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章节目录 第1章花重锦官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清明时节,锦官城春雨绵绵。 南府里的落花瓣铺满青石小径,洇湿了轻寒。 西窗对雨,南宝衣倚在竹榻上,对着自己稚嫩幼白的小手发呆。 帘外突然传来叫喊: “娇娇,府里来客人啦,在祖母院子里坐着呢,你怎么还在睡觉哦!快起来,咱们去凑个热闹!”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小跑进来,笑眯眯捏起南宝衣的小脸蛋,“这两日怎么瘦啦,是不是丫鬟没伺候好?” 南宝衣噘着嘴拂开她的爪爪。 她望向菱花镜,镜中女孩儿不过十二岁,粉雕玉琢的娃娃似的。 她在心底叹息,重生到成亲前那日多好,怎么偏偏重生到了十二岁呢,也太小了吧。 …… 被堂姐一路拖到花厅,她躲在紫檀木刺绣花鸟屏风后,悄悄朝厅中观望。 祖母正襟危坐,重重将白玉茶盏搁在花几上,“老三,你媳妇刚走不到两年,你就要把外室领进门,你有没有想过,娇娇要怎么办?!” 坐在下首的中年男人,儒雅翩翩颇有风度,“娘,柳氏不是苛待子女的人,她会把娇娇视如己出好好抚养。您瞧,胭儿不就被养得很好吗?” 他身后的女孩儿立刻走到厅中,恭敬地朝老夫人跪倒,“胭儿给祖母请安,恭祝祖母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女孩儿十三岁的年纪,生得杏眼桃腮,一把嗓子揉了蜜似的甜。 屏风后,南宝衣唇色苍白。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在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柳氏领着一子一女进了府,当了他的续弦。 柳氏作为继母确实很宠她,却渐渐把她纵容得无法无天,以致她成了个目中无人的草包纨绔。 南胭是柳氏的亲女儿,却被教养成大家闺秀,不仅把她衬托的蠢笨顽劣,最后甚至还夺走了她的姻缘。 她的姻缘,是蜀中太守的嫡次子程德语。 南家是蜀锦商户,商户之女能嫁给官家嫡子,这门婚算是高攀了。 前世她欢欢喜喜地嫁过去,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程德语和南胭早已互生情愫,两人在她大婚后情意绵绵地上演出一场场苦命鸳鸯的戏码,令所有人都觉得她南宝衣是阻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罪人,是别人爱情故事里的恶毒女配。 她举步维艰,为了讨好程德语,不惜主动为他求娶心上人,让南胭以平妻身份进府。 但以德报怨的后果是,南胭故意用沸水烫坏她的脸…… 南宝衣伸出小手,颤颤地抚上光洁无瑕的脸蛋。 “娇娇,你怎么啦?”堂姐南宝珠关切询问。 南宝衣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坚定。 既然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柳氏和南胭进门! 她娇娇怯怯地踏出屏风,“祖母,这位姐姐是谁呀?” 老夫人心疼地搂住她,“你前两日从假山上滚下来磕坏了脑子,不好好在房里养着,怎么跑出来了?” 南宝衣脸红,“祖母,我脑子没有磕坏,好着呢。” 她又转向南胭,撒着娇道:“祖母,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像是台子上唱戏的伶人。” 丫鬟们脸色一变。 伶人地位卑贱,这不是变着法儿地骂南胭吗? 她们悄悄打量南宝衣和南胭,她们的五小姐生得粉雕玉琢,眉宇间都是书香宝气,确实比这个外室女庄重得多。 南胭跪在地上,也去瞧南宝衣。 她梳光洁可爱的双平髻,穿嫩黄色蜀锦织金芙蓉褙子,腕间戴两只水头极好的绿玉镯,腰间挂如意描金银铃铛,绣花鞋头还缀着明珠,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一身粉色缎面衫裙,腕间戴两只赤金镯子,却已是她最贵重的打扮。 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可因为她是外室女,她便上不得台面,她便只能当见不得光的那个。 难以言喻的自卑在心头弥漫,她咬紧唇瓣,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怨恨和不甘。 南宝衣把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乖巧地走到她跟前,微笑着把她扶起来。 她道:“地上凉,姐姐莫要染了风寒。爹爹,这位姐姐莫非是你买进府的伶人,专门给祖母唱戏的?” 南广尴尬,“娇娇,她,她是你柳姨的女儿,是你的姐姐……” 南宝衣“惊讶”地睁圆了凤眼。 泪水一点点积聚,她娇弱地后退几步,忽然咬着小手帕哭起来。 她转身扑进老夫人怀里,“祖母,爹爹不要我了!” 老夫人宝贝她,急忙拍着她的细背安抚,又狠狠瞪向南广。 南广难得愧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娇娇,胭儿是你的亲姐姐,把她接进府,就会多一个人疼你,难道不好吗?更何况你姐姐到了议亲的年纪,在府里住着,将来更容易说一门好亲事。娇娇,你大了,你要懂事啊,你要帮帮你姐姐啊!” “住嘴,没看见娇娇都哭成泪人儿了吗?!”老夫人严厉,“大清早跑到这里闹,叫人头疼!” “儿子错了……”南广陪着笑脸,随即吩咐丫鬟,“先摆早膳。” 南府富可敌国,早膳不仅精致讲究,用膳时的规矩也很大。 侍女们如流水般进来,恭敬地将美味佳肴摆上桌。 南宝衣陪着老夫人入座,悄悄望了一眼南胭,故意道:“祖母,孙女伺候您用膳?” 南广连忙道:“你姐姐难得进府,叫你姐姐伺候吧!” 这可是讨好老夫人的绝佳机会! 南宝衣没说什么,轻笑着让开。 南胭极有眼色地上前,从侍女手里端过一只造型讲究的金盏。 金盏里盛了些汤,闻起来十分香甜。 许是暖胃用的热汤吧! 南胭自信微笑,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将金盏摆到桌上,拿汤匙舀了小碗,恭敬地送到老夫人嘴边,“祖母请用汤。” “噗!” 溜出来偷吃东西的南宝珠,笑出了声儿。 厅中伺候的婢女跟着笑,眼神里的讥讽和鄙夷几乎不加掩饰。 南宝衣善解人意,“那是用来净手的香汤呢。” 南胭傻愣愣立在原地。 她看着南宝衣,对方慢条斯理地卷起半截淡粉轻纱袖管,袖管中探出的小手白嫩绵软,纤细指尖还透着一点剔透淡粉。 她把双手浸入香汤之中,侍女撒落几枚嫣红的玫瑰花瓣,热雾弥漫,呈现出大家闺秀的精致美。 而她却把洗手水,捧起来给人喝…… 她脸皮发烫,一腔血冲上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嫡出庶出,高门寒户,见识眼界如云泥之别。 她自卑地咬破嘴唇,终于忍不住掩袖啜泣。 众人十分尴尬。 到底是外室生的女儿,明明没有人欺负她,她却大早上的跑到老祖宗院子里哭,这不是晦气吗? 这样没规矩,可见那位外室也上不得台面,怎堪做南府三夫人? 南广却很心疼,“母亲,您瞧瞧,这就是把孩子养在外面的坏处。柳氏给儿子生了一儿一女,于情于理都该抬她进府。更何况胭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进府得了好身份,更方便她说亲。您是当祖母的,您要宽宏大量,您要帮帮胭儿啊!无论如何,孩儿下个月就会迎娶柳氏进门!” 说完,径直带着南胭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气得砸碎茶盏:“混账东西!” 注意到南宝衣还在,她红着眼圈搂住她,“可怜我的娇娇儿,继母进了门,该怎么办才好……” 南宝衣鼻尖一酸。 祖母是真心疼爱她的,可笑前世她被柳氏挑拨离间,以为祖母嫌弃自己,于是渐渐不愿意亲近她。 后来她被关在程府柴房,看见南胭戴着白花出现,才知道祖母离世。 那时南胭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讥讽道:“老太婆弥留之际一直唤你的名字,我告诉她你不想回去,她却依旧瞪大眼睛,努力在人堆里找你……南宝衣,你可真不孝啊!” 南宝衣趴在老夫人怀中,忽然泪如雨下。 是啊,前世的她,可真不孝啊! 章节目录 第2章未来的权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呜哇哇哇!” 惊天动地的嚎哭声突然响起。 南宝珠叼着一只卤鸡腿,哽咽道:“你们在哭什么呀,弄得人家也好伤心!呜呜呜,你们快别哭啦!” “你这憨货!” 老夫人笑骂了句,心里面倒是舒坦不少。 南宝衣搂住老人的脖颈,娇气地亲了口她的面颊,“祖母,我会好好孝顺您的,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老夫人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祖母啊,只盼着你们姐妹平平安安一辈子,被人如珠如宝捧在手上一辈子,才能长命百岁呢!” …… 从松鹤院出来,天外又落起绵绵密密的春雨。 侍女替南宝衣撑伞,行至锦衣阁外,却看见一道笔挺的身影。 南宝衣一愣。 这位是…… 她的二哥,萧弈。 萧弈是大伯从边疆抱回来的孩子,据说是故友之子,打算养在膝下。 但因为他来路不明,所以府里人都不肯认他当公子,祭祀先祖的祠堂去不得,给长辈晨昏定省去不得,真正是寄人篱下的外人。 两年前大伯战死沙场,他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加卑贱,几乎被当成小厮使唤。 然而南宝衣清楚记得,前世,这位二哥从科举进士开始崭露头角,一步步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后来他弃文从武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军功,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被封为正一品大都督。 因为帮皇帝解答过三个困惑,还被世人称作帝师,权倾朝野名声显赫,是跺一跺脚天下都要动荡的权臣。 南宝衣回忆着,萧弈突然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未来的权臣还只是个少年,可皮相却是一等一的好,身姿修长挺拔,轮廓冷峻而漂亮,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鼻梁弧度极美,一双狭长妖冶的丹凤眼染着阴郁的暗芒,淡红薄唇紧紧抿着。 他穿墨色对襟长袍,站姿笔挺如松竹,雨水溅湿了他的袍裾和漆发,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之感。 南宝衣暗暗赞叹,不愧是将来权倾朝野的权臣,瞧瞧人家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可见天生就有傲骨。 侍女在她耳边提醒:“姑娘,您怎么对着二公子发起呆来了?他是来送风筝的,您该去看看才是。” 南宝衣后知后觉。 她两天前还没重生回来,还是那个性子娇蛮的五姑娘,风筝挂到了假山上,正巧萧弈路过,她闹着要他去爬假山拿风筝,他不肯,于是她撸了袖子亲自上阵,结果从假山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她磕破了后脑勺,在闺房躺了两日。 祖母气怒,罚萧弈亲手给她做十只风筝来赔罪。 南宝衣回忆着,讪讪望向少年手里的风筝。 罪过,未来的权臣大人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给她做风筝! 到底重生过一次,她的心智并非十二岁稚童,知道将来要对付程太守家甚至蜀郡的那些权贵,仅仅依靠自己和南府的力量是不够的,她必须好好抱住萧弈这条金大腿。 不仅自己要抱,还得让全府的人跟着一块儿抱! 于是她拿过纸伞,吩咐侍女去煮一碗热姜汤。 她凑到少年身边,踮起脚尖,将大半纸伞朝他那边倾斜,“二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哥哥,可是少年眉眼如山,无动于衷。 南宝衣尴尬了一会儿,讨好道:“二哥哥等很久了吧,肯定还没用午膳,我这里有桃花糖,你要不要先垫垫肚——” 话没说完,少年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她脸上。 周身的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吓得南宝衣哆哆嗦嗦。 她斗胆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糖,“我没有骗你哦,我真的有糖……” 少年没搭理她的讨好。 他冷漠地扬了扬手里那些风筝,沉声:“十只风筝,一只不少。” 不等南宝衣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撕碎它们。 老夫人罚他做风筝,他做了。 只是如何处理它们,就是他的事了。 南宝衣看着漫天飘零的彩色纸屑。 未来的权臣大人,脾气可真大啊! “我已不在意风筝的事……”她捏着桃花糖,讨好地送到少年唇畔,“二哥哥是不是饿得慌,还是先尝尝我的糖吧?” 萧弈沉着脸。 面前的小姑娘白嫩藕似的一小团,绵白干净的小手紧紧捏着糖球,纤细的小手指还娇气翘起。 从前她对他颐指气使时,也总爱翘着小手指。 丹凤眼里掠过冷意,他毫不留情地拍开那只小手。 桃花糖掉在了青石砖上。 南宝衣白嫩的手背立刻浮现出红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睁着泪盈盈的红眼睛,无措地望着这位未来的权臣。 雨势渐渐大了,染湿了女孩儿的后背和裙裾,就连绣花鞋都湿哒哒的,穿着十分不舒服。 她强忍不适,细声道:“二哥哥,从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和我计较。” 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娇弱的很。 她淋了会儿雨便开始头晕,刚说完话,手中纸伞无力掉落,整个人朝萧弈怀里倒去—— 却被萧弈冷漠推开。 女孩儿倒在青砖上,嫩黄裙裾铺陈开,宛如不堪雨露的娇嫩芙蓉。 “姑娘!” 端着姜汤出来的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招呼婆子把南宝衣抱进去,又凶狠地盯向萧弈,叉腰骂道:“二公子干的好事!等会儿奴婢回禀老夫人,要你好看!” 骂完,气哼哼进了锦衣阁。 雨幕浮在天地间,南家府邸的园林景致精美恢弘。 少年依旧站在青石砖上。 雨水染湿了他的袍裾,他眉目英俊却冷毅,不善地盯向雨雾深处的绣楼。 …… 南宝衣醒来,绮窗外天光暗淡,绣楼里添了琉璃灯,已是日暮。 她拱着小身子爬起来,不顾染上风寒,哑着嗓子唤道:“荷叶,那碗热姜汤有没有端给二哥哥啊?” 侍女荷叶捧着燕窝粥进来,小脸不忿,“他害姑娘染上风寒,奴婢怎么可能给他姜汤喝?奴婢骂了他一顿,然后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罚了他十鞭子!” 章节目录 第3章弄疼你了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震惊! 合着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弈,不仅没能改善关系,反而令他更加怨恨她? 她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裳,“我去看二哥哥!” “外面下着雨呢。” “不妨事……” 南宝衣正要走,突然瞥见妆奁上的断玉膏。 她幼时顽劣,常常磕破肌肤,祖母特意花高价从蜀中神医那里买来了断玉膏,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 她眼前一亮,抓住断玉膏一溜烟跑出绣楼。 天光沉浮,绵绵密密的春雨飘进游廊,溅湿了女孩儿的淡粉裙裾。 婢女们点燃一盏盏流苏灯笼,见到她纷纷避让行礼,可女孩儿浑然不顾,眼中只余下通往枇杷院的路。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枇杷院,望着这座院落很是惭愧。 说起来南家待萧弈是真的不怎么样,明明有着南家二公子的头衔,住的院子却非常荒僻破旧,怨不得前世家里出事时他没有出手相救。 她理了理衫裙,小心翼翼地踏进枇杷院。 院子清幽,角落种着一株亭亭如立的枇杷树,檐下挂两盏褪色发白的灯笼,整座大屋静悄悄的仿佛没有活人。 她走上台阶推开槅扇,做贼似的绕到寝屋。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屋子,比想象的要干净整洁得多,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冷甜香,靠墙的书案上置着笔墨纸砚,还有两本泛黄的游记。 少年坐在靠窗的木榻上,赤着上身,背部鞭伤纵横皮肉外翻,虽然鲜血已经凝固结痂,但还是非常触目惊心。 都是拜她所赐啊! 南宝衣惭愧得很,蹑手蹑脚凑上前,在他耳边轻唤:“二哥哥?” 闭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睁开眼。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女孩儿的细颈,仿佛下一瞬就能听见脖子被扭断的“咔嚓”声! 南宝衣吓坏了! 她惊惧地望着锋芒毕露的少年,“二,二哥哥?” 萧弈看清楚来人是她,慢慢松手。 南宝衣一屁股跌坐在地,摸了摸细颈,还好,没断。 前世她可是听说过的,这位权臣杀人如麻,不只是在战场上,就算在盛京城也依旧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 有一次西厂督主去帝师府做客,夸赞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指如青葱”,临别时萧弈赠给他一件礼物,正是少女被剁掉的双手。 文臣一派看不惯他权倾朝野,派了十几个刺客去刺杀他,第二天一早,帝师府外就挂上了十几具被砍头剥皮的尸体!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对倾慕他的女人也毫不怜香惜玉。 宫中有一位公主貌美倾城,为了嫁给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药,可是第二天不仅没传出两人一夜云雨的消息,那位公主还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帝师府倒是进献了一件惊世骇俗的酒器进宫,乃是美人头骨制成! 南宝衣仰起头。 她的二哥哥正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灯火下的皮相英俊惊艳,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十分冷漠凉薄,瞳珠晕染开血红,像是一轮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她哆嗦着,可怜巴巴地捧出白瓷罐,“断断断断玉膏,可以祛祛祛疤,老贵老贵了……” 萧弈紧紧抿着唇。 十道鞭伤而已,他还不放在眼中。 他垂着眼帘,小女孩儿抖得厉害,包子脸惨白惨白,身上穿的那件淡粉衫裙跟着一起抖,伴随腰间银铃铛的清脆叮铃声,寂静冷清的屋子里像是开出了一朵小芙蓉。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这小女孩儿天生一肚子坏水,仗着三房嫡女的身份,变着花样地折辱他,逼他吃她吃剩的果核,逼他跪下当她的踩脚凳,还偷偷烧掉他的藏书…… 今日却像是变了性子。 是在耍花招,还是……撞见了他杀人被吓到? 丹凤眼漆黑深沉,他道:“药。” 南宝衣惊喜,乖乖捧上断玉膏。 “你,给我上药。”少年沉声命令。 南宝衣愣了愣。 虽然吧,她现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但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他可是未来的大权臣! 只要他愿意保全南家、保全她,给他提靴她都愿意! 她狗腿地爬到榻上,抠了些药膏,认真地抹在他背部的伤疤上。 余光疑惑地打量他的背部和腰身,他的肌肤上竟然还有很多旧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窗外春雨婆娑。 萧弈慢慢皱起眉,女孩儿的手携着清凉在伤口游走,明明缓解了火辣痛感,但似乎随之点燃另一种火,顺着脊骨处燎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忽然捏住她的细腕。 绣芙蓉花边的淡粉琵琶袖搭在她的前臂上,露出一截凝白细腕,像是刚洗净的莲藕。 小手绵软雪白,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红痕,是他今日拍出来的,这肌肤可真是娇嫩过头了。 而她的手如此幼嫩,他一口咬下去就能咯嘣嚼烂…… 南宝衣瞧见他深邃晦暗的目光,忍不住又哆嗦起来,“二哥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萧弈沉默不语,她的小指尖莹润干净,还挑着一点晶莹剔透的翠色药膏。 她颐指气使时,总爱翘起这根小手指…… 他忽然俯首,张嘴咬上她的指尖。 这小女孩儿常常用芙蓉花露洗手,指尖除了断玉膏的清凉味儿,还有浅浅的芙蓉花香。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又软又香的。 南宝衣战栗得厉害,系在腰带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眼睛红红地望着面前少年,他艳骨英姿昳丽倾世,可浑身却冒着寒气,比外间的夜雨还要寒凉,仿佛要把她的手吞进肚子里! 锋利的牙齿刺破肌肤。 “疼……”南宝衣的泪珠潸然滚落,眼睁睁看着鲜血渗出染红了少年的唇齿,却不敢贸然挣回手,可怜巴巴地坐在榻上哭,“二哥哥,我疼……” 章节目录 第4章为他火中取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松开牙。 女孩儿的右手鲜血淋漓,最严重的是那根小手指,竟有些血肉模糊了。 他满意地抹去唇角血渍,“你可以去跟祖母告状。” 南宝衣战战兢兢地抱着手,哭得梨花带雨,“不跟祖母告状,我我我,我愿意爱护二哥哥!” 叮铃铃……叮铃铃…… 她实在太害怕萧弈,颤抖得狠了,每说一个字,腰间挂着的小铃铛就清脆作响,吵得萧弈不耐烦。 他伸手,毫不怜惜地捏扁了那只价值不菲的如意镂花描金银铃铛。 南宝衣缩了缩脖子,觉着他捏死自己大约也会这么轻而易举。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余下遥远的夜雨声。 南宝衣看了会儿那个扁扁的丑丑的铃铛,突然呜咽:“这是大哥送给我的……” “去告状啊。” 南宝衣发音艰难:“不,不告状……我,我会爱护二哥哥……” 好难啊,她好难啊! 爱护萧弈真的好难,比爱护南胭还要难! 萧弈屈膝而坐,指尖叩击小几,望了一眼她那只鲜血淋漓的小手,玩味地问道:“你的手伤成这样,回去以后如何交代?” “是我自己咬的……”南宝衣小小声。 萧弈讥笑,目光落在寝屋角落。 那里煨着一炉火红的炭。 他单手支颐,“有个词叫火中取栗,世人嘲笑猫儿愚蠢,冒着烧伤的危险替猴子去火里拿栗子,自己却一无所得。殊不知,世人大都是那只蠢猫。” 南宝衣眨巴眨巴眼。 萧弈忽然直视她,“你今夜,是来忏悔的?” 南宝衣乖乖的,“以前是我对不住二哥哥,作为赔罪,只要二哥哥喜欢,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二哥哥做!” “任何事?” 女孩儿点头如捣蒜。 萧弈薄唇轻勾,宛如拨云见月,秾艳俊美的近乎妖孽。 南宝衣愣住。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 果然,讨好萧弈是一步正确的棋! 还没来得及庆幸,萧弈懒洋洋道:“那便为哥哥去取炭火里的栗子吧,煨得差不多了,正好当夜宵。” 南宝衣呼吸一滞! 她望向炉子,炭火烧得正旺,旁边却没有小钳子,难道要直接用手取? 她泪盈盈望向萧弈,对方挑眉,“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南宝衣迟疑,“取了栗子,二哥哥就会高兴吗?” “是啊,我喜欢吃栗子。” 南宝衣磨磨唧唧地在火炉旁蹲下,盯着烧红的木炭发呆。 过了片刻,她转头望向萧弈,对方已经穿好衣袍,墨色的宽袖和袍裾铺满整座木榻,衬着他冷白的肌肤和英俊的容貌,灯火下有一种邪气的惊艳感。 他静静看着自己,没有叫她停手的意思。 南宝衣颤颤地闭上眼。 取就取吧,若是伤一只手就能换来权臣的庇佑,比起惨烈的上一世,也算值了! 心一横,带血的娇嫩小手伸进炭火。 萧弈微怔。 他倾身而起,不知想到什么,又慢慢坐了回去。 “呲呲”声响起,火舌舔舐着女孩儿的血液和皮肉,南宝衣疼得跪倒在地,小脸扭曲成一团,却仍旧坚持在炭火中翻找栗子。 每一瞬的时间都变得难熬,她终于抓住两颗滚烫的熟栗子,牢牢握在手掌心,献宝般转向木榻,嗓音近乎沙哑:“二哥哥,栗子……” 萧弈看着她。 女孩儿衣裳凌乱满是灰尘,白嫩小脸又是灰又是泪,那只被咬伤的手烫得全是血泡,甚至隐隐可见森森白骨,却死死抓着把栗子。 他下榻,在女孩儿面前单膝蹲下,大掌覆在她的小脑袋上,眼神探究,“南宝衣,你究竟想干什么?” 南宝衣唇瓣干裂,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今夜受到的惊吓和疼痛已经远超这具幼小身体的负荷,眼中的萧弈渐渐出现叠影,她摇摇欲坠,终于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萧弈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娇气。” 他很嫌弃,却没像白日那般把她推开。 捡起那只白瓷小罐,他意味不明,“姜岁寒倒是生财有道。” 他把小白罐丢到窗外,从屉子里摸出只黑瓷罐,罐身上题写着“花容断玉膏”五个描金篆书小字。 他挖出一大块药膏,面无表情地抹在南宝衣的手上。 …… 天青色帐幔绣满银线芙蓉。 南宝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了好久才神思回笼。 这具身体实在太娇弱,不仅无法承受过重的体力负荷,就连脑子都没法像前世长大后那般灵光。 虽然前世也算不得灵光。 她轻轻呼出小口气,守在房里的荷叶急忙挑开罗帐,“姑娘可算醒了,您伤了手又染上风寒,足足躺了两天两夜呢!老夫人和二夫人心疼得不行,来看了您好几次。对了,大小姐和四小姐也来过了,还送了许多花糕水果。” 南宝衣被扶坐起来,眼里满是稀罕,她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注意到被裹成粽子的小手,她突然记起自己两天前还在枇杷院。 她急忙问道:“二哥哥呢?” 荷叶端来燕窝粥,用小金勺舀起些,吹凉了送到她嘴边,“两天前他把姑娘抱回来,老夫人问他您是怎么伤着手的,他却说不知道。老夫人气得很,罚他跪在祠堂抄写经书。唔,已经跪两日了。” 南宝衣憋闷。 她明明是想讨好二哥哥,怎么老是出岔子! 他可是帝师啊,天底下有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两天一跪经书一抄,得,她火中取栗算是白取了! 她艰难地爬下榻,“我要去看二哥哥……” 她人小,荷叶轻易就把她拎回榻上,板着脸道:“姑娘可不能再任性,二公子多可怕啊,府里人都不喜欢他,您怎么偏偏要往他身边凑……乖,先把这碗燕窝粥吃了。” 南宝衣鼓着白嫩嫩的腮帮子,只得乖乖吃粥。 终于吃完粥,她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拽了拽荷叶的衣袖,亲昵地撒娇:“我想去见祖母。” 荷叶想了想,望了眼窗外绵绵春雨,拿来一件胭脂红斗篷裹她身上,“外间天凉,奴婢陪姑娘去松鹤院。” 南宝衣望着她。 荷叶只不过比她大两岁,生得清秀高挑,十分忠心护主。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还低头朝她温柔一笑。 南宝衣鼻尖发酸。 前世南胭进了程家门,掌握了程府中馈,克扣她吃穿用度,大冷的下雪天她连御寒的棉被都没有,是荷叶自愿嫁给程府管家的傻儿子,才换来买棉被的银子。 后来荷叶被那个傻子推进枯井,活生生饿死。 她找到那口枯井时,井壁上全是荷叶绝望挠出来的血痕。 南宝衣将脸颊轻轻靠在她手臂上,泪珠子“啪嗒”滚落。 这一世,等她长大,她一定要给荷叶寻一门好亲事,让她每天都能吃饱饭…… , 啊啊啊,新的征程开始啦! 喜欢本书的宝宝们记得收藏投票哦,每天凌晨更新,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5章再哭,就咬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松鹤院。 南宝衣倚在老夫人怀里,举着小手给她看,细声答道:“手已经不疼了,风寒也好了,祖母不要担心。” 两天时间而已,受伤的手像是脱胎换骨,新生的肌肤格外娇嫩幼白。 老夫人赞叹道:“不愧是蜀中神医,姜公子的断玉膏真有奇效。” 南宝衣暗暗道,也很贵呢。 一小罐就要数千金,寻常人家万万消受不起。 祖母疼她,几个姐妹里只有她才有。 前世南胭眼馋这罐断玉膏,她大大方方地送给她,最后得到的却是自己毁容的下场…… “娇娇儿,你老实跟祖母说,是不是你二哥哥怀恨在心报复你,把你的手害成这样?”祖母突然问。 南宝衣急忙摇头,“是我自己贪玩好吃,闻见二哥哥房里有栗子香,嘴馋想吃栗子,才打翻了他的炭火盆烧到自己的手。祖母,您不要怪二哥哥。” 老夫人盯着她,小姑娘双眼清澈坦然,并不像撒谎。 她斟酌片刻,示意下人把萧弈带过来。 少年踏进门槛,抬眸望向上座。 那个小女孩儿裹着件胭脂红斗篷,小小一团窝在老人家怀里,细软的鸦青云鬓垂落,包子脸绵软白嫩,纤长卷翘的眼睫低垂,嘟着红红的小嘴,抱着一盏牛乳喝得认真。 盛牛乳的绿玉盏精美细腻,她用指尖托着,手指宛如泛着层白莹莹的温软光晕,淡粉指尖晶莹剔透,竟比绿玉盏更加精致可爱。 他收回视线,撩袍在厅中跪下。 老夫人不喜这个养孙,慈蔼地对南宝衣道:“娇娇,你老老实实跟祖母说,是不是他威胁你,不许你告诉祖母实话?祖母在这里,他若还敢威胁你,祖母叫人狠狠揍他!” 南宝衣这才发现萧弈来了。 在祠堂抄了两天经书的少年,气度更加阴冷。 她压抑住害怕,把绿玉盏递给荷叶,认真捏住老人家的袖角,“祖母,二哥哥没有欺负我。手上的伤真的是我自己弄的,二哥哥对我好,抱我回锦衣阁,您不要责怪他……” 老夫人盯着她的眼睛,“这么说,倒是祖母错怪他了?” 南宝衣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老人家沉吟片刻,示意萧弈坐,“这次是我错怪了你,你可怨我?” 萧弈眉眼如山,“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怨。 老人在心里冷笑两声,打量他几眼,“算起来,你今年也有十八了。” “是。” 老人点点头,眼眸里掠过怜惜。 虽然并非是老大的血脉,平日里跟她也不亲近,但到底是老大亲自抱回来的养子,瞧着皮相极好,竟比她那几个亲孙儿还要玉树临风。 她慢慢道:“老大走后,南家待你疏忽不少,你有怨气,我也是能理解的。这次你帮了娇娇却被误会,我心里有愧。季嬷嬷,去库房挑几匹好缎子给二公子做衣裳,再挑几件像样的文房四宝。另外……” 她沉吟片刻,“你身边有几个丫鬟伺候?” 南宝衣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她奶声奶气道:“祖母,二哥哥院子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呢!” 老夫人颔首,“既然如此,季嬷嬷,在府里挑两个容色好的送去,毕竟这么大人了,也该……” 碍着南宝衣在场,她没往下说。 南宝衣笑眯眯的,心里明镜儿似的。 瞧瞧,她办事多漂亮,不仅免了二哥哥的罚,还连他的通房侍妾都安排上了! 她邀功般瞅向萧弈,却正对上他阴冷的目光。 她抖了抖,这是办错事儿了? 她连忙补救:“祖母,二哥哥的院子好旧好旧,不如请人修一下?” 老夫人疑惑,“娇娇,你今儿是怎么了?” 平日里,她的娇娇儿和萧弈的关系也没这么好。 “我……”南宝衣生怕被发现端倪,又有心提醒老夫人萧弈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于是哽咽着扑进老人怀里,“我没有爹娘疼,二哥哥也没有爹娘疼,府里的人都不搭理他,就算他在书院考了一甲也没人在意,二哥哥好可怜呜呜呜……” 季嬷嬷笑道:“老奴瞧着,五小姐怕是和二公子有缘呢。” 老夫人眸光微闪。 南家世代经商,孙辈里读书考功名的只有老二家的孩子南承书和萧弈。 大约他们南家人确实没有读书的脑子,承书虽然十分用功,但是在书院的成绩仍旧年年倒数,考进士是指望不上的,能考个秀才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听闻萧弈在书院成绩还不错,应该能指望一二。 哪怕将来只是当个小官,可好歹也是个官不是? 她百年之后,他作为兄长,总能帮衬娇娇的。 思及此,她对萧弈的态度改善了些,“看见你们兄妹亲近,我十分欣慰。娇娇,给你二哥哥端茶。” 南宝衣捧着一盏热茶,颠颠儿地跑到萧弈身边,“二哥哥,茶!” 她跑得太急,绣花鞋不小心踩到裙裾,手中茶盏飞落出去砸得粉碎,她整个人更是都扑进了萧弈怀中! 南宝衣小脸红透,鹌鹑似的把小脑袋死死埋在萧弈的衣襟里,暗道她又办砸了事,连个茶都端不好,真是太没用了。 少年怀里有股浅浅的冷甜香,她嗅着,下意识紧张,反而比刚刚呜咽得更厉害,压根儿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萧弈面无表情。 怀里的小姑娘又香又软,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令他十分不悦。 他拎起她的后衣领,小姑娘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脸颊红红,令他很有咬一口的欲望。 近距离对上她红通通的眼睛,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再哭,就咬你。” 南宝衣抖啊抖,泪水被生生吓得逼退了回去。 萧弈淡淡道:“笑。” 南宝衣乖乖咧开小嘴,像是漏了馅儿的红豆沙包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五姑娘笑了!”季嬷嬷贼开心,“老夫人您瞧,五姑娘笑了呢!果然二公子和五姑娘有缘分得很,您可以放心啦!”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捧着托盘进来,“老夫人,柳氏派人送了东西,说是亲手做给您和五姑娘的。” 章节目录 第6章二哥哥的字好好看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柳氏送给祖母的是一件红宝石绣如意纹抹额,送给她的是一套丝绸春衫,做工非常细腻,大约花了很多心思。 然而祖母却很看不上眼,冷淡地摆摆手,“拿去库房。娇娇儿啊,这裙子你也别穿,外面的人绣活儿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咱们府里的绣娘,若是落了针在衣裳里,岂不是要扎着你?” 柳氏的丫鬟也在,本欲从老夫人这里讨两句夸奖的话好回去哄主子高兴,没想到老太婆嘴巴这么毒! 她皮笑肉不笑,“老夫人,这两件东西是我们夫人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好的,虽然绣活儿比不上顶尖的绣娘,但也是我们夫人的一片赤诚心意……” 老夫人嗤笑,“不要脸当人外室,坏人家夫妻感情,连姨娘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也担得起一声‘夫人’?!回去转告你家主子,叫她别什么腌臜东西都往我南府里送,没得脏了我这地儿!” 丫鬟紧紧抓着帕子,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马马虎虎行了个退礼,忙不迭逃离松鹤院。 南宝衣眼眶泛红。 前世祖母也很不待见柳氏,是她被柳氏隔三差五送东西的行为感动,以为柳氏是天底下顶好的后娘,于是在祖母面前撒泼打滚非要柳氏进门,这才有了后面的自食恶果。 她强忍泪意,乖巧地给老夫人添茶,“您看不上柳姨的手艺,改明儿孙女给您做个抹额……不过孙女的手艺肯定比不过府里的绣娘,祖母可不许笑话我!” 老夫人搂住她,喜得什么似的,“娇娇儿有这份心就好,可不许真动手呀,绣花针那么尖细,弄伤了手怎么办?女儿家家的做什么绣活儿,就该好好娇养着哩!” 从松鹤院出来,南宝衣琢磨着这一世绝不能再让柳氏进门。 只是爹爹态度坚决,她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小姑娘一路走一路发呆,萧弈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狭眸阴鸷深沉。 这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要爱护他,还娇娇气气地唤他二哥哥,刚刚还给他敬茶呢,瞧瞧,现在又对他不理不睬了。 南宝衣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像是被野狗盯上似的。 她转身看见萧弈,连忙露出一个甜甜的讨好的笑容,“二哥哥!” 萧弈目不斜视,冷傲地错身而过。 南宝衣连忙小跑着追上,“二哥哥,我这两天晕过去啦,不知道你被罚跪祠堂,对不起哦!” 少年面无表情。 南宝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很努力地展示自己的乖巧可怜,顺便吹捧他一番,“二哥哥,我不想让柳氏进府,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帮我想个好主意呀?” 少年像是没听见,冷若冰霜地走远。 南宝衣驻足,有点泄气。 未来的权臣大人好难哄,说话都不带搭理人的…… 然而她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回锦衣阁叫厨房炖了老母鸡汤,拎在食盒里亲自给萧弈送去。 萧弈正在临窗写字。 她巴巴儿地打开食盒,“二哥哥喝鸡汤吗?才出锅的,放了春笋调味,味道可鲜美啦!” 萧弈侧颜冷峻,低垂眼帘,运笔如飞。 南宝衣觉得自己好像在扮演单口相声。 她瞟见书案上崭新的文房四宝,眼珠一转,有了新的话题,“这是祖母赏给二哥哥的吗?瞧瞧这砚台,它又圆又大,肯定价值不菲,是极品端砚吧?也唯有这样的端砚,才能配得上二哥哥君子端方,笔下生花!” 她好一番吹捧,萧弈抬了抬眉眼,终于肯搭理她两句,“抚之如肌,磨之有锋,这是歙砚。没眼力见的东西,别见着什么好砚台都说是端砚。” 南宝衣:“……” 她可真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她搅了搅鸡汤,瞟一眼宣纸上的墨字,继续吹捧:“二哥哥的字好好看哦!” 少年冷冰冰的,“哪里好看?” 哪里好看? 南宝衣顿了顿,她怎么知道哪里好看,她只是尽忠职守费尽心机地吹捧他啊! 她硬着头皮道:“也,也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就是,就是看了二哥哥的书法,只觉心旷神怡,物我皆忘,心花怒放……” 萧弈漠然写字。 南家人就是这副德行,在读书方面毫无造诣,辨个文房四宝和书法字体都费劲儿,幸好他不是南家人。 南宝衣清楚地读懂了他眼里的鄙夷,羞赧地红了耳根子,“二哥哥,你是不是饿得慌,来喝鸡汤呀……” 她殷勤地盛了一碗,可鸡汤实在太烫,她还没来得及捧给萧弈,双手一抖,整碗汤都扣在了萧弈的墨宝上! 鸡汤四溅,淋淋漓漓晕染开墨字,连案几上的古籍都打湿了。 萧弈面无表情地盯向南宝衣,若非小姑娘的双手被烫红,他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南宝衣吹了吹双手,仰头对上少年阴郁的眼神,害怕地退后两步,“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只是想讨好他啊! 萧弈冷漠地坐到窗边罗汉榻上,“清理干净。” “哦……” 南宝衣委委屈屈地清理起书案。 萧弈一手支颐,翻开游记,目光却落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穿淡粉春衫,腰间挂一副珍珠璎珞,细腰袅袅不盈一握。 而她干活时也总爱翘着小手指,比同龄人更加娇气爱美。 这样娇嫩的小姑娘被柳氏磋磨多可惜,不如他亲自来好了,就当是报复她从前对他的凌辱…… 这么想着,他淡淡道:“你问我,如何阻止柳氏进门?” 南宝衣惊喜地转过身,“二哥哥愿意帮我?” 萧弈捻了捻指尖,“那夜曾与你说过火中取栗的故事。” 南宝衣回忆了下,火中取栗讲的是一只猴子指使猫咪替它去火堆里拿烤栗子,猫儿烧坏了皮毛却一无所得,而猴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烤栗子。 她点点头,“二哥哥说世人大都是那只蠢猫。” 萧弈似笑非笑,“所以,你为何不做指使蠢猫的猴子?” 南宝衣:“……” 做猴子? 这就是来自权臣大人的提点了? 总觉得他在骂自己。 她抿了抿唇瓣,蓦然想起前世的一桩事。 那时柳氏嫁给爹爹已有半年,却被梨园的老板寻上门,称柳氏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要求父亲付给他好大一笔银子,否则就要带柳氏回梨园。 当家主母出了这样大的丑闻,爹爹当即暴怒,虽然埋怨柳氏没有据实以告,虽然明知梨园老板是在讹他,但木已成舟,他只能老老实实付了几万两银子,才终于平息这桩麻烦。 如果…… 如果这一世,她亲自买下柳氏的卖身契,再送给街头的泼皮无赖…… 想想就好兴奋! , 看见了好多熟悉的小仙女留言投票,我要抱紧你们!! 章节目录 第7章我可真有钱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谢过萧弈,兴冲冲回了锦衣阁。 她从宝匣里取出银钱数了数,共有两千五百两,包括长辈们平时赏的红包,还有她自己攒下来的压岁钱。 两千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莫说买下一个伶人,就算是买一个戏班子都足够了。 “我可真有钱啊……” 经历过上一世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南宝衣抱着银票欢喜得很,急忙招来荷叶,让她准备马车出府。 荷叶一个头两个大,“小祖宗,您才刚刚病愈,这个时候出府干什么?您快别折腾了,万一出了事,奴婢如何向老夫人和三老爷交代?” 南宝衣把银票藏进小荷包,机灵地编了个借口:“祖母院子里怪冷清的,她既喜欢听戏,我去梨园给她买两个伶人养在府里,想听随时都能听,多好呀。我一片孝心,祖母不会责怪我擅自出府的。” 荷叶拗不过她,只得替她招呼马车。 半个时辰后,南宝衣的马车稳稳停靠在沿街处。 她扶着荷叶的手下车,仰头望去,这里是锦官城最大的梨园,匾额上题写着“玉楼春”四个大字,十分富贵风雅。 她向园中管事道明来意,管事打量她几眼,笑道:“不知姑娘想买多大岁数的伶人?正好老板新调教了几个小花旦,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那叫一个俏——” 南宝衣拿了只银锞子递给他,“我要买的伶人颇有来历,你做不了主,我要和你们老板谈。” 管事笑着打量她,面前的小姑娘年幼娇嫩,大约是没见过世面的娇娇小姐,仗着家里有几个银子,跑到梨园胡闹呢。 他道:“我们老板忙得很,恐怕没功夫陪姑娘玩。这梨园上下我都能做主,哪怕姑娘要买咱们梨园的台柱子,我也做得了主!” “台柱子就不必了……我要买的伶人,叫柳小梦,管事做得了主吗?” 管事一个激灵。 他不可思议地盯向南宝衣,小姑娘娇娇气气,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却宛如淬了浓墨,盛着与她年龄不符合的阴沉凉薄。 他结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柳小梦的?” 南宝衣微微一笑,“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管事只得领着她踏进玉楼春的雅座。 酒香弥漫,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香肩半露,抱着酒坛子慵懒倚在贵妃榻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闷了口酒,轻笑,“你要买柳小梦?” 南宝衣万万没想到,玉楼春的老板居然是位女子。 还如此年轻貌美! 南宝衣颔首,“姑娘开个价。” 少女媚态横生,“你是南家五小姐吧?小小年纪就能查到柳氏的卖身契还在玉楼春,比你爹有本事。” 她仰头喝了口酒,微醺媚眼中透着清明,“看在五小姐如此聪慧的份上,一口价,五万两雪花纹银。” “五万两?!”南宝衣失声。 “想来五小姐十分厌恶柳氏,只要手握她的卖身契,她进不进得了南府,全在您一句话。五万两,买您在后宅自由清净,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 少女慢悠悠喝酒,酒水顺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滑落进襦裙,自成妩媚风流。 她抬袖按了按嫣红嘴角,“否则,等柳氏成了南家三夫人,我再用卖身契向你父亲要银子,可就不止五万两这个数了。” 前世今生,南宝衣还从没接触过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生意人。 他们南家做生意老实厚道,不会这样讹人呢! 她在心底呐喊着奸商啊奸商,面上却不动声色,“据我所知,玉楼春名义上是靠唱曲儿卖茶为生,但实际上,你们豢养容色出挑的女孩儿,让她们长大后为人妾室,等她们生下孩子地位稳固,再拿她们的卖身契做文章,向主人家索要高额赎金。对方顾及脸面,绝不会四处声张……寒老板好会做生意。只是不知,若是给官府知道,玉楼春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是南宝衣的猜测。 因为锦官城里,不少权贵富户都喜欢纳貌美的伶人为妾。 她赌,赌柳小梦这般的存在,不在少数! 她以此要挟,对方为了封口,至少也愿意给她打些折扣。 见贵妃榻上的少女只是笑而不语,她越发肯定心中猜测。 她揪了揪帕子,鼓起勇气道:“一万两银子,我要买柳小梦的卖身契!” “成交。” 对方答应得十分爽快,南宝衣不禁一口血闷在胸腔。 到底不怎么逛街买东西,她好像还价还少了…… 她只得绷着脸继续道:“我会尽快筹措银钱,在此之前,还望你不要走漏风声。” 少女风情万种,“我做生意最老实本分,您放心。” 南宝衣撇撇嘴。 天底下哪个伶人能卖出一万两的高价,这少女不是勒索敲诈是什么,还老实本分,见鬼的老实本分! 可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没多说什么。 回府时,马车徐徐穿过熙攘繁华的长街。 南宝衣挑开窗帘一角,这条街名叫翰林街,专门售卖文房四宝、经史古籍和字画古董,蜀郡的文人墨客很喜欢在这里淘东西。 萧弈给她出了火中取栗的主意,她要不要买礼物送给他呢? 小姑娘琢磨着,荷叶突然提醒:“姑娘快看,那不是南胭吗?” 南宝衣望去,一袭白裙弱柳扶风的少女,正款款踏进一座文斋,可不正是南胭。 “奴婢听府里人碎嘴,说南胭的亲哥哥在万春书院读书,过两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想来她是为哥哥买文房四宝来着。” 南宝衣弯唇:“咱们也去瞧瞧……” 踏进宝砚斋,南宝衣听见掌柜的温声道: “南姑娘,这座端砚的石料出自烂柯山紫云谷,老师傅亲手打磨,您摸摸这润滑细腻的手感,再瞧瞧上面的鱼跃龙门雕纹,市面上绝没有能与它媲美的砚台!您说您都来看了三五回,这次就干脆利落地买了吧?” 南胭矜持:“我确实很中意这块砚台,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过来看它。只是您开的价实在太高,不能便宜点吗?” 掌柜的呵呵直笑,“姑娘真爱说笑,谁不知道您是南家的姑娘,南家富可敌国,区区一千两银子,对您又算得了什么?” 南胭咬唇,盯着砚台不说话。 她爹爹虽然是南家三老爷,可南家老太婆管得严,爹爹手头并没有多少银钱,平日给她的零用钱也少得可怜。 哥哥的生辰就要到了,她很想送哥哥一件像样的礼物,这块砚台是她一眼相中的,鱼跃龙门的雕纹那么吉利,她真的不想放弃……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浅浅的芙蓉花香袭来。 她扭头,纤细清媚的少女姗姗而来。 少女梳着漂亮的双平髻,穿淡粉衫裙,腰间挂一串贵重精致的珍珠璎珞,脚上那双织金履竟是蜀锦做的。 是南宝衣…… 被最讨厌的人撞见自己的狼狈,南胭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她秀美的面庞涨得通红,“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妹妹……妹妹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章节目录 第8章告黑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是啊,二哥哥帮了我的忙,我来给他买一件礼物。” 南宝衣说着话,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 前世八面玲珑知书达理的南胭,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还无法做到待人接物不动声色,看她满脸臊红,就知道她现在十分尴尬。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砚台上。 她瞧不出砚台好坏,只知道这玩意儿贵得很。 贵的东西,必然不会差的。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千两银票,“替我包起来。” 南胭眼睁睁看着她买走心仪的砚台,心头滴血,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掌柜笑道:“正经嫡出的小姐和外室女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出手大方的……锦官城谁不知道咱们宝砚斋从不还价,买不起还想还价的人,跟菜市场那些斤斤计较的市井妇人有什么两样,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得对极啦!” 他是瞧不起南胭的。 南胭的母亲柳氏在锦官城那可是大名鼎鼎,当年南老夫人都发了话不许她进门,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叫她走得远远的,她收了钱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要死要活给南三老爷当外室,甚至在南三老爷成亲时,跑到南府门口闹自杀! 说得好听是情比金坚,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死皮赖脸不知廉耻! 南胭一张脸臊成猪肝红,含着两汪眼泪欲落不落,可怜无辜地望着南宝衣,似乎是指望她替自己说两句。 南宝衣哂笑,南胭还当她是上辈子那个好妹妹呢。 她叫荷叶拿了包好的砚台,客气道:“姐姐慢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南胭下意识跟着她踏出宝砚斋,目送她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那马车宽敞豪奢,四角挂着织金丝红琉璃灯笼,就连垂落的车帘和窗帘都绣满了精致花纹,坐起来必然舒服。 她气闷,把帕子揪得皱皱巴巴。 贴身侍女为她不忿,“都是老爷的女儿,凭什么南宝衣能坐那么好的马车,能眼都不眨地买下那么贵的砚台,小姐却过得紧巴巴?!真不公平!” “谁叫人家是正经嫡出……” “嫡出又怎么样?”侍女惋惜又气愤,“听说南家人不通文墨,小姐和公子就不一样了,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在书院的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明明是晚辈里最优秀的,偏偏连府门都进不得……要是小姐也能住进南府,和老夫人处久了,老夫人肯定喜欢您!” 南胭表情变幻。 是啊,如果能住进南府就好了…… 她突然眼前一亮,反正母亲下个月就要嫁给爹爹,她提早住进南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兴高采烈道:“走,去见爹爹!” 她回到青桥胡同的小宅院,母亲去绸缎庄买衣裳了,父亲坐在院子里吃茶。 “爹爹。”她仪态万方地屈膝行礼。 “胭儿回来啦?”南广笑容满面,“怎么样,可有给哥哥买到心仪的礼物?” 南胭顿了顿,暗道你只给了五十两银子,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她乖巧上前,“给哥哥买了一支绿沈管的狼毫笔,搭配一盒集锦香墨。余下的银钱,给爹爹买了您爱吃的核桃酥,是福味斋的呢。” “胭儿给哥哥买礼物还能想到为父,为父真是感动!来,咱们一块儿吃。” 南胭在他身边坐下,温声道:“爹爹,女儿今天上街时碰见宝衣了,我们相谈甚欢,她很喜欢我这个姐姐呢。” “你们姐妹相处得好,为父也高兴呀!” “只是……”南胭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南胭满脸忧愁,“爹爹,宝衣今天连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一千两银子,我知道祖母疼她,给她许多零花钱,可是这也太败家了……我到底身份不明,不好规劝,如果我能名正言顺做她的姐姐,就能劝她简朴节约,多为爹爹着想。” 一千两银子! 南广倒抽一口凉气! 天可怜见,自打母亲知道他养了外室,就不肯再让他挥霍家产。 他每个月只能从公中拿到区区两百两银子,跟朋友喝点花酒、上几次茶楼就所剩无几,连带着小梦和胭儿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他这个当父亲的手头都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南宝衣好阔绰! “胡闹!”他心绞痛地拍向石桌,“我早就跟你祖母说过,小女孩儿家家的,身上不能有那么多银子,你祖母偏不听,跟你那位伯娘一个劲儿地给她塞银子!一千两啊,那可是一千两雪花纹银啊!” 都够他在花楼潇洒很久了! 南胭给他添茶,“如果胭儿有那么多银子,一定会拿来孝顺爹爹和祖母,绝不胡乱挥霍。” “你是个好的。”南广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被你祖母宠坏了,缺个人在旁边打骂提点。这样,反正你娘亲下个月就要过门,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提前搬进家里吧,也好帮我管着娇娇。” “这样不好吧?”南胭抬起怯生生的杏眼,“祖母不喜欢胭儿,肯定不愿意替胭儿准备起居的院子……” “你就住锦衣阁,和娇娇住一块儿,也方便你管教她。”南广语重心长,“那丫头顽劣,府里又溺爱得很,以后要麻烦你这个姐姐了。”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南胭乖巧地福身行礼,低头时满脸都是得逞。 只要名正言顺住进南府,她就能三不五时去老太婆面前卖乖讨好,以后南宝衣有的东西她也有份,说不定还能得到长辈们的赏银,可不比住在外面强? 另一边。 南宝衣回到锦衣阁,捧着砚台端详。 荷叶满脸肉痛,“也就是块凹了凼的石头,居然要一千两银子……姑娘,您说宝砚斋的老板是不是故意坑咱们呀?” “书房里的东西就是很贵呢。” 南宝衣小心翼翼收起砚台,吩咐道:“把我所有的贵重首饰都拿出来,我算算价钱。”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她也得好好筹措一番。 章节目录 第9章我这人很庸俗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钗首饰摆了满屋,一眼望去珠光宝气灿若云霞。 南宝衣一件件翻看。 这一匣鲛人泪是大哥在东海做生意时带回来送她的,不能卖…… 这套翡翠头面是十岁生辰时二伯母送的,也不能卖…… 这对红珊瑚吉祥镯子,是祖母从嫁妆里拿给她的,更不能卖…… 清点来清点去,满屋子的金钗首饰都大有来历,南宝衣一件也舍不得卖。 半个时辰后,她抱起一对金步摇。 这是她那位便宜爹爹送的,据说南胭也有一对,这样的情意不值钱,还是拿去卖了吧! 荷叶替她跑了一趟当铺,那对金步摇只卖到了五百两银子。 “还差八千两啊……柳氏还挺贵的。” 南宝衣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块刚买的端砚上。 前世萧弈富可敌国,虽然他如今只是个落魄养子,但他那么奸诈,手里一定悄悄攒了不少私房钱。 她抱起砚台,殷勤地奔向枇杷院,“二哥哥,我来给你送温暖啦!” 穿过枇杷树和青石台阶,南宝衣熟门熟路地跑进了萧弈的书房。 少年穿圆领墨色修身锦袍,正临窗读书。 “二哥哥!”她清脆甜软地唤了一声,献宝似的捧出那方砚台,“我在翰林街宝砚斋买的,你喜欢吗?” 萧弈瞥了一眼,砚是好砚,价值在千两白银左右。 不过小姑娘眼睛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像是露了尾巴的小狐狸,心里面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南宝衣噘了噘嘴,未来的权臣大人也忒难哄了,总是不爱搭理她算怎么回事…… 好在她脸皮厚,权臣大人不搭理她又怎么样,只要能博取好感,就算叫她围着萧弈唱一整天单口相声她都欢喜! 她帮萧弈铺开文房四宝,亲自拿了墨条在砚台里磨,怂恿道:“今日春光烂漫,二哥哥读什么书呀,不如来写诗吧?您文采飞扬,妹妹若是能得到您的墨宝,一定裱起来挂在床头!” 萧弈面如冰霜。 算起来他已有三天没吓唬过小姑娘,她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怕他,贼眉鼠眼的小模样,骨子里的顽劣嚣张宛如死灰复燃,一副要上房揭瓦的姿态。 他翻了一页书,继续不搭理。 南宝衣夺走他手里的游记放在案头。 萧弈盯向她。 小姑娘双手捧脸趴在书案上,眨动着纤长的睫毛,笑起来时像一朵娇嫩可爱的小芙蓉,“二哥哥,赐我墨宝吧?” 萧弈想知道小姑娘打的什么鬼主意,于是提笔蘸墨,一首绝句在宣纸上一挥而就。 南宝衣等他写完,笑眯眯道:“二哥哥,这方砚台是不是很好用呀?” “尚可。” “我花了一万两银子呢!” 萧弈:“……” 一万两银子,买了这么个砚台? 没事儿,南家有钱,她可以随便造作。 他事不关己地起身净手。 南宝衣追上去,腆着小脸道:“二哥哥,这方砚台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一万两银子哦!” 萧弈冷漠地擦干双手,“究竟想说什么?” “正所谓礼尚往来,我送你这么名贵的砚台,你要不要考虑回个礼?我这人很庸俗的,你回我一万两银票就好,呵呵。” 萧弈:“……” 呵呵。 小姑娘敲诈敲到他头上来了,好得很。 他在书案后坐了,重新翻开游记,“这砚台我不要了。” “可是你已经用过啦!”南宝衣有点得意,细白小手比了个六,“给你打个折,要不你回我六千两的礼?六六大顺,多吉利。” 见萧弈神情冰冷,南宝衣搓搓小手,“要不,四千两?四季发财!” 萧弈仍旧无动于衷。 “那就三千两吧,三阳开泰!” “三千两也不行啊,那两千两?两全其美,再不能少了呀!” “嘤嘤嘤,我再给你打个折,一千两好不好?一帆风顺,一步登天,一命呜呼啊!” 萧弈眉心突突直跳。 小姑娘当什么富家千金,这副口才不去说书简直可惜。 他不耐烦地合上书,“缺钱?” 南宝衣心虚地绞着双手,闷闷地点点小脑袋。 她悄悄抬起眼帘瞅一眼萧弈,少年眉目如山,端坐的姿态秀美如松竹,一派沉稳可靠的样子。 她默了片刻,忽然抱住萧弈的腿,带着哭腔嚎道:“二哥哥叫我做使唤猫儿的猴子,可是我手头没有银子,使唤不动猫儿…… “二哥哥,我没有娘亲,一旦后娘进了门,她会和南胭一起欺负我,她们会抢走我的一切……二哥哥是好人,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二哥哥一定会帮我的……等我长大,我孝顺二哥哥啊!” 小姑娘白嫩清媚的脸蛋上挂满泪珠,哭得十分苦楚,像是受尽了半世的委屈。 哪怕明知她三分真情七分演戏,萧弈也仍旧很烦躁。 他打算亲自欺负的小东西,怎么可以叫别人欺负呢? “缺多少?”他冷声。 南宝衣愣了愣,急忙擦着眼泪站起身,将自己去玉楼春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弈指关节轻轻叩击书案,情绪莫测。 能想到利用柳氏的卖身契做文章,小姑娘还不算蠢。 他重新翻开书,“回去吧,柳氏的卖身契会送到你手上。” 南宝衣走出书房,面对满园春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令她头疼的银钱大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啦? 未来的权臣大人果然厉害! 正琢磨着该怎么回报他,两个小丫鬟背着包袱踏进了枇杷院。 两人的容色都很出众,料想是季嬷嬷给萧弈挑的通房丫头。 章节目录 第10章小姐会有福报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五小姐。” 两个丫鬟朝南宝衣行礼。 南宝衣挥挥手示意免礼,打量她们两眼,忽然担心她们轻视了萧弈。 毕竟在下人们眼里,萧弈还是不受宠的养子。 她起了训诫她们的心思,小脸威严地背着手,“你们叫什么名儿,都擅长些什么?” “奴婢名唤余味,擅长烹饪,大江南北的美味佳肴奴婢都会做。” “奴婢名唤尝心,擅长杀人——哦不,擅长占卜算卦,比如测测姻缘之类的。” 南宝衣纠结地皱起小眉毛,她仿佛听见这个丫鬟说擅长杀人! 季嬷嬷挑的都是什么人哦! 她一板一眼地围着两个丫鬟踱步,她们神情肃穆站姿笔挺,毫无深宅后院婢女们弱柳扶风之态,食指和虎口甚至还生着厚厚一层茧,是经常使用刀剑才会产生的痕迹。 南宝衣眼珠一转。 萧弈是个很精明的人,恐怕不会允许寻常丫鬟近身,难道这两个丫鬟原本就是他的人? 视线扫过两人秀美姣好的面庞,啧,萧弈的枕边人啊。 南宝衣眉眼弯弯态度友善,“二哥哥英明神武足智多谋,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只可惜身边没个知暖知热的人。如今两位姐姐来了,由你们照顾二哥哥,我这心啊算是彻底放下了。伺候他,也是两位姐姐的福气呢!” 马屁是拍出来的,萧弈跟前拍不了,可以跟他的通房丫鬟拍啊,只要她们在萧弈面前提两嘴,萧弈总会知道她的好。 余味一脸惊奇地望着南宝衣,这位五小姐说话时故作老成,听着像是牵红线的老姑婆…… 尝心很平静地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宝衣,“给。” “给我的?”南宝衣诧异。 尝心点点头,“五小姐会有福报的。” 这是得了萧弈枕边人的好感? 南宝衣笑眯眯揣着信回到锦衣阁,却瞧见侍女们抬着箱笼来来往往。 荷叶急得什么似的,眼圈红红地拉住她的衣袖,“小姐,老爷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叫南胭搬进来和您一块儿住!” 南宝衣望去,南胭白裙飒飒地立在屋檐下,像是一朵开在春风里的小白花。 四目相对,南胭笑靥如花,“宝衣,你回来了。爹爹让我搬进来和你一块儿住,你不会嫌弃我吧?” 南宝衣神情变幻。 前世并没有这一出,许是这一世她在宝砚斋买下了南胭看中的砚台,令她心里不平衡才出此下策。 可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前世她被南胭毁容又被程德语休弃,最后甚至被程家卖去了盛京城皇宫。 她在皇宫经历了旁人所不能想象的艰难,一颗心千锤百炼顽强坚韧,如今的南胭在她眼里只是个令人憎恨的寻常少女,这些小手段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微笑,“姐姐能与我作伴,我十分欢喜。” 说完,带着荷叶进了绣楼。 南胭看着她无所谓的姿态,忍不住皱眉。 侍女不解:“南宝衣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生气,难道她就不恨老爷自作主张,不恨小姐抢了她的院子吗?” “肯定是不想露怯,所以装作不在意。”南胭解释,“但她装不了多久的,我娘很快就要进门,到时候她会更加难受。” 荷叶随南宝衣回到闺房,望着自家小姐坐到窗边拆信,“小姐,那个外室女都蹬鼻子上脸了,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要不奴婢去回禀老夫人,请她把南胭赶出去?” “爹爹已经很不喜欢我了,你这么做,他会更加不喜欢我。”南宝衣不在意地展开信纸,“她住不了多久的,柳氏也进不了南家门,你放心。” 荷叶去给她端燕窝,她看着尝心给她的信陷入了沉思。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凡收到此信者,必须转写七封寄给亲近的人,否则家破人亡最爱之人死于非命!!! 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权臣大人身边的人真是不简单呀,她现在把信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南宝衣欲哭无泪。 …… 黄昏时,南宝珠来锦衣阁找南宝衣踢毽子,瞧见南胭住了进来,十分惊讶。 她没心思踢毽子了,拽着南宝衣躲到一丛牡丹后面,“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那个外室女怎么住进来啦?” “说来话长,你别在意她,咱们玩咱们的。” 南宝衣不想被南胭打搅了兴致,谁知南胭却主动凑了过来。 少女柔柔弱弱地朝南宝珠屈膝行礼,“四姐姐。” 南宝珠嫌弃地摆摆手,“谁是你四姐姐,别乱攀亲戚好不好?” 南胭眼圈一红,低着头站那儿不出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宝珠更加嫌弃,忍不住嚷嚷:“我没打你也没骂你,好好的你哭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南宝衣冷眼旁观。 前世,她以为南胭是好姐姐,不嫌弃她外室女的身份,亲自把她带进了蜀郡富贵人家的圈子里,帮着她一点点摆正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知书达理。 可是这一世,莫说蜀郡富贵人家的圈子,就算是南府,她也不打算让她待得舒坦。 她牵住南宝珠的手,“你不喜欢她,那咱们去花园玩,看不见也就不碍眼了。” 南胭哽咽着拦在她们面前:“宝衣,爹爹叫我住进来,是为了照顾你、管教你。你今日既没有好好读书也没有做女红刺绣,白白荒废了一天光阴。 “书上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虽然咱们是女儿家,但也要勤勉用功才好。所以你不许去花园踢毽子,必须回闺房好好读书。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会告诉爹爹的。” 南宝珠听的心头火起,一把将南宝衣护在身后,“南胭你算老几啊,祖母都不承认你的身份,我妹妹轮得到你来管教?!你有空还是管教管教你娘吧,这些年为着点儿银子扒着我三叔不放,也不嫌丢人!” , 啊,想试试求求推荐票,不知道能不能求得动 章节目录 第11章她犯了滔天大错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二房就南宝珠一个女儿,自幼千娇万宠,性子养的娇憨爽快,从不害怕得罪人。 南宝衣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小堂姐,心里一片暖意。 前世她在程家举步维艰,小堂姐也是这般护着她的,甚至在她毁容之后,带着小厮冲进程家掌掴南胭。 那时南府已经败落,南胭丢了那么大的脸,十分嫉恨小堂姐,于是利用程家的权势,逼小堂姐嫁给一个五旬小官做填房。 虽然小堂姐在出嫁的路上逃跑了,可是她的余生大约都过得十分艰辛,而这一切都是南胭造成的! 南宝衣也很明白,南胭叫她回房读书并不是真心为她好,而是为了在锦衣阁中立威。 锦衣阁那么多丫鬟婆子,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只要她表现出对南胭的顺从,那么她们今后也会听从南胭的吩咐,把她当成府里的正经小姐。 只可惜…… 南胭注定要失望了。 她稚声道:“可我偏不想读书,你是不是还要拿戒尺抽我呀?” 南胭脸色青白交加,笼在袖中的双手紧了又紧。 原本想踩着南宝衣在锦衣阁立威,可对方居然不配合她…… 不配合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手。 她满脸痛惜,“宝衣,姐姐是真心为你好,就算闹到祖母面前,我也是有理的。” 如果闹到松鹤院,老夫人一定认为她勤奋好学,而南宝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南宝衣酒窝甜甜,“那就去祖母面前说个分明吧!” 她上前去拉南胭的手,“走,一起去松寿院。” 刚碰上南胭,她突然“哎呀”一声,吧唧跌倒。 她仰起泪兮兮的小脸,“姐姐,你干什么推我?” 南胭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搞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南宝衣她有病?! 南宝珠猜到南宝衣的小算盘,满脸悲切地扑上去:“我苦命的堂妹哦,后娘还没进门就被她女儿欺负,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我苦命的堂妹哦!” 她扯着嗓子哀嚎,嚎的比专门哭丧的妇人还带劲儿。 南宝衣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 她知道今日之事恐怕要闹大了,于是暗暗给侍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南广。 …… 松鹤院。 老夫人心疼地抱住南宝衣,“可怜的娇娇儿,快给祖母瞧瞧,有没有摔伤呀?” “脚踝疼得厉害……”南宝衣声音细弱,丹凤眼里噙满泪花,紧紧抓着老人家的衣袖,“祖母,孙女害怕……” “乖孩子,别怕!”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威严地瞥向南宝珠,“珠丫头,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宝珠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南胭推的娇娇,我亲眼看见的!” 南胭楚楚可怜,“祖母,我没有推妹妹。我只是想劝妹妹多读点书,没事学些女红刺绣什么的,不要玩物丧志。我都是为了妹妹好,求祖母明鉴!” 老夫人看见她就烦,沉声道:“我的娇娇儿最是心善,从不撒谎冤枉人。你进府头一天就惹是生非闹得家宅不宁,实在可恶!季嬷嬷,带几个婆子把她轰出府,不许她踏进南家半步!” 南胭猛然瞪大眼。 她宛如风中娇颤的小白花,仿佛下一瞬就要晕厥过去。 她才进府第一天啊,要是被外人瞧见她被轰出南府,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她都已经是议亲的年纪了…… 南宝衣从老夫人怀里钻出小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南胭。 前世在程家,南胭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在程德语面前假扮弱不禁风,一会儿冤枉她推了她,一会儿又冤枉她扎小人害她,她把自己塑造成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还把她和程德语塑造成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而她南宝衣是恶毒的插足者…… 风水轮流转,南胭也该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儿。 季嬷嬷正要动手,屋外突然传来大喝: “我看谁敢!” 南广虎虎生风地踏了进来。 他拽起跪在地上南胭,亲自给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怒声道:“娘,您别听娇娇一面之词,胭儿温柔善良,绝不可能推她!” 老夫人一看见这个小儿子就烦,“珠丫头亲眼看见的,难道珠丫头也撒谎不成?!” 就算撒谎又如何,她就是要偏袒娇娇儿。 好歹坐镇南家后宅大半辈子,女孩儿是好是坏,她一眼就能看穿。 南广不悦地盯向南宝珠,“珠丫头当真亲眼看见了?” “三叔,我两只眼睛黑白分明,看得特别清楚呢!”南宝珠娇憨地圈起自己的双眼,“除了某个眼神不大好的人疼爱南胭,再没有别的长辈喜欢她。她嫉妒娇娇被全家人疼爱,于是就推了她!” 南广气得直抽抽。 什么叫某个眼神不大好的人?! 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 南宝珠是他二哥的掌上明珠,他骂不得,于是黑着脸转向南宝衣,“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姐姐推了你?!” 南宝衣像是被他的大吼大叫吓到,往老夫人怀里缩了缩。 她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委屈道:“爹爹,您不要责怪姐姐,想来她也是无心之失……” 南广险些气出一口血! 他知道这件事算是说不明白了,于是高声道:“就算是胭儿推了你,那也不过是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但是南宝衣,你今天犯了天大的错,比胭儿恶劣多了,还不快跪下请罪?!” 老夫人每每听小儿子说话就心跳失衡,那副大嗓门,简直要把她的耳朵给震聋! 她捂住南宝衣的小耳朵,骂道:“会不会好好说话?你要把你老娘的耳朵给震聋才罢休是不是?!要是再吓坏娇娇,你就给我跪祠堂去!” 南广红着脸,“娘,我错了,实在是南宝衣犯下滔天大错,儿子看不过眼的缘故。” 南宝衣眨巴眨巴泪眼,“我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章节目录 第12章子不语怪力乱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广掸了掸宽袖,冷笑:“什么错?你今天在外面胡乱挥霍了一千两银子,还不叫滔天大错吗?” 生怕老夫人没听清楚,他一边伸手比划,一边夸张地加重声音:“一千两雪花纹银呐!” 满屋寂静。 南广像是扳回一局般得意洋洋,暗道屋里的人肯定吓坏了,待会儿母亲还不定要怎么教训他这个不听话的嫡女。 良久,老夫人突然哂笑。 她狠狠掷出去一只喜鹊登枝粉青茶盏。 茶盏砸到南广额角,茶水茶叶泼了他一脸,就连旁边的南胭都挨了好些茶水沫子,父女俩狼狈不堪。 南广愕然,“娘?” “别叫我娘!”老夫人怒不可遏,“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咱们南家好歹也是蜀中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区区一千两银子算什么,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给娇娇儿扣上‘滔天大罪’的帽子?!只要娇娇儿高兴,哪怕天天跑出去花一千两,也是使得的!” “是啊三叔,一千两对咱们家真不算什么呢。”南宝珠随手就从荷包里掏出两千两银票,小脸上满是不解,“难道这是很大一笔钱吗?” 南广快要吐血! 为啥他的小侄女随手就能掏出两千两银票?! 为啥他的小女儿随手就能挥霍一千两白银?! 他家这么有钱,为啥他娘每个月只给他两百两生活费?!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南胭娇美的面庞同样扭曲。 都是老太婆的孙女,凭什么南宝衣和南宝珠过得这么富贵,而她就连买件礼物都要斤斤计较?! 她嫉妒地红了眼。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款款上前,声音甜美纯真:“祖母,书上说,‘少荤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新旧衣服不挑选,好也御寒,坏也御寒’,书上还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可见咱们应该勤俭节约节衣缩食才是,这是一种传统美德呢。” 老人都喜欢节俭,她这么说准没错,一定能讨老太婆喜欢。 南宝衣窝在老人家怀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南胭疯了,也不瞧瞧南府是什么人家,张口就是节衣缩食…… 她软软糯糯道:“可是姐姐,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操劳辛苦了大半辈子,本来就应该好好享福。而且南家家业本就有祖母的一份,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节衣缩食?” 她依恋地抱住老人的脖颈,“祖母,娇娇不想让你过得寒酸,祖母应该顿顿山珍海味,把最好最漂亮的蜀锦绫罗都穿在身上!祖母要当世上最幸福的老太太!” 甜软懂事的姿态,叫老人的心都要化了。 她怜惜地拍了拍南宝衣,“咱们家富贵,自然不需要节衣缩食,别听她胡说八道。” 南广却觉得南胭讲得很有道理。 他挺直了腰板,“娘,你别总惯着娇娇,把她养成自私刻薄的性子可就完了。一千两银子啊,也不知道她买了些什么,也没见拿来孝顺您和我。” “祖母……”南宝衣委屈,“那些银子是我攒了很久的压岁钱,我在宝砚斋买了一方顶好的砚台,拿去送给二哥哥了。二哥哥读书辛苦,值得用好一点的砚台。” 老夫人心生欢喜。 她得意地瞥向南广,“谁说娇娇儿自私刻薄了?懂得为亲人着想,这叫心地善良。不像你的外室女,嘴上道理一堆一堆地往外蹦,实际上却抠抠索索上不得台面!” 南广脸色黑如锅底。 谁说胭儿抠抠索索,她还买了核桃酥孝敬自己呢! 不像南宝衣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一千两银子啊,不拿去孝敬自己,反而买了个没卵用的破砚台,还偏偏送给了那个卑贱的养子! 真是糟蹋银子! 侍女突然进来,恭声道:“老夫人,二公子来给您请安了。” 萧弈带着余味和尝心进来,无视在场众人,神色冷淡地请了安。 老夫人望了一眼两个婢女,知道他是特意带过来给自己看的。 两个婢女容貌端庄清秀,瞧着不像是误人子弟的狐媚子,应当能伺候好他。 她放心地点点头,赐了座,笑道:“听说,娇娇儿送了你一方砚台?” 萧弈颔首,“是。” “一千两银子呐!”南广悲痛地小声嘀咕。 萧弈喝茶的动作顿住。 一千两? 小姑娘不是说花了一万两吗? 还吵吵着要他回礼…… 他瞥向南宝衣,小姑娘鹌鹑似的钻进老夫人怀里,吓得不敢露头。 腰间系着的淡粉色裙裾轻曳如流水,一角裙子被压住,露出一截雪白罗袜,小巧玲珑赏心悦目。 只是那罗袜上好似沾了些泥,许是跌倒过。 他淡淡道:“摔着了?” 南宝衣从老人家怀里探出半张小脸,崇拜地看着他,“二哥哥观察入微,好厉害!” 萧弈暗暗骂了句马屁精。 他不知道南宝衣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但她自个儿愿意送上门被他欺负,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转了转茶盏。 侍立在他身后的尝心立刻会意,接话道:“是与人相克的缘故。” 众人一愣。 尝心走到厅中,视线转过所有人,最后顿在南胭身上,振振有词:“你与五小姐八字相克,初来乍到冲撞了五小姐,所以她才会摔倒。你会遭报应的!” 南胭:“……” 她招谁惹谁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夫人如临大敌,“老三啊,我就说她们母女不能进府,你偏不信。看看,你这外室女可不就冲撞了娇娇儿?” “娘!”南广急了,“这丫鬟信口雌黄你也信?” “奴婢并非信口雌黄。”尝心屈膝行了一礼,“五小姐和这位姑娘八字相克,不能住在一座院子里。如果老夫人信奴婢,可以安排五小姐和二公子住一块儿,二公子命格无双,能化解五小姐命中的一切黑煞与劫难。” 老夫人沉吟,“既然如此,娇娇儿,正好你二哥哥院子破旧,你就和他一同搬去朝闻院吧。你二哥哥文采出众,你跟着他,祖母放心。” , 啊啊啊,今天推荐票破了五百,超开心!谢谢小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13章二哥哥,你不要嫌我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广又是一阵抽抽。 朝闻院啊,那可是府里最宽敞豪奢的宅院! 据说是两百多年前,南家接待皇帝巡游时特意建造,连那块匾额都是当年皇帝亲笔题写。 经过这些年不断修缮重建,整座大宅院非常富丽堂皇,怎么就偏偏给了那么个卑贱的养子住?! 南宝衣一愣一愣。 她不可思议地望望尝心,又不可思议地望望萧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好的,她怎么突然要和权臣大人同居了呢? 而余味已经在最短时间里,打听清楚南宝衣和南胭的纷争,俯身在萧弈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弈漫不经心地把玩茶盏,“南胭姑娘看着知书达理,想必是读过书的。” 南胭客气地笑笑,没搭理他。 卑贱的养子而已,还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万一给他几分好脸色,叫他赖上自己,那可就糟了。 南宝珠看不惯南胭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抻着脖子阴阳怪调,“可不?刚刚还说什么俭以养德,劝大家节衣缩食呢!” 萧弈薄唇轻勾,“南胭姑娘私底下定然勤俭。” 看似夸赞的一句话,叫老夫人暗暗挑眉。 都是摸爬滚打的人精,她对南胭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家倒不好妨碍你勤俭节约,省得坏了你的美德。季嬷嬷,吩咐下去,今后厨房不必送大鱼大肉去锦衣阁,每日粗茶淡饭即可。再吩咐府里人,裙钗首饰什么的也万万不要送,她布衣荆钗才会高兴。” 南宝衣偷笑。 她悄悄望向南胭,少女脸都绿了,面皮颤抖得十分厉害。 她进南家本就是为了富贵,如今过得还不如在外面,可不得气死? 她趴到老夫人耳边,有点害羞,“祖母疼娇娇……” 老人宠溺地刮了刮她白嫩微翘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 …… 南宝衣的东西特别多。 从锦衣阁搬出来时,一抬抬箱笼不见尽头,看得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瞠目结舌。 其中最惹眼的是娘亲留给她的嫁妆。 娘亲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当初嫁过来时十里红妆,整整一百二十抬嫁妆呢,羡煞了锦官城里的姑娘们。 祖母和伯娘都是好人,不肯碰她的嫁妆,只叫南宝衣自己收着,因此嫁妆都堆在锦衣阁的库房里。 南宝衣抱着一盏燕窝,坐在屋檐下看小厮们搬嫁妆。 前世她把南胭当亲姐姐,南胭跟她哭诉柳氏出身低微给不了她风光体面,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分出了一半嫁妆给她。 可南胭觊觎的,何止是她的嫁妆…… 少女吃了口燕窝,弯起的嘴角带出讥讽。 “妹妹……” 娇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胭娇娇怯怯地倚在门后,眼睛哭得红红的。 南宝衣微笑,“姐姐是来送我的?” 南胭拿帕子揩了揩眼泪,“妹妹,我知道你怕我进府以后抢走你的宠爱,所以才冤枉我推了你,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妹妹疼,绝不会抢你的任何东西!我自幼流落在外孤苦伶仃,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以后府里多一个人疼爱你,难道不好吗?”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把小金盏递给荷叶。 她随手从嫁妆里捞出一枚白玉圆环流苏压裙禁步,对着春阳照了照,“姐姐看,这禁步美不美?” 南胭望去。 白玉圆环温润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南宝衣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她紧了紧手帕,笑容不达眼底,“妹妹的东西,自然很美很贵重。” “可惜,我不喜欢。” 南宝衣把禁步丢了出去。 上好的白玉环,脆生生砸成了碎瓣。 南胭皱了皱眉,满眼心疼。 “我不喜欢的东西,哪怕在别人眼中再美,我也要毁了她。”南宝衣慵懒地站起身,“时辰不早,我得去瞧瞧我的新院子,姐姐不必送我。” 她走后,侍女不解,“小姐,南宝衣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南胭狠狠咬了下唇,“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指桑骂槐?” 只是她不明白,她明明扮演着好姐姐,根本没有妨碍到她,为什么她的敌意这么大? 侍女叹了口气,“南宝衣真是恶毒,仗着自己是府中嫡女就欺负小姐,奴婢都看不过去了!老天爷真不公平,那么坏的女孩子都能有这么多嫁妆,小姐心地善良又知书达理,偏偏手头什么都没有……” 南胭盯向流水般往外抬的嫁妆,忍不住泛起酸意。 她今年十三岁了,娘亲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嫁进南家,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以便谋一门好亲事。 可如今看来,就算能谋到好亲事,她也没有南宝衣这么多的嫁妆。 等她嫁到夫家,别人会看轻她的。 她揪了揪手帕,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 南宝衣在朝闻院门口遇见了萧弈。 少年穿圆领墨色锦袍,露出霜白衬袍立领,面庞昳丽俊美,姿容清隽如松楠。 “二哥哥!”她甜甜地唤了一声,“今后要拜托二哥哥照顾啦!” “聒噪。”萧弈冷眼以对。 南宝衣眉眼弯弯,“都说二哥哥文采斐然学识渊博,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朝闻院,‘朝闻’是什么意思呀?” 男人都喜欢被吹捧巴结,也喜欢在人前展现自己的才华,她觉得萧弈也不例外。 萧弈深深看了一眼匾额,眼中情绪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半晌,他淡淡解释:“‘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宝衣:“是指,‘只要早上明白了道理,哪怕晚上就死掉也不怕了’的意思吗?” 萧弈讥讽:“人之一生,要明白的道理太多了。如果明白一个道理就要死上一回,那么得死多少回?” 南宝衣默了默。 前世她犯下了识人不清的错误,明白过来时,已是濒死之时。 能够重生实属上天垂怜,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要聪明地往前走! 漂亮的丹凤眼渐渐湿润,她抬袖揩了揩泪花,仰起白嫩娇憨的包子脸,“二哥哥,你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以后我会跟着你好好学东西,你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14章该怎么回报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姑娘乖巧地撒着娇,甜甜糯糯的声音令人心软。 萧弈道:“真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南宝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弄得她好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似的。 但她还是温顺地点点头,“想的!” 她随萧弈踏进朝闻院,听见少年声音清润凉薄: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指当我们弄清楚了人生的真理和信仰之后,亲身为了它们去实践,死亦无憾。比如那些以国家为信仰的仁人志士,他们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这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宝衣仰头看他。 少年侧颜白皙俊美,尚还带着稚嫩。 她记得前世萧弈屡屡为国出征,比朝堂上那些只会骂这个骂那个的大臣好多了,但却因为赫赫战功总是引来他们的嫉妒和陷害,甚至连百姓都说帝师是个权倾朝野的大奸臣。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萧弈乘马车行驶在大街上,那些百姓半是被人煽动半是出于内心,竟然朝马车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可是他们却不想想,天底下,哪有奸臣愿意舍命保家卫国的? 她突然想到该怎么回报他了。 等她长大,她愿用前世积攒的朝堂机密,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要他万人敬仰,青史留名! 朝闻院景致极美,处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鸟语花香燕舞莺歌。 南宝衣围着萧弈叽叽喳喳,像是活泼的小蝴蝶。 两名黑衣暗卫躲在路边儿树梢上,好奇地目送他们远去。 名叫十苦的暗卫首领忍不住碎碎念,“主子从来不近女色的,不过五姑娘毕竟是妹妹,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瞄到流水般抬进来的嫁妆,他又道:“十言,五姑娘的嫁妆就这么抬进门了,你觉不觉得像是主子娶亲?怪有意思的。” 十言认真地捧着书,“嘘,别打搅我做学问。” 十苦头疼地瞪他一眼。 身边有个安静如鸡的书呆子,连八卦都聊不起来,好烦啊! 南宝衣把锦衣阁的匾额也带来了,命小厮挂到自己居住的绣楼外,才欢欢喜喜地拎着裙裾进了楼。 楼里布置得精致名贵,还熏了上好的香。 她转了一圈,又想去书房瞅瞅。 朝闻院的书房很大,足够她和萧弈共同使用。 她进去时,萧弈已经坐在窗边大案上翻看游记。 她不敢打搅他,在对面书案后坐了,轻手轻脚地铺开笔墨纸砚。 从怀里掏出尝心送给她的信笺,她盯着白纸黑字犯了愁。 纸上要求转寄七封给亲近的人,否则就会家破人亡最爱之人死于非命。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犹犹豫豫地提笔,直到墨珠从笔尖滴落,才认真写下第一个字。 她耍了个小心眼,只抄誊那首诗,并没有把后面的诅咒写进信里。 这样一来,就算别人收到信,也不会像她这般犯愁啦! …… 就在南宝衣认真写信时,南胭拎着食盒去前院,找到了南广。 她取出食盒里的点心,红着眼睛道:“连累爹爹被祖母训斥,胭儿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为您做了些莲蓉酥饼。” 南广望着精致可爱的糕点,心里一阵泛热,“胭儿,你是个好的。那件事本来就是你祖母和娇娇做得不对,你不要自责。” “您不怪我就好……可惜我福薄,不像妹妹手头阔绰,我只能亲手做些点心孝敬您。如果我也像妹妹那般随手就能掏出一千两,一定送给您喝茶。” “唉,你提起银子,为父心里就闹得慌啊!”南广痛苦地摇摇头,“你说为父也是府里的正经老爷,凭什么他们都那么阔绰,为父就过得辛苦寒酸呢?娇娇也是,明明那么有钱,也不知道拿些银子孝敬我,竟然给萧弈那个贱种买什么砚台,真是糟蹋银子!” 南胭在他身边坐下,“她是您的亲女儿,只要您主动开口,她肯定愿意给您银子。说起来,今儿搬家时我看见她有好多好多嫁妆,可见她不缺银子。” 提起嫁妆,南广眼前一亮。 南胭压了压上翘的嘴角,继续道:“听说爹爹的原配夫人出身富贵,嫁妆十分丰厚。妹妹年幼,说不定会在别人的挑唆下胡乱挥霍嫁妆,您该替她照管才是。” 南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嗖嗖飞快。 宋氏的嫁妆里有许多商铺地契,好好打理,每个月能得不少利息分红呢。 只要他把嫁妆拿到手,光靠分红就能过得十分滋润! 他一张脸笑开了花,“胭儿持家有道温柔贤惠,将来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咱们胭儿为妻。” 南胭腼腆地笑笑,眼睛里却闪烁起泪花。 南广连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南胭哭得非常可怜,“爹爹,我今年十三岁了,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可是妹妹有那么多嫁妆,我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心里难受……要是我能有她一半的嫁妆,我就很欢喜了呢,将来也更方便孝顺您。” “这有什么?”南广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和娇娇都是我女儿,她有的你自然也会有。你甭着急,我这就去朝闻院找她,叫她分一半嫁妆给你。别哭了啊,乖!” 朝闻院。 南宝衣揣着七封信,放了一封在萧弈书案上。 萧弈抬眸。 南宝衣心虚地眨了眨眼,“我近日书法很有进步,因此誊写了一首诗,叫二哥哥欣赏欣赏我的墨宝……” 萧弈冷着脸拆开信。 呵,这字丑的,跟鸡扒的真没区别。 “见字如人,一手好的书法,对人大有裨益。”他沉声,“南宝衣,你的字很丑。” 南宝衣抿了抿嘴,“二哥哥,跟女孩子说话要婉转温柔,指出他人缺点时更要婉转温柔。你这样,将来讨不到媳妇的。” “再说一遍。” “二哥哥,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很对,我的字确实写的很丑。” “哟,你们俩这是在讨论什么呀?什么丑不丑的?” 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宝衣望去,她的便宜老爹正背着手跨进门槛。 , 南三爷(理直气壮地叉腰):我不仅觊觎我娘的银子,我还觊觎我女儿的嫁妆,我还是个宝宝! 章节目录 第15章小哭包可不可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起身,“爹爹,你怎么来啦?” “当然是来看看你的新住处。”南广扫视了一眼书房,“这么多书,读的完吗?娇娇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南家从古至今就没出过秀才,你装样子可别装得太过,会被别人看笑话的。” 南宝衣:“这些都是二哥哥的书。” “是吗?哟,这本不错,《菜根潭》,适合娇娇看!”南广认真地指了指书架,“娇娇啊,这本菜谱是讲怎么用菜根子做出美味佳肴的,你多看看,没事儿可以学你姐姐下厨练练手艺。” 萧弈信手翻过一页游记,头也不抬,“那是一本语录体著作,融合了佛儒道的思想,适合读书人看。” 居然不是菜谱…… 南广臊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瞪了萧弈一眼。 南宝衣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扭到旁边,憋得十分辛苦。 南广为了挽回颜面,又故作高深地指着书架,“那本书也不错,《春秋》,是讲春天和秋天的风景完全不一样,娇娇啊,你没事儿多看看,能开阔胸襟增长见识哩!” 萧弈:“《春秋》是描述东周前半期历史的史书。” “你不说话你会死啊?!” 南广脸色发绿,厉声骂了一句,干脆背过身不想再看他。 他不想多待,于是懒得兜圈子,慈蔼地拉住南宝衣的手,“娇娇啊,你手头还有多少银子呀?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要不你支援一点?” 南宝衣心头泛冷。 她就说好好的她爹怎么突然来找她了,原来是因为缺钱花。 她眨巴眨巴双眼,稚声道:“爹,我的银钱都拿去买砚台啦。” “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一个子儿都没有啦。” 南广痛惜,“你年纪小,所以不会打理银钱。这样,你把你的嫁妆交给我保管,省得你又在某人的教唆下胡乱挥霍。” 南宝衣眸色转冷。 她爹居然惦记上她的嫁妆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还没说话,萧弈合上书页,嗤笑,“三叔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南广理直气壮,“当长辈的替晚辈保管嫁妆,这不是情理之中吗?我是个要脸面的男人,不会叫女儿家花银钱给自己买东西。市井里怎么说那种人来着,吃软饭,小白脸,对,花女人银钱,那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南宝衣简直要被她爹气死。 她巴结萧弈都来不及,他倒好,一来就给萧弈扣上了“吃软饭”、“小白脸”的帽子! “爹!”她生气地把南广拉到旁边,“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南胭怂恿你来的?” 凭她爹的脑子,是想不到动用她的嫁妆的。 南广板着脸,“是又怎么样?她也是为了我着想!” 见南宝衣噘着嘴不高兴,他又苦口婆心地劝:“娇娇啊,你姐姐这些年流落在外,过得很不容易啊!你柳姨贫寒,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置办嫁妆,你祖母又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靠你这个妹妹了。你要懂事啊,你要帮帮你姐姐啊!” 南宝衣被气笑了,“她想我怎么帮她?” “这样,你把你的嫁妆拿出一半分给她,嫁妆里的商铺田亩呢,就交给我来替你打理。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懂得爹爹的良苦用心啊!” 南宝衣很想拿棒槌,照她爹脑袋上狠狠来一下! 前世南家被人陷害,败落之后很多银钱都落入了柳氏的口袋。 再加上南胭在程家得脸,南胭的亲哥哥南景又当了官,所以柳氏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到最后她爹甚至还要看柳氏的脸色。 她在程家被欺负得厉害,找爹爹哭诉,爹爹想替她说两句话,还没开口就被柳氏呛了回去。 后来她被程德语卖去长安,临行前侥幸见到爹爹,四十不到的男人头发全白了,神志疯疯癫癫,浑身脏兮兮的,躲在长堤垂柳后偷偷地看她。 她走过去,他就从怀里摸出一把糖,念叨着娇娇小时候爱吃什锦记的糖,他好多年没给她买了,听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偷了银子去买糖,但是他在路口守了很多天,都守不到他的娇娇。 他问她看没看见他的娇娇,他很想见见他的小女儿。 他就是这样的父亲,自私懦弱胆小怕事,连孩子都护不住。 可南宝衣不得不认这个父亲。 重生回来,南宝衣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也红了眼圈,轻轻牵住南广的袖角。 她低着小脑袋,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爹爹,娘亲留给我的嫁妆,为什么要分给别人……您疼爱姐姐,难道就不疼爱我了吗? “小时候您经常给我买什锦记的糖吃,可是娘亲走后,没有人管着您,您老是不在府里,只住在外面陪着姐姐,您已经好多好多年没给我买糖吃……好不容易来看娇娇,却只是叫我分嫁妆给姐姐……” 许是动了真情,她竟哽咽不成调。 南广怔愣。 他确实有很多年没有好好陪伴娇娇。 印象中的娇娇还是个跑起来颤巍巍的小粉团子,不知何时就长成了如今娇嫩可爱的模样。 他羞愧不已,抬袖给南宝衣擦眼泪,哄她道:“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惦记你的嫁妆。娇娇莫哭了,我去给你买什锦记的糖吃,好不好?” “呜呜呜……” 南宝衣哭着扑进他怀里。 南广走后,南宝衣擦了擦泪花,蓦然注意到萧弈还在。 她泪盈盈地斥责,“我们父女说话,二哥哥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嘛?” 萧弈单手支颐,似是看了一场好戏,挑着薄唇轻笑,“我以为,南宝衣是个娇蛮跋扈的小姑娘,就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依旧冥顽不化,还是会仗势欺人……没想到,你也有变成小哭包的时候。” “二哥哥最讨厌了!” “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小跑到他身边,忽然扑进他怀里,仰着头小小声:“二哥哥,小哭包可不可爱?” 萧弈浑身僵硬,面色复杂。 怀里的小姑娘身娇体软,白嫩娇美的小脸上挂着许多泪珠子,像是笼着露水的枝头芙蓉。 可不可爱? 自然是…… 他别过脸,低声:“丑死了。” 章节目录 第16章给小姑娘买糖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翌日。 春日艳阳,天朗气明,南府花园里的牡丹都开好了。 花园里有座八角红漆凉亭,雕花彩绘,八角垂落细密精致的竹帘,习习春风吹拂着帘幕,隐隐绰绰露出亭子里的小美人。 南宝衣坐在石桌前,正仔细临帖。 萧弈说她字太丑,给了她几本字帖,叫她今天练二十张大字。 写了几个字,她搁下毛笔,软软地伸了个懒腰。 荷叶端着茶点进来,笑眯眯道:“小姐练字辛苦,奴婢给您送点心来了。是二公子身边的余味做的,奴婢尝了一块儿,那叫一个好味道,比老夫人院子里的厨子做得还要好呢!” 南宝衣单手支颐,慵懒地把玩起一朵新摘的牡丹,“荷叶呀,你家小姐我如今也是好学上进的人了,你别有事没事儿就给我送吃食,耽误了我的功课,二哥哥那里怎么交代?” 荷叶偷偷瞄了一眼她的功课。 好嘛,她家小姐在亭子里坐了一上午,美其名曰是要用功练字,可到现在为止也只练了一张大字,其他时间净发呆了。 她放下茶点,好言劝道:“小姐,咱们南家人确实不适合读书练字。您瞅瞅四公子,铁了心要走科举,可是奴婢听说他至今为止连《论语》都背不利索,天天在书院被人笑话呢。要不您就别逼自己啦?” 南宝衣双手捧脸,对着空白的宣纸发呆。 大约是南家风水出了问题,数百年来银子流水似的赚,偏偏家族子弟里面没一个能考功名的…… 荷叶见自家小姐不说话,于是抱着红漆托盘退了出去。 刚挑开竹帘,她道:“小姐,那不是三老爷吗?” “我爹?” 南宝衣起身走过去。 她躲在竹帘后,瞧见自家老爹拎着什锦记的糖盒,正穿过花径。 什锦记的桃花糖盒在蜀中很有名,是花梨木雕琢而成,按住中间的圆盖子,可以旋转出五枚桃花瓣形状的盒屉,盒屉里盛着五种味道的糖球,精致剔透,非常受小孩子欢迎。 她幼时最喜欢桃花糖盒,昨儿跟父亲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这就去给她买糖了…… 南宝衣心里暖暖的,正要跑出去,却看见一道白色身影拦在了父亲面前。 南胭弱柳扶风般向南广屈膝行礼,“给爹爹请安,爹爹这是要去哪儿?” “哦,我去朝闻院看看你妹妹。” 南胭捏着帕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昨晚她在屋子里等了很久,不仅没能等来分到嫁妆的好消息,就连父亲都不见了踪影。 她今天早上去给父亲请安,可小厮说他一大早就出了府。 她的目光落在糖盒上,“这糖盒……” 南广“啊”了声,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把糖盒藏在背后,支支吾吾道:“这糖,这糖……” “是买给妹妹的吧?”南胭落寞,“我知道您疼她,应该的,应该买糖哄她的。” 这么说着,眼圈却突兀地红了。 南广慌了,“胭儿误会啦,这糖哪里是买给你妹妹的,这是买给你的呀!快拿着,别哭了呀,多叫人心疼!” 南胭抱住他塞过来的糖盒,十分委屈:“祖母偏疼妹妹,我今天早上去请安,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爹爹,妹妹有很多人疼,可我只有您……” 她呜呜咽咽地扑进南广怀里。 南广的心都要化了! 他禁不住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怜见的,改明儿我找你祖母讲讲道理。都是为父的女儿,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 南胭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牵住他的袖角,“爹爹,我能不能和您一块儿用午膳?厨房送去的菜肴都是些清汤寡水,这日子女儿快要过不下去了……” “走,我带你去外面下馆子!” “能不能带上娘亲啊?咱们一家人好几天没一块儿吃饭了呢。” “好好好!”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花园。 八角凉亭。 南宝衣倚在红漆柱上,白嫩娇美的小脸满是黯然。 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朱漆,她爹和柳氏他们是一家人,那她算什么? 他的耳根子那么软,南胭哭两句,他就把送给她的糖盒给了南胭…… 这些年都是如此,他天天住在外面风流快活,逢年过节和柳氏他们吃团圆饭时,大约永远想不到,府里还有个小女儿,孤零零地盼着他回府看看她…… 水葱般的指甲被刮断,血液从指尖渗出,疼得她急忙缩回手。 嫩生生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她没精打采地走出凉亭。 荷叶纠结,“小姐,这字儿您还练不练了?” “你帮我练吧,记得写完二十张大字交给二哥哥检查。荷叶啊,我叫你练字也是为了你好哦。” 荷叶顿时满脸一言难尽。 她招谁惹谁了,她也不喜欢读书写字呀! 叫她练二十张大字,还不如叫她去后院劈柴呢! 凉亭背阴面的假山上,萧弈漫不经心地坐着,手里捧着一盏枸杞热茶。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南宝衣远去。 小姑娘嫩黄色的裙裾被春风掀起,颜色比道路两旁的牡丹更加殊丽。 走路时细弱的双肩微微轻颤,或许是在偷偷地哭。 十苦从假山洞里钻出来,低声道:“主子,花园里也没有。这些年咱们翻遍了南家每座亭台楼阁,甚至连树丛和假山都搜过了,就差把地砖掘起来翻查,但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卑职怀疑,那件东西根本就不在南家。” 萧弈指关节轻轻叩击茶盏边缘,清脆声犹如击金敲玉。 “主子?” “还有个地方没搜。” “请主子明示!” “祠堂。” 十苦愣了愣,“这……不好吧?毕竟是人家先祖休憩的地方,若是贸然进去惊扰了神明……” 萧弈冷淡地瞥向他。 十苦打了个冷战,急忙低头称是。 他正要去办,萧弈敲了敲茶盏,又道:“还要在南家待上两年,这事儿不急。你先去什锦记买个糖盒。” “买个什么?!” 十苦震惊。 , 新的一周啦,求个推荐票! 签约合同已经打印好,明天就能寄出去啦 章节目录 第17章未来的权臣大人真是阔绰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回到闺房,把侍女通通赶了出去。 她钻进帐中想睡会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反复浮现着老爹和柳氏的恩爱身影,令她心烦意乱,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府去把老爹揪回来。 萧弈进来时,瞧见绣花鞋被随意踢在地上,小姑娘躲在帐中,正抱着双膝发呆。 他抚了抚袍裾,漫不经心地在绣墩上坐了。 南宝衣瞅见他,不悦地挑开帐帘,“二哥哥,这里可是我的闺房,你进来做什么?” 萧弈拿出一只桃花糖盒。 他慢悠悠打开盒屉,挑了一颗淡粉色的糖果放进嘴里。 “草莓味的……”他低笑,“尝尝?” 南宝衣嫌弃,“这么大人了还吃糖,不害臊!” “刁蛮任性的小哭包,不也会撒着娇让你爹给你买糖吃吗?”萧弈把糖盒递给她,“送你。” 南宝衣愣了愣。 她盯着那只精致漂亮的糖盒,好半天才伸手接住。 她抱着糖盒,泪眼红透,“我对爹爹撒娇,让他给我买糖,并不是因为我想吃糖……我只是,希望他把我放在心上。” “可是你爹明显不打算要你了,他更在意外面那个家。”萧弈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泪眼婆娑的小模样,“南宝衣,你该怎么办呢?” 南宝衣抬手抹眼泪,有点厌烦被萧弈看笑话。 摸了摸桃花糖盒,她忽然挑眉,“二哥哥给我送糖又是什么意思,二哥哥在哄我高兴?” 萧弈哂笑,“不过是借着送糖的机会,过来笑话你罢了。从前你对我做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南宝衣,咱俩还有很多账没算。” 锱铢必较…… 南宝衣在心里嘀咕,实在没心情招架他,“既然二哥哥笑话也看了,那就赶紧走吧,我想睡觉。” 说完,没精打采地钻进被褥。 萧弈看着拱起的被团。 他坐了片刻,从宽袖里取出一张牛皮信封放在枕边,才起身离去。 南宝衣悄悄从被子里钻出来。 伸头望了一眼掩上的房门,她好奇地拆开信封。 瞳孔微微缩小。 这是…… 柳氏的卖身契! 少女心脏狂跳,刚刚的悲哀被铺天盖地的欢喜冲灭,抱着卖身契喜得在床上尖叫打滚! 房门忽然被推开。 南宝衣一个激灵倒在榻上,仍旧面朝墙壁唉声叹气。 萧弈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你父亲和柳氏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十,你还剩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南宝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萧弈走后,她做贼似的坐起身,确定他真的走了,才抱着卖身契跳到屋子里,兴奋地转了几个圈圈。 未来的权臣大人真是阔绰啊,说好给她卖身契,居然真的给了! 一万两雪花纹银呢! 她喜滋滋收好卖身契,又唤了个小丫鬟进来,叫她去外面打听打听,锦官城哪个地痞流氓最会耍横。 她打算在父亲和柳氏大婚时,送他们一份惊喜。 把卖身契收进匣子里,她靠在妆镜台边,忍不住笑眯眯拍了拍桃花糖盒。 总觉得,权臣大人其实挺在意她的。 “二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得报答他才行…… “名利双收什么的,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要让他切身体会到,我南宝衣是一个多么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好妹妹。 “将来他成了权倾朝野的帝师,我南宝衣可就是当朝权臣最疼爱的妹妹,想嫁什么人嫁不得,我能带着全家人过好日子呢!” 南宝衣笑弯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她穿着华贵的宫裙倚在金銮殿上,那个该死的西厂总督给她捏肩捶腿,总是恶毒捉弄她的成王兄妹伏低做小跪地求饶,满朝世家子弟在殿下排排站供她选婿,萧弈拿着画卷坐在旁边,慈蔼地给她介绍画卷上的皇亲贵胄…… 啧,谁还看得上程德语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宝衣笑出了声儿。 荷叶抱着一摞宣纸进来,好奇地看着自家主子,“小姐,您一个人傻笑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咳……”南宝衣羞赧地擦了擦口水,“字练完啦?” “练完了,奴婢找了几个小丫鬟帮忙写,很快就写完了。” “那就好,替我送去二哥哥的书房吧。” 荷叶好奇,“小姐不去吗?” “二哥哥送我糖盒,我打算亲自下厨给他做两道拿手好菜。这可是我准备的惊喜,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哦!” 南宝衣撸起袖管,欢天喜地地去厨房了。 荷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拿手好菜,她有拿手好菜吗? 她把二十张大字送去书房,萧弈正好在。 少年不紧不慢地翻看大字。 啧,张张笔迹都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不同的人临摹的。 荷叶独自面对他,很有点发怵,“二公子若是无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你家小姐呢?” “她,她,她很崇敬二公子……”荷叶顾左右而言他,“她总是对奴婢说,荷叶啊,二哥哥叫我练字是为了我好,叫我读书也是为了我好。荷叶啊,二哥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大人物哒!” 她学得惟妙惟肖。 萧弈嘴角微抽,觉得这对主仆不去戏台子上唱戏简直可惜。 “不好了!不好了!”余味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主子,五小姐把厨房炸了!” 萧弈等人赶过去时,小厨房一片狼藉。 南宝衣浑身都是面粉,云髻犹如鸡窝,灰头土脸地站在屋檐下哭。 看见萧弈,她哀嚎着奔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我不小心把面粉洒得到处都是,然后我点火,我点火,‘砰’的一声,它就炸了,就炸了!呜呜呜……” 萧弈简直没眼看,“南宝衣,你是不是连基本常识都没有?” 面粉和烟尘遇见明火,是会爆炸的。 可南宝衣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在挨骂。 她费力地举起两尾鱼,哽咽道:“我想给二哥哥做面粉炸鱼……你看这鱼红艳艳的多好看啊,定然十分好吃的呜呜呜……” 萧弈望向那两尾鱼,神情瞬间不美妙了。 那是他叫人从海外买来的龙鱼,还是龙鱼里最稀罕的血红龙,一尾血红龙价值二百多两黄金,还不算养它们的鱼池! 他统共只有两尾,全叫南宝衣捞上来弄死了! 章节目录 第18章被萧弈摁着头写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二哥哥……” 小姑娘可怜地眨巴着泪眼。 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下人,萧弈顾及她的脸面,沉声:“到书房来。” 他转身就走。 南宝衣擦擦小花脸,急忙跟上。 她掩上书房的门,害怕地瞟向坐在窗边的少年。 她磨磨唧唧挪到书案前,不安地绞着双手,“二哥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 “错在没有基本常识,错在炸了厨房……”南宝衣小心翼翼瞅他一眼,“但我也是想报答二哥哥的大恩大德……” 萧弈冷漠地喝了口热茶,“你不给我添乱,就是最大的报答。” 南宝衣低落地“哦”了声。 她暗道大不了下次不做炸鱼了,她做些点心蔬菜总可以吧? 她看见书房外面有几盆花挺特别的,拿来摆盘定然极美。 正琢磨着,萧弈忽然随手拿起一沓大字,毫不留情地扔她脸上,“重新写。” 南宝衣急忙弯腰捡起来。 瞧见宣纸上迥然不同的字迹时,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她红着小脸,“荷叶真是爱偷懒,一个人帮我抄完不就得了,非得找一群人写,露出这样大的破绽真是丢人……二哥哥,我回头狠狠教训她哈。” 萧弈目光凉飕飕的。 南宝衣发怵。 她后退两步,不安地把宣纸背到身后,“我,我错了,我自己写,自己写……” 于是整个下午,南宝衣都被萧弈摁着头坐在书房临帖。 终于写完二十张大字,已是黄昏。 她甩了甩酸胀的小手,兴冲冲把大字拿给萧弈看,“二哥哥!” 萧弈一张张翻看,把她写得不错的字圈出来,写得太丑的则画了个叉叉。 南宝衣临的是一首诗,诗里面有个“萧”字,连续二十张大字,所有的“萧”字都写得很难看。 萧弈怀疑她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过来。”他道。 南宝衣怯生生走过去,萧弈叫她握住毛笔,“写我的名字。” 南宝衣立在书案前发呆。 写萧弈的名字? 他的名字有点儿复杂,她写出来定然是不好看的。 可少年就站在她的背后,冷甜的香味儿将她整个圈起,阴冷凉薄的眼神居高临下,宛如盯上猎物的野狼,令她有种无路可逃的狼狈和胆怯。 她握笔的手微微发抖。 萧弈垂眸,小姑娘总爱娇气地翘起那根小手指,就算是握着毛笔也不例外。 虽然握笔的姿势不标准,但意外的…… 赏心悦目。 鬼使神差的,他从背后覆上她的手。 南宝衣一愣,诧异地仰起头。 少年轮廓冷峻漂亮,冷白的肌肤在夕阳里镀上暖意,狭长漆黑的眼眸中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他低声:“看我做什么?看纸。” 南宝衣急忙低下头。 目光却又悄悄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掌心满是薄茧,硌得她手背生疼。 她心中莫名不安,下意识翘了翘小手指。 萧弈的眸色更加晦暗。 小姑娘的手白嫩绵软,握在掌中,比上等的丝绸还要舒服。 而那根翘起的小手指青葱纤细,指尾折断,指尖透出一点干涸的嫣红血渍,正不安地微微勾动,像是挠在了他的心上,令他心里痒痒的…… 他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纸上,握着她的手落笔。 “萧道衍……”南宝衣疑惑地呢喃出纸上的名字,“是谁呀?” 萧弈回过神,脸色发冷,随手将那张纸揉成团。 南宝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偷偷瞄了眼纸团子,暗暗把那个名字记在心里。 此时残阳如血。 南宝衣忙着练字时,她的老父亲正忙着一家团圆。 锦官城沿街酒楼。 南广点了满满一桌菜,全是南胭爱吃的。 父女俩谈笑风生时,柳氏娉娉婷婷地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拎了大包小包的丫鬟。 柳氏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穿戴打扮却如同新妇,梳随云髻,穿水绿撒金花烟罗裙,走路的姿态婀娜多姿,不愧是当年玉楼春的台柱子。 她落座,接过南广递来的茶水,笑道:“还有半个月就是过门的日子,我特意去街上买了些胭脂水粉、金钗首饰。老爷,我没什么家底,听说二嫂是镖局出身的大小姐,我真怕以后被她比下去呢。” “二嫂行事雷厉风行,毫无女人味儿,怎么能跟你比?”南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手,“可怜见的,等过门以后,我求母亲多给你打几套首饰头面。” 柳氏含羞带怯,“老爷,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你只管说!” “妾身的亲戚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所以我想请我的小姐妹们去府里参加婚宴,给我撑撑场子,您看成不成?” 她经常打麻雀牌,因此结识了一群小姐妹。 都是三教九流的女子,如青楼老鸨、富商外室、官家小妾等。 她们不信她能嫁进南家当三夫人,她偏要叫她们亲眼瞧瞧,她柳小梦的能耐! 南广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他去西房如厕时,南胭忍不住劝:“娘,您那些朋友都上不了台面,请她们过去做什么?这不是叫别人看咱们笑话吗?” 柳氏掏出一面掌镜描眉,斥责道:“大人的事,你懂什么?我给你爹当了十几年外室,却连府门都摸不着,不知道被她们笑话成什么样!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当然要叫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威风!” 她收起掌镜,“好女儿,你进府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南宝衣有没有欺负你?” 南胭红了眼圈,“她仗着府里长辈疼爱,自然百般欺负女儿!只恨娘不争气,害我至今都是个外室女的身份……” 柳氏叹了口气,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再忍忍,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等娘当了夫人,就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南胭想起南宝衣的亲事来。 南宝衣真是好命,竟然能嫁给蜀郡太守的嫡子…… 听说程公子正在长安游学,功课和相貌都是顶好,将来肯定要入仕做官,到时候南宝衣就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了,多荣耀啊! 她小声:“娘,我觉得南宝衣那门亲事就挺不错的。” ,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哦,好多熟悉的ID,恶狠狠抱住大家! ┗|`O′|┛ 章节目录 第19章父亲大婚,丢尽脸面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有眼光!”柳氏夸赞,“我进了府就是她的母亲,可以随意拿捏她。一门亲事算什么,只要胭儿喜欢,我替你抢了就是。” 南胭很满意,又撒娇道:“娘,我还想要她的嫁妆。” “这个更容易,她的亲事都捏在我手里,只要我叫她把嫁妆交过来,她还不乖乖照办?” 母女俩畅想着今后的美好生活,忍不住笑靥如花。 …… 眼看着婚期将近,南府渐渐忙碌起来。 原本老夫人是拒绝柳氏进门的,可是南宝衣给柳氏设计了那么大一场笑话,又怎么能不让她登台表演? 于是她假意相劝,才叫老夫人勉强应下。 侍女们在花园张灯挂彩,不时偷偷瞄向凉亭。 她们的五小姐每日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练字,仿佛一点儿也不为后娘烦恼。 南宝衣没注意到她们同情的目光。 萧弈叫她每天写二十张大字,她都要疯了。 她用白玉镇纸压住一张练好的字,另取出一张宣纸。 刚提笔舔墨,荷叶兴奋地跑进来,“小姐吩咐找的地痞无赖,已经找着了!” 南宝衣笔走龙蛇,“说来听听,是怎么个无赖法儿?” “他叫牛三,从小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长大后迷上赌钱,连祖宅地契都卖了换赌资。不仅如此,他输了祖宅地契之后,甚至还卖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现在输的只剩裤衩,整日当街咒骂,别人见着他都绕道走呢。” 南宝衣落下最后一笔。 “萧弈”两个墨字跃然纸上,楷书秀美而有风骨。 “二哥哥的名字认真写来,当真是格外好看。” 她不紧不慢地搁下笔,从怀里取出卖身契和一张银票。 她把两样东西交给荷叶,“拿去送给牛三,务必如此转告他……事成之后,我还有五百两银票相送。” 荷叶郑重地揣着物件儿离开。 南宝衣走出凉亭。 春风料峭落红漫天,她孑然一身站在骤起的大风中,芙蓉色的罗裙翻转回旋,鸦青长发宛如肆意轻狂的墨色。 她的牌已经摆上桌面。 这一局,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 三月草长莺飞,纸鸢掠过蔚蓝天际,南府终于迎来了娶亲的盛事。 今日父亲大婚。 南宝衣穿白襦衫红罗裙,仍旧梳双平髻,腕间戴两只精致的金锁圆镯子,十分娇憨喜庆。 去前院的路上,恰好遇见萧弈。 她摇了摇白玉团扇,笑容乖甜:“二哥哥今日依旧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世间少有的翩翩美少年呢!” 清晨起来,谁都愿意听几句好话。 南宝衣觉得萧弈也不例外。 萧弈瞥她一眼。 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容貌白嫩清媚,小嘴叭叭的都是吉祥话。 虽然明知道拍马屁的成分比较多,但大早上的听来,仍旧叫人心情清爽。 他道:“可准备好了?” “二哥哥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可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柳小梦又岂是我的对手?” 正得意地说着话,前方突然传来喧哗。 她望去。 南胭领着几个同龄小姑娘,正在府里晃荡。 她们也注意到了南宝衣,彼此面面相觑。 南胭不大情愿介绍她们。 但彼此杵在路中央也不是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五妹妹宝衣。宝衣,这是我的几位朋友,王捕头家的千金章瑜、东街米铺的千金刘玲、罗袜店的大小姐蒋小莲。” 南宝衣笑着与她们见过礼。 她倒不是瞧不起这些姑娘小门小户出身,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南胭这种货色玩到一块儿去的女孩儿,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光望去,三个女孩儿表面上跟她见礼,眼睛却都齐刷刷盯着萧弈。 那发光的眼神,就像是农夫看待即将出圈的猪。 不过她的二哥哥姿容昳丽,怨不得她们一见倾心。 章瑜脸颊红红,扯了扯南胭的衣袖,娇声道:“胭儿,你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公子。” 南胭态度随意,像是介绍什么阿猫阿狗,“他啊,他是我们府里的养子,姓萧。” 养子啊…… 几个女孩儿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味儿。 养子而已,就算跟他说亲,将来也享受不到南府的荣华富贵,何必浪费青春年华呢? 她们的视线又落在南宝衣身上。 不愧是南府正正经经的嫡女,光是腕上的金镯子,就值不少银子。 章瑜眼珠一转,亲昵地拉住南宝衣的手,“我和你姐姐关系好,看见你也觉得亲切。这根玉钗是我娘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啦。只是锦官城讲究礼尚往来,所以宝衣也要回礼给我哦!实话实说,我挺想要你手上那对金镯子的!” 她亲亲热热地摘下玉钗,塞进南宝衣怀里。 其他两个女孩儿见状,也迫不及待地送出自己的礼物。 南宝衣看着怀里的一根玉钗、一条手帕、一只荷包,默然无语。 玉钗是劣质货,她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都不用的。 手帕十文钱三条,荷包五文钱一枚。 想用这种东西换她的首饰,这三人真是脸大! 她瞥向南胭,意味不明地轻笑两声。 她什么也没说,南胭却已经无地自容。 什么人处在什么圈子里,像南宝衣的手帕交,就绝对干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都怪她娘,没事儿非得叫这些穷酸朋友来吃喜酒,还要她照顾她们的女儿,简直丢尽颜面! 她拼命给章瑜她们使眼色,可惜三人只热切关注能不能撸下南宝衣的金镯子,本着能捞一笔是一笔的态度,丝毫不在乎她的面子。 南宝衣把东西还给三人。 她仍旧慢条斯理地摇着白玉团扇,“各位姐姐的好意,宝衣心领。只是礼尚往来是用在亲戚朋友之间的,我自问与你们关系平平,还没到礼尚往来的那步。” 章瑜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嫌弃我们的东西不够贵重,配不上你的身份?南宝衣,我们好心好意跟你做朋友,你也太嫌贫爱富了!” “不错,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嘛,看不起谁啊?南胭,你妹妹也太难伺候了!你这当姐姐的,怎么也不知道教训教训她?” 章节目录 第20章父亲大婚,丢尽脸面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脸色发绿。 她娘刚嫁过来她就干出教训南宝衣的事,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骂她小人得志都是轻的! 她恨不能把这几个蠢货丢出去! 南宝衣欣赏着她的难堪,似笑非笑,“今儿府里热闹,姐姐一定要招待你的朋友们玩得尽兴才好,告辞。” 她施施然错身而过。 还没走出几步,一群彩衣浓妆的中年女子迎面而来。 她们顾盼四望,言谈间都是大惊小怪的赞叹。 章瑜等人急忙迎上去,纷纷叫娘。 南宝衣了然。 这些人,大约是柳氏的闺中密友。 她对她们毫无兴趣,礼貌性地点头行礼。 章瑜心中不平。 她嚷嚷:“南宝衣,我娘她们可是柳姨的朋友,算是你的长辈,你光点头是怎么回事?!” 章夫人立刻觉得颜面受损。 她跟着骂道:“南府好家教,晚辈见了长辈,都不知道行礼问安吗?照规矩,我是你母亲的朋友,你该唤我一声姨娘!” “尚未拜堂成亲,她算我哪门子母亲?” 南宝衣挑了挑眉,又转向南胭,“这几位既是你的姨娘,你该好好招待才是,怎么能让她们在府里随意走动?冲撞了我不打紧,万一冲撞了祖母,罪过可就大了。” 她的态度疏离冷淡,宛如教训下人。 南胭窘迫地揪着手帕,嫌恶地瞪向章夫人。 这群女人没见过世面还要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叫人笑话! 也不看看南府是什么人家! 她不好发脾气,只得劝道:“章姨娘,吉时快到了,咱们去正厅观礼吧?” “观什么礼?!”章夫人大怒,“南家小辈毫无教养,我身为小梦的朋友,该替她管教女儿才是!” 章瑜惦记着金镯子,振振有词道:“南宝衣,见到长辈,你不仅应该行礼问安,还应该主动送上见面礼。念在你年纪小,我娘也不为难你,你就把那对金镯子送给我娘好了。” 其他女人一听,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她们纷纷上前: “章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南宝衣,我也是你姨娘,把你的长命玉锁送给我吧!” “若是没东西送,叫丫鬟回屋拿几样也是使得的。吉时快到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和丫鬟去拿啊!” 南宝衣看着她们,宛如看一群面目可笑的猴儿。 她温声:“柳氏并非我母亲,你们讨东西,该问南胭讨。” 章夫人不悦:“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小梦明明就是你母亲!明儿一早,你还要给她敬茶呢!” 南宝衣不想再跟这群泼妇纠缠。 她道了句“恕不奉陪”,抬步欲要离开。 章夫人惦记着金镯子,不仅不让她走,反而猖狂去抢:“把东西留下再走!” 其他女人见状,哪肯放过现成的宝贝,纷纷一哄而上。 反正今天是大喜日子,就算惹恼了南府,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更何况小梦就要当南三夫人了,她们可是她的好朋友,欺负一个继女,算什么大事? 萧弈面无表情地看着。 柳氏还没进门呢,小姑娘就被欺负到这个份上。 若是她将来在府里站稳脚跟,小姑娘岂不是要被活活欺负死? 打狗,也该看看主人。 他冷笑一声,将南宝衣护在了身后。 南宝衣怔怔仰起头。 少年黑袍革带,背影深沉。 他捏住章夫人的手腕:“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没等章夫人发怒,“咔嚓”一声脆响,他活生生掰断了她的手腕!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座园林! 章夫人面如金纸迅速后退,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盯着萧弈,嘴唇发抖,惊恐地说不出半个字。 四周落针可闻。 萧弈似笑非笑,“这个时辰,想必新娘子已经到了正厅。天大地大,新娘最大。夫人若是委屈,不妨去正厅跟新娘哭诉?” 南胭暗道不好。 如果由着章夫人去闹,她娘还要不要成亲了? 她立刻训斥:“萧弈,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萧弈盯向她。 他的眼神太可怕,南胭惊悚,讪讪不敢多言。 而章夫人不甘心被一个养子欺负到这个份上,痛苦地嚷嚷:“卑贱的养子罢了,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这就去找小梦问个清楚,南府可还有待客之道!” 一帮彩衣浓妆的女人,呼啦啦全涌向正厅方向。 南胭又气又急,跺了跺脚,只得追上去劝阻。 南宝衣崇拜地看着萧弈。 祸水东引,利用柳氏的小姐妹去搅乱她自己的婚礼,叫所有宾客看她笑话,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萧弈睨向她,“看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弯弯甜甜的丹凤眼,“二哥哥英明神武,娇娇拜服!” “马屁精。” 萧弈伸手弹了下她白嫩光洁的额头,薄唇破天荒地抿了一丝笑。 两人不疾不徐地来到正厅,南广已经领着柳氏进了门。 拜天地的吉时早已被耽误,因为章夫人正闹得厉害。 看见萧弈踏进门槛,她更加撒泼:“就是他弄伤了我的手!南府还有没有规矩了,区区养子怎么能如此无礼?小梦,你可要给我主持公道!” 南广立刻代替娇妻训斥:“萧弈,大喜的日子,瞧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章夫人敬茶赔罪?!” 萧弈慵懒落座。 他今日穿本黑色圆领锦袍,箭袖上用暗红丝线绣满卷云纹,袍裾随意铺陈开,嚣张地占满了整张紫檀木太师椅。 他单手托腮,凉薄的视线缓缓扫视过厅中众人,犹如睥睨天下的帝王。 他恶意勾唇,狭长的眉眼中尽是讥讽: “敬茶赔罪,她也配?” 章夫人一口血涌到了喉咙口,活活气的! 她尖声:“三老爷,你看他是什么态度!小梦,你说继母难当也就罢了,府里还有这般糟心的养子,他是要骑到你头上啊!” 柳小梦憋不住了。 她一把摘下喜帕,恶狠狠盯向萧弈:“混账东西,还不快给章夫人磕头赔罪?!”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21章父亲大婚,丢尽脸面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马上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南三夫人。 区区萧弈,不过是个被人忽略的卑贱养子,连小厮都不如,凭什么骑到她头上?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南府立威,叫下人知道,从今往后,她也是正正经经的主子! 可是她还没发威,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莫非是老婆子死了,叫你们没规矩地撒泼胡来?!” 众人望去。 荷叶搀着老夫人,正跨进门槛。 南宝衣上前,亲自扶过老夫人,“祖母来了……” “我再不来,府里就要被这对老妖怪闹得人仰马翻!” 老夫人黑着脸落座。 被骂成老妖怪,南广脸色很难看。 他才四十出头好嘛,小梦宝贝也才四十不到,都还娇滴滴的很呢! 柳小梦恭敬地屈膝行礼:“婆婆,今日之事,确实是萧弈有错在先——” 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荷叶,你来说。” 荷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把章瑜和章夫人是如何强抢礼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宾客们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柳氏更是无地自容。 她请这群女人,是来见证自己的风光的,不是叫她们来拉低自己档次的! 她埋怨地望了一眼章夫人,决定弃车保帅。 她斥责:“章婉,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今日之事是你们要错在先,怎么能怪萧弈呢?你们还是赶紧滚出去,从今往后,我柳小梦没有你们这种朋友!” 章夫人震惊:“柳小梦,你还是个人吗?!这些年,我可没少照顾你们娘儿仨!” 南宝衣挑了挑眉。 狗咬狗的戏码开始了。 她抓起一把瓜子,看戏。 章夫人接着吼: “今天喝喜酒,也是你请我们来的!你说要让我们看看你在南府的威风,还说要把继女捏圆搓扁!你还骂南老夫人是个难缠的老妖婆,能进府全是你能耐!柳小梦,你现在飞上高枝儿了,就想一脚踹开我们这些穷朋友?!” 柳小梦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章婉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那些话怎么可以往外说! “我没有!”她急忙否定,委屈地跪倒在地,“求老爷明鉴,妾身没有说过那些话!” 南胭恨母亲愚蠢。 可她只能帮腔:“爹爹,章姨娘许是恼羞成怒,才诬陷母亲。这些年母亲兢兢业业,为南家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难道还不够吗?” 柳小梦醍醐灌顶,急忙道:“是啊老爷,我给您生了两个孩子呢!” 她又膝行到老夫人脚边,流着泪道:“婆婆,景儿在万春书院表现得可好了,他是个最孝顺的,上次来信,还问您是否安好……”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脸面了。 她想进南府想了二十年,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只要能嫁进来,莫说伏低做小,就算死她也情愿! 南广瞧着泪流满面的娇妻,心疼了。 正要把她扶起来,嘈杂声忽然由远而近。 一个脏兮兮的落魄男人,不管不顾地闯进喜厅,凶狠地拽住南广,“你怎么能娶我女人?!” 众人一愣。 男人振臂高呼:“各位贵人,柳小梦是我女人,南三老爷恃强凌弱,仗着家财万贯夺走了她,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章夫人出身市井,认出他是最难缠的街头无赖牛三。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顾不上手疼了,故意道:“牛三,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玉楼春台柱子、南三老爷的外室,怎么就成了你女人?” “她就是我女人!”牛三耍横,“南三老爷,你今天要是不把她还给我,我就上衙门告官,告你强抢民女!” “一派胡言!”南广面目扭曲,“”来人啊,给我把他打出去!” “且慢。” 南宝衣开腔。 她的人刚刚登台,还没唱上两句呢,怎么可以谢幕? 她丢掉瓜子皮儿,拿帕子擦了擦指尖,“爹爹,这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告官,许是真的有什么隐情。为了不招惹官司,您还是让他说清楚为好。” 南广胆儿小,害怕招惹官司,连忙点头,“有道理!牛三,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三得意洋洋,“柳小梦这婆娘是我攒了半辈子积蓄买下来的,卖身契就在我手里,你说她是不是我女人?” 卖身契? 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南广都愣住了。 当年他把小梦从玉楼春接出来时,小梦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她并没有卖身给梨园,她是清白大姑娘呢。 他疑惑地望向柳氏。 柳氏尖声:“老爷,这个人胡言乱语,怕是撞坏了脑子!还是把他堵了嘴,叫人丢进护城河淹死吧!” “贱人!” 牛三朝她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臭婆娘,老子可是你主子,你嫌贫爱富还想淹死老子,等回了家,老子叫你知道厉害!走,跟老子回家去!” 他不管不顾地拽住柳氏。 柳氏急了,连忙抱住南广,“老爷快救救妾身!他是个疯子!妾身根本就不认识他!” 南广自觉丢脸,猛然一脚踹开牛三,把娇妻护在怀里,“来人啊,给我把这混账东西丢进护城河!” 家丁们提着棍棒冲了过来。 牛三一屁股坐地上,扯着嗓门嚎: “快来看呀,南三老爷仗势欺人啦!可怜我的婆娘被他抢走,他们奸夫**毫无人性丧尽天良啊!” 他喊得很喜气,贵客们笑成一团。 章节目录 第22章权臣大人真是矫情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广、柳小梦和南胭,脸皮发烧。 他们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呢! 南宝衣吃的咸了,接过萧弈递来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温声:“我们南家积德行善最是讲理,你既然说柳氏是你女人,可有证据?” 牛三擦了擦不存在的老泪,夸奖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南家就您讲理,您是个大好人哩!” 他从怀里掏出卖身契,“这是柳小梦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柳小梦是我牛三的人!他南三老爷不是强抢民女是什么?” 南宝衣点点头,“是写得明明白白。” 牛三把卖身契亮给贵客们看,“大伙儿来评评理,柳小梦究竟是不是我牛三的婆娘?” 众人惊呆了! “还真是啊!” “岂不是说,南三老爷白白给别人养了十几年媳妇?” “瞎说,他不是也赚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种……” “当年放着宋家大小姐那么好的媳妇不疼,死活要养外室,瞧瞧,这就是养外室的下场!” 四面八方都是嘲笑。 南广浑身烧了起来,羞耻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柳氏呆呆盯着那张卖身契。 她从头到脚都在冒寒气。 她的卖身契明明还在玉楼春,只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请老爷给她赎回来,怎么会出现在牛三手里…… 南胭脸色青白交加。 她以为自己今天能一步登天成为南家嫡女,可这算怎么回事? 她娘竟然是贱籍?! 那她以后还怎么当官夫人?! 牛三嘿嘿直笑,“没话可说了吧?走,跟老子回家!老子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了!”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不由分说地拽住柳小梦。 柳小梦惊恐,“老爷救我,救我!” 南广眼前一阵阵发黑,哪有功夫救她。 终于,他呜呼一声,晕死过去! 一场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只是南广和他外室的故事还是流传了出去。 锦官城的百姓们把他当个笑话,觉得他戴了顶大绿帽子,还送他一个“南帽帽”的外号,在茶余饭后笑谈了好多年。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时此刻,南宝衣心情愉悦。 她站在檐下,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今天不仅成功阻止了柳氏进门,还离间了柳氏和父亲的关系。 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道阻且长,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去做。 比如,退亲。 可是这个时候程德语还在长安求学,即使她想退亲也没有理由,得等他回来才行。 用晚膳时,南宝衣心情太好,忍不住多吃了两碗米饭。 荷叶给她盛了一碗鲜浓奶白的汤,“小姐喝点鱼汤,这是余味精心烹制的,滋补养颜,多喝点会变美的哦。再过二十天就是花朝节,到时候小姐定要美美地参加。” 花朝节? 南宝衣一愣。 锦官城每年花朝节,都会在城郊碧波湖举办盛会。 盛会热闹,城中权贵都会前往赴宴。 会场上,还专门针对少年少女设下才艺考校,是年轻人们展示才华与美貌的绝佳机会。 南宝衣记得,前世这一年的花朝节盛会,她前去玩耍,正好程德语的母亲也来了。 南胭怂恿她在未来婆婆面前好好表现,于是她兴冲冲报名参加考校,结果却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而程德语的母亲不仅没有维护她,反而带头讥讽嘲笑。 细细想来,程家其实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这个儿媳妇吧? 不过当初的南胭却大放异彩,在琴棋书画的比试上全部夺得了第一名。 德才兼备还很美貌的少女,自然非常受权贵们喜爱。 从那时起,很多达官显贵登门求娶南胭。 她的才女名声在蜀郡唱响,完全掩盖了南家其他女儿的光华。 这一世…… 南宝衣眼神发光。 她不仅要阻止南胭出名,她还要走到台前,洗去娇蛮任性的草包名声! 荷叶瞧见自家小姐笑得贼兮兮,知道她恐怕在打鬼主意。 她劝道:“小姐,您是没有比试资格的,只有当场答对一道四书五经的门槛题,才能参加比赛呢。” 呃…… 四书五经…… 南宝衣为难地捧住小脸。 前世,她就是在这上面闹出笑话的。 她连四书五经指的是哪些书都不知道,要怎么答对门槛题呀! 生活真是太难啦! 她惆怅地喝了口鱼汤,忽然眼前一亮,“果然十分鲜美。” “是吧?余味的手艺可好了!” “你盛一盅送去松鹤院,也叫祖母尝尝鲜。” 南宝衣吩咐着,喝完小半碗鱼汤,见还剩下许多,于是又叫侍女盛了一盅,亲自提着送去大书房。 柳氏的卖身契,是萧弈买下的。 她得好好报答他。 暮色西沉,大书房已经掌灯。 玄衣墨袍的少年坐在窗畔,正翻看几张大字。 是南宝衣前几日练的字。 每一张都写满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秀美而有风骨。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小姑娘坐在花亭里认真临帖的小模样…… “二哥哥!” 清脆甜美的嗓音忽然响起。 小姑娘拎着食盒兴冲冲踏了进来。 萧弈立刻用宣纸遮住几张大字,沉声:“不知道敲门?” 南宝衣噘嘴,不开心地退出去,懒懒叩了叩门,“二哥哥。” “进。” 权臣大人真是矫情…… 南宝衣琢磨着,把食盒放到桌上,“二哥哥,我来给你送宵夜啦!” ,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签约啦 谢谢指上青芜.的打赏,本书第一个打赏的小天使哦! 章节目录 第23章二哥哥最讨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殷勤地端出鱼汤,“我尝着十分美味,马上就想到了二哥哥。你读书辛苦,要好好补补才行。” 萧弈接过她递来的白瓷小盅。 吃了口汤,他冷笑:“南宝衣,拿我侍女做的汤来孝敬我?” 南宝衣羞赧,“瞧二哥哥说的,这不也代表我心里有你吗?更何况鱼汤滋补,喝多了会变聪明,所以二哥哥多喝一点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好,仿佛萧弈有多蠢笨似的。 幸好萧弈没跟她计较。 她捧着脸靠在书案上,稚声:“二哥哥,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呀?再过两年就是科举考试,你要好好准备哦。” 眨了眨丹凤眼,她又道:“二哥哥,月底就是花朝节,我打算参加花朝盛会的比试。只是比试的门槛题与四书五经有关,我脑子笨,怕回答不好,这几天你能教我读书吗?” “不能。” 萧弈面无表情。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他会拒绝! 她背过手,老神在在地踱步,“上次碰见四哥哥在府里读书,他反复念诵一句话,什么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什么亲民,什么至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南宝衣一拍巴掌,双眼亮晶晶的,“听说这句话非常出名,你说花朝盛会会不会用它当门槛题呢?” 她很清楚,花朝盛会没有用它当门槛题。 倒是科举乡试,策论考的就是它。 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程德语参加了乡试,考完还把自己的策论答案写出来供人阅览,获得了一致好评,所有人都知道程家嫡次子满腹经纶有望折桂。 最后乡试成绩出来,也确实是程德语考了第一名。 当年的她与有荣焉,明明不爱读书,却还是反复诵读他的答卷,至今仍能回想起答卷的内容。 她拿不出一万两白银还给萧弈,只能用这种迂回的办法,给他泄露考试题目。 可是萧弈并不在意,“花朝盛会,只是权贵的消遣,门槛题不会复杂。” “那科举考试,会考这样的题目吗?如果考到了,二哥哥会如何作答?” 萧弈睨向南宝衣。 小姑娘又跑到了书案前,双手托腮,双平髻上系着的金丝编织发带有些松散,十分顽皮可爱。 默了片刻,他伸出手,拆开她的发带。 小姑娘的头发又细又软,从他掌中流泻垂落,触感如丝绸。 她有些不解地歪头。 包子脸白嫩可爱,丹凤眼细长娇媚,小嘴像是红樱桃,隐约可以窥见长大后的绝代风华。 萧弈想起在酒楼吃茶时,人人都夸赞南帽帽的外室女儿极美,可他却觉得,再过两年,锦官城最美的少女必然是南宝衣。 “二哥哥,你拆我头发做什么?” 小姑娘不开心。 萧弈回过神。 他刚刚瞧见小姑娘的发带松散了,原想为她系紧一些,手伸过去的刹那,却直接弄散了她的头发。 “二哥哥最讨厌了……” 小姑娘软软地娇嗔着,背过身走到一面铜镜前,从宽袖里掏出两根新发带,自个儿努力地梳头。 萧弈看着她。 她头发散落的样子很美,比梳起来时要好看。 他看着南宝衣慢吞吞扎好头发,有种再给她拆下来的冲动。 “小姐!” 书房外突然响起荷叶的叩门声。 南宝衣拢了拢额角碎发,“什么事呀?我在跟二哥哥学习呢。” 荷叶窘迫地推开门,“前院传来消息,三老爷整日不吃不喝,谁也劝不好……奴婢担心三老爷出事,过来跟小姐说一声,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我那个不省心的老爹呀!” 南宝衣叹息着,拎起萧弈尝了一口的鱼汤,与荷叶去前院了。 萧弈仍旧握着那两根发带。 发带很精致,用金丝和红线编织而成,贵重干净。 他低头嗅了嗅。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姑娘特有的芙蓉花香。 他默了很久,鬼使神差般把发带缠系在手腕间。 …… 前院。 南宝衣推开屋门。 屋里静悄悄的,屏风后点着几盏灯,依稀映照出斜倚在宽榻上的人影。 她拎着食盒走过去,“爹爹。” 南广翻身朝墙,不搭理她。 “听说您不吃不喝,女儿十分担忧,特意煲了鱼汤过来探望您。” 南广哑着嗓子哭道:“你们都见不得我好,我心里清楚的……我就是想娶小梦过门,怎么就那么难呢?” “府里没有谁见不得您好。” “那为什么不让我娶小梦?!”南广猛然坐起身,“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嫉妒我得到了真爱,嫉妒我和小梦恩爱甜蜜!” 南宝衣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她摸了摸腮帮子,真是牙都要被他酸掉了…… 她在圆桌旁坐了,取出鱼汤,“您亲眼所见,祖母分明是容许柳姨进门的,可惜柳姨自己不诚实,向我们隐瞒了卖身契的事,这能怪谁?” 鱼汤很鲜美。 南宝衣搅了搅鱼汤,自个儿喝了一勺,“您要是不肯吃东西,那就这么饿着吧,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吃。唔,这汤真鲜。” 喝第二勺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这勺子是萧弈用过的。 她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不动声色地放下汤匙。 南广早就饿得受不了。 他捂着饿瘪的肚子,眼馋地望一眼鱼汤。 半晌,他舔了舔嘴巴,“既然你求着为父吃东西,那为父就满足你的孝心吧!”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桌边,连汤匙都顾不上用,抱起小盅喝了个干干净净。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贴心地给南广擦拭嘴角的汤汁,“您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光图自己快活,也要为祖母考虑。柳姨并非善茬,从她隐瞒卖身契就能看出她很有心思。您别再执迷不悟,咱们府里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章节目录 第24章你是去读书还是去选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被小女儿数落,南广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过了很久,他羞愧的红了眼眶,“小梦确实不该隐瞒卖身契的事……娇娇,你说得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的南宝衣回到朝闻院,一觉睡得相当踏实。 可是清晨时,荷叶突然哭丧着脸把她摇醒,“小姐,出事了……” 南宝衣头疼地坐起身,料想她爹又出了幺蛾子。 “奴婢听说,南胭昨天去找牛三赎人,牛三开了三万两白银的高价。南胭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把青桥胡同的宅院和裙钗首饰全部变卖,勉强凑够三万两,终于赎回了柳氏。” 南宝衣在婢女们的伺候下洗漱,“意料之中。” 荷叶纠结,“昨天半夜,她又去前院磕头,说是要替柳氏请罪。老爷本就心疼她,再加上她闹着滴血验亲,一心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柳氏的清白,老爷就更心疼了。验完亲,南胭就晕了过去,可把老爷紧张坏了,把锦官城的大夫都喊到了府里,整整闹了一宿!” 南宝衣拿蘸了细盐的柳枝刷牙。 白嫩小脸平静的过分。 她知道南胭是个有手段的人,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出滴血验亲这一招。 她漱过口,“后来呢?” “后来老爷去松鹤院闹,说是还想娶柳氏,老夫人狠狠骂了他一顿,又把南胭赶出了府。” 荷叶拧起浸泡过玫瑰汁的热帕子。 她认真地给南宝衣敷脸,“您知道老爷耳根子软心也软,见不得外室女受委屈,于是一怒之下打包了行李离家出走。听前院小厮说,老爷在外面租了一座小宅院,放话要自力更生另立门户。” 南宝衣仰着头。 玫瑰汁子馥郁甜香,沁人心脾。 昨晚父亲夸她懂事,可他自己却是最不懂事的那个。 一把年纪了,还能干出为爱私奔的蠢事,还自力更生自立门户,他什么都不会,瞎折腾什么呀! 洗漱完,荷叶伺候她梳妆,“小姐可要去看看老爷?” “看了也是糟心,不看。过会儿去松鹤院给祖母请安,爹爹折腾了一早上,祖母还不知道被气成了什么样。” 南宝衣来到松鹤院,正巧撞见了同样过来请安的南宝珠。 花厅里,老夫人正黑着脸吃杏仁茶,瞧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心里那口气才稍稍纾解。 她道:“娇娇儿,我迟早要被你爹气死。四十岁的人了,文不成武不就,生意也不会做,你说人家图他什么?还不是图他家里的银子?他还真以为柳氏图他人呢?!” 南宝衣愧疚,“给祖母添麻烦了,孙女代父亲向您请罪。” “你跟他不一样,他就是个虾子娃娃二百五!” “噗!” 正偷吃点心的南宝珠笑出了声儿。 南宝衣脸红,“祖母,我爹手头紧张,在外面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府的。让他吃点苦头,对他有好处,您不必为他烦恼。孙女今日过来,是另有一件事想请您允准。” 小姑娘温声细语,老夫人听着那叫一个舒心。 她笑得慈爱,“可是缺银子花?去账房随便支,你二叔和大哥在外面赚银子,就是供你们花着玩的哩。听说芙蓉街的首饰铺子和布庄到了很多新货,你没事儿跟你四姐姐一道,看中什么买什么,多带几辆马车去装。” 南宝珠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望向南宝衣。 她也有好多天没出府逛街,手头痒着呢。 南宝衣认真道:“祖母,孙女不想逛街,孙女想去族学读书。” 花厅寂静。 南宝珠惊讶地摸上她的额头,“娇娇,你是不是发烧啦?读书?你要去族学读书?!” 从前的南娇娇,可是看一眼书封都要头疼半天的人呢! 就连祖母都满脸惊异,“娇娇,除了你四哥那个瓜娃子,府里可没有谁喜欢读书。那字儿密密麻麻就跟蚂蚁打架似的,读着多累呀!小姑娘家家的,打扮得美美的去逛街多好,读什么书呀,你可别吓唬祖母!” “祖母,四姐姐,读书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南宝衣掰着手指头,“第一,读书可以增长见识。第二,读书可以改变我们的形象,叫蜀郡的人知道,咱们南家并不是浑身铜臭的商人。第三,我想了解四书五经,方便我参加花朝盛会。” “娇娇,你疯啦,你还要参加花朝盛会?!”南宝珠瞪圆了眼睛,“那可是很难的哦,锦官城的权贵都会来看,要当众考校琴棋书画的,如果表现不好,会很丢人的!” 老夫人跟着劝:“是啊娇娇儿,你说你从小到大也没学过琴棋书画,这怎么比呀?要不咱们委婉点,在府里弄一个才艺比试?有你四姐姐垫底,说不定你还有折桂的希望……” 南宝衣自信,“祖母,我已经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族学报道。您放心,花朝盛会那天,我会给南家挣一个天大面子,叫所有人知道,咱们南家的女孩儿可优秀啦!” 小姑娘眉眼弯弯,明眸如点漆,笑得人心都敞亮温暖起来。 老夫人疼她,见她执意如此,便也不再阻拦。 她慈爱道:“你有志气,是一件很好的事。娇娇儿只管放手去做,无论能不能拿到第一,在祖母心里,你都是最优秀的小姑娘。花朝盛会时,祖母会带着全家人给你助威!” 被家人这么支持,南宝衣感动得红了眼眶。 老夫人又道:“珠丫头,多学学娇娇儿的上进心。回去准备准备,明儿陪你妹妹一起去上学!” 南宝珠一口糕噎在喉咙,好想哭:“祖母,我可以拒绝吗?” …… 南宝衣爱美。 就算是去族学读书,她也要打扮得美美的。 回到朝闻院,她挑了几套新衣裳,兴冲冲拿到书房给萧弈看。 “二哥哥,我明天去上学,你看我穿哪套襦裙好看呀?” 萧弈正在临帖,闻言连头都没抬。 南宝衣撒娇:“二哥哥,你抬头看一眼呀!” 萧弈提笔舔墨,声音冷冷的:“你是去读书,还是去选美?” , 今天的二哥哥依旧傲娇 腼腆地问小仙女们求个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25章她又爱美又爱显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挑眉,“就不可以美美的读书吗?打扮得好看,我自己心里高兴,读起书来就会更加用功。别人看见我打扮得赏心悦目,也会夸奖我美,那我就更加高兴。我一高兴,读书会事半功倍的!” 她一堆歪理。 萧弈再没见过比她更爱美更爱显摆的小姑娘。 她娉娉婷婷立在那里,白嫩娇美,宛如发芽的小柳树。 抱着一件件漂亮的衣裙,尾指仍旧娇气翘起,指尖还新涂了红酥清艳的丹蔻。 她是有显摆的资本的。 南宝衣把衫裙堆在圈椅上,一件件往身上比划,“二哥哥,你觉得这套浅草黄刺绣合欢花的襦裙怎么样?” “太花。” “那这套水青色的呢?” “太素。” “这套茉莉花的白裙怎么样?” “像丧服。” 南宝衣无语。 这些襦裙的款式都是很新颖的,颜色淡雅怡人,很适合上学穿。 可是落在萧弈眼中,仿佛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 “什么眼神啊,就不该来问你……” 她嘀咕着,抱起衣裳快步往外走。 萧弈看着她跨出门槛,小姑娘藕粉色的裙裾在春风中打了个旋儿,露出精致玲珑的绣花鞋。 她消失在视野中。 大书房还残留着浅浅的芙蓉花香。 萧弈摸了摸系在腕间的金丝编织发带,觉得小姑娘无论穿哪一套,其实都挺好看的。 他收敛心神,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忽然唤道:“尝心。” “主子有何吩咐?” 萧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长方形缎面笔盒,“拿去送给她。” 尝心诧异。 这是前朝的湘妃竹刻花鸟纹羊毫笔,听说是主子前阵子从鬼市拍下来的,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呢! 当时十言眼红的不得了,想借去欣赏主子都不肯。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送给五小姐了! 她走后,萧弈盯着宣纸,迟迟无法落笔。 据他所知,南胭也在族学读书,还和那里的女孩儿十分交好,如果她带头欺负南宝衣…… 小姑娘那么蠢笨,肯定不是南胭的对手。 他道:“十言。” 十言捧着书出现,掐着腔调摇头晃脑:“今日艳阳高照,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给五小姐当书童。” 十言惊得手里的书差点儿掉地上。 他一个满腹经纶身手绝顶的暗卫,去给闺中小姐当书童? 这是对他的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他要抗议! 萧弈冷眼睨过来,“还等什么?” “主子英明神武,卑职这就照做嘞~~!” 他苦哈哈地出去了。 …… 虽然南家人没有读书的天赋,但好歹也是蜀郡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所以由南府出资,在翰林街街尾建了一座族学,是一座三进三出的清幽小院。 南家子弟都可以免费进去读书,当然别家子弟如果备足了束脩,也是可以进去的。 清晨,南宝衣和南宝珠乘坐马车抵达了族学。 老先生得知今天有新学生要来,已经为她们准备好课本。 两人领了课本,挑了前排的书案坐下。 南宝珠稀罕地翻开书,“乖乖,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摸《论语》。这书皮怪端庄的,字儿也严谨,我瞧着竟然有点紧张。” “珠珠今后读的书多了,就不紧张了。” 南宝衣取出笔盒,捧起那支毛笔端详。 这是二哥哥送她的,想必是顶好的毛笔。 她又悄悄瞟一眼不远处。 容貌白皙的少年捧着书立在树下,据他说是奉了二哥哥的命令来给她当书童的。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瓣,心里有点甜。 南宝珠掏出一块凉糕啃,“说起《论语》,娇娇,我乳娘给我讲过孔夫子的故事。她说孔夫子周游列国时,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喜欢上了他,但乳娘又说孔夫子长得很丑……你说一个长得很丑又落魄的到处游荡的男人,为什么能被南子喜欢?” “珠珠,那是民间用来消遣说笑的野史,当不得真。” “是吗?我还寻思着那真是个风雅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正说着话,院子里忽然响起笑声。 南宝衣回头,几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正簇拥着南胭进来。 原来南胭也在这里读书…… “胭儿不必伤心,三族叔的态度摆在那里,用不了多久老夫人就会服软,接你们一家入府团圆。” “是啊!血浓于水,胭儿迟早会成为南府名正言顺的嫡女,到时候可要记得提携我们哦!” “那个牛三出来得蹊跷,像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莫非是有人不想让柳姨进门?” 挨着南胭的姑娘,甩着帕子笑道:“你们懂什么呀,这一切,都是南府三房的南宝衣设计的!” “小茜姐,南宝衣不是很蠢吗?她有脑子陷害别人?” 南小茜冷笑,“怎么没有?南宝衣可歹毒了,经常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害胭儿被赶出了府……不就仗着自己是南府的嫡女嘛,有什么了不起,绣花枕头一个,将来迟早要被咱们胭儿踩在脚底下!” 南胭等她骂完,才道:“你们不要这么说,她毕竟是我妹妹。” 南小茜不忿,“你把她当妹妹,她可没把你当姐姐!你和柳姨就是太善良,才会被她陷害。如果换成我,不挠她个满脸花,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南宝珠听的那叫一个气愤!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南宝衣拽住衣袖。 她摇了摇头,唇瓣抿着笑。 她知道这几个姑娘。 出身南家旁支,家里人好吃懒做,算是依附南府的蛀虫。 她们喝着南府的血,可是前世南府败落之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反而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瓜分财产…… 那边的少女们一边议论一边落座,拿起课本才发现学堂里多了两个人。 章节目录 第26章看来小姑娘没吃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小茜笑了。 她一心想巴结南胭,于是凑到南胭耳边低语:“胭儿不要再为柳姨难过,等着瞧,我拿这两个人给你出气。” 她故意用毛笔杆子去戳南宝衣的后背,“喂,你们是谁啊?可知道这里是南家的族学?” 南宝衣回眸。 她生得美,面色平静时更显娇嫩如芙蓉。 南小茜目光闪了闪。 她心里难免涌上妒忌,嘴上却骄傲道:“我们可都是南家的女儿,我身边这位更是南府三房的嫡女!你俩打哪儿来的,还不快报出家世姓名?” 除了南胭惊讶,其他小姑娘都等着看笑话。 她们从没有见过这两人,肯定是寻常人家托关系送进来的。 寻常人家又怎么能跟南家比,今后她们可以欺负她们了呢! 南宝衣望向南胭。 她正低头翻开课本,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她明知南小茜得罪不起自己和珠珠,却仍旧放任她闹,玩的显然是借刀杀人这一招。 是了,前世今生,她都很擅长借刀杀人。 她躲在幕后,把别人当做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子,手不沾血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惜,玩弄别人的人,势必也会被人玩弄。 她故意道:“南家又怎么样,书院讲究人人平等,如果你好声好气地说话,咱们都是朋友。你这么凶神恶煞,我和珠珠才不愿意跟你们玩。” 南小茜趾高气昂:“朋友?我们都是南家的小姐,这一位更是南府三房的嫡女,金枝玉叶贵不可言。朋友,你俩什么身份,也配?!” 她如同市井泼妇般叉腰,“姐妹们,这两个人实在讨厌,不如咱们把她们丢出书院?南家的族学,她们不配进!” 一群女孩儿被煽动,仗着人多势众,竟不管不顾地欺负起人来。 南宝衣和南宝珠忍不住退后。 两人新领的课本被撕得一塌糊涂,上好的砚台更是被砸进了泥土里。 南小茜得意洋洋地拿起那根湘妃竹刻花鸟羊毫笔,毫不留情地折成两段! 她倨傲地扔掉断笔,“见识到我们的厉害了吧?想不被丢出书院也可以,只要你俩跪下来向胭儿磕个头求个饶,今后在书院为奴为婢侍奉胭儿,我们就放你们一马!” “欺人太甚……” 南宝珠何曾受过这种气,挣开南宝衣的手,撸起袖管就冲了上去。 她干净利落地甩了南小茜两耳光,“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和娇娇为奴为婢?!” 南小茜被打懵了。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脸,“你敢打我?!我可是南家的小姐!” “管你是谁家的小姐,我娘说了,娇娇没有娘亲,谁敢欺负她,我这个当姐姐的看见了就要打!” 吼完,又甩了她两耳光! “啊啊啊啊啊!你敢打我!” 南小茜也没受过这种欺负,尖叫着和南宝珠干起架来。 南宝衣呆呆立在原地。 她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了泪。 “小堂姐……” 她哽咽着唤了一声。 前世她被南胭迷惑,以为自己和南胭才是嫡亲的好姐妹,竟渐渐疏远了小堂姐,害她最后孤苦伶仃沦落天涯。 这一世,该换她保护小堂姐! 她忽然怒吼:“不许你们打我姐姐!” 她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勇气,挥舞着稚嫩的拳头,不要命地冲进了厮打的人堆里! 小院子乱成一锅粥。 十言瑟瑟发抖地站在树下,头一回见识小姑娘打群架。 他不好意思对小姑娘出手,只能屁颠颠儿地去请示主子。 男女有别,所以族学是分开授课的。 此时萧弈正和族中其他子弟一起,漫不经心地听老先生讲课。 十言闯进去,拖长了调子摇头晃脑:“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 他继续摇头晃脑:“《内训》曰:贞静幽闲,端庄诚一,女子之德性也……” 眼见他背上瘾儿了,终于有人忍不住打断他:“你到底想说啥?!” 十言正酝酿措辞,小厮惊恐地跑进来:“不好啦,后院打起来啦!” …… 萧弈赶过去时,打架的两拨人已经被分开。 他家小姑娘衣衫凌乱,脸颊上还有几道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她凶狠地瞪着眼,斗鸡护崽似的牢牢护住南宝珠。 对面的女孩儿就惨多了。 一个个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哼哼唧唧地哭着。 看来小姑娘没吃亏…… 他放了心,不动声色地撩袍落座。 南小茜奔到自家哥哥面前,指着南宝衣哭诉:“大哥,这贱人欺负我们,对我们拳打脚踢!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南勇小心翼翼望一眼南胭。 他的心上人一袭白裙娇弱如花,正岁月静好地端坐在书案后,漂亮的小脸满是无措和害怕。 他立刻挺直腰杆,颇有男子气概地大吼:“闹成这样成何体统,你们这两个贱人是哪家送进来的,可知道在这里读书的都是贵人?!” 南宝衣冷笑,“你妹妹欺负人在先,怎么成了我们胡闹?” 南勇冷笑,“胡说八道!我妹妹温柔贤淑,才不会欺负人。你们这两个小贱人捅出了天大的篓子,还不快把家中长辈叫来,让他们磕头请罪?!” 南宝衣挑眉。 这世道,谁还没个哥哥了? 她遥遥望向端坐吃茶的萧弈,眼圈倏然红了。 她很柔弱地撒娇:“二哥哥……” 众人一愣。 南勇和南小茜更是不敢置信。 萧弈可是南府的养子,据说最近颇得老夫人眼缘,在南府的地位那叫一个水涨船高! 怎么这个小贱人竟然唤他二哥哥?! 难道…… 兄妹俩想起什么,立刻面如土色。 萧弈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南公子是想让我给你磕头请罪,还是想让老夫人给你磕头请罪?” , 大家超给力!! 章节目录 第27章权臣大人,怎么会宠她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勇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哪里还有刚刚出头的气势,嗫嚅道:“这,这……” 南小茜更是面如金纸。 她抖如筛糠,双手紧紧揪着裙摆。 这小贱人竟然是南宝衣! 她完了,她得罪了南宝衣! 南胭能不能成为南府嫡女还不一定,可南宝衣却是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深受老夫人疼爱,是真真正正能在南府说得上话的宝贝疙瘩! 平时在背后骂她几句讨南胭喜欢也就罢了,她今天疯了,居然当面和她干架…… 她怨恨地望向南胭。 这女人明知对方是南宝衣,却不提醒她,害她捅出天大的篓子! 南胭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款款起身,弱柳扶风般走到人群中央,仪态万方地朝众人屈膝行礼。 她温声:“自家姐妹间的玩闹,何必上纲上线,平白叫人笑话?小茜姐,虽然你挨了打,但只要你向宝衣道个歉,这事儿也就完了。” 这话说的,好像南宝衣仗势欺人似的。 南小茜会意,故意当众露出青紫伤痕,哭着朝南宝衣行礼,“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五小姐起冲突,求五小姐念在同族姐妹的情分上,莫要怪罪。” 一副受了欺负还要道歉的可怜样。 同族少年看不过眼,纷纷劝道: “姐妹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五小姐何必动怒?” “是啊,人家都道过歉了,你大度一些,不要揪着不放。” “以后还要一起读书呢,做的太过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南宝衣捏了捏拳头。 她正要据理力争,不远处突然传来哂笑。 萧弈淡淡道:“十言。” 十言立刻捡起地上的两截断笔,用帕子托着,痛惜地亮给众人瞧。 萧弈:“前朝的湘妃竹刻花鸟羊毫笔,价值一万两千两雪花纹银。南姑娘好大手笔,随手就折断了这么贵重的古物,还敢冠之以姐妹玩闹……敢问诸位,谁家姐妹玩闹,会毁掉如此贵重之物?” 满院静寂。 南小茜脸色惨白。 这破毛笔,竟然这么贵?! 不就是一根笔嘛,怎么会价值一万多两雪花纹银…… 那可是她全家两年的花销啊! 她一个踉跄,被侍女扶了一把才没有栽倒在地。 南勇回过神,朝她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败家玩意儿,还不快给五小姐请罪?!赔不起还要胡闹,等回了家,叫爹娘揍你!” 骂完,赔着笑转向南宝衣,“五小姐,舍妹眼拙,不知道那毛笔是古物,您大人不叫小人过,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吧?” 南小茜哽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根毛笔这么贵……五小姐,我赔不起那么贵的东西,反正南府不缺银子,您就不要向我们索要赔偿了好不好?” 南宝衣被这对兄妹气笑了。 什么神逻辑,穷还有理? 更何况她很清楚,这些旁支亲戚每年都从南府索要大笔银钱,一万两虽然多,但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 她正欲做一回“恶人”,南宝珠忽然哭闹起来: “娇娇,他们太欺负人了,世上哪有弄坏东西还不赔的道理!我要回家找我娘告状,这书我不读了!我要回家找我娘呜呜呜……” 论哭功,世上没几个人哭得过南宝珠。 她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百转千回,叫在场众人的心都要化了。 是啊,天底下哪有弄坏人东西还不赔的道理? 更何况南小茜一家也不是赔不起。 南小茜兄妹眼睁睁看着南宝珠哭哭啼啼地跑出书院,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绝望。 得罪南宝衣也就得罪了,毕竟三房本就没什么出息。 谁想到这一位身份更狠,竟然是二房的嫡女! 谁不知道南府现在是二房当家! 南小茜两眼一翻白,凄惨地晕了过去! …… 闹出这么大的事,南宝衣今天读不成书了。 她坐马车回府,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不时抬起眼帘瞅一眼萧弈。 少年玄衣墨袍,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几旁。 春日暖阳透窗而入,将他本就俊美的面庞照耀得昳丽夺目,只是狭眸深处却酝酿着寒意,总是叫人害怕的。 她想了想,小声道:“我不知道二哥哥送我的毛笔那么贵重……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带去书院。” 一万多两雪花纹银呢,比柳氏还贵。 萧弈根本不在意,“过来。” “做什么呀?”南宝衣好奇地凑到他身边。 萧弈捏住她的小下巴,指尖轻轻抚上她面颊上的血痕,“疼吗?” “嘶……”南宝衣吸了口凉气,“不碰还成,碰上去是有点疼的。” 萧弈眸色更加晦暗,“傻瓜。” 以她的身份,何须亲自动手,唤一声十言不就得了? 否则他派十言跟在她身边做什么,吃白饭? 南宝衣莫名其妙从他的训斥里听出了几分宠溺,却又觉得可笑。 威名赫赫不近人情的权臣大人,怎么会宠她呢? 打动一个人的心,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她还要扮演很久很久的妹妹,才能叫权臣大人把她放在心上。 她乖巧地靠着萧弈的手臂,“二哥哥骂得对,比起南胭,我确实蠢笨了些。” 被她这么靠着,萧弈半边身子都僵了。 小姑娘很轻也很软,甜甜的芙蓉花香萦绕在他鼻尖,他低头看去,她的睫毛在春阳里轻颤,脸蛋白嫩娇美,安静温婉的宛如一场春日绮梦。 只是脸颊上的血痕,有些煞风景了。 他问道:“打架时,就不怕被抓破了相?” 她是那么爱美的小姑娘,如果破了相,该多伤心。 章节目录 第28章二哥哥快住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老实道:“当时那么紧张,来不及思考这些呢。” 更何况她前世就破了相,到死都顶着一张丑陋的脸。 家破人亡生死存亡时才知道,美与丑,又有什么重要的?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二哥哥,如果我变丑了,你会嫌弃我吗?会不会再也不愿意搭理我?” 萧弈哂笑:“说得我现在多愿意搭理你似的。”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权臣大人说话真是不讨人喜欢。 她又道:“今天去书院时,珠珠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既然孔夫子长得丑,为什么卫灵公的夫人还会崇慕他……二哥哥能为我解惑吗?” “子见南子”是史上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 《史记》载:“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场见面,可太史公那句“环佩玉声璆然”,却已经足够令后世想入非非津津乐道。 萧弈看了她一眼。 南家出不了秀才和进士不是没道理的。 别人读书恨不能一口气把《论语》背下来,再瞧瞧这对姐妹,读个书却在操心孔夫子的美丑和爱情,能学有所成那才叫见鬼。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南子崇慕的是他的德行与才华,与容貌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只在意对方的容貌,心胸格局未免太小。” 南宝衣托着小下巴,双眼明亮。 前世当宫女时,她在宫宴上给人端茶倒水,却因为丑陋的容貌而被权贵们取笑戏弄。 满殿都拿她当笑话,唯有贵为帝师的萧弈并没有取笑她。 他冷冷清清端坐在席位上,即使明知被笑话的姑娘是幼时经常捉弄他的她,也没有要报复她的意思。 权臣大人面冷心热,是世上最好的人呀! “二哥哥!” 南宝衣忽然红着眼睛抱住萧弈。 扑进怀里的小姑娘香软娇嫩,萧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僵着身子,下意识想推开她。 可是大掌落在她的细肩上,却终究没能推出去。 他沉默地抚了抚小姑娘的鸦青长发。 南宝衣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白嫩的脸蛋上露出桃花浮红,腼腆地坐回去,乖觉地抱起一盏香茶。 她饮茶时,织纱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一截凝白皓腕。 萧弈注意到她腕上青紫。 他握住她的细腕。 卷起衣袖,只见小姑娘半条手臂遍布青紫,瞧着十分吓人。 南宝衣不在意,“许是打架时弄伤的,没事,回去养几日就好啦。” 萧弈面无表情,忽然把她抱到怀里。 不顾小姑娘的惊呼和挣扎,他解开她的襦裙系带,浅白上襦里只穿着嫩粉色的主腰,小姑娘腰肢纤细,肌肤瓷白清嫩。 她又惊又怕,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双手护住自己,整个人哆嗦得厉害,“二哥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萧弈看着她腹部的青紫伤痕,“不疼吗?” 他虽然冷若冰霜,但南宝衣还是觉得他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凌迟着她的身子,叫她难堪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可怜见,前世嫁给程德语后,他惦记着南胭,根本就没碰过她。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异性看过她的身子哩!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萧弈摸出一只药罐,挖了翠绿色的药膏,一点点抹上她的腹部。 药膏微凉,他抹得很仔细,连肚脐都没放过。 南宝衣羞赧的想撞死! 偏偏她很怕痒,随着他的指尖游走,她终于憋不住,红着脸笑起来:“二哥哥快住手,你逾矩了二哥哥……” “哈哈哈哈哈,二哥哥你快住手,我受不了啦!” “哈哈哈哈哈哈!二哥哥我求求你啦,呜呜呜……”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萧弈面色平淡,薄唇却绷成了一条线,嘴角压不住般扬起。 他从没见过这么委屈巴巴的南宝衣。 还想再逗她一会儿,再欺负她一会儿。 被欺负哭的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 马车停在南府门口。 听着车厢里的动静,十苦忍不住感慨,“主子和五小姐的兄妹感情可真好!” 过了很久,车厢终于安静下来。 十苦望去,他家主子衣冠齐整地下了车。 五小姐梨花带雨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整理着襦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他情不自禁地挠挠头。 怎么有种主子拔X无情的感觉? 唔,一定是错觉! …… 南宝衣回到朝闻院,重新梳洗打扮过,就听荷叶禀报,说是南小茜一家进府赔礼道歉,现在正在松鹤院坐着。 她低头把玩妆奁里的珍珠。 前世家里败落之后,这些亲戚争先恐后落井下石,几乎是以秋风卷落叶的姿态抢走了府里剩余的资产。 她望向菱花镜,脸颊上血痕仍在。 干脆,利用南小茜这次作妖,把这些旁支亲戚都给打发掉好了,省得他们继续吸南府的血。 和祖母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来到松鹤院。 祖母端坐在花厅里,南小茜一家坐在两侧。 瞧见她进来,南小茜的母亲温氏简直比见自己女儿还亲热,起身拉住她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又笑道:“都说五姑娘美貌,我原还不信,今儿一瞧,啧,简直比年画娃娃还要娇憨可人!” 南宝衣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娇娇地倚进老夫人怀里,“祖母……今日孙女在书院闯了大祸,叫您担心了。” 老夫人心疼,“可怜我的娇娇儿,上学头一天就被欺负……” 她冷笑着睨向温氏,“我们家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家吃穿用度,全是从府里拿的银子,就连你两个孩子读书,也都是上的我南府族学……你们的回报,就是对老身的孙女动手?!” 温氏连忙陪着笑脸,“确实是茜儿有眼无珠。但真正论起对错,那都该怪罪在南胭头上,她明知五小姐的身份,却不肯提醒茜儿,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她知道老夫人不好糊弄。 她眼珠一转,看向南宝衣,“听说五姑娘和程家有婚约,程家夫人最注重女子名声,您要是揪着我们家茜儿不放,也会给您自己带来麻烦……” 南宝衣面色平静。 温氏疯了,拿捏不住祖母,居然妄图拿捏她。 她知道,前世这个时候,她在外的名声仍旧是爱慕程德语的大草包,只要稍微提到程家,她就会马上服软,因此被许多人看轻笑话。 可是她重生回来,早已改过自新。 , 啊啊啊,前天推荐票破了六百,昨天大约应该可能破了七百,激动!! 谢谢我的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29章小姑娘太忙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满脸无辜,“祖母,温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别人对我使坏,我连追究的权力都没有吗?” “胡说!”祖母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敢伤害我们娇娇儿,祖母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威严地盯向温氏,“听说你女儿弄坏了娇娇儿的一支毛笔,价值一万两千两白银。这样,你们损坏的其他东西和医药费老身也不要你们出,把这根笔赔偿了,这件事就算了了。” 一万两千两白银…… 温氏捏着团扇的手骤然收紧,狠狠剜了一眼南小茜。 南小茜红着眼睛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温氏换上恭敬的笑脸,“老夫人——” “母亲错了。” 花厅外面突然传来爽快的女音。 南宝衣望去,二伯母正带着南宝珠踏进来。 二伯母出身镖局,身上自有一股利落霸道的匪气,无论是持家还是谈生意都是好手,在蜀郡妇人之中很出名。 “砰”的一声,她把一大摞账本掷在温氏面前。 她冷笑:“岂止要赔偿一万两千两白银,这些年你们家拿了我们南府多少银子,今儿全都得给我吐出来!” 南宝珠得意洋洋地叉腰,鹦鹉学舌似的:“吐出来!” 温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二夫人这是何意……” “何意?不查账我还不知道,你夫君在南府布庄当掌柜期间,陆续私吞了十万两雪花纹银!温氏,这笔账,你认是不认?若是不认,咱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 南宝珠开心地朝温氏扮鬼脸:“去官府说道说道!” 温氏握着团扇的手指渐渐用力发白。 她笑容勉强,“二夫人,咱们都是亲戚,何必做得这么绝?” “亲戚?”二伯母剑眉一挑,“娇娇和宝珠被你女儿打成了什么样,也好意思跟我攀亲戚?我已经查清楚了今儿打架斗殴的都有哪些人,从今往后,我们南府再没有你们这些亲戚!” 南宝珠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再没有你们这些亲戚!” 温氏面如金纸。 她怎么也想不到,南府竟然做得这么绝…… 南宝衣心中狂喜,万分敬佩地看着二伯母。 不愧是镖局出身的大小姐,跟她断绝南府蛀虫的想法不谋而合,做事干脆利落漂亮极了! 祖母微笑,适时开口:“送客。” 南小茜一家被撵出去时,南宝衣追了出去。 南小茜红着眼睛:“我们家被害成这样,你高兴了吧?!” 南宝衣温声:“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闹成这样,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你真正该恨的人是谁,还需要我来提醒?” 她笑吟吟回了花厅。 南小茜紧紧捏住拳头。 是啊,她该恨的人是南胭! 那个贱人明知道她得罪的人是南宝衣,却仍然不提醒她! 南胭,可恶至极! …… 南宝衣回到花厅,歉意地朝二伯母福了福身,“二伯母,都是我不好,非要闹着去上学,才叫小堂姐卷进了打架的事情里。” 南宝珠继续鹦鹉学舌:“打架的事情里!” 江氏扶起南宝衣,瞪一眼自己女儿,“闭嘴,少在这里显摆!” 南宝珠吐吐舌头,跑到旁边吃点心。 江氏带着南宝衣坐下,“你姐姐就是个皮猴,多挨点揍对她有好处。以后再跟人打架,叫你姐姐冲在前面,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知道了吗?” “二伯母……” 南宝衣鼻尖发酸,急忙抱住江氏。 她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伯母不亲近,非得去亲近柳氏,活该落得冻饿而死的下场! “不哭不哭……”江氏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听母亲提起,你要参加花朝盛会,打算给家里争光?” 南宝衣点点头,一双泪眼亮晶晶的。 江氏笑了,“族学里请的都不是顶好的先生,我寻思着,那族学你也别去了,白耽误时间。我已经命人去请蜀郡最好的几位大师,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的都有,日后啊,你和宝珠就在府里学,也能学得更精细些。” 南宝衣惊喜,急忙谢过江氏。 翌日清晨。 萧弈从寝屋出来,看见花园里一片热闹。 小姑娘穿嫩黄襦裙,乖巧地端坐在蒲团上。 她面前搁着一架古琴,教古琴的老先生坐在她对面,手指如飞弹得十分起劲儿。 她左边坐着一位老先生,可劲儿地提笔作画。 她右边也坐着一位老先生,面前摆着棋盘,正苦思冥想。 最妙的是,还有一位老先生手捧四书五经,正站在她背后摇头晃脑地诵读。 荷叶和余味捧着茶点侍立在侧,尝心抱着团扇驱赶蚊虫。 远远望去,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全部齐活儿。 他嘴角抽了抽。 这是要干什么? 十苦站在树梢上,已经看了一早上的热闹。 他笑眯眯道:“主子有所不知,五小姐发了话,说是要做就一定要做到顶尖儿。她还说人的潜力是需要刺激的,她打算狠狠刺激一下自己。” 萧弈无言以对。 这样做能不能激发潜力他不知道,但肯定能把人活活逼疯。 他唤道:“南宝衣。” 南宝衣手忙脚乱地弹两下琴,又赶紧去下棋,“二哥哥你有话等会儿说呀,我忙着呢。” “你忙什么?” “忙着学东西呀!你看我一边弹琴一边下棋,一边作画一边背书,这叫四管齐下四通八达四面出击!” 萧弈默了默。 小姑娘为什么这么蠢? 南宝衣太忙了。 最后忙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抬手就把一盘颜料扣自己脑袋上! 章节目录 第30章我欺负你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绣楼闺房。 南宝衣洗了个香喷喷的澡,默不作声地趴在绣榻上。 她抱着枕头,眼圈儿红红的。 明明打定了主意要用功,可还是在花园里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现在府里的小厮侍女肯定都在笑话她! 萧弈推开屋门。 小姑娘恹恹地躲在帐中,穿素白寝衣,鸦青长发铺散在细腰上,发梢还透着湿意。 荷叶立在门槛外,望一眼自家小姐,想笑又不敢笑。 她恭敬地呈给萧弈一块毛巾,低声道:“小姐说自己出了大丑,无颜见人,因此不许我们进去伺候……” 萧弈踏进去,在绣榻上坐了,“起来。” 南宝衣闷闷地摇摇头,“不起来。” 萧弈伸手去摸她的腰。 南宝衣怕痒,忍不住笑了两声,噙着泪花坐起来,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二哥哥最讨厌了!” “南宝衣,你最近变得很奇怪。”萧弈按住她的肩,迫着她背对自己,面无表情地给她擦头发,“从前经常欺凌别人,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十足的人憎狗厌。” 人憎狗厌…… 南宝衣脸蛋涨红。 她不自然地捏了捏衣襟,轻声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再欺凌弱小,也愿意勤勉用功。” 南宝衣低下头,“说出来二哥哥或许不信,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南府家破人亡,我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梦醒之后,我便想着一定要努力,一定不要让梦里的绝望变成现实。” “南胭,在你的梦境里扮演了坏人的角色?”萧弈问。 “是!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我最恨的就是她!” “之所以学习琴棋书画,之所以参加花朝盛会,也是因为她?” “是,我想把她比下去。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我都要抢走!” 娇嫩香软的小姑娘,忽然之间爆发出恨意。 小白牙磨得响亮,红着眼圈的模样像是兔子。 萧弈弯了弯嘴角,“那么,我在你的梦境里,是怎样的存在?” “二哥哥将来会成为——” 南宝衣急忙捂住嘴。 她睁圆了眼睛,惊悚望向少年。 权臣大人真可怕,三言两语就差点套出了她的心里话! 萧弈凑近她,嗓音低哑:“我在你的梦境里,必然权势滔天,才值得你醒来后如此巴结。” 被洞穿心思,南宝衣又开始害怕了。 她结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原来对我好,只是因为我的权势。”萧弈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脸蛋,“南宝衣,我好失望哦。” 他的气势渐渐阴冷,狭眸晦暗深沉,像是噬人的深渊。 “啪嗒”,南宝衣的泪珠子适时滚落。 落在少年的手背上,温凉又刺骨。 他抬手,似笑非笑地舔去泪珠,“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南宝衣委屈:“起初对二哥哥好,确实是因为那场梦。可是,可是后来你对我也很好,帮我买下柳氏的卖身契,还送我那么贵重的毛笔……二哥哥面冷心热,是世间难得的好人,我十分崇慕你……” 她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往角落缩,怕得像是一只鹌鹑。 而她终于退无可退。 萧弈俯身而上,将她牢牢堵在床角。 她小小的一团,无措地仰着头看他,根本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娇软模样。 他单手撑在墙上,强势地捏住她的小下巴,“想被我庇护?” 南宝衣点头如捣蒜。 “想在花朝盛会上打败南胭?” 南宝衣继续点头。 “那就继续讨好我……” 萧弈一字一顿。 南宝衣傻愣愣。 她抬手摸了摸脸。 她有点嫌弃,又有点害怕,“二哥哥,你,你……”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萧弈拿过挂在木施上的襦裙,“过来。” 他挑了挑眉,把那套淡粉襦裙丢给她。 南宝衣目送他掩门离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二哥哥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今日与她把话讲开,算是勉强认下了她这个妹妹,待她热情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平心静气地唤了婢女进来,替她梳妆更衣。 打扮妥当以后,她拿出布条系在额间。 那布条上了题写着“勤勉”二字,是用来彰显她的决心的。 她抱着四书五经跑到大书房,“二哥哥!” 萧弈正在写字。 “二哥哥,我仔细想了想,四管齐下对我而言确实有难度,要不咱还是先从四书五经学起,最起码得有参赛的资格不是?” 她兴冲冲地把书扔在书案上,“而且女孩子的考校都比较简单,所以我不需要学得太深,只要把里面的名句过一遍就差不多了。二哥哥,你快别写啦,帮我划重点呀!” 萧弈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将毛笔搁在笔山上。 等透窗而入的春风吹干了墨迹,他拿起宣纸,“给你做了一张学习计划表,从今往后就照着这个来。” 学习计划表? 南宝衣好奇接过。 “卯时起床,诵读三个时辰的四书五经,用午膳。午时学琴,三个时辰后用晚膳。酉时学画,亥时学棋……” 她双手发抖,绷着白嫩小脸,“二哥哥,这计划表不对。” “哪里不对?” “我只能睡三个时辰呢。” 萧弈轻抚茶盏,抬眸瞥她一眼,“你以为,什么叫闻鸡起舞?” , 昨天好像差十几票,就单日推荐票过千啦,但菜菜还是很开心 抱住大家亲亲! 章节目录 第31章权臣大人生气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快要哭了,“那我就没有玩耍和打扮的时间了。” 萧弈:“想不想把南胭比下去?” 南宝衣委屈地咬住唇瓣。 她当然想把南胭比下去,做梦都想! 可是这学习计划也太严苛了吧,简直要活活逼死她! 她讨好地给萧弈添茶,绞着细白双手,小心翼翼道:“二哥哥,要不你给我两日时间准备准备,等我彻底休息好了再开始读书?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先吃饱……” 萧弈哂笑,毫不留情地撕碎计划表,“别读了。” 权臣大人生气了! 南宝衣那个心慌呀,急忙拦住他,“别撕别撕!我读,我读还不成嘛?!” “先读《论语》,去窗边儿站着读。” 南宝衣抱着书站到窗边,没精打采地翻开第一页。 她悻悻地回头看萧弈,对方似笑非笑。 她默默转回头,恹恹地望向第一行字。 还没看几个字呢,一只纸团子砸到她后脑勺上。 她回眸,萧弈靠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漫不经心地团着纸团子,“读出声。” 南宝衣小脸皱成一团。 她只得低低读出声,“有朋自远方来……” 又一只纸团子砸她脑袋上:“大点声。” 南宝衣脸颊涨得通红,跺了跺绣花鞋,以豁出去的姿态高声道:“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嗓子都要读哑了,终于盼到用午膳的时间。 荷叶端着饭菜进来,惊恐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南宝衣欲哭无泪地扶着桌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余味给您炖了冰糖雪梨水,您快喝一碗润润嗓子。”荷叶心疼坏了,扶着她坐下,“奴婢知道小姐读书辛苦,本欲进来给您送茶点,可是书房门口守着小厮,不许奴婢进来,说是会打搅您用功。” 南宝衣咕嘟咕嘟喝完一碗雪梨水,宛如重新活过来般精神抖擞,“我算是看出来了,萧弈这是借机报复我!” “此话何解?” “你忘啦?从前我经常捉弄他,他如今得势,当然要打击报复我!”南宝衣摇头叹息,“魔鬼,他简直就是魔鬼!” 荷叶眼尖,瞅见玄衣少年正跨进门槛。 她急忙咳嗽一声,推了推南宝衣,“小姐,您不是要发愤图强吗?二公子这般严厉,也是为您好呢。” 一边说着话,一边拼命给南宝衣使眼色。 南宝衣拿起筷箸,拨弄着一盘碧玉小青菜,“你懂什么呀,他是在拔苗助长!他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偶尔还有点变态,是我们这种弱女子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萧弈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她滔滔不绝:“他这样的魔鬼,将来是不会有姑娘喜欢的。我琢磨着,他也就是个孤独终老的下场!荷叶你眼睛怎么了,眨什么眨,进沙子啦?诶,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灌冷风似的……” 她回头。 萧弈面无表情。 南宝衣硬生生吓得从圈椅上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急忙躲到荷叶背后。 荷叶战战兢兢:“那什么,小姐,奴婢突然想起来衣裳还没洗,奴婢先退下了……” 她跑走了。 南宝衣两股战战。 她躲到书架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陪笑道:“二,二哥哥!刚刚那都是误会,误会!” 萧弈撩袍落座,冷淡地用起午膳。 南宝衣看着他吃掉自己最喜欢的小酥肉,“二哥哥,这是我的午膳哦。” 少年仍旧冷淡,“午膳时间过了,去拿琴。” “可是我还没吃——” 接触到少年凌厉的眼刀,南宝衣摸了摸肚子,讪讪地去取挂在墙上的古琴。 饿着肚子练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南宝衣双手托腮。 琴艺老夫子站在跟前,正正眉飞色舞地讲宫商角徵羽,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讲完,老夫子慈蔼问道:“可听明白啦?” 南宝衣摇摇头。 老夫子伸出五根手指头,气得飚起了家乡话:“女娃子,俺老汉已经给你讲了五遍啦,你还听不明白,你是个瓜皮吗?!” 南宝衣闷闷不乐:“你要是饿肚子,你也听不明白。” 老夫子气得拂袖而走,“这娃太瓜啦!俺老汉不教啦!” 气跑了老夫子,南宝衣心情愉悦。 她趴在古琴上,“二哥哥,夫子跑啦,没人教我弹琴啦。今儿下午就算是放假,好不好?” 仔细想想,她已经知道南胭的真面目。 就算不能在花朝盛会上打败她,也能利用前世的经验,叫她再不敢打南府的算盘。 更何况她在琴棋书画上毫无天赋,干嘛要辛苦地折磨自己呢? 重活一世,她应该带着全家人好好享福才是。 这么寻思着,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萧弈翻了一页书,瞥向她。 小姑娘死气沉沉地趴在那里,骨子里的懒惰死灰复燃,依旧是草包纨绔一个,毫无形象可言。 他道:“不想努力了?” “不想了。” 萧弈哂笑,“你放出话,要拿到花朝盛会第一名。整座锦官城的人都知道你的豪言壮志,现在你说不想努力了,那么他们嘲笑的人是谁? “他们会嘲笑南府家教无方,你的长辈在人前将永远抬不起头。而你所憎恨的宵小之辈,如南胭,如柳小梦,她们会变本加厉地轻贱你。 “花朝盛会,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坎。你连这个坎尚且跨不出去,将来又如何面对更大的风雨?在你的梦境里,南府终将家破人亡,所以南府不能护你一辈子,你得站起来,保护你在意的南府。” 少年清清冷冷,从没有对谁说过这么多话。 而他此刻的提点,宛如惊雷。 章节目录 第32章萧弈渐渐心猿意马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慢慢坐正,眼睛里盈着欲落不落的泪。 须臾,她哽咽:“我会努力……” 对着古琴发了会儿呆,她纠结地望向萧弈,“可是二哥哥,夫子被我气跑了,谁来教我弹琴呢?” 南宝衣万万没想到,萧弈竟然会亲自教她弹琴。 少年坐在她背后,双手绕到琴台上,认真地执起她的手。 他手掌修长骨节分明,透窗的春阳落在指尖,那双手泛着莹润光泽,白玉雕琢似的漂亮。 音律如高山流水,他的琴艺应当是极好的。 而他的衣服上染着冷甜的水木香,格外干净好闻。 南宝衣很喜欢这样的萧弈。 她聚精会神,拿出千百倍的精神来学习琴艺。 萧弈却渐渐心猿意马。 小姑娘窝在他怀里,浑身透着浅浅的芙蓉花香。 握在掌心的双手娇嫩绵软,小手指总是娇气翘起,随着拨动琴弦,那酥粉清丽的指尖像是挠在了他的心尖尖上,令他根本无法专心致志。 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对异性生出别样的想法。 想亲吻她的指尖,想捏她的小脸,想听她甜甜软软地唤哥哥…… 他博览群书,自以为掌握了世间千万种感情,却在这个落满春阳的午后,无法正视自己的心。 难道世间的哥哥,对自家妹妹,都怀着这种心情吗? 曲调渐入高潮。 萧弈却接连弹错了几个调。 南宝衣隐隐听出不对劲,迟疑地仰头望向他,“二哥哥……” 萧弈面色如常,“你太笨了,弹错了几个调。” 南宝衣:“……” 好想敲权臣大人一棒槌! 终于熬到用晚膳的时辰,饿了一天的南宝衣,几乎是以秋风卷落叶的姿态,吃完了三碗米饭六盘菜肴,连汤底都没放过! 她洗了把脸,抱起颜料跑到大书房,央着萧弈教她画画。 她学的是工笔画。 一个时辰以后,她已经非常困倦,然而想着花朝盛会,想着南胭前世的风光,她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抱着棋谱跟萧弈学下棋。 夜已深。 西窗外落起绵绵密密的春雨,芭蕉声声,一点烛火映照在窗棂高丽纸上,隐隐绰绰地倒映出两道剪影。 南宝衣盘膝而坐,对着黑白纵横的棋盘困得睁不开眼,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嘴里还稀里糊涂地念着如何打谱。 萧弈单手支颐,手边一盏枸杞香茶早已冷却。 他望了眼滴漏,伸手收拾棋盘上的残局。 他给南娇娇的棋谱是天底下最好的棋谱,练好打谱,跟寻常女子对弈轻而易举就能获胜。 只是小姑娘还不习惯他制定的学习计划表。 她那么娇气,愿意学这几个时辰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还没到规定睡觉的时间,但念在第一天的份上,就放过她好了,明日再用功也不迟。 他抱起南宝衣,朝寝屋走去。 翌日黎明。 天际浮起鱼肚白,园子里新叶如滴翠,今春的牡丹堆叠着姹紫嫣红,曦色透窗而来,将斑驳花影照落在朱廊下。 闻鸡起舞的时辰,景致极美。 萧弈倚在拔步床外侧,欣赏着拱起的被褥,声音慵懒:“南娇娇,起床读书了。” 南宝衣暖呼呼地窝在被褥深处,“天还没亮呢,吵什么吵……再吵,扣你月钱。” 萧弈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 寒意入骨。 南宝衣冻得直哆嗦。 她娇气地揉了揉惺忪睡眼,伸手去拽被子,“荷叶,你越发不老实了。再打搅我睡觉,真的扣你月钱哦!” 却怎么都拽不动被子。 她睁开眼。 帐中少年唇红齿白,似笑非笑。 她一个鲤鱼打挺,猛然坐起身,“你怎么在我床上?!” 喊完,却发现这里是萧弈的寝屋。 她脸颊浮红,一招青龙摆尾,连滚带爬地钻进被窝! 她在被窝里团成一团,捧住滚烫的脸蛋,眼珠子紧张地滴溜溜乱转。 她瓮声瓮气:“昨晚——” , 昨天推荐票破千啦,我家仙女们真给力,抱住 章节目录 第33章背不完不准吃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还没来得及展现女儿家的娇羞呢,被子突然被萧弈掀开。 一套襦裙兜头罩下。 萧弈起身更衣,背对着她:“起床读书。” 南宝衣抱着襦裙,气恼,“男女有别,二哥哥也该忌讳些!” “自家兄妹,我能对你做什么?”萧弈转身,狭眸里盛满挑剔,“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当哥哥?” 他衣衫大敞,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肌。 前世今生,南宝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 她羞红了脸,急忙闭上眼睛:“我自然是把你当哥哥的!” 萧弈冷笑,“给你一刻钟时间梳洗更衣用膳,然后去书房读书。” 南宝衣急了。 她眼睁睁看他走远,一边穿衣裳一边喊:“一刻钟怎么够?!我我我,我还要涂脂抹粉梳妆打扮——” “半刻钟。” “……” 想哭! 南宝衣爱美。 为了梳一个漂亮的双平髻,她牺牲了用早膳的时间,匆匆忙忙就跑去了大书房。 她抱起《论语》站到西窗下,悄悄回头瞟一眼萧弈,他正在临帖。 她好奇:“二哥哥今天不去族学吗?” 对方没搭理她。 “端什么架子……”她小小声。 “读书。” 凶巴巴的训斥声传来,南宝衣抖了抖小身子,翻开书页大声诵读。 读了两刻钟,她又悄悄回眸。 圈椅上空空如也,萧弈肯定是背着她出去吃独食了。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窗前,委屈巴巴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忽然瞅见窗台上摆着一盆牡丹。 牡丹长势极好,小小矮矮的一簇,竟然结了几十朵将开未开的花苞,同一朵花苞上有紫红和粉白两种颜色,十分奇特稀罕。 “府里何时多了这个品种的牡丹,真好看。” 她放下书,把花苞全摘下来,又寻出针线,认认真真地将花苞串起来。 她做了一条长长的花苞手串,美美地戴在腕上。 “嘘,娇娇!” 窗外突然传来轻呼。 南宝衣趴在窗台上望去,小堂姐做贼似的蹲在窗下,睁着圆啾啾的杏眼,“我听说你近日十分用功,因此过来瞧瞧。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糖糕哦!” 南宝衣感动,“珠珠,你来的太是时候啦。” 南宝珠看她吃糖糕,小声道:“昨天三叔那边出事了。” “我爹怎么了?” “咱们家不是和那些坏亲戚断绝往来了吗?听说他们怀恨在心,在南小茜一家的煽动下,纷纷去找南胭讨说法。啧,还把三叔他们租的院子砸得一塌糊涂呢!” “真的?”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 “骗你做什么?我还听说哦,南胭出门买针线,被南小茜带着一群姑娘狠狠揍了一顿,如今鼻青脸肿地在家里躺着呢!娇娇,我一点儿也不同情她,她活该!” “那你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吗?” 南宝珠摇摇头。 她见南宝衣嘴角沾着糖糕碎屑,于是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娇娇,你吃得这么急,是不是饿坏啦?萧弈对你也太狠了!” “唔……” 南宝衣看见,萧弈背着手出现在南宝珠身后。 她紧张地朝南宝珠眨了眨眼。 南宝珠收起帕子,滔滔不绝:“我记得你从前经常骂他,说他阴冷深沉,像是潜伏在角落里的毒蛇,而你就是抓蛇的猫,迟早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可是娇娇,你现在怎么那么听他的话呀?诶,你老是眨眼睛干什么,可是眼睛进了沙子?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南宝衣快哭了! 南宝珠终于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 她下意识回头,顿时耳朵都吓的竖了起来! 她心虚地咳嗽两声:“那什么,娇娇啊,你好好读书哦,要听二哥的话呀!我我我,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始作俑者一溜烟跑远。 南宝衣不敢去看萧弈的脸色,急忙抱起《论语》,扯着嗓子念诵。 萧弈翻窗而入。 他站在小姑娘背后,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罩住。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毒蛇?猫?” “二哥哥,我错啦!”南宝衣眼里满含泪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跟我计较啦!我已经背完十分之一篇《论语》,您要不要检查检查……” 她恭敬地呈上书本。 小姑娘态度恭敬谄媚,萧弈颇为受用。 他接过书,随意抽查了几则,小姑娘背诵如流,一个字儿也没错。 他不禁挑了挑眉。 脑子明明挺好使的,背东西也快,怎么平日里表现得跟个蠢货似的…… 他把书还给南宝衣。 正欲奖励她休息半刻钟,他忽然看见窗台上那盆牡丹。 整盆都被撸秃了,小姑娘手腕上倒是多出了精致的花苞镯子…… 南宝衣察觉到他的眼神,于是得意地抬起手腕,“二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花苞手钏,戴在腕上不仅漂亮鲜嫩,还很香呢!你闻闻,可香可香啦!” 萧弈心口滴血。 他的花,他的洛阳锦! 他花高价从银李园运来的洛阳锦! 偏偏这小姑娘不懂事,还一个劲儿地叫他闻闻香不香,上万两银子的花儿能不香吗?! 还没来得及开呢,可怜就这么被她撸秃噜了! “二哥哥,你怎么啦?”南宝衣不解,“你觉得我的牡丹手钏不好看吗?” 上万两银子,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戴手腕上怎么可能不好看? 萧弈深呼吸,几近咬牙切齿:“继续读书。今天背不完《论语》,不准吃饭。” 南宝衣惊讶地看着他离开。 明明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啦?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怎么觉得这位权臣大人才是真正的喜怒无常…… 摊上这么个哥哥,糟心哦! 靠着小堂姐送的糖糕吊命,南宝衣艰难地捱过了一个上午。 她几乎是拼了命地背书,时而靠在窗边,时而盘膝坐在书案上,时而蹲在墙角,小嘴之乎者也念念有词。 实在饥肠辘辘熬不住了,她喝光了紫砂壶里的茶水,又忍不住嚼了几片茶叶充饥。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正紧张地背着书,书房外突然响起推推搡搡的嘈杂声。 南宝衣透窗望去。 两名小厮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的居然是南胭,瞧着鼻青脸肿怪可怜的。 想必,正是被南小茜她们揍成这个样子的。 她老爹领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小厮,怒声道:“把我那个不孝女交出来!瞧瞧她把她姐姐害成了什么样,造孽哟!” 余味作为朝闻院一等大丫鬟,不卑不亢地立在檐下,笑道:“三老爷这是回府了?您该先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 “主子说话,你这婢女不要插嘴!”南广疾言厉色,“叫南宝衣滚出来,我有话问她!” “三叔有什么话,问我就好。” 清冷淡漠的声音悠然响起。 南宝衣望去,玄衣墨袍的少年正从朱廊尽头走来。 他身姿颀长挺拔,行走间自成一股凛贵风流。 走到书房外,他撩袍坐到一把紫檀木圈椅上,手持折扇,姿容潇洒。 , 被编辑大大戳了,说我新书期更新太多,网站推荐不好排,建议一天更两千、一天更四千轮流来,所以明天再更四千字啦。 谢谢小天使们的理解哦,抱住大家! 章节目录 第34章心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广皱了皱眉。 明明萧弈只是个出身不详的卑贱养子,可是他坐在那里的气势怪吓人的,比官老爷还威风,他有点害怕了…… 担架上,南胭冷眼看着。 南宝衣前两日不知道跟南小茜说了什么,竟然教唆那帮穷亲戚去她家打砸抢,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全被抢光了! 从前在她面前连狗都不如的南小茜,居然还敢带人打她! 今日不报此仇,她南胭誓不为人! 她支撑着坐起身,满脸柔弱,“爹,您若是害怕,咱们还是回家吧。只是可怜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女儿更是被打得不成人形……” 委屈的哭声,令南广父爱泛滥。 他挺起胸膛,拿棍子指着萧弈:“这是我们南府的家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再不把南宝衣交出来,我就叫人打进去了!” 萧弈薄唇轻勾,“三叔大可一试。” “你——” 南广气得胸口起伏。 他又急吼吼指着书房骂:“南宝衣,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快给老子滚出来!你在族学惹是生非也就罢了,还把帐算在你姐姐头上,你还是个人嘛?!你娘死的早,府里把你溺爱得不成体统,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三叔!” 萧弈厉声打断他。 “我还骂错了不成?!”南广抬头挺胸,“我今儿不光要骂她,我还要打她!女孩儿家家的心肠狠毒,叫什么事儿?!南宝衣,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温柔体贴,你爹我至于流落在外?!” 春阳透室,在地板上照射出绮窗的如意菱花纹。 南宝衣抱着书,静静蹲在那一方光影之中。 明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底却泛出从未有过的寒凉。 一颗泪珠,“啪嗒”掉落。 渐渐的,更多的泪珠子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 她抬手揩拭眼睛,却越擦越多。 终于止住眼泪,她放下书,大大方方地走到屋外。 她立在檐下,朝南广扬起笑脸,“您要打我?” 南广愣了愣,没料到她这么容易就走出来。 他抱着棍子,莫名有点心虚,嗫嚅道:“那什么……” 南宝衣仍旧弯着眉眼,“您听信南胭一面之词,觉得是我在外面闯了祸,是我害你们一家不得安生。可是族学里有那么多人,您为什么就不问问别人,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 南广迟疑。 南宝衣把那日族学的事情,平静地叙述了一遍。 南广听完更加迟疑,“胭儿,你明知娇娇的身份,当时为何不告诉南小茜,反而由着她欺负娇娇?” “爹,我当时都吓懵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南胭满脸是泪,又压低声音道,“更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忘了咱们今日过来的目的。” 南广想起什么,立刻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娇娇,族学的事是个误会,爹错怪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南宝衣面色如常,“您若是无事,我进屋读书了。” “你爹我都要死了,你读哪门子书?书上怎么说来着,正所谓父母命,父母命……” 南广挠挠头,偷偷瞄向南胭。 南胭不悦。 临出门前她盯着老爹反复背诵那些话,到头来他还是背不出个所以然。 她只得亲自上阵,“娇娇,《弟子规》有言,‘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咱们生于富贵人家,更应该明礼知耻,懂得什么是孝顺。爹爹今日生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不孝。” “我如何不孝?” “爹爹流落在外,住的是租来的小杂院,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而你却在府里享受着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南宝衣笑了,“那你的意思是……” “作为女儿,你有赡养爹爹的义务。你应该把你的嫁妆拿出来,供爹爹享用。” 南宝衣看着她。 她振振有词,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随意指点江山。 但颠来倒去,还是为了金银财宝,富贵荣华。 她歪了歪头,“我倒是觉得,姐姐更加不孝。” 南胭皱眉:“你说什么?!” 南宝衣掷地有声:“爹爹之所以流落在外,是你和柳姨的缘故。如果你当真有孝心,就应该劝他回府,如此一来他也能向祖母尽孝。你故意离间他和祖母的感情,坏爹爹孝顺名声,是天底下第一不孝之人!” 南胭不敢置信,南宝衣竟然能说出如此有理有据的一番话! 她捏着帕子的双手,不可自抑地哆嗦起来。 头一次,在南宝衣面前感受到了压迫。 她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还指望能嫁给蜀中权贵,但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她还怎么议亲? 这番话可不能叫外人听见! 她眼里盛满泪花,争辩道:“我只是贪恋父爱,并没有坏爹爹名声的想法!” 