受的范围，但一定是有根据的。 到目前为止，叶一诺始终都没有找到这个动机里的根据，他不想再给自己徒增一些想不清楚的麻烦了，那可能会拖垮自己。 好比五年前的那场阴谋开始，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有了女朋友的扑街作者而已，谁能够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灾难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脱离头顶那只巨手的掌控，然后解开那些迷惑，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攀爬出井口，警察也随之赶来。 本应该在市局接受批评和处分以及处理舆@论的许天峰听闻已经找到了续命药，也开车跟了过来。 “马村长，这座老宅就麻烦您暂时托人看着了。”叶一诺对身旁见到警察道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的马厉勤，说道，“我会定期给你一笔钱，就当做劳务费了。虽说地契上写着我的名字，但地皮属于国家，但这个老宅可能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联。” “使不得使不得。”马厉勤连连摇头，说道，“我那儿子的性命还是你跟这位大兄弟救回来的，我要是再向你们要钱，就说不过去了。再说，这院子里发现了这具尸体，不就变成案发现场了？短时间内肯定会拉起警戒线，没什么人敢随意进出的，村里胆儿肥的年轻们早都出去做事去了。” “这倒也是。”叶一诺没再推辞，对正好走进院子里的许天峰招了招手。 一番交涉之后，许天峰了解到现场的情况，让法医和刑警戴上手套开始在老宅里取证，无关人等也都被赶了出去。 “这东西怎么弄出去？” 许天峰叼着一根烟，望着那大概有一米多高的药瓶子，眯起眼问道。 叶一诺没有着急回应，而是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那个曾告知他用药来换取阿苒性命的陌生号码。 “得让他们来联系我。” “那我派几个便衣跟着你。” 许天峰好心道。 “放心吧，我不会傻到一次性把所有药都交出去的。”叶一诺沉思了几秒，说道，“许队，你搞俩五菱过来，把剩下的一半药带回去，就扔在市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没把阿苒换回来，你就把药按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地址散出去。”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许天峰道，“药我替你保管着，你自己回来处理，别想老子替你收拾烂摊子。” 话音刚落，短信提示音响起。 叶一诺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猛地皱起，接着双肩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许天峰和叶凌、张子伦几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良久。 叶一诺才叹了口气，说道：“把药带回去吧，阿苒……死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 短信里，是一张照片。 阿苒倒在了血泊中，整张脸都被淤青布满了去。 “死了？就这么死了？” 张子伦有些不敢置信。 “那女孩才多大？十七？十八？” “再过他妈一年就成年了！就这么死了？” 许天峰踩灭了烟头，眸子里爆发一股戾气，他道：“药都还没拿到手，就急着撕票，为什么？凭什么？” 叶一诺沉默良久，什么也没说，走到爬满了青苔的门槛上，坐了下去。 叶凌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那透露着无力感的背影，走到他身旁一同坐下，并且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小声道：“我哥经常跟我说，比起杀人越货的手段，你比鹫爷差了一百倍，但比起聪明，鹫爷差了你一万倍，因为越聪明的人，就越能正视溃败后的挫折，不会摔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鹫爷就是这样的人，老婆孩子死了，他就按捺不住出手报仇，结果把自己也搭上去了，这就是被不利因素所主导后的特殊情况，我们无法控制每一件事，也无法让每一件事都如自己所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你说对么？” 叶一诺依旧没有言语。 如果再快一点找到药，是不是阿苒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带她来青榆市，不让她跟警方接触，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如果…… 太多如果了。 这种无法将一切进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就好比失去了对生命的控制权一样。 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吗？ 意义和结果，到底哪个先，哪个后？ 死一条命，换一百条命，在其他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也是一个大英雄应该去做的选择。 但叶一诺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这个英雄。 一条命要救，一百条命也要救，为什么不能一起救呢？ “走吧。” 叶一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众人对视了一眼，跟上了步伐。 许天峰离开前让手下弄来了一辆面包车，将所有药物搬了上去。 老宅被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而那些留在废田里的瓮棺，也在同一时间，被叶凌的手下们挖了出来。 …… 离开南明镇，叶一诺没有着急带着这些续命药去黑场，而是要求许天峰开车将自己送往了市看守所。 医护室里。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进去，对着那个躺在床上，仅仅过了不到几个小时，就又苍老了好几倍的枯瘦身影，只平静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食言了，阿苒……死了。” 病床上的老人浑身一抽，颤颤巍巍伸出干瘦的手，将贴在自己身上的呼吸管拔掉，摘下了氧气面罩，缓缓走下了床，朝着距离不过五步之遥的叶一诺走了过去。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年仅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所有的牙齿都脱落了。 他说不出话了。 但那双浑浊到了极点的眼眸里，却满是怨恨。 叶一诺没有躲避，更没有退步，而是静静望着颜刚强撑着干枯的瘦骨走了四步，在第五步时，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扑通。 “你说，我听。” 叶一诺蹲下身子，扶住了他。 那张几乎皱成了一块稀烂面皮的脸庞蠕动了起来，抿起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眸里的怨恨不断加重，不断加重…… 到最后，那股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怨恨仿佛化为了实质般，将叶一诺整个身子包裹在内，窒息感油然而生。 老人双手蓦地爆发出一股力气，扯住了叶一诺的肩膀，用尽本应该再苟延残喘一天时间的余力，凑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去死吧，你个废物。” 噗。 随后，他瞪大因怨恨而爆出血丝的瞳孔，呕出了一大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死了。 死不瞑目。 叶一诺低下头，任由浑浊不清的血液浸染了自己的鞋子，面无表情将那半垂在地上，死死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掰开了去。 章节目录 第389章 汇报 “尸体我们警方会处理好，你放心吧。” 许天峰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叶一诺。 医护室里所发生的一切，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见到。 颜刚没有因死刑而死，反而因身体机能老化而死，这个足以让媒体出现轩然大波的消息，也并未透露出去。 叶一诺点头道谢，端着杯子里的水停顿了两秒，说道：“安局那边对我的疑心，应该已经淡了不少吧？” 许天峰摇摇头，说道：“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叶一诺问道：“冰凝和鞠老师那边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 许天峰：“听老安说他们被带到首都去了，具体是干什么不太清楚，似乎有级别限制。不过内部档案里，他们的编制已经被剔除了。” 叶一诺轻声道：“今天晚上，我就把药散出去。” 许天峰伸了个懒腰，骂道：“总算能他妈睡个好觉了。” 叶一诺：“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我会想办法通过高胜给的药方研制出解药。” 许天峰欲言又止：“真不要我帮忙？ 叶一诺想了想：“帮忙，肯定是要的。但我毕竟不是内部系统的人，也不能总去命令一个市局刑侦队队长替自己做事不是？” 许天峰笑骂道：“你小子，少他妈说这种客套话，老子还指望着你晋升呢。” 叶一诺苦笑道：“我也就是个写小说的，怎么帮你晋升？” 许天峰叹道：“叶武跟叶凌在青榆市地下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得让他们把动静搞小一点，这份安稳得来不易，我可不想干掉了蛇吻尸，再去干他们。” 叶一诺点头道：“犯法的事，我不会让他们去做，但那些小弟，总得谋生。我不是什么大圣人，也没劝他们行善的想法，但我也知道底线以外的东西不能碰，你可以放心。” 许天峰道：“老安那家伙私下老叫我盯着你，我现在反倒觉得跟你这种聪明人带着心机说话，实在是不妥。” 叶一诺道：“兄弟称不上，但咱俩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这些细枝末节放在表面就好。” 说完，他站起身，将杯子放在桌上，从市局离去。 赵明昊正好开着车停在了门口。 “子伦呢？” “回无念观了，叶凌叶武也在那边，让我过来接你。” 叶一诺大概知道他们的目的，点头坐上了车。 经过这段时间的闭观，无念山上的香客也少了许多，倒是无念观墙壁上的牛皮鲜广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旧的替换成了新的，密密麻麻挤成一片，甚至连道观的门把手上，都贴了两张疏通下水道的广告。 张子伦对此倒是看的开怀，压根没把那个跟他算是结了仇的牛皮鲜老板放在眼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当道士的哪个不是心胸可容纳大海百川。只要保持这样的念头，天底下就没什么事放不下了。 进了道观后，叶一诺便见到张子伦拿着扫帚骂骂咧咧打扫着灰尘，似乎还跳脚追着几只不长眼的老鼠蟑螂，压根没时间招呼他们。 虽说无念山比起南云市的山脉要小上很多，但也难免滋生蟑螂毒虫，几天不清理清理，自然就泛滥成灾了。 “老大。” 见叶一诺与赵明昊走近，坐在椅子上的叶武站起身子打了个招呼。 数天不见，他那穿着背心的身子上，多了几条肉眼可见的刀疤。 “怎么搞的？” 叶一诺好奇问了一句，但心中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叶凌从主观里拿出了两张椅子，递给了二人。 “清场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叶武狞笑了一声，比起第一次在吉安市满身浮躁，现在的他似乎多了点沉稳，“我已经按照你提供的信息和要求，把那些跟颜氏集团挂钩的产业，都给干了，以及那些在酒吧里头卖嗨货的，基本上都已经杜绝。这身伤，就是代价。” “这么快？”叶一诺有些难以置信。 “树倒猢狲散，不是你教我的道理？”叶武嘿嘿道，“外行看表面，内行看门道，谁手段硬，谁就有话语权，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理儿，多亏鹫爷进去前把那群弟兄托付给了我，不然今天来见你，十有八九得缺胳膊少腿了。” 他停顿了一下，“算是大势所趋吧，颜氏集团一倒台，那些地头蛇就没了保护伞，又怕自己的场子生意被人抢走，谁也不服谁，我看准了这个机会，用了点手段，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了一阵，等他们元气大伤就趁虚而入，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 “照这么下去，你这个吉安市来的过江龙，马上就要变成青榆市的地头蛇了啊。”叶一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叶武叼着烟笑了笑，说道：“你是老大，谁也改变不了。” “我没鹫爷那个福气。”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让我破案写小说在行，让我去打打杀杀，实在是精力不够。” “咱们这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以后的路，你不一样，鹫爷说你的路长着呢。”叶武感叹道，“反过来不也一样？你让老子去跟那些警察打交道，去玩谁是凶手的游戏，估摸着脑袋都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你让我跟流氓地痞干架，老子能打的他找不着北！” 听到这话，叶凌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 “鹫爷进去之前就没有再跟你透露过什么？”叶一诺不甘问道，“上次我去调查晴子一死是，就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苗头，你之前跟我说他有靠山，怎么这回……” 叶武眯着眼又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啪。啪响了几声，说道：“他没说过，但我多少知道一点，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有大人物想让他进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像那些无法摆在台面上的门道，我见的多了，鹫爷老婆孩子一死，他就无牵无挂了，做事肯定会比以前更加放开手脚，这可是大好的机会，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不能卸磨杀驴，但他偏偏就进去了，你说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改朝换代了。” 叶一诺微微点头，没有在这个涉及到正治的问题上深究，望向叶凌道：“那些瓮棺？” 后者捋了捋红发，说道：“运到仓库里之后就打开了，里面都是一些死人的骷髅骨头。” 叶一诺摸着下巴，突然问道：“都是成人的？” 叶凌摇头：“不清楚，都泡在黑泥里。” 叶一诺点头道：“我回头给你们的账上打一笔钱，你找几个懂面部骨骼复原的专家，把他们的样貌还原，然后发到我邮箱里，多的钱就拿给弟兄们买点补品了。” 叶凌盈盈一笑：“好。” 叶一诺转头看向叶武：“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叶武迟疑了两秒，说道：“听我妹说，你已经搞到药了，打算今晚就散下去？” 叶一诺平静点头。 “以前我刚出来混那会儿，信了很多不该信的人。”叶武道，“鹫爷收留我的时候就教了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始终是比白眼狼要少的，而且少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完全不成正比。” 叶一诺笑问道：“你是担心那些家伙拿了药之后，对我动手，还是担心他们有恃无恐，再把青榆市弄的一团糟？” 章节目录 第390章 落幕 “都有。”叶武叹了口气，凝望着手里手里的烟头，“现在的青榆市其实已经有大部分的地下生意在我手里，但根基不稳，而且前段时间也因为一些整顿元气大伤，好不容易挺过来了，你救下那群人，万一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很难应对，这是其一。” “其二，也是我今天让叶凌带我亲自来找你的原因，山底下有三十个弟兄，我让他们陪你一起去，身上都带了家伙事儿，起码能保你或者出来。”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我心里头都有数，你让弟兄们散了吧，我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抢地盘的，用不着这么紧张。” 叶武正想劝阻，张子伦便手持扫把从一旁走来，骂骂咧咧的踩死一只蟑螂，说道：“叶武啊叶武，你那些弟兄都是什么货色？哪个不是地痞流氓，打起架来不是靠着人数优势获胜？三十个人能干个屁，你叫一百多个人来，我这徒弟不就认了？” “一百多个？”叶武显得有些窘迫，说道，“这一时间叫不来这么多人啊，弟兄们都在看场子，抽不开身。” “别听他胡说，。”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让弟兄们回去吧，我带着昊子去就行了。” 叶武看了赵明昊一眼，见叶一诺坚决，也就没有继续劝说的想法，点头道：“我知道这种事警察那边肯定不适合出面，但凡有什么麻烦，一个电话，我就让所有弟兄们赶过去，鹫爷当初让我们来找你我也不知道用意是什么，但他当年救过我，他说要我跟你，我就跟你，他说要保你不死，我断胳膊断腿都要让你好好活着。” “谢了。”叶一诺面露感激。 “还有，那个姑娘的尸体……”叶武停顿了两秒，低声叹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叶一诺神情一滞，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之后，几人在无念观吃了一顿便饭，清一色的素菜斋品，用张子伦的话来说，这叫“清心寡欲餐”，吃了之后心里头就能没有杂念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绝对事半功倍。 如果不是这家伙吃到一半忍不住点了份油腻无比的卤猪蹄外卖，这句话兴许还能在叶武几人的耳朵里起点作用。 …… 离开无念观后，叶一诺和赵明昊驾驶着一辆装载着所有续命药的五菱面包车，来到了黑场。 这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空气中漂浮着垃圾场制造出来的颗粒物，烟囱里钻出的黑烟不论早晚，都在肆无忌惮的排放着。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足够隐蔽了。 昏暗的地下走廊里，尸体腐烂后的腥臭裹挟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将那一百多瓶药物依次搬到黑场入口，叶一诺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斜靠在墙壁上，转过头凝望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 叶一诺不解问了一句。 后者没有说话，主动给他拉开了那扇黑漆漆的铁门。 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进去吧，都等着你呢。” 林虎为自己点燃一根烟，不再言语。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 就像是难民窟里惶惶终生，混吃等死的乞丐，对周遭一切已然绝望到了极点。 蚊蝇在空中乱飞，试图从那数百具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们身上找点乐子。 叶一诺摸索着黑暗的墙壁，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打开了灯泡开关。 啪嗒—— 光线逐渐照亮了黑场里的每个人。 他们惊慌地捂住眼睛，有的甚至发出了如指甲划墙般的尖锐叫声。 他们望向了叶一诺，望向了这个当初站在他们面前说要救他们一名的家伙。 嘎吱—— 张东绍推门走了出来。 他整张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四肢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蛇皮一样，走起路来双腿颤抖。 “你来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话。 叶一诺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对所有人道：“药，我带回来了。” 短暂的寂静。 接着，场内所有倒在地上的身躯，都在同一时间爬了起来，朝着叶一诺身后蜂拥而去。 当死寂的生命重新鲜活振作起来时，那副场景就好像冬天里悬挂在树干上的一尾彩虹。 叶一诺从口袋里单独拿出一个透明瓶子，递给了张东绍，轻声道：“你的。” 后者颤颤巍巍伸出手，将那颗药丸拿出，丢进嘴里，几乎用全身的力气，用力嚼烂了去。 嘎嘣。 嘎嘣。 …… 黑场里尽是嗑药声。 叶一诺和赵明昊站在正中央，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这些人挺起了伛偻的脊背，直起了垂落的双臂，丢掉了死气沉沉的绝望…… 十多分钟后。 “好了！真的好了！” “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 “这是真的药，他没有骗我们！” “……” 数百人面面相觑，惊喜交加。 叶一诺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药瓶，正准备走回走廊，却见到林虎抱着那个满脸苍白，面无血色的男孩走了过来。 “接着。” 他把药抛给了他。 男孩叫虹擎宇，是虹姐的儿子。 至此，所有药物，散尽一空。 张东绍眼含泪光，重重朝着叶一诺鞠了一躬。 “谢谢。”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有样学样。 “谢谢。” “谢谢。” “谢谢……” 给予将死之人活下去的希望并不伟大。 伟大的是，把这个希望变成实质性的物品摆在他们面前。 叶一诺神色平静地望着这些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感谢而倍感荣耀。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见死必救的活菩萨。 更不觉得自己有必须背负上这些人命的理由。 他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 “颜氏集团已经倒台，颜刚也死在了监狱里。” “青榆市再也不会有蛇吻尸这个组织的存在了。” “能束缚住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为期一年的续命药而已。” “这一年时间里，我会尽量想办法研制出解药。” “如果你们想要，我只有一个条件，永远不要再犯法。” “我知道你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不会逼着你们去自首。” “但你们得明白，一辈子都躲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生存，是不可能被这个社会所接纳的。”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明天我就会通知警察把这个地方给端了，你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离开。” “至于以后想去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天底下到处都是工作，哪怕是去工地搬砖，想养活自己也容易至极。” “散了吧。” 叶一诺没有再犹豫，转身便要离去。 但这时，那些刚刚从阎王爷手里头逃出来的蛇吻尸残党们，却纷纷涌在了一起，挡住了出口。 赵明昊眯起眼，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叶一诺身前，目光冷漠地盯着这些人，从口袋里“刷”地一声掏出了一把闪着光亮的锋锐匕首。 “叶一诺，你给了我一条命，以后我跟你。”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接着—— 所有人都往前靠了一步。 “我也是。” “我也跟你。” “我们都跟你。” 张东绍艰难走到叶一诺身旁，笑道：“算我一个。” 后者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蛇吻尸残党，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微微弯起嘴角—— “好。” 从这一天开始，叶一诺掌控了整个青榆市的蛇吻尸残党，与颜氏集团的对峙也正式落幕。 章节目录 第391章 活着 客厅。 叶凌钻进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儿，方才端出了两份煎了七分熟的牛排，以及自制的绿茶，摆在了餐桌上。 叶一诺拿起温热的绿茶抿了一口，对这个特意跑到自己家里做饭的红发女子微微一笑，道，“谢了，味道很正。” “冰箱里那些瓶装的都过期了，我替你扔了，顺便放了一大袋上好的绿茶茶叶以及蜂蜜和奶昔在储物柜里，你想喝了就自个泡一点。”叶凌递上刀叉，说道，“还有牛排，我会让我哥每个星期都派人送过来，老是吃那些新鲜的也不好，听见没？” 叶一诺尝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牛肉，竖起拇指：“手艺，很棒。” “那可不，专门跟星级厨师学的。”叶凌傲娇轻哼一声，用围裙擦了擦手指，说道，“你们聊，我去房间里看看那孩子。” 说完，她拾起先前在超市里买来的玩具，走进了卧室。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林虎想抽烟，但叶一诺把他放在桌上的烟盒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用手指了指牛排。 后者撇了撇嘴，自顾自拿起刀叉，细细品尝了起来。 “我会在短时间内，安排所有的蛇吻尸残党迅速融入青榆市的各大区域，并且与叶武进行合作，铺开整个蛛网，然后把那些残留在青榆市里的牛皮糖，彻底根除。”叶一诺平静道，“虽说颜氏集团在明面上的势力基本已经被叶武取代了，但依旧有一些类似线报人员的存在隐藏，我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这些人，全部都要赶走，我要一个清净的青榆市，你最好不要插手。” “你手段这么硬，就不怕剩下的三大分支联合起来对你动手？可别忘了，那个负责牵头的算命先生，到现在还没有露过面。”林虎干脆扔掉了刀叉，伸手撕扯牛排，说道，“你还是太着急了。” “着急？”叶一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寒芒，“我为什么不着急？我要的就是把他们逼出来。” “那个女孩的性命对你来说真就这么重要？”林虎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原本可以慢慢收拢这些家伙的人心，帮助他们在这个社会里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然后通过高胜给你的药方继续研制续命药，以此来掌控他们的性命，像颜刚那样，让他们为你办事，这样一来，你就算是彻彻底底从蛇吻尸的身体上咬掉了一块肉，将来青榆市也会真真正正成为你的大本营，有何不好？” “我从始至终都不想控制他们的性命，你别搞反了。”叶一诺淡淡道，“我会让叶武给他们安排工作，也会尽量帮他们洗干净过去留在蛇吻尸里的记号，我不需要他们成为我的奴役，愿意替我做事的，那我就给他一口饭，不愿意替我做事的，那我好生送他一条路，两种选择，随他们考虑。” “呸，你以为你是观世音菩萨，仁慈众生啦？”林虎耻笑一声，伸手将牛排里唯一的一根骨头从嘴里拿出，随意在身上擦掉了油渍，说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当领导？”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说道：“颜刚死前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他求我保住那个女孩五年。”他自嘲一笑，“我没做到。” 林虎表情一滞，眼中带着微弱的惊讶，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生，他似笑非笑道：“看来他真把你当成救世主了，什么都肯透露给你啊。” 叶一诺将餐盘上的牛排一口气吃完，打了个饱嗝，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人类多数都是自私的，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而去死，这种情节只会在小说里出现，但经历的多了，我反而明白，这种事情更能减少心里的罪恶和负担。为一个寄托而活着，为一个希望而活着，为一个欲望、贪念而活着，这三者没什么区别，但舍弃这些一心求死，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你又为了什么活着？” 林虎突然问了一句。 叶一诺停顿下来，眉头深深皱起，眼神聚焦沉思良久，又松开眉头，咧嘴一笑，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林虎讥讽一笑，“你这么自主的人，也会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 “只要我想，我可以为钱活着，为女人活着，为房子，车子，任何一切跟欲望有关的活着。”叶一诺平静道，“但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非要逼自己说出一个答案，兴许就是为了写出一本能倒尽人间苦水的好作品吧。” “真是跟蚊子一样小的理由啊。”林虎伸了个懒腰，难得正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没死，你怎么想？” 叶一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眯起干涩的眼眸，将杯子里的绿茶一饮而尽，嘴唇有些颤抖，但没有说话。 换做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这句话，他都会怒不可遏的将其赶走。 但眼前这个人，是林虎。 是阎天和。 “吓到了？”林虎嘲讽一笑，说道，“本来呢，这个秘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的，但听到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去当这个菩萨吧。在我眼里，有的命可以救，有的命可以不救，但在你眼里，所有的命都可以救，这就是咱们两个的不同之处了。” “证据？”叶一诺手肘颤抖，“你说她没死，证据在哪？” “不会吧，你脑子这么聪明，不会就因为一张照片，断定了死活吧？看来你这个民间神探的名头，不是那么管用啊。” 林虎似乎非常乐意嘲讽眼前这个刚刚拿到青榆市蛇吻尸控制权的家伙。 说完，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扔给了叶一诺。 后者攥在手里。 正是阿苒。 不过她似乎正坐在一辆大货车的后座上，被麻绳绑着，嘴里塞了一块布条，眼眸里满是绝望，比起那张到目前为止还保存在短信里的死亡照，这张照片显然更有说服力。 “你哪里搞来的？”叶一诺紧握着拳头，逼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林虎伸出手将垃圾桶里的烟盒捡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根半软了的烟点燃，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信不信随你。绑架走这个女孩的人，的确是那群不愿意跟张东绍之流躲在黑场里的蛇吻尸残党，他们一行总共十六人，全部听随算命先生的话，本来打算用阿苒的性命换取续命药，再把你做掉，以稳固住青榆市在蛇吻尸组织的地位，但……” 他停顿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吊眼龙？” “记得。”叶一诺点头，“不是已经被南云市的缉毒大队抓了？” “对，他是被抓了。”林虎平静道，“但他有个胞弟，一直在金三角掌控着吊眼龙打拼出来的势力，这其中，就有一个经常来往两地的线报人员，你当初进避暑村，把吊眼龙阴了一道的事，被算命先生泄露给吊眼龙的胞弟了，他连夜从金三角带了一批亡命之徒过来，把那十六个人全部干掉，带走了那个女孩。”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叶一诺觉得有些不太可信。 “开玩笑？我像是跟你开玩笑？”林虎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收到那张照片？是吊眼龙的胞弟抢走了那十六个人中的老大的手机，故意拍出来发给你的。”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叶一诺紧皱眉头，喃喃道，“难不成……” 章节目录 第392章 相识 “没错。”林虎平静道，“他想让你去金三角找他算账。”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事情又一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女孩，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想找到答案呢，就只能亲自跑一趟了。”林虎打了个哈欠，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毕竟金三角那个地方不适合你这种仁慈的家伙乱跑，能在那里生存下来的，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管那个女孩的死活，安心把青榆市的蛇吻尸消化掉，走你应该走的路。”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叶一诺突然问道。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林虎反笑一声，说道，“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你怎么选，你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替你再出一次主意。” “我会去救她。”叶一诺转过身，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林虎的额头，冷漠道，“但在这之前，我得搞清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 似乎察觉到外头正在发生的事，卧室里的叶凌安静了下来。 林虎望着那道黑洞洞的枪口，没来由笑出了声。 …… 半晌。 叶一诺猛地扣动了扳机。 林虎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啪！ 枪口冒出了一道火星。 叶一诺将这把打火机式的仿制品扔在一旁，面无表情收起了桌上的餐盘，擦干净了油渍，给自己重新倒上了一杯绿茶，对林虎道：“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去找她。” 林虎咧嘴一笑，说道：“我以为你会跟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叶一诺道：“你是不是很久没跟朋友聊过天了？” 林虎顿了一下道：“你是在嘲讽我话多？” 叶一诺：“你明白就好。” 林虎道：“哈哈哈哈……” 叶一诺：“别这么笑，很憨。” 林虎道：“滚蛋！再让那个红头发的妹子给老子煎两块牛排，没吃饱！” 叶一诺：“想吃，自己煎。” 林虎一气之下站起身子，双手插进口袋，慢悠悠朝着门外走去，丢下了一句话：“没诚意，不吃了，后天晚上六点，你来榆云高速路口等我，什么也别带，找人给你换个样子，短时间内回不来。” 哐当。 门中重重地关上了。 叶一诺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许久，直到手里的绿茶再也没了一丝温度，他眼里那点自从颜刚死后便愈加浓重的阴霾，淡了些许。 这时，叶凌牵着那名叫做虹擎宇的男孩走了出来。 后者怯怯地抱着一台挖掘机玩具，好奇地盯着叶一诺。 叶一诺问：“都告诉他了？” 叶凌微微点头，脸色温柔道：“很听话，就是不爱交流。” 叶一诺朝着小男孩笑了笑：“没关系，他的伙伴会让他喜欢交流的。” 男孩眨了眨眼，病态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 三人走出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了一座建立在市中心繁华区域的白领公寓。 15层1515号房。 面积不小，三房一厅。 先一步在电梯口等候的赵明昊替三人打开了门。 房间里颇为少儿化的装修格外惹眼，温馨的暖灯照亮着房间里的每一片区域。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生活了。”叶凌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指着三间卧室的其中一间，说道：“那里，就是你的房间。” 男孩懵懵懂懂点头，依旧好奇地看着四周，眼里的活力多了不少。 对于年幼时期来说，新鲜事物总是心情的调剂品。 不一会儿，赵明昊又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其中男孩身穿白色背心，骨瘦如柴，身高不过一米五，手指上尽是干农活的老茧，肩膀上背着一道装了针灸和中药的药箱；女孩则穿着黑裙，缠着两道马尾辫，脸上有着和虹擎宇一般的病态神色，手里头紧紧攥着一盆亲手种植的紫罗兰，当她见到客厅里站着的叶一诺后，面无表情的脸庞笑逐颜开，张开胳膊就扑向了他。 “啥时候带我去公园玩？” 女孩眨巴着动人的眼睛，问道。 “明天就带你去。” 叶一诺用手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今天晚上有个任务，你得……” 话还没说完，女孩鼻腔便哼唧了一声，松开了胳膊，转头看向那躲在叶凌身后的男孩，朝着他招了招手。 男孩赧然一笑，身躯又往后缩了缩。 “刘二虎，来——”叶一诺对那名站在赵明昊身后的男孩问道，“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都妥当了。”刘二虎算是三人中体格最健康之人，他将背后的药箱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点头。 “那就好。” 叶一诺将三名孩子都叫到了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他们，说道：“虹擎宇，春泥，刘二虎，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叶凌姐姐会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平时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听懂了，就点点头。” 三人同时点头。 “我会离开青榆市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暂时见不到我。”叶一诺又道，“但我会请一些私教来给你们上课，所有的课程都是按照你们的性格特征安排，如果你们学的好，等我回来之后，会给你们奖励，在这期间，你们都得听叶凌姐姐的话，千万不能惹她生气，知道么？” 三个孩子又点了点头。 “春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准再偷偷研究毒草药了，知道吗？”叶一诺揉着她的马尾，“刘二虎比你大一点，以后你叫他哥哥吧，他来之前在一名中医世家里学了很久的中医，对草药这方面的经验很足，你们可以聊聊。” “哦。”春泥鼓起了嘴巴。 “还有——”叶一诺道，“擎宇应该是你们中最小的了，你们凡事都得让着他，别欺负他。我知道春泥和二虎你们两个都很聪明，要是你们关系没处理好，导致产生了什么隔阂，我会把你们分开，然后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自生自灭，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春泥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像极了一个听了长辈训话而不耐烦的顽童。 刘二虎和虹擎宇似乎都不怎么爱说话，都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晚上你们就互相认识一下吧，明天我会再来找你们，带你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去游乐园逛逛。” 叶一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叶凌道，“他们就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叶凌：“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让我学我哥拿着砍刀唬人我不会，但是让我带孩子完全没问题，这可是女人的天性。” 叶一诺笑了笑，告别了三个孩子后，和赵明昊一同走出了公寓。 …… 车内。 叶一诺将手臂搭在窗边，眸子熠熠生辉，轻声道：“昊子，我要去一趟金三角。” 赵明昊转动方向盘的手明显滞怠了一下，他皱眉道：“去那地方干什么？” 叶一诺说：“阿苒，没死，被吊眼龙的胞弟绑走了。” 赵明昊问：“消息来源可靠？” 叶一诺点点头：“阎天和透露的。” 赵明昊沉默了两秒：“我跟你一起去。” 叶一诺摇头拒绝：“没必要，这次去不一定能回来。” 赵明昊讥讽一笑：“你忘了吊眼龙是干什么的？你一个人去，能活得下来？金三角是金三角，青榆市是青榆市。” 叶一诺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打算带上你，明天开始，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儿去哪儿，如果一年后我还活着，你就来找我，我会给你AQE-1的解药。” 章节目录 第393章 孤身 赵明昊没有说话，仅是开车将叶一诺送回了小区，便自觉离去。 他不善言语，也不善交流，所以叶一诺也没有跟他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叮嘱了几句，让他以后处理事情尽量不要那么暴力，这个社会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只要有钱，去哪个地方都能找到活着的路，更能免去跟人产生冲突。 “跟着我，你永远洗不掉蛇吻尸的记号。” 这是叶一诺上楼前对赵明昊说的最后一句话。 兴许两人会彻底分道扬镳，兴许会老死不相往来。 但无论结果如何，叶一诺都希望他能把自己的命运重新掌控在自己手里。 次日。 叶一诺与叶凌一同带着三个孩子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顺便给他们买了好几套新衣服，以及玩具、周边等等一切跟童真有关的东西。 直到他们累了一天，嚷嚷着要回家休息后，叶一诺才告别叶凌，独自回到了小区。 刘二虎是晴子的弟弟，对中医极为敏感，是难得一见的药理学天才，这一点常鹰专门找人测试过。简单的来说，即便他蒙着眼睛，也能通过嗅觉准确判断出药材的种类，至于中医这方面的望闻问切，就更加贴合了。在叶一诺未曾把他接走之前，这个从小干农活长大的男孩为了能缓解母亲患病的疼痛，能独自跑上十几公里的山路采摘药材，提取拥有止痛成分的紫堇碱、黄连碱等具备药理作用的山涧草药。 而春泥，就更不用多说了，她是高胜的妹妹，有双相情感障碍，阿斯伯格综合征，也就是所谓的“天才病”，如果她想正常生活，需要非常大剂量的精神镇静类药物压制情绪。叶一诺曾断言，假如她经过培养的话，就是一个绝佳的犯罪机器。 这也不难理解。 当一个女孩在七八岁时，就拥有了三十多岁的成熟心智，那当她到三十多岁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老天创造人类，但培养人类却是人类自己的事。 叶一诺把她带到身边，并没有什么利用的想法，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少受一点痛苦罢了。 这世上有一种痛，就是当你明知道这件事、这个人、这个因素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时，你还是忍不住去触碰，根本无法避免。 比如，爱。 聪明的人，不一定会过的舒服，但理智的人，一定会一帆风顺。 恰恰相反，春泥的双相注定了她不会过的舒服。 至于虹擎宇，这也算是三人中最普通的一个孩子了，叶一诺收留他并不是看上了他什么，而是想在虹姐死后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罢了。在客厅里与林虎谈话时，他就告知了叶凌一切，然后再由叶凌全盘拖出，向这个孩子透露了所有的真相，由他自己选择以后的路。 他没有哭，没有闹，反而用力点了点头。 也许连叶一诺自己都不知道，这三个孩子会在未来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帮助。 那已经是很后面的故事了。 …… 离开青榆市的前一晚，叶一诺和唐念优打了整整一晚上的电话。 这也是他们从生死中重归于好后的最后一次电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去走的路，唐念优没有劝阻，更没有埋怨他为什么不敢亲自跑来军区见自己一面。 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痛苦且共鸣，才是一对佳人能够白头到老的唯一机会。 恰好，唐念优做到了。 第三天，也就是准备出发的那一天，叶一诺提着一条烟，几袋花生米，几瓶二锅头，跑去市局里找王寒、许天峰、常鹰几个好友喝了一场，大概从他们口中聊了聊一些跟毒贩有关的习惯，期间许天峰尤为反对叶一诺孤身前往金三角，他说假如死在那里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怕是遗嘱都带不回来。 叶一诺反笑了一声，少见地骂了他一句，你就这么想老子死？怎么就不盼点好的？ 许天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头想些什么了，不就是害怕连累到别人吗？老子懒得劝你这种烂好人的心态了。 吹嘘了几句有我当年的风范后，他就累趴趴倒在沙发上打起了鼾。 晋升为副局的王寒算是叶一诺在青榆市里最早一批认识的警察，他也最了解叶一诺的想法，尽量把自己年轻时出警应对毒@贩的场面都简述了一遍，然后轻飘飘对他说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我给你办庆功宴。 常鹰虽说身为叶一诺的师兄，但也算是一路从基层走上来的上一任市局局长了，经验这方面只多不少，但他并没有多啰嗦些什么，只是交给了叶一诺一个电话号码，让他遇到麻烦的时候打过去，这个号码能保他从一次必死之境活下来，但也只有一次机会。 再下来，他向叶一诺透露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牵扯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叶一诺告诉他，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帮他解决。 就这样，他告别了市局，打车前往了无念观。 闻到一身酒气，张子伦就捏着鼻子骂了他一顿，说他没有良心，就知道空着手来，什么也不带，压根没把他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叶一诺难得跟他吵了两句，骂他是个只知道酒肉荤色的假道士，要不是当初聪明，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被他搞死了。 张子伦立刻就转变了一副笑脸，问他有什么事，当得知这家伙要去金三角时，他当着面脱下了道袍，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说要带上全部身家跟着他一块儿去。 但叶一诺摇了摇头，坚定告诉他，这次去金三角，他一个兄弟都不想带。 张子伦就跳起来敲了他的脑壳两下，骂了几句王八蛋就沉默了下来。 然后，他就用毕生的功力，帮叶一诺易容了一番，几乎是用脚踹着他赶下了山。 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向来是难得说煽情之语的。 要么是一杯酒，要么是一根烟，像叶一诺这种不爱喝酒，又不爱抽烟的人，那就只剩一个眼神，一句谩骂了。 再之后，叶一诺试图通过各方渠道联系上鞠天宇和董冰凝，但都一无所获，他也就没有纠结，给叶武打了个电话，两人在整个青榆市的场子里兜兜转换，见到那些从“黑场”里活着走出来的蛇吻尸残党已经很好的开始融入社会后，他才放心换上了一身干净普通的休闲装，赶往了与林虎约定好的地点。 榆云高速路口。 这是青榆市前往南云市的唯一一条高速路，来往车流并不算多，但一到晚上，基本上就是大挂车的刺耳鸣笛声了，你能很清楚的看见来往贸易的影子。当初叶一诺为了写好《赎罪》，特意研究过整个省城的地理杂志以及线路图，对这条高速路虽然不熟，但脑子里已经把线路记的清清楚楚了。 欺骗吊眼龙合作时，他专门讲述了一条贩@毒的线路，那并不是胡诌，而是他真正在脑海里模拟过，虽说实践出真理，但那也只是初步的想法而已，要是真让他去干这种事，成功率有多少不好判断，恐怕这辈子是逃不掉坐牢的结果了。 “来了？” 正当叶一诺疑惑路口处并没有什么人影时，一道裹挟着冷气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 他回头一看，林虎正站在交叉口的围栏后头，朝着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394章 猴子 叶一诺挪动脚步，跨出围栏，踏着几乎有半人高的野草，走到了高速路口外早已干涸了的排水渠边上。 这里停着一辆老旧的小型货车，上头涂满了暗红色的油漆，白色的车牌在暗夜下很难用肉眼发现，四周杂草的分布很好的掩盖了这辆小货车的体型。 货车后门大开，上头坐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瘦小男子，此刻正叼着一根冒着微弱火星的劣质香烟，贼眉鼠眼地望着周围，一见到叶一诺和林虎摸着黑过来，他就浑身紧绷，确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后，便放下了防备。 “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在清迈的一个朋友，中文名叫猴子——”林虎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两人朝着车厢上坐着的男子挥了挥手。 瘦弱男子不过一米六的身高，但身手麻利，拍了拍屁股，从车上跳下来，又拿出烟盒对叶一诺晃了晃。 后者想着拒绝，但还是伸手拿了过来，丢了一根在嘴里。 “啪嗒。” 黑暗的夜幕下，猴子什么也没问，给叶一诺点燃了一根烟。 这就是他认识朋友的方式。 “猴子是专门干偷渡的，但只是单方面的偷渡，就是只干咱们这边的生意，外头来的，不做。”林虎搂着叶一诺肩膀，三人坐在草堆上，遥望着星空，说道，“以前我去清迈旅游的时候，看他可怜，就教了他一些扒手的活计，勉强把他的命保了下来，一路混到了现在，我知道你这人喜欢疑神疑鬼，但你放心，他绝对可以信任。” 猴子转头对叶一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猥琐。 “今天晚上他会送你到南云市的边界线，然后再带着你坐摩托进丰沙里，也就是老挝的入境城市，你要在车厢里至少待上20个小时才能出来，水源和食物我都给你准备齐了，屎尿你自个负责。”林虎轻声道，“你易容的样子不错，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接下来我说的你要听好了，一个字都不能漏，明白吗？” 叶一诺点了点头。 林虎娓娓道来：“咱们既然是偷渡出去的，那就一定不能走正常的路线，有两个原因，第一，蛇吻尸里头还有人在盯着你，你如果在这个关节眼上通过正常的手续离开青榆市，势必会被盯上。第二，出了吊眼龙那档子事，南云市的边防检查变得严厉了很多，猴子会带你走一些偏僻的地方，先去一个宰猪场接一批笼猪，你要跟这些笼猪睡在一块，然后才能骗过安检，有没有意见？” 叶一诺摇了摇头：“只要不让我跟猪睡一个笼子，什么都好说。” 猴子哈哈一笑，用颇为蹩脚的普通话道：“放心，肯定给你单独准备一个笼子。” 林虎接着道：“接到笼猪后，你上车躲起来，然后猴子就会带你出边界线。记住，如果这个时候，你被发现了，千万不要想着逃，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青榆市那边自然有人会保你，但你一定不能把猴子供出来，你就说他是养猪的农民，什么都不知道，要运猪去丰沙里给屠户卖钱，只有这样，我才能用二计划重新再走水路送你出去。” 叶一诺：“明白。” 林虎：“等出了边界线，猴子会带你在丰沙里暂时落脚一段时间，他在本地认识一些经常来往金三角的外围混混，注意，只是外围的混混而已，不是什么大毒枭，那种人物你短时间想见到，根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无论是否能进金三角，你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到了那片区域，一切就只能凭你自己的脑子自力更生了，没有人能帮你。” 叶一诺碾灭烟头：“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 林虎不屑一笑：“跟猴子打架，你连他人都碰不到就会被他整死。” 猴子顺应他的语气甩了甩干瘦的胳膊，咧嘴道：“打架，我，杠杠滴。” 林虎说：“再就是，我得提醒你一点，吊眼龙的弟弟没你想的那么简答，这些年吊眼龙一直在想办法脱离毒枭这个身份，但他的弟弟可不打算这么做，他在金三角深处建立了自己的军阀，跟缅甸、老挝、泰@国三个地方的正府军都有关系，如果你实在救不了阿苒，最好的办法就是保证自己别死……起码，也留着一条命回来。” 叶一诺反问道：“你又不是搞同性的，管我死不死？” 林虎骂道：“老子像是跟你开玩笑的吗？你知不知道要是落在那些家伙的手里，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挥霍！” 叶一诺凝重点头。 林虎啧了啧嘴，说道：“那地方，老子就去过一次，差点把命交代了，这辈子是不想再进去了。对了，那个叫赵明昊的人呢？你不带他一起进去？” 叶一诺道：“不带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林虎失落道：“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打手，你都不肯收了，真是符合你的性子。” 叶一诺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林虎沉吟了几秒，说道：“差不多了，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等你到了丰沙里，你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了，我给你准备了一张老挝的身份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身份证，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老挝语，“你叫阮艋，是老挝这边常用名，干农活出身，家里人都在战乱里死光了，曾经因为偷渡失败被遣返过三次，这些在当地的警局里面都有记录，起码在初期阶段没人会查得到你的真实身份，但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尽早多给自己搞几个假身份，好办事。” 叶一诺将身份证接过，记下了上面的信息后，揣进了兜里。 林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姓叶的，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路就该你自己走了，你一定要记住，当你孤身一人往金三角走进去的时候，身边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了，如果你觉得有，那你势必会为此付出代价。” 说完，他便拿起一根野草放进嘴里，慢悠悠站起身，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叶一诺，“姓叶的，哪怕你活着回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十，你也去？” 叶一诺脸色平静，并没有思考他问出这句话的用意，而是道：“去。” “真他妈傻。” 林虎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句，消失在了夜幕下。 猴子从一旁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和几块压缩饼干递给叶一诺，憨笑道：“吃点，晚上赶路不能下车，得先闷会儿。” 叶一诺将压缩饼干一口气扔进嘴里嚼烂，并哗啦啦大灌了几口水，鼓起腮帮子咽了好一会儿。 饱腹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一些热量高的食物一口气吞进胃里，这样既不会让你贪恋其他食物，更不会出现越吃越饿的情况。 猴子不爱搭话，但干这一行的人倒也略微健谈，叶一诺主动问他的问题他都会一一回答，包括一些丰沙里当地的风俗以及老挝的常用语。 夜幕渐深。 十一点。 叶一诺躲进了小货车的车厢里，这儿事先铺好了一大堆干了的枯草，躺起来不会硌得慌，就是路不太稳，老是来回晃荡，再能睡的人也合不了眼，他便干脆掏出手机来，品读起了《赎罪》的评论区。 这些天虽说并没有上传新章节的意思，但评论区的热度依旧没有任何减弱，反而有不少读者开始催促叶一诺更新章节。 自从吴鹏飞干了那档子事后，他非但没有被开除，反而受到了更高一级的领导赏识，从分类主编一跃成为了副总编，除却一些工作上的琐事之外，基本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宣传《赎罪》上。 章节目录 第395章 猪笼 想了大半天，叶一诺还是将存稿一并发了出去。 后续的章节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大致上是讲述如何从吊眼龙手中死里逃生的刺激场面，虽说里面沿用了一些自己构思的场景，但剧情想必仍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颜刚和阿苒一事，他暂时还没有写出来上传的打算，这其中的利害想想便知，假如能够从金三角活着把阿苒带回来，那事情才叫真正结束了，写到《赎罪》里倒也无可厚非。 可过早的把想法透露出去，难免会影响之后的剧情走向。当初《赎罪》才刚起步时，他每写一名死者，就会出现在现实中，这已经证实是颜刚和蛇吻尸组织在背后搞的鬼，如今青榆市已经平复下来，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写作是一件很费脑细胞事，写小说就更不用说了。 虽说叶一诺好歹也是个专业的，但急于求成得来的作品，总比想象中要差那么一点味道。 货车在不平整的路段上大概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后，叶一诺便听到引擎声平静了下来，接着车厢外就传来了一阵熏臭的泔水味，时不时夹杂着两声猪叫，在寂静的夜幕下显得尤为响亮。 猴子先是透过主驾驶和车厢的铁板缝隙叫叶一诺不要下车，然后停车熄火，朝着一旁亮着暗黄灯泡的猪圈走了过去。 好在是夜晚，叶一诺能隐约听见和望见猴子的动静。 一个穿着水靴，肩上挂着毛巾的糙汉子从边上的铁棚子里走了出来，他正好提着一同泔水，往猪圈里倒了进去，顺便见怪不怪地对猴子打了个招呼：“老表，又来进货啦？我说你怎么老是大半夜才来，是不是怕被警察抓到？” 叶一诺心想这猪圈虽说面积不大，但仔细数数，好歹也有将近二十头猪了，最近因为某些原因猪肉的行情价高了不少，这二十多头还未完全养肥的猪若是换成现金的话，估摸着也有四线城市一套首付的钱了。 猴子咧嘴笑了笑，递出一根烟，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糙汉子叹了口气，也不顾手上的污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呀，都跟你说，要放心啦，我这个注水猪，没人能查出来的，你反正都是运到老外那边得嘛，这个心作甚？” 注水猪？ 叶一诺微微一愣。 猴子麻利地从口袋里数出一叠钞票，递给眼前的糙汉子，说道：“价格还是一样，但是这回我要六头猪，七个笼子。” 糙汉子将手指里的烟塞进嘴里，眯起眼数了数钞票，又摇了摇头，说道：“涨价了，六头，不是这个价。”他又顿了一下，“你要七个笼子作甚？喝醉了把自己也给关进去啊？” 猴子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多余的几张钞票，说道：“就这么多了，要不要，不要我找别人进货。” 后者咧嘴一笑，甩了甩手掌上的泔水，将所有钞票塞进裤兜，深吸了一口烟，说道：“看你是老客户，给你便宜点，别人，我还真不给这个价儿，少他妈给我来那一套，这方圆百里除了我孙老八之外，没人敢做这个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猴子用瘦弱的胳膊推了推他，不耐道：“赶紧的，赶时间。” “妈的，瞅瞅你这小身段，该不会家里的婆娘还等着你交公粮吧？大晚上出来跑货真是不容易啊。”糙汉子一边拿起挂在腰上的铁丝，一边打开猪圈感叹道，“怎么着，上回听你说你回了一趟清迈，那人@妖玩儿的爽不？” 猴子没理会他，自己点燃盒子里的最后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脱掉鞋子走进猪圈，跟那糙汉子一起弄出了几个七个笼子，又把六头满身脏污的注水猪扔进了车厢。 期间糙汉子并没有发现叶一诺，实在是因为周边的光线照不到车厢的最里边，而他的身材又比较瘦小。 只不过，随着那六头猪占满了整个车厢，他才意识到躲在车厢里边整个决定有多蠢了。 “OK，搞定！” 糙汉子拍了拍手掌，用毛巾擦掉额头的汗，双眸却突然瞪大，发出了一声细不可察的惨叫，晃悠了几下后，倒在了地上。 猴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把玩着手臂粗细的木棍，骂骂咧咧地脱掉了糙汉子的裤子，将先前自己给他的钞票一次性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兜里，然后上车，隔着猪笼间的缝隙，将沾了点血的木棍递给叶一诺，说道：“晚上，这些猪要是叫，你就拿棍子往它们头上砸，一砸一个准儿，听见没？” 叶一诺并没有拒绝他的“好心”，将木棍接过，接着又见到猴子拿了把带放血槽的刀子出来，拖着一头体型最大的猪下车，在剧烈挣扎及嘶吼声中，他以熟练的刀法，将猪的内脏全部掏空，只剩下一具沉重的尸体，满头是汗地搬上了车，又在叶一诺的帮助下，移到了那个最先放进来的空笼子里。 猴子喘了几口气，叮嘱道：“等到一点差不多，我就带着检疫证出关卡，你就缩进这头猪的尸体里躲起来，我会在排队检查的时候，用麻袋把你盖起来，期间动都不能动一下，明白吗？” 叶一诺迟疑了两秒，只好点头。 猴子看了一眼天色，将糙汉子还未抽完的烟从地上捡起来点燃，吐了一口口水，喃喃道：“这会儿已经快到凌晨了，那些边检一般都是晚上两点换班，时间这么长，眼睛肯定看累了，要是他们只用手电筒看看，那还好说，要是上车检查，那就得把这几头猪一个一个移下来，我估摸着他们没这个耐心，咱们这趟，走的肯定顺得很，你放心。” 说完，他似乎还不满足，又屈过身，将那半桶还未全部倒完的泔水一股气倒进了笼子里，惹得一阵腥臭味散发开来。 猴子见叶一诺立马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怕被这滩泔水遍及，便腼腆一笑：“保险起见，见谅，见谅，等安全出去了，我带你洗个澡，快活一下，让你尝尝老挝少@妇的味道。” 说完，他就锁上了车厢门，跑上主驾驶，重新发动了引擎。 叶一诺将仅剩不多的新鲜空气吸进肺里，随后减弱了肺部活动，强忍着这股泔水和脏猪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硬生生撑了下来。 他没有什么怨言。 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况且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 途中，为了能更好的换气，叶一诺拨开了挡着车厢与主驾驶连接的窗户的帘子，吐了几口气，声音沙哑道：“猴子，聊聊，太他吗难受了。” 猴子头也不回的笑了几声，说道：“正常，正常的很，特殊时期，咱们只能用这种法子，你也别怪我，没办法。” 叶一诺问：“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为什么要打他？” 猴子明显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几声：：“这个吊毛，每次都会想着法跟我涨价，要么行情不好，要么检查严了，要么就是猪下崽了，老子早就烦了，反正这次是老子最后一次跟他做生意，懒得惯着他了，就拿棍打晕了嘛，你放一百个心，虎哥叫我不要在这个地方下死手，连打架都不行，否则一定会被警察盯上，我都听进去了，就是这个‘拜服外’（泰语：蠢货），忍无可忍了嘛。” 章节目录 第396章 过检 说完，猴子还狠狠叹了口气：“不是我说，这地方的治安比我老家差远了，要不是家里老母等着我养，我就跟着虎哥干一辈子了，何必回那个穷地方吃苦呢？你说是不是，叶哥。” 叶一诺这意识到猴子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故意收敛了身上那股子流氓痞气，也不知道林虎是怎么跟他介绍自己的，虽说这家伙在背后撩阴棍一点也不犹豫，但只要不对自己人出手，什么都好说。 “话是这么讲。”他感叹道，“林虎说你老家是清迈的，最近这几年，清迈的经济水平也不差吧？我倒是记得有大把旅游爱好者往那边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GDP啊。” “那关老子球事？”猴子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句，说道，“你以为那些导游都是什么好人？屁都不算，就知道骗那些外地来的白痴消费，我是懒得去干这种事，赚黑心钱，迟早遭雷劈！” 叶一诺很想说你赚的不也是黑心钱？但咽了咽口水，终归没把这句显得情商极低的话语说出口，他犹豫道：“那这些注水的猪肉你怎么处理？” 猴子用手肘扭动了车窗摇杆，高速上的呼啸声裹挟着冷风吹了进来，他解释道：“怎么处理？当然是卖给那些想吃肉的穷人咯！” 叶一诺试探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人为加水以夸大重量增加牟利的生肉有很大的卫生问题，比如病原微生物的污染，长期使用还会导致基因突变。” 猴子不屑一笑，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道：“叶大哥，像你这种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根本理解不了金三角这边的贫富差距吧？有钱人当然不想吃这种肉了，但是那些餐餐都只能吃菜叶子的穷人，要是有便宜好几倍的肉摆到面前，你说他们买还是不买？这几头肥猪啊，在穷人的眼里，就是宝贝，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说着，他顿了一下，“你还别说，刚开始搞这个的时候，我都是把这些猪宰了扔进田里让他们变成天然肥料，后来我这么干，被一个穷的只剩下裤衩的人家瞧见了，跪着让我把猪肉都给他们当饭吃。我当时看到这种场景，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 他叹了口气。 叶一诺心头算是对这个家伙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正准备多问几句时，突然有一道刺眼亮光照射而来，令他精神一晃。 猴子眉头一皱，赶忙喊道：“糟了！临时检查！叶哥你快钻进猪尸里！快！快！” 叶一诺屏住呼吸，迅速蜷缩起身子，钻进笼子里，将那具散发着腐臭味的猪尸翻开，费力钻了进去。 猪尸的体型够大，轻易将他包裹在内，可那黏糊糊的血肉腐臭味实在是不太好闻，但也只能受着。 “停车，例行检查。” 车厢外传来了一道喇叭声。 猴子缓慢停车熄火，对面前从警车上走下来的两名边检憨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口袋想掏烟出来，但突然想起早已在来时的路上抽完，便苦笑道：“哥，烟抽完了，手里头有不？” 边检用手电筒对着他的脸照了几下，确定不是什么可疑的嫌犯后，皱起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说道：“不抽烟，运的什么？” 猴子挠了挠后脑勺，说：“猪肉，活猪肉。” 边检伸出手：“检疫合格证，驾驶证，行驶证都拿出来我看看。” 猴子：“您稍等。”他费力爬上主驾驶，将副驾驶前车柜的证件掏了出来，递给了其中一名边检。 另一名则走到车厢后头，捂着鼻子，伸手就要去拉开车厢后门。 猴子眼眸一转，赶忙抽出一个蛇皮袋子，高喊着：“哎，哥，车里脏，到处都是泔水，我来，我来。” 边检迟疑了两秒，退后一步给猴子让出了位置，疲惫的眼神让他没什么心情再去面对这一车脏臭的活猪了。 咔擦—— 车厢门被打开。 猴子眼疾手快，率先爬上车厢，将蛇皮袋子往里头一扔，刚好盖住了那头猪的尸体。 “你干什么？让开。” 边检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猴子咧嘴一笑，回头道：“哥，死猪，刚宰，怕吓着你。” “你让开，指给我看一下。” 边检晃了晃手电筒。 猴子侧过身去，贴在车厢边角上，任由手电筒的强光越过几头神色茫然的肥猪身上，直指叶一诺蜷缩的笼子里。 污脏乱臭的泔水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再加上几头依旧清醒的活猪因突如其来的亮光躁动了起来，边检本就疲惫的眼神更加无奈了，他眺望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转头看向同伴，问道：“检疫证没问题吧？” “没问题。” 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 “好了，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这大晚上的运活猪容易出事，最好还是白天跑吧？” “没问题，哥，问你个事儿，这怎么突然加了个临时检查的关卡？” 猴子关上了车厢门，装作茫然问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跑这条路了，咋回事啊？” “哦，抓几个逃犯，和你没关系。” 边检摆了摆手，催促他赶快走，不要阻碍后头的人。 猴子麻利坐上主驾驶，踩着油门缓慢驶离这片区域。 大概开了有十几分钟后，他敲了敲车厢，喊道：“叶哥，再撑一下，刚才是临时检查，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南云市边检的地方了，期间你可以出来透透气的。” 叶一诺闷着嗓子回应了一声，车厢内的臭味熏的他有些头晕目眩，但强大的意志力依旧能够撑下来。 他拨开又臭又熏的猪肉皮，大大喘了几口粗气，聊天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临时检查的一大好处就是能够减少边检的工作量，猴子跑这趟路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对这一块的规矩熟悉的很，开车不比坐飞机，要驶上一天一夜才能进入老挝的丰沙里，如果走正规手续坐飞机的话，只用一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但中间所需要的手续也比较繁杂，比如签证啊护照之类，叶一诺这趟出行之所以隐蔽行踪，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他谁都没有告诉，因为到现在还只是个不够具体的猜测而已，印证也是需要时间的。 通过边检最麻烦的就是要排队等候检查，出了高速收费站后，就能看到海关的工作人员有序指挥着所有货车依次排队打开车厢接受检查，由于猴子的货车太臭，毫无意外被提到了最先检查的一批队伍里。经过高速路关卡临时检查传回来的通报，边检人员也没有太过细腻，毕竟每天从这里过去的活物货车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如果每一辆都要一个角落一个角落仔细检查的话，那就不是工作量不工作量的问题了。 简单核对了证照与驾驶员是否相符后，几名边检警察相互点了点头，准许放行。 猴子道了几声谢，和往常一样，在边检所旁边的便利店里拿了一条利群，在原本的价格上额外多掏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售货员。 后者便头也不抬从货架上抓了一把廉价的散装巧克力，扔给猴子，说：“赠品。” 猴子一股脑塞进装烟的袋子里，走上货车，行驶上了离开南云市的路线。 章节目录 第399章 瓦泼 猴子谈妥之后，就把身上仅剩不多的美金掏出来递给了船夫，他告诉叶一诺，在老挝，或者说在整个金三角，外来人士通用的货币就只有美金和欧元，而且给的钱一定要干干净净，不能连号，不能太新，也不能太旧，一是因为这边做生意的商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国际贸易，这两种货币来往会比较方便，二就是当地人可以借着这种方式来分辨是不是外地人。 当然，也可以去当地银行兑换不同面值的当地货币，但这种货币的面额都很大，清点数额的时候太过麻烦，没多少商人会选择这么干，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认了这两种货币。 船夫是随机派过来的，这倒是不假，他号称自己来之前并不知道要接的人是谁，只是有人在岸边吆喝，说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来这个地方接头，就能收到捞鱼半个月才能赚到的工资，他口碑又好，身子骨又健朗，再加上付出一点蝇头小利，自然顺利抢到了单。 叶一诺特意观察过他和猴子对话时的神情，看得出来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年纪越大的人说话时就越喜欢表露一些微表情，这是观察是否说谎最好的方法。 船夫收到钱后显得很满意，态度也比先前好了不少，他说自己叫坎蒂拉，翻译过来就是扁担，懂一点华语，可以正常和过来的商人或者船客交流，实际上随着这些年贸易的发达，本地人基本上都懂一些可以简单交流的华语，这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至少能让人理解一些诉求。 比如在船上该如何撒@尿。 扁担似乎对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见怪不怪了，直接告诉猴子说脱了裤子尿就行，只要不滴到他的船板上，一切都好说。 猴子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徒手搬活猪都算不了什么，往河流里嘘嘘就更不用谈了。 什么？道德谴责？ 那玩意跟憋尿哪个更难受一点？ 丰沙里这条河被群山环绕，几乎养活了半个丰沙里省的人口，虽说这个省的面积还不足南云市一个镇子大，但总归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捕鱼捞鱼养鱼都不是问题，嘘嘘还能作为养料施肥呢，丢几具尸体又算得了什么？ 趁着夜幕下的灯光闲扯打屁了一会儿，扁担就问猴子有没有其他的生意介绍给他做，猴子问他干船夫干的好好地，怎么突然想换行业了。 扁担叹了几口气，老皱的脸庞满是愁苦，他解释说再过两个月丰沙里这条河就要被正-府征用了，所有渔民都要停止捕捞，一旦发现船只，全部都要抓起来销毁，原因是最近几年老是有人偷偷往河里头倒一些化学废料，导致上半游河域已经出现大批的死鱼了，要是再不去处理的话，恐怕捞上来的河鱼就成了变异生物，吃进去不死也变脑残了。 这倒还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虽说这条河是丰沙里一半人口的命脉所在，但长期不去治理，迟早有一天变成死水，到时候就不是捕鱼不捕鱼的问题了，而是生态好坏的问题了。 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 猴子离开南云市之后，就不再显得那么沉稳了，他不吝啬的告诉扁担，像他这种年纪大的船夫，想去干体力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丰沙里这个城市距离老挝首都太远，就算正-府有心想扶持一下经济水平，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何况金三角那边到现在都还没管控好，哪里有闲情去管这屁大点的地方？能抽出几十个军队的人过来治理河水都已经是皇天赐恩了，没人会去管你到底有没有事做，会不会饿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到另一个地方。 搬到哪儿？ 猴子没说，他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支墨水都快用完了的笔，写了一个电话，让扁担将来有一天生活不下去的时候，去一趟万象（老挝首都），打这个电话，自然会有人帮他找工作。 扁担到底是活了五六十岁的人了，对于这种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电话好歹是留了下来，他说自己没娶老婆，但是十几年前在岸边救了一个快溺水死掉的孩子，现在还在丰沙里的中国领事馆办的华文学校里上课，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是有了，就是想多赚点钱，让这个寄托将来过去岸边，堂堂正正的进南云市里干活，就和猴子这样，吃穿不愁。 猴子笑了几声，用烟头指着叶一诺，跟扁担说，这位才是大老板，这位才是真正的吃穿不愁。 三人哄笑了一阵，叶一诺这才感觉到小腿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让猴子问问船夫有没有什么止血或者止痛的药，船夫摇了摇头，但又站起身子滑动船桨，到了一处长满了半人高野草的区域，伸手摘了一把扔给叶一诺，让他放进嘴里嚼烂，再把汁液涂上去，就能缓解一些疼痛了。 叶一诺试了试，虽说嚼的满嘴苦涩，但涂上伤口就感到了一阵又麻又清凉的痉挛感，接着撕裂感就逐渐减弱了，一问才知道，来河里捞鱼的船夫经常会下水，基本上没什么保护措施，有时候一个不慎，就会被鱼身上的背刺刮到，那伤口可不是一般的小，一般都要休息个两三天才能下水，后来不知道谁发现了这种野草的效用，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 渔船大概在河面上缓慢飘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明显望见对岸的光亮了，一排排连串的灯泡连在一起，氛围倒是像极了沿海城市的夜市，只是寥寥无几的人影额外衬托了几分清冷。 扁担将船停靠在木桩边上，招呼着叶一诺和猴子下了船，并好心问他们要不要介绍一些供玩乐的地方，上船时他也很懂规矩的没有问二人来老挝是有什么目的，心里头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当成了游客。 猴子早就有自己的安排，拒绝了他的好意，丢下了一包老挝极难见到的利群后，与叶一诺正式登上了岸。 丰沙里气候终年凉爽宜人，在3～5月炎热的季节里，这种气候就像调味剂一样令人喜出望外。事实上，这种气候更接近越南北部地区的气候，反倒与老挝大部分地方的气候大相径庭。冷季期间则是相当冷，晚上气温甚至可以低至5度，白天最多也不到10度。 两人上岸后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猴子告诉叶一诺，这边算是普内族的地界，普内族是丰沙里人数最多的民族，之后是泰鲁族、贺族、阿卡族和作木族。而普内族近些年和华人商人走的很近，基本上靠着两国渠道贩卖茶叶营生，加上人口基数很大，丰沙里除了渔业、矿业，就属中国茶叶最畅销。 “肚子饿了，先搞点吃的，带你尝尝老挝地道的烤河鱼。” 猴子带着叶一诺在岸边随意找了个夜宵摊子，由于靠河，这里的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摊子的摆设很简陋，一块木板上放着七八个塑料盆子，里头装着一条条新鲜打捞上来的河鱼，边上就是木柴堆起来的热锅，油炸的酥香味混合着鱼腥，倒是有了那么点乡下的意境。 原本这对于口味颇刁的叶一诺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品味的美食，但实在是耐不住那股孜然粉洒多了造成的烤香味，嘴里吐了句“既来之则安之”后，徒手抓起一只鲜嫩暗黄的烤鱼大快朵颐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400章 钱房 猴子告诉叶一诺，老挝这边的习性很大一部分都和中国人没什么区别，他们非常爱吃烤出来的东西，夜宵摊是随处可见，但唯一有个奇怪的习性，就是大多数老挝人都会在摊子上准备一些法棍面包，不论是烤，还是干吃，还是夹着烤出来的肉，这玩意都不能少。 这对于一个亚洲国家来说，是很奇怪的习惯。 猴子解释说，因为百年前老挝这个国家被某些西方国家殖民过，一些饮食的习惯就因此延续了下来，虽说已经推翻，但底层人民依旧有很多人都被印上了烙印，一代传一代这么下去了。 他说他很讨厌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印记，让人恶心。 叶一诺试图去理解他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发现猴子这个人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贼眉鼠眼。 饱腹之后，猴子结了账，带着叶一诺离开了这里，沿着公路进入了丰沙里省的中心城镇。猴子说这里居住着百分之七十的普内族人，他们几乎控制了整个丰沙里省的经济命脉，如果想做生意，或者办事，跟这些普内族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所以接应二人的家伙，也是一个普内族人，叫瓦泼，长得跟猴子差不多，穿着一身缝缝补补过的衬衫,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仅仅二十多岁的年纪，就眼窝深陷，发秃齿豁，浑身上下都是劣质的纹身，看人永远都带着一种阴鸷的目光。 猴子在与他碰面之前特意跟叶一诺说过，瓦泼是丰沙里一家赌场的老板，说是赌场，其实就是一个地下赌档，来来去去也就四五十个人，玩的都是一些纸牌之类的东西，称不上什么大场面。 打过招呼互相认识之后，瓦泼就带着两人找了一间颇为简陋的民房，安排两人住了下来。 老挝也不算是个穷到了最底层的国家，丰沙里省这地方照样有为了旅游而建设的酒店，各种设施都挺齐全的，但瓦泼告诉二人，既然是偷渡过来的，就不能去酒店那些地方，因为最近治安有点不好，再加上河流要治理，所以大晚上经常有警察和持枪的军人巡逻，他们会随机抽查身份证或者签证护照等一类的东西。 好在叶一诺也不是那种吃不起苦头的人，这间民房分上下两层，是用木头加混凝土搭建而成的产物，稳不稳当另说，看起来除了安全感十足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连睡觉的床板都硬的很，上头只铺了一张草席，和一个黑乎乎的毯子。 所谓的二楼，也就是几块厚重的木板搭在一起，再垫了些软乎乎的垫子，猴子怕叶一诺睡不舒服，便主动提议自己睡一楼，叶一诺上二楼睡，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等睡一觉起来，就带他去找找乐子，顺便搞清楚去万象的路子。 叶一诺没有反驳，人在疲惫的状态下是不会去考虑到底该怎么才能住上舒服的地方的，只要勉强有个看起来像“床”且被称为“床”的地方，几乎倒头就能睡。 瓦泼安排好两人就急匆匆离去了，猴子解释了一句他得回去照顾生意，只能白天再带着咱们出去消遣后，就睡了下去。 叶一诺思前顾后，阻止了自己给手机充上电的想法，他用牙签把卡槽打开，拿出那张SIM卡，将其硬生生掰成了两半，扔进了厕所里。 有没有被追踪他也不确定，但这么做，总归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从青榆市临走前他就已经明白，一旦进入老挝的领土范围，他就失去任何可以利用的渠道或者底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避免自己的行踪暴露，且小心翼翼的活着。 等听到猴子的打鼾声后，叶一诺便放心进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算长的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试图伸出手，但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连叫喊也无力。 …… …… …… 次日。 猴子叫醒了叶一诺，说要去瓦泼的赌场看看，顺便在那里换点钱。 叶一诺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去银行兑，他说银行的汇率太坑了，而且规矩也有点多，赌场这边虽说抽水贵一些，但胜在方便，而且距离住的地方也不远。 两人走上街道，能明显看见有不少的普内族妇女背负重物，形态笨拙，步履蹒跚，篓子里尽是一些河鱼以及茶叶之类的物品，有的直接蹲在马路上摆摊，有的则单独交易。猴子说女性地位在老挝和男性是一样的，在普内族里头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好处，谁的劳动力足，谁就能赚更多钱。 值得一提的是，来来往往一路上会遇到不少中国人和崭新的四轮驱动车，他们都是过来送货的，基本上很难见到来旅游的游客，这地方毕竟是老挝最北境，除却一座名为普登丁山国家保护区的景点，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值得称赞的地方。 猴子提起这个景点的时候，还为此专门讲述过，它的原生林覆盖率达到了77%，许多生存受到威胁或濒临灭绝的哺乳动物都栖息在这片地区，包括大象、老虎、云豹、白臀野牛、白肢野牛、亚洲黑熊这些野生动物。 但现在想进入普登丁山仍然是难事一桩，因为没路，也没人去专门修路。 即便外来的人知道这地方是个景点，至今也还没有任何导游敢带队徒步游入。 叶一诺明示对此不感兴趣，他告诉猴子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进入金三角，其他任何他都不想注意，如果能尽早进，那就能尽早回。 猴子就点点头，闷声抽起了烟，带着他走进了瓦泼的赌场，在一座棚屋的地下，踩着梯子进去后，就能闻到冲天的二手烟味，男男女.女各种各样的人影在其中晃荡，即便两人闯入，也没被什么人注意。 “来，这边。” 从人群中贯穿而过，二人在满屋的烟味下，钻进了被一道布帘遮住的“钱房”里。 所谓的“钱房”，是金三角赌场传出来的称号，大概就是财务室之类的地方，只要是赌场里流通的现金，都会在这里有所记录，如果有人想借钱，也必须在这里立欠条或者押物品什么的。 猴子来之前偷偷告诉过叶一诺，瓦泼虽然是赌场的老板，但是他背后靠着一个在万象很有钱的财主，否则以这家伙农民出身的家庭条件，很难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而瓦泼之所以能成为老大，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打架很猛，第二个就是他喜欢剁人手指，镇得住闹事的流氓痞子，至于那些掌管账本的活计，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与其说是赌场老板，倒不如说是看场子的老大，这更加贴切一些，只是其他人这么称呼的多了，自然就默认了。 见猴子二人进门，靠在一张木椅子上抽着烟卷的瓦泼点了点头，用比猴子还蹩脚的普通话问道：“玩两把？” “不了，我这哥们不爱赌。”猴子楼着叶一诺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本地的银行卡，笑道，“瓦泼，别说我没照顾你生意，这里面的钱，从你这换点美金。” 瓦泼却摇了摇头，弹掉手里烟灰：“换不了，场子遇到了点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猴子不解问道。 “丰沙里新上任了一个省长，要把赌场给强制关了。”瓦泼脸上多了一抹戾气，解释道，“我得筹钱，把关系打通 。” 章节目录 第401章 骨气 “我得筹钱，把关系打通。” 这句话犹如漩涡般，不停在叶一诺脑中徘徊。 “是个叫坎尖的万象人，要价很高。”瓦泼阴沉着脸，说道，“那边来的人，都很贪心，再加上最近要停捕治理河水，这家伙手底下有几十杆枪，不配合，也得配合。” “你后头的那个老板怎么说？”猴子问道。 “怎么说？说个屁。”瓦泼冷笑一声，自嘲道，“那家伙说了，跟谁作对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当地的正府军作对，他们要钱，就给钱，要命，就给命。要是给不起呢？”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枪声一响，脑袋就掉了。” “还差多少钱？”猴子又问。 叶一诺明确听得出来这句话里面没有帮忙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幸灾乐祸之下提出的问题。 “不搞了。”瓦泼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头有数十叠美金，他耸耸肩，“下辈子，去中国，享福。” “这点钱，可不够啊。”猴子咧嘴一笑，掏出一根利群放进嘴里，说道，“这么好个赌场，就这么丢了，你不觉得可惜了吗？我可是记得丰沙里一共就两家赌场，平时光收台费，就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啊。”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瓦泼眯起了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上回，你弄了个马仔给我，被抓了，我的货丢了一大批，我都没跟你算账，这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赔给我？。” “哎——”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这些小事你都没有放在心上，我这兄弟缺一条去万象的路子，你要是能帮帮忙，给他安排个身份，我就帮你解决赌场的麻烦。” “去万象的路子不是早就给你安排好了？”瓦泼狐疑地看了叶一诺一眼，他虽然知道这个偷渡客的名字叫阮艋，但并不知道他来这里的具体目的，猴子显然也没有告知他的打算，而那条前往万象的路子，也就是跟寻常偷渡客一样的普通 “那条路子，能用，但是不实用。”猴子摇头道，“我要的路子，是能去金三角的路子。” 这话一出，瓦泼却沉默了下来。 两人闷头抽起了烟，整个钱房里被浓烈的二手烟充斥着，让叶一诺眼睛略微有些干涩，心中也更疑惑了几分。 半晌—— 瓦泼才沉着脸点头，说道：“路子，我帮你搞，赌场的事，你要怎么解决？帮我把钱给坎尖？” 猴子满意地笑了笑，又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要是有那个钱，还用跟你换？我只是有一个你自己敢想，却不敢做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瓦泼脸色更沉了。 “两家赌场，分一整个丰沙里的台费，好赚吗？一点也不好赚。”猴子假装不去在意他那不善的眼神，说道，“为什么这个新上任的省长，位子都还没坐稳，就想着捞油水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贪。但贪多贪少，是有区别的，我这么说，你明不明白？” “你……”瓦泼嘴巴动了动，想表达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什么你，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这么干吗？”猴子狞笑了一声，说道，“正好用这个机会借花献佛，多好？” 瓦泼眯起眼，把桌上一根完好无损的烟卷扯开，直接抓起烟叶子丢进嘴里嚼了起来，苦涩的尼古丁味直直入喉，让他脑子清醒了很多，萎靡不振的双眸中多了一丝狠毒，但还是有些犹豫：“万一搞砸了，这条命可就赔了。” “干什么事儿没风险？你自个选。”猴子蛮不在意道，“你这点钱还想着去中国养老？别做梦了，老子都在那个地方待了快二十年了，屁都没有赚到，还他妈养老，养个屁。” 瓦泼沉默了许久，烟卷一根接一根抽入肺里，那深陷的眼窝时而凝实，时而涣散。 叶一诺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做所谓的“人生抉择”了，经营一家赌场比颠沛流离跑到其他国家谋生要容易的多，更何况瓦泼本来就不是什么文化人，去了说不定过的比现在要更惨一些。 猴子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扭了扭脖子，说道：“瓦泼，这个道理我只说一次，你想过的好，你就得让某些人过得不好，这就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规矩，懂吗？既然后头那个大老板不想保你，那你就自己保自己，将来坐拥整个丰沙里，跟坎尖称兄道弟，什么想要的得不到？钞票？还是女人？妈的，你就是个猪脑子。” 瓦泼脸色抽搐了几下，他跟猴子认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虽说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但是对这家伙的谩骂还是能够适应的，只是猴子嘴里的那几句话像根刺一样，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拍桌子，“刷”地站起身，说道：“妈的，老子再赌一把，但是老子有个要求，猴子，你必须跟我一起去，不然老子命丢了，好歹能拉上垫背的。” “真他妈是个怂货。”猴子讥笑一声，不去理会猴子的表情，转头对叶一诺问道，“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还是一起去？” 感受到瓦泼的目光射来，叶一诺笑着点头，说道：“一起。” 猴子便没再询问，将桌上那张本地的银行卡塞进自己口袋里，又和瓦泼一起找了个行李箱，把钱房里所有的现钱都装在了里头。 三人走出赌场，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坎尖是万象那边过来的一个小县长，背后应该是有关系，才被调丰沙里上任。此前我收到的消息是另一个跟我背后那个老板有关系的县长会来上任，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换了。”瓦泼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他住的地方离赌场两公里，在一个叫勐腊蔗糖的厂子旁边，那边有一片甘蔗地，是前两个月才移植过来的，一共有三十二杆枪，三十二个军人。” “警局呢？警察没参与进来？”猴子靠在已经磨破了皮的座椅上，问道。 “你问的不是废话？”瓦泼脸色阴沉，说道，“老挝的警察就是军人的一条条狗，他们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坎尖在这里就是土皇帝，懂了吗？” “难怪你这么怕。”猴子笑了一声。 “怕你老妈。”瓦泼转动方向盘，见街道两旁的人少了很多，便用力踩下了油门，“这袋子钱，二十万美金，坎尖派人说，要五十万，少了三十万，要是搞砸了，老子就要怼着三十杆枪跪下来求饶了。” “真他妈没骨气。”猴子骂骂咧咧道，“谈判是要筹码的，你把筹码搬出来，最多都能保下一条命，他要是敢开枪动手，一分都拿不到。” 瓦泼叼着烟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嘎吱—— 面包车刹停。 叶一诺三人一同下车，望着四周占据了整个视野的甘蔗地，微风习习吹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宁静。 只是几人连脚都还没完全站稳时，几个穿着暗绿色军装的持枪军人便围了上来，虽然没有举枪，但眼神非常冰冷，骂骂咧咧地用本地话问着些什么。 叶一诺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好在能猜出些什么，倒也没有多么畏惧。 如今这个年代，要是军人敢随随便便在金三角以外的和平地区对普通人开枪，那就是妥妥的死罪，兴许嘴上嘚瑟几句还好，要是真不分青红皂白这么干了，总会引起民愤的。 小国的政权，那可是说推翻就能推翻的。 章节目录 第402章 黄雀在前 瓦泼则是一改先前的阴沉，笑眯眯地点头哈腰对那几名军人解释了几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十张老挝的钞票递了出去。 这几个军人用手指点了几下，又交流了几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让开了道，其中一人领着三人走进了甘蔗地旁的民房。 比起叶一诺睡觉的地方来讲，这栋号称是“省长住处”的民房，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好话，顶多就是面积大了一些，自带一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院子罢了。 唯一让叶一诺觉得气派就是这栋民房面前还站着一排排正在集训的军人，腰脊挺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片片甘蔗地。 “机灵点。” 猴子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 三人一同走进院子里，耳边便传来了一些孩童打闹的嬉戏声，转头看去，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妇女正搂着孩子把玩着泥土以及花花草草，见他们几个走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带人进来的那名军人则先将三人挡在院前，又小跑着走进了虚掩着门的客厅，转角便是一间用来办公的书房，能隐约看见一个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查阅着什么。 半分钟后，军人走了出来，对叶一诺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瓦泼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又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那道行李箱，踏步带头走了进去。 书房里摆着一些使用痕迹明显的家具，正面的墙壁上贴放着一道放满了书籍的书柜，叶一诺好奇张望了一眼，能明显看到一些中文著作。 名为坎尖的丰沙里省长此时正坐在一张办公椅上，披着一身旧式的军装，一头似乎刚修剪过的平头，长方脸膛，黝黑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双眸虽然不大，却藏锋卧锐，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的气派和叶一诺进入丰沙里后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从政的人向来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眼，这个将近四十多岁的丰沙里省长也不例外，他先是抬起头，用打量的神色一一在三人身上过了一遍，又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沙发，示意就坐。 瓦泼本就紧张的身躯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是怕这个省长，而是怕那三十多杆枪，既然书房里面没有人用那玩意儿指着自己，那也就没什么好怕了，他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将行李箱横放在地上，“刷”地拉开拉链，亮出了那几十叠钞票，抬头谄媚道：“坎尖省长，这里，二十万。” 粗发浓眉的坎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点燃，搂了搂肩膀上披着的军装，从椅子上站起，一半屁股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瓦泼，又看向叶一诺，用生涩的普通话问道：“中国人？” 瓦泼和猴子都是一愣，不明白这个省长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叶一诺倒是心头一惊，身躯悄然紧绷了几分，虽说老挝人的长相和自己相差不大，但见得多了总归能看出点区别，再加上那书柜上又摆着一些中文著作，不难猜出这个叫坎尖的省长会说中文。 哪知道坎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叶一诺和猴子心头同时一惊。 “今天早上，河里捞出了两具尸体。”坎尖眯眼吐出了一口淡棕色的烟雾，凝实着叶一诺，“有个船夫，不肯配合，被我的人开枪打死了。” 嗡。 叶一诺脑子闪过一片空白。 猴子笑着接过话道：“坎尖省长，他不是中国人，是老挝当地人，叫阮艋。”并推了推叶一诺的手臂。 后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举起来晃了晃。 坎尖却没去理会，伸出小指往嘴里掏了几下，又蹲下身子，摩挲着那一叠又一叠的钞票，将它们拿在鼻子上闻了闻。 “味道不错。” 瓦泼面露喜状，刚想说几句献殷勤的话，一叠钞票就朝着自己的脸摔了过来，直接让他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我要五十万，你给二十万，还有三十万，用你的命换？” 坎尖那张黝黑的脸瞬间变得冷漠，叼着雪茄时说话的样子就如同一头豺狼般喜怒无常。 “还有三十万，从华趴的手里拿。”猴子站起身，走到坎尖面前，毫不畏惧的对上他那阴沉的目光，笑道：“坎尖省长，五十万，吃不饱的。” 叶一诺在一旁意识到，这个叫“华趴”的人，多半就是丰沙里另外一家赌场的老板了。 “哦？”坎尖眉头一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瘦的家伙，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敢带着二十万来找我的目的？” “是也不是。”猴子耸了耸肩膀，将蹲在地上的瓦泼提了起来，说道，“五十万太多，我们凑不到，但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让坎尖省长你省掉一些麻烦。” “说。”坎尖转过身，坐回了椅子上，将穿着皮靴的脚搭在桌上，面无表情。 “我们帮你做掉华趴，把他手里的场子抢过来。”猴子狞声决然道，“这样，丰沙里就只有一家赌场独大，每年为你创造的收益，绝对比五十万要多得多。”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这就是猴子和瓦泼的想法。 虽说叶一诺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有些感叹猴子敢这么大胆在一个省长面前把这事儿说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在越是混乱的地方，占据的分量就越大。 因为当利益不足以满足双方胃口时，“战争”和“野心”就会随之而起了。 接下来，坎尖用老挝本地话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猴子和瓦泼浑身一紧，满脸骇然。 叶一诺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坎尖拍了拍手掌，书房隔壁的房间里就走出来了一道人影时，他便恍然大悟了。 这个人穿着一身朴素的棕色衬衫，身材壮硕，约莫有一米七八，长着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短又粗，眉梢下垂，像个“八”字，又像两把悬着的小刀，一只腿走起来有些跛。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猴子几人，满脸讥讽。 “华趴！” 瓦泼双眸闪过一抹阴狠，喊出了这人的名字。 猴子用手抹了一把脸颊，回头对叶一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啊。”叶一诺眯起了眼，情况不妙了。 书房里的气氛先是诡异地凝固了几分，接着坎尖便从桌上的雪茄盒里又抽出一根雪茄，亲自递给华趴，为他点燃了去。 后者狞笑着接过，猛地往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左脚，当着众人的面，往瓦泼的脸上踹了下去。 砰！ 瓦泼脸庞上多了一道鞋印不说，嘴里直接飙出一道血线，一粒暗黄色的牙齿直飞而出。 接着叶一诺就听到他嘴里发出一道怒骂声，整个人从地上暴起，往满脸不屑的华趴身上扑了过去。 咔！ 一道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瓦泼的脑门上。 气氛又一次凝固。 瓦泼当场停顿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颤抖着举起了双手。 手里持枪的华趴肆无忌惮发出了几道讥讽笑声，又抬起一只脚，踩在了瓦泼的脑袋上。 随后，坎尖省长屈身，当着几人的面，将地上行李箱里的钱，一叠又一叠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螳螂捕蝉，黄雀早已在前。 瓦泼的迟疑，让他葬送了唯一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403章 命与命 老挝是一个不禁枪，但管制的国家，像瓦泼和华趴这种经营地下赌场生意的人，不可能有碰到枪的资格和渠道。 为什么后者手中有枪，而前者没有呢？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在猴子劝说瓦泼来找坎尖省长的前一天，华趴就产生了同样的念头，他知道自己的赌场想妥善经营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硬生生爬上正府的这条船，只有这样，才能一帆风顺。 华趴不比瓦泼，算是徒手起家，在丰沙里打通了和中国的贸易渠道之后，他的上一辈就已经在经营赌场这一类的生意了，到了他这一辈，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市场。 而瓦泼算是后来者，上一任的丰沙里省长捞不到油水，就被瓦泼后头站着的大老板给收买，允许他在这里开设赌场抢华趴的生意，并且以返点的形式回馈正府。 两人本无什么恩怨，但涉及到利益，哪怕再好的朋友，也终会有隔阂的那一天。 当得知坎尖将会上任省长的位置时，瓦泼和华趴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前者，想着解散钱房，去中国养老。 后者，想着借花献佛，独占市场。 有野心的人，向来都不缺赏识和机会。 二十万和二十五万，也就仅仅只差了不到五个数而已，中间少掉的诚意，却是多少个五都弥补不回来的损失。 坎尖是一个正治家，不是个没有头脑只懂得利用武力的蠢货，他当然知道丰沙里只有两家赌场，当然也知道这里两家赌场任何一家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五十万美金来满足自己的胃口。 那他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得一份利，不够。 得两份利，叫一箭双雕。 待这位坎尖省长将二十万全部装进自己的柜子里后，叶一诺便在短短的瞬间，想通了一切。 瓦泼等于是花这笔钱买了自己一条命，连带着将整个赌场都给送了出去。 这趟，似乎白来了。 但瓦泼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惹的人。 他低着头，忍受着华趴将脚踩在自己脑袋上，忍受着他那几句嘲讽中夹杂着宣泄的谩骂声，忍受着坎尖那冷漠旁观的眼神—— 他蓦地伸出手，拱起身子，手指一滑，抖落出一道刀片，硬生生将华趴的食指割断了去，并将其手中的枪夺取了过来。 华趴到底是个人类，当即便捂着自己的手指鬼哭狼嚎了起来。 瓦泼更不是傻子，拿着枪就指向了坎尖省长的脑袋。 场面瞬间扭转。 猴子往后退了两步，和叶一诺保持同样的安全位置。 “玩大了？” 叶一诺低声问了一句。 “妈的，这家伙是个疯子。” 猴子死死盯着瓦泼的背影，咬牙切齿。 他想的最差的结果，大不了把钱留下，保住这条命离开就是。 可瓦泼这个举动，无疑是自己送掉了唯一活着的机会。 “我们都走不掉了。” 叶一诺见坎尖省长脸上没有半点害怕慌张，反而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应对那黑洞洞的枪口，心头沉了下来。 老挝新政权当立时，坎尖还是一个混混。 在这个地方想弄个官位来玩玩，是不需要干净底子的。 被枪指着这种事，他遇到不下十次。 有什么好怕的？ 瓦泼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全然没有注意到整个院子里已经涌入了十几名持枪的军人，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新上任的省长，历代很多官位颇大的政权人士都会有相应的保护，坎尖自然也不例外。 丰沙里虽说只是老挝领土范围内最北境的省，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和中国接壤，只要运作得当，在这个位置捞到的油水，绝对比在万象只好不差。 瓦泼举着枪，不停对坎尖省长重复一句话，整张脸都是狠意。 后者并没有照做，反而就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紧盯着瓦泼，那股淡定的气息，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养成的品性。 “他让坎尖把钱都还回来。”猴子对身旁的叶一诺翻译了一句，眼神多了一抹惊惧，“真是个憨货，妈的，非要把老子也拖下水吗？”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叶一诺平静道，“外面那么多持枪的军人，只要这家伙敢开枪，我们马上就会变成筛子，带他过来的人是你，害他丢掉这几十万的保命钱的人也是你，这个锅你怎么着都得背。猴子，我问你，你想不想把局面掌控在自己手里？” “啥意思？”猴子一愣。 “带刀子了没？”叶一诺低眉道。 “带了，屁股后头。”猴子意识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你想干嘛？” 叶一诺凑到他耳边，面无表情说道：“把他拿枪的那只手给剁了，我们三个人的命就能够保住，你救了坎尖一命，他也不会为难我们，咱们就都能安安全全从这里走出去。” 猴子浑身一僵。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叶一诺轻描淡写提醒了一句。 猴子深吸了一口气，在两秒内艰难做出了抉择，悄然拉低脚步，走到了瓦泼身后，并“刷”地一声，掏出了刀子。 但他并没有按照叶一诺所说的照做，而是将那柄锋利到反光的刀子，硬生生刺进了瓦泼的脖子。 噗！ 刀锋贯穿了喉咙。 瓦泼的脸瞬间凝固，机械般缓缓转过头来，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看着猴子。 啪嗒。 手枪掉在了地上。 “好好睡一觉吧，兄弟。” 猴子面露无奈对他笑了笑，将他的衣服捋起，蒙住了脑袋，任由如喷泉般的血液在整个房间里飘洒。 书房，又恢复了宁静。 瓦泼抽搐了几下后，便失去了动静。 刀子贯穿大动脉，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活过来的余地了。 叶一诺眉头微皱，望着猴子伸出手把那把刀从脖子里抽了出来，并且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了血迹，重新塞进了裤兜。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叫猴子的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聪明，且心狠手辣的多。 为什么这么说？ 剁掉手和直接躲掉脑袋，将会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前者，能保住瓦泼的一条命，最起码都能让他安然无恙的留着一口气走出这个院子，但在那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在丰沙里落脚的机会，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逃出这个地方，或者偷渡到中国，那么仍旧是死路一条。 当然，这对于猴子和叶一诺来说，同样有所影响。 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来这里的，就算叶一诺有身份证证明自己是本地人，可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就全部都露馅了，他不相信这个叫坎尖的家伙看不出来中国人和老挝人的区别。 而后者，毫无疑问是化解这种局面最好也最残忍的方法，猴子显然也在短短的瞬间里想明白了这两者之差，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动手偷袭瓦泼，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样一来，接下来不但不会受到坎尖的连带追责，更不会被当成瓦泼的同党一并处理，甚至很有可能因此得到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情。 这就叫，利益最大化。 叶一诺突然后悔把这个想法告诉猴子了，即便他知道瓦泼只要抢过这把手枪，就一定不可能活着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 即便他知道这个家伙没什么错，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份地位。 即便他知道每个人都会自私的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与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举动。 即便…… “坎尖省长——” 猴子没有避讳叶一诺，用普通话笑着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章节目录 第402章 黄雀在前 瓦泼则是一改先前的阴沉，笑眯眯地点头哈腰对那几名军人解释了几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十张老挝的钞票递了出去。 这几个军人用手指点了几下，又交流了几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让开了道，其中一人领着三人走进了甘蔗地旁的民房。 比起叶一诺睡觉的地方来讲，这栋号称是“省长住处”的民房，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好话，顶多就是面积大了一些，自带一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院子罢了。 唯一让叶一诺觉得气派就是这栋民房面前还站着一排排正在集训的军人，腰脊挺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片片甘蔗地。 “机灵点。” 猴子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 三人一同走进院子里，耳边便传来了一些孩童打闹的嬉戏声，转头看去，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妇女正搂着孩子把玩着泥土以及花花草草，见他们几个走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带人进来的那名军人则先将三人挡在院前，又小跑着走进了虚掩着门的客厅，转角便是一间用来办公的书房，能隐约看见一个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查阅着什么。 半分钟后，军人走了出来，对叶一诺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瓦泼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又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那道行李箱，踏步带头走了进去。 书房里摆着一些使用痕迹明显的家具，正面的墙壁上贴放着一道放满了书籍的书柜，叶一诺好奇张望了一眼，能明显看到一些中文著作。 名为坎尖的丰沙里省长此时正坐在一张办公椅上，披着一身旧式的军装，一头似乎刚修剪过的平头，长方脸膛，黝黑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双眸虽然不大，却藏锋卧锐，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的气派和叶一诺进入丰沙里后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从政的人向来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眼，这个将近四十多岁的丰沙里省长也不例外，他先是抬起头，用打量的神色一一在三人身上过了一遍，又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沙发，示意就坐。 瓦泼本就紧张的身躯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是怕这个省长，而是怕那三十多杆枪，既然书房里面没有人用那玩意儿指着自己，那也就没什么好怕了，他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将行李箱横放在地上，“刷”地拉开拉链，亮出了那几十叠钞票，抬头谄媚道：“坎尖省长，这里，二十万。” 粗发浓眉的坎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点燃，搂了搂肩膀上披着的军装，从椅子上站起，一半屁股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瓦泼，又看向叶一诺，用生涩的普通话问道：“中国人？” 瓦泼和猴子都是一愣，不明白这个省长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叶一诺倒是心头一惊，身躯悄然紧绷了几分，虽说老挝人的长相和自己相差不大，但见得多了总归能看出点区别，再加上那书柜上又摆着一些中文著作，不难猜出这个叫坎尖的省长会说中文。 哪知道坎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叶一诺和猴子心头同时一惊。 “今天早上，河里捞出了两具尸体。”坎尖眯眼吐出了一口淡棕色的烟雾，凝实着叶一诺，“有个船夫，不肯配合，被我的人开枪打死了。” 嗡。 叶一诺脑子闪过一片空白。 猴子笑着接过话道：“坎尖省长，他不是中国人，是老挝当地人，叫阮艋。”并推了推叶一诺的手臂。 后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举起来晃了晃。 坎尖却没去理会，伸出小指往嘴里掏了几下，又蹲下身子，摩挲着那一叠又一叠的钞票，将它们拿在鼻子上闻了闻。 “味道不错。” 瓦泼面露喜状，刚想说几句献殷勤的话，一叠钞票就朝着自己的脸摔了过来，直接让他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我要五十万，你给二十万，还有三十万，用你的命换？” 坎尖那张黝黑的脸瞬间变得冷漠，叼着雪茄时说话的样子就如同一头豺狼般喜怒无常。 “还有三十万，从华趴的手里拿。”猴子站起身，走到坎尖面前，毫不畏惧的对上他那阴沉的目光，笑道：“坎尖省长，五十万，吃不饱的。” 叶一诺在一旁意识到，这个叫“华趴”的人，多半就是丰沙里另外一家赌场的老板了。 “哦？”坎尖眉头一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瘦的家伙，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敢带着二十万来找我的目的？” “是也不是。”猴子耸了耸肩膀，将蹲在地上的瓦泼提了起来，说道，“五十万太多，我们凑不到，但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让坎尖省长你省掉一些麻烦。” “说。”坎尖转过身，坐回了椅子上，将穿着皮靴的脚搭在桌上，面无表情。 “我们帮你做掉华趴，把他手里的场子抢过来。”猴子狞声决然道，“这样，丰沙里就只有一家赌场独大，每年为你创造的收益，绝对比五十万要多得多。”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这就是猴子和瓦泼的想法。 虽说叶一诺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有些感叹猴子敢这么大胆在一个省长面前把这事儿说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在越是混乱的地方，占据的分量就越大。 因为当利益不足以满足双方胃口时，“战争”和“野心”就会随之而起了。 接下来，坎尖用老挝本地话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猴子和瓦泼浑身一紧，满脸骇然。 叶一诺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坎尖拍了拍手掌，书房隔壁的房间里就走出来了一道人影时，他便恍然大悟了。 这个人穿着一身朴素的棕色衬衫，身材壮硕，约莫有一米七八，长着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短又粗，眉梢下垂，像个“八”字，又像两把悬着的小刀，一只腿走起来有些跛。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猴子几人，满脸讥讽。 “华趴！” 瓦泼双眸闪过一抹阴狠，喊出了这人的名字。 猴子用手抹了一把脸颊，回头对叶一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啊。”叶一诺眯起了眼，情况不妙了。 书房里的气氛先是诡异地凝固了几分，接着坎尖便从桌上的雪茄盒里又抽出一根雪茄，亲自递给华趴，为他点燃了去。 后者狞笑着接过，猛地往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左脚，当着众人的面，往瓦泼的脸上踹了下去。 砰！ 瓦泼脸庞上多了一道鞋印不说，嘴里直接飙出一道血线，一粒暗黄色的牙齿直飞而出。 接着叶一诺就听到他嘴里发出一道怒骂声，整个人从地上暴起，往满脸不屑的华趴身上扑了过去。 咔！ 一道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瓦泼的脑门上。 气氛又一次凝固。 瓦泼当场停顿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颤抖着举起了双手。 手里持枪的华趴肆无忌惮发出了几道讥讽笑声，又抬起一只脚，踩在了瓦泼的脑袋上。 随后，坎尖省长屈身，当着几人的面，将地上行李箱里的钱，一叠又一叠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螳螂捕蝉，黄雀早已在前。 瓦泼的迟疑，让他葬送了唯一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403章 命与命 老挝是一个不禁枪，但管制的国家，像瓦泼和华趴这种经营地下赌场生意的人，不可能有碰到枪的资格和渠道。 为什么后者手中有枪，而前者没有呢？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在猴子劝说瓦泼来找坎尖省长的前一天，华趴就产生了同样的念头，他知道自己的赌场想妥善经营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硬生生爬上正府的这条船，只有这样，才能一帆风顺。 华趴不比瓦泼，算是徒手起家，在丰沙里打通了和中国的贸易渠道之后，他的上一辈就已经在经营赌场这一类的生意了，到了他这一辈，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市场。 而瓦泼算是后来者，上一任的丰沙里省长捞不到油水，就被瓦泼后头站着的大老板给收买，允许他在这里开设赌场抢华趴的生意，并且以返点的形式回馈正府。 两人本无什么恩怨，但涉及到利益，哪怕再好的朋友，也终会有隔阂的那一天。 当得知坎尖将会上任省长的位置时，瓦泼和华趴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前者，想着解散钱房，去中国养老。 后者，想着借花献佛，独占市场。 有野心的人，向来都不缺赏识和机会。 二十万和二十五万，也就仅仅只差了不到五个数而已，中间少掉的诚意，却是多少个五都弥补不回来的损失。 坎尖是一个正治家，不是个没有头脑只懂得利用武力的蠢货，他当然知道丰沙里只有两家赌场，当然也知道这里两家赌场任何一家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五十万美金来满足自己的胃口。 那他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得一份利，不够。 得两份利，叫一箭双雕。 待这位坎尖省长将二十万全部装进自己的柜子里后，叶一诺便在短短的瞬间，想通了一切。 瓦泼等于是花这笔钱买了自己一条命，连带着将整个赌场都给送了出去。 这趟，似乎白来了。 但瓦泼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惹的人。 他低着头，忍受着华趴将脚踩在自己脑袋上，忍受着他那几句嘲讽中夹杂着宣泄的谩骂声，忍受着坎尖那冷漠旁观的眼神—— 他蓦地伸出手，拱起身子，手指一滑，抖落出一道刀片，硬生生将华趴的食指割断了去，并将其手中的枪夺取了过来。 华趴到底是个人类，当即便捂着自己的手指鬼哭狼嚎了起来。 瓦泼更不是傻子，拿着枪就指向了坎尖省长的脑袋。 场面瞬间扭转。 猴子往后退了两步，和叶一诺保持同样的安全位置。 “玩大了？” 叶一诺低声问了一句。 “妈的，这家伙是个疯子。” 猴子死死盯着瓦泼的背影，咬牙切齿。 他想的最差的结果，大不了把钱留下，保住这条命离开就是。 可瓦泼这个举动，无疑是自己送掉了唯一活着的机会。 “我们都走不掉了。” 叶一诺见坎尖省长脸上没有半点害怕慌张，反而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应对那黑洞洞的枪口，心头沉了下来。 老挝新政权当立时，坎尖还是一个混混。 在这个地方想弄个官位来玩玩，是不需要干净底子的。 被枪指着这种事，他遇到不下十次。 有什么好怕的？ 瓦泼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全然没有注意到整个院子里已经涌入了十几名持枪的军人，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新上任的省长，历代很多官位颇大的政权人士都会有相应的保护，坎尖自然也不例外。 丰沙里虽说只是老挝领土范围内最北境的省，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和中国接壤，只要运作得当，在这个位置捞到的油水，绝对比在万象只好不差。 瓦泼举着枪，不停对坎尖省长重复一句话，整张脸都是狠意。 后者并没有照做，反而就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紧盯着瓦泼，那股淡定的气息，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养成的品性。 “他让坎尖把钱都还回来。”猴子对身旁的叶一诺翻译了一句，眼神多了一抹惊惧，“真是个憨货，妈的，非要把老子也拖下水吗？”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叶一诺平静道，“外面那么多持枪的军人，只要这家伙敢开枪，我们马上就会变成筛子，带他过来的人是你，害他丢掉这几十万的保命钱的人也是你，这个锅你怎么着都得背。猴子，我问你，你想不想把局面掌控在自己手里？” “啥意思？”猴子一愣。 “带刀子了没？”叶一诺低眉道。 “带了，屁股后头。”猴子意识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你想干嘛？” 叶一诺凑到他耳边，面无表情说道：“把他拿枪的那只手给剁了，我们三个人的命就能够保住，你救了坎尖一命，他也不会为难我们，咱们就都能安安全全从这里走出去。” 猴子浑身一僵。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叶一诺轻描淡写提醒了一句。 猴子深吸了一口气，在两秒内艰难做出了抉择，悄然拉低脚步，走到了瓦泼身后，并“刷”地一声，掏出了刀子。 但他并没有按照叶一诺所说的照做，而是将那柄锋利到反光的刀子，硬生生刺进了瓦泼的脖子。 噗！ 刀锋贯穿了喉咙。 瓦泼的脸瞬间凝固，机械般缓缓转过头来，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看着猴子。 啪嗒。 手枪掉在了地上。 “好好睡一觉吧，兄弟。” 猴子面露无奈对他笑了笑，将他的衣服捋起，蒙住了脑袋，任由如喷泉般的血液在整个房间里飘洒。 书房，又恢复了宁静。 瓦泼抽搐了几下后，便失去了动静。 刀子贯穿大动脉，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活过来的余地了。 叶一诺眉头微皱，望着猴子伸出手把那把刀从脖子里抽了出来，并且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了血迹，重新塞进了裤兜。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叫猴子的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聪明，且心狠手辣的多。 为什么这么说？ 剁掉手和直接躲掉脑袋，将会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前者，能保住瓦泼的一条命，最起码都能让他安然无恙的留着一口气走出这个院子，但在那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在丰沙里落脚的机会，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逃出这个地方，或者偷渡到中国，那么仍旧是死路一条。 当然，这对于猴子和叶一诺来说，同样有所影响。 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来这里的，就算叶一诺有身份证证明自己是本地人，可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就全部都露馅了，他不相信这个叫坎尖的家伙看不出来中国人和老挝人的区别。 而后者，毫无疑问是化解这种局面最好也最残忍的方法，猴子显然也在短短的瞬间里想明白了这两者之差，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动手偷袭瓦泼，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样一来，接下来不但不会受到坎尖的连带追责，更不会被当成瓦泼的同党一并处理，甚至很有可能因此得到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情。 这就叫，利益最大化。 叶一诺突然后悔把这个想法告诉猴子了，即便他知道瓦泼只要抢过这把手枪，就一定不可能活着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 即便他知道这个家伙没什么错，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份地位。 即便他知道每个人都会自私的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与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举动。 即便…… “坎尖省长——” 猴子没有避讳叶一诺，用普通话笑着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章节目录 第404章 人情 坎尖省长先是面无表情盯着猴子看了许久，眸光中多了明显的波动后，便对着门外的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瓦泼的尸体拖出去，并且清理干净了地上的血渍。 随后，他对着一旁捂着自己断指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华趴谩骂了一句，猴子翻译说是“都他妈怪你，把我-干净的家弄得一塌糊涂”，华趴听了后不但没有半点脾气，反而拿着一根手指跪下来给坎尖磕了好几个头，才踉踉跄跄闷声跑出了院子。 书房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坎尖省长拿出手帕擦掉飙到脸上的一滴血液，神色宁静平和，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重新坐下，与叶一诺等人一同待几个军人将水泥地板擦的干干净净，便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又伸手，当着二人的面，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十叠瓦泼行李箱弄出来的钞票，摆正之后，他似乎又觉得不太够，额外再放了两叠，望向猴子，沉声道：“本来，这二十万都该给你，但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账算得明明白白，那八万，就当你们给的封口费了，河里捞出来的两具尸体，我找人埋了。” 猴子明显顿了一下，刚想够了，身旁的叶一诺便站起身子，走到办公桌面前，将这数叠钞票都推回了坎尖面前。 他轻声说：“这十二万，够不够换坎尖省长一个人情？” 半晌的沉默。 直到猴子被坎尖省长的那道眼神看的有些发毛时，后者才仰着头大笑了几声，对叶一诺道：“刚才给他出主意的人，是你吧？我的余光，看到你跟他说话了。” “是我。”叶一诺点点头，既然被看出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轻声道：“坎尖省长真是有个好脑子，连杨慎的《韬晦术》都敢摆在书架上，这个名著可是花了我两年半的时间才完全看透啊。” “你果然是中国人。”坎尖确定心中所想，眯着眼扫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说道，“五年前，我带着老婆孩子去中国旅过游，我这人信佛，却在一些地方见了所谓的道观后，偏偏改信道了。” “佛本是道，道也无外乎佛。”叶一诺反笑道，“都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喜欢滥杀无辜。在丰沙里这种地方，您就是土皇帝，我们也就是一群偷渡过来的黄鼠狼而已，夹着尾巴做人，是活下去的唯一准则。” 坎尖皮笑肉不笑地将钞票重新搂入抽屉里，说道：“十二万买一个人情，够了，今天你们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就尽快离开丰沙里，我不希望自己的地盘上多了一些无法控制的东西。” “我要去金三角，找一个人。”叶一诺当着猴子的面，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要一条绝对安全的渠道，至少能保证我在最短的时间里进入金三角的外围。” “找人？去金三角找人？”坎尖到底还是老挝正-府的一名省长，对这个地方忌讳的很，听到叶一诺这么说，眸子里多了一些疑虑，但很快压了下去，问道，“你是来运货的吧？” “我如果是运货的，就不会傻到暴露自己身份了。”叶一诺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感到恼怒，平静道，“坎尖省长，明人就不说暗话了，老挝正-府在金三角的管制区域不会没有人脉，你既然是从万象调过来的，一定有这方面的路子，我是个懂规矩的人，你告诉我，然后我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 “最近金三角很不太平。”坎尖迟疑了几秒，一边掏出纸笔，一边道，“那里头有好几股势力都爆发了冲突，除了老挝，其他两个国家都会派遣军力调节秩序，你一个偷渡客，在这个关节眼上跑进去，不是什么好事。我给你写的这个路子最多只能保证给你开个进金三角的渠道，是生是死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说完，他迅速在纸上划写了好几笔，才递给了叶一诺。 后者接过来一看，虽说有些丑陋，但能明显看出中文的痕迹，约莫是一个佛教堂的地址。 老挝是古印度的邻国，也是原始佛教最早传入的地区之一，所以几千年以来佛教对老挝的影响巨大。 自从1961年老挝宪法规定佛教为国教后，目前大约65%的老挝人都信奉佛教，在首都万象，最常见的建筑就是佛教的三角金顶。 “这是我在万象当县长时收的一个线人，他每个月都会往金三角里面跑一趟，具体是做什么，我不能说。”坎尖见叶一诺仔细端倪地址，便强调道，“你最好也别问。” “明白。”叶一诺在脑海中记下了这个地址，揉成小团塞进嘴里，如同嚼腊肉般，吞进了胃里。 坎尖眯眼看着他这个举动，又提醒了一句：“他入佛教，就是为了洗干净身上的‘业障’，你提我的名字，让他帮你这个忙，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最好也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我当初逼着他当了十年的线人，这十年来天天都待在金三角跟那些瘾君子睡在一起，老婆孩子都没有，临走了也只是跟我要了一笔钱。你是聪明人，你觉得这么干值不值？” “值不值，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我说了不算。” 叶一诺耸耸肩，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肆意点评或者揣测陌生人的心理，因为那样他的大脑多半会猜的清清楚楚，很多时候结果都是令人恶心的。 何必要去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好了，这十二万买来的人情我给了，你们两个赶快从我面前消失吧。”坎尖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一脸惶恐的老婆孩子，不耐烦挥手催促道，“我讨厌跟中国人打交道，他们都是一群精明的家伙，你也是。” 猴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如释重负般朝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 叶一诺却突然笑道，“坎尖省长，您是不是还欠了一个人情？” 坎尖神色变得冰冷了些许：“哦？” 猴子浑身一僵，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刚从阎王爷的嘴里逃出来，还想干什么？ 叶一诺似乎猜到了自己这个举动会让对方不爽，只是缓缓道来：“今天坎尖省长吞了瓦泼的二十万，又在自家门里把瓦泼弄死，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恐怕对未来治理丰沙里的规划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是其一。其二，倘若坎尖省长打定了主意不想自己动手，要让那个叫华趴的家伙开枪弄死瓦泼，再独吞二十万，无异于硬生生把这个赚钱的工具跟自己绑在了一条船上，并且送出了一个把柄，将来你要是对他不满意了，也只能商量着来，要是想找人取代他，说不定会搞出个鱼死网破的结果，丢掉省长的好名声事小，丢掉官位可就事大了啊。” 他顿了顿，笑道，“可现在结果是不一样了，动手弄死瓦泼的人是我的兄弟猴子，他既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又帮你扔掉了一个把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坎尖省长之所以催促着我们赶快离开丰沙里，就是为了让他背上这个替罪羔羊的名头，带着所有晦气离去吧？” 章节目录 第405章 理由 猴子在一旁听到这句话，那张瘦弱的脸孔止不住面露惊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傻子，长久以来他做事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往，谁让自己不爽了，或者谁影响自己赚钱，影响自己达到某些目的了，那就干干脆脆动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一点，从撺掇瓦泼来找坎尖省长就能看的出来，要是用叶一诺的话来说，他出的主意那能叫主意吗？完完全全没有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在背后算计人这种事，猴子也懂，但懂的不够全面，顶多只是一些随意就能品出来的阴险招数而已。 但这是他第一次被坎尖这种级别的老手算计，就已经浑身不舒服了起来。 坎尖省长这回脸色是彻底阴沉下来了，他没想到叶一诺还真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计划给猜了个透，这种难受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对于一个高居首位的省长来说，学会在正治上掰手腕是唯一的准则，一旦落败，就会被人抓到把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依然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冷着脸看着叶一诺：“你还想要什么？直说就行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叶一诺弯下腰，将瓦泼掉在沙发底下的那把手枪捡了起来，别进了自己的裤腰带里，笑着对坎尖省长道：“但比起利益，我更在意自己这条命，一个人情，换一把枪，不过分吧？” 坎尖没有说话，眯眼思考了很久，才将目光看向窗户外，脸色平淡道：“所以我说，最不喜欢和中国人谈生意，偏偏觉得吃亏了，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叶一诺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翘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对猴子打了个眼色，两人就此离开了这座院子。 直到上了那辆面包车，开进了丰沙里人满为患的街道上时，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猴子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叶一诺微微点头，喃喃道，“坎尖这才刚上任省长，有这么好一桩立威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你这个背锅侠，是当定了。” “草。”猴子抓耳挠腮，像吃了黄连的哑巴，谩骂道，“真他妈自作自受，早知道就不蛊惑那个疯子去惹事了，到头来半点好处还没捞到，还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你是为了帮我找路子才这么做的，算是我连累了你。”叶一诺平静道，“我要这把枪的用意是什么？猴子，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离开丰沙里，坎尖的军队就会找上门来，把我们做掉？” “啥玩意儿？”猴子顿时浑身一颤，寒意阵阵道，“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他缺个理由。”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原本我打算用这把枪在出院子里的时候把他老婆和孩子给挟持了，但仔细一想，那样的处境会比我们现在更加艰难。不过既然安全走出来了，就代表这家伙暂时没有起杀心，走，先带我去一趟银行。” “去银行干嘛？”猴子不解问道。 “换点钱，去万象，这里待不下去了。” 猴子没有犹豫，转动方向盘，往丰沙里唯一一家银行行驶而去。 途中，叶一诺告诉他，如果没有拿到这把枪，他们绝对走不出那个有三十二名军人包围的院子。 可一旦有了枪，坎尖就不敢赌了。 这就是心计。 当你猜透了对手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你就能把握整个战局的动向了。 虽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在叶一诺的计划之内，他在之后问过猴子，为什么不尽快找到去万象的路子，然后再整装待发前往金三角，猴子解释说，他原本是打算从瓦泼那换到钱之后，就问他具体路子，但瓦泼一说打算丢掉赌场跑去中国养老后，他心里就开始动摇了。 什么人最不能相信？ 孑然一身的人。 无牵无挂的人。 瓦泼归根结底跟他也只是利益上的朋友，没有什么至深的感情，如果说真要让他安排一条很好的路子，连猴子自己都不敢信。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谈论。 事实证明，虽然过程有些意料之外，但结果总还是好的。 猴子心里头当然明白这全是叶一诺的功劳，但他是个不知道怎么道谢的人，当年林虎教了他一些当扒手的本事，他就在那个冬天把差点被冻死的自己救了回来，在那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人家的了，不属于自己了。 谁年轻时没点稀奇古怪的经历呢？ 猴子对叶一诺的来历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怕死，更怕被人阴。 但他从未打算告诉叶一诺，林虎在找到他之后，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欠我的这条命，我给他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 …… …… 从银行换了一大笔钞票之后，叶一诺又跑去当地的商店里买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以及应急药物，猴子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个大财主，几十万说取就取，连犹豫都不带的。虽说他这些年赚的钱也差不多有这个数额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叶一诺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写小说的。” 叶一诺把这个在猴子听来十分生涩的词说了一遍。 “写小说，什么叫写小说？” 得知猴子顶多只有小学水平，大字也不认识几个后，叶一诺就耐心的为他解释了一遍。 “我能干不？” 猴子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算作开玩笑的话。 叶一诺就憋着笑，告诉他当然能，干这行的门槛很低，但是想赚钱，基本上比做梦还难。 猴子就嫌弃似的摆了摆手，那还写个屁的小说，干脆去搬砖好了，搬砖都比这个赚钱。 叶一诺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遥望着天空喃喃一句：“写小说，死路一条啊。” 离开银行后，猴子把瓦泼那辆破旧的面包车转手给了一些车贩子，好歹换了一笔不多不少的零钱，然后二人又徒步前往了丰沙里的汽车站。 说是汽车站，其实也就一个用铁皮搭起来的类似马棚的地方，这里每天都会有三趟前往琅勃拉邦的大巴车。 猴子解释说，如果想到达万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当地的大巴车，一来安全，二来比自己开车要方便的多，到达琅勃拉邦之后，就已经贴近老挝的中心区域了，然后再转一次大巴车，经过万荣，直达万象，中途差不多需要一天的时间。 “等到了万象之后，咱们就能看到老挝最繁华的地方了。”猴子叼着一根烟，啧嘴道，“那个地方，旅游的人特别多，路上到处都是中国人，交流起来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到了金三角之后，语言障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你可能不大了解，金三角这个地方的语言比较混乱，说英语的，西班牙语的，什么都有，但你要是想跟当地人做生意，那就必须要听得懂泰语。” “泰语？”叶一诺皱起眉头。 “像老挝，缅甸这些地方，虽然不会主动使用泰语，但几乎都能听得懂标准泰语。”猴子耸耸肩，解释道，“因为他们的读音相差不多，而金三角这一块本地人占据多数，所以懂泰语的人还是很多的，但你要是现在学，恐怕是来不及了，我是觉得泰语的复杂程度不弱于南云市一带的官话，要不我教你几句常用的，你自个悟一下？” 章节目录 第406章 栽赃 “悟个锤子。”叶一诺靠在停车棚的椅子上，眯眼道，“等到了万象，你带我去当地的书店找几本用中文注解的《泰语入门》，我现学。” “现学？”猴子显然不是很信。 这时，一辆开往琅勃拉邦的大巴车晃晃悠悠从马路上驶来，车身虽说破旧，但底盘稳固的很。 两人跟随其他一同在此候车的本地人排队上了车，并交钱买了两张车票。 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头上裹着淡蓝色的头巾，说话间有很大的口气散发出来，上车前她还特意提醒了大家一句，说空调坏了，可以打开车窗透气，要是受不了的就下车等下一趟。 但丰沙里一天就只有三趟大巴，每一趟都间隔六个小时以上，没人想等那么久，索性整辆车上坐满了人，没有一个空座。 轰轰轰—— 汽车引擎发动。 叶一诺挑了个靠窗的内座，望着丰沙里忙忙碌碌的人群，轻轻闭上了眼。 这一趟来的匆忙，他原本只想尽快进入金三角，确保阿苒还活着，并不想掺和途中的麻烦，但有些事偏偏控制不了也阻挡不了——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照理来说，林虎既然选择帮助自己，那也就没有必要做一些暗手了，所以叶一诺并不相信这一切跟这个家伙有关，他有很多次对自己下手的机会，但都没有，这已经很明确了。 判断一个人是否对自己有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故意放下防备，暴@露弱点。 如果那人紧咬不放，一切自然明晰。 两名彝族汉子的出现，绝无可能是偶然。 叶一诺试图放开思维猜测：这会不会是蛇吻尸长久以来的谋划？ 但很快他就反驳了自己这个念头。 如果这个组织的渗透，连金三角都能遍及，那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这种跟利益沾边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视人命如草芥。其中的秩序和规则向来都是靠冷血博来的，蛇吻尸想利用药物在这种地方立威，或者说建立一个类似青榆市蛇吻尸组织的据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叶一诺并不担心现在的处境，他有了假身份，也让张子伦易容过，只要不是招摇过市的惹人注意，想安全到达金三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叶哥，我就先睡一觉，这辆车是直达，下车就到琅勃拉邦了，到了你叫我。” 猴子打了个哈欠，蜷缩着身子在座位上打起了盹。 但这时，车内的收音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裹挟着不断重复的几句老挝语，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才刚闭上眼的猴子骤然惊醒，瞳孔里满是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 叶一诺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赶忙追问。 “坎尖省长，死了。” 猴子喉咙干涩，嘴唇苍白了一些。 “死了！？怎么死的？” 叶一诺浑身紧绷。 这回，糟糕了。 “广播是当地警局发出来的通缉令，说坎尖一家四口都被枪杀了，我们两个前脚刚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草。”猴子咽了口口水，惶恐道，“这他妈……” “你的意思是，我们刚走坎尖就死了？”叶一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眉头紧皱道，“这不可能，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其他人，那么多军人在场，怎么可能死？” “我哪里知道？妈的，该不会是华趴那小子干的吧。”猴子抖了抖身子，脸色十分难看，“不对啊，既然是枪杀，怎么可能没被那些军人开枪打死？反而把锅扣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大巴车就来了个急刹，紧接着车内爆发了骂骂咧咧的叫喊声，不少的乘客都开始起身查看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拉开窗户，余光眺望而去，发现两辆警车正堵在唯一一条离开丰沙里的河桥之上，数名穿着警服的警察正跟司机交流着什么。 猴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瘫软在座位上，脸色苍白道：“糟了，来抓人了，怎么办？” 叶一诺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望向了满是碎石的道路两旁，能清晰望见河流的对岸就是一片山脉密林，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幽静无比。 丰沙里位于湖面之上，几乎所有领土都在一座岛内，与老挝内陆链接的道路唯独只有一条，被连绵的群山野地包裹；大巴车开到的这个地方已经脱离了丰沙里的中心，处于边界的马路上，只要再行驶一段时间，就能通过这条路正式离开丰沙里的地界，前往琅勃拉邦。 叶一诺没有犹豫，转头对猴子道：“把包带上，跳车，下水。” 后者还来不及反问为何，就见到叶一诺抓住窗户上沿，一个鲤鱼打滚，翻了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一瞬间引起了前方警@察的注意，猴子只听到几声暴喝谩骂，便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翻出了窗户。 噗通！ 两道清澈的跳水声响起。 挡在大巴车前的数名警察纷纷将别在腰间的枪掏了出来，对着河面上的两个人头叽里呱啦叫着些什么。 但叶一诺和猴子的水性显然不分高下，压根没有理会，拼了命似的往对面的岸边游了过去。 砰！ 砰！ 砰！ …… 警察终于按捺不住开枪，朝着水面射击了起来！ 大巴车的乘客们纷纷发出惊恐大叫。 流弹顺着叶一诺的脸颊擦过，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线，他仍是没有慌张，死死盯着岸边，双手双脚更加用力了几分，并趁着间隙朝身旁猴子大喊道：“子弹的冲击力在水里比在空气里要小很多，从我们下水的地方到岸边有50米的距离，不想死就潜下去！” 呼！ 说完他便深吸一口气，沉入了河水。 猴子有样学样，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好在这片地带的河水不比叶一诺刚上岸的那一片区域，虽说依然有些脏污，但总不至于看不清河里的场景。 岸上警察见到水面上的人头消失，明显着急了几分，互相交流了几句后，停止了射击，有几名水性不错的警员迅速脱掉警服，跟着跳进了水里。 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五十米的距离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叶一诺和猴子迅速爬上了岸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人追上来，便用眼神交流了信息，一头扎进了这片湿气冲天的密林里。 “沙沙沙。” 两人急促在这片热带雨林中穿梭，喘气声尤为响亮，混合着鞋子在这种充满灌木丛的地形当中摩擦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满脸苍白的猴子扑通一声摔在了树干前，把鼻子都撞出了血，叶一诺才意识到出现了麻烦，赶忙停着身子蹲在了他面前，低头扫视着他的身躯，发现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枪伤，不由皱起了眉头，按住他的肩膀问道：“没事吧？猴子？” 后者满头大汗，蜷缩着腿，指着短裤下裸@露的小腿，一脸挣扎痛苦道：“腿，肉里。” 叶一诺低头看去，小腿处的后半部分竟然有几头蚂蟥死死的吸在肉里，血管都崩的清晰可见了起来。 “别乱动，把刀子给我。” 猴子腾出手，把腰上捆着的包拿了下来，递给了叶一诺。 后者翻动了几下，取出打火机烤热了刀尖，将那些陷在肉里的蚂蟥一下又一下硬生生从肉里挑了出来。 “嘶——” 猴子咬牙强撑着痛苦，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坚持一下，还有两只。” 叶一诺沉着一张脸，尽管血液浸染了手指，也没有任何颤动。 这明显是热带雨林中特有的旱蚂蟥，刚才钻进林子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到老挝地理位置，属于很大的失误了。 章节目录 第407章 信与疑 待猴子的小腿上布满了血窟窿时，叶一诺便将刀子扔在了一旁，掏出在药店里买的碘伏，涂抹在了伤口上。 “呼……呼……呼……” 猴子的心肺功能似乎并不是特别好受，先前拼了命的逃跑再加上蚂蟥带来的痛苦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调整呼吸，他不停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脱无力。 “休息会儿。”叶一诺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给他喂了一口水。 “妈的，成逃犯了。”猴子狞着脸，有些绝望，“这回是关在丰沙里出不去了，外头那些警察肯定会封索出口，丰沙里又只有这一条马路可以出去。叶哥，我出去自首，把事情扛下来，就不陪你去去金三角了。” “放什么屁。” 叶一诺头也没抬，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老挝全境的地图，仔细端倪了很久，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喃喃道，“看来老挝正府对丰沙里这周围的开发度并不高。” “什么意思？” “你看。”叶一诺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这里，往左走是走水路，途径琅南塔、乌多姆赛后，就能进入琅勃拉邦，往右走，就到了越南边境的奠边县，是陆路，前者远，后者近。” “你想让我们徒步从这片雨林中走出去吧？”猴子打了个颤，诚惶诚恐道，“粮食，水源，什么都不够，不累死也饿死了。” “根据地图的比例尺来算，我们去奠边县，大概只有98公里。”叶一诺低着头掰算了起来，“一个成年人每小时最多可以走到5公里，走完这98公里就是22小时，加上中途的损耗……差不多一天半，我们就能过去。” 猴子直视着他。 叶一诺收起地图，咧嘴一笑，说道：“骗你的，我不想浪费这么多时间，我有别的办法可以出去。” 猴子松了口气，追问：“什么办法？” 叶一诺并没有着急说，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有明显踩踏痕迹的灌木丛，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警察会派人进来搜山，我们要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他们防备减弱后才能出去。” 猴子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怀疑是我让人弄死了坎尖，对吧？”叶一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没有动机弄死他。” “那你为什么敢那么肯定坎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猴子被看透心思，也没有多么不好意思，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心计的人，思考事情很简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这其中的缘由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你。”叶一诺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说道，“猴子，林虎一定没有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对吧？” 猴子点了点下巴，脸色显得有些僵硬道：“本来干我这行，是什么都不能问的，这是我做人的规矩，但我很讨厌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以前我在清迈有一个朋友出卖了我，差点害我沾上了一桩杀人的案子，我才不得已跑去南云市。” “这就是我跟你的差别所在了。”叶一诺回头朝他一笑，说道，“我不在意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因为林虎跟我说你绝对可以信任，这就是我带着你一起从坎尖的院子里逃出来的原因，你信不信，如果我拿到枪后把你也给宰了，坎尖绝对会送我一大笔钱，然后感谢我？” 猴子没来由感觉到背后一凉。 “永远不要去猜人心，这是不利于自己处境的做法，它会让你的脑子变得很不清晰，比如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你去怀疑一个手里有枪的人，很容易失去先机。”叶一诺将包里的手枪拿出来，伸到猴子面前，平静问道，“所以，我可以信你吗？” 猴子思索了几秒，把枪拿在了手里。 叶一诺往嘴里放入一块饼干，嚼碎了吞入胃里，整个嘴巴里面都有着一股浓烈的绿茶味，这是他在当地买的绿茶茶叶制作的糕点，味道虽说比起绿茶来差了那么一点，但好歹也是压缩饼干，扛饿的很。 “还能不能走？” 叶一诺低头看了一眼猴子的小腿。 “能，但是走不远。” 猴子也没有硬撑，实话实说。 “没关系，我看了一下地形图，再往前走两公里左右，就能见到一座流贯的山了。”叶一诺轻声道，“省长的死和普通人的死可不一样，如果按照瓦泼所述的那样，坎尖真的是取代另外一个原本内定好的省长来上任的话，那他后面肯定有老挝正府的高层背景，这场抓捕，少说也要让整个丰沙里的警局倾巢而出。” “这些警察和中国的警察可不一样。”猴子低头看着腿上的伤口和逐渐开始干涸的血液，说道，“丰沙里的警局局长我就见过一回，比坎尖那个家伙还贪，但是他贪的钱，是小钱，不是那种动辄二三十万的美金，这种人整个心思都放在赚钱身上了，真让他做事的时候，屁大点用都没有。” “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叶一诺待碘伏干了之后，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洒在猴子腿上，喃喃道，“省长一死，警局局长肯定会受到连累，他要是想保住这个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把凶手抓出来，如果抓不到的话……” “就找个顶包的？”猴子不仅打了个寒颤，他发现叶一诺总能把事情说到点子上，几乎一针见血。 “没错。”叶一诺说道，“刚才拿地图出来的时候我的确想徒步去越南奠边县，再中转去万象，但我仔细一想，那样还是太危险了，越边境线这种事，干一次就好了。坎尖的存在对现在的丰沙里很重要，这对于我们的处境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死了一个人，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接任，到时候凶手是谁，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猴子没有说话。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一些在叶一诺听来跟怪叫声没什么区别的叫喊声。 “他们追进来了。” 猴子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 短暂将大部分地形图都记在脑海里的叶一诺背起包，搀扶着猴子往这片热带雨林的深处走去。 此时，在距离他们将近几百米之外的河流岸边，站着一名身穿警服，头戴警帽，挺着将军肚的中年男子。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河面良久，直到身旁的警员都乘着渔船前往对岸后，他突然弯起嘴角，对着空气笑了起来。 …… …… …… 避开抓捕的要点很简单，就是尽量不要让自己的轨迹变得有迹可循，这是叶一诺在写《赎罪》时从一本专门讲述丛@林生存法则的科普书上学来的知识。 热带雨林的地理优势是每个国家都趋之若鹜的存在，老挝正府虽然穷，但在环境治理上，仍然在几个亚洲小国里首屈可数，这里的生态环境受工业化干预很少，一路丰沙里贯穿过来的连绵起伏的丘陵，使老挝保留了大多数的自然“馈赠”。 比如，吊在树干上的蚂蟥。 尤其是在这种靠近河水的雨林当中，蚂蟥更是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叶一诺和猴子相继搀扶，一路往雨林深处的斜坡径直而下，途中经过的沼泽、灌木丛、水塘里几乎都能见到蚂蟥，多得出奇不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它们不应该用“个”去形容，而是用片。 一片，一片的蚂蟥。 即便两人有心想躲，最多也只能挑一些草垛不深的区域缓慢前行，但很快叶一诺就意识到这么做不太对劲了。 章节目录 第408章 诱饵 头顶的太阳在树木丛的掩盖下，逐渐遁入了阴沉的云端。 天色渐渐黑了。 进入雨林深处的叶一诺二人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这里到处都是高大的冠状常青木和遍地的藤蔓灌木丛，所有的植物为了获得充足的阳光死命的向上生长，几乎没有任何间隙。 途中，猴子问叶一诺要不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一阵，但后者想也没想就摇头，并表示还没有完全走出犯罪心理学里讲述的犯罪搜索区域。 猴子就问他，什么叫“犯罪搜索区域”？ 叶一诺简单回答，这片热带雨林的面积很大，即便老挝整个警局的人加起来，也无法将每一寸区域都搜索的滴水不漏，这时，每个参与搜索的人就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划分一个搜索区域，一旦到达或者脱离了这个搜索区域，他们的大脑就会告诉他们：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躲进搜索区域之外，即便躲了，也没必要再继续搜索下去了。 这其实就是一种普遍的逻辑思维，比如当你在寻找一件物品时，突然望向了一个地方，这时如果你的大脑会告诉你：那东西绝对不可能在这里，你就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去察看。 其中涉及到的诸多因素也是决定这个区域的关键。 比方说，丰沙里所有警察的忠诚度是否一样？ 会不会有偷懒的人？ 会不会有懈怠的人？ 会不会每个人的体能不一样，搜索区域限@制也不一样？ 这些因素，无论哪一种，都被规划在叶一诺的考虑范围之内，再由他的大脑通过地形图来划分一个安全区域。 虽说猴子没有听懂这个解释，但他还是嘟囔了一句：文化人就是他娘的不一样，跑路都整的跟打仗似的。 叶一诺就说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完完全全可以把咱们的路线当成一场追逐战。 闲聊途中，两人依旧朝从林深处行进着。 老挝的黑夜来的很早，从跳河到进入雨林，大概才过了四个小时不到，整个雨林都变得暗沉了下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些蛙叫声，能明显感觉到周边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那些远远吊在叶一诺身后的丰沙里井察们并没有追寻到任何敌踪，虽说他们并不打算在夜晚彻底来临前继续搜索下去，但无奈上头有命令，只好带着手电筒往更深处走去。 在当地普内族的人眼里，雨林的夜晚是不详的征兆，每年因为毒虫或者迷路死在丰沙里周边山区的人不在少数，当地就算有心出动救援队，也支撑不起那些庞大的费用。 越贫穷的地方，人命就越不值钱，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真理。 虽说随着这些年老挝正府的规划和教育普及，这种概念已经淡化了不少，但这个被大多数普内族人所占据的丰沙里省，却依旧保留着一些糟糠迷信。 老挝不存在平级调任这种规定，负责进山搜索的警，察大多都是本地人，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搭上自己性命继续往深处走，所以这对于叶一诺二人来说，无非就是一场简单的赌局而已。 赌这些人会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枪的情况下摸黑扩大搜索范围。 …… “啪”的一声，猴子突然狠狠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令叶一诺惊了一跳，下意识回头一看—— 这家伙正一脸嫌弃地将趴在自己脸颊上准备张嘴吸血的一条蚂蟥给打了下来。 但随着那股血腥味散发而出，头顶忽的传来哗啦啦几声响，让猴子整个人都是一抖，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他正前方便刚好掉下来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一团淡黑色的蚂蟥，足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相互裹在一起，掉在地上后便四散，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叶一诺见状，连忙谨慎地将自己领口上的扣子拧紧，以免这些隐藏在树叶上的蚂蟥神出鬼没掉到自己身上。 行进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后，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距离那条河应该已经快十公里了。”叶一诺靠在树干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背包里的矿泉水一饮而尽，轻声道，“如果他们真跟着搜到这里来，那就代表我之前的猜测全部都错了，但这个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猴子喘着粗气，低头一屁@股坐在了草垛上，他看了一眼小腿前的血洞，见已然开始逐渐痊愈，便龇牙咧嘴道：“叶哥，今晚该不会要在这鬼地方睡吧？” “再往前走一公里，就能见到地形图上的山了。”叶一诺递上一块压缩饼干，沉吟道，“我们不能马上出去，至少还要再这里撑一个晚上，我刚才看过背包里的食物和水源，够了。” “怎么还要待一晚上？” 猴子有些不解。 “再傻的人，也知道在河岸边设防，着急出去不就是送死？”叶一诺道，“而且我得先绕一个大圈，从另外的地方进入丰沙里。” 猴子又问：“你这一身衣服，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叶一诺道：“所以，你得当一回诱饵。” 猴子诧异：“诱饵？” 叶一诺抬起手，放在了脸颊两边：“看着——” 嘶啦—— 一张精心制作后的黄色人皮被撕扯了下来，在这副面皮之下，一些用来当作骨骼填充物的材料稀里哗啦抖落一地，那张藏在粗糙外表之下的英俊面孔，彻底暴@露在了猴子眼前。 他张了张嘴，有些惶恐，又有些好奇，更有些疑惑。 “认出来了？” 叶一诺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僵硬。 这种尤为复杂的易容方法，是张子伦压箱底的招数，当初二人在道观中相互坐立，花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才弄出了这么一个足以持续一个月的易容。 但现在事出有因，只好提前破坏了。 至于猴子的反应，其实也在他预料之中。 “这年头，谁手里头没个能上网的手机啊。”猴子调整了一下睡姿，喃喃道，“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大名鼎鼎的‘民间神探’，干点什么不好，跟着一个贼偷渡来老挝？” 叶一诺笑道：“希望你能给我保守秘密。” 猴子吐了一口口水抹在手脖子上，说道：“你有什么秘密？到了丰沙里，还不一样是个逃犯了。” 叶一诺道：“我在青榆市可不是个逃犯，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找个人而已。” 猴子摇了摇头：“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我就问你，你想怎么骗过外面那些警察？” 叶一诺理了理思绪，解释道：“我这张脸没人认识，这是一个护身符，当初跟你一起去瓦泼赌场的时候，我留意到街道上有好几家中国人开的小餐馆，起码能保证我在丰沙里安全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想走出这个雨林，你得配合我，老老实实去当诱饵，逮一名警察。” “然后呢？”猴子追问。 “然后，我穿上那套警服想办法找到去万象的路子。”叶一诺平静道，“你就留着那个警察的命，如果我在二十四小时回不来的话，你拿他当人质，能跑多远跑多远。” “太冒险了。”猴子缩了缩身躯。 “按我说的做就行，没别的法子。”叶一诺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说道，“等到明天晚上，那些警，察肯定会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试图扩大搜索范围，再加上雨林的潮湿程度，人体的疲惫度会成倍增加，机会只有一次，你干不干？” 猴子沉默了几秒，干脆咬牙一横：“干，他妈的！反正早晚都得栽跟头，大不了就是被关进去，正好不愁吃喝！” 章节目录 第409章 回探 叶一诺对于猴子的豁达并不感到意外，干这一行的人心里面多数都是有觉悟的，谈不上对错，但穷人命穷人赌，大致就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又往雨林深处摸索了一段路，直到找到一个勉强还算不错的山洞夹缝后，才扔掉了继续往前的想法。 到了这个位置，已经超出了叶一诺心中预估的心理学搜索范围了，倘若那群警察真的不惜追到这片区域，那他对于坎尖在丰沙里地位的判断就全盘皆输了。 赌，还是得赌。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这个字，万变不离其宗。 随着猴子的呼噜声响起，叶一诺也感到阵阵困意袭来，但他并未着急入睡，而是抬起头，望向那些拼了命往上长的树木，它们的树冠完全伸展，向四面不断延伸，交横错杂，从而借此获取更多的阳光，令自己的更好。 而那些没能如愿以偿攀上顶峰，甚至被几颗大树积压，在中间的树木，似乎只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枯萎死亡，成为其它树木的养分这一条路。 除此之外，那些攀附在树上的藤蔓，也在费力地从树干中剥夺营养，汲取并不属于自己的养分。 至于最底层的灌木丛，也在仰着头，拼命地争夺透过冠状树木洒下来的水珠露液。 为了活下去而活，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只有当你真正能够随意活着了，才有力气去抵抗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的苦难。 …… 虽说热带雨林里到处都是一个不慎就会害人性命的毒虫“陷阱”，但叶一诺二人的运气并不差，一夜过后除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岩壁上的露水所浸湿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生物的打搅。再加上叶一诺的视力和感知并不会因为黑夜所减弱，所以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醒过来加以应对。 这正是因为曾经的“寅时恐惧症”发作时的煎熬让他造就了这种本领，在黑暗里拼了命地忍受着无边的痛苦，身体机能总会不自觉地提升到最好的状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两人在山洞里待了一整个白天，为了避免无聊，叶一诺找了两块尖锐的石头，在岩壁上画起了一些猴子压根看不懂的思维导图，几乎每过半个小时，他都会在原地端坐一段时间。 猴子觉得无聊，干脆摘了几片树叶，在四周的阴沟里弄了几只蚂蟥，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脸上还时不时泛起病态的笑容，俨然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 叶一诺偶然间看了一眼，觉得这家伙兴许脑子有点问题，对蚂蟥记仇的人真是罕见到了姥姥家。 撑过数个枯燥无聊的小时后，头顶的太阳又一次下山，雨林再度被黑夜所笼罩，浓重的湿气充斥着空气。 这期间，果然如同叶一诺所猜想的那样，没有任何搜索人员深到这片区域，甚至连一些足以称得上是风吹草动的动静都没有出现。 这让猴子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但很快，叶一诺就告诉他，可以开始往回走了。 雨林的面积贯连着老挝北境的大部分区域，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一切的移动痕迹消失。 但是叶一诺并不着急，他知道那些警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给上级领@导或者丰沙里的人民看，他们势必也会装出一副辛苦搜索的样子。 一名重要的正治人物被杀害，向来只对于那些位级不低的官有所影响，对于那些位于底层的“劳动者”来说，他们多数只会在意钱给的够不够，如果够，便卖力做事，如果不够，干脆就敷衍了事，这是千百年都不变的道理。坎尖省长在家中被枪杀一事，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且出人意料的突发事件，丰沙里的正府相当于短期内失去了领头人，这对于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这块土地和那个位置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一旦杀人案跟政-治斗争搭上关系，凶手是谁就已经不重要了。 望不着边际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叶一诺和猴子二人猫着腰在草垛中不断穿梭，就像两头灵巧的黑猫一般四处窜着。 猴子问叶一诺这是要往回走多少距离，后者只说看运气，如果运气好能碰上进山搜索的警察，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运气不好，只能由猴子自己去河边当诱饵，钓人进林子里办事了。 雨林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腥臭腐烂味，这是热带雨林所特有的气味，行走而过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这些树叶长年累月的堆积下来，逐渐腐烂后与泥土融为了一体，再加上时不时被雨水渗所致。 “沙沙沙……” 一阵冷风吹过，头顶树干枝叶阵阵作响。 猴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说透过浓密的冠状树木顶部，只能模模糊糊捕捉到一丝清澈月光，但这对于叶一诺的视力来说俨然足够，只要他将感官放至最大，四周的动静都会尽收眼底。 当然，他并不具备什么可以隐身的超能力，为了减少在草垛中穿梭和踩踏树叶移动的动静，两人在逐渐靠近雨林外围区域时，只能轻踮着脚步前进，直到能渐渐听到河水的流淌声后，便找了一块草垛隐藏了起来。 “怎么还没见到人？” 猴子用一种极为干涩的声音问道。 “情况不太对。” 叶一诺皱着眉头，时不时往远处张望，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轻声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些人放弃了搜索，要么，我们中埋伏了。” 猴子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望向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动发生。 对于雨林里的二人来说，那些负责搜索的警，察在明处，他们则在暗处，想在这种到处都是视线障碍的大自然里找人，无非就只能凭借眼力和经验来，再不济，组织一大堆丰沙里的居民，以人数优势扩大搜索范围，同样不失为一种办法。 但两人现在距离当初跳河的地方最多也不过六七百米，竟然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为什么？ 叶一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雨林中很难留下任何痕迹，依照痕迹进行搜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必要这么敷衍地就放走了两个杀人犯吧？ “再等等，别急。” 沉思了半天，叶一诺才轻声道。 猴子没什么意见，两人就这么匍匐在半人高的草垛中，在黑夜下静静观察着四周动静。 过了约莫半小时左右，头顶突然汇聚了一团乌云，细细麻麻下起了雨，两人仍然没有动静，任由树叶上的水滴落在了身上。 热带雨林的潮气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两人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体上，十分不自在，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极其让人烦躁的诗润感。 猴子有些耐不住了。 他抓耳挠腮道：“要不我往前面探探？” 叶一诺迟疑几秒，只好点了点头，叫他小心点，一旦被人发现，最好往他所在的反方向跑，然后再想办法到睡了一觉的山洞缝隙会合。 猴子猫起了腰，抖了抖身子，往前方跑了几百米之后，神色就有些古怪了起来。 无论是河边还是对岸，都没有任何负责搜索的警察。 压根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妈的，见鬼了。” 猴子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句，没来由就觉得四周的阴风愈加浓烈了。 他赶忙跑回了叶一诺所在的方向，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410章 转移 两人靠在岸边的树干前观察了许久，确定雨林里的确没有警察在守株待兔后，叶一诺终于是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喃喃道：“不对劲啊，这是怎么个情况……” “想啥呢？赶紧跑路啊！” 猴子没有心情纠结，作势就要往河里跳。 这么一个离开丰沙里的大好机会，他当然不想放弃。 但叶一诺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不行，先别着急，现在还是晚上，难不成用脚走出去？” 猴子似乎忘记了这一茬，蛮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大不了进丰沙里偷一辆私家车，开锁的手艺我也会一点。” “你在这待着，我上岸看看。”叶一诺语气坚决，对他道，“我会想办法找到去万象的路子，顺便搞清楚警局那边的情况，万一遇到什么危急情况，我能脱身，你脱不了。” 猴子挠了挠裤子，似乎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儿，颇为丧气地晃了晃脑袋，说道：“你要是真被抓了，我可没这个闲心思去救你，我会自己跑路的，哪儿都行，反正不会在老挝。” 叶一诺对他笑了笑，说道：“我要是真回不来，一定把你供出来。” “放屁！” 猴子瞪了他一眼。 叶一诺收敛表情，活动了一下四肢后，当着猴子的面跳进了河里。 好在没有树干遮挡的月光异常明亮清澈，将整个河面都倒映的清清楚楚，他轻松游到了对岸，甩掉了身上的水渍后，沿着路边走回了丰沙里的街道。 夜晚的丰沙里并不热闹，除却一些暗黄的路灯照耀着地面之外，街道上更是冷清得很，偶有一些背着货物来往的本地人也都一脸疲惫，压根不会去管街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年轻男人。 叶一诺眉头不禁皱起，按理来说丰沙里的警察就算再懒，也不至于这么放松警惕吧？ 这个念头刚出，他突然望向了一旁贴着告示的墙壁上，那儿明显有一些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一些像是新贴上去的画像碎片散的七零八落。 叶一诺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喃喃道：“真够急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并没有着急回去叫上猴子，而是兜兜转转了半天，买了几件地摊上的干净衣服，又找到了那家中国人和老挝人合伙开的餐馆，装作顾客的样子，进去点了两盘小菜，并用一些话术，花钱从他们嘴里换了一些关键消息。 比如，丰沙里的警察局长，在坎尖省长被杀害后的十二个小时，就向公众宣布抓到了凶手，并且解除了所有防备。 再比如，新任的省长将会在明天早晨八点，赶来丰沙里接任该位置。 这两条消息加起来，几乎完全验证了叶一诺的猜想，也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凶手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背黑锅的人的确是他和猴子没错，但得益的人却是那位赶来上任的新省长，将以上这几点贯联起来，不难猜出这就是一起谋划已久的正治暗争罢了。 不肯让猴子一起上岸的原因很简单，叶一诺想搞清楚自己的行踪是不是真的被蛇吻尸所掌控了，如果是的话，那么坎尖省长的死，很有可能是针对他而发生的一起栽赃谋划，但现在看来，蛇吻尸组织似乎压根没有参与进来，只是他和猴子运气颇差，刚好成了这起斗争里的替罪羊。 既然那名警察局长敢在十二个小时内就宣布抓到了凶手，也就不难看出这家伙也是知情，人之一，甚至有可能……参与到了其中。 这些，就不是叶一诺想去管的事了。 付完钱之后，他又从店老板的口中打听到明天将会有一些琅勃拉邦的商人来丰沙里售卖一些批发品，这是因为丰沙里距离老挝首都万象有很长一段距离，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无法自产，要么从中国进口，要么就是从万象送到琅勃拉邦再由商人们不定期运过来售卖。 这对于想要离开丰沙里的叶一诺来说，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为了表示感谢，他又多给了这家餐馆的中国老板一些钱，数额不大，但抵得上他一天的营业额了。 次日，叶一诺在市场上晃悠了一段时间，物色了几名听得懂中国话的老挝本地商人，并跟他们约定好两个小时后在丰沙里通往琅勃拉邦的公路上会和，给他们一笔钱，再搭乘他们的小面包车离开丰沙里。 安排好这一切的行程后，叶一诺便去雨林把满身湿气的猴子叫了出来。 当后者得知丰沙里的警，察早就在坎尖死后的十二小时就宣布抓到了犯人，不禁对着空气谩骂了几句，悬着的心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至于更深层次的猜测，叶一诺没有告诉他，只说这口黑锅已经不用咱们背了，但依然不能在丰沙里久留，越快离开就越好，以免再出现什么变故。 猴子也没什么意见，别看他嚷嚷着不怕坐牢，但在外头总比在监狱里自由太多，真要把日子过成逃犯那样，他一百个不乐意。 于是，两人坐上了一辆专门用来运鞋袜的面包车，安然无恙离开了丰沙里。 期间叶一诺主动跟司机搭过话，得知他每个月至少都会往来丰沙里四趟，一是为了养家糊口，二就是为了运一些不好摆在明面上说的东西。 叶一诺以为是毒，品，但司机连连摇头反驳，说那玩意儿在金三角确实常见的很，但要是在金三角以外，基本上是抓到一个打死一个，别说什么粉儿之类的东西，就连罂粟目前都被列为了禁止种植物，可见老挝正府在吃过大亏后对禁毒的力度之大。 叶一诺就问他什么叫不好摆在明面上说的东西，可话才刚说出口，猴子就从座位底下掏出了一张不可描述的光碟，上头印着让人热血喷张的性，感胴，体，叶一诺这才恍然大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赚钱的方法都写在法律上了。 既然在老挝这种地方禁毒俨然如此严格，那除了毒之外的黄和赌，自然而然就成了商人们趋之若鹜的赚钱路子了。 这个世界上的发财规则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掌握了普通人所趋向的欲，望，那就基本等于掌握了一条财富之路。 司机告诉叶一诺，老挝正府的经济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景气，所以对这方面的地下交易管束的并不严重，甚至有很多商人都打通了和正府人员苟合的渠道，这样一方面可以增加自己的收入，也能让那些想尽办法捞油水的正府人员共同获利。 叶一诺表示理解，支撑一个国家运作的方式无非就是由人民来创造经济，如果老挝正府对这一块禁止的严重，恐怕很难在其他几个亚洲国家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有所建树，否则怎么会有金三角这个名声传出来？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当地正府不作为的结果。 从丰沙里到琅勃拉邦也就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按照老挝的公路拥堵程度来计算，大概只需要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能到达，叶一诺为了睡个安稳觉，多给了司机一笔加，油费，和猴子一起在后座上微眯了一段时间，醒过来之后，就到达了琅勃拉邦的地界。 告别小面包车后，猴子本想在琅勃拉邦休息一段时间，把这两天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但叶一诺明确表示不想再做停留，他就只好找了个澡堂子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到当地的汽车站买了两张前往首都万象的卧铺票。 章节目录 第411章 万象 琅勃拉邦的繁荣程度是丰沙里所不能比拟的，这里的生活品质明显高了一大截，从卧铺车的档次上就能看出来，整车一共只有十二个位置，床铺非常宽阔，基本上和那些工人宿舍里的大小相差无几，躺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猴子说这是卧铺车的豪华档，当然还有更便宜的坐票，坐多了容易生痔疮，并表示反正花的是叶一诺的钱，没有省的必要。 叶一诺对这家伙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去计较些什么，找准自己的卧铺位置后，安心踏上了前往万象的路途。 值得一提的是，中途客车时不时会停下上客，这一点倒是和国内的卧铺车相差无几，虽说老挝的人口并不像印度那些地方繁杂，但多数贫困的人是不愿意直接去售票窗口买票的，负责营运的卧铺车司机自然只好降低票价，违反规定私自拉客。 这样做的风险就是很容易拉上一些匪气十足的本地人，但好在两名司机身材高大，体型微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这一路过去一切都平静的很。 从琅勃拉邦到位于老挝南部中心的首都万象需要大概六个小时的时间，这是让叶一诺疑惑的地方所在，毕竟老挝的领土面积不像国内那么大，只要道路规划好，也不至于要开上整整六个小时吧？ 问过猴子后他才知道，琅勃拉邦到万象这条道路的情况其实非常糟糕，大致上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正府没钱去开山凿路，老挝境内大部分都是山体和雨林，如果要开发成中国那种四通八达的公路，不说很难实现，起码要花费上很大一笔钱，这笔钱从哪里来呢？没人知道。所以这条道路的糟糕就是一个积怨已久的妇人，即便正府有心想去管，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麻烦。 第二，就是来往这条路的不仅仅只是客车，还有运矿的货车。 自古以来，有山的地方，矿是绝对少不了的，从琅勃拉邦到万象这片地带时常有运矿的商人来往，途中难免掉下落石或者引起山体滑坡等等之类有损公路的情况发生，每年侧翻在这条路上的客车也不在少数。 当然，老挝正府也不是那种不作为的存在，他们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建立了一些类似于国内高速限号的规定，比如客车和货车的过卡时间需要错开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等到整辆卧铺车终于占满了人后，车辆终于一路在晃荡中赶到了万象。 叶一诺和猴子忍着车内某个妇女怀里孩子的排泄物臭味整整六个小时后，解脱般从车上跳了下来。 万象是老挝最繁华的首都，同样也是南云市周边几个亚洲国里知名的旅游圣地，它和泰，国仅隔着一条湄公河，不论是经商还是游玩，这里都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穷游去处。 不过当叶一诺正式从汽车站里走出来的时候，却遗憾的没有看到什么惹眼的摩天大楼、地铁轻轨，甚至连出租车都有些难以寻觅，这对于一个国家的首都来说，确实显得有些掉价。 但老挝一些有着浓烈历史痕迹的建筑依旧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卖点”，这一点从街道上各种肤色的人群就能看出，除却黄皮肤的亚洲人之外，还有不少黑白肤色的外国人四处驻足拍照。 猴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脸春光地看着四周，一只手搭在叶一诺肩膀上，说道：“上回来这个地方，是两年前，那个时候的万象远没有这么多人，真是变化够大啊。” 叶一诺眯眼看着四周稀奇古怪的建筑，以及那一辆辆疾驰而过的私家车，问道：“咱们在什么地方？” 猴子指了指街边写着老挝语的路牌，说道：“这条街，应该是万象最出名的‘女人街’了。” “女人街？” 叶一诺不由一愣。 猴子翘起嘴角笑了几声，说道：“叶哥，我看你兜里还有不少钞票呢，咱们都累了这么多天了，先找个旅馆住着，再潇洒个一天一夜，把精气神都补回来了，再去考虑别的，怎么样？” 叶一诺迟疑了几秒，没有反驳。这一路走来他也累的不行，哪怕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他也不是累不倒的神仙，再加上刚才在那时不时飘散着婴儿粪便臭味的卧铺车里实在是睡不着好觉，就差把“疲惫”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猴子得到允诺，自然是喜笑颜开，忙不迭说道：“叶哥，你要是条汉子，就听我的，我在这条街认识一个开旅社的，手底下有几个不错的好货儿，去不去？” 叶一诺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无奈道：“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得嘞。” 猴子当即便咧起嘴，招手拦下了一辆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三轮车，这玩意儿在老挝本地叫突突车，是专门负责拉客的交通工具，普遍得很，除了见到外地人就喜欢宰客之外，唯一的优点就是便捷了。 开了大概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猴子所说的地方，是一家还算不错的民宿，干净又整洁，装修风格也十分青春，比起丰沙里的民房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经过猴子介绍，叶一诺这才得知店老板是中国和老挝的混血，大概有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油腻，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一副肆意打量的眼神看着人的双腿之间，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这种奇怪的眼神让叶一诺有些不适，但猴子的油嘴滑舌很快就让眼前这个叫黄有德的店老板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拿出计算机在上面打了个金额，在叶一诺面前晃了起来。 “搞定！叶哥，付钱吧。”猴子嘿嘿一笑，说道，“价钱谈好了，二十四万是住两天的钱，我跟你，一人一间房。” 叶一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家民宿的环境和装修还算符合他的意思，便掏出十几张老挝币递给了店老板。 后者笑眯眯接过，用熟练的普通话问道：“中国人，来旅游？” 叶一诺点了点头，笑道：“对。” 黄有德拍了拍胸口，挤眉弄眼道：“我，熟悉这一块，睡个好觉，今天晚上，带你们去逛一逛，保证有好玩的东西。” 叶一诺表示谢意，从其手中接过房间的钥匙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比起国内的民宿或者酒店来说，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出奇，一张床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洗手间就在床尾附近，两相间隔下，刚好够叶一诺来回走过。 他并未选择第一时间躺下休息，而是走到窗户边，确定街道上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床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款老式的按键机，对一个未知号码发出了一条短信，但很快屏幕就亮起发送失败的感叹号。 叶一诺叹了口气，将手机用脚踩成碎片之后，扔进厕所里冲了下去。 按照唐念优所述，如果叶一诺无法通过这部手机内置的SIM卡联系到她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已经被唐廷煜实施了软禁，无法再随意跟外界联系了。 虽说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在，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唐廷煜当初在清潭市与他说的那一番话，到现在都还深深刻在脑海里。 这个紧咬着蛇吻尸组织八个年头的国安局之人，心境沉浸到了一种连叶一诺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希望这次进万象不会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叶一诺目光沉思良久，将脑子里的思绪捋清楚后，才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12章 桂凤 老挝好歹也是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国家，虽说贫穷占据了特色的一半，但参差不齐的习俗，仍然是让人津津乐道的存在。 猴子和黄有德告知叶一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定得有礼貌，还得学会用老挝独有的打招呼方式——行双手合十礼，就如同过去的中国人行抱拳作揖礼一样。 叶一诺一问才知道，万象这个省的大部分老挝人都被传入的佛教影响深刻，不同于国际上握手拥抱的打招呼方式，他们认为双手合十礼是最尊重陌生人的方式，而且还分为两种不同的动作，一种是双手手掌伸直，手指并拢，合十齐唇行礼。 另一种则是双手合十再加上鞠躬施礼，以此向对方表示致意。这种行礼方式只是在对对方特别尊敬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叶一诺跟着黄有德和猴子学了老半天，才明白了个大概。 等三人一同走出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八点了。 黄有德经营这家民宿有着将近三个年头，他的车库里停了一辆经过改装后的皮卡，看起来又厚重又壮实，在万象这个地方，私家车大多都能兼备越野和运货，基本都是这一类的两厢车，很少能看见三厢车。 上车之后，叶一诺询问两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还用得着开车这么麻烦。 猴子脸上带着一道色眯眯的笑容，硬是不肯透露一字一句。 黄有德倒是没有吝啬，直接告诉叶一诺要去的地方是一座佛庙，只不过这个佛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佛庙。 这话就让叶一诺一头雾水了，哪儿有找乐子去佛庙找乐子的？ 虽说老挝崇佛，但也总不至于把拜佛上香当成乐趣吧？ 等车辆行驶了二十来分钟后，叶一诺站在一座金顶佛堂前，终于明白了真相。 老挝的佛堂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经过正府和当地佛教协会许可的公营佛堂，大多都面积不小，且对外开放；一种则是民间佛教信徒自己开的私人佛堂，供奉的基本都是不被佛教认可的一些野佛，这些私人佛堂压根不被当地佛教协会所接纳，自然也是不能对外营业的，但依然能作为老挝正府崇佛的门面，再加上民官苟合等等因素，仍然在偌大的万象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些私人佛堂中通常只供奉三种野佛的佛像。它们分别代表了嗔，色，贪三种欲望。老挝的佛教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以前，大约距离现在有几千年的时间了，这些被人为创造出来的野佛从未被正统佛教所接纳，在叶一诺看来，无非就是人类企图将欲望在现实社会中扩大而做出的低级行为而已。 但存在即合理这句话放到哪儿都能适用。 黄有德告诉叶一诺，眼前这座佛堂供奉的是“色”，也就是那种跟姑娘们花天酒地的场所，这种地方一般是不让外地人进来的，因为可能会造成误会或者麻烦，但只要有本地的熟人领着进来，再稍微用钱打点一下，就能感受到隐藏在老挝贫穷外表之下的旖旎场面了。 说是佛堂，其实除了进门的正厅摆放着有模有样的贡品和数十个赤身果体的女菩萨佛像之外，没有任何僧人驻足，显得冷清至极。 直到黄有德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走进隐藏在帘子之下的内门后，一切被掩盖起来的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望着那些眼花缭乱在身旁掠过的纤细身影，叶一诺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老挝女人的长相虽说和中国人有些区别，但同样是亚洲国家，在某些方面依然符合亚洲人的审美，这些让人鼻血喷张的躯体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保持宁静。 眼前的大厅非常宽阔，灯光色调也显得暧昧之极，除了装修显得有一些复古之外，基本上和国内的酒吧夜店那些地方没什么两样，再就是那些走来走去被客人搂着的女人，几乎都穿着同样的披肩服饰，乍一看颇有一种女喇嘛的味道。 愣神之间，一名身着透薄红裙的窈窕身影迎面而来，她眉心有一滴赤红，眼影和眉毛都显得亮闪惊艳，身上裹挟着一股浓烈的花粉香味，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惹人注目得很。 她走到黄有德面前，用叶一诺刚学会的双手合十打了个招呼，黄有德也有样学样，两人笑着交流了一阵，这名红裙女人就一脸娇羞地看了叶一诺一眼，随后走上前用五指挽住了他的手。 这让后者一惊，还来不及反应，猴子便在耳边调笑道：“叶哥，这女人是这家场子前年新招的老板娘，知道什么地位不？外头那几尊菩萨，有一半是按照她年轻时的身材模子来刻画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好货，黄老板跟她认识了好几年，一回都没尝过，这次拱手让给你，你别看她长得成熟了一点，就是这样的女人，才有韵味嘛。我呢，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和黄老板有别的喜好，嘿嘿。” 说完，他也不等叶一诺回话，眯眼给红裙女子打了个眼色，转头就和黄有德一同随手搂住了几个女人，笑眯眯离去。 “中国人？”红裙女子主动歪着头用生涩的普通话问了一句。 叶一诺面露无奈，只好点头回应道：“对。你……会说中国话？” “学过一些。”红裙女子拍了拍胸脯，莞尔一笑，挽住了叶一诺的胳膊，贴近道：“走，我带你去房间。” 扑面而来的熏香让叶一诺神识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嘈杂的大厅，并没有拒绝红裙女子的提议，任由她领着自己走进了一间大概有二十多个平方的房间里。 墙角里摆着洗澡用的浴缸，以及一张偌大的圆床，隔音效果非常不错，红裙女子将门关上之后，大厅里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来，先洗个澡？”红裙女子笑着指了指浴缸，并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我帮你。” 叶一诺赶忙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镇定道：“我们还是干点正经的吧。” “正经的？”红裙女子面露疑问，那张符合老挝女人特征的漂亮鹅蛋脸思量中带着一丝熏红，她再度挽住叶一诺的胳膊，示意他躺下，笑道，“我的中文名叫桂凤，去中国拜佛的时候，有人给我取的名字。你的朋友告诉我，你想要一些很棒的服务。” “别听他们乱说。”叶一诺干脆摆了摆手，说道，“就按按背部算了吧。” “放心，我们这里的价格不贵，我们很喜欢中国人。”自称桂凤的红裙女人误以为叶一诺不肯花钱，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你还是第一次来老挝吧？我们这家店，是万象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不用担心，来，放松一点。” “你帮我按按背，我给你正常的价钱，其他的服务一律不要。”叶一诺知道自己无论解释都不是个事儿，便直截了当说道，“我明天还有正事儿，不想太劳累。” 桂凤好奇地盯着叶一诺看了许久，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叶一诺这才欣然躺在了床上，任由桂凤伸出长腿，坐在了腰部，并脱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衬衫。 当后者望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时，不由捂嘴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 “吓到你了？” 叶一诺轻轻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413章 赠符 桂凤并未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将冰冷的手指放在伤疤上，轻声呢喃道：“我第一次见到身上带伤疤的客人，是在去年的冬天，他说自己是一个军人，曾经在金三角为一股本地势力服务，后来跟当地的竞争对手产生了冲突，导致心脏里面多了一块弹片，如果要动手术取出来的话，他会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死掉，我为了替他祈福，就把身上的一块贴，身佛牌送给了他，他告诉我，如果手术成功了，下次还会回来找我。” “然后呢？”叶一诺问。 “然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桂凤轻轻用手推捏着他的肩膀，也没有什么过度的动作，只是自言自语道，“像你这种中国来的客人，在万象很多见，但在我们这种佛堂，是很少见的，因为人们都对当地的佛教有一些敬畏。您肯定从事很危险的职业吧？” “我？”叶一诺笑了笑，“我就是个搬砖的。” “搬砖？”桂凤那双美眸明显不信，但也并没有追问，而是换个话题道，“有去我们这里的正规佛堂参拜过吗？” “我不信佛。”叶一诺动了动脊椎，轻声道，“我信我们本土的道教。” “道教，我听过。”桂凤似乎来了兴趣，缓慢的语气提高了几分，“两个月前，因秉寺来了一批自称是中国道教协会的人，他们带了一些酒坛子，说是受雇主之托，要从寺庙里请走一些古曼童，但是因秉寺的僧人不肯同意，最后还闹到了警察局，还刊登上了报纸呢。” “古曼童？那玩意儿不是泰@国的吗？”叶一诺微微一愣。 “泰@国的佛教一直以来都跟万象的佛教接触不浅。”桂凤细声细语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一家佛堂的僧人，他经常徒步去泰@国交流佛法，每次回来都会走破好几双鞋子，其实我知道他就是为了去玩。” “那你这位朋友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吧？”叶一诺笑道，“虽说听起来有那么一点苦行僧的意味。” “他才19岁。”桂凤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我今年29，我们差了整整一轮。” 叶一诺没再搭话，如果他想，以他的博识见闻，可以跟这个女人聊到天亮，但他现在被房间里的气氛弄的心乱如麻，只好空出神来压住心中荡，闭目沉思。 但红裙女子似乎是个闲不住嘴巴的人，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又自言自语开口道：“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奇怪的客人，他身上都是狐臭味，我用了好多沐浴露都掩盖不住，后来我问过他，他他说家里是养狐狸的，这身狐臭味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掉了，我就感觉有些好笑。” 叶一诺没有回应，轻轻“嗯”了一声。 桂凤又温声道：“你刚来万象，接下来肯定要跟你的朋友去游玩吧？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些好玩的地方，别看万象到处都是佛堂，实际上有很多娱乐场所，都是你用肉眼看不见的。” 叶一诺仍然没有说话。 桂凤便用双腿跪在其腰脊两旁，用上了几分力气，说道：“如果你担心惹上一些麻烦的话，完全可以放松下来，在万象这片地方是没有黑帮的，也没有什么地下势力，因为这里的警察控制了一切，白道挣黑钱，你懂得。当然，除了杀人和抢劫。” 叶一诺身子突然一僵，无奈叹了口气：“这样很不礼貌。” 桂凤眯起美眸笑了几声，将双手拿出来晃了晃，说道：“职业习惯。” 叶一诺恢复平静，问道：“你跟所有客人都是这么聊的？这种话要是被我传出去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有些事情暗地里做做就好了，真要摆上台面来，就显得太直白了。” “当然不是。”桂凤揉着他的胳膊，说道，“我是觉得，你跟我前两天遇到的一个客人长得很像，他也是中国来的，但是他会说老挝话，不，准确的来说，他会说泰@国话。” “长得很像？”叶一诺突然心头一动，“你指的是哪里？” “眼睛，鼻子，轮廓，都很像。”桂凤仰起头，望着鲜红的天花板沉思了几秒，突然趴在叶一诺肩膀上仔细瞧了几眼，说道，“不过，我还记得，他的肩膀上有个纹身，是一条蛇咬着自己的尾巴，中间有一个淡金色的骷髅，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也是佛教的信徒，但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这个问题显得很蠢。” 虽说桂凤说出这件事时，就好像在描述一件生活中极不起眼的趣味一般，但叶一诺听了后，却是屈身一颤。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动静，桂凤面露疑惑。 “没事。” 叶一诺脸色难看了很多，但还是平静道，“你继续说。”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桂凤收了些许力气，并没有察觉到叶一诺的异样，自顾自道，“那个人好像在这边生活了很久，是一个人来的，不像你，有朋友领着过来，而且消费也是大手大脚，进了之后就点了我。我为什么要提起他呢？这件事说来又凑巧又好笑，因为那个男的跟你一样，什么要求都没有，就只是让我帮他按按肩膀，然后跟我简单聊了几句。” “没做别的了？”叶一诺问。 “没有。”桂凤听得出言外之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强求别人的女人。” “你还有没有佛牌？”叶一诺突然问道。 “就只有一张，送给那个人了。”桂凤疑惑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叶一诺伸出手，往自身口袋处轻轻触碰，却没想到撞在了一道揉软之处上，这让他神色一动，眼神无奈了起来。 “嗯？”桂凤歪着头。 “咳咳，我拿点东西。” 前者这才把腿移开。 叶一诺拿出了一张临走前张子伦硬塞给自己的黄符，这玩意儿还被贴心的套上了一个防水套，多亏当时在丰沙里跳河的时候没有浸湿。 他晃了晃黄符，扔给了桂凤。 “这是什么？” 桂凤用涂着紫色的指甲拨弄了几下，好奇问道。 “这是道教的护身符。”叶一诺轻声解释道，“你把它带在身上，无论放在哪儿都行，不需要跟佛像一样供着，就当做一个随身小物件。” “太感谢了。”桂凤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眼神里明显多了一抹欣喜，说道，“我以前去中国玩的时候，就听说道观可以求符，但是不知道怎么求。这东西，可以让我的运气变好吗？” “不行。”叶一诺直截了当道，“它能给你一个心理安慰。不过在我们那儿，这东西是吉祥的象征。” “这是我接任佛堂老板以来，第一次遇到客人送东西。”桂凤笑了笑，极为认真地将黄符放进了胸前的倒三角口袋里，说道，“谢谢你，我的朋友。” “如果再遇到身上有那种纹身的人，你就尽量别问太多。”叶一诺懒洋洋说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不会给你解释的，除非你肯给我免单。” 桂凤“噗嗤”一笑，点头又摇头道：“我也想免，但是你会遇到麻烦。” “什么麻烦？”叶一诺不解问，“你不是老板娘吗？” “老挝的老板娘，跟中国的老板娘，不是一个意思。”桂凤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负责接待新客人，不负责收钱。” 章节目录 第414章 因秉 从佛堂离开之后，叶一诺发现猴子和黄有德都是一脸的虚脱，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家伙刚才干了点什么，心中突然来了一阵恶趣味，故意嘲笑了他们几句肾虚之类的话。 猴子虽说身躯瘦弱灵活，但怎么也扛不住高强度的运动，对叶一诺龇牙咧嘴了一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懒得用了。 一脸油腻的黄有德倒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掐着自己的腰扭了半天，才笑眯眯问叶一诺感觉如何。 叶一诺随意编排了几句只有成年人才能听懂的话语，三人一边大笑，一边坐上黄有德的那辆皮卡，往住处行驶而去。 没有人发现，随着他们渐行渐远，那佛堂外的路灯下，走出了一道人影，在微冷的夜空里，泛起了一丝阴寒的冷笑声，似乎还从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某种锋利的物品，苍白的脸孔上多了一抹病态的狂笑。 …… …… …… 次日。 玩乐过后，就是时候办正事了。 叶一诺跟猴子打听清楚了当初从坎尖省长那里用人情换取而来的地址所在，一同赶往而去。 黄有德虽说并不知道二人来万象的目的，但他也没有硬要跟着的意思。 男人与男人的感情总是建立的那么简单，要么就是一场酒，要么就是一起玩乐。猴子说当初认识这个家伙，还是在一家称不上多有名气的赌场里，他那时正偷钱包呢，这个油腻的家伙就顺手叫住了他，问他想不想玩些刺激的东西。 于是两人就在赌场里出老千被人追了好几条街。 直到昨天，三人又一同去了风月场所，互相嘲笑了一下时间长短，刚认识的那股子陌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比起女性们交朋友所看重的各种各样要求来说，男人与男人之间只要有某个兴趣点志同道合，那就没有熟和不熟一说，称兄道弟都不算什么了。 “黄老板能在这里开民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着我给他牵线搭桥。”猴子嘴里叼了一根烟，吊儿郎当在叶一诺耳旁道，“叶哥，你知道为啥我交朋友，都喜欢以小弟自居，给别人送个好听的称号不？” “说来听听。”叶一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虽然聪明，但人情世故这方面，肯定没有我强。”猴子扬了扬下巴，得意道，“用这个法子，求人办事的时候，最管用。为啥？每个人都有攀比心理，说话做事都爱装样子，只要你给足了对方面子，把对方捧到一个比你自己高一点的地位上，有啥谈不成？你就说，有啥？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想在老挝开店，不管是开什么店，都得跟正府的人打好关系，这个关系怎么来的呢？靠钱，钱给够了，你想在地皮上干什么人家都懒得管，你看昨晚那妞儿开的佛堂，那玩意儿要是在南云市出现，用不着一个晚上，就会被扫黑除恶的给端了。” 他撇掉嘴里的烟头，“当初黄老板带着一笔钱，想开民宿，奈何压根没点正府关系，我当时知道了这个事儿，就带着他硬生生用嘴皮子给磨出了点关系，再后来不就成了？所以说，人还是要会说，才能去做，这会说会做，前者一定是后者必不可少的开端。” “我发现你这小子要是唠起嗑来，跟说相声的没什么两样啊。”叶一诺打趣道，“回头没事干了，跟我回青榆市，我让人给你找个捧哏的，你干脆说相声演小品得了。” “那不行。”猴子连连摇头，喃喃道，“我这人干那些阴暗的事情干多了，懒得往岸上跑了，真要我去好好工作，我干不来，还是这样懒散点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也是。”叶一诺微微点头，没有试图去改变他的想法。 这一路走来，猴子所有的反应都和他的性格大径相同，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可能会影响一辈子，这并不是一句随便说说的话，甚至可以概括大部分人的人生。 对于叶一诺来说，追求真相的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他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深陷在了这一大片的淤泥之中，想脱身不是不可以，只是找不到所谓的契机罢了。 但对于猴子这一类人来说，活着能吹吹牛，不愁吃不愁穿，死了能有个埋着的地儿，就比什么都好了。 两者虽说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往深处想，其实差别也不大。 只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好比佛教有贪嗔痴三毒，又称三垢、三火，说这玩意儿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逃脱这三垢的束缚呢？ …… “因秉寺？” 望着眼前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的金顶寺庙，叶一诺愣在了原地。 “我就说你刚才说的地址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是这儿。”猴子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游客，说道，“看来坎尖能当上省长，他的线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啊。” 叶一诺没有说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站在寺庙外，望着比起昨晚那座假佛堂要漂亮了好几倍的因秉寺金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彝族汉子的刺杀，再到坎尖省长之死，再到桂凤所提起的蛇吻尸纹身……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有所关联，但仔细一想，既然所有的线路都是在进入老挝之后临时想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产生关联？ 难道那只隐藏在幕后的巨手，具备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未免也太玄乎了。 叶一诺心头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 这次金三角之行，他特意没有带上任何人，还让张子伦弄了个严严实实的易容妆，就是为了避免途中发生一些耽误行程的麻烦，可现在看来，这些麻烦不但出现，还牵扯上了始终让他具备防备之心的蛇吻尸组织。 “真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叶一诺叹了口气。 “什么？” 猴子没听清。 “没什么，进去找那个线人聊聊吧。” 叶一诺踏步越过佛堂大门，与其他游客一同走了进去。 猴子紧随其后。 因秉寺的“因秉”在佛教中是指因陀罗的组合。因陀罗又被称作千眼雷神，乃众神之首，被刻于这座金顶寺庙的殿墙之上，再搭配上满精美雕刻的窗棂和门楣，显得尤为佛意盎然。寺内还有座玲珑塔，塔顶是一朵盛开的荷花，俯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位游客。 将这些与众不同的元素从美学角度结合起来，无意间便增添了许多艺术观赏价值。 虽然比起国内恢弘大气的寺庙来说要小上许多，但这些金顶玲珑的装修风格，同样要出色的多。 叶一诺和猴子二人的进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秉寺内的僧人一共只有三十来个，大多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他们身披裟袍，对每一个来往进入的香客们都双手祈拜，垂眸不语。 但就在二人想着进入那有着数十名僧人打坐诵经的寺庙正堂时，却被两名负责看守玲珑塔的僧人伸手拦了下来。 猴子上前去跟他们交涉了两句，转头对叶一诺无奈道：“交钱才能进去。” 叶一诺拿出几张现金递给了他，并没有多言多语。这一点倒是和国内大部分的寺庙相差不多，毕竟是香火钱，省什么也没必要省这个。 两名僧人拿过钱后，走进寺庙里求了两张淡金色的佛牌分别递给了叶一诺和猴子。 章节目录 第415章 拔冲 前者的佛牌是掩面佛，又称拍必打佛，在泰@国、老挝这些地方，拍必打佛牌是非常著名的，叶一诺曾在网上了解过，这玩意儿说是会将对佩戴者不利的事、物阻挡在体外，使之不能进入身体影响人们的心灵，由此挡灾避险，同时避小人及不好的运气近身，使之正气随身，同时佩戴者还会借助掩面佛的功力，有助招偏财运，使佩戴者正财、偏财滚滚来。 后者的佛牌则是“二哥丰”，是当地佛教根据历史人物制造的佛牌，从这一点就足以见出老挝、泰@国这片地带的佛教与中国有很大不同。二哥丰原名郑智勇，出生在中国，是一位百万富翁，也是泰@国从事赌博的第一人。他经常用自己的财富去救济穷人，曾被一些穷人尊称为“活菩萨下凡”。晚年时，二哥丰开始潜心修行道术，在传说里终于修成正果，之后泰@国人民便为纪念而修建庙宇，并请了高僧制作出第一枚“二哥丰”佛牌，从那以后，二哥丰就被永远雕刻在了佛教的佛牌上，以供后人敬仰。 它的主要功效是转运招财，助生意事业顺利，助赌运，这一点倒是和猴子的性格相得益彰，他也乐得很，本以为要浪费钱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这两张佛牌对于叶一诺二人来说，都还算不错，总归能算得上花了点小钱买了个安慰一说。 走进正堂后，耳边的诵经声愈加强烈，叶一诺和猴子张望了一眼，发现那些僧人都坐立不动，双手合十，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似乎不太想被外人打扰，便只好拦住了一名正在朝想要入寺的客人要钱的僧人。 坎尖在死前留给叶一诺的不仅有一个地址，还有一个人的姓名，起先他看花了眼，把那人的姓名和地址算到了一块，实在是因为那几个字太像地址了，所以很难让一个对老挝境内不熟悉的中国人看出分别，但不久前在民宿里经过黄有德和猴子的解释，才真相大白。 因秉寺外突然下起了一场小雨。 乌云笼罩了大半个万象。 从僧人口中问出答案后，叶一诺和猴子二人快步走进了寺庙的后院，这里是僧人们做饭吃斋的地方，却单独腾出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间用砖瓦堆砌起来的矮房，一名满头稀松白发却披着袈裟的老年男子正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持着瓢，在寺庙里的水管处接水，时不时还用瓢舀起也不知道是自来还是山泉的水送入嘴里。 当叶一诺和猴子走近时，这名眉目中带着一丝还未完全消退的匪气，却面目和蔼的老年男子竟是缓缓转过头来，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用经过猴子翻译后的老挝话说了一句： “坎尖的死，我已经知道了。” 两分钟后。 三人一同坐在了矮房里的地板上。 老挝人是骨子里的热情好客，接待客人最常见的、也是最隆重的礼节仪式便是“拴线”，老挝语称“巴席”。 无论是欢迎贵宾，祝福生育、新婚，还是祝远行人一路平安，希望生病者早日康复，都需要用这种礼节。 拴线者多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隆重的会请和尚来念祝词。 这位名为拔冲的老年僧人起先并未着急说话，而是一边念诵祝福之词，一边把用香水浸过的线拴在叶一诺和猴子的两只手腕上。 拴线时，猴子示意叶一诺面对老人双手合十，然后席地跪坐，在拴线的过程中将一只手举到了眉梢，以此来作为答礼。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后，仪式才算作结束时，叶一诺学着猴子双手合十，并道了一声“萨图”，意为“但愿如此”。 这种不算繁杂的礼节是老挝寺庙里常见的仪式，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叶一诺不是不懂，他倒也没有抗拒，只是正准备取下手腕上的线时，却被猴子阻拦了下来，后者告诉他，为了表达谢意，拴在手腕上的线，至少要戴3天，以示礼貌和尊重后，才能取下。 叶一诺微微点头。 拔冲僧人还是没有再说话，而是走进院子里搬出了一坛用瓷罐子装着的老酒，摆在了叶一诺面前的桌子上，并拿出三根用竹管做的吸管，插在了罐口。 猴子解释，喝坛酒是老挝人欢迎客人的传统礼节，到老族人家做客，客人都要喝坛酒，不能拒绝，否则主人便认为家庭将不吉利。喝坛酒时，酒放在坛或瓮中，插入几根竹管，大家围坐四周，边吸边渗入清水边交谈，直到酒味淡薄，大家才能尽欢而散。 叶一诺有些无奈，刚想问猴子还有什么习俗，干脆一次性说个干净，免得冒犯到别人，拔冲僧人便又端着一瓢水走了进来，将其尽数倒进了坛酒里，又单独为自己拿了一个碗，将坛子里的酒倒了一部分出来。 “喝吧，叶哥。”猴子打了个眼色，“没办法，礼貌。” 后来叶一诺才了解到，虽说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习俗，但在老挝这个地方，习俗最多的却不是当地的本地民族，而是佛教之人。 在他们的眼中，头顶便是最尊贵之处，尤其是小孩的头顶，是不能用手摸的，这一点和中国有些民族的习惯差别很大，所以老挝大部分的寺庙都是圆形拱金顶。除此之外，还有进入佛殿要脱鞋，不能随便触摸佛像，更不能在佛寺或其附近杀生、砍伐菩提树、椿树之类，也不得把佛寺中的东西带出寺外，更不得把僧人禁吃的东西如狗肉、马肉、蛇肉及酒等带人佛寺。最让人不解的是，外人是不能同僧人一起进餐的，但佛寺中的池塘、水缸或锅中的水，外人可以饮用，只是不能喝僧人水壶里的水。 这些繁杂的习俗规矩，长久以来都在老挝的佛教里流传，久而久之就普及到了家家户户。 虽说叶一诺对那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并不厌恶，但要真让他去按照这些来，总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拔冲僧人倒也聪明，没有再继续多做一些叶一诺看不懂的礼节，将碗里的酒喝了一半后，用沙哑的老挝话问道：“你们两个，不应该来万象，害死坎尖的人，已经查到你们的行踪了。” 叶一诺听的一头雾水，但好在猴子在一旁充当了翻译官，把接下来的对话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害死坎尖的人，是谁？” 这是叶一诺问的第一个问题。 拔冲僧人想了几秒，回答道：“一个从金三角里活着走出来的警察。” 叶一诺二人对视了一眼，又问：“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拔冲僧人微微点头，说道：“我联系了警局的朋友，你们的肖像画，已经从丰沙里传回了万象。” 叶一诺：“可丰沙里的警局在十二个小时内就宣布抓到了凶手？” 拔冲僧人：“当然，凶手抓到了，但不代表，会放过你们。” 叶一诺：“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拔冲僧人：“我是坎尖的线人，我在警局里有关系。” 叶一诺：“你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拔冲僧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看过你们的画像，你们能找上门来，就证明是坎尖告诉了你们我的身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在因秉寺里。” 叶一诺：“我要进金三角，越快越好。” 拔冲僧人沉默。 叶一诺皱起眉头：“有麻烦？” 拔冲僧人：“我可以送你进去，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叶一诺：“坎尖提起过，我愿意帮你。” 拔冲僧人眉头舒缓开来，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因秉寺里突然冲进了一群持枪的警察，将叶一诺和猴子包围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416章 分尸 顶着一身疲惫，桂凤亲自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眼看着其他姐妹们一一离去后，她走进了佛堂的换衣间，并打开了日光灯。 暗红氛围灯光下，多了一丝刺眼的锃亮，那映射在墙壁上的光芒，像是被太阳照耀后反射的血光。 头顶悬挂着佛庙里特制的香囊，整个换衣间都飘散着浓浓的清香味，略微驱散了些许疲惫感。 桂凤和往常一样，脱下了裹挟着丰@满身材的裟衣，正准备将其整齐叠好放入收纳柜时，口袋里的黄符却突然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双腿，将黄符捡了起来，翻转着打开，看着上面写着“北极四圣解灾化煞真符”几个陌生的大字，脑子里没来由浮现了今天那个中国男人的面貌，对着空气笑了几声，并没有将其戴在身上，而是裹着衣服一同扔进了收纳柜。 她虽然喜欢跟客人聊天，但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喜欢往外说。 能够成为这家私人佛堂的女老板，单单有远超常人的姿色，其实并不容易。 但，如果在万象有一个身为警察局长的强大靠山，就简单至极了。 “不都是为了利益？有什么好可怜的？” 桂凤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妩媚一笑。 可在她嘴角才刚弯起时，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她惊恐瞪大眼眸，忽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一股冷风，接着嘴巴便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捂住，血一下子冲上了喉管。 她被推倒在地，双手下意识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脖子，身躯晃荡着倒在了地上，忽的看清了灯光下的那张脸。 …… 柏头算得上是傣族和老龙族的混血儿，自从父母在金三角双双殉职之后，他就被身为叔叔的警察局长给收养了。 那时候，他才12岁，穿上了量身定做的警服，成为了整个万象警局里年龄最小的一名警察。 本应该在校园里和其他孩童般以学业为主的他，在15岁时，曾不幸单独面对一名抢劫后错失杀人的逃犯，身骨脆弱的他却并未选择逃走，反而为了将其留下，硬生生扛了几下刀子，导致一只眼睛失明，右手丢掉了三根手指。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使命感，很快让柏头在警局里打响了名头，他也因为这个理由，以15岁的年龄，被万象正府破格录取为正式警员，跟随那个曾在金三角里三进三出的局长叔叔，一同成为了万象最出名的叔侄警探。 今天，正好是柏头23岁的生日。 但他过的并不好。 五个小时前，警局的邮箱里，收到了一段割头视频。 像这样的视频，万象警局每年至少都会收到数十条，原因无他，万象的警方在金三角的联合缉毒行动中，是出了名的卖力，也是三个国家里死伤最多的一方。 这就导致金三角的毒阀对于万象警@察具备非常大的敌意，光前两个月死在金三角缉毒行动里的万象警@察，就有二十多名，这还不包括暗中潜入的卧底。 除此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老挝正府对于从金三角里抓出来的毒贩从来都不会留手，一律采用了最极端的死-刑。其他两个国家，大多都会在某些既定的条件下人道处理毒-贩，毕竟谁都应该有犯错且知悔改的机会。 如果放在往常，柏头并没有权力接触到这些视频。 但这次视频的主角，是柏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循环往复地看着有着暗黄斑点的屏幕，手指夹着一根几乎烧到了烟嘴的香烟，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了将近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里，周围发生的一切动静，哪怕是一根笔头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会成为一柄柄利刃，贯穿从未如此脆弱的他。 他撑着干涩的眼眸，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头，将其扔在地上，和它满地的同类待在了一起。 啪。 柏头又点燃了一支烟。 然后用超烫的烟头对着自己的掌心按了下去。 滋滋滋滋。 烟头烫烂血肉的沸腾声，让他浑身抽搐了起来。 屏幕里的视频在眼中愈加模糊，他也终于有勇气看向那颗掉在了地上的头颅。 “活着，比什么都好。” 这是那个从小到大在自己眼中都贪生怕死的叔叔说的话。 从12岁穿上警服开始，柏头就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刑事案件，唯一一次碰上杀人犯，是他在社区进行人口普查时的遭遇。 那次过后，别说刑事，就连民事案件，局长都不再让他出面了，而是把他关在警厅里，当一个收纳案卷的办公员，每天按时上下班，比什么都闲。 但这并未阻拦柏头的“野心”，他经常偷偷脱掉这身警服，到处跟着警局里的师兄师姐们出警，有些时候能侥幸瞒过去，大多数还是会被局长逮住臭骂一顿。 久而久之，这个没有结婚，也没有管教过孩子的叔叔就懒得去说他了，只是跟他说了上面那句话。 有一次，柏头从一名能称作半个兄弟的警员嘴里听到一个秘密，讲他的叔叔之所以能当上这个警局局长，全都是因为他的父母死在了金三角，所以换个层面来讲，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就是这个叔叔。 柏头个子不高，和大多数老挝人一样，但他很生气，生气到把那个警员的牙齿都打掉了三颗，并发誓跟他绝交。 后来这件事被局长知道了，柏头又被臭骂了一顿。 他问为什么？ 局长就说，他说的对，你父母就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柏头跟个被抢了所有零食和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抓着这个叔叔的衣领子，一边哭，一边打，一边骂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局长没反抗，也没说话，硬生生抗住了一个成年人宣泄时的所有力气。 第二天，万象警局联合内比都，清迈的警局，又组织了一起缉毒行动。 像这样的行动，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可见金三角的毒昌盛之大。 但这次领头的人，是那个被柏头骂成贪生怕死之人的局长。 这一去，就是两个星期。 等柏头终于把心中的芥蒂放下，决定跟这个唯一的亲人好好道歉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段视频。 然后便是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老挝——万象警局局长，在金三角行动中，被某个毒-贩集团割喉。 当初父母死在金三角的缉毒行动里时，柏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别家的孩子都早早被父母送去了学校上学，他就成天没日没夜喜欢往家外跑。 跑去做什么呢？ 跟那些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孩子王打架。 父母每回把他带回家的时候，都要把他吊在房梁上抽打一顿，威胁他要是再往外面跑，就送他去万象的寺庙里当和尚。 哪知道柏头压根不怕，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野。 可等他稍微懂事了之后，耳边就再也听不见父母的啰嗦了。 连那个空荡荡的家门，他也再没有勇气走进去了。 等到当了警察之后，柏头才知道有这个叔叔的存在，不说相依为命，视叔如父，至少也让他从失去双亲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成人礼的时候，柏头抱着父母的骨灰坛子，当着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的面，发誓要进金三角干掉那个害死了爸妈的毒枭，然后把骨灰和那个毒枭埋在一起。 这也是唯一一次，柏头没有遭到叔叔的责怪。 “唉。” 房间里回荡起一声幽叹。 接着，便是泣不成声的哽咽。 直到昏暗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开。 一缕缕光线照射进来。 柏头身躯一僵，转过身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揍掉三颗牙齿的家伙。 “有人往警局门口丢了一个行李箱。” “里面，是一具被分成二十四块的女尸。” “装满了香囊。” 柏头浑身紧绷，汗毛倒竖。 章节目录 第417章 带走 万象的刑警大队，或者说现代化警@察指挥中心，是一个眼中看重资历和经验部门。倒不是说所有警@察都一定要排资论辈，而是说不经过至少十年的警@察生涯磨炼和沉淀，在包围着金三角这种三不管地带且毒贩扎堆的外围城市，恐怕要被啃的连一层皮都剩不下，压根没半点震慑力。 年纪轻轻，小警服穿着，小油头梳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网打尽社会脏乱，那都是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美好演绎。 在万象这片地方，想坐上警局局长的位置，有一个被正府默认的要求——至少要在金三角里待上五年，然后活着出来。 柏头的叔叔塔金做到了这一点，往后的几十年光景，他完完全全可以待在老挝距离金三角最远最宁静的一个首都城市里安度晚年。 事实上，他的确打算这么做，所以在柏头对他说出那句话之前，他就已经打通了整个万象地下世界的关系通道。前文已经提到过，想在万象开场子或者拿地皮，跟警@察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毕竟这里是整个老挝最金贵的土地。 桂凤，就是其中一员。 换句话讲，一个没有娶老婆，没有生孩子的警@察局长如果想，柏头的钱途和未来都是一片光明，甚至只要运作得当，以他的清白底蕴，进老挝政坛坐上一个高位都不是问题，这也算是死去的父母替他争取来的应有补偿。 但随着塔金身死，万象的警局基本就乱套了。 那些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关系通道，几乎一夜之间溃散的干干净净。 塔金在前往金三角前，显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离开的前一天，在办公室里写了一封举荐信，并且递交给了上级。 这封信件的引荐内容是：推举柏头成为新任的警局局长。 事实上，在老挝这种国家，正治手段和能力是不成正比的，好比一个人高居首位，却从未立下大功，但只要他具备足够的眼界和基础的从政思维，依然可以通过手段在这个位置上立足。 但对于警@察这种职业来说，性质就不一样了。 柏头从一名老刑警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并没有明白塔金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去深究这封举荐信出现的意义。 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个叫个桂凤的女尸身上。 昨天夜里十二点，万象警@察总局门口，多了一个行李箱，为万象当地畅销品，尺寸为28（规格70*45*26厘米）。 箱中摆放着十六个香囊，以及一具被利器切割分成了十六块的女尸。 经过当地法医拼凑后，得出了详细信息。 死者系老挝户口系统登记在册的女性，名为桂凤，年龄29岁，身高一米七五，头发长约32厘米，紫黄色染发（发根部有11厘米黑发），死亡时间3个小时以上，并在行李箱中遗留了以下物品： 1.16个正反面分别印有佛教文字样的香囊物品。 2.深绿色@女士吊带裙一件，黑色内@衣一套，仿真丝材质。 3.中国道教黄符一枚。 4.白银颈项挂坠一条。 5.陌生男子照片一张。 6.成年人手掌粗细的古曼童一位。 除此之外，警局侦查科从道教黄符上提取出了一枚指纹，该指纹并不存在户部档案。 以上为所有关于案件的已知信息。 也是因秉寺被数十名警@察围起来的缘由。 望着眼前这群老挝人对着自己叽里呱啦一顿严肃叱喝，以及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时候，叶一诺有些不知所措。 但当面前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年轻人拿出一张染了血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出事了。 猴子显然也吓得不清，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到叶一诺被粗鲁地按在了地上，手腕上多了一道银色手铐。 紧接着，整个因秉寺内院的香客都被赶了出去。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波澜不惊，朝着领头的柏头微微弯腰，并伸手驱散了那些围过来的寺内僧人们。 万象的佛教文化影响深刻，除了正府之外，这个拥有庞大信徒的群体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茬儿，前些年老挝征兵的时候，就把主意打到了境内的佛教头上，原本打算强制性的拉人入伍，哪知道那群秃驴们沆瀣一气，竟然胆子大到跟正府脸红脖子粗对抗了起来，最终还是老挝的高层和当地佛头提出了一个和解意见，说是自愿入伍的僧人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安家费，这才安抚平息了下来。 所以在这群信徒眼里，通常只有高高在上的佛头才有威严，什么正府警@察，压根没必要惯着。 要真比较起来，老挝这一届的政权，比起当年佛教立足，差了可不止上百个年头，历任的主@席可个个都是从亲佛路上走过来的。 柏头虽说今年刚满23岁，但这些年跟着叔叔到处应酬，也学了不少为人处世的方法，当然明白因秉寺这个在万象称得上排，名前三的寺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他也没有动粗的意思，双手合十礼貌行礼，然后以一种晚辈面对长辈的语气用老挝语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警@察胡乱闯入因秉寺。 至于为什么是柏头领着一群警@察赶来，而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刑警，倒也不全是因为他叔叔是局长的缘故。 柏头在局子里虽然只是个整理档案的办公员，但经常瞒着局长穿着便衣偷摸去案发现场帮忙破案，因此赢得了不少同辈同事和老刑警的认可，这次局长一死，局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因怜悯而拥护着他，他又二话不说展开手脚，沉浸在悲伤的同时还通了个宵把“女尸案”照片里的人找了出来，这种亲力亲为的做法，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最容易被接纳的。 一旦年轻人展现出了十足出色的能力，就相当于拥有了一盏聚光灯。 拔冲僧人虽说是因秉寺德高望重的管事老僧，但终归是没这个必要跟警@察对着干，何况还是占了理儿的警察，他对于泊头的解释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掺和的意思，仅是转头对猴子垂眸说了一句老挝话。 猴子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神色复杂，跟柏头交涉了几句，押着叶一诺的几个警察就松开了手，他便凑到叶一诺耳边低声道：“叶哥，昨天晚上你玩的那个女人，死了。” “死了？” 叶一诺瞳孔猛缩。 猴子见一众警察都盯着自己，语速加快了几分：“对！还他妈被分尸装进行李箱了！里头有一张你的照片，他们现在怀疑是你杀了她，要抓你回去对比指纹！狗日的黄有德，见到警@察一问，就把什么都托出来了，这回想跑都没得跑了！” “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跑？” 叶一诺脸色阴沉地抬起头，盯着柏头那张瘦弱如刀削般的面孔，眼神里散发着熠熠光芒。 柏头就算听不懂中国话，但也明白这幅眼神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用仅剩两根手指的右手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两个，一起带走！（老挝语）” 猴子面若死灰。 寺庙里，拔冲僧人看着这帮警察远去，浑浊的双眼里多了一丝难以揣测的光芒。 他站在原地良久，蹲着身子，用瓢舀起一碗清水，淋在了门前的树枝上，哀哀叹了口气。 …… 章节目录 第418章 脆弱 被警察当成犯罪分子抓起来这件事，叶一诺经历的实在是不少，原以为到了他国境内，遇到这种事的概率会少很多，但现在看来，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还真是出了奇的层出不穷。 柏头得知叶一诺是个中国人后，就托人找了个在机关单位工作的翻译员过来，审讯就这么开始了。 当然，为了避免串通口供，猴子被关在了另外一间审讯室。 叶一诺在有翻译员的情况下，利用一些话术掌握了话语权，从柏头口中对事件了解了个大概。 不用多去想，也明白这又是一起栽赃陷害了。 不过这次的陷害，似乎并没有使上多么高超的手段。 案子一共有两个疑点直指他就是杀人凶手： 1.黄符上的指纹。这张黄符是叶一诺临时起意送给桂凤的物品，沾上了他的指纹也在情理之中。 2.照片。照片虽说被血染了一大半，但仍然能看出那是在叶一诺刚从万象汽车站里走出来时的偷拍盗摄。 由此可以猜出，自己的行踪还是被掌握了。 叶一诺叹了口气，这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往行李箱里塞一张自己的照片，并不能证明凶手就是他。 可如果有黄符上的指纹，两相联结起来，就建立了一个逻辑曲线。 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手段，不就是蛇吻尸无疑了？ 见这个戴着手铐还一副孤僻沉思样，仿佛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家伙低头沉默，柏头有些不太耐烦，心里压抑的阴郁泄露了几分，他猛地抬手一拍桌子，铁皮的颤声让翻译员和叶一诺同时抬起了头。 柏头眼神冷漠：“你问的问题，我都耐心回答了，现在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杀人？” 叶一诺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只单眼：“你为什么会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 柏头脸色阴沉了几分：“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叶一诺没有多余的表情：“你的问题存在偏见和妄猜，我为什么要回答？任何证据没有绝对定义之前……” 砰。 一道拳头砸在了脸上。 叶一诺浑身紧绷，眼神骤然变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侧过肩擦掉嘴角流下的血。 一旁的翻译员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了缩。 柏头狞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一诺：“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杀人？为什么要把人分尸？” 叶一诺满脸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你还能打几拳？” 柏头咧嘴一笑：“打到你说不出话。” 叶一诺笑了笑：“来啊，让我看看老挝的执法力度。” 柏头举起了左手的拳头，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放了下来。 叶一诺面无表情，耻笑一声。 柏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问道：“你知不知道，每年在万象犯法的中国人，有多少？” 叶一诺摇摇头：“不知道。” 柏头冷笑：“大部分干点小违法生意的，都被你们领事馆把人带走了。中国人，是了不起，像你这种不怕死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我告诉你，你犯的案子，是不包含在引渡条例里的，你杀的是人，不是野猫野狗。” 叶一诺平静道：“我不想惹麻烦，所以简单的跟你说两个疑点，第一，我和桂凤就见过一次面，也是唯一一次，你怎么确认我杀人的动机？第二，行李箱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局门口，而不是这么大一个万象的任何角落？我就算再无法无天，也没必要干这种蠢到了极点的事吧？那跟我自己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柏头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机灵得多，他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无差别杀人？这种动机也能被称之为动机，你既然是中国人，而我们档案里又没有你的指纹——”他目光紧锁，“是偷渡来的吧？” 叶一诺没有正面回应，轻笑道：“黄有德可以给你提供线索，难道就不能给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柏头没有说话，只是用双眼审视着眼前这个淡定的家伙。 叶一诺也毫不紧张，与他平静对视。 直到一旁的翻译员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自在时，柏头突然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 叶一诺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一个很匪夷所思，但极有可能存在的事。 柏头站起身子，用手拍了拍杂乱的头发，眼眸里夹杂着血丝的他声音有些颤抖：“跟我来，认一下死者。” 叶一诺没有拒绝。 万象的土地不可谓不金贵，警局虽说独占一栋大楼，但停尸间依然设立在了地下一层，不难猜出这其中有着佛教的影响，连看守停尸间的保安都是披着袈裟的俗家子弟。 嘎吱—— 柏头推开停尸间铁门，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苍白灯光遍布一切，肉眼可见的模糊寒雾飘荡在周围。 一具被切割成十六块的女尸已经被法医缝合，躺在冰冷的停尸床上，那副雍美容颜早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干瘪瘪的皮肤贴在血肉上，连眉心那一个红点，也无影无踪。 即便从缝合的角度上来看，法医已经用尽了毕生功力，但仍旧能用肉眼看出某些地方不太协调，就像是一个被拼凑起来的人@肉玩具一样，死气沉沉地躺在角落里，跟这个世界上的点滴再也没了任何关联。 叶一诺双手有些颤抖，独自越过柏头，走到停尸床前。 十六刀，十六块，块块整齐。 四肢、手腕、脖子、腰部。 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哪怕有再好的皮囊，此刻也变得丑陋作呕。 叶一诺自嘲笑了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本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性命，也不是第一次死在自己眼前了，可只要一想到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心里总会跟他妈吃了屎一样难受。 归根结底，桂凤跟自己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两人除了一些肌肤之亲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情于理都跟他没有任何关联。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关联，甚至说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句的陌生人，就这么死了。 犯罪的定义往大了说，就是一个毫无边际的人性考验。 多数人在遇到麻烦事时，最优先的选择就是撇个干净。 但当你真正站在一具尸体前，脑子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是你害死她”、“是你害死她”时，内心的善恶观就要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架了。 望着这道颤抖中带着孤独的背影，柏头硬生生把喉咙里的狠话咽了下去。 从父母死在金三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周围的人灌输着善恶对错的念头。 贩-毒的人有错，所以吸@毒的人也有错。 抢劫的人有错，所以露财的人也有错。 强jian的人有错，所以穿的太暴露也有错。 他从未质疑过真正有错的是社会，而不是个体。 当他看到行李箱那颗被割断的头，又联想到那段视频里自己亲叔叔的头，他觉得很气愤，他突然想不通，为什么西方那些国家，会取消死刑这种法律上的惩罚？ 为什么金三角的那些军阀说割谁的头，就割谁的头，什么责任也不用负？ 为什么那些亲人披上警服，就要奋不顾身的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柏头眼眶红了，血丝更甚。 他死死掐着被烟头烫坏了却只是涂抹了一层碘伏的手心，站在寒冷的停尸间，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的亲叔叔，世上唯一一个亲人，被金三角的军阀割了脑袋。我没有杀过人，所以我想不通，想不通你们这些杀人犯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就夺走一个人的命，更加想不通，为什么你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剁成十六块的尸体。我第一次遇见杀人犯的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浑身是汗，去那些棚户区登记人口，我看到有个清洁工累的坐在楼道上，就把买给自己喝的矿泉水递给他，他喝了几口，然后就拿刀子捅进了我的眼睛，我把刀抢过来的时候，为了避免伤到他，又被他砍断了三根手指。” “你说，人为什么这么脆弱？” 章节目录 第419章 遗书 叶一诺没有说话。 柏头脸上逐渐展现狠色，他厉声道：“盯着尸体看了这么久，你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叶一诺缓慢转过身，柏头便见到这个家伙硬生生把自己嘴唇咬出了血，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张了张嘴，想说又说不出来。 “你应该知道——”叶一诺脸色平静，将嘴唇上的血舔入嘴里，轻声道，“我不是凶手吧？” 柏头身躯一僵。 什么时候被他发现的？ “其实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叶一诺轻声道，“这么简单的逻辑漏洞，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想的明白。但你为什么还要认定我是凶手，非要把我抓起来呢？刚才我还想不明白，但听你说完那段话之后，我就恍然大悟了。” “你想找个理由把我关起来，减轻真凶手的防备，让他以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借此追查，对吗？” 柏头看着身旁翻译员说出这段话后便擦了擦额头冷汗，突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国人，不太简单了。 自从父母在金三角牺牲后，他就一改之前的跳脱性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在局子里更是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甚至连那个身为局长的叔叔，都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偷偷脱掉警服，换上一身便衣，跟着那些师兄师姐们一起跑到案发现场琢磨真相，回来还时常通宵达旦整理卷宗，把每一个国内外的案子都看得明明白白。 这就是柏头不去学校读书，不去跟着老师学习，不愿考警校的缘故。 他从12岁开始，花了整整十年，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晰，清晰到只要他想，就能够轻轻松松把局长花了十几年搭建出来的万象关系网笼络到自己手里，然后正大光明的坐上那个警察局长的位置，从此以后在老挝政界上一路奔袭，高居首位。 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太多，但懂得藏拙的人，随时都拥有可以改变当前处境的能力。 柏头望着叶一诺那双眼睛，他意识到自己此时就跟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没什么两样，已经被看透一半了。 他下意识问：“你到底是谁？” 叶一诺笑了笑：“我？我就是我，我有个老挝名，叫阮艋。” 柏头沉默了几秒，对身旁的翻译员摆了摆手，后者愣了两秒后，终于急匆匆捂着自己的嘴巴，跑出停尸间吐去了。 接着，柏头走到桂凤的尸体面前，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神色复杂，用中国话说道：“这张卡，是我叔叔这些年贪-污所得，里面就有她的一份。我找到它的时候，也找到了一张遗书。” 叶一诺对他会说中国话其实并不惊讶，刚才他就从微表情里观察出了一些猫腻，那名翻译员每一句话就只剩下两个字的时候，这家伙耳朵和眼神就有了变化，显然先一步听懂了自己的话。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遗书里……”柏头停顿了一秒，叹声说，“遗书里写，如果我想坐警察局长的位置，走从政这条路的话，就把这笔钱给老挝革命党的一个高层官员，然后再把桂凤送给她当礼物，成为他的姘头，未来就是一片平坦。” “老挝的革命党？这可是个不小的位置啊。”叶一诺微露诧异，“我看过一些资料，能进老挝革命党的官员，大多都能在金三角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这就要看是什么位置了。”柏头解释道，“老挝、泰@国、缅甸这三个国家，都是按照同等比例的军队同时制衡金三角，而能够进金三角拥有领军权的人，无一不是年龄四十岁以上的政党官员，这个位子我如果想凭钱坐上去，很难。但如果加上一个女人，就有那么一搏的机会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叶一诺问。 “我其实并不想从政，也不想当什么官员。”柏头指了指自己那只瞎了的眼睛，说道，“我15岁就没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书的时候偶尔都会疼的不行，让我带着军队去跟金三角那群家伙火拼，我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能力，做人要认清自己，我认的很清。但我一直以来都有个愿望，把我父母的骨灰，跟金三角那个害死他们的毒枭，埋在一起。这件事，我一个人，办不到。” 他停顿了下来，又自嘲一笑，“当一个人明知道自己没能力，还偏要做时，不得已的办法就应运而生了。这些年，我暗中掌控了三十多个因贩-毒被判终身监禁的毒-贩的犯罪证据，只要我想，就可以给他们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让他们来为我卖命。现在，时机到了。” 叶一诺沉默两秒，说道：“你想找出那个杀人犯？然后让他替你卖命？” “聪明。”柏头点头，说道，“这种栽赃陷害，换成其他人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但我第一眼就看出问题了。跟你说这些，并不代表我打算放了你，而是想让你以另外一种方式配合我，等我把凶手吊出来之后，你就自由了。” 叶一诺平静道：“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抓到他。” 柏头想也没想：“不行。” 叶一诺说道：“为什么？” 柏头指了指自己眼睛：“上一回我试着相信别人，丢了一只眼睛。这次，我不敢赌。” 叶一诺冷笑一声：“那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就泄露出去？” 柏头抬起手指，指了指周围：“你以为万象有多大？我找个理由把你关起来，你想逃出去，难如登天。” 叶一诺轻叹了一声：“你怎么学会普通话的？去过中国？难如登天这种词语你也会？” 柏头道：“自学。” 叶一诺：“你的语言天赋不错嘛。” 柏头面无表情：“套近乎，也没用。” 叶一诺似笑非笑道：“套近乎？” 柏头点头：“没用。你们那的人不是都爱这一套？” 叶一诺笑着摇头：“你信不信，我偷渡来老挝的目的，是打算去金三角，救一个人？” 气氛突然诡异宁静了下来。 柏头脸上带着讥讽，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说道：“你？你一个？” 叶一诺微微点头：“就我一个。” 柏头张嘴大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叶一诺肩膀，说道：“兄弟，吹牛皮不是你这么吹的。你一个人想进金三角，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叶一诺问：“那地方真有这么恐怖？” 柏头绷着脸道：“恐怖？像你们这种外来人，根本不明白金三角能够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的原因是什么，三个亚洲国家加起来都没能把它铲除干净，你觉得用‘恐怖’这个词来形容，合适吗？一点也不合适。七八年前，湄公河那里发生的惨案，是一个金三角的毒-贩集团带人一手造成，到现在，他之前留下的那些军阀还在金三角里面自成一窝，要不是这几年打击力度大，牺牲了不少军人警察，你现在看到的万象就没那么安稳了。” 叶一诺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行李箱里的照片是我，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柏头神情一滞。 叶一诺笑着说：“把那三十多个犯人给我，我帮你完成心愿。” 柏头仍旧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走出了寒冷的停尸间。 叶一诺倒也不怒不恼，他又转身，看着桂凤那双早已空洞无神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420章 朋友 万象的看守所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称好的地方，虽说也是单人间，但厕所和床铺仅有一线之隔，墙壁上的脏污更是惹人心情烦躁，好在叶一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安然无恙在坚硬的床板上躺了整整两天，才又一次见到了柏头。 只不过这一次，他脸上带着疲惫。 “那个叫猴子的人，我已经放出去了，但是他说怕你出事，把我骂了一顿，又给关了进来。” 叶一诺有些无奈。 柏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自顾自走到就在叶一诺床边几步之遥的厕所旁，拉开裤链撒了泡尿，边说道：“我放了两天风，抓不到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那个家伙，躲的太深了。” “意料之中。” 叶一诺耸了耸肩膀。 柏头靠在墙壁上，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道：“在万象这个地方，想工作，或者说想有个合法的工作，就必须被记录在册，这是为了减少犯罪率做的必须手段，在五年前，整个万象的商铺，地摊，工厂，佛堂，几乎每个本地人，都被登记在册，而外地人，都在移民局有签证登记……” “范围越大，你抓到人的概率就越小。”叶一诺直接粗鲁打断了他，“你想钓鱼，光告诉他鱼已经被抓了，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条鱼放出去？”柏头神色有些难看，也有些复杂。 叶一诺咧嘴一笑：“这不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柏头反问：“你猜到了我会来？” 叶一诺双手枕在脑后，轻声道：“不是猜，是百分百确定，你抓不到他也在我意料之中。” 柏头紧皱着眉头，思索叶一诺话中的意思。 叶一诺百无聊赖道：“换个角度来想就行了，往行李箱放我的照片，再抛尸到警局门口，在你看来，是不是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抓我？” 柏头微微点头。 叶一诺笑道：“这叫‘误差逻辑引导’，行李箱有我的照片，黄符上又有我的指纹，这两个证据加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警方，我就是凶手，还是个杀了人后抛尸警局门口的狂妄凶手。” 柏头摸不着头脑，阴沉着脸：“对，又怎么样？我看出来了，所以将计就计。” 叶一诺摆摆手，说道：“错了，错了，还有另外一种用意。” 柏头神情明显有些不太对劲了起来。 叶一诺看着他：“猜出来了？” 柏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眼前这个中国人，用严肃的语气道：“你老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叶一诺弯起嘴角，无奈一笑：“我告诉你了，但你心里的疑虑没有放过你。” 柏头低着头想了想，说道：“如果照你的意思，他这么做是为了把你引出来的话，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来找你，非要牵扯桂凤一个无辜的女人？” 叶一诺拍了拍胳膊上的白尘，轻声道：“他是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再往下走了，因为我所有的行踪都被他掌控了，如果他想，随时都能弄死我。” 柏头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想杀了你？” 叶一诺笑道：“杀了我，没有好处的，或者说，他不能杀了我，这一点不好跟你解释，你只要知道，往警局抛尸和塞照片，营造出我就是凶手的用意，并不是给你们警察看的，而是给我看的。” 柏头啧了啧嘴：“我开始好奇你的身份了。” 叶一诺盯着他的眼眸两秒，突然道：“你不是已经去调查了？” 柏头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汗，他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叶一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靠猜。” 柏头将烟头丢进厕所，正视着他，问道：“坎尖那边的政-治动荡，我多少也能猜出点内情，你既然是从南云市过来，为什么不直接进万象，非要多此一举，在丰沙里逗留？是担心被人抓住行踪，还是担心留下什么把柄？” 叶一诺沉声道：“都有。我原以为丰沙里的变故是针对我而设计的，但得知真相后就明白不过是运气不好当了替死鬼而已。至于为什么非要从万象走，而不是直接进金三角，这就缘于坎尖省长死前还给我的一桩人情了。” 柏头也不傻：“你缺一个进金三角的路子？” 叶一诺点点头：“拔冲僧人可以给。” 柏头一拍手掌：“不用去找他了，我给你这个路子。万象警察在金三角是出了名的狠，我们在那边常年驻扎着一个私人营地，起码能保证安全护送你进到金三角深处，你想救什么人？” 叶一诺不置可否摇头一笑，说道：“你对我有防备，我对你同样也有防备，在我进老挝之前，有一个人告诉我，我能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这关乎性命，像这次出现的案子，如果负责的警察不是你，或者说，万象没有一个跟你一样聪明的警察，那我十有八九就栽跟头了。” 柏头倒也没有脾气，闷着声点点头：“那路子？” 叶一诺道：“路子，也不用了，我要进金三角，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得先把情况打探清楚，再崭露头角，拔冲僧人以前是坎尖在金三角的线人，他能够给我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身份。” 柏头不自觉动了动脖子，说道：“所以，你的条件就只有我那三十多个罪犯？他们能给你带来什么？” 叶一诺双手交叉，眸光闪烁：“什么都可以带来，也可以什么都带来不了，但有一张底牌，能让我的底气大一些，这也是交换条件之一。” 柏头沉默不语，又点燃了一支烟。 叶一诺静静等他把这支烟抽完，中间没有说话。 两个相识不到三天，说话不超过百句的同龄人，想要走到一起，或者说完全信任对方，本就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只是，聪明人从来都有聪明人的想法。 泊头踩灭烟头，说道：“我是第一次跟你这种中国人打交道，不想吃亏。” 叶一诺歪过头看着他，说道：“亏吗？” 柏头咧嘴一笑，说道：“我也没什么朋友，但你这个朋友，我想交。” 叶一诺道：“越是要好的朋友，利益就越得分的清明，该不会在你们老挝这里，交朋友是一个谈生意讲价的手段吧？” “哈哈哈哈哈……”柏头将那只剩下两根手指的手掌搭在了他肩膀上，只剩下一颗眼珠子的侧脸晃了晃，笑道，“有意思，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叶一诺道：“等价交换，你给我透露什么，我就还给你什么，你给我那三十多个人，我帮你完成心愿，顺便再送你一个杀人犯，这样一来，你既能在警局里过着安稳的日子，又不用再去跟那帮革命党 的官员打交道。这笔生意，你做不做？” 柏头摇头：“不做。” 叶一诺愣了一下。 柏头站起身子，伸出那只剩下两根手指的手掌，脸上的阴霾淡了一些，多了一抹年轻人该有的淳朴，他咧嘴笑道：“我真的没什么朋友，因为我交朋友，那就一定得是非常好的朋友。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能让你吃亏，你帮我抓杀人犯，帮我完成愿望，一码论一码，除了那三十多个毒-贩，我会再想办法跟革命党的官员搭上线，虽说不能帮上多大的忙，但至少能让老挝的军队帮你撑一下场面。” 叶一诺站起身，脸色平静地跟他握了握手。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走，该放你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421章 刽子手 从东南亚的版图上来看，老挝是东南亚唯一一个靠内陆不沿海的国家，它没有海上运输贸易，很多进口的东西都要靠陆上运输，也就是从周边几个国家运货。 这也导致老挝是个工业基础薄弱到了极点的国家，虽然水土不错，但很多东西仍然要靠附近的中国和泰@国进口，所以导致很多游客来到老挝的时候，会惊叹于当地的物价和当地的GDP极其不等。 这其中，物价最便宜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蔬菜，以及2块钱一碗的猪血汤。 下午5点。 三兴泰大街。 叶一诺、猴子、柏头三人坐在一张方木桌前，一人端了一碗廉价的猪血汤，细细品味。 四周的行人们来往匆匆，并没有多余的眼神注意到这一桌人。 猴子和叶一诺被放出来的时候，万象警局的刑警们都对柏头的做法感到不解，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质问声，他只是说了一句叶一诺听不懂的老挝话，就让那些人全部安静下来了。 再然后，三人就来到了这个名为“多帕”的屠宰市场。 “再往南走，就是湄公河畔了。”柏头吃喝东西都很快，迅速将碗里的猪血吃了个干净，抬手指着南方的天空，慢悠悠道，“那个地方跟丰沙里一样，有不少捕鱼的村落，也有一些企图蒙混过关的带货贩子，基本每个月都能抓到一两个收了钱办事的小喽啰。” “对于你们警察来说，这些不都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叶一诺看了一眼从半空中落在碗口边缘，又一不小心掉进汤里的苍蝇，无奈放下了举起的碗，好奇问道，“再且，湄公河的地位在亚洲很重要，难道你们警方没有设防？” “功劳归功劳，你想想就明白了，那些帮人运货的毒-贩，基本上都是为了发一笔横财的外地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干有钱拿，稀里糊涂就当了那些真毒-贩的背锅人，把他们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所以万象的政策就是能遣返绝不禁留，能禁留绝不判刑，让他们进去挨几天揍，吃点苦头就算了。”柏头戴上了一只眼罩，遮住了那个没了眼球的眼眶，另一只眼睛来回瞥向四周，说道，“至于你说的设防，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你们中国以前在湄公河用了很大的力气进行治理，但只要这条河还存在一天，那些走水路的贩子，就一天不会消失，更何况还有一些真正做生意的商人，他们都知道什么叫花钱买通，真去禁止，难。” 叶一诺摩挲着下巴：“也是，有利益流通的地方，就有人人皆知的潜@规则，真正麻烦的不是毒-贩，而是这些顽固不化的肮脏思想。可万象距离金三角这么远，难道还不能杜绝这些问题？” 柏头自嘲笑了笑：“这些就是革命党需要烦心的事了，我读的书多，知道越是这种根源性的问题，就越难排解。再说上面迂腐的大有人在，都烂到根部了否则为什么我叔叔会留下一大笔钱给我，让我在高层找一个靠山呢？” 猴子大@大咧咧又找店老板要了一份猪血汤，两碗摆在面前，还没喝完就打了个饱嗝。他本身不傻，猜也能猜到叶一诺跟这个叫柏头的警察搭上了点什么关系，否则背上了一个杀人犯的名头，哪有那么容易被放出来？ 他适宜插嘴道：“我说两位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烦心什么国家大事？吃饱才最重要，猪血汤我喝不饱，我们再去搞点吃的。” “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东西。”叶一诺眯起了眼，说道，“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我写过一些简单的分尸杀人案，发现无论怎么编排结局，都逃脱不了一个定理，我称这个定理，叫‘刽子手’。” “刽子手？” 柏头和猴子都是一脸茫然。 “假设有这么一个犯罪分子，他此前就只是一个生活平淡的上班族，兢兢业业，突然有一天兽行大@发，在公园小巷子里拐骗了一个未成年少女回家，并进行了强jian，且由于太过粗暴，导致这个女孩脑部遭受重击而死。这时候摆在上班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处理好犯罪现场的所有痕迹，包括尸体，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过平静生活，要么，打电话报警，自首，然后判重刑。你们觉得，他会怎么选？” “那肯定是选前者了！”猴子想也没想就笃定道，“人犯错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都是掩盖错误？” 柏头表示赞同，微微点了点下巴。 叶一诺道：“当然，猴子你说的没错，大多数人在犯了错之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掩盖它，特别是这种牵扯到生命的过错。得出这条定理之后，我们就可以继续推下去了，上班族释放兽@性后，看见未成年少女死了，首先是慌不择路，把身上的体@液血液什么的擦了个干净，然后望着那具已经断了气的尸体，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呢？无疑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 柏头接话道：“要么埋了，要么分尸。” 叶一诺点头：“是的，这也符合大多数人的逻辑。因为一个上班族，是不可能对人体构造完全了解的，他精神紧绷，害怕恐惧，所以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在当前环境下所有处理尸体的方法，无非就只有埋了，分尸这两种。那么这时候，这个上班族恰好看见了厨房里的刀具——他决定开始分尸。此时，刽子手就建立了初步模型。” 他停顿了两秒，“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不太理解，不如我换个方式讲，如果一个从来没有屠宰经验的上班族，想把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尸体用刀分成十六块，或者二十块，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柏头眉头一挑：“横截面？” 叶一诺笑了：“没错，这就是刽子手理论，我利用每一个分尸的案子往回推得出的理论——每一个分尸案的凶手，几乎都要碰到一个问题：如何让自己变成一个熟练的屠宰者，把一个完好无损的尸体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成数块。有了这个理论后，再去通过案件现场的尸体来判断凶手的特征，就很简单了。” 猴子一拍大腿：“我靠，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叶一诺反问：“你听懂了？” 猴子连连摇头：“没听懂，但是你肯定想说，那个凶手是个刽子手，对不对？” 叶一诺和柏头同时咧嘴一笑。 猴子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有啥子不对嘛……” 叶一诺正了正色，皱眉轻声道：“以人的胫骨为例，纵向拉力强度，钢最大，为4240千克/平方厘米；骨骼次之，为930千克/平方厘米——1200千克/平方厘米；洋松为六十四点五千克/平方厘米；花岗石仅为50千克/平方厘米。纵向压力强度也是钢最大，骨骼次之，花岗石第三，洋松最差。骨骼还有一个优点，即密度较低，仅1.87克/立方厘米?1.97克/立方厘米，比洋松略大，比钢与花岗石都低，虽然质量较轻，却有远胜于花岗石的承受拉力与压力的能耐。我曾经在一篇学术文章上见过有人测试新鲜股骨、胫骨和肱骨的抗压强度，分别达到了902千克、780千克和722千克。而进行弯曲试验时，可承受最大不断裂的负载，股骨为393千克，胫骨为237千克，肱骨为215千克。” “试问，坚硬程度达到这种地步的骨骼，要用上多么熟练的刀功，才能让每个断裂处，都光@滑整齐？” …… 章节目录 第422章 觉悟 “如果一个人花十年来做同一件事，那这件事对于这个人来说，基本上就和吃饭没什么两样了。” “所谓熟能生巧，滴水石穿，磨杵成针，绳锯木断，大抵上都是这个道理。” “把一个有难度的事，做一百遍，一千遍，甚至一万遍，它还能叫难么？” 叶一诺十指交叉，抚摸着脸孔，眼神沉着。 “我再给你们讲一个分尸的案例，这个案例的主角是一个木匠，专门给人打造家具的木匠，他很喜欢用锤子，在杀死被害者之后，他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先是花了六个小时，把尸体扔进锅里煮熟，然后再用锤子一下一下把尸体里的骨骼全部锤成了粉末，然后再混进洗衣粉里。这种销毁尸体的做法有没有用？有，而且作用很大。” “首先，是给警方的经侦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死者的亲属见不到尸体，无法确定是否死亡，自然就会延长调查时间。其次，即便抓到了凶手，想找出最直观且最好定罪的证据，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就等于平白无故多给了凶手一个空档。” “在我个人看来，杀完人之后毁尸灭迹，是最好，也是最差的办法。” “如果处理不当，留下的证据同样可以加快破案的进度。” “大部分凶手，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且知识面不够广，误以为警方侦查的手段就那么点，才会暴露马脚。” “实际上，除非把尸体扔进一个化学池里彻底蒸发成空气，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毁掉人体组织。” 叶一诺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阴沉了下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们，那个杀掉桂凤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屠宰场的人。我为什么这么说？进停尸间认尸体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十六个断裂处的横截面，然后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假如分尸的人是我，我会怎么做。” 说着，他比划了几个动作，“我觉得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先割开脖子放血，跟寻常杀鸡杀鸭的做法一样，这样在处理其他部位的时候，就不会产生麻烦了。然后，我会先从最麻烦的地方开始分尸比如手和脚的连接处……” 话说到一半，叶一诺突然停了下来，“干嘛用这幅眼神看我？” 柏头和猴子皆是一脸无语。 后者道：“大哥，我这口猪血汤都还没喝完，你就跟我讲你会怎么分尸，太刺激了吧。” 叶一诺羞赧一笑，说道：“确实有些不太适合。那我换个方式说吧，我的推理是嫁接在分尸现象上的推理，首先，能造成这么整齐的切口，且没有多余缺口或者尖锐伤，凶手肯定是力气很大的男性了，再加上这十六块的切割位置，百分百符合我脑中模拟的推测，甚至跟我的思维产生了重合，所以我判断，凶手要么是个屠宰老手，要么……就是个分尸经验丰富的杀手。” 柏头接话道：“如果是后者的话，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叶一诺叹了口气：“是啊，我也不想被这种人盯上，真要去应付，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我赌不起。” 柏头看了一眼渐渐开始暗沉的天气，轻声道：“万象的屠宰场就一个，距离我们只有五百米，我已经让同事换上便衣等在周围了。你来之前说，那个凶手跟你长得很像，为什么这么认为？” 叶一诺解释道：“我和桂凤唯一一次交谈时，她告诉我，遇到了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客人。” 猴子砸吧砸吧嘴：“我说叶哥，老挝这个地方毕竟是亚洲，有长得像的人也不奇怪嘛。” 叶一诺道：“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向来认为，巧合之所以被称为巧合，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巧合。” 猴子挠了挠后脑勺：“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拗口呢？” 叶一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看着周围的行人依旧忙碌，叹道：“每个人都去理解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活着也太累了。” 猴子一拍桌子，大大咧咧用袖子擦了擦嘴，对柏头笑眯眯道：“警官，吃饭的钱你来付，就当把我们关起来的赔偿了。” 柏头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拒绝。 几碗猪血汤的钱，对他来说又算不了什么。 叶一诺突然问：“对了。为什么行李箱里会多出一个古曼童？” 柏头思量了几秒，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万象是个尊佛的地区，这玩意在我们这地位比较重，我打算等抓到凶手之后，就把它送到因秉寺供起来。” 叶一诺皱眉：“我还听桂凤提起过，有一帮道士曾经来因秉寺，要请走几个古曼童？” 柏头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但不了解具体细节。怎么，你觉得跟案件有关系？” 叶一诺没再说话，而是走到一处建立在街道拐角处的凉亭，眺望着那渐渐沉入山中的太阳，眼神带着思索。 天，黑了。 等到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之后，柏头就领着叶一诺两人走进了偌大的屠宰场。 脚下地板湿漉的同时几乎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血水，这里的排污管道显然已经被内脏和弃肉堵的不成样子了，只能靠着不平的地面缓慢渗到外面的土地上。 不比国内那些正规化的屠宰工厂，基本上都是设施完善的自动化密封作业，万象这唯一一处的屠宰场一半是搭着棚子的半露天区域，通常用来运输活禽，一半则是倒挂着被掏去内脏的死禽安放区，那些常见的鸡鸭猪品质看起来都还不错。 柏头大致解释了一下屠宰场的运营情况，为了避免打扰到周围的群众休息，屠宰场宰活禽的时间，被规定在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这段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忙碌中，所以扰民的程度能减到最小。 叶一诺好奇问了一句，这个工厂的面积应该不小吧？ 柏头摇了摇头，解释说以前是有那么大的，但是后来出现了一些禽流感之类的传染病，正府就要求减少屠宰场的占地份额，并且拿来做紧急的防疫通道。 到了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屠宰场入口时，柏头打算去把屠宰场的老板找出来，然后让他叫上所有工厂里的员工，一个一个对比询问。 虽说这种是最稳妥的做法，但仍然被叶一诺回绝。 “既然是当鱼饵，就要有当鱼饵的觉悟。” 叶一诺对他们说了这句话，然后就一个人走进了屠宰场的分割车间。 此时，距离屠宰场规定的下班时间，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分割车间是最后一道工序，主要负责把已经杀好的猪分成一块一块的猪肉，然后再供出去。 说是车间，其实就是用一面墙来分开的区域，里面有一些套着围裙的本地人坐着，负责把猪肉里面不好的东西挑出来，然后再继续用切割刀分成更小块，以50斤装一箱，疲惫神色与忙碌的手臂形成正比，并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中国人。 叶一诺随意地看了几眼，就继续往另一面拐角走了过去。 大概是为了保鲜或者是赶走苍蝇，车间的四周都摆放着那种大排档常见的大风扇，以及四五台在万象价格不菲的冷气扇。 老挝的屠宰厂其实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不像国内需要穿着从头包到脚的工作服，再经过好几道消毒工序才能进来，这里的工人们顶多穿着一身橡胶围裙，橡胶鞋，橡胶手套，再搭配上一个黑色口罩，并不算严实。 章节目录 第423章 猜买 从分割车间走过，就是造成满地血水的罪魁祸首——屠宰车间了。 叶一诺刚一进去，迎面便扑来一股裹挟着血腥味的热气。 屠宰车间跟分割车间明显不一样，这里没有多余的冷气扇，温度偏热，因为头顶有那种燎毛的机器轰轰作响，还有一股混合着猪的腥味和屎味的味道。 再往里走，便听见活猪压抑的惨叫声。 负责放血的屠宰工人是两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边角被磨的发光的杀猪刀，时不时在猪皮身上来回晃动，见到叶一诺走进来，眯着眼打量了几秒，大概是看他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没再理会了。 叶一诺皱起眉，看着头顶那些燎毛的机器来回运转，顺着尽头一直张望下去，见到了一条传送带，上面摆着一些被砍下来的猪头，似乎被故意挖走了眼珠子，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许多。 传送带明显分为前线和后线，叶一诺所在的屠宰车间是前线，输送到后线的传送带分成一格一格，从上往下走，每一格都摆着一个猪头。 叶一诺脚步加快了几分，顺着传送到走到了顶端，就见到猪头落到了一个放满松香的大水池里，并流到了水池的尾部。 那里，站着一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瘦男子，时不时弯腰将水池里的猪头提起打量。 水池的尾部连了一个特别大的钢桌，他看完后，就把猪头扔在了钢桌上。 钢桌尽头是另外一条传送带，两边连着有几个小钢桌，有几个负责刮猪毛的女工坐在边上，一人占着一个钢桌，把猪头捡过来拿个小刮刀就开始刮，先是把猪脑门上和耳朵上的猪毛刮了个干净，然后再把没了眼珠子的眼眶扒拉开，找到眼睫毛，像刮胡子一样淅淅沥沥刮去。 刮完后，她们再把猪头放回传送带上，传回那个伛偻着脊背的人影边上，他就会拿起一把巨大的锋利剪刀，咔嚓一声，轻松通过臂力把猪脑分成了两半，扔进容器里。 当叶一诺看向他时，他正好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对视。 良久。 那人把手里的猪脑袋扔在地上，撒起丫子转身就跑。 叶一诺微眯起眼，没有多说什么，迈着步子冲了上去。 两人从传送带中贯穿而过，一前一后，高瘦男子显得异常惊惶，一边往回看，一边不要命似的往前狂奔，脚步急促，从屠宰车间一跃而过，撞开了几具吊在面前的死猪尸体，干脆直接跳到了铁桌上。 叶一诺紧追不舍，他虽然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家伙就一定是凶手，但见到自己就跑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屠宰场里的工人，他们纷纷面露惊讶，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这两人直接用身躯撞开了通往静养圈的门，一股热浪湿臭扑面而来。 从各个养殖场送来的牲畜禽类不会到了就直接拉去屠宰，它们会先被关在这个叫静养圈的区域，由工人们先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什么病发的情况后，再送到生产线。毕竟这地方是老挝的首都，卫生远远没有健康重要。 叶一诺追着那道人影冲进眼前长棚，忍着扑面而来的熏臭味，眼看着自己的距离和他相差越来越近，脚下爆发力气，一鼓作气提速，直接把这个见到自己就跑的家伙扑在了地上。 高瘦男子闷@哼一声，抬起手就往叶一诺的脑袋上捶了一拳，可后者显然有所防备，双手双脚如泥鳅一样，直接锁住了他的胳肢窝，并以腰部惯性发力，用膝盖死死抵住了他的脊背，躲过了这一拳不说，还轻易锁死了他四肢的活动范围。 如何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 很简单。 抵住用来发力的脊椎骨就行了。 这是那个从来没有露过真面目的师傅教的格斗术。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手肘又猛地弯曲，呈45度角抵在了男子的脖子上，企图用手指扯开那道挡着脸庞的口罩。 但后者突然用沙哑的声音道：“摘了，你会后悔的。” 说的是普通话。 叶一诺脸色冷漠，并没有被这句话唬住。 他抬手扯开口罩，并摘掉了鸭舌帽。 高瘦男子并没有反抗。 可下一秒—— 轰隆。 叶一诺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如坠冰窟，瞬间呆立当场。 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男子对叶一诺的反应似乎并不惊讶，他翻了个身，一脚踹在了身躯僵硬的叶一诺胸膛，似笑非笑道：“我，叫猜买。” 叶一诺差点摔进一旁满是脏污的猪圈里，他抵靠在生了锈的铁围栏上，抬头盯着这个家伙，阴沉又惊悚道：“你，杀了桂凤？” 自称猜买的男子扭了扭手腕，低头讥笑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 叶一诺努力克制着脑中混乱，逼着自己直视这张脸，用自己都未发觉的颤声说道：“外头有警察，你能跑到哪里去？” 猜买拢起胳膊上的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手表，面露遗憾道：“比我想象中，慢了太多。” 叶一诺没有说话，仍然盯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几乎没有差别的脸，开始怀疑那是不是一张人造面皮。 猜买从口袋拿出一部手机，打开摄像头，在闪光灯下，拍了一张叶一诺的照片，并发到了某个陌生号码里，然后把手机里的SIM卡拿出来，用手指碾碎，扔进胃里吞了下去，又猛地将手机仍在脚下踩了个稀巴烂。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走到先前撞开的门前，将匕首插在门把手上，用以固定，一边叹气道：“我差点都以为，你没这个本事来见我了。” 叶一诺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他脸色有些狰狞，压抑道：“为什么？” 猜买耸了耸肩膀，走到叶一诺面前蹲下，笑着反问：“什么为什么？” 叶一诺对这种和自己极其相像的语气没来由感到一阵厌烦，他冷着脸：“你走不出去，只要我一句话，就能送你进去。” 猜买用冰冷刺人的目光看着他，说道：“看来那个女人的死，不能为你带来什么警告。” 叶一诺眉头卷起，脸上多了一抹阴霾，问道：“你也是蛇吻尸的人？” 猜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耐烦道：“问你该问的。” 叶一诺沉默几秒，才说：“什么叫我该问的？” 猜买伸出手，指向那些被围起来的鸡鸭猪们，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叶一诺听不懂的话：“圈养的才是废物。” 叶一诺陷入沉思，手指却摸到了口袋里。 下一秒，一把硬物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猜买把玩着这把手枪，冷冷道：“看看是警察进来的快，还是你死的快。” 叶一诺放松了紧绷的身躯，平静道：“你杀不杀我，你都走不掉。” 猜买耸了耸肩膀，说道：“无所谓， 我已经没有利用的必要了。” 叶一诺：“利用？” 猜买盯着他，没有回答。 叶一诺感觉不太自在，沉着脸道：“你是中国人，还是老挝人？” 猜买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叶一诺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问到点子上。 对于脑门上的那柄枪，他并不感到畏惧。 因为他笃定眼前这个家伙的目的，并不是想杀了自己。 那么，他到底想带来什么？ 章节目录 第424章 我是你 静养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有一篇新闻是这么写的：为了让猪在死前轻松一些，屠宰场会放音乐，让猪保持心情愉悦，甚至有的屠宰主人还会给猪泡泡桑拿，等到宰杀的时候，不但可以省去一些麻烦，更能让肉质变得鲜美一些。 这个屠宰场似乎也不例外。 原本浑浑噩噩待在猪圈里的牲畜，抬起了它们那肥硕的脑袋，连耳朵也随之竖起。 良久。 叶一诺用干涩的嘴唇，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我？” 猜买这才咧嘴一笑，点点头，说道：“我，是你。” 叶一诺瞳孔紧缩，呼吸急促了几分。 猜买抬起头，望向头顶传来呼呼风声的通风管道，说道：“我从六岁开始，就被人带到了老挝，没有人告诉我要为什么而活着，直到我十岁那年，看到了你的照片。” 叶一诺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猜买笑着说：“然后，我就被一个本地人收养了，他是个屠夫，没老婆没孩子，从小就教我怎么才能最快给一头活畜剥皮分尸，那个女人，的确是我弄死的，但我弄死她，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警告你，如果她不死，你就进不去金三角。” 叶一诺眼神冰冷，吐出了两个字：“理由。” 猜买摇摇头，没有回答。 叶一诺又问：“你存在的意义？” 猜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这就是意义。” 叶一诺不解。 猜买缓缓道：“就算我不弄死她，她也会被其他人弄死。当然，换我来弄死，是最好的结果。” 叶一诺紧握拳头：“少他妈一副你站在我这边的语气了！” 猜买平静道：“我喜欢喝绿茶，也喜欢吃牛排，甚至喜欢在夜里十二点看小说，你一切的生活方式，我都学会了。” 叶一诺没来由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猜买突然狞着脸道：“凭什么？凭什么？” 叶一诺：“什么凭什么？” 猜买凄惨一笑：“凭什么我不是你？你偏偏是我？” 话落，他对着自己的喉咙，反手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人死。 动脉喷出的血液，缓慢流进了猪圈。 那些分不清状况的畜牲们，欢快地舔着和泔水混合一气的人血。 叶一诺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响不停的“嗡嗡”声。 当猴子和柏头听到枪声闯进来的时候，整个屠宰场的工人们，都察觉到了异常。 猜买的尸体很快被赶来的法医带走。 柏头兴许猜到了点什么，兴许没猜到，故意把落在旁边的口罩替尸体戴了上去。 这张脸似乎对叶一诺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猴子带他回到了黄有德的宾馆，先是把这个出卖朋友的家伙臭骂了一顿，然后毅然决然的把他抽屉里的钱都拿了出来，死乞白赖让他免掉房租，否则就把他第三条腿给剁了，让他这辈子都尝不到女人是什么味道。 黄有德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问清楚凶手真的不是叶一诺之后，也就没有了什么反抗的心思。 柏头跟屠宰场的老板打听清楚了猜买的住处，从他家的厨房里搜出了一把用来分尸的凶器，指纹痕迹一化验出来，就什么都清晰了。 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叶一诺才缓过神来。 与此同时，首都国防大厦。 一个浑身上下破烂不堪，像是在垃圾堆里睡了大半个月的女人，被两个穿着白色外套的人带出了房间。 她的指甲缝里满是污垢，身上有着多处自己造成的淤青伤口，但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另一个房间。 一个光着膀子，戴着早已破碎的金丝眼镜的男子，也被人带了出来。 他身上同样有着多处尖锐利器造成的伤口，但大多都已经复原。 两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面前，站着一名穿着白色西装，戴着灰框眼镜，头发如白雪般花白的高瘦身影。 他缓缓转过身来，朝着两人一笑：“欢迎。” …… 次日，因秉寺外。 柏头早早换上了一身清凉的便衣，他给猴子递上了一根烟，对身旁的叶一诺说道：“查出来了，桂凤曾经在中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她回来之后，就跟我的叔叔搭上了桥，我猜是有人给她铺路了。” 叶一诺眯起眼，望着那座佛堂的金顶，轻声道：“像这样的人，到底还有多少？” 柏头歪过头看着他道：“这个女人的底子太清白了，还有那个叫猜买的凶手，他们虽然在万象都有着正常的职业，但从户口上的溯源来看，跟他们有关系的亲人，一个都没有，我倒是查到了这家伙被收养的记录，但那个本地人最后因为得了癌症没钱治，死了。” 叶一诺叹了口气。 柏头似乎想起了点什么，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递到叶一诺面前，说道：“你看，这是我们法医在清理尸体血迹时，发现的东西。” 叶一诺低头望去—— 那是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纹身。 熟悉之处，是那条蛇头吞蛇尾。 陌生之处，却是那本应该纹着骷髅头的地方，一片空白。 “这东西在尸体的肩胛骨上，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柏头见叶一诺直愣愣盯着纹身，好奇问道，“对你有帮助？” 叶一诺只感觉脑子里传来一阵刺痛，总觉得这道纹身在哪里见过，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或许只是淡化了？ 叶一诺心里更加茫然。 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太多，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不仅让他难以接受，更让心中的阴郁加深了几分。 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和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陌生人，恐怕都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吧？ 叶一诺缓过神来，决定暂时不去理会。 三人一同走进了因秉寺。 拔冲僧人依然还在那个院子里，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迟暮。 自从因秉寺的方丈死了之后，拔冲就接手了大大小小的事物，然后深居简出，基本上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那些国外的游客或者本地香客想见他一面，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位曾经深@入金三角当了将近二十年卧底的老人，似乎并不像佛教传播的那样，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经历。 因为叶一诺能明显看出，他眼神里时常闪过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霾。 “来了？” 一如既往的问候。 三人朝着他行了一礼，他也予以回应，并和上次一样，倒上了几碗浑浊的米酒水。 礼貌性饮了几口后，叶一诺轻声开口：“什么时候能进金三角？” 拔冲僧人脸色平静：“随时都可以。” 叶一诺说：“我被人盯上了，要走一些干净的路子。”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轻轻闭眼：“我认识一个带货的老贩子，可以带你‘入行’。” 所谓“入行”，是金三角一些带货贩子的专业术语，专门用来称呼新人。 叶一诺点头道：“安全的话，今天下午就动身。” 拔冲僧人迟疑了几秒，说道：“容我先交接一下寺内的事务，然后再跟你一起进去。” 叶一诺问：“跟我一起进去？安全吗？” 拔冲僧人解释：“我每个月都会进一次金三角，但都是在外围活动，里面的毒-贩对僧人都比较尊重，所以不会造成什么麻烦，相反，还会带来一些帮助。”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寺庙大堂突然传来了一阵S动。 接着，几名穿着中国道教的年轻道士就闯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425章 踩碎 因秉寺的僧人停下了念经声，大多都汇聚一堂，挡住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一言不合就闯进寺内的四名道士，双方可能由于语言不通，一名负责翻译的老挝本地人站在两拨人中间，不停来回转述，满头大汗。 拔冲僧人虽然察觉大堂里的动静，但仍然是充耳未闻，对叶一诺道：“如果你想进最深处，你就要学会说泰语，那些军阀对外国人都比较排斥，泰语能让你更方便的和人交流。” 叶一诺表示理解，用手指指了指那群道士：“他们是……” 拔冲僧人轻声解释：“约莫是两个月前，有一群泰-国的和尚送来了十个古曼童，让寺内僧人帮忙超度，我当时正好从金三角归来，便答应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批自称是中国道教协会的人，他们带了一些酒坛子，说是受雇主之托，要从寺庙里强行请走那十个古曼童，当时由于语言不通，产生了一些冲突，经过警察调解后，他们表示不会再来，但并未遵守承诺。” 猴子翻译的同时，多添了一句：“叶哥，在这些僧人的眼里，古曼童这玩意儿邪得很，就是个带着罪孽的不祥之物，都是要超度之后才能下葬的。” 叶一诺若有所思，对柏头问道：“你们的人有没有检查过这些道士的签证？” 柏头道：“这个是我同事负责的，我也不太清楚，但签证这东西……老挝移民局对中国人都非常放心，不会查的那么严。” 叶一诺平静道：“那就对了，这些人，压根不是道教的。” 柏头和猴子都是一愣。 “他们身上穿的道袍太山寨了。”叶一诺用拇指往后指了指，“解释的太复杂你们也听不懂，总之和我记忆中的道袍样式不太一样，中国的道教虽然门派众多，但大抵上就分为四大派别，分别是全真，茅山，灵宝，正一，他们的道袍都很容易分辨，这群家伙的道袍，明显是为了仿造而刻意添油加醋弄出来的山寨品，而且中国正统的道士，不会像这样没礼貌乱闯。” 话音刚落，寺庙大堂处就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年轻僧人和年轻道士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也不知是哪方说了句难听的话，顿时怒目相向，隐约有扭打起来的趋势，你推一下，我推一下，把周围的香客都吓了一大跳，有的外国游客纷纷拿起手机拍起了视频。 猴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一笑：“道士和秃驴打架可不是什么多见的场面，我去看看。” 柏头和叶一诺倒还算是冷静，转头望向那名在寺内僧人眼里德高望重的老僧，正想说话，却见他走回了屋子，用双手高举头顶，依次拿出了九个被封存在透明罐子里的古曼童，摆在了叶一诺两人面前。 拔冲僧人垂眸道：“古曼童有两种，一种是山野巫僧使用已故小孩的骨灰、骨头等比较邪恶的材料制造，一种就是寺庙内的僧人用泥塑或者塑料制造，前者无论在任何一个正统寺庙，都是禁止出现的。摆在你们面前的这九个，是后者。我这几天已经全部超度完，将它们送往极乐世界了，之所以一直不肯交给这群道士，是因为在三天前，有一个被偷走了，那也是唯一一个……属于前者的古曼童，我让寺内僧人去附近的佛堂寻找，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被偷走了？” 柏头和叶一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看来和桂凤尸体一起装在行李箱的古曼童，找到源头了。 只是，为什么会被猜买偷走？ 和尸体放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叶一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但一切被故意为之，却看起来无意义之事，都有它所谓的道理。 柏头把叶一诺所说的话翻译给拔冲僧人，告知他这群人并不是什么正统的中国道士，不需要把古曼童交给他们。 拔冲僧人就摇摇头，说没有关系，这九个古曼童已经被超度了，灵魂都不在里面，和寻常的摆设物没什么两样，他们想要就送给他们，也算是一桩善缘了，只是那颗被偷走的古曼童不能交给他们而已。 说完，他就主动搬起几个古曼童，朝着闹腾的大堂走了过去，打算平息这场风波。 猴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被叶一诺拉到了一边。 接着，便见到拔冲僧人鼓起腮帮对着那群神情激愤的僧人说了几句老挝话，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双方都停下了手。 拔冲僧人捧着几个古曼童，将其摆在这几个年轻道士眼前，双手合十对他们行了一礼，并告诉他们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走了。 负责翻译的本地人如获大赦，语速飞快的解释了个清楚。 可带头的年轻道人低头用手指数了几下，刚缓和了几秒的脸色一下子又黑了下来，扬起脑袋用普通话指着拔冲僧人就破口大骂了起来，语气十分暴躁。 一旁，听到这些污@秽之语的叶一诺皱起了眉头，走到了拔冲僧人面前，说道：“你们是国内来的道士？ 我也是中国人，剩下的那个古曼童被偷走了，找不回来了，这九个你们可以拿回去了。” 几名道士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 先前破口大骂的那位年轻道士上下打量着叶一诺，面无表情道：“贫道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带走一共十个古曼童，少了一个，不行。” 叶一诺平静道：“古曼童是泰-国佛教研究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跟中国的道教扯上关系？我对道教文化颇有了解，能否告诉我你们来自哪一派？” 年轻道士眯起了眼，将手肘上的袖袍一挥，一脸傲然道：“难道你认不出贫道身上的道袍？当然是正一派的了。” 叶一诺“哦”了一声，继续问：“既然是正一派的，那几位师承哪一代？师承三代以上的字辈法名都是什么？” 年轻道士眉头一皱，显然没想到叶一诺会问这些问题，冷声道：“关你什么事？贫道没有必要回答你。” 叶一诺又问道：“据我所知，正一派向来都有传度、授禄的规矩，不知道几位的师父是否传度或者授禄了？” 年轻道士一下子哑口无言，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你要是不信，就回国去道协查个清楚。” 叶一诺笑了笑：“你还知道道协啊？那你身上肯定有带道士证吧？这玩意儿就是道协下发的，如果你能拿出来看看，或者回答我以上的问题，我就让当地警方帮你们找回来丢掉的那只古曼童。” 年轻道士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脸色阴沉道：“你身为中国人，帮着外人对付同胞，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 叶一诺依然噙着笑意：“我对付你了？没有啊，我只是在向你求证而已，如果你是真的道士，把证据拿出来不就行了？” 年轻道士显然没了耐心，站在原地思量了很久，竟是当着一众僧人和群众的面，抬脚就踩碎了那些摆在地上的古曼童。 咔嚓！ 咔嚓！ 咔嚓…… 这突如其来的破坏引起一阵惊呼。 拔冲僧人轻声开口，示意那些面露悲愤的年轻僧人们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年轻道士每每踩碎一个古曼童，都会蹲在地上查看片刻，当他把九个古曼童都踩碎了之后，整张脸就彻底黑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426章 石头 “东西呢？” “东西在哪！？” 年轻道人一把扯住叶一诺的衣领，狞声质问。 叶一诺示意柏头和猴子不要激动，任由他抓着自己，平静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年轻道人冷笑了一声，面目狰狞道，“你不是听不懂，你是独吞了吧？哥们，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混社会的，要是聪明，就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态度好一点，我兴许可以给你分上一些，要是你再不配合，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哦？”叶一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你承认自己不是道士了？” 