南宝衣不置可否。 南胭急忙抓住南广的衣袖,哭道:“爹爹,娇娇她欺人太甚……她冤枉我!” “乖,不哭不哭哈!”南广见不得女儿落泪,急忙擦了擦她的小脸,又虎视眈眈地盯向南宝衣,“娇娇,你怎么能欺负你姐姐呢?她可是你唯一的亲姐姐!” “天底下哪个亲姐姐,会撺掇父亲抢妹妹嫁妆?” 南广涨红了脸,“胭儿是为了我好!” 南宝衣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好爹,你知道抢女儿嫁妆会被人耻笑吗?到时候南胭和柳小梦过上了富贵日子,你却要背负世人的谩骂,南胭当真是为了你好?” 南广眉头紧锁。 南宝衣指向松鹤院的方向:“您心里面要是还有我们这个家,就马上去向祖母赔礼请罪。您要是还惦记着柳小梦和南胭,您趁早走人,再不要回府里蹦跶!” 她知道她老爹耳根子软,又是墙头草的性格,不逼他一把,他还会迷迷糊糊得过且过。 所以,她今日就要把话说明白! 南广嗫嚅:“娇娇啊,你干嘛要逼我,这叫我怎么选……” 南宝衣想等一个答案,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她两顿没吃东西,又花了大力气背书和吵架,这具身体早已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朝地面栽倒—— 萧弈面无表情地抱住她。 小姑娘眉眼间都是倔强,眼圈却隐隐泛红,睫毛上甚至还凝结着细小的泪珠。 她像是一株幼嫩而坚韧的树苗,努力突破种衣和泥土,以一往无前的姿态迎风生长。 纨绔跋扈的小姑娘,竟也有叫人心疼的时候。 章节目录 第35章为我砸一条锦绣大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抱起她,没理院中的混乱,径直朝寝屋走去。 …… 日渐西斜。 几束暖阳落在门槛,玄衣墨袍的少年抱臂倚在门边。 游廊尽头,拐杖点地声传来。 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边走边焦急道:“娇娇儿怎么还没醒?大夫不是说没有大碍吗?你也是,明知娇娇儿身子弱,还逼她晨起读书,连饭都不给她吃,这不是虐待她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祖母觉得一味的疼宠,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懂什么?我们南家的女儿,自然要千娇万宠!” 萧弈弯起薄唇,“那么,为什么要让她和程家联姻?” 老夫人默了下来。 程家是蜀中权贵,程老爷稳稳坐着蜀郡太守的高位。 当初花了大力气搭上程家,甚至和他们联姻,一是为了给娇娇儿找一门荣耀的好婚事,二是为了稳固南家的地位。 数百年来南家积攒了富可敌国的钱财,不是没有人眼红觊觎的。 偏偏他们家出不了高官,官场上无人相护怎么得了? 萧弈冷漠而一针见血:“祖母当真以为,程家愿意庇护南家?南宝衣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纨绔,当真能入程家的眼?焉知觊觎南家财富的,就不是程家本身?” 老夫人沉声:“与程家联姻,确实是下下之策。可是不联姻,我们又能如何?”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唯有自己强大,才能立于人世。” 老夫人冷笑,“你说得轻巧,几百年了,我们南家连个秀才都出不了。自家男儿不争气,不让女孩儿与官家联姻,又能如何?” 她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忽然望向萧弈。 少年眸如点漆,姿容凛贵。 沉吟良久,她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萧弈意味深长:“拿万贯家财和蜀郡人脉,为我砸一条锦绣大道,赌南家一场盛世荣华,如何?” 老夫人死死盯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养子。 十八岁的少年,玄衣墨袍,貌美贵气高大挺拔,一双眼透着洞悉人世的清明,周身气度内敛深沉,宛如藏在匣中的宝剑。 可是当他出鞘的刹那,必将锋芒毕露,名动天下! 老人沧桑的眼眸,渐渐明亮。 …… 老夫人走后,萧弈踏进寝屋。 帐中,南宝衣已经醒了。 她坐起来,拿了天青色团花引枕垫在腰后,小声道:“你和祖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哦!” “大人谈话,小孩子家家的偷听什么?” 萧弈接过侍女递来的糖燕窝,用金边白玉汤匙舀起一勺,吹温凉了送到她唇边。 南宝衣张嘴吃掉,丹凤眼亮晶晶的,“二哥哥,我是支持你的,你站的越高,就越能庇护我们家!” “就不怕我忘恩负义?”萧弈又舀起一勺糖燕窝,却是自个儿吃了,“太甜了,怎么喜欢这种甜食?” “用全府命运,赌一场万世荣华,有何不可?”南宝衣见他还要吃,急忙抱住他的手臂,“你快别吃啦,那是余味给我熬的!” “叫哥哥。” “二哥哥!” 小姑娘嗓音又甜又糯,抢食吃的模样像是娇憨可爱的幼兽,萧弈忍不住弯了弯唇,“别闹,我喂你。” 南宝衣乖乖吃着糖燕窝,好奇道:“对了,我爹现在怎么样了?他究竟选了哪一边儿?” “在祠堂罚跪。” 南宝衣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父亲还是选了府里? 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二哥哥,我爹爹虽然经常脑子拎不清,但心地还是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萧弈没说话,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燕窝汁。 他没告诉南宝衣,南广那个老混账,留在府里的条件是要老夫人拿出三千两白银贴补他的外室。 他再没见过比南广更不像东西的人了。 长那么大岁数,一把年纪都喂了狗。 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叽叽喳喳地讲小时候南广是怎么宠她的,聒噪得像只小雀鸟。 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早已不再如当年。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罢了,念在她曾为他火中取栗的份上,就多给她一点关爱,把她当成半个女儿吧! 南宝衣不悦,“二哥哥,你别总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迷信。” “不迷信也不能摸,我又不是小狗……” 萧弈见她颇有精神,道:“休息好了?” “差不多了,干嘛?” “起床读书。” 南宝衣惊悚:“二哥哥,我今儿可是晕过去了,活生生晕过去了!” “不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吗?” “那也不成!哎呀,我晕了,又晕了……” 小姑娘做戏似的倒在被子里,小手还似模似样地搭在额角,只是那双眼睛却做贼似的扑闪,时不时悄悄回眸瞄他。 萧弈俯身而来。 他一只手撑在榻上,一只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嗓音低哑:“真不想读书?” 好好说着话,指尖却悄无声息地探进女孩儿的襦裙。 指尖勾了勾细腰上的肌肤,细腻绵嫩,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 “哈哈哈哈哈!”南宝衣忍不住娇笑起来,赶鸭子似的窜出床帐,“我读书,这就去读书!哈哈哈哈哈!” 她的二哥哥实在太可怕啦! 二十天时间。 南宝衣在萧弈的亲自教导下,完成了一场魔鬼式训练。 花朝节前夕,南宝珠带着绣娘来给她送府里裁制的新衣。 她看见南宝衣合上书卷,沉静地坐在妆镜台前。 夕阳跃过窗棂,她的淡粉襦裙轻曳如流水,因为没怎么出门,原就白皙的肌肤更加白如凝脂,简单坐在那里,却有种明珠生晕的光华。 她知道她的小妹妹生得美貌好看,却没料到读了书之后的小妹妹,气度能如此雍容高华,就像是那些官家闺秀。 她忍不住绽开笑容,“娇娇!” 南宝衣回眸,连忙亲亲热热地迎上去,“珠珠!” “瘦了一圈儿呢……”南宝珠拉着她的手,有点儿心疼,“娇娇,读书那么辛苦,你要爱惜自己呀!” 南宝衣讪讪。 非是她瘦了,而是南宝珠又圆润了一圈儿,估摸着二伯母都在犯愁。 “对了,府里新裁制了几身衣裳,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南宝珠拽了南宝衣进内室,“这四身是蜀锦的,这四身是皎月丝湘绣的,颜色都很鲜嫩!你都试试看!明天花朝盛会,娇娇定然要艳压群芳!” 南宝衣稀罕:“其他也就罢了,这一身裙子,真是好看极了……” , 嘤,求个推荐票呀,攒点人气, 章节目录 第36章她的上上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得意,“不愧是我妹妹,真有眼光! “这一身,唤作‘单丝碧罗花笼裙’,在太阳底下和屋子里的色泽全然不同,还用金线织成玲珑精致的花鸟,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我娘夸它‘飘似云烟,灿若朝霞’,是蜀郡最贵重的丝缎呢,从前都是进贡皇族的!” 南宝衣见她喜欢,笑道:“珠珠想要?” “我想要,却穿不上啊!”南宝珠委屈地比划起自己的腰身,“统共就那么点儿料子,给我做衣裳根本就不够……诶,娇娇,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你更瘦更美,到时候定然要和你争一争布料!” 南宝衣捏了把她嫩滑的脸蛋,“小堂姐珠圆玉润,是有福相呢。” 南宝珠欢喜地抱住她,“娇娇,咱们姐妹都会有福气的!” …… 锦官城这一年的花朝节,终是如期而至。 春日清晨,天朗气清。 南宝衣迎着朝阳站立,嗅着满园花香,把这二十天学到的东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萧弈从房中出来。 小姑娘穿碧纱花笼裙,裙裾被春风吹得皱起涟漪,在金色阳光中宛如激起碧水千顷波涛万丈。 她身姿纤细,肤白如凝脂,往日里梳惯的双平髻换做元宝髻,乌鸦鸦的发堆里簪着醒目的碧玉芙蓉钗,为她褪去稚嫩,添了些即将长成的少女感。 娇艳的小脸像是将绽未绽的芙蓉,明明温婉如春水,可那双丹凤眼却蕴着即将出鞘的锋芒,恰似初春时的料峭峥嵘。 看来,她已经做好面对大风大浪的准备。 萧弈负手而立,“南宝衣。” 小姑娘回眸,微寒的面色顷刻间化作甜甜笑颜,“二哥哥!” “过来。” 南宝衣乖巧地提着裙裾走到他面前,美美地转了个圈圈,“二哥哥,我今日是不是特别好看?” 萧弈不动声色:“之前的发髻怎么不梳了?” 小姑娘天真无邪,“因为元宝髻更好看呀!” 萧弈没做声。 他抚着缠在腕间的发带。 这是之前从她发髻上摘下来的,他鬼使神差地系在腕上,时时抚摸,仿佛能感受到她头发的清软。 他仍旧希望她梳双平髻。 因为那样她仍旧像是孩童,不会引人注目,不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现在她打扮得这么娇艳动人,像是枝头等待采撷的花骨朵,令他生出一种把她藏起来的隐秘心思。 余味过来请:“主子、五小姐,到出发的时辰了。” …… 锦官城每年的花朝盛会,都在城郊举办。 碧波湖潋滟着水光万顷,早有仆役在湖边搭建出高台,四面装饰彩布和鲜花,观众席也已陈列妥当。 一年一度的盛会自然十分热闹。 官员富商们携带家眷早早入席就座,各自谈笑风生。 百姓们里挤挤挨挨,更有无数叫卖果子糕点的小摊贩,推着推车沿湖行走,像是把半座城的热闹都搬到了这里。 此时席位上,几位贵妇人正坐在一块儿说话。 “程夫人,我听说南宝衣也要参加这次花朝盛会。说来可笑,她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兴许连门槛题都答不对。谁都知道她会成为你的儿媳妇,这不是叫人看你们家笑话吗?” 说话的妇人妆点华贵,是张都尉家的夫人,常丹雨。 程夫人不以为意:“南宝衣再蠢笨,到底还能落个康健的身子。不像你给远望订的亲事,听说那南宝蓉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南宝蓉是南府大房的嫡女,也是南宝衣的大堂姐。 她订了和张都尉家的亲事,虽然今年已经及笄,但因为病弱,所以要明年才能嫁过去。 常氏轻笑,“联姻联姻,联的哪里是孩子们的姻缘,分明就是两家的门第和权势。众所周知南府富贵,我坦坦荡荡地说一句,希望儿媳妇出身富贵,将来好补贴我们家,拿银子给我儿谋官场出路,又有什么错?程夫人打的,不也是这个主意?” 程夫人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其他贵妇跟着说笑,言谈间皆都好奇南府究竟有多少银子。 看台上忽然起了议论和惊艳。 常氏指着进场的姑娘道:“那是南府三房的外室女,名唤南胭,皮相和才艺都是拔尖儿的,就算和官家贵女站在一起也不逊色。只可惜,出身不好。否则呀,我倒真希望程夫人换一个儿媳妇呢。” 程夫人仔细望去。 粉衣少女娉娉婷婷立在场中,正朝她们这边屈膝行礼。 动作犹如弱柳扶风,非常赏心悦目。 “是个知道礼数的。”她夸赞。 常氏道:“虽然出身不好,但南三老爷非常疼爱她,娶她也算不错。至少带出去,比南宝衣那个草包有面子不是?想来德语也更喜欢知书达理的姑娘。” 程夫人多了些思量,“话虽不错,但贸然换亲,南老太君那边不好交代。” 她们谈论着,仿佛南家的女儿们,是可以随意退换的货物。 南胭坐在场边。 她面带微笑,始终保持着温婉端庄的仪态。 她能感受到那群贵妇的赞赏,也能感受到公子哥儿们的惊艳。 前几天因为族学的事,她倒了大霉,今日正是洗去晦气的时候。 她南胭,一定能夺得盛会第一名! 她的才女名声,从今天开始,将响彻整座蜀郡! …… 热闹之中,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入场处。 车厢里,南宝衣听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喧嚣,意外的紧张。 前世今生的景象,在这一刻开始交汇。 她竟有些害怕。 害怕被人打量,害怕再次犯错,害怕如前世那般沦为锦官城的笑柄…… 荷叶替她正了正发钗,笑容温暖地鼓励:“小姐那么用功,肯定能为府里争光。” 余味往南宝衣的荷包里塞了几颗莲子糖,“花朝盛会时间很长,小姐体弱,到时候吃一颗糖补充体力。” 莲子清香。 南宝衣深深呼吸。 尝心捧出一只桃木签筒,“长相思,勿相忘;常富贵,乐未央。小姐,抽一根签吧?” 南宝衣接过签筒。 她试着摇了摇,很快摇出一根木签。 尝心念诵:“富贵荣华福自添,求名求利般般好,行商坐买两头甜,且喜今年胜去年。小姐,上上签。” 上上签! 南宝衣颤抖着抓住木签。 这些天来的刻苦勤勉,如穿花掠影般浮现在眼前。 她曾踏踏实实地努力过,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那颗紧张的心,渐渐变的沉稳安定。 她稳稳收好木签,扶着荷叶的手下了马车,萧弈也正跨下骏马。 他牵着缰绳立在那里,玄衣墨袍,风姿卓绝。 他说,“南娇娇,去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南宝衣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这一世,遇见他,才是她的上上之签! , 遇见你们,是菜菜的上上签! 章节目录 第37章南家小女,当世无双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来了来了!南家的五姑娘来了!” 场中众人忽然雀跃起来。 花朝盛会十分隆重,敢在盛会上参加才艺比试的姑娘,个个才貌双绝,都是拼着一甲的名次来的。 南宝衣放出话要参加比试,不知道叫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毕竟锦官城谁不知道南家女不学无术,空有一身铜臭味儿? 和南胭关系不错的几名姑娘,笑道: “南宝衣还真敢来,疯了吧!” “我听说,除了胭儿你,南府的姑娘连书都不碰的。还琴棋书画,真不明白南宝衣干什么要自取其辱。” 南胭心里得意。 她捏着帕子莞尔一笑,“许是为了在程夫人面前得脸。” “对哦,她可是太守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同为富商之女的夏晴晴十分艳羡,“我听说程公子才貌人品皆是上等,如今正在盛京城游学。南宝衣真是好命,明明一无是处,却能和他定亲……胭儿,明明你的容貌才情都远胜于她,却得不到这么好的亲事,我都替你惋惜呢!” 南胭顾影自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的出身摆在这里,就算我的才艺比她出挑,就算我的容貌比她好——” 四面八方突然静了一瞬。 旋即,铺天盖地的赞叹声骤然响起: “那便是南宝衣吗?都说她蠢笨顽劣,可我怎么瞧着,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呢?” “小小年纪就生得如此娇艳,及笄之后不知又该是何种风采!” “程家好福气啊!程家二郎若是在此,恐怕要春风得意了!” “……” 南胭皱眉望去,南宝衣正缓缓踏进场中。 金钗之年的少女,褪去了那份跋扈嚣张,宛如明珠拂去尘埃。 她梳整洁优雅的元宝髻,身穿贵重美丽的碧纱花笼裙,行走间压裙禁步巍然不动,非常端庄得体。 这样的仪态,就算是请盛京城放出来的宫嬷嬷教导,也未必教的出来。 夏晴晴不悦讥讽:“花朝盛会比的是才艺又不是美貌,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南宝衣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哼,出场越高调,到时候就会摔得越惨呢!” 南宝珠窜出来,不服叉腰:“不准你们说娇娇!等着瞧吧,我们家娇娇一定会夺得第一名!” 这些女孩儿出身非富即贵,都是从小比到大的,彼此知根知底,因此谁也不服谁。 而南胭却莫名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她紧紧捏着帕子,勉强才按捺住那份不安。 南宝衣打扮得好看又如何,今天又不是来选美的! 当年宋氏生得好看,可又有什么用呢,最后她父亲还不是最疼爱她娘亲? 柳氏也是如此想的。 她望向南家的席位。 老夫人正和旁边的老太太谈笑风生。 她冷笑,对南胭耳提面命:“南宝衣如此高调地参加比试,是在给你铺路。胭儿,你得让死老太婆亲眼看见,比起你,南宝衣究竟有多差劲!” “娘,女儿明白的。” 这边议论着,另一边的席位上却是精彩纷呈。 早有贵妇看不惯程夫人和常氏的虚伪贪婪,笑道:“我瞧着,南家小女儿娇而不媚、艳而不俗,比传言好了千百倍。都说商人浑身铜臭,可是比起咱们府里的姑娘,南家小女儿真也不遑多让。程夫人,有这般儿媳妇,你该高兴的。” 程夫人难堪。 她刚嫌弃过南宝衣,就有人跳出来说这种话,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她厌恶地盯了眼南宝衣,低声对婢女吩咐了几句话。 南宝衣走到场上,领了参赛的手牌。 察觉到女眷席上那抹嫌弃的目光,她弯起眉眼。 这世上,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是仇敌。 瞧瞧,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程夫人记恨上了。 可惜,这一世非是程家看不上她,而是她看不上程家。 她再也不会让那个女人成为她的婆婆,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折磨她羞辱她! 她拿着手牌退到席位上,忽有婢女过来:“五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南宝衣望去,程夫人正朝她微微颔首。 她顿了顿,抬步走过去。 却不巧,南胭也被请了来。 当着蜀郡众多贵妇的面,程夫人笑容温柔,“你们姐妹同样容色出挑,南三爷有你们这对女儿,真是福气。” 言语间,竟默认了南胭的身份。 南胭恭顺道:“胭儿谢夫人赞誉。” 程夫人笑眯眯的:“你过来。” 南胭走过去。 程夫人亲切地褪下腕间的碧玉镯,“这镯子价值千金,是我当年进门前,德语的祖母送给我的。你年纪轻,戴着比我好看。” 这番话意味深长,足以叫旁人浮想联翩。 南胭惊喜,“多谢程夫人!” “待会儿在赛场好好表现,务必要拿到一甲。”程夫人更加慈蔼,甚至亲手为她扶了扶步摇,“等德语游学回来,你要多来府里玩。” 南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她的眼。 她欢欢喜喜地应下,才和南宝衣一起退出去。 她像是踩在云端上,却故意担忧问道:“娇娇,程夫人让我多去程家走动,我怕到时候会撞上二公子。你作为他的未婚妻,应当不会介意吧?” 南宝衣眉眼弯弯,“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这一世,没了她这个“第三者”在中间掺和,她倒想看看,南胭和程德语这对苦命鸳鸯,是否真能恩爱两无疑。 铜锣声响,全场寂静。 礼官拖长了音调,高声: “入——场!” 上半场是闺中姑娘们的比赛。 南胭还要再说什么,南宝衣已经踏进场中。 芙蓉初绽,自是风华无双。 章节目录 第38章南家小女,当世无双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盛会共有三十多个少女报名,但必须答对门槛题,才能参加正式比赛。 门槛题与四书五经有关,写在纸条上,需要自己从签筒抽取。 南宝衣伸手取出试题。 四面八方都在等着看笑话,可是她在这一刻竟然出奇的平静。 前世她被南胭怂恿参加比赛,以便在程夫人面前表现自己,却狼狈地被门槛题刷了下去。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抽到的题目是背诵《论语》三则。 分明是简单到极致的题目,她却连一则都背不出来。 那时她孤零零站在场中,卑微讨好地看着程夫人,拼命在心里面回忆,想着哪怕是背出一则也好。 最后她红着一张脸,嗫嚅地背出了“锄禾日当午”的诗句。 全场哄然大笑。 她一度成为锦官城茶余饭后的最大笑谈,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 但是,这一世,定然会不一样的。 春风拂面。 南宝衣缓缓展开试题: ——请解释‘朝闻道,夕死可矣’。 握着纸条的手,止不住轻颤。 世道艰辛,天底下真的会有天道酬勤吗? 真的会越努力越幸运吗? 从前南宝衣不信,但是现在,她信了! 这道题目,是她搬进朝闻院之前,请教过萧弈的! 终于轮到她作答,她恭敬地把试题交给考官。 考官望了眼题目,不禁遗憾地看向南宝衣。 这道题可是签筒里最难的一道,并不是死记硬背就能回答上来的。 南家小女,可惜了。 他还是尽忠职守地大声朗读出题目内容。 全场肃静,却不是在期待南宝衣的答案,而是在期待她出丑。 场边。 南胭对夏晴晴道:“这种题目类似于策论,对闺中的女孩子而言,是有些难度的。” 夏晴晴嗤笑:“她自取其辱,答不上来才好玩呢!胭儿你倒是说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胭故意大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清晨时明白了真理,哪怕夜晚就要死去也没有关系,表达世人对真理的追求。” “胭儿,你可真厉害!”夏晴晴惊叹。 周围的女孩儿也纷纷对她刮目相看。 南胭心中得意。 她悄悄望向程夫人,对方正赞许微笑,像是介绍自家儿媳妇般,对四周贵妇夸赞道:“瞧瞧,胭儿的才学真是极好的。” 南胭谦虚地朝众人福了福身。 想到某种可能,她不禁大喜过望。 不远处的席位上,南老夫人却厌恶地皱了皱眉。 她的宝贝孙女还没嫁过去呢,程夫人就搞出这种幺蛾子,原以为光耀门楣的婚事,如今看来竟也很不顺眼了。 她瞥向萧弈。 对方平静地盯着场中,薄唇微微弯起,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她不解地望向场中。 这么难的试题,她的娇娇能回答出来吗? 场中。 南宝衣脆声解释: “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出自《论语》。字面上的意思是,清晨时明白了道理,哪怕夜晚就要死去,也了无遗憾,表达了世人对真理的渴求。 “但实际上,学习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了解真理,更是为了亲身实践。比如那些爱国的仁人志士,当他们为了家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马革裹尸时,那才是真正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小姑娘姿容娇艳。 碧纱花笼裙在春风中摇曳生姿,像是泛起万顷碧波。 她的嗓音稚嫩甜美,做出的解释或许不如读书人的策论那般缜密复杂,但也有着足够深刻的内涵。 等着看笑话的众人面面相觑。 静默了很久,考官带头鼓掌,大声赞许:“答得好!” 很多开明的官员和富商也跟着鼓掌。 毕竟,南宝衣一个小小的闺阁姑娘,能回答出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了。 热闹的掌声里,南宝衣偷偷望向萧弈。 少年临风而立,依旧是高冷深沉的姿态。 鬼使神差的,她朝他顽皮地眨了下眼睛。 小姑娘娇憨可爱。 萧弈皱了皱眉,只觉心脏仿佛被谁射中一箭,蔓延开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他无法掌控,更无法驱逐。 他的视线本能地追逐着那个小姑娘,指尖更是不自觉地抚上金丝编织发带。 既希望她能在场上大放异彩,却又想藏起她的光华。 莫非天底下的兄长,对妹妹都怀着这种隐秘的心思吗? 场边。 之前嘲笑程夫人的那位贵妇,鼓着掌笑道:“南家小女真是厉害,我也算长了见识。程夫人,你觉得她的回答,和南胭的回答,谁更妙一些呢?” 程夫人绷着脸,半晌没接话。 最后她恨恨甩了下手帕,皮笑肉不笑道:“只是门槛题罢了,难得在后面呢。” 南胭同样难堪。 亏她刚刚还故作大声地解释,可她根本没有南宝衣回答得好。 现在好了,周围的人都拿她当笑话! 她死死咬住嘴唇,愤恨地盯着南宝衣。 接下来的正式比赛,她一定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开盘口喽,下赌注喽!” 几名容貌讨喜的小厮吆喝着,手捧红漆托盘过来,“一赔三,一赔三压南胭姑娘胜!” 花朝节开盘口,是锦官城这些年的老习俗,据说还有人靠这个发家致富的。 许是都觉得南胭获胜的概率最大,因此押她的人不在少数,她牌子旁的银票都堆成了山高。 柳氏摸了摸袖袋。 老爷前阵子给了她三千两银票,租办宅院和裙钗首饰以后,只剩下一千两。 身为母亲,她应该拿出来给胭儿壮壮声势的。 反正胭儿肯定会获胜,到时候能白赚三千两银子呢! 思及此,她毫不犹豫地把银票押在了南胭头上。 常氏平日好赌。 她扫了眼场中的小姑娘们,跟着在南胭身上押了一千两,不忘怂恿:“程夫人,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快押南胭吧,转眼就能赚三千两雪花纹银呢,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合算的事儿了!” 程夫人果然取出一千两银票。 她押了南胭还不算,又含笑望向南老夫人:“不是我这未来婆婆不帮宝衣,实在是宝衣蠢笨惯了,恐怕待会儿会输得很难看。老夫人听我一句劝,也押胭儿获胜吧?” , 哈哈哈,发现大家都开始自称上上签! 周末快乐! 章节目录 第39章南家小女,当世无双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劳您费心。” 老夫人叫季嬷嬷拿了万两银票,大大方方地押南宝衣获胜。 小厮笑眯眯地高唱:“南老太君一万两银票,押南五姑娘获胜!赔率一赔二十!” 二伯母江氏跟着拿出一万两,押南宝衣获胜。 萧弈摩挲着腕间的金丝编织发带,吩咐余味:“跟。” 就连南宝珠都掏出两千两银票,眼都不眨地押给了妹妹。 南家人出手之阔绰,令周围的富商官宦看直了眼。 才从祠堂出来的南广,眼馋着自家富贵,自个儿在袖袋里摸了半天,却只穷酸吧唧地摸出一枚二两银锭。 他顶着母亲、嫂子、侄女快要杀了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把银锭子押在了南胭头上。 开什么玩笑,这二两银子可是他现在所有的积蓄! 可不敢叫南宝衣那丫头给糟践了! 只要胭儿获胜,他好歹还能赢几天茶钱不是? 女孩儿考校的项目,是最普通的琴棋书画。 每个人至少需要报两项,根据综合成绩来定最终排名。 南胭为才女的名声而来,因此不肯收敛锋芒,自信地报了四项。 她亲昵地站在南宝衣身边,“听说娇娇最近在跟萧弈学东西,想必琴棋书画进步神速。娇娇今日报了哪几项?不如也像姐姐这般,把四项报全了?程夫人在观众席上看着呢,娇娇应当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她暗暗得意。 只要南宝衣报了四项,她就可以全方位碾压她! 南宝衣微笑:“姐姐真是像极了孔雀。” “孔雀?”南胭腼腆,“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打扮得格外好看吗?” “不是啊,只是觉得你炫耀显摆的样子,像极了孔雀开屏求偶。” 南胭瞬间臊红了脸。 她揪着手帕,狠狠剜一眼南宝衣。 参加比赛的小姑娘们笑出了声。 她们之中不乏厌恶南胭的,碍着今日场合特殊不好表现出来,但南宝衣这一针见血的讽刺,真是舒心极了! 第一轮考校的是琴。 报名的共有六个女孩儿,两人一组同时弹琴,不仅考验谁的琴艺更胜一筹,更考验弹琴之人能否不受对方影响,专心致志地弹曲子。 好巧不巧,南宝衣和南胭分在了同一组。 南胭款款落座,“娇娇,你打算弹什么曲子?要不你跟我弹同一首?只要你跟上我的节奏,至少不会弹错出丑。” 只要南宝衣跟她弹同一首曲子,就能让所有人听见,她们的水平是如何天差地别! “不必。” 南宝衣拒绝。 南胭翘了翘嘴角。 小贱人爱面子,所以才会拒绝。 如此也好,她会叫她知道,什么叫做天籁般的琴音! 礼官高唱:“起——” 南胭率先拨弄琴弦,泠泠琴音犹如流水,空灵地响彻整座高台。 周围逐渐安静。 众人只觉耳目一新,十分惊艳。 南胭弹的是一首《金阶怨》,讲述深宫女子的闺怨,当真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仿佛置身深宅王宫,于长夜漫漫中翘首以盼,却终究盼不到黑夜的尽头。 就在众人置身悲哀时,一首磅礴大气的琴音骤然响起! 犹如狂风骤雨催打芭蕉,犹如千军万马铮鸣嘶吼,直接把那点子深宫哀怨冲散,令人仿佛站在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上! 南宝衣垂着眼帘,双手拨过琴弦,快得犹如乱影。 二十天时间,她只练了这一支曲子。 练的手指磨出无数血泡,练的对曲子熟悉到不必过脑就知道该弹哪一根琴弦。 而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四面楚歌》。 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席位。 蜀郡的权贵端坐在上,个个高冠华服风姿出众,谈笑间都是慈悲为怀,都是家国百姓。 可是前世,就是这群衣冠禽兽瓜分了南家的财富。 南胭背叛了家族,她帮程府伪造南家的罪证,陷害家里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害南府落了个抄家的下场。 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从府里抬出去,她哭着到处求人,可是那些官员非但不肯为她做主伸冤,反而称赞抄得好。 后来她偷听程德语和南胭的谈话,才知道那些被抄的银子根本没有上缴国库,而是全部落入了蜀郡官员的腰包! 程太守家,张都尉家,夏参军家,薛都督家…… 衣冠禽兽们眉开眼笑大腹便便的模样,她至今仍旧记得。 那种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感受,她至今仍旧记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热泪满面。 少女手底的琴音铿锵有力,疾风骤雨般倾诉着绝望和不甘。 诚如萧弈所言,南府藏着泼天富贵,周围群狼环伺,终将免不了被瓜分殆尽的命运。 但是这一世,在南府败落之前,她南宝衣想要站起来,想要保护她的家,就像前世亲人们保护她那般! 叫那些禽兽,全部去死! 筝音至高潮! 全场肃静无声,还有人忍不住跟着落泪。 他们凝视着场中那位稚嫩却美貌的少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破茧成蝶。 南胭慌了。 她努力想展示自己的琴艺,可是绵绵闺怨在金戈铁马面前是那么柔弱无力,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琴音…… 一声铮鸣,她惊慌得弄断了琴弦。 这一场的胜负,已然注定。 席位上,程夫人忍不住皱眉。 常氏安慰道:“第一场嘛,小姑娘紧张也是有的,南胭可是报了四场呢,还剩三场,莫慌,莫慌。” 第二场,画。 南胭为了雪耻,这一场毫无保留,拿到笔墨纸砚就开始挥毫泼墨,恣意漂亮的动作,引得场外人一片赞叹。 常氏拍掌笑道:“成了!这一局,南胭肯定能赢!” “我瞧着也是不错的。南宝衣能在琴的比试里取胜,毕竟是在选曲方面投机取巧的缘故。”程夫人惬意地吃了口热茶,“正所谓台下十年功,这画嘛,考的可是基本功,投机取巧是不行的。” 萧弈负手而立,面色平静。 书和画毕竟太考验功底,就算小丫头再用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南胭,所以他建议她只报琴和棋这两项。 没想到,小丫头居然还报了画…… 这一场比试的主题是“春花”。 轻风拂过高台。 小丫头规规矩矩端坐在场中,碧纱花笼裙翻飞如流水,几缕鸦青细发从额角耷拉下来,衬得她面庞白嫩娇美。 她垂着眼睫,细白小手游走在画纸上,并不似别的姑娘那般挥毫泼墨。 她握着一把木尺,寸寸计较、寸寸丈量,出奇的认真仔细。 与花有关的画,需要用上木尺吗? 她到底在画什么呢? , 娇娇到底在画什么呢,各位上上签们可以在书评区或者本章说留言,第一位猜到的宝贝将获得QQAPP书币500个。 (我自信你们没有人能猜出来哈哈) 章节目录 第40章南家小女,当世无双4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黄铜莲花香炉里的线香,徐徐燃烧。 还剩小半炷香的时间,南胭自信地放下毛笔。 她得意地望了眼自己的画作,又忍不住望向南宝衣。 座位隔的有些远,她看不见南宝衣画了什么。 但是教她画画的先生说过,画画讲究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南宝衣如此小心翼翼,肯定是画不出什么好东西的。 这一局,她赢定了! 一炉线香,终于燃尽。 铜锣声响,南宝衣坦然搁笔。 之所以要参加“画”,是因为她记得这场比试的题目是“春花”。 闺阁里的女孩儿都爱姹紫嫣红,因此几乎人人都能画出百花争艳,凑一块儿却未免显得俗气,所以她要另辟蹊径。 考官前来收取画作,瞧见她的画子,不禁遗憾摇头,“南五姑娘,你这画纸上一朵花儿都没有,怕是跑题了呀!” 南宝衣甜甜一笑:“无妨,大人为我交上去就是。” 画作很快被展示出来。 最惹人注目的是南胭的《万紫千红图》,淋淋漓漓画了十几种鲜花,争奇斗艳写尽繁华,引来场中人纷纷叫好。 常氏得意洋洋地推了推程夫人,“如何,我就说押南胭不会错吧?你瞧瞧南宝衣画的是个什么东西,竟是一个复杂的木头架子!” “胭儿确实有才。”程夫人笑容满面,对柳氏道,“二郎爱惜才华,想必对他而言,胭儿会比宝衣更合性情。” 换亲的意思十分明显。 柳氏笑得合不拢嘴,“能被程夫人看重,是胭儿的福气呢!” 常氏跟着道:“我女儿是个不成器的,柳妹妹你倒是说说,你平日是如何教导胭儿的?也叫我们学学经验呗?” “哎呀,我哪有什么经验,都是随孩子的天性。”柳氏谦虚,“我们家胭儿学习很自觉,每天辰时一刻起床,学习琴棋书画——” 话未说完,高台上忽然传来礼官的高声唱喏: “画类一甲,南宝衣!” 柳氏笑意更盛:“不瞒诸位,我们家胭儿不仅画技出类拔萃,书法也是极好的,在同龄女孩儿当中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她说着说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四周寂静,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高台。 她回过神,摸了摸耳朵,不可思议地问道:“老爷,画类一甲是谁?!” “娇娇,是娇娇!” 南广捶胸顿足,又是欢喜又是悲愤,老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满场终于哗然。 议论声铺天盖地,都是不服气的: “南宝衣一朵花儿也没画,凭什么能拿一甲?!” “明明是南胭姑娘技压群芳,该是南胭姑娘拿第一的!” “你们是不是收了南家的贿赂啊?!不公平!” “……” 南胭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不敢置信地捏紧双手,指甲生生抠破了掌心皮肉都浑然不觉。 她明明画得那么好,凭什么是南宝衣拿一甲?! 为首的考官示意众人安静。 他摸了摸胡须,欣赏地朝南宝衣颔首,“南五姑娘,你来解释吧?” 南宝衣缓步走到场中,“我画的,是一座纺织机。” “纺织机?!” 众人面面相觑。 南宝衣朗声:“是,纺织机。 “这座纺织机是南家的老师傅们新造的,用线制花本代替竹制花本,挽花工坐在花楼之上,口唱手拉,按提花纹样逐一提综开口,织花工脚踏地综,投梭打纬。 “如此一来,增加了花纹的纬线循环,花样也会更加丰富多彩,将大大提高蜀锦的生产效率。 “这般好的东西,我南府不愿藏私,特意拿出来与诸君共享。” 这是前世一年之后才出现的织机,也确实是南家老师傅们的传世杰作。 因为它,南家的蜀锦生意越做越好,称之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却也令南府如同烈火烹油,更加被权贵们觊觎。 这一世,她把它分享出来,叫其他蜀锦商户一起赚银子,既能在蜀郡博得好名声,也不会再让南家孤零零成为众矢之的。 夏晴晴不忿,高声道:“你说得很好,这纺织机也很好。可是,这和今天的比赛题目有什么关系?!今天的题目,可是春花呢!” 南宝衣微微一笑,“这座织机,我称它花楼机。” 她朝众人展袖作揖,姿态极尽谦卑温柔: “愿以花楼机织尽万紫千红,蜀郡年年盛产蜀锦,锦城岁岁花开富贵!” 小姑娘嗓音甜美掷地有声。 作揖的姿态,犹如破土而出的坚韧幼苗。 锦官城盛产蜀锦,甚至赋税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蜀锦。 就连他们的城池名称,也是由蜀锦得来。 蜀锦对这片土地和百姓的意义,可想而知。 众人安静片刻,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 南胭无力地后退一步。 她知道,这一局,她又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无力回天。 她面如土色,看着那个娇艳欲滴光彩夺目的小姑娘,只觉陌生至极! 看台。 南老夫人激动得泪水涟涟,“好一个万紫千红,好一个花开富贵!我们娇娇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南宝珠得意地朝程夫人扮了个鬼脸,“太守夫人,我妹妹样样比南胭厉害,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夫人埋怨起常氏来,“都是你挑的人!” 常氏略显尴尬,劝道:“没事没事,还有两场呢!” 第三场,书。 参加这一项的小姑娘最多,可是南宝衣并没有报名。 她知道自己如今那两个字儿,还上不得台面。 她悠闲地坐在场边,看南胭和其他女孩儿们写字。 南胭毕竟年纪小镇不住场子,连输两场,受打击大了,握笔的手竟然无法自抑地轻颤。 那般颤抖的手,是写不出好字的。 等考官把作品挂起来,南胭的字不仅毫无章法,连笔画都哆哆嗦嗦,像极了稚童初学写字的模样。 众人纷纷哄笑,对那副作品指指点点。 南宝衣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莲子糖含在嘴里,甜的弯起眉眼,“姐姐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就不要报名参加书法嘛,平白丢人现眼。” 南胭难堪,骂道:“小人得志!” 南宝衣讥讽:“总好过老马失蹄。” 南胭勃然大怒:“你骂我是老马?!” 礼官的声音适时响起: “第四场,棋——” 章节目录 第41章南家小女,当世无双5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稳了稳心神。 她无论如何都得赢下这一场,把面子挣回来。 好在她往日常常与兄长对弈,棋艺是极好的。 她以近乎冷酷的镇静姿态,单枪匹马地杀到了决胜局。 南宝衣坐在棋桌旁,一手支颐,微笑着把玩两颗棋子,“等姐姐很久了。” 南胭收起轻视她的心理,冷漠落座。 看台。 程夫人不耐烦,“常夫人,你叫我押南胭获胜,可是她已经连输三场,这剩下的一场,想必也是不行的!” 常氏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不应该啊……我常听人提起,锦官城年轻姑娘里面,就数南胭拔尖儿。柳氏,你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氏起身,恭敬道:“胭儿年纪小,发挥失常也是有的。只是棋这一项,才是胭儿的拿手绝活。她开蒙早,六岁就已经跟着兄长练习对弈,这么多年在书院的围棋课上,从未有过败绩。夫人们放心,胭儿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棋场。 南宝衣托腮,指尖捻着一颗白子,迟迟未曾落下。 南胭棋风缜密,正如她擅长玩弄人心,她手底下每一颗棋子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真正为她所用。 黑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像是一张暗色罗网,悄无声息地吞噬着白子的性命。 落在南宝衣眼中,那些黑子逐渐化作蜀郡的世家权贵。 他们觊觎南家的财富,正在暗地里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企图将南家一网打尽…… 商不与官斗,如何破局呢? 目光落在远处。 张都尉和程太守家的女眷都在。 程夫人黄月丽自不必说,作为她前世的婆母,在她嫁去程家以后百般折磨她,叫她跪雪地、跪祠堂,甚至还要她昼夜侍奉在侧,活的连丫鬟都不如。 可程家在蜀郡根深蒂固,想拔除他们的势力,难! 张都尉夫人常氏,则是大堂姐前世的婆母。 大堂姐南宝蓉常年染病身娇体弱,没嫁过去之前常氏待她叫一个亲热,等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张远望房里已经有了个非常得宠的丫鬟,那丫鬟甚至连儿子都有了,只是碍着脸面未曾向外面公开。 最令人气愤的是,等侵吞完大堂姐的嫁妆,常氏便迫不及待地叫张远望休妻另娶! 堂姐被休之后,嫁给了自己的表哥,也是真心爱她的男人宋世宁。 南宝衣以为堂姐从此能获得幸福,可张远望却是个花心多情种。 他擅长写诗,在休弃堂姐之后,故意写出很多相思的诗词,表达他休弃堂姐是因为母亲逼迫,并不是他的本意。 堂姐性子柔弱,与他夫妻一场,也是深爱过的,被他时常撩拨,最终抑郁而死,死时不过年芳十八。 表哥心痛难忍,捐出所有家产,单枪匹马从军远征,最终战死沙场。 蜀郡不知表哥情深,反而称颂张远望情深似海。 却不知道那个男人心口不一,相思的诗一首接着一首,但也没妨碍他一房接着一房的娶妻纳妾。 张家人,可恶至极! “南宝衣,你要是再不落子,干脆认输算了!” 南胭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南宝衣的神思。 她的目光落在棋盘边缘。 明年,堂姐就要嫁入张家。 所以这一盘棋,何不率先拿张家开刀? 她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承让。” 棋盘局势,瞬间扭转。 南胭傻了眼。 看台。 有人赞叹南宝衣这一手极妙。 “小小年纪,还是深闺少女,棋风却大开大合杀伐果断,难得!” 说话的男人年过四旬,容貌威武。 南老夫人示意萧弈扶自己起身。 她朝那人行了一礼:“司徒将军。” 司徒凛拱了拱手,“南老太君精神依旧。” “这几年一直想请司徒将军到府上做客,又怕打搅将军公务。”老夫人笑着相请,“将军这边坐。今日花朝盛会,特意请您过来看个热闹。” 司徒凛望向萧弈,“这位是……” 萧弈低眉敛目,朝他拱手行礼。 老夫人笑着介绍:“这是老身的孙子,萧弈。文采武功皆是一绝,不知能否入将军的眼?” 司徒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 十多年前,他还只是军中小卒。 当年蜀中闹饥荒,他在外从军顾不上妻子母亲,是南府开仓放粮,救了他全家性命。 想来,南老太君是要他报这份恩。 只是南府树大招风,蜀郡很多权贵已经盯上这块肉。 如果他贸然提供帮助,恐怕得不偿失。 他打量萧弈:“本将军不用庸碌之人,既然想在我麾下做事,总得叫我看看你的本事。” 萧弈淡淡道:“步射,骑术,马枪,刀剑,随将军考校。” 他如此从容,司徒凛不禁多了些欣赏。 他试探道:“破阵,如何?” 萧弈眉眼如山:“喏。” 高台之上。 南宝衣淡漠起身,“你输了。” 南胭傻傻盯着棋盘,握在掌心的棋子无力地跌落在地。 她输了,她竟然在最得意的棋艺上输给了南宝衣! 可是怎么会,她怎么会输呢?! “你耍诈!”她猛然掀翻棋盘,“南宝衣,咱们再比一场!” 南宝衣回眸,“无论再比几场,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 “太难看了!”考官不悦训斥,“南胭,退下!” 南胭含泪,羞辱得无法抬起头,哭着跑下高台。 今年花朝盛会的比试,桂冠落在了南宝衣的头上。 她欢喜地接过奖赏。 她站在高台之上,碧纱花笼裙摇曳多姿,娇美的面庞宛如初绽的芙蓉,隐约可以窥见将来的盛世风华。 有人称赞她娇而不媚,有人称赞她当世无双。 只有萧弈清清楚楚地看见,小姑娘把她的杀伐果断和无边仇恨,完美地掩藏在眼眸深处,就像是侠客藏起锋利的刀。 今日的荣耀只是一场漂亮的开局,少女的峥嵘岁月,才将要开场。 他想,当她锋芒出鞘时,整座蜀郡,都将为之失色。 , 哈哈哈,所以答案是花楼机! 因为没有小天使回答正确,所以抽答案最接近的“指上青芜.”(她的回答是:挽花投梭、蜀锦织花),请加菜菜QQ领奖:1651530212 另外新的一周啦,求个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42章你在身边,心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回到席位,南宝衣撒娇般倚进老夫人怀里,“祖母……”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朝四周夸赞道:“当初我们娇娇儿说要参加花朝盛会,我只当是小孩子胡闹,还不许来着。没想到,竟然拿了个一甲!这孩子打小聪明,随她娘。” 南广懵逼地坐在后面,一张老脸青白交加。 他的二两银子啊,他的花酒钱啊,就这么没了,这叫什么事儿?! 柳氏咬紧唇瓣,死死掐住掌心,才忍住活撕了南宝衣的冲动。 她的一千两雪花纹银啊,就这么打了水漂,那可是她的全部身家! 程夫人和常氏同样难堪。 她们虽然出身官宦,但毕竟不如南府富贵。 一千两纹银,对她们而言是很大的一笔钱,能买多少金银首饰,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她们又想起南府押了几万两银子在南宝衣头上。 那可是一比二十的赔率啊,简直血赚! 不止她们眼红,其他人也暗暗艳羡。 怎么南家人好像干什么都能赚钱呀? 虽然官运不通,但财运也太好了吧! 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南宝衣和南宝珠凑一块儿,看檀木盒子里的奖赏。 除了一百两银锭,还有一套品相不错的文房四宝,甚至还有一枚精致的压胜古钱币。 南宝衣大大方方地把银锭送给南宝珠,“就当是给珠珠的彩头。这套文房四宝,回头送给大姐姐好了,咱们府里的女孩儿,也就大姐姐乐意写几个字。” 南宝珠笑眯眯拿了银锭,跟小姐妹炫耀去了。 南宝衣握着压胜钱,悄悄瞄了眼萧弈。 少年不知何时换了一袭本黑色窄袖劲装,袖口和领口满绣暗金卷云纹,虽然姿容漂亮俊俏,气势却十分肃杀冷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冷眼望了来。 南宝衣急忙装作若无无事地低下头,伸手摆弄桌上的果盘。 她很想把那枚压胜钱送给他,可是他那么冷漠,她一时竟无法启齿。 四周突然响起好奇议论: “谁把士兵调过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拿的是真刀真枪吧?瞧着怪吓人的!” “快看,他们好像在摆军阵!” 南宝衣望去,高台之上,两百来人的军队逐渐云集。 司徒凛捋须微笑,“一字长蛇阵。我麾下这员副将,最擅长摆一字长蛇阵,曾凭借这个阵法,生擒过无数敌国将士。萧公子熟读兵书,觉得我这军阵,如何?” 萧弈放眼望去。 那员副将身经百战,摆出来的阵型工整有力、变幻灵活,犹如一条随时准备出击的巨蟒。 他颔首,“甚好。” 司徒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从在场所有人里面,挑出中意的十人,随你破阵。” 满场哗然!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南府养子,竟然打算挑战一支两百多人的军队! 几名考官赶过来,劝道:“花朝节的比试,重在参与和玩乐,可不敢闹出人命。什么十人破阵,在场的都是富家公子,连战场都没去过,破什么阵,这不是胡闹吗?!” “不错!”有退伍的老将军跟着皱眉,“司徒将军,谁不知道你麾下的一字长蛇阵摆得最好,几年来战场上无人可破,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小辈吗?” 司徒凛笑而不语。 南家大厦将倾,老太君想让他扶持南家,就得拿出让他心服口服的东西。 如果萧弈是个值得培养的少年,那么他不介意提携一把。 但如果萧弈空有其表,那么南家再无人可用,败落无可挽回,不值得他为了他们去得罪其他权贵。 萧弈面色如常。 视线掠过席位,富家公子们避之不及,唯恐要跟他去破阵。 他哂笑。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从这群纨绔里面挑人。 他漫不经心道:“倒也无需十人……破阵,两人足矣。” 满场惊哗! 司徒凛忍不住呵斥:“萧弈,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年从容不迫地朝高台走去,“南娇娇,随我破阵。” 南宝衣一愣。 少年的背影挺拔沉稳,阳光落了他满身,他像是一柄出鞘的黑色利刃,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锋芒,横扫之处,所向披靡。 眼前的景象逐渐与前世重合。 前世,萧弈曾无数次领兵出征。 那时她与其他宫女一样,也悄悄趴在宫楼上偷看他。 她听着宫女们议论,议论帝师大人是如何横扫千军万马的,是如何所向披靡的,那副姿容又是如何的倾世昳丽,若能成为帝师府的女主子,又该是如何的幸福美好…… 偷看萧弈的宫女太多,挤挤挨挨的,竟然把她从宫楼上挤了下去! 她惊叫着落下,却恰恰落在了萧弈怀中。 前世的她是那么丑陋,那些副将和宫女们以为她不自量力投怀送抱,于是四面八方都是轻蔑讥笑。 她羞耻得恨不能钻进地洞,可是,萧弈并没有笑。 他抱着她,像是不记得这个曾在幼时无数次羞辱他的妹妹,淡淡问道:“你想随本座出征?”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但那是她最后一次和萧弈见面,后来没等他凯旋,她就死在了宫廷的诡谲暗斗之中。 南宝衣还在发呆,萧弈跨上骏马,“南娇娇。” 南宝衣急忙奔上高台。 萧弈把她拽上马背,令她稳稳坐在他身前。 南宝衣悄悄仰头看他。 少年轮廓流畅漂亮却不乏英气,狭眸蕴着凉薄肃杀,鼻梁的弧度很美,唇红齿白,英姿卓绝。 她小小声:“二哥哥,你明知我会拖你后腿,为什么还要挑我?” 萧弈平静地看她一眼。 小姑娘娇嫩清艳,丹凤眼天真无邪,令他产生一种把她牢牢护在掌心的冲动。 仿佛不带着她出征,就会再也见不到她。 “你在身边,心安。” 他从兵器百宝架上抽出一把黑色红缨长枪,潇洒自如地挽了个漂亮的枪花。 他抬眸,盯向千变万化的一字长蛇阵。 他道:“南娇娇,坐稳了。” 骏马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原地,宛如掠向天际的黑色雷霆! , 章节目录 第43章破阵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狂风呼啸。 南宝衣的心脏怦怦乱跳,只觉风中都染上了萧弈独有的冷甜气息,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她听见萧弈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冷静地讲述何为长蛇阵。 它根据蛇的习性推演而来,共有三种变化。 攻击蛇首,尾动,卷; 攻击蛇尾,首动,咬; 横撞蛇身,首尾至,绞! 两百多名士兵变化自如,巨蟒摆动,仿佛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二哥哥,该如何破阵呢? 她紧紧握着那枚压胜钱。 压胜钱并不在市面上流通,是一种铸刻着吉祥话的青铜钱币,象征吉祥和福气。 她这枚压胜钱上,反面铸刻着日月星辰图案,正面铸刻着“吉星高照”汉隶小字,是她想送给萧弈的。 她握得太紧,细嫩的掌心渗出汗珠,把钱币都给汗湿了。 她看着四面八方的军阵。 她想,她的二哥哥,一定会吉星高照的! 看台上。 众人屏息凝神,眼都不眨地盯紧了场中局势。 紧张的气氛里,江氏悄悄望向老夫人。 老人家面不改色笑容慈蔼,只是手里握着的那串佛珠,已经许久不曾捻动。 事关南府大业,容不得人不紧张。 她又望向南广。 这位小叔子正和柳氏你侬我侬,全然不知道危机正在逼近。 这样的男人,是支撑不起南府的。 大伯战死沙场,大侄子南承礼和她夫君一样,只擅长走南闯北做生意,不懂官场上的权力博弈。 他们可以令南府日进斗金富贵锦绣,却无法从权贵的爪牙下护住南府。 她的大儿子南承书只知道埋头苦读,无奈天资愚钝,考个秀才都费劲,更别提金榜题名步入官场。 她的小儿子南承易自幼喜好游侠,刚满十五岁就出去游历了,两年时间过去,书信只有寥寥几封,眉飞色舞地讲述他是如何救人于危难的。 可他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南府。 视线悄然落在场中。 玄衣墨袍的少年,战马停在军阵正中央,肃杀冷峻,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难道…… 南府以后,真的只能依靠这个少年了吗? 想起这么多年对他的忽视和轻慢,江氏轻轻叹了口气。 南家紧张之余,却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常氏道:“我夫君官至都尉,耳濡目染的,我也知道些军中之事。司徒将军麾下的一字长蛇阵最有名,当年对上夜郎国的十万兵马也能大获全胜。萧弈年少轻狂,怕是不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 程夫人为输了银子的事情不高兴,见萧弈如此,冷笑:“少年嘛,总爱在别人面前逞强的。叫他丢一次颜面,将来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萧弈真能破阵呢?”有人好奇。 程夫人嗤笑:“我家二郎自幼熟读兵书,尚且不敢称能破司徒将军的一字长蛇阵。他萧弈算什么东西,哪有本事破阵?” “不错,他就是不自量力,上赶着给咱们送笑柄来的!”常氏奚落,“南家也是,再没有可以培养的小辈,也不该把这么个狂徒送上高台,就不嫌丢人?” 四周响起附和的讥笑,仿佛他们已经看见了萧弈的狼狈。 场中。 南宝衣听着那些笑声,俏脸渐渐涨红。 她正气恼,却听见萧弈淡淡道: “不要在意别人的讥笑和谩骂。不要听,不要想,不要怕。南娇娇,对别人嘲讽最有力的回击方式,是青云直上,功成名就。” 战马扬起四蹄! 南宝衣轻呼一声,下一瞬便只看见四面八方刀光剑影,少年的黑色长枪恰似云雷,所过之处,生生剿断了无数士兵的长矛! 对付一字长蛇阵,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 纯黑骏马一往无前,闪电般出现在军阵的首尾腰腹! 萧弈出手极其狠辣,在军阵来不及反应重组的刹那,疾风骤雨般斩断了整条巨蟒! 来回反复冲击了三次,整座蛇阵溃不成军! 鲜衣怒马的少年,在场中横枪立马,气势锋利无匹! 令人完全忽略了他那副唇红齿白的漂亮容貌,尽数倾倒在他凛冽摄人的威压之下! 全场呆滞。 才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就……破阵啦? 司徒凛眉目肃杀,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他在军中待了几十年,见识过无数优秀儿郎。 却没有谁,比萧弈更加镇静自若,更加胆识过人,更加惊才绝艳! 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他鼓掌高喝:“好!” 他表明了对萧弈的态度。 众人顿时目光各异。 这一场花朝盛会,竟成全了南家兄妹。 南家,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权贵们忙着思量南府的布局谋划,而场中的女孩儿们,则免不了被萧弈的容色气度所折服。 夏晴晴拽着南胭的袖子滔滔不绝:“胭儿,我觉得比起你哥哥,萧弈仿佛更胜一筹。他是南府的养子吧,那也算的上是你哥哥,不如你为我引荐引荐?我娘最近在帮我相看夫君呢!” 南胭今日丢了面子,没有心情搭理她。 她一边敷衍,一边恶毒地盯向南宝衣。 今日之耻,来日她必加倍奉还! 南宝衣没时间搭理南胭的恶毒目光。 她随萧弈下了高台,仰头道:“二哥哥,我——” “南家小子!” 司徒凛大步而来,打断了南宝衣的话。 他和手底下的几员副将都很欣赏萧弈,特意邀请他去酒楼说话。 南宝衣站在人群外,看着萧弈他们离开,有些怅然地呼出一口气。 手心那枚压胜钱握得汗津津的。 到底,也没能送给他呀! …… 回府以后,南宝衣认真地把压胜钱擦洗干净。 她能赢下花朝节的比试,全是二哥哥的功劳。 这枚压胜钱是很吉利的彩头,她一定要送给他。 她拿来五彩丝线,本欲打个璎珞把铜钱穿起来,可是因为笨手笨脚,上好的丝线缠成一团,十分难看。 她只得剪开丝线。 她握住压胜钱,偏头望向窗外。 天色渐渐暗了,可是他还没有回府…… 用过晚膳,南宝衣坐在大书房,期盼能够等到萧弈。 她心不在焉地翻过书页,直到窗外月兔西沉,屋中烛火燃尽,少年仍旧没有回来。 她抱着书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起瞌睡。 小脑袋一下一下地朝桌面点着,竟渐渐睡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4章亲了亲她的脸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翌日清晨。 南宝衣睡得正香,忽然被荷叶温柔摇醒:“小姐醒醒,天都亮了呢。您在这里,是等不到二公子的。” 南宝衣迷糊地擦擦口水,“二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听前院的小厮说,昨晚二公子和司徒将军在外面吃酒,时辰晚了就在酒楼住了一宿,刚刚才回府。” 南宝衣急忙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松鹤院,跟老夫人请安说话。” “我去瞧瞧!” 南宝衣还没跑出去,就被荷叶拽了回来,“小姐先梳洗一番,这个样子给别人看见了,要笑话您的。” 南宝衣望向铜镜。 她衣冠不整,云髻松乱珠钗横斜,确实很不雅观。 她羞赧地蹭了蹭鼻尖。 终于打扮妥当,赶到松鹤院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松鹤院里不知为何来了好多亲戚,挤挤挨挨坐满了花厅。 南宝衣悄悄张望,萧弈坐在祖母身边,姿态冷峻深沉,正与周围亲戚寒暄应答。 虽然是漫不经心的姿态,但并不会给人轻慢张狂的感觉。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高不可攀的风雅贵气。 南宝衣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萧弈很被司徒凛赏识,还破例将他提拔为正六品的守备,在他帐下专管军粮和军饷,七天后正式上任。 指尖无意识地勾弄袖角,她重生归来改变了很多事情,就连萧弈步入官场的时间都提前了…… 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这么想着,祖母慈蔼笑道:“娇娇儿来了?” 南宝衣规规矩矩走到花厅里,朝长辈一一福身请安。 她偷眼去瞅萧弈,他正襟危坐,并没有看她。 祖母又叮嘱道:“你几位表姐妹和珠丫头在花园玩呢,快去吧,好好招待她们。” 南宝衣应了好,又忍不住望向萧弈。 他正和一位表叔爷爷说话,明显没工夫搭理她。 眼神黯了黯,她低头退了出去。 捱到用午膳的时间,她握着压胜钱去找萧弈,可是男眷已经开席。 哪怕只是六品官员,可南家出一个当官的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萧弈被亲戚们奉若神明,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常,根本轮不到她挤进去说话,更别提送礼物。 南宝衣只得心不在焉地又陪表姐妹玩了半日。 燕雀归巢,黄昏的夕光渐渐从琉璃瓦上滑落。 终于送别亲戚,南宝衣也得了空闲。 她欢喜地跑回朝闻院,可是萧弈还没有回来。 她失落地站在屋檐下。 余味经过,好奇道:“小姐怎么孤零零站在这里?” “我给二哥哥准备了礼物,想亲手送给他。” 余味笑了,“主子还在松鹤院陪老夫人说话,恐怕要在那边用晚膳了。您别等了,黄昏风大,若是染上风寒,主子会心疼的。” 南宝衣不说话,心里却泛起酸酸的委屈。 等余味走了,她没精打采地走回大书房。 这里堆放着亲戚们送给萧弈的贺礼,全是名贵稀罕的宝贝,什么千年人参、红玉玛瑙、翠玉屏风、黄金镇纸等等,就算她看惯了珍宝,也仍旧瞠目结舌。 是了,二哥哥步入官途,是该送贺礼的。 她望了眼自己掌心的那枚铜钱,一时间竟有些心虚。 比起旁人的礼物,她这样平凡的东西,又怎么拿得出手呢? 会被二哥哥看不起的。 她惆怅地踏出书房,在台阶上坐了。 夕阳沉入天际,暮色的光影跳跃在园子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有些打蔫儿,如她一般提不起精神。 她双手捧着小脸,默默注视院门方向。 她想,哪怕不送礼物,但是亲口对他说一句“谢谢”,再说一句“恭喜”,也是很不错的。 月色溶溶。 檐下灯笼轻曳,园林光影斑驳,春深花寒,远处隐隐传来蟋蟀的夜鸣,更显朝闻院寂静幽深。 南宝衣紧了紧衣裳,眼巴巴儿地盯着院门方向。 月影过花墙,那个少年仍旧没有回来。 她打了会儿瞌睡,委屈迷糊地呢喃:“月上中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挨不住困,渐渐趴在台阶上睡了过去。 萧弈被余味请回来时,远远瞧见书房外的小姑娘。 她大约怕冷,睡得团成一团,像是蜷起来的幼兽。 她在等他吗? 余味低声:“小姐等了主子一整天,还给您准备了礼物。奴婢瞧着可怜,因此斗胆请主子回来。” 萧弈走近了,唤道:“南宝衣。” 小姑娘睡得死沉。 萧弈默了默,把她抱起来,朝自己的寝屋走去。 他将小姑娘放到拔步床上。 南宝衣的脸蛋白嫩娇美,像是将绽未绽的芙蓉,嫣红的唇瓣看起来格外温软。 凑近了闻,能闻到她沾染到肌肤上的芙蓉花香。 他知道,她一惯爱用带有花香的口脂和面霜。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女孩儿的肌肤透着寒意,定然在寒风里等了他很久。 他仔细给她盖好被子。 她窝在被褥深处,许是在梦里遇见了不开心的事,微微噘起嘴,脸蛋鼓的像小松鼠,令他有种亲一口的冲动…… 这个想法令萧弈感到惊诧。 但是听书院的同窗们议论,他们也喜欢亲自家年幼的妹妹,虽然他们所谓的年幼是指一两岁。 可是南娇娇才十二岁,还没有及笄呢,应当也称得上年幼吧? 萧弈单方面觉得是称得上的。 于是他倾身,闭眼靠近。 他嗅到馥郁深甜的芙蓉花香。 是南娇娇的味道…… 他心中宁静,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脸蛋。 睁开眼,却瞧见小姑娘不知何时醒的,像是傻了般看着他。 , 今天的二哥哥略有些狗 章节目录 第45章权臣大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不自然地坐起身。 他绷着脸,端起兄长的威严,沉声:“自家哥哥,亲一亲而已,不必忌讳。” 南宝衣懵懂地点点头,“我明白的,我表哥也喜欢这般亲我。” 表哥? 萧弈眉头微锁,眼底藏着不悦。 男女七岁不同席,南娇娇都这么大了,她表哥居然还敢亲她,不知道避嫌吗?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南宝衣又娇气地捏住他的宽袖,“我等了你好久呢。” 小姑娘领口微敞,鸦青长发铺散在腰际。 烛火映照进帐中,她清丽的眉眼染着些许困倦,但更多的是绵软撒娇。 不知怎的,萧弈竟产生一种妻子等待晚归夫君的感觉来。 于是他那点子不高兴烟消云散,还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松鹤院陪祖母说话,她今天高兴,我便同她多喝了两杯。” 顿了顿,他道:“余味说,你有礼物送给我?” 南宝衣一愣,连忙摆手,“没有的!” “南娇娇。” 南宝衣害怕板起脸的萧弈,踌躇很久,小声道:“我能在花朝盛会上出风头,全是二哥哥的功劳。这枚压胜钱是盛会一甲的奖赏,送给你……你不许嫌弃哦!” 萧弈接过那枚青铜钱币。 钱币反面铸刻着日月星辰,正面铸刻着“吉星高照”汉隶小字,被小姑娘藏在掌心握了很久,摸起来汗津津的。 南宝衣心虚地揉着被褥,“我知道别人送的都是非常名贵的礼物,但我琢磨着毕竟没有我的吉利。二哥哥,你喜不喜欢这枚压胜钱呀?” 萧弈似笑非笑:“去年南宝珠生辰,你送了一串鲛人泪项链。祖母过寿,你送了一副价值万金的前朝八仙祝寿图。你四哥在书院考了个倒数第一,你却送他一支纯金毛笔。怎么轮到我,就只是一枚铜钱?” 南宝衣更加心虚。 果然,她的礼物被权臣大人嫌弃了…… 她揪着被褥,半晌说不出话。 很快,她又豁出去般:“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还给我好了。改明儿我寻了贵重东西,再另外送你就是。” 萧弈慵懒地抛了抛那枚铜钱,“暂且留下。” 南宝衣怀疑,“我看你明明就是喜欢的……” 接触到少年凉薄的目光,她默默闭上嘴。 时辰不早,她跳下床榻,“二哥哥,我回屋睡觉了。” 萧弈看着她的背影,“祖母打算三日后在千秋雪山庄设升迁宴,南娇娇,好好想想送我什么礼物。” 南宝衣惊讶回眸,“什么,我还要再送你一份礼?!” 少年挑眉,“不然呢?” 南宝衣不敢讨价还价,一溜烟跑了。 萧弈盘膝而坐。 帐中还残留着小姑娘的甜香。 他捻了捻那枚压胜铜钱,片刻后,用金丝红绳发带串起它,又细致地缠戴在腕间。 …… 古人有诗云: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西岭雪山位于锦官城郊外,终年积雪,山脚下竹林葳蕤,春天时还有一望无际的杜鹃花,甚至还有几眼温泉,是蜀郡的名山。 “千秋雪”建在西岭雪山山脚,是蜀郡最有名的酒楼山庄。 常有富家权贵在这里设宴,一顿饭花销千金,是当之无愧的销金窟。 南宝衣和南宝珠坐在花园凉亭,翻看介绍千秋雪的小册子。 南宝珠兴奋地指着册子,“食铁兽!竹林子里还有食铁兽!娇娇,咱们后天到了千秋雪,一定要去看看食铁兽!你瞧它们胖乎乎毛茸茸的,好萌呀!” 南宝衣也很欢喜。 她托着小下巴道:“看完食铁兽,咱们还可以去泡温泉……只是不知,祖母这次请了哪些人赴宴?” “我知道哦!”南宝珠双眼亮晶晶的,扳着手指头数给她听,“我偷听祖母和我娘说话,宴请的人里面不光有咱们家亲戚,还有生意上的朋友,像夏家啦、宋家啦。当然也有一些官宦人家,像程家和张家,毕竟你和大姐姐是要许配到他们家的呢。” 程家,张家…… 南宝衣兴奋的心情渐渐冷却。 她拿起白玉湘绣团扇,对着阳光遮过去。 阴影里眯起的丹凤眼细长清媚,透着思量。 她暂时退不了婚,但可以帮大姐姐退婚呀。 趁着大姐姐还没嫁给张远望,还没对那个渣男情根深种,及时毁掉这桩婚才是正经…… 黄昏,她和萧弈坐在小花厅用晚膳时,仍旧在想这件事。 萧弈见她心不在焉,问道:“后日启程去西岭雪山,可有叫丫鬟收拾东西?” “荷叶会替我收拾好,不着急。”南宝衣托腮,“二哥哥,你常常在府外走动,你觉得张远望是个怎样的人?” 萧弈抿了口酒。 张远望是张都尉家的公子,明面上是怜香惜玉的风流才子,实际上却好色成性、刻薄自私。 难道,南宝衣对他起了兴趣? 他的脸色冷了几分,“空有其表。” 南宝衣搅了搅燕窝粥,“可他确实才华横溢。” 否则,也写不出那么多深情款款的情诗。 他明明不爱大姐,却在休弃她之后,变着法子地邂逅她,写各种酸溜溜的情诗送给她…… 可他的通房丫鬟到处泼大姐脏水,冤枉她勾引前夫时,却也没见张远望站出来说半句澄清的话。 他任由大姐名声扫地,任由她沦为锦官城的笑话。 大姐性子柔弱高洁,最重视礼仪,最爱惜名声。 她受不了被人戳脊梁骨,最终抑郁而亡。 死时瘦骨嶙峋形容枯槁,才不过年芳十八,像是早谢的花儿。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个男人究竟要残忍到何种地步,才做得出逼死前妻的事情来? 偏偏世人却称赞他情深似海! 既然他爱演情深似海的戏码,那她就借着这次宴会,叫世人看看,他和他那个通房丫鬟是怎样的情深似海! 少女眼中跳跃着凶光,宛如初次捕猎的幼兽。 落在萧弈眼中,却是她对张远望感兴趣的表现。 他冷笑:“南宝衣,你还是想想送我什么礼物为好,我若不满意……你知道后果。” 青瓷酒盏被他生生捏碎。 南宝衣愕然地目送他离开,又惊惧地望了一眼桌面那堆齑粉。 她后怕地抚了抚胸口。 她招他惹他了? 权臣大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 食铁兽就是大熊猫啦,古籍载:“好食铜铁而不伤人”。 谢谢这几天小天使们投的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46章南娇娇果然看上他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到了启程前往千秋雪的那日。 南宝衣坐在马车里,身边带了荷叶和余味两个丫鬟。 她托着小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萧弈要她送礼物,可是她根本想不出来该送什么。 权臣大人不缺金银财宝,寻常物件儿又入不了他的眼,难啊! 余味见她闷闷不得劲儿,于是从袖管里取出一截红绳,“还得再走一个时辰才能到西岭雪山,小姐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咱们来玩翻绳?” 南宝衣的视线,从翻绳移到余味的面庞上。 她忽然眼前一亮。 余味可是萧弈的通房丫鬟,跟了他那么久,应当知道他的喜好。 她热情地跟余味玩起翻绳,顺嘴道:“余味啊,你也是了解男人的,你觉得他们最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余味沉吟,“拿主子来说,他平常喜欢种花养鱼,如果要收礼物,可能也会喜欢奇花异草之类的吧。只是男人跟男人是不同的,如果小姐要送礼物给三老爷,或许送银子更得他欢心。” 奇花异草…… 南宝衣点点头,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西岭雪山山脚。 南宝衣扶着荷叶的手下车,举目四望,远处群山环抱积雪皑皑,瀑布飞流冰崖峭壁,真是奇观异景。 山脚下竹海茫茫蔚为壮观,春风吹过,泛起竹叶潇潇的绿波,别有一番超脱世外的韵味。 她们站在青砖铺就的曲径上,曲径两旁种满嶙峋古松,道路通幽,一座黑瓦白墙、楼台错落的古朴山庄就坐落在道路尽头。 “娇娇!” 南宝珠蹿过来,亲热地牵住她的手,“走,咱们去找大姐姐玩儿!” 前方宾客热闹,正三三两两地互相见礼。 南宝衣和南宝珠人小,灵活地穿过人群,瞧见一位少女正被婢女小心翼翼地扶下车。 少女肌肤莹白身姿纤弱,举止恰似临水照月,娇柔可怜。 她身子不好,即使春日艳阳天,也依旧系着厚实的浅紫色绣花披风。 正是她们的大姐南宝蓉。 南宝珠还要往上冲,忽然被南宝衣拽住。 她轻声提醒:“你瞧那个人是谁。” 南宝珠仔细望去。 站在大姐姐面前讲话的公子,穿玉色锦衣,临风而立姿容俊俏,正是张都尉家的公子。 她不禁窃笑:“咱们来得不巧,大姐姐这是遇见大姐夫了!” 大姐夫…… 南宝衣眯了眯眼。 不远处,萧弈墨色的斗篷猎猎翻飞。 他跨下骏马,把缰绳扔给十苦,冷眼睨向南宝衣。 小姑娘侧颜娇美,正盯着张远望出神。 余味低声禀报:“小姐很乖,全程都没有闹。奴婢怕她闷着,就和她玩了会儿翻绳。不过,说笑时小姐突然问奴婢,男人一般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萧弈狭眸微眯。 南娇娇要送礼物给张远望? 她果然是看上他了。 胸口弥漫上莫名其妙的酸意和怒气,他寒着脸朝山庄大步走去。 …… 山庄风景秀美,假山奇石小桥流水,楼台亭阁奇花异木,令人心旷神怡。 还没到晚膳时间,小厮们忙着把行李放进雅室,贵客们三五成群散步说话,南家姐妹相携踏进临水抱厦,赏玩山中景致。 “大姐姐很少出来走动,今天真是稀奇!”南宝珠促狭眨眼,“莫非是冲着大姐夫来的?” 南宝蓉扶着石桌落座。 她两靥染开红晕,温声道:“珠丫头越发不像话了,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得笑话咱们南家的姑娘不守妇道……我这次过来全是为了二哥,他能当官,我与有荣焉。不论身体如何,总要喝他一杯喜酒的。” 南宝珠朝她扮了个鬼脸,忽然指向池塘对岸,“快看!” 南宝衣跟着望去。 对岸桃花绯红如云霞,张远望正和几位年轻公子吟诗做对,许是做出了什么好对子,周围人纷纷恭维称赞。 她又悄悄望回南宝蓉。 少女明眸如点漆,蕴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俨然是欢喜敬慕的样子。 是了,多少闺中少女,从未见识过真正顶天立地的儿郎,遇到些吟诗作赋的才子,就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轻易就交出了真心。 殊不知,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 她有心挫一挫张远望的形象,于是提议:“大姐姐,我这里有两副上联,咱们把张公子他们请过来,看看谁有本事对出下联吧!” 侍女立刻去请。 又有几名侍女送来瓜果点心,抱厦一下子热闹起来。 南宝衣轻摇团扇,似笑非笑地盯着张远望和他的婢女。 那婢女生的粉面桃腮,穿戴打扮像是富家小姐,正是张远望疼爱的那个通房丫头。 她团扇遮面,对南宝蓉咬耳朵:“哪有大男人会随身带着丫鬟的,张公子肯定和这丫鬟有猫腻。” “娇娇!”南宝蓉无奈,“张郎近日染了风寒,纤纤是跟过来伺候的,你别把他想得太坏……更何况女儿家要守妇道,将来总是要为夫君纳妾的,通房丫鬟更是不可或缺……” 她后面那番关于“妇道”的长篇大论,南宝衣懒得听。 前世,赶在大姐嫁过去之前偷偷生下儿子的,正是孙纤纤。 后来大姐被休,孙纤纤母凭子贵,被扶成贵妾。 大姐另嫁表哥,张远望却仍旧轻佻地撩拨她。 可孙纤纤却认定是大姐故意勾引张远望,竟然到处侮辱大姐不知廉耻勾搭前夫,甚至还带着丫鬟把大姐打成重伤,以致再也不能怀上身孕…… 大姐抑郁而死,这对狗男女功不可没! 南宝衣轻摇团扇,静静看着孙纤纤和张远望。 那两人察觉着回望过来,南宝衣缓缓弯起丹凤眼,一派纯稚娇憨。 她微笑:“听闻张公子才学冠绝蜀郡,我这里有一副上联,不知张公子是否能对出下联?” 张远望客气地站起身。 他姿容清秀,展袖抱拳时非常谦逊温和,“南五姑娘但说无妨。” 说着话,嘴角却悄悄勾起得意的弧度。 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出什么好对子? 不过是帮他在众人面前展现才学罢了! 章节目录 第47章萧弈微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走到扶栏边,冥思片刻,回眸笑道:“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张公子,请对下联。” 天上月圆时,地上时间正是十五月半。 这是后世在盛京城流行的对子,当年难倒了不少才子书生,她料想张远望也是答不出来的。 答不出来,就可以叫大姐知道,张远望也不过如此。 抱厦里的人陷入沉思,纷纷琢磨起下联。 张远望合拢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案,俨然也在沉思。 抱厦的热闹渐渐引来不少年轻人,就连萧弈都过来了,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吃茶。 空山鸟语,桃花芳菲。 寂静中,他抬眸瞥向南宝衣。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张远望,仿佛是在期待什么。 一个油头粉面空有其表的书生而已,她就这么喜欢吗? 大红袍入口微涩。 他放下茶盏,淡淡道:“今宵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众人一愣,旋即惊艳。 这可是很不错的下联! 南宝衣小脸皱成一团,不可思议地盯向萧弈。 好好的,眼看着张远望对不出来就要出丑,这货搅什么局?! 萧弈冷笑。 她瞪他,她居然瞪他! 果然,她嫌弃他抢了给情郎出风头的机会! 南宝衣勉强笑道:“二哥哥,我给张公子出对联,你起什么劲儿?” 萧弈优哉游哉,不置可否。 南宝衣只得又道:“张公子,我这里还有一联,你仔细听着: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 这一联比上面的要难。 水仙子、碧玉簪、声声慢皆是词牌名,下联必须也要出现三个词牌名才行。 张远望苦思冥想,掌心不自觉地摩挲起折扇。 他刚刚被人抢了对子,虽然旁人没说什么,但他毕竟是蜀郡第一才子,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抢风头呢? 南宝衣暗暗欢喜,知道他怕是对不上来了。 她团扇遮面,娇纵地向南宝蓉嘲讽起张远望。 萧弈看着她跟人咬耳朵,眸色更加不悦。 目光落在她的红绣鞋上,他不紧不慢道:“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虞美人、红绣鞋、步步娇同样是词牌名,对得十分工整。 抱厦里响起赞叹。 张远望趁机笑道:“巧了,萧兄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正准备对这一句哩!” 南宝衣一口血闷在胸口,禁不住恶狠狠瞪了眼萧弈。 她还要出对子,恰逢婢女过来请,说是准备开宴。 人群朝水榭而去。 她故意落在最后,没好气地嘟囔:“二哥哥坏我大事,讨厌极了!” 正值燕归巢的时辰。 夕色在水波里跳跃,假山旁锦鲤浮游光艳夺目,水上搭了戏台子,前来唱戏助兴的戏班子已经准备妥当。 晚风吹落一瓣桃花,温柔落在小姑娘的云髻上。 萧弈漫不经心地替她拂拭去桃花瓣,“我的礼物呢?” 南宝衣噎了噎,懊恼道:“答应了给你礼物,肯定就会给,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别把送我的东西,拿去送别人。” 他不阴不阳地丢下这句话,走前面去了。 南宝衣简直莫名其妙! 用晚膳时,未出阁的女孩儿们坐在一起,一边听着戏台子上的曲儿,一边各自小声说话。 南宝衣注意到南宝蓉偷看张远望,忍不住道:“大姐姐究竟喜欢他什么呀?” “喜欢他温润如玉,才华过人。”南宝蓉抿着嘴笑,“更何况,无论他是富贵还是贫贱,有才或者无才,他都是祖母为我定下的夫婿,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是咱们女儿家的妇道。” 灯树如鎏金。 她病弱苍白的面庞浮现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竟比上等的胭脂还要美。 南宝衣心中轻叹,这样单纯的大姐,像极了前世待嫁的自己。 小打小闹怕是无法动摇她的爱慕,必须让她见识到张远望的真面目。 她琢磨着,多看了张远望两眼。 却冷不丁发现,萧弈正冷冰冰盯着自己。 她打了个寒战,急忙埋头吃东西。 用罢晚膳,南宝珠闹着要去泡温泉,她没工夫去,匆匆跑到供戏班子歇脚的小宅院。 她一眼认出管事,连忙问道:“可是玉楼春的戏班子?” “正是,南五姑娘有事儿?” “我想学唱戏,你能不能帮我挑个师父?” 管事茫然地挠挠头。 富家千金,学唱戏? 这玩的是哪一出? 正不知所措,一道妩媚的女音忽然响起:“你想学什么戏?” 倚在门边的少女,姿容艳丽香肩半露,正是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 南宝衣立刻弯起眉眼:“寒老板,我想学与花有关的戏。” 未免萧弈再妨碍她对付张远望,她决定先安抚好他。 但他可麻烦了,送寻常花草看不上眼,时间紧迫她又来不及请人去买好的,只能用这个法子哄他高兴。 他不是喜欢花吗? 西岭雪山,寒星月夜,她画着伶人的妆容,在清幽的楼台上给他唱与花有关的戏。 等他认出她时,肯定会觉得好惊喜,还会觉得她这个妹妹好懂事! 南宝衣仿佛看见了萧弈慈爱地搂着她,感动地叫她娇娇的模样。 寒烟凉微笑:“有一折戏,应当适合南五姑娘。” …… 水榭。 戏台子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宴席已近尾声,只剩一群纨绔醉醺醺地行酒打闹。 萧弈起身离席。 穿过两道雕花照壁,月影婆娑,宴席和戏台子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只余下草丛里清亮的蛐蛐儿声。 萧弈微醉。 他撑着照壁,修长的身影在清润月光下被拉长。 十苦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恭敬道:“主子喝了不少酒……要不,回屋歇着?明儿还有宴席,免不了要继续喝呢。” 萧弈垂着头,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低哑:“她呢?” “五小姐吗?女眷那边散席之后就一直没见人,听余味说,好像是往戏班子那边去了——哎,主子您去哪儿?!” 萧弈席间被敬了很多酒,步履有些踉跄,脑海却一片清明。 走到那座小宅院外,他远远听见了清袅的戏腔。 是南娇娇的声音…… 夜色如墨。 少年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小宅院,狭眸漆黑深沉,倒映不出任何光彩。 她竟然放下南府小姐的身份,去学唱戏。 她是为谁而学? 张远望? , 二哥哥:醋了,哄不好的那种! 章节目录 第48章他是什么东西,也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想到那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像讨好他那般讨好张远望,他胸腔里就不由自主地翻涌起怒意。 张远望是什么东西,他也配?! 十苦挠着头,十分苦恼:“主子,更深露重,咱们回去吧?您,您要是喜欢唱曲儿的,大不了卑职找两个出挑的送您房里——” “去查。” “啊?查什么?” “张远望。” 十苦惊讶,“他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查他干什么?” 感受到萧弈阴冷摄人的视线,十苦急忙惊恐去办。 今夜月色黯淡。 俊美少年立在桃花树下,清寒的露水染湿了他的发梢和袍裾。 他聆听着小宅院中传来的戏腔,明明该是繁花似锦的热闹春夜,他周身却散发出冰冻三尺的冷意,像是暗处的野兽正伺机蛰伏。 半个时辰后。 十苦迅速赶回来,满脸惊叹:“主子,散席之后,张远望居然带着一个名叫孙纤纤的丫鬟,跑到桃花林 ……!啧,那叫一个刺激!” 说着话,远处小宅门被推开。 萧弈看见南宝衣含笑转身,对玉楼春的老板说了什么,随即开开心心地朝这边走来。 他正欲躲到树后,对方却眼尖地发现了他。 “二哥哥!” 南宝衣飞奔而来,丹凤眼弯如月牙,“你怎么在这里呀?咦,好重的酒味儿……” 萧弈眸色微动:“席间喝多了。陪我散步解酒。” 南宝衣想了想。 如今更深露重,几乎没人在外面闲逛,若是寻到景致好的地方,她就可以放心地唱曲给萧弈听,恭贺他步入官场。 她大大方方地应下。 萧弈往桃花林方向走。 南宝衣接过十苦递来的灯笼:“二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呀!” 桃林清幽,花瓣满地。 走了一刻钟,南宝衣咬住唇瓣,不开心地瞅着少年的背影。 明明是权臣大人主动让她陪他散步的,可是他一句话都不说…… 她不喜欢这种气氛,正欲开口,萧弈忽然驻足。 前方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南宝衣愣了愣,下意识举起灯笼。 借着微弱笼光,她瞧见不远处草丛里,一对男女衣衫不整,正抱在一块儿,叫人面红耳赤。 “纤纤,咱们来试试 , ~~” 是张远望的声音! 南宝衣一惊,灯笼骤然跌落! 张远望猛然望过来,“谁在那里?!”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萧弈抱住细腰,轻盈地掠向一株桃花树。 张远望跑过来,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人。 他吐了口唾沫,骂了句“晦气”,带着孙纤纤回屋了。 树上,南宝衣仍旧被萧弈抱在怀里。 她目送那对狗男女走远,气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张远望宠爱孙纤纤,可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就不能要点脸吗?! 一想到她那么温柔纯良的大姐姐,居然嫁给了这种龌龊男人,她心里面就一阵阵作呕,恨不能剁了张远望! 萧弈却只看着她。 他带她来抓奸,小姑娘果然气得不轻。 瞧瞧,凤眼泪盈盈的,仿佛要委屈地哭出来。 他冷漠地扳过她的小脸,“南娇娇。” 南宝衣被迫仰起头,“干什么?” 萧弈眉间微蹙,沉默良久,道:“不值得。” 张远望,配不上她。 更不值得她为他掉眼泪。 南宝衣生气:“事关终身幸福,怎么不值得?!” 对张远望而言,大姐只是美丽的玩物,可以由他随意支配。 但是对大姐而言,与张家的这桩婚事,却是她后半生的寄托。 她仍旧记得前世回娘家时,大姐瘦骨嶙峋地躺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泪如雨下,声声泣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是《诗经》里的名句,讲的是女子往往更容易沉湎爱情,但男子却不会。 世间多少好姑娘,被男人白白耽误了青春年华,等回过神时,年华老去,美貌凋零,什么都不曾剩下。 未免悲剧再度发生,她为大姐奔走,如何不值得?! 萧弈神情肃杀。 她说,事关终身幸福…… 果然,她喜欢张远望! 玄色袍裾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咬牙切齿,“南宝衣……” 南宝衣顾不得安抚他的情绪,提起裙裾,恼怒又狼狈地爬下树,捡起灯笼直奔草丛。 她仔细翻找,居然侥幸找到了孙纤纤的发钗和张远望的腰带! 这可是重要物证! 萧弈跟过去,看见小姑娘也不嫌脏,竟然抱着男人的腰带! 不仅如此,她嘴角甚至还咧开了欢愉的弧度。 她就那么喜欢张远望吗? 捡到对方的腰带,能叫她高兴成这样? 他脸色阴沉如水,夺过腰带,怒斥:“南宝衣,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检点?” “你干什么呀!”南宝衣也恼了,死死拽住那条腰带,“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还给我!” 很重要的东西?! 萧弈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他想起物极必反,于是缓了缓情绪,“如果你想要腰带,我那里有很多。” 南宝衣怒极反笑,“我要你的腰带干什么?上吊?” 萧弈:“……” 南宝衣一把拽过腰带,嫌弃地瞟他一眼,“净给我添乱来了……” 她拔腿就走。 萧弈狠戾地盯着她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张远望是南宝蓉的未婚夫,你痴恋张远望,叫她如何自处?” 南宝衣猛然转身。 她的眼睛瞪得圆啾啾的,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痴恋张远望?!我痴恋他?!” , 周末啦,可以睡懒觉了哈哈 章节目录 第49章请二哥哥为我物色夫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虽然萧弈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显然是认定了这件事。 南宝衣气笑了:“张远望是蜀郡第一才子,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出身。爱慕他的女人多如牛毛,但我却不在其中。” 小姑娘的丹凤眼亮晶晶的,不像撒谎。 萧弈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那枚压胜钱。 南宝衣扬了扬柳叶眉,继续道:“我要嫁的男人,必定是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儿,他有权,有势,有财!能护我百岁无忧,能保南家盛世荣华!张远望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张家更是一滩恶臭的浑水,我疯了才会看上他!” 这番话若是给别人听见,肯定要笑话她不自量力。 毕竟南府虽然是富贵人家,可士农工商三六九等,商户巴结官家都来不及,又怎么敢挑剔官家嫡子? 但萧弈并没有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姑娘对夫婿的要求这么高的。 笼火温柔。 她的眉眼如仕女画般精致,气质却十分清冷孤傲。 南家有钱,小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称一句比之小国公主也不为过。 无论是张家还是程家,都养不起这么名贵的娇花。 胸腔里那股烧了好几日的邪火莫名其妙平息下去,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没有那个想法,自然是最好的。” 误会解释清楚,南宝衣也松了口气。 她乖巧地依偎过去,“二哥哥,我才十二岁,夫婿之事并不着急。等以后二哥哥步入盛京朝堂,再请你为我物色合适的名门权贵好了,比如国公爷啦、侯爷啦,或者,皇子也成啊!我听说当今太子宽厚纯良,嫁给他定然不会吃苦。” 她只是玩笑话,可萧弈却当了真。 国公爷,侯爷,太子…… 亏她想得出来,她怎么不干脆嫁给天子?! 他目光晦暗,薄唇抿成一条线,很不想搭理她。 南宝衣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往山庄走,非常无措。 好好的,权臣大人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她摇摇头,拎着张远望的腰带和孙纤纤的发钗,决定现在就去花厅揭穿他们的奸情。 …… 此时,山庄楼阁。 老人家禁不起熬夜,都休息去了。 年轻的贵妇们攒了几个牌局,带着自家闺女,正聚在花厅里玩。 因为姻亲关系,所以南宝蓉坐在都尉夫人常氏身后。 她一边替她看牌,一边应答着周围夫人们的问话。 “六筒。”一位夫人出了张牌,笑道,“我记得宝蓉自幼就缠绵病榻,这几年可调养好了?都吃些什么药啊?” “蒙祖母疼爱,比幼年时好多了。”南宝蓉温声细语,“药倒是一直没断过,是从姜神医那里求来的方子,名为贡花丸。” “贡花丸?倒是稀罕。不知是怎样的方子?” 南宝蓉帮着常氏出了一张牌,温声道:“取春夏秋冬的二十四种花,加上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再辅以东海鲛人泪和桃胶研磨成粉,精细制成。” “真麻烦,也只有南府家大业大,才能制出这种丹药。”那夫人感叹,又玩笑道,“张家不比南家富贵,等宝蓉嫁过去,可就没有这么精贵的待遇了——” 话未说完,已经察觉到不妥。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到底是叫大家都听了去。 南宝蓉尴尬地望向未来婆婆,她的脸色果然垮了下来。 为了缓和气氛,她端来热茶,恭敬地呈给常氏,“听闻伯母对品茶颇有心得,这是今春的新茶,您尝尝?” 那位口无遮拦的夫人跟着打圆场,“茶是雨前龙井,听说是南老太君特意从府里带来的,十分贵重——” “贵重?”常氏冷笑,“怎么,我张家是喝不起这么贵重的茶,要巴巴儿地跑到她南家来喝?” 花厅安静。 其他席位的夫人小姐们跟着望过来。 南宝蓉更加尴尬,“夜深了,我扶伯母回屋就寝?” “砰!” 常氏抬手打翻她捧着的茶。 茶水淋淋漓漓弄湿了衣裙,南宝蓉后退两步,小脸煞白。 常氏指着她骂道:“惺惺作态的东西!区区商户女,怎么敢看不起我们家?还敢嫌我们张家穷,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稀罕你那两个破嫁妆,要不是当初南老夫人苦苦哀求,你以为我们家会答应娶你?!” 南宝蓉无地自容:“伯母……” 那位闯祸的夫人手足无措。 眼看着要搅黄一桩婚事,她羞愧得恨不能钻进地里。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架,“都是我的错,与宝蓉没有关系——” “你让开!”常氏骂起来就不肯停了,“病秧子而已,又是低贱的商户出身,能嫁进我们张家是你祖上积德!长年累月的生病,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谁知道会不会把病气过给我们远望?谁家娶你都是晦气,不知道感恩戴德的玩意儿,净勾结外人,叫我们张家丢脸!我瞧着,这婚事作废也罢!” “伯母说的是,这婚事,作废也罢。” 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南宝衣推门而进。 她系着莲花色的织金斗篷,俏生生立在珠帘处,娇艳的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 她弯着丹凤眼,“只是话要说明白,今天是我们南家退了你张家的亲,而非你张家退我南家的亲!” 她活了两世,知道如果由男方退亲,那么女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因为世人总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女子,认为是女孩儿行为不检点,才会被退亲。 她必须护住大姐的名声。 常氏惊呆了! 她夸张尖叫:“南家还有没有家教了,大姑娘不懂事,怎么连小姑娘都跟着掺和?!退亲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 “我来做主,可够分量?” 冷漠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望去。 穿玄色锦袍的少年,沉稳站在南宝衣身后,姿容俊美,金相玉质,正是萧弈。 他虽然是养子,可毕竟做了官,自然可以代表南家。 更何况他才十八岁就当了六品守备,又深受司徒凛器重,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少年前程,不可限量。 , (贡花丸的配方,参考《红楼梦》冷香丸的配方) 章节目录 第50章他朝南宝衣狠狠扇了一巴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常氏懵了。 她揪着帕子,好半天说不出话。 她当然不是真心想退婚。 南宝蓉的嫁妆富可敌国,比他们家十年的收入还要多,这么大一块肥肉,岂有放弃的道理? 不过是因为张家被下了面子,她脸上挂不住,才拿南宝蓉撒气,显摆自己的威风。 如今被这两个晚辈掺和,她反倒下不了台。 她稳住心神,在圈椅上坐了,冷笑道:“那你们倒是说说,退婚的理由是什么?” 南宝衣掷地有声:“敢问夫人,读书人是否最讲究礼义廉耻?” “自然。”常氏倨傲。 “再问夫人,如果读书人和丫鬟在野外苟合,该当如何?” 常氏抬起下巴,骂道:“不知廉耻,有违人伦!直接沉塘才好!” 南宝衣微笑,把腰带和发钗放到桌上,“我和二哥哥散步时,看见张公子和他的侍女在花丛中颠鸾倒凤。许是被我们惊动,他们立刻就跑了。这是花丛里留下的物证,诸位请过目。” 女眷们好奇望去,果然看见了张远望和他贴身侍婢的东西。 她们不禁议论: “我早就奇怪,张远望一个大男人,来千秋雪赴宴怎么还带着婢女,原来是因为和婢女有染……” “这次可是南家设宴,张远望作为未来姑爷,胆子也太大了吧?到底有没有把未婚妻和她娘家放在眼里?” “他可是蜀郡第一才子,好好的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种事,置礼法于何地?这种人,怎么能读书做官呢?” 常氏臊得脖子都红了。 今夜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少年风流。 往大了说,却能关系到远望将来的前程。 无论如何,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才行! 她按捺住活撕了南宝衣的冲动,厉声道:“给我把远望和孙纤纤带过来!” 两人还在房里玩闹呢,突然被喊过来,瞧见这么多人都在,不禁吓了一跳。 再瞧见桌上的东西,顿时面如土色。 两人急忙跪倒在地。 常氏抄起茶盏,狠狠砸在孙纤纤的脑袋上,“不要脸的狐媚子,整日勾着我儿,现在害他沦为蜀郡的笑柄,你高兴了?!” 南宝衣挑眉。 常氏这话的意思,是要把所有过错推到孙纤纤头上,好把张远望摘干净。 想得美! 她盈盈开口:“孙姑娘,你和张公子做出了有违人伦的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勾引张公子,刚刚你家夫人还说要把你沉塘呢。” 沉塘?! 孙纤纤猛然睁大美眸。 照规矩,她是要替公子扛下罪过的,如此才能讨好公子和夫人,可如果是关禁闭也就罢了,沉塘算怎么回事?! 她的富贵荣华还没有到手,她才不愿意死! 她不顾头破血流,立刻哭道:“夫人,奴婢和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求夫人成全!” 常氏气得发抖。 她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南宝衣。 萧弈不动声色地握住南宝衣的小手,将她半个身子都藏在自己身后。 南宝衣心里暖暖的。 常氏不想看她,脸色黑沉地转向孙纤纤,“勾引主子还敢说真心相爱,来人啊,给我把这不要脸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公子!”孙纤纤急了,连忙拽住张远望的衣袖,“奴婢和公子明明是真心相爱,怎么成了勾引?公子救救奴婢!” 张远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她。 他挣开她的手,义正言辞:“纤纤,身为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自尊自爱。你这段日子变着法儿地勾引我,就不知道羞愧吗?” 孙纤纤惊愕。 两刻钟以前,这个男人还在自己耳边说着山盟海誓的情话,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绝情? 难道这两年的情意,都是假的吗? 说好了一生一世白头偕老,他怎么可以为了前程牺牲她? 既然在他心里,前程比她更重要,那么休怪她无情无义! 她满脸泪水,疯狂挣开拽她的婆子,凄厉尖声:“我怀了公子的孩子,谁敢碰我?谁敢碰我?!” 花厅落针可闻。 常氏惊得站起身,浑身哆嗦。 她长居权贵的圈子,很明白正室还没过门就让通房怀上孩子,对男子的名声、对家族的名声会造成多大损伤。 这是治家无能,才会出现的事! 她睚眦欲裂地盯着孙纤纤,恨不能撕烂这贱婢的嘴! 南宝衣惊讶地从萧弈背后探出小脑袋。 原来这个时候,孙纤纤就已经怀上孩子了? 啧,意外之喜啊。 她脆声道:“夫人这么快就要抱孙子,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我姐姐还没过门,张公子就有了庶长子,人品堪忧啊。恕我直言,这桩婚事,我们退定了!” 常氏嘴唇哆嗦,半晌接不上话。 事已至此,众人都明白接下来是张家和南家的家事,她们不能掺和。 但今夜看了这么大一场热闹也是值得的,于是纷纷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二伯母江氏刚照顾老夫人睡下,听侍女禀报了这件事,匆匆赶到花厅,寒着脸吩咐萧弈带两个妹妹先出去。 游廊对着院子,星光烂漫,几株桃花树落英缤纷。 萧弈知道她们姐妹有私房话要说,就提前回屋了。 南宝衣挽着南宝蓉的手穿过桃花树,“姐姐看清楚张远望是怎样的人了吧?这样的男子,又怎么值得姐姐倾心?” 南宝蓉大受打击,脸色苍白。 她怔怔注视着满院落花,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宝蓉!” 背后忽然传来温柔轻唤。 南宝蓉和南宝衣转身,来人竟然是张远望。 他神色受伤,朝南宝蓉郑重作揖:“今夜之事,全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凡人,有些事并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还请宝蓉念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南宝衣把姐姐护在身后,冷笑:“今夜张公子一句忍不住,就和婢女在野外苟合。他日张公子一句忍不住,是不是就能干出杀人放火的事?!” 张远望盯着她,脸色逐渐狰狞。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他朝南宝衣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贱人,都怪你多嘴!” 他怒声。 , 祝福大家冬至快乐呀! 也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菜菜的支持,抱住! 章节目录 第51章这样的南娇娇,令萧弈生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灯笼黯淡无光。 南宝衣捂住面颊,小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楚神情。 张远望厉声:“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没规矩的东西,你家里人舍不得教训你,就由我这个当姐夫的来教训!” 他转向南宝蓉,立刻换上温柔表情:“宝蓉,此地不宜说话,不如咱们去水榭那边谈?” 南宝蓉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盯着张远望,良久,露出一抹冷笑。 她是在两年前和这个男人订婚的。 她以为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以为他品行高洁风流雅致,却没想到,他不仅和婢女在野外苟合,不仅弄大了婢女的肚子,甚至还敢掌掴她妹妹! 他们全家都把娇娇当做掌上明珠,张远望哪里来的脸,敢称一句教训娇娇?! 她冷若冰霜:“张公子错了,娇娇会有姐夫,但绝不是你。或许从前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今夜之后,你我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张远望愣住。 见她要走,他恼羞成怒地撕破脸皮,口不择言道:“南宝蓉,你们家不过是区区商户,我家可是官宦豪族!你嫁到我家,是高攀,是祖上积德!只要你愿意帮忙把今夜这件事遮掩过去,你还是张家的少夫人!这可是蜀郡无数姑娘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南宝蓉轻蔑地笑了。 她牵着南宝衣,在桃花树下凉薄回眸,一字一顿:“抱歉,如今的我,不仅看不上你们家,更看不起你这个男人!你这种人,活该声名狼藉!” 张远望眼睁睁看她走远。 一想到被退亲的事明天就会在权贵圈子里传开,一想到自己和丫鬟在野外苟合的事也将被人当成笑柄,他就忍不住的懊恼羞愤。 他狠狠踹了脚桃花树,却踹的脚趾头疼,连忙抱着脚嗷嗷乱叫。 …… 回到屋子,南宝蓉吩咐丫鬟拿来药箱。 她要亲自给妹妹上药。 南宝衣对着菱花镜左右照了照,拒绝道:“只是一些红指印,无妨。倒是姐姐你,当真不喜欢张远望了吗?” 前世大姐姐深爱张远望,就算被休弃,就算后面另嫁他人,也仍旧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难道是因为这一世,大姐姐和张远望接触还不多的缘故吗? 南宝蓉轻抚着她的面颊,温柔道:“我所喜欢的,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未婚夫,与他有什么关系?今夜若非娇娇揭穿他的真面目,我还被瞒在鼓里呢。如果真的嫁去那种人家,我这一生都要毁了……” 见她如此理智,南宝衣放了心。 她握住南宝蓉的手,“姐姐,对待一段没有意义的恋情,最明智的选择是及时抽身而退。你这般洒脱,是女辈楷模呢!” “什么楷模呀!”南宝蓉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倒是娇娇你,自打从假山上掉下来,就变了个人似的,给家里带来了好多欢乐和荣耀,姐姐应当向你学习!”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南宝衣怕打搅她休息,于是告辞离去。 她回到自己屋里,在妆镜台前坐了,“荷叶,什么时辰了?” 荷叶替她拆下珠钗云髻,“再有三刻钟,就到子时了。”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二哥哥睡下没有…… 她的贺礼还没送呢。 她琢磨片刻,低声道:“去把寒老板送我的那套青袍子拿来。” …… 子夜将近。 萧弈居住的山斋地势巍峨。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三面呈现出镂空洞月门的样式,纱帘高卷,几树横斜的桃花枝恣意探进,在清润月光下透落婆娑花影,更显寂静幽深。 绮窗悬月,孤灯静谧。 萧弈身着寝衣盘膝而坐,正信手翻书。 四野传来细微虫声。 春夜宁静之中,忽有稚嫩唱腔婉转响起: “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翦,正飞绵作雪,落红成霰……” 萧弈抬眸。 绮窗外,小姑娘俏生生立在桃花树下,涂脂抹粉扮做青衣小生打扮,一手拿着折扇,纤细的小手指娇气翘起,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明媚如星辰。 她展开折扇,唱腔悲婉: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这都是为着小生来。携上妆楼展,对遗迹宛然,为桃花结下了死生冤……” 萧弈合上书卷,眼眸深沉。 南娇娇,这是在闹哪一出? 一折戏唱罢,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南宝衣信步走来,跪坐在他身侧,真诚道:“二哥哥,你不是喜欢花吗?我刚刚唱的一段戏,选自《桃花扇》,戏词里描写的桃花十分凄美动人呢。” 她收拢折扇,笑眯眯拱手:“二哥哥,我祝你前程似锦,权倾天下!” 萧弈后知后觉。 原来,这段戏就是小姑娘的贺礼。 原来,她是为了他才去学戏。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砰”地一声,像是暖阳里碎化开的麦芽糖,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甜。 他悄悄勾了勾薄唇。 然而他的眉目依旧冷峻如山,淡淡斥责:“大家闺秀,怎么学起伶人来了?不检点。” 南宝衣憋闷。 虽然听起来只有几句唱词,但她可是学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就是因为他要死要活,非要她送什么鬼贺礼! 现在倒好,他居然骂她不检点! 权臣大人也忒难讨好了! 她委屈的很,不悦地扭过小脸。 萧弈看她小脸涂脂抹粉,样子又十分委屈,于是吩咐余味去打一盆温水。 他亲自拧了帕子,要给她擦脸。 南宝衣想起巴掌印,急忙道:“我回屋再洗,你别弄坏了我的妆!” 可是已经晚了。 萧弈擦了两下,就看见她脸颊上多出的指印红痕。 狭眸骤然阴冷。 他沉声:“谁打的?” 南宝衣有点儿难堪,抱着折扇不说话。 “南宝衣!”少年的语调重了两分。 “是张远望打的……”南宝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脑袋,“我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他恼羞成怒,就打了我一巴掌……姐姐看见他动手,就彻底和他断绝了关系。所以我寻思着,这一巴掌,算是值得的。” 萧弈眼底翻涌着暴怒。 从前的南娇娇多么娇蛮任性啊,成日作天作地,看谁不顺眼都要使点儿小绊子。 虽然蠢了点,但至少不会受委屈。 如今的南娇娇事事小心翼翼,事事为别人着想,可她怎么就不为她自己想想? 这样的南娇娇,令萧弈生气。 , 明天哥哥会虐渣哒 更新时间是每天凌晨24点,因为新书期要压字数,所以暂时是单更和双更交替 另外,许愿今天的推荐票能过两千张!! 章节目录 第52章给权臣大人顺毛是门技术活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把帕子丢进水盆,冷冷道:“余味,送五小姐回屋。” 南宝衣吃惊地看着他。 少年面无表情地翻开书卷。 他知道她挨打了,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果然,权臣大人年少时就十分冷漠,所以将来才会视人命如草芥。 她心里没来由地涌出委屈,不开心地随余味回屋。 萧弈翻了几页书,却根本看不进去。 他扔掉书,“十苦。” 黑衣暗卫悄然出现,“主子有何吩咐?” “去废了张远望的右手。” 十苦感动不已。 他家主子真的很疼爱幼妹呀! 他家主子是难得的好哥哥呀! 十苦走到山斋门口,研究了一下自己胳膊,忽然转身道:“主子啊,你觉得从哪里砍手比较合适?是手腕,还是肘关节,或者干脆从肩膀那里全砍了?” 萧弈不悦:“我如今入仕为官,怎可再做如此血腥之事?” 蹲在角落看书的十言,插嘴道:“十苦,咱们主子为父母官,慈悲心肠,怎么能砍人手呢?主子的意思是,要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不能见血那种。” 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 还不能见血? 十苦挠着头,为难地走了出去。 明月当窗,落英缤纷。 山斋里残留着小姑娘特有的芙蓉香。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 她是那么骄傲的小姑娘,却愿意为他扮成青衣小生,为他放下身段去学戏…… 南娇娇,到底是把他放在了心上吧? 萧弈忽然觉得,眼中的明月,似乎因她而圆满了些。 翌日清晨。 南宝衣挂念退婚的事,很早就醒了,偷偷打发荷叶去问情况。 荷叶回来禀报道:“听说婚事已经退了,张家理亏,大家都站在咱们这边儿呢。老夫人倒也没怎么动怒,反而说这是件好事,否则将来真把大小姐嫁过去,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南宝衣点点头,继续吃燕窝粥。 瞧见荷叶欲说还休,她好奇道:“你怎么啦?” “张公子出事了……” 荷叶有点兴奋,又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他昨夜睡得好好的,结果窗外突然窜进来一条毒蛇,咬伤了他的右臂!好家伙,他整条右臂肿的跟猪腿似的,现在还没消肿呢,好多人都去看笑话了!大夫诊断,他那右臂怕是废了,将来连毛笔都拿不起来呢!” 南宝衣吃惊。 对读书人而言,废了拿笔的手,意味着再难考取进士入朝为官。 她惊叹:“这可真是恶人有恶报,连老天爷都帮姐姐出气呢!” “谁说不是呢?”荷叶瞧见她的装束,忽然皱眉,“今天中午是正宴,您怎么穿得这么素淡?出府前奴婢不是带了一条大红织金马面裙吗?奴婢拿出来给您换上。” “不换。” 南宝衣拒绝。 她没精打采地垂下头,用金汤匙搅拌燕窝粥,“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干什么总腆着脸去讨好他……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明明知道她挨打,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权臣大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怎么都捂不热! 荷叶眼尖,瞧见萧弈正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外。 她害怕不已,急忙咳嗽提醒。 可自家小姐的嘴像是开闸的洪水,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萧弈是世上最无情最残酷的人,如果我再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我情愿撞死在柱子上! “什么人啊,我绞尽脑汁送他贺礼,不顾身份为他唱曲儿,就差为他彩衣娱亲卧冰求鲤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荷叶,你瞧着吧,再见到他时,我一定要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舍我其谁,叫他知道,今后家里是谁说了算!” 荷叶满头黑线。 她小心翼翼推了推南宝衣,“小姐,窗户,窗户……” “窗户怎么了嘛?” 南宝衣不高兴地望过去,正对上萧弈阴冷的脸。 她打了个哆嗦,顷刻间换上灿烂笑脸,“二哥哥!您今天黑袍革带玉树临风,比从前更加英俊潇洒呢!” 萧弈面无表情,“今日正宴,你穿白裙?” “哪儿能啊,我这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吗?我特意吩咐荷叶从府里带了一条红罗织金马面裙,别提多喜气洋洋啦!我这就去换衣裳!” 她“嗖”地一下,钻进了屏风后。 荷叶红着脸朝萧弈福了福身,跟着进去了。 萧弈捻了捻那枚压胜钱,薄唇悄然弯起。 小姑娘,实在可爱…… 屏风后。 南宝衣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快要吓晕过去。 荷叶憋着笑拿来那条织金马面,“小姐下次还是别说二公子的坏话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您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长此以往,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出病来。” 南宝衣脸蛋红红,难堪地“哦”了声。 梳妆打扮好,她手持团扇踏出门槛,惊悚地发现萧弈居然还在这里! 她急忙后退两步,装模作样地朝他福了福身,“二哥哥万安。” 萧弈居高临下。 小姑娘云髻上点缀着珍珠,穿嫩黄色琵琶袖长袄,搭配红罗织金如意宝瓶纹马面裙,娇憨明媚又不失端庄温婉。 他满意道:“待会儿有客人过来,祖母吩咐你随我一同招呼。” “是……” 一路往摆宴的正厅而去。 南宝衣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偷眼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想了想,谄媚道:“二哥哥又长高了,真是鹤立鸡群啊。” “你仍旧一样矮。” 南宝衣:“……” 好想给他一棒槌啊! 她又道:“二哥哥,我早上的话是无心之言,你不要往心里去呀!其实我在心中,二哥哥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您情深而不外露,温柔而不张扬,如同天边朝阳光芒万丈,叫我这棵小树苗在您的光环雨露之下茁壮成长……” 跟在后面的荷叶和余味,简直没眼看。 见过狗腿的,没见过狗腿到这个份上的! 这还是她们娇蛮跋扈的五小姐吗?! 萧弈面不改色,眼底的阴霾却如同被风吹散,温润许多。 南宝衣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于是一路上更加起劲儿地拍马屁,等到了正厅门口,萧弈终于肯搭理她几句。 她暗暗鞠了一把辛酸泪,只差喜极而泣。 给权臣大人顺毛,真是一门技术活儿呀! 巳时,宾客陆陆续续过来了。 前来赴宴的,还有南宝衣的表哥宋世宁。 十八岁的少年,自幼丧父丧母,已经挑起宋家的生意往来。 他眉眼英俊,很招女孩儿喜欢。 他示意小厮把贺礼拿过去,自己三两步走到台阶上,大笑着抱起南宝衣,“娇娇又长高了!似乎还胖了些?” 说着,高兴地亲了亲南宝衣的脸蛋。 南宝衣笑眯眯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表哥,我姐姐和张家退亲啦!” 萧弈站在旁边。 小姑娘被男人抱,被男人亲,还主动跟男人说悄悄话…… 不知廉耻! 章节目录 第53章我和娇娇,感情也很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世宁一怔。 他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袍袖,“娇娇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南宝衣把他拖到旁边,小声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大姐姐吗?这次退亲,大姐姐肯定很伤心,表哥,你不趁虚而入,还等什么呀?” 她小脸殷切,只恨不能替他向大姐表露情衷。 前世大姐姐被休之后,凄苦地沦为锦官城的笑柄。 那时表哥正在江南谈生意,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亲自登门求娶她。 就连聘礼和大婚规制,也都是按照头婚来办。 他把大姐姐疼到了骨子里,无奈那时的大姐姐一头栽进张远望编织的爱情陷阱里,最终抑郁而死。 表哥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他将万贯家财悉数捐给国库,自己只留了一把刀一匹马,义无反顾地投身军营。 他最终战死沙场,死时手里还紧紧握着大姐姐的发钗。 春阳透过树叶间隙。 眼前的少年风姿俊朗、意态风流,正是最好的年华。 他笑笑,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娇娇年纪小,还不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大姐姐才貌双全、温柔贤惠,理应配世间最好的男儿。我一个区区商户,平日里不是谈生意就是斗鸡走狗,怎么配得上她?” 南宝衣从他眼睛里读到了自卑。 她使劲儿摇摇头,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听,“表哥错了!第一,大姐姐这次是跟张家退亲,今后张家派系的官宦人家,都不会再跟她说亲。 “第二,大姐姐常年染病,能够容忍这一点的婆母犹如凤毛麟角,不论嫁到哪家都会受委屈。 “第三,大姐姐需要每日服食贡花丸,丹药贵重,蜀郡除了南家供养得起,也只有宋家和夏家。可夏家是怎样的虎狼人家,表哥怎么忍心让大姐姐嫁过去?” 宋世宁皱了皱眉。 显然,这些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恰巧,南宝蓉被侍女们簇拥着走过来,“娇娇。” 瞧见宋世宁也在,她连忙敛衽行礼,“宋公子。” 南宝衣悄悄去看自家表哥。 这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明明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尔虞我诈,居然在面对大姐姐时红了耳朵! 许是因为太紧张,他连看都不看大姐姐,满脸高深莫测,居然只简单地“嗯”了声! 南宝蓉无奈地笑了下。 自己大约天生不受异性欢迎,张远望不喜欢她,这些年就连娇娇的表哥都对她爱答不理。 她行了退礼,落寞走开。 南宝衣气得捶了下宋世宁,“表哥,你是不是傻?!” 宋世宁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一看见她我就紧张,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南宝蓉。 那时他爹娘还在,正月间他随爹娘去南府拜年,所有小孩儿都在院子里玩雪,唯有南宝蓉孤零零坐在火炉边,艳羡地看窗外热闹。 他凑过去,问她为什么不出去玩儿。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打小生病,受不得风寒。 他很可怜她,就从外面偷偷捏了个小小的雪人儿,抱进来给她看。 她很喜欢,于是请他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他至今仍旧记得,那块糕点很甜很甜,跟她弯起的眉眼一样甜。 那时候他就想啊,这么好的姑娘,若是他将来有幸能娶到,一定把她好好藏在掌心娇宠,不让她受风寒,不让她受委屈。 还要请天下最好的神医,治好她的病,让她能和别的小孩子一样玩雪…… 后来爹娘离世,他扛起府里的生意,渐渐就很少有机会见她。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每每瞧见她都会脸红紧张,连话都说不完整,更别提表达爱慕…… 南宝衣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团扇,一本正经道:“舅舅和舅娘都不在了,府里也没个能为你做主的长辈……我寻思着,还得我亲自去祖母面前提一句。祖母那么厉害,肯定能想明白这桩婚事有多好!” 宋世宁惊诧地看着她。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笑道:“娇娇,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老神在在的,瞧着怪可爱的……” “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南宝衣生气噘嘴。 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 虽然前世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但两辈子加起来好歹也快三十岁了,宋世宁在她面前就跟孩子似的,才不能被他摸头! 表兄妹打闹的场景,落入萧弈眼中。 少年狠狠捻着那枚压胜钱,气息凛冽摄骨,眼底像是藏满了来自极北之地的风暴。 南宝蓉正要跨进门槛,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禁温声:“娇娇和宋公子是表兄妹,自幼打打闹闹长大,感情一向很好。” 萧弈沉声:“我和娇娇,感情也很好。” 南宝蓉顿了顿。 为什么她有一种萧弈在吃醋的错觉? 她把这种错觉抛到脑后,感慨道:“娇娇和程公子订婚之前,我还以为她会嫁给宋公子。毕竟他们青梅竹马,还有一层表亲关系,比旁人要来得亲近,没想到……只盼着程公子是个靠谱的男人,万万不要苛待娇娇。” 青梅竹马…… 表亲关系…… 比旁人来得亲近…… 萧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南宝蓉被他的气场惊吓到。 她暗道自己真是一点儿异性缘都没有,连自家府里的兄长都对她不耐烦。 她明明挺守妇道的…… 她不敢再杵在这里,急忙踏进正厅。 南宝衣和宋世宁说完话,意犹未尽地回到萧弈身边。 她见萧弈似乎不大高兴,于是从袖里取出一块糖,关切道:“二哥哥,这是表哥给我带回来的关东糖,又酥又香,你尝尝?” 萧弈没搭理她。 南宝衣以为他没听见,凑近两步,认真地举起糖块,“二哥哥,关东糖——” 萧弈拂开她的手。 糖块滚落在地,正巧被某位路过的婢女踩了一脚,雪白糖块瞬间变得乌黑肮脏。 南宝衣蹙眉,心里委屈得厉害。 仿佛被人踩坏的不是糖块,而是自己的一腔好意。 她咬着唇,弯腰捡起糖块。 她抬眸盯向萧弈,忽然鼓起千万分勇气,恶狠狠地把糖块砸他脑袋上! 砸完就跑! , 这周五开始三更 菜菜一章两千字啊,不要用章数来形容我更得少 章节目录 第54章二哥哥,你比较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猛然转身。 小姑娘已经做贼心虚地跑进门槛,融进了西厅女眷之中。 他脸色阴郁。 果然,他糟蹋了宋世宁给的糖,小姑娘这是在为心上人恼羞成怒…… 好气啊! “萧公子。” 娇媚的女音忽然响起。 两名少女相携而来,是南胭和夏府千金夏晴晴。 夏晴晴含羞带怯地看着萧弈。 自打在花朝盛会一睹他的风采,她就对他念念不忘。 萧弈英姿昳丽年轻有为,不仅背靠南府,还将前程锦绣,简直是老天爷为她量身定制的夫君! 嫁给他,将来她说不定还能当上官夫人! 她娇滴滴地朝萧弈福了一礼,“我娘夸赞萧公子少年英才当世无双,今日特意带我来吃你的喜酒。晴晴祝贺萧公子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萧弈懒得搭理她。 他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径直去了男眷席。 夏晴晴却觉得他充满了男人味。 她进了西厅,激动地扯住南胭的衣袖,“胭儿,萧公子刚刚看了我一眼呢,啊啊啊,他定然注意到了我的绝世美貌!” 南胭微笑:“我家二哥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晴晴姐,你有没有让你娘为你说亲呀?” “当然!我娘也很中意他,打算午后跟你祖母提一提。想必,今日就能知道结果了!” 南胭亲昵地挽住她,“晴晴姐才貌双全,这门亲事肯定能顺顺利利地谈妥。我呀,就盼着你当我二嫂呢!” 她抿着嘴笑,目光落在不远处。 南宝衣正和同龄女孩儿们说话。 她穿嫩黄色袄裙,搭配长命锁金项圈,小包子脸白嫩娇美,眉眼弯弯的样子娇憨可爱。 她静静看着,表情逐渐阴冷。 南宝衣真走运,居然在萧弈尚还落魄时,就盯上了这块肉。 甚至,还对他有雪中送炭之恩。 如果今后萧弈飞黄腾达,那么南宝衣又将多一张底牌。 这不是她能容忍的。 所以,她必须让萧弈娶夏晴晴。 毕竟夏晴晴是她的小姐妹,今后无论萧弈坐上怎样的高位,都得捏着鼻子宠爱夏晴晴,都得捏着鼻子关爱她这个外室妹妹。 她勾唇,笑容诡异。 南宝衣抱着一盒关东糖,正大大方方地分给小伙伴。 察觉到什么,她忽然抬头望向珠帘方向,南胭正朝她温柔一笑。 她挑了挑眉,咬碎嘴里的糖块。 她怎么瞧着,南胭又不安分了呢? 恐怕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她整场宴会都提防着,随时准备见招拆招,好在除了权臣大人全程没个好脸,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眼见着终于散席,她放心地喝了两盏果酒。 她是沾酒必醉的体质,酒劲儿上头了,她抱住酒葫芦,“珠珠,咱们去抓食铁兽好不好?” 南宝珠同样喝得醉醺醺,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抓住食铁兽,养在府里!” 两人撇下侍女,结伴穿过长廊。 还没走到食铁兽出没的竹林子,就瞧见前方抱厦竹帘晃动,有人在里面谈事。 南宝衣竖起食指,“嘘……” 两个小女孩儿,做贼似的绕到后窗。 透过茜色窗纱,她们瞧见祖母坐在玫瑰椅上,正和夏夫人吃盖碗茶。 夏夫人笑道:“萧弈年轻有为,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说起来,他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吧?” “正是。”老夫人轻抚茶盖,“他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官至几品,谁也没法儿预料。所以这亲事,不好说呀。”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既入仕,就该娶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将来也好出银子替他在官场上打点。” 老夫人慢慢啜了口茶。 她将夏夫人的急迫尽收眼底,笑道:“萧弈不是我亲孙子,我怕乱点鸳鸯,会招来他的怨恨。说句难听的,如果他将来官居一品,我却为他挑个商户女为妻,不仅他的同僚会瞧不起他,那样的妻室,在官场上也帮不到他。” 夏夫人甩了甩帕子,嗤笑:“听您的意思,是打算为他找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老夫人别怪我说话难听,就萧弈那样的,终究也只是个出身不详的养子不是? “更何况,盛京朝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多少读书人熬白了头发都当不了京官,他萧弈又有几分能耐,能坐到一品权臣的位置上? “我家晴晴容貌才学都很不错,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这样好的婚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老夫人,您好好思量思量,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后窗。 南宝珠眼睛瞪得圆啾啾,“乖乖,这是说亲还是下战书?夏夫人也太凶了,要吃人似的……” 南宝衣酒醒大半。 她就说南胭表情诡异,原来是在这里设了局。 夏晴晴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二哥哥娶了她,将来他得势后,跟着鸡犬升天的就是夏家和南胭。 况且,夏晴晴那种货色,哪里配得上她家权臣大人? 她得跟权臣大人通个气! 她得阻止他娶夏晴晴! 她着急道:“珠珠,我不去抓食铁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别啊!都说食铁兽圆滚滚超可爱,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 南宝衣语重心长,“珠珠,你照照镜子,差不多就能体会到食铁兽是怎样的圆滚滚了,何必非得亲眼去看?” “照镜子?”南宝珠一愣,后知后觉地跺脚,“好你个南娇娇,你竟敢骂我胖!” 南宝衣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山腰。 一座清幽古雅的山斋建在此处。 云草绕阶,苔生墙根,前后贯通,明净精致。 南宝衣知道,时下的读书人都喜欢在山斋里读书弹琴、参禅悟道,萧弈喜静,应该就在这里。 她走到山斋外。 洞月窗后,少年穿牙白禅衣正襟危坐,正在翻看游记。 春阳几许,穿透如意纹窗棂照落在山斋里,少年俊俏,凤眼深沉,搭在书页上的指尖修长白皙,宛如一副很好看的工笔画。 南宝衣怕打搅他又惹来厌恶,于是趴在窗台上,打算等他看累了再同他商量婚事。 渐渐的,她有些渴。 她抱起酒葫芦灌了几口,那股子绵绵醉意又上了头。 她晕乎乎折了一枝桃花。 萧弈早就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抬眼望去,小姑娘拿着桃花枝,臭美地在鬓角比划,似乎是觉得不够美,又放弃了。 她笨拙地翻进洞月窗,忽然跪坐到他身边。 她认真地举起桃花,“二哥哥,你比较美,我给你戴花花……” 小姑娘居然夸他美…… 萧弈心情还算不错,但表情依旧高冷,由着南宝衣费劲儿地将桃花簪进他的发髻。 簪完花,小姑娘乖巧地趴在他肩上。 她又轻又软,呼吸时散发出清冽的杨梅酒香。 因为醉酒的缘故,睫毛湿润眼尾绯红,比桃花更加清艳。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懵懂地仰起头。 小包子脸乖萌乖萌,十分娇憨可爱。 可是一想到她也曾这般亲近宋世宁,萧弈心里就很不舒服,像是喝了一坛陈年老醋般泛出酸意。 他戴着花,收回视线,漠然道:“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 南宝衣摸了摸头。 是啊,她找萧弈做什么? , 二哥哥:我孰与城北宋世宁美? 娇娇:君美甚,宋世宁何能及君也! (改编自《邹忌讽齐王纳谏》) 祝福仙女们圣诞节快乐呀! 章节目录 第55章有他在,她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她暂时给忘了。 不管了! 她委屈地抱住少年,“二哥哥,我晕得慌,想睡觉。” 萧弈想叫她回自己屋里睡,可是小姑娘已经合上眼皮。 白嫩的小下巴搁在他肩上,她睡觉时微微噘起嘴,这样的姿势竟有些像是要亲他…… 要不要回应一下呢? 萧弈琢磨着,十苦突然在窗外倒挂金钩: “主子,南大姑娘那边要出事了!” 萧弈还没说话,南宝衣已经激灵地睁开眼。 瞳珠清明,哪里还有什么醉意。 她沉声:“怎么了?” “张家被退亲,脸上挂不住,再加上张远望右手废了,所以常氏要为他报仇解恨。她设计坏南大姑娘名声,好像是和……和什么清白有关!” “我大姐在哪里?” “被人引着往后山听雪楼去了。” 南宝衣立刻奔出山斋。 萧弈看着她匆匆穿过桃花林。 他记得她说过,曾做过家破人亡的噩梦。 自打梦醒之后,她一改娇蛮任性,变得十分懂事上进。 许是还微醉着,她被石头绊了一跤,却连看伤口的功夫都没有,更加飞快地朝后山跑。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要抱着膝盖当场嚎哭。 萧弈眸色深沉晦暗。 有他在,她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他起身,跟了上去。 …… 南宝衣跑得跟只兔子似的,转过青石台阶时正巧撞见了宋世宁。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表哥,跟我去听雪楼!” “去听雪楼做什么?” “别问,去就是了!” 兄妹俩匆匆跑到山顶。 这里天寒积雪,靠着冰崖建造了一座精致恢弘的楼阁,不少贵客三三两两地在这里赏雪,十分热闹。 “娇娇,咱们是来这里赏雪吗?” 宋世宁不解地追着南宝衣。 南宝衣没时间搭理他,骨碌骨碌爬到最顶层,终于在雅座里找到了南宝蓉。 少女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身边竟然还睡了个满头癞子的老男人! 南宝衣恶心不已,冷静道:“有人想坏大姐姐名声。” 宋世宁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南宝蓉,想上前查探又不敢,局促地站在原地,磨磨唧唧的样子,叫南宝衣恨不能给他一棒槌。 雅室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南宝衣甚至耳尖地听见了常氏的声音。 她望了眼窗户,指挥道:“表哥,你带大姐姐从那里离开。” 宋世宁也知道时间紧迫,凝重地点点头。 他背起南宝蓉,又望向南宝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如果被人看见你和外男独处一室,会损害你的名声——” “别磨叽了,我自有主意!” 南宝衣催促。 宋世宁见她小脸镇静,只得选择相信她。 他背着南宝蓉跳出窗户。 雅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宝衣心跳如雷。 她望了眼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癞头男人,咬了咬唇,忽然拿起摆在圆桌上的白瓷花瓶。 她摔碎瓷瓶,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手臂—— “南宝衣!” 寒风携裹着熟悉的冷甜香,从窗外骤然刮进来。 萧弈寒着脸握住她的手。 瓷片“哐当”跌地。 “二哥哥?”南宝衣惊讶。 随即,她歪头笑道:“二哥哥误会了,我只是自保而已。只要我受了伤,就可以推说是这个男人把我掳到这里的。在外人眼中,我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至少能博得一些怜悯,而不是被人扣上‘通奸’的罪名。” 萧弈眸色狠戾。 小姑娘笨得很,自诩是在自保,却不知伤害自己,是最笨的行为。 “蠢死你算了。” 他冷漠斥责,却搂住她的细腰,在常氏推门而入的刹那,消失在窗外。 常氏踏进门槛,忽然惊讶地指着床帐:“呀,宝蓉怎么会和地痞无赖睡在一起?难道她跟我们张家退婚,是另有隐情?” 心腹丫鬟已经禀报她,成功把南宝蓉弄晕在了雅室。 这个时候,她肯定衣衫不整地和那个老癞子躺在一块。 那贱人向她儿子退婚,罪无可恕。 不毁掉她的名声,就对不起望儿受的委屈! 其他贵妇面面相觑。 帐幔十分厚实,她们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一位夫人笑道:“常夫人真是好眼力,床帐那么厚实,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呢。” “哎呀,你们不懂,我打小就生了一双毒辣的眼睛,看东西特别厉害。”常氏迫不及待地上前,亲自撩开帐幔,“瞧瞧,这就是南家女儿的教养!” 众人只看见一个老癞子,晕乎乎躺在那里抠肚皮。 常氏冷笑连连:“我就说好好的,南家怎么突然要退亲,原来是因为南宝蓉跟人通奸坏了清白,怕嫁到我们家露馅儿!啧,好不要脸!我倒是要找南家人问问,打算怎么补偿我们望儿!” 她都想好了,南家富贵,最起码也得向他们家赔偿两万两黄金,才算对得起望儿受的委屈! 章节目录 第56章萧弈忽然香上她的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位夫人实在看不过眼,委婉提醒:“常夫人,您回头瞧瞧。” “瞧?瞧什么——” 常氏回头,瞬间呆住。 床上竟然只有一个老癞子! 南宝蓉呢?! 她明明叫丫鬟把南宝蓉引过来的!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见惯了这种后宅阴私手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有人笑道:“常夫人的眼睛真是厉害,竟然能无中生有……啧,我可不敢再呆在您面前,万一被您‘瞧见’什么,岂不是要臭名远扬?” 其他人纷纷哄笑出声。 常氏脸色发绿。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话,她懊恼地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 这里站着的可都是锦官城权贵圈子里的夫人,就算她想堵住她们的嘴,也根本办不到! 要是传到南家老太婆耳朵里,两家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虽然她不怕南家报复,可南家毕竟手握蜀郡的银钱命脉,跟他们家交恶,终究是一件叫人头疼的麻烦事…… 然而她无论怎样悔恨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被当做笑谈,飞快在千秋雪的山庄里传开。 南家更是彻底和张家闹掰,老夫人甚至放话,今后南家所有商铺,绝不售卖任何东西给张家。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常氏她们聚集在雅间里时,窗外。 窗外正对着万丈冰崖。 宋世宁用腰带将南宝蓉紧紧缠在自己后背上,一手小心翼翼托着她,一手艰难地抓着冰崖边缘。 他必须等雅座里的女人们都走完了,才能带宝蓉上去。 而他已经筋疲力尽。 他上山时走得匆忙,只穿着单薄的锦袍。 刺骨的寒意渗进皮肉,他冻得嘴唇青紫,几乎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攀着冰崖边缘的手,甚至渐渐和冰块冻结在了一起。 可他却死死不敢松开分毫。 正浑身打战时,一些温热的液体忽然落在颈间。 南宝蓉不知何时醒的,哽咽道:“给宋公子添麻烦了。” 宋世宁知道,她定然听见了常氏那贱人的话,也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宋公子,你还是把我丢下悬崖吧。我到底和外男躺在了一张榻上,有损清白和妇道。这样的我怎能苟活于世,我应该被浸猪笼的……” 宋世宁心疼不已。 他难得严肃:“不是这样的,那是别人设局害你,并非你的本意!在我宋世宁心中,南大姑娘冰清玉洁,干干净净!” 南宝蓉怔住。 她认真地凝望宋世宁的侧脸。 年轻人生得俊朗硬气,因为常年走南闯北,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色,后背更是非常宽阔结实。 他是个沉稳可靠的人。 南宝蓉泪如雨下:“多谢宋公子……” 雪岭太冷了。 南宝蓉看着宋世宁眉梢眼角凝结上霜花,看着他冻得浑身发抖却仍旧不愿丢下她,一颗心早已化成了水。 她主动抱住他,试图用体温为他取暖。 宋世宁彻底僵住。 他不敢置信,舌头打结:“南南南,南大姑娘……” “我知道自己不干净,如此行为更是十分有违妇道。只是现在情非得已,还望宋公子不要嫌弃。等回了锦官城,我情愿落发为尼,从今往后长伴青灯古佛……” 少女哭成了泪人。 宋世宁从不知道,原来南宝蓉会循规蹈矩到这个份上。 她是个视贞洁为性命的好姑娘,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姑娘。 他又好笑又心酸。 半晌,他故意板着脸道:“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南大姑娘占了宋某的清白,竟然还想长伴青灯古佛?宋某瞧着,南大姑娘须得嫁给我,才能消我这口恶气!” 南宝蓉愣住。 宋世宁鼓起勇气,低声:“蓉蓉,我其实,我其实,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耳根子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楼阁屋顶。 南宝衣伸着小脑袋看戏。 距离太远,她听不见宋世宁说了什么。 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表哥的脸和脖子红成了猴屁股。 她激动地拽了拽萧弈,“二哥哥,我表哥刚刚说了什么呀?” 萧弈薄唇轻勾,“他说喜欢南宝蓉。” 既然宋世宁喜欢南宝蓉,那么南娇娇就没戏了。 好得很…… 他以为南宝衣会伤心,可是小姑娘却欢喜地抚了抚胸口,“表哥终于做了一回人,真是太好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姻缘!” 萧弈微怔。 原来小姑娘忙前忙后,是在撮合宋世宁和南宝蓉? 他误会她了…… 寒风骤起。 南宝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弈扫她一眼,小姑娘穿得十分单薄。 他冷淡道:“事情已经解决,下山。” “哦……” 她被萧弈带下楼阁屋顶,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萧弈忽然驻足。 南宝衣撞上他的后背,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二哥哥?” 萧弈转身,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南宝衣惊讶:“二哥哥?!” 萧弈面无表情,步履沉稳。 他记得她跑出山斋时,曾经摔了一跤,膝盖那里必然一片青紫,叫她走下山,还不知道要痛成什么样。 她那么娇气,怎么受得住疼…… 南宝衣好奇地看着权臣大人冷漠的面庞,弄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试探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怕我累着呀?” “锻炼臂力,别多想。” 南宝衣撇了撇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权臣大人嘴里同样没句好话! 不过能被权臣大人亲自抱下山,终究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安安心心地窝在少年的臂弯,“二哥哥,我想起来为什么要去山斋找你了。夏夫人上门说亲,想让你娶她女儿夏晴晴……可是二哥哥,我是不愿意让你娶夏晴晴的。” 山间的青石台阶路十分幽寂。 嶙峋松柏上积着白雪,更显清新古雅。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像是浸润了蜜糖,比山林深处传来的黄莺啼叫更加悦耳动听。 萧弈眼底涌动着暗芒,仿佛是期待能够得到某种回答,“为何?” “因为她又刁又坏,满肚子都是算计,配不上二哥哥呀!” 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南宝衣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萧弈沉默。 半晌,他道:“你也是又刁又坏,满肚子算计。” 南宝衣震惊! 原来在权臣大人眼中,她竟然是个又刁又坏,满肚子算计的姑娘?! 她恼羞成怒,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出去,“二哥哥真是讨厌,从来就说不出半句好话!不许你抱我,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她闹得厉害,小嘴叭叭的,像一只聒噪乱跳的喜鹊。 萧弈不耐烦地眯眼,“别闹。” “偏要闹——” 南宝衣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萧弈忽然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 啊啊啊,这几天大家不要养文鸭 明天会加更! 章节目录 第57章亲她的冲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的瞳孔如猫般缩小! 她推开萧弈,捂住嘴迅速后退,“你你你——” 萧弈面无表情,“自家哥哥,害什么臊?宋世宁不也曾亲过你?” 南宝衣懵懂。 宋世宁确实亲过她,但只是亲她脸蛋,并不曾像他这般……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亲吻嘴唇呢。 她的脸颊渐渐透出桃花浮红,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终究是不妥的……” 萧弈面色淡漠。 他也知道不妥。 但是看着她小嘴叭叭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地想亲她。 他按捺下烦躁的情绪,还要去抱小姑娘,她却害怕地躲开。 南宝衣揪着衣袖,紧张地垂着眼睫毛,“我,我自己走……” “你在桃花林时绊了一跤,走路,会疼。”萧弈沉声。 南宝衣蹲下去,认真地撩开裙裾。 白嫩的膝盖青紫一片。 她笑着仰起头:“二哥哥瞧,并没有破皮呢,不疼的。” 她很懂事,可萧弈的心却弥漫开针扎似的刺痛。 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他更希望南宝衣不要这么懂事。 她才十二岁,她应该像从前那样娇蛮任性的。 默了半晌,他朝她伸出手,“我牵你下山。” 牵着比抱着,更能让南宝衣接受一点。 她整理好裙裾,认真地将手放在少年的掌心。 萧弈垂眸。 她的小手白嫩绵软,因为爱美,还在指尖涂了淡粉朱蔻。 那根纤细的小手指总是娇气翘起,令他莫名心痒。 还令他生出一种,亲吻她指尖的冲动。 他按捺住欲望,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小手。 两人继续朝山下走。 南宝衣染了风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弈看她一眼,冷淡道:“我要去泡温泉,你与我一道。” “我也正有此意呢。”南宝衣不舒服地蹭了蹭鼻尖,“刚刚来得匆忙,未曾带一件袄子……” 两人渐渐走远。 台阶旁的松柏后面,走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少女。 正是夏晴晴。 她盯着远去的两道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南宝衣真可恶,竟然在萧公子面前说我又刁又坏!” “我这妹妹就是这么恶毒,偏偏祖母宠她宠得无法无天,什么都听她的。”南胭跟出来,“晴晴姐,我看你这门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夏晴晴面目扭曲:“我不甘心!” 南胭轻声:“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如今正是四月,过不了多久,春蚕就该吐丝结茧。南府种植着万亩桑田,如果桑树在这当口出了问题,那么他们今年豢养的春蚕就没有桑叶可以食用。辛辛苦苦养大的上百万条春蚕被活活饿死,自然就无法结茧供他们织造蜀锦,损失巨大呢。” 夏晴晴不解:“这与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南胭笑着挽住她的手,“晴晴姐,你们家同样是蜀锦大商,名下桑田数不胜数。只要你们在南府的危难关头提出帮忙,那么你和萧弈的婚事……” 夏晴晴恍然大悟。 南府大难当头,只要她以桑叶相要挟,何愁婚事不成? 她又迟疑:“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家桑田出问题?那可是好几万亩呢。” “这有何难?”南胭笑着替她扶了扶发钗,“如今张家和南家撕破了脸,常夫人十分憎恨南家人。只要你想办法在她耳边提两句,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代你去做,这就叫——借刀杀人。” 夏晴晴喜不自胜:“胭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南胭又神神秘秘道:“南宝衣泡温泉去了,晴晴姐,我有个好主意,能叫她狠狠丢脸,给你解气!” …… 千秋雪的温泉有好几眼。 这个时辰没什么人。 南宝衣来到女眷使用的温泉池旁,四面的花草树木十分葱郁,清澈的泉水冒着热气,更有婢女贴心地在池子旁竖起围屏。 南宝衣褪去衣裙,小心翼翼跨进温泉池。 婢女悄悄抬眼看她,旋即捧着衣裙退下。 她把衣裙抱到远处凉亭,恭敬道:“奴婢遵照二位小姐的嘱咐,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夏晴晴快意地赏了她一锭银子,“把衣裳扔了,再把附近伺候的丫鬟全部调走。” “是!” 婢女去办后,她和南胭笑得直不起腰。 她得意洋洋地盯向温泉方向,“等她泡完,却发现没有衣裳穿,想想就觉得好有趣!四周又没有丫鬟使唤,胭儿,你猜她会不会光着奔回屋子?” 南胭温柔道:“南宝衣生性狡诈,或许会用树叶挡一下也未可知呢?” “哈哈哈哈哈!太逗了!” 温泉池内。 南宝衣正惬意地玩水。 热气蒸腾,令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像是泡在云海之中。 她欣赏着木制围屏上绘制的金箔流水和佛堂梅林,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鸟叫虫鸣,身心渐渐愉悦放松。 她有些困了。 她靠在青砖垒砌的池壁旁,正要小憩一会儿,却听见围屏后面传来窸窣声。 有人…… 她皱眉,“谁?!” 窸窣声依旧。 南宝衣断定不是婢女。 她害怕是小厮或者外男躲在那里偷窥她,立刻沉声威胁:“我是南府的五姑娘,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我会马上喊人!” 那人显然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中,窸窣声更加猖狂。 南宝衣心跳如雷,忍着惊惧,轻手轻脚地爬上岸。 却见衣架上空空如也! 有人拿走了她的衣服! 围屏后的窸窣声已经停止。 南宝衣清楚地察觉到一道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躯体上。 那人好无耻,竟然爬上围屏偷窥她! 她猛然回头。 一只毛茸茸的黑白大熊,无辜地趴在围屏上看她,爪子里还抓着一根新鲜竹笋。 南宝衣结巴:“食,食铁兽……” 大熊猫发出“嗯嗯”的叫声,费劲儿地想攀过围屏。 它那么庞大,跟她想象的憨态可掬完全不一样! 南宝衣害怕,尖叫着想逃跑,不料脚底一滑,狼狈地栽进池子里! 远处围墙。 萧弈立在墙根下闭目养神,听见墙后传来落水声,霍然睁眼。 他身形一动,瞬间掠到温泉池边。 小姑娘旱鸭子似的在池子里扑腾—— 一丝,不挂。 章节目录 第58章二哥哥,我想养食铁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下意识遮住双眼。 他背过身,语气不善:“南宝衣,你在闹什么?!” “二哥哥!这只食铁兽见我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偷窥我!你快赶走它!” 大熊猫蠢萌蠢萌的,正费劲儿地从围屏上摔下来。 萧弈见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于是没动它。 他摘下大氅,三两下包住南宝衣,把她从水里抱起来。 小姑娘体态娇小,宛如刚刚发芽的嫩柳,一切都透着初始萌生的可爱与娇嫩。 萧弈目不斜视,沿着僻静小路朝楼阁走。 只是抱着她的双手,却像是在发烧,连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烫。 深藏多年的感情悄然蔓延,逐渐霸占了他整颗心脏。 他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情,但他模模糊糊地明白,那种感情,绝不能为外人道。 他隐忍着,也十分明白,今后的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他还将继续隐忍下去。 那样的感情…… 是不会被世人容许的。 南宝衣被他抱上楼。 她“哎哟”一声,被重重扔在了榻上。 她揉着摔疼的小腰,“二哥哥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吗?对待姑娘家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叭叭地说着话,却没能得到少年的回应。 她抬起头。 少年凤眼深沉,酝酿着漆黑深意,她看不懂。 她有点害怕不苟言笑的权臣大人,声音不禁软了几分:“二哥哥,我错了。” 萧弈寒着脸,“你没错。” 错的,是他。 他转身离开。 南宝衣莫名其妙。 她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权臣大人怎么又生气了。 她扳着手指头算,从来西岭雪山开始,他就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甩脸子,已经不下五次了。 少女有气无力地躺倒。 她只是想抱个大腿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明天就要启程回府,她惦记着南宝珠要看食铁兽的事,所以重新梳妆打扮后,匆匆去寻她。 “娇娇,你真的在温泉池那边看见食铁兽了吗?怎么样,它是不是特别憨态可掬?” 南宝珠兴奋。 “可爱倒是可爱,就是太胖了,近距离瞧着有些吓人。”南宝衣与她手挽手,“我叫荷叶拿了些竹笋,待会儿咱们可以喂它呢。” 两姐妹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温泉园。 却瞧见南胭和夏晴晴没精打采地坐在凉亭里,妆容都有些蔫儿了,好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南宝珠好奇:“你们也是来看食铁兽的吗?” 两人一愣。 她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宝衣。 少女打扮得娇美动人,因为泡过温泉,双颊浮现着淡粉绯色,格外清丽夺目。 不对呀,她不是应该可怜无助地泡在温泉里吗?! 她们连水都顾不得喝,连如厕都舍不得去,已经守在这里足足两个时辰了! 就想看她笑话! 南胭脸色发青,笑容勉强,“是,我们是来看食铁兽的……” 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说她们是守在这里等南宝衣果奔的吧! “那咱们一道吧,娇娇说那边有一只很可爱的食铁兽!” 南宝珠不拘小节,欢欢喜喜地朝温泉方向走。 温泉池旁,大熊猫坐在倒塌的围屏上,笨拙地抱着一截竹子啃。 “啊啊啊啊啊!”南宝珠捂脸尖叫,“好可爱的食铁兽!” 南宝衣笑眯眯分给她几根竹笋。 两人小心翼翼凑过去喂熊猫。 这只大熊猫很黏人,吃完了她俩喂的竹笋,还亲亲热热地和她们玩了一会儿。 谁料玩着玩着,它忽然盯向南胭和夏晴晴。 它似乎想跟她们玩,居然敏捷地奔了过去! 毛茸茸的大爪子勾住她们的裙子,吓得两人厉声尖叫! 挣扎之间,襦裙被弄坏,狼狈地露出亵裤和肚兜。 她们顾不得礼节,连滚带爬仓惶逃窜,看得南宝衣目瞪口呆。 南宝珠讪讪:“这个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泡温泉的,她们这么跑出去,会被人瞧见……” 南宝衣同样讪讪。 南胭,可真奔放啊! …… 明日就要启程回府。 南宝衣回到厢房,想着熊猫亲人的样子,心里痒痒。 她跑到萧弈居住的楼阁,认真地推开窗。 屋里点着几盏琉璃灯。 未来的权臣大人坐在窗畔,正翻看书卷。 “二哥哥!”她脆声,“我能不能在朝闻院养一只食铁兽呀?” 萧弈冷淡地翻了一页书,“不能。” “你不要这么快拒绝呀!食铁兽毛茸茸胖乎乎,很可爱的。但是养一只它可能会感到孤单,我能不能养一双呀?一双也不行,万一打架,旁边没个劝架的……二哥哥,我想养三只食铁兽!” 少年冷声:“我看你长的就像食铁兽。” 南宝衣噎了噎。 权臣大人太不给面子了! 要不是考虑到他跟她住一块儿,她才不会多此一问! 她悻悻回到厢房,心中的恶气无法纾解,于是命荷叶拿来笔墨纸砚。 她根据前世的记忆,写了两千字的萧弈人物小传。 写完小传还不算,她甚至模仿著写《史记》的太史公,在传记后面附上自己的点评: 南宝衣曰: ——萧弈,狡猾诡诈,残酷奸佞,所以才能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平素为人睚眦必报,冷漠薄凉,喜怒无常,不近女色,超级难哄! 点评完,她十分满足。 对着烛火沉思片刻,她提笔舔墨,勉强加上了一行字: 南宝衣又曰: ——萧弈,沙场征战,军功赫赫,倒也算精忠报国。 她暗暗觉得自己这份点评,算是非常中肯公平了。 “秉笔直书,庄重朴实,没想到我还有当史官的潜质,我可真厉害呀!” 少女吹干墨迹,笑眯眯把稿纸收进宝匣。 …… 从西岭雪山回来,没几天萧弈就正式走马上任。 好在如今没有战事,他当差的地方就在锦官城郊外屯兵处,需要早晚来回。 如果事务繁忙,也会歇在军营。 南宝衣坐在绣楼,对着菱花镜试戴丫鬟们送来的新耳铛。 荷叶欢欢喜喜地挑出一对翡翠珍珠耳铛,“小姐肤白,戴这对定然好看,奴婢给您戴上试试?” 南宝衣心不在焉,“荷叶,二哥哥已经三天没有回府了,你说军营真的有那么忙吗?” 章节目录 第59章谁知道二哥哥有没有金屋藏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笑道:“二公子才刚上任,自然要和同僚们多打交道,一起逛逛街喝喝花酒也是有的。” 南宝衣若有所悟。 她左右照了照那对新耳坠,忽然生出不满。 她摘下耳坠,“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二哥哥身边已经有了余味和尝心,怎么可以再去外面喝花酒呢?太不像话了。” 虽说前世的萧弈不近女色,但到底也只是她听说。 谁知道那厮有没有金屋藏娇? 她又语重心长:“身为年轻人,应当以事业为重,怎么可以天天喝花酒?就算要和同僚联络感情,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难道他就没想过,家里的女人会伤心难过吗?” 荷叶一阵无语。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她家小姐是二公子的妻室似的。 她拿起另一对点翠凤尾耳坠,“小姐,这对耳坠也是新送进来的,据说价值二百金呢,和您那套点翠凤尾步摇相得益彰,戴着定然好看。” 南宝衣望向菱花镜。 镜中少女肌如凝脂,雀蓝色凤尾耳坠轻轻摇曳,衬得肌肤更加凝白剔透,平添一股华贵。 确实好看…… 如果二哥哥瞧见了,定然也会觉得她很美。 她立刻眉开眼笑:“给我戴上那套点翠步摇。再备些好酒好菜,我要去军营探望二哥哥。” 军营。 萧弈暂时还只是个六品守备,没有自己单独的营帐,需要和其他几名守备共用一顶大帐办公。 因为这两年边疆无事,所以连军纪都松散许多。 几名守备无所事事,居然白日招.妓。 帐中置办着酒水佳肴,美貌的姑娘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舒展曼妙歌喉,有的依偎喂酒,场面十分荒唐。 萧弈独自坐在角落。 他翻看着军饷账本,丝毫不受影响。 而那些人也不敢打搅他。 他初来乍到时,因为不合群的缘故,也曾被寻衅滋事,只是在他轻轻松松单手就撂倒几个士兵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挑事。 后来萧弈又在两天之内,处理完积压了大半年的粮饷账本,更是令同僚们心服口服。 萧弈翻了两页账目,一名小兵匆匆跑进来禀报: “萧大人,有位姑娘自称是您妹妹,特意前来探望您。” 妹妹? 萧弈眸色渐深。 军营这种地方,南娇娇来干什么? 他合上账册,看了一眼那群荒唐无稽的同僚。 小姑娘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不能叫她撞见这种场面。 他正打算出去见她,一只细白小手忽然挑开帐帘。 南宝衣笑容满面,声音甜脆:“二哥哥!” 她携春阳而来,天真无邪,恰似一株娇养在深闺的芙蓉,与这里的风尘气息格格不入,令人只敢远观而不忍亵玩。 帐中一群大老爷们儿,竟都突然红了脸。 他们尴尬地放开怀里的姑娘,唯恐带坏了这娇养的闺秀。 南宝衣怔愣在原地。 她只是来探望萧弈,没料到会撞上这么劲爆的场面。 这群人是在…… 招.妓? 她急忙拧了把大腿。 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怎么能被这种小场面吓住? 她立刻噙起甜甜的笑容,乖巧地朝他们屈膝行礼,“小女宝衣,给各位大人请安。” 见过礼,她又小跑到萧弈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她笑道:“我哥哥初来乍到,蒙各位大人照顾了。我特意为你们备了好酒好菜,荷叶!” 荷叶笑盈盈抬手,请他们去外面吃酒席。 一群大老爷们儿,心里无比熨帖。 瞧瞧,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来军营探望哥哥,还不忘给他们送上好酒好菜! 他们纷纷道谢,识趣地离开大帐。 帐中只剩下南宝衣和萧弈。 南宝衣挥了挥衣袖,老神在在的:“大白天就做这种事,太不像话了,都是什么味儿呀!” 萧弈冷声:“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探望二哥哥的……” 南宝衣凑到他对面,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新耳坠。 她腆着脸,压低声音:“二哥哥,好看吗?” 萧弈望了一眼。 雀蓝色凤尾耳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 在她脖颈间盈盈晃动,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却抵不过小姑娘那身莹白肌肤来的耀眼。 他收回视线。 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账目,他淡淡道:“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南宝衣不悦。 这厮眼瞎嘛,她换了一对这么漂亮的耳坠,难道他看不出来? 她忍不住碎碎念:“二哥哥这么不会哄女孩子,还敢学人招.妓。府里有余味和尝心还不够嘛,为什么要在外面吃野食……” 萧弈眉头紧锁。 他没有招.妓,余味和尝心也根本不是他的通房。 但是这话,没有必要和她解释。 因为她并不是他的妻子。 他摒弃掉心中杂念,提笔舔墨,开始处理账册。 南宝衣受了冷落,猜测他大约嫌自己啰嗦。 于是她闭上嘴,自个儿在帐中转了一圈。 帐中陈设着六七张桌案,除了萧弈这张堆满账本,其他桌面连根笔都没有。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不满:“二哥哥,难道他们都不做事,只叫你一个人做事?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萧弈没搭理她。 指望那群混日子的人做事,五个人加一块儿,花了几个月时间都理不清楚账目,还不如他亲自操刀。 南宝衣叉腰:“我的二哥哥怎么可以被人欺负,我找他们要个说法去!” 她扭头就走。 “回来。” 萧弈沉声。 南宝衣委屈地转回来,“凭什么他们把事情都推给你,我不服!” 小姑娘泪兮兮的,像只护主的幼崽。 哪怕明知道她演戏讨好的成分比较多,萧弈也莫名心暖。 他示意她坐。 他从果盘里拣了颗花生糖递给她,淡淡道:“我幼时在书院读书,夫子每日都会叫学生誊写他的读书注解。但是因为文章冗长词义晦涩,再加上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所以书院里没有人愿意写。” 花生糖在唇齿间融化,甜甜的。 南宝衣乖觉地捧着小脸:“后来呢?” , 今天开始PK啦,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不要养文,能帮助本书晋级 谢谢仙女们啦 章节目录 第60章程家,是养不起南娇娇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我是养子身份,在书院被人轻贱排挤是常有的事。所以誊写文章注解的工作,就被他们推到了我头上。” 南宝衣小脸微红。 当初,她也是欺负萧弈的人呢。 萧弈喝了口热茶,讥讽道: “那个漫长的冬天,我一共誊写了五十五万字的注解,我甚至还翻阅了所涉及到的几十本原著。虽然冻伤了手,但自那以后,我的文章功底一跃千里,对经史子集了若指掌,功课成绩更是轻而易举就能拿到书院一甲。” 他伸手,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所以南娇娇,有失,必有得。” 南宝衣若有所悟。 原来权臣大人看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能力? “你别摸我头……”她躲开萧弈的手,嘟囔,“可是你看这么多账有什么用,你将来又不当账房先生!” “府邸开支需要看账,行军打仗需要看账,甚至就连朝堂政治都需要看账。你说这种本事,重不重要?”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她的二伯母就很会看账,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会看账,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领呀! 她凑到少年身边,“二哥哥,那你教我看账好不好?” 小姑娘又软又香。 挨着萧弈,令他浑身都不对劲儿了。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同僚们怀抱美人的画面。 他也想把南娇娇抱在怀里。 可南娇娇,毕竟是他的妹妹。 兄长对妹妹,怎么可以抱有那种念头?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狭眸清明平静,还蕴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滚。” 南宝衣:“……???” 丹凤眼睁得圆啾啾,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弈。 她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权臣大人也太喜怒无常了! 她窝了一肚子火,绷着小脸直起身,很不客气地指着萧弈的鼻尖:“我告诉你哦,你不要太过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我就……” 憋了半天,却说不出半句威胁的话。 她只是个深闺姑娘,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她又注意到,萧弈盯着她伸出来的食指,眸色晦暗。 想起他曾咬过她的手指头,她急忙缩回手,恶狠狠瞪了眼萧弈,转身就往帐外走。 刚走出几步,有人挑了帐帘进来。 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生得壮实憨厚,看官袍应当是五品参将。 南宝衣后退两步,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 那年轻人却惊艳地呆在原地。 他在军营长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萧弈的妹妹?” 好好说着话,却渐渐红了脸。 南宝衣十分满意。 她就说嘛,她今日明明打扮得特别美,这位参将大人的反应才正常。 哪像萧弈,活脱脱一个榆木疙瘩! 她敛去那股子娇蛮劲儿,柔弱道:“回大人话,小女名唤宝衣。” “宝衣……你的名字真好听!”年轻汉子双眼发光,“我姓严,因为在麦田里出生,所以我娘给我取名严麦。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婚配,家中有三十亩良田,两头水牛。我从军已有十五年,略攒了些银钱,前些日子在锦官城青衣巷买了座三进的小宅院。”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眼神炽热又害羞。 大约军营里的汉子都实诚,他叽里呱啦倒豆子似的,把身家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要是她没猜错,这位严参将怕是看上她了。 南宝衣对他稍加审视。 五品参将,薄有资产,但绝对养不起她。 比起世代簪缨的权贵子弟,起点太差,上限太低。 重活一世,南宝衣只有两个愿望。 保南家一世平安富贵,嫁盛京城掌权之人。 所以简而言之,这位严参将不是她的良配。 她笑容客气疏离:“严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参将,真是厉害,小女敬佩。今后,还望严大人对我哥哥多加照拂。” 她行了个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倩影消失,严参将仍旧舍不得收回视线。 他恋恋不舍地转向萧弈,“你这位妹妹,真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不知可有说亲?” 萧弈嗤笑。 娇蛮任性的南娇娇,竟也会被称赞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世人眼瞎吗? 更何况那小姑娘挑剔的很,摆明了看不上严麦,也值得他巴巴儿地问她有无婚配。 他淡淡道:“婚配与否,与你何干?” “这……我不也是想,那啥嘛!”严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同村的兄弟都抱俩娃了。” 萧弈勾唇:“我妹妹自幼锦衣玉食,每年裁制七十二套新衣,每季添置九套首饰,绣鞋必须是蜀锦织金的,早膳必须有十二道点心,厨房须得时时炖着燕窝,非雪水露水烹制的茶不喝,非海陆空禽畜俱全的膳食不吃,非七天内新制的胭脂不用。你,养得起吗?” 南宝衣小字娇娇。 这“娇娇”二字是如何得来的,恐怕外人没几个知道。 严麦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娶媳妇还是供菩萨?! 就他那点家底,要是养这女孩儿,根本撑不过半月! 他那点子旖旎爱意吓得烟消云散,叹息道:“乖乖,这得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得起哦?!” 萧弈不紧不慢地翻过账册。 蜀郡养得起南娇娇的家族,屈指可数。 但毫无疑问,程家,是养不起南娇娇的。 “差点忘了!”严麦忽然一拍脑袋,“司徒将军让我来传个话,请你去一趟青城山,督粮查账。” …… 南宝衣回到南府,已是日渐西斜。 她坐在秋千上发呆。 想不明白自己去军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什么好处都没能捞着,还被萧弈凶了一顿,叫她滚。 “滚就滚,难道我会巴结你一辈子吗?” “我也就是利用你而已,瞧你那得瑟劲儿!” 少女窝着火,揪下一朵牡丹花,在掌心捏得稀烂。 “会看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算账嘛,给我一把算盘,我也能算!谁稀罕你教?” 正碎碎念,荷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府里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61章拒绝婚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听说,咱们府里的几万亩桑田全出了问题,桑叶枯萎,根本没办法拿去喂蚕!” 南宝衣一惊。 南府做了几百年的蜀锦生意,她自幼耳濡目染,太清楚桑树出问题意味着什么。 “奴婢还听说,库房的新鲜桑叶存货,只能坚持五六日,等新叶长出来已经来不及。如今正是春蚕结茧的关键时期,这也太糟了——诶,姑娘您去哪儿!” 南宝衣拎着裙角,朝松鹤院飞奔。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花厅,扶着门朝里张望。 厅中气氛阴沉。 祖母面色凝重地翻看账本,底下站着几个庄子上的大管事,都沉着脸,眼眶隐隐泛着泪意。 上百万条春蚕啊,蚕农们辛辛苦苦喂养了一个春季,如果都死了,不仅蚕农没有收成,就连织工也会失业。 会闹出人命的! 祖母合上账本,“如果从别处收购桑叶……” 管事十分为难,“出事的当天,小人就派人去市面上问。可是一夜之间锦官城的桑叶价格突飞猛涨,此时购入,得不偿失。如果从外地收购,时间上恐怕来不及……更何况,哪家有那么多桑叶?” 正商量着,季嬷嬷匆匆进来,在老夫人耳边一阵低语。 老夫人皱眉,“她来干什么?” 顿了顿,她道:“罢了,请进来。” 没多久,南宝衣瞧见夏家夫人姗姗而来。 夏夫人容光满面,含笑落座,“我听说老夫人遇到了麻烦,因此特意过来,看看是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劳你费心。”老夫人笑笑,示意婢女上茶。 南宝衣躲在门外,细长娇媚的丹凤眼,透出星星点点的暗芒。 南家和夏家,同是蜀锦大商。 夏家名下也有着万亩桑田和数之不尽的织坊,如果说谁能操控市面桑叶价格,那么只能是夏家。 难道说,这次南家桑田出事,是夏家在背后捣鬼? 是了,祖母上次拒绝了夏家的婚事,夏夫人必定怀恨在心…… 南宝衣咬了咬牙,听见夏夫人笑道: “现在正是春蚕结茧的关键时期,若是饿死了多可惜。我们家倒是能匀出足够的桑叶补贴你们,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价钱上好商量。” 老夫人不动声色:“说吧,什么条件。” “老夫人真是爽快!”夏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晴晴呀,看上了贵府的萧公子,我们家也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们结亲。只要老夫人应下这门婚事,南府所缺桑叶,夏家愿一力承担!” 无耻! 南宝衣心中暗骂。 她抱住槅扇,紧张地望向祖母。 祖母放下茶盏,慈眉善目地抚了抚裙摆,“恐怕,要让夏夫人白跑一趟了。” 她是个生意人。 萧弈的价值,远比一年蜀锦收成更加贵重。 她不会做出捡了芝麻丢掉西瓜的蠢事。 夏夫人脸色难看,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 她狠狠拧眉:“老夫人,您年纪大了,可别犯傻!” “如果夏夫人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们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夏夫人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被下了逐客令。 她愤然起身,“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们夏家帮忙,你们要如何渡过这一关!” 她走后,老夫人才渐渐敛去笑容。 她抚了抚账本,苍老的面容仿佛又添了两道细纹。 南宝衣很心疼。 她知道,二伯和大哥在外做生意,二伯母去了都安县查账,她老爹又是个不中用的,所以府里真正能管事的只有祖母一人。 祖母年纪这么大了,不应该辛苦操劳。 她跨进门槛,“祖母……” 老夫人瞧见是她,立刻笑着招手:“娇娇儿何时过来的?快来,给祖母抱抱!” 南宝衣娇憨地倚进她怀里,“祖母今日熏的是什么香,格外好闻呢!” “祖母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熏什么香呀。” “定然是祖母在佛前侍奉久了,沾染了佛香的缘故!佛祖在保佑祖母呢!” 老人被她哄得笑逐颜开。 她刮了下南宝衣的鼻尖,“小嘴儿真甜!” 南宝衣趁机道:“祖母,您是不是在为桑田的事情烦恼?” 老人目光暗了暗,勉强笑道:“都是生意上的事,娇娇儿不必担心。只要你每天吃好喝好,祖母比什么都高兴!” “祖母,我也是府里的一份子。如今府里出了事,我理应帮忙。您年纪大了,去庄子上很不方便。我愿意代您跑一趟庄子,去看看那些桑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要去庄子上?” 老人惊讶。 她的娇娇儿自幼深闺娇养,怎么能去庄子那种地方? 南宝衣认真地点点头,“祖母,我不怕吃苦。” “可是——” “祖母,您就当放我出去散心好啦!”南宝衣使劲儿撒娇。 老人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让她明天一早和管事一道去庄子。 小姑娘走后,季嬷嬷给她捶了捶肩膀,笑道:“五小姐懂事了,都知道给府里帮忙了。” 老夫人笑笑。 她倒是不指望娇娇儿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小姑娘那份孝心难能可贵,她理应成全。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开始烦恼桑叶之事。 …… 南宝衣回到朝闻院,兴冲冲地叫荷叶收拾行李。 荷叶崩溃,“小姐,您又不是花匠,桑树出了问题,您跑过去有什么用?这是添乱呢!” 南宝衣傲娇,“荷叶,你怎么能看不起我呢?你家小姐我,好歹也夺得过花朝盛会的第一名,那叫一个冰雪聪明、大智若愚!” 她确实不会打理桑树。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办法。 荷叶看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乖乖帮她收拾行李。 第二日。 天色微亮,南宝衣乘坐马车,往青城山庄子而去。 路途遥远,须得行驶大半日。 她打瞌睡时,一辆马车悄然出现在官道后面。 萧弈在车厢里正襟危坐,正翻看账目。 他需要去青城山那边督粮查账。 驾车的十苦,突然提醒:“公子,那不是咱们府里的马车吗?” 章节目录 第62章南娇娇的味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翻页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知道南家出事了。 想必,那马车里坐着的,是南家派去查看桑田的人。 他没放心上。 因为要赶路,所以午膳只能在马车里草草解决。 午后落了雨,离开官道后道路泥泞难行,等行驶到青城山下,马蹄和车身全是泥浆。 好在临近傍晚时,大雨终于停了。 南宝衣挑开车帘举目四望,经历了一场雨,四周草木葱茏,叶尖儿还滴着剔透雨珠。 空气润湿,迎面的山风透着花香,格外清新怡人。 青城山矗立在不远处,隐约可见山腰和山顶上建着鎏金道观。 “真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 她情不自禁地赞叹。 刚赞叹完,马车猛然一晃,狠狠栽进了前面的大水坑里! 整座车厢无情翻倒! 南宝衣狼狈地爬出来,被荷叶扶到路边儿。 她全身都是泥浆。 她抖了抖湿透的裙摆,欲哭无泪,“管家,你怎么把马车驾进了泥水凼里?” 管家无地自容,“小姐,我瞧那水坑横在道路中央,料想应该是个浅水坑,没想到它那么深!好在前面就是庄子,我背您过去换身衣裳?” 马车里的东西都打湿了。 钱财还好,只是换洗衣裳暂时穿不成了。 南宝衣重生归来,并没有没那么娇气。 她摆摆手,自个儿拎起裙裾朝庄子里走。 萧弈的马车稳稳停在不远处。 车帘卷起,他目送小姑娘走远。 原来代表南家前来查看桑田的,是南娇娇。 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红绳系带上的压胜钱,他挑着眉,那个娇气爱哭的小姑娘,何时变得这么能吃苦了? 正好他也要在那个庄子上住两晚,于是吩咐:“跟上去。” 庄子里得了口信,一早就收拾出了客房。 客房清幽干净,窗台上摆着白瓷瓶,瓶里插着一枝早开的青莲,更添生机盎然。 南宝衣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 荷叶心疼,“这样的棉麻布料,怕是要弄伤小姐的肌肤……小姐暂且忍耐,明儿换洗衣裳就能晾干。” “棉麻穿着也挺好,透气。” 南宝衣一点儿也不嫌弃。 前世最落魄时,她衣衫褴褛,连保暖都难。 如今能穿这样干干净净的棉麻裙子,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踏出门槛,她看见隔壁屋檐下立着一人。 玄衣墨袍,姿容俊美。 竟然是萧弈!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他仍旧高深莫测地站在那里。 想起他曾叫她滚,她心里很有些不高兴。 只是碍于他将来的权势和地位,她还是福了福身:“二哥哥万安。” 萧弈面无表情地打量她。 小姑娘穿深蓝色棉麻裙子,还学田庄里劳动的妇人,用褐色襻膊束起衣袖。 (襻膊:pàn..bó,又称臂绳,宋代的一种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操作的工具) 露在外面的手臂幼白纤细,嫩藕似的。 脑袋上包了一块碎花头巾,小脸圆圆,十分乖巧喜人。 他道:“过来。” 南宝衣好奇地走过去,“二哥哥,你不是在军营招妓嘛,怎么会在这里呀?” 萧弈瞬间脸色阴沉。 谁招妓了?! 他想扭头就走,可是终究看不惯她把胳膊露在外面。 他解下大氅,黑着脸给她披上。 “二哥哥,你的衣裳太大了,我穿着不方便。我如今代表南府视察桑田,得有干活的样子。” 南宝衣把大氅还给他。 她挥挥手,“还没日落,我去桑田那边看看。” 萧弈看着她跑得无影无踪,那撒蹄子的模样,活像第一回来村里的卷毛狗。 他垂眸。 玄色大氅上沾染了南娇娇的味道,依旧是甜甜的芙蓉花香。 好闻得很…… 他自己又穿上了身。 南宝衣跑到桑田,庄子上的管事们正恭敬地等候在那里。 他们世世代代为南家做事,忠心耿耿,并不会因为南宝衣年纪小就轻视糊弄她。 “蜀郡最好的树医已经来看过,却也束手无策。”为首的老人抹着眼泪叹息,“他说这些桑树病得蹊跷,像是有人刻意投毒。” 南宝衣皱着白嫩嫩的包子脸。 她走到桑田里,伸手摸了摸桑树。 好好的树木,原本应该枝繁叶茂的,可是现在所有的桑叶都枯萎发黑,根本没办法拿去喂蚕。 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幕后黑手太心狠了,他们害的岂止是南家,分明还要连累几万名蚕农和织工…… 她冷静道:“你们先用库房里的桑叶,三天之内,我一定想出解决办法。” 回到厢房,荷叶端来热茶。 她很担忧,“小姐,那么多老人都束手无策,三天之内,您能想出什么办法?” 南宝衣抱着热茶坐在窗边。 茶香氤氲,她注视着笼罩在雨雾里的青城山,脑海一片清明。 树医不行,不是还有神医吗? 那位卖断玉膏的蜀中神医姜岁寒,可不就住在青城山上? 听说他唯利是图,只要出得起价,什么病都愿意治。 她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就登山见他。 可惜第二日天公不作美,清晨时就落起了细雨。 荷叶推开窗,看着雾蒙蒙的雨幕,很是担忧:“小姐,今日天气不好,您还是别上山了吧?山阶上生着青苔,下雨天容易滑倒,若是有个好歹……” “不会的。” 南宝衣已经梳洗打扮妥当。 她穿利落的短褐衣裳,弯腰给自己绑上木屐。 “屐齿可以防滑,我再拿一根竹杖,小心点不会出事。”她绑好系带,笑眯眯直起身,“好荷叶,你就别跟着了,去厨房熬一盅老母鸡汤,等你熬好了,我就回来啦!” 荷叶压根儿不放心。 南宝衣再三保证不会出事,才叫她惴惴不安地答应放她进山。 南宝衣拿起挂在墙上的蓑衣斗笠,认真穿戴好,踏进了雨雾之中。 隔壁。 萧弈坐在西窗下,单手支颐,正听管事们对账。 似是若有所感,他瞥向窗外。 雨幕白茫茫的,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竹杖木屐蓑衣斗笠,正往山庄外面走。 指节叩了叩桌面。 下着雨,这丫头打算去哪儿? , 掐指一算,昨天的推荐票大约破了五千,你们敢信?! 拜谢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63章他喜欢南宝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丫头从来不叫人省心。 他叫来十言替他对账,独自撑开一把黄油纸伞,跟进了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山野清明。 一条青砖铺就的台阶小路,蜿蜒通往山腰。 南宝衣起初走得挺快,慢慢就累得吃不消,时不时要休息会儿。 走到晌午,她有些饿了。 她坐到路边的石头上,从怀里取出包好的叶儿粑,认真吃起来。 叶儿粑是蜀地的小吃。 用艾草汁糯米粉做皮儿,包上鲜肉咸菜馅儿,最后裹进一小片芭蕉叶里蒸熟,味道清香鲜美。 远处,萧弈持伞立在树梢上,静静看着她。 小姑娘置身山野林间,竹杖蓑衣,容貌娇美,像一只娇憨可爱的小山妖。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糕点,可她吃得那么香,像是人间至味。 他看着,干涸的心田像是被雨水润泽,竟也莫名满足。 小姑娘吃完了,擦干净指尖,瞧见路边儿开了一朵嫩黄野花,于是臭美地摘下来插在斗笠上,拄起竹杖继续往山上走。 山林里的石阶,雨后生出一层幽绿青苔,尽管她穿了高齿木屐,却仍旧容易打滑。 有好几次她险些跌倒,萧弈提着一口气,勉强才克制住上前扶她的冲动。 这条路是通往后山腰的。 萧弈知道,姜岁寒的茅草屋就搭在那里。 南家的桑田出了问题,树医治不好,南娇娇恐怕在打着请姜岁寒帮忙的主意。 只是姜岁寒脾气古怪,未必愿意见她。 萧弈想了想,蕴着轻功快一步去了后山。 山腰风景秀丽,可以俯瞰苍茫树林。 一座茅草屋临山而立,院落规整,还种着两畦豆苗和青菜。 窗边设有一张老木桌。 茶香氤氲,棋盘纵横。 绿袍金冠的少年,指尖捻着一颗棋子,迟疑不肯落子。 萧弈踏进屋子,“姜岁寒。” “哟,什么风把我们萧大公子吹来了?”绿衣少年诧异地放下棋子,随即莞尔,“过两天就是端阳节,萧家哥哥莫非是来看望我的?” 萧弈冷淡落座。 他道:“帮南家一个忙。” 姜岁寒挑眉。 他收拢折扇,不紧不慢地敲打掌心,“我听说,南家的桑树出了问题,莫非你想让我帮他们调理桑田?可是你和南家关系寻常,怎么肯为他们出面?” “与你无关。” “嘁!”姜岁寒嫌弃,“人家只是好奇问问,瞧你那小气样!” 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叩门声: “姜神医,你在不在?小女南宝衣前来拜访!” 小女孩儿的声音稚嫩软和,融在簌簌细雨之中,轻如雨雾,扣人心弦。 姜岁寒眉头挑得更高。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萧弈,“莫非你不是为南家而来,而是为南家姑娘而来?你怕我拒绝她的请求,所以——” 萧弈冷漠地打断他:“别说我来过。” 他去了隔壁书房。 姜岁寒折扇遮面,笑得贼眉鼠眼。 萧家哥哥和南家姑娘之间,恐怕有猫腻呀! 能被萧家哥哥看重的姑娘,不知道究竟是何等风姿? 他迫不及待地叫南宝衣进来。 南宝衣踏进门,将竹杖靠在门边,又摘下斗笠和蓑衣。 她朝绿衣少年行了个万福,“姜神医——咦,姜神医不在吗?” 姜岁寒不悦:“那我是谁?” 南宝衣不可思议。 她以为姜神医是个白胡子老先生,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她立刻笑道:“姜神医年轻有为,果然是少年楷模。您神医之名传唱蜀郡,我慕名而来,特意请您救治——” “我救不了南家的桑树。”姜岁寒见她年岁尚幼,所以故意刁难,“我只会救人。” 南宝衣微微一笑:“我请您下山,正是为了救人。” 姜岁寒轻摇折扇:“此话何解?” “我们家养着几万名蚕农和织工,一旦桑树出了问题,他们今年就会没有收成。没有收成,就会缺衣少粮黯然伤神,长此以往很容易染病。”南宝衣展袖作揖,“姜神医妙手仁心,我南家愿意出巨资,请您救助数万民蚕农和织工。” 她的回答十分巧妙。 明明是解决桑树问题,却被硬生生说成了救人。 姜岁寒欣赏着她机灵的小模样,忍不住抚掌大笑。 这般妙人儿,确实配得上他萧家哥哥! “您笑什么?”南宝衣不解。 姜岁寒望一眼书房,温声:“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只可惜某人一花障目,再看不见其他万紫千红。” 南宝衣听不懂。 她觉得这位神医说话怪里怪气,有点莫名其妙。 姜岁寒起身道:“我收拾东西,估计得在庄子里住两晚。” 南宝衣跟着走到他的卧房门口,茅草屋看似俭朴,可是卧房陈设却十分低调奢贵。 她眼尖,瞧见那张床榻竟然是银砖砌成的! 这位姜神医,大约是个守财奴。 少女眼珠微微一转。 祖母求购断玉膏时花了千金,可是她刚刚都还没谈具体价钱,姜神医就兴冲冲要跟她下山…… 不对劲啊! 她想了想,问道:“姜神医,你认不认识我家二哥哥?” 姜岁寒动作一顿。 他急忙否定:“不认识!” “骗人!”南宝衣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第一,你是爱财之人,可是我连具体价钱都没说,你就急吼吼地要跟我下山,可见是有人替我出面,叫你答应我的请求。 “第二,我进屋之前,瞧见屋檐下靠着一把纸伞,伞尖儿还在淌水。所以我来之前,肯定有别人拜访过你。那个人,是我二哥哥对不对?他为我而来,他就在屋里!” 南宝衣说完,自己被自己的分析惊到了。 原来她也能这么聪明?! 她瞥向茅草屋,整座屋子不算大,既然二哥哥不在厅堂和卧房,那么肯定藏在书房。 她走到书房外叩门:“二哥哥!” 屋里静悄悄的。 她推开门,里面并没有萧弈的身影。 她困惑时,姜岁寒却满脸豁然。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的萧家哥哥喜欢南五姑娘,只是他生性内敛,明明做了好事,却不愿意被小情人撞见。 可怜萧家哥哥没个长辈做主,性子又别扭傲娇,他这当兄弟的,得替他搞定婚事才行! 他笑眯眯道:“我愿意帮南家,并不是因为你二哥哥,而是因为你长得美,我瞧着舒坦。南五姑娘,你可有婚配呀?” 南宝衣闷闷不乐。 她瞟一眼窗沿,那里残留着半个沾水的鞋印,可见权臣大人明明是来过这里的,只是不愿意见她罢了。 她不悦地望向姜岁寒:“怎么,姜神医看上我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萧家哥哥治内有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姜岁寒噎了噎。 小丫头也太直接了吧,说好的女儿家容易害羞呢? 南宝衣没好气地嘟囔:“我这个人很娇贵很难哄的,你大约养不起我。快收拾东西,急着下山看桑树呢。” 姜岁寒又是一阵语噎。 刚进来时,明明挺温柔娇憨的一小姑娘,怎么转眼就变得这么刁蛮? 萧家哥哥知道她的真面目吗? 他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顺带往包袱里塞了些护肤品。 南宝衣瞧见了,好奇问道:“姜神医,这些都是你的丹药吗?” “这是护肤品。” “护肤品?” 姜岁寒扬了扬一只小瓷罐,“这玩意儿叫眼霜,每天早晚涂抹在眼圈周围,可以抚平鱼尾纹和黑眼圈,减龄呢。” 他又掏出一沓圆圆的蚕丝布,“这玩意儿叫面膜,在珍珠燕窝原液里充分浸泡,然后敷在脸上,可以活血美白,补充胶原蛋白。” 南宝衣听得一愣一愣。 她道:“蛋黄我倒是知道,胶原蛋白是什么?”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在我老家,这些东西都是很流行的。” 南宝衣确实不懂。 姜岁寒的老家,大约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吧! 她看着姜岁寒忙里忙外找换洗衣裳,表情微微化。 姜岁寒和权臣大人有交情。 一个攀附上了未来权贵的少年,再加上出神入化的医术和俊俏秀丽的容貌…… 啧,姜岁寒前程可期啊! 如果嫁给他…… 将来祖母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连请大夫都省了! 而且还能教她美容养颜呢! 最重要的是姜岁寒是个孤家寡人,她嫁过来不仅不会被婆家欺负,说不定还能怂恿他入赘南家。 姜岁寒拎起包袱,“收拾好了,咱们下山吧!” 转头,却瞧见小姑娘单手托腮,笑容乖巧。 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慈蔼,就像过年时农妇们看待出笼的老母鸡。 他惊恐,下意识把包袱横在胸前,“你,你想干什么?!” 南宝衣笑容温柔:“我上山时走了很久,腿肚子疼得厉害。姜公子救人于危难,不如背我下山?” 没有感情不要紧,可以慢慢培养。 当今世道女子以瘦为美,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姜岁寒切身体会到她是怎样的身轻如燕、弱柳扶风,背个十几里地,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可不就培养出感情了? 姜岁寒一脸造孽的表情。 合着他不仅要免费帮南家治理桑田,还得背南家小五下山?!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南宝衣就是个坑! 栽进去爬不出来的那种! 他默默为萧弈鞠了一把同情泪。 看在萧弈的份上,他只能认怂地背起南宝衣。 终于回到庄子上,姜岁寒两腿颤颤,活活累的! 他把南宝衣放在屋檐下,少女欢呼雀跃地奔进书房,“二哥哥!” 萧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看账。 南宝衣脆声:“二哥哥,你刚刚是不是去了山腰草舍?” 萧弈高冷地翻了一页书,“未曾。” 南宝衣打量他。 权臣大人穿暗红色六品圆领官袍,胸前用彩线绣着彪兽补子,看似一丝不苟,可是袍裾边缘明明是湿的,明显才出过门。 她挑眉:“二哥哥真是不实诚……罢了,看在你好心帮我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她望一眼窗外的姜岁寒,压低声音商量道:“二哥哥,我怕是遇上真命天子了。我不打算嫁给程德语,我打算嫁给姜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萧弈眸色转冷。 南娇娇,居然看上了姜岁寒?! 他的眼神有点可怕,南宝衣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 萧弈合上账目,冷笑:“南府再如何没规矩,你几位姐姐也不会把嫁人这种话挂在嘴上。南宝衣,跪下。” 南宝衣迟疑:“二哥哥……” 萧弈的压迫感太强,她憋不出完整的话,只得扶着膝盖,讪讪跪下。 “喂,南五姑娘,你还去不去看桑树了?” 姜岁寒见南宝衣半天没出来,忍不住追了进来。 转进洞月门,就瞧见南宝衣跪在地上,一副委屈哒哒的小媳妇模样。 啧,萧家哥哥治内有方啊! 他用折扇遮住笑脸,随意作了个揖:“见过萧大人!” 萧弈不搭理他。 姜岁寒习以为常,又笑吟吟转向南宝衣,“南五姑娘这是挨罚了?那桑树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桑田?” 南宝衣咬了咬唇。 被外人看见自己这副怂怂的模样,她觉得很没有面子。 她闷闷不乐道:“你去找庄子里的老管事,让他带你去。看完之后,你再回来向我汇报那些桑树究竟是怎么了。如果是被人投毒,最好找出毒源在哪里。” 姜岁寒应着去办。 南宝衣突然想起来,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上门夫婿。 她连忙换上温柔的神情,娇声道:“外面还在落雨,姜公子,你注意撑伞哦,可千万别着凉了呀!” 姜岁寒抖了抖鸡皮疙瘩。 这丫头变脸就跟吃饭似的简单,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怪瘆人的! 他着急忙慌地跑了。 他走后,南宝衣仰头望向萧弈,“二哥哥,我还要跪多久?” 萧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他翻开账目,却迟迟看不进半个字。 “二哥哥,地上凉,我跪着膝盖疼。”南宝衣轻轻拽住他的袍裾,可怜兮兮的,“我以后一定注意谈吐举止,不给家里抹黑。” 这么求着饶,心里却很不服气。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嫁人的话,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哪个闺阁少女,不曾憧憬过将来的夫婿? 更何况又不止她一个人逾越规矩,从前他还亲过她的嘴呢! 权臣大人的双标玩得真好! 她等着萧弈的回答,可对方只是冷漠翻书。 南宝衣心头火起。 前两天她去军营探望他,他却叫她滚。 今天他也去了山腰,却宁愿跳窗逃走也不愿意见她。 权臣大人喜怒无常,他的金大腿,果然不是那么好抱的…… 南宝衣受不住这委屈。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寒着小脸道:“我百般示好,二哥哥却对我爱搭不理。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再好脾气,也受不住你这么糟践。萧弈,你要是厌恶我,今后咱俩一刀两断,你走你的独木小桥,我过我的阳关大道!” 她生气地跑回了厢房。 章节目录 第65章我与她,只会是兄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西窗对雨,芭蕉簌簌。 萧弈坐在窗下,捧一盏盖碗茶,默然不语地看着天街水色。 十苦一边整理账簿,一边小声道:“五小姐是真心想和主子好,您何必总是怪罪她?五小姐年纪小,或许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好,您是兄长,该担待些。” 萧弈抿了口茶。 川蜀的苦丁茶,清苦生津,却解不了他心里的渴。 他对南娇娇,怀着很复杂的感情。 最初自然是百般厌恶的,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却一肚子坏水,各种毫无底线的恶作剧令人头疼。 可是后来,她像是一夜之间就改邪归正。 懂得体谅别人,也会保护亲人,甚至还愿意主动学习琴棋书画。 她努力又乖巧,十分招人疼。 她每天跑到他面前卖萌讨好,若是放在寻常男人身上,自然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妹妹。 可是……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过妹妹。 看着她跌倒受伤,他会心疼。 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打闹玩耍,他会吃醋。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他甚至会生出某种隐秘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萧弈说不出口,更不敢去想。 他饮下半盏苦丁茶。 浓郁的苦涩充斥着唇腔,却仍旧浇灭不了心底深处那股悸动。 他大概,真的喜欢上了南娇娇。 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等姜岁寒回来,叫他过来见我。” …… 姜岁寒察看完桑田,对这些桑树的病因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他刚从田里回来,就被十苦请到了书房。 他落座,瞟一眼棋盘上凌乱的对局,“萧家哥哥真是无聊,竟然自己和自己对弈。” 十苦端来热茶,“可不?主子独自下了半个时辰的棋呢,瞧这棋盘乱的。” “非是棋盘乱,”姜岁寒含笑拈起一颗棋子,随意落在阵眼处,“是某人——心乱。” 简简单单的一颗棋,却令凌乱不堪的棋局瞬间清明。 姜岁寒示意十苦退下,朝萧弈那边倾过半个身子,低声揶揄:“萧家哥哥,你看上了南家小五?” 萧弈不置可否。 姜岁寒坐回原位,随手掸了掸锦袍,“你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件烦心事吗?依我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喜欢就抢,有什么大不了?” “我与她,是兄妹。”萧弈沉声。 姜岁寒翻了个白眼。 萧家哥哥只是暂居南府,血缘关系都没有,算哪门子兄妹? 这世道,真是观念迂腐啊! 他没好气:“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还请我来做什么?若是在乎彼此名声,那就藏好心思,今后与她一刀两断就是。啧,知道是兄妹还喜欢人家,简直心理变态!” 萧弈眼神肃杀。 姜岁寒连忙缩了缩脖子。 萧弈坚定道:“我与她,只会是兄妹。” 他一字一顿。 不仅是说给姜岁寒听,更像是把他当成一个见证人,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 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他会好好埋藏。 从今往后,真正以兄长的身份面对南娇娇。 姜岁寒掏掏耳朵。 他实在听不惯这人口是心非,于是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和南五姑娘说,告辞。” 萧弈目送他走远,想着他又要和南娇娇独处,顿时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他唤来十苦,正经吩咐:“男女有别,去盯着些,不准叫他进五姑娘的屋子,只准站在外面说话。” 十苦感动。 他家主子真是宠妹心切,竟然如此在乎五小姐的清誉和名声! 主子是个好人呀! 十苦追到客房,瞧见姜岁寒一只脚正要跨进门槛。 他急忙拦住:“主子吩咐,男女有别,姜公子有什么话就站在窗外说吧,省得叫人误会。” 姜岁寒哂笑。 萧家哥哥真有意思,自个儿信誓旦旦要把人家小姑娘当妹妹,却不许外男接近他妹妹。 难不成他打算把南宝衣留在家里一辈子,当一辈子老姑娘? 这不是占着鸡窝不下蛋嘛! 厢房里,南宝衣也听见了十苦的话。 她抱着枕头,小脸皱成一团。 权臣大人太过分了,自己为老不尊也就罢了,还不许她物色夫君! 她丢掉枕头,端起做大事的架子来,高声道:“姜公子,我们家桑树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岁寒立在檐下,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有人在灌溉桑树的水源里投毒,导致桑树枯萎凋敝。治倒是好治,只是这一批桑叶终究是不能用了。恐怕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等新叶长出来。” 半个月的时间…… 南宝衣为难。 库房里的桑叶只够支撑三五天,剩下的十天怎么办? 管事刚刚回禀,现在市面上的桑叶,被夏家疯狂哄抬到了十两纹银一斤,而她们家需要几十万斤桑叶,那得花多少银子! 更何况夏家那么恶心,白送银子给他们家的事,她不愿意做。 可是从外地购买桑叶,定然是来不及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 荷叶从厨房端来熬好的老母鸡汤。 她见南宝衣愁容满面,不禁劝道:“您一个娇娇小姐,大老远从锦官城过来巡察桑田,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必再为这些事烦恼?这都该是大人们操心的呢。” “祖母年纪大了,我自然要为她分忧……” 南宝衣愁绪满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庄子里的灯火,在雨幕中一盏盏亮起,像是黑夜里的灯塔,温柔指引着农人们的归途。 南宝衣托腮听了会儿雨声,忽然起了去蚕室看一看的兴致。 蚕室洁净宽敞,弥漫着桑叶的清香。 一只只竹篾编织的圆匾陈设其中,雪白圆胖的蚕宝宝趴在桑叶上,费劲儿地昂着头咬食,整座蚕室都是沙沙声。 南宝衣捉住一只,捧在掌心轻抚。 荷叶惊呆:“小姐,这可是虫子!多脏啊,您快放下去!” “不脏啊……”南宝衣怜惜,“咱们南家富贵了两百多年,衣食住行全都靠它,怎么能嫌它脏?更何况咱们锦官城从古至今,财政赋税的大头,就是来自桑蚕蜀锦呢!” 她小心翼翼把蚕宝宝放进桑叶里。 桑叶已经所剩不多,必须马上想出解决办法才行啊…… 恰在这时,老管事突然激动地匆匆来报: “小姐,有人求见您!” , 有人来送桑叶啦,第一位猜到正确答案的仙女,可以获得QQAPP书币500个! 保证没人能猜到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66章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在正厅会见来客。 是几名穿戴不错的商贾,大约来得匆忙,落了两肩风尘,袍子边缘甚至溅满了泥点。 南宝衣示意婢女端茶,温声道:“各位叔叔伯伯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为何事前来见我?” 商贾们对视一眼。 为首的老人两鬓苍苍,恭声道:“南五姑娘,我们都是锦官城里的蜀锦商户,听说南家遇到了麻烦,特意前来帮忙。” 蜀郡织锦业发达。 蜀锦商户以南家和夏家为首,瓜分织锦业半壁江山,但中小型商户也不在少数。 南宝衣不解地眨了眨眼。 据她所知,家里和这些人没什么交情,好好的,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帮忙呢? 她眉眼弯弯:“你们莫非是要卖桑叶给我家?可惜市面价格太高,我家——” “我们是来送桑叶的!” 一群人异口同声。 白发老人郑重拱手: “当初花朝盛会,五姑娘曾当众绘制花楼机的图样,还无偿赠送给所有蜀锦商户。我们按照图样造出花楼机并投入使用,不知节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南家对我们有恩,如今你们遇到麻烦,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愿意报恩的不只是我们这几家,锦官城甚至蜀郡大大小小的蜀锦商户,每一户都从自家匀出了几千斤桑叶,正往这边赶,不日就能抵达!” 南宝衣呆住。 捧着茶盏的手忍不住地轻颤。 她凝视着这些满脸虔诚的商贾,悄然红了眼眶。 都说商人重利,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才是身而为人最正常的反应。 泪水悄然滚落。 她放下茶盏,抚了抚裙裾,郑重地朝他们展袖拜倒。 “使不得!” 老人急忙扶住她。 他慈蔼笑道:“《周易》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五姑娘也知道咱们蜀郡的织锦业,以南家和夏家为首。这些年若非南家撑着,夏家肯定要并购商户哄抬市场。我们帮南家,也是在帮自己啊!” 南宝衣揩拭泪珠,望了一眼窗外的黢黑雨幕。 家里遭逢劫难,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他们喜欢玩阴的,她不介意陪他们玩一把。 她低声:“各位叔叔伯伯,宝衣还有个不情之请……” …… 萧弈统筹军粮账目,进行得十分顺利。 别人需要两三日时间,可他只花了半天就全部办好。 剩下的天数,权当休假。 今日雨歇,青城山笼在茫茫雾气里,景致犹如仙境。 萧弈在屋檐下设了案几,手边一盏香茶缭绕着白雾,清苦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令人神思清明。 南宝衣从客房出来,瞧见少年正闭眼假寐。 她背着小手走过去,很有些骄傲:“二哥哥,我已经解决了这次桑田危机。” 少年无动于衷。 南宝衣站在台阶下,得意地歪了歪头,“不止如此,我还给夏家设了一个套。 “他们不是喜欢哄抬价格吗?于是我以十两纹银的价格,放了两万斤桑叶流入市场。不出所料,他们昨日当晚就急吼吼地全部收购,又以二十两纹银的价格出售。 “我打算接下来的五天,每天放两万斤桑叶流入市场。等到第六天,夏家见咱们家迟迟没有收购桑叶的动静,估计就得急了。 “等到那个时候,市场价格急转而下,咱们再低价购回一部分,不仅能撑到新叶长出,还能净赚他们家几十万两雪花纹银呢。” 小姑娘眉梢眼角都是坏笑。 萧弈始终垂着眼帘。 南娇娇聪明起来是真聪明,就是挑男人的眼光差了些,怎么偏偏看上了姜岁寒…… 他沉默半晌,淡淡道:“明天是端阳节。” 南宝衣微怔。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光顾着琢磨桑叶的事,竟然忘了端阳节!想来,今年的端阳不能陪在祖母身边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眼前一亮。 姜神医也在庄子上,她可以趁机跟他一起过端阳呀! 吃吃粽子看看龙舟什么的,不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捧住小脸,笑得贱兮兮的,两排小白牙嫩米似的可爱。 萧弈忍不住训道:“笑成这样,还有没有规矩了?” 南宝衣掩袖遮住小白牙。 她弯着眉眼:“二哥哥,你和姜神医是故交,应当了解他的喜好。他喜欢吃咸粽子还是甜粽子呀?我打算亲自下厨包几颗粽子,以彰显我的温柔贤惠,心灵手巧!” 萧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就她,还温柔贤惠,心灵手巧? 不炸了厨房就是好的。 他冷漠:“不知道。” “小气!” 南宝衣嘀咕,甩了甩宽袖,欢欢喜喜地走了。 不知道喜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她每个口味的粽子都包两个,总会有姜岁寒喜欢的! 第二天端阳。 南宝衣清晨起来,瞧见屋檐下挂着一把艾草,药草香味儿很好闻。 家家户户在门前排列开香案,摆着百索、粽子、茶酒、五色水团、柳枝、葵花、佛道艾等物,用以供奉神明,瞧着十分热闹。 她扬起笑容,蹦跶进了厨房。 庄子里的妇人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包粽子的材料。 院子里,南宝衣坐在小杌子上,认认真真学包粽子。 萧弈坐在西窗下,可以远远看见这边的场景。 小姑娘平易近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特别甜。 大约是眼睛学会了手还没学会,她握着两片粽叶,半天不得章法。 糯米总是会从粽叶缝隙里洒落,更别提往里面塞蜜枣、蛋黄等馅儿料。 许是觉得丢人,她把那位教她包粽子的妇人打发走了。 她捧着小脸,盯着粽叶发了会儿呆,像是想通了般一拍脑袋。 她取来针线,小心翼翼把粽叶缝成口袋形状。 倒进去一点点糯米,又加了颗蜜枣,才又拿针线把粽叶缝起来。 可是这样缝起来的粽子还是很容易漏米,于是她多添了几片粽叶,认认真真缝到外面。 最后,她把粽子缝成了一个球。 她缝了两个时辰的粽子球。 萧弈看着她忙活两个时辰,也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落了好几根绣花针在粽子里。 小姑娘终于忙活完,满脸欣慰地看着案板。 案板上排列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粽子,小绿球似的,看着怪喜人的。 她端起案板,欢呼雀跃地煮粽子去了。 想起那些绣花针,萧弈突然有点同情姜岁寒。 章节目录 第67章权臣大人,是个好哥哥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过节喽!” 中午开饭,姜岁寒比小孩子还高兴,一早就坐到了饭桌旁。 桌上置办着美酒佳肴,当然最瞩目的是那盘奇形怪状的粽子。 姜岁寒看得稀奇,忍不住拿筷子捣了捣,“这啥玩意儿?” 南宝衣从竹帘后款款走出。 她重新梳妆打扮过,淡粉菱花襦裙轻如云朵,银流苏发钗恰似流光映雪,脸颊浮红娇艳如桃花。 她优雅落座,“小女不才,这是我亲手包的粽子,还请姜公子品尝。” “粽子?!啊哈哈哈,这玩意儿竟然是粽子?!”姜岁寒毫不留情地笑出了猪叫声,“南姑娘,你确实很不才啊!” 南宝衣:“……” 按照话本子上演的,姜神医应该夸赞她心灵手巧。 接下来他们会谈古论今,最后互生情愫! 她皮笑肉不笑,凉幽幽地盯了眼大笑不止的少年。 姜岁寒脊梁骨发毛。 他连忙收敛笑容,绞尽脑汁地夸赞:“南姑娘不走寻常路,能把粽子包的如此,如此,咳,清丽脱俗,实在是难得啊!瞧瞧,这还用彩色丝线缝了一遍呢,这些粽子真是,真是美貌与内涵并重……” 南宝衣团扇遮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 她软声:“姜公子过誉了。” 旁边,萧弈端起小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农家酿的雄黄酒,端午饮用,驱邪。 他悠悠道:“姜神医既然觉得舍妹的粽子包得不错,不如尝一个?” “啊,尝,尝一个啊……” 姜岁寒犹犹豫豫地看着小绿球们。 这玩意儿能吃吗? 可是被萧弈和南宝衣两尊大佛盯着,他不敢不吃。 他只能硬着头皮挑了个中等的。 费劲儿地拿剪刀弄开丝线和粽叶,看起来那么大一只球球,里面居然只有一小坨糯米! 而且糯米是糯米,小蜜枣是小蜜枣,馅儿料压根儿没黏到一起,包得十分松散,估计味道不咋地。 他满脸嫌弃,勉强一口吞进嘴里。 “味道如何?”南宝衣期待。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姜岁寒夸赞这粽子味道极好,顺嘴提一句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她。 她再自然而然地接话,表明对他的好感。 一只神医夫婿,可不就这么骗到手了? 然而剧情就是用来反转的。 姜岁寒双拳紧握,一声不吭,泪流满面。 南宝衣羞赧:“姜神医,我包的粽子,也没有好吃到叫人泣不成声的地步吧?” 姜岁寒满嘴血沫子,缓缓吐出两根绣花针。 南宝衣惊讶地眨了眨眼。 她设计的剧情,貌似出现意外了…… 姜岁寒哭着站起身,一边拱手一边痛苦道:“我我我,我去外面跟庄子里的人一块儿过端阳。萧家哥哥,南家小五,你们随意,随意!” 他含泪跑远。 萧弈又抿了口雄黄酒,薄唇轻勾:“煮熟的鸭子飞了。” 南宝衣没好气:“我会再接再厉的!” 萧弈觉得她再接再厉的话,姜岁寒可能活不到明年的端阳。 不过没有姜岁寒这个碍眼的家伙在场,他心情还算不错。 他给南宝衣倒了一盅酒,“雄黄酒,端阳饮用可以驱邪,喝一点。” 南宝衣很稀罕。 她只喝过果酒,还没喝过雄黄酒哩! 她端起来,浅浅啜饮小口。 呛人得很! 她忍不住剧烈咳嗽,眼泪都要辣出来了! 萧弈没想到她居然不会喝酒。 早知道,就不给她喝这个了。 他轻轻给她拍了拍后背,又拿了一盏温水递给她。 南宝衣就着他的手喝完水,终于恢复正常,后怕地看一眼酒盏,“二哥哥,我还是不喝这个了……” 她咬了咬唇瓣,忽然小声:“二哥哥,我若是不喝雄黄酒,会不会不吉利呀?” 她重生而来,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气运存在,所以比寻常人更在意吉凶祸福。 萧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自然而然地端起她用过的酒盏。 青花色小酒盏,边缘还印着小小的口脂红痕。 他不动声色地就着那口脂红痕,淡漠地一饮而尽。 南宝衣惊讶:“二哥哥?” “我替你喝了,就不会不吉利。南娇娇天性纯善,一定会有福报的。” 少年清清冷冷,说出的话却令南宝衣心里泛暖。 前两日对他积攒的一点怨愤,更是烟消云散。 权臣大人,是个好哥哥呀! 用过午膳,南宝衣漱过口净过手,笑眯眯道:“我听庄子上的婶婶们说,午后镇口会有龙舟赛。二哥哥,咱们一道去看吧?” 她以为萧弈日理万机,大约是不会同意的,没想到他居然点了头。 马车往镇口那边去时,她好奇道:“对了二哥哥,你这趟来青城山,是为了查账吗?” “嗯。” “这种小事,叫十苦他们跑一趟不就得了,干嘛亲自过来,多累呀!”南宝衣乖巧卖萌,“我呀,最舍不得二哥哥辛苦操劳呢!” 萧弈正闭目养神,闻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小姑娘嘴巴越来越甜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淡淡道:“除了查账,还要监督运粮,自然不是十苦干得来的。” “运粮?” 萧弈默了片刻,道:“再过几日,我要出征夜郎。” 南宝衣惊讶。 夜郎国紧挨着蜀郡,这些年偶尔起冲突,但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 上辈子,夜郎国也是灭在萧弈手上,可那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这辈子权臣大人提前出征夜郎,不知道是否会改变历史进程。 若是改变个别人的命运也就罢了,可如果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那么老天爷是否会怪罪她呢? 她纠结地皱起小脸。 萧弈摸了摸她的脸蛋,“小小年纪,总皱着眉毛干什么?笑。” “我不想你出征……”南宝衣突然钻进他怀里,像是幼兽撒娇。 萧弈身子微僵。 藏在心底的那份隐秘心思,悄然浮出水面。 他轻声:“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啊,”南宝衣好奇地仰起头,“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 萧弈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在心底深处蹦跶的那个粉色泡泡,像是被谁无情戳破,“啪”的一下就碎了。 章节目录 第68章权臣大人太不讨喜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拂袖,全程没搭理南宝衣。 到了镇口,四面八方全是挤挤挨挨的百姓。 无数小摊小贩沿河叫卖吃食,粽子、葵花盘、面人儿、香糖果子等比比皆是。 这是萧弈第一次陪南宝衣逛街。 但他发誓,今后再也不要和她一起逛街。 小姑娘见着什么都想买,没一会儿十苦和十言就拎了大包小包。 而她捧着只葵花盘,一边嗑瓜子一边兴奋地在人群中乱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都说深闺小姐体质娇弱,走两步就得喘,可是萧弈觉得,只要给南娇娇足够的银钱去购物,她跑得比谁都快。 “啊啊啊,那里有捏面人儿的!”南宝衣突然欢喜惊叫,拉住萧弈挤进人堆,“老师傅,你能不能给我捏一只凤凰呀?