年轻道人满脸不爽，谩骂道：“你妈了个巴子的，叫你回答问题，你问个屁的废话？我给你十个数，十个数之内你不说出来东西在哪……” 叶一诺叹了口气，打断了他：“我说我真不知道，你信不信？” 年轻道人脸色愈加难看，道：“我决定不给你十秒钟的机会了，你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你信不信？” 叶一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转过头，对柏头问道：“柏头警官，你都听到了？” 后者微微点头，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老挝当地的警察证，然后似笑非笑对几个年轻道人说道：“我是万象警局的警察，你们刚才的言论已经涉及到非法威胁他人性命，再加上我怀疑你们没有持有签证，属于非法入境人员，跟我走一趟吧。” 几名年轻道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显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倒霉遇见他们压根不想遇见的人，转头就想撤走再商议对策。 然而下一秒—— 整个因秉寺的僧人们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带头的年轻道人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看着拔冲僧人对于寺内僧人的动作置若罔闻，哪怕再蠢也知道今天没办法顺利从这里离开了。 他突然做了个微不可察的动作：将双手拢起，伸进了袖袍。 叶一诺神色一凛，往前迈出一步，猛地抬腿揣在年轻道人腹部，致使后者吃痛大叫，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蹲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几名围观的道士想一股脑冲上来动手，但瞬间被围靠而来的僧人们摁死在了原地。 叶一诺抬起脚，踩住年轻道人的一只胳膊，不顾后者阴毒的眼神，伸手将其放在袖袍里的双手抽了出来。 啪嗒。 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上头是一封还未发送出去的短信。 “石头不见了，准备速来警局捞人。” 石头？ 叶一诺眯起了眼，将手机放进口袋，并给柏头打了个眼色。 后者很快叫来几名穿着便衣在附近巡逻的刑警，让他们掏出手铐，把这几个闹事的假道士抓了起来。 自知对方人多，带头的年轻道人没有选择暴起反抗，只是在被带走前，深深看了叶一诺一眼，把他的样貌记了下来，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等着，会有人来找你的。 叶一诺置若罔闻，他并不打算继续在万象久留，所以面对这种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的威胁压根没什么波动。 因秉寺里恢复宁静，僧人们纷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剩下的那个古曼童还在我办公室里面摆着。”不等叶一诺开口，柏头就主动说道，“我跟他们一起回去，顺便把那玩意儿带过来，先让僧人超度一番，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这群家伙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接走那几个古曼童，甚至敢这么大胆的毁掉，想必肯定有什么不好往外说的秘密，应该就在最后一个古曼童身上了。” 叶一诺见柏头猜测出了自己的想法，便顺意点了点头，说道：“说不定对你来说又是一桩功劳。”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后，一个浑身上下如同涂满了干涸血迹般的古曼童，摆在了四人面前。 它的体型比其他九个都要大上一分，露齿带笑，看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丝邪性。 拔冲僧人看见这玩意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紫，什么也没说就朝着古曼童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就开始念叨起了超度佛经。 叶一诺和猴子三人没有催促，静静等待耳边阵阵佛音平息。 拔冲僧人已是满头大汗。 他站起身，走向后院的房子里，用飘接了一碗清水，并拿着一块抹布，一点一点将古曼童身上的干涸血渍擦了个干净，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比起先前被踩碎的九个金黄色的古曼童来说，这道暗黄色的古曼童看起来栩栩如生，表面的色泽就跟寻常人的皮肤一样没什么两样。 拔冲僧人面露慈悲，低声道：“果然如我所想，这个古曼童是用夭折的胎儿骨头、骨灰所造，是泰-国佛教那边的产物，而那九个被踩碎的，恐怕正是为了掩护这唯一一个真品。” 叶一诺和柏头对视一眼，问道：“也就是说……这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拔冲僧人顿了一秒，摇头道：“说是活，其实也不对，既然是未出生就已经夭折，那这孩子就不能称之为活，只是在佛教的定义里，他的灵魂还存在于体内，本应该再往极乐世界投胎而去，但被巫僧制作成古曼童后，就再也无法逃脱这个牢笼了。你们可以放心，我刚才已经把他送走了。” 叶一诺摩挲着下巴，突然道：“这玩意能卖钱吗？如果不能，他存在的价值在哪？” 拔冲僧人还是摇头：“一般来说，这种古曼童诞生之时，都会被巫僧诵经加持法力，与主人签订契约，再以活禽血刻上佛咒，才会发挥他的效用。但我先前清洗的时候，并未发现这个古曼童身上有什么咒印，应该是无主之物了。” 叶一诺微微皱眉：“既不能卖钱，也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那得到它的目的是什么？” 猴子撇了撇嘴，说道：“管他是啥玩意儿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啊，直接扔去火葬场烧成灰，不就万事大吉了？我以前在清迈火车站游荡的时候就偶然见过那些巫僧，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看起来就不面善。” 柏头似乎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喃喃道：“提起这个，我想起了三年前经手过的一桩案子，玄乎得很。当时正好是我二十岁的生日，说是经手，其实就是瞒着我叔叔擅自跑去案发现场调查，具体情况是巡逻的民警在一家赌场的下水管道里找到了三具女尸，这三具女尸都是怀孕了三个月以上，婴儿已经成型的孕妇，无一例外都被凶手剖腹取走了腹内胎儿，后来走访调查了大半个月，才得知案发当天有一批巫僧从湄公河上岸，装作正统的僧人，偷偷躲在了一间小佛堂里，我们的人一到场搜查，就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那三个孕妇肚子里的胎儿都被制作成了古曼童，打算用来运毒@品。” 猴子打了个寒颤，嘴里低声说了句：“草。”望向了面前那道暗黄的古曼童。 叶一诺眯起眼，双手举起古曼童，狠狠将其往地上一摔。 咔嚓。 蛛网般碎裂开来。 肉眼可见的粉末中，一粒又一粒闪闪发亮的晶石，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 柏头，猴子，哪怕是拔冲僧人，都脸色剧变，瞳孔猛缩，身躯不自觉微颤。 唯独叶一诺蹲下身子，将那些晶石一粒粒拿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嘴里喃喃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石头’？” 章节目录 第427章 金三角 将一个从胎盘上弄下来的婴儿雏形制作成古曼童，且不谈残不残忍，实在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事，所以泰-国的大部分巫僧，想出了更简单的办法——火化，泥塑。 大致的方法是，先升起一堆火，然后用写满了经文的布将满身是血的婴儿包裹起来，再放在火上烤，直到婴儿的尸体变小，完全变干后，就可以用锋利的工具割开，取出骨骼研成粉末，参入净化后的泥土，塑形，再做完剩下的步骤。 这其中的真空期，想要放入六枚珍贵的钻石，并不是什么难事。 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人们的敬畏和恐惧，二选其一，或者二者皆选。 柏头告诉叶一诺，像这样的带货方式其实并不少见，但大多都是毒-品，钻石还真是闻所未闻，恐怕这群年轻道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超度什么古曼童，而是为了进金三角，用这些钻石来当做交易的资金。 叶一诺预估了一下数额，六颗加起来最少也有两三百万了，这能换来多少粉儿？多少冰？ 如果这群年轻道士真的是从中国过来，要到金三角进货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叶一诺问柏头，钻石要怎么处理？ 猴子想也没想，说当然是一人一个平分了，咱们这里刚好有四个人，多出来的就找个当铺卖掉，再换钱平分，简直万事大吉啊。 可柏头和拔冲僧人都是摇了摇头，前者说这批钻石还不清楚来源，既然叶一诺打算进金三角，不妨把它们带在身上，兴许关键时刻能保住自己一条命，毕竟那个地方除了军阀就是钱最管用，两三百万买一条命，应该不难吧？ 拔冲僧人则表示既然已经进了佛门，这些身外之物他早就已经不想在意了，当年给坎尖当线人的时候，也从金三角里捞了不少油水，这些年都捐给大大小小的慈善机构了，给他再多钱，也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用得上罢了。 猴子一听，脸上就只剩下无奈了，笑嘻嘻一把搂住叶一诺的脖子，问他要不咱们一人一半，五五分成，将来我猴子发达了，肯定忘不了兄弟你。 叶一诺白了他一眼，把这六颗钻石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并找拔冲僧人要了一个专门用来装寺内佛珠的佛盒装了进去。 他告诉猴子和柏头，如果这次能从金三角里活着走出来，这六颗钻石会分成两份交给他们。 猴子笑得合不拢嘴，搂着叶一诺就要当场拜把子。 接着，四人定了日子，决定在三天后，由拔冲僧人带头，进金三角。 这三天里，叶一诺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准备，除了去书店买了几本《泰-语从入门到精通》之类的语言书籍之外，基本上都待在房间里闷头沉思。 猴子倒是想的够多，不但从外头搞了好几把防身的单兵刀具，还通过柏头的关系，从一些地下势力的手上弄了两把号称卡壳率只有万分之一的格洛克手枪，虽说这玩意儿在军阀林立的金三角里头算不上什么，但好歹能有先发制人的机会，不至于被人顶着脑袋也没反抗的余地。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穿着一身便服的柏头开车接走了二人，并告诉他们这辆车是在一个车贩子手里租来的黑车，而且还撞死过人，想清清白白的进金三角，必须得开这种车进去，不然有一定几率被人盯上，前些年金三角外围出了不少抢劫的案子，盯上的都是一些自驾进来旅游的外地车牌，虽说威胁不了性命，但路边走的好好的，何必要去踩那一坨屎呢？ 从因秉寺接走拔冲僧人后，柏头就把主驾驶让给了叶一诺，让他根据拔冲僧人记忆中的路线进金三角，他也要开始为进革命党的事而去布局了。 柏头临走前交代了一句：“那几个年轻道士我会暂时关押，如果半个月内联系不到你，我就必须按照规定跟你们国家的领事馆交涉了，到时候放回去的概率很大。” 叶一诺倒也没什么想法，既然钻石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些人是死是活轮不到他去处理，遣返给自己国家的领事馆，以禁毒的力度来看，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拍了拍柏头的肩膀，让其注意安全之后，就驾车上了万象的高速。 拔冲僧人依然穿着一身袈裟，他告诉叶一诺，在金三角这片地带，尊崇佛教的人不少，他们都认为罪孽一说并不是妄言，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相信只要走出这块地方，就能做个好人过完剩下的一生。 有些记号，是刻在身上就洗不掉了的。 只不过每个做了坏事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所谓的信仰，这个信仰其实就是一处安稳之地，既能作为遮@羞布，也能作为活下去的欲@望。 从万象到勐赛要走300来公里，但按照拔冲僧人的线路来算的话，要多出五十多公里的山路，柏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妥善挑了一辆四驱的越野车，至少不会震的人屁@股疼。 “勐赛因为靠近你们国家的西双版纳，在八九十年代，这里一直是把毒@品运输到中国的主要路线之一，我有幸跟着一些带货的贩子走过几次，基本上每次都有来有回。但后来因为毒-贩太多，名气太大，缅甸正府也看不下了，只好跟你国家的警察一起合作，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压，这地方的毒-贩都消失的差不多了，但仍然有一些开摩托的人两回来头跑，带中国的客人偷渡过来。你们既然能碰上坎尖，想必是从丰沙里进来的吧？” 叶一诺对这个离开寺庙话就变多了的僧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一边看着导航，一边点头道：“丰沙里的毒-贩倒是没见过多少。” 拔冲僧人双手理了理袈裟，垂眸平静道：“那也并不代表没有，早个二十来年，老挝境内一半的城市，能见到大批金三角走出来的毒-贩，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毒-贩不像现在，他们都靠着种罂粟花为生。那时候只要你站在一座山上，往下望，就能见到漫山遍野的罂粟花。” 猴子砸了咂嘴，说道：“怎么我这些天出去逛，就看到到处都是香蕉林？” 拔冲僧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这一届的革命党似乎不太喜欢跟毒品打交道，治理了十几年，罂粟花换成了香蕉林，毒-品也变成了赌博。” 叶一诺说：“无非就是换个法子害人而已。” 拔冲僧人微微叹气：“起码算是有所作为。” 叶一诺看了一眼天气，说：“到了勐赛后，怎么安排？” 拔冲僧人思量了一会儿，解释道：“先平安度过金三角边境区域，那里鱼龙混杂，混进去不难，然后我会去联系一些小弟，让他们带着你走几趟货，先尽快找一个军阀做靠山，之后能不能找到你想救的人，就得靠你自己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当年我进金三角的时候，花了六年才完成了这个步骤，那个时候的金三角远比现在要杂乱的多，光军阀两只手加起来都不够数，靠着种罂粟发达的就有上千万人。” 猴子眼眸瞪大：“六年？奶奶的，待六年出来还是个人不？” 叶一诺平静道：“是不是人不知道，恐怕是跟毒-品洗不干净了，我的时间不多，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要见到我想见的人。猴子，我改主意了，你别跟我进金三角，我给你一颗钻石，咱们分道扬镳。” 猴子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命和钱，到底哪个重要？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一千，一万遍。 有命赚钱没命花。 有命没钱穷到家。 他突然想起那个又冻又饿的冬天。 他咧嘴一笑：“一颗怎么够？我要三颗。” 章节目录 第428章 买命 从万象到勐赛，就像从一座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一线城市进了偏远山区。 穷、破、脏、乱。 这才是老挝大部分城市的真实模样。 勐赛算是老挝边境的一个军事重镇，这里常年驻扎着一些军队，运气好甚至还能看见一些穿着警服的中国人经过，从万象或者其他城市调遣过来，要进金三角的老挝人都会在这里进行整备。 所以这里的商业化并不明显，也不像丰沙里那样每天都有经商的人经过，也就导致这里的街道和万象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算是普普通通的中国小县城模样。 叶一诺几人在附近找了个面馆，简单点了几份浓汤米线对付了一下肚子，等到天气差不多黑了之后，就再度发动了车子，开进了一片山林。 “过了这片林子，就是金三角的‘边境线’了。”拔冲僧人轻声提醒道，“之所以选这条路进入，是因为这条路会有一些负责盯梢的毒-贩，只要给他们一笔过路费，通常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从那些大路进去的话，多多少少会惹上一些守株待兔的抢劫犯。” 话音刚落，车灯前就出现了几道黑乎乎的人影，挡住了去路，隐约能看见他们手里头还拿着一把把锋利的砍刀。 “下车，都别留在车上。” 拔冲僧人似乎早有预料，抢在叶一诺之前走下了车，又主动走上前，对着那四五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影双手合十，一番交涉过后，却被领头的人粗鲁推开了去，险些摔进一旁的林子里。 叶一诺皱起眉头，心想这才刚进外围就遇上了麻烦，似乎不是那么吉利啊。 他把手默默放在别枪的腰部，看着那个推开拔冲僧人后朝自己走来的男子，用颇为生涩的泰语问道：“几位大哥，怎么个情况？” 拿着砍刀的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借着车灯的光，对着叶一诺的脸看了几下，二话不说就举起手里的砍刀迎头砸下。 叶一诺浑身紧绷，早有预料般往一旁闪过身去，砍刀哗啦一声在越野车的车盖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刀痕。 “干！” 猴子怪叫一声，想也没想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朝着寂静的夜空扣下了扳机。 砰！ 仅有警告之意的枪声响起，却并未阻止那几名男子挥刀的动作。 叶一诺本来想转头拉开距离，但看了一眼拔冲僧人所在的方向，只好对猴子低吼一声：“先救人！” 说完就从口袋里“刷”地一声掏出一把折叠刀，看准时机往那个朝着自己脑袋上砍下来的男子手腕上划了下去。 猴子也在这时冲了出去，但他还没跑出去两步，两个举着刀的家伙就冲了上来，他忍不住谩骂一句：“你妈了个巴子的，没看见老子有枪？还敢往脸上撞？” 哪知道这几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压根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反倒跟个野蛮人似的，拿起砍刀就拼了命的往两人头顶挥去。 砰。 砰。 砰。 接连几声枪响，拿着砍刀的几名男子都倒在了地上。 叶一诺和猴子皆是脸色阴沉，举着枪把拔冲僧人叫了回来。 原本以为要到金三角深处才能用上的子弹，进来还不到十分钟就没了一半。 猴子问：“怎么处理？” 叶一诺抬起脚，踩在倒在自己眼前的男子的大腿根部，引得后者接连倒吸凉气，嘶哑大叫。 刚才开枪的时候他故意调整了一下枪口，这家伙算是捡了一条命。 叶一诺蹲下身子，将那张印着自己脸的照片捡了起来，又举在男子面前问道：“谁让你来的？” 后者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叶一诺脚下用力了几分。 子弹在碎肉里滚动的痛楚很快让这人开口—— “有……有人……买你的命……花……花三十万……” “三十万？买我的命？” 叶一诺还想多问几句，但这家伙直接就疼晕了过去。 猴子用脚踢了几下，见没什么反应后，即无奈又不爽道：“妈的，还好带枪了，不然老子的脸都要被劈成两半。叶哥，你这仇家怎么这么多？咱们前脚刚进来，后脚就被人砍，也太快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叶一诺眼神闪烁，把照片放在了兜里，喃喃道：“三十万，我的脑袋就值三十万？” 拔冲僧人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有些无法接受，他惊魂未定道：“这些家伙我上个月来的时候还没见过，应该是进来的新人，早知道就带你们从大路走了，应该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叶一诺轻声道：“像这种情况，在金三角很常见吗？” 拔冲僧人摇了摇头：“常见是常见，三十万一条命，贵了。” 猴子张嘴：“还贵了？” 拔冲僧人指了指面前倒在地上的几个家伙，说道：“这几条命，加起来就够三十万。金三角里，想杀一个人，太简单了，随便拿点钱，不少于十万块，找个小军阀让他帮你杀个人，简单的很。但在金三角外就不行了。” 叶一诺思索了很久，和猴子一起把这些人丢到了道路旁，重新坐上了车。 “继续往里面走吧，先找个落脚点，然后我换一张脸，免得遇上麻烦。” 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如同昙花一现般，随着汽车的轰鸣声，渐渐被夜幕覆盖。 叶一诺操纵着方向盘按照拔冲僧人的指挥拐出了山林。 当天晚上，三人住进了一家叫做“芒新市”的小旅馆，拔冲僧人说这地方是他每个月用来歇脚的中转点，老板娘黑黑胖胖，是个老挝人，略懂一点中文。 当她得知这个僧人给自己多带了两个客人来之后，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边拿出钥匙，一边问叶一诺：“你过来这边，是做什么的？” 叶一诺把心里早就准备好的回答说了出来：“我？我来贩-毒的，做点小生意嘛。” 老板娘顿时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件和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事：“那你没赶上好时候，之前我也是做这个的，后来抢单子抢不过别人，才转行开的旅馆。” 说完老板娘就带着几人去看了房间，踩着木楼梯，来到四楼。 房间很小，一张弹簧床就占据着大部分空间，没有窗也没有家电，只有一盏拉绳小灯和一台发黄的电扇，床单和被套有些许异味。 猴子和拔冲僧人倒头就睡，叶一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觉得在房间里闷得慌，决定出门转转。 芒新是金三角外围的一个小市，跟丰沙里、琅勃拉邦这些地方没什么两样，夜晚也能见到许多在外面摆摊喝酒的闲人。 如果非说有什么区别，就是夜晚的主街两旁的长条板凳上，坐满了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 老板娘看叶一诺一个人茫然的望着街道，就凑上去解释告诉他，如果你看上哪个女人，直接过去拉起来就走，甚至不用问价格。 因为坐在这儿的女人，和摆在超市里的鲫鱼罐头一样，都有一个标准的价格区间。 叶一诺笑着问她：“这些人不会有人罩着吗？” 老板娘摆了摆手：“都是上了毒瘾的，谁罩着？有钱给他们买粉就不错了。” 叶一诺好奇问：“这里的毒-品，大多都是什么类型的？” 老板娘想了想，并未说话，而是转身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干了的罂粟球，她拿出来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满脸的春光荡漾。 章节目录 第429章 搭线 金三角这地方在外来人看来用乌烟瘴气四个字形容最合适不过，但它毕竟连接着缅甸、老挝、泰-国这三个城市，生活水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老板娘见叶一诺有心想唠嗑，倒也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从店里拿出了两个木制的椅子放在门前，一边贪婪嗅着罂粟球经过特殊处理后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一边指着两条街道上走来走去的女人道： “这些女人，靠这玩意活着，你想跟她们上@床的话，十袋就够了。” “多少钱一袋？” 叶一诺看了一眼。 “一美金一袋。” 老板娘掏出一颗，递给叶一诺。 后者犹豫了一下，放在鼻前闻了闻。 一股冰凉直冲大脑，神清气爽。 寻常的罂粟球并不会具备这么强烈的刺激性。 “不过啊，你要是想进货，我劝你别想着拿打玩意儿的主意了，要是换做十几年前，这东西或许还有点市场。”老板娘不屑摇头，说道，“小伙子，看你也是外地来的，听我一句劝，能做粉儿呢，就别做冰，能做冰呢，就别做药丸，懂我的意思不？” 叶一诺笑道:“我以为你会劝我从哪来回哪儿去。” 老板娘那张香@肠嘴咧开笑了笑，反问道：“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这里多自在，你想玩女人，街头随便拉一个走就是了，你想没烦恼，想嗨起来，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块罂粟地，不比外头好多了？” 叶一诺故作好奇问道：“这里才到金三角外围，就这么乱了？没有警察管？” 老板娘摆了摆手，说道：“警察？警察算个卵？虽然前几年打击很严，但那都是对于那些深处的军阀而言，我们这些普通人，想怎么过怎么过，不会有人管的。” 叶一诺似懂非懂道：“……靠山？” 老板娘那张黝黑的脸扭了过来，直视着叶一诺，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警察要是到了这地方，是会被剥皮的？” 叶一诺打了个寒噤：“剥皮？” 老板娘把罂粟球小心翼翼装回了袋子里，轻声说：“所以，你要是想在这里混的不错，你身上要有钱，钱就是最好的靠山。” 说完，她站起身子，朝着街道对面靠坐在一起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招了招手，并轻呼了一声“过来”。 一个姿色还算不错，大概有二十三岁左右的女孩赶在其他人前面小跑了过来。 她身躯瘦弱，除了眼窝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之外，脸庞的其他地方都涂满了劣质的化妆品，眼神麻木又疲惫的看了叶一诺一眼，还算做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板娘伸手把她推到叶一诺身前，笑嘻嘻说：“跟你说了这么多，照顾一下生意吧？不贵，你给她十美金，给我两美金。” 叶一诺脚步一扭，轻轻躲开了这道瘦弱身躯，无奈道：“两美金可以给你，十美金，不行。” 老板娘双手叉腰扭了扭，笑问道：“怎么？不满意这样的？我可以给你找一些更好的，价钱就更贵了，比两美金要贵得多。” 叶一诺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美金的票子扔给了老板娘，丢下一句话就走回了房间。 “我今晚要休息，别来打扰我。” 老板娘接住美金，放在灯光底下看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两个1美元的硬币，随手扔给了刚才跑过来的那个女人。 回到房间，叶一诺揉了揉眉心，发现拔冲僧人和猴子都已经睡去，就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自己躺在床上，盯着发黄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从进入老挝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接下来的路很难平坦的走下去，且不说张子轮的易容仍然没有避免行踪泄露和被盯上的结果，那些频频因自己的身份而发生的事件如果联系起来，很难用“巧合”两个字一概而论。 从丰沙里的坎尖之死，到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再到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桂凤之死，再到古曼童里藏着的六颗钻石。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假如真的有人在背后控制的话…… 叶一诺不敢想。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猜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要把古曼童偷过来，然后藏在装着桂凤尸体的行李箱里？ 他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 或者说，他本就和那群年轻道士是同伙？ 但柏头的调查显示，这家伙是土生土长的万象人。 蛇吻尸为什么要培养这么一颗棋子？ 甚至都没有发挥到他应该发挥的作用？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打了死结的思维一点一点分开，试图让它们成为一条条独@立的分支，但神经处骤然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吃痛闷@哼。 这种找不到根源的痛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只要试图全神贯注思考，刺痛感便会随之而来。 上一次参与颜刚死刑，与邢无生对峙时，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叶一诺叹了口气，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第二天，拔冲僧人叫醒了几人，叶一诺本想找点道具重新易容一下，但附近的商店大多都只卖一些快要过期了食物、饮料之类的日用品，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随意搞了一块黑色的头巾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勉强算做遮挡。 三人在附近吃了点掺了罂粟花的早饭后，往芒新市深处行进。 他告诉叶一诺，金三角里面的势力错综复杂，外围和深处的军阀各自占有一席之地，互不干扰，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或者说搭上线，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熟人走路子，若是跟个愣头青似的到处乱闯，丢掉钱财事小，丢掉性命可就事大了。 并不是所有的军阀都喜欢跟外地人做生意的。 全世界到处都是想尽办法在金三角进货的商人，他们不缺钱，唯独缺渠道，一旦有人跟军阀搭上线，供应链就自然而然形成了，接下来要处理的麻烦反而更大，压根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讲清楚的了。 虽说叶一诺这趟进来并不是为了进什么劳什子货，但拔冲僧人还是告诉他不能太过急躁，如果他要找的人只是在外围军阀的手里的话，那他们完全可以不顾身份的大闹一场，至少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可如果是在金三角深处的话，且不说那些盘踞在本地的军阀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要是真干起来，同气连枝算不上，搞不好就会惊动其他的军阀，腹背受敌的感觉肯定不是那么好受的。 芒新市作为金三角的外围城市，除了主要的街道上还算做热闹外，其他地方就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四周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破旧砖瓦房，连脚下的路都是黄泥路，被牛粪、污渍，枯了的罂粟壳所占满。 直到叶一诺驾车拐入一片被篱笆围着的铁皮房时，这种糟糕的路面才有所改善。 拔冲僧人在后座道：“下车吧，这里是一个制毒的小窝点，不能开车进去，不过要把车门锁好，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家伙没有——” 叶一诺和猴子抬头望去。 几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这辆车，脸上带着明显的冷漠和贪婪。 “看来我们被当成外来的商人了。” 拔冲僧人推开车门提醒道，“在这里，商人是最好欺负的。” 章节目录 第430章 巴颂 三人一同下车。 金三角里面大多数都是从老挝、越南、泰-国、缅甸这几个地方走出来的本地人，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对中国人有着很浓烈的仇视感，原因无他，这个盘踞在亚洲的沉睡雄狮的禁毒力度之大，不但无形中让他们减少了很多轻轻松松就可以到手的利益，更断了他们不少赚钱的财路，尤其是近些年还联合这周边三个国家一起进行军事打击而造成的影响之大，让他们很难的对中国人保持友好。 尽管拔冲僧人讲明白了来意，这几个似乎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看门的年轻人仍然不想卖个面子，他们把脸上戴着黑布的叶一诺围了起来，叽里呱啦的说着些嘲讽的话语，并朝他伸了伸手，要他把脸上的黑布摘下来。 猴子见他们这么嚣张，自然是不想忍气吞声，挡在叶一诺面前，反过来骂了几句。 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了起来。 猴子本来就长得瘦，一打一可能有些胜算，一打多就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叶一诺眉头皱起，正准备呵斥他们并动手的时候，一道光着膀子的肥硕身影便从篱笆里的铁皮房子里走了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浑身上下的衣服上都沾着脏兮兮的油渍，像是刚从什么化学车间钻出来一样，见到拔冲僧人后，就咧开嘴大笑了几声，走上前和他拥抱了起来。 把猴子按着打的几个年轻人顺势停下了手，慢悠悠晃到了一边，又往猴子身上吐了几口唾沫。 叶一诺把猴子从地上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没说什么。 拔冲僧人就介绍了一下叶一诺和猴子，说他们两个是刚进来的新人，打算找点进货的路子。 光膀男子把雪茄从嘴里拿了出来，和叶一诺握了握手，又瞥了一眼脸上多了几道伤口的猴子，然后笑着聊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从哪里来，有没有被警察盯上之类的家常话。 叶一诺来之前就已经把那几本《泰语入门》啃了个遍，以他超强的记忆力和过目不忘的阅读习惯，除了讲话的时候像感冒了一样有些生涩之外，基本上对答如流。 光膀男子就没再多问些什么，转头带着几人走进了面前的铁皮房子里。 进屋以后，猴子本来想抱怨几句，但叶一诺直接瞪了他一眼，让他把喉咙里的话都咽了下去。 光膀男子为三人倒了一杯茶，派出了两根雪茄，做派比起外面那几个痞子要礼貌很多。 后来，叶一诺从拔冲僧人的嘴里了解到，这个叫巴颂的家伙以前是在缅甸放高利贷的，后来坑了一家赌场的老板，被几十个人拿着砍刀追杀，不得已就跑进了金三角，慢慢凭借手段笼络起了一些胆子大的小弟，早年干了点贩卖罂粟的生意，后来经历严打期间，亏的只剩一条裤衩，就认识了同样被警察通缉了的拔冲僧人，两个人一起合谋了一段时间，搭上了芒新市里的一个老牌军阀，时间长了，就搞了这么一个制毒窝点，专门做一些提纯的小工艺。 至于拔冲僧人的身份，巴颂并不知情，两人虽然在年轻时候一起做过生意，但自从拔冲数年前进金三角深处之后，联系就渐渐淡了。 这些年拔冲每个月都会进来和他喝一次酒，基本上也没有再聊过生意了，所以两人的感情并没有掺杂太多的利益。 只不过随着叶一诺的道来，这条处于断裂边缘的利益线，似乎又要被拉起来了。 “这两年，老板那边也很不好做。”巴颂这人说话似乎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将嘴里的雪茄夹在手里晃了晃，看着叶一诺说道，“其实我这里已经不缺带货的人了，但看在拔冲带你过来的面子上，我能给你另外一条路子，你做不做？” 拔冲僧人适当的没有插嘴，他只能算是一个负责牵头的中间人，对于不能过度的取代叶一诺说话的机会。 叶一诺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巴颂话中的怀疑，点头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至于做什么，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只不过，你不能逼着我去杀人，我干不来。” 巴颂一愣，然后咧开一口黑乎乎的牙齿笑了笑，额头上的抬头纹堆在了一起，他说道：“把你的面罩摘下来。” 叶一诺没有犹豫，直接把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临走之前故意涂了点黄泥水的脸。 巴颂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就摆了摆手，说道：“我这边每个月都会从外面进一批生活物资进来，比如饮料啊，食物啊，卷烟之类的常用品，里面会混合一些芒新里搞不来的原材料，之前那个负责开货车的人被警@察逮住了，你要是能够顶上去的话，能捞到不少的油水，活儿也很轻松，按照我给你的地图，一个一个把货送进去就行。” 拔冲僧人接着说：“这里的生活物资很匮乏，外面的警@察盯的很死，你进过来的货，都会以高价出售给那些住在深处，很少跟外界打交道的势力，如果运作得当，油水不比贩-毒来的少。” 巴颂微微点头，没有反驳这个说法，吐出了一口白烟，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要是货丢了的话，剁掉一根手指，丢两次，剁两根。” 叶一诺对这种算不上威胁的威胁并不在意，唯独听明白了拔冲僧人嘴里那句“出售给住在深处的势力”，心想本来就正愁没机会往深处跑，这不正好顺了自己的意？ 他犹豫了几秒，并没有着急答应，而是装作一副斟酌的模样，试探性问道：“被警@察抓住，是不是要掉脑袋？” 巴颂脸上明显多了一丝不屑，弹了弹雪茄的烟灰，讽刺道：“拔冲，你带来的新人，比你的胆子要小很多啊。”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如坐定老僧，回头看了一眼叶一诺：“怕死，就回去吧。” 叶一诺赶忙大声道：“只要巴颂哥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警察算个卵？给老子一把枪，把他们都给毙了。” 巴颂看着他点了一下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了纸和笔，写了个电话号码，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部翻盖机扔给了叶一诺，说道：“你去一趟缅甸的边境，那边有牵头人把东西都装上车等着你，打这个电话联系他就行，你是拔冲叫来的马仔，我就不派人送你出去了，而且上一回的货被警察缴了，边防盯得太紧，人多不好办事，你自己想办法躲过他们的注意力。我给你一天时间，你要在明天这个点把货车开到我这里来，然后我再告诉你该送到哪，听见了没有？” 叶一诺把手机和纸条拿起来放在口袋里，点了点头。 拔冲僧人又跟巴颂聊了几句，就转身把猴子和叶一诺送出了门，等二人都上车后，他垂眸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为什么？” 叶一诺不解。 既然牵线搭桥都已经做完了，拔冲僧人在这个时候离开金三角是最好的选择。 “我如果上车跟你们一起走，巴颂不会让我们离开芒新。”拔冲僧人平静道，“我跟他合作了那么久，这种心思心知肚明，我带一个新人过来做事，就得拿自己的命担保，这就是规矩。” “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没有多说一句话，掉头转向。 章节目录 第431章 怀叔 “如果往前退个十几年，世界所有毒@品加起来，近五成是由金三角出来的，这其中仅缅甸就产了1800吨海@洛因，算是三个国家里种植面积和产量最大的国家。” “我去过老挝，去过清迈，就是没去过缅甸，这地方虽然靠海，但实在是又穷又乱，头几年有个哥们找我，让我去缅甸谈点生意，我就让他先给钱，把礼数做到位了再谈别的，他没法，给了几万块的订金，说让我等他消息，结果你猜怎么着？丫刚一踏进缅甸的边境，就被一个毒枭抓起来割了脑袋，是真的割了脑袋的那种，我那时候胆子没这么肥，一收到消息，就发誓这辈子都不去缅甸了。” 猴子脱掉鞋子，把脚搭在副驾驶的厢台上，嘴里咬着一支烟，任由摇摇欲坠的烟灰随风洒落窗外。 这一路上叶一诺都在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专心开车，没有过多的心思和猴子搭话。 直到开到棉被边境的时候，差不多又要天黑了，他才踩了刹车。 “到了。” 他停下车，看了一眼这个叫做莫塔釜的小村落，一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当地居民随意搭建的木屋，烟火气多了不少。 猴子从副驾驶上翻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叶一诺掏出翻盖机，拨通了那个写在纸上的号码。 但电话仅仅只是接通了不到三秒，就被挂断了去。 叶一诺不明所以，正准备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打不通？” “关机了。” 叶一诺把手机揣进兜里，决定站在原地等等。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背心，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满是胡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两个人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朝他们挥手，然后转身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跟上。” 叶一诺和猴子交流了一下眼神，保持安全距离，跟着这家伙走了进去。 三人一前两后，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流，穿过几排木屋后，走进了一个面阴背阳的交叉口，这里停着一辆中型的货车，车牌被一块黑布遮挡着，挡风玻璃上有一角出现了裂痕，车门上还有几个肉眼可见的弹孔，使用痕迹很明显。 带头的男子推开了一间木屋的门，里面亮着一盏灯，有一个破旧的沙发，四周堆积着一些在大城市里才能常见的零食、饮料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专门堆积货物的小仓库。 “坐吧。” 他指了指沙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并没有派给叶一诺二人的意思。 “这趟货很重要，你们有没有把握？” 叶一诺耸耸肩，说道：“我是新来的，第一次。巴颂应该跟你说了吧？” 男子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说话，站起身走进侧边的房间里，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重量看起来不小，他指着说：“这里面都是老板要的东西，你们等一下搬到车上去。我叫怀巴，你们可以叫我怀叔。” 叶一诺和猴子同时叫了一声“怀叔”，他才满意的笑了笑，那张满是胡渣的脸终于多了一丝熟络。 接着，怀巴就掏出货车的车钥匙，走到门外，趁着黄昏的光亮，把车厢门打开，盯着叶一诺和猴子将那个木箱子放了进去，和那些密密麻麻的食物饮料堆在了一起。 “拿着。” 然后，他就锁好车厢门，把钥匙丢给了叶一诺，又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百元美金递给他，说道：“这是跑这趟货的钱，你把货送到之后，还能从那些人手里收到一些小费。” 叶一诺把两张美金攥在手里，皱起眉头，故意咂嘴道：“就这么点？” 怀叔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又低头给自己点燃一根烟，说道：“等你把路子走熟了之后，就能赚得更多了。” 叶一诺拿出一张递给猴子，没再接着说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怀叔就挡在了面前，眯眼看了看四周，说道：“以前来这里进货的弟兄，都得找点乐子，你们想不想试试？放心，不会耽误太久。” 叶一诺看了一眼用手挠着裤dang的猴子，没有拒绝。 怀叔打了个响指，带着两人走进了另外一排木屋，这里有着五六个房间，还摆着一台卫星@电视，冰箱、微波炉、洗衣机、做饭的厨具基本都有，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几碗剩菜，苍蝇在头上飞来飞去。 “上楼。” 怀叔伸手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梯子，带头爬了上去。 叶一诺给猴子打了个眼色，两人紧随其后。 当二人走进这个仅用几个木板搭建起来的阁楼时，怀叔“啪”的一声，拉开了电灯的开关。 一道雪白的身躯暴@露在眼前。 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女孩。 她见到有人进来，发出了惊慌的呜咽声。 啪。 怀叔面无表情走上前去，抽了她一巴掌。 女孩直愣愣呆在原地，眼眶通红，颤抖双肩，更加恐惧地大叫了起来。 怀叔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粗暴地抬起手，一连往女孩脸上抽了几巴掌，直到后者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时，他才停了手，转头看着叶一诺，舔了舔嘴唇，笑道：“这个——是来缅甸旅游的华夏人，和同伴走散了，嫩货，几个月才能见到一次。等玩够了，再给老板送过去。” 说完，他不等叶一诺回应，就伸手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头也不回道，“我先来。” 年轻女孩虽然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但看到怀叔的动作和那充满冒犯的眼神，再傻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干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叶一诺神情冷漠，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一听到怀叔提起“华夏人”三个字，心里只好无奈叹了口气。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也不会对一个失足落入金三角的女孩产生什么同情心理，但他没办法对自己的同胞见死不救，更何况这里还是缅甸，要是不去管她的死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无数人当成牲畜一样的玩@物了。 叶一诺转过头，给猴子打了个眼神，后者趁着怀叔转过身的一瞬间，随意抓起摆在一旁的凳子，瞄准了这家伙的后脑勺。 被一块抹布塞住了嘴巴的年轻女孩突然瞪大眼睛，抬起了头。 怀叔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来，但显然为时已晚，举着凳子的猴子已经冲到了面前。 咔嚓。 凳子碎成数块。 怀叔额头上流下鲜血，指着两人发出了一句“你……你们……”后，晃荡了几秒，晕死在了地上。 “你，你，你个屁。” 猴子呸了一口，把手里头的凳子腿扔到一边，蹲着身子伸手在怀叔的口袋里摸了几下，拿出了几张钞票，笑嘻嘻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叶一诺倒没有这个心思，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平静地看着她，用中文说道：“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如果你大叫的话，我就马上离开，听懂没？” 年轻女孩如同见到了生命中的救星一样，连连点头，眼眶红的让人可怜。 叶一诺摘下了她嘴里的抹布扔到一边，问：“户籍，我先确认你的身份。” 女孩低声抽泣了几下，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叫吴茹蕊，我老家在XX省XX市XXX街道，我今年23岁，身份证号码是……” 叶一诺微微点头，又问：“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章节目录 第432章 复途 女孩神色黯然，脸上的惊恐久久无法退散，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是跟我男朋友来缅甸穷游的，我们两个走散了之后，他就打电话让我到附近等他，但是天一黑我就遇到了一些本地人，他们把我绑到了这里，我好害怕……你也是中国人对吗？你能不能带我出去？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 叶一诺叹了口气，身手帮她解开了绳子，看着她那果露在外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隐秘部位，转身把怀叔的上衣扒了下来，又捡起地上的裤子，递到她面前，说道：“穿上。” 她蜷缩着身子，颤声道：“脏……” 叶一诺把衣服往旁边一丢，也没有强迫她做些什么，平静道：“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这里是金三角，知道金三角什么地方吧？” 吴茹蕊小心翼翼地看着叶一诺，又把身躯往后挪动了几下，点了点头，小声回答：“我……我看过《湄公河行动》……彭于晏……很……很帅……” 叶一诺觉得这个女的可能神经有些不太对，无奈道：“我没办法送你出去，我要往里面跑，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随便你。” 吴茹蕊连忙摇头，惊恐道：“去哪？我……我能去哪？” 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随便你去哪，这里是缅甸边境，待会儿我给你一幅地图，你自己往外面走。” 吴茹蕊直接伸出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胳膊，生怕这个救命恩人丢下自己不管，哽咽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走，你带我出去，带我出去就好了……” 猴子咧嘴一笑，故意用普通话插嘴道：“叶哥，女人和钱是金三角毒贩最喜欢的东西，说不定这小妞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刚才这个叫什么怀叔的不是说要把她送给巴颂后头的老板？说不定这能让你进去深处的进度变得更快一些，你觉着呢？” 吴茹蕊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身子骨一颤一颤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严重了几分，她几乎是双腿跪在叶一诺面前，用那白嫩的胳膊死死拉着叶一诺，哭泣道：“哥……大哥……我求你了……别……别卖了我……别卖了我……” 叶一诺按住了她的手，将其推开，正视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拿起旁边的那条裤子递到她面前，说道：“带你一起走，可以，你拿着它，把这个缅甸人勒死，我刚刚为了救你，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如果他不死，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吴茹蕊呆在原地，脑子里轰鸣一响，眼神里不断闪过各种各样的光芒，恐惧、惊疑、阴郁揉聚成了一团。 她突然伸出颤抖的胳膊，一把扯过叶一诺手里的裤子，冲上去死死勒住了怀叔的脖子，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牙齿不断吱吱作响，哽咽道：“勒……勒死你……” 猴子望见这一幕，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讶。 他以为叶一诺只是逗逗她而已。 毕竟杀人这种事，对一个女孩来说似乎太残忍了。 但人向来都是自私的。 任何时候都是。 叶一诺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道：“够了。” 吴茹蕊浑身的力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双眼无神地看向叶一诺，像是在问：你能带我走了吗？ 叶一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转过身，和猴子一起把怀叔的身体用先前解下来的绳子绑了起来，又用抹布塞住了他的嘴，从木屋里拆下了几块木板，从房子的角落里找到了钉锤，把怀叔封在了一个自制的木箱里，用竹席上的被子盖了起来。 然后两人又在房间里翻遍了所有角落，拿出了三四部可以用来联系他人的通讯工具，踩成了一滩碎片。 “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简单？”猴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喘了几口气。 “不能杀，杀人会让我们暴露的更快。”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从这家伙昏迷开始算起，我有足够的时间回到芒新市，只要我把货安全送到了，一切都好说，至于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猴子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太理解叶一诺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走，上车，该回去了。” 叶一诺带着还是选择换上怀叔上衣的吴茹蕊坐上了越野，猴子则单独开着那辆货车，一前一后，慢悠悠爬上了公路。 …… 路上的时间不算短，加上夜幕降临，冷风拍打着四周的树木，无意间增添了几分阴森。 这个长了一张秀气脸孔的女孩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和叶一诺攀谈了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叶一诺没有回答，专心盯着前面那辆货车的尾灯。 吴茹蕊咬了咬下唇，又问道：“你……你……你是好人吗？” 叶一诺还是没有理她。 她反倒自言自语了起来：“我是被男朋友骗到这里来的，他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我们已经谈了六年的恋爱了，我以为他是想跟我求婚，就跟着他来了这里。” 叶一诺头也不回道：“你被骗了。” 吴茹蕊神情一滞，猩红的眼眶又涌出眼泪，她低着头喃喃道：“我有想过你说的这样，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叶一诺冷漠道：“这里是缅甸边境不错，但却是靠近金三角的缅甸边境，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被带进来的，但我相信没有哪个旅游社会建议你们到金三角来玩，正常的旅游路线应该是从缅甸的首都内比都入境，再去考虑别的安排，假设你男朋友真的是为了跟你求婚，有可能当着一群毒贩的面对你下跪求婚吗？” 吴茹蕊掩面抽泣了起来。 她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他偷偷瞒着我出轨了一个离异少妇，但是我想给他一个机……” 叶一诺打断了她：“打住，我没什么心情听你讲故事。” 吴茹蕊沉默了下来，将喉咙里的话一股脑咽了下去。 叶一诺轻声道：“如果今天来这里的不是我，你会被几个男的一起玩弄，然后再送到毒贩的大本营里，你觉得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呢？” 吴茹蕊脸色苍白了几分，下意识裹紧了身子。 叶一诺接着说：“我知道你很无助，这种情况下你一定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但很显然不是我，因为我跟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完完全全是相反的，你不能把我当成依靠，你只能靠你自己。” 吴茹蕊脸色一僵，小声问道：“你……你要把我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吗？”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说道：“算了，我改主意了，决定先送你去老挝边境线。” 吴茹蕊茫然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叶一诺平静道：“我不想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在这里，女人只是一个可以用来当做筹码的交易品，你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吴茹蕊咬着嘴唇，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是警察，对不对？” 叶一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理她。 吴茹蕊神情低迷道：“我知道我帮不上你的忙，可能还会拖累你，但你既然救了我，我会感谢你的，等我回国之后，我会打一笔钱给你，就当感谢……” 叶一诺突然踩下刹车，令她一下子撞在了前方的座椅上。 前方射来数道刺眼大灯，将整条马路都照的通亮。 章节目录 第433章 欺瞒 三年前，缅甸正府内部出现过一次大动荡，借此换下了一批与金三角军阀暗中存在合作关系的高层官员，并且连军队在内的执法部门，都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洗牌。自那时候开始，缅甸军强行插足了当地警方，以雷霆手段对辖境内毒-品泛滥的趋势进行了阻截，并硬生生把一个即将被漫山遍野的罂粟所占领，且被称为东南亚最乱的国家的秩序拉回了正常轨道。 再之后，缅甸军为了最大程度的切断和金三角的关联往来，几乎每天都会派遣游击队在边境线附近巡逻抽查，一旦有毒-贩被逮住，无论是否进出缅甸，都会被抓起来送进牢里，这种铁一般的森严规定，的确减少了缅甸边境的毒品往来，却无意间增添了火拼的次数。 这也是为什么叶一诺会在夜幕笼罩的马路上，碰见一支缅甸军的原因。 货车和越野车被拦了下来。 猴子被两个缅甸兵从车上粗暴拽了下来，他举着双手，脸色苍白，动也不敢动。 “干什么的？” “拉货的。” “拉什么货？” “零食，饮料什么的。” “外地的供应商？” “是。” 猴子用最简短的语气回复了这个盘问自己的缅甸兵。 叶一诺能明显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好在，那名缅甸兵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只是走到车厢后头，把门用力拉开，张望了几下，从车厢上拿了几瓶饮料，递给自己的同伴们。 接着，两名戴着帽子看不清面貌的缅甸兵朝着叶一诺走了过来。 叶一诺眯起了眼，转头对吴茹蕊说：“机灵点，别搭话。” 后者嘴唇颤抖，但还是点了点下巴。 两人一起下车，被缅甸兵粗鲁按在了引擎盖上。 “干什么的？” “跟车的。” “去哪里？” “芒新。” “带钱没有？” 叶一诺一听这话，心里就门儿清了，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钞票，反手递了出去。 缅甸兵把钞票一把抽了出来，看也没看就塞进了胸前的荷包里，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正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却见到吴茹蕊满脸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一样，望着旁边的缅甸兵，浑身颤抖。 “啊！！！！” 吴茹蕊抱着脑袋，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下一刻—— 所有的缅甸兵都朝着两人围靠了过来，他们用诡异的姿势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了叶一诺和这个女孩。 情况不妙了。 叶一诺眼神镇定，放弃了掏枪出来跟这些缅甸兵硬刚的想法，双手举起，正准备用刚学来的泰语说几句好话时，却无意间借着道路上的车灯，瞥见了一张似熟非熟的侧脸。 轰隆。 他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邢无生！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那名站在吴茹蕊面前的缅甸兵，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张黝黑的脸孔，淡淡瞥了叶一诺一眼，面无表情对自己的同伴说了几句缅甸话，他们就把手里的枪收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接着，猴子就趁势跑了上来，把从怀叔口袋里弄出来的钞票捧在手里，一边腆着脸低声下气说好话，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大概意思就是我们都是良民，在金三角做的是一些正经生意，跟毒-品什么的不搭边，要是这些钱还不够，这辆车里的货都可以送给他们。 这名缅甸兵毫不犹豫把那足足十多张美金拿了过来，然后带着其他的同伴坐上了那辆满是泥土的军车，缓慢驶离。 虚惊一场。 猴子大大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空气谩骂道：“妈的，真是衰到家了，本来可以捞一笔的，现在都他妈赔出去了，你说是不是亏死了，叶哥？叶哥，你哑巴了？” 望着目光呆滞的叶一诺和惊恐捂面的吴茹蕊，他愣了一下，伸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中……中邪了？” 叶一诺猛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一把扯住吴茹蕊的头发，把她扔到后座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按住她挣扎的大腿，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面颊阴沉，眼眸赤红，低吼道：“说！你他妈到底是谁！？谁带你来金三角的？” 吴茹蕊剧烈咳嗽，满脸苍白，害怕地浑身发抖。 她不明白，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火。 猴子也是一脸茫然，但并未阻止。 在他眼里，叶一诺不是一个喜怒言于表的人。 如果他突然发脾气，那肯定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放……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吴茹蕊眼眶涌出泪水，试图用双手推开叶一诺。 但后者的力气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没有余力般扼住了她的咽喉，窒息感逐渐开始侵占大脑。 吴茹蕊四肢开始无力，直到快要晕厥时，叶一诺才松开了手，眼神冷漠道：“吴茹蕊，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尖叫？你看到了什么？” 吴茹蕊喘了好几口粗气，蜷缩着身子，把叶一诺从身上推开，缩在右侧的座椅上，满脸恐惧地看着他，断断续续道：“是……我……是我……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叶一诺扯住她的衣领，逼问道，“你男朋友叫什么？” “别碰我……你别碰我……”吴茹蕊像是失心疯了一样，不停用脚往叶一诺脸上踹。 叶一诺突然平静下来，抽回了身体，转身坐回了主驾驶。 “走。” “去哪？” 猴子问。 叶一诺没有理他。 猴子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没有多去问，转身上了货车。 轰轰轰。 引擎盖下的发动机在夜空里震震作响。 耳边传来了低声抽噎。 叶一诺感觉有些不耐烦，冷着脸说：“别哭了。” 吴茹蕊抖了抖娇@躯，啜泣的声音愈来愈小。 叶一诺猛锤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一道刺耳鸣响：“我叫你别哭了！” 吴茹蕊非但没有克制，反而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恐惧，放开嗓子哭喊了起来。 成年男人的崩溃通常只在一瞬间，但成年女人的崩溃，却是从极度的压抑到无法控制的爆发。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着把这个女人从车里丢出去的想法，硬生生抗住了接下来将近十分钟的吵闹。 十分钟后，这个女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一诺从后视镜望去，看见她那张满面泪花的脸，已经全部被绝望所取代。 她面无血色，心如死灰道：“我让你上，求你不要杀了我。” 叶一诺骂了一句：“疯子。” 吴茹蕊惨然一笑，自言自语了起来：“我今年大三，我喜欢追星，喜欢吃酸的，最怕蟑螂和青蛙，我只交往过四个男朋友，我们食堂的阿姨长得很漂亮，我们宿舍经常有男的穿女装混进来偷窥，我爸妈离婚了十年，今年是第十一年，我……” 叶一诺又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谁要听你说这些？” 吴茹蕊轻轻闭上了眼：“我其实是骗你的，我跟他刚认识不到半年，我出@轨了，我脚踏两条船，我只是为了跟他睡觉，因为他很有钱，他叫我出来跟他旅游，说包@养我半个月，我就跟他出来了，我有错吗？我没有错吧，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骂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人骗，我也是受害者……” 章节目录 第434章 少来这套 叶一诺没有试图阻止这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把内心的丑恶全盘托出。 他只是静静听着。 每个人都有另一面，可能到死都不会展现给外人的另一面。 直到她说到一半，突然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才开口：“你要是让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我会马上把你从车上拽下去。” 吴茹蕊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搂起衣服，将上半身大部分的白皙都露了出来。 她用一种绝望又妩媚的眼神看着后视镜，笑着说：“你看我脏不脏？” 叶一诺面无表情：“你自己的选择而已。” 吴茹蕊茫然一笑：“可我有抑郁症。” 叶一诺讥讽笑道：“能够被欲@望所驱使，恰好是没有患上抑郁症的最好证明。” 吴茹蕊干脆把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脱了，只留下了胸衣，她扭动身躯，说：“你喜欢车震吗？我们就在这里做吧。” 叶一诺瞥了一眼后视镜：“没兴趣。” 吴茹蕊发了疯似的不停用双手锤着椅背，哭丧着脸道：“你不碰我，就是要杀我，对不对？” 叶一诺平静道：“对。” 吴茹蕊凄惨一笑，软趴趴地躺在车座上，回头看了一眼缓慢跟在后头的货车，说道：“其实三个人一起，我也能接受。” 叶一诺回头一笑：“那我现在叫他过来？” 吴茹蕊看着这张清瘦的脸，失魂落魄的眼神突然睁大，直愣愣看着他：“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叶一诺回过头，没有理会。 吴茹蕊昂起头，又惊喜又诧异：“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青榆市的民间神探！？”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她干脆把半个光着的上半身都从座椅缝隙拱到了前面，盯着他的侧脸问：“你叫叶……叶一诺！对不对？” 叶一诺目视前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吴茹蕊连忙把衣服穿上，几乎是喜极而泣，揉了揉通红的双眼，低声抽泣着：“我死不掉了……我死不掉了……碰上你我就死不掉了……” 叶一诺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脑袋的确有点问题，一般情绪波动越大的人，不同情况下的性格落差就越大。 吴茹蕊很快把心情平复了下来，说道：“刚才太黑了，我一下子没把你认出来……你不会生气吧？我没有看过你的小说，但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照片，好多好多人都在讨论你，我也跟着了解过，看你长得还不错，不说特别帅，起码也是那种清秀型男了，所以我在手机里存了你的照片，没想到这次这么走运，碰上你了……你来金三角干什么？是为了执行任务？还是为了找灵感？你们这些写小说的都这么厉害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去青榆市的警局送你一面锦旗！” 叶一诺面无表情道：“我是来贩-毒的。” 吴茹蕊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她才小心翼翼道：“你……你别……开……开玩笑……” 叶一诺伸手从座椅底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扔到后座，说道：“这东西应该是制毒的原材料，绑架你的家伙是个毒-贩组织的马仔，我来找他，是为了跟某个毒枭搭上线，运这趟货，是第一步，接着，我要跟无数的毒-贩打交道。” 吴茹蕊咽了口口水，往旁边挪了挪，并没有捡起来看，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你疯了吗？” 叶一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是什么吗？是一个筹码，以你的身材，和你中国人的身份，我可以在金三角里面换来很多东西，猴子说女人和钱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物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吴茹蕊讪笑了笑， 语气有些不自在：“不……不会的吧……网上都说你是好……好人……” 叶一诺反问道：“你觉得，好人怕不怕死？” 吴茹蕊一时间无言以对。 叶一诺轻声道：“再好的人，都是自私的。” 吴茹蕊紧紧捏着衣角，咬牙说道：“你……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叶一诺：“你看没看过一部电影，叫《无人区》？” 吴茹蕊神情恍惚，她摇了摇头：“我不爱看这些，我爱看的都是偶像剧。” 叶一诺有些无语，平静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既然认出我来了，只有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但你拿捏不住我到底会不会杀你。实际上，就算我现在把你办了，再抛尸，都不会有人追究到我身上来，于我而言，你就跟一只没了翅膀的麻雀一样。” 吴茹蕊张了张嘴，眼里刚退散的恐惧又一次涌了出来，望向叶一诺的神情明显多了一丝防备。 叶一诺懒洋洋道：“但你应该庆幸，我决定把你送出去。” 吴茹蕊浑身一颤：“真……真的？” 叶一诺总算点了点头，轻声道：“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以百分百确定刚才见到的那个缅甸兵就是那个说要包养你的男朋友吗？” 吴茹蕊连连点头，确信道：“不然我为什么会叫那么大声？我不可能忘掉他的样子！他害了我！他把我扔到这个地方！我出去之后就会报警！” 叶一诺叹了口气：“没这个意义了，因为他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骗你，而是为了给我带来一些麻烦。” 吴茹蕊面露不解，小声问：“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一诺没有再回话。 他猜到邢无生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可能会跟在自己后头。 但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一个缅甸兵？ 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这种根本不符合逻辑的场景，让叶一诺心里很没有底。 哪怕他再不想面对，也必须承认自己的行踪已经彻底被蛇吻尸所掌控了。 至于为什么决定把吴茹蕊送出金三角，而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这是叶一诺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当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他并不相信吴茹蕊的出现是一场有预谋的安排，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从一进入老挝开始，往下的每一步动作，都被人为操控了。 可能吗？ 从接触到坎尖，再到拔冲僧人，再到巴颂，这一连串的进度，几乎都是概率性的事件。 如果真的有人能在叶一诺看不到的地方控制着一切，那么那家伙不是上帝也胜似上帝了。 “你在想什么？” 吴茹蕊打断了他的思考。 “没什么。你身上还剩下什么东西？” 叶一诺清醒了些许，问道。 “什么都没了。” 吴茹蕊摇了摇头，“手机，钱包，还有那个上万块的包包，都不见了。”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我会送你到老挝的边境线，然后再通知当地的警察过来接你，你到了老挝的首都万象之后，就联系当地的大使馆，他们会把你安全送回国内，等你回去之后，不要透露任何跟我有关的消息，你可以报警说你被骗了，但是一定不能提起我，明白么？” 吴茹蕊张了张嘴。 叶一诺打断她：“别问为什么，我没义务回答。” 吴茹蕊委屈地撅起了嘴唇。 叶一诺面无表情：“少来这套。” 章节目录 第435章 规矩 驶回芒新市的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这让提心吊胆的叶一诺松了口气，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和猴子商量了一下路线，决定先回到芒新市的边界线，然后再按照进入金三角时的路线返回，直到把吴茹蕊送出金三角的范围，再赶往巴颂所在的窝点。 猴子本来想一起去，但叶一诺让他留下来看守货车，并告诉他如果自己能赶在4个小时的时间里回来的话，那么两人再一起把货送回巴颂那里去；如果他中途遇上了什么麻烦，耽误了时间，就由猴子一个人先把货车开到巴颂那里去，这样也不算失约，还能留下一个回转的余地，两全其美。 途中，脸上写满了困意的吴茹蕊硬生生撑到叶一诺把车开到了边境线，每回困的睁不开眼时，她就会伸出手往自己大腿上用力一掐，等到叶一诺叫她下车时，两条大腿上已经铺满了一大片的刺眼淤青。 叶一诺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心里对自己还有所防备，但他并不生气，也懒得去在意，就如他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怕死，不惜命的，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负责，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对他完全放下了防备，那才叫有鬼。 幸运的是一路上并未遇见什么麻烦，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叶一诺提前在芒新市找了个电话亭，联系了远在万象的柏头，并说明了情况，后者表示会安排警察赶到附近接应。 两人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后，三个穿着便衣的万象警察顺利接走了如释重负的吴茹蕊。 上车前，她用力抱了叶一诺一下，并且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表示如果叶一诺能够活着回到国内，她可以免费陪他睡一觉，不要钱的那种。 叶一诺当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一个女人如果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去获得利益，那么这个女人可以轻松达到任何目的。 他不喜欢跟这种女人打交道。 挥手告别后，叶一诺又驱车回到了芒新市，在预计的时间里和猴子成功碰面，顺利在与昨天相同的时间点，赶回了巴颂的窝点。 猴子停稳货车，打开了车厢门。 巴颂什么也没说，叼着一根雪茄，亲自爬上去看了一下货物，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找叶一诺要了那块黑色的方形盒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着眼笑道：“小伙子，你做事很准时，我喜欢准时的小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美金塞进叶一诺口袋：“这是你应得的奖励，你休息一晚上，然后把这趟货跑完，以后跟着我混。” 叶一诺连忙点头，咧嘴笑的无比开心，说道：“巴颂哥，跑这种货就能赚这么多钱，跑嗨货是不是能赚更多？” 巴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道：“等你们跑完这趟货，我再告诉你真正的赚钱门道。” 叶一诺心想这个老狐狸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巴颂叫了个小弟，把叶一诺和猴子带进了窝点的休息室里，要他们好好睡一个晚上，里面虽然说不上多么宽敞，但胜在整洁，被子和床垫什么都还算舒适，而且安了一台暗黄的空调，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热水器。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小弟离开的时候在门外套上了一层锁，明摆着不想让他们到处乱跑。 猴子有些慌了，说怕不是打晕怀叔的事情败露了吧？ 叶一诺就叫他不要多想，要是真出事了就不是关起来了，而是直接被人砍了。 不一会儿，拔冲僧人就跑过来解释了一番，说新来的毒-贩都要被关起来实行宵禁，不允许晚上到处乱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除非是对这附近非常熟悉的老人，否则一个不小心闯进了别人的地盘，那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麻烦了，严重的可能会引发毒窝和毒窝之间的火拼，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至于安全方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两人舒舒服服睡到了天亮，而且还是被巴颂亲自叫醒，他当着二人的面挥手叫了几个小弟进来，猴子一眼就认出是当时那几个围着自己打的马仔。 巴颂深吸了一口雪茄，指着这几个家伙，对叶一诺和猴子说了两个字：“打吧。” 然后，那几个年轻本地人就跪在了地上，垂着脑袋。 叶一诺没有动手，心想如果不打的话会不会太怂了？ 他给猴子打了个眼色。 这家伙想也没想，冲上去就把这几个年轻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嘴里一边谩骂，一边吐唾沫，下手是一点都不轻。 房间里很安静，拔冲僧人垂着眼眸，什么也没说，被猴子狂轰乱锤的本地人也很安静，连叫都没叫一声，只是闷哼不断，伴随着猴子的喘气声。 打完以后，巴颂走上前去，抬起手，对着猴子的脸就是一巴掌抽了下去，直接把他的嘴角都给打出了血。 猴子一脸茫然，被这个巴掌一下子打蒙了。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故作讪笑道：“巴颂哥，您这是……” “规矩。” 巴颂淡淡说了两个字，就挥手把那几个本地人赶了出去。 叶一诺张了张嘴，看了一眼猴子那怨恨的眼神，心头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巴颂擦了擦手上的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地图，丢给了叶一诺，说道：“开车把货送到尕（ga）将去，那里会有人带你们去见老板，那个黑色盒子要送到老板手上，听懂了没有？” 叶一诺和猴子拿着地图走了出去，没有多说什么。 拔冲僧人追了上来，对叶一诺警告道：“等一下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在山里，芒新市一共只有两个老大，在南边和北边，南边就是巴颂的老板，叫卡扎，他手底下养着43个毒-贩，肯定有武器，北边那个你只要不闯进他的地盘，应该不会惹上麻烦，但你一定要注意，如果他们要剁掉你的手指头，你千万不能反抗。” 叶一诺不解：“为什么？” 拔冲僧人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解释，就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们自求多福吧，我没想到巴颂会这么快让你们跟老板打交道，跟着卡扎的人，都必须剁掉自己的小指头，这是他们这里的规矩。” 猴子对着空气骂骂咧咧道：“妈的，真要跺老子手指头，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叶一诺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没有退却的理由，如果这时候拒绝巴颂的要求，有很大的概率遇到危险，只能转身拉着猴子一起上了货车。 两人按照手上的地形图驶入了芒新市主街道附近的山区。 金三角里的山区很多，一来是因为这里的气候适合种植罂粟，二来也足够隐蔽，三来可以很好的划分地盘，这也是为什么拔冲僧人要特意提醒叶一诺的原因之一，在芒新市里驻扎的两大毒枭各自占领了一半的地盘，他们被一大批马仔所拥护着，虽说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但时常也会因为某些利益爆发冲突。 比起主街道上的道路，往山区走的道路就泥泞了很多，坑坑洼洼是一回事，阴沉天气下的造成的阴森气氛平添了几分压抑。 叶一诺和猴子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直到到达这个叫尕将的地方，已经是五个小时后的事了。 章节目录 第436章 涉险 负责接应的人是个15岁的小男孩，名字翻译过来叫割草，肩膀上背着一把木制的猎枪，有没有装实弹不知道，但那双粗壮的胳膊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主儿，他拦住货车后呼喊了几句，大概是土话之类的，叶一诺和猴子正迷迷糊糊琢磨什么意思的时候，这小子就拿下了背后的猎枪，粗暴地砸起了车门。 猴子一把推开门，割草就跟一头老鼠一样，一下子窜上了副驾驶，指着前面一条路，说：“走这边，拐过去，先把货卸了。” 叶一诺给了猴子一个眼神，叫他不要乱来，巴颂来之前肯定跟尕将的人通过气，他们两个既然是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 货车在割草的指示下又行驶了大概十多分钟左右，就看到了一大片胡乱搭建的木屋，跟当初去“避暑山”时所见到的场面没什么区别，半山腰上有个铁皮搭起来的厂房，不断往外飘散着白烟，隐约能闻见一股浓烈的清香在空气中四散。 唯一让叶一诺觉得奇怪的是，前面有好几个路口都摆放着类似木栅栏一样的阻碍物，而且还站着几个肌肤黝黑，神色不善，光着膀子的本地人，他们瞧见货车就跟瞧见了村里的寡妇一样，眼前止不住的发亮。 但这么大的货车想开进去，似乎并不简单。 割草从副驾驶上跳下来，转身跑到后头拉开车厢门，看了一眼那些大半个月才能见到一次的货物，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同伴挥了挥手，上车就把那些泡面、瓜子、八宝粥之类的速食品搬了下来。 叶一诺和猴子见状便主动走上去帮忙，把一车货都卸下来之后，割草便对两人挥了挥手，平静道：“老板在上面等着你们，我带你们过去。” 从山区上的木屋中横穿而过，坑坑洼洼的路面走起来非常吃力不说，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一些古怪的声音，像是某种沸腾物在哀叫一般，伴随着一些低沉的舒适口申吟声，叶一诺知道这是瘾君子在“享受”了，他心里其实非常好奇这些占山为王的毒枭们是怎么把一个完整的产业链运作起来的，虽说金三角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但想建立起一条对外出口的产业链，似乎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割草看起来骨架小，跑起来却一点也不慢，爬上半山腰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叶一诺和猴子只能卖力跟上，目光不经意间能瞟见一些持枪站在开着门的木屋前的本地人，贼眉鼠眼的，多半是负责巡逻的安保。 他们看向这两个新人的眼神同样不太友好，似乎陌生面孔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遍野的荆棘一样。 割草站在半山腰上，对着远处的山林摆弄了几下猎枪，等叶一诺二人走到面前后，他咧嘴一笑，用听起来颇为稚嫩的语气说道：“今天天气不好，应该要下雨。” 叶一诺虽然听不全，但大概听出了“下雨”这两个字，随意搭了一句话：“这边的气候都这样吧？” 猴子找了个坎子刮了刮脚底的淤泥，低着头道：“娘咧，老子最不喜欢这种到处都是湿气的山旮旯了。” 割草像是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似的，整张脸骤然变色，又很快回过神来，把猎枪背起，手指放进嘴里长“嘘”了一声口哨，悠然而远长。 接着，叶一诺二人便见到山脚下那些原本紧闭起来的木门，一个一个像是受了惊吓般打开了去。 原本看起来人烟寂寥的寨子，一下子多了很多黑乎乎的人影。 叶一诺心里“咯噔”一声，没来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割草，后者也在这时转过了头来，指着虚掩着的厂房大门，说道：“好了，你们进去等着吧，老板一会儿就过来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 割草摇摇头，并没有再回话，而是走上前伸手拉开了厂房的门。 叶一诺和猴子对视一眼，只好拿着那个黑色的盒子走了进去。 厂房里飘散着一股浓烈的罂粟香味，耳边不时传来某些仪器的轰鸣声，甚至伴随着沸腾的水声，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到处都摆放着花花绿绿的水桶，以及数口装着罂粟花的大锅，不断有白色的泡沫蔓延出俩。 猴子望着这幅场景，不由咂舌：“好家伙，还是流水线作业。” 叶一诺抬头看了一眼，这地方毕竟建在半山腰上，卫生程度也就一般，但胜在空间宽敞，摆放着那些制毒常用的化学仪器，比起当初在吊眼龙地盘上见到的好不了多少，但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提取方式，无疑能带来很高的效率。 厂房里基本没有什么见得着光的地方，似乎特意做了密封处理，灯光映衬着一些扛着提取物来来往往的人影——他们面容枯瘦，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疲惫，见到两个陌生人脸走过，就抬起眼皮子瞥了一眼，再没其他的多余反应。 正当叶一诺疑惑怎么没见到那个叫“卡扎”的老板时，厂房的大门突然紧闭，原本昏暗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紧接着不远处出现了几道人影，缓慢的踏着步子，走到了叶一诺二人面前。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渐行渐近。 …… 当叶一诺清晰望见这些人的脸时，心脏不禁狂跳。 这几道人影里，有拔冲僧人，有巴颂，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光头壮汉，甚至有一个让他绞尽脑汁也意想不到的人—— 吴茹蕊！ 她的四肢都被麻绳捆住，脸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身上更是衣衫褴褛，有着数道锋锐利器造成的划痕。 当她望见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时，眼神里尽是数不清道不明的绝望和怨恨。 猴子额头冒出了冷汗：“这回完了，叶哥。”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望向站在巴颂身旁的拔冲僧人，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低垂下去的眼眸微微一动，仍然没有抬起，也不知道是不敢对视，还是不屑对视。 叶一诺自嘲一笑，喃喃道：“看来人和人要么是在出卖别人的路上，要么就是在被出卖的路上，我的运气也没想象的那么好啊。”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背后传来了一道剧痛，脸色骤然一紧，半摔在地。 那个叫割草的十五岁少年和几个身材还算壮硕的本地人不知何时摸到了背后，一人一脚，把两人踹在了地上。 巴颂阴沉着一张脸，往前走了两步，抬起脚踩在了叶一诺的脑袋上，硬生生把他那未弯曲的半个身子压了下去。 “小子，胆子倒挺大啊，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新人了。”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并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道：“我活下来的概率大不大？” 巴颂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妈的，大声一点。” 叶一诺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他挣扎着用脑袋甩掉巴颂的脚，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个被几个人簇拥着的西装男，问：“你就是卡扎？这里的老板？” “去你-妈-的！听不懂老子说话？” 巴颂脸色阴沉，又往他脑袋上踹了下去。 但这次并未得逞，因为叶一诺用一只胳膊轻松挡住了这只脚，然后捏住脚掌狠狠往右侧一扭。 咔嚓。 骨折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巴颂整张脸都疼的皱了起来，然后他抱着自己的脚，倒在地上惨叫了起来。 下一刻，叶一诺就被一把猎枪顶住了后脑勺。 章节目录 第437章 条件 “东西拿来。” 站在几人中间的光头壮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就跟活了十几年的老鸭子一样，阴沉中带着淡淡的命令语气。 猴子又被人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手里拿着的黑色盒子被一个马仔捡了起来，递到了卡扎的手里。 “别他妈乱动。” 割草在后头叫喊了一声。 叶一诺大致上估量了一下，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起疑，他和猴子把枪藏在了货车上，如果想从这地方活着闯出去的话，除非他长了八只手以及一个铜墙铁壁的身躯，否则连这个厂房都不一定走得出去。 他眼看着那个叫卡扎的男人拆开了黑色盒子，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紧皱的眉头微微松缓了几分，面无表情道：“剁掉一根手指，是进金三角的规矩，剁掉两根，是你不懂但需要懂的道理，剁掉三根，是你把我小弟差点弄死的惩罚。” 刚说完，边上就又有个人影走了上来。 叶一诺清楚的认出，这是那个本来想非@礼吴茹蕊却被自己和猴子撩了阴棍的家伙。 怀叔脸上大概是涂了一些类似碘伏的消毒药水，灯光照射下看起来狰狞的很，他先是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猴子面前，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期间猴子有想反抗的意思，但其他几个马仔把他那瘦小的四肢都按着了，想动也没办法。 猴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嘴里吐了一口血痰，连带着苦水一起流了下来。 接着，叶一诺看到怀叔那张狞着的脸明显多了一丝兴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了锈的蝴-蝶-刀，炫技似的在空中挥了挥，然后转头看着叶一诺：“左手，还是右手？” 叶一诺抬头看向卡扎，这个占据了芒新市大半个山头的“老板”眼里没有任何波动，似乎看别人被砍掉手指对他来说就跟吃饭没什么两样，一旁的拔冲僧人一直都是那副德行，像一个被石化了的老僧，这让叶一诺第一次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就跟一个空气没什么两样。 事情又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怀叔是怎么从箱子里出来的？ 似乎并不重要了。 那么，吴茹蕊又为什么会被抓回来？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这一切又是一个局，该怎么解开？ 叶一诺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直到他察觉到眼前那个一脸狰狞的家伙举着蝴-蝶-刀，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像盯着一个果体的女人一样朝着自己走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抬起一只胳膊挡在身前，并下意识的甩出右腿，用力踹在了怀叔的腹部。 砰。 那家伙直接摔出了半米远。 几个围观的本地马仔们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叶一诺扑了上来。 一个人想要对付三个人以上听起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只要对格斗技巧有所掌握，通过四肢的协调能力，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场面。 但叶一诺没有动。 他不敢动。 因为他不知道后脑勺那柄猎枪里到底有没有装填子弹。 半分钟后，他和猴子一样趴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渗出血液，唯一比后者好的就是他没有吐出苦胆的水。 卡扎拦住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怀叔，并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又挥了挥手，让除了割草以外的马仔们把断了一只脚的巴颂从厂房里抬了出去。 厂房里的机器轰鸣声变得嘈杂了几分。 吴茹蕊望着这两个“欺骗”了自己的人的惨状，心里无比畅爽，幸灾乐祸的兴奋取代了大部分的恐惧。 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接下来要被毒-贩剁成人彘的话，最好也让这两个家伙一起陪葬，那一定很美妙。 卡扎走到叶一诺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指抓住他的头发，提起脑袋，面露嫌弃地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灰白色的手帕，把他嘴角上的血迹擦掉，说：“你很能打。” 叶一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正在思考该怎么在后头那把枪把子弹打出来之前用腰上藏着的刀架住这个家伙的脖子，那兴许是唯一的活路。 卡扎见他没有回自己，眯起了那双沉淀的眼眸，又指着吴茹蕊说：“这个女人，是你的？” 叶一诺随着目光看去，发现吴茹蕊也在看着自己，只不过那种眼神充满了憎恨，他很不理解，但还是摇了摇头。 卡扎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叶一诺发现这是一种印着中文的香烟，但他一只眼睛已经又痛又肿，看不清具体的文字。 等烟燃了之后，卡扎把烟嘴送到叶一诺嘴边让他吸了一口，沉声道：“不是你的，你带她走干什么？” 叶一诺咳嗽了几声，他觉得这个烟太呛了，有点让人反胃。 他把心里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我把她曰了。” 卡扎夹着烟的手指明显一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起头大笑了起来。 叶一诺从这个笑声里听到了无尽的讥讽，他觉得很对，因为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看向吴茹蕊，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神不再憎恨，反而显得更加愤怒，就好像在说：老娘没被你曰过，你在放狗屁。 卡扎抬了抬手，叫叶一诺坐起来说话，他没有拒绝，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正视着卡扎，这个剃了光头的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匪气，多半是当老大当久了，看人很喜欢斜着眼，像是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卡扎说：“我可以不剁掉你的手指，也可以把这个女人给你，还可以让你以后跟着我做事。” 叶一诺平静道：“条件。” 卡扎伸手从屁股后头拿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叶一诺一眼认出那是国内著名的仿54，一般人都叫它大黑星，这枪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即便网络上很多人都在鼓吹它的好，但它也只能算是诸多手枪里的劣质品。 卡扎晃了晃说：“我打死过一个中国警察，他说来这里找人，找他的儿子，你知道吧，中国人在我们这个地方，是最让人讨厌的家伙，一旦跟他们结仇，他们就会和看见了食物的老鼠一样，把你紧紧咬着不肯松口。”他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只好让人把他宰了，然后这把手枪就到了我的手里，那之后，我在金三角待了整整两年，都不敢从湄公河坐船出去乱逛，我怕被中国警察逮到，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家伙压根就不是一个警察，是个逃犯，我竟然不知道我打死了一个逃犯。” 叶一诺说：“你是不是很久没跟陌生人说话了？” 卡扎咧开一口黄牙笑了笑，将烟嘴咬住，任由烟雾冲刷着双眼，说：“是很久了，好几年了吧，进来这里的新人要么染上毒瘾，要么就给人剁了手脚，你刚好赶在节骨眼上了，你很幸运。” 叶一诺歪了歪嘴：“如果你让我揍一顿，你会感到幸运吗？” 卡扎脸上没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他耸了耸肩膀：“你是哪里人？老挝？缅甸？泰@国？”叶一诺刚想说话，他摆手打断，“不重要，反正你落到我手里，就跟一头牲畜没什么区别了，如果你想活着玩女人的话，拿着这把枪，去这座山对面的村子里，干掉一个人。” 叶一诺恍然大悟：“你想利用我来帮你吞并另外一个势力？” 卡扎耸了耸肩，这似乎是他的习惯动作：“是这样。你要是能干掉他们的老大，以后就可以跟我混了，别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带人去搞他，他最近在外头搞了两把汤姆逊，那玩意儿威力太大了，我不想把我的兄弟们搭上去，你要是能把他偷偷宰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章节目录 第438章 报应 叶一诺笑了起来：“你和你所有小弟加起来都做不好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得好？” 卡扎用手指捏住烟嘴，把余下的所有烟草一股脑吸入肺里，鼻孔里冒出了像蒸汽一样的白烟，持续了好几秒后，他才说：“反正你现在就跟一个等着被丢进油锅里的鸡鸭没什么两样，帮我去办点事，恶心恶心他一下，也挺好的。” 叶一诺叹了口气：“就是要我去送死了？” 卡扎哈哈大笑：“当然，你要是认为自己能扛着两挺汤姆逊干掉那家伙，我保证整个芒新市的所有毒品生意都可以交给你来做。” 叶一诺点点头：“我答应你。” 卡扎那张瞧不起任何人的脸愣了一下，然后他直视着叶一诺，打量了很久，说：“你不怕死？三根手指和一条命，玩女人和不玩女人，想不明白？” 叶一诺学着他耸耸肩：“我喜欢有价值的活着，被你砍掉三根手指，然后给你当一条随意使唤的狗？别搞笑了，你没这个资格。” 卡扎捧腹大笑了起来：“你说话的方式，我很喜欢。” 他把手里的枪丢给叶一诺，然后对举着猎枪的割草挥了挥手，后者便退到了一边。 卡扎说：“你自由了，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叶一诺活动了一下骨头，脸上的疼痛感让他很不爽，他把玩着手里的仿54，然后卸下弹匣，发现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对卡扎说：“你很怕死。” 卡扎站起身子，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脸看着叶一诺，说：“怕死有什么不好？怕死的人能掌控自己的性命，也能掌控别人的性命，你信不信，我要是想，马上会有四十多个人一起过来玩一玩这个女人？” 吴茹蕊听不懂这人说了什么，但她对上那个满是欲望的目光时，不由浑身冰冷。 叶一诺没再说话，把手枪别在腰上，然后走到吴茹蕊面前，把她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 她没有再跟疯子一样的大吼，只是用绝望又憎恨的目光盯着叶一诺，轻声问：“你要干什么？” 叶一诺绕到她身后，拿出为了防身藏在腰间的刀子，把绳子一下一下割开，途中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突发奇想，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他妈疯了？” 叶一诺怒瞪了她一眼。 人类的咬合力是不输野兽的存在，即便肩膀上的痛苦让他额头冒出冷汗，他也抽不出来。 直到吴茹蕊的舌头舔到了一丝血的味道后，她才咧开嘴笑了笑，牙口里都是血红色。 她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报应。” 又觉得不够：“骗子，人渣。” 叶一诺看向卡扎，发现这家伙像在看马戏团表演一样，看着自己和吴茹蕊的举动，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兴致了，继续用小刀割断了她身上的所有绳子，直到看见大腿上的手掌印和脖子下方的红印子时，他愣在了原地。 吴茹蕊目光有些躲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叶一诺转过头看向卡扎，说道：“你要怎么让我进去？难道我光明正大告诉你要杀的人我是来杀他的？” 卡扎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把那个放在地上的黑色盒子拿了起来，递给叶一诺，说道：“把这玩意儿拿过去，谈生意，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叶一诺把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瓶瓶用透明罐子装着的白色药丸，加起来大概有七八百粒了。后来他才得知，像卡扎这种在金三角外围赚钱的小毒枭，如果想捞到油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出货的纯度，也就是把罂粟和摇-头-丸混合在一起，药效越猛，就越受欢迎，这就是规则。 “我现在有伤，我要休养几天，给我找个地方。” 卡扎没有对这个粗鲁的理由感到不悦，他大概是觉得有些疲惫还是无聊了，就让手下给叶一诺和猴子、吴茹蕊三人找了个空着的宽敞木屋，让他们住了进去，并安排了几个身上同样背着猎枪的马仔在附近晃荡。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拔冲僧人，他的自由在这里似乎并不受限制。 他顺手关上了门，拉开了木屋的灯，站在木椅子旁边，望着窗户外那一片片种植在门口的罂粟花，背对着叶一诺几人，平静道：“巴颂已经不相信我了。”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而是查看了一下猴子的伤势，发现他的耳朵流了点血，就跟外面晃荡的本地人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他们准备点消毒的东西过来，然后又用手里的枪对准了吴茹蕊的额头，对她说：“你如果要跟我说话，就尽量把声音压低一点，这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中国人，我保证，如果你让他们加快了这个进程，我不会再管你。” 吴茹蕊一脸憎恨地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叶一诺这才看向拔冲僧人的背影，说道：“你出卖了我们，你知道巴颂不会这么轻易接纳两个新人，对不对？” 拔冲僧人摇头。 叶一诺冷笑：“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能安然无恙站在卡扎旁边？而不是被逼着去北边宰掉那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家伙？” 拔冲僧人叹气：“我带你来这里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我并不想害了你们。你还记不记得，进来之前答应要帮我完成一个承诺？”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我随时可以反悔。” 拔冲僧人转过头来，从袈裟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倚着松树的女孩，年龄看起并不大，但并不具备同龄人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整张脸在暗黄表层映射之下，看上去死气沉沉。 拔冲僧人轻声说：“这是我还没有剃发出家时收养的女儿，拍照的时候她才9岁，在金三角走丢了，这些年我每个月都往里面跑的原因，是为了找到她。” 叶一诺没有接过照片，面无表情：“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吴茹蕊冷笑了一声，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讥讽道：“人渣。” 叶一诺没有理她。 拔冲僧人说：“这张照片就是唯一的理由，我从金三角彻底脱离出来是在五年前，这五年里我完全可以跟着坎尖进老挝的革命党，但我放弃了这个机会，为了找到她，我扔掉了后半辈子的一切。” 叶一诺拿过照片端倪了起来，望着那张被阴霾笼罩着的稚嫩脸庞，没来由想起了阿苒，想起了那个大半夜围着自己转来转去不停问那些问题的活泼女孩，那双具备灵气的青涩眼眸，和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成了鲜明对比。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浑浊眼眸略显复杂：“五年，我花了五年时间，都没有打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下落，但巴颂告诉我，卡扎知道一些内情，如果我能找人帮他做掉孟坡，就可以从他手里换来情报。如果你们因此憎恨我，我不会抗拒，因为这是我必须承受的因果。如果你们想离开……” 叶一诺轻声道：“就只能干掉那个孟坡，是吗？” 拔冲僧人点了点头。 猴子咧开嘴：“老头儿，你这不是下套子坑我们吗？” 拔冲僧人垂眸合掌，朝着叶一诺二人弯腰鞠躬道：“每个人活着都应该有念想，我的念想是找到她，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用光了身上的精力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叶一诺自嘲一笑，他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运气用尽了，而是无法把每个人的内心都掌控在手里罢了。 章节目录 第439章 孟坡 拔冲僧人离开了。 他说三天后会跟叶一诺一起进入孟坡的领地，这是他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 叶一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让一个将近六十来岁的老头跟着自己去杀毒-贩，他的确做不出来，但他无法消灭一个人的执念，就好比他当初亲手把刘正龙抓起来时，也同样无法阻止翟玲玲朝着自己下跪。 自私，执念。 执念，自私。 人们似乎总会为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刨根问底，尽管那没什么意义。 吴茹蕊缩在角落里，仍然眸带憎恨地看着叶一诺和猴子，直到她听到那个男人问：你是怎么被抓回来的？她才回过神来，低着头沉默不语，像一只不会说话的鲸鱼。 叶一诺大概猜出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对她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坑了你，即便我跟你解释什么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事实上我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我没有必须救你的必要，对不对？” 吴茹蕊仰起了头，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叶一诺，语气透露着一股子失落和悲哀：“可你也没有必要害我，对不对？” 叶一诺被她这幅眼神看的有些心烦意乱，他偏过头去，站在拔冲僧人先前站着的地方，说道：“谁做的？” 吴茹蕊用双手的指甲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脸，直到她感觉有鲜血渗出时，她又低下了头，如同被抛弃了的家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没有说话。 猴子看着这两人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挠了挠沾了血的后脑勺，没有插嘴的意思。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那东西，重要吗？比起你活着出去呢？” 吴茹蕊抬起头，用那双糅合了憎恶、失落、痛苦、死寂的眼神看向叶一诺，嘶哑了嗓子：“凭什么就应该是我？凭什么？” 叶一诺转过身，低头看着角落里的她，把卡扎给自己的枪扔在了床上，轻声道：“你觉得应该是我？可以啊，机会就摆在眼前呢。” 吴茹蕊呆滞地望着枪身，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念，脑子里响起了一道空洞的回音，仿佛在说：看啊，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就是这么容易，就跟他们在你身上肆意玩弄时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呢。 她抓起枪，对准了面沉如水的叶一诺，却不知道怎么拉下保险栓。 她哭丧着脸，不停用指甲划动着扳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扣不下去，一股如同从深海底漂浮而起的绝望溃堤了，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占据了她每一条的神经线。 她把枪扔了，然后瘫软在那个和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床板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叶一诺捡起手枪，当着她的面拿出弹匣，又装了回去，上膛，拉下保险，食指扣在了扳机上，轻声说：“活着重不重要？” 吴茹蕊身躯不断抽搐着，像孩童时期失去了父母作为依靠的幼儿，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感到绝望，这种绝望会和梦魇一样伴随一生，直到合眼死去的时候，它甚至会像跑马灯一样，不停地折磨你。 令人心碎。 直到房间里闯进一个拿着罂粟壳和酒精声称是唯一的消炎药物的本地人，飘散在空气里的悲伤才戛然而止。 叶一诺用这些玩意给自己和猴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看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吴茹蕊，等她一点一点用手指擦干了眼泪后，轻声道：“等我活着回来，你有没有勇气宰了他们？” 吴茹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的绝望被阴郁所替代，就好像那张摆在旁边的照片上的女孩一样，似乎对生活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叶一诺没有再去追问为什么她会被带回来，也没有去追问到底是哪些人在她的私@密部位留下了那些足以证明她受到了侵@犯的证据，因为在这个地方，人命和人权从来都不是要去争取的东西，而是——活着。 …… 接下来的几天，叶一诺三人基本没再出过木屋，期间拔冲僧人会和割草一起送来一些用罂粟壳卤出来的食物以及掺了水的饮料，虽然吃起来口感不太好，但能够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吃上一口肉，无疑会让神经获得足够的快感。 等到第三天时，换了一身淡蓝色西装的卡扎来了。 他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叶一诺，然后指着猴子和吴茹蕊，说：“你们两个留下来。” 这让叶一诺心头一紧，他本意是带着猴子和吴茹蕊一同离开，以完成他心中的计划，但卡扎的这个要求无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卡扎眼里闪过一抹商人的精明，笑着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他上了她。” 叶一诺脸色一沉，突然有一种掏枪出来把这个家伙的头爆了的冲动，但那样自己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还是克制住了。 他看向吴茹蕊和猴子：“等我回来。” 然后和拔冲僧人转身离开。 吴茹蕊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猴子呆滞的望着叶一诺的背影，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当初林虎跟他交代过的话。 …… …… …… 孟坡算是芒新市的原始住民，他的祖上是最先一批在芒新打开制毒、贩-毒这个口子的人，传到他这一辈之后，经历过不少的缉毒行动，原本足以占据整个市的势力，被削弱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但幸运的是，孟坡手底下的马仔们，要比卡扎多上一倍，原因无它，他所占据的山区是最靠近景栋的区域。 景栋和芒新市无异，但它位于金三角的中部地界，只要通过这个口子，就算是进到金三角的内部了，那里毒军阀林立，会常年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枪械战斗，如果没什么底气和背景的新人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也是孟坡的倚仗所在。 金三角内部的军阀虽然多，但势力更替也尤为频繁，基本上都是靠人数优势取得地位，哪一边送死的人多，哪一边的能耐就越大。 孟坡看准了这个口子，花了两年时间，种了满山的罂粟，培养了一群力气还算不错的本地人，借此打通了和某个军阀的合作关系。 这么做虽然无形中壮大了背景，但也导致这些年卡扎的野心越来越大，两者间发生的冲突愈加频繁，孟坡由于更偏向跟深处军阀的发展，不惜丢掉了芒新市大部分的种植区，这正是导致卡扎起杀心的缘由。 当然，他并不知道孟坡跟深处的军阀搭上了线。 但拔冲僧人知道，就够了。 “我可以让这个消息变得很关键，也可以让它变得一文不值。”叶一诺驾驶着越野车，轻声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做一些没有底气的事，让我孤身一人拿着一把枪去宰了毒阀头头，我没这个胆儿，但我有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个办法拔冲僧人你应该也想到了。” 章节目录 第440章 倒了 拔冲僧人抬起手，把副驾驶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些，湿@热天气下的空气与车内的空调混为一体，像极了被铲走所有垃圾后的散发出的味道。 这种味道，最能让人清醒。 叶一诺见他没有回话，平静道：“我杀了他，我也得死，我不能死，那就要别人去死。”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眼，念了一句佛经，说：“孟坡正好缺一个占山为王的理由，你和我可以成为这个理由。” 叶一诺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笑道：“如果他是一个好骗的人，应该不会拒绝我们这个投名状。” 拔冲僧人摇头道：“恰恰相反，他不是一个好骗的人，还是一个非常小心翼翼的人。” 叶一诺皱眉道：“那我们有多大概率安全见到他，然后站在他面前跟他聊天？” 拔冲僧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百分之百。芒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卡扎和孟坡的山头是按照罂粟种植区来计算的，哪边种的罂粟多，哪边的利润就越大。卡扎之所以想干掉这个家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孟坡这些年一直在退让，两边的碰撞也都是卡扎占优，但我这些年打听到的情报却是孟坡早就已经在暗中和深处的某个军阀搭上了线，金三角外围不像深处那样时常发生火拼，如果卡扎说的属实，恐怕那两挺汤姆逊，是孟坡拿来……” 他没有把话说完，大概是脑子里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场面，微微叹了口气。 叶一诺看了一眼越野车的导航，踩下了刹车，虽然提示前方有路，但他明明看见前方是一条沟渠，淌着一些黑黄黑黄的水。 无路可走。 拔冲僧人轻声说：“这里应该就是孟坡的地盘了。” 叶一诺往四周看了几眼，平静道：“如果孟坡心里有那个念头的话，我们可以成为雪中送炭的引子，也可以成为锦上添花的送死品。” 拔冲僧人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叶一诺的口音有些不太好分辨，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回答。 这时，路边田野里冲出了七八个本地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常见的砍刀，一股脑冲上前来就对着车门狂轰滥炸，一边大叫一边挥手，就像动物园里的黑猩猩在窗口前跟人类龇牙咧嘴比划着什么。 拔冲僧人抬起了眸子，说：“遇到‘走山’的了。” 叶一诺大致上猜得出来，“走山”想必就是打劫的意思了。 拔冲僧人推开车门，几个本地人瞧见是个光头老僧后，脸上的暴戾明显消失了几分。 他们交涉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把目光集中到了叶一诺的身上。 拔冲僧人叫他把那一盒摇-头丸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可以的话分几粒出去。 叶一诺没有犹豫，下车，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拿起其中一个透明的瓶子对着他们晃了晃，又分出几粒白色药丸。 这群本地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拿起药丸嗅了嗅，虽然叶一诺并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并不打算用自己刚学来的泰语跟他们交流，等到这群本地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厚重的木板扑在那道沟渠上后，拔冲僧人就上了车。 越野车开进了芒新市最北方的深处。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的时间后，叶一诺和拔冲僧人在一间养着马的棚子里，见到那位名叫孟坡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复古的条纹衬衫，脚下是一双拢着束脚裤的长靴，头上绑了一个与年龄并不相衬的灰白色辫子，正坐在一旁用来乘凉的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自己养的马儿吃草，身旁有个只穿了一半军装的本地人，站的笔直，像一颗樟树。 远处，是一片鲜红的罂粟地，有零零散散的本地人戴着草帽，在弯腰抚摸那些能让他们吃喝不愁的好东西。 拔冲僧人从叶一诺手里接过盒子，主动上前，摆在了孟坡面前的桌上，然后双手合十，朝着他轻轻弯腰鞠了一躬，把来时和叶一诺商榷后的目的一一告知。 叶一诺没有插嘴，他要做的就是在旁边静静聆听。 因为接下来从拔冲僧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临时起意的想法。 只要利益不是无穷大，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概念，就一定会存在。 卡扎想灭掉孟坡，孟坡又何尝不像灭掉卡扎？ 明白了这个条件，就可以把接下来的事情走向，掌控在自己手里。 一个聪明人如果怕死，可以轻而易举把良心抛在脑后，做出任何一切破坏规则的行为，这就叫本能。 从亲眼见证灵儿死在眼前，再到解开那个布局了二十年的骗局，再到往后走的每一步，叶一诺都很少把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 但是对他来说，一个人只要活着，有希望或者有期盼的活着，所能做的事，所能达到的目的，一定是无限的。 所以险境这玩意儿对他来讲，就跟吃饭的时候发现菜里有一只蟑螂爬动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其他人做的事是把这只蟑螂丢出去，而他不但要弄死这只蟑螂，还要找到它的窝，把它给端了。 孟坡似乎并不害怕这两个莫名其妙跑过来说要跟自己做一笔大生意的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歹念，他静静望着前方那片种满了罂粟花的田地，等拔冲僧人把所有的话说完了之后，他依旧没有动作，而是慢悠悠把手里的茶端了起来，一口又一口，闲情雅致，旁若无人。 马棚里的两匹劣马扑腾着后腿，马鼻时不时发出一些细小的风声，用来赶走那些讨厌的苍蝇。 孟坡似乎喝的不太尽兴，干脆把茶壶举起，一口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倒了好几下之后，他的吞咽声才渐渐淡了下去。 然后，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叶一诺和拔冲僧人坐了下来。 一道听起来像是嚼干了味儿的槟榔渣般的声音传来：“这些在热带雨林里生长的马儿，跟草原上的马儿截然相反，他们一辈子的命运，就是被当做人类的骑物，然后在劳累中无果而终。” 旁边的两人同时面露诧异。 孟坡说的竟然是中文。 拔冲僧人垂下眼眸，双手合十，把话语权让给了叶一诺。 叶一诺回过神来，腰背微微挺直，沉思了几秒，说道：“可如果有这么一个主人，愿意带他们走出这片崎岖的山林，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辽阔草原，想必他们会更爱自力更生。” 孟坡转过那张蜡黄的脸，眼神里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抬起皱巴巴的手晃了晃已经空了的茶杯，喃喃道：“我有个老婆，是中国人，前些年被仇家割了脑袋，扔进了湄公河。九十年代的时候，我在中国卖过磁带，因此认识了她，她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很喜欢马。” 叶一诺平静道：“我以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为了钱而活着。” 孟坡笑了几声，像是在自嘲，也像是在嘲讽叶一诺，他伸出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说道：“你们来的不够及时，我已经放弃了吞并卡扎的念头。” 叶一诺不解问：“为什么？” 孟坡眼神略显浑浊：“芒新市，要倒了。” 叶一诺皱眉：“倒了？” 孟坡对旁边一直默默不说话的本地人招了招手，后者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回了一旁的屋子了，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壶新茶，分别倒满了三个杯子。 然后，这个占据了芒新市整个北面的毒枭，一前一后，把其中两个碗的水都倒了出来，只留下唯一一杯轻微荡漾的茶水。 章节目录 第441章 军警 孟坡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阴暗的天空，说道：“三天前，我在缅甸军方内部的线人，给我传了一条消息。未来几天，随时会有一批装备精良的警察偷偷闯进芒新市驻扎，以缉毒行动的名义，把这边的毒-贩全部清理掉。在你们两个来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对卡扎动手了，但这条消息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是我最后呆在这里的一天，如果我跟你合作，我得不到什么好处。”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卡扎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孟坡并没有什么反应，平淡道：“那个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废物，死也就死了，敢动我的地盘，我忍了这么久，也算给他面子了。”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我们还可以做一桩生意。” 孟坡单手撑着脑袋，说道：“最好是让我感兴趣的生意。” 叶一诺从怀里拿出一颗钻石，放在了桌上。 孟坡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把钻石拿在手里头把玩了一阵，说道：“你想要什么？” 叶一诺问：“我要知道金三角现在有几个军阀，有没有一个叫皮康的人？” 孟坡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一诺：“你回答就行了，这种品质的一颗钻石，最少值10万以上，10万块买你一个答案，应该不是问题吧？” 孟坡咧嘴一笑，说道：“自从坤沙正府倒台之后，那些跟随他的雇佣兵都被瓜分了，现在金三角一共只有四个军阀，你说的那个叫皮康的家伙，就是其中之一，他以前有个兄弟，跑去中国贩-毒，听说最近被那边的警察给枪毙了，你打听这个消息干什么，你是卧底？” 叶一诺明显感到这家伙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了，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面无表情道：“你见过卧底用钻石收买毒-贩的？” 孟坡大笑了几声，把桌上那杯茶一饮而尽，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心情好，可以再回答你两个问题。” 叶一诺思量了几秒，问道：“皮康手底下有多少势力？在四个军阀里排第几？” 孟坡拧了拧手指头，说道：“如果你想去找他麻烦的话，我劝你不要这么不自量力了，皮康这些年笼络了很多手下，有人在背后捧他，他和其他将军做的生意不一样，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贩-毒了，改贩军火了。” 叶一诺瞳孔一缩：“军火！？” 孟坡站起身子，把靴子踩在椅子上，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说道：“对，军火，但他不在金三角里面卖，他有一条供应链，专门往金新月，银三角这些地方供应，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如果再任由这家伙发展下去的话，恐怕距离他成为第二个坤沙，已经不远了。我这么说，你就应该明白他在四个军阀里排第几了。” 叶一诺心脏狂跳，明显感到不安了起来。 贩-毒和贩军火，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前者在后者面前，就跟小打小闹没什么区别。 孟坡斜瞥了这个中国人一眼，说道：“你想跟着皮康做事？那家伙只要本地人，他很讨厌中国人，而且你应该知道军火和毒@品到底哪个更容易被人盯上，我们这些肮脏的家伙又贪又怕死，那家伙什么都不怕，他就想要钱，无数的钱，所以整个金三角里听过他事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 叶一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拿出一颗钻石放在面前，说道：“这颗，我要你帮我做掉卡扎，然后带我进金三角深处，给我一个见到皮康的机会。” 孟坡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贪婪，但这种贪婪几乎一闪而逝，他很快面露狐疑，盯着叶一诺说：“我做掉卡扎，我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那些缅甸警察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为了一颗钻石搭上我所有身家，我可没这么天真。” 叶一诺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接道：“没关系，我带着你的消息回去，说服卡扎，让他带着自己的马仔们往景栋跑，你跟你的弟兄留在那里埋伏，干掉他们应该不难吧？如果真的有警察要进芒新缉毒，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深处跑，我相信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孟坡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叶一诺又道：“就算途中@出了什么变故，你完全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差的结果就是卡扎不相信我，然后我被宰了，你白得两颗钻石，有什么不好？” 孟坡撵了两下手指，把桌上的钻石拿了起来，然后说：“从芒新去景栋只有一条路，在正北方向，我会带我的兄弟在那里等着你们，今天晚上六点前，我看不到人影，就先走一步，你是个中国人，我老婆以前说中国好人多，我信她。” 说完，他挥手送客。 叶一诺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摇-头-丸，丢下一句“合作愉快”，和拔冲僧人转身离去。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孟坡弯起嘴角，抬头眺望那一片已经开始升起白烟的罂粟地，泛起一丝阴沉沉的冷笑。 …… 回去的途中，叶一诺简略跟拔冲僧人解释了一下，后者听明白后，仍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做，风险太大了，万一卡扎不肯相信我们的话……” 叶一诺踩下越野车油门，缓慢转动方向盘，眼神有些复杂，说道：“我本来打算一次性拿三颗钻石出来收买孟坡，让他直接带人过去做掉卡扎，但皮康的消息让我改变了想法，我需要利用孟坡这条线。” 拔冲僧人默然不语。 等两人临近卡扎的地盘时，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连那些原本在路口上巡逻的马仔们，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整个尕将，安静的像一片坟墓。 拔冲僧人和叶一诺心有默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来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刚踩下刹车，挡风玻璃上便突然多出了一道如蛛网般的裂缝，伴随着一身微弱的炸响，叶一诺愣了一下，视力极好的他瞬间发现那是一粒……子弹！ 糟了！ 叶一诺一个激灵，赶忙看向左右两方，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军警从道路两旁的树林里涌了出来，手里头都举着制式长枪，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家伙打了个手势，大叫了几声，大意是让叶一诺熄火下车。 “快走！” 一只干枯的手猛地按住了叶一诺放在方向盘上的五指。 拔冲僧人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他阴沉着脸，嘶哑着声音道：“这些人是缅甸的军警，车上还放着那么多摇-头-丸，没人会相信我们是好人！” 叶一诺脸色黑了下来，没有过多的思考，迅速调转方向盘，挂挡，踩下油门，朝着那些围住车辆四周的军警撞了过去。 吱！！！ 轮胎爆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接着便是那些军警们的大声怪叫，子弹如密密麻麻的雨滴一样，往车身上爆射而来！ 好在越野车体型不小，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军警并不想被碾成肉渣，也没有义勇到用肉身去当障碍物的胆子，只能挪开身位，开枪的同时避开了这辆短短十几秒便爆发到最大马@力的牧马人。 叶一诺紧绷着脸，感受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子弹撞@击玻璃的破碎声，他没有慌张，尽管挡风玻璃上已经看不清楚路线，但他依旧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死命踩下了油门。 章节目录 第442章 罪恶 尕将的山路并不好走，但这对于一辆具备四驱动力的越野车来说不算什么，那群军警遥望着车辆越驶越远，被漫天遍野的灰尘尾气遮住视线后，只能凭空谩骂几句，放弃了继续开枪浪费子弹的想法。叶一诺没有分神去注意这一幕，只是死命踩着油门，不断在马路上疾驰，直到远离了尕将大概十多里的距离，他才回头看了一眼被子弹打穿了的后车窗，确定没有任何人或车追来，他松了口气，找了个没人且隐蔽的地方，停下了车。 “该死！这些军警应该就是孟坡说的缅甸警察了。”叶一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已经满是弹痕的越野车，猛锤了一下方向盘，咬牙道，“猴子和吴茹蕊估计已经被他们逮住了。我们不能继续开车，体型太大，容易引起注意，如果还有其他的警察在周边，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满是猩红血液的手突然出现在叶一诺眼前，他神色一震，赶忙偏过头去，副驾驶上的拔冲僧人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的可怕，另一只手正捂着自己右腹，那儿有个模糊见肉的血洞，不停地往外冒血。 “你中弹了？什么时候……” 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望向右侧车门，子弹孔无巧不巧停留在那。 拔冲僧人眼神愈发浑浊，但仍然保留着一份清醒的神智，语气就像即将寿终正寝的百年老龟：“我……我……我有一个……” 叶一诺握住他的手，掀开袈裟一角，望着那一片血糊的伤口，手指略微颤抖，轻声道：“别说话，这附近有没有卫生所？我带你……” 拔冲僧人猛地瞪大双眼，嘴里涌出一口黑血，身躯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 然后，他松开了抓着叶一诺胳膊的手，缓慢抬头，望向那一道道停留在挡风玻璃上的裂缝，嘴角微颤着，浑浊眼眸里多了些回光返照的光芒。 叶一诺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开车的想法，拿出一粒放在后座的摇-头-丸，轻轻递入了拔冲僧人的嘴里，并用手指辅助他咽了下去。 苯-丙胺和甲-基苯@丙胺都是能大幅度提高中枢神经兴奋作用的化学物，恰好瓶子里装的药丸，是多种医学镇痛药物的合成物。 这能让枪伤带来的致命疼痛大幅减少，好比医院会往癌症晚期的病人身体里注射大剂量的镇痛剂一样。 将近一分钟后，拔冲僧人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他直起了脊背，语气平静又缓慢道：“年纪越大，就越明白，活着，其实就是一场罪恶。世间的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罪恶。” 叶一诺没有说话。 拔冲僧人伸出手，把袈裟里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浑浊的眼眸睁大了一些，脸上皱起的皮肤像一团深海里的漩涡：“承担罪恶需要勇气，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自己犯下的过错，久而久之，这些罪恶就变成了业果，加持在每个不知悔恨的个体上。他们挣扎，他们自欺，他们说服自己，他们把谎言加持在善良上，以为那些罪恶终归会化成云烟，变成人生中最璀璨的烟火，他们活的自知，活的庆幸，他们……” 叶一诺嘴唇动了动。 拔冲僧人瞳孔逐渐开始放大，这是药丸在刺激大脑皮层了，他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了起来，全身上下的器官在完成它们最后的透支使命。 他不再垂眸，而是看向没有一丝阳光的阴沉天空，仿佛望见了照片上那张写满了失落的脸孔。 他说：“可往往嚣张的，罪恶的，都有着似乎无懈可击的理由，我坐在寺庙里，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香客，他们对着偷工减料的佛像述说着罪恶，为自己做出的龌龊事情强行找着理由，以为这些理由能够宽恕自己的罪恶……但归根结底，能自我安慰的都是厚颜无耻的自己，不是佛，不是神，什么也不是。罪恶依旧会存在，业果也是躲不掉的索命链。”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这个女孩，被你性侵过，对不对？” 拔冲僧人四肢一僵，然后眼睛里的血丝像蜈蚣一样爬了上来，他举起已经逐渐无力的胳膊，把那张照片塞进了叶一诺手里，用最后剩下的力气，动了动嘴唇。 叶一诺轻轻点头。 拔冲僧人脸上为数不多的血色便如潮水般褪去，刺骨寒冷如尖锐的针，不断透过伤口钻进了他的肺部，他睁着逐渐放大的瞳孔，无数的悔恨和自责化为黑色的光芒，不停闪烁着……唯独不见解脱。 叶一诺伸出手，想帮他闭上眼，让他瞑目，却又缩了回来。 他拿起手上那张染了血的照片，对着那张被阴霾所遍布的脸庞，叹了口气。 从见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出现了“被性侵”的猜测。因为他曾浏览过无数“性侵案”的卷宗，那种对生活乃至整个人生都绝望到了极点的眼神，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用文字所描述出来的痛苦，让他印象深刻。 而这个曾在金三角当了将近十年的卧底，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仍然没有从悔恨中解脱。 就如他自己所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犯下的罪恶找一个开脱的理由，但归根结底，能自我安慰的都是厚颜无耻的内心，穿上袈裟，日日念佛经，又有什么用？ 叶一诺并没有因为自己看到一张照片就猜到了一个人内心的秘密而感到庆幸，他只是觉得很不好受，无论是照片上的女孩，还是因为自己要来金三角而害死的拔冲僧人，都让他很不好受。 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但一想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的内心就不断涌出恐惧感。 没有人喜欢死亡。 叶一诺撑起身子，把装着摇-头-丸盒子里的木屑用车上的点烟器点燃，然后走下了主驾驶，直到看着这辆车彻底化为一片火海之后，他找了一些沙子，把手上的血洗了个干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此时，距离晚上六点还剩三个小时。 叶一诺又走了将近十里路，才回到了芒新市的主街道上。 这里居住的本地人仍然是那副混吃等死的模样，丝毫不知道位于南边的尕将发生了什么，但想必他们也不会太过在意，只要不是那种占山为王，甚至还有私人持枪的毒枭，那些军警怎么都不会抓到他们头上来。 金三角虽然是著名的毒-品出口地区，但并不代表这地方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荒野田地，恰恰相反，有很多可能在社会上活的不自在的人会跑来这个地方定居，也许他们觉得看着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然后端个椅子坐在马路边给毒-贩们火拼捧@场，是一件比被老板骂更幸福的事。 叶一诺又回到了之前去过的电话亭，打通了柏头给他的私人电话。 “拔冲僧人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什么？” “缅甸的军警来芒新市缉毒，我们被当成毒贩，他中弹死了。” 电话那头仍然沉默了两秒才回道：“像这种行动，每个月都会发生好几次，这是缅甸的特色，只要那边的警察没事干了，就会跑到金三角逛一逛，然后打死几个看不顺眼的毒-贩，他们恨极了毒品。” “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443章 蛇鼠一窝 “我已经搭上革命党的线了，应该再过一个星期左右，我就会用老挝正府的名义组织一起打击行动，届时会有一大批军警进金三角，你最好想办法告诉我你的位置。” “一个星期，时间还够，我搭上了另外一个毒-贩的线，今天晚上我就会去景栋，如果顺利的话，我会搞到一部电话，用来联系你。” “景栋？那地方有很多上了通缉令的毒-贩头儿。牢里的三十多个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放？”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利用他们，等我消息。” “嗯。对了，上次我派去接应那个女人的两个警察，已经死了。” “猴子应该和她一起被缅甸军警抓了，这是最坏的可能。” “我想办法找缅甸的正府军高层打听一下消息，他们对待毒-贩全部采用枪毙的方式，你……” “等我消息。” 叶一诺挂断了电话，然后盯着那个守在门口找自己要钱的老板娘，直到后者把手里的瓜子都磕完了之后，他才摸到自己屁股后头，将那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拿出来晃了晃。 老板娘谩骂着摆了摆手，走进了店里。 叶一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靠着墙角，一直等到了六点。 天快要黑时，他才赶往了和孟坡约定的地点。 那唯一一条通往景栋的路。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夜幕笼罩万物。 叶一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涂着迷彩外表的越野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面前。 他拉开车门走了上去。 “等了多久？” “不久。” “那个僧人呢？” “卡扎已经被缅甸的军警袭击了，他死了，我跑了。” “我早跟你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你应该被一起袭击。” 叶一诺发现孟坡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 “你的人呢？” “死光了，当然也有跑了的，比如我。” 孟坡朝着这个天真的家伙讥笑了一声，说道：“你怀疑我给了你假消息？” 叶一诺平静道：“不是，我是在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等我。” 孟坡一屁@股坐上了马鞍，脑袋后头的辫子晃了晃，说道：“你只有一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等死。” 叶一诺没有拒绝。 两人一路颠簸，到景栋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景栋是位于缅甸东部掸邦的主要城镇；而东掸邦的治所曾是暹罗的国土，也是中国内地、老挝、缅甸及泰@国之间的重要交通枢纽及商业城市，自从金三角的名气大了之后，这种商业来往就逐渐淡了。 景栋市内大概居住着60000左右的人口，根据孟坡所说，这里至少有一半人都在做着跟毒-品有关的生意。 由于景栋的地理位置在金三角非常重要，近年来一直是缅甸北部的军事重地，也是毒-品运输的要道，再加上这地方深处于掸邦山脉之中金三角靠近中心的地带，所以这里的危险要比芒新多的多。 “早几年的时候，这地方经常有外地来的毒-贩跟本地毒-贩做生意，他们不讲规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黑吃黑，死了太多人之后，东掸邦的正府军就看不下去了，他们为了防止大面积的火拼情况发生，干脆派了一个二个人的军队在这里驻扎，每天让他们在街上巡逻。” 孟坡在街道上缓慢行驶，两旁能看见不少本地人在摆摊，卖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热带水果或者用观音土做成的饼。 叶一诺在国内的时候专门研究过这种土，观音土又称“高岭土”、“糯米土”，又名膨土岩、斑脱石、甘土、皂土、陶土、白泥，是以蒙脱石为主要成分的粘土矿物，由于化学成分相当稳定，富含硅、锌、镁、铝等矿物质，被誉为“万能石”。 在国内旧社会和一些贫困地区，穷人们家里开不起灶，就会把这种土像揉面粉一样，加上黄油揉成面饼状，然后在太阳下暴晒，变硬@了之后就能吃了。 只不过“观音土”并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即便少量吃不会致命，但仍然会引起腹胀，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拉出来，没有任何营养不说，甚至还不能消化。 兴许有一些出身农村的朋友偶尔听起家里的老人们讲过这种泥土，观音土在农村的存在比较广泛，有时候农民在山上挖土，莫名其妙就会挖出一种白色的泥土来，它看着十分细腻光滑，触之即软，与混水泥的“白灰”相似得很，如果把这种泥土放在太阳下稍微晾晒的话，就会瞬间变得硬如石头一般。 在以前的灾荒年，人们就是靠这玩意儿才勉强活下来，但也仅仅只是勉强，一旦吃多了，仍然会死。 因为观音土并不是真正的食物，即使被人们吃进肠胃中，也不能被吸收或消化，它最多只能带来一种饱胀感，可以短暂缓解人们肠胃因饥饿难耐而所忍受的痉挛。少量食用观音土也许可以撑一下，但如果过度食用，就会大量堆积在胃里，破坏正常排便功能，使人活活憋死。 只不过在农村那个连生存都极其困难的饥荒年代，大家为了果腹保命，观音土就成了救命粮，没有人会去管它有没有害处，只要吃了能填饱肚子就行。 要么饿死，要么撑死。 到了20世纪的现代化时代，某些贫困地区仍然会有饥不择食的村民寻找观音土，挖来充饥食用。 他们为了更好地享用这些观音土，会处理一下再加以食用。 所谓的处理，就是把观音土晒干后敲成细细的如面粉一般的粉面，然后拌上些许黄油，揉成面团，再用细糠做成饼子，这样吃起来的口感就不完全只剩下土味了。 孟坡循着叶一诺的目光看去，说道：“我老婆还活着的时候，跟我提起过，在你们国家，这东西有一句俚语，叫‘三分面，七分土，吃了马上变神仙’，你听过？” 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听过。但缅甸不应该穷到了这种地步吧？这个国家靠近海，就算是捕鱼，也能吃到源源不断的肉了。” 孟坡笑了笑，说道：“你错了，这玩意儿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拿来卖的。” 叶一诺一愣：“卖？” 孟坡点头道：“你别看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摆摊，但他们只卖熟客，知道什么叫熟客么？你走过去，得说两句接头暗号，他们就会问你要多少饼，你回答对了，这笔交易就成了。这种方式近几个月才火起来，只有本地的老贩子才知道。” 叶一诺问：“你不是说这里驻扎了缅甸军？他们为什么不……” 孟坡似笑非笑道：“你自己不也猜到了？” 叶一诺眯起了眼：“难怪。真是蛇鼠一窝啊。” 孟坡道：“景栋虽然是东掸邦的领土，但它更是金三角的领土，你以为赶来这里做生意的人都是胆小鬼？还有这些名义上的缅甸军，他们比你想象中要贪的多，没有人不喜欢钱，朋友。” 叶一诺道：“可我听说，缅甸正府对毒-品非常憎恨？” 孟坡耸耸肩：“你说的对，他们的确对毒-品很憎恨，缅甸、老挝、泰-国，每个国家的警察都对毒-品很憎恨。但你觉得，在钱和憎恨面前，哪个更讨人喜欢？” 叶一诺没有说话。 孟坡自言自语着：“第一批被派遣过来驻扎的缅甸军，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跟这里的毒-贩达成了合作关系，他们从利润中收取费用，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缅甸正府发现了这个情况，每隔一个月就会换一批新的军人过来，你猜怎么着？所有人都知道这地方可以捞油水了。” 章节目录 第444章 学校 对于这种由利益而诞生的人心丑陋，叶一诺懒得去刨根问底。 其实仔细一想也能明白，既然金三角的毒-品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覆灭，那作为“港口”的景栋，又怎么会被一群所谓的正府军所打垮呢？ 没有人会拒绝金钱的诱惑，即使有那些所谓的正义感，也不过是钱给的不够罢了。 景栋的人口流动很大，这地方也算是金三角一个比较重要的交通枢纽了，但由于地理位置较为特殊，缅甸正府又不会把经济倾向这块乱杂的地区，最多只是派遣一些军人过来驻扎，然后再随意控制一下秩序，让这里的原住民明白至少还有一个正府在他们头上，所以这儿就逐渐成为了二不管地带。 不管黄，不管赌。 “想进更深处，就要跟这边的缅甸兵打好招呼，因为他们负责看守边境线，他们要钱，你就得给钱，他们想要女人，你就得带点女人过来，这是最简单的规矩。”孟坡把车子开进了一个矮窄的巷子里，两边站着一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大多长相都不怎么样，“我们要在这里先待上三天，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一诺问了一句。 但孟坡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驾驶着车辆，开进了一座建了三层楼高的宽敞院落里。 “下车吧。” 叶一诺开门走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算太偏僻，也不算太惹人注目。 而院落里除了晾着一些被单之外，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影。 叶一诺以为这地方是孟坡在景栋的房子，但很快他就愣在了原地。 孟坡下车后先把院子的大门锁上，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就招呼着叶一诺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指着这三层楼说道：“这里是一个私人学校。” 叶一诺皱起眉头：“私人学校？” 孟坡点了点头：“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叶一诺说道：“你开的？” 孟坡摇头道：“我一个朋友开的。” 话音刚落，叶一诺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楼里就涌出了一些小孩，他们大多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年纪，纷纷站在阳台外，指着头顶的太阳翘首打望。 然后孟坡就走到自己的车后，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对楼上的孩子们招了招手。 接着，叶一诺就被孩子们围了起来。 两人把零食和饮料都分发了下去，铃声再次响起，孩子们纷纷跑回了房间。 孟坡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神情，整理了一下靴子上的灰尘，对叶一诺道：“我每次来景栋，都会给他们带这些零食和饮料，虽然花了不少钱，但这会让我糟糕的心情变得很棒。” 叶一诺蹲下身，拿起一瓶多余的可乐看了一眼，然后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口，还没来得及下咽，就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怎么这么难喝？” “难喝？” 孟坡皱起眉头，但很快想起缘由，大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叶一诺不解问道，“这玩意儿像变质了一样。” 孟坡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对这些孩子们来说，味道怪不怪，重要吗？” 叶一诺点头：“变质的东西没什么营养，不如喝白开水。” 孟坡从地上拿起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边嚼边道：“他们在这里出生，长大，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可乐是什么味道，就算我往里面装一点尿，他们也会喝下去。”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把可乐盖起，扔到了一边。 孟坡又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这些就是兑了水而已。” 叶一诺反问道：“你为什么不从外面进货？” 孟坡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散货都有自己的渠道，我要是把那些渠道拿来进这些零食饮料，你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毙了。” 叶一诺了然点头。孟坡告诉他，这座私人学校已经建了很长时间了，原来只有一个小平房，随着学生越来越多，就变成三层楼了，他算是见证人，所以每回来景栋，都会来这里见见这些孩子们，那会让他感觉心灵都被洗涤了一样。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说：“你就是个毒-贩。” 孟坡非但没什么反应，反而耸了耸肩膀：“你说得对，我就是毒-贩，谁说毒-贩不能被洗涤心灵的？” 叶一诺懒得跟他继续争论了，而是道：“你要在这里待上三天？” 孟坡就指着他说：“不是我，是你。” 叶一诺：“我？” 孟坡道：“我之所以守约，是看在两颗钻石的面子上，你要是想跟我进金三角深处，你就得帮我做点事，底子太干净的人进去，最容易死。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不知道你打听皮康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想找他麻烦的话，咱们还是尽快分道扬镳吧。” 叶一诺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孟坡竖起三根手指：“三天后，再告诉你。” 叶一诺问：“你那些马仔都没撤出来，你这个时候进深处，能投靠谁？” 孟坡冷笑了一声：“少套我的话，年轻人，你这些把戏，对我不管用。” 叶一诺就转移话题问道：“这里既然是东掸邦的地盘，你能不能帮我找那些缅甸兵打听一下芒新的情况？” 孟坡反问道：“你是想打听你那两个朋友的下落吧？你觉得卡扎还有活下来的余地吗？” 