要尾巴很大很漂亮的那种!” 她重生归来,也算浴火涅槃。 捏一只凤凰,恰如其分呢。 过了片刻,凤凰捏好了。 是用油面糖蜜捏的,又漂亮又栩栩如生。 南宝衣握着凤凰面人儿,纠结地瞅一眼萧弈。 权臣大人待她极好,她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应该分他一点的。 于是她踮起脚尖,把面人儿凑到少年嘴边,“给你尝一口……只是一小口哦!” 萧弈垂眸看她,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紧了那只凤凰,满脸都是舍不得。 他眼底浮现出恶意,歪头咬住凤凰—— 他硬生生咬掉了凤凰的脑袋和脖子。 他欣赏着南宝衣震惊的表情,咯嘣嚼烂嘴里的面糖,似笑非笑,“有点甜。” 南宝衣仍旧举着小木棍。 她看着没了脑袋的凤凰,眼里隐隐含着泪花。 权臣大人真是…… 太不讨喜了! 龙舟赛即将开始,河边人声鼎沸。 沿河有租赁龙舟的,南宝衣觉得稀罕,吵着要租一只。 萧弈有点烦,“我不会帮你划船。” “可以叫十苦他们——” 南宝衣望向两人,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正拧巴着脸,求饶地看着自己。 她改口:“我自己划总成吧?” 萧弈睨着她。 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划船? 他嗤笑,念在即将奔赴夜郎战场的份上,掏银子帮她租了一只很小的龙舟。 龙舟描红抹绿,船头雕琢成龙头造型,十分威武精致。 南宝衣观察了一会儿别人是怎么划的,也卷起袖管抱住船桨,试着在河里划动。 她聪明,很快就划得有模有样。 萧弈懒懒坐在船头。 初夏的阳光在水面折射,溅起的水珠落在小姑娘的脸蛋上,她笑得眉眼弯弯,娇憨讨喜。 光影斑驳,她骨子里,仍是娇蛮活泼的性子。 活泼才好…… 萧弈这么想。 “诶,岸边儿那个,不是姜神医吗?”南宝衣忽然出声。 萧弈望去,绿袍金冠的少年,拿着一只粽子,边吃边兴致勃勃地看喷火吞剑的杂耍。 他还没说话,南宝衣突然把船桨往他手里一塞,“二哥哥,你帮我划船,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扶了扶银流苏发钗,温柔唤道:“姜公子!” 她热情地邀请姜岁寒上船一叙。 波光粼粼。 萧弈面无表情地坐在船头划船。 他盯向船尾,南宝衣坐姿端庄,半垂着眼帘,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模样。 她没话找话:“没想到姜公子也会来看龙舟赛,咱们真是志趣相投呀。” 姜岁寒:“……” 如果看龙舟赛也叫志趣相投,那志趣相投的人未免太多。 初夏的阳光有些热。 南宝衣觉得自己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她娇气地撑开一把纸伞,“阳光太烈,好担忧被晒黑呀。姜公子有所不知,从小到大,经常有人夸我肤白。可我总觉得他们是在恭维我,就我这样的,哪里白了?” 按照正常发展,姜岁寒应该马上称赞她肤白貌美,还要夸她谦虚。 可是并没有。 姜岁寒兴奋地掏出一只小瓷瓶:“你要是想美白,我这里有自己调配的美白精华,全效美白,一滴见效,三十天,让你的肌肤焕然新生!一瓶五百两纹银,亲,包邮哦!” 南宝衣瞬间黑脸。 她磨了磨后槽牙,缓了缓,才勉强维持住温柔乖巧的语调:“姜公子似乎对美容用品颇有心得,你平日除了研究这些,可还有什么喜好吗?” “睡在银子堆砌的床上。”姜岁寒直言。 “是吗?我对银子倒是没什么兴趣,金银珠宝,那都是多么庸俗的东西呀!”南宝衣轻言细语,“我呀,就喜欢待在深闺绣绣花鸟、读读诗书,没事儿烹茶弹琴、莳花弄月……” 她一边说,一边往姜岁寒身边挨。 姜岁寒感受到萧弈冷酷的目光,浑身都窜起寒意。 他惊恐后退:“你你你,你有话好好说,你别靠近我呀!莫挨我,莫挨我!” “姜公子,我觉得咱俩实在太投缘了……” “我头不圆,我头方!” 萧弈面色晦暗。 他不肯好好划船,船桨乱摇,龙船突兀地剧烈摇晃。 正在兴头上的南宝衣没坐稳,险些一脑袋磕在船舷上! 她急忙紧挨住姜岁寒,“姜公子,我怕!” 姜岁寒快要哭了:“你怕个毛线球啊!我才怕好嘛?!” 南家小五碰瓷太厉害,他好害怕! 萧家哥哥那副眼神简直要杀人,他真的好害怕! 南宝衣却瞅准机会,要往姜岁寒身上挨! 众目睽睽的,只要她和姜岁寒稍作接触,就可以死皮赖脸地缠上他! 不仅能跟程家退亲,还能把姜岁寒骗进南府! 哦不对,是让他入赘南府! 姜岁寒浑身汗毛倒竖! 萧弈那副眼神简直要吃人,他实在太害怕了,最后心一横,毫不留情地把南宝衣推进了河里! 南宝衣:“……” 这狗男人有毒!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姜岁寒把她救上来,她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来上一句: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于是她娇弱可怜地趴在船舷上,费劲儿地伸手去拽姜岁寒的衣袖:“姜公子救我——” 萧弈面无表情,挥起船桨朝她拍去! 他把南宝衣拍进了水里。 , 三更奉上! 新的一周啦,许愿今天推荐票过五千! 另外恭喜“艿三岁”答对(她的答案是蜀锦商户鸭),请加菜菜QQ:1651530212领奖 章节目录 第69章南娇娇贼得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萧弈很诚心地道歉。 他亲自把南宝衣抱上岸,乘马车回到庄子,要给她洗澡驱寒。 绘山水屏风隔开厢房。 少女蜷缩在浴桶深处,无助又可怜地打了两个喷嚏。 荷叶舀起一瓢热水,小心翼翼淋在她身上,“好好的去看龙舟赛,怎么掉进了河里?幸好二公子会凫水,这才救了您。万一有个好歹,您叫奴婢怎么办?给老夫人知道,肯定要伤心欲绝的……说来说去,还是要感激二公子呀!” 她絮絮叨叨,南宝衣红着眼睛,又委屈地打了两个喷嚏。 她明明自己就能爬上船,眼见着要扯住姜岁寒的衣裳,眼见着金龟婿就要到手,结果萧弈一船桨就把她拍进了水里! 都怪萧弈! “奴婢常常说,不能靠近水边、不能靠近水边,您偏不听……这次掉进河里,要是没事儿也就罢了,万一染上风寒……” 荷叶还在喋喋不休。 南宝衣听得头疼,把她打发了出去。 荷叶走到屋外,正撞上负手而立的萧弈。 “二公子,”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多亏您救了小姐!” “她怎么样?” “您救人救得早,小姐只是打了几个喷嚏,应该没有大碍。” 萧弈颔首。 荷叶退下之后,他瞥了眼紧闭的门扉。 四周无人。 鬼使神差的,他推门而入。 南宝衣仍旧泡在浴桶里。 热水里有艾叶的清香,用来泡澡大有裨益。 她扶了扶搭在额头上的白毛巾,听见屏风外传来脚步声。 她嘟囔:“荷叶啊,我不是叫你去厨房煮燕窝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一双本黑色缎面官靴映入眼帘。 她一愣,仰头望去,顿时惊骇! “二二二,二哥哥……” 她结巴,本能地用帕子挡住自己,“你你你,你怎么……我,我在泡澡,你这样,不合规矩的……” 萧弈不仅没走,反而好整以暇地落座。 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出征夜郎。 临走之前,必须搞定南娇娇和姜岁寒。 他淡漠地抚了抚袍裾,“想嫁姜岁寒?” 南宝衣脸颊绯红,坦诚地点点头。 萧弈断言:“你跟他,不可能。” 南宝衣不解:“为什么?” “姜岁寒……”萧弈沉吟片刻,随口道,“他患有恶疾,无法行夫妻之事,因此不打算娶妻。” 南宝衣表情诡异,陷入沉默。 也就是说,姜岁寒,不举? 瞧着前途一片光明的公子哥儿,没想到,竟然不举。 姜岁寒真可怜啊! 她抿了抿嘴,因为并没有对姜岁寒动真心,所以倒也说不上多么难过,只是有种淡淡的遗憾,像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萧弈以为她在难过。 他安慰道:“你还小,成亲之事还很遥远。将来,我亲自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南宝衣的眼睛立刻亮了。 她是记吃不记打的人。 她忘记了萧弈是怎样把她拍进水里的,弯着眼睛道:“有二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定然会帮我挑个好夫君,帮我保全南家!” 未来的萧弈权倾天下。 有他做主,就算她想嫁太子,也未必嫁不得! 她目送萧弈离开,忍不住捂住羞颜,“南娇娇啊南娇娇,你可真是前途光明未来锦绣啊!你是有大福气的姑娘呀!” 天色已暮。 南宝衣提一盏灯,连晚膳都顾不得吃,急急地要进山。 荷叶快要崩溃:“小姐,您闹腾了一整天,现在又想干什么?” “青城山里有座老君阁,我去求求太上老君,求他保佑二哥哥战场顺利,平安归来。” “天黑了,山里面会有危险的!” “所以就要麻烦荷叶你啦!你估摸着我快到老君阁时,带一件斗篷,假装偶遇二哥哥。他问你去干什么,你就说,‘我家小姐去老君阁为公子祈福,更深露重,我担忧她着凉,特意给她送衣裳’,如此一来,二哥哥担忧我出事,就会去山中找我的!” 南宝衣笑眯眯的。 祈福是真的祈福,可是老君阁那么远,她得走上两个时辰哩。 她不能白走那么远的山路啊,当然要叫权臣大人知道她的付出! 荷叶一言难尽。 心机! 她家小姐,真是越来越心机了! 她只得乖乖照办。 估摸着南宝衣快走到老君阁时,她抱着一件斗篷走出厢房。 可是二公子在屋里看书,她根本就没有偶遇的机会。 荷叶瞅了眼门神般站在书房门口的十苦,学着自家小姐坑蒙拐骗的样子,“哎哟”一声娇弱跌倒。 十苦无动于衷。 荷叶只得悻悻地爬起来,硬着头皮去搭讪:“十苦大哥,公子在屋里读书呢?” 十苦目不斜视,“嗯”了声。 荷叶温声:“我家小姐听说公子要出征夜郎,特意去老君阁为他祈福。可是夜黑山高,我很担忧她着凉,所以打算进山为她送斗篷。只是我怕黑,十苦大哥是否能帮个忙,请公子走一趟老君阁?” 十苦知道,自家主子很疼爱幼妹。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进屋向萧弈禀报。 萧弈踏出门槛,问道:“你家小姐进山了?” 荷叶有点怵他,垂着眼帘不敢直视,“是……小姐,小姐让奴婢过来偶遇您,让您给她送斗篷,好叫您亲眼看见她在为您祈福……” 哆哆嗦嗦地说完,惊觉不妥。 她完了,她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斗胆抬头,萧弈似笑非笑,怪瘆人的。 她后退两步,快要吓哭了! 萧弈倒是不介意走这一遭。 他从荷叶手里拿过斗篷,身形隐进了夜色之中。 他轻功卓绝,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出现在了老君阁外。 尽管已经入夜,可是老君阁仍旧灯火通明,宝殿后面还隐隐传出庄严的木鱼声。 他立在暗处的树梢上。 老君阁屋檐下挂满宫灯,南娇娇躲在红漆槅扇后面,正悄悄朝山下台阶探头探脑,许是在掐算他过来的时间。 这小姑娘贼得很,既想为他祈福,还想被他看见她的好。 他假装刚从山下过来,悄然出现在青石台阶上。 余光注意着宝殿。 南娇娇终于瞧见自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回殿中。 他踏进门槛,老君金身宝相庄严。 小姑娘跪在蒲团上,声音十分虔诚: “信女宝衣,求老君保佑我二哥哥平平安安,凯旋而归。我愿在他归来期间,食斋吃素,绝不杀生!” 章节目录 第70章她的姻缘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似模似样地磕了几个头。 磕完头,她回眸,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二哥哥?!” 她提着裙裾奔过去,小脸关切,“更深露重,二哥哥怎么上山来了?万一摔着了,多叫人心疼呀!” 萧弈懒得拆穿她。 他把斗篷递给她,“穿上。” “原来二哥哥是来为我送衣裳的……”南宝衣娇气地系好斗篷,“二哥哥关爱幼妹,是世间难得的大好人呀!” “聒噪。”萧弈提起她放在蒲团边的羊角灯笼,“下山。” “等等!”南宝衣取出一枚三角形的护身符,“我特意捐了香钱,为二哥哥求来一道护身符。你戴在身上,上战场的时候,老君会保佑你的!” 她踮起脚尖,要把护身符挂在萧弈的脖子上。 山中宝观,木鱼声声。 满殿绮华,宫灯烂漫。 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站在莲花灯下,丹凤眼清澈见底。 她干净如斯,像是尘世间稍纵即逝的一株夜昙,跨越光阴而来。 萧弈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让她更容易将符箓挂上来。 南宝衣把护身符藏进他的衣襟,满意地弯起眉眼:“二哥哥定能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要下山时,南宝衣瞧见宝观一侧有算姻缘的签筒,忍不住拽住萧弈的衣袖,闹着要算姻缘。 老道士笑眯眯收了萧弈二钱银子,给他们两只签筒。 萧弈随手一摇。 一支竹签掉落在桌案上,上书:“花好,月圆,人寿,年丰”。 是上上签。 他瞥向小姑娘。 她闭着眼睛抱着签筒,紧张兮兮地摇了许久,才终于摇下一支签: “两世一身,形单影只”。 下下签…… 萧弈眸色深沉,在小姑娘睁眼的刹那,调换了两支签文。 南宝衣拣起竹签,顿时两靥甜甜:“花好月圆,人寿年丰!二哥哥,我抽到了上上签!我一定能嫁到好人家!” 萧弈弹了下她白嫩的额头,“整日把嫁人挂在嘴上,给外人听见,要笑话你的。” 南宝衣羞赧地摸了摸额头。 她蹦跶到殿外去了。 桌案后面,老道士双手拢在袖管里,笑得慈眉善目:“宿命这东西,可不能随意替换。纵便您得紫微星庇佑,也未必护得住两世流离之人。” 萧弈捻了捻那支下下签。 “啪”地一声,他冷淡地折断签文。 “我不信命。 “如果老天不肯给她一场花好月圆,那我就亲自来给。” 他拂袖而去。 老道士望向被他丢在地上的那支断签。 签文已化作齑粉。 夜风拂进宝观,吹熄了几盏莲花灯,也将齑粉吹得尘埃四散。 老道士玄之又玄地笑了两声:“命啊!” 萧弈踏出门槛。 宫灯葳蕤,小姑娘抱着小竹篮,正欢喜地拨弄里面的东西。 她笑眯眯地仰起头:“小道士说我捐的香钱太多,因此赠我一篮子吃食,有两串红豆粽子、六枚咸鸭蛋,还有一壶雄黄酒。” 萧弈摸摸她的脑袋,“下山再吃。” 他替她拎过竹篮。 深山幽黑,星辰黯淡。 小姑娘提一盏灯,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台阶上,手里那盏光团便也蹦蹦跳跳,像是山野间的小妖怪。 他心里没来由地漫上一层暖意,竟期望这青石台阶再蜿蜒一点,路的尽头,再遥远一点。 到了庄子之后,南宝衣觉得老君阁赠送的粽子和咸鸭蛋比较吉利,说不定能驱邪,于是喊来荷叶和姜岁寒,请他们一起吃。 她是欢脱的性子,姜岁寒也是。 不再因为姻缘问题闹别扭,两人很快玩耍到了一起。 萧弈拿着一只红豆粽子,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总觉得把姜岁寒留在这里很不妥。 万一小姑娘发现他没有恶疾怎么办? 万一姜岁寒对南娇娇动心怎么办? 于是他决定,带姜岁寒一起上战场。 …… 解决了桑叶危机,南宝衣在端阳节第二天返回锦官城。 马车宽敞舒服,穿过庄子行驶到官道上,车轱辘声声,在清晨时听来别有一番安宁意趣。 南宝衣坐在角落,从宝匣夹层里取出一叠稿纸。 这是她给前世的萧弈,撰写的人物小传。 她翻了翻夜郎国的部分,本想给权臣大人透露一些军机秘密,可是里面并没有提到战争的细节,她也确实不知道前世的萧弈是怎么征服夜郎的。 姜岁寒好奇地伸长脖子:“《帝师列传》……南小五,你这是著书立说呢?这位帝师是谁呀,观其生平,倒是很了不得。” “不告诉你。”南宝衣宝贝似的藏好稿纸。 姜岁寒摇开折扇:“南小五,你不觉得这种人物列传写出来很呆板嘛?” “呆板?” “就是无趣呀!我建议你,不如以帝师为原型,稍作艺术加工,把他的生平写成一个有趣的故事。” 南宝衣不明白:“艺术加工是什么?” “就是改编啊!比如他虽然有夫人,但却更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他将青梅纳为宠妾,于是他的夫人和宠妾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斗争,各种下毒陷害扎小人儿!” 南宝衣惊讶:“这叫什么故事?” “这叫言情宅斗啊!”姜岁寒得意洋洋,“青梅怀上身孕之后,他更加宠妾灭妻。因为青梅撒娇要吃鱼,所以他命令正室下水抓鱼,结果正室不幸溺亡。” “溺亡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真正爱的居然是正室。他正后悔时,大夫突然发现,原来他的正室也怀上了孩子,还是双胞胎!最后帝师一夜白发,自刎谢罪!” 槽点太多,南宝衣咂咂小嘴:“这……也太狗血了吧?” 市井里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你别怕狗血呀,就是要一盆一盆地洒狗血才好看呢!你可以根据这个故事再进行一下艺术加工,写出来刊印成册,能卖书赚钱呢!” 南宝衣托腮凝思。 写书售卖,不仅能赚银子,还能让她声名远播,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赞扬她是才女。 毕竟,南胭就写不出这样狗血的东西。 “书名我都给你想好了,”姜岁寒神秘兮兮的,“就叫《我和帝师不得不说的故事》,或者《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准能大火!火了以后,你再改编成剧,挑人在戏楼里演出,定然座无虚席!” 南宝衣更加不解:“可这算什么剧呢?京剧,还是越剧?” “这叫话剧!” 南宝衣打小就看戏。 天南海北,京越豫昆,姑苏评弹,凡是有人敢唱,她就敢听。 听了这么多年,却从没听说过这么新奇的剧目。 她正好和玉楼春的老板有些交情,那位寒老板也是不走寻常路的,说不定她们能一拍即合,火到盛京城! 她蠢蠢欲动,觉得姜岁寒的建议好极了! , PK到了第二关,谢谢宝贝们的支持呀 希望能晋级第三关 章节目录 第71章吻别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正襟危坐,掀起眼皮看他们一眼。 就这种狗血的故事,能卖得出去? 搞笑呢。 回到锦官城,已是日暮。 老夫人喜上眉梢,搂着南宝衣夸奖,还赏赐了许多金珠宝贝。 季嬷嬷笑道:“五小姐有所不知,为了桑叶的事,老夫人这几日愁容满面寝食难安,真正是大病一场。幸好小姐厉害,您救了老夫人的命呀!” “祖母病了?”南宝衣惊讶又担忧,“姜神医,你快帮我祖母瞧瞧!” 姜岁寒帮老夫人问过脉。 他收了脉枕,笑道:“倒也无妨。只是老夫人过了几十年富贵日子,身体缺乏运动,因此导致营养过剩,容易患上三高。” “三高?” “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惊叹:“怪不得您被称为蜀中神医,这些词儿,老身真是一个也听不懂。” “这样吧,我教您几套强身健体的动作,您没事儿多练练,多出出汗,能活血养筋延年益寿呢!” 季嬷嬷来劲儿了:“老奴知道了,是五禽戏对不对?就东汉华佗发明的那套!” 姜岁寒笑眯眯的:“我这个呀,比五禽戏有意思得多,它叫广场舞,最适合你们这些老人家!” 姜岁寒弄了一支乐队进府,亲自教老夫人跳广场舞,哄得老人家整日眉开眼笑,精神气和身子都强健许多。 府里热热闹闹地过了两天,终于到了萧弈出征的那日。 二更天,天色黢黑,夜穹上还挂着几粒寒星。 余味恭敬地为萧弈穿上细铠。 铜镜里的少年,铠甲森森,姿容凛冽。 余味退后几步,“主子生平第一次出征,胜负事小,生死事大。请您务必注意安危,哪怕只是小小的伤口,都会叫娘娘心疼。” 萧弈漠然。 他随意用了些早膳,想了想,临行前又去了南宝衣的绣楼。 小姑娘怕黑,即便睡觉,屋子里也仍旧挂着两盏灯。 他挑开帐帘,在榻边坐了。 小姑娘睡得酣熟,锦被歪斜,袖管卷起,白嫩藕似的手臂露在外面,也不嫌冷。 他给她掖好被子,指尖轻抚过她的眉眼。 他不在身边,她定然又会像皮猴似的,到处放肆闹腾使小性子。 万一闯了祸,没人收拾残局可怎么办…… 而且她那么爱偷懒,他不在,没人盯着她读书,她肯定会使劲疯玩,一点儿也没个姑娘样。 少年眼眸复杂。 罢了,实在不行,他干脆早些结束战争,尽量在入冬前赶回来。 打定主意,他的目光落在南宝衣的脸蛋上。 小姑娘生得娇艳动人,像是含苞待放的芙蓉。 他默了良久,忽然僵硬俯身,欲要亲吻她的脸蛋。 三更天的夏夜,绮窗外星光点点,一只幽绿的萤火虫悄悄飞进寝屋,轻盈地落在琉璃灯罩上。 绣楼静谧。 萧弈俯身的刹那,几乎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更加清楚地知道,他是喜欢南娇娇的。 那种喜欢与兄妹无关,它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是生而为人最原始的悸动。 他的吻落在少女的脸蛋上。 如做贼般小心翼翼,甚至还透着情窦初开的青涩。 偷吻完,他正要离开,没提防碰到了挂在帐上的金铃铛。 南宝衣惊醒,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二哥哥?” 权臣大人穿着盔甲,想来是要上战场了。 她看着他沉默冷峻的面容,不知为何,眼圈突然就红了。 明明是个不苟言笑又很难哄的少年,明明只是抱着利用他的心思,可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竟然在他离开时,生出一丝舍不得。 也是,养只狗时间长了都会舍不得,更何况人呢? 她依恋地抱住少年的腰身,“二哥哥,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小姑娘娇娇软软。 萧弈冷硬的心悄然化作绕指柔。 更深露重,他盔甲寒凉,而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这么抱着,怕是会着凉。 于是他掰开她,绷着脸道:“不许哭。” 南宝衣抹了抹泪珠子。 萧弈摸摸她的脑袋,语气软了两分:“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南宝衣乖乖点头。 她看着少年走出闺房,忍不住赤脚追出去。 她趴在扶栏上,少年的背影沉稳挺拔,脚踩星光,两肩露水,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二哥哥!” 她忽然高声。 萧弈回眸。 绣楼上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甜如蜜糖,使劲儿地挥手:“二哥哥,神明一定会保佑你平安归来的!” 权臣大人面冷心热,是世间难得的好人。 神明一定舍不得让他出事! 萧弈抿出一丝笑。 哪怕是为了多看一眼她的笑靥,他也不会叫自己出事。 他擅自更换了她的姻缘签,所以,他还欠她一场花好月圆。 …… 萧弈走后,诚如他所料,南宝衣压根儿就不进书房了。 她和南宝珠疯玩了三天,终于玩够了,才琢磨起姜岁寒给她出的主意。 她把自己关在绣楼,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又修修改改的,终于写出了一部两万字的话本子。 她得意地拍了拍厚厚的稿纸。 “市面上再没有这般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旷世巨作,等刊印成册,肯定能引起轰动!我可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才女呀!” 她托着腮,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她的书刚被印刷坊的小厮送进书铺,就被无数姑娘抢购一空。 她们一边看一边哭,还排起长队,热情地请她签名纪念。 等话剧搬进戏楼,整座戏楼座无虚席,甚至还火出了锦官城,火到了盛京皇宫! 老皇帝一高兴,说不定封她个郡主当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宝衣捶桌大笑。 荷叶端着燕窝粥进来,瞧见自家小姐白嫩的脸蛋上沾染着墨汁,发髻松散歪斜,活像庄子里撒丫子疯跑之后的小花母鸡。 “小姐!” 她急忙放下燕窝粥,拧了帕子给南宝衣擦脸,“再过两三年就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越发不收拾自己?” 南宝衣美滋滋地喝起燕窝粥,“荷叶啊,你家小姐我很快就要出名赚银子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宝贝,跟我吱一声,我买给你呀!” 章节目录 第72章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奴婢没什么想要的宝贝,奴婢就想小姐规规矩矩,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您可是要嫁去太守家的姑娘呢!” 可去他的太守家吧! 南宝衣不屑。 她拾掇干净,带上稿纸,“走,咱们去玉楼春。” 到了玉楼春,推开槅扇,浓郁酒香扑面而来。 南宝衣掸了掸那叠稿纸,微笑:“来跟寒老板谈一笔生意。” 她细细叙述了一番具体事宜。 寒烟凉一边听,一边看完了文稿,忍不住评价:“这真是一个十分变态又十分狗血的故事。这出戏,叫什么名字?” 南宝衣理直气壮:“《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 寒烟凉挑了挑眉:“倒也新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吧。如果赚了银子,你我五五分成。” …… 十天之后,玉楼春新戏登场。 锦官城的百姓从没看过这么新奇狗血的剧目,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玉楼春的新戏十分精彩。 与此同时,《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的书籍刊印上市。 当今民风开放,这种讲述爱情的话本子并不会被官府封禁。 感天动地又十分狗血的故事,深深打动了少女少妇的心。 售卖当天,翰林街各大书铺被抢购一空,印刷坊需要连夜刊印才能满足市场需求。 几乎人人都以收藏这本奇书为荣。 南宝衣来松鹤院请安时,甚至看见祖母和季嬷嬷捧着《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正抹着老泪,娇羞地讨论书中帝师和他夫人那份舍我其谁的凄美爱情。 南宝衣哭笑不得。 她回到朝闻院,却见妆镜台上搁着一只木匣。 荷叶笑道:“是书铺老板亲自送来的,说是卖书的利润分红。” 南宝衣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 她数了数,竟然有一万两之多! 能买一个柳氏了! “荷叶!”她激动到手抖,“我发达了!” 荷叶同样惊喜,又好奇问道:“小姐,奴婢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嗯?” “您写书出名,这是天大的喜事,如果老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可您为什么不署上真名,反而要用‘陈词唱穿’这个雅号来代替呢?” 南宝衣抚了抚那本书。 之所以不使用真名,是想藏下这笔钱。 前世南府败落,家人走投无路,那种绝望和悲痛她至死难忘。 尽管这一世打定主意逆天改命,可是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悄悄藏下大笔银子,哪怕将来落魄,她也能让家人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人? 她没告诉荷叶具体原因,只把木匣塞她怀里,“荷叶,以你的名义,把这笔钱存进钱庄。” “以奴婢的名义?”荷叶惊讶,“您就不怕奴婢昧了您的银子?!” “不怕!” 南宝衣亲亲热热地抱住她,“我的荷叶是世上最好的荷叶,才不会昧我的银子呢!今后咱们还要存更多更多的银子,每月的利息也会十分可观,把利息攒起来,给你添嫁妆!” 小姑娘娇憨温柔。 荷叶鼻尖一酸,既心疼自家小姐的懂事,也感动于她的善良。 她家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程公子能娶她,真是有福气啊! …… 夏季渐渐热了。 寒烟凉一向追求精致,吩咐人在雅座摆上清凉的冰鉴,还有切好的冰镇果盘和乳酪,布置的比寻常闺房还要宜人。 锦官城的贵妇千金们闲来无事,便会结伴前来玉楼春。 这里既能看到新奇的话剧表演,还能聊天谈八卦,一时间玉楼春竟成了绝好的避暑去处。 南宝衣偶尔会过来看账。 寒烟凉倚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看她。 这姑娘小小年纪却一派正经,跟个小大人似的。 她调笑:“看得这么仔细,还怕我贪了你的分红不成?” “寒老板并不是在意富贵的人,自然不会贪我的银子。”南宝衣拨弄着算盘,“只是从前某个人不愿教我算账,所以我要自学成才,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寒烟凉不以为然。 她摇着一把貂蝉拜月的团扇,似是随口提起:“玉楼春鱼龙混杂,常常能探听到小道消息。最近有个消息,倒是格外有趣。” 她话里有话。 南宝衣合上账本,挑眉:“寒老板有秘密要告诉我?” 寒烟凉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上个月你家桑田出事,可有查出幕后黑手?” “应当是夏家人干的。不过他们最后也没讨到好处,白白损失了上百万两银子,想必如今正懊悔着呢。” 寒烟凉意味深长:“你觉得仅凭夏晴晴那个脑子,能想出这种主意?” 南宝衣面色微变。 , 祝福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权臣大人挣军功去啦,回来之后身份会蹭蹭蹭 章节目录 第73章怀上身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语调慵懒:“前两日,南胭和柳小梦来听曲儿。我听她们议论,谋害南府桑田的主意,是南胭想出来的。只是这事儿涉及到张家和夏家,咱们手上又没有证据,想报官,恐怕并不容易。” 南宝衣紧紧握住账本。 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主意居然是南胭想的! 她和柳氏的吃穿用度,她哥哥的束脩花销,用的全是府里的银子,她怎么有脸出这种恶毒主意?! 前世今生,她都令人厌恨! 她起身,寒着小脸朝外走。 寒烟凉挑眉:“你去哪儿?” “找南胭算账吗!” “啧,有热闹看了……”寒烟凉笑着跟上。 因为南宝衣之前的两次算计,所以南胭和柳氏如今过得十分贫寒。 她们在菜市场旁边的巷子里租了一座小宅院。 四周从早到晚都闹哄哄的,各种家禽和烂菜叶子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并不是适合大家闺秀居住的地方。 南宝衣的马车停在巷子口。 她气势汹汹地直奔那座小宅院,叫荷叶敲门。 荷叶把门敲得山响,引来左邻右舍看热闹。 “别敲了!把门敲坏了,你再给我装上去吗?!” 南胭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很快冷着脸打开门:“说好了三天之后交租,你催什么催——” 话未说完,却发现登门拜访的不是房屋东家,而是南宝衣。 她惊讶:“怎么是你——” “啪!” 南宝衣利落地给她一巴掌! 南胭惊呆了! 她捂住通红的脸颊:“南宝衣,你,你打我?!” 南宝衣冷笑,“谋害我家桑田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南胭,你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全是从我家拿的银子,你可真有脸!” 南胭表情骤变。 南宝衣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但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 她双眼含泪,娇娇怯怯:“宝衣,我整日待在家里绣花读书、孝顺母亲,虽然听说前阵子家里的桑田出了问题,但是没想到真相居然这么可怕……投毒啊,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你一定要报官才行!” 南宝衣怒极反笑。 南胭脸皮之厚,是她生平仅见! 她懒得跟她扯皮,还要再打她两耳光解气,宅院里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 “胭儿,是房屋东家来了吗?打发他走,告诉他咱们有银子,三天后再交租!” 南宝衣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这是她老爹的声音! 她闯进宅院。 小院子里种着一株石榴树,如今榴花刚谢枝叶繁茂,她老爹陪柳氏坐在摇椅上,俨然岁月静好伉俪情深。 “爹!”她怒声,“您不是答应祖母,和柳氏断绝往来吗?!” 南广呆呆的。 显然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女儿! 好半晌,他才心虚地陪着笑脸:“娇娇,这人活在世上啊,最要紧的是亲情。小梦是我夫人,胭儿又是我亲女儿,你说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何割舍得了?你大了,更要懂事啊,你要理解爹爹啊!” 理解个鬼! 南宝衣恨不能给他一棒槌! 她压住怒意,冷笑:“就算您要照顾她们,您凭什么拿府里的银子照顾?有本事,您自个儿赚银子去呀!” “娇娇误会啦,我没有拿府里的银子。”南广笑眯眯地解释,“前阵子我回府,你祖母不是罚我跪祠堂吗?我瞧见祠堂里有几个闲置的金烛台,顺手就拿去当了。反正那金烛台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当了,给你母亲和姐姐添两件首饰哩!” 南宝衣无语至极。 摊上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父亲,她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她沉声:“既然您人也见了,生活费也给了,现在随我回家。” “这……”南广不舍地瞄向柳氏。 柳氏抚着肚子,笑靥如花:“宝衣第一次来我们家,应该吃了饭再走,否则别人要说我们没有待客之道。老爷仁慈,知道我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特意给我买了很多贵重的滋补之物,已经吩咐婢女在厨房做了。你和胭儿去屋里看看书,很快就能吃上饭。” 夏日黄昏,暖风穿堂。 闹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南宝衣怔怔立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柳氏的话。 她竟然…… 怀了身孕? 光影交错,她看着春风满面的父亲,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她父亲像大狗般蹲在柳氏的脚边,耳朵贴着她尚还扁平的肚子,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小梦啊,我好像听见了宝宝在说话。” 柳氏跟着笑:“才一个月大,怎么会说话呢?” “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喊我爹爹哩!” 南胭抱着绣绷坐到旁边,抿嘴笑道:“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您可以提前想几个好名字。” 榴花谢尽。 南宝衣仍旧站在原地,听他们讨论哪个名字吉利。 明明与父亲只隔着一丈远,她却觉得好像隔着长长的山水。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而她只是个外人。 她讥笑南胭住的地方破旧肮脏,可是她在这破旧肮脏的小宅院里,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她的父亲,终将成为别人的父亲。 她幼时曾被父亲架在肩膀上骑大马,可是,父亲也终将把别的孩子抱在肩上,由着他拽他的发髻,由着他撒娇打闹。 他还会去什锦记买糖盒,却再也不是为她而去。 南宝衣脊背挺直。 她如同锦官城最端庄得体的贵女,朝南广屈膝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地走出小宅院。 却在踏出门槛的刹那,悄然红了眼。 车厢里,寒烟凉含笑举杯,“一醉解千愁,南娇娇,你我走一杯?” 南宝衣冷淡:“你今日引我来,掌掴南胭是假,真正想告诉我的,是柳小梦的身孕吧?” 寒烟凉不置可否。 半晌,南宝衣腼腆道:“多谢。” 寒烟凉傲娇地别过脸:“谢我干什么,我不过是喜欢看热闹罢了。” 南宝衣认真道:“经此一事,我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想要强大,就得知己知彼。寒老板,仅凭话剧,赚不到咱们想要的泼天富贵,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放心,柳氏不会生下来的 章节目录 第74章这小贱人,留不得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哦?”寒烟凉来了兴致,“南姑娘有何高见?” 南宝衣绽出一个蔫儿坏的笑容,“玉楼春鱼龙混杂,是探听消息的绝妙去处。你觉得贩卖消息这个买卖,值不值得做?” 将探听来的消息和秘密,以高价出售给需要的人,比如将柳氏怀孕的消息,售卖给她。 以前从事这个行当的人叫百晓生,只是这个行当需要很复杂的人脉和耳目,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做。 可玉楼春情况特殊,未必做不起来。 寒烟凉笑眯眯答应下来。 似乎又想到什么,她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 …… 暮色将晚。 南广不敢歇在外室这里,偷偷摸摸回了府。 柳氏倚在小宅院门前,含笑目送他远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 从前宋氏还活着的时候,老爷也不敢在她这里过夜。 后来她终于熬死了宋氏,本以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没想到还没过上两年快活日子,就又被南宝衣那个小贱人搅和。 明明她才是老爷真心喜欢的女人,只因为没有三媒六聘,只因为得不到老太婆承认,所以她就只能沦为外室,甚至就连菜市场的小瘪三都敢轻贱她。 而她的女儿,明明花容月貌,却要被迫住在这种肮脏的地方,甚至连议亲都找不到好人家。 凭什么呢? “娘。” 南胭轻唤。 柳氏转身,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南宝衣下手也太狠了,这半边脸儿竟还是红的……可怜见的,真叫娘心疼!” 南胭不以为意,“只要您平安生下弟弟,咱们就能有进府的机会。娘,你肚子里揣着的,是咱们翻身的希望呢。” “娘明白,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他。”柳氏抚了抚肚子,眼中满是勃勃野心,“南宝衣终究是咱们进府的障碍,我琢磨着,这小贱人怕是留不得了。” 南胭深以为然。 柳氏诡异一笑:“听说青楼有种病,称作花柳,经由房事传播,乃是不治之症。一旦患上,轻则肌肤糜烂溃疡,重则致死。如果让南宝衣患上,不仅能叫她死,还能叫她名声扫地,沦为笑柄!” “您说得容易,可是南宝衣才几岁?怎么可能与男人……” “这有什么?她不主动,咱们可以找人主动啊!”柳氏轻蔑地甩了甩帕子,“关键在于,她身边总有丫鬟保护,咱们没法儿让患有那种病的男人接近她!” 南胭转了转眼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选。 她笑道:“娘,这件事不劳您费心,我会漂漂亮亮地办妥。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她说完,连夜雇马车出了巷弄。 她来到夏府,被侍女引进偏厅。 蜀郡十成富贵,五成在南家、夏家和宋家。 夏府一个偏厅而已,却修建得金碧辉煌,就连烛台都是纯银打造。 南胭一边打量这里的布置,一边等夏晴晴。 可是等了半个时辰,却还不见夏晴晴的踪影。 丫鬟们甚至连茶水点心都不给她上。 她把玩着手帕,猜测恐怕是桑田之事,叫夏晴晴对她生出恼意了。 听说夏家亏了上百万两雪花纹银呢! 她沉吟间,走廊外终于传来动静。 夏晴晴被侍女们簇拥而来。 她抬手,朝南胭就是一耳光:“贱人!就因为你的馊主意,害我家损失了一百万两雪花纹银!你这害人精还敢登门?!” 南胭挨了一巴掌,脸色苍白。 她勉强笑道:“晴晴姐,桑田之事,我十分愧疚。我在家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补偿你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二哥萧弈,如今在前线冲锋陷阵,他的阵法和武艺都是极好的,定能攒下赫赫军功,升官发财就在眼前。可惜因为南宝衣的破坏,晴晴姐没办法和他说亲。”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但是,只要除掉南宝衣,晴晴姐还是有机会和我二哥结为连理的。” 夏晴晴不忿:“怎么除掉她?难道我还能杀了她不成?!那是犯法的!” “不杀她,但可以给她点教训啊。”南胭笑容诡异,“我记得晴晴姐从前提起过,你有位远房大表哥,因为流连青楼所以染上了花柳病,至今都说不到亲事。” 夏晴晴惊讶:“你的意思是……” 南胭笑而不语。 夏晴晴若有所思,“只要南宝衣和我大表哥结亲,那么夏家和南家就有了姻亲关系,我也有机会去南府走动,多和萧公子接触,叫他知道我的好……” 南胭见她动了心思,又道:“但南宝衣长居深闺后院,咱们想打她的主意很不容易。” “你有何高见?” “只要咱们买通南府的马夫,就可以趁她出府时把她带到荒僻的巷弄,让你大表哥成其好事。” 夏晴晴大喜过望。 她亲热地握住南胭的手,“胭儿,你可真聪明呀!能交到你这样的好姐妹,是我夏晴晴三生有幸!” 南胭羞赧微笑,杏眼深处却充满诡谲凉薄。 她生来就是外室女,没有依靠也没有权财。 可那又如何,只要擅长借刀杀人,这些权贵千金还不是任由她驱使玩弄? 把南宝衣嫁给身染花柳的浪荡子,既能解决母亲进府的难题,又能让程家亲事落到她南胭头上。 南宝衣,终究要跪在她的脚底下,恭敬地喊一句“夫人”。 …… 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随着金秋的到来,朝闻院里的菊花次第盛开,景致怡人。 尝心帮南宝衣搭了个秋千架子。 少女几个月没出府,整日坐在秋千上,对着角落的柿子树发呆。 枝头的柿子,起初像是淡青色的小蚕豆,随着秋风过境,它们一天比一天饱满金黄,渐渐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灯笼似的把枝桠都给压弯了。 她很馋自家的柿子。 余味笑道:“现在的柿子还是涩的,要等鸟儿开始啄食,才可以摘下来品尝呢。奴婢会做柿子饼,姑娘爱吃甜食,定然会喜欢的。” 南宝衣想了想。 她温柔道:“到时候你教我做柿子饼,我多做一些,等二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他吃。” 柿子树正对着大书房的菱花窗。 南宝衣觉得,如果萧弈在府里,大约也会像她这般馋那些红柿子。 余味笑了,“小姐,二公子不喜欢甜食。” 南宝衣疑惑:“可是我每次与他用膳,桌上都会摆好几碟甜糕呢。” , 娇娇:想二哥哥…… 章节目录 第75章骂你,又如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答道:“那是因为主子心疼小姐,让奴婢多做小姐爱吃的东西。” 南宝衣眨了眨眼。 原来权臣大人,这么把她放在心上吗? 她忍不住笑了,心情像是吃了蜜糖般甜丝丝的。 正高兴时,荷叶捧着账本过来,“小姐,您上回和寒老板约好了,今天去玉楼春收账,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您现在出府吗?” 南宝衣和寒烟凉有约定,玉楼春的收入,留出四成用来经营买卖消息的生意,还有六成两人对半分。 每次去玉楼春收账,都是南宝衣最高兴的时候。 毕竟是自己挣的银子,拿在手上感觉都不一样。 主仆三人来到前院,原本是由尝心亲自驾车的,可是马车上却已经坐了个车夫。 张师傅堆起一脸笑容:“给五小姐请安了!最近天气转凉,马儿脾气不大好,容易尥蹶子,怕姑娘家的驾驭不来,所以小人亲自为姑娘驾车,安全着哩!” 南宝衣望向骏马。 她家银子多,就连拉车的马儿,都是花重金从西域买来的汗血宝马。 整日精贵草料伺候着,养得膘肥体壮,鬃毛更是油光水滑。 长时间的驯养,脾气比猫还要温顺,怎么可能尥蹶子?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张师傅了。” 不管这老车夫是不是在打坏主意,反正尝心会功夫,有她跟着肯定不会出事。 马车平稳地驶出南府。 行了两刻钟,荷叶疑惑地卷起窗帘,“张师傅,这不是去玉楼春的路啊,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张师傅笑道:“今天上午,那条大路有马车撞死了人,街面上血糊糊的,可不敢冲撞了姑娘!咱们绕道走,虽然远了些,可毕竟干净不是?” 荷叶听说死了人,顿时吓得小脸发白,“确实如此!” 南宝衣把玩着一串菩提璎珞。 这车夫,怕是被人收买了,要把她拐去什么地方。 她微微一笑,眼眸仍是一派娇憨纯稚。 又走了两刻钟。 马车拐进小巷,在一座巷弄深处停了下来。 张师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咱们好像走错路了,要不您出来看看?” 南宝衣扶着荷叶的手踏出马车。 巷弄蜿蜒绵长,前方堵着一座高大的死墙,张师傅驾着马车横在身后,四周宅院门扉紧闭,灯笼破旧发白。 这种偏僻的地方,就算出了事想逃跑,也很困难。 荷叶大怒:“张师傅,你既然不知道路,瞎赶什么车?!万一小姐出了事,回了府要你好看!” 张师傅只是笑,“有人花了五百两纹银,要小人把小姐带到这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人也是没办法啊!” 南宝衣挑眉:“我记得,张师傅当年是逃荒来的锦官城。你们全家举目无亲,眼见着要饿死街头,是我南府收留你们,让你们在府里当差。你的回报,就是串通外人,害我性命?” 张师傅眉开眼笑:“虽然南府对小人全家有恩,但赏饭吃的那点子恩情,又怎么抵得过五百两纹银来的贵重?小姐,您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他说完,宅院里传出动静。 一位穿锦袍的男人,被小厮们簇拥着走了出来。 男人三十岁左右,脚步虚浮形销骨立,脸上长满脓包。 大概是为了遮掩脓包,还扑了很多香粉,越发显得恶心瘆人。 他打量南宝衣,不禁面露贪婪:“不愧是南府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姑娘,果然是个上等货,并非窑子里的女人可以比肩。”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认识他。 从前在锦官城的宴会上见到过,乃是夏晴晴的远房大表哥,听说因为经常逛窑子,染了一身花柳病,都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她已经明白,今天这个局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夏晴晴脑子笨,想不出这种花招,肯定是南胭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 她上个月掌掴了南胭,对方这是怀恨在心呢! 她莞尔一笑:“你们出此下策,就不怕我祖母生气报复?” “哈哈哈!”夏博闻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小姑娘,被人污了清白,不嫁给那个人又能怎么办?就算南老太君动怒,她也不敢对我怎么着!不仅如此,她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将来她死了,还要分我这个孙女婿一大笔遗产!” 南宝衣点点头。 她摇着白玉团扇,微笑:“也就是说,你强了人家姑娘,不仅不会受到惩罚,那姑娘一家还要感恩戴德地倒贴你人和钱……” 夏博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道:“这就是爷的本事!” 南宝衣心平气和,“我在家时,常听祖母和嬷嬷们教导,女孩儿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却从没有听长辈教导过男儿,让他们不要恃强凌弱,让他们对姑娘家保持起码的尊重。我想,正是因为这种教育的缺失,所以世间才会有那么多夏公子这样的斯文败类。” 夏博闻大怒:“你敢骂我?!” 南宝衣讥讽:“骂你,又如何?” 夏博闻忍无可忍,厉声:“来人啊,把这小娘们儿给我抓过来!老子即刻就把她就地正法,叫她知道我夏某人的厉害!” 小厮们一拥而上! 南宝衣的瞳孔如猫般缩起,“尝心!” 锋利的剑芒一闪而过! 六个小厮,脖子上同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线。 他们愕然地睁大眼,还来不及呜咽,就轰然倒地身亡! 浓郁的血腥味儿在风中弥漫。 章节目录 第76章牵红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夏博闻惊呆了! 这婢女是什么鬼,身手这么好的?! 他尖叫着想逃跑,却吓得双腿发软! 尝心凌空而来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放大。 下一瞬,软剑毫不留情地刺瞎了他的眼睛! 随着鲜血四溅,他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至死都没想明白,他得罪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就连那位车夫也没跑掉,惨叫着被尝心一剑穿喉。 荷叶自幼在深宅大院长大,从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她瑟瑟发抖,哆嗦着想捂住自家姑娘的眼睛,却见她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仿佛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南宝衣笑得十分和善:“总有些人家,喜欢把儿子培养成人间渣滓,再放出去祸害清白姑娘。这种渣滓没有存在的必要,不如杀了,也好省下些柴米水粮。” 荷叶震惊地看着自家小姐登上马车。 她觉得,从春天开始,小姐就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但是她很清楚,现在的小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一定都是对的! 尝心把马车驾到了玉楼春。 南宝衣的衣裙溅了血渍,她嫌脏,在雅座中沐了个身。 从屏风后出来,寒烟凉坐在贵妃榻上,慵懒道:“夏博闻的事,我听荷叶说了。夏晴晴和南胭行事恶毒,你要不要报官?” 南宝衣拿帕子擦着细软秀发。 她温柔道:“报官的话,她们两个会名声扫地的,将来要怎么嫁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报官这种事,万万做不出来。” 她忽然话锋一转,笑盈盈道:“寒老板认识的人多,还请帮我物色一个容貌出挑,身患花柳的年轻人。我琢磨着夏晴晴如此热衷给人牵红线,我也该以德报德,帮她牵一根才是。” 寒烟凉懒散道:“夏晴晴好歹是夏府千金,寻常男人,怕是看不上眼。” 南宝衣在妆镜台前坐下,目光落在镜中墙壁上。 一把唱戏用的尚方宝剑道具,就悬挂在那里。 她十分善解人意:“夏晴晴心比天高,做梦都想当官夫人。既然如此,我便借寒老板的尚方宝剑一用,也叫她尝尝当钦差夫人的滋味儿。” 寒烟凉眸光微动,顷刻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她笑道:“那么,南胭呢?” “暂时不能动她,将来我退婚,或许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从玉楼春回到朝闻院,已是黄昏。 南宝衣倚在绣楼上,朝西边儿远眺。 晚霞横陈天际,圆圆的落日透着融融暖意,一点点朝地平线坠落,是世间少有的瑰丽景致。 她心里如落日般温暖灿烂。 二哥哥那么厉害,现在一定打了胜仗,想来已离归期不远。 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她带礼物呢? …… 眼见着是入了秋。 长夜渐渐寒凉,清晨时,园子里的树木上凝满露珠,随着寒风拂过,簌簌跌落土壤,滋润着草木根系。 绣楼。 荷叶挽起帐幔,温温柔柔地唤南宝衣起床,“入秋了,姑娘一日比一日起得晚,连功课都落下许多。等二公子回来,恐怕会责罚您的。” 南宝衣暖呼呼窝在被窝。 她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撒娇道:“荷叶,天这么冷,你让我再赖两刻钟吧?” 荷叶为难。 南宝衣掀开半截被子,把她也拉进被窝,“咱俩一块儿赖床好不好?你的手好凉,我替你呼呼。” 小主子亲自为自己暖手,荷叶的心暖得什么似的。 她陪着南宝衣说了会儿话,才道:“余味说,书房外面的柿子已经可以摘了,您再赖床,那些柿子就要被小丫鬟们摘光了。” 南宝衣惊喜。 她馋那些柿子很久了! 她在婢女的伺候下飞快梳洗打扮,连斗篷都来不及系,小跑着去了园子。 朝闻院这株柿子树熟的早,白露节气前后,圆滚滚的柿子缀在枝头,金黄温润,偶有胖乎乎的雀鸟偷啄,瞧着十分喜气。 南宝衣跑过来,才发现并没有丫鬟摘她的柿子。 荷叶笑着拿来竹竿,“奴婢要是不那么说,小姐这会儿还在床上赖着!” 南宝衣羞赧。 她如今还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天生就十分贪睡呀。 她接过竹竿。 竹竿上有钩刀和网兜,很方便摘高处的柿子。 她兴冲冲摘了二十个大柿子。 她不要别人插手,因此余味只得跟在旁边指点:“先把柿子去皮留蒂,再用麻绳绑住柿子蒂。” 南宝衣认真照做。 绑好二十只柿子,她按照余味的话,把柿子挂在屋檐下。 要反复翻晒多日,等柿子瘪下去,才算晒好。 金秋的园林,温暖的阳光,枝头蹦跶的山雀,墙头晒太阳的懒猫,一切都叫人心生欢喜。 南宝衣满足地坐在秋千上,看屋檐下挂成一排的大柿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农家丰收,令人生出一种脚踏实地的快活。 她掰着手指头,一只只数过去:“祖母的、二伯母的、大姐姐的、珠珠的、四哥哥的……剩下的全给二哥哥……” 荷叶欣慰地看着她。 虽然柿子饼并不是珍贵的东西,但毕竟是小姐花心思做的。 值得珍惜的,从来都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那份送礼物的情意啊! 她家小姐,真的懂事了! 正在这时,尝心从外面进来,呈上一封帖子:“夏家送来的。” 南宝衣好奇接过。 她翻开,原来是夏老爷四十大寿,请蜀郡的富商和权贵吃喜酒。 上次夏晴晴和南胭设局害她,却把夏博闻搭了进去。 尝心用化尸水溶解了夏博闻等人的尸体,夏晴晴和南胭左等右等,不仅没能等到大事告成的好消息,甚至连夏博闻的人影都找不到,想必这些天急坏了。 夏家和南家毫无交情,这次宴请南家,恐怕是夏晴晴迫不及待想见自己,弄清楚当日真相。 她莞尔:“祖母怎么说?” 尝心道:“老夫人说,咱们府里的几个姑娘,已经很久没出去参加宴会,所以让二夫人带你们去吃酒解闷儿。” “那便准备着吧。” 南宝衣把帖子递给她。 她安排的那位“钦差大人”已经就位,她也正好去夏家看看热闹。 , 明天二哥哥就回来鸟 章节目录 第77章我是个大家闺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翌日清晨。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坐上了前往夏府的马车。 三姐妹都在,车厢里十分热闹。 南宝珠吃着糖糕,不知怎的又提起了南宝蓉的婚事:“张远望瞧着人模狗样,可实际上真是很不靠谱。要我说,大姐姐与他退婚,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呢。” 南宝衣满心好奇。 上次表哥帮了大姐姐之后,就忙着去江南做生意了。 如今半年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两人进展如何,真叫人忧心啊。 她试探道:“大姐姐今年及笄,按道理应当准备嫁人了,可有相好的人家?” 南宝蓉为难地揪着手帕,“你们两个都是小姑娘,怎么可以把嫁人这种事挂在嘴上?咱们谈论这些,有违妇道的……” “我娘说,妇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博一个好名声,又哪里比得上自己舒心来的重要?”南宝珠振振有词,“大姐姐,你也老大不小,该相看人家啦!” 南宝衣忍俊不禁。 二伯母出身镖局,性格豪放,自然不觉得妇道那一套是好东西。 或许这种想法离经叛道,但她悄悄觉得,二伯母是对的! 她笑道:“大姐姐,我表哥也算青年才俊,觊觎他的姑娘不在少数,你要抓紧才行啊!” 南宝蓉愣了愣。 起初她只是红了耳朵,渐渐的连脸蛋都红了。 她垂下头,像是一株不胜凉风的娇羞水莲。 南宝衣瞧着,暗暗欢喜。 如果一个姑娘,在听见某个少年的名字时羞红了脸,那她一定很喜欢那个少年。 大姐姐和表哥,有戏啊! 马车在夏府外停了。 二伯母从另一辆马车出来,招呼她们:“夏府办酒,到处都是人。你们要跟紧我,不许乱跑,更不许闯祸。” 三人应下。 南宝衣踏进门槛,悄悄朝四周观望。 夏府宽敞奢华,庭院游廊,亭台楼阁,园林流水,无一处不精致。 每走几步都会遇到生意上的伙伴,二伯母在前面打招呼,她们就乖乖跟对方身边的小姑娘互相见礼。 终于走到女眷所在的花厅,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 “早就听说南胭姑娘风姿卓绝,是蜀郡难得的妙人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就算和南家那三个嫡女站一块儿,恐怕也是南胭姑娘更胜一筹啊!不知姑娘可有说亲?我这人生平最爱做媒,手头有好几个富家公子等着牵红线呢!”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望向二伯母,对方脸色阴沉,显然是生气了。 她知道,这些年她们南府的女儿不怎么外出应酬,倒是南胭,顶着个南府外室女的身份到处蹭酒席,也不嫌寒碜。 天下以瘦为美,最崇尚腹有诗书的瘦美人。 南胭生得貌美柔弱,加上斯文谈吐,倒也能引来不少好感。 因此蜀郡很多人,只知道南府的外室女风姿出众才貌双全,却以为南府的嫡女蠢笨木讷浑身铜臭。 南胭娇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胭儿不敢妄自议论,多谢婶婶好意!” 南宝衣好笑。 南胭的眼光高着呢! 如果牵红线的那位大婶,给她介绍的是程德语那种郡守家的公子,估计她就会捏着帕子,天真无邪地回答:“请婶婶跟家母商议,胭儿不敢置喙”。 可是厅中人却都夸赞南胭知书达理。 甚至还有人可惜她没个好身份,否则跟程家定亲的就该是她了。 二伯母跨进门槛,掷地有声:“我倒是不知,诸位对我南家的事如此上心?” 议论声立刻偃旗息鼓。 在场的都是与夏家沾亲带故的亲戚,还有一些富家商户,其中很多人都没见过南府的嫡女。 她们认真打量三姐妹。 老大端庄娴雅犹如娇花照水,老二珠圆玉润恰似大唐太真,老三最妙,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像是曦色里带露的娇嫩芙蓉,一眼望去,眼如水洗。 再对比南胭,她美则美矣,却透出精心雕琢的匠气和妩媚,缺了少女的纯真娇贵。 嫡出庶出,高下立见。 南胭垂下眼帘。 她深谙人心,自然懂得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眼底划过嫉恨,她小声对夏晴晴道:“咱们得找机会问问南宝衣,你表哥究竟去哪儿了。” 夏晴晴点头,起身道:“此间无趣,南宝衣,我带你们去后花园玩耍吧。如今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我爹花重金买了一株名贵芙蓉,咱们去赏玩一番。” 锦官城又有“芙蓉城”的美称。 相传后蜀时期,皇帝孟昶偏爱芙蓉花,命百姓在城墙上种植芙蓉树,花开时节,锦官城四十里锦绣,因此被誉为“芙蓉城”。 后来每到金秋时节,赏玩芙蓉也成了这里的习俗。 南宝衣等妙龄少女,随夏晴晴去了后花园。 花园中央立着檀木花架,花架上摆着一只纯银花盆,花盆里果然种着一株半人高的芙蓉。 芙蓉花如碗口大,花瓣重重叠叠,纯白动人。 “这叫银丝芙蓉,是我爹花了五千两银子买来的,外边儿可没有!”夏晴晴得意洋洋地瞥向南宝衣,“你们家有这么贵重的芙蓉吗?” 众所周知,南家不通文墨,连奇花异草都不会欣赏,粗俗得很呐! 众人等着看笑话时,南宝衣讥笑道:“这种碗状的芙蓉花,确实很少见……可是碗状的栀子花、牡丹花,却到处都是呀!夏姑娘,你怕是被花匠坑了!” “你——”夏晴晴气怒,“你这种人,就不配欣赏名花!” 南宝衣朝她扮了个鬼脸。 欣赏完那株银丝芙蓉,少女们三三两两跟交好的手帕交玩耍去了,南宝蓉身子娇弱,南宝珠扶她去了远处抱厦休息。 南宝衣知道夏晴晴和南胭有话要问她。 因此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条偏僻的紫藤萝花巷里。 没走多远,背后果然传来夏晴晴的声音: “南宝衣,你给我站住!” 南宝衣转身,“找我有事?” 夏晴晴咬牙:“你有没有见过我表哥?!” “表哥?” “夏博闻,满脸脓包的那个!” 南宝衣茫然,“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书达理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去见外男呢?” 章节目录 第78章我二哥哥成瘸子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夏晴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南宝衣这样的,还敢称大家闺秀?! 南胭暗示般扯了扯她的袖管。 她会意,趁南宝衣猝不及防时,猛然冲上前掀起她的袖口! 少女的手臂纤细白嫩,一粒鲜红的守宫砂格外醒目。 夏晴晴不可思议。 她明明安排了车夫和夏博闻去掳掠南宝衣,为什么那两个人音信全无,可是南宝衣却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连清白都还在?! 南宝衣慢条斯理地放下宽袖,“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不仅问我有没有看见你表哥,还要看我的守宫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让你表哥对我做了什么呢。” “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没有!”夏晴晴急忙否定。 正说着话,花径尽头传来脚步声。 南宝衣望去,夏家的男人们正簇拥着一位年轻官员经过。 那官员身穿二品官袍,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十分斯文俊朗。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腰间佩戴的宝剑,剑鞘上雕刻“尚方”二字,竟是御赐的尚方宝剑! 南宝衣唇角翘起,又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她面露疑惑,“夏姑娘,这位大官是谁呀?” 夏晴晴得意,“他是三天前抵达锦官城的钦差大臣,姓王,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代替圣上微服私访巡察蜀郡,很厉害吧?而且他住在我家,锦官城只有我家才有接待钦差的殊荣!” 南宝衣梨涡浅浅,“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钦差大人好年轻啊,容貌也十分出众,简直是女子良配!” 秋风穿过藤萝花架。 不远处花影婆娑,正负手立着一人。 他穿本黑色绣暗金纹常服,容姿俊美高大,凤眼深邃晦暗。 历经战争洗礼,他的气度冷峻凉薄,有种不怒自威的杀伐果断。 他捻着缠在腕间的压胜钱,默默看着花影后的那个小姑娘。 他今日回城,原打算回南府,半路听说小姑娘来夏府吃酒,因此才折了过来。 数月未见,她似乎长高了点。 只是,她现在是在谈论男人吗? 南宝衣并没有察觉到暗处的窥视,仍旧呱呱的:“不知钦差大人可有婚配?又中意什么类型的女子?” 夏晴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瞪圆了眼:“你想干嘛?!” “只是好奇而已。钦差大人年轻有为、前程可期,比我二哥哥厉害多了。” 夏晴晴愣了愣。 脑海中浮现出萧弈的容姿,她终于有了些女儿家的娇羞样子,“萧公子容貌出众,听说这次在夜郎国打了胜仗,不日就会班师锦官城。他和王大人各有好处,你也不能把他说的那么差劲呀。” “比起王大人,我二哥哥当然差劲极了!” 南宝衣认真地掰起手指头,“第一,我二哥哥在战场上被人戳瞎了一只眼睛,如今成了个独眼龙啦!第二,我二哥哥瘸了一条腿,今后走路都要用拐杖才行。这样的二哥哥,当然比不过王大人啦!” 夏晴晴惊骇。 萧弈居然瘸了腿、瞎了眼,成了个废物?! 花影婆娑处。 萧弈唇线绷得很紧。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瘸了腿,瞎了眼,成了个废物?! 他死死盯着南宝衣,似要把她盯出个窟窿。 南宝衣浑然不觉。 她温柔上前,亲切地握住夏晴晴的手,“晴晴姐,之前你不是想和我家联姻吗?等二哥哥回来,我让他亲自登门提亲好不好?” “不好!” 夏晴晴猛然甩开她的手。 她见鬼般迅速后退,“那么一个废物,怎么配得上我?!我可是要当官夫人的!” 南宝衣黯然,“这样啊……也是,像晴晴姐这种才华横溢、貌美如花的姑娘,也只有钦差大人才能配得上。哪像我二哥哥,这辈子恐怕都娶不到媳妇了。” 她的呢喃自语,犹如当头一棒,令夏晴晴霍然清醒。 是啊,萧弈现在不中用了,她必须另挑高枝儿。 钦差大人就住在她家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应该抓紧机会啊! 想起钦差大人跟她说话时温柔可亲的样子,她双颊羞红,转身就要去献殷勤。 南胭比她聪明,急忙追上去劝:“晴晴姐,那位钦差大人出现的蹊跷,你得慎重——” “你闭嘴!” 夏晴晴嫌弃地瞪她一眼,“你懂不懂什么叫微服私访?没看见人家带着尚方宝剑吗?!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当二品官夫人!南胭,不是我说你,你也只是个外室女的身份,顶了天嫁个小财主,怎么有能耐管我的姻缘?” 说完,寒着脸跑开。 南胭被呛了一顿,不禁羞愤交加。 她咬着嘴唇转身,恶毒地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无辜,“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骂你。” 南胭跺了跺脚,厉声道:“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她匆匆走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并不畏惧南胭。 骨子里压抑了太久的仇恨,像是沸水般喧嚣沸腾。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眼里的娇憨纯稚尽数化作兴奋,就像是山猫遇到了可以玩弄折磨的猎物。 正开心时,一道清寒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何时成了眼瞎腿瘸的废物?” 南宝衣如遭雷劈。 她猛然转身。 身姿笔挺的青年,刚从战场归来。 穿军靴,系一件暗红色描金云纹斗篷,站在烈烈秋风之中,仿佛就连风都染上了他的冷漠与血性,叫人畏惧。 他居高临下地质问,眼眸深处却藏着浅淡的笑。 捕捉到那丝笑意,南宝衣就不害怕他了。 她绽出甜甜的笑容,欢呼着扑上去,“二哥哥!” 她紧紧抱住少年的腰身,小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你走后,我好想你好想你!整日茶饭不思,都瘦了一圈儿啦!” 萧弈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看出来小姑娘哪里瘦了。 扑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襦裙系带前起伏的圆润。 那种娇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捉住她的后颈,把她拎到旁边,冷淡质问:“我何时瞎了瘸了?” ,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PK赢啦! 另外求一波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79章世上还有读书习字这种事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唔……” 南宝衣羞赧地蹭了蹭鼻尖,“我也是为了二哥哥着想,省得夏晴晴老是缠着你……” 她心虚地瞄一眼萧弈,忽然关切地握住他的小手指,“二哥哥,打仗是不是很可怕呀?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我听人说,打仗时很容易摔断腿的!” 小姑娘娇憨天真,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关切。 萧弈心情不错,反握住她的小手,“我当然不会受伤。” 南宝衣弯起眼睛,“二哥哥是很厉害的大英雄!” 被这样称赞,萧弈的心情就更好了。 兄妹俩往藤萝花架外面走。 萧弈听着南宝衣呱呱地说南府这几个月的事。 一会儿说她写的书在市井间很受欢迎,一会儿又说祖母的身体越来越硬朗,一会儿又说朝闻院里的那棵柿子树结果了……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经由小姑娘说出来,却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二哥哥,夏家有一株很名贵的芙蓉花,我带你去观赏吧?这个时节,应当观赏芙蓉花的!” 她高兴的像一只小山雀。 萧弈自然没有异议。 走到后花园,夏晴晴正和王钦差散步而来。 萧弈看了眼王钦差腰间挂着的尚方宝剑,淡淡道:“他是你的人?” 南宝衣微讶。 权臣大人眼力也太好了吧,这就判断出王陵是个假钦差了? 她笑道:“确实是我的人。” 她前世在宫里待过,知道玉玺印章长什么样,因此照葫芦画瓢,托寒老板替她伪造了王陵微服私访的圣旨和官文。 她又把夏博闻的事说了一遍,认真道:“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夏晴晴和南胭害我,我当然要以牙还牙。王陵是寒老板帮我物色的人,身染恶疾病入膏肓,并且还染了一身花柳,所以他不怕冒充官员被斩首。我付他三千两白银,保他妻儿老小衣食无忧,因此他愿意舍命为我做这件事。” 她顽劣地眨了眨眼,“那把尚方宝剑,是从玉楼春的戏台子上拿来的,夏家竟然也信!” 她欣赏着夏晴晴献殷勤的模样,“夏晴晴一心想当官夫人,我当然要满足她的心愿。二哥哥,从前的我只敢在府里撒泼任性,可是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家人,也不再受别人欺负……我今后,还会变得更好,是不是?” 萧弈负着手,捻着那枚压胜钱。 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找人冒充钦差。 还正大光明地住进了夏府! 他垂下凤眼看她,秋阳下,小姑娘的笑容格外娇憨纯稚。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罢了,她大胆妄为也没有关系,从今往后,他多护着些就是了。 心里面这么想,他面上却很冷淡,“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功课可有落下?每日可有按时读书习字?” 南宝衣心虚地别过小脸。 萧弈沉声:“南宝衣。” 少女顿了顿,夸张地面露惊讶:“二哥哥,世上还有读书习字这种事吗?” 果然没有好好读书…… 萧弈似笑非笑,“回府之后,四书五经各抄十遍。” 南宝衣:“……!” 她禁不住撒娇:“二哥哥,我错啦。你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不要罚我啦!” 萧弈挑眉:“世上还有不挨罚这种事吗?” 南宝衣憋屈。 她想,她这辈子大约都争不过权臣大人。 但是如果她将来能嫁一位位高权重的好夫君,有夫君撑腰,权臣大人或许就不敢再随便罚她了。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落在萧弈眼中,便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顽劣模样。 花园里聚集了不少宾客,都是来观赏名花的。 南宝衣捏住萧弈的袖角,“二哥哥看,那就是银丝芙蓉,听夏晴晴说,得五千两银子一株呢!” 萧弈没放在眼里。 他淡淡道:“你喜欢?” “她喜欢又如何,整座锦官城只有我们夏家才有!”夏晴晴蹿了出来,语调刻薄,“这可是无数能工巧匠花心思培育出来的,光有银子是买不到的!你们南府,也只有眼馋的份儿!不过你们家的人都没读过书,估计也不懂得赏花问月这种风雅事。” 南宝衣很嫌弃她。 也就一株花儿罢了,她那股得瑟劲儿,好像整座锦官城都是她夏家的产业似的! 更何况炫耀归炫耀,谁还没个骄傲高兴的时候,但是为什么非要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呢? 正郁闷时,周围忽然响起惊呼。 她望去,权臣大人把玩着一朵碗口大的银丝芙蓉,竟是摘了枝桠上开的最好的一朵! 夏晴晴气得七窍生烟! 她见摘花的人是萧弈,又是一愣。 南宝衣不是说萧弈瞎了眼、瘸了腿嘛,为什么他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一边懊恼萧弈摘了她的花,一边气愤南宝衣欺骗她。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萧弈,谁让你摘了我的南宝衣?!” 众人一愣。 她急忙改口:“我是说,南宝衣,谁让你欺骗我的芙蓉花?!” 宾客忍不住了,纷纷窃笑。 夏晴晴脸红如滴血,使劲儿跺了跺脚。 南宝衣递了个眼神给王陵。 王陵会意,立刻将夏晴晴护在身后,温声道:“这位公子可懂为客之道?你随意毁坏花木,恐怕不合规矩。” 夏晴晴见他竟然为自己出头,顿时娇羞难耐。 果然她还是很有魅力的,就连二品钦差都为她倾倒呢! 南越国重文轻武,王大人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文官,确实比萧弈更有前程。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下这位钦差大人! 萧弈勾唇一笑。 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那朵银丝芙蓉,“辱骂客人,便是夏府的待客之道?这花儿,我便是连根拔了又如何?左不过一株寻常芙蓉,也值得如此宝贝?” 王陵微笑,“听公子的语气,似乎能拿出更名贵的芙蓉?” 夏晴晴得意:“那是不可能的!放眼天下,银丝芙蓉不超过十株!我家独占一株,再没有比它更名贵的了!萧公子今日摘了我的花,得好好赔偿才行!” 南宝衣有点儿心虚。 权臣大人手里,真的有更名贵的花吗? 章节目录 第80章她理应被娇养在掌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园中设有桌椅,萧弈慵懒地撩袍落座。 他道:“十苦。” 十苦立即会意。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迅速抱来一盆芙蓉树。 树有半人高,开满了纯金色芙蓉,花瓣犹如燕尾,十分明丽雍容。 萧弈单手支颐,“此花名唤金丝芙蓉,乃是夜郎国皇族独有的花木,夏姑娘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惊叹。 他们听说过这个品种! 它是夜郎国皇廷独有的名贵国花,没想到竟然落在了萧弈手里! 想起什么,他们忽然脸色巨变。 谁都知道司徒凛奉旨带兵,攻打夜郎。 如果萧弈能拿到夜郎皇廷的金丝芙蓉,那么他在这次征战中,肯定立下了赫赫军功。 可他才十八岁! 有心人已经清楚地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 南家,恐怕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夏晴晴脸色难看。 她是个闺阁姑娘,没什么见识,不明白萧弈的可怕之处。 她只知道,萧弈在为南宝衣打她的脸。 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萧弈慵懒地掐下一朵金丝芙蓉,随意丢到她脚边,“赏你。” 打发叫花子般的轻佻举止,令夏晴晴无地自容。 她脸皮发烫泪水涟涟,求救般望向王陵。 王陵亲自为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快要开席了,本官陪你去花厅用膳。斗花这种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错!”夏晴晴宛如找到了主场,“斗花这种事无趣至极,王大人,咱们走!” 南宝衣赢了斗花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商户女罢了! 她夏晴晴就不同了,她可是要嫁给二品大员当诰命夫人的! 她挑衅地瞪了眼南宝衣,娇滴滴地跟着王陵走了。 宾客们欣赏了一会儿那株金丝芙蓉,也跟着去花厅吃酒席。 人群散尽。 萧弈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金丝芙蓉,瞥向南宝衣,“过来。” 南宝衣好奇地凑过来,“做什么呀?” 萧弈将那朵芙蓉花戴在了她的鬓角。 他率兵攻入夜郎皇廷时,看见宫殿里种满了金丝芙蓉。 彼时还不是芙蓉花季,但他想着南娇娇,想着这个容貌艳似芙蓉的小姑娘,就起了把这些花都移植回朝闻院的心思。 小姑娘爱攀比,南府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名贵芙蓉,有了这些,她就不怕被别的姑娘比下去了。 她理应被娇养在掌心。 南宝衣怔怔的。 权臣大人居然亲自为她簪花! 心底生出欢喜,她羞羞怯怯:“二哥哥,好看吗?” 她生得娇美明艳,即使鬓角簪着碗口大的芙蓉,也压不住她半分艳色,反而沦为了她的陪衬。 萧弈犹豫起来。 小姑娘实在很好看,可是待会儿去宴席上,若是叫别的男人看见,难保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于是他摘下金丝芙蓉,“不好看,俗得很。南娇娇,你越长越丑了。” 南宝衣急忙摸出掌镜,左右照了照,觉得自己还是美美哒。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眼萧弈的背影,很想捶他。 …… 花厅里,男眷和女眷是分开坐的,用一道五福如意雕花围屏隔开。 南宝珠招呼南宝衣过来坐。 南宝衣落座之后,发现席间气氛不对劲儿。 仔细一瞧,才看见张远望那个通房丫头竟然也在! 自打西岭雪山一事过后,张家颜面尽失,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娇养的闺女嫁给张远望。 毕竟,谁愿意自己女儿一过门就给别人当娘? 这不膈应人嘛! 再加上张远望右手废了,眼见着考功名毫无指望,就更没有人家愿意跟他结亲。 张家没办法,干脆叫他娶了孙纤纤。 孙纤纤从区区丫鬟一跃而成少夫人,可谓春风得意。 虽然已经怀胎八月,但无论哪家办酒席,她都要挺着肚子去凑热闹,好叫别人看看她如今的威风。 此刻,孙纤纤挺着大肚子,翘着一根兰花指,嫌弃地指向面前的汤盏,“这酸梅汤味道不正宗呢,压不住本夫人的孕吐。万一怠慢了本夫人肚里的孩儿,你们夏家担待得起嘛?!” 夏家侍女面面相觑。 她们家的酸梅汤也算用料厚实,怎么就不正宗了? 一名婢子恭敬道:“那奴婢叫厨娘重做一碗?” “罢了,勉强喝着吧。”孙纤纤傲慢地拿起筷子,又嫌弃地戳向桌上菜肴,“鲤鱼有刺,万一卡着本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还有这小排骨,全是骨头,叫人家怎么吃?!” 侍女无话可说。 鲤鱼没刺,那还是鱼吗? 既然知道这道菜是糖醋小排骨,怎么可能没有骨头?! 孙纤纤把满桌菜肴都点评了一遍。 她一边点评,一边用沾了口水的筷子戳,把满桌菜肴戳得稀烂,令其他人毫无食欲。 最后实在没办法,夏府只能重新上了一桌菜,又撤掉围屏,为她单开一桌。 孙纤纤独占一桌,光秃秃地杵在男眷和女眷中央。 她觉得这才是张家少夫人该有的待遇,心里面十分骄傲,洋洋自得地命丫鬟给自己布菜。 众人望向张远望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娶一个丫鬟当夫人也就罢了,还如此招摇地把她带出来,现在好了,这丫鬟行事举止毫无规矩,这不是丢自己脸吗? 张远望一张脸青紫交加。 他是不愿意带孙纤纤出来的。 可她成天拿肚里的孩子说事,整日在府里撒泼打滚,甚至还不许他亲近别的丫鬟,他能怎么办? 他厌恶地瞪了眼孙纤纤,又望向南宝蓉。 他从前的未婚妻,正规规矩矩地用膳。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别人看一眼,就知道她是家教很好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娶进家门,不仅能为他料理后院、相夫教子、孝顺爹娘,肯定也十分乐意替他纳妾,好生为他抚养妾侍的孩子们。 他应该娶南宝蓉的! 反正她现在也嫁不出去,如果他舍下面子去求情,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应! 用罢午膳,夏家请来的戏班子进了花园。 南家三姐妹嫌吵闹,去了角落凉亭说话。 还没坐热乎呢,远处冷不防传来吟诗的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南宝衣望去。 张远望白衣小冠,人模狗样地从花丛里走来。 他手执折扇踏进凉亭,假惺惺地朝南宝蓉作揖行礼:“数月未见,南大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 二哥哥:娇娇甚美,当金屋藏之 章节目录 第81章我心悦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放下核桃糕,冷笑:“如果我姐姐身子好些了,你是不是打算再把她气病?!” “小姨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怜惜蓉儿罢了,怎么会把她气病呢?”张远望叹息,“自打娶了孙纤纤,我日夜思念蓉儿,以致日渐消瘦。孙纤纤粗鄙浅陋,根本不是宜其室家的姑娘。我想,能配得上《桃夭》这首诗的,世间唯有蓉儿!” 南家三姐妹默然不语。 槽点太多,她们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南宝珠第一个发作:“呸,谁是你小姨子?!咱们两家如今毫无瓜葛,你可别乱攀亲戚!” 南宝衣摇着团扇,讥讽道:“就张公子这样的,还叫消瘦呢?您体貌魁梧、满面红光,不知道消瘦在哪里?” 两姐妹伶牙俐齿不留情面,叫张远望十分恼恨。 他只得讨好地望向南宝蓉,“蓉儿——” “张公子,男女有别,请您不要再骚扰我和我的两位妹妹。若是传了出去,你我名声都不好听。” 南宝蓉态度冷淡,打算带两位妹妹离开。 “等等!”张远望拦住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簪花,“蓉儿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送过你首饰吧?这根簪花你拿着,聊表我的心意。” 南宝衣望去。 那枚簪花是纯银的,簪头雕琢成芙蓉花,虽然精巧,却算不上贵重,恐怕只是张远望买来讨青楼女子欢心的物件儿。 她姐姐蕙质兰心,值得世间最好的珍宝。 一枚纯银簪花,打发谁呢?! 她冷笑:“张公子听不懂人话吗?我姐姐早已和你一刀两断,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总缠着她算怎么回事?我姐姐确实是宜其室家的贤惠女子,宜的却不是你家!” 张远望恼羞成怒,“她是退过亲的女人,难道锦官城还有豪门大户愿意娶她吗?!我纡尊降贵亲近她,是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里偏僻无人,他红着脸嘶吼,像是要动手打人的大猩猩,模样十分吓人。 南宝蓉心中害怕,正要护着妹妹们逃走,一道坚定的声音突然传来: “谁说没人愿意娶她?” 宋世宁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张远望挑眉,“哟,这不是宋兄吗?” 宋世宁没搭理他。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腼腆地塞给南宝蓉,“这几个月跑了一趟江南,瞧见这根簪子不错,特意买来送你……却总觉得,这般俗物配不上你。” 南宝蓉红了脸。 她慢慢打开锦盒。 盒子里垫着鹅绒,卧着一根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簪花,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张远望伸长了脖子去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红宝石可比银子贵重多了,宋世宁这不是打他脸吗?! 他不禁冷嘲热讽:“哟,宋兄就这么看重南宝蓉?也不过是被我退过亲的女人,宋兄就这么喜欢捡别人不要的破鞋?” 他说话尖酸刻薄,毫无男儿的担当和气概。 宋世宁转向他,沉声:“第一,非是你不要蓉儿,而是蓉儿退你的亲。第二,退一万步说,哪怕蓉儿嫁过人,哪怕她曾被休弃,哪怕她曾为别人孕育过孩子,可是在我宋世宁心里,她仍旧干干净净,品行高洁。这样的好姑娘,张兄不珍惜,我自会娶进门好生娇宠。” 他赶在张远望发作之前,忽然笑着拱手,“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张兄的不珍惜,才成全了我和蓉儿这段姻缘。” 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远望气得心肝疼,却被宋世宁噎得语塞。 这话他要怎么接,继续嘲讽显得小气,跟他客套又显得他蠢。 他的脸皮白中发红,红中涨绿,最后终于变的十分黑沉。 他愤怒得拂袖而去。 南宝珠高兴地“哇”了声,还要叭叭几句,却被南宝衣拽住衣袖,匆匆忙忙地拖出凉亭。 两个小姑娘躲到芙蓉花树后。 南宝珠小小声:“娇娇,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呀?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表哥说呢!他刚刚可真是太解气啦!” “嘘,咱们得给表哥和大姐姐独处的机会。若是他们情投意合,说不定咱们府里很快就有大喜事了!” 两人抱着芙蓉花树,偷偷张望亭子。 只见南宝蓉窘迫不已,脸色红如滴血。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尖,朝宋世宁福了福身,“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二人独处,实在于理不合……宝蓉告退。” 她退出凉亭。 宋世宁急忙追上去,“蓉儿!” 南宝蓉羞窘难耐,情急之下,急忙躲到一株老枫树后。 宋世宁唯恐惊吓到她,隔着枫树站定,小声道:“上次西岭雪山一别,我就去江南查账了,未曾亲自登门探望你,是我的错。” 南宝蓉轻轻咬住唇瓣。 宋世宁十分腼腆: “我,我走在江南的街道上,觉得路过的女子像你,酒楼的灯火像你,天上的星辰像你,就连蜀锦上的金织芙蓉,也像极了你…… “七夕时,我偷偷在府邸门口摆上葡萄和甜饼,还去月老庙求了姻缘。那夜长街热闹,许多人都在吟诵‘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我独自穿过热闹,想着明年的七夕,定然要与你一起寻找牵牛星和织女星,定然要与你一起品尝夏天的瓜果。 “蓉儿,我十分想念你。眼见着今秋将至,我思忖着这该是团圆的季节。于是我马不停蹄地穿过山川城镇,只想尽快回锦官城见你,只想尽快与你订下亲事。 “蓉儿,我,我心悦你!” 秋风和煦。 金色枫叶簌簌吹落,温柔地落在两人四周。 一腔诚挚的青年,在这个暖洋洋的秋日午后,羞赧地对着那株枫树,表达自己最朴实的欢喜。 南宝蓉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 她突然产生一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温暖。 她以为女子嫁人之后,要侍奉公婆,要相夫教子,要打理后院,再不能像当姑娘时那么轻松娇贵。 可是一个好男人,却会让女子觉得,原来嫁人,是那么值得期盼的一件事。 少女悄悄湿了眼眶。 章节目录 第82章权臣大人简直不要太无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世宁久久等不到心上人的回应,着急地上前两步,“蓉儿——” 他生怕唐突佳人,又急忙止住步子。 他的眼睛里盛满小心翼翼的期盼,大着胆子问道:“蓉儿,你,你这几个月,可有想我?” 他知道女儿家最容易害羞。 他不敢催促,极尽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南宝蓉终于低着头从枫树后面走出来。 她轻柔地拉起宋世宁的手,将一片枫叶放到他的掌心。 她连眼睛都不敢抬,害羞地跑走了。 宋世宁怔怔看着掌心的红枫。 半晌,他忽然如获至宝般紧紧握住,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芙蓉花树后。 南宝珠云里雾里,稚声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呀,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明白?大姐姐到底有没有想他呀?” 南宝衣眉眼弯弯,“‘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你说大姐姐有没有想他?” 南宝珠噘嘴。 她不高兴地弹了下南宝衣的额头,“你和大姐姐仗着我没读过书,故意欺负我!哼,不搭理你们了!” 她提起裙角,别别扭扭地跑掉。 南宝衣心情很好。 她摸了摸额头,转身却撞上了萧弈。 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跟一尊煞神似的。 她埋怨道:“二哥哥真是,来了也不说句话,是不是要把我吓坏了才罢休?我本来就胆子小……” 萧弈挑眉。 敢找人冒充钦差,还诱骗豪族千金,这叫胆子小? 南宝衣又瞅他一眼,“二哥哥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萧弈淡淡道:“该回府了。” 南宝衣诧异:“不是还有晚宴吗?” “夏家出了事。” 萧弈轻描淡写,抬步朝前院方向走。 南宝衣好奇跟上,“夏家能出什么事?莫非是夏晴晴和王陵发生了什么?她性情急迫,想趁着人多生米煮成熟饭也是有的……” 萧弈“嗯”了声。 南宝衣更加惊奇。 她只是随便想想,没想到夏晴晴居然真的没忍住! 她惊叹:“那可是爬床啊!她胆子好大,连人家底细都没摸清楚,就心急火燎地做出这种事!虽然如我所愿,但为了官夫人的荣华,就牺牲自己的清白,未免有失品格。” 萧弈沉默不语。 南娇娇胆子也很大。 而且,还一心要觅个好夫婿,难保将来不会做出爬别人床的事。 他眸色晦暗凌厉了几分,沉声道:“回府之后,除了四书五经各抄十遍,再把《女德》和《女戒》各抄十遍。” 南宝衣震惊:“二哥哥,犯错的人是夏晴晴又不是我,你干什么要罚我?这不公平!” 萧弈瞥她一眼:“先预防着,省得将来你做出同样的事。” 南宝衣无言以对。 这种事,还能通过抄书预防的?! 权臣大人简直不要太无耻! 然而她不敢讨价还价,只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可怜巴巴地跟着萧弈往外走。 走到府门口,来喝喜酒的宾客各自乘坐马车离去,言谈间都是笑话夏晴晴不知廉耻。 南宝衣走到自家马车前,瞧见表哥宋世宁正向二伯母作揖告辞。 他戴着一顶乌色幞头,幞头里藏了一枚火红枫叶,枫叶露出一半,他自己却没察觉,瞧着十分可笑,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虽然狼狈,可南宝衣看着,心里面却暖暖的。 连大姐姐随手赠送的东西,他都如此珍惜,更何况大姐姐本人? 她登上马车,欢喜地凑到南宝蓉身边,“大姐姐,表哥何时上门提亲呀?我都要等不及啦!” 南宝蓉脸皮薄,只垂着眼帘不做声。 南宝珠吃着花糕,笑眯眯道:“他跟我娘提过之后,娘亲高兴的什么似的,说是要回去跟祖母商议。如果没有差池的话,我猜他很快就会过府下聘。” “真好!”南宝衣由衷赞叹。 南宝珠歪了歪头,“可是娇娇,如果他真的娶了大姐姐,那你是继续唤他表哥,还是唤他大姐夫呢?” “唔……” 南宝衣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呀! 马车朝南府驶去。 南宝珠爱热闹,干脆卷起窗帘,大大方方地欣赏长街景色。 临近中秋,沿街热闹,摊贩们叫卖各种菊花、膏蟹、石榴等时令之物,看得她泛馋。 她舔了舔嘴巴,小声道:“我可喜欢吃福味斋的大闸蟹了,用蟹八件细细剥了,蟹肉雪白,蟹黄鲜美……李记的薄皮大石榴也好吃,剥开石榴皮,鲜红的石榴籽能盛满白玉小碗,舀一勺送进嘴里,那叫一个酸甜多汁……” 南宝衣和南宝蓉相视而笑。 珠珠最爱吃东西,日渐圆润,看得二伯母忧心不已,生怕她将来嫁不出去,因此不准丫鬟给她买零嘴,可把她馋坏了。 而南宝珠念叨完,做贼似的,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手帕包好的小布包。 她得意地朝姐妹俩眨眨眼,“是用花椒和桂皮卤的花生米!宴席桌上没人吃,我觉得很浪费,就拿回来了。” “不告而拿,是为偷。”南宝衣揶揄。 “不是偷,是拿,拿!” “就是偷!” “南娇娇,我要揍你啦!” 姐妹俩闹成一团。 车窗外,萧弈骑在一匹纯黑骏马上。 余光悄然落在车厢里。 小姑娘笑弯了眉眼,是最幸福的模样。 他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想起刚刚南宝珠提起的零嘴,他猜测南娇娇也是喜欢的。 他吩咐十苦:“去买些福味斋的大闸蟹,再买些李记的石榴。” 十苦感慨着自家主子真是宠妹,兴冲冲买东西去了。 …… 回到南府,小辈们纷纷来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着问了几句夏府的事,挥挥手示意都回屋休息,只单独留下萧弈。 南宝衣知道,祖母定然要问问他战场上的事。 她回到朝闻院,稍作梳洗之后,想看看她的柿子饼晒得怎么样了。 来到大书房外,屋檐下那一排金黄饱满的柿子饼,竟然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只! 满地都是吃剩的柿子皮儿。 姜岁寒坐在台阶上,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儿。 “你——” 南宝衣指着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她这些天忙里忙外,生怕夜里的寒露弄湿了柿子饼,于是黄昏时把它们收回去,又赶在第二天出太阳时把它们晒到屋檐下。 好不容易盼到权臣大人归来,她还打算在中秋节上端出柿子饼,邀请全家人一同赏月品尝。 没想到,居然白白便宜了姜岁寒! 姜岁寒挑着眉毛,“我在军营担任军医,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怎么,吃你几个柿子饼,你还不乐意啦?” “就是不乐意!”南宝衣凶巴巴地瞪他,“而且柿子寒凉,你吃那么多,不拉肚子才怪!” 萧弈回来,刚好听见最后一句话。 南娇娇是在关心姜岁寒? 难道她发现了姜岁寒没有身染恶疾? , 谢谢陪月吖~(超级眼熟)、朝月、亿荨锦、沐梓曦、多余、流星、花椒红辣椒、远赴.、绵花糖初初的打赏,抱住仙女们! , 章节目录 第83章萧家哥哥重色轻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俊美的面容多了些阴鸷。 他沉声:“我让你抄写四书五经,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南宝衣委屈,“姜岁寒吃了我亲手晒的柿子饼,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二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呀!” 原来是因为吃食…… 萧弈放了心。 他看了眼小姑娘抱在手里的柿子,“怎么想起做这个?” 南宝衣指向那棵柿子树,“咱们院里的柿子树,结了好多柿子。我琢磨着,如果你在府里,大约也会馋的。可是我担忧你回来得太晚,吃不到新鲜柿子,于是特意为你做了很多柿饼。 “二哥哥,我每天忙里忙外,就想着你回来时能吃上咱家树上的柿子。可是姜岁寒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吃光了那些柿子,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许是觉得心血被浪费,小姑娘十分委屈,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她娇气又真诚。 萧弈拿过她手里的柿饼。 他掰开,递了一半给她,“一起吃。” 他并不喜欢瓜果甜糕。 但柿子饼毕竟是她亲手做的,他定然要尝一尝,才不算辜负她的心意。 南宝衣捧着柿子饼,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这只柿子饼是被姜岁寒挑剩的,个头小又不甜,甚至还有点涩。 她仰起头,担忧地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叫他吃这种食物,是对他的羞辱呀! 可是他认真地细嚼慢咽着,仿佛那半枚柿子饼,真的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她有些难以启齿:“二哥哥,你不觉得,味道有点涩吗?” 萧弈淡淡道:“因为是你亲手为我做的食物,所以并不是其他山珍海味能够比拟的。我品尝的是这份善意,而非食物本身的滋味。” 南宝衣怔了怔。 前世,她曾学南胭,亲自为程德语下厨,做他爱吃的小排骨。 她花了整个下午才做出一盘,灰头土脸地端上桌,程德语却连尝都没尝,就叫婢女拿出去倒了。 他说,那般品相的菜肴,是对他的侮辱。 他还训斥她东施效颦、心比天高,竟然妄图与他的胭儿比肩。 那些话字字诛心,至今想来,依旧令人心酸。 而她今日做的柿子饼,明明涩口,权臣大人却一点儿也不嫌弃…… 南宝衣看着萧弈,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襦裙上。 前世人人都骂他心狠手辣,可他不辜负别人的心意,他才是真正重情重义的人啊! 萧弈皱眉,“哭什么,傻了?” 这么骂着,却还是缓了脸色,把她抱到怀里,抬手替她揩拭泪珠。 南宝衣闭上眼,依恋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二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姜岁寒坐在台阶上,满脸不屑。 他容易嘛他,被萧家哥哥拖上战场,好不容易吃够苦头回来了,还要看他隐晦地借着兄妹之名,搂搂抱抱撒狗粮…… 他愤恨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他要诅咒他们有情人终成兄妹! 还没画完圈圈,忽然感受到头顶发凉。 抬起头,萧家哥哥目光凉薄:“不告而拿,是为偷。姜岁寒,你该赔娇娇二十只柿子。” 姜岁寒:“……” 他不就吃了几个破柿子嘛,居然还要赔?! 萧家哥哥重色轻友,他可真是太难了! 他悻悻地出府买柿子。 南宝衣随萧弈踏进书房,虽然被罚抄写四书五经和《女德》、《女戒》,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儿怨恨都没有。 她铺纸研墨,乖乖地坐在书案后。 她悄悄抬起眼帘。 权臣大人端坐在书案另一头,尽管是星夜兼程赶回锦官城的,但并没有因为归途辛苦就放松自己。 他细细史书,神态冷峻自若,眉宇间都是从容不迫的认真。 他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定然也是这般姿态。 他是那么厉害的英雄! 她咬着笔杆子,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萧弈皱了皱眉。 他沉声:“罚你抄写经书,傻笑什么?嫌十遍不够多?” 南宝衣急忙鼓起腮帮子,不让自己露出笑脸。 终于不笑了,她小声道:“十遍当然是够多的……” 她低头写了两个字,估摸着权臣大人应该在看书,于是又忍不住偷看他。 容色俊美的青年,才学渊博、军功赫赫,还终将权倾天下。 她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逆天改命,遇上这么好的二哥哥呀! 萧弈翻了一页书。 他皱着眉毛抬起头,小姑娘来不及收敛傻笑的表情,被抓个正着。 他冷淡:“对待功课不认真,所有作业再翻一倍。” 南宝衣愕然。 十遍都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再翻一倍,她的手腕子还要不要了?! 她小脸愁苦,委屈提笔,被迫认真地抄写经书。 书房里点着一炉山水香。 如意菱花纹窗外,金乌渐渐西沉,归鸟盘桓,菊如霜染。 萧弈合上史书。 他望向南宝衣,小姑娘乖乖地抄写经书,楷书清丽而有风骨,比几个月以前进步很多,可见并没有荒废书法。 他低声吩咐余味摆膳。 南宝衣奋笔疾书,正抄得带劲儿时,荷叶恭敬地过来请,“二公子吩咐,请您去花厅用晚膳。光线暗了,小姐仔细伤了眼睛。” 南宝衣应着好。 她搁下毛笔,充实地伸了个懒腰。 来到小花厅,圆桌上摆满了佳肴,最惹眼的是一盘红艳艳的大闸蟹,和一碗堆成小山高的红石榴籽。 她惊讶。 这两样食物,都是珠珠提过的美味呢。 萧弈斟了一盏桂花酿,“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南宝衣坐到他对面,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今天怎么有大闸蟹和红石榴呀?你是不是偷听了珠珠的话,买这些好吃的来哄我高兴呀?” 萧弈淡漠,“是我突然想吃。” 权臣大人真是别扭啊! 南宝衣心里明镜儿似的,笑眯眯舀了一勺石榴籽。 新摘的大石榴,汁液甜的很。 她又嗅到空气中醇厚绵甜的桂花酿,忍不住道:“二哥哥,这是府里新酿的桂花酒吗?我也想喝。”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南宝衣振振有词:“可是桂花酒酒劲不大,姑娘家也是可以喝的呀。而且临近中秋,总觉得要喝一盏桂花酒,吃两只大闸蟹,赏玩菊花和芙蓉,今年的秋天才算圆满呢。” 萧弈想了想,吩咐侍女拿来一只白玉小盏,只给她倒了杯底浅的一点点。 章节目录 第84章登门提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喝完了,唇齿间都是桂花的甜香。 她捧着小盏,“二哥哥,我还想喝。” 荷叶提醒:“小姐,您酒量浅的很,不能再喝了。” “可我就是想喝呀……” 小姑娘的丹凤眼清润剔透,撒娇乞求的小表情,令萧弈无法拒绝。 荷叶还要说什么,他道:“我在这里,无妨。你们都退下吧。” 屋中伺候的侍女,只得退了下去。 萧弈给南宝衣斟了一小盏酒。 可南宝衣沾酒必醉,一小盏酒下肚,小脸已呈现出酡红之色。 她要吃蟹,伸手拿起一只,却因为醉酒,怎么都剥不好。 萧弈拿过她手里的蟹。 他细细剥好,正要将蟹肉和蟹黄挑到她的碗里,却见小姑娘端着小碗,乖乖地坐到了他身边,一副心安理得等着投喂的小表情。 萧弈抿着笑,把蟹肉放到她的小碗里。 小姑娘垂着眼帘,安静优雅地吃掉。 她大约十分喜欢吃蟹。 吃完这一只,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仍旧望着他,似乎是期盼他能再给她剥一只。 萧弈开始剥第二只。 把蟹黄放在她碗里时,小姑娘突然掉起泪珠子。 她轻声:“你从来没有给我剥过蟹……” 萧弈挑眉。 从前的南娇娇刁蛮跋扈,他当然没有给她剥过蟹。 “你总是给南胭剥蟹……那时候我常常想,一个男人,大约要很宠爱很宠爱一个女人,才会愿意为她剥蟹吧?” 她忽然哽咽,“可是,你明明是我的夫君呀!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女人是我,你怎么能给我姐姐剥蟹呢? “我好羡慕好羡慕你宠爱她的样子,于是我向神明许愿,我不要富贵不要荣华,我只愿换一个真心待我的夫君…… “可我大约是个很坏的姑娘,我至死,都没能遇上一个把我捧在掌心娇宠的人…… “如今重头来过,我再也不做坏事,再也不欺负人了……” 她泪流满面地忏悔着,可怜地靠在萧弈的肩头。 萧弈身体绷得很紧,眼眸中透着道不尽的复杂晦暗。 他知道,南娇娇大约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里,她嫁给了程德语,可是程德语却待她很不好。 她梦醒后依旧这么伤心,可见程家伤她有多深。 听闻今年冬天,程德语会从盛京城游学归来。 他应该帮南娇娇退亲。 他想着,把小姑娘抱到怀里,为她揩拭去泪花。 他轻哄:“如今的南娇娇聪明可爱,还充满了勇气,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姑娘。这天下,愿意为你剥蟹的,大有人在。” 南宝衣抬起醉醺醺的水眸。 倒映在瞳孔里的青年,俊美温柔,金相玉质。 她娇哝:“我是个好姑娘,老天爷不会为难好姑娘的,是不是?” “是。” 南宝衣满足地露出笑容,“你愿意为我剥蟹,你是个善良的好人,老天爷肯定也不会为难你,你会有大福报的!” 她说着吉祥话,娇憨又讨喜。 萧弈神情柔和,轻抚过她娇美的面庞,低声:“我等着我的福报。” …… 秋日清晨,帐中寒凉。 因为萧弈回来的缘故,南宝衣不敢赖床了,认真地洗漱打扮妥当,又用了一碗麦芽粥。 她正要去书房晨读,荷叶突然笑容满面地进来:“小姐,大喜事!” “何喜之有?” “松鹤院来人了,是您的表哥宋家公子!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锦官城最有头脸的全福夫人!奴婢听人说,宋公子带了好多礼物,银财、玉帛、蜀锦、珠饰,还有一只活雁呢!” 全福夫人,活雁…… 南宝衣前世是成过亲的,知道婚仪有六礼,分别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婚礼下达,纳彩用雁。 表哥这是登门提亲来了! 南宝衣喜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上去大书房读书,拎起裙裾匆匆忙忙去了松鹤院。 松鹤院里,堆满了表哥带来的礼物。 那只大雁最漂亮,脖子上系着喜庆的红绸,瞧着就让人高兴。 南宝珠也在,正好奇地伸手去摸它。 “珠珠!当心它啄你!”南宝衣忍不住提醒。 南宝珠有点害怕地缩回手,馋道:“娇娇,这只鸭子好大呀,我琢磨着,煲成老鸭汤肯定非常鲜美……” 南宝衣讪讪。 她的小堂姐锦衣玉食,从没去过庄子和厨房,因此连大雁和鸭子都分不清楚。 还煲汤,要是祖母知道,珠珠把人家提亲用的大雁煲了汤,估计要揍她的! 她只得解释:“表哥带着大雁登门,是向大姐姐提亲的意思。” 南宝珠很不理解,“提亲,为什么要用大雁呢?” “因为大雁是很忠诚的动物,象征对婚姻忠贞不二。而且大雁守信,冬天时集体南迁,春暖花开时又飞回北方,群飞时长幼有序前鸣后和,是一种非常守礼的动物,象征家庭和睦,守礼守节。” “哇!娇娇,你懂好多呀!你可真厉害!” 南宝衣脸红。 她挽住南宝珠的手,“走,咱们去正厅瞧瞧。” 正厅十分热闹。 花几上摆满瓜果点心,侍女们个个面带喜色。 南宝蓉倚在老夫人身边,脸颊红透,羞得抬不起头。 二夫人正和全福夫人说笑,偶尔提起南宝蓉幼时的糗事,更是叫她羞得恨不能躲起来。 宋世宁端坐着,听着心上人幼时的事,只觉十分可爱,因此笑容里满是真情实意的爱慕。 南宝衣和南宝珠踏进门槛,高高兴兴地请了安。 小姑娘多了,正厅里顿时更加热闹。 老夫人喜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世宁啊,你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宋世宁笑着应下。 正在这时,季嬷嬷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大好看:“老夫人,张家来人了。” 张家来的是常氏和张远望。 昨日从夏府回去以后,张远望左思右想不是滋味儿。 他看着孙纤纤挺着肚子颐指气使,越发想念南宝蓉的温柔似水。 他不甘心就这么把南宝蓉拱手让人,又听说今天宋家来南府提亲,于是也撺掇母亲登门提亲。 官家和商户,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 考试周,祝福参加考试的仙女们旗开得胜! 另外求个推荐票嗷呜? 章节目录 第85章萧弈封侯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落座之后,常氏笑道:“哟,这唱的是哪儿出呀?宝蓉才跟我们远望退亲不到一年,转头就勾搭上宋公子啦?” 这话阴阳怪气的,实在不好听。 南宝衣哂笑:“我姐姐还没退亲的时候,您儿子就搞大了通房的肚子。论本事,我姐姐哪里及得上您儿子呀?” 常氏瞬间变脸。 老夫人赶在她发怒之前,装模作样地呵斥:“娇娇,大人说话,晚辈不得无礼。” 南宝衣笑吟吟称是。 她仍旧坐在那里,和南宝珠凑一块儿嗑瓜子看戏。 老夫人转向常氏。 她掌管南府多年,老太君的架势不怒自威:“常夫人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常氏的笑容客气了几分,“西岭雪山之事,你我两家都有过错。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思量,我仍旧想结这门亲,因此特意带远望登门拜访。纳彩的礼物我们都带来了。” 小厮恭敬地呈上礼物。 南宝衣望去,张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活雁,毛都秃了一半,病病歪歪的,也不嫌寒碜。 其余的礼物,仅是红缎两匹,檀木梳一把。 和她表哥送来的几十箱金玉珠宝相比,实在太寒酸了! 二伯母轻蔑地笑了。 她搂着南宝蓉,直言道:“大哥大嫂早亡,蓉儿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说她是我亲女儿也不为过。 “当初我们以为张家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应当讲规矩,讲体统。却没想到,你们比寻常百姓还不如! “寻常百姓还知道要脸,你儿子还没娶妻就搞大了婢女的肚子,你这当娘的竟然说咱们两家都有过错,谁给你们的脸?!” 连那位全福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暗暗对常氏翻了个白眼。 这种丢脸的事放在别人家,夹着尾巴不出门也就是了。 偏张都尉家不一样! 他们不仅捏着鼻子娶了那个婢女,还在听说前未婚妻要嫁人时,又巴巴儿地赶过来重修旧好! 常氏把她儿子当个香饽饽,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爱她儿子。 殊不知,谁家的女儿都是娇养长大,谁乐意让自己闺女去伺候他们一家,谁乐意自己闺女嫁过去就要给别人孩子当娘?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常氏被骂的脸皮臊红,端着茶盏半晌没吭声。 老夫人不愿意她搅合了大喜的日子,沉声道:“来人,送客。” “且慢。”张远望笑着摇开折扇,“祖母,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真想把茶盏扣他脑袋上! 祖母? 谁是他祖母?! 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别讲呀! 可是张远望已经得意洋洋地讲了起来:“祖母、二伯母、蓉儿,我出身四品官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虽然如今右手废了,但假以时日,等我把左手字练出来,必定也能高中进士。蓉儿嫁给我,将来说不定能当诰命夫人,这可是很多女人求都求不来的!宋兄区区商人,又能给蓉儿什么好处呢?” 宋世宁的神情十分温柔,“我给不了蓉儿诰命夫人的头衔,但我愿意一辈子不纳妾,不收通房。等她过门,宋家所有产业,都由她说了算!” 张远望嗤笑,“不纳妾不收通房?可能嘛?!” 南宝蓉凝视着宋世宁,认真道:“我信他。” 她不要什么诰命夫人。 对她而言,能嫁给世间最赤诚的男儿,就已经是她的幸事。 张远望脸色难看。 他合拢折扇,嗓音粗了几分:“南宝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张家在蜀郡那也是排得上号的豪族,你要是不识好歹,别怪我们家翻脸不认人!” 常氏跟着笑道:“不瞒老太君,我家老爷的部下,就守在府外。如果您今日不同意把南宝蓉嫁给我儿做平妻,就别怪我们无礼!” 老夫人沉声:“光天化日,你张家还敢强闯民宅不成?” “不敢。”常氏意味深长,“只是南家富可敌国,只要稍微查一查你家的税账,总能查出问题的。” 一旁,南宝衣嗑完瓜子,用手帕轻轻擦拭指尖。 锦官城很多人都认为,她家之所以能攒出泼天富贵,不是因为善于经商,而是因为匿税。 前世,那些权贵拿南府赋税做文章,肆无忌惮地查账。 结果,却没能查出半分猫腻。 最后还是南胭动手,在府里的账册上做了手脚,才给家里安上了匿税的罪名。 少女眨了眨眼。 既然常氏大张旗鼓地送来这个机会,何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查清楚府里账目,叫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家没有匿税呢? 如此一来,就算今后那些权贵还想给家里安上匿税的罪名,也没有机会了。 她倾身,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慈蔼点头,温声道:“常夫人认定我家匿税?” “有没有匿税,您心里明镜儿似的。”常氏甩着帕子冷笑,“正所谓无奸不商,南家之所以富贵,还不是因为奸猾狡诈的缘故?老太君,我这当晚辈的奉劝您一句,尽早把南宝蓉嫁到我们张家,再赔上一大笔嫁妆。否则撕破脸皮,你我面子上都不好看。” 老夫人笑着起身。 她被南宝衣和南宝珠一左一右地扶着,朗声道: “我南家几百年来积德行善,蜀郡几次饥荒,都是我们家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南家不敢称一句积善之家,但也不愿被人污蔑成小偷。既然常夫人坚持认为我南家账目有问题,烦请移步府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账目查个明白!” 她大步走出花厅。 常夫人愣住了。 这老婆子怎么是这种态度?! 提起赋税,她应该害怕畏缩才对!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查账,她就不怕查出问题,被官府治罪?! 她咬了咬牙:“死到临头还逞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聚集到南府门外。 南家这三年来的账目被抬了出来,足足二十几箩筐! 常氏叫了锦官城里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账房先生过来,摆了桌椅板凳,当场对账。 百姓们听说居然有这等奇事,纷纷拖家带口地来看热闹。 一时间,南府外万人空巷,不仅有小摊贩推着瓜果点心前来售卖,甚至还有庄家开盘,赌南府究竟有没有匿税。 章节目录 第86章萧弈封侯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 她悠然自若地望向张远望,“干等着很没有意思,张公子,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前世今生,张远望都对不起大姐姐。 他欠她两世的道歉。 张远望挑眉,“赌什么?” “如果我们家当真匿税,那么我姐姐嫁给你就是。如果没有,那么你向我姐姐道歉。” 张远望沉吟。 他不明白南宝衣哪里来的勇气跟他打赌。 南家匿税是事实。 他张家的商铺尚且想方设法地匿税,更何况南府这种大商? 否则的话,怎么多赚银子呢? 既然这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要跟他打赌,那他赌就是了! 他摇着折扇,笑容恣意:“我跟你赌!” 账房先生们足足查了三个时辰。 终于查完,为首的老账房站起身,先是朝百姓们作揖行礼,又恭敬地转向常氏和南老夫人。 他高声道:“我们翻看了南家历年账目,发现其中确实存在问题。” 常氏大喜过望。 当今皇族重视赋税,如果谁家匿税,查实之后举报者将获得一半奖赏。 南府这些年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哪怕只是得到其中一半,对张家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她激动地站起来:“南家是不是匿了几百万两银子的税呀?!” 几百万两雪花纹银啊! 她发达了,他们家要走向辉煌了! 珠钗首饰,蜀锦绫罗,以后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张远望得意洋洋地转向南宝蓉,“宝蓉啊,看来咱俩这桩婚事,你是逃不掉了!” 就连全城百姓都议论纷纷,不明白平日里极为和善的南府,怎么会干出匿税这种荒唐事。 满场指责中,老账房突然泪流满面。 他哭道:“常夫人错了,南家并没有匿税……这三年以来,南家不仅如实缴纳赋税,每年甚至还拨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用于修路造桥、资助书院、救济灾荒,南家是大善之家啊!” 满场寂静。 老夫人放下茶盏,微笑:“老先生错了。我们南家并不是在这三年里积德行善,而是从两百多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家每年都会拿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救济穷苦,修筑工程。南家虽然无人考取功名,祖训却是:既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当年杜甫落魄,寄居锦官城草堂,曾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写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如今南府富贵,既然已有广厦千万间,自然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在场百姓,忍不住潸然泪下。 每年捐出去五十万两白银,两百多年下来,得捐出多少银子?! 一位私塾先生忍不住拈须感慨:“《周易》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南府积德行善,合该锦绣富贵!蜀郡首富这份尊荣,除了南府,再无人家消受得起!” 其他百姓纷纷赞成点头。 常氏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南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没有匿税?! 蜀郡税收,十之税一。 南家每年赚那么多银子,得交多大一笔税,难道他们不心疼吗?! 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轻蔑地瞥向常氏,“《周易》还有言,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家,呵!” 众人蔑笑起来,轻视尽在不言中。 常氏臊得满面通红。 她无颜再留在这里,怒声道:“远望,咱们走!” “慢着。” 南宝衣拦住张远望,丹凤眼弯如月牙:“张公子还欠我姐姐一声道歉。” 张远望瞟了眼南宝蓉,心头火起,粗声道:“从前多有得罪,对不起!” 毫无诚意地道完歉,跟着常氏就要走。 恰在此时,军靴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数士兵出现在这里,堵住了这对母子的去路。 马蹄声哒哒而来。 南宝衣望去,马背上的青年,容色俊美,金相玉质,踩军靴,一袭暗红绣彪兽补子官袍,衬得他高大挺拔威风凛凛。 他行至南府门前,潇洒地翻身下马。 把缰绳丢给十苦,他在侍从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长腿自然交叠,他一边挽起箭袖,一边勾唇而笑:“听闻此地有人闹事,萧某特意前来查看。” 常氏丢了脸,恨不能赶紧回家,哪有空跟他磨叽。 她怒声:“区区六品守备,怎么敢拦我?!我可是都尉家的夫人!” 张远望同样不忿,“萧弈,谁给你的胆子调集军队?!赶紧带着他们滚!如果不识相,回头我禀报父亲,叫他把你撤职查办!” 萧弈哂笑:“你们诬陷南府匿税,莫非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 “我已经跟南宝蓉道过歉,还想怎样?”张远望不耐烦,“区区守备,帐中小卒,谁给你的胆子审讯我们?!腌臜玩意儿,你见了我爹,还要给他下跪磕头呢!” 他还要辱骂,长街外马蹄声声,一道尖细的高声唱喏远远传来: “圣旨到——” 在场众人,除了萧弈,俱都一惊。 锦官城距离盛京城三百里之遥,怎么会有圣旨下达? 是给谁的圣旨,是惩罚还是奖赏? 不等他们想明白,在看见明黄旌旗招展的马队时,身体已经下意识跪了下去。 就连老夫人都由南宝蓉搀扶着,恭敬跪下。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南宝衣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面色淡漠,显然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圣旨下达。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权臣大人在夜郎国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军功,这道圣旨,莫非是给他加官进爵的? 只是不知,会赐什么官爵呢? 偏将? 小将军? 她猜不到。 传旨的太监翻身下马,展开圣旨,掐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蜀郡守备萧弈,在夜郎之战中,杀敌数千,献计二十余条,共策划赢得十六场大战,出奇计破夜郎国都,当居此战第一功!萧弈年少有为,朕心甚慰,特封二品靖西侯爵位,赐黄金千两,食邑万户,钦此!” 他念完,笑眯眯望向萧弈。 青年俊美昳丽,犹如金相玉质。 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是怎样的鲜衣怒马所向披靡。 萧弈沉稳地谢过恩。 太监又暗暗点头。 十八岁的青年,封侯拜将而不骄不躁,这份心境实在难得,将来恐怕还要身居更高位。 他的笑容讨喜了几分,亲切道:“那日皇上晨起,听闻侯爷攻破夜郎国都,喜得连袜子都顾不得穿,在殿中连翻了两个跟斗,夸赞侯爷后生可畏,将来能成为南越栋梁哩!” 萧弈不置可否。 老夫人笑着上前招呼:“公公远道而来,旅途疲惫。还请入府休息,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老夫人客气了!” 乌压压的人马,一同进了府邸。 常氏和张远望的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可谓精彩纷呈。 二品靖西侯啊,官阶可比区区都尉高得多! 食邑万户,他将得到数万人口的封地,将有权向百姓收取赋税! 这意味着他的爵位,是有实权的! 常氏拽了拽张远望的衣袖,示意快跑。 可惜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士兵团团包围。 常氏硬着头皮,勉强赔起笑脸:“恭喜萧公子啊,竟然被圣上封为靖西侯……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哩!” , 这一章字数超了好多,2400字+ 章节目录 第87章侯爷万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慵懒地坐在圈椅上。 面对常氏的恭维,他掀起眼皮,眼神凉薄,如同看待两个微不足道的死人。 常氏害怕,只得更加和颜悦色:“侯爷,今日之事,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主要是想为锦官城的吏治清明出点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贪赃枉法之徒。如今证实了南府确实是清白的,我们也就彻底放心啦!” 萧弈似笑非笑:“身为良民,自然可以检举别人。可南府是本侯的家,你诬陷南府,就是诬陷本侯。诬陷本侯,就是诬陷朝廷命官。诬陷朝廷命官,罪当问斩呐。” 罪当问斩…… 常氏和张远望吓得哆哆嗦嗦,脸色惨白。 萧弈单手支颐:“传本侯令,常氏和张远望诬陷朝廷命官,本该罪无可恕。念在初犯,革张大昌都尉一职,回府管束妻儿子嗣。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张大昌正是张远望的父亲,锦官城的四品都尉。 常氏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这一闹,竟然害夫君丢了官职! 等回到府里,夫君肯定要打断她的腿! 她发髻蓬乱地跌坐在地,心中懊悔到了极致。 张远望同样惊恐。 早知道萧弈会被册封为靖西侯,打死他也不敢来南府闹事啊! 如今好了,他爹的官职也丢了,他们张家彻彻底底沦为了蜀郡笑柄! 母子俩在百姓们的奚落声中,哭着滚回了张家。 南宝衣俏生生立在府檐下,目送他们狼狈逃走,忍不住抿起浅笑。 蜀郡这一盘棋,率先出局的是张家。 接下来,该是夏晴晴一家了…… 萧弈走上台阶,冷淡地睨她一眼:“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南宝衣仰头凝视他。 她重生归来,做的第一件大事是阻止柳氏进门。 第二件大事,是通过花朝盛会洗去草包名声。 第三件大事,是帮助大姐姐退婚,为她和表哥牵线搭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今权臣大人更是提早步入官场,还被册封为二品靖西侯。 只要他愿意庇佑南家,放眼整座蜀郡,除了程太守家和薛都督家,再没有豪族可以威胁到南家存亡。 明明很欢喜,可是不知为何,她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泪目。 萧弈不喜欢她哭。 他沉声:“不准哭。” 小姑娘睫毛上挂着晶莹细碎的泪珠,努力朝他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起来又乖又萌。 她仪态万方地福身行礼:“侯爷万福!娇娇恭祝侯爷官途锦绣,权倾天下!” 娇软稚嫩的祝福,对萧弈而言,比所有贺礼都来的贵重。 他默了默,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回屋。” 他的大掌握惯了刀剑,还带着一层细茧。 南宝衣被他牵着,心里面却无比踏实。 …… 招待完传旨太监,南府终于闲了下来。 南宝衣每日待在大书房,做萧弈布置的功课。 罚抄的四书五经还没有抄完,也不知要抄到什么时候…… 她咬着笔杆子望向窗外,想喊珠珠踢毽子玩。 她估摸着这个时辰萧弈还在军营,于是兴冲冲丢下古籍,去找南宝珠踢毽子。 姐妹俩来到花园,正踢得高兴时,忽然听见围墙外传来窸窣动静。 她们望去,只见南广很努力地爬上墙头,撅着个屁股,朝下面伸出手,“小梦,加油,顺着梯子爬上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南宝珠惊奇:“娇娇,那好像是三叔……他这是闹哪出呢?” 南宝衣也不明白。 因为柳氏怀了身孕的缘故,她爹三天两头不在府里,甚至连她都见不着人。 好不容易见到一面,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围墙外传来娇滴滴的女音: “老爷,这梯子好难爬呀!” “小梦别怕,我会拉着你的!” “老爷,您真是大智若愚的男子汉呀!多亏您灵机一动,想起带我和胭儿翻围墙进府,我们娘儿俩才能有住进来的机会!” “嘿嘿,这叫先斩后奏!你有孕在身,只要能住进来,谁还敢再轰你出去不成?万一伤了肚里的孩子,他们担待得起嘛?!” 南宝衣脸色难看。 原来,她老爹竟然是要带柳小梦进府! 居然能想到翻墙进府这种法子,她爹简直是个奇才! 南宝珠捧起她的手,“娇娇,你不要伤心……为三叔这样的人伤心,实在太不值得啦!” “我没事。”南宝衣笑笑。 她盯着围墙。 没多久,她爹就领着柳小梦和南胭一同蹿上了墙头。 南广费了老大劲儿,终于把梯子从墙外拖到墙内。 刚放稳,抬头就看见他的小女儿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看着这边。 他紧张不已,急忙朝她招招手,低声道:“娇娇,过来,过来!”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干什么?” “你柳姨啊,在外面养胎很不方便,于是我就想带她进府安胎。我特意使银子支走了巡逻的婆子和管事,所以府里没人知道她们来。娇娇,你可不能声张呀!要是给你祖母知道,我可是要生气的!” 他又认真地转向南宝珠,“珠丫头,你也是,要是敢告诉你娘,我这当叔叔的可就不给你压岁钱了哦!” 南宝珠鄙夷。 每年三叔给她的压岁钱最少,只有区区二两银子,也不嫌寒碜! 还好意思拿这个威胁她,好像她多在乎那二两银子似的! 南宝衣瞥向柳小梦和南胭。 两人被她这么看着,自觉丢了颜面,十分不自在。 南宝衣微微一笑,突然抬脚踢翻了那架梯子。 南广不高兴了,“娇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柳姨都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给你生个弟弟不好吗?外面条件那么差,怎么能安胎呢?她必须回府里安胎呀。你是大姑娘了,你要懂事呀!”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南宝衣挑眉,“我看她们不是想进府安胎,而是看二哥哥被封为靖西侯,想进府沾光。南胭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有一位侯爷兄长撑腰,自然能顺顺利利地说给官家嫡子。南胭,我说的对不对?” 章节目录 第88章敲竹杠的南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咬住唇瓣。 俏丽的小脸毫无血色,她站在秋风中,像是不堪风霜的小白花。 南宝衣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她爹之所以能“灵机一动”,只是因为她在旁边提醒的缘故。 过了年她就十四岁了,亲事还没有敲定,她怎么能不着急? 如今萧弈被封了二品靖西侯,南府地位水涨船高。 只要住进府里,她就是侯爷的妹妹,想嫁哪家权贵不行? 为此,哪怕要不顾脸面地翻墙进府,她也情愿! 杏眼中掠过暗芒,她温声道:“娇娇,我娘怀胎三月,十分不容易。作为爹爹的女儿,你应该好好照顾她,让爹爹能再得一个孩子,这是咱们当女儿该有的孝顺呢!” 她又拿孝顺来压人。 南宝衣听着就烦。 她把玩着鸡毛毽子,弯眸笑道:“姐姐,我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姑娘,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你说话我听不懂呢。至于这梯子,不好意思呀,我正是顽劣的年纪,一时淘气也是有的。你们就在墙头好好吹吹风,顺便赏玩一番园林景致,恕不奉陪!” 说完,挽住南宝珠的手,迫不及待地跑远。 南胭气急。 天底下,哪个姑娘会夸自己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哪个姑娘会用一时淘气为自己开脱? 不要脸! 南宝衣太不要脸了! 她委屈地转向南广,“爹,娇娇实在太不懂事了!” 谁知,南广竟然一脸欣慰。 他笑道:“我瞧着,这才是娇娇原本的样子,她就是这么一个顽劣的丫头哩!胭儿啊,不是爹说你,你平常也不要太过成熟老气,多跟娇娇学学,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这样调皮可爱哩!” 南胭捂住心口。 她,成熟老气?! 她明明是端庄贤惠啊,她爹那双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柳小梦红了眼圈,“老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杵在这里吗?要是给人瞧见,多丢脸呀!” 话音刚落,围墙外面有人路过: “那不是南帽帽和他外室吗?哟,那个外室姑娘也在!” “哈哈哈,他们蹲在墙头干什么?看风景?” “我去叫人来围观!” 墙外百姓越来越多,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三人被当猴戏看,尴尬得要命,压根儿不敢回头! 他们蹲在墙头被围观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被府里的管事发现,及时救下他们。 柳氏羞恨不已,忍不住对南广吹了几句枕旁风,定要他训斥南宝衣才罢休。 南广心疼她,立刻派了个丫鬟去请人。 南宝衣正要回朝闻院抄写四书五经。 丫鬟红儿过来,请道:“五小姐,三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她顿了顿,低声道:“奴婢瞧着,恐怕和那位外室有关。前院来了大夫,说她吹了风,胎像不稳。五小姐,您最好先和老夫人通个气,省得被外人欺负。” 南宝衣想了想,吩咐荷叶道:“先别惊动祖母,省得叫她生气。你悄悄去请季嬷嬷来,为我撑一撑场子。” 前院。 屋子里药香弥漫。 南宝衣带着季嬷嬷踏进门槛,瞧见她老爹坐在床边,正安排柳氏服用安胎汤药。 她开门见山:“爹,你找我?” 南广没好气:“娇娇,你玩闹过头了!你柳姨在墙头吹了大半个时辰的风,险些胎儿不保!” 南胭跟着道:“娇娇,我娘胎像不稳,大夫说不宜挪动,所以今后恐怕要留在府里养胎了。咱们家每年捐出去五十万两雪花纹银,对待外人尚且如此慈悲,更何况对待自家人?” 南宝衣落座,慢悠悠端起茶盏。 她温声:“我倒是没意见,只是祖母那里恐怕不好交代。爹爹也知道,祖母很不喜欢柳姨。” “哎呀,什么喜不喜欢的,人都住进来了,处久了不也就喜欢了?”南广不耐烦,“娇娇啊,不是爹数落你,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你柳姨和胭儿早就住进来了。身为大家闺秀,自私刻薄可不是好事,这一点你要学你姐姐!” 柳小梦梨花带雨地扶着肚子,“娇娇,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来我这肚子就不舒服,胎像仿佛很不稳呢。” 南广担忧不已,连忙朝南宝衣摆摆手:“你快走,你柳姨还要养胎呢,你在这里会妨碍她的!万一你弟弟有个好歹,为父可怎么承受得了?” “走可以,只是话要先说明白。”南宝衣悠然自若地轻抚茶盏,“柳姨非亲非故,既不是客人也不是奴仆,既不是主母也不是妾侍,凭什么赖在府里白吃白喝?” 南广皱眉:“娇娇,你这话就见外了!”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她们?想住进来也可以,只是须得另掏银子支付衣食住行各项开支。”南宝衣瞟了眼季嬷嬷,不忘狐假虎威,“当然了,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柳氏和南胭面皮臊红。 掏银子住进来,这跟住客栈有什么区别?! 南家,是真心拿她们当外人啊! 南广怒火中烧:“娇娇,都是一家人,提银子多伤感情?!” “爹,这是祖母的意思,难道您想忤逆祖母?” 南广瞟了眼季嬷嬷。 他母亲身边的红人儿,此时拉长了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瞧着怪吓人的…… 他连忙咳嗽一声,“哪里哪里,付银子嘛,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如今为父手上也不宽裕,不如宽限几日——” “爹,您要是不肯付银子,祖母那里可不好交代。” 南广憋着气,只得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锭,不舍地递出去。 南宝衣把玩着银锭,忽然起了试探老爹究竟还有多少私房钱的心思。 她道:“这点儿银钱,住客栈都不够。” 南广咬牙走到角落,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从底下掏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娇娇,这可是你爹我全部的身家了!” “爹,区区一百两,怎么给柳姨买滋补药膳?现在物价多贵呀,一碗燕窝怎么也得十两银子呢。莫非您舍不得掏钱?” 南广那个气呀! 谁家一碗燕窝十两银子,打劫呢?! 明知道南宝衣是在敲竹杠,可是看在柳氏肚子的份上,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脱掉鞋履,从鞋垫子底下抠出一沓薄薄的银票。 他哽咽:“娇娇啊,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该入冬,你哥哥景儿读书辛苦,这笔银子本是用来给他置办裘皮大衣和日常开销的,年前再给先生送送礼……现在都给你!” 南景在万春书院求学,是南胭的亲兄长,可南宝衣从没把他看做自己的哥哥。 能从南广手里抠出这笔银子,她心里倍儿高兴。 只是她嫌南广脚臭,因此不肯接那些银票。 荷叶接过数了数,笑道:“小姐,一共是两千两。” “真是阔绰……”南宝衣笑逐颜开,连语气都亲切几分,“柳姨、姐姐,你们就好好在府里养着,若是有什么短缺,只管告诉管家,虽然告诉了也未必能帮你们办妥。爹,女儿告退。” “快走快走!”南广嫌弃极了。 南宝衣踏出门槛,忽然回眸笑道:“对了爹,等银钱花完了,女儿还来拿银子哈!” 南广捂住心脏,险些气晕过去! , 章节目录 第89章这两人……难道发生了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就是想攒点钱给儿子买两件貂皮大氅,他容易嘛他?! 南宝衣回到朝闻院绣楼,起了挥毫泼墨一展文采的心思。 她铺开笔墨纸砚,打算给前世的南胭写一个人物小传。 两个时辰洋洋洒洒,窗外天光渐渐黯淡。 两千字人物小传,记录了南胭是怎样从身份低微的外室女,一步步嫁入权贵家的。 写完之后,她又添上点评: 南宝衣曰:南胭其人,貌美柔弱,擅长棋艺。攻于算计,刻薄善妒,手段了得。虽然聪慧,可惜心术不正,并非女子楷模。 她搁下笔,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正寻思着去花厅用晚膳,姜岁寒忽然推门而入。 他嘟囔:“军营好生无趣,还不如在府里待着。南小五,陪我说话!” 南宝衣诧异:“你怎么跑我闺房来了?给外人瞧见,会传闲话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姜岁寒坐到圈椅上,瞄了眼她的稿子,“又写人物小传呢?这东西文绉绉的,读着就费劲儿。你听我的,还是稍作艺术加工为好,出书时肯定能火!” 南宝衣想了想。 上本书已经被玉楼春演了半年,也是时候推出新戏了。 她来了兴致,把点心盘子朝姜岁寒推去,“姜大哥,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艺术加工比较好?” 姜岁寒拈起一块点心,“咱们写的这个,叫通俗。通俗里面有很多种类,其中一种,叫宫斗。” “宫斗?” “就是皇宫里面,一群妃子为了争男人的故事!” “可是我这篇小传里的女主角,并不是妃子呀。” “所以要加工一下嘛!你想呀,一个身份卑贱的外室女,突然被选秀进宫。她野心勃勃,运用奸诈诡计,拳打皇后脚踢贵妃,杀皇嗣废太子,最后成功上位,独得帝王恩宠,成就一代妖妃!” 南宝衣迟疑,“可是戏台子上的青衣花旦,不都是又善良又温柔的吗?用一代妖妃做女主角……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咱们都是年轻人,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呀!书名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奸妃上位手册》!” 南宝衣咬唇。 以南胭为原型,借鉴她的思考方式和设局手段,写一代妖妃…… 书火不火倒是无所谓,但写的过程中,把自己代入到南胭的性格里,肯定能让她更加了解南胭这个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觉得这本书很有搞头。 她笑眯眯的,“姜大哥,你可真有才呀!改日我请你吃饭。” 姜岁寒还没应下呢,荷叶见鬼般从外面跑进来:“小姐,侯爷从军营回来了!他没看见你在书房写字,好像有点生气,正朝这边来!” 南宝衣吃惊。 二哥哥罚她抄写四书五经,她抄了这么多天,连一遍都没抄完! 要是被发现偷懒,她肯定又要挨罚! 她急忙爬进床帐,一边拉被子一边道:“姜大哥,待会儿二哥哥问起来,你就说我病了,没法儿抄书!” 姜岁寒“啊”了声,“可我说你得什么病比较合适呢?” “管他什么病,越严重越好!” “好嘞!” 萧弈适时踏进门槛。 扫视寝屋,姜岁寒低头盯着脚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床帐低垂,小姑娘若隐若现地躺在里面。 这两人……难道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他瞬间脸色阴沉:“你们在干什么?” 姜岁寒急忙道:“南小五病了,我刚刚在为她诊脉。” 萧弈眯眼:“病了?” “是啊,很严重的病,连下床都不行,更别提抄书啦!” 萧弈掀开帐幔。 躺在被窝里的小姑娘,衣钗齐整,睫毛轻颤,连绣鞋都顾不上脱,显然是赶在他进门前爬上床的。 他想了想,姜岁寒只比他早回来一刻钟,料想也干不成什么事。 小姑娘必然是因为不想抄书,才装病的。 他似笑非笑:“什么病?” “唔……” 姜岁寒为难。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瘫痪!对,南小五瘫痪了!这后半辈子,怕是抄不了书喽!” 南宝衣抽了抽嘴角。 她叫姜岁寒往严重了说,也不必这么严重吧?! 一听就很像是在撒谎啊! 窸窣的衣料声响起,萧弈似乎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道:“我幼时曾学过一套针法,治疗瘫痪十分有效。姜岁寒,你去拿银针,我要为她针灸。” 针灸?! 南宝衣瞬间小脸惨白! 姜岁寒犹豫:“这,这不好吧?万一你扎错穴道,那得多疼呀!” 萧弈欣赏着南宝衣惊恐的睡颜:“无妨。反正娇娇瘫痪了,纵便再疼,也是喊不出声的。” 南宝衣柳眉紧锁。 太狠了! 权臣大人真是太狠了! 她霍然坐起身,“二哥哥,我,我的瘫痪突然好了!” 萧弈睨她一眼,“怕是根本没病吧?不好好抄书,还企图装病蒙混过关……四书五经,再抄十遍。” 南宝衣本就因为父亲的事烦恼,现在又被他罚,不禁更加糟心。 她寒着小脸,气鼓鼓地冲出闺房。 萧弈挑眉:“她怎么了?” 姜岁寒把南广和柳氏的事情讲了一遍,难得郑重:“南小五本就委屈着,连晚膳都没吃,偏你还要罚她……萧家哥哥,今日确实是你过分了。” 萧弈扯了扯芙蓉帐。 南帽帽好大胆子,竟然把外室弄进了府里…… 帐中挂着一只纯金熏香小球,随着他扯动帐幔,小香球微微摇晃,散发出暖甜的芙蓉花香。 他嗅了嗅花香,淡淡道:“余味。” 余味从门外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赐柳氏保胎药,早晚各一大碗。” 余味愣了愣:“主子,柳氏和南胭可都是五小姐厌恶的人,您怎么还要赐保胎药?如果给五小姐知道……” “余味啊,笨死你算了!”姜岁寒迫不及待地撸起袖管,“早晚各一大碗保胎药,还是侯爷赏的,就算味道再苦,你猜柳氏敢不敢拒绝?!走,我亲自煎药去!保准苦死她!” 前院。 柳小梦舒心地靠坐在床榻上。 寝屋摆设华贵,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笑道:“还是我们胭儿聪明,竟然能想出翻墙进府的法子。虽然老爷没了银子,但咱们终究住进来了不是?胭儿,以后你有事没事,都要去朝闻院走动,和你二哥搞好关系。” 章节目录 第90章务必跟侯爷搞好关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坐在床沿上,正拿着绣绷刺绣。 她笑道:“娘,我不是正在做荷包吗?兄妹之间,送金银之物未免俗气,所以我特意为二哥做了一枚荷包,聊表敬意。” “你二哥这些年无人照拂,听说过了十几年苦日子。你要多从感情方面关爱他,让他知道你的好。只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过南宝衣,想嫁进程家可就简单多了!” 南胭笑意更盛:“我会努力的。” 柳小梦有些口渴,唤道:“上茶!” 红儿端来热茶,她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狠狠摔碎。 她怒声:“没眼力见儿的东西!给我泡茶,就放五六片茶叶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 红儿惊吓跪地,“大夫说,孕妇不宜饮用浓茶,所以,所以……” “贱婢!” 柳小梦才不听她解释,龙精虎猛地翻身下床,甩她两耳光,又使劲儿拧她的手臂。 她一边拧一边骂:“听说你是老爷屋里的大丫鬟,想来平常没少干勾引老爷的事!今夜给你个教训,也叫你知道我这当家主母的厉害!”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红儿是个老实的,边哭边躲,硬生生被柳小梦逼到了墙角。 柳小梦还要扇她耳光,南胭淡淡道:“娘,你把她的脸扇肿了,父亲看见了会不高兴。” “也是……”柳小梦骄傲地扶着肚子,“还得一步步来,我倒要看看,府里有哪个狐狸精敢勾引老爷!” 南胭微微一笑,咬断线头,放下绣绷。 她拿着银针走到红儿跟前,温声道:“娘,扇耳光、拧肉这种刑罚,很容易留下伤口,会叫别人误会咱们心狠手辣。不如用针扎,既能教训奴婢,又不会留下伤痕。” 说完,摁住红儿的肩膀,寸长的银针,毫不客气地扎进她的肉里。 “啊啊啊啊啊——” 红儿猛然尖叫! 她疼得浑身哆嗦,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求饶。 南胭冷漠地扎了她十几针,把白日里在墙头被人围观的羞恼,全部泄愤在她这里。 她终于满足,随手扔掉绣花针,“敢说出去半个字,小心你的舌头。滚!” 红儿满脸是泪,连滚带爬地逃出寝屋。 她跑到院子里,一个人躲在树底下哭。 正巧余味端着保胎药过来,诧异道:“红儿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红儿不敢说实话,只抱着被扎疼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哭。 余味借着笼火,瞧见她脸上赫然两个巴掌印。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温声道:“柳氏心地歹毒,府里终究是容不下她的。红儿姐姐稍作忍耐,但凡她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你去朝闻院告诉五小姐。总有一天,五小姐会狠狠惩治她们母女。” 说着,取出一枚银锭给红儿看伤。 红儿感激涕零,连忙道谢。 余味踏进寝屋。 南胭认出她是萧弈身边的丫鬟,连忙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温柔道:“更深露重,余味姐姐怎么来了?” 余味微笑,“给柳姑娘送药。” 柳氏听见这个称呼,脸上立刻没有笑容了。 这侍女好不会说话,不方便称呼她夫人,称呼姨娘也可以啊,她都四十岁的人了,叫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冷声:“送药?送什么药?” “奉侯爷之命,给柳姑娘送保胎药,你趁热喝了吧。” 柳氏和南胭皆都一愣。 萧弈居然会派人送保胎药?! 那是不是证明,她们母女俩在萧弈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他肯定是把她们当成了亲人,才会这么郑重! 柳氏喜上眉梢,连忙抱起那碗保胎药,“真是难为侯爷,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腹中胎儿。还请你回禀侯爷,我们母女俩感激他的恩典哩!” 说完,激动地喝了一口药。 “噗!” 她立刻吐了出来。 她捂住嘴,秀美的面庞狰狞扭曲。 她活了四十年,从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简直苦的令人作呕! 偏偏这保胎药有一海碗那么多,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余味似笑非笑,“怎么,你嫌弃侯爷的赏赐?” 柳氏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敢,不敢……” “那就快喝吧。”余味俏生生立在灯火下,白玉似的面颊呈现出不加掩饰的淡漠和轻贱,“侯爷发了话,以后早晚都会派人送保胎药来。侯爷菩萨心肠,你是不是很欢喜?” “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柳氏快要委屈哭了。 她欢喜个锤子! 一口药就让她想吐,这一海碗喝下去,她还要不要活啦?! 早晚都要喝,让她死了得了! 偏偏余味不肯走,亲眼盯着她喝完,才带着空碗含笑离开。 南胭扶住呕吐不止的柳氏,担忧道:“娘,我怎么觉得,二哥对咱们有意见?” “你懂什么?!”柳氏艰难地抬起头,“这可是侯爷的赏赐,锦官城谁有这份恩典?!我便是苦死,也是要拼命喝完的!你明天就去一趟朝闻院,务必跟侯爷搞好关系。我琢磨着,你要是也能住进朝闻院就好了……” 南胭沉默不语。 她叫来丫鬟服侍柳氏,独自回了偏房。 她坐在灯下,继续缝制那枚荷包,杏眼中却流露出狠戾。 不管萧弈对她有没有意见,她都要想办法搞定他。 绝不能让他成为南宝衣的靠山! 上苍不肯给予她和南宝衣同等出身,那么她就自己去抢。 南宝衣的父亲、兄长、未婚夫,她统统都要! 侍女推门而进,笑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侯爷明天休沐在府,不去军营。” 南胭欣赏着刚刚做好的荷包,“去铺床吧,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去探望二哥。” …… 朝闻院。 大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南宝衣端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地抄书。 萧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背后,俯首望了眼纸上字迹。 小姑娘的楷书又有进步,不似闺阁少女般绵软无力,反而有种清峻流丽的味道在里面,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骨。 他把拎在手里的食盒放在书案上,沉默地朝屋外走。 南宝衣看着食盒,愣了愣。 她转向他的背影,“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弈语气淡淡:“把晚膳吃了,再做功课。” , 新的PK开始啦,仙女们不要养文呀 章节目录 第91章萧弈也太难哄了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挑着柳叶眉。 权臣大人,这是在关心她吗? 明明之前还凶巴巴的…… 她心中颇有些欢喜,于是故作矜持地掀开食盒。 第一层摆满了精致的花糕,第二层是她爱吃的四喜丸子和虾饺,第三层是大闸蟹和辣油凉拌小蔬菜,第四层是山药枸杞老鸭汤,第五层是亮晶晶的米饭。 还算丰盛的晚膳…… 她忍不住弯起眉眼,却又连忙压下笑意。 她瞅一眼萧弈,别扭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呀。二哥哥才从军营回来,不如咱们一同用膳吧。” 一顿晚饭吃下来,两人的矛盾算是化解了。 此时暮色更深,萧弈点燃灯盏,淡淡道:“今夜无事,我陪你一起读书。” 南宝衣自然应好。 大书房南边是她的地盘,书架上也全是她的藏书。 她取下一本装订精美的书籍,送到萧弈面前,“二哥哥,这是我自己写的书,刚印刷出来的时候,书铺都卖疯了。这一本,送给你!” 萧弈接过,随手翻了几页。 然后又看了看书名,嗯,《霸道权臣再爱我一次》。 他哂笑,评价道:“狗血得很。” “姜大哥说了,越是狗血,别人越是喜欢看。生活多么无趣呀,狗血的东西才有意思呢!”南宝衣笑眯眯坐到书案后,“我打算再写一本《奸妃上位手册》,等写好了,让你第一个看呀!” 秋雨敲窗,灯花静落。 萧弈虽然嘴上嫌弃狗血,但仍旧从头到尾地翻看了她写的书。 他数了数,全书短短两万多字,女主被强吻二十次,男主说了八次“如果她死了,你们都给我陪葬”,还十六次威胁女主,“再敢逃,腿打断”。 总之看得他十分震撼。 他听说这本书不仅在锦官城销量很好,还在南越国引起了轰动。 难道现在的闺阁女子,都喜欢这种调调的男人? 他迟疑地望向南宝衣。 小姑娘坐在灯火下奋笔疾书,嘴角挂着痴笑,恐怕又在写什么强吻的戏码。 但现实中若有哪个男人敢如此行事,恐怕会挨揍。 萧弈觉得女孩子的想法,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翌日天明。 秋雨落了半宿。 晨起时,草木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园林晶莹剔透。 南宝衣昨夜和萧弈约好了,今天早上要一起在书房读书,因此起的很早。 踏进门槛,萧弈已经到了,正坐在书案后翻看史册。 她道:“二哥哥,我已经背完了《论语》和《三字经》,接下来背什么?” “毛诗。”萧弈淡漠,“一位大家闺秀,理应懂毛诗。” 毛诗就是《诗经》。 南宝衣自己的书架上没有这本书,于是从萧弈那里借了一本。 翻开,书页角落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字迹十分稚嫩,想必是权臣大人年幼时写下的。 她好奇:“二哥哥,这是你幼时使用的书吗?” “嗯。注解是先生讲解时我记下来的,其中也有我自己的体会和见解,你可以读一读。” 南宝衣走到西窗下。 她轻抚着那些小字,不禁想象出权臣大人幼时读书的模样。 他像小团子似的坐在书院角落,不苟言笑地记下讲解,一定是抱着认真很认真的态度。 南宝衣莞尔。 她摇头晃脑读诗时,南胭到了。 少女拎着食盒,姿态柔弱地踏进书房,笑吟吟地朝萧弈福身行礼,“给二哥请安。” 她把食盒放在书案上,“胭儿知道二哥喜欢晨起读书,怕你还没用早膳,因此特意为你煲了鱼片瘦肉粥。” 萧弈翻了页书,没搭理她。 南胭颇有些尴尬。 她望向西窗,南宝衣正抱着书认真诵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大声打断她:“娇娇在背毛诗吗?” 南宝衣转身,眼眸里难掩挑剔:“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二哥送早膳,是我亲手煲的鱼片瘦肉粥,煲了一个时辰呢。”南胭微笑,“娇娇读的是毛诗里的《击鼓》篇吧?其实这一篇并不适合我们女儿家读,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文字实在露骨。你这样大声读出来,仿佛是在向男人表达爱意,很轻浮呢!” 南宝衣简直无语。 她读什么诗,用得着南胭来管?! 更何况,她看过权臣大人的注解,这句诗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冷淡道:“你自诩是蜀郡才女,怎么连这句诗是什么意思都弄不明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原本是讲战场上,那些战友们同生共死的情意。至于所谓的爱情,都是市井间的笑谈罢了。你不根据典籍来,反而听从市井笑谈,真可笑!” 南胭暗暗咬牙。 她原本是想在萧弈面前抹黑南宝衣,让她落一个轻浮张扬的印象,没想到反而给自己营造出了蠢笨无知的形象! 她脸皮发烫,只得岔开话题:“娇娇,你要不要尝尝我煲的粥?” 南宝衣早膳没吃饱。 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她答应了。 南胭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又转向萧弈,“二哥也来一碗吧?鱼片粥对身体好。” 萧弈却只是冷漠翻书。 南胭不禁蹙眉,这萧弈也太难哄了吧? 果然是小人得志,眼高于顶! 她憋着气,默默侍立在书案边。 南宝衣吃完了半碗粥,夸赞道:“这粥做的真不错!” “那是自然。”南胭终于找回了一点面子,“一手好的厨艺,是女子必备的本领。娇娇,你应该学我,多下厨练练手艺。” 南宝衣优雅净手。 她笑嘻嘻道:“川鲁淮粤,闽浙湘徽,八大菜系的厨子我家都有,干嘛要亲自去学?更何况《孟子》上说,‘君子远庖厨’,我们应该离厨房远一点呢!” 南胭又是一阵气闷。 她说不过南宝衣,只得佯装大度:“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说的并没有道理啊!”南宝衣讥讽,“‘君子远庖厨’,不是远离厨房的意思,而是君子应当远离杀生,心怀仁善。姐姐,锦官城人人都说你是才女,可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这才女之名,莫非是花银子买来的?” 南胭气得五内俱焚! 小贱人也太会下套了,她好想撕烂她的嘴! 可她必须在萧弈面前维持知书达理的形象,因此虽然脸色胀成了猪肝红,却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章节目录 第92章娇娇的灵魂绣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不愿意再和南宝衣纠缠,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枚荷包。 南宝衣望去,荷包绣工精致,缎料贵重,一看就是上等货。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看热闹。 只见南胭捧着荷包,恭敬地呈到萧弈面前,“二哥,你如今贵为侯爷,不能再用次等货。这是我亲手为你缝制的荷包,市面上没有这么精致的,你佩戴出去,会很有脸面。” “啧!”南宝衣毫不留情地开启嘲讽,“姐姐,你刚刚还说我轻浮露骨,可是我觉得你送男人荷包,也很轻浮露骨。你到底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呀?” 南胭脸皮青白交加。 她是真的,真的好想撕烂南宝衣的嘴! 她笑容勉强,“娇娇,兄妹之间不必忌讳那么多。送荷包以示亲近,没什么关系的。” “原来如此。”南宝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你继续亲近吧。” 南胭捧着荷包,“二哥请看,我绣的是八骏图,寓意一马当先、马到成功。我认为男子佩戴这样的荷包,比佩戴花花草草的图案要更加合适。” 南宝衣好奇地伸着小脖子看。 即使她长在蜀锦人家,也不得不承认,南胭的绣活儿是极好的。 能够把八匹骏马刺绣到小小的荷包上,还绣得如此栩栩如生,没有几分真本领怎么可能。 可是一想到权臣大人佩戴南胭做的荷包,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她剥着橘子皮,凉幽幽道:“也很容易叫人想起害群之马、溜须拍马。” 南胭:“……” 她深深凝了眼南宝衣。 好想叫她闭嘴呀! 她快要崩溃了,只得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当然,如果二哥不喜欢八骏图的刺绣,我可以回屋再给你绣两个别的图案。” “那敢情好,也给我绣两个吧?”南宝衣笑眯眯地掰开橘瓣。 南胭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她又不是婢女,凭什么要给南宝衣绣荷包?! 可是为了维持温婉端庄的形象,她不好意思在萧弈面前拒绝,只能委婉道:“娇娇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刺绣。” “不必,我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南宝衣摆摆小手,“你继续跟二哥哥说话,我不插嘴了。” 她终于肯闭嘴,南胭那个爽啊! 她含笑转向萧弈:“不知道二哥喜欢什么图案?但凡你说得出来,我都能绣。” 南宝衣吃了一丫橘子,唇齿间酸酸甜甜的。 她心情愉悦,因此小嘴叭叭:“对了姐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刚说兄妹之间应当多亲近,可是之前二哥哥落魄的时候,你怎么不亲近他呀?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趋炎附势哦。” 南胭双手深深掐进了荷包里! 她好恨呐! 她真的好恨呐! 说好的不插嘴呢! 为什么这贱人一句比一句狠! “姐姐,你的脸色怎么忽青忽白忽红忽黑的,瞧着怪瘆人的。你是不是恶鬼上身了呀,要不要泼一点黑狗血……诶,姐姐,你别走呀!” 南胭连食盒都顾不得,拽着荷包,扭头就跑出了书房。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南宝衣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够了,她抿着小嘴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面色淡漠,正静静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给她点儿教训,省得她缠着你……” 萧弈淡淡道:“我挺喜欢那个荷包的。” “啊?!” 萧弈似笑非笑:“我挺喜欢那个荷包的。” 南宝衣挑眉:“不就是个荷包嘛,我也会绣!你等着,我这就拿针线来!” 可她的绣活儿真是挺糟糕的。 一上午的时间,她绣坏了七八块绸布,彩色丝线绞成了团,看得荷叶都心疼。 趁着萧弈出去办事的功夫,她小声道:“小姐,府里那么多绣娘,您干嘛亲自上场?绣坏布料也就罢了,针扎了手,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你懂什么?” 南宝衣懒洋洋丢下绣花针,“绣荷包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得让二哥哥亲眼看见,我为他付出了多少。你想想,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亲自为他绣荷包,换你你不感动?!” 荷叶一想还真是。 她赞扬道:“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如此一来,侯爷就会更加心疼您!” 南宝衣想着今后的好日子,不禁痴笑:“嘿嘿,嘿嘿嘿嘿嘿!” 荷叶抖了抖鸡皮疙瘩。 她家小姐贼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午后,南宝衣的荷包终于绣好了。 她笑得像个年画娃娃,欢天喜地地捧出那枚荷包,“二哥哥,我亲手为你缝制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萧弈扫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荷包乌漆嘛黑的,用银线绣的图案,远看像小鸡,近看像小鸭。 他迟疑半晌,看了眼南宝衣满脸期待的小表情,暗道这是小姑娘第一次绣东西,他得表扬为主,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于是他硬着头皮夸奖:“这些鸳鸯,绣得极好。” “什么鸳鸯,这是我绣的八骏图!”南宝衣炸毛,“你看啊,这是马脖子,这是马腿,这是马尾巴。二哥哥,你怎么能把骏马看成鸳鸯呢,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呀?” 萧弈脸色复杂。 那是马脖子?! 他瞧着像鸭肠子! 还八骏图,这特么寻常人谁能看出来,这简直称得上是灵魂绣工! 还没嫌弃完,南宝衣已经把这乌漆嘛黑的玩意儿,殷勤地挂在了他的腰带上。 萧弈内心是拒绝的。 他委婉道:“娇娇,这是你亲手绣的东西,不如暂且保管起来,省的弄脏。” 南宝衣笑容温暖:“二哥哥放心,等弄脏了,我再给你绣一只。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呀,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你要是喜欢我的绣活儿,今后我还可以为你绣枕套、被套,我甚至还能给你做衣裳呢!” 萧弈:“……” 可千万别! 南宝衣离开书房后,他毫不犹豫地把荷包扔出了窗。 太丑了,他嫌弃。 , 放一下菜菜的读者群: 【金陵萧府】:602268480 【楚京国师府】:154510363 章节目录 第93章三叔以为,本侯该怎样关爱妹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可是翻了两页书,不知为何,他心里仍旧惦记那枚荷包。 要是小姑娘知道,他丢掉了她亲手缝制的礼物,该有多难过。 他放下书,沉默地翻窗而出。 他悄然四顾,见周围无人,才佯装无事地把荷包捡回来,仍旧好好佩戴在腰间。 另一边。 南宝衣从书房出来,打算去看望祖母。 却在松鹤院门口,撞见了夏夫人和夏晴晴。 母女俩笑逐颜开,像是有大喜事。 南宝衣礼貌地行了一礼。 夏夫人知道自己女儿免不了要在同龄小姑娘面前显摆炫耀,于是宠溺地笑道:“晴晴,我去前面等你。” 她走后,夏晴晴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南宝衣,我是来你家送大婚请帖的。你猜,是谁要成亲?” 南宝衣猜都不用猜。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夏晴晴和王陵生米煮成了熟饭,夏家为了遮掩丑事,免不了尽快把夏晴晴嫁给他。 好好的闺阁小姐,爬男人床也就罢了,还抛头露面到处送大婚请帖,也不嫌丢人。 但她还是很配合地微笑:“不知道呀。” “我要嫁给王钦差了!”夏晴晴激动,“王陵哥哥是正二品京官,这次在锦官城微服私访,却对我一见钟情!他还说,等回到长安,就奏请圣上,封我当二品诰命夫人!” 她说着,挑剔地望一眼南宝衣。 从前听说南宝衣和程家公子定亲时,她还十分艳羡。 可是比起王钦差,程德语算得了什么? 连功名都没有的玩意儿! 锦官城未出阁的姑娘里面,还是要数她夏晴晴嫁的最好! 她不乏得意:“南宝衣,咱们虽然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可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你也只能嫁个区区太守的嫡次子,以后见到我,还得行跪拜礼呢!” 南宝衣满脸夸张艳羡:“哇,那我得恭喜晴晴姐了!王钦差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而且他的容貌十分丰神俊朗,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夫婿呀!” “哼!”夏晴晴沾沾自喜,“算你有眼光!” “晴晴姐放心,你大婚时,我一定会去夏府喝喜酒。”南宝衣笑容意味深长,“我要亲眼看着,你是怎样得到‘幸福’的。” 夏晴晴曾让患上花柳病的夏博闻接近她,辱她清白。 幸好她有权臣大人的福泽庇佑,才没有被他们得逞。 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夏晴晴动了害她的心思,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而夏晴晴沉浸在即将成为官夫人的喜悦之中,压根儿没察觉到她眼底的讥讽。 …… 半个月后,夏晴晴和王陵的婚礼如期而至。 南宝衣起了个大早,吩咐侍女给她打扮得美美的。 荷叶为她戴上发钗,笑道:“小姐今天似乎格外高兴。” “栽种的树木开花结果了,我自然高兴。”南宝衣眉眼弯弯,“走,去见二哥哥。” 南家和夏家交情泛泛,因此代表南府参加婚宴的,只有南宝衣和萧弈两个晚辈。 兄妹俩结伴出府时,正巧撞上南广和南胭。 南广双手笼在袖管里,好奇道:“你俩去哪儿呀?” “爹,我和二哥哥要去参加夏府的婚宴。” “哦,婚宴啊……”南广转了转眼珠子,“也带上我和胭儿吧!” 南宝衣挺不情愿的。 不是她嫌弃自家老爹,而是因为跟他出去吃酒席,太没有面子了。 从前她爹代表南府出去吃酒席,祖母明明给了他两千两银子的礼金,他却中饱私囊,只抠门儿地给了东道主二两银子的礼金,叫别人笑话了南府大半年! 这也就罢了,他坐到酒席上,还尽拣贵的菜吃,这桌吃没了,就端着碗去另一桌。 吃完不算,还要再打包几盘菜回去,给他的外室和外室女儿。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关键是南家不缺银子,他这样弄得好像家里苛待他似的! 所以府里面,就没人乐意跟他一块儿参加酒席! 不等南宝衣拒绝,南广已经乐呵呵地直奔马厩。 马车缓缓朝夏府驶去。 南宝衣坐在车厢角落,默默看着自家老爹和权臣大人。 许是气氛太过诡异,她老爹咳嗽了声,拍了拍权臣大人的肩膀,正式拉开谈话的序幕: “萧弈啊,你能当上侯爷,这全都是因为我们南家风水好,是家里祖坟冒青烟哩!” 南宝衣无语。 权臣大人的爵位,是战场上拿命换来的,跟风水和祖坟有什么关系? 萧弈喝着茶,不置可否。 南广又语重心长道:“萧弈啊,我可是听说了,昨天胭儿给你送早膳,你居然一口都不吃。她辛辛苦苦给你做的荷包,你也不肯要。我这当叔叔的可要告诫你一句,年轻人,不能心高气傲。胭儿是你妹妹,你要关爱她呀!” 萧弈哂笑。 连南帽帽都敢当着他的面训斥他,想来他这侯爷,是很不被人放在眼中了。 他放下茶盏,“三叔以为,本侯该怎样关爱妹妹?” 南广挺直了腰杆子,振振有词:“自然是对她千依百顺!你平时是怎么宠娇娇的,就应该怎么宠胭儿。咱们做长辈的,要一碗水端平呀!” “一碗水端平……”萧弈似笑非笑,“据我所知,三叔这两年从没陪娇娇过过节。至于每年的压岁钱,你给南景五百两,给南胭两百两,到了娇娇这里,就只有区区五两。三叔以身作则,萧弈岂有不效仿之理?” “你放屁!”南广恼羞成怒,“我一碗水端的平得很!娇娇常年在府里,手里不缺钱,干什么要给那么多压岁钱?景儿和胭儿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府外长大,日子苦着哩!” 萧弈挑眉,“按照三叔的逻辑,娇娇长年累月没有父亲疼爱,我这当兄长的,自然要多给她一些宠爱。至于南胭,她有三叔宠着,又何必找我?” “你——” 南广被他反驳的哑口无言。 南宝衣抱着团花软枕,瞅瞅这个人又瞅瞅那个人。 她看着父亲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权臣大人跟她爹这样的老无赖也能掰扯赢,真是厉害呀! 一号选手宣告落败! 她望向南胭,估摸这位二号选手该出场了。 果然,南胭柔声道:“二哥、爹爹,你们不要为我吵架,我心里有愧。二哥,我是个老实人,平时只知道掏心掏肺对别人好,玩不来太多花样,也不会像娇娇那样会奉承人。我哥哥南景更是老实人,他前两日还写信回来,说很崇敬你呢。” 南宝衣竖着耳朵。 她怎么听着,南胭绕来绕去,是为了把南景介绍给权臣大人? 也是,有二品侯爷举荐,哪怕南景不参加科考,想在锦官城做官也是很容易的。 章节目录 第94章怎么会有萧弈这么刻薄的兄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面对南胭的奉承,权臣大人勾唇:“本侯军功赫赫,确实值得别人崇敬。” 南胭默了默。 萧弈也太不谦虚了,这话叫她怎么接? 南宝衣看着她语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按照南胭的想法,二哥哥首先会谦虚一番,然后再回赞南景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提出要求,等年底南景回府时,请他提携一二。 可是二哥哥并没有按照她的套路走。 她也不想想,二哥哥的侯爷爵位是拿血和命换来的,凭什么免费帮她提携南景? 人家又不欠南景的! 她抱起茶盏,惬意地喝了一口。 南胭厚着脸皮,再接再厉地拍马屁: “二哥的书房有很多藏书,可谓博学多才。据我所知,二哥常常教导娇娇读书习字。我哥哥功课上总有些弄不明白的地方,等他年底回来,不知可有荣幸,也请二哥辅导功课?有二哥帮忙,哥哥的才学一定能日进千里。” 南宝衣咂咂小嘴。 恐怕辅导功课是假,借着读书之名,联络兄弟感情才是真吧? 萧弈面色淡漠:“南景功课不好,是他蠢。本侯可没有那个空闲,为蠢人辅导功课。” 车厢瞬间寂静。 南宝衣险些把茶水喷出去。 她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权臣大人说话也太毒了吧! 南景好歹也是书院里功课拔尖儿的读书人,居然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不过她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南胭扯着帕子,脸皮实在绷不住了,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实在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萧弈这么刻薄的兄长! 他都当侯爷了,不就是提携一下她哥哥嘛,举手之劳而已,他凭什么不答应? 他这些年吃南家的、住南家的,凭什么不肯提携她哥哥?! 她眼圈一红,委屈地落了泪。 南宝衣点点头,在心里想道:二号选手宣告失败,一号选手补位上场。 南广果然上场了。 他搂着南胭,厉声训斥:“好好的,干什么要欺负你妹妹?!萧弈,别以为你当个侯爷就了不起了,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三叔放在眼里?!” 萧弈哂笑:“不放在眼里,又如何?” “你——”南广打不过他也吵不过他,只能拍着大腿哭天抢地,“不孝啊不孝,我们南家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可怜这么多年我们南家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 南宝衣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南家也只不过是没叫萧弈饿死。 人家凭自己本事挣了个侯爷爵位,她爹爹就迫不及待挟恩以报,要他扶持南景和南胭,吃相未免太难看。 没等她爹哭完,马车缓缓停下。 南宝衣温声提醒:“爹,咱们到夏府了。” “我不去参加宴席了!”南广瞪眼,“我生气了,不想吃喜酒了!除非萧弈给我道歉,否则我就是渴死饿死,也绝不离开马车半步!”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故意在南广眼前晃了晃,笑道:“临走前祖母吩咐,到了夏府,务必要把这一千两银子的礼金交给夏家人。一千两银子的礼金啊,真是大手笔。” 南广直勾勾盯着那张银票。 一千两! 他们家跟夏家也只是泛泛之交,吃个酒席而已,居然要随一千两礼金! 他娘真是,有钱吃喜酒,怎么也不知道给他这个儿子贴补点! 他心疼得很,开始谆谆教导南胭:“等会儿到了宴席上,胭儿要努力多吃一点。花糕水果这些便宜货千万不要碰,只拣贵的吃,像是鲍鱼啦海参啦之类的,争取把银子吃回来!” 一边说,一边牵着南胭下了马车。 他没看见南胭尴尬的表情,继续滔滔不绝:“开宴之后,你在女眷席那边吃,吃完过来跟爹汇合,爹带你去蹭别桌的好菜。爹来时特意准备了几个牛皮纸袋,咱们吃完可以多带点好菜回家,也叫你娘尝个鲜!” 南胭黑着脸。 她好想离南广远一点! 她为什么会有个这样丢人的爹! 南宝衣走在后面,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呢,南广忽然回头瞪她:“你也是,等会儿要多拣贵的菜吃,不要辜负了一千两银子的礼金!那可是整整一千两呐!”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没接话。 …… 因为王陵在锦官城没有府邸,所以婚宴是在夏府举办的。 拜过天地后,照规矩,未出阁的小姑娘要去新房陪伴新娘。 南宝衣和南胭进来,瞧见新房布置喜庆,夏晴晴端坐在大红绣床上,已经揭过盖头,正和其他姑娘说话。 余光瞧见这对姐妹,她笑容更盛。 她得意招呼:“你俩来晚了,连我夫君的红包都没抢到!那可不是一般人的红包,是二品京官亲自发的红包哦!” 南宝衣懒懒落座,随手从盘子里拣了块花糕吃。 南胭温声道:“夏府楼阁众多,我和妹妹一时迷了路,因此未曾赶上揭盖头的热闹。胭儿在此,给晴晴姐赔个不是。” 夏晴晴今日成亲,心里舒爽,假模假样道:“过些时候,我要和夫君一同进京面圣。从此以后,我便是盛京城的二品诰命夫人了。咱们都是一同长大的,自幼情同姐妹。即将分别,我真是舍不得啊!” 那些小姑娘极有眼色,立刻飚起眼泪,诉说起姐妹情谊。 夏晴晴望向人群外的南宝衣,又笑道:“从前,我还以为咱们之中,宝衣嫁的最好,没想到啊,我夏晴晴反而出人意料,嫁了一位二品大官!宝衣,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唔,贵府的花糕味道极好。”南宝衣笑眯眯的。 夏晴晴不悦,正色道:“南宝衣,你嫁的不如我,就不感到羞怒和妒忌吗?你千万别压抑感情啊,你要是委屈、怨恨,就说出来,也叫我们这些姐妹安慰安慰你啊!” 南宝衣嗤笑。 什么安慰,夏晴晴这是迫不及待想看她笑话呢! 正在这时,一名侍女忽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哭道:“小姐,不好了!一队官兵突然闯进咱们府里,说新姑爷是假钦差!正在大堂闹着呢!” 南宝衣拿帕子擦了擦指尖,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95章掌掴南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随众女来到宴席厅,官兵刚好从喜堂闯过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为首的官吏厉声道:“衙门接到举报,有人冒充二品京官坑蒙拐骗,意欲不轨!” 众人面面相觑。 夏家炫耀自家新姑爷是个二品京官,已经炫耀了多日,怎么这会儿突然跑来衙门的人,说他是个假的? 那官吏注意到萧弈也在席上,急忙恭敬作揖:“下官给侯爷请安了!既然侯爷在场,今日这件大案,还请侯爷定夺!” 容色俊美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把玩杯盏,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人群外的南宝衣。 这丫头指使王陵冒充京官,想必也是她派人匿名举报的。 为的,是报复夏晴晴害她。 睚眦必报的小姑娘啊…… 他淡淡道:“王陵,你怎么说?” 王陵微笑:“我确实是假的。” 满场哗然。 夏夫人不敢置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女婿,我们见过你的官印和尚方宝剑,还有巡察蜀郡的圣旨,你怎么会是假的呢?!” 王陵面无表情。 他自幼不学无术,娶妻生子后,不曾给妻儿老母半分银钱,反而因为好赌成性,输光了田产地契。 甚至,还在青楼染了一身病。 他身患不治之症,眼见着活不过半年,突然被玉楼春的人找上了门,付他三千两银子,请他演一场戏。 能在死前替妻儿老母挣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也算赎罪了。 他很感激南五姑娘,给他这个机会。 他朝南宝衣的方向,恭敬地作揖行礼。 南宝衣微不可察地颔首。 她身侧,南胭眯了眯眼。 虽然这边人群众多,但她怎么觉得王陵是在向南宝衣行礼? 难道,他是她的人? 是了,夏晴晴利用夏博闻害南宝衣,她这是以牙还牙! 南宝衣好狠的手段,买通王陵假扮京官,又在他和夏家结亲的当天拆穿,陷夏家于不义,叫夏晴晴白白丢失尊严,成为罪人的家眷! 她眼珠转动。 是不是只要抓住王陵,就可以逼他招认南宝衣? 指使别人假扮二品京官,可是杀头的重罪! 就算是萧弈,也救不了她! 她正要喊人抓王陵,却看见他毅然决然地抽刀自尽了! 满场惊骇! “啊啊啊啊啊——!!” 夏晴晴疯狂尖叫,许是一时间接受不过来,竟然两眼一翻白,当场晕了过去! “晴晴!” 夏夫人急忙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 萧弈托腮,懒懒道:“找个大夫,把她弄醒。” 宾客里面有锦官城的名医。 他上前诊断后,道了句“得罪”,轻轻掀开夏晴晴的宽袖,仔细查探她的肌肤。 他满脸凝重:“夏姑娘只是暂时晕厥,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夏夫人厉声。 “夏姑娘,恐怕染上了花柳病……” 夏夫人柳眉倒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说什么?!花柳?!” 这种病很脏。 大多都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和好色成瘾的男人才会患上。 她的晴晴,她当成掌上明珠的晴晴,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想起什么,她惊骇地盯向王陵,“肯定是他,是他传染的晴晴!” 她哭着扑向夏老爷,“老爷,可怜晴晴被人诱骗,如今还患上了恶疾,求老爷为晴晴做主啊!您要为晴晴讨回公道啊!” 夏富贵不耐烦。 他膝下几个女儿,就数夏晴晴这个嫡女最糟心! 本以为她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这王陵竟然是个假钦差! 他厌恶地推开夏夫人,“侯爷还在这里,吵什么吵?!人都死了,去哪里讨公道?!” 夏夫人哭哭啼啼不肯罢休,“可怜我的晴晴,如今患上花柳,今后还要怎么嫁人?!她才十五岁呀!” 夏晴晴被她的哭声吵醒,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她母亲在说什么,她患上了…… 花柳? 这怎么可能呢?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娘,你在说什么?什么花柳?” 夏夫人把她搂进怀里,哭成了泪人儿:“晴晴你不要怕,娘一定会找神医治好你的,你不要怕呀……” 夏晴晴宛如晴天霹雳。 她真的,染上了花柳?! 被王陵那个假钦差传染的? 她猛然推开夏夫人,不管不顾地扑向南宝衣,凄厉尖叫:“贱人,该染上花柳的人是你,是你!” 她明明让夏博闻去侮辱南宝衣,凭什么最后染上花柳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明明应该当二品诰命夫人的,凭什么现在成了一场笑话?!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南宝衣利落避开。 她温声:“晴晴姐,又不是我让你染病的,你找我做什么?都说善恶有报,许是你从前害过人,所以老天爷借机惩罚你呢?” 夏晴晴惶恐。 是啊,或许是她从前害过南宝衣,所以老天爷故意罚她! 如果她当初没有听南胭的话就好了…… 南胭这贱人,撺掇她毁坏南家的桑田,结果倒霉的却是自己家。 夏博闻的事也是她出的主意,结果报应又落到自己头上。 一切都是因为南胭,都是因为她! 可是老天爷凭什么只罚自己一个人,却不罚南胭? 夏晴晴怒火中烧,猛然扑向南胭,朝她的脸左右开弓抡巴掌! “贱人,贱人!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她狰狞嘶吼,爆发出来的力量令人心惊担颤。 南胭不停挣扎惨叫,俏美的面庞很快肿的老高,连眼睛都眯成了缝! 南宝衣伸着小脖子观战,情不自禁地抚了抚胸口。 乖乖,幸好她刚刚躲得快。 否则被打肿脸的倒霉蛋,就是她了! 想起什么,她望向男眷席。 她老爹还没注意到被打的人是南胭,正拎着个牛皮纸袋,把一盘大闸蟹倒进去。 倒完这桌倒那桌,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旁边人实在看不下去,推了推他:“南帽帽,你闺女儿被打啦!” 南广一愣,急忙把纸袋别在腰上,“胭儿!” 他冲过去将南胭护在身后,指着夏晴晴怒骂:“你这丫头,怎么打人啊你?!” 夏晴晴哭得不能自已,“我就是要打死这个害人精!” 她推开南广,还要继续动手。 南胭鼻青脸肿,拼命往萧弈跟前跑:“二哥救我!” 她跑得太快了,没提防脚下一滑,狼狈地栽倒在地! “二哥!” 她哭着揪住萧弈的袍裾,却被萧弈嫌弃挣开。 她眼尖。 萧弈甩袖的刹那,她看见他的手腕上缠着金丝红绳发带,发带上还串着一枚压胜钱。 她认出这枚压胜钱,乃是花朝盛会的奖赏之一。 所以这枚钱币,是南宝衣送给他的。 那截头绳,恐怕也是南宝衣的。 而萧弈的衣袍里侧,还佩戴着一枚乌黑麻漆的荷包,绣工极差,不用想就知道是南宝衣绣的。 一个男人,或许会把妹妹绣的荷包戴在身上。 但是哪个男人,会把妹妹的头绳戴在手上? 藏在袖管深处,显然是不想被人察觉。 萧弈…… 他对南宝衣…… 章节目录 第96章我家娇娇,是爱吃糖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那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脑海中闪过,她还没细想,夏晴晴已经大呼小叫地追了过来。 夏晴晴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狠狠扇了她两耳光! 她强忍羞耻,一边求饶,一边低声在夏晴晴耳边说了两句话。 夏晴晴狐疑地盯向她。 她郑重地点点头。 夏晴晴怒声:“那我就暂且放过你!如果你敢说谎,我一定亲手掐死你!” 一出武戏落下帷幕。 众人纷纷转向萧弈,想知道他会如何裁夺这桩冒充京官的案子。 萧弈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喝茶,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夏老爷心中很不安。 夏家和南家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春天时,他还听从夏晴晴这个蠢货的教唆,高价回购桑叶,恶整南家…… 如今处置这件案子的官员是萧弈,他可是南家人啊! 一个弄不好,就得赔上他夏府满门! 毕竟,他那个蠢货女儿已经和王陵拜过堂了,怕也算罪人家眷? 不知道能不能贿赂萧弈,叫他行个方便…… 他左思右想,赔着笑脸恭敬道:“这里人多眼杂,裁决案件很不方便。侯爷,不如请您移步前院书房?” 萧弈放下茶盏,淡漠地抚了抚宽袖,在他的引领下离开。 他们走后,宾客看不到热闹,也都纷纷告辞。 南宝衣往花厅外面走,越过夏晴晴时,温声道:“晴晴姐,有人擅长借刀杀人,你可要小心点,别再中了人家的计谋。” 夏晴晴沉默地捏紧拳头。 她目送南家姐妹远去,眼睛里满是刻骨恨意。 刚刚南胭在她耳边说,她虽然身染花柳,但她仍旧有办法让她嫁给萧弈,还说入夜后再来夏府与她细说。 她不敢再信南胭。 可如今的她走投无路,又不得不信。 只是这一次,她定要擦亮双眼,再也不要被南胭当枪使! 不仅如此,她还要南胭自食其果,叫她也体会体会,患上不治之症的绝望! 她愤恨地擦了擦眼泪,唤来丫鬟低语。 此时,前院书房。 萧弈倨坐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富贵亲自端来热茶。 上好的君山银针,茶香扑鼻。 夏富贵恭敬道:“这是府里最好的茶,统共只有二两,侯爷尝尝?您若喜欢,我叫人打包送去府上。” 萧弈吹了吹茶雾,浅浅抿了一口。 夏富贵紧张地看着他。 青年姿容俊美唇红齿白,气度更是矜贵清雅,可丹凤眼里却藏着阴寒冷漠,显然并不是容易收买的人。 他搓着手,笑道:“犬女蠢笨,被王陵欺骗,实在是我教养无方。还请侯爷念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莫要怪罪我们家。毕竟,我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萧弈哂笑,并不接话。 这案子就算拿到衙门审,夏家也能全身而退。 本就错在王陵,他们平白搭上一个女儿,也足够遭罪了。 可是夏富贵不懂律法呀! 萧弈越是不说话,他越是紧张,总觉得萧弈要故意报复他家。 他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侯爷,假冒二品大员,是不是要株连九族啊?可我们家真的冤枉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萧弈沉默。 夏富贵见他不语,以为他不肯。 是了,好处没给到位,他怎么肯呢?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抹着眼泪道:“只要侯爷愿意保全夏家,我夏富贵愿意拿出全部身家的一成来交换!” 萧弈挑眉。 夏家是蜀郡赫赫有名的富商,府中积蓄,与南家旗鼓相当。 他们家的一成财富,足以抵得上南越国半年赋税。 夏富贵见他挑眉,顿时慌了神。 看来,靖西侯是嫌弃他给的少。 他连忙伸出两根胖手指,“两成!哦不,三成!侯爷,只要你肯放过我们家,我愿意拿出三成财富交换!” 萧弈背靠圈椅,掀起眼皮,慵懒地看他一眼。 明明做着大生意,胆子却这么小,一点脑子都没有。 怪不得生意场上,寻常蜀商更乐意和南家合作。 虽然南家人也没脑子。 夏富贵跪在那里,被萧弈这么凉幽幽地看一眼,魂都要吓掉了! 萧弈是南家人,他一定是在想怎么借机报复夏家,一定是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他仿佛看见了全家八十一口人,跪在菜市场集体斩首的画面! 他上个月才娶了两房美妾呀! 还没享受够呢! 他心口滴血,一狠心一咬牙:“五成!侯爷,我愿意赠给你五成家产!” 萧弈慢悠悠放下茶盏。 他是个为官清明、爱民如子的人。 夏富贵主动分给他五成家产,他若是不收,人家心里面恐怕会过意不去,说不定还会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难以成眠。 为了夏富贵的身体着想,萧弈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收下这笔钱。 他起身朝书房外走,嗓音凉薄:“汇丰钱庄。” 夏富贵瞬间明悟。 靖西侯,这是让他把五成银钱存进汇丰钱庄呢! 他知道夏家不会有事了,顿时感激涕零,朝萧弈的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头,“侯爷,您是好人呀!呜呜呜!” 夏府外。 南胭因为挨巴掌的缘故,生怕破相,所以独自去看大夫了。 南宝衣和南广坐在马车里,等萧弈出来一起回家。 南广抱着四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因为收获颇丰,竟然丝毫不担忧南胭的伤。 他笑得合不拢嘴,如数家珍道:“这一袋是大闸蟹,这一袋是烤鸡,这一袋是桂花烧鹅,这一袋是炸虾和卤猪蹄……你们都看热闹去了,十几桌菜都没人动,看得我那叫一个心疼!幸好我动作快,装了这许多哩!” 南宝衣小声:“这些菜肴,家里又不是没有,干嘛要从人家酒席上拿?给人瞧见,要嘲笑您的。” “随他们笑去,难道我还能少块肉不成?”南广轻蔑。 父女俩说着话,萧弈登上马车。 马车徐徐驶向南府。 因为南胭不在的缘故,气氛反而比来时要好。 南广拿了许多菜,心里高兴,掏出一个猪蹄啃。 啃了一半儿想起什么,他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把花生糖。 他把花生糖塞给南宝衣,得意地眨眼睛:“开宴前侍女端上来的,刚上桌就被那些小孩子抢了大半。幸好我手快,才抓了这么一把。我寻思着,我家娇娇是爱吃糖的,带回来,给娇娇吃。” 他一副立了大功的表情。 南宝衣捧着那把花生糖,不知为何,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她别过脸,不想叫父亲看见自己湿润泛红的眼。 南广又睨向萧弈。 他很不喜欢这个侄子。 不过看在他这些天宠爱娇娇的份上,他这当长辈的决定大度一点,不要跟他计较。 于是他掏出一只烤猪蹄,大方地塞萧弈手里,“吃吧!” , 谢谢仙女们的打赏和推荐票呀,抱住你们! 章节目录 第97章嫁给萧弈的办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看着满手油腥,很有一种把猪蹄塞南广嘴里的冲动。 可是看在南娇娇的面子上,他决定暂且忍耐。 车厢对面,南宝衣卷起竹帘,看着长街上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南胭的身影。 她究竟和夏晴晴说了什么,竟然让夏晴晴不再发疯? 总觉得,她似乎还有后招…… 此时,南胭在医馆敷了药,脸颊终于消肿。 她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夏府,刚踏进夏晴晴的闺房,迎面就飞来一个玉碗。 她接住玉碗,望了眼满地狼藉,又望了眼还在愤怒砸东西的夏晴晴,莞尔一笑。 她把玉碗放在博古架上,柔声道:“晴晴姐,我曾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以染病之身,嫁给萧弈做侯爷夫人。你且坐下,听我细说。” 夏晴晴面目扭曲地落座:“要是你这次再敢出馊主意,我要你好看!” “晴晴姐放心。”南胭亲自为她添茶,“之前在西岭雪山,你和萧弈议亲时,他之所以不肯,乃是因为他早已有心仪的女子。” “是谁?!” “我妹妹,南宝衣。” 夏晴晴惊愕:“他们是兄妹!” “兄妹又如何,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可是传出去,也足够败坏声誉、为人不齿!此事非同小可,南胭,你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岂敢胡说?萧弈佩戴的荷包,正出自南宝衣之手。他系在腕间的红绳发带,发带上串着的那枚压胜钱,也都是南宝衣的。晴晴姐,你仔细想想,如果他不喜欢她,怎么会贴身佩戴这些东西?另外,我与南宝衣都是他妹妹,为何他只对南宝衣另眼相待?” 夏晴晴脸色复杂。 南胭怂恿:“晴晴姐,只要你拿这个秘密威胁南家,祖母为了家族声誉着想,肯定会答应你和萧弈的婚事。” 夏晴晴喝了半盏茶,忽然笑了。 她讥讽道:“我原本还以为,这辈子算是完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峰回路转的机会!果然我和萧公子是命定的姻缘,眼见着我都嫁给别人了,这一转头,竟然还是要成为他的女人!大概,这就叫姻缘天注定吧!” 南胭微笑:“晴晴姐美艳动人,萧弈又是位高权重的侯爷,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个假钦差死了就死了,谁在乎呢?” 夏晴晴盯向她。 自打南胭给她出主意以来,出一次她就倒霉一次。 这次甚至还被南宝衣报复,染上了恶疾。 南宝衣可恨,南胭同样可恨! 她笑着使唤婢女:“去,把我珍藏的那只琥珀描金盏拿来。” 婢女从内室捧出一只锦盒。 夏晴晴把锦盒推给南胭,“这只琥珀描金盏,是我爹花高价从西域购置的,价值千金。念在你如此为我着想的份上,赏你了。” 南胭打开锦盒。 锦盒里的茶盏精致剔透,一看就是上等货。 她谦虚推辞:“晴晴姐,帮你是我分内之事,我怎么敢收你的礼物?” “我家有的是银子,一只茶盏罢了,你拿回去用吧!” 南胭收了礼物,笑逐颜开地告辞离去。 夏晴晴注视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剔起指甲。 婢女恭敬道:“小姐的远方二表哥染上了痨病,那只琥珀描金盏是他常用之物,如果南胭用了,她也会被传染上呢,小姐真是高明!” “南胭爱慕虚荣,从没用过那么好的茶盏。等她回府,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用起来。她害我染上花柳,我就害她染上痨病,也算扯平了!” 夏晴晴得意着,又道:“去请我娘过来,得让她抽空替我走一趟南府。嫁不了二品京官,难道我还不能嫁二品侯爷吗?我夏晴晴,终究是当官夫人的命!” …… 南府。 宽敞奢贵的马车徐徐停下。 秋天太阳落得早,此时日渐西斜,天光已暮。 南宝衣下了马车,荷叶小声提醒: “小姐,明天是中秋节,照规矩,中午得在老夫人院子里吃团圆饭,晚上三房各自赏月团圆。您两年没和老爷团圆了,不如趁今天高兴,请他明晚去朝闻院?” 南宝衣一想还真是。 自打娘亲走后,她就没有和父亲一起过过节。 虽然老爹讨嫌,但她还是很愿意和他赏月团圆的。 她捏住南广的袖角,撒娇:“爹,明天是中秋节,晚上你来朝闻院与我一起吃团圆饭、一起赏玩月亮好不好?你给我讲嫦娥和玉兔的故事!” 小女儿软软糯糯,丹凤眼里都是娇气。 南广一颗心柔软如水,摸摸她的小脑袋,满口应下:“娇娇放心,爹明天晚上一定陪你吃团圆饭!顺便把你娘的牌位搬出来,也叫她与咱们一道赏月!” 南宝衣无语。 前面的话听着还算欣慰,后面那叫什么话? 什么是“把她娘的牌位搬出来”?! 好在她早已习惯老家伙的不着调,随口敷衍两句,转身回了朝闻院。 穿过游廊时,她吩咐道: “荷叶,你让小厨房从明天早上就开始筹备晚膳,务必多做几道我老爹喜欢的菜。他最爱吃黄豆炖猪蹄,你叫小厨房多炖两个时辰,要炖得酥烂入味才好。另外再去库房搬一坛桂花酿,要挑精贵的搬。” 荷叶笑容满面:“小姐纯孝。” 南宝衣想了想,又叮嘱道:“还有月饼,我爹喜欢吃咸蛋黄馅儿的月饼,叫小厨房多做几个。” 荷叶一一应下。 萧弈负着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只不过是陪父亲吃顿饭而已,小姑娘高兴得什么似的,连走路都带上了风。 他漠然地望向游廊外。 暮色渐深,园林蛙声连绵,池塘里倒映着一轮并不圆满的月。 不知今宵的长安,月亮是否圆满? 他讥讽南娇娇与父亲吃一顿团圆饭就高兴成那样,可是他却连与亲人吃团圆饭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真正的可怜人,是他自己。 他勾唇哂笑,凉薄阴冷。 “二哥哥!” 南宝衣忽然转身。 她郑重地牵住萧弈的袖角,“二哥哥,明天晚上小团圆,你与我们一起吃饭赏月好不好?” 权臣大人自幼痛失双亲,孤零零活在世上,比她还要可怜。 她应该关爱他! 章节目录 第98章像是新嫁娘回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小姑娘仰着小脸,娇嫩绵软,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拽着他的袖角,仍旧如往常那般翘着尾指,娇气的不得了。 对上她满含期待的丹凤眼,他漫不经心道:“赏月这种事,很无聊。” “和家人一起赏月,怎么会无聊呢?我知道了,二哥哥定然是觉得我爹不喜欢你,所以不想与他一起。可我爹只是嘴巴坏,心地还是挺好的。刚刚在马车上时,他还请你吃猪蹄呢!那可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小姑娘很殷勤,双眼亮晶晶的。 许是不想看见她眼睛里的光彩消失,萧弈冷淡地别过脸:“我喜欢鲜肉月饼……” 南宝衣微愣。 旋即,她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使劲儿点头:“二哥哥放心,我会吩咐小厨房为你准备鲜肉月饼的!” 她笑起来很幸福。 萧弈的心脏像是被蜜糖填满,丝丝缕缕的甜悄然溢出,就连水面那轮残缺的明月,在他眼中都成了绝美。 中秋啊…… 就该这么过的。 第二天,南宝衣起了大早。 她梳妆打扮好,直奔萧弈的寝屋,要和他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因为过节,所以她心中高兴,吆喝着推开屋门:“二哥哥!二哥哥?!” 萧弈正在屏风后更衣,冷不丁被她一唤,手中外裳跌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抬起头时却看见小姑娘趴在屏风边缘,正探头探脑。 她穿石榴红的襦裙,轻纱袖口和系带刺绣石榴花,梳堕马髻,面颊白嫩干净,如芙蓉般娇艳。 而南宝衣没料到,居然会撞见权臣大人更衣这么劲爆的画面。 她连忙捂住眼睛,“二哥哥,你还没有穿衣服哦?” 羞赧地说着话,却悄悄张开指缝,偷偷地瞄他。 权臣大人穿着单薄的霜白衬袍,衬的他唇红齿白,犹如金相玉质。 衣襟微敞,隐约可以窥见健硕的胸肌。 她脸颊发烫,急忙捂紧眼睛。 萧弈穿好锦袍,又认真地系上腰带,“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南宝衣脆声:“因为今天过节呀!我可喜欢过节了!” 萧弈讥笑:“小孩子才喜欢过节。” “我们全家人都喜欢过节,难道祖母和爹爹也是小孩子吗?”南宝衣不服气。 萧弈无话可说。 准确来说,一切能够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日子,南家人都喜欢。 整个家族就没几个过分精明的人,也不知道这两百年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 两人来到松鹤院,正厅热热闹闹的。 姜岁寒这些天住在松鹤院,又是抗老面膜又是广场舞的,把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几乎把他当成了半个孙子,就连座位都紧挨着,两人正愉快地讨论哪种颜色的口脂更适合老人家用。 下座,南宝蓉抱着绣绷,笑眯眯地刺绣枕巾。 南宝珠凑在旁边,一边吃糕一边看,显然非常崇拜她这手双面绣。 二夫人江氏,忧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南承书。 好好的中秋佳节,南承书仍旧抱着《孟子》,呆鹅似的摇头晃脑小声诵读。 江氏看了会儿,转头对南宝珠道:“你哥哥读书读疯了。” “谁说不是呢?”南宝珠吐吐舌头,顺手拿起花糕往嘴里塞。 江氏不悦,“这么胖了,还吃!将来嫁不到好人家!” “娘亲,我都两刻钟没吃东西啦,嘴里寂寞得很!对了,娇娇怎么还没来,我还想请她尝尝这些花糕呢!” 南宝衣和萧弈适时踏进门槛。 穿石榴红襦裙的少女,娇俏明艳,讨喜地行万福礼:“娇娇给祖母请安!祖母今天瞧着,似乎又年轻了几岁!” 她身侧的青年姿容俊美,穿章丹黄锦袍,腰佩宫绦,外罩玄色大氅,氅袍边缘用丝线刺绣暗红石榴花,风度冷峻清贵,只淡漠地点头致意。 两人并排而站,竟生出登对之感,像是新嫁娘回门儿似的。 老夫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仔细地瞅,瞅到两人衣服上都绣着石榴花,暗道刚刚的错觉,肯定是因为刺绣相同的缘故。 她和蔼地招招手:“娇娇儿过来,给祖母抱抱!” 南宝衣刚倚过去,还没说上话呢,侍女匆匆进来,满脸震惊地禀报:“老夫人,三三三,三老爷来了!” 季嬷嬷训斥:“来了就来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侍女脸色发白:“三老爷是带着柳氏和南胭姑娘一起来的,奴婢叫人拦着,但想必是拦不住的——” “哈哈哈哈哈!” 屋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南广左手牵着柳氏,右手牵着南胭,春风满面地踏进来:“娘,今天中秋,我们一家来给您请安啦!” 他得意地瞟一眼柳氏的肚子,“您的幺孙儿,也来给您请安啦,您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呀?” 老夫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幸福。 她只想拿锤子敲死这个小儿子! 什么叫“我们一家来给您请安”,在这逆子眼里,娇娇算什么?! 南广显然没能捕捉到老夫人的怒意。 他请过安,笑着搂住柳小梦的腰,摸了摸她尚未隆起的肚子,拿捏着小宝宝的腔调,嗲声道:“孙儿给奶奶请安啦,奶奶万福金安!” “噗!” 南宝珠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 南宝衣挪开视线,臊得恨不能钻进地底! 老夫人一张老脸更是通红通红。 她一生积德行善,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蠢儿子?!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学小宝宝说话,真是丢人现眼! 她沉着脸,冷冷道:“今天家里吃团圆饭,你把她们带来干什么?!” “当然是过节啦!”南广老脸天真,“娘,胭儿是您亲孙女呀,您可不能不管她。更何况小梦眼见着要给您生个幺孙儿,难道您不高兴吗?” 不等老夫人再说什么,他已经带着柳小梦和南胭落座了。 柳小梦挑了个好座位,正巧在江氏身边。 她望了眼江氏的穿戴打扮。 这镖局出身的女子,不怎么在意珠钗首饰,发髻上只简单戴着一柄玉钗,一点儿也不上档次。 她温柔一笑,扶了扶云髻上的富贵牡丹大金钗,柔声道:“虽然二伯不在府里,但二嫂也该注重打扮。咱们女人活着,就是为了打扮得光鲜亮丽,叫男人喜欢哩。” 江氏正喝着茶,闻言,险些恶心的把茶盏砸她脑袋上! 什么叫“女人活着,就是为了打扮得光鲜亮丽,叫男人喜欢”?! , 啊啊啊,PK晋级第二轮啦 明天权臣大人手撕渣渣 章节目录 第99章南娇娇,不是没人疼的小姑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氏生怕这种恶心话教坏了几个小姑娘,因此面色清寒地吩咐:“蓉儿,带你几个妹妹去偏厅。” 南宝衣一步三回头。 她知道二伯母要和柳小梦开撕了,她还挺想留下来观战的…… 毕竟,她的二伯母是那么彪悍的一个人。 在偏厅坐了片刻,也不知道二伯母骂了些什么,没多久,她就听见那边传来柳小梦的嚎啕哭腔。 南宝珠吃着花糕,幸灾乐祸:“南胭,你娘好像哭了!” 南胭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里满含泪水和怨气。 她十三岁了,知道什么是丢人。 摊上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娘,真是倒霉! 终于捱到用午膳的时辰,可是众人的心情都很不美妙。 因为南广实在太没规矩了。 凡是丫鬟端上来的菜,他也不等老夫人先尝,率先拿起公筷,给柳小梦夹上两筷子。 他一边夹一边道:“娘、二嫂,小梦和胭儿这些年流落在外,很不容易啊!好在她们终于进府,咱们也算一家团圆了!胭儿,快尝尝你祖母院子里的四喜丸子和炸虾,味道比外面的好多了!连娇娇都爱吃哩!” 他把小半盘的炸虾都夹到了南胭碗里,生怕别人抢似的。 南胭抱着堆成小山的饭碗,悄悄望向南宝衣。 被府里的长辈宠爱又如何,生身父亲终究是不肯偏爱她的。 她柔声道:“娇娇,爹爹疼我,给我夹了好多菜,要不我分你一点?” 南宝衣正和大闸蟹斗智斗勇。 她嫌弃道:“你的碗筷上沾了唾沫,很脏的。我不爱吃别人碗里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南胭语噎。 杀人诛心,南宝衣没有娘亲,看见父亲偏爱别的孩子,理应会黯然神伤。 可她怎么满脸无关痛痒?! 她实在太想看南宝衣伤心欲绝的样子了,于是继续道:“自己夹的菜,跟父亲夹的菜,味道又怎么会一样呢?娇娇,我是真心实意想对你好,所以才要分你一些菜肴,让你也体会一番父爱——” 萧弈忽然哂笑:“祖母,可是咱们家生意上出了问题?” “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生意没有问题,想来咱们家富贵依旧。既然富贵依旧,怎么一点儿菜都要分来分去,就不嫌寒碜?”萧弈漫不经心地夹了一颗四喜丸子,放在南宝衣碗里,“不愧是三叔的外室女,跟您的外室一样小家子气。” 南广怒了。 “孽障!”他叱骂,“我是你三叔,小梦是你三婶,胭儿是你妹妹,什么叫外室和外室女?!” 萧弈慵懒地睨向他,“未曾正经拜过天地,可见并非是妻。未曾向主母敬茶,可见并非是妾。既不是妻也不是妾,不是外室又是什么?” 轻描淡写的话,如同两个耳光,狠狠扇在柳小梦和南胭脸上,令她们无地自容。 “哦,我知道了……”萧弈意味深长,“想来这位柳老姑娘,乃是三叔的通房。府里没有通房丫鬟上桌吃饭的规矩,来人,撤了她的碗筷。” 季嬷嬷早就看不顺眼了,亲自上前撤了柳氏的碗筷,甚至连她的椅子都叫丫鬟搬走! 柳小梦满脸胀红,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南广气得嘴角直抽抽。 他红着眼圈望向老夫人,“娘,萧弈这孽障目无尊长,您也不管管!” 老夫人恨不能给萧弈鼓掌,才不会管他。 她慈蔼道:“弈儿说的很有道理啊。老三,咱们府里没有叫通房丫头上桌吃饭的规矩,要不你还是带这位柳老姑娘回前院吧,也省得我们这一家子妨碍你们团圆。” 南广呆住。 他娘居然偏心萧弈! 他娘放着他这亲儿子不疼,居然偏心一个养孙! 他还没说话,柳小梦哭道:“妾身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三老爷,可是妾身和三老爷是真心相爱的,你们何必如此欺负人?!罢了,这团圆饭,妾身不吃也罢!” 说完,哭着冲出了松鹤院。 那眼泪可把南广心疼的,嘴里叫着“小梦儿”,跟着飞奔出去。 南胭没有脸继续留在这里,行了个退礼,红着眼睛走了。 屋子里的一家人,不约而同地感到轻松愉悦。 老夫人笑着吩咐:“把这桌宴席撤了,重上一桌。” 丫鬟们过来端菜端碗,南宝衣抱着自己的小碗,没撒手。 她看着藏在米饭里面的那颗四喜丸子,心里甜甜的。 这是权臣大人给她夹的菜呀! 他知道自己没有爹爹疼,所以特意关照她。 权臣大人,是把她当成亲妹妹宠爱的! 用过午膳,一家人其乐融融。 南宝衣和南宝珠玩闹了一会儿,就在老夫人屋子里的碧纱橱后面睡着了。 姜岁寒在花厅里攒了个牌局,教老夫人、江氏和季嬷嬷打麻将,把老夫人哄得那叫一个高兴。 南承书捧着《孟子》向萧弈请教学问,可萧弈讲了两遍他还是听不懂。 萧弈颇有些不耐烦,唤来十言代替他教导,两书呆子凑一块儿,你之乎我者也的,竟是相见恨晚,恨不能结为拜把兄弟! 萧弈径直去了碧纱橱后。 撩开帷帐,两姐妹睡在榻上。 南宝珠睡相不好,在梦里嚷了声“烤羊腿”,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踢到南宝衣脸上。 萧弈眯了眯眼,嫌弃地把南宝珠拎到地板上。 他在榻边坐了,替南宝衣撩开额前碎发。 指尖流连过小姑娘的眉眼,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碧纱橱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收回手。 余味匆匆踏进来,低声道:“前院的红儿禀报,南胭昨日新得了一只贵重的琥珀描金盏。奴婢心中疑惑,于是派人去查,发现乃是夏晴晴所赠。那金盏是她患了肺痨的远方二表哥使用过的,恐怕她是想让南胭也染上恶疾。主子,这件事要告诉小姐吗?” 萧弈抬手拒绝。 他凝视着南宝衣娇憨的睡颜,淡淡道:“仅凭金盏,未必能让南胭身染恶疾。” 余味立刻会意,笑道:“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她走后,萧弈握住南宝衣的小手。 他俯首轻嗅,手背上的芙蓉花香扑面而来,甜腻娇软。 他温柔地亲吻过她的指尖,眉眼间都是认真,宛如野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亲够了,他把她的手藏进被子里,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 他俯身抵在小姑娘耳畔,嗓音慵懒暧昧:“南帽帽偏宠南胭,可我的南娇娇,也不是没人疼的小姑娘……” 章节目录 第100章三叔,你冷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睡梦香甜,未曾听见。 …… 暮色将晚。 朝闻院里,南宝衣指挥侍女,把灯笼挂上树梢。 今夜中秋团圆,她把园林布置得锦绣辉煌,赏月的红漆凉亭更是流光溢彩灯盏烂漫。 菜肴被端上石桌。 南宝衣认真地摆上碗筷:“爹爹喜欢吃黄豆炖猪蹄,所以应该让他坐靠近猪蹄的座位。二哥哥喜欢烤羊排,就让他坐在这里……酒水应当放置在他们中间,拿取方便……” 想起什么,她一拍脑袋,吩咐荷叶去拿花瓶。 细颈白瓷瓶,光洁如玉。 她将亲手剪下的一枝桂花插进去,郑重地摆在石桌中央。 低首嗅了嗅花香,她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中秋之夜,就该嗅闻桂花香的呀! 她迫不及待地落座,盼望着天际的晚霞早些消失,盼望着今宵的明月早些升起。 萧弈过来时,瞧见小姑娘眼睛里藏满期待,像是蕴着一片星光。 他讥讽:“过个中秋而已,值得这般高兴吗?” 南宝衣双手捧脸:“今年的中秋节,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二哥哥,这是娘亲离世以后,我和我爹过的第一个中秋! “往年,他总要陪柳氏和南胭用晚膳。我打发下人去请,他总是递话说晚一点就回来,晚一点就回来。 “于是我独自坐在府门外,想着我坐在这里,他回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可是我盼啊盼啊,盼到中秋的月亮消失在黎明,也没能把他盼回来。 “二哥哥,那种感觉,你大约是不会明白的。”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眉眼纯真,笑靥甜甜。 他收回视线,淡然地饮了一口酒。 以美人下酒,单纯的桂花酿也变得醉人…… 皎洁的明月终于自天外升起,被漆黑的枝桠切割成凄美的光影。 余味踏进凉亭,附在萧弈耳畔一阵低语。 萧弈瞥了眼小脸憧憬的南宝衣,“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他穿过游廊,声音冷淡:“他在前院?” “是!柳氏刚刚派了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三老爷今夜要留在前院陪她们吃团圆饭,就不来朝闻院了。奴婢怕小姐伤心,只敢告诉主子。主子,您这是要去前院吗?” “嗯,去砸场子。” 余味眼前一亮,满脸都是八卦和崇拜。 她仿佛脑补了一场霸道权臣偏要爱的戏码! 她家主子超级护短,太霸气啦! 萧弈顺着游廊,径直来到前院。 轻车熟路地找到南广的院子,只见石桌上摆满美酒佳肴,他和柳氏、南胭坐一块儿,妙语连珠地讲嫦娥和玉兔的故事,逗得母女俩咯咯直笑。 这一家人,真是团圆极了。 萧弈似笑非笑:“三叔。” 南广一个激灵,急忙回头望来。 他也不知怎的,全府上下最忌惮萧弈这个侄子。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南胭放下筷箸,微微一笑:“二哥真是稀客。既然来了,不如与我们一起吃团圆饭?胭儿一直好崇拜您,想听您说说战场上的趣事儿。” 男人嘛,都喜欢被女子崇拜。 她不知道南宝衣是用什么手段博得萧弈喜欢的,但她自信,她一定不会输给南宝衣。 可是萧弈并没有给她面子。 他懒散道:“战场上,没有趣事。”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美酒,拔开壶塞嗅了嗅,“来自西域的葡萄酒,价值百金……三叔,你挺阔绰的啊。” 南广心虚地绞着双手。 萧弈嗤笑,将那壶葡萄酒,尽数倾倒在满桌菜肴上。 柳氏和南胭愕然地睁大美眸。 南广终于怒了:“萧弈,你干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团圆饭——” 萧弈拿起一只猪蹄,漫不经心地塞他嘴里:“你的团圆饭,在朝闻院。” 南广吐出猪蹄,气得七窍生烟:“萧弈,你目无尊长——” 萧弈伸出手,缓缓覆在石桌之上。 几道裂缝在他手底下悄然出现,逐渐朝四周蔓延。 下一瞬,“轰隆”巨响,整张石桌无情坍塌! 萧弈拿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指尖,“三叔,你刚刚说什么?” 南广看着破碎的石桌,惊呆了! 他浑身哆嗦,惊恐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叛逆,但是叛逆的很好啊!咱们家,咱们家就需要你这样的叛逆精神哩!” 萧弈很是满意:“三叔,你该去朝闻院吃团圆饭了。再不去,娇娇要等急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南广战战兢兢地往外走。 萧弈负手跟上:“走那么慢干什么?跑起来。” 南广吓得一路狂奔。 院子里,只留下柳氏和南胭,呆呆面对满地狼藉。 柳氏眼圈红透,“胭儿,萧弈太过分了!喊人就喊人嘛,把饭菜弄成这样,咱们还怎么吃?!我可是怀着身孕的,只能**贵饭菜!” 南胭冷笑:“萧弈官居二品靖西侯,咱们动不了他,只能智取。娘,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夏夫人就会带着萧弈的把柄登门拜访。到那个时候,就算是萧弈,也得乖乖听话!” …… 南广狂奔到朝闻院,瞧见园林景致清雅,笼光烂漫。 他的小女儿孤零零坐在凉亭外的台阶上,哭成了泪人儿。 心头蔓延出愧疚,他在南宝衣面前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爹爹来陪你过节了。” 南宝衣抬起朦胧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月亮升了起来,可是权臣大人不见了,她爹也没有来。 她以为自己被他们抛下了,心中委屈,因此坐在这里哭。 如今看见爹爹,却不知为何,心里面更加委屈。 她哽咽着扑进南广怀里,“爹爹!我以为你们都不陪我过节了!我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 南广更加愧疚。 他抱着小女儿好一阵安抚,“娇娇,我刚刚是照顾你柳姨来着。我是个大男人,得有担当啊!她胎像不稳,我怎么好意思撇下她来看你?你要体谅爹爹啊!” 他能来,南宝衣就很欢喜了。 她吩咐侍女重新热过饭菜和桂花酿,萧弈才踏着月光而来。 “二哥哥,来吃月饼呀!”她热情招呼。 萧弈淡漠落座。 南娇娇性子活泼,很容易忘记忧愁。 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瞧瞧,这会儿就笑得像个年画娃娃。 “倒酒。”他冷淡吩咐。 南宝衣殷勤地给两人倒酒时,突然注意到自己老爹哆嗦得厉害。 她好奇:“爹,你怎么抖成了这样?你冷呀?” 南广欲哭无泪:“娇娇,我,我……” 他是怕啊! 萧弈一掌就拍碎了大石桌,他的脑壳儿可没有石桌硬,万一他一个不顺心动起手来,他能不怕吗?! 萧弈斜睨过来,“三叔冷啊?” 不等南广说话,他微笑着脱下大氅,温柔地裹在南广的肩头,“三叔还冷吗?” , 权臣大人:给老丈人披件衣裳( ̄▽ ̄)~* 南帽帽:怕怕QAQ 章节目录 第101章她是人间富贵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还冷吗? 南广委屈:“不冷了……” 南宝衣笑靥甜甜。 看见权臣大人和自家爹爹相处得这么融洽,她心里很是欣慰呀! 她温声道:“爹爹,你吃菜!” 南广吸了吸鼻子,纠结地看着满桌菜肴。 倒也不是菜色不好,只是他刚在前院吃过,现在吃不下…… 萧弈温柔地将黄豆炖猪蹄往他面前推了推,“知道三叔喜欢这道菜,娇娇特意吩咐小厨房炖了两个时辰,酥烂鲜香,三叔务必吃完才好。” 说着,十分贴心地为他夹了几个猪蹄。 南广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好想喊“救命”。 