叶一诺叹声道：“我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孟坡点了点头：“我帮你打听一下，尽量。” 叶一诺：“谢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孟坡说：“我对中国人没什么反感的地方，因为我老婆也是中国人，但你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叶一诺伸了个懒腰：“你觉得我是那种天真的家伙？” 孟坡：“长得挺像。” 叶一诺：“你今年多大？” 孟坡想了想：“应该有39了吧。” 叶一诺：“你年轻的时候长得肯定没我帅。” 孟坡不屑一笑：“老子在中国卖磁带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叶一诺反笑道：“卖什么磁带？” 孟坡眯起双眼：“你小子吃什么奶，我就卖什么磁带。” 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两人目光突然瞥到远处的床单后头正怯生生躲着一个小女孩，她浑身上下黑乎乎的，穿着一条缝补过的连衣裙，可能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很瘦小，锁骨带着皮高高凸@起，整张脸能轻易看见骨头的轮廓。她似乎想往门外跑，但被两人注意到，就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叶一诺看了一眼：“不是这里的学生？” 孟坡点了点头，朝着小女孩挥手，示意她过来。 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才怯生生迈着步子走到了孟坡面前，兴许是因为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十足的匪气，女孩双腿有些颤抖，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抬头对视。 孟坡伸出手，把女孩的嘴巴和眼睛掰开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走进车里，拿出了一袋白色的粉末。 “手摊开。” 女孩摊开手掌，孟坡就把袋子里的粉末倒在了她手里，就像在给刚才那群孩子们派发零食一样。 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女孩怯生生的眼神消失，捧着手心里的那点粉末走到了墙角，然后蹲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孟坡和叶一诺，犹豫了一下，像是抵挡不住诱惑，按住了一边鼻孔，用另一边鼻孔猛地一吸，把手掌上的粉末一股脑吸了进去。 接着，她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咳嗽，鼻涕和眼泪不停往地外流淌。 章节目录 第445章 吃糖 叶一诺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小女孩，右手举起，停滞在空中许久，又颓然放了下来。 孟坡钻进副驾驶，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瓶放了很长时间的啤酒，递了一瓶到叶一诺面前。 “来一口？”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看也没看就把手里的啤酒往地上摔了下去。 地面很硬，啤酒刚好摔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液体渗了出来。 叶一诺朝女孩快步走去，可还没到跟前，小女孩就一下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也许是蹲的时间太久导致脑袋缺氧，双脚晃了一圈，蹒跚了几步，才有力气迈开腿往前奔跑，躲开了他。 叶一诺阴沉着脸，走到孟坡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孟坡自顾自打开了拉环，平静道：“这些孩子没救了，他们父母带着他们吸粉，这很常见，很奇怪吗？” 叶一诺松开了手，冷笑了一声：“但你明明可以不给她。” 孟坡脸上多了一抹讥讽，没有理会叶一诺的意思。 叶一诺就拉住那个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问她：“为什么要跑？” 小女孩眼神恍惚，但还是害怕的哭了出来，一直在原地摇头，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叶一诺顿了一下，然后颓然放开了他，坐回了孟坡身旁。 后者说了一句：“这里是金三角。” 叶一诺没有说话。 孟坡站起身子，说道：“给零食和给粉儿，你觉得有区别么？” 说完，他没等叶一诺回答，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叶一诺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女孩，面色温和地对她招了招手。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还是选择步履蹒跚的走了上来。 叶一诺拿起地上剩下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递给了她，对她说道：“尝尝？” 小女孩没回答，畏畏缩缩，显得有些害怕。 叶一诺就伸出手，把巧克力主动喂到了她嘴里。 女孩张嘴嚼了几口，嘴巴鼓鼓囊囊的，尝到味道后，翘起了嘴角，眼睛里多了一些闪亮的光芒。 叶一诺轻轻替她拍掉裙子上的灰尘，轻声用泰语说：“这个，是巧克力，糖，糖分，能让你，变得开心，快乐。”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叶一诺指了指旁边的楼，说：“你想进去上课吗？” 女孩好奇张望了一眼，然后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叶一诺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明天你再来这里找我，我给你巧克力吃。” 女孩扭捏着欢快离开了。 叶一诺觉得自己的同情心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作乱，但性子使然，即便这里是金三角，他也不想见到这些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未来命运的孩子们堕落下去。 有的人吸-毒是为了体验和乐趣；有的人出生就只能吸-毒，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也是真可乐和假可乐的概念。 人们总会对新奇的事物产生趋向感，一旦接受了这种事物，旧的便会被抛弃，这个道理可以在任何人身上重现。 叶一诺后来从孟坡的口中打听到，如果想把真正的可乐送到这里来其实并不难，但真正能拿到手的，恐怕还不够一个人喝。 在人性的潜规则里，有个词，叫贪。 有人贪权，有人贪钱，有人贪色。 所谓的“可乐”，不过是众多贪欲里的一种概念而已。 叶一诺决定走上这栋三层楼看一看。 每层楼都有一个类似国内中学课室那么大的房间，里面摆着几十张桌椅，一个个穿着迥异服饰的本地孩子们正盯着黑板上的泰语愁眉苦脸，这一点倒是和国内年轻学子们相差不多，但讲台上并没有什么教课的老师，似乎只是有人在上课前往黑板上写了一些需要背诵的生词就离开了。 叶一诺依次走上二楼，三楼，发现这几间课室的学生们都在自习，很少有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果然还是不太一样啊。” 叶一诺叹了口气，目光突然看向一旁依然还有着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好奇走了上去，发现有一道通往楼顶天台的铁门，但很明显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正当他准备转身@下楼时，一阵冷风吹来，原本虚掩着的铁门一下子大开了去。 接着，一道清脆的惊呼声传来，伴随着某种重物摔在水面上的啪嗒声，异常刺耳。 叶一诺好奇张望了一眼，跨步走向天台，发现周围挂着数十道花花绿绿的床单，随风摇曳，将天台周边的光景都遮住了去。 而这些床单中间，一个光溜着身躯的女孩似乎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黝黑瘦弱的皮肤上覆盖着滑@腻的泡沫，脚边正好摆着个刚被打翻了的洗澡盆子。 当她看见铁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已经为时已晚了。 两人相视一眼。 叶一诺先是满脸尴尬，当看清这张脸后，呆立在了原地。 女孩那张脸显得很平静，她没有大叫，也没有尴尬的满脸通红，反而当着叶一诺的面站起身子，扯下了一张床单，把并不算丰满的身躯包裹了起来，然后走到叶一诺面前，一脸防备的看着他，问：“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叶一诺叹了口气，心想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理了理思绪，笑道：“我是孟坡的朋友。” 女孩这才收起打量的目光，狐疑似的瞟了一眼，抬手指了指铁门。 叶一诺知道这是在赶人了，他也没那个脸皮留下来看人家洗澡，连忙转身走下了楼。 五分钟后，女孩穿好一身简便的衣服走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车，好奇问：“孟坡先生呢？” 叶一诺随意解释了一句：“可能有事去了。” 女孩朝着安静的课室里看了一眼，问：“孩子们都吃到零食了吧？” 叶一诺点了点头。 女孩说：“我叫柳什，你呢？” 叶一诺想了想：“阮艋。” 女孩问：“阮艋先生，你是哪里人？你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你不是景栋人吧？” 叶一诺解释道：“我是老挝人，父母死后在中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口音可能有些转不过来。” 柳什那双棕色的眸子亮了一下，又涌出一抹失望，轻声说：“中国啊，我很想去那里旅游，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叶一诺心头微微一紧，笑着说：“怎么会呢？从景栋出去，再到老挝中转，进中国很方便，以后我可以带你去。” 柳什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但我听说中国的签证很难办理，我很穷，没有钱去，而且……这些孩子还需要我。” 叶一诺刚想说些什么，柳什就转身走进了课室，那些安静望着黑板的学生们一下子挺直了腰，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读书声。 柳什看了一下时间，又转身走了出来，依次给二楼和一楼的学生们布置了学习的任务，就领着叶一诺走进了后厨。 叶一诺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墙面上到处都是油渍，一些已经清洗好的蔬菜和熏肉正摆在菜板上，锅里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像是在煮着什么味道清香的素汤。 他好奇问道：“怎么就你一个老师？” 柳什迟疑了两秒，神色黯然道：“之前还有一个，被这里的缅甸兵给打死了，他们来这里要钱，多亏了孟坡先生，才应付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46章 阴霾 叶一诺又问：“你在景栋待了很久吗？” 柳什手臂明显一僵，背对着叶一诺道：“嗯……已经十年了。” 叶一诺装作恍然的样子：“十年啊，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柳什轻“嗯”了一声，拿起一旁已经发黑的菜刀，走到菜板前，处理起了肉菜。 叶一诺主动走上前，帮她清洗蔬菜。 柳什对于这个突然闯入院子里的男人并不抗拒，她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这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索性卸下了大部分防备，随意问道：“你跟孟坡先生很熟悉吗？他是做什么的？以前他带零食来这里的时候，都不会逗留太久，也很少有其他人会跟着他一起来。”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我啊……跟他也不是很熟，我是跟他过来做生意的。” 柳什语速也不快，轻声问：“做生意？来景栋做生意的人……” 叶一诺笑了笑：“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地方是金三角。” 柳什点点头，也没什么惊讶的样子：“我其实猜得出来，能在景栋跟缅甸兵打好关系的人，肯定是毒-贩了，但是孟坡先生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毒-贩，他有空的时候就会跟孩子们聊天。” 叶一诺突然问道：“这些孩子们都是在景栋出生的？他们会交学费给你吗？” 柳什摇了摇头：“一部分是本地人，一部分……是逃犯的孩子，他们身上背着通缉令，只能在金三角活动，会交一些用来购买课本之类的费用，都是要上交给那些缅甸兵的，这个地方有很多东西都不流通，孟坡先生帮我联系了内比都的供应商，他们把货送到缅甸兵营，再让我去取。” 叶一诺轻声道：“听孟坡说，这里的缅甸兵……” 柳什还没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和流氓的唯一差距，就是多了一身军装，这能给他们提供一个犯了错也不用负责的理由。” 叶一诺摸了摸下巴，说道：“如果我和这里的缅甸兵发生了冲突，会有什么结果？” 柳什偏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在街上买菜的时候，见到缅甸兵抓逃犯，直接用刀割掉了那个家伙的手脚，然后拖上了车，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我想应该是被带到军营里去了吧。” 叶一诺心头微震，看来在这种毒-贩遍地走的地方，这些披着军装的家伙就跟山间的野狼差不离多少了。 柳什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道：“你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叶一诺点点头，说道：“孟坡让我在这里待三天。” 柳什歪了歪头：“三天？” 叶一诺笑道：“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睡地板，睡院子也没关系。” 柳什微微摇头，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鬓发，说道：“孩子们下课就会回家了，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就是我住的房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用被子帮你打地铺。” 叶一诺没有拒绝，说道：“那就麻烦了。” 柳什看着他笑了一声。 叶一诺面露不解。 柳什说：“你很有礼貌，跟我的学生一样。” 叶一诺意识到，可能在景栋，礼貌就和国内的品德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稀有品质。 柳什又说：“走吧，趁着孩子们还没下课，陪我再去买一点蔬菜，免得分量不够你和孟坡先生吃。”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穿过狭窄的巷子，走到了景栋的主街道上。 虽说两边摆摊的大多数都是用观音土作为假象来贩卖药片的商人，但仍然能看见一些农民们在贩卖辛勤种植的果蔬，他们大多都比较年迈，是为数不多具有慈善之色的脸孔。 金三角地带毕竟是热带雨林，除却罂粟之外，在这儿种菜和种水果都是非常适宜的选择，所以能看到这些农民，叶一诺并不觉得惊讶，惊讶的是他们不仅仅贩卖这些，还光明正大的摆着未提炼过的罂粟果。 柳什解释说：“没有提炼过的罂粟果在金三角是很常见的，它们可以拿来做饭，煲汤，这对于那些缅甸兵来说，并不算什么。” 叶一诺心中恍然。 柳什挑了一个经常来的熟悉摊子，跟摊子上的老妇打了个招呼后，掏钱买了些萝卜和生菜，并贴心问叶一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蔬菜，如果是肉类的话，她可能买不起。 叶一诺摇头，说自己的口味没有那么叼，吃什么都行。两人顺着街道随意逛了逛，就走回了院子，期间并没有遇到什么能引起注意的麻烦，所有生存在这个城市的本地人，似乎对于未来的日子大多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他们也不明白该如何才能从这种满是淤泥的境地里划出去，因为自由往往伴随着危险，越危险的事，反面的安逸就越大，于是人们的心理负担就会因为安逸而减轻，渐渐地就不再趋向美好生活，而选择顺其自然了。 等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柳什就告诉学生们下课了，她站在院子门口一个个把孩子们送了出去，原本嘈杂的三层楼便变得安静了许多。景栋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晚，柳什告诉叶一诺，如果他想的话，可以跑到后山上去，那儿有一片非常美丽的罂粟花地，还有一个她用绳子自制的秋千，疲惫的时候躺在上面，望着黄昏落日，能使人心旷神怡，忘却烦恼。 叶一诺笑着告诉她自己唯一的烦恼就是缺钱和缺女人，现在女人有了，就差钱了，如果荡秋千能赚到钱的话，他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柳什被逗笑了，脸颊也终于多了一丝红润。两人一同做好了饭菜，恰好还冒着热腾腾的白雾时，院子外突然出现了四个穿着军装的缅甸兵，他们粗鲁地敲响了门，并喊着柳什的名字。 “我出去看看，你先不要出来，免得引起他们的注意，刚来这里的人总要被缅甸兵盯上很长时间。” 柳什用毛巾擦了擦手，嘱咐了叶一诺一句，便快步走进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接着，叶一诺便见到这几个缅甸兵和她聊起了天，可随着柳什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后，他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一些不妙的事了。 啪！ 带头的缅甸兵说到一半后，满脸不耐烦地把柳什踹在了地上，又往她脸上抽了一巴掌，半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 叶一诺只看到这个缅甸兵嘴唇动了几下，柳什那双棕色的眼眸便通红着涌出了泪水。 他脑袋嗡嗡作响，正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把孟坡车里的那把枪拿出来毙掉这几个缅甸兵时，他们转身离开了。 叶一诺赶忙跑到院子里，半跪在了柳什面前，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你没事吧？” 柳什并没有像其他花季少女那样痛哭流涕，她只是伸手默默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腹部的灰尘脚印，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天空不见黄昏，唯有无尽的阴郁。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坐在了她旁边。 良久，她才开口说：“是不是运气不好的人，每当想做一些好事的时候，就会遇上无尽的阻碍？” 叶一诺轻声说：“也不全是，阻碍不是特指某事，阻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经历的过程。” 她皱着眉，脸上死寂沉沉，语气悲怆：“可对我来说，这些过程只有痛苦，只有折磨。” 章节目录 第447章 银三角 叶一诺沉默了数十秒，才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进金三角的时候并不是跟着孟坡一起来的，我有两个同伴，一个可能已经被缅甸兵当成毒-贩抓走了，还有一个是僧人，寺庙的僧人，大概有五十快六十岁了，他叫拔冲，我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他死了，跟我一起逃跑的时候，死了。我们当时开了一辆越野车，被缅甸兵包围了，我在主驾驶，他在副驾驶，右腹中枪，应该是打碎了脾脏，死之前我给他喂了一颗摇-头-丸，他就跟我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是，任何人都无法为自己的罪恶找借口，即便有，那也是自我安慰而已，最终这些罪恶都会变成业果，在他们身上重现。” 柳什睁开通红的眼眸，像一潭没了任何波动的死水。她看着叶一诺，用自嘲的语气问：“我从不相信因果，这是个有阶级的社会，只要有阶级存在，你口中所说的罪恶就不会消失，大人会欺负小孩，富人会欺负穷人，穷人会欺负比他更穷的人。人们一旦认识到了自己是处于某个阶级之上的人，那么他就会选择动用手里的倚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是你口中的罪恶。所谓的业果？无非就是建立在一个阶级一个阶级之上的产物罢了。” 叶一诺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即便他用学来的泰语拼凑了很长时间，才理解柳什这段话的意义，也依旧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个女孩对于社会的残酷似乎早已熟稔于心了。 叶一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口袋里一直藏着的照片拿了出来，递给了柳什。 “拔冲僧人死前告诉我，他在寺庙里藏了三根黄金，是他这些年当卧底时从毒枭手里偷来的积蓄。这笔钱虽然无法抹平他给你带来的伤痛，但足够让你活的轻松一些，照片的背面就是地址。另外，我其实不是老挝人，我是中国人。如果顺利的话，等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会带你一起出去。” 后者脸庞非常平静，没有一丝犹豫地接了过来，并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这期间两人没有再说话，时间漫长的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 直到头顶的乌云间隙洒落一道月光。 她张开干涩的嘴：“有意义吗？” 叶一诺不明所以。 她说：“我是说，有意义吗？这样的人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叶一诺轻声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慷他人之慨，让你原谅他。是为了让你明白，总有人会为了自己犯下的错误而付出代价，有些代价是老天给的，有些代价是自己找的，拔冲僧人死前说的话就是想告诉你……” 她打断了他：“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我觉得留在这里很好，我不会走的。”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说：“那些缅甸兵是不是告诉你，这个地方要被征用了，让你带着你的学生滚？” 柳什说：“我不会走的。” 叶一诺正想劝说点什么的时候，一脸疲惫的孟坡带着一个贼眉鼠眼的金发男子走进了院子。 “有吃的没有？” 柳什忙站起身子，带着两人走进了厨房。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孟坡叫上叶一诺和本地人走进了二楼的课室。 “呼——” 孟坡站在窗边，举着手里的烟，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旁本地人的肩膀，对叶一诺道，“他叫史蒂夫，跟你一样，也是新人，不过他是从银三角过来的新人。你应该会说英语吧？” 叶一诺微微点头，用英语跟这个金发男子打了个招呼，转头对孟坡问道：“银三角？那地方在拉丁美洲吧？你们金三角的人，怎么跟他们搭上关系了？我记得那些国家的毒-贩是连正府都不敢惹的存在啊。” 孟坡伸手抚摸着课室的桌子，平静道：“我的老大想跟银三角的毒枭建立一条贸易渠道，用我们这里的罂粟去换他们那里的古柯。” 叶一诺心头一震，提起古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曾在网上浏览到的数据。 银三角是位于拉丁美洲的一片区域，和金三角相似，总面积在20万平方公里以上，由于盛产可@卡因、麻叶子等毒-品而闻名，自20世纪70年代起，被人们称之为“银三角”，而位于银三角区域内的秘鲁，每年盛产的古柯就有六万吨左右，这些古柯里的可@卡因一旦被提取出来，外销出口的收入甚至比国家财政的收入都要高出整整四倍以上！ 四倍，是什么概念？ 即便这些年亚洲打击毒-品的趋势在中国的影响之下愈加严厉，金三角的毒-贩十不存五，随便往外运点货都要夹着尾巴到处躲，八九十年代靠着毒-品轻松就能发家的光景很难再现。但毒-品近乎泛滥到了遍地都是的银三角，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麻烦。他们凭借提取古柯里的可@卡因，制作成麻叶子，再供应给整个拉丁美洲，统计后的当量竟然达到了将近9000吨！ 以此换取的利润，与金三角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这也跟当地的政策有所关系，在某些国家里，麻叶子这东西并没有被列入毒-品的范畴，这导致银三角里几乎有一大半的农民选择种植古柯，然后再配合毒-贩进行加工、贩卖，几乎替代了大部分的农作物，好比玻利维亚这一个仅拥有600万人口的国家里，就有将近50万的农民们种植可供提取可@卡因的古柯，其中从事古柯叶贩卖和贸易的更不少于十万。 这在某些亚洲国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虽说近些年来有所好转，但银三角在拉丁美洲的地位，远比金三角在亚洲的地位要巨大的多。 孟坡捻灭烟头，眯着眼说：“这些年也有不少胆子大的同行想跟银三角那边搭上线，但他们大多都还没走到人家的地盘上，就被一些看不见的黑手给摁死了，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皮康身上。” 叶一诺面露惊讶，很快他便想明白了缘由，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假设有人打开了这个口子，那么金三角内部就不会那么平静了，是吗？” 孟坡点头道：“没有人想把外人带到自己家里分一杯羹，皮康作为金三角里唯一一个军火供应商，当然最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这些年他野心很大，不停扩充自己的地盘，甚至把手伸到我的老大身上去了，这次把史蒂夫带进来，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的底线，顺便找一个……恰当的动手理由。” 叶一诺同样眯起了眼，说道：“动手理由？” 孟坡审视着叶一诺，没有说话。 叶一诺笑道：“孟坡，你跟我都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坦诚相待。” 孟坡那双浑浊的眼眸始终打量着叶一诺，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一旁的金发男子见这两个家伙一直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觉得没什么意思，揣着手跑到门口抽烟去了。 叶一诺不急不缓，靠在椅子上，轻声道：“照理来说，你都拿到两颗钻石了，也没必要留着我的命了。但你还是选择把我带进景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孟坡扭了扭脖子，从口袋里拿出了叶一诺藏在车里的手枪，扔在了桌上，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平静道：“三十万，诱惑很大啊。” 叶一诺咧嘴一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章节目录 第448章 一干二净 孟坡咬着烟头，任由烟雾刺疼双眼，望向窗外的月亮，讥讽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来金三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我老婆报仇，你信不信？”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然后说了一个字：“信。” 孟坡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很好奇，什么人愿意花三十万买一条命，在金三角这个地方，人命是最低贱的东西，所以我猜测，你要么是警@察派来的卧底，要么身份很不一般。”他站起身子，把子弹拿出来扔出了窗外，“但这还不是我不杀你的原因。” 叶一诺笑道：“是今天那个小女孩？” 孟坡轻轻点头：“三天后，我就要进深处了，你要是想跟着来，得拿出点筹码，我想看到的筹码。” 叶一诺伸了个懒腰：“这就开始谈条件了？” 孟坡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安全？等你进去了，被几十把枪指着脑袋，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叶一诺平静道：“好，那我就说一下我的筹码，我在老挝认识了一个警@察，他给我提供了三十多条死刑犯的性命，这些人我打算让他们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混进老挝的革命军内部，然后再进金三角深处，除此之外，老挝驻扎在金三角的部队，最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站在我这边。” 孟坡猛地挺直躯干，沉声问道：“你敢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叶一诺直视着他，轻轻点头：“当然，这也是我唯一的保命底牌，如果你想跟我合作，那就得告诉我你的具体计划。” 孟坡沉思了几秒，说道：“金三角除了皮康之外，还有三个毒军阀，其中一个是我老大，他们已经联合起来，打算对皮康动手了。史蒂夫是银三角那边派过来的牵头人，只要他看着我们砍掉皮康的脑袋，马上就能打通从金三角到银三角的贸易路线。” 叶一诺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口抽烟的金发男子，说道：“也就是说，这家伙就是你带过来看戏的？” 孟坡摇头，说道：“不，他还带了一批货过来，这批货是银三角那边产出来的极品麻叶子，到时候他会作为诱饵，去跟皮康谈一笔很大的生意，如果皮康答应了，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如果皮康不肯答应，那就只有动手了。” 叶一诺问：“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搞这些虚的。” 孟坡沉声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关键了，皮康一旦倒台，包围着金三角的三个兵营肯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如果没有把消息完全封索的话……” 叶一诺眉头一挑：“所有毒-贩都会被一网打尽，金三角彻底洗牌？” 孟坡冷笑道：“没错！之所以这三个国家这些年都没有大肆下死手，就是忌惮这四个军阀沆瀣一气，一旦打起来非但没有优势不说，惨败的概率还很大。” 叶一诺不解道：“那你为什么听到我跟老挝警方有联系还这么高……” 话还没说完，他像是想到了点什么似的，瞳孔猛地一缩，“难道你……” 孟坡无声笑了起来，连肩膀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声音几乎是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渗了出来：“我刚刚不是告诉你，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来金三角赚钱？所以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老婆是怎么死的吗？吸@毒！她被人强迫吸@毒，然后死在了湄公河！” 他狞着脸，像一尊从地底爬出来的夜叉，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这些毒-贩没一个是好人，我巴不得他们全部都去死！死光了才好！” 叶一诺心脏剧烈跳动，脸上的震惊久久无法退散。 这个计划，完完全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啊。 孟坡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不妨告诉你，我这趟进去，就没打算再活着出来，所以我也不会逼迫你做什么，你只要让那些老挝人进来，然后在关键时刻添一把火就行了，我完成我的目的，你完成你的目的，至于是生还是死，听天由命。” 叶一诺问：“你不想听听我的目的是什么？” 孟坡反笑道：“有意义吗？” 叶一诺猛地站起身子，直视着他：“我跟你合作。” 孟坡拿起桌上的枪，从口袋里拿出十发子弹，依次上满弹匣，递给了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叶一诺看着他一笑，说道：“你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很搞笑，是‘把耳朵捡起来！把耳朵捡起来！’，看过没？” 孟坡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说道：“你要我打听的事，没什么结果。但另外有两个消息，一个是花了三十万买你命的家伙，是有八九是缅甸人，甚至有可能是缅甸军内部的人。” 叶一诺轻轻皱眉，看来这条赏金消息应该是邢无生放出来的无疑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竟然在缅甸正府都有一席之地？ 难不成，蛇吻尸已经把势力渗透到缅甸正府内部了？ 孟坡接着道：“第二条消息，三天后会有一批警察入驻景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所说的老挝警察了。金三角外围有三个驻扎营，分别来自缅甸、老挝、泰-国这三个国家，他们每次进入景栋，都代表着会发生一次缉毒行动，上次也是老挝的警方带头进来，据说还是一个警察局长，那家伙刚进景栋就被杀手个割了脑袋，妈的，打都还没打起来，带头的人就死了，还缉个屁的毒。” 叶一诺心想那个警察局长应该就是柏头的叔叔了，难怪他进金三角的速度会这么快，这算是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了。 他看了一眼刚好从窗外经过的柳什，说道：“今天有缅甸兵来院子里了，要征用这块地。” 孟坡皱起了眉头，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说道：“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叶一诺看向他道：“有什么办法？” 孟坡眸光深沉，思考了很长时间，才摇头道：“没有办法，我不想引起缅甸兵的注意，景栋里一共有二十个驻扎的缅甸兵，他们一天要带着配枪巡三次逻，我们只有三个人，跟他们对着干，不是找死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群学生先回去待着，等金三角平息了，再回来上课，地皮什么的，让出去就好了，比起这个，命重要太多了。” 叶一诺没有说话。 孟坡讥笑一声，说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柳什是不是跟你说了她不想走？这个姑娘的性子很倔，对这些学生像有着执念一样，如果你想带她走，就不要跟我一起进去。”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既然要在这里待三天，我总会找到理由说服她的。” 孟坡又捻灭了一根烟，嗤笑道：“你肯定不是警@察，警@察都没你这么天真。” 叶一诺说：“我是写小说的。” 孟坡并不惊讶：“把老子也写进去？我要当皇帝。” 叶一诺点头：“可以。我会把你写成一个卖猪肉的猪肉佬。” 孟坡笑了一声：“去你妈的。” 这时，两人突然目光一凛，同时望向窗外—— 远处，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在这乌云覆盖的夜幕下，尤为刺眼，仿佛有一只浑身上下着了火的苍鹰，不断往上空蹿去。 叶一诺猜测道：“起山火了？” 孟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西南方，是芒新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那群警@察在放火烧那漫山的罂粟地了。” 叶一诺捧腹大笑：“真是美好的风景。” 孟坡咧着嘴，喃喃着：“烧了好，烧他妈的一干二净。” 章节目录 第449章 猴子 史蒂夫虽然顶着一头白人的金发，但脾气和性格跟墨西哥的黑人流氓完全没有差别，用国内的话来说，丫就一地痞流氓，说话满嘴街溜子味儿。好在叶一诺以前没少在酒吧跟这种人打交道，一番互吹互捧后，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有一回，老子去红灯区玩，遇到一个黑人妞，身材一级棒，那时候我才18岁，她看我身上挂了几袋麻叶子，就一脸迫不及待地问我要，说陪我睡一晚上，我问她要不要钱，她说不要，就要这玩意儿，我那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她就成了我马子。”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了！他妈的，要不是她，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享受不到这种好东西。” 说着，史蒂夫从那一车后备箱的麻叶子里拿出了一些，卷成烟卷，放进嘴里，呼哧呼哧吸了好大几口，一脸的陶醉。 “这么说，你能贩-毒，还是拜你女朋友所赐？你不恨她？”叶一诺好奇问道。 “恨她？为什么要恨？”史蒂夫好奇地看了这个亚洲人一眼，咧嘴笑道，“朋友，你去过贫民窟吗？那种全部都是黑人的贫民窟。” 叶一诺摇了摇头。 史蒂夫扭了几下放在凳子上的屁股，眯着眼说道：“我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你见过白人被黑人抚养长大的吗？真他妈是个笑话。我跟他们一起在垃圾堆里找吃的，跟他们一起睡帐篷，跟他们去墨西哥街头偷东西，抢劫，被警察打。所以我穷怕了，这辈子穷怕了。我十分感谢我的女朋友，我用赚的钱，给她买了比麻叶子要昂贵数十倍的好东西。她说爱我，我就一定要更爱她，所以她吸-毒吸死了，我为她感到开心。” 叶一诺无奈道：“你是个变态？” 史蒂夫笑了起来，咳嗽的样子像一只被呛着了的老乌龟，他继续陶醉着：“本来这次来金三角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我们帮派里的另外一个马仔。我们老大给了他十万美金，让他进来跑一趟，他不敢，因为亚洲这里的人做事，很不讲规矩，他怕把命丢了，但是我不怕，我找老大多要了五万和一批麻叶子，并且向他保证，肯定能促成这次的交易，要是做不到，回去我就当着他的面把我的老二给剁了，你说我是变态，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是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愿望，就是带着我马子移民去华盛顿，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有钱人，我要在那里买一栋别墅，然后开一个赌场，过上富豪一样的生活！” 说完，他把手里的麻叶子递给叶一诺，问他要不要来一口。 叶一诺对这个家伙的好心表示拒绝，说道：“有时候活着还是比钱重要的吧？”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逼着叶一诺抽麻叶子的意思，只是抬头望向传来读书声的课室，恍惚道：“在到处都是贫穷和罪恶的城市里活着，这才是最恐怖的事。老子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那就破坏这个社会，迟早会变好的，你说是这个理不？亚洲佬。” 叶一诺一手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哥们，你的脑子里能装下这种东西，当毒-贩可惜了，不如金盆洗手，干点别的。” 史蒂夫装作深沉的嘘了一口麻叶子，问道：“干什么？干又鸟头吗？你别说，老子还真干过，知道为啥我能干不？瞧瞧，瞧瞧老子这张英俊的脸，十个你也掩盖不了啊。” 叶一诺白了他一眼，目光突然看向院子的大门口，那儿有个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干净裙子的小女孩怯懦地缩在墙角，朝着里头张望。 当她发现叶一诺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像偷东西被人抓到了一样，脸庞一红，又缩了回去。 “过来。” 叶一诺笑着朝她招手。 小女孩似乎因为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裙子，没有昨天见到的那么扭捏，一蹦一跳走了上来。 叶一诺看了一眼她那乱糟糟绑起来的头发，伸手拍掉了上面的几块土粒，帮她重新绑了个辫子，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小女孩边嚼边笑，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 史蒂夫在旁边看见这一幕，面露好奇问道：“亚洲佬，你的女儿？” 叶一诺骂了一句：“放屁。” 小女孩歪着头看向史蒂夫，眼里满是浓浓的好奇。 叶一诺笑道：“她把你当动物园里的金丝猴子了。” 史蒂夫瞪了小女孩一眼，双手举起，摆出了老虎的模样。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扑进了叶一诺怀里，怯生生看着这个满身痞气的外国人，眼里有泪水打转。 史蒂夫嘴里吐槽了一句：“胆子真小——”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撅起嘴往史蒂夫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史蒂夫气的跳脚，作势就要伸手打小女孩。 后者看到这一幕，竟然乐呵呵笑了起来，还摆了个鬼脸。 叶一诺摆了摆手：“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你都能当人家老爸了。” 史蒂夫骂骂咧咧擦掉脸上的唾沫，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美金，塞进了女孩的口袋里，在叶一诺疑惑的目光下嘟囔着：“瞧这营养不良的样子，是吸-毒了吧？跟银三角的孩子一个样，但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想享受，没什么好可怜的。这个女孩看起来就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海豹一样，看上去那么的让人无助，让人可怜，希望这些钱能让她有勇气走出去，毕竟像我这样的老好人，世界上真是不多了。” 叶一诺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小女孩看着口袋里的美金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孟坡和柳什就一起走了出来，后者见到小女孩后面露疑惑，听叶一诺解释了来龙去脉后，笑着拉着她的手走进了课室，为她安排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 孟坡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着眼道：“等一下你跟史蒂夫出去逛一逛，我现在要去联络一下老大安排在景栋的眼线，让他计划一下进深处的路线，这一整个后备箱的麻叶子得想办法运进去，里头到处都是拿着枪的雇佣兵，万一没人接应，半路被人截胡，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我上回进深处的时候就碰上了几个走山的散兵，妈的，死了老子四个弟兄才把他们弄死，不过那些家伙身上倒也不穷，还他妈给老子搜了一块金条出来。” 叶一诺不解问道：“我们进去是不是要经过那些缅甸兵的营地？” 孟坡阴沉着脸点头道：“他们守在那条边境线上，偶尔会有一些胆子大的游客想往里面跑，都会被赶出去，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要是没有给钱，或者没有提前打好招呼，都要被搜身，搜出什么就是什么，都归他们所有，如果发现有毒-品，那就麻烦了，要么给一大笔钱贿赂他们，要么押着送去兵营，被折磨一顿事小，要是不配合，命都要丢掉。” 叶一诺：“他们有资格处理毒-贩吗？” 孟坡不屑道：“小子，你以为这些缅甸兵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他们在这里就是土皇帝，知道内比都那边有多少新兵觊觎这里的位置吗？捞油水都能让他们半辈子不愁，命？比老鼠都不如，看着吧，等里头闹大，这些贪婪的家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章节目录 第450章 眼线 “两个小时后，我会给你们打电话，通知线人找你们取货，你们先开着这辆车到街上转悠几圈，记住，尽量不要引起缅甸兵的注意，等线人取到货之后，这辆车就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我们会有新的交通工具。” 孟坡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院子。 叶一诺和史蒂夫把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饭菜风卷残云过后，开着这辆车标都已经丢失不见的越野车在景栋的街头上乱逛了起来。 缅甸兵的巡逻安排一般是早上九点、中午一点、晚上八点这三个时间段，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孟坡特意选在了中午和晚上之间的间隙出发，只要叶一诺不大摇大摆把车直接开到缅甸兵兵营门口，被盯上的可能性并不大。 约莫两小时过后，史蒂夫收到了孟坡打来的电话。 负责接头的人是个脑袋上缠着黑巾的摊贩，和街头上的其他散贩子不同，他不卖观音土，也不卖常见的蔬果，卖的是鱼饵饵料。金三角被一整条湄公河流域所贯穿，本地有着不少靠水吃水的渔民，也有一些胆子大的养鱼佬偷偷用抽水泵引流到自家鱼塘，饵料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叶一诺和史蒂夫在河边的集市上找到了这个被一众鱼佬围靠着的线人，此时刚到下午五点，能看到岸边有不少捕鱼的渔民们时不时捞起来一些体型庞大的淡水鱼，最小的都有半人高。 这并不奇怪，湄公河地处热带、亚#热带地区，温暖的气候使水中的植物富含有丰富的有机物质，对于鱼儿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天然且免费的五星级酒店。虽说近几年来沿岸的居民们捕鱼愈加频繁，但仍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一条全程长达4909公里的淡水河，足以养活整个金三角里将近三分之一的本地人。 等缠着黑巾的线人做完生意，开始收摊的时候，叶一诺二人才走了上去。 孟坡并没有告诉两人有什么多余的接头暗号，但史蒂夫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实在是太过惹眼，几乎一眼就被前者辨认了出来。 线人是个手臂粗壮，肤色黝黑的本地人，表面看起来跟乡下那些辛勤劳作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他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直截了当问：“货呢？” 叶一诺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说：“就在那上面。” 线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并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去拿货，而是用头巾擦了擦汗，指着脚边散发着腥臭味的饵料，说：“先帮我把这些东西收一下，那些缅甸兵马上就要来了。” 史蒂夫瞥了一眼被苍蝇围绕着的饵料，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给了一个还是你来干吧的眼神，转身走到一旁坐着抽烟去了。 叶一诺随意帮忙收拾了一下，不解问道：“缅甸兵这个点也会来巡逻？” 线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他们是来赶人的。” 叶一诺：“赶人？” 线人解释道：“半个月前，他们来砸了一次摊子，说如果想在这里摆摊，就要交钱，我没干。然后他们就叫我离开这里。” 叶一诺：“其他人呢？” 线人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把所有装着饵料的塑料桶盖上了盖子，才说道：“都交了。” 叶一诺问：“为什么你不交？” 线人又看了叶一诺一眼：“为什么要交？” 叶一诺思考了几秒，说：“你不怕这些缅甸兵知道你是毒-贩？” 线人咧了咧嘴，像是在嘲笑什么，他用脚跺了跺地面，说：“这里，到处都是毒-贩，他们不敢随便抓，抓了，就要死。不给钱，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怕死，就别在金三角混。” 叶一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再继续追问，正准备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了四个缅甸兵，他们先是围绕着越野车看了一圈，眼里明显流露出贪婪的神色，随即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围了过来。 “妈的。” 线人脸色明显不对劲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史蒂夫抖了抖身子，故意躲进了一边的丛子里。 那四个缅甸兵没有丝毫停顿，走到线人面前，几脚就踢翻了装着鱼饵的塑料桶，然后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警告的话。 线人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叶一诺提醒了一句：“怎么回事？” 线人摇头，没有说话。 叶一诺发现那几个缅甸兵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下意识说道：“要不先停一段时间吧？” 线人张着嘴，音调很高：“我是本地人，这是我的权利和自由，我绝对不会给你们钱的。” 他十分坚持，然后那几个缅甸兵就推搡了几下，又张嘴谩骂了几句。 叶一诺几次试图劝他，线人可能被我说得不耐烦了，直接对缅甸兵说：“如果你们真敢对我动手，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史蒂夫在这时走了上来，躲在叶一诺后头问：“咱们还是先走吧？妈的，这几个人都带着枪。” 叶一诺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不行，他死了我们货怎么办。” 他担心孟坡只有这一个线人，如果被缅甸兵破坏了进去的计划，一切就糟糕了。 “不要想太多，我现在还不想跟这些缅甸兵硬碰硬。”史蒂夫的眼神耷落在地面，情绪显得很低落。叶一诺知道这家伙是害怕了。 没有毒-贩不害怕军人的。 线人跟缅甸兵吵了起来，这家伙的脾气看起来很不好，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盖子，这让那些缅甸兵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三分钟后，线人被缅甸兵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他们把地上的饵料全部抹到了这个家伙身上，叶一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有些束手无策。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嚓嚓嚓”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靴子踩在石头上发出来的摩擦声。这种声响叶一诺并不熟悉。 金三角什么人才会穿靴子？ 叶一诺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到这些缅甸兵后头又走出来了三个身影，他们穿着的军装明显不一样，看起来等级高了很多。 看清楚他们面部的第一眼，叶一诺和史蒂夫就知道要出事了。 领头的那个人站着，盯着金发的史蒂夫看了大概有六七秒钟。 叶一诺挡在他身后，他下意识用英文说了句：“什么事？” 叶一诺赶紧用手拍了史蒂夫一下，想叫他不要说话，却见到这三个穿着靴子的军人把那四个缅甸兵推开，然后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线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擦掉身上发臭的饵料，一边用十分激动的叫喊声谩骂，右手还不断在空中挥动。 叶一诺心想完了，耳朵开始发出了“嗡嗡”声。 几乎就在一瞬间，穿靴子的领头人就把手枪顶在线人的脑袋上，没有任何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叶一诺不知道那把枪的具体型号，但口径看起来并不小，因为小口径手枪近距离射脑袋会出现一个小孔，而大口径手枪则会让后脑勺像是剥开榴莲一样爆开，脑浆像是果肉落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也就在这一瞬间，线人倒了下去，右手还保持着之前挥动的姿势，不停在地上抖动。 后面两个人走上前来，一人拿出菜市场挂猪头的挂钩，朝线人脖子上扎去，一钩一拉一拖，就装进另一人准备好的黑色的大塑料袋里，用绳子封口打结，另一头挂了一块石头，就近沉入了河里。 线人死了。 …… 章节目录 第451章 概念 叶一诺和史蒂夫呆立在原地。 缅甸兵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了。唯独那个开枪的领头人盯着金发的史蒂夫看了很久，久到让后者觉得度秒如年，才最后一个缓慢离去。 直到地上一滩血迹渗入土里，被周遭的野草汲取殆尽，仅仅留下一条拖曳的痕迹时，叶一诺才张开干涩的嘴：“妈的，出事了。” 那些凝聚在周围，看着先前那一幕发生的本地人，似乎对此早已见多不怪，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逐渐沉入河里的尸体，就没再理会，纷纷忙着手头的事去了。 捕鱼的人依然捕鱼，收摊的人依然收摊。 仿佛刚才那个缅甸兵开枪打死的不是人，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狗。 史蒂夫一脸颓然，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道：“老子还以为当街开枪杀人的事只会在美洲的街头上出现，没想到你们亚洲人也这么狠，难怪老大说你们这片区域的人做事很不讲规矩，法克！不就是一个卖鱼饵没交保护费的马仔？有必要开枪弄死？”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刚才那个家伙，是谁？” 一个戴着草帽，穿着渔夫装的男子从岸边走了上来，他嘴里咬着已经燃尽了的烟头，说道：“驻扎在这里的缅甸兵营营长，他老子是缅甸军队内部的大佬，这家伙在景栋待了十几年，没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这也是我不敢露面的原因。” 叶一诺眯眼看了一眼乔装打扮的孟坡，又望向河面，说道：“刚才我们要是帮这个家伙说话，是不是也会被一起毙了？” 孟坡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那辆越野车。 史蒂夫打了个颤，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麻叶子点燃，猛吸了好几口，微颤的手指这才平静下来，他道：“真要这样，给钱能解决不？”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了一句话：“跪下来可比钱管用。” 史蒂夫对着空气谩骂了几句。 两人上车后，孟坡调转车头，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开去。 “去哪？” 叶一诺问。 “见线人。” 孟坡面无表情说，“真线人。” 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其中缘由，低笑道：“好一招以假乱真，钓鱼就得用最珍贵的鱼饵，是这个理？” 孟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正在抽麻叶子的史蒂夫，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被那家伙盯上，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叶一诺道：“不是已经被盯上了？” 孟坡摇头，说道：“他没对你们出手，只是弄死了那个我临时找来的顶替品，是好事，这代表他拿捏不准你们的来路。在这个地方，缅甸兵的确可以随便杀毒-贩，但也要看后果，要是不小心动了某些奶酪，毁掉了进货的路线，景栋就不会这么平静了，这是一个双向的掣肘。” 叶一诺冷笑道：“我怎么知道接下来你会不会再这么坑我？拿我当诱饵去完成你的试探，合着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跟我合作，而是为了利用我？” 孟坡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叶一诺没有说话。 孟坡道：“我不能抛头露面，你应该清楚，一旦我被盯上，你也会受到牵连。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后面我们没有机会再跟那个家伙打交道了，你大可放心。” 叶一诺问道：“你从进景栋开始，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孟坡沉声道：“我进金三角深处的进度，本来应该在半个月之后，但因为进芒新市的那批缅甸兵，不得已提前了一些。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叶一诺点了点头，神情紧绷：“我这次进金三角，也被盯上了，盯上我的人，很有可能跟缅甸方有关系。” 孟坡脸色阴沉了一些：“看来进去的计划要提早了，等把这批货交出去，今晚十二点，我们就出发。” 叶一诺心头一动：“这么着急？” 孟坡瞥了他一眼，问：“你还想帮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也是，我也是，她也是，后面那个外国佬也是，所有人都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控制不了的。” 叶一诺看了一眼窗外，说道：“那你又为什么要为自己老婆报仇？” 孟坡脸上涌出一抹怒意，踩着油门的脚用力了几分，声音显得有些压抑：“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你理解不了！下次，如果你再敢用我老婆的事来反驳我，我保证会用枪打穿你的脑袋。” 叶一诺仍然看着窗外：“命和命，真的有区别吗？” 一只夹着麻叶子烟卷的手从后座伸了过来，左右晃动之间，一股诡异的味道顿时在车内飘散，无形间令人心神宁静了许多。 史蒂夫朝着用手盖住鼻子的叶一诺咧嘴一笑：“你们要不要来一口？味道很不错的，能让你忘记烦恼。” 孟坡恢复平静，专心看路开车，没有理会。 叶一诺不去理会这家伙的打岔，自顾自道：“等把货交出去了，送我回去，柳什那边，我来想办法。” 十多分钟后，车辆停在了一条紧靠着主干街道的辅路上。 这里有一些售卖熟食的摊贩，他们将那漂浮着一层罂粟壳的热锅摆在门口，张望着来往的行人，时不时用发黑了的勺子把煮烂了的肉舀起来散发香味。 孟坡带着两人随意逛了逛，然后走到一个蹲在门口的摊贩面前，指着边上泡在一团黑水里的“茶叶蛋”，用本地话问：“多少钱？” 骨瘦如柴的摊贩懒洋洋抬头看了一眼，把嘴里的烟头直接扔进装着鸡蛋的锅里，说道：“有多少活，给多少钱。” 孟坡便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美金递给他，然后半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又抬手指着停在路口的越野车，把手里的钥匙扔给了他，直到摊贩点了点头，他便朝着叶一诺和史蒂夫扬了扬下吧，转身朝着另外一边的路口走了出去。 叶一诺跟在他后头问：“就这么搞定了？” 孟坡头也不回道：“今天晚上我会再过来一次，如果见到他在这里，货就安全进去了，到那边自然会有人接应我们，如果他不在，那咱们就得想别的办法。拿钱是规矩，说的话是暗号，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叶一诺跨步上前，和他并肩道：“如果我让老挝的人保住柳什，你有没有意见？” 孟坡那双沉着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么？那是你的底牌。” 叶一诺轻声道：“我感觉到你身上的杀意。那些孩子，和她，跟你的老婆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但拔冲僧人死的时候告诉我，求我救赎她。” 孟坡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你当自己是菩萨，还是佛祖？一个人类救赎另外一个人类，可能吗？你连自己明天会不会活着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想着去救一个小时候被性侵了的女孩，真是天真。” 叶一诺恍惚道：“上一个这么教训我的人，已经死了。当然，这句话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我突然有些怀念他。”他笑了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一个女人的性命，怎么也不可能影响到具体的计划吧？” 孟坡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史蒂夫一脸的憔悴，压根没有去注意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尽管他根本听不懂中文。他伸手搭着叶一诺的肩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妈的，真累。” 章节目录 第452章 重逢 叶一诺知道这家伙抽麻叶子的后劲上来了，那玩意儿虽说能够减轻疲惫，但长久下来的副作用都会从身上一一讨回来，这就跟抽普通的香烟差不多，只不过后者可能要等到二十年三十年才能应验，前者几乎立刻“见效”。 但他懒得去管一个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偏偏要去做的家伙。 孟坡的脚步很快，似乎那个穿着军装的领头人的出现让他无法淡定，叶一诺能明显看的出来他眼里有着一些疲于应对的乏累。 正当三人快要走出街口往柳什的院子里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叶一诺眼前。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个比先前和孟坡说话的摊贩还要瘦小的身影，看着他那一瘸一拐，四处张望的动作，心里猛地一沉，肩膀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孟坡和史蒂夫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前者问：“什么事？” 史蒂夫打趣道：“高-潮了？” 叶一诺沉着脸，眼睛里多了一些让人发冷的神色，他摸了摸屁股后头一直别着的手枪，对孟坡说：“你们先回去。” 孟坡并没有同意这个要求，他眯起了眼，顺着叶一诺的目光看去，那个伛偻瘦小的背影一下子吸引了注意，他问道：“遇见熟人了？那几个被卡扎绑着的？” 叶一诺轻“嗯”了一声，说道：“我待会儿自己回去，我知道路怎么走。” 孟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冲动，在这里，只要不跟缅甸兵硬碰硬，随便找个角落开枪打死人，都不用负责，但你得做的安静点。我回去等你，别拖太晚。” 史蒂夫和孟坡逐渐走远。 叶一诺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走到那道身影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道身影几乎是一瞬间转了过来。 “猴子。” 叶一诺喊了一声，他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面前那张惊愕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好几条血肉都在往外翻的刺眼伤痕。 “叶哥，是你！” 猴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艰难的扭动步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 他阻止了叶一诺继续说话的想法，拉着他蹿进了一条并不算狭窄但很昏暗的巷子，四处张望了几秒后，一脸惊叹道：“叶哥，你……真没死！” 叶一诺无奈看着他，笑道：“你不是也没死吗？怎么搞成这幅德行了？” 猴子习惯性的咧嘴一笑，一边用手指抚摸着胳膊，一边偏着头，躲闪道：“叶哥，你别这么看我。”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认真问：“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卡扎？” 猴子甩开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叶一诺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戾气，轻声道：“猴子，我当时和拔冲僧人一起回去了，但是开到卡扎的地盘时，遇到了一群缅甸兵，他们埋伏了我们，拔冲僧人被打死了，我只能跟着孟坡，就是芒新市的另外一个老大来景栋。我让他帮忙去缅甸兵那边打听你们的消息，但一无所获，我……” 猴子摇了摇头，说道：“别说了，叶哥，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 叶一诺语气急促了几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吴茹蕊呢？” 猴子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说话。 叶一诺发现他的性格似乎因为什么而变了。 当初进金三角的时候，猴子从未展露过这种神情，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锤烂了脊椎骨，骤然间变成了八十岁的迟暮老人一样，失去了生气。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嗖的一下从屁股后头抽出枪，在猴子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了他手里，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猴子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然后叹了口气，把枪反过来塞进了叶一诺手里，说：“叶哥，你有办法活着出去的话，就尽快活着出去。” 叶一诺皱起眉头，紧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猴子被他逼问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太适应，他焦躁道：“叶哥，别问了，别问了，没有意义的，你回去吧，快离开这里，尽早离开这里，如果你想活命的话，什么都别问。” 叶一诺凝视着他，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一些随处可见的乌青，他压制着心里的怒意：“猴子，你拿我当兄弟，就把话说清楚。” 猴子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动了几下，拿出了一张类似传单之类的东西，上面印着一张叶一诺的照片，和一个淡金色的骷髅头。 他指着上面的缅甸字说：“三十万，你的命，那些缅甸兵根本就不是为了缉毒，而是为了找你！” 气氛骤然寂静。 叶一诺拿过传单，将其揉成一团，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问道：“你被他们威胁了？” 猴子点了点头，脸皮因疼痛而抽搐了几下，说道：“他们知道你没死。” 叶一诺又问：“那你怎么能……” 猴子沉默了两秒，拉开了遮挡着自己胳膊的袖子。 被针管扎过的痕迹。 叶一诺抓着他的手臂看了很久，猛地锤了一下墙壁。 猴子悲怆道：“叶哥，我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林哥以前教会我一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为什么还要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掌控？” 叶一诺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猴子眼眸猩红，额头冒出冷汗：“你知道吗？叶哥，林哥要我带着你进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他叫我必须保住你的命，因为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所以他让我为谁卖命，我就要为谁卖命，他要我必须死在你前面，我一个字没反驳，我答应了，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现在后悔了，我很后悔，我可以替你去死，但是我为什么要替你生不如死？凭什么？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凭什么啊！” 叶一诺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拥进怀里，低声说：“猴子，对不起。” 猴子浑身颤抖，表情狰狞了很多，他用力推开了叶一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袋淡白色的粉末，用鼻孔一点一点吸了进去。 他蜷缩在角落，一边颤抖，一边低着头说：“叶哥，你走吧，我不怪你，你玩不过那些缅甸兵的，我就不陪你一起出去了，在金三角染了毒瘾，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就算有，我也没这个毅力。” 叶一诺余光不忍，轻声说：“别放弃，你跟我回中国，我可以把你送进最好的戒毒所。” 猴子颤抖着嘴角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了点什么一样，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惊恐，面色恍惚，推搡着叶一诺道：“走，你快走！别留在这里了！走啊！” 叶一诺正准备说点什么，巷子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皮靴在地上摩擦的熟悉声音。 紧接着，几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叶一诺认出了领头人那张冷漠的脸。 他低下头，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说：“叶哥……对不起……叶哥……我叫你走了……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叶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 话还没说完，猴子就被一只穿着靴子的脚踩在了地上。 被孟坡称作景栋缅甸兵营长的领头人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叶一诺，丝毫没有因为其手里拿着的枪而产生什么波动。 在这些人眼里，金三角最常见的有两种东西。 一种是毒-品。 一种是枪。 章节目录 第453章 辱 叶一诺没有扣动扳机，他知道这个缅甸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如果他敢动一下手里的扳机，那么毫无疑问——猴子的命会在一瞬间丢掉。 他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所以，他被带上了一辆涂了迷彩装的军车，进了驻扎在景栋的缅甸兵营地。 这里没什么特殊的建筑，无非是一栋栋紧靠着的平房，被一个偌大的围栏圈了起来。数名光着膀子的缅甸兵坐在被拦腰砍断了的树干上插科打诨，对于叶一诺的到来并不惊讶。 这三十万的赏金，他们并不知情。 知情的，只有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领头人。 进了营地之后，叶一诺被套上了黑色的头套，这让他无法看清周围的路线。 很快，他就被带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被嗅觉捕捉。 叶一诺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接着头套就被人扯了下来。 他看着周围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墙角的躯体，脚边有着各种各样的大小粪便、呕吐物、泔水堆积在一起—— 这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垃圾场。 容纳毒-贩的垃圾场。 跟在他后头进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身形高大的领头人。 一个是穿着一身松垮缅甸兵服装的年轻人。 领头人似乎有意无意落后了年轻人一步。 “我早说过，跟我做对手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你觉得呢？” 年轻人走到叶一诺面前，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露出了那张苍白又病态的脸。 叶一诺仿佛对此并不意外，扯了扯嘴角，说道：“邢无生，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感觉反胃。别误会，不是你长得丑，而是你做出来的某些事，让我感到反胃。” 下一秒—— 邢无生猛地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面部狰狞的同时，笑声几乎是从牙齿里渗出来一样，他一字一句道：“你胆子很大，真的很大，明知道我在金三角的情况下，还敢往里面跑，看来那三十万并没有给你足够的警告啊。” “那三十万的赏金，是你发布的？”叶一诺平静看着他，笑了一声，“哦，当然，我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这事听起来就像一个一事无成的成年人花光所有积蓄去买一颗糖果一样令人觉得愚蠢。” 邢无生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可惜，你又输了。” 叶一诺仰起头：“是吗？” 邢无生说：“不是吗？” 叶一诺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领头人：“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杀了我？” 邢无生直愣愣盯着他，没有说话。 半分钟后，他发出了一声怪笑。 “杀了你多没意思？” “坏人抓到好人，不都是要折磨一下的？” 他走出了房间。 但从未说过一句话的领头人并未离去。 他走到叶一诺面前，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掌，扯住了他的头发。 接着，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沉重闷哼。 拳拳到肉。 …… …… …… “喂，醒醒。” “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这群王八蛋，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嘀咕声，叶一诺挣扎着撑开了沉重的双眼。 一副同样有着不少淤青的白皙躯体映入眼帘。 “吴茹蕊？” “是我。” “这里是哪儿？” “……没长眼？自己看。” 叶一诺看向周围—— 除了挂在头顶的灯泡有些显眼之外，其他地方跟监狱里的牢房没什么区别。 角落里摆着一张垫着潮被的铁床，两人就坐在上面。 “来，喝吧。” 吴茹蕊递上了一碗黑乎乎的水。 叶一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情有些萎靡。 和不久前见过的猴子一个模样。 “看我干什么？”吴茹蕊晃了晃手里的碗，灯光下咧起的嘴角像是在笑，“怕我下毒？” 叶一诺试图移动身体，但剧痛感就像血肉上有刀子在划动一样无法忍受。 “这是用罂粟泡了的水，带一点麻醉的作用，能让你好受一些。” 吴茹蕊把碗口递到了叶一诺面前，轻轻喂了进去。 缓和过后，叶一诺攥紧了她的手腕，问道：“吴茹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吴茹蕊脸色一黯，偏过头去，没有回应。 叶一诺怒意横生：“你吸了？” 吴茹蕊双肩颤抖，捂着脸发出了无声的抽噎。 叶一诺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下来：“我会救你出去的。” 吴茹蕊转过头，通红的眼眶像一潭死水。她摇摇头：“出不去了，算了吧。” 叶一诺没有接话。 这时，房间的门被粗鲁踹开了去。 穿着一身西装的卡扎走了进来。 他手里捏着一根并未点燃的雪茄，走到叶一诺面前，讥笑道：“没死啊。” 叶一诺抬起头，平静道：“缉毒的跟贩-毒的都能搞到一块去，世道变了。” 卡扎眯着眼笑了一声，说道：“有个好出身，比什么都重要，干这行之前，我娶了个老婆，家里恰好有个当兵的小舅子，恰好又被安排进了景栋，恰好——他也很喜欢钱。”他走到吴茹蕊身旁，在后者惊恐的眼神下伸出手，肆意揉-捏抚-摸着，“当然，他的脾气有些暴躁，你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了，否则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叶一诺坐起身子，按住了那只游走的手。 卡扎停顿了一下，随即拧起拳头，猛地砸在了叶一诺的脸颊上。原先还未好的伤口瞬间迸裂开来，散架般的疼痛感传遍了他的全身。 “老子最讨厌不讲信用，还他妈爱管闲事的人。” 卡扎狞笑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暴戾。 他抬起脚，踩在了因疼痛而乏力的叶一诺身上，粗鲁地踹了下去。 叶一诺试图反抗，但疼痛和无力让他只能蜷缩着躯干，发出低沉压抑的闷@哼声。 这时，一只颤抖的手压@在了卡扎的腿上。 “别……别打了……求……求你……” 吴茹蕊惊恐出声。 卡扎缓慢转过了头，低头看了她几秒，骂了一句：“臭婊子。” 随后，神智有些模糊的叶一诺听到了一些高低起伏的惨叫声。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 等卡扎提起裤子后，猴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跪在卡扎身边，颤抖着说：“老……老大……开……开饭了……” 卡扎阴着脸笑了几声，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粉儿，在猴子面前晃了晃：“想不想要？” 猴子眼神变得炽@热，像穷人看见了黄金，他双腿并拢，双手捧起，试图去抢夺那袋粉儿，他激动说：“要……想……想要……” 卡扎脱下了穿好的内-裤，扔在猴子面前，嗤笑着说：“戴在头上，就给你。” 猴子额头冒出了冷汗，脸色一青一紫。 他在抵抗。 但毫无用处。 他伸手把那条肮脏的东西捡了起来，戴在了头上。 房间里传出了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待卡扎走远后，猴子捡起了地上那袋粉儿，拿掉了脑袋上的内-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止痛药，走到了叶一诺面前，轻轻放在了床上。 “叶哥，止痛药，吃下去会舒服点。” 叶一诺抬起了眼眸，张了张嘴。 猴子偏过头，看向了吴茹蕊。 这个身材并不算丰满的大学女孩，默默穿好了衣服，蜷缩在角落里，眼神依旧如同一潭死水。 猴子擦掉了额头的冷汗，手里不断揉-搓着那袋粉儿，眼神复杂的看了叶一诺一眼，说：“叶……叶哥……我帮不了她，这里到处都是拿着枪的缅甸兵，如果我带她出去，卡扎……卡扎会弄死我。” 章节目录 第454章 杀不得 叶一诺用仅剩的力气对猴子招了招手。 他走到铁床前，俯下了身子。 听完那几句话后，猴子眼皮一颤。 “叶哥，我尽力。” 丢下这句话，他伸手递出了一个东西，离开了房间。 叶一诺拿起止痛药，放进嘴里，一口又一口，硬生生嚼烂了去。 苦涩的味道侵蚀着整个味蕾，令他清醒了很多。 直到药效发挥，他坐起了身子。 如果吴茹蕊往这边看，会发现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可怕。 “几点了？” 叶一诺开口打破了沉寂。 吴茹蕊没有回应，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麻木。 叶一诺转头看着她，伸手把她的衣领摆弄整齐，轻声说：“刚写小说那会儿，我吃不起饭，交不起房租，找人借钱，借我一千，我还两千，借我一万，我还两万，天底下没有谁必须帮谁的道理，我跟你认识没多久，我可以不管你的死活，完全可以，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很不喜欢。我问你，你还想活着出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吴茹蕊闭上眼，摇了摇头。 叶一诺面无表情说：“我身上还有四颗钻石，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全部给你，就当补偿，你带着它们，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 吴茹蕊依然没有反应。 对于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人来说，再次看到希望，是很难去相信的。 叶一诺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看来你选了另外一条路。” 第二天。 两个缅甸兵进来，把叶一诺弄进了另外一个整洁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坐着三个人。 邢无生、领头人、卡扎。 叶一诺被绑着手腕，并被缅甸兵押着跪在了地上。 邢无生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满足地怪笑了几声：“瞧，你的脸有时候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叶一诺瞟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领头人，没有说话。 邢无生叹了口气，用中文说道：“为了一个女孩，你敢跑到金三角来找死，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 叶一诺淡淡道：“你废话很多。” 邢无生笑了笑，说道：“药方，在哪？” 叶一诺神情一凝，仍然平静道：“什么药方？” 邢无生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叶一诺笑了：“我装不知道，你也看不出来。” 邢无生说：“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三十万买你一条命，太不值了。” 叶一诺说：“你觉得什么价更合适？” 邢无生伸了个懒腰：“总要搭上几条性命，才叫合适吧？” 叶一诺皮笑肉不笑：“你连冲我来的胆子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斗？” 邢无生笑着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遇到那个女人？哦，她叫吴茹蕊，是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看，我跟你最大的差别，就是仁慈，我没有这玩意儿，但你有，有的还不是一点两点。我喜欢利用你的仁慈，就好像我用钱利用她跟我进金三角一样。你觉得你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叶一诺眼神森然：“你让我恶心。” 邢无生一边笑，一边抖擞着肩膀：“‘恶心’这个词，很动听。” 叶一诺突然平静一笑：“好啊，我可以给你药方，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邢无生饶有兴致问：“什么事？” 叶一诺看了一眼眯眼抽着雪茄的卡扎，笑道：“你把他脑袋割了，我就给你。” 卡扎似乎听懂了点什么，脸上多了一些戾气。 邢无生阴沉着脸，说：“你耍我？”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 “把人带上来。” 卡扎狞笑了一声。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两名缅甸兵拖了上来。 叶一诺清晰认出，是猴子。 “昨天晚上呢，这家伙翻墙跑出去，被老子叫人逮住了。你说，一个染了毒瘾的废物，怎么还这么爱跑呢？是老子没给他东西吸，还是没给他打服气啊？”卡扎走上前，蹲在猴子面前，一手提起他那奄奄一息的脑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装着某种淡黄色液体的细长针管晃了晃，嬉笑着说，“你不是天天都跪在老子身边要粉儿吸吗？来，老子这就把这管纯度接近百分之八十九的‘海@洛因’打进你的静脉，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吸粉了，好不好啊？” 话音刚落。 一道锋利的刀片划开了卡扎的喉咙。 他直愣愣顿在原地，手里的针管“啪嗒”掉在了地上。 随后，血液止不住喷洒而出。 叶一诺站在他身后，抖落手腕上被刀片割开的绳子，捡起了地上那根针管，任由动脉喷洒出来的血液淋在脸上，面无表情往其脖颈处扎了下去。 “啊……唔！” 卡扎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瞳放大了数倍。 十多秒后，他倒在了血泊中。 当然，在这之前，叶一诺的脑袋上被怼住了一把FN57手枪。 5.7MM口径子弹。 只要一发，就能打烂他的脑袋。 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仍然没有半点停滞。 卡扎死了。 叶一诺扔掉了手里的刀片，用同样冷漠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领头人，然后当着他的面蹲下身子，抱起了猴子的上半身，轻声问：“猴子，醒醒，没事吧？” 猴子那满身是血的躯体微微一颤，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干瘦的手指微动，搭在了叶一诺的肩膀上，咧嘴笑着说：“叶哥……我……对不……对不起……没……没跑出去……我是不是……挺……挺废物的……” 叶一诺默然。 猴子喘起了粗气，胸膛开始不停的抽搐，攥着叶一诺肩膀的手用力了几分，凑近其耳边断断续续说：“叶……叶哥……我没……没什么梦想……就想攒够钱……下半辈子……干点能被人瞧得起的事……我从……从小到大……就只被两个人看得起过……林虎是第一个……你……你是第二个……我……我不怪你……” 喘息声逐渐归于平淡，又消失。 叶一诺皱着眉头，轻轻抚上了猴子涣散的眼睛，把他平放在了地上。 “死的真可惜呀。”邢无生一贯轻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不过你干掉了这位营长的姐夫，是不是也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叶一诺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领头人，朝着他咧嘴一笑，说道：“昊子，谁让你来的？” 听到这句话，邢无生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那名眼神冷漠的领头人收起了枪，从脸上卸下了一些易容用的工具，并拿掉了帽子，拆掉了头套，露出了那张本就锋芒毕露的真实面孔。 赵明昊拍了拍脸颊上的灰尘，无奈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一诺用双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眸，轻声道：“眼神，那种冷漠的眼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记忆犹新了。事实上，我昨天在河边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我不敢确定，直到你对我动手。” 赵明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沉声道：“你应该猜得出来，我不想那么快暴露身份。为什么要直接揭穿我？” 叶一诺眼神冷漠，看了邢无生一眼，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把你安排进来的，但我很不爽，很不爽，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 赵明昊把玩着手枪，一瞬间会意，说道：“他，杀不得。” 邢无生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叶一诺不解问道：“为什么？” 章节目录 第455章 掌印 赵明昊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没法跟你解释，如果你知道真相，你也不会杀他。” 叶一诺阴沉着脸：“昊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拿我当兄弟，你就告诉我。” 赵明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数十秒后才无奈道：“有人要保他，因为他掌握着一些秘密。这个秘密……”他停顿了几秒，“跟你的身世有关。” 叶一诺大脑猛地一震，仿佛有某种东西被强行拨弄了一般，他痛苦地捂着脑袋，用十根手指掐着每一条青筋，像一颗正在被锯断的树干。 邢无生那张苍白的脸逐渐展开，他肆无忌惮的渗出了笑声，面带怜悯的看着叶一诺，怪叫着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了！哈哈哈哈……叶一诺啊叶一诺，你太让我感到惊喜了，我决定不跟你作对了。毕竟……哪有同伴跟同伴作对的呢？” 咔。 枪口抵在了邢无生脑袋上。 赵明昊眼神冷漠道：“滚吧，滚回你的地盘去。下次见到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邢无生停下了笑声，走到叶一诺身旁，用手按住了他那颤抖的肩膀，轻声说：“我等着你，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在这之前，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叶一诺似乎陷入了一种无法清醒的混沌状态里，他晃动着脑袋，试图赶走思维里本不应该存在的杂乱记忆。 赵明昊亲眼看着邢无生离去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蓝色的药丸，喂给了叶一诺，嘴里喃喃着：“终于压不住了吗……” 三分钟后。 叶一诺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满地的血迹和猴子的尸体，回想起了先前所发生的事。 他问赵明昊：“这种感觉，我出现过一次。” 赵明昊点头：“在给颜刚执行死刑时。”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我的大脑出现了一个分层，两边都有不同的记忆。他们交杂在一起，形成了混乱。” 赵明昊轻声说：“我没办法给你解答，一切要你自己寻找。” 叶一诺没有逼问，低头看着猴子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孔，良久才问道：“昊子，谁让你进来的？” 赵明昊沉默了几秒，说道：“蛇吻尸的人。” 叶一诺自嘲一笑：“也是，只有他们洞悉我所有的动向。” 赵明昊说：“和往常一样，蛇吻尸的人想保你。” 叶一诺点点头：“猜得到。但我想不通他们用什么理由说服了你，你应该也不会告诉我。” 赵明昊露出沉思状。 叶一诺看了一眼门外：“那些缅甸兵？” 赵明昊说：“做掉了。” 叶一诺面露惊讶：“二十多个……你一个人全宰了？” 赵明昊侧过脸，耸了耸肩：“也不算，昨晚我往他们饭菜里加了点东西。这件事必须做的快狠准，因为接下来会有新的缅甸兵来接管这里。” 叶一诺说道：“新的缅甸兵？” 赵明昊沉声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蛇吻尸有两种不同的纹身，一种是蛇头咬蛇尾，中间有淡金色骷髅的，一种是没有淡金色骷髅的，仅仅只是单一的蛇头咬蛇尾。” 叶一诺回想起在万象时遇到的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他身体上的纹身没有淡金色骷髅，这事儿让他疑惑了一段时间，最终不了了之。 他点点头，解释了一下这件事。 赵明昊神情紧绷，说道：“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太妙了。” 叶一诺不解的看着他。 赵明昊轻声道：“这些年蛇吻尸的形成并不顺利。” 叶一诺说：“分裂？” 赵明昊说：“如果只是简单的分裂，一切都还好说。但……” 叶一诺说：“那就是某些共同点产生分歧了。” 赵明昊说：“比这个还要严重的多。”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在过去的时间线里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让他极度想去解开的东西。 赵明昊把卡扎尸体的双腿托起，这么一会儿时间血液都已经流干殆尽了，他看了一眼猴子的尸体，说道：“找个地方埋了，还是送出去？” 叶一诺把猴子从地上背了起来，轻声道：“这地方不干不净的，没必要让他睡这里。” 赵明昊点头道：“等我把这家伙的尸体处理干净，再拖人送去火化，骨灰会安全到达国内。” 叶一诺问：“你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赵明昊说：“那天离开你的小区后，我原本打算自己想办法进金三角，好歹能先你一步，但那时候有个奇怪的人找到了我，他安排了所有路线。” 叶一诺沉声道：“是没有淡金色骷髅的那一方？” 赵明昊没有反驳。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复杂道：“昊子，我跟你说过，如果你那天不走，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蛇吻尸了。” 赵明昊咧了咧嘴：“我知道。” 叶一诺推开门，望向空荡的营地，喃喃道：“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赵明昊问：“关于药方的？” 叶一诺惊讶道：“送你进来的人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赵明昊说：“我猜的。” 叶一诺笑了笑：“我不想再看到有谁死在我面前了。” 赵明昊没有说话，拖着卡扎的尸体，一路平静地走到了营地后方的树林里，并挖坑将其埋进了土里。 这地方毕竟是缅甸并的驻扎营，并不会有胆子大的陌生人乱闯。 但在建立之初，仍然有一些不自量力的毒-贩团伙进来找事。 无一例外，都是躺着出去的。 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缅甸兵，比起那些只知道拿着枪杀人的毒-贩们来说，差别是很大的。 叶一诺等赵明昊处理好卡扎的尸体后，把猴子递给了他，然后走进了关着吴茹蕊的房间。 她就那样躺在铁床上，脚边放着一些提炼后的罂粟果，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阴郁。 叶一诺知道这个女孩内心的坚硬铁壁已经被摧毁的一干二净了。 他走上前，把她无力的身体扶了起来，并且告诉她卡扎已经死了。 她笑了起来，眼睛红了。 “走了。” 吴茹蕊没有说话，穿好了脏兮兮的衣服，跟在了叶一诺后头。 三人就这么离开了缅甸兵的营地。 等叶一诺回到院子里时，却发现上课的孩子们都已经不见，空荡荡的教室里甚至传来了一些刺耳的谩骂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清香味。 他往里看了一眼，脸色黑了下来。 几个光着膀子的本地人正坐在一楼的房间里吸着粉儿，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笑容。 而形单影只的柳什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块黑色的抹布。 她满脸惊恐，全身都颤抖。 赵明昊顺着叶一诺的目光看去，见到这一幕后，平静地把背后用袋子装着的尸体放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动着脖子走了进去。 这时，一道穿着花裙子的瘦弱身影从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小跑了过来，沿途一个趔趄，撞在了双眼无神的吴茹蕊身上。 她微微低头。 女孩的脸颊上有一块很大的淤青。 叶一诺转过头，清晰地看见—— 那是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印。 章节目录 第456章 救赎 夜幕下。 赵明昊望着叶一诺那副坚决的眼神，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下了楼。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在这个肮脏的社会上好好活着，却从未问过自己：到底要为了什么而活着？ 十五年的光阴，十五年的自由。 这对于任何一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白领们来说，不值一提。 但对于赵明昊来说，这是一次新生。 这代表着，他终于有机会去寻找那个从小到大都不曾明白过的“理由”。 一个活着的理由。 他走到附近的便利店里，给自己拿了一包红双喜，和一个绿色的透明打火机。 红双喜的味道很干，很涩，是他十岁时抽的第一根烟。 他很喜欢这种味道，看着缭绕刺眼的烟雾，望着街边的路灯，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真实。 连着抽完三根烟之后，他又买了一瓶红牛，一鼓作气灌进了自己的胃里，然后坐上了那辆车，围绕着这个每天晚上都有无数人为了圣后所奔波的城市，兜兜转转。 他用尽所有力气踩下了油门，任由窗户外面的冷风拍打着脸庞。 过去的几十年里，为颜刚做事，他从来没有过问什么，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叫对错。 直到那一天，他跟着那个家伙，走进那个近乎是这个城市最阴暗面的黑场，看着那些吃过药后恢复活力的人，一个个围着那个家伙，大呼大叫，说要跟着他做事。 他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 但那天晚上，他发现自己懂了一个词。 这个词，叫“救赎”。 街道上的路灯就好像人生的跑马灯一样，不停的从赵明昊眼中闪过。 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澈。 因为他知道，自己自由了。 这代表着，他可以不受他人控制，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他转动方向盘，没有丝毫犹豫，回到了那个小区。 他不懂交流，不知道怎么跟人表达情绪，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别人。 但停车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句话。 他知道这句话，一定会说服那个家伙。 “是你救赎了我。” 但当他正准备走上楼的那一刻，突然停顿了下来。 门口的路灯下，斜靠着一道人影。 “是你？” “是我。” 赵明昊眼神冰冷，摘掉了眼镜。 “别误会，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林虎咧嘴笑了笑。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赵明昊戴回了眼镜。 “当然，这我也知道。”林虎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不就是记恨我当初把你送去那个地方训练么？都是陈年往事了，我现在跟你可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说吧，什么事。”赵明昊双手抱胸，“如果你想用蛇吻尸的名义来像我发号施令——” 林虎摆手打断了他，说道：“别这么天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吗？你信不信，如果你今天晚上没有把车开回来，明天早上八点，你就会被国安局以一些足以达到死刑的罪名送进监狱？” 赵明昊没有说话。 林虎朝着他走近了几步，从口袋里拿出一部电话，递到赵明昊面前，说道：“有个人想跟你聊聊，放心，一定是你喜欢听的东西。” 赵明昊盯着他看了几秒，伸出粗糙的手指，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喂，赵明昊。” 一道枯燥的声音传来，像一口快要干了的水井。 十多分钟后。 赵明昊拿出了口袋里的红双喜，递给了林虎。 “我不喜欢这个烟的味道。” “什么时候出发？” “他走之后。” “来得及？” “听天由命。” …… …… …… 望着这些倒在地上痛呼的瘾君子，吴茹蕊第一次觉得，这个略微有些驼背的家伙，似乎跟电影里的叶问有点相似。 几拳，几脚，几个动作。 这群光着膀子的本地人，就像被大脚板踩死的蟑螂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叶一诺抱着脸庞青肿的女孩，走到赵明昊身后，看着他擦掉拳头上的血迹后转身便去解开柳什身上的绳子，便蹲下身子，指着那群本地人问：“谁打的你？” 女孩一脸惶恐地对叶一诺摇了摇头。 叶一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告诉我。” 女孩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正在地上发抖的本地人。 叶一诺便转过头，把女孩递给了吴茹蕊，说道：“抱着。” 吴茹蕊没有动作，但当她和那双冰冷的双眼对视后，伸出了手臂，并捂住了女孩的双眼。 不一会儿，几道剧烈的骨折声伴随着痛苦的惨叫传遍了整个教室。 “扔出去。”叶一诺阴沉着脸，说道，“别脏了这个地方。” 赵明昊一手提着一具躯体，尽数丢了出去。 叶一诺看向仍旧没有恢复平静的柳什—— 她那双棕色的眸子，像是沉浸在了某些无法逃脱的痛苦般，呼吸急促，连同下半身都在不停颤抖。 叶一诺伸出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声凑到其耳边不停重复着：“过去了。” 直到她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渐渐趋于稳定。 叶一诺才轻声问：“孟坡和史蒂夫他们呢？” 柳什低着头说：“他们……他们……” 叶一诺从她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忙追问道：“他们怎么了？” 柳什刚想说话，院子外头便传来了一些谩骂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去。 只见一个满头金发却鼻青脸肿的外国男子正对着身旁的中年男人苦着脸诉说着什么。 当两人见到叶一诺等人时，也同时愣在了原地。 孟坡看了一眼那些光着膀子却失去了动静的本地人，快步走进教室，打量了赵明昊等人几眼，对叶一诺道：“你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史蒂夫揉着脸冲了进来，跳脚道：“兄弟，你他妈没死啊？” 叶一诺互相介绍了一番，并询问两人去了哪儿。 孟坡眯眼道：“昨天晚上，我等了你一晚上，你没回来，我就出去打听了一下，有人说你那条街出现了缅甸兵，我就猜到你应该遇见什么麻烦了。景栋这地方除了缅甸兵持有武器之外，还有一些小型的毒-贩团伙，他们为皮康做事，我就让史蒂夫带着钱去找他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把你救出来，最不济也能惹出点麻烦，但……” 史蒂夫揉着脸抢着说：“但老子一跟他们说这个事儿，不但把老子的钱给抢了，还他妈把老子打了一顿。” 孟坡耸了耸肩膀：“没有哪些毒-贩敢跟缅甸兵硬碰硬，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如果今天晚上还没等到你回来，我就要先进去了。” 叶一诺拍了拍史蒂夫肩膀，然后给他们大概解释了一下缅甸兵营里发生的事情。 当两人得知赵明昊悄然替换了营长的身份，并做掉了所有缅甸兵后，不约而同面露震惊。 孟坡指了指外面那些本地人：“这些人……” 叶一诺转头看向柳什。 后者看了一眼吴茹蕊抱着的女孩，解释道：“她……是毒-贩的孩子，那些大人知道后，想从我这里抢走钱，但我没有，他们就……” 叶一诺面带歉意，轻声说：“抱歉，是我太鲁莽了，没有想到这些麻烦。” 柳什微微摇头：“没关系，孩子是无辜的。” 孟坡递出了几支烟，说道：“照你这么说的话，现在的景栋，没有一个缅甸兵活着？” 叶一诺看向赵明昊。 赵明昊问：“几点了？” 孟坡看了一眼手表：“17点41。” 赵明昊皱眉道：“根据我收到的消息来看，缅甸军方会在今晚十点，派人接管这里，并且在明天早晨，和老挝方汇合。” 叶一诺摸着下巴：“那我们今晚进去。” 章节目录 第457章 冯哈 金三角深处约莫算是和西藏某些无人区地带一样，这里被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地包裹着不说，几乎每条通往外面的“关口”，都有当地势力的雇佣兵把守。从2000年开始，缅甸方的佤邦正府就曾组织过其他国家的商人在金三角进行一些贸易和加工合作的洽谈，那时候四大势力还没有完全形成，金三角里到处都是散漫的毒-贩，商人们进去都要全程配备荷枪实弹的正规军，这样才不会被一些拿着土枪的毒-贩们有机可乘。 据孟坡所述，当年的金三角赤贫的级别跟非洲一些贫民窟没什么区别，几乎所有人都住在自己搭建的窝棚里，就是那种用树木搭成的架子，上面遮了块防雨布的东西，这些本地人的家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一些10岁以下的男孩子甚至衣不蔽体，唯一能够被称为“值钱”的，就是他们会种罂粟。 换句话说，一个无工业，无正经农业，无象样的第三产业的地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依靠罂粟种植业，在罪恶产业链的最末端，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当然，外界的联合国禁毒机构并没有选择坐视不理，他们以人道主义为由，期间派了很多专员和农技人员长驻当地，不但给钱，还给种子，教技术，希望能通过替代种植实现禁毒目标，带他们走上正轨社会。 但这些徒劳的工作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善，金三角仍旧有着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 甚至，有的本地人还会联合起来驱逐这些外来的人口。 他们并不是那种不受教化的野蛮人。 不过是那些从深山外头走进来的毒-贩造就了如今的场面，这些脑子里只有钱的毒瘤们，带来了可见的利益，带来流通的财富，带来让精神得以满足的消费品。 当底层人们感受到幸福感，就可以轻易凝聚起一个小型社会。 金三角便是如此。 落后的思想是改变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彻底取代那些顽固不化的“癖性”。 这也是缅甸、老挝、泰-国这三个国家正在做的事情。 尽管如此，彼时的金三角和如今的金三角依旧有着云泥之别，虽说毒-贩仍旧是一大无法避免的大@麻烦，但在三大正府军隔三差五的缉毒行动下，一些贸易渠道也随之被打开，就好比芒新和景栋这两大关口城市，经常会有一些正规军带着商人来这里招纳人手，相当于为那些不甘于平凡的人打开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口子，这无异于好事一桩。再比如除却金三角深处禁区外的某些山区，已经停止了种植罂粟，改换为种植橡胶，这种植物同样有着不输于罂粟浆汁的价值，但必须以量取胜。 但即便外界带来的改变再大，金三角深处仍旧是一个几十年来无法妥善处理的巨大隐患。 这里被最原始的丛林所包裹着，缅甸正府管不到，联合国无能为力，连正规军队都不敢随意进出。 谁占据的地盘多，大，谁就是真正的皇帝。 谁拥有足够的雇佣兵和武器，谁就能制定规则，主宰他人命运。 这并不是为了描述而夸大其词。 事实上，从坤沙、糯康那一代倒台之后，金三角深处的军阀更新替代已经形成了一种循环，这其中不乏一些外界正府暗中插手的影子。 倘若用这两者所建立出的政权与如今的金三角深处来对比，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 一座被罂粟花地围绕着的矿山密林中，将近数十名穿着暗绿色军装的雇佣兵手持武器环绕在四周巡逻，正中间便是木材搭建的寨屋，围绕着一些稀稀落落支撑起的吊脚楼，约莫有二十来幢。转眼望去，空中漂浮着白色的烟雾，不少戴着草帽的本地人正挽着袖子采摘罂粟，他们用匕首把浆果划开，浆汁顺着果壁缓缓流出，清香弥漫，使人沉醉。 除此之外，能清晰望见寨屋的吊脚楼门口摆着一口又一口的大铁锅，一根根用绳索套着的木棍不停搅动着，被提炼而出的原浆顺着管道流入容器。虽然粗糙，但这仍然可以被称为一条完整的原料产业链。 像这样的产业链，整个金三角深处，一共有四条。 而在这些肆无忌惮提炼毒-品原液的寨子里，有一座可以俯瞰大半个罂粟地的凉亭，一个肥头大耳，腰粗如水桶，浑身黝黑，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叼着一根有他手指般粗细的古巴雪茄，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几人。 他缓慢开口，声音浑厚：“孟坡，你说会带着小弟进来，可没说带这么多小弟啊。” 孟坡抿嘴笑了笑，说道：“老大，外头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缅甸兵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我不趁着这点时间多带点人进来，怎么完成咱们的计划？” 中年男子眯起了眼睛，那对粗壮的手臂一挥，对站在边上的雇佣兵说：“把货拿上来，让我瞧瞧。” 不一会儿，几个背着枪的雇佣兵把那批上好的麻叶子搬了上来。 中年男子随手抽出一板，将表面的封口打开，直接拿起麻叶子扔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纯度，不错。” 孟坡对身后的史蒂夫招了招手。 后者笑嘻嘻坐了下来。 “老大，银三角的线人。” 名为冯哈的中年男子抬起眼眸点了点头，又歪着头看向两人身后—— 那儿站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男子，被冯哈盯了很长时间。 孟坡开口拉回了他的视线：“老大，什么时候动身？” 冯哈收回视线，把嘴里的雪茄扔在地上，用靴子踩灭，阴沉道：“孟坡，计划变了。” 孟坡眉头一挑，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什么意思？” 冯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游走了片刻，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计划，不是我一个人提出来的。” 孟坡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说道：“其他两个老大改主意了？” 冯哈阴沉着脸，语气里带着些许森然：“如果只是简单的改主意，那倒还好。这两个家伙各怀鬼胎，一个想着跟皮康合作，把我们这些人全部铲除，一个想着独吞从金三角到银三角这条线，根本没人抱着真正除掉那个家伙的目的提出合作，除了老子。” 孟坡猛锤了一下桌面，黑着脸道：“妈的，这两条老狗，这么不讲信用？” 冯哈弹了弹烟灰，咬住雪茄一头道：“这里是金三角。信用？不值一提。” 孟坡转头望着他：“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大，我把这家伙从景栋带进来，废了不少的力气，芒新市发生的事相信你也听说了，老子的窝都被端了，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 冯哈神秘笑了笑，说道：“孟坡，你跟了我多久了？” 孟坡沉思了两秒，说道：“一年半。” 冯哈眯着眼：“一年半，不长啊。” 孟坡没有说话。 冯哈站起身子，那身厚实的肥肉像波浪一样蠕动着，他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子在金三角待了六年，六年时间，才把这个寨子撑起来，这次机会，老子不想放弃。既然他们想玩，那老子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孟坡——” 孟坡站起身子。 冯哈伸出干枯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肩膀，说道：“明天下午，你偷偷去一趟帕烤，见皮康。” 孟坡浑身一僵，脸色抽搐了几下，才说道：“我听你的，老大。” 章节目录 第458章 帕烤 寨屋和景栋里的联排房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水泥地，这些建立在矿山周围的住所，虽说每天都要忍受热带雨林带来的潮湿和闷热，但空气中漂浮着的罂粟花香带来的安神效果不言而喻，起码不用让人发愁如何才能睡个好觉。 如果这地方不是用来提炼毒品原-液，完全可以打造成一个非常不错的山间别墅。 冯哈让两个雇佣兵把孟坡和叶一诺等人安排到了一间怕颇为偏僻的寨屋里，这地方四面都是密林陡坡，想跑出去难如登天，这也是金三角深处的地形优势，如果外头的警察和军人想一窝蜂涌进来缉毒，在没有绝对的高科技支撑下，获胜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夜深。 “吃点东西吧。” 孟坡和史蒂夫端了一大盆野兔肉放在了桌上，表面漂浮着一些罂粟果的杂质，虽然看起来没有食欲，但空气中仍旧香甜四溢。 众人围聚在一张桌子上，用竹子削成的筷子夹起肉吃，没有什么言语。 直到叶一诺强行往吴茹蕊的碗里塞了一块大肉，引起后者娇@躯紧绷后，孟坡才轻声开口道：“那家伙，在怀疑我。” 几人侧目。 叶一诺平静回应：“因为我们？” 孟坡习惯性点燃一支烟，说道：“是，也不是。” 叶一诺说：“怀疑一个人的前提是——认为这个人有威胁。” 孟坡点头说：“我虽然跟了他一年半，但这一年半里面，我进金三角深处的次数，不多。” 叶一诺说：“他想利用你？” 孟坡视线一一从众人身上走过：“不，还有你们。” 叶一诺沉吟道：“照理说，既然到了这个被雇佣兵包围的地方，我们的身份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疑虑是否显得有些多余了？” 孟坡阴沉着脸道：“老大是越南人，不是从金三角里土生土长的人，他以前当过卧底，后来反水了，利用那些被他欺骗的警察在这个地方闯出了名堂。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外头那些雇佣兵，全部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人。”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说道：“要怎么做？” 孟坡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又坐回来说道：“没别的办法了，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见皮康。” 叶一诺并未反驳，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脸和赵明昊的脸进行过繁琐的易容，除非有人通风报信，否则被认出来的概率并不大。 孟坡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的后手准备的怎么样？” 叶一诺从内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发黄了的电话卡，轻声道：“时间一到，就可以通知他们进来了，你要做的事，肯定能做到，不用担心什么。” 孟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这道自从跨过了那条边线之后就变得越发挺直的背影，叶一诺陷入了沉思。 从景栋进入金三角深处的当晚，他们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说一帆风顺。 但叶一诺仍旧拖了一些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安置柳什的去处，一方面是为了联系柏头布局接下来的安排。 期间，他通过后者得知老缅泰这三个国家，只有老挝和缅甸通过了本次缉毒行动的具体安排并出警，泰-国方不但没有同意，反而还竭力反对。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柏头在电话里警告叶一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始料不及的事，甚至会在原有的计划上，产生很大的变故，他虽然已经进了革命党，但能够带来的改变并不大，甚至还要受制于人。 也就是说，这张底牌可能靠不住了。 虽说叶一诺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押在柏头身上，但多一次变故，就多一份危险，这并不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孟坡，他心里面其实另有安排。 既然是赌，那就要赌一把大的。 赵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叶一诺轻轻点头：“希望如此。不过，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先顾及自身。” 赵明昊取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说道：“你知道我的。” 叶一诺苦笑了一声，没再劝说这个倔强的家伙，而是转头看向从景栋兵营里出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吴茹蕊，认真道：“没有回头路了。” 吴茹蕊抬起眼眸，直视着叶一诺，点了点下巴，道：“没有回头路了。” 总有一些人，会在经历某些事后，变得成熟，变得理智，甚至变得冷血，变成另外一个无法想象的性格。 一旦这种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会做出一些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或者选择。 叶一诺走上前，搂住她的脖子，抚了抚她的秀发，从口袋里拿出猴子交给自己的刀片递给了她，说道：“活着，得有尊严，死了，一样得有。” 吴茹蕊拿过刀片，放在手里抚@摸着，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猩红。 次日。 孟坡弄来了一辆山地车，载着那一批上等的麻叶子，和叶一诺三人驶出了这片矿山。 冯哈不但没有派出任何雇佣兵跟随，甚至连出面的意思都没有。 而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整个金三角最深，最危险的地方。 帕烤。 该处位于缅甸边境线的最北部，横插伊洛瓦底江和湄公河之间。 据孟坡所述，这个地方曾经居住着金三角有史以来最大的两个毒军阀。 坤沙，糯康。 自从这两个独#立政权被歼灭之后，杂乱的毒-贩们各自抢占了周围的矿山，用以种植罂粟，并开辟运毒道路。 但自从那个叫皮康的家伙带着一批马仔从湄公河上游闯进来后，这地方就成了他唯一的地盘。 准确来说，是领土。 其他三个毒军阀，例如冯哈，都不敢随意在没有打过招呼的前提下闯入这里。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惹恼这个瘸腿的疯子。 皮康在金三角吞并地盘的手段非常迅猛，扎根的时间也是四大毒军阀里最长的一员，虽说他的名头比起前两位建立政权的大佬来说要小很多，但这并不代表这家伙的野心和手段要比这两人差。尽管这几年金三角仍旧不算稳定，大大小小的缉毒行动从未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如果放在古代，这家伙就是应运而生，被上天眷顾的枭雄。因为他从寂寂无名到成为整个金三角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军阀，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里，他不停地扩张生意和手下，等到冯哈这些人涌进来时，已经失去了与其争斗的资本，只能将就着咬掉一些皮康看不上的腥肉。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仅31岁的瘸腿佬获得了怎样的际遇。 但自古以来，越有野心的人，就越容易遭受他人嫉妒和围攻。 等皮康的生意扩大到某些瓶颈后，他的野心便不再被满足，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家伙像是受到了高人指点一样，一律丢掉了所有的贩-毒生意，改朝换代为——贩卖军火。 这玩意儿听起来事大，做起来更是个难以想象的大@麻烦。 贩-毒人人都能做，贩军火可就不是了。 当皮康开始筹备，并做到略有起色的时候，金三角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毒贩都能猜到这个家伙真正的目的了—— 成为下一个坤沙。 有句老话叫“枪杆子里出政权”，其中的意境应用到皮康身上，再合适不过。 当利益满足不了商人的胃口时，他便会毫无迟疑地向往权力。 章节目录 第459章 得失 而冯哈这些靠贩-毒都还没赚够钱的家伙们，当然不愿意看到一个可以比肩坤沙集团的政权出现在金三角，那将会对他们的生意带来史无前例的毁灭打击，甚至很有可能会引起老缅泰三大正府的注意，到时候人家一怒之下来个大清扫，金三角的乱象就只能停留在历史的洪流里了，哪里还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于是孟坡嘴里所说的计划，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但人类是个有野心且自私的动物。 没有人想牺牲自己的利益，换取大众的利益。 虚与委蛇的事，任何阶级，任何时候都在发生。 “另外两个家伙，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孟坡操纵着方向盘，在这曾作为贩-毒陆运通道的路途上缓慢行进，他随口吐掉嘴里燃尽的烟头，说道，“他们年纪很大，比冯哈和皮康都要大，我只见过一面，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早就已经接触过皮康，而你的老大冯哈天生就慢人一步，可能会被当成唯一一个杀鸡儆猴的目标，对么？”叶一诺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上，望着四周簇拥在道路边上的罂粟花，问道。 “嗯。”孟坡阴沉着脸点头，说道，“这次去见那个瘸子，必须拿出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这样才能把局面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看样子，你已经有想法了。”叶一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说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懒得瞒着你了。我进金三角的目的，是为了从皮康手里救走一个人，这个人现在可能就关在我们即将去的地方。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破坏，互不干涉。”孟坡眯起眼，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神棍，“当然，你要是干扰我的目的，我就拿枪崩了你。” 叶一诺把双脚搭在这辆山地车的车头上，说道：“少来这套，你身上连根毛都没带。我没猜错的话，等一下进去那个什么烤的地方，都要被搜身吧？” 孟坡也没有反驳，说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 帕烤的河对岸就是缅甸的边境线，湄公河的流势并不迅疾，偶尔还能见到水面上有淡水鱼的影子，比起稍下游的景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宁静。 而那座比起冯哈领地的寨屋要大上数倍的寨子，就那样林立在不远处，头顶有肉眼可见的炊烟不断升起，围绕在周围的罂粟花地被铲的所剩无几，一眼望去甚至能见到一些人工种植的稻草地。那些用以住人的吊脚楼几乎都有经过翻新改造，变成了一座座看起来十分稳固的二层平楼，楼顶之上还摆放着稀稀拉拉的“卫星锅盖”；依稀还能看到几个光着上半身的本地男孩跟着大人们在平地上穿梭奔跑，像是在训练着什么。 看起来就像一个和平年代的乡下农庄。 直到孟坡停车后，那唯一一条通往寨子的路面上瞬间出现了几个穿着暗绿色军装且一脸警戒的雇佣兵，打破了这种天真的假想。 孟坡说：“我是冯哈的人，来见皮康老大。” 这些雇佣兵对望了几眼，然后举起了枪。 所有坐在车上的人全部都举着双手走了下来。 这几个雇佣兵的眼神很冰冷，后排的人负责举枪瞄准脑袋，前排的人就负责搜身，确定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武器后，就互相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寨子的深处走了进去。 径直越过整个寨子，到达后方时，叶一诺看见了一个专门用来养马的牧场，几乎整个平地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中间夹杂着一些用来观赏的罂粟花地，几匹看起来成色不错的骏马正在低头吃草，数十名雇佣兵在四周游走巡逻。 牧场侧边，有一座用木头搭建起来的长棚，里面跪着十个被扒光了衣服，绑住了手脚的本地人。 一个穿着长靴，军装，手持蛇头拐杖，面沉如水，眼神阴冷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这些人的身后，嘴唇微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孟坡等人跟着雇佣兵走到了长棚前，这个中年男子才微微转过头来，用那种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寒冷的眼神，打量起了叶一诺等人。 等到孟坡说明来意，并奉上了那一批上等的麻叶子后，这位统领着整个帕烤的中年人，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旁边的桌椅，说了一句颇为干涩的话：“坐一下，等我处理点事情。” 雇佣兵退到了一边，但没有离开。 孟坡和叶一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 后者悄然打量着这个曾出现在吊眼龙嘴里的亲弟弟，其年纪看起来的确比吊眼龙要小的多。 虽说见到皮康的过程并不艰难，但在场几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游荡在四周。 如果仅是单纯对比雇佣兵势力，皮康可以算是四大毒军阀里最独特的一方。 原因无他，帕烤这个地方曾是一块原始部落的居住地，自从坤沙糯康等人在这里建立政权后，带来了很多影响，皮康看准了其中的机会，最早的时候带了一批越南的雇佣兵进来，专门挑选本地人进行培养，直到逐渐把帕烤这个地方据为己有后，几乎一大半的原始居民都成了他忠实的手下。 他们从出生到懂事开始，就会被强行带着训练，如果达到标准，就会穿上那身暗绿色的军装，成为贩-毒组织里的一员。 所以名义上来讲，这些雇佣兵已经不能被称作“雇佣”了。 这也是其他三个毒军阀不敢随意产生冲突的原因之一，皮康在帕烤的所作所为和其他毒-贩有很大不同，从开始转行贩卖军火之后，他就命令手下把这附近的罂粟地全部铲除，并且真正恢复了一个寨子里的平静生活，不再像往常那样逼着这些本地人提炼果浆，而是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这个被围栏圈起来的寨子里，哪儿都不准去。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一批军火从帕烤运出去，往往跟着返回的还有一批数不清的钞票。 其他三个家伙不是没想过打主意，比如暗中派人在运输的路上捣乱这种黑吃黑的做法，但奈何性格冷血的皮康在做生意之前就放出了一条消息，直言如果谁敢让他的货少一分钱，谁就要赔十条命。 一分钱，十条命。 没人敢赌，没人愿意赌。 商人和疯子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会权衡得失。 皮康的靴子踏在木板地面上的声音异常响亮，伴随着一动又一动的拐杖，像在敲响着一道血腥的前奏曲，他伸手拿下了腰间的手枪，从左往右，走到第一个跪着的本地人面前，用十分明显的越南强调问了一个没人能听懂的问题。 那人没有回答，仅是颤抖着身躯。 然后，一粒子弹就径直贯穿了他的后脑勺，脑浆像椰子汁一样爆洒而下。 “唔……” 吴茹蕊美眸猛地一缩，下意识发出了惊叫。 皮康的耳朵动了动，淡淡抬起眼眸看了一眼。 吴茹蕊如坐针毡，浑身汗毛倒竖。 但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捏住了她的手腕，用指尖在她手指上写了两个字。 “别怕。” 吴茹蕊微颤的娇躯恢复了平静，目光与皮康接踵在了一起，带着些许轻佻。 后者面无表情甩了甩手腕，拄着拐杖走向了下一个本地人。 章节目录 第460章 效果 直到这十个被绑着的本地人都被那个瘸子拿着手枪轻松毙掉之后，原本清新的空气里便布满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略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雇佣兵把这些尸体全部拖走扔进湄公河，然后擦掉了皮靴上的血液，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坐回了主位上。 “吃了没有？” 他的第一个问题。 孟坡摸不着头脑，但他作为领头人，自然得应付这个问题，干脆点了点头。 皮康轻“嗯”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说话，就这么自顾自吸着雪茄，如鹰隼般的眼睛眺望着远处吃草的马儿。 棚子里的气氛变得紧绷了起来。 孟坡迟疑了几秒，开门见山道：“皮康老大，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多讲废话了，这批货就当彩头送你了，只要你答应，史蒂夫会立马把消息传回银三角。” 皮康瞟了一眼坐在孟坡身旁的史蒂夫，又相继望向叶一诺，赵明昊，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吴茹蕊的身躯上，眯着眼睛说：“我已经很久没做毒-品生意了。” 孟坡身子往桌沿紧靠，说道：“金三角的毒-品和银三角的毒-品生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打通了这条道，大家都有得赚，您赚的会更多。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个毒枭干过这种事，这其中的利益之大，恐怕远远比您贩卖军火要大上数倍。” 皮康抚摸着手里的拐杖，双眸垂在桌面上，像是在深思熟虑。 孟坡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给史蒂夫打了个眼色，后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手指粗细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淡蓝色的粉末。 孟坡说：“这是银三角那边的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他们改变了一下配方。旧的嗨货都是采用海络因作为基准配方，我手里这管，用的是呵卡因。” 听到这话，被蒙在鼓里的叶一诺顿时眉头一紧，脑子里一些混乱的信息源又再度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呵卡因和海络因的区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从作用上来讲，前者可以提高多巴胺的浓度，进而产生强烈的快-感。 也就是常说的“上冲”感。 这种感觉在一些喜爱吃芥末或者辣味的人身上常有体现。 然而，当呵卡因最终从大脑系统退去，开始打扫多余的多巴胺的时候，快乐线路就停止了燃烧，快-感便会迅速消失。 这就是常说的“崩溃”。 由于“上冲”得如此猛烈，而紧接着就是“崩溃”，这一过程使得人情绪上发生更加无法掌控的变化。 这就是它的成瘾过程。 此外，因为身体的多巴胺水平已经被耗尽了，整个身躯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比如情绪下降，甚至还会产生强烈的想要再次兴奋起来的欲-望。 而唯一能够把多巴胺分泌量提高到身体想要的水平—— 就是吸更多的呵卡因。 这时候，服用者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狂欢的模式中：服用，再等它的药劲过去，再到渴望，接着服用更多。 这就像个反馈环：这玩意儿让身体感觉非常好，所以就必须服用更多，可等药劲过去后剩下的多巴胺就会更少，所以感觉就会很糟糕，必须得继续服用更多才能恢复正常水平。 实际上，两者同属于生物碱，海络因是从鸦@片里提取的，呵卡因是从古柯植物提取的。 但不同的是，海络因是通过麻醉神经中枢来产生镇痛、镇静的作用；而呵卡因是通过阻断神经传导来产生麻醉作用。 换句话说，海络因是镇静剂，而呵卡因则是兴奋剂。 吸食前者的症状通常显得比较懒散颓废，初期并没有那么恐怖的成瘾性；而吸食后者的症状则相反，比较癫狂、亢奋，也更具攻击倾向，尝过一次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就好比在身体里养了两条蛊虫，一只会缓慢的啃噬血肉；一只却会不停地吸走血液，满足口腹，一旦消化完毕，胃口会更大。 叶一诺依稀记起，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晚期，曾有生物学家进行了一次著名的试验，用的是两组小白鼠，一组可以无限制地服用呵卡因，另一组可以无限制服用海络因，两组小白鼠都可以大快朵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结果的不同之处在于，吃了海络因的小白鼠行动形成了规律：吃海络因——睡觉——四处溜达——进食——吃更多的海络因，再回去睡觉。 与此同时，吃了呵卡因的小白鼠始终在吃呵卡因，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因为呵卡因不会让它们感觉想要睡觉或是吃饭，只是使它们感觉想要服用更多的呵卡因而已。 试验只进行了一个月，因为吃了呵卡因的所有小白鼠，都死了；而吃了海络因的小白鼠们都染上了严重的毒瘾，不过相比而言还算健康，他们仍然可以正常地进食，清理毛皮，喝水。 这两种结果有着很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银三角，或者说大多数毒-贩都把海络因称为“毒-品之王”？ 因为这玩意可以让人死的漫长，死的舒服。 孟坡接着说：“当然，我当然知道仅仅是把海络因替换成呵卡因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任何一个贩-毒的贩子都能研究的出来。但这瓶新药，不但中和了呵卡因的一部分副作用，降低了所谓的成瘾性，甚至……还赋予了它致幻的能力。” 致幻！ 叶一诺心头更是诧异。 就连坐在首位上的皮康，那握着拐杖的手，也不禁停顿了一下。 孟坡冷笑着说：“到目前为止，亚洲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这玩意儿，如果你愿意，史蒂夫会打通整个贸易通道，只要出手妥当，到时候替代海络因的位置，轻而易举。定价方面，银三角那边，十美金一瓶，拿到这里来卖，利润能提到多少，相信皮康老大心里比我还要有数。这笔大好的生意，你做，还是不做？当然，这个新货，我老大是不知情的，相信我这么说，您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完，他伸出手，把瓶子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了皮康面前。 无论是吸@毒的人，还是贩-毒的人，都知道毒-品最大的麻烦，不是那些毁坏身体的副作用，而是——成瘾性。 只要成瘾性能够比正常值低上哪怕百分之一，其中所蕴含的利润，也难以想象。 皮康那双如苍鹰般的眼眸缓慢移动到了面前的小瓶子上，那蓝色的粉末异常妖艳，如同一个活生生的狐媚子，在朝着他招手。 但毒枭终归是毒枭，不是什么见到利益就失去本心的普通贩子，他当着众人面把拐杖斜放在桌边，然后伸出那只干枯到能见到青筋的手掌，指了指坐在叶一诺身旁的吴茹蕊，说：“你说它有多好，没用。”他咧起满是胡渣的嘴角，“不如你把它吃下去，让我看看效果。” 场面沉寂。 吴茹蕊神色惊恐，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又露出了原来的本性。 叶一诺面无表情，手掌却死死按着她的大腿，不让她有所动作。 开什么玩笑？ 那东西一旦吃下去，吴茹蕊这辈子就废了。 他不想看到她变成这样，更不想违背答应她的诺言。 孟坡沉默了好几秒，才换了一副口气说道：“皮康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皮康撑了撑眉头，用渗人的口气道：“我说，让她，吃下去，给我看看效果。” 孟坡神色复杂，眼神来回变换，紧咬着牙口。放在桌子下面的拳头紧握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金三角深处最大的毒军阀没有在开玩笑。 贩毒的人吸@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像这种带货而来还要尝货的规矩，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偏偏让一个女人去尝，这就有些不讲规矩了。 章节目录 第461章 遗憾 可金三角，偏偏就是一个谁拳头硬，谁就可以不讲规矩的地方。 场内的气氛凝固了很长时间。 孟坡阴沉着脸思量了许久，才支起了身子说：“既然皮康老大不信我，那就我来尝吧。”说完，就伸手去拿皮康手里的小瓶子。 但下一秒—— 他的脑袋上就被雇佣兵顶住了一把枪。 叶一诺清楚地认出，这是一把全自动步枪。 只要一个梭子，他们几个全部都得死在这里，没人可以跑得掉。 孟坡浑身一僵，问道：“皮康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皮康把小瓶子扔到另外一只手里，然后支起拐杖，缓慢走到了吴茹蕊身旁。 叶一诺趁机松开了手，并投以安慰神色。 他暂时还不敢暴露身份，因为连阿苒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如果这时候跟皮康彻底开诚布公的话，兴许会阻止这场闹剧，但他们一行人，可能一个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你……你想干嘛……” 吴茹蕊嘴唇颤抖，发出了和蚊子一样的轻微声响。 即便她再怎么视死如归，面对这个前几分钟才用枪弄死了十条活生生的人命的家伙，依旧控制不了心里的恐惧。 皮康面无表情，一把扯住了她那枯燥的头发，然后咬开了瓶子的封口，转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把所有的蓝色粉末都一点一点灌了进去。 “唔……唔……咳咳……” 吴茹蕊不停地挣扎，整张脸都被那股粉尘感呛的通红。 叶一诺死死紧绷着身躯，当他想站起身子动手时，赵明昊那只粗糙的手掌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直到瓶子里的粉末都被灌进吴茹蕊的喉咙里，皮康才松开了手。 她眼泪汪汪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停咳嗽的同时，喘息声就好像一只年迈的老龟。 不一会儿，她流下了口水，侧躺在地上抽搐起了身子。 这是典型的毒瘾发作症状。 皮康没有动，其他人也没有动。 因为长棚周围，已经汇聚起了数十个拿着枪的雇佣兵。 直到地上的吴茹蕊恢复平静，从地上缓慢爬起来之后，皮康才拍着手，拄着拐杖，一边赞叹着“不错”，一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叶一诺蹲下身把她扶了起来，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回了一眼。 这让叶一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她并没有多出什么剧烈的副作用，心中瞬间猜到了点什么，故作平静地保持沉默。 孟坡也松了口气，说道：“皮康老大，既然试也试了，你给我句痛快话。如果这个生意能做的长久，你就不需要再冒这么大风险运军火赚钱了，我相信那将会……” 咣咣咣。 皮康反手用指骨翘动着桌面，打断了孟坡的话。 他面无表情说：“价格，的确很诱@惑，我也正好，对银三角那边的势力很感兴趣。” 孟坡眉梢一喜，正想说话。 “但……”皮康接着叹了口气，“我很讨厌跟叛徒做事。刚才我亲手毙掉的那十个人，都跟外面的警察和军人有来往，我知道他们不全是卧底，但我还是不想放过他们。你嘛……”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 长棚隔壁的平房里，缓慢走出了一道肥胖的身影，像一个在马路上滚动且不知来源的轮胎，一步一步走到了孟坡面前。 “老大？” 孟坡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被一只跟肥猪一样厚重的手掌，抽打在了地上。 响声很清脆，力道也很大。 孟坡嘴角渗出了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又被一巴掌抽在了地上。 “妈了个巴子的，居然还敢坑老子——”冯哈提起他的衣领子，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满脸戾气地谩骂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进来前跟那群缅甸兵有接触，还有你这几个小弟，个个都是从缅甸兵营里跑出来的家伙，以为换张脸老子就不知道了？老子告诉你，你能够安然无恙走到这里来，是老子仁慈放了你一马，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背叛老子！去你吗的！要不是老子找了个眼线故意安插在你身边，你明天是不是就要把那些警察带进来搞了老子？” 孟坡不停挥动着手臂，试图抵抗那一下下往自己脸上踩来的厚重双脚。 “躲！老子让你躲！” 冯哈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直到他额头冒出冷汗，才停下了殴打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放在嘴里咬住，又对一旁的史蒂夫招了招手，说道：“黄毛，过来，给老子点烟。” 史蒂夫笑眯眯小跑了过来，掏出打火机替其点燃了烟。 冯哈长吐了一口烟，咬着雪茄笑着低头对孟坡说：“知道为什么叫他黄毛不？有一回老子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玩，他给老子卖嗨货，把老子给搞笑了。你见过卖嗨货卖到毒-贩头子身上的？老子就把他逮起来打了一顿，然后给了他点人和钱，帮他搞定了一个小帮派，他就成功混进了银三角。这次老子让你带着他进来，其实也很简单的嘛，你这条野狗，老子弄死了你老婆，你就想着回来报仇，你觉得老子有那么傻吗？傻卵！” 说完，他又抬脚狠狠踩在了孟坡的脑袋上，满脸都是得意的样子。 “你还他妈搞了个什么从银三角带过来的新货？不就他妈是一管兴奋剂加点色素弄成的垃圾？亏你他妈会说，要不是黄毛提前给老子通风报信，连皮康老大都差点被你这个蠢货给骗了！” 孟坡像一头发了怒的驴，整张脸上都是巨大的脚印，他恶狠狠说：“你……你这头肥猪……有种……有种把老子放开……老子亲手……亲手宰了你！” “放？放你妈！” 冯哈发出了几声阴冷的笑，可牙齿都还没有收拢，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一热，一股暖流喷涌而出。 他那满是脂肪的身体一颤，用尽力气转过了头去—— 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正用双手死死捏着一块沾了血的刀片，直愣愣坐倒在地上，连眼泪从眼角滴答落下，都没有察觉。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你……你他妈……” 扑通。 这具肥厚的身体，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抽搐了十多秒后，失去了动静。 满地的血液顺着脚底木地板的缝隙渗透到了草里。 叶一诺、赵明昊、史蒂夫、孟坡四人，都是满脸的震惊。 没人能想到，吴茹蕊会突如其来做出这种举动。 一旁的雇佣兵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幕，当他正准备开枪的时候，却被皮康伸手拦了下来。 孟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晃了晃冯哈的尸体，确定死的不能再死后，他冷漠着脸，脱掉了自己的皮带，从里面抠出了一把细软锋利的刀，当着众人的面，一下一下把冯哈的脑袋割了下来。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割了下来。 他提着头，对着面前的草地和牧马，嘶声着说：“老婆，你过得好不好？我帮你报仇了。” 那年，一个穿着背心的年轻人，讲着并不流利的中文，在冬天的街市上贩卖磁带。 那年，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背着母亲辛苦编织的围巾，在街口上奋力吆喝，走走停停。 也正是那年，他把她从吸@毒的父亲毒打之下救了出来。 他答应她，会给她一个完美的家。 她答应他，这辈子就只嫁给他。 只要他不碰毒-品。 他没做到。 她为了劝他，偷偷报了警，却被人抓起来，淹死在了河里。 世间所有遗憾，都不能称之为遗憾。 那是命运的作弄。 章节目录 第462章 恶之花 皮康的袖手旁观引起了叶一诺的疑惑，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很难再通过言行举止去猜透这个人的阴冷性子。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一个人能够把自己最真实的性格隐藏的极深，那么一旦暴露，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叶一诺教会了吴茹蕊这个道理。 他告诉她：如果你想在一个周围都是恶意的地方活下来，最好也让自己被恶意所包裹。 她当然做到了。 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想把刀片这种东西藏起来，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可唯一让人始料不及的是—— 孟坡的仇人，竟然就是他自己的老大。 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金发男子，竟然是唯一的奸细。 这种戏剧性的场景，让叶一诺没来由觉得有些乏味。 原本他以为金三角这个地方，就算再聪明的人，也不会藏着那点肮脏的小心思。 起码这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但现实仍然给了他狠狠一击。 如果每个对手都懂得如何藏拙，这个社会将充满危险。 孟坡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把那颗血液已经流干了的脑袋装了起来，然后低头看着皮康，鞠了一躬，说：“谢了。” 皮康伸出两根手指，对一旁的雇佣兵挥了挥，后者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又掏出火机点燃，才退到了一边。 他说：“谢什么？” 孟坡说：“谢你没让手下开枪毙了我们。” 皮康不屑一笑：“这头肥猪死了，对我没什么坏处。你的账，得算清。” 孟坡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皮康就转动手里的枪，对准了史蒂夫。 “不……不要……” 史蒂夫刚想转身逃跑，子弹就打穿了他的脑袋。 皮康面无表情对孟坡说：“我帮你解决了这个叛徒，你要怎么报答我？” 孟坡毫不犹豫说：“我可以为你做事。” “你？”皮康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叛徒。” 孟坡不动声色，把手指放在桌上，一刀砍掉了自己的小拇指。 这一幕，让叶一诺等人心惊。 孟坡面色苍白了一些，他拿起那只断了一截的小拇指，摆在皮康面前，说道：“够不够？” 皮康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然后对身旁的雇佣兵招了招手，说：“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被雇佣兵硬生生绑着拖了过来。 这两个男孩眼里带着茫然和愤恨，身上有着多处淤青，长相和本地人没什么区别。 皮康指着他们说：“把他们脑袋割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除了雇佣兵之外的所有人，都僵住了身体。 叶一诺仔细打量着这两个男孩，发现他们似乎听不懂刚才皮康所说的话，依然茫然的环顾着四周，显露出小孩们常有的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神色。 他捏紧了拳头，然后看向了孟坡。 这个为了替老婆报仇，不惜认昔日仇人当老大的家伙，并没有动手。 他看着皮康，说：“换个条件。” 皮康把玩着那把已经没了子弹的枪，慢悠悠重复道：“把他们脑袋割掉，我就让你跟着我做事。” 孟坡颤抖着手臂，看着这两个男孩，看着他们眼里的清澈目光，他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但如果不按照皮康的要求来做，很有可能惹恼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 皮康突然开口：“三天后有一批货，要从湄公河进来。” 孟坡呼吸急促，赶紧接着说：“我可以帮你运，不要报酬。” 皮康笑着摇头：“不不不。我的手下，比你要有用的多。” 孟坡脸色一僵。 皮康又叹了口气，阴沉沉说：“但是，这头死肥猪告诉我，那两个老家伙，想动我那批货。” 孟坡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皮康站起身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按住孟坡的肩膀，说：“你带着这头肥猪的手下，去保住那批货，然后带回来见我。”他又伸着手，指着叶一诺一行人，“如果你死了，他们也要死。” 孟坡脸色阴沉不定，他哪里不知道皮康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当替死鬼，跟另外两个毒军阀狗咬狗罢了。 在金三角这个地方，培养童兵和雇佣兵，是一件很困难，也很麻烦的事。 皮康不想牺牲自己那些忠实的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冯哈的人据为己有，让他们先去送死。 孟坡看了一眼叶一诺所在的方向，发现后者也在看着自己。 进来之前，两人约定过，只要互相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并且不去破坏对方的计划，就分道扬镳，当从来没见过。 所以叶一诺从刚才开始，都没有插嘴一句话。 但他不是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孟坡反悔，并且把他们所有人所有事都供出来的话，未必不能逃过一劫。 孟坡并没有这么做。 他沉着脸，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气，说：“给我人手和家伙，我不可能空着手去把冯哈的地盘抢了。” 皮康对身旁的雇佣兵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叶一诺看着孟坡提着冯哈的脑袋，带着从皮康寨子里走出去的十个雇佣兵，转身离开。 皮康转头看向了那两个男孩，然后用越南话对他们两个说了一句话，并从靴子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丢掉了他们面前。 也就在这一瞬间，两名男孩一下就挣脱掉了身上的绳子，几乎同时伸手往地上那把匕首抓去，位于左边的男孩明显速度快了那么一些，他抢先一把抓住了匕首握端，还没来得及翻身，右边的男孩就用手扯住了他的大腿，像个猴子似的压@在了他身上，并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握住匕首的男孩怪叫了一声，竟然举起手里的匕首，用力反手一插，锋利的刀刃就这么硬生生怼进了另外一个男孩的太阳穴里。 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就失去了动静。 血液顺着光溜溜的黝黑肌肤流在地板的缝隙里，绽放了一朵妖艳诡异的恶之花。 皮康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他似乎非常喜欢见到这种场面，走上去把那具压着男孩的尸体踹到了一边的草地里，然后揉了揉活着的男孩的头，又笑着对他说了几句话，从口袋里拿出了几粒糖果，递到他面前。 男孩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近乎麻木地拿起糖果放进嘴里嚼烂，爆开的浆汁贴合着味蕾，令他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望着这一幕，叶一诺感觉有一块石头突然压@在了心口。 他无比清楚，这个染上了哪怕只是最轻微的毒瘾男孩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披上军装，成为童兵，然后为了贩-毒组织而效尽余生。 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这句话，几乎可以应用到所有无力改变未来的人身上。 悲惨吗？ 不，不悲惨。 只有残酷，冷血。 这是叶一诺唯一一次，见惯了尸体，却觉得无比膈应的场景。 因为他想到了阿苒，想到了那个满脸天真的女孩。 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和其他孩子绑在一起，走向被宰，或者宰了别人的道路？ 叶一诺看着皮康那张噙着若隐若现阴冷笑容的脸。 他突然想把他给宰了。 但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皮康看着满地的血，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他吹了一声口哨，远处有一匹马驰@骋而来，跑到了他面前，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脑袋。 “带下去，关起来。” 皮康上马后，丢下了一句话。 叶一诺等人被雇佣兵们用枪指着脑袋，带进了草地后面的寨屋里。 