可他不敢。 他努力地啃猪蹄,啃着啃着就哭了。 南宝衣好奇:“爹爹,你怎么了?莫非是菜肴不合胃口?我看你啃猪蹄啃得挺高兴呀,都啃五六只了!” “我实在太感动了……”南广泪流满面,“你的二哥哥,真是孝顺长辈的好孩子呀!” 用完晚膳,已是月上中天。 南广撑得走不动,被小厮抬着回了前院。 南宝衣喝了两盏桂花酿,醉醺醺靠在萧弈的肩头,看凉亭外的圆月。 她笑容满足:“二哥哥,今年的中秋,我真快乐。” 萧弈垂首,见她唇瓣上还沾着晶莹酒液,于是伸手为她拂拭去。 小姑娘每日用芙蓉口脂护唇,唇瓣格外温软。 小小年纪就爱美得很,从头到脚都养得娇嫩精贵,真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萧弈甚至觉得,他带有薄茧的指腹,恐怕会擦破她的唇。 他慢慢收回手,望了眼指尖上的酒液,歪头轻舔。 夜风清香,月色撩人。 他忽然觉得,刚刚饮尽的那壶寒潭桂花酿,丝毫不及南娇娇唇瓣上的酒液,来的更加醇厚甘甜。 …… 中秋节后,白露为霜,气候更冷。 清晨,大书房。 南宝衣郑重道:“二哥哥,虽然天气寒凉,但我依旧愿意坚持晨读。我决定今后就睡在大书房,昼夜用功发奋。想来,二哥哥是要表扬我的。” 萧弈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小姑娘在书房设了个暖榻,榻上摆着小佛桌,桌上甚至还有几盘花糕和金橘子。 半个时辰了,没见她翻两页书,橘子皮儿倒是多了半碟子。 哪里是来读书的,分明是来享福的。 他批评:“裹着被子读书,像什么样?” “是被子主动缠上了我……”南宝衣笑眯眯拥紧了绣花被,“二哥哥,你说人要是像熊那样会冬眠该多好,挖个洞,暖呼呼地睡一整个冬季,想想就很美妙!” 说着话,荷叶捧着一只珐琅彩描金小手炉进来了。 她笑道:“今年也不知怎的,才过中秋不久,气温却降得厉害。小姐读书辛苦,老夫人吩咐,要奴婢给您送个手炉,注意您的保暖。” 她把手炉塞给南宝衣,“听说南胭昨日病了,所以小姐更要当心才是。” “南胭病了?”南宝衣好奇。 “是啊!听红儿说,她咳嗽得很厉害,从昨天早上起就没下过床。”荷叶叮嘱,“小姐,您这两日千万别去见她,万一被她传染了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南宝衣乖乖点头。 她抱着小手炉,瞧见碟子里刚剥好的金丝蜜橘,于是拿起来交给荷叶,“你亲自去一趟松鹤院,把这只蜜橘交给祖母,就说是我亲手剥的。祖母关爱我,给我送手炉,我也应当孝顺她才是。” 荷叶笑着应好。 松鹤院。 老夫人拿到南宝衣剥的蜜橘,笑得合不拢嘴。 她赞叹道:“我的娇娇儿就是孝顺,吃蜜橘也不忘给我送些来,还亲手剥得干干净净,天底下几个孙女有这般孝心?” 季嬷嬷笑着称是。 正热闹时,侍女进来禀报,说是夏夫人求见。 “她怎么来了?”老夫人不悦。 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她还是叫侍女把她请进来。 因为王陵的缘故,夏家损失了一半家底。 夏夫人容色憔悴,就连眉梢眼角都尖刻了几分。 她落座,皮笑肉不笑:“这趟过来,是有件事想让您知道。” 老夫人正细细品尝蜜橘,闻言抬眸,“何事?” “请贵府立刻准备聘礼和八抬大轿,让萧弈迎娶我家晴晴!” 老夫人莞尔:“夏夫人莫非烧糊涂了?我们家弈儿堂堂二品侯爷,为何要娶你的女儿?我们南府是清白人家,万万不可能迎娶一个品行不端的姑娘。” “品行不端?哈哈哈哈哈!”夏夫人笑声尖细,“恐怕品行不端的,是你们南家人吧?!萧弈身为兄长,却对幼妹生出心思,若是给外人知道,你猜别人会怎么议论?!” 满屋皆惊! 老夫人手里的橘子瓣掉落在地,指尖颤抖得十分厉害。 她皱着眉头,沉声:“这不可能!” 夏夫人冷笑:“可不可能的,把萧弈叫过来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暗道两个孩子都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品行纯善,万万不可能对彼此生出什么心思。 她递了个眼神给季嬷嬷。 季嬷嬷会意,立刻去请萧弈。 萧弈过来时,夏夫人仔仔细细打量过他,很是满意。 虽然对幼妹有心思,但男人嘛,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等他娶了晴晴,小夫妻新婚燕尔的,那点儿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凭借一己之力坐上侯爷高位,萧弈前程可期。 配她的晴晴,再合适不过。 她微笑,志得意满地喝了口茶。 老夫人眉眼端严:“萧弈,你是个好孩子。但祖母今日要问你一句,你对娇娇,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 萧弈撩袍落座:“我与娇娇乃是兄妹,对她,自然是宠爱关照。” “仅仅是宠爱关照吗?”夏夫人揶揄,“恐怕,还有男女之情吧?” 萧弈冷冷盯向她。 夏夫人捏着他的把柄,因此一点儿也不怕,笑盈盈道:“侯爷敢不敢卷起袖子,叫我们看看,你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 萧弈漫不经心:“夏夫人是以什么身份质询本侯?” “自然是长辈的身份!” 夏夫人见不得女婿在自己面前端侯爷架子,“萧弈,你对幼妹抱有龌龊之心,天理难容!如果传出去,锦官城所有人都会笑话南府没有家教!想让我保守秘密也可以,只要你娶我家晴晴,我保证不会叫别人知道你的龌龊心思!” 萧弈轻抚茶盖,似笑非笑:“如果夏夫人所谓的证据,并不存在,又当如何?” 章节目录 第102章不许你再见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夏夫人掷地有声:“我要是冤枉了你,就把女儿白赔给你当使唤丫头!” “如夫人所愿。” 萧弈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卷起袖管。 可是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腕上都空空如也。 “这不可能!”夏夫人失态,“晴晴明明说过……对了,荷包!让我看看你的荷包!” 萧弈摘下腰间荷包,冷淡地丢给她。 夏夫人急忙捧住。 定睛细看,荷包是在芙蓉街铺子里买的,还有店家的标识,再寻常不过。 怎么会这样呢? 晴晴信誓旦旦地保证,萧弈绝对喜欢南宝衣…… 难道她弄错了? 萧弈眯着狭眸:“你污蔑本侯对幼妹抱有异心,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夏夫人脸皮胀红。 她不安地揉着荷包,好半晌才赔着笑脸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呀,也是怕侯爷落下不好的名声,所以才特意登门提醒……如今见侯爷并没有那种心思,我这当长辈的,也就放心啦!告辞,告辞!” 她作势要走,萧弈勾唇:“夫人刚刚说,如果冤枉了本侯,愿意把夏晴晴送过来当使唤丫头。不知这话,可还算数?” 夏夫人难堪地咬住嘴唇。 这种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随口一说,萧弈怎么能当真! 她的女儿娇养长大,怎么能给人当丫鬟呢?! 她勉强笑道:“侯爷身份贵重,想要什么丫鬟没有,何必在意我们晴晴?若是给外人知道,还以为侯爷对我们晴晴抱有什么想法呢!” 萧弈把玩着瓷盏。 掀起眼皮看一眼夏夫人,他嗤笑:“夫人慎言。夏晴晴一无姿色二无才学,甚至还身染恶疾。本侯对她,除了嫌弃,自然没有任何想法。她若来当丫鬟,本侯嫌浪费饭菜。” 夏夫人噎住。 虽然明知自己女儿行事不堪,但被外人这么贬低,她还是很不高兴的。 她沉声:“侯爷看不上晴晴,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我们晴晴好得很,将来总能嫁到好人家!”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厅堂里陷入安静。 良久,老夫人缓缓起身,面色平静无澜:“萧弈,你随老身来。” 萧弈随她进了南家祠堂。 祠堂坐落在东南角,堂中明净整洁,供奉着无数先祖牌位。 老夫人对着祖宗牌位,恭敬地上过香磕过头,才领着萧弈走到旁边两座牌位前,“跪下。” 萧弈抬眸。 牌位上刻着南家大老爷和他夫人的名字,正是他名义上的养父母。 他面无表情地跪在蒲团上。 老夫人掷地有声:“当年你被老大抱回来时,在襁褓中尚未断奶。是老大媳妇亲自请来乳娘,把你喂养长大。南家这份养育之恩,你不能忘。” 萧弈沉默。 “你是侯爷,我这老妇人训不得你。可你也是我南家的孩子,我这当祖母的,是能训你的! “娇娇是你妹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不该对她起那种心思!若是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我们家,要怎么看娇娇?!萧弈,你有没有把世俗规矩放在眼里?!” 萧弈依旧沉默。 他能瞒过夏夫人,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季嬷嬷刻意通风报信,叫他提前取下红绳发带、压胜钱和那枚荷包。 可是在老夫人这里,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他喜欢南娇娇,别人或许会笑称一句少年风流。 可是南娇娇身为姑娘家,却会被世人看做轻浮的女子。 世间人,本就对女子恶意更甚。 “从今往后,我不许娇娇再跟你住朝闻院,也不许你再见她!萧弈,你就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断了那个心思,什么时候出去!” 老夫人寒着脸拂袖而去。 萧弈仍旧跪在蒲团上。 牌位前供奉着线香,空气清净而庄重。 他闭上眼。 小姑娘娇俏甜软的姿态浮现在眼前,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喜欢听她叫二哥哥,也喜欢与她共度团圆佳节。 世间再没有哪个姑娘,令他如此牵肠挂肚。 他,想娶她! 黑影蹿过。 姜岁寒偷偷溜进祠堂,懒散地倚靠在供桌边。 他望了眼萧弈冷峻的侧颜,随手剥开一颗花生扔嘴里,“我刚刚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弈没有搭理他。 姜岁寒吃得起劲儿,忍不住絮絮叨叨: “我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尽快换个身份,赶紧离开南家。没有身份羁绊,想娶南小五还不简单?不过话说回来,南小五年岁尚幼,兴许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更何况谈婚论嫁?你在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兴许只是拿你当哥哥,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呢?” 萧弈霍然睁眼:“你说什么?” 他瞳孔中寒芒毕露,十分摄人。 姜岁寒惊恐。 他顾不得接抛到半空中的花生米,连忙道:“那啥,萧家哥哥,你可千万别激动!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南小五自然是十分倾慕你的!我要是她,肯定非你不嫁!” 说完,摸了摸汗涔涔的额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敢再惹萧弈生气,匆匆忙忙地溜走了。 祠堂寂静。 萧弈静静盯着虚空。 他对南娇娇,藏满喜欢。 可是南娇娇对他,又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正所谓心有灵犀,他觉得,南娇娇必定也是喜欢他的…… 此时,朝闻院。 季嬷嬷指挥着侍女,把南宝衣的东西搬去松鹤院。 南宝衣站在屋檐下,十分好奇:“季嬷嬷,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搬去祖母院子里呀?” 季嬷嬷慈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眼见着要入冬,老夫人膝下寂寞,盼望姑娘去陪她。姑娘纯孝,定然是愿意的,是不是?” 南宝衣弯起眉眼:“那是当然的啦!我很愿意跟祖母住一块儿!季嬷嬷,你且等着,我去跟二哥哥辞别!” “二公子这些天忙于军务,恐怕没时间见您。等他从军营回来,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时,姑娘再跟他说也不迟。” 南宝衣想了想,乖巧地点点头。 她被季嬷嬷领去了松鹤院,闺房已经布置妥当。 檀木家私,菱花窗格,摆设精致。 她一边把玩博古架上的器物,一边看荷叶铺床,“荷叶啊,你说祖母突然让我住过来,真的是为了陪伴她吗?我总觉得事情有点突然。” 夏夫人过来时,荷叶正好给老夫人送金丝蜜橘,因此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她把夏夫人到访之事说了一遍,很有些气愤: “二公子对小姐,明明就是出于兄长的疼爱,偏她们乱嚼舌根,说公子对您抱有龌龊之心!奴婢猜测,老夫人是为了杜绝那些风言风语,维护您和二公子的名声,才让您搬到松鹤院!” , 唔,二哥哥的小心思暴露啦 章节目录 第103章来自娇娇的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说完,气呼呼地继续铺床。 南宝衣靠在博古架上,低头把玩一只小金算盘。 原来是因为风言风语,祖母才让她搬来松鹤院。 可是权臣大人那么挑剔,前世连公主都看不上,这一世又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呢? 可见都是些不着调的谣言。 不过…… 她望向铜镜。 她已经十二岁,确实不适合再跟权臣大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罢了,今后多去探望他老人家,也是一样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南宝衣清晨起来,瞧见窗外落叶满地,还洇着雨水。 她坐在妆镜台前,由侍女们为她梳头,随口道:“我有七天没见到二哥哥了,荷叶,他这次怎么在军营待了那么久呀?” “奴婢也不清楚,恐怕军营事务格外繁忙吧。”荷叶为她戴上珍珠发钗,“重阳节将至,小姐要不要去登高赏菊?” 南宝衣多日未曾出府,因此满口答应:“自然是要去的,把大姐姐和珠珠也请上,咱们姐妹该聚一聚。” “小姐忘了吗?大小姐和宋公子婚期将近,是不能出门的。至于四小姐,听说重阳节那几日,她要和二夫人回外祖家探亲祭祖。” 南宝衣有点儿失望。 她想了想,道:“替我铺纸研墨,我写封信送去军营,请二哥哥重阳节时与我一同登高赏菊。” 她写完信,荷叶揣着去了朝闻院。 她找到余味,笑道:“这是我家小姐写给二公子的信,还请姐姐找机会转交给前院小厮,请他们送去军营。” 余味应了好。 荷叶走后,她带着信和食盒,径直去了东南祠堂。 祠堂幽深明净。 她家主子被老夫人扣在这里已有七天,整日待在偏房闲抄经书,完全没个二品侯爷该有的尊贵。 她把午膳摆上桌,蹙眉道:“主子何必跟老夫人对着干?如今气候渐渐冷下来,祠堂阴冷得很,没的苦了自己。” 萧弈淡漠搁笔。 秋风透窗而入,渐渐吹干纸上墨迹。 他道:“也叫她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南娇娇的。” 余味给他盛了一碗汤,暗道喜欢又有什么用呢,除非换一个身份,否则终究是不成体统的。 她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主子,这是五小姐给您的。” 萧弈拆开。 小姑娘近日明显偷懒了,楷书水平原地踏步,措辞更是很不像话: “二哥哥,见信如晤。 “《诗经》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二哥哥已有七日不见,细细算来,当如隔二十一秋,呜呼哀哉! “临近重阳,我特意效仿古人,作诗一首,请二哥哥品鉴: “我在南府享安乐,你在军营受苦难。九九重阳登高望,遍插茱萸少哥哥。 “我对二哥哥的思念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望哥哥重阳那日与我一同登高赏菊,共度佳节。 “另外,之所以邀请二哥哥,并非是因为大姐姐待嫁、珠珠回外祖家探亲的缘故,纯粹是因为你我二人兄妹情深,二哥哥勿要怀疑。 “娇娇顿首!” 萧弈薄唇轻勾,笑容凉薄。 南娇娇摆明了是因为邀请不到好姐妹,才转过来邀请他的。 他心中不悦,冷淡道:“去告诉她,本侯军务繁忙,没空陪她过重阳。” 松鹤院。 南宝衣得知萧弈不能陪她过重阳,十分的伤心。 她想了想,吩咐荷叶拿出一只精美的食盒。 她把食盒交给余味,“重阳将至,按照风俗,该给亲近的人送粉面蒸糕。这些蒸糕是厨娘精心烹制的,比军营里的食物可口,劳烦你替我转交给二哥哥。” 余味打开望了眼。 蒸糕上面插着剪彩小旗,糕里掺着些石榴籽、栗子黄、松子肉等果仁,瞧着十分精致。 她温柔地安慰道:“您对主子的挂念,他会明白的。” 余味把食盒送去祠堂,萧弈还坐在偏房抄写经书。 她取出蒸糕摆在桌上,“这是五姑娘命奴婢送来的,说主子军务繁忙着实辛苦,请您务必注意休息。” 萧弈毫无兴致地瞥了眼蒸糕。 这种甜食,他素来不爱的。 余味劝道:“您吃不吃都不打紧,只是您得给五小姐回礼才是。她送了信过来,您没回复。现在她又送了礼,您得回一样东西,才显得礼数周全。” “回礼?”萧弈低垂眼睫运笔如飞,“世上还有回礼这种事吗?” 余味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姜岁寒摇着折扇踏进来,“萧家哥哥,对待小姑娘,可不能用这种态度啊!小姑娘喜欢什么我最有经验,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钗宝玉,你随便送一样,都能叫南小五高兴好多天了!再不济,送花儿也行啊!” 萧弈嗤之以鼻:“不送。” 小姑娘压根儿没把他放在心上,邀请了一圈人,被拒绝了才想到他,他为什么还要给她回礼? “不与你说笑了。”姜岁寒撩袍落座,脸色郑重了几分,“那边传来口信,沈议潮将于重阳节那日抵达锦官城。我估摸着,应当是你母亲听说你征伐夜郎,怕你受了伤不肯让她知道,因此特意派他前来探视。” 萧弈面色微寒:“恐怕不是探视,而是监视吧?” “谁说不是呢?虽然沈议潮是你表弟,但他真不是省油灯!他一来,咱俩就没好日子过了!”姜岁寒不忿,“他最爱打小报告,今后咱俩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报告给你母亲。萧二哥,你别怪我多嘴,要是沈议潮发现你对南小五的心思,南小五就完了! “以你母亲那个雷厉风行的手段,不活吞了南小五我跟你姓!你母亲身居高位把持朝政陷害忠良,咱们找不到天枢的令牌,就算有你爹帮忙,也还是是斗不过她。所以你这段时间还是收敛点,莫要亲近南小五,别害了她。我认为,咱们暂时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余味显然也知道那位娘娘的厉害。 她面色苍白地打了个哆嗦,几乎从未如此失态过。 她轻声道:“主子,奴婢,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夫人,您已经收敛了对五姑娘的心思,请她放您出祠堂!如此,在沈小郎君面前也能遮掩一二!” 说完,战战兢兢地走了。 萧弈仍旧漠然地抄写经书。 十八岁的青年,侧颜冷峻肃杀,狭眸宛如浸润了漆黑墨意。 一手行楷清峻高深,只是笔尖风骨,却悄然带出几分遒劲和阴狠,宛如凶兽被迫收敛利爪和獠牙。 章节目录 第104章苍天可鉴,我对二哥哥绝没有男女之情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祠堂幽静。 姜岁寒看了会儿经书,实在坐不住,踱步到供奉牌位的供桌前,“你说你这些年都把南府翻了个底朝天,怎么还是找不到天枢的令牌?一块令牌好歹能有巴掌大,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萧弈没搭理他。 姜岁寒突然“咦”了声。 他拿起摆在供桌中央的一枚铜钱,“生意人也是讲究,居然在祠堂里供奉铜钱!我觉得他们应该供奉金元宝才对,金元宝不比铜钱招财?” 他叽里呱啦了一通,才将那枚铜钱扔回原处。 铜钱细腻古朴,正面铸刻着“盛世大雍”,反面铸刻着“金玉满堂”,是一枚代表祥瑞的压胜钱,乃是两百多年前大雍一统天下时发行纪念的。 它静静躺在供桌上,无论是姜岁寒还是萧弈,都没把它放在心上。 …… 一夜雨疏风骤。 南宝衣清晨起来时,瞧见窗外的树木又凋零些许。 荷叶捧来袄裙,笑道:“天气渐渐冷了,那些轻纱襦裙再穿不得,小姐该换上厚点的袄裙。” 南宝衣梳妆打扮好,与荷叶沿着朱漆游廊往花厅走,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走到半路,却见天光黯淡,园林里竟又落下淅淅沥沥的秋雨。 荷叶道:“前两日红儿过来,说南胭的咳疾又加重了,奴婢寻思着大约是换季的缘故。小姐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回屋给您拿件斗篷。后日就是重阳节,万一像南胭那样染上风寒就不美了。” 南宝衣看着她匆匆回去,小脸郁郁寡欢。 她搬到松鹤院已有七八日,可是二哥哥连一面都没露。 她托人捎信和蒸糕去军营,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 二哥哥是在嫌弃她吗? 她琢磨着,眼尖地瞧见远处青石砖道上,玄衣墨袍的青年,撑一把白纸伞,正往松鹤院外面走,大约是刚给祖母请完安。 “二哥哥?”她诧异,“他从军营回来了?” 他从军营回来了,却不肯见她一面。 难道是因为夏夫人那些风言风语,给他造成了困扰? 是了,他肯定以为她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男女之情,所以才暗示祖母让她搬出朝闻院,所以才会这么多天都对她避而不见! 她得解释清楚才行! 她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翻出游廊扶栏,拎着裙角奔向萧弈:“二哥哥!” 萧弈身形微僵。 南宝衣喘着气跑到他身后,仰头望向他挺拔高大的背影,掷地有声:“二哥哥,苍天可鉴,我对你,绝对没有男女之情!你可千万别误会!” 萧弈握着伞柄的大掌,微微收紧。 天外落雨,园林淅沥。 雨水顺着青石砖缝隙蔓延,染湿了南宝衣的绣鞋。 她抹了把脸上的细密雨珠,继续道:“二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对你,孺慕有之,敬爱有之,崇拜有之,但绝不会生出儿女之情。如果给二哥哥造成了困扰,娇娇给你赔礼!” 她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萧弈缓缓转身。 映入眼帘的小姑娘,娇艳俏丽,像是一株养在深闺的芙蓉。 她眉目诚实,说的显然都是真心话。 他曾好奇,南娇娇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 可如今看来,他宁愿不知道。 沉默良久,他绷着冷峻高深的表情,仍旧不死心地质问:“一点点爱慕,都没有吗?” 南宝衣觉得是时候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她直起身,激动地朝天举起三指:“上对天,下对地,我南宝衣发誓,我对二哥哥,绝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 “闭嘴!”萧弈厉声。 南宝衣讪讪闭嘴。 怎么好像二哥哥不希望她发毒誓的样子? 萧弈顿了顿,冷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不必用誓言来证明清白。” 南宝衣感动地抹了把雨水,“二哥哥,您如此为我着想,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哥哥啊!” 秋雨渐盛。 她站在雨水里,雨珠溅湿了香妃色的裙摆,晕染开荼蘼深色。 萧弈怕她又体弱晕倒,因此沉默地把纸伞递到她面前。 南宝衣没接。 她试探道:“二哥哥,雨太大,我比较娇弱,恐怕拿不住纸伞。你撑伞送我去花厅,好不好?” 如果萧弈还在意她这个妹妹,肯定会答应! 萧弈看她一眼。 娇弱? 他记得在青城山的镇子里,小姑娘划龙船那叫一个龙精虎猛,一转眼连纸伞都撑不动了? 他懒得搭理她,把纸伞塞她手里,转身离开了松鹤院。 南宝衣抱住纸伞,目送那道玄色背影远去,忍不住呢喃:“二哥哥果然与我生了嫌隙……” 荷叶撑着纸伞匆匆赶来,“小姐,您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发呆?袄裙都打湿了,还是赶紧回屋换身衣裳吧。若是染了风寒,老夫人要心疼的!” 南宝衣闷闷不乐:“荷叶,我好讨厌夏家呀!” 本来她和权臣大人的关系多好啊,就因为夏家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叫权臣大人与她就此生分,简直是一夜回到重生前啊! “奴婢也不喜欢夏家。过两日重阳节,积福山要举办斗菊大赏,年年大赏的魁首都是夏家,不如小姐今年也去参加,抢了夏家的魁首才好呢!” 这个提议深得南宝衣欢心。 她认真道:“可是咱们家没有奇花异草,怎么斗得过夏家呢?” “小姐您忘啦,二公子那里有许多珍稀花木呀!要不您问他借一株菊花?” “这个主意好,等明日雨歇,我就去找他!” 萧弈还不知道,南宝衣又惦记上了他的菊花。 此时秋雨初歇。 他穿一袭玄色绣暗金纹大氅,手持一卷书,立在大书房西窗畔。 窗外正对着几丛翠玉细竹,凉风过境,竹叶簌簌滴落雨珠,很是风雅清幽。 萧弈久久没有翻页。 浮现在眼前的,始终是南娇娇的一颦一笑。 她指天为誓,对他绝没有那种心思。 那些言语回响在耳畔,宛如用钝刀缓缓割着他的心脏。 他合上书卷,眉间微蹙。 小姑娘年岁尚幼,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或许,她是喜欢他而不自知? 这个想法令萧弈深以为然。 都说人在半梦半醒时,最容易说出真心话,也许他今夜可以走一趟松鹤院,探探小姑娘的虚实。 , 听说明天要下雪! 章节目录 第105章这一腔情意,只当喂了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天色渐晚。 绮窗外夜雨连绵,衬得寝屋静谧安宁。 一点烛火微微跳跃,帐中,南宝衣抱着暖炉睡得酣熟。 萧弈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寝屋里。 他挑开帐帘,就着微弱烛火,瞧见小姑娘睡颜娇憨,许是因为被窝暖和的缘故,脸颊上还晕着酡红,像是精致的红苹果。 鬼使神差的,他戳了戳她的脸蛋。 肉唧唧的,手感还不错。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唤道:“南娇娇?” 南宝衣不喜欢睡觉时被人打搅。 她朝里侧翻了个身,噘着嘴不搭理他。 萧弈沉吟片刻,试探道:“南娇娇,你想退程家的亲事,是不是因为心中另有良人?比如……你喜欢上了你的二哥哥?” 南宝衣皱着小眉毛。 她怕是着了魔,深更半夜的,居然梦到权臣大人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她烦恼地钻进被窝深处,梦呓般嘀咕:“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二哥哥……苍天可鉴,日月为证,我对他绝没有任何想法……我就想抱个金大腿……但是大腿好像生我的气了……” 萧弈面色渐渐阴冷。 什么叫“大腿好像生我的气了”?! 他在她眼里,只是个大腿?! 他盯着拱起的被子,终是忍无可忍地拂袖而去。 罢了,这一腔情意,只当喂了狗! …… 翌日。 姜岁寒来大书房闲逛,肉眼可见萧弈情绪不佳。 他摇着折扇笑道:“哟,谁又惹我们萧公子不高兴啦?” 见萧弈翻书不语,他调侃道:“能坏了萧公子心情的姑娘,世上只有南小五吧?你也是,就只是在沈议潮过来的这段时间与她保持距离而已,等沈议潮走了,该亲亲,该抱抱,何必心情低落?” 萧弈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翻书。 姜岁寒“嘿嘿”两声:“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她,将来恢复身份以后,好好把她娶进门就是!她身份不够高当不了正室,但可以当妾侍呀!” 他一旦哔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还相当不着调。 萧弈冷淡道:“十苦。” 十苦出现,毫不客气地把姜岁寒架了出去。 “诶,萧儿哥,你别赶我走呀!当妾都不够格的话,当外室总没问题吧?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 他的“野花论”还没发表完,就被十苦拖得远远。 萧弈冷漠地闭了闭眼。 胸腔里的野兽叫嚣着不甘,他不明白,南娇娇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不够俊美吗? 他不够位高权重吗? 他不够才华横溢吗?! 萧弈苦恼时,南宝衣悄悄摸到了他的窗外。 窗外种着大片金丝芙蓉,她从花丛里冒出小脑袋,好奇地朝书房张望,权臣大人好像很生气…… 她是来借花的,但时机赶得不好,也不知道贸然开口会不会被迁怒…… “南小五!” 被拖走的姜岁寒去而复返,蹲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得罪你二哥哥了,他今天心情很差,怪吓人的!” 南宝衣郑重其事:“二哥哥误以为我对他心思龌龊,因此生气。” 姜岁寒愣了愣。 心思龌龊? 这是形容南小五的嘛,这明明是形容萧二哥的啊! 南宝衣推推他,“快看,二哥哥好像在对着镜子说话!他是不是在骂我?” 姜岁寒来劲儿了:“我会唇语,我来解读!” 大书房。 萧弈站在菱花镜前,眸色漆黑阴沉。 镜中青年看似狠戾,但眼底却藏满阴郁,并不是掌权者该有的眼神。 南娇娇,扰乱了他的心境…… 为了清除杂念,他开始默念《心经》。 窗外,姜岁寒同步翻译:“他在说:魔镜啊魔镜,谁是天底下最美的男人?是我,一定是我!” 南宝衣嫌弃:“你解读的什么东西,连口型都对不上,我才不信你!” “咳!”姜岁寒心虚地转移话题,“南小五,你不是搬出朝闻院了嘛,怎么今儿又回来了?” “我来借二哥哥的菊花。” 姜岁寒震惊:“看不出来,你口味挺重啊!” 南宝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见窗台上摆着一盆将开未开的墨菊,于是道:“姜大哥,这盆墨菊我暂且借走,劳烦你替我跟二哥哥打声招呼。” 说完,抱着墨菊溜了。 姜岁寒愣住。 那盆墨菊,是萧二哥花重金买来的龙墨! 天底下只此一株! 平日里当个宝贝似的侍弄,眼见着要开花,居然就这么被南小五抱走了?! 还让他替她打声招呼,他要怎么打招呼?! 书房里,萧弈已经默完《心经》。 他早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等走到窗边,却发现他的花不见了。 他沉声:“龙墨呢?” 姜岁寒瑟瑟发抖:“被被被被南小五借走啦……” 萧弈蹙眉。 小姑娘只会糟蹋东西,龙墨落入她手里,恐怕不妙。 他想把花要回来,又怕南娇娇觉得他小气。 他想了想,吩咐姜岁寒:“你去要回来。” “我不去!”姜岁寒嫌弃,“一盆花儿而已,在你心里再贵重,能贵重得过南小五?不是我说你,身为男人,应当大度才是。古时候有个二傻子叫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情愿烽火戏诸侯断送天下。比起天下,南小五只是喜欢一盆墨菊,算得了什么?” 萧弈思索片刻,觉得还挺有道理。 比起史上的美人,南娇娇确实算得上很好养了。 但是…… 他还是想把他的花儿要回来。 他的龙墨啊! 好害怕又被做成手串! …… 南宝衣抱着龙墨回到寝屋,左看右看,觉得这盆花实在没有特别之处。 或许应该修剪修剪,弄个造型出来。 她拿着剪刀比划时,荷叶领着红儿进来,“小姐,红儿说南胭那边出了点状况。” 红儿福了福身,急迫道:“五小姐,南胭近日染了咳疾,按理说吃了大夫开的药,应当很快就好了。可是奴婢瞧着,她仿佛越来越严重!早两年,奴婢的一位远房亲戚,症状与她一模一样,等咳出血,才发现是得了肺痨!奴婢不敢跟三老爷明说,只好过来请示您!” 南宝衣一惊。 肺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凡是染上此病的人,几乎都得死! 章节目录 第106章让夏家……家破人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养尊处优,不可能接触肺痨病人,她是如何染上的? 她细细问道:“她近日见过什么人?有没有使用从府外带来的物件儿?” 红儿想了想,回答道:“倒也没见过外人,只是她更换了平日饮水的茶盏,用上了一只琥珀描金盏,听说是夏家姑娘送的。” 南宝衣有了猜想。 夏晴晴对南胭恨之入骨,恐怕南胭这场病并非意外,而是夏晴晴故意安排。 她自己得了花柳,就害南胭染上肺痨,这姐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她感慨着,既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 肺痨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南胭传染给家里人,她找谁说理去? 她放下剪刀,吩咐道:“红儿,你先回前院,叫人把南胭的寝屋隔离开,不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荷叶,你随我去见姜大哥。” 游廊绵长。 荷叶好奇道:“姑娘不是厌恨南胭吗?如果她当真染上肺痨,您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要请姜神医救她?” “她的命不值钱,可是我家人的命却值钱。她死掉不足为惜,但不能把病传给别人。”南宝衣小脸镇静,“更何况,我希望她好好活着,活到代替我嫁进程家。” “奴婢越发不明白了,您为什么要让南胭嫁给程公子?程公子可是您的未婚夫,这么好的亲事,您不能便宜了她啊!” 南宝衣笑了笑。 她就是要把这门亲事送给南胭。 前世,在蜀郡人眼里,南胭和程德语郎才女貌,相爱却不能相守,这份爱情简直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而她南宝衣,明明是正室,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在天下人眼里,却是婚姻里的第三者,还被唾骂为心如蛇蝎的毒妇。 她很想知道,这一世没有她在中间插足,那对苦命鸳鸯是否真能恩爱两无疑? 没有南家撑腰,南胭是否还能在程家顺风顺水? 没有嫁妆傍身,南胭是否还能得到程夫人的疼爱,是否还能被程德语赞一句“贤妻”? 她恨南胭入骨。 但比起痛痛快快的死亡,生不如死岂不是更有趣? …… 因为南宝衣相请,所以姜岁寒勉强给面子,亲自替南胭问诊。 南胭得知自己染上肺痨时,脸都绿了! 她唇色苍白,颤抖地砸碎了那只琥珀描金盏。 泪珠子拼命滚落,她忽然跪在姜岁寒跟前,“姜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无论花费怎样的代价,我都想活下去!” 姜岁寒侧过身,避开她的大礼。 他摇着折扇,温声道:“别人治不了肺痨,我却治得了。医者仁心,我自会救你。你且在房里养着,莫要随便外出走动。” 他离开寝屋,吩咐红儿把前院所有人召集起来,他要一个个问诊看脉,确保除了南胭之外,无人感染上肺痨。 前院的大动静,足足闹了两个时辰。 南宝衣坐在屋檐下喝茶,眼尖地瞧见她爹揣着一包书,正往这边来。 她放下茶盏,“爹?” 南广红着眼睛走过来,“娇娇,你姐姐出事了!可把你柳姨担心坏了!好在姜神医妙手回春,据说能救活你姐姐。我琢磨着你姐姐这段时间要被关在屋子里,怕是会无趣,因此叫丫鬟收拾两本她经常看的书,给她送过来。” 南宝衣微笑,“我与您一道去探望她吧。” 说是探望,但姜岁寒规矩大,只许他们隔着屏风说话。 “胭儿啊,你母亲担忧你啊,可她怀着宝宝,不方便前来照看。等你好了,你们母女再好好团圆。你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这是为父吩咐丫鬟给你挑的书,你拿着打发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 南宝衣好奇望去。 居然是她写的《权臣》和《奸妃》! 她笑了,“姐姐不是自诩为大家闺秀嘛,怎么也喜欢看这种风月情浓的话本子?” 屏风后,南胭羞恼。 她爹真是,当着南宝衣的面,应该拿《史记》、《说文解字》、《昭明文选》这种书撑场子嘛!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话本,应该偷偷送过来才是! 她冷静道:“这种话本子自然不能登大雅之堂,我也只是怀着批判的心情,稍微翻两页罢了。咱们身为女子,应当多读《女戒》、《女德》。” 南广怀疑:“可是胭儿,你丫鬟明明跟我说,这几天你对这两本书爱不释手,常常看着看着就哭得稀里哗啦。你还跟丫鬟感慨,书里的这位奸妃实在太不容易了,乃是你的榜样。” 南胭脸皮胀红。 她咬牙切齿:“爹,您听岔了。” “怎么可能呢?你还跟丫鬟说,你也打算写书,还说肯定会比这两本卖得好。怎么样胭儿,你有没有想到好点子?不如为父帮你出个主意?青城山那边不是有白蛇传说嘛,你就写从前有条白蛇,被一个小牧童救了,然后修炼成人前去报恩……书名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白蛇传》!人蛇情未了,很有搞头啊!” 南胭不悦。 这种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她爹真是无聊! 她温柔道:“爹,女儿身染恶疾,您呆在这里不好,还是快回去照看娘亲吧。” 南广走了,南宝衣却不着急离开。 夏晴晴胡言乱语,害她和权臣大人生分。 这笔账,她得算。 她欣赏着屏风后的那道剪影。 南胭姿色不俗,脑子聪明,手段狠辣。 如果让病中的南胭来对付夏晴晴,不知她会使用怎样的手段? 她慢悠悠道:“如果没有姜大哥,你这条命,怕是要就此交代了。这是夏晴晴的手笔吧?她可真够狠的……南胭,如果我是你,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屏风后,南胭深深闭上眼。 她知道南宝衣在挑拨离间。 她也知道,这贱人是想借刀杀人,借她的手来对付夏晴晴。 可她偏偏就得做那把刀! 因为她恨死夏晴晴了! 更何况夏夫人这次登门提亲无功而返,她出的主意又没成功,夏晴晴恐怕更加憎恨她。 夏晴晴,不仅没有利用价值,反而成了她的隐患。 她睁开眼,缓缓流露出一个微笑:“娇娇真想见识姐姐的手段?” 南宝衣很有兴致:“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南胭抿了一口茶,温声:“等着瞧吧,我足不出户,就能让夏晴晴……家、破、人、亡!” 她的声音甜美亲切,可是眼眸深处却杀意毕现,诡谲残酷。 , PK晋级啦,两轮PK好像都是第二名,捂脸 推荐菜菜的书:《锦绣萌妃》(养成甜宠)、《暴君他偏要宠我》(青梅权谋)、《锦绣嫡女倾天下》(微女强)! 章节目录 第107章请二哥哥为我解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沿着回廊,往松鹤院走。 廊外秋雨淅沥,芭蕉声声。 荷叶蹙着眉:“小姐,南胭刚刚说,她足不出户,就能让夏晴晴家破人亡……夏家可是蜀郡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南胭只是个小姑娘,怕是吹牛吧?” 南宝衣笑容乖甜:“她很聪明,既然在我面前放出话,那么她一定能做到。只是做到了又如何,终究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最后得利的,还是我。” 荷叶郑重地点点头,“也是,南胭和夏晴晴斗得两败俱伤才好呢!” 南宝衣回到寝屋,又盯上了那盆龙墨。 “都说好盆景是修剪出来的,权臣大人这盆墨菊也不打理,瞧着乱糟糟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罢了,念在他大方借给我的份上,我便为他修剪一下,也算是报答他的恩德。” 她拿起剪刀,按照自己的心意,左边剪一下,右边剪一下。 却发现没剪齐整。 她想了想,再右边剪一下,左边剪一下。 却越发不齐整了! “修剪盆栽真是一门技术活儿呀!” 她拿来尺子细细测量,心里有了把握,才重新操刀。 剪来剪去的,她把那株枝繁叶茂的墨菊,剪的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枝。 “唔……” 她盯着仅剩的一朵花苞苞,陷入了沉思。 现在栽赃陷害到姜岁寒头上,还来得及吗? 荷叶领着红儿进来了。 红儿福了一礼,恭敬道:“五姑娘走了之后,奴婢随时盯着南胭的动静。她写了一封信,命奴婢差人送去夏府。奴婢悄悄看了眼,那信是写给夏姑娘的,语调很是得意,说府上有神医,能治好她的肺痨。还说如果夏姑娘需要,也可以请神医为她治疗花柳。只是神医的诊金相当高昂,得花费上百万两白银。” 荷叶不解:“小姐,这么看来南胭很友好呀,一点儿也没有要对付夏晴晴的意思。” 南宝衣凝着墨菊。 是啊,南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红儿与荷叶退了出去。 她对着龙墨发呆时,秋风吹开绮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屋子里。 萧弈负手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盆墨菊。 全天下仅此一株的龙墨,竟然被修剪得光秃秃! 他在朝闻院就预感到不妙,特意过来瞧瞧,没想到他的花儿果然发生了不测! 他一张俊脸立刻沉了下来:“南宝衣!” 南宝衣惊了一跳,急忙转身,“二哥哥!” 萧弈上前,将那盆墨菊托在掌心。 他花重金拍下来的花儿,好不容易结了一层花苞,眼见着再有两三天就能绽放,结果被南宝衣剪得只剩一根光秃秃的花枝! 南宝衣见他神情肃杀,暗道自己恐怕办坏了事。 她连忙把剪刀藏在背后,细声道:“二哥哥怎么突然造访?也不派侍女提前递个帖子什么的,叫娇娇好生惶恐……” 萧弈面色阴沉。 惶恐? 就南娇娇这样的小姑娘,大胆到安排假钦差住别人家里去的小姑娘,会惶恐?!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株可怜的龙墨。 古时候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 他不说效仿,最起码也该大度些。 这么劝说着自己,他冷淡地撩袍落座。 叩了叩花几,他又盯了眼那盆可怜的龙墨,终究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打算如何赔偿?” 如果弄坏这盆花的人是姜岁寒,他早就送他去地牢受刑了。 现在他只是让南娇娇赔偿,他觉得自己真是相当大度。 南宝衣恭敬上前,亲自给他沏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的提什么赔偿呀,多伤感情!这是二哥哥爱喝的大红袍,您尝尝我沏茶的手艺。” 萧弈面无表情,看在小姑娘记得他喜好的份上,还是接了那盏茶。 南宝衣看着他轻抚茶盖。 他的指尖修长白皙,低垂的眉眼格外俊美矜贵。 她欣赏了片刻美色,正色道:“二哥哥,我有个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你能指点我。” 她把南胭写的那封信说了一遍,“这封信明明很友善,为什么会害夏晴晴家破人亡呢?请二哥哥为我解惑。” 萧弈淡淡道:“南胭第一次为夏晴晴出主意,结果却害夏府损失了上百万两白银。” “是,因为桑田之事。” 萧弈又道:“她第二次为夏晴晴出主意,却害夏晴晴身染花柳丢失清白,又连累夏家声名狼藉。” 不止如此,夏富贵甚至割舍一半家产,用来贿赂他保全夏家。 南宝衣讪讪:“这两个小姐妹,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啊……” 萧弈慢悠悠道:“夏富贵膝下只有夏晴晴一个嫡女,但庶女却不在少数。夏晴晴屡次令夏家蒙羞,如今已是废棋。试想,一枚废棋希望家里拿出上百万两白银为自己治病,夏富贵会答应吗?” 南宝衣豁然开朗。 她接着分析:“夏老爷为人吝啬刻薄,定然舍不得拿银子为她治病。以夏晴晴那个脾气,肯定会在家里大吵大闹。夏夫人很溺爱她,无论如何都会为她筹集这笔巨款。一旦夏夫人和夏老爷出现分歧,争吵在所难免。两位当家人闹得厉害了,夏家生意肯定会受影响。他们家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她分析完,很有些惭愧。 她以为自己挑拨南胭和夏晴晴内斗,就已经是很聪明的计策。 可是如今看来,南胭十三岁就如此深谙人心,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前世她败在南胭手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二哥哥,经此一事,我越发觉得自己见识短浅,智谋幼稚。从今往后我要发奋读书,无论是兵法还是谋略,我都要涉猎一二!” 萧弈掀起眼皮看她。 小姑娘举着稚嫩的拳头,一副要发愤图强的模样。 可是他知道,这小姑娘骨子里继承了南家人不爱文墨的毛病,恐怕压根儿啃不下那些兵法谋略。 他挪开视线。 罢了,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他今后稍微指点些吧。 只是这一移开视线,他又看见了那株光秃秃的龙墨。 心里面那个郁闷呀! 他的花儿呀! 他摩挲了一下茶盏,突然似笑非笑:“解决了你的困惑,不如娇娇也为本侯一解困惑?” 南宝衣无辜歪头:“二哥哥有什么困惑吗?” 章节目录 第108章她渐渐被欺负得红了眼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过来。” 南宝衣懵懂地靠近他。 萧弈忽然把她抱入怀中。 他将她抱在膝头,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一手捏住她白嫩的小下巴。 南宝衣被禁锢住,活像受惊的幼兽,“二二二,二哥哥?!” 萧弈凑近她,深深嗅了一口她面颊上的芙蓉花香。 好甜…… 他弯起薄唇,“你弄坏了我的龙墨,咱们该商量商量赔偿金的问题。” 他好像一只危险的凶兽。 南宝衣乖乖坐在他的膝头,压根儿不敢动弹。 她小脸粉扑扑的,小声讨好:“兄妹之间,谈赔偿金多伤感情呀……更何况二哥哥那株龙墨,也没有死掉不是?” “没有死掉,就不用赔了吗?” 南宝衣虽然很心虚,但还是点头如捣蒜。 她的肌肤白如凝脂吹弹可破,点头时,挂在耳珠上的一颗碧玺珠子轻轻晃动,衬得耳朵白莹莹的,脖颈更是纤细诱人。 鬼使神差的,萧弈凑近她的脖颈,嗅了嗅她耳后的甜香。 他眯着眼,哑声:“若我偏要你赔呢?”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天可怜见,南宝衣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如此亲近过某个男人! 虽然觉得这般行为十分不妥,但考虑到萧弈是个变态傲娇的性子,于是又隐隐觉得他这般行为非常合理。 她不安地绞着双手,咬着小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她手头是有点银钱的,但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赔出去呀…… 她颤抖得厉害,连带着那颗碧玺珠子也跟着颤。 萧弈垂眸看了片刻,觉得她的耳珠很可爱精致。 他咬住耳珠,连那颗碧玺珠子也一并叼在嘴里。 濡湿的触觉,令南宝衣霍然睁大眼! 权臣大人身形高大挺拔,她坐在他的膝头,娇小的可怜。 她不敢公然反抗,渐渐被欺负得红了眼,颤抖地讨好:“二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剪坏你的花……我赔你就是了!你不要再欺负我啦!” 萧弈的声音几近沙哑:“如何赔偿?” 这么说着,他眸光晦暗,静静看向她粉扑扑的小脸。 因为害怕,她轻蹙着远山眉,眼睫毛上挂满了细碎的泪珠,贝齿更是轻轻咬着唇瓣,像是一朵笼着烟雨的娇嫩芙蓉。 他忽然明白,周幽王那个二傻子为何愿意为了博褒姒一笑,干出烽火戏诸侯的蠢事。 美人在怀,如果能博她展颜一笑,便是叫他赔了满园的奇花异草,他也心甘情愿。 南宝衣对男人的心理毫不理解。 她战战兢兢捂着荷包,心想,完了,权臣大人恐怕真的盯上了她的私房钱,否则为什么要用那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呢? 这些私房钱是她卖书赚的,还有一部分是玉楼春的分红,都是她辛苦攒下来的血汗钱啊! 她纠结了半晌,献祭般摘下荷包,恭敬地捧给萧弈:“赔给你。” 萧弈挑眉。 小姑娘的荷包是用上好的缎料精制而成,绣满了芙蓉花,还缀着珍珠流苏,非常精致贵重。 他玩味地把玩片刻,又放到鼻尖下轻嗅。 南宝衣脸蛋微红,总觉得他这个动作很不合规矩。 萧弈嗅够了,才慢条斯理地打开荷包。 里面藏着两张折叠整齐的千两银票,还有些散碎银锭。 他忽然起了试探小姑娘有多少私房钱的心思。 他哂笑:“你知道,一株龙墨有多贵吗?” 南宝衣窘迫地绞着双手。 她平日里不爱侍弄花草,那株龙墨值多少银钱,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呀! 然而细观权臣大人的表情,两千两银子是赔不起的。 她咬了咬牙,弯腰脱掉绣花鞋。 萧弈挑着眉。 小姑娘的绣花鞋只有他巴掌大,蜀锦织金,鞋头还缀着精致圆润的东珠,鞋底干干净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丫子上。 可惜她穿了罗袜,他什么也看不见。 南宝衣掀开鞋垫,从绣花鞋里取出一张钱契,“这是汇丰钱庄的钱契,你拿去钱庄,能兑换两万两雪花纹银……” 她声如蚊蚋,心头滴血得厉害,简直一万个舍不得! 两万两雪花纹银啊! 是她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现在倒好,就因为她手贱弄坏了权臣大人的墨菊,全都得赔出去! 萧弈薄唇轻勾。 不愧是南娇娇,竟然能想到把钱契藏在绣花鞋里。 听说寻常百姓家,那些娶了悍妻的男人,也会将私房钱藏在鞋垫子里。 如今看来,幸好他没有一房厉害的妻子,钱银之物可以随便支配,尽情购买心悦的奇花异草、字画古董。 他心情愉悦,伸手捏住钱契,却怎么也拽不动。 南宝衣死死捏住钱契一端,漂亮的丹凤眼泪盈盈的,“二哥哥,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 “勉强赔偿龙墨。” “二哥哥,这可是我的血汗钱……” “娇娇真有本事。” “二哥哥,你拿了我的血汗钱,可莫要胡乱挥霍……若是也学我爹爹去喝花酒,去养外室,我会伤心死的!” “娇娇放心,我是正经人。” 南宝衣再无话可说。 她眼睁睁看着钱契被萧弈夺走,真是两眼泪汪汪。 萧弈走后,她再也忍不住,扑进软榻,抱着被子嚎啕大哭。 她原本都想好了,将来万一南家哪天倒霉破产,那些银子完全可以用来救急! 每月的利息也十分可观,是要用来给荷叶添嫁妆的! 可是现在没了,全没了! 都被萧弈那个狗男人抢走了! “呜呜呜!” …… 第二天清晨,荷叶侍奉南宝衣起床梳妆。 小姑娘坐在妆镜台前,穿中衣,赤小脚,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红肿,十分可怜。 荷叶拿了玫瑰头油,仔细替她抿齐鬓发:“小姐瞧着好伤心,可是昨夜发生了什么?” 南宝衣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说银子被萧弈抢走了,只得撒了个小谎:“昨夜梦见娘亲,因此忍不住哭了一场。夏家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正问着,前院的红儿过来了。 她福了一礼,低声道:“五小姐,奴婢刚刚听府外行走的小厮说,夏家出了大事!” 南宝衣立刻来了精神。 , 南娇娇:权臣大人喜欢闻我 章节目录 第109章赐二十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大事?” “夏姑娘收到南胭的信后,以为治疗恶疾有望,于是央求夏夫人和夏老爷出银子为她请神医。夏夫人自然高兴,可是夏老爷生性凉薄吝啬,膝下那么多女儿,并不在意她这个失了贞洁和名声的,怎么肯花上百万两白银为她治病? “夏夫人和夏老爷争执不下,竟然动起手来!夏晴晴憎恨夏老爷不够宠爱她,一时气愤,失手推了夏老爷。夏老爷后脑勺撞到桌角,竟活生生撞死了! “如今夏晴晴和夏夫人都被扭送官府,夏家成了一盘散沙,偏房的亲戚已经找上门,闹着分家产!说来也怪,夏家好歹是蜀郡的大富商,但家底却并不十分丰厚,比那些亲戚料想的少了大半,好像被谁暗中挪走了似的!” 南宝衣听得发愣。 这叫个什么事儿? 夏家就这么散了?! 一封信居然能引出这么大的祸患,真不知道该评价南胭聪明,还是该评价夏晴晴蠢笨。 但不得不承认,南胭在人心拿捏方面,已然炉火纯青。 这是她要学习的地方。 她温柔一笑,褪下腕间的翠玉镯子,亲昵地塞到红儿手里,“劳烦你这些天为我打探消息,我父亲那边,今后还望你仔细照看。” 红儿连忙恭敬跪下:“为五姑娘效力,是奴婢的福分!柳氏仗着身孕整日耀武扬威,前院的姐妹们都很厌恶她呢!” 南宝衣屏退侍女。 她推开西窗,屋内光线一下子敞亮起来。 她赤脚坐在窗台上,把玩起一颗玉棋子。 继张家出局之后,夏家跟着完蛋。 蜀郡这盘棋,她的赢面似乎越来越大了…… 只是最棘手的两家还没有出现。 一是程太守家,二是薛都督家。 两者皆是蜀郡顶级权贵官宦,觊觎南府富贵多年,宛如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会朝南府伸出利爪和獠牙。 想跟他们做对,权臣大人的力量不可或缺。 看来,这金大腿还是要继续抱下去啊! 想起权臣大人昨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南宝衣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瓣,心里很是别扭。 …… 因为夏家分崩离析的缘故,南宝衣也懒得前往积福山,参加什么斗菊大会。 重阳节这日,她抱上墨菊去了朝闻院,打算要把龙墨还给萧弈。 刚踏进院门,就瞧见院子里多出许多脸生的丫鬟小厮。 他们个个站姿笔挺,丫鬟一律穿桃红比甲,小厮一律穿深色短褂,很有规矩的样子。 穿过回廊,只见十苦和十言亲自守在屋檐下,朱漆槅扇更是紧闭,好像在搞什么秘密活动似的。 她好奇地压低声音:“十苦,我二哥哥在里面招妓呐?” 十苦满头黑线:“姑娘误会了!我家主子最是正经,怎么可能招妓?是有贵客远道而来,拜访主子。” “那我来的不是时候……”南宝衣沉吟着,把那盆龙墨放到窗台边,“麻烦你转告二哥哥,他的花儿我已经还给他了。” 她要走的,可是瞧见窗畔竹帘低垂,不禁十分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客人,竟然如此见不得光? 不仅槅扇紧闭,就连窗边竹帘都低低垂落,简直比没出阁的大姑娘还要娇羞! 南宝衣沉吟半晌,鼓起勇气,轻轻挑开竹帘。 偷眼望去,只见圈椅上坐着一位白衣胜雪的青年。 他唇如点朱,墨发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根缎带,容色十分秀美。 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胸前,手指修长如玉,左手戴两枚戒指,戒指上铸刻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南宝衣认识他。 前世她侍奉西厂总督前往帝师府做客,这位青年也出现在了那场宴会上。 当时听人说,好像是权臣大人的心腹幕僚,姓沈。 正偷看得起劲儿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南宝衣抬眸,权臣大人沉着脸出现在窗后,“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讪讪,只得进书房赔礼道歉。 她朝两人各自福了福身,细声道:“不知二哥哥在招待贵客,小女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二哥哥和公子海涵。” 那青年闭着桃花眼,眉梢眼角隐隐可见倨傲之色,压根儿不看她。 傲得很呐! 南宝衣在心里琢磨着,面上仍旧乖巧温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打算在南府待几日?我也好请示祖母,准备厢房和日用之物。” 青年仍旧闭眼假寐,不搭理人。 南宝衣正尴尬时,一位美人端着茶水过来,发出“咯咯”娇笑,“沈郎君身份高贵,不和卑贱的商户女说话。至于日用等物,我们自己带齐全了,不用你们的糙物。” 南宝衣讪讪。 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自持身份不和商人说话的道理吧? 那位美人把茶盏放在花几上。 南宝衣仔细打量,那茶盏并非府里的东西,是用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杯盏上雕刻着山水风光,非常富贵清雅。 而那美人云鬟细腰,深秋的天了,还穿着轻纱襦裙,襦裙前沟壑纵深,沉甸甸的样子,十分惹人注目。 能用得起贵重的白玉茶盏,还有如此美貌的侍女在身边伺候,想来这位沈公子应当出身锦绣,却不知是怎么和二哥哥相识的。 她不怎么感兴趣,正要告退,沈公子却旁若无人地开了金口:“姑母交代,这十八年她不曾陪伴在你身边,深感愧疚,因此派芸娘前来服侍你。等你归位,芸娘当为贵妾。” 南宝衣听得一愣一愣。 姑母是谁? 看那位美人娇羞的表情,想来她便是芸娘了。 原来沈公子,是来给权臣大人送美妾的。 沈公子又道:“姑母还交代,你在锦官城待了十八年,却一无所获,乃是平庸无能的表现,因此赐你二十鞭,以儆效尤。” 说话间,一位小童呈上带有倒刺的皮鞭。 南宝衣更加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但她是个仗义护短的人。 她挡在萧弈面前,不悦道:“我二哥哥是侯爷,你有什么资格鞭笞他?这里是南府,是他的家,容不得你欺负他!” 沈议潮缓缓睁开眼。 他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起来却格外凉薄。 他冷漠地吩咐小童:“此民女以下犯上,赐二十鞭。” 章节目录 第110章被轻贱的滋味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睁圆了丹凤眼。 得,她是民女她认,可这位沈公子也没有官爵在身,凭什么赐她二十鞭? 这里可是她家! 眼见着小童拿着鞭子过来,她正要蛮横一把,谁知刚跳起来就被萧弈捏住后颈。 他面色冷峻,眼睛里却藏着淡淡的笑,像是因为她主动维护他而高兴。 他语调平和:“”我招待客人,你嚷嚷什么?” 南宝衣撒娇般告状:“二哥哥,他一个外人跑到我们家住,不道谢也就罢了,还想打我们,我不服气!” “有我在,谁也不敢打你。”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来人,送五姑娘回松鹤院。” 沈议潮眸光冰冷:“你要偏袒她?” “偏袒又如何?” 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躲在围屏后面的姜岁寒,摇着折扇走出来,打哈哈解围:“沈小郎君远道而来,发什么脾气呀!南小五没学过规矩,你别跟乡下丫头置气嘛!嘿嘿,芸娘,大美人,劳烦你送南小五出去?” 芸娘掩唇娇笑,果然朝南宝衣略一颔首,“请。” 南宝衣委委屈屈地跟着她往外走,不时回头看看萧弈。 他俊美的面庞上透着寒意,随着她离开,眼里的笑容尽数消失。 走到园子里,她试探道:“芸娘,你要当我二哥哥的贵妾了呀?” 芸娘笑了两声,没接话。 南宝衣从她的表情里,清楚地瞧见了轻视。 她大约也和那位沈公子一样,眼高于顶,不屑和她这个“乡下丫头”说话。 她也不恼,从袖管里摸出一枝茱萸,“今天是重阳节,这枝茱萸是我特意为二哥哥摘的。劳烦芸娘为我送给二哥哥,让他佩戴在发髻上,能驱邪呢!” 芸娘接过。 她打量面前的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可是容貌秾艳娇美,将来长开了,定然艳惊天下。 没想到南越国这下九等的国家,竟然还有这种美人胚子。 而且她和公子朝夕相处,难保不会生出勾引之心。 芸娘心里生出厌恶,冷傲道:“诚如姑娘所言,我即将成为侯爷的贵妾,替他执掌后院。侯爷身份贵重,南姑娘该认清楚身份,别再来打搅他,侯爷最讨厌攀龙附凤的女子!” 说完,拂袖回屋。 南宝衣孤零零站在青石砖路上,轻轻咬住唇瓣,娇艳的小脸笼上了一层寒霜。 按照前世的记忆,沈议潮应该是帝师府的幕僚,唯萧弈马首是瞻。 怎么现在这么蛮横的? 还有芸娘,前世她可没听说过帝师府有这号美妾。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住在她家,却一口一个乡下丫头,一口一个鞭笞,还傲得拿鼻孔看人,真是叫人厌恶啊! 她踢了踢小石头,闷闷不乐地回了松鹤院。 大书房。 沈议潮发了话,奉姑母之命,要鞭笞萧弈。 可是萧弈坐在那里,宽大的玄色暗金纹袍裾在圈椅上铺陈开,姿态矜贵冷傲,小童抱着鞭子,压根儿不敢动手。 沈议潮冷冷道:“表哥身份贵重,可以免了鞭笞,只是那个下贱的商户女——” 萧弈慵懒地把玩着茶盏,打断他的话:“沈议潮,再让我听见你评论她‘下贱’,当心你的舌头。” “你在乎她?你堂堂皇亲贵胄,怎么能在乎一个下九等的贱民?” “来人,”萧弈吩咐,“把他的舌头——” “你俩别吵啦!”姜岁寒硬着头皮打圆场,“沈小郎君远道而来,我领你四处走走,然后咱哥俩喝几杯。至于南小五,人家也只是想保护哥哥,小郎君何必计较?” 说完,拽起沈议潮往书房外面走。 芸娘在门槛处对两人福了福身。 她踏进大书房,穿过两道洞月门,望向踞坐在圈椅上的青年。 十八岁的青年,没有凭借家世背景,只单单依靠自己的力量,年纪轻轻就封侯拜将,就算放眼天下也十分难得。 她抬手扶了扶珠钗,跪坐到萧弈跟前。 她仰头望去。 绮窗斑驳,光影寥落。 高大威严的贵公子,正单手支颐闭眼假寐。 他生得俊美,骨相流畅,高鼻薄唇,犹如金相玉质。 偏偏眼尾挑起,透出几分凉薄矜贵和高不可攀,叫人一眼倾倒。 芸娘今后便要委身伺候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难免心神荡漾,连眉梢眼角都多了些桃色。 只盼着,他能早些宠幸她呢。 她伸手,仔细为萧弈揉捏腿腹,小意温柔道:“奴婢常在娘娘跟前侍奉,十分擅长为人捏腿捶肩。不知这力道,公子可还满意?” 萧弈不置可否。 芸娘为他捏了会儿腿,从怀里取出一枝茱萸。 她双手奉上,娇声道:“今日重阳,奴婢特意折了一枝茱萸,希望公子佩戴在发髻上,以作驱邪之用。” 萧弈睁开眼。 今日重阳,按照风俗,应当佩戴茱萸,登高远望,悼念先祖。 他拿起那枝茱萸。 茱萸枝叶碧绿,还点缀着一小串红红的茱萸果,若是给南娇娇戴在云髻上,定然十分娇俏可爱。 在掌心把玩片刻,他瞥向芸娘:“滚。” 芸娘一怔。 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叫她滚? 难道她的美色,竟不足以叫他心动吗? 她蹙着眉尖,嗓音娇媚:“公子……” “要我踹你吗?” 芸娘一噎。 这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男人,恐怕根本不会怜香惜玉吧? 她不敢忤逆,只得悻悻退下。 萧弈唤来余味,把那枝茱萸交给她,“去送给南娇娇。” 沈议潮来了,他没法没陪她过重阳,至少应该赠她一枝茱萸,聊表关切。 也叫她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 余味捧着茱萸来到松鹤院,却见南宝衣闷闷不乐地坐在妆镜台前,正拿着侍女们新送来的珠钗比划。 她笑着行礼:“给五姑娘请安。” “余味,你怎么来了?”南宝衣惊喜。 “奉主子之命,给您送点东西。”余味将茱萸放在南宝衣的掌心,“奴婢寻思着,这串茱萸,大约是主子送您的重阳礼物,希望您平安顺遂呢。” 南宝衣望着茱萸,陷入沉思。 这明明就是她送给权臣大人的,上面的九颗茱萸果一颗不少! 可是他怎么又给她送回来了?! 难道他嫌弃茱萸寒碜,因此不肯收? 余味说得好听,什么重阳礼物,什么平安顺遂,大约只是为了保全她的颜面才那么说。 南宝衣紧紧握住茱萸,又想起沈议潮和芸娘那副轻贱她的姿态。 权臣大人在背后,是不是也这般轻贱她? 她心中气恼,感觉自尊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余味走后,她发狠般把茱萸扔到窗外,“萧弈,我若再给你送礼物,我就不姓南!” , 新的一周啦,请小天使们多多投票呀 章节目录 第111章夏晴晴之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纠结那枝茱萸时,南胭的病倒是一天天好转,终于赶在入冬前康复了。 侍女匆匆进来,看着自家小姐伏案写诗的消瘦背影,轻声道:“大牢里又递了口信来,夏晴晴闹着非要见您。小姐,您见是不见?” 南胭搁下毛笔。 她吹干宣纸上的墨字,“为我梳洗更衣……这么多天过去,想必她在牢里吃足了苦头。身为好姐妹,我应当去探望她的。” 南胭乘坐马车,抵达了锦官城大牢。 她扶着侍女的手踏进牢房,只见牢房狭小阴暗、肮脏潮湿,压根儿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夏夫人躺在角落昏迷不醒,夏晴晴蓬头垢面地坐在栅栏后面,随着她踏进来,一双眼像是野兽般盯紧了她。 “贱人!” 她抓住栅栏,小脸扭曲,“我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你害我的缘故!” 南胭面无表情地立在牢门外。 她看着夏晴晴,嗓音淡漠:“是你咎由自取。” “南胭,你别以为我倒霉了,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否则等衙门三审时,我就把你做过的事情全部告诉官府!” 南胭静静看着她。 原来,夏晴晴找她来,是为了让她救她出去。 夏晴晴嗓子嘶哑,仍旧滔滔不绝:“你设局谋害南家桑田,还撺掇我利用夏博闻玷污南宝衣清白,光是这两项罪,就够你入狱了!南胭,但凡你还有点脑子,就马上救我离开!” 南胭一步步靠近牢门。 她微笑:“你威胁我?” “威胁又如何?!南胭啊南胭,一旦那两项罪名暴露,你猜南家还容不容得下你?!南老太君最宠爱南宝衣,你谋害她孙女,她会要你的命!你这外室女,终究只是个贱种罢了,怎么比得上南宝衣那个金疙瘩?!” 一字一句,宛如尖刀般插进南胭的心脏。 她聆听着,嘴角却渐渐勾起讥讽的弧度。 是啊,南宝衣多娇贵啊,全府上下都拿她当个宝贝,一天十二时辰供着燕窝,就算她不吃,厨房也不肯拿给别人吃。 她生病期间,侍女去厨房想拿些滋补膳食,不过一碗燕窝罢了,厨娘却防贼似的不肯给,说五姑娘随时可能会用,得预备着。 都是南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就不能享受荣华富贵? “南胭,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你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马上救我出去,你这贱人听见没有?!” 夏晴晴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 她太靠近栅栏了。 不等她有所反应,南胭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唔……南……胭……” 夏晴晴睚眦欲裂,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南胭面色狰狞。 她死死掐着夏晴晴,压低声音咒骂:“南宝衣挡了我的路,我自会对付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有的我都会有,她没有的我也会有!至于你,一个死囚罢了,早死早超生,记得去阎王殿告南宝衣一状,莫要把我牵扯进去!” 不远处的狱卒惊呆了,“这这这……” 这个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发起狠来也太吓人了吧?! 他正要上前阻拦,南胭的侍女款款上前。 她捧着银票,温声道:“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打点仵作,剩下的你自己收着。夏家树倒猢狲散,没有人会在意夏晴晴的死活。所以她是怎么死的,不需要我教你吧?” 狱卒连忙接住。 乖乖,五百两银票! 他咽了咽口水,笑道:“夏晴晴因为弑父,所以心怀愧疚,一根白绫吊死在了狱中,与这位探视的姑娘毫无关系!” “这才像话。” 夏晴晴在监牢待了多日,早已形销骨立身体虚浮。 她不敌南胭,渐渐翻了白眼,艰难道:“南胭……我……我好歹……帮过你……” 南胭厉声:“帮过我又如何,哪怕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她挡了我的路,我同样照杀不误!” 她确定夏晴晴彻底没了气儿,才慢慢松开手。 夏晴晴倒在地上,脖颈间一片淤青。 南胭拿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开监牢。 登上马车后,侍女放下窗帘,为她端来沏好的热茶。 她恭声道:“恭喜小姐,解决了夏晴晴这个心腹大患。” 南胭面无表情地铺纸提笔。 侍女极有眼色地为她研墨,“小姐好兴致,这是写诗呢?” “我看过市井间流传的那两本话本子,虽然情节有趣,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我打算写诗,攒够五十首之后,拿去印刷坊刊印成诗集,在坊市间售卖。” 侍女眉开眼笑:“小姐博学多才,您的诗集肯定能在天下引起轰动!” 南胭弯起嘴角。 诗集一出,人人都会称颂她是锦官城第一才女。 若是传到盛京城王宫,皇帝陛下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封她当郡主! 最关键的是,她听说程家公子即将游学归来,若是他看到她的诗集,必定会仰慕敬重她的才学。 再来个花前月下的偶遇,谈诗论赋、红袖添香,何愁姻缘不成? 她笑意更甜,手下运笔如飞,一行行相思诗文跃然纸上。 南胭忙着写诗时,南宝衣收到了一封信。 荷叶牵着裙角奔进游廊,高兴坏了:“小姐!小姐!盛京城寄来的信!盛京城寄来的!” 南宝衣踩在秋千架上,正百无聊赖地晃荡。 “小姐!” 荷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奋地举起信笺,“是程公子从盛京城寄来的!奴婢猜测,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因此特意写信跟小姐打声招呼。程公子游学艰辛,却还愿意给您写信,可见确实把您放在了心上!” 南宝衣仍旧荡自己的秋千。 她知道那封信。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程德语写信给她,说年底前会回来,还约她下雪时共赏锦官城雪景。 现在想来,这所谓的邀请,不过是他随口一提的客套罢了。 荷叶见她只顾着发呆,于是自作主张地拆了信:“小姐脸皮薄,不好意思看信也是有的,奴婢念给您听。” 她清了清嗓子:“宝衣姑娘,见信如晤……” 章节目录 第112章美妾很多,妹妹却只有一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安静听着。 信中措辞疏离客套,与前世并无二致。 荷叶念完了,欢喜道:“程公子居然邀请您赏雪,他果然很在乎您!小姐,您想好怎么回信了吗?” “回信?” “当然啦!您收了人家的信,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要给人家回一封,才显得有教养。” 南宝衣晃着秋千。 她是不乐意给程德语回信的。 纠结了半晌,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眼前一亮。 她欢快地跳下秋千架,“走,回屋写信!” 在书案上铺陈开宣纸,她提笔。 她正儿八经地揪下一根毛笔须,暗道,“见信如晤”这种废话没有必要写,“吃饱没、穿暖没、盛京城下雪没”这种寒暄客套更是浪费感情。 最好是给程德语留下她蠢笨粗鄙、满身铜臭的形象,他嫌弃她,才会愿意退婚。 她想了想,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道: “承蒙公子厚爱,小女不胜感激。观雪好啊,飘飘大雪恰似千万张银票,城中积雪更是像极了堆砌成山的银两,真叫小女心动! “公子远在盛京游学,不知每日花销几何?听闻名流雅士常常结伴吃茶论道,不知吃茶又要几何?盛京物贵,公子可要省些银钱呀!能吃馍就别吃肉,能点一盏灯就别点两盏,小女心疼银子哩!” 写完,她得意地吹了吹墨迹。 她就不信,程德语看见这么一封信,还会愿意娶她! 荷叶见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不禁道:“小姐,您好像都没写几句话呢!” 南宝衣封好信,正经道:“我用的墨汁好歹也要二两银子一壶,金贵着呢,不能随便浪费。荷叶呀,咱们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也要厉行节俭才是。” 荷叶接过她递来的信,笑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前院,托相熟的小厮把信寄去盛京城!” 她走后,南宝衣坐在书案后,盯着笔筒发呆。 青瓷笔筒里插着那枝茱萸,是她那日扔出去之后,又捡回来的。 这些天过去,枝叶凋敝,红果果都枯萎了几分。 她真失败啊,抱了几个月的大腿,可权臣大人说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如今身边有了美妾,大约更不在意她了。 想起芸娘颐指气使的嚣张态度,南宝衣忽然很不甘心。 既然决定和权臣大人搞好关系,就不能因为别人的插足半途而废。 美妾算什么啊,余味和尝心也挺美,结果权臣大人还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美妾会有很多,可是好妹妹却只有一个。 她应该再接再厉,继续和他搞好关系! 但是怎么搞好关系,这是一门学问。 她望向窗外。 如今正是入冬的季节,权臣大人深夜读书,很容易又冷又饿。 如果她深夜时突然带着一盅鲜香浓郁的热鸡汤出现,权臣大人肯定会感激涕零,念起她的诸多好处。 她贼笑两声,立刻跑出去,吩咐小厨房烹制一盅浓浓的鸡汤。 …… 夜幕渐深,子时将近。 秋夜澄明,能细数天穹星辰几粒。 南宝衣拎着食盒,悄悄潜入朝闻院。 她怕被芸娘发现,要把自己赶出去,因此潜伏在花丛里,十足小心才抵达大书房。 却不知十苦等暗卫藏身暗处,满脸无语地目送她做贼似的一路向前。 裙裾沾染上露水。 她从花丛里探出头,透过卷起的竹帘,看见大书房里灯火明光,权臣大人坐在书案后,正闭眼小憩。 许是睡着了…… 她寻思着,见屋檐下没人守着,于是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明明是自己家的院子,我怎么跟做贼似的?” 她呢喃着,把食盒放在书案上。 权臣大人睡着了,单手撑着额头,侧颜冷峻昳丽,高挺的鼻尖折射出灯火,薄唇微微下压,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高深阴沉。 眉宇间还透着倦意,想来平时处理军务很是辛苦。 南宝衣想起第一次去枇杷院时,打搅了他的睡梦,险些被他掐死。 她摸了摸小脖子,到底不敢唤醒他。 夜风微凉,她想了想,拿起罗汉榻上的绒毯,轻手轻脚披在萧弈的肩头。 刚做完这些,忽然被人握住手腕。 她抬眸望去,芸娘不知几时出现的,脸色沉黑阴冷。 她被芸娘拖到园林里,对方才松开手。 她揉着捏疼的腕子,忍不住嘟囔:“你这人干什么呀?力气那么大,弄疼我了……” 芸娘叉腰怒骂:“我家公子身份尊贵,你这种贱民不配亲近他!别怪我说话直,你只是区区商户女,和我家公子根本不是一路人,今后还是莫要打搅他才好!” 南宝衣试探:“二哥哥也是这般想的?” 芸娘眼眸微动,高傲道:“当然!否则我一个区区侍妾,又怎会与你说这些?南姑娘,奉劝你一句,不该肖想的东西不要想,人活在世上,总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南宝衣挑眉。 芸娘刚刚说话时眼眸微动,迟疑了一瞬才回答她的问题。 想来,权臣大人其实并不嫌弃她。 她心中欢喜,莞尔一笑:“我虽是商户女,却终将为人正室。不像芸娘你,给人当小妾罢了,却傲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明明连卖身契都捏在别人手里,却还要摆出一副正室娘子的派头,也不嫌丢人!” 说完,凶巴巴扮了个鬼脸,赶在芸娘发怒前飞快逃走。 芸娘气得肝疼! 正要追上去吵吵,一名侍女匆匆赶来:“芸娘,公子醒了,问刚刚谁进过书房,你赶紧去瞧瞧吧!” 芸娘连忙回了书房。 萧弈端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食盒里的鸡汤。 他淡淡道:“谁送来的?” 芸娘上前盛了一碗鸡汤,柔声道:“是奴婢见公子夜读辛苦,因此亲自下厨煲了汤。不知公子口味咸淡,您尝尝?” , 后天上架啦,会爆更 这一年来,过得很痛苦,对未来迷茫,神经衰弱,轻度抑郁,凌晨两点以后才能睡着,看见一句“加油”的评论,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写得不够好 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没办法在收费之后让所有人都愿意花钱追文 但只要你们来QQ,我就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13章玉软花柔的小娇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嗅到了一丝特别的芙蓉花香。 他哂笑:“你煲的汤?” “对呀,奴婢煲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萧弈搅着鸡汤,似笑非笑:“锦官城是个很美的地方……趁你还活着,多看两眼吧。” 明明是关切,芸娘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退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姜岁寒灰头土脸地冲进书房。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怒声:“沈议潮那个杂碎,自以为高人一等,一来就想掌控整座朝闻院!大半夜他自己不睡觉也就罢了,还耍威风,把我们都叫起来操练,叫我们每人顶一盆水站在寒风里练身板!我不肯,他就威胁说要写信告诉娘娘,要给我穿小鞋!” 见萧弈正喝汤,他不禁愣了愣,“沈议潮不是立了规矩,夜里厨房不准生火吗?你哪来的汤,好香啊,分我点儿呗?” 萧弈拍开他伸来的爪子。 姜岁寒委屈:“萧二哥,你倒是想想怎么解决沈议潮啊!无论咱们干什么他都要插手,再这么下去,咱们的暗中势力迟早被他察觉!要不,咱派人杀了他?反正他是娘娘的人,又不效忠咱们……” 萧弈淡漠:“沈议潮擅长占卜问卦、观测星象,更擅长筹谋布局,有军师之才。我帐下正缺这么一个幕僚,所以这个人,我要了。” “你要,你看见人才就想要!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效忠你……” “要么效忠我,要么死。” 萧弈太霸道。 姜岁寒浑身发毛,“那,可有收服他的计划?” “你附耳过来。” 姜岁寒倾身听了半晌,惊讶:“明晚就动手?会不会太突然了?而且以南小五为诱饵,你就不怕她出事?” “有我在,无妨。” 萧弈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羹汤,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姿态。 他喝了一勺汤。 眼前浮现出小姑娘跑来送鸡汤的模样,偷偷摸摸的,十分可爱。 他勾了勾唇,莫名心痒。 …… 翌日。 南宝衣又吩咐厨房熬鸡汤。 子夜降临时,她穿黑色窄袖夜行衣,檀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还爱美地系着一根红发带。 她拎着煲好的鸡汤,斗智斗勇地绕开芸娘安排的巡院丫鬟,成功抵达大书房西窗下。 西窗下种着大片金丝芙蓉,在深秋的夜色里开得洋洋洒洒。 少女从花丛里钻出来,做贼般摸到屋檐下,挑开竹帘,利落地翻窗而入。 书房灯火朦胧。 权臣大人坐在圈椅上,正托腮小寐。 宽大的本黑色暗金纹袍裾铺满整张圈椅,四指宽的金腰带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侧颜俊美无双,微挑的丹凤眼尾带出冷漠矜贵的弧度,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南宝衣把食盒放在书案上。 她凑到萧弈耳畔:“二哥哥,我担忧你读书辛苦,因此特意给你送热鸡汤……” 萧弈似是睡着了,并没有回答她。 南宝衣沉吟片刻,瞧见书案凌乱,于是主动替他收拾。 她合拢那些文书,却见文书底下压着一本账目。 随意瞥了两眼,却发现账目上的银钱流动非常庞大,几乎每个月都要花重金购买粮草和铁器。 只有军队,才会广屯粮草和铁器吧? 但这本账,明显是二哥哥的私账。 她狐疑地往后翻了一页。 本就庞大的银钱流动,在二哥哥从夜郎国回来的那个月,忽然多出一笔巨额资金,旁边还标注着一个“夏”字。 南宝衣挑眉。 她记得夏家树倒猢狲散之后,夏家亲戚曾发现资产少了一半。 难道那些银钱,是被二哥哥收入囊中了? 再往后翻,拨出的款项里,还有用来购买骏马和盔甲的。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权臣大人…… 在豢养私兵。 数量还不少! 豢养私兵,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重罪! 他好大的胆子! 少女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心惊胆战地将账目扔回原处,仿佛害怕沾染重罪般在衣襟上蹭了蹭双手。 正要赶紧溜走,背后忽然传来哂笑。 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令她犹如芒针在背。 她战战兢兢立在原处,竟不敢动弹了。 萧弈缓缓起身。 他负手走到南宝衣背后,俯首嗅了嗅她发间的芙蓉花香。 他就知道,来送鸡汤的人是她。 今夜守株待兔,果然叫他等到了。 夜行衣利落紧身,完美勾勒出小姑娘的身段,就连那双腿也衬得又细又长。 不知道把玩起来,该是何等销魂滋味儿…… 最令他忍俊不禁的是,这小姑娘还蒙了面。 他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大掌轻轻搭在她的细腰上,慵懒道:“哪里来的小贼,发现了本侯的秘密,还妄想逃跑?” 深秋的寒夜,南宝衣汗流浃背。 她僵在原地,清楚地感受到萧弈正轻捏着她的腰肢。 权臣大人对待女贼,竟然这么暧昧吗? 平日里瞧着挺正经的,没想到…… 啧,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可她深知自己看到的是多么重要的机密,很可能会被灭口。 值得庆幸的是她戴了面纱,萧弈应该没认出她。 她捏着嗓子,假装自己是个贼:“今夜误入朝闻院,只是为了偷盗钱财。请侯爷明鉴,小女子刚刚什么也没看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侯爷,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萧弈拎住后颈,将她扔在暖榻上。 他欺身而来。 俯首嗅了嗅她的颈窝,小姑娘浑身都是甜甜的芙蓉花香…… 南宝衣既不敢表明身份,又逃不掉,被他细细地闻着,就像是野兽嗅闻刚刚捕捉到的猎物。 她哆嗦得厉害。 她伸出细白小手,努力推拒他,嗲着嗓子道:“侯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出来偷盗实在是生活所迫!至于那本私账,指天为誓,我绝不会往外说半个字!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呀!” 萧弈挑起她的一缕漆发,往指尖缠绕。 他薄唇轻勾,意味深长:“原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没想到,却是个玉软花柔的小娇娘……你既要报答,又何必等来世?” , 啊啊啊,明天上架! 大家的鼓励都看见了,明天本来打算爆更二十章,现在决定爆更二十五章,五万字!通宵爆肝也要多写一万字! 明天的更新时间,大概在凌晨24点15分左右,因为编辑大人要后台操作入V才能更新 你们的书币订阅和打赏,是菜菜唯一的收入,祈福小火!! 章节目录 第114章让本侯亲亲,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娇娘南宝衣很是惶恐。 萧弈慵懒地坐在榻上,把她抱进怀里,指尖勾勒出她的眉眼,笑容里透着暧昧,“让本侯亲亲,嗯?” 南宝衣更加惶恐。 原来她的二哥哥,在私底下竟然这么轻佻放纵嘛!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急剧转动。 目光掠过书案上的食盒和窗外的芙蓉花,她忽然灵机一动。 她稚声:“侯爷可曾听说过芙蓉花精的故事?” 萧弈挑眉,“愿闻其详。” “传说有一位诗人名唤王昌龄,他来到古镇上,寄居在一座老宅院里。宅院的窗外生长着一株木芙蓉。他每夜写诗,晨起时却发现诗歌所缺的下半阙被别人填写好。 “他心中好奇,于是某个夜里,他趴在井水边假寐,却在倒映着月光的水里,看见了芙蓉花精。原来,每夜前来为他填写诗歌的人,竟然是芙蓉花精!” 萧弈哂笑:“所以?” 南宝衣娇羞,“不瞒侯爷,小女正是寄居在您窗外的芙蓉花精,见您每夜读书辛苦,因此特意为您送来热乎乎的鸡汤。” 萧弈莞尔,“别人家的芙蓉花精,舞文弄墨风雅入骨,怎生本侯家的芙蓉花精,却只知道煲鸡汤?” 南宝衣讪讪。 萧弈捏住她的小耳朵,“不知本侯家的芙蓉花精,可也生了一副倾国倾城貌?” 说着,就要挑开她蒙面的纱巾。 南宝衣急忙捂住纱巾,心虚地挣开他,迅速倒退到窗边。 她咳嗽两声,“那啥,我要赶紧回到泥土里,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侯爷,告辞!” 萧弈看着她翻窗而出。 薄唇抿着轻笑,他走到书案后坐了,随手盛了一碗鸡汤。 鸡汤鲜香浓郁,大约煲了很久。 他细细尝了一口。 滋味儿妙极…… 另一边,南宝衣磕磕绊绊地翻过窗户,冷不防扭到脚踝,闷哼着在花丛里打了个滚。 “嘶……” 她坐在花堆里,抱着扭伤的脚踝欲哭无泪。 大半夜的来送温暖,结果没讨到好处不说,还扭到了脚! 她这般殷勤究竟是为哪般啊! 正伤心时,一道颀长的黑影突然出现。 她仰头望去。 月色如霜,那位沈公子白衣胜雪,双手拢在宽大的袖管里,正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 她讪讪地堆起笑容,伸手打招呼:“晚上好,你也是出来散心的吗?” 沈议潮眸色冷淡。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突然察觉颈侧一痛。 这位沈公子,来者不善啊…… 她翻了个白眼,晕厥了过去。 暗卫把她扛起来,低声:“沈郎君,如何处理她?” “送去地牢。” “是!” 暗卫扛着南宝衣消失后,芸娘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她歪头娇笑;“早就看这小贱人不顺眼了。她仗着兄妹名义,屡次三番勾搭公子,真是可恶至极。今夜有沈郎君出手,算是彻底解决了芸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议潮面容冷漠。 今天中午他被姜岁寒拉去别苑灌酒,结果姜岁寒自己喝上了头,拽着他嚷嚷,萧弈有多宠爱南小五。 萧弈身份特殊,怎么能私自宠爱女人? 还是一个出身下九等的女人! 他的姻缘大事应该由姑母全权决定,哪怕只是纳妾,也应该先过了姑母的明路。 他的命是姑母给的,他应该为姑母奉献生命乃至一切,他怎么能不顾规矩我行我素? 他想着,吩咐道:“从今往后,戒严朝闻院。一切规矩,按照行宫里来。” 芸娘望了眼竹帘后倒映出的剪影。 她小声道:“沈公子,南宝衣虽然被关进地牢,但留着性命终究是个祸患。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你来安排。”沈议潮抬步消失在黑暗的园林里。 芸娘喜不自禁,立刻扭着蜂腰朝地牢方向去了。 他们离开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慢悠悠挑开竹帘。 萧弈淡漠地出现在西窗后。 姜岁寒摇着折扇进来,笑眯眯道:“我就说沈议潮不是一盏省油灯,瞧瞧,我不过随口提了两句,他就对你心爱的姑娘下手了!此人性格执拗一意孤行,讨人厌得很。” 萧弈负手而立,静静注视园林深处。 他目力极佳,能看见潜伏的暗卫。 那个女人操控着整个国家不算,还野心勃勃地派遣沈议潮,妄图操控千里之外的他…… 只可惜,他并非任由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狭眸里暗流涌动,他勾唇一笑,“沈议潮自以为解决了一个麻烦,此时的他最容易疏忽大意。你带着十苦他们,将沈议潮带来的侍卫悉数活捉。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麻痹沈议潮,这就是他今夜拿南娇娇当诱饵的目的。 萧弈捻着腕间的压胜钱,眸色逐渐狠戾。 他抬步往外走。 该去救南娇娇了。 …… 南宝衣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儿,触目所及皆是阴暗潮湿。 泥土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芸娘倨坐在圈椅上,身后侍立着几名护卫,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她揉着脑袋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手脚都被铁链桎梏。 她皱起小包子脸,出奇的冷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想干什么?” 芸娘把玩着指甲,“明明出身下九等贱民,却还敢对我们这些上等人呼来喝去……南宝衣,我总得叫你知道,何为贵贱之分!” 她瞥向那群护卫,笑容玩味:“这个姑娘容色极好,今夜,就赏给你们了。” 护卫们喜不自禁,急忙恭敬道谢。 南宝衣看着围拢过来的护卫,禁不住怒喝:“你们私自掳掠良家少女,有违国家律法!等我出去,我定要告官!” 章节目录 第115章我舍不得让别的男人欺负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告官?”芸娘吹了吹指甲,嫣红的唇瓣流露出一抹讥笑,“你们的官,没资格管束我们。” “嗤啦”一声响,南宝衣的黑色夜行衣被撕破。 少女猛然睁大丹凤眼。 不等她尖叫,一只肮脏的大掌紧紧捂住她的嘴。 那些护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笑容犹如野兽,张牙舞爪地扑向她。 他们不顾她年幼,不顾她疯狂的踢踹和威胁,只想在她这里,一逞自己的凶悍。 不过是下九等的贱民而已,能够伺候他们,也是她的福气不是? 芸娘欣赏着地牢场景,嗤笑:“南姑娘应该知道,我和沈公子都是侯爷的人。今夜行事,也是奉了侯爷之命。他嫌弃你、厌恶你,恨不能将你抹杀在这个世上。只是念在你身为女子,从未尝过男人滋味儿,因此赐你享这场福。南姑娘,你应该叩谢侯爷恩德。” 南宝衣双手被铁链禁锢,被迫高高仰起头。 这些野蛮的人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仿佛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只是卑贱的玩物。 泪水顺着雪腮滚落。 她伤心极了。 权臣大人明明是个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大英雄,他不可能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自始至终,她不过都是想讨他喜欢呀! 夜行衣和衬裙,碎落在地。 那些恶心的男人眼睛里闪烁着暗光,调笑声令人作呕。 南宝衣哀伤急了,心里更是十分害怕,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二哥哥……” 泪水落得更凶,她宛如一只被抛弃的瓷偶娃娃,绝望地闭上双眼。 芸娘笑容得意:“你曾骂我为人妾侍,可如今的你,又是什么呢?南宝衣,你大约不知道,侯爷厌极了你——啊——!!” 话未说完,她猛然爆发出凄厉惨叫! 刀光闪过,她的嘴被生生划出一个大口子! 她捂住鲜血淋漓的嘴巴,惊恐地望向突然出现的青年。 他一身玄色暗金纹大氅,宽大的袍裾无风自舞,手中狭刀出鞘,眼神锋利得令人心惊。 她想说什么,可嘴巴却疼得钻心。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她崩溃地跌坐在地,只呆呆望着萧弈。 萧弈面无表情。 他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地牢深处。 那群护卫匆匆忙忙地整理衣裳、提起兵器,明明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却在面对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时,战战兢兢,恐惧非常。 “我,我们可是娘娘的人!” 为首的暗卫举着刀,一边威胁,一边后退。 萧弈邪肆地舔了舔唇角:“所以?” “你,你若敢对我们动手,娘娘会找你麻烦的!” 萧弈笑了。 他陡然出手! 巨大磅礴的刀芒照亮了地牢,那些护卫的眼睛上同时出现一条深深的血线,竟然不约而同地被割瞎了双眼! 他们纷纷丢弃手中兵器,捂着眼睛哀嚎打滚。 一时间,地牢里血液四溅,如同人间炼狱! 萧弈收刀入鞘。 他抬眸,盯向角落里的南宝衣。 小姑娘跪坐在地,衣衫凌乱。 双手被铁索吊起,细白的娇躯轻颤着,一张小包子脸惨白的毫无血色,丹凤眼中满是泪水和惊恐。 真是可怜极了。 他沉默上前,随手扯断铁索。 他摘下大氅,把小姑娘牢牢裹紧。 要抱她时,却清晰察觉到小姑娘颤抖得厉害。 他挑眉:“怕我?” 南宝衣泪珠滚落,“她说,你厌极了我……” “并无此事。”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又道:“她还说,你想杀我……” “无中生有。” 南宝衣眼睛通红,声音低了几分:“她还说,那些男人,都是你安排的……” 萧弈抚了抚她嫩生生的小脸,哑声:“南娇娇,我舍不得让别的男人欺负你。” 一句“舍不得”,令南宝衣潸然泪下。 她终于不再如刚刚那么害怕萧弈,抬起手臂,信赖地抱住他的脖颈,哽咽道:“二哥哥,我刚刚怕极了!” “我来了,你什么都不必害怕。” 萧弈抱起她,大步朝地牢外面走。 踏出地牢,空气骤然清新。 十言率领几名暗卫肃然而立,看见两人出来时,立刻恭敬低头。 萧弈瞥了他一眼。 十言立刻会意,等他们走远后,提刀踏进地牢。 萧弈把南宝衣抱到寝屋,吩咐余味和尝心侍奉她沐浴,务必要洗干净才好。 一道花鸟围屏隔开了浴桶。 萧弈坐在窗畔,烛火跳跃,却照不亮他的眉眼。 他听着哗哗水声,脑海中莫名涌现出地牢里的画面。 小姑娘衣衫凌乱被锁链囚禁,娇美可怜的模样,令他心烦气躁,坐立难安。 他翻开一本佛经,却连半个字儿都看不进。 正是热血轻狂的年纪,看什么佛经呢? 他想着,不耐烦地把佛经丢到书案上。 度日如年中,屏风后的水声终于停歇。 他急忙重新拿起佛经,假装翻阅,余光却情不自禁地望向屏风。 小姑娘梳洗一新,换了他的干净寝衣,正低头走出来。 寝衣宽大,她穿着,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衣袖拖长,袍裾曳地,虽然不伦不类,却有种别致的风雅。 乌漆漆的秀发堆叠在腰间,黛青的眉,淡粉的唇,挺翘的鼻尖,哪怕不施粉黛珠钗,她的容貌也依旧精致娇美。 举手投足间都是娇贵,令人情不自禁地赞叹,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走近了,她红着脸蛋福身行礼:“今夜多谢二哥哥相救。” 良久,却不见萧弈有所反应。 她悄悄抬眸,他正翻看佛经,侧颜冷峻凉薄,是不在意的高深姿态。 她抿了抿唇,“若是没有二哥哥,今夜我恐怕凶多吉少。二哥哥的大恩,娇娇没齿难忘。” 萧弈翻了一页经书。 他压下胸腔里那股燥意,冷淡道:“今夜之事,原是沈议潮的过错,你不必谢我。” 顿了顿,他慢吞吞道:“救你之时,曾不小心窥见你的肌肤……本侯并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若愿意,本侯会负责到底。” 南宝衣愣住。 负责到底…… 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章节目录 第116章本侯会为娇娇挑一门好亲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不禁热泪盈眶。 权臣大人真是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啊,不仅救了她,还愿意对她负责! 可她出身寻常,怎么好意思拖累他的姻缘呢? 她连忙道:“不必!二哥哥如今是二品侯爷,而我只是商户之女,不能为您带来任何仕途上的帮助。您娶我太亏了,您应该娶公主才对!” 萧弈眉眼阴沉了两分。 南娇娇竟然敢拒绝他! 余光瞥向少女,她站在灯火中,寝衣的领口松松垮垮,因此可以窥见雪白的细颈,还有如白玉雕琢般的锁骨。 亲吻起来,不知是何滋味儿…… 他相中的姑娘,无论用何种手段,必然是要弄进窝里的。 他又翻了一页经书,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语调更加冷淡:“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自然是不能当正妻的。我打算以贵妾之礼,纳你进门。” 南宝衣更加感动。 瞧瞧,权臣大人多么为她考虑啊! 正妻不行就换贵妾,他这是生怕她嫁不出去,铁了心要对她负责呀! 她擦擦泪花,十分虔诚地跪坐到萧弈脚边。 她抱住他的腿,温柔地仰起小脸:“二哥哥,您身为兄长,如此为我着想,这份好意娇娇十分感动。将来您发达了,进了盛京城,再为我挑一门好姻缘也不迟。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肯定会爱护我的,是不是?” 小姑娘凤眼微红,满脸孺慕虔诚。 对上这么一张泪盈盈的小脸,萧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憋着一腔火,黑着脸,咬牙切齿:“本侯……当然会为娇娇挑一门好姻缘。” 好姻缘? 他倒要看看,他萧弈的妹妹,谁敢娶! 闹了大半宿,此时已近黎明。 南宝衣牵了牵萧弈的衣襟,小声道:“二哥哥,每日黎明,会有嬷嬷检查寝屋。我若不在,她回报给祖母,祖母要担忧的。” 因为府里女孩儿多,所以南府治家颇严,是不允许女孩儿夜里私自外出的。 萧弈看她一眼,伸手抱起她。 他抱着她无声无息地潜入松鹤院闺房,将她好好安置在绣床上。 南宝衣今夜受了惊吓,因此拉开被子就躲了进去。 过了好半晌,却还没听见萧弈离开的声音。 她从被窝里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见他不仅没走,反而堂而皇之地坐在床边。 她迟疑:“二哥哥?” 萧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罐,“脚。” 南宝衣怔了怔,蓦然想起跳窗时扭到了脚。 之前因为太紧张所以没注意,现在放松下来,才发觉脚踝处疼得钻心。 她小心翼翼,从被窝里伸出右脚。 萧弈单掌握住。 小姑娘的脚丫子尚不及他巴掌大,颜色白皙淡粉,脚趾头圆乎乎的,脚背单薄纤弱,弧度精致可爱。 原来女儿家的脚脚,竟生得如此秀美…… 萧弈寻思着,忍不住借着敷药的名义,在掌心多捏了两下。 他卷起她的丝绸裤管,瞧见纤细的脚踝微微肿起。 虽然在他眼中是轻伤,但南娇娇那么娇气,又没见过大世面,定然要疼得掉眼泪的。 他挖了些药膏,轻柔地涂在伤口上。 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疼痛。 明明也不算很疼,可南宝衣从来都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姑娘,因为萧弈关心自己,所以她在他面前就表现得格外娇弱。 她啜泣两声,倚靠在他的怀里,变着法儿地试探:“二哥哥会一直这样关爱我的,是不是?” 萧弈挑眉。 总觉得南娇娇问这个问题,似乎别有用心。 果然,她又小声道:“看了二哥哥的私账,确实是我的错。但二哥哥大肚能容,必定不会和我这弱女子计较,也必定不会杀我灭口,是不是?” 萧弈勾唇。 他就说南娇娇怎么格外乖巧,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维持着高深冷峻的表情,淡淡道:“身为大丈夫,我自然不会与你这小小女子计较。豢养私兵乃是诛九族之罪,告发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南宝衣笑了:“二哥哥信我就好!在书房被你捉住的时候,我都要吓破胆了!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二哥哥私底下竟然如此轻佻,对一个女贼也会起……呃,色心。二哥哥,好男儿应当专情才是,你不能仗着少年热血,就格外放纵自己呀!” 萧弈面无表情。 他什么时候轻佻放纵了? 然而总不能说他看穿了她的身份,才会抱她闻她。 比起轻佻放纵,恐怕觊觎她这种私心,会更令她无法接受吧? 南宝衣丝毫不知他的心理变化。 她端出妹妹的架子,谆谆教导:“二哥哥年少有为,可不能耽于美色,误了前程!二哥哥应当再接再厉——” “闭嘴。” 萧弈呵斥。 南宝衣乖巧地闭上小嘴。 萧弈沉默地给她上完药,轻轻放下裤管。 他把药罐子放在床头,正欲离开,廊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南宝衣惊讶:“查寝的嬷嬷来了!二哥哥,你快躲起来!” 萧弈四顾,他身姿高大修长,屋里适合他躲藏的地方,只有衣柜和房梁。 然而躲进姑娘家的衣柜,终究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正欲攀上房梁,忽然被南宝衣拽住袖角。 小姑娘慌的什么似的,使劲儿把他放床底下塞,“要是给嬷嬷瞧见,你黎明时在我闺房里,咱俩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二哥哥,你将就着在床底下躲躲,委屈你了哈!” “我——” 萧弈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塞进了床底下。 查寝的嬷嬷推门而入。 萧弈趴在床底下,俊脸阴沉。 他活了十八年,还从没做过钻女人床底下的事! 简直有辱斯文! 南宝衣假模假样地装睡,却精明地竖着小耳朵。 她听见嬷嬷撩开帐幔,似乎看了她两眼,确定她无恙,才转身离开。 直到槅扇被轻轻掩上,南宝衣才松了口气。 她叩了叩床沿,“二哥哥,你可以出来啦!” 萧弈黑着脸钻出来。 他理了理锦袍,沉声:“好好休息,今夜我在朝闻院芙蓉亭设宴,记得到场。” 南宝衣好奇问道:“你要设宴?宴请哪些人呀?” “沈议潮。” 南宝衣沉默。 萧弈瞥向她:“怕他?” 南宝衣认真地摇摇头:“因为二哥哥在,所以并不害怕。正好我也想问问,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我下手。” 章节目录 第117章芸娘的下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老夫人忙着筹办南宝蓉的婚事,所以无暇管束南宝衣,没提防她又开始亲近萧弈。 是夜,南宝衣偷偷来到朝闻院。 芙蓉亭临水,周围遍植晚芙蓉,倒映在水光里,格外烂漫热闹。 余味挑开凉亭竹帘,笑道:“姑娘请。” 她踏进去,亭中陈设着食案和蒲团,檀木灯架上挂着高低错落的琉璃灯,十分风雅别致。 权臣大人已经到了,正跪坐在蒲团上,慢条斯理地烹茶。 沈议潮跪坐在另一张食案后,仍是白衣胜雪,发尾系着素白缎带,姿态倨傲而高贵。 她低眉敛目,默默在萧弈背后落座。 明明是来参加宴席的,可亭中的气氛却犹如剑拔弩张,令人生出一种火拼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 看来跟随权臣大人,也是有风险的投资啊! 她琢磨着,又往萧弈身边蹭了蹭。 沈议潮不悦开口:“表哥莫非当真成了乡野村夫?否则,又怎会让我与这种粗鄙的女人共进晚膳?” 他一向瞧不起人,南宝衣很想把他脑袋打开瓢。 可他唤萧弈“表哥”,这也就是说,权臣大人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但前世,也并未见他认祖归宗。 她望向萧弈,他淡漠烹茶,并没有回答沈议潮的问题。 沈议潮又道:“这晚膳不用也罢,我宁愿饿死,也不会与贱民同席而食。萧弈,我只问你一句,芸娘去了哪里?” 茶水已经烹好。 萧弈舀起茶汤,悠然自若地轻嗅茶香。 沈议潮眉尖轻蹙:“你再这般不搭理我,我写信告诉姑母。” “尝尝?” 萧弈拿起白玉小盏,凑到南宝衣唇畔。 南宝衣垂下眼帘,轻轻呷了口茶。 她不善品茶,只知道这大红袍由萧弈亲手烹制出来,似乎比府里的侍女们泡的味道要好。 萧弈抚了抚她的脑袋,随手摘下大氅,将她从头到脚地遮住,“没有我的允准,不许摘掉。” 南宝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打鼓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萧弈瞥向亭外。 十言立刻捧着托盘进来,在沈议潮面前单膝跪下,恭敬笑道:“沈郎君,芸娘在这里!主子说,美人皮骨不可辜负,特意制成酒器,请您使用。” 南宝衣下意识紧了紧双手。 只凭“酒器”二字,她就猜到了芸娘的下场。 权臣大人的手段,真狠呐! 亭内寂静良久,沈议潮才冷冷开口:“芸娘是姑母的人。” 萧弈慢悠悠地吃着茶,“那又如何?” “你如此胆大妄为,我写信告诉姑母去!” “忘了告之表弟,你带来的所有侍卫,皆被我的人擒获,悉数关进地牢。你身边,已无可用之人。” “你放肆!”沈议潮霍然起身。 萧弈又道:“对了,你的盘缠和值钱物件儿,都已被我没收。你若要回长安告小状,不妨先考虑考虑盘缠问题?” 芙蓉亭再度陷入沉默。 沈议潮沉着脸,拂袖朝亭外走。 还没走出几步,萧弈吹了吹茶汤,“今夜朝闻院没有宵夜。你若不吃这宴席,半夜饿了肚子,可别哭爹喊娘,又要告谁的小状。” “萧弈,你不要欺人太甚!” 萧弈微笑:“欺你,又如何?” 沈议潮面色复杂。 他在长安时,是风流高贵的公子,所有人都护着他、捧着他,因为姑母的地位,就连宫中皇子见了他,也都要恭敬地称一声“沈小郎君”。 从没有哪个人,敢如萧弈这般不给他脸面。 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冷声道:“让我用膳也可以,只是我绝不与下九品贱民同席而食,这个女人必须离开。” 芸娘的人头已经被端走。 萧弈揭开大氅,不仅不赶南宝衣,反而示意侍女上膳食。 他亲自替南宝衣摆了碗筷,淡淡道:“要吃吃,不吃滚。” 沈议潮那个气呀! 他双手笼在袖管里,纠结地盘膝坐下,“萧弈,你身份贵重,岂可为贱民摆碗?” 萧弈懒得搭理他。 南宝衣忍不住了:“不知小女何处得罪沈公子,要被你屡次三番地羞辱?” 沈议潮微微侧过脸:“本公子不与贱民说话。” “小女自问出身清白,怎么就成了贱民?” 沈议潮不屑:“人生来贵贱不同,细细划分,可分为九品。你是南越小国的子民,又出身蓬门商户,虽然容貌不错,但出身摆在那里。若要我来品定,你只能被评为第八品。” 南宝衣很是欣慰,“第八品也不错啊。” 沈议潮讥笑:“一到九,九品最次,一品最好。” 南宝衣讪讪:“要不你再仔细看看,我觉得我还能再上几品。” 沈议潮从袖管里伸出手,指向萧弈:“出身极好,容貌极好,武功才学极好,只可惜在乡野之地长大,勉强可评为第三品。” 他又指向余味:“出身低微,容貌尚可,第七品。” 南宝衣很不服气:“为什么我比余味还要低一品?” “因为你是南越国人,而她是大雍国人。” 两百多年前,大雍曾一统天下。 后来诸侯割据,其中以大雍、西魏、北周最为强大。 大雍国人最是讲究,认为自己是宗主国,理应比其他国家更高贵,因此喜欢把人和物细分为三六九等,而他们自然是上九等。 南宝衣疑惑地望向萧弈。 原以为二哥哥是大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弃婴,原来,他竟是大雍人…… 沈议潮又指向食案:“紫檀木料虽然贵重,可惜花纹古旧,第五品。白玉茶盏虽然剔透温润,但纹路缺少意境,第四品。切鲙新鲜,但豆豉葱丝酱料寻常,白白辜负美食,第五品。茶水……” 他还在滔滔不绝,南宝衣早已和萧弈离席。 少女提一盏灯,沿着水畔漫步,“二哥哥身世离奇,可方便透露一二?” 章节目录 第118章大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我若说不方便呢?” 南宝衣坦然:“那我也不会强求。我敬慕的是二哥哥这个人,与你的身世背景毫无关系。” 前世,萧弈独居帝师府,并没有亲戚往来。 南宝衣猜测,他定然与家乡那些亲人关系不好,因此才不愿相认。 他是个弃婴,对爹娘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权臣大人其实也挺可怜的啊! 南宝衣想着,认真地抓住萧弈的小手指。 她仰起头,白嫩小脸满是关切:“二哥哥,我今后会加倍对你好,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 萧弈哂笑:“你要如何对我好?” “天冷了我给你加衣,你饿了我给你送热鸡汤,逢年过节都要陪在你身边!”南宝衣弯起眉眼,“二哥哥不要嫌弃我才好!” 萧弈淡漠地别过脸。 却在南宝衣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抿起笑容。 他家这只小芙蓉花精,似乎还蛮体贴人的…… 倒也不枉费他一腔欢喜。 沈议潮在南府住了下来。 他自诩身份高贵,从不与南家人往来,只可怜手头没有银两,吃穿用度全仰仗南家。 渐渐的,倒也勉强对南宝衣这位小金主和颜悦色了两分。 今冬落第一场雪时,恰是南宝蓉出嫁的日子。 南府披红挂彩热热闹闹,连园林里的红梅都透出喜色。 清晨时分,南家的小姑娘们梳妆打扮好,欢欢喜喜地跑到闺房,要为南宝蓉添妆。 南宝珠率先捧出自己的礼物:“大姐姐,我送你一套红宝石头面!是从一整块红宝石上切割下来,鸽血红的颜色,一点儿瑕疵也无。据说曾被前朝皇后佩戴过,我娘从前拿它当压箱底的宝贝呢!” 南宝衣也捧出礼物,“我送大姐姐黄金长命锁项圈。虽然黄金普通,但长命锦鲤却是用羊脂和田玉雕琢而成,有价无市,是我娘嫁妆里面最贵重的宝贝!” 府里的两位庶女,也纷纷捧出添妆的礼物。 虽然不及她们的贵重,但也是外面难得一见的宝物。 坐在绣墩上的南胭,脸色不大好看。 她自诩为南府的女儿,因此也要来给南宝蓉添妆,可是她的手头上并无那般好的首饰。 纵便有,也是舍不得送给南宝蓉的。 被其他姑娘看着,她只得垂下眼帘,慢慢拿出添妆礼物。 “这枚荷包是我亲手绣制,上面的并蒂莲花,寓意大姐姐和宋公子成双成对……还望大姐姐能够喜欢。” 她声如蚊蚋,羞耻得不敢抬头。 别人都送那么好的东西,只有她手头紧,什么宝贝也拿不出。 真是丢脸! 南宝蓉接过,并不嫌弃,反而温柔安慰:“都是自家姐妹,你送我亲手绣制的东西,我心里很欢喜。你性子柔弱内敛,平常要多和其他姐妹走动,不要叫她们冷落了你。” 南胭低声称是,笼在袖管里的双手却忍不住捏紧。 她心里清楚,这些姐妹都看不起她,更不屑与她交往。 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知道,南家的姑娘里面,还是数她南胭嫁的最好! 吉时已到。 南宝蓉盖上喜帕,外面传来热热闹闹的动静,大约是迎亲的人进了院子。 南宝衣趴到槅扇间,偷偷往外张望。 表哥被一帮年轻公子哥儿簇拥而来,就连权臣大人和姜岁寒也在迎亲队伍里,算是凑人数。 她甜甜笑道:“珠珠,咱们定要拦着些,不让他们轻而易举就接走大姐姐!” 如今成亲时颇流行“拦门”,女方这边会出一些难题考验男方,不让他们轻易娶走新娘,算是添热闹的小活动。 “拦门我最拿手!” 南宝珠卷了卷袖管,霸道地跑出寝屋。 她站在屋檐下,霸道叉腰:“宋表哥,你想娶我姐姐,得答对我的问题才行!” 宋世宁身穿喜服,春风满面地拱手:“宝珠妹妹但说无妨。” 南宝珠笑道:“我姐姐最喜欢吃什么?” 宋世宁温柔地望了眼紧闭的槅扇,“蓉儿喜欢吃芙蓉卷和如意糕,喜欢穿浅蓝色衣裳,喜欢听《牡丹亭》的折子戏,喜欢冬日时看雪。蓉儿最不能吃辣,最重视礼仪规矩,最不爱喝药,最爱护幼妹。” 他一句句说着。 寝屋里,南宝蓉细细聆听,眼眶一阵阵发热,竟是有些泪目。 原来男子真心爱慕女子时,会把她的喜好厌恶都记挂在心。 她嫁了一个值得的人…… 南宝珠讪讪。 她拉了拉南宝衣的袖角,趴在她耳朵边小声道:“娇娇,你表哥太厉害了,我还没问呢,他就全回答上来了!我没有别的问题可以考他,接下来就靠你啦!” 南宝衣没料到,小堂姐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幸好她早有准备。 她站了出来,温声道:“表哥,我提前把大姐姐的绣花鞋藏在了这座院子里,你得找出来,才能娶走大姐姐!” 宋世宁还没说话,他带来的一群公子哥儿,“呼啦”一声四散开来,一副定要找出绣花鞋的汹涌架势。 可惜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仍旧没找到。 宋世宁急得挠头,忍不住凑到南宝衣跟前,偷偷塞给她一个大红包,“好娇娇,你跟我透个底,到底把绣鞋藏在了哪里?” 南宝衣不肯要他的红包,歪头笑道:“表哥,你要自己努力才行,怎么可以贿赂我呢?” 宋世宁抓耳挠腮的,只得到处翻找。 姜岁寒摇着折扇走到他身边,“嘿嘿”一笑,“宋表哥,你把红包给我,我给你支个招。” 宋世宁连忙双手奉上。 姜岁寒捏了捏红包,这个厚度令他十分满意。 他用眼神指了指萧弈,低声道:“你让他去找南小五,保管比圣旨还有用!记得夸他和南小五亲近,他喜欢听!” 宋世宁迟疑地望向萧弈。 满院的热闹里,这位侯爷清峻冷漠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尊煞神。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他硬着头皮上前,“侯爷。” 萧弈睨向他。 “那个,侯爷,我实在找不到那只绣花鞋……要不,要不你替我问问娇娇,走个后门什么的?娇娇平日和你最亲近,她会听你的话。” 萧弈捻了捻系在腕间发带上的压胜钱。 这句“和你最亲近”,令他颇为受用。 他信步走向屋檐,拾阶而上。 他在小姑娘面前微微俯身,低垂的丹凤眼潋滟着温柔,声音低哑温和:“绣鞋藏在了哪里?” 南宝衣脸红。 她后退半步,小声道:“要自己找出来才行……二哥哥,你这样算是走后门,不合规矩的。” 萧弈逼近她,语调里透着轻哄和诱惑:“好娇娇,告诉本侯,嗯?” 章节目录 第119章萧弈把她护在身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呼吸一滞。 面前的权臣大人身姿高大,穿章丹黄锦袍,勒着四指宽的金腰带,缀流苏宫绦,外罩一件暗红色绣烟云纹大氅,整个人俊美高贵,金相玉质。 被他这么温柔地凝视,南宝衣小心脏怦怦乱跳,一时间竟不敢直视他。 她脸蛋红透,细白小手不安地搅动裙裾,睫毛轻颤得厉害。 正呼吸不过来时,“啪嗒”声响,一只崭新精致的红绣鞋,从她袖袋里滚落。 她连忙捡起来。 可惜已有眼尖的公子哥儿瞧见。 他振臂高呼:“兄弟们,绣花鞋在她的袖袋里!快抢啊!” 话音落地,一群男人“呼啦”全涌了过来! 都是些糙汉子,闹喜时不知轻重,竟不顾南宝衣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争着抢着要拽她的衣裳! 南宝衣惊吓不已:“二哥哥!” 萧弈把她护在身后,面色冷漠地一挥宽袖。 那群冲过来的大老爷们儿,还没来得及摸到少女的袖角,就狼狈地跌倒在地! 萧弈沉声:“冲撞了本侯的妹妹,谁担待得起?!” 宋世宁紧张地跟着道:“闹喜归闹喜,可不能胡来!我表妹年岁尚幼,诸位不得无礼!” 不过绣花鞋总算是找到了,算是过了拦门这一关。 南承书亲自背着南宝蓉,把她交到宋世宁手中。 府外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笑闹着抢宋府管家派发的喜糖。 爆竹声声,南宝衣踮着脚尖看看姐姐上花轿。 南宝珠趴在她耳朵边,小声道:“娇娇,祖母和我娘都哭了呢!” 南宝衣望去,祖母穿端庄的枣红五蝠袄裙,由二伯母搀扶,两人目送花轿远去,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瞧着十分令人心酸。 她轻声:“嫁女儿时,长辈们大约都很舍不得吧。” 前世她嫁给程德语时,她老爹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也在宴席上嚎啕大哭呢。 南宝珠若有所思,“我哪怕嫁了人,也是要三天两头回家看我爹娘的!我夫家若是不许,我就揍他们!” 南宝衣被她逗乐了。 她见萧弈就在旁边,小声道:“二哥哥,我若嫁了人,你会伤心难过吗?会不会也偷偷抹眼泪呀?” 萧弈看白痴般看她一眼,沉默着跨上骏马。 身为女方的兄长,他是要去送亲的。 南宝衣自讨没趣,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她又牵住南宝珠:“珠珠,咱们也去送亲吧!去瞧瞧新房,也陪大姐姐说会儿话。” 南宝珠天生爱热闹,欢喜应下。 送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朝宋府而去。 宋世宁娶到了暗恋十多年的姑娘,自然要好好显摆,因此在府里大摆流水宴,全城的百姓都可以来吃。 南宝衣酒足饭饱、闹完洞房时,已经入夜。 她喝了半盅酒,热得很,不耐烦乘坐马车,非要徒步回府。 南宝珠拗不过她,只得把她交给萧弈,自个儿坐马车回去了。 此时夜雪伶仃,长街夜市人声鼎沸。 萧弈牵着马走在后面,默默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她穿嫩黄玉扣上袄、胭脂红织金马面裙,娇气地搭配了一个彩锦流苏云肩,随着脚步跳跃,灵蛇髻上的珍珠发钗叮铃作响。 走了小半条街,她忽然在街心转身,捧着脸歪头:“二哥哥,我好热呀!” 萧弈面无表情。 喝酒本就生热,再加上一路蹦蹦跳跳,不热才怪。 南宝衣作势要解开云肩和袄裙,“热得很……” 萧弈皱眉,上前按住她的手,“不要胡闹!” “可是我有点热。” “在雪地里滚一滚,就不热了。” 南宝衣嫌弃:“我只是微醉而已,还是能分辨好话和歹话的。你怂恿我在雪地里打滚,是把我当傻子戏弄吗?我才不愿意在雪地里滚,要滚,也该去护城河里滚!那里水冷,凉快!” 萧弈默了默。 凉快是凉快,只怕她滚进去以后,就游不出来了。 说着话,忽然起了冷风。 簌簌细雪漫天飘零,轻柔地落在小姑娘的眉梢眼角。 萧弈伸手,耐心地替她拂拭去雪花,“冷不冷?” 南宝衣的热气被吹散,也酒醒不少。 她把手笼进袖管,“是有些冷的……” 谁知那双手还没笼进去,就被萧弈捉住。 小姑娘的双手细白绵软,是用无数芙蓉面脂娇养呵护出来的。 萧弈捧在掌心,轻轻替她搓了搓,又俯首呵了几团热气。 这动作着实亲昵。 南宝衣怔愣片刻,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她仰起头,小脸无措:“二哥哥?” “若是冻伤了手,手指会红肿如萝卜,十分丑陋。”萧弈吓唬她。 南宝衣爱美得很,平日里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精心呵护,并不愿意手指头变成胡萝卜。 她乖乖由着萧弈替她暖手,朝四周打量,“二哥哥,咱们怎么走到翰林街来了?” 萧弈没吭声。 小姑娘喝醉了酒,吵着闹着要来翰林街拿卖书的分红,他想抱她上马,她就哭闹不休地撒泼,实在很难哄。 没办法,只得纵着她来翰林街。 南宝衣笑道:“来了也好,我去书铺拿分红。二哥哥,待会儿拿到银子,我请你吃滴酥水晶脍啊!” 长街灯火一望无际。 她站在花灯下,眉眼弯如月牙,脸蛋红扑扑的,细雪落在云髻和眼睫眉梢,当真娇艳如芙蓉花。 四周路过之人频频顾盼,竟有男子看痴了眼,走着走着就撞翻了摊贩,引来一片混乱。 嬉笑声里,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过。 车前挂着的灯笼上,题写着一个“程”字。 竹帘卷起,坐在车厢里的青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清秀隽永,是邻家少年的温润模样。 他穿着裘皮大氅,借着两盏琉璃灯,正翻看儒家典籍。 小厮添了些灯油,“马车晃荡,看书对眼睛不好,公子还是休息片刻吧?” 青年合上书。 他瞥向窗外。 细雪簌簌,金钗之年的少女,双手捧脸,歪头娇笑时两靥甜甜,正对着面前的青年撒娇。 夜市的灯火下,当真极美。 他看得入神,直到少女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收回视线。 小厮调笑:“刚刚那位姑娘真好看!如果公子的未婚妻也有这般容色,才算与您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章节目录 第120章她一步步走向程德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青年面色沉了沉。 他的未婚妻是南府五姑娘,南宝衣。 听说她粗鄙浅陋、不通诗书,原以为只是误传,可她的信却证实了这一点。 从前南宝衣给他寄信,全是情意绵绵的闺房话,也不嫌恶心。 最近这一封,张口闭口都是银子,不愧是出身商贾的姑娘,文章里充满了铜臭味儿,简直有辱斯文! 小厮见他脸色不好看,立刻赔起笑脸:“夫人不是在信里说,还为您物色了另一位南府姑娘吗?听说叫南胭,美貌出众,姿态娴雅,颇通诗书。虽是外室所出,但南三老爷十分宠爱那位外室夫人,料想嫁妆什么的,不会比南宝衣差。” 青年揉了揉眉心。 他不想为这些俗事烦恼,见前面有一座还在营业的书局铺子,吩咐道:“停车,我去买几本书。” 马车徐徐停在路边。 程德语刚踏出马车,就见书局门口起了争执。 掌柜的把一沓宣纸丢到雪地上,满脸嫌弃:“什么酸溜溜的诗文,还想请我为你刊印诗集?做梦吧你!就这种诗,酸不拉叽的,就算刊印成册,也没人买!” 说完,气势汹汹地回了书铺。 一位美貌年少的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姿犹如弱柳扶风,小脸苍白可怜,无助地弯腰拾起那些稿纸。 寒风卷起她的袄裙,有种出尘之美。 一张稿纸被吹到程德语脚边。 他拾起,只见上面的簪花小楷极为清丽婉约,写的乃是闺阁小诗,引经据典的,倒也齐整。 他把稿纸递给少女,“你写的诗?” 南胭垂着头,小声道:“小女不才,让公子见笑了……” “我以为,写的倒是极好。”程德语笑了笑,“毕竟是闺中女子,能写诗作词,实属了不得。敢问姑娘芳名?” 南胭俏脸微红,心中泛着暖意。 她参加完南宝蓉的婚礼,就独自来到翰林街,寻了一家最大的书局,本想效仿那位“陈词唱穿”,也写书大卖,谁知道掌柜的翻了几首诗,就讥讽她东施效颦,还说她的诗都是无病呻吟,矫情的很。 如今遇见知音,还是如此俊俏年轻的公子,她自然高兴。 她柔声道:“小女乃是南府的姑娘,名唤南胭。不知公子贵姓?” 程德语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公子笑什么?” 程德语温声:“巧得很,我们两家竟是相识的。我乃是程太守家的二公子,程德语。” 说着,温柔地朝她作揖行礼。 南胭急忙回了一礼,心脏怦怦乱跳。 没想到眼前这位公子哥儿,竟然是程德语! 想来,他才从盛京城游学归来。 初遇便是惺惺相惜英雄救美,真是天助她也! 她红着一张俏脸:“刚刚被掌柜的羞辱,令程公子见笑了。” 程德语望了眼她抱在怀里的稿纸,“你的诗秀丽工整,自然曲高和寡,寻常粗人欣赏不来。” 南胭俏脸更红。 这两人说话的功夫,萧弈和南宝衣终于走了过来。 南宝衣盯着长街对面那对男女,满脸不敢置信。 程德语,回来了?! 那少年穿着华贵的貂皮大氅,侧颜温润如玉,瞧着斯文儒雅,却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有多么恶毒! 他辜负发妻,在新婚之夜与南胭勾搭成奸。 他不忠不义,与人合谋窃取南府滔天富贵,害南家满门被抄! 他休弃她还不够,在老皇帝巡游蜀郡中风晕厥时,因为钦天监说要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前往御前侍奉冲喜,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把她献给老皇帝,卖做冲喜的宫女! 隔着满街灯火,南宝衣死死盯着程德语。 她娇弱的身躯不停发抖,紧紧握着细白的双手,指甲几乎掐破掌心血肉,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一步步走向程德语,胭脂红的裙摆在寒风中烈烈翻涌,像是翻涌着无数血海深仇。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萧弈冷着脸把她拉进怀里,“找死?!” 南宝衣闭上眼,哭着抱住萧弈的劲腰。 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晕染开圈圈深色。 萧弈心尖微颤,宛如钝刀割肉般疼痛。 他蹙着剑眉,冷眼睨向远处的程德语和南胭。 他认得那个男人是程德语。 难道小姑娘是因为发现未婚夫和姐姐言笑晏晏,所以吃醋痛哭? 可是,她明明说过想要退婚…… 或者她只是嘴上说要退婚,但心里面依旧爱慕程德语? 是了,她写的话本子,都秉承着“打是情骂是爱”的精神,无论女主角被怎样折磨,依旧对男主角情意不改。 南娇娇,恐怕就喜欢那种调调吧? 萧弈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重点。 但小姑娘哭成了泪人儿,到底叫他心疼。 他寒着脸给她擦去眼泪,“再哭,就把你扔进护城河。” 南宝衣的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哭过一场,心情舒畅许多,仿佛前世郁积的所有不平和怨恨,都随着泪水烟消云散。 而余下的,是有仇报仇的果断。 但报仇之前,她得先退婚! 她对萧弈道:“二哥哥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走到书局门口,“哟,这不是姐姐吗?这位公子是谁呀,瞧着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的,莫非是你姘头?” 她故意如此说话,既能羞辱程德语,还能给他留下自己粗鄙浅陋的印象,好叫程德语主动跟她退婚。 程德语眉间微蹙。 刚刚看见这小姑娘容貌极好,他还曾有顷刻动心。 可是如今听来,她的言谈十分粗俗,真是有辱斯文。 既然她唤南胭“姐姐”,想必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南宝衣了。 想起那些信,他不觉更更加嫌弃她。 南胭暗暗得意。 南宝衣定然没认出这位公子就是程德语,所以才胡言乱语。 如此也好,叫程公子瞧瞧南宝衣有多粗俗,才能叫他退婚另娶。 她端起大家闺秀的架子,温声道:“娇娇,不得胡言。这位公子乃是程家二公子,是你的未婚夫呢。” “原来是程家哥哥!”南宝衣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程家哥哥,你什么时候回锦官城的?怎么也不去南家跟我打声招呼?多年未见你变化好大,娇娇好想你呀!哟,你这貂皮大氅真好看,多少银子买的呀?” 她伸手就去摸程德语的大氅。 程德语十分嫌弃,重重拍开她的手,“当心碰脏了!” 南宝衣捂住被拍红的手背,沉默了一瞬。 章节目录 第121章权臣大人好乖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缓缓抬眸,嘴角挂着浅笑,“这件银灰色貂毛大氅,好似是用我祖母送去程家的那件貂皮做的。没想到,程家哥哥竟如此爱惜,连碰,都不让人碰……” 程德语脸色难看。 这件貂毛大氅,是他母亲派小厮送去盛京城的,银灰色貂毛十分罕见,他知道贵重,因此穿的时候从来小心翼翼。 没想到,竟然是南府的馈赠! 想起刚刚拍开南宝衣的动作,他脸颊微烫,只得努力绷着脸,冷淡道:“身外之物罢了,谁送的都一样。” 南胭跟着打圆场:“是啊,一件大氅而已,程公子并非买不起。只是程公子爱干净,因此不习惯外人碰他衣裳。” “姐姐好了解程家哥哥哦!”南宝衣赞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的未婚妻呢。也是,你二人站在一块儿,当真是郎才女貌狼狈为奸狼心狗肺——” “南宝衣!”程德语厉声。 “小女子才疏学浅,如果有用错词儿的地方,还望二位海涵。”南宝衣福了福身,眼尖地注意到南胭抱在怀里的稿纸,不禁笑道,“怎么,姐姐也学那‘陈词唱穿’,打算写书售卖不成?” 南胭不愿在南宝衣面前丢脸,因此否定道:“当然不是。这些稿纸都是我素日里写的诗,只是拿出来装订成册留作纪念而已。售卖自己写的书,未免太过沽名钓誉。” 说着,悄悄望向程德语,仿佛是在祈求他不要拆穿自己。 程德语身为男人,被女儿家用这种眼神凝视,自尊心瞬间爆棚,朝她温柔一笑,以示安抚。 掌柜的正巧抱着扫帚出来扫雪,瞧见南胭还杵在这里,不禁嫌弃:“我都说了你写的诗酸了吧唧的,我们书局瞧不上,不可能帮你刊印售卖!你这姑娘好不懂事,怎么还杵在这里?!走走走,别耽误我扫雪!” 谎言被拆穿,南胭紧紧捂住稿纸,一张俏脸忽红忽白。 程德语像是一朵解语花,温柔道:“曲高和寡,做生意的商贩,自然不明白诗词的美妙之处。” 他瞥向屋檐下。 书局在那里支了书摊,摆放的都是流行的通俗话本。 他随手拿起一本《奸妃上位手册》,讥讽道:“像这等内容低俗的书,却能在南越国大卖特卖,可见百姓眼光极差,没福气欣赏真正高雅的文章。” “正是如此。”南胭满脸凄怆,“此乃整个文坛的悲哀,程公子,凭你我之力,恐怕还不足以扭转那些百姓的眼光和水平。不如奏请太守大人,将这些通俗话本列为禁书,由官府出面封禁。” 南宝衣被他们逗笑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不去演双簧简直可惜! 还封禁,程太守哪来的权力,大肆封禁书籍? 她正色道:“诗词歌赋虽然难得,但通俗话本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我以为,百姓喜欢的东西,便有存在的价值。” “娇娇此言差矣。百姓喜欢的未必就是好的,应当由官府出面,推行真正高雅的文章,让每位百姓都能得到艺术的熏陶。”南胭掷地有声,一副敢为天下先的表情。 南宝衣讥讽:“我怎么瞧着,是你的诗集无人问津,因此记恨上了那些通俗话本?” 程德语不悦:“南胭姑娘孤高雅致,怎会妒忌别人?南宝衣,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郑重地转向南胭,“我初回锦官城,打算后日在观雪湖设宴,宴请城中权贵子弟和士女。其中一些人家中开办书局,如果南胭姑娘愿意,不妨到场赴宴,我好替你引荐,也叫他们知晓你的才女之名,为你刊印诗集。” 南胭大喜过望,急忙福了一礼,“多谢程公子厚爱,胭儿却之不恭!” 程德语又转向南宝衣,“虽然不愿承认,但你确实是我的未婚妻。后日观雪湖设宴,你能来便来,不能来也不强求。毕竟届时免不了对着冬日风光吟诗作词,你没有才气,会很丢脸。” 他离去后,南胭喜不自禁,也捧着诗集登上雇来的马车。 她挑开窗帘,挑衅般望向南宝衣:“娇娇,后日观雪湖之宴,我是必定要前往的。你若愿意,我倒也能代你做两首吟诵冬日风光的诗词,不叫你丢了脸面。” 南宝衣弯起眉眼,“不劳你费心。” “那我等着妹妹的‘大作’。”南胭得意一笑。 南宝衣目送她的马车远去,忍不住踢了踢积雪。 书局掌柜抱着扫帚凑过来,“南五姑娘,那位是你姐姐呢?啧,你是没瞧见,她抱着一沓诗集进书局,只拿鼻孔看人,张嘴就要我们替她刊印售卖,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是诗词大家呢?呸!瞧不起谁呀!” 南宝衣想起他刚刚拆南胭的台,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掌柜大叔最棒!” 她从掌柜那里拿了分红,兴冲冲跑到长街对面。 权臣大人好乖啊,她让他等在这里,他就真的牵着缰绳等在这里,半步都没挪! 她心里甜甜的,得意地朝他晃了晃信封,“是卖书的分红!二哥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呀!” 萧弈与她并肩往前走。 想起刚刚她和程德语说话,张口闭口都是“程家哥哥”,他心里很不舒坦,因此就连周身气度也阴冷许多。 路边有许多摊贩。 他在一家摊位前站定,“我想吃这个。” 南宝衣正低头数银票呢,这个月她赚的不多,只有区区六百两。 她抬眸望去,原来权臣大人想吃河鲜。 这家摊位装饰奢华,显然是整条街最贵的一家。 想起被权臣大人坑走的两万多两银票,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她是要攒银子的人啊,可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销。 于是她勉强笑道:“大冷天吃什么河鲜呀,我觉得烤番薯不错,不如我请二哥哥吃烤番薯?又暖乎又能填饱肚子……” 关键是便宜呀! 才五文钱一个! 萧弈望向另一家摊位,“既然不想请河鲜,那就换辣炒兔肉。” 辣炒兔肉也挺贵啊! 南宝衣讪讪:“二哥哥,要不咱还是选烤番薯吧?姜大哥说了,常吃粗粮对身体好……” 章节目录 第122章沁园春·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睨她一眼,凉幽幽道:“我请客。” “太好啦!”南宝衣立刻来劲儿了,欢呼雀跃地奔向最贵的摊位,“二哥哥,我要吃辣炒田螺、爆炒大虾!再来十几个串串!” 夜市里的路边摊不像宴席那般讲究,它们只注重色泽和味道。 在街头支起一口大锅,新鲜田螺用辣油爆炒,放入葱花、蒜泥、酱料等调味,那个鲜香啊,整条街都能闻到! 锦官城位于川蜀,吃食偏辣,南宝衣虽然爱好甜食,但也相当能吃辣。 她鲜少有吃路边摊的机会,此时抱着装满辣炒田螺的牛皮纸袋,不顾形象地用手拈起田螺,满足地吸吮。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毫无吃相,宛如彻底融入喧嚣的夜市里,活生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真真切切站在他身边的。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仰起头,甜甜地弯起眉眼,“二哥哥,你也要来一颗螺吗?” 她嘴边沾着酱汁,咧嘴笑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有辱斯文。”萧弈拿汗巾替她擦了擦嘴角,“叫小二把串串打包,回家再吃。” 南宝衣笑着应好。 然而从翰林街到南府那么远,她是不愿意走回去的。 她小声道:“二哥哥,走路多累呀,咱们骑马好不好?” 萧弈没说什么。 他把小姑娘抱上马背,载着她骑了十丈远,她又开始作妖:“二哥哥,风太大了,这样疾驰好冷呀。不如我坐在马上,你牵着马儿往前走?” 怀里的小姑娘娇嫩年幼,抱着串串和爆炒田螺,一副娇态。 萧弈能怎么办,自己娇纵出来的小姑娘,只能继续宠着呗。 他默默牵着缰绳,踩着积雪往前走。 长街两侧,花灯绚烂。 南宝衣拈起一颗田螺,轻轻吮了两口,悄悄望向牵马的青年。 他锦袍玉冠,英俊高大。 仅仅只是背影,却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如果将来嫁人,她也好想嫁权臣大人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程德语那种薄情寡义的小人。 她仰起头,细雪轻盈落在眼睫眉梢。 她突然有点希望,今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 第二日。 天气太冷,朝闻院的大书房开了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就算穿着单薄寝衣也不冷。 姜岁寒命人在大书房的东窗下支起一个大火炉,又弄了张铁丝编织的细网架在上面。 他让余味准备了切好的新鲜肉片,和淘洗干净的蛤蜊、韭菜、蘑菇、豆腐等等,再添上酱汁和椒盐,说是要做烧烤。 萧弈端坐在西窗畔,很是嫌弃:“读书的地方,你乱搞什么?” “古人言:民以食为天。我弄些烧烤怎么啦?”姜岁寒撸起宽袖,往烤肉上洒椒盐,“萧家哥哥、沈小郎君,你俩别跟我客气,来吃啊!” 沈议潮倨坐在蒲团上,仍是白衣胜雪的贵公子模样。 他正剪弄一枝梅花,闻言,抬起眼皮看了眼烤肉架,淡淡评价:“君子远庖厨,姜大夫虽然医术过人,却亲自下场烤肉,十分有辱斯文,若要我来评定品级,你只能是第四品。肉片虽然鲜美,但使用了过多酱料,遮蔽了本身的鲜味儿,第六品——” “你别叭叭的了,聒噪!” 姜岁寒戳起一块烤好的肉。 肉片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地冒着红油珠,撒上椒盐,味道极美。 他吃得兴起,叹息道:“这等人间美味,你俩真是无福消受啊!” “什么人间美味?” 南宝衣抱着书跨进门槛。 她嗅了嗅小鼻子,望向烤肉架,丹凤眼瞬间亮了。 她直奔烤肉架,“姜大哥,我也想吃!” “瞧瞧,会吃的来了!”姜岁寒笑眯眯递给她碗碟筷箸。 南宝衣尝了些肉片和烤菜,冒雪而来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赞道:“这种烤法倒是稀罕,味道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姜岁寒把蛤蜊放上烤架,“这东西鲜,咱俩今日吃个痛快!” 窗外细雪朦朦。 南宝衣吃辣了,唇瓣嫣红,一边哈气一边道:“明日程德语在观雪湖设宴,我要到场参加……” 姜岁寒往竹签上串蜂蜜鸡翅:“程德语?你那位未婚夫?” “嗯!说是会邀请城中权贵子女……呼呼!前往观雪湖赏雪论诗……到场之人,都要根据冬日风光作诗作词……” 南宝衣好辣,连说话都艰难。 萧弈适时递来一碗温茶。 她接过温茶饮尽,稍稍缓解了喉咙里的辣,“我虽然读了些书,但根本不会写诗,你们要帮我想个主意呀!” 虽然她打算通过自毁名声的方式,让程德语主动退婚,可是被他和南胭嘲讽到这个份上,她定然是要反戈一击的。 观雪湖盛宴,她得盖过南胭的风采! 沈议潮欣赏着梅花枝,讥讽道:“蠢货!只要提前做好诗词文章,不就有恃无恐了?” 南宝衣反驳:“你说得容易,可是就算多给我三天时间,我也做不出什么诗词文章呀!”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你蠢。本公子把你评为第八品,果然实至名归。” 南宝衣:“……”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力反驳。 姜岁寒笑得老谋深算:“南小五,我倒是能帮你弄一首好词出来。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放眼天下,绝对无人能出其右。你若在观雪湖盛宴上吟诵,肯定能叫所有人叹服!” “作词?就你?”沈议潮嗤笑。 “看不起我?”姜岁寒挑眉,“瞧好了,我这就给你显摆显摆!” 他起身,净过手后摇开折扇。 他一袭绿袍立在东窗下,正儿八经地作了个揖:“请诸位洗耳恭听!” 南宝衣像是准备欣赏大戏,迫不及待地正襟危坐。 萧弈看她一眼。 小姑娘满脸期待,丹凤眼亮晶晶的。 手里握着一串小蘑菇串肉,蘑菇咬了小口,还印着浅浅的牙印。 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吃掉那枚蘑菇。 南宝衣未曾察觉,只笑眯眯盯着姜岁寒。 角落,沈议潮看着自家表哥的小动作,暗暗翻了个白眼。 窗外雪花簌簌。 姜岁寒清了清喉咙,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念诵完,骄傲地睨向三人:“这首词,如何?” 章节目录 第123章小公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向来眼高于顶的沈议潮,正色道:“气势磅礴、豪情万丈、傲视古今,在诗词之中,当评为第一品!” 萧弈拈着一颗棋子,眼眸中隐隐可见光华。 好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真真是少年抱负,意气风流! 南宝衣虽然对诗词歌赋不算精通,但也能品出这首词的精妙。 她双眼发亮:“姜大哥,这首词真是你写的?!” “咳咳……”姜岁寒心虚地别过脸,“倒也并非我原创,乃是我故乡一位大佬所作。” “世间竟有此诗词大家?”沈议潮难得起了兴致,“这种人才,应该被我大雍迎进长安城,入宫中翰林院。不知他如何称呼,家住何处?” 姜岁寒笑眯眯的:“人称,毛爷爷!人家可看不上什么翰林院,你死了那份心吧。南小五,你放心大胆地念这首词,世上绝对无人听过!” 正说着话,廊外忽然传来动静。 南宝珠匆匆踏进门槛,“娇娇,我去松鹤院找你堆雪人,没见着你人,就猜你来了朝闻院!祖母吩咐,不许你老往这边跑,你怎么偏不听呀?” 南宝衣望去。 小堂姐穿着蜀锦夹袄,夹袄上一圈儿狐狸毛白绒绒的,越发衬得她珠圆玉润、肤如凝脂,顾盼间宛如明珠生晕。 她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小侍女,瞧着不过十一二岁,生得貌美娇弱,走路时风姿袅袅,简直比小堂姐还像大家闺秀! 她不禁好奇:“珠珠,这侍女……” “哦,你说晚晚啊,我昨夜喝了大姐姐的喜酒,坐马车回府时,看见她在路边卖身葬父,很是可怜。于是我给了她两锭银子,把她买了下来。” 萧弈、姜岁寒和沈议潮三人,看着穿丫鬟服饰、梳双丫髻的小侍女,稍作震惊后,俱是无语凝噎的表情。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收回视线。 南宝珠牵住南宝衣的手,“娇娇,祖母说男女有别,当忌讳着些,所以不许你总是亲近二哥,你怎么还呆在这里?走,跟我回松鹤院!” “那啥,珠珠,你要不要来串烤腰子?” 南宝珠惊讶地看着铁丝网上的那些烤肉串。 她咽了咽口水:“有这等好吃的,你竟然不叫我!娇娇,下次来二哥这里吃野食,可不许忘了我!” 说完,把喊南宝衣回松鹤院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坐到火炉边大快朵颐。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 她转向萧弈:“二哥哥,明日观雪湖宴会——” 她愣了愣,只见圈椅上空空如也,萧弈已经走了。 最可疑的是,小堂姐那个侍女也没了踪影。 “娇娇,这么多好吃的,你发什么呆呀!”南宝珠满嘴流油,“快吃啊,跟我客气什么!” 南宝衣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她左手两串烤腰子、右手两串烤里脊,吃的那叫一个香! 全家人里,小堂姐大约是最无忧无虑的人了吧! 隔壁。 萧弈抓着小丫鬟晚晚的手腕,一路把他拖进耳房门槛。 沈议潮掩上屋门,姜岁寒很有默契地守在屋外。 屋子里,萧弈冷声:“你来南越做什么?堂堂小公爷,怎么做女儿家打扮?!” 宁晚舟揉了揉被拧疼的手腕子,慵懒地在绣墩上坐了,白嫩小脸满是不屑,“千金难买老子乐意。” 沈议潮双手拢在袖管里,似笑非笑:“卖身葬父又是怎么回事?你父亲宁国公好好活着呢,葬的哪门子父?” “我堂堂大雍国的小公爷,千里迢迢跑到敌国,难道不需要伪装一下吗?如今以侍女身份躲在南府,谁能猜到我是谁?”宁晚舟扶了扶银钗,“沈郎君真是越发蠢笨!” 这么说着,眼底却藏着心虚。 他与老爹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打算来锦官城投奔表哥萧弈。 谁料半途遇见山匪,抢走了他所有的金银细软。 没办法,他几乎是一路乞讨来的锦官城。 进城那夜风雪很大,他在路边儿遇见了一个猥琐男子,企图对他行不轨之事,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要了那男子的性命。 正拿草席裹尸时,恰巧被南宝珠那个蠢货撞见。 她见他貌美,就把他当成了女孩儿,还问他是不是卖身葬父。 不等他说什么,她就欢呼雀跃地吩咐侍女替他葬父,还把他带回了南家。 不仅拿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给他穿精致暖和的袄裙。 所以他就顺势留在这里了。 萧弈冷淡:“我在这里是有正事要做,你在这里,只会招来祸端。过两日,我安排暗卫护送你返回长安。” 沈议潮试探:“表哥能否也顺路送我回长安?” 萧弈冷漠地睨他一眼,显然是拒绝的。 宁晚舟慵懒抱臂,“我不回。如今朝堂风云诡谲、各方争权,我天天被我爹逼着看兵书谋略,都要疯了!表哥这里清静,我就留在这里!” 萧弈面无表情。 他这个表弟,因为在家族中年纪最小,所以平日里被长辈们娇纵坏了,宁国公稍微严厉些,他就敢做出离家出走的事。 他冷淡道:“你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只是你若敢暴露身份,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瞥一眼宁晚舟身上的袄裙,他讥笑:“这袄裙和发髻,倒也十分配你。” 宁晚舟咬了咬唇瓣,眸中掠过羞恼。 大书房。 南宝衣盘膝坐在火炉边,看着南宝珠狼吞虎咽,怀疑二伯母平时是不是苛待了她。 正想细细打听那个小侍女的事,萧弈等人进来了。 她起身,亲切地迎上去:“你们刚刚去了哪里?” “茅房!” 姜岁寒手到擒来的撒了个谎。 南宝衣狐疑地望向沈议潮三人,“你们也都去了茅房?” 姜岁寒笑眯眯的,“是啊,人多热闹!” 南宝衣怎么看怎么奇怪。 可姜岁寒后面又提起了观雪湖盛宴,硬生生把宁晚舟的事情给岔了过去。 在朝闻院用了晚膳,南宝衣提着灯笼回松鹤院。 穿行在红漆游廊里,她始终思虑着退婚一事。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程德语倨傲的姿态,还有那件银色貂毛大氅。 定亲后的这些年,程府不知占了家里多少便宜,她估摸着,几十万两白银是有的。 少女驻足。 她伸手触摸落雪,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成功的话,或许…… 她年底前就能退婚! 翌日。 锦官城的观雪湖盛宴,如期而至。 章节目录 第124章萧弈惊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昨夜把那首《沁园春·雪》背得滚瓜烂熟,晨起梳妆时,还对着菱花镜念念有词。 用过早膳,她来到府外,刚好遇见萧弈。 做为锦官城最年轻的侯爷,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二哥哥!” 她脆声。 萧弈望过去,狭眸不觉闪过艳色。 小姑娘蹬着黑皮靴,穿男子制式的牡丹红圆领缺骻袍,三指宽的皮革腰带将细腰束的盈盈一握,袍裾间隙却露出女儿家的嫩黄袍裤。 梳着极具女人味的灵蛇髻,金钗花钿,画眉点唇,芙蓉面,胭脂靥,一双丹凤眼斜扫桃花红,却又披着一件大丈夫的外袍。 这种混搭风格,格外娇艳风流,令人耳目一新。 南宝衣清楚地捕捉到萧弈眼中的那抹惊艳。 她窃喜。 这种穿搭风格是前世几年之后才流行起来的,如今她第一个打扮成这样,果然叫人移不开眼。 看来今日观雪湖盛宴,她定能艳压群芳! 在马车上坐定以后,她旧事重提:“昨日大书房,二哥哥和侍女晚晚同时消失不见,之后又同时回来……昨日人多我不方便细问,二哥哥现在能否为我解惑,你与晚晚是不是认识啊?” 萧弈端起一盏盖碗茶,慢条斯理地轻抚茶沫。 他淡淡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我宁愿清楚明白地死去,也不愿稀里糊涂地活在世上。”南宝衣打开余味提前准备的食盒,拈起一颗金丝话梅,“我这辈子都是要跟着二哥哥的,迟早会知道她的身份。你提前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句“这辈子都是要跟着二哥哥的”,令萧弈颇为受用。 他抿了口茶,“他叫宁晚舟,乃是大雍宁国公膝下独苗。” 南宝衣手上那颗话梅骨碌碌滚落在地。 她吃惊:“竟是一位小公爷?!那,那他是个少年郎啊!” 萧弈只是高深莫测地喝茶。 南宝衣满脸一言难尽:“可他,他穿袄裙,还,还梳着双丫髻……瞧着比我小堂姐还漂亮……他莫不是有女装癖?!我听说大雍崇尚清谈玄学,其中很多玄学大师就喜欢涂脂抹粉做女子打扮……” 正说着话,马车外传来高声叫骂。 南宝衣挑开窗帘,只见小堂姐手里握着一截青翠竹枝,气势汹汹地追在宁晚舟后面叫喊:“你给我站住!我把你买回来,不是叫你偷用我胭脂水粉的!啊啊啊,你打碎了我那碟彩云间的口脂,你赔我!” 宁晚舟利落地翻身上车。 南宝珠追上车,正要拿竹枝去抽他,忽然瞧见南宝衣和萧弈也在,不禁红了脸。 她心虚地把竹枝藏在背后,“你们也是去程家赴宴的吗?我蹭你们的马车好了……” 说着,凶巴巴地瞪了眼宁晚舟。 南宝衣心里门儿清。 彩云间的口脂天下闻名,向来很难买,需要提前大半年预定。 这位小公爷打碎了珠珠的口脂,珠珠生气呢。 只是小公爷身份贵重,珠珠这竹枝儿抽下去,恐怕会被记恨呐! 她只得挽住南宝珠的小手,委婉提醒:“珠珠,小公——咳,晚晚一个女孩儿家,孤苦伶仃的,你这般抽他,多可怜呀!” “可怜?”南宝珠柳眉倒竖,“你瞧她有可怜的样子吗?!” 南宝衣望去。 余味给她准备的食盒,她都还没吃上呢,那位小公爷已经拣了块最贵的花糕,自顾扔嘴里了。 南宝珠痛心疾首:“娇娇你是不知道,昨天用晚膳时,我还没动筷子,她就开吃了!她还抢了我最爱的炸鸡腿!昨夜天寒地冻,她嫌小榻冷,竟不顾主仆之别,钻了我的被窝!可把我气坏了!我寻思着,我这是买了个伺候人的丫鬟回家,还是在家里供了尊菩萨呀?!” 南宝衣讪讪。 小公爷养尊处优,不会伺候人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瞧着只有十一二岁,竟钻了珠珠的被窝? 没等她说话,南宝珠挥起竹枝,凶狠地抽了下宁晚舟,“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宁晚舟阴沉着脸,摸了摸被抽疼的手臂,缄默不语。 南宝衣心里那个急啊! 她忙着抱权臣大腿,珠珠却忙着抽打金尊玉贵的小公爷。 总觉得她再这么打下去,他们南家可以就地死亡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程府门前。 宁晚舟抢了南宝珠爱吃的糖渍红豆圆子,南宝珠心里滴血,不顾三七二十一,挥起竹枝就要揍他。 两人你追我赶,先蹿进程府了。 南宝衣随萧弈踏出马车,讪讪道:“二哥哥,等小公爷将来恢复身份,会不会记恨我们家呀?” “不会。” “那就好!”南宝衣抚了抚心口,顺势赞美道,“小公爷真是一位心胸宽大、待人友善的公子哥呀!他天生丽质清新脱俗,普通袄裙穿在他身上,也能尽显大丈夫气魄,是天下无双的妙人儿!那什么,二哥哥,请你务必帮我把这番话转告给小公爷。” 萧弈睨他一眼。 小姑娘无时无刻都在拍马屁,这份口才,不去朝堂上当个阿谀奉承的大臣简直屈才! 他慢悠悠道:“他不会记恨南府。但会不会记恨南宝珠,就不得而知了。” 南宝衣虎躯一震。 她面色复杂,自我安慰:“他好歹也是堂堂小公爷,珠珠一介女流,他应该,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肯定不会的,呵呵呵……” 程府府门就在眼前。 朱瓦黑檐,石狮威武。 南宝衣立在台阶下,盯着“程府”二字,小脸颇为凝重。 前世,她曾无数次进出这个府门。 刚出嫁时希望能得到夫君宠爱,为此不惜将南胭请进门,真真是请狼入室、养虎为患。 后来她对夫君死了心,只盼望娘家平安无事,为娘家往来奔走、四处求人,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所有的欢乐,都在嫁进这座府邸的那天,离她而去。 程府留给她的,只有无尽凄凉和羞辱。 但是这一世,定然会不一样。 她轻轻握住萧弈的小手指,“二哥哥,咱们进去吧?” 萧弈垂眸,小姑娘的手正微微轻颤。 那根总爱翘着的小手指,怂怂地耷拉着。 他沉默地反握住她的手,带她登上程府的台阶。 有他在,程家人休想欺辱南娇娇。 观雪湖在程府后花园。 今年蜀郡天气异常,虽然才入冬,但气候格外寒冷,就连湖面都结了一层冰。 , 唐朝的时候,很流行娇娇这样的混搭穿戴 章节目录 第125章本侯的女人,自当千娇万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红漆游廊朝湖心延伸,一座精致的两层木楼矗立在湖中央,珠帘高卷、人影攒动,谈笑声远远传到在湖岸边。 南宝衣和萧弈登上二楼,瞧见厅堂颇为宽敞,置着七八张八仙桌,侍女们端着瓜果花糕来来往往,少年少女们正谈笑风生。 因为是太守府做东,所以前来参加邀约的都是锦官城里的官宦子女。 南宝衣和南宝珠完全是沾了姻亲和萧弈的光,才在邀请之列。 侍女卷开珠帘,高声道:“靖西侯、南五姑娘到——” 宾客一愣,纷纷起身行礼。 南宝衣藏在萧弈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望去,南胭已经到了,就站在程德语身边。 她今日打扮得温婉怡人,一袭藕粉色袄裙相当鲜嫩。 她生得美,但却是男人比较欣赏的那种美,大眼睛,尖下巴,虽然才只有十三岁,可顾盼间都是妩媚。 袅袅娜娜的娇弱感,很容易令男人产生保护欲。 萧弈拂袖示意免礼,便挑了临窗的好位置,淡漠落座。 众人纷纷起身,目光从萧弈身上转到南宝衣身上,不禁微讶。 女孩儿们已经忍不住议论起来: “她这是什么打扮?穿着男子的衣袍和皮靴,却又梳灵蛇髻、画桃花妆,我从未见过呢!” “但确实好看!改明儿,我也买两身男子衣袍试试!” 南胭抱着诗集,脸色苍白。 天还没亮她就起床梳妆打扮,可是精心绘制的妆容,苦心搭配的袄裙发钗,却抵不过南宝衣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 她咬了咬唇,下意识望向程德语。 这文采风流的官家少年,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南宝衣,眼眸里隐隐可见惊艳。 直到南宝衣蹦蹦跳跳地走到萧弈那桌,他才状似淡漠地收回视线。 她想了想,笑道:“娇娇生得美,平日里从不读书,只一心打扮。今日艳惊四座,想必程公子也十分动心吧?也是,唯有娇娇这般貌美的姑娘,才堪为程公子良配。” 程德语敛去那份惊艳,讥讽道:“空有美貌,终究是以色侍人。这种女子,只堪为妾。”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湖心小楼里的笑谈声寂静了一瞬,众人对视,脸上都有些尴尬。 南宝衣坐在萧弈身边,正狗腿地为他斟茶。 闻言,她抬起白嫩娇美的小脸,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儿:“程家哥哥,原来我在你心中,竟如此不堪?既然你瞧不上我,不如明日就去我家里,退了这门亲事?” 程德语自知失言。 亲事自然是不能退的,他与南宝衣定亲的这些年,家里不知得了南家多少好处,逢年过节时走动,南家都会送上好大一笔银钱。 如果现在退婚,可就没有这些好处了! 他落座,嗓音温润:“我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南五姑娘身为闺阁少女,却不知读书,每日只专注于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扮得好看,是为了勾引男子,真是有伤风化。” 南宝衣静静看着他。 官家少年,腹有诗书。 穿青貂银鼠大氅,白玉簪发,瞧着一派光风霁月。 可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听呢? 她微笑:“原来在程公子心中,女儿家打扮得好看,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否则又是为何?”程德语沉声,“每年都会发生女子被强的案件,究其原因,是因为那些女子打扮得太过光艳动人。真正的良家女子,绝不会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如你姐姐南胭,她气度温婉,一看便知道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明明知道程德语是个棒槌,可南宝衣依旧被他的话气得肝疼。 姑娘家心性好坏,怎么可能通过外貌打扮来判断?! 枉她前世以为程德语有内涵,如今看来,他分明肤浅至极! 萧弈忽然哂笑:“本侯若是娶妻,必定允她每日精心梳妆打扮。胭脂水粉,蜀锦绫罗,裙钗首饰,但凡她喜欢,本侯都给她买。” 南宝衣一怔。 她缓缓望向萧弈。 金相玉质的青年,手掌权势,姿态凉薄。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暖心…… 程德语口吻不屑:“整日专注打扮,未免失了女子本分。身为女子,理应相夫教子、打理后院、侍奉公婆,还要多读书,要时时提升自己。要独立,要有主见,要擅长经营商铺,要撑得起一个家族,绝不能依赖夫君。” 南宝珠惊叹:“那做程公子的夫人,与做寡妇又有何分别?” 宁晚舟把玩着一颗橘子,嗤笑:“做寡妇还不用伺候男人!看来程公子的夫人,比寡妇还难当啊!” 这对主仆讲话真是太耿直了。 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 程德语脸上挂不住,正色道:“我只是反驳靖西侯的观点而已。总而言之,女子打扮得太过美貌并非好事,会招来祸端的。” 萧弈讥讽:“那是你没本事保护自己女人。”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南宝衣:“若是本侯的女人,自当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当捧在掌心千娇万宠。即便出门,也定然有护卫跟随,普天之下,无人敢碰。本侯要她放心大胆地妆点自己,要她千娇百媚,要她如珠如宝!” 一番话掷地有声。 更清楚衬托出,程德语的狭隘与自私。 厅堂的女孩儿们,望向萧弈的目光变了又变。 从敬畏到崇拜,最后化作满满的爱慕。 嫁人,就应当嫁侯爷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呀! 程德语脸皮发烫,眼底暗潮翻涌,尽是怒意。 眼看着气氛不对,南胭善解人意地解围:“今日观雪湖盛宴,乃是一场诗会。诸位怎么都谈天论地去了,反而忘了初衷?”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附和。 一位姑娘道:“听说今日这场诗会的主题,要与冬日风光有关。我以为,不如咱们每人作一首诗词,若是谁做不出来,就罚酒一盅,如何?” 南胭悄悄瞥一眼南宝衣,眼底掠过不怀好意,温柔笑道:“不仅要罚酒一盅,还要为咱们歌舞助兴,如此才算热闹。” 为这么多人歌舞助兴,实在下贱。 而她就是要让南宝衣,当那个下贱的人。 章节目录 第126章引领全场风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来参加诗会的人里面,除了南宝衣和南宝珠两姐妹,其他人都是抱着一展才华的的念头。 他们早在接到帖子的当天,就已经做好了诗词。 少年少女们初出茅庐血气方刚,都觉得自己写的最好,因此人人都想压轴表演,彼此倒是谦虚承让起来。 南胭走到厅堂中央,笑着福了福身:“小女南胭,愿抛砖引玉,为大家作诗一首。” 众人自然求之不得。 珠帘高卷,天外又落起细雪。 南胭微微抬起下颌,莲步轻移,高雅端庄,“瑞雪似轻棉,簌簌满人间……” 她生得妩媚柔弱,嗓音恰似揉了蜜糖般甜美。 厅堂里的青年们面露欣赏。 有才子轻摇折扇,含笑评价:“‘瑞雪似轻棉’,这个比喻好,生动形象地描绘出雪花的形态。‘簌簌满人间’一句,更是充分写出了人间大雪的壮丽场景,妙哉,妙哉!” 南胭在窗畔站定,伸手触碰空中落雪,“我寄白头意,与君共余年……” 尾音轻颤,像是压抑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恋情。 厅堂里,爱好风月的才子佳人纷纷喝彩。 南胭回眸,目光极温柔地落在程德语身上。 她俏生生立在窗畔,才女气度温柔雅致,一双杏眼却热情似火。 与程德语理想中的夫人形象,不谋而合。 程德语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 只有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或许,他该请母亲出面,帮他换亲。 虽然南胭只是外室女,但如今到底住进了南府,想来是被南府承认了的血脉。 再加上她深得南广宠爱,所以她带给家里的利益,与南宝衣应当旗鼓相当。 他想着,朝南胭报之以温柔一笑。 南宝衣吃着果子,笑眯眯观察这两人。 他们深情对视火花四溅,真真是郎情妾意! 只是不知道,这份郎情妾意里面,可有沾染利益? 正琢磨时,她听见一位才子提议道:“南胭姑娘这首诗做得极好,融情于景,令人叹服!既然南家的姑娘开了头,便也请另外两位南家姑娘作诗吧?都是一府所出,料想才华是不相上下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程德语冷淡道:“我这位未婚妻天性笨拙,要她作诗,恐怕是强人所难。” 那位才子不依不饶:“她若不会作诗,来诗会干什么?既然来了,就该照规矩行事!” 南胭温声:“娇娇,那日花朝盛会,你的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料想作诗填词对你而言也不算难事。不如你就作一首,免得丢了咱们家和程公子的脸面。” 南宝衣散漫地倚靠在圈椅上。 她看着南胭,歪头娇笑:“姐姐真想听我作诗?” “自然。” “我怕抢了姐姐的风头。” 南胭笑了。 她在南府住了多日,南宝衣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 她刚刚那首诗作得极好,她不信南宝衣能作出更好的! 这场诗会的魁首,终究是她南胭! 这么想着,她很大度地说道:“妹妹尽管发挥。你若作得好,我这当姐姐的面子上也有光,何来抢了风头一说?” “既然你百般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 南宝衣笑着起身。 她潇洒地撩了撩袍裾,往窗畔一站。 白雪纯洁,红袍烂漫,少女丹凤眼顾盼间满是神韵风流,竟比寻常小公子还要英姿飒爽。 仅仅是身姿风度,就已经远胜南胭。 她一挥宽袍,朗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每念一个字,南胭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纤细的双手死死抠进掌心,直抠得血肉模糊。 这首词,她从未听过! 写得太好了吧! 真的是南宝衣所作?! 厅堂里一片寂静。 众人沉浸在这首词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 少年少女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重复: “欲与天公试比高……”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词,好词!” “绝妙啊!” 更有热血少年感动得泪流满面:“傲视群雄、纵横天下、抱负远大,男儿立世,当如此!” 程德语紧紧盯着窗畔少女,眼瞳里闪烁着不敢置信。 她给他寄过那么多信,字迹丑陋,言语间也毫无文采,一看就知道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女。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能作出这般好的诗词? 这样的诗词,即便放眼天下,也绝无仅有! 而她就站在窗畔,白雪拂面,青丝堆云,细腰盈盈一握,牡丹红圆领缺骻袍衬得双腿笔直纤细,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极有神采。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俗物呢? 莫非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对他欲擒故纵?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令程德语茅塞顿开。 是了,她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他,所以就用这种迂回婉转的方式吸引他注意…… 南宝衣,果然有心机! 只是她终究年幼,也不看看程家门第有多高,也不看看他见识过多少女人,这种小把戏,只会增添他的反感而已。 他冷笑一声,冷漠地挪开视线。 南宝衣背着小手,意气风发:“姐姐以为,我这首词如何?” 南胭笑容僵硬。 她明明恨极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夸赞:“自然是极好的……” 南宝衣又望向程德语,甜腻腻道:“程家哥哥觉得呢?” 程德语淡淡道:“尚可。” “尚可?”南宝衣挑眉,“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词,在程家哥哥眼中,竟然只是尚可?” 宁晚舟磕着瓜子儿,吆喝:“既然程公子说尚可,肯定是因为他能作出更好的诗。来来来,程公子为我们来一首!” 南宝珠捧着甜瓜,高声附和:“对啊程公子,你在长安游学多年,定然才华横溢,也叫我们开开眼界呗!来一首,来一首!” 这对主仆一唱一和,简直引领全场风骚。 章节目录 第127章对萧弈,他是不服气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心里面也是十分认同的。 南五姑娘这首词世所罕见,足以载入史册。 他们在家中做好的诗词,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念诵了。 但程德语却端着架子,只评价“尚可”二字。 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 程德语脸色清寒,笼在宽袖中的双手狠狠握紧,手里面怨毒了南宝衣。 这女人沽名钓誉、上蹿下跳,毫无姑娘家该有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谦虚,他怎么会有这种未婚妻?! 正下不了台时,南胭嗓音娇媚:“作诗这种事,十分讲究灵感。诸位百般逼迫,在这种压力之下,任谁也作不出好诗。不过我听说程公子的射艺乃是一流,不知小女子今日可有眼福,见识见识公子的射艺?” 程德语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但拳脚功夫还是会一些的。 尤其是射艺,在蜀郡年轻人中相当有名。 其他人也不愿意叫太守家的公子太失了颜面,于是极有眼色地附和:“我还是五年前花朝盛会时,有幸见识过程公子的箭术。南胭姑娘这个提议好,我也很想开开眼呢!” “我也是,我也是!程公子的射艺世所罕见,百步穿杨算什么,就算是天上的飞鸟,那也是说射就能射的!” 七嘴八舌的赞美声中,程德语望向南胭。 少女姿容娇俏妩媚,眼含秋水,正朝他微微颔首。 他感激地笑了笑,心里面十分熨帖。 南胭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还十分善解人意,比起南宝衣何止好了千百倍。 这般女子,才适合做大户人家的正妻。 至于南宝衣…… 如果她愿意,看在她痴心多年的份上,他倒也愿意纳她进门。 但,只能以侍妾之礼。 姐妹俩一妻一妾,也算她们的造化。 他微微一笑,褪下宽袖氅衣,露出里面的窄袖锦袍。 他掸了掸衣袍,“既然诸位想看,在下就献丑了。” 说着,偏头吩咐小厮:“去,拿我的破月弓来。” 两名侍从很快抬来一把大弓。 弓身鲜红,长三尺,弧度优雅,满雕精致莲花纹,一看就知道是花重金请能工巧匠精心制成。 有少年惊叹:“好漂亮的弓箭!” 他上前,试图抱起那把大弓仔细打量。 可大弓竟然出奇的沉重,他一人之力,根本抱不起来! “好沉的弓箭!”他十分震撼,“我连拿都拿不起来,更别提拉弓了!程公子,这就是你惯用的弓箭?厉害,厉害!在下心服口服!” 其他人有好奇的,也上前试了试弓箭的重量。 果然沉得很,并非寻常人能够驾驭的。 程德语笑容温润,淡然上前,伸手去拎那把长弓。 他看着只是文弱书生,可是却轻而易举就拎起了长弓! 厅堂里的惊叹此起彼伏,就连南胭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眼睛里的欢喜与敬慕几乎要满溢而出。 众目睽睽,程德语忽然转向萧弈。 他温声:“在长安游学时,就听说过靖西侯的大名。一路跋山涉水返回锦官城时,沿途百姓都称颂靖西侯一举拿下夜郎,乃是少年英武。不知你箭术如何,在下可有资格,向你讨教讨教?” 对萧弈,他是不服气的。 明明他程德语才是蜀郡最有名气的少年英才,不过是去长安游学了几年,没想到一朝归来,竟然被一个卑贱养子夺去全部风光! 区区商户的养子而已,能有几分本事? 恐怕是因为夜郎国的军队都是老弱病残,才叫他捡了便宜。 而他自幼熟读兵书,再加上射艺超群,所以本该封侯拜相的人,是他程德语! 如今锦官城的官宦子弟都在,正好借着这场诗会,与萧弈比试一番,也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程德语的本事,凌驾在萧弈之上! 南宝衣抱着甜瓜。 在她眼里,权臣大人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程德语想踩着权臣大人扬名立万,怕是找错了人。 她望向萧弈。 金相玉质的青年,正漫不经心地垂眸品茶。 托着青瓷茶盏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氤氲的茶雾里,他的面容骨相流畅、俊美昳丽,丹凤眼透着清贵矜持,分明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姿态,却偏偏无法叫人生出反感。 仿佛,他天生就应该高高在上。 见他久久没有应答,程德语挑眉:“怎么,靖西侯不敢?” 萧弈转了转茶盏。 他哂笑:“向本侯讨教箭术……程德语,你也配?” 众人呼吸一滞。 靖西侯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程德语可是蜀郡太守的嫡次子! 他就不怕得罪太守?! 南宝衣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殷勤地戳了一块甜瓜放到萧弈的盘子里。 嚣张跋扈、腹黑毒舌,才是权臣大人的本色啊! 程德语寒着脸道:“我配不配,得比过以后才知道。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靖西侯莫要以为征服了夜郎国,就可以瞧不起人。若出征夜郎时我也在,封侯拜将这份殊荣,未必轮得到你!” 萧弈似笑非笑:“你只说,如何比。” 程德语望向窗外:“观雪湖里养着千条鲤鱼,虽然湖面结了冰,但依旧可以看见它们在水面下游动。三箭,谁能在三箭之内射中锦鲤,便算赢。” 众人面面相觑。 观雪湖结着那么厚的一层冰,且不说能否透过冰面看见锦鲤,纵便看见了,羽箭又该如何穿透冰面? 纵便射穿了,水下的鲤鱼难道不会因为受惊而逃走吗? 这也太考验箭术了吧! 萧弈悠然自若:“你先请。” 程德语立在窗畔,朝冰湖拈弓搭箭。 那把破月弓,几乎被他拉成满月,寒铁箭头闪烁着冷芒,缓缓指向冰面某一处。 程德语眯起眼。 下一瞬,羽箭离弦! 众人伸长脖子望去。 南宝衣跟着张望,十分好奇他有没有射中锦鲤。 章节目录 第128章南娇娇,借你金钗一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厮匆匆跑到冰面上。 只见羽箭斜插进冰面,水下箭头空空如也。 他仰起头,朝小木楼高声喊道:“公子第一箭未曾射中!请公子射第二箭!” 没有射中! 南宝衣翘了翘嘴角,望向程德语,却见他眸色沉静,并没有把这次失误放在心上。 他略微调整了弓弦,再次拈弓搭箭。 接连两支羽箭射了出去,依旧斜插在冰面上。 小厮朝水下张望,只见水里洇出几丝血渍,两尾鲤鱼果然中箭! 他惊喜大喊:“中啦,中啦!公子射艺精妙,天下无双!” 程德语转向萧弈,“靖西侯以为,如何?” 萧弈哂笑:“不过如此。” 程德语挑了挑眉,抬手:“那么就请侯爷一展箭术,叫我等看看你的厉害。” 萧弈放下茶展,漫不经心地走到窗畔。 程德语含笑指了指破月弓,“这副弓箭,借给侯爷使用。” “不必。”萧弈瞥向南宝衣,“南娇娇,过来。” 南宝衣好奇地走过去,“做什么呀?” “借你金钗一用。” 萧弈拔下少女云髻上的三根金钗。 南宝衣抗议:“我的金钗很贵的!” 萧弈摸了摸她的云髻,“回头买更好的送你。” 兄妹俩举止亲密,叫众人纷纷艳羡南宝衣,平白得了一位二品侯爷做兄长。 萧弈慵懒倚在窗畔,把玩着三根金钗,丹凤眼瞥向冰面。 下一瞬,三根金钗同时掷向冰面! 湖面,小厮震惊地看着三根金钗。 它们深深嵌进冰面,同时射中三尾鲤鱼! 有少年惊叹:“侯爷神武!金钗无需借助弓弦就能穿透冰面,可见您的内力十分深厚!妙哉,妙哉!” 其他人同样赞叹不绝。 仅凭金钗就能射中猎物,若是换上弓箭,岂不是更加了得?! 如此看来,程德语的射艺竟然真是上不得台面。 程德语的脸色阴沉。 他怎么不知道,萧弈还有这份能耐? 他既然有这份能耐,往年花朝盛会,为何不上台展示?! 正不悦时,却见萧弈掂了掂他那把破月弓。 萧弈讽刺般弯起唇角:“这种弓箭瞧着精致漂亮,可若是拿去战场,会被嘲笑为女人家的玩意儿。正经的弓箭手,不会在弓身上弄这些花里胡哨的镂花雕刻……易折。” 说完,云淡风轻地折断了那把弓。 程德语猛然瞪大眼。 他的宝弓,竟然被折断了?! 他沉声:“侯爷身为客人,却擅自毁坏东道主的物件,恐怕与礼不合。我的破月弓乃是请能工巧匠打造,花费千金——” “怎么,程公子是想让本侯赔银子?”萧弈懒洋洋地倚坐在窗台上,微微歪头,勾唇而笑的模样邪肆风流,“程公子这就见外了,早晚都是一家人,谈银子多伤感情?”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他身边的南胭。 程德语额角青筋跳动。 早晚都是一家人? 既然知道早晚都是一家人,刚刚比射艺的时候他怎么不手下留情,给他留几分颜面?! 如今谈起银子,他倒是有脸说都是一家人! 这场诗会办得他心里膈应,只冷着脸拂袖落座。 众人也不敢继续吹捧萧弈,三五成群地坐了,继续谈诗论道。 南宝衣和南宝珠凑一块儿吃糕,侍女捧来从冰层里凿出来的金钗,笑道:“南五姑娘,您的钗!” 南宝衣嫌弃地望了眼:“沾了血腥味儿,不吉利,我不想要了。” 她最不喜欢血腥味儿。 而且权臣大人说了,会送她更好的。 厅堂寂静。 少年少女们脸色复杂。 三根金钗啊,少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啦?! 南家也太豪了! 他们很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在这一刻,居然生出去南家捡破烂的心思。 正在这时,珠帘外突然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南宝衣望去,侍女卷开珠帘,一位妙龄少女款步而来。 她不过十三四岁,生得雪肤花貌、娴静淡雅,宛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金钗贵重,扔了多可惜?既然嫂子不想要,不如送给我?” 少女盈盈开口,眼眸里都是顽皮温柔的笑。 南宝衣静静看着她。 程载惜。 程德语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前世的小姑子,程府的大小姐,程载惜。 前世她的嫁妆一半被南胭骗走,另一半则被程载惜骗走。 她嫁到程府,人人都待她不好,唯有程载惜待她亲厚,在她心灰意冷时鼓励她,在她被婆婆黄氏罚跪时帮着求情。 她以为程载惜拿她当亲姐妹,所以也真心实意地待她。 程载惜嫁人时,向她诉苦,说黄氏为她准备的嫁妆太少,无法风风光光地出嫁,想借她的嫁妆一用,等嫁完人,再偷偷给她送回来。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把嫁妆借给了程载惜。 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看着程载惜的纯真面容,心里很是恶心。 她歪头娇笑,“谁是你嫂子?” 程载惜走到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搂住她,“再过两三年,你就要嫁到我们家,可不就是我嫂子?嫂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既然你嫌弃那三根金钗,不如送给我?” 南宝衣听着她一口一个嫂子,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恨不能拿金钗戳瞎她的双目、剜开她的心脏! 她把吃剩的花糕丢到盘子里,冷笑:“既然我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是好东西,那这吃剩的花糕想必也是如此。你替我吃完吧,吃完,我就把金钗送给你。” 章节目录 第129章姐妹联手,恶整程家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载惜的面色瞬间难看。 她盯向那块啃痕明显的花糕,笑容颇有些勉强,“我以为嫂子心底纯善,可你这是何意?莫非是在羞辱我?” “你不是喜欢捡别人的东西吗?金钗如此,我以为食物也是如此。”南宝衣拣起那块花糕,“既然程姑娘不肯吃,那金钗也别要了。奉劝程姑娘一句,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好歹也是太守家的姑娘,别眼皮子浅,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屋里拿。” 她说完,咬了口花糕,小脸满足。 程载惜面色苍白。 她用帕子捂住嘴巴,艰难地咳嗽了两声。 南胭上前扶住她,“听说程姑娘身子弱,常年在府里养病,平日鲜少出门……好不容易出来露个面,娇娇,你少说两句,别欺负病弱之人。” 程载惜感激地握住南胭的手,“南胭姑娘善解人意、温柔娴雅,不愧是蜀郡有名的才女。” “程姑娘过奖了。我曾有幸读过你写的诗词,你才华横溢,是我们闺中女子的典范呢。” 南宝衣吃着糕,欣赏着这两人互相吹捧。 前世这对姐妹花相处融洽,姑嫂关系那叫一个亲密。 也不知道这一世,她们是否还能融洽如初。 南宝珠忽然凑过来,小声咬耳朵:“娇娇,我怎么瞧着,南胭和程家的关系,比你和程家的关系更好?她老是朝程公子暗送秋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程公子的未婚妻呢。” 南宝衣拿竹签戳起一块甜瓜,亲昵地喂给南宝珠吃。 她小声:“珠珠,你觉得程德语怎么样?” “唔……”南宝珠吃掉甜瓜,迟疑道,“娇娇,如果我说真话,你可千万别生气……” “你只管说。” “我虽然没见识过多少王孙公子,不了解男子都是什么样,可是却觉得程德语十分眼高于顶。他总是极力贬低你,还总是企图将你塑造成他欣赏的那种类型……我想,这样的男人,爱的并不是你本身,而是你能带给他的价值,比如咱们家的万贯家财……” 南宝衣惊讶。 原以为小堂姐傻乎乎的,没想到,她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她狡黠一笑,附在南宝珠耳畔低语。 南宝珠吃惊地捂住嘴:“退婚?!” “是,退婚。但是咱们暂时得罪不起程家,所以这婚,得让程家主动来退。我有个主意,需要珠珠帮我!” 她细细说过之后,南宝珠眼睛发亮。 她不喜欢程德语,更不喜欢娇娇嫁给这样的男子,因此答应得十分爽快:“娇娇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已是用午膳的时辰。 婢女恭敬地来湖心楼阁相请:“宴席已经备下,请诸位公子、小姐移步花厅。” 众人沿着蜿蜒游廊往湖边走时,南宝珠忽然挤上前,“哎哟”一声,不轻不重地撞了下程载惜。 程载惜身姿单薄,被她这么一撞,立刻趴伏在扶栏边。 她发间佩戴的那枚圆环白玉钗,歪斜落地,顷刻间摔得粉碎。 “我的玉钗!” 她小脸苍白,眼瞳里满是痛惜。 南宝珠揉着手腕,很是惭愧,“对不起啊程姑娘,我刚刚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这才撞到了你……这玉钗很贵吧?” “这是去年生辰时,我娘送我的生辰礼物,你说贵不贵?”程载惜拾起碎玉钗,杏眼里盈出泪花,“它用整块极品白玉雕琢,我娘说价值万金,是我所有首饰里面最贵重的一件……宝珠姑娘,恐怕你得赔我银钱才是。” 南宝珠非常无辜:“早晚都是一家人,谈银子多伤感情?” 更何况,娇娇刚刚跟她说了,这根白玉钗,是程家向南家索要的,本就是她们的东西! “难道损坏别人东西,都不用赔偿的吗?”程载惜哭得娇弱无力,“我听说你和南宝衣在族学时,南小茜弄坏了你们的毛笔,你们强迫人家赔了一万两白银。怎么今日你们弄坏了我的玉钗,反而不想赔?!天底下没有这般道理!” 四周看戏的公子小姐吩咐赞成点头,言语间都是向着程家的。 宁晚舟抱着双臂坐在扶栏上,晃悠着脚脚,嗤笑:“程姑娘说这白玉钗价值万金,可是据我所知,南越太守每年的俸禄只有区区三千两雪花纹银,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银钱,能给你买这般贵重的玉钗?莫非是……贪污受贿?” 程载惜脸色大变:“你这婢女,休要血口喷人!” 程德语同样沉着脸:“我家名下有好些商铺,全家衣食用度,大都依靠经商所得。我父亲为官清明,怎会贪污受贿?” “哦,原来你们是嫌弃皇上给的俸禄少,所以另行经商……”宁晚舟鼓掌,“太守家的商铺,谁敢不去光顾?真是生财有道啊!” 程家兄妹一阵心肌梗塞。 南家姐妹讨嫌也就罢了,怎么连她们的丫鬟也如此嘴贱! 程载惜紧紧握着碎裂的白玉钗,红着眼圈道:“赔人损失,天经地义。南宝珠,你敢去我娘面前分辩吗?” 此话正中南宝珠下怀。 她笑道:“当然是敢的!正好娇娇也该去给未来婆母请个安,你说是不是呀,娇娇?” 姐妹对视,暗藏玄机。 南宝衣笑眯眯的,一副迫不及待的小表情:“我可想死伯母了,当然是十分愿意给她请安的!” 萧弈负手而立,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花厅去。 他捻了捻腕间的压胜钱,一时间竟也好奇起南宝衣的小伎俩。 宁晚舟跳下扶栏:“表哥还在等什么?去看热闹啊!就不怕你的娇娇妹妹被程家人欺负?” 娇娇妹妹…… 萧弈眉尖轻蹙,冷声训斥:“好好说话。” 宁晚舟扬唇一笑,装模作样地捏起裙角,款款往花厅走。 此时,后院绣楼。 程家夫人黄氏,端坐在妆镜台前,面色淡然地从妆奁里挑了一串绿莹莹的碧玺珠子长项链。 侍女小心翼翼为她佩戴好,称赞道:“这串碧玺珠子圆润光洁,戴在您颈间,衬得您肤白貌美、贵态雍容,正合适呢!” 黄氏不以为意,“南家送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名贵的。惜儿的那根白玉钗,同样名贵好看。” 侍女拿了玫瑰油,仔细替她抿好碎发,“说起来,今儿府里诗会,南家五姑娘也来了。她是要当您儿媳妇的人,您要不要召见她?” 章节目录 第130章姐妹联手,恶整程家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也来了?”黄氏挑眉,眸子里难掩嫌弃,“那丫头聒噪,我不喜欢,还是别见了。” “您既不喜欢,当年为何要给二公子定下她呢?” “还不是因为当初南老太君,送了好些贵重礼物!若非南家富贵,谁乐意搭理区区商户……” 黄氏说着,颇有些得意,“后来我每年都问南家讨要银子和礼物,你是没瞧见南老太君和江氏的脸色,她们压根儿就不敢拒绝!谁让南宝衣要嫁到我们家呢,如果她们不乖乖孝顺我们家,她们的姑娘嫁过来是要吃苦头的!” “夫人睿智!”侍女称赞,“南府再有钱又如何,终究是为夫人做嫁衣裳!” “过两年科考,二郎若是高中进士步入官场,免不了花银子四处打点。惜儿快要及笄,嫁妆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府里四处都要用银子,自然要学会精打细算。”黄氏微笑,“好在我聪慧,答应了与南府结亲。” 主仆正说着话,丫鬟挑了毡帘进来,把白玉钗的事情说了一遍。 “好一个南宝珠!”黄氏重重拍了下妆镜台,“有没有把我太守府放在眼里?!” 丫鬟道:“姑娘哭得厉害,南家姐妹却十分不以为意。夫人可要亲自出面,教训教训她们?” 黄氏冷声:“叫她们在花厅等我!” 丫鬟退下后,黄氏掩上妆奁匣子,“好一个南宝衣,还没进门,就开始欺负我女儿!那次花朝盛会,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灯!” 侍女为她戴上发钗:“姑娘家争吵,没个胜负恐怕不会罢休。夫人是长辈,是要出去看看的。” “不急,多晾她们片刻。总得叫南宝衣知道,我程府的规矩!她是要当我儿媳妇的,这规矩,提前立起来也没有关系。” 黄氏拿乔,故意优哉游哉地梳妆打扮拖延时间。 花厅里,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 南宝衣却不着急。 她似模似样地跷着二郎腿,正喝着热茶。 前世,她已经见识够了黄氏的手段。 她爱拿乔,总喜欢叫别人等她。 比如她每天明明辰时起床,却非要她这个儿媳妇卯时就在寝屋门口候着,随时准备伺候她梳洗更衣。 重生回来,她不傻,自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喝喝茶,吃吃糕,黄氏爱几时来就几时来! 反正哭的人是程载惜又不是她! 南宝珠却是个闲不住的。 她一边在花厅里踱步,一边欣赏博古架上的古玩。 她拿起一只碧玉小鼎,微微挑眉。 这件古玩,貌似是她们家的藏品…… 估计又是被黄氏敲诈来的! 她笑嘻嘻道:“这小鼎真精致啊,令我爱不释手……” 程府丫鬟愣了愣,正要上前阻止她触碰,南宝珠手一松,价值千金的碧玉小鼎砰然落地,碎了个稀巴烂! “哎呀,”南宝珠愧疚歪头,“我一时手滑,真是对不住呀!都是一家人,想来你们是不会跟我计较的……” 程德语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 他递给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会意,立刻开始记账。 萧弈弄坏的破月弓、南宝珠弄坏的白玉钗和碧玉小鼎,在账上被换算成白银,记得清清楚楚,不差毫厘,俨然是要问南家要赔偿的架势。 南宝珠继续在厅中晃荡。 她停在一副古画前。 这幅画,也是她家的东西。 黄氏到底拿了她家多少宝贝啊!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幅画瞧着高深莫测,很有名仕之风啊!我拿下来仔细瞅瞅……” 侍女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将古画拽了下来。 价值万金的前朝古画《山下出水图》,瞬间撕成两半。 满厅寂静。 程载惜忍无可忍:“南宝珠,你弄坏了我家多少古物,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东西你都是要赔的!” 南宝珠外祖家是开镖局的,骨子里都是蛮横霸道。 她振振有词:“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吼我干什么?再说了,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谈赔偿多伤感情呀!” 程载惜气急了,伏在花几上直哭。 花厅里的情况,被婢女匆匆禀报给黄氏。 “夫人,您要是再不去花厅,南宝珠恐怕要把值钱的物件儿都砸了!” 黄氏终于坐不住了。 她怒火滔天地站起身,“好一个南宝珠,她当那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摆设不成?!走,去花厅!她娘不知道怎么教女儿,我替她教!” 她把院子里的嬷嬷都带上,浩浩荡荡地往花厅而去。 跨进门槛,果然看见满地狼藉。 南宝珠拿着个金镶玉如意,正好奇把玩。 “南宝珠!” 她怒喝。 南宝珠一惊。 金镶玉如意瞬间跌落,砸得稀碎! 黄氏扶住侍女的手,浑身发抖:“你……你干的好事!” “嘿嘿,”南宝珠羞赧地捂住脸,“都是伯母出现得太突然,把我吓到了的缘故……宝珠给伯母请安了!” 厅中众人跟着请安问好。 南宝衣吃饱喝足,放下茶盏。 她起身走到黄氏跟前,一副殷勤模样。 她扶住黄氏,笑得分外谄媚:“哟,这不是我未来婆母吗?来来来,娇娇扶您就座……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走路过来,应当叫丫鬟拿个步辇把您抬过来的!” 黄氏心里堵得慌。 南家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是闹哪一出?! 还有,什么叫拿个步辇把她抬过来?! 她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步吧?! 不等她自我怀疑完,南宝衣已经扶着她落座,还从丫鬟手里端了茶,放在她手边,“伯母请用茶!” 她这般殷勤,令黄氏脸上很是有光。 她威严地咳嗽两声,淡淡道:“我听说,宝珠弄坏了不少东西?” 程载惜哭诉:“娘,南宝珠不止弄坏了女儿的白玉钗,还弄坏了咱们家许多古玩字画。女儿让她赔,她非但不肯,还说什么一家人谈钱伤感情……” “呵。”黄氏笑了,冷冷盯向南宝珠,“虽然你我两家有婚约,但你妹妹还没进门,又怎么能算一家人呢?” 南宝珠惊讶:“伯母,您的意思是,我们并非一家人?” “当然!”黄氏厉声,“程府乃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得很。你妹妹一个商户姑娘,哪怕有了婚书,也还要再仔细观察几年,确定德才兼备,才能真正进我程家门。哪怕进门了,程府和南府也不是一家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加上官商有别,两家人怎么能扯到一起?!” 南宝珠微笑:“原来在伯母眼中,南府和程府从不是一家人……既然如此,还请伯母归还你这些年,向南家敲诈索要的贵重礼物!” 章节目录 第131章姐妹联手,恶整程家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声音清脆,整座厅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 黄氏气笑了:“南宝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我请伯母,归还你这些年,向南家敲诈索要的,所有贵重礼物!” 南宝珠生怕她听不明白似的,特意一字一顿。 黄氏猛然一拍桌面:“胡闹!两家人互相走动、互赠礼物,乃是礼仪规矩!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去?!” “互相走动、互赠礼物,确实是礼仪规矩。可是敢问伯母,这些年,你们程家可有送过我们家什么东西?”南宝珠笑问。 黄氏还没回答,南宝衣不悦道:“珠珠,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听说,逢年过节,伯母都会准备一篮子苹果,派人送去咱们家呢。一篮子苹果啊,多健康的礼物!” 南宝珠笑靥甜甜:“可咱们家送给程家的,却是古董字画、蜀锦绫罗。凡是程家人在店铺里看中的东西,如珠钗收拾,如名贵家私,从来都是直接搬走,帐却记在咱们家头上!我寻思着,互赠礼物,也不是这种赠法吧?” 厅中人瞠目结舌。 程家是书香门第,本以为行事规矩,没想到,竟然做着如此不要脸面的事! 去街上买东西,帐却记在亲家头上! 这操作可太骚了! 还书香门第,就这种德行,怎配谈礼义廉耻? 黄氏清晰地察觉到,四周少年少女鄙夷的目光。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锦官城官宦人家的孩子,若是今日之事处理不好,他们回家跟爹娘提起,程家就要沦为锦官城的笑话了! 她沉声:“南宝珠,你一个小姑娘,连帐都不会算,懂什么人情往来?再敢胡言乱语,我打发人去请你母亲!来人啊——” 南宝衣打岔:“是啊珠珠,你可不能胡言乱语,冤枉了我程哥哥一家清白。要是有账册就好了,至少可以证明你没有说谎。” 南宝珠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快要憋不住笑了。 在观雪湖的时候,娇娇就给了她一本账册,上面一笔笔帐记得清清楚楚,全是程家这几年从南府搜刮的宝贝和钱财。 她从怀里掏出账本,“不巧,我还真有!” 萧弈坐在角落。 他坐姿慵懒,欣赏着这对小姐妹大展拳脚的模样,薄唇始终噙着弧度。 他吩咐道:“十言,你念。” 十言从外面进来,朝众人略一抱拳,接过账本,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崇德十七年三月二日,程夫人在金钗记购买明珠耳铛两对,珍珠项链三串,玛瑙玉镯四对,共计银三千两,为南家代付!” “崇德十七年四月六日,程载惜在蝶衣轩购置蜀锦八匹,共计银八千八百两,为南家代付!” “崇德十七年五月十日,程夫人在宝砚斋购置文房四宝三套,共计银七千两,为南家代付!” “……” “崇德二十年十一月二十日,咳,也就是前两日,程夫人在芙蓉街订购金丝楠木家私一套,共计银五万两,为南家代付!” 他逐一念完,满厅人目瞪口呆。 这三年来,南家替程家付的银钱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上百万两了吧?! 还不算逢年过节时,向南府索要的古董字画! 啧,程家,可真不要脸啊! 程家人面色苍白。 黄氏身形摇摇欲坠,抬手捂着额头,秀气的眉毛深深皱起。 她不敢相信,南家人如此抠门,居然还特意记了账! 他们家富贵滔天,她作为亲家,不就是花他们一点儿银子嘛,有什么打紧,至于这般特意记下来?! 莫非是指望他们今后还账不成?! 再说了,南家每年捐赠几十万两白银给穷人,她花点儿银子怎么了,怎么了?! 程德语脸色清寒。 打死他也想不到,家里居然拿了南家这么多银子! 他以为,不过只是收了些小礼物而已…… 南宝衣垂首默立。 她知道,这些花销,家里其实是被迫承担的。 因为祖母和二伯母疼爱她,怕她将来嫁到程家过得不好,怕黄氏将来欺负她,所以才对程家有求必应…… 可前世的她好傻好傻,放任权贵陷害家里,眼睁睁看着亲人们惨烈离世,却连阻止都做不到! 满厅人都陷入震撼里。 在程德语身后打盹儿的老管家忽然醒了。 他打了个喷嚏,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以为是轮到自己出场了。 于是他照程德语的吩咐,捧着账本上前,厉声道:“主子说的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破月弓、白玉钗、碧玉小鼎以及古董字画,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两万两白银!说吧,你们南家拿什么赔?!” 他喊完,却注意到厅中气氛更加诡异。 南宝珠大骂:“我赔你个死人脑袋!这些东西全是我家的,也好意思叫我们赔,呸!” 黄氏吐气吸气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些微神志。 她执起南宝衣的小手,温柔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娇娇好不容易来我们家玩,自然要玩得高兴才是,何必谈银子伤感情?我们府里有个厨子,最擅长做小姑娘爱吃的甜糕,娇娇晚上留下来,伯母陪你一起吃?” 南宝衣瞬间进入状态。 她满脸是泪地抽回手,西子捧心悲痛欲绝:“我没有想到,我万万没有想到……伯母竟然拿了我家那么多银子……啊,我心好痛!” 她转身趴到花几上,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哭得不能自已。 黄氏满脸阴沉。 南家的死丫头,太会演戏了! 从她这个角度,明明就看见她在一抽一抽地笑! 正懊恼时,萧弈淡淡道: “程夫人,请你按照账册,悉数赔偿南家这三年来的损失。” 黄氏不敢置信。 她望去,萧弈似笑非笑地托着茶盏,一派矜贵姿态。 她咬牙切齿:“都是一家人,送礼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刚刚说得明明白白,就算娇娇嫁进你们家,程府和南府也依旧是两家人。本侯以为,在场之人都能作证。” 程夫人脸色更黑:“就算不是一家人,这些银子也是南家自愿给的!” “本侯明白了。”萧弈微笑,“也就是说,程太守这些年接受了治下百姓的巨额馈赠,并且不打算归还。南越国律法规定,凡官员私自收受白银十万两以上者,当抄家问斩。程太守涉案金额达到上百万两白银,啧,怕是要株连九族啊!” 南宝衣惊呆了! 讨债,居然还能用这种方法?! 权臣大人也太厉害了! 章节目录 第132章姐妹联手,恶整程家4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黄氏等人同样惊呆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罪名? 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黄氏端着茶盏的手哆嗦得厉害,深深明白一旦罪名成立,将会牵连整个程家。 老爷人脉广,株连九族倒不至于,但也足够喝上一壶的。 她放下茶盏,沉声:“这些账,我们认!只是……” 她冷冷盯向南宝衣,“只是你们的行为太不厚道,是在抹黑我程家的名声!两家的婚约,恐怕无法继续了。” 她知道南家有多在乎这桩婚。 南家子弟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够高中进士。 南家把南宝衣嫁到他们家,是为了满门荣耀,是希望得到程家的庇护。 提起退婚,别说南家不愿意,恐怕就连南宝衣,也是不情愿的。 毕竟她的二郎如此优秀,寻常女子见了,哪有不倾心的道理? 萧弈笑了。 他温声:“既然程夫人诚心要退婚,我们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烦请先按照账册归还银钱,再挑个日子,解决退婚之事。” 黄氏狠狠皱眉。 她没想到,萧弈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也是,南家出了一位二品侯爷,自然不必卖女求荣。 可惜,南宝衣是喜欢她家二郎的。 她甩着帕子,笑道:“侯爷放心,我明日就会亲自登门,与你们家退婚。” 她转向南宝衣,“娇娇,你和我家二郎,这辈子怕是有缘无分了。今后二郎还会娶妻,可他的妻子,绝不会是你……虽然伯母舍不得你,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知道,南家人都拿南宝衣当个宝贝。 一旦南宝衣哭着闹着要嫁给程德语,他们全家都会上赶着帮她办妥。 退婚? 怎么可能! 她欣赏着南宝衣的表情,只见那张嫩生生的小脸上,起初流露出震惊,接着是不敢置信,最后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她就知道,南宝衣深爱她的儿子! 她嗤笑:“娇娇,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没了我家二郎,你还可以嫁给别的男人呀!虽然他们肯定比不上我家二郎就是。你这般哭闹,给别人瞧见,会笑话你的。” 南宝衣捂着心脏,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她满脸悲痛欲绝,“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死死扯住黄氏的裙摆,“伯母,账册是一回事,姻亲又是一回事!你怎么可以因为那些银钱,就退我的婚?!” 黄氏得意至极。 她抿着笑,亲自扶起南宝衣,“可怜的孩子……你们家非要与我们家闹,两家生了嫌隙,还如何当亲家?” “伯母,我是真心爱慕程哥哥的!爱慕到他稍微亲近别的女子,我都会嫉妒难耐,恨不能弄死那女子! “纳妾是不可能给程哥哥纳妾的,虽然我自幼体寒,神医说很可能生不出孩子,但是我有生孩子的决心啊!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为程哥哥生儿子!绝不会断送你老程家的香火!” 黄氏脸色阴沉如水。 她挑剔地打量南宝衣浑身上下,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体寒! 体寒的女子,确实很难生孩子。 原本她只是拿退婚之事威胁南家,可如今看来,退婚似乎很有必要啊! 堂堂程家,太守府邸,怎么能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 她目光复杂,又瞥向南宝珠和南胭。 南家女儿嫁妆惊人,就算退了南宝衣的婚,也还得再娶一个才能填补家中银钱。 只是南宝珠性子顽劣不好控制,南胭又是个外室女的出身,真娶进门当正室恐怕有伤颜面。 她还在思虑,南宝衣哽咽道:“伯母这般表情,定然是瞧不上我……伯母,您真的要退我的婚吗?” 黄氏终于下定了决心:“自然。我明日就会登门,说明退婚之事!” “我竟是个没人要的姑娘了!” 南宝衣哀嚎一声,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黄氏不在意她,笑道:“今日之事,叫诸位看笑话了。德语、惜儿,你们好好招待朋友,我就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 萧弈提醒:“夫人,账册。” 黄氏不悦:“侯爷,我们程家是要脸面的人家,账册之事,记着呢。你放心,我这就去后院清点银钱,务必算得明明白白。我家老爷忠君爱国、两袖清风,也做不出欠债不还之事。” 说完,黑着脸走了。 厅堂气氛诡异。 目睹了今日这场热闹,那些少年少女兴奋得很,连午膳都不想吃了,纷纷告辞离去,忙着回家描述八卦。 程载惜脸色难看地送客。 程德语端坐在圈椅上,始终眉目冷凝。 他并不知道,这些年家里拿了南家那么多银子。 他真的以为……只是一些稍微贵重点的礼物而已。 他是个大丈夫,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尊严。 母亲这般作为,实在丢脸!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程公子……” 温软如水的女音忽然响起。 程德语望去,南胭娉娉婷婷地立在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淡淡道:“何事?” 南胭轻蹙柳叶眉,小心翼翼福了福身,“娇娇和宝珠行事鲁莽,叫公子丢了脸,是南家的不对,请公子勿要怪罪。” “行事鲁莽?”程德语嗤笑,“谁没事会随身带着账册?恐怕,是预谋良久才对。” 南胭垂下眼帘。 她揉着绣帕,小声道:“都是我们家不好,惹公子生气……” 说着说着,她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断线的珍珠似的,很惹人怜惜。 程德语心软了两分,“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别人道歉。” “我身为南家的女儿,却不曾好好教导妹妹,此乃第一错。公子好心为我举办诗会,助我在锦官城扬名,到头来我的家人却连累公子受辱,此乃第二错……” 她说着,杏眼泪水盈盈,小脸上满是痛苦。 程德语彻底心软。 他起身,认真地为南胭擦去泪水,“我向来恩怨分明,不会把别人的过错怪罪到你头上。你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姑娘,并非南宝衣能比肩的。” “公子信我就好……”南胭小声。 她缓缓仰起头,凝视程德语良久,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下颌。 吻完,她脸颊浮红,羞赧地跑出了花厅。 章节目录 第133章我要你们万劫不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德语摸了摸被亲过的下颌,目送南胭远去。 南胭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德才兼备,还视金钱为粪土,愿意为别人的过错而道歉,真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娶妻,就应该娶南胭这样的大家闺秀…… 在程德语和南胭暗通款曲、芳心荡漾时,南宝衣独自跑到程家后院,在无人的凉亭里放声大笑。 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才扶着腰,缓缓抬起那双丹凤眼。 却不知在何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泪花。 她盯着程府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眼里有仇恨,有凉薄,更多的却是解脱。 她再也不用夜夜等在新房里,等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男人。 她再也不用在大雪纷飞时,守在黄氏门外学规矩。 她再也不用承受程府下人讥笑的目光,再也不用过没有尊严的日子! 精心描绘的指甲,一点一点划过红漆廊柱,留下五道刮痕。 她恣意歪头,笑容如痴如狂:“程哥哥,婆母,我回来啦!我南宝衣,从地狱里回来啦!从今日起,你们欠我的,欠南家的,我要一点一滴,全部夺回来!我要你们万劫不复,我要你们如我前世那般凄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 寒风骤起。 鹅毛大雪被簌簌卷进凉亭,落在少女猎猎翻飞的胭脂红袄裙上,美得如诗如画。 荷叶一路追过来,担忧地扶住她:“小姐,奴婢在府外马车里等着,听十苦说里面出事了,急忙找了进来!十苦说您要被退婚了?好好的,程家怎么突然要退婚呀!这样好的姻缘,可遇不可求……” 她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南宝衣刮了下她的鼻尖,“程德语并非良配。我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会嫁更好的儿郎,好不好?” 荷叶蹙眉。 自家小姐连斗篷都没穿,冻得鼻尖红红、脸蛋红红,眼圈也红红的,像是哭过。 她不忍再数落,把带来的兔毛斗篷展开,认真地为南宝衣系上,“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想来程家确实看不上您。天寒地冻的,您身子最重要,可千万别染了风寒,更不要为了程公子伤心流泪……” 南宝衣讪讪。 她在荷叶眼里,竟然如此差劲儿吗? 明明是她看不上程德语呀! 她懒得解释,抬步朝府外走,“好荷叶,咱们回家去,待会儿我请你吃烤番薯。不,请你吃辣炒田螺!上次二哥哥请我吃,味道可好了,冬天就是要吃辣哩!” 荷叶笑眯眯的,“只要是小姐请客,烤番薯也好,辣炒田螺也罢,对奴婢而言都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主仆俩手牵手穿过游廊,南宝衣忽然眸光微凛。 这里是通往前院的岔路。 远处大树底下,蹲着一个傻子。 穿厚袄,双手筒在袖管里,鼻涕兮兮的,正对着雪堆傻笑。 南宝衣认得他。 程府老管家的傻儿子,黄铁柱。 老管家是黄氏的远房亲戚,仗着这层关系,他给傻儿子谋了个看门的差事,还张罗着要为他娶妻生子。 她前世嫁到程家时,听丫鬟们议论,这傻子从小到大,弄死过不少无辜少女,却因为程家包庇,因此逍遥法外。 她还听说老管家从牙婆那里先后买过好几个小姑娘,塞给黄铁柱当媳妇,结果那些小姑娘都被虐待致死。 后来…… 荷叶为了换银子给她买棉被取暖,主动嫁给了这个畜生。 她至今记得,在枯井里找到荷叶时的悲怆。 她的荷叶,陪她一起长大的好荷叶,如同冰雕般蜷缩在井底,大雪将她从头到脚地覆盖,早已冻饿而死。 枯井的砖壁上,全是她临死前用指甲出来的血痕。 她不敢想象,荷叶死时该是怎样的绝望! “荷叶。” 她突然轻唤。 荷叶懵懂:“小姐,怎么了嘛?” “我突然心血来潮,想玩捉迷藏。” “小姐,这里可是程家,您要是想玩捉迷藏,咱们回家再玩,把宝珠姑娘请到松鹤院一起玩,好不好?” “就要在这里玩!”南宝衣语气顽劣,“荷叶,你捂住眼睛数两千下,没数完不许睁开眼!” 小主子任性,荷叶只好纵着她宠着她。 她捂住眼睛,乖乖开始数数。 南宝衣快步走出游廊,朝黄铁柱挥手:“大哥,来玩呀!” 黄铁柱看见她,眼睛刷地亮了。 “漂亮姑娘!”他拍着巴掌,欢天喜地地冲向南宝衣,“漂亮姑娘跟我玩!” 南宝衣往后退,“黄大哥,咱们去申园玩捉迷藏好不好?” 申园是程家一座废弃的院落,偏僻无人,荷叶前世就是死在了那里。 黄铁柱高兴地转圈圈,“申园,捉迷藏!” 南宝衣对程家轻车熟路。 她避过府里的小厮和侍女,把黄铁柱一路引进申园。 她眉眼弯弯:“黄大哥,你过来呀!” 黄铁柱早已追得不耐烦。 他盯着少女的容貌,馋得垂涎三尺,舔着嘴唇往前冲:“漂亮姑娘……捉迷藏,捉迷藏!” 他跑得太快,被雪地里的石头绊住,狼狈地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眼睛就被南宝衣撒了一把雪。 “看不见……看不见……” 他急了,捂着眼睛站起来,朝四周伸出手,妄图抓住南宝衣。 南宝衣在那口枯井后站定。 她微笑:“黄大哥,我在这里。” 黄铁柱一手揉着眼睛,摸索着朝声音方向走。 井口低矮。 他被井口绊了一下,惨叫着摔进了枯井里! 南宝衣冷漠地看着他,他扭伤了脚,不停发出凄惨的嚎叫,想沿着井壁爬上来,却总是徒劳。 南宝衣沉声:“你欺负我的荷叶,泯灭人性伤害无辜,也该尝尝冻饿而死的滋味儿!” …… 南宝衣回到游廊,看见荷叶还捂着眼睛数数。 “别数啦!”她递过去一枝梅花,“送给你!” 荷叶睁开眼,惊讶地接过梅花,“小姐不是说要捉迷藏吗?” “不好玩,回家吧!” “哦……” 荷叶跟在南宝衣身后,低头轻嗅梅花香。 嗅着嗅着,眼圈就红了。 小姐离开时,她并没有乖乖待在游廊数数,而是偷偷跟了过去。 小姐说,那个傻子欺负过她。 她不记得在哪里被欺负过,但看见那口枯井时,她莫名生出悲伤和怨恨,仿佛她曾被那口枯井埋葬。 可是随着傻子掉进井里,她郁积在胸腔里的难受忽然消失不见,像是大仇得报般轻松欢喜。 她觉得,小姐似乎经历过很多很多事,知道很多很多秘密。 但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章节目录 第134章不,他并不想长成大姑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登上马车,车厢里空空如也。 她好奇地掀开车窗:“荷叶,咱俩在程府耽搁了那么久,按理说二哥哥和珠珠应该在等我们才是,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不会提前回府了吧?” “怎么会?”荷叶好奇地朝程府张望,“许是也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程夫人不是要还债嘛,或许清点银钱比较费功夫……” 南宝衣一想,还挺有道理。 她掏出一锭银子:“闲着也是闲着,十苦,你替我跑个腿,去鱼螺记买些辣炒河鲜回来好不好?” 为主子宠爱的妹妹跑腿,对十苦而言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殷勤摆手:“哪儿能让五姑娘破费,您想吃河鲜,小的替您掏银子!” 说完,骑马跑了。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这年头,小厮都争着抢着自掏腰包为主子付账的? 她好笑地喝了口热茶,双手捧脸,盯向程府大门,盼望珠珠他们早些出来。 此时,程府后院暖阁。 南宝珠被宁晚舟一路拖进暖阁,还锁上了槅扇。 她不悦:“刚走到前院就被你拖回了后院,你想干嘛呀你?娇娇还在马车上等着呢!” 宁晚舟一声不吭,伸手就去扒她的袄裙。 南宝珠急了,死死捂住袄裙,“晚晚,你疯了是不是?!好好的,你弄我衣裳干什么?!” 宁晚舟寒着脸:“脱。” “脱什么啊!”南宝珠怕怕地后退两步,“我偷偷看过一些话本子,上面说有的女子会对别的女子产生……呃,不轨之心!晚晚,你你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宁晚舟翻了个白眼。 本来他们是要出府的,可是走到前院,他突然看见南宝珠袄裙后面洇出一点点褐色的血渍。 虽然冬日穿得厚实,但南宝珠的袄裙是雪蓝色,再加上或许量比较大…… 他耳尖微红,板着小脸沉声提醒:“你来葵水了。” “葵……水?”南宝珠懵懂。 宁晚舟又翻了个白眼。 这姑娘明明比他还要年长一岁,怎么跟个白痴似的,连葵水都不知道! 他不顾三七二十一,霸道地替她除掉那身袄裙,指着那一小块褐色血渍,“这个。” 南宝珠愣了愣,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小脸瞬间爆红! 她已经十三岁了,身边的大丫鬟教过她这些! 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挑这个时候…… 连外面的袄裙都沾上了,可想而知马面裙和衬裤也都…… 她捂住马面裙,嗫嚅道:“可我,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们都说,女孩子来葵水,会肚子疼……” “因人而异。” 宁晚舟拿了个装满清水的小盆,放在地上。 他抱着袄裙,单膝蹲在小水盆边,认真地搓洗那块血渍。 南宝珠在他身边蹲下,好奇地望着他的侧颜:“晚晚,你好厉害呀,明明比我还要年幼,却懂得这么多……” 而且晚晚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却长得十分精致粉嫩,高眉骨高鼻梁,很有些少年郎的英气。 最难得的是,她举止间还很矜贵,比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还要有风度。 宁晚舟轻哼一声,没搭理她。 他搓干净那块污渍,把袄裙搭在金丝镂花熏笼上。 熏笼里盛满了烧红的竹炭,可以将袄裙烘干。 他又转向南宝珠,“马面裙和衬裤。” 南宝珠将衣物交给他,拿了薄毯围在腰间遮羞。 她看着宁晚舟。 他搓洗得认真,在耳房换了一盆又一盆水,衣物上连半点儿污渍也不曾留下。 因为是冷水,洗完之后,那双小手冻的红通通。 南宝珠把他的小手捧在手掌心,低头吹气:“我给你呼呼,很快就暖起来啦!” 宁晚舟挑着眉。 这姑娘长得胖,连小手也肉乎乎的。 明明有熏笼可以暖手,却傻乎乎地要给他呼气…… 真是蠢死了! 他在心里骂着,面上却傲娇地别过脸,任由她呼呼暖手。 南宝珠弯着眼睛笑:“晚晚,我还以为你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抢我的鸡腿,弄坏我的口脂,还总是没大没小……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晚晚是很好很好的人!” 宁晚舟轻哼一声。 南宝珠真是蠢,对她稍微好一点儿,她就觉得对方是好人。 这样的小姑娘,将来被人卖了还会帮对方数钱! 他冷声:“我姐姐说,女儿家来葵水的时候最娇弱。所以那种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正在吵架,男人也应该主动谦让,主动体贴照顾她们,这是身为大丈夫的品格和修养!” 南宝珠听得十分茫然。 男人? 大丈夫? 她懵懂:“暖暖,你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呀……” 宁晚舟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他的手暖和了,于是坐到熏笼边,叫南宝珠给他寻一个针线篓。 他脱下自己的兔毛小夹袄,拿剪刀把夹袄裁开,从中间剪出了一块长条。 他用针线缝好长条边缘,把棉絮牢牢缝在了里面。 他淡淡道:“勉强算是个月事布吧。” 说着,又在长条的四角上缝了四根系带。 他拿着月事布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才递给南宝珠,“照我这样穿。” 南宝珠抱住月事布和烘干的衣裳,笑眯眯去耳房穿。 主仆俩离开程府登上马车时,南宝衣已经等了很久。 南宝珠凑到妹妹耳畔,欢喜道:“娇娇,我呀,成大姑娘啦!” “大姑娘?”南宝衣不解,“难道你以前不是吗?” 南宝珠得意地甩了甩绣帕,“你不懂……反正我已经不再是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儿了,我呀,已经具备了生孩子的技能!” “噗!” 宁晚舟正喝茶呢,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叫“生孩子的技能”?! 生孩子,居然是一种技能?! 这是什么虎狼般的形容词! 更何况当今世道,女子虽然十五岁及笄,但大多数姑娘因为年岁尚小身体没有完全长成,所以即使嫁到夫家,也会晚两年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南宝珠,离生孩子还早着呢! 南宝衣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南宝珠的意思。 她笑着举杯:“以茶代酒,恭喜珠珠长成大姑娘!” “嘻嘻,干杯!祝娇娇早日长成大姑娘!也祝晚晚早日长成大姑娘!” 宁晚舟:“……” 不,他并不想长成大姑娘。 章节目录 第135章二哥哥,我请你看雪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南宝衣欢喜:“肯定是十苦回来了!我让他去买辣炒河鲜来着,咱们一块儿吃呀!” 南宝珠馋的立刻掀开窗帘,努力朝外面张望。 她愣了愣:“娇娇,你快来看!” 南宝衣好奇地凑到窗边。 只见程府大门前出现了一支一百来人的军队,各自拖着马车、牛车,士兵们正把从程府抬出来的箱笼搬上车。 有箱笼不小心摔到地上,箱盖摔开,里面竟然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元宝,甚至还有古董字画、绫罗绸缎等物。 她也震惊了! 萧弈漫不经心地踏出程府门槛。 他利落地跨上骏马,单手握住缰绳,冷淡道:“这几十箱东西,是程家用来抵债的。” 南宝衣眨了眨丹凤眼。 原来权臣大人这么久没出来,是因为在盯着程家搬东西抵债! 她忍不住绽出甜甜的笑容:“二哥哥,今天谢谢你啦!我请你吃辣炒河鲜呀!” 萧弈挑了挑眉。 小姑娘难得大方,竟也舍得请他吃河鲜。 十苦很快带着大份的辣炒河鲜回来,南宝衣热情地分给众人,就连随行的侍女小厮都有份。 人人都称赞五姑娘大方贤惠。 南宝衣笑着分了田螺给十苦,“你跑腿辛苦,我请你吃田螺呀!” 十苦接过。 他听着四面八方的赞美,忍不住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河鲜,貌似是他出银子买的呀,为啥大家都感激五姑娘! 这一趟去程府,算得上满载而归。 松鹤院厅堂,老夫人搂着南宝衣和南宝珠,笑得合不拢嘴。 南宝珠激动地小嘴叭叭的,努力为老夫人实况转播: “祖母祖母,您是没瞧见,娇娇一念出那首词,全场瞬间鸦雀无声!还有二哥,他随手掷出三根金钗,直接命中鲤鱼,把程德语衬托得像条没用的狗!娇娇才华横溢,二哥才兼文武,他们简直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 “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可以用在这种语境里吗?! 她瞥向萧弈。 这厮正在吃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老人家心里那个窝火! 这厮明明觊觎她的宝贝孙女儿,却总是在娇娇面前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欺骗娇娇、勾引娇娇,仗着有两分本事,明里暗里在娇娇面前显摆,令娇娇崇拜他、敬慕他,真是手段高明啊! 南宝衣认真道:“祖母,我们这次算是和程家撕破脸了。程夫人说,明日会来府里退婚。” “退婚?”老夫人担忧地握住她的小手,“祖母记得,你很敬慕程德语,一心想嫁给他的。这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起了退婚?是不是你二哥哥教唆你的?” 南宝衣无奈笑道:“祖母,您想到哪里去了?是我自己想退婚,与二哥哥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程公子瞧不上我,我寻思着,就算嫁到他们家也得不到幸福,又何必去添那个堵?”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十分乖巧懂事。 老夫人心疼她,慈蔼地将她抱到怀里,“如果娇娇不喜欢程德语,退婚就退婚吧!反正咱们家有的是银子,就算养你一辈子,就算你在府里养男人,那也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南宝衣捂脸。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也没饥渴到要在府里养男人的地步吧! 众人都散了以后,她随老夫人进了寝屋。 寝屋里一水儿的金丝楠木家私,老夫人在妆镜台前坐了,轻轻取下发髻间厚重的钗饰。 南宝衣拿起象牙梳,认真地为她梳头,“祖母,今日得罪了太守府,想来今后咱们家的生意,少不了要被人寻麻烦,您会不会生我的气?” 黄铜菱花镜中,清晰倒映出老人家慈眉善目的面容。 她语重心长:“祖母永远不会生娇娇的气,祖母只怕娇娇将来后悔……那程德语虽然出身权贵之家,但本身也算才华横溢,是个颇有名气的才子,高中进士指日可待……” 她握住南宝衣的小手,试探道:“娇娇,你当真不再心仪他了?你……是不是又看中了别家的公子?” 南宝衣伏在她膝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膝头。 祖母身上有好闻的佛香味儿,令她心神安宁。 她弯起眉眼:“祖母,程德语虽然才华过人,可他德行有缺,刻薄寡恩。祖母从前常说,一个人没有才华不可怕,可怕的是道德品行败坏。娇娇想嫁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人,像二哥哥那般重情重义,光明磊落!” 老夫人沉默。 重情重义,光明磊落…… 这是形容萧弈的? 真不知道那厮究竟给娇娇灌了什么迷魂汤,叫她如此崇拜他!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委婉道:“你二哥哥战场厮杀,身上血腥气重。你一个闺阁姑娘,总亲近他不是好事。” 南宝衣脆声:“祖母放心,我与二哥哥的误会已经解开了。我们是亲亲热热的好兄妹,定然不会如传言那般乱来。更何况咱们被程家记恨,更需要仰仗二哥哥的势力。” 老夫人略一思忖,倒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上次萧弈关禁闭时,他的丫鬟余味跑来,声泪俱下地陈述了他悔改之事,料想他对娇娇,确实已经收了那份心。 她笑道:“罢了,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今儿高兴,咱们全家吃顿团圆饭庆祝庆祝。明日程家来人,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哩。” “祖母真好!” 南宝衣欢喜地抱住她的膝头。 晚膳时,南宝衣兴起,喝了小半盏米酒。 晕乎乎被荷叶扶到寝屋,屋子里燃了地龙,热得很。 她趁荷叶去隔壁端醒酒汤的机会,裹了件兔毛红斗篷,提起一盏灯笼,兴高采烈地去朝闻院找萧弈。 此时夜色渐深,大雪欲来。 萧弈随意披着件宽松的貂毛玄色大氅,正坐在窗下,拿着绒布细细擦拭宝剑。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声。 他推开窗,南宝衣趴在窗台上,小脸冻得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 四目相对。 小姑娘甜声:“二哥哥,我请你看雪呀!” 章节目录 第136章南宝衣崇敬地吻了下他的手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带着侍女,在屋檐下设了蒲团和炉火。 南宝衣拥着兔毛斗篷,盘膝坐在蒲团上,手里抱着一盏热茶。 她仰着酡红微醉的小脸,就着园林灯盏,看见漫天夜雪簌簌飘落,轻盈温柔,如梦似幻。 她禁不住伸手去接:“真好看……” 萧弈坐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吃着热茶。 “嘻嘻!”南宝衣突然笑了两声,放下热茶奔进寝屋,又很快折了出来。 她怀抱一把宝剑,认真问道:“二哥哥,你教我舞剑好不好?” “舞剑?” 南宝衣点点头,“雪天舞剑,定然是极美的……” 她说着,想拔出那把剑,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拔不出鞘。 她跪坐到蒲团上,将宝剑递给萧弈,“二哥哥帮我拔剑。” 萧弈接过,随手拔出两寸。 剑芒锋利。 南宝衣“哇”了声,稀罕地轻抚剑身,“我常常想,要是我也会使剑就好了。斩尽世间魑魅魍魉,不给那些宵小之徒活命的机会……” 萧弈挑眉:“原来南娇娇的愿望,是斩尽世间魑魅魍魉,当个行侠仗义的剑客?” “才不是!”南宝衣傲娇否定,“我的愿望,是嫁给盛京城掌权之人……最好,最好像权臣大人那般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权臣大人? 萧弈眸色微凛。 好不容易解决掉小姑娘的未婚夫,从哪里又蹦出个权臣大人? 他沉声:“权臣大人是谁?” 南宝衣歪头,直勾勾盯着萧弈。 她沾酒必醉,晚膳时喝了半盏酒,至今也不曾酒醒。 她“嘿嘿”两声,突然捧住发烫的小脸。 白嫩的脸蛋上浮现出两朵小红云,她软声:“权臣大人就是权臣大人啊!英俊矜贵,嚣张霸道,不近女色,不喝花酒,重情重义……” 萧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细数那个野男人的种种优点。 掰完了十根手指头,却还没有数完。 她急了,伸手去脱绣花鞋,似乎是打算掰上脚趾头继续数。 萧弈嫌弃得很,寒着脸把手借给她。 南宝衣笑眯眯捧住他的手。 她牢牢握住萧弈的一根食指,继续念叨:“他位高权重……” 萧弈不想听她细数野男人的优点。 他望向冬夜里的落雪,淡淡道:“我的愿望,是大雍一统,四海清平,了却君王天下事。” “你的手真好看呀……” 南宝衣显然对他的生平志向毫无兴趣,只盯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在琉璃笼光下,泛着冷玉般的细腻色泽。 这只手,曾教她习字临帖,曾握刀剑战场厮杀…… 这是二哥哥的手,更是大英雄的手! 南宝衣低下头,崇敬地吻了下他的手背。 萧弈微怔。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手背蔓延,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南娇娇,竟然吻了他的手…… 南宝衣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从荷包里掏出一只珐琅彩小瓷盒,打开盒盖,用小指头挑了些淡粉色膏体。 她把膏体抹到萧弈的手背上,又用自己娇嫩的手背轻轻蹭开,“天寒地冻的,皮肤最容易皲裂,二哥哥要注意保养……” 小姑娘的声音娇美动人。 甜甜的芙蓉花香悄然弥漫,明明是寒冷的冬夜,萧弈却觉得四面八方仿佛盛开了无数秾艳繁花。 这一瞬,心脏砰砰乱跳。 他周身血气上涌,燥得很。 终于抹好芙蓉膏,他望了眼南宝衣的小手,不禁想起刚刚的触感。 绵软娇嫩,真想一辈子握在掌心。 他拿起那把宝剑,“我教你使剑?” 他可以借着教南娇娇使剑的机会,正大光明地握她的手。 而且抱抱小腰之类的接触,也是可以的。 南宝衣托腮想了想。 她穿的是袄裙,如果在雪地里练习使剑,未免会影响她的美丽与高雅。 头可断,发髻不可乱,使剑这种粗鲁的举止,她还是不要沾染为妙。 她微笑:“多谢二哥哥好意,只是我今天乏了,不想使剑。” 萧弈没说什么。 他掂了掂那把宝剑,起身走向雪地。 长夜无尽,白雪纷飞,笼火烂漫。 南宝衣欣赏着萧弈舞剑的身姿。 她手肘撑在小佛桌上,单手支颐,呢喃低语:“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她眼神迷离。 权臣大人的身影清峻出尘,大氅猎猎如风,姿态极美。 他是真正保家卫国的英雄。 若能嫁给这样的男儿,那该是何等至高无上的荣幸! …… 南宝衣一夜酣眠。 清晨时分,荷叶匆匆把她唤醒:“小姐别睡啦,再过不久,程家就要来人了。” 南宝衣揉了揉眼睛,乖乖梳洗更衣。 荷叶滔滔不绝:“程夫人亲自登门退婚,肯定会在锦官城引起轰动。小姐可要仔细想清楚,如果今日真的被退了婚,那么将来就没有再嫁给程公子的机会了!” 南宝衣神情沉静。 她从妆奁里挑了一对红石榴珠耳铛,“无妨。” 荷叶恨铁不成钢:“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那可是太守府的公子啊,咱们是高攀人家呢!” 南宝衣戴上耳铛,轻轻扬起唇瓣。 她当然想好了! 在意识到自己重生时的刹那,就已经想好了! 南宝衣来到花厅时,府里的重量级人物几乎全部到齐。 祖母、父亲、二伯母、二哥哥都在,因为今天正好是回门的日子,就连大姐姐和表哥也来了。 大姐姐梳着妇人发髻,脸色红润光彩,显然过得极好。 她放了心,上前请安见礼。 南宝蓉把她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蛋,眼圈通红:“程家太不像话了,我妹妹哪里不好,竟然要退婚?!退婚伤害的是女子的声誉,人家背后肯定会嚼舌根,骂娇娇不守妇道……将来娇娇要怎么说亲啊!” “咳,大姐姐,我——” “娇娇!”宋世宁掷地有声,“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做生意,结交了一帮好兄弟。你别担心嫁不出去,改明儿我把他们喊到家里,排队让你挑!” 萧弈垂眸喝茶,在心里悄悄记了宋世宁一笔。 章节目录 第137章正式退婚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夫人朝南宝衣招招手,“娇娇儿,过来!” 南宝衣欢快地倚进她怀里,“祖母今天又年轻了两岁,定然是姜大哥的抗衰老精华液起作用了!” “小嘴儿真甜!”老夫人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梁,“你天天都说祖母年轻了两岁,再年轻下去,祖母岂不是比你还要小了?” “嘿嘿!” 南宝衣讨喜地蹭了蹭老人家。 老夫人正色道:“今日退了婚,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不过既然娇娇认为程德语品行不端,那么确实有退婚的必要。老二媳妇、世宁,你们常常在外面行走,务必要留意优秀适龄的少年郎,好介绍给咱们娇娇儿。” 她瞥了眼萧弈,补充道:“最好只比娇娇儿大个两三岁,否则就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了。” 比南宝衣大了六岁的萧弈,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 他才十八岁而已。 他很老吗? 他在心里又给老夫人记了一笔。 二夫人江氏笑道:“母亲放心,我娘家那几个侄子就是很好的人选。他们都才十四五岁,自幼随我父兄习武,身板儿健壮,定然能保护娇娇。改明儿我请他们来府里做客,让娇娇随便挑。若是娇娇都喜欢,全留下也是可以的!” 南宝衣默默捂住羞红的小脸蛋。 她的胃口,真的没有这么雄壮啊! 萧弈的脸色则越发清寒。 他默默在心里,给江氏也记上一笔账。 满屋子的欢喜之中,南广愁眉苦脸道:“娘、二嫂,你们都把娇娇宠坏了!那可是太守家的婚事啊,多好的一桩婚,怎么能胡乱退掉?娇娇,程公子少年英才,你可不能任性乱来呀!” “闭嘴!”老夫人没好气,“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南广暴风哭泣。 他女儿的婚事,他怎么就没有插嘴的份儿了? 他还梦想跟太守老爷称兄道弟当亲家哩! 屋子里正热闹着,侍女踏进门槛,禀报程家人到了。 黄氏和程德语亲自前来,母子俩脸色都不大好看。 落座后,长辈们留在厅堂商议,小辈们则被季嬷嬷领了出去。 南宝蓉带着两个妹妹去了偏厅,生怕南宝衣心里难受,因此可劲儿地给她讲新婚以来的趣事儿。 南宝衣捧着小脸坐在圆桌旁,弯着眉眼道:“姐姐不必如此,我不喜欢程德语,跟他退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呢?” “姐姐就怕你太懂事,明面上高兴,背地里伤心。”南宝蓉关切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娇娇,你以后要是不开心,就来你表哥府上小住,姐姐陪你说话。” 都说长姐如母,大姐姐轻声细语,眼神温柔的像是娘亲。 南宝衣鼻尖发酸,轻轻抱住她:“大姐姐……” 南宝珠吃掉半块花糕,忍不住噘嘴:“又不是演苦情戏,你俩这是干啥呢?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跑了程德语,咱们才能有更好的妹夫!” 小姑娘们说着话,程德语则等候在园林里。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跟南府退婚,自然应当由母亲出面细谈。 他今日跟来,纯粹是因为想见南胭姑娘。 或者如果南宝衣哭了,他也愿意安慰一二,也不算失了君子风度。 正等待时,南广笑眯眯过来了。 他搓搓手,从梅花树后探出脑袋:“贤婿?” 程德语冷淡地转向他。 南家三爷,在锦官城中相当有名。 年轻时那叫一个风流,就算娶了正妻,就算养了外室,也常常眠花宿柳、流连烟花之地。 如今虽然年过四十,皮囊却依旧儒雅英俊,乍一看竟像个读书人。 只是他一笑起来,那眉宇间的逗逼气息就扑面而来,怎么看怎么傻。 程德语淡淡道:“‘贤婿’不敢当。南三爷有何见教?” “嘿嘿,称不上见教啦!我就想问问你,娇娇干嘛要和你退婚呀?你们年轻人,年少气盛,一时口角也是在所难免,但不能意气用事,随便退婚呀!”南广双手笼在袖管里,腆着笑脸劝,“我家娇娇长得美,正好配贤婿少年英才,贤婿可不能犯糊涂呀!” 原来是劝他不要退婚的…… 程德语轻笑两声。 他就说南宝衣在玩欲擒故纵,瞧瞧,定然是看见他真来退婚被吓到了,因此特意请她父亲前来劝阻。 只可惜,他委实看不上她。 他负手而立:“恐怕要让南三爷失望了。昨日南宝衣兄妹三人大闹程家,害我程家颜面尽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你们家没有结亲的诚意,今日退婚,势在必行。” 南广纠结。 一来,他确实想跟太守老爷当亲家,他想在锦官城横着走! 二来,娇娇是女儿家,被人退婚之后,会被人诟病,很难再找到合心意的夫婿。 家里那群女人不懂事,他这当男人的得懂事呀,得撑起半边天呀! 因此,他越发放低了身段,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谄媚:“贤婿,我家娇娇真的很不错,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昨日之事,那都是萧弈起的头!你知道,萧弈这个人坏得很!我家娇娇对贤婿一片痴情,一时被萧弈蛊惑也是有的,贤婿,你可要擦亮眼睛呀!” 他越是低眉顺眼,程德语越是轻贱南宝衣。 他随手折下一枝红梅,“南三爷放心,我这趟过来,并不只是为了退婚。” 南广眼前一亮。 程德语接着道:“乃是为了换亲。” “换……亲?”南广不理解。 程德语微微一笑:“昨日观雪湖诗会,我有幸见识到南三爷另一位女儿的风采。她虽然是外室所出,但举止高雅,品行纯洁,比蜀郡的官家贵女更有气度。因此,我想变更婚书内容,将南宝衣换成南胭。” 他拍了拍南广的肩膀,“都是你女儿,让我挑一挑,换个未婚妻,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你还是太守府的亲家。” 说完,笑着拂袖而去。 南广盯着他的背影。 ——都是你女儿,让我挑一挑,换个未婚妻,又有什么关系? 程德语,把他的娇娇和胭儿当成菜市场的大白菜呢?! 是,他这个人混得很,在意金银珠宝,在意香车美人。 可他也很疼爱他的掌上明珠! 他的两个宝贝女儿,不是叫男人挑来拣去的! 他忽然道:“程德语,你站住。” 程德语驻足回望。 南广三两步上前,一拳挥向他的脸! , 爆更了24章,五万字! 紧张,希望宝贝们多多订阅支持!! 章节目录 第138章正式退婚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德语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左眼立刻变得青紫交加。 他捂住眼睛,不敢置信地盯向南广:“你疯了?!” 南广打完,自己都震惊了! 他竟然打了太守家的公子! 他完了! 他捂住拳头,惊恐地后退两步,舌头直打结:“那那那什么,误会,都是误会……” 好想哭啊! 他泪兮兮地顾左右而言他,突然瞄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看热闹的俊美青年,可不正是萧弈! 他立刻道:“贤婿,刚刚是萧弈打的你!他功夫好,‘嗖’地一下跑过来打了你,又‘嗖’地一下跑远!你有仇报仇,尽管找他去!” 萧弈倚在梅花树下,随手摘下一朵梅花把玩,淡漠挑眉。 南帽帽,真是个人才啊…… 程德语胸口起伏得厉害。 南广把他当傻子糊弄呢?! 若非看在南胭姑娘的面子上,他定要把这老货扭送官府! 他沉声:“南家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我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谬赞,谬赞……”南广顺口接了两句,接触到程德语阴沉的目光,连忙咳嗽两声,“来人啊,扶程公子去前面凉亭坐,请府医过来看伤!” 程德语被侍女扶进凉亭。 南广不敢上去触霉头,双手筒在袖管里,腆着脸去找萧弈,“贤侄,我刚刚不小心把程德语揍了,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才好?万一他把我扭送官府,我可要怎么活啊!这天寒地冻的,大牢哪是人住的地方?” 萧弈细细捻着那朵梅花,懒得搭理他。 这货刚刚往他头上泼脏水泼得如此顺畅,也好意思找他搭救…… “那个,贤侄,”南广双股战战,“看在娇娇的面子上,你便帮我这一回吧,好歹动用一下侯爷的权势,别叫官府把我捉了去……” 萧弈扔掉那朵梅花,懒洋洋道:“放心,他不会。” 程德语想求娶南胭,所以怎么都不会把南广扭送官府。 “那我就放心了……”南广如蒙大赦地拍了拍胸口。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内院。 花厅,黄氏刚巧说到换亲一事。 她皮笑肉不笑:“我家二郎相中了南胭姑娘,称赞她德才兼备,过门之后,定能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南老太君,换亲的话,咱们两家仍是亲家,你们不亏!” 南胭是否能够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南胭的身份。 都说当官好,可是她家老爷当了多年太守,府里依旧紧巴巴的,她想每季多添置几套纯金头面都不成。 生意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财源广进,真叫她眼红! 比如南家的几个女儿,蜀锦的衣裳就像不要银子似的,可怜她的惜儿,虽是官家千金,但买一套蜀锦袄裙都要犹豫很久。 所以和南家联姻,势在必行。 虽然二郎看不上南宝衣,但好歹看上了南胭。 南家富贵,哪怕南胭是外室所出,但如今毕竟住进了府里,想来已经被南老太君承认,出嫁时肯定不会少了她的嫁妆。 再加上逢年过节时的贴补,真真是好大一笔进账! 不仅足够支撑二郎官场打点,就连惜儿的嫁妆,也能一并搞定! 老夫人和江氏对视一眼。 好好的退婚,怎么突然变成了换亲? 而且还偏偏换成了南胭! 难道,背后是南胭在推波助澜? 是了,她嫉妒娇娇得到这门亲事,因此妄图抢走! 老夫人心里怄火,沉声道:“退婚就退婚,换亲是什么道理?!给外人知道,要怎么看我的娇娇儿?!” 外人不知道真相,只会觉得是她的娇娇儿品行不端,才会被婆家嫌弃! 黄氏微笑:“南宝衣是个怎样的德行,还需要我赘述吗?更何况她天生体寒,连孩子都生不了,又怎么为我程家传宗接代?” 老夫人和江氏惊呆了! 这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们的宝贝娇娇身子康健,什么时候体寒了?! 正要细问,丫鬟脸色苍白地从外面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三老爷把程公子打了!” 南宝衣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她随两个姐姐来到凉亭,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拨人。 黄氏尤其夸张,搂着程德语的肩膀大呼小叫,嚷嚷着要让南广给个说法。 她在人群中张望,很快找到了她老爹。 唔…… 她老爹正躲在权臣大人背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上前牵了牵他的袖角,声音小小:“爹,你怎么打了程德语呀?” 这么问着,她望了眼程德语青肿的左眼,在心里面悄悄给自己老爹竖了个大拇指。 南广委屈:“他说要换亲,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拳……娇娇,我不是故意的。” 南宝衣心里暖暖。 她老爹糊涂归糊涂,但对孩子的爱,却是真心实意。 前世她要把南胭抬进太守府当平妻,她老爹还曾劝阻过,只是她当时被程德语迷得失了智,发疯般非得一意孤行。 南广又道:“我寻思着,我女儿又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岂容得他挑三拣四?更何况你和胭儿本就姐妹不睦,你又自幼喜欢程德语,要是胭儿抢走了他,你不得气死?!爹知道的,你们女儿家就喜欢互相攀比……”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南宝衣纠正,“爹,你别胡说。” 父女俩小声说着话,黄氏终于忍无可忍:“南广,你打伤了我们家二郎,就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南广既怂且怕,急忙缩回萧弈背后。 姜岁寒背着药箱姗姗而来。 他望了眼程德语的伤势,笑眯眯道:“程夫人不必动怒,只是些皮外伤而已,敷点儿药就好。二郎,快起来敷药了!” “二郎也是你叫的?!”黄氏怒火中烧。 南家人没有规矩,怎么连他们府里的大夫都如此没规矩! 她转向众人,厉声:“今日之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毕竟是南广动手打人在先,南家自知理亏,皆都面面相觑,就连老夫人也十分为难。 程德语背后是太守府,这件事,不好处理啊…… 正棘手时,萧弈哂笑:“程夫人想要怎样的交代?” 章节目录 第139章娇娇的情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黄氏掷地有声:“我不仅要换亲,我还要你们把柳小梦扶成正室,给南胭一个嫡出身份!唯有嫡女,才勉强配得上我家二郎!如果你们不肯,那咱们就衙门见!” 萧弈始终漫不经心:“程夫人要上衙门,南家自然奉陪。只是祖母年事已高,三叔又是个糊涂的,万一见了官吏,不小心说出程太守受贿之事,夫人可莫要怪罪。” 黄氏胸口剧烈起伏。 谁受贿了? 谁受贿了?! 她明明已经归还了这些年占南家的便宜,萧弈怎么还抓着不放! 她捂住心口,知道那种事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如果当真闹上衙门,程家很容易惹来一身骚,将来老爷升迁时,会影响他的风评和口碑。 但她终究怒意难忍:“不扶正柳小梦也成,但必须换亲。我家二郎看不上南宝衣,他只想娶心仪的女子!两个年轻人彼此中意,咱们当长辈的怎能不成全?” 萧弈微笑:“如夫人所愿。” 姜岁寒已经给程德语上好药。 明明有透明药膏,他却故意使用深黑色药膏,导致程德语的左眼圈一片漆黑,看起来十分滑稽。 程德语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寒着脸走出凉亭,南府众人看着他,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 南广却“噗”的一声,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察觉到黄氏几乎要吃人的视线,他又急忙躲到萧弈背后。 程德语寒着脸走向南宝衣。 他在南宝衣面前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笺。 他道:“这些信,是你这几年写给我的。既然你我退了婚,那么我悉数归还。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南宝衣欣赏着他的纯正黑眼圈,很是愉悦。 她笑着接过信笺,“多谢成全。” 程德语剑眉紧锁。 这女人怎么回事,明明昨日还表现得好像舍不得退婚似的,今天怎么就变了个人? 他努力想从南宝衣的脸上找到悲伤、失落甚至嫉妒,但是并没有。 小姑娘娇娇俏俏地立在冬阳底下,穿颜色明媚的袄裙,嫩生生的小脸上满是欢喜,就连那双丹凤眼都格外晶亮光彩。 无疑,和他退婚,对她而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程德语眉头锁得更紧。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自幼文采武功都远胜同龄人。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最受姑娘家喜欢的贵公子。 也因此,他嫌弃南宝衣是个俗人,除了花瓶般的美貌,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完全配不上他。 可是,与他退婚,南宝衣竟然会感到高兴! 这个认知,让程德语十分恼怒。 退婚,该高兴的人是他,而不是南宝衣! 南宝衣过了年也才十三岁,又被南府娇养,没见识过大世面,恐怕根本不知道,她错过的是怎样惊才绝艳的男人! 他有封侯拜相之才,这次游学盛京城,还和权倾朝野的西厂总督搭上了关系,将来进盛京城当一品京官,完全不在话下! 南宝衣根本不知道,她错过了当一品诰命夫人的机会! 他眸色深沉:“我与胭儿,会尽快订婚。从今往后,南五姑娘可以改口,提前唤我一声姐夫。” 他咬重了“姐夫”二字。 他很清楚,对南宝衣这种目中无人的小姑娘来说,被迫喊喜欢的男人“姐夫”,是一件十分羞辱的事。 他想从这个小姑娘脸上,看见屈辱和不甘心。 可是南宝衣再一次令他失望。 她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笑起来时又乖又甜:“姐夫!” 程德语心脏骤然停跳! 他眸色更加狠戾,几乎要把南宝衣盯出一个窟窿。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去盛京城游学一趟,回来之后这个女人就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了?! 难道这一切,不是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不等他想明白,一道细弱的哽咽声忽然传来: “对不起……” 众人望去。 南胭穿淡粉袄裙,犹如弱柳扶风般站在梅花树下,手里还捏着一块满是泪水的绣帕。 她哽咽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叫祖母和二伯母生气……也都是因为我,才叫娇娇没了好姻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哭得梨花带雨,很容易叫人心生怜惜。 南宝衣悄悄翻了个白眼。 既然认为是你的错,那你倒是做出点悔改的样子啊,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倒是拒绝程德语啊! 只知道站在那里哭,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而南胭的到来,稍稍冲散了程德语的恼怒。 他上前,当着南府长辈们的面,取出手帕递给南胭,“我与南宝衣本就没有感情,即使你没有出现,也迟早是要退婚的。如今你我情投意合,理应结为连理。你不必因此愧疚。” 南胭接过手帕,在程德语面前,表现得很是含情凝涕、楚楚动人。 接下来便是商议他俩的婚事,南宝衣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她揣着那一沓子信回到闺房,屏退所有侍女,拆开细看。 看着看着,她就泛了恶心。 她幼时也太傻了,竟然给程德语写这种肉麻兮兮的句子…… 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翻箱倒柜搜罗出来的诗句…… 正起鸡皮疙瘩时,背后突然传来哂笑。 她心一慌,急忙回头。 权臣大人不知何时进来的,立在她身后,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紧张地捂住信笺,“下次二哥哥进我闺房,可不可以敲一下门?难不成我将来嫁人了,你也要随便闯?!” 萧弈淡漠地挑了挑眉,觉得完全不在话下。 他撩袍落座,口吻冷淡:“把信拿来。” “这是我的信,干嘛给你看?”南宝衣紧忙抱住那堆信笺,“都是幼时不懂事写下来的,过会儿就要烧掉……” 萧弈托腮,定定看着她。 南宝衣莫名心虚,“二哥哥,你那是什么眼神?” 萧弈微笑:“想看我们家娇娇,还写了哪些肉麻的话。” 章节目录 第140章二哥哥,你轻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虽然在笑,却比不笑时还要可怕,南宝衣忍不住脊背发凉。 她结巴道:“也就,也就平时一些琐事……” “拿来。”青年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 南宝衣到底不敢忤逆他,硬着头皮,将那一沓子信送到他手上。 萧弈略微翻了翻,确实都是些平日里的琐事,比如买到了心仪的胭脂水粉,比如新裁制的襦裙十分明艳好看。 实在没话可写,就连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写了上去。 他渐渐看得认真。 小姑娘字里行间都是欢喜和憧憬,偶尔还流露出对程德语的仰慕。 她从前,大约很喜欢那个男人吧? 他眸色冷淡:“他可曾给你回过信?” 南宝衣傲娇地别过小脸:“没回过……但那又如何,我又不稀罕他的回信!” 这么说着,眼瞳里却闪过黯然。 她年幼时对程德语的那份仰慕,或许称不上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只是单纯对读书人的崇拜。 可崇拜,何尝不是一种情意? 程德语却连一封回信都不肯给她,既没有教养,也确实辜负了她。 萧弈揭开青瓷香炉的花盖,将信笺点燃,一封封扔进炉子里。 青烟袅袅。 他淡淡道:“今后,若有什么话想对人倾诉,可以找我。当面也行,写信也行。我和程德语不一样,我一定会回复你。” 他明明是个冷情冷面的青年,可是不知为何,南宝衣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怜惜。 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夹杂着宠溺。 明明该感到温暖的,可是南宝衣心头却涌出酸涩。 像是被人捧在手掌心,像是无论自己做什么,背后都会有人默默地支持自己。 南宝衣踮起脚尖,从博古架上取出两只墨玉雕琢的竹筒。 竹筒是中空的,顶部有个小孔,穿了一截红绳,可以像风铃般挂在窗下。 她认真地递了一只给萧弈,“二哥哥带回去挂在窗下,如果我有秘密想告诉你,我会写一封信,放在竹筒里面。你若是回信,也可以放进我这边的竹筒里,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咱们的秘密啦!” 萧弈接过竹筒。 小姑娘又娇又糯,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我不喜欢被人冷落,更不喜欢因为一些误会,和亲近的人冷战。你答应我,今后哪怕你我生了嫌隙,但只要对方在竹筒里投信,就一定要回复对方,一定要把误会说开,好不好?” 萧弈把墨玉竹筒放进袖管,如同承诺般,道了个“好”字。 南宝衣看向香炉。 那些信笺已经焚烧殆尽,像是烧尽了她狼藉的过往。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在萧弈腿边跪坐下来。 她趴在他的膝头,小脸枕在他的腿上。 他衣服上熏的是清冷的山水香,她嗅着,很是心安。 “二哥哥,程家来闹了那么久,我有些乏了……” 萧弈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的裙裾委地四散,像是一朵盛开的小红花。 侧颜白嫩精致,眉宇间都是娇憨纯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我守着你。” 西窗外,又落起了细雪。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小姑娘跪坐在地,倒也不会冻伤膝盖。 萧弈想了想,轻轻脱下玄黑貂毛大氅,裹在她的肩头。 他拿起一本书,就着雪光翻阅。 此间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荷叶揣着几封帖子进来,正要唤“小姐”,却惊讶地看见她枕在二公子的膝头,睡得十分酣甜。 她朝萧弈福了福身,低声道:“二公子,这是门房送来的信和帖子,都是给我家小姐的。” 萧弈示意她放在花几上。 荷叶退下之后,他拿起帖子看了看,都是权贵人家送来的,邀请南娇娇参加他们府里的诗会和茶会。 想来,是昨日观雪湖诗会上,南娇娇念诵的那首《沁园春》太过惊艳的缘故。 帖子里还有两封信。 他本想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沉吟片刻,还是把信放回了花几。 翻了几页书,却如何也看不进去。 目光再度落在信封上。 他没有忘记,昨日那些贵公子望向南娇娇的眼神。 倾慕有之,惊艳有之,欢喜有之。 万一这两封信是哪个登徒子写的,有他亲自把关,至少不会叫南娇娇被坏人蒙骗。 这么想着,他拆开信。 果然,都是男人写的。 他们在信里安慰小姑娘,说什么被退婚并不可怕,连“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诗句都出来了,更有甚者,居然表示愿意与她共结连理! 登徒子! 南府的门房,怎么把这种粗俗不堪的信都送了进来! 他冷着脸,把信笺丢在花几上,“十苦。” 十苦悄然出现在房中,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换了南府的门房。” 十苦正要去办,萧弈又道:“连二门的婆子一并换了。” 身为看门的奴仆,却连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不仔细检查。 什么共结连理,没的污了南娇娇的眼睛! 十苦走后,他烧了那两封满是污言秽语的信,又拿起书翻看。 却一个字儿也看不进。 翻书声吵醒了南宝衣。 她揉着眼睛,嗓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二哥哥,你怎么……倒着看书呀?” 萧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书拿倒了。 他淡淡道:“锻炼倒着看字的能力。” “二哥哥可真厉害!”南宝衣一边夸奖,一边扶着萧弈的膝盖想要站起来。 可是她跪坐得太久了,刚一站起来,就朝萧弈怀里栽倒。 萧弈顺势接住她。 他把她抱到膝头,卷起她的裙摆,从容地为她揉了揉小腿。 南宝衣呆呆的。 她眼睛睁得圆啾啾,不可思议地瞪了萧弈片刻,逐渐感到受宠若惊。 权臣大人,竟然给她捏腿! 她觉得从今往后,她的小腿金贵的可以不用洗了! 萧弈蹙眉,怀里的小姑娘似笑似哭,嫩生生的小脸变幻不定,好像他怎么了她似的。 他试探道:“捏得不舒服?” “没有……很舒服……” 屋檐下,南胭捏着帕子站在窗边。 她看不见屋里的动静,但是却能听见萧弈和南宝衣的对话。 “二哥哥,可以稍微重一点……嘶!二哥哥,你轻点!” “到底要重还是要轻?” “就这样……好舒服呀!” 章节目录 第141章向哥哥撒个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小脸苍白。 她在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知道这些话代表着什么。 南宝衣和萧弈…… 好生不要脸! 她咬了咬嘴唇,因为迫切想抓住南宝衣的把柄,因此不顾荷叶的阻拦,硬是闯进了寝屋。 本以为会看见不堪入目的画面,谁知寝屋干净整洁,南宝衣乖乖坐在圈椅上,萧弈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正替她按捏小腿。 看起来…… 虽然亲密了些,却也终究只是兄长为妹妹缓解疲乏。 她眼中流露出失望。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她,“南胭,你为何闯进了我的寝屋?怎么不叫侍女通报一声?” 南胭敛去失落,温柔笑道:“是因为担忧妹妹,才着急进来的。程公子今日换亲,想来对妹妹打击极大……” 南宝衣掩袖啜泣:“是啊,枉我对程哥哥一片真心,我还想给他生崽呢,他却如此对我呜呜呜……” 她从衣袖边缘偷看南胭,果然瞧见她虽然面上担忧,可眼睛里却都是笑。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尽管身体里流淌着相似的血液,但要走的路却南辕北辙。 甚至于,会以彼此的痛苦为乐。 她莞尔,挪开衣袖,脆声道:“骗你的!和程德语退亲,我别提多高兴!哈哈哈哈哈,南胭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南胭的表情瞬间僵硬。 然而她一向很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 她的笑容依旧柔美动人:“妹妹想到哪里去了?你我是亲姐妹,我自然以你的快乐为我的快乐,以你的忧愁为我的忧愁。娇娇,姐姐心里,是有你的。姐姐无时无刻,都想着你。” 南宝衣起身。 她走到南胭面前,抬手抚上她白皙嫩滑的脸蛋。 她微笑:“多谢姐姐如此记挂我。我祝愿姐姐和程德语能够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但愿程家得知姐姐没有丰厚的嫁妆,南府也不会如疼爱我那般疼爱你时,也依旧能善待姐姐。” 南胭柔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今日是来嘲笑南宝衣的。 嘲笑她身为嫡女,却要被她这个外室女踩在脚底下。 可是南宝衣,竟然拿嫁妆和娘家这种事威胁她! 她当然知道程家愿意娶她,是因为程夫人见她住在南府,误以为她终于被南府认下的缘故。 可她自己心知肚明,南府始终没有接纳她。 出了换亲这件事以后,南府更加不可能接纳她。 南宝衣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悉数浇在她的脑袋上。 铺天盖地的喜悦被冲淡,心里只余下浓烈的危机感。 她的神志无比清晰,南宝衣这些天的一举一动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忽然抓住了重点。 她沉声:“你不会拆穿我。” 南宝衣笑问:“何以见得?” “因为你不愿意嫁给程德语。不仅如此,从你这些天的举止来看,你不仅不愿意嫁给他,似乎还很想促成我与他的婚事。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很明显,在我嫁进程家之前,你不会拿嫁妆和娘家做文章,毁掉这桩婚。” “姐姐好聪明!”南宝衣赞叹,“但即使我不拆穿你,你的窘迫处境也迟早会被程家发现,届时,你该怎么办呢?” 南胭深深盯了她一眼,寒着脸转身离去。 北风呼啸,将屋子里那股甜腻的脂粉气吹散。 南宝衣踱步到窗边,天际乌云堆叠,鹅毛大雪簌簌而落。 萧弈欣赏着她的背影。 小姑娘娇俏明艳,是他娇养的芙蓉花精。 他嗓音微哑,散漫道:“你若厌恶她,不妨向哥哥撒个娇……哥哥若是高兴,派人替你杀了她,也未尝不可。” 南宝衣抿着小嘴笑。 她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格外轻盈冰凉。 她认真道:“我曾向二哥哥提过,让我性情转变的那场梦境。二哥哥难道就不好奇,那场梦境里,我是怎么死的吗?” 萧弈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南娇娇在那场梦境里的结局,是死亡…… 不知为何,他明明知道那或许只是小姑娘的一场梦,可他的心却像是被烈火灼烧,格外疼痛难忍。 他想知道她是如何死的。 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二哥哥,如果可以,我情愿一辈子呆在锦官城,再也不要去盛京。但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因为某些原因,我注定要踏上前往盛京城的路,那么我面对的危险,将是这里的无数倍。南胭对我而言,是仇人,更是一块磨刀石。 “我拿她来磨砺我的刀锋,当我能够不依靠外力,游刃有余地置她于死地时,那个时候的我,或许才能在盛京城生存下去。” 小姑娘语调平静。 萧弈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沉稳和谋划。 南娇娇,其实是一个有脑子的小姑娘。 屋子里久久寂静。 许是气氛太过压抑,南宝衣忽然转身走到萧弈面前。 “二哥哥!” 她双手藏在背后,丹凤眼亮晶晶的。 萧弈挑眉:“作甚?” 南宝衣贼笑两声,忽然将藏在背后的雪团子砸向他! 距离太近,雪团子在萧弈的脸上炸开了花! 她砸完就跑。 她生怕萧弈责罚她,于是利落地翻出花窗。 谁料檐下落了积雪容易打滑,她“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萧弈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声,慢条斯理地抚去眉梢眼睫的细雪。 他踏出寝屋,小姑娘滚在雪地里,眼泪汪汪地抱着膝盖,痛得龇牙咧嘴。 看见他出来,还很努力地绽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维持美貌。 却令她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 萧弈有点想笑。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放在南娇娇身上真是太合适了。 好在积雪很厚,她并没有摔到筋骨。 南宝衣嚎了片刻,见萧弈不管她,于是自个儿恢复了活蹦乱跳。 眼见着临近黄昏,季嬷嬷亲自过来请,说是老夫人在花厅设宴款待新姑爷和大小姐,请她和侯爷前去用膳。 南宝衣到了以后,才发现这压根儿就不是大姐姐的回门宴,而是她的大型相亲现场! 圆桌上堆满了画轴,全是蜀郡贵公子的画像。 祖母拄着拐杖,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我就不信了,泱泱蜀郡,还找不出比程德语更好的孙女婿!找,都给我找!咱们娇娇儿定要嫁个比程德语更好的,把南胭比下去!” 章节目录 第142章姜神医觉得,我家娇娇如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喊完,二伯母等人跟着称是,就连大姐姐也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埋头在画卷里挑挑拣拣。 南宝衣扭头就走。 南宝珠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娇娇,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帮你选婿呢!书生武夫生意人,大夫财主大豪绅,应有尽有,包你满意!” 南宝衣没跑掉,只得无辜地望向老夫人:“祖母,我过了年也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呢,成亲这种事,不着急。再说了,珠珠都还没有定下人选,哪里轮得到我……” “你这孩子!”老夫人心疼又嗔怪,“姻缘这种事,得慎之又慎,挑他个两三年,才能挑出好的。所以咱们要从娃娃抓起,尽早物色好的人选。若是等你十四五岁再物色,蜀郡的好男儿都叫别家姑娘预定完了!” 南宝衣讪讪。 男人,还能预定完的? 江氏把南宝衣牵到圆桌边,“你姐姐是个皮猴,随便挑个治得了她的武夫,嫁出去也就得了。娇娇自幼胆小娇气,若是嫁给武夫,我们害怕人家欺负你。若是嫁给书生,我们又怕人家算计你。所以你的姻缘得仔细着才好。” 南宝蓉笑着摊开一幅画卷,“娇娇,姐姐觉得这位公子甚好。家里是开钱庄的,不仅养得起你,最要紧的是,他族中男子还有不纳妾的传统,这可是非常少见的!” 南宝衣满面通红。 她的家人大约被换亲一事刺激到了,真是铆足了劲儿地给她找对象啊! 老夫人看了一眼画卷,摆手道:“不成!长得不够俊,埋汰了我的娇娇儿!” “这个俊俏,年纪轻轻就在军中担任偏将,前途好着呢。”江氏笑容满面地指着另一幅画卷,“家里世代从军,为人正义,不会欺负我们娇娇儿。”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又道:“万一将来打仗,他战死沙场,我们娇娇儿可要怎么办?我舍不得娇娇儿受苦!” 宋世宁问道:“祖母以为,怎样的儿郎才算好?” 老夫人想了想,认真道:“第一,得容貌英俊,娇娇儿带出去,不至于丢了颜面。” 南宝衣窘迫地低下头,盯向绣花鞋尖。 想不到祖母一把年纪了,还这般在意男子容貌…… 萧弈端坐在圈椅上吃茶。 他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宽袖,又冷淡地交叠起修长双腿,姿态极为倨傲矜贵,真真是金相玉质、龙章凤姿。 他自信,蜀郡再没有别的男人,比他更加容貌出众。 只可惜,在场人谁也没看他。 老夫人又道:“第二,哪怕不那么位高权重,也该掌握些了不得的本领,至少能保护我们娇娇儿,不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南宝衣暗暗点头。 这一点她倒是赞成的,如果对方太差劲儿,不仅保护不了她,反而还需要她来保护,那么她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萧弈单手支颐,慵懒低调地轻抚过腰间的皮革缀玉金腰带。 这是二品侯爷才能佩戴的腰带,尊贵华丽,象征着位高权重。 腰带上一共镶嵌了十二枚金块,象征他曾立下的十二场赫赫军功,代表着他战场厮杀的本领。 他自信,蜀郡的少年郎里面,再没有比他更能保护南娇娇的人了。 可惜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画卷,谁也没看他。 老夫人又道:“第三,婆母要脾气好,不能像程夫人那般刻薄尖酸。最好家世简单,不要有太多兄弟,妯娌之争什么的最是麻烦,咱们娇娇头脑简单,不适合内宅争斗。” 众人纷纷赞成点头。 南宝衣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 她也不是很蠢啊,怎么就被亲祖母评价成了“头脑简单”…… 萧弈挺直了身板。 他的家远在千里之外,家里长辈管不着他。 南娇娇若是嫁给他,完全不必向婆母晨昏定省。 而且现在,他身边也没有杂七杂八的兄弟,绝对不存在妯娌之争。 老夫人总结:“综上所述,我以为,咱们府里就有一位现成的人选。” 萧弈微笑。 老夫人之前还罚他跪祠堂,不许他亲近南娇娇。 瞧瞧,被换亲刺激了一下,这不转头又找他来了? 他姿态淡然地端起茶盏。 老夫人慈蔼地望向姜岁寒:“姜神医,你觉得我们娇娇儿,怎么样呀?” 姜岁寒,容貌俊美,医术了得,家世简单。 条条中榜! 满场肃静。 萧弈被茶水呛住,勉强才没有失态。 南宝衣面露震惊,不可思议地望向姜岁寒。 姜岁寒正吃瓜呢,手里戳着一根竹签,闻言,惊悚地抬起头。 他刚刚听见了啥?! 老夫人要把南小五许给他?! 他惊愕地望向南宝衣。 娶南小五固然很好,不仅能继承南府的泼天富贵,还能得到一位娇艳动人的美人胚子。 问题是,美人也好,富贵也罢,他都无福消受啊! 他怕被萧弈活活打死! 他小心翼翼瞄向萧弈。 果然,萧二哥正朝他笑呢! 笑得像条恶狼,怪瘆人的! 他惊恐地咽了咽口水,“老夫人,这……恐怕不妥。” “怎么,神医有了心仪的姑娘?” “这倒没有……” “那就是瞧不上我家娇娇儿?” “倒也不是……” “那是为何?” 南家人俱都面露不悦。 娇娇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向来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儿,姜岁寒怎么可以嫌弃她呢? 被南家人围观,又时时感受着萧弈威胁嫉妒的冷笑,姜岁寒表示压力很大。 他抬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叫他怎么回答呢,如果他说南小五不好,肯定会被萧弈打断腿。 那家伙霸道得很,容不得别人说南小五半句坏话。 他灵光一闪,猛然拧了把大腿,悲痛欲绝道:“老夫人,不瞒你说,其实我身患绝症,不敢耽误南小五的前程啊!” “绝症?!”老夫人惊讶。 姜岁寒豁出去了,咬牙道:“其实……我不举!” , 这几天闭关码字,今天看新闻才发现疫情好严重,希望小天使们乖乖待在家里,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一定要戴口罩! 天佑华夏!! 章节目录 第143章我长得美,总能嫁出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满厅寂静。 连“不举”这种丢脸的事都说出了口,想必姜岁寒没有撒谎。 南家人表情变幻,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 老夫人拉住他的手,痛惜道:“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好孩子,今后你就放心住在南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虽然你不会有子嗣,但养老什么的,家里会一应给你安排好。” 姜岁寒好想哭。 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萧家哥哥不说感谢,起码也得奖赏他大堆银子,才算说得过去! 萧弈对他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 他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因为少了一个情敌,所以心情格外舒畅。 南宝衣很平静。 她早就听权臣大人说过,姜大哥不举的事。 姜大哥瞧着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 只盼着将来能够治愈,也好娶一房称心如意的妻子。 …… 与程家退婚之后,南宝衣心情愉悦,连睡觉都香了许多。 随着锦官城又落了几场大雪,眼看着到了年底。 南宝衣清晨起床,正坐在妆镜台前梳头发,荷叶兴冲冲奔了进来:“小姐,大喜事!” 南宝衣转过头,“何喜之有?” “二老爷和大公子回府啦!” 南宝衣微怔。 二伯和大哥哥回来了?! 她心中狂喜,顾不得梳头发,匆匆扔掉象牙梳跑出寝屋。 细雪迎面。 少女朱红色的裙角在寒风里翻飞,冻得小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欢喜。 她好想念二伯和大哥哥! 二伯为人严肃古板,动不动就训斥小辈,她和珠珠都十分害怕他。 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二伯是很好很好的人。 前世她快要嫁去程家时,二伯曾找她谈话,劝她再考虑考虑。 可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程德语,怎么听得进长辈的话呢? 她只想赶紧嫁出去,嫁出去就耳根清净了。 可惜,诚如二伯所言,程德语果然不是良人。 南府被抄,家中落魄,二伯一病不起。 却在得知她即将被程德语卖进皇宫冲喜时,不顾病体,挣扎着来到程府,要接她回家。 她至今依旧记得,二伯伯衣衫褴褛,站在程府后门外的模样。 她当时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生怕被他打骂。 可是,二伯伯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 他面容苍老憔悴,眉宇间都是无奈与和蔼。 他哑声:“丫头,跟二伯伯回家好不好?” 她哭了,二伯给她擦眼泪,还把她抱在怀里轻哄,一点儿也不怪她害惨了南家。 可她终究没能回家。 程太守命家仆把她抓回府里,又命人把二伯伯乱棍打出去。 她抓住府门哭嚎哀求,可那些家仆下手狠辣,竟把二伯打成了重伤! 后来,二伯到底没有捱过那个冬天。 泪水顺着雪腮滚落。 南宝衣抬袖擦去,脑海中又浮现出大哥哥的身影。 大哥哥南承礼,最宠她。 无论去哪里经商,回家时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给她讲外面的趣事儿。 前世她进了皇宫,大哥哥曾去看望她。 那年他才二十四五岁,却已经双鬓斑白。 他向宫人行贿,假扮成太监进宫见她。 他握着她的手,反复安抚:“娇娇不要怕,等哥哥攒够了银钱,就带你回家……娇娇乖乖的,等哥哥带你回家……” 可是,她并没有盼到那一天。 她死的那么凄惨,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她好想二伯,好想哥哥! 少女步履如飞,跑进了松鹤院的花厅。 花厅里坐了许多人。 二伯正吃着茶,眉宇间都是川字,依旧是很凶的模样。 大哥哥的面容依旧年轻,还不曾被岁月镌刻上无法抹去的风霜和苍老。 南宝衣的泪珠子不停滚落。 “娇娇!”南宝珠嚷嚷,“你怎么连头发都不梳呀,羞不羞哦!” 南宝衣擦了擦泪花。 她上前,朝南慕福身行礼:“娇娇给二伯请安!” 南慕虚扶一把。 他板着脸:“听说,你跟程家退婚了?” 南宝衣低下小脑袋,揪着衣角不做声。 江氏泼辣地捶了下南慕,“好不容易回家过年,你老凶着脸干什么?!看把娇娇吓成了什么样!” 南慕冷冷咳嗽一声。 他努力扬了扬眉毛,想做出高兴的表情:“和程家退婚,是正确的。我早就说程家人心术不正,你们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你闭嘴!”江氏呵斥。 南慕看着凶狠,但其实是个妻管严。 他默默闭上嘴。 南宝衣悄悄抬眼看他,二伯居然朝她眨了眨眼,还从宽袖里伸出手,暗暗竖起大拇指。 像是夸奖她退婚退得漂亮。 南宝衣从不知道,原来凶巴巴的二伯,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她心里暖暖的,刚刚的泪意顿时化作甜甜笑靥。 “娇娇!” 南承礼温柔轻唤,“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侍女奉上一只箱笼。 南宝衣打开,里面有东瀛的紫竹骨销金泥折扇,西洋的珐琅彩小镜子,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珠钗首饰,都是锦官城没有的宝贝。 她高高兴兴地抱住箱笼,“谢谢大哥哥!” 南承礼把她招到身前,抚了抚她的檀发,“过了年就十三岁了,正是说亲的年纪,可不能再披头散发到处跑。若是给说亲的人瞧见,会嫌弃娇娇的。” 这么数落着,语气却十分宠溺。 显然,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的。 南宝衣笑眯眯的,“嫌弃就嫌弃,我长得美,总能嫁出去!” “这孩子!”老夫人笑骂。 南承礼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儿,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玉梳,亲自给她梳头发。 萧弈从外面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兄妹亲昵的场景。 小姑娘的檀发又细又密,从南承礼指间拂过,柔软的像是绸缎。 她小声和南承礼说话,笑靥娇甜,眼睛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光。 这幅画面,当真刺目。 他收回视线,冷淡地进门请安。 他如今是二品侯爷,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起身朝他见礼。 南承礼放下玉梳,真诚道:“听说二弟立下了赫赫军功,皇帝亲自下旨,赐靖西侯爵位。二弟此番作为,乃是男儿表率!我特意请能工巧匠铸造了一把宝剑,还望二弟笑纳!” 说着,从侍从手里拿过一只长长的锦盒,亲自送到萧弈面前。 章节目录 第144章我想霸占你的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静静看着南承礼的手。 这只手,曾为南娇娇梳头发,还曾抱过南娇娇…… 他似笑非笑,久久没有去接礼物。 气氛太尴尬,南宝衣好心上场解围。 她打开锦盒,拿起那把剑,拔出三寸,赞叹道:“好锋利的宝剑!” “宝剑配英雄。”南承礼微笑。 他并不为萧弈的倨傲而生气。 相反,他简直太崇拜萧弈了! 萧弈才十八岁啊,居然能立下那么多军功,一桩桩一件件地讲出去,那都是传奇! 他们南家能出这样一位英雄人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南宝衣把宝剑放回锦盒,笑道:“大哥这般有心,想必二哥也是十分高兴的。” 萧弈冷淡地撩袍落座,没搭理她。 小姑娘从前都是“二哥哥”的叫,如今南承礼一回来,她倒是改口叫“二哥”了! 听起来十分生疏,令他厌烦。 南宝衣被他冷落,心中不快。 她只是上前解围,这厮却冷着脸,好像她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未免气氛再度陷入尴尬,她只得又转向南承礼,“大哥,你们一路星夜兼程,想必十分辛苦——” “不辛苦!”南承礼打断她的话,欣赏地看着萧弈,“比起二弟的战场厮杀,我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可是萧弈根本就不搭理他。 南宝衣寻思着权臣大人大约是专门来冷场子的,得把话题岔开才行。 于是她牵了牵南承礼的袖角,“大哥哥,你跟我说说这一年来的趣事吧,你和二伯去了哪些地方,又见过哪些有意思的人?” “娇娇别闹。”南承礼拂开她的小手手,“去跟珠珠玩,让我和你二哥说会儿话,聊聊战场上的事!” 说完,在萧弈身边落座。 他不顾萧弈冷漠的姿态,热情地聊了起来。 望向萧弈时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 南宝衣尴尬地杵在原地,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泪。 这位满脸谄媚炽热的汉子,还是宠爱她的大哥哥吗? 一家人用罢午膳,南承礼终于停止了和萧弈说话。 他跋涉艰辛,因此和南慕回了前院休息。 南宝衣在游廊里找到萧弈,仰头问道:“二哥哥,你今天怎么不搭理我?” 萧弈隔着扶栏,静静看着园林落雪。 他捻着腕间的压胜钱,薄唇轻抿。 雪景宁静,可他的胸腔里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关在心里的野兽,疯狂叫嚣着不甘。 他,已经不想再当南宝衣的兄长,已经不想再为不相关的人吃醋。 他想成为她眼中,不一样的那个人!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盯向南宝衣,眸光黑沉如海。 南宝衣微怔。 这种眼神,像是丛林里的野兽,在黑暗里注视猎物,令她发怵。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二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苍天可鉴,她这半个月真的是安分守己,每日读书习字,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萧弈的事! 萧弈依旧盯着她。 小姑娘后退的动作,明显是在防备。 她在防备他…… 这个认知令他感到不悦。 他凝视着小姑娘的丹凤眼。 她的眼睛清澈干净,清晰倒映出他那颗肮脏龌龊的心。 或许,他该等小姑娘长大,再表露衷肠? 他沉默地转身走远。 南宝衣目送他拂袖离去,惊魂甫定地抚了抚心口。 权臣大人在生她的气! 但她左思右想抓耳挠腮,确实想不出哪里得罪他了。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屋,注意到窗下的墨玉竹筒,忽然起了给他写信的心思。 她和权臣大人有过约定,只要双方陷入冷战,彼此可以写信放进竹筒。 若是对方看见,就一定要好好回复,一定要把误会解释清楚。 南宝衣不再犹豫,立刻提笔写字。 大书房。 萧弈坐在西窗畔,单手支颐,随手翻了几页书,却如何也读不进。 一片雪花落在砚台前。 他抬眸,西窗对雪,挂在窗下的竹筒,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他记得他们的约定。 如果有一天,他们之间有了误会,那么一定要解释清楚,一定不要冷落对方。 因为南娇娇,不喜欢被人冷落。 他正要提笔写信,却见小姑娘冒雪而来。 她穿得臃肿,活像雪地里移动的胖萝卜。 胖萝卜走到他的窗边,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把信笺塞进了竹筒。 她背转身,绞着细白小手,瓮声瓮气的:“我的信……你记得看哦!” 留下这句话,就匆匆地跑了。 萧弈挑了挑眉,从竹筒里拿出那封信。 似乎是想证明她没有偷懒,小姑娘在信上列举了最近读过的几本书,还有好些心得体会。 翻到第二页,信纸上画了一个凶巴巴的男人,旁边还写着一行字:二哥哥凶起来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萧弈莞尔。 翻到第三页,小姑娘才问他今日为何不搭理她。 萧弈将信纸抚平,好好夹进书页。 寒风送来梅花的清香。 萧弈沉思良久,在宣纸上郑重地留下了一行字。 他命十言把信笺送到南宝衣窗下的竹筒里,便开始等待小姑娘的回信。 只是等了又等,却始终未曾等到。 此时暮色渐深。 南宝衣从朝闻院回去以后,额头略有些发烫,抱着软枕睡着了。 南承礼从她窗外经过,见她窗下挂着一只墨玉竹筒,竹筒里还插着一封卷好的信。 他展开信笺,上面的字迹犹如铁画银钩,堪称风雅入骨。 “听祖母说,娇娇的功课很有进步,没想到就连字儿也写得如此漂亮,只是……” 他迟疑地看着信笺内容: ——我想霸占你的心 他们家娇娇,想霸占谁的心? 南承礼挠挠头。 虽然欣慰娇娇有了爱慕的对象,但这般露骨的文字,若是给外人瞧见,恐怕要数落娇娇轻浮。 他想了想,把信笺撕成碎片,扔在了雪地里,妄图毁尸灭迹。 此时朝闻院,萧弈还在等待。 等到月上中天,南娇娇仍旧没有给他回信。 他站在檐下,面色冷漠。 小姑娘要么被他吓到了,要么就是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他总要问个明白的。 他寒着脸往松鹤院而去。 悄无声息地来到南宝衣的寝屋,窗下挂着灯笼,隐约照出雪地里的碎纸屑。 萧弈面无表情。 南娇娇,撕碎了他的回信? 章节目录 第145章有权臣大人庇佑,她定会无病无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月光澄明。 萧弈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他慢慢望向花窗,寝屋里点着两盏琉璃灯,静谧安宁,南娇娇大约已经睡着了。 鬼使神差的,他翻窗而入。 他挑开帐幔,小姑娘睡得很沉,没心没肺的很。 “热……” 她嘟囔了一句,伸腿把被子给踹开了。 萧弈剑眉紧锁,沉默片刻,还是伸手给她盖好。 指尖触及到小姑娘的脸蛋,她肌肤滚烫,像是发了烧。 许是难受,眼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萧弈看着,冷硬的心突然就柔软下来。 这般娇气软萌的小姑娘,他是怨恨不起来的。 他在榻边坐了,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她还年幼,尚还不明白什么是男女间的喜欢。 暂时不接受他也没有关系,来日方长,他总能叫她知道,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他吩咐十苦回朝闻院,叫姜岁寒煎药。 半个时辰后,十苦送来一碗热乎乎的苦药,总觉得自家主子跟采花贼似的,干什么都要偷偷摸摸。 萧弈搅了搅药汁,“南娇娇,起来喝药。” “不喝药……” 南宝衣半睡半醒地嘀咕。 “喝了药,风寒才能痊愈。”萧弈把她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旋即,他眸色晦暗。 少女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衣领松松垮垮的,可以看见凝脂白玉似的锁骨,精致娇嫩得很,若是吻上去,恐怕轻易就会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往下扫了扫,很快不自然地挪开。 南宝衣醒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看清楚眼前人是萧弈,不禁万分惊悚! 她着急四顾,这里确实是她的闺房! 可二哥哥深更半夜居然跑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识抱住被子,“二哥哥,你,你不会是想趁着月黑风高夜,给我下毒吧?我寻思着,最近并没有得罪你呀……” “蠢货。”萧弈冷着脸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唇边,“退烧的药,快喝。” 退烧? 南宝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萧弈的。 她的温度似乎确实有点高…… 她乖乖张开嘴,喝了那勺药。 “好苦!”她捂住嘴,险些把药吐出来。 终于把药咽进肚子里,她努力摆着小手:“我不喝了,二哥哥你自己留着喝吧!” 说完就往被窝里钻。 萧弈拎着她的后颈,毫不留情地把她拖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南娇娇,你是小孩子嘛,还嫌药苦?” 南宝衣据理力争:“祖母说,没有及笄的姑娘,都是小孩子!” 萧弈懒得跟她争。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哄她道:“喝完,都给你。” 南宝衣一双眼立刻亮了! 她端过药碗,捏住鼻子,“咕嘟咕嘟”自己灌了下去。 萧弈诧异挑眉。 南娇娇,还真是见钱眼开啊! 她应该改个小字,叫什么“娇娇”,叫“钱钱”才对。 “喝完了……”南宝衣苦得肝胆俱裂,只眼巴巴盯着那一沓厚厚的银票,“二哥哥……给我……银票……” 萧弈把银票给了她。 本欲离开,只是想到那封被撕碎的信,终究有些不甘心。 他道:“那封信……” 南宝衣一边数银票,一边眉开眼笑地回答:“二哥哥是不是很诧异,我最近怎么读了那么多书?因为天太冷了,我不愿出门,无事可做就只能读书。那副画也是我自己画的,虽然没画出二哥哥万分之一的美貌,但我觉得还是挺神似的……” 她叭叭地说着话,并没有提到萧弈的回信。 萧弈望了眼花窗。 莫非,南娇娇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信? 这个认知,令他莞尔。 郁结了半夜的不甘心,突然烟消云散。 一种轻松愉悦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他利落地翻身上榻。 南宝衣正数钱数得高兴,冷不防看见他上了自己的床,顿时吓得小脸苍白。 “二哥哥——” “嘘。” 萧弈伸出食指,暧昧地抵在她的唇前。 他微笑:“地上凉,我在你的被窝里暖暖。” 南宝衣咬住唇瓣。 兄妹一场,她倒是不怎么忌讳。 只是…… 权臣大人没有更换衣物,可见他今日没有洗澡。 就这么跑到她的被窝里,多脏啊…… 萧弈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南宝衣纠结:“二哥哥,要不,你还是回朝闻院吧?” “更深雪重,外间路滑,我怕跌倒。” 南宝衣紧了紧自己的小花被,“可是,我只有一床被子呀……难道,你要跟我共用一床?” “我不嫌弃的。” “可是……可是我有点嫌弃你。二哥哥,你今日还没有洗澡吧?” 萧弈沉默。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他的脚,“恐怕,连脚也没洗?” 帐中气氛诡异。 长久的沉默过后,萧弈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屋。 南宝衣抱着小花被,有点想笑,又不大敢笑。 她嗅了嗅满屋药味儿。 明明嘴里还有些清苦,可她的心里却像是被蜜糖填满。 她很快乐,甚至快乐的想去雪地里打两个滚儿。 而这种快乐很特别。 不同于大哥哥给她带礼物时的快乐,也不同于参加表哥和姐姐婚礼时的快乐,这种快乐甜丝丝的,比世间最甜的蜜糖还要美。 她钻进被窝,怀里牢牢抱着萧弈留下来的那一沓银票。 二哥哥对她真好…… 她安心地合上眼。 有权臣大人庇佑,她今夜定会无病无灾无梦。 雪还在落。 有的人睡了,有的人还醒着。 前院厢房,南胭站在屋檐下,小脸苍白消瘦。 她伸手触摸落雪,眼底深处漆黑无光。 ——但愿程家得知姐姐没有丰厚的嫁妆,南府也不会如疼爱我那般疼爱你时,也依旧能善待姐姐。 南宝衣的话,这些天反复回响在耳畔,令她寝食难安。 侍女捧着手炉过来:“小姐,夜很深了,您怎么还不睡?若是着了凉,老爷和夫人都会心疼您的!” “你听见了吗?”南胭轻声。 “听见什么?” “万物生长的声音。” 侍女笑了:“小姐,如今正是寒冬,哪儿来的万物生长?” “那些植物躲在地下深处,汲取着养分,蓄势待发,只等春暖花开时破土而出……”南胭微笑,“世间大多惊才绝艳之人,都在等待机会一鸣惊人。就像冬日里的植物,等一个春暖花开的时机。而如今,我要的时机,已经等到了。” 章节目录 第146章她拼出了他的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侍女懵懂:“小姐?” 南胭眼睛里跳跃着暗芒:“南宝衣说,我不会有嫁妆,更不会有娘家撑腰……可如果,我成为南家的嫡女呢?如果我的名字,上了南家的族谱呢?” “小姐您忘了吗?上次程夫人要求老爷迎娶夫人,但是被靖西侯一口拒绝了……” 南胭并不在意。 她捂着手炉,转身往寝屋而去:“你明天跑一趟程家,替我约程公子午后去玉楼春喝茶。” 翌日。 南胭在玉楼春雅座里,见到了程德语。 官家少年,青貂玉簪,自是温润入骨。 她垂眸,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礼,“程公子万福。” 程德语虚扶一把:“你我有婚约在身,何必如此客气?唤我德语就好,或者如南宝衣那般,唤我程家哥哥。” 南胭笑着落座,“今日请程家哥哥出来,乃是为了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 南胭替他斟茶,柳叶眉担忧蹙起:“这些年我虽然顶着才女名号,但我的出身实在低微,根本配不上你。我害怕咱们成亲之后,你被锦官城的百姓笑话议论。” 程德语看着她。 少女打扮素雅,满心满眼都是他,言语之间,也都是在为他考虑。 这般善良又有才华的姑娘,相当难得。 他握住南胭的手,“我既然要成为你的夫君,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听说南慕昨日回了锦官城,我会让我爹出面宴请他。我爹贵为太守,如果由他亲自给南慕施压,南慕定然会做主,扶正你娘。如此一来,你的身份也会相应抬高。” 程太守毕竟是男人,不可能直接给南老夫人施压。 南慕就不一样了,他是南府的当家男人,程太守完全可以拿出官威和他对话,威胁也好,利诱也罢,逼他答应让柳小梦做南府的三夫人。 所以南胭这些天等待的,就是南慕回府这个契机。 “程公子……”南胭红着脸,羞愧难忍,“我其实不愿意麻烦你的,但我实在害怕连累你声名受损,才出此下策……” “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希望娇娇得知之后,不要生气嫉妒才好。程家哥哥知道的,娇娇一直不喜欢我母亲……” 两人共谋计策,却不知早被耳目报给了寒烟凉和南宝衣。 南宝衣今日是来玉楼春拿分红银子的。 却没料到,竟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一出戏。 寒烟凉拿着绣绷绣花,没再香肩半露,一副从良之后的贤惠模样。 可她笑起来时,仍旧满脸风情:“南胭还真是铆足了劲儿要抬高自己身份……南老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南宝衣盘膝坐在罗汉床上,对着窗外雪光,摆弄碎纸屑。 这是她在松鹤院雪地里捡到的。 虽然被撕得稀烂,但通过一些笔画,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权臣大人的字迹。 她猜测,应当是权臣大人给她的回信。 却不知为何被撕得稀碎。 上午,她捧着碎纸去朝闻院问他写了什么,但他不肯说。 她实在好奇,因此决定自己把信拼出来。 她拿着镊子,一小块一小块拼得认真,随口道:“我早就猜到,她会请程太守出面帮她。南胭很擅长利用人心,操纵别人为她做事。但是——” 她微笑:“如果有另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想嫁给我爹,你觉得南府三夫人的位置,还轮得到柳小梦吗?” “出身高贵的女人?” “程叶柔。” 寒烟凉微怔。 程叶柔是程太守的亲妹妹,只是这些年与黄氏不睦,因此搬出了太守府独自居住。 虽然年过三十,但至今不曾嫁人。 锦官城里有传言,程叶柔十五岁那年落水,恰巧被南广相救。 南广年轻时堪称风流倜傥,程叶柔一见倾心,宣称非南广不嫁。 只是当年南广已经有了婚约,因此才没嫁成。 这些年来,程叶柔独来独往,完全淡出了权贵圈子。 如果把她安排给南广…… 程太守到底是她亲哥哥,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亲妹妹和未过门儿媳妇的娘,自然是亲妹妹更亲近! 寒烟凉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把南宝衣的小脸蛋,“多日不见,南老板似乎又狡诈了些。” 南宝衣笑而不语。 程家退亲那日,南胭曾前去她闺房嘲笑她。 却被她以嫁妆和娘家相威胁,气急败坏狼狈而逃。 其实她威胁南胭之前,恰巧瞄见了花几上那几封帖子。 其中一封,正是程叶柔寄给她的,安慰她不要为程德语伤心。 程叶柔是个不错的女人,前世她父亲痴痴傻傻,最终被柳小梦抛弃。 后来,听进宫探望她的大哥哥说,父亲被程叶柔收留了。 也算老有所依…… 如今老爹才四十出头,如果要娶续弦,她宁愿是程叶柔。 如此一来,即便她将来远嫁盛京城,也不怕老爹无所依靠。 南胭走程太守这步棋,自以为高明,却不知终将沦为笑话。 在柳小梦以为自己即将成为正室夫人时,给她一个“大惊喜”,想想就刺激! 程叶柔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进门之后,会怎样对付柳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会怎样拿捏南胭,那就不是她考虑的范畴了。 寒烟凉想了想,又问道:“可你父亲挺喜欢柳小梦的,即便程叶柔愿意嫁给他,他也未必愿意娶。” “牵红线这种事,我不是头一回干了。夏晴晴那桩婚,我不是牵得挺好的吗?他俩最后都拜堂了呢。” 南宝衣不在意地说着,小心翼翼将最后一块碎纸拼上去。 然后她盯着纸上字迹,陷入了沉思。 , 八千字写了一天,没有存稿的菜,, 新的一年,祝福大家红红火火,万事如意,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啦! 章节目录 第147章因为你手贱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信笺被撕得太碎,所以缺了些纸片,只能勉强拼出七个字: 霸,心,我,占,你,的,想 南宝衣一脸懵:“‘你想霸占我的心’……” 她没想霸占权臣大人的心啊! 就因为他觉得她想霸占他的心,所以就不搭理她了? 也太自恋吧! 更何况她霸占他的心又怎么样,难道她不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吗? 寒烟凉放下绣绷,媚态横生地伸了个懒腰。 她瞥向桌面,“拼好了?” “嗯……” 南宝衣下意识应着,想起什么,又急忙把纸片弄乱。 她不自然地别过小脸,假装无事地把纸片装进荷包。 寒烟凉笑得意味深长。 “我想霸占你的心”,不就是收到一封情书嘛,瞧那腼腆羞涩的模样,果然年纪小不经事! 她懒得拆穿她,淡淡道:“分红也拿了,我就不留你用晚膳。年底了,有时间再写一部话本子出来,我好叫人排练,趁着正月,多吸引一些客人,你也能多赚些分红。” “知道啦!” 南宝衣起身要走,想起什么,忽然挑眉。 年底了,她也应该送南胭一份礼物。 她转向寒烟凉,“你派人去悦来镇,找一户姓柳的人家,告诉那家人,柳小梦即将成为南三夫人,请他们来喝喜酒。” 寒烟凉歪头。 柳小梦的卖身契,从前一直捏在她手里,因此她很清楚柳小梦的出身背景。 家境贫寒,有一对兄嫂,听说兄嫂膝下还有一子一女,一家子都是生性贪婪的人。 如果他们听说柳小梦即将成为南三夫人,啧…… 那对母女别想过个好年了。 她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青丝,“我办事,南老板放心。” 南宝衣踏出雅座。 前世柳小梦嫁进来之后,她娘家人就曾进府小住,吃喝享乐,索要银钱,还借着南家的东风,在芙蓉街开了自己的蜀锦店铺,成了锦官城的富商。 她傻乎乎地跟着南胭喊他们舅舅、舅娘,傻乎乎地把他们当长辈孝顺,可是南家落魄之时,大哥哥向他们借银子东山再起,不仅被他们一口回绝,还被他们当街讥笑奚落。 她的大哥哥,曾是那么骄傲的少年…… 凭什么要忍受那种羞耻与落差? 南宝衣走出玉楼春。 她站在檐下,由着荷叶为她系上胭脂红的斗篷,唇瓣弯起讥讽的弧度。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柳氏母女和她们娘家窝里反了! 恰巧,程德语和南胭也踏出了玉楼春。 天外正落着细雪。 程德语看见那个娇美精致的女孩儿,眼睛里盛着亮晶晶的光彩,嫩生生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明明是蔫儿坏的笑容,可是由她做出来,却非常可爱淘气。 她绝不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但出现在她身上的那种叛逆和顽劣,却莫名勾人。 “……那咱们说好了,正月时,胭儿去你府上拜年。” 南胭娇羞地垂着眼帘,笑容十分甜蜜。 只是她说完,却久久不见程德语回答。 她诧异抬眸,顺着程德语的视线望去,恰好看见了南宝衣。 她很美,是那种光彩照人、精致高贵的美,只有被全家娇宠的女孩儿,才会流露出这种气度…… 笼在袖中的双手,下意识握紧。 她的脸上仍旧挂着盈盈浅笑:“没想到娇娇也会来看戏……程哥哥,你可要去打声招呼?” 程德语收回视线。 雪光明亮,他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他是读书人,也算坐怀不乱见多识广,没想到竟然会被南宝衣的容色吸引…… 他瞥向南胭。 南胭美则美矣,却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举止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缺少那种由内而外的光彩。 他冷淡道:“南宝衣比你小,她应该主动来跟我们请安见礼才是。” “程哥哥说的是。” 南胭轻笑,也等着南宝衣来给他们打招呼。 两人就那么等在屋檐下。 南宝衣系好斗篷,捧着暖呼呼的小手炉,往玉楼春园子外面走。 荷叶小声提醒:“小姐,程公子和南胭都在那边看着你呢,好像是等着你前去请安问好……” “让他们等着呗。” 南宝衣完全不在意。 她怀里揣着五百两分红银子,鞋垫底下藏着权臣大人给的万两银票,只觉身家丰厚,连走路都虎虎生风。 荷叶悄悄回头看了眼。 程德语的脸色逐渐难看,像是怨恨小姐不去给他请安。 虽然有些忐忑,但她觉得小姐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太帅了! 只可惜,没能帅到底。 从戏楼通往大门的青砖小路,因为小厮没有及时扫雪,积雪凝结成冰,小姐一脚踏上去,“吧唧”一声,摔了个底朝天! “小姐!” 荷叶惊呼。 不远处,程德语微怔。 原本南宝衣走得六亲不认,他还恼火她不识趣,谁料到这小姑娘转眼就跌惨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大步上前,“南宝衣?” 南胭看着他的背影,唇色微微失血。 程德语……在关心南宝衣? 怎么会这样呢? 据她观察,程德语刚愎自用,喜欢能够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 南宝衣那种姑娘,绝非他中意的类型。 可是程德语现在表现出来的…… 程德语已经走到南宝衣面前。 他在她跟前蹲下,沉声道:“摔得重不重?可要我送你回府?” 南宝衣捂着摔疼的膝盖,没吭声。 她纠结地瞅一眼这个青年。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程德语对她说的第一句人话。 莫非男人都是贱的,越不搭理他,他反而越是来劲儿?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程德语只当她是在害羞,伸手去掀她的裙角,“我看看摔得严不严重,若是有伤,还是直接去医馆比较好——” 他的指尖还没碰到裙角,手背骤然钝痛。 一颗银元宝重重砸到他的手背,骨碌碌滚落在地。 玄衣墨袍的青年,立在青石砖道上,懒洋洋地把玩着几颗银元宝。 “萧弈!”程德语愠怒,“你为何打我?” 萧弈似笑非笑:“因为你手贱啊。” 章节目录 第148章哥哥的心,归你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德语怒不可遏:“你——” “二哥哥!” 南宝衣亲切地唤了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捡起地上的那颗银元宝,又扶着荷叶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萧弈跟前,“你怎么来了?” “从军营回来,看见你的马车停在玉楼春外,因此进来看看。” 萧弈瞥了眼她的膝盖,转身朝马车走去,“回府。” 程德语揉着通红的手背,憋了一腔的怒火,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 南胭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几个妹妹之中,二哥最疼娇娇。他们相处的样子,与其说是兄妹,其实更像……” 她欲言又止。 程德语沉声:“你想说什么?” “程哥哥才从盛京回来,不知道前段时间锦官城曾有过一些风言风语。许多人议论,萧弈他……对娇娇怀有私心。据我所知,祖母还曾找萧弈密谈过。” 程德语沉默。 萧弈看向南宝衣的眼神,确实太过宠溺。 怪不得南宝衣要与他退婚,他虽然出身太守府,但在她眼中,比起十八岁封侯的萧弈,恐怕差了一截。 真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 南胭把他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笑了笑,温声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我母亲之事,还望程哥哥帮一把。” 她福身行过礼,往园林外面走。 侍女小声道:“小姐,您明明可以和程公子共进晚膳培养感情,为何突然要回府?” 南胭脸色阴沉如水。 她冷声:“你没看见,程德语对南宝衣那个贱人起了兴趣吗?!男人都很贱,我越是跟他亲近,他就越不会在乎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年底之前,我不会再见他。” “小姐聪慧!” 另一边,南家马车。 南宝衣窝在软榻上,小心翼翼卷起裙摆。 隔着绸裤按了按膝盖,略有些疼。 萧弈看了她片刻,伸出手,熟稔地握住她的脚踝。 他替她褪去绣鞋和罗袜,将她的腿搁在自己膝盖上。 他卷起她的裤管。 南娇娇的小腿匀称纤细,白嫩如凝脂。 因为经年累月涂抹珍珠膏的缘故,指尖触碰上去,格外娇嫩丝滑。 甚至会叫他担心,若是给她换上棉麻衣裙,是否会擦伤肌肤。 而她的膝盖一片青紫。 这样的小伤若是出现在他身上,他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出现在南娇娇身上,他竟然会觉得格外严重。 指尖轻抚过她的膝盖,他道:“南娇娇,你是兔子吗?会不会好好走路?” 南宝衣羞赧。 她只是因为心情不错,所以走路时蹦跶了几下,谁能想到青石板砖上会有冰块? 可见做人不能随便蹦跶。 她看着萧弈打开瓷罐,挖了一块药膏涂抹在她的膝盖上。 位高权重的青年,低垂丹凤眼,侧颜冷峻淡漠,却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权臣大人,是宠她的。 这个认知令南宝衣翘起了尾巴。 她摘下荷包,得意地在萧弈面前晃了晃,“二哥哥,我已经拼出了你的信!” 萧弈涂抹药膏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放下她的裤管和裙摆,冷漠道:“昨夜醉酒,因此胡乱写的回信,你不必放在心上。” 南宝衣单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凑到他的耳畔,“二哥哥质问我,是不是想霸占你的心……” 萧弈眸色微动。 小姑娘搞反了顺序? 他睨向南宝衣。 她笑得一脸痞坏,鼓着白嫩嫩的脸蛋,可爱的很。 他伸手,挑衅般捏住她的小脸,顺势问道:“所以,娇娇是不是想霸占我的心?” 南宝衣挣开他,揉了揉被捏疼的脸蛋。 她在虚空中做了个拈弓搭箭的动作,认真瞄准萧弈的心脏。 “咻——”她松开拉弦的手。 萧弈挑眉。 南宝衣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我射中了哥哥的心脏,你的心,以后归我了!” 小姑娘眉眼弯弯,娇气又霸道。 萧弈摸了摸心脏。 他的心依旧在跳,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而他的血液温度在升高,他的胸腔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他翘了翘嘴角,伸手挑起南宝衣白嫩嫩的小下巴。 他缓缓靠近她的脸,薄唇若有似无地贴上她的鼻尖。 他垂下眼帘,盯着她淡粉的唇,嗓音低哑撩人:“如你所愿,从现在起,哥哥的心,归你了……” 南宝衣呆呆的。 眼前的二哥哥,禁欲又邪肆,嚣张又温柔。 霸道地将她放置在他的羽翼之下,如同圈养一只小金丝雀。 南宝衣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的心跳似乎开始失衡,就连面颊也微微发烫。 她急忙推开萧弈,躲到车窗边。 她挑开窗帘,呼吸着长街上的新鲜空气,却仍旧觉得双颊滚烫。 她很难为情:“二哥哥欺负我……” “我何时欺负你了?” 南宝衣也说不上来。 她就是觉得萧弈逗弄她、欺负她,把她弄得脸红心跳、患得患失,像是生病了一般。 她吃了一口冷茶,又把小脸别向窗外。 权臣大人是个妖孽,她得离他远些才好! …… 回到松鹤院,南宝衣亲自写了一封帖子。 荷叶给她研墨,好奇道:“这帖子,是写给程姑娘的?她上次还送了帖子来,请小姐去她家赴宴。您上回没去,这会儿子怎么想起来约她去梅园赏梅?” 南宝衣认真落款。 她吹了吹墨字,笑道:“当然不是为我自己约的。你悄悄把帖子送去她的别苑,再当面告诉她,请她明日仔细打扮。程叶柔很聪明,她能听懂我的话。” 荷叶揣着帖子,稀里糊涂地为她办事去了。 南宝衣又提了一盅鸡汤,去前院见南广。 南广双手拢在袖管里,正在院子里观赏斗鸡。 瞧见小女儿过来,连忙牵住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娇娇快看,这是‘铁将军六号’,我才花重金请人从外地买回来的。看看它的毛色,再看看它的鸡冠,那叫一个漂亮!明日我就带它去参加斗鸡比赛,准能赚一大笔银子!” 南宝衣嫌弃。 这只鸡漂亮是漂亮,但爪子瘦弱,一看就知道斗不过别的鸡。 她不客气道:“您从前养的铁将军一二三四五号,是怎么被别的斗鸡啄死的,您都忘了吗?还敢花银子买斗鸡,我猜您又被卖鸡的人骗了——” 她突然好奇:“你哪儿来的银子?” 章节目录 第149章问权臣大人借衣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唔……” 南广心虚地挪开视线。 南宝衣生气:“你又问大哥要银子了是不是?!” 大哥脾气最好,对她爹有求必应,每到年底回府,都是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 南广蹭了蹭鼻尖,虎着脸道:“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花点儿银子怎么了?!娇娇,你可不能小气!”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她想着明日的计划,到底放软了态度,“爹,听说锦官城梅园的梅花都开了。我想去赏梅,您陪我?” 南广愣了愣:“赏梅?” 南宝衣拉了拉他的大掌,撒娇道:“您好久没陪我出去玩了……您别叫柳姨和南胭,就咱们俩,好不好?” 她没有追究银子的事,令南广心情很好。 他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正好明天有一场斗鸡比赛,就在梅园附近,等赏完梅花,我带娇娇去看斗鸡!” 南宝衣甜甜应好。 她又把他拖进屋子,“爹,如今到了年底,锦官城十分热闹,梅园里会有许多人玩耍。咱们父女俩定要整一身好行头,争取艳压群芳!走,我给您参考参考穿打扮戴!” 南广哈哈大笑:“你爹我是男人四十一朵花,往外面一站,那叫一个俊美潇洒,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朝我抛媚眼,还需要打扮?”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老爹不说话时还好,一说话,逗逼气息扑面而来,还一朵花,一朵狗尾巴花还差不多! 进了寝屋,南宝衣打开他爹的衣柜。 她蹙眉。 她老爹衣服好少! 而且都是前两年的款式,都年底了,也没见添置今冬的新衣。 她摸了摸一件夹袄,倒也明白,她爹的银钱,大约都补贴了柳氏、南胭,还有他那个在万春书院读书的儿子南景。 她正色道:“爹,您补贴外室,也该有个度。人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您身为金主,怎么反倒过得还不如他们?” “你还小,不懂事。”南广语重心长,“胭儿是女孩子,总得有些首饰头面吧?不然走出去,会被别的小姑娘笑话的。 “还有景儿,万春书院里都是权贵子弟,如果他穿戴寒酸,人家肯定要欺负他。我原本答应今冬给他买两件貂毛大氅,可省吃俭用出来的银钱都被你拿走了,他前些日子还写信怪我哩!” “貂毛大氅……” 南宝衣嗤笑。 她爹都没貂毛大氅穿,南景是什么东西,也配穿貂毛大氅?! 不急,先收拾完柳氏,再收拾南景。 南宝衣笑眯眯挽住南广的手臂,撒娇道:“可是娇娇想让您打扮得英俊潇洒,这样我跟您走在大街上,也会倍儿有面子!” 她要给她爹和程叶柔制造机会,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当然要给她爹打扮得年轻儒雅才好! 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走,我带您去弄一套体面的行头!” 她挽着南广往外走。 南广心里那个甜啊! 怪不得人人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瞧瞧他的娇娇多贴心! 他一路咧着嘴笑,直到南宝衣把他拐进朝闻院。 他看着坐在西窗下看书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他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娇娇,你不会是打算问萧弈借衣裳吧?” “对呀!”南宝衣回答得爽快,“咱们府里所有男眷之中,二哥哥的衣品是最好的。您穿他的衣裳,准没错!” 她兴冲冲把南广拖进了大书房。 萧弈得知来意,挑了挑眉。 他瞥向南广,这货战战兢兢地躲在南娇娇背后,怂的很。 看在南娇娇的份上,他好心情地合上书卷,“走吧。” 南宝衣随他踏进寝屋。 她好奇地四顾张望,权臣大人的寝屋十分宽敞明亮,炉子里熏着清冽的山水香,房屋西南边儿,摆着满满一排金丝楠木衣柜。 余味和尝心打开柜门。 她望去,在心里啧啧两声。 不愧是权臣大人,衣裳可真多! 光是貂毛大氅,就有十几件,件件都很精致贵重。 萧弈在圈椅上撩袍落座,随手端起一盏茶,“三叔随便挑。” 南广起初还有些不敢。 他徘徊在每座衣柜前,渐渐来了兴致。 他像是被长辈带去买过年新衣裳的小孩儿,兴奋地看看这件摸摸那件,最后一口气挑出了七八套。 南宝衣讪讪。 她老爹也太不客气了! 她望了眼萧弈,小声道:“爹,您随便挑一套合适的就好,挑那么多干什么?” “可这套好看,这套也好看……”南广爱不释手,瞄一眼萧弈,怂恿道,“娇娇,你跟他说一声,让他送我几套呗?” “你想得美!”南宝衣没好气。 她亲自替南广选了一套,“您试试这身儿。” 她选的是一件墨绿锦袍,搭配皮革腰带,能很好地勾勒出她老爹高大的身姿,也容易显得年轻。 再配上银灰色狐狸毛大氅,定然十分雍容贵气。 南广在帷幕后面换好衣裳,兴高采烈地出来了,“娇娇,看我,快看我!” 南宝衣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她老爹确实有吸引姑娘的资本。 那身段,那容貌,只要不说话,真真是貌若潘安、风流倜傥。 南广对着落地青铜镜扭了扭,“娇娇,我是不是很英俊?” 南宝衣竖起大拇指:“爹爹很英俊。” 南广笑得合不拢嘴,得瑟地甩了甩脑袋,“我是不是很潇洒?” “爹爹最潇洒!” “嘿嘿!”南广爱惜地抚了抚银狐毛大氅,“我去换下来,明日再穿!” 他去帷幕后面了。 南宝衣转向萧弈,眉眼弯弯:“多谢二哥哥帮忙!” 萧弈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娇娇以为,我和三叔,谁更英俊,谁更潇洒?”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 这是一道送命题呀! 每个小女孩儿,都会认为世上最英俊潇洒的男人是自家爹爹。 可权臣大人眸光晦暗如海,怪瘆人的。 南宝衣笑容甜甜,连眼睛都不眨地回答:“这还用问嘛,当然是二哥哥更加英俊,更加潇洒!” 萧弈薄唇多了些弧度。 他又问:“那么在娇娇心里,谁是天底下最英俊,最潇洒的男人?” 南宝衣脆声:“二哥哥姿容无双,是天底下最英俊、最潇洒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150章哄好二哥哥,今年钱多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犹如春风过境,萧弈眼中冰雪消融。 他心满意足地继续喝茶,“那套衣裳,送给三叔了。” 南宝衣惊叹。 光是那件银狐毛大氅,就得几千两银子,二哥哥真是阔绰啊! 哄好二哥哥,今年钱多多! 南广从帷幕后面出来了。 他并没有换下那套打扮。 他喜滋滋地抚了抚大氅:“娇娇,我舍不得脱,让我再多穿会儿吧?这衣裳又暖和又好看的,我真是太喜欢了!我要穿去你祖母、你二伯那里,也叫他们知道我的英俊潇洒!” 南宝衣应着好,又把萧弈赠衣的事情告诉了他,“爹,你该谢谢二哥哥。” 南广喜上眉梢:“贤侄,好贤侄!你孝敬长辈,真叫三叔高兴!你放心,三叔过年时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说完,麻溜儿地出去炫耀自己的新衣裳了。 南宝衣好笑地目送他远去。 她知道,往年她爹从不给萧弈红包。 事实上,府里就没人给过萧弈红包。 她瞅了一眼淡然喝茶的萧弈,暗暗下定决心,今年过年时,定要补偿他一个大红包! 翌日。 大雪初霁,今日晴好。 南宝衣带着老爹,踏上了相亲的征途。 梅园热闹,处处都是前来赏玩的百姓。 南广姿态矜持地漫步在梅花林中,在被几位中年美妇人投花示好时,斯文有礼地点头微笑。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权臣大人的衣裳不仅能改变容貌,还能提高气质吗? 可真是稀了奇了! 前方是一座湖泊,她和程叶柔约好了在那里见面。 她远远看见一道俏丽的身影站在湖边,于是对南广道:“爹,我去买些吃食,您先去湖边逛逛。” 南广含笑点头。 南宝衣没有跑远,她躲到一株粗大的梅花树后,偷偷朝湖边张望。 南广走到湖畔。 程叶柔缓缓转过身,看见来的人是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南宝衣叫丫鬟带话,请她仔细打扮时,她就猜到了那丫头在牵红线。 她莞尔:“南三爷。” 南广愣了愣。 眼前女子大约三十岁,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身段高挑窈窕,姿容俏丽出众,周身有股利落冷淡的气质。 是个美人…… 只是,他并不记得她。 他文质彬彬地作揖行礼:“不知姑娘芳名?” 程叶柔被他逗笑。 她温声:“我是程叶柔,十五年前踏青落水,承蒙南三爷相救,才捡回性命。” 南广想起她来了。 他立刻笑道:“我知道你!后来你还放话说,这辈子非我不嫁,哈哈哈——” 笑了一半,他才惊觉这话不妥。 他蹭了蹭鼻尖,没好意思再往下笑。 他憨里憨气的,程叶柔用手帕捂住小嘴,腼腆地笑了。 世人都说南广傻乎乎的,还送他“南帽帽”这个外号,可她喜欢的,恰恰是他这份傻气。 她温柔邀请:“今日晴好,南三爷可愿意与我同游梅园?” 眼前姑娘年轻貌美,笑起来时犹如清风般怡人。 南广心神荡漾,早把自己的小女儿忘在了九霄云外。 他悄然红了耳尖,矜持道:“与美人同游,是在下的荣幸……程姑娘,请。” 两人沿着湖畔散步,竟聊得格外投缘。 南宝衣做贼似的一路尾随,在听见老爹邀请程叶柔看他参加斗鸡比赛时,忍不住弯起眉眼。 这步棋,她走对了! …… 南宝衣提前回了府里。 刚踏进松鹤院,就有侍女过来请,说是二老爷请她去书房说话。 南宝衣整理了一下穿戴打扮,料想是关于柳小梦的事。 她来到前院书房,二伯负手站在窗前,神态十分严肃。 她福身行礼:“给二伯请安。” “坐。”南慕沉声。 南宝衣乖巧落座。 南慕拿了个干果盘放到花几上,“今天上午,程太守请我去程家赴宴。” “不知所为何事?”南宝衣小声。 南慕落座,拈起一颗杏仁:“程太守希望,咱们府里能够扶正柳小梦,给南胭一个嫡女身份。否则,咱们的生意可能会遇到点麻烦。”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南宝衣想着,问道:“二伯怎么说?” “我告诉他,回府与你祖母商量。”南慕把剥好的杏仁粒递给南宝衣。 南宝衣握在掌心,莞尔一笑:“二伯,你信我吗?” 南慕看向她。 小姑娘笑容烂漫活泼,眼睛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光芒。 与记忆里那个顽劣愚钝的侄女儿,相差甚远。 他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十天,请二伯帮我拖延十天。十天以后,我会叫柳小梦尝尝美梦破碎的滋味儿。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爹的正室,连妾侍,都休想!” 十天,足够培养她老爹和程叶柔的感情了。 南慕看着她。 小姑娘笑容蔫儿坏,显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伸手,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比以前更有主见,也更有眼光。可是跟你二哥哥学的?” 南宝衣认真点头:“二哥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萧弈性情狠戾,手段毒辣。可我瞧着,他待你却是极好的。”南慕微微颔首,“你跟着他学东西,是好事。我信娇娇,我会帮你拖延时间。” 南宝衣从书房出来,恰好撞见南胭领着几位绣娘经过。 那些绣娘怀里,还抱着各种面料的大红布匹。 南胭驻足微笑,“我娘要裁制嫁衣,因此请了几位绣娘进府。想来,过年前就能完婚。娇娇,你就要唤我娘一声嫡母了,你高兴吗?” 程德语派小厮传话,说他父亲已经敲打过南慕,扶正她娘的事,问题不大。 未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劝爹娘年底之前完婚,所以才急着请绣娘登门裁制嫁衣。 南宝衣摸了摸那些布匹,称赞:“都是好料子。想必嫁衣做出来,定然鲜亮好看。” 她如此从容不迫,倒是令南胭生疑。 可程太守亲自出面,她娘被扶正已是板上钉钉,南宝衣不可能阻止,萧弈也没有立场阻止。 她只当南宝衣是不想丢了颜面,因此在强撑着说笑。 她温柔道:“娇娇,希望你在爹娘大婚那日,也能笑得这般开心。” 南宝衣目送她远去,捻了捻二伯剥给她的杏仁。 “生活就像杏仁,你不知道这一粒,是苦还是甜……” 她将杏仁扔进嘴里,弯起眉眼:“唔,我这一粒,是甜的。” , 章节目录 第151章南娇娇,你能不能洁身自好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也不知道二伯用了什么法子,十天之内,太守府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扶正柳氏之事就像是被搁置了。 不同于柳氏母女的焦急等待,她每日吃喝玩乐,时不时给权臣大人顺顺毛。 她已经埋下了花种,只安心等这十天生根发芽。 眼见着到了腊月二十三。 清晨时分,南宝衣来到朝闻院大书房,坐在窗畔铺纸研墨。 她喜欢和萧弈一起读书写字,因为只要看着他冷峻淡漠的侧颜,她就像是被抚平了所有负面情绪,只余下浅淡而充实的欢喜。 她托着腮,盯着宣纸出神。 姜岁寒捂着一盏枸杞热茶,“南小五,你已经发了一刻钟的呆,莫非是冻傻了?” “你才冻傻了……”南宝衣咬了咬笔杆子,“我是在想,这次的话本子,写些什么好。之前那两出戏,玉楼春已经反反复复演了大半年,如今到了年底,也是时候推出新的戏目了。姜大哥可有什么建议?” 姜岁寒调笑:“这么着急,你是要抢春节档?” “春节档是什么?”南宝衣不解。 “就是指腊八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因为过年,所以百姓都闲了下来,去戏楼里吃喝玩乐的客人会更多,更容易赚个盆满钵满。” 南宝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确实想抢春节档。” 姜岁寒提议道:“正月间亲戚往来,更热衷家长里短,不如这次就写个婆媳剧吧!” “婆媳剧?” “就是专门讲婆婆和儿媳争斗的故事!啧,千百年来,婆媳之争始终是热门话题,七大姑八大姨都喜欢听。作为贺岁档在玉楼春演出,肯定能吸引锦官城的婆婆媳妇前往观看,能保证收视率的!” 南宝衣懵懂:“收视率又是什么?” “通俗点说,就是看客的多少!” 南宝衣咬了咬笔杆子。 她觉得姜岁寒这个建议很有搞头。 前世她嫁去程家,吃够了黄氏那个恶婆婆的苦头。 不如以黄氏为原型,刻画一个恶婆婆的形象,写她的儿媳妇嫁过去以后,是怎么运用智慧积极抗争的。 而前世的黄氏,简直给了她足够的写作素材! 跪搓衣板啦,大雪天等在门外伺候啦,一边不许她跟程德语同房、一边又骂她不会下蛋啦,林林总总,写起来竟然无比顺畅! 她越写越带劲儿,写到中午都没有停笔。 姜岁寒伸着脖子看,小声对萧弈道:“你确定南小五没嫁过人?这恶婆婆写的,简直跃然纸上、身临其境!” 萧弈翻了一页书,没搭理他。 等到用午膳时,南宝衣和姜岁寒都去花厅了。 萧弈放下书卷,走到窗畔。 他垂下眼尾,翻了几页南宝衣的稿纸。 他看着那手清峻流丽的簪花小楷,看着那一行行看似搞笑的故事,丹凤眼晦暗如海,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依旧记得,南娇娇曾跟他提起过的那场梦境。 难道故事里这个恶婆婆所做出来的事,都是小姑娘在那场梦境里亲身经历的? “二哥哥!” 清脆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南宝衣兴冲冲地跑进书房,仰头道:“午膳已经端上桌了,姜大哥和沈议潮都等着你过去吃饭呢!咦,你怎么翻起我的稿纸来了?” “随便看看。”萧弈态度淡漠。 “嘿嘿,二哥哥定然觉得我写的婆媳故事很有意思,你心痒难耐,却又不想被姜大哥他们知道,所以就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看!” 南宝衣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她得意地压低声音:“二哥哥,你放心大胆地看,我不会告诉别人哒!”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弯着眉眼,模样天真娇气,像是未曾经历过风霜的花朵。 可是,为什么看着她写下的那一行行文字,他会感到心疼呢? 像是她曾真真切切地经历过那个故事,而她没有故事里的儿媳妇聪明,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她独自忍受了所有的血泪和痛苦…… 萧弈敛去眼底的那抹痛色。 他倨傲地弹了下她白嫩的额头:“只是看看你的字可有进步,想到哪里去了?” 南宝衣摸了摸额头,暗暗撇嘴。 她随萧弈往花厅走时,正巧撞见南广在园林里面探头探脑。 “爹!” 她脆声。 南广瞧见萧弈也在,明显不想上前。 可是被萧弈盯着,他又不敢逃跑。 他硬着头皮走过来,双手笼在袖管里,笑道:“娇娇,爹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南宝衣打量他。 她爹还穿着那件银狐毛大氅,都穿了十天还舍不得脱! 发髻上别着一朵梅花,瞧着怪风骚的,想必是为了吸引程叶柔。 她好奇道:“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儿?” “今晚是小年夜,你知道吧?”南广欲言又止,“我,我想请一位客人登门,跟咱们一起吃团圆饭……” 南宝衣莞尔。 她故意问道:“不知道爹爹想请谁?” “乃是程家的大姑娘,程叶柔。”南广笑容腼腆羞涩,“娇娇,你爹我老大不小,家里一直没个女人怎么行?柔儿性子婉约温柔,又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定然持家有道。她进了门,不会亏待你的……” 南宝衣听着,悄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她立刻红了眼圈,抹着泪花哽咽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希望有人能陪伴爹爹。只是柳姨做风不正,因此我不喜欢她。程姨就不一样了,她是官家嫡女,出身清白,她进门的话,我一百个高兴。您放心大胆地请她来吃团圆饭吧,女儿很欢迎她!” 小女儿又乖又暖,还很善解人意。 南广感动不已,像年轻时那般,把她抱起来扔到半空,接住后又在她脸蛋上重重吧唧了一口。 他称赞道:“娇娇不愧是爹爹的小内裤,真贴心啊!” 南宝衣面无表情:“小内裤?” “错了错了,是小棉袄,小棉袄!哈哈哈哈哈哈!娇娇,我这就去接柔儿来咱们家过小年夜!” 南广喜得什么似的,把她放下来,蹦蹦跳跳地奔出了府。 南宝衣又好气又好笑。 她道:“走吧二哥哥,咱们去吃饭。” 萧弈却取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被亲过的脸蛋。 他嫌弃道:“被人亲,会沾上对方的口水,很脏的。南娇娇,你能不能洁身自好些?” 章节目录 第152章小年夜被催婚的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陷入沉思。 她狐疑地瞟一眼权臣大人,貌似他从前也亲过她吧? 叫她洁身自好,他自己洁身自好了吗? 她轻哼一声,扭头走到前面去了。 …… 因为今晚是小年夜,所以晚辈们都要在松鹤院用晚膳。 南宝衣穿了件大红织金兔毛比甲,打扮得精致讨喜,和萧弈一起来到花厅。 今年的小年夜,因为二伯和大哥哥提前回家的缘故,再加上大姐姐和表哥也来府里过节,因此整座花厅都热热闹闹的。 南宝衣悄悄张望,没看见自家爹爹和程叶柔。 料想,他们还没到。 柳小梦和南胭也没来。 自打中秋节后,祖母就发了话,不许她们娘儿俩踏进松鹤院半步。 南宝衣乖乖坐在萧弈身旁,唤来荷叶低语。 荷叶愣了愣,小声道:“小姐,今儿可是小年夜……把她们请过来,不是膈应人吗?难道您忘了,上次中秋家宴的事了?” “无妨。”南宝衣笑眯眯的,“你不要亲自出面,找个松鹤院的老嬷嬷去请。” 荷叶弄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找人去请柳小梦和南胭。 另一边,季嬷嬷从外面进来,迟疑道:“老夫人,三老爷回府了,还,还带了一位姑娘……” 热闹的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拐杖:“带了个姑娘?!他养了个柳小梦还不够,竟然还敢带女人进府?!把他叫进来,我打死他这个不肖子孙!” “祖母息怒!” 南宝衣适时起身。 她上前,温柔地为老夫人抚了抚胸口,“祖母,那女子乃是程家的大姑娘,程叶柔。娇娇以为,父亲身边确实需要一位正头娘子打点照顾,因此得知父亲和程姨交好时,没有反对。” “程叶柔?”老夫人惊疑。 当年程叶柔宣称非老三不嫁,在锦官城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她是知道这个女子的。 只是当时老三已经定亲,所以程叶柔才没有穷追猛打。 怎么现在…… 她狐疑地望向南宝衣。 小姑娘娇娇俏俏,顽劣地朝她眨了眨眼。 老夫人瞬间明悟,这一切,恐怕都是她设计的。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她知道,定然是柳氏膈应了娇娇,才叫她出此下策,亲自给父亲牵红线。 可怜的娇娇儿,过了年也才十三岁,明明该千娇万宠天真无邪,却因为老三造孽,过早的熟悉了人情世故,还要给自己找后娘…… 老夫人搂着小孙女,眼圈微微泛红,“娇娇儿不要委屈了自己,只要你不愿意,你爹爹休想娶妻!柳小梦也好,程叶柔也罢,咱都不许她们进门!” 南宝衣抬起小手,替老人家擦了擦泪花。 她笑道:“祖母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心实意要帮助爹爹。爹爹管不住自己,咱们就找个厉害的来管他。爹爹管不住柳氏,咱们就让程姨来管她。祖母,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太懂事了。 而且说得很在理。 老夫人更加心疼,宠溺地点了下她的小鼻尖,“你这丫头呀!” 南宝衣笑着钻进她怀里,嗅着她衣裙上的佛香,心里面十分踏实安宁。 谁知老夫人又道:“娇娇,你也不能总给别人牵红线。你就要十三岁了,也该对自己的亲事上点儿心。” “呃……” 南宝衣茫然。 好好的说着她老爹的亲事,祖母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二伯母跟着道:“我已经想过了,娇娇的亲事,乃是明年咱们府里的头等大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娇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少年郎,倒是说出来,也好叫我们参考参考!” “不错。娇娇,新的一年,你得尽快找到心仪的对象,你看看,把我们都急坏了!”南宝蓉跟着劝。 南宝衣好想哭。 明明她才是府里最小的孩子,催婚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吧? 为啥长辈们既不催大哥也不催珠珠,反而一个劲儿地催她? 正无所适从时,南广终于领着程叶柔,笑逐颜开地登场了。 请过安,程叶柔笑着呈上带来的礼物,“知道南家不缺金银钱财,因此带了一根千年人参作为礼物。望老夫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算是很名贵的礼物了。 老夫人细细打量她。 程叶柔为了她家老三,十五年未曾嫁人。 这份心,是好的。 眉眼生得周正端庄,待人接物也算亲切,还曾因为看不惯黄氏的做派和她反目成仇,想必心性是好的。 这样的女人嫁进来,不会苛待她的娇娇儿。 她望向窝在怀里的宝贝孙女。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认真地朝她点点头。 她这才笑道:“坐吧,别把自己当外人。” 程叶柔心头一动。 她是个聪明人,能领会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她笑着落座,取下腕间的碧玉镯,温声道:“第一次登门,未曾给娇娇买贵重礼物,这只镯子你拿着,别嫌弃。” 南家人纷纷望去。 一家子都是识货的人,那碧玉镯成色完美剔透,半点瑕疵也无,因为戴久了的缘故,更显温润灵气,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拿这样的玉镯给娇娇当见面礼,还算过得去。 南宝衣笑着接过,甜甜道:“谢谢程姨!” 程叶柔暗暗松了口气。 她算是明白了,南宝衣在南家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刚刚她取下碧玉镯当见面礼时,被一大家子人围观打量评估,仿佛只要见面礼不够贵重,她就会被马上扔出去! 程叶柔表示压力很大,并且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老夫人笑着吩咐:“既然一家人都到齐了,开宴吧。” 恰在这时,柳小梦带着南胭款款而来。 柳小梦穿了件宽松的大红罗裙,挺着六个月的孕肚,笑道:“老夫人,妾身来给您请安了!” 花厅里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半晌,老夫人皱眉:“你来干什么?!” 柳小梦愣了愣。 明明是松鹤院的嬷嬷传话,说老夫人请她们来吃小年夜饭,怎么她会如此惊怒? 她还没回过味儿,南胭已经瞬间明悟。 恐怕老太婆根本就没有请她们,而是南宝衣从中作梗! 她蹙眉望向南宝衣,少女窝在老人怀里,正娇憨地朝她眨眼睛。 她心思百转千回,正思考南宝衣为何要把她们骗来,突然听见她娘尖声大叫: “南广,她是谁?!” 章节目录 第153章她竟然给亲爹找女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望去。 只见她老爹握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姿态十分亲昵。 似乎是才发现她们娘儿俩,他惊愕地看着她们,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瞬间明白为何南宝衣会请她们过来! 原来,她在背地里给老爹找了个女人! 甚至,甚至还让这女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南府!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细想,柳小梦已经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南广,我说你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来看我,原来是因为你养了狐狸精!南广,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腹中的胎儿!” 她尖声吼叫,不顾一切地去扇程叶柔耳光。 还没靠近,就被南广一把推开。 南广把程叶柔护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柳小梦跟了他十几年,一向性情柔顺,怎么今夜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就是和柔儿好上了而已,至于嘛? 以往他喝花酒时,她不也没说什么? 柳小梦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以往南广去花楼找女人,找了也就找了,都是些下三滥的女人,既进不了南家的门,也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但是这次不一样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南广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个狐狸精的,而且这狐狸精居然堂而皇之地进了南府,进了松鹤院! 看这情形,明显是过了老太婆的明路! 她当了十几年的外室,好不容易熬死了宋氏,再加上女儿有出息,截获了太守家的婚事,眼看着被扶正指日可待,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狐狸精! 甚至,甚至南广还如此袒护这狐狸精,不顾她怀着身孕,硬生生把她推开了! 她忍无可忍,胸口起伏得厉害,指着程叶柔的鼻子厉声道:“你这贱人,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吗?!你怎么有脸勾引她?!” 程叶柔自幼长在官家府邸,见惯了内宅厮杀。 她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裙摆,“听说当年阿广娶了新妇,你却整日霸占他,不肯让他回家,不肯让他亲近新婚妻子,还赶在宋姐姐之前,抢先怀上身孕……我今日作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当不得你这声骂。” “你——”柳氏快要气吐血,“你这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她愤恨地冲过去,却被两个婆子及时架开。 因为身孕的缘故,她这段时间的脾气本就暴躁,再被程叶柔这么刺激,顿时恨得要命! 可她偏偏打不到程叶柔! 于是她拿出了市井间泼妇骂街的架势,各种问候程叶柔全家。 花厅寂静,只剩下她尖声咒骂的声音。 南广脸色逐渐难看。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柳氏,只觉这个枕边人陌生至极。 在他心里,他的小梦宝贝出淤泥而不染,虽然住在市井里,可是却比那些妇人要优雅高贵的多。 可是今晚…… 原来柳小梦骂起街来,竟然跟那些泼妇没有两样吗? 南胭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暗道不好。 她立刻抹着眼泪上前,撒娇般牵住南广的衣袖。 她软声道:“爹爹,娘亲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脾气焦躁,请您多多担待……” 南广没吭声。 南胭又道:“爹爹,娘亲太爱您了,看见您亲近别的女人,心里气不过,才骂出那些话。更何况您半个月前还说过,会迎娶我娘为正室,这才过了多久,您怎么就变卦了呢?胭儿真的好希望好希望您和娘亲共结连理,只有这样,胭儿和哥哥才会感到幸福。爹,您只有迎娶我娘,咱们才是一个完整快乐的家呀!” 南广依旧沉默。 他瞥了眼柳氏,又瞥了眼程叶柔。 私心里,他觉得程叶柔比柳氏好。 对他一片痴心,十五年未曾嫁人。 而且善解人意,事事以他为先。 这些天他带她去看斗鸡,她还为他加油鼓劲儿。 在他的铁将军六号战死沙场后,还拿出一百两体己钱,替他买了一只新的斗鸡,而且三战告捷! 天可怜见,他玩斗鸡玩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赢哩! 十三年来,他头一回对南胭生出不满。 他不爽道:“难道我不娶你娘,我就没有一个完整快乐的家了吗?娇娇都赞成我迎娶柔儿,你这当姐姐的怎么那么不懂事,那么自私?” 南胭惊呆了! 自打出生起,她还是头一回被父亲评价为“不懂事”、“自私”。 从前这些词儿,可都是她爹拿来形容南宝衣的! 南宝衣笑眯眯道:“姐姐,咱爹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子,你怎么能棒打鸳鸯呢?咱们当子女的,难道不应该遵从爹娘的心意,事事以他们为先吗?枉你被誉为才女,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南胭气得肝疼。 她小看南宝衣了! 她没料到,南宝衣能狠下心给亲爹牵红线!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南胭心一横,冷眼盯向程叶柔,“不知这位姑娘从何处而来,瞧着也是读过书的人,可知何为礼义廉耻?你插足我爹娘的爱情,难道就不感到羞愧吗?毕竟,我娘已经为我爹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我若是你,尽早退出,才不会伤了彼此颜面!” 程叶柔并非善茬。 她爱慕了南广十五年,好不容易得到认可,会退出才见鬼。 她微微一笑,亲昵地挽住南广,“敢问南胭姑娘,自甘下贱为人外室,可算得上有廉耻?明知不被婆母承认,还死皮赖脸住进别人府邸,可算得上有廉耻?勾搭妹夫,抢妹妹婚约,可算得上有廉耻?” 一番话掷地有声。 三个问题,南胭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她紧紧掐着掌心肉,死死盯着程叶柔,一张俏脸忽红忽白。 南宝衣那贱人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女人的,好生伶牙俐齿! 南宝衣优哉游哉地拿了块花糕。 她小口小口地品着,望向程叶柔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程姨的战斗力简直太彪悍了,瞧把南胭气的! 她应该早些为爹爹和程姨牵红线的! 而南胭忍无可忍,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她倨傲道:“这位姑娘恐怕还不知道,蜀郡的程太守,有意让我娘当正室夫人吧?你得罪得起程太守吗?” 章节目录 第154章萧弈有恃无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仗着有婚约在身,已经顾不得许多。 今夜如果不替娘亲稳固地位,南府的阿猫阿狗会把她们娘儿俩踩在脚底下! 谁知,对方听到程太守的名号,一点儿畏惧的表情都没有。 程叶柔优雅落座。 她抚了抚裙摆,“我与阿广真心相爱,哪怕程太守来了,我也有理。为官者,当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如果程太守敢仗着官威,插手治下百姓的婚姻,我第一个上京告御状!” 程太守,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原本兄妹关系十分亲近,可惜,自打哥哥娶了黄氏,他们的感情就出现了裂痕。 黄氏刻薄自私,一心想过富贵日子,变着玩儿地撺掇哥哥以权谋私,收受贿赂。 她气不过,与哥哥争执之后无果,干脆搬出程家另立门户。 这些年哥哥时常来探望她,为她的亲事操碎了心,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再回程家,更不会亲近曾经的兄长。 如今南胭一个区区外室女,也敢搬出她哥哥的名号恐吓她,可见南胭与黄氏同样品行不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南胭杵在花厅,几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不明白,南宝衣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女人的! 也太刚了吧?! 当真不怕太守大人报复?! 她咬了咬唇瓣,沉声道:“我娘跟了我爹多年,眼见着苦尽甘来,我绝不会容忍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姻缘。” 她转向南慕,“想必二伯也知道太守大人的意思,怎么样,二伯敢忤逆吗?” 南慕面色冷漠。 看了今夜这出戏,他早已明白,娇娇请他拖延时间的意义所在。 他不知道的是,原来程太守给他施压,逼着他答应扶柳小梦做三弟媳,是南胭的意思。 南胭联合外人欺负自家人,其心可诛! 他冷笑:“程太守什么意思,不如请他亲自过来说说?” 南胭握紧了拳头。 南家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吩咐道:“弄儿,去请程哥哥来。如果可以,连程太守一并请来。” 灯花静落。 南宝衣坐回到萧弈身侧,抱着热茶,等着看戏。 她明白,南胭今夜是铁了心要在南府立威。 只可惜,她没有事先弄清楚程叶柔的身份,所以她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南胭知道程叶柔身份后的表情。 旁边,萧弈不耐烦地把玩着压胜钱。 他是来吃年夜饭的,他对南帽帽的私人生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一把年纪的男人了还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真是荒唐。 若非看在南娇娇的面子上,他早就打道回朝闻院了。 他伸手,卷起一缕南宝衣的檀发,放在鼻尖下轻嗅。 香得很…… 他散漫道:“南娇娇,我饿了。” 南宝衣正等的激动呢,随手夺回那缕长发,“别闹。” 萧弈挑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嗤笑出声。 小姑娘的侧颜白嫩娇艳,鼻尖挺翘,小嘴淡粉,在大红兔毛比甲的衬托下,漂亮的像是年画娃娃。 他无聊地伸出手,掐了把小姑娘鼓鼓的脸蛋。 手感真好…… “你别闹!” 南宝衣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她声音有点大,一时间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南宝衣瞬间红了小脸,莫名心虚地垂下眼帘。 被这么多人围观,她竟然会生出一种捉奸在床的错觉,好似她和二哥哥有一腿似的! 等待的时间颇有些漫长。 萧弈慵懒地睨向南宝衣,小姑娘垂着长长的睫毛,瞳珠清润如水,大约也等得很无聊,正用指尖拨弄比甲上的珠串。 因为微微噘着嘴的缘故,脸蛋比刚刚更鼓,还晕染开了一层淡粉绯红,比胭脂还要漂亮。 他又手痒了。 他伸出食指,认真地去戳她的脸蛋,还故意发出“叽”的一声。 南宝衣没敢再叫,只暗暗瞪他。 萧弈有恃无恐,邪肆地舔了舔薄唇,又戳了下她的脸蛋,“叽!” 她的脸,又小又精致。 软软的,嫩嫩的,水豆腐似的。 萧弈突然发现,原来戳南宝衣的脸蛋,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叽……” 他玩得兴起,却冷不丁注意到,以老夫人为首的南家人,正齐刷刷地瞪他。 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继续百无聊赖地坐着。 又过了两刻钟,弄儿终于请来了程家人。 程德语穿着狐裘,肩挑落雪,沉静地踏进花厅门槛。 柳氏犹如有了主心骨,也不哭嚎骂街了,连脊背都挺了起来。 “程哥哥!”南胭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你终于来了!” 她眼圈红透,杏眼中闪烁着泪珠。 全心依赖的可怜模样,令程德语心生怜惜。 他朝众人请过安见过礼,冷淡道:“老夫人,南二爷,在下这趟过来,乃是为了柳姨的事。” 众人皆都缄默不语。 程德语娓娓而谈:“众所周知,我与胭儿已经定下婚约,只等她及笄后成婚……” 这么说着,余光却注意到坐在灯火下的南宝衣。 他从前的未婚妻,穿大红织金兔毛比甲,容貌稚嫩娇艳。 人群中,总是格外显眼。 他想不注意,都难。 他收回视线:“考虑到双方颜面,我父亲认为,很有必要扶正柳姨。更何况柳姨为南三爷生了两个孩子……” “叽!” 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 程德语望去,萧弈似笑非笑,正用指尖戳南宝衣的脸蛋。 他暗暗皱眉,骂了句不知廉耻,收敛心神继续道:“再加上如今的身孕,这份功绩……” 低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耐烦地望去,南宝衣给了萧弈一拳,萧弈却毫不在意,不仅暧昧低笑,还顺势捏住她的小拳头。 明明只是寻常打闹,可他心里却生出一股无名火。 南胭曾说过,这两人暗地里有一腿。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懒得再长篇大论,拿出太守府公子的威严,冷冷道:“总而言之,胭儿必须成为嫡女。至于那些不知廉耻,妄图凭借年轻美貌上位的女人——” 他狠戾地盯向程叶柔。 然后他惊呆了。 他失声:“姑姑?!” , 今天有几位大佬打赏了好多书币,本来应该加更,但是……目前一天写八千字是菜菜的极限,我有腱鞘炎,再多手疼 暴风哭泣,真的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155章二哥哥,我好害怕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姑姑?!” 和南广不清不楚的女人,竟然是他姑姑?! 程德语渐渐难堪。 他年幼时,姑姑还住在府里,常常把他抱在膝上,教他认字读书。 后来姑姑和母亲常常发生争执,最后姑姑一气之下搬出了太守府,这些年都未曾来往,他也只是逢年过节时前往别苑探望。 因为幼时启蒙的缘故,他对姑姑,是有感情的。 没想到…… 他握紧拳头,温润如玉的面庞青红交加。 半晌后,他朝程叶柔作揖行礼,缓声道:“给姑姑请安……刚刚的话,是侄儿无心冒犯,请姑姑别见怪!想来,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 柳氏和南胭看着他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都凉了半截。 她们望向程叶柔。 打死她们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是程太守的亲妹妹! 而柳氏不仅骂她是贱人,还热情地问候了她全家和祖宗十八代! 柳氏脊梁骨窜起寒意,扶住肚子,眼前一阵阵发黑。 南胭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她刚刚在众人面前耍威风的样子,她就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恨不能钻进地底下!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南宝衣牵红线的女子,会是程太守的亲妹妹。 如此一来,除非程叶柔死,否则她娘再怎么想上位,再怎么想母凭子贵,都不可能了。 谁让人家后台更硬呢? 南胭怨毒地盯向南宝衣。 少女托腮,朝她盈盈浅笑,是被千娇万宠的姿态。 她狠狠咬了咬唇瓣,放下一切矜持和自尊,迈着莲步走到程德语身边。 她红着脸,朝程叶柔福身行礼:“小女眼拙,不知您是程哥哥的姑姑,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姑姑见谅。” 程叶柔把玩着手帕,细细打量南胭。 此女身段窈窕高挑,生了一张柔媚的小脸,下巴尖尖,楚楚可怜,因为年纪小不经事的缘故,眼睛里的恶毒和怨恨并没有完全藏好。 这就是黄氏为阿语挑的媳妇…… 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程叶柔在心底叹息。 她看向程德语,官家少年,温润如玉,皮囊是极好的。 可惜,眼神却不再如幼时那般清澈单纯。 她的侄儿,终究是被黄氏养歪了。 到底存了一丝怜惜,她善意提醒道:“阿语,你出身官宦世家,已经不需要再用姻缘来为前程锦上添花。你娶的妻子,不贤惠,不温柔,不知书达理,都没有关系,但最起码应该品行端正,爱你敬你。你真的想好了,让这位南胭姑娘,陪你走过一生?” 程德语沉默。 他瞥向南胭,少女娇媚柔弱,杏眼里含着泪水,正可怜地注视他,像是害怕被抛弃的无辜幼鸟。 他紧了紧拳头。 他依旧记得,在翰林街书铺外初见南胭的样子。 那夜灯火葳蕤,雪地里满是纷飞的纸片。 婀娜清瘦的少女,正弯腰一一拾起。 一张宣纸落在他的脚边,上面的簪花小楷美丽端正,与它的主人如此相似…… 那时他就觉得,这少女才华横溢,当真是世间绝色。 这样的少女,才配做他的妻子不是? 比起外人的评价,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因此,他愿意再给南胭一次机会。 他道:“姑姑,我和胭儿已经定下了婚约。君子重诺,我不会反悔。” “君子重诺……”程叶柔讥笑,“你与娇娇退婚时,怎么不提君子重诺?” “姑姑——” “够了!”程叶柔冷漠地打断他,“你走吧。” 程德语抿了抿嘴唇,又朝她作揖行礼:“父亲惦念着姑姑,您大婚时,还请寄一封喜帖回家。侄儿告退。” 他臊得慌,不愿意再在南家继续丢人现眼,快步离开了松鹤院。 靠山走了,南胭杵在厅堂,无所适从。 她捏了捏裙摆,嗫嚅道:“祖母,今夜之事——” “老夫人!” 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大丫鬟,“府里来了人,说是三夫人的亲戚!奴婢寻思着,咱们府里暂时还没有三夫人,哪儿来的亲戚,莫不是宋家的远房亲戚不知情,前来投奔?因此把他们请到了松鹤院外,可要带进来瞧瞧?” 宋世宁好奇:“我们家的远方亲戚?若来投奔,也该投奔宋家才是,怎么来了南府?” 南宝衣心里门儿清。 来的肯定不是她娘亲的远方亲戚,而是柳氏的兄嫂一家。 寒烟凉办事效率不算快,时机却挑得很好。 她笑道:“请进来看看吧。” 柳氏兄嫂一家,很快被请进了花厅。 一家四口穿戴寒酸,踏进花厅之后,争先恐后地朝四周张望,嘴里不停发出惊叹。 老夫人看着他们大惊小怪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宋家的亲戚。 她不悦蹙眉:“你们是哪里来的?前来投奔何人?” 柳大嫂并不理睬她。 她伸着脖子到处张望,瞧见了柳小梦,瞬间来了精神。 她一把抓住柳小梦的手,骂骂咧咧道:“柳小梦,你叫我们找的好苦!要不是村里人说起,我们还不知道你嫁进南家当上了夫人!怎么,你富贵了就想踹开我们这些穷亲戚?!老娘告诉你,你做梦!也不知道给家里寄点银子,可怜你哥哥上了岁数,还要上山下河地操劳,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 柳氏脸色胀红如猪肝。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兄嫂会拖家带口来找她! 如果她真的当上南三夫人就好了,可她的处境如此窘迫,娘家人添什么乱?! 她心里慌得很,生怕老太婆连自己一块儿赶出府,正要去看老太婆的脸色,却听见旁边传来调笑声。 她侄儿柳端方,二十岁的大男人了,毫不避讳地站在南宝衣跟前,笑嘻嘻道:“这位就是南胭表妹吧,果然生得冰肌玉骨,貌美如花!我是你表哥端方,你认不认得我?” 南宝衣一副吓惨了的模样。 她红着眼圈,鸵鸟般钻进萧弈怀里,“二哥哥,这个男人打哪儿冒出来的,长得丑也就罢了,还不停朝我眨眼睛,我好害怕哦!” 萧弈勾唇而笑。 小姑娘就是个戏精,这是故意羞辱南胭一家子呢! 他顺势抱住她,瞥向柳端方,“滚。” 他气度霸道阴冷,柳端方不敢招惹,急忙退到旁边。 他又望向正吃东西的南宝珠,笑嘻嘻道:“这位才是南胭表妹吧?珠圆玉润,窈窕婀娜,表哥这厢有礼了!” 章节目录 第156章给小姑娘捧个钱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明明是个粗人,却偏要学那些读书人作揖行礼。 可是一双贼眼,却不停往南宝珠微鼓的胸口上瞟。 他娘说了,他小姑嫁进了蜀郡首富的府里,所以他一定要多占便宜,如果能和南胭表妹结为夫妻,那么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南宝珠叼着花糕,还没说话,宁晚舟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他仰起头,妩媚地看着柳端方:“公子认错人了。” 他生得粉嫩精致,一双眼含情凝涕欲语还休,柳端方激动不已,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脸蛋:“莫非,你才是南胭表妹?” 宁晚舟微笑着捏住他的手。 “咔嚓”声响,柳端方的手腕脱臼了! 他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垂落的手满地打滚,看着就疼,令整座花厅的人都不寒而栗。 宁晚舟嫌脏般擦了擦双手,“敢看不该看的地方,本该挖了你的眼睛,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暂且饶了你。” 柳大嫂哭嚎着抱住柳端方,恶狠狠盯向柳小梦,“你侄儿被人打了,你就站在那里看热闹吗?!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端方可是你哥哥的独苗苗!还三夫人,我怎么看你连个丫鬟都不如?!” 柳小梦烦躁不堪。 她在南老太婆眼里,本就连丫鬟都不如! 她忍无可忍,怒声道:“我不是南家的三夫人!你们要是闹够了,就滚出去!” “哟,柳小梦,你还有脾气了?!”柳大嫂扭着腰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戳她的额头,“你可是柳家的女儿,当个夫人就了不起啦?!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拿出五万两——哦不,十万两银子补贴家里,我们就赖着不走了!” 柳小梦扶住南胭,俏脸苍白。 她肚子阵痛得厉害,几乎要站不稳。 她自幼家贫,被卖进了玉楼春。 虽然也曾回家探望过,但她知道兄嫂一家不是省油的灯,因此她并不愿意亲近他们,后来她当了南广的外室,就不怎么回娘家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贱人,把她进南府的事告诉了兄嫂,居然还说她当了三夫人! 她哪里就当上三夫人了,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 她想跟大嫂吵,却被南胭掐了一把。 南胭红着眼圈道:“爹,娘腹痛难忍,怕是要出事了……您让娘回房躺着吧,请一位大夫瞧瞧,我好害怕娘胎儿不保……” 柳氏愣了愣,立刻会意。 她“哎哟”了两声,娇弱无力地捂住额头,往地面摔倒。 南胭抱着她哭得厉害,不停唤着娘亲。 到底有着十几年的情分,南广虽然有了新欢,但也着实担忧柳小梦出事。 他着急忙慌地上前,亲自抱起柳氏,往外跑了两步,又迟疑地望向程叶柔,“柔儿……” 今天是柔儿第一次登门,他提前跑了算怎么回事? 程叶柔笑容温和:“身孕要紧,你照顾好她,不必管我。” 她如此善解人意,令南广更加动心。 他感激地点点头,快步离开了花厅。 南胭盯向柳家人,“你们险些害我娘亲流产,怎么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还不快走?!” 她和娘亲尚未站稳脚跟,必须把这些吸血的亲戚赶走才是。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柳大嫂愤怒叉腰,“我们远道而来,你竟然想赶我们走,我们可是你的舅舅舅娘!你该孝顺我们才是!” “你们——” 南胭还没来得及反驳,程叶柔忽然打断她:“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她气度落落大方,又穿戴不俗,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柳大嫂犹如找到了靠山,谄媚笑道:“还是这位夫人明事理!您说我们一家子冒雪而来,南胭这死丫头却要赶我们走,不是不孝顺又是什么?” 程叶柔笑道:“南胭姑娘想必也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既然你们是她的舅舅舅娘,自然要好好招待才是。正好柳小梦怀有身孕,不如你们暂且在前院住下,也好顺便照顾她。老夫人以为呢?” 老夫人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是人精,老人家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 她如今还没有嫁进来,难保柳氏不会趁着这段时间,利用胎儿笼络老三的心。 但如果柳家兄嫂住进来,柳氏头疼还来不及,哪有空管老三? 更有甚者…… 如果柳家人闹得狠了,闹得柳氏落了胎,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夫人不喜柳氏,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肚里的孩子。 那孩子若是生下来,老三肯定更加不在意她的娇娇儿。 她意味深长地笑道:“季嬷嬷,去前院收拾两间厢房,方便起见,就在柳氏隔壁好了。” 这般处理,柳大嫂一家当真是满意极了。 这么好的府邸,他们竟然能住进来! 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一家四口欢天喜地,在季嬷嬷的带领下往前院而去。 南胭手脚冰凉。 她狠狠咬了咬嘴唇,正要跟过去,老夫人把茶盏往花几上重重一掷:“南胭,你还没有嫁出去,就学着勾结外人,其心可诛!” 南胭面如土色。 老夫人沉声:“我罚你跪祠堂思过,你可有异议?” 南胭垂眸:“孙女儿不敢……” 立刻有两名嬷嬷走出来,领着她去了祠堂。 南宝衣从萧弈怀里钻出来,安静地目送她走远。 她翘了翘嘴角。 今夜这场仗,她算是大获全胜。 只盼着那柳家兄嫂彪悍一点,把柳氏那边闹得鸡飞狗跳才好呢! 最好,最好是把柳氏的胎儿闹没了…… 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恶毒。 她羞赧地蹭了蹭鼻尖。 一出大戏落下帷幕,终于可以吃小年夜饭了。 小年夜饭设在正厅,需要穿过游廊。 游廊里三步一盏花灯,映照着廊外落雪,别有一番意趣。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边,青年身姿修长,一步抵她两三步,需要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她蹦蹦跳跳的,心情极好地伸出两根手指:“二哥哥,我今晚能吃两大碗米饭!不,三大碗!” 她认真地添了一根手指头。 萧弈抿着唇笑。 只不过是让柳氏吃了一次瘪,她就这般高兴,可见是孩子心性。 他懒洋洋地提起正事:“新的话本子何时写好?” 南宝衣得意:“我写得很顺,明日就能写好。按照玉楼春的速度,腊月二十七就能正式演出,剧名就叫《那些年与我斗智斗勇的恶婆婆》!” 萧弈暗暗记下。 他决定到时候包下玉楼春,叫所有暗卫到场观看,给小姑娘捧个钱场。 章节目录 第157章柳氏小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厢小年夜饭热热闹闹地吃着。 另一边,柳氏躺在榻上哭闹不休。 南广不耐烦:“大夫都说你只是稍微动了胎气,又没有大碍,你哭什么?好好的小年夜,被你搅得一塌糊涂!” “我搅了小年夜?!”柳氏腾地坐起来,“要不是你把程叶柔带进府里,我至于闹成这样嘛?!明明说好了把我扶为正室,南广,你对得起我!” 南广语重心长:“小梦,以前的你温柔懂事、贴心善良,你不能因为怀孕的缘故,就不讲理啊!柔儿不仅出身比你好,还比你更加年轻美貌,你是她姐姐,你要懂事啊,你要让着她啊!” 柳氏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程叶柔那个贱人,几时成了她妹妹?! 还让着她,她凭什么让着她?! 她气血攻心,不管不顾地拿起枕头,恶狠狠扔向南广,“我不管!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南广,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你不能这么对我!” 南广抱住枕头,好脾气几乎要耗尽了。 他看着柳小梦。 这女人容颜憔悴、面目狰狞,哪里比得上柔儿肤白貌美、温柔婉约?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养了这么丑的一个女人当外室! 他在心底嘀咕着,把枕头放在榻上,淡淡道:“你自己冷静冷静,我今晚睡书房。” “南广!”柳小梦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今夜要是敢踏出这道门,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你也看见了,我娘家人都来了!” 南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啊啊啊啊!” 柳小梦彻底崩溃,起身砸碎了一切茶盏瓷器! 她哭着奔到衣柜旁,果断收拾东西。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再不强硬,今后等程叶柔进了门,南广身边就真的没有她一席之地了。 不如趁着南广对她还有些感情,带着孩子离开。 等他冷静下来,想起她的诸多好处,自然会去求她回来! 她盘算得美美的。 红儿站在窗外,冷笑两声。 她端着茶盘,径直去了柳家人的厢房。 推开门,一家四口正稀罕地打量房中摆设,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贪婪的嘴脸几乎不加掩饰。 红儿放下茶盏,温声道:“三老爷交代,你们是府里的贵客,所以要拿好茶招待,诸位请用茶。” 柳大嫂高兴地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称赞:“不愧是南府,就连丫鬟都长得这么俊俏!南府真是人间富贵地,咱们家的房子,还不如这里的茅厕哩!” 红儿摆好茶盏,笑道:“只可惜,夫人住不了多久。”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 柳大嫂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南家要赶我们走?!” “那倒不是……只是奴婢刚刚看见柳姨娘正在收拾东西,说是要回娘家。你们想想,如果她走了,你们以什么名义继续呆在这里呢?” 柳大嫂顿时大怒。 她叉腰骂道:“柳小梦那个贱人,自己享了富贵,却不肯让我们跟着一起享!我这就去拦住她,不准她回娘家!” 她气急败坏地冲向隔壁。 柳小梦刚收拾好一个包袱,柳大嫂风一般冲了进来。 她猛然抢走包袱,把里面的金银细软全部抖落在地。 她怒骂:“你这贱人,深更半夜要往哪里跑?!我们好不容易住进来,你闹什么幺蛾子?!难道要让我们统统被赶出去才罢休?!” 柳氏扶着衣柜,气得肝疼。 她扶住六个月的孕肚,“大嫂——” “你住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嫂,就给我好好待在南家,哪里也不准去!” “大嫂,我只是南广的外室,连姨娘都算不上……如果我不强硬,等程叶柔嫁进来,我只有扫地出门的份儿……” 柳小梦苦口婆心想跟柳大嫂讲道理,可是对方压根儿听不进去。 柳大嫂冷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的,能当外室就不错了,还想当南三爷的正室?我瞧着,那程叶柔挺好的,还允许我们留下来照顾你呢。等她进门,你使劲儿地讨好她,她肯定愿意把你扶为姨娘!到时候,咱们一家子都能享福!” 柳小梦跟她说不通。 她气血翻涌,面如金纸,肚子疼得十分厉害。 她推开柳大嫂,艰难地弯下腰,去捡散落满地的金银细软,“我不跟你争,你让开,我要出府……” “你敢!” 柳大嫂不肯,顺势推了柳小梦一把。 柳小梦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她脸色苍白,肚子疼得更加厉害。 她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好疼啊……我肚子好疼啊……叫大夫,嫂子,快去叫大夫!” “你别装了!”柳大嫂不耐烦地踹了她一脚,“你就是想故意支开我,好一个人偷偷逃跑!我告诉你,有我在这里,你休想离开南府半步!” “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 柳小梦扯住她的裙角,疼得眼泪簌簌滚落。 “装得还真像!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我们村的孕妇还下地干活儿呢,还不是好好的?”柳大嫂抱臂冷笑,“我看,你是不希望我们住进来,想一个人吃独食享富贵吧?柳小梦啊柳小梦,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嘲讽完,却看见柳小梦的裙子上,晕染开殷红的血渍。 她愣了愣。 柳小梦疼得满地打滚,痛苦地喘息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柳大嫂咽了咽口水,终于感到害怕。 她惊恐地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柳氏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地面,血液越流越多。 显然,她已经错过了抢救胎儿的最佳时机…… 朔雪连天,北风呜咽。 前院灯火通明,一盆盆血水从厢房里端出来,瞧着十分瘆人。 萧弈过来的时候,瞧见南宝衣青丝半挽,系着红斗篷,站在雪地里看热闹。 显然,是听到柳氏小产的消息后,才从被窝里匆忙赶过来的。 “南娇娇。” 他唤了声。 南宝衣回眸。 权臣大人穿玄黑色貂毛大氅,撑一把纸伞,迎着风雪提灯而来。 走近了,他把她揽进怀里,嗓音淡漠:“猜到你会来看热闹,因此过来瞧瞧。冷不冷?” 章节目录 第158章南娇娇,你脸红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原本是有点儿冷的……” 南宝衣老实回答,“现在被二哥哥抱在怀里,就不冷了。” 权臣大人的貂毛缎面大氅十分宽大华贵,她被整个笼罩在里面,又安心又温暖。 只是…… 她咬了咬唇瓣,迟疑地仰头望向萧弈,“二哥哥,你的手能不能别放在那里?” 权臣大人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正在温柔地轻抚。 令她有种被占便宜的错觉…… 萧弈挑眉。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我只是怕你冷。” 这么说着,却回味般悄悄地捻了捻指尖。 小姑娘穿得厚实,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摸到…… 南宝衣望向寝屋,“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被荷叶唤醒,说是前院传来消息,柳氏小产,而且是隔了很久,才被丫鬟发现的。二哥哥,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为那个胎儿惋惜。相反,我竟然奇异地感到高兴……我,一点儿不希望那个孩子来到世上。” 她很实诚地说出了心里话。 萧弈心不在焉,俯首嗅了嗅她的檀发,好香…… 南宝衣又道:“我希望爹爹只宠我一个,可我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程姨才三十岁,等她进门,她定然会诞下自己的宝宝。二哥哥,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萧弈垂眸睨向她。 小姑娘神情黯然,细白小手不安地搅动着斗篷。 他嗤笑。 南帽帽的爱,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尚不及他万分之一。 他握住南宝衣的手,“我会陪着你。” 他不是南帽帽,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纳南娇娇一个人。 而他也很大方,大方到他给予南娇娇的,是他全部的爱。 雪渐渐大了,寒冷的北风呼啸而来。 英俊潇洒的青年,玄黑大氅猎猎翻飞。 他撑伞而立,大掌托着小姑娘绵软白嫩的小手,微微俯身,姿态霸道而虔诚,在她的手背上,认真地落下一吻。 南宝衣怔怔的。 心跳悄然加速,手背处蔓延开滚烫,一直蔓延到耳朵和脸颊。 那种生病的感觉又来了……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萧弈。 权臣大人薄唇轻勾,丹凤眼漆黑如深渊,仿佛再对视下去,她就要彻底沉溺其中,再也爬不出来。 她又惊又怕地后退两步。 她捂住被吻过的手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萧弈似笑非笑,提醒道:“南娇娇,你的脸很红。” 南宝衣急忙捂住脸蛋。 红不红她不知道,但脸蛋摸上去滚烫滚烫的,像是发了高烧。 “耳朵也很红。”萧弈笑意更盛。 南宝衣又急忙捂住耳朵。 北风的呼啸声、侍女们的说话声,皆都在她耳畔远去。 她甚至忘了去寝屋安慰父亲,只呆呆盯着萧弈。 权臣大人笑起来时格外风华无双,那双丹凤眼勾魂摄魄的,简直要她的命!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朝松鹤院的方向跑去。 仿佛再不逃离萧弈,她的心就要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腔! 她跑得太急了,不小心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好在雪地厚实,除了啃了一嘴雪,倒也没什么大碍。 她听着背后传来的低笑声,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兔子般直奔松鹤院。 她的身影消失在园林深处。 萧弈敛去笑容,淡漠地瞥了眼寝屋。 柳氏落胎,以她的年纪,恐怕今后再也怀不上了。 他凉薄地勾了勾唇,转身离去。 风雪渐盛。 他撑一把纸伞,沿着小姑娘的脚印往前走。 她的脚好小,他踩上去,完全覆盖了她的脚印。 而她的步伐间距也好小…… 腿短,没办法。 萧弈想着小姑娘拖着小短腿跑起来的模样,不禁低笑。 他一路踩着,踩得乐此不疲。 暗处,十苦和十言好奇地伸着脖子看。 十苦道:“主子居然踩人家小姑娘的脚印玩,真是无聊。幸好五姑娘是主子的妹妹,否则给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主子喜欢她呢!” 十言抱着灯笼,像是看出了一点儿端倪。 他笑笑,没说话。 姜岁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冷天仍旧摇着一把折扇,笑得意味深长:“你俩懂什么,他这种行为,放在我家乡,那叫‘痴汉’,会被人笑话的!” “痴汉?”十苦好奇,“那是什么?” “就是发痴的汉子!” 十苦看着萧弈的背影,赞成点头:“是挺痴的……” 正八卦得高兴,萧弈的声音忽然传来:“十苦,姜岁寒。” “主子有何吩咐?”十苦蕴着轻功,飞快出现在萧弈身边。 “南娇娇的新剧,腊月二十七在玉楼春演出,你去订十场。” 十苦情不自禁地称赞:“您如此为宝衣姑娘捧场,真是兄妹情深。主子,您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兄长!” 萧弈看向他。 他的眼神凉幽幽的,十苦虎躯一震,莫名畏惧。 萧弈微笑:“十场戏,你和姜岁寒必须次次到场观看,每人再写十篇观剧后的心得体会。” 十苦和姜岁寒瞬间震惊。 “同一场戏,看十遍,还要写十篇心得体会?!”姜岁寒颠颠儿地跑过来,“萧二哥,你想要我的命呀?!” 十苦也好想哭。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敢问主子,宝衣姑娘的新剧,叫什么名儿呀?” 如果还是那种狗血言情剧,他觉得他可以原地爆炸了。 萧弈很温柔:“《那些年与我斗智斗勇的恶婆婆》。” 十苦:“……” 还不如狗血言情剧呢! 难道他拍马屁拍得不够好吗?! , 来不及写感谢名单,抱住我的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159章一脚把她踹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再说了,一群大老爷们儿,跑去包场看婆媳剧像什么话? 他在心底嘀咕着,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另一边。 南宝衣火急火燎地回到寝屋。 荷叶抱着手炉迎上来,“雪这么大,让您别去前院看热闹,非不听。瞧这小脸红的,怕是冻坏了吧?来暖暖!” 南宝衣推开小手炉。 她打开花窗,捧起窗台上的莹白积雪,径直拍上了脸蛋。 雪花冰冰凉凉,稍微缓解了那种生病发烧的感觉。 荷叶惊吓不轻,急忙把她拉到熏笼边,又仔细掩上花窗,“小姐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疯了?寒冬腊月的,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小姐还要美美的出去拜年呢!” 南宝衣轻轻咬住唇瓣,迟疑地捂住脸蛋。 她小小声:“荷叶,你说二哥哥是不是有病啊?” “此话何解?” “定然是他有病,所以我一靠近他,就被他传染上了,时常感到脸热心跳,手足无措!好荷叶,咱们今后避着二哥哥走,万一重病不治可就惨了!” 荷叶听得云里雾里。 世上哪有这种病啊,小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南宝衣本欲就寝,却因为柳氏小产和萧弈戏弄的缘故,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血液翻涌得厉害,浑身充满了精神头,仿佛能跑到雪地里连翻八个跟头。 荷叶睡在小榻上,刚进入梦乡,就被南宝衣弄醒了。 灯花静落,小主子摇着她的手:“荷叶,我睡不着,咱们去找珠珠玩吧?” 荷叶揉了揉眼睛,困困地坐起身:“小姐,已经是子时了,宝珠姑娘定然已经睡下……” “好荷叶!”南宝衣撒娇。 荷叶最无法抵抗小主子撒娇,顿时睡意全消,一边穿袄子一边道:“那小姐先收拾着,奴婢去吩咐值夜的婢女跟季嬷嬷说一声。” 雪还在落。 南宝衣半夜跑到南宝珠的寝屋,小堂姐果然已经睡下,屋子里烛火静谧,弥漫着甜甜的果香味儿。 她挑开帐幔,正要往被窝里钻,却见珠珠被宁晚舟抱着,两人睡得十分香甜,俨然两小无猜的模样。 她嫌弃极了。 纵便是大雍国的小公爷,也没有半夜钻她姐姐香闺的道理吧? 她伸手去拽宁晚舟,小声道:“你去别的地方睡!” 宁晚舟懒洋洋睁开眼,挑剔地打量她:“凭什么?” 南宝衣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寒着小脸教训他:“主仆有别,你怎么能跟你家小姐睡一张榻呢?” 宁晚舟慵懒托腮,沉静地看着她。 他年岁尚幼,生得比女儿家还要精致粉嫩,斜睨着南宝衣时,却又带着官家威压,令南宝衣很是发怵。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伸手去拽宁晚舟:“看我做什么?你快去别的地方睡!” 虽然宁晚舟才十二岁,比珠珠还要小,但他终究是个少年郎。 有些事得提早预防,珠珠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得站出来,像珠珠前世保护她那般,好好保护小堂姐! 所以哪怕她很忌惮宁晚舟的身份,也还是强撑着,把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她飞快钻进被窝,只留给宁晚舟一个后脑勺。 宁晚舟站在榻边,不耐烦地揉了揉小辫子。 荷叶站在小榻前铺被褥,亲切地招呼道:“晚晚妹妹,过来一起睡呀!” 宁晚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他拎起一只软枕,去朝闻院蹭萧弈的被窝了。 南宝衣听见关门声,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她就着昏暗的烛火,轻轻捏了下南宝珠的脸蛋。 她小小声:“珠珠,你知不知道,你每日都在与狼共舞?” 南宝珠睡相不好,嘟囔了句“不好吃”,一脚把她踹开。 南宝衣又滚了过去。 她抱住南宝珠,依赖地蹭了蹭她的颈窝,“小堂姐,你安心地睡吧,这一世,我定然护你余生安稳,富贵锦绣……哪怕他贵为小公爷,我也不会让他欺负你!从今往后,我每晚都跟你一块儿睡,不叫他占你便宜!” 她亲了亲南宝珠的脸蛋。 然后又被南宝珠一脚踢开。 南宝衣捂着被踢疼的肚子,觉得跟南宝珠一块儿睡,真是太为难了。 也不知道那位小公爷是如何办到的。 罢了,她还是退而求其次,将来在姻缘上帮小堂姐把把关吧! 后院静谧,窗外落雪簌簌。 前院却是一片腥风血雨,俨然要闹到天明的架势。 因为柳氏小产,所以南胭被放出了祠堂,如今正端着滋补的汤药,侍奉在病床前,等候柳氏醒来。 她小脸苍白,即使穿着单薄,也仿佛感受不到寒冷。 南广端坐在珠帘外,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眉眼间满是痛苦。 他再怎么不喜欢小梦,也不会迁怒他们的孩子。 可怜那个孩子才六个月,还没有睁开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这么没了…… 他擦了擦老泪,起身走到病床前。 他扶住南胭的肩膀,“胭儿……” 南胭挣开他的手。 她凉薄讽刺:“父亲有了新欢,还守在我娘这里做什么?等程姑娘过门,她会为您生下嫡子嫡女,所以今夜我娘失去的骨肉,对您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胭儿,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南广很悲伤,“虽然你说得不错,为父今后确实还会有嫡子嫡女,但今夜流掉的那个孩子,毕竟是你弟弟,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南胭死死捧紧了药碗。 这老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她是在安慰他吗?! 什么叫她“不能这么无情”?! 无情的到底是谁?! 老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跟南广交谈,令她十分心累,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反话。 她冷冷道:“父亲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娘。”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男人不能离开,得担起男人的责任,照顾流掉孩子的女人。 偏偏南广听不懂。 他感慨地拍了拍南胭的肩膀,“胭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娘这边,就交给你了。闹了大半夜,为父困得很,先去睡了,明日还要陪你程姨斗鸡呢。” 说完,悲痛欲绝地摇着头离开。 南胭气得心肝直颤。 她死死咬破嘴唇,才克制住把那碗汤药砸在父亲后脑勺上的冲动。 章节目录 第160章你不要欺负我的小堂姐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知道她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好的时候那叫一个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可一旦对女人感到厌烦,那么十天半月都不带搭理的。 从前利用父亲这种性格对付南宝衣,固然处处得利,可如今父亲反过来这么对待自己,真叫她受不了。 她望向昏睡不醒的柳氏。 这次小产伤了她的身子,她今后已经不能再怀孕。 加上美貌大不如前,再想和程叶柔掰手腕,难如登天。 南胭捏了捏眉心,疲惫地将药碗放在床头。 她正要起身喝口茶,寝屋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她道:“进来。” 表哥柳端方和表姐柳怜儿,畏畏缩缩地踏了进来。 柳端方伸着脖子望了眼病榻,笑容十分讨好:“胭儿表妹,姑母她……小产了?我们,我们来看看她。” 南胭漠然不语,垂眸给柳氏掖好被角。 柳氏期间醒过一次,抓着她的手,说是柳大嫂推了她,害她小产。 她叮嘱她,一定要弄死柳大嫂,再把娘家人赶出府才算罢休。 她讥讽地勾起唇角。 孩子都没了,再怎么报复娘家人,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物尽其用。 她瞥向柳端方,二十岁的青年男人,虽然生得俊,举止却格外油腻,缩头缩脑的样子,很上不得台面。 她又瞥向柳怜儿。 柳家的血统确实不错,这位表姐虽然才十四岁,却长得丰满高挑,容色很秀美。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计策,她不动声色地坐到圆桌前。 她自顾挽袖斟茶,“表哥觉得,南府如何?” 柳端方谄媚地笑了:“南府富贵,茅房都比咱们老家华丽宽敞!刚刚丫鬟来送宵夜,乖乖,春卷儿、芙蓉糕、马蹄酥,都是咱们家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胭儿表妹,能住在这种地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么,表哥想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柳端方一双眼立刻亮了。 他含笑上前,暧昧地摸了摸南胭的小手,“表妹的意思是……” 南胭脸色微寒,抄起茶盏,毫不留情地砸在他手背上! 柳端方立刻捂住手背,狼狈地惨叫出声! 他忌惮地望向南胭,明白这个表妹,并非他能够染指的。 他认真道:“胭儿表妹,莫非你是想让我勾搭南宝珠或者南宝衣?我打听过了,她们是南府最宝贵的娇娇小姐,还有侍女说,南老夫人甚至有招上门女婿的想法。” 南胭诧异挑眉。 这表哥出身乡下,看着油腻腻的,没想到脑袋瓜转得还挺快。 她淡淡道:“南宝衣这贱人,屡次三番与我作对。如果让她嫁给你,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哪有姑嫂作对的道理?” 最要紧的是,柳端方是个没用的废物。 南宝衣嫁一个废物,而她却能嫁给蜀郡太守的公子,从此以后,她们的命运将截然相反。 就算娘亲不是正室,又如何? 南宝衣依旧要跪在她的脚底下讨生活! 柳端方迟疑:“可是胭儿表妹,上门女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想当,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急什么?”南胭冷漠,“我自有计策。你先出去吧,我和怜儿表姐说说话。” 柳端方走后,南胭打量柳怜儿。 少女怯懦,正局促地捏着衣角。 穿大红碎花夹袄,发髻上只戴着一朵绢花,又土又难看。 南胭微微一笑,取下金发钗,温柔地簪在柳怜儿的发髻上,“怜儿表姐天生丽质,要好好打扮,才不辜负青春美貌。过两日雪停了,我领你去芙蓉街置办些衣裙钗饰。” 柳怜儿摸了摸金发钗,小声道:“表妹,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南胭微笑,“过完年表姐就十五岁了,已经是可以许人的年纪。见识过南家的富贵,表姐还想嫁给寻常百姓吗?” 柳怜儿胆怯地看她一眼。 她更加小声:“富贵固然很好,可如果没有福气去享——” “表姐以为,萧弈如何?” 柳怜儿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俊美威严的身姿。 他坐在花厅里,尽管有那么多人,可是仍旧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十八岁封侯的少年,即便是在悦来镇这种乡下地方,也人人称道。 “萧弈十八岁封侯,未曾娶妻,身边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表姐生得丰满秀美,哪怕当不了正室,当个贵妾总没有问题吧?侯爷的贵妾,不比寻常百姓的正头娘子差。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南胭循循善诱,令柳怜儿神情变幻不定。 良久,柳怜儿试探道:“如果,如果我不肯呢?” 她不是傻子。 堂堂侯爷却不娶妻,甚至连丫鬟都没有,要么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要么是因为他好男风。 两种情况都不利于她,她可不想找罪受。 南胭笑容更盛。 她伸出手,轻佻地拂拭过柳怜儿的脸蛋,“如果表姐不肯,那么我母亲这次落胎,恐怕是被你娘故意推倒的……想来衙门那里,会查个清楚明白。” 柳怜儿心头轻颤。 她深深看了一眼南胭,最后低下头,默默离开了寝屋。 侍女好奇:“小姐,表公子和表小姐固然容貌出色,但侯爷和南宝衣见识过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同龄人,未必会动心呢。” “我要他们动心做什么?”南胭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茶,“我只要离间他们的感情,叫他们互相猜忌,叫萧弈不再护着南宝衣,这就足够了。” 侍女立刻明白了。 她不禁翘起大拇指:“小姐英明!” 大雪落了一宿。 南宝衣清晨起来,因为雪光的缘故,就连寝屋都十分敞亮。 她晃了晃南宝珠,“珠珠,咱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南宝珠迷迷糊糊:“娇娇,你洗洗睡吧,你想要的梦里都会有……” 南宝衣讪讪。 她只得自己穿衣洗漱。 洗漱完来到珠帘外,正要细细打扮,却看见宁晚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坐在妆镜台前,正勾眉描唇。 手法那叫一个熟练! 瞥见她出来,他从头到脚地打量过她,嘲讽般轻嗤一声。 南宝衣摸了摸略显凌乱的青丝,又望了眼宁晚舟精致无瑕的妆容和发髻,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她套上宽大的胭脂斗篷,认真道:“我以后不会来了……晚晚,你不要欺负我的小堂姐哦!” 章节目录 第161章第一次约南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经过这一夜,她算是想明白了。 小公爷是为权臣大人而来。 也许是因为国与国之间关系紧张的缘故,他不便暴露身份,所以才伪装成侍女。 权臣大人放任他待在珠珠身边,定然是因为信任他的人品。 他信任的人,她也愿意信任。 更何况…… 南宝衣瞄了眼宁晚舟。 他才十二岁,就算缠着珠珠,又能做什么呢? 他还是个孩子呀! 这么想着,她心满意足地走了。 宁晚舟描眉的动作顿住,雪嫩的小脸上,渐渐流露出阴沉的表情。 南宝衣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嫌他不是个男人?! 他宁晚舟很爷们儿的! …… 腊月二十七如期而至。 玉楼春的新剧《那些年与我斗智斗勇的恶婆婆》,成功搬上舞台。 因为作者陈词唱穿的口碑一向很好,所以第一场戏座无虚席。 南宝衣和寒烟凉坐在二楼雅座,能清楚地观察到观众们对剧情发展的反应和表情。 寒烟凉把玩着一串璎珞,讥笑:“婆婆作妖,嫌弃儿媳生的不是男娃,导致孙女儿死了,儿媳跑了。婆婆张罗着为儿子另娶表妹为妻,结果表妹不孕……婆婆让儿子把前妻追回来当妾生娃,结果前妻嫁给了帝师当正室夫人,连生九子,婆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连生九子都出来了,南老板,你当是母鸡下蛋呢?” 她每说一句,南宝衣就脸红一分。 寒烟凉说完了,伸手捏住她的小脸蛋,“瞧着挺幼稚的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腔调?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词唱穿是个饱经沧桑的妇人呢!” “能赚银子就好,管那么多干什么?”南宝衣傲娇,“我瞧着客人们看得挺高兴,等口碑传出去,明日场次定能爆满!” “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五的场次,都被人预定完了。”寒烟凉笑靥如花,“据说是靖西侯犒劳将士,特意包场,请他们看戏。” “靖西侯?” 南宝衣惊讶。 那是她二哥哥呀! 这真是赚钱赚到了自己人头上! 他还不如直接把这笔银子给她,她亲自上场为他表演! 省得叫玉楼春分走那么多银子…… 傍晚时分,南宝衣回到松鹤院,刚跨进花厅,就瞧见家里人都在。 似乎有什么大喜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她好奇:“祖母,可是家里来了客人?”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玉楼春出了新剧,听说格外精彩!我寻思着到了年底,不如咱们全家一起去看,也好热闹热闹。谁知季嬷嬷打听了才知道,这几日的场次都被人预定完了!幸好你二哥哥有能耐,弄到了明天的票。” 南宝衣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没有看她,侧颜淡漠冷峻,正漫不经心地吃茶。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蛋。 他不看她,她就没有那种生病发烧的感觉…… 莫非,那种病是通过眼神传染的? 她暗道,看来今后绝不能再直视权臣大人的眼睛了。 她坐到南宝珠身边,瞧见南承礼也在,不禁好奇道:“那种婆媳剧,大哥哥也要去看吗?” 南承礼笑容满面:“这可是二弟请客,我岂有不赏光的道理?说起来,今年咱们府能顺风顺水,那都是二弟的功劳!” 他望向萧弈的目光炽热崇拜极了。 仿佛南家没了萧弈,就撑不下去了似的! 可是这一年来,明明她也为家里付出了许多! 南宝衣暗暗鄙夷。 她正要和祖母撒娇,却见祖母好似变了个人,夸赞道:“是啊,听说这出戏被人预定了十场,幸亏弈儿有能耐,咱们明天就能看到。 “我那些个老姐妹,平日里最爱跟我攀比。她们巴巴儿地盼着玉楼春出新剧,可如今出了,她们最早也要正月初六才能抢到票!眼睛都望穿了哩! “弈儿是个懂事孝顺的,还特意多送了我几张票子,让我拿去给那些老姐妹做顺水人情,可让我好好显摆了一把!” 南宝衣托腮。 她祖母前阵子才叫她不要亲近萧弈,还嫌弃萧弈身上血腥气重。 结果人家不过是送了几张票子,瞧祖母笑成了什么样! 明明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带着全家一起抱萧弈的大腿,但当家里人真的开始夸赞萧弈了,为什么她反而有种失宠的感觉? 从前府里最受宠的,是她啊! 她转向南慕。 二伯向来严肃,想来是不会去看戏的。 “二伯……” 她刚开了个口,就被南慕打断:“每次过年,府里都是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今年全家一起去看戏,陶冶情操,增长见识,是极好的。萧弈啊,你有心了。” 南宝衣语噎。 她纠结地揉了揉裙摆,不忿地偷看萧弈。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善,萧弈慵懒地睨向她。 被他抓个正着,南宝衣心虚得很,急忙垂下小脑袋。 晚来天欲雪。 从花厅出来之后,南宝衣着急忙慌地往寝屋跑。 刚拐过游廊拐角,就被萧弈堵住了。 她紧张地后退两步,仰头瞪他,“好好的,二哥哥拦着我干什么?” 萧弈不紧不慢地逼近她,“你刚刚,瞪了我……” “未曾!” “撒谎……” 萧弈慢悠悠地伸手,轻轻勾住她的一缕檀发,在指尖轻拢慢捻。 他身姿高大,微垂着丹凤眼尾,周身的山水香比梅花还要清冽寒凉。 莫名的,南宝衣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她使劲儿捂住眼睛,不去看他。 这个男人太讨厌了,动不动就让她脸红心跳,真是要命! 也不知道这算什么病? 萧弈见她主动捂住眼睛,不禁挑了挑眉。 总觉得,南娇娇这是在暗示什么。 于是他微微俯身,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珠,“南娇娇,明日打扮得漂亮点,嗯?” 毕竟,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约她出门啊! 虽然还跟了一大群碍事的南家人…… 南宝衣感受着耳畔的湿热,紧张后退。 她强撑:“你叫我打扮漂亮我就打扮漂亮,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萧弈哂笑。 这小姑娘被芸娘关进地牢那次,连里子都被他看没了,还好意思提面子…… 章节目录 第162章身体却很诚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蕴着轻功消失在松鹤院。 空气里的山水香,渐渐被寒风吹散。 南宝衣小心翼翼从指缝望去,没瞧见萧弈的身影。 她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 像是还想再跟他说说话,还想再体验一下脸热心跳的奇异感受…… 翌日清晨。 荷叶看着满地的袄裙,目瞪口呆。 她一边捡一边问道:“小姐,今日要穿的那身袄裙,奴婢不是给您放在了熏笼上吗?您怎么自己又挑了许多出来……把地上弄得这么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屋里进贼了呢!” 南宝衣站在落地青铜镜前,拿着一件嫩柳色的袄裙比划。 她小脸红红的,轻声道:“你挑的那套太素,衬托不出我的美。” 权臣大人都说了,让她今天打扮得漂亮一点! “小姐长大了,比幼时更加爱美……”荷叶哭笑不得,拿来一套云烟粉织金袄裙,“这身好看,小姐试试?” 南宝衣眼前一亮。 她去屏风后换上,云烟粉色泽娇嫩,把肌肤衬托得白嫩润泽、吹弹可破,小脸也仿佛更加精致。 荷叶见她终于满意,又伺候她梳头。 南宝衣乖乖坐在妆镜台前,静静瞧着荷叶。 过完年,荷叶就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大姑娘,身段窈窕饱满。 而南胭过完年才十四岁,却也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可真瘦弱啊! 夏日穿齐胸襦裙,都会担心掉下来…… 荷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禁抿嘴偷笑,“过完年就是春天,这个季节万物生长,小姐就像是枝头的花骨朵,会慢慢长大的!” “荷叶,你胡说什么呀!” 南宝衣训斥着,却一阵面红耳赤。 梳好云髻,她拎着裙摆,气鼓鼓地往府外走。 萧弈气她,荷叶也气她,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府外停着六辆大马车,南府的人都要去玉楼春看戏,就连南胭和柳家人也跟来了。 南宝衣眼尖,看见萧弈牵着缰绳,正漫不经心地睨着府门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她迅速垂下眼帘,马马虎虎地福身行礼:“二哥哥万福金安!” 行完礼,与他擦肩而过,径直登上马车。 “小姐!” 荷叶追了过来。 撞见萧弈,她急忙福身行礼,“奴婢给侯爷请安!” 萧弈跨上骏马,随口道:“全府的人都在等你们,以后出门,记得起早些。” “小姐起得挺早的!”荷叶下意识争辩,“只是小姐嫌弃袄裙不够漂亮,因此多换了几身,才耽搁了时辰。小姐说,今日要打扮的漂亮点。” 萧弈挑眉。 想起小姑娘刚刚冲出来的模样,云烟粉织金上袄,搭配藏青色宝瓶纹马面裙,娇嫩而不失华贵,俏皮却不失端庄,显然是精心打扮后的模样。 他昨日只是随口一说,让她打扮得漂亮点,她嘴上不情愿,没想到身体却很诚实…… 车厢里,南宝衣窘迫得恨不能撕掉绣帕! 可是荷叶那张嘴啊,宛如洪水开了闸,滔滔不绝:“小姐如今又要大一岁,懂得美丑,也懂得打扮。侯爷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晨起时,还暗暗着急自己没长成大姑娘——” “荷叶!” 南宝衣急了。 她一把掀开窗帘,脸红如苹果,“你早上没吃饱嘛,话那么多!” 这么骂着,却感受到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不用想,就知道是萧弈。 她脸颊滚烫,鸵鸟般迅速缩回车厢,还不忘牢牢遮掩好窗帘。 萧弈想象着南娇娇那副盼望长大的小姿态,薄唇不禁抿出浅浅的弧度。 他催马朝玉楼春而去,随口道:“赏。” 十苦立刻出现,送了一荷包银子给荷叶,“主子的赏赐,拿着吧!” 荷叶受宠若惊地捧住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得有五十两纹银!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好的,居然能被侯爷赏赐这么多银子! 她轻声:“十苦大哥,侯爷为何赏我银钱啊?” 十苦有点嫉妒。 如果他知道就好了! 他知道的话,还会沦落到被逼着看十天的婆媳剧?! 半个多时辰后,南府的马车停在了玉楼春外。 戏楼共有两层。 南宝衣随家人登上二楼雅座,随意瞟了眼一楼大堂,只见大堂座无虚席,乌压压竟然全是大老爷们儿。 虽然他们穿着常服,但是身板挺直,料想都是权臣大人的亲卫。 姜岁寒和十苦坐在第一排,面前还摆着笔墨纸砚,俨然一副要写观后感的架势。 她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她的新剧蕴含了什么兵法谋略不成,为何权臣大人会专门包场,叫他的亲卫前来观看? 还大手笔地包了十场…… 落座后,老夫人也很好奇。 她道:“这婆媳剧,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女人家更喜欢,怎么今日来看戏的,全是些大老爷们儿?” 萧弈正剥橘子。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泛着好看的冷白色泽。 他剥下一整块橘子皮,淡淡道:“都是我的亲卫。我以为,让男人也看看这类剧目,有利于他们处理家庭矛盾。只有小家和谐,他们才能专心致志为军营这个大家效力。更何况……” 他顿了顿,微笑:“学习如何调节婆媳矛盾,当一位称职的儿子和夫君,难道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修养吗?” 这句话杀伤性好强! 老夫人的那些老姐妹,个个儿双眼发光! 她们都出身非富即贵的大家族,少不了后院争斗。 尤其是婆媳之间,往往很容易产生矛盾。 可是大多数男人,要么选择逃避,要么不分对错的偏向母亲,要么为了爱妻忤逆爹娘,完全处理不好家事! 甚至很多矛盾,都是男人的不作为或者瞎作为引起的。 没想到这位年轻英俊的靖西侯,如此明事理! 好男人,他是个好男人啊! 一位老太太激动地抓住老夫人的手,“你这孙儿,还没有说亲吧?” 老夫人愣了愣。 她环顾四周,这群老姐妹如同虎狼环伺,个个都盯着萧弈,像是要把他抢回去塞给自家孙女。 , 老夫人(沉思):萧弈竟然是个抢手货?要不要为娇娇儿留着 章节目录 第163章被当众嫌弃,南胭又羞又怒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夫人知道,萧弈是个香饽饽。 但是她没想到,居然香到了这个份上。 这群老姐妹都是她的手帕交,个个儿眼光挑剔,还曾嫌弃她的大孙儿南承礼木讷呆板,不会哄小姑娘高兴,没想到却这么看重萧弈。 她望向萧弈。 少年俊美,威仪赫赫,举止间都是矜贵。 身居高位,却难得通情达理…… 她很欣赏萧弈,却因为他曾觊觎娇娇儿,而与他生出了嫌隙。 可是…… 要她把前途锦绣的萧弈拱手让给别的小姑娘,她是舍不得的。 她的娇娇儿没有娘亲,爹爹又是个不靠谱的,她这当祖母的定然要护她无虞,把家里的好东西,都为娇娇儿留着才是。 麻烦就麻烦在萧弈出身不好。 还是再看看吧! 她这么想着,笑道:“我这孙儿是个有主意的,婚姻大事,得看他自己是否喜欢。” 这算是委婉地拒绝了。 几个老姐妹对视一眼,笑道:“好办得很,咱们几家正月间拜年,把小辈也带上,叫他们相看相看。若是投了眼缘成了好事,咱们也能当亲家不是?” 又有老人见萧弈仿佛很平易近人,于是坐到他身边,亲切地挽住他的手,“早就听说靖西侯战功赫赫,没想到本人长得这么俊!你心仪怎样的姑娘,跟婆婆说说?婆婆家有几个孙女儿,长得跟天仙似的!” 其他老人见她居然从萧弈这边下手,顿时坐不住了,纷纷上前嘘寒问暖,聊聊姻缘。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 她瞧着萧弈被迫应付这群老人家,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权臣大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啊! 这厢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戏楼外突然传来怒骂。 南宝衣唤了个婢女询问:“快要开场了,外面在吵什么?” “回禀五姑娘,乃是太守夫人她们想进来看戏,但是寒老板以包场为由拒绝她们入内,可是她们不依不饶,这才吵了起来。” 南宝衣挑眉。 原来黄氏,还是她的忠实戏迷吗? 正好这出戏就是以黄氏为原型的,不如请她进来看看热闹。 她笑道:“雅座大得很,请她们上来吧。毕竟,她也算是我姐姐的未来婆母。” 众人下意识望向南胭。 老夫人的那些个老姐妹,虽然平日里经常攀比,但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知道是这个外室女抢走了南家小孙女的姻缘。 因此,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鄙夷。 南胭紧了紧绣帕。 她以为南宝衣和程家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邀请程夫人入内看戏。 为什么? 然而这里终究没有她问话的份儿。 太守夫人黄氏,是和其他贵妇人一同来看戏的。 身为官家夫人,她们除了打理后院,倒也没别的事儿可做,因此最爱参加茶会、看戏聊天。 今日黄氏做东,邀请好友们来玉楼春看戏,没想到这里居然被人包了场,她们还被拦在了门外! 她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和小厮在门口吵了起来。 如今被婢女邀请去二楼雅座,她忍不住扶了扶发钗,姿态颇有些傲慢:“一群戏子,到底畏惧官家权势。夫人们前来赏光,是抬举你们玉楼春,下次,可别再如此没眼力见儿!” 侍女不卑不亢:“夫人能进去,是因为南五姑娘邀请,与官家威严毫无关系。便是南越国天子驾临,我们玉楼春若是被人提前包场,那也绝不可能让他进去。” “你这婢子,好大的口气!”黄氏愠怒。 一名贵夫人拽了拽她的衣袖,提醒道:“南五姑娘不就是南宝衣吗?你那个定了亲又退婚的前儿媳!” 黄氏回过神,不禁怔住。 片刻后,她笑道:“是她!当初退婚的时候,她还哭闹不休,舍不得我家二郎呢!今日这般示好,想必是因为她想和程家重修旧好,还念着我家二郎的缘故。” “程公子德才兼备、文武兼修,蜀郡的姑娘,哪个不喜欢?程夫人,您是有福气的人啊!” “哪里、哪里!” 黄氏谦虚笑着,朗声道:“进去吧,我倒想看看,南宝衣要怎么讨好我。” 一群贵妇,浩浩荡荡地登上了二楼雅座。 二楼宽敞,能容纳上百人。 众人互相见过礼,分主次落座。 黄氏望向南宝衣。 她等着这姑娘主动伏低做小讨好她,可她只顾着和南宝珠说说笑笑,压根儿就不看她一眼。 她自觉颜面有损,于是傲慢地开了口:“好好的,宝衣怎么想到邀请我们进来看戏?莫不是因为,宝衣还惦念我家二郎的缘故?你仍然很想嫁给他,是不是?” 南宝衣抬眸,丹凤眼亮晶晶的:“伯母多虑了。我再如何不要脸,也不会对别人的未婚夫生出心思。” 意味深长的话,令所有人望向南胭。 南胭暗暗臊红了脸,垂着眼帘,恭敬地为黄氏递茶。 南宝衣托腮而笑:“请伯母上来看戏,是因为听见你们在外面吵闹,觉得有失官家风度,因此才大方一回。程公子固然优秀,可我南宝衣也是有傲骨的,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她的话如此不留情面,犹如两个耳光,无情地抽打在黄氏脸上。 黄氏揪住绣帕,羞恼不已。 她扯帕子时,胳膊肘正好撞上了南胭的手。 南胭没提防,一杯滚烫的茶全泼在了她身上! 黄氏痛得尖叫,猛然跳起来,一巴掌甩在了南胭脸上! 她怒骂:“没长眼的东西,连端茶都不会?!” 南胭捂住通红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黄氏。 她还没过门呢,黄氏怎么敢打她?! 纵便她是婆母,也没有随便打人的道理吧?! “你还敢瞪我?”黄氏气恼,伸手戳向她的鼻子,“没规矩的东西,真不知道我家二郎怎么偏偏相中了你!”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南胭又羞又怒。 可是南府作为娘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南老太婆和那群老东西,说说笑笑地观看楼下大戏。 南宝衣这群小辈,更是看笑话般看着她。 章节目录 第164章是个克夫的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捏紧拳头。 她只得红着脸,吩咐侍女收拾碎瓷片,自个儿又小心翼翼地为黄氏重新沏茶。 南宝衣慢悠悠地剥着绿仁果。 前世,黄氏嫌弃她配不上程德语。 她嫁过去以后,黄氏不许她单独和程德语相处,就连同房都不准。 偶尔有几次,程德语似乎对她起了点兴致,想跟她做点什么,但还没开始,就被丫鬟禀报给黄氏。 然后黄氏就开始各种头疼脑热,还命她这个儿媳妇去跟前侍疾。 拜程德语和黄氏这对母子所赐,她到死,都还是干干净净的处子之身。 如今想来,倒也算庆幸。 她不知道前世,南胭和黄氏相处得如何。 但现在看来,黄氏似乎也很不满意南胭当她儿媳妇。 也是,她这种挑剔的婆婆,把程德语当成个大宝贝,恨不能代替儿媳妇和儿子过一辈子,就算他娶了公主,她都不会满意。 南宝珠忽然指着戏台,惊叹:“你们快看,这个恶婆婆跟太守夫人长得好像哦!” 众人望去。 舞台上,扮演恶婆婆的老妇,也不知道是寒烟凉从哪个旮旯角落搜罗出来的,添上妆发之后,竟然和黄氏有三分相像! 她跷着二郎腿坐在官帽椅上,等待她儿媳妇奉茶。 扮演儿媳妇的花旦,恭敬地呈上茶水,端过去时却不小心打翻在地。 于是那老妇跳起来就给她两巴掌:“没长眼的东西,连端茶都不会?!” 紧接着,老妇又骂道:“你还敢瞪我?没规矩的东西,真不知道我家二郎怎么偏偏相中了你!” 这台词儿,竟然跟黄氏刚刚的话如出一辙,一字不错! 雅座寂静。 众人目光诡异地望向黄氏。 黄氏气恼不堪,怒骂:“这是什么戏,演得一塌糊涂!” 舞台上,老妇跟着骂:“什么玩意儿,把府里弄得一塌糊涂!” 黄氏彻底气坏了! 南胭讨好地笑道:“伯母别气,她们只是刚好演到这里而已,没有嘲讽您的意思。您尝尝这瓜,很甜美呢。” “拿走,我最讨厌吃甜瓜。”黄氏没好气。 她看见南胭就烦。 她都听说了,这死丫头为了给她娘名分,小年夜逼着她家二郎去南府给她撑腰,却踢到了程叶柔那块铁板,害二郎丢尽颜面! 还没过门就给二郎带来厄运,可见南胭是个克夫的命。 她挑剔地打量起南胭。 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这丫头容貌偏媚,身段纤细,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 二郎怎么偏偏看上了这种女人! 她心头烦躁,又打量起南宝衣。 去南家退婚时,她都听人说了,这丫头根本就没有体寒,想必是庸医误诊。 虽然她现在还没长大,但看得出将来是个好生养的。 二郎喜欢南胭,让她做妻就是了。 但程家的香火还要发扬光大,不如把南宝衣一并娶进门,叫她做个妾。 虽然这丫头嘴上说着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想必也只是嘴上说说。 她记得观雪湖宴会时,南宝衣还抱着她痛哭流涕,说什么定要给二郎生崽。 思及此,她亲切地拉住二夫人江氏的手,笑道:“不知道宝衣的亲事订下没有?过完年她就十三岁了,该订亲了。” 江氏厌恶不已。 她抽回手,态度冷淡:“娇娇有没有订亲,不劳程夫人费心。” 黄氏笑意更盛,“我寻思着,前阵子退婚一事,是我们家鲁莽了。既然宝衣现在还没有合适的对象,不如让她跟她姐姐一道嫁去程家,二人也好做个伴儿。至于名分,二郎喜爱她姐姐,所以做妻是轮不到她了。不如做个妾,但吃穿用度,一应按正室的份例来。将来有了孩子,记在她姐姐名下,也算是得了嫡出的身份。” 她娓娓而谈,自以为勾画出了一副很美好的画卷。 毕竟,世上哪个姑娘不爱她家二郎? 南家人却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娇娇给程德语做妻他们都舍不得,黄氏哪里来的脸,竟然叫娇娇做妾?! 生了孩子,还记在南胭名下?! 她咋不上天呢?! 南宝衣自个儿都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竟然让黄氏产生她想给程德语做妾的错觉? 给程德语做奶奶她都不乐意,还做妾,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角落,柳氏一家四口同样呆呆的。 柳大嫂拽了拽柳端方,小声道:“你南胭表妹不是说,打算让你娶南宝衣吗?怎么她现在要给人做妾?” 柳端方自己也弄不明白。 南胭只说叫他勾搭南宝衣,但并没有告诉他具体谋划。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很糊涂。 柳大嫂急了,抽了下他的后脑勺,骂道:“蠢货!咱们家看上的姑娘,可不能叫别人抢走了!咱们一家的富贵,全都指望她呢!你等着,娘这就给你抢媳妇去!” 说完,扭着腰过来了。 她笑道:“这位夫人,听说你之前退了和娇娇的亲事?” 南宝衣挑眉。 她和柳家人貌似没什么交集,怎么柳大嫂连她小名儿都叫上了? 还一副要给她当家做主的表情…… 黄氏打量柳大嫂一眼,见她穿戴寒酸,嗤笑一声,没有搭理。 柳大嫂冷笑:“退了婚,也好意思再登门求娶,还只给人家妾侍位份,也不嫌寒碜!我呸!” 她把柳端方拉到身边,殷勤地转向南老夫人。 她谄媚道:“老夫人,娇娇是个好姑娘,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我家端方年轻俊俏,又是个踏实肯干的,如果你不嫌弃,不如把娇娇许给我儿做妻? “我都想好了,哪怕要端方入赘也是可以的,但娇娇以后必须生两个儿子。第一个儿子,跟你们南家姓。第二个儿子,跟我们柳家姓,也不至于断了我们柳家的香火!” 雅座寂静。 南宝衣“咯嘣”咬碎绿仁果。 今天出门,该看一眼黄历的。 家里的锦绣富贵,她过得不快活吗? 二哥哥的大腿,她抱得不舒服吗? 退一万步,哪怕没有南家富贵,哪怕没有权臣大人撑腰,她仅凭玉楼春和书铺的分红就能过得非常滋润。 她至于沦落到给程德语做妾,给柳端方生孩子?! 她还没有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 做小妾、生孩子,可去他们的吧! 章节目录 第165章想去抱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夫人紧紧握住拐杖。 她的娇娇儿,她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娇娇儿,不是用来被人糟践的! 程德语也好,柳端方也罢,都不是好东西,给娇娇儿提鞋都不配! 她忽然望向萧弈。 姿容俊美的青年,正摆弄象征侯爷身份的金腰带。 而他面色微寒,显然也是在为娇娇生气。 她突然想起来,娇娇儿选婿的三个条件: 容貌俊美,本事了得,家世简单。 萧弈似乎条条中榜啊! 而且相比起来,他简直比程德语和柳端方优秀十万八千里! 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但现在还不是和萧弈说话的时候。 她怒声:“珠丫头,带娇娇出去。” 她要开始骂人了! 南宝珠早就待不下去了。 她挽住南宝衣的手,颠颠儿走出雅座。 姐妹俩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老夫人的骂声如雷贯耳: “你们这些天雷劈脑子黑了良心的种子,为贪我南家几个银子,一副副嘴脸,丑陋的没了娘!拿孩子的姻缘换银钱,畜生也干不出这等没脸面的事!” 南宝衣讪讪。 她小声道:“珠珠,我原以为二伯母骂人最厉害,没想到祖母骂起人来,也这般利索干脆!” “都是那两个女人欺人太甚的缘故!柳家也就罢了,没什么见识,贪图银子也说得过去。可程夫人好歹读过几本书,竟也好意思叫你去做妾!我刚刚在旁边听着,恨不能拿铁锤塞她嘴里!” 南宝珠快要气哭了。 南宝衣一颗心早已融化成水。 她只是被人糟践几句,至亲之人却为她伤心成这般。 而前世,她被程德语休弃,被当做低贱的宫女卖进皇宫冲喜…… 至亲之人看在眼里,不知又该伤心成什么样? 前世,疼爱她的祖母强撑着不肯死去,只因为想见她的娇娇儿最后一面…… 前程锦绣的小堂姐,因为给她出头,被逼着嫁给四旬老人做填房,最终流落天涯…… 是她不孝。 家人待她如珠如宝,这一世,她定要好好爱他们! 她抱住南宝珠,泪如雨下。 是悔恨,更是深爱。 “娇娇,好好的,你别哭呀!”南宝珠慌了手脚,“有我们在,那些坏女人不敢欺负你的!” 她小心翼翼给南宝衣擦眼泪,为逗她开心,提议道:“咱们去后台看看吧,听说戏楼的后台很有趣的!” 南宝衣乖巧地点点头。 她本就是玉楼春的半个老板,因此小厮并不敢拦她。 姐妹俩轻而易举进入后台,这里到处都是唱戏用的服饰和道具,看得南宝珠眼花缭乱。 玉楼春的戏服,制作得十分精致美艳。 南宝珠玩心大起,拉住路过的人问道:“这戏服能借我穿穿吗?” “随便穿!” 南宝珠喜得什么似的,连忙道:“娇娇,我去隔壁换戏服,待会儿穿去给祖母看,她一定会很惊喜的!” 说完,捧着阔袖戏服、凤冠云肩、玉带水袖,兴冲冲奔去隔壁。 南宝衣看着她的背影。 珠珠突然穿成那个样子,她觉得祖母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惊喜。 吓一跳还差不多! 她坐在绣墩上,见妆镜台前摆着许多胭脂水粉,于是无聊地把玩起来,暗道,也不知道雅座里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有权臣大人撑场子,料想是不会有事的。 此时,雅座。 黄氏和柳大嫂被骂得狗血淋头。 黄氏也是官宦人家出身,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被人骂过。 她气红了眼,愤怒地卷起袖管,“你再骂一句试试?!” 她带来的侍女,纷纷跟着卷起袖管,一副要殴打老夫人的架势。 南家这边,江氏冷笑一声,率先卷起袖管,“程夫人想打架?!我长这么大,打架就没怕过谁!” 话音落地,她的侍女跟着卷袖管,牢牢把老夫人护在身后。 她的侍女比较多,而且都是镖局跟来的姑娘,十分崇尚武力。 黄氏的气焰一下子软了。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后退两步,撂了句“你们等着”,转身带着侍女们跑了。 剩下的柳大嫂十分尴尬。 她不敢跟南家动粗,在江氏盯向她时,陪着笑脸坐了回去。 她拿胳膊肘捅了捅柳端方,低声道:“儿,咱们这下可如何是好?你得叫你表妹拿出办法,让你顺利娶到南宝衣啊!只有娶了她,咱们一家子才能一辈子赖在南府,过富贵日子!” “娘,你别催,我知道的……” 柳端方轻声。 小年夜那晚,他没仔细观察南宝衣,只知道是个好看的姑娘。 今日细看,他十分中意。 因为她不仅家中富贵,而且还生得格外美貌娇贵,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一想到这般美好的姑娘,将来要伺候自己全家,还要给自己生孩子传宗接代,他就十分兴奋。 他小心翼翼凑到南胭面前,“南胭表妹,咱们现在如何是好?你要我勾搭南宝衣,我何时去勾搭呢?” 南胭神色冷漠。 她今日被黄氏羞辱,心中恶气难平。 她吃了口茶,冷淡道:“现在。” “现在?”柳端方惊讶。 “这里不是南府,她身边没有丫鬟婆子保护,你想与她有肌肤之亲,轻而易举,而且很容易被外人看见。就算南家想压住风声,也是压不住的。她名声败坏,不嫁给你,又能嫁给谁?” 柳端方略一思忖,觉得此事可行。 “那我去找她!” 他兴冲冲地离开了雅座。 萧弈慢悠悠吃着茶。 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十言立刻跟了出去。 柳端方在后台找到了南宝衣。 此时戏子们都去了台上,后台空旷无人。 “宝衣妹妹!”他热情招呼。 南宝衣正在描眉。 南宝珠挑的那套衣裙太繁琐,穿起来需要很长时间。 她闲得无聊,见这里胭脂水粉众多,于是起了画一个花旦妆容的心思。 从菱花镜里看见柳端方,她连眼皮都没抬,依旧淡然化妆。 柳端方靠近她,笑道:“宝衣妹妹就算绘上戏子妆容,也依旧美貌艳丽,比玉楼春的台柱子还要美……” “是南胭让你来找我的?” 南宝衣嗓音淡然。 柳端方噎了噎。 怎么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聪明? 他不再伪装,笑容格外油腻:“表妹说,娶了宝衣妹妹,我这辈子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宝衣妹妹,比起给人做妾,当我的正头娘子,岂不是更妙?我也算一表人才不是?” 说着,就要去搂抱南宝衣。 南宝衣起身避开。 她抬手,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发钗。 章节目录 第166章你好变态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玉楼春,是她的地盘。 南胭企图让柳端方在这里对她下手,实在太小看她。 柳端方笑道:“怎么,宝衣妹妹打算喊人?如果你真的喊人进来,那么所有人都会看见,你我之间有一腿……届时名声有损的,是你。”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走到博古架边。 这里摆放着无数兵器,全是戏台子上会用到的道具。 她拿出一柄长剑,脑海中浮现出发生在西岭雪山的一件事。 那时张远望的母亲想报复大姐姐,于是找了个癞头男人来玷污大姐姐的清白。 她为了保护大姐姐,企图用瓷片割伤手臂,伪造出被癞头男人挟持的假象。 后来,却被权臣大人阻止。 他骂她蠢。 是啊,为什么要通过自残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只要冷静细想,总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她把玩着那柄长剑,丹凤眼中盛满了亮晶晶的光华,“从小到大,我看过许多场戏。其中最凄美的,当属《霸王别姬》里,虞姬自刎的那一幕。” 她学着花旦走路的身法,试着走了几步。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她轻哼着,轻盈地拔出长剑,架上自己细白的颈子。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水袖轻扬,少女垂下丹凤眼。 长剑挥过细颈,她整个人宛如绽放的国色牡丹,以凄美苍凉的身姿,朝地面倾倒。 柳端方看得如痴如醉。 他也曾看过《霸王别姬》的戏,却没有哪一位花旦,如南宝衣这般貌美凄艳! 南宝衣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从博古架上另抽出一把剑递给他,俏皮道:“比起给程德语做妾,当然是做正头娘子更好。柳家表哥,你若能演出虞姬的风采,我便嫁给你!” 柳端方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莫非是他容貌太过出众的缘故? 他激动地捧住宝剑,连道了三个“好”字。 只要能哄南宝衣嫁给他,莫说让他扮演虞姬,就算是扮演太监,他都高兴! 他主动穿上南宝衣递来的水袖戏服,学着她刚刚的姿态,捏捏扭扭地走了几步。 南宝衣挑眉:“你太拘束了,放开些。” 柳端方笑容满面,“宝衣妹妹,你放心,我定然给你演出虞姬的风采!”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哼唱起那支歌谣。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他唱完,故意朝南宝衣抛了个媚眼。 他拔出长剑,毫不迟疑地抹了脖子。 血液喷涌。 那把剑,是开过刃的。 柳端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错愕,震惊,愤怒,仇恨,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在他脸上交织,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精彩。 他轰然倒地。 但他还没有死。 血液顺着地面蔓延,他喘息着,努力朝南宝衣伸出手。 他嘴唇嚅动,想说话,却因为喉咙几乎被割断,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宝衣面色凉薄。 玉楼春,是她的地盘。 她知道博古架上的兵器,并不都是没有开刃的。 以这种方式送柳端方上西天,别人只会认为他是自杀,绝对怀疑不到她头上。 她在柳端方面前蹲下,“柳家表哥,你扮演的虞姬,半点儿风采也无,我恐怕不能嫁给你呢……你在说什么,‘贱人’?” 她用手帕捂住小嘴,娇羞般笑了几声。 她温柔道:“谬赞谬赞,‘贱人’二字,更适合南胭母女和你们全家才对。我谢谢你们前世占尽我家便宜,却对我家见死不救,对我大哥哥百般羞辱…… “也谢谢你们今世死性不改,妄想对我下手,给了我害你的理由。哦不对,我并没有害你,柳家哥哥是自刎而死。你爱好穿女装,却不被世俗接受,因此选择自刎……柳家哥哥,你好变态哦!” 柳端方没听明白她前面的话,却被她后面的话气到心肌梗塞。 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就连死法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他分明不是自杀! 他是被这贱人活活害死的! 他双眼充血,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见了阎王! 南宝衣淡漠起身。 撩人的女音悠然响起:“原以为南老板是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没想到,这小白兔竟然长了一口锋利的钢牙……能咬死人的钢牙。” 南宝衣转身。 寒烟凉抱臂倚在门前,笑容里满是揶揄。 南宝衣微笑:“寻常姑娘看见尸体,定然要失声尖叫……寒老板倒是特别。” 她直觉寒烟凉并非寻常女子。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愿意多说,她便也不多问。 她朝外面走去,“我做事向来求稳,未免有意外发生,不在场的证据还是得有的,劳烦寒老板替我准备一个。” 走到外面,正好撞见从隔壁换好戏服出来的南宝珠。 南宝珠小脸兴奋,得意地转了一个圈圈:“娇娇,你看我美不美?” 缎面戏服十分精致,就连刺绣都是上等。 随着她转圈,水袖、流苏、环佩等跟着婀娜摇曳,十分古典华美。 她捂脸尖叫:“我好美我好美我好美!” 她得瑟完了,又抬起水袖,娇羞地遮住半边儿小脸,“娇娇,你帮我画一个花旦的妆容呗?” 南宝衣看着她笑。 南宝珠浑身发毛,“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不美吗?” “珠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南宝衣热情地抱了抱她,然后激动地去扒她的戏服。 她打算亲自登台演出,反正妆容这么厚重,料想观众也看不出来是两个花旦表演的。 等到最后她再表明身份,不在场证明简直妥妥儿的! 而且这场戏是她写的,台词什么的倒也熟悉。 她换好戏服来到幕后,小声问道:“下一场戏是什么?” 负责戏目的大娘望了一眼册子,一本正经:“第七场,《连生九子》,第一胎是个三胞胎,记得往戏服里塞三个枕头!” 南宝衣:“……” 连生九子? 这场戏好有难度的样子。 现在退出,换个不在场证明,还来得及吗? “上场了、上场了!” 大娘催促着,见她像个呆鹅似的站那儿不动,于是干脆利落地往她戏服里塞了三个大枕头,又把她推上戏台。 面对乌压压的观众,南宝衣表示很有压力。 她勉强回忆起戏中的台词,娇羞地甩了甩宽袖:“奴家肚子好痛,奴家怕是要生了……” 二楼雅座。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挑眉望向戏台。 站在戏台子上的,不是南娇娇又是谁? 小姑娘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啊,奴家要生了,奴家真的要生了!” 她喊完,塞在戏服里的三个大枕头,不小心滚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 , 我们这边不准正月走动了,打算屯点泡面和面条! 真希望疫情早点结束 章节目录 第167章萧弈,永远是南娇娇最后的退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奴家……”南宝衣尴尬地摸了摸肚子,“生完了?” 大堂气氛诡异。 “少夫人!稳婆来也!”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望去。 珠珠穿着稳婆的戏服,满脸都是“我来救场啦”的安慰表情。 她冲上台,惊悚地捂住面颊,“啊,少夫人,你的脐带和胎盘掉在地上啦!快去榻上躺着,否则连肠子都要掉出来啦!” 南宝衣:“……” 貌似她的剧里,没有这句台词? 然而南宝珠演得起劲儿极了。 她不仅把她扶到榻上躺着,还装模作样地捡起三只枕头,抱在怀里逗弄:“少夫人,这孩子眉眼真俊,像极了帝师大人!快看,他们还对我笑呢!” 戏楼寂静。 那群乌压压的亲卫,被迫看着这场智障的演出,想笑又不敢,一个个憋得十分辛苦。 但无疑,这场戏比什么婆媳争斗有趣多了。 雅座。 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横看竖看,戏台上的那两个活宝都是她的亲孙女儿。 都是自家骨肉,哪怕她们的小脸上画满了浓墨重彩,她这当祖母的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拉住江氏的手,小声道:“老二媳妇,娇娇和珠丫头怎么跑到台上去了?好好的大家闺秀,在戏楼里抛头露面像什么话?真是胡闹!” 江氏讪讪。 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关键是她那个女儿,演得宛如一个智障。 只见南宝珠把三个枕头放进摇篮之后,跑到榻前,高声道:“少夫人别怕,我这就帮你把肠子塞回去,一定保你母子平安!不瞒少夫人,我师从蜀郡神医,隐姓埋名来帝师府做稳婆,只是兴趣使然,我医术其实很高明的!” 南宝衣欲哭无泪。 为了配合小堂姐,她只得被迫演把肠子塞回去的诡异画面。 也不知道这场戏,还能不能扳回正轨! 二楼,萧弈优哉游哉地看戏。 他觉得看南娇娇连生九子,比看老夫人怒骂黄氏还带劲儿。 正好十言回来,附在他耳畔一阵低语。 他慢悠悠吃了一瓣橘子。 《霸王别姬》,虞姬自刎…… 小姑娘聪明了,知道怎样在不自残的情况下,好好保护自己。 如今又登上戏台,显然是为了给她自己准备不在场证明。 十言望了眼焦灼等待的柳家人,低声问道:“柳端方的尸体还放在后台,可要彻底清理掉?” “她做得很好,不必插手。” “是!” 戏台上,南娇娇正在生第六子,叫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南宝珠一手握着大剪刀,一手拿着长锯子,正大叫着用力,瞧着不像是接生,倒像是催命。 萧弈吃着橘瓣,凤眼温柔。 如果小姑娘不想努力,那么他愿意把她藏进自己的羽翼之下,千娇万宠好生呵护。 如果她想凭借她自己的力量,鹰击长空青云直上,那么他也愿意放开手任她翱翔。 萧弈,永远是南娇娇最后的退路。 第七场戏快要结束。 南胭面色发寒,忍不住地朝后台张望。 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柳端方怎么还不回来? 也没见侍女传闲话,说南宝衣与男人私通。 整座戏楼格外平静,仿佛被戏台上的那两个智障戏子感染,还充满了傻里傻气。 南胭快要坐不住时,终于有侍女面色苍白地过来了。 她朝南家众人福身行礼,忐忑道:“后台,后台出事了……” 南胭眼前一亮。 柳家兄嫂同样兴奋。 柳大嫂站起身,激动地握住那侍女的手,“是不是与我儿有关?!” 她仿佛看见南家万贯家财,悉数落入他们柳家的口袋! 她仿佛看见南宝衣,殷勤地侍奉他们全家! 侍女抽回手,神态紧张:“与你们一同来看戏的那位柳家公子,在后台,自,自刎了……血流了满地,已经没气儿了……” 众人寂静。 等消化掉这个消息,柳大嫂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奔向后台。 南胭低下头,遮掩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柳端方生性自私贪婪,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他也舍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绝不会自杀…… 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南家人脸色不大好看。 南慕扶起老夫人,轻声道:“娘,您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你们女眷先回府,这里交给孩儿。想来衙门那边很快会来人,孩儿会处理好的。” 老夫人点点头。 江氏扶住老夫人,一群女眷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她们在戏园子外面登上马车,老夫人又叮嘱萧弈赶紧去带两个妹妹回府,这才让马车启程。 她们走后不久,程德语随衙役一同过来了。 后台早已被空了出来。 程德语用手帕捂着口鼻,亲自验看过尸首,淡淡道:“瞧着像是自杀,仵作怎么说?” 那名上了年纪的仵作,跟着仔细验看过,拱手道:“启禀程公子,经卑职查证,这位男子确实是自刎而亡。他脖颈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右手使剑造成的。” 南胭拨开人群,泪眼朦朦地站了出来。 她哭道:“程哥哥,死去的这个男人,是我表哥柳端方!他前几日还说他有了心上人,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自杀!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程哥哥,你要找到害我表哥的凶手啊!” 她扑进程德语怀中,她哭得梨花带雨。 程德语皱眉。 这么多衙役看着呢,南胭如此投怀送抱,像什么话? 他推开南胭,“唯一的疑点在于,柳端方死时为何会穿着女子的戏服。南胭,柳端方平日可有喜好穿女装的癖好?”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令南胭很不适应。 她擦了擦眼泪,细声道:“并没有这种癖好,想必,给他穿上戏服的,便是害他的凶手……另外,程哥哥,还有一事,胭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命关天,你但说无妨。” “我表哥的心上人,正是南宝衣,而且……”南胭欲言又止,“表哥离开雅座时,也是因为要去找她的缘故。我不知道他的死亡与南宝衣是否有关联,不如请程哥哥把她传唤过来,也好当面对质。” 章节目录 第168章二哥哥好厉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无比确信,凶手就是南宝衣。 可她想不出来,南宝衣是如何做到的。 她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怎么可能毫无痕迹的杀害表哥? 难道…… 她狐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正坐在圈椅上吃茶,一副悠闲的姿态。 难道是他帮忙的缘故? 衙役很快把南宝衣带了过来。 “听说程公子传唤我?” 她脆声。 程德语望向她,眼睛里闪过惊艳。 少女穿着精致的大红缎面刺绣戏服,搭配彩锦织金云肩,行走间流苏轻曳。 都说戏子的眼神格外有神,但需要经年累月地练习才能练就。 可是南宝衣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顾盼间充满亮晶晶的光彩,像是细碎的星辰,像是冬日的阳光。 被这双眼凝视,程德语想要审问的话,竟都无法说出口。 她的眼神如此清澈纯真,她怎么会是凶手呢? 南宝衣不悦:“程公子,你兴师动众地叫衙役把我带过来,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疑犯呢。你要审讯就赶紧的,审完我还要回家吃饭。你这般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盯着我看,是想干嘛?” 程德语被她质问,一时间吞吞吐吐:“我,我……” “你若无话可说,那我回府吃饭了!” 南宝衣转身就走。 她的凤冠上插着两根长长的锦鸡翎,随着她转身,完美地抽打在程德语脸颊上。 程德语摸了摸脸颊,竟也不恼。 他恢复了些神志,正色道:“你姐姐说,你是柳端方的心上人。他离开雅座的这段时间,是因为想去见你。你怎么说?” “呵!” 南宝衣冷笑着转过身,锦鸡翎再度完美地抽在程德语脸上。 她倨傲地抬起白嫩的小下巴,“我和珠珠从雅座出来以后,就问寒老板借了裙钗首饰,上台表演,根本就没见过柳端方。你若不信,可以问寒老板!” 程德语望向寒烟凉。 寒烟凉微笑:“我可以证实,南五姑娘说的都是实话。” “我上台前一直和寒老板待在一起,上台后又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哪有时间对柳端方下手?”南宝衣叭叭的,“更何况我一个娇弱小姑娘,怎么杀他?就算要杀他,他也得挣扎吧?可是这里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呀。” 南胭反驳:“娇娇,我表哥喜欢你,也许你厌烦他对你献殷勤,所以请人杀了他,又把这里布置成他自杀的样子,好逃脱罪责!” 南宝衣笑了。 她转向南胭,锦鸡翎又抽了程德语两耳光。 她骄傲道:“把我视作心上人、对我献殷勤的男子,世上多如牛毛,难道我都要一个个杀了不成?更何况别人喜欢我,证明我是个优秀的姑娘,是个值得珍惜的姑娘。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何要杀他们?南胭你脑子有病,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 “你……” 南胭被她的厚脸皮惊到了。 世上哪有姑娘家会亲口承认,喜欢她的男人有很多? 还会因为喜欢她的男人有很多,而感到高兴? 简直有违妇道! 南宝衣又转向程德语。 程德语及时后退,才没被锦鸡翎抽耳光。 南宝衣认真分析:“至于柳端方为何会穿着女子戏服,我猜是因为他内心十分渴望成为一个女人,但是他知道他的想法不会被世俗接受,一时受不了,才自刎而亡。” “一派胡言!” 南胭怒声:“我表哥好好的七尺男儿,怎么会渴望成为女人?!” 南宝衣微笑:“姐姐别生气啊!我有时候常常幻想,如果我是一个少年郎,周围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推己及人,柳家哥哥肯定也经常幻想他是一个女人,想着想着,一时走火入魔也未可知。” 她胡言乱语,还很有逻辑的样子,把南胭气得无话可说。 程德语静静看着南宝衣。 少女的面容白嫩娇美,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最难得的是,还有一副好口才。 他曾嫌弃南宝衣粗俗不堪,可如今看来,似乎她这并不叫粗俗,而是叫有灵气? 他看得出神。 不远处,萧弈眯了眯眼。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走到南宝衣身边,牵住她的小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妆画得这般浓,回家有的洗。” “美貌,当然是需要花费时间的。”南宝衣傲娇。 萧弈抿唇轻笑。 旋即,他冷眼睨向程德语,“既然已经审问过,想必可以证明娇娇的清白了。告辞。” 说完,牵着南宝衣踏出后台。 南宝衣转头,得瑟地朝程德语扮了个鬼脸。 这货一副要查清楚凶手的架势,却不知道凶手正大摇大摆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虽然读过很多书,但终究是没用的。 可见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如果换作权臣大人,他定然很快就能证明凶手是她! 她的锦鸡翎甩在了程德语脸颊上。 程德语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只眉头紧锁,看着她和萧弈下楼。 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他心头蔓延出一阵不痛快,像是自己的东西正被别人侵占。 他下意识走到扶栏边,沉声:“站住!” 他带来的那群衙役,像是拦住凶手般,纷纷朝萧弈和南宝衣拔刀。 一时间,戏楼肃杀,气氛格外阴沉。 南宝衣怔了怔。 她仰头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侧颜英俊,下颌的线条完美而冷漠。 他连头都没回,“程公子想动手?” 话音落地,坐在大堂里的亲卫们,瞬间起身拔刀。 他们虽然穿着常服,但姿态冷峻、目露凶光,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汉子,并非那一队区区衙役能够比肩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发抖。 程德语脸色难看。 显然没料到,这些没走的客人,居然都是萧弈的亲卫! 萧弈讥讽般哂笑两声。 他牵着南宝衣,以嚣张的姿态离开了戏楼。 坐到马车上,南宝衣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二哥哥好厉害!” 