章节目录 第463章 好好活着 或许是因为孟坡的主动让皮康感到满意，亦或许是皮康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叶一诺几人并没有受到什么非人般的虐@待，仅仅只是被关进了一个阴暗潮湿的二层平楼里，除了活动因门口站着守卫的雇佣兵而被限@制加上没有用来睡觉的床铺之外，甚至还能跑到天台上看着那些寨子里的原住民们做饭的做饭，晾衣服的晾衣服。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些刺耳的枪声，就像国内逢年过节放鞭炮一样，吵闹得很。 赵明昊耳朵很灵敏，他告诉叶一诺和吴茹蕊，这是有人在试枪，而且从声音的方位来判断，很有可能这整个寨子里的住民们，都在研究怎么制造军火。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却又极好理解的事。 “制造军火和制造毒-品并没有什么可比性。”叶一诺靠在天台的围墙上，平静道，“你如果硬要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可能前者带来的杀伤力要更大一些。” 经过一段缓和时间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吴茹蕊没有说话，走到他身旁，双手搭在围墙上，半弯着腰，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那座草地上。 “以前有个读者问过我这么一个问题：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吸@毒，会变成什么样？”叶一诺眺望远处，说道，“我回答他，只会更加和平。” 吴茹蕊不屑笑了一声。 叶一诺置若枉然，说道：“如果身边所有人追求的目标都是同一个，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少很多争执，虽说阶级仍然会存在，但仇视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你说呢？” 吴茹蕊还是没有说话，她扭动着身躯，干脆坐在了折角的围墙上，轻轻抚@摸着那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甚至还沾上了些许血液的发丝。 叶一诺说：“可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贩卖军火的话，那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了。贫富阶级的分歧会更大，人类将会大批大批的阵亡。” 感受到吴茹蕊的目光射来，他笑了笑，“当不同阶级的人掌握了他人的杀生权，人们将不再尊重生命，等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咱们的一条命连蟑螂都不如，最起码蟑螂还知道怎么躲，人可没得躲。” 吴茹蕊正视着他：“你很像一个人。” 叶一诺问：“谁？” 吴茹蕊双手抱胸，走到叶一诺面前，抚@摸着他的下巴：“像我大学泡到的一个老教授，他很有钱，也很喜欢跟我讲大道理，我陪他睡了一个星期，他老婆就找上门来，把我骂了一顿。” 叶一诺感到有些尴尬。 吴茹蕊突然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手里要是有一把枪，肯定会把他们两个都打死。这是不是就正好印证了你说的？” 叶一诺无奈把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移开，眼神清澈地看着她：“你觉得那两个孩子，谁该死，谁该活？” 吴茹蕊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微微摇了摇头。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猛地砸在了墙壁上，说：“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另外的选择。” 吴茹蕊沉默了下来，自嘲一笑，说道：“就像我一样？” 叶一诺身躯一僵。 吴茹蕊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这幅身躯微弱的颤抖，凑到其耳边说：“我没有怪你呢，你不用自责。” 叶一诺叹了口气：“我明白。” 吴茹蕊说：“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感觉很好。我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只要用点力，就能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叶一诺说：“杀人，不好。” 吴茹蕊笑了一声，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明明站在一片肮脏土地上，还觉得自己是个圣人的家伙。” 叶一诺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圣人，我只是想尽力改变我想改变的事。” 吴茹蕊用力往他怀里一钻，说：“陪我睡一觉，怎么样？” 叶一诺想了想，低头问：“在这里？” 吴茹蕊扯开了右肩的衣服，展露那白皙却还带着淤青的肩膀，说：“对。敢么？” 叶一诺笑了笑，伸手把她的衣服搂了起来，然后用手拍了拍她的几杯，说：“吴茹蕊，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吴茹蕊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妩媚着问：“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叶一诺叹了口气，脑子里涌现了那张近乎每个晚上都会梦到的面孔，他轻声说：“因为有个跟你一样漂亮的人，还在国内等着我，等着我活着回去。” 吴茹蕊“哦”了一声，反问道：“难道她有千里眼，我们做什么她都能看见？” 叶一诺停顿了一下，嘴角苦涩喃喃道：“是啊，我做什么，她做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 吴茹蕊笑的花枝招展，说：“那你还担心什么？都是成年人了呢。” 叶一诺突然推开了她，然后双手扣住她的手腕，认真盯着她那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带着浓重阴郁的眼眸，说：“吴茹蕊，我们做任何选择，做任何事，都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对不对？” 吴茹蕊侧过头，很不爽似的甩动手，但叶一诺攥得很紧。她挣扎说：“放开我。” 叶一诺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她的下巴摆正。 四目对视。 叶一诺轻轻凑上前。 吴茹蕊闭上了眼睛。 但并未等到那一抹臆想里的湿润。 反而耳边有热气扑打。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如果我们都不能活，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 吴茹蕊娇躯一颤，随后松开了叶一诺，转身背对着他说：“我不需要。” 叶一诺耸了耸肩，走下了天台。 吴茹蕊仍旧望着那片草地，只是脸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些泪痕。 夜渐深。 守在门口的雇佣兵送来了一些吃的，似乎是寨子里的住民种下的稻米和野菜，里面没有掺杂什么罂粟之类的东西，这让三人一时间都有些不太适应。 在景栋时，罂粟的泛滥程度已经让所有的居民们都适应了它的存在。尽管这玩意儿在很多国家被列为禁植品，但金三角的人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这就导致群众的口味强行被拉到了同一条线上。 就好比现在，叶一诺看着那些并未散发出罂粟浓香味的饭菜，不受控制地有些反胃了起来。 这是很典型的生理反馈。 但他和赵明昊两人显然可以轻松压下这种不适感，打小@便娇生惯养的吴茹蕊可就不行了。 她强行咽下了几口饭菜后，就连胃酸一起吐了起来。 叶一诺没有去安慰她，只是告诉她：“如果连这点不适感都不能抵御的话，戒毒基本不可能了。” 是的。 戒毒。 吴茹蕊被关在缅甸兵营时，卡扎为了对她做一些摆不上台面的肮脏之事，逼着她服用了一些提炼出来的罂粟浆果，这玩意儿虽然成瘾性没有“毒-品之王”那么大，但仍旧无法忽略其害处。 戒毒并没有确切的时间。 一般来说，从一位吸@毒者开始停止吸@毒后，持续1年时间没有吸食毒-品一次，在医学上就被认定“戒毒成功。”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患者对毒品有一定自控力，但也不能排除在以后的一些极端情况下继续吸食。 它唯一的难点就在于反复性。 当然，在某些方面还要考虑毒-品的种类，副作用等等。 叶一诺按照心里的预估，悄然给吴茹蕊定下了一个期限。 如果未来的七天时间，吴茹蕊能够控制住发作时的痛苦，那就算半个戒毒成功了。 如果不能，他会在保证所有人都活着出去的情况下，尽力把她安全送回国内的戒毒所。 至于皮康强行喂给吴茹蕊吃的那瓶蓝色药粉，冯哈死前便已经交代那只不过是孟坡为了获取皮康信任而弄出来的兴奋剂加了色素的假货而已，就算有副作用，也只是一时罢了。 章节目录 第464章 风声 追求外界刺激的另一面，是堕落。 如果一个人懂得在有限的条件下通过某些方法自给自足，却无法控制毫无边际成长的欲望，那么堕落就是唯一的结果。 吴茹蕊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吃下了残羹剩饭，因为她知道反胃远比饿肚子要来的轻松，而且变成饿死鬼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 没有人猜得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如果孟坡成功干掉了另外两个毒军阀，并且保下了皮康的那批货，兴许这个疯子就不会有杀人的想法了。 如果孟坡没有回来，死在了外头呢？ 凡事往坏处想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加强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叶一诺三人坐在天台上，看着寨子里的灯光逐一熄灭，头顶月亮抛洒而下，四周更加静谧了。 “以前我在乡下躲警察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基本每天晚上七八点就关灯睡觉了。”赵明昊靠着墙沿，双手抱胸，喃喃着，“换做我们这些人，熬夜都快刻进骨子里了。”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忧愁。”叶一诺接着他的话说，“跟环境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进金三角的那一天，我睡了很长的觉，然后梦见了很多人和事。”赵明昊对着空气笑了笑，“好像跑马灯一样，我把我的前半生都回顾了一遍。”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昊子，当初我不让你跟着，就是想让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那些从黑场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融入这个社会。没想到你……” 赵明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做我想做的事？” 叶一诺轻声说：“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 吴茹蕊推了他一下，说：“乌鸦嘴。” 叶一诺正色道：“我们得想办法弄来一部可以插卡打电话的手机，如果能联系上那些已经在景栋驻扎的正规军，让他们进金三角捣乱，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赵明昊说：“会不会太冒险？” 叶一诺看了一眼楼下似乎已经换过一次班的两名雇佣兵，轻声道：“坐以待毙不好。我观察过，这个寨子里有卫@星电视信号接收器，也就代表这个寨子并不是什么绝对封闭的原始部落，而且皮康既然做贩卖军火的生意，肯定少不了跟外界的人相互通风。” 赵明昊说：“我可以下去解决掉他们两个。” 叶一诺阻止了他：“不，不能这么干。” 赵明昊说：“距离明天天亮，应该还有八个小时。” 叶一诺说：“皮康当时说的是‘三天后’，我们再等一天。” 吴茹蕊插嘴说：“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叫孟坡的家伙？”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想相信，而是我们必须相信。” 吴茹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时，耳边忽得吹起冷风，裹挟着一道隐隐约约的哭腔声，传入了耳朵里。 三人几乎同时一僵，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东北方。” 叶一诺说。 “再仔细听听。” 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渐渐地，风声越来越大，这道隐约的哭腔，似乎也越传越远，在这夜幕笼罩下，显得尤为诡异。 吴茹蕊抖了抖身子，抚@摸着胳膊：“这地方……该不会闹鬼吧？” 叶一诺眼神闪烁，很快做出了决定：“昊子，你想办法吸引一下下面这两个雇佣兵的注意，我从这里翻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赵明昊迟疑道：“还是我去吧。万一被抓到，我有跑的机会。” 叶一诺按住了他的肩膀，说：“昊子，这次我去。” 赵明昊没有反驳，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转身走下了楼梯。 很快，他就跟楼下两个雇佣兵嘀嘀咕咕吵了起来，由于语言不通，这两个雇佣兵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一脸不耐烦的用枪怼住了赵明昊的脑袋。 叶一诺让吴茹蕊不要打草惊蛇，然后轻手轻脚借着房子旁边的树干爬了下去。 落地之后，那道哭腔声，隐约变得清晰了很多。 如果仔细去分辨的话，不难听出这道声音带着些许重合。 这让叶一诺心头愈发沉重了起来。 他摸索着声音来源，静悄悄走进寨屋之间的巷子里。 好在已经夜深，除了临近草地的寨屋里有一些并不明亮的灯光仍旧亮着之外，其他住了人的寨屋都显得异常安静。 风声越来越大，似乎有意无意在帮助这个躲在夜幕里的男人隐藏身形。 直到他越过台阶，停留在一个被夹在林子和寨子之间的房屋门前，那道哭腔声就像夜里朝人倾诉的寡@妇一样，清晰可闻。 叶一诺蜷缩着身子，透过上了锁的门板缝隙发现里面有着微弱的手电筒光亮，依稀倒映着两个模糊的大人身影。 他轻轻把脸凑到了缝隙前，却见到了让人浑身直冒冷汗的一幕—— 这间屋子里竟然关着将近二十来个裸着身子的男孩！ 他们无一不被绑着双手双脚，嘴里塞着脏布，只能发出一些难以抑制的恐惧哭腔。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本地人，手里正拿着一些方形的土黄色制品，用螺丝刀往里面装饰着什么。 叶一诺趁着他们转身的瞬间，清晰望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方形物品，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蓝线路，以及一部又一部紧贴着的老式按键机！ 他心头猛地一颤！ 这……不是IED吗？ 简易爆炸装置！ 这群天杀的毒-贩……难道想把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做成人@肉炸弹！？ “谁？” 房屋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喝。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惊，偏移着身躯躲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一个端着枪的本地人拿着手电筒走出来晃了晃，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声，又走了回去，并且顺手锁死了门缝。 “该怎么办？” 叶一诺不停在脑中质问着自己。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视力。 因为IED简易爆炸装置，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老式按键机，导电雷管，炸药。 这三样东西出现在同一个桌面上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而那个百分之一，现在就摆在叶一诺面前。 他无法想象皮康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些什么。 绑架一群手无寸铁的男孩，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制造IED？ 叶一诺脸色很糟糕，因为他所能做的选择，只有一条。 束手旁观。 即便他叫上赵明昊，把这个屋子里的本地人都给宰了，然后把这些孩子全部放出去，他们仍然没有任何一丝可能跑出金三角。 救他们，就等于害他们。 叶一诺强行压制住脑子里的所有想法，猫着腰回到了关着自己的二层平房。 在赵明昊的接应下，他爬上了阳台，没有引起雇佣兵的注意。 “你脸怎么了？” 透过月光，叶一诺发现他的脸肿了一半。 吴茹蕊说：“那俩雇佣兵揍的。” 赵明昊说：“没事。你发现了什么？” 叶一诺阴沉着脸把刚才见到的场景对两人说了一遍。 这下，三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 赵明昊最先开口：“如果这家伙真的打算像你说的那样，用这群孩子来做人@肉炸弹的话，我想我应该猜到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465章 挖矿 赵明昊这句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叶一诺忙追问：“什么？” 赵明昊难得紧皱眉头，喃喃道：“金三角每一个季度就会进行一次大型的缉毒行动，由老挝、缅甸、泰-国三方共同出警，对大面积的罂粟地和毒-贩进行打击和处理，这段时间的日子被当地毒-贩称为‘淡季’，所有的运毒路线都会进行调整和缩减。来之前有人给我传了一条消息，泰方是唯一一个没有出警，且还极力反对这次缉毒行动的一方。” 叶一诺问：“你的意思是……” 赵明昊抬头看着月光：“当然，这只是阴谋论所引申出来的猜测而已。如果皮康真的打算重新在金三角建立政权，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与其他站在正义方的正府合作，并非没有必要。相反，这绝对会带来很大的收益。” 吴茹蕊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压根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叶一诺整张脸都紧绷在了一起，喃道：“不管这些孩子最终要被送去干什么，是被当成人质，还是牺牲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皮康后面真的有某国正府作为支持，那他在金三角的谋划，一定会比我们想象中要恐怖的多，甚至……” 他颤抖着嘴唇，看着脚下这片寨子，“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死活。” 吴茹蕊试探性说：“你们是不是在说，这个皮康，想用一些手段，把金三角单方面变成自己的地盘。” 叶一诺和赵明昊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她，没有说话。 吴茹蕊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样做的前提下，是不是要把整个金三角多余的势力，都给清楚掉？” 叶一诺和赵明昊还是没有说话。 吴茹蕊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砰砰跳，她重声道：“当警察和毒阀无意间联手，摒除多余的虾兵蟹将后，剩下的就是反目成仇？” 叶一诺难得对她刮目相看地点了点头，又来回踱了几步，才轻声道：“没想到这家伙的野心这么大，他走了一条连坤沙和糯康那些先人们都不敢走的路，贩卖军火恐怕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赵明昊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拿出了一粒子弹壳，递到叶一诺手里，说道：“这是我白天时偷着捡来的，看看。” 叶一诺略微走了几步，顺着月光看向弹壳底部，上面明显有一些被处理过的数字痕迹，依稀能看到“11”两个字。 他问：“这是……” 赵明昊解释道：“只有正规代工厂出产弹壳时，才会在底部打上标签，如果是一些大口径的子弹，甚至会弄上生产日期之类的记号。” 叶一诺紧握着手里的弹壳，任由那股冰冷刺骨感贴在掌心，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得想办法破坏这场谋划，于情于理。” 赵明昊张了张嘴，似乎想劝说点什么，但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那通电话里那人所说的话，便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吴茹蕊有些局促不安，她看着叶一诺：“你就这么敢保证，那家伙不会在动手之前对我们先下手？” 叶一诺阴沉着脸，说道：“孟坡这次去，有很大概率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他想这么干，我就只能先亮明身份，能拖多久是多久。在这之前，我们要想出一个应对方法。” 吴茹蕊脸色青紫不定，像是在思酌着什么，半晌后她才说：“要不……我去……” 叶一诺挥手打断了她：“别想。” 吴茹蕊一头雾水：“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 叶一诺正视着她，平静道：“我们进来之前，约定过什么？” 吴茹蕊咬住下唇，略显底气不足，但仍然反驳道：“情况有变……” 叶一诺直接打断了她：“一个人的野心强大到某种地步时，外界的诱@惑就算不上什么了，就算你能用身体诱@惑他，但你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惨，我带你进来不是让你成为牺牲品的。” 吴茹蕊“哦”了一声，她脑子里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用女性的身体优势去勾@引皮康罢了，这种最具备野性的人性本能是最容易操控的东西。但显然叶一诺并不打算让她这么做。 赵明昊似乎也不怎么赞同，他说：“皮康这个人在外界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当初在避暑村时，吊眼龙提起这个亲弟弟，只说为了不让他吸-毒而打断了他一条腿，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金三角并拢起这么大的势力。但经过某些人的提醒，我才往那方面联想，只可惜进来的匆忙，又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想去调查也无能为力。” 叶一诺静静看着夜幕，脑子里的混乱不堪让他很难和以前一样把每条路线都梳理的清晰干净，这种怪异的影响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知肚明，但去深究原因的话，可能又是一件摸不着头脑的谜题，在当前这种局面，他实在是分不出心去处理。 最终，他把手轻轻搭在墙壁上，说：“等到明天，随机应变。” 将计就计，随机应变。 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任何危急情况下的最好选择。 吴茹蕊和赵明昊没有反驳，三人各自在房间里找了个地方休憩。 大半夜时，吴茹蕊并没有入睡，而是走到叶一诺身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了很长时间。 直到第二天叶一诺醒过来时，发现身旁有个柔@软的身影正搭着自己的肩膀。 他叫醒了她，问：“你有梦游的毛病？” 吴茹蕊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油光。 这时，两个缅甸兵闯了进来，并且用越南语叽里呱啦的朝着叶一诺三人说了几句话，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持枪咋咋呼呼押着他们往寨子后方的山路走去。 帕烤虽说是整条湄公河地理位置最优势的地方，但它仍然有着一个不足的点，就是在通往中国边境线的方向，有着数座拔高的矿山横立。 这些矿山跟普通的山区不同，里面毒虫野兽到处出没，地形也是十分崎岖，不管冬暖夏凉，想进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早前金三角还算杂乱的时候，有不少胆子大的毒-贩想着从这里规划处一条线来，再动员往中国境内带货，最后却因为地形太复杂，压根没人敢充当先锋探路而不了了之。 换句话说，哪怕真的有毒-贩能够打通这条线路，等到了那条边境线，还要面对成百上千的边防部队，也只能望而生叹罢了。 越过整个寨子的后方，叶一诺三人被带上了一处斜坡，往前方望去，视野里便出现了无数个用矿石堆起来的小山包，一些青壮的本地男子正拿着类似锄头和凿子的工具，不停地破坏矿山外体，经过长时间的累积，已经能清晰看见这座矿山被挖了一条两米多长的通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用作搬运的人工手推车摆在一边，几个雇佣兵来来回回巡逻，像是在盯着他们做事。 “这是在干什么？” 吴茹蕊好奇嘟囔了一句。 可话音刚落，三人就被雇佣兵推搡着走下了坡，并强行往他们手里塞了凿头，不耐烦地指了指那座矿山。 这下三人就算再傻，也明白这群雇佣兵的意思了。 与其关着，不如拉过来干点体力活。 “动手吧。” 叶一诺眯起了眼，没有反抗的意思，主动靠近这座矿山的入口，搬起了那些被一车一车运出来的矿石。 章节目录 第466章 兰卓 凿矿山这种纯粹靠体力坚持的活，对于在场的青壮男子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吴茹蕊这种身子骨柔弱的女性，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不一会儿她就发出了几声哀怨的吐槽，手里的凿头还没停下来，边上巡逻的雇佣兵就对着她训斥了一句，虽然她听不懂说了什么，但那种谩骂畜生一样的语气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叶一诺借着擦掉额头汗水的空档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雇佣兵们正坐在地上窃窃私语，并没有完全把注意力放在监工上面，便移动了一下位置，往那个通往矿山深处的洞口里看了一眼。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影，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穿着背心的本地青年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叶一诺，然后两边张望了一下，用极为小声且带着些许生涩的语气问：“中国人？” 叶一诺顿时浑身发毛，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脸按照老挝人的特征易容过，怎么可能一下被认出来？ 那个青年连忙把手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说：“别紧张。 我也是中国人，我看到你用凿子凿石头的时候喜欢用脚踩出力，这里的人都不会用这种挖法。” 叶一诺这才眯起眼，深深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这家伙就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说：“装装样子，这些本地人精得很，我们慢慢聊。”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故意装作一副卖力干活的样子，互相保持着一段能听到对方说话且不会被怀疑的距离。期间赵明昊察觉到了异常，想靠过来看看情况，但被叶一诺一个眼神阻拦了回去。 青年趁机说：“我叫兰卓，你叫什么？” 叶一诺没有透露真名：“阮艋。” 兰卓抬头看了一眼：“阮姓，很少见啊。” 叶一诺没有说话。 当你摸不清一个陌生人的来路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 兰卓自顾自说：“我啊，是个程序员，为了赚钱，被越南那边的黑老大骗了过来，他们是搞菠菜的，逼我犯法，我没干，就被卖到这里来干活了，你看到的这些苦力，都是越南过来的，就我一个中国人。” 叶一诺对这家伙的遭遇表示不幸，但并未完全相信，而是小声说：“你们在这里挖什么？” 兰卓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才指着那个洞口说：“挖什么，当然是挖地道了。” 叶一诺皱眉：“地道？” 兰卓不解看了他一眼，歪着脑袋说：“你……你不是被弄进来当苦力的？” 叶一诺随意找了个理由：“我是进来做生意的，被毒-贩子坑了。” 兰卓饶有兴致地问：“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叶一诺晃了晃肩膀，说：“不是违法的。” 兰卓“哦”了一声，似笑非笑说：“看你头发这么茂盛，肯定不是程序员。” 叶一诺发现这家伙似乎在套自己的话，就故意没再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兰卓便又开口说：“我只知道，这座矿山里藏了很多枪啊，炮啊，之类的东西，前两天被这些本地人全部搬走了，然后就有个瘸子拿着施工图过来，我偷偷看了一眼，才知道他们是在挖地道。” 叶一诺好奇问：“你们设备都不全，就敢这么挖矿山，万一塌方了怎么办？” 兰卓撇了撇嘴，拍掉身上的灰尘，埋怨道：“大哥，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被逼着来的，要是不听这些家伙的话，我的脑袋都要被子弹打穿。不过你说的这个，其实也不用担心，我上大学的时候，搞了一个学地质的女朋友，这家伙整天跟我科普这科普那，所以依我看啊，这个矿山，早就被人开辟过了。”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而已。 兰卓发觉他似乎心不在焉，也没有太过在意，自顾自说：“好好干活吧，那个瘸子说了，要是表现好，我们都可以活着出去，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兄弟。” 叶一诺没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矿山口，黑乎乎的一片，像一只从深渊底下冒出来的眼瞳，散发着阵阵寒意。 他问：“怎么才能进去？” 兰卓面露惊讶：“进去？你进去干啥？”还不等叶一诺回答，他就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等到晚一些。”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因为后面已经有两个雇佣兵注意到了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 兰卓赶忙装作咳嗽的样子往边上挪了挪，并且装作一副卖力挖矿的样子，那两个雇佣兵这才调转目光。 一直直到黄昏，几乎所有拿着凿头的人都累的直不起腰后，一个雇佣兵才大呼了几句，给众人打了个手势。 “走走走，可以休息了。” 兰卓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并提醒了一句。 雇佣兵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走向了一处靠近河岸的阴凉之地，坐地休息。 吴茹蕊累的精疲力尽，整张脸都显得有些苍白，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再去抱怨什么，而是呆呆望着那条视野之中的湄公河，直到叶一诺轻拍了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了，有气无力道：“别打扰我赏景。” “这条河底不知道沉了多少尸体，你赏死人景？”叶一诺朝她笑了笑。 “要是在我学校，你这种不会说话的男生，肯定会被我嫌弃。”吴茹蕊刮了他一眼，偏头看了看靠在树干上打盹儿的兰卓，问：“你刚才跟这家伙嘀咕什么呢？” 叶一诺把赵明昊也叫了过来，这时候看着他们的只有一个雇佣兵而已，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他对两人说：“我打算进这座矿山看看。” “他们会让我们进去吗？” 这次吴茹蕊没有问原因，而是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赵明昊依旧平平淡淡问：“你怀疑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叶一诺不置可否，喃喃道：“刚才这个叫兰卓的家伙跟我说，这座矿山可能已经被开发过了。” 赵明昊说：“你的意思是，皮康是后来者？” 叶一诺说：“也不排除他在给自己留退路。” 赵明昊刚想接话，不远处就又走回了几个雇佣兵，他们手里头端着黑乎乎的竹筒饭，给这些被当做“劳工”们的青壮年递了过去。 竹筒饭是当地人的特色，用湄公河水煮出来的稻米，清香味虽然不是很足，但吃起来软糯可口，大概是水土缘故，竟和国内的大米没什么两样。 正当三人吃的津津有味时，兰卓慢悠悠端着竹筒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叶一诺身旁，自来熟道：“好兄弟，这一顿饭，可得好好吃，慢点吃，兴许等会儿就吃不着了。” 叶一诺眯起眼问道：“哦？为什么？” 兰卓用下巴指了指矿山下的入口，说：“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想进去不用那么麻烦，这些缅甸兵每天晚上七点钟，都会让我们这些挖山的苦力跑下去，把里面那些还没有完全打通的岔道给完善一下，顺便运点矿石出来。” 叶一诺说：“运矿石？运什么矿石？” 兰卓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吴茹蕊身上。 章节目录 第467章 蓝瞳 “你看什么？” 吴茹蕊面无表情瞟了这家伙一眼。 “我草，不是吧，兄弟，这女人也是咱们国家的？”兰卓一脸的不可思议，说道，“娘咧，看她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越南那边卖老婆的货色。” “你说什么？”吴茹蕊苍白的脸色直接就黑了下来。 叶一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说道：“兰兄弟，你进去过几次？” 兰卓竖起两根手指。 叶一诺问：“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兰卓漫不经心摇头：“我哪儿有心思去管那个啊，你难不成想说这矿山里有鬼？” 叶一诺对这个答案感到无奈，他又问：“那这些雇佣兵，跟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兰卓撇嘴道：“进？进个屁！我们是不怕塌方，他们个个都怕的要死，除了那个瘸子的领头人曾经命令他们进去过之外，这群雇佣兵，就喜欢守在门口。” 叶一诺心里总算有了个数儿，他微微点头，把竹筒里的饭吃的一干二净，就跟兰卓聊起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原来这些被当成苦力的青壮们每天活动的区域只有矿山这一片，和叶一诺三人不同，他们是一路被雇佣兵从湄公河上押着进帕烤的，所以对周边的环境压根不熟悉，也不知道皮康就是金三角里数一数二的毒军阀，更加不知道这些拿着枪的雇佣兵都是为了贩卖军火而生，而他们的领导者，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毒军阀。 更加让叶一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皮康曾经还拿着枪跟他们保证，只要按照他的工程图打通了这座矿山，那么他们全部都可以活着出去，并且获得一笔客观的工资。 这种恩威并施的做法，让包括兰卓在内的这群“苦力”，大多都失去了反抗的想法，一个个卖力做事，根本没想着要怎么逃出去。 从这方面就足以看出，皮康并不是一个单纯喜欢用暴力的蛮子。 兰卓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他告诉叶一诺，根本不期望能从这些家伙的手里拿到钱，最紧要的是怎么才能活着出去。 “跟我一起来越南的还有一个朋友，我亲眼看着他的脑袋被人爆了，跟我他妈玩过的FPS游戏一样，血花漫天。”兰卓靠在树干上，闭眼回想着那种场面，唏嘘道，“可惜了，当时我们在国内一家HR公司应聘，对方开出了很高的薪资，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国外出差。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国外，是他妈越南这么个屁大的地方，等到了之后，我们就被禁足，像被关在了监狱里一样，吃吃喝喝很不方便。后来警察来了，要一锅端，我们提前收到消息，是唯一一批跑掉的人。那时候我还庆幸，就这么自由了，是一件好事，没想到那群黑老大压根没放过我们的想法，我和我朋友就被卖到金三角了。” 他顿了顿，眼瞳深处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然后，我就看着他跟那些拿枪的毒-贩起了争执，他还没骂出来，就被打死了。”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特意去安慰什么。 兰卓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骂道：“妈的，你说这世上的骗子咋就这么多呢。” 叶一诺笑说：“我也是。” 兰卓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大兄弟，咱们都是中国人，你可别坑我。” 叶一诺平静说：“这里真的就你一个中国人？” 兰卓没有说话。 叶一诺看了一眼他的手指：“我看出来了。” 兰卓一脸不解，揉了揉脑袋：“看出什么了？” 叶一诺偏过头说：“你不是什么程序员。” 兰卓哈哈一笑：“好吧，兄弟，我承认我骗你了，其实我是……” 叶一诺低着头打断了他：“我其实不在乎。这里没有人在乎你的真实身份。” 兰卓收起了脸上的轻佻神色，猛然挺直了背，并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右下面腹部一抓—— 一道粗糙的拳头被挡了下来。 赵明昊眯起眼，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迅速伸出另外一只手，企图按住兰卓盘在地上的脚踝。 这地方的肉最少，只要一发力就能轻易造成骨裂。 但兰卓的反应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太多，他几乎是在赵明昊出手的那一瞬间，便用四根手指钳住了其手踝的发力处，并用大拇指对准了脉搏处。 叶一诺眼尖发现，那道拇指上的指甲竟然异常尖锐。 兰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并没有多少慌张，小声道：“我只要轻轻往那条动脉上一划，你这条手就废了。” 赵明昊冷笑一声，嘴里“那你试试”还未说出口，叶一诺便轻声道：“昊子，算了。” 两人相互松手，由于碰撞时间短暂，并未引起雇佣兵们的注意。 兰卓随意摘了一根草塞进嘴里，慢悠悠道：“我真的是个程序员，但我不是为了找工作才来这里的，我是为了找一个人。” 叶一诺平静道：“找谁？” 兰卓砸了咂嘴：“不知道。” 叶一诺说：“不知道？” 兰卓点点头，一脸理所应当：“对，就是不知道。” 叶一诺说：“你在晃我？” 兰卓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必要吗？” 叶一诺看了他一眼，说：“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还会被抓进来？” 兰卓伸了个懒腰说：“我家里的长辈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在金三角，但是又不告诉我是谁，我就自个进来了呗。”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你家里的长辈没诓你？” 兰卓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不要说我长辈的坏话，要是他知道了，会拿鞭子抽我。” 叶一诺一脸狐疑说：“难道你长辈有什么特殊癖好？” 兰卓瞪了他一眼，然后嚼烂嘴里的甘草，认真说：“兄弟，聊点正经的。” 叶一诺微微点头，平静道：“你说。” 兰卓指着面前那条湄公河说：“跟我一起从越南被带进来的，还有几十个小孩，他们都是从人贩子手里被买过来的，我不知道这群毒-贩想拿他们做什么，但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很不想惹是生非，但既然遇到你们几个家伙，这事儿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叶一诺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摸不清这个家伙的来路，总不能凭借几句话就毫无保留的给予信任吧？ 兰卓一拍额头，说：“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昨天你们在草场发生的事，我在矿山上都看到了。” 叶一诺顺着目光看向这座山头，虽说陡坡状的体型并不壮观，但想要通过山体爬上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只是这座矿山距离那座草场明显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如果单凭肉眼的话，很难看全。 兰卓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视力很好，从小就是。” 叶一诺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间一愣。 兰卓往后仰了一下，说：“干嘛？” 叶一诺又凑近了几分。 兰卓哆嗦了一下：“我不搞@基。” 叶一诺皱眉：“你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 “蓝色？” 吴茹蕊和赵明昊侧目。 果真，在黄昏的映衬下，兰卓的瞳孔能清晰望见一抹淡蓝，和寻常亚洲人的棕、黑有着显著的差异。 章节目录 第468章 矿中诡 兰卓摆了摆手，眼神有些躲闪，说：“没什么稀奇的，我家那些人都这样。” 叶一诺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就没再继续询问，毕竟蓝色眼瞳并不是一件少见的事，也许兰卓是一个混血亚裔。 兰卓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本来想问一下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回答我。” 叶一诺点头道：“聪明。” 兰卓“呵呵”一笑，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座矿山下面，很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叶一诺三人同时一愣。 兰卓嘿嘿道：“不信？不信等会儿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叶一诺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岸边，那里有三两个青壮男子正用手捧起河边的水洗脸，其中一个甚至张嘴往口里喂了几口。 吴茹蕊和赵明昊页自顾自转头张望别的方向，压根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兰卓身上。 这让他……很受伤。 他深吸了一口气：“前天晚上，我们进矿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就像有一条巨蟒在耳边不断攀爬似的，妈的，当时老子还差点被脑袋上掉下来的矿石给砸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赵明昊和叶一诺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集中到了身上。 兰卓神秘一笑，刚想卖关子，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一只不算粗糙的手扯住了去。 他哀叫一声，回头便看到吴茹蕊黑着脸用威胁的语气说：“再卖关子，就把你阉了。” 这个举动，不但让兰卓一愣，更让叶一诺笑出了声。 吴茹蕊转头瞪了他一眼：“笑屁。” 叶一诺饶有兴致说：“你威胁人的样子，很……厉害。” 吴茹蕊冷哼一声，用力扭着兰卓的耳朵，说：“听到没？” 兰卓哎哟了一声，甩开她的手，忙说：“行行行。” 吴茹蕊这才松开了手，又蛮横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叫他说点什么，不远处的雇佣兵们围聚了起来，并举起了手里的枪。 “快快快，进矿了。” 兰卓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朝着人堆里聚集而去。 叶一诺三人对视了一眼，跟在了他后头。 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所有人都捡起了自己的凿头，在雇佣兵的催促下，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被赶进了矿山。 与绝大多数经过开发后的矿山没什么区别，这里有一条横贯且曲折的走道，耳边有呼呼风声时不时响起，唯一让人感到不适的就是这个鬼地方寂静的可怕，耳朵稍微好一点的，甚至可以清晰听到每个人的脚步声，像是有规律的演奏。 用作照明的工具是两个手电筒，雇佣兵分别交给了跟在最后面的青壮男子。他们似乎在忌惮着什么，照常吩咐了几句话之后，就驻足守在了门口，等这些“苦力”们彻底被黑暗所掩盖后，他们就把枪扔到一边，自顾自抽起了烟。 进了矿山深处后，叶一诺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发现大部分的墙壁都被某种油漆做了记号，这些拿着凿头的越南人各自找到一处地方，开始凿壁挖石。 “兄弟。”兰卓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并对几人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在兰卓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矿山最深处，找了个没人且偏僻的角落蹲了下来。 “看——” 兰卓指了指脚下。 那里有一个刚好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直贯而下，是很常见的洞岩，周围的石壁明显有着一些被磨损过的痕迹，不难看出原来的口子并没有这么大。 他说：“这就是我怀疑下面藏了东西的根本原因，前两天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翻下去过，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水潭，地下水潭，又脏又臭，我就爬上来了。” 叶一诺走到洞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么吸引人的东西都没有。他轻声道：“矿山里有地下水是很常见的事。” 兰卓拉着他的手臂，说：“这不是关键。那个瘸子一共进来过两次，我都在场，第一次，是他命令那些缅甸兵按照图纸上做标记，然后让我们这些苦工去开矿，第二次，他又拿了一份新的图纸过来，把原先的所有记号都给抹掉了。” 叶一诺说：“你的意思是，工程图有更改过？” 兰卓咂了咂嘴，说：“其实并不算是更改，只是重新定位了一遍，如果你看过很多建筑的施工草稿图，就会发现他们会用红笔打出很多标记，那个瘸子手里的也是类似的东西。” 吴茹蕊突然说：“这矿山……该不会有金子吧？我以前看过一档探险节目，说金三角周围山区很多，曾经有不少的矿产老板在这里挖矿，然后提炼金子出去卖。” 叶一诺说：“不太可能，如果是采金的话，需要很多设备，但现在看来……”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吴茹蕊和赵明昊一脸茫然。 兰卓低沉一笑：“发现了吧？兄弟，看来你跟我一样聪明。”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皱眉道：“你刚才在外面不是跟我说，那家伙是为了挖通道？” 兰卓摇摇头：“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告诉你也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而已。但等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这些人不是在挖通道，而是在……挖这座山。” 叶一诺脑袋一下子炸开，双手不自觉捂着自己的脑袋，整张脸像是触电般皱了起来。 吴茹蕊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兰卓奇怪的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抹怪异。 赵明昊从口袋里摸索了几下，然后拿出了一粒药丸，喂进了叶一诺的嘴里。 三分钟后，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恢复了正常。 “我好像记起什么了。” 叶一诺的声音很干涩。 赵明昊问：“是关于这个地方的？” 叶一诺紧绷着身躯，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围的石壁，喃喃着：“变了，都变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闹腾声，那些凿头砸壁的声响尽数停了下来，被惊恐的人声所取代。 刚好坐在转角处的吴茹蕊回头一看，却见到了一副诡异至极的场面—— 两个身形瘦小的青壮男子，正各拿一块尖锐的石头，往自己手臂上、身上、脸上乱划，嘴里发出低沉的怪叫，血液不停冒出，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退避。 吴茹蕊捂着嘴轻微尖叫了一声，颤抖着手指说：“你们快去看！” 叶一诺一下子回过神来，和赵明昊、兰卓一同转身朝着骚乱的人群走了过去。 只见那两个青壮男子浑身都起了如同红疹一样的血痕，手里紧握着的尖锐石头已经彻底被血迹所染红，他们的动作非常奇怪，好像想把身体里某种毒虫不断在啃噬血肉的毒虫挖出来一样，发了疯似的用石头划动着脆弱的皮肤，一个又一个的口子不停往外渗出血液。 没有人敢上前拦住他们，因为这个矿洞里的漆黑，让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叶一诺四人也只是保持距离地看着这一幕。 很快，那两个家伙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逐渐失去了动静。 矿洞里的呼吸声前所未有的同步，几乎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望着死在眼前的两具尸体，像一颗颗失去了光泽的柳树。 寂静又诡异。 唯独站在最外侧的叶一诺眼神清澈，脸色平静，抬起头看了一眼矿洞口，发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便推开人群，走到了两具尸体面前。 兰卓刚想伸手拦住他，但身旁的赵明昊单脚跨出，走到叶一诺身后，背对着他，警惕地看着围观的青壮们，摆明了不想让其他人靠近。 这些青壮们当然也没这么大勇气靠近这两具尸体，他们大多都是从越南被卖过来的贫民，对于这种突发性的诡异行为，只能往神鬼一事上联想，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胡来。 章节目录 第469章 他和她 唇紫。 僵硬。 涣散。 牙龈可见蓝黑色的汞线。 短短一分钟里，叶一诺确定了死因。 汞中毒。 汞？ 哪里来的汞？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两具尸体身上的伤痕，目光突然停留在他们手上握着的尖锐矿石上。 他头也不回伸手：“手电筒拿给我。” 那两个手持电筒围观的青年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面面相觑了几眼，没有回应。 “昊子。” 赵明昊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朝着他伸了伸手。 后者看了一眼，仍然没有动作。 赵明昊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用力捏碎了去。 后者抖了抖肩膀，嘴里嘟囔了一句越南话，把手电筒交了出来。 拿到手电筒后，叶一诺伸手把尸体手里拿着的那块矿石掰了出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察看了起来。 兰卓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摸到了他身后，凑上前盯着尸体看了几秒，说道：“是不是中毒了？” 叶一诺轻瞟了他一眼，说道：“应该是汞中毒。” 兰卓茫然看了他一眼：“什么是汞中毒？” 叶一诺头也不回说：“汞中毒，就是汞中毒。” 兰卓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放低了身子，看着那两具尸体身上的伤痕，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叶一诺把那块尖锐的石头举了起来，并用灯光集中在了一处。 半分钟后。 他翘起嘴角，扔掉手里的石头，把手电筒扔了回去，并拿起掉在地上的凿头，挑了一个做了记号的岩壁，卖力凿了起来。 如果此时的光芒再亮一些，一定会有人发现他那双棕色的眼瞳，正散发着锐利，又张狂的光芒。 赵明昊和吴茹蕊虽然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学着他的样子挖起了矿壁。 兰卓摸了摸下巴，随手拾起一块矿石拿在手里头掂量了几下，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慢悠悠吹起了口哨。 其他的青壮们看了一会儿后也纷纷散去，唯独那两个手里头拿着手电筒的家伙跑去矿洞口叫来了两名雇佣兵。 雇佣兵们什么也没说，直接抬脚踹了几下尸体，发现的确没了动静后，就一人拉着一只脚，像拖着死狗一样，把这两个无辜的青壮男子拖出了矿洞口。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两个倒霉的家伙。 但在金三角，特别是在毒-贩领土上的金三角，人命永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兴许他们会被扔进湄公河，兴许会被扔进密林里被野兽苍蝇啃光。 没人会在意。 过了十几分钟后，矿洞里再次充斥了叮叮当当的砸墙声，只是不再有人窃窃私语，大伙儿们都闷头干活，仿佛刚才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一诺看着面前已经被自己砸开一个凹陷区域的岩壁，扔掉了手里的凿头，并伸出双掌，狠狠摩擦了几下。 他张开手，看着满是深红色灰尘的掌心，沉默了很长时间。 很长。 …… 青榆市。 市委大院，宿舍区。 一名穿着蓝色西装的高瘦男子坐在车里，看着右侧的香水，犹豫了几秒，拿起来往身上喷了几下，又翘起嘴角，抓起副驾驶上的一道方形礼盒，停车，开门，走到了一扇门前。 咣咣咣。 礼貌性敲了三下。 “念优，是我。”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 睡眼惺忪的唐念优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家伙，问：“你谁啊？” 男子有些无奈，一手撑着门，一手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说：“念优，你父亲让我来……照看你。” 唐念优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转身走回了房间：“是你啊，进来吧。” 楚秋川跟在她后面，把门关好，走进玄关脱掉了鞋，看了看这间宿舍的环境，点头道：“还不错，前天搬过来的？” 唐念优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绿茶，平静说：“你们国安局不是什么都知道？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楚秋川坐在她对面，笑道：“老大可没有给我调查你的权限。”他举起手里的礼盒，“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 唐念优没有伸手去接，翘起二郎腿，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说：“你来干什么？直说吧。” 楚秋川也没有感到尴尬，他和唐念优认识了很长时间，算是青梅竹马，但长大之后由于工作原因，两人接触的并不频繁，而他喜欢她的事情，也并不是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只昂贵的手表，“以前你生日的时候，我都是托人送到你开的餐厅里，现在难得有机会当着你面亲自送……” 唐念优“嗯”了一声，说：“放那吧，等一下我收起来。” 楚秋川面露笑意，看了一眼桌上的外卖盒，轻声问：“还没吃早饭吧？我来给你做。” 唐念优张了张嘴，“不用”二字还没说出口，楚秋川便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份牛排，走进了厨房。 她没有阻止，而是怔怔看向窗外。 阳光既刺眼又温暖。 这间宿舍是唐廷煜托安桐山临时腾出来的地儿，家具什么的都还算齐全，跟普通的出租公寓没什么两样，做饭自然也不成问题。 之所以唐念优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因为军区里的生活太闷了，所以她才会强硬要求父亲把自己放出来。那个号称国安局局长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自从青榆市的蛇吻尸残党分崩离析，以及颜氏集团倒台后，犯罪率的逐日下降令秩序回到了正轨，虽说仍然有着大大小小的案子出现，但并不怎么棘手，警方们也因此轻松了很多。 但归根结底，唐廷煜同意唐念优回到青榆市的主要原因也只是那个人不在而已。 楚秋川端着煎好的牛排放在了面前，并摆好刀叉，说：“怎么冰箱里只有牛排？需要我再去买点别的吗？比如鱼子酱什么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 唐念优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拿起刀叉割下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 楚秋川面带期待的看着她。 她咽下后放下刀叉：“全熟？” 楚秋川点头。 唐念优说：“我不喜欢全熟。” 楚秋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坐回沙发，认真地看着她，说：“念优，我很担心你。” 唐念优眼眸微动，淡淡说：“我很好。” 楚秋川说：“我听说你要搬到那个小区里。” 唐念优扯了扯嘴唇：“你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楚秋川面带歉意，说：“老大对你的安全很不放心，这是必要的流程。” 唐念优靠在沙发上，轻声说：“对。我要搬过去。” 楚秋川“嗯”了一声，说：“我已经跟物业说清楚了，并且帮你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 唐念优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说：“多少？我转给你。” 楚秋川笑着说：“不用。老大给我报销了。” 唐念优手指滑动着屏幕，说：“有什么话，你让他亲自当着我的面说。” 楚秋川叹了口气，说：“老大……脱不开身。” 唐念优说：“那你呢？” 楚秋川说：“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唐念优笑了笑：“我不需要保护。” 楚秋川犹豫了一下，用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念优，我承认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但我加入国安局全凭能力，跟你的父亲没有关系，你可以看不上我，但不要觉得我比那个家伙差到哪里去了，比起他，我能为你做的事情有很多，我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面前，给予你依靠。”他冷笑一声，“而他呢？” 章节目录 第470章 生日 他的坦然，让唐念优停顿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楚秋川，看着那双有着混血独特美感的眼睛。很小的时候，唐念优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才和楚秋川相识，并在童年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的楚秋川身上不但有着独属于男人的自信，样貌和才华放到社会上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者，如果不是因为国安局的工作较为特殊，他的魅力足以吸引无数优质女人。 唐念优忽然说：“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逼我。” 楚秋川看着这样的唐念优，缓缓摇头，说：“念优……你不能这样，我们都长大了，对不对？” 唐念优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绿茶轻轻抿着，任由那抹冰冷刺骨流入喉咙。 楚秋川自顾自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跟他有着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经历，我也知道你们一同经历过生死，但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感情更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道理。等到了那个时候……” 唐念优放下杯子，说：“你来这里，是想告诉我关于他的事？” 楚秋川没有回答，在他认真冷静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会有一种独特的寒冷。 唐念优忽然轻笑一声，说：“秋川，你真的很聪明，从小到大我都这么觉得。” 听着这句时隔了数年的赞扬，楚秋川感觉有些恍惚，却并不怎么高兴。 唐念优站起身，缓慢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牛排，说：“但你的聪明，是那种冰冷到了骨子里的聪明，和他的，不一样，也永远不可能一样。” 楚秋川深吸了一口气。 唐念优走进厨房，几分钟后，端出了一份半生不熟的牛排，摆在了他面前。 她笑着说：“你尝尝？” 楚秋川犹豫了一下，拿起刀叉割下了一块，血红的汁水蔓延刀边，像一朵妖艳的玫瑰花。 他放进嘴里，嚼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三分熟。” 唐念优把盘子拿回自己面前，用刀叉割下一块肉，轻轻放进嘴里，边嚼边道：“像这种牛排，全生的，他吃了五年，整整五年。” 楚秋川皱起眉头。 唐念优欣然咽下，说：“我只尝过一次。你能感觉到血液在嘴里流淌，就像……就像在吃果冻一样，根本无法下咽。” 楚秋川沉默了几秒，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唐念优看着阳光没有照射到的角落，轻声喃喃：“是啊，你不懂，因为这就是他。” 这就是他。 她和他。 楚秋川神色平静，拿起刀叉，把自己做的牛排一点一点切开放入嘴里，说道：“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喜欢围着我转的小妹妹了，念优。” 唐念优耸耸肩膀，说道：“我长大了。” 楚秋川眯起眼，捻了捻手指，说：“但我并不担心，你不可能真正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可能了。” 唐念优手肘一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楚秋川面无表情说：“老大跟我说，他已经去金三角最深处了，那里有个被正府扶持的毒枭，打算在金三角建立一个新的毒-贩政-权，会死很多人。”他顿了一下，“包括他。当然只是也许。” 唐念优把餐盘收拾好，看向厨房，背对着楚秋川，咬了咬下唇，说：“你要在这里留多久？” 楚秋川拍了拍裤腿，说：“你收下礼物，我就走。” 唐念优头也不回走进了厨房，说：“你愿意在这就在这吧，不要打扰到我就行。” “对了——”楚秋川站起身子，说道，“老大让我告诉你，你那两个同事，好像叫……董冰凝和鞠天宇？他们两个，已经通过了国安局的的测试，也被派遣到那个地方了，所以死的人，可能不止他一个。” 说完，他走出了门口，“生日快乐，念优。” 厨房里。 唐念优看着从水龙头里缓慢冲刷而下的水流，眼神恍惚了一阵，眼眶慢慢变得通红。 她轻捂着嘴，双肩微颤，一连串泪水从无暇的脸颊缓慢流下，发出了近乎无声的啜泣。 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逐渐暗淡，明暗分明的房间看起来就像一座荒山里孤零零伫立的小屋，即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光明。 直到客厅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 “喂？” 唐念优一脸平静地接起了电话。 “念优姐！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俏皮的轻莺女声。 是叶凌。 自从叶一诺离开青榆市之后，叶凌和唐念优联系的次数变得频繁了很多，那些融入社会里的蛇吻尸残党们干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一一传达到她的耳朵里。 她知道，这是他留下的吩咐。所以她事无巨细，几乎处理的井井有条。 唐念优问：“叶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凌“叹”了口气，低声说：“念优姐，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大家都聚集在无念观了。我听说你已经回青榆市了，所以你最好亲自来一趟，有些事……只有你能处理。” “只有我能处理？” 唐念优愣了一下，随即说，“好，我收拾一下，现在就过来。” 叶凌“嗯”了一声，说：“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哦。” 挂断了电话。 唐念优并没有注意最后那句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回房间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黑色裙子，看上去显得格外清冷。 开车到了无念观后，她看了一眼那面原本被贴上很多牛皮癣广告的墙，似乎有人特意刷了一面新漆，整个道观看上去宁静又祥和。 而道观的大门并未打开，甚至还贴上了一面“今日谢绝拜客”的告语。 唐念优盯着上面的字沉默了几秒，心想大概这次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她理了理裙摆，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并未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中堂，便有数十道目光集中而来。 整个道观里几乎坐满了人。 那些被叶一诺从黑场里解救出来的蛇吻尸残党们，一人一张椅子，围绕着道观的四周并排而坐。 叶凌、叶武、张子伦、王寒、许天峰几人全部到齐，坐在正中间摆着的八仙桌前，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唐念优有些喘不过气，道观内的气氛像一根勒住咽喉的绳子。 “念优姐，来，坐。” 一头红发的叶凌朝着她招了招手，并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唐念优微微点头，坐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缄默。 没有任何人主动开口说话。 寂静的甚至能听见山里传来的鸟叫声。 半晌。 唐念优决定轻声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穿着一身道袍的张子伦率先开口，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颇为老成道：“念优啊，我们收到了一通电话，是从金三角那边打过来的。” 唐念优身躯骤然紧绷，语气有些急促，但还是镇定道：“嗯，你说。” 张子伦又和许天峰几人对视了一眼，才缓缓道来：“打电话过来的人，口音有些奇怪。他说，他是老挝万象的警局局长，有点事要跟我们说。” 唐念优默然了几秒，抬起头，眼眶微红，有气无力问：“是……关于他的消息？” 张子伦轻轻点头，脸上明显多了一抹悲怆。自从叶一诺消失后，他就没有再下过山了，平日里也有不少前来祈福算命的香客，但他都敷衍了事，久而久之，道观的香火也变得清淡了许多，虽然减少了收入，但平添了一股脱离俗世的气象。 章节目录 第471章 录像 唐念优手指紧紧攥着裙摆，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她问：“是什么？” 张子伦没有接话。 王寒咳嗽了一声，平和道：“念优，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实在不行的话，就……” 唐念优打断了他，摇头说：“不，告诉我，无论什么，我都想知道。” 许天峰也叹了口气，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头顶黄昏，说：“这小子，瘦不拉几的，老子一拳就能撂倒的体格，跑去哪儿不好，跑去金三角这地方找事，你说哪有人像这样嫌自己活够了的？” 唐念优身躯轻轻一颤。 叶武瞪了他一眼：“你少说点。”转头看向她，“大妹子，你别着急。” 唐念优看向张子伦。 后者说：“那个局长说，已经和他失去联络了。”他顿了一下，“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诺越过正府军看管的边境线进金三角深处，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了。这通电话打过来，是一诺那小子走之前让人家帮的忙。不过你放心，再过最后一天，也就是后天，金三角深处就会有一起大型的缉毒行动，届时会有很多警察进去，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唐念优突然说：“如果死了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唐念优无法抑制地捂着脸，眼泪扑簌扑簌滑落。 但在这时—— “念优，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 她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睁大通红的眼眸。 面前，叶凌递上了一部手机。 “这是他走之前录下来的。” 唐念优接了过来，并认真地盯着屏幕。 “念优，是我。”叶一诺正坐在录像的镜头前，满脸笑意，“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很抱歉，我不能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接下来有着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我希望你看到这段视频后，不要担心我的安危，更不要为我而难过，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一定会的。还有，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并委托叶武叶凌交给你，可能到时候他们会弄出更大的动静，没办法，谁让你是他们唯一的嫂子呢。” 唐念优低声哽咽，泪如雨下。 镜头前的叶一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屏幕，说：“别哭，开心点儿，等我回来。” 播放结束。 叶凌推上了一个粉红色的礼盒，里面放着一只经过修复后的腕表。 唐念优一眼认出，那是她当初为了感谢叶一诺的救命之恩而特意买来送给他的礼物。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叶一诺表白。 虽然被冰冷的拒绝，但两人的缘分却并未就此消失。 唐念优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从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扭扭捏捏，更不会轻而易举就移情别恋，所以她十分干脆地拒绝了楚秋川，拒绝了这个原本被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父亲内定下来的青梅竹马。 她爱他。 她知道，他也爱她。 “弟妹，生日快乐。”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张子伦。 接着，整个道观里的蛇吻尸残党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礼物，有的昂贵，有的便宜，有的拿着花店里的花，有的拿着2元店里的头绳…… “嫂子，生日快乐！” “嫂子，生日快乐！” “……” 唐念优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对这些人一一笑着点头，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等到他们纷纷离去后，院子里就只剩下许天峰等熟悉面孔了。 唐念优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堆礼物，烫红的脸颊这才恢复正常，她轻声说：“怎么让他们都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叶凌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念优姐，你误会啦，他们一听今天是‘嫂子’的生日，就都赶过来了，本来只有我们这些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热情。” 张子伦捋了捋袖袍，抬头看着天色，一脸忧郁感叹道：“谁让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没办法亲自来呢，这些说要当他小弟的蛇吻尸残党们一个个连班都不上了就跑过来送礼祝贺，叶武啊叶武，这笔账你可得等那小子回来了好好跟他算一算。” 叶武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怏怏说道：“我哪敢啊，我这大大小小的生意才刚有起色，还等着这位爷回来给我主持大局，出出主意呢。” 许天峰看着唐念优，说：“念优，那通电话……” 唐念优摇摇头，说：“我相信他，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张子伦嘿嘿一笑：“弟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子伦哥这些天没日没夜给他祈福念咒，这小子要是再回不来，我亲自下去走一趟，跟那阎王聊一聊！”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哟，你瞧我这嘴，真不会说话。” 唐念优甜甜一笑，阴晴一扫而空，她没有计较什么，反而说：“这是我长大以来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谢谢你们，王队，许队，子伦哥，叶武哥，叶凌妹妹。” 张子伦挥挥手：“甭客气，咱们订的大蛋糕马上就送到了，吃完再走，吃完再走。” 唐念优欣然点头。 …… 远在金三角的深处，此时正进行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完美程度并不值得称赞，但它是在极为巧合的有限条件下创造出来的无奈之举。 而创造这个计划的人，正是被唐念优一心牵挂着的叶一诺。 挖矿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雇佣兵们拿着手电筒进了矿洞，看了几眼墙壁上的记号，确定没人偷懒之后，就对洞里已经累的不行了的“苦力”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来，但并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反而又叫其他雇佣兵们送来了饭菜，并警告众人，今天晚上需要加快进度，所有人都必须留在这里继续凿矿，运矿，如果有人想偷懒，会被开枪打死。 简单的威胁，简单的命令。 没有人敢反抗。 好在这些雇佣兵们不是什么上了发条的机器，他们同样需要休息，为了更方便轮换值守，干脆跑到不远处的榕树下，以两三人的方式盯着矿洞外的动静，累了就换人，期间难免会产生一些空档。 这些空档，就是叶一诺几人用来交流的时间。 矿洞里多了几个手电筒，但仍旧无法照明每个角落，叶一诺便走上前，把倒在石壁上昏昏欲睡的兰卓给拉了起来，低声问：“你知不知道这些人的水源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让兰卓有些猝不及防，他顿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雇佣兵平均是两天送一次水，而且少得可怜。这里的水似乎很珍贵，所以这些家伙们渴了就会不管不顾喝湄公河的水。” 叶一诺眼神闪烁，喃喃道：“正府肯定不会给这个三不管地带供给自来水，如果他们想喝上干净的水，要么用净水器，要么挖井喝地下水。” 赵明昊说：“你想做什么？” 吴茹蕊说：“难不成你想往水里下毒？” 兰卓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地下水。” 叶一诺问：“为什么？” 兰卓指着之前那个洞口，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进去过？那地方有水源，但是很脏，很臭。” 叶一诺说：“我们下去看看。” 兰卓古怪看了他一眼：“下去？” 章节目录 第472章 养蛇人 叶一诺眼神沉着，说：“你，我，昊子，我们三个下去。” 吴茹蕊指了指自己：“那我怎么办？” 叶一诺把手里的凿头递给她，说：“等着，我们很快上来，这会儿已经很晚了，那些雇佣兵很大概率不会进来查看，至于这些工人们，似乎也没什么力气注意我们的活动，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第一时间上来就行。” 吴茹蕊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凿头，说：“小心。” 叶一诺点了点头，对兰卓说：“带路。” 兰卓活动了一下手脚，双手撑着墙壁，“刷”地一下就跳进了那道洞口，直到落地声明显响起，赵明昊和叶一诺紧随其后。 洞口之内的场景十分特殊，像一个小型的瓮棺，整个空间应该都是天然形成，但高度只有半米，显然对三个成年人不是那么友好，躯干都无法正常伸展开来，落地之后只能半弯着腰，像蹲在茅坑一样，只能以脚下延伸出来的岩石作为踏板，边上就是兰卓所说的水潭，看起来浑浊不清，深不见底，表面漂浮着一些白色的沉淀物，闻起来有一股诡异的腐臭味。 三人艰难的挤在一起，兰卓抬起手往鼻子前面扇了扇，骂道：“妈的，这股味道比我上次进来还要臭多了。” 叶一诺盯着水面看了几秒，又突然抬起头，看着这些光滑的岩壁，皱起了眉头。 赵明昊显然也发现了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地方不像没人来过。” 兰卓接话道：“你这不废话，我来过。” 叶一诺说：“这里的岩壁跟外面的岩壁不一样。” 兰卓愣了一下。 叶一诺抬起手指，指着洞口处偏右方的岩壁说：“矿山的岩壁不可能这么光滑，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爬过。” 兰卓打了个寒颤，说：“该不会是……” 话音还未落下，叶一诺便站起身子，脱掉了上衣和裤子，说：“我下去看看。” “你疯了？” 兰卓拦住了他。 叶一诺神色冷静，说：“一般来说，岩层下的地下水为活水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有缝隙，会随着地缝蒸发，从而进行循环。眼前这潭水很明显是死水，而且看样子沉积了很长时间，唯一的原因就是某个地方出现了隔水层，阻断了活水的流通，我得下去确认一下。” 赵明昊也开始扒衣服，说：“我跟你一起下去。” 叶一诺没有阻拦，两人近乎光着身子缓慢往水潭里移动了下去。 兰卓瞥了一眼这两个家伙身上的伤疤，无奈道：“我是懒得跟你们下去了，有什么情况叫我。” 叶一诺点点头，双脚往水里试探了一下，死水独有的冰冷一下子贯穿了全身，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等身体迅速适应后，便和赵明昊一起移了进去。 水面的漂浮物随着两具躯体的触碰而散开，那股奇怪的腐臭味愈发难以忍受，兰卓亲眼看着这两人不顾这股味道大呼了一口气，然后沉入了潭水中，不由咂舌。 虽然水面看起来浑浊不清，但沉入水底后，叶一诺的视力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他先是朝着身后的赵明昊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然后来回张望，发现左侧岩壁处有一个夹缝，刚好可供一人通过，他便打了个手势，摆动四肢，朝着夹缝游了过去。 赵明昊紧跟在后头，他原本想赶在前面探路，但被叶一诺拦了下来。 夹缝的形状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绝对是天然形成。叶一诺钻过去的时候除了腰部刮了一下外，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当两人都穿过来时，仍然被泡在水里，只不过耳边的水流声变得急促了许多，连水里的视线都清晰了起来。这让叶一诺心中一喜，很明显的活水！ 但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活水的循环为肺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水面，似乎和刚才下来的地方一样，这里也有着可以用来落脚的岩壁，便挥动手臂往水面游了上去。 “呼……呼……” 两人接连爬上岩壁，借着这个空档喘了几口粗气。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沙沙”的诡异声。 叶一诺和赵明昊同时一僵，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去。 那陡峭平滑的岩壁上层，竟然盘踞着一条吐露着蛇信的花蟒，湿漉漉的口水从那尖锐的毒牙上缓慢流下，滴在了两人的脑袋上。 岩壁太过灰暗，蛇眸如同两道诡异的凶光，死死注视着两人，而那道粗壮的蟒身，就这样横插在岩壁形成的洞岩之间，花色的外皮像一朵妖艳绽放的彼岸花。 叶一诺和赵明昊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两人大呼了一口气，往水里一头扎了进去。 噗通！ 嘶！ 花蟒眼见猎物要逃跑，身躯一下从岩壁上滑了下来，像一只迅疾爆发的利箭，一头刺入了水中。 叶一诺察觉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下不妙了，人类在水下的活动肯定没有蛇这种东西得心应手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智取，或者干脆让赵明昊用手指把这条蟒蛇给秒了，但那显然是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还能怎么办？ 逃呗。 活水潭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遇到死路，叶一诺和赵明昊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分头行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几乎是贴着岩壁往弯曲的水潭哗哗游去。 哪知道后头那条花蟒兴许是玩心大起，压根没有蠕动躯干一股脑追上来，反而冷眼看着这两个大家伙不停往水潭的更深处游去，就好像一只老虎在戏耍两只野兔一样，仿佛要等他们没了力气再动口享用美食。 感受到肺部的压力愈来愈大，叶一诺没来由升起一股怒意，正准备一口气冲出水面跟这条蟒蛇来个热血搏斗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吹哨声。 接下来的一幕，让两人都傻眼了。 那条花蟒像是着了魔一样，在水中滚动了几下，就缓慢的沿着水面爬到了岩壁上，老老实实盘踞在了原地。 然后就有一道带着回音的男声响起：“上来吧，你们两个。” 明显的中国话腔调。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又爬上了岩壁，但这次和前两次明显不同，这里的峭壁明显被人为凿过，有一条圆形的通道就那样挂在墙壁上，通道前还站着一个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头发遮住了黝黑的半张脸，看起来就像荒山野岭里突然多出来的野人一样。 而那条平静下来的花蟒在这家伙出现之后，不但没有再吐露蛇信，反而十分乖巧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跟遇到了克星一样。 叶一诺面色怪异地看着这一幕，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后，看着眼前这人，说：“你怎么会说中国话？” 那家伙声音低沉，晃了晃手臂，说：“我是中国人。”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条花蟒，说：“你……” 那家伙说：“是我的宠物。没吓着你们吧？” 叶一诺说：“宠物？” 那家伙点头说：“我是养蛇人，这条蟒蛇是山里的，经常会跑到这地方蜕皮和玩，因为这里有活水。” 叶一诺顿了一下。“养蛇人”这种职业他不是没听说过，在中国的南北方都有这种人存在，他们世世代代以养蛇为生，但这种巨型的花蟒显然并不多见。 况且他也从未在国内见过吹几声口哨就能让蛇这么听话的场景。 章节目录 第473章 杀蛇吃胆 “跟我来。” 养蛇人朝两人挥了挥手，也没有问什么多余的问题，就朝着身后那条暗道爬了上去。 这里的岩壁非常狭窄，凿出这条通道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果在这之前就已经形成了一条蛇洞的话，用工具再去将其扩充，就要简单的多了。三人依次匍匐着身体，爬出了这条通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伫立于山间野林中的木屋，四周都是暗绿暗绿的林子，一眼望去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自称养蛇人的家伙带着叶一诺二人走进了木屋里，里面点着一根光亮微弱的蜡烛，清晰照亮了房间的每一角。 而那条花蟒跟着爬出了通道之后，就灵活地窜上了周边的树林里，隐匿了起来。 “坐。” 养蛇人指了指桌子。 叶一诺和赵明昊没有动作。 养蛇人说：“你们是从那座矿山过来的吧？我记得那边有毒-贩来着，不用担心，他们不敢靠近这里，这里到处都是我养的蛇，只要我吹几声口哨，那些拿着枪管子的家伙们就不敢乱动了。” 叶一诺眯起了眼，说：“你既然是中国人，怎么会跑到金三角来？” 养蛇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用双手掀开了挡住脸庞的头发，说：“因为有个人，叫我来这里等另一个人。” 当叶一诺看见这张面孔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连一旁的赵明昊，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竟然和叶一诺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那相似的轮廓，同样高挑的鼻腔…… 养蛇人愣了一下，并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这时的叶一诺依然保持着易容的状态，他用一条编织的竹叶把头发绑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竹萧放在了床铺上，说道：“那个水潭的地下水是小花最近这几天发现的，它老是偷偷跑过去玩，我每次找不到它的时候就会下去看看，没想到能遇到你们，还好来的及时，不然让这家伙开了荤，可就吃不下我特制的饭菜了。” 叶一诺僵硬地扭动脖子，对赵明昊点了点头。 后者眼神冰冷，“刷”地一声跨出步子，冲到了养蛇人面前，并用时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养蛇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边咳嗽挣扎，一边踉跄道：“你……你们……干嘛……”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这家伙面前，拿起了桌上的竹萧，说：“我叫叶一诺，是不是你要等的人？” 养蛇人又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我要等的人的确是叫叶一诺，但我凭什么信你？” 叶一诺脸色阴沉，身躯有些颤抖，他伸出手，拉开了其肩膀上的衣服。 果然。 蛇吻尸的纹身。 蛇头吞蛇尾。 “没有淡金色的骷髅？”赵明昊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养蛇人一听这话，突然就淡定了下来，说：“放开我吧，我知道你们是谁了。” 叶一诺犹豫了几秒，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 养蛇人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手劲还真不小，跟小花刚认识我的时候一样，缠着我的脖子就不想放开。” 叶一诺死死盯着他，说：“别废话了，开门见山吧。” 养蛇人面露无奈，看着叶一诺说：“你就是叶一诺？怎么跟我想象中长得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帅哥呢，怎么土里土气的。” 叶一诺冷笑一声：“你想看我真正的样子？好，满足你。”说完，他抬起手，把脸上的用来易容的工具一点一点卸了下来，露出了原来的那张脸。 养蛇人直接就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苦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叶一诺问：“哪样？” 养蛇人没有回应，而是对他伸出了手。 叶一诺也没有动作。 “把竹萧给我，相信我，不会害你们。” 养蛇人说。 叶一诺看着他那双唯一和自己有些差别的棕色眼眸，把竹萧递了出去。 悠然清脆的哨声响起。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沙沙的摩擦声。 那条被称为“小花”的花蟒从窗户外爬了进来，乖巧地盘在养蛇人面前，跟随哨声扭动着身躯。 这时—— 养蛇人突然从床下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勾匕，哗啦一声划破了花蟒的腹部，并伸手将其身躯里的蛇胆摘了下来。 血液缓缓从口子里流出，花蟒在空中顿了一下，一头摔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冷血动物并不会抒发自己的感情，尽管它们被自己的主人亲手所杀。 但养蛇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默默地跪在花蟒身前，用嘴唇亲吻了一口其身躯，又念叨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语言，才收起勾匕，用双手捧着还在流血的蛇胆，递到了叶一诺面前，说：“吃下去吧。” 叶一诺皱起了眉头，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养蛇人兴致低落，自顾自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拿起一口已经被烤黑了的锅，把蛇胆放进了里面，并倒入了一些清水，点起火蒸了起来，说：“叶一诺，有人让我在这里等你，他没有告诉我日期，没有告诉我你的长相，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五年？” 叶一诺大脑一震。 养蛇人说：“这五年里，我与蛇为伴，从未出过一次山，为的就是养活这条花蟒。” 叶一诺说：“所以那个人让你在见到我之后，宰了它？” 养蛇人点了点头，说：“他告诉我，这个蛇胆能清除一部分你体内的病。” 叶一诺疑惑不解：“病？” 养蛇人转过头看着他，说：“真像啊。” 叶一诺说：“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我长得这么像？” 养蛇人呆立在原地，仿佛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 叶一诺说：“我在老挝遇到了跟你一样的人。” 养蛇人叹了口气，说：“你走吧，去找他，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叶一诺看着他，问：“他？他是谁？” 养蛇人没有言语，开始拾掇起了花蟒的尸体。 叶一诺问：“如果我把你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养蛇人背部一僵，然后笑着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叶一诺转头看向赵明昊，问：“昊子，你有什么瞒着我。” 赵明昊说：“没有。” 叶一诺笑了，说：“下次说谎之前，记得盯着别人的眼睛。” 赵明昊犹豫了一下，说：“那个人，是你的亲人。” 叶一诺头脑猛地一炸，紧接着痛苦地捂着脑袋挣扎了起来，思维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把蛇胆喂他吃下去吧。” 养蛇人说。 赵明昊轻轻点头，拿起桌上的蛇胆，犹豫了几秒，又从内袋里拿出仅剩的最后一颗药丸，与蛇胆一同送服。 章节目录 第473章 辰砂 三分钟后。 叶一诺剧烈咳嗽了几声，脑子里的耳鸣感逐渐消失，紊乱的神经系统恢复了正常。 “想知道真相，就得有相应的代价。” 养蛇人手里把玩着那把勾匕，平静说。 “你什么时候替我死？” 养蛇人思考了几秒，说：“应该……快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叶一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说：“在你之前，在你之后，还有多少？” 养蛇人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有资格知道。”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你消失，别让我再见到你。” 养蛇人嗤笑一声，说：“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 叶一诺说：“活着的诱惑对你来说还不够？” 养蛇人摆了摆手，说：“少拿自己的想法来界定他人的命运了。”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你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养蛇人说：“不，是达到你的目的了。” 叶一诺面露不解。 养蛇人站起身子，抱起了花蟒的身躯，说道：“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但你接下来肯定会遇到很大的麻烦，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你这里养了多少蛇？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养蛇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别想打它们的主意，它们不会帮你杀人。” 叶一诺皱眉说：“你打算从哪个地方走？” 养蛇人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往山里走。” 叶一诺说：“山里？我记得东北方就是中国的领土了，你打算一个人过去？” 养蛇人说：“有人接应我。”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你一回去，就会死，是不是？” 养蛇人走到门口，抬起头，望着那漫天星河，轻声说：“真和假，假和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叶一诺走到他身旁坐下，说：“我来金三角，是为了救一个人，我亲手害死了这个人的哥哥，他的哥哥叫颜刚，是一个罪犯，也是蛇吻尸的成员，不过不是你这一派的。” 养蛇人喃喃说：“看样子，你的生活很精彩，起码比我的要精彩太多。虽然我觉得与这些蛇为伴并不孤单，但我几乎无法想象其他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从未接触过，从未了解过。” 叶一诺沉思了很久，才说：“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对不对？” 养蛇人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单纯乐了，他说：“你应该问问自己，这句话在你心里重要吗？” 叶一诺无法回应，便转了个话题，说：“我不知道你的命运是怎么样的，但我的命运绝对不会比你好上多少。” 养蛇人走到木屋门前，挖了一个坑，把那条花蟒的尸体埋了进去，说道：“你很喜欢安慰人，但这种安慰其实没什么鸟用。” 叶一诺走到他跟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说：“我不管是谁为你创造了这一切，但我敢肯定，你会喜欢不一样的生活。” 养蛇人面露疑问，他并不理解叶一诺这么说的用意。 叶一诺对赵明昊点了点头，后者走了出来。 他说：“没有人逼着你一定要为谁而死，如果你觉得是我，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获得自由了。” 养蛇人身躯一僵，然后低下头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一诺感觉胃部传来了一阵酸涩的感觉，他意识到这是肠胃开始消化蛇胆了，犹豫了一下，又对养蛇人说：“对了，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地下水是否互通？” 养蛇人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叶一诺眉头一动，说道：“看来你知道点什么？” 养蛇人点点头，说道：“我的蛇需要水源，所以他们经常会跑到一些我找不到的地方，有一次我为了找几条有毒的棕榈蝮蛇，让小花带我跑到山里逛了逛，回来之后我就发现其中一条蛇咬过人，身上有血迹，我就猜测它可能从地下水的通道里跑到了外面的村子里。五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地方还很乱，那时候有蛇跑出去，基本都回不来了，但唯独那次，他们安然无恙回了。”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诧异，他问道：“有没有可能……” 养蛇人一瞬间听出了叶一诺的想法，说道：“小花是这里的蛇群老大，我们养蛇人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硬性要求，就是要引导蛇进行保护领地的行为，小花是所有蛇体型里最大的那个，所以它可以起到类似‘牧羊犬’之类的作用，只要小花在这里，这些蛇都不会跑出它所规定的范围，这里又到处都是山，所以我猜测，你所说的地下水，应该是连通的。”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他说道：“如果我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会让一个叫孟坡的人过来找你，我会代替蛇吻尸还给你自由。” 养蛇人对这种空白的承诺并不感兴趣，他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说过，你说了不算，所以你做什么，在我眼里，也跟没做没什么区别。” 叶一诺决定不再劝说他，有的人并不会因为你给出一个真实的答案而选择相信，最好的做法就是用现实证明给他看，以此来证明他的论点是错误的，虽然那会有些费劲，但他目前最不害怕的就是麻烦，而是见到麻烦却束手无策。 望着这两个家伙离去的背影，养蛇人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喃喃着说：“真的重要吗？” …… 游回来时的水潭时，兰卓坐在岩壁上打起了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犯困了，但叶一诺并不打算让他继续休息，因为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直接捧起水往其脸上撒了下去。 腐臭味让兰卓打了个激灵，他很快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站着两个正在穿衣服的大汉，确定不是在梦里被人非礼之后，打着迷糊眼，说道：“怎么样？找到什么了没有？” “找到了一条蟒蛇。”叶一诺打算吓一吓他，但又觉得这个理由不是那么的膈应人，就又添了一句，“这个水潭应该是它用来拉屎的地方。” 兰卓的眼神一下子就幽怨了起来，擦掉了脸上的水渍后，又说：“你刚才在一条蟒蛇拉屎的地方泡了半小时。” 叶一诺没有理他，朝着下来的洞口看了一眼，发现吴茹蕊的身影并不在这里，便让赵明昊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了上去，确定上头一切正常之后，就让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我呢？还有我。” 兰卓在洞口喊了一声。 叶一诺低头朝着他说：“你就在下面待着，今晚都别上来了。” 兰卓忍不住爆了粗口：“干，万一你说的那条蟒蛇等一下爬过来把我给吞了怎么办？” 叶一诺牛头不对马嘴回了一句：“等一下我们还要潜下去，你千万别在水里撒@尿。” 说完，他就转身看了一眼矿洞里的青壮们，发现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在偷懒，除却一些极度怕死的人尚有余力，卖力挥动着凿头之外。 “刚才有雇佣兵进来看了一眼，但是没有发现你们消失了。”吴茹蕊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撑着疲惫的眼眸说，“我实在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入睡，又渴又饿。” 叶一诺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用手拿起那些从墙壁上凿下来的矿石装了进去，说：“动手，能弄多少矿石就弄多少矿石，今天晚上别睡了，把这些矿石全部扔到下面去，明天如果孟坡没有活着回来，我们就干一桩大事。” “什么事？” 吴茹蕊和赵明昊同时问道。 叶一诺轻声说：“这座矿山里面有辰砂，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多余的需要等我认证。如果计划失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后，吴茹蕊和赵明昊拿起凿头，在那些越南人的注目之下，对着墙壁凿了起来，期间不停有矿石往下落，都被叶一诺一一通过兰卓毫无声响地运到了有着地下水的岩洞里。 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倒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有几个越南人按捺不住，一边用手抓挠着下面，一边朝着黑暗页掩饰不住身材的吴茹蕊缓慢靠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75章 取代 骨感的现实往往会不留情面地打碎人类对于欲-望的幻想，有赵明昊这尊从小被蛇吻尸培养成杀手的大佛在，几只越南猴子并没有翻起什么风浪，断了几根手指头之后，就老老实实躲远了去。 等到天亮时，矿洞里的所有人都累的不成样子，几乎个个瘫软在地上，连动都懒得再去动一下了。 那些负责守夜看守的雇佣兵们走进来呵斥了几句，发现矿洞里的进度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提升，他们就拖着那几个在昨天晚上拿着手电筒的越南人出去打了一顿，并指着这些家伙脸上的血威胁了几句话，叶一诺几人虽然听不懂，但仍旧能猜得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叫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许再偷懒。 接着，这些青壮工人们就被安排回去寨子里休息了。从岩洞里爬上来的兰卓按照叶一诺的要求把一部分挖出来的矿石放在了那个有着地下水的岩洞里，虽然他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搞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告诉叶一诺，如果想拉着他去送死，那他宁愿泡在蟒蛇拉过屎的地下水里，这些毒-贩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就算再能打，也干不过枪不是？ 叶一诺就告诉他，只要他能在关键时刻搭把手就好，不指望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毕竟大家都是相逢一场，谈不上出生入死，剩下的事交给他们自己来。 而就在这些青壮工人们被放去休息，叶一诺几人也被带回那间二层平房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孟坡，回来了。 草场上。 穿着靴子的皮康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孟坡，他手里提着一个脑袋，身后跟着两个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的雇佣兵。 孟坡告诉皮康，人手不够，但剩下的两个毒军阀里，已经有一个被他摸进去干掉了，他这次回来，是为了继续要人。 皮康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把瘸了的腿放在桌子上，静静地抽着烟。 他没有去质问孟坡为什么不等到自己那批货从湄公河上来了之后，再去动手偷袭那群家伙，反而自以为是的闯进别人领地，甚至还干掉了他们。 而孟坡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具体做了什么，只是把那两个老头其中一个的脑袋用袋子装着，放在了桌上。 直到烟灰在空气中全部飘散完了之后，皮康挥手叫来了一个雇佣兵，让他把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下来，叫孟坡换了上去。 “你做的很好，但我不喜欢你这种不听话的手下。” 皮康慢悠悠对孟坡说，声音听起来很干枯。 孟坡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回应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皮康抬起了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意。 孟坡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威胁你？我好像还没这个资格，我只要活命而已。这个家伙，死之前跪着跟我求饶，把你的秘密说了出来，还说要是我放过他一马，他就再告诉我一些更大的秘密，我把他的话骗了出来，还是做掉了他。” 皮康眯起了眼。 孟坡走到他面前，坐在了椅子上，说：“你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我很钦佩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会遇到什么麻烦？” 皮康仍旧没有说话。他似乎总是带着一种对他人的轻蔑，仿佛从未听过那些不同的意见。 孟坡说：“等你那批货上来，再给我一批人手，我去帮你宰了另外那个家伙，要是成功了，你给我一笔钱，我去越南，帮你保住你老婆孩子。” 皮康肩膀猛地一抖，随即站起身子就往孟坡的肚子踹了下去，并且用那满是老茧的手指头掐住了他的喉咙，用极为渗人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你想死？”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剧痛，孟坡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说：“当然，要是失败了，我不就死了？” 皮康的眼神里不断涌出凶光，伸手从靴子里拿出一一把军刀，抵在了孟坡的下巴上，说：“你要是敢骗我，我要是失败了，也会找到你，把你的手和脚全部都砍断，然后扔进用罂粟泡着的酒坛子里，让你生不如死。” 孟坡笑了笑，说：“我这人说到做到，如果我想坑你，就不是拿着这颗脑袋回来了。” 皮康又往他腹部踹了一脚，转身朝着不远处那匹正在吃草的马，用那带着放血槽的匕首，直接用力捅进了其脖子里，猩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马脖里喷洒而出，淋在了这片青葱翠绿的草地上。 当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被人抓到把柄时，他就不再是纯粹的疯子了。 孟坡被雇佣兵们带进了寨子里，与叶一诺汇合后，四人站在了阳台。 叶一诺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孟坡耸了耸肩膀，说：“运气总不至于每次都在别人那里。” 叶一诺说：“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孟坡眯起眼，沉思前方，说：“皮康没有怀疑我。” 叶一诺皱起眉头：“为什么？” 孟坡缓慢转过身来，靠在墙壁上，说道：“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告诉我，皮康在越南偷偷养着一个老婆，还生了孩子，这件事他瞒了很多年，甚至为了保护他们，从进金三角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叶一诺说：“不认识的人？” 孟坡拍了拍口袋，意识到已经没有烟抽了，便说：“是个越南人，他说他有个中文名，叫林虎。” 林虎？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孟坡说：“怎么，你认识？” 叶一诺没有正面回答：“你拿这件事威胁他了？” 孟坡摇了摇头，说：“我要是威胁他，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皮康那家伙想做什么？” 叶一诺思酌了几秒，把前天晚上见到的事说了一遍。 孟坡阴沉着脸，说：“我宰掉的那个毒军阀告诉我，皮康背后有正府扶持，这次的联合缉毒行动，谁没有来，谁就是他背后站着的人。他们给他准备了很多军火，甚至暗中打通了一些国际关系，金三角形成现在这个局面，哪怕他的野心再大，一个人也不可能办到。如果他想成为下一个坤沙，就得拿出点真材实料，让那些缉毒的家伙们痛恨的真材实料。” 叶一诺说：“所以皮康提前收到了消息，打算用这些孩子们的性命打赢这场毒-贩与警方之间的战争？” 孟坡嗤笑了一声：“战争？你觉得这是战争？这就是为了利益的屠@杀而已。” 叶一诺对他的讥讽并不意外，金三角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的毒-贩并不全是自愿的毒-贩，更多的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而走上歧路的人，除了那些本就黑心的毒-贩之外，警察和毒-贩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放上台面的仇恨点。 要怪，就得怪利益。 孟坡沉声道：“我不会参与后面的事了，我还想活命，这些人的死活我管不了，我没这个能力，如果你想走，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让你逃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叶一诺吐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轻声说：“孟坡，那些都是孩子。” 孟坡脸皮抽搐，手指紧握着墙壁，说：“我知道。” 叶一诺说：“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 孟坡想了想，说：“在卖磁带。” 叶一诺说：“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取代皮康的位置，你敢不敢要？” 章节目录 第476章 雨中搏杀 当叶一诺说出那个计划时，即使前不久才刚刚割掉一个毒军阀脑袋的孟坡，也不由感到一阵寒颤，脚底竟是有一股冷意直窜脑门。 就连一旁的吴茹蕊和赵明昊，都站在原地愣神，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它就像一个在精神病院里到处说自己是天才的疯子一样，让人感到胆寒，感到冰冷。 但别无他法。 叶一诺告诉他们，没有退路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但在这之前，他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女孩。 孟坡从听到这个计划开始，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选错了，他的人生将会走上另外一个道路。 他需要时间考虑，因为明天早晨，那个想用二十多个孩子当人@肉炸弹跟缉毒警察们谈判的家伙，会逼着他去湄公河上跟人火拼，从那些亡命之徒的手里抢回来一批军火。 直到夜深。 叶一诺和赵明昊把守在门口的两名雇佣兵打晕，并且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背上了他们身上的枪。 虽然夜晚的风并不大，那种诡异的呜咽声也不再传来，但叶一诺仍旧能够凭借自己的记忆找到关押那群孩子们所在的木屋。 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的是，门里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光亮，甚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与四周的寂静相互映衬着，显得格外冷寂。 叶一诺给赵明昊打了个手势，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咣咣的沉木响声格外清脆，像一个老烟鬼在咳嗽。奇怪的是，木屋里仍旧没有声音传来，这让叶一诺疑惑，那群小孩难道已经被换到别的地方关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晚的计划，很有可能要失败了。他想了想，摸索着黑暗凑到了门边，发现外头上了锁，但锁已经生锈，只要用手指勾住锁环，然后用力往外一扯，这根锁就断成了两截。 但就在两人准备打开门时，巷子旁突然窜出了两道黝黑黝黑的人影，他们看了一眼穿着军装的两人，说了几句话。 叶一诺和赵明昊身子一僵，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动手。” 这两个本地人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来，刀身略有点弧形，在月光下竟然闪过了一道银光。 “我来，你进去。” 赵明昊挡在了叶一诺身前，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双眸凝撑了针芒状，不断对这两个本地人散发着寒意，他捏了捏手指头，手臂青筋毕露，身体微曲。 在皮康手底下做事的人，都会学习残忍和疯狂的格斗术，他们虽然不是正经的雇佣兵出身，但长期在毒-贩的统治下，性情也变得跟山中野狼差不多了。 或许是被赵明昊的挑衅刺激到了，这两个本地人二话不说，朝着他疯狂奔袭过来。 看到这两个家伙二话不说就动手，而且速度还很快，叶一诺脸色轻变，这两个家伙奔跑的样子明显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其中一个直接越过了赵明昊朝着他扑了过来。 叶一诺没有动，示意赵明昊交给自己，他冷冷地看着扑过来的本地人，双目微微眯起，自然下垂的手掌转变成手刀，刀刃向前，等到本地人距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的时候，他猛地一踩边上的台阶，促使身体高高跃起，用力往本地人的脑袋上一锤。 眼看拳头就要砸在自己身上，本地人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脚下用地侧蹬，身体诡异的下蹲，朝侧面躲闪了过去，手上的匕首顺势朝前面撩杀过去，噗的一声，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叶一诺的衣服，在空气中响起微弱的音爆。 这让叶一诺猛地一惊。 这家伙的反应太快了！ “噗通！” 这时，另外一个本地人已经被赵明昊重重摔在了脚下，悲愤的呻吟起来，满脸不甘地看着他，身体蜷缩，挣扎，试图站起来。 赵明昊不像叶一诺，他下手的方式快很准，挑的都是对方致命部位，见到这个本地人还想爬起来，嘴角冷笑一声，飞起一脚，直接命中本地人的肋骨处，咔嚓一声，本地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眼神直接变得暗淡，昏死了过去。 接着，他拿起本地人手里的匕首，赶在叶一诺反应过来的瞬间，猛地怼进了另一个本地人的腹部，这家伙挣扎了几下，又被一掌打晕了过去。 叶一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刚才的拼杀虽然短暂，但险之又险，如果不是他及时扭过了身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沉着冷静躲过了匕首的突刺，倒在地上呻吟的恐怕就是他了， 赵明昊拔出匕首在本地人身上擦拭干净血迹，轻嘘了一口气，对叶一诺点了点头，两人拎着尸体走进了眼前的木屋，并且关上了门。 叶一诺将尸体丢在地上，轻声说：“昊子，以后你回国，我想办法给你弄个警察当当吧，以你的身手，警徽给你做坎肩肯定很拉风，千万别感谢我，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 赵明昊知道这家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随意的笑了一声，没有当真。 叶一诺看着暗淡的房间，这里已经空荡荡一片，那群孩子可能已经被转移走了。他骂道：“妈的，该不会已经弄出帕烤了吧？”说着他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两人在四周搜索着，夜幕更加黑了，外头突然传来了响声，暴雨突然倾泄了下来，打在外面的木头上，显得嘈杂务必。叶一诺在屋子里来回翻动了一下，除了找到一些麻布以及一些断掉的线路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异常的醉酒味，赵明昊眉头皱起，警惕的抽出匕首来，双目精光闪动，给叶一诺打了个手势，两人将身体藏在了角落，压低了呼吸声。没过多久，就看到房间里走进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本地人，像是喝醉了一样，嘴里说着一些古怪的胡话。 不一会儿，这个人就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雨水越来越大，从门缝里渗入了进来，尸体上流出来的血液和雨滴混合在了一起，平添了一些血腥味。 “醉鬼？” 叶一诺轻声说了一句。 “我去看看。” 赵明昊走上前，踹了几脚。 这个本地人不耐烦的挥动了手臂，果然已经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叶一诺页走了上来，眼尖的发现这家伙腰间别着一串钥匙，他将其拿在手里看了看，喃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章节目录 第477章 松节油 门外的暴雨不要命似的往下落，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几分。 “这把钥匙怎么用？”赵明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醉鬼，心想即便把这家伙弄醒，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就在这里用。”叶一诺说了句。他伸出手，蹲下身子，在这三个本地人口袋里摸了摸，直到摸到一个类似火柴盒子的东西后，他便拿出火柴点燃，在屋里走了一圈。 等走到西北方的角落时，火柴一下子就熄灭了去。 “来，昊子，搭把手。”叶一诺蹲下身，一边用双手在地上摸索，一边说道，“既然这个醉鬼是带着钥匙的，喝醉了还往这里跑，那这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那群小孩子，你喝醉了你会往陌生的地方跑吗？肯定是往潜意识里觉得安全的地方去。” “我没喝醉过。”赵明昊也蹲了下来。 “下次你得说我讲得对。”叶一诺手指头突然一顿，卡在了木板与木板的缝隙之间，他挑起眉头，手腕发力，狠狠往上一台。 咔。 木板被扯出来了一大块，一股浓烈的泥土湿气扑面而来，突兀间还窜出来几只脚指头巨多的虫子，叶一诺知道这玩意儿叫蜈蚣，他以前在那间小破出租屋里码字趴在桌子上困过去的时候，这东西就喜欢往他脸上爬，回回都是如此，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就会有一股粘粘的液体，带着湿泥发臭一样的味道。为了确保那条蜈蚣不是爱上了自己，喜欢用对着自己的鼻孔自卫，他连夜花光了存下来的稿费，搬到了青榆市的那间小区里。 所以这玩意儿一出现，且还是拖家带口的出现时，叶一诺嘴里的谩骂还没出声，整个人就下意识往后仰了下去，就快要倒在地上时，他感觉自己背后多了一只厚重的手，撑住了自己的身躯。 接着，他又见到这家伙抬脚就把那一家子给踩了个稀巴烂。 “狠！” 叶一诺拍了拍屁股，站稳了身子，对他竖起了拇指。 赵明昊面无表情说：“害虫，死。” 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说：“昊子，讲笑话能力不行，隐喻的能力比我厉害啊。”说完就转过头看着木板下的场景，那里有个圆形的入口，周围被打上了夯实的水泥，还钉入了一个生了锈的铁梯子，看起来就像几十年前的地窖一样，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菜发酵味。 叶一诺喃喃着：“这下面要是关着人，我估计抬上来都能拿来腌菜了。” “我下去看看。” “等等。” 叶一诺拿起几根火柴，点燃扔了下去。 微弱的火星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像是掉在了某种湿漉漉的地方，一下就熄灭了，还传出滋滋的声音。 “走。” 叶一诺对他点了点头。 赵明昊缓慢往下爬去，由于光线不足的原因，他只能一点一点往下摸索，等落地之后就发现这里堆着一些深蓝色半人高的胶桶，上面爬满了水藻青苔之类的玩意，那股子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就是从这玩意儿里传出来。 叶一诺看到没出什么事后，也跟着爬了下来。 周围的面积并不大，看起来就像城市的下水道一样。 他点燃火柴，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脸色煞变，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把火捻灭了去。 “怎么了？” 赵明昊问。 “我想起来这水面味道了。”不去理会手心传来的刺痛，叶一诺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说，“是松节油。” “松节油？”赵明昊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也许是用来炒菜的。 叶一诺擦了擦鼻子，看着这些堆积在这片区域的蓝色胶桶，脑子里传来了淡淡的刺痛感，说道：“松节油是松针科树类的含油树脂，属于化工原料，在很多地方都有应用，它没什么出奇的点，是廉价的化学用品，但如果跟浓硝酸产生反应的话……” 赵明昊接过他的话：“会爆炸？” 叶一诺点点头，说：“浓硝酸具有很强的氧化性，而有机物里的碳大多为负价，大多数有机物反应热的数值都很大，所以这两者一旦发生反应，会瞬间释放出大量的气体和热量，和滚滚的浓烟，这就是爆炸的本质。” 他盯着那些蓝色的胶桶，“这个该死的皮康，准备了这么多的松节油，他想炸掉整个帕烤吗？” 赵明昊说：“你刚才说，松节油必须跟浓硝酸产生反应才会爆炸，那这里……” 叶一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环顾了周围一圈，果然在另外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两个黑色的胶桶，虽然跟黑暗融为了一体，但那股难以言说的刺鼻味道十分好分辨。他轻声道：“这东西恐怕已经堆了很长时间，看来皮康为这个计划花了不少的心思，IED炸弹加上松节油和浓硝酸，这两者一旦触发，就算他拉不起这个新政权，也能让那些警察们喝一壶了。金三角的历史上，注定会由这个家伙留下浓重一笔。” 赵明昊说：“你想怎么处理？” 叶一诺盯着这个地窖沉思了很长时间，眼睛里不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从未有过的锐利。 良久。 他才狞笑一声：“那就给这群毒-贩放一场盛大的烟花。” 赵明昊皱起眉头说：“现在？” 叶一诺摆摆手，冷静道：“当然不是。我们得找到阿苒，找到那群孩子。” 赵明昊听着外面的雨声，说道：“情况不妙啊。” 叶一诺刚想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地板上走动一样，格外清晰。 他连忙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两人压低呼吸，躲在了黑暗的墙角里。 那道脚步声渐行渐近，似乎已经沿着梯子爬了下来。 当叶一诺正准备动手，却望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愣了一下。 “兰卓？” “嘿！” 兰卓微蜷着身子，落地后摸了摸鼻子，拍掉脑袋上的雨水，说道：“就猜到是你俩弄出来的动静。” 叶一诺眯眼盯着他，说道：“你这时候不应该在休息？怎么摸过来了？” 兰卓犹豫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在暴雨天气，我的鼻子对血腥味很铭感，你们刚刚动手了吧？我看见屋里头躺着的几具尸体了。” 叶一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这家伙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毕竟在见到孟坡之前，他都没有对其泄露过任何计划。 兰卓看了看周围，鼻子像是过敏了一样，连续打了三个喷嚏，然后他用手捂住嘴鼻，说道：“这玩意儿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难闻？” 叶一诺解释了一通。他才恍然大悟，骂了几句王八蛋，就说道：“你们找不到那群孩子很正常，今天晚上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把那群孩子都带到矿山里去了，鬼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矿山？” 叶一诺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前者连忙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 兰卓摇了摇头，说：“哪儿分得清男孩女孩。” 叶一诺说：“走！去矿山看看！” 兰卓拉住了他的胳膊：“现在去？外面还下着暴雨呢。” 叶一诺说：“来不及了，这次暴雨肯定会让地下水增加流动，我们必须尽快把矿石扔进去，正好顶着暴雨不会引人注意。” 兰卓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三人一同爬上了地窖。 但走之前，叶一诺往角落里藏了一盒火柴。 没人去问他这么做的用意。 为了保证另外那个还活着的醉鬼不会醒过来，赵明昊又给了一记手刀。 章节目录 第478章 雨中赌 从暴雨中前行的滋味很不好受，就好像穿越集市时，每个人的手都在拍打你的脑袋一样，那种淅淅沥沥的声音，再伴随着没有半点月光的阴黑天，即便有再好的心情，也会被捣乱的一点也不剩。索性这趟并不是为了旅游，叶一诺和赵明昊跟着兰卓的路线躲过了一些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几乎是紧挨着每个寨屋的矮巷间穿梭而过，很快就摸黑到达了矿山前面的半坡上。 三人隐匿着身形，却见到将近七八个雇佣兵端着枪躲在矿洞口避雨，里面有着微弱的手电筒光芒，映衬着几个晃晃悠悠的瘦弱身影。 “果然藏在这里。” 叶一诺心头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绷了起来。 三个手无寸铁的人，该怎么应对八个拿着长枪的雇佣兵？ 这个想法才刚出现不到十秒钟，就被赵明昊和兰卓给打消了。这两个家伙相互交流了一下手势，然后一左一右往两边雇佣兵的视野盲区低着腰摸索了过去，由于矿洞是个凹进去的半环形口，再加上暴雨和夜幕的原因，压根没人注意到雨中多了两道诡异的黑影。 然后，叶一诺就见到这八个雇佣兵咋咋呼呼叫了几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正准备抬手举枪分开阵型时，两个像猴子一样的身影，就在他们身边来回窜了几下，迅速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八个雇佣兵接连倒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命丧黄泉。叶一诺对着两个家伙的默契没来由感到脊背发凉，热兵器在对付见不着的目标时，永远是落后的一方。他连忙起身，顶着瓢泼大雨冲到了矿洞门口，转头看着那群身上已经挂满了简易起爆装置的孩子们。 他们的双手双脚不但被绳子绑了起来，就连眼睛和嘴巴也被胶布封死，肌肤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淤青伤口，显然这群雇佣兵为了让这些孩子听话，已经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暴力手段。 “先别着急。” 见赵明昊上手就要解开这些孩子，叶一诺拦住了他。 “现在放了他们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昊子，先找一下阿苒。” 赵明昊一个一个从这些孩子们身前掠过，但一圈走下来，总共二十二个孩子，竟然无一名女孩。 阿苒，并不在里面。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望向这些孩子身上挂着的起爆装置，几乎都死死黏贴在他们身上，一条线接着一条线，负责接收响应的唯一一部按键机挂在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孩身上，叶一诺认出那是当天在马场里亲手捅死另外一人而活了下来的男孩。一旦这部手机被打通，起爆装置就会触发，这些炸药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到时候的威力…… 足以摧毁整个帕烤。 而且这还是没有算进去松节油和浓硝酸结合的化学反应。 “妈的，拿孩子来当工具，真他妈不是人。”兰卓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句，然后一具一具把这些雇佣兵的尸体藏进了矿洞里面，弄完朝着叶一诺说，“兄弟，明天天亮之前你得想办法，皮康每天早上都会让这些雇佣兵集中在草场上点名，要是他发现少了人，事情就暴露了。” “我明白。”叶一诺走上前，从墙壁上拿下了一只手电筒，蹲在那唯一一个身上挂着电话的男孩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矿洞里的动静不小，这些孩子们都被吓得蜷缩成了一团，但他们似乎感觉到没有什么危险，就没有显示出多么惶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还是灵敏的。 接着，叶一诺用泰语说了一句：“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又伸手按住了眼前这个男孩的肩膀。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点什么，脑袋晃了晃，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叶一诺重复了一句：“别怕。”伸出手，用出轻微的力气，抚@摸着这部充电口连着两条黑色铜线的手机，皱起了眉头。 赵明昊和兰卓也靠了过来，后者道：“拆弹专家，情况怎么样？” 叶一诺摇头说：“不太妙。这两条线路想必已经跟电话内部的电子元件焊在一起了，想拆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兰卓摩挲着下巴，说道：“要是把线路拆断了，咱们是不是就得被炸成肉泥了？” 听到这带着丝丝疯狂和兴奋的话语，叶一诺瞟了他一眼，说道：“如果炸弹设置了触发式的引线装置的话，爆炸肯定是可能的。但我不想赌。” 赵明昊出了个主意：“拆下来？” 叶一诺还是摇头：“不行，没那么容易拆。” 兰卓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干脆现在摸过去把皮康给干了，让他连电话都打不了？” 叶一诺对他这个天真的想法呵呵一笑，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男孩胸前的起@爆装置，除了那两条已经焊在了电子元件里的黑线之外，这部按键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引@爆标记。他喃喃道：“一般来说，简易起@爆装置最重要的就是震动功能，电话响起来的那个过程，电池会传导至电子元件，震动即引@爆，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卸掉里面那张卡。”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五指在空气中晃了晃，“我试试。” “小心点。” 赵明昊提醒了一句。 幸运的是，这部手机并没有被胶布粘死，而是如同腐烂的皮一样，紧贴在男孩的胸膛上，叶一诺稍微用了点力气，按键机就松动了一些，但这时男孩像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家伙想做些什么，他挣扎了一下，如果不是叶一诺眼疾手快按住了手机，恐怕就要被抖落坠地，到时候这两条黑线一断，一切都得完蛋。 刷！ 一把刀子直接抵在了男孩的脖子上。赵明昊眼神冰冷，说：“他再动，我就把他脖子抹了。” 然而这家伙像是听懂了话一样，双手双脚都不安分的鼓动了起来，额头上竟然还爆出了青筋，就像一头受了刺激的野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别动。” 叶一诺赶忙用泰语说了两个字。 但这个男孩似乎听不懂。 兰卓按住赵明昊的手，把匕首移开，说：“我会越南话，我来吧。”他凑到男孩耳边简单说了一句话，男孩身躯一颤，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不再剧烈挣扎。 越南话和泰语并不相像，虽然金三角这地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跟老挝缅甸多少有些渊源的泰语仍旧算是官话，越南语就完完全全搭不着边了。 叶一诺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冒出来的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慢慢地把按键机翻了一个面，并且在没有触及充电口两条黑线的情况下卸掉了后盖，却见到了一副让他愈加无奈的场面—— 电池和手机卡挤在一起，倘若想将后者拔@出来，必须要卸掉电池。 “咋的又停下了？” 兰卓迷糊看了一眼叶一诺。 “赌，又要赌。”叶一诺捏了捏拳头，喃喃道，“我不知道电子元件这个时候有没有完全通电，如果有，卸掉电池可能会触发关机时的震动，到时候还是一样要炸。” 这句话让矿洞里变得安静了下来。 遇到难题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但遇到可能会搭上自己性命的难题，每个人都会出自本能的害怕、恐惧。 因为要赌，所以不敢赌。 而这次，赌对了，二十二个孩子，加上他们三个都能活。 赌错了，就不只是二十五条性命这么简单了。 章节目录 第479章 解除 “那就赌一把。” 兰卓咧嘴一笑。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伸出手按在了电池的装卸口上。 很多事，都是没有选择的。 咔！ 电池松动。 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关机鸣叫。 但幸运的是，手机并没有震动。 矿洞里的三人皆是松了口气。 叶一诺开始卸下这些孩子们身上绑着的起爆装置，好在皮康手底下的雇佣兵似乎并不怎么细心，他们并没有把每个炸弹都黏死在孩子们身上。 等到那一条又一条的线路彻底从身躯上被摘掉之后，叶一诺发现自己的脊背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炸弹移动到了矿洞的另一边，和孩子们保持着距离，尽管这么做没什么用，但图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兰卓，你告诉他们，安全了。” 叶一诺擦了擦额头的汗，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孩子。 他们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知不知道自己被做成了人@肉炸弹，有没有想回归父母怀抱的意思。 没人能知道。 兰卓的越南话听起来非常清晰，一字一句像专业的播音员那样，在矿洞里回响着。 孩子们对于危险的警觉性通常并不强，所以即便有人告诉他们已经安全了，也无法理解所谓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他们大概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寨子，至于寨子里住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持有外面见不到的枪械，他们无法理解。 为了防止产生变故或者被添乱，叶一诺仍然没有解开这些孩子身上的绳子和用来封嘴、眼睛的胶布，他不喜欢见到可控的情况变得不可控，甚至平白无故多出不确定性。 他走到那八个雇佣兵的尸体前，伸手从他们身上摸索着什么，每个口袋都过了一遍后，找到了一只老旧的打火机。 叶一诺试着打了几下，发现还能用后，便对赵明昊点了点头：“昊子，动手吧。” 后者脱掉了上衣和裤子。 兰卓咂舌道：“你俩……难不成要在这？” 赵明昊没有理会他，而是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拿起自己的上衣，浸了点雨水，用其捂住了口鼻，找到矿洞里的那个口子，一下跳了进去。 接着，矿洞里就隐约响起了某种重物在水中来回游动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兰卓对叶一诺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又很想弄明白，只好追问道，“真没什么要我帮忙的？” 叶一诺指着一旁的石头，说：“坐。”后，走上前靠在了墙壁上，“你有早上喝水的习惯吗？” 兰卓对这个问题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点头道：“我跟你说过，这个寨子里的水源并不泛滥，那些雇佣兵会给我们水喝，大多都是在早上。” 叶一诺眯起眼睛，双手交叉在一起，说道：“你觉得，我们幸运吗？” 兰卓拿着两块石头在地上来回丢了起来，说道：“啥意思？” 叶一诺望着矿洞外的阴沉天空，喃喃道：“明天快天亮的时候，你带着这些孩子都藏下去，藏到那个岩洞里。” 兰卓看了孩子们一眼，说道：“挤得下？” 叶一诺点了点头：“挤得下，挤不下，也可以去水里泡着。” 兰卓说道：“那潭被蟒蛇拉过屎的水？” 叶一诺笑着说道：“我骗你的，就是蟒蛇蜕皮的地方而已，水质是流通的，这会儿可能因为地下水的流动，已经变干净了。” 兰卓想了想，说道：“你要干什么？把这些孩子藏起来，然后叫人来炸掉这座矿山？还是想说，这潭子地下水通向湄公河，只要我们在里面沉个几分钟，过几天后就会在湄公河上面漂着走？” 叶一诺揉捏着手掌，说道：“你的想法很天真，但你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天真。兰卓，你是哪里人，你怎么能把越南话说的那么清楚？” 兰卓说道：“我啊，我有个亲戚在越南做生意的，那个亲戚很早之前就被家里的长辈给逐出去了，我那时候从家里偷了点东西……大概是……翡翠之类的玩意，他跑去越南待了十几年，慢慢就风生水起了，我在家里闲得无聊，就跟他混了几年。” 叶一诺：“你没说重点。” 兰卓说：“是的，你明白。” 叶一诺疑惑道：“很重要？” 兰卓耸了耸肩膀，说道：“当然。” 叶一诺点了点头，说道：“你把他们带下去，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我会来找你们。如果失败了，我就让昊子带你们去山的另一边，躲着，等救援。” 兰卓扣着自己的脚趾头，说道：“你这家伙很像我长辈，老是神神叨叨跟我说些什么故事，还要教我怎么做人，遇到危险该相信别人还是不该相信别人。” 叶一诺说：“那你学会了没有？” 兰卓扯了扯嘴角：“你听你爹妈的话啊？”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我是在孤儿院里出生的，收养我的夫妻在我能谋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兰卓晃了晃肩膀：“抱歉。” 叶一诺皱着眉：“不，不用道歉，因为我感觉不到悲伤。为什么感觉不到悲伤呢？因为我大脑里的记忆，从五年前开始，就好像被弱化了一样，我只记得一些星星点点，但具体的细节仿佛已经因为时间而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好像……我从长大到懂事之间的这段记忆，被封锁了。” 兰卓凑到他旁白坐下，好奇道：“怎么看你的样子，不是特别纠结？” 叶一诺说道：“五年前我遇到了一些改变整个人生的麻烦，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眼前。我从未想过过去的日子里是否有什么值得留下的宝贵记忆，久而久之，这些已经逝去的光景，消失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兰卓挠了挠脑袋：“没人会忘记自己老爸老妈吧？即便你是被收养的，应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成长过程留下记忆吧？” 叶一诺说道：“比如现在，我去回想他们，我能记起他们的名字，记起他们的住处，记起我们曾经住着的那个屋子，但我想不起来他们的面貌，想不起来屋子的地址，甚至连那家孤儿院的名字，我也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它贯穿了我过去的记忆，在遇到这一系列的事之前，我本能的不会去在意他们。” 兰卓啧了几声，说道：“我咋感觉你越说越玄学了呢？” 叶一诺轻笑了笑，说道：“其实医学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如果一个孩子在儿童时期遭到了很长时间的虐@待或者伤害，那么他的大脑为了保护宿主，会强行使这段记忆淡化。人嘛，毕竟是要向前看的。” 兰卓歪着头盯着他：“可你这家伙不像被虐@待过啊？” 叶一诺垂眸摇头：“我知道我的童年过得很美好，因为我不缺父爱母爱，有人给我这些。但是……” 他停顿了下来。 兰卓问：“但是什么？” 叶一诺语气有些惊恐：“但是，如果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假的呢？” 兰卓抖了抖身子：“哥们，别给我讲鬼故事啊，我怕。” 叶一诺说：“你看过一部叫《楚门的世界》的电影没？里面的男主角生活在一个人为创造的世界里，他所经历的任何事，都是其他人虚构出来的，而他本身也浑然不知。” 兰卓抿嘴道：“这不是好事吗？” 叶一诺看着他：“好事？被剥夺自由生活的人权，是好事？” 兰卓点头：“哥们，你想想，怎么活不是活？就算你现在经历的事只是电影，是小说，难道你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叶一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章节目录 第480章 夜叉罗刹 兰卓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要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就没必要这么想了。因为我们无法操控过去的事，对不对？” 叶一诺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做的事，以后都会成为过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过去和现在，都是自己创造的，无非是有力和无力改变两种区别罢了。” 兰卓“呦呵”一声，说道：“哥们，看你这架势，你是想跟我来场人生辩论会啊？我可跟你说，我家里有两个长辈懂佛法，我的小时候，他们有事没事就爱在我耳边唠叨，搞的我耳朵都生茧子了，要不我给你来两段？” 叶一诺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命运，跟大部分人的命运都不一样，所以做很多事，我都没有考虑过后果，因为我不敢给自己留后路，一旦留了，那么一定会走到这条路上。人们只有在绝对无法退却的险境下，才会激发动力。” 说完，他走到放着炸弹的角落里，看着那部静静躺着地上的电话，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并且将其翻到了反面，衣角处挂着一块用针线缝着的方形蓝布。 里面藏着一张电话卡。 叶一诺用雇佣兵身上的刀子划开，拿出电话卡，装进了手机里，并且再次上好了电池。 他把手机翻了个面，看着按键上标记的开机键，深吸了一口气。 赌都赌了，那就再赌一把。 叮。 叮。 叮。 手机的喇叭响了几声。 随后便是开机画面。 叶一诺僵在原地。 十多秒后。 成功进入了画面。 “呼——”他松了口气。 手机是泰文，他看得懂一些。 他点开短信，又犹豫了一下，退到设置，关闭了所有声音，但没有找到震动选项，看来这部古老的按键机并没有携带这个功能。 他翻开通讯录，由于更换了电话卡，所以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归属人是柏头。 “明天中午前，速来帕烤。” 发送。 关机。 卸掉电池。 一气呵成。 再多余的话，叶一诺没有说。 也许他可以长篇大论，告诉柏头金三角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这个必要。 在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只要叶一诺通过某种方式联系到他，那么他会第一时间强行带着队伍闯进金三角深处。 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预料了。 打仗，死人，很正常的事。 何况是缉毒了。 皮康贩卖军火这件事，哪怕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绝对的死罪。 更不用说金三角里的毒-贩通常都会被移交给三个国家联合起来进行审判。 “哥们，这些玩意怎么处理？” 兰卓没有去追问叶一诺干了什么，他只会问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那些并不引起兴致的举动，他似乎都懒得过问。 “等雨停了，我会把它们带走。” 叶一诺回应道。 “你？你不怕被炸死？” 兰卓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叶一诺没有理他，看着赵明昊来来回回从洞口爬上爬下好几次后，问了一句：“顶得住吗？换我来吧。” 赵明昊摇了摇头，又跳了下去。 直到过了大半个小时后，兰卓凑近洞口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些微弱的火星，甚至伴随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他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叶一诺。 这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正靠在墙边，望着眼前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孩子们，沉默不语。 兰卓走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领：“你疯了？” 叶一诺愣了一下，随后说：“你猜到了？” 兰卓说：“那东西……太毒了！” 叶一诺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兰卓颓然松开了手，“你说得对，我也没办法。” 叶一诺拿起地上的两块石头，来回摩擦了几下，不一会儿手指头上就出现了某种红色的痕迹，他喃喃着：“从五年前到现在，我做的每一件事，除了那些靠我头脑猜测出来的问题之外，几乎都在赌，赌什么？赌生，赌死，什么都赌。” 兰卓愤然道：“为什么要赌？” 叶一诺平静道：“因为别无选择。” 兰卓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倒靠在墙壁上，没有再说话。 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合力把这些孩子们全部藏进了那个矮小的岩洞里。如果有一台摄像机对着那儿，你可能会透过监控录像发现，这就像一个被塞满了鸡蛋的矿泉水瓶，每个人都只有说话的权利，没有移动的空间。 叶一诺拒绝了赵明昊和兰卓要帮忙的想法，然后用一块大石头封住了洞口，再铺上了一些碎石，虽然仍旧有些容易被发现，但聊胜于无。 之后，他又冒着暴雨，跑回了那个本应该关着自己的二层楼里，对孟坡和吴茹蕊交代了一些什么，等两人沉默了几分钟后点头，他才摸黑回到了矿山。 这时的他，已经浑身湿透，没了力气。 他抱着那些炸弹，坐在矿洞口，像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 天，慢慢亮了。 早晨八点。 远处迎风传来了一些整齐的吼声。 叶一诺知道，这是那个统领着整个寨子的疯子开始点名了。 五分钟后。 矿山外的半坡上，走来了一群雇佣兵。 他们看着坐在矿洞口，身上挂着炸弹的叶一诺，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叶一诺朝他们招了招手，像跟老熟人在打招呼一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炸弹。 那些雇佣兵们互相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子大的试探性走了上来，并且用枪对准了双手举起的叶一诺。 其他的雇佣兵瞧见没有危险后，就走到矿洞里看了几眼，当发现那几具脖子被扭断了的雇佣兵尸体后，有两个雇佣兵丢掉手里的枪，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尸体，哭了起来。 叶一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感觉心里多了一根刺。 这根刺，扎的很疼。 随后，他被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的雇佣兵们取掉了身上的炸弹，押到了草场，押到了那个第一次来时见到的马棚下。 皮康仍旧穿着一身军装，肩膀上套着一件掉了色的皮衣，脚上的靴子踩在木板上的响声格外刺耳。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对叶一诺质问什么，而是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一个刻满了纹路的盒子，里面有一尊佛像，满身都是灰白色的镀络。 叶一诺一眼认出，这是夜叉罗刹。 夜叉罗刹是佛家传说中的人物。 夜叉又是佛教世界中的一种护法神，性格凶悍、迅猛，相貌恐怖，生下来就具有双重性格，即吃人也护法。 在梵语中，它被称作YAKSA，有食人@肉之恶鬼的寓意。 通常供养这种佛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皮康抱着这尊佛像打量了几眼，又将其高举头顶，看了看底部，眼神里带着满意的光芒。 接着，他抬起一把椅子放在桌上，将佛像放在了椅位上，同时朝着正面，跪了下来。 叶一诺看着这家伙的动作，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皮康匍匐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分钟左右，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旁边的椅子，用老挝话对叶一诺说：“坐下。” 叶一诺坐了下来，无意间看了那尊佛一眼，那诡异的光泽，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皮康则坐在他的正对面，慢悠悠说道：“我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来找我。” 叶一诺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也没想到，你没让你的手下一枪崩了我。” 皮康那张枯黄的脸笑了起来，他一只手缓慢地敲打着桌子，说道：“你的胆子，很大，很大啊。” 章节目录 第481章 自刎 帕烤的天气越来越差了。乌云前所未有的低沉，像凭空多了一块浮在半空中的石头，草场上的绿茵被阴影所蒙蔽了。 叶一诺对他的威胁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说道：“你知道的，吊眼龙的死虽然跟我有一部分关系，但我充其量也只是让这件事变得迅速了一些。没人能从我的国家通过贩-毒的方式赚的盆满钵满，然后安然离开，你也不行。” 皮康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放在桌上，并抽出一支点燃，火星冒出淡淡白烟。他用双手夹起，放进嘴里，说道：“我这条腿，是被他给打断的。你觉得，我恨不恨他？” 叶一诺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一下才道：“我记得他当时跟我说的是，你染了毒瘾，要跟他去中国混，他不愿意，就把你腿打断，再关了五年，整整五年，你的毒瘾才戒掉。在我们那边，亲人是不会害亲人的。” 皮康眼角皱起，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说道：“就是说，你觉得我不恨他？” 叶一诺笑了，说：“你恨不恨他，跟我有关系么？” 皮康吸了一口烟，说道：“在他被击毙的前两天，他回了一趟越南，来找我，我躲着他，没见他。他就让我老婆孩子跟我说，再等半个月，半个月后，就回来跟我们一家子团聚，他说他攒了一笔钱，够我们全家人盖一个新房子了，连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愁了。我那时候听到这段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该回家了。”他自嘲一笑，“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在贩-毒，我怕他再把我的另一条腿给打断，我从小就怕他。” 不等叶一诺回应，他扯着嘴角道，“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养活家里人，就冒险偷渡去中国，结果人都还没站稳，就给警察打掉了一只眼睛，还被抓进去坐了牢。等他被遣返回来的时候，我就当着他的面笑他。但是他没有跟往常一样打我，我发现他变了个人，变得成熟，变得冷静。他第二次离开家里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一句话：‘等我寄钱回来’。我等了很久，他寄了第一笔钱，还给了我一封信，叫我给爸妈什么的买几件新衣服，我没听，我拿这笔钱去吸@毒了。” 叶一诺轻声说：“你觉得是他害了你？” “当然了。他要是不寄钱过来，我怎么会去吸@毒？当然是他害了我。”皮康狞着脸，说道，“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觉得只要一个人去扛起这个担子，就万事大吉了？所以我恨他，恨他离开了这个本来就应该由他作为主心骨的家，他毁了我们的家，而你毁了他。” 叶一诺说：“这么说，你要感谢我？” 皮康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说道：“那时候，我为了骗他，故意说自己毒瘾已经戒了，他信了，但是肯定想不到我会跑去泰-国跟着黑老大贩-毒，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洗黑钱的警察，他帮了我很多忙，甚至帮我打听到了他的消息，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当了他的小弟。” 叶一诺说：“所以，他就把你送到这个地方，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皮康站起身子，呆呆地看着那尊夜叉佛像，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他不停打我，问我为什么不找个人下来陪他，他很孤单，很无助，他适应不了这种无助。”他怪笑了一声，“我是一个信佛的人。这里的很多人都这样。这个夜叉佛像，是我托人从中国买来的，它在泰-国的佛像里面没有记载，是你们那边的佛。” 他双手合十，高举而起，一脸虔诚地对着这个佛像鞠了一躬。 他说：“所以，今天，你得跟着这个佛像，一起去死。” 叶一诺没来由对这段话感到一阵冷颤，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皮康所说的话，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像极了他曾经见到过的一个住在精神病院里的老头，那个家伙成天喜欢抱着一尊佛像四处乱走，行过他人身边时，还会说一些令人脊背发凉的话。 就好像皮康这样。 他又说：“但我并不想你死的那么轻松，因为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得告诉我，那些孩子在哪？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花了我很多钱，很多很多。如果没有他们，我会睡的很不开心。” 叶一诺笑着说道：“他们被我放跑了，躲进深山里去了，我这么说，你信不信？” 皮康头也不回道：“你没有这个本事，而且有我的手下在，没人能从帕烤跑出去。” 叶一诺说道：“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皮康说道：“那个女孩？我把她带进来的第一天，就卖给泰-国人了，她会在那边享受无法想象的乐趣，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性格……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那种……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冲上前一把扯住了皮康的衣领，额头上有青筋暴起。 皮康眼神淡漠，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阿苒，她穿着病号服，躺在一个阴暗又肮脏的手术台上，四周都是一些用透明容器装着的男性器官，整个画面看上去就像地狱里的碎@尸场，令人感到窒息。 叶一诺一把抓过那张照片，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皮康会这么做。 比起杀了一个人，折磨一个人才是最恐怖的惩罚。 “你现在看到的照片，是她被注射镇静剂后的场景。”皮康眼神里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他说，“我在泰-国玩过那种人，他们很享受自己的身体，我也很享受他们的身体，这都是双向的……” 叶一诺通红着眼，一字一句几乎从牙齿里渗出来：“她只有十七八岁，她还是个孩子。” 皮康坐回椅子上，平静道：“我知道你跟她之间什么关系，有人告诉我了这个秘密，你害死了他哥哥，就和害死了我哥哥一样。但很快我就证明这之间有一个区别——就是我马上就能给我的哥哥报仇了，而你，只能去死。” 叶一诺渐渐平静下来，他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坐在皮康面前，说道：“你没有机会了，皮康。” 皮康“哦”了一声，怪笑着说：“可为什么我现在无比的兴奋，是因为你马上就要下去陪我那个无能的哥哥了吗？” 叶一诺突然说：“你想让我怎么死？” 皮康顿了一下，从脚上的靴子拿出了一把军刀扔到他面前，说道：“把自己眼睛挖出来，然后自刎。” 叶一诺拿起军刀打量了几眼，又用刀尖对准了皮康的脑袋，轻声问：“你今天醒来的时候，喝过水吗？” 皮康对这家伙的问题感到疑惑，但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阴恻恻道：“如果你不想我亲自动手帮你的话，就在十秒内照做，那会让你死的更轻松一点。如果你天真的觉得自己能扛着几十发子弹从这里跑出去的话，大可以试试，那可能会死的轻松，但我一样会把你的尸体挂起来，然后挖掉你身体里的器官，把你挂在柱子上，让你晒成一张干瘪瘪的人皮。”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对我恨之入骨了。” 皮康狞笑了一声，又掏出了另外一个靴子里藏着的刀，朝着叶一诺走了过去：“十秒到了。” 章节目录 第482章 了结 “鳞翅目生物是世界上种类最多的生物之一。” “在这些生物分类之中，有一种被命名为褐边绿刺蛾的昆虫，它的分布地域广泛，几乎遍及全国。” “它们喜阴，对强光，热，水具备本能的抗拒性，并以群居的方式生活。” “为了保护自己，它们经过了岁月的沉淀，长出了一种类似于刺猬般的外壳，只不过坚硬的刺，变成了毛发般的毒毛。” “它在中国有个额外的称号，叫‘洋辣子’。” “从幼年时期开始，‘洋辣子’身上就会长出尖锐的毒刺，并且布满全身，直到逐渐长大后，毒刺里会产生酸性毒液，如果不幸用肌肤触及，毒刺就会注入酸性毒液至皮肤表面，剧烈的红@肿感和灼@热感，很快便会唤醒大脑的痛觉神经。” “这就是生物学中所讲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漫长的进化岁月里，褐边绿刺蛾为了繁衍和安全，长出了防御性的毒刺。” “它们虽然无法主动攻击人，却可以让人类产生远离的念头。” “我被那玩意儿折磨过一次，大致的感觉……” “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看着面前突然倒在地上颤抖，并且不断用手指甲抓挠着肌肤的皮康，叶一诺知道自己的计划，得逞了。 他一步步走到皮康面前，低头说道：“可没有人逼你去招惹它，对不对？” 皮康从先前的镇定，脸色一下变得惶恐了许多。他疼痒难耐的半跪在了地上，疯了似地不停用左手按着右手，眼瞳里充斥着血丝，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拿着刀朝着叶一诺走了几步，就突然感觉到浑身发痒，像有某种虫子在体内不停攀爬，不停啃噬血肉一样，疼痒难耐。 叶一诺紧握着拳头，低声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我从进来金三角开始，就没想过要对任何人动手，因为我知道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毒-贩，也肯定有他难言的苦衷，所以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会在自己遭受命运不公时，把气都撒到自己身上，他们会变得充满恶意，会试图去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会放弃所谓的坚守底线，会不顾一切的自私自利，会为了无力改变的事而走向极端。可他们为什么始终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没人逼着你变坏，是不是？” 皮康已经痛苦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但他不愧是个疯子，竟然拿起地上的刀，直接砍断了自己的三根手指，剧烈的痛苦混杂在一起，让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他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朝着草场用越南语大喊：“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集……集合，开枪，对着这个家伙开枪！” 可他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皮康愈加惊恐，他鼓动着身躯，往马棚下翻滚了出去，一路拖着血迹爬到了草场上。 那些由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雇佣兵们，竟然拿着刀子不停地往自己身上乱划乱插，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猩红的血液，如同一个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怪物一样，一边发出嘶哑的叫声，一边发了疯似的折磨着自己。 皮康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机械般转过头，用一种极为渗人的声音大吼着：“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告诉我！你干了什么！？” 叶一诺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即便再不幸，这次老天爷也站在了自己这边。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因为这个寨子里的所有人，同样没有选择。 尽管昨天晚上他没有合过眼，找了将近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但心里的负罪感，仍旧无法抹去。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道夜叉佛像，将它拿在了怀里，朝着皮康走了过去。 皮康用那已经断了三根手指的手不停抓挠着身体，见到叶一诺抱着佛像朝自己走来，他仿佛突然明白了点什么，疯一般的狂吼了起来：““你……你……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叶一诺没有靠近他，仅仅只是把佛像摆在了他面前，对他说：“带着他，下去陪你哥哥吧，下辈子，别再贩-毒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些隐约的枪声，不断挣扎的皮康突然平静了下来。 叶一诺抬起头，望向了帕烤的河对岸。 那里，不停有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冒了出来。 那些人穿着迷彩服，手里端着枪，开始往帕烤踱行。 叶一诺知道是他们来了。 而皮康，也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他机械般转过头，用满是紫斑的脸对着叶一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此刻突然下起了暴雨，刮起了风，那临死之前的遗言，就好像往南边飞渡的大雁，被风声所淹没了去。 跨哒。 皮康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眼神浑浊又晦暗，什么也看不出。 叶一诺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也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他望着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草场，望着那些因为忍受不了体内痛苦，而选择开枪打死自己的雇佣兵们。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 …… …… 直到帕烤外面的警察冲进来把整个寨子包围起来后—— 叶一诺先是一眼就瞧见了老远就跟自己挥手的柏头，又见到了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身上都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胸口处纹着一道用尖嘴叼着毒蛇七寸的鸽子，双眸血红，纹路清晰。 叶一诺知道，这是国安局特殊部门“鸽子”的标记。 但他没想到，会是他们。 “冰凝，鞠老师。” 他用干涩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身材依然高挑的董冰凝走了上来，轻轻伸出了手，想抚@摸他的脸，但又收了回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这个寨子里还有一些麻烦没有处理。” 鞠天宇也走了上来，说道：“好，处理完我们再聊。” 从景栋里赶过来的警察和军人，一共有六十多个。 其中，缅甸方分别出动了三十名携带武器的警察；老挝则在柏头的要求下，分别调动了十五名军人，十五名警察。 他们很快把整个寨子都清理了个干净。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清理的地方。 因为寨子里除了那些躲在岩洞里，以及少部分没有喝过水的本地人，那些从越南被带过来的苦力活了下来之外，其他人全部惨死。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死状从何而来，更没有人怜悯这一具具苍白的尸体。 这里是金三角深处，这里的寨子养着毒-贩。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后，叶一诺和众人汇聚在了一起。 赵明昊、兰卓、吴茹蕊、孟坡、鞠天宇、董冰凝、柏头，以及一个来自缅甸的缉毒队长，总共九人，坐在皮康生前最爱待着的马棚下，相互介绍了对方的身份。 再然后，叶一诺和他们聊了很多。 原来杀死柏头叔叔的毒-贩，已经被他击毙在了景栋进入金三角深处的分界线上。 孟坡之所以能够割掉另外那两名毒-贩其中之一的脑袋，是因为他利用了柏头释放出来的数名死刑犯。 一切的一切，都在叶一诺缓慢前行的情况下，走向了一条无法看清的路。 对于皮康和那些雇佣兵的死，他只解释了一句话：“那座矿山的矿石里蕴含了很多的朱砂，而朱砂经过灼烧后，可以得到金属汞。” 而金属汞，有一个另外的称号。 叫水银。 章节目录 第483章 指控 当叶一诺把皮康大致上的计划解释了一通后，柏头和另一名来自缅甸的缉毒队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分别给自己的上级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并且得到了准确的回复。 这个回复，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一诺将在接下来，被老缅泰三国以故意杀人罪，贩-毒罪同时起诉。 柏头以及缅甸过来的缉毒队长，都被命令即刻逮捕叶一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准确来说，金三角并不是一个没有法律管辖的地方，只要这三国正府想，那么随时可以用一些有关领土主权的法律来逮捕任何一名毒-贩。 甚至是，杀了毒-贩的叶一诺。 马棚沉寂了很长时间，没有人去逮捕叶一诺。 半晌后，柏头才开口说道：“我跟这位缅甸佬商量了一下，我们不会在金三角里面逮捕你，因为你是解决了大@麻烦的人，但出了金三角之后，我们就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告到军事法庭。” 叶一诺并没有多少慌张，他轻声道：“也就是说，我还是要被抓？” 柏头叹了口气，说道：“是的，即便你回到中国。” 叶一诺不是不知道这个逮捕令出现的原因。 他并不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而是破坏了一块大蛋糕。 从今天开始，金三角又会进入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尽管警察们的到来会让这里的贩-毒生意变得无影无踪，但这个世界上没有钻不了的空子。 除非这三大正府发布的不是逮捕令，而是彻底清除金三角毒-贩和毒物种植品的清扫令。 “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叶一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二十二个孩子已经被警察们带走了，他们会被遣送回自己的家乡。 这个寨子，也将不复存在。 唯一麻烦的是，金三角还有一个活着的毒军阀。 柏头和那个缅甸佬正商量要不要带人过去除掉他，但那也许会让自己这边的人损失惨重，这得不偿失。 叶一诺看着每个人的表情，却发现他们也在看着自己。 他们一如既往地，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他顿了顿，然后走到吴茹蕊面前，轻声道：“跟我回中国，回不回？” 吴茹蕊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冷道：“你骗我。” 叶一诺叹了口气，又走向孟坡，问：“手底下还有多少人？” 孟坡想了想，说道：“不到二十。” 叶一诺说道：“那批军火，你能拿下来？” 孟坡看了一眼这两个警察，说道：“他们帮我，就可以。” 叶一诺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得为正府做事。” 孟坡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吴茹蕊，说道：“带着这个女人？” 叶一诺说道：“保护她，给她数不清的财富，这是我答应他的事。” 孟坡没有再说话了。 叶一诺转过身，走到众人面前，语气平静地说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稳固了金三角未来十年里的格局。 过去的很长时间里，叶一诺都试图把身边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里，但后来他渐渐明白，越是想这么做，受到的阻力就越大，倒不如跟着命运走，因为它一定会带着你去往一个自身一个无法改变的方向，这个方向会带来很多的不确定性。正是这种贯穿在岁月里的不确定性，为人生带来了很多丰富的选择，每一个选择对应一条罗马大道，你走错了，你就得承受后果，你走对了，你就非富即贵。 这是叶一诺做过最疯狂的一个选择。 他决定完成皮康死前的愿望。 “既然你没这个能力建立新政权，那就我来帮你。” …… …… …… 第二天，叶一诺被戴上了手铐，离开了金三角。出人意料的是，但他并没有被所谓的老缅泰三方逮捕审问，而是坐上了一辆警车，被送到了距离金三角最近的机场。他没有去询问原因，因为在各国的法律上，有一条叫【引渡条例】，而董冰凝和鞠天宇又是国安局的人，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他和赵明昊会搭乘前往青榆市，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兰卓，他到了机场之后，就买了一张前往藏区的票，他告诉叶一诺，那里是他的家乡，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担心家里的长辈出来找他，到时候还要挨一顿骂，所以趁早回去看看。两人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就好像随风飘摇的过客，相识的莫名其妙，又分开的莫名其妙。 另一个，是柳什。她在景栋停留了很多天，直到在柏头的帮助下安顿好了那些曾经受过她教育的孩子们后，她就告诉叶一诺，愿意跟着她回中国，但有个要求，她想当老师。 叶一诺答应了这个条件，却也提前告知她，在中国想当老师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这期间她需要在青榆市暂时接受普通话培训和专业培训，直到拿到上岗证书。 柳什骨子里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尽管她小时候被拔冲僧人性侵过，但在孩子们的天真感染之下，她意识到很多人的命运其实都和她一样，甚至要比她惨得多。所以当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又开始庆幸自己有了选择的余地。 叶一诺没有去问她为什么不去把拔冲僧人藏起来的金条和钱找到，那会让她过上很富裕的生活，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如果有了无法淡忘的痛苦，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远离痛苦的来源，那样生活才会走上另外一条轨道。 在她回到青榆市之后的几年里，她不但通过努力在教师培训机构拿到了不错的证书，还通过自身的优秀考入了一家公办的中小学，在那里，她获得了稳定的工作和领导的青睐，并且拥有了一些非常喜欢她的学生。这些学生们让她渐渐忘却了十二岁那年所遭受的痛苦，最终她顺利找到了一个愿意和她结婚，并丁克的中国男子。 章节目录 第484章 分崩离析 飞机成功在青榆机场落地后，叶一诺和赵明昊并没有获得自由，他们面前停了一辆大众商务车，车门上印着那道叼着蛇的鸽子。 一个叫楚秋川的男子走了下来，拿出了一张盖了公章的逮捕令，当着机场里旅客的面，对着叶一诺两人面无表情道：“我现在正式以国安局的名义起诉你们两人，由于你们涉嫌在我国边境以及他国领土内买卖大量毒-品，并泄露国家机密，偷渡他国边境，跟我走一趟吧。”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董冰凝和鞠天宇，两人的表情看上去并不知情，在飞机上的时候，他们告诉叶一诺，之所以会来金三角，是因为国安局给他们下发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指明了叶一诺所有的行进路线，并且详细注释了叶一诺所接触过的任何人员，包括但不限于猴子、孟坡、卡扎、柏头、拔冲僧人等……也就是说，叶一诺的行踪其实早就已经被掌握的一清二楚了。 这并不令人惊讶，叶一诺没有去纠结什么，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楚秋川，你什么意思，我们才刚奉命把叶一诺从金三角救出来……” 董冰凝见车上又下来了两名拿着枪的国安局的人，正想质问，却被叶一诺拦了下来。 他朝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会有人给我答复的，你和鞠老师先回市局吧，大家应该都挺担心你们的。” 董冰凝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叶一诺和赵明昊被带上手铐并押上了车。 出人意料的是，车里还坐着一个男人。 唐念优的父亲，唐廷煜。 他那苍白的头发似乎专门染过，虽然看上去仍旧有那么一丝枯燥。 叶一诺轻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去见念优了吧？” 唐廷煜头也不回，笑了笑，说道：“不，猜错了，我是来见你的。” 叶一诺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皮康会这么不自量力的跑来青榆市劫走阿苒，后来在金三角，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唐廷煜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用这么天真的想法来揣测一个长辈，他的见闻和经历永远比你丰富，心机也比你要深沉。” 叶一诺平静道：“你知道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唐廷煜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叶一诺说道：“不，我是指，你跟蛇吻尸到底有什么关联。” 唐廷煜沉默了一会，回应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叶一诺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猜到什么，没猜到什么，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唐廷煜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他说：“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以前念优他爷爷总喜欢跟我说，一个人如果想过的自由自在，就不要去纠结那些繁杂的身后事，你越是纠结，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当你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命运就是这么的无耻，它掌控了你所有的选择，无论好坏。” 叶一诺说道：“所以你觉得，我的命运怎么样？” 唐廷煜轻“嗯”了一声，说道：“目前看来，似乎还不错。” 叶一诺嗤笑了一声，说道：“唐廷煜，你跟蛇吻尸缠斗了八年。八年啊，真是个不小的数字，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这八年来，你都没有把一个靠近你女儿的蛇吻尸组织给清除，反而任由他们肆意地发展？身为国安局的局长，你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本事吧。” 这话一出，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 唐廷煜才平淡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是蛇吻尸组织的一员？” 叶一诺回应道：“凭什么就不能是呢？” 负责开车的楚秋川听到这话，冷冷道：“叶一诺，如果你不想罪名上再加上一条污蔑公务人员罪，我劝你收起这个想法。”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而是靠在了椅背上，说道：“唐廷煜，我不是国安局的人，我不了解你们的发展史，但我不得不说，你把鞠天宇和董冰凝带走的很及时，也把念优藏的很及时，你让我变成了孤身一人，我的所作所为，又为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好处？” 唐廷煜轻轻偏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 叶一诺声音有些波动：“当我意识到自己活在一个到处都是恶意和欺骗的社会里时，我就告诉自己，如果害怕被别人吃掉，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先吃掉别人。” 唐廷煜身子动了动：“是个不错的丛林法则。” 叶一诺冷笑道：“你想把我带去哪儿？找个地方埋了？还是再给我创造一些我解决不了的麻烦，来阻止我接近你的女儿？” 唐廷煜打开车窗，任由风声灌入整个车厢，他说道：“去法院。你们将被判刑，根据量刑标准来判刑。” 叶一诺无声发笑，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利用手里的职权来达到自己的阴谋，利用人人皆信的正义去剥夺无罪之人为自己辩解的权利，正是有你这样的存在，我才会觉得……” 嘎吱—— 车辆猛地踩下了急刹车。 楚秋川解开了安全带，拿起了放在档把上的手，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唐廷煜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坐下。” 楚秋川又坐了回来。 唐廷煜说：“叶一诺，我不管你心里有着怎样的揣测，你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任何危险，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既然你往这方面想了，我就不妨告诉你，从五年前开始，你之所以会进这个局，一切都不是偶然。” 叶一诺面无表情：“我当然知道不是偶然，因为……” 唐廷煜打断了他：“不，不是你那自以为是的聪明，你眼前所见，也许是真实的，但不一定是真相。” 叶一诺说：“有意义吗？” 唐廷煜说：“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你指的是哪一种？” 叶一诺：“我会被判什么刑？” 唐廷煜说道：“死刑。” 叶一诺笑了，又问：“那昊子呢？” 唐廷煜耸了耸肩膀：“也是死刑。”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无从发泄的怒火在不断灼烧着自己的躯体。 “气馁吗？”唐廷煜伸出手指，取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擦了擦镜片，说道，“你看，人的一生要面临很多无法掌控的事，从出生的那一刻到上学读书，到娶妻生子，再到孤独而老，这其实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已经带来了改变，实际上它只不过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而已，这条路可能是失败的路，也可能是成功的路，但都跟你本身无关，因为你无法掌控命运强行带给你的改变，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叶一诺抬起头，眼睛有些猩红：“让我见她一面。” 唐廷煜打了个响指，摇头道：“没机会了。” 叶一诺猛地挣扎了起来，用肩膀撞击着副驾驶的座位，吼道：“让我见她！” 唐廷煜没有再说话。 叶一诺失去了理智。 直到车辆停在青榆市高级人民法院门口时，楚秋川从主驾驶上冲了下来，并拉开车门，把戴着手铐的叶一诺拖了出来，狠狠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并扯住他的衣领说道：“废物才会用情绪来作为发泄不快的工具，如果你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就老老实实认命。” 叶一诺只感觉脸上传来一道剧痛，右眼处肿起让他看东西模糊了一些。 这时，法院门口突然汇聚了一群举着摄像头的记者。 他们靠近了叶一诺，靠近了这个被称为青榆市“民间神探” 的网络红人。 无数条铺天盖地的质问迎面而来，记者们的唾沫星子像是落下的雨滴，砸在了叶一诺的脸上。 他浑浑噩噩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车门前的唐廷煜。 后者对他温和一笑，嘴唇微动后，驾车离去。 叶一诺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再见”。 法院很快进行了审判。 有着国安局的干涉，当庭宣判的过程并不长久。 如同楚秋川所说，叶一诺和赵明昊同时以在国内外贩卖大量毒-品、泄露国@家机密、在不合法的情况下偷渡他国边境的罪名被逮捕，并判处—— 死刑。 在此之前，他们会被移交至清潭市高级人防监狱等候最高法院确定事宜。 这条消息并没有被警方隐瞒或者压下。 青榆市的媒体部门随着叶一诺的回归，又一次炸成了一团。 无数铺天盖地的报纸印刷而出，“民间神探”的名头很快被替换成了“死刑毒-贩”，网络上的风评如同墙头草一般，谩骂声、质疑声、怜悯声、唾弃声几乎揉成了一团，像一颗颗由无尽恶意和偏见凝聚成的重磅炸弹。 把叶一诺炸的分崩离析。 章节目录 第485章 解签 青榆市市局，正治处。 气氛压抑的像冬天里的地窖。 许天峰、鞠天宇、董冰凝、安桐山、廖主任几人聚集在茶几前，拿着报纸、手机，浏览着有关叶一诺的所有新闻。 随着叶一诺被正式逮捕并宣判后，青榆市网络上的负面新闻已经乱成了一团，各种层出不穷的谣言和污蔑如同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泥巴一样，不断发酵。 在这个叵测和猜疑不用负责任的年代，人们对于那些失去了为自身辩解机会的对象，会不留余力地释放心中的恶意。 只要他们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地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对那人口诛笔伐。 这就是社会丑陋的一面。 “这些没完没了的舆@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许天峰终于忍受不住，一巴掌把今天的报纸拍在了桌上，他满脸怒意，望向安桐山，“老安，你不是说已经联系了新闻部门来处理吗？” 安桐山比许天峰要冷静很多，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淡淡道：“老许，事实已经定了。” “什么他妈的狗屁事实！”许天峰一脸不贫，反驳道，“那家伙要是真去贩-毒，全世界的母猪都他妈会上树！” 说完，他看向董冰凝和鞠天宇二人，“还有你们俩，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就要调到什么国安局去。这次叶一诺被抓，不就是你们那什么国安局的人干的好事，这到底啥情况啊？你俩倒是说点话，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国安局罗列了一系列证据出来，我们的权限不够，接触不到那些档案。”董冰凝似乎变了个人，她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担忧，“我和鞠老师会想办法把事情搞清楚，在执行死刑之前，叶一诺有进行二审的权利。” “国安局不会给他找个机会的。”鞠天宇却突然打断道，“唐廷煜把所有证据都摁死了，这次的审判应该已经蓄谋已久，叶一诺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执行死刑？”董冰凝语气有些颤抖，但还是保持着镇定，“我去找念优姐，她能帮上忙。” 随着她离开后，正治处又一次沉寂了下来。 于青榆市正府来讲，叶一诺解决了颜氏集团带来的最大贪污案，解决了蛇吻尸组织残党的暴动，他的功劳无法估量。 但很可惜，他脚下所踏着的土地，是一个曾传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国家。 想要彻底抹杀掉一个在社会上具有影响的人，第一步就是摒除他在这个社会上的信任度，让他身后无所依，身前无希望。 叶一诺似乎又一次走到了绝路。 …… …… …… 无念山，无念观。 叶凌、叶武两人带着足足百来人登山。 张子伦穿着一身道袍，坐在院子的正中央，一脸严肃。 “老子没什么文化，这辈子一共就跟过两个人，一个是鹫爷，我的救命恩人，带我出道，带我砍人。”叶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拍在了张子伦面前的桌上，“一个是叶一诺，鹫爷让我跟着他，我就跟了，我这个人认死理，谁敢动我的老大，动我的兄弟，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得去讨个公道。”他抬起手，指向身后，“这一百多个人，我一个没逼，他们自己跟过来的，我不是要让他们去学着电影里劫狱，我是让他们去那个法院门口闹事，举横幅，撒泼打滚，什么时候能给个公道的解释，就什么时候停手。要是非得把他给毙了，那没办法，我没得选择，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行了行了，坐下来谈。”张子伦摆了摆手，脸色也有些阴郁，他示意两人坐下，说道，“我打电话问了一下，的确是有这么个证据摆在面前，于情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 “说他娘个蛋子！”叶武又是一拍桌子，说道，“你说他缺钱吗？不缺啊，缺女人吗？也不缺啊，嫂子长得跟天仙似的，实在不行，我老妹都可以给他暖床啊！你瞅瞅这不缺那不缺的，那为什么要去贩-毒？这玩意儿老子这辈子都不敢碰，他一个写小说的，有正经职业的，怎么可能去碰？” “哥……你说什么呢……”叶凌本来还一脸担忧，听到叶武这么说，脸色微微一红，推了他一下。 “要是判个十年八年的还好，还能接受，大不了老子把赚的钱替他存下来，出来住洋房开洋车，怎么说也有点底气安享晚年。”叶武点燃一根烟，叹了口气，说道，“这死刑判上去，那就是连人带骨头都没了，还讲个锤子的享福啊。” “叶老弟，你听我的，咱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死刑的日期还没下来，一诺的事情还不好说。”张子伦倒是冷静得多，他知道跟正府抗衡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索性说道，“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 罪行肯定是假的，说不定……有人想故意把他送进监狱里。” “啥意思？”叶武叶凌都是一愣。 “在你们没来青榆市之前，颜刚，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蛇吻尸，一直想把他送进监狱里。”张子伦沉吟道，“我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诺那小子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接下来咱们只能等，等事情出现转机。” “还有转机？”叶武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敢保证。”张子伦苦笑了一声，“要不，我给他算个卦？” “准吗？”叶武挠了挠脑袋。 张子伦走回道观，拿了一筒子卦签出来，递给了叶凌，又用毛笔写了叶一诺的名字，扔进了竹筒里，说道：“叶妹子，你来摇吧，你肯定比咱们都要担心他，摇签的时候要诚心发问。” 叶凌脸色又是一红，但是没有拒绝，把竹筒接了过来，用双手捧着，用力晃了几下。 咔哒—— 一支竹签掉落。 张子伦顺手将其拿了起来，认真盯着上头的字，叹了口气。 叶武忙问道：“啥情况？啥签？” 张子伦把竹签放在桌上，说道：“天雷无妄，鸟被牢笼，下下签。” 叶凌叶武沉默了两秒，前者问：“解签呢？” 张子伦比划了几下手指，脑子里回想道：“上乾下震，乾为天为刚为健，震为雷为刚为动。动而健，刚而盛，人心振奋，必有所得，但唯循纯正，不可妄动，无妄必有祸，必可致福。无妄者，望灾也，无所期望也，不期而自至。故有鸟被笼牢之象也。夫鸟被笼牢者，乃是一鹦哥飞去寻食，不料被人陷入笼中，虽然舌@尖嘴巧，难以飞腾。占此卦者，主事忧心不遂之兆也。” “象可曰：‘飞鸟失机落笼中，纵然想飞不能行，目下只宜守本份，妄想扒高万不能。’” “诗又可曰：‘鸟被牢笼难出头，占者逢之无自由，谋望求财难定准，疾病口舌犯忧愁。’” 叶武皱眉道：“别给老子拽文，一律听不懂，说简单点。” 张子伦把竹签放回竹筒，再写下一张叶一诺的名字扔了进去，说道：“出门不遇，合伙无利，婚姻走失，疾病不愈。瞧前望后，空无一人，孤寡入困牢，难以洗清白。” 他叹了口气，对叶凌道，“叶妹子，你再摇一次，这卦，不准。” 叶凌眼眶有些红，点了点头，又闭上眼。 这次，她摇了很长时间，才掉了一根签出来。 张子伦将其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并没有继续变化，而是轻声道：“泽水困，撮杆抽梯，是中下签。” 章节目录 第486章 阻碍 叶武忙问：“不错？” 张子伦抬起头看着天，想了半天，才说道：“上兑下坎，兑为阴为泽为悦，坎为阳为水为险。泽水困，陷入困境，才智难以施展，仍坚守正道，自得其乐，必可成事，摆脱困境。所谓困者困穷也，而不能自振，故有撮杆抽梯之象也，夫撮杆抽梯者，如二人商议摸雀，心中恍惚不定，谋望不稳之兆也。断可曰：‘凡事谨慎，永不受贫，坚守正道，必可脱困。’。” 叶武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叶凌吓了一跳，他说道：“这卦不错。” 叶凌轻声问道：“子伦哥，还要摇吗？” 张子伦拿起竹筒就往旁边一扔，笑道：“还摇个屁，自古以来我张子伦摇签那都是看好签，什么时候摇到好的，什么时候停，我相信那小子能脱困，你们也信吧，都散了，散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你们都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吧。” …… 青榆市，庄园酒吧。 唐念优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眼眶有些红，看样子像是刚哭过一场。 一张并不粗糙的手递来了纸巾。 她看也没看。 “爸爸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好。” 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唐廷煜。 唐念优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声音就像正在走向枯竭的大海：“为了我好，多么讽刺的话。” 唐廷煜摘下眼镜擦了擦，平和道：“念优，你恨爸爸吗？” 唐念优几乎毫不犹豫：“不恨。”但很快又接着说，“我会进去陪他。” 唐廷煜眉头一皱，放下了手里的眼镜，说道：“念优，不要跟爸爸赌气。” 唐念优闭上眼睛凄然一笑，道：“我说真的。” 唐廷煜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念优，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唐念优转过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说道：“是你把他送进去的，不对吗？” 酒吧里响起了悦耳的钢琴声。 唐廷煜给自己戴上了眼镜，点点头，说道：“是爸爸做的。” “为什么呢？”唐念优凝视着他，“如果仅仅只是担心他接触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他必须死。”唐廷煜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就跟当年我必须娶了你那天真又单纯的母亲一样。” 唐念优沉默了下来。她小的时候很聪明，所以很早就知道，唐廷煜其实并不像其他家庭那样，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因为唐家的家庭原因，他们那一代人结合，有一部分来自国家的因素，并不仅仅像现代人这样，讲究着所谓的恋爱、婚姻自由，但尽管如此，唐廷煜仍旧在过去的岁月里，保持着一个父亲应该有的品性，没有亏欠她和母亲任何一点情意，甚至给了他们。 而如同唐廷煜所描述的那样，唐念优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是那种能把普通人日子过好的人，却不是一个能接受担惊受怕，终日惶惶不安的人，等到唐念优懂事且成熟之后，唐廷煜适时的选择了消失，虽说消失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国安局的存在，但唐念优知道，这是他认为自己对于母亲的情意已经到头了。 一个人如果聪明到了某种底部，多余的情感就会造成阻碍。 慧极必伤。 唐廷煜轻声说道：“她……过得好吗？” 回来青榆市之后，唐廷煜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那个家，而他也知道唐念优不会主动去告诉她的母亲。 唐念优把头靠在了窗户上，捋了捋发丝，道：“你走了之后，天天吃斋念佛，已经瘦了很大一圈，当初叶一诺救了她一命之后，她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唐廷煜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说道：“我会回去看看她。” 唐念优笑了一声，说道：“有意义吗？” 唐廷煜脸色平静：“她需要我。” 唐念优把桌上的咖啡杯推翻，任由那褐色的液体缓慢侵染着桌布，她悲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叶一诺没有救她，她死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唐廷煜默默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着桌上的咖啡，说道：“念优，爸爸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他无关。” 唐念优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他没有犯罪，对不对？” “证据已经交给了法庭。”唐廷煜说，“国安局不会给他提起上诉的机会，死刑日在半个月后，由我定。” 唐念优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桌布上。 唐廷煜把吸收了咖啡的桌布叠了起来，平整地放在了一边，说道：“找爷爷也没有用，因为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唐念优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包，就要往酒吧外走去。 唐廷煜没有阻拦他，而是拿起手机，给楚秋川发了一条消息。 正当唐念优走出门口时，董冰凝出现在了她面前。 “冰凝？” “念优姐。”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并坐上了后者的车。 董冰凝望着唐念优那双红肿的眼睛，轻叹了口气，说道：“唐叔叔不肯释放他，是吗？” 唐念优轻轻“嗯”了一声，望向了车窗外的街道，这个时候的青榆市已经是秋季，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沿街的路面，看上去一切都显得那么令人绝望。 她知道，想让叶一诺活着，就只有唐廷煜这一条路可选。 她也知道，国安局如果想把一个人送进监狱，那么那个人一定会背上罪名。 她更加知道，叶一诺在金三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她心疼他。 她想见他。 但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山。 这座山，是唐廷煜。 董冰凝轻声道：“我在金三角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一个死了的毒军阀面前，眼神很空洞，很刺人。” 唐念优没有说话，但回过了头。似乎只要是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听。 董冰凝接着说：“他跟我说，他不想杀任何人。” 唐念优说：“我知道。” 董冰凝眸子里多了一些转瞬即逝的光彩：“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做？” 唐念优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思考了有一会儿，直到车停在红绿灯下，她才像是说了一件简单的事一样，轻声说：“我去陪他。” 我去陪他。 董冰凝笑了笑：“陪他去死？” 唐念优听到“死”这个字，肩膀又不自觉一颤：“如果可以，我想陪他去所有地方。” 董冰凝说：“他听了会很高兴的。” 唐念优侧过头：“你能带我去见他吗？冰凝。” 董冰凝摇头：“我不能，唐叔叔在国安局下发了命令，所有人都不能跟叶一诺接触。” 唐念优眼神有些绝望，她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瞒着唐廷煜去见叶一诺，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国安局的存在可以影响一切决定，包括探监。 董冰凝叹了口气，说：“还有一个办法，但是不一定管用。” 唐念优急促道：“什么办法？” 董冰凝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路口处却突然闯出了一辆黑色的大众商务车，直接拦截在了前方。 哔—— 马路的交叉路口响起了数道鸣笛声。 楚秋川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并拦在了董冰凝的警车前。 他面无表情说：“念优，上我车。” “去哪？” 董冰凝的神色有些冷。 楚秋川没有说话就坐回了主驾驶，目光却始终盯着唐念优所在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487章 结束 街道上的鸣笛声愈加吵闹密集，楚秋川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铁了心要让唐念优坐上自己的车。 董冰凝听到周围隐约传来了一些车主的谩骂声，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转化成了怒意，她发动引擎，做势就要往楚秋川那辆车撞上去。 嗒。 唐念优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说道：“冰凝，你跟着我。” 董冰凝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亲眼看着唐念优坐上副驾驶后，董冰凝赶忙调转车头，跟上了楚秋川。 “去哪？” 唐念优看了一眼楚秋川，直接问道。 “老大让我带你去军区。”楚秋川语气柔和，说道，“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唐念优还是问：“去哪？” 楚秋川目视前方，说道：“去带你见他最后一面。” 唐念优沉默了半晌，说道：“他不是已经被送去清潭市了？” 楚秋川摇了摇头，说道：“递交到清潭市的监狱是需要手续的，他现在刚到当地的看守所。” 唐念优问道：“你这么做，不怕受处分？” 楚秋川说道：“我其实很好奇，你在他面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念优没有说话。她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对除那个人以外的所有男性保持冷漠。 楚秋川自言自语：“他进法庭之前，一直嚷嚷着要见你。” 唐念优眼神里的绝望变得柔软，就像听到在外忙碌了几年的夫君传来家信。 车辆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赶到了清潭市。 清潭市是一个比较荒凉的城市，因为这里有着全省最大的监狱——“清潭监狱”，所有被判了无期徒刑和死刑，或者二十年以上徒刑的犯罪分子，都会被安排到这间监狱里服刑。原本的清潭市并不能被称之为“市”，在没有改造成监狱之前，这地方曾经闹过饥荒，后来当地人为了糊口，跑的跑，走的走，剩下一些留守老人们孤独终老，正府为了进一步利用土地优势，才把这地方改造成了监狱，并配备了比其他监狱要多上几倍的狱警。 原因无他。 传闻清潭市关着一个在严打时期犯了反国家罪的大人物，当时还闹出了很大的新闻，但后来净网行动，这些传闻就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除了那些辈分比较大的狱警对这件事知道一些之外，已经很少有人提起这回事了，毕竟清潭市监狱里关着的都是重刑犯，进来的多，出去的少。 这也是导致清潭市人烟稀少的主要原因， 没人喜欢跟监狱的犯人住在一块。 这是一件令人感到晦气的事。 叶一诺被逮捕并判刑后，按照国安局的要求移交到了清潭市市局，然后他们会根据最高法院下达的死刑核准通知，将他送到清潭监狱，这期间有一个在看守所里过渡的过程，楚秋川正是知道这一过程，所以才带着唐念优及时赶了过来。 当其亮明国安局的身份后，清潭市局局长第一时间进行了配合。叶一诺被带到了探视的房间，他的右眼仍旧肿着，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目光像是掉进了某种无法逃脱的深渊一样，闪烁着黑光。 但当他看见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裙子的唐念优走进来的时候，他猛然一震，下意识的想要朝着她扑过去，但双手上的铁铐把他固定在了原地。 铁桌和手铐之间的碰撞发出了吵闹的响声。 身后的狱警呵斥了一句：“不要乱搞。” 接着，董冰凝和楚秋川也走了进来，后者对狱警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话，让他走了出去。 “你们聊。” 楚秋川淡淡说了一句，也转身离去。 探视室里，董冰凝和唐念优坐在了叶一诺对面。 前者眼神平静地望着他，表面上看起来心如止水，眸中深处却带着淡淡的感伤。她没有说话，选择把话语权交给唐念优。 “一诺。” 唐念优轻轻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她抚摸着他，看着他脸上的伤口，眼眶渐渐红了。 “别哭。” 叶一诺的语气很冰冷。 这让唐念优心里一抽。 “我们分手吧。” 这是叶一诺所说的第二句话。 整个探视室里都安静了下来。 分手……吧？ 唐念优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那双动人的眸子，试图和叶一诺对视，从他眼里找出一些像在开玩笑的痕迹。 但很可惜。叶一诺无论是眼神，还是脸色，都冰冷地可怕，他就像一个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耄耋老人般，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唐念优手指紧握着不肯松开，她温柔地说：“一诺，我们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切断对方的情意，你知道我不会放下你的。”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眼神仍旧一如既往地冰冷。他用一种近乎令人心碎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想让我去死的，是你的父亲？” 唐念优嘴唇动了动，一滴滴晶莹的眼泪滑落，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可以救你出来的，我可以……” 嗒。 叶一诺硬生生把手抽了出来，偏过头去，平静地说：“我们结束了，念优。我们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见面了。” 冰冷。 又绝然。 唐念优低下头，擦拭着眼泪。 她不傻。 相反，她了解叶一诺的程度，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她知道，他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在遇到自己无能为力改变的情况时，他会断掉一切念想。 她也知道，他不想耽误自己。 “叶一诺，你把自己当一个男人了吗？”董冰凝忍不住开口，指责道，“所有相信你的人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叶一诺转过头，看着两人。 他有气无力的说：“走吧。” “走到哪儿？”董冰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你觉得你有这个权利吗？” 叶一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站起身子，要往通往看守所房间的出口走去。 “叶一诺，你就是个孬种！” 董冰凝愤然骂道。 唐念优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叶一诺已经走了。 短暂的对话，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唐念优面色苍白，望着叶一诺离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她想伸手抓住点什么。 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董冰凝叹了口气，扶住她，走出了探视室。 …… 第二天，叶一诺和赵明昊被分开押送至清潭监狱了。 这个号称关押着无数重刑犯的地方很宽阔，几乎一眼望去都是带着电击的防护网，犹如一堵堵透明的高墙，把那些触犯了法律的人们的希望锁在了里头。在那些手持棍棒的狱警眼里，进来的人即便出去了，也无法和这个社会所接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进入监狱房间的路很长，叶一诺透过车窗的玻璃看了看四周，有不少被防护网圈起来的篮球场，那些穿着橘色服刑衣的犯人们正在随意活动，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直接趴在了还没有通电的防护网上，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开了进来。 在这些失去自由的人们眼里，监狱里每次运送新犯人进来的时候，都是一次能在空寂的生活里添加颜料的有趣之事。 直到叶一诺从警车上走下来时，几乎大半个活动在操场上的犯人们，都汇聚了过来。 他们神色各异地盯着叶一诺，眼中不断闪烁着光芒。 叶一诺并没有畏惧这些人的目光，他一个个扫过，脸色平静的像一块石头。 章节目录 第488章 刘痞子 正式被带进监房后，叶一诺跟着两个穿着狱警衣服的高大男子走进了一个类似于登记室的房间里，这里没有什么阳光，几乎所有的光亮都是靠灯泡。 叶一诺在狱警的指示下脱光了全身上下的衣服，然后递给了另一个坐在办公桌上的狱警，他检查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和拉链，把它们全部破坏掉之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叶一诺的体型，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两套衣服，一套长袖，一套短袖，又给他发了一个吃饭的碗、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是用塑胶做的，是为了避免监狱里有一些脾气不好的人拿来行凶。 除此之外，狱警还把叶一诺的鞋子扔了，给了他一脏兮兮的蓝色拖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塑胶味。 “身上伤疤哪儿来的？” 狱警突然发问。 “打架。” 叶一诺不想说太多。 “打架？打架有这种伤疤？” 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狱警走到叶一诺身后，用手里拿着的棍子在他背后那些恐怖的伤疤上滑动了几下。 叶一诺没有动作。 “怎么还有枪伤？” 狱警一愣。 “管那么多干啥？判死刑扔这里来的哪个不是犯过大事的？你小子别耽误时间，赶紧给他安排好。”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狱警摆了摆手，有些不太耐烦。 接着叶一诺就在跌跌撞撞的行进下，被带到了监房入口，进了大概三道门左右后，来到了一条像是走廊一样的地方，左边是窗户，右边就是用墙壁隔开来的监房，除了头顶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用来透气和透光的小窗户之外，看上去的光线就跟夜晚六七点差不多，又压抑又僻静。 这时候正处于自由活动期间，所以监房里面压根没人，叶一诺被安排到了一个颇为潮湿的监房，引入眼帘的全是暗黄色的灯光，以及三个上下的双人床，上面的床铺都十分整齐，厕所就在右侧的墙角那里，隔了一面不算墙的墙，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狱警拿开钥匙，带着叶一诺走了进去，然后指着一张空出来的下铺，说道：“6261，这就是你的位置，每天早上七点钟必须起床刷牙洗脸，每天晚上九点钟必须上@床睡觉，剩下的规矩牢头会告诉你。”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几分钟你的监友们就回来了，你先在这待着吧，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名字，我是这个月当差的狱警，叫我王哥。”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走到自己的床铺上，把被子什么的都铺好，生活用具也放在了脚底下的一个盆子里。 自称为王哥的狱警不爽的看了叶一诺一眼，随后翘@起了嘴角，锁门走了出去。 在他们眼里，初来乍到的犯罪分子到了监房里面，绝对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这是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先来后到嘛，所以像这种被冷落的场景他也没少经历，无非是过了几天，被同期的监友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后再跑上来递烟喊声王哥。 有什么好拽的？ 叶一诺坐在床铺上，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一丝抽@动。 他按着自己的眼睛，双肩微微颤抖着。 牙齿紧咬。 数分钟后。 监房里走进来了几个看起来面色粗糙，身上带着匪气的家伙。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光头男子，额头上有一道疤，嘴里叼着一根草，发现监房里多了一个人之后，走到叶一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身后的几个监友道：“看，我说什么吧。我就说，华子那家伙一走，这个位置马上就有人填上来了。” 叶一诺抬起头，发现这几个家伙都在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没有说话，并不想惹事。 “我是这里的牢头，兄弟。”叫刘哥的家伙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他抬起一只脚，踩住叶一诺的床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是这间监房的牢头。牢头，你知道什么意思不？” 叶一诺还是没有说话。 “得，遇到个哑巴了。”刘哥把嘴里的那根草吐在了地上，指着一旁的厕所，说道，“兄弟，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被判了个无期，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去了，所以来这里的新人都得听我的话，我有个规矩，但凡你想睡好觉，就得去厕所干一个星期的活，清理一下大伙儿们的排泄物，你就能跟着我出去晃了。” 叶一诺面无表情说道：“所有人都这么干？” 刘哥走到自己的床铺上一屁@股躺了下去，说道：“那不然呢？一看你就是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进监狱就要守规矩，赶紧的吧，老子今天吃多了，想拉个舒服点的。” “赶紧的，别墨迹。” 其他监友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叶一诺笑了一声，说道：“刘哥，你怎么会被判无期？” 刘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悦，骂道：“关你卵事？欠打不是？” 叶一诺平静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被判了什么？” 刘哥瞟了他一眼，不屑道：“这玩意儿也值得炫耀？你脑子有瓢吧？” 叶一诺拿起狱警递给自己的牙刷，走到他面前。 刘哥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扭了扭手指头，冷笑道：“咋的？想跟你刘哥练练？实话告诉你，老子被判无期，是抢劫了几个不懂事的地痞流氓，还把他们的卵球给踢爆了，你要是想玩，老子陪你好好玩玩。” 叶一诺猛地伸出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右脚往他膝盖上一踢，手里的牙刷用力怼住他的喉咙，语气有些沙哑道：“从现在开始，我是这间监房的牢头，有没有意见？” 刘哥显然不是什么怕死的种，即便他感受到叶一诺力气之大，但还是撑着一张红脸断断续续道：“你……你算个卵球？” 叶一诺突然松开了他。 因为门外走来了一个刚从曹场上回来点人数狱警，正看着他的动作。 “打架的那个，你出来。” 叶一诺走到门口。 狱警淡淡道：“在这里打架，是要被关禁闭的，轻伤关三天，重伤加刑期，6261，你什么刑期。” 监房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叶一诺捏了捏拳头，说：“死刑。” 死刑。 这两个字眼很刺耳。 狱警明显有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那你也没几天可以活了，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走的时候也能舒服点。”说完，他看了一眼刘哥，“刘痞子，你给我注意点，别他妈玩过头了，懂我的意思不？” 刘哥连连点头，谄媚道：“是是是，老哥，听得懂。” 狱警走向了下一个监房。 刘哥骂骂咧咧吐了一口口水，用脚下的拖鞋滑了几下，然后看着叶一诺的背影，说道：“兄弟，你早说呀，哥们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里，好吧。” 叶一诺没有理他，坐在床上，自顾自发起了呆。 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死刑的代词就是不要命的疯子，所以他们不会来轻易招惹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 因为他们怕死。 无期徒刑好歹也算是活着。 死刑那可是想拉谁下水就拉谁下水。 刘哥虽然不爽，但也没任何办法。 想在监狱里混得好，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得罪狱警，第二件事，当然就是不要得罪像叶一诺这种喜怒不言于表的“疯子”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刘哥不敢去搭话，他又捡起地上那跟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问道：“我说哥们，你是犯了啥事啊，就给判了死刑，看你的样子也挺年轻的，这大好的年化，就这么没了，真他娘曹蛋啊。” 章节目录 第489章 见面礼 面对这个问题，叶一诺没有隐瞒，就像说了一件平白无奇的事：“贩-毒。” “贩-毒？” 监房里短暂沉默了几秒。 刘痞子扯了扯嘴角，不再去看向叶一诺，而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净他妈吹牛。” 叶一诺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 这让刘痞子有些不太自在，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指着叶一诺上铺的一个看起来鼠头鼠脸的家伙道：“他叫瘤子，是我老弟，啥都不懂的废物一个，明天你俩去操场上干一架，你要是能打得过他，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干几天牢头。” 叶一诺问道：“为什么不是你跟我打？” 刘痞子脸色一僵，硬着脖子道：“你见过老大去跟小弟打架的？别他妈叭叭，看你是死刑犯，厕所就不要你洗了，按照大家的规矩来，一人一天，明天到我，后天到你。” 叶一诺笑了一声，没有再去理他。 监房里一共六个人，除了刘痞子和他亲弟弟瘤子有关系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是因为盗窃而被判了二十年以上的再犯，所以胆子比起刘痞子来说，要小上一些，听到叶一诺说自己是贩-毒才被判的死刑，心里都怕的不得了，自然也没有去惹是生非的意思。 所有人都回到了监房之后，监狱长就过来点名了，确定没有缺人后，监房的门就被打开，大家一起被带到澡堂子里洗漱，换上了干净的囚服，洗掉了脏衣服，又集体上了一次厕所，期间所有的动作都有时间规定，因为无论是澡堂子还是厕所外面都有狱警看守，要是谁超过了时间，狱警就会进去把他拉出来打一顿，这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所以大家的动作都十分迅速。 搞完了这些，犯人们就被带到广播室收看新闻，一直直到八点半，回监房，又是一次点名，值班的犯人落锁，站在两排，监狱长叫了两个干部在走廊外看着监房，念一个名字回答“到”就蹲下，等值班的犯人都回答后，走廊的灯就关了，干部大喊了一声“上@床睡觉”后，监房的灯也熄灭了去。 叶一诺看了一眼床头整齐叠着的被子，已经有一些发霉的痕迹了，但他并不介意，盖在自己身上，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刘痞子和弟弟瘤子把头伸出来对视了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跟在叶一诺后头睡了下去。 在这个地方，睡觉和起床都必须统一，因为半夜会有值班的狱警过来查看，如果谁没有躺在床上睡觉，或者在乱搞的话，就会被拉出来蹲着，一直蹲到明天早上。 夜渐深。 熟睡中的叶一诺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跪在一片荒野中，脑袋后面是几个举着枪的警察。 …… 等到第二天七点，监房里传来了铃响，所有犯人都被强行叫了起来，规规矩矩依葫芦画瓢叠好被子之后，叶一诺就看到监房被打开，狱警带着大家洗漱的洗漱，换衣服的换衣服，搞定之后就直接被带到了食堂吃早饭。 监狱很大，所以食堂也被分为了两间，叶一诺在第二间，所有的犯人都规规矩矩排着队，等到了打饭的窗口前，就会有工作人员把用来装饭菜的铁板递出来，今天的早饭恰好是盐菜汤泡白米饭，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应该加了不少鸡精。叶一诺透过打饭的玻璃能清晰看见里面有着几口银色的大桶，一个桶里面装着米饭，一个桶里面装着菜，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吃饭的位置当然也是固定的，每个监房的人和每个监房的人坐在一起吃，一是为了避免冲突，而就是为了方便管理。叶一诺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情愿的样子，跟着刘痞子几人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座椅是那种摆在便利店门口的常见款，有点挤，几乎每个人的手都贴着手。 大家似乎也都习惯了这样，叶一诺自顾自拿着筷子吃饭，表现的很冷淡。 刘痞子刚好就在他旁边，他是一个控制不住说话的人，忍不住就搭话道：“6261，这菜，你吃着合适不？” 叶一诺头也没抬，说道：“合不合适，关你什么事？” 刘痞子一听他理自己，就来劲了，怪笑了几声，说道：“我告诉你，前几个月，隔壁监房的兄弟，在菜里头吃到了那玩意儿，就你拉出来的那玩意儿。” 叶一诺转过头，把筷子放在铁板上，直勾勾看着刘痞子。 刘痞子被这个眼神盯的有些发毛，打了个讪笑，说道：“也有好的，你瞅瞅你前面那桌的兄弟，看到他碗里的鸡腿没有？知道他盘子上为啥有这个不？家里人往监狱寄钱，钱到狱警手里，每个月就能加几次鸡腿，味道可比这玩意儿好多了。妈了个巴子的，我老爹老娘死得早，这辈子老子怕是吃不到了。” 叶一诺抬起头，往前看了一眼，的确有个犯人的碗里摆着一个鸡腿。他没有说话，突然站起了身子，走到那个犯人面前，把他碗里的鸡腿拿了起来。 那个犯人一下子就火了：“你干嘛？” 叶一诺拿起装着热饭热菜的铁盘子就往这家伙的脑袋上盖了下去，后者发出一声怪叫，倒在地上就哀嚎了起来，和他同监房的几个犯人都没有动作，像是在看好戏一样看着叶一诺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把那个鸡腿拿在手里一下一下啃进了胃里。 “草，兄弟牛掰啊。” 刘痞子压根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大，竖起拇指夸赞了一句。 但是话音刚落，一个狱警就走到了叶一诺身边，盯着他把鸡腿全部吃完后，从背后拿出了一本《监狱行为规范》，丢到了叶一诺饭菜上面，说道：“把这里面的背下来，今天下午我单独抽查你。” 叶一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冰冷，但并没有冲动去做什么，而是拿起那本《规范》打开看了起来，上面大概写的都是一些什么诸如“服从管理，接受教育，参加劳动，认罪悔罪。”、“爱护公共环境。不随地吐痰，不乱扔杂物，不损坏花草树木”这种让人感到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废话。 他没去记，把手册丢到了脚下。 刘痞子见到这一幕，劝说道：“哥们，这东西大家都要被的，你不要搞特殊，要是背不出来，最少都要抄一百遍。” 叶一诺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痞子一拍桌子，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子好心提醒你，你再用这种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 话还没说完，一根木筷子就抵住了他的喉结。 他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拍掉了筷子，没有再去说话了。 吃完饭之后，要求所有人把自己的餐盘洗干净，地上桌上不能留下来米粒饭菜，抓到是要出去做俯卧撑的，最少一百个起步。叶一诺倒是没什么麻烦，可那个被他抢了鸡腿的人就惨了，不仅被要求把地上所有的米粒清理得干干净净，反而还被罚了两百个俯卧撑。 然后所有犯人就被叫到曹场去自由活动了，活动时间为半个小时，刘痞子告诉叶一诺，这半个小时你想干嘛干嘛，只要不闹出特别大的动静，狱警都不会管，打架什么都是常见的事，尤其是像叶一诺这种新人，那是一定会被人针对针对的， 在他们这里叫什么“见面礼”，搞得跟什么新生入学仪式一样。 叶一诺对刘痞子的话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了，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家伙还得寸进尺说只要叫他一声老大，等会儿打起来，就帮他搭把手，他刘痞子在这里还是有一点威望的，毕竟是抢劫被判的无期，地位什么的要比那些有刑期的人要高一些。 章节目录 第490章 车间 阶级这种东西到哪里都不会消失，因为人类是一个懂得攀比的动物，一旦这种攀比被加上恶意，阶级歧视自然就会随之到来。 清潭监狱一共有四个大操场，其中两个有篮球场，两个是乒乓球场，前者是专门给男监用的，后者就是给女监用的了。 两个篮球场之间是贯通的，有着一扇铁门隔开，狱警走到那边把锁打开之后，就慢悠悠晃回去抽烟了，时不时往操场里看一眼，没什么动静基本不会出来说话。 叶一诺当然没有跟人打篮球的兴致，自从进了监狱之后，他的笑容便少了很多，对于刘痞子的搭话一直都是置若罔闻。所以他进了操场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角落坐着，然后呆呆地看着阴沉的天空，像在思考看，又像在想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不一会而，被他抢走了鸡腿的那个家伙，就带着自己监房的牢头走了过来。 一行六人，带头的那个胳膊上有一些洗过纹身的烂皮，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脸色阴沉地看起来就像一头皱着脸的黄鼠狼，走到叶一诺面前看着他，说道：“你，跪下来，在老子胯@下做两百个俯卧撑。” 叶一诺看了他一眼，没理。 刘痞子当然也没理了，他本来就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不怎么感冒，干脆让别人教训教训他，挫挫他的锐气好了，只要到时候自己这个牢头再出面说两句公道话，指明一下叶一诺死刑犯的身份，事情不就解决了？ “婊子养哩，跟你说话，听不懂？”带头的牢头二话不说就抬起脚往叶一诺的脑袋上踹了下去，同时对边上的几个跟班说，“给老子打！” 可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突然就闪现到叶一诺跟前，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六个家伙撂倒了去。 周围看热闹的犯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就连和叶一诺同监房的刘痞子几人都傻眼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那个突然出现在叶一诺身前的家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明显想继续动手，却被站起身子的叶一诺拦了下来。 他说：“昊子，算了。” 赵明昊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坐到了叶一诺边上。 那几个被打趴的犯人脸上都带着青紫交加跑到了一边，明显不想继续触这家伙的霉头。 刘痞子放大胆子靠了过来，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递到赵明昊面前，说道：“兄弟，你俩认识啊？我是跟他一个监房的牢头，来，抽根烟，这是我从狱警那顺来的，以前干过扒手，这点小手艺能让你给点面子吧？” 赵明昊听到“扒手”这两个字，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没火，怎么抽？” 刘痞子嘿嘿一笑，把整支烟撇开成两半，又用指甲掐掉烟嘴，倒出一半的烟叶在手里，一点一点扔进嘴里嚼了起来，还边嚼边道：“嗯……真他娘舒服。” 赵明昊对这种另类抽烟的方式没什么感觉，在金三角就已经见识过了，就没有继续理会刘痞子，而是看着叶一诺道：“想到了没？” 叶一诺微微摇头，嘴唇颤抖了几下。 赵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着急，慢慢来。” 叶一诺“嗯”了一声，说道：“昊子，连累你了。” 赵明昊平静说：“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叶一诺捏起拳头，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巨大的力道令墙壁出现了几条裂痕，但也让他的手被磨掉了一层皮。 刘痞子见到这一幕，咽下了嘴巴里的烟草。 半个小时后。 几名狱警走出来呼喊了几句，让列队。 赵明昊对叶一诺说：“我在2号监房402房，有事来找我。” 接着，所有犯人就被带到了曹场旁边的车间里做事。 在监狱里想要有点干净的收入，就必须在车间里干流水线工人们干过的事。叶一诺被分配到了一个专门缝裤子的工序间，这里摆着一百多台缝纫机，做的都是那种质量一般的游泳裤和沙滩裤，拿出去卖能卖到不便宜的价格，一条施工线四十多个人，每个车间由一个大线长来管，每天基本上最少都可以出将近6000条裤子，这也是车间要求的量。 在清潭监狱这个地方一共有两个大办公室，一个办公室负责车间任务，规模跟一个中队差不多，有将近五六十个人，专门管车间里的流水线安排和制作工序，他们都是不用亲自上去做事的，只负责带人出工，带人收工，一般都是刚进监狱不久的司法实习生，以及那些快退休的老干部才能到这里来做事，属于比较轻松的坐办公室差事；一个办公室就是专门管监房和那些值班的狱警了，总共分为三个小组，一个是管教干部小组，专门负责犯人的减刑案卷递交，犯人能不能减刑全靠这小组的意见；一个是思想改造小组，里面都是读过大学的文化人，专门给犯人们做心理辅导，心理改造，教他们出去要做好人好事；一个就是狱警干部了，专门负责管教狱警的行为规范，比如不能过度殴打犯人这一类，由监狱长作为干部，安排他们的工作事宜。 在这两大办公室之上，就是整个清潭监狱里的一把手了，一个叫生产大队长，一个叫改造大队长，通俗点来讲就是一个负责管劳动生产，狱力利用，一个负责管思想改造、犯人改造。 叶一诺被分配到的车间还算比较轻松的了，工序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容易，但麻烦的是如果质量不过关就要直接挨打，因为一旦质量不过关，就意味着这条裤子的材料浪费了，久而久之，坐在缝纫机面前的犯人们为了不被挨打，做起来就比较精准，效率也快很多了。 叶一诺看着面前的缝纫机，在刘痞子的帮助下了解了糙作过程后，就默不作声开始干起了活儿。 监狱里的时间安排并不紧张，从早上起床，洗漱，吃早饭，自由活动半小时，再到车间干活，中午吃饭，休息活动一小时，这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然后从下午一点钟开始，又到车间干活，一直干到四点，往后要进行一小时的思想改造，五点半左右吃晚饭，六点回监房点名，洗漱，上厕所，再到广播室收看新闻，八点半回监房休息。 这一系列流程下来，就跟上班没什么区别。 但麻烦的是，这地方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地方。 收工之后，叶一诺这一条流水线的人都被大线长留了下来。他叫所有犯人靠着墙蹲下来，然后懒洋洋说：“你们今天的任务还差几件没完成，质量也有没过关的，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谁没做够件数和没保持质量的，自己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 似乎早就料到有这种情况的大线长什么也没说，冷笑了一声，走到排在最前面的人面前，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抽了下去。 打耳光的声音就跟冬天里过年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力道听起来还不小。 抽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犯人想反抗，但刚一站起身子，大线长身后的几个狱警就冲了上来，把那家伙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打的嘴里吐出苦水，爬起来都没力气后才肯停手。 等到大线长走到叶一诺面前时，却停下了手。 他问：“你就是那个!-www.clewx.com最快发!贩-毒进来的死刑犯？” 叶一诺抬起下巴，点点头。 其他人的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491章 干预 “6261，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轻松啊，你有没有偷懒？” 大线长盯着叶一诺问。 叶一诺正想说话，边上的刘痞子就拼命给他打眼色，嘴里像是在说“有”这个字，他没有理会，直接回答：“没有。” 刘痞子一拍额头，心说完了。 “站起来。” 大线长面无表情对叶一诺说道。 叶一诺站起了身子。 刷！ 一道粗糙的手掌朝着他的脸呼了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了这只手。 “还他妈敢挡？给老子打！” 围在周围的几个跟班一下子冲了上来，把叶一诺逼到了墙角，几乎是拳脚相加，对着他的腹部和双腿不停殴打了起来。 刘痞子几个人都躲的远远的，压根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在车间这个地方，没人敢惹大线长。 就算反抗，也一样有很多方式[醋溜文学首发-]收拾你。 最好的办法，就是挨打。 挨打的次数多了，就能抗打。 可站在最角落的赵明昊不这么想，他看到叶一诺被几个人围在角落里拳脚相加，却并没有反抗的时候，便直接冲了上来，逮住距离大线长最近的一个狱警踹到在地，并一手掐住一个脖子，把他们粗暴地砸在了旁边的缝纫机上。 车间里传来一震噼里啪啦的响声。 接着，抱着脑袋保护头部的叶一诺便听到了一阵滋滋滋的电流声。 赵明昊被三个狱警拿着电击棍直接电晕了过去，整张脸皮都抽搐的不成样子，裤腿处甚至有一些淡黄色的液体流出。 叶一诺看着这一幕。 什么也没做。 直到赵明昊被几个狱警抬走。 大线长低头看了叶一诺一眼，又对着众人道：“敢反抗，跟狱警打架，关两天禁闭。” 说完，转身便离去。 “兄弟，我算是服了，你早说你哥们这么能打啊！”刘痞子靠到叶一诺身边，感叹道，“妈的，老子就见过一次敢打狱警的人，也是个判了无期的，据说是有精神病，直接拿着吃饭的筷子捅进了一个狱警的喉咙，都他妈捅穿了，后来那家伙过了几天之后就被枪毙了，听说枪毙之前吓得屁滚尿流的 ，拉着狱警的家人就给道歉，妈的，都是狠人。” 叶一诺仍旧直勾勾的看着他。 刘痞子这回没躲避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哥们，这两天你都见不到他了，我刘痞子罩着你。” 叶一诺爬起身子，看了一眼缝纫机上的零件，犹豫了一下，跟着其他的监友们走出了车间。 思想改造的地方就在车间旁边，有一个操场作为断隔，里面的装修就跟医院里的病房没什么区别，走廊里飘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等所有监友都到了一个摆放着大屏幕的大堂间后，电视上就跟念经一样开始播放一些古诗词，还有着几个穿着狱警衣服的小人儿在那到处跑动，念叨着什么“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之类的话。 大概看了有十几二十分钟后，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就走了出来，他们手里头拿着准备好的稿子，开始说一些犯罪后重归社会造福人类的案例，那些拿着棍子的狱警就在旁边盯着，一旦有人打瞌睡，照着背部就是一下，再不行就抓起来走到墙角罚站。 思想改造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教监狱里的犯人如何做一个好人，如何让自己融入社会，但叶一诺全然没有听进去，等到结束之后，那两个医生像是想起了点什么似的，单独把叶一诺叫了起来。 “6261，你来一趟心理干预室。” 叶一诺没问为什么，跟着这两人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痣，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是《一个找回自我的心》，面前的办公桌前还摆着一个不断闪动着的小台灯，看样子应该是刚坏不久。 “坐。” 她没有抬头。 叶一诺坐在了她对面，顺手拔掉了台灯的电源。 房间里的灯光消失了去，只有一个窗户透进来的光，正好照在了她手上的那本书上。 “我叫戈薇。” 女人收起了书，轻轻放在桌上，对叶一诺点了点头。 叶一诺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没有说话。 “坏了。”自称戈薇的女人说道，“那玩意儿，坏了。” 叶一诺语气干涉，说道：“叫我来，有什么事？” “我其实知道点关于你的事情。”戈薇双手交叉，十根手指都显得有些白皙过头了，她微微一笑，就像昏暗的阴天里突然多了一抹彩虹，有些迷人，又转瞬即逝。 “什么事？”叶一诺平静问道。 “就是……你杀人的事。”戈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耸耸肩。 “利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再通过肢体语言分散它。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有没有感到悔过？有没有感到痛苦？有没有梦见那些死在我手底下的人？”叶一诺说道，“台灯上面有一些被摔过的痕迹，你手里拿着的书上却有一些灰尘，为什么？你这身外套的衣领有一部分折在里面了，显然你穿上它的时候有一些急躁或者匆忙。你抬起眼睛看我的时候，眉头会不自觉的皱起，这是因为眼镜不合适的缘故吧？这个眼睛不是你的，衣服也不是你的，书本更不是你的，台灯……可能是你摔坏的。” 叶一诺往前仰了一下，“很明显，有人想让你来见我，而你很急着见我，所以在穿外套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台灯，导致它摔在了地上。当然，最让我确信你不是这个房间里真正主人的原因……” 他贪婪地嗅了一下，“自己调剂的香水？” 戈薇眯起那双细腻的美眸，把眼镜取了下来，扔在了桌上，又解开了头发上的绳子，弯曲齐腰的卷发下垂在腰间，她点点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真不认识我了？” 叶一诺一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就像被某种东西在强行搅动一样，一股剧烈的刺痛转瞬即逝。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戈薇，问道：“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戈薇面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试图抚摸他的脸，却被他直接捏住了手腕。 叶一诺冷冷道：“我要是用力，可以让你的手腕脱臼。人的手腕一旦脱臼超过十次以后，就会形成习惯，一旦你想用力，脱臼带来的痛苦就会让你痛不欲生。” 戈薇伸出另一只手捋了捋头发，将脸凑到叶一诺面前，用一种极为暧昧的语气说道：“那你……用力啊……” 叶一诺放开了她的手，往后仰去。 戈薇嫣然一笑。 叶一诺说道：“唐廷煜让你来的吧？” 戈薇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道：“重要吗？” 叶一诺冷笑道：“你们说话的语气还真是相似。” 戈薇说道：“我让人把你叫进来，是给你做心理辅导的。” 章节目录 第492章 得逞 “我不需要心理辅导。” 叶一诺回绝了她。 “这里的死刑犯都要做。”戈薇保持着笑容，说道，“如果你不想，你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死刑犯了。” “这里的死刑犯会杀人吗？”叶一诺反问道。 “应该不会。”戈薇耸了耸肩膀，说道，“如果他们真想这么做，会被教训的很惨，就跟你那个朋友一样……他叫什么来着？耗子？听起来就跟下水道里的垃圾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个台灯里面的灯泡用的是玻璃外壁，我可以在十秒钟之内用它来划破你的喉咙，反正我也是个死刑犯，至少拖一个下水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叶一诺平静地看着她，“相信我，我会这么干的。” “可真是令人害怕呢。”戈薇抱着自己的双手，感叹道，“可惜的是，你很难从这里走出去了。” 叶一诺说道：“你应该开始心理辅导了。” 戈薇捂住嘴轻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手臂，问道：“你觉得我白不白？” 叶一诺站起身子，就要离去。 戈薇说：“你还要在这里待十五分钟，如果你过早出去，接下来的两天，你还得来我这里。” 叶一诺转身坐了下来。 戈薇拿出纸笔，说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在金三角所做的布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一诺笑了，但没有说话。 “第二个问题：你见到‘养蛇人’了没有？” 叶一诺还是在笑。 “第三个问题：你还想活着吗？” 叶一诺收起了笑。 戈薇弯起嘴角：“不好意思，问错了。第三个问题：你找到‘九公’了吗？” 这话一出，叶一诺瞬间伸出手，抓住了桌上的台灯。 可就在此时—— 戈薇那苍白纤细的手指一下捏住了叶一诺的手腕，动人一笑，说道：“你可以让我脱臼，我可以让你整个腕骨都断掉，你可以割我喉，我就可以捏断你的喉骨。怎么？要在这里跟我试试吗？” 叶一诺松开手，坐回了原位。 戈薇收起手指，用舌@尖添了添，说道：“不错的味道。” 叶一诺神色不详地盯着她，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戈薇自顾自说：“我不得不说，你的计划，很妙，很妙。” 叶一诺像是没有听懂，说：“我的什么计划？” 戈薇用手指头划动着桌面，说：“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叶一诺说：“你何必套我话呢？” 戈薇无奈撇了撇嘴，像一个故意生气撒娇的少女，说：“跟你这种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你就故意装傻，让我套一套话不好么？” 叶一诺沉默。 戈薇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道弧线，说：“把药方给我，你（-醋溜文学最快发布）就能活下来。” 叶一诺冷笑：“什么药方？” 戈薇“嗯”了一声，说：“就是你藏起来的那个药方。” 叶一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戈薇伸出一根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记得……你好像把它藏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了。” 叶一诺手肘一颤。 戈薇说：“但是……我们还没找到她。” 叶一诺喘起了粗气，死死盯着她，眼神森然，像一头饿狼：“如果你敢动她，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戈薇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露出了本身的衣服。那是一条黑到了极点的紧身裙，把她的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 她说：“你管得好自己么？” 叶一诺站起身，挡住了她：“别牵连……” 一道湿润的唇抵了上来。 叶一诺骤然瞪大双眸，下意识双唇紧闭，推开了这个女人。 “没有得逞呢，真可惜，不会有下次机会了。”戈薇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推开了叶一诺，一摇一晃走出了这个阴暗的房间。 叶一诺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捏了捏拳头 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能够在清潭监狱里到处乱逛的人，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他伸出干瘦的五指，紧捏着头发，喃喃着：“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回到监房之后，叶一诺例行进行了洗漱，看新闻，便回到了监房。 刘痞子见到他进来，先是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口后，就叼着一根草走了上来，说道：“兄弟，没挨打吧？” 叶一诺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坐回了床铺上。 刘痞子锲而不舍的走了上来，说道：“兄弟，我刚才给了狱警两支烟，帮你打听了一下，你带进来的那个马仔，好像已经被送进去医务室了，好家伙，三个电棍一起电，神仙也遭不住啊。” 叶一诺躺了下来，说道：“那他还要关禁闭吗？” 刘痞子一拍大腿，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家监狱是老子见过最特殊的一家监狱，比老子前两次坐的还要严。在这里，你别想以任何理由去医务室躺着偷懒，只要那医生检查到你没什么大碍，你就马上会被关进监房里面。禁闭嘛就不一样了，你在医务室耽误了多久，关禁闭的时间就会加多久。妈的，老子前两次坐的那几家监狱，比这里宽松太多了，我跟你说，有一回我为了偷懒，捡了一些沙子灌进了胃里，想借口整个肠胃炎什么的东西去医务室躺一躺，结果他娘的，那个沙子里面有玻璃渣，把老子喉咙给卡住了！你猜怎么着？老子在医务室里躺了半个月，刑期还他娘减了半个月，所以说，咱们这个国家，还是仁慈的。” 叶一诺有些想笑，但笑不出来。他皱着脸问：“听你这么说，你做了一辈子的牢？” 刘痞子咧嘴吐掉口中那根草，双手抱着脑袋靠在上下铺的楼梯上，像是在回忆往事：“算是他娘走投无路吧，我小的时候，老爹老娘被村里的恶霸给打死了，我找村长帮忙，结果村长也给打死了，那时候我跟瘤子就开始犯法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杀过人，就干了些抢劫的事，有一回还遇到了一个疯子，他奶奶的，出门带刀，差点把老子的眼睛给捅瞎了，我跟他打架闹到了派出所，丫居然被判正当防卫，老子他妈就被关了起来，这是唯一一件老子感到憋屈的事。” 叶一诺说：“你抢劫别人，别人害怕，把你给他捅了，在法律上就叫正当防卫。” 刘痞子挠了挠脑袋，骂骂咧咧道：“那老子也没想着跟他动刀子啊，老子抢了就想走，他不让老子走，你说是不是个疯子？” 叶一诺对他的逻辑感到无奈，但并没有跟他争论的意思。 每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一切，包括思维方式。 刘痞子嘿嘿一笑，爬到了叶一诺的床上，慢悠悠道：“6261，你这种搞贩-毒的，是不是经常碰到什么黑道大哥？” 叶一诺：“你电影看多了？” 刘痞子一拍大腿：“那肯定不是啊！上一个睡在你这个铺子上的人，也是个贩-毒的，他老爱跟我们吹牛逼，说自己天天在山区里面玩枪，玩子弹，老子这辈子除了在警察手里头见到过那玩意，其他人还真没有。” 叶一诺：“你想问什么？” 刘痞子嘿嘿一笑：“6261，我告诉你，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监狱长找我谈话，说我要是再守点规矩，就帮我争取一下减刑，再过个十几年，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叶一诺问：“出去了，干什么？” 刘痞子就说：“这不就来找你了嘛！给咱介绍一下渠道，咱也去干你干的那啥。” 叶一诺问：“你就不怕再被抓进来？重犯是要被枪毙的。” 刘痞子迟疑了一下，对着自己老弟瘤子招了招手，那家伙就从床铺上爬了下来，跳到了叶一诺跟前，虽然样子看上去很年轻，但那张黑漆漆的眸子却很内敛。 这是叶一诺进了监房后第一次认真端倪这个家伙。 章节目录 第493章 闯入 “他还年轻——”刘痞子拍了一下瘤子的脑袋，扯着嘴角道，“要是在我后头出去，我好歹能给他搞点钱，让他去做点小生意。我听其他几个监友说，现在外头去工地干活，一天都有三四百，我进来的时候，一天就六十，他妈的，涨的真快。” “那你呢？”叶一诺问。 “我？”刘痞子用手抹了一下那张暗黄的脸，摆手道，“我嘛，再过个几年，就呆在这里头养老算了，不愁吃不愁喝，还他娘混得不错，得了那啥癌症，咱国家还免费帮治疗，你说，多好？” “你就不想出去再干一票大的？”叶一诺问。 “妈的，你们这些搞贩-毒的，跟我们这些搞抢劫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刘痞子骂骂咧咧道，“搞大的？搞多大的？你给说说。”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能做大事的人。”叶一诺说道，“我找人送你去金三角？” 刘痞子沉默了半晌，才搂着叶一诺的肩膀，说：“算了，兄弟，我得为我老弟着想。” “你把这地方当家了？想去就去想来就来？”叶一诺问。 “那可不是嘛！”刘痞子一脸笑意，说道，“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咋样？” “我的意见很重要？”叶一诺问。 “这不是聊天扯淡吗？发表一下意见。”刘痞子耸耸肩膀，说道，“以前睡你这铺子的人没走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要开一次会，叫大家分享一下赚钱的想法。” “有意思。”叶一诺笑了笑，“我也来分享一下？” 刘痞子喊着“算了算了”，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走廊里传来了狱警的声音，紧接着监房的灯就熄灭了去。 叶一诺靠在墙壁上，望着潮湿的被子，眼眸里闪着黑色的光。 …… …… …… 青榆市。 市中心繁华区域的某间白领公寓里。 叶凌提着几袋子新鲜的水果，身后跟着拿了几件新衣服的叶武。 两人推开房门。 “春泥，擎宇，二虎，姐姐来看你们了。” 叶凌面带笑意，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房间里钻出了一道绑着双马尾的俏丽身影，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花裙子，走到叶凌面前，一把保住了她的双腿，俏皮道：“叶凌姐姐，我想玩游戏机，你带我出去买，好不好？” 叶凌还没说话，另一个房间里走出了一个穿着背心，体型有些小壮硕的男孩，他朝着叶凌和叶武两人腼腆一笑，说道：“我刚做好饭，一起吃？” 叶凌揉了揉春泥的脑袋，说道：“等吃完饭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春泥用力点头，转身走回了第三个房间：“我去把擎宇叫出来，他又在睡觉了。” 叶武对刘二虎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中华，抽出一根晃了晃，说道：“来，虎子，武哥今天教你抽烟，男人，得抽烟才能变帅。” 叶凌伸手拍掉了那根烟，并且把打火机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说道：“哥，你再这样，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叶武撇了撇嘴，没敢反驳。<{醋溜文学最快发-}p>　　刘二虎笑着说道：“武哥，烟气辛热，可熏灼脏腑，伤胃损血，又影响脏腑气机，容易使其功能失常，导致气血生化乏源。其中，火热壅滞于胃，胃失和降，会导致胃脘灼痛、消谷善饥及实热症状。此外，更会令胃痛据按，口气臭秽，齿龈红肿疼痛，甚或化脓溃烂；或见齿衄，渴喜冷饮、大便秘结，小@便赤黄。在《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若阳盛气越，而多燥多火及气虚气短而多汗者，皆不宜用，或疑其能顷刻醉人，性必有毒，盖其阳气强猛，人不能胜，故下咽即醉。即能放热，亦必耗气。’，所以……” 叶武眉头一挑，说道：“你小子，都把我给你买的书背这么熟了？” 刘二虎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前两天就背完了。” 叶武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塞进了刘二虎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一诺哥让我给你的，好好学习。” 叶凌没有阻拦他这个动作，走到厨房里，把菜都端了出来。 不一会儿，春泥拉着一脸睡眼惺忪的虹擎宇走了出来，他始终是那种苍白的脸色，看到叶凌朝自己笑了后，也咧起了嘴。 “吃饭，来吃饭。” 叶武大大咧咧坐在了桌上，看着那些香喷喷的鱼肉，不由对刘二虎夸赞道，“虎子，不愧是你啊，看病行，做菜也行，这色泽，这味道，做的比我老妹还要好。” 叶凌脸色一黑，瞪了他一眼。 春泥和刘二虎开心的笑了起来，虹擎宇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夹着菜，还没放到碗里，就掉在了桌上。 叶凌伸出筷子，帮他夹了进去，轻声问道：“擎宇，最近睡觉的时间多吗？” 虹擎宇微微摇头，说道：“比以前好。” 春泥插嘴道：“放心吧叶凌姐姐，我看着他呢，他要是敢睡觉，我就敲他的木鱼脑袋！” 虹擎宇腼腆一笑。 叶凌说：“等再过几天，我带你们出去旅游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回青榆市，好不好？”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叶凌顿了一下，“怎么了？” 春泥低着头问：“一诺哥哥……我们看到新闻了。” 饭桌上沉默了几秒。 叶凌撑起笑脸，说：“他不会有事的，一诺哥哥很厉害的，来，先吃饭，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操心。” 这时。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叶武和叶凌对视了一眼。 这间公寓除了他们和叶一诺之外，根本没有多余的人知道，平时也不会有送外卖的过来，物业那边的费用全部都已经交齐了。 那么这个点，敲门的会是谁？ 叶武脸色平静，抬起手掌压了压，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手放在腰间别着的刀子上，一手打开了房门。 他愣了一下—— “哈喽。”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美女，眼角有一颗泪痣，波浪卷发下垂至腰间，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水味，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叶武瞬间就放下了防备，笑着问道：“什么事？美女。” 美女侧着头往客厅看了一眼，耸耸肩说道：“我来找人。” 叶武还是笑道：“找谁？” 美女用手指撑着下巴，想了几秒钟，说道：“找一个叫……叫……我想想……叫@春泥的女孩子。” 叶武笑容渐渐凝固，他问道：“那请问，是谁让你来找她的呢？” 美女说出了一个名字。 叶武瞬间从背后掏出刀子，往前一划。 嗖！ 美女反应迅速，上半身微微往后一仰，躲过了这道攻击，同时趁着叶武收手的一瞬间，捏住了他的手腕，并抬起腿，狠狠往其腹部踹了下去。 噗！ 叶武猛咳一声，巨大的力道裹挟着他摔在了地上。 “妈的，女人……也有这么大力气？” 他挣扎着爬起身子，明显感觉到肋骨处传来了剧痛。 美女动人一笑，走进客厅，关上了门，看向正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几人，用力嗅了一口，说道：“嗯……不错的味道。” 叶凌迅速把三个孩子挡在了身后，并扶住了叶武。 “小妞，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有种就等我打个电话，我喊我的弟兄们过来跟你好好玩。有这个种不？”叶武喘着粗气，冷笑道，“我看你这么能打，该不会是个怂蛋吧？” 章节目录 第494章 药方初现 美女正是戈薇。 她翘起嘴角，脸上的笑容仿佛具备着魔力一般，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打架，所以我没带什么人，但是……” 话音刚落—— 窗户外骤然出现了一道晃荡的红点，移动了几下后，停留在了叶武的脑袋上。 叶武顿时浑身紧绷。 戈薇笑道：“别乱动哦。” 叶凌紧盯着她，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觉得眼前这个脸上始终带着笑的家伙很危险，她道：“你想干什么？可以直说，别伤人。” 戈薇用白皙的手指抚摸着下巴，眯眼打量着叶凌，说道：“你……就是叶凌？” 叶凌一愣：“你认识我？” 戈薇点点头，说道：“你跟他在一张床上睡过。” 叶凌猛然撑起美眸：“你……？” 戈薇叹了口气，说道：“一头红发，三围丰满，你的确很漂亮。” 叶凌颤声道：“他让你来找我们？” 戈薇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将目光看向站在叶凌身后的女孩，温柔一笑，问道：“你就是春泥？” 春泥的脸色很平静，她是三个孩子里面心理年龄最成熟的一个。她想了想说：“如果我说不是，你想干什么？” 戈薇捂嘴轻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是把你们全杀掉了，看到我脸的人都不能活。” 春泥扯了扯嘴角，说道：“电影看多了吧你。” 戈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难道真跟资料里说的那样聪明？” 春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裁纸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叶凌一惊：“春泥，你……你要干什么？” 春泥没有理会她，看着戈薇道：“我们来赌一赌，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戈薇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平淡笑道：“子弹要飞行时间，割破大动脉可不需要。” 春泥顺意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让那个红点点消失啊。” 戈薇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春泥反问道：“不够吗？” 戈薇愣了一下，随后抬起手指。 窗外的红外线停顿了几秒，才消失了去。 戈薇说：“现在满意了？” 春泥放下了裁纸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个不过成年人手掌大小的笔记本，晃了晃说：“你要这东西是吧？” 戈薇问：“你怎么知道？” 春泥笑了笑，说：“因为一诺哥哥跟我说，会有人来找我呀。” 戈薇皱起了眉头，问：“他不是在监狱里？” 春泥耸了耸肩膀：“一诺哥哥可没跟我说，会有个傻子问我这种问题。” 戈薇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很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要这个本子了？” 春泥摇了摇头，说：“不是很早，就在昨天。” 戈薇眯起眼，闪过一丝疑惑：“昨天？” 叶凌和叶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一诺不是回国落地后就被抓起来送进了法院，怎么可能抽空来看春泥？ 戈薇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她伸出手：“把本子给我。” 春泥用小手藏在身后，说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戈薇笑问道：“你说，什么条件，姐姐要是能满足的，绝对满足你。” 春泥伸出一根手指，说：“第一，不要伤害一诺哥哥。” 戈薇双手抱胸。 春泥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不要伤害叶凌姐姐和叶武哥哥。” 戈薇看着她，没有说话。 春泥伸出第三根手指，说：“我要你用一个东西跟我交换。” 戈薇问：“什么？” 春泥说：“你的身份。” 戈薇指着自己，笑道：“我的身份？” 春泥平静说：“一诺哥哥说过，来找我的人一共只有两种，要么是蛇吻尸的人，要么就是国安局的人，你是哪种？” 戈薇站起身子，迈出了修长的双腿，感叹道：“看来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蠢货。” 春泥：“谢谢你夸我。” 戈薇道：“可惜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了，不然的话我还能陪你好好聊聊，一个患有‘天才病’，心理年龄还达到了三十岁以上的未成年女孩，真是太吸引人了。” 春泥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把笔记本给你的哦。” 戈薇看了一眼窗外，说：“你刚才进去报警了吧？” 春泥身躯一顿，眼神逐渐无奈，“你怎么知道？” 戈薇伸出手：“所以我说，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把本子给我。” 春泥抬起头望着她，说：“如果我不给呢？” 戈薇：“那我就只有强来了，你要知道，你们这里面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春泥又问：“你从这里道下楼需要两分钟，窗户外面那个蹲在对面顶楼的家伙如果开枪， 逃离的时间加起来，一定会遇上警察。” 戈薇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口红，往嘴唇上涂了涂，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说：“我自己也可以处理哦。” 春泥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本子直接扔给了她，说：“走吧，我讨厌你，别让我再见到你。” 戈薇魅惑一笑，看也没看，就把本子又扔了回去。 这一幕，又让叶凌叶武几个人感到疑惑。 她说：“我可不喜欢不诚实的小妹妹哦。” 春泥气冲冲鼓起嘴巴，又走回房间里，搬了一个盒子走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披着褐色羊皮纸的笔记本。她打开看了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依稀能看清一些“药理”、“比例”等奇怪的字眼。 戈薇：“就是它。交给我。” 春泥抛了出去。 戈薇满意收了起来，说道：“合作愉快。” 春泥说：“记得还给我。” 戈薇头也不回走出了门：“没这个机会喽。” 待她离开后。 叶凌和叶武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春泥。 春泥双手遮住眼睛，说：“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叶凌拉开了她的手：“一诺昨天真的来见过你？” 春泥摇了摇头，说：“骗她的。” 叶凌问：“骗她？为什么？” 春泥想了想，说：“这个举动，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让她改变一些对一诺哥哥的看法，误以为一诺哥哥布了一些她还不知道的局。” 叶凌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春泥会给一个自己都不敢想的回答。 毕竟这个小女孩的年龄，还不到十五岁。 春泥坐在饭桌上，继续吃起了饭，边嚼边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好奇本子上的内容是什么，其实不难猜出来，是AQE-1的药方。” “AQE-1的药方？” 叶凌和叶武一脸惊讶，“药方怎么会在你这？” 春泥解释道：“一诺哥哥放在我这里的呀，不过这里面有一页已经被他撕掉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他的记忆力，应该已经把那一页的内容给背了下来。他偷偷告诉过我，去金三角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春泥擦了擦嘴巴，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说道：“找出能解开这个药方的人。” 叶凌坐在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知道你聪明，别再跟哥哥姐姐打哑谜了。” 春泥咧嘴一笑，说道：“那个人，是我大哥哥高胜的老师，他们之间用一种自创的文字交流，为了能保护药方，大哥哥用那种文字写在了笔记本上，一诺哥哥看不懂，但他知道大哥哥的老师曾经在金三角露过面。这就是他另外一个目的。” 叶凌问：“那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他有药方的？” 章节目录 第495章 粗心 春泥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也许是她猜的，嘻嘻。” 叶凌问：“春泥，药方的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春泥摇头说：“已经不重要啦，叶凌姐姐，现在药方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诺哥哥知道其中一部分，这就相当于——”她得意一笑，“一诺哥哥有了一个免死令牌。” 叶凌和叶武顿时眉头一挑：“真的？” 春泥说：“当然，前提是这个女人的目的是想得到药方，而且还必须站在一诺哥哥的对立面。这就是条件，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不是么？” 说完，她看向刘二虎，“二虎哥哥，刚才闻到了么？” 刘二虎点点头，说：“那不是香水，是一种药材，可以治病的药材，但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这个女人应该是个药罐子。” 春泥又看向虹擎宇，问道：“擎宇？” 虹擎宇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她好像没有恶意。” 春泥“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好。” 叶凌和叶武根本听不懂这三个孩子在说些什么，他们也没有深究下去，毕竟叶一诺现在已经被关在了监狱里，而春泥刚才又说还有着一线生机，这自然是好事，也让两人心里的担忧放松了一些。 叶凌说：“吃完就跟哥哥姐姐一起离开青榆市吧，这里不安全，我们不知道国安局会不会对那些蛇吻尸残党动手，如果他们深究起来的话，没有人能够跑得到，只能去国外避避险。” 春泥摇摇头：“在青榆市，才是最安全的。” 叶凌不解：“为什么？” 春泥嬉笑一声：“叶凌姐姐，我是个小孩子，你要相信小孩子的直觉。” 叶武咂嘴道：“你这个小妮子，刚才要不是你把那什么笔记本拿出来，我的头就要被人家拿枪爆了，哪有小孩子这么淡定的？” 春泥轻哼一声，扭了扭身子，说：“因为整个青榆市都被一诺哥哥覆盖了情报网呀，如果他觉得这个地方不安全，肯定会让人给我们通知的，我相信他。” 叶凌和叶武没再说什么，只是决定暂时留在这里跟三个孩子一起睡，避免接下来的几天又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 …… …… 离开了白领公寓后，戈薇走到大街上，拉开了一道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样？” 主驾驶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拿到了。” 戈薇把笔记本往前面一扔。 一只干瘦的手将其拿起来翻看了起来，时不时发出一些微弱的数数声。 “少了一页。” 戈薇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这家伙，难道还有什么布局我们没发现？” “你太粗心了。” 戈薇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继续回去盯着他。” 戈薇说：“他好像很不待见我。” “盯着他。” 戈薇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望着这辆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街头后，靠在一根电线杆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瓶子装着的香水，喷在了自己的身上，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对着空气喃喃道：“迷人的家伙。” …… …… …… 与此同时。 南明镇。 阴沉的天空正下着小雨，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个穿着农民服装，带着草帽，肩膀扛着锄头的男子缓缓从街尾走来，停在了一间挤在其他老宅深处夹缝间的老屋前，门前长满了蛛网青苔，两道缝隙颇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链条锁，灰尘厚重的就像夯实了的泥土，紧紧贴在门沿上。 男子翘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喂？干什么的？” 他缓缓回头。 一个打着黑伞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他知道，这人是村子的村长，他在资料上见过，叫马厉勤，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下雨天不要到处乱跑，赶紧回去。” 马厉勤见眼前这个男子不理会自己，又对他催促了几声。 然后，他就见到这个瘦弱的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并举起了手里的锄头，对着自己脑袋劈了下来。 噗。 一具身躯重重摔在了地上，脑袋里的血液不停往外流动，与地面上的雨水融为了一体。 雨，渐渐大了起来。 男子扛起锄头，拖着仍旧有一些清醒意识的马厉勤，一点一点移动到了这家老宅门口，又用锄头砸开了锁，推开门，拖着躯体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传来了某种肉体与铁器碰撞的声音。 等到眼前的人没有半点生息后，男子露出了病态的笑容，走到院子里的井口，用锄头一点一点爬了下去，并找到了井壁上的正方形通道，沿着里面的铁梯子横着爬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跳下落地。 脚下是一个散发着潮湿味的仓库。 男子环顾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角落。 那里，摆着一副瓮棺。 上面的盖子，已然不见。 男子丢掉了手里的锄头，快步朝着这副瓮棺走去，并伸出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面露疑惑。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摩擦声，在这片漆黑又冷寂的地窖里，尤为响亮刺耳。 他身躯一震，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脸，泛起了一声疯狂的冷笑。 …… …… …… 接下来的两天，叶一诺和刘痞子在监狱里并没有遇到什么多余的麻烦，每天都保持着枯燥的作息，狱警也不像电影里拍的那样，时不时找犯人的麻烦。刘痞子告诉叶一诺，在这个地方只要你不是特别喜欢搞事且喜欢破坏规矩的人，狱警都不会管的太严。可如果你是那种三天两头打架抱怨，还不按时起床睡觉的刺头，你就会被这些狱警们当成乐子，有事没事就过来找找麻烦，直到什么时候低调了，变得懂规矩了，知道该怎么做一个良好的犯人了，这才算过去。 本来叶一诺这个死刑犯也是狱警重点照顾的对象，因为新来的人都有那么点桀骜不驯的脾气，但是赵明昊在车间里干的事情无疑帮他截走了一部分的麻烦，所以这两天时间，叶一诺除了吃饭的时候被几个狱警盯了很长时间，只要他掉了一粒米饭就往背上来一棍子之外，一切都很和平。 为了在【醋溜儿-文学发最快】监房里打发时间，叶一诺和刘痞子找了点乐子，从思想改造的粉笔盒里顺走了几支粉笔，在地上弄了个象棋的棋盘，然后又弄了几块缝纫机裁下来的布作为棋子，每天晚上回监房后就是下棋完，输了的人做俯卧撑，赢了的人一天不用洗厕所。 输多赢少的人当然就是刘痞子了，这一个监房里的人,大多都没什么文化，对于象棋这种东西也是一知半解，叶一诺倒是没有多占什么便宜，用了一些简单的小技巧赢了他之后就开始放水了。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熟络了起来，刘痞子还算是个比较会拿事的人，知道叶一诺不好得罪，也就没有去过问他的来历，还时不时说一些话去安慰他，比如什么死了之后会给他烧纸，烧女人，烧豪车，让他在下面活的滋滋润润，下辈子投胎之后两人还做兄弟，一起打 江山什么的。 叶一诺对这个满口胡诌的家伙没什么恶意，索性也就陪他吹了两天牛逼。 甚至有一回在澡堂子里洗澡的时候，刘痞子手里头的肥皂不小心砸到一个曾经当过兵又犯过事的犯人脑袋上，那家伙直接就冲到刘痞子面前，往他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刘痞子好歹也是混社会出身的，当然不肯示弱，哀嚎了好几声后，就从地上爬起来跟那个壮硕的犯人打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496章 熟人 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刘痞子挨揍了。 他在监房里告诉过叶一诺，如果你想被这里的狱警看得起，那做人一定要狠，你不去惹事，不去找麻烦可以，要是麻烦找到你头上了，你还表现的很怂，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受了。 所以叶一诺没有袖手旁观，他当时正好是光着身子的，直接走到刘痞子面前，背对着那个打他的犯人，把那一身的伤疤露了出来，并且扶起了刘痞子，转过身就把那个犯人打趴下了，还把他按在了水池子里，直接用巴掌抽肿了半边脸。 这事被当时负责看守澡堂子的狱警看到了，刚好监狱长也走了过来，直接把三人扯了起来，把他们带回了监房里，叫他们双手抱头蹲在角落，问发生了什么。 刘痞子就老老实实原原本本把原因说了一遍，叶一诺就看到监狱长拿起棍子就往那个壮硕的犯人脸上抽了一棍，骂骂咧咧说“你他妈不得了了？想打人就打人？”然后又是一脚，直接给人家怼到了地上，随后又让刘痞子和叶一诺做了两百个俯卧撑，才脸色平静地告诉他们，在这个地方尽量不要惹事，要是被人打了，可以来找狱警，虽然不一定会处理，但毕竟减刑重要，如果直接开干的话，肯定会带来一些影响，就把他们放了回去。 那时候刘痞子就跟叶一诺夸赞这个监狱长做人很讲规矩，很好。但叶一诺直接告诉他，如果下次被人打了不还手的话，可能挨棍子的就是他了。 刘痞子也没理解这是啥意思，还一个劲喊着自己很憋屈，要不是当时地滑，说不定就把那个壮壮的家伙给打趴下了，还叫叶一诺下次不要插手，虽然当老大的被打了，小弟肯定要出手帮忙，但但是那种情况他自己完全应付得了。 叶一诺知道这家伙要面子，嘴上就附和了几句。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赵明昊被狱警从禁闭室里放了出来。 也正好在这一天，监狱组织了一个打篮球比赛，把其他几个监房里的犯人都聚集在了最大的一个槽场上。平时这些监房里的犯人只能隔着围栏相望，这是监狱为了避免有认识的人或者有仇的人住在同一个监房和活动区域而定下来的规矩。 @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布@　　刘痞子告诉叶一诺，打篮球比赛几乎每过一个星期都会举行一次，而且都是在星期天，这一天是最轻松的时候，因为整个下午都不用去干活，只用留在槽场上加油喝彩就行，中途还可以看到对面的女监举办的乒乓球赛，说不定还能引起一些长得水灵水灵的女监友抛媚眼回应。 叶一诺对这个不感兴趣，就问了一下打篮球的队伍是怎么选出来的。 刘痞子解释说，一般来说都是取四个大监房里力气最大，打架最厉害的十几个牢头，然后让他们互相分队伍，互相打比赛，赢了的人呢就留下来，这时候就到狱警上场了，如果打赢了狱警，那么接下来一整个星期都不用去做什么思想改造，全部都可以待在监房里睡大觉。 这种算不上好处的好处自然只是为了添加一些彩头，但刘痞子却说，自从他进了监狱之后开始，就没见哪个队伍敢赢过狱警，其中的原因不用说也知道，毕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大家或多或少都懂一点，放放水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 叶一诺一听就觉得这种比赛看起来肯定会很枯燥了，就跟看着一群猴子在耍猴戏一样，你来我往，都是按照驯兽师教的技巧来，谁不听话谁就要挨打。如果大家都不想挨打，自然而然就得按照规矩来。 但也不能不看，因为狱警会清空所有监房，让凡人们去槽场上当拉拉队，投进一个球就自觉鼓掌叫喊。 叶一诺和刘痞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并且见到了身上脏兮兮的赵明昊。 他刚从禁闭室被放出来，也没到洗澡的时间，所以整个人看上去都黑乎乎的，像在灰尘里打滚了一样。 叶一诺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怪他，他也没有道歉。 比赛很快开始，期间没事干的狱警会在外围巡逻，避免有人发生冲突，他们手里都拿着电棍，时不时有人按动按钮，蓝色的电流就在闪烁，因此前半场比赛下来，一切都显得非常宁静。 而那些要参与比赛的狱警就换上了一身运动装，一个个十分认真地在场外热身活动。 “兄弟，下次比赛，想不想上去打？”刘痞子对叶一诺笑呵呵道，“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狱警把你选上去，不难。” “你这么混得开？”叶一诺饶有兴致问。 “那必须的。”刘痞子咂嘴道，“多的我也不方便说，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想在这里抽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狱警兄弟帮忙带进来，就是有个前提……”他捻了捻手指头，“你得有这个。” “你这不是说废话么？” “老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刘痞子摆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有这玩意你也不一定有这个关系。”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缺钱，我缺关系，咱俩最好合作一下，给你搞几包好烟抽抽，对不？” “对头！”刘痞子连连点头，“兄弟，你刚来，规矩不太懂，咱们每个月月中都会组织一次购物，就去监狱里的小卖部，但你不能用真钱，得外头的亲戚家人往监狱里发的购物卡里头指名道姓的给你打钱，这样你每个月才能花钱，懂我的意思不？” “购物卡？”叶一诺愣了一下。 “不懂了吧。”刘痞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看你的样子，这么年轻，家里人肯定都还在吧，过几天就是买东西的日子了，到时候你去问一下狱警，问他你购物卡有没有钱，他就会告诉你，要是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石子突然从远处砸了过来，直接落在了刘痞子的额头上，砸出了一块血印子。 他“哎哟”一声，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子，骂道：“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想找死是吧？” 叶一诺和赵明昊抬起头。 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领头的人，是一张只有叶一诺熟悉的面孔，高高瘦瘦的，眼神阴冷，他朝着叶一诺冷笑了一声：“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啊。” 叶一诺眯起了眼。 这个家伙，是当初在鹫爷的别墅里，杀掉了晴子的凶手。 也是他和邢无生第一次见面时，用来槽控的棋子。 当时这家伙被警察抓住后，想掐死叶一诺拉走一个垫背的，但叶一诺用一句话就震住了这家伙，这家伙就说会在监狱里等着他。 如今，一切都应验了。 “妈的，是你扔石头砸老子是吧？”刘痞子气不打一处来，谩骂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瘦男子一脚踹倒在地，同时在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冲上来踢了几脚。 这一幕并没有被巡逻的狱警看到。 刘痞子想反抗，但被叶一诺压了下来。 “你别拦着老子，老子要干@死他！” 叶一诺淡淡道：“他是杀手。” 刘痞子明显愣了一下，老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不过高瘦男没有跟他死磕的意思，而是走到叶一诺面前，伸出一只手撑在他左边的围栏上，渗人一笑，道：“你想好怎么死了没有？” 章节目录 第497章 认罚 “你想在这里对我动手？” 叶一诺平静地看着这家伙，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围靠在周围的狱警注意到了这一幕，动了动手里的电棍，并没有凑上来的意思。 “不，我可没有那么傻。”高瘦男子紧盯着叶一诺的脸，眼瞳深处满是暴戾和恨意，他指了指整个糙场，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认识你？” “多少？”叶一诺笑问道。 “数不清了。”高瘦男子怪笑了一声，森然道，“你应该感到害怕了，因为接下来你会遇到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我等着。”叶一诺淡淡点头，说道，“你有这个本事弄死我，你就来。” 高瘦男子收起了冷笑，转头带着跟班走了。 “怎么不让我动手？” 赵明昊不解问道。 “你还想关禁闭？”叶一诺白了他一眼，说道，“昊子，我已经把你连累的够惨了，以后我遇到麻烦，顶不住了你再出手。” “这几个废物，我一只手就能捏碎他们的脖子。”赵明昊仍旧自顾自说道，“你说他是杀手，是蛇吻尸的人？”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有细说，毕竟还有一个刘痞子在旁边。 “兄弟，你俩扯啥几把玩意呢？我咋一个字儿都听不懂呢？”刘痞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抹在了伤口处，问道，“这家伙真是那什么锤子杀手？你可别唬我，我读的书少。你跟他啥关系啊？刚才要不是你说这句话把老子唬了一下，老子抬手就把他抻着打了。” “他是我送进来的犯人，以前身上绑过炸弹威胁我。”叶一诺耸了耸肩膀，像说了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般，“你要真想跟他打，下次我肯定不拦着。” 刘痞子沉默了几秒，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算球，还是算球，老子可不想蹲禁闭室，回头把他给弄骨折了，减刑的事儿就无望咯。”说完这句话他还不罢休，搂住叶一诺的脖子，“6261，你别觉得老子怂，像这种个子高又长得瘦的家伙，老子可以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脚就踢断他的腿，他就只能往老子面前一跪，老子再往他脸上抽几个巴掌，轻轻松松干倒他。怎么样，有没有W@WE内味了？” “你还知道W@WE？”叶一诺有点惊讶，刘痞子的年龄看起来最少都快四十了，难不成监狱里头还有人放这玩意儿？ “听一个小年轻说的。”刘痞子比划着手指，说道，“那家伙长得很胖，进来这里了半个月，就出现什么血糖什么玩意，被移交到其他的监狱去了。他跟我说他最喜欢干的时候就是坐在电脑面前看W@WE，我就问他这是什么东西，他就说是俩胖子在台子上你干我，我干@你，我说这不是什么色-情电影吗？你丫居然还有这种嗜好？他就说跟外国的相扑差不多，我就明白了。不就是俩胖子干架嘛！” 叶一诺对这个解释面露无奈，也就懒得去纠正什么了。 等到篮球比赛结束后，所有的犯人又被狱警们召集了起来，一个一个排队报数后，大家就都被叫回去食堂吃饭了。比赛的结果和刘痞子所说的没什么区别，唯一让叶一诺几人都感到惊讶的是，有个新来没几天的牢头因为发现自己的队友都在故意放水，脾气暴躁的很，直接用球砸在了一个狱警身上，嘴里那几句谩骂还没说出口，就给几个狱警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好家伙，鼻青脸肿的，好歹让现场的观众们看了个爽，连刘痞子都称赞这家伙胆子够肥，够大，敢当着这么多狱警的面挑衅，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 接着这个挨打的可怜家伙又被狱警拖着丢进了禁闭室，估计没个几天是出不来了。 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不过这个摩擦并没有给叶一诺带来什么麻烦，虽然他看得出来有人故意这么搞，但刘痞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出来，主动替他扛下了麻烦。 这事发生的确实有些巧合，食堂里的素菜和肉菜都是分批供应的，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所以菜桶里多了不少的碎肉，想吃到[www.-clewx.com首发]这批肉的人就得排在前面，一般都是牢头才能享受到的好东西，刘痞子说以叶一诺的地位，估计到执行死刑之前都尝不到肉的味道了，就把他的餐盘抢了过来，说替他搞点肉尝尝。 叶一诺倒也没有拒绝，眼看着这家伙因为眼疾手快排到了队伍里，但就快要轮到他打饭菜的时候，一个高个的犯人就把他推了一下，直接插到了他前面，还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这下刘痞子可就忍不了了，自从叶一诺进了监房之后他就没什么机会发挥脾气，再加上刚才还给人砸了脑袋，现在又被人插队打肉，就算是头骆驼也忍不下去了。只见刘痞子大庭广众下谩骂了一句，就举起手里的餐盘，跳起来就往那高个的脑袋上砸了下去，直到把整个餐盘都砸变形了才停下来。 那个插队的高个一下没反应过来，脑袋就传来一阵晕眩，耳边环绕着刘痞子那毫不停歇的谩骂声，就跟被鱼雷狂轰滥炸了一样，等刘痞子一停手，连反抗都忘了，就站在原地不停哀嚎。 这个时候狱警就围了上来，不得不夸赞一句刘痞子是贼他娘的有经验，还不等自己被电晕，就把餐盘往地上一扔，双腿朝着狱警一跪，双手抱着脑袋，大喊着：“我错了，我认罚！” 这一幕直接让包括叶一诺在内的犯人们看傻了。 狱警看样子也像是新来的，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就没有拿出电棍教训刘痞子，正准备教训几句再让他们打扫干净的时候，监狱长就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刘痞子，把那个脑袋上肿了个包的高个扶了起来，问他什么情况。 高个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时候要是说真话，那这顿打可就白挨了，他直接指着跪在地上的刘痞子就对监狱长说这家伙插@我队不说，还他妈拿盘子打我，这口气我忍不下去。 监狱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忍不下去是吧？就把两个人拎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对两人说：“喜欢打架是吧？打给老子看。” 周围吃饭的人齐刷刷就看了过来，一排排目光跟看猴子似的，脸上带着笑。 可不管是刘痞子还是高个，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手。 谁敢在监狱长面前动手啊？ 那不是傻卵吗？ 监狱长就冷笑一声说：“怎么？不敢打了？给你们机会都不敢打了？刚才不是凶滴很吗？规范手册上是不是说过不能在吃饭时间斗殴？你们想打，老子就给你们时间打个够。”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两怂货没人敢动手的时候，刘痞子二话不说，抬起拳头就往那个高个的脸上砸了下去，啪啪一顿打，不仅把人家鼻子给揍出血了，还把脸也给打肿了去，还没来得及用脚，监狱长就直接一棍子，把刘痞子放倒了，那个挨打的高个见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对着刘痞子的脑袋一顿猛踩，才踩了不到两脚，监狱长就掏出电棍给丫电晕了去。 这一来二去，两人都没落下什么好结果，最后还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干部走出来挥了挥手，把刘痞子叫到办公室里，又让狱警把晕了的高个弄去医务室了。 等刘痞子回到监房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的事了。 叶一诺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解释说还不就那样，在干部的办公室里挨了一顿骂，背守则，上下蹲，写保证书，一套流程下来，啥事儿也没有。 这其实就已经算好运的了，那个高个估摸着下场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叶一诺就又问他当时为啥要动手，如果不动手的话估摸着就不会挨打了。 刘痞子就冷笑着说：“还记不记得上次老子跟你提起过的？在这个地方，你可以怂，但一定要在狱警面前狠，我要是不动手去打，那我跟那个高个都要挨一样的罚，老子就不干，老子就要把他干倒，反正就算他还手，吃亏的也不是老子。” 这种奇特的逻辑思维让叶一诺不得不感叹。 接下来的几天，监狱里又恢复了平静，但刘痞子因为打架的缘故被大线长加大了在车间里的生产总量，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忙到七八点，也吃不到晚饭，回来就啃那几根从操场上摘来的野草，这似乎是他的乐趣之一。 叶一诺的死刑执行日期仍旧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他也并不着急，给人的样子就像一个平静等着死期到来的迟暮老人一样。期间刘痞子有问过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怕死的样子，还嘲笑他是不是装的，这些叶一诺都一笑置之，懒得去解释。 章节目录 第498章 偷窃 很快就就到了刘痞子口中所说的购物日。 清潭监狱里的伙食并不像外界里传闻的那样，除了一个星期里有两三天能分到一些肉碎吃之外，平时都是什么温水煮白菜，温水煮鸡蛋，烤土豆之类的清水菜，大多数犯人一到晚上就会饿的不成样子，久而久之营养就下来了，购物日就是他们用来恢复体力的好日子，因为这时候监狱的小卖部会进很多零食或者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还有方便面、蛋糕、牛奶这些只有在外面才能享受到的“美食”。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天，狱警会从外面帮忙带几条好烟进来。 这些烟是不能用购物卡里的钱买的，通常都是犯人外头的亲戚行方便走的路子，毕竟烟这玩意儿到哪儿都是流通货。 刘痞子之所以能到烟，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叶一诺床铺的上一任主人家里有钱，他也能跟着蹭一蹭。但那家伙走了之后，刘痞子的存货也变得一干二净，空空如也。 恰好有个跟他聊的来的狱警还说他这个月的购物资格取消了，因为刘痞子前不久打了架，所有打架的人都会禁止买东西，直到下个月开始，如果表现良好才允许购物。 对于这事刘痞子倒也不是特别难受，因为他老爹老娘本来就死得早，自己本身也进了好几次宫，外头的亲戚朋友什么的是一个也没联系了，自然不会有人往他的购物卡里头充钱，除了平时在车间里转来的几百块零花钱在卡里之外，他穷的一身轻。 由于清潭监狱汇聚着很多重刑犯，所以想在这个地方攀老乡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即便你遇到了那些跟你说着同样口音的家乡话的人，也不会带来什么攀谈的乐趣，所以刘痞子除了在监房里面有一点牢头的声誉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愿意帮他带东西，他也不会拉下脸皮去求人家，不然当时干的就不是抢劫，而是小偷了。 还能因为啥？ 死要面子呗。 但自从他跟叶一诺熟络起来后，这张脸皮反倒还变厚了起来。从狱警口中得知叶一诺购物卡里头不知道被谁充了将近五万块后，刘痞子整张脸直接就垮下来了，一边扯着叶一诺肩膀哭穷，一边求他帮自己带几包烟，什么“上八十岁老母”“下有痴呆症老弟”这种话都给飙了出来。 叶一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在思考是谁会往自己的卡里打钱，董冰凝、唐念优、张子伦……？ 这些人其实都有可能。 在刘痞子的软磨硬泡下，叶一诺只好跟着带队的狱警去了监狱门口的零食店。 从操场出来的犯人都会被戴上手铐脚铐，想跑或者想搞事都不太可能，所以犯人们都非常守规矩，按照狱警安排的排队次序，一个一个走进零食店挑东西，由于每次只能进去一个，所以购物的时间非常久。 在进去小卖部之前，狱警会让犯人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把购物卡挑出来给他，每个人每个月只能花六百块，超标了的算在下个月的额度里，少了的必须补够六百，算是一个硬性的规定。叶一诺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排了半天队后，拿着自己的购物卡走进了这个不过二十多平米的小卖部。 放眼望去，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小孩子吃的零食以及泡面，还有一些常见的生活用品，比如打过的棉被啊、塑料的牙刷和杯子啊这种监狱特供的物品，但带玻璃的，铁的，[[醋溜儿文学首-发]]以及尖锐的比如牙签之类的东西都不能有，这是为了防止一些想不开的犯人就在监狱里自杀的措举。 叶一诺拿了一大堆有嚼劲且能扛饿的饼干和零食，直接花完了两个月一共1200的额度，结账的时候走到收银台把购物卡往前一扔，收银员也没多说什么，装好之后就问了一句：“要不要烟？” 叶一诺点了点头，这个收银员就对着外头狱警打了个招呼，后者便走了进来，问叶一诺要多少钱的，最低50拿一包，基本上都是红双喜，白沙烟，贵烟这种市面上不超过二十块钱的平民烟，叶一诺按照刘痞子说的要了两条白沙烟，加起来花了好几百，问怎么付钱，狱警就不耐烦的把他手里的购物卡抢了过来，丢给了收银员，收银员在机子上划了相应的价格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狱警，叶一诺才被放走。 来之前刘痞子告诉过他，想从狱警手里头买烟，没有关系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在这个地方烟是一等一的流通货，比外头的黄金还要金贵，所以价格会呈现一个巨大的浮动，一包七块钱的烟最高都可以卖到一百块，这不是吹的，因为能不能买到烟跟你有没有钱其实并不挂钩，具体还得看狱警的脸色，你要是会说好话，那花便宜的钱买到便宜的烟，都是小事，要是像他这种经常闹事的家伙，别说烟了，连条毛都碰不到。 还有一种呢，就是给狱警鞍前马后，按摩倒水的马仔了，这种人只要跟狱警把关系搞好，什么资源都可以搞到。 回到监房之后，叶一诺把烟丢给了刘痞子，让他不要一个人独吞，给监房里的几个跟班都发几包。刘痞子本身也不是特别吝啬的人，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叶一诺就主动把零食什么的分了出去，他告诉其他人，自己用不到这个，也不喜欢吃这种东西，都是买来给他们享受的。 大家都知道6261是死刑犯，也就没有客气。 当然，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零食都放在监房里，负责检查的狱警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做，所以还是有一大部分扔进了保管室，就是一个每天都有狱警看守的地方，里面都是储物柜之类的东西，用来存放平时用不着的衣服。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 在叶一诺这片区域的监房里，有很多都是和刘痞子一样没有亲人或者跟亲人断绝联系的落魄犯人，他们多数人家里的父母都死了，亲戚也不愿意管，简称三无人员，无接见，无购物，无电话，或者有电话都不知道打给谁的那种，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按照狱警的要求来做事，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早点出去；但仍旧有一部分从小性格就怪异的家伙不会老实，只想着该怎么才能在监狱里过上好点的日子。 于是就有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 后面的几天，叶一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保管室取出一部分零食，来分给同一个监房或者其他监房没钱买东西吃的监友，结果越拿越发现不对劲了，他的记忆力是很厉害的，特别是对数量这种东西尤为敏感，一番判断之下，他就知道有人把保管室里的东西给偷了，为了确定这个事情真假，他故意腾出一天时间没去拿东西，并且记下了数量，隔了一个晚上后再去看，果然少了点东西。 是谁拿的？ 叶一诺猜测可能是狱警，也有可能是其他犯人，无非就这两种人可以自由出入。 他把这件事跟刘痞子简单的说了一下，刘痞子一百个不愿意，说自家兄弟被偷了，他这个干抢劫进来的老大自然是看不下去的，就跑去跟狱警反应，说东西被偷了，要调监控，让人家明察秋毫，可狱警哪有闲情去管这玩意儿，理都没理他。 哪有在监狱里信犯人话的？ 叶一诺本来还想劝刘痞子放弃，但这家伙就是脑袋一根筋，趁着自由活动的空档跑去跟监狱长反映了一下情况，后者听了之后说很重视，就去调了监控，结果还真查出来几个在监狱里还想着当贼的贼，并且把他们抓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监房走，每过一个就问一个“谁丢了东西，过来打一顿出出气”，刘痞子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二话不说就挽起衣袖举起拳头要动手，却被叶一诺给拦了下来。 他告诉他，有个词叫饥寒起盗心。 刘痞子就没去动手了。 原本叶一诺以为监狱长来了个杀鸡儆猴，就不会有人这么干了，但没想到过了几天后，他柜子里藏着的几包烟又不见了，这下可就把刘痞子给惹怒了，他说烟就是他用来快活自在的东西，跟女人一样，没了女人的男人，那还能叫男人不？ 叶一诺问他要干什么。 他就说既然你不让老子当着狱警的面堂堂正正的打，那老子就玩阴的，先观察他个几天再说。 叶一诺觉得没什么希望，但过了几天后，刘痞子还真就逮了个家伙出来，他说自己每天吃完饭都会去蹲点，哪个贼眉鼠眼，就留意哪个，几天下来就把这家伙的作案方式给摸透了。 还有作案方式？ 叶一诺就叫他描述一下。 刘痞子解释说这家伙很聪明，每天吃完饭之后都会在走廊上逛几圈，给人感觉就像在饭后散步，然后等狱警不留意的时候，偷摸钻进保管室把东西藏在肚子里，装作一副吃饱了走路都很艰难的样子，再把偷来的东西带回监房，在这期间，丫肯定已经把保管室的收纳柜都给摸清楚了，因为柜子都是只有编号没有名字的，所以哪个能拿，哪个不能拿，哪个是冤大头，他绝对一清二楚。 章节目录 第499章 麻烦上门 叶一诺就问刘痞子想怎么搞。 刘痞子想了半天，才弄出个不叫主意的主意，把那家伙抓起来打一顿，老实了不就好了？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叫他不要想这些歪主意了，找了个空档去把保管室里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让监房里的其他人藏在自己被子下面，就算有人想来偷也偷不着。 刘痞子总说这口气咽不下去，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去盯着那个偷东西的家伙，据他说还是个惯偷，手法什么的特别贼，眼神也很伶俐，基本每次都能卡好狱警巡逻或者上厕所的空档偷偷跑进保管室里，伪装的简直比电影里演的还好。 甚至有[-clewx.c o m最快发布]一回，丫还在车间工作的空档，跑去把大线长脱下来的外套里的芙蓉王给偷了。监狱里头压根抽不到这么好的烟，这小子身边一下子就簇拥了几个老烟鬼，刘痞子说要打入内部，就成了其中一员。 叶一诺知道这家伙无非是想找机会给人家阴一下，倒不是真的为了抽好烟，越老的烟民对烟草的味道就越不敏@感，缺的只不过是里面的尼@古丁而已，这玩意儿两块钱一包的烟里都有，刘痞子又是习惯了吃穷的人，对一个偷了自己烟的家伙，不让他把那半包芙蓉王都给交出去，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果然，过不了几天，大线长就意识到了点什么，刘痞子就趁机把这事偷偷告诉了大线长，大线长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据说也是在清潭监狱里从狱警干上来的干部，一听到这个事，直接把那个偷东西的家伙抓出来打了一顿，还把他口袋里剩下来的几根烟烟草全部塞进了他嘴里，让他含了整整一个下午都不准吐不准吞。 这位仁兄也是个好汉，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估摸着是生怕被狱警注意，到时候成了整个监房里的红人，想干点什么都难了。 出了这口恶气后，刘痞子仍旧觉得不爽，他已经跟这个家伙混熟了，决定继续盯着，可这盯着盯着就又出事了，竟然发现这家伙还是个同性者，趁着大家在澡堂子洗澡的时候，偷偷摸摸躲在拐角里打起了FJ，这一幕还恰好被刘痞子看在了眼里。 然后叶一诺就听着这家伙在耳边骂了整整半个小时。 从那之后，刘痞子就不敢去跟这个家伙打秋风了，他从最开始的恼火渐渐转变成了佩服，因为他打听到，这个家伙并不是因为偷东西被送进来的，而是因为犯了对未成年少女进行猥@亵、强-奸这种会重判的法律。渐渐地，大半个监狱里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背后干的事情了，没过几天就成了个传奇人物，偷是不敢偷了，但是有不少牢头丢烟让他分享那种经验。其实越是变态的人，在监狱里就越能混得开，因为他们不怕挨打，你打完了他还能吐唾沫来恶心恶心你，没人喜欢去招惹这种疯子，但想在枯燥的日子里找到点乐子，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 …… …… 应对这种每天都是一成不变且重复的日子，叶一诺并没有觉得枯燥，无论是劳动任务，还是车间流水线工序，他都差不多得心应手了，甚至有时候还可以趁着大线长不在偷懒发呆。其实监狱里的劳动任务都是比较简单的，也不可能搞得太过高科技，本来进来的人文化水平都不高，无论是读过书的还是没有读过书的都能干，而且这里的科技普及比起外面来说总要慢个一两年，像电视上说的那种突然有个聪明的犯人研究出了什么专利而获得奖励还是减刑的，毕竟只是少数。 清潭监狱的收监方式和其他监狱有很大不同，进来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或者屡教不改的多劳人员，犯了错误有机会被原谅这种事在他们身上是不会应验的，因为大多数人服完刑出去之后还会干同样的事，如果随时随地让他们接收到现代化的知识普及，更多的犯罪手法就会应时代而生，还不如思想改造来的有用。 毕竟像刘痞子这种把监狱当成家一样的犯人实在是不算少。 过了将近两个星期后，叶一诺仍旧没有等来确切的死刑宣判日期。他并不是监狱里唯一的死刑犯，但其他死刑犯大多都被宣判缓期执行，他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例子。监狱里的狱警和干部像是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并没有过于注意这方面。 每周一次的篮球比赛如期而至，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比赛分为四场举行，参加的犯人人数变多了，狱警似乎也换上了一批新来的，而且赢了的奖励也不再是简单的不需要思想改造，而是整整一个星期都不用去车间工作。这让那些参加进来的犯人们都兴奋了起来。 思想改造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车间流水线干活可没那么简单，能连续一个星期都不用劳动，那可是盼爷爷盼奶奶都盼不来的好事。 所以刘痞子告诉叶一诺，这群王八蛋可能是想跟狱警来真的了，这比赛绝对有看头。 叶一诺反问这么搞就不怕像上次一样发生冲突？ 刘痞子一个劲地点头，说发生冲突好啊，正好可以看好戏，到时候这些家伙要是敢还手，那才叫精彩，估摸着禁闭室都不够他们关的。 叶一诺没有再问什么。 等到比赛快结束的时候，预想的精彩部分就发生了。起先是犯人跟犯人产生了冲突，几句谩骂之后，一个手下比较多的牢头就主动挑起了事，和对方动起了手，然后狱警就加入了进来，说了几句警告的话，让他们安稳打完这场比赛，可那些个牢头已经热血沸腾，压根没有听进去的意思，混乱之中几个狱警就被推到了地上，摔了跟头，还被几个怀恨在心的犯人趁机踹了几脚。 这下可就大货了，其他的狱警看到自己同伴受伤，纷纷掏出警棍冲了上来，现场直接就乱成了一团。 叶一诺趁机拉住了想上去凑热闹的刘痞子和其他几个监友，正准备劝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个高瘦男子便带着几名跟班走了过来。 “我说过，你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高瘦男子朝着叶一诺冷笑了一声，身后几个跟班趁着操场上一片混乱围了过来。 叶一诺拦住了想挡在前面的昊子，刚想说话，刘痞子就冲上来，指着高瘦男子就骂道：“你妈了个巴子的，干啥挡着老子看戏啊？信不信我他妈抽你？” 这句话刚落，高瘦男子就狞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电棍，直接往刘痞子的腹部捅了上去。 刘痞子抽搐了几下后，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旁边的瘤子看到自己亲兄弟挨电，骂了一句就想冲上去动手，但高瘦男子身边的那几个跟班没有袖手旁观，三下五除二就把叶一诺这边的人全部给撂倒了。 眼看着高瘦男子要用电棍给他们一人来一下，叶一诺挡在了这几个家伙面前，说道：“有什么冲我来。” 高瘦男子阴森一笑，看向了他身旁的赵明昊。 “昊子，走。” 赵明昊不解地看了叶一诺一眼。 “我叫你走。” 叶一诺重复了一遍。 赵明昊默默走到了一边。 “不想他们被老子弄死，就跟着来。” 