萧弈睨着她。 画着花旦妆容的小姑娘,娇美妩媚,透出一种古典的雍容。 怨不得程德语会看痴。 章节目录 第169章愿金屋藏阿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用水打湿帕子,捏住南宝衣的下巴,仔细替她擦去脸上的油彩。 南宝衣难得乖巧,闭着眼睛任由他擦拭。 她轻声道:“二哥哥就不好奇,我是如何杀了柳端方的吗?” 萧弈很配合:“如何杀的?” 南宝衣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颇有些得瑟:“二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聪明,特别有智谋?” “嗯,南娇娇特别聪明,特别有智谋。” 南宝衣不悦地睁开眼。 这种夸奖的话,一听就很敷衍啊! 她争辩道:“二哥哥,难道我在戏楼里的表现,在你眼中,就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吗?” 萧弈在水里搓了一把手帕。 他神情认真,“倒也有。” 南宝衣立刻弯起眉眼,颇有些兴奋:“哪里可圈可点?!是我的计谋,还是我的口才?!” 萧弈捏住她的小下巴,用帕子一点点擦去她唇边的油彩。 他垂眸而笑,“表演连生九子的时候。” 南宝衣:“……” 萧弈视线下移,温柔地注视她的唇瓣。 小姑娘的唇透着淡粉色泽,唇角天然上翘,看一眼就觉得很甜。 尝起来,大约会更甜。 他缓缓靠近,嗓音低哑撩人:“南娇娇表演生小孩儿的时候,叫得特别销魂……不如趁着马车里没有外人,再为哥哥表演一次?” 他的脸靠得好近。 近得南宝衣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少女面颊绯红,连忙推开他。 她卷起窗帘,呼吸着长街上的冷空气,好一阵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背后却传来萧弈意味不明的低笑。 南宝衣死死咬住唇瓣,从玉楼春到南府,愣是一路都没敢回头。 马车在府前停稳后,她迅速跳下车,牵着裙角飞奔进松鹤院。 萧弈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他看中的猎物,还没有能够逃出手掌心的。 总有一天,他要把南娇娇关在金屋子里,为所欲为。 正琢磨着,季嬷嬷迎了上来,恭声道:“侯爷,老夫人请您去花厅说话。” 萧弈颔首。 此时天光已暗,府里的婢女成群结队,在游廊里点燃灯盏。 花厅灯火明光,已经备了一桌宴席。 老夫人坐在圆桌旁,见萧弈进来,只是略抬了抬手,请他坐。 萧弈撩袍落座,熟稔地拿起筷箸。 老夫人看着他,“靖西侯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老身请你来的目的。” 她没有以祖母的身份自居。 萧弈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块牛肉,“略能猜到一二。” “整座蜀郡,薛都督独掌五十万兵权,程太守的政权势力同样不可小觑。而你,是蜀郡新兴的第三股势力。” 萧弈认真地吃菜。 老夫人侃侃而谈:“比起这两个家族的百年基业,你在蜀郡可以说毫无根基。唯一的优势,是皇帝赏识。但仅凭这一点,也足够你前程锦绣,贵不可言,护南家无虞。 “娇娇十岁丧母,亲爹是什么样子,想必你也看在眼中。如今娇娇和程家退婚,蜀郡的官宦人家,鲜少有再敢迎娶娇娇的。但若是把她嫁到寻常商户,老身终究不甘心。 “萧弈,你曾对娇娇起过心思。老身今夜再问你一句,你现在,对她还有那个心思吗?” 萧弈放下筷箸,饮尽杯中酒。 他正色:“萧弈,愿金屋藏阿娇。” “金屋藏娇”是史上一个典籍。 相传汉武帝四岁时,曾扬言若能娶到表姐陈阿娇为妻,“当以金屋贮之”。 可惜,他虽然如愿娶到了陈阿娇,但最终还是废了她的后位。 陈阿娇退居长门宫,望穿长门却再难见天颜。 老夫人眉宇间都是不悦:“萧弈,你不要欺负老身没读过几本书。老身知道,金屋藏娇的那位皇后,终究没能得到好下场。我的娇娇儿,不能像她那样!” “南娇娇不是陈阿娇,我也不是史书里的那位皇帝。”萧弈坦言,“我只是以为,南娇娇生性娇贵蛮横,自然应该捧在掌心千娇万宠。为她造金屋,为她做羹汤,我都甘之如饴。” 老夫人狐疑地打量他。 这厮嘴上抹了蜜似的,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讨人喜欢。 但他的承诺,当真能算数吗? 老夫人阅人无数,却从未看透过萧弈。 她不敢确定他承诺的真假,更不敢拿南宝衣的姻缘打赌。 沉吟良久,她认真道:“我不会把娇娇儿许给你,但也不会把她许给别的男子。如果你能在她及笄之前,解决你们的身份问题,不会因为你们成亲而败坏她的名声,并且她也愿意接受你,那么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这番话,等于把所有棘手的问题都推给了萧弈。 她知道她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 但娇娇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小姑娘单纯天真,她这当祖母的,必须为她扫清所有障碍,为她铺一条锦绣坦途。 趁她还活着时,把能给娇娇儿的东西,都给她。 萧弈哂笑。 窗外风雪呼啸。 他慢悠悠地斟酒:“对萧某而言,权,财,势,皆都求之不得,多多益善。可对于女人,萧某一生,只要一人。南娇娇,就是萧某想金屋藏之的人。我的女人,我自会娇宠到底,老夫人不必为此担忧。” “我家娇娇儿娇蛮任性,怕侯爷将来厌烦。” “她若撒野,本侯愿掷万贯家财,率千军万马作陪。” “我家娇娇儿不容夫君纳妾,怕侯爷将来后悔。” “本侯此生,愿为她裙下之臣。” 烛花静落。 老夫人再无话可说。 红漆雕花游廊,蜿蜒不见尽头。 挂在檐下的花灯照亮了彻夜的风雪,穿着兔毛大红比甲的少女,乖乖站在廊庑下,伸手去触碰冰凉的落雪。 萧弈从花厅出来时,看见笼火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她眉梢眼角都是天真的温柔。 他唤道:“南娇娇。” 南宝衣转身,小脸上写满好奇:“我听说祖母请你去花厅,你们说了什么呀?” “谈了一笔买卖。” “买卖?”南宝衣更加好奇,“莫非你也想卖蜀锦?” 萧弈噎了噎。 他看着,像是卖蜀锦的人吗? 他走过去,伸手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章节目录 第170章哥哥给你欺负,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捂住额头。 她气鼓鼓的,“二哥哥,你别总是弹我额头!再过几天我就十三岁了,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 萧弈挑眉。 瞥了眼南宝衣的胸口,他不带感情地嗤笑。 他优哉游哉地踏进风雪之中,“你离大姑娘,还远着呢。” 南宝衣觉得自己遭到了无法容忍的羞辱。 她怒声:“二哥哥,你站住!” 然而对方压根儿就不搭理她的。 南宝衣那个气啊! 她紧忙追上去,弯腰捡起一捧雪,捏实了砸向萧弈的后脑勺。 可是对方连头都没回,轻而易举就避了开。 南宝衣咬咬牙,一边追他,一边弯腰捡雪砸他。 她追出松鹤院,在雪地里跑得气喘吁吁,可是萧弈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轻易避开了她所有的雪球。 她实在跑不动了,转了转眼珠,捂着肚子“哎哟”一声栽倒在雪地里。 “我跑得肚子疼,二哥哥,我肚子疼!” 她一边嚷嚷,一边偷看萧弈。 在对方转身的刹那,急忙扮出一副娇弱无力的可怜模样。 萧弈走过来,看着小姑娘在雪地里打滚。 他在她跟前单膝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哪里疼?” “跑急了,胃疼……” “胃疼,你捂心脏干什么?你的胃长到心脏那里去了?” 南宝衣讪讪。 她又不是学医的,她怎么知道胃在哪里? 她趁萧弈研究她的胃和心脏时,猛然坐起身,朝他扬起一把雪! 可萧弈的反应太快了。 雪花还没碰到他,他就已经避开。 他居高临下,挑眉看着坐在雪地里的小姑娘,“暗算我?” 南宝衣气得厉害。 她眼圈微红,“二哥哥弹我额头,还嘲笑我不是大姑娘……你总是欺负我,难道我就不能使点儿小计,暗算你一下吗?” 雪花落了她满头。 胭脂红的裙裾在雪地里铺陈开,美的如诗如画。 而她那么委屈,眼圈红红,鼻尖红红,小嘴也是红红的。 萧弈的心软了下来。 他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温声轻哄:“快过年了,不许哭鼻子。哥哥给你欺负,嗯?” 低哑撩人的语调,叫南宝衣瞬间红了脸。 她纠结地抬头看他。 笼火黯淡,他的容貌犹如金相玉质,丹凤眼盛着温柔的光华,薄唇弯起宠溺的弧度,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急忙垂下眼睫。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你真的……给我欺负吗?” 萧弈随手团了一团雪,放在她的掌心。 他微笑:“随便欺负,绝不反抗。” 南宝衣立刻眉开眼笑。 她抱着雪团子,欲要砸向萧弈的脸,可是他笑的那么好看,斜飞入鬓的眉,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画笔难以描摹的骨相,当真是俊美昳丽,风华无双。 南宝衣很为难。 良久,她扔掉雪团子,别扭地站起身,“看在你还算有兄长样子的份上,不欺负你了……” 她拍了拍袄裙上的细雪,闷头往松鹤院走。 身后传来萧弈轻慢的声音: “南娇娇,我给过你机会了。”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他长得那么好看,笑起来时还那么温柔,简直能要她的命,她怎么好意思继续下手? 她走出十丈远,又悄悄回头张望。 隔着雪光,权臣大人身边竟然多了一道身影。 “谁啊?” 她好奇不已,偷偷靠近,躲在一株梅花树后张望。 细看,那道身影是个姑娘,身段高挑丰满,正是柳怜儿。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寒风送来的脂粉香。 “多谢侯爷今日请我们一家去戏楼看戏,虽然哥哥不幸离世,但人各有命,想来也是他命中无福的缘故。 “从今往后,怜儿就没有兄长了,真是命若浮萍,身世坎坷。怜儿很羡慕南五姑娘,能得侯爷宠爱。若是怜儿有幸能得您万分之一的恩宠,定然感激涕零。 “这是怜儿亲手烹制的枸杞老鸭汤,味道十分鲜美,用于冬夜驱寒再合适不过,还请侯爷笑纳。” 南宝衣看得兴起。 这柳怜儿穿着白裙,鬓角还戴着小白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是在借着兄妹之名,勾搭权臣大人。 她哥哥白天才死,她晚上就迫不及待对男人投怀送抱,真是又蠢又坏! 她琢磨着,很想看看萧弈的反应。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夜她扮成小贼潜入朝闻院,他又是摸又是抱的,还各种调戏她,没见过女人似的,简直不要太轻佻! 不远处,萧弈面无表情。 刚刚逗弄完南娇娇,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想到转身就碰到这种腌臜女人。 他嗓音慵懒:“你看本侯的灯笼,好不好看?” 柳怜儿望去。 这羊角灯笼,瞧着挺寻常的,也就稍微精致古雅了些,看不出特别之处。 但她还是温柔地回答道:“侯爷的灯笼,自然是极好看的。” 萧弈微笑:“那你知道,本侯身边为何没有女人吗?” 柳怜儿茫然地摇摇头。 萧弈把玩着灯笼,笑容逐渐变态:“头骨为器,人皮为灯。美人娇嫩,不可辜负。” 四野寂静,风雪呼啸。 柳怜儿怔怔地看着他手里那盏灯笼。 笼光惨白惨白。 雪白的灯笼罩十分细腻,越看,越像是…… 人皮制成。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陡然划破夜空! 柳怜儿连纸伞和食盒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朝前院飞奔而去。 “啧……” 萧弈饶有兴致地勾唇。 他瞥了眼那株梅花树,心情不错地朝朝闻院走去。 他觉得自己在南娇娇面前的表现,真是相当可圈可点。 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闲杂女人,清楚明白地向她展示了他守身如玉的决心。 他是个爱惜贞操的好男人啊! 梅花树后,南宝衣哆哆嗦嗦。 她瞄了眼萧弈的背影,却不敢多看一眼他手里的灯笼。 权臣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今后绝不能轻易得罪! 她抚了抚胸口,走出去捡起纸伞和食盒,去前院找柳怜儿。 柳怜儿不会平白无故接近权臣大人,定然是南胭指使的缘故。 她能指使柳怜儿勾搭萧弈,她自然也能指使柳怜儿,勾搭南胭的哥哥南景。 想来,南景这两日就该从书院回来了。 前世南景高中进士,迎娶了盛京城的高门嫡女,可谓春风得意。 可是,明明是南家花费重金把他培养出来的,他却不思回报,对南家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对亲爹不闻不问、弃若敝履。 这一世,她先绝了他攀龙附凤、迎娶贵女的心思再说。 ,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周杰伦《发如雪》歌词 章节目录 第171章侯爷好生风雅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来到前院厢房。 她推门而进,柳怜儿坐在火炉边瑟瑟发抖,仿佛连温暖的炭火都无法抚平她刚刚受到的惊吓。 “怜儿姐姐。”南宝衣亲切地放下纸伞和食盒,“你的东西落在雪地里了,我特意给你送来。你是不是冷啊,怎么抖成了这个样子?” 柳怜儿小脸惨白,“我没事,我没事……” 南宝衣坐到绣墩上,朝火炉伸出小手,“外面风雪很大,我在你这里烤烤火。” 她的手绵白纤细,冬日里也依旧润泽娇嫩。 柳怜儿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 因为母亲偏爱兄长,她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儿,大冬天还要去河边洗衣裳,导致双手红肿丑陋,满是老茧。 虽然住进南家的这段日子,有心保养,可底子摆在那里,再如何保养,也养不出南宝衣那般白嫩娇美的双手。 自卑心作祟,她下意识把手缩回袖管。 南宝衣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盒,亲昵地塞给她,“这是珍珠芙蓉膏,涂抹在手背上,可以滋润肌肤。正所谓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怜儿姐姐貌美如花,更不能苛待双手才是。” 柳怜儿捧住瓷盒。 珐琅彩瓷盒精致玲珑,用金釉勾勒出花纹,打开来,甜甜的芙蓉花香扑面而来,膏体莹润雪白,一看就知道是她买不起的好东西。 她很喜欢,小声道:“多谢南五姑娘。”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南宝衣唇角轻勾,“我与怜儿姐姐一见如故,真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南府。” 柳怜儿垂着眼帘:“南五姑娘说笑了,我终究是客,哪有一直住在别人府上的道理?” 南宝衣捧着小脸,丹凤眼充满天真:“要是你嫁进我们家,不就能一直住在这里了?说起来,我几位哥哥都还未曾娶妻,而他们之中,前程最好的当属南景哥哥。他读书好,将来一定能高中进士。与你又是表亲关系,正所谓亲上加亲,想必柳姨和南胭姐姐也很赞成这门亲事。” 柳怜儿心思百转千回。 南宝衣看着她轻颤的睫毛,知道她心动了。 她微微一笑。 隔壁厢房传来恸哭声,乃是柳大嫂在为柳端方哭丧。 南宝衣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可惜你母亲只在意你哥哥,恐怕没功夫考虑怜儿姐姐的婚事。府里又没个能为你做主的长辈,真可怜。” 她拔下金钗,大大方方地送给柳怜儿,“这金钗是今冬时节,金匠特意为我打造,天底下绝对没有重样的。你且拿着打扮,不要太为你哥哥伤心。多想想自己的出路,才是正经。” 说完,起身离开。 炉火通红。 柳怜儿静静看着手里的金钗。 凤衔珠的金钗,用料厚实,雕琢精致,比南胭上回送她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 南府富贵,南家姑娘随便赠人的金钗,都这般贵重…… 真叫人眼红。 如果能嫁进南府…… 南景表哥与她岁数相当,又有一层表亲关系,听姑姑炫耀,他在书院里的成绩也相当拔尖儿,高中进士不过是这两年的事。 如果能嫁给他…… 柳怜儿逐渐握紧金钗。 她不想当靖西侯的小妾。 她,想当南景的正室夫人! 另一边。 在南宝衣勾搭柳怜儿时,萧弈回到了朝闻院。 芙蓉亭竹帘高卷,灯火明光。 白衣胜雪的青年,宽袍大袖,手持书卷,正站在亭子里赏雪。 萧弈从亭外走过。 沈议潮转身,嗓音凉薄:“为了喜欢的姑娘,派人包下玉楼春,请她全家人看戏,还与她雪地玩闹……侯爷好生风雅。” 萧弈看着他。 沈议潮面带愠色:“姑母当年把你送到南家,是为了让你拿到天枢的令牌。可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暗中发展势力,杀害姑母派来的的耳目,在蜀郡豢养三万私兵……如今,你竟然还想娶南越国的女人!萧弈,你想背叛大雍?!” 书卷被他握得皱起,大袖更是无风自舞。 萧弈哂笑:“对她而言,我存在的意义,是为她拿到天枢令牌,为她夺取蜀郡富贵。可她未曾养过我一朝一夕,我凭什么为她效力?” “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我宁愿她未曾生我。” “她是大雍的皇后,她做你的母亲,你应该感到光荣才是!多少男人想为她献出生命,你怎能例外?!” 萧弈讥讽:“献出生命?是想爬上她的凤榻吧?” “你——” 沈议潮怒不可遏地扔掉书卷,翻身跃出凉亭,不顾一切地朝他挥出拳头。 萧弈侧身避开。 沈议潮不会武功,一头栽进雪地里,狼狈地啃了满嘴的雪。 萧弈漫不经心地离去,“沈议潮,别整日姑母长姑母短,大丈夫立世,当为自己建功立业。她把持朝政,任人唯亲,罔顾百姓,这种人,不值得你效力。” “她是你的母后,是我的姑母,只要拿到天枢的令牌,姑母就能重振大雍,号令天下!统一九州诸国,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 沈议潮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萧弈驻足。 长夜的雪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青年骨相完美,唇线凉薄。 他嗓音清冷:“我愿江山一统,四海升平。但坐拥天下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她,不配。” 沈议潮眼睁睁看着他踏进长夜之中。 他狠狠捶了一把积雪。 姑母不配掌天下权,难道他配吗?! 姑母身为皇后,却才貌双全、足智多谋,比皇帝更加当世无双,哪怕要大雍改朝换代,拥立姑母为女帝也是使得的! 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姑母更好! 细雪静落。 朝闻院的争执被寒风湮灭,南府依旧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翌日,雪霁天晴。 南宝衣坐在寝屋烤火吃橘子,荷叶抱着锦盒从外面进来,笑道:“南胭的哥哥南景,从万春书院回来了,还带了好些礼物,小姐也有份呢!” 南宝衣接过锦盒。 荷叶十分稀罕:“南景来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时,奴婢远远地看他,瞧着儒雅翩翩颇有风度,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和南胭母女就是不一样!” 南宝衣看着锦盒里的礼物,莞尔,“一窝生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章节目录 第172章撞破阴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荷叶不解。 南宝衣示意她看锦盒。 盒子里铺着厚实的绒布,一尊白瓷年画娃娃摆件卧在绒布里,十分精致可爱。 但诡异的是,娃娃的眼睛是红色的。 荷叶懵懂:“除了眼睛怪怪的,其他地方挺精致的啊……” 南宝衣拿出来把玩。 没过片刻,瓷娃娃的眼睛里突然淌出两行鲜红血泪,映衬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格外恐怖惊悚。 荷叶不敢置信地捂住嘴,“这娃娃……莫非预兆着不祥?小姐,咱们是不是要去寺庙里求个签拜个佛啊?” “不祥的并非是物件儿,而是人心。” 南宝衣毫不在意地砸碎娃娃。 满地都是白瓷片。 她捡起一枚,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淡淡道:“是蜡油味儿。刚刚的血泪,是凝固的红蜡油遇到火炉高温融化,才造成流血泪的假象。” 前世在皇宫,她见过太多阴私手段。 那些妃子们互相陷害,用红蜡油伪造成凤凰啼血的事件不胜枚举,幼稚至极。 南景弄了这么个流血泪的娃娃,不过是把她当成没有见识的娇娇小姐,想吓唬她,给他母亲柳小梦出气。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前世的南宝衣。 荷叶不忿:“他们吃穿用度都花着府里的银子,也好意思对您出手!小姐,奴婢告诉老夫人去!” “他不会承认的。”南宝衣慢悠悠地剥着橘子,“一件礼物,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就算祖母责问,他也不会认,反而会连累那些碰过礼物的小丫头。” “可是他这般吓唬小姐,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嘛?!” 南宝衣掰开橘子,分了一半给荷叶。 她眉眼弯弯:“你家小姐我心地纯善,最喜欢做以德报怨的事。闲着也是闲着,我昨夜给南景牵了一根红线,想必他很快就能迎来人生中的大喜事。” 荷叶更加生气:“奴婢越发不明白了,他害您,您还要帮他牵红线?” 南宝衣但笑不语。 她吃着橘子瓣,一脸香甜,俨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此时,前院厢房。 柳小梦因为小产的缘故,至今仍旧待在病榻上。 她容颜憔悴,昔日精心保养出来的美貌早已消失殆尽,眉宇遍布细纹,只余下大仇未报的尖酸刻薄。 她紧紧握着南景的手,一边凝视儿子,一边掉眼泪。 “娘,您别伤心了,孩儿回来了,所有害过您的魑魅魍魉,都不会有好下场。”青年人斩钉截铁。 他的容貌与南广有三分相像。 却多出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举止间都是从容与优雅。 发佩金冠,腰悬玉带,穿一袭华贵的紫貂大氅,通身打理的一丝不苟,俨然是富家公子的矜贵模样。 柳小梦只一个劲儿掉眼泪。 终于哭够了,她哑声道:“可怜我流掉的那个孩儿,已经六个月大了,还是个男胎……虽然是你舅娘推了我,可究其根本,还是南宝衣和程叶柔的错!景儿,你答应为娘,一定要给我报仇!” 南景温柔地扶她躺下,“娘,你放心就是。咱们一家住进了南府,妹妹又截获了南宝衣的姻缘,这都是好兆头呢。想来新的一年,还会有更多的大喜事。” 他替柳小梦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寝屋。 南胭等在廊庑下,注视他掩上槅扇,问道:“哥哥去给祖母请过安了?她可有因为你是孙子,对你另眼相待些?” 南景摇了摇头。 南胭讥笑:“那老太婆真是个顽固,别人家的老夫人恨不能把孙子宠上天,她倒好,竟偏宠孙女。南宝衣究竟有什么好,叫她宠成那个样子?!” 南景冷漠:“胭儿,你比南宝衣聪明多了,为何会让娘沦落到这步田地?为何没好好看着爹,叫他被别的女人迷惑?” “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连南宝衣那个蠢货都对付不了,反而让她攀上萧弈,真是没用!” 南胭俏脸胀红。 她捏着绣帕,好半晌才道:“至少,我争取到了和程哥哥的婚约!倒是哥哥你,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可有看中的姑娘?” 南景不耐烦,“我的姻缘当然不能儿戏。” “那倒是……哥哥可以等高中进士之后,在盛京城好好挑选官家贵女。要我说,最好是丞相千金,才能给哥哥带来仕途上的便利。” 兄妹俩谈着姻缘,气氛稍微融洽了些。 南景缓和了语气,正色道:“南宝衣,终究是留不得了。你和母亲妇人之仁,容忍她活到现在,却不知是在养虎为患。” “哥哥的意思是?” 南景没说话,眼眸却格外深沉漆黑。 南胭轻声:“南家人拿她当宝,她的饮食又是靖西侯身边的侍女在亲自照顾,无论是谋杀还是下毒,咱们都没有机会。” “胭儿,一年未见,你怎么越发蠢钝?”南景不悦,“咱们不方便下手,就不会花银子雇杀手吗?” “雇杀手?”南胭微怔。 “我在书院读书时,曾结交过不少三教九流之人,知道蜀郡有一处戏楼,暗地里在接暗杀的活儿,所以此事,就交给我了。” 兄妹俩商议完毕,各自回屋。 拐角处,柳怜儿端着一盅鸭汤,神情晦暗。 她听说南景回来了,于是特意借着给柳小梦送滋补鸭汤的借口前来,好与他相看相看。 没想到,撞见了兄妹俩的这番阴谋。 她笑笑,端着鸭汤悄然离开。 是夜。 南景沐过身从屏风后出来,却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 柳怜儿穿戴素雅,温柔地给他盛汤,“知道表哥回来,怜儿特意下厨,为表哥炖了一盅老鸭汤。” 南景挺看不起舅舅这家人的。 他在圆桌前坐了,沉声:“男女有别,以后深更半夜,你不要来我这里。给别人看见,有损我的名声。” “表哥很讲究礼法规矩?”柳怜儿把鸭汤捧给他。 南景没接。 他挑剔地瞥了眼鸭汤,“你出身乡下,炖出来的食物毫无卖相。我只喝酒楼大厨烹制的鸭汤,这东西你端走。” 说完,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柳怜儿笑道:“表哥请杀手需要花不少银子吧,还有多余的银子去外面下馆子?不愧是南府的孙儿,表哥真是阔绰。” 章节目录 第173章坐在权臣大人的肩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景皱眉。 他盯向柳怜儿。 少女笑容甜美,认真地尝了一口汤,“有些东西虽然没有卖相,但味道却是极好的。相爷千金固然卖相好,但其人未必聪慧,恐怕不能在背地里给表哥出谋划策。” 南景合上书卷。 他起身,一把掐住少女的脖颈。 他沉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怜儿是站在表哥这边的,表哥何必对我动杀心?” 柳怜儿楚楚可怜,“更何况,我早已把你们的计谋告诉了我娘,如果我今晚不能平安回去,我娘会马上告诉南老夫人。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家三口,都没办法再在南府住下去。谋害嫡妹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表哥也将失去考取功名的资格。” 南景双目充血。 他算天算地,却没算到这个贱人居然偷听了他和胭儿的对话! 他冷声:“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我娶你?” 柳怜儿抬手,主动勾上他的脖颈,“亲上加亲,有何不可?” 南景面容阴晴不定。 良久,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倒在榻上,“柳怜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俯身,面无表情地亲吻起她。 先安抚好这个贱人,过几日再找个机会,把她全家一并解决掉。 也算是报了母亲小产的仇。 柳怜儿眉梢眼角都是媚意。 她不傻。 她知道仅凭一次威胁,不可能成为南景的正头娘子,说不定对方还想杀她全家灭口呢! 明日,才是她翻身的重头戏! 一夜朔雪。 清晨时分,南宝衣坐在妆镜台前,懒洋洋地梳妆打扮。 荷叶兴奋地奔进来:“小姐,外面闹得可厉害了,您要不要去看热闹?” “在闹什么?”南宝衣好奇。 “是柳怜儿和南景在闹!都闹到老夫人院子里了!柳怜儿说南景昨夜非把她留在屋里,还对她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求老夫人为她做主呢!” 南宝衣挑眉。 她前日才劝的柳怜儿,这姑娘动作也太快了吧? 她来劲儿了,连早膳都顾不得吃:“走,看热闹去!” 松鹤院正厅,早聚集了无数人。 老夫人坐在上座,皱着眉头看他们闹腾。 柳怜儿跪在地上,呜咽道:“我听说南景表哥喜欢夜读,怕他夜里读书辛苦,因此特意为他煲了一盅鸭汤送去,却没料到他见色起意,竟然对我……老夫人,我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大姑娘!他如此行径,禽兽不如!” 南景面色铁青。 他站在一侧,双拳紧握。 他昨夜盘算得好好的,先安抚好柳怜儿,再找机会杀了她全家,却没料到,今天早晨这贱人突然发作,嚷嚷着他占了她的清白,一路从前院奔到松鹤院,拦都拦不住! 柳怜儿又哭哭啼啼道:“我昨夜不肯,他就威胁说要杀我全家!求老夫人为怜儿做主,不要让南景表哥杀我全家!” 她拼命磕头,被季嬷嬷拦着才没磕破脑袋。 她用手帕捂着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知道南景不是善茬,也知道南景不乐意娶她。 昨夜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暂时安抚她。 可那又如何,只要把事情闹大,他不娶,也得娶! 而且,他也绝不敢再对她家人出手,否则所有人都会怀疑他。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想当少夫人,就得狠下心! 南宝衣听着这出戏,只觉无比劲爆。 她好想亲眼看看剧情走向,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她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又努力踮起脚尖蹦跶。 她才十二岁,周围的丫鬟嬷嬷都比她高,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正着急时,一双大掌忽然把她托了起来。 南宝衣诧异望去。 权臣大人不知何时来的,面色淡漠,将她稳稳放在他的右肩上。 “看吧。” 他嗓音慵懒。 南宝衣:“……” 她竟然坐在了权臣大人的肩膀上! 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起初的羞赧过后,她倒也适应了。 高处的空气格外清新,居高临下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厅堂里,老夫人沉声:“南景,柳怜儿说的,可都是真的?” 南景拱手:“回禀祖母,柳怜儿所言,都是虚构。孙儿昨夜很早就睡了,根本没有见过她。”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相信胭儿已经听说。 胭儿很聪明,肯定知道帮他更换床单被褥,不留下半点证据。 老夫人又望向柳怜儿。 柳怜儿擦了擦眼泪,恳切道:“怜儿是处子之身,被褥上必定留有证据。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派嬷嬷前去查看。” 老夫人抬了抬手,季嬷嬷立刻亲自前往前院厢房。 南宝衣望向南景,这青年一点儿也不着急,眉梢眼角都是从容不迫。 偶尔瞥向柳怜儿时,目光还充满了恶毒。 她俯首,对萧弈咬耳朵:“二哥哥,我猜南胭肯定会帮南景善后。” 萧弈不置可否。 小姑娘身轻如燕,稳稳坐在他的右肩上。 他一手笼着她的双腿,隔着袄裙,能清晰感受到她双腿的纤细…… 小姑娘谆谆叮嘱:“二哥哥,今后我要是为非作歹,你也要记得帮我善后啊!” “知道了。” 萧弈懒洋洋地回答,顺势瞟向她的双脚。 她穿着淡粉色的绣花鞋。 蜀锦布料,织花精致,鞋头还顶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 绣花鞋本身小巧玲珑,还不及他巴掌大。 真想脱去她的鞋袜,细细把玩…… 南宝衣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禁皱巴起小脸。 权臣大人真是有病,厅堂里那么精彩的一处好戏不看,只盯着她的脚干什么? 她抖了抖裙摆,努力把双脚藏进裙子底下,试探道:“二哥哥,你也想要我这样漂亮的绣花鞋吗?” 萧弈:“……” 不,他不想要。 南宝衣小小声:“我匣子里还有两颗很名贵的东珠,可以拿来送你。你镶嵌在靴子上,定然十分漂亮的。” 萧弈面无表情:“不需要。” 等待季嬷嬷回来的时辰里,南宝衣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 她正琢磨着待会看完戏吃点什么,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咕咕……” 厅堂寂静,所有人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南宝衣难堪得很,小脸红扑扑的。 她正要解释自己还没用早膳,萧弈突然凉幽幽地问道:“你放屁了?” 厅堂更加寂静。 章节目录 第174章小姑娘的牙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双颊爆红! 她几乎不敢看任何人,努力争辩:“我是太饿了的缘故,饿到肚子咕咕叫!我才不会那啥呢,我那么干净,我绝对不会那啥的!” 身为万里挑一的小美人,她南宝衣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尖儿,她怎么可能…… 那啥呢?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萧弈都是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南宝衣捂脸。 她好想哭啊! 诡异的沉默中,季嬷嬷终于赶了回来。 她行了个礼,正色道:“回禀老夫人,奴婢查看了南景公子的床单被褥,他的卧具十分干净整洁,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别提落红。” 南胭跟了进来。 她寒着俏脸,抬手给了柳怜儿一巴掌。 她怒声:“我娘好心收留你们一家子,你们却不思回报,你母亲害我母亲小产,你又来冤枉我哥哥!你们全家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应该马上滚出南府才是!” 柳怜儿捂住面颊,泪水扑簌簌地滚落。 她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冤枉南景表哥!老夫人,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验身!” “呸!”南胭怒斥,“你自己不干不净,婚前失贞,也好意思赖到我哥哥头上?柳怜儿,你还要不要脸?!” 南宝衣“啧啧”两声。 南胭兄妹战斗力太彪悍,柳怜儿似乎不是对手啊! 如果她今日不能订下和南景的亲事,凭着南胭兄妹的报复心,想来他们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正看得起劲儿,忽然闻到芝麻香。 萧弈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只椒盐芝麻饼,正递给她。 “吃吧。”他嗓音淡漠。 南宝衣很嫌弃。 这厮刚刚胡言乱语,害她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然而她不会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她勉强抱住芝麻饼,一边吃一边看戏。 被南胭和南景联合欺负,柳怜儿哭得不能自已。 正在这时,厅堂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我可怜的女儿!” 柳大嫂扑进来,搂着柳怜儿痛哭流涕。 她骂骂咧咧道:“老夫人,我可以作证,怜儿昨夜确实去了南景的寝屋!她一片好心,想给南景送鸭汤,没想到南景这个畜生,竟然对她干出禽兽不如的事!” 南宝衣咬了口芝麻饼。 听说这柳大嫂因为柳端方的死,哭了好久。 她还以为这女人有多疼爱她儿子,没想到转头就来帮柳怜儿,捞取全家富贵。 啧,柳家人瞧着皮囊都还不错,没想到全都生了一副冷血心肠。 “舅娘,你可别胡言乱语!”南胭冷笑,“如果柳怜儿真的去了我哥哥的寝屋,她彻夜未归,你为何不去找?!天底下,没有哪个当母亲的,能容忍女儿夜不归宿吧?” “这……” 柳大嫂词穷了。 但她惯是个市井泼妇,说不过南胭,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撒泼哭闹,一口咬定就是南景毁了她女儿的清白。 吵得厉害时,南广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只有南景一个儿子,当然要维护到底。 他怒声:“你这贱人,害小梦小产,如今又想毁我儿子名声!景儿一向品德高尚、孝顺长辈、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玷污你女儿清白?!你若不服,咱们去衙门争论!” 他提到衙门,柳大嫂有些畏惧了。 “此事不必惊动衙门……” 柳怜儿泪流满面,声音细弱。 她朝老夫人膝行几步:“老夫人明鉴,昨夜南景表哥真的欺负我了……床单被褥可以找人临时更换,怜儿无话可说!但我昨夜就想到表哥可能打算吃白食,于是特意放了一件贴身之物在他的大氅里!老夫人,请您派嬷嬷搜查他的大氅!” 南景心底“咯噔”一下。 他摸了摸大氅。 柳怜儿从清晨时就开始闹,事发突然,他只得匆匆忙忙穿上衣物赶过来,因此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没想到,柳怜儿竟然留有后手…… 季嬷嬷已经走过来,“南景公子,请您摘下大氅,容奴婢检查一番。” 被这么多人盯着,南景不敢不摘。 他动作僵硬,把大氅交到季嬷嬷手里。 季嬷嬷在袖袋深处,摸到了一根凤衔珠金钗。 南胭笑了:“柳怜儿,我从没见你戴过这根金钗。这金钗价值数百两纹银,你买得起吗?!” “就是!”南广搭腔,“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儿前程锦绣,因此变着法子的栽赃陷害他!” 南景眸色微动,跟着说道:“怜儿,我念你是我表妹,不想对你赶尽杀绝。只是你屡次三番招惹我,实在令我生气。” 他郑重地朝老夫人拱手:“不怕祖母笑话,这根金钗,乃是孙儿在万春书院读书时,同窗好友的妹妹所赠。 “那日她前来探望兄长,却对孙儿一见钟情,当即拔下金钗相赠。孙儿推辞,她却说,如果孙儿不收,她就用金钗自尽。孙儿为了挽救无辜少女的性命,只能被迫收下。 “至于怜儿表妹,想必她是见孙儿才貌兼备,因此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她无意中看见孙儿袖袋里的金钗,于是打算利用这东西当做物证,逼孙儿娶她!” 一番话光明磊落,掷地有声。 南家众人看着那根凤衔珠的金钗,表情却都有些微妙。 满厅寂静。 南胭和南景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南宝衣把咬了一半的芝麻饼塞给萧弈,认真地擦干净指尖。 她举起小手,声音清脆:“南景哥哥,众所周知,我每季都要更换新首饰,这根凤衔珠的金钗,是今冬时节,二伯母请金匠为我打造的,独一无二,天底下只此一件,全府女眷都能作证。 “我前日把它送给了怜儿姐姐,怎么你却说是同窗的妹妹送给你的?不知你同窗叫什么名字,他妹妹又是谁,可敢前来对质?” 南宝衣认真地宅斗,萧弈认真地打量手里的芝麻饼。 上面还有小姑娘的牙印,小小的,兔子似的。 半晌,他顺着她的咬痕,懒洋洋地吃了一口。 芝麻很香,饼也很香。 坐在肩上的小姑娘,也很香。 , 二月大地回春,求月票、推荐票、各种票,拜谢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175章南娇娇的后台,是本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笑吟吟注视着南景。 他如今还只是个没有参加科举的少年,还不是前世盛京城里那个惊才绝艳的探花郎,更不是迎娶了相府千金的翰林院编修。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笼在袖管里的双手捏得很紧,整个身体都呈现出紧绷的姿态。 显然,他并没有料到,那根金钗还有这般来历。 众目睽睽之下被拆穿谎言,对一个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少年而言,这种羞耻大约是很难忍受的。 南胭更是满脸不敢置信。 她的哥哥是天之骄子,是她真正的娘家和靠山,应该迎娶最有权势的官家小姐,助他仕途顺利青云直上,而非柳怜儿这种出身低贱的货色! 她能帮到哥哥什么呢?! 可惜物证摆在那里,兄妹俩终是无话可说。 老夫人已经不耐烦,“老身是个商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老身明白,写四书五经的圣人,绝不会教学生逃避责任、谎话连篇。南景,做学问之前,先学学怎样做个人吧。对待表妹尚且如此,你若为官,又该如何对待天下人?!” 南宝衣脆声捧场:“祖母,你说得真好!” 南景满脸臊红。 老夫人又道:“至于这位柳姑娘,人家清清白白地跟了你,没有当妾的说法。南景,你娶了她,也算是给柳家一个交代。” 她有些厌烦,摆摆手,被季嬷嬷搀扶着去了寝屋。 厅堂里的人渐渐散去。 南宝衣从萧弈肩头跳下来,朝他伸出小手:“芝麻饼!” 萧弈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瓣,笑容懒洋洋的:“吃完了。” “二哥哥,那可是我吃过的饼……”南宝衣惊讶。 “没事,我不嫌弃。” 他一副很大方的表情。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没吭声。 他不嫌弃,但是她嫌弃啊! 她双手揣在袖管里,闷头往外面走,盘算着待会儿一定要吃两碗阳春面才行,还要加两个荷包蛋!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她爹拿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朝她冲过来。 南宝衣心头一凛,急忙躲到梅花树后,“爹,你拿棍子干什么?!” “拿棍子干什么?!当然是打你!好好的,你胳膊肘往外拐,非得帮柳怜儿作证!现在好了,你哥哥被迫要娶柳怜儿,你高兴了?南宝衣,景儿可是你哥哥!将来高中进士,要娶公主的!” 南广膝下只有南景一个儿子。 平日里当眼珠子似的疼爱,只盼着他能高中进士光宗耀祖,再娶一位官家小姐,也好青云直上。 如此,也能叫母亲和二哥知道,他南广也是很有能耐的。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就南景那样的,还想娶公主,他咋不上天呢? 她从梅花树后面探出小脑袋,“爹,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祖母!” “你——”南广气得要命,“你别拿她来压我,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他卷起袖管,不管不顾地去捉南宝衣。 南宝衣身形灵活,敏捷地躲到一堵照壁旁,“爹,我这是帮南景娶媳妇,让你尽早抱孙子,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放屁!” 这边闹得厉害,早被丫鬟禀报给老夫人。 老夫人还没坐热乎呢,气得拄着拐杖赶出来,“南广!” 南广顾不得她,“娘,您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我先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让她胳膊肘别往外拐!景儿前程大好,都被她给毁了!” 南宝衣奔到老夫人身边。 她可怜兮兮地抱住老人家,“祖母救我!” “可怜的孩子,别怕!”老夫人慈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抬起头,凶狠地瞪向南广,“老三,你儿子就是个绣花枕头,连乡试都未必中得了,更别提科举!还迎娶公主,怕是梦里迎娶公主!” 南广急了眼:“你儿子才是绣花枕头!娘,我不许你骂景儿!” “是,我儿子确实是个绣花枕头。”老夫人冷笑,“赶紧滚去前院,看见你就烦!” “我——” 南广还想说点儿什么,老夫人已经牵着南宝衣进屋了。 他没教训到南宝衣,恼怒地拿棍子往梅花树上抽。 抽着抽着,突然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回头。 萧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广吓了一跳,急忙用木棍保护自己,“你,你想干嘛?” 萧弈夺过他的木棍。 他凑近南广,嗓音轻慢:“三叔,娇娇帮你挑好了儿媳妇,你不高兴吗?” 南广恼怒:“她胳膊肘向外拐,不知道维护自家哥哥,简直可恶!什么儿媳妇,那种姑娘,怎么配得上我家景儿?!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南宝衣出来,定然要好好教训她!” 萧弈挑了挑眉。 他笑容轻慢:“三叔想教训南娇娇?” 冬阳沉静,青年笑起来时,凤眼漆黑晦暗,宛如恶犬。 南广最怕他笑了! 他惊恐地揣起小手手:“只是,吓唬吓唬她……其实,没那个想法……” “没有最好。”萧弈拍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畔温柔低语,“三叔,打狗还要看主人。南娇娇的后台,是本侯。再叫本侯看见你企图教训她……你的腿,形同此棍。” 手腕粗的木棍,他连眼都不眨,直接给掰折了! 他含笑离去,只留下清冽的山水香。 南广咽了咽口水。 他看着断成两截的棍子,双腿瘫软,跪坐在地。 他抬袖抹了把冷汗,突然连滚带爬地奔向老夫人的寝屋,哭嚎着嚷嚷:“娘,萧弈欺负我!他恐吓我!” 寝屋槅扇紧闭。 他一边挠门一边嚎,嚎了半刻钟,季嬷嬷终于打开门。 黑脸的老嬷嬷,一本正经道:“老夫人正和宝衣姑娘用早膳,她叫三爷赶紧滚,别弄脏了她的门。老夫人还说,侯爷最是孝顺,绝不可能做出欺负长辈的事。三爷再敢无中生有,她就亲自打断你的腿。” 说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寒风呼啸,南广可怜地呜咽。 他没有骗人! 萧弈真的恐吓他了! 萧弈好可怕呜呜呜! 嚎着嚎着,南广突然庆幸,萧弈不是娇娇的夫婿。 否则他这当老丈人的,还有没有威风了? 章节目录 第176章我要嫁给你哥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么想着,他很有安全感。 反正娇娇将来总要嫁人,萧弈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他心情顿时变得很好,也不嚎了,哼着小曲儿回了前院。 前院的气氛并不融洽。 柳怜儿跟着南胭兄妹回来,姿态小意温柔,如同小家碧玉。 南胭心里怄火,沉声道:“怜儿表姐,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嫁过来,我哥哥也不会喜欢你。一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人,在深宅后院,只有死路一条。” 她哥哥是要娶官家千金的。 只有官家千金,才能对哥哥的仕途产生帮助。 柳怜儿这贱人也不看看自己身份,真令她恶心! 柳怜儿捏着绣帕,小声道:“我最宝贵的清白,给了南景表哥……除了嫁给他,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胭儿,听说你是锦官城有名的才女,心地善良,温柔贤惠,你肯定能理解我、支持我,是不是?” 她楚楚可怜,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南胭看着她这副伪装出来的可怜样,恨不能在她脸上挠出血痕! 然而为了自己名声着想,她终究也只敢想想。 柳怜儿微笑:“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胭儿,你曾对我说,‘见识过南家的富贵,表姐还想嫁给寻常百姓吗?’我确实不想嫁给寻常百姓了,所以,我要嫁给你哥哥。” 她转向南景,“表哥,我希望咱们能尽快订下婚期。早些生两个孩子,也好叫南三爷高兴。” 说完,福身行了一礼,兴高采烈地走了。 南景面色铁青。 柳怜儿出身低贱,行礼的姿态全然是模仿南府婢女,却模仿得很不像,丑陋极了! 这种女人带出去,只会给他丢脸! 南胭狠狠跺了跺脚,“哥,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暂时不能动柳怜儿,否则别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哥哥的意思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南宝衣,必须死!胭儿,雇杀手花销庞大,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南胭为难,“你也知道爹爹和程叶柔定了亲,所以我最近都没能从他那里拿到银子……” 南景颔首:“那我自己想想办法。” …… 南广回到前院,小厮过来请,说是公子请他去书房说话。 他满脸凝重地来到书房,他的乖儿子坐在窗边,正捧着四书五经用功。 他生怕打搅南景读书,轻手轻脚地替他倒了一碗茶。 南景合上书,“爹。” 南广咳嗽一声,把热茶送到他手边,“爹打扰到你读书了吧?” “未曾。”南景抬手请他坐,“这次请爹过来,乃是因为——” “爹知道,你怨恨娇娇帮柳怜儿作证,害你必须娶那个女人……” 南广语重心长:“景儿,爹刚刚在松鹤院时,已经替你狠狠敲打过娇娇,她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这当哥哥的,不能再怪她呀!你们兄妹三人要互相扶持,将来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南景微笑,“您想到哪里去了?孩儿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南广愣了愣,“那你请我来是为了……” “爹,过了上元节,孩儿就要返回书院,新一年的束脩,您还没有给我。” “对对对!” 南广急忙脱下鞋履,从鞋垫底下拿银票,喜气洋洋道:“上回你大哥承礼回来,给了爹足足五千两银票!爹现在手头宽裕,你尽管拿去交束脩!” 南景看着他递过来的一千两银票。 半晌,他小声道:“爹,因为锦官城物价飞涨的缘故,我们书院的束脩也涨了,一年得两千两银子。您知道,万春书院是蜀郡最好的书院,因此束脩也是最贵的。” 南广恍然:“有道理!” 他又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银票。 他把银票捋齐整了,爱惜地递给南景,“你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束脩之事,尽管开口,不必跟爹爹客气。家里有银子,你不要节省。” 南景接过两千两银票,清秀的面庞上颇有些委屈。 他低声道:“束脩是够了,可是给夫子送礼的银子……您也知道,夫子都是看人下碟,别人都送礼,就我不送,夫子会怎么想?” “对对对,给夫子送礼的银子,万万不能省!我听说万春书院的老夫子,在锦官城很有门路,说不定能弄到乡试的考题!万一我儿因为没送礼,不能提前得知考题,岂不是亏大发了?!” “还有买笔墨纸砚的银子。爹,您也知道,在万春书院读书的,都是权贵子弟,他们隔三差五就换新的笔墨纸砚,而且还都是宝砚斋的精品。孩儿一年换一套,还只是六七百两一套的,已经够节省了。” 南广越听,越是心酸。 是他没本事,没办法叫景儿过上富贵日子。 他把五千两银票都塞给南景,正色道:“什么都能省,唯有咱们景儿读书,半钱银子都省不得!景儿,你只管好好读书,将来考中功名,给家里争光!” 南景握住五千两银票。 他低头翻了两页书,小声道:“爹,有几位同窗,与我关系挺好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多交流交流,也算难得的人脉。他们约我正月间出去吃酒,我寻思着,不能总叫他们请我,我也该回请两次。只是酒楼花销大,我怕银子不够……不过,您要是没银子,我就不出去聚会了,只在家读书。” 南广满脸爱怜。 他的儿子,真是懂事啊! 他拍了拍南景的肩膀,“你有交好的朋友,这是好事。请他们吃饭,也是应该的。爹手头宽裕的很,你等着,爹这就回屋给你拿银子。” 他兴冲冲离开了书房。 南景扔掉书卷,不耐烦地靠在官帽椅上。 这个爹十分蠢钝,听说今年还得了个“南帽帽”的外号。 书院里的同窗经常拿这个笑话他,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他皱眉,嫌恶地掸了掸被南广碰过的肩膀。 南广回到寝屋,仔细翻过花瓶、地砖、每双鞋的鞋垫,可是手头确实没有银子了。 他沉吟片刻,打开衣柜,望向那件精心保养的紫貂毛大氅。 章节目录 第177章她很好奇,前世的萧弈有没有心上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大氅贵重,貂毛柔顺,还是当初萧弈送给他的。 拿去当铺的话,估计能值不少银子。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大氅,穿在身上,站在落地青铜镜前左右照看。 小厮夸赞道:“老爷打扮起来,真真儿潇洒!比起二十岁的小伙儿,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是!爷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花楼姑娘,朝爷投怀送抱!” 南广得意地弯起眉眼。 这件大氅非常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穿上之后,还多了几分贵气。 终于穿够了,他脱下来叠好,又用棉布仔细包起来。 他拍了拍包好的大氅,眼睛里满是舍不得,“拿去当了吧。” “当了?!”小厮惊讶。 “景儿手头缺银子,我这当父亲的,自然要为他筹集齐全。没能给他嫡出的身份,是我不好……” 南广黯然。 “我这个人啊,一事无成,衣食住行都仰仗家里。但我的儿子,我却想给他最好的。景儿聪明,成绩拔尖儿,将来总有指望考上功名。” 他眼睛亮了起来,自豪道:“你别看我现在被人笑话,两年之后,别人就会指着我说,快看,他就是新科状元郎的父亲!再过上十年,别人就会指着我说,看,那是南丞相的父亲!当年,就是他一手把南丞相栽培出息的哩!” 小厮看着他。 他明明贵为南家三老爷,却穿着半旧不新的棉布袄子。 可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对儿子的期盼。 小厮沉默地抱起大氅。 他想着刚刚老爷试衣裳的高兴劲儿,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泪目。 那件貂毛大氅,最后当到了三千两雪花纹银。 南广一个子儿也没留,全给了南景。 腊月二十九,深夜。 南景揣着八千两银票,悄悄来到玉楼春。 寒烟凉躺在贵妃榻上,正漫不经心地吃蜜瓜。 隔着屏风,她哂笑:“你要杀谁?” “南家五姑娘,南宝衣。” 南景跪坐在蒲团上,拿出五千两银票,认真地摆在案几上,“这是五千两银票,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加。” 寒烟凉吐掉蜜瓜皮儿。 她漱过口,慢悠悠道:“确实不够。” “你开价多少?” “唔……”寒烟凉随便诌了个数字,“两万两吧。” “两万两?!”南景失声,“我听中间人介绍,你们戏楼杀人,男人八千两,女人五千两,怎么你张口就要两万两?!” 寒烟凉翘起双腿。 她心不在焉地剔着指甲:“南公子,明天就是除夕,后天就是正月初一。您也知道,正月间集市供不应求,导致物价飞涨。物价飞涨,导致杀人要用到的兵器、蒙汗药、夜行衣的价格跟着涨。再加上我们是正规店铺,正月间雇佣人手,自然要给人家双倍佣金,没办法,只能涨价一波,以表诚意。” 南景无言以对。 这戏楼,也太会做买卖了吧?! 没听过杀人还要根据季节涨价的! 他把银票揣回袖袋,起身道:“等我攒够银钱,会再来找你。至于我到访一事……” “南公子放心,”寒烟凉嗓音妩媚,“我们是正经店铺,不会随便向别人透露顾客信息的。” 南景这才放心离开。 他走后,寒烟凉躺回贵妃榻,“杨柳,这几日找个时间走一趟南府,把南景要杀她的事告诉她。小姑娘家家的,却被同父异母的兄长买凶谋杀,怪可怜的……” 杨柳给她捶着腿。 她暗道,就南老板那样的,还可怜呢? 柳端方不就是南老板解决的,愣是连证据都没留下! 她默默为南景点了个蜡。 除夕。 南府晚辈多,除夕一向热闹。 南宝蓉和宋世宁也回来过节,南宝衣忍不住开玩笑:“大姐姐,你三天两头回府小住,不像是嫁出去的女儿,倒像是把我表哥招婿招进来了!” “娇娇越发伶牙俐齿了!”南宝蓉捏了捏她的鼻尖,“这般能说会道,将来也不知道谁能收拾得了你!” 她嫁给了值得的人,不再是重病缠身的模样,气色红润健康,冬日里也不必穿得比别人更厚实。 南宝衣撒娇地抱住她,“大姐姐,你何时给我们生个小外甥啊,宝宝小小的,肯定十分可爱!” 提到孩子,长辈们禁不住望了过来。 南宝蓉羞赧,只垂头不语。 宋世宁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和蓉儿商量过了,蓉儿如今身子才好些,禁不住生孩子的折腾。等再过一两年,再考虑要孩子的事。” 他很贴心。 并没有因为宋家要传宗接代的缘故,就强迫南宝蓉三年怀俩,甚至必须是儿子。 他娶南宝蓉,本就是冲着她这个人。 南宝衣捧着小脸。 丹凤眼盛着盈盈水光,是极羡慕的眼神。 萧弈拿着一瓣剥好的橘子塞她嘴里,“在想什么?” 南宝衣吃掉橘子瓣,认真道:“我在想,我将来要嫁的男儿,也得如表哥这般豁达。他不能因为我没生孩子,或者只生了女儿,就不尊重我,甚至与小妾联合起来欺负我。” 小姑娘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凝重。 明明这番话很幼稚,却仿佛是她重要的人生追求。 萧弈嗤笑。 “你笑什么?”南宝衣不服气。 萧弈又给她投喂了一瓣橘子,懒洋洋道:“我们家南娇娇是连生九子的姑娘,还愁生不出孩子?” 南宝衣瞬间红了脸。 她羞恼:“二哥哥,那只是演戏而已,我根本就没有连生九子!” 萧弈拖长音调,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南宝衣又道:“二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她十分好奇,前世的萧弈有没有心上人。 她在皇宫冰窖里死去的时候,正是十七岁的年纪。 那年萧弈二十三岁,寻常男人早就娶妻生子了,他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帝给他赐婚他都不要。 她很想知道,萧弈最后娶了谁。 萧弈单手支颐,想了想,勾唇笑道:“我想娶,能连生九子的姑娘。” 南宝衣彻底恼了! 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还是怎么地,权臣大人也太不正经了,动不动就连生九子! 章节目录 第178章不如,娇娇亲自试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一本正经:“二哥哥,我跟你谈正经事呢。能不能生养这种事谁知道,万一以后二嫂嫂生不出孩子,你会怎么办,你会休弃她吗?还是多纳几房小妾?” 二嫂嫂…… 萧弈薄唇的弯度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南宝衣心塞。 权臣大人又生气了! 他肯定是恼恨她乌鸦嘴,对他未来的夫人胡说八道。 他大约很爱他未来的夫人…… 南宝衣看着花几上的橘子皮,心里不禁生出愧疚,和几丝莫名其妙的酸涩。 年夜饭是在松鹤院吃的。 权臣大人大约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南宝衣没在宴席上看见他。 她抱着小碗低头吃饭,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年的年夜饭很没有滋味儿。 就连她爱吃的炸虾和四喜丸子,都没有昨日的好吃。 南承礼伸着脖子看了半晌,第一个问道:“二弟怎么没来?祖母,二弟可是南越国的英雄,咱们不能怠慢他啊!” 听见关于萧弈的话题,南宝衣下意识竖起耳朵。 “派人请过了,”老夫人开口,“说是染了风寒,年夜饭就不跟咱们一块儿吃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 萧弈那等身份地位的人,以“染了风寒”的借口推辞年夜饭,肯定是不想和他们过节的缘故。 南承礼痛心疾首:“祖母,我从前就说你们不要苛待二弟,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连过年都不肯与咱们一块儿,肯定是在记恨咱们!” 老夫人不悦:“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白日里还好好的,跟娇娇儿说了几句话,突然就变脸走了。娇娇儿,是不是你得罪他了?” 南宝衣“啊”了声。 她从小碗里抬起头,全家人都在静静看着她。 她支吾:“我……” “娇娇,你二哥哥为国而战,军功赫赫,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二伯南慕语重心长,“你不能因为小女儿家脾气,就叫他生气啊!” 南宝衣委屈地戳了下四喜丸子。 二伯很疼她的,什么时候被权臣大人收买了,竟然为他数落她? 南广轻嗤:“二哥,你不就是因为前阵子萧弈送了你一副冷暖玉棋子,还有一本绝世好棋谱,才替他说话的嘛?扯什么军功赫赫,可笑!” “我说的都是事实。”南慕板起脸,“娇娇,弈儿平时最疼你,大过年的你又得罪了他,不如你带着食盒去看看他,好好跟他赔礼道歉,别叫他心寒。” “对对对!”南承礼相当赞同,“娇娇,你别吃了,去朝闻院陪你二哥哥吃年夜饭。他那么疼你,肯定会高兴的。或者我陪你一块儿去,我有好些问题想请教他。” 南宝衣好委屈。 被全家人从年夜饭桌上赶出去,这还是人生头一遭! 她求救般望向祖母。 却见祖母正儿八经地端坐着,正拿着筷箸数碗里的米粒,像是没看见她的小孙女儿急需帮助…… 南广舍不得。 关键时候,他还是很爱护他的小女儿的。 他牵住南宝衣的小手,正色道:“好好的吃年夜饭,凭什么要我们娇娇去伺候那个混账东西?!不去,娇娇不去!” 南慕沉声:“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三弟走一趟朝闻院。来人啊,打包食盒,送三爷去朝闻院。” 南广最害怕萧弈。 他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那啥,娇娇,你二哥哥平时最疼你,关键时候,你还是要去关心关心人家的。瞧你把人家气的,连年夜饭都不来吃了……造孽哟!” 南宝衣:“……” 到底谁造孽?! 不过一时半刻,一只满满当当的精致食盒,被送到南宝衣面前。 少女委屈极了,“大哥哥,你不是说陪我一块儿去吗?” 南承礼崇拜萧弈,喜不自胜地站起身:“走!” “承礼!” 江氏唤了他一声,数落道:“你话多,去了没得叫你二弟厌烦。你就坐在这里吃饭,哪儿也不准去!” 老夫人早已告诉她萧弈的心思。 她与老夫人模棱两可、静观其变的态度不同,萧弈和娇娇在一块儿,她是一万个赞成! 天底下,在哪儿找像萧弈这般有本事的男人?! 而且品格也是不错的! 娇娇这是上辈子积福哩! 吃年夜饭这种事,当然要把小儿女凑成双,南承礼瞎凑什么热闹! 于是全家人,静静目送南宝衣走出厅堂。 小丫头的背影可怜巴巴的,导致他们的心情相当微妙。 像是亲手把自家娇养的小羊羔,送去狼窝…… 南宝衣穿过园林风雪,终于来到朝闻院。 权臣大人不爱热闹,就算过年也不愿意装饰院子。 这些大红灯笼和披红挂彩,全是姜岁寒折腾出来的。 她提着食盒踏上台阶,有点紧张地站在屋檐下,透过糊在槅扇上的高丽纸,想看看寝屋里的动静。 里面灯火朦胧。 隐约能看见权臣大人穿着暗红缎面常服,革带黑靴,坐在花几旁翻书。 她沉吟着,鼓起勇气叩了叩槅扇。 她脆声:“二哥哥,我给你送年夜饭来啦!” 萧弈翻了一页书,淡然挑眉。 小姑娘送温暖来了…… 他懒懒道了声“进”。 南宝衣推门而进,又认真地掩上槅扇,把呼啸的风雪都挡在外面。 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圆桌,“听说二哥哥染了风寒,因此大家派我过来探视……二哥哥,你还没吃年夜饭吧,咱们一起吃呀!” 她摆好筷箸,望向萧弈。 萧弈合上书卷,“你过来。” 南宝衣迟疑。 权臣大人,恐怕要秋后算账了。 她慢吞吞上前几步,态度诚恳:“二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开未来嫂子的玩笑……您和嫂子定然能白头偕老,连生九子!” 萧弈朝她伸出手。 南宝衣不解:“作甚?” 萧弈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拽到跟前,抱了个满怀。 他垂眸,用指尖细细勾勒出小姑娘的眉眼,嗓音慵懒而认真:“你曾问我,若我娶的姑娘生不出孩子,当如何……” 南宝衣惶恐:“我——” 萧弈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唇前,封住了她所有的解释和道歉。 他薄唇轻勾:“不如,娇娇亲自试试?” , 啊啊啊,我想试试冲月票榜,大家手上还有月票嘛,有的可以投,如果冲不上去,那就算了,捂脸 章节目录 第179章哥哥替你实现愿望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窗外传来除夕夜的爆竹声。 姜岁寒疯狂敲窗:“萧家哥哥,南小五,出来看焰火啊,我屯了好些焰火爆竹,来玩儿啊!” 爆竹声震耳欲聋,完美吞没了萧弈刚刚的那句话。 南宝衣揉了揉耳朵,被迫提高声音:“二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萧弈面无表情。 他很想把姜岁寒绑在焰火上,让他表演飞天。 他松开手,淡淡道:“无事。” 南宝衣提起裙子爬上罗汉榻,推开糊着高丽纸的绮窗,探头朝外张望,果然瞧见园林里焰火绚烂。 各式爆竹堆积在屋檐下,侍女们笑眯眯地同姜岁寒套近乎,向他讨来漂亮的焰火,缠着他教她们耍玩。 是除夕夜该有的热闹。 “真好看!” 她忍不住赞叹。 萧弈单手支颐,斜睨着她。 焰火的光照落在她白嫩的面颊上,更显小姑娘骨相精致。 她的睫毛卷翘修长,瞳珠温润似水,倒映在她眼中的焰火,宛如炽热的人间星河。 他伸手,懒散地卷起她的一缕檀发把玩。 他微笑:“再过一个时辰,娇娇就要十三岁了,可有什么新年愿望?说出来,哥哥替你实现啊。” 南宝衣娇憨:“我希望二哥哥早些功成名就,位极人臣!” 萧弈挑眉。 不等他多想,小姑娘补充道:“如此,二哥哥也能早些进京,帮我相看夫婿。我都想好了,三品以下的官员一律排除,但若是对方长得特别好看,可以酌情加分……” 萧弈面无表情。 他想把南宝衣和姜岁寒一起绑在焰火上,让他们共同表演飞天。 南宝衣丝毫不知他的想法,仍旧趴在窗畔,欣赏园林里的焰火。 目光落在远处。 芙蓉亭灯火明光,还陈设了香案。 白衣胜雪的青年,手执桃花木剑,另一手拿着黄色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她惊叹:“二哥哥,这位沈公子,瞧着像是儒家的读书人,可他这是在作法驱邪呢?” 萧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道:“沈议潮喜欢钻研道家典籍,对阴阳学说也十分精通。每年除夕,都要占星问卦,算来年运势。” 南宝衣点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如果花重金,不知道沈议潮可愿意为她全家算一算来年运势? 萧弈又补充了一句:“尝心幼时曾师从于他。” 南宝衣静默。 想着尝心那半吊子的巫蛊术,她顿时对沈议潮不抱任何期望了。 寒风拂过。 纷飞的雪籽落在园林里,侍女们提着轻纱裙裾笑闹穿梭,焰火在长夜里绽放,今年的除夕夜格外安宁。 窗畔,南宝衣端起一盏温酒,抿了小口。 她弯起眉眼:“二哥哥,今夜与你看雪、看焰火、看热闹,我很快活。” 萧弈不以为然。 小姑娘若是嫁给他,他保证她每天都能过得很快活,就连深夜在床笫间也能很快活…… 酒液醇厚香浓。 随着子时临近,府外传来鞭炮声,是百姓们在准备迎接新年。 南宝衣抑扬顿挫地吟诵:“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她望向萧弈,丹凤眼亮晶晶的:“二哥哥,我念得好不好?” 萧弈面色淡漠。 一首七言绝句而已,念得不好才比较困难吧? 他朝窗外伸出手。 寒风把细雪吹落在他掌心,轻盈冰凉。 他眼眸晦暗:“今冬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比往年都要多。” 而且自打入秋起,天气就格外寒冷,连往年不结冰的湖面,也结了厚厚一层冰。 南宝衣笑容乖甜,摇头晃脑地背诵:“‘野客预知农事好,三冬瑞雪未全消’,二哥哥,下雪是好事呢,正所谓瑞雪兆丰年——” 话未说完,她忽然哑口。 白嫩的小脸上,悄然流露出凝重。 前世,在她十三岁的那年春天,蜀中大旱,农事颗粒无收。 蜀郡闹了饥荒,饿死了很多百姓。 盛京城拨的赈灾款迟迟没有到位,最后还是南府联合蜀郡富商,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才度过难关。 那时她娇养在深闺,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因此对蜀郡饥荒没什么深刻印象,还是刚刚才突然想到的。 而过了今夜子时,她就十三岁了! 南宝衣皱巴着小脸。 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定然是希望她能救下更多的人。 既然她知道了蜀郡会闹饥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她揪住萧弈的袖管,“二哥哥,来年春天——” 刚启齿,就无法再说下去。 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深闺小姐。 她要怎么告诉二哥哥,来年春天会有一场旱灾呢? 即使说出来,恐怕二哥哥也不会相信。 萧弈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嗓音撩人:“是不是有秘密想告诉哥哥?” 小姑娘垂着眼睫,没吭声。 她不安地揪着绣帕,白嫩小脸弥漫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眉宇间都是思索,仿佛是在考虑该如何向他开口。 萧弈好整以暇地托腮,随意弹了下她的额头,“与哥哥见外了?” “我怕我说出来,你不信……” “只要是南娇娇说的话,我都信。” 南宝衣轻轻咬住唇瓣,斟酌良久,细声道:“二哥哥可还记得,我曾与你提到过的那场梦境?” “记得。” “那场梦境里,我十三岁那年春天,蜀中大旱,农家颗粒无收,整座蜀郡都在闹饥荒,饿死了许多百姓……” 南宝衣一边说,一边注意萧弈的表情。 可权臣大人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像是没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她不禁黯然。 她就知道,这种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正思索办法时,她忽然听见萧弈问道:“你希望我屯粮?” 她抬起头。 权臣大人敛去了那分慵懒,面色冷峻而认真。 是他平日里,处理卷宗时的表情。 犹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她连忙点头:“对,屯粮!” “屯多少?” “多多益善!” “本侯明白了。”萧弈不假思索地唤来十苦,“派人去邻近的郡县,把我帐上流动的钱财全部换成粮食。” 他又唤来其他幕僚,一一布置吩咐。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权臣大人,就这么信她吗? 章节目录 第180章以人偿债,也是可以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看过萧弈的私账。 账面上的银钱数额以万为单位,一旦全部换成粮食,如果蜀郡来年没有闹饥荒,那么那些粮食都将烂在手里。 几百万两雪花纹银,等同打水漂! 等那些幕僚走后,南宝衣试探道:“二哥哥,你就这么相信我?我既不会看星象也不会占卜,如果来年没有发生春旱……” 萧弈并不在意。 这小姑娘不知道,刚刚她描述春旱时的表情有多惊恐担忧。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刚拒绝屯粮,小姑娘怕是会直接哭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我说过,南娇娇说的话,我都会信。有我在,蜀郡不会饿死一个百姓。” 窗外风雪飘摇。 青年坐在琉璃灯火之中,骨相完美,精致如造物主的恩赐,真是金相玉质,风姿卓绝。 而他笑起来时虽然慵懒轻佻,但漆黑的眼眸中却暗藏着沉稳和力量,叫南宝衣莫名信服。 二哥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既然他说了不会让蜀郡饿死一个百姓,那么他一定能做到! 正如他信任她那般,她也是信任他的! 被小姑娘用充满崇拜的目光凝视,萧弈有些不自在。 他别过脸,懒散道:“南娇娇,若是来年没发生春旱,你可得补偿我。” 南宝衣“啊”了声,下意识望了眼自己藏满银票的绣花鞋,“我,我已经没有银子啦!” 萧弈逗她:“没事,南家富贵。” 南宝衣争辩:“我家也没有银子!” 萧弈笑得意味深长:“以人偿债,也是可以的。” 南府的小娇娘啊,白嫩绵软。 再过两年,就该长成及笄待嫁的姑娘,用来偿债,再合适不过。 他笑起来怪瘆人的,南宝衣莫名害怕。 她抱住酒盏,小声道:“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家生子,与我们感情好着呢,才不会用他们偿债。”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宝衣抿了口酒,“二哥哥,不瞒你说,我也想劝祖母和表哥拿出银子囤积粮食。可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小孩子,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 萧弈最见不得她忧心忡忡的小模样。 十三岁的小娇娘,就应该开开心心、单纯天真。 整日担心这担心那的,要长辈和男人干什么? 他又朝她弹了一个脑瓜崩,“此事由我来办。我们家娇娇,只管开开心心地过年就好。” 子时已经到了。 万家灯火,爆竹声声。 夜空绽放起烟花,是官府在河畔迎接新年的到来。 南宝衣激动地把萧弈拖到屋外。 她双眼亮晶晶的,伸手指向夜幕:“二哥哥,这朵烟花好看!啊啊啊,那朵也好看!那朵最好看!” 萧弈嗤笑。 他揽住小姑娘的细腰,让她窝在他的怀里,安心地欣赏烟花。 寒风四起。 南宝衣的眼眸弯如新月。 和二哥哥在一起,连下一朵烟花的颜色,连明天的日出,似乎都变得值得期待…… 锦官城千万家都在热闹。 绣楼。 珠圆玉润的姑娘,嚷嚷着要守岁到天明,却在子时来临时悄然入梦。 做侍女打扮的少年,嫌弃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拿来绒毯,温柔地盖在她的肩头。 园林。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青年,站在树梢之上,敛去所有嬉笑怒骂,沉默地看着烟花尽头的明月。 潮起潮落,却再没有哪一轮明月,能带他回家。 芙蓉亭。 白衣胜雪的公子,面色凝重地看着排列在香案上的二十八枚古青铜钱币。 他低吟:“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 翌日,正月初一。 南宝衣起得很早。 她穿上正红立领对襟袄裙,打扮得娇艳欲滴。 吃过元宝饺子,她掏出二十个红包,大方地交给荷叶,“拿去分给伺候我的小丫鬟,也叫她们过个好年。” 荷叶笑着应下。 南宝衣又拽住她,悄悄往她怀里塞了个更厚实的红包,“这个给我们家荷叶!我如今也是能赚银子的人了,所以你不许不要!” 荷叶眼眶湿润地谢过她,高兴地把红包藏好。 她去给院子里的小丫鬟发红包,南宝衣则从妆奁里取出另一个大红包。 这封红包格外厚实,是她给权臣大人准备的。 二哥哥在吃奶的年纪,就住进了府里,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收到过压岁钱,多可怜。 她早就想好了,今年一定要弥补他的! 南宝衣先去给祖母、二伯等人拜了年,又去给父亲拜年。 南胭兄妹也在,两人围着父亲说说笑笑,屋里一团和气。 南广一本正经地递了三个红包给他们,慈蔼叮嘱:“新的一年,你们兄妹三人定要好好用功、团结互助,不能有矛盾冲突呀!这是为父给你们的压岁钱,今年的压岁钱格外贵重,能叫你们受用一辈子哩!” 离开屋子,南宝衣好奇地打开红包。 她想看看,能叫她受用一辈子的压岁钱,究竟长什么样。 结果红包里面,只有一封薄薄的信。 信上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就是她爹爹给的压岁钱了? 往年正月,起码还有五两银子,怎么今年只有一封信? 大哥哥回家时,明明才给过他五千两银子…… 她疑心爹爹偏心,于是望向南胭。 南胭的红包里面也装着一封信,打开来,上面居然写着: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南景的红包里面也是一封信,写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兄妹三人静静站在屋檐下,脸色俱都十分微妙。 南宝衣突然觉得,相对而言,她的红包,似乎还算好的? 她又去给大哥哥南承礼拜了年。 从南承礼院子里出来时,她数了数收到的压岁钱。 许是因为她已经十三岁,快要长成大姑娘了,到处都要用银子,所以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比往年还要多,竟然已有六千两之多! 她欢天喜地地揣好压岁钱,步伐轻盈地往朝闻院而去。 “二哥哥,我来给你拜年啦!” 离萧弈寝屋还有很远,她已经忍不住地喊出了声。 章节目录 第181章偷偷地亲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坐在窗畔罗汉榻上,正翻看蜀郡舆图。 随着昨夜购买粮食的命令传达出去,想必不出几日,就会有粮食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他得派人在蜀郡各地准备库房,用以放置粮食。 “二哥哥!” 南宝衣推门而入,“我来给你拜年啦!” 萧弈放下舆图。 小姑娘穿着大红对襟袄裙,小脸白嫩嫩的,一本正经地朝他福身行礼:“娇娇给二哥哥请安,恭祝二哥哥新年如意,仕途锦绣,青云直上!” 她行礼的姿态十分标准。 就算放在宫中,也是可以拿去当范本的那种。 细白双手交叠在腰侧,左手尾指无意识地娇气翘起,倒是比宫里的女人要多出两分娇俏和灵气。 他收回视线,“来讨红包的?” 南宝衣噎了噎。 她虽然喜欢银子,却也没喜欢到这个份上吧? 她坐到罗汉榻上,从袖袋里取出那封厚实的大红包。 “知道二哥哥最近要囤积粮食,恐怕会手头紧缺……”她得瑟地把红包推到萧弈手边,“喏,小小红包,不成敬意!二哥哥拿着买些新春衣物,不至于折损侯爷脸面……” 萧弈拿起红包,放在鼻尖下轻嗅。 这是小姑娘从袖袋里取出来的,贴身藏了那么久,已经沾染上她的芙蓉花香。 若是从怀里拿出来,不知道又该是何等香味儿…… 他想着,薄唇轻勾。 打开红包,里面摆放着一沓崭新的银票,足有万两之数。 萧弈微微挑眉。 小姑娘…… 比他想象的更加大方。 他微笑:“娇娇这是要包养哥哥?” 南宝衣愣了愣。 这些银钱,是她拿出来给二哥哥添置行头的,也算弥补这些年来,南家对他的一部分亏欠。 怎么到了他嘴里,却像是变了个意思? 她解释:“是给二哥哥买衣裳的。二哥哥好歹也是侯爷,不能穿得太寒酸,每季总该添置几套新衣裳、新靴子。偶尔请同僚下馆子喝酒,也是要花银子的。这些银子都是我自己赚的,干净得很,二哥哥放心花。” 萧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娇娇果然是想包养我。” 南宝衣:“……”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好气啊! 为啥她的解释和他的理解,完全是驴头对马嘴? 萧弈把红包藏进自个儿怀里,“纵便需要屯粮,哥哥手头也还是颇为宽裕的,不需要我们娇娇来养。我倒是更乐意养着娇娇,以便时时把玩……” 南宝衣听着,心里怪怪的。 “时时把玩”,这叫什么话? “哥哥也有礼物送给你。” 萧弈懒洋洋地拿出一套锦盒,放在小佛桌上。 紫檀木雕花的锦盒,共有三层,约有半张佛桌那么大。 南宝衣看着锦盒上精美的烫金封贴,突然尖叫:“是彩云间的胭脂!” 彩云间是专门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他们铺子的东西精致昂贵,上脸效果极佳,不仅能完美地遮掩皮肤瑕疵,还能保养肌肤。 但他们的货直供皇亲贵胄,寻常百姓就算有银子,也很难买到,往往提前大半年预定,也未必能预定得上。 所以当初去观雪湖诗会时,宁晚舟打碎南宝珠一盒口脂,会令她气得要打人。 萧弈单手支颐。 他不是很明白,为何姑娘家都爱胭脂水粉。 但他看着南宝衣双眼发出的虎狼之光,就知道这份礼物,算是送对了。 南宝衣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第一层摆放着十二只珐琅彩描金瓷盒,盛着十二种不同种红色的口脂。 每只瓷盒上都贴了名称和颜色图,花想容,点绛唇,醉花阴等等,精致又雍容。 第二层是面脂和香粉,包装同样贵重漂亮。 最难得的是第三层。 这是专门用来涂抹身体的珍珠膏,名为“芙蓉泣露”,据说可以令肌肤变得又白又嫩,还十分润泽通透,是专供皇后和公主使用的。 南宝衣惊喜地抱住紫檀木盒:“二哥哥,你真的送我这个?” “不送你,难不成我自己留着用?”萧弈嗤笑。 他原本是打算送南娇娇一把宝弓的。 但姜岁寒极力阻止,说姑娘家都喜欢胭脂水粉。 因此他才派人去芙蓉街的彩云间,几乎是用上了强硬手段,才买来这一盒玩意儿。 这玩意儿扔地上他都不会捡,没想到竟然价值万两。 果然,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好骗。 而南宝衣欢喜得很,重新打开紫檀木盒。 木盒里配有宝镜,十分方便梳妆打扮。 她挑了一盒名为“点绛唇”的口脂,用尾指挑了些,对着宝镜,轻轻抹上唇瓣。 朱砂红的颜色,雍容又显白。 南宝衣对镜抿了抿唇瓣。 她捧住小脸,笑得眉眼弯起:“二哥哥,我觉得自己仿佛更美了!” 萧弈睨着她。 恕他直言,他觉得南娇娇涂没涂口脂,都是那个样。 然而他依旧微笑着称赞:“芙蓉不及美人妆,娇娇很美。” 南宝衣心满意足。 她摸了摸那些口脂瓷盒,爱惜地合上锦盒。 她打了个呵欠,随手拢起绒毯,“二哥哥,昨夜鞭炮闹了一宿,清晨又起得早,因此我没怎么睡好。我在你屋里眯一会儿,你继续看书,我不打搅你。” 说完,如幼兽般蜷在罗汉榻角落,自顾睡了。 她说着不打搅萧弈,可是她睡在这里,萧弈又怎能安心翻看舆图。 他盯着南宝衣的睡颜,蠢蠢欲动。 等到她呼吸匀净平稳,他缓缓俯身。 他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唇,指腹立刻染上了朱砂红的口脂。 他轻嗅,这口脂似乎也透着芙蓉花香。 他沉吟片刻,忽然歪头舔了舔。 口脂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甜得很。 他用指腹又刮了下小姑娘的唇。 再尝一口,仍旧是甜的。 他向来不爱甜食的,可是这口脂的味道竟然很对他的胃口。 他垂眸看去,南宝衣睡颜娇憨,眼睫毛像是狗儿般耷拉着,腮帮子白嫩嫩的,还微微嘟着嘴。 他莞尔。 他一手撑着罗汉榻,俯下身,偷偷地亲上她的唇。 南家的小娇娘,最爱涂口脂。 那口脂的味道呀,当真是甘甜至极…… , 谢谢仙女们的月票呀,知道大家都尽力啦,虽然没进前十,但是咱们虽败犹荣! 还有一章刚写到一半,估计写完很晚了,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 章节目录 第182章娇娇甚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小心翼翼,一点点吃完了南宝衣唇上的口脂。 今日冬阳温暖。 阳光透过如意纹花窗,照在罗汉榻上,尘埃在光影中飞舞,窗畔宝瓶里的红梅开得恣意。 萧弈心满意足地盘膝而坐,在光影里摸了摸唇角,不禁低头轻笑。 笑完,他望向南宝衣。 她的嘴儿红红的,连他都能看出来绝不是睡前的那个颜色。 他怕南宝衣发现什么,于是掀开紫檀木锦盒,挑出那盒点绛唇,学着她梳妆时的模样,用大拇指挑了些。 他轻轻抹上南宝衣的唇。 但他的手法很不熟练,抹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无法抹得均匀,还有很多抹到了嘴唇外面。 等他抹完,南宝衣的嘴唇周围一片血色,活像刚吃完小孩儿。 萧弈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默默把口脂放回了木盒。 南宝衣一觉睡醒,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补觉补得好舒服!二哥哥,咱们是不是该去松鹤院吃饭了?” 说着话,伸手去摸那只紫檀木盒。 萧弈正标注蜀郡舆图,瞥见她的动作,立刻按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补妆啊。” 萧弈违心:“娇娇甚美,无需补妆。” “真的吗?”南宝衣捂住面颊,双眼亮晶晶的,“怪不得大家都称赞彩云间的胭脂水粉最好,这口脂我都涂了一个时辰,还没有掉色,果然对得起它的价位!二哥哥,咱们这就去松鹤院用午膳吧!” 萧弈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穿过游廊时,正逢一名脸生的小丫鬟迎面而来。 小丫鬟望着南宝衣血汪汪的大红唇,不禁愣了愣。 可能是大家闺秀新流行的唇妆吧,她不是很懂,也不是很能欣赏。 她行了个礼,恭声道:“南老板,奴婢是玉楼春的人,主子派奴婢来给您捎句话。” “捎什么话?” 南宝衣好奇。 小丫鬟回答道:“主子说,贵府的南景公子花钱买凶,企图害您性命。主子以他出价不够为由,拒绝了。” 南宝衣沉吟:“据我所知,玉楼春的暗杀买卖,价位在五千两白银,他哪儿来的银子?” “奴婢不知。”小丫鬟据实以答,“不过市井间有消息传来,您的父亲南广曾派人典当了一件貂毛大氅,是死当,当到了三千两纹银。不知南景公子的银钱,是否来自于此。” 南宝衣靠在朱漆扶栏边,对着池塘出神。 她曾问过大哥,回府之后给了她老爹多少银子。 大哥说是五千两。 五千两雪花纹银,还不够她老爹折腾,他竟然还要当衣裳! 他明明很喜欢那件大氅,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轻易当出去,还是不能赎回的那种死当! 恐怕,是南景在变着法儿地问他索要银子。 也就是说,她老爹很可能偷偷补贴了南景八千两纹银。 她就奇怪,怎么今年过年老爹一两银子的红包都没有,原来都拿去补贴他的好儿子了!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生气了?” “当然生气,气到心肝疼。” “哥哥给你揉揉?” 南宝衣不悦地看他一眼。 萧弈微笑:“玩笑话而已。” 南宝衣黯然。 爹爹对南景极好,为了他,把唯一的好衣裳都给当了。 可南景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他把典当来的银钱,拿去雇凶,谋害他小女儿的性命…… 前世今生,南景都不是个东西! 前世他拿着爹爹攒了十年的银子上京赶考,高中进士,当上了翰林院编撰。 爹爹逢人就夸自己儿子有出息,可是后来他被柳氏欺负,被扫地出门,南景却听而不闻,任他自生自灭…… 锦官城的人都笑话爹爹,看见他就问,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呢? 南宝衣想不通,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就南景恶心到这种地步?! 少女紧紧捏住拳头,丹凤眼里闪烁着凶芒。 她,不会叫南景好过的! 她沉声:“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打赏了小丫鬟十两银子,“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让她请南景去玉楼春,以八千两白银为价,接下他的委托。”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八千两白银坑回来再说。 大年初二时,玉楼春传来消息。 寒烟凉已经搞定南景,八千两银票悉数拿回。 寒烟凉是个雁过拔毛的,愣是抽了一千两当辛苦费。 剩下的七千两,南宝衣揣进了自个儿兜里,没还给南广。 正月初三时,亲戚往来,十分热闹。 南宝衣在松鹤院,陪着一群老人家玩麻雀牌。 南广也在。 他没银子赌钱,只好站在自个儿娘亲身后,过过眼瘾。 看得兴起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 南宝衣知道,她是伺候南景的侍女。 她下意识竖起小耳朵。 侍女低声:“三老爷,南景公子在金玉满堂请人吃酒席,说是身上银钱不够,请您过去送银子。” 南宝衣挑眉。 金玉满堂是锦官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富商权贵才消费得起,一顿酒席最低花销数百两纹银。 南景没什么本事,请客吃饭倒是会挑地方。 南广为难:“我前阵子,不是给过他银子了?” 侍女笑了笑:“许是给夫子送礼,送掉了。” 南广更加为难。 他手头紧张,实在拿不出更多银子了…… 正犹豫要不要问人借,南宝衣善解人意道:“爹,我去给哥哥付账吧。” “你?”南广惊讶。 他记得,娇娇和景儿的关系很不好。 南宝衣笑容乖巧:“您常常教导我们,兄妹间要团结友善。如今哥哥遇到麻烦,我当然要帮忙。您放心,我收到了很多压岁钱,能帮哥哥付账。” 南广见她是认真的,于是欣慰地答应了。 子女和睦,果然是他治家有方啊! 荷叶跟着南宝衣走出松鹤院,很是不解:“小姐,咱们凭什么要帮南景付账?咱们又不欠他的!” “帮他付账?”南宝衣哂笑,“他想得美!走,咱们去金玉满堂看热闹!” 金玉满堂,雅座。 因为玉楼春接了暗杀的活儿,所以南景心情不错,特意邀请了十几位同窗来这里吃酒。 如今酒过三巡,正热闹着。 一名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赞美道:“要论命,还是咱们南兄命好。你如今住进南府,真正成了富家公子。那可是南家,蜀郡首富南家!首富的孙儿,想想就贵不可言!” “是啊,这金玉满堂,我从前只敢在外面看两眼,哪敢进来吃喝玩乐?今天都是托了南兄的福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南景矜持地听着他们称赞,余光却不时瞥向窗外。 他一早就打发人回府拿银子了,怎么他爹还不派人送钱来? 往日里跑得不是挺快的? 再不来,等下结账,他拿什么结? , 补上的一章 章节目录 第183章南宝衣,别逼我动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来到金玉满堂。 她在大堂要了张八仙桌,点了几样精致茶点,慢悠悠地品尝。 荷叶吃完一小块酒酿米糕,小声道:“小姐,您不是说咱们是来看热闹的吗?奴婢瞧这酒楼富贵堂皇,怕是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吧?” “不着急,慢慢等。” 南宝衣笑眯眯的,抬手给她倒了一盅玉米汁:“金玉满堂的玉米汁味道极好,你多喝两盅。” 此时,雅座里的宴席已近尾声。 南景面上依旧风雅矜贵,只是眸子里的焦急几乎快要掩饰不住。 他明明已经打发人回家报信,怎么还不见人送银子来?! 这都一个时辰了! 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吧?! 一名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南兄,我们喝得差不多了。你看要不结个账,咱们去桃花巷转转?听说那里又来了些美貌的姑娘……” 南景温声道:“天色还早,桃花巷恐怕还没有开张。你们先喝着,我去楼下再叫几坛酒。” “金玉满堂的酒,一坛得要两百两,南兄果然阔绰!” “是啊,真不知道将来哪位千金有福气,能嫁给南兄为妻!” 南景笑笑:“一场酒席,也就千把两银子而已,不算什么。” 他在同窗们的称赞声中,淡然离席。 掩上雅座槅扇时,他俊脸上的淡然全部化作阴霾。 他快步下楼,抬手招来一位小二哥,随手打赏他半钱银子,沉声道:“你替我跑一趟南府,找府上的三老爷问问,为何还不送——” 话未说完,余光却看见南宝衣坐在八仙桌旁,正拿着刀,亲自片开一整只酥皮炙鸭。 小二哥很是不解:“公子,您刚刚说——” “没事了。” 南景示意他退下,抬步朝南宝衣走去。 荷叶十分紧张,小声道:“小姐,南景看见我们了……他走过来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是要杀人!” “无赖不惜命,但读书人中的无赖,却最是惜命。”南宝衣不紧不慢地分开桂花鸭,“放心吧,大庭广众的,他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南景站在八仙桌前。 他盯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银子呢?” 他不是傻子。 派人回府那么久,父亲没来,南宝衣却来了,显而易见是这女人在父亲面前自告奋勇,主动来给他送银子。 桌上的茶点吃了不少,可见她来了有一阵子。 她来了却不给他送银子,定然是为了让他在同窗面前丢脸! 南宝衣慢悠悠地放下刀。 她摘掉手套,拿起薄饼,往里面卷了几片酥皮炙鸭、葱丝黄瓜,又刷了些酱料。 她笑道:“确实是来给你送银子的。只是你也知道,正月间小偷多,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偷了荷包。如今我只剩几十两银子,勉强够我点些小吃。至于你的账……你从爹那里拿了八千两银子,难道还不够你摆阔请客?” 南景不耐烦。 什么荷包被偷,南宝衣分明就是故意不给他银子! 他捏住拳头,威胁般压低声音:“南宝衣,把银子拿出来。大正月的,别逼我动手。” 南宝衣吃着卷饼炙鸭。 这鸭子吃口酥香,肥而不腻,味道极好。 金玉满堂不愧是锦官城最有名气的酒楼,菜品就是好。 “南宝衣!” 南景忍不住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水都泼了出来。 南宝衣不声不响地吃完卷饼,慢吞吞地擦了擦指尖。 南景心头突然产生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上次南宝衣擦完指尖,转眼他就成了侵占柳怜儿清白的禽兽,今天…… 南宝衣起身,面露惊恐。 她的丹凤眼盈满了水光,高声道:“哥哥,我真的没有银子了!爹爹那里也没有银子了!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在外面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回家吧,回家好好读书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南景表情微妙。 这话听着,怎么他像是在外面挥霍家产斗鸡走狗的二世祖? 而南宝衣和父亲,像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家人…… 大堂里坐着不少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南景臊得慌:“南宝衣,你再敢胡说,我回家告诉父亲!” 南宝衣泫然欲泣,朝四周福身行礼,“各位叔叔伯伯,可怜我爹一把年纪,为了这不成器的儿子,连过年的新衣裳都给当了!这才几天啊,他就又问爹爹讨银子。我爹就差把棺材本儿掏给他了,造孽啊!” 她甩出小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百转千回。 在场的都是富商权贵。 他们交头接耳: “南帽帽确实典当了一件貂毛大氅,就在我名下的当铺里!那种貂可遇不可求,我还好奇他为啥要当,没想到,是为了给他儿子挥霍!” “我听说南景在万春书院读书,既是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干的出逼父亲典当衣裳,供自己挥霍的事?” “历史上的贪官污吏,哪个没读过书?可是人呐,一旦从根子上坏了,便是圣贤书,也救不了他的品格!” 此起彼伏的讥讽,令南景面颊滚烫。 他羞怒不堪,厉声道:“无稽之谈!父亲典当貂皮大氅,还不是你们南家造的孽?!我明明就是南家的孙儿,你们却连书院的束脩都不肯帮我出,父亲别无他法,才典当衣裳!书院往年都是一千两的束脩,今年突然涨到两千两,父亲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 角落里,一位白发老人愤怒掷杯。 他起身怒骂:“我们书院每年的束脩都是一百年纹银,成绩优异的孩子,甚至是免除束脩的,哪里来的一千两、两千两?!” 南景愣住了,“院,院长?” 院长? 众人肃然起敬。 老人沉声:“南景,老夫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欺瞒爹娘,以束脩为借口骗取巨额钱财!你品行恶劣,我万春书院不收你这样的学生!即日起,你不必再来读书!” “院长你听我解释——” 南景想追上去,可是老人已经愤恨地拂袖离去。 金玉满堂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看着南景。 章节目录 第184章群殴南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眼睛里还噙着泪珠,嘴角却忍不住地翘起。 她不过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南景的真面目,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碰到万春书院的院长在这里吃酒! 她欣赏着南景。 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面色灰败,俊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是天之骄子,原以为能顺顺利利走上仕途,在盛京朝堂大展宏图封侯拜相,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参加科举,就被折断了翅膀。 被万春书院院长亲自开除的学生,还有哪家书院愿意要? 即使考上乡试,也会因为风评被除名。 她欣赏着南景的惶恐,慌张,绝望。 什么风流纨绔的探花郎,什么满腹博学的翰林院编撰,他统统不是! 他只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将背负不孝骂名,他将承受千夫所指! 而这,才是他该有的下场! 楼上雅座,南景的同窗们纷纷站在扶栏后看热闹。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继续攀附南景,还是应该拍屁股划清界限。 望了眼酒席上的狼藉,他们还是腆着脸来到南景身边。 一人笑道:“南兄,人生大起大落,不必如此忧心。走,咱们去桃花巷快活快活,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就是!找个清白姑娘伺候南兄,泄泄火气!” 他们簇拥着南景往外走,掌柜的拿着账单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笑道:“诸位一共花费一千两百两纹银,请结完账再走。” 众人面面相觑。 搞了半天,南景竟然还没有付账?! 一位粉面油头的书生,笑道:“南兄,你这就不地道了,说好了请客吃饭,怎么连账都没结?快去结账吧,咱们也好去桃花巷——” 南景忍无可忍。 “滚开!” 他猛然推开那个书生。 他双目赤红,喘息得厉害。 他厉声:“老子没有银子,怎么结账?!” “没有银子?” 那群同窗的脸色立刻变了。 闹了半天,南景竟然没有银子结账?! 亏他们还奉承了他那么久! “南景,你没有银子,还好意思请我们来金玉满堂吃酒席?!”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我看你住进了南府,还以为你多能耐,搞了半天,南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嘛!” “外室生的儿子,当然不能跟正室生的比啦!连庶子都不如,也就南帽帽拿他当个宝!” 刚刚还谄媚阿谀的同窗,瞬间变了嘴脸。 一句句嘲讽,犹如尖刀般扎在南景的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南宝衣带着荷叶,认真地吃卷饼炙鸭。 她吃得高兴,看戏般看着被同窗奚落的南景。 这货结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没一个有能耐。 就这样的人,前世还能考上探花郎? 搞笑呢吧! 南宝衣强烈怀疑,南景前世怕是科场舞弊了。 毕竟她爹给他攒了十年银子,那么大一笔钱,足够贿赂考官。 南景没银子付账,他的同窗们也不肯均摊,于是很不体面地在金玉满堂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他们就开始群殴南景。 “去你娘的二百五!没银子还请客,请你姥姥的客!” 他们活活揍了南景半刻钟。 最后还是掌柜的叫来护院,把他们轰了出去,只留下南景付账。 南景鼻青脸肿,身上那件貂皮大氅扯得七零八落杂毛乱飞,烂泥似的靠在墙壁上。 他擦了擦鼻血,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派人去南府,叫我妹妹南胭来付账。” 他知道的,南胭这些年,偷偷攒了不少私房银子。 拿来帮他付账,也算是她当妹妹的本分。 南宝衣津津有味地喝玉米汁。 她觉得南景真是太乐观了。 叫南胭付账? 南胭的私房钱,当初都拿去给柳氏赎身了,从哪里再搞私房钱? 叫过来,也只是一场笑话。 大堂的动静逐渐消停。 金玉满堂顶楼雅座,却还在进行一场宴席。 雅座宽敞静谧,外间陈设着紫檀木镂花家私,极尽奢贵。 珠帘隔开内外,内里金箔铺地,墙壁上挂了无数珍奇字画。 湘绣屏风后人影晃动,十二名妙龄少女手捧酒水侍奉在侧,这是一场锦官城权贵间的宴席。 一位美貌女子姗姗进来,柔声解释了楼下的喧嚣:“是南家的外室公子无钱付账,被同窗群殴,因此才闹出了动静。” “嗤!” 牌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人,轻蔑地低笑出声。 他长得微胖,小鼻子小眼,很是喜气。 他推了一张牌九,笑道:“侯爷,细细算来他也算你的同族兄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免了他这顿饭钱?” 萧弈淡漠出牌。 他来这里,是为了和这位洪老九谈运粮事宜。 洪老九是蜀郡最大的粮商,市面上的米铺,他家独占七成。 如果蜀郡发生饥荒,少不了要和他交涉。 他语气凉薄:“不必。” 若是帮了南景,他毫不怀疑,家里的小姑娘要跟他闹翻天。 “侯爷果然如传言中冷峻自持。能与您合作,是洪某的荣幸。来人,为侯爷添酒。” 穿着轻纱的小美人,从帷幕后款款而来,在萧弈身侧跪坐。 小美人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娇嫩动人。 眉宇间,与南宝衣竟有两分相像。 她端起白玉酒壶,小心翼翼地为萧弈添酒。 她是前两日,被洪九爷从上千名婢女中挑选出来的。 说是要把她当做礼物,送给贵人。 她以为所谓的贵人是九爷生意上的伙伴,说不定是个又老又丑的家伙,没想到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靖西侯! 金相玉质的青年,眉目俊美如星辰,令她怦然心动…… 洪九爷笑道:“前阵子夏家还没倒台时,听夏夫人提起过侯爷的心思。正主儿碰不得,我特意挑了个容貌相似的送给侯爷。小姑娘鲜嫩的很,侯爷随意。” 萧弈身居高位,明里暗里有无数人想往他身边送美人。 只是今天这位,似乎很懂得投他所好。 他漫不经心地出了一张牌九:“叫什么名儿?” 小美人娇声道:“奴婢名唤阿娇。” 她原本不叫阿娇的,这是洪九爷给她改的名儿,说是贵人喜欢。 章节目录 第185章别人多看两眼,本侯就慌得很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哂笑。 他道:“洪九爷有求于本侯?” “哈哈哈,洪某就不拐弯抹角了。侯爷身居高位,在薛都督面前能说得上话。薛都督执掌五十万大军,若能负责他的军粮供应,必然能捞很大一笔油水。他不日就会返回锦官城,如果侯爷在他面前为洪某美言几句……”洪九爷笑得眼睛眯了缝,“事成之后,你我一九分成!” 萧弈道:“本侯刚刚与你谈起,要征用你名下米铺和粮仓。你似乎,没有听进去?” 洪九爷大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侯爷想多屯粮,压下今年的米价,造福百姓,为政绩和风评锦上添花,洪某懂的!那种事,意思意思也就是了,洪某懂的!” 萧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漠然推倒面前的牌九。 “侯爷赢了!” 名唤阿娇的姑娘,激动地拍掌。 她学着那些姐姐们的模样,轻佻地般朝萧弈伸出手:“侯爷该给奴婢喜钱!” 权贵玩牌时,喜欢旁边有美人伺候。 若是赢了,常常会给美人喜钱,以示宠爱。 萧弈看着她伸出来的手。 他神情讥讽:“这般糙,也好意思叫‘阿娇’?” 阿娇从小被当做美妾培养,从没做过粗活儿,一双手其实不算糙。 只是比起勤勤恳恳爱护肌肤的南宝衣,那就相当糙了。 她涨红小脸,不忿地缩回手。 她自幼生得美,被吹捧惯了,养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因此她不服气道:“南姑娘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银子嘛,真正论美貌,未必比得过我!侯爷,人家只是想要几个喜钱而已,您就赏给人家嘛!人家会撒娇,会伺候人,难道比不过您那个不知所谓的妹妹?要不您把她叫过来,也让大家点评点评,究竟谁更美?” 她噘着小嘴,故意扮出很可爱的姿态。 她知道,有的男人看似老实,实则很吃这一套。 那些大家闺秀多么木讷无趣,哪里比得上她们会撒娇呢? 只要有野心、有手段,她们就能斗死正头娘子! 萧弈似笑非笑。 他总被南娇娇缠着,许是仁慈太多,瞧瞧,别人都不怕他了。 他把玩着压胜钱,“十苦。” 十苦立刻提刀出现。 萧弈起身往雅座外走:“割了她的舌头。” “是!” 黑脸暗卫,毫无感情地摁住阿娇。 少女惊吓不已,扑腾着挣扎:“侯爷,我说错了什么,您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连那位洪九爷都惊呆了,连忙帮腔:“侯爷,咱们不是在谈生意吗?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弈背对着他们,懒洋洋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洪九爷推了把阿娇,“快认错啊!” 阿娇吓坏了,惊恐磕头:“奴婢,奴婢不该说比她美……南姑娘美,南姑娘最美,南姑娘天下第一美!奴婢知错,求侯爷饶命!” 萧弈轻笑:“本侯的娇娇,自然是天下第一美,还用得着你来废话?错哪儿都不知道,十苦。” 暗卫手起刀落。 阿娇满嘴鲜血淋漓,凄惨倒地。 却仍旧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萧弈慢悠悠跨出门槛,“本侯的娇娇最是金贵,怎能叫别的男人随意点评?恨不能藏起来的宝贝,别人多看两眼,本侯就慌得很呐……” 阿娇脸色惨白,涕泗横流,通身冷汗。 就因为她叫别人点评南宝衣,所以靖西侯就要如此对她?! 这个男人,太凶残了吧?! 洪九爷瘫坐在地,看着盘子里那截舌头,吓得哆嗦了下。 这位靖西侯年轻得很,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想来他之前说要征用米铺和粮仓,并不是玩笑话。 他咽了咽口水。 他恐怕,得罪靖西侯了…… 萧弈在楼梯拐角处,仔细检查过袍裾。 确认袍裾上没有溅到血点,他才往楼下大堂走。 十苦跟上来,担忧道:“主子,这次和洪老九没谈成,咱们从外郡运来的粮食——” “无妨。”萧弈毫不在意,“杀了他就好。” 反正洪老九的底子也不干净。 山贼出身,三十年前靠抢劫富商攒了家底,走上了做生意的大道。 这些年来,凡是挡他路的粮商,都落了个满门被屠的下场。 虽然官府调查是山贼所为,但幕后真凶是谁,有心人心知肚明。 十苦挠挠头。 他家主子,玩的是黑吃黑啊! 楼下装修精致,小桥流水,梅花弄雪,墙上还挂满了古字画,无愧于金玉满堂的名气。 萧弈看见了他家小姑娘。 她坐在八仙桌旁,晃悠着小脚脚,正和南景大眼瞪小眼。 白嫩娇软的模样,看一眼,就觉得甜到了心坎。 与楼上那个劣质冒牌货,迥然不同。 他走到南宝衣身后,俯下身,故意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南宝衣回头,惊讶:“二哥哥?” “来这里谈点生意。”萧弈摸了把她嫩生生的脸蛋,“你在做什么?” 南宝衣笑容贼了两分,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弈瞥了眼南景,淡然地撩袍落座。 南宝衣小声:“我估摸着,锦官城所有书院都不会再收他。等不孝的名声传播开,算是连仕途也一并毁了。” “活该。” 萧弈随手端起面前的玉米汁。 “二哥哥,那是——”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饮上了。 她讪讪。 那是她用过的杯盏啊,杯沿上面还有她的口脂印痕呢! 可是权臣大人就像未曾察觉,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好巧不巧,他的薄唇正好印在那口脂红痕之上。 她纠结:“二哥哥,你很喜欢喝玉米汁吗?” “是啊,我很喜欢。”萧弈面不改色。 南宝衣想了想,唤来小二哥,温声道:“去后厨再拿一壶玉米汁,要大壶的,我二哥哥喜欢喝。” 萧弈:“……” 玉米汁甜腻腻的,他并不喜欢。 然而对上南宝衣亮晶晶的双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二端上玉米汁时,南胭正好匆匆赶来。 她看见南景颓丧地坐在凳子上,鼻青脸肿,格外狼狈。 “哥!” 她急忙奔过去,“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南景厌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叫你带银子,带了没有?” 南胭拿出荷包,“我攒的银子都拿去给娘赎回卖身契了,这一点是父亲前阵子给的,你省着点用——” 她还没说完,南景已经夺过荷包。 他翻了翻,猛然暴怒。 , 啊啊啊,今天六千字,我想早点睡,明天再八千字 谢谢宝贝们投的票票! 章节目录 第186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景把荷包砸出去,厉声咆哮:“南胭,你也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区区十两银子,够买什么?!” 南胭从没见过这般失态的兄长。 她的兄长,向来意气风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书院的天之骄子! “哥——” “没用的东西,滚!” 南景愤怒地把她推倒在地。 所有人都注意着这里,令南胭十分难堪。 她红着脸爬起来,又叫来掌柜的,仔细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柜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笑话道:“你哥哥也是,手头没银子,就不要来金玉满堂嘛!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他花销得起的!他又不是南家正儿八经的血脉,装什么阔啊!现在好了,连功名都考不了喽!” 一番话,犹如清脆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南胭脸上。 她死死咬住唇瓣。 她哥哥,竟然被书院除名了?! 那以后,还怎么青云直上,还怎么关照她这个妹妹?! 这样的哥哥,对她而言,半点用处都没有。 她眼中情绪急剧变幻,半晌,才缓缓道:“冤有头债有主,南景欠的债,与我无关,恕不奉陪。” 她转身就走。 南景看着她绝情的背影,哈哈大笑。 笑完,他愤怒地掀翻一张八仙桌:“南胭,你要是不帮老子还债,老子就去太守府搅黄你的婚事!” 南胭猛然转身。 她满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南景怒声,“反正你迟早要嫁去太守府,干脆把程德语喊来,叫他付账就是!他是妹婿,总要为我这个当哥哥的还债!” 南胭眉毛乱抖,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还没有嫁去程家,就让程德语帮自家兄长付账,这算什么事?! 然而不等她拒绝,南景已经大步而来。 他拽住南胭的头发,厉声催促:“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让你去叫程德语,去叫他来付账啊!” 他睚眦欲裂,眼睛里的红血丝十分恐怖。 南胭咽了咽口水,低声吩咐侍女:“弄儿,去请程公子来付账。” 南景这才松开手,犹如烂泥般跌坐在凳子上。 他从前也算富家公子、风流少年,怎会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可是因为南宝衣,他的体面,他的仕途,他的官路,全毁了…… 全毁了…… 他抱着头,崩溃般哈哈大笑。 笑完,他突然望向南宝衣。 少女娇美动人,正挽起琵琶袖,殷勤地给萧弈倒玉米汁,俨然岁月静好的姿态。 凭什么他落魄至此,罪魁祸首却过得风生水起?! 南景起身,不顾一切地走向她。 “南宝衣,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咆哮着,想要故技重施地掀翻八仙桌,逞一逞自己的威风。 可是南宝衣并非南胭。 他还没能靠近,两名黑脸暗卫已经拦在他面前,长剑出鞘两寸,锋芒令人心悸。 南景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 是啊,南宝衣现在是靖西侯的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动手? 但是没有关系,还有玉楼春。 玉楼春的老板,已经答应替他杀人。 他捂住胸口,笑容狰狞:“靖西侯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南宝衣,你等着吧,迟早,迟早——” “如果你是在指望玉楼春的话,那么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南宝衣悠然从袖袋里取出一份契约。 契约上白纸黑字,还有红手印,赫然是南景付给玉楼春银子时的凭证。 南宝衣微笑,当着南景的面,将契约撕得稀烂。 南景看着满地碎纸,表情呆呆的。 他和玉楼春的契约,怎么会在南宝衣手里?! 他下意识从怀里拿出他的那份,可是契约上的墨字,竟然逐渐褪色消失,只余下一个可笑的大红手印! “你大约不知道,我和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乃是好姐妹。你买凶杀我,却是走错地儿了。她给你的那份契约,是用会褪色的墨汁写就的,即便拿去官府,也证明不了什么。更何况买凶杀人这种事,想来你也不愿意闹上官府。” 南宝衣声音悦耳如银铃。 可是听在南景耳畔,却犹如惊雷。 玉楼春的老板,和南宝衣是好姐妹?! 也就是说,他那八千两银票,等于打了水漂?! 他回南家才短短几天,却接连折损了钱财、仕途、体面…… 他什么也没有了…… 胸腔里翻涌的气血,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南景喷出一口血,面如金纸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哥!” 南胭捂住嘴,惊恐地喊了一声。 到底是同胞兄长,还是有些感情的。 她只得捡起荷包,花银子请小厮帮忙,把南景抬回南府。 八仙桌旁。 南宝衣笑容甜甜,丹凤眼亮晶晶的,像是蕴藏着日月星辰。 她捧着小脸:“南景恶有恶报,真是大快人心!如果天底下的恶人皆能得此报应,海晏河清,大同盛世,指日可待!” 萧弈睨着她。 这娇气的深闺姑娘,整日欢喜梳妆打扮,恨不能搂着银票睡觉,竟也有海晏河清、大同盛世的抱负?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可把南宝衣得罪了。 她不开心:“二哥哥,你在笑话我是吗?” “未曾。”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把杯盏往他手边推了推,“给你倒的玉米汁,你倒是趁热喝呀,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萧弈盯着黄啾啾的玉米汁。 半晌,才端起一饮而尽。 南宝衣殷勤地又给他倒了一杯,“我竟不知,二哥哥如此喜爱玉米汁。待会儿回府的时候,我叫小二打包一壶,你带回朝闻院慢慢喝。” 萧弈:“……我真是谢谢你了。” “兄妹之间,不必客气。” 两人说着话,程德语终于被请了来。 官家少年,温润如玉。 他看着扑到怀里梨花带雨的南胭,眉宇间都是不悦。 大正月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真是不体面。 南胭仰起小脸,羞耻道:“程哥哥,我兄长欠了金玉满堂一千二百两银子,南家不肯为我们付账,不知你能否……” 章节目录 第187章千万别被他欺负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原来请他来,是为了付账。 程德语眉宇间不悦更甚。 他对南胭最初的印象,是风雪夜书铺前那个不食烟火的才女,而非酒楼里这个满口银子的女人。 一旦沾染上银子那等秽物,她与当初那个粗俗不堪的南宝衣又有什么分别? 他推开南胭,正色道:“身为女子,当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胭儿,你是锦官城有名的才女,你不该把银子挂在嘴上。” 南胭无语。 难道才女就不需要银子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程德语就是个空有口才和皮囊的纨绔,大道理一个接着一个,嫌弃别人在意银子,可他自己心里面也是爱极了的。 她轻声:“程哥哥,那我兄长欠金玉满堂的债……” 程德语默不作声。 一千二百两雪花纹银,南胭当他们程家是开当铺的? 纵便有,他也不愿意花在南景身上。 他正要拒绝,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传来。 他望去。 穿着嫩黄织金袄裙的少女,肤白胜雪,小脸明媚,丹凤眼顾盼间都是风流神采,像是画中的小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用来形容南宝衣,真是再合适不过…… 南宝衣脆声:“程家哥哥,你也是要当我姐夫的人,怎么我姐姐遇到麻烦,你连银子都舍不得掏?抠抠索索,并非大丈夫所为哦!” 程德语回过神时,手已经下意识地掏出了荷包。 他愣了愣。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也是在盛京城游学过的人,见识过那么多世面,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打动? 可是荷包都已经掏了出来,再放回去也太不体面了。 虽然他很舍不得那一千二百两白银,但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别再有下次,否则别人会骂你还没嫁人,就开始往娘家捎带东西。” 这般冷言冷语,叫南胭的心拔凉拔凉。 只是请他付个账而已,他就这般告诫、这般甩脸子,将来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是扭头就走? 她嫁的男人,不要求权倾朝野、富甲天下,但也不应该这般小气吧? 好歹也是太守家的贵公子啊! 然而她深知这份姻缘有多么来之不易,也知道做权贵家的少夫人不是容易的事,因此只能乖乖应下。 结完账,程德语还想跟南宝衣说几句话,却有小厮匆匆来请。 “公子,府上来了些亲戚,夫人喊您回府帮忙招待。” “我知道了。” 他向南宝衣。 少女娇贵美貌,一颦一笑都纯真干净。 他心里逐渐弥漫出一种痒痒的感觉,像是舍不得离她而去。 他压下那份情绪,礼貌性地朝萧弈拱了拱手:“改日有空,在观雪湖设宴,请靖西侯小酌两杯。宝衣姑娘闲来无事,不妨随你哥哥姐姐一道赴宴。” 南宝衣是他名义上的小姨子。 他不好直接邀请她,如此迂回,既全了彼此的颜面,又能见到南宝衣。 萧弈嫌弃他。 因此他把玩着杯盏,懒得搭理他的邀请。 南宝衣代他回答道:“请客吃酒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她又摆摆小手:“你快走吧,快走吧!” 南胭面色难看。 南宝衣那手势,是打发小狗呢? 可是程德语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心中气愤,狠狠盯了眼南宝衣,才跟着离去。 他们走后,楼上下来了一拨人,正是洪老九等人。 南宝衣在锦官城的宴会上见过他,知道他是做粮食生意的。 她不禁小声道:“二哥哥,你来谈生意,就是跟这位洪九爷谈?他瞧着容貌喜气,但我听二伯母说,他手段很毒辣的,你要当心呀,千万别被他欺负!” 萧弈嗤笑。 这小姑娘,是把他当成了初出茅庐的小伙儿? 他又不傻! 他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哥哥知道啦……” 洪九爷一行人已经走到大堂。 他眯着小眼睛,笑容讨好的宛如一朵花儿,“侯爷,洪某刚刚仔细想过了,您要征收米铺和粮仓之事,我举双手赞成!不如您这边派几个人过来交接?” 商不与官斗。 他洪老九行走蜀郡几十年,深谙生存之道,明白萧弈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想着盘子里那截血淋淋的舌头,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他望向萧弈时的表情充满惊恐,态度也更加小心翼翼。 南宝衣好奇地压低声音:“二哥哥,他哆嗦什么呀?你是不是恐吓他了?” “哥哥是那样的人吗?”萧弈轻哂,“许是他怕冷。” “他穿得那么厚实,他还穿着貂呢!” “那可能是中风。” 洪老九:“……” 这对兄妹有必要压低声音? 他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他赔着笑脸:“侯爷?” “你先回吧,具体事宜,本侯会派人与你详谈。” 见他还肯继续合作,洪老九不禁放了心。 一行人朝金玉满堂外面走。 队伍末尾,阿娇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像是才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她走得踉踉跄跄,忍受着钻心的痛苦。 走过南宝衣面前时,她驻足。 她忽然明白,靖西侯为何会嫌弃她糙。 这南家的千金,不过豆蔻之年,却美得惊心动魄。 肌肤白嫩润透、吹弹可破,小脸精致得宛如恩赐。 最难得的是通身的气度,娇气又纯真,通透又自信,是锦绣人家倾尽疼爱,才能养出来的。 她乖乖坐在靖西侯身侧,那俊美矜贵的青年正对她垂首低语,是娇宠呵护的姿态。 阿娇心里渐渐生出不平衡。 她的眼神掺杂着嫉妒,还有浓烈的怨恨。 不善的视线吸引了南宝衣的注意。 她抬头。 这姑娘脸生得很,她根本不认识,更别提得罪。 她见这姑娘紧紧捂着嘴,血液从她指缝间汨汨渗出,想了想,递给她一块手帕。 阿娇盯着手帕。 到底是蜀郡首富家的掌上明珠,就连一块手帕也格外精致,边缘绣花,还细细熏了香。 她伸手接过,突然冷笑着扔到地上,重重踩了一脚。 南宝衣看着她扬长而去,越发莫名其妙。 萧弈散漫地勾了勾唇角,递给十苦一个眼神。 章节目录 第188章好好的,娇娇抖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提着刀,悄然离开。 南宝衣转向萧弈,“二哥哥,你快把玉米汁喝掉,咱们回府。” “哦……” 萧弈懒洋洋地抱起玉米汁。 拧着眉头嫌弃地看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玉米汁有些黏糊,南宝衣看他喝完之后嘴唇上方沾了一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二哥哥,你这里沾了玉米汁。” 萧弈挑了挑眉,俯首凑到她面前,“擦擦。” 南宝衣从兜里掏出一块新手帕,细细替他擦去嘴唇上的玉米汁。 两人距离很近。 面前的青年骨相流畅、面容俊美,始终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定定注视着她,瞳珠黑沉如海。 她的身影笼在其中,像是被野狼盯住的金丝雀。 南宝衣擦拭的动作逐渐缓慢。 她渐渐意识到,为对方擦拭唇瓣的动作,似乎太过亲昵。 而他的眼神晦暗犹如深海,她已经无法与他对视。 她垂下眼睫,耳朵开始发烫,连脸颊都烫了起来。 拿着帕子的小手,甚至忍不住地发抖。 萧弈轻轻笑了一声。 他握住她的小手,大掌慢悠悠地包覆住她的小拳头,在掌心细细地摩挲。 他柔声:“好好的,娇娇抖什么?” “可能是……是中风吧。” 南宝衣结巴。 “年纪轻轻,中的哪门子风?” “许是,许是被,被洪老九传染染染的……” 南宝衣继续结巴。 “我竟不知,中风还能传染。”萧弈不置可否,余光瞥见十苦提着带血的刀回来了,才松开她的小手,“回府吧。” 南宝衣捂着滚烫的脸蛋,迟疑地跟上他。 快走到金玉满堂门前时,她忽然道:“二哥哥,我打包的玉米汁还没拿,你那么爱喝,不能不要的。你等等!” 萧弈:“……” 能暂时忘掉玉米汁吗? 回到南府,已临近黄昏。 松鹤院的客人都散了,几树红梅积着晶莹白雪,在暮色里美的如诗如画。 萧弈笼着袖管走在后面,看着南宝衣探头探脑地往前走。 他开口:“你在干什么?” “嘘!”南宝衣回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南景怕是不中用了,我爹肯定要揍我,我得小心点,别让他发现。” 说完,转头就撞上了南广。 南广提着棍子,显然等在这里很久了。 南宝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躲到萧弈背后,“二哥哥救我!” 南广气急败坏:“孽女!你不是去金玉满堂给你哥哥送银子嘛,你送的银子呢?!可怜你哥哥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是活活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 南宝衣探出脑袋,“他死了没有?” “当然没有!大夫说没伤到根骨,死不了!”南广痛心地扔掉棍子,哭着一拍大腿,“娇娇啊,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唉!” 都吐血了,居然还没死…… 南宝衣在心里嘀咕着,又劝道:“爹,我走到半路被人偷了银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我也不知道万春书院的院长在那里吃酒,南景自己把一百两银子的束脩说成一千两、两千两,这才引来对方的不满。所以这事儿论起来,还是他自己的错。” 她说完,本以为南广还要骂她两句。 但南广只是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 他捂住脸,很久没有动静。 南宝衣担忧地蹲到他面前,轻轻推了推他,“爹?” 南广抬起头,竟是满脸的老泪。 他用手背擦了擦泪珠子,勉强笑道:“这事儿,也怨不得娇娇……是他自己没有福气,是他自己没有福气啊……” 他并不是不知道南景蒙骗他。 常常流连酒楼牌坊,遇见过那么多权贵子弟,他怎么会不知道万春书院的束脩是多少呢? 只是景儿自幼争胜好强,他没办法给他名分,就只能多给他银子。 他想着,他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好歹得把子女培养成才。 他自己节衣缩食无所谓,但景儿要吃好一点,要穿好一点,不能丢了体面。 可是…… 他起身,颤巍巍朝前院走去。 南宝衣看着他。 寒风四起,把花枝上堆积的细雪吹到他的发髻上,像是染白了他的头发,而他的背影颇有些蹒跚,不再是昔日作天作地的嚣张模样。 她爹爹年逾四十,依旧儒雅风流。 只是今日,终究有些迟暮之感了。 她心中难受,转向萧弈,“二哥哥,我不想回屋,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坐坐?” 萧弈颔首。 朝闻院大书房,依旧摆满了古籍。 南宝衣注意到沈议潮也在。 他跪坐在蒲草编织垫子上,正就着案几翻看账本。 那么厚那么复杂的账本,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过去,连算盘都不需要,就能清清楚楚地算出账目有无差池。 萧弈解释道:“他如今是我手下的捉钱人。” “捉钱人”是官府里面,专门负责和民间商人打交道的职位。 每年,南越朝堂都会一次性拨付地方衙门开支银两,衙门长官利用这笔银子,解决官吏们的伙食问题。 但一般衙门不会直接拿这笔银钱吃喝,而是交给捉钱人,让他们用这笔钱在民间投资做生意。 如果捉钱人有本事,生意赚了,那么衙门一整年都能吃好喝好,潇洒快活。 如果捉钱人没本事,做生意时赔了钱,那么这一年衙门官吏就要勒紧裤腰带度日。 甚至有的捉钱人极不靠谱,把本钱赔了个干干净净,那么衙门一整年都没得吃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好奇地跪坐到沈议潮身后,看他翻账。 这货从出现开始,就摆着一副“我看不起你们”的表情,好像不食人间火似的,没想到也会看账做生意,帮权臣大人弄银子。 姜岁寒坐在对面剥橘子,笑道:“咱们沈小郎君除夕那晚夜观天象,说萧二哥是潜龙在渊,迟早要青云直上,因此心甘情愿当了他的幕僚。” 南宝衣点点头。 沈议潮算得不错,权臣大人确实是要青云直上的。 这货看着孤高倨傲,没想到倒是有两把刷子。 , “捉钱人”是唐朝的制度 章节目录 第189章哥哥替你祸乱天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黄昏。 窗外乌云压境,天色暗了下来,眼见着又是晚来天欲雪。 余味领着两个小侍女,点燃青纱罩灯,随着一团团火光亮起,整座书房重新明亮温暖。 屋外北风呼啸。 南宝衣捂着青瓷手炉,盯着沈议潮的侧颜出神。 片刻后,她忽然挽袖,殷勤地为他研墨。 她温声道:“沈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女钦佩。既然公子擅长夜观天象、占卜问卦,不知能否帮小女算算南家运势?小女必以重金相赠。” 沈议潮拒绝:“无聊。” 南宝衣噎了噎。 也是,这货出身王公贵族,自然看不上她的重金酬谢。 她懒得再替他研墨,继续焐着手炉。 焐着焐着,她注意到账本底下压着的一张纸。 纸上隶书小字极为风雅: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南宝衣挑眉。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是今年蜀郡的旱灾和饥荒。 沈议潮竟然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她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白衣胜雪的少年,灯下姿态端庄自持,正处理与粮食有关的账册。 他看着不近人情,但是大约也念着蜀郡饥荒,不愿意百姓被饿死,才主动帮忙的吧? “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说的是权臣大人。 “良禽择木,白衣卿相”,大约是指沈议潮自己。 良禽择木而栖,他选择效忠权臣大人,才有鸡犬升天的可能。 令人费解的是最后一句话。 “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她下意识低吟出声。 沈议潮冷淡道:“这是我除夕夜占卜出的星象,前面几句很好理解,最后一句,倒是稀奇。‘桃花’是劫,往往代指女人引起的灾难,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恐有妖姬祸世。” 南宝衣沉默。 “两世”的字眼,实在太过刺目。 所以“桃花煞血”,指的应该是她吧? 如果按照沈议潮的解释,那么祸世的女人,是她…… 她有些不适,放下青瓷手炉起身离席。 走到廊庑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雪花飘摇,渐渐呈鹅毛之势。 她只穿着单薄的袄裙,绣鞋踩在青砖上十分冰凉。 自打重生归来,她从没有想过伤害不相关的人,甚至就连蜀郡饥荒,也是抱着尽量救人的态度。 她最大的愿望,是带着全家一起过好日子,是嫁给一位顶天立地有权有势的好儿郎,怎么就成了祸水呢? 雪花被寒风吹到眼睫上,有些清寒。 她揉了揉眼睛,却觉身上一暖。 她仰起头,权臣大人不知何时跟出来的,正把他的貂毛大氅,裹上她的肩头。 “二哥哥……” 她摸了摸暖暖的貂,努力扬起甜甜的笑容。 她是不想被人看见委屈的。 萧弈垂眸看着她。 檐下风灯摇曳,笼火照亮了她白嫩嫩的小脸。 眼圈红红的,明明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娇贵又甜美。 在他面前,用得着伪装吗?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别把自己想成祸国妖姬。” 小姑娘曾屡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前世的梦境。 如果一定要找到符合卦文里的两世之人,那么一定是她。 南宝衣低头摆弄貂毛,低声道:“我也不愿意多想的,可是……” 萧弈俯下身,温柔地捧起她的小脸,“南娇娇,怎么会是祸国妖姬呢?” 南宝衣对上他的眼睛。 权臣大人,是在安慰她吗? 萧弈一本正经:“祸国妖姬,首先得有美貌和身段啊!你看你容貌勉强过得去,但身段就差远了。前面和后面几乎没有区别,这般幼稚,能勾引得了谁?” 南宝衣:“……” 我谢谢你的安慰呀! 我谢谢你全家呀! 刚刚酝酿出来的忧伤消弭无踪,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怒。 她不忿地扭转身,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胸口。 也不算很平啊! 好想揍他一顿啊! 不过转念一想,前世她毁容了,而且还只是个卑微的小宫女,在萧弈出征以后,孤独凄惨地死在了冰窖里。 死都死了,她还怎么祸国殃民? 沈议潮那个半吊子,卦文都解释不对,果然还是火候不够! 想通之后,她不恼了,梗着脖子瞪向萧弈:“我迟早会有好身段的,很婀娜,很窈窕那种!” “娇娇真有志气。” 萧弈微笑着夸奖。 正好余味过来请,说是小花厅的晚膳已经准备妥当。 夜雪纷纷扬扬。 南宝衣提着过于宽大的貂毛大氅,步态优雅地穿行在红漆廊庑里,步摇伶仃,环佩玉声璆然。 她好奇道:“二哥哥,我若真的是祸水,你还会宠着我吗?” “南娇娇永远不可能成为祸水。” “为何?” 冬夜无边,风灯烂漫。 少年负手,笑容洒脱而温柔:“因为哥哥会替你祸乱天下啊。” 犹如羽箭射中心脏。 南宝衣胸腔里蔓延开奇怪的感觉,好一阵面红耳热。 …… 夜渐渐深了。 寝屋里燃着地龙,灯火葳蕤。 荷叶认真地铺床,不时看一眼窗边。 她家小姐自打从朝闻院回来,沐过身换过寝衣,就捧着小脸趴在窗边,时不时对着落雪傻笑,十足十的一副痴相。 她把黄锡汤婆子放进被窝,又解开帐幔,唤道:“小姐,时辰晚了,该就寝了。” 小姐像是没听见,仍旧弯着眼睛笑。 冰凉凉的雪花落在面庞上,也不嫌冷。 她只得抬高声音:“小姐,您今晚还睡不睡了?明儿一早,府里还有客人来拜年呢!” 喊完,却注意到南宝衣满头檀发散在腰际,衬得那把腰不堪一握。 寝衣微敞,露出白嫩的细颈和锁骨,在往下,线条微微起伏,已初具少女的窈窕之美。 豆蔻之年的姑娘,像是春日嫩柳,在冬深春浅之时,悄然开始抽条,渐渐褪去幼时的圆润和稚态。 “荷叶,”南宝衣眉眼弯弯,“我才刚与二哥哥用过晚膳,却已经有些想念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每想起他时,就有些脸红心热。诶,他大约又让我生病了。” 荷叶摇摇头。 自家小姐越发痴傻了,也不知在说什么胡话。 , 八千字没有失约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190章权臣大人并没有注意她的美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好说歹说,才把南宝衣劝进被窝。 她欲要关窗,却瞧见窗檐下挂着一只墨玉竹节,已在寒风中积了许多白雪。 她提醒道:“小姐,这般贵重的东西,是不能随意挂在窗外的。若是给人顺走,咱们上哪儿找去?” 说着,就要把墨玉竹节取下来。 “不许动!” 南宝衣急忙阻止。 那是她用来和权臣大人递悄悄话的东西,怎么能被取下来呢? 万一他哪天给她写信,却发现没有地方藏,她岂不是收不到了? 她抱着团花纹锦被,嗫嚅道:“挂那儿,好看……就挂那儿。” 荷叶越发不懂。 她只得纵着自家姑娘,掩上如意窗,把她明日要穿的袄裙仔细铺在熏笼上,又替她压好厚实的锦帐。 锦帐微微透光。 屋里的灯火被荷叶吹灭大半,只余下朦胧光影。 南宝衣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浮现出萧弈的姿态。 他立在游廊风灯下,金相玉质,洒脱温柔。 他说,你在身边,心安。 他说,哥哥给你欺负。 他说,南娇娇永远不会成为祸水,因为哥哥会替你祸乱天下。 少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心里面像是煮了一锅红豆,咕嘟咕嘟地弥漫开暖甜暖甜的味道。 她抱住温暖的汤婆子,侧耳倾听屋外北风呼啸。 今宵有风有雪。 他,会入梦吗? 一夜朔雪。 清晨时分,南宝衣是被窗外的动静惊醒的。 她坐起身撩开锦帐,荷叶带着小丫鬟们进来,温声安慰:“昨夜雪落得太厚,把院子里的树都给压折了,小姐别怕。” 南宝衣由着她们服侍自己洗漱完,又乖乖张开双臂,让她们套上夹袄,“荷叶,今天府里来的是哪些亲戚?” “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您过去请个安拜个年就好。” 南宝衣打扮好,迈出门槛前望了眼菱花镜。 她摸了摸发钗,“荷叶,这钗子有些素。拿我压箱底的那对吧,红宝石搭配金流苏,走在雪地里定然好看。” 荷叶愣了愣。 那对步摇非常华贵艳丽,小姐往日嫌弃它招摇,怎的今日竟然主动要求戴上? 也就是去请个安而已,又不是去相亲。 可是南宝衣请完安,转头就去了朝闻院。 正月间萧弈不必去军营,此时正和沈议潮处理事宜。 “二哥哥万福金安!” 南宝衣娇滴滴行了个礼。 红宝石流苏步摇在耳际轻轻摇曳,衬得少女鬓发乌青一丝不苟,肌肤白嫩通透,耳廓极为精致。 然而权臣大人并没有注意她的美貌。 她抬头,萧弈侧颜冷峻,正提笔在蜀郡的舆图上圈圈画画,沈议潮笼着宽袖,不时低声纠正两句。 舆图上,各座城池的米铺,全都被权臣大人圈出来了。 想来,全是洪老九的商铺。 她在熏笼边跪坐下来,拿了一盘花糕,就着温茶细嚼慢咽。 沈议潮嗓音淡漠:“除去酒楼不算,洪老九名下共有大大小小六百家米铺,几乎囊括整座蜀郡。姜岁寒被你派去和他那边的人对接,想必很快能拿到精准账目。等摸清楚他的屯粮地点,再杀不迟。” 萧弈搁下毛笔,“若能拿到他这些年的屯粮,再加上运进来的粮食,足够蜀郡撑过一整年。” “我还是比较在意卦文里的桃花,如果她当真要做祸国殃民的事,不如提前杀了以绝后患。”沈议潮直言,“侯爷可有怀疑的人?” “没有。” 沈议潮挑了挑眉,没再多言。 正在这时,余味突然进来,恭声道:“主子,三老爷领着南景前来拜访,就在书房外间坐着,您看……” 萧弈望了眼背对着自己吃东西的小姑娘,起身去了外间。 南宝衣始终竖着耳朵。 她舔了舔指尖,不明白自家老爹和南景怎么会来拜访权臣大人。 她放下花青瓷盘,提着裙裾走到屏风后,悄悄朝外间探出半张小脸。 权臣大人坐在主位上,正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 老爹显然是畏惧他的,脸上赔着笑脸,温声道:“贤侄,你在朝闻院,住得还习惯吧?” “本侯已经住了半年,你说习不习惯?” “呵呵呵……听说贤侄喜爱饮用大红袍,我特意托朋友弄了半斤极品大红袍,料想贤侄应当喜欢。” 他递给余味一只精美的锦盒。 萧弈看都没看,淡淡道:“三叔有话,不妨直说。” 南广迟疑地望了眼南景。 半晌,他鼓起勇气:“景儿名声尽毁,科举这条路,怕是不大好走。听说司徒将军已经告老还乡,如今他的军队尽归贤侄打理,不知贤侄可否为景儿在军营里谋个一官半职?最好是正五品以上,也不至于丢了景儿的体面。” 他双手不安地搅动,老脸火辣辣的烫。 他是不愿意求人的。 更何况求的还是自己的晚辈。 可是景儿自打昨夜醒来,就各种闹腾,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他实在于心不忍,才想着来求求萧弈。 萧弈有权有势,只要他把景儿弄进官场,凭景儿的本事,总能爬上高位的。 萧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瞥向南景。 十八岁的男儿,任凭父亲为他低声下气地求人,满脸都是理所当然,偶尔望向南广时,那眼神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看不起。 可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的父亲? 屏风后,南宝衣紧紧抓着裙裾。 这些年,她爹给南景的已经够多了! 如今,甚至连尊严都搭了进去! 可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正要出去,沈议潮不知何时跪坐在她身后的,轻轻抓住她的肩膀。 他嗓音淡漠:“看着。” 南宝衣咬牙,只得强忍着看了下去。 萧弈把茶盖碗放在花几上。 他长腿慵懒交叠,姿态凛贵嚣张:“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把他安排进军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南广激动,“贤侄若是想要金银财宝,只管开口!我偷,也给你偷来!” 萧弈似笑非笑地睨向南景,“只是,他得给本侯磕三个响头。如此,才是求人的态度不是?” 章节目录 第191章一想到要来见你,我就心生欢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书房的气氛骤然变了。 南景抬起遍布血丝的眼睛,沉声:“萧弈,你不要太过分。都是同族兄弟,你又是被南家抚养长大的,提携我,难道不是分内之事?!” 萧弈不置可否。 “爹,你看他,他根本就不想帮我!”南景嫌弃,“亏你还说萧弈是你晚辈,肯定会听你的话,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这三叔当的,还不如他身边一个小厮!罢了,与其让我这般人憎狗厌地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他起身就要走。 南广急忙按住他,安慰道:“景儿,你别着急,别着急。” 他转向萧弈,勉强挤出笑脸:“贤侄,咱商量商量,实在不成,我替景儿磕头,好不好?我是他父亲,他来我来,都是一样的!” 萧弈单手支颐,薄唇讥讽,始终是淡漠姿态。 南广垂下眼帘,长长地叹息一声,竟当真撩开袍裾,往地板跪去。 南景连阻拦都没有。 他把脸扭到旁边,神情里充满了不耐烦。 南广跪在地上,抬头望向主位,“贤侄——” 却见主位空空如也。 萧弈斜倚在书架上,“三叔的大礼,我当不起。” 南广连忙爬起来,笑道:“那你看景儿的事……” “本侯帐下,还缺一个跑腿的小卒。” 南广拽了拽南景的衣袖,小声道:“从小卒坐起,一步步往上爬,也是可以的……” 南景皱眉,“爹,我不干。我好歹读了十年书,叫我给人跑腿,像什么话?除非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否则我绝对不干!” “贤侄,”南广讨好地转向萧弈,“景儿确实一肚子墨水,要他跑腿,未免大材小用。你帐中就没有主簿一类的文官吗?那种官职更适合景儿!” “文官啊……”萧弈拖长音调,哂笑着望向南景,“你的要求,还真不少。” 南景冷笑一声:“那都是我该得的!” 萧弈一步步走向他。 他揪住南景的衣襟,膝盖猛然朝他腹部顶了一记! 南景倒抽一口凉气,吃痛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萧弈歪头低笑,散漫地卷起窄袖,“我们景儿这般有能耐,要不要把靖西侯的位置让给你坐啊?” “萧弈!”南广急了,“好好的,你打人干什么?!” 萧弈抬起铆钉军靴,朝南景腹部就是狠狠一脚! 他笑容阴狠:“谋害幼妹,不孝爹娘,便是打死了,也不过是为民除害。本侯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了!” 南广气急败坏:“萧弈,你疯了是不是?!” 可他根本拉不住萧弈。 萧弈舌尖抵着上颚,邪肆地转了半圈,温声道:“三叔,您不会教儿子,侄儿替你教啊!这种货色,踹死了才好。” 他宛如对待一个死人,一脚又一脚,毫无感情地踹着南景。 他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男人。 军靴霸道,每一脚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道。 南景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只能如癞皮狗一般匍匐在地,抱着肚子哀哀嚎叫,血液逐渐浸染了锦衣,最后他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弈撩袍落座。 他看着抱住南景嚎啕大哭的南广,哂笑:“肋骨踢断了四根,死不了。三叔,这玩意儿已经养废了,与其考虑如何废物利用,不如去准备和程叶柔的婚礼,重新弄个嫡子出来好好教导,才不算断了你三房的香火。” 南广又怕又气。 他吼道:“魔鬼,萧弈,你就是个魔鬼!” 他流着眼泪,唤人进来把南景抬回前院。 人走后,余味立刻带人清理书房,凡是被南景碰过的东西,全部换成了新的。 屏风后。 南宝衣怔怔的。 二哥哥好生狠辣,比她狠辣多了! 不愧是将来权倾朝野的权臣! 沈议潮微笑:“萧弈雷厉风行,绝不心慈手软,有蛟龙之风。说起来,你们南家不亏是下九品的家族,连区区外室子都敢跟侯爷叫板,家不像家,府不像府,毫无规矩可言。” 南宝衣最不耐烦听他啰嗦。 她想了想,试探道:“沈公子,你如今身兼捉钱人的身份,应当认识锦官城的一些子钱家(古代放高利贷的商人)吧?可了解他们是如何放高利的?” “怎么,南姑娘想放高利?” “不是我!是南景!” “南景?” 南宝衣的笑容贼了几分,“你想啊,南景如今既断了官路仕途,又断了从军这条路,除了经商,他还能干什么?与其让他插手家族的蜀锦生意,不如引诱他放高利。” “你想让他赔钱?” “我想让他赚钱!赚十倍,甚至百倍!” 沈议潮挑眉:“你有病?” “你才有病!”南宝衣没好气,“你想啊,他一旦赚了很多银子,以他沉不住气的性格,定然会飘飘欲仙。到那个时候,我再唆使他的未婚妻柳怜儿,卷走他所有的钱财,他会如何?” 沈议潮沉默。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拥有,那么无所谓失去。 可是,一旦南景尝过发达的滋味儿,再叫他失去所有,那将如同从云端坠落,必定是诛心之痛。 严重者,甚至再也无法产生斗志。 毁掉一个人的心智,才是毁掉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 沈议潮不禁多看了南宝衣两眼。 这小姑娘看着娇嫩软萌,没想到竟是一颗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白中有黑,都黑成糊了! 萧弈从外间进来,睨向跪坐在一块儿的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沈议潮脆声:“侯爷,南姑娘心狠手辣,这边建议您离她远点——” “二哥哥!” 南宝衣提着裙裾站起来,“你刚刚整治恶人的时候好厉害,不愧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娇娇拜服!” 沈议潮挑了挑眉。 这南家的小娘子,白嫩小脸上满是崇拜,丹凤眼里写满了“我很单纯”,仿佛刚刚的狠辣只是他的错觉。 真能伪装啊! 偏偏萧弈很吃这一套,冷峻的眉目竟如冰雪般消融。 少女的丹凤眼亮晶晶的,轻轻挽住萧弈的手,声音很软糯:“清晨醒来时,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二哥哥。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来见你,我就忍不住地心生欢喜。” 章节目录 第192章凶狠的二哥哥,安全感爆炸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薄唇抿起浅笑。 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正要去牵南宝衣的手,余光瞥见沈议潮正注视着他们,不禁冷声:“你去隔壁处理账目。” “我忙了好几日,该休息了。”沈议潮反驳。 他又不是傻的,凭什么萧弈和南家小娘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就要孤零零地处理账目? 见萧弈表情阴冷,沈议潮补充道:“清晨醒来时,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表哥。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来见表哥,我就忍不住地心生欢喜。” 萧弈面无表情:“要么去处理账目,要么去地牢受刑。” 沈议潮颓然地抱起一尺来高的账本。 往书房外面走时,他仍旧不死心地回头试探:“二哥哥?” “滚。” 沈议潮麻溜儿地滚了。 南宝衣和萧弈坐在窗畔罗汉榻上。 她吃着对方递来的凤梨糕,抿着嘴儿笑:“二哥哥好凶。” 萧弈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糕屑,“可有吓着你?” 南宝衣乖巧地摇摇头。 凶狠的二哥哥,安全感爆炸,才不会吓着她! 她吃完两块凤梨糕,萧弈已经翻开书卷,正在阅览蜀郡地理志。 南宝衣无事可做,于是在金丝楠木小佛桌上,铺开笔墨纸砚,打算默一首小诗。 她提笔歪头。 西窗对雪,一只墨玉竹节挂在窗下,积着些许白雪。 二哥哥,也未曾把它摘下呢。 心中的那锅红豆像是又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在这冬深春浅之时,酝酿出甜甜的滋味儿,却又令她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寒风携着雪籽吹落在面庞上,她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冷。 她清楚地感受到雪地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力生长,只等春风过境时破土而出。 她垂下眼睫,认真落笔。 佛桌对面,萧弈从书卷里抬眸。 小姑娘的簪花小楷清丽娇俏: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眸色渐深。 小姑娘这是…… 发春了? 南宝衣浑然没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把毛笔搁在青瓷笔山上,捧住娇美的两靥,眼眸痴迷,宛如微醉:“红豆好甜啊!” 萧弈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午后。 南宝衣在诱惑南景放高利的问题上,终于和沈议潮达成了协议。 她兴冲冲回到松鹤院,二伯母也来了,正和祖母商议程叶柔进门的事。 因为程叶柔和南广年纪都不小了,所以双方并不打算拖延时间大操大办,只约定正月初十举办婚宴,宴请亲近之人,小范围的热闹热闹。 二伯母捧着账单,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检查。 老夫人把南宝衣抱到怀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娇娇又重了些,是不是这几日吃胖了?” “祖母胡说,我又不是珠珠,才不会吃胖呢!”南宝衣笑容腼腆,“许是长高了的缘故,我已经十三岁啦!” “娇娇儿十三岁,珠丫头也十四岁了。等给你爹娶完媳妇,就要开始张罗她的亲事。老二媳妇,你可有相好的公子哥儿?” 南宝衣诧异。 以往,祖母恨不能把她的亲事时时挂在嘴边,怎么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竟然关心起小堂姐的亲事了…… 她乐得轻松。 她想好了,要多听几句秘密,回头告诉珠珠去,因此假装天真地赖在老夫人怀里。 江氏指挥着丫鬟挂上红绸,笑道:“娘,珠丫头是个皮猴,外人管不住她的。我琢磨着,就近挑一户老实本分的商家,把她嫁过去得了。彼此知根知底的,咱们也能帮忙管束。” 老夫人微微颔首。 就近嫁了,她也能经常关照珠丫头,不叫她被夫家欺负。 只可怜她的娇娇儿…… 她爱怜地抚了抚南宝衣的脑袋。 如果娇娇儿跟了萧弈,那么她注定要去往更大更繁华的世界。 她真害怕,萧弈将来对她的娇娇儿不好。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厌弃了娇娇儿,那么她一定要亲自去他府上,把她的宝贝接回家。 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她的娇娇儿当成宝贝,但只要她还活着,娇娇儿就始终是天底下最娇贵的宝贝。 南宝衣怔怔看着祖母。 老人眼圈微红湿润,眼里满是舍不得。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小手,轻轻为老人拂拭去眼角的泪花,“祖母,好好的,你怎么哭啦?” “没事,没事!”老夫人笑着捏了把她的脸蛋,“南景出了事,你爹爹这几日心情不好,娇娇儿乖乖的,千万别去招惹他。” 南宝衣听话地点点头,“祖母放心!” 其实她觉得,她老爹伤心也只是暂时的。 等着瞧吧,到了大婚那日,她爹比谁都要活泼高兴! 南府紧张地筹备着初十的婚宴。 与此同时,程叶柔也在认真备嫁。 凤冠霞帔已经准备妥当,是她十五年前订制的。 如今试穿,依旧匀称合体。 她吩咐小婢仔细打理嫁衣,务必要保证没有半点儿褶皱。 她坐在窗下,看着小婢用熏笼为嫁衣染上浅香,沉吟良久,铺开了笔墨纸砚。 大红请帖勾勒着金粉并蒂莲花,是很喜庆高雅的样式。 她细细写完帖子,唤来婢女:“送去太守府,务必交到我兄长手里。” 程太守年逾四十,是个容貌清隽的读书人。 他站在书房窗畔,捻着程叶柔的请帖,久久没有言语。 身侧的香炉里,放着还没有燃尽的信笺,依稀可见“务必尽快屠尽南府,接收钱财生意”的字样。 蜀郡富贵,南家首当其冲。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觊觎那份富贵,就连他和薛大都督都不例外。 可是自打去年花朝盛会起,南家就像是改头换面,处处顺风顺水,甚至还出了一位二品靖西侯! 就连张都尉,都栽在了那靖西侯手中! 偏偏南府还曾在锦官城中公开对账,即使他们想给南家安上匿税的罪名,也是不可能的! 趁着天高皇帝远,直接派人屠南家满门,或许才是吞并那份泼天富贵最干脆利落的法子。 可是他那不省心的妹妹,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嫁给南广! 大红请帖在他手中逐渐变形。 书房外传来管家的叩门声: “老爷,您请的洪九爷到了!” 章节目录 第193章想欺负她,欺负到哭的那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洪老九喜气洋洋地踏进书房。 他拱了拱手:“太守老爷,草民给您拜年了!这两支千年人参,还有这一盒金元宝,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大约从未被郡守这等高官召见,程太守示意他坐而已,他竟高兴得合不拢嘴,拜了又拜才坐下去。 程太守坐到官帽椅上,正了正衣襟,“本官听说,你在金玉满堂酒楼里,和靖西侯起过冲突?” “这……”洪老九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太守老爷,草民绝对没有得罪他的意思,后来我们和解了,他还派人来草民这里做生意呢!” 程太守微微一笑:“靖西侯睚眦必报,你那位美貌的婢子,想必已经被他诛杀。你觉得,这种男人,会与你和解?” 洪老九眉头一凛。 程太守接着道:“与你做生意是假,摸清楚你的底细,才是真。但是等他摸清底细时,怕也是你洪老九人头落地的时候。” 洪老九又想起了盘子里,那截血淋淋的舌头。 他打了个寒战。 程太守随意递给他一封文书。 洪老九打开来,文书黑纸白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推荐他为蜀锦皇商。 他愣住了:“太守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推荐草民当皇商?可是草民只经营粮食生意,从未卖过蜀锦啊!蜀郡最大的蜀锦商户,是南家才对,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家二郎从盛京城带来消息,今年皇上将要在蜀郡挑选一位商户,钦点为蜀锦皇商。本官听说,你从前当过山贼……”程太守意味深长,“只要你解决掉南家,那么皇商的名额,就是你的。” 洪老九的眼睛立刻红了。 是贪婪的红。 他紧紧握住文书,“太守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程太守掸了掸袍子,“初十那日,南家结亲,府里必定疏于防守,是动手的好时机啊……一旦事成,本官必定为你在那封举荐文书上,盖上官印。” 洪老九“噌”地站起身。 他大笑着拱了拱手:“多谢太守大人指路!若能事成,我只要皇商名额,南家富贵,悉归太守!” 他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人。 程太守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指路,联想起前阵子萧弈从程家搬出去的上百万两银子,程太守图谋的东西呼之欲出。 程太守满意于他的识相,笑着翻开《论语》,“去吧。” 洪老九赞叹:“草民听说过‘半部论语治天下’,太守大人这本《论语》都翻烂了,可见您熟读儒家典籍,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啊!太守大人,草民是个粗人,只爱钱财美人。若是在南家遇见了心仪的美人,不知可否……” 那日酒楼惊鸿一瞥,南家小女当真美貌。 不愧是被靖西侯惦记的女人! 若能叫她床笫承宠…… “你随意。”程太守不以为意,“只是须得放过我妹妹程叶柔。” “多谢大人成全!” 洪老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管家迟疑道:“老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洪老九,是不是过于唐突?靖西侯就住在南府,有他在,南府哪儿那么容易被屠门?” 程太守翻了一页书,“别小看洪老九。这些年蜀郡大大小小的粮商接连出事,你以为是谁干的?他麾下山贼数量多达千人,屠灭小小南府,算得了什么?靖西侯的军队驻扎在城外,他自己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千山贼。” “老爷思虑周全,是小人愚钝!” …… 如南宝衣所料,正月初十大婚这日,她老爹果然把南景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比谁都要高兴。 鞭炮声声,满府都是热闹。 老爹年逾四十,却依旧打扮得英俊潇洒。 他跨下接亲的枣红骏马,把程叶柔从花轿里扶出来,跨火盆,拜天地,高兴得像个狗子。 她混在观礼的人群之中,看着老爹笑逐颜开地把程叶柔牵进新房,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 暮色向晚,今夜澄明。 她远离前院的喧嚣,更没参加新房里的闹喜,只独自坐在锦衣阁的台阶上,对着星空发呆。 “南府的小红娘,怎么孤零零坐在这里?” 萧弈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宝衣抬头,萧弈慵懒地坐在梅花树上,正随意拨弄花枝,惹得满树细雪簌簌。 她没精打采:“二哥哥。” “柳氏在前院大吵大闹,被祖母命人捆起来丢去了柴房。南胭兄妹闭门不出,想必心里面是十分难受的。”萧弈好整以暇地朝她抛了一朵梅花,“南小红娘战胜了敌人,怎么不高兴呢?” 梅花落在少女散开的裙裾上,更添风雅。 南宝衣捧着小脸,“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所以陷入了怀疑之中。爹爹娶了程姨,等于有了新家。对他而言,我这个女儿,大约更加可有可无。” 萧弈扯了几枚圆润干净的花瓣,随意扔进嘴里。 他嚼烂花瓣:“南娇娇,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南宝衣微怔。 萧弈跃下梅花树,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取出嚼了两口的花瓣,认真地贴在她白嫩的脸蛋上。 他犹如摸小狗般,揉了揉她的脑袋,“对我而言,南娇娇是很重要的人。我想保护她,想让她不再孤单,想把她娇养在掌心,还想……” 月色朦胧,积雪烂漫。 容貌俊美的青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凤眼晦暗如海,喉结性感地微微滚动。 还想,狠狠地,欺负她。 欺负到哭的那种。 , 今天的二哥哥依旧骚 章节目录 第194章原来南娇娇的被窝里,藏着银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仰头凝视萧弈。 虽然他说的话很动听,但是…… 她轻锁玄月眉,嫌弃地抹掉脸蛋上的梅花瓣,“花瓣上全是二哥哥的口水,脏死了。” 萧弈哄她:“花瓣贴面,这是古时候的妆容。娇娇年幼,没读过多少书,因此不懂。” 南宝衣拿帕子擦脸。 她虽然没有权臣大人博学多才,但这一年来读过的书好歹也有两三百本,才没听说过什么花瓣贴面。 权臣大人是在欺负她呢! 她傲娇开口:“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我要做度量很大的名门闺秀,因此我不跟二哥哥计较。” 肚量……很大? 萧弈瞥了眼她的肚子。 藏在兔毛红斗篷里,大约很小很柔软的。 他突然生出摸一把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 此时孤月当空,雪光澄明。 前院的热闹渐渐散去,婢女们三三两两回了各自寝屋,已是夜深。 南宝衣侧耳倾听,依稀听见街道上传来的梆子声。 “亥时三刻了……”她起身掸了掸裙摆,“二哥哥,我该回松鹤院睡觉了。再不回去,荷叶找不到人,要着急的。” 走了几步,才惊觉雪水洇进了绣花鞋。 脚底冰凉,冻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她低头,蹭了蹭双脚。 萧弈站在她身后。 小姑娘蹭绣花鞋的动作,乖的要命。 目光落在她的绣花鞋上,蜀锦的鞋面儿晕染开深色,显然是被落雪打湿,恐怕连里面的罗袜也湿了。 这样冻着走回松鹤院,不染上风寒才怪。 他默了默,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南宝衣惊呼一声。 她拽住萧弈的大氅,“二哥哥?” “乖。” 青年嗓音淡漠,抱着她朝松鹤院走去。 他的话像是有奇异的力量,南宝衣垂下眼睫,果然没闹。 她窝在他温暖宽大的氅衣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山水香,心里面无比地安宁甜蜜。 他的臂弯沉稳有力,抱着她在雪地里走出很远,却一点也不颠簸。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做贼般偷偷瞄向他。 权臣大人,紫貂金冠,革带军靴,长得很是好看。 凤眸里透着难得的认真,像是一片深海。 他在想什么呢? 定然是想着春旱,想着饥荒,想着如何救下更多的百姓。 他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 孤月温柔。 她突然想送权臣大人,一颗红豆…… 萧弈跨进松鹤院。 他想着,怀里的小姑娘娇娇软软,抱起来还很香,真想摸摸她的小肚子,看看是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温软…… 寝屋,荷叶早就急得团团转,已经打发了院里的小丫鬟去寻人。 瞧见自家小姐是被萧弈抱回来的,她连忙上前道:“姑娘又给侯爷添麻烦了?幸好侯爷愿意照顾您,您该谢谢他才是。”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绣床上,在床前单膝蹲下,吩咐道:“去端一盆热水。” 荷叶如今可信任他了,不等南宝衣发话,扭头就去端热水。 萧弈摘去南宝衣的绣花鞋和罗袜。 小姑娘的脚丫子冻得发白,握在掌心冰冰凉凉。 南宝衣捏着裙裾,很是羞赧。 她努力地想缩回双脚,嗫嚅道:“二哥哥……” 萧弈知道她在害羞。 只是她的脚冻成这样,他还能生出什么歪心思不成? 荷叶很快端来热水,又把干净的罗袜呈给萧弈。 萧弈随手把罗袜塞进怀里。 他又把南宝衣的脚丫子浸在热水里,又替她卷起绸裤和裙裾,拿小金瓢舀起热水,慢慢从她的小腿淋下去。 南宝衣轻轻“嘶”了一声。 在雪地里冻了双脚,回屋后泡在热水之中,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那叫一个舒服! 屋外北风如野兽般呼啸。 寝屋灯花静落,熏笼暖和,是冬夜里最好的居所。 南宝衣繁冗的裙裾散落在榻间,她撑着床榻,偷偷地瞄萧弈。 权臣大人依旧单膝跪地,仔细替她暖和双脚。 他侧颜清峻好看,薄唇抿着认真的弧度,是很专心的模样。 一缕碎发从额角垂落,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南宝衣心里莫名痒了一下。 她微微俯身,伸出手,下意识为他别开那缕碎发。 他抬眸,四目相对。 南宝衣连忙缩回手,红着脸道:“头发掉下来,遮住你的视线了……我,替你别到耳后。” 萧弈弯了弯薄唇。 南宝衣脸颊更红。 她轻轻咬住唇瓣,不自然地扭过小脸。 萧弈接过荷叶递来的干毛巾,替她仔细擦干净水珠,“还冷吗?” 南宝衣眼睫扑闪,抬手捂住脸蛋,“烫的很……” “烫?” “没什么!” 南宝衣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恼,扭头钻进被窝,“你快走吧!” 再被权臣大人盯下去,她觉得她的心仿佛要撞出胸膛! 萧弈站在锦帐前,看着被子里拱起的一团,不禁挑眉而笑。 小姑娘脸皮太薄,将来可要怎么办才好? 他俯身凑到被子前,“南娇娇,哥哥抱你回来,给你暖脚,你却扭头钻进被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被窝里的小姑娘抖了抖。 很快,一只白嫩藕似的小手伸出来,尾指娇气翘起,指间还捏着一张崭新的银票。 萧弈挑眉。 这姑娘是想拿银票打发他呢? 他缺的是银子吗? 他又探究地望了眼她的被窝。 他哂笑:“原来南娇娇的被窝里,藏着银票。” “二哥哥,我没有藏银票的……” 南宝衣嗡嗡的声音从被窝深处传来,说服力却很是一般。 萧弈撩袍,在床榻边悠然落座,“南娇娇,起来给我斟茶。哥哥上门,怎能连一盏茶都没有?” “夜已深,喝茶会睡不着的。” “那就玉米汁。” 可是南宝衣犹如鹌鹑般不肯露头,“我这里没有玉米汁……二哥哥快回朝闻院吧!” 寝屋里正闹着,外面忽然传来尖叫声,打破了雪夜的宁静。 十言拎着长刀直奔进来,刀刃沾血:“主子,前院出事了!一帮山贼闯进了南府,正在府里大开杀戒!”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眸色冷冽:“山贼?” “卑职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洪老九的人。他在锦官城中铺面众多,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山贼出身,今夜重操旧业,必定是为了南府富贵。” 锦被掀开。 南宝衣坐在榻上,小脸严肃:“他们来了多少人?” 章节目录 第195章绝不让南家任何人出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言垂着眼帘,没敢乱看:“约有千人。” 千人! 南宝衣抚了抚小胸口。 她匆匆跳下床,“我去找祖母!” 萧弈把她拎回被窝。 他沉声:“祖母那里,我会派人保护。你乖乖待在闺房,哪里也不准去。十言,你留下保护她。” 十言拱手称是。 南宝衣见萧弈要走,伸手揪住他的袖角。 她仰着小脸,“二哥哥,除了祖母,还有珠珠他们……” 萧弈回眸,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我答应你,绝不让南家任何人出事。你乖乖待在闺房,别出去添乱。” 南宝衣郑重地点点头。 她不过是个深闺姑娘,如果擅自跑出去,肯定是给二哥哥添乱。 她目送萧弈踏出寝屋,一颗心紧张地悬了起来。 窗外隐隐传来厮杀声。 容貌清秀的暗卫,抱着剑守在珠帘处,俨然一副守护的姿态,带给南宝衣莫名的安全感。 她吩咐荷叶,把外面的小丫鬟全部叫进来,都聚在熏笼边。 大家都只听说过山贼灭门的故事,可谁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即便熏笼温暖,气氛也仍旧紧张。 已经有胆怯的小丫鬟,揪着小手帕,惊恐地啼哭起来。 还有年幼的小丫鬟,哭着要去找爹娘。 甚至还有人端来笔墨纸砚,要给亲人写遗书。 整座寝屋弥漫着哀伤绝望的氛围,像是被死亡笼罩。 荷叶浑身哆嗦,却还是骂道:“没用的东西,小姐都没哭,你们哭个什么劲儿?别没被山贼弄死,倒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荷叶,你别骂她们……” 南宝衣轻声。 她前世经历过风风雨雨,知道权臣大人的本事有多么逆天。 他一定会保护弱小,这次的劫难,也一定会平安度过! 只是这些小丫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涉世不深,免不了惊慌失措。 她跳下绣床,拎来一只精致的三层食盒,“里面是花生核桃,还有各式小点心。大家拿来填填肚子,万一待会儿要逃跑,也有力气跑掉不是?” 她是想安慰她们活跃气氛的,结果小丫鬟们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呜呜我跑不动的,我娘一向说我腿短,我肯定会落在最后面!” “我正月间长了十斤肉,我也跑不动呜呜呜……” 南宝衣汗颜。 她只好自己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打开食盒,拣了块红豆糕,就着一盏温茶,小口小口地咀嚼。 窗外,远处火光跳跃,灯笼染血,厮杀连篇。 她记得上次在金玉满堂,洪老九对二哥哥十分俯首帖耳。 他虽然是山贼出身,但深谙生意之道,或许会对同行商人出手,但绝不会对官府的人出手。 他明知二哥哥贵为侯爷,却还是丧心病狂地挑南家下手。 唯一的解释,是他背后有更加位高权重的人在指使。 而且锦官城的治安还算过得去,除非巡夜人为山贼大开方便之门,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大大咧咧地杀进南家。 难道背后指使的人,是…… …… “程太守。”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缓缓吐出这个名称。 相较于前院的混乱,朝闻院格外平静。 檐下风灯摇曳,沈议潮正和姜岁寒凭窗对弈。 姜岁寒落下一子,好奇:“也就是说,程太守是在借洪老九,对萧二哥出手?莫非,是报复上次观雪湖诗会,南家对程府的羞辱?” 沈议潮嗓音淡漠:“蜀郡富饶,南家更是一块肥肉,被不少人觊觎眼红。南家灭门,程太守乐见其成。” “原来是为了南家的富贵!” “此外,那位薛都督不日将返回锦官城。他手握五十万军队,是南越国最有分量的封疆大吏。可如今,南越皇帝封萧弈为靖西侯,执掌司徒凛留下的军队,因为赫赫战功,在军队里的威望更是日进千里。无疑,薛都督感受到了威胁。” 姜岁寒恍然:“也就是说,今夜这场杀局,乃是薛都督和程太守联合,冲着南家富贵和萧二哥的军权而来?!” 沈议潮颔首。 “趁着南家办酒席,官匪勾结,陷害忠良,好生阴险!” 姜岁寒那个气呀! 沈议潮微微一笑。 他悠闲落子,“都是些下九品的官吏,任凭他们如何折腾,也翻不出新花样。” “那倒是。有萧二哥在,南府这块肉,他们动不了。” 细雪飘零。 南府最高的木楼檐角,姿容清峻的青年临风而立。 本黑色袍裾在寒风中猎猎翻飞,手中陌刀折射出锋利寒芒,令人胆战心惊。 他睨向花径。 灯笼坠地,裹着兽皮大氅的洪老九,被手下簇拥着,手提双刀,正兴奋地奔向松鹤院,眼睛里还隐隐闪烁着贪婪和好色。 他在打南娇娇的主意。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萧弈勾唇轻笑。 下一瞬,他整个人犹如惊鸿雨燕,从木楼檐角一跃而下! 寒风扑面。 六尺长的玄铁陌刀锋芒毕露,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山贼,嘴角还挂着笑容,头颅已经骨碌碌地滚落进草丛里! 洪老九呼吸一滞。 他和一伙人急忙驻足,定睛看去,那横刀立在花径尽头的青年,唇角笑容恣意洒脱,嗓音甚至还很温柔:“多日不见,洪九爷似乎又雄壮了些。” 洪老九提起双刀:“萧弈,要怪,就怪你们南家命不好,挡了贵人的路!听说你在战场上英明神武,不知道武功如何?可敢凭一己之力,与我们斗上一斗?” 萧弈转了转那把染血的陌刀。 他撩开袍裾,微微侧身,散漫地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尽管放马过来。” …… 南宝衣吃完一块红豆糕。 她望向熏笼,荷叶正搂着两个年纪最小的丫鬟,努力地安慰她们,不叫寝屋气氛更加悲伤。 十言依旧守在珠帘处,右手始终未曾松开刀柄。 搁在花几上的温茶,已经渐渐凉却。 她侧耳聆听远处的厮杀声,不知道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多久。 她晃了晃双脚,忽然拔下发间金钗。 金箔芙蓉花的金钗,钗尾尖锐,可以刺破人的眼睛和脖颈。 如果…… 如果权臣大人没有守住府邸,那她就用这根金钗,刺死企图伤害她和她家人的山贼! 章节目录 第196章他虔诚低头,落下一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子夜过半。 窗外细雪渐盛,灯笼破碎的光影之中,梅花染血,积雪鲜红。 厮杀声逐渐平息,只余下野兽嚎哭般的北风声。 “结束……了吗?” 荷叶小声。 熏笼的火光映照在丫鬟们的面庞上,泪痕晶莹,彼此都是面面相觑的姿态。 南宝衣仍旧紧紧握着金钗,丹凤眼里满是焦灼的期待。 外间忽然响起脚步声。 南宝衣下意识将金钗握得更紧,整个人绷得犹如一张弓弦。 她抬眸望去,余味身穿窄袖劲装,利落地奔进寝屋,朝她单膝跪下,拱手道:“九百三十九名山贼,全部伏诛!老夫人、二老爷、三老爷等人,皆都毫发无伤。主子吩咐,小姐不必再担忧!” 寝屋寂静了一瞬。 片刻,小丫鬟们拥抱着大哭起来,是劫难过后的喜极而泣。 十言握着刀柄的手悄然松开,清秀的面庞上多了些笑容。 南宝衣眼圈通红,顾不得其他,提着裙裾奔出寝屋。 她跑到园林里,只见灯笼染血,处处都是尸体和血渍,好好的花园,成了人间炼狱。 花径尽头,有人提刀而立。 本黑色袍裾猎猎翻飞,莹白雪花飘落在他的发尾和肩头,锋芒毕露的刀刃上,满是粘稠血液。 他守在前院和后院必经之路上,凭一己之力,杀敌数百,没有放过一个贼人活着闯进后院! 他一只脚踹开生死不明的洪老九,姿态凛冽而凉薄。 “二哥哥!” 隔着黑夜和风雪,少女大喊。 萧弈身形微僵。 他缓缓转身。 南宝衣怔了怔。 权臣大人的面颊上溅满血珠,窄袖锦袍也被鲜血染成深色,握着陌刀的五指,连指缝都是血。 他瞳珠鲜红,犹如倒映着一轮血月,是嗜杀的表情。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权臣大人。 印象中的青年,洒脱温柔,笑起来时偶尔会透出痞坏,总是以漫不经心的姿态给予她温暖,是很容易亲近的对象。 可是今夜…… 萧弈隔着花径,也看着南宝衣。 南府的小娇娘,站在满目风雪之中,只穿着单薄的丝绸寝衣,衬裙洁白而干净。 青丝在寒风中飞舞,犹如墨笔勾勒。 小脸依旧精致白嫩,丹凤眼里却不再噙着甜甜的笑容,而是浓烈的畏惧。 她赤着双脚,脚丫子冻得白生生的,比积雪还要白的刺目。 萧弈面无表情地走向她。 他提刀而来,南宝衣下意识后退。 直到纤细的脊背,撞上梅花树干。 萧弈扔掉陌刀,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捧起她的脚,拿手帕细细擦拭,语调慵懒而温柔:“才替你焐热,这般跑出来,岂不是浪费哥哥的情意?” 南宝衣抿着嘴儿,没吭声。 萧弈从怀里拿出干净的罗袜,替她细细穿好。 他能清楚感受到,小姑娘正在颤抖。 她在害怕。 害怕他的刀,害怕他的血性。 而任何语言,似乎都无法将这场血腥屠戮美化成温馨的场景,更无法安慰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他不愿意吓到她。 于是他虔诚低头,在她的脚背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可是小姑娘依旧在发抖。 他仰起头,嘴角勾着散漫的笑:“怕我?” 南宝衣呼吸急促。 眼中的青年,面颊被血珠染红大半,笑起来时,像是一条野狗。 而他的丹凤眼透着戏谑和自嘲,像是早已料到,她会嫌弃他的残酷和狠辣。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她嫌弃害怕的,只是那些鲜血,只是那些尸体。 她小小声:“我永远不会嫌弃二哥哥……我躲在寝屋里,听着窗外传来的厮杀声,心中害怕极了。我祈求二哥哥能杀掉那些山贼,却又担忧你受伤。在看见你站在花径尽头满身浴血时,我很害怕那是你的血,更害怕你下一刻就会死掉。” 泪珠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在萧弈面前俯下身,捏着绣帕,认真地替他擦去满脸的血珠。 小姑娘的指尖细软娇白,掠过萧弈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温柔。 萧弈仰头看着她。 她的瞳珠清润似水,泪珠子滚落,是心疼极了的样子。 她在心疼他? 原来南娇娇,会心疼他。 这个认知令萧弈心底产生了奇妙的感受,像是寒冬里饮用了一盏暖甜暖甜的红豆汁,从五脏六腑都开始温暖起来。 他自幼在枇杷院长大,孤单地读书习字,孤单地练习刀法,孤单地度过每一年的生辰和喜庆节日。 没有人心疼他,更没有人告诉他,会担忧他受伤,担忧他下一刻就会死掉。 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 南宝衣终于擦拭干净他的脸。 她丢掉血帕,朝他张开手:“抱!” 萧弈挑眉。 他并非矫情的人,既然小姑娘主动要抱抱,他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小姑娘娇小香软,抱在怀里,还很温暖。 萧弈忽然觉得,仅是这一个抱抱,就已经值得他诛杀那么多山贼。 回到寝屋,他仍旧把南宝衣放在绣床上,却注意到小姑娘的左手紧紧握着芙蓉金钗,钗尾刺伤了她的掌心,血珠从指缝间涌出,红的触目惊心。 他取来药箱,在她身侧坐下,捏住她的手腕,“张开手。” 南宝衣的动作有些僵硬。 这根金钗,她在掌心握了太久。 因为紧张的缘故,五指已经有些僵硬。 好不容易张开手指,金钗染血,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她羞赧地蹭了蹭鼻尖,“等待的时辰里,我太紧张了,因此刺破了手掌心都还没有察觉……” 萧弈熟稔地替她消毒包扎。 他哂笑道:“南娇娇最爱钱财,即使要逃跑,也该抱着银票才是,握着金钗干什么?” 南宝衣噎了噎。 她像是那种大难临头,抛下全家人逃跑的姑娘吗?! 她娇气道:“因为担心山贼闯进后院,又害怕十言挡不住,所以才打算用金钗当做武器。我都想好啦,要是谁敢欺负我,我就用金钗戳瞎他的眼睛,或者戳破他的咽喉!要是他们敢欺负我的家人,我也会狠狠动手,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章节目录 第197章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块儿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给她的小手手缠上纱布。 南娇娇就是个娇软的深闺小姐,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 想用金钗戳山贼的眼睛和喉咙,哪儿那么容易? 南宝衣不高兴,“二哥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呀?我真的会用金钗戳人眼睛的!不瞒你说,我的射艺也相当不错,只可惜手里没有合适的宝弓……” 萧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去给她拿厚实暖和的夹袄。 南宝衣颇有些泄气。 她并没有撒谎呀! 前世,她因为生辰八字符合,被送去给老皇帝冲喜。 老皇帝醒来之后并没有碰她,怜惜她家破人亡,没把她丢出宫,仍旧叫她做普通宫女。 因为她丑,所以那些宫女太监都以欺负她为乐。 西厂总督顾崇山,却把她捡到身边,叫她贴身伺候他。 那时顾崇山总是和权臣大人作对,两人在朝野中势力相当,经常明里暗里的算计对方。 顾崇山大约知道她曾经是萧弈的妹妹,所以经常逗弄她,但并不算过分,偶尔甚至还会善心大发,拿御膳房的点心给她吃。 但当他不在的时候,那些小太监就开始欺负她、折磨她。 有一次被顾崇山撞见,他手把手地教了她两招很毒辣的招式,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也能利用发钗,给敌人重创。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教她射艺。 只是那些学到的本事,她从未真正用过…… 萧弈给她穿上夹袄,抬手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伸手!” “哦。” 她乖乖穿好衣裳,跟着萧弈去松鹤院正厅,见祖母等人。 此时正厅灯火通明,南家人都聚集齐全了,正议论着今夜之事。 “祖母!” 南宝衣扑进老人家怀里。 老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还好咱们家没出什么大事,也没死什么人……娇娇儿怕不怕?” 南宝衣尽力扮演着十三岁的深闺小姐,白着一张脸儿,细声道:“听说有山贼闯进来的时候,我怕极了!但是二哥哥安慰我,叫我躲在闺房不要出去……祖母,二哥哥很厉害的!” 老夫人欣慰颔首,“你二哥哥最厉害。今夜若是没有他,咱们全家都要完了。” 众人互相问过安,确保彼此无事,长辈们便打发小辈们去睡觉。 南宝衣知道,他们要议论今夜之事的元凶了。 她没掺和,乖乖往寝屋走。 南宝珠从后面追上来,害怕地握住她的手,“娇娇,来山贼的时候,我躲在我娘怀里,怕极了!我娘说他们镖局的女儿,就没有我这般怂的,把我狠狠骂了一顿。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块儿睡?” “当然是可以的!” 南宝衣满口答应。 余光却瞅见,宁晚舟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小公爷那眼神哟,好生可怕! 她哆嗦了下,急忙往珠珠身边靠得近些。 寝屋温暖干净。 姐妹俩躺在锦帐里,南宝珠虽然睡着了,但仍旧死死抱着南宝衣,今夜俨然是被吓狠了。 南宝衣睡不着。 她轻抚着小堂姐的后背,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小堂姐才刚满十四岁,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外祖家,见过最血腥的事情是杀鸭子,她从没见过那么多山贼,更没见过那么多鲜血和尸体。 害怕,才是正常的。 南宝衣凝视着她含泪的睡颜,忽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小堂姐孤苦伶仃远走天涯,在外面餐风露宿的每一晚,是不是也如今晚这般可怜害怕呢? 她明知会有这样的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为她出头…… 南宝衣鼻尖酸涩,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小堂姐,你安心地睡吧,我一定好好守护你……” 她渐渐开始打瞌睡。 可是瞌睡着瞌睡着,却觉得背后凉幽幽的。 她迷迷糊糊地扭过头。 锦帐外站着一道身影,手里还擎着一盏灯。 那幽怨的眼神,不是小公爷又是谁! 南宝衣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这货深更半夜不睡觉,站在床头盯着她们看,是几个意思?! 她结巴:“晚晚,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宁晚舟似笑非笑:“你们睡,不必管我。” 南宝衣:“……” 他就站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这般瘆人,她能睡得着?! 她又不像珠珠那般心宽体胖! 辗转反侧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着公鸡都要打鸣了,她实在熬不住,起身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公爷,您快请,您请上榻!” 宁晚舟很是傲娇,“你们姐妹情深,我横插一刀,怕是不妥。” “妥得很!”南宝衣快哭了,匆匆套上夹袄和斗篷,“我只是闻鸡起舞,打算去朝闻院找二哥哥晨读,你不必管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小珠珠睡觉。” 宁晚舟心满意足地吹熄烛火。 他踢掉绣鞋,正儿八经地上了榻。 府里人都在忙着清理尸体和血迹,因此没人管束后院的小姑娘。 南宝衣提着灯盏,心酸地摸黑去了朝闻院。 天穹星辰数粒。 她在游廊撞上尝心,连忙问道:“余味,你可有看见二哥哥?” “唔,侯爷在地牢审问洪老九。” “地牢?” 南宝衣震惊。 她怎么不知道,朝闻院还有地牢?! 尝心领着她来到地牢入口,熟门熟路地进入。 地牢幽深,扑面而来都是血腥味儿。 越往前走,南宝衣越是崩溃。 她家什么时候,被刨出这么大一座地下囚牢?! 还,还关押了好多犯人…… 那挂在一座座牢门前的灯笼惨白瘆人,像是人皮制成! 走着走着,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抬手拂拭去,就着灯笼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凛。 这是血! 她下意识仰起头。 只见地牢上方,密密麻麻吊着无数尸体! 南宝衣双膝一软,被尝心扶了一把才没跌倒在地。 她哆嗦:“那个,尝心啊,要不我还是去寝屋等二哥哥吧?” “可是主子就在前面啊。”尝心懵懂,“你看,就在那里。” 南宝衣望去。 洪老九被绑在木架子上,浑身血淋淋的。 权臣大人革带军靴,侧颜冷峻。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火炉里的烙铁,“说出所有屯粮地点,给你一个痛快死法,否则……” 他舌尖抵着上颚,邪肆地狞笑一声。 , 啊啊啊来不及写打赏名单,谢谢打赏的宝贝,也谢谢投票票的宝贝! 而且你们为啥都问我是不是虐文, 另外读者群放在了评论区置顶的位置 章节目录 第198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主子,”尝心脆声,“五姑娘来探望您啦!” 她家主子最喜欢五姑娘,看见她把五姑娘领到他面前,肯定要高兴的,说不定还会赏她。 萧弈回眸。 小姑娘提着灯笼,小脸白生生的,俨然很不适应这般血腥景象。 他沉默地望了眼浑身是血的洪老九,随手拿起一块黑布,把他从头到脚地兜罩起来。 在暗卫捧来的水盆里净过手,他瞥向南宝衣:“不乖乖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南宝衣纠结。 她倒是想睡,也得宁晚舟点头啊! 本想来朝闻院找个避风港,谁知道会撞见这般恐怖的景象! 萧弈哄她道:“一夜未眠,对身体不好,去睡吧,等我解决完手头的事,就去陪你。” 南宝衣试探道:“我不敢在松鹤院睡,我能睡在二哥哥这里吗?” 萧弈只当她被山贼惊吓到,不敢独自过夜。 他道:“去我屋里睡。” “我在朝闻院有一间寝屋的……”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随口胡诌:“被我改成了小书房。” 南宝衣:“……” 果然是人走茶凉啊! “我屋里通了地龙,很暖和。”萧弈温声补充。 南宝衣依旧迟疑。 总觉得睡在他房里,不大妥当。 萧弈循循善诱:“我屋里陈设了不少玉石古董,还有前朝字画。家私是金丝楠木雕琢,锦帐是流光锦,被褥是蚕丝鹅绒。近日新得了一面西洋镜,梳妆时最是合适。” 南宝衣心痒了。 她笑道:“那我先去睡会儿。” 她朝萧弈行了个福身礼,转身离开这座阴森地牢。 萧弈睨向尝心。 这姑娘杵在原地,满脸都是等着赏钱的表情。 吓到他的娇娇,还好意思要赏钱。 他似笑非笑:“把腊肉运出去。” 因为尸体被挂在地牢上方,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形似晒肉,所以被暗卫们假称为“腊肉”。 运“腊肉”的活儿又脏又累,还得躲躲藏藏,暗卫都不愿意做。 等着赏钱的尝心,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 她明明是在帮主子饱眼福,居然还要挨罚…… 真是天理不公啊! 而萧弈手段毒辣,不出两刻钟就撬开了洪老九的嘴巴,叫他把蜀郡所有的粮仓地点全部说了出来。 屯粮的数量,比萧弈预料的还要多。 他拿着标注好的舆图,心情不错地穿过廊庑。 行至寝屋槅扇外,他抬手嗅了嗅身上的味儿。 不大好闻的样子…… 他去耳房彻底清洗过,换上干净的寝衣,才踏进屋里。 地板上铺着厚实暖和的地毯,矮案一角的双鱼铜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小姑娘趴在案边睡着了,青丝委地,衬裙葳蕤,白嫩的脚丫子在裙裾底下若隐若现,也不怕着凉。 她的小手边,还按着一本摊开的《诗经》,是他幼时读过的那本。 如意窗没有关严实,寒风吹进来,将诗经乱翻几页。 萧弈垂眸看去,恰是《郑风·风雨》那篇。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哂笑,俯身收拾好书卷,又把小姑娘抱起来。 把她放到锦帐里时,她滚进被窝,揪着他的衣袖,嘴里还软软糯糯地嘟囔:“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平日里不爱读书,今儿睡梦之中,倒是读上书了。” 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仔细替她掖好被角。 他走到窗前。 一夜厮杀,南府园林寂寂。 远处笼火跳跃,是下人们在清理尸体和血渍。 天际处,云海诡谲翻涌,光影破晓。 已是黎明。 府外隐隐传来公鸡打鸣声,几树梅花在熹微晨光里开得隐隐绰绰,令人心旷神怡。 青年负手而立,凤眸深沉。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幼时读到这里,每每懵懂不知其意。 如今读来,却是字字珠玑,情真意切。 他捻着腕间的压胜钱,想着锦帐里的小娇娘,薄唇抿起浅淡的笑。 …… 九百三十九名山贼的尸体,被南府的小厮们装在马车上,如同巡游般朝锦官城衙门运去。 他们把尸体扔在衙门门口,又击鼓鸣冤,要县令老爷做主。 那县令老爷是程太守的人,眼见着干干净净的官衙门口,尸体堆成了小山,血糊糊的模样真是恐怖极了! 偏偏他无力阻止,南府小厮众多,他的衙役根本就拗不过人家! 他只得白着一张老脸,去向程太守请示。 程太守坐在火炉边,依旧翻看《论语》。 他捻了捻胡须,眉眼很是复杂。 九百多个山贼啊,居然拿不下区区南府? 看来,萧弈比他和薛都督料想的更有本事。 而南府并没有深究,想来,也是不愿意彻底撕破脸。 他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就以洪老九觊觎南家富贵,因此不惜夜闯南府为由,结案吧。另外前些年那些大粮商被灭门的悬案,也一并结了。” “下官遵命!” 程太守又道:“洪老九在钱庄里的积蓄相当可观,判状里,一并充公。” “是!” 县令走后,书房屏风后面闯出一人。 程德语满脸不解:“爹,您为何要祸害南家?” “二郎此话何解?” “您前几日才召见过洪老九,转眼他就干出了这事,可见是您在背后指使的!南家把尸体扔在县衙门口,摆明了是在报复挑衅您!” 程太守高深莫测地翻着书,没有搭理他。 “爹,我即将迎娶南家姑娘,姑姑也刚嫁进南家,咱们两府结为秦晋之好,哪怕不说互相扶持,也不该把对方赶尽杀绝——” “你懂什么?!” 程太守合上书。 他冷声:“诛杀南府,是薛都督的命令。萧弈挡了他的路,就得死!再说,南家富贵,难道你不眼红?!” “可胭儿是我的未婚妻……”程德语眉头紧锁,脑海中却浮现出南宝衣娇美顽皮的身影,“万一那些山贼连她一道杀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南家必死。”程太守一字一顿,“至于南胭,到时候把她救下来,给你当个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程德语沉默。 南宝衣性格活泼,确实只能为妾。 灭她满门,叫她余生只能依靠他而活,也方便她今后乖乖听话。 思及此,程德语倒也没那么多怨言了。 他又问道:“可是姑姑怎么办?” 提起程叶柔,程太守不禁烦恼了两分。 他摩挲着书皮:“到时候一并带回府,叫她改嫁了就是。” 章节目录 第199章哥哥替你保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山贼的缘故,南府花了一天时间,才彻底清理干净整座府邸。 南宝衣本该在父亲大婚的第二天,与程叶柔见礼,也跟着推迟到第三日。 清晨时分,荷叶带着小丫鬟替南宝衣梳妆打扮。 她忍不住道:“今年也不知怎的,都正月十二了,眼见着要开春,昨夜却落了好大一场雪!奴婢听府里的老人们议论,今年的气候十分异常,恐怕要发生雪灾呢!” 南宝衣坐在妆镜台前。 她从权臣大人送的口脂里面,挑出一盒莲粉色的。 她暗暗道,只是一场小小的雪灾而已,至少没冻死百姓。 旱灾和饥荒才可怕呢! “小姐今天戴什么步摇?今天要和新夫人见礼,得打扮得喜气些。”荷叶掀开妆奁,“开春订制的首饰还没有送过来,不如戴这对百花攒珠金步摇?” 南宝衣点点头。 荷叶替她戴好,“新夫人要先去祠堂,拜祭祖宗牌位,还要在夫人牌位前执妾礼,过会儿子才来松鹤院。说起来,也不知南胭兄妹会不会来敬茶……虽然还不曾认祖归宗,但终究是住在南府的。” 南宝衣眨了眨丹凤眼。 提起南景,不知道沈议潮那边的高利贷,进行得怎么样了。 来到正厅,她意外发现,南胭兄妹竟然真的来了。 两人显然是不被南家待见的,只孤零零坐在角落。 南景不复前几日的颓丧和暴躁,眉宇间多了些神采。 南宝衣料想,是沈议潮设局得手了。 她浅笑盈盈地向老夫人请过安,温顺地坐在小杌子上,替她捶腿,“祖母穿红色的袄裙特别贵气,这件翠玉抹额也好看,很衬您的肤色。” “咱们府里呀,就数娇娇儿嘴甜!”老夫人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好孩子,别给祖母捶腿,去给你二哥哥请个安。” 南宝衣“啊”了声。 她家祖母好奇怪,从前总防着她亲近权臣大人,近日不管束她也就罢了,还总把她往权臣大人身边推。 她望向萧弈。 他端坐在圈椅上,正慢悠悠吃茶。 她只得迈着莲步走到他跟前,仪态万方地朝他福身:“二哥哥万福金安。” 萧弈慵懒颔首。 南宝衣与他隔着花几坐下,小声道:“你给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对你的态度变了好多。” “相中了她手里的一株娇花,前夜又付过重金,因此祖母心中欢喜,待我好了很多。” 萧弈嗓音轻慢。 前夜他以一己之力,救下整座南府,自然称得上重金。 孙女婿这般有本事,老人家能不欢喜吗? 南宝衣却听不懂。 什么娇花,她怎么不知道松鹤院有什么珍奇花朵,能入权臣大人的眼? 还重金,祖母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才不稀罕他的银子呢! 她想不明白,因此傲娇地轻哼一声,拈起花糕细嚼慢咽。 不远处,老夫人饶有兴味地欣赏这对小儿女。 她如今越发喜欢萧弈了。 长得好,有本事,对娇娇也极其疼爱。 两个小儿女坐在一处,你来我往的,那氛围就像是春日里蓬勃生长的红豆草,充满了欢喜和生机。 季嬷嬷笑着捂嘴,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老夫人瞧,侯爷给宝衣姑娘递茶呢,他生怕宝衣姑娘吃糕噎着了!” 老夫人看戏似的津津有味:“我瞧着,宋世宁待咱们宝蓉,都不如萧弈这般温柔仔细。” 江氏笑容满面:“原以为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男人,不懂得疼姑娘,今儿一见,原是我错了!” 南宝蓉由衷地为妹妹高兴:“你们瞧,娇娇脸红了呢!” 满屋子女眷,都温柔地注视着那对小儿女。 南宝衣浑身凉飕飕的。 她望去,便看见她们都在冲自己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她连忙抬袖遮掩,小声道:“二哥哥,她们都看着咱们做什么,怪瘆人的!” 而且那眼神充满了揶揄,像极了新嫁娘带着新姑爷初次回门时,娘家人该有的表情。 萧弈倾身,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边的花糕碎屑。 他笑容温柔:“娇娇今日打扮得格外美艳动人,大家喜欢,因此忍不住盯着你看。” 这个解释深得南宝衣欢心。 她抿了抿小嘴,大方地朝众人报之一笑。 南广终于领着程叶柔来了。 正厅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对新人先后拜过长辈,才相携落座,等着小辈给自己见礼。 因为程叶柔是续弦,南宝衣又是嫡女,因此不需要给程叶柔敬茶,只大大方方地福了福身,以示敬重。 南胭兄妹出身差了些,需要当众敬茶。 南胭跪在蒲团上,捧着热茶,柔声道:“胭儿给嫡母请安,恭祝嫡母和爹爹白头偕老,多子多福!” 南景面色淡漠,没有开腔。 南宝衣吃着杏仁,不禁翘了翘唇角。 说起来,南景真不如南胭。 南胭好歹还知道审时度势,及时向嫡母示好,这货却一脸高傲,好像程叶柔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程叶柔新妇进门,倒也没有对他们当众甩脸子。 她含笑取出三个红包,示意丫鬟递出去,“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才好。” 三个红包里,自然是南宝衣那份最厚重。 她捏了捏红包,估算着银钱,心里美滋滋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伸了过来。 她望去,萧弈懒洋洋的:“哥哥替你保管?” 南宝衣心头一凛。 她生怕萧弈要抢她的红包,急忙把红包揣进袖管深处,嘴上却甜甜道:“我自己会好好保管的,多谢二哥哥费心。二哥哥照顾幼妹,真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呀!” 萧弈嗤笑。 这小姑娘,当真以为他要抢她的红包? 就那点儿银钱,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是逗她玩儿而已。 老夫人欣慰道:“如今老三娶了新妇,也该收收心,不要再四处招摇。叶柔,你要好好管束他。” “婆母放心,”程叶柔温柔地望向南广,“儿媳定会和阿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把日子过好。” 南广“嘿嘿”笑了声,很是羞赧。 两人的双手,始终十指相扣,全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姿态。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目光忽然转向角落。 众人随之望去。 南宝珠左手花糕、右手酱猪肘,吃得那叫一个高兴! 章节目录 第200章会被踹下榻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提醒:“珠珠!” 南宝珠才惊觉众人都盯着自己。 老夫人没好气:“老二媳妇,珠丫头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别人家的姑娘,十四岁时女红刺绣、琴棋书画,样样都能拿到人前展示。她呢,她会什么?” 江氏很是丢脸,“婆母,都是我教女无方……” “祖母、娘亲,”南宝珠不服气,“我也是有绝活儿的,我能同时往空中抛出五只橘子,以杂耍的方式抛着玩,不让它们落地。你们去锦官城打听打听,有哪个姑娘能做到?!” 江氏脸颊发烫。 这也叫绝活儿? 说出去,会给人笑死的! “还有啊,我能一口气吃五碗饭,还能再吃两斤花糕!谁能做到,谁能做到?!我还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呢!” 老夫人扶额。 她是要给珠丫头相看人家的,就这样的,怎么相看? 人家媒婆问,你们家四姑娘,琴棋书画学得怎么样,都会哪些本领呀? 难道她要叫珠丫头,当众给媒婆表演连吃二十只酱猪肘?! 会把媒婆吓跑的! 她只好慈蔼道:“虽然说能吃是福,但身为待嫁的姑娘,还是要会些本事的,比如打理后院,主持中馈。否则你嫁到夫家,什么都不会,人家会笑话你的。” 南宝珠歪了歪头。 她很为难,“如此看来,嫁人真不是一件好事……对了祖母,我嫁人之后,还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吗?” 正厅寂静。 老夫人再度扶额。 吃猪肘子是重点吗?! 嫁人才是重点啊! 眼见着她要气晕过去,江氏急忙道:“珠丫头,不得胡说八道,瞧把你祖母气的!” 她替老夫人顺了顺气,“婆母,儿媳下午约了贵客登门,乃是金玉满堂的老板娘和少东家。” 意味深长的话语,令老夫人若有所思。 金玉满堂是个酒楼招牌,原是洪老九和黄娘子合作开办的酒楼,在蜀郡赫赫有名,还在别的城池开了分店。 如今洪老九死了,他膝下又无子女,金玉满堂的经营大权全部落入黄娘子手中,完全称得上是蜀郡有头有脸的大富商。 如果把珠丫头嫁给金玉满堂的少东家…… 且不说其他,至少酱猪肘子是管饱的。 她看向天真烂漫的南宝珠,慈蔼道:“午后,珠丫头要打扮得漂亮点。” “难道我现在不漂亮吗?”南宝珠很不理解。 “要更漂亮才行,”老夫人笑眯眯地指了指南宝衣,“像你妹妹这般漂亮。” 南宝珠望向南宝衣。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自打入冬以来,娇娇似乎更爱梳妆打扮了。 不过是来请个安,又是百花攒珠金步摇,又是仙鹤云瑞金项圈,马面裙上的膝襕都是隆重的八宝璎珞织金图案! 唇上点着的豆沙红口脂,还是彩云间的限量款,特水嫩!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娇娇又没个悦己者,她容啥呢? 南宝珠表示很不理解。 正厅的小会散场之后,南宝衣依旧坐在花几旁,一副托腮沉思的小表情。 萧弈戳了戳她白嫩嫩的脸蛋,“在想什么?” “我没想到,二伯母给珠珠找的相看对象,是金玉满堂的少东家……” “你不乐意?” “我自然是不乐意的。” 南宝衣轻轻摆弄金项圈,暗道那黄少东家虽然模样俊俏、风评良好,但暗地里却行事轻浮、好色成性,尤其对别人的妻子感兴趣。 前世他睡了很多人的正头娘子和小妾,最后被人告上衙门,才彻底暴露名声扫地。 所以,他绝不是珠珠的良配。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或许,那个人能阻止这场相亲。 她笑道:“二哥哥,我还有点事,不与你说话了!” 她行了一礼,匆匆离开正厅。 谁知刚转过游廊拐角,却撞上了南景。 对方阴郁地盯着她,显然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你让让,我有事!”她脆声。 南景沉声:“南宝衣,你毁了我的仕途、官路,还指使萧弈阻止我加入军营,其心可诛!此仇不报,我南景誓不为人!” 南宝衣打量南景。 今日大雪刚停,这厮却穿着单薄的夹袄。 从万春书院回府那日穿着的貂毛大氅,大约被他拿去当了,当做放高利的本钱。 她好笑:“南景哥哥,军政两道,你都走不通,唯有从商。我看你今日格外意气风发,莫非是有了什么生财的门路?” 南景微微一笑。 他近日确实得了个生财的门路。 只要拿出五百两纹银放高利,就能迅速利滚利,到年底,能得到整整五千两银子的本息! 到明年年底,能得到五万两银子的本息! 到第三年,就能赚到五十万两雪花纹银! 像是鸡下蛋,蛋孵鸡,鸡又下蛋。 老板说这生意相当赚钱,一般人他不告诉的,也就是看在他满腹学识的份上,才愿意带他一起赚银子。 而且他昨日收到了二十两银子的利息钱,可见这生意不是骗局。 他都想好了,过几日再走一趟当铺,把笔墨纸砚还有珍稀古籍一并当了换做本钱,交给那位老板,好继续放高利。 他不想说出来,让南宝衣抢走他的机遇,因此高深莫测道:“不出五年,我名下的财富,将与南府媲美。南宝衣,你也只能嚣张这几年而已。” “那我等着南景哥哥的报复。” 南宝衣笑得像朵花儿,摆摆手,欢快地跑了。 少年南景,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棒槌。 被沈议潮的人骗了都不知道! 今日典当大氅,明日怕是要连笔墨纸砚都典当出去了! 昔日他害父亲节衣缩食,如今轮到他自己当这当那,也算是报应! …… 宁晚舟没在珠珠身边。 南宝衣找到他时,他正在朝闻院挑选兵器。 “叫我,去勾引那个姓黄的?” 他嫌弃挑眉。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是啊!黄少东家爱好美色,只要小公爷亲自上阵,就能让他暴露本性。祖母和二伯母,肯定就看不上他了。” “不去。”宁晚舟朝远处拈弓搭箭,“有辱斯文。” 南宝衣打量他。 这货男生女相,云髻精致,妆容甜美,袄裙环钗一件不落,还好意思称有辱斯文? 她只得循循善诱:“小公爷,您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珠珠和黄少东家定下亲事,将来夜里抱着珠珠睡觉的,可就是那个男人了,你会被踹下床的!” 宁晚舟面色沉稳,冰凉的箭头缓缓瞄准靶子。 , 这两天整理细纲,只能更新六千字,希望大家理解呀 另外,我身边有搞借贷的,据说一千块,一年能变成一万块,关键是居然真的有人信! 章节目录 第201章就要和他定亲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咻”的一声响,箭头稳稳扎进靶心。 十三岁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拨弄弓弦:“你想我怎么做?” “嘿嘿,”南宝衣笑得很贼,“我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想法。” 午后。 黄夫人和她的儿子黄殷如约而至。 穿过垂花门时,黄夫人不忘谆谆教导:“虽然说南家富贵,但咱们家也不差的,你不必表现得太拘束。” “母亲,儿明白。” “听说南宝珠天性蠢笨,还十分爱吃,我寻思着,大约是她长得太胖了,实在嫁不出去,因此南二夫人才会主动约见咱们。好歹是蜀郡首富家的女儿,靖西侯的妹妹,也算勉强配得上我儿。不过,咱们待会儿务必要把架子摆足,叫她们求着咱们。也好在谈婚论嫁时,多谋些好处。” 黄殷笑了:“母亲这些年辛苦操劳,儿必定把南宝珠治得服服帖帖,让她嫁进我们黄家之后,好好服侍您。” 黄夫人替他理了理衣襟,眉眼间都是满意。 夫君早亡,这些年她把儿子培养成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好在殷儿是个孝顺的,不至于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母子二人,面带倨傲地踏进了松鹤院正厅。 厅中人互相见礼寒暄时,南宝衣和南宝珠躲在屏风后。 南宝衣看着黄殷。 这青年十八岁的年纪,生得玉树临风。 只是脸上却带着浓浓的傲慢,好似今日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催南家还银子的,真叫人厌恶。 她慎重道:“珠珠,你觉得他怎么样?” 南宝珠搂着盘子,一边吃花糕一边小声道:“眼神轻佻、脚步虚浮,大约是个眠花宿柳的纨绔。言语间都是他娘怎么样怎么样,考虑到他是被他娘独自养大的,应当是个很听娘亲话的男人。这种人找媳妇,大约倾向于找比他自己年长的,能替他拿主意的,最好能当他半个娘亲的女人。” 南宝衣惊呆了! 她有前世的记忆,才提前知道黄殷是怎样的男人。 珠珠才看他几眼,就能彻底洞悉他的为人?! 太神了吧! 莫非祖母格外偏爱自己,不是因为怜惜自己娘亲亡故,而是因为怜惜她是所有晚辈里面最蠢笨的? 南宝衣揪了揪自己的毛,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里。 厅堂。 黄殷知道,那个南宝珠定然在屏风后偷窥自己。 他不时往屏风方向张望,渴望能一窥南四姑娘究竟有多胖。 可惜屏风遮挡的严实,除了一点菱花裙角,他什么也看不见。 老夫人问道:“黄公子平日做些什么?” 他收回视线,温声道:“小子平日里除了学习经营酒楼生意,也常常钻研四书五经。不为考取功名,纯粹只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另外,射艺和围棋也颇有涉猎,算是勉强拿得出手。” 老夫人和江氏对视一眼,心里面很是满意。 老夫人夸道:“是个上进的好孩子。你喜好哪些玩乐呀?” “我——” 黄殷还没说话,黄夫人笑着打断了他:“别总提我们家殷儿啊,老夫人,也说说你们家宝珠是个怎样的妙人儿?” 老夫人和江氏尴尬了一瞬。 她们家宝珠是个怎样的妙人儿? 每顿饭吃完绝无剩菜,算不算本事? 连吃二十只酱猪肘算不算本事? 老夫人干笑两声,正儿八经道:“我们家珠丫头勤俭节约,最见不得浪费。吃东西——哦不,做事情还特别有毅力,是个很有梦想的孩子。” 渴望婚后依旧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难道不算一种梦想吗? 屏风后。 南宝衣觉得祖母快要编不下去了。 她正色道:“珠珠,我去把黄殷骗到外面,我给他准备了一件大礼!” 南宝珠还没来得及拽住她,她已经步出屏风。 她很着急:“祖母,我和珠珠在花园里踢毽子,不小心把毽子踢到了树上,她爬上去就爬不下来了!” 老夫人笑了笑,有意借机让年轻人相看相看,因此对黄殷道:“孙女儿顽劣,叫黄公子见笑了。不如黄公子去一趟花园,为珠丫头解个围?” 黄殷含笑起身:“既然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南宝衣领着他离开正厅,笑容乖巧:“黄公子这边请。” 转过廊角,她趁黄殷不注意,悄悄躲进抱厦。 南宝珠寻了过来,很是胆战心惊:“娇娇,你这是要干嘛呀?” “咱们觉得黄殷不好,可是祖母和二伯母却十分中意他。我再不帮你,你就要和他定亲了!”南宝衣皱巴着小脸,“珠珠,你长点心啊!” 外面突然传来响动。 姐妹俩探出脑袋望去,原来是黄殷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人。 “讨厌,你撞疼人家了啦!” 仆妇打扮的少女,一手捂住胸口,嫌弃地一甩帕子。 南宝珠惊呆了:“那是晚晚?!” 南宝衣讪讪。 可不就是小公爷? 黄殷喜欢嫁了人的姑娘,所以她特意帮宁晚舟梳起头发,扮成刚出嫁不久的少妇。 再给他多塞两只大苹果,那处简直称得上波涛汹涌! 而且因为宁晚舟是少年的缘故,身量比小姑娘更加高挑,可真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小妇人! 此时,黄殷惊艳地看着宁晚舟。 他瞄了眼他那沉甸甸的胸口,笑着后退两步,两手抱拳,一躬到底:“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娘子勿要见怪!” “谁是你娘子?” 宁晚舟高傲地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错身而过。 那小腰扭的,把南家姐妹看得目瞪口呆。 黄殷心痒难耐。 翻过那么多墙,和那么多人的妻妾欢好过,他还从没见识过这般泼辣美艳的小妇人! 他急忙追上去,态度十分讨好:“不知刚刚可有撞疼娘子?不如咱们找个清净地方,容在下为娘子揉揉?” “讨厌!滚开些!” “这里就有座抱厦,小娘子,我陪你进去歇歇吧?我擅长推拿,推拿效果那叫一个出众,保准你要了……”他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捏了把宁晚舟的脸蛋,“还想要!” “死鬼,讨厌!” 宁晚舟风情万种,欲拒还迎地跟他进了抱厦。 这处抱厦是供人休息的地方,陈设着华美的桌椅和小榻。 南家姐妹躲在门后,朝宁晚舟挤眉弄眼。 章节目录 第202章真叫我心疼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慵懒地坐在小榻上,随意翘起二郎腿。 黄殷端来茶水,暗道这小妇人坐姿如此奔放,真有意思。 他笑道:“我观娘子容貌尚小,不知芳龄几何?” 南宝衣急忙打了个“三十五”的手势。 宁晚舟看不懂,随口胡诌:“十五。” “这么小?”黄殷皱眉。 南宝衣想着补救的法子,急忙又做了个怀抱孩子的手势。 这下宁晚舟看懂了。 他踹了黄殷一脚,“讨厌!人家虽然年芳十五,却已是六个孩子的娘亲了!可怜奴家要养六个娃,真是辛苦哦!” 年芳十五,六个孩子的娘亲…… 这操作,看得南家姐妹目瞪口呆。 “娘子叫什么名儿,你夫君又是谁?”黄殷坐到她身边,怜惜地捧起他的双手,“你夫君真是残酷,瞧瞧,小娘子如此操劳,双手都长茧了!真叫我心疼呀!” 宁晚舟轻笑一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不瞒公子,奴家出身富贵,家中姊妹众多。因为奴家擅长织布,所以名唤织女。别人都说,奴家有仙女之姿呢,呵呵。” 这名字…… 南宝衣表示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牛郎织女的故事谁没听过,小公爷当黄殷是白痴呢?! 果然,黄殷厉声骂道:“混账!” 抱厦寂静。 南家姐妹同时捂脸。 谁知,黄殷不仅没有继续骂,反而满脸的心疼:“织女姐姐这般美貌,你家人怎么舍得叫你织布呢?真是没良心!” 南宝衣和南宝珠对视一眼。 这黄殷,还真是个白痴! 宁晚舟扔掉黄殷的腰带,又主动去解他的外袍。 他滔滔不绝:“奴家爱上了一个贫家小子,名唤牛郎。只是长辈不允许奴家跟他在一起,因此才私奔来这里。牛郎出门做生意去了,可怜奴家独自带孩子,又辛苦,又寂寞……” “可怜见的……”黄殷感动极了,把他搂进怀里,“真叫本公子心疼,快,让本公子好好疼爱你!” “羞死了!”宁晚舟话语娇媚,动作上却是狠狠一脚踹开他,“公子还是去屏风后面,先把衣裳解了吧!” 黄殷迫不及待,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快去屏风后面更衣。 一件件衣裳被扔在屏风上。 宁晚舟掸了掸宽袖,起身,抄起他那些衣裳。 南宝衣和南宝珠也抱起榻上的褥子,窃笑着离开了抱厦。 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 黄殷光着膀子,哆哆嗦嗦地走出屏风,期待地笑道:“小娘子?” 抱厦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什么风情万种的小妇人! 最糟心的是,小榻上的褥子也被抱走了,整座抱厦连块布都没剩! 黄殷打了个喷嚏,慌了。 南宝衣三人跑出老远,一把火将衣袍和褥子烧了个干净。 南宝衣笑得肚子疼:“那抱厦里面什么也没有,周围的丫鬟也被我弄走了,黄殷光着膀子在里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太得意了,没注意到南宝珠和宁晚舟同时收敛了笑容。 “一想到他光着膀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终于发现这两人表情不对。 她回头。 权臣大人貂毛大氅,革带军靴。 颈间围着一条蓬松的火红色狐狸尾巴,更显面容俊美昳丽。 “哈……” 南宝衣的笑容渐渐消失。 萧弈负手而立,眼底暗潮涌动。 小姑娘,竟然看见了别的男人,光膀子的模样。 他似笑非笑:“谁光着膀子?” “唔……” 南宝衣对了对手指头,莫名心虚。 萧弈沉声:“身为大家闺秀,却张口闭口把‘光着膀子’这种话挂在嘴上,南宝衣,你的《女戒》《女德》,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去,罚抄经书三十遍。” “又不止我一个人看的,还有珠珠和晚晚,正所谓法不责众——” 南宝衣回头。 南宝珠和小公爷早跑得无影无踪,只余下被风吹散的一摊灰烬。 “呃……” 她脚底抹油,正欲跟着溜之大吉,刚提起裙裾,还没跑出去半步,就被萧弈揪住了后颈子,拎去朝闻院抄写经书。 罚抄三十遍啊…… 南宝衣抹了一路的泪! 另一边。 黄殷在抱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偌大的南府,连个丫鬟都没有! 他冻得太狠了,怕染上风寒,实在没办法,只好哆哆嗦嗦地从抱厦出来,哭丧着脸回到正厅。 这般光着膀子的出场方式,叫厅中人惊呆了! “殷儿!”黄夫人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可都是女眷!” 她们正在谈论嫁娶呢,眼见着要谈成了…… “娘,我被人骗了。”黄殷委屈极了,“她拿走了我的衣裳,还欺骗我的感情!” “青天白日的,谁敢骗你?!”黄夫人又是气又是羞。 “她说她叫织女,是南府的仆妇。” 织女? 老夫人和江氏对视一眼。 这青年瞧着容貌俊俏、斯文有礼,没想到,却是个败絮其中的。 江氏似笑非笑:“黄公子,她是不是还有个夫君,叫牛郎?” “二夫人英明!”黄殷惊叹,“她真的有个夫君,就叫牛郎!” “砰”的一声,老夫人狠狠把茶盏掷在花几上。 她扶着季嬷嬷的手站起身,“你们黄家既然没有结亲的诚意,直说就是。我们家通情达理,不会不体谅。又何必拐弯抹角,借着牛郎织女之名来推脱?!” 黄夫人惦记南宝珠的嫁妆。 她急忙赔着笑脸:“老夫人,殷儿乃是被人欺骗——” “欺骗?!我南家就没有哪个仆妇叫织女!撒谎,也该撒个像样的谎!”老夫人气得不轻,“来人啊,给我把他们轰出去!今后我南家办酒设宴,绝不涉足金玉满堂!” 南家是大商,每年都会在金玉满堂订下大量酒席,是出手最阔绰的客户。 如今儿媳妇没谈成,还平白损失了客户,黄夫人那个肉疼呀! 她拼命朝黄殷使眼色,要他放下身段告饶求情。 哪知黄殷惦记着她进府时的教导,要在南家人面前端足架子,以便谋求更多好处。 因此,他掷地有声:“老夫人,锦官城里,多的是姑娘想嫁给在下。结亲这种事,也不差你们一家!娘,咱们走!” 黄氏:“……” 好想一脚踹死这个蠢儿子啊! 章节目录 第203章萧弈正色不许撒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此时,朝闻院大书房。 南宝衣“声泪俱下”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于是萧弈派人把南宝珠和宁晚舟也捉了来,罚他们三人一起抄写经书。 西窗前设了书案,三人对面而坐,很是乖巧。 此时窗外冰雪消融,水珠顺着乌青色檐角滴落,园中草木,已有趁着早春时节悄然萌芽的。 