高瘦男子盯着叶一诺看了几秒，伸出手挥了挥，身后几个跟班就往操场的门口走了过去。 叶一诺跟在了他们中间，面无表情。 章节目录 第500章 记起 糙场上的监狱警报响了起来，大半个监狱的狱警都往糙场涌了过来，这里汇聚着所有监房的犯人，虽然有些人碍于胆子小没有出手，但几个带头的牢头一发话，他们就跟着冲了上来，霎时间谩骂殴打混成了一团。 叶一诺跟着高瘦男子走到了操场和监房之间的交隔处，这里长了一些杂草，放眼望去一片荒凉，期间有狱警刚好从这里经过，但高瘦男子像是跟他很熟的样子，朝着他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 这一幕被叶一诺看在眼底，他没说什么。停下来后，高瘦男子就叫他蹲下来，他没蹲，这家伙直接一脚踢了过来。 叶一诺的反应不慢，伸手往脑袋上一挡，下一秒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酥@麻无比的阵痛。 “挡？挡你吗！” “今天老子不在这里弄死你，老子就不姓王！” 高瘦男子满脸戾气，不停按动着电棍往叶一诺身上撞去，旁边的几个跟班也冲上来用脚连连踹下，这一连串的攻击让叶一诺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毕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根本无法承受电棍带来的冲击力，整副身躯都充斥着流动的电流，像有着将近上百只马蜂在蜇着伤口一样。 尽管如此，他还是紧咬着牙，硬生生撑着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你很他妈能抗啊！” 高瘦男子疯了似的扯住了他的头发，举起手里的电棍就往其脑袋上抽了下去。 滋滋滋！ 叶一诺顿时感觉到大脑里传来一股难以承受的剧痛。 他呆滞在原地，任由高瘦男子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脸。 “死！死！死！老子要弄死你！” 高瘦男子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不停挥打着拳头。 自从被叶一诺送进清潭监狱后，他就从来没好受过。 当初为了活命，选择加入蛇吻尸，又被邢无生欺骗。 这些因为自身而无力改变的事，都被他转换到了对叶一诺的恨意上。 很快。 叶一诺额头上青筋暴起，鼻子、嘴巴相继流出了血。 如果他想反抗，他有一百种方式躲过这些伤害。 但他没有。 他感觉到那股电流在大脑里不停地穿梭，耳鸣声像不停徘徊的留声机，意识处于清晰和混沌的边缘。 他发现记忆里突然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场景…… 那是一个古老的四合院。 院子里有一口天井，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靠在躺椅上，拿着烟斗，缓缓往天空吐气。 突然，老人坐了起来，露出了慈祥的笑。 画面一转。 老人被一群拿着枪的人围了起来。 接着，枪响。 血泊缓缓流入床底。 有一个孩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嗡。 叶一诺猛地睁开双眸，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他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那些残留在痛苦记忆里，却又莫名其妙消失的一部分记忆。 嗤！ 高瘦男子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踹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那道身影穿着狱警的衣服，里面套了一层蓝白交横的病服，头发略显灰白，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整张脸看上去沧桑又英朗，身形和叶一诺没什么差别，应该有着三四十岁的年龄。 不等叶一诺反应过来，这道身影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掐住了高瘦男子的脖子，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冰冷地眼神看着多余的跟班们。 “是……是你……” 其中一个跟班瞪大瞳孔，满脸惊恐，发出了一声鬼叫，掉头就逃跑。 其他几个对视了一眼，也转头就跑。 只剩下被勒住脖子的高瘦男子。 他眼神里同样带着惊恐，嘴里含糊不清，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扼住了咽喉。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我跟你说的话，你忘了？” 高瘦男子吓得惊慌失措：“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音刚落。 高瘦男子被电棍电晕了去。 叶一诺逐渐缓过神来，看着这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用低沉的声音问：“你是谁？” 那道身影转过了头来。 是一副刀削般的苍白面孔。 “我没有见过你。” 叶一诺又说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那道身影张开了口，语气就像漏风又刺耳的音响：“我叫独孤建业。” 独孤建业？ 少见的复姓。 “你身边那个打手呢？”独孤建业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冷漠问道，“为什么不让他帮你？” 叶一诺说：“看来我猜的没错。” 独孤建业凝望着他。 叶一诺笑了一声，说：“我如果让他动手，你就不会出现了，是不是？” 独孤建业捡起了地上的警棍，说道：“少卖弄你的聪明。” 叶一诺看着他的背影：“你不是这里的狱警。你到底是谁？是蛇吻尸的人？” 独孤建业转过头，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说道：“你没几天可以活了。” 叶一诺眯起了眼，说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独孤建业走近，伸出手替他抹掉了嘴角的血，神色复杂道：“你不该来这里的，你的命运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叶一诺刚想问点什么，独孤建业便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药方上消失的那一页？” 叶一诺顿时浑身紧绷，抓住了他的胳膊，问[[醋溜文学最-快发]]道：“你们对春泥动手了？” 独孤建业推掉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道：“记得。” 独孤建业脸上闪过一抹失望，转身朝着操场走去。 “你是谁？”叶一诺看着他，“我又是谁？” 独孤建业的脚步很慢，像一个蹒跚的旅者。 “我记起来了。” 叶一诺说了这句话。 独孤建业脚步停了一下，头也不回道：“会有人带着你来找我的。” 叶一诺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操场，眼中带着无尽的疑惑。 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低头看了失去意识的高瘦男子一眼，什么也没做。 当他走回操场上的时候，冲突已经平息了下来。 参与了打架事件的所有犯人统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面前是拿着枪的狱警。 而那些看戏的犯人则被遣返回了监房，并被告知所有犯人都会受到惩罚，因为监狱长怀疑这是一起恶性且有预谋的冲突行为。 叶一诺回到监房后，刘痞子刚好被人从医务室扶着送了回来，他看着鼻青脸肿且面带血液的叶一诺，愣在了原地，有气无力地嚷嚷着要去找那个高瘦男子讨回厂子。 叶一诺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刘痞子沉默了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我要是有机会能出去，肯定给你烧纸钱，烧女人，我刘痞子说到做到，你到了下面，先别急着投胎，等老子一起来，咱们两个下辈子怎么也得同甘苦共患难吧？对了兄弟，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啥名，整天6261的喊着，难道烧纸钱的时候还喊这玩意儿啊？那多不吉利。” 叶一诺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叶一诺，刘痞子，你呢？” 刘痞子咧嘴一笑，说道：“没爹没娘的，早就忘了。” 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刘痞子，你要是能减刑，出来想不想要一份正经工作？” 刘痞子挠了挠脑袋，小声问：“咋的，6261，你要给我介绍贩-毒的路子？” 叶一诺苦笑道：“正经工作。” 刘痞子说道：“这个……来钱快吗？” 叶一诺想了想，点头道：“看能力。” 刘痞子说道：“你知道的，我还有个老弟，他就判了二十年，还剩下七年，七年他就出去了，表现好的话，兴许能减个几年，万一我在他后面出去，他一个娃无依无靠的，要不……” 章节目录 第501章 末途 三天后。 监狱长亲自走进了叶一诺的监房，并且给他看了一眼判决书，上面写着死刑立即执行。 叶一诺既不慌张，也不害怕，回头对监房里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就被两名狱警铐上了手链脚链。 “带去刑场。” 监狱长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叶哥，底下聚！” 刘痞子喊了一声，眼眶有些红。 …… …… …… 市局。 得知叶一诺的死刑判决书下来后，许天峰往桌上拍了辞职信，说不想干了。 安桐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应他这个提议，并呵斥了他一句叫他不要胡闹。 许天峰抽了几根烟也冷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烟雾缭绕。 …… 鞠天宇连夜赶回了国安局总部，表明要见唐廷煜局长，但被拒绝。 他取下了金丝眼镜，当着所有人的面，摔在了地上。 …… 董冰凝是在所有人之前最先得到消息的人。 她哪里也没去，而是跑到了叶一诺曾经住过的小区。 房间里有一股清香。 自从叶一诺走后，叶凌每个星期都会来打扫卫生。 看样子，像刚打扫过。 董冰凝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走到冰箱前，打开了它。 里面塞满了没有人食用的新鲜牛排和新鲜绿茶。 “真是浪费了。” 董冰凝叹了口气，将/醋溜文学最快-发布/里面的牛排拿出，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她端着牛排，放在了桌上，也没有吃，就只是平静地望着它。 仿佛望着他。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 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更不可能告诉他。 这种暗中升起的情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发展到了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了。 她无数次想扼杀这种情愫，但都没有成功。 从国安局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这段情绪，但同样的，失败了。 渐渐地，她选择了放弃。 那次，她亲眼看着他从医院的楼上跳下去，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发现自己心里某种东西碎了。 直到他又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开心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董冰凝颤抖着手掌，试图把盘子端过来。 但她又收了回来。 她捂面痛哭。 就像上次一样。 不过上一次，他没有死。 “这一次，你也不要死，好不好？” 董冰凝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弱，脆弱的像一张纸，随手就可以撕破的纸。 渐渐地，她停下了哭声。 她转过身，走到叶一诺曾经睡过的那张床，褪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 她躺了下去，然后搂住了那个带着些许潮湿味的被子。 她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房间里传出了隐约的抽泣声。 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且知晓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的孩子。 …… 唐家。 唐念优穿着一身紫色的裙子，脚踝处挽了一个蝴蝶结，衬托地很漂亮。 “爷爷。” 她看着坐在中堂上的老人，双腿跪了下来。 啪嗒。 “求您放过他。” 放过他。 不是救救他。 老人看着这个心疼了一辈子的孙女，叹了口气，说道：“起来。” 唐念优面如死寂，没有听话，眼角渐渐滑落几滴泪水。 她重复了一遍：“求您放过他。” “起来！” 老人吼了一句。 唐念优伸出手，从裙子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面带悲怆，说道：“如果您不同意，我就陪他一起死！” 唐老深吸了一口气，整张脸像是又苍老了好几倍一样，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的乖孙女，难道少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他只不过是一个犯人啊！” “他不是犯人！” 唐念优悲声反驳，水果刀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血液顺着刀锋缓缓流下。 唐老眼神复杂，平静说道：“念优，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跟爷爷抢糖果的事？爷爷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你长大会是一个为了喜欢的东西而付出一切的女孩。” 唐念优一边哭，一边说：“所以您教导我，要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那些得不到的虚妄而活。” 唐老柔声道：“念优，你听进去了吗？” 唐念优摇头抽噎：“他……他不会丢下我的，他怎么可能丢下我？” 唐老叹了口气，抬起手掌挥了挥。 一道巍然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唐念优身后，抬起手掌敲晕了她，并顺手夺过其手中的水果刀，从背后扶住了她。 “你把她送去军区，等到那个小子从西域活着回来，再告诉她。” 唐老面带威严，轻声吩咐。 “是。” 唐晟微微点头，低头看了一眼眼睛紧闭手指却微微颤动的唐念优，心中苦笑了一声。 真是个聪明的妮子啊。 …… 无念山，无念观。 从新闻上得知叶一诺执行死刑的日期就在今天后，张子伦脱下了这一身穿了很多年的道袍，并亲自拆下了刻着“无念观”三个字的牌匾，把道观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打扫了个干净。 张子伦双手托起道袍，用它盖住了那几尊一人高的三清塑像，嘴里喃喃着：“整天拜你们，也没见显灵，不就是想告诉我，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他笑了一声，一边摇头，一边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那里，停着几辆黑色的面包车，车上坐着将近百来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砍刀。 领头的车上坐着叶武，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神决绝又凛然。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混社会的人，心里都有数。 哪里的人能惹，哪里的人不能惹，摸爬打滚几年，再蠢也有个度。 没有靠黑色产业养家糊口的人喜欢跟警察斗。 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且非做不可。 …… 清潭监狱里有着专门用来执行死刑的刑场，是一片空旷的荒田。 去过监狱的人应该都知道，越是靠近监狱的地方，周围的环境就越差，且不会有本地居民在附近盖房子和居住，虽然不吉利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在于正府的规划。清潭监狱被南北各一座小山给包围着，监房靠左，刑场就在右侧未开辟的荒田上，人烟稀少，处于低坡，再往右就是一片受保护的林区了。 一般来说，很少有刑场和监狱距离这么近，但清潭监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把刑场设立在了监狱旁边，并且会在得到死者家属允许后，把录下来的执法视频存档，在合适的时机，给那些屡教不改的犯人单独播放，从而摧毁心理。 大多数重刑犯出狱后再次犯罪的几率比不犯罪几率要大得多，监狱里的思想改造就成了重要的一环。 但这显然不是用概率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因为没有人天生就恶。 叶一诺身上的手铐脚铐在走出监狱的那一刻被换成了麻绳，这是执行枪刑的重要步骤。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个狱友，同样是死刑犯，其中一个就是曾对叶一诺动手的高瘦男子，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像五脏六腑都被锤烂了一样，失去了精气神，即便看到叶一诺，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有一个甚至嘴里还在往外不停流下口水。 恐惧是对生命最大的威胁。 叶一诺反倒异常平静。 在几名法警的押领下，四人被带到了一片荒田上，被要求面对空旷阴森的荒野，跪了下来。 随后，一名法警接过了三粒子弹和一把上了膛的枪，其他几名法警退到了他的身后。 与注射死刑不同，执行枪刑的法警只能有一个，且子弹数量必须和犯人同等，其他的法警则必须躲在与枪口相反的方向，这是因为在改-革后，曾有刑场出过一桩听起来比较邪的案子，据说有个第一次执行死刑的法警在刑场枪杀了犯人后，发了疯似的用剩余的子弹朝着其他的法警开枪，造成当场所有人死亡，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502章 1号监狱 从那之后，规矩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当人类被赋予剥夺他人性命的权力时，内心会走向无法控制的深渊。 叶一诺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耳边的喘气声就像风箱一样，不停传来。 砰砰。 接连两道枪响。 两具后脑勺蹦开一片血花的死刑犯倒在了地上。 跪在叶一诺身旁的高瘦男子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声，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跪在地上蠕动了起来，试图躲开身旁那朝着自己遍及而来的血液。 砰。 一粒子弹结束了他的慌张。 叶一诺轻轻闭上了眼，任由血液喷洒在身上。 他开始倒计时。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 一。 没有第四道枪声响起。 但一把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站起来。” 叶一诺站起身子。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是跟着这些尸体一起被抬出去火化，另一条路，宣布死亡。” 这道声音很冷漠。 “有什么区别？” 叶一诺平静问道。 “前者，我会毫不犹豫扣动手里的扳机，送你去死。后者，你假死。但所有认识你的人，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包括外界媒体，新闻记者，都会收到你的死讯，火葬场会多出一具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他将代替你成为青榆市的‘民间神探’，你这辈子都有可能失去这个身份，且往后的岁月里，人们会渐渐把你淡忘。” 叶一诺没有说话。 他再度抬起头，看着云层在风力的作用下被吹成了一片散状的乌云。 “后者。” 他闭上眼，像是和什么做了了断。 抵住脑袋的那把枪消失了，他转过头，看着仅剩的那名狱警，那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林虎？” 叶一诺哑然。 那名狱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枪别在背后，同时转过身，朝着右侧的林区走了过去。 “跟我来。” 叶一诺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迟疑了几秒，跟上了脚步。 “这三个家伙死得其所。”林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觉得他们是因你而死，那就大错特错了。” 叶一诺想了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林虎头也不回：“1号监狱。” 叶一诺皱起眉头：“1号监狱？” 林虎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林区，那里有着一排挡住了去路的铁丝网，上面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荆棘。 他说：“是一个专门用来关精神病犯人的监狱。” 叶一诺说：“我想，我应该没有精神病。” 林虎回头看了他一眼：“颜刚想把你送进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叶一诺愣住了。 林虎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但什么也没有。 他摆了摆手，说：“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大发慈悲回答你。” 叶一诺问道：“是颜刚，还是蛇吻尸？” 林虎说：“你不是已经知道有两个不同的蛇吻尸了？” 叶一诺说道：“一直想送我进监狱的，是有着淡金色骷髅的那一方？” 林虎回应道：“没错，青榆市的蛇吻尸，五大制药公司，其实都属于这一方。” 叶一诺问：“你属于另一方？” 林虎停顿了几秒，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叶一诺问：“既然他们想把我送进来，你不是应该跟他们站在同一方？” 林虎说道：“目的不同。” 叶一诺问：“什么目的？” 林虎说：“从五年前开始，颜刚那一方的蛇吻尸不仅想通过杀人陷害的方式把你弄进来，更想让你疯掉，从根源上摧毁你所有的记忆。” 叶一诺说：“他们没有得逞。” 林虎点头：“你的手段超过了那些人的想象，颜刚集团的倒台为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AQE-1的出现间接性瓦解了五大制药公司，这同样相当于从根源上让他们元气大伤。” 叶一诺说：“我有这么厉害？” 林虎扯了扯嘴角。 叶一诺继续问：“那么根据你的意思来猜，我被送进清潭监狱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事，唯一的差距就是送我进来的人是哪一边的？” 林虎点头道：“他们失败了，包括在金三角的布局也失败了。” 叶一诺不解道：“金三角的布局？” 话音刚落，他瞳孔猛地一缩。 林虎弯起嘴角：“猜到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皮康在金三角的布局，有一部分是蛇吻尸在暗中操纵，一旦他在金三角建立起自己的政权，那么跟‘祭祀’有关的计划，将会以无法控制的速度提前。”他停顿了一下，“不用过于好奇，在他们眼里，皮康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只不过这个工具并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但你无巧不巧跟他扯上了关系，又破坏了整个布局，所以……” 叶一诺问：“所以什么？” 林虎反问：“明知故问？” 叶一诺点了点头：“我所做的一切，帮你们这一方的蛇吻尸，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林虎再度点头。 叶一诺又说道：“‘祭祀’这个词我听过很多遍了。它是什么？” 林虎沉默几秒，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应该是我来回答。” 叶一诺没有追问，说道：“你们这一方的蛇吻尸跟国安局合作了？” 林虎点头：“不仅仅是合作这么简单。” 叶一诺低着头想了几秒，问道：“从五年前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把我送进监狱，却又不杀掉我，我想不通有什么目的值得你们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林虎想了想，说道：“这是一方面，但并不全面。” 叶一诺问：“你们的目的？” 林虎摇了摇头。 叶一诺说：“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林虎仍旧摇头。 叶一诺正想接着问点什么的时候，林虎脚步停顿了下来。 两人站在铁丝网前。 林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接通了之后没有说话，两秒后就挂断了去。 、c-l?wχ.（〇Μ、　　五分钟后，有两个穿着狱警服的男子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们身上背着长枪，脸色肃然，气质和神态都和清潭监狱里的有很大不一样。 他们看了一眼叶一诺和林虎，冷漠道：“证件。” 林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本子，上面有一头叼着蛇的鸽子，双眸血红。 “国安局的证件？” 叶一诺愣了一下。 两名狱警看到证件后，微微点头，其中一名拿起口袋里的对讲机，说道：“关闭防御通电，权限12，时间三十秒。” 叶一诺和林虎安全走过了铁丝网，走到了山的侧边。 向下望去，这儿伫立着一座环形监狱，看上去就和古罗马斗兽场一般，整体以黑色为主调，筑有将近三米的高墙，一排排狱警持长枪在正中央的露天广场中集训。从高处往下看，地面上有一个用塑料填充的数字“1”。 1号监狱。 清潭市最神秘的监狱。 “从建国初期开始，这座监狱就存在了。”林虎跟在两名狱警身后，轻声解释道，“里面关着的人，都是你没法想象的疯子。” “你为什么会有国安局的证件？”叶一诺没有正面接话，反而问道，“你……是国安局的人？” 林虎没有回答。 等四人一同走到这座充斥着压抑的监狱门口时，叶一诺被要求换上了一套新的病服。 林虎也脱下了身上的狱警服，里面穿着同样的病服。 再之后，狱警带着两人走进了监狱。 途中，没有任何人说话。 但耳边，却时不时传来一些诡异的叫声。 章节目录 第503章 深渊 叶一诺被关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四周的装修很诡异，除了用来透气的窗口外，几乎毫无光线，更没有任何电路开关，连睡觉的床铺，都用铁块焊在了地板上。 除了给人带来压抑和绝望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 进房间的时候，叶一诺试图跟林虎和狱警搭话，但前者直接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在这个地方，被允许说话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除此之外，连吃饭都不能发出任何动静。 他无法想象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1号监狱？ 叶一诺对于这个从未暴露在大众视野前的地方，并没有感到好奇。 他只是觉得压抑。 很压抑。 一直等到天黑，林虎和狱警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露天广场上那些列队训练的身影，也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提。 这个地方，似乎每到天黑，就成了一个无人看守的斗兽笼。 叶一诺闭上双眼，试图通过冥想让自己糟糕的大脑冷静下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在他即将进入状态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去。 一名穿着护士装，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门口，双手搭在面前的手推车上，拿出了一盒饭，放在了叶一诺面前，冷冰冰说：“吃完。” 叶一诺愣了一下，皱眉道：“你要看着我？” 护士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 叶一诺想了想，说：“我不是这里的犯人。” 护士拿起手电筒，对着叶一诺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让叶一诺眯起了眼，但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关起来的精神病人的话。 即便他能找出一百个理由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叶一诺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盒用塑料装着的饭，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护士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很正常的心理折射反应。 叶一诺没有介意，用鼻子闻了闻，饭菜是土豆炖牛肉，很香，但分量勉强只够一个人吃。 既然是这里的规矩，他就只好照做了。 一顿狼吞虎咽后，护士伸出手，把塑料盒子要了回来，然后关上了监房的门，前往下一个房间。 叶一诺站在窗户边，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坐回了冰冷的床铺上。 没有月光，没有灯光。 一切都让人看不到希望。 这才是监狱原本的样子。 他突然笑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台笔记本，有一个机械键盘，再把此时此刻的心理感受以一个精神病人的角度写进《赎罪》里，会不会引起网络上的轩然大波？ 只可惜，按照林虎所说，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已经被那具躺在火葬场里的尸体给代替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叶一诺这个名字，就会被无数的浪潮给淹没。 他看着墙壁，叹了口气。 长久以来，被那只无形的巨手掌控着命运，想救的人救不到，想做的事业做不了，想爱的人更无法放心大胆的爱。 人生倘若活的如此小心翼翼，那来一趟人间，又有什么意思？ 对于那些残留在岁月里的谜题，他从未打算放弃。 如今，一切都快要变得清晰了起来。 所以他决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弄清楚这一切。 这控制着自己命运的一切。 …… 正当叶一诺准备入睡时，突然感到脑袋一阵昏沉，紧接着监房里的灯光突然亮起。 四周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白昼。 铁板与铁板之间的反光，映衬着叶一诺苍白的脸色。 咔哒。 监房的门被推开。 一道熟悉的俏丽身影走了进来。 “念优？” 叶一诺猛地起身。 “一诺！” 唐念优满脸泪光，朝着他扑了过来。 感受着柔软的躯体和扑面而来的清香进入怀中，叶一诺一把搂住了她，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唐念优将脑袋埋在他肩膀里，不停地抽噎，把心中压抑着的思念发挥到了极致。 叶一诺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二叔送我来这里的。” 唐念优轻声解释了一句，听起来很憔悴。 “唐晟？”叶一诺略微有些惊讶。 唐念优点了点头，撒娇似的抱住了他，说道：“一诺，你知不知道冰凝喜欢你？” 这个问题让叶一诺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唐念优并不是喜欢问这种问题的人。 “回答我呀。”唐念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热气在耳边吹动，“你知不知道冰凝喜欢你？” 叶一诺拍了拍她的腰，说道：“我一直把她当同事。” “你又不是警察。”唐念优轻哼了一声。 “我们一起办过案。”叶一诺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谁让你想这么多的？” “还不允许人想多呀？”唐念优气鼓鼓反问道，“那……那叶凌呢？你知道叶凌也喜欢你吗？” “念优——”叶一诺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是不是我这些天的反应让你缺乏安全感了？我当时在看守所里跟你提分手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 唐念优眼眶又红了几分，埋怨道：“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吗？难道你心里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叶一诺面露无奈，但心里也因为这句话感到了些许暖意，他揉了揉唐念优的额头，说道：“当然不是。” 唐念优追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叶一诺沉吟道：“……这个嘛。” 唐念优把手放在了他的心脏上，轻声说：“你不要说谎，我能感受到的。” 叶一诺嘿嘿一笑，直接把她紧紧搂入怀中，并亲昵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唐念优握住他的手，说道：“一诺，我们走，我带你出去，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离开了这里，我们去哪？” 唐念优很聪明，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绝望地看着他：“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要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受苦？放下那些解不开的谜团吧，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去找寻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是吗？” 叶一诺温柔笑道：“念优，无论躲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我的。” 唐念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听这些，你跟不跟我走？”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唐念优哭声渐大：“你跟不跟我走？” 叶一诺试图抓住她的手，但她直接抽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有些事，一定要去做的。” 唐念优突然停止了哭声，从裙子里拿出了水果刀，对着叶一诺扑了过去：“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 噗嗤。 刀尖贯穿了叶一诺的心脏。 他喉咙里涌出一股鲜血，颤抖着身躯，缓缓低头。 血液不要命似地从心脏处涌了出来，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念优，你……” 叶一诺沉沉倒去。 却又猛然惊醒！ 房间里没有灯光，更没有多余的身影。 依然是那么压抑。 叶一诺擦掉了额头冒出的冷汗，却发现背后早已凉透。 幻觉？ 思考之时，监房闯入了一道黑影。 “你怎么了？” 是林虎。 “你去哪了？”叶一诺皱眉道。 “我去见了一个人。”林虎坐在了他的身旁，指了指门口，“进来吧。” 一道略微有些驼背的身影也跟着走了进来。 “昊子。”叶一诺愣了一下，看向林虎，“他……” 话还没说出口。 林虎突然掏出了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打在了赵明昊的脑袋上。 血液在坚硬的铁板上缓慢流动。 “你他妈疯了！？” 叶一诺猛地扯住了林虎的衣领，怒道。 “他是蛇吻尸的人，一直被暗中控制着，用来监视你。”林虎淡淡放下了枪，说道，“他不死，迟早有一天会弄死你。” “你有什么证据？昊子跟我一路出生入死(c-lewx.c o m首发)，你有什么证据！？”叶一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哧呼道，“你说啊！” “冷静点。”林虎按住了他的手，平静道，“冷静点，你才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叶一诺浑身上下猛地一颤，脑子里又传来了一股剧痛。 他环顾周围。 仍旧是一片漆黑。 仿佛坠入深渊，无法逃脱。 章节目录 第504章 死讯 幻觉。 都是幻觉。 叶一诺痛苦地抱着脑袋，试图不去理会那些不停从门外走进来的熟悉身影。 这些贯穿在记忆长河里的面孔，不约而同地对他展露恶意。 他看到了临死前抓着自己衣领的颜刚。 看到了那张天真却又痛苦的清纯脸孔。 看到了死在面前的猴子。 看到了很多那些无力改变的场景…… 直到他疲于应对，而沉沉睡去。 耳边传来了吵闹的敲门声。 叶一诺睁开了疲倦的双眼，发现已经天亮了。 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狱警：“出来，活动。” 叶一诺紧皱着眉头，试图用力站起双脚，但一股剧烈的虚弱感让他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狱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出监房，说道：“半个小时，没有进房间，会被注射镇静剂。” 叶一诺走进正中央的糙场，发现这里汇聚了很多和自己一样穿着病服的犯人，但他们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一个个摆着古怪又诡异的动作，自己干着自己的事。 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但过了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 叶一诺认出这是林虎，看他戴着面具，问道：“我不喜欢盲目的做一些事。” 林虎没有摘下面具，和他一起坐在了地上，说道：“昨天的感觉怎么样？” 叶一诺眯起了眼，说道：“你怎么知道？” 林虎语气冷静地说：“来这里的人，都要经历这些。” 叶一诺沉思了十多秒，说道：“饭菜里加了东西？” 林虎偏过头，说道：“你猜到了？” 叶一诺脸色有些难看：“致幻？还是催眠？” 林虎发出了一道笑声，说道：“你熟悉的东西。” 叶一诺脑子里一震。 林虎把玩着手指，说道：“今天晚饭的时候，会有人把你藏在小区里的蛇胆拿出来，你得吃掉它。” 叶一诺说道：“我在金三角吃过一颗。” 林虎点头道：“我知道。他死了。” 叶一诺沉默了下来。 “殡仪馆里的那具尸体，就是他。”林虎道，“你不必感觉到悲伤，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很多的生命都因为你而死，这些生命注定不会跟你有任何交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蛇胆的效果是什么？” 林虎解释道：“你很小的时候，被注射@了蛇吻，那东西就是引起你‘寅时恐惧症’的来源之一。我问你，这些天你有没有感受到思维混乱，经常出现无法稳定思考，且头部剧痛的情况？” 叶一诺点了点头。 林虎说：“那就是毒性还没有完!ww-w.clewx.c o m最快发!全祛除了。” 叶一诺说：“我……是蛇吻尸的人？” 林虎摇头：“不，那只是保护你的一个措施而已。” 叶一诺问：“我有什么值得保护的？” 林虎说：“我告诉过你，要冷静，冷静才能想清楚一切的真相。” 叶一诺说：“我很冷静。” 林虎说：“你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上三天。” 叶一诺说：“每天都要吃那种玩意？” 林虎说：“不，清除‘蛇吻’的毒性，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叶一诺说：“你尝试过？” 林虎摇头：“在所有跟蛇吻尸有渊源的人身上，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幸运。” 叶一诺：“毒性是永久的？” 林虎：“是的。” 叶一诺：“为什么是我？” 林虎：“因为……我们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叶一诺问：“什么希望？” 林虎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叶一诺见他要走，便说：“我的死讯，传出去了吗？” 林虎没有说话。 半小时过去。 所有犯人都被关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切又都变得压抑了下来。 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铃响。 接着叶一诺就听到周围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尖叫声，哭泣声，大笑声……汇聚成在一起，如同街头的闹市，每个人的声音、口音都有所不同。 他走到铁板边，轻轻用耳朵贴了上去，开始聆听这些被藏在精神里的呐喊。 …… …… …… 死讯传开后，市局是第一批做出反应的人。在安桐山局长的要求下，警方公布了一些叶一诺参与办案的细节，并且授予了他奖章和锦旗，以及帮忙挑选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墓地。 火葬场把骨灰运过来的时候，路上出了点事，一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抢劫分子拦下了殡仪馆的车，当他们发现车上坐着的家属都是警察后，二话不说就开着抢来的面包车一路狂奔，在市区的高速收费站被抓获。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骨灰运到了陵园，安然下葬，墓碑上刻着赞颂的词，贴着叶一诺的黑白照。 所有和他有关的警察都相继到场，他们胸前戴着一朵白花，穿的很隆重，在墓碑前开了个追悼会，加起来大概有个十几人，一些声称是叶一诺书粉的陌生人没有被允许进入。 追悼会开的很简单，大家默哀了一段时间后，把胸前的花拿下来，放在了墓碑前。 天上汇聚了一团乌云，渐渐下起了阴雨。 王寒和任清叙了叙旧，又在墓碑前说了几句话，拍了拍它，淋着小雨转身离去。 许天峰站在墓碑前，抽完了半包烟。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抽烟抽过最多的一天，以前在急救室外头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等都没有抽过这么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兄们福大命大，肯定能抢救回来。 这次，怎么不灵了？ …… 在警察们的眼里，因公殉职是和生老病死一样的事。 没有人能够去拯救那些不再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切。 等到所有的警察都走了之后，鞠天宇取下了那副新的眼镜，对着墓碑上的照片摆弄了几下，随即笑了笑，转身离去。 董冰凝没有来。 有人找过她，但他们发现她好像消失了。从尸体火化到下葬，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等雨渐渐大了，大到站在路边都看不清前方的时候，一辆车停了下来。 一道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她像一朵不被世间烦恼所遍及的花，就这么站在雨中，长久都没有说话。 主驾驶上的高大男子走了下来，替她打了一把伞。 “走吧。” 她轻轻说了一句话，像在跟陵园里的人告别。 青榆市的一切都安宁了。 随着那个男人的死亡，消失。 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新闻，都埋在了时间的回流里。 许天峰试着通过全国联网的资料调查叶一诺的身世，想着兴许能找到一些他的远房亲戚，这样那笔由市局出具的抚恤金和《赎罪》结算的稿费，就有地方寄出去了。 但他找了半年，似乎什么都没有找到。 …… 叶武和他的那帮兄弟都回到了岗位上，他们打算劫狱闹事的那一天，一个叫独孤建业的家伙挡在了他们面前，并且一个人干倒了五十多个人。 叶武想掏枪的时候，这家伙指着他的脑袋说了一句话，一切就都平息了。 至于他的妹妹叶凌，同样没有出现在墓碑前。 她果真带着那三个孩子出国散心了，但进入机场后，却被扣留了护照，这代表他们只能留在国内，去那些每到节假日就会被无数人踏遍的旅游景点。 不过她觉得没关系，因为只要能远离青榆市，她就会好受很多。 三个孩子都很懂事，只是路上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 能够被人铭记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 金三角，帕烤。 这里的寨子并没有被摧毁，反而换了一个新的主人。 他叫孟坡。 孟坡在叶一诺的布局下，和缅甸、老挝这两个正府勾结在了一起，把金三角里剩余的毒-贩笼络到了自己手里。 他虽然没有皮康那个能力建立起政权，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多到他无法想象。 世界上似乎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把权力握在手里的感觉？ 孟坡复仇之后，原本打算回到中国，回到那片从小就在卖磁带而生的土地上，继续卖DVD，但他站在这个寨子里，却又诞生了另外一番志气。 这其中的因素，有很大一部分在叶一诺身上。 “啪。” 一叠写着中文的报纸被扔在了桌上。 穿着一身少数民族服装的吴茹蕊坐在了孟坡身旁，说道：“他死了。” 孟坡手里拿着的烟一抖，落下的灰悉数被风吹走。 吴茹蕊似乎晒黑了很多。 她独吞了皮康留在金三角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成为了整个金三角最有钱的女人。 多余的百分之二十，给了老挝和缅甸的正府。 当初进入金三角的时候，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喜欢钱，喜欢花不完的钱。 只要她想，她可以买到全球流通的任何东西。 但都不能带出金三角。 因为这些钱不合法。 不过她觉得没关系。 只要过上富足的生活，童年因贫穷而产生的心理阴影，都会被抹掉。 而这一切，也是拜他所赐。 那个男人。 章节目录 第505章 虚与实 吴茹蕊语气干涩：“他死了。” 孟坡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我知道。” 吴茹蕊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草场：“人都会死，是吧？” 孟坡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也会，你也会。” 吴茹蕊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未来的十年里，她和孟坡结为了夫妻，把寨子里的一切都经营妥当，无论是毒-品出口生意，还是和那些肮脏的正府合作换来的生意。 他们都过上了自己曾经理想过的生活。 但十年后，他们走向衰竭。 两国正府决定取代一切，他们为了利用金三角赚取更多的利益，扶持了一些更有胆量的新鲜血液，孟坡和吴茹蕊被宣布枪毙。 …… …… …… 晚上时，叶一诺再次见到了那名护士。 这次送来的不是饭菜，而是几个用保温碗装着的蛇胆。 叶一诺把它们全部吞了下去。 他仍旧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想起了那个四合院里的天井和花花草草。 想起了和其他小伙伴一起捉迷藏。 想起了…… 那些让童年变得津津有味的场景，就像一只注射器，不停地扩充着他的记忆。 但这些场景过后，他又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 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父母。 他没有什么感觉，就像看到了陌生人，但潜意识里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他们穿着干净的白色大褂，站在实验室里，看起来很恩爱。 但很快，他们倒在了血泊中。 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快乐永远是比痛苦要少的。 因为大脑会铭记。 铭记那些无法抹去的伤口。 这个梦做了很长时间。 长到让叶一诺觉得过了一整个世纪。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又一次被狱警叫起来，走到了操场。 林虎准时而至。 “我脑子里多了一些记忆。”叶一诺轻声说，“这些记忆让我产生了一些质疑。” “不用质疑，它就是你。”林虎抚摸着地上的水泥板，“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接受。” “任何事都会有代价，我没想到记忆也有。”叶一诺说，“但这些记忆，还不够全面，我仍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他们。” “会慢慢清晰的，它需要时间。”林虎说，“在这之前，你要尽快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叶一诺问。 “我再跟你讲一次那个你听过的故事吧。”林虎说，“也许你忘了。” 叶一诺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古代兵荒马乱的时期，有一群占山为王的草寇，他们身怀武功，为了谋取生路，迫不得已选择了投军从戎。那时正好天下大乱，各国争霸，纷争不断，死伤无数，倘若打仗想赢，靠的是人海和尸堆，哪一方少了人，哪一方便处于弱势，要被一点一点蚕食。于是这群草寇所在的国家就委派他们前往偏远地区强行征兵，扩充兵力，但不给军饷，只让他们送死。” “草寇们跋山涉水时，踏遍了国土境内的荒山野岭，无意间找到了一处住了上百人家的村庄。这家村庄隐匿于乱世之外，隔绝于天险之间，过着安稳无忧的生活，但奇怪的是，他们都患上了一种怪症，这种怪症会导致所有的村民在每晚子时穿衣而出，朝着一块巨大的山头叩首祭拜，时间为一炷香。” 说到这，林虎停顿了下来，看向叶一诺，“说一下你的猜测。” “猜测？” “对这个举动的猜测。”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梦游？集体梦游？” 林虎摇了摇头，说道：“梦游是概率事件，不一定存在每个人的身上。” 叶一诺又说：“故弄玄虚？” /醋-溜文学最快发布/　　林虎自顾自接着说：“这群草寇里领头的是个小黄巾，有那么点小聪明，是从饥荒时代一路扛过来的家伙，刚进村的时候，没有着急动手，也没有表明自己的来意，只声称是路过借宿，并且对他们描述了一下外界正在发生的动荡。这家村庄里的村民们本就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见到这群官兵们自然热情款待，并且腾出了几间屋子供他们休憩。草寇们倒也没有拒绝，按照领头的意思，他们打算先来软的，让这群村民们意识到自己应该为打仗死人出一份力，再提出征兵的目的，所以就都暂时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夜深入眠时，草寇的领头人突然察觉到了异响，他本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这些年睡眠浅的很，但凡有点小动静，他都能很快起身查看。这次也不例外，他走到门口，却见到所有村民们都跟中邪了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差点没吓个半死，壮着胆子呼喊了半天，这群村民们都没有回应的意思，便误以为这个村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群村民们也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领头人站在原地发怵了大半天，原本想着冲进房子里把弟兄们叫起来，管他个三七二十一，抽刀把这些村民们都给剁了，再不干净的东西，都得死在刀下。” “但他一想到征兵的事，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怏怏作罢。等到第二天清晨时，领头官兵就和自己的手下们商讨了这件事，并且询问他们有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其中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就说‘这不就是那什么江湖郎中所讲的梦行症吗？压根就不是什么鬼神之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只要等到子时，再用绳子把这群村民们捆起来，到时候任他们怎么反抗，都只能束手就擒，回营征兵，岂不美哉？’” “领头官兵一听到这个主意，当即便拍下大腿，大赞此小兵脑袋灵光，当天就又找了个借口留宿了一晚，这些村民们也没有反对，毕竟住在深山之中，平时也很少见到外来人士，有客人留在村子里给他们讲讲外面的事，自然是欢迎至极的，他们做好了新鲜的饭菜，又招待了一天。可当这群草寇的领头人等到当天晚上子时的时候，却见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连那些跟着他一起进入村子里的袍泽们，都成了村民中的一员，行尸走肉般朝着山里头跪拜个不停。” 林虎又停顿了下来。 叶一诺接着他的话说：“饭菜里下药了？” 还不等林虎回话，他就反驳了自己，“不对，除非这个领头的也没吃过，否则也会中招。” 林虎说：“领头官兵当晚就吓得骑着马跑了，连夜丢下了这群袍泽，跑了将近五百里路，活活累死了那匹老马才回到正在打仗的主营，并且一路大喊着见到了营中将军，通报了此事。当时营里有很多能人武将在讨论战时，被领头官兵这么一打岔，个个心中生火，可当他们听完这件诡事之后，却不约而同感到浑身发寒。” “在军中欺上瞒下是死罪，将军知道领头官兵胆子很小，不敢说假话，就问了一下前线战事如何，得知仍处于上风后，便亲自领着一百军马赶到了村庄。” “但当他们到了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村庄，更没有什么村民，所有领头官兵描述的一切，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虎看向叶一诺，“领头官兵拼了命向将军解释一切，但后者什么也看不到，便怀疑他是敌方派来延误军情的内鬼，直接把他回去斩首示众了。行刑前一天，这个官兵对着村庄所在的方向，把脑浆都给磕出来了。” 叶一诺平静道：“和钟厚德跟我说的没什么两样。” 林虎又摇了摇头，说道：“但这个故事，是假的。” “假的？”叶一诺皱起了眉头。 “准确来说，它是为了隐瞒原本的真相，才被人杜撰而出。”林虎说，“这个故事的框架是对的，领头的官兵的确死了，那个原原本本存在的村庄和那群官兵也的确消失了。” “别打哑谜了。”叶一诺说，“真相是什么？” 林虎想了想，说：“你要听好了，接下来我要讲的事，跟蛇吻尸的起源，有很大联系。” 叶一诺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拒绝真相的诱惑。 林虎沉思了起来，像在从记忆里抽丝剥茧般，直到五分钟后，他才缓缓道来：“这群草寇，不是草寇，而是方士。” “方士？” 叶一诺没来由感觉脊背发凉。 方士，方术士，即方技之士与数术之士。 关于这个称号，一共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是古代自称能访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的人，与秦始皇有关。 第二种，是周朝官名，也就是掌管王城四方采地的狱讼，本质上和现在的土地规划局没什么区别。 第三种，是泛指从事医、卜、星、相类职业的人，也就是算命的。 这三种解释，都不同。 叶一诺轻声问道：“这群草寇，对村庄做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506章 对话 林虎没有把接下来的话告诉叶一诺，他拍了拍屁股，和昨天一样，走了回去。 操场上的犯人也在狱警的警告下，相继回到了自己的监房里。 叶一诺虽然没有深究下去，但他心里总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焦虑，在不停地影响着他的思维。 他需要知道真相。 尽管他感觉得到，这个真相会让自己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他没有回头路了。 三小时的说话时间似乎是这个监狱给予犯人们的唯一奖励。 他们肆无忌惮的对着墙壁大吼，发出怪叫，哭声，笑声，甚至声称要毁了全世界，都不会有人来管他们。 叶一诺试着融入进去。 曾经为了写出《赎罪》，他搬到一家比较出名的精神病院里，住了一整个星期。 但在这一个星期里，他并没有收集到什么值得记录的片段。 因为在看护的照顾下，这些病人们每天都过着统一又绝望的生活，就连每个人吃的食物，都没有任何差别。 只不过这种被外界所控制且规定的生活方式更适合治疗而已。 起先，叶一诺通过墙壁听到隔壁的犯人在有规律的敲动铁板，并且每敲动一下，就会有短暂或者很长的沉默。 这让叶一诺产生了兴趣。 他试着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但每次敲响，隔壁的声音就会消失。 他开始思考，这里面是否有什么技巧？ 或者规律？ 一个小时后，叶一诺再次敲响了铁板，急促又短暂。 对方很快传来了回应。 两人交流了一阵。 叶一诺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并且断定这家伙是在用自己研究出来的交流方式向外界表达信号。 表达什么？ 叶一诺不知道。 他只是按照这家伙敲出来的规律不间断的回应着。 也许对方会因为自己在学他而感到高兴。 就这样交流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双方都突然停了下来。 叶一诺并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只是静静聆听着。 突然。 墙壁上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接着另一边又响起一些含糊不清的怒吼咆哮声。 叶一诺怔了一下，将耳朵靠了过去。 杀了你。 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 像一个50岁的中年男子，声音沙哑，应该有吸烟的癖好，中气不足，明显肺部不怎么好。 从这些声音里，叶一诺确定了对方的一部分信息。 他暂时没有回应，试着把先前敲响的规律排列了一遍后—— 他抬起手指，敲响铁板。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你在叫什么？） 对方那头的声音又消失了去。 叶一诺翘起嘴角，他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可以扩展的规律。 很快。 对面传来了回应。 咣咣，咣咣，哐哐哐。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 叶一诺：因为我很好奇。 对面：好奇什么？ 叶一诺：好奇什么？ 对面：不要学我。 叶一诺：好奇什么？ 对面：不要学我。 叶一诺：学你什么？ 对面：我会杀了你。 叶一诺：你叫什么？ 对面：我会杀了你。 重复又无意义的讨论。 叶一诺竟然并未觉得无趣。 他思量了一下，敲动的响声无法表达出大段落的意思，因为那会导致混乱，所以越是简便的话，交流起来就越不费劲。 他再次用力敲响铁板：你在哪？ 对面沉默了一会：我在一个水塘。 叶一诺：水？ 对面：水。 叶一诺：干什么？ 对面：杀人。 叶一诺：为什么杀人？ 对面：水。 叶一诺：为什么，水，杀人？ 对面：为什么问为什么？ 叶一诺：杀人，快乐，所以没有为什么。 对面：对，快乐。 叶一诺进一步猜测，这家伙可能是个无差别杀人犯。 他继续道：水，杀人，呼吸？ 对面：对，呼吸，杀人。 叶一诺：你想杀了我？ 对面：对，我想。 叶一诺：你看得到我？ 对面：对，我看得到。 叶一诺：我的样子？ 对面：我，见过，你。 叶一诺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监房门口，有个狱警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叶一诺敲响：有人。 对面：我这也有。 随后。 狱警走了进来。 叶一诺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根针管，针头上面有一个白色的透明套。 “不……” 他话还没说出口，狱警便直接拔掉保护套，把针头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 …… …… 第三天。 叶一诺照常醒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安静了一个晚上。 因为那管镇静剂。 但他并不感觉精神恍惚，反倒非常清醒，清醒的他能梳理清楚每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让他很高兴。 大脑的运转如果缓慢下来，他会感觉做什么都很吃力。 但现在似乎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等到自由活动的时间，他在操场上等到了林虎。 但奇怪的是，这家伙所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提起昨天的事。 反而是：“你昨天跟这里的病人出现交流了？” 病人。 并不是犯人。 叶一诺皱起眉头，说道：“你为什么称呼这里的人都叫病人？” 林虎正视着叶一诺，摘下了那张白色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阴沉的脸，说道：“叶一诺，你不能跟这里的任何人产生交流，这是规矩。无论你用什么方式，都不可以。” 叶一诺不解问：“为什么？” 林虎戴好面具，说道：“因为这里关着的病人，都是发生过重大作案事件的凶手。他们本应该在某些刑场死去，但在国安局的安排下，他们被丢进了这里。” 叶一诺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林虎说：“我接着昨天的说下去，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叶一诺点了点头。 林虎想了想，说：“这群草寇不是草寇，而是方士。什么是方士？在那个年代，就跟现代的赤脚医生差不多，他们懂一点偏邪之术，又懂一点治病救人的手法。所以他们当初参军，的确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并不是为了上战场打仗。而是为了……” 他顿了顿，“召集阴兵。” “召集阴兵？” 叶一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林虎说：“领头的官兵，就是这群方士的带头人，他找到了当时家乡的一朝君王，并且告诉他，只要帮他找到一件物品，就通过古法与地下的阴曹地府借来阴兵，打仗必无往而不利也。君王答应了他的要求，就问他想找什么？” 叶一诺：“什么？” 林虎深吸了一口气，说：“蛇形玉匙。” “蛇形玉匙？”叶一诺问道，“那是什么？” 林虎自顾自说：“君王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让城中百姓按照领头的方士所述开始寻找蛇形玉匙，但君王也很聪明，他知道想在这茫茫大地上找一个见都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物品是何其难，所以他征求方士的意见，问他能否先请动阴兵，先去征战各国，到时候将全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找到一个物件，又有何难？方士当然知道这个君王想空手套白狼，他神神秘秘地回绝了这个要求，并告诉君王，那蛇形玉匙，是要呈给阎王爷的祝寿之礼，若是找不到，请了阴兵，轻则折寿，重则从生死簿上划走姓名。” “这君王一听，就愁眉苦脸，担惊受怕了起来。方士便称作好心告知他，仍有办法能让他见一见阴兵，却无法差遣，前提是要找到一处有百人居住，且阴盛阳衰的村庄。君王一拍大腿，告诉方士，自己曾出生的老家，便是妇人多，男丁少，恳请方士前往此地。” “方士并没有着急，而是先让君王告诉自己那处村庄何在，并恭敬说君王天生龙体，阳气极盛，会引得地府中的阴兵避之不及，若是因此惹恼了阎王爷，同样有折寿之险。君王自然不想平白无故丢掉几年寿命，便派遣当时的一位将领带着方士和他的徒弟们前往自己的老家，也就是那个村庄。” 林虎顿了顿。 叶一诺说：“与玄学沾边的事，我一律不猜。” 林虎摆了个没趣的表情，说道：“村民们得知方士是那位君王的贵客，自然热情相迎，准备了好饭好菜，细心款待。可这群方士偏偏说自己餐霞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便没有动筷子@-www.clewx.c o m首发@，而那名同行而来的将领见到几位方士都不吃，自己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颐，草草喂了几口饭后，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当晚，那位将领按照君王的意思询问这几位方士，何时才能见到阴兵？方士便让他睡一觉，一觉醒来，半夜三更，自然能见到。” 叶一诺摸着下巴说：“然后当天晚上，就出现了那一幕？” 章节目录 第507章 蛇吻 林虎淡淡点头，说道：“不错。这些村民们表情诡异，统一朝着某个方向祭拜，并且无论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方士也在当晚叫醒了这个将领，将领看到这一幕后，并没有立刻相信，同样是按照君王所说，抽出腰间的刀，斩下了一名村中女子的头颅。果真，其他跪拜的村民们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根本没有因为这一幕而产生什么多余的动作。这个将领吓得满头大汗，转身就朝着方士跪了下来，称他为神仙转世。” “方士笑了笑，就问他是不是君王不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所以才让他过来跟着自己，以确保万无一失？将领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方士便冷笑了一声，又问他心里面是不是有一种冲动，想学着这些村民们朝着某个方向祭拜？这是因为地下有阴兵想上他身，但没有经过方士的允许，所以他才安然无恙。” “将领当场就吓破了胆，连连朝着方士磕头，求他不要让阴兵上自己身。方士当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连夜快马赶回朝中，和那君王禀报这件事，如若君王不信，明日便带着他来此地亲眼见证。将领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想也没想，就骑着马赶了回去，活生生跑死了那匹马，向君王禀报了这件事情。” 林虎停了下来。 叶一诺说：“这个方士，有问题。” 林虎点头：“不只是他，他带着的那些徒弟，也有问题，至于问题是什么，我们待会儿再说。君王从将领口中得知了方士的能耐后，心中大为欢喜，那个年代的人，对鬼神一事，可以说百信无疑，所以他就想，如果能够让这个方士尽快为自己夺得天下，到时候莫说这方土地，恐怕连那阴曹地府，都能为之所用。” 叶一诺笑了：“野心真大。” 林虎说：“但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蛇形玉匙，方士自然不愿意出手，君王又生怕他去往别的国家许诺此事，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叶一诺说：“伪造？” 林虎点头：“他找了城中最出名的工匠师傅，按照方士所描述的那样，做了一个假的蛇形玉匙出来，并且让将领带着它去找方士，让他带着最少数万的阴兵赶往前线战场，一举拿下敌国。这将领临危受命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君王的授意下，直接骑着那匹战马赶回了村子里。” “这时候的村子仍旧是一片祥和宁静，号称餐霞饮露的方士们却端着饭吃了起来，见到将领来了之后，便纷纷收敛神色，询问情况如何。将领当即便双腿跪下，呈上了那道蛇形玉匙，并询问方士何时能够请出阴兵。方士和他的徒弟们见到这玩意儿纷纷大为狂喜，但迅速恢复了淡定，领头的就告诉将领，今晚将让一名手握十万阴兵的阴王上将领的身，到时去那战场上英勇杀敌，博取军功，也算是给他的一封奖赏。” “将领自然抗拒不了这个诱惑，当晚胃口大好，和村民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后，便沉沉睡了过去。可等到第二天天亮时，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几位能和阴曹地府沟通的方士，也人间蒸发了。将领傻眼了，但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一再确认村子里不剩一人后，便骑着战马回到了朝中，又将此事禀报给了君王。” 叶一诺说：“后面的事，我知道了。” 林虎却自顾自说：“这个君王自然不信天底下有这么邪乎的事，又让将领带着自己亲临村庄，确定没有一人在此后，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等到要走的时候，将领却突然做了一个所有人都觉得瘆得慌的动作——他学着那些村民们，往同一个朝向，当着君王的面，磕破了脑袋。君王见到这一幕，直接叫手下剁掉了这个将领的脑袋，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 叶一诺说：“你这整段故事里，有一个可疑的地方。” 林虎抬起头：“哦？” 叶一诺说：“饭，菜。这个将领第一次去村庄，只吃了饭，而那群方士却什么也没吃。第二次去村庄，将领又看到方士们吃饭，自己也跟着喝酒吃肉，听起来是饱餐了一顿。” 林虎问：“所以呢？” 叶一诺说：“所以我猜测，这个方士往饭菜里下了点东西，村民们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将领也如是。” 林虎面具底下传来一道笑声，他拍了拍手掌，说：“没错，你猜的很对，方士的确往饭菜里下了药。” 叶一诺问：“这个药的药效，跟我听过的那个东西……” 林虎语气平静说：“它就是‘蛇吻’的来源。” “嘶。” 叶一诺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蛇吻…… 是这群方士创造？ 林虎手指轻轻敲动着地板，说：“你猜一猜，那群方士为什么而消失了？” 叶一诺低头沉思了几秒，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断层。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无法用已知的知识所解释的问题。 绝大多数人都会如此。 林虎躺在地板上，说：“冷静想想，这群方士，为什么没有分辨出那个蛇形玉匙是假的？” 叶一诺大脑一震：“他们，也没见过真的？” 林虎说：“不错。他们之所以能够得知蛇形玉匙的存在，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与它有关的介绍。” 叶一诺说：“这个古籍记载了什么？” 林虎想了想，说：“你问到了点子上。”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下去。” 林虎说：“方士带着假的蛇形玉匙，去往了一块墓地。这个墓地埋的很深，而且机关重重，想要进去，只能用古籍上所记载的钥匙——” 叶一诺：“蛇形玉匙？” 林虎说：“是的。这群方士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打开这块墓地，至于墓地里有什么，没有人知道。” 叶一诺说：“失败了？” 林虎说（www.clewx.c -o m最快发）：“当然。钥匙都是假的，失败不是很正常？” 叶一诺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带走那些村民？” 林虎坐起身子，说：“想打开这个墓地，不仅需要蛇形玉匙，还需要活人的血，这些村民们，在方士的记载里，被称为——”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祭品！” 叶一诺下意识喘起了粗气。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头痛欲裂的痛苦。 但这种痛苦，并不是因为记忆。 而是因为无法接受。 林虎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群方士之所以能够让村民们配合自己演一出阴兵上身的大戏，就是因为他们研究出了‘蛇吻’，而蛇吻尸的建立，便是从这里开始，贯穿了整条时间长河。如果你试图去纠正他们的历史，你会发现，这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与之有关的，谁也逃脱不了。” 叶一诺语气急躁，不解问：“既然这群方士都已经死了，蛇吻为什么还会流传？” 林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方士知晓是假的蛇形玉匙，且杀掉了所有的祭品后，墓地入口的机关启动了，他们全部死在了那里，但在死前，方士用帛书记载了这一切，包括‘蛇吻’的药方。”他微微停顿，“你不必追问到底是谁创建了蛇吻尸，因为我们已经无从得知，这张帛书经过了数百年的流传，最终到了一个家族的手里，到现在还被他们珍藏在家祠之中。”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出了心里的猜测：“……阎家？” 林虎身躯一颤，叹声道：“是的。” 叶一诺又问：“所以蛇吻的主要作用，是为了让那些祭品听命于蛇吻尸的话，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 林虎说：“没有人找到蛇形玉匙。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铁了心要把你送进监狱，而不想杀死你吗？” 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为什么了。 知道到底是什么牢牢握住自己的命运了。 林虎像往常一样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指着周围各自活动的人，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1号监狱为什么存在这些病人？他们每天都在服用不同的药物，因为国安局通过自己的手段提取出‘蛇吻’的配方，并研究出解药。这项计划，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我为什么称他们为病人？因为这里的犯人已经变成了疯子，他们因为服用‘蛇吻’而产生了巨大的副作用，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饭菜里的药，就是他们每天都要服用的药。” 他低头看着叶一诺，“你的体质很特殊，因为你体内早就已经有了‘蛇吻’，所以我们做了这个试验，想看看药物是否会让你出现和他们一样的反应。” 叶一诺问：“什么反应？” 林虎眼眸垂下：“对着月亮，磕头。” 章节目录 第508章 重逢 叶一诺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脑子里能清晰想象到那种诡异的画面。 “当然，你看不到这些。”林虎说，“所有的房间都是绝对封闭的，为了观测这些人的变化，每个监房和每个监房之间不允许交流。昨天和你进行交流的那个人，已经被送出去了。” 叶一诺下意识问：“送去哪儿？” 林虎抬起头，看向天空，喃喃道：“可能会被枪毙，也可能会被送去其他的监狱，就算结果很好，他也做不回自己了。” 叶一诺沉默了两秒，说道：“这些人的意见……” 林虎看着他嗤笑了一声：“多余的慈悲心又来了？” 叶一诺直勾勾望向他。 林虎说：“他们本来应该去死的。” 叶一诺就没再说话了。 被法律所惩罚了的生命，不应该被称之为生命。 林虎接着说：“有一个麻烦的点就在于，你当晚服用了那颗药之后，并没有出现和他们一样的症状，在过去我们对你的调查里，你除了出现过‘寅时恐惧症’这种因为巨大心理挫伤而产生的特殊疾病之外，没有再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举动。这有可能是因为蛇胆淡化了毒性的缘故。在过去的岁月长河里，无数人试图解开‘蛇吻’的秘密，国安局也是其中之一，1号监狱本应该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拆除，但在某些人的建议下保留了下来。” 叶一诺问：“为什么，要研究它？” 林虎沉吟道：“蛇吻尸的存在会对社会带来多大的威胁，即便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明白了。只要成功制造了‘蛇吻’，再通过现代医学去反推它的解药，那么在祭品这一块，他们永远也得逞不了，实际上在十几年前，国安局对蛇吻尸来过一次大清剿，但他们隐藏的太深了，不但没有任何回馈，甚至还助长了蛇吻尸在国内的遍及。其中，有一次比较特殊的祭品收集行动，你应该有所印象。” 叶一诺想了想，说：“丽阳小区？” 林虎点头道：“没错，当时蛇吻尸想用整个小区的住户性命来作为祭品，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一次性说完，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虎停顿了几秒，说：“的确还有一些。” 叶一诺：“说吧。” 林虎说：“在研究‘蛇吻’的人员里，你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叶一诺身躯一紧，几秒后又放松了下来。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寂寥。 林虎说：“从现在看来，你的父母参与进来，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叶一诺抬起头。 林虎：“他们研究出了蛇吻尸最初始的配方，也就是那个方士给村民们服用的东西。这迫使蛇吻尸在未来改变了某些策略，其中有一项很关键——他们决定用自己培育的蛇来作为载体，来给下面的成员注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蛇吻尸之所以开始大幅度的招纳新成员，是因为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满足祭品的要求，却反而引起了国安局的注意，算是一个比较大的策略上的失误吧。” 叶一诺反问道：“所以，他们就被杀了？” 林虎说：“并不全是因为此。你看起来似乎并不伤心？” 叶一诺说：“我对他们的记忆很少。” 林虎摸着下巴：“也是，他们……应该是这个国家最出色的一批药学博士，当初国安局找上他们的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 叶一诺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林虎打了个哑谜：“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叶一诺说：“还有多久？” 林虎没有正面回应：“和你的父母一起被蛇吻尸盯上的，还有一个人。” 叶一诺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高胜？” 林虎说：“他研究出了AQE-1，是一个很有可能超越‘蛇吻’的药，蛇吻尸的高层很看重他，但当他们知道这家伙暗中做的手脚后，就决定对他动手了。这也是为什么你手里的药方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如果让蛇吻尸得到它，我们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虽然这种药暂时无法完全代替‘蛇吻’，但没人能预估未来的事。” 叶一诺说：“药方很安全。” “对。”林虎说，“我知道，它被刻画在你的脑子里了，但你应该明白，没人能解开那玩意。” 叶一诺说：“我去金三角的时候，没有找到九公。” 林虎：“高胜给你的应该是假消息。” 叶一诺：“本子上说了他曾躲在金三角。” 林虎：“掩耳盗铃。” 叶一诺：“所以我没有大张旗鼓浪费时间。” 林虎说：“我所知道的，基本上都告诉你了。” 叶一诺：“我还要待多久？” 林虎拍了拍屁股，转身离去。 叶一诺神色复杂地看向天空，大概是因为清潭市的天气缘故，仍旧无法让人感觉到希望。 他又转头看向这些正在活动的犯人们，长时间的封闭加上药物的副作用，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正常的和同类交流。 这到底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万幸？ 不一会儿，狱警走了过来，所有人都被赶了回去。 叶一诺回到监房，试着用那种有规律的敲击方式和隔壁的病人交流，但没有再得到回应。 他知道林虎说的是真的。 但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当人们孤单的时候，会衍生很多无法控制，却又被精神所驱使的心病。 这种心病所带来的，未必是坏处，未必是好处。 一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精神个体，如果长时间被封闭，群居动物的秉性会开始蜕化，直到真正意义上和这个社会脱轨…… 一切都会死亡。 …… …… …… 等到下午三个小时的说话时间过去之后，叶一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叫做戈薇的女人。 她站在门口，用一种妩媚的眼神看着叶一诺，说：“走吧，小帅哥，我们找个地方快活一下。” 叶一诺平静地看着她，说道：“你跟林虎是同一个阵营的吧？” “林虎？”戈薇愣了一下，随后说，“你是说阎天和？” 叶一诺点了点头。 戈薇把整张俏脸凑到叶一诺面前，眯着眼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跟他有一腿吧？” 叶一诺对这个女人的异想天开有些无语，他直接说：“如果你想跟我处对象的话，我建议你先把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弄掉，太刺鼻了。” 戈薇轻哼了一声，得意道：“那不是香水，是药，是你没听过的药。” 叶一诺没有再正面回应，而是道：“什么事？” 戈薇打开了监房的锁，甩了甩头发，说道：“跟我来，是时候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叶一诺心头微动，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在半明半暗的走廊上缓慢行走，高跟鞋的声音十分清脆，直到贯穿了整个走廊后，戈薇停在了一扇有着电子锁的门前，并且将瞳孔凑到电子眼前，通过扫描虹膜解开了锁。 “走。” 戈薇拉住了叶一诺的手，走了进去。 …… 这里是一间装修古朴的监房。 除了几件颇为惹眼的红木家具之外，正中央摆着一道檀香炉，散发着安神的木香。 右侧的角落里，堆着无数用木头雕刻出来的佛像，他们无一不凶神恶煞，手持钢叉。 而左侧，是一道开放的短廊，通往监房外，放眼望去，一道天井位于正中，周围摆放着花色不一的盆栽，一道太师椅在短廊和监房之间。 当叶一诺见到这一幕时，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天井。 盆栽。 花花绿绿…… 这些，都是他记忆中的场景。 为什么1号监狱里会出现这些？ 茫然之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微弱中带着颤抖的嗓音。 “一诺？” 叶一诺试着辨认这道声音。 听起来像沙子从簸箕中洒落，像烧了一半的老烟枪。 他没来由泪流满面。 戈薇见到从一旁走出来的老人，微微退后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位置。 老人穿着一身蓝色布衣，蓄着一撮短而白的山羊胡，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尖利明亮，像极了白洋淀上的一抹阳光。 当他走到叶一诺面前，望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那老态龙钟的神色，瞬间变得慈祥了起来。 “乖孙儿……” 老人眯着满是皱纹的眼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叶一诺的脸，泪水堆积在老皱的皮肤上。 世间重逢，尤其是亲人之间的重逢，往往最让人动容。 良久。 叶一诺才张开干涩的嘴，试图呼唤那两个字。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对于那些重回的记忆，他感到无比清晰。 每一帧都无比清晰。 但他就是没法张口。 老人活了也有一个甲子之多，自然看出了点什么，他对叶一诺点了点头，用平缓的声音说：“来，先到院子里坐着。” 叶一诺沉默不语，走过了短廊，坐在了天井上。 记忆中小时候的他，也喜欢坐在这个地方。 章节目录 第509章 欣慰 “你父母参与‘蛇吻’的研究是在你三岁那年，那时候的你，才刚刚学会说话，他们听你喊了一声爸爸妈妈之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从那时候开始，你跟着爷爷一块生活了五年，到你八岁的时候，你才被送到了那个孤儿院。导致你失忆的原因，是你父母为了保护你不被蛇吻尸发现而做出来的举措，爷爷知道这为你带来了很大的变动，但爷爷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爷爷一直在后面看着你呢。” 叶一诺听着耳边老人的唠叨，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知道，抓着自己命运的那只巨手，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路，他拥有绝对的选择权。 他可以走下去。 也可以回头。 这才是活着的真谛。 “别看这些年爷爷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哪儿也不能去，但你的所有动向，爷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蛇吻尸之所以会分裂，是因为你爷爷从中作祟，让他们产生了一些分歧，但是爷爷没有想到，他们会知道你的身份，会想着用你的性命来威胁爷爷。” “如果在过去的五年里，你被送进监狱，爷爷就不会继续待在这个地方，而是和那群老家伙拼命去了。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爷爷会留在这个号称1号监狱的地方？因为这个监狱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建国那年，发生了很多事，爷爷为了搞清楚蛇吻尸到底想得到什么，想做什么，加入了他们，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终于成了他们的高层，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为了能让你好好成长，爷爷暗中给你挡下了很多麻烦，但蛇吻尸也想出了应对之法，那个叫邢无生的小子，就是他们培养出来，专门针对你的。还有那个叫颜刚的小家伙，当初他在蛇吻尸里见过我一面，但他没有认出我，我不知道他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爷爷心里委实对你愧疚的很。” 叶一诺伸出手，抚摸着盆栽里的紫色花朵，轻声道：“我从没想过我的亲人也会是蛇吻尸里的一员。” 老人慈祥一笑，说道：“你大可以放心，爷爷这些年躲在这个阴暗的地方运筹帷幄，已经暗中铲除了很多蛇吻尸的边缘人物，现在就剩下以那个叫邢无生的孩子为首的部分高层，以及一个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肯出来活动的阎家。还有，多亏了我的乖孙子帮忙把金三角的威胁扼杀在了摇篮，否则一旦让那个叫做皮康的家伙坐上那个位置，余下的蛇吻尸成员，就完成了所谓的金蝉脱壳，到时候这个国家就再也没人能够限制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叶一诺又问：“把我送进监狱里，就是为了威胁你？” 老人点了点头。 叶一诺说：“为什么？” 老人平静地说：“因为爷爷知道蛇形玉匙的下落。” 叶一诺浑身一僵，苦笑道：“难怪……” 老人抚摸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的父母，还有爷爷，都跟国安局有合作，这些年和蛇吻尸斗智斗勇，暗中保护你，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你能够长这么大，爷爷很欣慰。” 叶一诺说道：“从被关起来以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老人摸着山羊胡，说道：“这里很安全。” 叶一诺反问道：“剥夺自由，就是安全？” 老人一怔，欣慰笑了笑，说道：“怪孙儿，我听戈薇说，你跟那个姓唐的后辈的女儿……” 叶一诺轻声道：“她现在应该已经……忘了我。” 老人微微回过头。 戈薇走上前来，蹲在叶一诺身旁，香气扑面而来，说道：“她……离开青榆市，去西域了。” “西域？”叶一诺心想，唐念优去那儿干什么？ 老人咳嗽了几声，说道：“乖孙儿，爷爷这次让他们带你进来，就是为了告诉那些躲起来的蛇吻尸高层，我们该出发了。” 叶一诺一头雾水：“出发？去哪儿？” 老人靠在躺椅上，缓缓说道：“去找蛇形玉匙，彻底瓦解蛇吻尸。” 叶一诺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子，说道：“靠我们？” 老人笑了笑，眼睛里却是岁月沉积下来的沧桑，他说道：“准确来说，是靠你。” “靠我？” 叶一诺怔了下来。 老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爷爷一大把年纪，身子骨不行了，这次你去金三角，我不得已把一些底牌拿出来，挡下了一些你无法应对的麻烦。这导致那些家伙已经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林虎找齐了蛇胆让你服用，想必我们爷孙要见面，还需再等个几年。” 叶一诺问：“他们不知道你还活着？” 老人闭着眼睛沉思了几秒，说道：“当年你父母往家里寄了一封信，信里是当时国安局针对蛇吻尸的一系列应对，但送信的途中被他们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爷爷为了保护你，设计了一场假死的计划。你的记忆力，可还有印象？” 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我看到你……倒在我面前。” 老人说道：“那是爷爷演的一场戏而已，从那以后，你父母和我，还有你自己，从此销声匿迹。” 叶一诺突然响起了一件事，还没开口，老人便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说道：“他们都是为了替你去死而留下的后手，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爷爷委托国安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出来和你相似的人，途中遇到了很多不可预料的变故。” 叶一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孩子，你出现在1号监狱的事，马上就会被那些人知道，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老人沉稳道，“今天晚上，我会让国安局安排飞机送你去找九公，如果他还活着，你就带他来见我，我们把AQE-1的药方交给国安局，这里的事，就到此结束了。” “你知道九公在哪？”叶一诺愣了一下。 “爷爷不知道，但你旁边这个女孩知道。”老人笑着说，“她啊，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你应该不记得她了，七岁那年，她跟你见过一面，说要嫁给你。” “嫁给我？”叶一诺神色古怪看了戈薇一眼，他这回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当时会在那个房间里对自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戈薇到没有面红耳赤，反而歪着头看向叶一诺，笑了一声，问道：“怎么，看你的样子，是觉得我不配吗？” 叶一诺连连摆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倒不是，毕竟娃娃亲这种事，哪儿有女孩子长大了还当真的……” 老人笑道：“爷爷替你做了这个主儿，戈薇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爷爷见她可爱的紧，就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做事了。事实证明，爷爷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吧？你看看戈薇这小妮子，生的是又白又嫩。” 戈薇这下才不好意思转过了头。 叶一诺跟着笑了笑，转头平静道：“爷爷，我跟念优……” 老人微微点头，说道：“爷爷都知道。” 叶一诺点了点头。 短廊里，天井前。 三人沉默了良久。 叶一诺问：“爷爷，你……” 老人说：“我姓王，名庸灏。” 叶一诺念叨着：“王庸灏……” 老人摇晃着躺椅，缓缓道：“建国后，爷爷一直在做一些关于考古的工作，蛇形玉匙，也是在一个汉墓里找到的蛛丝马迹，从那以后开始，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女儿，以及我们一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章节目录 第510章 割喉 当天晚上。 叶一诺和戈薇一起被送出了1号监狱，并且坐上了一架出省的私人飞机。 戈薇表示，九公隐姓埋名，住在一家福利院里，并且自己花钱请了一个护工来照顾自己。 这个护工是当地一个特别有名气的家政公司的阿姨，前些年因为被雇主误会偷窃而进去坐了两年牢，无论是服务还是什么都是特别专业的那种。 为什么要找到九公？ 这就要从AQE-1的药方说起了。 当时高胜把药方交给春泥，春泥又交给了叶一诺。 为了防止药方被人得到，高胜用了一些自创的文字来作为防线。 这段文字，是他在国内修学时，跟一个老教授研究出来的玩意儿。 老教授，就是九公。 这个称号，是高胜称呼的称号。 叶一诺和戈薇并不知道九公真正叫什么，更不清楚他的身份。 换而言之，这个老教授，很神秘。 神秘到了哪种程度？ 连国安局那么强大的情报网，都找不着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叶一诺去往金三角的另一件事，就是因为高胜在笔记本上做了一些标记，指明九公曾在金三角避难，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高胜去往国外修学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断了，等他从国外回来时，一切就都变了样，而他也死在了蛇吻尸的手里。 真是一件让人唏嘘的事。 …… 飞机落地后，戈薇通过王庸灏在国安局里的身份联系了当地镇子的工安局局长，并且和叶一诺一同打车前往。 为了小心谨慎且避免被蛇吻尸的人抓到行动规矩，叶一诺在戈薇的帮助下进行了易容，这种易容方式和张子伦的易容方式有很大的不一样，叶一诺的嘴巴里被塞了一些东西，脸上的装饰物和假发都有着很大的改变，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多岁了还在搞艺术而从不会想着怎么养家糊口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一种少见的气质。 等到了镇子里的公安局后，戈薇受到了局长的迎接。 办公室里。 “两位就是国安局委派过来的专家吧？”局长是个秃头的中年男子，他为两人倒上了茶，笑着说道，“咱们局子好久都没有领导级别的人过来视察了。” 这个镇子叫泰河镇，是个比较贫穷的地方，过去十几年里盛产过煤矿，后来煤老板在这里到处剥削，偷工减料还拖欠工资，甚至害死了几波人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形成了现在的情况。 “我们到这里来是来找人的。”戈薇似乎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过多的交流，她冷冷道，“来之前已经跟你打过电话了。” 局长叫刘冲喜，名字听起来很喜庆，他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最近镇子里有些不太平，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两位行程不是那么赶的话，能否抽出点时间帮忙调查一下？毕竟再怎么说，两位也是从国安局过来的专家，我听说国安局的人办事牢靠又厉害，所以就……” “我们有公务在身，不是过来帮你忙的。”戈薇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刘冲喜的要求。 但叶一诺却突然道：“什么麻烦，说来听听，既然都是体制内的朋友，帮帮忙也无可厚非。” 戈薇瞪了他一眼，但叶一诺压根没理她。 刘冲喜一听到这话，连连点头，闪烁着油光的脸往前凑了几分，说道：“是这样的，镇子里出现了一桩命案，诡异得很，搞的人心惶惶，局子里不少做事的警察都离职了，我这年纪也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麻烦两位帮衬着调查一下，尽快把这事儿给了了。” “命案？” 叶一诺来了兴趣，自从和蛇吻尸沾上边之后，他就没有接触过什么普通案子，基本上都是麻烦的大案子，如今听到这个局长提起，心里没来由被触动了。 他直接道：“没问题，我可以帮你看看。” 戈薇拉住了他的手，皱着美眸，一脸疑惑。 叶一诺却凑到她耳边说道：“交给我，放心，这种案子我很快就能解决，不会耽误太久。” 戈薇被这股出现在耳边的热风吹地身躯一抖，只好无奈点头。 刘冲喜大致上解释了一下案子的经过，声称这是一起发生在镇子里的连环芬尸杀人案，而且死者在被害之前，会用红色的毛毯裹着自己，甚至还会穿上红色的高跟鞋。 原本第一具尸体出现的时候还好，可随着第二个受害者出现，警局里就乱了套了，不管是胆子小的新警员还是经验老道的老警员，都觉得这个凶手不是好惹的茬，调查了个十来天，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反倒不知道谁在人群里谣传镇子里出现了红衣索命鬼，把那些个还在实习期的警员给吓跑了，这案子就搁置了下来。 叶一诺对这种芬尸案是很感兴趣的，以前《赎罪》还没火起来的时候，他就经常往书里添加一些类似的案子，这回听到刘冲喜这么说，忍不住就问了一些现场的线索问题。 可真当刘冲喜想去拿卷宗给两人看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是我。” “什么？” “你说什么？” “又出现了第三个被害者？” 刘冲喜顿时吓得满头大汗，直接吼道，“你……你先别着急，局里来了两个专家，我现在就带他们赶过去，记住千万不要破坏现场！”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叶一诺和戈薇对视了一眼，转头就坐上了警车。 飞机刚一落地就遇到了命案，这种赶巧的事让叶一诺心中产生了疑惑，但并没有去深究的意思，毕竟爷爷在他走之前强调过，从皮康死后，蛇吻尸组织势必会元气大伤，情报网也会跟着缩小，只要两人不招摇过市，那么被发现且被跟踪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命案发生地点是在镇子北边的一个建筑工地。 开车的路上刘冲喜告诉两人，本来这次应该带着主检法医随行的，不巧的是主检法医陈江河在三天之前以自己老婆怀孕了要生孩子就申请辞职了，刘冲喜当然没有同意，整个镇子里也就这一个法医，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走，但是人家老婆怀孕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他就只能想个办法，给陈江河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老婆生了孩子后再回来，所以这个时候案发现场是没有法医的，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但叶一诺直接告诉他，他曾经也当过一段时期的实习法医，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刘冲喜听了之后自然欣喜万分，踩着油门的脚直接用力了几分。 叶一诺想了想，就问他现场还有多少警察？他担心控制不好现场，线索流失就不好了。 刘冲喜就说不多，刚才打电话给他的人叫蔡锡，是他一路带过来的刑警，经验还算丰富，这种事出现的概率应该不大， 等到了案发现场之后，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由于是建筑工地，所以围观的群众不少，他们都是大老板请过来的当地民工。 案发处，红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就像一条分离生与死的沟渠。 叶一诺朝警戒线内看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躺在几块粗@大的钢筋旁边，脖颈处有着一道分外醒目的伤疤。 被割喉了？ 他眺望了几眼，尸体的脑袋和脖子差不多已经被完全分开了，只剩下几条血线黏在一起，跟田里被掰开的藕一样，看起来颇为渗人。 但奇怪的是，这具尸体的姿势很怪异。 章节目录 第511章 消失的手 尸体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软化了一样，躺在几根钢筋支架。 而且最诡异的一点是—— 尸体浑身上下都裹着红色的毯子，没有任何衣物，脖颈处流下来的鲜血将整个毛毯染的更加猩红，犹如尚未凝固前的鸭血般。 再往下看，尸体面前的沙石地上，竟然有两只被剁开了的手，就这样抓着尸体的脚踝。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凶手杀人之后还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显然有些异想天开。 虽然叶一诺没少跟尸体打交道，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又血腥的场面，头皮发麻的同时，胃部忍不住有些颤麻和反胃。他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把这股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戈薇，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屁。” 戈薇捂住苍白的脸，瞪了他一眼。 “你晕血？” 叶一诺小声问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戈薇怒视着他，说道：“叶一诺，你信不信我抽你。” 叶一诺对他做了个“来啊”的手势，正想接着嘲讽两句时，刘冲喜给他拿来了手套，并且说道：“专家，案发现场确实有点脏，您要是嫌弃，我就给您搭把手。” 叶一诺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既然是以国安局成员的身份来到这里，那么就没必要保持自己原来的性格，按照对方的态度做出相应的反应，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 他让戈薇先留在警戒线之外等他回来，便走到了第一现场，准备按照大脑里记下来的法医流程给死者做初检。刘冲喜则先跑到一旁安抚群众去了。 在这个地方，警察局长的话可是一言九鼎的，所以自然得由他来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免得凶手还没调查出来，群众们就乱了，到时候更加不利于办案。 但就在这时—— 叶一诺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力道还不轻。 他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性女人，斜着眼上下扫视了叶一诺一眼：“不要进去。” “什么？” 叶一诺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站在警戒线里面，但从装束上看，并不像是警局的人。 那她怎么是进到警戒线里面来的？ 他并不打算理会，转身就要走。 “我说了，不想死，就别进去！别去碰那具尸体！” 这个中性女人的声音又加大了几分，听起来就像一个哑了嗓子的猫。 这时—— 刘冲喜赶忙和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后者强行拖着这个女推出了警戒线，并且训斥道：“这里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要进来，都给我出去。” 这个女的被强行拽了出去，但是她被拖走的时候还斜着眼瞅着叶一诺，眼神很古怪。 “专家，您别听这女的咋咋呼呼，她就是一神经病，镇子里没精神病院，平时家里人也管不住她，就到处跑，喜欢跟人唠嗑，讲故事。”刘冲喜朝着叶一诺讪笑了笑，说道，“专家，您是要初检是吧？” 叶一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在刘冲喜的跟随下走近了尸体。 适应了之后，他并不觉得这具尸体有什么过于恐怖的地方，只是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 像这种情景，他不止在脑子里徘徊过无数遍。 但他刚才观察过，这个女人并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她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而分尸的凶手通常力气都比较大，显然不太符合。 他蹲下看向尸体的脸，死者的面部表情显得狰狞，眼瞳瞪大，嘴巴微张，皱纹扩散，不难猜出死前遇到了一些无法接受且无比震惊的事。 “专家，啥情况？” 刘冲喜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作为局长，他虽然也是从刑警一路干过来的，但这些年基本上把精力全部投入到部门的工作和应酬去了，对于这些办案的细节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叶一诺没有回话，他轻轻扒开了死者的眼睛。 那涣散且苍白的瞳孔与他的双眸对视在了一起，由于尸体明显刚死不久的缘故，眼珠子竟然动了几下，这种感觉让叶一诺皱起了眉头，就好像这具尸体正在盯着自己看一样。 他想了想，喃喃道：“从瞳孔的扩散程度以及伤口横切面的流血面积来看，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前，两个小时之内。当然，这只是粗略估计，更准确的时间，需要法医用工具进行检验。” 一听到这话，刘冲喜就连忙称赞道：“您说的对！不愧是国安局的专家，这经验丰富的程度，简直比老陈还要出色！”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的阿谀奉承，他朝着尸体的伤口看了过去，脖颈处的伤痕很明显，应该是用了某种利器切割导致。 正当他准备凑近看下去的时候，这具尸体的头颅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直接掉了下来，滚到了刘冲喜的脚下。 “我……我滴个天！” 刘冲喜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掌却又在不经意见碰了一下。 仍旧有着猩红血迹的透露顺势就滚到了他的怀里。 刷！ 刘冲喜脸色煞白，当即便满头大汗。 因为这颗头颅的两只眼睛仍旧保持着睁开的状态，就像在满眼怨恨地看着他一样。 不过好在刘冲喜也是活了个大半辈子的人，他没有做出什么用脚把头颅踹开的举动，否则的话叶一诺恐怕当场就会丢下手套离开这里。 “别怕。” 叶一诺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蹲在头颅前，用手指头抹了抹血迹，平静看了眼尸体道：“这就是分@尸案的麻烦之处，凶手通过某种利器把尸体剁成了好几个部分，又自己拼凑了上去，所以只要稍微一碰，它就散架了。” “拼凑？” 刘冲喜脸色苍白道，“为啥要拼凑啊？” 叶一诺问道：“前两具尸体是这样的吗？” 刘冲喜摇了摇头，说道：“那两具尸体都是分散开的。” 叶一诺摸着下巴沉思了两秒，撑着身躯趴在了没有了头颅的尸体面前，凑近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果然没错。 死者的胳膊和大腿明显被分割过了，而且横切面十分完整，倘若不是那条红色的毯子还裹着它，恐怕尸体早就已经七零八落了。 他伸出手，试着掀开了红毯。 嗒嗒嗒—— 几块被切割过的肢体顺着红毯滑落，看上去有着一丝诡异的协调。 当然，叶一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会对这种场景感到兴奋或者恐惧，这种多余的情绪已经被他按捺了下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刘冲喜一起把尸体给收了起来，免得继续留在现场引起慌乱。 刘冲喜一边收拾一边说这是他从当警察到现在第一次遇到杀人分@尸这种案子，本来镇子就偏僻，犯罪率压根不高，平时最多就抓抓小偷抢劫犯什么的，像这种把尸体的零件重新给拼凑上去的场景，说不害怕那都是自己骗自己。 其实最让叶一诺心底觉得奇怪的并不是这具被分@尸的尸体，而是刚刚那个中性女人。 死者者的死因目前还无法准确判断，因为在没有经过具体的尸检之前，叶一诺无法确定凶手是先杀了人之后再分@尸，还是先把受害者给肢解了之后，再最后一刀毙命。 这两种差别，很大。 等刘冲喜把所有肢体都装起来之后，就剩下地上的那个头颅了。 但就在这时—— 刘冲喜正准备把尸体搬到警车上，却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说道：“等一下，我刚才不是还看到有两只手吗？” 章节目录 第512章 邪乎 叶一诺本来还在思考死者的死因，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愣了一下，问道：“你没装进去？” “没有啊。”刘冲喜这句话刚一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脚踝上有一种异样的冰凉，就下意识低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先前抓着死者的两只血手，正挂着他的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我的妈呀！” 刘冲喜本来就精神紧绷，脸色苍白了几分的同时，吓得连忙跺了两脚，没想到一剁，这两只血手又晃荡了几下，场景尤其诡异。 叶一诺让他不要动，走过来帮忙，蹲在他面前仔细一看，就愣了一下。 这两只手的手指上面好像粘了胶水，直接卡在了刘冲喜的脚上，看起来就像是死者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样。刘冲喜直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叶一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戴着手套把这两只手放进了装尸体的袋子里。 随后，叶一诺看向那个仍旧躺在地上的头颅，发现先前那两只被他掀开过的眼珠子已经闭上了，但奇怪的是，明明刚刚眼皮是凸起状，现在怎么就变得凹进去了？ 叶一诺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把尸体的头轻轻放平，再次伸手去掀开他的眼皮。 这不看不要紧—— 尸体的眼珠子竟然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 没来由脚底发寒。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刚明明检查过了尸体的眼珠子，好好的在那里，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刘冲喜，发现他已经把尸体放到了警车上，就眯起眼想了想，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如果他把这个事告诉刘冲喜，恐怕那家伙会直接吓晕过去。 年纪越大的人，就越容易迷信。 但可惜的是，叶一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接着，刘冲喜带着众人坐上了警车，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开车的时候几乎是阴沉着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警遇到这么邪乎的事，两位专家，尸体就在车的后备箱里，你们可一定要帮我解决一下这个麻烦啊。”刘冲喜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助，他拿起一根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感叹道，“实不相瞒，我这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但是市里的领@导跟我说必须尽快把这个案子破了，否则我就要受到处分，实在不行了才麻烦两位，唉……” 叶一诺倒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知道这家伙一路上肯定心惊胆战的，就没有把眼珠子消失的事情说出来。 等熬到了警局之后，一个穿着法医服的男子却出现在了刘冲喜的办公室。 “老陈，你怎么来了？” 刘冲喜明显愣了一下。 被称为老陈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嗨，这不是听说第三起案子又发生了吗，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要是我不来，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刘冲喜面露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陈，回头我向上级申请多给你批几天假，你也好回去多陪陪老婆。” 接着，这具尸体就交给了这个名叫陈江河的主检法医，跟叶一诺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跟刘冲喜年纪差不多的刑警走过来搭话：“老刘，你今天出啥现场去了，我刚才家里有点事没来得及跟着去，你电话我也没接着。” “别提了，今天老子差点就把几十年的胆子给吓破了！城北那边的建筑工地又出了一件分尸杀人案，准确来说……应该是肢解案，那个凶手和前两次一样，直接把人家给剁的七零八落，又给装了回去。关键是……老子他娘搬尸体的时候，那尸体的手还抓住了老子的脚踝，真他娘的晦气！”刘冲喜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这话一出，直接让那名老刑警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你丫撞鬼了？” 刘冲喜一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他拍了拍老刑警的肩膀，转头指着叶一诺和戈薇介绍道：“来，老胡，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上级派遣下来调查分尸案的专家，一个姓叶，一个姓戈。” “你们好，你们好。” 老胡谦卑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看刘冲喜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说道，“老刘，你要不先去休息吧，我正好有空，待会尸检结果出来了，我再把单子拿过来给你看看。” 刘冲喜听到这话，想了想，就点了点头，对老胡说道：“那就先交给你了，老胡，我带这两位专家去我卧室看一下卷宗，昨天晚上我研究了一晚上，啥也没看出来，今天的精神状态实在不怎么好，唉。” 其实他心里巴不得离尸体远一点，但毕竟他也是个局长，没理由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走吧，两位，先去我宿舍坐坐。” 刘冲喜带着叶一诺二人走进了平时的住处，可当他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乱糟糟一片，床褥什么的都被扔在了地上，到处是水壶摔碎内胆后的玻璃碴子，就连那个白色的墙壁，都被一个个用血迹所刻画而出的诡异图像占满了去。 戈薇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她捂住自己的嘴，连忙跑出去吐了起来。 叶一诺到时没多少惊讶，他仔细盯着墙壁看了一会，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怎么争取墙上的血迹就好像…… 大动脉被割破后飘洒的血液造成？ 刘冲喜当时就蒙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将后勤部的人叫了过来，他们看到宿舍里的场景也呆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连忙给自己辩解，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冲喜似乎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他没有丝毫考虑就勃然大怒道：“胡闹，平时养你们都是干嘛的？赶快去给老子调监控，把这些血样全部采集下来，让老陈拿去尸检！” 刘冲喜平时虽然说话和和气气的，但是这么一吼，威望值蹭蹭地就彪了上来，所以他一发话，立马就有人行动起来了。 叶一诺站在原地，平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没有丢，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墙上的血迹。 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公安局的宿舍，到处都有监控的存在，就算小偷胆子再大，也没这个能耐翻墙进来乱搞吧？ 那么，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迟疑了两秒，走上前，用手指将墙壁上的血液抹了下来，并放在鼻孔边闻了闻。 很新鲜。 这让叶一诺心里的疑惑一下提升。 他以前经常吃生牛排，所以他能够清楚的分清人血和牲畜血的味道。 那么，这是谁的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冲喜见到叶一诺胆子这么大去碰墙壁，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专家，你放心，咱们这都有监控的，我估摸着是哪些个跟我有仇的小偷泼了些猪血在上面，想来报复我，等我查明之后，肯定给他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这里今晚是没法住了，本来我还想就让两位住在这里，有空调有饭菜什么的，咱们也好讨论案情，但现在看来……两位专家，你们要不先到我老婆家去将就一晚吧，案子明天再破，慢慢来，可好？” “这不是牲畜的血，而是人血。”叶一诺轻声道，“刘局长，我怀疑这个凶手，跟你有很大的关联。” “啊？跟我有关联？”刘冲喜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为……为啥子这么说？” 叶一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因为这只是他心中的猜测而已。 章节目录 第513章 再生 叶一诺没有跟刘冲喜客气，毕竟他和戈薇来的时候并没有订酒店，也没有计划具体行程，而公安局的宿舍显然也不能住了，就让刘冲喜先暂时带着回了他老婆住着的小区里。 由于是在镇子里，所以小区看上去还挺偏僻，大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偶尔有着一两个举着手电筒走过的人影，刘冲喜本来精神就高度紧张，脚步也没有半点停留，直接带着叶一诺和戈薇走到了一栋八层楼门口，并且走楼梯上了302号房。 当刘冲喜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诞生了。 他没来由感觉整个心都悬了起来，特别的不踏实，像是什么东西少了一样。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胆子怎么这么小，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将感应灯给跺亮后，在四周看了看，扭动钥匙打开了门。 一开门，刘冲喜和叶一诺几人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 多年的经验告诉叶一诺—— 又是血腥味。 刘冲喜吓得急忙打开了家里的灯，结果还没站稳，就看到客厅中间躺着一个中年女人。 她浑身上下都被剥光了衣服，被红色的毯子给包裹着，脖子处有一条猩红的切割口，双脚上抓着两只血红的手。 这不是…… 刘冲喜大脑一片空白，吓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他一下子就趴在了尸体上，悲声大喊：“老婆……老婆……你……你醒醒……你醒醒！” 老婆？ 叶一诺愣了一下。 又是一个新的受害者？ 但刘冲喜刚哭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尸体，猛然回过神来：“这不是我老婆！” 不是你老婆？ 叶一诺有些无奈。 刘冲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了一样，颤抖着手掌，掏出手机，打给了警局里的老胡。 “喂，老刘，咋了？” “赶快派人带队过来，我家出现了一具新尸体，叫老陈先别尸检了，过来一起带回去尸检。” “尸体？你家出现了一具尸体？”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被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赶紧的！” 刘冲喜低吼了一声。 老胡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问道：“老刘，该不会是你……老婆吧？” “当然不是了。” 老胡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松了口气，对电话说：“老刘，你先别着急，在楼道口守着，我现在马上带人过来，说不定刚好能堵住那个凶手，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刘冲喜没来得及答应，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狭窄的客厅里躺着一具尸体，这让气氛变得诡异了很多。 恰好窗外吹来了一些冷风，嘎吱的窗户晃动声颇为刺耳。 叶一诺蹲在地上打量着尸体，所有的横切面都和第三具一样，不难看出是同一个凶手的作案方式。 只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在一个警察局长的家里杀人？ 还有，刘冲喜的老婆去哪了？ 工安局的人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赶了过来。 小区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啸的警笛声，刺眼的灯光直接照亮了整条路，刹车声一个接一个停在了楼下。 老胡是第一个走下来的，他算是在场经验最丰富的刑警，手里还拿着把枪。 随后，其他警车里也跟着走下来了十几个人。 老胡对面前一个个子比较高的下属道：“小王，你先带兄弟们把整个小区的出入口封锁了，然后再去物业那边调监控。” “是！” 等到老胡上楼后，刘冲喜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警车的鸣笛声多了，气氛也就没那么冷淡了，他就说道：“刚才我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进客厅就看见这具尸体躺在这里，姿势跟今天建筑工地弄回来的那具一样，这个凶手真他妈无法无天了，敢在老子家里杀人！” 老胡也是属于那种心思缜密的人，听刘冲喜说完后，就问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区的保安都不见了，你老婆和孩子呢？怎么都不见了？如果凶手要在这里杀人，那他们……” “我老婆孩子都回娘家去了。”刘冲喜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汗，一边庆幸道，“进门的时候差点给老子吓死了，要是他们娘俩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回娘家了？”叶一诺抚@摸着下巴，装作随意问道，“刚才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如果你知道你老婆回娘家了的话，为什么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扑到他身上哭？” “我……我以为老婆回来了。”刘冲喜眼眸转了转，回答道，“我老婆老是怕我出@轨，所以经常会突然回家，我为了不让她想多，平时就住在工安局的宿舍里面，这很符合常理吧？专家。” “嗯。”叶一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蹲着身子看着眼前这具尸体，忽然愣了一下。 他伸出手，抚@摸着尸体表面。 这是一具女性的尸体，肤色和建筑工地发现的那具男性尸体不太一样。 奇怪的是，已经产生尸僵了。 叶一诺皱起眉头。 尸僵就代表这具尸体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专家，你这没戴手套，啥防护措施也没有的，小心把现场给破坏了啊。”老胡眯着眼看了一眼叶一诺，像这种直接伸手去碰尸体的场景，他见得不多，索性道，“马上我们警局的法医就赶过来了，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吧。” 叶一诺没有理会他的质疑，将盖住了尸体一半脸的红色毯子掀开了去。 当他看见正脸，不由顿了一下。 这人…… 不就是今天在建筑工地里拉着自己的女人？ 就这么被害了？ 叶一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低头看向尸体被切割开的脖颈处，血液基本上已经流干了， 而且，地面上的血迹并不多，除了红毯被染的更猩红之外，就只剩下@身体上的血迹了。 “如果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尸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流干血液。”叶一诺沉思了几秒，转头看向刘冲喜，问道，“刘局长，你们客厅有排水管道口吗？” “排水管道口？”刘冲喜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这个还真没有，只有厕所有，这个小区里的房子都是老房子，去年我老婆花了大几十万买来，家里已经没钱装修了，就这么搁置了。” 他看着叶一诺问道，“专家，啥情况？” “尸僵跟血液流失有一定联系。”叶一诺喃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宿舍里的血，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了。” “啥子玩意？” 刘冲喜明显有些不信。 “等你们那个法医来了就知道了。”叶一诺没有费心解释，“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等血液检测结果出来，自然有答案。”说完他看向老胡，“趁这个空挡，我们去物业处看一下监控。” 老胡把嘴里的烟拿下来，眯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点头说：“跟我来。” 可惜的是，三人一同走进了物业的小区，却被告知所有监控都坏掉了，而且由于线路老化的原因，基本等于不存在。 这让老胡又无奈又气愤，镇子里这些年虽然在跟社会接轨，但大家心里面都穷惯了，这种基础措施没有做好实在是挑剔不了，索性也没有去计较什么。 几分钟后，老陈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现场之后，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了许多，这已经算是第四起芬尸案了，镇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大案，难免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毕竟是披着警服的公务人员，在场的警察们虽然心有抱怨，却并未耽误工作，现场取证完毕后，尸体又被抬走。 章节目录 第514章 细节 地板被清理干净后，客厅就只剩下刘冲喜、老胡、叶一诺、戈薇四人了。 由于是老式小区，所以不管是地板还是墙面，看起来都有些古旧，边上摆着的红木家具也让气氛变得压抑了很多。 老胡和刘冲喜又是两个老烟枪，抽烟的速度是一根接着一根，戈薇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这种味道，走到窗户边望着头顶的月亮发起了呆。 “两位专家，这房子估计又住不了了，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镇子上的招待所，80块钱一天，我来给你们掏钱，就是环境有点差，夜晚蚊子多，要是你们适应不了的话——”刘冲喜一脸愁容，看向叶一诺道，“就只能劳烦两位辛苦跑一趟市里的酒店了，明天我再过去把你们接回来。” “用不着，没这么娇贵。”叶一诺摆了摆手，说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 “在这里？”刘冲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反驳，纯当是艺高人胆大了，说道，“那我就派几个警员在门口守着吧，你们要是出什么事了，我这实在是担不起责任。” “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两位就不怕晚上……”老胡半开玩笑道，“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去我老胡家。” “客气了。”叶一诺笑道，“我是想留在这里，看看还有什么忽略了的地方，如果明天化验结果出来，真是像我所说的那样，泼在宿舍里的血是这个受害者的，那么这里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了。解决诸多疑点的确是一件不容怠慢的事，但咱们得一步一步走。” “不愧是专家，瞧这话说的！”刘冲喜赞叹地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那两位今晚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和老胡还得回去局子里处理一下案子。关于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明天我会找认识他的人联系一下，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叶一诺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戈薇微微将脑袋伸出窗外，眼看着最后一辆警车离去后，她才坐在了叶一诺身旁，百无聊赖的玩着头发，说道：“资料里说你是一个很喜欢办案的狂魔，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去考警校，而选择写小说？如果你考警校的话， 兴许走的会比现在还远。” 叶一诺偏过头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去考警校？” 戈薇一下被这个问题给问愣了，她想了想才道：“我本来想说你是个正直的人，但你在金三角的所作所为，不像。” 叶一诺哈哈一笑，说道：“你猜对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但我真的有想过去当个警察，只不过我觉得现实中的案子还是太简单了，只有在小说里重现各种各样不可能的犯罪手法，我才能感到兴奋。” 戈薇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用脑袋抵着他，轻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倾向？” 叶一诺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老跟我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戈薇没有移开：“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叶一诺更加无奈：“童婚法律都不认。” 戈薇这才松开手，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 “你身上的味道，应该是药吧？”叶一诺突然问道，“中药？” “被你发现了。”戈薇莺莺一笑，说道，“是中药，而且是你爷爷给我弄的中药，他说这个味道肯定会迷死你。” “我爷爷要是这种人，应该早就让你陪我睡一觉了。”叶一诺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要想的话——”戈薇掀开上半身的披巾，说道，“就在这里——” “这里刚躺过尸体。” “你不是喜欢这种？” “谁跟你说的？”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过夜？因为爱吗？” “你——”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留下来调查案件。” “我这么香，你调查的进去吗？”戈薇又凑近了几分。 “白天见到的那具和现在见到的这具尸体脚上都多了一双手，这双手并不是他们的，因为这两具尸体都很完整，显然凶手是个喜欢玩俄罗斯方块的忠实爱好者，否则他没有这个精力把每个被切割的部分凑在一起。”叶一诺蹲在地上，用手指头抚摸着地板，喃喃道，“所以我猜测，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受害者被害，但尸体并没有被他弄出来。” “照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有五六个被害者了？”戈薇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地上，说道，“那这个凶手很厉害啊，杀人狂魔？” “不，不一定都是他杀的。”叶一诺突然眯起了眼睛，说道，“等明天的化验结果出来，这个案子应该就能解决了。” “可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戈薇轻哼了一声，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抓凶手吧？” “现在？”叶一诺点头，“好啊。” “你还真答应了？”戈薇诧异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叶一诺耸了耸肩膀，笑道，“但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麻烦，这里只有一个卧室，要么你睡客厅，要么我睡客厅，你选一个吧。” “我想跟你一起睡床上。”戈薇搂着他的手臂，妩媚一笑。 看着她那张没有任何瑕疵且略显苍白的脸庞，叶一诺没来由心中一动。 但他并不想做出什么对不起唐念优的事，便把头扭向一边，说道：“我其实还有一个猜想，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经常触碰尸体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戈薇似乎对他的转移话题从不介意，顺着问道。 “每个人的思维都有一个习惯，叫先入为主。”叶一诺轻声道，“试着反推断一下，凶手是在杀了人之后肢解尸体，那么由于人体骨骼强度的缘故，肯定会浪费很多时间，这段时间里，尸体里的血会随着流干，肌肉会逐渐僵硬，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过的两具尸体里，只有建筑工地的那具尸体没有产生尸僵，而客厅里的这具尸体却产生了尸僵，因为什么？” “一个是先杀了再肢解，一个是先肢解了再杀？”戈薇说道。 “聪明。”叶一诺点头道，“这两种可能把凶手的作案方式囊括在了里面，如果这是人为，或者说，是凶手故意这么做的话，那他一定是个对尸体非常熟悉的人。因为在我的印象里，除了那些专业性极强的法医能够把尸体的变化控制的这么好之外，很难有人做到。” “你的意思是，这些尸体都是那个叫陈江河的法医做的？”戈薇美眸动了动，问道。 “刚才他来之前我的确怀疑过。”叶一诺皱起眉头道，“但后来通过观察他身上的一些细节，又确定这种可能有些渺茫。” “细节？什么细节？”戈薇显然没听懂叶一诺的话。 “很简单——”叶一诺看着头顶的灯泡，说道，“因为他的头发很乱。” “头发很乱？”戈薇略微有些诧异，“你通过头发很乱这种东西，就判断他不是凶手？” “你打架很厉害吗？”叶一诺突然问道。 “呃……算是吧。”戈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像你这种瘦子，我一个人能干掉十个。”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叶一诺笑了笑，说道，“要学会观察。” “别给老娘打哑谜。”戈薇脸色一黑，说道，“信不信我抽你？” “咳咳。”叶一诺正色道，“我不是通过头发很乱去断定，而是通过头发很乱来确定了个人习惯。” 戈薇手指并拢，举了起来，对准了叶一诺的脸。 章节目录 第515章 冥屋 “如果一个人不喜欢打理自己，那么他在生活中一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叶一诺无奈道，“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陈江河的头发很乱，就证明他不喜欢打扮自己，既然不喜欢打扮自己，有必要把两具尸体拼凑在一起，还弄一个红毯给包裹着？这不符合逻辑。” “万一这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呢？” “你要这么说，那世界上的万一多了去了。”叶一诺笑道，“你怎么不说万一我就是凶手呢？应对他人的推理不应该用这种无赖的反驳，你可以想个更好的理由来说说自己的观点，如果我被你说服了，我就会相信你。” “鬼才懒得去想那么多。”戈薇撅起嘴角。 “我发现你是个——”叶一诺突然说，“可以在成熟和幼稚之间来回切换的人。”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戈薇又弯起嘴角一笑。 “很适合演戏。”叶一诺站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你睡卧室，我睡客厅。” “凭什么？”戈薇说。 “凭你是个病人。”叶一诺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当他走进卧室时，闻到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这股味道很奇怪，就像田里的泥土一样。 啪嗒。 他摸索着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突然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趁着灯光闪烁的瞬间，朝着客厅打开的窗户冲了出去。 叶一诺反应不及，被剧烈撞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谁！？” 接着，他听到戈薇轻喝了一声。 “抓住他，可能是凶手！” 叶一诺忙说道。 可那道黑影竟然直接跃过了窗户，从三楼高的墙壁上跳了下去。 咚隆！ 黑暗中传来一道落地声。 同一时间—— 戈薇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等等！” 叶一诺刚好爬起身子，就望见了这一幕。 他冲到窗户前，瞧见戈薇落地一个翻滚，卸掉重力后便追着那道身影钻进了小区的巷子里。 “三楼，就这么跳？” 叶一诺有些无语，赶忙跑出了楼梯，跟着追了上去。 虽然小区里没有任何灯光，但他的视力并未受到影响，很快就看到了戈薇的身影，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小区的后门冲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那道身影很狡猾，不断在夜幕下穿梭于各个小巷子之中，甚至还东绕西绕，带着戈薇跑上了一座到处都是野草的小山山脚下，并且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戈薇虽说是女人，但体力方面丝毫不差，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这人咬了咬牙，转头就往山上翻了上去。 叶一诺一边喘气一边跟上，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山头，迅速爬了上去。 等他到了山头后，就发现这周围到处都是农民种的田，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野草不要命似的生长，大部分都挡住了视线。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 这地方好像是个并不多见的墓地。 “戈薇？” 叶一诺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但他明显听到远处有人摔倒的声音，赶忙抬脚走了上去。 果然，山头的另一面，是农村里常见的那种坟地，各种各样的墓碑夹在野草之间，显得阴森又寂静。 而戈薇就踩在一座小坟包之上，用单腿摁着一道不断挣扎的黑影。 “放开我！你放开我！” 一道带着恐惧和颤抖的声音在寂静夜空下尤为响亮。 叶一诺走上前，掏出手机，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这道黑影，发现是个剃了寸头的十六七岁男孩，脸上带着些许淤青。 “是个小孩？” 戈薇显然也听了出来。 叶一诺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心里念叨了几句多有怪罪，转头对戈薇道：“你……你先下来。” “下来？他跑了怎么办？”戈薇问。 “他不敢跑。”叶一诺盯着男孩，“对不对？” 男孩连连惊恐点头。 戈薇便直接伸手拎起他的脖子，将其扔在了小坟包旁边，并轻松跳了下来。 男孩摔在地上痛呼了一声，扶着自己的手腕哀嚎连连。 “你把他怎么了？”叶一诺不解问。 “没什么，就扭断了手腕而已。”戈薇双手抱胸，随意道，“脱臼，对，这么叫才对。” 叶一诺点了点头，蹲在男孩面前，说道：“你跑什么？” “怕。”男孩低着头说。 “怕什么？”叶一诺问。 “怕你们把我抓起来，你们是敬察。” “我不是警察。”叶一诺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但是我不介意把警察叫过来。” “不要，不，不要！”男孩似乎很害怕警察这两个字，连忙摇头。 “不想我这么做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躲在卧室里面干什么？”叶一诺平静道，“从发现那具尸体开始，你都没有出现过，就代表在尸体来之前你就已经躲在卧室了，或者说……是你把尸体搬进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男孩连忙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去偷东西。” “偷东西？”叶一诺盯着他，“这么说，你是小偷？” “对，我是小偷。” “你在说谎。” “我没有……没有说谎。” “你的面部表情出卖了你。” “啊？什么……面部表情？” “没有小偷会去警察局长家里偷东西，如果有，这个世界就乱套了。”叶一诺说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让旁边这个漂亮姐姐把你的另外一只手也给弄断。” 听到这话，戈薇顺着叶一诺的意思，对着男孩晃了晃拳头。 “我……”男孩缩了缩身子，说道，“我真是小偷，不信你看——”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存折，和一张保单。 叶一诺把这两样东西拿了过来，存折上面的金额大概有五六万，保单则是一张受益人写着刘冲喜名字的意外死亡保险单，理赔金额为一百万。 “你偷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叶一诺不解问道。 男孩眼神有些躲闪，显然不太想回答。 叶一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紧盯着他，盯了有十几秒钟后，男孩才怯声道：“有……有人给我钱，叫我来偷。” “让我猜猜。”叶一诺问道，“是不是局长的老婆？” 男孩明显一愣。 “看来我猜对了。”叶一诺把这两样东西收起来，扔到男孩手上，说道，“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回答的出来，就放你走。那具尸体是谁搬进来的？你看到了凶手没有？” 男孩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有，我……看……看到了。” 叶一诺和戈薇对视了一眼。 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村子里的一个老头，卖冥纸的老头。”男孩接着说，“我……带你们过去？” “现在？”戈薇看了一眼叶一诺。 “走。”叶一诺点了点头，并走上前，把男孩的手腕咔擦一声给接了上去。 男孩发出了一声痛呼，脸上留下了冷汗，但没有叫出声，而是伸手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朝着坟包爬了上去。 叶一诺和戈薇跟在了他的后头。 四周的温度降了下来，一股冷风拍打着面孔。 一切都变得阴森了起来。 …… 不一会儿，男孩带着叶一诺和戈薇越过了几条偏僻的街道，走到了一片全是瓦房的老旧房区。 一家门窗都很破烂的瓦房亮着灯光，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几个潦草的花圈摆在两边，门头上挂着一个颜色已经变淡了的“奠”字。 章节目录 第516章 利用 “就是这里？” 叶一诺低头看着男孩，问道。 “就是这。”男孩确信点头，说道，“这个老头，我经常在菜市场见到，周围的人办丧事都会来他这里买花圈，平时神神秘秘的，没有儿子没有老婆，有一回发了疯，逮着人就咬，被刘冲喜给按在地上教训了一顿，还在局子里关了几天，才老实了点，之前我跟着村干部过来给他建贫困档，每个月都有几百块送过来，给他买治脑子的药吃。”他小声说，“我猜他是个精神病。” 这种目的性极强的话并没有让叶一诺听信，他给戈薇打了个眼色，后者便拉着男孩的脖子站在门口等，独自走进了这间破破烂烂的瓦房里。 里面同样到处摆放着花圈，不过大多数都是没有扎好的半成品，脚边的右侧墙角堆积着纸银元和纸铜板，看起来有些年代，而且都潮了。惹眼的是摆满了整个屋子的纸人，他们都没有手，而且身上的关节处有明显的断层。 这让叶一诺想起了那两具尸体。 被肢解的尸体。 叶一诺下意识抬起头，发现房梁上还挂着一些尚未晾干的红毯。 红毯？ 他短暂愣了一下，接着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凉风。 一个老人手里举着一把生了锈的锄头朝着叶一诺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咔—— 叶一诺抬手一接，顺着捏住了锄头。 这种速度的攻击他要是接不住，可能早就已经死在那些罪犯手里了。 眼前这个老人头发飘零，身上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一副半伛偻着的样子，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 如果说这家伙是凶手的话，叶一诺很难不去怀疑他是不是可以和电视里的龟仙人一样突然爆出肌肉。 显然不太可能。 老头见叶一诺握住了锄头，嘴里浑浑噩噩的骂了一句，就松开了手，做到一旁的椅子上，自言自语了起来，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和某种物品剪了起来。 叶一诺走上前想跟他搭话，看到他手里正在剪的东西不由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只手。 活生生的手。 只不过这只手，是猪蹄。 难道凶手喜欢吃酱猪蹄？ 叶一诺发现自己的思维比起以前要活跃很多，脑子里老是跳出来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定了定神，低下头，说道：“我来买花圈。” 老头指着他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话，都是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叶一诺就没有继续跟他交流下去的想法了，虽然他在精神病院里面住过，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和医生一样去理解病人的想法，索性转头看向那些扎好的纸人，通过记忆中从尸体上看到的横切点来进行对比，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一模一样。 尸体被肢解的关节点和纸人身上的关节点一模一样。 这是为什么？ 巧合？ 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些纸人变成了活人。 要么凶手就是这个老头。 两个听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令人接受。 这时—— 叶一诺突然将目光停留在了纸人的眼睛上。 有一些纸人画了眼睛，有一些没画。 这让他想起了建筑工地上消失的眼球。 事情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叶一诺强行把思维拉回了现实。 在写小说的时候，他听到过最多的一条评论，叫：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句话乍一看很有道理，但实际去想，其实就跟街头卖吆喝自导自演的贩子没什么两样—— 把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归类到一个无法理解却又向往的答案上。 这正是自身无能为力的一种表现。 叶一诺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 从1号监狱里听林虎讲完那个故事之后，他的思维就产生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无法用言语形容。 叶一诺拿出手机把这间冥屋里的场景和那个有断层的纸人给拍了下来，转身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想掏出张钞票递给老人，但来回掏了半天只掏到了空气，就只好走了出去。 戈薇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极有默契地拿出钱包，放了两张一百在老人旁边的桌子上。 “走吧。” 叶一诺好奇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戈薇盈然一笑，说道：“心灵感应。” 叶一诺突然停下了脚步，蹲在身旁的男孩面前，问道：“经常有人来这家铺子买东西？” 男孩怯怯点头。 叶一诺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村子里最近有谁办过葬礼？” 男孩想了想，点头道：“有好几家。” “好几家？” 男孩犹犹豫豫道：“三家。” 叶一诺又问：“刘冲喜是不是也参加过？” 男孩摇了摇头：“我大姨参加过。” “大姨？”叶一诺好奇道，“刘冲喜是你姨爹？” 男孩眼珠子提溜转了转，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叶一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你走吧，没你什么事了。” 男孩没有第一时间跑开，他看着叶一诺，说道：“你……就……就放我走了？” 叶一诺随意道：“那好啊，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公安局，你在案发现场出现，是要录口供的，还涉嫌盗窃……私闯他人住宅……” 男孩小跑着拐进了黑暗中，不一会儿却又跑了回来，他看着叶一诺，语气里带着乞求：“你别把这个事情告诉刘冲喜，大姨会把我骂死的。” “知道了。” 叶一诺轻轻点头。 男孩这才迅速离去。 叶一诺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摆着花圈冥屋，那个神志不清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门口，手里拿着刚才戈薇丢出去的钞票，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仍旧自顾自念叨着什么。 “怎么？有头绪了？”戈薇轻声打断了他，问道。 “算是吧。”叶一诺双手踹进口袋里，说道，“起码确定了这个老头不是杀人凶手。” “不止这些吧？”戈薇笑了笑，说道，“我感觉得到，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但是不敢确定？” 叶一诺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犹豫道：“我们明天就走。” “嗯？”戈薇俏脸一愣，说道，“这个案子不办了？” “办不了。”叶一诺平静道，“有人想拉我们下水，转移视线。” “是他？”戈薇心头一动。 “也许是。”叶一诺道，“但我不确定。” “如果是，就不好走了。”戈薇双手抱胸，发丝随着冷风飘动，“怎么会这么巧？” “放心，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地市局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除非刘冲喜不往上报，但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叶一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就会有专案组派到这里来接手案子了。” “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九公吧。”戈薇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把头靠在了叶一诺的肩膀上，边走边道，“你爷爷等不了那么久。” “我们要去西域哪儿？”叶一诺看着月色，问道，“那个地方……危险多吗？” “很多。”戈薇轻轻回答道，“要进无人区。” “无人区？” “你爷爷是个很厉害的考古学家，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你爷爷组建了一个考古团，专门在西域这片区域跑业务，每次都能活着出来。”戈薇压低声音道，“但你应该也知道，西域和正经的大城市不一样，那些地方的基础设施落后，你可能会连续半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 章节目录 第517章 九公 “你试过？” 叶一诺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怎么？”戈薇用那双美眸紧盯着他，吟吟笑道，“你对姐姐的身体感兴趣了？”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女人说话。 太危险了。 “没意思。” 戈薇摆了摆手，加快了脚步，走到叶一诺身前，在月色下哼起了歌儿。 那一刻，叶一诺突然觉得，她就像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妖异之花，被月色衬托得美艳无比。 …… …… …… 次日，叶一诺和戈薇被一辆警车接到了公安局。 刘冲喜如释重负的告知两人，凶手已经水落石出了。 叶一诺装作惊讶的样子，赶忙问他什么情况。 刘冲喜便带着二人走进了公安局的监控室，并且调出了一段位于看守所旁边的停尸间监控视频，在该视频中，负责日常看守停尸间的保安黄觉民曾在发现建筑工地那具尸体的前一晚偷偷搬走了一具尸体。 画面中，一个中年男子戴着黑色的口罩，钻进了停尸间，背出了一具尸体。 通过这一段监控兴许不足以确定凶手，但刘冲喜又说，法医陈江河已经通过化验确定了建筑工地那具尸体脚上抓着的两只手是保安黄觉民背出来的尸体上的。 这两点加起来，一切就都变得清晰了。 刘冲喜声称已经将这名保安控制了起来，经过审问之后，他承认了杀人的事实，却并没有细说动机。 叶一诺知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看完监控之后，刘冲喜告诉他和戈薇，这个案子的功劳他会全部算到国安局的头上，希望他们不要拒绝。 这种没有任何缘由的做法在他人看来兴许是为了讨好上级之间的关系，但叶一诺清楚的知道，只不过是利用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当天下午，市局派了一批所谓专家组成的专案组赶到了镇子里，但在得知案子已经被国安局的两位同事给破获后，什么也没说就怏然离去。 这个涉嫌了多条人命的案子，就这么“圆满”结束了。 刘冲喜的热情比街边卖劣质皮带的商贩还要更深一筹，他硬是把叶一诺和戈薇留下来吃了一顿饭，才告知他们九公所在的具体地址，也就是那个建在镇子里的养老院。 饭后，叶一诺拒绝了他要亲自开车送他们过去的想法，决定和戈薇徒步前往。 路上。 “国安局那边我会交涉一下的。”戈薇说，“被人当枪使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对吧？” “习惯了。”叶一诺仰头望着天空，笑道，“其实是我们自己撞上门，怪不得别人。” “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戈薇叹了口气，失望道，“可惜了，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你的破案手段呢。” “当一个案件出现过太多的巧合，就要想想这是不是有人故意伪造出来的一种假象了。”叶一诺双手枕着脑袋，说道，“肢解的尸体，多出来的双手，消失的眼珠，被泼血的宿舍，卧室里的保险单，藏起来的男孩，冥屋里的纸人……以及那个当着监控的面从停尸间里偷尸体的保安，妥妥的一桩大案子啊。” “如果我有这个权力的话，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戈薇白了他一眼，说道，“也就你好心，什么都想插一手。” “话不是这么说的。”叶一诺眯眼道，“要是再晚一天来就好了。” “到了——”戈薇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不远处的一座被铁栅栏围起来的养老院。 叶一诺抬头望去，整个养老院的风格看起来都很苍白，一个偌大的红十字挂在正中，楼层的样式基本跟工厂里的宿舍区没什么两样，一个巨大的花坛和雕像摆在正中央，一些聘请过来的阿姨和护工们在推着坐着轮椅的老人们晒太阳。 从外观上看去，整体第一印象告诉叶一诺，这个养老院比他在城市里见到的要安详宁静的多，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这家养老院是福利性质的，正府规划建造。”戈薇捋了捋额头的发丝，说道，“如果九公不在里面的话，青榆市那些被AQE-1控制的人，就没希望了。” “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叶一诺轻声道。 “他们有，你没有。”戈薇平淡道，“知道为什么国安局想让你在大众面前社会性死亡吗？因为你这趟去西域，活下来的可能，等于没有。” “为什么？”叶一诺问道，“好歹也应该有一些活下来的概率吧。” “你爷爷不是第一次去找蛇形玉匙了。”戈薇用手指卷着头发，淡淡道，“第一次去的时候，他身边有几个退役的特种兵，回来的时候都死光了。”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九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戈薇道，“我们为了找到这个人的踪迹，花了很长的时间，从高胜被颜刚控制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存在就被洞悉了。但在往后的时间里，我们都只是收集到了一些假消息，浪费了很多徒劳无功的时间。” “走吧，进去看看。”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 “等等——”戈薇突然拦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叶一诺。 后者神色怪异地盯着他。 “咳咳。”戈薇难得目光有些躲闪，说道，“那个小女孩，挺聪明的。” “聪明吗？”叶一诺眯眼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一丝得逞的感觉？”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戈薇摆了摆手，讪笑一声，说道，“我又没欺负她，你干嘛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哦，回头我问问她。”叶一诺把本子塞进了口袋里，转身走进了养老院。 戈薇双手牵在身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嘎吱—— 铁门被推开。 保安室里的人看了一眼，奇怪的没有阻拦。 走到院子里时，叶一诺和戈薇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郁金香味，栅栏后的墙壁上种植了成片的郁金香，与阳光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好看。 院内的护工对于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并不介意，他们自顾自陪老人们聊天，并没有多少顾虑。 叶一诺和戈薇绕过花坛，走到养老院的大堂，便见到一名面目慈祥的阿姨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说道：“两位，九公等你们多时了，跟我来——” 说完，她走向大堂内的楼梯。 叶一诺和戈薇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跟了上去。 一直上到二楼，三人便走进了一道古朴的房间。 阳光从窗帘外洒落一地。 一个坐在轮椅上，带着眼镜的老人，正一动不动地面对着窗外，打着轻微的鼾声。 老人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书生气，房间里摆着一些小黑板，上面写满了不少的公式，以及一些让人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在他右侧的墙壁上，有着挂壁式的书柜，摆满了跟医药学有关的书籍。 带着两人走进来的阿姨轻手轻脚走到老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呼唤了一声：“九公，你要等的人来啦。” 叶一诺和戈薇走近。 椅子上的老人身躯一抖，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深处干枯的手：“来，坐下聊。” 阿姨屈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关好了门。 叶一诺和戈薇坐在了他身旁的床铺上。 老人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但仍然撑起了一个祥和的笑脸，说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您就是九公？”叶一诺点头打了个招呼，平静问道，“我认识您的徒弟，高胜，他让我来找您。” 章节目录 第518章 前往西域 “我知道这事儿。”九公的口音听上去有些干涩，他笑着说，“我也是专门留在这里等你们的。” “等我们？”戈薇愣了一下，不解道，“难道老先生您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知道。”九公微微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黑板上的公式说道，“但我算到了会有人来找我。” “算到了？”叶一诺面露诧异，“高胜跟我说您是国内外有名的医学家，难道您副业是算命的？” “呵呵……”九公抬起手指，推了推眼镜，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留学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有个项目，叫如何用概率性来预知未来的事，公式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以此来将个人经历代入进去，不过我想……你们大概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推算出来。我之所以收高胜这唯一一个徒弟，就是因为他在一年内弄懂了我的公式。” “可惜了老先生，我们这次来找你，并不是为了算命的。”戈薇轻声道，“您的徒弟，已经死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九公那干涩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悲伤，他叹声道，“以正道之身而死，是为师之骄傲。” “您知道蛇吻尸？”叶一诺问。 “略有耳闻。”九公缓缓点头，“我知道这些年，这个组织一直在找我。但他们都被我布下的假象给欺骗过去了，我在这个养老院里躲了五年，这五年里，我过得很安逸，但我的徒弟，却不是那么的安逸。” “他给我留下了一点东西。”叶一诺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递给了九公，说道，“里面记载着一个药方，叫AQE-1。” “药方啊……”九公翻动着笔记本看了几眼，缓声道，“的确是我那徒弟的字迹。” “您认得出这里面的字吗？” “这是我和我徒弟一起发明出来的字体，根据古印度的梵文加以改造，你们看不懂也正常。”九公抚摸着笔记本，怀念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想用这个药方制造出什么吧？” “它能救很多人的性命。”叶一诺迟疑了几秒，将蛇吻尸在青榆市的一部分布局说了出来，其中牵扯到了“蛇吻测试”的事，他稍有改变，也透露了出去。 半晌后。 九公撑着手臂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架旁，眯着浑浊的眼睛，伸出手滑动了几下，抽出了一本书。 书上写满了英文注释。 九公将其递给叶一诺，说：“这本书里，有你们要的答案。” 叶一诺接过来看了几眼，和笔记本对了一下，确认能翻译过来一部分后，松了口气。 “除了这个之外，我从笔记本上撕掉了一页，能否手绘下来请您亲自翻译一遍？”叶一诺问道。 “没有问题，小伙子。”九公微微一笑，递上了纸和笔。 叶一诺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写了下来。 九公仔细端倪了几秒钟，从他手中接过笔，写下了一些文字，看起来跟中药名有些相似。 九公说：“这才是药方最关键的配方，如果你们想制造，一定要按照比例来。” 叶一诺点了点头，将纸收了起来，并且弯腰鞠躬，表示感谢。 AQE-1的药方成功被破译后，以现代化的医学技术，想要研究出来，并没有多么困难。 “好了，小伙子，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九公坐回了椅子上，平静地望着窗户外，喃喃自语了起来，“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故应知子草玄忙，湖海早知身汗漫。谁伴？只甘松竹共凄凉……共凄凉……” 念完，九公沉沉睡了过去。 执念淡去，人生再无挂念。 这一睡，便是长眠。 叶一诺和戈薇朝着这位满头白发的学者鞠了一躬，离开了养老院。 …… …… …… 回到1号监狱后，叶一诺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庸灏仍旧穿着那一身蓝色的布衣，见到叶一诺安然拿到了药方后，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药方我会交给国安局处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制造出来了。青榆市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再操心了，等爷爷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们就出发去西域。” “研究出来的药让叶武他们批下去。”叶一诺说道，“他手里有蛇吻尸人员的名单，其他人，我不相信。” “最多只需要一个星期左右，解药就会制造出来，在此之前，爷爷要让他们三个去解决一个麻烦——” 王庸灏咳嗽了一声。 穿着一身病服的赵明昊和林虎、独孤建业三人走了进来。 “昊子——” 叶一诺面露欣喜，对他点了点头，后者也回了同样的动作。 “五大制药公司并没有完全被铲除，那个负责联络的鸽子先生也是蛇吻尸的高层之一，我担心这次离开青榆市会有后患，你们三个去把他解决掉。”王庸灏话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已经让唐廷煜吧大部分的蛇吻尸成员都赶回了西域。此人不除，我不放心。” “是。” 独孤建业淡淡点头，转身离去。 赵明昊和林虎紧随其后。 “孩子，你不会怪爷爷吧？”王庸灏突然问道。 “怪。”叶一诺说。 “怪就好，怪就好。”王庸灏很欣慰。 “怪就好？”叶一诺不解。 “我这一生，为了弄懂蛇形玉匙这个玩意儿，把你父亲母亲，还有你，都给搭了上去。”王庸灏眯起了眼，目光悲怆，“你要是不怪我，我死了，也难以瞑目。” “死不死的，也得先把那个垫背的拉上再说。”叶一诺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说道，“我其实更好奇那个墓里到底藏着什么？需要用上百人的鲜血来作为祭品？” 王庸灏听到这个问题，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下来。 墓里藏着什么？ 他伸出干枯的手，接下屋檐上掉落的一滴雨水。 没有答案。 …… 一个星期后。 国安局通过叶一诺带回来的药方成功研究出了针对AQE-1的解药，进程中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因为高胜的笔记本里清楚的记录了所有配方的比例，这对于那些负责生产药物的医学家来说，就相当于一次开卷考试，并不困难。 而根据叶一诺的要求，这批首次生产的药，以市局的名义，送到了叶武手里。 他召集了所有从黑场里逃脱出来的蛇吻尸残党，把解药一个个发到了他们手里，并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获得了自由，但他们如果想继续跟着那个死去了的叶老大干下去，仍然可以留下来。 无一人离去。 此外，叶武将药带给了虹擎宇，这个由虹姐生下来，且不知道谁是父亲的可怜孩子，将茁壮成长。 从这一刻开始，青榆市与蛇吻尸有关的一切，彻底平息。 而那名曾经负责将五大制药公司与颜氏集团联系起来的鸽子先生，面对赵明昊、林虎、独孤建业三人的追杀，自然是逃无可逃，死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自此，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市，以及颜氏集团，这六个由蛇吻尸培养了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制药公司，彻底消失。 但仍然麻烦的是，在西域那片广阔的疆域上，仍旧有着以蛇吻尸高层为主的人们活跃着。 于是，一支由考古学家王庸灏组建的西域考古队，从1号监狱出发了。 章节目录 第519章 仙女湖 一辆前往西宁的火车软卧包厢上。 叶一诺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色，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并没有吸，而是任由烟雾向上冲入鼻孔，冲入眼睛。 干涩又刺眼。 五个小时前，凌晨四点，一行人带上了轻便的装备，从1号监狱里被国安局用专车送出，并且伪造了多个假身份，以旅游背包客的形式登上了这趟火车。 软卧包厢里的空间很宽敞，只有两个床铺，戈薇主动选择和叶一诺一间。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短袖短裤，白皙的身材一览无余，看了叶一诺一眼，单手撑着下巴，说：“我记得你不抽烟——”便伸手去拿。 叶一诺没有给她机会，将烟头捻灭，扔进了烟灰缸，说道：“咱们还要多久到？” 戈薇理了理头发，翘起嘴角，笑道：“干嘛？不想跟我多待会儿？” 叶一诺平静说道：“闷。” “哦。”戈薇轻哼了一声，又正色道，“我们不打算坐到西宁，火车上要是遇到麻烦，就什么都暴露了。” “中途下车？”叶一诺问道，“到哪个站台？” “不到站台。”戈薇摇了摇头，“我们，在火车开的时候，中途下车。” “跳车？”叶一诺愣了一下，“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八点，火车会开到一片空旷的区域，那个地方的铁路轨道会开始抢修。”戈薇沉吟道，“抢修时间两分钟，我们到边路换乘，再进西宁，到时候会有国安局的人代替我们进包厢。” “蛇吻尸的手这么长了？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脱身？”叶一诺不解道，“检修也是故意造成的借口吧？” “如你所想，的确是这样。”戈薇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说道，“对于我们来说，那些蛇吻尸的人，是藏在暗处的。理解我的意思吗？” “明白。”叶一诺微微点头，说道，“也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有个词。”戈薇笑道，“叫金蝉脱壳。” 话还没说完，她就坐到叶一诺身旁，“我给你表演一个？” “你信不信，等会儿我让昊子跟你一个包厢。”叶一诺瞟了她一眼，说道，“不是所有英雄都难过美人关的。” “你在夸我？”戈薇笑盈盈道，“受用了。” 夜深。 车厢里的温度逐渐开始变冷。 八点整时，列车缓缓停了下来，包厢里传来了吵闹和质问声。 同一时间，车厢广播响起，列车长告知诸位，前方轨道出现了故障，已经由火车上的工作人员下车进行紧急抢修，预计时间为两分钟。 叶一诺等人听到这个广播后，走出了包厢，并一路从车头走到了车尾，期间经过硬座车厢时，叶一诺察觉到有几个人的目光很奇怪，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这一幕显然也被跟在后头的林虎等人察觉。 独孤建业凑到戴着黑色圆形墨镜的王庸灏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便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接着，叶一诺就见到独孤建业带着林虎和赵明昊在这个车厢的过道里留了下来，等到他们那一截的火车车厢门被打开后，几个陌生的人就被拖了出来，跟他们一起下了火车。 “怎么处理？” 黑暗中，独孤建业用干涩的语气问道。 “捆起来自生自灭吧。” 王庸灏摆了摆手，朝着过道的围墙走了过去。 独孤建业便将这几个陌生的家伙打晕了过去，并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绳子将他们绑起来，扔在了轨道旁。 翻过围墙后，叶一诺等人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公路上。 这地方虽然距离西宁有着很长一段距离，但由于地势庞大的原因，基本上没有见到什么用来住人的建筑，倒是马路上停着两辆丰田霸道，两个裹着少数民族衣服的壮汉正靠在车头缓缓地抽着烟。 王庸灏走了上去，五根手指头并拢手心向上指向对方，并微笑吐舌，双手合十，竖起了大拇指，微微弯腰，嘴里说了一句：“公咖木桑。” 叶一诺知道这是西@藏人独有的打招呼方式，和戈薇等人也学着做了这个动作。 那两个西@藏人摆出同样的姿势回应，并热情洋溢的邀请几人坐上了车。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都得坐这辆车去拉姆拉错。”戈薇似乎爱上了和叶一诺搭话，两人坐在后座，她开口道，“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叶一诺在脑子里思考了几秒，微微摇了摇头。 他对西@藏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每年都会有着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想着从那里找到洗脱心灵的方式。 戈薇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向往，她喃喃着解释道：“她是西藏最具传奇色彩的湖泊。地处偏远且面积狭小，了解她的人并不多，但在藏传佛教中，她有着很特殊的地位。藏文里的‘拉姆’意为仙女、女神，‘拉’意为湖面，‘拉姆拉错’联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为藏族同胞寄托灵魂之所。在藏传佛教里有一个传统，叫转世灵童，每到某些日子，藏教的高僧都要到此湖举行复杂的宗@教仪式，然后进行观湖，根据湖中所显现的影像来进行灵童的寻访工作。据说朝拜此湖的有缘之人还可以从湖水幻示的影像中看出灵童的前生和来世。” “挺神奇的。” 叶一诺不是很相信。 戈薇说：“说不定能看到你前世是干什么的。” 叶一诺想了想，说：“我应该是个反-动派。” “反-动派？”戈薇不太理解。 叶一诺笑着说：“我对这个社会抱有很大的恶意。” 戈薇说：“每个人都对社会抱有恶意。” 叶一诺正色道：“但我不一样。” 戈薇好奇问：“哪儿不一样了？” 叶一诺没有接着说下去。 周围的公路很安静，月亮的形状在车里看的很清楚。 戈薇似乎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识，她用手撑着下巴，望着马路边不断闪过的丘陵，发起了呆。 一天后，两辆越野车在芒康停下来修整。途中由于车辆需要加@油的缘故，被四个开车摩托车从县区里跑过来的藏人拦了下来，他们表情轻松，和开车的两个藏民调笑了几句后，就动手要拿他们放在车上的充电宝和一些食物。叶一诺知道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了，但林虎和赵明昊他们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这两个本地人一见到他们伸手，就从屁@股后头掏出了一把半臂长的短刀，上面闪着银光，没几下就把他们挥走了。 随后，两名本地人在王庸灏的要求下，找了一个本地人经营的公路旅馆，舒适度适中，面积也不是很大，主要是有现宰现杀的牛肉吃，还能吃到专门用牦牛骨熬的高汤，配上很香的藏式辣椒，口味简直不可多得。 虽然从路上经过的车辆尾气会时不时飘散而来，但这并不影响众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大快朵颐。 “这两个本地人是我十年前进西@藏时找的人，可以信任，但不可以深信。”王庸灏夹起一片鲜嫩的牛肉放进嘴里，缓缓道，“等到了拉萨，我们再去找一个进过拉姆拉错的本地人，他们经验更老道一些。” 章节目录 第520章 加查县 叶一诺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旅馆老板赠送的甜茶，这玩意儿是牛奶和砖茶加上糖熬出来的，和内地的奶茶一样，十分浓郁，对于喜欢绿茶的他来说，是少有能喝下去的东西。 “牦牛肉的味道和普通牛肉的味道的确不太一样。”林虎赞叹了一句，说道，“老爷子，让那俩人也上来吃点？” 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抽烟的两个藏民。 “他们有习惯，不跟陌生人吃饭。”王庸灏摇了摇头，说道，“想在这里混的干净，不被自己人针对，要学会保持距离。”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叶一诺问道。他看了一眼夜色，黑的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幕布。 “嗯。”王庸灏笑着点头，说道，“一诺，让戈薇跟你同一个房间吧？” 叶一诺无奈放下了即将送入嘴里的肉，说道：“爷爷。” “好好好，知道了。”王庸灏摇了摇头，说道，“来来来，吃东西，先把东西吃完。” 话音刚落，旅馆外走进来了几个穿着皮衣的背包客，他们的肤色看起来很黑，身上戴了一些用来装饰的银器，透露着一股稳重的气息。 旅馆老板走出来问了几句，得知他们要吃东西但是不住店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饭菜就没再理会。 独孤建业突然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三长两短。 众人极有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个来之前商量好的暗号，意思就是有危险，别说话。 叶一诺扒了几口饭，趁着空挡看向那一桌的背包客，发现他们也在直勾勾盯着自己这一桌的人，就跟火车硬座过道上的那几个陌生人一样，眼神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就是这一眼，惹了麻烦。 这几个背包客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把带着放血槽的军刀，朝着王庸灏这一桌的人走了过来，脸上面无表情。 坐在门口抽烟的藏民一下子反应过来，正准备掏出背后那两把短刀，却被突然站起来的林虎和赵明昊制止。 接着，旅馆门口的桌子碎了一地，刚做好的饭菜一口没动，洒在了地上。 旅馆老板见到这一幕，呆在了原地。 林虎拍了拍手掌，从这几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背包客口袋里拿出钱包，随意抽了几张钞票，扔给了旅馆老板，说：“别看，别问，再去搞两盘手撕牛肉过来，损失我们赔。” 老板知道这伙人惹不起，平时做生意也见到过不少身上带了枪的好家伙，连连点头，把钱拿起来走了回去。 赵明昊则把这几个家伙搬到了一起，查看他们脖颈处的纹身，回头对叶一诺点了点头 王庸灏抬了抬筷子，示意两人坐回说话。 独孤建业说：“明天，我们分开两拨走。” “两拨？怎么走？”叶一诺心底对这种分散队伍的行动有些抗拒，皱眉道。 “爷爷和建业，戈薇走一道，你和虎子，昊子走一道。”王庸灏平淡道，“这还没到拉萨就看见他们的影子了，我们得把战线拉开一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这是唯一的办法，两天后的晚上八点，我们在拉姆拉错的加查县汇合，虎子知道具体路线。” 叶一诺默然了几秒，说道：“别出事。” “放心。”王庸灏晃了晃肩膀，笑道，“爷爷老当益壮，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走了。” 等到天亮后，两拨人坐上了不同的车，负责驾驶的藏民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询问具体要去做什么，连搭话仿佛都是一件非常费劲的事。 途中林虎告知叶一诺，王庸灏他们将会从滇藏线走，这条路并不算安全，而且大多数自驾游的旅客都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因为受着天气变幻的影响，如果碰到阴雨天，时常会出现塌荒甚至泥石流爆发而阻碍进程。而青藏公路，也就是他们走的这条线，就不一样了，算是路况最好的进藏路线，雨水少，基本没有泥石流，也是比较安全的路线。 这会儿已经快到入冬的天气了，叶一诺虽然心有担忧，但他是个从未进过西藏的人，比起那个曾经带着考古队进来的爷爷来说，知识面肯定要少一些，听从安排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拉萨后，林虎叫人下车，并且多给了这个藏民一些钱，让他先行离开，这个藏民却说可以免费送他们到目的地，但被林虎拒绝了，于是三人在拉萨附近找了个拉客的私家车，车主是个满口本地方言中夹杂着一些普通话的藏民，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重新规划路线前往加查县。 这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多余的麻烦，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私家车的司机开到了人烟稀少的公路上后借口引擎出了问题等缘由找林虎多收了几百块，这对于初入藏区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林虎也不可能动手把这个司机教训一顿，就选择了妥协。 加查县是西藏自治区山南市的辖县，位于藏区南部，东接林芝市朗县，南连隆子县、曲松县，西至桑日县，北达林芝市工布江达县，地理位置还算不错。 加查在藏语中有“汉盐”的意思，在公元7世纪之前，吐蕃人建立了统一而强大的王朝，当时卫、藏地区被分为“四茹”，包括加查县一带在内的达域被归入“约茹”范围，成为了吐蕃都城的左翼之地。之后吐蕃王朝于公元9世纪分崩离析，西藏也随之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分裂割据时期。这一期间各种政、教势力先后渗入到加查县一带，并且与本地割据势力结合，形成了封建格局。 在经历着西藏佛教的“后弘期”时，最早出现于加查地区的重要教派势力为宁玛派，这一时期的宁玛派并没有给加查带来什么影响。但在公元12世纪前半叶时期，达波噶举派的创始人索南仁钦在加查境内的达拉岗布山创建了达拉岗布寺，于此形成了道场，并由此开始发展。 从那之后，加查县内的原住民都开始信佛，达拉岗布寺也因此发展成了县内最大的寺庙，但这间寺庙并不经常对外开放，因为它处于一个比较险峻的地势上，如果一些外来游客擅自闯入，可能会遇上大自然给予的麻烦。但这并不阻碍达拉岗布寺在境内弘扬佛法，收取香火钱，他们每个月都会组织所有的年轻僧人前往“仙女湖”拉姆拉错，为那些进入加查县的外来人士祈福，并教他们如何接受灵气的熏陶，以此来改变气运。 而叶一诺等人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个寺庙。 林虎告诉他，当年王庸灏带着考古队进来时，认识了加查县内的一个导游，这个导游经验很丰富，但自从那次跟着他们出来后，就不再继续带人进山了，反而剃度出家跑去寺庙里当了一位僧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估计也成了方丈级别的人物，如果不能说服他带着大家进山，就只能再去找新导游，那样遇到的风险又会增加一倍。 对于那些不了解藏区的外来人士，如果没有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本地人带着进去无人区，迷路都是一件很小的事，更遑论天气、地势变化。 到了加查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地方几年前被正府正式取消贫困县的称号，但一眼望去除了灯光污染严重了一些之外，仍旧和山区里的村庄没什么区别，唯一让人觉得古怪的是，空气中时不时会传来一股烧香的味道。 这正是藏区佛教的显著特征。 叶一诺等人花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都没有见到王庸灏等人的出现。 他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521章 壁画 “一般来说，走滇藏线入加查境内，最多不会超过晚上九点，现在已经十点了，他们要么遇上了泥石流，要么……”林虎手指头缓缓敲着桌子，说道，“被人拦截了。” “怎么联系他们？”叶一诺面带担忧，皱眉道，“没有什么预案吗？” “没有。”林虎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红双喜，又丢给赵明昊一根，说道，“所有的计划都是随机应变的，如果他们到不了加查县，下面的路，走不了。” “我们继续等。”叶一诺说。 “等到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就去寺里找人。”林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老师在老头子身边，很安全。” “老师？”叶一诺问道，“你指的是独孤建业？” “对。”林虎笑道，“他以前就是当老师的。” “看起来不太像。”叶一诺抬头看着天空，“像……从戒毒所里出来的老大。” “你要是这么点评一个老师，他会很生气的。”林虎幸灾乐祸道，“有一回我问他在哪儿上课，教高中还是初中，他就把我给打了一顿。” “为什么？你说错话了？”叶一诺不解问道。 “他脾气就这样。”林虎撇了撇嘴道，“十几年了，还是这个老样子。” “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叶一诺问。 “数不清了。”林虎也抬头看向天空，嘴里的烟雾缭绕升起，四周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加查县经常会有背包客过来旅游探险，所以这里的原居民并不在意什么陌生面孔，相反他们非常热情和乐意这些外来者跟自己接触，那样他们就有机会推销自己捣鼓出来的土特产了，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利润。 叶一诺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但林虎倒是蛮有想法，找了给他们提供居住的本地人，从他们手里买了三把藏刀，这玩意儿又称藏腰刀，是西藏人民生产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用具，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甚至描述藏民族特征时，总把人与刀联系在一起。 刀身是以钢材锻制而成，再通过手工精心加工，刀刃锋利，刀面净光，属于短刀的那种，约有40cm左右，拿在手里把玩的时候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感觉，就好像抓着一具动物尸体的脊椎骨一样。 叶一诺问他：“买这玩意儿干什么，花了这么多钱？” 林虎就告诉他：“这玩意儿能防身，而且还能挡手枪子弹。” 叶一诺一脸惊讶：“刀要是能挡子弹，那这材料得多好？” 林虎没说话，拿起刀子割了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飘香四溢时，嘴角多了一抹酱色，浓香的味道沿街飘散。 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 直到第二天天亮—— 王庸灏仍旧没有出现。 这让叶一诺三人的脸色都变差了几分。 “走，进山。” 林虎带上了装备。 叶一诺叹了口气，和赵明昊跟了上去。 达拉岗布寺位于加查县驻地以东、计乡西北约4公里的达拉岗布山顶，海拔有4150米，在当地人的口里，这间寺庙略称“岗布寺”，由于其八百年来的地位累计，这座寺庙已经成了藏区内无数人尊重的地方。 除了《青史》、《红史》等藏族文献记载的杜撰内容之外，岗布寺还有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讲的是这家寺庙的创始人索南仁钦。 在1079年时，索南仁钦出生于藏南塔布地区的隆子县，属尼氏家族。 尼氏家族在当时是西@藏古氏家族之一，他的父亲叫尼瓦嘉波，母亲叫雪谟萨伽江。 索南仁钦少年时学医，以精通医术在当地医道驰名，被多数人称作“塔波拉吉”，大概的意思就是塔布地方的医生。 后来为了更加方便治病，索南仁钦自己兴建了一个寺庙，叫岗布巴，便是后来的岗布寺。 在他20岁时，妻子不幸去世，索南仁钦因此而悲观厌世，于26岁时出家。 后来随着藏区的佛教普及，索南仁钦闻习了包括《胜乐》和《大宝六庄严母》在内的许多灌顶佛法，又听受了当地许多噶当派的教法，仅仅修行了13天便获得了生起“不败坏三摩地”。 32岁时，他赴后藏甄地学修脐轮火阿通和脐轮火法，生起了无边征相和特殊征相，并学到了许多密宗教授法门。 据《汉藏史集》记载，索南仁钦之后更名为塔布拉，后于1153年在寺庙内圆寂。 换句话说，索南仁钦算是加查县内，甚至是整个藏区里都比较有名的高僧，岗布寺也因此在他的名声下，变得神秘了许多。 叶一诺三人从加查县的东方上山，由于海拔不低的缘故，林虎准备了一些氧气瓶，但没有让本地人带领，他似乎对这段路非常熟悉，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连着翻过了一些高山巨石后，眼前便出现了一道位于高山夹缝中的高顶寺庙。 从远处望去，寺庙建筑依山体呈东西向一线分布，北靠山巅，主体建筑群分为上、下两个层次，分别位于山顶崖上及山腰坡麓地带，看起来大气又恢弘，显然在岁月中经过一些翻修。 等三人登上台阶后，就能清楚的望见寺庙的全貌了。 除了山腰坡麓地带的建筑主体之外，山顶崖上的建筑还有2处，一个是索南仁钦的修行室，高二层，有柱12根，仅有一条小道可沿崖壁通达。一个是僧人们从集体修行的地方，距修行室约300米，高二层，其中上层以毁，有8根柱子，墙体高约4～8米。 寺庙的塔林则位于主体建筑的最西端，平面布局呈“L”形，由7座灵塔组成。 灵塔均由较规整的石块叠砌而成，分为塔、塔身、塔顶三部分，建筑样式简直堪称天象。 主佛殿位于塔林东侧约10米处，坐西朝东，东面辟门并建有门廊，平面呈长方形，门廊面积很大，西侧连接殿堂，殿堂有柱40根，墙体用石块砌筑，但是看上去已经成了废墟，大概是遇到了一些天险或者破坏过。 寺庙外没有僧人，更不像老挝那样会有收香火钱的僧人站在门口迎客，林虎四处张望了几眼，朝着佛殿内侧走了进去。 很快，耳边便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念经声。 将近二十来名穿着藏佛袈裟的僧人们正端坐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面容虔诚。 叶一诺并没有去打扰他们的意思，他看了看周围，佛殿内并无转经回廊，其内南北两侧各有两间小殿，殿内四壁绘满了壁画，从大致上看去，应该都是建造该寺庙的历史场景，而且从该寺保存的原建筑木构件上，可以见到原佛殿木构件有着极为精美的雕刻图案，替木上还刻有狮子及卷云等纹路，风格古朴浑厚，让人着迷。 但在这时—— 叶一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道最角落的壁画上。 那里刻着八个僧人，统一朝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跪拜，石头上是一条有着九个脑袋的蛇，看起来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只是诡异的是，这几个僧人都没有被刻上眼睛。 壁画一看就是出自那种大专家之手，比起叶一诺曾经在网络上见过的大多数拙劣品都要好，如果不是墙面有一些剥落，之外，兴许能看的更加清楚。 叶一诺盯着这面墙看了很久，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干涩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522章 病故 “达拉岗布寺创建以来，先后有八代活@佛转世，分别名为塔布拉杰活@佛、扎西朗杰活@佛、公布活@佛、崔增罗布活fo、乌坚·准堆伦巴活fo、格桑·曲列朗杰活fo、土丹希珠活fo、嘎玛西珠活fo、其中仅后一代活fo嘎玛西珠在3岁时就被选为转世灵童，由第十四世达@赖亲自梯度并赐法名为‘土登希珠’。” 一名年岁已高的喇嘛双手合十走了过来，他面目慈祥地看着叶一诺，“你所见的这面壁画，便是出自嘎玛西珠活佛之手，当年他画完这面壁画后，便带着寺庙内的佛经手札，离开了加查县，前往藏区深处与那些生活在大自然里的牲畜们普及佛法。这画上跪拜的八个僧人，就是八名活佛的本身。” “向牲畜们普及佛法？” 叶一诺对这个形容提起了兴趣。 他抬头望去—— 这名喇@嘛穿着和其他僧人不同的袈裟。 “上师。”林虎走上前，双手合十，轻轻点头道，“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 上师是这里的喇@嘛称号，年纪越大，受到的尊重也就越高。 叶一诺猜测这个喇@嘛应该就是寺庙里的主持了，和赵明昊一起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上师同样回礼，面带祥和，笑道：“很少有外来游客可以不在本地人的带领下登山，既然你们三位能够找到这里，自然要受到寺里的待客之道，请跟我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紧跟而上。 主殿建筑群最东端有一座打点，名为杜康大殿，彼时香火鼎盛，专门用以接待病人，后来随着屡次封山关寺，这座大殿便荒凉了下来，改造成了伙食房，三人在郁多上师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并且有几名僧人准备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荤食。 这并不奇怪。 在南梁武帝之前，内地和尚是可以吃肉的，只不过同样依律只吃净肉，就是清淡不加任何油水和作料的肉。等到了南北朝时期，南梁武帝便出@台立法，禁止了僧人吃肉，因为他本身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在《大涅槃经》上见到了戒杀生的文字，就秉持了“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的原则，提倡居民吃素。 从此，汉川佛教的僧人便不能吃肉了。但是在吐蕃时期，汉传佛教随着文成、金城两公主入藏而传入西@藏，所以当时的西藏应该有着一批僧人是不能吃肉的，这也是现在藏区外围大部分寺庙的串通。但到了后世，藏地佛教选择了密宗为主、先显后密的发展方向，在饮食上也就没了禁止吃肉的戒律。 汉藏两地佛教对待吃肉这一问题的差异上，除了宗@教戒律方面的原因，还受到地理和文化等因素的影响。佛教在向世界各地传播的过程中，为了能够被新传地区的民众所接纳，必然要做出适应性的调整。 比如佛教在传入汉地之初，曾假借道教之名进行传播，在传入西@藏的过程中，闲了很多苯教仪轨，简而言之，就是与当地的文化进行了融合。 但具体的原因还是因为以前的交通不方便，藏区的寺庙又大多都建在深山中，根本无法依靠吃菜生活，所以这里的僧人是不禁肉食的，郁多上师让人拿出一些清淡的荤食倒也不算例外。 只不过林虎显然没有多少品尝美食的心情，客套了几句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叶一诺爷爷和一个本地藏民的合影，背景是藏区的雪山，脸型由于存放过久的缘故已经产生了些许扭曲，但只要仔细分辨，多少还能看出一些特征。 林虎将照片轻轻摆在了郁多上师的面前，说道：“上师，十九年前，我们找了这位本地导游带我们进山，后来分散后，听闻他剃度出家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寺内？” 郁多上师拿起照片眯着眼看了很久，才轻轻放下手，说道：“你们，是当初那个考古队？” 林虎明显愣了一下，当年那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郁多上师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抿嘴，面带悲怜状，说道：“南荣上师，已经病故了。” “病故了？”林虎有些无法接受，皱起眉头道，“这……” 郁多上师垂眸叹气，给面前三人倒上了一杯酥油茶，说道：“十年前，南荣上师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出家后便跟在他身边修习佛法，他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上师，死前告诉了我考古队的事情，并且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等着我们？” 林虎觉得事态有一些出乎意料了。 喝完茶后，郁多上师转过身，带着三人走向了僧人们居住的地方，是一联排的廊房。看起来很简陋，直到四人走到最内侧的一间房时，郁多上师停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等了将近一分钟，里面都没有应声传来。 郁多上师嘴里念叨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然后恭敬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檀香味传来。 叶一诺三人一同走了进去，见到了有些难以接受的一幕。 一具圆寂后的骷髅架子正盘坐在床铺上，面前是用以供奉的香坛，上头有着几柱香正在缓慢燃烧。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很暗淡。 郁多上师走上前点燃了一抹油灯，这才亮腾了些许，他朝着这副骷髅架子鞠了一躬，示意叶一诺等人就坐，并说道：“这便是南荣上师的金身。寺庙里的上师在圆寂之后，需要在寺内供奉八年，才能入土为安，今年是最后一年。” 叶一诺忍不住看了一眼。 骨骼的表面似乎经过某种处理，有着一层淡淡的金粉，应该是为了避免潮湿或者腐蚀所做出来的举措，跟木乃伊的制作方式有些相似。 只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具尸体的肋骨处有着一大片的黑色痕迹，光线的照耀下甚至还有一些泛紫。 这是很典型的死后中毒迹象。 郁多上师用双手护着油灯，避免被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吹散，他的神情很崇敬，见林虎几人没有说话，便轻声问道：“南荣上师在死前留了一样东西和一些口信，让我传达给你们。” “请说。” 林虎点头示意。 接下来，叶一诺听到了一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故事，大概是因为郁多上师年纪大了的原因，听起来有一些断断续续，但以叶一诺的思维能力，理清并不困难。 故事的主角是勾宏毅，也就是寺庙的上一任上师，法号南荣，郁多上师的师父。 先从十九年前开始说起，当时王庸灏带领的考古队走出深山，南荣上师就是其中的一员，跟考古队分别之后，他可能是看透了世俗亦或者想通了七情六欲，独自丢下了家中的老婆和孩子，跑去岗布寺剃度出家，披上了喇@嘛的衣服，并且跟随了当时的上师修习佛法，下文称作老喇@嘛。 在修习的期间，南荣上师没有再回过一次家，他的家就在寺庙的山脚下，也就是加查县内，奇怪的是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没有再找过他，一家三口就这样切断了世俗里的亲情。直到南荣上师做喇@嘛的第六年，他跟着老喇@嘛跑去仙女湖做灵童祭祀的仪式，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选中的灵童，就是自己的孩子。 但是他的孩子，已经不认识他了。 南荣上师波澜不惊的心境一下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当时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做完了祭祀，回到寺庙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有熬过那一年的冬天，后来岗布寺宣布封山五年，不再进行灵童祭祀的仪式，南荣上师在寺庙里也渐渐找回了佛心。 章节目录 第523章 亡者的笔记 五年后，老喇嘛圆寂，死前给南荣上师讲了一场佛法，大概就是让他忘记俗世的身份，从此皈依佛祖，不要再对世俗有所留恋。 南荣上师照做，也就顺利坐上了老喇嘛的位置，并且按照历来的规矩，收了郁多上师为徒。 等到第六年，也就是寺庙解封后，南荣上师再度前往仙女湖进行灵童的祭祀。 可诡异的事又发生了—— 这次祭祀的灵童，和当年的一模一样，而且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南荣上师的孩子。 南荣上师当时就傻愣在了原地，这闭寺五年找回来的佛心又一次被破坏了。毕竟是皈依佛法的喇@嘛， 心中对神鬼一事深信不疑，他就怀疑是自己的孩子死了，回来找他索命了，祭祀还没完就跑回了寺庙里，又生了一场大病。 这场大病，一直到他死都没有痊愈。 但这还不是南荣上师去世的主要原因。 郁多上师在这里停顿了很久，他眼里带着湿@润，望着坐在床上那具骷髅架子，连连叹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九年前，也就是南荣上师去世的前一年，有一伙人强行闯进了寺庙里面，并且带了一个坛子的骨灰，说要找南荣上师。 当时这伙人身上带了枪带了刀，寺庙里的僧人们也不敢胡来，就把南荣上师从修行室里叫了出来。 这伙人说明了来意，要南荣上师带他们进山，且路线要和当初王庸灏带领的考古队一模一样。 南荣上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一口拒绝，并且表示过曾经发誓不再进山。那伙人听到这个回答，就把骨灰坛子亮了出来，说里面装着的是他儿子的骨灰，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就把骨灰全部洒出去。 南荣上师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但是这伙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狼牙，这是当年南荣上师还没有当喇@嘛的时候给自己孩子弄来的满月礼物，从小到大都挂在孩子的脖子上，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当时南荣上师重病在身，平时连一些风寒都承受不了，竟然同意了这群人的要求。他先是拿过了骨灰坛子，把它超度后埋入了土里后，就带着那伙人进了深山，走之前他把上师的位置交给了郁多，并且打理好了寺内的一切事物，相当于交代后事了。 郁多上师当时心有不舍，嚷嚷着要跟着南荣上师一起进山，但被严词拒绝，险些还断了师徒情分。郁多上师没有半点法子，就只好每日在寺庙内为南荣上师祈福念经，盼望的并不是他能活着回来，而是能去玩极乐世界，没有痛苦的离去。 在当时，几乎整个寺庙里的人都认为南荣这名老喇@嘛不可能活着回来。 但就在半年后，南荣上师竟然一个人从山里走了回来，那时候正好下着大雪，他浑身上下都骨瘦如柴，眼神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没进寺庙就倒在了门口不省人事。 再之后，南荣上师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才醒了过来，但是那之后他的神智就有些不清了，嘴里经常念叨着什么“好饿、吃、好饿”之类的话，眼睛里也没了喇嘛那种超脱于俗世之外的佛性。 郁多上师认定这是一种奇迹，但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就只有南荣上师一个人活着出来，但是南荣上师已经变成了疯疯癫癫的癫喇嘛，无论他怎么问，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直到那年冬天过后，南荣上师还是死了，死前他把郁多上师叫到跟前，和当初老喇@嘛死后那样，跟他讲了很长的佛法，然后说了一个跟考古队有关的故事，还递给了他一个本子，和一个嘱托。 这个嘱托，就是让郁多上师等一个人，叫王庸灏。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郁多上师站起身子，在房间的柜子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旧式的笔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了叶一诺等人的面前，说道：“这些年来，南荣上师的嘱托一直在我心中无法挥去，如今见到你们，我心里也算是踏实了。那位名为王庸灏的人……” “他没来。”叶一诺伸出手，将笔记本拿了起来，回应道，“我是他孙子。” 郁多上师盯着叶一诺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如此甚好，几位看起来也不像有恶意的人，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保管这个笔记本，这是南荣上师留下来的唯一一个物件。” 叶一诺翻开笔记本看了几眼，上面都是用中文写的标注，字迹很清秀，看样子南荣上师的文化程度并不低，因为在扉页上还有一张地图，地图画出了一些山峰和河流的图案，大致上能看得出来是一张临摹出来的地形图。 但当叶一诺翻到剩下的页面时，他愣住了。 笔记本里面是南荣上师以自己的角度记录下的第一次和王庸灏进入深山时的往事。 以下为部分摘录： 1月21日，一群自称是国家考古队的人过来找到我，要我带他们从仙女湖进山，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们开出了很多报酬，这些报酬我如果想赚到，起码要花上一年的时间。为了保证老婆和孩子能去城里过上好日子，我等不了那么久。 1月25日，我吃了点饭，他们带上装备来找我，我告诉他们，这时候正好在下雪，厚重的积雪可能会让我们无法顺利到达目的地，最好的办法是等到二月份太阳大了一些，积雪融化之后再进山，但是他们并不听我的话，表示一定要当天进山，我只好跟老婆交代了几句，就带他们进去了。 如我所料，拉姆拉错的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平时我带游客进科杰丛山里面都是绕路登山过去，但是这个时候大雪太多了，我告诉他们如果绕路的话，可能会遇上雪崩，到时候大家要是被雪给埋了，可能都活不下来，那个带头的人就跟我说，要从冰面上过去。 冰面上过去？ 开什么玩笑！我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队伍里面最少有二十来个人，这么多人一起踩踏冰面，再加上那些登山镐和装备，万一冰面塌陷，同样是死路一条。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进山不到一个小时就产生了退缩的想法，我害怕自己死在这里，我还有家，我还有老婆和孩子，我把希望都寄托给他们了，我决定劝导这些自称是考古队的家伙们回去修整。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像考古队的样子，哪有考古队的人这么盼着自己死的？ 但是这些人没有采集我的想法，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家伙把我骂了一顿，告诉我如果我再劝他们回去，钱就一分都别想要了，我被他这句话吓到了，还没来得及道歉，那个带头的老人家就骂了他几句，朝着我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只要我能想办法带着他们从冰面上过去，并且在三天之内进入科杰丛山，就再在原来的价格上加上三倍！ 三倍？ 三倍！ 这是什么概念？ 我心动了，我告诉他们，如果一定要从冰面上过去的话，最好围绕着冰面的外围区域走，而且还要分散开走，并且用一条绳子把大家绑起来，这样谁坠入破冰的地方，就能第一时间救援，那个老人家采纳了我的想法，他找了几条尼龙绳把大家绑在了一起，我走在最中间，也是最前面给他们带路。 但我忽略了一个很可怕的麻烦。 章节目录 第524章 人吃人 如果大面积的冰面破裂，我们所有人都会因为巨大的引力而坠入湖中。仙女湖的深度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人只要在这个温度下坠入，基本上没有活着的可能了，所以我为了活命，带他们走到湖面中心时，告诉他必须解开绳子全部汇合了，他们问我为什么，我骗他们除了在仙女湖边缘的冰面很脆弱之外，正中心的冰面是很安全的，其实我只是怕死，怕自己掉进河里没人救我。 我把他们骗到了一起，好在我常年信佛，老天很眷顾我，我们一路走过了仙女湖，并且到达了对岸，但是这个时候麻烦就来了，由于大雪太厚，我无法通过地形来判断该走哪条路登山，如果放在以前，烈日当头的时候，从仙女湖进科杰丛山，我可以轻轻松松规划出一条路线来，但现在不行了，因为雪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们中很多人出现了雪盲症。 带头的老人家告诉我他叫王庸灏，他很聪明，知道继续下去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让大家先找个可以躲避雪崩的地方暂时休息，我们吃了一些压缩饼干，但是队伍里面有两个人患上了高烧，退烧药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这里的海拔很高，我告诉王庸灏，如果不能让他们得到治疗的话，可能会因为缺氧死在这里。 王庸灏的脸色很阴沉，他挥手叫来了刚才教训我的凶狠男人，问他怎么办。我得知这家伙叫岑川，是个很少见的名字，但是比起藏文来说，还是通俗易懂了一些。我看的出来岑川并不是什么医生，医生是不会出现那种具备十足恶意的眼神的。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竟然把这两个患上了高烧的病人身上的装备全部扒了下来，只给他们留了一些水源和食物，并且指着仙女湖的对岸，让他们自己走出去。 我知道这两个倒霉家伙可能是他的手下，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听他的话——重新原路返回。 但当他们走远的时候，我清晰的看见冰面出现了裂缝，一直延伸到了他们的脚下，然后他们坠入了河里，应该是死了。 我有点害怕，但是我今年已经45岁了，在这个破旧的镇子里当导游，并不能为我带来多少收益，这些人看起来很有钱，我鼓起了勇气，告诉他们，有另外的路可以进山，而且遇到雪崩的几率并不大，如果他们愿意再加一倍的钱，我现在就带他们出发。 不出意外，他们同意了。 那条路线是我听一个喇嘛说的，这个喇嘛曾经在仙女湖做什么灵童祭祀，我觉得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专门骗取外来游客钱财的东西，以后我要是老了，我也把脑袋上的头发剃了，跑进那间寺庙里坑蒙拐骗，虽然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要对佛祖不敬，但是我明白，就算一辈子都保持这个信仰，他也不会往我家里丢上个几千块，让我的老婆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我时常觉得是个胆小又怕死的家伙。 他们让我带路，我就按照那个喇嘛描述的那样，绕到了仙女湖的东北方向，那里有一道天堑，是山与山之间的夹缝，如果我们能顺利通过那个地方官，并且不被大面积的雪崩所影响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坎尖科杰丛山。 这些人非常相信我的话，信任是一个难得可贵的东西，我不会告诉他们除了那些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想着一心前往极乐世界的喇嘛之外，从来没有人试着走过这条路。 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些，这会非常打击他们的信心，我想赚到那笔钱。 途中，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进科杰丛山，那个地方虽然是藏区出了名的神秘之地，但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年轻的时候进去过一回，除了看到一头正在被金雕追杀的棕熊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 王庸灏告诉我，他们是考古队，进山里当然是为了考古了，说完还给我看了看他手里的证件。 我对这个行业其实知道的不多，但是这个老头说的话我很信，因为他看上去文绉绉的，只有读过书的人才有这种气质。 我走到一半又问他，科杰丛山有什么值得考古的地方？难道里面藏了什么昂贵的东西？ 我想他一定看出了我眼睛里的贪婪之色，否则他不会瞎编这么一个理由来搪塞我：里面有活死人。 活死人？ 又开什么玩笑？ 科杰丛山每年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雪崩，加上海拔高，气温低的缘故，那地方根本住不了人，别说活死人了，哪怕是活人，都不可能在那里面待上一个星期。 这个老头可能是个神学家，除了这个理由我找不到其他的安慰自己。 等走到这个天堑的区域后，我告诉他们，要对雪山抱有崇敬，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跪拜了几下，但是他们没有照做，我也没有强求。生活在藏区的人对这里的雪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外来的人当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要对大自然敬畏，我想大自然会教训他们的。 但千万不要是现在。 左右两座山的夹缝头顶堆积了很厚重的雪，看上去就像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张-开了她的腿，在迎接男人的道来，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应该会和往常一样，带着孩子跟那些外来游客售卖我从仙女湖里面捞出来的石头吧？据喇@嘛们说那玩意儿能辟邪，我们靠着它过了一段时期的富裕日子，但是后来喇@嘛又说石头太多了不管用，那些游客就不再买了，真是个好笑的故事。 从女人的腿之间通过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这里面竟然躺着几具干巴巴的尸体。 如果不是那个叫做岑川的家伙走路侉子太大，我们就不可能把这几具尸体的骨头给踩断。 我告诉王庸灏在雪山里面死的人很多，不需要去在意什么，叫他继续赶路，但是他却蹲了下来，把这些尸体上的雪一点一点扫开，从他们屁@股后头翻出了一些登山的装备和已经烂掉了的食物以及没有启封的罐头。 王庸灏告诉我们，这些人应该死了没多久。我不太信，就问他既然死了没多久，那尸体上面的肉怎么都不见了，就只剩下骨头？ 这个问题问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这片山脉里面是有狼和棕熊的，他们都是喜欢捕猎的动物，如果你在这里不小心睡着了，那么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会站在你的尸体旁边，看着你那副骨架陷入沉思。 我把这个原因告诉了王庸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这些人是被自己人给吃了，那些不见的肉，是被刀子一点一点刮下来的。 我听到这句话，当时就傻眼了。 人，吃人？ 这可能吗？ 我不敢相信，但是这个老头接下来做的事情，让我切切实实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把那些骨头全部从雪里面挖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拼凑好，指着骨头上面的刀痕告诉我们：这就是证据。 我蹲在面前看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我看到其中一具尸体的骨架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但是除了我之外的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他们就像听到了“我踩到了一坨屎”这种只能让人微微感到一愣的事情般，帮助那个老头清理起了装备。 章节目录 第525章 白袍藏人 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装备基本都坏了，不管是断掉的登山镐，还是登山杖，都没什么收集的价值。我本来还想把这些东西捡起来试试带回家给儿子当玩具来着，那个老头突然就说了一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懵了。 他指着我们的头顶说，这些人应该是从山上面摔下来的。 摔下来？ 我还是不信，你刚才还说被自己人给吃掉了，现在又说是摔下来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头告诉我，吃掉这些尸体的人，应该不是一批的人。这也就代表着，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两伙人进了这片雪山。 我还是不太理解他这种奇怪的想法，如果没有加查县内的导游带着进去科杰丛山，那么我敢保证，会有很多人在这里迷路，而熟悉进山路线的人，除了我姐夫之外，就只有扎马和陆通那两个家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生意了。 这单生意我等了差不多半个月才等来，我如实告诉王庸灏，如果有其他人在导游的带领下进来过，我会第一个知道，这些人可能是那些不讲规矩的野游团队，他们也许遇上了雪崩，也许遇上了野狼棕熊。 王庸灏显然只相信了我前半段的话，后半段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让自己的手下把这些人的装备和骨骼拍了照，然后就让我们继续往里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毛骨悚然，毕竟这么多年来是我第一次在还没进去科杰丛山之前遇到这么晦气的事，那个像是领头者的老头似乎并不担心或者害怕什么，看来做考古的人大概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死板。 …… 看到这里，叶一诺不禁笑了，门外的风声大了几分，温度似乎也跟着降了下来。 因为气压低，空气稀薄，海拔高越高的地区大气保温就越差，导致热量大量散失，这也是藏区温度始终是为当地人诟病的一个麻烦，每到冬天几乎就成了旅游淡季，即便有外来人士，也不会跑到深山里面找死。 那么，王庸灏当年他们是怎么从深山里走出来的？ 又为什么要进深山？ 这个问题的答案，兴许就在这个文字杂乱的笔记本上。 正当叶一诺想接看下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跟着风声而来，听起来就像有手枪在上膛一样，时而清脆，时而缓慢。 这道声音显然不可能是凭空出现。林虎和赵明昊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嗖”的一声站起了身子，然后冲到门口，将门关了上去。 郁多上师那慈祥的脸愣了一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这几位游客感觉到冷了，便善意道：“三位，房间里不能生炉子，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修行室坐一坐，那里有热乎的酥油茶，也有……” 话还没说完，林虎便用手打断了他，同时抬起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大家先趴下。 还没来得及照做，叶一诺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很快就朝着门口覆盖了过来。林虎和赵明昊的动作无比的协调，几乎是在一瞬间朝着叶一诺和郁多上师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同时将两人的身躯拖到了地上，趴了下来。 下一秒—— 无数嘈杂的子弹和枪响声穿透木门打了进来，火力虽然不算密集，但完全可以通过开枪的频率来判断对方最少有着将近十把以上的自动式手枪。 砰砰砰！ 叶一诺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聋了，因为这些开枪的人就站在门口，子弹从头顶飞啸而过的破空声几乎和他的心脏成了同一个频率，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被打烂，甚至连床上供奉着的那具干巴巴的尸体也被毁的干干净净，郁多上师见到这一幕，整张脸都变成了苦色，但也不敢随意乱动。 直到两分钟后枪声才渐渐停止，依稀传来了手枪卡壳的声音。叶一诺意识到这是子弹打空了，林虎和赵明昊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左一右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叶一诺下意识抬起头，透过门缝看见门外站着一群穿着黑色皮衣的游客，正是他们拿枪对着房间射击，这时还在换弹，见到林虎和赵明昊扑了出来，纷纷从身上掏出了藏刀，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窝蜂。 林虎的身手和赵明昊相比起来差不了太多，两人似乎有意将战场拉到另外一边，那群穿着黑色皮衣的家伙们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躲了两个人，追着林虎和赵明昊包围而去。 叶一诺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烦，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将笔记本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面，顺手拿起林虎和赵明昊丢下来的背包，对郁多上师招呼了一句，两人朝着廊房的另外一排走了过去，打算先暂时跑到安全的地方。 但就在叶一诺走过廊房旁的一座石墩后，面前突然走了一个穿着白色藏袍的男人，他肌肤黝黑，神色冷漠，肩膀后头背了一把收鞘的金色藏刀，直直拦在了两人面前，并且挽起了手上的袖子，“刷”地一声掏出了藏刀，朝着叶一诺扑了过来。 “小心！” 叶一诺对郁多上师提醒了一句，放下了手里的包，往前跑了几步，侧身一躲，试图抓住这名白袍藏人的手腕，先将他手里的刀子给卸掉，但是后者的反应明显超过了叶一诺的想象，竟然将藏刀往空中一抛，手腕猛然反擒住了他的手，咔嚓一声，直接脱臼了去。 嘶—— 叶一诺倒吸了一口凉气，右腿踢出，试图踹开这个白袍藏人，但头顶那把刀正好朝着他出腿的方向落了下来，致使他不得不缩回了身躯，接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右手按住了左手手腕，将脱臼重归于好，同时面带警惕的看着白袍藏人，问道：“你是谁？” 白袍藏人没有说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掀起了自己右手胳膊上的衣服，上面纹着一条通体白色纹路的蛇，围绕着一个淡金色的骷髅头。 叶一诺眯起了眼，没有再废话，伸出手将包里放着的藏刀拿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对这家伙招了招手。他感觉得到这个白袍藏人不是一般人，而且反应速度和身手应该和赵明昊不相上下，想把他干倒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四周都很空旷，下山的路也就只有一条，想跑的话更加困难。 那就只有动手了。 白袍藏人的动作很快，打斗方式和社会上的混混有着很本质上的区别，半臂长的藏刀在他手里就跟个小玩具似的，几乎刀刀刁钻，叶一诺无法招架，只好后退，没有半点还手的空间，被动地用手中藏刀抵挡。 锵！ 白袍藏人手持藏刀，从叶一诺右肩划过，厚厚的保暖衣衫瞬间被划开了一道鲜血口子。 章节目录 第526章 赶到 叶一诺退避不及，下盘没有稳住，顺着刀伤划来的位置往后倒去，整个人一下摔在了地上，白袍藏人穷追不舍，手掌直接调转过来，举起藏刀就对着他的脑门直插而下，没有丝毫停顿和留手的意思，同时左手猛地发力，一下掐住了叶一诺的喉咙，根本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 “完了。” 叶一诺心里瞬间升起这个念头，他试图扭动腰部将白袍藏人从自己身上抖落下去，但这家伙的力气很大，完全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以藏刀的锋利程度，脑袋瓜子被劈成两半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这时，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突然窜了过来，同时将白袍藏人整个身体都抱着侧身飞扑而去，叶一诺一瞬间感到危险消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喘了几口粗气定神一看，原来是赵明昊赶了过来，正将白袍藏人用双脚夹住锁死在地，同时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弓起，拳头从缝隙里一下打在了白袍藏人的鼻子上，根本来不及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叶一诺正想着过来支援，耳边又多了一声“咔嚓”，白袍藏人的脖子竟然直接被赵明昊强行扭断了去。 叶一诺呆了一下，便赶忙朝着赵明昊跑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看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势，就松了口气，问道：“什么情况？” “虎子还在那边拖着，我看你出事了就赶过来了。”赵明昊拧了拧手腕，别看刚才干掉白袍藏人这一幕那么轻松，但他也使除了全身的力气，要不是趁着对方反应不及用腿夹住了脖子，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赵明昊说：“我现在过去帮忙，你留在这。” “我跟你一起过去。”叶一诺回头对郁多上师说道，“上师，这些人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跟寺庙里面没关系，你先回去让喇嘛们躲着，别出来。” 郁多上师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快步转身离去。 叶一诺和赵明昊二人赶到林虎身边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干掉了十几个披着黑色皮衣的游客，剩下的七八个已经意识到靠打架是干不过的，就把背后包里的子弹拿出来上了起来，其中一个挨了林虎一拳头半边脸都肿起来的汉子率先装好，抬起枪口就瞄准了他，但这家伙压根没有跟子弹硬拼的仗势，直接就双手抱头蹲了下来，笑眯眯道：“各位爷，大事小事都不是事儿，动手可以别动枪，有话好好说，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们，我是个惜命的人。” “要你的命！” 汉子冷笑了一声，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 林虎却一个驴打滚冲到了这家伙面前，由下往上砸出拳头，咔嚓一声打裂了他的下巴，冷笑道：“好话你不听，老子就给你来点狠的。”说完就驼住他的身躯往其他几个家伙身上砸了过去。 叶一诺和赵明昊正好趁着这个空档扑到了他们身后，三下五除二卸掉了他们手里的枪。这些皮衣男子的身手完全比不上先前被扭断脖子的那个白袍藏人，没有多少反抗就都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没事吧？” “顶得住。” 林虎摊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从其中一个皮衣男子手里把枪拿了过来，打量了几眼，沉着脸说道：“妈的，就是一群甩不掉的跟屁虫。” “刚才有个穿着白色藏袍的本地人，身手不错，右手胳膊上纹了我没有见过的纹身，花纹很多，围绕着蛇吻尸的骷髅头。”叶一诺说道，“什么底细？” “不知道。”林虎想了几秒，摇了摇头，说道，“既然穿着藏袍，应该是本地人，不排除是蛇吻尸自己培养起来的打手，这事儿只有老头子懂了，等他来了再问吧。” “走，先撤。”赵明昊站起身，将背包递给两人。 正准备离去的时候—— 大殿外又相继走来了将近六七个白袍藏人，他们手里统一拿着藏刀，眼神冰冷，带着一丝丝肃杀之意，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直奔三人。 “这回可就顶不住了。”林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说道，“一诺，你下山，我们掩护你，先把你手里的东西保住。” 叶一诺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笔记本，那里面标注了进山的具体路线，既然南荣上师已经死了，这个笔记本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他点了点头，没有矫情的留下来，因为这些白袍藏人来势汹汹，实在不好对付，当累赘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昊子，拿枪。” 林虎狞笑了一声，对准了前方。 赵明昊从地上捡了拔枪，换上了子弹。 这七个白袍藏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感到害怕，但他们在扳机被扣下去的一瞬间开始提速，由于手枪子弹并不是大口径子弹，距离限制为他们带来了很大的移动空间，几乎从不同方位包围了林虎和赵明昊，并且躲过了急射而来的子弹。 激烈打斗一触即发，七人围攻两人的场景不算多见，叶一诺撤到了安全的位置，眼看着这些藏袍人并没有跟着追上来，正打算从侧面绕到主殿下山，却见到了三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赶来。 叶一诺愣了一下，旋即赶忙朝他们挥了挥手。 王庸灏与戈薇见状明显松了口气，迅速靠近了叶一诺。 他们身上都有着遍布面积不同的血迹，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像是经历过一些麻烦便马不停蹄赶上了山。 “孩子，你没事吧？”王庸灏上下打量了叶一诺一眼，愁容和担忧渐渐散去。 “我没事，快去帮——”叶一诺指向林虎所在的方向，话还没说完，跟在王庸灏身后的独孤建业就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古藏刀，朝着那群白袍藏人一步步走去。 叶一诺清楚看到这家伙的背后有个纹身，几乎占了整个背部，是一张女人的脸，有四只眼睛，脸颊还刻满了一些古怪的纹路，看起来有一些凶神恶煞，配上独孤建业那灰白的头发，显得格外有形。更奇怪的是，独孤建业手里拿着的那把金色藏刀，跟这群白袍藏人一模一样，只不过金色的程度因为岁月的痕迹淡了不少，阳光直射之下，就和古铜色没什么区别，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沉淀感。 接着，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独孤建业的出现，这群正准备围殴林虎和赵明昊的白袍藏人突然停了下来，当他们望见独孤建业背后的纹身时，冷漠的脸庞上满是惊恐，纷纷丢掉了手里的藏刀，回头逃窜。 而独孤建业仅仅只是举起了手里的古金藏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群白袍藏人纯粹被吓跑了。 “都没事吧？” 汇合后，王庸灏拍了拍几人的肩膀。 “刚才发生了什么？”叶一诺看了独孤建业一眼，递给他一件外套，说道，“那些藏袍人……这么怕你？” 独孤建业冷冷摇头，没有说话。 戈薇走上来检查了一下林虎和赵明昊身上的伤势，确定没什么肉眼可见的伤口后，又跑到叶一诺面前，从包里拿出了一袋白色的粉末，洒在了他肩膀上的刀伤上。 “嘶——” 叶一诺发出了一声怪叫，冰凉刺骨的药性在伤口上雀跃，很快他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章节目录 第527章 白马藏族 解决了地上的尸体后，王庸灏找到了寺庙的郁多上师，众人重新聚集在了一个生了炉子的后院里，这时候的天空很阴沉，看样子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道来。 “那些穿着白色藏袍的人是白马藏族的人，属于各大藏族中的一个小分支，总共人口都不到上万人。”王庸灏嘴里喝着酥油茶，解释道，“他们常年生活在山区里面，靠打猎为生，有个传统，叫‘祭阎婆’，阎婆就是建业背后纹着的纹身。在白马藏族人的眼里，他们都是阎婆的后代，所以每一任族长都会在选定下一任族长时往他们背后刻上纹身，之所以那些白马藏族的人见到建业会跑，大概是认出他身上的纹身了。十几年前，建业因为被家族里的同辈陷害，险些死在了深山里，我路过的时候把他救了下来，可能这些人也没有想到他还能活着。” 独孤建业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这让叶一诺有些惊讶。 坐在旁边的郁多大师听到这个解释，站起身子朝着独孤建业鞠了一躬，轻声道：“原来是白马藏族的下一任族长，我年轻时偶然去过一次白马藏族，那里的风土人情很古老，值得让人敬畏。” “糟糠罢了。”独孤建业说话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对谁都这样。 “那他们身上纹身是怎么回事？”叶一诺不解问道。 王庸灏眯起了眼，说道：“我原以为蛇吻尸的手没这么长，没想到他们已经把白马藏族都给控制了。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赶来加查县，是因为我们在路上遭到了很多袭击，其中同样有着白马藏族的人，只是数量不多，如果这些家伙们全部从深山里面出来对付我们的话，别说进山了，恐怕连渡过拉姆拉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照这么说，这次袭击，同样是蛇吻尸弄出来的？”叶一诺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绕了这么久的路还是甩不掉？” “我们今晚就进山。”王庸灏拿起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回，说道，“趁现在还没有下雪。” “今晚就进去？”戈薇略微有些诧异，说道，“老爷子，晚上进去……不太保险。” “南荣上师已经死了。”叶一诺从身上拿出了笔记本，放在了桌上，说道，“这里面有地形图。” “死了？” 王庸灏满是皱纹的脸顿了一下。 接着，叶一诺将不久前郁多上师给自己讲的故事说了一遍。 王庸灏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站起身走到院子里，长吁了一口气，才重新坐下来，说道：“他的死，其实跟我有很大关系。” 叶一诺问为什么，王庸灏就指了指笔记本说：“既然他留下了这个东西，里面应该就藏着答案了，你翻开接着看，我慢慢跟你讲述当年发生了什么。” 为了保证故事的完整性，叶一诺理了很长时间的思绪，才把王庸灏的解释和笔记本里面的记录融合在一起，以此排除了一些多余的内容。 …… 接上文的摘录说起。勾宏毅，也就是南荣上师的本名。他按照记忆中那个喇嘛诉说的路线，带着王庸灏成功通过了当时的雪山夹缝，并登上了一座雪坡。 那时候的雪越下越大，老天像是故意跟考古队作对一样，勾宏毅在来之前所做的全部祷告，都变成了虚妄。 他意识到，如果继续前进的话，就不仅仅是会遇到雪崩这种可怕的事情那么简单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试图在下雪的天气前往科杰丛山，藏区的老天都不会让他们如愿，这是勾宏毅心中对大自然的敬畏。 “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勾宏毅停下来看了一眼远处望不到头的雪坡，层峦叠起，原本有着一些山峰表面的裸露部分也被大雪覆盖的白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如果想抢着雪还没完全下大之前冲过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庸灏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叫岑川的男人之外，其他队员的年纪都不小，恐怕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大雪天。 “能歇歇吗？”勾宏毅见到王庸灏在犹豫，便试探性地再问了一句，“再这么走下去的话，恐怕走到天黑我们也不过能翻过这座雪坡而已，倒还不如等大雪过去，以我这些年看天色的经验，这场大雪应该下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只需要一些耐心，等一等就过去了，否则继续浪费体力，没有任何好处。” “那就停吧。”王庸灏被他的理由说服了，打了个手势，让整个队伍贴着雪坡后的山壁停了下来，但并没有一个好歇脚的地方，所以大家都只能站着，一点一点看着眼前的雪开始密集的下落。其中有一个年岁跟王庸灏差别不大的考古学家支撑了一段时间就明显有点虚脱了，险些没有稳住双脚，踩着松滑的陡坡滑下雪坡，如果不是被勾宏毅眼疾手快拉住，他可能就会沿着整座山摔进刚才过来的夹缝里粉身碎骨。 随着山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没过了众人的脚踝之后，雪也渐渐停了下来。这让勾宏毅松了口气，他知道刚才如果让他们继续走下去，兴许也能赶在雪正大的时候到达另外一个雪坡。但如果途中@出现像这个考古学家这样的反应，那么他们所有人的路程都会被耽误，一旦因为停下来而没有到达对面的雪坡，那么这些雪会没过他们的脑袋，就算身上穿着厚重的军大衣，也抵抗不了被雪埋了的寒冷。 现在就不一样了，雪停了之后，再往前方的路途靠近，就完全可以不用着急，一边休息一边赶路，甚至可以停下来稍微打个盹儿，所以这个选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正确的。 虽然勾宏毅说的时候很担心王庸灏会反对，但显然这个老头并不是一个不会考虑他人感受的领头者，如果在雪山中行进而不考虑同行者的体力消耗，那就太不合格了。这让勾宏毅想起了很久以前带进来的一批年轻游客，虽然他们不是在雪山中行进，但即便到了体力透支的时候，那些年轻游客也会逼着所有同行者继续往前走。 总之，现在情况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勾宏毅告知这些倒霉的考古学家该怎么利用雪坡的幅度来攀爬，并以此省掉一部分体力，这总比不小心失足的好。意外永远来的让人不知所措，他必须考虑这些人的年龄和他们的体力，就当为这个老头代劳了。 “这雪山之中是否会有活物？”行进途中，王庸灏突然向勾宏毅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来之前我曾听人说过藏区的雪山里能见到很多雪狼和棕熊，他们专门喜欢追猎人类当做口食，但我们一路走来什么也没遇到，如今想来，估摸着也是吹牛而已罢？这地方冷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有动物在漫天大雪的时间跑出来狩猎？” 勾宏毅对这个老头的说法感到嗤鼻，虽然这座雪山里就只剩下他们一队总共十一个人的活物，但这并不代表在接下来的路途里不会遇上麻烦，他随意解释了一句：“没遇上是咱们的幸运，刚才从拉姆拉错过来对岸的地带，就是棕熊活动的区域，而你口中的雪狼，一般都会在晚上出来觅食，但愿我们不要遇到。” 章节目录 第528章 冻死 跨过第三个雪坡的时候，头顶的雪又下了起来，这次勾宏毅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站在坡上观察了一下，皱起眉头跟王庸灏说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去前面天然形成的岩洞里等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太阳大了，雪融了一部分之后再接着赶路；第二就是不顾风雪连夜赶路，但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理由还是一样——体力跟不上，因为夜晚能见度低，而这条路也是勾宏毅第一次走，他无法准确判断接下来的路线不会偏离。 王庸灏显然对这种走走停停的想法不是很赞同，但他阴沉着脸考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同意了勾宏毅的提议。 岩洞正好在半山腰的位置，爬上去并不困难，虽然容积少了点，但大家挤在一起也不算冷，就这么撑过了一个晚上，等到天亮的时候，勾宏毅一一叫醒了还在睡觉的人，等叫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人像是喝醉死在了路边一样，和整个岩壁融为了一个整体，身体僵硬的跟冰块没什么区别，完完全全和这个雪山融为了一体。 从进来到现在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连着死了三个人，这对于王庸灏的考古团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他们哀默了两分钟，岑川就照例把这人身上的装备衣服什么的都扒了下来，继续赶路。 这让勾宏毅再一次感到了不适，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队伍里面对人命这么的不敬畏，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提出要退回去的话，他甚至愿意少收一分钱带他们原路返回，但很可惜没人这么干，主心骨仍旧在王庸灏身上，只要他没退缩，这段路程仍然会继续下去。 连续越过了所有的雪坡之后，勾宏毅如愿以偿地带领考古队来到了科杰丛山的山脚下，这座山的恢弘让那些考古学家们发出了声音不一的赞叹，也让勾宏毅心里的一颗石头落地了。他告诉王庸灏：“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而已，没有什么值得考古的地方。你们打算做些什么呢？是在这里留下来过的记号，还是拿出随身带着的相机拍照留恋？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值得跟朋友们炫耀的大事，因为我们在大雪天到了科杰丛山，我认知的历史上没人能干到这种完美的事儿。” 王庸灏却告诉他：要登顶。 登顶。 登上山顶。 这个要求让勾宏毅再一次悬起了心，他极力劝解，但没有什么用，因为王庸灏的队伍已经拿出了攀爬的装备和随身挂着的氧气瓶开始登山了。 勾宏毅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们沿着陡峭的岩壁攀登而上，一路上用冰镐敲击着石壁上肉眼可见的冰晶，在风雪中听来，敲击的声音轻灵又刺耳，在风雪中时而重，时而轻。 而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人是岑川，他做了一些奇怪的动作：把耳朵贴在岩壁上，然后闭着眼睛，循着声音一边往前摸索，一边往前移动。勾宏毅就问王庸灏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后者却告诉他并不是岑川不想睁开眼睛，而是他的耳朵要比眼睛更加灵敏，更加有用。 这个解释让勾宏毅摸不着头脑，他没有追问。等到众人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位于半山腰的一处断层的崖壁上，出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在这片白皑皑的雪景上尤为惹眼。 考古队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张望了过去，发现那些人正靠在岩壁上，保持着弯腰前进的姿势，身上裹着并不算保暖的大衣，就在考古队前方要经过的上山路途上，距离很远，如果不是风雪在这个时候恰好停了，他们什么也不可能看到，包括现在也只能模糊看到是几个人影。 “看来咱们遇到同行了！”勾宏毅有一些兴奋，能在雪山中遇到同胞是一件让人感到快乐的事，至少他能找人吐吐苦水，他跑到队伍的前面跟王庸灏说，“我们上去跟他们汇合吧？看样子他们也是想登顶的人。不过你们要注意，这里不能大声叫喊，不能大声对话，会引起雪崩，咱们靠近了再跟他们打招呼。” 王庸灏脸色有些阴沉，他推开了勾宏毅，对岑川点了点头，这家伙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藏刀，弯曲着身子，朝着眼前的那支队伍摸了过去。 这把勾宏毅吓了一跳，他没来由感觉到一股寒意，但又没这个胆子阻拦岑川，就窝在墙边看着那家伙迅速踩着雪摸到了那群队伍的后方。 但很快所有人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支队伍里的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根本就没有动静，所有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连岑川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王庸灏看了一眼岑川，后者打了个手势，他便带头走了上去。 “这些人，全部都被冻死了。” 岑川冷冰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冻死了？” 考古队的人显然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试图用手去推动这些人的身体，发现他们的皮肉都被冰死死地黏在了岩壁上，其中一个力气大了一些，直接扯下了一具尸体的半块脸皮。 勾宏毅见到这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些从崖壁上摔下去，多亏王庸灏一把提住了他的衣领，并且的对其他人说道：“看样子又要下大雪了，咱们先停下来修整一下，顺便看看这些尸体都是哪些人，如果是他们的人，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里面的东西没被碰。” 东西没被碰？ 什么东西？ 勾宏毅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驱逐了心中的恐惧后，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由于他们登山的方式属于攀爬加上凿壁，所以想要原路返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登山不比下山，登山是有落脚点的，但是下山就没有落脚点，而且对身体的协调性有很高的要求，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摔下去死掉。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正好诠释了考古队现在的状态。 再加上大家的行程都被前面那些冻死在岩壁上的尸体给牵扯住了，如果想继续攀岩至山顶的话，至少要把这些尸体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再接着攀爬，这样的时间一算下来，最少也要将近六七个小时，那会儿已经天黑了。 勾宏毅忽然记起自己的父亲带自己爬山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是用藏语说的，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在爬山的时候遇到了一座感觉爬上去就一定会出现事故丢掉性命的山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危险，但如果你遇到了一个看似有机会能够轻松爬上去登顶的山，你就一定会出事故。这是几十年来无数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教训和经验。 勾宏毅并没有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王庸灏，他已经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这个老头都不会出现任何退缩的想法，那还不如少点浪费口舌。 但他从心性上来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靠在悬崖上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转过头去看王庸灏和那群考古学家清理那些已经冻成了僵尸的尸体。 在藏区里死掉的人都会魂归故里，这是勾宏毅的父亲从小到大交给他的道理。 但他此时的目光却有些疑惑了起来。 因为这些连肉带皮都被冰黏在了岩壁上的尸体，都摆着一种奇怪的动作——虽然所有的尸体都紧紧背靠着山壁，就如他们现在的动作一样，但他们脚步的朝向却并不是想上山，反而像是在躲避着山上的下来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529章 内存卡 是雪崩？ 还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家伙应该是被风雪困在了这个地方，和我们昨晚一样，想休整后再前往山顶，结果风雪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在休息的时候，由于保暖不足，或者水源、食物等不够的情况下，在心力交瘁的状态里冻死了。”王庸灏眯眼看着这些尸体，喃喃自语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从尸体的数量上来看，才四个，那么他们之中也许有其他人冻死后就摔进了悬崖下面，尸体都和雪融为了一体，永远不会被发现了。” 的确如此。 在气温越是低下，且越是寒冷的地方，睡眠就跟死亡没什么区别，如果无法控制自己而昏睡过去，那么被冻死就是唯一的下场。 但盯着这些尸体发呆的勾宏毅却下意识说道：“老板，不对劲，不太对劲。你看他们脖子的朝向，和身体的朝向不太一样，一般来说，如果我们想继续登山，整个身体都会往前倾对吧？但是这些人却只侧过了头，像是刚刚从山顶逃窜下来，躲到了这个转角，然后伸出头去观察前方。” “观察？”王庸灏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躲避什么？” “是的。”勾宏毅打了个颤，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也许他们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在这里休整时，遇到了气温突变，而且又刮起了大风雪，于是被冻死了，不能排除这些。” “我觉得你说的对。”王庸灏赞同了勾宏毅的说法，问道，“在你的印象里面，经常会有人进科杰丛山里活动吗？” “没有，绝对没有。”勾宏毅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么肯定并不太好，又调转语气，说道，“至少像你们这样非要在冬天进来的游客，很少。半年前我的兄弟遇见了一些自称是北方人的家伙，他们也是在年前赶着冬天进山，但没待多久就出来了，根据我兄弟的描述，那些人只是想看看科杰丛山后头有什么，到头来看到了更多的山，觉得没兴趣，就回来了，这里都是无人地带，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来这里呢？不会的。” 王庸灏听着只是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他盯着这些尸体看了很长时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岑川将所有尸体的脸都给翻了过来，用一种特别奇怪的西南官话对王庸灏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勾宏毅压根没听懂，但是王庸灏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就用普通话解释说：“不是认识的人。” 勾宏毅听完转头去看那些尸体，由于积雪的覆盖面太大，他的视野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凑近了几分，除了那个脸皮都被撕掉了的家伙之外，其他尸体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大多都冻成了一片黑紫，而且鼻子老高老高的，跟藏区男人的长相有着很明显的差异。 但就在勾宏毅的目光遍及最后一具颇为矮小的尸体时，他突然愣住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勾宏毅发出了惊恐的说话声。 王庸灏提溜住了他的脖子，问道：“什么不可能？” “这个人是我的姐夫，他半年前出藏区找工作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勾宏毅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姐夫之前也当过导游，后来嫌弃赚不到钱，就跑了。” “你姐夫？导游？”王庸灏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谎后，便阴沉了脸。 他来之前专门做过调查，没有听说过有其他考古队从加查县沿着拉姆拉错进来过科杰丛山，那么这些人应该从哪儿来？ 难道是从其他地方进入了无人区，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 而且，这个被勾宏毅认作姐夫的导游，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王庸灏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皱眉问勾宏毅：“你老实点说，除了从仙女湖进科杰丛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没……没有，绝对没有！”勾宏毅一时半会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咬牙回答道，“进科杰丛山只有从拉姆拉错这一条大路可以走，而且能通过这片无人区的小路，从古至今也只有那几条而已，那些路径从来只有加查县里的几个老导游知道，并且是通过老人带后生这种方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光用简单的语言描述，还是制作地图来引路是根本没有用的，这些路，必须要走几十遍才有可能记住，当年我的父亲带我走了整整五年，我才记下这些路，所以肯定不会有其他的路。” 这时，站在最前方的岑川突然告诉王庸灏，前方的拐角处还有几具尸体，王庸灏立马靠近，发现那是几具尸体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外国人。他们的穿着和岩壁上黏着的这具尸体完全不同，头发在大雪下还是金色发黄的。 “外国人？” 王庸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因为这代表那个秘密很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 外国人身上的背包里有很多有用的东西，这让考古队里的人有些出乎意料。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背包从冰块里面扯了出来，这些背包的质量都很不错，表面没有被迫害的痕迹。 挖出来之后，王庸灏并没有着急打开，因为挡路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他们必须赶在下雪之前继续登山。登山的过程不用细说，因为笔记本中没有描绘，似乎对于勾宏毅来说，这并没有多么困难，或者说并没有什么记录下来的价值。 大概是在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勾宏毅带着所有人到了一个雪坡，因为这时候下起了大雪，而他么距离山顶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为了一鼓作气上去，他们在雪中挖了一个洞当做挡风休整，这才有机会看到背包中的东西。 背包内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被打开的罐头和几块古铜色的镜片。 在勾宏毅眼里，这些外来的游客很喜欢收集雪山里的东西，什么石头啊之类的标本，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勾宏毅知道那是一面古铜镜，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带这种镜子。 在王庸灏等人默默翻动着背包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包中藏了两台微型摄像机，摄像机被放在一只铁盒子里封存着，里面的数据存储卡还在。 可是当王庸灏打开之后却发现，摄像机已经没有电了。 整个过程下来，王庸灏都始终在看背包中唯一被认为绝对不值钱的东西，那是一个多余出来的内存卡，泛着淡铜色的光。 勾宏毅看着王庸灏专注的样子，决定暂时先不去打扰他。勾宏毅只想等雪停了之后带着他们上到山顶，那肯定是人生中最美满的一天。 就在他一边发呆一边琢磨如何同这个固执的牢头说明自己想尽快回去的理由时，那个老头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可以装内存卡的按键电话，把内存卡给装了进去。 但可惜的是，由于温度太低，按键机里的电池已经开不了机了。 王庸灏微微叹了口气，把内存卡放回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睡一觉再继续前行。 除此之外，他还用中文告诉了队伍里所有人一件事。 “那东西没被带走。” 东西没被带走。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勾宏毅在未来想了整整将近五年，都没有想通。 听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明白了，王庸灏并没有告诉勾宏毅他们进入科杰丛山的真相，而勾宏毅也没有在笔记本上说出自己的猜测，他只是在五年后添加了一句注释，大概意思就是告诉自己，王庸灏所要寻找的东西，肯定可以改变他的一生，而他已经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一生，所以就不再去纠结那个真相了。 所以接下来的叙述，都是由王庸灏的角度来亲身讲述。 他的描述，可就不像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么简单了。 叶一诺暂缓了一下心情，才将笔记本合上，告诉王庸灏尽量把所有细节都说出来，这样他的思绪才能理清脉络。 章节目录 第530章 动土 王庸灏讲故事的方式很奇怪，大概由于他是考古学家的原因，字里行间都掺杂了一些文绉绉的词，而且这些片段加起来，就好像重新梳理过一样，叶一诺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儿，等到王庸灏让他问出问题来时，他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有些隐藏在内心恐惧里的事情，是不好讲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接下来很快就要进入科杰丛山，所以王庸灏并没有说的太过复杂。 他先讲出来的是当时的天气和地形。 当时考古队所在的区域，可以说是科杰丛山的山脊，他们的位置已经算是在海拔相当高的地方了，之所以攀登需要休息，就是因为氧气跟不上和体力的原因，毕竟再怎么说这座山也算是整个藏区里有名的屋脊了，虽然比不上珠穆朗玛峰那些出名，但由于拉姆拉错的存在，科杰丛山好歹也被列入了圣山。 但在这个海拔，这个高度，这个大雪天下，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悬崖有多高，多险峻了。整个雪面就这么覆盖在眼前，没有半点黑白分明的丘陵地带可供观察，就好像站在平地上一样，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不管轻重，都只有粉身碎骨这一条结果。 所有地方都被深达腰部的积雪覆盖，有些地方的雪，厚度根本无法想象。 可想而知，当时雪天的温度已经低到了什么程度，何况还有海拔高的影响，天寒地冻加上刺骨的冷风不断从外面吹进来，考古队的人基本没有一个是好受的。 就这样，勾宏毅让大家先在这个挡风洞里睡一觉，等到雪停了之后再登上山顶，应该就不会再遇上什么麻烦了。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大雪非但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变得更大了几分，而且远远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就让王庸灏有些担忧了起来，他曾试图利用登山镐往上爬，但风雪太大，险些害得他滑到，这个时候人一旦掉进积厚的雪里，基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所以在当时的描述中，王庸灏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后怕。 既然雪不停，又上不去，就只有一个办法——继续等待了。 直到夜晚十一二点的时候，雪停了。 勾宏毅的睡眠很浅，他是第一个醒过来，望着挡风洞外的雪一点一点消失，他叫醒了王庸灏。 王庸灏又一一把陷入了深睡的其他人叫了起来，由于温度太低的缘故，大家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感冒，但好在并没有发高烧之类的情况出现。 “温度还是没回升。”勾宏毅走到挡风洞口，摇了摇头，回头说道，“虽然雪停了，但是这个时候上去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我建议大家等到明天天亮，日头出来了再出去。” “万一明天接着下雪怎么办？我们等不了这么久，拿手电筒出来，登山。”王庸灏没有给大家反对的机会，带上背包，率先走出了挡风口，踩着厚厚的积雪开始登山。 勾宏毅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个有钱的老板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跟上队伍。 为了保证安全，他告诉所有人都呈梯队的形式攀登，这会儿光线不足，一定不要着急，要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来。 后面的路程并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除了温度太低导致考古队的众人都病恹恹之外，额外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众人来到了山顶。 山顶的视野比山脊的视野要好很多，再加上藏区的夜晚比内陆要亮明，四周的一切都能依稀看清。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庸灏站在山巅，将手里的氧气瓶收了起来，环顾着周围，发现山顶的四周到处都是层峦楪祈的丘陵，在这些丘陵之间，存在着很多的山谷，而脚下的这座科杰丛山，已经完完全全被白雪形成的冰川所覆盖了，雪在冰的上头，石头则在冰的下面。 而头顶的银河和月亮仿佛近在咫尺般，没来由让人感觉到一阵荒凉。 这是王庸灏参与考古学以来，第一次登上这么高的山巅。 他感到很兴奋。上了年纪的成年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发自内心的迷信，特别是在这种仅有大自然而无任何现代化气息的地方。 王庸灏在山顶四周逛了逛，科杰丛山并不像远处看起来那样陡峭，就好比他们现在待着的地方，算是一层空旷的平地，如果不眺望的话，很难看到头，显然在这里搭帐篷是一件很不错的选择。 但勾宏毅并不这么想，他满脸愁容地看着来时的地方，只想着该怎么下去，怎么回家，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再把这群所谓的考古学家安安全全的带回加查县，他就能拿到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钱补贴家用。 他对王庸灏说：“看，我们已经登顶了，我们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了，老板，是不是有些超出你的预期？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你站在这里，除了能更加清晰的看清头顶的星空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赞叹的内容，对不对？我们该离开了，也许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但我不想拖太晚，山顶如果下雪的话，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躲避。” “我们可以搭帐篷。”王庸灏用手指抚摸着地上的雪，回应道。 “如果遇上大雪形成的风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勾宏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黑着脸对王庸灏说道，“那些经验丰富的登山队都不敢整夜在山巅逗留，你们就算能搭帐篷，也无法抵御风暴的，老板，我不想跟你们一起送死！” 看得出来，勾宏毅已经有些着急了，他不知道这群自称是考古学家的疯子们会做出什么没有头脑的决定，如果会让他搭上性命，那么他会毫不犹豫丢掉他们，自己跑回去。 王庸灏对他的警告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招了招手，将岑川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对他说道：“能听吗？” “冰面太厚，听不了。”岑川脸色有些阴沉，直接摇了摇头。 “点火，把冰面融化。”王庸灏果断道，“必须尽快定位，我们要进去，这地方待不了。” “进去？进哪儿去？”勾宏毅下意识问道。 但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王庸灏就用一种很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勾宏毅打了个颤。 他不敢再问问题了。 很快，岑川和两个考古学家利用某种气体升起了一团火，并且加了一些可燃物进去，将脚下的冰雪和冰面烧开了一大块面积，直到见到雪山的岩面后，他们才停下来。 等扑灭了火之后，岑川就趴在了这道岩面上，整个身体都贴了下去，并且将左右耳来回换着聆听着什么。 勾宏毅当时非常不理解这种行为，他不敢问问题，只能在一旁猜测。 这个叫岑川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听？ 听山？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王庸灏不停和岑川移动方位，几乎将脚下十几个平方的岩面都给听了一遍后，终于停了下来。 岑川站在一块看起来稍微有一些凸起的岩面上，用脚踩了踩，对周围的人说：“就是这里了。” 勾宏毅看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并且朝着他围靠了过去。 然后—— 王庸灏说了一句：“动土。” 所有人都从包里拿出了专门用来凿壁的用具，开始凿山。 “疯了，都他妈疯了！” 章节目录 第531章 怪事 勾宏毅抱着自己的脑袋，下意识用藏语谩骂了一句。 用凿子来凿科杰丛山？ 脑袋是疯成什么样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在勾宏毅认知里，这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但在王庸灏的眼中，这就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看看科杰丛山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藏了什么？” 叶一诺看着停下来的王庸灏，语气急切。 人们总会对自己不知道却又想探知的事产生浓烈的兴趣。 “郁多上师，剩下的话，我不能告诉你了。”王庸灏缓缓对旁边的郁多上师鞠了一躬，说道，“因为这关系到南荣上师的死因，我不希望它为你带来麻烦，而且我知道，在你们喇嘛的眼里，讨论死者的身前事，是一件不敬的事。” 郁多上师自然不是傻子，知道王庸灏不想透露给自己，身为寺庙里的上师，他更不会对此产生疑问，便告别了众人，走出了院子。 王庸灏这才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当他们一行人将脚下的岩壁凿出了一个口子后，这个口子就越扩越大了。 山体的岩石有多么坚硬？ 这一点对于藏区土生土长的勾宏毅来说，无比清楚。 但这些考古学家，竟然凭借体力凿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能出现这种场景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地方，被人凿过了。 王庸灏没有解释什么，那个口子出现之后，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根冷焰火，点燃沿着口子丢了进去。 口子的大小约莫只有半米，但冷焰火这么一下去，几乎将口子里的场景都给依稀照亮了去。 勾宏毅凑近看了一眼，浑身打了个颤。 下面，是空的，而且有着很大的空间。 “来，凿大一点，我们下去。” 王庸灏发号施令，所有人都照做了。 勾宏毅听到这句话，冷汗当时就冒出来了，甭管现在的温度有多么低，他心里的颤抖始终无法停下。 面对科杰丛山在加查县内人民心中的敬畏，勾宏毅做了个很错误的举动。 他一把扑倒在洞口，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这些人的凿头，并且涨红着脸，谩骂道：“你们这群疯子！难道想破坏这座圣山吗？从来没有人敢凿穿圣山，那是对大自然的不敬，一旦山神发威，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都会死在这里！你们给我停手！我不会让你们乱来的！” 这是个很不错的唬人理由。 但在这种地方说出来，就显得很蠢了。 岑川用土话对着空气谩骂了几句，就伸出一只手，单手这么给勾宏毅提了起来，并且黑着脸用土话问他：“你想死莫（你想死吗）？” 勾宏毅听不懂，但知道这家伙是想对自己动手，他很害怕，可脚下就是圣山，他不敢再让这群人继续凿下去了，便硬着头皮反驳道：“我是在救你们，你们难道听不懂吗？这座山不能凿，真的不能凿，如果凿了，我们都会死的。” “啪！” 一道巴掌就抽在了勾宏毅的脸上。 勾宏毅只感觉自己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在岑川的拳打脚踢下老实了很多。 王庸灏等人接着将口子凿大，直到能供人通行后，他们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勾宏毅从来没有见过的装备，开始一个又一个往口子里跳了进去。 经过冷焰火的照明，他们能隐约看见这个口子下面刚好有一个用来落脚的石墩，大概有着十几米左右的深度，为了保证安全，岑川身上绑了尼龙绳，其他的人就拉着他，把他一点一点放了下去。 勾宏毅这才知道，这群人想进去科杰丛山的山体内部。 这种事，他从未见过，藏区里也从未有人敢这么做。因为大多数的圣山都会被当地人保护着，连正府都不敢随意在上面动手脚，更遑论这些外来人士了。 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你要么觉得他疯了，要么就去猜测他的目的。 勾宏毅当然猜不出来。 但他却被逼着进入了这座山体的内部。 因为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告诉他，如果不肯进去的话，会把他杀了然后埋在这里，让他的灵魂永远都逃不出去。 当时的勾宏毅还没有皈依藏佛，胆子也比其他的导游要小很多，不敢拒绝这个要求，跟所有人一起进了科杰丛山的山体内部。 这件事情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十九年后的今天，其实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首先要明白的一点是，山体的结构组成，是由地壳运动、板块漂移挤压相撞，地壳隆起上升而成，受高度、位置、组成物质的不同所影响，它的形成时间也不同。 通俗点来讲，一座山的组成，无非就是石头。 那么山体内部是什么？ 当然也是石头。 但为什么这群考古学家会在科杰丛山凿一个口子出来，还要进到山体内部，恰好这个山体内部还有着空旷的空间？ 唯一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答案，就是自然形成。 一座藏区的圣山山体内部是空的。 听起来很神秘。 就好比在过去的某些年代，某些专门针对喜马拉雅山的科考实验中有地质学家发现，在这座世界最高峰下面，可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并且有理有据的指出，这个空间的面积或许可以达到12-15万平方公里。这个信息无疑是在告诉大家，在这座让人类望尘莫及的山体里，可能有着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 那么空心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 没人知道。 在自然学说中，大家都遵循着“地球上所有版块都有一个原始的运动规律”这一说法，也就是讲原来的世界是一个整体，后来因为地壳不断的运动，才把它们分开了。而喜马拉雅山的形成，自然也是因为两个版块之间的极限运动互相挤压，才将它造就出来。 这其实是架设在神学和科学之间的推论。 随着近代科学家研究发现，他们似乎确定了这座山并不遵守物质守恒定律。为了找到具体的真相，在夜以继日的研究中，地质学家们不断探索者可以窥探山体内部的突破口。随着时间的不断往前推移，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有科学团队曾经利用电磁学，通过超宽屏电磁探测，找到了山体内部地核地幔传来的电磁信号，并且通过发射的信号频率洞察了地层内部的结构，而捕获到了一条不明信号。 但这种信号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电磁物质，最终仍然没有得到解惑。王庸灏身为考古学家，对这方面有所研究，他告诉叶一诺，前往科杰丛山，是因为他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与之相关的资料，那个资料里面讲：科杰丛山所处于的地理位置里，其实有一个小人国，里面生活的全部都是小人，他们能肆意在山与山之间穿梭，并且和山神对话。 这种带着神话性质的故事，叶一诺当然不会相信。 王庸灏却告诉他，故事的确是假的，而创造了这个故事的人，是为了把一件东西，给藏起来。 这件东西，就是蛇形玉匙。 古人的智慧是无法想象的。 没有在那个时代真正生活、经历过，就无法将他们放在同一个层次去思考。 王庸灏没有告诉叶一诺这本古籍的事，而是先顺着进入山体内部后继续讲了下去。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很多怪事。 其中一个怪事就是：他们见到了无数的小人。 章节目录 第532章 山雪崩 这句话从王庸灏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是有些滑稽的，场景就好像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辈在你耳边给你讲童话故事一样，你的心智会让你觉得这个童话故事简直太无趣了。 但听过后面的解释，叶一诺身后却吓出了冷汗。 当时所有人都通过那个山顶上的口子落在了山体内部的一个平台上，黑漆漆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显然王庸灏并不想大家当瞎子摸黑，便往外丢出去了好几根冷焰火，这山体内部一下子就被照亮了去，然后大家就见到了恐怖的一幕。 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小人，他们全都嘴角带笑，眼神凶狠，就跟长在上头上的肉瘤子一样，挤满了视线。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这种场面太过诡异，冷焰火熄灭之后，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王庸灏胆子很大，他走到脚下这个落脚平台的边缘处，又点燃了一根冷焰火拿在手里，并且伸手抚摸着墙壁上那些被雕刻出来的小人，一边摸一边说：“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 勾宏毅看着这家伙的动作，没来由觉得一阵恶寒，这些被雕刻在墙壁上的小人一个个仿佛有着活灵活现的眼睛一样，始终注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哪怕胆子再大的人，在这种黑暗的地方，心理压力也会变得无穷大。 一旁的岑川将背包里的冷焰火往脚下丢去，但这个山体内部的空间很大，冷焰火散发出来的光芒无法照亮全部，为了让视野更加清晰，岑川一次性扔出了三根冷焰火，燃烧出来的幽蓝光线一瞬间将大半个山体内部照射的清清楚楚。 空气中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墙壁的两侧都刻满了这种密密麻麻的小人，冷风不停从深渊的底部往上吹来，虽然没有寒风凛冽的感觉，但阴森的感觉却不停在扩大。 王庸灏观察了大半天的墙壁，才缓过神来，让几个同行的助手从口袋里拿出了类似镊子和榔头之类的用具，并且靠在墙边叮叮当当了起来。 勾宏毅看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把这面墙上的小人给弄下来。 有那么好弄吗？ 勾宏毅有些不解，但半个小时过后，王庸灏等人就弄下来了一个完整的小人，将其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种专业的手法看得他啧啧称奇，不免问道：“老板，你们拿这个玩意儿回去卖？能卖多少钱？能帮我搞一个不？” “卖不了多少。”王庸灏随意回答道，“也就一顿饭钱。主要是有收藏价值。” “老板，你可别忽悠我，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人都比较厉害，有价值的东西才会入你们法眼吧？”勾宏毅眼神有些闪烁，贪财的本性也展露了头角，“这山里头，该不会埋着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吧？”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当时考古队的所有人就把目光看向了勾宏毅。 “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们怎么知道？”王庸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转移话题道，“老兄弟，我们要下去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先说好，没钱，这来回两趟的路费都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你要是还想从我这里刮走一点油水，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啊。” “下去一趟？”勾宏毅走到崖壁边上，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脚下的深渊，冷焰火在下坠到了一定深度后，被什么东西给扑灭了，这让他心里发怵，只能硬着头皮道，“老板，我这……我们这怎么下去啊？这里头我也不了解，万一出事了咋办？” “出事了，也不怪你。”王庸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槟榔，递给勾宏毅，说道，“来，吃点，提神，咱们队伍每回下地的时候，都爱吃点这个。” 那是勾宏毅第一次尝到槟榔的味道，他嚼了大半天，嚼的只剩渣滓的时候，就感觉喉咙里有一股刺痛的异样感，眼看着其他考古队伍里的人都平平淡淡的，他也不好做声。 过了几分钟之后，岑川和几个考古队的成员就开始往自己身上套安全绳了，绳子的稳固端就绑在边上的一个石柱子上，牢固得很。 由于不知道底下的深度，而绳子总长也就只有一百来米，所以王庸灏并没有让所有人一起跟着下去，只是拿出了两只手电筒，叫岑川和另外两个比较年轻的考古队成员顺着崖壁一点一点往下面爬，让他们看到其他的路就叫一声，其他的人再跟着下去。 这种方法无疑是最保险的。 但没过多久麻烦的事就来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后，紧绷的绳子突然就断裂了。 一片漆黑的山体内部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山体表面爬动一样，脚下传来了微弱的震动声。 “发生什么了？” 勾宏毅连忙扶住一旁的石壁，恐惧大叫道。 “川子，川子！？” 王庸灏黑着脸走到崖壁边，试着叫了几声名字，除了回荡，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他伸出手，将地上的绳子往上一提，轻轻松松划拉了回来，绳子的断口处在五十米左右，断裂的部分有着明显的牙印子，还沾着一些粘@稠的口水，不难猜出是被人咬断了。 为什么要咬断？这个问题还来不及思考，山体内部就剧烈晃荡了起来。 “完了！”勾宏毅猛然抬起头，突然大叫道，“我知道发生什么了，山体表面产生了雪崩，外头堆积起来的雪都开始活动了！” 话音刚落下，头顶的洞口就疯狂往里头涌进了雪，就像从火山口中涌出来的岩浆般，呈倾盆大雨状倾泻而下，眼神遍及之处，皆是一片刺眼白色。 “这下真完了，外头的雪花花要是把这里头都给填了，咱们就出不去了。”勾宏毅跑过去就扯着王庸灏的胳膊，“老板，咱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等雪崩没了就出去，这正是下雪天，指不定有多少雪要往里儿掉。” “慌什么？这么多年了雪都没把这个地方给埋了，咱们死不掉。”王庸灏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时候倒也不慌张，呵斥了一声就把勾宏毅拉回了神，“先等着，咱们准备——” 这话还没落下，众人的脚底下就涌出了一大滩水，仔细一看，墙面上的那些小人像是突然张开了嘴巴一样，不停地往外吐着水柱，没过多久就淹了脚，再加上头顶不停往里涌雪，众人压根站不住脚跟，全身上下都被冰冷的雪和水淋了个尽致。 崖壁上的考古队成员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诡异的大自然场景，他们来不及反应就慌乱成了一团，雪和水混在一起造成的就是地面湿滑，再加上山体内部的晃动，有几个考古队的成员不慎滑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摔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老板，老板，你不要丢下我，老板——” 勾宏毅脸色都铁青了，死死抓着王庸灏的胳膊，他虽然经常带游客进来玩，但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就算再淡定也不可能丝毫不露怯。 哪知道王庸灏根本顾不上他，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冷焰火，朝着前面的深渊一丢，刺眼的燃光与白雪相互映衬，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山体内部，原来那下面压根不是什么深渊，而是一滩汇聚起来的黑水潭，距离崖壁所在的位置不算浅也不算深，先前岑川扔进去的冷焰火只是砸在了一些突出的崖壁上，才让人觉得这里面深不见底。 王庸灏当即便一咬牙，朝着众人大吼：“跳下去！”话还没落下，勾宏毅就被扯着扔了出去。 山体内部传出了一声怪叫，接着雪崩的顶点便道来，数不清的白雪从山口坠下，万籁俱寂了。 章节目录 第533章 怪壁画 这种事说来也奇怪的很，藏区一座巨大的圣山内部不仅是空的，还汇聚了一潭子黑水，这座山还能存在这么多年，绝对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方向。 那么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相关的新闻或者报导提出来？ 叶一诺这个问题让王庸灏沉默了很长时间。 “保密。” 最终，他回答了这两个字。 或许对于大多数考古学家来说，找到一些未曾被发现的古迹，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但对于王庸灏来讲，发现科杰丛山的秘密，却是一个足以让他往后三十年都睡不了好觉的——阴影。 …… …… …… 等到醒过来之后，王庸灏和勾宏毅等人发现自己正躺在水潭旁边的崖壁上，边上则是正在生火取暖的岑川，火光将四周的墙壁上的小人映衬出来，能清晰的望见这里应该就是山体内部的底部了。 勾宏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呛了好几口水的他只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自己落进了冰冷又刺骨的水潭中，没有溺死绝对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看了一眼岑川，想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这个家伙的性格，就把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转头朝着水潭边走了过去。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 勾宏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水潭边上还挂着两具考古队队员的尸体，他们脸上的表皮浮起，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上下半身都挂在尖锐的岩壁上，血已经流了个干净，死状凄惨无比。 “死了有一阵了。” 王庸灏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了岩石上，走到这两具尸体前看了几眼，摇头叹了口气。 勾宏毅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心里面就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冷血。 “川子，跟你一起的那两个呢？”王庸灏转过头，对岑川问道。 “不见了。”岑川摇了摇头。 “绳子怎么断了？”王庸灏问道。 “上头有鬼。”岑川冷不丁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鬼？” 王庸灏皱起了眉，勾宏毅却打了个寒颤。 但很快后者就意识到，岑川口中所说的“鬼”，不是广义上的鬼，而是——人。 岑川告诉王庸灏，这座山体内部，还有其他人。 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多少？ 不得而知。 但王庸灏很显然非常相信岑川的话，他沉默了两秒后，又问道：“我们是啥子情况？” 岑川站起身子，指了指周围的岩壁，说道：“这些小人，全部都是排水的。”然后走到面前的水潭，说，“这底下，应该还有东西。” “排水，进水，原来如此。”王庸灏左右环顾了一圈，阴鸷着脸道，“老子就说古籍上面记载的没错，这座山底下肯定埋着什么东西，不然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劲渲染什么小人国的劳什子故事？这就是一个人工修建的排水管道，外面的雪崩融化后雪水就通过这些小人流进来，等到融化之后再排出去，这完完全全是一个双向的回流管道，这么建的意义是什么？” “我回来救你们的时候，雪崩已经停止了，距离现在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岑川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道，“这个水潭，还在往下渗，估摸着再等一段时间，咱们就能下去了。” “下去？为什么要下去？”勾宏毅蜷缩着光溜溜的身躯，冰冷刺骨的温度让他脸色苍白，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家里温暖的床铺上，休整一整个冬天。 但王庸灏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他皱着眉，走到潭水边，蹲下身用手拍了几下，喃喃道：“的确是在往下渗，咱们还剩下多少装备？” 岑川挺起腰，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边上，将上面挂着的两个包拿了出来，并且把里面的东西都翻了个遍。 “压缩饼干，手电筒，雷管，医疗包，指南针，绳子，军刀——”岑川抖了抖手里的背包，“没了。” “有什么办法把那几个鬼给逮住？”王庸灏皱着眉头问道，“妈的，进来的还是晚了，尽遇上些麻烦事。” “得上去。”岑川指了指边上的山壁，说道，“山体正中央有一个通道，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怎么上？空手爬？”王庸灏问了一句。 岑川甩了甩手里的刀子，猛地往山壁上一插，同时身体半曲，往上一跳，就踩在了一处可以用作踏板的凸壁处，三下五除二爬了将近五六米左右，又一脚蹦回了地上，整个流程行云流水般自然。 这一幕让勾宏毅看傻眼了，他自认没这个本事这么往上爬，便道：“老板，咱们还是等救援队来吧，我七天要是没回家，家里的老婆就会通知县里的救援队，到时候就能活着出去了。” “咱们得把这里的事情搞清楚，再出去。”王庸灏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兄，我这个人做事有一套规矩，你要是老老实实配合我，出什么事了我给你担着，你要是没完没了的在这里捣乱，不按照我的想法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勾宏毅张了张嘴，心里头没来由就多了点不贫，但无奈他胆子小，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几句反驳的话来，索性摆了摆手，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等到眼前的水潭渐渐渗入山体地面后，一个低洼的大坑就裸露在了众人眼前。大坑中躺着将近百来个猴子一样的雕塑，他们均张着大嘴，有的朝后，有的朝上。 王庸灏一眼就看出来这显然又是某种为了排水或者纳水而专门做出来的特殊水道，想必地下另有乾坤，否则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但这也只是初步的猜测而已，他和岑川交流了几句勾宏毅听不懂的土话，两人就开始往山壁上爬，打算先回到岑川所说的山体中部，找到那几个“鬼”。 尚有余力的人除了两个年龄跟王庸灏差不多的老头之外，就只剩岑川和勾宏毅两人，加起来一共也就五个，剩下四个年轻的考古队成员两个摔死在了岩壁上，两个不见了。 五个人你带着我，我带着你，利用背包里剩下的绳子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爬到了山体内部的中段部分。如同岑川所说，这里的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通道，就跟蝙蝠洞差不多，必须弯着腰才能探进去。 险些在攀爬途中摔下去的勾宏毅是在场所有人里面体型最瘦小的人，被岑川直接用刀逼着往洞里探了进去，确定没有多余的危险后，王庸灏等人才跟了上来。 洞里一如既往的黑，但胜在空间很小，所以一直放在防水背包里的打火机就在这个时候起了关键的作用，微弱的火星将两旁狭隘墙壁上的模样都照了个遍。 这条通道是斜着往下蜿蜒的，要是放在建筑学里，这是一种很古怪的设计手法，看来岑川所说的“自然形成”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判断。 科杰丛山是加查县附近最宽最大的一座圣山，所以内部的空间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大，在通道中走了将近十来米的距离后，王庸灏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墙面。 勾宏毅察觉到身后的队伍停了下了，咽了口口水，回头问道：“咋……咋了嘛？” 王庸灏没有说话，盯着墙壁上看了很久，才转头让另外两个老头拿出纸笔，开始临摹。 临摹什么？ 墙上的壁画。 哪里来的壁画？ 壁画上画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534章 水蝎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王庸灏没有告诉叶一诺。 他只是匆匆解释了一句：壁画很邪，很古怪。 具体邪在哪里，叶一诺想象不出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 临摹完了墙壁上的画之后，王庸灏就让勾宏毅继续带头走下去，但麻烦的是，原本进来的通道还能用来落脚，走到尽头，就只剩下一个蜿蜒向下的半坡道了，想继续通下去的话，只能像幼儿园坐滑梯那样用手撑着一点一点往下滑落。 这种场面对于年纪稍微大的人来说是很丢人的，但勾宏毅没有选择，他只能调整自己的身躯，半蜷缩着身躯一点一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往下落。王庸灏等四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往下落。好在这条道不算长，大概在山体中只有二十来米左右，一路蜿蜒滑到底部后，五个人就摔在了一个地上满是淤泥的岩洞里。从形状上来看，除了头顶有着拱顶一样的形状外，这个地方就像刚被水淹过一样，淤泥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一般来说，自然形成的岩洞大多都不会出现类似于眼前这种明显经过人工打造后的规则体，王庸灏虽然只是个考古学家，但多少对于古代建筑这方面有所涉猎，他停下来观察了几分钟后，对身后的两个考古队队员道：“老李，老刘，你们看这里，像不像被人为修建过？” “人为修建过？” 老李和老刘显然有些迷糊。 “淤泥的沉淀多半是因为活动的地下水带来的。”王庸灏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地方原来是实体的，被人为凿出了这么一个空间出来，又在头顶修建了拱顶。” “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老刘小心翼翼问，“老王，这地方总让我觉得瘆得慌，越是密封的空间，麻烦就越大。” 话音刚落—— 勾宏毅就发出了一声鬼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王庸灏脸色直接就阴沉了下来，一把扯住了勾宏毅的衣领。 “有……有人在抓我的脚——”勾宏毅满头冷汗，不停抽动着身子，但双脚根本移动不了，而且还在慢慢往下陷。 “什么玩意？”王庸灏刚想把他强行扯出来，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上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冰冷又刺骨，而且有一种被指甲掐进肉里的锋利感。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用力抬脚试图抽出来，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把他往半个小腿高的淤泥里面拉拽。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人也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向下拉扯力。 岑川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他所站立的位置恰好是淤泥最浅的地方，没有丝毫犹豫，刷地一声从包里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就往脚掌旁边猛地一刺，再一提—— 刀刃上沾满了血迹！ 岑川眼神冰冷，原本刚把右脚抽出来，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自己的脚踝上又爬上了什么东西，他这才朝着王庸灏等人道：“淤泥里有古怪！快动！” 王庸灏连忙掏出手电筒打开，就发现这层厚厚的淤泥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移动一样，乍一看长了五根奇长的指甲，就这么勾住大家的脚踝，成了无法移动的根源。 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开始在淤泥里移动了起来，岑川是在场中力气最大的人，他用军刀连续在淤泥中抽-插了十几下后，那些隐藏在淤泥里面的东西才消停了会儿，他便趁着这个空隙去把距离自己最近的王庸灏和勾宏毅两人从淤泥里带着动了起来。 但这么下去仍然不是办法，首先这里是个密封的空间，周围都是岩壁，连头顶的拱顶都无法触摸到，而脚下的淤泥里面又满是那种古怪的东西在不停地抓着众人的脚踝，其次淤泥的深度已经没入了大家的膝盖，显然下面还有更深的空间，倘若不想办法从这里抽身而出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力气就会被耗光，到时候被困死就是唯一的下场。 王庸灏的眼神很冷静，他先让岑川带着自己移动到了墙壁的边缘，用一只手作为依托暂时稳住身体，然后让他去把其他人也这么带过来，靠着墙壁是最稳妥的一种方法。 从这里大概就可以看得出来，王庸灏能成为这支考古队的主心骨，无外乎他能在种种危急时刻保持冷静，这也是遇到危险后自救的关键要素。 “这周围肯定有出口——”他不停在墙壁上环绕着目光，眉头紧皱，“会在哪里？” 脚踝上的刺痛感越来越浓烈了，尽管岑川通过自身力气将余下的三人都带到了王庸灏身边的墙壁边，但淤泥中的那些怪东西仍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将那五根又长又尖锐的指甲刺入血肉中，如果不是周围的淤泥让这种痛苦稍微减轻了几分，恐怕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勾宏毅早就已经疼晕过去了。 越是狭隘的空间，带来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眼看着众人的脸色开始发白，王庸灏心中愈发担忧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目光突然放在了身后靠着的岩壁上。 大多数人都会在某个时刻产生这种错觉：你看着一个或者一件很有规则的物体或者无数张相同的图片，会莫名其妙产生一种“不够协调”亦或者“有差别”的想法。 这个想法，给王庸灏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他连忙提起手电筒，眼尖发现岩壁上有着肉眼很难看见的几条直线，这些直线刚好构建了一个长方形的拱门形状，虽然由于岩壁的不规则和凹凸不平造成了很大的视觉障碍，但直觉还是让他果断的做出了判断。 “川子，过来搭把手——”王庸灏直接用嘴巴咬着手电筒，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军刀，抵住了岩壁的表面。 岑川也跟着凑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用军刀抵着岩壁，然后按照王庸灏指出来的位置开始缓慢地滑动。 来回这么试探了几次后，岩壁的墙面竟然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军刀沿着直线的表面没入了些许。 “这是道石门——” 王庸灏眉梢露喜，赶忙将军刀收起，并对众人说道，“来，都过来，咱们一起朝着右边推，试试看能不能推开。” 众人艰难的在淤泥中走动，靠到了王庸灏身边，一同发力推动着这道被军刀划动了的石门，可甩了将近两分钟的力气后，岩壁仍然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响声动静都没有。 “再来。”王庸灏推动着众人互换位置，说道，“往左推，这玩意儿多半是个机关。” 勾宏毅暗暗在心中叫苦不迭，但也不敢抱怨什么，因为在场的人里面除了他之外都对王庸灏的话言听计从，他只想活命，不想去触霉头。 又推了将近一分钟左右，这道石门终于发出了咯吱的摩擦声，众人顿时面露大喜，原本快要消耗殆尽的力气也不由自主大了几分。 直到石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整个岩壁都开始晃动了起来，脚下死死抓着每个人脚踝的东西像是知道猎物要逃走了一样，纷纷钻出了淤泥，往他们身上爬了上去，直冲脑门。 众人清晰的看见，那是一种跟水蝎子没什么两样的古怪生物，浑身上下都被淤泥包裹着，五根长了指甲的爪子就是它们身上的钳子，看起来渗人的很，此时更是发了疯似的往身上爬。 章节目录 第535章 小人脸 勾宏毅无疑是最惨的受害者，由于他体型偏瘦，个子也不怎么高，这些从淤泥里面爬出来的怪物一股脑就往他身上死命的爬，那尖锐的钳子遍及而过就会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倘若这玩意儿爬到脸上的话，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了。 “救我！救我！” 勾宏毅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石门被彻底推开的那一瞬间，岑川就拿着军刀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勾宏毅身上搭着的几只水蝎子刺了个透心凉，并且直接用单手把他从淤泥里提了出来，扔出了石门外。 “来，先出来——” 王庸灏帮老李和老刘抽出了腿，强忍着疼痛将身上的水蝎子都从肉里给扯了出来。 石门后头有一个明显的地面断层，当门打开后，淤泥就会从中渗出，缓慢地流进深不见底的断层里，如果想要过去的话，必须动用一点力气，跨过这条用来排淤泥的沟渠。 水蝎子在脚踝上面留下来的伤口给行走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大家都紧皱着脸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抱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互相搭着手安全跨过了沟渠后，几人便回头看向石门，等所有的淤泥像冬天里被抽出来的大粪一样稀里哗啦流入沟渠后，这道石门就缓缓旋转，紧闭了上去。 “我不行了。” 勾宏毅用力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自己的裤腿掀开，看着小腿上那些肉眼可见的血洞和被淤泥覆盖的伤口，冷汗没完没了的往下掉。 其他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小腿根部的肌肉上，到处都是血痕和血洞，淤泥本来就不干净，要是不尽快处理伤口的话，被感染了就麻烦了。 王庸灏和岑川反应倒也迅速，直接把背包脱了下来，拿出了里面的医疗包，依次给众人上了碘伏消毒，并粗略绑上了绷带，才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勾宏毅的冷汗也在伤口传来阵阵刺麻后停了下来，不难想象如果继续留在那些淤泥里的下场会是如何，这些“水蝎子”是他第一次在藏区的圣山里见到，而这些拱顶、沟渠，包括石门，显然都是人工修建出来的。 也就是说，科杰丛山的山体内部，或许真的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休整一下，再出发。” 王庸灏看了一眼身后的通道，依稀能感觉到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淡，便从背包里拿出了点食物和水源分给众人，并对老李和老刘交代道，“咱们把这里发生的事都记下来，要是出不去，也能给后面进来的人留下点什么东西。”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不吉利，但老李和老刘都知道王庸灏的性格，没有多说什么，拿起纸笔就记录了起来。 休憩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往通道里走了进去，后面的路都比较平坦，也没有遇到什么多余的麻烦，倒是墙壁上的壁画比起刚才进来的时候要清晰了很多，王庸灏和老刘、老李三人依次把这些壁画全部用笔给临摹了下来，这对于考古出身的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大概过了二十几米的距离后，众人又走到了一道拱门前。 这道拱门上面雕刻着一幅仙人渡海的浮雕，每一处雕工都非常细节完美，简直就跟打印出来的画没什么两样，一眼望去不免让人心生敬畏。 这种画通常只会出现在一些比较大的墓地中，而且这个墓主人肯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王庸灏对叶一诺的解释。 当时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通道，两面都是硬实的墙壁，伸手摸过去的时候就是一片冰凉，想继续走下去的话，就只能把这个拱门想办法打开。 岑川走上去试着推了推，他似乎很懂规矩，双手都没有沾到半点壁画，但无奈拱门关的太死，加上他一个人的力气也不够，就转头对王庸灏摇了摇头。 “等等——”王庸灏走上前，用手电筒对着这面壁画，皱起眉头道，“怎么这几个仙人的脸，都长得跟蛇没什么两样？” “蛇精脸？”不知怎么的，岑川就接了这么个词，说出来之后就感觉有些好笑，“画画的人肯定玩过美图秀秀。” “不对劲。”老刘也跟着凑了上来，他指着那悬浮在海上的几个仙人的嘴巴，说道，“你看他们的嘴巴上面搭着的东西，像不像蛇信子？”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王庸灏再度掏出纸笔，并且将手电筒递给老李，让他对着壁画，从头到尾，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干干脆脆临摹了下来。 与平常的素描不同，王庸灏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这幅壁画上的每一处细节完完整整的还原在了手里的笔记本上。 当他用手电筒照上去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让勾宏毅这个打小就生活在圣山、圣佛渲染之下的人浑身发毛。 “这不是仙人，是蛇妖，他们背后的山，就是科杰丛山。” 王庸灏吹了一下笔记本上的灰尘，将其合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拱门，喃喃道，“结合之前通道里的壁画来看，大致上讲述的故事就是一群从大陆最南端的蛇妖不眠不休渡过了山川河流，最终挑选了藏区里的科杰丛山作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并且在这个地方得道升仙，去往了极乐世界。” “这么说，这座所谓的圣山，其实就是一群蛇妖的栖息之所？”老刘揉了揉枯黄的脸，说道，“老王，这跟古籍上头记载的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王庸灏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壁画应该只是用来渲染科杰丛山的故事而已，真实性有疑。” “还要继续往下走吗？”老李小心翼翼问道，“如果信息源出现了冲突或者错误，我们怎么确定古籍上所讲述的真假？”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继续探下去。”王庸灏拍了拍手掌，正准备叫上众人一起合力推开这扇拱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奇怪的摩挲声，就好像有人拿着一个拖把在地上前后左右来回摇动一样，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怪异。 “嘘——” 王庸灏示意大家安静，“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聆听。 渐渐地，这道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好像……就在头顶。” 众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只见无数张惨白的小人脸，正直勾勾地盯着每个人。 靠着墙壁的勾宏毅白眼一翻，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我，操！” 岑川对着空气谩骂了一声，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就朝着这几十张小人脸砸了下去。 但是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作用，那些惨白的脸就跟活了一样，从头顶的天花板上来来回回晃悠，荒诞无比。 “别慌！别慌！” 王庸灏当时也冒出了冷汗，他啪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打火机，微弱的火光让这些小人脸一下往后缩了好几分。 但接下来，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