嫩生生的青芽儿,看一眼就会生出欢喜,叫人忍不住去园林里撒欢,哪有心思抄书。 南宝珠咬了会儿笔杆子,小声道:“这字儿看着跟蚂蚁打架似的,我真不乐意抄。三十遍啊,得抄到什么时候?二哥太凶了。” 宁晚舟没吭声。 天晓得,为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跟着抄写《女戒》《女德》。 他默默从怀里取出那两只大苹果,分给南宝珠一只。 两人慢吞吞啃苹果的时候,南宝衣已经用行草字体,抄完一遍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指,起身道:“我先拿去给二哥哥看。” 捧着纸张进入书房内室,权臣大人端坐在罗汉榻上,正处理军务。 “二哥哥……” 她乖乖把纸张呈给他看,“我已经抄完一遍了。” “还剩二十九遍。”萧弈头都没抬。 南宝衣实在不愿意抄书,轻轻晃了晃他的袖管,连声音都娇软几分:“二哥哥,我知道错啦,以后都不会胡说八道,您别罚我了,好不好?”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 半晌,他正色道:“不许撒娇。” 竟然连撒娇都不管用了…… 南宝衣咬咬牙,认真道:“可是我从前,也撞见过二哥哥更衣,那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呀!更何况黄殷从屏风后面出来时,我已经跑了,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二哥哥就不一样了,你……” 她想着那两次窥见,想着他的腹肌,脸颊不自觉地浮了胭脂色。 萧弈一时间无话可说。 原本行云流水地批阅着军营送来的文册,如今下笔生涩,满脑子都是那两次情形。 一次是晨起读书,他更衣时小姑娘醒了来,坐在锦帐里看他。 一次是中秋节,他在屏风后更衣,小姑娘闯了进来……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要写什么批文。 他搁笔,面容依旧清隽淡漠:“念在初犯,饶了你这一次。” 南宝衣顿时欢呼雀跃,急忙提着裙裾往外跑。 “站住。”萧弈出声。 南宝衣惊恐地望向他,生怕他反悔,“二哥哥?” 萧弈走到她面前,解开脖颈间的火红色狐狸尾巴,认真地给她围上。 他弹了下她白嫩的额头,“今日化雪,别冻着。” 南宝衣心里那个甜,乖乖道:“谢谢二哥哥,我不会冻着的!” 她来到大书房,炫耀道:“二哥哥已经免了我的罚,珠珠,你俩慢慢抄吧,哈哈哈哈哈!” 南宝珠可羡慕了:“娇娇,你是怎么办到的?快教教我!小厨房今天做了鲜肉包子和水晶虾饺,我还要赶回去吃呢!” “我觉得主要还是撒娇吧,”南宝衣若有所思,“只要撒个娇,二哥哥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走后,萧弈从内室出来。 南宝珠看着他冷峻的侧颜,觉得他真的不是撒娇就能搞定的人。 然而死马当活马医,她学着南宝衣的口吻,试探道:“二哥哥,人家抄书抄得好辛苦哦,能不能不抄了呀?人家给你吃鲜肉包子和水晶虾饺啊!” 宁晚舟饶有兴味:“二哥哥,人家也不想抄了呢!人家要奶六个娃,好辛苦的哦!” 萧弈面无表情:“一百遍。” 南宝珠:“……” 所以,娇娇究竟是怎么撒娇的?! 宁晚舟:“……” 啧,奶孩子都不足以打动表哥! 表哥真是铁石心肠! 这对主仆苦哈哈继续抄书时,南宝衣正往松鹤院走。 她得打听打听,祖母有没有把黄家母子赶出去。 穿廊过院时,却撞见柳怜儿倚在游廊扶栏边,正投喂水里的锦鲤。 她笑容满面:“柳家表姐,你就要和南景哥哥完婚了,不呆在房里好好准备嫁衣,独自跑到这里干什么?” 柳怜儿转向南宝衣。 眼前的少女娇贵美貌,从头到脚都十分精致。 那双丹凤眼看着天真纯稚,却只有她知道,这个少女有多么心机叵测。 她沉声:“你撺掇我嫁给表哥,却又害表哥断送前程……你口口声声说和我是好姐妹,却又把我往火坑里推。南宝衣,你好恶毒!” “柳家表姐,你也不想想,我与你才认识多久,非亲非故的,当然不会是好姐妹,不过都是些客套话罢了,也就你实心眼儿,当了个真。” “你——” “表姐别恼啊,南景虽然断送了前程,但银子还是有的。听说他近日在放高利,还得了一笔二十两银子的进账。我估摸着他身边还有些值钱物件儿,不如你一并卷走,趁早离开才是正经。”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怜儿若是再不明白南宝衣在打什么主意,与傻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紧紧捏着双手,“原来自始至终,你都是在利用我!南宝衣,你小小年纪,却如此有心机,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你这般害人,午夜梦回时,就不会被噩梦惊醒吗?!” 南宝衣哂笑。 心机? 前世的她倒是单纯,却得了个怎样的下场? 家破人亡,容貌被毁,甚至被卖进皇宫冲喜…… 她被宫女太监欺负糟践,她被成王兄妹凌辱戏弄,她被关进冰窖活生生冻死…… 午夜梦回时,她只会感到仇恨。 她只愿自己再多一点心机才好! 她笑容娇憨:“柳家表姐,主意我已经给你出了。至于做不做,那是你自己的事。对了,你若是害怕南景发疯报复你,大可带着金银细软投奔金玉满堂的少东家,他呀,最爱别人的妻妾……” 柳怜儿心肝肺都在疼。 南家小女,好生残酷! 表哥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下从商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南宝衣竟然还要她卷走他所有的金银细软,断了他最后的退路! 甚至,还要送他一顶绿帽! 柳怜儿咬住唇瓣。 她深知跟着南景不会有好结果,可是离开的话…… 她真的能过得更好吗? 那金玉满堂的少东家,又是个怎样的男人? 南宝衣穿行在游廊里。 她提着宽大的满绣裙裾,活泼地朝松鹤院小跑而去。 她想着明天清晨时,戴那支漂亮的凤头钗,去找二哥哥读书写字。 等到天气暖一些,就让二哥哥带她去城郊外十里桃林踏青玩耍,再与他一起品尝街头阿婆新出笼的青团。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二哥哥,她就觉得这世间的每件事都好值得期待,面对那些魑魅魍魉时,也仿佛充满了勇气。 她摸了摸那条蓬松的火红色狐狸尾巴,脸颊渐渐浮现出一抹桃花红,娇娇怯怯,如痴如醉。 春风萦绕在她的步摇间,像是在探究那抹红。 可是少女的心事,犹如天际的一朵云,犹如枝头的一捧雪,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就连春风也捉摸不透。 , 明天恢复八千字 这是甜文,你们别怕 这章字数有点多 章节目录 第204章二哥哥的密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祖母!” 南宝衣小跑上台阶,刚唤了一声,就被季嬷嬷拦住。 老人把她牵到旁边,温声道:“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宝衣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南宝衣故作乖巧:“嬷嬷,我本来带黄公子去花园,谁知半路与他走散了。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祖母莫非是气我待客不周?” “自然不是为了宝衣姑娘生气。” 季嬷嬷慈蔼安抚,却又说不出具体原因。 总不好跟自家未出阁的姑娘说,那黄少东家光着膀子的糗事吧? 南宝衣又问道:“嬷嬷,小堂姐的亲事相看的如何了呀?” “老夫人和黄家闹得不大愉快,这桩婚事,怕是说不成了。”季嬷嬷直言,“给四姑娘选婿,终究不是买菜,不能急于一时。依老奴看,还得慢慢相看。” “是这个道理。我虽年幼,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我也盼望小堂姐能留在府里,多陪我两年呢!” 南宝衣说完,心情极好地告辞离去。 黄殷配不上她小堂姐,将来她定要亲力亲为,为小堂姐挑一门显赫的亲事才好! 日子已经到了上元节。 南府处处张灯挂彩,宫灯、兽头灯、花卉灯、鸟禽灯、走马灯随处可见,多姿多彩的程度,不亚于一座集市。 灯上贴着谜语,猜中谜底,可以揭下纸张去找老管家对答案。 等夜半清点时,猜中最多谜语的人,可以得到奖赏。 这是南家两百多年来的上元节风俗,丫鬟小厮都可以参加,不拘地位高低贵贱。 所以才到傍晚时分,侍女们就已经拿出新衣裙,打扮得比往日都要漂亮,花枝招展地往园子里去了。 南宝衣帮荷叶戴上一只攒珠金步摇,笑眯眯道:“我家荷叶,打扮起来格外好看!你今夜不必跟着我,自己去园子里猜灯谜吧。” 荷叶不情愿,“往年奴婢都是跟着您的,今年怎么能例外?园中人多,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您怎么办?!” 南宝衣讪讪。 她瞟了眼挂在窗下的墨玉竹节。 昨日清晨,她收到二哥哥的密信,约她今夜一起看花灯猜灯谜。 不知为何,她很不想荷叶跟着…… 就她和权臣大人两个人,吃吃汤圆赏赏花灯的,多好啊! 她哄道:“好荷叶,我已经长大啦,不会被人冲撞的!” “不成!夫人在世的时候说过,要奴婢好好照顾小姐。所以,奴婢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荷叶捏了捏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南宝衣好想哭。 她勉为其难答应让荷叶跟着,暗道等去了园子,再找借口把她支开也是使得的。 谁知刚离开寝屋,南宝珠就带着小公爷来了。 “娇娇,我来找你一块儿看花灯猜灯谜。”南宝珠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咱们姐妹俩定要好好发挥,大浪淘沙,勇争第一!拿到奖赏,咱俩平分啊!” 南宝衣:“……” 可是她和权臣大人约好了啊! 委屈! 快要走出松鹤院时,程叶柔和南广来了。 程叶柔深谙南宝衣在南家的地位,知道搞定她就能搞定老夫人,因此待她十分和颜悦色:“今夜上元节,花园里十分热闹。我和你父亲约好了,要与娇娇共赏花灯,也算咱们这个小家团圆一场。” 南广自打娶了程叶柔,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与程叶柔十指相扣,笑容温柔:“是啊娇娇,你母亲惦记你,怕你上元节孤单,因此我们都来陪你过节,你高不高兴呀?” 南宝衣:“……” 以前没见她爹亲近,如今她有事,他倒是上赶着亲近来了。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她就不一样了,她恐怕是她爹的仇人,还是刨了祖坟的那种。 这么多人在侧,她还怎么和权臣大人说悄悄话…… 她要好多话想跟他说呀! 她揉着小手帕,有苦难言地跟出了松鹤院。 来到花园,已是暮色四合。 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各式彩灯都被点燃,偌大的园林犹如鎏金灯海,花前月下,石桥亭台,舫船楼阁,处处都是鬓影衣香、欢声笑语。 南宝衣跟着父亲往前走,不时朝四周顾盼,却始终没有看见权臣大人的身影。 难道他今夜,不来了吗? 少女心中失落,在南宝珠抓住她的手,惊喜地把那盏最大的走马灯指给她看时,又急忙露出甜甜的笑容。 被她挂念的青年,却仍旧待在朝闻院。 寝屋点满了烛火。 萧弈坐在榻上,穿着单薄的寝衣,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 他面无表情地拢着袖管。 丫鬟乌压压跪了满地,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套锦袍。 木施上,也挂满了衣袍。 全是萧弈试过之后,不满意又换下来的。 余味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看了眼狼藉的内室,又看了眼自家主子阴沉的脸色,立刻洞穿了他的想法。 主子头一回约宝衣姑娘看花灯,这是嫌衣裳不够好看。 她笑着放下茶水:“花园里的游灯会已经开始,主子再不过去,就赶不上猜灯谜了。宝衣姑娘,还等着主子呢。” 她拿起一件暗红色窄袖圆领锦袍,“主子往日总穿本黑色外袍,不如今夜试试这件暗红色的。袖管和领口用金线满绣宝相花,低调而不失奢华,高贵而不失稳重,搭配这条皮革嵌玉黄金腰带,最能衬托出主子的容色。” 萧弈挑了挑眉。 余味侍奉他多年,知道他这是动心的意思。 她含笑上前,恭敬跪地:“请主子试衣!” 花园。 南宝衣孤零零坐在小石桥边的美人靠上,抱着一盏兔子灯,情绪很是低落。 她左边,南宝珠和宁晚舟在猜谜语。 南宝珠:“‘一个老头,不跑不走,请他睡觉,他就摇头’,这是什么东西呀?” 宁晚舟:“不倒翁。” 南宝珠:“哇,晚晚好厉害,我要抱抱你!” 宁晚舟:“我拒绝。” “抱住!” 南宝珠一把搂住他。 十三岁的小少年,在花灯的光影里,悄然红了耳朵。 她右边,程叶柔正和她爹你侬我侬。 程叶柔:“阿广好棒,这么难的谜语都能猜出来!” 南广:“哈哈哈,你夫君我一向很棒,不止是在猜谜这方面哦!” 章节目录 第205章第一次主动约小姑娘看花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叶柔:“这么多人,也不害臊……” 南广羞涩低头,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南宝衣托腮望天。 所以,这两对儿把她请出来的意义在哪里? 喂她吃狗粮? 去摘谜题的荷叶匆匆跑回来,“出事了!小姐,南景突然跑到花园里发疯,砸了好些花灯!” “南景发疯?”南宝衣好奇。 远处隐隐传来骚动,大约果然是发疯了。 她望向南广。 父亲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正色道:“柔儿、娇娇,你俩在此等候,我过去看看他在闹什么。” 他忧心忡忡地过去了。 南宝衣料想,大约是高利贷的骗局暴露了。 她提议:“程姨,咱们也去看看吧?” 一行人来到热闹处,只见南景穿着单薄的旧夹袄,眼睛里遍布血丝,发疯般砸碎一盏珍贵的琉璃花灯。 他踉踉跄跄,大力挣开南广的手,厉声道:“我要找南宝衣,我要找那个贱人!叫她出来,叫她出来跟我对质!我要杀了她!” 南广立刻就哭了。 他的儿子向来意气风发,怎么过个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儿啊,”他苦口婆心地劝,“娇娇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出来,父亲找她谈谈。你这般大动干戈,会吓着后院女眷的!” “你让开!” 南景猛然将他推倒在地。 南宝衣微微抬起下颌,走进了人群之中。 她亲自扶起南广,睨向南景:“你找我?” “南宝衣,你还敢出来?!” 少女轻笑:“我为何不敢出来?” 南景厉声:“我前阵子认识了一位放高利的老板,他怂恿我跟他一起发财,于是我当了貂毛大氅和笔墨纸砚,当做本钱交给了他。如今才过去不到半个月,我再去找他,他的店铺竟然人去楼空!我的一千多两雪花纹银,全部打了水漂!” “南景哥哥涉世未深,被人欺骗也是有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呵,我怀疑那个放高利的老板,就是你指使的!南宝衣,你毁了我的仕途、官路、前程,如今连我最后的经商之路也要毁掉,你好狠的心!” 南宝衣笑容更盛。 她温声道:“我只是个闺阁姑娘,除了去玉楼春看戏,平日里很少出门。我怎么会认识放高利的老板,又怎么会让他欺骗你呢?” 围观的丫鬟小厮们,纷纷称是。 荷叶叉腰,不悦道:“南景公子,我家姑娘最是心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谋害手足的事。你平白污蔑我家姑娘,其心可诛!” 府里的下人们都得过南宝衣的赏,又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要站在她这边。 一时间四周议论声声,全是夸赞南宝衣,贬低南景的。 南景怒不可遏:“南宝衣,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就是你干的!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不顾一切地奔向南宝衣,隔着老远就伸出双手,企图将她掐死。 可周围那么多小厮,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他们纷纷架住南景。 因为厌恶南景,所以他们一边劝架,一边悄悄往他腹部砸拳,下手那叫一个不留情! 南景闷疼! 隔着人影幢幢,他眼睛赤红,死死盯向南宝衣。 少女站在花灯下,娇美精致,笑意盈盈。 他更气了! 因为南景砸了几盏花灯的缘故,这处光影黯淡,外人只看见人头攒动、闹成一片,猜测是南景发狂被小厮们抓住。 却不知道那群小厮拧着南景的胳膊,正对他拳打脚踢,卯着劲儿要为他们家姑娘出气。 南景被人捂住嘴,骂又骂不出来,喊又喊不出来,最后活生生被踹成重伤,狠狠喷出一口血,就此倒地不醒了。 小厮们散开,面面相觑。 “景儿!” 南广望着南景凄惨的模样,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他抱住南景的脑袋,愤怒地望向四周:“你们对景儿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们把景儿害成了这样?!” 一帮小厮纷纷摇头: “没有啊,我们只是架住他,不让他谋害小姐而已!” “我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 南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宝衣不想让这些小厮挨罚。 她上前,在南景身边蹲下,仔细看了半晌,正色道:“爹,女儿瞧着,南景哥哥大约是急火攻心,因此才会吐血,跟那些小厮没什么关系。” 那些小厮都是专挑腹部打的,从外面看,也看不出什么伤势。 她随口胡诌,她爹肯定会信。 南广又生气又心疼,急忙道:“把公子扶到那边的亭子里,再去请姜神医!姜神医妙手回春,定能医治好景儿!” 他的随从立刻去请姜岁寒。 南宝衣吩咐婢女,重新补上被南景砸碎的那几盏花灯。 她陪着南广进了亭子,以便姜岁寒过来时,跟他统一口供,南景是自己急怒攻心才会吐血。 她在绣墩上坐了,怀里依旧捧着兔子灯。 远处灯火辉煌处,可她却始终寻不到二哥哥的身影。 说好了今夜共赏花灯的,他怎么还不来呢? 朝闻院,寝屋。 萧弈身穿圆领红袍,腰束嵌玉黄金革带,沉着脸坐在榻上。 面前跪着十八名侍女,每人手里都捧着红漆托盘,托盘里摆着各式崭新靴履,正等待他的挑选。 余味小心翼翼:“主子就没有看中的?” 萧弈面无表情。 这些靴履平时穿穿也就罢了,今夜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小姑娘看花灯,自然要样样精致,岂能马虎? 余味抬手。 十八名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又有十八名侍女捧着靴履进来,仍旧恭敬跪下,等候挑选。 余味期待地望向自家主子。 他一一扫视过那些靴履,面色始终无波无澜。 这是没有相中的意思了。 她只得摆摆手,又换上一批侍女。 能把挑选靴履,整出选妃的架势,估计全天下只有她家主子一人。 她望了眼窗外天色。 这个时辰花园里的灯会都进行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宝衣姑娘等得着不着急。 她只好道:“主子您看,那双靴履就挺不错的。皮革质地,用金线在边缘满绣宝相花纹,和您外袍上的花纹如出一辙,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此搭配,相得益彰,更能凸显您的英俊潇洒。” 章节目录 第206章多晚,她都愿意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挑剔望去。 虽然仍旧觉得不够十全十美,但好在确实搭配他的锦袍。 他伸出腿,“就这双。” 小丫鬟服侍着他穿好靴履,余味赞叹道:“主子这身打扮,走到花园里定然会引来旁人注目。想必就连宝衣姑娘,也会觉得主子比往日更加玉树临风。” 萧弈站在落地青铜镜前。 他左右照了照,觉得勉强过得去。 余味迫不及待道:“主子,您现在要去花园吗?” 萧弈抬手摸了摸发髻。 想了想,他坐到妆镜台前,“为本侯重新梳发。” 余味:“……” 重新梳发? 要不要重新沐个身啊? 她勉强笑道:“主子,重新梳头很耽搁时辰。您的头发是晌午时分,沐过身后才梳理的,如今依旧一丝不苟,不必拆开来重新梳。” 她提起沐身,倒是令萧弈灵光一闪。 说起来他午后去了趟地牢,亲手送洪老九归西。 也不知可有染到血腥气…… 他起身,往隔间走去。 余味不解:“主子?” “准备热水,本侯要沐浴更衣。” 余味:“……” 所以今夜的花灯会,她家主子还要不要去了?! 花园。 姜岁寒摇着折扇,不疾不徐地踏进凉亭。 南广急忙作揖行礼:“姜神医,景儿刚刚吐血晕厥,劳烦你赶紧替他诊治一番!” 姜岁寒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好。 他落座,正儿八经地替南景把脉。 南宝衣站在南广身后,很努力地朝他做手势。 荷叶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差点儿以为自家小姐得了羊癫疯。 姜岁寒拧着眉头看了片刻,忽而高深莫测地颔首,表明自己领悟了她要传递的讯息。 他正色道:“南三爷,南景公子是因为急火攻心,因此导致吐血晕厥。” 荷叶惊讶。 她家小姐做的那些手势,神仙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姜神医和小姐,是用意念沟通的?! 南广问道:“那,景儿何时能醒来?” “少则三五月,多则七八年。” 南广大惊:“这么久?你不会误诊吧?!” 姜岁寒正儿八经地睨向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医术?” 南广讪讪:“那倒不是……” “当然,也有办法让他早些醒过来。”姜岁寒卖弄玄虚。 南广惊喜:“什么办法?!” “冲喜。只要挑个姑娘与他成亲,他心里一高兴,气血就能打通任督二脉,说不定能马上醒过来。正好,我听说南景公子有一位现成的未婚妻,料想她也会心甘情愿的。” “冲喜?冲喜好啊!”南广大笑着夸赞,“我也听说过,有的人快要死了,结果家里给他冲个喜,他马上就活过来了!姜神医,我这就带景儿回前院,叫柳怜儿准备准备,明日就成亲!” 说完,指挥小厮抬起南景,飞快往前院而去。 南宝衣目送他们走远,朝姜岁寒竖起拇指,笑容甜甜:“姜大哥真棒!” 不仅替那些小厮遮掩了,还促使南景和柳怜儿尽快成亲。 柳怜儿是个嫌贫爱富的,一旦发现自己要和南景这种断送前途的男人绑在一块儿,绝对会去投奔黄殷。 等南景醒来,他会发现他有了一定新帽子,还是绿色的! 姜岁寒好奇:“你怎么一个人来看花灯?你二哥哥呢?” 他记得萧弈那厮,从晌午时分就开始折腾,就为了陪南小五参加上元节游园会。 怎么他都来了,那厮还没来? 南宝衣丹凤眼里掠过黯淡。 她轻轻揪着绣帕,小声道:“他可能不会来了。” 姜岁寒挑了挑眉。 啧,小两口怕是闹矛盾了。 他怜惜南宝衣形单影只,于是提议道:“那我陪你猜灯谜吧,听说待会儿还有舞龙舞狮,我定要一饱眼福。” 舞龙舞狮,是上元节的传统。 一般都由地方官府出面,请舞龙舞狮队在城镇游行表演,谁家门口燃放爆竹,就会在那家人门前多表演片刻。 常常会有大群小孩子,欢呼雀跃地跟在队伍后面跑,以拔下一撮狮子毛为荣。 据说拔下那撮毛的人,能得到神灵庇佑,这一年平安顺遂。 而南家富贵,每年都会自己掏银子,请一支舞龙舞狮队来园林表演,这也是府里小辈们最喜欢的元宵节目。 南宝衣与姜岁寒一起游园。 他言谈讨喜,跟他看灯说话,犹如故友重逢,是一种享受。 但是少女却心不在焉。 她听见箜篌声清澈悠远。 她看见石桥灯火,楼阁明光,花径烂漫,处处皆是热闹,处处皆是欢喜,处处皆是团圆。 姜岁寒去取走马灯上的灯谜时,她独自立在花灯旁,轻声呢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每每驻足,每每回首,很希望如诗词里念诵的那般,下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 可是灯火阑珊处无他,满园热闹里也无他。 她的身边,也无他。 南宝衣鼻尖微酸。 明明说好了要与她共游上元节,可提出来的是他,爽约的,也是他…… 她抬手摸了摸心脏位置。 这里弥漫着奇怪的酸涩,是她两世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大约又因为权臣大人生病了…… 远处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热闹。 锣鼓声响,一队队火把涌入园林,照亮了舞动的彩锦大狮子和长长的游龙。 满园都惊喜地呼喊起来,小辈们拍着手追着游龙,就算摔了一跤,也迫不及待地爬起来继续追着大呼小叫。 “啊啊啊!” 姜岁寒宛如幼稚的小孩子,跟着大喊。 他兴高采烈:“我好多年没参加过这种热闹了,还是小时候住在乡下奶奶家时,才在村子里看过舞龙舞狮,但是不及这里的有意思……” 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南宝衣耷拉着小脑袋,很没精打采。 他心中又生出一股怜惜,是兄长对幼妹的那种怜惜。 他笑笑,温声道:“舞狮队过来了,南小五,你那么厉害,定要在狮子头上揪掉一撮毛。那撮毛很是吉祥,能保佑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南宝衣抬起小脸,丹凤眼里掠过亮晶晶的光彩。 如果今夜能心想事成,那么她最希望权臣大人来赴他们的约。 多晚,她都愿意等。 章节目录 第207章我好喜欢二哥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舞狮队一共有八只大狮子。 表演舞狮的艺人称作“象人”,会些拳脚功夫。 他们披着狮子彩锦上腾下挪,一边追逐流苏大绣球,一边做出各种有意思的动作,张牙舞爪,凶萌凶萌,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最可爱的是那只小狮子,偶尔还在地上打个滚,四脚朝天的模样,叫丫鬟们十分喜爱。 因为是专门为南家表演的,所以舞狮队的象人特意往姑娘家面前凑,好叫她们揪一撮毛,讨讨喜气。 南宝衣觉得自己今夜大约不宜出门。 那八只狮子,不知为何,就没有一只往她面前凑的。 唯一凑过来的一只,还朝她凶巴巴地“嗷呜”一声。 比脸盆还要大很多的狮子头,瞪着铜铃大的红眼睛,对着自己“嗷呜”,南宝衣吓得手抖,愣是没敢揪毛。 等她稳下心神,那头大狮子已经随着鼓点声跑了! 她揉着绣帕,看见别的小姑娘都揪到了狮子毛。 小公爷甚至还揪了好几撮,全都送给了珠珠。 只有她没有那撮毛…… 她心里突然涌出浓浓的委屈。 权臣大人莫名其妙爽约,连这破狮子也欺负她! 她红了眼圈,转身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对着一丛茶花抹眼泪。 前世那么多委屈都忍过来了,明明觉得重生后的自己,大约是世间最坚强、最有勇气的姑娘,可是今夜,她竟然会因为一撮狮子毛掉眼泪…… 这样的南宝衣,真是没用! 姜岁寒站在阴影里,把她的泪水尽收眼底。 他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啧,看来还得我出马啊!” 姜岁寒赶到朝闻院,看见院里灯火通明。 余味领着一队侍女,手捧锦衣、金腰带、革靴、宫绦等物,侍立在侧。 萧弈刚沐完身,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镜台前,仔仔细细地挑选今夜要戴哪顶金冠。 “我的爷!” 姜岁寒崩溃般唤了声,“你没去赴约,人家南小五都哭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梳妆打扮?” “哭了?”萧弈面色清峻,“你欺负的?” “我……” 姜岁寒简直无话可说。 他手舞足蹈地把花园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都词儿都念出来了,不是因为你又是因为谁?!可怜南小五精心打扮,在花园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寒风,却还不见你前去赴约,那叫一个伤心哟!芳心都碎了一地啦!你——” 他还要再说,却见镜台前空空如也。 “咦,我萧二哥呢?” 他急忙四顾。 余味弯唇一笑。 她家主子在屋里磨磨唧唧两个时辰,才终于挑选出一套满意的行头。 如今姜神医一提宝衣姑娘哭了,主子连行头也不换,直接去花园见她…… 宝衣姑娘,是个有大福气的女孩儿呀! 花园角落。 桃树上挂着几盏仕女宫灯,散发出朦朦胧胧的光影。 名为花鹤令的几丛茶花,在早春的夜里悄然绽放,深红浅白,犹如美人初绽,风华袭人。 一只彩锦狮子,顶着绣球自远处而来。 他看见南娇娇站在树下,打扮得比往日都要娇美。 云髻精致,金梳步摇,如意项圈,裙裾轻曳,隐约露出镶嵌着明珠的绣花鞋。 黛青的远山眉笼着愁绪,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绯红的眼尾宛如晕开的桃花瓣,正一抽一抽地细弱哭泣。 是委屈极了的模样。 萧弈心尖弥漫开疼痛,绵绵密密犹如针扎。 是他怠慢小姑娘了。 他顶着狮子脑袋,玩闹般从背后撞了撞小姑娘。 “别闹……” 南宝衣不悦地跺了下绣花鞋。 于是他又撞了撞。 南宝衣回头。 庞大威武的狮子头,瞪着铜铃大的红眼睛,正得意地朝她晃来晃去。 她惊得尖叫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萧弈摘下头套,笑容恣意:“南娇娇,惊喜吗?” 南宝衣:“……” 只有惊,没有喜。 她咬住唇瓣,死死盯着萧弈。 权臣大人敛去素日里的冷峻矜贵,穿着满是彩色流苏的狮子衣,脚踩黑色袼褙布鞋,一手提着狮子头,一手夹着大绣球。 他金尊玉贵,从没有打扮得如此廉价过。 可是他站在花灯下,丹凤眼噙着浅浅的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沉稳。 南宝衣原本已经止住了哭泣,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萧弈,又有些鼻尖发酸。 他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靖西侯,是搅动朝堂风云的权臣,手掌权势,高不可攀。 却也愿意为了她这小小的姑娘,扮成舞狮来哄她开心。 她泪水盈盈,朝他张开双手:“抱!” 萧弈莞尔:“手里拿着东西,抱不了。” 南宝衣想了想,主动扑进了他怀里。 她轻轻环住青年的腰身,小脸蹭着他的胸膛,嗓音软糯糯的:“我好喜欢二哥哥……” 萧弈呼吸微微停滞。 心底蔓延开酥酥麻麻的感受,像是春风吹过园林,无数小豆蔻悄然生长,逐渐占据了他的心扉。 他稳了稳心神,强压下那股子热血悸动。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温软香甜,脸蛋嫩生生的,像极了糯米汤圆,真想咬一口尝尝味儿…… 不等他继续遐想,南宝衣忽然仰起头,好奇问道:“二哥哥,你哪来的狮子套?” 萧弈眨了眨眼。 没好意思告诉她,他把那只小狮子揍了一顿,才抢来了这套行头。 他捧上狮子头,淡淡道:“刚刚打听了一圈,听说全府的小姑娘都揪到了狮子毛,唯有南娇娇没揪到。喏,这只狮子头,送你了。” “送我?!”南宝衣惊喜地抱住。 狮子头上全是毛毛,她有大福气啊! 萧弈俯身凑到她耳畔,嗓音低哑撩人:“别家小姑娘有的,我们南娇娇,也一定要有……” , 好像得了急性牙髓炎,啊啊啊,从下午到现在痛不欲生,然鹅我依然写完了八千字(求表扬) 章节目录 第208章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元节的汤圆,甜甜糯糯。 可是南宝衣却觉得,和权臣大人在一起时,心里油然而生的那股滋味儿,比汤圆还要甜。 仿佛看见他,一切就都圆满了…… 萧弈丢掉大绣球:“走,哥哥陪你猜灯谜去。” 两人朝灯火烂漫处走去。 穿过茶花小径,南宝衣感觉手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她仰起头,权臣大人面不改色,淡漠地注视前方。 她心里打着一面小鼓,正疑心刚刚是幻觉,却又被碰了一下手背。 她难耐地咬住唇瓣。 二哥哥这是…… 什么意思? 不等她开口,权臣大人忽然整个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因为常年握刀的缘故,掌间和指腹还生着一层厚厚的茧。 南宝衣的掌心汗津津的。 虽然以往也曾被他牵过手,但不知为何,和今夜的感觉竟是全然不同……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却被握得更紧。 炽热,霸道,温柔…… 少女深深垂下头。 今宵月圆,小径两侧种满了山茶花。 偶有跌落枝头的花骨朵,被少女的裙裾拂拭而过,在她的裙上遗留了浅浅的清香。 青涩婉约,不可捉摸。 园林里的猜灯谜还在继续。 南宝衣取下一张谜题,念道:“‘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二哥哥,你知道谜底是什么吗?” 萧弈打量她一眼。 小姑娘今日穿着浅粉色袄裙,白嫩娇美极了。 他哂笑:“是南娇娇。” 南宝衣:“……” 权臣大人有时候正经的要命,有时候痞坏痞坏的,叫人生气。 她认真道:“我觉得谜底应该是莲花。莲花是粉色的,‘绿船’指的则是荷叶,对,就是这样,定然没错的。” 她把谜题放进小花篮,又继续往前走。 “‘身穿绿衣裳,肚里水汪汪,生的子儿多,个个黑脸膛’……”南宝衣又取下一张谜题,“这一题颇有些难度,二哥哥,你能猜出谜底吗?” 萧弈睨了眼她的肚子,“是南娇娇。” 南宝衣恼怒:“二哥哥,你根本就没有好好猜题,我今日明明穿的是粉衣裳,而且你刚刚还在上一题里说,答案是我!” “‘生的子儿多’,可不就是你?毕竟南娇娇是连生九子的姑娘。” 南宝衣:“……” 好气啊! 玉楼春那件事是绕不过去了还是咋地! 萧弈见她小脸皱巴成团,轻笑两声,伸手拿过谜题看了眼,随口道:“西瓜。” “西瓜?”南宝衣愣了愣,随即恍然,“是了,确实是西瓜!” 两人一路走一路猜题,直到夜半时分,才兴尽而归。 寝屋暖和。 南宝衣在屏风后换了寝衣,侍女已经把绣床铺好了。 她钻进锦帐,被窝里放着汤婆子,暖得很。 荷叶掩上帐幔,温声道:“上元佳节,小姐好梦。” “你也好梦……” 南宝衣笑盈盈的,看着她放下锦帐。 临睡前,她抱着被角,借着帐外的烛光,望了眼放在床尾的狮子头。 许是因为被权臣大人戴过的缘故,如今看来,那狮子不再面目狰狞,反而处处透着憨态可掬。 它是保护她的瑞兽。 少女安心地闭上眼。 今夜睡梦香甜,她的耳畔始终萦绕着清澈的箜篌声。 梦境里,上元灯会,茶花小径曲径通幽。 那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心中的悸动,犹如浮光掠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那时的她,其实是十分欢喜的。 …… 次日。 南宝衣神清气爽,要去前院看南景成亲。 因为亲事准备的匆忙,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直接借用南广大婚时用过的。 南宝衣过来时,瞧见柳氏撒泼般站在屋檐下哭,骂她爹喜新厌旧,骂柳怜儿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还骂她小小年纪心机叵测。 她摆弄着绣帕,抿唇轻笑。 柳氏一心要往上爬,还对一双儿女寄予了厚望。 如今她自己彻底够不到正妻的位份,儿子不仅断送了前程,还要被迫迎娶她从前看不起的乡下丫头,没有怨气才怪。 程叶柔捧着小手炉过来了。 远远瞧见南宝衣,她笑道:“娇娇起得好早。” “程姨。”南宝衣稍稍福了一礼。 程叶柔瞥向柳氏,“这女人满嘴污言秽语,你何必站在这里听?叫婆子捉住,关进柴房也就是了。” 南宝衣笑容温婉,没有接话。 说起来她可能有点变态,她其实挺喜欢听柳氏她们骂人的。 她们越骂,越是证明她戳到了她们的痛处。 而她们越是痛苦,她就越是欢喜…… 程叶柔只当她是小姑娘家脸皮薄,因此沉声吩咐道:“大喜的日子,她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把她带下去。” 不等嬷嬷上去捉人,柳氏突然冲过来,跪倒在程叶柔跟前。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叶柔妹妹,景儿与柳怜儿的婚约,本就是一场没说清楚的笑话!怎么能在景儿昏迷不醒时,让他娶了柳怜儿?叶柔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景儿也是你儿子,你要为他做主啊!” 程叶柔讥笑:“你尚未进门,南景和南胭也没有上南家族谱,怎么算得上是我孩子?还请柳姑娘慎言。而且给南景娶妻冲喜,是阿广的主意,哪有我置喙的道理?柳姑娘,你求错人了。” “你——” 柳氏见她不肯为南景做主,顿时火冒三丈。 她正要破口大骂,柳大嫂出现在屋檐下,得意叉腰,“我说妹子,你就省些力气吧!也不看看你儿子如今是个什么货色,我家怜儿哪里配不上他?” “你还敢出来?你害我小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贱人!” 柳氏怒骂着,冲上去和柳大嫂打了起来。 南宝衣从没见过泼妇互殴。 章节目录 第209章给自己攒嫁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柳氏和柳大嫂互拽头发,互相朝对方脸上扇耳光,嘴里各种骂骂咧咧,下手那叫一个狠! 只可惜柳氏养尊处优太久了,不是柳大嫂的对手,很快就被活生生拽掉两撮头发,露出白花花的头皮。 南宝衣不禁想起前世。 前世,柳氏和柳大嫂十分亲近。 柳大嫂借着南家的东风开办蜀锦店铺,柳氏前后帮了不少忙。 而柳大嫂赚钱之后,逢年过节都会孝敬柳氏大笔银子。 两家互相帮扶,真是亲戚表率。 如今竟也会斗成这般,一副恨不能对方去死的架势。 可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与薄情冷性之人打交道,终究是“利”字当先。 她看得饶有兴味时,程叶柔轻轻捂住她的双眼,柔声道:“大家闺秀,不许看这般没皮没脸的事儿,没的污了眼睛。” 她的手温软暖和。 南宝衣乖乖点头。 程叶柔不是含糊的人,打发婆子把柳氏两人拖下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直接给关在了一间柴房里,由她们斗去。 成亲的时辰终于到了。 南宝衣悠闲地坐在喜厅,捧着一盏热茶,笑眯眯看热闹。 “一拜天地!” 南广没银子请司仪,只好自己充当。 南景昨夜晕厥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因此被小厮们搀扶着拜堂。 柳怜儿则被南胭扶着。 时间太赶,她只能穿样式最简单的红嫁衣,连半朵绣花都没有,看起来格外冷清寒酸。 “二拜高堂!” 南广吼了一嗓子,急忙跑到上座落座。 南宝衣品着香茶。 透过缭绕茶雾,她睨向南胭。 仿佛意识相通,南胭也望了过来。 杏眼微微红肿,显然昨夜哭过一场。 瞳珠里满是憎恨,显然是恨她毁了她的兄长。 南宝衣慢慢勾起唇。 这就开始恨了? 这兄妹俩欠她的债,还多得很呐。 她不理会南胭的憎恨,还微笑着朝她遥遥举杯。 举止之间,充满了浓浓的挑衅与轻贱。 南胭恨不能咬碎一口白牙,却什么话也说不了,更无力阻止这场大婚。 “夫妻对拜!” 南广大喊,脸上很是高兴。 两人拜了下去。 许是天意弄人,拜完的刹那,南景忽然醒了。 他动了动手指,脸色苍白,缓缓睁开眼。 看清楚四周的情况,他瞬间如坠冰窖:“这是在干什么?!” 他明明只是和柳怜儿订婚而已,婚期还远得很,怎么这就拜堂了?! 难道他昏睡了三五个月?! 南广喜上眉头,急忙道:“儿啊,你可算是醒了!昨夜上元节,你突然吐血晕厥,可把我吓坏了!神医说,得给你冲喜,才能叫你醒过来,这不,我特意请儿媳妇跟你提前成亲,算是帮你冲喜。如今堂也拜完了,儿媳也正式过门了,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呀?” 南景脸色发青。 只要不跟柳怜儿成亲,他总还有拖延的余地。 山不转水转,将来峰回路转,总有他出头之日,那时也好迎娶官家嫡女。 如今他爹一声不吭地给他娶了媳妇,算怎么回事?! 南广见他脸色不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儿啊,爹知道你看不上柳怜儿,可你如今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你已经没有前途啦——” 话音未落,他惊觉此话不妥。 他笑呵呵道:“爹的意思是,你如今处在低谷,也不好迎娶官家嫡女。你看,柳怜儿一进门,你就醒过来了,可见她却是是你的福星啊!” 福星? 南景胸口起伏得厉害。 柳怜儿和南宝衣一丘之貉,都是害他的元凶!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冷笑一声,扭头离开了喜堂。 柳怜儿掀开红盖头,立刻追了出去。 她追到寝屋,看见南景发疯般砸碎所有茶盏、茶壶。 她上前:“表哥何必如此?你我皆是有大智慧的人,只要同舟共济,总能把日子过好。” 她在南家的这些天,特意学了识文断字。 说起话来,已不再是昔日畏缩卑贱的模样。 南景冷笑:“大智慧?就你?!柳怜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你这样的,白送给我当妾,我都不要!今日嫁给我,你心里一定很爽吧?” 柳怜儿并不恼。 她沉稳落座,“表哥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只怪你自己蠢笨,何必迁怒于我?” “柳怜儿!” “我知道表哥一心想做官,我有个主意,能让你得偿所愿。”柳怜儿眉眼得意,“我近日读书,颇有些心得体会。史上记载,许多达官显贵都出身皇子幕僚,随着皇子登基而跟着显赫。表哥才华堪比诸葛孔明,为何不前往盛京城,投奔一位皇子殿下呢?如果能辅佐那位皇子登基,表哥前途不可限量!” 她刚说完,南景突然给了她一巴掌! 南景暴怒:“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你以为皇子幕僚是那么好当的?!如今太子已经定下,你想让我跟别的皇子造反不成?!” 柳怜儿捂住红肿的脸颊,半晌不语。 没有富贵险中求的胆子,还好意思天天嚷嚷着要当权臣? 难道他指望南广花银子给他捐一个官当吗? 南家摆明了态度,根本不愿意给他花银子的! 一腔好心被这巴掌打得幻灭,柳怜儿沉默地离开了寝屋。 南景此人,心胸狭隘,才华不过尔尔。 将来,绝无可能登上高位。 或许,她真的该考虑考虑南宝衣的建议…… 是夜。 朝闻院灯火通明。 南宝衣坐在西窗畔,抱着算盘算账。 如今上元节刚过,玉楼春正月间推出的婆媳大剧,赚了整整三千两白银,除掉培养百晓生的花销,以及与寒烟凉的分成,她拿到了六百两纹银。 百晓生的买卖已经开始推进,这段时日有不少人进楼买卖消息,分成银子居然高达千两。 看来这个买卖,确实很有搞头啊! 萧弈坐在书案对面,看着她。 小姑娘俨然一副掉进钱眼的表情,细白指尖在金算盘上拨弄,不时咧开嘴角,眼睛弯如月牙,像是盛满了细碎光芒。 他懒洋洋道:“这么努力地赚银子,莫非是为了给自己攒嫁妆?” 章节目录 第210章甜的能要他的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合上账本,捧住小脸,“我才十三岁,嫁人还早得很。” 从前,她总想着请权臣大人出面,为她谋一门好婚事。 可是不知为何,她如今对嫁人没有半分渴望。 前世嫁给程德语,每日都要打理后院、孝敬公婆、晨昏定省,比没出嫁时辛苦得多。 还不如在府里娇养着呢! 而且在府里,还能时时看见权臣大人,与他一起在西窗下读书写字……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妙的事了。 她看见萧弈唇角抿着浅笑,好奇道:“二哥哥,读书人似乎都很嫌弃金银财宝,如程德语,他就骂钱财是阿堵物。你呢,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萧弈评价:“我怎么瞧着,程德语买貂、买古董文玩的时候,比谁都要高兴?难道那些东西,不是用银子买的吗?表面清高,内里污浊,可见他人品不堪。” 他的评价,深得南宝衣欢心。 她又认真道:“程德语还觉得,沾了钱财的女子非常粗俗,浑身都是铜臭。可是二哥哥,我就是个爱财的人,我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绝不会为了赚钱泯灭良心。这样的我,难道也要被骂成‘浑身铜臭’吗?” 萧弈睨着她。 小姑娘的丹凤眼里盛满了期待,像是细碎的星辰,干净而纯粹。 拥有这样眼神的姑娘,怎么会浑身铜臭呢? 隔着书案,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南宝衣不解:“作何?” “娇娇过来。” 南宝衣纠结。 权臣大人嘴角挂着笑容,瞧着十分危险的样子。 然而忤逆他的话,似乎更加危险。 毕竟就连祖母都叮嘱她,以后要多听权臣大人的话。 沉吟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刚在他面前站稳,就被抱入怀中。 怎么又被抱了…… 她心里嘀咕着,紧张地仰起头,“二哥哥?” 萧弈俯首,深深嗅了嗅她的小脸。 芙蓉花香扑面而来,甜的能要他的命。 他一本正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南娇娇浑身都是芙蓉花香,一点儿也不臭。” “主子!” 余味挑了珠帘进来,一眼看见这俩又在腻歪。 她轻咳一声,腼腆道:“主子,前院传来消息,柳怜儿卷走了南景身边所有的钱财,连屋子里值钱的摆件儿也一并偷走了,半个时辰前从后门离开的南府,如今所踪不明。南景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听说他呕出了一口血,直接气晕了过去。” 南宝衣“啧”了声。 柳怜儿果然听从了她的建议。 只是不知,是否去投奔了黄殷。 她急于弄清楚柳怜儿的去向,因此抱着账本起身:“时辰不早,二哥哥,我该回松鹤院就寝了。”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笑容关切:“外间天寒,不如就歇在我屋里?” 南宝衣很是感动。 权臣大人,真为她着想啊! 她温声道:“上次情况特殊,才歇在二哥哥屋里。今夜月朗星稀,阖府宁静,是要回去睡的。二哥哥若是愿意,可以送我一程。” 这话很合萧弈的心意。 来到书房外,荷叶正坐在檐下打瞌睡。 “这个荷叶,居然在二哥哥门外睡着了……” 南宝衣很是丢脸。 余味恭敬地把灯笼呈给萧弈,笑道:“让她睡着吧,等她醒了,我带她去我屋里睡。” 南宝衣也不忍心叫醒她,于是点头同意了。 萧弈陪着南宝衣走到朝闻院外。 南宝衣驻足,朝他福了一礼,“二哥哥送到这里就好,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萧弈嗓音压得很低:“无妨,我再送你一程。” 早春寒夜,草木萌芽,露水葳蕤。 青石小径上落了一层薄薄的花骨朵,灯笼晕染开小小的光团,只堪堪把两人笼在光影里。 四周寂静,隐约能听见虫鸣声。 南宝衣偷眼去看萧弈。 权臣大人侧颜清峻矜贵,是高不可攀的模样。 却愿意放下身段,亲自送她回松鹤院…… 她抿了抿小嘴,心里有点甜。 萧弈清晰察觉到小姑娘的窥视。 他面色如常,心里却暗暗浮想联翩。 小姑娘定然是盼望他牵住她的手,就如同上元节那一夜……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 于是走着走着,南宝衣就察觉到某人正伸出手,试图勾住她的手。 她愣了愣。 还没想好要不要躲开,却已经被捉了个正着。 他还用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似乎是在暗示她不要挣扎。 南宝衣垂下眼睫,纠结地咬住唇瓣。 而这片刻功夫,那人已经把她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 从朝闻院到松鹤院,得走两刻钟。 南宝衣看着萧弈提着的灯笼,等回过神时,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松鹤院外。 她愣了愣。 原来两刻钟,竟然如此短暂吗? 有丫鬟迎了出来,萧弈不动声色地松开她的手。 他淡淡道:“进去吧。” 丫鬟给南宝衣披上缎面斗篷,打着灯笼,恭敬地引她进去。 南宝衣走出几步,下意识回眸。 权臣大人依旧提着灯笼站在原地,一双丹凤眼在火光的映衬下霸道慵懒,却又透着温柔。 她急忙收回视线。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她再度回眸。 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革带军靴,大氅猎猎,似乎要亲眼看着她进屋,才能安心离去。 “二哥哥……” 少女呢喃,声音缱绻如春水。 回到寝屋,南宝衣招来一只信鸽。 自打上回寒烟凉派遣丫鬟进府,向她透露南景买凶杀她的消息以后,她就养了只信鸽,专门用来和寒烟凉递消息。 她写了一封简信绑在鸽子腿上,又喂了它一块花糕,“去吧,务必把信带到。” 等信鸽带着回信飞回来时,南宝衣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打算就寝了。 她倚在窗畔,展开回信,不禁轻笑。 不出她所料,玉楼春那边回话,说柳怜儿去了金玉满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想必,是被黄殷收用了。 南宝衣就着烛火点燃回信,又揭开香炉盖子,把信笺扔了进去。 她又写了一封信,仍旧叫信鸽传递给寒烟凉。 明日清晨,她要南景被戴绿帽子的事,传遍整座锦官城。 章节目录 第211章不愧是权贵家嫁出来的姑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爹有个“南帽帽”的外号,她不介意送南景一个“帽二代”的称呼。 子承父业嘛! 次日。 南宝衣还团在被窝里,荷叶挽开帐幔,激动地把她摇醒:“小姐,醒醒,快醒醒!外面都在传一个好劲爆的消息,保准你听了高兴!” 南宝衣被她拖起来,使劲儿摇肩膀。 她揉着惺忪睡眼,嗓音迷糊:“荷叶,你这么早就从朝闻院回来了呀,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睡什么呀!” 荷叶把伺候洗漱的几个小丫鬟招进来,神神秘秘的:“南景昨日不是才刚迎娶柳怜儿吗?结果昨天夜里,柳怜儿就收拾了金银细软,直接投奔金玉满堂的少东家,自荐枕席!” “哦。” 南宝衣拿起柳枝,蘸了蘸细盐,认真刷牙。 荷叶手舞足蹈:“奴婢听说,锦官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全在讨论这件事!他们还说,是因为南景不举,给不了柳怜儿幸福,所以柳怜儿才深夜潜逃!如今所有人都把南景看做笑话,笑话他子承父业,是个帽二代!” 南宝衣乖乖漱口。 荷叶十分惊讶:“小姐,您平日里最厌恶南景,怎么他今天倒了大霉,您却无动于衷呀?” 南宝衣没好意思跟她说,这事儿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故作震撼:“哇,原来南景被戴了绿帽!” 荷叶:“……” 您这表情也太假了! 但她还是很高兴:“小姐,等您梳洗完,咱们去前院看戏。南景得知自己被新婚发妻戴了绿帽子,也不知是何表情。” 主仆俩来到前院时,年度大型苦情戏已经散场了。 “咱们来晚了?” 荷叶看着一群人从南景寝屋里出来,顿时好遗憾。 南宝衣见南宝珠竟然也在,不禁招呼:“珠珠!” 姐妹俩见过礼,南宝珠拉住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娇娇,听说那个柳怜儿,夜奔金玉满堂,向黄殷自荐枕席! “南景今天早上听小厮碎嘴,顿时七窍生烟、五内俱焚,直接吐血晕死了过去!刚刚醒来时,俨然被刺激坏了,又蹦又跳,还穿上了女子的衣裙!据姜神医诊断,说是刺激过头,得了癫症!” 南宝衣听着,很是好奇:“怎么个癫症法?” 她刚问完,寝屋里跑出一个人。 披头散发赤足,穿着女子的碎花罗裙,舞之蹈之,唱之跳之,昔日俊俏的面庞甚至还涂满了可笑的脂粉。 “景儿!” 南广哭着追出来,却怎么也拽不动他。 南宝衣静静看着。 原来南景,疯了。 如她爹爹前世那般,疯了。 少女丹凤眼晦暗如海,淡粉菱唇渐渐弯起弧度。 南景跳得很快乐,拍着巴掌大喊:“噫,好了,我中了!我中举了!我要当官喽,我要迎娶官家嫡女喽!” 如此似癫似狂,像极了《儒林外史》里的范进。 只可惜范进好歹中了个举人,而南景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南宝珠有点害怕:“昔日也曾是少年俊才,这才回府多久,就成了这副模样,真叫人唏嘘。” 她又挽住南宝衣的手,“娇娇,你今后可要躲着他些,万一被他伤着了,咱们找谁说理去?总不好跟一个疯子论是非吧?” “我知道啦!” 南宝衣乖巧应下。 两姐妹看热闹时,柳氏哭着扑了出来。 她昨日和柳大嫂在柴房打了两个时辰的架,整个人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头发更是被拽掉许多,露出了白花花的头皮。 “我的景儿!” 她抱住南景,哭得伤心极了。 可惜如今的南景六亲不认。 他一脚将她踹开,厉声道:“呔,何方妖孽,化作老妪模样,莫非是想冲撞我这新科状元郎?!” “老妪?!” 柳氏惊呆了。 她虽然四十岁了,但一向保养得宜,怎么会是老妪呢? 南宝衣很好心地掏出随身掌镜,叫侍女递给她。 柳氏照了照,顿时目瞪口呆。 镜子里这个面貌浮肿憔悴的老妇人,是谁?! 她捂住脸,崩溃般大声尖叫。 南广不耐烦。 他的宝贝儿子变成了这样,这女人只知道哭哭啼啼,真是讨厌! 他抬腿,毫不客气地给了柳氏一个窝心脚! “哭哭哭,就知道哭!儿子都变成这样了,你还在意容貌,容貌能当饭吃吗?!大事当前,怎么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还是柔儿好,事事都能顶住,比你有本事多了!” 被南广这般怒骂,柳氏的心都要碎了。 从前,南广明明说过最爱她小意温柔、小鸟依人,还亲热地唤她小梦宝贝,怎么现在全然变了一副嘴脸?!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揪住南广的袍裾,哽咽道:“老爷,景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吗?您这一脚,踹得妾身好痛啊!” 南广锁着眉头。 他瞥一眼柳小梦。 到底与她十几年相处,对她还是存了些感情。 他扶起柳小梦,叹息道:“景儿已经是废了,也不知能否医好。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小梦,我是心疼他啊!” “老爷!”柳小梦扑进他怀里,泪眼婆娑,“母子连心,景儿变成这样,我比谁都要难受。我这后半辈子,该依靠谁呢?” 南广心软了。 他怜惜柳小梦先是小产,后又疯了儿子,于是起了把她真正留在府里的心思。 他望向远处屋檐下的程叶柔,“柔儿……” 程叶柔何等精明,一眼洞悉他的心思。 她笑道:“我年纪轻,总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如果柳姑娘愿意为妾,帮忙伺候夫君,也算是我的福气。择日不如撞日,柳姑娘这就向我敬茶吧,也算全了妾侍的礼数。” 南宝珠惊讶极了。 她不可思议:“娇娇,程姨这是要引狼入室?” 南宝衣与程叶柔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她笑容甜甜:“是请君入瓮。” 南宝珠:“何解?” 南宝衣:“如果柳小梦是外室身份,程姨打杀她的话,很容易被官府追究。但如果她成了妾侍……妾侍都是贵人府里的玩意儿,官府里,谁会在意哪家深宅后院死了一个妾侍?所以程姨,这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愧是权贵家嫁出来的姑娘。 也就程姨这样的,才能镇住她老爹的后宅啊! , 谢谢宝贝们的关心和投票,抱住 那个揪狮子毛,是我老家的习俗,但这几年乡下已经很少有舞狮子的人了, 章节目录 第212章柳小梦之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听得一阵胆寒。 她轻轻拽住南宝衣的衣袖,小声道:“娇娇,咱们还是回后院吧?一早就跑过来看热闹,还没去跟祖母请安呢。” 南宝衣握住她的手,努力把温暖传递给她,温柔地应了声“好”。 姐妹俩来到松鹤院,祖母正在用早膳。 老人家慈眉善目,招呼两人一块儿吃。 她听南宝珠手舞足蹈地讲了南景的惨状,叹息道:“老话有云:知足者水存,贪心者水尽,南景咎由自取,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怨不得旁人。” 南宝衣暗暗点头。 因果轮回,上辈子疯癫的人是爹爹,这辈子却轮到南景,可见善恶终有报,不过早晚而已。 老夫人怕吓到两个宝贝孙女,用罢早膳,笑道:“今儿喊了芙蓉街的几位娘子进府,裁制春天的新衣,你俩待会儿量一量身段,方便做衣裳。” “又有新衣裳穿了!” 南宝珠十分欢喜,拉着南宝衣跑到槅扇边,“娇娇快看!” 南宝衣望去。 红漆槅扇里侧,用小刀划着两排浅浅的印痕。 是这些年,她和珠珠的身高刻痕。 南宝珠接过侍女递来的小刀,“往年裁制春衣的时候量身段,我都会比娇娇高一点点,今年不知谁更高呢?我毕竟是当姐姐的,肯定要比你高一点!” 南宝衣看着她划上刻痕。 视线往下,那些刻痕低低矮矮。 祖母笑容慈蔼:“那些是你们一两岁的时候,我给你们刻上去的。那时候啊,你们像是白嫩嫩的小团子,只及我膝盖高,跑起来颤巍巍的,很容易跌倒。我看着你们跑,就追在后面喊,慢一点,慢一点……总能赶在你们跌倒前,及时抱住你们。可是现在,祖母老了,你们跑起来,祖母再也追不上喽!” 南宝衣鼻尖发酸。 她和珠珠还会继续长高,将来各自嫁人,去到更远的地方。 可是祖母却会在祖宅里,用余生守着这片光阴,守着小孙女们留下来的身高刻痕。 小时候,祖母盼望她和珠珠跑得慢一点,别摔着了。 长大了,她盼望时光走得慢一点,别再让祖母老去…… 祖母…… 南宝衣眼眶微红,生怕被人瞧见,急忙把脸扭到旁边,悄悄擦了擦眼泪。 今日闲来无事,她和珠珠留在松鹤院陪祖母说话。 等绣娘来的时候,又量了身段,选了不同颜色的蜀锦,在绣娘送来的画册上,挑选各自喜欢的衣裳款式。 折腾完,已是用午膳的时辰。 祖母留她们用膳,小厨房特意做了两姐妹爱吃的菜肴。 南宝衣见小厨房有准备杏酪饮,于是提议道:“祖母,让小厨房准备些玉米汁送去朝闻院吧,二哥哥可喜欢喝玉米汁了。” 老夫人笑了:“娇娇倒是记得你二哥哥的喜好。” “那是自然的,上次在金玉满堂,他喝完整整一壶还不算,还另外打包了一壶。” 她说话时,眼睛里藏着浅浅的欢喜,小女儿的娇态表露无遗。 老夫人猜想,她对萧弈,大约是喜欢而不自知。 小儿女有这样的感情,她看在眼中,也觉得非常美好。 因此她笑着吩咐季嬷嬷去办。 用罢午膳,南宝珠有些犯困。 “去碧纱橱后面睡吧,”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小姑娘春日里多睡睡,能长个子呢。娇娇儿,你也一起去睡。” 南宝衣一点儿也不想陪南宝珠睡觉。 好在小公爷今日没跟来。 若只是挨珠珠的踹,倒也不算什么。 南宝珠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外面传来程姨的请安声。 又一阵窸窣声响,大约是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屏退了。 “婆母,”程姨嗓音平稳,“我今儿上午,喝了柳小梦敬的茶,算是认可了她的妾侍身份。晌午时分,厨房送了一碟白霜蜜枣过来,正好姜神医来替我看脉,却阴差阳错地发现,那蜜枣上的白霜里,掺了好些砒霜。我命丫鬟暗地里细查,竟查到了柳小梦头上。” 南宝衣睡意全无。 她睁开眼。 柳小梦会不会做这种事她不知道,但无疑,程姨拿这个发作,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柳小梦了。 这是,在过祖母的明路。 外间寂静了片刻,祖母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柳小梦当了老三十几年的外室,这份忍耐和心性,着实可怕。未免她今后东山再起掀风作浪,此人,确实留不得。” 南宝衣抱着被褥,暗道祖母行事真是果断。 可转念一想,祖母执掌偌大的南家,年轻时就有雷厉风行的手段,上了年纪,想必更是如此。 前世,也就是念在她非得亲近柳小梦的份上,才不曾下狠手。 程姨道:“婆母,那我……” “做得干净点。” “儿媳明白。至于南胭……” 祖母轻哼一声:“瞧着就不是好姑娘,一肚子坏水儿呢。我家娇娇的婚约,可不就是被她抢走的?跟她娘一个德行,就知道惦记别家的男人。罢了,且先放在你跟前养着,能教好自然更好,若是教不好,左不过给一笔嫁妆,明年打发她嫁去程家,算是眼不见为净。” 外面再无声息。 南宝衣侧身向里,伸手戳了戳南宝珠的脸蛋。 祖母和程姨出手,柳小梦已是必死的局。 再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暖香入帐,少女打了个呵欠,渐渐困乏。 窸窣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老夫人走到碧纱橱后,轻柔地撩开帐幔,一双孙女睡得很香。 她弯腰,慈蔼地替她们掖了掖被角,“睡吧,睡吧……有祖母在,谁也不敢伤害我的宝贝孙女儿……” 柳氏的死讯,在两日后传了来。 南宝衣待在朝闻院大书房,拿着萧弈的手稿,认真临摹他的字迹。 “怎么死的?” 她问荷叶。 荷叶才从前院打听了消息,路上跑得急,一张脸儿红扑扑的:“听说是昨夜失足落水,今天清晨泡胀了,才从水里浮上来!” 失足落水…… 南宝衣轻笑。 荷叶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除了柳小梦失足落水,昨夜还有两个人也西去了,你猜是谁?” 南宝衣好奇:“是我认识的人吗?” 章节目录 第213章男人的事,女人掺和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认真点头:“那是自然的!” 南宝衣想了想,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书案对面,萧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是柳家人吧?” “正是!”荷叶眼睛发亮,“自打柳怜儿卷走金银细软,私奔出府以后,三老爷就把柳家兄嫂赶出了府。他们两个走投无路,想去投奔柳怜儿,可金玉满堂的人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柳怜儿。” 南宝衣抬笔蘸墨。 金玉满堂的人当然不会承认见过柳怜儿。 否则,柳怜儿和他们少东家就是奸夫***,被官府逮住,要浸猪笼的! 从今往后,柳怜儿只能以别的身份活在暗处,像是阁楼里的老鼠,永无见光之日。 而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荷叶感慨:“柳怜儿真够狠心的,连亲生爹娘都不认。即使不方便露面,好歹给一笔钱财叫他们谋生吧,但她连个口信没有。听说昨夜天降大雪,柳家兄嫂无处可去,被活生生冻死街头。打更人看见时,还以为是雪雕呢!” 南宝衣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她望向西窗外。 昨夜突然天降大雪,早春的萌芽全被冻死。 大约田里的庄稼,也被冻死大半。 蜀郡,已经有了饥荒的苗头…… 姜岁寒坐在角落烤肉,吹了吹炉火,“气候反常,怕是有灾。萧二哥,你屯粮,算是屯对了。” 萧弈翻了一页书,淡漠不语。 沈议潮从外面进来,随手扔了张请帖在书案上,“薛家送进来的。” “薛家?” 南宝衣好奇。 算算日子,薛都督应已回了锦官城。 谋算南府富贵的世家里,薛家与程家首当其冲,都不是好人。 而且比起太守程家,薛家执掌兵权,势力更加可怕。 沈议潮落座,对萧弈道:“上次洪老九夜袭南府,有薛家指使的痕迹。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在借洪老九之手,试探你的深浅。” 南宝衣听得出神。 她还以为背后仅仅只有程太守指使,没想到,这个时候薛家的手已经伸的这样长了。 她剥了一颗绿仁果,好奇道:“那试探的结果呢,二哥哥是深还是浅?” “噗!” 众人还没有反应,姜岁寒率先笑了出来。 他口无遮拦:“南小五,你这话问得不对。深浅这玩意儿,应当是萧二哥试探你,怎么能说别人试探他呢?” 南宝衣听不懂。 萧弈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地窖里还有些腊肉等待运出去,姜岁寒,去运腊肉。” 姜岁寒:“……” 诶,他忘了这里的姑娘有多么保守! 他合拢折扇,拍了下自己的嘴,悻悻出去“运腊肉”。 南宝衣更加不明白了,“二哥哥,我竟不知,你还卖腊肉呢。是你亲手腌制的嘛,味道如何?可否送我一条,拿回去尝尝?” “不给。” 萧弈拒绝。 南宝衣不满地剥了一颗绿仁果。 啧,二哥哥真小气…… 枉她天天派人给他送玉米汁,难道那么多壶玉米汁,都抵不过他腌制的一条腊肉吗? 她傲娇道:“二哥哥,我以后都不会给你送玉米汁了!” 萧弈:“……” 那可太好了! 沈议潮轻咳一声。 这俩货眉来眼去的,当他不存在呢? 他出声道:“薛家送来请帖,证明薛定威认可你的实力。这次请你赴宴,是为了给你效忠他的机会。如果你依旧不肯投诚,那么无疑,他会借着这次宴会,诛杀你。” 南宝衣看着那封大红请帖。 瞧着漂亮,没想到,竟然是一张鸿门宴的请帖…… 她轻声道:“既然杀机四伏,那么二哥哥可不可以不去呢?” “不去,是示弱,是心虚。”沈议潮掷地有声,“所以他不仅要去,还要高调倨傲地去,叫薛定威摸不清他的底牌。如此一来,接下来至少大半年,他不敢贸然出手。大半年时间,足够发展势力。” 他分析缜密,一针见血。 南宝衣点点头,郑重地凝视萧弈:“二哥哥,我陪你去!” 萧弈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闻言,从书卷中抬起头。 书案对面的小姑娘,戴着红宝石流苏步摇,小脸白嫩娇美,犹如锦绣芙蓉,灼灼其华。 丹凤眼明媚入骨,盛满了难得的勇气。 她想保护他…… 萧弈弯唇。 他合上书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男人的事,女人掺和什么?乖乖在府里待着,夜宴回来的时候,哥哥给你带辣炒田螺。你爱吃那个。” 南宝衣有点不开心。 从前总盼着抱权臣大人的金大腿,但如今,她掌控着玉楼春的百晓生消息渠道,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软弱无能的姑娘。 她,也想尽己所能地帮他啊! 萧弈和沈议潮去内室议事,南宝衣看着书案上的请帖。 她瞄了瞄左右无人,于是鬼使神差地翻开。 请贴上有夜宴流程。 其中一项,是薛家大小姐主持的,号召蜀郡贵女,捐赠珠钗首饰,然后当场拍卖,把拍卖得来的银钱用于救助今春大雪造成的灾祸。 南宝衣暗暗记下夜宴的时间地点,又把请帖放回原处。 她从朝闻院出来,没走多远,就撞到了南胭。 少女身穿素衣,眼圈通红,定定注视着她。 显然,是特意站在这里等她的。 南宝衣微笑:“姐姐重孝在身,怎能随意行走?万一冲撞了府里的长辈,姐姐担待得起吗?” “这里没人,你少跟我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南胭声音沙哑,“你先是毁我兄长前程,害他疯疯癫癫,如今又害死我娘,南宝衣,你好狠!” 南宝衣歪头,依旧微笑,“姐姐从前谋害南家万亩桑田的时候,利用夏晴晴屡次三番害我的时候,南景在玉楼春买凶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会有今天这步田地?” “我们是害过你,可那又如何?你不是没有中计吗?!”南胭歇斯底里。 南宝衣冷笑。 没有中计,所以就不用受到报复吗? 可万一她中计了,万一她真的被夏博闻玷污,真的被南景买凶杀害,她找谁说理去? 她语气冷漠:“南胭,你我之间的恩怨纠葛,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对你,我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你害过我,就该承受我的怒火。” 她错身而过。 南胭转身,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背靠萧弈,就可以高枕无忧?” 南宝衣驻足,沉默。 南胭得意上前:“忘了告诉你,程哥哥说,带我去参加薛都督家的夜宴……这可是蜀郡官家贵女才能前往的宴会,你一介商户女,也唯有眼馋的份。薛都督,可比萧弈厉害多了!” “你母亲才死……”南宝衣不可思议,“你就想去参加夜宴?” 章节目录 第214章夜宴上最美的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别说夜宴,为了守孝,便是和程德语的婚期,也该推迟三年才是。 南胭毫不在意:“她只是南府的侍妾,论起来与丫鬟没什么区别,就算亡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嫡母,是程叶柔。今后,我只知程叶柔,不知柳小梦。” 一番话,令南宝衣大开眼界。 她正色道:“你母亲泉下得知,不知是何反应?会不会后悔,没有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在襁褓里?” “死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如果她在九泉之下看着我,想必也会希望我过得比你好,把你狠狠踩在脚底下,就如同她当年把你母亲踩在脚底下那般。南宝衣,我们走着瞧。” 南宝衣站在原地,目送她拂袖离开。 寒风拂过,略有些冷。 诚如南胭所言,她娘亲活着的时候,总是笼络不住父亲的心,不知道从柳小梦那里受了多少委屈。 可是她和娘亲,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会叫南胭一败涂地。 她往松鹤院走,“荷叶,待会儿替我挑选两盒首饰。” “挑首饰做什么?”荷叶不解。 南宝衣没有多做解释。 二哥哥摆明了不让她涉险,可是这次薛家夜宴危机四伏,她不能放任二哥哥独自冒险。 毕竟与薛家有仇的,不只是二哥哥,还有她! 她打算以玉楼春老板的身份前往夜宴,待在暗地里,随时随地保护明面上的二哥哥。 至于首饰,则是捐赠时要用到的。 想起捐赠,南宝衣忽然驻足。 荷叶:“小姐,您怎么了?” 南宝衣弯唇一笑。 南胭口口声声说程德语邀请她去薛家夜宴,她那般高兴,怕是还不知道,女眷们是要去捐赠首饰的。 南胭她…… 有首饰吗? 薛家夜宴,在三天后不期而至。 南宝衣刻意模仿了寒烟凉的穿搭。 梨花白的轻纱襦裙,裙裾宽大如隔江云烟,行走间婀娜摇曳,宛如踩在云端之上。 浅金色上襦,精致美艳,若隐若现,极为诱惑。 云髻高耸,插着三根金钗,越发衬托出脖颈的纤细洁白。 她坐在妆镜台前,指尖点着暗红口脂,在锁骨间勾勒出红唇形状。 暧昧,香艳。 以前她看见寒烟凉锁骨间的红唇图案时,一度以为玉楼春明面上是戏楼,暗地里是干那种勾当的。 没想到,那货真的只是喜欢拿口脂,在肌肤上作画。 她甚至还曾问过她,有没有兴趣看她在大腿上画的春宫图。 当时她立刻表示,毫无兴趣。 荷叶捧着茶盘进来,一眼撞见浓妆艳抹的小主子。 她惊呆了:“小小小姐……” 南宝衣回眸,朝她眨了眨眼,“我美吗?” “这几日天气异常,乍暖还寒,小姐你穿成这样,疯了是不是?!我的天,这轻纱上襦,也太透了吧?!都能看见手臂了!”荷叶赶紧放下茶盘,“小姐快把衣裳换了,给嬷嬷瞧见,要数落您的!” “我不换。”南宝衣拿起一块轻纱,认真地遮住小脸,“你瞧,我戴上这个,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南家的姑娘了。” 荷叶:“……” 这是什么强大的逻辑! 别人不知道您是南家的姑娘,难道就看不见您轻纱底下的手臂了吗?!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咱们身为女子,务必恪守本分,不能做有伤风化的事。您这身打扮,太出格了,为礼法所不容啊!而且,而且在锁骨上画个红唇,这也太,太……哎哟!” 她捂着脸跺了跺脚,显然是被刺激得霞飞双颊。 南宝衣才不管。 她抱起提前收拾好的包袱,“我今夜是玉楼春的主子寒烟凉,要去参加薛都督家的夜宴。荷叶,你不许跟着我。” “小姐——” 南宝衣回头凶她:“你要是敢跟着我,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荷叶委屈地站在原地,仍旧担心极了。 因为提前跟寒烟凉打过招呼,所以她派了一辆马车停在南府后门,专门接送南宝衣。 南宝衣登上马车,瞧见驾车的侍女举止利落,腰间佩剑,显然功夫不错,可以保护她。 她暗道,寒烟凉虽然出身三教九流之地,看着很没有良家女子的样,但行事稳妥,确实是值得深交之人。 马车驶过长街。 夜宴定在郊外别庄,得坐小半个时辰的车。 从长街穿过北城门,一路无话。 马车行驶过一条必经的石桥时,侍女忽然道:“这座桥名为饮马桥,长达十丈,是从南府到都督府的必经之路。” 南宝衣听出她话里有话,“你发现了不妥?” 侍女正色:“在玉楼春做事的人,各有各的本事。拿奴婢来说,奴婢嗅觉十分灵敏,甚至可以闻出毒药的味道,这也是寒主子今夜派奴婢跟着您的缘故,她怕有人见色起意,在茶酒之中下药害您。” “杨柳,你莫非闻出了什么?” “火药。”侍女赶着马车穿过饮马桥,“桥底下,藏着大量的火药,足以炸毁整座饮马桥。” 南宝衣神色微凛。 她知道,薛都督打算怎么对付二哥哥了! 如果二哥哥依旧不肯效忠他,那么夜宴结束之后,他会在他经过饮马桥时,派人点燃桥下的火药,连人带桥一起炸掉! 纵便二哥哥功夫再好,又怎么可能抵得过火药的威力? 南宝衣小脸发白。 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二哥哥! 玉楼春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别庄外。 薛家别庄占地数十顷,连同山水湖泊一并包含在内,楼阁起伏,景致精美,千灯万盏,豪奢至极。 南宝衣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只见别庄外车水马龙,全是锦官城里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都入夜了,还拖家带口跑到郊外山中参加宴会…… 可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她提起裙裾,往大门走。 寒烟凉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请帖,她轻而易举就进了山庄。 正着急找权臣大人,杨柳提醒:“姑娘,我家主子走路时步步生莲、绰约香艳,不是你这般龙精虎猛的。你得媚,要媚起来,吸引全场人的注意。我家主子说了,凡是她出场,那必然是全场最美的崽。” 南宝衣讪讪。 都火烧眉毛了,还媚,媚给谁看? 难道她锁骨上的红唇还不够媚吗? 都已经有好多人在偷看她啦! , 还有一章,刚写到一半,你们先睡,估计写完发出来得一两点了 章节目录 第215章南娇娇的野男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穿过游廊时,好巧不巧,在拐角处撞上了程德语和南胭。 程德语神情不悦:“我明明再三叮嘱你,要你带南宝衣一起赴宴,你为什么不听?” 南胭咬着唇瓣,眼睛里都是恨。 她今夜能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她娘亲新丧的缘故,程叶柔根本不许她出门,更别说参加宴会,说是别人会骂南府家教不好,非要她在府里守孝。 她是偷偷翻墙,拼了命才跑出来赴宴的。 她的那点首饰全被柳怜儿卷走了,今夜的玉手镯、金项圈、宝石发簪,还是叫丫鬟拿碎银子,去典当铺里借来戴的。 可是,就因为她没有喊南宝衣参加宴会,程德语就跟她置气…… 他的未婚妻,明明是她南胭啊! 她梨花带雨:“程哥哥,我三请五请,可南宝衣就是不肯来。她说你表里不一,是个没有本事的伪君子,不配邀请她参加夜宴。我好话说尽,磨破了嘴皮子,她依旧不肯来……程哥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程德语失望极了。 他特意叮嘱南胭,一定要带南宝衣赴宴。 数日未见,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想念那个浑身铜臭的姑娘。 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今天薛都督设宴,宴请的全是锦官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待会儿你别给我丢脸,听见没有?” 南胭乖巧点头。 程德语吩咐道:“你去女眷那边,记住千万别得罪薛家大小姐,要多捧着她,与她搞好关系。” “程哥哥放心,我一定与她成为好姐妹。” 南胭走后,程德语转过拐角—— 看见了南宝衣。 他皱起眉头,这个少女,好似有些眼熟…… 南宝衣勾唇讥笑。 从前她是程德语未婚妻的时候,不见他用所表示,如今他们退了婚,他却上赶着献殷勤,还叮嘱南胭带她赴宴,也不嫌寒碜。 她态度冷淡,连礼都懒得行,直接错身而过。 “站住。” 程德语出声。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仔细盯着她的眉眼,“你是谁?” 杨柳代替回答道:“我家小姐是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 “寒烟凉?”程德语冷笑,“我与寒烟凉打过交道,也曾隔着屏风,略微窥见过她的影子。她身段高挑丰满,绝不是你这种扁扁的样子。你是谁?!” 南宝衣:“……” 什么叫扁扁的样子?! 她哪里扁扁的了?! 就算她敌不过寒烟凉窈窕妩媚,也不至于被评价为扁扁的呀! 更何况她才刚十三岁,她还要长的! 好气啊! 她沉声:“好狗不挡路,滚开。” 程德语眉头一锁。 这个声音是—— 不待他细想,一名仆役飞快奔过来,恭敬道:“程公子,男眷那边在谈论诗词歌赋,大家推崇你做的辞赋最好,请您过去做赋一首。” 程德语深深凝了一眼南宝衣,才随那仆役离开。 月色浸水,霜满长天。 南宝衣轻轻抚了抚胸口,没等她松口气,一件本黑色大氅兜头罩了下来。 “唔……” 她慌了,正要伸手拨开,却被连人扛起。 杨柳正要拔剑去追,十苦面无表情地拦住她:“姑娘想活,还是想死?” 萧弈扛着南宝衣,沉着脸踏进临水抱厦。 他把南宝衣丢在软榻上,盯着她薄如蝉翼的上襦,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他正在都督府转悠,突然就看见这丫头千娇百媚的出现了。 穿得不成体统也就罢了,锁骨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红唇印,谁的?! 南宝衣努力地掀开大氅,抬头就对上了萧弈阴沉的脸。 他的表情那么可怕,像是要吃小孩儿! 她讪讪地举起小手:“二,二哥哥,是我呀,你的好妹妹,娇娇……” 萧弈轻笑一声,忽然俯身将她摁在榻上。 他用指尖轻轻勾勒出红唇印记,“谁吻的?” 南宝衣老实回答:“我自己画的。” 萧弈沉声:“我不信。”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某个野男人,先是吻了南娇娇的唇,沾上口脂之后,又故意吻她的锁骨。 他刻意留下这个红唇标记,就是为了向他萧弈宣战,宣告对南娇娇的占有权! 野男人心机叵测,攻心计用得倒是老辣! 南娇娇推开他,“真的是我自己画的!你不带我参加夜宴,我只好求助寒烟凉,正好她能搞到请帖,因此我才假借她的名义参加。她最喜欢在肌肤上画图案,我画个红唇,也是为了模仿她。” 萧弈将信将疑。 南宝衣想了想,拿出口脂,捋起衣袖,在自己手臂上又画了一个。 她歪头打量:“看,是不是很像?” 萧弈面无表情。 虽然很像,但也不能排除他设想的那种可能。 也或许南娇娇是想脚踏两只船,因此在他面前,为那个野男人百般遮掩…… 南宝衣见他还是不大肯信,于是往自己唇上补了点口脂,拉起他的手,认真吻了吻他的手背。 她正色道:“二哥哥你看,吻出来的印记,和画上去的全然不同的对不对?这下子,你总肯信我了吧?” 萧弈挑了挑眉。 他盯着手背上的红痕,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这吻痕,犹如樱桃似的自然漂亮…… 和画上去的,确实不同。 他不动声色,淡淡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穿成这样。这种衣裳,在我面前穿穿也就罢了,怎么能穿出去?” 南宝衣耐心解释:“可这就是寒烟凉的穿衣风格呀!更何况我戴着面纱,别人不知道是我的。” 解释完,她忽然愣了愣。 不对呀,她干嘛要跟权臣大人解释这些? 而且什么叫,“这种衣裳,在我面前穿穿也就罢了”? 没等她细细琢磨,萧弈问道:“你来做什么?” 南宝衣一拍脑袋:“险些把正事忘了!” 她将饮马桥的事情和盘托出,言语间十分骄傲:“如今我也是能帮二哥哥的人了,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啦!” 萧弈看着她得瑟的小模样,忍不住轻笑。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这次是你侥幸,不许再有下次。” 他是舍不得南娇娇犯险的。 “下次,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南宝衣欢喜,“二哥哥,夜宴这场硬仗,我要陪着你打!” 萧弈注视着她,眼里若有星辰。 片刻,他温柔而低沉地道了声“好”。 , 晚安,抱住我家仙女们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投的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216章南娇娇才几岁,他能做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从抱厦出来时,南宝衣提醒:“二哥哥,你手背上的唇印还没有擦去。” 萧弈瞥了眼。 小姑娘第一次留下的唇印,他怎么舍得擦? 他连洗手都不愿意的。 他面不改色道:“你也知道哥哥才貌双绝,总有姑娘喜欢黏上来。留着唇印,也叫她们知道,哥哥是有主的人,好叫她们知难而退。” 南宝衣赞成地点点头,随即又愣了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来到游廊,杨柳快要急哭了。 她扑上来,见南宝衣似乎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果然寒主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您才刚进别庄,就被衣冠禽兽拖进了抱厦……南姑娘,这禽兽没有对您做什么吧?” 萧弈额角突突乱跳。 谁是禽兽? 南娇娇才几岁,他能做什么?! 更何况他们才进抱厦不到一刻钟,时间这样短…… 他阴着脸,“本侯是她的兄长。” “兄长?!”杨柳震惊,“那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萧弈:“……” 戏楼里的婢子,是不是想象能力都非同一般? 南宝衣憋着笑,温声向杨柳介绍了萧弈。 往画楼走的时候,南宝衣瞧见不少姑娘,对权臣大人暗送秋波,眉目含情。 甚至还有格外胆大的,仗着好姐妹在身边,肆无忌惮地向权臣大人赠送绣帕与荷包。 她看着有趣,忍不住弯起眉眼。 萧弈瞥她一眼,忽然揽住她的腰身。 他嘲弄道:“辜负诸位好意,只是本侯更喜欢矜持的姑娘,比如这位……” 南宝衣身形彻底僵住。 二哥哥这是在拿她当挡箭牌? 那些姑娘面面相觑。 她们仔细打量南宝衣浑身上下,她的穿戴打扮,和“矜持”这个词儿半点关系也沾不上。 然而靖西侯摆明了不接受示好,她们只得悻悻离开。 南宝衣仰起头,略有些得意,“二哥哥,你原还不肯带我来,瞧瞧,我这不就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萧弈替她拢了拢额发,似笑非笑地夸奖:“娇娇最厉害。” 快要走到画楼时,一名副将打扮的男人突然过来。 他朝萧弈抱拳:“萧侯爷,薛都督有请。” 南宝衣神色微凛。 镇西大都督薛定威,年轻时横扫五关,从区区小卒硬生生坐上了大都督的宝座,虽然这些年韬光养晦,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 但同时,也是觊觎她家富贵的贼子! 她期待地望向萧弈,因为她也想去看看薛都督是怎样的人。 这俊美年轻的侯爷,朝她伸出手,“与本侯一起?” 南宝衣笑容甜甜,郑重地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傲娇:“接受你的邀请!” 青年的掌心,沉稳有力,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只要是和二哥哥一起,别说去见薛都督,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毫不畏惧! 萧弈的想法与她迥然不同。 小姑娘长居深闺,多带她见识一些人物,有利于她的成长。 虽然他养得起金丝雀,但南娇娇明显不打算当金丝雀。 她想当能咬人的狗。 南宝衣打了个喷嚏。 总觉得背后有人在骂自己…… 薛定威在画楼后的暖阁里,召见的萧弈。 暖阁陈设雍容大气,地面铺着兽毛毯子,看起来十分温暖柔软。 珠帘后置着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官帽椅,椅子上铺了白虎兽皮,倨坐着的中年男人,并非南宝衣想象中那般虎背熊腰,反而儒衫布衣,俊雅恬淡。 他斜斜拿着烟枪,烟雾缭绕,眉眼半阖,令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再往后,列着一张翡翠屏风。 屏风后面摆着贵妃榻,隐隐绰绰的,似乎睡了个美人。 南宝衣不方便再看,只福身行礼。 落座后,婢女端来热茶和糕点。 萧弈把那盘糕点往她手边推了推,“大都督请萧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薛定威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听起来竟然算得上和蔼:“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都如此开门见山吗?” 他笑着转向南宝衣,“这位姑娘,便是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 南宝衣正暗搓搓撩起面纱吃花糕,闻言起身,马马虎虎地又朝他福了一礼。 薛定威抽了一口烟,评价道:“玉楼春从前的戏都很不错,怎么从去年开始,就换了风格?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蠢得很。我若是知道那编剧的杂剧家是谁,定要揪出来,杖责三十。” 南宝衣:“……” 她写个剧,得罪他了? 她落座,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吃糕。 薛定威摆弄着烟管,温声道:“寒老板瞧着年纪不大,怕只有十三岁吧?” 南宝衣挑了挑眉。 老狐狸目光真是毒辣,她戴着面纱,他竟也能看出她的年纪…… 不等她回答,薛定威笑道:“靖西侯今夜携美同游,真是佳话一段。只可惜,如果要论婚事的话,寒老板终究太过年幼了些。” 南宝衣竖着耳朵。 这薛大都督,难道是想给二哥哥牵红线? 果然,薛定威接着道:“我家中有女,年芳十五,正是可以嫁人的年纪。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跳舞也是一绝,如果靖西侯愿意……你我结为一家,整座蜀郡,皆是你我囊中之物,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宝衣拈着一块花糕,忘记了去吃。 这薛都督倒也大方,竟然拿女儿的姻缘笼络二哥哥。 也不知道那薛姑娘是怎样的容貌? 二哥哥是否会娶她呢? 萧弈慢悠悠抚着青瓷茶盖。 薛定威膝下,两子一女。 两个儿子皆是庸才,不足以守住他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 薛定威招他做女婿,不过是帮他两个儿子消灭潜在的敌人,顺带利用他,帮他儿子稳固地位。 黄铜莲花里插着线香,清甜贵重。 萧弈莞尔一笑。 他放下茶盏,隔着花几,握住南宝衣的手。 他捏了捏那只白嫩绵软的小手,“如都督所见,本侯心中,已有良人,倒不好委屈薛姑娘做妾。” 薛定威笑了两声,竟也不计较:“少年风流。” 他又道:“听说靖西侯有一位妹妹,深得你的宠爱。正好我家老二其山,近日有说亲的打算。若是他俩能凑一对儿,也算缘分,你以为呢?” 章节目录 第217章一把年纪了,搞什么深情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身形微僵。 这薛定威,是铁了心要借着联姻,把二哥哥绑在他的船上啊! 她下意识望向萧弈。 萧弈捏着她的手,唇角上扬,语调淡漠:“娇娇是家中幼妹,姻缘大事,不可儿戏。” “难道我薛定威的儿子,还配不上她一个商户女?” 南宝衣在心里飞快打着小算盘。 薛定威是镇西大都督,官居一品,还握有兵权。 他的嫡次子,当然比程德语强得多。 但如果嫁到薛家,是对前世所遭受苦难的背叛,是对二哥哥的背叛! 她绝不会嫁到薛家! 萧弈始终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幻。 在注意到小姑娘眼底那抹决绝之后,他温声:“我家娇娇,心高气傲,要嫁世间最好的男儿,位高权重,才貌双绝。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音落地,暖阁久久寂静。 薛定威放下烟管,抚掌大笑:“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世道艰辛,这些个愿望,也只能想想而已。既然靖西侯无意与我薛家联姻,我这当长辈的,也不强求。另外,我倒要告诫靖西侯一句,年轻时爬得太高,未必是件好事,你得谨慎着些,否则,从云端跌落泥土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萧弈起身,坦然作揖,“多谢都督教诲。” 他牵着南宝衣,离开了暖阁。 两人往画楼走。 萧弈问道:“娇娇以为,薛定威如何?” 南宝衣想了想,回答道:“瞧着平易近人,实际上看不出深浅,应当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只是我不明白,他手握蜀郡五十万兵权,为何还会忌惮二哥哥?” “他老了。”萧弈漫不经心,“当初攻打夜郎国,本该是他亲自带兵出征,可他不敢。他老了,他怕自己战死沙场,失去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所以把出征令交给了司徒凛。” 南宝衣恍然。 她脑海中无端浮现出翡翠屏风后沉睡的美人,不禁问道:“对了,刚刚在暖阁里,我看见屏风后面……” 萧弈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唇前。 “嘘。”他轻笑,“龙有逆鳞,触之者亡。那屏风后的睡美人,是薛定威苍老的缘由。其重要性,犹如娇娇之于本侯。” 南宝衣听得云里雾里。 但无疑,那位睡美人,是薛定威很重要的人。 一把年纪了,搞什么深情哟! 萧弈看着她笼起轻纱裙裾,脚步轻盈地往前走。 他歪头,漫不经心地舔了下食指。 因为碰过南娇娇的唇瓣,所以染上了芙蓉花香…… 甜的很。 画楼灯火明光,大厅足以容纳数百人,两侧陈列着矮案,地面铺满光可鉴人的地砖,银烛画屏,美人如花。 这种正式的宴会场合,是要脱履进入的。 南宝衣换下一双精致玲珑的绣花鞋,用云朵似的蓬松裙裾遮掩好罗袜,随萧弈入场落座。 厅中众人忍不住地朝他们张望。 蜀郡赫赫有名的靖西侯,革带黑氅,自是少年英才,俊美倜傥,神情里透着漫不经心的矜贵,却在垂头望向身边姑娘时,狭眸里的情绪尽数化作绕指柔。 那姑娘虽然轻纱遮面,可露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风雅入骨,举止间充满了娇贵,乖乖挨着靖西侯跪坐的姿态,格外娇小可爱。 这两人瞧着,竟然格外登对! 厅中忍不住起了议论: “没听说靖西侯订下婚约啊,这位姑娘是谁?” “听说是玉楼春的老板。” “怎么商户女也在邀请之列?” “你们还不知道呢?玉楼春干起了百晓生的买卖,还接暗杀的活儿,已经发展成锦官城的一方势力了,想要请帖,自然简单!” 正说着话,厅外传来笑闹声。 南宝衣望去。 众星捧月,不少官家贵女簇拥着一位少女款款而来。 那少女生得白白嫩嫩,比珠珠更加丰满圆润,虽然美貌,但姿态十分倨傲,这种场合竟然趿履而入。 料想,大约是薛家大小姐,薛媚。 走在她左边的姑娘,笑容甜美,可不正是南胭。 短短功夫,她竟然已经和薛媚搞好了关系,交际手段当真了得。 走在薛媚右边的姑娘,生得清秀单薄,瞧着有两分熟悉。 萧弈提醒道:“她是参军事之女,夏明慧。” 南宝衣立刻想起来了。 锦官城夏家,有一远房亲戚在军中任参军事一职。 因为参军事官职不低,又是薛都督派系的官员,所以前世夏家虽然富贵,但薛家和程家都没有动它。 参军事之女夏明慧,以聪慧闻名。 她突然狐疑地望向萧弈:“二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萧弈吃了口茶。 小姑娘这话问的,像是在吃醋。 他解释道:“蜀郡权贵人家的画像,我都看过。” “哦……” 南宝衣垂下眼睫,不知怎的就很放心。 她见案上有玉米汁,正要给萧弈满上一杯,面前忽然投落阴影。 薛媚居高临下,认真打量萧弈,“我爹说,要为我相看一位夫君。想必,你就是那个靖西侯?皮囊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才能如何。”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姑娘说话好莽,二哥哥都明确拒绝联姻了,她还跑来挑三拣四…… 她正在心里念叨,冷不防薛媚又打量起她。 薛媚正色道:“大庭广众,携妓同游,虽然传出去是男子风流,但终究不成体统。靖西侯,你若想迎娶我,就得做好专房之宠的觉悟。携妓同游这种事,不许再做。” 她说完,也不等萧弈表态,倨傲地回了座位。 南宝衣面纱下的小脸,颇有些扭曲。 不是,谁携妓同游了?! 谁是妓了?! 这薛大姑娘讲话之前,就不能打听打听状况吗? 好气啊! 她太气愤了,随手拿了个大碗,咕嘟咕嘟倒了满满一碗玉米汁。 “喝吧!” 她双手抱胸。 萧弈盯着面前一海碗黄啾啾的玩意儿。 半晌,他挑了挑眉,端起海碗,一饮而尽。 自家小姑娘倒的玉米汁,跪着也要喝完啊! 众人坐定后,薛定威过来了。 他坐在上座,随意拂了拂袖,示意夜宴开始。 章节目录 第218章羞死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编钟声响,厅堂觥筹交错。 这种级别的宴会,端上来的食物看着精致,实际上都已经凉了,味道也不怎么样。 来参加宴会的人,也不是为食物而来,主要是为了与权贵们交际。 在场的官员们,饶有兴味地看着薛定威和萧弈,因为知道两人不睦,所以全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南越国兵权分散,都在封疆大吏手中。 薛定威老谋深算,萧弈少年热血,这两人摆明了都想当蜀郡的霸主,却不知道究竟谁有资格笑到最后? 若是前者胜,那么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的萧弈,将折戟沉沙英年早逝,南家的万千富贵,南家那位倾国色的小女儿,都会落入薛家的掌心。 若是后者胜,那么蜀郡将改换风云兵权易主,霸占蜀郡数十年的薛都督府,将彻底烟消云散,为他人作嫁衣裳,由萧弈成就一代权臣。 而他们更看好薛定威。 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英雄,哪怕这几年未曾出征,但赫赫战功摆在那里,又岂是萧弈一个晚辈敌得过的? 因此,他们幸灾乐祸地盼望,能在夜宴上看见萧弈的惨状。 彩袖殷勤,歌尽桃花。 一曲歌舞完毕,厅堂外走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他朝众人抱拳,嗓音洪亮如钟:“义父,歌舞无趣,德晋想与靖西侯比试拳脚功夫,当做宴席间的玩乐,还望义父成全!” 南宝衣正仔细给萧弈添玉米汁。 听见这声音,精致的玄月眉不禁轻锁。 她抬眸望去。 来人果然是程太守家的嫡长子,程德语的哥哥,程德晋。 程家兄弟,一文一武。 程德晋早年认了薛都督做义父,一直在他的军营里历练,想必是才随薛都督返回锦官城。 南宝衣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前世,程德晋是她的大伯子。 只可惜品格败坏没个人样,在她刚嫁去程家的时候,就屡次三番企图占她便宜。 她向婆母黄氏哭诉,却被黄氏狠狠扇了一耳光,反过来骂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主动勾引她儿子。 后来她见到程德晋,都是远远绕着走。 但前世程德晋死的很早。 那时她还是小宫女,程德晋代表蜀郡前往宫中,向皇帝进献寿礼,在宫巷里撞见她时,各种出言轻贱讥讽她。 那日瓢泼大雨,她独自蹲在宫巷里哭,正好权臣大人的轿辇经过,许是哭声冲撞了他,他挑起窗帘,问她为何哭泣。 她哽咽着把程德晋的事情讲了一遍。 权臣大人只骂了她一句“蠢货”,就坐着轿辇走了。 但是第二天,她就听说程德晋暴毙身亡,死相凄惨。 南宝衣狐疑地瞅向萧弈。 前世她过得混沌糊涂,如今细想,莫非前世程德晋之死,是权臣大人下的手? “看我干什么?”萧弈挑眉提醒,“玉米汁漫出来了。” “啊!” 南宝衣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放下白玉壶。 萧弈哂笑:“虽然哥哥长得英俊,但你也不必如此目不转睛,哥哥会害羞的。” 南宝衣鄙夷。 这货,还是前世那位高冷的权臣大人吗?! 被晾在大厅里的程德晋,额角青筋暴起。 这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可是奉了义父之名,专门来给萧弈尝尝苦头的! 他清了清嗓子:“靖西侯莫非不敢与我比试拳脚?” “十苦。” 萧弈慵懒唤了一声。 人家薛定威好好在主位上坐着,他身为靖西侯,自然没有亲自上场比试的道理,没的掉了身份。 程德晋冷笑一声:“恕我直言,靖西侯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更遑论你的护卫?众所周知,你从前在南府的地位,连小厮也不如,身边的护卫又能有几分本事?世家权贵的护卫,那都是从小训练的,你的护卫,怕是从市井流氓里招来的吧?” 满堂哄笑。 如今世道,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蜀郡世家权贵的底蕴,自然不是区区南家能比拟的。 世家权贵的护卫,从小培养训练,从大批人里选拔而来。 南家的护卫,就完全没有这些讲究。 因此,满堂人都很看不起萧弈的护卫。 十苦好生气。 他堂堂大雍国正三品高手,以一敌百的存在,回到大雍要被人尊一声“大师”的存在,这货居然说他是市井流氓出身?! 他练的可不是那些野狐禅! 程德晋轻蔑一笑:“怎么,你不服?” 他当众褪下半只衣袖,骄傲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力量。 南宝衣好奇望去。 他胳膊上全是凸起的肉块,麦色肌肤健壮有力,胸膛比她还大! 因为女眷们都在看,所以她就不怎么羞涩了,反而看得很是兴起。 只是看着看着,就感觉旁边凉飕飕的。 她小心翼翼瞅一眼萧弈,对方果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看吗?” 南宝衣装模作样地捂住眼睛:“哎呀,羞死了!” 萧弈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不许再看。” 可是南宝衣太想亲眼看着,十苦是怎么打败程德晋的。 她悄悄挪开指缝。 只见十苦笑容更加轻蔑,也褪下半只衣袖。 和程德晋那种爆发式线条不同,十苦的手臂线条劲瘦有力,行家人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练出来的。 可惜在场的大都不是行家。 嗤笑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嘲笑十苦是瘦猴儿,几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看笑话。 唯独萧弈注视着南宝衣,陷入了沉思。 早知道就不让十苦上场了。 他该亲自上场,向小姑娘展示一番他强健的体魄。 无妨,今后床笫间总有机会的。 他浮想联翩之际,场中已经斗了起来。 众人伸着脖子等着看热闹,谁知不到十招,那太守家的大公子,竟然整个倒飞出去,狼狈地撞在了墙壁上! 十苦潇洒撩袍:“恕我直言,程大公子,你那不叫健硕,你那叫胖。该去去肥了,别人瞧见你那胸,还以为是女人呢。” 说完,昂首挺胸地跪坐回萧弈身后。 满厅寂静。 薛定威饮了一口酒。 虽然他脸上始终挂着笑,但眼睛里的情绪却相当复杂。 区区护卫竟有这般能耐,萧弈,真的是南府捡回来的养子吗? 第一场较量,以薛都督失利而告终。 南胭却注意到了南宝衣。 别人不清楚她的身份,可她和南宝衣斗了那么久,再加上萧弈的宠爱,她自然能看出她是谁。 她微微一笑,朝薛媚附耳:“我二哥是个有本事的,完全配得上薛姑娘。只是他身边那个女人,鸠占鹊巢,抢了薛姑娘的位置,着实可恶。听闻薛姑娘舞艺出众,不如当众向她挑战,也好挫挫她的威风。” 这话正中薛媚下怀。 她如今对萧弈很感兴趣。 毕竟护卫都这般厉害,想必他更加厉害。 她听从南胭的挑拨,倨傲道:“席间无趣,靖西侯身边那位姑娘,你可敢与我比舞?” 南胭垂眸而笑。 南宝衣根本就不会跳舞。 这下,她要出丑了。 , 这两天更六千字,容我喘喘气 这章字数多了三百字 章节目录 第219章有的娇花,有恶龙守护,碰不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着南胭。 她窃笑的样子太丑陋,不用想就知道是她挑唆薛媚的。 她宽袖遮面,小声道:“二哥哥,薛媚舞艺如何?” 萧弈想了想,转述道:“蜀郡人称,‘石破天惊,当世无双’。” “石破天惊,当世无双?那她的舞艺相当不错啊!” 南宝衣忌惮地望向薛媚。 可是这姑娘比珠珠还要珠圆玉润,瞧着像是画子里的贵妃,虽然美貌,但那腰身…… 她真的擅长跳舞? 薛媚已经站了出来。 她朝上座拱了拱手:“父亲,女儿要跳一支鼓上舞,请允准乐师奏乐,再由将士抬一面牛皮鼓进来。” 薛定威握着烟袋,迟疑道:“媚儿,你从不在外人面前跳舞的,今夜人多——” “父亲,蜀郡舞蹈名家周大师只教了女儿三天,就称女儿在舞艺方面天资聪颖,无需教导,可自学成才。蜀郡人只听说过女儿的舞姿当世无双,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今夜,女儿就叫他们亲眼见识一番,女儿的舞姿究竟如何惊艳!” 她说完,场中人纷纷附和。 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薛媚舞艺极好,却从没有亲眼见过。 今夜,可以大开眼界了! “乐师!” 不等薛定威再说什么,薛媚已经一意孤行地向乐师打手势。 牛皮鼓抬了进来,乐音轻快响起。 薛媚跃上牛皮鼓,甩臂蹬腿、宽袖飞扬,努力仰起脖颈的姿态,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 却是只胖天鹅。 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她。 这姑娘憨头憨脑,拼命用双脚蹬着牛皮鼓,疯狂甩着头发,简直不要太癫狂! 南宝衣迟疑:“二哥哥,蜀郡人当真觉得,薛姑娘的舞艺,石破天惊、当世无双?” “……” 萧弈无言以对。 说实话,他也从没有看过这么丑的舞。 南宝衣嘀咕:“估计那周大师教了三天,实在是教不下去了,才谎称她天赋过人无需教导。” 南胭同样惊呆了。 她也是听说薛媚舞艺超群,才挑唆她和南宝衣比舞! 结果薛媚跳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几乎看不下去时,“砰”一声响,薛媚活生生踩破了那面牛皮鼓! 全场人安静如鸡。 南宝衣讪讪。 这哪儿是“石破天惊”,这是“鼓破天惊”啊! 薛媚一只脚深深陷进鼓里,另一只脚还在外面。 诡异的安静之后,她转向萧弈,“侯爷以为,我这支舞如何?” 她面庞汗津津的,眼眸里藏着慌张和乞求。 快夸她! 快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她找错人了。 萧弈读圣贤书,但并非温润如玉的君子。 更何况,这女人还想挑衅他的娇娇。 他哂笑:“把白鹅置于热铁板之上,都比薛姑娘跳得有意思。舞蹈这种东西,薛姑娘还是别沾为妙。” 薛媚瞳珠猛然缩小! 她是都督府的小姐,萧弈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嚎啕大哭着回了座位。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纷纷望向南宝衣,期待她能一展美妙舞姿,好叫他们洗洗眼睛。 毕竟这位身段十分纤细,至少不会跳着跳着就踩破了牛皮鼓。 被众人盯着,南宝衣表示压力很大。 她前世入宫,只学了礼仪规矩,对舞蹈一窍不通,今夜让她跳,她跳什么呢? 萧弈看着她。 她托腮冥想时,耷拉着卷翘的睫毛,侧颜白嫩娇美。 脖颈纤细诱人,如同天鹅。 他家的娇娇跳起舞来,定然十分好看的。 他勾了勾嘴角:“南娇娇,哥哥想看惊鸿舞。” 南宝衣坦诚:“不会。” “那就霓裳羽衣舞。” “不会。” “胡旋舞总会吧?” “这个也不会。” 萧弈挑了挑眉。 合着南娇娇什么舞也不会啊! 啧,那他以后的闺房之乐,怕是少了许多。 他垂眸喝玉米汁的功夫,南宝衣却受到了启发。 虽然说她不会胡旋舞,但她会转圈啊! 转他个百八十圈,料想跟胡旋舞也没什么区别! 她兴冲冲起身,朝众人福了一礼。 她正要叫乐师奏乐,薛媚却很是小气:“不许你们给她伴奏!我府里养的伶人,凭什么要给外人伴奏?” 南宝衣也不恼。 不伴奏,她自己配乐总没有问题吧? 她好歹也跟着寒烟凉学过曲儿,唱歌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她开始在大厅中央转圈。 “我家小娇娘,真呀么真好看!” 少女清甜的歌喉,宛如山野小溪,又似清澈童谣,冲散了厅中觥筹交错的酒腻味儿,令人耳目一新,浑身清爽。 他们注视着他。 她穿着轻纱大摆的襦裙,随着转圈,发辫飞扬,裙摆翻飞如洁白的云朵,而她的肌肤比云朵更加白嫩,弯起的眉眼,甜如冰糖。 萧弈坐直了身子。 少女的面容在他瞳眸里一圈又一圈地闪过,他心中像是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下方,关在囚笼里的野兽蠢蠢欲动。 他喉结滚动,眼中墨色渐深,情绪翻涌。 这般妙人儿,真想关进金屋子里。 千娇万宠,为所欲为…… 在场的男人们同样惊艳。 有的姑娘,即使戴着面纱,也能知道她是倾城倾国色。 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流露出垂涎之意,只是在注意到靖西侯那霸道的占有欲之后,又惋惜着暗暗收敛了垂涎。 有的娇花,有恶龙守护,碰不得。 薛媚望了一眼南宝衣,顿时嚎得更加厉害。 南胭死死咬着唇瓣,不就是转几个圈嘛,谁不会? 没等她在心里细细埋汰南宝衣,她突然注意到一道视线。 她望去,程德语冷冷盯着她。 那一眼的神情,冷漠刺骨,如同怨怼。 南胭陡然回过神。 程德语,怕是发现南宝衣的身份了! 而众人并没有惊艳很久。 “我家小娇娘,真呀么真好看!” “我家小娇娘,真呀么真好看!” 因为南宝衣只会唱这一句,反反复复的转圈,转的他们眼晕。 原来她和薛家姑娘,是菜鸡互啄啊! 薛定威咳嗽一声:“寒老板。” 南宝衣驻足,“大都督。” “与犬女的这场比试,你赢了。” 他笑容不达眼底。 事实上这俩跳得都不咋样,一个踩破了牛皮鼓,一个只知道转圈圈,矮子里面拔将军,只好大度些,叫寒烟凉拿了魁首。 “多谢大都督赞赏。” 南宝衣兴高采烈地回了座位。 她扯了扯萧弈的袖角,小小声:“二哥哥,我跳得如何?” 章节目录 第220章哥哥给你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喝了口玉米汁。 他温声:“轻盈娇俏,犹如汉宫飞燕,如斯风华,绝代无双。” 南宝衣瞬间红脸。 “二哥哥真是……”她眼波羞赧,“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跪坐在两人背后的十苦,默默垂下头。 转几个圈圈,也能叫“如斯风华,绝代无双”? 主子这是摆明了宠妹啊! 夜宴临近尾声时,薛媚正色道:“众所周知,蜀郡气候异常,这两日天降大雪,冻坏了不少庄稼,还压垮了许多房屋田舍。我是薛都督之女,自然要为百姓着想。所以今夜特别设了一场拍卖会,请在座的女眷捐赠首饰或者家中藏品,用来拍卖。所得银钱,将全部用以赈灾。” 她说完,场中人便都夸赞她人美心善。 刚刚踩破牛皮鼓一事,被心照不宣地揭了过去。 而这场拍卖,在请帖上也一早就写明了的。 因此女眷们早有准备,都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锦盒。 南宝衣示意杨柳也拿出来。 她又望向南胭。 南胭满脸一言难尽地跪坐在那里。 她没看过帖子,根本不知道参加夜宴还得捐赠首饰! 如果她知道,她就不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宝石发簪。 这簪子,还有她佩戴的其他首饰,都是丫鬟去典当铺里借来的。 如果明天不能按时还回去,掌柜的不仅会找上南府,甚至还会昭告整座锦官城,说她南胭借东西不还! 那个时候,她的脸皮往哪儿放?! 程家也会笑话她的! 慌张之际,她灵光一闪。 她笑意柔柔,对薛媚说道:“薛姑娘,小女不才,曾学过管账。如果您不嫌弃,就由小女帮您代收登记那些珠钗首饰吧?” 只要由她来征收珠钗首饰,就不会有人来问她要捐赠物了。 薛媚点点头:“去吧。” 南胭起身,领着一群侍女,步态款款地去收锦盒。 拍卖会在画楼二楼举办。 以薛都督为首的中老年人,对这种小儿女的拍卖会不感兴趣,因此都待在大厅继续吃酒。 年轻的公子哥儿和世家小姐,却都纷纷移步二楼。 萧弈对拍卖会也是不感兴趣的。 南宝衣挽住他的手,仰头撒娇:“二哥哥,我想买首饰。” 她许久没逛芙蓉街的首饰铺子,今夜好不容易有挥霍银钱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她最喜欢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已经收集了整整两匣子。 今夜若能碰到她没收集到的宝石颜色,那定然是要买下来的。 萧弈睨着她。 听说乌鸦喜欢往窝里叼亮晶晶的东西,没想到他家这小姑娘,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也是,南娇娇出身锦绣,是人间最富贵的小金丝雀,自然须得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她。 养南娇娇,可是很费银钱的。 可他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他弯唇而笑:“哥哥给你买。” 两人走到楼上,侍女恭敬地卷起珠帘。 花厅被布置成展厅模样,贵客们三三两两而座,南宝衣注意着,发现他们似乎都是和心上人坐在一块儿的。 琉璃灯高低错落,营造出明明暗暗的美感。 权臣大人挑了角落的位置。 她乖乖坐在里侧。 落座不久,她发现好巧不巧,隔着权臣大人,正好坐着程德语和南胭。 这两人低声说着话,程德语正在数落南胭,骂她不该撒谎。 他的表情不仅很不耐烦,而且甚至算得上狠戾。 吵着吵着,南胭捂着帕子低声哭了。 她伸着小脖子看戏。 这两人还没成亲呢,就吵成了这样,若是成亲了还得了? 也不知道前世,程德语和南胭究竟是怎么相亲相爱的…… 正看得起劲儿,冷不防程德语偏头望了来。 他表情微怔,随即敛去那份狠戾狰狞,依旧露出官家少年独有的温润如玉,朝她礼貌颔首。 南宝衣正琢磨着要不要假惺惺地回他一礼,就被权臣大人按着头,把她给按回里面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别乱动,要开始了。” 南宝衣摸了摸脑袋,“哦”了声。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对赤金手镯。 南宝衣并不在意,因为她的金手镯简直不要太多。 第二件卖品是一只长命锁如意金项圈。 萧弈瞥向南宝衣,小姑娘暗暗摇头,显然看不上这等货色。 也是,那项圈上的雕花纹,还不如小姑娘的脚镯子精致。 两人之隔,南胭心动。 她也曾有过金项圈,只是被柳小梦拖累,当初为她赎身时,拿去当铺典当了。 她渴求地望向程德语,低声道:“程哥哥,这只金项圈……” 程德语淡淡道:“你脖子上不是戴着一只吗?” 南胭抿了抿嘴。 她脖子上的金项圈是借的,又不是她自己的! 她不死心,轻轻揪住裙裾,一副梨花带雨的姿态:“与程哥哥订婚以来,你从未送过我珠钗首饰。” 程德语抚了抚宽袖,“你容貌偏媚,戴金器显得庸俗。” 南胭:“……” 说来说去,借口找了一堆,不过是舍不得为她花银子。 如此一毛不拔,她要这个未婚夫,究竟有何用?! 第三件卖品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葫芦。 萧弈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白玉葫芦喊价五百两纹银。 这玩意儿又贵又不能佩戴,场中的贵女们毫无兴致,因此萧弈以一千两纹银的价格,直接拍了下来。 南胭在旁边瞧着,眼眸里难掩艳羡。 第四件卖品,是一颗星空蓝的宝石。 婴儿拳头那么大,纯净无瑕,颜色深邃,漂亮的像是星辰。 就算放眼天下,这种蓝宝石也十分稀罕。 稀罕又贵重的东西,南宝衣都喜欢。 她的眼睛比星辰还要亮,激动地拽住萧弈的衣袖:“我要那个!那个颜色很少见的,我正好缺一颗!” 这颗宝石,叫价两千两纹银。 程德语看着南宝衣撒娇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叫价道:“两千两百两。” 南胭怔了怔。 程德语,是为她买的吗? 是了,他说她不适合戴金器,他定然觉得,那颗蓝宝石更适合她。 这颗宝石,可比金项圈贵重多了…… 她霞飞双颊,声音温柔:“程哥哥,这颗宝石……” “你别说话。”程德语沉声,“你妹妹喜欢这颗蓝宝石,我自然要买下来送给她。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她。” 章节目录 第221章她在权臣大人心中,价值几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紧紧捏着绣帕。 程德语,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另一边,南宝衣竖着小耳朵,把这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嗤笑。 程德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嫌撑得慌。 果然,对这种渣男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细声道:“二哥哥,我不要程德语送我宝石,我嫌脏。” “知道啦,哥哥给你买就是。” 萧弈单手支颐,漫不经心地叫价:“五千两。” 满座皆惊。 程德语不敢置信地盯向他,靖西侯是有病还是怎么地,哪有人上来就从两千两直接飙到五千两的?! 三千两以内的花销对他而言尚且能够负担,五千两虽说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会影响到他今后的生活。 他对南宝衣有好感,毕竟她是他未过门的小妾。 但他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妾,花费那么多银钱。 南宝衣,只值三千两。 他垂眸,果断不再叫价。 南宝衣哂笑。 她还以为程德语很爱慕她,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她在程德语心中,大约只值两三千两纹银。 虽然依旧廉价,但可比上辈子值钱多了!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她悄悄瞅向萧弈。 她在权臣大人心中,又价值几何呢? 接下来又陆续拍卖了上百件宝物。 南宝衣自幼在富贵窝里长大,相中的都是又贵又稀罕的,偏偏萧弈宠她,看她眼睛“唰”地亮了,就毫不迟疑地为她买下。 跟人竞价时,都是翻倍竞价,那叫一个财大气粗! 杨柳看得目瞪口呆。 她好想提醒南宝衣,她相中的宝贝里面,还有好几件是她自己拿出来捐赠的,但是看她正在兴头上,再加上萧侯爷满脸写着“不差钱”三个字,只得默默咽下提醒的话。 这等权贵,惹不起啊! 竞价终于到了尾声。 直到最后一件宝物被卖出去,南宝衣也没等到南胭捐赠的首饰。 眼见着众人要散场,她突然出声:“薛姑娘,这场拍卖虽然由你主办,但你也没有偏袒自家姐妹的道理吧?” 众人都望向这边。 薛媚正叫人清点银钱,闻言抬头,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偏袒谁了?就你拍下的那颗蓝宝石,还是明慧家的藏品呢!” “我说的,自然不是夏明慧姑娘。” 坐在程德语身边的南胭,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南宝衣似笑非笑:“每件宝物拿出来时,都有侍女高声禀报它是哪家捐赠的。我从头听到尾,独独没有听见南胭姑娘的名字。不知道她捐赠了什么呢?” 满场人的目光,不禁都望向南胭。 南胭俏脸胀得通红。 她死死揪着绣帕,眼睫轻颤,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这般反应,显然坐实了她没有捐赠宝物的事。 薛媚毫不客气地翻脸:“南胭,你竟然没有捐赠宝物?我在帖子上写得明明白白,赴宴的女眷都要捐,你不捐你别来赴宴就是,你跑来做什么?蹭吃蹭喝?!” 一顶“蹭吃蹭喝”的帽子压下来,令南胭无地自容。 她死死咬住唇瓣,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落。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 程德语揉了揉眉心。 他这未婚妻,之前瞧着沉稳端庄,怎么一遇到事,就知道哭? 真是丢尽了他的颜面! 他沉声道:“薛姑娘,此事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忘记提前告诉胭儿了。” 他从南胭发髻上取下一根宝石簪子,“这点东西,就当做胭儿为蜀郡雪灾所尽的绵薄之力。” 南胭:“……” 她眼睁睁看着那根宝石簪子被薛媚的侍女拿走。 那不是她的东西啊! 那是她问典当铺借来的首饰啊! 被程德语捐出去了,她明天拿什么还给当铺?! 她五脏六腑都在生疼,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脸色乌漆嘛黑的,强忍着才没有活生生被气晕! 所以她今夜巴巴儿地来赴宴,究竟是图什么?! 大约倒霉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 她还没能缓过神,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位年长的侍女。 她朝众人行了一礼,高声道:“敢问南胭姑娘何在?” 南胭怔了怔,“我便是,你是……” 侍女面无表情:“奴婢是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夜里巡视时,发现姑娘不在寝屋里。仔细盘问过你的贴身丫鬟,才知道你今夜翻墙出府,来这里参加夜宴。” 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望向南胭的目光更加复杂。 这姑娘瞧着文弱清瘦,居然干的出半夜翻墙的事! 不都说她是锦官城的才女嘛,半夜翻墙,和未婚夫单独赴宴,这是大才女能干出来的事?! 往小了说是不守规矩,往大了说,那就是不知廉耻! 程德语脸色阴沉。 他并不知道,南胭是翻墙出来的! 南胭的身形摇摇欲坠。 然而这还没完。 那侍女依旧面无表情,严肃冷漠:“三夫人怕南胭姑娘,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惹出事端,因此派奴婢乘坐马车前来,接姑娘回府。三夫人还说,姑娘的娘亲昨日新丧,姑娘不该这么着急出来赴宴,这有违人伦道义。” 一番话,再度令场中人目瞪口呆。 原来南胭的娘亲,才刚逝世不到两天?! 娘亲新丧,她就急不可耐地跟着男人跑出来参加宴会,这人品,啧,怎么品都是下品! 南胭脸色惨白。 程叶柔好狠! 这番话,只会叫众人以为她是个爱护庶女的嫡母,而她南胭,是个不孝顺的女儿。 任何世道,都以孝治国。 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南胭今后还怎么做人?! 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不要钱般往下落。 南宝衣冷眼以对。 她这般哭相,往日里这惹男人怜惜。 只可惜,这一次她犯的是原则性错误,在场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几滴眼泪,就轻易原谅她呢? 从明日起,南胭注定声名狼藉。 夜宴结束后,南宝衣选择坐萧弈的马车回府。 权臣大人给她拍下了好多宝贝,各种锦盒塞了半车厢,她一一打开清点,笑得心满意足。 萧弈坐在她身边,盯着她扬起的红唇看了半晌,喉结微微滚动,丹凤眼情绪莫测。 他收回视线,如同解渴般,吻了吻手背上的红唇印。 解过渴,他温柔地睨向小姑娘,“哥哥给你买的东西,喜欢吗?” , 二哥哥:本侯有点渴 娇娇:鲜榨的玉米汁要不要 章节目录 第222章套上圈儿,他就是她的人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从锦盒里取出一对狮负鎏金戒指。 “狮负”俗称猫眼石,十分稀罕珍贵。 而这对戒指上镶嵌的猫眼石是深金色的,灯火照耀下,漂亮的像是猫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佳品。 她专注地往手指上套:“二哥哥给我买的东西,我自然喜欢。” 戒指有些大。 她的手指又太过纤细,戴上去并不合适。 她很是惋惜,想了想,拉过萧弈的手,把那对戒指套在他的中指和食指上。 权臣大人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肌肤冷白,戴上这对深金色猫眼石鎏金戒指,更显雍容凛贵。 “二哥哥戴着真好看!” 她发自肺腑地夸赞。 萧弈欣赏着转了转自己的左手,“那是自然的。” 小姑娘给他套上圈儿,他就是她的人了。 南宝衣拆盒拆累了,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望着堆积成山的锦盒,有些犯了愁:“祖母不让我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二哥哥今夜送了这么多,给她知道,要数落我的……” “不告诉她就是。”萧弈摸摸她的脑袋,“乖,等天气暖和,哥哥再给你买漂亮的襦裙。” 纵容南宝衣挥霍银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小小的姑娘,就爱漂亮衣裙、珠钗首饰,好哄得很。 看着她打开一只只锦盒,小脸上时而欢喜,时而惊叹,他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南宝衣吃着杏仁茶,若有所思。 二哥哥今夜对她好,她可以坦然受之,因为他们的付出是相互的。 她告诉了二哥哥,饮马桥下藏着炸药,这个消息很值钱,所以值得她今夜收到这么多礼物。 但对于南胭和程德语,他们这一世的身份地位并不匹配,再加上缺少感情基础,所以程德语对待南胭才会那么不耐烦,更别提送她礼物。 可见唯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好好走到最后。 而门第悬殊过大的姻缘,很容易化作一地鸡毛。 她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或许,她不该奢求去盛京城,嫁给天下掌权之人。 留在锦官城,陪在祖母身边,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商人,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马车稳稳停下。 萧弈挑开车帘:“南娇娇,下车了。” 南宝衣惊讶:“这么快?” 萧弈已经跳了下去,朝她伸出手,“过来。” 南宝衣扶着她的手,一手提着宽大的轻纱裙裾,娇贵下车。 举目四望,这哪儿是锦官城,分明就是荒郊野外! 今夜月明星稀,眼前是一条荆棘小路,蜿蜒着通往山坡,山坡上还有未曾融化的积雪。 南宝衣依旧穿着单薄的轻纱襦裙,锁骨露在外面,冻得打了个喷嚏。 她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狼嚎声,丹凤眼中难掩惊恐。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二哥哥,你不会是看我貌美,打算把我卖到山里面做媳妇吧?祖母知道了,一定会揍你的。” 萧弈看白痴般看她一眼。 他轻慢道:“就你这副身板,白送给山里人当媳妇,人家还嫌浪费粮食。人家要屁股大的,能生养的,你能吗?” 南宝衣:“……” 她怎么不能了,她还能连生九子呢! 寒风拂过,她又打了个喷嚏。 萧弈看她小脸冻得白生生的,于是解下大氅,要给她裹上。 南宝衣急忙后退。 她摆着手,“二哥哥好意,娇娇心领。只是我穿得纱裙蓬松宽大,不适合裹上大氅,那样就不美了。” 萧弈:“……”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打扮那么好看做什么? 小丫头骨子里爱美,晨起读书做不到,晨起梳妆比谁都要积极,甚至就连睡觉时,都要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次日起床,满头檀发顺顺滑滑犹如丝绸。 他懒得管她,抬步朝山坡走去。 南宝衣笼着裙裾,急忙跟上。 小径两侧种满了荆棘,时不时会勾弄她的纱裙。 等她费了大劲儿走到山上,瞧见几名暗卫已经拼接出一座大弩。 青铜大弩构造复杂,比她人还高。 她伸手摸了摸,狐疑道:“二哥哥,你半夜不回家,莫非是要在山中打猎?” 萧弈注视着一个方向,“你哥哥我没那么无聊。” 南宝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两百丈外,饮马桥在夜色中相当醒目。 她立刻明悟:“薛都督在饮马桥下设了炸药,只要二哥哥经过,就会立刻引爆。但二哥哥却在此守株待兔,射杀薛都督的人……” 萧弈低笑。 诚如沈议潮所言,他不会向薛定威让步。 在那只老狐狸面前,只要他稍微露怯,就会被撕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他要在饮马桥上,送薛定威一件大礼。 叫他知道,靖西侯萧弈,并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敌人。 一旦薛定威忌惮,那么他就能获得喘息的机会,而这也是他发展势力的绝佳时机。 远处传来马蹄声。 隔着两百丈,南宝衣模模糊糊看见一队手持火把的将士。 她轻声:“他们出现了……” 那一队将士左顾右望,显然是在寻找萧弈。 为首之人,虎背熊腰,赫然正是程德晋。 他今夜丢尽脸面,心中十分怨恨,因此自告奋勇,要在饮马桥边埋伏萧弈。 结果在附近等了好久,都没见萧弈的马车过来。 “奶奶的!”他骂了句脏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策马朝饮马桥走,“许是从某条山野小路跑了,提前回了锦官城!走,在他回到锦官城之前,务必截杀他!” 一群将士,往饮马桥上策马奔腾。 山坡之上。 萧弈已经点燃了箭头上的火油。 南宝衣见状,若有所思。 原来权臣大人不是要用青铜弩射杀别人,而是要利用青铜弩,引爆饮马桥下的炸药! 她自告奋勇:“二哥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萧弈打量她片刻,似笑非笑地让开:“我们家娇娇,真是好厉害呀。” 南宝衣凑到大弩前。 与弓不同,这座大弩得用脚蹬,才能上弦。 南宝衣挽起袖管,使出吃奶的力气,“嘿咻嘿咻”蹬了半天,却发现弓弦纹丝不动。 暗卫们静静看着她。 这小姑娘不像是要使用大弩的人,反而像是挂在大弩上的吉祥物。 被这般围观,南宝衣很下不来台。 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南宝衣脸蛋红红,声如蚊蚋:“请二哥哥帮我上弦……” , 文中大弩,参考的是秦弩,张力大约在一百八十斤,爆发力极强 章节目录 第223章从今往后,娇娇的梦境,由哥哥守护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轻而易举地帮她上好弦。 南宝衣又犯了难。 她前世跟西厂总督学过射艺,但大弩这种东西,她真没碰过。 她纠结:“这玩意儿,怎么射出去?” 萧弈不悦:“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虎狼之词?” 南宝衣:“……” 有时候,她不是很明白权臣大人在想什么。 萧弈认真地站到她背后,双臂绕过她,把着她的手,放在机械扳机上。 他弯着腰,几乎和南宝衣面颊相贴。 他嗓音清润如水:“弩和弓不同,这是扳机,握住它,可以轻易射出弩箭,因为不会抖动,所以更容易命中目标。” 南宝衣握着扳机,掌心汗津津的。 权臣大人教得很认真也很耐心,可是为什么她有点心猿意马…… 他的脸就贴在她的脸旁边,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这是望山,用来瞄准方向的准物,可以借助它,决定弩抬高的角度。” 萧弈眯了眯眼。 程德晋已经领着一队人马,疾驰到了饮马桥上。 眼看着他即将奔过饮马桥,萧弈沉声下令:“射!” 南宝衣立刻回过神。 她眯了眯丹凤眼,冷静地通过望山瞄准石桥。 她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带着火焰的弩箭,立刻呼啸着离弦而去!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死死盯着黑夜里疾飞而去的那团火焰,直到火焰被弩箭撞进桥下! 四周仿佛寂静了一瞬。 片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陡然响起! 整座饮马桥轰然倒塌! 那队人马惨叫着被卷进冲天的火焰里,与炸开的石头一起坠进长河,连逃跑都做不到! 而爆炸的前一瞬,萧弈及时捂住了南宝衣的小耳朵。 南宝衣看了片刻,心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升起别样的兴奋。 她仰起小脸,是求表扬的神情:“二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萧弈挑了挑眉。 小姑娘从未接触过青铜弩,却能在第一次使用时,就如此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命中目标。 他以为她不行的。 所以刚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补救的准备。 薄唇抿起浅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娇娇自然是最厉害的。” “有多厉害?” “比哥哥还要厉害。” 南宝衣顿时欢呼雀跃。 比权臣大人还要厉害,那真的是很厉害了! 她心中美得很,因此下山时,连脚步都轻盈许多。 萧弈跟在后面,看她提着裙裾穿过荆棘小径,嘴里哼着童谣,腰肢轻摆,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臭美得要命。 然而她没能开屏多久,走着走着,就被荆棘勾住了纱裙。 轻纱质地的裙摆,稍微勾一下,整个就破了。 “嗤啦”一声响。 漂亮如云朵的三层轻纱,被勾下长长的大块布料。 四周寂静了一瞬。 暗卫们训练有素地背转过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南宝衣缓缓低头。 纱裙只剩下及膝的长度。 她穿在里面的大红鸳鸯印花绸裤,很乡土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条裤子的布料是亲戚送的,祖母命人给她和珠珠一人做了两身里衣,但她嫌弃老土,一直没穿过。 今夜出门急,她的衣柜又太大,一时找不着里衣放在哪儿,赶时间随手一抓,就抓到了它。 她以为穿在里面别人看不见,没想到…… 她轻轻蹭了下绣花鞋。 嘤,她的小仙女形象! 萧弈盯着那丑丑的绸裤看了半晌。 眼见着小姑娘要哭出来了,他收回视线,褪下大氅,不动声色地给她裹上。 他一手揽过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山下马车走去。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羞赧地不敢抬起头。 被勾破的纱裙,长长拖在她的身后。 月色下,宛如东海鲛人拍打过海浪的鱼尾,纯洁而美好。 南宝衣低声:“二哥哥,这大红绸裤不是我的,是荷叶的,我借来穿穿……” 萧弈:“哦。” 南宝衣:“……” 这“哦”的语气,真是充满了不信任。 萧弈本事卓绝。 他没有惊动松鹤院任何人,就把南宝衣和那些锦盒送进了她的寝屋。 两人站在窗畔告别。 南宝衣把大氅还给他,小脸上流露出一丝舍不得。 和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的快乐,她竟不想离别了。 她稚声:“二哥哥,明天我去朝闻院,跟你一起读书。” 萧弈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问道:“娇娇的射艺,是跟谁学的?” “说来二哥哥不信,我是在梦境里,跟西厂总督学的。他叫顾崇山,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顾崇山…… 萧弈眼底情绪翻涌。 西厂总督,确实名叫顾崇山。 所以南娇娇的那个梦境,真的是她经历过的前世? 南宝衣揪了揪襦裙系带:“说来好笑,因为顾崇山的庇护,我才没有在宫中被欺负死。可我梦境中的死亡,却也是因为他才间接导致……” 萧弈注视着她。 她笑容黯淡,清润的瞳珠灰蒙蒙的,像是乌云遮蔽了明月。 他忽然捏住她白嫩的下颌。 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他凝视着她的丹凤眼,笑容温柔:“前尘缥缈,今生可期。从今往后,娇娇的梦境,由哥哥守护。所以,今后的每个夜晚,都只许梦见哥哥,好不好?” 南宝衣瞳珠微微放大。 心跳在对视的刹那,骤然失衡。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一片空白,莫名其妙就点了头。 她看着萧弈翻窗而出,炽热的红晕悄然爬上面颊,任寒风呼啸,也无法消退分毫。 荷叶在松鹤院外等小主子回家,左等右等等不到,忧心忡忡地回来时,突然愣住。 她家小姐不知何时回来的,站在窗畔西子捧心,正对着月光痴笑。 视线往下,她家小姐的襦裙竟然破了大半! 活像被糟蹋后的样子! 荷叶如遭雷劈,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南宝衣哭得欲死欲活。 “我可怜的小姐啊!您才豆蔻之年,怎么就被歹人糟蹋了!奴婢都说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哪有姑娘家夜间出门的道路?呜呜呜!” 南宝衣摸了摸额头,含羞带怯地笑了两声。 荷叶嚎啕大哭:“竟是连神智也错乱了!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章节目录 第224章萧弈,拿开你的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嚎丧似的。 南宝衣回过神,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脑袋:“一天到晚,乱想些什么呢?我和二哥哥在一起,怎么会被人糟蹋?” 荷叶“啊”了声。 她摸了摸脑袋,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竟是奴婢多虑了……二公子的身边,确实是天底下顶顶安全的地方。” 主仆俩走进内室,荷叶才看见堆积着的上百个锦盒。 大大小小,光是看包装就觉得很贵重。 她好奇:“这些都是什么?” 南宝衣捡起一只檀木盒子,大大方方地塞她怀里,“这些都是二哥哥买的。这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镯子,成色不错,送给你。这些锦盒你拆着玩儿吧,若有喜欢的就自己留下,不喜欢的,拿去赏给院里的丫鬟,每人一件儿。哦,那颗蓝宝石不要动。” 她伸了个懒腰,去隔壁耳房沐身。 荷叶打开檀木盒子。 她猛吸一口气,又激动地重重掩上盒子。 岂是成色不错,这翡翠镯子,起码价值千两! 她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她扑进锦盒堆里,拆了一盒又一盒,越拆越呼吸不过来。 这些可都是宝贝,二公子竟然对小姐如此大方! “呜呜呜……人家也好想要哥哥!” 荷叶仰天长啸。 次日。 萧弈来松鹤院请早安。 跨进院子时,季嬷嬷正在浇花,余光瞥见他,一盆水直接往他这边泼了来。 他侧身避开,水珠溅湿了袍裾。 季嬷嬷福了一礼,似笑非笑:“一时手滑,给侯爷赔罪了!” 萧弈面无表情地掸了掸锦袍,朝花厅而去。 季嬷嬷冲他背影啐了一口。 旁边的小丫鬟很是不解:“嬷嬷今日是怎么了?以往,您很敬重侯爷的。” “呸,什么侯爷!” 季嬷嬷盯了眼萧弈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红唇印,满脸都是鄙夷。 他们南家也算消息灵通,今儿晨起,她服侍老夫人梳头时,听外面的丫鬟说,昨夜靖西侯携美同游,共赴夜宴。 据说还是玉楼春那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她和老夫人都不愿意相信。 毕竟萧弈可是在老夫人面前亲口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只宝衣姑娘一人,怎么可能做出携美同游的风流事呢? 可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说那小妖精,把红唇印都留在了靖西侯的手背上,那叫一个风流香艳! 刚刚,她果然看见萧弈手背上有个红唇印! 他对得起宝衣姑娘! 萧弈跨进花厅门槛。 花厅里坐了一圈女眷,却独独没见南娇娇。 许是因为昨夜闹得太晚,小姑娘还未醒。 想着小姑娘酣睡时的娇憨模样,他薄唇不禁抿起轻笑,朝上座的老夫人拱手作揖,“请祖母安。” 花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老夫人冷笑两声:“老身可当不起靖西侯的请安。” 萧弈抬眸。 老人家眉梢眼角都是不悦,好像他欠她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明明昨日还对他和颜悦色的…… 江氏抱着几幅画卷,含笑打开:“婆母,这是我娘家侄子的画像,三个侄子都是一表人才,虽然自幼学武,但品格相当不错,绝不会欺负姑娘家。您若是满意,改日我把他们喊过来,叫娇娇相看相看。” 程叶柔甩了甩绣帕,笑容温和:“若是镖局的三位公子不成,正好我认识些官夫人,都是书香门第、家世清白的官宦世家,她们早就听说娇娇的美名,很想与咱们家结亲呢。” 萧弈:“……” 给南娇娇相看人家? 不都说好了,他是内定的五姑爷吗? 正疑虑时,南宝衣脚步轻盈地来了。 她讨喜地向长辈们请过安,又转向萧弈,笑容甜甜地福了一礼:“二哥哥万福金安!今天的二哥哥依旧俊美潇洒,风姿卓绝!” 萧弈正要去扶她,老夫人不悦:“萧弈,拿开你的手。” 南宝衣狐疑地望向老夫人,“祖母,您怎么凶二哥哥呀?” “为什么凶他?”老夫人气得不轻,“你看看他手背上,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南宝衣望去。 权臣大人的手背上,赫然是一道红唇印记。 貌似…… 是她昨夜留下的。 老夫人痛心疾首:“娇娇儿,你二哥哥昨夜带着小妖精,大刺刺跑到人家夜宴上,还留下了这般印记!这两人真是……真是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如果萧弈不曾表露对娇娇的心思也就罢了,可他明明答应了今后只有娇娇一人,结果呢?! 南宝衣默了默。 诶,她居然被祖母骂成小妖精! 但她绝不能承认昨晚的小妖精就是她,否则叫祖母知道她穿成那样跑出去参加夜宴,定然是要揍她的。 她咳嗽一声,走到老人家身侧,温柔地为她顺气,“祖母,二哥哥年少热血,携美同游也不失为一桩风流韵事,您何必动怒?” 老夫人满脸一言难尽。 娇娇儿对萧弈明明存着心思,可她竟然这么大度的?! 她握住南宝衣的小手,正色道:“娇娇儿,他若是把那小妖精娶进门当小妾,你也能忍?!” 南宝衣温声:“瞧祖母说的,男人三妻四妾,这很正常嘛!” 老夫人:“……” 完了,她的娇娇儿,怕是傻了。 正巧,南承礼也来松鹤院请安。 他并不知道萧弈和南宝衣的事儿。 请过安后,他喜气洋洋地朝萧弈捣了一拳:“二弟,真有你的!听说你昨夜携美同游,还狠狠挫了薛都督家那位胖姑娘的脸?玉楼春的寒老板可是出了名的高贵冷艳,二弟艳福不浅啊,不如早点娶进门,也好为你开枝散叶?” 老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 她冷声:“承礼,你过来。” 南承礼笑呵呵地走到她跟前,“祖母?” 老夫人抄起拐杖,狠狠往他身上打:“我叫你艳福不浅!我叫你开枝散叶!你是不是想气死祖母?!” 没见过这么着急,帮妹妹找情敌的兄长! , 情人节小活动 请昨天最后一章章评点赞次数最多的三位读者(晶、赵磊X焉栩嘉、ldler)找菜菜领取100书币小红包,今天这一章也是这个活动 章节目录 第225章不及娇娇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承礼莫名其妙挨了几棍子,悲催地拱手作揖:“祖母,孩儿错了。二弟年少热血,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不应该耽于儿女情长。咳,二弟啊,你今后可得悠着点儿。” 他回到座位,南广又笑眯眯地进来了。 “给母亲请安。在前院照顾景儿,多耽误了些时辰。” 他拱了拱手,又转向萧弈,“听说二侄子昨夜携美同游,还大张旗鼓地打了薛大都督的脸面?呵呵,不是我这当长辈的数落你,少年轻狂要不得哦!薛大都督,那是咱们家能得罪得起的人?他要把胖女儿嫁给你,你娶了就是,何必非得跟他作对?那可是镇西大都督的千金,你入赘都不为过的!” 他一副夸张语气,恨不能萧弈赶紧入赘薛家。 只要萧弈入赘薛家,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策马奔腾了! “老三,你过来。” 老夫人沉声。 南广喜气洋洋地走过去:“娘!” 老夫人抄起拐杖,狠狠给了他两棍子,“你以为萧弈跟你一样,是个窝囊废?!叫他入赘,你怎么不去给人入赘?!” 南广吓得急忙躲到南宝衣身后,“娘,我错了,我错了!” 这么说着,却在心里犯嘀咕。 要是柔柔让他入赘程家,他二话不说立马拎包入赘。 那可是太守府啊! 对于萧弈不能入赘薛家,南广深表遗憾。 老夫人气得不轻。 一个二个的,都不叫她省心,果然还是孙女和儿媳妇贴心! 她冷眼睨向萧弈:“那玉楼春的小妖精,美不美?” 萧弈:“……” 这道题,是送命题啊。 半晌,他正色道:“不及娇娇美。” 这话还像句人话。 老夫人心里熨帖了两分,又道:“可知错?” 萧弈瞥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丹凤眼水汪汪地凝视他,像是生怕他说出真相出卖她似的。 他薄唇抿起浅笑。 他是个男人。 哪怕自毁名声,他也不会叫南娇娇承担过错,被人责骂。 他面色如水,“知错。我不该带着小妖精赴宴,不该风流纨绔好色成性。请祖母责罚。” 金相玉质的青年,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认错的态度是很好的。 老夫人不好再罚他,摆摆手,叫他回座。 萧弈坦然落座,端起侍女送上来的茶盖碗。 描金玉碗恰似琥珀,新茶沉浮犹如碧玉,茶香缭绕扑鼻。 他莞尔:“雀舌?” 雀舌是很难得的芽茶,古人有诗云:“玉壶烹雀舌,金碗注龙团”,它是很贵重的茶叶,最讲究一个“嫩”字。 老夫人是爱茶之人,笑道:“满座人里,就你有眼力。今春的雀舌,快马加急从黔北送来的。尝尝。” “嘶……哈!” 南广已经一口气饮了个底朝天。 他咂咂嘴:“母亲,你刚刚说什么舌?” 老夫人看见他就烦。 牛饮一气,白白浪费她的好茶。 她吩咐道:“来人啊,把三爷的茶换了。” 侍女立刻给南广换上一盏最寻常不过的绿茶,市井茶铺里三文钱一碗的那种。 南广毫不嫌弃地喝了大口,赞叹道:“母亲,还是这茶喝着带劲儿!喝完了的茶底,还能拿回去炒蛋吃哩!” 程叶柔自觉丢人,默默别过脸。 南宝衣同样觉得丢人。 她转头,看萧弈品茶。 权臣大人今日穿着家常章丹黄锦袍,品茶的姿态充满了美感,比她爹爹养眼多了。 看着看着,她生出些许内疚。 都是因为她,今日二哥哥才会被祖母数落。 于是她吩咐侍女:“去小厨房端一壶玉米汁,二哥哥喜欢喝那个。” 听见“玉米汁”三个字,萧弈托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 南宝衣眉眼弯弯地托腮,“二哥哥,我还算体贴吧?” 被满厅人盯着,萧弈一字一顿:“娇娇真是……十分体贴。” 这姑娘,就不能彻底忘了玉米汁吗?! 厅里正说着话,季嬷嬷从外面进来。 她脸色难看:“老夫人,府里来了人,说是如意典当铺的。” “典当铺?” 老夫人愣了愣。 来人是典当铺的老板娘。 她打扮利索,笑着福了一礼,“请南老太君安!今日登门,实在是情非得已,乃是因为府上姑娘,在我铺子里赊欠首饰的缘故。” 江氏道:“我们府里的姑娘,并不缺珠钗首饰,怎么会在你铺子里赊欠?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高娘子呈上一封借条,“这是贵府的南胭姑娘亲手写下的借条,约定今日清晨返回首饰,可我在铺子里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她。我担心她出了事,因此特意登门探望。” 厅中人表情各异。 什么登门探望,这高娘子分明是上门要债的。 他们家百年清誉,从没被人上门讨过债,没想到头一回,竟然是因为南胭。 老夫人脸色难看。 南胭,真是给她长脸! 她心中怄火,吩咐侍女:“去,把南胭叫过来。” 两刻钟后,南胭眼圈红红地过来了。 她柔柔弱弱地福身请安,还没开口,高娘子皮笑肉不笑道:“南胭姑娘,你从我铺子里借的那些珠钗首饰,打算何时归还?” 大庭广众被讨债,南胭脸颊发烫。 她垂着眼帘,把包好的首饰还给高娘子。 高娘子打开检查,随即朗声道:“南胭姑娘,最贵重的那根宝石簪子,不知去了何处?难道你想贪了不成?” 南胭死死捏着双手。 如若从前,她岂会在意那根小小的宝石簪子,不过是因为如今落魄,才去典当铺借来首饰撑撑门面! 可这小小的典当铺妇人,竟也敢非议自己! 她脸色如滴血般通红,正要反驳,程叶柔开了口:“素儿,领高娘子去外面结银子。那根宝石发簪多少银钱,两倍赔给她就是。” 侍女笑着应好。 高娘子欢喜地和侍女离开花厅,只剩下南胭尴尬地杵在原地。 程叶柔轻抚茶碗,“做错事,昨夜回来时就该告诉我,我也好提前替你还了银子,省得连累全家名声。你倒好,不声不响地回了寝屋,如今大清早被人上门讨债,名声传出去,好听吗?!” 章节目录 第226章程家又来退婚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声音清越,却透着严厉。 南胭的泪珠子在眼眶打转,可怜兮兮地望向南广,“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像娇娇和四姐姐那般,有许多金钗首饰,可我与她们同龄,我也想打扮自己……” 女儿梨花带雨,渐渐哭成了泪人。 南广心疼坏了。 他温声道:“柔柔,胭儿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你是她母亲,得帮她置办些首饰才是,你看她穿得如此素净,身上一点儿珠钗都没有,哪像是咱们府里的姑娘?” 程叶柔冷笑:“你就不问问,她昨夜出府,都干了些什么?” “干了什么?” “她姨娘新丧,她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跟程德语孤男寡女共乘一车,前往薛家参加夜宴!阿广,这是小姑娘家能干出来的事儿嘛?她不懂事,别人还以为是我教得不好呢,果然天底下,后娘才是最难当的!” 程叶柔说着说着,捂着帕子委屈地哭了起来。 新婚燕尔的,南广正与她如胶似漆,哪舍得她哭。 他连忙训斥南胭:“胭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姨娘才走多久,你怎么能外出参加宴会呢?别人要骂你不孝的!” 这么多人看着,南胭不敢顶撞,只一个劲儿地哭。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吃糕。 程姨看起来坚韧如柳,没想到也有笼络夫君的手段。 啧,哭得这样美,哪儿还有南胭发挥的余地? 花厅正闹哄哄地吵着,又有侍女进来。 她禀报道:“老夫人,程家来人了。程太守夫妇亲自莅临,轿辇已经停在了府门口。” 南宝衣心中一“咯噔”。 虽然南府不喜程家,但程太守毕竟是一方大员,自然要亲自出迎。 老夫人领着阖府上下,抬步朝花厅外而去。 南宝衣落在后面,小声对萧弈道:“二哥哥,他们来做什么?” 萧弈面色如常:“昨夜饮马桥爆炸,程德晋也在其中。侥幸没被炸死,如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在程府躺着。” 南宝衣吃惊。 是个明白人都能想到,昨夜饮马桥的爆炸是谁的手笔。 也就是说,程家是来算账的? 她心中略有些不安。 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萧弈借着宽袖的遮掩,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他的手沉稳宽大,掌心干燥而暖和。 南宝衣感受着他传递而来的温暖,心头浮起的不安,犹如融化的冬雪,悄然烟消云散。 嫩黄纸鸢掠过天空,她的唇齿间满是刚刚饮用过的新茶的清香。 今春已经到来。 她和二哥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爷,也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好好地庇佑他们…… 府门外,太守府的轿辇已经停稳。 程德语跨下骏马,顺势望向南府朱漆大门。 不知为何,第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是朝他欣喜盼望的南胭,而是人群后面那个娇美的小姑娘。 南家最年幼的小娇娘,正值豆蔻之年。 春阳明媚,她站在红漆屋檐下,身穿豆绿琵琶袖袄裙,套着件嫩黄色金线绣姜花的褙子,红线束着的一缕细发俏皮地垂落在胸前,越发显得小脸白嫩精致。 她正仰着头,与萧弈说话。 弯起的眼眸,灿若星辰。 程德语的心尖尖,狠狠地颤了一下。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这样的南宝衣,像是拂拭去尘埃的明珠。 她真好看…… 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他的笑容不禁温柔了几分。 如果南宝衣知道,他这次是来和南胭退婚,并打算重新与她订下婚约的,定然十分欢喜…… 南府众人,除了萧弈,都向程太守行礼。 程太守扶住南老夫人,寒暄道:“老太君身体依旧康健,定能活到一百岁。” 黄氏笑道:“锦官城有这般长寿的老人,都是因为夫君殚精竭虑、为民操劳的缘故,如此,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幸福长寿啊!” 程太守嫌弃地横她一眼。 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这种自夸的话,该她来说吗? 南家人也一阵无语。 他们家老祖宗健康长寿,与程太守有半文钱关系?! 没被程家气得折寿,就不错了! 南胭瞅准机会,上前几步。 她眼圈越发地红,委屈地朝程太守夫妇屈膝行礼,“胭儿给伯父伯母请安……” 南宝衣从萧弈背后探出半张小脸,看热闹。 虽然说南胭和程德语订了婚,但双方长辈还没说几句话,南胭就急不可耐地站出来给对方长辈行礼,姿态未免太难看了些。 而且眼含着泪珠子,生怕对方注意不到她的委屈似的。 她这是要让程太守夫妇,为她做主啊! 可惜,程太守夫妇还没说什么,程姨呵斥道:“胭儿,长辈还没说话,你跑到前面做什么?还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快回来!” 南胭背对着她,难耐地咬了咬唇。 她还不敢与程叶柔撕破脸,于是低着头回到她身边。 寒暄过后,众人进了正厅。 男眷和女眷各自分开说话,晚辈们则被赶了出来。 南胭迫不及待地要去找程德语,刚迈出步子,就被程叶柔叫住。 她温声:“胭儿,你不跟未来婆母说说话,急着上哪儿去?” 南胭脸色苍白。 她只是想跟程哥哥说说话、培养培养感情,程叶柔这般阻拦,分明是故意的,真可恶啊…… 她眼睁睁看着程德语离开,只得不甘不愿地留在花厅。 黄氏冷眼睨着她。 以往只注意到南胭的才华和美貌,却没留意到,她竟是个如此轻浮的女子,还没成亲,就这般着急地要去勾引她家二郎。 果然是外室女,半点儿规矩也没有。 她喝了口茶,满眼都是嫌弃。 昨夜薛家别庄之事,她已经听说。 南胭不顾姨娘新丧,半夜翻墙参加宴会,不孝至极。 这般女子,他们程家若是娶了,只会沦为蜀郡的笑柄,弄不好还要影响二郎的仕途! 所以他们全家才会着急赶来,以便尽快撇清和南胭的关系。 她放下茶盏,“今日过来,乃是为了两个小辈的婚事。南胭罔顾人伦礼法,姨娘新丧,却在次日就跑出去参加夜宴,锦官城中早已名声败坏。这种姑娘,我们程家不敢要。” 南胭不敢置信地睁大美眸。 程家要退婚?! 黄氏温声:“我与夫君今天早上商议过后,决定还是替二郎迎娶娇娇。娇娇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们全家别提有多喜欢。不知南老太君,意下如何?” 章节目录 第227章我们全家一致决定,还是让你当正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迎娶南娇娇?” 前院书房,窗明几净。 萧弈倨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正把玩猫眼石鎏金戒指。 对面,程太守正在吃茶。 这儒雅风度的中年人轻抚茶盏,脸上露出标准的父母官笑容:“是,迎娶南五姑娘。昨夜二郎回府,把南胭的事情说了一遍。本官琢磨着,南胭不孝又虚荣,不堪为程家妇,因此决定替二郎另娶。” 萧弈抛起戒指,又稳稳接住。 他嗤笑一声,语调轻慢:“程太守莫非以为,南娇娇是菜市场的萝卜,可以随意替换?南家待之如宝的小女儿,你们想娶,他们未必想嫁。” “所以,本官这不是特意来找靖西侯商量?”程太守随手翻了翻花几上的一本诗集,“昨夜饮马桥爆炸,想必靖西侯有所耳闻。不知谋害官家嫡子,罪名几何?” “啧,程太守想威胁本侯?” “不敢,不敢!”程太守笑容更盛,舔了舔指尖,悠闲地翻过一页书,“侯爷在军中颇有威望,本官哪敢威胁您?倒是玉楼春那位寒姑娘,恐怕会遭受无妄之灾啊。‘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可怜,可叹!” 萧弈手指屈起,轻轻叩击桌案。 这老狐狸,恐怕是把南娇娇当成了寒烟凉。 老狐狸以为他爱慕寒烟凉,因此拿寒烟凉当做威胁他的筹码。 他微笑:“程太守请便。只是南娇娇,绝不入程家门。” 程太守捏着书页的手,陡然收紧。 萧弈好大的胆子,竟然拒绝他们家的提亲! 难道嫁进堂堂太守府,还委屈了南宝衣不成?! 他家大郎被炸成重伤,现在还在家里躺着,若非薛都督再三告诫,没有摸清楚萧弈底细之前,不可对他下手,他定然要杀了萧弈解恨! 所以他筹谋着利用饮马桥之事,当做威胁萧弈的筹码,至少也能给程家谋些好处,不至于叫大郎白白受伤。 没想到,这个后生晚辈居然如此硬气! 他皮笑肉不笑:“侯爷少年热血,不识时务也是有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及时向人低头,是一件正确——” 话未说完,萧弈低笑出声。 他慵懒托腮,“我幼时,被遗弃在南府深宅后院,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我从未求过人,我凭着一身傲骨和自尊,年复一年,独自度过寒冷漫长的苦冬,独自度过所谓的团圆佳节。 “我凭着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培养势力,一步一步坐上靖西侯的位置。对我而言,傲骨和尊严,是我赖以生存的根本。无论活到什么年纪,我都不会低头求人。 “至于你,程大人,你老了。薛定威,也老了。老去的狼王,理应把地盘让出来。否则,只会沦为被新的狼王撕成碎片的下场。” 书房寂静。 早春的光从槅窗外照落进来,依稀透着暖意。 程太守坐在光影之中,复杂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这青年的容貌犹如金相玉质,丹凤眼锐利而明亮。 明明只是个出身落魄的养子,却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威压。 甚至在薛都督身上,他都未曾感受过这种灭顶的压力。 他额角渗出冷汗,渐渐有些明白,为何薛都督会如此忌惮萧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看来今日,他注定要白跑一趟…… 萧弈毫不在意他的想法。 他戴上猫眼石戒指,漫不经心地起身离座。 跟这老狐狸说话,全然是在浪费光阴。 春光正好,不如去找他的小娇娘。 南府园林。 南宝衣踩在秋千架上,嘴里叼着一根米花糖。 她含混不清道:“荷叶,你放心大胆地推,我要荡得高一点。” 荷叶胆战心惊:“小姐您忘了嘛,您五岁时荡秋千,非要奴婢把您推上天,结果您直接飞了出去,幸好二公子路过,您砸到了他身上,才没活活摔死……” 南宝衣:“……” 还有这种事吗? 她忘了。 不远处传来轻笑声。 程德语负着手信步而来,温声道:“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许太过顽皮。若是摔伤了,我要心疼的。” 南宝衣:“……” 她居高临下,冷眼睨着这货。 程德语是吃错药了? 说话也不嫌恶心! “前阵子对娇娇多有误会,因此与你生了嫌隙,甚至退了婚。”程德语笑容温润,认真地朝她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太守府的二公子,你的未婚夫,程德语。” 你的未婚夫…… 南宝衣险些被米花糖呛死。 她一手挽住秋千架,一手握住米花糖,骂道:“程德语,你有病去医馆,在我面前晃悠什么?未婚夫,呸,我才没有你这种未婚夫呢!” 程德语是她的噩梦。 她恨不能离他远远的,才不愿跟他扯上关系! 程德语也不恼,笑容依旧温润如玉:“我爹娘这次过府的目的,就是换亲。娇娇,你逃不掉的。” 南宝衣浑身汗毛倒竖。 程德语唤她的小字,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程德语还在侃侃而谈:“原本,我打算让你姐姐做妻,让你做妾。可是她昨夜罔顾人伦礼法,实在不堪为程家妇。因此,我们全家商量之后,一致决定还是重新换亲,依旧让你当正妻。娇娇,你嫁到我们家,不会吃亏的,我们全家都是好人。” 南宝衣怄火。 她本欲用米花糖砸程德语,又觉得浪费粮食,于是挣扎着脱掉一只绣花鞋,毫不留情地砸到程德语脸上! 她怒骂:“滚!” 绣花鞋在半空画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吧唧”一声,成功降落在程德语脸上—— 并且清晰地印出了一个鞋印儿。 程德语脸色难看,“南宝衣,昨夜赴宴的寒烟凉,是你假扮的吧?我未曾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给你和萧弈留面子。想必你也不愿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俩的奸情。” 南宝衣气极反笑。 这厮像块狗皮膏药也就罢了,居然还威胁起她了! 她冷声:“我和二哥哥兄妹情深,能有什么奸情?从前夏家乱传谣言也就罢了,你这读过书的人,怎么也信起谣言来了?” “谣言?”程德语失笑,“南宝衣,恐怕你还不知道,萧弈——” “南娇娇。” 冷冽干净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程德语的话。 章节目录 第228章娇娇嫌弃哥哥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望去。 身穿章丹黄锦袍的青年,腰间系着墨玉流苏宫绦,眉目温柔。 “二哥哥!” 她跳下秋千架。 因为不愿意弄脏罗袜,所以她屈着一条腿,艰难又欢喜地朝他蹦跶。 萧弈及时扶住她。 他哂笑:“在客人面前脱鞋,还有没有深闺小姐的体统了?” 南宝衣告状:“二哥哥,程德语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用各种污言秽语调戏我,叫我受了好大的委屈!” 程德语恼怒。 他平白无故被鞋砸,明显是他更委屈好嘛?! 他朝萧弈拱了拱手,正色道:“侯爷,我与娇娇迟早要成夫妻,现在不过是与她说说话罢了,并没有任何不当的举措。倒是侯爷你,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怎么能亲手扶着她?” 萧弈盯着他。 “夫妻”两个字,真是相当刺耳啊。 他薄唇轻勾,语调散漫:“谁告诉程公子,你与娇娇要成为夫妻?” 程德语面不改色:“迟早的事。” 萧弈示意荷叶扶着南宝衣。 他缓步走到程德语面前,“迟早的事?” 他比程德语足足高出一个头,周身气度更是云泥之别。 两人站在一块儿,犹如萤火之于月光。 南宝衣暗暗赞叹权臣大人的气度。 俗话说男人的容貌不重要,气度才是关键。 有权臣大人明月在侧,她又怎么看得上程德语这种小小的萤火? 程德语皱眉。 被人俯视的感觉,并不好。 他退后两步,“南胭名声狼藉,不堪为程家妇。我爹娘这次过府,就是为了换亲一事。与太守家结亲,是娇娇至高无上的荣耀,她理应骄傲才是。至于你,萧弈,你寄居南府,虽然爱慕——” “砰!” 萧弈直接给了他一拳! 程德语倒退数步,不敢置信地捂住面颊,怒骂:“萧弈,你心思龌龊,有违——” 萧弈舌尖顶着上颚,邪肆地舔了一圈。 他狞笑着揪住程德语的衣襟,朝他脸上又是一拳! 程德语双颊红肿,狼狈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他惧怕得很,“萧弈,君子动口不动手——” 萧弈一脚把他踹出老远! 他微笑:“不动手,动脚也是可以的。不过,本侯原就不是君子。程德语,你我皆非君子,何必讲那些虚名?你才学敌不过我,拳头也敌不过我,我若是你,趁早逃走,才是上策。” 程德语胸口痛得厉害。 他怀疑自己肋骨被萧弈踹断了,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欲坠地往前院逃。 萧弈就是胡乱咬人的狗,他不傻,才不会留下来挨揍。 他刚逃出去几步,背后忽然传来南宝衣甜甜的声音: “程家哥哥,你东西落在地上了。” 他回头,草地上空空如也。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喏,你的脸皮掉在地上了,就在那里。程家哥哥,你快捡起来呀,别脏了我家地儿。” 程德语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 他羞恼交加,恶狠狠盯了眼南宝衣,仓惶地跑走了。 南宝衣笑得前仰后合,刚刚被程德语勾起的怒火,彻彻底底烟消云散。 萧弈看着她的笑靥,薄唇也抿起浅浅的弧度。 他转向荷叶:“起风了,去给你家小姐拿一件披风来。” 荷叶笑眯眯地应好。 锦绣园林,秋千架下,便只剩萧弈和南宝衣两人。 萧弈俯身捡起那只绣花鞋。 石榴红蜀锦面儿的绣鞋,勾勒着深金色祥云纹,干净的如同崭新。 他家的小娇娘,一向很爱干净的。 他想着,走到南宝衣跟前,单膝蹲下。 他捏住南宝衣的脚踝。 少女的脚踝十分单薄,比他的手腕还要细,能摸到凸起的踝骨。 她的脚丫子很小,甚至比他的手还要小,脚背微微弓起,像是一张精致的小弓。 他装作不经意,轻轻抹了一下她的脚面儿。 隔着淡粉色的罗袜,并不能感受到什么。 他收敛了眸中的深色,认真地给她穿好绣花鞋,“下次碰见程德语,直接大声呼救,别跟他做多纠缠。” “知道啦!” 南宝衣答应地爽快。 她坐到秋千上,慢悠悠地荡着,“二哥哥今日揍了程德语,看见他的脸肿成那样,我心中十分快乐。” 萧弈看着她。 她摸出那根没吃完的米花糖,细细咬了一口。 许是糖块太甜,她惬意地弯起眼睛,像极了吃到骨头的狗子。 他问道:“好吃吗?” 南宝衣点点头:“好吃呀。是大哥哥年前从江南带回来的,锦官城很难买到的。” 萧弈俯身凑到她面前:“给哥哥尝一口?” 南宝衣迟疑。 片刻后,念在他今天揍了程德语的份上,她举起米花糖,“只许尝一小口哦!” “好,就尝一小口。” 萧弈微笑着,咬住米花糖。 南宝衣默默看着他。 他的“一小口”,几乎叼住了整块米花糖! 连她的手指都叼进去了!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急忙缩回手,“二哥哥太卑鄙了!” 萧弈三两口嚼碎米花糖。 也就是糯米加冰糖弄出来的小吃,甜腻腻的,不知道好吃在哪里。 他睨向南宝衣,小姑娘正拿帕子擦拭指尖。 他哂笑道:“娇娇嫌哥哥脏?” “都是口水,当然脏!” 萧弈勾了勾唇。 这就叫脏了? 将来,还有更脏的呢。 南宝衣嫌弃地丢掉手帕,想起什么,又道:“我原想让南胭嫁给程德语,可是如今程家退亲,这个想法怕是要落空了。真遗憾,我还想看看他们婚后,是怎样恩爱两无疑呢。” “急什么?你那位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总有办法进程家的门。”萧弈轻慢。 南宝衣想想也是。 南胭唯利是图、手段狡诈,才不肯吃亏。 只是她名声狼藉,程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接纳她为正妻。 除非…… 她愿意为妾。 , 点赞拿书币活动到月底都有效,得奖者来找菜菜呀 章节目录 第229章两家也算亲上加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跳下秋千架:“二哥哥,我要回松鹤院啦!” 她得去看看,长辈们都在说些什么。 此时,松鹤院花厅。 南胭听完黄氏的话,小脸苍白,摇摇欲坠。 程家竟然要退她的亲,转而迎娶南宝衣? 凭什么?! 就因为她昨夜去薛家别庄赴宴? 可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程德语邀请,她才去的嘛? 这证明她把程德语放在了心上啊! 她神色仓惶地看着黄氏,“伯母,昨夜之事,是否有些误会?” “误会?”黄氏冷笑,“你姨娘新丧,你却急不可耐地奔赴宴席勾搭权贵,是不是不孝?你身无分文却还要租借首饰打扮自己,是不是虚荣?你深更半夜和二郎同乘一车,是不是不知廉耻?到底是外室所出,虽才名在外,却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番话犹如耳光,狠狠打在南胭脸上。 泪珠滚落,寸长的指甲生生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十年了…… 自打她懂事起,她就苦心孤诣积攒名声,参加了无数宴会,才终于以低微的外室女身份,搏下才女之名。 可是,就因为她娘死了,而她没有乖乖在家尽孝,她的才女之名,她的秀外慧中,她辛辛苦苦积攒的所有名声,都彻彻底底毁于一旦…… 甚至就连她机关算尽求来的姻缘,也都烟消云散。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扶住花几,才没有狼狈跌倒。 黄氏丝毫不顾她的脸面,含笑转向老夫人,“南老太君,我们此番是真心实意来向娇娇提亲的。她是个好姑娘,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又长得惹人怜爱,我们家二郎喜欢得不得了呢!” 老夫人垂着眼皮,厌恶地揉着额角。 半晌,她回绝道:“南家虽是商户,却也是要脸面的商户。我们家的女儿,并非菜地里的萝卜,可以任由你们挑三拣四,拿姻缘当儿戏。程夫人请回吧,从今往后,你我两家,再不谈姻缘。” 侍女立刻端走黄氏手边的清茶,换上一盏甘草熬煎的汤水。 以茶待客,点汤送客。 端上汤水,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黄氏脸色难看。 她紧了紧宽袖,又勉强笑着转向程叶柔,“叶柔,你如今是娇娇的嫡母,若是允了娇娇和二郎的婚事,咱们两家也算亲上加亲——” “嫂子慎言。”程叶柔温声,“锦官城的官家贵女多不胜数,你又何必专挑南家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堂堂太守府,觊觎南家姑娘的嫁妆呢。” 被戳穿心事,黄氏彻底恼了。 她笼着宽袖,“噌”地站起身。 往外走出两步,她转身端起那盏甘草汤水,故意当着南家女眷的面,如同祭奠般泼在地上。 她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江氏轻笑:“堂堂太守夫人,半点儿气量也无。” 她招了招手,两名侍女立刻收拾起地面。 老夫人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南胭,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与南胭说。” 江氏等人走后,南胭红肿着一双泪眼,恭敬地在老人面前跪下。 她仰起头,脸上满是孺慕,嗓音娇弱细媚:“祖母……”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始终不喜欢你的姨娘。”老夫人沉声,“当年你父亲订了宋家的亲事,我特意把你姨娘叫到府里,给了她两万两纹银,请她离开锦官城,去别处谋生。她收了银子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却又勾上你父亲。这般言而无信,实在令人鄙夷。” 南胭细声:“姨娘出身三教九流,未曾读过书,因此做事小家子气了些,请祖母勿要怪罪。” “你倒是读过书,可青城山桑田一事,不正是你的手笔?” 老人的声音很是平静,甚至连诘问的意思都没有。 南胭的后背,却沁出一层冷汗。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老人。 原来,她知道青城山桑田一事,是她的手笔。 她嗫嚅:“是南宝衣告诉祖母的吗?祖母,她冤枉我……” 老夫人讳莫如深。 这个消息,是她花重金,托人从百晓生那里买来的。 她淡淡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们南家,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祖母!”南胭泪如雨下,娇弱无依地抱住她的腿,“同样都是您的孙女儿,可您这么多年,从未抱过胭儿,逢年过节,也从未跟胭儿团圆过……孙女儿委屈!我与姨娘根本没什么感情,我对祖母,才是真正的孺慕敬重!” 她哭得十分厉害。 因为她知道,要想继续在南家待下去,就得讨好这个老太婆。 老夫人始终面色冷淡:“放心,把你叫进来,不是为了跟你算账。” 南胭怔住。 老夫人慢慢道:“东街米铺的董老板,曾受过我南家的恩惠。他如今年方二十容貌俊秀,尚未娶妻,家中薄有资产,一直想与我南家结亲。我会给你置办一笔嫁妆,让你嫁去他家。从今往后,好好与他过日子。” 南胭跪坐在地,拼命摇头。 叫她嫁给米铺老板?! 她可是锦官城赫赫有名的才女,怎么可以嫁给米铺老板?! 别人会看不起她的! 季嬷嬷不顾她的大哭大闹,示意丫鬟把她拖出去。 花厅渐渐安静。 季嬷嬷亲自替老夫人揉着额角,温声道:“您为小辈操碎了心。” “到底是老三的血脉,我又能怎么办呢?”老夫人感慨,“那董老板老实温厚,不会苛待她。嫁给他,是她的福气。怕只怕,她不仅不肯领我这份好心,还要怨恨我妨碍她的前程哩!” “您为她安排好姻缘,已是仁至义尽。她若不领情,也怨不得您。” 光影斑驳。 老夫人疲惫地抬起手,示意季嬷嬷退下。 她看了会儿红漆槅扇边的两排身高刻痕,眼神渐渐柔和。 慢慢的,她望向屋外。 屋外里种着一株枇杷树,是老头子还活着时,亲手种下的。 二十多年过去,如今枇杷树已亭亭如盖。 今冬开尽的枇杷花,在春风中摇落满地。 她听着风,看着树,想着她的孙女们儿,想着故去的老头子,心中渐渐十分温柔平和。 章节目录 第230章从此君王不早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做贼似的趴在照壁后面,目送南胭被丫鬟架走。 走出去老远,还隐隐能听见她的大哭大喊。 “小姐,您看什么呢?” 荷叶抱着一件桃花红细绒披风突然出现。 南宝衣吓了一跳,小声道:“我刚刚躲在花厅外面,听见祖母说,要把南胭许配给东街米铺的董老板。” “董老板?”荷叶比她记事,“他曾受过府里的恩惠,在锦官城开了一家米铺,年方二十容貌俊秀,如今也算薄有资产的小财主。南胭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不委屈。” 说着话,替南宝衣系上斗篷。 南宝衣没吭声。 她们都觉得这是一门好婚事,可南胭未必觉得。 她只会认为,董老板配不上她。 “荷叶,你去前院告诉红儿,让她最近几晚多注意南胭的动静。”南宝衣摘下荷包交给荷叶,“再让她拿这些散碎银两,去打点巡夜的婆子、护院,让他们别管南胭的去留。” 荷叶愣住。 她捧着荷包,“小姐的意思是……南胭会逃跑?” 南宝衣认真点头:“她不甘心嫁给米铺老板,定然会私自出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会去找程德语。” 南胭一心一意,只想嫁进高门大户。 哪怕,是做妾。 荷叶郑重地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诚如南宝衣所料,当夜,红儿就从前院带了消息来。 “奴婢的妹妹随时盯着南胭,就在刚刚,看见她偷偷收拾了包袱,料想她今夜就要潜逃出府,因此特意来告知小姐。” 南宝衣穿着单薄的丝绸寝衣,正坐在妆镜台前梳理檀发。 闻言,她放下玉梳,迫不及待地起身:“我去看看!” 她跑得太快,荷叶没拦住。 她只好匆匆拿起一件斗篷,跟着跑了出去。 前院有座假山。 假山上设有凉亭,因为地势高,所以能够俯瞰大半座前院。 今夜月色澄明,星辰数粒。 南宝衣登上凉亭,瞧见远处灯火连绵。 荷叶给她裹上斗篷,“夜间天凉,小姐怎的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体,若是染上风寒——” “嘘!” 南宝衣指向一个方向,“你看。” 荷叶好奇望去。 只见廊庑灯火幽微,一道人影推门而出,隐隐绰绰背着个包袱,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是南胭?”她不可思议,“小姐料事如神,她真的要跑了!” 南宝衣轻笑:“聘为妻,奔为妾,她不跑兴许还能翻身,这般主动地送到程德语面前,不被轻贱才怪。程家容不下她,她却看中了程家的富贵和权势。等着吧,她一定会把程家搅个底朝天。” 前世,她为程家妇。 孝敬公婆,讨好夫君,举步维艰。 今生,南胭为程家妇。 她很想看看,南胭是否能做得比她好。 挂在六角凉亭下的灯笼,轻轻摇曳。 南宝衣捏在指尖的绣帕,被长风卷走,在半空中翻飞旋转。 “起风了……” 途径假山小径旁的青年,注视着面前飞落的绣帕,顺势握住。 绣帕上染着浅浅的芙蓉花香,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抬头。 明月当空,春雪漫天。 少女凭栏而立,纷飞的鸦青长发宛如墨笔勾勒,写尽轻狂。 云烟粉的缎面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薄薄的丝绸寝衣贴在肌肤上,隐约可见细腰长腿的美好轮廓。 他嗅了嗅绣帕,薄唇抿起弧度,转身拾阶而上。 十苦要跟上去,被十言重重拍了下后脑勺。 他不忿地捂住后脑勺:“你干嘛?” 十言抱剑,悠闲地靠在假山上,“爱惜生命,从你我做起。” 六角凉亭。 南宝衣目送南胭翻墙过院,抚了抚斗篷,喜鹊似的自夸:“今夜又成就一段姻缘,我这小红娘果然称职。” 荷叶撇嘴。 别家红娘牵红线,收的是银钱。 她家小姐牵红线,收的是人家的命。 南宝衣兴致很高:“我促成了那么多姻缘,却不知自己的姻缘在哪里,今夜凭高远眺,令我感触很多。荷叶,我给你吟诗一首吧。” 荷叶注意到突然造访的萧弈,正要提醒自家小姐,却见萧弈示意她噤声。 南宝衣已经吟诵起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识……” 她如今豆蔻梢头初长成,也是养在深闺无人识啊! 她迈着莲步,含羞带怯地摸了摸小脸:“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念着念着,她小脸红透,连睫毛附近都染上了桃花红。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双手捧脸,娇羞地低笑出声。 荷叶:“……” 好了,她家小姐又傻了。 看那春风满面的,就知道她想的定然不是好事。 轻笑声突然自背后传来。 南宝衣回头,看见权臣大人正朝她笑。 也不知来了多久! 她尴尬地靠在扶栏上:“二,二哥哥……” 萧弈直视她,丹凤眼很是温柔:“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明明是在接后面的诗,但不知为何,南宝衣脸红心跳得厉害。 她的脸颊洇开血色,白里透红,像是含苞欲放的芙蓉。 她死死咬住唇瓣,才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萧弈在石凳上撩袍坐了,吩咐荷叶:“去拿一壶茶。” 荷叶笑吟吟称是。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小姐和二公子念的诗词是什么意思。 但听起来好有文化的样子,而且书上的东西一定都是好东西,小姐跟着二公子学诗,这是好事哩! 她走后,亭子里只剩两人。 萧弈把玩着猫眼石戒指,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小姑娘的斗篷。 斗篷虽然宽大,但还是遮不住她那身丝绸寝衣。 他淡淡道:“小姑娘家家的,穿成这样跑到前院,没规矩。” 训斥声,冲散了刚刚那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氛。 南宝衣乖巧:“那我先回松鹤院?” 萧弈又道:“松鹤院离得远,这么走回去,会着凉。你上次搬出去时,有些衣物落在了朝闻院,不如与我一道回朝闻院。正好我新得了一本诗集,风格淡雅,娇娇应当喜欢。” 章节目录 第231章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掌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怔了怔。 长夜笼火,被权臣大人直视双眼,她的心跳微微失衡。 她绞着细白手指,脸颊渐渐爬上红晕,细声道:“正好我也没有睡意,那就与二哥哥一道回朝闻院吧。诗集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朝闻院灯火通明。 南宝衣换了身单纱袄裙,坐在青铜镜前,本欲梳理云髻,拿起桃花木梳,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放下了木梳。 她捋了捋檀发。 她自幼就注意精心保养,长发铺散在腰际时,十分齐整顺滑,灯火下黑亮如丝绸,更显小脸精致白嫩。 她抿了抿淡粉唇瓣,来到大书房。 权臣大人临窗而坐,正翻看账册。 “二哥哥。” 她嗓音清甜,很是温柔。 萧弈望去。 小姑娘的青丝整齐地披在腰间,模样像是精致的瓷娃娃,令他生出金屋藏娇的心思。 他很快收敛了眼眸里那汹涌的暗潮,朝她推了推小佛桌上的一本诗集,“给你。” 南宝衣坐到罗汉榻上,随手翻了翻。 她道:“二哥哥叫我来朝闻院,还真是为了给我诗集啊……” 萧弈挑眉:“不然你以为,叫你来干什么?” 南宝衣:“……” 也说不上来是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叫她读诗。 她心里原本煮着一锅红豆,但现在,那些煮沸的甜泡泡“吧唧”一下就碎了,如同某种隐秘的期待悄然落空,惨烈得很。 她揉着书页,悄悄横了萧弈一眼。 萧弈处理完一本账册,又翻开一本,连头都没抬:“你在瞪我?” “没有呀,二哥哥可是侯爷,我岂敢瞪你……” 南宝衣语调天真,小脸却相当扭曲,几乎快要把书页揉碎了。 萧弈:“夜色尚早,用功吧,争取在睡前背下十首诗。我已叫人告知季嬷嬷,你今夜在朝闻院睡。明日也能早些起来,再背十首诗。” 南宝衣:“……” 诶,她的命好苦呀! 早知道权臣大人是真的叫她来背诗的,她就不来了! 平常这个时候,她一般都坐在被窝里,听丫鬟们讲有趣的故事。 她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背诗。 西窗撑开,夜空明净。 一只白蛾子翩跹而来,围着小佛桌上的青纱灯罩转悠。 南宝衣背着诗,渐渐被蛾子吸引。 她捧着小脸,顽劣地对着蛾子吹气。 “又偷懒了?”萧弈抬眸,“不是说最喜欢诗集吗?” 南宝衣鼓起腮帮子,只得悻悻翻开一页书。 她小声念诵着诗歌,念着念着,眼皮子渐渐开始打架,脑袋更是小鸡啄米似的往桌案上点。 萧弈托腮,静静看着她,细数她点了几下脑袋。 “越女作桂舟……” “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 小姑娘的声音透着睡意,在点了第二十七下小脑袋时,终于迷迷糊糊地朝桌案栽倒。 萧弈伸出手,及时垫在她的额前,才没叫她磕出包来。 小姑娘偏过头,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掌心,猫儿似的温顺。 黛青的檀发铺散在腰际,她肌肤白嫩,菱唇淡粉,豆蔻之年的少女,娇美明媚,令人心动。 她在睡梦中嘟囔:“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 萧弈替她捋开额前碎发,眼眸深沉晦暗。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呢喃低语:“娇娇殊色,芙蓉花不及你半分。” 长夜幽静。 萧弈到底没忍心唤醒她。 他任由南宝衣枕着他的手掌,改为左手批阅账册。 姜岁寒摇着折扇进来,不禁黑了脸。 啧,大半夜的,他不过是来送本书,没想到被塞一嘴狗粮。 他献宝似的,把藏在怀里的书放在萧弈手边,低声道:“萧家哥哥好福气,真叫我艳羡。喏,这是叫你能有更多福气的宝贝,我花重金从黑市上淘来的,兄弟嘛,好东西定是要共享的,别说我不照顾你啊!” 他颠颠儿地出去了。 萧弈盯着那本书看了半晌,迟疑地翻开。 下一瞬,他猛然合上书。 这是…… 他薄唇紧抿,耳尖渐渐被热血充盈。 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 姜岁寒还真是…… 无微不至! 他望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小姑娘,怕她看见这玩意儿被恶心到,于是顺手将书藏进怀里,继续审阅账册。 夜还很漫长。 另一边,南胭逃出南府后,独自跑到程家后门,守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被允准进入。 奴仆带着她七拐八绕,来到了程德语的寝屋。 程德语端坐在灯火下,正翻看史书。 因为白天挨了揍,他那张温润的面庞颇有些红肿狼狈。 听见南胭进来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冷淡道:“你来做什么?白日里,我家已经向你家退了亲。” 南胭“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她泪如雨下:“程哥哥,胭儿已经无路可走!请程哥哥收留!” 程德语眉头狠狠一皱。 他沉声:“无路可走?什么意思?” “我是被退过婚的姑娘,又因为那夜的误会而声名狼藉,天底下还有谁肯要我?南家欺负我没有姨娘疼爱,于是要把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填房,好收取一大笔聘礼…… “程哥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于是就逃了出来……我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你。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一定会保护弱小的,是不是?” 南胭哽咽着,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尤其是望向程德语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她的神,她的天。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很好。 程德语神色松动,亲自扶起她,“你不必如此,坐着与我说话吧。那南家人,当真要用你换取聘礼?” “是!”南胭拿帕子捂着嘴,“可是程哥哥,我宁愿做你的妾,也不愿意去当那种男人的正头娘子!” 程德语眼底掠过满足。 今日白天在南府所遭受的耻辱,令他难受了一整天。 他是官家嫡子,怎么能被商户女嫌弃呢? 今夜南胭这般表现,才是正常的。 南胭虽然名声毁了,但毕竟年幼,在身边养两年,等风头过去,也就没什么了。 而且,她确实美貌多才,很适合当红袖添香的小妾。 他点点头,正色道:“南家人作恶多端,迟早会有报应。你曾是我的未婚妻,我对你,总是有几分情意的。你若执意要当我的妾侍,我收留你就是。只是你还未及笄,有些事情,得等你及笄之后再做,你不要心急。” 说完,颇有君子之风地拿起书卷,一副坐怀不乱的姿态。 南胭嘴上感激涕零,心底却暗暗冷笑。 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也好意思装模作样。 但是不必付出清白,就能做太守家嫡公子的妾侍,对她而言倒也划算,将来找准机会借子上位,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她不会放过南家人,更不会放过南宝衣! 她安安稳稳地在程家住下了。 次日。 南宝衣在锦帐中醒来时,瞧见身侧睡着权臣大人。 他靠坐在床头,和衣而眠,手里握着翻看了一半的蜀郡地理志。 清晨的光线从帐外透进来,他眉眼如山,即使与她共塌而眠,也不曾对她做什么,可见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而他怀里隐隐露出一角薄薄的书。 大约是什么重要的秘密文书吧。 这样放着很容易丢,南宝衣很好心地拿过来,打算帮他藏在枕下。 许是惊醒了权臣大人,他厉声:“南娇娇,放下那本书!” 南宝衣手一抖。 那本书跌落在被褥上。 正好是翻开的样子…… , 这一章多了五百字我的天 章节目录 第232章我们家弈儿长大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摊开的书页上,两个小人儿衣衫不整,正在打架。 南宝衣立刻别过脸儿。 她上辈子出嫁前,祖母和二伯母曾给过她这种册子,她翻了两页就羞得不敢再看,后来被她压箱底了。 没想到这辈子…… 居然在权臣大人这里撞上了! 春阳温暖,透帐而来。 绮窗撑开,轻风习习,天青色帷帐悠然摇曳。 少女穿着洁白干净的寝衣,白嫩的面颊渐渐洇出胭脂血色,光影之中,依稀可见脸皮薄薄,像是熟透的蜜桃。 她十指紧紧抓着锦被被,暗暗给自己鼓劲。 她毕竟比别人多活了十七年,怎么能被这种小场面吓到呢? 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这才是她该有的女儿本色! 思及此,她捡起那本书,体贴道:“热血方刚的少年郎,都爱看这种东西,我懂的。” 她把书塞到萧弈怀里,又学着祖母平时的慈蔼模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家弈儿长大啦,知道喜欢姑娘啦,真叫我欣慰啊!” 萧弈:“……” 一大早的,他家这位小芙蓉花精,是被狐狸上了身? 他握着那本书,掌心有些发烫。 放起来也不是,丢掉也不是…… 半晌,他认真道:“这不是我的书。” 小姑娘睁着水润润的丹凤眼,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他抿了抿薄唇,耳根轮廓逐渐泛红,“这是姜岁寒的。” 南宝衣怔了怔。 她往帐外瞄了几眼,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他都那样了,还要看这种书啊?是不是为了刺激自己啊?我听人说,有的男人因为不举,于是就各种变态!哎哟,别提多那啥了!” 小姑娘生龙活虎的,眼睛里满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光。 萧弈唇角多了些弧度。 他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声音里藏着笑:“姑娘家家的,大清早讨论这种问题,也不害臊。起床梳妆更衣,我叫小厨房做了小葱油泼面,搭配桂花凉皮、红豆春卷和酱牛肉,都是你爱吃的。” 他起身,拿起挂在木施上的袄裙。 本欲亲自为南宝衣穿上,可是研究了一下复杂的系带,他默默地放下袄裙,唤余味她们侍奉南宝衣梳洗打扮。 侍女们端着水盆等物,鱼贯而入。 萧弈立在屋檐下,取出怀里的小书,悄然翻开一页。 初春早晨的风,颇有些寒冷。 萧弈却渐渐面红耳赤,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 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弈不动声色地合上小书。 沈议潮笼着宽袖,挑眉而笑:“侯爷耳廓通红,呼吸略重,想来看的不是什么好书。真没想到,你瞧着清清冷冷不近女色,竟然有这等癖好。” 萧弈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沈议潮跟上:“刚刚得到消息,程家又有动静了,侯爷可想去玉楼春瞧瞧热闹?” …… 用罢早膳,南宝衣来到大书房,却没见到萧弈。 她好奇:“余味,你可知道二哥哥去哪里了?” “奴婢听十苦提起,主子和沈郎君一道出门了,听说要去玉楼春。”余味笑着端来一碟糕点,“宝衣姑娘坐,主子临走前吩咐,要您在他回来之前背完十首诗。” “叫我背诗,他自己却跑去戏楼听曲儿……”南宝衣拈起一块糕点,“我又不傻,才不会乖乖坐在这里等——” 话未说完,少女神情一凝。 程德晋在饮马桥上被炸成重伤,程家吃了那么大的亏,却没能在南家讨到任何好处。 而那一夜,她是代表玉楼春参加夜宴并陪伴在二哥哥身边的,程家啃不了二哥哥这块硬骨头,必然要把气撒在玉楼春的头上。 所以二哥哥未必是去玉楼春听曲儿,恐怕,是去替玉楼春解围的。 南宝衣把糕点扔进嘴,大步朝屋外走:“备马车,我要出府。” 半个时辰后,她匆匆赶到玉楼春。 长街人声鼎沸。 她跳下车,轻车熟路地踏进玉楼春楼上雅座。 “寒老板——” 她挑开珠帘,不禁一愣。 寒烟凉斜倚在贵妃榻上,梨花色轻纱长裙特别设计过,酥胸半裹,裙裾一直开衩到膝盖往上,姿态极为妩媚。 白嫩纤细的手掌,正漫不经心地托着一根细烟管。 轻吐烟圈的动作,撩人至极。 南宝衣正色:“春天到了,又是万物交配的季节……” “去!” 寒烟凉笑着砸来一只团花引枕。 南宝衣笑眯眯踏进来,“寒老板这身衣裳真好看,改明儿也给我裁一件?” 寒烟凉扫了眼她的身段,低笑:“你穿不来。” 南宝衣:“……” 她凉幽幽地看了一眼寒烟凉的身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好气啊! 寒烟凉又慵懒道:“就算穿得起来,若是被你家那位侯爷瞧见,恐怕要嫌我带坏了你,掀了我的场子。” “我家二哥哥今儿一早就来了玉楼春,你可有看见他?” “又不是我男人,我管他做什么?”寒烟凉吐着烟圈,“说起来,你前两日假扮成我参加夜宴,得罪了薛家和程家,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来找你寻仇了?” “自己看戏台子。”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扶栏外。 从这里,可以俯瞰楼下厅堂的戏台子和观众席。 此时戏台子上,一群手持刀剑棍棒的侍卫,满脸凶光,正簇拥着一个浑身包满白色绷带的家伙。 南宝衣震惊:“这个看不出容貌的人……不会就是程德晋吧?!” “是啊,听说清晨醒的。一醒过来就要照镜子,照完之后,嚷嚷着要找萧弈算账,被程家人阻拦,才带上侍卫来玉楼春砸场子。” 南宝衣若有所思。 程德晋长得虎背熊腰,没想到还是个爱美的。 玉楼春戏楼设计复杂,大约他不知道寒烟凉在哪儿,于是带着侍卫在楼中乱闯,这才误打误撞闯到了戏台子上。 戏台底下坐着乌压压的观众,居然对他们的出现毫不惊讶,反而把他们当成戏子,看得津津有味。 南宝衣有点担心:“寒老板,人家都打上门了,你怎么不慌不忙的?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客人,得赔很多银子的。” “唔,又不是跟我演对手戏,我慌什么?” 南宝衣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缓缓望向戏台子另一端。 她家珠珠,凤冠霞帔,正朝程德晋捻起兰花指,声音那叫一个千回百转:“郎~~君~~~你是不是饿、得、慌~~~” 章节目录 第233章对你一片痴情,竟都喂了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默默捂脸。 自打上回,她和珠珠在玉楼春戏台子上过了一把戏瘾,珠珠就爱上了演戏。 今儿这一场,演的似乎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显然,珠珠是把程德晋当成了演她对手戏的青衣小生。 “我得去叫住她!” 南宝衣生怕南宝珠出事,急忙往后台跑。 戏台子上。 南宝珠见程德晋毫无反应,心中很气。 这个青衣小生太不像话了,上场连戏服都不换也就罢了,怎么她唱完了,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水袖轻甩,又唱道:“郎君,你是不是饿得慌?十娘给你煮面汤啊!” 程德晋浑身发抖。 饮马桥上,他被萧弈和寒烟凉联手炸成重伤,好好的一张俊脸,重度烧伤,都不成人样了! 萧弈杀不得也就罢了,至少得杀了寒烟凉解恨。 可是转来转去,他竟然转到了戏台子上,还被这么多人围观! 他哑着嗓子,不耐烦地质问:“寒烟凉在哪里?!” 寒烟凉在哪里? 南宝珠心中疑惑。 唱词里,没有这一句呀! 好在她随机应变能力强,救场什么的,全然不在话下! 她甩着水袖,指着程德晋的鼻子,义愤填膺:“你竟然背着我另有新欢!可怜我对你一片痴情,竟都喂了狗!” 程德晋:“……”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交出寒烟凉,饶你不死!” 南宝珠越发糊涂了。 这大兄弟,莫非是串戏了? 她这是凄美动人的年度爱情悲剧大戏啊,这大兄弟演的,似乎是打打杀杀的江湖武侠大戏? 不过没关系,她南宝珠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怎样的戏都能接得住! 她抚了抚凤冠上那两根长长的锦鸡翎,正色道:“其实……我就是寒烟凉。” “嗨我这暴脾气!”程德晋彻底恼了,“你当我没见过寒烟凉?她瘦的很,根本没你这么胖!” 南宝珠高深莫测:“其实,不瞒你说,除了寒烟凉这个身份,我还有另一重身份……江湖人称,千面郎君。一人千面,眼前人是我,心上人是我,点点滴滴,都是我。” 程德晋快要疯了。 他紧紧盯着南宝珠:“你当真是寒烟凉?我都打听过了,寒烟凉麾下杀手众多,连她本人也是高手,你会功夫?!” “呵。” 南宝珠轻蔑一笑,“看来,得叫你见识见识我的能耐了。” 南宝衣终于来到后台,挑开幕布,快要急坏了;“珠珠!” 南宝珠回眸,笑眯眯朝她比了个“我能搞定”的手势。 南宝衣简直崩溃。 珠珠根本不知道,和她演对手戏的才不是什么青衣小生,是程德晋啊,手段狠毒、杀人不眨眼的程德晋! 万一血溅戏台,很悲惨的! 余光瞅见宁晚舟也在,她急忙道:“小公爷,你快叫珠珠回来——你在做什么?” 宁晚舟蹲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烧着一小堆柴火。 他握着蒲扇,把升起的烟雾扇向戏台,侧颜很是高深莫测:“我在营造高手的氛围。民间故事里,凡是高手出场,都应该腾云驾雾,不似凡人。” 南宝衣:“……” 她觉得这对主仆才不似凡人! 让他们上天吧! 南宝珠姿态高贵。 升腾而来的白烟,除了有点呛人,倒是令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高手算什么,她明明就是仙女! 她正儿八经地睨向程德晋:“你们听说过,内功吗?” 程德晋和他的那群侍卫,纷纷摇头。 他们是军营的人,平时操练的都是刀枪棍棒,从没听说过内功。 南宝珠微微一笑,“我修习的功法,以内功为主,可以隔空打牛。” 程德晋瞅着她。 这姑娘腾云驾雾的,一副高深莫测之感,令他非常忌惮,一时之间不敢乱来。 于是他问道:“怎样隔空打牛?” “容我为你展示一番。” 南宝珠朝戏台子前走了两步,挥翅膀般伸出两只小手手:“白鹤亮翅!” 南宝衣:“……” 那哪儿是白鹤亮翅,明明就是小鸡亮翅。 南宝珠:“青龙摆尾!” 南宝衣:“……” 那哪儿是青龙摆尾,明明就是小狗甩尾。 “重头戏来了!”南宝珠猛然一掌拍向地面,“隔空打牛,哈!” 观众们可喜欢她临场发挥的表演了,比原版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带劲儿多了! 于是他们纷纷配合地朝后仰倒,嘴里还发出凄惨的尖叫声,仿佛真的被南宝珠打成了重伤。 程德晋惊呆了! 没想到玉楼春的老板,居然是这般深藏不漏的高手! 若是一掌打在他身上,他还要不要命了?! 他惊恐地咽了咽口水,拱手道:“我竟不知,寒老板是这等高手!今日程某多有得罪,还望寒老板勿要怪罪!” 南宝珠笑容爽快:“无妨,我甚至可以传授你隔空打牛。来,跟我学。” 内功大师愿意亲自教授功夫,可把程德晋喜坏了。 他连忙领着一帮侍卫,在戏台子上跟着摆造型。 “白鹤亮翅!” 小鸡亮翅! “青龙摆尾!” 小狗甩尾! “隔空打牛,哈!” 程德晋一掌拍到地面,抬头,果然看见观众们仰倒大片。 他惊喜:“我成了,我练成了!” 南宝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神功大成!” 程德晋郑重作揖,“都是寒老板教得好。寒老板放心,那夜饮马桥的恩怨,我与你一笔勾销。今后玉楼春的场子,我程家绝不乱来。” 说完,带着一帮侍卫告辞而去。 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显然,客人们很喜爱这种互动的剧目。 南宝衣愕然。 程德晋不是来砸场子的嘛,这就风风火火地走啦? 她都还没做什么呢! 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回到楼上雅座,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 挑开珠帘,寒烟凉倚在花窗边,正笑盈盈看着对面酒楼。 “你在看什么呀?” 南宝衣好奇地挤过来。 寒烟凉轻轻“嘘”了声,声音格外温柔妩媚:“对面有位公子,好生俊俏哦……” 南宝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好生俊俏”的公子,可不正是沈议潮! 想必,二哥哥也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234章权臣大人……又亲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此时,沈议潮还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窥视。 他盘膝而坐,双手笼在袖管里,注视着楼下长街,“程德晋从玉楼春出来了。此人虽然头脑简单,但杀性很重,碍于薛定威的命令,才未曾找你算账。与其今后被他记恨,不如杀了以绝后患。我生平,最厌恨放虎归山,斩草不除根。” 隔着小几,萧弈坐在阴影里,正把玩着那枚猫眼石戒指。 他瞥了眼程德语,哂笑:“那便杀了吧。” 蝼蚁而已。 沈议潮招来十苦,低语了几句。 十苦匆匆走后,他挽袖斟酒,姿态风雅:“杀局已定,逃无可逃。” 此时,程德晋带着一帮侍卫,来到了长街上。 街上车水马龙,百姓们摩肩擦踵。 他正欲走向街道对面的马车,不远处突然传来人群惊呼。 他望去,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正疾驰而来! 那骏马像是发了狂,惹得路人连连避让。 侍卫们急了,纷纷道:“大公子快让开!” 程德晋冷笑一声。 他抬手挥开侍卫,正色道:“正好刚刚学了一招隔空打牛,就用这辆马车试试厉害,若是名声传开了,也好叫那萧弈忌惮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地让开。 程德晋独自一人站在长街中心。 马车呼啸而来! 程德晋屏息凝神,挥开两只小手手:“白鹤亮翅!” “青龙摆尾!” 全街的老百姓都惊呆了。 马车都撞过来了,这太守家的大公子,这是犯傻呢还是犯傻呢?! 马车近在眼前! 程德晋猛然一掌拍向地面:“隔空打牛,哈——” “啊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瞬间化作凄厉惨叫! 临街花窗,南宝衣探出半个身子,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程德晋被马车勾住绷带,整个人狼狈地往前拖行! 虽然青石砖铺就的街面很是平整,但被拖行还是很疼的,本就炸伤的皮肤再度皲裂,血液从绷带洇出,染红了长长的街面! 那凄惨的尖叫声,更是令人肝胆俱裂。 寒烟凉弯起媚眼:“还真是,惨不忍睹……”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她知道,那是很疼的。 前世在皇宫里,她被公主楚欣捉弄,对方也曾把她绑在马尾巴上,让骏马拖着她在皇宫里跑。 不过跑了三十丈远,她浑身的肌肤就都被擦破了,再加上没有药,她疼得哭了两天两夜。 不过楚欣的结局也不是很好。 她仰慕权臣大人,主动跑到帝师府自荐枕席,还在茶酒里下药。 结果第二天,不仅没有传来她和权臣大人一夜云雨的消息,帝师府反而进献了一只酒器进宫。 乃是美人头骨制成。 是谁的头骨,不言而喻。 南宝衣想着前世种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对面酒楼,萧弈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面色煞白,像是被吓到。 他戴好猫眼石戒指,起身离席,随口吩咐十言:“去玉楼春,请五姑娘回府。” 沈议潮望向对面。 视线掠过南宝衣,落在了寒烟凉脸上。 她,就是玉楼春真正的老板? 少女云髻高耸,斜插着三根金钗。 早春清寒,她却穿得格外单薄,恨不能不穿似的。 手指莹白纤细,指尖犹如深粉花瓣,托着一把长长的朱砂红烟管,吞云吐雾间,还不忘朝他妩媚眨眼。 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家女。 朱唇吐出大片烟雾,她唇语暧昧:“小郎君,来玩儿呀……” 她绝对不是良家女! 沈议潮冷着脸,收回视线。 耳廓逐渐充血。 他瞥了眼腹下三寸,坐了约莫半刻钟,才彻底按捺住那股子悸动。 他双手拢在袖管里,高深莫测地起身离席。 南宝衣被十言请到玉楼春外。 她抬眸,一街之隔,站着权臣大人。 “南娇娇,回家吃饭了。” 萧弈牵着骏马,嗓音轻慢。 南宝衣心里直嘀咕,别人都是娘亲喊回家吃饭,到她这里,却变成了哥哥喊她回家吃饭。 她本欲走过去,注意到街心的血渍,很难再迈开脚步。 血渍斑斑驳驳,会弄脏她的绣花鞋…… 萧弈一眼洞穿她的心思,道:“娇气。” 他牵着骏马走到她面前,“上马。” 大姐姐出嫁那夜,南宝衣曾坐过萧弈的爱骑,她知道坐起来很稳,因此并不排斥。 她悄悄望了一眼来时乘坐的马车。 权臣大人明知她有马车,却还邀请她共乘一骑…… 少女面颊绯红,心里那锅红豆又煮沸了,甜蜜蜜的。 她娇贵地拢了拢宽大的裙裾,声音格外甜糯:“二哥哥扶我上马。” 萧弈嗤笑:“你声音怎么了?叫人起鸡皮疙瘩。” 而且这小姑娘平时龙精虎猛的,上个马而已,哪里需要人扶? 南宝衣:“……” 她那是嗲啊! 没见过姑娘家发嗲吗?! 萧弈扶着黑脸的南宝衣坐上马,又利落地坐在她背后,双手绕过她拽住缰绳,朝南府方向而去。 春风迎面。 长街两侧热热闹闹的,再加上背后坐着权臣大人,驱散了刚刚想起的前世种种所造成的惊惧。 南宝衣弯着眉眼:“程德晋被马车拖行,是二哥哥设计的吧?” 她认知里的权臣大人,斩草不留根,绝不拖泥带水。 萧弈淡淡“嗯”了声,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和小脸,“吓到你了?” 刚刚在对面酒楼,他看见小姑娘脸儿煞白煞白的。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被这般轻抚脸颊,南宝衣莫名心安。 她小声道:“起初看见拖行的血渍,确实有些害怕。现在坐在二哥哥怀里,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乖。” 萧弈嗓音低沉温柔,俯首偏头,在她侧脸上落下一吻。 南宝衣怔了怔。 权臣大人…… 又亲她! 被亲过的地方逐渐蔓延开胭脂红,她垂着睫毛,心里那锅红豆水像是煮爆炸了,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她不安地扭起身子。 真是奇怪,从前表哥亲她时,她没有这种感觉的…… 权臣大人的呼吸近在耳畔,她的耳廓似乎能碰到他温凉的唇。 他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 等她回过神时,听见他低低问道:“娇娇喜欢吗?” 喜不喜欢的,叫她怎么说? 南宝衣羞得要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二哥哥真是…… 她越发扭得狠了。 萧弈挑眉:“南娇娇,你屁股长疮了?这般坐不住。我问你喜不喜欢糖葫芦,你扭什么?” , 来不及写感谢名单,给仙女们发感谢信吧 也谢谢仙女们投的月票和推荐票,求一波票票可好 章节目录 第235章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糖,葫,芦…… 南宝衣盯着路边儿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白嫩小脸很有些扭曲。 萧弈勒着缰绳询问:“到底要不要?” 南宝衣难堪得很,铁了心要让萧弈破费,于是道:“二哥哥全买下来吧,我喜欢糖葫芦。” “那么多,你吃不完。” “我吃得完。” 萧弈付了一锭银子。 老爷爷捧着银子笑逐颜开,别说糖葫芦,就连插糖葫芦的稻草靶子,也一并送给了南宝衣。 南宝衣坐在马背上,怀里搂着比她人还高的稻草靶子。 靶子上插满了糖葫芦,多达上百串。 冰糖外衣被春阳晒得微微融化,山楂果红艳艳的,看一眼就觉得酸甜可口,十分诱人。 南宝衣握着一串,浅浅咬了小口。 酸甜适中,好吃得很。 她吃了半串,渐渐越吃越酸,慢慢的连牙根都酸了。 萧弈看她吃糖葫芦的速度慢下来了,嗤笑:“吃不下了?” “吃得下的……我只是酝酿酝酿感情,感情到位了,我能吃一百串糖葫芦的。” 南宝衣嘴硬地说着,却盯着剩下的半串糖葫芦犯了愁。 再吃下去,她的牙就得酸掉了。 但若是不吃,牛皮都吹了出去,糖葫芦也是她嚷嚷着要买的,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会叫权臣大人看轻她的! 萧弈垂眸,把她为难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吃不下就别吃了,留着肚子用午膳。我吩咐余味炖了你爱喝的乳鸽汤,放了红枣枸杞和冬虫夏草,很鲜美。” 南宝衣蠢蠢欲动。 她迟疑地举着半串糖葫芦,“可是——” 萧弈歪头,在竹签上咬下一颗糖葫芦。 他三两口嚼烂,扯着薄唇轻笑:“哥哥替你吃,就不会浪费啦。” 南宝衣甜甜地笑了,仰着头回眸看他,“好吃吗?” “尚可。” 南宝衣见他眉眼温柔,并不像是讨厌的样子,于是主动把竹签递到他唇边,“二哥哥再吃一颗。” 她看着萧弈吃糖葫芦,忽然想起幼时的事。 那时二哥哥住在阴森破旧的枇杷院,还只是个小小的少年。 那年冬天很寒冷,她抱着一串糖葫芦,跟丫鬟玩捉迷藏,因为迷路而闯进了他的屋子。 他屋子里没有地龙,雪洞似的冷。 他笼着被子坐在一盆炭火前,正仔细读书。 她进来后,很没有礼貌地批评:“炭炭冒了好多烟,嬷嬷说,会冒烟的炭炭呛人,不是好炭炭哦。” 小小的少年,对她不理不睬,继续读书。 那时的她才三四岁,是全家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多么骄傲啊。 她轻哼一声,蹲在炭盆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看他。 可是她蹲了很久,这个捡来的哥哥都只专注读书,不搭理她。 许是觉得被怠慢了,她故意把糖葫芦凑到他嘴边,“你想吃吗?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她虽然年幼,但她知道这个哥哥不被全家人喜欢,他一定没有吃过糖葫芦,她想馋馋他。 那小小的少年,从书中抬起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他盯着糖葫芦看了半晌,试探着歪头咬了下来。 而幼时的她,简直一肚子坏水儿。 她不仅没让他咬着,还故意把糖葫芦扔进炭盆,开心道:“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略略略!” 糖葫芦粘满了炭盆里的灰尘,已经不能再吃。 她还没开心多久,那小小的少年阴沉着脸,揪住她的小辫子,把她狠狠推倒在地! 他还抓了几把炭灰,残忍地抹在了她的脸蛋和新袄裙上! 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她被欺负哭了! 她嚎啕着跑出枇杷院,自那以后,就和权臣大人结下了梁子。 南宝衣回忆着,忍不住悻悻然。 幼时的自己,完全被宠坏了,竟然欺负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 权臣大人长成今天这副喜怒不定的性格,她责任很大啊! 她的愧疚又多了两分,看着萧弈静静吃冰糖葫芦的样子,温柔道:“二哥哥,你慢慢吃,你失去的童真和纯洁,我会为你补回来的。” 萧弈:“……” 他复杂地盯了眼南宝衣。 青天白日的,这小姑娘说什么胡话? 他吃掉最后一颗冰糖葫芦,淡淡道:“你哥哥的贞洁,没丢。” “我说的是童真和纯洁!” “简称真(贞)洁。” 南宝衣无言以对。 骏马走到长街尽头,前面突然闹哄哄的。 南宝衣手搭凉棚望去:“好像是薛都督家的马车,不知怎的被百姓们围堵了……车里坐着的,是薛家大姑娘呢。” 她跳下骏马,把糖葫芦稻草靶子往萧弈手里一塞,“二哥哥,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看看热闹。” 萧弈只得扶住稻草靶子,眼睁睁看她奔进人堆。 他催马走到路边儿,跨下骏马耐心等待。 南宝衣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薛媚要做善事,于是利用薛家夜宴,请锦官城的贵女们捐赠了不少宝贝用于拍卖,再把拍卖得的银钱,用于救助在雪灾里受害的百姓。 雪灾压垮了城西不少贫家百姓的房屋,薛媚请人为他们修缮房屋,结果却修出了一堆豆腐渣房子,不仅漏风,原本完好的半边儿房顶也跟着塌了! 薛媚又在城西大摆流水宴,请贫家百姓吃饭,结果菜肴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不仅不管饱,还被人吃出了死老鼠死蟑螂,许多百姓腹泻重病,至今没能下榻! 南宝衣听得瞠目结舌。 她还以为这薛媚,是个真心诚意要做善事的姑娘呢。 没想到,却只是图名。 现在好了,善事也没做成,名利也没捞着,兜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图啥。 她唏嘘的时候,薛媚从车窗里看见了她。 她揪着绣帕,“远远看见这姑娘和靖西侯同乘一马,她是谁?” 她的闺中密友夏明慧,丝毫不理会外面的嘈杂怒骂,轻抚茶盖,淡淡道:“南宝衣,南家的五姑娘,靖西侯的妹妹。” “瞧着有些眼熟,不过既然是妹妹,同乘一马也无可厚非。” 薛媚嘀咕着,从匣子里取出一封信并一只荷包,叮嘱侍女:“拿去给南宝衣,让她替我转交给靖西侯。若是我与靖西侯事成,少不了她的好处。” 章节目录 第236章哥哥好看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拿到信与荷包,疑惑道:“让我转交给二哥哥?” “小姐还说,若她与靖西侯事成,有你的好处。” 侍女行了一礼,不顾旁边百姓的指点和怒骂,转身回了马车。 南宝衣看着这两件东西。 信封是浅粉洒金的颜色,绘着点点红梅,格外温柔暧昧。 荷包用料精致、绣活儿细腻,角落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媚”字。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一想到权臣大人要佩戴薛媚绣制的荷包,她心里竟然很不舒服。 走到路边儿,却见权臣大人牵着缰绳,面前蹲着一圈小孩子。 都是五六岁大的小孩儿,个个捧着小脸,垂涎三尺地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稻草靶子。 一名婆婆牵着小孙子经过,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小伙子,你这糖葫芦怎么卖的呀?” 萧弈横眉冷对,“不卖。” 他给南娇娇买的糖葫芦,怎么可以给别人? 那婆婆见他表情很凶,忍不住骂道:“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走街串巷卖糖葫芦也就罢了,生意来了也不做,小伙子没前途哦!” 她家小孙子嚎啕大哭:“糖葫芦,我要糖葫芦!奶奶我要糖葫芦!” 眼见着围观众人越来越多,未免以后传出“靖西侯当街叫卖糖葫芦并且欺负小孩子”的丑闻,南宝衣紧忙上前解围。 她挑了一串色红圆润的糖葫芦,亲切地递给那个小孩儿,“拿去吃,不要你的钱。” 小孩儿宝贝地抱住糖葫芦,仰着小脑袋甜甜道:“谢谢姐姐!” 南宝衣朝他眨了眨眼,暗示他也谢谢萧弈。 小孩儿歪头想了想,笑容贼兮兮的:“谢谢叔叔!” 喊完,一蹦一跳地跟着婆婆走了。 萧弈脸色阴沉。 凭什么南娇娇是姐姐,他是叔叔?! 那小孩儿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南宝衣又摘了很多串糖葫芦,分给其他嘴馋的小孩儿。 他们像是约好的一般,声音又甜又脆,还十分齐整:“谢谢姐姐,谢谢叔叔!” 喊完,在萧弈能杀人的目光里,一溜烟四散而逃。 南宝衣看着空了大半的稻草靶子,很是欣慰:“还剩二十几串糖葫芦,回府之后分给荷叶她们,不愁吃不完。二哥哥,咱们回府吧,我想喝乳鸽汤!” 萧弈面无表情地载着她回府。 午膳是余味亲自下厨做的,精美的菜肴林林总总摆了满桌。 南宝衣自个儿盛了一碗乳鸽汤,拿着白瓷小勺尝了小口,情不自禁地赞叹:“鲜!” 她喝了小半碗汤,偷眼望向萧弈。 自打回府,权臣大人就全程黑脸,仿佛她欠了他几万辆银子似的。 她想了想,讨好道:“二哥哥,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早上确实没有背诗,但那是因为程德晋去玉楼春砸场子的缘故……” 萧弈吃着米饭。 这丫头不提他倒是忘了,她还没背诗。 他道:“用完午膳,把那本《乐府诗集》全部背完,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用晚膳。” 南宝衣:“……” 那本《乐府诗集》,得有三十多首诗呢! 她背到什么时候去! 总觉得,自己仿佛帮助权臣大人回忆起了不该回忆的东西。 碗里的乳鸽汤不再鲜美,她狰狞着小脸,“哦”了声。 萧弈又吃了一口米饭,心里那道坎终究过不去。 凭什么南娇娇是姐姐,他就是叔叔? 这不乱了辈分吗? 他正经问道:“我看起来,如何?” 南宝衣闷闷不乐:“二哥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雍容高雅笑里藏刀刀刀致命——” 啧,她好像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她默默闭上嘴。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 南宝衣来到大书房,坐在西窗下背诗。 权臣大人不知去向,她背了两首诗,从袖袋里取出荷包和信封。 这是薛媚托她交给权臣大人的东西。 不知道他拿到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知道,薛都督虽然忌惮萧弈,但也十分希望萧弈当他女婿。 至于薛媚,她定然是心仪权臣大人的。 权臣大人会给薛媚回信吗? 会把她送的荷包佩戴在腰间吗? 少女趴在小佛桌上,用指头轻轻戳着荷包,心里面十分别扭。 早春的风透着料峭寒意,不知是谁在树枝上挂了碎玉檐铃,发出清脆的泠泠撞击,平时听来十分悦耳,可是南宝衣听来却更添焦躁。 她心里明白,这两样东西,在回府前就应该交给权臣大人的。 但骨子里,却满是不情愿…… 正揉着书纠结时,有人挑开珠帘。 她望去。 “呃……” 权臣大人穿着单薄的暗红色丝织上襦,衣领微微敞开,健硕的胸肌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金簪松松垮垮地束着长发,容貌英俊,骨相流畅,犹如金相玉质。 他坐到圈椅上,长腿慵懒交叠,单手支颐,神情很是冷峻矜贵。 他睨着她,喉结微微滚动。 性感到爆! 南宝衣先是“呃”了一声,继而强烈怀疑,他被寒烟凉传染了! 她拧着小眉头嘀咕:“春天果然到了……动物们都已经开始准备交配。” 萧弈薄唇含笑:“哥哥好看吗?” 被喊成“叔叔”,他心里很不爽啊。 得向南娇娇证明,他举世难寻的年轻和美貌。 南宝衣不自然地避开视线,“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可是穿得这样清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勾搭什么人呢。”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注意到小佛桌上的信封与荷包,他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不是给你的!” 南宝衣急忙搂到怀里。 半晌,面对萧弈淡淡的注视,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撒开手,“给你给你,都给你!” 萧弈接住她扔过来的信封和荷包。 信封是浅粉洒金的,还细细熏了花香。 他望向南宝衣。 少女做贼似的,急忙竖起诗集挡住小脸。 萧弈捏了捏信封,薄唇不觉噙起轻笑。 春天到了。 小姑娘,莫非是发现了对他的心意? 瞧瞧这信封,居然还是浅粉颜色的。 他看着躲在诗集后面的小姑娘,温声:“哥哥拆信了哦……” 章节目录 第237章娇娇希望我回信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信纸是精致的牡丹洒金笺。 簪花小楷清丽婉约,誊抄了一首《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萧弈悠然轻喃。 南宝衣从诗集后面探出一双眼。 权臣大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丹凤眼里噙满了笑容,如同明光点点的细碎星辰。 她咬了咬唇瓣。 什么“心悦君兮君不知”,薛媚身为女子,却这般主动给男人写情诗,也不嫌肉麻! 还有萧弈,不就是一封情诗嘛,笑成那样做什么,傻狍子似的! 她心里委屈,连目光都凶狠了几分。 萧弈凝着诗词。 原本上扬的嘴角,在注意到字体差异之后,忽然微微一滞。 虽然南娇娇习得也是簪花小楷,但字体多了几分清峻风雅,并不似信中字体这般工整规矩。 这不是南娇娇写的情诗。 信笺没有落款,他翻过荷包,荷包角落绣着一个“媚”字。 这是…… 薛媚送给他的。 萧弈抬眸盯向南宝衣。 小姑娘从诗集后面露出上半张脸,表情那叫一个狰狞扭曲! 丹凤眼睁得圆啾啾的,活像是准备叨人的凶鹅。 四目相对。 南宝衣急忙收敛了表情,努力扮出温柔乖巧的姿态。 她坐正了,翘着兰花指翻开诗集。 她轻轻咳了两声,甜甜道:“二哥哥真有艳福,连薛都督家的千金都对你青眼有加……” 萧弈眸色晦暗。 枉他刚刚那么欢喜,没想到那封情诗,竟然不是南娇娇写的。 南娇娇,竟然帮别的姑娘转交情诗…… 她就不吃醋吗? 南宝衣揪着书页,悄悄瞅他一眼。 她忍不住试探:“二哥哥要回信吗?” 这么问着,连揪着书页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收紧。 似乎是,生怕听见不愿意听见的回答…… 隔着半丈远,萧弈看着她。 他反问:“娇娇希望我回信吗?”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她又翻了一页书,酝酿好措辞,状似淡然道:“自然是不希望的。第一,薛媚借着大雪赈灾之名行善事,实际上却罔顾百姓,造成比雪灾更严重的人祸。可见薛媚是沽名钓誉之徒,不值得二哥哥为她倾心。第二,你与薛都督不和,将来总要争夺蜀郡兵权,如果二哥哥娶了薛媚——” 南宝衣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萧弈近在眼前。 他居高临下,伸手捏住她的两侧脸颊。 小姑娘的嘴巴被迫嘟起,娇美可爱,像是可以随意处置的豆沙包。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 “不要管薛媚如何,也不要管薛都督如何……”他喉结滚动,丹凤眼晦暗如墨,“我想知道的是,南娇娇自己,南娇娇这个人,希不希望哥哥给别的女人回信。” 南宝衣怔怔的。 眼前的权臣大人,与往日不同。 他上襦敞开,几缕漆发从额角垂落,丹凤眼遍布血丝,舌尖舔过嘴角的姿态,令他分外邪肆。 近在咫尺的呼吸,透着密密绵绵的热。 清冽温柔的山水香,像是枷锁,丝丝入扣地将她缠绕,令她无路可逃。 神情里的占有欲,让她心悸。 是了,她被他宠得太过,全然忘记,帝师萧弈,曾经是多么霸道阴狠的一个人。 她睁着水润润的眼睛,浑身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疼……” 她委屈,眼眶里悄然蓄满晶莹水珠。 萧弈微怔,旋即松开手。 小姑娘白嫩的脸颊上,赫然印出通红的手指印。 他不愿意叫她害怕。 他缓了缓情绪,瞥了眼她手里的诗集,故作轻松地嗤笑:“书都拿倒了,南娇娇,你背的哪门子诗?” 南宝衣没吭声。 她把诗集抱到怀里,耷拉着眼睫毛,细声道:“二哥哥,在你这里,我心不静,我回松鹤院背诗去了。” 说完,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扭头小跑。 萧弈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 他回味着小姑娘脸蛋的嫩滑,歪头,邪肆地舔了一下指尖。 他刚刚问得那么直白,小姑娘究竟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他嗓音低哑,眸中情绪深沉:“南娇娇,快点想明白吧,我已经等不了太久……” 余光注意到薛媚的信笺和荷包。 他嗤笑一声,将信笺撕得粉碎,又把荷包丢给窗外的十苦,“赏你了。” …… 南宝衣是一路跑回松鹤院的。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背后有野兽盯着似的,仿佛跑慢一点,就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荷叶迎上来,见她气喘吁吁,急忙呈上温茶,“小祖宗,背后又没有狗撵,您跑这么快做什么?” 南宝衣将一盏茶喝了个底朝天。 她双颊通红,也不搭理荷叶,径直钻进锦帐。 她把自己埋进被窝深处,瓮声瓮气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打搅我!” 荷叶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只得带着侍女们退下。 南宝衣在黑暗里,捧着滚烫的脸颊,瞪着虚空,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要管薛媚如何,也不要管薛都督如何…… ——我想知道的是,南娇娇自己,南娇娇这个人,希不希望哥哥给别的女人回信。 权臣大人的话,反复浮现在耳畔。 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那个意思吗?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呢?! 南宝衣猛然掀开被子。 她盘膝坐在锦帐里,脸蛋红扑扑的,和那只上元节夜晚的狮子头大眼瞪小眼。 她一把搂过狮子头,对着它嘟囔:“他可是萧弈,是帝师,是跺一跺脚天底下都要动荡的权臣!他连公主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对我有……那种心思呢?” 她扔掉狮子头,在床榻上呈大字躺,发呆般盯着帐幔顶部。 “误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倒也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也就生得美貌了些,比寻常姑娘更加冰雪聪明、腹有诗书、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了些,可那又如何,他毕竟是权臣大人啊!” 南宝衣崩溃地拽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那个人看着聪明绝顶、运筹帷幄,但是连话都说不明白,弄得她现在坐立不安,完全想不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真是那个意思,直接来一句“我心悦你”,很难吗? , 章节目录 第238章南娇娇顶着红盖头躲在床底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萧弈的事,南宝衣连晚膳都没出去吃。 夜半时分,她饿的吃不消,在帐中坐起,唤道:“荷叶,我想吃燕窝粥。” 小厨房十二时辰温着燕窝粥。 荷叶给她端来一盏。 南宝衣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脚丫子,坐在窗畔的罗汉榻上。 她吃了小半碗燕窝粥,注视着挂在窗檐下的墨玉竹节,认真道:“荷叶啊,你觉得二哥哥那样的男子,会喜欢怎样的姑娘?” “侯爷少年英才、位高权重,自然喜欢才貌双绝、知书达理的官家姑娘。”荷叶盘膝坐在小几对面,一边剥杏仁吃,一边面露娇羞,“话本子里,不都是穷书生爱上官家女吗?《西厢记》就是这样的。” 南宝衣羞赧了两分。 她双眼亮晶晶的,“荷叶啊,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姑娘,二哥哥会不会喜欢呢?” 荷叶看着她。 半晌,她突然捶桌大笑。 “哈哈哈,小姐,您是在逗奴婢开心吗?就您这样的,前面跟后面差不多,又败家又顽劣,总叫人为您操心,全然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侯爷不会喜欢您这样的啦!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 南宝衣脸颊发烫。 她咬牙,给了荷叶一脚。 这个丫鬟太不会说话了,让她上天吧! 夜渐深。 南宝衣窝在锦帐深处,对着帐外一点烛火发呆。 权臣大人的音容举止,时时在脑海中浮现。 他说,你在身边,心安。 他说,哥哥的心,归你了。 他说,别家小姑娘有的东西,南娇娇也一定要有。 细白的指尖,轻轻划弄着枕巾。 帐中弥漫着芙蓉花香,甜的沁人心脾。 也许权臣大人当真瞎了眼,看上她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 艳丽的胭脂色,从少女的睫毛根部悄然蔓延,渐渐蔓延到桃花眼尾,又逐渐蔓延到白皙细腻的脖颈。 窗外轻风撩动,露水顺着草木叶尖滚落,像是羞于展露月下。 少女闭上眼,淡粉唇瓣悄然弯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她愿意。 朝闻院,长夜寂寥。 萧弈负手立在檐下。 余味恭敬禀报:“奴婢刚刚打听过了,宝衣姑娘一回屋就钻进了锦帐里,甚至都没出去用晚膳。许是饿极了,刚刚叫荷叶端了一盏燕窝粥给她吃,吃了小半碗的样子。” “只吃了小半碗?” 萧弈捻着压胜钱,沉声。 余味笑道:“主子有所不知,宝衣姑娘怕长胖,因此深夜一向少食。今夜许是饿极了,才用了些燕窝粥。” 她退下后,萧弈冷淡地看着园林夜景。 因为他,南娇娇居然没有用晚膳。 他的喜欢,给她带来烦恼了吗? 她会不会把他看成变态的哥哥? 萧弈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洞房花烛夜,南娇娇顶着红盖头躲在床底下,娇弱地“嘤嘤嘤”。 而他提着刀蹲在床边,笑得十分下流:“小娇娇,来呀,来跟哥哥玩儿呀!褥子里藏着红枣桂圆莲子哦,寓意咱们早生贵子!” 萧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嫌恶地抖了抖。 这幅画面,真是令他不寒而栗! 小姑娘胆子小,一时半会儿被吓到也是有的,他不能操之过急。 先安抚她的情绪,才是正经。 他深呼吸,转身踏进寝屋,在书案上铺陈开笔墨纸砚。 次日。 南宝衣心情很美妙地起床了。 认真梳洗打扮后,她戴上漂亮的金步摇,对着镜子美美地照了照。 今天也是要去找二哥哥背诗的一天呀! 她抱上那本《乐府诗集》,正要往外走,余光忽然注意到挂在檐下的墨玉竹节。 她如同往常那般,踮起脚尖查看里面有没有书信。 意外的发现了一封! 她双眼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打开。 露水沾湿了信笺一角,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遒劲如游龙。 ——昨日之事,娇娇勿要误会,哥哥只是逗你而已。 简简单单的一句解释,却犹如当头一棒,令南宝衣呆若木鸡。 权臣大人这是…… 什么意思? 昨日对她表现出来的暧昧,只是刻意逗她玩儿? 少女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唇瓣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昨夜…… 她昨夜,还梦见了他…… 也是,就像荷叶说的,权臣大人只会娶门当户对的官家贵女,又怎么会对她这种小野花动心思呢? 更何况,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妹…… 这么想着,少女的眼圈迅速染上绯红,瞳孔处渐渐蓄了泪,觉得昨夜的自己像极了笑话。 “娇娇!” 外面传来南宝珠清脆的声音。 她欢欢喜喜地蹦跶进来,温柔地牵住她的手,“咱们一块儿去给祖母请安吧,人多热闹!” 南宝衣急忙将信纸藏在背后,努力睁大眼睛,不叫眼泪掉落。 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哽咽,因此只是乖乖地笑了笑,跟着去花厅。 到了花厅,却发现萧弈也在。 他在喝茶。 即使注意到她进来,也并没有给她多余的目光。 她抿了抿小嘴,依旧如往日般,活泼乖巧地向老人请安。 因为萧弈身份高,所以府里的晚辈还需要向他请安。 南宝衣跟着南宝珠转向萧弈。 她福下身,“二哥哥万福金安……” 耷拉着眉眼的姿态,远远不如平日热情。 老夫人看得饶有兴味。 这对小儿女,怕是吵架了。 萧弈缓缓抬眸。 小姑娘打扮得娇美精致,眉眼间满是委屈。 果然,她嫌弃他昨日唐突了她。 他朝她招招手,“娇娇过来。” 南宝衣有点抵触地走过去。 萧弈先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掏出一盒糕点,“拿去吃。” 他观察过了,南承礼平日待娇娇,就是这般模样。 既有威严,又有宠溺,完全符合兄妹之间的相处方式。 为了不吓到这娇弱胆小的姑娘,他打算还是从兄妹做起,再一步步攻略她的心。 南宝衣抱着那盒糕点,久久无语。 萧弈,这是摸狗呢? 故意撩拨她,又说是逗她,现在又端出兄长的架子,简直可恶! 她似笑非笑:“多谢二哥哥赐糕。季嬷嬷,劳烦把二哥哥的茶水换成玉米汁,他爱喝那个,要大壶的哦!” 萧弈:“……” 四目相对。 南宝衣无辜歪头。 难道她不知道,权臣大人根本不爱喝玉米汁吗? 看他喝的时候那压抑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了呀。 她只是懒得拆穿而已。 既然他自己说喜欢,那就让他喝个够好了。 章节目录 第239章叫她生气,更叫她心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萧弈的复杂的注视中,南宝衣稳稳落座。 她捧起一盏杏仁茶,听见祖母他们在议论城西之事。 南宝珠倾过半个身子,低声道:“薛家大姑娘要做善事,结果却叫城西百姓雪上加霜。我听我娘说,咱们府里许多丫鬟仆役的家都在城西,他们十分为亲人难过呢。” 锦官城富家权贵都住在城东,贫家百姓都住在城西。 南府的丫鬟仆役,在城里置办的产业,也都集中在城西。 南宝珠接着说道:“我娘的意思是,都是府里亲近了一代又一代的下人,他们家里遭难,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南宝衣明悟:“咱们家要出资,替他们修缮房屋?” 南宝珠点点头。 南宝衣若有所思。 即使如此,城西也还是有很多百姓住不上温暖的屋子,若是在乍暖还寒的季节染上风寒,无钱求医,对他们而言是灭顶之灾。 要帮,就该一起帮。 只是这笔巨款,却不该由南家出。 上回薛媚拿到几十万两白银,都是依靠别人的捐赠,不能叫她一个人独吞挥霍,总要花到该花的地方去,解决雪灾问题。 她心思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她望向上座,祖母正和二伯说话: “开了春,你和承礼要去打理盛京城的生意和商铺,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这几日你们就在府里好好歇着,哪里也别去。监工的活儿,叫管家去做就好。” “祖母!” 南宝衣脆声:“监工的活儿,能不能交给我呀?” 老夫人笑了:“你这孩子,哪有姑娘家跑出去当监工的道理?也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整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这是行善积福的好事,菩萨看见了也会高兴,怎么算是抛头露面呢?”南宝衣撒娇,“祖母,您就答应我吧!” 老夫人向来宠她。 而且她吃斋念佛,也觉得这是行善积福的好事。 于是她笑道:“那你和珠丫头一块儿去吧,也好有个伴。” “谢谢祖母!” 南宝衣笑盈盈地福身行礼。 南宝珠正啃着花糕,闻言顿时满脸一言难尽。 天可怜见,她不想去当监工啊! 为啥娇娇做什么都要拖上她! 她看着南宝衣坐回来,真诚道:“娇娇,我这几日想学《牡丹亭》的折子戏,可不可以不去当监工啊?” 南宝衣睁着水润润的丹凤眼:“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到时候我们家还会施粥布善,会有很多馒头包子的。” 南宝珠沉默了。 半晌,她试探道:“是那种很大很香的肉包子吗?” …… 花厅的茶话会散了以后,南宝衣在游廊处被萧弈叫住。 她低头转身,朝他福了一礼。 萧弈负手而立,“生气了?” “哪敢生侯爷的气……” 萧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还说没生气?昨日之事,是我一时唐突,娇娇别往心里去。今后,我还是你的二哥哥。” 他觉得自己真是相当温柔了,而且也很有兄长的样子。 应该能叫小姑娘回心转意,如从前那般粘着他吧? 南宝衣却别扭地避开他的手。 她盯着廊外风景,嗓音清冷:“既然知道是我二哥哥,那么也该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今后,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叫人生气。” 叫她生气,更叫她心乱。 她拂袖离去。 穿廊而过的长风,轻轻吹拂着萧弈的外氅,露出腰间佩戴的荷包。 是一枚黑色荷包,针脚粗糙,荷包面上绣着凌乱的图案,宛如鸭肠子搅合到了一起。 他轻抚荷包,指尖透着几分难耐的缱绻。 丹凤眼中,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戾气。 “南娇娇……” 午后,南宝衣与南宝珠结伴去了城西。 南家花重金请来的工匠队伍,办事效率极高,将屋舍修缮得又好又牢固,引得不少百姓来看热闹。 路边搭了施粥的凉棚,一大屉一大屉的包子和馒头运过来,揭开蒸笼盖子,香喷喷的米面味道十分诱人。 只是百姓们被薛媚的宴席吓到,生怕南家的食物里面也有死老鼠和死蟑螂,因此远远徘徊,不敢上前。 荷叶生气:“小姐,他们那是什么眼神,仿佛咱们要害他们似的!” 南宝衣微微一笑。 她友善地把南宝珠牵过来,温声道:“珠珠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里真的有很多包子,豆沙馅儿、肉馅儿,应有尽有。” “想吃……” 南宝珠馋得舔了舔小嘴。 南宝衣叫荷叶拿了一盆热包子来。 南宝珠迫不及待地坐到小凳子上,搂着那盆包子,吃得十分欢喜。 南宝衣望向凉棚外。 百姓们议论纷纷: “快看,那位是南家四姑娘!连她都敢吃,想必食物没有问题!” “南家毕竟是积善之家,和薛家不是一路货色,不会坑害咱们!” “南家四姑娘吃得好香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抢肉包子了!” “大家都赶紧着啊,万一被她吃完了,咱们可就亏大发了!” 一大群被雪灾压垮了房屋的百姓,急急忙忙地排队领膳食。 南府跟来的婆子侍女们,立刻忙碌起来。 荷叶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朝自家小姐竖起大拇指。 南宝衣撩了撩小辫子,望一眼南宝珠。 珠珠,真是她的福星呀! 南家的施粥摊子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街头薛家的施粥铺子,却是门可罗雀。 薛媚坐在马车里,听了侍女的禀报,很是不悦:“南宝衣什么意思,故意要跟我作对嘛?!我盖房子,她也盖房子。我施粥,她也施粥,真是东施效颦,沽名钓誉!” “不如把她叫过来问问。”夏明慧提议。 南宝衣被侍女叫过来,站在马车外,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她注视着马车,嗓音清润似水:“薛家姐姐。” 薛媚挑开窗帘,不忿道:“南宝衣,你为何要学我做善事?莫非是为了抢我的名声?” “薛家姐姐多虑了。我南家帮的,都是府中奴仆的亲戚家人。薛家姐姐菩萨心肠,宝衣不及您十分之一。” 少女姿态谦虚,令薛媚很是满意。 她轻哼一声,又凭窗问道:“我昨日叫你带给你哥哥的信笺与荷包,可有带到?他是怎么说的,有没有叫你捎带回信?” 章节目录 第240章宝衣姑娘主动跟陌生男人搭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回信…… 南宝衣眨了眨眼。 这个真没有。 她面不改色:“二哥哥说,他喜欢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寻思着,若是薛家姐姐能将城西一带的房子全部修缮妥当,再安排好因为雪灾而挨饿受冻的灾民,二哥哥肯定要对你刮目相看。说不定,蜀郡百姓都要称颂您为‘赈灾娘子’呢!” 薛媚以赈灾之名,要求锦官城贵女们捐赠藏品,最后拍卖的几十万两雪花纹银,也尽数落入她的腰包。 所以这份钱,本就该由她出。 薛媚若有所思。 原来那个英俊潇洒的靖西侯,喜欢善良的姑娘。 至于“赈灾娘子”这个称号,她本人也十分喜欢。 她父亲是手握兵权的镇西大都督,权势不亚于异姓王,曾想过为她请封郡主称号,却被朝廷驳回。 理由是她没有过人的功绩。 所以这两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立功,比如做善事。 如果“赈灾娘子”的名声能弘扬出去,将来父亲再为她请封郡主,或许要简单得多。 思及此,她坐回马车,吩咐侍女:“把稀粥撤了,命人去酒楼订宴席,我要在城西大摆流水宴邀请灾民。再把整座锦官城的工匠都请来,让他们在七天之内修好所有房屋!” “媚儿真是善良,这得花不少银子呢。” 夏明慧笑着给她添茶。 薛媚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上次拍卖藏品得来的银钱,我本欲放进自己腰包,如今拿来换取声望,好得很。” 夏明慧笑而不语。 因为与夏家是表亲关系,所以她的容貌与夏晴晴有两分相像。 她偏头望向窗外,南宝衣正在视野中渐行渐远。 她捏了捏宽袖里的信笺,微微一笑。 …… 南宝衣带着荷叶,往南家的施粥凉棚处走。 她低声吩咐:“叫人盯着薛媚,一旦她开始认真做善事,就派人宣扬‘赈灾娘子’这个称号。我要整座蜀郡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善人。” “奴婢不明白,薛媚她哪里善良了,怎么担得起这般荣耀?” “是荣耀,也是枷锁。” 南宝衣两靥甜甜,意味深长。 一旦薛媚被所有百姓视作救苦救难的大善人,那么今后一旦发生灾祸,百姓们都会向她求助。 她为了维持“赈灾娘子”的称号,必然要费心帮助他们。 今年旱灾严重,势必是蜀郡最难过的一年。 既然薛媚想当赈灾娘子,就让她当个够好了。 荷叶又道:“可是奴婢瞧着,真正行善之人,分明是小姐您。好好的善名让给薛媚,您甘心吗?” “真正行善之人,不求名,不求利。” 荷叶嘟囔:“那求什么?”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答道:“问心无愧。” 她回答完,就帮着府里的婆子丫鬟施粥布善。 沿街酒楼。 萧弈盘膝坐在窗畔,看着那个小姑娘。 她在脑袋上包了一块碎花小头巾,叽叽喳喳地和灾民们说话,和妇人讨论好看的衣裙样式,和老人讨论哪些菜松软不伤牙口,和孩童讨论哪家的冰糖葫芦最好吃…… 她笑容乖甜,眼睛里洒满了细碎星辰,亮的惊人。 他看着,薄唇弯起。 赈灾娘子算什么,南娇娇,她就是个小太阳啊! 他心绪宁静,提笔舔墨,淡然落笔。 对面,姜岁寒不耐烦地跷着二郎腿。 本来他们在府里处理军务,萧弈却非得跟过来盯着南小五,仿佛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为了不耽误正事,还把亟待处理的文书册子也一并搬了过来。 大老远的搬来搬去,也不嫌累! 萧家哥哥瞧着是头血性极重的狼,可是一旦碰上南小五,那就是驯服后的狗,比谁都要粘人! 跟着这样的东家,前途堪忧啊! 暮色将晚。 解决了城西雪灾之事,南宝衣心满意足地乘马车回府。 萧弈的马车,以保护的姿态,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南宝珠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注视长街夜市。 夜市的摊子都摆了出来,各种小吃看得她眼花缭乱垂涎三尺。 看得起劲儿时,她忽然指着街头,笑道:“娇娇你看,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那个汉子,居然蹲在街边售卖镜子,还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南宝衣好奇望去。 是个穿着破旧细铠的男人,铠甲缝隙里,陈年血渍早已泛黑。 他看起来年近四十,容颜深邃俊朗,眸子里尽是沧桑。 南宝衣对他起了兴致,叫马车在路边停了。 隔着轻纱窗帘,她听见有人问价。 许是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态,那大腹便便的商人道:“我给你五两黄金,你把这半面镜子卖给我。” 男人面无表情:“千金不换。” “千金不换?有病吧?” 商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南宝衣挑开窗帘,只见那售卖镜子的男人发髻蓬松,面色始终冷峻如山。 她问道:“大叔,你的镜子怎么卖?” 男人哑着嗓子回答:“以另外半边交换。” 南宝珠打量了一眼他的镜子。 她嘀咕:“描金的铜镜,虽然贵重,但破碎了,就没有价值了。娇娇,这人别是个疯子,咱们还是回府吧?” 南宝衣摇摇头。 这位大叔腰佩宝剑,虎口和掌心全是厚厚的老茧。 眼神沧桑深邃,一看就知道曾在战场厮杀,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身边正好缺个护院打手,若能收服他,将来在外行走,也能多一重保障。 她捧着一荷包的银子,温声道:“我买不起大叔的镜子,但想以百两纹银,买大叔这半面铜镜的故事。” 男人诧异抬眸。 车窗后的小姑娘,豆蔻之年,娇美稚嫩。 虽然年幼,却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里面,唯一尊敬他的人。 他难得微笑:“我的故事,同样千金不换。” 南宝衣嗅了嗅小鼻子。 顺着夜风,她闻见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 而他腰上还挂着酒葫芦,大约是个爱喝酒的人。 她温声:“我家有三十年的女儿红,醇厚绵香,能否换大叔的故事?” 不远处。 萧弈的马车静静停在路边。 薛家重返锦官城,他怕南娇娇出事,因此才始终尾随。 十苦坐在车夫位置上,一边朝前方张望,一边向车厢里的萧弈进行实况解说: “宝衣姑娘主动跟陌生男人搭讪!” “宝衣姑娘拿出了银子,似乎是要包养他。” “他们孤男寡女,打算深夜喝酒互诉衷肠!” “我的天,宝衣姑娘邀请他上了马车!” , 大叔故事有历史原型,徐德言和乐昌公主“破镜重圆” 章节目录 第241章就当一辈子哥哥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车厢里,气氛诡异。 姜岁寒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萧弈。 萧弈托着热茶,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 薄唇似笑非笑,丹凤眼暗潮翻涌,表情十分瘆人。 …… 夜空澄明,轻风絮絮。 南宝衣把捡来的大叔安置在前院厢房,又偷偷抱来一坛三十年女儿红。 两人坐在廊庑下,共对园林花影。 男人揭开酒坛封泥,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感慨道:“这般好酒,得有十年没喝过了。” 南宝衣递给他一只青瓷小盏。 她看着男人斟了半盏,饮酒的姿态风雅入骨。 她断定,这位大叔绝非寻常百姓。 却不知为何混成这般落魄潦倒模样,出现在锦官城又是为了什么。 男人惬意地喝了半坛酒,眼眸微醺。 他道:“喝了你的酒,该告诉你铜镜的故事了。” 南宝衣手肘撑着小几,托腮笑道:“洗耳恭听。” 远处树影婆娑。 萧弈负手立在树后,冷漠地盯着檐下。 那就是南娇娇带回来的野男人? 那野男人都年近四十了,她到底有没有眼光? 他狠狠捻着压胜钱,丹凤眼底酝酿着风暴。 半晌,他吩咐十言:“去把三叔请来。” 南娇娇与他闹别扭,不肯搭理他。 总得叫三叔出面,好好管管这个姑娘。 廊庑下,酒香弥漫。 男人嗓音沧桑: “我少年时,曾有一位青梅竹马,彼此相爱,矢志不渝。我迎娶她不到五年,家国突然遭难。她取出铜镜摔成两半,我与她各执一半,约定将来哪怕国破家亡彼此失散,哪怕生死经年容颜老去,也定要凭借这半面铜镜,找到对方……” 南宝衣怔了怔。 她看着小几上的那半面铜镜,没料到小小的镜子,竟然承载着这么重大的情意。 她轻声道:“大叔这般模样,定然是还没有找到她。” “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何其困难?”男人唇角弧度苦涩,眼圈渐渐泛红,“十年了,我周游列国,却始终未曾得到关于她的点滴线索。我常常想,至少,至少在有生之年,确认她还活着,确认她过得很好……那么哪怕无法破镜重圆,我也知足了。” 南宝衣拿起铜镜,轻轻抚摸。 一个人,在不知爱人生死的情况下,愿意花十年时间走遍天下山川,耽误青春年华,只为得到爱人的点滴线索…… 这样的爱情,实在令人感动。 她沉吟片刻,认真问道:“不知大叔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或许,她可以利用玉楼春,为这位可怜的大叔找到妻子。 远处。 十言没在寝屋找到南广,南广自己从府外回来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伸手去拍萧弈的肩膀,笑道:“哟,这不是我们家了不起的二侄子嘛?告诉三叔,你在看什么呀?” 他喝了酒,因此格外大胆。 他看着萧弈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幸灾乐祸:“莫非是二侄子的心上人,有了别的相好?来来来,三叔瞅瞅!” 这一瞅,就不得了了。 他酒醒大半,不敢置信:“深更半夜的,娇娇这是在干什么?她旁边怎么坐了个男人?!还是年近四十的男人!” 萧弈唇角轻勾。 他嗓音无辜:“三叔,这个男人是娇娇从街上捡回来的,她还特意为这男人,偷拿了你酒窖里的三十年女儿红。” “什么?!” 南广炸毛。 他卷起袖管,“这丫头,不狠狠揍她一顿,她怕是要上天了!” 他抄起一根树枝,冲向廊庑,“南宝衣,深更半夜的,你私会到家里来了,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你老爹?!” 南宝衣睁大眼睛。 她和这大叔好好说着话,她爹怎么来了! 好像还造成了十分严重的误会! 她提起裙裾正要跑,那位大叔放下青瓷酒盏,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弹到了南广的脚踝上。 南广惊呼一声,狼狈地跌了个狗啃泥。 南宝衣轻抚胸口,从朱漆廊柱后探出小脸,无辜道:“爹,您误会啦!这位大叔是我新请的护院打手,功夫一流,并非您想的那般。” 南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不爽地瞪向中年男人。 他上下打量他,嘀咕道:“家里又不是没有护院,干什么又请一个回来。瞧着面相凶狠,怪瘆人的……” 他仗着主人家的身份,还想再骂那人两句,在看见他把玩的石子之后,又默默闭上嘴。 南宝衣转向中年男人,“锦官城有个百晓生,通晓百事,我会请他们为你打探你妻子的消息。你暂且在府里住下,把你妻子的名字写给我就好。” 中年男人看看她,又看向远处的萧弈。 视线掠过萧弈的腰带,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抱着酒坛子回厢房了。 院中只剩三人。 南广恨铁不成钢,用手指头戳了戳南宝衣白嫩的额头,“不认识的人也敢往府里领,你祖母真是把你宠坏了!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你哥哥成了那样,你姐姐又不知去向,爹爹膝下,可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南宝衣抱住额头,小脸委屈。 她悄悄望向权臣大人。 从前爹爹打骂她的时候,他都会出面帮她。 可是这一次,对方只是不近不远地站着,全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瓣,乖巧道:“爹,我错了。但那位大叔功夫极好,而且愿意不要月钱为咱们看家护院,只求一个容身之所,何乐而不为呢?” “不要月钱?!”南广惊喜地收起树枝,“如此说来,倒是爹爹错怪你了。不要月钱好啊,今后遇见这种傻子,娇娇还要继续往府里领,知道了吗?” 南宝衣笑容甜甜:“女儿知道啦!” 她爹真是太好骗了。 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傻子,他才是傻子。 南广走后,南宝衣走到萧弈面前。 她仰起头,认真注视他。 权臣大人的眉骨很高,鼻挺唇薄,身形高大,更像是北方的男儿。 她朝他伸出小手指,“拉钩。” 萧弈挑眉:“拉钩?” 南宝衣主动勾住他的尾指。 月色如墨。 少女的心抑制不住地轻颤,赌气道:“你曾说,今后还是我的二哥哥。既然这么想当我哥哥,那就当一辈子哥哥吧!” 章节目录 第242章我喜欢二哥哥,好喜欢好喜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注视着他们的尾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尾指紧紧勾着他的尾指,大拇指按上他的大拇指,如同约定般重重摁了一下。 南宝衣松开手,依旧是眉眼弯弯的神情:“夜已深,我回屋睡觉啦。二哥哥也早些睡,明日还要处理军务呢。” 她摆摆小手,提起宽大的裙裾,活泼地往松鹤院而去。 萧弈立在原地。 月下身影与松柏融为一处,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过了半晌,他才往朝闻院而去。 他走后不久,南宝衣从游廊拐角悄悄探出小脸。 她注视着他在视野中走远,丹凤眼渐渐流露出失落。 前世今生,她从未对一个人,这般患得患失。 当年嫁给程德语时,更多的是高兴和骄傲,却从未患得患失过。 哪怕替程德语迎娶南胭当平妻,哪怕看着程德语亲近妾侍通房,她更多的是面子上难堪,而非拈酸吃醋。 可是在薛媚叫她给权臣大人送荷包和信笺时,她竟然十分的不情愿,仿佛权臣大人就该是她的私有物,绝不能被别的姑娘染指。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做不到容忍他三妻四妾的。 哪怕别的姑娘稍微亲近些,她都会格外生气。 原来,这就是喜欢…… 萧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南宝衣缓缓收回视线,趴在扶栏边,望向水面。 水波粼粼,灯火朦胧。 少女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眉眼很美。 她对着水面扮鬼脸,水中那十三岁的小姑娘,幼稚又娇气。 诚如荷叶所言,权臣大人不会喜欢她这般幼稚的小姑娘,与他般配的,该是才貌双绝的官家贵女。 “可是怎么办呢,我似乎真的很喜欢二哥哥,好喜欢好喜欢…… “要我眼睁睁看他迎娶别家姑娘,要我眼睁睁看他像宠我那样宠别的女人,我已经再也做不到了。 “不是每一个姑娘,生来就门第高贵、才貌双绝。我喜欢上了那般惊才绝艳的少年,我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愿意为了他,成为比官家贵女更好的姑娘。哪怕要我为此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吃更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二哥哥,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总有一天,我要携满身荣耀,不卑不亢地站在你身边,坦坦荡荡地告诉你,我心悦你!” 少女眨了眨眼。 晶莹的泪珠子滚进水面,漾开温柔涟漪。 她抬袖擦了擦小脸,努力朝水面绽出甜甜的笑容。 当今南越,女子若是立了功绩,也可请封爵位,如县主、郡主之类,是受朝堂认可的勋贵。 她记得前世,薛定威就曾屡屡为薛媚请封郡主。 但薛媚并无功绩,请封多次也都无疾而终。 后来蜀郡大旱,薛定威将南家赈灾的功绩记到了薛媚头上,才得到朝廷认可,封薛媚当了个郡主。 看来这一世,她要求名了。 …… 一连数月,天干无雨。 南宝衣坐在廊庑下读书,荷叶端来茶点,忍不住絮叨:“这都四月天了,自打上元节后,一场雨也无。奴婢听人说,田里的作物都活不下去了,那田地都裂开了!也不知何时能落雨,真叫人忧心。” 南宝衣翻了一页书。 因为提前向二哥哥预警过,再加上沈议潮的卦象,所以二哥哥以靖西侯的名义,要求所有蜀郡百姓打井储水。 再加上二哥哥一手掌控米粮,特意在名下所有米铺前贴了告示,称今年粮食绝不涨价,叫百姓们心安很多,没有出现大肆抢购米粮哄抬粮价的行为。 比起前世,现在情况已经算是很好了。 荷叶把茶点放下,抱着茶盘蹲在台阶上,“那位沈公子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提前占卜到今年大旱。现在蜀郡人都称,沈公子是天师现世,府里的小丫鬟们都喜欢往朝闻院跑,想请沈公子替她们占卜姻缘呢。” 南宝衣盯着书卷,轻笑一声。 “小姐笑什么?” “姻缘是自己筹谋来的,与占卜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心仪一个人,卦象却显示不合适,难不成还要否定这份喜欢不成?” 荷叶点点头,“小姐说得好有道理!” 她又迟疑:“小姐,您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这几个月以来,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玉楼春都不怎么去了,整日闷在屋里读书,真叫奴婢担心。” 南宝衣拈了一块核桃酥,“没有的事……” 荷叶捧着脸,暗道她家小姐没机会接触外男,确实不会喜欢谁。 想起什么,她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小姐,听闻朝廷特意拨了赈灾款,多达上百万两纹银,由户部侍郎张大人押送,已经抵达锦官城郊外了!负责接待张大人的,是咱们侯爷呢。” 南宝衣小口小口吃着核桃酥。 这些天来,权臣大人日理万机,渐渐连家都不回了,只住在军营。 细细算来,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未曾见面。 她心里不禁有些惦念。 谁知,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季嬷嬷笑着从游廊走来,“宝衣姑娘安好。” 南宝衣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嬷嬷安好。” “老夫人听说张钦差从盛京而来,特意备了些薄礼。正好宝衣姑娘和侯爷亲厚,就请您走一趟军营,把礼物交给侯爷,也好请他转交给张钦差。” 南宝衣颔首,表示明白。 京官出使蜀郡,南府作为蜀郡第一大富商,自然要有所表示。 她当即吩咐荷叶为她重新梳妆打扮,准备午后就去军营。 季嬷嬷回到花厅,向老夫人禀明了情况。 老夫人正和江氏、程叶柔、南宝蓉玩叶子牌。 闻言,笑道:“他们闹别扭闹了几个月,一个整日闷在后院,一个干脆住进了军营,可把我急坏了。叫娇娇儿走一趟军营,两个人都不亏。” 其他人笑着称是。 章节目录 第243章要不要本侯,亲自为你跳舞助兴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花厅的牌局热热闹闹的,而南宝衣已经坐上了马车。 几个月前在街边捡到的那位魏大叔,亲自为她驾车,他功夫很好,因此南宝衣并不怕半路出事。 却在府门前,碰到了南宝珠。 她刚从玉楼春回来,招手道:“娇娇,你要去哪里玩?我也要去!等等我!” 她带着宁晚舟一道登上马车。 得知南宝衣是要去军营,南宝珠十分欢喜:“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军营呢!咦,娇娇,你今日打扮得格外精致漂亮。这套点翠头面,还是头一回见你戴。” 宁晚舟一针见血:“女为悦己者容。” “悦己者?”南宝珠好奇。 南宝衣复杂地望向宁晚舟。 这十三岁的小少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窥破了她的心事。 她白嫩的脸蛋渐渐洇开胭脂色,随手拔下点翠金步摇,认真道:“什么悦己者,没有的事。我只是很久没出门,因此才特意打扮。” 南宝珠“哦”了声。 表情里,显然是不怎么信任的。 南宝衣咬牙,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干脆连小簪、耳铛等饰物,一并取了下来。 南宝珠吃着花糕,小声道:“娇娇,你不必如此的。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这般姿态,真是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宝衣:“……” 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好气啊!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赶到城郊军营。 十苦老远迎了出来,拱手道:“四姑娘、五姑娘,主子听说你们过来,特意来辕门接你们,请二位姑娘下车。” 南宝珠头一回来军营,欢天喜地地跳下马车,带着宁晚舟撒丫子跑进了辕门,眼中处处都是新鲜,处处都是热闹。 南宝衣依旧坐在车厢里,紧紧捏着绣帕。 快要见到权臣大人,心中明明是欢喜而急不可耐的,却不知为何,又仿佛更加胆怯。 她悄悄挑开丝织窗帘一角。 辕门巍峨。 权臣大人身穿玄色箭袖常服,腰间勒着十二块嵌金皮革腰带,静静立在长风中。 三个多月没见,他的轮廓似乎更加血性英俊,丹凤眼底暗潮涌动,看一眼便觉得危险。 似乎看见了她,他薄唇忽然抿起浅淡的笑容。 钢铁般的血性,在对视的刹那,皆都化作绕指柔。 南宝衣脸颊发烫,急忙坐了回去。 她摸了摸云髻,取出掌镜,仔细将点翠步摇、小簪、耳铛等物一一戴好。 荷叶拿着香粉和口脂替她补妆,笑着称赞:“小姐越发美貌,肌肤白嫩吹弹可破,扑上香粉,更显精致娇贵,奴婢看一眼都要倾倒!” 南宝衣满意地对镜轻笑。 荷叶挑开车帘跳了下去,正要扶自家小姐下车,却见侯爷来了。 萧弈把手伸给南宝衣,“下来。” 南宝衣娇矜地扶着他的手,款款下了马车。 她低下眉眼,规矩地福了一礼:“二哥哥万福金安。” 萧弈看着她。 数月未见,小姑娘恰似枝头的嫩柳,似乎又抽条了些。 因为临近暮春,所以穿着嫩青上襦,搭配浅黄轻纱襦裙,低头行礼时,露出光洁雪嫩的后颈,干净清新。 她已有些姑娘家的样子了。 萧弈收回视线,带着她往军营走,“今夜营中设宴,你若喜欢,可以留下参加。多见识些世面,于你有益。” 若能多留一夜…… 他也能多看看她。 南宝衣应着好。 权臣大人腿长,一步抵她两三步,她小跑着才能追上。 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动声色地放慢步伐。 南宝衣鼓起勇气仰头看他,细声道:“二哥哥,我这几个月读了好多书,诸国史书,南越地理志,还有各种游记。我每次读完一本,就去朝闻院找余味,请她在大书房替我拿新的。她拿的书都是你批注过的,看着你的批注,我很容易就能弄懂那些复杂晦涩的句子。” 萧弈想象着小姑娘三五日就往朝闻院跑,想象着小姑娘乖乖坐在廊庑下,读着他批阅过的书,心中不禁暖暖的。 他认真道:“这很好。” 南宝衣看着他唇边的弧度,暗道他该是欢喜的。 暮春,吹过军营的长风透着暖意。 寂寥空阔的蓝天上,偶有掠过的纸鸢。 南宝衣试探着,用小手指轻轻勾了勾萧弈的指尖。 萧弈垂眸看她一眼,半晌,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 南宝衣垂下眼睫,掌心渐渐沁出热汗。 数月前的隔阂,随着春风过境而烟消云散。 夜里,营地热闹。 南宝珠对接待钦差大臣的宴会毫无兴趣,仗着靖西侯妹妹的身份,带着宁晚舟到处晃荡,马厩,粮仓,哪里都要逛一圈,恨不能把这座驻扎着十万人的军营看个够。 南宝衣就乖多了。 她跪坐在萧弈席案旁,看着他和那位钦差大人,还有帐中其他将军、副将们说话。 许是长期待在军营,他们喝酒都是一大碗一大碗的喝,豪放得很。 她数着,权臣大人一共喝了十二碗酒。 别人都喝得上脸了,他却脸色如常,半分醉意也无,可见酒量是很好的。 一位老参将喝多了,忽然大笑着转向她:“南五姑娘远道而来,也该喝几杯才是!不然,就是不给我们这些人面子!” 南宝衣不愿意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喝酒。 她垂着眼帘,更靠近萧弈一些。 萧弈漫不经心:“舍妹不会饮酒。” “不会饮酒,唱个小曲儿,跳一支舞,总会吧?”老参将放肆地打量南宝衣,笑容里多了些下流,“靖西侯往日不许我们招妓也就罢了,可是今夜钦差大人驾临,总该有人助助兴吧?这里就你妹妹一个姑娘,为咱们助个兴怎么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满帐参将,一大半的人哄笑称是。 南宝衣越过萧弈的肩膀,偷眼望去。 这些赞同的将军,她在薛家别庄那场夜宴里见过。 想来,都是薛定威的心腹。 二哥哥统领十万军队,明面上位高权重,可是这支军队效忠的却是薛定威,平时肯定很难管辖。 风光的背后,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她正琢磨要不要转几个圈息事宁人,却听见一声低笑。 二哥哥慢悠悠把玩着手中酒盏,嗓音慵懒而挑衅:“要不要本侯,亲自为你跳舞助兴啊?” , 看了下评论,娇娇不是活了三十岁啊,她前世是十七岁走的,重生到十二岁,捂脸 章节目录 第244章他舔了舔唇角血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热闹的大帐,寂静了一瞬。 那位老参将酒劲儿上头,笑道:“瞧侯爷说的,不过是跳支舞助个兴而已,您何必这般小气?南五姑娘,你细腰长腿的,这副好身段不跳舞简直可惜,来给叔叔跳一个——” 话音未落,一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魏剑南潇洒地饮了一口酒,笑着睨向那名老参将,“我家小姐,容不得旁人羞辱。” 南宝衣怔了怔。 她没料到,捡来的魏大叔居然这么有胆魄! 剑指参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 萧弈眯了眯眼。 往日,他很厌恶这个被南娇娇捡到的男人。 不过今夜这番作为,倒还勉强看得过眼。 老参将哈哈大笑,许是存着故意羞辱萧弈,好向薛定威邀功请赏的心思,继续口不择言道:“助兴的事,怎么能叫羞辱呢?没瞧见钦差大人很没有兴致吗?为大家助个兴,也算南五姑娘的——” 话音未落,一道血柱猛然从颅腔里喷涌而出! 老家伙的脸上保持着一半笑容、一半愕然,头颅就这么骨碌碌滚落在地。 满帐寂静。 魏剑南又潇洒地饮了一口酒,淡定地朝南宝衣拱手:“禀报小姐,辱您名声的登徒子,已经斩杀。” 南宝衣:“……” 她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参将,有品阶的参将! 擅自诛杀朝廷命官,是死罪,牵连九族的死罪! 她究竟捡了一个怎样的护院打手啊! 她心中抓狂,惊恐地望向萧弈,连声音都在发抖:“二二二哥哥,魏魏魏大叔,不不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满帐参将,几乎全部站起身来。 他们拔出长刀,剑指萧弈: “放任仆役诛杀朝廷命官,靖西侯是要造反吗?!” 长刀在灯火下,折射出凛冽的寒芒。 南宝衣瑟瑟发抖,更想哭了。 她知道的,薛定威和二哥哥一直在暗中博弈,今夜斩杀参将,这是在给薛定威送把柄。 她好像帮二哥哥,招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她揪住萧弈的袖角,满脸都是豁出去的表情:“二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一力扛下,绝不会牵连你的官位前途,更不会牵连家族!劳烦你帮我转告祖母,娇娇此生不能在她膝下尽孝,来世当牛做马,定要报答她!”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惶恐得要命,整个人都在哆嗦。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斟酒。” “斟酒?” 南宝衣愣了愣,旋即明悟。 大约,是她临死前喝的断头酒了。 她悲壮地斟了一盏热酒。 烈性的文君酒,酒香浓郁。 她哆哆嗦嗦地端起来,正要饮用,却被萧弈按住手。 金相玉质的青年,唇畔带笑,“等我回来喝。” 十苦恭敬地呈上陌刀。 九尺陌刀,通体乌黑,锋利摄人。 萧弈轻轻合上南宝衣的双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睁眼。” 他提起陌刀。 南宝衣闭着眼跪坐在原地。 细白双手紧紧捏着裙裾,她听见帐中厮杀,惨烈至极。 二哥哥他…… 莫非是为了她,打算斩杀帐中所有参将? 纤细的双肩止不住轻颤。 她好想睁开眼看一看帐中情势,但她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那厮杀声逐渐平息。 南宝衣舍不得萧弈受伤,忍不住呢喃:“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佛祖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二哥哥平安无恙……” 萧弈单膝跪在她跟前。 帐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薛定威在这十万军队里的心腹,被他一口气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舔了舔唇角血渍,含笑看着灯火里的小姑娘。 他温声:“旁人只信一个教,你倒好,道家和佛家一并求上了……所以南娇娇究竟信哪一个教派呢?” 南宝衣缓缓睁开眼。 倒映在瞳珠里的青年,浑身浴血,邪肆而野性。 对她笑起来的样子,却十分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脖颈。 她闭上眼,不争气地哽咽:“道也好,佛也罢,谁能保护二哥哥平安无恙,我就信谁!” 萧弈微怔。 心底蔓延开暖意。 像是苦心孤诣种下的花种,终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端起她斟好的热酒,浅浅饮了小口。 “酒尚温。” 他笑着称赞。 南宝衣望了眼数十具尸体,小脸皱成一团:“这些人都是薛定威的心腹,二哥哥杀起来痛快,可有考虑过后果?” 萧弈睨了眼抱刀站在远处的魏剑南。 他正色道:“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没什么分别。杀了他们,正好接收这十万军队。” 他觊觎这支军队,已经很久了。 今夜魏剑南的行为,倒是激了他一把。 南宝衣又望向那位钦差大人。 这货全程就是个棒槌,早在魏剑南诛杀那名老参将时,就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萧弈要处理接下来的一系列琐事,南宝衣不想打搅他,因此提前回帐。 她和南宝珠就寝的帐篷就在隔壁。 她在魏剑南的护送下出了军帐,往隔壁走。 远处传来士兵们夜晚操练的声音。 南宝衣挑开帐帘,背对着魏剑南,忽然唤道:“大叔。” “小姐?” “我曾在薛家别庄,见过薛定威。他暖阁里设了翡翠屏风,屏风后面,睡着一位很美的女子。二哥哥说,那是薛定威心仪的女子。” 南宝衣缓缓转身,直视魏剑南,“大叔曾说,你与妻子失散十年。我想,薛定威心仪的美人,就是你失散的妻子吧?” 魏剑南饮了一口酒,双眼含笑,不置可否。 “街边相遇,并非偶然,而是你一手策划。你想利用我进入南家,从而接近二哥哥。因为你知道,二哥哥是唯一能和薛定威分庭抗礼的人。今夜你杀那个老登徒子,也并非是因为我,而是为了逼迫二哥哥。逼迫二哥哥,用最直接残酷的方式,拿下十万兵权,激化他们矛盾,断绝他们握手言和的可能。” 少女字句清晰,丹凤眼清润干净。 长风过境,半夜微凉。 魏剑南又饮了一口酒。 他面色漠然,始终保持着不置可否的姿态。 只是眼圈,却悄然泛红。 章节目录 第245章在我帐中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递给他一块手帕。 她正色道:“大叔,不要再利用我了。我同情你的遭遇,但如果你再敢利用我和二哥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魏剑南接过手帕,撇嘴轻笑:“小姐聪慧,却太过心软。” “因为尝过身边所有人都心硬如铁的滋味儿,所以我愿意心软,愿意对别人好一点。我始终相信,善有善报。” 南宝衣转身踏进小帐。 魏剑南立在帐门外。 “善有善报……” 他品着这个词,轻轻嗤笑。 虽然不屑,却还是拿出了忠诚守卫的姿态,带刀立在帐门外。 夜渐深。 南宝珠还没有回来,南宝衣独自睡在小榻上,很是辗转难眠。 有小公爷在,她倒是不担心珠珠出事。 只是第一次歇在军营,远处又隐隐传来士兵们的操练声,提醒着她这是一个有很多男人的地方,叫她心里不安。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钻进被窝似乎也无法带来安全感,反而闷出了一身细汗。 她轻轻叹息,干脆坐在榻上,拿出随身带来的史书,借着两盏如豆油灯翻看。 隔壁大帐。 萧弈把接手军营的事,吩咐了下去。 凡是军中效忠他的头目,皆都留了性命,不愿归降的,全部由暗卫诛杀殆尽,换上心腹顶替位置。 一场军权更迭,悄无声息地在黑夜中展开。 萧弈沐过身,换了一身黑绸寝衣。 他懒得系上系带,任由衣领敞开,悠闲地躺倒在软榻上。 不知道这个时候,南娇娇在干什么。 军营帐篷简陋,也不知她是否习惯,是否睡得着。 他淡淡道:“十苦,你去隔壁看看。” 十苦跑到隔壁帐篷,问魏剑南:“宝衣姑娘可睡着了?” 魏剑南看白痴般看他一眼:“你觉得,我能知道?” 他一直守在帐外,又不是贴身丫鬟,怎么可能知道小姐有没有睡着! 于是十苦颠颠儿地跑回去禀报:“主子,魏剑南说,不知道宝衣姑娘有没有睡着。” 屏风后安静了片刻。 半晌,萧弈又道:“十言,你去。” 十言跑到隔壁帐篷。 他立在帐外,低声道:“宝衣姑娘,我家主子问您是否睡得着。若是睡不着,可以去他帐中说说话。” 没过多久,南宝衣抱着枕头,噔噔噔地跑出来。 她穿着单薄的寝衣,外面系了一件淡粉色斗篷。 白嫩精致的小脸上,似乎还特意补了妆容。 她羞赧地蹭了蹭鼻尖,“珠珠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睡,很是害怕,也想找二哥哥说说话呢。” 十言把南宝衣领到了大帐,得到了一锭黄金的赏钱。 十苦目瞪口呆。 说来也怪,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十言得的赏钱多。 今后怎么讨媳妇啊,好愁! 屏风后。 南宝衣趿拉着软绒布鞋,小心翼翼踏进来。 即便是靖西侯居住的大帐,也依旧简陋,屏风后面只简单摆着一座黄铜枝形灯盏,一张软榻,一副桌椅。 权臣大人坐在圈椅上,正翻看兵书。 “二哥哥……” 少女声音甜濡。 萧弈侧颜冷峻而高深莫测,正儿八经地翻了一页书,淡淡道:“第一次在军营过夜,睡不着吧?” “心中颇有些害怕,确实难以成眠。” 南宝衣乖巧回答。 萧弈展开了兄长般的关怀:“在我帐中睡。” 南宝衣抱着枕头,望一眼他的软榻。 萧弈抿了抿薄唇,低声道:“今日才换的褥子,不脏的。” “我没有嫌弃二哥哥的意思……”南宝衣躺进被窝,揪住被角,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是我占了你的软榻,你今夜睡哪里呢?” “今夜军中大权更迭,我不能睡。”萧弈翻了一页书,“你不必在意我。” 南宝衣没再说什么。 灯火跳跃。 她注视着角落,那里挂着权臣大人的盔甲,玄铁打造,精致而沉重,盔甲缝隙间还残留着难以擦洗掉的乌黑血渍。 她又望向桌边的青年。 他眉目深邃英俊、气度从容沉稳,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才十九岁,他甚至还没有行冠礼。 别家公子,十九岁的时候还在斗鸡走狗、调戏小妾,靠着祖宗荫庇混个小官,可他已经立下赫赫军功,坐上了靖西侯之位。 南宝衣体谅着他的不容易,于是往小榻里侧挪了挪。 她刻意留出大半床位,足够萧弈躺下休息。 长夜漫漫。 萧弈翻了一页书,却没心思阅览。 他抬眸瞥向小姑娘。 她睡姿端正,只占据小小一点床位,连被子都特意留出大半。 虽然知道她是心疼他,但深夜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睡,或者不睡,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他翻了几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 半晌,他放下兵书,在榻边坐下。 替南宝衣掖被子时,却注意到小姑娘来时涂了口脂,口脂红痕都蹭到雪白的棉被上去了。 指尖抚了抚那道红痕。 他薄唇轻勾,微微俯身,在红痕上落了一吻。 另一边。 南宝珠带着宁晚舟,做贼似的潜入一顶大帐。 她手里端着烛台,红烛燃了半截,正缓缓淌着殷红蜡泪。 “这是什么地方啊?” 南宝珠探头探脑,瞧见帐中摆了好多大箱子。 宁晚舟掀开一只木箱。 箱子里整齐地摞着无数银元宝,他拿起一只,银锭底部带有官印,是从盛京城运出来的。 他正色道:“是盛京朝堂拨下来的赈灾银。” “赈灾银?”南宝珠吃惊地凑过来,“这么多箱子,得有上百万两吧?!竟也不派人在外面看守,就不怕被偷?” 她看得出神,没提防烛台倾斜。 一行厚重的红烛蜡泪,尽数滴落在银元宝上。 “呀!” 南宝珠轻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清理掉那些红蜡泪,帐外远远传来巡逻士兵们的脚步声。 “快走。” 宁晚舟盖上木箱,拽着南宝珠逃离营帐。 两人跑回休息的帐篷,从魏剑南那里得知,南宝衣今晚宿在隔壁。 南宝珠放下红烛台,忍不住嘟囔:“娇娇和二哥关系也太好了,真叫人羡慕。” 宁晚舟站在她背后。 双手穿过她的软腰,淡然地抚上她系在胸前的襦裙系带。 他的下颌搁在她的肩上,眉眼如狐狸,温柔道:“晚晚和小姐,关系也很好啊……” 章节目录 第246章温柔地按在她的腰窝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系带散开。 少女莲青色的绣宝相花襦裙,轻盈跌落在地。 一缕夜风透着微凉,穿帐而入,轻轻吹拂着少女的牙白绸裤,勾勒出笔直的腿部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起伏。 南宝珠微怔。 背后小丫鬟的声音,透着些许低哑,今夜听来,竟仿佛格外诱人。 她迟疑:“晚,晚晚——” 宁晚舟随手将花糕塞她嘴里,“小姐尝尝。” 花糕甘甜,令南宝珠很有安全感。 她弯起眉眼,“还是你懂我!其实深更半夜才是吃东西的好时候,最好是来一碗热乎乎辣腾腾的牛肉面,那叫一个美味!但寻常人,是领略不了深夜进食的乐趣的!” 宁晚舟微笑,狐狸眼弯如月牙。 指尖解开她的上襦系带,少女配合地褪下。 已是暮春四月,她襦裙里面,只穿着简单的主腰和绸裤。 宁晚舟的指腹,恰似不经意地拂拭过她的后背。 烛火光影黯淡,她肌肤嫩滑吹弹可破,背后两扇蝴蝶骨纤细精致,恰似莹白美玉雕琢而成。 真好看…… 十三岁的少年,眼眸深邃,嘴角上扬。 南宝珠已经吃完花糕。 她转身,很是嫌弃:“晚晚,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她发现了,她这丫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大好,有事没事儿就爱盯着她出神,还往往流露出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怪瘆人的。 宁晚舟微笑:“小姐美貌,不自觉就看呆了。” “那是自然!”南宝珠得意,随即又友好地牵起他的小手,“你今日的发髻很是复杂,我先替你解开钗饰,你再帮我梳头。” 主仆俩盘膝坐在小榻上。 南宝珠认真地为宁晚舟梳理长发。 红烛葳蕤,青丝垂落。 少年面庞精致,雌雄莫辩唇红齿白,最妙的是那一双狐狸眼,眼尾恰似桃花,勾人得很。 “晚晚也是极好看的……” 南宝珠忍不住称赞。 宁晚舟弯起粉唇,“小姐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南宝珠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晚晚,既然咱们是好姐妹,那以后就嫁给一个人吧!” 宁晚舟:“……” “我都想好了,我做大,你做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叫你被别的小妾欺负。你生的宝宝,我也会视如己出。晚晚,你是不是很高兴?” 宁晚舟:“……” 抱歉,他并没有生孩子的功能。 而且给人做小妾,他一点儿也不高兴。 夜色如泼墨。 星辰斗转,长夜将尽。 隔壁帐篷,软榻很是简陋,南宝衣睡得并不安稳。 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瞧见权臣大人躺在小榻外侧,姿态很是规矩。 许是昨夜休息得不好,眉目间隐隐藏着疲惫。 她伸出手,欲要为他抚平眉间疲惫,指尖刚触上去,忽然被男人握住手臂,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别闹……” 他嗓音低哑深沉,呼吸略有些重。 闭着眼睛,熟稔又自然地吻了吻她的脸蛋。 带着薄茧的大掌,甚至还探进被褥,温柔地按在她的腰窝上。 一系列动作,宛如是在安抚娇妻。 南宝衣惊呆了。 权臣大人,是在睡梦里把她当成了通房侍女吗? 她身体绷得很直,整个人宛如一张拉紧的弓弦,连指尖都不敢动。 过了良久,她听着上方传来的绵长呼吸,才轻手轻脚地爬出被窝,捡起丢在床尾的斗篷,连滚带爬地跑出屏风。 她靠在屏风上。 丹凤眼尾晕染着桃花红,瞳珠水润懵懂,抚着胸口,紧张喘气。 屏风后。 萧弈睁开眼。 他回味般舔了舔唇角,眼睛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宛如得逞的狼。 他翻过身,斜睨向屏风。 丝织屏风半透,小姑娘的身影倒映在上,犹如仕女图。 他瞳眸渐渐晦暗深邃。 若能每日清晨,都能亲亲抱抱小姑娘,该有多好。 再有一年半,南娇娇就该及笄成人。 她及笄那日,他要当场提亲,赶在所有人之前提亲。 这年轻的萧家侯爷,已经开始思索提亲时礼单上的内容了。 屏风外。 南宝衣终于平复了心跳,系上斗篷正要出去,正撞上沈议潮进来。 两人对视,彼此一愣。 沈议潮拢着宽袖,问道:“他醒了没有?” “还睡着。”南宝衣压低声音,“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从盛京来的那个户部侍郎,已经押送赈灾银离开。” 南宝衣点点头。 她回眸望了眼屏风,想着萧弈疲惫的睡颜,叮嘱道:“既然不是急事,等二哥哥醒了再与他说吧。他昨夜睡得很晚,累了一宿呢。” 累了一宿? 沈议潮细细打量南宝衣。 半晌,他面无表情道:“劝他节制些。” 节制? 南宝衣想了想,暗道,许是沈议潮也不希望二哥哥太过操劳。 她小脸严肃,认真应下:“我会的。” 南宝衣走后,沈议潮来到屏风后。 他看着萧弈,“昨夜,效忠薛定威的头目已经被屠戮殆尽。十万大军,尽在掌控。” 萧弈盘膝而坐,低低哂笑:“你猜,薛定威会如何做?” “报复。”沈议潮沉声,“昨夜,你操之过急了。” 萧弈只是哂笑。 他起身更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万军队,再加上我的两万私兵,纵便他薛定威坐拥四十万大军,我又何惧?” 他语调漫不经心,透着浓浓的嚣张和狂妄。 沈议潮拢着宽袖,面色淡漠。 不知怎的,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旁人做不到以少胜多,但他觉得,萧弈就是能做到。 午后,南宝衣要离开军营了。 南宝珠要学骑马,和宁晚舟骑着两匹马,先往锦官城而去。 南宝衣和萧弈在辕门处告别。 长风过境,将少女的嫩青色轻纱襦裙吹得翻飞扬起。 她登上马车,回首望向萧弈,“沈公子托我告诉二哥哥,夜里须得节制些。” 萧弈微笑:“娇娇在榻,恐难节制。” 南宝衣微怔。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她迟疑半晌,又道:“二哥哥,我回府了。” “路上小心。” 南宝衣沉默。 这并非是她想听见的话。 她深深凝了一眼萧弈,眸中满是欲语还休的情意。 萧弈挑了挑眉,总觉得小姑娘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他看着小姑娘弯腰往车厢里去,试探道:“还不曾带你逛过军营,不如再歇一夜,明日再走?” 南宝衣回眸,笑容甜濡,声音清脆:“好的呀!” 爽快地应着,又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她似乎,太不矜持了…… 萧弈薄唇抿着轻笑,伸手将她扶下马车,还未说话,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侯爷,出事了!” , 二狗:娇娇的腰窝,软 章节目录 第247章当个贵妾,也值得她这般骄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那小卒翻身滚下马背,满脸焦急: “侯爷,张侍郎押送赈灾银前往广柔县,途径都安堰时,被山匪劫持!可怜全队人马,除了张侍郎,竟无一生还!” 赈灾银被山匪劫走? 南宝衣怔住。 那可是上百万两雪花纹银,是朝廷拨给受灾百姓的,被山匪劫走,算怎么回事?! 青天白日的,那些山匪胆子也太大了! 不等她说什么,又有快马飞奔而来。 马背上坐着的少年,穿天青色锦袍,戴细纱小冠,容色温润如玉。 竟是程德语。 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靖西侯,我父亲听说赈灾银被劫,大为震怒。他要你三天之内找到赈灾银,上交官府。否则,就上报朝廷,治你办事不利之罪!” 南宝衣眉尖轻锁。 程诲是蜀郡太守,再加上是二哥哥负责接待钦差,按照惯例,他确实有权要求二哥哥调查赈灾银的下落。 只是三天时间,未免太过苛刻,摆明了是在报复二哥哥! 毕竟几个月以前,程德晋被马车拖拽至死,虽然调查出来是疯马所为,但马车的主人却没有查出来。 而整座锦官城,敢杀程德晋的人,对程德晋有杀心的人,唯有二哥哥。 所以程太守,这是在借着赈灾银,报复二哥哥! 她不悦:“都安堰一带,山匪众多,散落在不同的山寨里。如果真的是他们所为,三天时间,是不可能剿灭他们,拿回赈灾银的。” 程德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数月未见,他曾经的未婚妻,身形犹如抽条的嫩柳,又长高了些。 梳着精致的发髻,小脸白嫩淡粉,很是娇美。 他眼眸微动,“这里是军营重地,娇娇怎么在这里?” 南宝衣听不得他唤自己小字。 她正色道:“我与程公子不熟,还请你不要随意唤我的小字,听着膈应。” 程德语噎了噎。 随即,他冷笑:“你姐姐如今是我的贵妾,我也算是你姐夫。唤你小字又如何?便是与你同屋共食,也是使得的。”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冷冷盯着萧弈:“靖西侯,我父亲的命令,你已经知道了。我如今在官衙担任主簿,这三天里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三天时间,务必剿灭山匪,拿回赈灾银。否则,朝廷派人问责,蜀郡只能拿你顶罪。” 南宝衣满脸担忧。 弄丢上百万两赈灾银,朝廷肯定是要问责地方官的。 程太守和薛都督,摆明了要拿二哥哥顶包…… 她脸上的担忧,令程德语很是不悦。 他道:“靖西侯要办事,娇娇在这里,未免要妨碍他。姑娘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我派人送你回府。” “我在哪里,与你何干?”南宝衣讨厌极了他,“你少管我的事!” 她亲昵地挽住萧弈的手,“二哥哥,我与你一道去都安堰。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打算飞鸽传书给玉楼春,拜托寒烟凉帮她调查赈灾银的下落。 如此,也算是帮到了二哥哥。 萧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娇娇喜欢,那就跟着。” 南宝衣也是会骑马的。 往都安堰走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止权臣大人带了家眷,程德语自己都带着一辆马车。 车帘晃动,露出烟粉色襦裙。 透过竹帘,隐约可见里面的少女身姿纤细窈窕,侧颜妩媚诱人。 她看着看着,一只雪嫩的手轻轻挑开竹帘。 四目相对。 南胭扶了扶鬓间金钗,微笑:“小半年未见,娇娇别来无恙。” 是南胭! 南宝衣挑眉,来了兴致。 看南胭这模样,在程家应当过得还不错。 她温声:“姐姐别来无恙啊。” “程哥哥很宠我,我在程家过得极好,比在南家时好多了。”南胭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襦裙,“这种丝织料子,我从前是穿不起的,可现在,我想裁几件儿就裁几件儿,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南宝衣歪头。 当个贵妾,也值得她骄傲成这般模样…… 可见眼界这种东西,实在太重要了。 她笑容甜甜:“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南胭一眼洞穿她的想法,嘴角上扬:“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是于我而言,宁为官家妾,不做贫家妻。如今程哥哥在官衙历练,虽是小小主簿,却也有很多人走后门,妄图通过我贿赂他。我收到了很多贵重的礼物,这是嫁给平常人家,所没有的好处。” 南宝衣轻笑。 把收受贿赂,当成炫耀的资本,南胭还真是叫人鄙夷。 她不以为意,径直策马往前。 南胭注视着她的背影,笑容里多了些得意。 南宝衣必定是羡慕妒忌,因此才不愿意跟她说话。 她轻摇团扇,胸中多了些扬眉吐气的畅快。 她注视着官道风景,眼睛里是苦尽甘来的得意。 她能在程家站稳脚跟,花了很大的力气。 黄氏不喜欢她,于是她每日晨昏定省,亲自下厨为黄氏做菜,时时小心地伺候她,比贴身丫鬟还要周到。 可这些并不能打动黄氏。 于是她买来毒药,毒死了两个深受程太守喜爱的小妾,帮黄氏固宠争宠,这才令黄氏另眼相待,对她好了许多。 程德语是个看重母亲的人。 因为黄氏对她好,所以他也肯对她好,对她大方了许多,愿意送她一些珠钗首饰、绫罗绸缎。 甚至就连这次前往都安堰,都愿意带她一起。 这是受宠的表现啊! 南胭摇着团扇,享受着侍女端茶倒水的伺候。 这一次都安堰之行,她定然要让南宝衣亲眼看看,她如今过着怎样富贵快活的日子。 黄昏时分,车队抵达了灌县。 都安堰位于灌县,是一座巍峨宏大的水利工程。 南宝衣等人歇脚的地方,在都安堰宝瓶口以南的玉石街。 说是街,实际上却像是繁华古镇,在西南茶马古道上赫赫有名。 这里的百姓受旱灾影响很小,镇上丝绸、蜀锦、茶叶、骏马、玉石等商业贸易非常繁荣。 玉石街最豪奢的客栈,名为千秋雪,与西岭雪山那座千秋雪是同一个老板经营的。 南胭扶着侍女的手,故意看了眼南宝衣,柔声道:“程哥哥,咱们要最好的一间客房吧?沿途疲惫,想好好休息。” 章节目录 第248章可以为您侍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德语也看了眼南宝衣。 他有意让她知道,做他的女人是多么幸福的事,于是淡淡道:“既然胭儿喜欢,那就住最好的。”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 她也想住最好的客房…… 掌柜的笑道:“咱们千秋雪最好的客房,名为幽山雅居,住三晚得一千两纹银!押金两千两,住后再退。” 南胭和程德语同时陷入沉默。 住个客栈,居然要一千两纹银?! 他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打开账本,温声:“二位这就入住吗?” 半晌,程德语面无表情道:“这趟出来,乃是有公差在身。若是住得太好,回去向官衙报销时,账面未免不大好看。我们住次一等的。” 南胭附和:“是啊,程哥哥两袖清风,我们不占公家便宜的。” 掌柜的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间上房,本就是给茶马道上的大富商准备的。 不就是嫌贵住不起嘛,也好意思拿两袖清风说事。 两袖清风得罪他们了? 南宝衣趴在柜台上,递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千两银票,甜甜道:“掌柜的,把那间上房给我们吧。” 身为蜀郡首富家的宝贝明珠,一间上房她还是住得起的。 她回头望向萧弈,笑容甜濡:“二哥哥要讨伐山贼、找回赈灾银,接下来的几天会很辛苦,要住好点的客房。” 少女的双眼弯如月牙,像是洒满了细碎星辰。 萧弈犹如饮尽一瓢春水,心中很是甘甜清润。 掌柜的拿钥匙去了。 程德语低声讥讽:“住客栈还要女人掏银子,靖西侯也不嫌丢人。” “有的人想,却没有机会。”萧弈似笑非笑,“娇娇喜欢为本侯花银子,本侯也很享受被她养着的滋味儿,碍到程公子的眼了?” 程德语气得无言以对。 哪有男人被女人养,还如此高兴的?! 活到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萧弈这么厚脸皮的! 客栈里的小厮,帮忙把行李搬进了各自的客房。 “幽山雅居”在客栈五楼,可以俯瞰整座都安堰的风光。 玉垒山重峦叠嶂,岷江奔流往东,水鱼嘴、飞沙堰、宝瓶口等水利工程共同组成都安堰,偶有白鹤掠过长河与蓝天,更显波澜壮阔。 南宝衣凭栏而望,觉得这般景致,便已值得客房价钱。 推开幽山雅居的门扉,入目是小桥流水的屋中景致,甚至还有一座巧夺天工长满苍苔的假山。 这是一座两间寝屋的套房,甚至还设有书房、盥洗房、小花厅。 屋中一水儿的金丝楠木家私,绸面儿的床套被褥都是崭新的,南宝衣甚至在妆镜台前,发现了一套没拆封的彩云间面脂、口脂、香胰。 她又打开衣柜。 柜子里准备了新的寝衣、襦裙,真是相当对得起客房价钱。 她欢喜地跑到小花厅,萧弈坐在圈椅上,正随意吃着茶点。 而他面前,赫然侍立着六名姿容秀美的丫鬟。 为首的丫鬟福了一礼,微笑道:“给小姐请安了!奴婢负责伺候幽山雅居的贵客,洗漱更衣,捏肩捶腿,奴婢都可以做。” 南宝衣不习惯用别人的丫鬟。 她正要打发她们走,那丫鬟又笑道:“另外,如果这位公子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为您暖床侍寝,安抚您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疲惫。” 南宝衣:“……” 这服务,可真是太周到了! 她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品着香茶,侧颜冷峻淡漠。 南宝衣知道他一向不爱搭理外人,于是委婉道:“我们这边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回去吧。” 侍女们对视一眼,只得行过礼后退下。 南宝衣替萧弈添了些茶,小脸正经:“程太守摆明了是在给二哥哥设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去调查山匪吗?可是附近山头众多,山匪窝也是有名的多,三天之内,如何查的清楚呢?” 屋里没有碍眼的人,萧弈独对南宝衣,薄唇抿起些许笑容。 他伸手,替她别起一缕细发,“先从张侍郎查起。” 南宝衣若有所思,“张侍郎是唯一的生还者,确实应该从他查起。只是听说他如今昏迷不醒,二哥哥恐怕要再等些时辰。” 她抚了抚襦裙,笑道:“一路行来,满脸都是灰,我先去沐个身。” 萧弈目送她小跑进盥洗屋。 没过多久,屋子里传出浅浅的水声。 她向来很爱干净。 萧弈想着,起身也朝盥洗屋走去。 屋里热气蒸腾。 一副绣花鸟屏风隔开了屋子,少女襦裙搭在屏风上,一双嫩柳黄的绣花鞋规规矩矩地搁在屏风边。 萧弈单膝蹲下,随手翻开鞋垫。 鞋垫底下是厚厚一沓银票。 他看着,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这般会藏钱,也不知随了谁。 他取出一千两银票,悄然放进原本的银票里。 跟小姑娘出来开房间,自然没有叫她出银子的道理。 这点子钱,他萧弈还不缺。 他起身,听见屏风后传来少女豪放的哼歌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洗呀么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恩呀么恩泽时!” 她自己乱哼的调调,听着很是可爱。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 丹凤眼晦暗如墨,藏着黑夜般的危险。 总有一天,要让小姑娘切身体会,什么叫“始是新承恩泽时”。 南宝衣梳洗打扮妥当,对着落地铜镜照了照。 镜中姑娘稚嫩娇美,豆绿色轻纱襦裙令人耳目一新。 檀发梳成灵蛇髻,显得脖颈纤长如天鹅。 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肌肤白里透粉,又嫩又润。 她抿了抿淡粉口脂,心情美美哒。 来到小花厅,正碰上十苦过来禀报正事:“张侍郎已经醒了,在楼下客房躺着,主子可要过去瞧瞧?” “我也去、我也去!” 南宝衣兴致很高。 萧弈看她一眼。 不管危不危险,这小姑娘对热闹总是很感兴趣。 确切来说,所有南家人都对热闹感兴趣。 如果哪天南府发生火药爆炸,南家人一定是先留下来看个仔细,全家人兴奋地讨论几句,再考虑逃命的事。 傻狍子似的。 他带着南宝衣来到楼下客房。 张侍郎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全身缠着纱布,颤巍巍地朝萧弈伸出手。 章节目录 第249章去买漂亮襦裙,晚上穿给哥哥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睁着一双浑浊老眼,连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押送赈灾银,途径深山,猛然窜出来九十多个山匪……吓死老夫了,吓死老夫了!” 萧弈淡淡道:“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张侍郎老泪纵横,“九百多个山匪,老夫生平从未见过这等架势,可把老夫吓坏了!” 萧弈默了默,缓声道:“究竟多少个山匪?” “活活九千多个!漫山遍野都是人啊!幸好老夫的坐骑跑得快,才侥幸逃出生天……靖西侯,你要帮助朝廷夺回赈灾银啊!” 老人执着萧弈的手,泪如雨下。 客房静默。 南宝衣把玩着团扇,忍不住面露鄙夷。 还户部侍郎呢,连多少山匪都说不清楚。 这般糊涂,也能当官? 她府里的老账房,都比他能干。 余光扫视过张侍郎的包扎绷带,她不动声色:“既然张大人的坐骑跑得快,想必不该受伤才是。” “小女娃子懂什么?”张侍郎不悦,“本官的马跑得太快,下山时,本官不小心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因此摔折了骨头。本官乃朝廷命官,岂能被山匪所伤?” 南宝衣“哦”了声,望向站在角落的男人,“你是大夫?” 背着药箱的男人,操着一口灌县口音,恭声道:“回姑娘话,小人正是灌县的大夫。钦差大人只是手肘、膝盖等处摔伤了,并没有伤及要害。” 南宝衣点点头。 她很温柔地转向张侍郎,“伤筋动骨一百天,大人得好好养着。叫客栈多炖些骨头汤,能滋补身体哩。” 从客房出来之后,萧弈吩咐了十苦几句话,又带着南宝衣去大堂用午膳。 临窗的鸡翅木方桌雕琢精细,白瓷描金的器具很是考究,六菜一汤,全是都安堰的特色菜。 萧弈替南宝衣盛了一碗白果炖鸡汤,“看娇娇的神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南宝衣捧住白瓷小碗,嗅了嗅汤香。 她斩钉截铁:“张侍郎在撒谎。” “何以见得?” “张侍郎说,他摔折了骨头。那个大夫又说,张侍郎伤在手肘、膝盖这些地方。可如果真的是关节处骨折,稍微有点常识的大夫都知道,不能像他那般直挺挺地包扎。手肘得用纱布吊在胸前,膝盖也应该弯曲些。否则痊愈以后,关节处会丧失应有的弯曲功能。这是我从姜大哥那里学来的。”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眉眼间都是神采。 轻风透窗,几缕漆黑碎发拂过她的面颊,更显小脸精致白嫩。 他抿着笑,温柔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哪怕早已识破张侍郎的谎言,他还是问道:“还有呢?” “那个大夫连包扎都不会,可见是个假大夫,他在帮张侍郎圆谎。而他操着一口灌县口音,所以应是本地人。由此推断,张侍郎在和本地权贵勾结。” 南宝衣细细推敲,“所以那笔赈灾银,并不是被山匪劫走的……我想,他们将山匪推出来,第一是为了让山匪来当替罪羊,第二是为了转移二哥哥的视线,好为他们转移赈灾银争取时间。” 一番推论,堪称漂亮。 她眨了眨眼,似乎再没什么可分析的,于是低头喝汤。 萧弈看着她喝了小半碗汤。 他拿着帕子,仔细为她擦了擦唇角汤渍,故意问道:“娇娇这么聪明,不如教一教哥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南宝衣双眼一亮。 权臣大人,居然向她请教问题! 他可是帝师啊! 如今,她竟然成了指导帝师的人! 她应该封一个“帝师之师”的称号! 她忍不住大笑几声。 落在萧弈眼中,活像是翘起尾巴的小狗。 少女得意地蹭了蹭鼻尖,“二哥哥算是问对人了!我以为,应当尽快封锁官道和渡口,不给贼子转移赈灾银的机会。” “娇娇好厉害。” 萧弈顺势夸奖。 他有意培养小姑娘掌事的能力,想多给她一点信心,因此正要吩咐暗卫照她的话去办,十苦突然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他拱手:“主子,卑职已经派人守住了官道和渡口,这三日,绝不会有人敢带着赈灾银离开灌县!” 这么回禀着,表情里很是得意。 瞧瞧他办事效率有多高,主子该奖赏他一锭黄金才对! 桌上气氛却有些诡异。 南宝衣抱着白瓷小碗,怔怔看着萧弈。 原来,二哥哥早就知道张侍郎在撒谎了呀…… 萧弈面无表情。 他冷冷睨向十苦:“回南府运腊肉去。” 十苦:“……” 他目瞪口呆。 不是,他完全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的,为啥拿不到奖赏也就罢了,还要回家运腊肉?! 他不想回家运腊肉啊! 十苦哭着离开了。 南宝衣盯着小碗,好半晌,才悄悄抬起眼睫毛,望向对面的青年。 他穿着本黑色箭袖锦袍,革带军靴,发束金冠,十分矜贵。 那张俊美英挺的面庞上,却透着几分恼。 权臣大人肯陪她演戏,代表他把她放在了心上。 她又怎能怨他呢? 她咬了咬唇瓣,忽然起身,小心翼翼坐到萧弈身边。 她拿起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一只葱油鸡腿。 她细声道:“我明白的,二哥哥不是故意骗我,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我喜欢这样的二哥哥,特别喜欢!” 萧弈垂眸望向她。 小姑娘眉眼恰似新月,两靥甜的像是红豆。 这种甜甜的笑容,很戳他的心。 胸腔里对十苦的那点不满,忽然间烟消云散。 一大一小并肩而坐,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午膳。 萧弈净过手,从怀里取出厚厚一沓银票,“玉石街的东西还不错,去逛逛,随便买。赈灾银的事,哥哥会处理好。” 看见那么厚一沓银票,南宝衣眼睛都绿了! 她接过银票,姿势比接圣旨还要虔诚。 她财迷似的数起来:“二哥哥,你真的给我花银子?!” 越数,嘴角越是疯狂上扬。 萧弈摸摸她的头:“上次在薛家别庄时,就曾与你说过,要给你买漂亮襦裙。拣喜欢的买,晚上穿给哥哥看。” 两人说着话,程德语和南胭从楼梯上下来了。 南胭摇着一把团扇,隔着老远,柔声道:“娇娇,程哥哥给了我五十两银票,让我与你去买襦裙首饰。你可要与姐姐一道?” 五十两? 南宝衣好想放声大笑。 , 仙女们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250章他是舍不得南娇娇做妾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德语和南胭走了过来。 程德语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微笑着递给南宝衣:“虽然南家不缺银子,但这张银票是我当姐夫的一点心意。娇娇拿着,跟你姐姐一起去逛街吧,买些糖果或者买身襦裙,都可以。” 他听说,小姨子很容易亲近姐夫。 只要他对娇娇展现出姐夫的关怀,她定然要倾倒在他的温柔里。 然而,剧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姐夫?” 南宝衣嗤笑一声。 旋即,她开启了滔滔不绝的嘲讽:“程公子莫非忘了,第一,南胭是庶女,而我是嫡女。第二,南胭并非你的妻,她只是你的妾。有这两层关系在,你也好意思自称是我姐夫?论姐夫,我只认宋世宁,才不认你。” 程德语的表情,很是僵硬。 递出银票的手,更是僵在了半空。 南胭端出当姐姐的架子,冷声道:“娇娇,不得对程哥哥无礼!他好心给你零花,你应该收下,再好好道谢。这般没有教养,传出去,别人要误以为爹爹教女无方!”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大堂里的食客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南宝衣笑得更加讥讽。 南胭没什么本事,就知道颠倒黑白,坏人名声。 “瞧姐姐说的,好像爹爹教女有方似的。”她从容不迫地反击,“如今锦官城谁不知道,昔日南三爷的外室女,自奔为妾?姐姐都自奔为妾了,也好意思管教我?若是把我也教的自奔为妾,我找谁说理去?” 萧弈低笑。 他把玩着猫眼石戒指,想象着南娇娇打包一个小包袱,深更半夜自奔为妾的情景。 若是她奔到他府上,他定会给她留门,留床。 不过…… 他是舍不得南娇娇做妾的。 食客们兴致盎然。 还有什么谈资,比富家贵女自奔为妾更有意思? 各种目光在南胭和程德语身上逡巡,令两人无比羞恼。 南胭咬牙切齿,无言以对。 小半年没见,她发现这个小贱人更加伶牙俐齿了! 程德语脸色同样青白交加,对南宝衣束手无策。 但不知为何,越是对她束手无策,他越是觉得这个姑娘有趣。 他紧紧盯着南宝衣,脑海中各种心思百转千回。 而南宝衣似乎嫌弃给他们的羞辱还不够,继续道:“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姐姐邀请我去逛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故意晃了晃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正好,二哥哥给了我五千两银票,可以买许多首饰和襦裙呢。程公子,你那五十两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糖果吧。” 轻蔑的话,如同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程德语和南胭脸上。 程德语复杂地盯向萧弈。 原以为是个吃软饭的,没想到居然还有点家底。 五千两并非小数目,萧弈,又能挥霍几回呢? 他暗暗冷笑,期待萧弈挥霍完家底的时候。 许是觉得继续呆在这里实在丢人,南胭勉强笑道:“玉石街店铺众多,娇娇,咱们快些去逛吧,得赶在傍晚前回来的。” 南宝衣回眸望向萧弈。 他朝她微微颔首。 她稳了稳心神,暗道权臣大人是厉害的大人物,查赈灾银这种小事,定然不在话下。 她放心地和南胭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和南胭逛街。 长街店铺鳞次栉比,各种玉石铺子、丝绸茶叶铺子比比皆是。 除了本地商人,还有川藏那边的商人前来互市。 两姐妹全程无话,也都没有带婢女,因此气氛格外诡异。 她们一起逛街,对彼此而言本就是很煎熬的一件事。 走到长街拐角处,南胭干巴巴地提议:“去这家成衣铺看看吧。” 南宝衣:“哦。” 成衣铺很宽敞,除了有中原女子的襦裙,还有边疆民族的服饰。 南宝衣瞧着新鲜,伸手拿起一顶金边窝窝帽,往头上比划。 “妹妹真是可爱,你梳着灵蛇髻,怎么可能戴得下帽子呢?”南胭抱臂站在旁边,温柔开腔,“妹妹做事之前应该多动脑子,省得叫人笑话。” 她又友好地拿起一朵绢花,“比起窝窝帽,妹妹明艳动人,更适合戴这种绢花。” 南宝衣嫌弃。 这朵大红绢花又土又丑,南胭真是讨厌啊! 她不悦时,瞥见南胭拿起一件牡丹红襦裙。 低胸仿唐式仕女图的设计,用料考究飘逸,裙摆非常宽大。 南宝衣毫不留情地奚落:“虽然姐姐十四岁了,但却瘦的像根竹竿,毫无身段可言,是穿不上这种襦裙的。姐姐,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难道不知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吗?” 南胭:“……” 她盯着铜镜。 镜中人清瘦纤弱,胸前该有的起伏一点儿也没有。 即使已经十四岁,可是比起十三岁的南宝衣,居然没什么差别。 南宝衣,这是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 南宝衣又微笑着拿来一套女童襦裙,“姐姐应该穿这种,完全贴合你的身段,绝不会走着走着裙摆就掉了下来。” “你——贱人!” 南胭再度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地抄起布匹砸向南宝衣。 “你才是贱人!” 南宝衣不甘示弱,跟着抄家伙。 侍女们目瞪口呆。 这俩姐妹,从亲亲热热的“姐姐妹妹”,眨眼间就变成了气急败坏的“贱人”,简直是翻脸不认人,前世有仇似的! 眼见着她们开始互相拽头发,掌柜的终于站了出来。 他是个没有表情的中年男人,抬手就朝两人的侧颈劈下去。 南宝衣和南胭,同时软倒在地。 侍女惊讶:“掌柜的?” “我最讨厌聒噪的女人。送进山寨。”掌柜的继续坐在柜台后算账,“今夜寒老板要来山寨密谈,这两个小娘皮容色不错,正好送进玉楼春唱曲儿。” 侍女利落拱手。 她很快安排人手,把南宝衣和南胭抬进马车。 她注视着马车离开熙攘繁华的玉石街,轻声道:“从先祖开始,咱们一辈人接着一辈人,老实本分地窝在蜀郡,已经两百多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重回故国呢?” 掌柜的拨弄算盘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他面无表情道:“令牌出现之日。” 章节目录 第251章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他的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醒来时,侧颈痛得厉害。 她睁开眼,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油灯,四周堆满了柴禾。 铁窗肮脏破旧,隐隐能看见窗外悬着几粒星辰。 狼嚎声远远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她想揉一揉酸痛的侧颈,却发现双手被麻绳绑在了身后。 她皱巴着小脸。 附近有狼嚎声,这里应该是深山老林。 被这般捆着扔在柴房,应该是山匪做的…… 赈灾银不在山匪窝,她和南胭倒是被劫持到山匪窝来了! 对面柴堆边,南胭还昏迷不醒着。 “喂!” 她踹了南胭一脚。 对方毫无反应。 南宝衣压低声音:“南胭,醒醒!都被绑到土匪窝来了,你还睡!” 可对方依旧没反应。 南宝衣忍不住抬脚往她脸上踹,踹出几个小脚印,她还是不醒。 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注意到地上放着一只残破的盛水小碗,她正琢磨着把小碗弄碎,再用瓷片割开麻绳,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她急忙照原样躺好,闭上眼睛。 有人打开了锁头。 “寒统领,虽然咱们没有劫到赈灾银,但是却劫到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娘皮!你带去玉楼春好好调教,保准将来能卖个好价钱!” 灯笼的光打了过来。 阴暗的柴房,立刻亮如白昼。 寒烟凉穿轻纱襦裙,外面系着一件玄黑斗篷,整个人透着肃杀的轻寒之气,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她挑眉看着南宝衣。 这天下,可真小。 在这种深山老林,都能碰上故交…… 瞧南家小女这模样,眼睫抖动得厉害,怕是早就醒了。 她轻轻嗤笑。 “寒统领,你笑什么?莫非是嫌弃她们不够美?洒家瞧着,明明很美了呀!” “蠢货。”寒烟凉睨了他一眼,“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属下不知!” “她,是靖西侯的妹妹,南家的掌上明珠。”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便是南越国的郡主公主,咱们也不是劫不起。遥想当年,咱们先祖号称‘天枢’,效忠大雍帝王,那是何等辉煌!可是两百多年前过去了,咱们却沦落成山匪,窝在这小小的蜀郡,真是可悲可叹呐!” 寒烟凉沉默。 两百多年前,天下归一,号称大雍。 天枢效忠开国皇帝,上探臣子机密,下知百姓动向,势力涵盖天南海北,高手如云,令人闻风丧胆。 甚至有人称,得天枢者,得天下。 后来,大雍的开国皇帝命令天枢待在蜀郡休养生息。 号令天枢的令牌,则不知去向。 两百年多年了,他们在蜀郡一代又一代地繁衍,刻意藏起杀戮与血性,像是利剑入鞘,虽然锋芒依旧,却无法在世人面前展露光华。 而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少年。 寒烟凉闭了闭眼。 睁开眼时,瞳眸冷淡如烟。 她沉声道:“天枢称不上劫富济贫,但也做不出拐卖姑娘的事。把她们送下山。” 南宝衣走丢,玉石街那边已经乱了套。 靖西侯疯狗似的,连赈灾银也不查了,调集了所有暗卫搜查南宝衣的下落,挨家挨户地盘问,再盘问不到,恐怕得带着军队上山剿匪。 她不想对上靖西侯。 那名小统领很是遗憾:“南府是蜀郡首富,既然劫到了他们的掌上明珠,不如用她勒索南府,若能敲诈些银钱,咱们十里八寨的弟兄,这几年的吃穿用度就不愁了……” 寒烟凉看他一眼。 若是从前的南府,敲诈也就敲诈了。 可如今的南府,被靖西侯纳入了羽翼之下。 勒索南府…… 恐怕不等拿到银子,就得提前被靖西侯剐下一层肉来。 富贵虽好,却也要看有没有命享。 这么想着,她正色道:“如今天枢虽然落魄,却也不做敲诈勒索的事,都给我有骨气些!” 一众小弟纷纷称是。 寒烟凉朝柴房外面走,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驻足。 她抬手拨了拨青丝,“派人下山转告靖西侯,让他拿沈议潮,来换南宝衣。” 一众小弟:“……” 说好的不做敲诈勒索的事呢? 说好的有骨气呢? 寒烟凉走后,南宝衣悄悄睁开眼。 她望着掩上的柴门,努力消化寒烟凉的那些话。 她早就猜到寒烟凉有些背景,却没料到,她竟然跟茶马道上的山匪是一伙的! 还有她话里提到的“天枢”,不知道又是何物? 她沉思间,南胭悠然转醒。 打量过周遭处境,她急忙坐起,“咱们被山匪抓了?!” 南宝衣“嗯”了声。 南胭更加慌张,急忙低头检查衣襟袄裙。 还好,除了佩戴的珠钗首饰和银票被顺走了,衣襟盘扣之类的倒是没被碰过,她的清白还在。 她松了口气,“定是那家成衣铺捣的鬼,没想到他们和山匪是一伙的。对了,山匪可知道咱们的身份?程哥哥何时来救我们?” 南宝衣靠在柴垛上。 她盯着油灯,淡淡回答:“不知道。” 有寒烟凉在,山匪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并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 二哥哥会拿沈议潮,换她吗? 沈议潮,毕竟是他的亲表弟呀。 此时,玉石街。 处处都是火把和军队,整座长街闹闹哄哄、鸡飞狗跳,十言面无表情地指挥军队,仿佛掘地三尺,也要把南宝衣给掘出来。 千秋雪客栈大堂。 掌柜的和小二们,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 因为端坐在大堂中间的那个男人,气场实在太可怕了! 萧弈面色冷漠,始终注视门外,等待十言那边的消息。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他的人。 沈议潮笼着宽袖,白衣胜雪,倨坐在他对面。 他轻笑一声:“侯爷这副架势,简直比搜查赈灾银还要仔细。南家小五,也不过区区下八品姑娘,怎值得侯爷一往情深?” 萧弈睨他一眼,“你在幸灾乐祸?” “岂敢?” 沈议潮这么说着,唇角却不加掩饰地弯起。 程德语从楼上下来,沉声道:“还没有消息吗?既然玉石街搜不到,那么也可能是被山匪劫走了。胭儿毕竟是我的贵妾,山匪怕我新官上任拿他们杀鸡儆猴,因此妄图用胭儿威胁我。至于娇娇,恐怕只是无辜受牵连的那个。” 章节目录 第252章萧弈,你这薄情寡义的男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和沈议潮同时安静。 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脸这么大的。 不过是靠着父亲的荫蔽,在官衙当个主簿历练,也好意思称新官上任? 大堂气氛诡异时,十言拿着一封信匆匆而来。 他拱手,将信笺呈给萧弈:“主子,这是山匪派人送来的。” 萧弈展开信笺。 “我猜的果然不错,确实是山匪劫走了胭儿和娇娇。”程德语满脸凝重,“靖西侯,他们是不是要求用我来替换她们?以人质换取人质终究不妥,兹事体大,不如请我爹过来一趟。我爹毕竟是蜀郡太守,他们还是要忌惮几分——” “十言。” 萧弈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卑职在!” 萧弈烧掉信笺,“准备一下,送沈议潮上山。” 沈议潮沉默了几瞬,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他试探道:“送我上山做什么?” 萧弈似笑非笑,“山匪写信,要求用你交换南娇娇。” 预感成真! 沈议潮炸毛:“萧弈,我是沈家郎君,二品公子!她只是个下八品的姑娘,凭什么拿我换她?!” 萧弈仿佛没听见。 他径直朝客栈外面走,“备马,本侯要亲自去接娇娇。” “萧弈!” 沈议潮抓狂。 十言抬手:“沈小郎君,请?” “我不去!我堂堂二品公子,怎么能去土匪窝?!” “得罪了。” 十言毫不留情,示意侍卫把他抓起来。 沈议潮好想哭。 南家小五被山匪劫持,怎么能牵连到他身上? 来都安堰之前,他应该卜一卦的! 听说土匪一向霸道不讲理,甚至会对貌美的少年起心思,那土匪头子定然是相中了他的皮囊! 他被活生生拖向马车,脸都气红了,滔滔不绝地怒骂: “萧弈,你这薄情寡义的男人!你眼里只有南家小五,没有我这个幕僚了嘛?!你怎么能用我换南家小五!” “萧弈,你这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你猪油蒙了心、你昏了?!你这狼心狗行的东西!“ 咒骂声不绝于耳。 十言侍立在马车边,暗道,事实证明,读书人也是会骂人的。 他偷看主子。 主子翻身上马,薄唇性感翘起,正温柔地注视着深山方向。 甚至还抬手抚了抚袍裾,俨然是去接心上人回家的模样。 十言又望向沈议潮。 这可怜的沈家小郎君,没有功夫在身,全然只是个文弱书生。 他双手死死抠着车厢门,骂着骂着就哭了:“萧弈,我错了,我不去土匪窝呜呜呜!侯爷!靖西侯!表哥!表哥!” 然而这种时候,叫“爹爹”都没用了,更遑论“表哥”。 萧弈一挥马鞭,“走!” 今夜明月皎洁。 山中无需火把,也能清楚地瞧见栖息在枝桠间的寒鸦。 萧弈带着一支军队待在山脚,十言把沈议潮送上山没多久,就有山匪押送着两个姑娘,沿青石山阶蜿蜒而来。 隔着老远,南宝衣激动挥手:“二哥哥!” 天知道,当她得知权臣大人肯拿沈议潮换她时,心里有多么欢喜! 虽然很对不起沈议潮就是了。 她跑得太快,以致跑到萧弈面前时,连绣花鞋都跑丢了。 她紧紧抱住萧弈的劲腰:“二哥哥!” 萧弈一手牵着缰绳,垂眸看着埋头在他胸膛间的小姑娘。 许是被关在柴房里了,她浑身脏兮兮的,发髻上还有几片枯树叶。 但并没有闻到血腥气,可见她没有受伤。 “没事了。” 他安慰般摸摸她的脸蛋。 南宝衣一点儿也不害怕。 一来,山匪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二来,因为知道这山匪窝是寒烟凉的地盘,所以她更加无所畏惧。 她腼腆地捡回绣花鞋,从鞋垫子底下掏出一沓银票。 她得意地朝萧弈晃了晃,“二哥哥,虽然我的首饰没了,但我的银票藏在鞋子里,所以没有被山匪拿走。” 萧弈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姑娘被山匪劫走,却还惦记着银子。 他以为,今夜会看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南娇娇的。 南宝衣捏住萧弈的袖角,有点幸灾乐祸:“南胭就惨了,她的首饰和银票都没了呢!” 她望向南胭。 南胭红着眼睛走到程德语跟前。 “程哥哥……”她泪珠滚落,“那些山匪好可怕,如果你没来救我,他们一定会对我见色起意的!”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救她们的明明就是权臣大人,跟程德语有什么关系? 还见色起意,人家明明就是为了银钱! 南胭又哽咽道:“程哥哥,这些山匪为非作歹、掳掠良家女子,就该把他们全部剿灭才是!” 程德语没什么反应,萧弈却眯了眯丹凤眼。 这伙山匪怠慢了他的娇娇,确实死不足惜。 南宝衣注意到他的表情,暗道不好。 那些山匪是寒烟凉的人,也算是自己人,怎么能被剿灭呢? 她立刻道:“这些山匪常年盘踞在这一带,数量多达上万人,与茶马道上的商人也多有交易往来。围剿他们得不偿失,因此官府很少管辖,这些年都维持着难得的平衡。今夜有惊无险,可见他们没有伤人的意思。依我看,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诏安,叫他们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南胭却咽不下这口气。 “程哥哥,我今晚受了好大的惊吓,不杀光山匪,我寝食难安!” 她哭哭啼啼,也学着南宝衣的样子,朝程德语抱去—— 却被程德语避开。 他瞥了眼她脸颊上那些凌乱的脚印,轻声道:“有什么话,回客栈再说。你这么脏,得好好洗洗才是。” 南胭:“……” 她的眼泪顿在眼眶里。 什么叫“她这么脏”? 难道程德语觉得,她被山匪玷污了?! 同样都是男人,怎么萧弈就不嫌弃南宝衣脏?! 她双眼通红,不甘心地跟随军队返回玉石街客栈。 闹了半夜,南宝衣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她踏出浴桶,拿出珍珠膏,仔细抹过每一寸肌肤,又很有耐心地用指腹晕开,让膏体渗透到肌肤里。 这是她每晚临睡前必做的功课,绝不能马虎的。 灯火幽微。 少女解开汗巾,让洗涤过的青丝披散在腰间。 乌青的长发,衬得那身肌肤犹如珍珠,格外润泽白嫩。 她羞答答地站在落地青铜镜前,对着镜子问道:“谁家的小娇娘,这么美呀?” 屏风外传来低低的哂笑。 萧弈抱臂靠在屏风后,好整以暇地回答:“我家的小娇娘呀!” , 新的一周啦,向小仙女们求一波月票和推荐票 话说咱们距离月票榜第十名大概三百票左右,要不要冲个榜 章节目录 第253章二哥哥,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吃惊! 她急忙后退两步,紧张地左顾右望,却没瞧见萧弈的身影。 她匆匆取下挂在木施上的寝衣,手忙脚乱地穿好。 趿拉上绒布木屐,她绕出屏风,噔噔噔地跑到小花厅,一眼看见权臣大人坐在灯火下,正翻看灌县山川舆图。 她不悦:“我刚刚在沐身呢,二哥哥闯进去做什么?” “你在耳房待了整整一个时辰。”萧弈头都不抬地提醒,“我怕你溺死在浴桶里。” 南宝衣咬牙。 虽然权臣大人是好意,但是…… 被他听见自己对着镜子问那种话,还是好羞耻啊! 她放低了声音,解释道:“女儿家沐身都很慢的,而且若是耳房里恰好有一面镜子,无论如何都要照一照的。” 萧弈唇角轻轻挑起。 他知道小姑娘都爱照镜子,可是好意思对着镜子问出那种话的,恐怕只有南娇娇一人。 他懒得嘲笑她,放下舆图,起身往耳房走。 南宝衣急忙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娇娇洗完澡,该哥哥洗了。洗澡,自然是要去耳房……”萧弈伸出手,捻了捻她半干的一缕青丝,嗓音透着特别的低哑,“难不成,去娇娇的寝屋洗?” 南宝衣面红耳赤。 萧弈视线下移。 小姑娘出来得匆忙,寝衣盘扣全部扣错了。 衣襟歪斜,能看见里面藕荷色的主腰。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瞳眸深沉晦暗。 半晌,他伸出指尖,灵巧地挑开她的一粒盘扣。 南宝衣急忙捂住衣襟后退,“你做什么?!” “盘扣扣错了。”萧弈微笑提醒,“不然,娇娇以为哥哥要对你做什么?” 南宝衣睁圆了丹凤眼。 她脸颊爆红,就连脖颈都透着淡粉深红。 她嗫嚅:“我当然,当然没有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 好在权臣大人没有继续说什么,哼着小曲儿去了耳房。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又低头望向衣襟。 果然,六粒盘扣,全扣错了! 她羞恼地扎进寝屋,打定主意,今晚绝对不要再见萧弈! 夜渐深,幽山雅居格外寂静。 南宝衣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有些口渴。 她眯着眼睛望向滴漏。 竟已过子时了。 她起身下榻,端起茶盏喝了些凉水,忽然有了尿意。 她来到小花厅,厅中空无一人,只剩下静静燃烧的烛火和摊开的舆图。 二哥哥,大约已经睡了。 她替他收拾好那些舆图,走到耳房外,推开门。 站在恭桶边的权臣大人,慢悠悠回过头。 手里,还提着袍裾和绸裤。 显然,他正在小解。 四目相对。 南宝衣白嫩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出血色,连睫毛根都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红。 垂在袖管里的双手,更是狼狈地紧紧攥成拳头。 她很努力地保持淡定:“好巧啊,你也来小解……” 萧弈懒洋洋地系好绸裤,放下锦袍。 他微笑:“我好了。” 南宝衣保持淡定:“哦。” 萧弈不紧不慢地离开耳房,还不忘贴心地为她带上门。 他背对着门扉,听着里面传出抓狂般的捶墙声,不禁邪肆地舔了舔嘴角。 南家的小娇娘,真可爱呀…… 他坐回花厅,翻了半个时辰的舆图,却还不见南宝衣出来。 “南娇娇,”他合上舆图,抬高声音,“你掉恭桶里去了?” 南宝衣蹲在耳房门后,羞恼交加。 他才掉恭桶里去了,他全家都掉恭桶里去了! 她是想等他回屋以后,再出去的。 否则见了面,多尴尬呀! 外面久久没有传来动静。 南宝衣咬住唇瓣,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 她做贼似的探头望去。 权臣大人盘膝坐在门外,正眉目含笑。 她惊骇,猛然关门—— 却被萧弈及时扣住门扉。 萧弈注视着她。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藏着水雾,俨然是要羞哭了。 看一眼就羞成这样,将来可怎么得了? 也不知她那一眼可有看仔细,是否满意…… 他琢磨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哥哥面前,不必害羞。” 南宝衣呼吸略重。 她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他薄唇挑起的笑容又邪又痞,可是眉眼却那么干净,透着一种极致的温柔和宠溺。 她睫毛染上了细碎的泪珠,很难启齿:“可是……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萧弈:“……” 他得有多脏,才叫她眼睛都不干净了? 就这样单纯的小姑娘,还整日嚷嚷在梦境里嫁给了程德语。 难道她嫁给程德语整整一年,连同房都未曾? 他懒洋洋起身,朝小姑娘伸出手:“回屋睡觉。” 南宝衣可怜兮兮:“腿蹲麻了……” 要抱抱的意思,呼之欲出。 “娇娇真爱撒娇啊。”萧弈哂笑着,要去抱她。 南宝衣赶紧避开他的手。 她眼神躲闪:“那个,二哥哥,你刚刚,是不是,是不是没洗手?很脏的……” 萧弈:“……” 我谢谢你提醒啊! 净过手的萧弈,把南宝衣抱回了寝屋软榻。 他替她掖好被角,似是随口问起:“娇娇认识那些山匪?” 南宝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 她知道,以权臣大人的敏锐,一定会注意到她为山匪开脱。 “不认识。”她不愿出卖寒烟凉,因此回答得十分干脆,“只是觉得他们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萧弈看着她。 半晌,见她依旧没有说实话的意思,他解开金钩,放下床帐。 南宝衣捏住他的袖角,“二哥哥就不担心沈公子吗?” “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有事。”萧弈目光落在她粉嫩嫩的指尖上,意味深长,“娇娇拽着我的衣袖,莫非是想留我夜宿?” “没有的事!” 南宝衣急忙松手,扭头钻进被窝。 萧弈吹灭烛火。 他回首望向低垂的床帐,在心底浅浅地叹息。 这般容易害羞,将来新婚,该怎么办呢? 此时,深山。 寨子里灯火通明。 沈议潮白衣胜雪,盘膝坐在寝屋的罗汉榻上,表情很是纠结。 这座寝屋收拾得格外干净,角落点着几盏青铜鱼灯,高低错落,精致风雅,不像是土匪窝,倒像是姑娘家的闺房。 章节目录 第254章小郎君,你好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不时望向黢黑窗外。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可土匪头子还未出现…… 正焦灼时,终于有人推门而来。 少女轻纱襦裙,锁骨如玉,指尖托着一根细细的烟管。 她扬了扬红唇,暧昧地朝他吐出烟圈:“沈郎君,别来无恙啊。” 沈议潮面色微凛。 这个女人是…… 他沉声:“你是玉楼春的花魁?你也被抓上山了?” 寒烟凉吸烟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嫌弃地瞪向沈议潮,“玉楼春是唱曲儿的地方,不是花街柳巷。老娘也不是花魁,老娘是这座山寨的大王!” 沈议潮沉默了。 原来茶马道上的山匪,有个女大王…… 他眉头紧锁,忌惮地盯着寒烟凉,随着她靠近而往后缩。 直到退无可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壁上。 他双手笼在袖管里,维持着孤高冷傲,“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并没有忘记,元日早春,歌楼上惊鸿一瞥,这女人红唇微启,媚笑着喊他过去玩儿的情景。 这女人,必定是中意他的。 寒烟凉在他面前俯下身。 她眨着一双水眸,缓缓靠近他,红唇近在咫尺。 沈议潮笼在袖子里的双手,慢慢握紧。 这女人周身有股很特别的烟草香,还混杂着些许血腥气,不算好闻,但绝对上头,就像是罂粟花,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 要不要接受呢? 这般送上门来的女人,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他迟疑半晌,心头焦躁难耐,正欲吻过去,却被寒烟凉故意避开。 她微微偏头,嫣红的唇角刚好擦过他的唇。 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纤纤玉手随意拿起他背后窗台上的剪刀,她转身走向青铜鱼灯,只留给沈议潮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 沈议潮咬牙。 这女人,在故意逗弄他! 他闭了闭眼,热血上涌,坐立难安。 寒烟凉慵懒地剪掉过长的灯芯,嗓音讥讽:“长安沈家,大雍名门。沈小郎君乃是赫赫有名的二品公子,怎的这般坐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屁股长疮呢。” 屁股长疮…… 沈议潮难堪。 这个女人瞧着美貌,怎么谈吐如此粗俗? 南家小五是八品,这个女人,评她是九品,他都嫌寒碜! 她应该入不了品才是! 他稳住心神,冷冷道:“你如何得知,我出自大雍沈家?” “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啊。”寒烟凉拨亮青铜鱼灯的烛芯,坐到沈议潮对面,“今夜闲暇,可否请沈小郎君与我说说大雍的故事?上到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小女子洗耳恭听。” 沈议潮沉默。 原来这个女人把他掳上山,是想了解大雍。 他道:“我不与俗人说话。” “呵……”寒烟凉娇笑,玉手托腮,一双水眸温柔地凝视沈议潮,“我怎么瞧着,小郎君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你不肯与我谈心,莫非是想与我做些别的什么?小郎君,你好坏哦!” 案几一角,点着蜡烛。 她在烛火里笑得百媚横生,令沈议潮浑身难耐。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刚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股烟草香忽然浓烈。 寒烟凉挨着沈议潮坐下。 染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暧昧地搭上他的肩膀。 她执起他的手,与他共握着黄铜小剪,剪短跳跃的烛芯。 她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沈议潮的耳廓,“小郎君不肯与我说故事,无妨。今夜与你共剪西窗烛,我已心满意足。” 她歪头,脸颊靠在他的肩上,宛如依恋。 故国如梦,遥不可及。 亲近这故国来的男子,也算聊作慰藉。 沈议潮身体紧绷,犹如弓弦。 少女身娇体软,这么倚靠在他的肩头,令他坐立难安,像是屁股长了疮——啊呸,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声音滚了滚,低沉而喑哑:“我几时能下山?” 少女娇弱:“小郎君,我好孤单,再多陪陪我吧。” 一夜东风,吹散星辰。 次日,千秋雪客栈。 南宝衣昨夜睡得晚,醒来时发现萧弈查赈灾银去了,不在屋里。 她自个儿梳洗打扮妥当,研究了一会儿灌县舆图,决定午后去江边月老庙转转。 她摇着团扇下楼,看见程德语和南胭在大堂争执。 她问掌柜的要了一桌菜,边吃边看。 南胭哭哭啼啼的,抱怨程德语不去剿匪,就是不疼她。 程德语则骂她不懂事,称剿匪绝非儿戏,不可能随便调动兵马。 南宝衣吸溜了一口虾子细面。 “昨夜吵了一宿,隔壁客人都来投诉了,若不是顾忌程公子的身份,我真想把他们轰出去!”掌柜的亲自送来一盏冰糖红枣燕窝,“侯爷今早出门前叮嘱小厨房为姑娘准备的,您尝尝炖的如何?” 冰糖燕窝! 南宝衣眼前一亮。 她捧过小碗,吃一口,嫩滑甜软。 想到这是权臣大人亲自吩咐厨房准备的,她心里不禁泛着特别的甜,连心情都活泼了许多。 她吃得欢喜时,大堂那边,程德语居然和南胭动手了! 他一耳光甩到南胭脸上,怒声道:“我带你出来,不是叫你给我添麻烦的!同样都是被抓上山,南宝衣怎么就不闹着剿匪?!” “程德语,我是你女人!”南胭崩溃地捂着脸,“自己女人被山贼抓走,你就不想报仇吗?!你算什么男人?!” 她哭着奔出客栈。 南宝衣舔了舔燕窝汤匙。 南胭非常虚荣,而且气量狭小睚眦必报。 她被山匪抓上山,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羞辱,为了维护名声,她势必希望山匪全部死绝。 可是指望程德语那个胆小鬼给她报仇,估计下辈子都难。 她心情更好了。 吃完午膳,她依旧执起团扇,欢欢喜喜地沿街逛荡。 她买了喜欢的裙钗首饰,吩咐掌柜的直接送去幽山雅居。 她又买了些甜糕吃食,循着热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水边的月老庙。 无数赶集的摊贩,围着月老庙摆摊叫卖。 年轻男女摩肩擦踵,既是来赶集的,也是来拜月老求姻缘的,十分热闹。 南宝衣咬了口南瓜糕,意外的,在人群中看见了两个熟人。 章节目录 第255章铁棍,重重敲到了她的膝盖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两人在月老庙前拉拉扯扯,似乎是在拌嘴。 女子穿金戴银,容貌尖酸刻薄,赫然是孙纤纤。 男人相貌堂堂,右手却使不上力,正是张都尉的嫡子、大姐姐从前的未婚夫,张远望。 她记得,张都尉夫人常氏污蔑她家匿税,导致张都尉被权臣大人罢官,怎么这家人如今跑到了灌县? 正迟疑时,有妇人被侍女众星捧月而来。 正是常氏。 南宝衣急忙躲到一处卖香囊的摊贩后面。 她竖着耳朵,听见常氏厉声叱骂:“孙纤纤,你还有没有当妻子的样?这般跟夫君顶嘴,成何体统?!若不是看在孙儿的份上,我定要把你扫地出门!” “婆母,是夫君调戏别家姑娘,我气不过,才数落他两句的。” “胡闹!远望可不是寻常老百姓,咱们张家即将东山再起,他是要去盛京城做官的!三妻四妾,是迟早的事!少在这里丢人现眼,都给我回家去!” 一家三口往人群外面走。 张远望道:“娘,我上回去锦官城,在芙蓉街上远远瞧见南宝蓉,她越发美了!等咱们东山再起,孩儿定要她给我做妾!” 常氏眼睛里满是阴毒:“放心,南家欠咱们的,这几日,就会连本带利,加倍偿还!” 他们渐渐远去。 卖香囊的老婆婆,叹息道:“这张家,就是灌县的祸害!听说在锦官城当都尉当不下去了,被太守老爷调到咱们这里当县令。哦哟,哪有当官的样子呀,整日去豪绅家吃酒喝肉,哪管我们百姓死活!” 南宝衣咬了口南瓜糕。 原来…… 张都尉在这里当县令。 还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她想着常氏口中的“东山再起”,直觉他们有阴谋。 会跟这次赈灾银失窃案有关吗? 她想不明白,见这老婆婆编织香囊辛苦,于是取出一锭银元宝悄悄放在她手边,吃着糕独自离开。 沿着江水散了会儿步,她看见前方有一座庙观。 庙观破旧,彩漆剥落。 她踏进门槛,发现这是一座龙王庙,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庙里横梁破烂,杂草丛生。 供桌上摆着一碟冷硬的白面饼,与月老庙的热闹比起来,实在是门可罗雀,非常简陋。 南宝衣把买来的一盒桃酥放在了供桌上。 她仰头注视龙王像。 这龙王庙,大约也曾香火鼎盛过,龙王像高达两丈,巍峨庞大。 只是历经变迁,黑曜石雕琢的眼睛、泥塑身上的镀金,都给人刮走了,只披着一层红布,瞧着很是落魄。 暮春的阳光,透过漏了的屋顶照进来。 龙王像屹立在暖洋洋的光影里。 对视之间,龙王像的左眼渗出殷红液体,像是对着苍生默默垂泪。 南宝衣后退半步。 “莫非是今年大旱,惹得龙王老爷也落了泪?” 她嘀咕着,却觉得说不通。 她绕到供桌上,借着祥云底座,小心翼翼地爬上龙王塑像。 她踩在龙王塑像的肩膀上,抬手抹了一点红色液体。 红蜡油的味道,相当明显。 “龙王塑像,怎么会流出蜡油?” 她疑惑,抬袖擦干净塑像眼眶,才发现塑像里面,居然藏着堆积成山的白银! 是丢失的赈灾银! 南宝衣怔愣过后,脑海中的线索全部拼接到了一起。 那位押送赈灾银的张侍郎,和张都尉是同一个姓氏。 他们应该是本家亲戚关系,所以才会狼狈为奸,贼喊捉贼! 程太守派二哥哥接待张侍郎,又要求二哥哥负责找回赈灾银,只是为了调虎离山,让他离开南家。 他们把赈灾银秘密藏在江边,不是想侵吞,而是想将赈灾银从水路运去锦官城,栽赃到南家头上! 如此一来,二哥哥的官途和南家的清白都没了,可谓一石二鸟! 所以,常氏才会自信张家能够东山再起,自信能够报复南家! 得尽快告诉二哥哥! 她跑出龙王庙,沿着来时的路,往玉石街方向跑。 刚跑到江边,就见周围悄然出现了许多男人。 都是虎背熊腰的护院打手,每人手里提着一根铁棍,如同一张收拢的罗网,朝她逼近。 “娘,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人!刚刚出现在月老庙那里的,就是南宝衣!” 张远望摇着折扇,眉宇间都是得意。 常氏注视着南宝衣,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 她冷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你这小蹄子,倒是第一个送上门来。想我夫君荣华半生,就是因为你这小贱蹄子,才被发配到这破地方当县令。我儿前程辉煌,也都是毁在了你手上!南宝衣,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因为弄丢了夫君的官职,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被夫君冷落。 她看起来老了十岁,再也不是昔日和太守夫人谈笑风生的贵妇。 牙齿发黄松动,眼角皱纹堆砌,连她自己都不愿照镜子。 而这一切,都是拜南宝衣所赐! 张远望兴奋不已:“娘,这贱人长得真好看!不如先打断腿,叫她无处可逃,然后让儿尝个鲜。再用她犒劳咱们家这些护院,等大家都腻了,再卖去窑子!” 常氏慈蔼,“我家望儿真是心善,怎么还想着给仇人留命呢?” “嘿嘿,她好歹也是宝蓉的妹妹,儿自然要善待些。” “那就按照望儿的想法来吧。”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拖延时间,一根铁棍带着呼啸风声,骤然从旁边袭来,重重敲到了她的膝盖上! 骨头碎裂声,格外瘆人! 钻心的疼痛,令南宝衣跌倒在地! 冷汗染湿了襦裙。 豆大的泪珠顺着双腮滚落,她死死咬着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在常氏和张远望面前,她是不愿意流露出狼狈和凄惨的。 她忍着剧痛,缓缓抬起头,是发狠的模样。 下一瞬,她忽然朝常氏和张远望灿烂一笑。 牙缝间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她的唇。 她眉眼弯弯,笑如恶鬼:“你们这么对我,我家二哥哥知道了,会一点一点,敲碎你们全身的骨头哦……” “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我们?!”常氏得意,“给我打,把她另一条腿也打断!” 护院正要动手,南宝衣就势一滚。 她滚进了滔滔江水之中。 江面晕染开一朵血云。 浪花拍过来,少女在江水里转瞬即逝。 远处。 卖香囊的老婆婆,握着那锭银元宝,惊恐地目睹了一切。 她是来找南宝衣,归还银元宝的。 没想到,撞上了这副场景! “阿弥陀佛!”她擦了擦额头冷汗,“得赶紧找到小丫头的家人!” , 明天QQ抽奖,可能会更6到7章,虐渣渣 章节目录 第256章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被张家打断了腿,又滚进了江水里?” 玉石街酒肆。 雅座里垂着珠帘,角落燃着一炉沉香。 穿水蓝色襦裙的少女,端庄地跪坐在蒲团上,正烹煮清茶。 正是薛媚的闺中密友,夏明慧。 她垂着眼睫,嘴角边多了些笑容,“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侍女恭敬道:“奴婢的哥哥是张家的护院,他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膝盖都碎了,就算捡回性命,怕也只能当个瘸子。” 夏明慧轻笑出声。 她抬眸,“南胭,你曾写信告诉我,南宝衣是害死我表妹夏晴晴的凶手。如今无需咱们出手,她就已经凶多吉少,咱们该喝一杯庆祝庆祝。” 她把刚烹好的茶,递到珠帘外。 珠帘之外。 南胭跪坐着,因为挨了程德语一巴掌,脸颊还有些红肿。 如今听见南宝衣落难的消息,她不禁笑得十分痛快。 她接过清茶,“那贱人最爱美,成了瘸子才好玩呢!” 茶香四溢。 夏明慧温声道:“可我想要的,并不是她腿瘸。我在外地时,常常收到晴晴的信,说她受了南宝衣不少气,甚至还因为南宝衣,染上了花柳恶疾。你又告诉我,南宝衣害晴晴家破人亡,甚至还买通狱卒,活活勒死了晴晴……我只有晴晴一个表妹,杀人偿命,我这次来灌县,是为了索仇人性命。而南宝衣这次落水,就是咱们的绝好时机。” 南胭犹豫。 她只想把南宝衣狠狠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都看见,这贱人没有她嫁得好,没有她地位高。 在没有彻底羞辱南宝衣之前,她是不愿意取她性命的。 “我行事,最恨斩草不除根。”夏明慧放下清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去岷江下游搜查南宝衣。若她还活着,狠狠折磨一番,再弄死了丢进岷江。如此,也算告慰晴晴在天之灵。” 夏家的护院打手,立刻遵命。 “且慢——” 南胭出声阻拦。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瓷盏,沉吟道:“非要杀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夏姑娘可有想过,萧弈那边,如何交代?你我,皆都承受不起靖西侯的怒火。” 夏明慧沉默。 薛都督尚且忌惮萧弈,更何况她? 良久,她轻声道:“不如用南宝衣当诱饵,引萧弈上钩。再设下埋伏,送他们两个一起上路……” 她沉吟着,转向那几个护院打手:“你们马上去通知薛都督,把南宝衣之事告诉他。再请他派遣狼卫,沿岷江堤岸洞窟搜人。” 南胭心下好奇。 她问道:“夏姑娘,为何要沿岷江堤岸洞窟搜人?寻常人落水,不都是被冲到下游吗?” “你有所不知。”夏明慧淡然,“我的家族常年在岷江一带活动,所以我知道岷江两岸古陵寝众多。它们平时被江水淹没,大旱时江水退位,很多洞窟都会显露出来。这种时候,落水之人往往很容易被冲进洞窟。去堤坝洞窟找人,才是上策。” 南胭恍然。 …… 另一边,幽山雅居。 萧弈提着一袋辣炒田螺回来,懒洋洋地唤道:“南娇娇,哥哥给你买好东西啦!” 他推开门。 屋里堆积着成山的锦盒,全是玉石街首饰店铺送来的的宝贝。 珍贵的绫罗绸缎、襦裙绣鞋摆了满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萧弈翘起唇角。 南家的小娇娘,还真爱买东西呀! 他把辣炒田螺放在花几上,捡起一件崭新的牡丹红襦裙,往自个儿身上比划。 比划完,他嗤笑一声,随意把襦裙丢在地上。 这般仿唐式的低胸襦裙,南娇娇还真敢买。 她买的时候痛快,穿的时候就不痛快了。 他在圈椅上坐了,长腿随意交叠,自个儿拈起一颗田螺吸吮。 刚吃完,十言脸色紧张地出现在门外。 他拱手:“主子,客栈里来了一位老妇,询问您是不是宝衣姑娘的家人。宝衣姑娘她……可能出事了。” 客栈大堂。 卖香囊的老婆婆,紧张地揪住萧弈的衣袖。 她颤声:“老妇在江边,听见县令夫人和县令公子说话,言语间唤那小丫头‘南宝衣’。我琢磨着,蜀郡也只有锦官城那户南家最是富贵,料想那小丫头大约是南家的千金。又听说靖西侯出自南家,因此一路找了来。” 她怕极了,几近哽咽地将南宝衣的情况说了一遍。 十言在旁边听着,眼睛里都是震撼。 寻常男人被敲碎膝盖,尚且疼得生不如死,宝衣姑娘那么一个娇娇小姐,得疼成什么样?! 张家,出手太狠了! 他望向自家主子。 这年纪轻轻的侯爷,在幽山雅居时的那股懒洋洋的气度,尽数消失不见,只余下风雨欲来的狠戾与残酷。 而他的表情,却是微笑着的。 笑得风华绝代,却令人毛骨悚然。 “常氏,张远望……” 萧弈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嘴角。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召集军队,去张家。” 十言试探:“召集多少人?” “十万大军。” 十言一怔。 他很快踏出客栈,厉声道:“拿羽箭!” 羽箭带着哨音射到天空,绽放出白日焰火,在长空之上经久不散。 灌县方圆百里的百姓,纷纷好奇地仰头观望。 没过多久,他们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 铺天盖地,震撼人心!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往灌县疾驰而来! 遇山过山,遇水过水,穿城过镇,地动山摇! 萧弈面色冷漠,跨上骏马。 一人一骑犹如黑色闪电,带领着千军万马,朝张家府邸疾驰而去! 张家府邸,被包围了。 张府正厅。 张都尉急得团团转,焦躁不安地捻着胡须,“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他突然凶恶地盯向常氏:“都是你,没事儿招惹南家人干什么,如今打草惊蛇,把萧弈引了过来!万一咱们家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常氏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 她斟茶,微笑着嗅了嗅茶香。 “老爷,”她温声,“程太守要求萧弈三天之内找到赈灾银,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他为赈灾银着急上火都来不及,又怎么管得到咱们头上?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不敢怎么样的。” “就是!” 张远望如今懒得保持温润如玉的才子形象,吊儿郎当地靠坐在侧,“爹,反正南宝衣已经死在了岷江,咱们随便把萧弈打发了也就是了。您可是朝廷命官,他还敢杀您不成?” 章节目录 第257章把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敲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张都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连薛都督都忌惮萧弈,他心中也甚是害怕呀! 可是看着夫人和儿子都那般淡定,他的不安也稍稍缓解了些。 他坐下,跟着端起茶盏。 管家匆匆跑进来,“老爷,靖西侯的人又在外面叫门!他们说,若是再不开门,就打进来!” “不开!” 常氏高傲地摆摆手,“他的侯爷之位,这两天就要坐到头了,罪臣一个,哪里来的本事威胁咱们?” “我娘说的是。”张远望跟着搭腔,搂住一名貌美的丫鬟,“叫他带着人马赶紧滚,少来我家装腔作势!” 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只好跑到府门后。 他隔着府门,铆足了劲儿,拿出大管家的气势:“靖西侯,我家老爷叫你滚!你赈灾银找不到,侯爷之位都未必保得住,哪儿来的本事,敢威胁我家老爷?!我家公子也说了,让你少装腔作势!” 府门外。 张家人不敢冒头,因此并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场景。 全城清场。 十万大军,以张家为中心陈列开,军阵肃穆,半点声音也无。 萧弈金冠束发,革带军靴,本黑色箭袖锦袍十分显贵。 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府门,吐字狠戾:“砸开。” 上百名士兵,立刻运来攻城锤。 攻城锤是一根巨大的树桩,绑缚在四轮车上,凭借惯性撞击城门,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利器,专门用来攻城的。 沿街百姓,悄悄从自家窗后窥视。 这张都尉,莫非是刨了靖西侯的祖坟? 惹来十万大军不算,甚至连攻城锤都用上了! 而张家府邸,又哪里抵得上城门厚重,不过才撞了一下,两扇朱门无情地往后倒去,发出轰然巨响! 张府管家看着府外严阵以待的十万大军,目瞪狗呆。 疯了! 靖西侯居然带着这么多军队包围张府,他怕是疯了! 他咽了咽口水,拔腿就要去通知张都尉。 不等他跑出几步,一骑彪悍的纯黑骏马从背后腾空而来! 骏马高高扬起四蹄,毫不留情地蹬到他的脑袋上! 管家惨叫一声,竟活生生被马儿给蹬死了! 萧弈对那团模糊血肉视而不见,催马来到张家正厅。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十言。 他踏进正厅,血液里像是带着风,黑色袍裾猎猎作响,整个人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张都尉惊吓不轻,手里茶盏砸落在地,整个人哆哆嗦嗦。 “靖,靖西侯……” 他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常氏按住。 常氏轻蔑讥笑:“再过两日,就不是侯爷了,老爷何必对他如此恭敬?萧弈,你今日弄坏了我府上的门,可得拿银钱赔偿——” “偿”字还没说完,萧弈抬起军靴,朝她脸上就是一脚! 常氏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到中堂楹联,又狼狈地掉落在地! 她吐出血水,满嘴的牙碎了大半! 她呜呜咽咽,被侍女扶起来,惊恐地瞪着萧弈。 张远望按捺住恐惧,使劲儿挺了挺胸膛,“萧弈,我警告你啊,少在我家作威作福!否则,等明日程太守来了,要你好看!你私自调动兵马,伤害朝廷命官的家眷,你罪无可恕!” 萧弈低笑。 他把玩着马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子。 就是他们,命人打断南娇娇的腿。 就是他们,逼得南娇娇跳进岷江。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他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小姑娘,竟然被他们逼到如此地步…… 他似笑非笑:“本侯生平,向来喜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二人犯下如此罪行,本侯该如何报答呢?” 不等他们作答,他转身,大步朝府外走,“把常氏和张远望绑到岷江。张家上下,除了张昌,其他人格杀勿论。” 张家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常氏和张远望,同时面露惊恐。 常氏急忙扯住张都尉的衣袖,“老爷!萧弈疯了!你快救救妾身,你救救妾身啊!” “爹!我不去岷江,我不去岷江!” 张远望跟着哀嚎。 可是萧弈带来的亲兵,压根儿不管他们的挣扎哭嚎,犹如拖死狗般,毫不留情地一路拖出府外。 紧接着,张府上上下下,杀戮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比土匪还要土匪! 那夜洪老九血洗南府,与萧弈血洗张家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张都尉呆若木鸡地站在厅堂。 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他慢慢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 他错了。 他不该跟着程太守,算计萧弈的。 萧弈…… 他根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是恶鬼! 满目凄惨景象,令张都尉吓尿了裤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萧弈带着军队,策马直奔江边。 他逼着常氏和张远望,叫他们指出南宝衣跳江的地点。 母子俩一路嚎哭,被丢在江边,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萧弈邪肆地舔了舔嘴角,恶狠狠抬脚,把张远望踹倒在地,“本侯叫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张远望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萧弈一脚接着一脚往他身上踹,带着铆钉的军靴,生生踹断了张远望的肋骨! 张远望凄惨地嚎叫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他好害怕萧弈。 这个男人不像其他权贵那般温文尔雅、注重仪态,他会骂脏话,他甚至还会亲自动手打人! 那股血腥和杀戮气息,叫他恐惧得根本说不出话! 常氏害怕挨打,拼命给萧弈磕头:“侯爷,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南宝衣是在龙王庙那边跳江的,是她自己跳的,与我们无关啊!” 龙王庙…… 萧弈大步朝远处庙观走去。 侍卫犹如拖死狗般拖着常氏母子,沿江畔往龙王庙走。 终于来到江畔。 萧弈面无表情地盯着泥土。 泥土里残留着血渍。 是南娇娇的血。 一想到那个小姑娘被人活生生敲碎膝盖,他周身的暴虐气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该多痛啊! 被铁棍活生生敲碎膝盖,该多痛啊! 他家的小姑娘,可有痛到掉眼泪? 可有盼着他来救她? 南家的小娇娘,是那么娇软胆小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奋不顾身地跳江呢? 是他不好。 是他来晚了…… 他红着眼,如野兽般睨向常氏母子。 半晌,他残忍地勾起薄唇:“把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敲碎。” 章节目录 第258章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南家小娇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边的惨叫声,混杂在呜咽的江风里,经久不绝。 骨头的咯嘣碎裂声,如同一场残酷而漫长的刑罚,令人胆寒。 常氏和张远望挣扎着、哀嚎着,血液渗透进泥土之中,浓烈的血腥味儿叫人作呕。 他们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之下,被暗卫活生生敲碎了全身的骨头。 就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负手立在江畔的青年,玄衣黑袍,凛贵凉薄。 他注视着奔流向东的江水,缓缓轻抚过指间的戒指,丹凤眼情绪莫测。 召集而来的十万大军,正沿着岷江往下游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金乌西沉。 夕阳逐渐在江面上铺陈开,远处起伏的山脉都染上了暖金色。 十言走到萧弈身后,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主子,从这里到下游百里,并没有找到宝衣姑娘。江上打鱼的老翁和沿江而居的百姓,也说没看见有人被冲上岸……”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无言的恐惧从脚底升起,因为从小就跟着萧弈,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宝衣姑娘对主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宝衣姑娘打小就爱欺负主子,很多暗卫都替主子生气,觉得主子一定厌恶极了那熊丫头。 可是…… 他见过主子年少时,是如何对待宝衣姑娘的。 宝衣姑娘幼时顽劣,刚学会跑步就满府乱窜,冬天时栽进雪堆昏迷不醒,是主子悄悄把她送回寝屋的。 宝衣姑娘烧掉他的藏书,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又买了一批书回来,放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盼着她来枇杷院继续烧。 宝衣姑娘命令他吃掉她没啃完的桃子,主子居然不嫌脏,就着她啃过的印记,把桃核啃得干干净净。 宝衣姑娘的风筝落在了假山上,主子暗地里捡回去,擦干净藏在故纸堆里,时时翻看。 主子对待身边人,总是沉默而高冷。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此总是端着故作老成的架子,不肯亲近任何人,不肯流露出属于少年的朝气。 唯有面对宝衣姑娘,他才像是有血有肉的少年。 而少年萧弈,把他所有的温柔,都悄悄送给了南家的小娇娘。 如今那个姑娘被江水冲走了。 他深深相信,如果找不回她,整座蜀郡,都要掀起腥风血雨。 江风呜咽,犹如野兽。 萧弈歪头,忘情地吻了吻指间那两枚戒指。 这是南娇娇送给他的东西。 他爱若珍宝。 十言不安地问道:“主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最糟糕的情况,是宝衣姑娘被江水吞噬。 纵便有十万军队打捞,恐怕也为时过晚…… 萧弈并没有回答他。 他解开缠绕在腕间的红发绳,握住南娇娇送他的那枚压胜钱。 他对着滔滔江水,微笑:“民间传说,把钱币扔进江水,是在向龙王献祭,可以祈求平安。我想用这枚‘吉星高照’的压胜钱,贿赂龙王,让他保佑南娇娇平安无恙,活着等我去接她。” 十言蹙眉。 他家主子,是不信鬼神的。 可是因为宝衣姑娘,他竟然要破例贿赂龙王…… “主子,”他轻声提醒,“世间哪有神灵,所谓的神灵,不过是百姓们凭空想象出来,聊作寄托的东西。” 萧弈并没有搭理他。 他将那么压胜钱抛向空中。 古铜钱币,很快没入江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瞬,萧弈笔直的面朝江水,坠落! “主子!” 十言惊悚。 他来不及抓住萧弈的衣袖,眼睁睁看着他堕入江中! …… 世间哪有神灵? 所谓的神灵,不过是生者凭空想象出来,用来怀念逝者,用来为心爱之人祈求福禄的寄托。 萧弈在江水中沉浮。 他任由江底的旋涡与水流,将自己送往未知的地方。 如果,如果南娇娇不曾被冲上岸,那么她一定还在水底的某个地方,正等着她的二哥哥前去救她。 南娇娇,哥哥来了…… 萧弈薄唇噙起温柔的笑容。 又一道水流拍打过来,他朝江水更深处而去。 …… 因为蜀郡大旱的缘故,岷江水位比平时降低许多。 堤岸两侧暴露在空气中,泥壁上呈现出许多黑黢黢的洞穴,是古时候丧葬留下的陵寝遗迹。 南宝衣是被活生生痛惊醒的。 她趴在潮湿的泥巴里,整条右腿像是废了,膝盖处蔓延开针扎似的疼痛,密密麻麻,无休无止,叫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细白双手狠狠抓紧泥土,手背青筋暴起,那张娇美明媚的小脸痛得狰狞扭曲,牙齿生生咬破了唇瓣。 痛…… 特别痛…… 她痛得死去活来,好想一口咬死常氏母子! 她含泪打量四周。 光线幽微。 这座洞窟泥土湿润,大约是岷江堤坝上的洞穴。 洞穴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鱼虾的腐臭味儿,令人作呕。 附近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甚至还保留着陵寝之中才会出现的长明灯台,历经岁月变迁,早已生锈残破。 而她正前面,停着一座古老厚重的石头棺椁。 南宝衣可怜地抹了抹眼泪。 天底下大约再没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了,先是被打断腿,后又被江水冲到别人的陵寝里,现在得和棺材作伴! 她看了眼那座石棺。 如果没人来救她,她觉得她可以直接爬进棺椁里躺着。 连棺材本都省了! “呜呜呜,我太惨烈了……” 她掉着眼泪,拖着残废的右腿,求生欲很强地往洞窟外面爬。 重生归来,她还没有看够锦官城的风景,还没有送珠珠上花轿,还没有在祖母膝下尽孝,她甚至都还没有好好复仇,怎么可以死在这种鬼地方? 膝盖痛得撕心裂肺。 她没能爬到洞窟外,又惨烈地痛晕了过去。 半柱香后,有暗卫身形如蜘蛛般,沿着岷江堤坝搜索而来。 他们穿黑色劲装,袍裾上绣着统一的狼头,个个都身手极好。 其中一人出现在洞窟中,看了眼南宝衣,轻轻吹了声口哨。 其他黑衣人纷纷赶了来。 为首之人望了眼棺椁,冷静命令道:“把她的外裳放在洞窟前,吸引萧弈注意。咱们先一起推开石棺盖,把这丫头丢进去,再在洞窟上方埋好足量的炸药,等萧弈过来时,直接炸了这里!” 章节目录 第259章南娇娇,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被水流冲进洞窟。 他爬起来,拧了一把湿透的袍裾。 环顾四周,这里是堤坝两岸的古陵寝,因为蜀郡大旱,水位下降,才会裸露在空气里。 他眸色渐深。 既然他会被冲进陵寝洞窟,那么南娇娇也很有可能身处洞窟。 他薄唇紧抿,毫不迟疑地搜索起附近陵寝洞窟。 夕阳堕入江面。 万千星辰出现在夜幕之上,映照着岷江沿岸的渔火。 萧弈凭一己之力,生生搜索了二十几座洞窟。 在抵达第二十七座陵寝时,他眸色微凛。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裳。 垂首嗅了嗅,外裳残留着淡淡的芙蓉花香。 是南娇娇的衣裳…… 他凭着过人的夜视能力,看见泥土之中残留着两道血渍,还有一些凌乱的手印和脚印。 眉间微蹙,他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一副画面: 南娇娇被江水冲进洞窟,拖着残废的右腿,哭着往洞窟边缘爬。 却在中途晕厥过去。 有人在她晕厥时出现,通过脚印判断,数量应该多达三十人。 他们把南娇娇拖进了…… 视线落在石棺上。 他们,把南娇娇扔进了棺材里。 萧弈盯着那座闭合的石棺。 灭顶的寒气从脚底升起,直窜向天灵盖! 他几乎呼吸不过来,压抑着惶恐与害怕,一步一步,走向石棺。 指尖触及到石棺边缘,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南,南娇娇……” 无人应答。 “南宝衣!” 萧弈陡然提高声音。 洞窟寂静。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伴随着长夜里呼啸呜咽的江风。 红血丝在萧弈的丹凤眼中蔓延。 他睚眦欲裂,推着石棺盖,声嘶力竭:“南宝衣!南宝衣!南宝衣!” 他一声声地唤着,宛如杜鹃啼血,是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他是坐拥十万大军的侯爷。 他是比蜀郡首富,更加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他是大雍帝国,血统最纯正的皇子! 可是…… 可是他现在竟然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他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南娇娇的痛苦! 萧弈拼命推着石棺,豆大的汗珠滚落面颊。 在这刹那间,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用“再次失去”来形容。 南宝衣…… 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少女在黑暗中沉浮。 她隐隐记得,前世,似乎也曾有人这般唤自己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非得把她从死亡中吵醒,像是非得把她从冥府带回阳间。 是谁呢? 前世死后的记忆一片混沌,南宝衣记不得了。 那人还在无休止地唤着她的名字。 “好吵啊……” 她有些委屈地想着,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一片黑暗。 膝盖的剧痛还在继续。 她强忍疼痛,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堆骨头,像是谁的尸骨。 她试探着往旁边摸。 自己仿佛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像是……棺材? 她躺在棺材里。 阴冷潮湿,与死尸为伴。 她死了吗? 可是膝盖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被活活关进棺材里,好可怕啊…… 周身涌出浓浓的恐惧,她的眼泪瞬间滚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呼喊着,拼命捶打石棺。 却无人应答。 厚重的石棺,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声音。 亘古的寂静里,南宝衣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明明还没有死啊! 为什么要把她扔进棺材里! 石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 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脚并用地推搡着棺盖,声嘶力竭地呼救:“有人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细白的十指,不停抠刮着石棺,妄图推开棺盖,逃出生天。 精心保养的淡粉指甲,无情折断。 指尖擦破,在石棺里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石棺里,密闭,狭小,寂静,黑暗,阴冷。 随着空气越发稀薄,孤独和恐惧,每时每刻都在翻倍增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少女喊得嗓音都嘶哑了。 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恐惧地抱住双膝,蜷缩在棺材一角。 前世,她也是被人扔进了密闭的冰窖。 她又冷又饿,伸手所能触及到的东西,除了冰墙,还是冰墙。 她饿极了,因为想要活下去,因为盼望大哥哥带她回家,她甚至还吃了好多冰砖。 可是,她最终还是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活活冻饿而死。 没有人,带她回家。 她再也不想待在黑暗密闭的地方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冷的棺材里…… “娘亲,祖母……” 少女面对黑暗,脆弱呼唤。 “我好害怕啊,娘亲,娇娇好害怕啊!” 她抽噎着哭出了声。 膝盖又钻心的疼。 都说善有善报,为什么她这一世努力地去帮别人,努力地去做善事,却还要遭受这种残酷的死亡? 她用手背不停抹着眼泪,哭成了泪人儿,“二哥哥,二哥哥……我又疼又害怕,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石棺外。 萧弈隐隐听见,棺材里面传出窸窣声响。 他贴在棺盖边缘细细聆听,有细弱的哭腔传出来。 “南娇娇……” 他红着眼睛,心急如焚,却又比劫后余生更加高兴。 他温柔地吻了吻石棺,“别哭,别哭,哥哥这就救你出来……” 他扶住棺盖。 全身的肌肉,一寸寸隆起! 他丹凤眼充血,手背青筋暴起! 他蕴着十足十的力道去推石棺棺盖,爆发出令人胆颤的嘶吼! 南娇娇,南娇娇,南娇娇! 胸腔充血。 血液顺着下颌滚落。 他在心里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需要二十个高手才能推动的石棺棺盖,他凭一己之力,生生推开! 江水之上,月色倾城。 清幽月光,温柔地照落在洞窟里。 石棺里,到处都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石棺角落,少女抱着双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满脸是泪,周身染血。 她睁着哭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萧弈,像是受惊的幼兽。 萧弈擦掉唇角血渍。 他薄唇挑起笑容,温柔地把少女拥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宛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亲了亲少女的发心。 泪水潸然滚落。 他红着眼睛,轻声:“南娇娇,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 还有两章,正在写,你们先睡,明天早上起来看 咱们距离第十名还差两百张月票,仙女们还有没有月票呀,卑微求票, 章节目录 第260章我这条腿痊愈不了,是不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靠在萧弈的胸膛里。 他身上弥漫着浅浅的山水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二哥哥……” 她低低唤着,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她害怕他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我在……”萧弈眼睛血红,垂眸亲吻着她的发心和脸蛋,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的安抚,“我在……” “我刚刚可害怕了,我以为我会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再也见不到祖母和你!”南宝衣哽咽,“二哥哥,我好期盼你来救我!” 萧弈抬袖,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 他很自责。 如果他来得更早些…… 如果他有好好照顾她…… 这一切,甚至根本不会发生! 他垂眸,看见她血淋淋的右腿,更加心如刀割。 他单膝蹲下,撕开一段袍裾,小心翼翼为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南宝衣疼得吸气,双手死死抓住棺椁边缘,才没哼叫出声。 她低头看着右腿,小声道:“二哥哥,我这条腿,是痊愈不了的,是不是?我今后,会成为一个瘸子。那时候,再漂亮的襦裙,都穿不出美感了。诶,我去月老庙之前,还买了好多漂亮襦裙呢。” 萧弈眸色晦暗。 沉默半晌,他在南宝衣膝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捧着少女的小腿,在她膝上落了一吻。 他声音低哑:“娇娇忘了吗?咱们家有个神医,他把你当亲妹妹疼爱,定然舍不得让你做个瘸子。他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南宝衣唇色苍白,小脸苍白。 她看着萧弈。 权臣大人敛去了嬉笑,满脸肃穆认真,像是对待一件很重要的事。 尽管她知道,这条腿被治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还是忽然弯起眉眼,温柔地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 萧弈凝视着她膝盖。 她流了那么多血,骨头碎裂,甚至还有尖锐的骨头刺出皮肉。 南娇娇是那么娇气的小姑娘,她一定很疼…… 他看着,眼睛又渐渐泛红。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她俯下身,学着他平时的模样,也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二哥哥,刚刚被你亲了一下,我觉得膝盖一点儿也不疼了。咱们回家好不好?我知道赈灾银被藏在了哪里,我带你找去!” 萧弈抬眸。 少女眉眼纯真,明明疼得脸儿苍白,却还是很努力地安抚他。 甚至,还惦记着那该死的赈灾银。 她是在意他的。 而他舍不得辜负她的在意。 他眉目含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低低应了一个“好”字。 他抱起南宝衣,正要往洞窟外面走,四面八方突然地动山摇!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无数石头和泥土从头顶掉落! 瞬间,整座洞窟尽数坍塌! 岷江堤岸。 黑衣狼卫们,亲眼目睹洞窟坍塌,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去向薛定威禀报实情。 长夜漫漫。 江边渔火数点。 薛定威带着军队,就驻扎在灌县附近。 他坐在官帽椅上,端着烟管,凝视睡在翡翠屏风后面的美人。 听到萧弈和南宝衣葬身陵寝,他缓缓吸了一口烟。 “萧弈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前几日,更是在帐中斩杀我数十名心腹,将十万军队纳入麾下。他的成就,本应在我之上。只可惜,少年傲骨,折在了这一个‘傲’字上。若他能低下头,好好效忠于我,我又怎舍得杀他?” 程太守陪坐在侧,恭敬笑道:“都督惜才,只可惜那萧弈是个蠢的,说起来,他也不配得到您的栽培。死了,也就死了。” 帐中寂静。 薛定威依旧凝视着屏风后的美人,连吸了几口烟。 不知过了多久,他摆摆手,吩咐道:“去灌县。” 星辰西落。 江边的渔火,悄然湮灭在晨曦的微光里,随着金乌升起,天际处万丈光芒。 岷江江畔,浪打堤岸。 薛定威坐在官帽椅上,遥遥与十言对峙。 两人身后,是各自带来的千军万马。 他抽着烟,淡淡道:“程太守要求三天之内找到赈灾银,如今已是第三天,你家主子不仅不见踪影,甚至还在昨日,屠戮张都尉满门。诛杀朝廷命官的家眷,可知是何罪名?” 十言双眼通红,双拳紧握。 “我家主子找人去了。”他高声应答,“薛都督想要问罪,恐怕不是时候。” 程太守捋着胡须,笑容阴毒:“找人去了?我倒是听说,靖西侯昨夜在堤岸的一座陵寝里找到了南家姑娘,只可惜那陵寝年久失修,不幸坍塌,将他们两个一同葬在了土里。你家主子,恐怕回不来了。” 十言心头轻颤。 从昨日傍晚到现在,确实没有主子的消息传来。 可是,他家主子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死在那种地方? 薛都督抬了抬手。 无数士兵抬着尸体出现,全是从张都尉家里抬出来的。 又有人抬来两副担架。 担架上躺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正是常氏和张远望。 他们浑身的骨头全被敲碎,却偏偏死不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嘴里发出破碎的哀嚎。 即使是见识过杀戮的军队,也忍不住面露惊悚。 不远处围观的灌县百姓,跟着指指点点。 却没有一个人指责萧弈,反而都在幸灾乐祸。 张家来到灌县的这一年来,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不知道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如今家破人亡,简直不要太解气! 张都尉走了出来。 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十岁,朝薛定威拱手道:“我家上上下下九十三口人,全被萧弈杀了!我夫人和儿子,更是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求薛都督为我做主,将萧弈鞭尸三百,再屠尽南府满门!” 他咬牙切齿,满脸都是阴毒的憎恨。 薛定威抽着烟。 儒雅的面庞隐在烟雾之后,像是老谋深算的狼王。 他终于抽够了烟,朗声道:“本都督奉皇命,镇守蜀郡,可罢免蜀郡官员,可对罪臣先斩后奏。 “萧弈犯下三宗罪,其一,谋害朝廷命官家眷,沾染九十三条人命;其二,监守自盗,盗走赈灾银上百万两,罔顾百姓死活;其三,谋杀军中将士三十八名,意图谋反。 “凡此种种,死不足惜。本都督为蜀郡百姓安宁着想,决定将萧弈鞭尸三百,株连九族,没收南府全部银钱。程大人,此事,便交由你去做了。” 章节目录 第261章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程太守喜不自禁地站起身,拱手称是。 南家富贵。 由他来执行没收银钱之事,意味着他可以从中捞取大笔财宝! 这可是个肥差! 张都尉艳羡不已,拿胳膊肘捅了捅程太守,低声道:“事成之后,分我些!南家手指缝里漏出的一丁点财富,就足以叫我重娶高门贤妻,再生几个嫡子了!” “放心!” 程太守眉开眼笑。 程德语站在旁边,眼眸失落。 南宝衣,居然死在了岷江洞窟里。 那么美的姑娘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不过,能得到南家富贵,也还不错。 他会代替南宝衣,好好享受南家富贵的。 围观人群之中。 南胭和夏明慧并肩而立。 江风吹拂着少女烟粉色的襦裙,她小脸平静,嘴角上扬。 虽然很想在狠狠羞辱南宝衣之后,再送她上路,可是现在这般也还算不错,再没有女人敢跟她争斗叫板。 她掐了把大腿,疼得眼圈微红,低声道:“娇娇真是可怜,才十三岁,就香消玉殒了……我这当姐姐的,真是心疼呀。” “呵。”夏明慧轻笑,“这里又没人看你,何必惺惺作态?南宝衣死了,你应当比谁都高兴才是。之所以写信告诉我,说晴晴是被南宝衣害死的,不也是为了借我的手,弄死她吗?” “夏姑娘聪慧,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南胭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莞尔一笑,“可怜晴晴姐被狱卒活活勒死,真是可怜呀。” 这么说着,眼睛里笑意更盛。 夏晴晴是她勒死的。 可那又如何? 世人愚蠢,终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惬意地扶了扶金步摇,盘算着程德语正妻之位,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些。 而薛定威打定主意,今日就要彻底剿灭萧弈的势力。 他吩咐:“来人啊,把和萧弈亲近的从犯,全部就地斩杀。再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当众鞭尸三百。” 狼卫领命。 十言等暗卫握起刀,正要火拼,远远传来一声“且慢”。 围观百姓让开一条路。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笼着宽袖,骑在一头灰不溜秋的毛驴上,正哒哒哒地往这边来。 以这种方式出场,沈议潮内心是拒绝的。 他是正二品公子,自然应该骑白马,潇潇洒洒地出场。 然而寒烟凉告诉他,山寨里的马都被骑走了,只剩这头驴子。 没办法,他只好骑着驴赶来救场。 他来到两军中间,微笑:“薛都督所说的三宗罪,皆都缺少人证物证,恐怕不能立案定罪。” “缺少人证物证?” 薛定威大笑。 因为抽了过多的烟,他笑起来时声音嘶哑,令人畏惧。 终于笑罢,他道:“萧弈带着十万大军,屠戮张府满门,全城百姓看得一清二楚,张都尉看得一清二楚,难不成还有假?” “不错!本官亲眼看见萧弈杀了我全府上下,血都溅到我脸上来了!”张都尉厉声作证。 沈议潮提醒:“近亲不得作证。” “不见棺材不死心!”张都尉转向围观百姓,面露凶相,“你们这些人都亲眼看见,萧弈带着十万大军去本官府上了吧?!还不快为本官作证?!” 百姓们安静了片刻。 随即,那位卖香囊的老婆婆,带头喊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其他人纷纷起哄: “不错,我们啥也没看见!” “昨日长街上没有军队,只有呼啦啦飞过去的一群乌鸦!” “对对对,什么血洗张府,县令大人怕是花了眼!” 开什么玩笑,他们恨不得张家人赶紧死绝,省得为非作歹鱼肉乡里,怎么可能会帮他们作证! 张都尉捂住胸口,险些喷血! 这群人有眼无珠,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可恶! 他转向十言背后的十万军队:“你们昨日与萧弈一起来到江畔,应当目睹了他是如何对我妻儿行凶的!说出来,本官重重有赏!” 十万大军,军容肃穆。 江风吹过,他们个个目视前方,半点儿声音也无。 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搭理张都尉! 张都尉气得想挠墙! 他愤愤上前,指着军队破口大骂:“本官叫你们作证,你们耳朵聋了?!谁替本官作证,本官赏银十两!” 十万大军,依旧鸦雀无声。 张都尉气得心肝疼,快步上前,恶狠狠给了前排士兵几巴掌! 似乎不解气,他又骂骂咧咧,重重去踹那些士兵! 然而那些士兵穿着重型盔甲,就像是一堵堵城墙,他踹不动他们,自己反而疼得抱着脚嚎。 他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于是仗着薛定威撑腰,心下一横,猛然拔出一柄宝剑。 “枉你们吃着粮饷,却效忠逆贼,本官今日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他怒骂着,正要动手,九尺陌刀,从远处猛然抛掷而来! 陌刀将他拿剑的那只手,生生斩落! 张都尉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惨叫着跪倒在地! 一骑纯黑骏马,扬起四蹄,高高跃过人群! 马上青年,革带军靴,玄衣猎猎,风姿凛冽。 骏马从容落地。 萧弈拔起插在泥土里的陌刀,横刀立马于十万大军前。 他微笑着转了转手中陌刀,锋利的刀尖直指薛定威:“辱我士兵者,诛!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原本静默如石头的十万大军,同时拔刀。 他们异口同声:“辱我士兵者,诛!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呐喊声回荡在整座岷江。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薛定威手中的烟管静静燃烧。 他盯着萧弈,苍老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这个男人,是怎么从爆炸里面逃出来的?! 而且,还令十万大军对他俯首帖耳…… 他磕了磕烟管,压下心头不安,冷笑:“纵便没人作证靖西侯血洗张府,但你现在伤害朝廷命官,却是不争的事实。你又如何狡辩呢?” “朝廷命官?”萧弈居高临下,如看死狗般睨了眼张都尉,“他与张侍郎狼狈为奸盗取赈灾银,却栽赃到本侯头上,也好意思自称朝廷命官?张昌有愧家国,有辱将士,死不足惜!” 薛定威和程太守,眸色同时变了变。 萧弈,他是怎么知道赈灾银之事的? , 六章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262章他想娶她,难如登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张都尉捂着断手,疼得满地打滚。 他嘴里不停发出凄厉咒骂:“萧弈,你和山贼狼狈为奸,劫走赈灾银,却要污蔑到本官头上!大都督,你要为我做主啊!” 薛定威还没说话,人群让开一条路。 寒烟凉轻纱襦裙,系一件黑色斗篷,被山匪们簇拥,骑白马而来。 她勒住缰绳,停在沈议潮的小毛驴旁边。 沈议潮看着她的白马。 说好的骏马都被骑走了呢? 寒烟凉朝薛定威利落拱手:“茶马道山寨大王,玉楼春老板寒烟凉,见过薛都督。听说有人称,赈灾银是被我家山寨劫走的,小女子心中惊骇,特意从锦官城过来瞧瞧。” 沈议潮注视着她。 这女人对上镇西大都督,却依旧淡然自若。 这副姿态,堪称大将风范。 他难得赞赏时,寒烟凉话锋一转,厉声叱骂: “我们山寨盗亦有道,如今蜀郡大旱,我们绝对做不出官匪勾结,劫走赈灾银的狗屁事!哪个孙子背地里干的,自己出来认,休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山寨头上扣!否则,便是拼了全寨上下一万两千条性命,我们也要争个清白!” 一番话震耳欲聋。 沈议潮默默收回视线。 大将风范? 不存在的。 张都尉面如金纸,冷汗直淌。 打死他都想不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茶马道山匪头子,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竟然还会亲自下山,替萧弈作证! 他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寒烟凉命令:“把张侍郎带上来。” 两名山匪,立刻把张侍郎拖了过来,扔死狗般扔到地上。 一把年纪的张侍郎啼哭不休,俨然畏惧极了。 沈议潮跟着从怀里掏出一纸罪状书,“我奉侯爷之命,昨夜连夜审判张侍郎。他已经供认,是他和张都尉联手劫走赈灾银。这纸罪状书,就是证据。” 他将罪状书丢到地上。 众人望去。 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清楚楚写明了张侍郎是如何伙同张都尉,劫走赈灾银,又想方设法把罪名安排在萧弈头上的。 无从抵赖,无可抵赖。 薛定威吞吐着烟雾。 张家人倒还算识相,没把他和程诲一道供出去。 否则的话…… 他眯了眯眼。 事已至此,他意味深长道:“原来赈灾银,是被张家劫走的……张家人贼喊捉贼,着实可恶啊。靖西侯,今日本都督冤枉了你,深感内疚,改日于家中设宴,请你小酌几杯,权当赔罪。” “大都督客气。” 萧弈懒洋洋地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虽然他有的是手段,让张侍郎供出程诲和薛定威,可薛定威坐拥四十万大军,目前并不是撕破脸的最佳时候。 而薛定威摆明了也不愿意与他硬碰硬。 赈灾银之事,将以张侍郎和张都尉的死而告终。 薛定威起身,抚了抚宽袖,“张家人贪赃枉法,罪无可恕,便全权交由靖西侯处置吧。” 他转身上马,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去。 程太守懊恼地跺了跺脚,也跟着离去。 江畔的风渐渐大了。 萧弈拽着缰绳,转向张侍郎和张都尉。 指尖轻轻拂拭过猫眼石戒指,他居高临下,吐字冰冷:“劫走赈灾银,愧对朝廷,愧对百姓,愧对天地。” 顿了顿,他薄唇轻勾:“按照律例,就地斩首。” 江水滔滔,重重拍打着堤岸。 以张侍郎和张都尉为首,参与过这次劫走赈灾银事件的人,包括常氏和张远望,全部跪在江边等待斩首。 哭嚎声惊天动地,他们后悔着哀求着。 百姓们对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却并不同情。 如果后悔有用,要律法做什么? 人生在世,犯错在所难免。 但不是每一件错事,都值得被原谅。 “行刑——” 十言高声。 萧弈勒马转身,朝幽山雅居而去。 沈议潮嘚吧着小毛驴紧随其后,冷嘲热讽:“昨夜东风有异,星象奇特。若非我及时算卦,算出你们有难,请寒烟凉出山救人,你和南家小五怕是要死在洞窟里了。” 萧弈漠然。 薛定威不愧是称霸蜀郡多年的男人,下手十分狠辣。 若非他及时抱着南娇娇滚进棺材,他们真得葬身陵寝。 他瞥向沈议潮,道了声“多谢”。 没再多言,他径直策马而去。 沈议潮的毛驴追不上他。 暮春的阳光透着暖意,他看见萧弈的后背逐渐洇开深色。 那是伤口崩开,血染衣衫的痕迹。 昨夜,寒烟凉的人把他们两个挖出来时,他就站在堤坝边。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萧弈把南宝衣护在身下,用后背承受了所有坍塌的泥土和石头。 他真的很在意南家小五。 沈议潮望向天空,轻轻吁出一口气。 南家小五只是商户女,而萧弈却出身锦绣。 如今大雍的权贵世家如过江之鲫,高门寒户之争越发严峻,寻常士族尚且不可能迎娶寒门之女,更何况皇族? 他想娶她,难如登天。 …… 江边的热闹渐渐散了。 南胭和夏明慧目睹侍卫收拾斩首后的那些尸体,脸色都有些苍白。 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弈竟然还活着。 这也就意味着,南宝衣也活着。 江风迎面,带着些微鱼腥味儿。 隔了很久,南胭低声道:“这次错失良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萧弈,恐怕会报复咱们。” “这次是薛都督出的手,他查不到咱们头上。不过,今后再想杀南宝衣,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夏明慧阴沉着脸,转身欲走。 南胭温声:“钦差大人运送赈灾银,却死在了蜀郡。朝廷那边不会相信蜀郡官员的一面之词,圣上一定会派分量更重的钦差,前来查探实情。” “所以?” “夏姑娘,如今蜀郡大旱,水位下降,田亩颗粒无收。我想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缘由的,比如妖女作祟,邪崇降世。” 夏明慧驻足。 她沉吟,“你的意思是……” 南胭随手折断一截干枯树枝,意味深长地哼唱:“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章节目录 第263章权臣大人,这是哄小孩儿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夏明慧眼前一亮。 她情不自禁地称赞:“南胭姑娘果然多才多艺。一旦这首童谣在蜀郡传唱,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次旱灾,是南宝衣造成的,到时候不惊动钦差都难。惊动了钦差,就等同惊动了朝廷,圣上必然亲自追究。南宝衣,必死!” “夏姑娘谬赞。对了,千秋雪的文君酒味道甚是不错,我请夏姑娘小酌两杯?正好,也一道去看看南宝衣的腿。我这当姐姐的,总得关心关心她的伤势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马车。 幽山雅居。 少女躺在榻上,意识浑浑噩噩。 她记得,陵寝坍塌了。 头顶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数石头和泥块往下坠落,仿佛要把他们彻底埋葬在这里。 权臣大人抱着她,义无反顾地滚进石棺。 他的双手死死撑着石棺边缘,用身体为她隔开危险。 她躺在棺材里,眼睁睁看着石头和泥块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她好心疼,于是伸出双手,紧紧护住他的后脑和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声终于停歇。 四周呈现出亘古的寂静与黑暗,像是天地混沌之初。 耳边似乎还回鸣着爆炸的幻音,震得她脑袋生疼。 她睁着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清楚地知道,权臣大人也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她原本,很害怕密闭黑暗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他就那里。 如同她护着他那般,也在倾尽全力地保护她。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如此勇敢…… 她想活着与权臣大人一起离开,可她失血过多,没能等到援兵到来,就昏睡了过去。 南宝衣睁开眼。 雨过天青色的帐幔被金钩挽起,暮春的阳光透窗而来,温暖宁静。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幽山雅居的寝屋。 她低头,双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像是两只大白粽子。 是了,因为要保护权臣大人的脑袋,所以她的双手被石头砸得很惨,想必已经血肉模糊。 她用左腿蹬开绣花被。 右膝上了药,包扎得十分妥帖。 姜岁寒端着药碗进来,见她对着膝盖发呆,不禁笑道:“没事,养几个月就好了。” 他是收到飞鹰传书,连夜赶来灌县的。 南小五的伤,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究竟能不能彻底痊愈,他其实完全没把握。 南宝衣看着他。 姜岁寒在说话,可是她却听不见声音。 她知道,这是爆炸引起的听力受损。 她幼时跟珠珠玩爆竹,一串爆竹点燃了丢出去,却久久不见爆炸。 她跑过去想看个究竟。 谁知刚捡起来,那串爆竹猛然爆炸! 炸伤了她的手不说,还把她炸的半聋不聋,耳鸣了三四日才正常。 这一次火药爆炸,估计得五六日才能恢复。 南宝衣琢磨着,突然觉得自己能活这么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姜岁寒见她这副模样,倒也能判断出她耳鸣的状况。 他扯着嗓门高声道:“腿没事,别怕!” 南宝衣跟着嚎:“真的能好吗?!” “当然!我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蜀中神医!” 姜岁寒吼叫着在榻边落座,“你的手骨也受了伤,坚持每天换药,七天后就能拆绷带!这段时间,叫侍女随时伺候,不然,小解都没法儿脱裤子!当然啦,你也可以叫你二哥哥帮你脱,哈哈哈哈哈!” 他说秃噜嘴了。 南宝衣垂着眼睫,悄然脸红。 萧弈倚在珠帘边。 他注视着南宝衣,丹凤眼温柔入骨。 小姑娘才醒来,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一撮刘海儿搞笑地翘起,因为失血过多,小脸苍白而清瘦。 清风吹拂着帷帐。 她坐在暮春的光影中,双手和右膝都包扎着白色绷带,是稚嫩娇弱的模样。 姜岁寒舀起一勺药,连吹都不吹就往她嘴边送,“张嘴,啊……” 南娇娇:“啊……嘶!” 她吐掉药汁,白嫩小脸皱成团,“烫!” 萧弈走过去,接过姜岁寒手里的药碗,“我来。” 姜岁寒满脸“我懂得”的表情,贼眉鼠眼地退出了寝屋。 萧弈舀起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 他浅浅尝了小口,确定不烫,才送到南宝衣唇边。 南宝衣看着他。 权臣大人面色如常,想必没有受重伤。 她弯起亮晶晶的眼睛,乖乖喝下药汁。 药汁清苦。 她砸吧砸吧小嘴,不大情愿地别开脸,不想再喝第二勺。 萧弈失笑。 十三岁的姑娘了,居然还怕喝药。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江边策马回客栈时,瞧见长街上有人叫卖麦芽糖,于是买了一大块,就想着给她喝完药吃。 他把麦芽糖放在南宝衣的粽子小手上。 南宝衣嫌弃。 权臣大人,这是哄小孩儿呢? 居然拿麦芽糖引诱她! 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吃糖,也不想喝药。 于是萧弈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 也是在街边买的。 他郑重地把菜刀放在南宝衣的被窝边,带着威胁之意。 南宝衣:“……” 她翻了个白眼。 难道她不喝药,权臣大人还能拿这把刀杀了她不成? 见南宝衣依旧不为所动,萧弈抿着薄唇轻笑。 他把挂在木施上的崭新襦裙,扔在了床榻上。 十几套襦裙,全是轻纱面料,如云朵,如轻风,叫南宝衣恨不能马上穿起来,到街上显摆显摆! 萧弈歪头凑到她耳畔,嗓音撩人:“喝了药,腿伤才能痊愈。若是不好好接受治疗,落了腿瘸的毛病,穿什么都不美了……” 南宝衣表情僵硬。 旋即,她乖乖喝尽了那碗苦药。 “乖女孩。” 萧弈扶着她躺下。 他拿着空药碗往外走时,南宝衣扯着嗓子叮嘱:“二哥哥,你可千万记得龙王庙里的那些赈灾银!” 萧弈唇角含笑。 都成瘸子了,还想着赈灾银…… 他掩上屋门。 南宝衣美滋滋地躺在帐中,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啪啪响。 这一次赈灾银丢失案,她立下了大功。 等二哥哥收拾完残局得了空闲,她定要求他上报朝廷,叫朝廷知道她的功劳。 再加上以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功绩,不说封她当郡主,县主什么的,总能捞一个当当吧? 她呀,想问心无愧,满身荣耀地站在权臣大人的身边! , 啊啊啊还有一章,在写,写了一半了,你们先睡呀 章节目录 第264章镜中姑娘,走路时一瘸一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般盘算着,她觉得这两日受的伤着实划得来。 等腿伤痊愈,穿上新买的襦裙,她还是锦官城最美的崽! 南宝衣安心养伤时,客栈大堂却是一地鸡毛。 程德语满脸悲切,“姜神医,娇娇她没事吧?得知她葬身陵寝,我心中悲愤伤心,恨不能代她去死!姜神医,你让我上楼看看她吧,我买了好些水果,她定然喜欢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萧弈和南宝衣居然没死。 还在赈灾银的案件里,逆风翻盘! 这也就意味着,程家拿不到南府的泼天富贵。 他想着南府的富贵,想着南宝衣的娇美明媚,心中不禁蠢蠢欲动,因此才返回客栈,想上楼探视那个姑娘。 也好叫她心里明白,他是惦记着她的。 姜岁寒面露嫌弃。 官家少年,皮囊温润。 眼眶里努力挤出眼泪的模样,像是鳄鱼落泪,十分虚伪。 他微笑:“敢问程公子,您是南小五的什么人?” “姐夫!”程德语斩钉截铁,“我是她的亲姐夫。小姨子受伤,我这当姐夫的前去探视,总没什么问题吧?姜神医,你一个外人,可莫要指手画脚,乱了亲疏。” “姐夫……” 姜岁寒讥讽地打量程德语,“当初退婚的时候,你对南小五何等嫌弃,如今却端起姐夫的架子,妄图借探视之名亲近她。你是她未婚夫时,对她姐姐感兴趣。你纳了她姐姐,却又对她感兴趣。我说程德语,你不会有那种癖好吧?你好变态啊!” 他说话不留余地,一针见血。 程德语面皮涨红,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正在这时,南胭和夏明慧也过来了。 南胭眼圈通红,拿手帕抹着眼角,关切道:“姜神医,我妹妹没有大碍吧?听说她被张家人敲碎了膝盖骨,可把我担心坏了!姜神医,你让我楼上看看她好不好?也好叫我心中有底。” 姜岁寒嫌弃。 有底? 有什么底? 她不就是想确定,南小五有没有瘸腿嘛! 这贱货搁在他那个时代,就是个绿茶,妥妥的绿茶! 就冲着南胭幸灾乐祸的心态,他拼尽一身医术,也要治好南小五的腿! 他摇着折扇,轻慢道:“南小五好得很,不需要你们惺惺作态,假装关切。哪儿来的回哪儿去,都散了吧!” 他出去采购药材了。 南胭等人如何甘心,可是萧弈花重金,把整座幽山雅居都包下来了,又派十言等侍卫把持楼梯口,他们连上楼的机会都没有! 程德语只得把水果交给十言,“劳烦转告娇娇,我明日再来探望她。” 他风度翩翩地往客栈外面去了。 这一次,父亲和大都督针对南府和萧弈的计划泡了汤。 想夺得南家财富,恐怕还得通过联姻的方式。 南宝衣这次受伤,是他趁虚而入、表达关心的好机会。 好女怕郎缠,他得耐心些,温柔些。 他扬了扬嘴角,满脸势在必得。 南胭和夏明慧后一步离开客栈。 “看姜神医那副表情,南宝衣的腿必定是瘸了。”夏明慧微笑,“虽然吃了个闭门羹,却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胭同样神情愉悦。 她回头望了眼客栈,杏眼满是笑容:“左右无事,明日我再来探望她。我呀,迫不及待想看她瘸腿残废的可怜样呢。” 萧弈不是喜欢南宝衣吗? 她倒要看看,南宝衣成了个瘸子,萧弈还如何喜欢她! 失去萧弈庇佑的南宝衣,人人可欺! …… 南宝衣伤势颇重。 她不愿意叫祖母担忧,害怕老人家得知消息后要连夜赶来灌县,舟车劳顿伤了身子,因此不许萧弈把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回家中。 只说是她玩心重,想在灌县附近多玩些时日。 是夜。 南宝衣积极地喝完了药,乖乖躺在被窝。 荷叶还在锦官城,萧弈不放心叫陌生丫鬟伺候她,因此在她寝屋里置了一张软榻,就连书桌也一并移到了她的寝屋,打算亲自照顾她。 隔着床帐,南宝衣看着萧弈。 权臣大人正处理军务。 因为张家和赈灾银的缘故,灌县一地鸡毛,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子夜将近,他终于处理完事宜,懒洋洋地搁下毛笔。 扭头,却正对上南宝衣亮晶晶的眼睛。 他迁就她,大着嗓门道:“怎么还不睡?” “白日里睡够了,晚上睡不着。”南宝衣脆声,嗓门比他还大,“二哥哥,姜大哥说,我的腿会痊愈的。你说,半个月能痊愈吗?” 萧弈微笑:“当然。” 南宝衣更加踏实了。 她又把请功之事说了一遍,谆谆叮嘱:“二哥哥,你写奏章时,就说我拒绝任何封赏,争取给皇帝留下我淡泊名利的好印象!等将来我再次立功,皇帝哪好意思又不给封赏,势必会连本带利一起奖赏我的!” 萧弈挑眉。 小姑娘瞧着娇憨蠢萌,在大事上却格外有心计。 会算计得很呐! 他抿着笑,应了声好。 次日。 程德语和南胭又登门拜访。 一个拎着水果,一个带着大骨汤,在大堂里嘘寒问暖的,俨然比对待爹娘还孝顺。 萧弈瞧着烦,叫十言连人带水果带汤一并丢了出去。 如此反复了几日,程德语和南胭终于失去耐心,灰溜溜回了锦官城。 半个月时间,眨眼而过。 黎明时分,幽山雅居的寝屋里点着雁鱼灯,窗外残留的月光照落在地板上,格外清幽静谧。 帐中。 南宝衣窸窸窣窣地坐起身。 权臣大人和姜大哥屡次向她保证,半个月时间,她的腿伤一定能痊愈。 今日,正是她治疗的第十五天。 她小心翼翼拆开膝盖上的绷带,满怀欢喜地伸了伸右腿。 姜岁寒的药真有奇效,那么重的伤,可是膝盖处现在居然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扶着床榻,试探着站到地板上。 洁白的丝绸衬裤微微摇曳,少女脚踝纤细,踝骨格外娇嫩。 她赤着脚,沿着地板纹路,往前走了几步。 走路没有问题,伤口并不疼。 只是…… 她盯着不远处的落地青铜镜。 她小脸冷凝,朝青铜镜又走了几步。 镜中的姑娘,走路时一瘸一拐,使得肩膀看起来一高一低,十分丑陋可笑。 她驻足。 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上脑袋。 她死死盯着铜镜,整个人逐渐颤抖得厉害。 她不死心,又试着走了几步。 , 不会虐,不会瘸,娇娇必定是最美的崽! 谢谢小仙女们的打赏和月票、推荐票,菜菜第一次进月票榜前十,还特意截图纪念了(我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作者), 章节目录 第265章哥哥养你一辈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砰!” 安宁的长夜中,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角落小榻,萧弈睁开眼。 雁鱼灯摇落满室清辉,铜镜支离破碎,满地都是狼藉碎片。 南家的小姑娘,坐在铜镜碎片里,青丝葳蕤,身姿细弱,抱着右腿,哭得撕心裂肺。 “南娇娇……”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半个月以来,小姑娘每天早晚都要问,她的腿什么时候能恢复。 可就算是被誉为神医的姜岁寒,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为了她乖乖喝药,他和姜岁寒哄骗她,说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小姑娘拿小本本,记着日子呢。 今天,已是第十五天。 她是那么贪睡的姑娘,却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看她的腿…… 萧弈起身下榻。 他赤脚踩过那些锋利的碎片,在南宝衣面前蹲下。 小姑娘哭得脸蛋绯红,乌青长发湿哒哒地贴在面颊上,耷拉着的眼睫毛沾满了细碎泪珠,泪水顺着白嫩下颌滚落,染湿了雪白的绸衣。 “二哥哥……” 她抬起哭红的眼,凝视着这个金相玉质的青年。 她泪如雨下:“二哥哥,我的腿好不了了,是不是?你和姜大哥,一直在哄骗我,是不是?好丑啊,二哥哥,镜子里的姑娘,好丑啊!” 昔日总是亮晶晶的丹凤眼,藏满了绝望和苦涩。 因为尝过毁容的痛苦,因为承受过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儿,所以再也不愿意经历第二次。 她想携满身荣耀,美美地站在权臣大人身边。 让所有看见他们的人,称赞道:看,南家的五姑娘,和靖西侯郎才女貌,真是登对呀! 南宝衣回想着镜子里,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女,又看着眼前金相玉质的青年,自卑感打心底里油然而生。 她泪眼婆娑,哽咽不能语。 萧弈按住她的脑袋,无言地将她按进怀里。 带着薄茧的大掌,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脑袋,宛如安抚幼兽。 “对不起,骗了你……” 他低声。 “姜岁寒并不知道,能否在短时间内,彻底医好你的腿……” 他轻轻托起少女的脸蛋,用手帕仔细为她擦去泪水。 “但是哥哥向你保证,如果姜岁寒治不好,我就派人去请其他地方的神医。一个不行再换一个,哪怕请遍天下神医,也要医好娇娇的腿疾。” 他嗓音低哑,丹凤眼中藏着无边怜惜。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紧紧攥着衣襟,哑声道:“会被人笑话的……南胭她们,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滚落在萧弈的手背上,烫的叫他心疼。 他胸腔里涌出浓烈狠戾,丹凤眼晦暗如深渊,“本侯还没死,谁敢笑话你,把她们的腿通通打断!断到爬不起来的那种!” 南宝衣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抬起亮晶晶的泪眼,“走路时,会很丑……二哥哥不要看。” 一句“二哥哥不要看”,令萧弈心酸。 她是那么爱美的小姑娘…… 他敛去戾气,认真地捋开她额前碎发,“不丑。南家的小娇娘,美的像是芙蓉花精,怎么会丑呢?” 南宝衣凝视着他。 暮春之际,白昼渐长。 天际处云层退散,金阳初升,光芒万丈。 他在光里,如同神祗。 她咬了咬唇瓣,费尽心机地试探:“会嫁不出去的……” 他薄唇含笑,不假思索地应答:“哥哥养你一辈子。” 被他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南宝衣藏在心底的那锅红豆犹如煮沸般疯狂冒泡泡,甜的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真喜欢啊,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 萧弈摸了摸她的脸蛋,“脸怎么红成这样?” “红豆煮开了。” 萧弈挑了挑眉,“南娇娇,你哭傻了?寝屋里,哪儿来的煮红豆?” 南宝衣笑容甜甜,没有回答。 她扑进他怀里,是娇气的模样。 萧弈温温柔柔地抱住她。 他垂首深嗅着她的青丝,瞳眸里盛满了深沉而又内敛的眷恋。 客栈二楼。 姜岁寒把客房改造成药庐,连着半个月都待在里面,几乎不眠不休地翻阅古籍,甚至还试着炼了丹药。 晨风吹熄了烛火,药庐光影黯淡。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香,除了一炉炭火,屋中格外寂静。 姜岁寒在墙角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俊脸笼在阴影之中,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孔,只能看见下压的唇角和疲惫的眉梢,是彻夜未眠的模样。 他是个神医。 蜀郡人人称颂,可生死人可肉白骨的神医。 可是这一次,想让南小五的膝盖在短时间内完完全全恢复如初,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神医之名,着实讽刺啊! 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小憩了两刻钟,他起身洗了把冷水脸,面无表情地开始煎药。 今日都安堰无风。 姜岁寒端着熬好的药汁,站在幽山雅居门外,调整出笑眯眯的表情,欢快地推门而入。 “南小五,该喝今天的药啦!” 他吆喝着,大摇大摆地步入内室。 帐幔高卷,南家小姑娘靠坐在床头,床上摆着核桃木雕花案几,案几上堆着几碟花糕水果,还有一本摊开的诗集。 她从书卷里抬起头,眉眼弯起娇俏的弧度,“姜大哥!” “我们家南小五真勤奋,这么早就起来读书啦!”姜岁寒夸奖着,把药碗放到案几上,又从怀里取出一贴膏药,“我调整了膏药配方,从今日起,每天贴一贴在膝盖上,很快就能痊愈如初!” 南宝衣合上书卷,乖乖喝药。 药汁清苦。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嫌弃。 只要能有恢复如初的希望,吃苦又算得了什么? 姜岁寒注视着她。 那么苦的药,他一个大男人喝了都反胃,可是南小五就那么一大碗怼嘴里了…… 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些。 他端着空药碗往外走时,南宝衣忽然唤道:“姜大哥。” 姜岁寒回眸。 少女随意剥开香蕉,“你眼睛底下全是青黑,回屋好好睡一觉吧。无论如何,我是信你的。” 我是信你的…… 姜岁寒鼻尖发酸。 半晌,他笑道:“好。” 他不会愧对南小五的信任。 章节目录 第266章南娇娇,你累不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膝盖不疼了,所以南宝衣除了喝药、贴膏治疗,自己也会对着青铜镜练习走路。 像是初学走路的稚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长夜漫漫。 幽山雅居寝屋宽敞,几盏雁鱼灯照亮了屋子,月光隔着窗棂而来,庭院外偶尔几声鸟啼,更添清幽风雅。 萧弈盘膝坐在小榻上,手边案几上摆着花糕水果,一边吃一边看她走来走去。 他剥了一小碟瓜子仁,问道:“南娇娇,你累不累?” 南宝衣转向他,白嫩小脸写满郑重:“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说完这句祝福,她才欢喜道:“二哥哥,我不累的!你看见没,我走路的姿势,比前几日好多啦!” 萧弈默了默。 这小姑娘前两日去道观祈福,老道士告诉她,她最近运势不好,如果想改运,就得给道观捐点香火钱,他能帮她改运。 于是南娇娇给那座小道观,捐了一万两雪花纹银。 而老道士给的改运方法,就是每次与人说话前,先来一句“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据老道士说,这是通过向别人传递善念的方式,净化心灵。 心灵净化的次数多了,整个人的气场就会不一样,运势自然而然呈现出上升趋势。 萧弈觉得这办法挺不靠谱的。 但是小姑娘自打回来,就照做不误。 有时候忘记了,又赶紧在后面补上。 虽然不靠谱,但确实怪可爱的。 他摇着那碟瓜子仁,懒洋洋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夜太晚了,咱们睡觉吧。” 南宝衣郑重:“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念完,甜甜笑道:“可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儿。姜大哥这几日做的药膏贴,明显比之前敷的药有用,再辅之以大量的走路练习,我今年一定能恢复如初!” 她走到小榻边,盯着萧弈手里那碟瓜子仁。 权臣大人一边看她走路一边剥瓜子,都剥了满满一碟子。 他到底是心疼她的,竟然亲手为她剥瓜子…… “二哥哥,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再练两刻钟。”南宝衣伸出双手,乖乖去接瓜子仁,“你倒在我手心就好——” 话音未落,就看见萧弈仰起头,将那碟子瓜子仁尽数倒进他嘴里。 他慢悠悠嚼碎咽下,好奇地望向她伸出来的双手,“你干嘛?” 南宝衣心态爆炸。 “拿根香蕉吃……” 她是要面子的人,立刻改换手势,伸手去拿果盘里的香蕉。 想起老道士的叮嘱,她又盯着萧弈,笑容扭曲又狰狞:“对了,愿二哥哥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萧弈:“……” 半夜三更,被人挂着狰狞又恐怖的笑容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祝福,更像是一种诅咒好嘛?! 次日。 南宝衣换过膏药贴,对着青铜镜练习走路时,外面传来动静。 率先卷起珠帘的少女,珠圆玉润,小脸狂喜。 正是南宝珠。 她奔过来抱住南宝衣的腰,“娇娇!你好久好久没回家,家里人可想你了!祖母和我娘派我来探望你,我把府里的厨子也带来啦!” 南宝衣被她抱着,瞧见小公爷和荷叶也来了。 荷叶红着眼睛,“小姐只说在军营多住一晚,叫奴婢和魏大叔回府通知老夫人,结果这一住就是一个月!老夫人日夜盼望,能早些见到小姐呢!” 看见她们,南宝衣很是欢喜。 她一本正经:“愿你们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南宝珠惊了惊。 她伸手摸了摸南宝衣的额头,“娇娇,你发烧了?大白日的说什么胡话?难道你皈依道门了?可有取法号?” 南宝衣:“……” 她重复了一遍吉祥话,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道:“因为怕祖母担心,所以未曾向家里说出实情。珠珠,等我们回了府,你千万别拆穿我。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南宝珠噘着嘴。 半晌,她蹲在南宝衣脚边。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膝盖,“我平常摔一跤都疼,现在娇娇的膝盖被人活活敲碎,得有多疼呀……” 说着话,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她擦擦眼泪,又扬起笑容,“娇娇你放心,在靴子里垫上厚厚的鞋垫,就不容易看出跛腿了!以前我院子里有个丫鬟先天跛腿,就是这般做的!只要走慢些,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 南宝衣眼前一亮。 她倒是忘了,还可以在靴子里垫鞋垫! 姐妹俩落座,南宝珠做贼似的,小声道:“我在锦官城,听说赈灾银失窃了。不瞒你说,我和晚晚还摸过那些赈灾银呢。军营那晚,我不小心把红蜡油滴到了银元宝上,可把我吓坏了!” 南宝衣惊讶地看着她。 随即,她大笑:“珠珠,你可真是福星!” 若非那些红蜡油,谁能注意到破败的龙王像里面,居然藏着上百万两赈灾银?! 珠珠不仅是她的福星,还是整座蜀郡的福星呀! 南宝珠莫名其妙。 她明明闯祸了,居然还被喊做福星。 这世道是怎么啦! 正要说点什么,就瞧见她家娇娇突然面露严肃:“对了,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南宝珠:“……” 娇娇这表情切换,简直不要太快! 怪惊悚的!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逛过了都安堰的风光,决定启程回锦官城。 如同祖母和其他亲人们想念她,她也很想念祖母他们。 马车沿着长街,逶迤着驶出玉石街。 青砖官道上,却早有老道士恭候。 老道士手持麈尾,笑容慈和,“南五姑娘,贫道恭候多时。” 萧弈骑着骏马,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眼底很是嫌弃。 这老道士,正是青城山老君阁里面,负责签筒的家伙。 南娇娇就是从他那里,摇出了“两世一身,形单影只”的签文。 南宝衣紧忙走下马车,虔诚道:“愿道长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道长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是这样的,贫道最近手头有点紧——哦不,贫道最近掐指一算,发现南五姑娘命中带煞,年底之前,恐有血光之灾啊!因此特意前来提醒。” 南宝衣紧张:“难道念祝福语,都不足以抵消吗?” 章节目录 第267章我曾见过你求遍神佛的模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道士摇头:“难!” 南宝衣想了想,扶着荷叶弯下腰,从绣花鞋里取出一沓银票。 “愿道长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她满脸郑重,把银票塞给他,“请道长为我解煞。” 老道士的脸色有些微扭曲。 这小姑娘的银票,竟然是藏在鞋垫子底下的?! 亏他上次拿到一万两银票,还嗅了好一会儿钱香! 他握着银票的手很是僵硬,好半晌才把银票揣进兜里。 他随手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纸,“贴身佩戴它,可以保佑你顺遂平安。世间因果,有舍有得;欠的命债,需以血还。” 高深莫测的话,叫南宝衣摸不着头脑。 萧弈翻身下马,把南宝衣护在身后。 他盯着老道士,沉声:“妖言惑众,不过是为了骗取银钱。再敢欺负本侯妹妹年幼无知,本侯定将你扭送官府。” 老道士盯着他,笑容意味深长,“我曾见过你痛失所爱生不如死的模样,也曾见过你纡尊降贵求遍神佛的模样……” “装神弄鬼。” “呵呵。”老道士慢悠悠拂了下麈尾,笑眯眯望向南宝衣,“南姑娘捐了两万两香火钱,便是我道教门徒。看在你虔诚向善的份上,我便收你做关门弟子,赐号井莲。” 他用麈尾指了指萧弈,故意道:“侯爷,你若果真为了南姑娘好,这段时间便唤她小师姑吧。” 小师姑…… 萧弈面色难看。 他是要娶南娇娇的男人,凭什么唤她小师姑?! 老道士见他脸色不好,心情就格外愉悦。 他哼着歌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南宝衣:“好徒儿,这几个月你万万不可前往佛寺,万万不可亲近僧人。为师欠了老和尚好些酒钱,你小心挨揍!”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 她小心翼翼把三角形黄色符纸挂在脖子上,又仔细藏进领口。 萧弈面无表情。 一万两银票,就换了个不知所谓的符纸。 那老道士,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他握住缰绳,“南娇娇,回家。” “二哥哥,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南宝衣仰着头,小脸上很是得意,“道长说了,为了我的平安,你该唤我小师姑!” 萧弈睨着她,“唤你师祖奶奶好不好呀?” “不管,就得唤我小师姑!” 少女眉飞色舞,觉得自己仿佛占到了萧弈的便宜。 萧弈挑了挑眉。 他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直视她的双眼,懒洋洋地拖长音调:“那咱们回家好不好呀,小师姑……” 他尾音上扬,透着戏谑和逗弄。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称呼,却被唤出几分禁欲的暧昧。 南宝衣慢慢红了脸。 她觉得,自己仿佛不是正经道姑了。 坐回马车,南宝珠好奇:“为什么要赐你法号井莲呀?” 姜岁寒摇着折扇,笑嘻嘻接腔:“因为横竖都二呗!” 南宝衣好想踹他一脚! 她正儿八经道:“道门崇尚水,比如上善若水,又比如气生人、生天地万物。想来取‘井’字,也是因为井里有水吧。莲花,象征纯净,又有生生不息的意思。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号。” 两个多时辰以后,马车终于行至锦官城。 南宝衣提着裙裾,虽然归心似箭,却还是走得慢慢吞吞。 她踩着珠珠亲手给她做的特殊鞋垫,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勤奋练习,这么慢吞吞地走着,不怎么能看出跛腿。 只是会走得很累。 踏进松鹤院花厅,老夫人、江氏等人已经等着了。 “娇娇儿!” 老夫人欢喜唤着。 “祖母!” 南宝衣看着慈祥的老人,瞬间酸了鼻子。 她向长辈们一一请过安,才走过去,依赖地搂住老夫人的脖颈。 “愿祖母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她嘴里说着讨喜的话,“在都安堰时,每日都想着祖母!我还给祖母带了好多灌县特产,祖母定然喜欢的!” “我们娇娇平安回来就好,要什么特产?”老人家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瞧着清瘦了,可是你二哥哥待你不好?” 刚落座喝茶的萧弈,面色微凛。 南宝衣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吉祥话,笑道:“二哥哥待我可好了!给我买漂亮的襦裙和首饰,还带我到处游山玩水!他可照顾我了,夜里都歇在我屋里呢!” 话音落地,萧弈险些被茶水呛住。 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吧?! 厅堂里的人,同样面色变幻。 她们围观萧弈,眼神鄙夷。 她们的娇娇才十三岁,这厮把她带出去整整一个月,居然是为了歇在她的屋子里?! 禽兽啊! “我可以解释……”萧弈面色清寒,“是因为娇娇染了风寒,我怕侍女照顾不周,因此才留在她房中。” 众人满脸“我懂得”的表情。 萧弈垂眸。 被她们用这种目光盯着,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早知道会被这般看待,他还不如真的干点儿什么出来。 老夫人又问了些赈灾银失窃之事。 萧弈隐瞒了南宝衣腿伤的事,将张家是如何阴谋陷害南府的,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老夫人气得不轻,“我便是把万贯家财都捐了,也不愿叫那些脑满肠肥之人得了便宜!枉他们一个蜀郡太守,一个封疆大吏,不为百姓做主,倒是整日思量着如何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他们对得起百姓社稷,对得起朝廷俸禄吗?!” 南家人正气愤时,侍女进来,恭声道:“老夫人,南胭姑娘回来了,是和程公子一道回来的。” 花厅寂静了一瞬。 自打南胭拒绝和米铺董老板的婚事,并且深夜逃走以后,南家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还是和程德语一起的! 这意味着什么,南家人心知肚明。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她摆摆手,“叫他们进来。” 程德语牵着南胭的手,大大方方地踏了进来。 南胭梳着妇人发髻,穿淡粉襦裙,显然是做了程德语的妾。 她温声:“自打出嫁以后,就未曾回府探望长辈,是胭儿不好。” , 啊啊啊,求月票,今天月票数过三百,明天加更一章 章节目录 第268章掌天下财权,令诸侯屈膝,叫天子低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轻描淡写,把自奔为妾美化成了“出嫁”。 “今日回门,孙女特意为祖母带了礼物。”她优雅矜贵地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是一支两百年的参。知道祖母不缺稀罕之物,这支参,只是聊表孙女儿和程哥哥的孝心。” 她又转向南宝衣,温柔道:“娇娇膝盖所受的重伤,不知可有好转?听说是被铁棍所伤,整块膝盖骨都碎了呢,姐姐好生担忧!” 花厅陷入寂静。 老夫人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南宝衣。 她们的宝贝心肝,被人敲碎了膝盖?! 南宝衣心里那个恼!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要露馅儿,但最起码等她的腿彻底痊愈啊! 南胭这张嘴,真是…… 马嚼子都堵不住! 她甩了甩小手帕,甜甜笑道:“铁棍打到膝盖上,那我岂不是得活活疼死?世上哪有那种事啊!瞧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谣传也信,呵呵。” 南胭语噎。 她这妹妹怕是傻了,怎么说话跟个老姑婆似的! “娇娇,”程德语掷地有声,“这里没有外人,全是关心你的亲人,你就不要硬撑了。你跟姐夫说说,张家是怎么用铁棍打你的,又是怎么把你推进岷江的?姐夫定要为你报仇!” 他煞有其事,仿佛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南宝衣却很想给他一棒槌。 报仇? 权臣大人都屠尽张家满门了,他程德语报哪门子仇? 把尸体拖出来鞭尸吗? 早干嘛去了! 她见不得这两人惺惺作态,于是悄悄去瞅萧弈。 权臣大人坐姿端庄,玄色袍裾铺满圈椅。 指尖托着黑釉兔毫茶盏,侧颜冷峻淡漠,正垂眸喝茶。 隔着花几,她悄悄拽了拽他的宽袖,压低声音:“二哥哥……” 萧弈瞥向她。 只一眼,就知道她厌烦那两人了。 他放下茶盏,讥讽道:“程公子对娇娇倒是挂心,在玉石街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回了锦官城,还巴巴儿地前来探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祖奶奶,要每日晨昏定省呢。” 程德语无言以对。 靖西侯的毒舌是出了名的,偏偏他杠不过,也打不过。 老夫人压下心头焦虑担忧,对南胭下了逐客令:“我乏了,你去前院看看你父亲和兄长吧。也是嫁做人妇的姑娘了,今后好好待在婆家过日子,没事儿少回娘家。” 南胭噎了噎。 她才回来一趟,就这般遭嫌弃! 可是南宝蓉整日住在南府,甚至连她夫君宋世宁也跟着住在府里,简直跟上门女婿似的,也不见老夫人嫌弃啊! 到底亲疏有别…… 她心里怨恨更盛,却温顺应承:“多谢祖母关怀。” 她望向南宝衣,“娇娇,你的腿真的没有大碍吗?要不你起来走两步,给姐姐瞧瞧?姐姐确定你无碍,才能放心地离开呢。” 这么说着,眼睛里藏满了轻笑。 她今日登门,才不是为了探望长辈。 不过是为了看南宝衣的笑话。 那么爱美的姑娘,却变成了一个跛子,想想就刺激。 谁料南宝衣没有表示,程叶柔却站起了身。 “南胭。”她面容清冷,“你父亲还在前院等你,别耽误时间。” 南胭紧了紧袖管,深深盯了眼南宝衣的膝盖。 南家人这般维护她,想必她的腿确实跛了。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她的落魄,但确定她跛了,她悬了这么久的心,也就放下了。 南胭笑容温和,跟着程叶柔踏出花厅。 老夫人起身,一向慈蔼的面容很是严肃:“娇娇,跟我进来。” 南宝衣看着她踏进内室。 她朝萧弈眨了眨眼,“二哥哥,我要被祖母训了。” 说完,起身理了理裙裾,耷拉着小脑袋跟进内室。 萧弈薄唇抿着浅笑,慢悠悠喝了口茶。 品着茶香时,却瞧见江氏、南宝蓉等人都盯着自己。 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撕了他。 他默默放下茶盏,轻咳一声,起身离开花厅。 内室。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声音细细:“祖母,南胭和程德语夸大其词,什么敲碎了膝盖,若真的敲碎了,我还能好好站在您跟前?” 见老人家坐在罗汉榻上不说话,她不禁很是心虚。 出了那么大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呀! 她撒娇般倚进老人家怀里,“祖母,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是我错了,您万万不要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您罚我跪祠堂、罚我抄经书,我都没有怨言!” “你这孩子!” 老人眼圈红透。 她摸了摸南宝衣的小手背,“祖母不是生气,祖母是心疼……” 她又望向南宝衣的膝盖,声音微微发抖:“祖母看看?” 南宝衣乖乖撩起裙裾,又卷起绸裤。 稚嫩的膝盖上,贴满了厚厚的膏药,大半条腿都呈现出轻微红肿状态,凄惨丑陋,哪里像是娇养的姑娘家的腿。 老人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的娇娇儿……”她搂住南宝衣,哽咽不能语,“我的娇娇儿啊……是祖母没用,是祖母没有好好保护你……” 若她南家世代权贵,若她南家如日中天,张家怎么敢对她的宝贝出手?! 她一哭,南宝衣也哭了。 连日来的委屈和辛苦,似乎都可以在老人家温暖的怀抱里宣泄。 她蹭着老人的胸膛,泪水染湿了她的衣襟,“祖母……” “不哭,我们娇娇儿不哭!” 老人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转向季嬷嬷,厉声道:“去,把南慕和南承礼给我叫过来!” 这两人上元节后就去了盛京城,没呆半个月,听说蜀郡大旱,担忧家中出事又巴巴儿地赶了回来。 “祖母……”南宝衣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张家已经被二哥哥杀光了,大仇已报,您还唤二伯和大哥来做什么?” 向来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老人,难得面露凶狠。 她冷笑:“如果区区蜀郡首富,无法为娇娇儿撑腰,那么南越首富呢?纵便南越首富不成,那么天下首富呢?!就算天下首富都护不住娇娇儿,那么富可敌国呢?!” 南宝衣怔住。 富可……敌国? “掌天下财权,令诸侯屈膝,叫天子低头。”老人红着眼睛,一字一顿,“我不信,还有人敢欺我的孙女儿!” 章节目录 第269章我才是一家之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初夏的阳光颇有些热。 南胭随程叶柔来到前院,远远看见屋檐下,哥哥南景坐在小凳子上,脖颈间系了个小碎花饭兜兜,发髻和指甲打理得很干净。 爹爹端着小碗,正认真地喂他吃饭。 “咱们景儿最喜欢的鸡蛋羹拌饭,”南广笑眯眯的舀起一勺饭,“景儿乖,张嘴,啊……” “啊……” 南景乖乖张嘴,如同稚童。 走到跟前了,南胭唤道:“爹。” 南广背对着她,喂饭的手微微一抖。 鸡蛋羹粘在南景的嘴角边,南广垂下眼帘,拿手帕替他仔细擦去。 他眼圈悄然泛红。 他把小木碗交给侍女,转身看着南胭。 他才貌双绝的大女儿,打小就聪明,在锦官城素有“才女”之名。 他以为她能嫁的特别好,十里红妆、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嫁到高门大户…… 今日归来,她梳着新妇发髻,穿着淡粉烟罗裙。 因为不是正室,她连正红色都穿不得…… 南广这半年来,对南胭私自夜逃,有千万句责骂、千万种怨言,他想着等她哪天回来,定要狠狠地揍她。 可是,看着女儿那双水盈盈的杏仁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来就好……”他拍了拍南胭的手臂,“回来就好……” 南胭看着他。 这风流糊涂的老爹,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岁。 心中涌出浅浅的愧疚,她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笑道:“这小半年来,女儿一直待在程家,未能孝顺爹爹,是我不好。我手头紧,这支参还是程哥哥从库房里拿的,权当送给您的见面礼。” 程德语一门心思想着南宝衣,因此借口让他们父女团聚,自己悄悄去了后院。 父女俩踏进书房,南广紧张问道:“胭儿,程德语待你可好?你还没有及笄,你们可曾……” “程哥哥身边不缺通房丫头,他知道女儿没有及笄,所以也一直没有对女儿怎么样。”南胭委婉,“我虽然梳着妇人发髻,但爹爹放心,我仍是清白姑娘。” 南广宽慰地点点头。 他这些年流连花丛,却始终未曾染指过没及笄的姑娘。 因为她们年纪太小,过早接受人事,对身体不好。 许是有好报,如今他的女儿还是干干净净的,真叫他高兴。 “爹,”南胭面露真诚,“我知道自己当了程家妾,给家里丢脸了。可是我受够了做市井小老百姓的痛苦,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有锦绣前程……您能原谅我吗?” “自己孩子,说什么原谅?”南广斟了一杯杏仁茶,温柔地放在她手边,“你哥哥成了那个样子,爹爹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了。” “爹,其实女儿这趟回来,不仅是为了探望祖母和您,还因为手头实在紧……”南胭欲言又止,“您也知道程府是怎样的人家,打赏下人、孝顺公婆、逢年过节添置裙钗首饰,都得花银子。所以,女儿想,能不能,能不能讨一份嫁妆?” 南广愣了愣。 柔柔看他看得很紧,他兜里着实没几个银子。 他羞赧不已,“这个,我得问问柔柔。她好歹是你嫡母,总得给你补一份嫁妆……” 用过午膳,南胭在屋檐下陪南景玩时,南广偷偷把程叶柔拉到寝屋。 他讨好道:“柔柔……” 程叶柔落座,随手端起茶盏。 她吹了吹茶雾,“笑成这样,莫非是为了帮你女儿讨嫁妆?” 南广惊喜:“柔柔真是冰雪聪明!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打算给南胭陪嫁五千两金锭,十万两白银,再加上芙蓉街店铺三座,青桥胡同五进大宅子一套,锦官城田亩两百顷。” “真的吗?!” 南广惊喜地搓手手。 “假的!” 程叶柔重重把茶盏搁在花几上。 南广吓得抖了三抖。 程叶柔冷笑:“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偏要深夜私奔,甘做妾侍……这等没脸面的姑娘,容她回娘家就不错了,还想要嫁妆?!我说的那些嫁妆,原是老祖宗把她许给米铺董老板时,替她准备的嫁妆,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自己不要脸面,怪不得别人轻贱她!” 她没有压低声音。 屋檐下。 南胭拿着拨浪鼓逗弄南景,秀美的面庞上半点儿笑容也无。 屋里,南广陪着小心,试探道:“既然我娘不肯替胭儿出嫁妆,柔柔,不如你把你的嫁妆拿出来给她?反正娇娇有她娘留下来的嫁妆,也不缺你那份——” “南广!” 程叶柔猛然提高声音。 南广惊吓过度,一屁股坐到圈椅上。 他咽了咽口水,“柔柔柔……”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记牢了。我若与你生了个女儿,那么我的嫁妆一分为二,娇娇一份,咱们女儿一份。若生的是个儿子,那么我的嫁妆,全部留给娇娇。至于南胭,休想!” “程叶柔,我才是一家之主!” “你是吗?” 程叶柔的眼神凉幽幽的。 南广迟疑了。 他是吗? 他好像真不是。 屋檐下。 南胭的表情逐渐阴冷扭曲。 她还指望这次能得到一份嫁妆,没想到南家如此小气。 “鼓鼓、小鼓!” 南景拍着手掌,要抢那面红漆拨浪鼓。 “哥哥想要吗?”南胭摇了摇拨浪鼓,笑容莫测。 南景乐呵呵的:“想!” 南胭眼底流露出恶毒,发泄般故意将拨浪鼓扔出老远。 她抚了抚裙裾,“自己去捡吧。” 说完,扭头离开了前院。 南景拍着手,欢喜地冲过去捡拨浪鼓。 他跑得太急,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看着,不小心踩到石头,大叫着栽倒在地。 脑袋重重磕到白石板砖上,殷红血液缓缓流了出来。 婆子端着水盆从厢房出来,看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吓了一跳,“老爷,公子出事了!” 南胭离开前院后,径直往后院而去。 一想到程德语可能是去找南宝衣了,她满脸都是冷意。 她可以不喜欢程德语,但她不能容忍程德语喜欢南宝衣! 穿过一处假山时,上方突然传来低笑。 南胭仰头望去。 玄衣金冠的青年,悠闲地坐在假山上。 暗金饕餮纹袍裾铺陈开,修长白皙的指尖慵懒托着黑釉兔毫茶盏,唇红齿白,凤眼含笑。 章节目录 第270章不如本侯先让你成为笑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是萧弈…… 他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 南胭心中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屈膝行礼:“胭儿给二哥请安。” “免了。” 萧弈懒洋洋的开腔,垂眸喝了一口水。 精致贵重的黑釉兔毫茶盏,里面盛着黄啾啾的东西。 是玉米汁。 萧弈出门前,自己到小厨房灌的。 他觉得这玉米汁喝多了,竟也甜丝丝的,上头。 而南胭见他满眼惬意,似乎没有恶意的样子,心下不禁百转千回。 南宝衣如今成了个跛子,萧弈定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 他看见自己这个外室女,居然成了太守府嫡公子的女人,想必也存了重修兄妹之谊的心思。 毕竟,搭上她就等同搭上程德语。 搭上程德语,就等同搭上了程太守。 虽然萧弈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但终究只是个青年,比起势力根深蒂固的薛都督和程太守而言,终究嫩了些。 他想借着她,为都安堰一事道歉,也在情理之中。 捋清了思绪,南胭不禁挺直了脊梁。 她嗓音温柔:“二哥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弈抬眸,似笑非笑:“本侯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胭儿不才,以区区外室女的身份,侥幸嫁进太守府。能攀上这般好姻缘,自然高兴。” 萧弈点点头。 他又问道:“南娇娇伤了腿,你也很高兴吧?” “二哥是聪明人,我若说不高兴,你定然是不信的。”南胭眉眼之中透着幸灾乐祸,“是,她伤了腿,我无比高兴。我希望她过得无比悲惨,我希望她沦为锦官城的笑话。” 萧弈慢条斯理地盖上茶盏。 他把茶盏放到旁边,随手踮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他微笑:“南胭,看着本侯。” 南胭望去。 眉眼昳丽的青年,笑起来时犹如拨云见月,勾魂摄魄。 她心跳略微失衡—— 却在下一瞬,看见巴掌大的石头猛然袭向她! 她来不及躲闪! 石头重重砸到她的脚踝! 她凄厉惨叫,狼狈地跌倒在地,按着右腿,疼得抽搐! 萧弈笑容散漫:“想看南娇娇的笑话?不如本侯先让你成为笑话。双腿都断了的女人,想来程德语也没什么兴趣了……” 他说着,像是挑选簪冠般,仔细挑了一块石头。 足有海碗那么大! 南胭小脸惨白,面露惊悚。 若是被这玩意儿砸到腿骨,她还能走路吗?! 原来,萧弈不是来向她示好的,而是来为南宝衣报仇的! 她心里涌出浓烈的妒忌和怨恨,泪流满面地急切提醒:“靖西侯,我是程哥哥的妾侍!” “哦。” 萧弈正儿八经地掂了掂石头。 许是觉得分量够了,正要砸向南胭的腿,季嬷嬷领着程德语过来了。 看见萧弈的架势,季嬷嬷吓了一跳:“侯爷,您这是干什么?!” 萧弈挑了挑眉。 他微笑:“练习臂力。” 可不能叫季嬷嬷知道,他敢打女人。 否则,整座南府的女人都会误会他有暴力倾向。 季嬷嬷满脸怀疑。 半晌,她一脸严肃地转向程德语:“程公子,后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还请你今后不要随便踏足。否则名声尽毁,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说完,福了一礼,冷着黑脸离开。 程德语满脸羞恼。 他想去松鹤院探望南宝衣,谁知半路被季嬷嬷抓包。 连南宝衣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他压了压情绪,不悦地瞥向南胭,“还坐在地上干什么,该回府了!” 不等南胭说什么,他健步如飞地走了。 南胭死死咬住唇瓣。 这官家公子,自幼养尊处优,从来不知道体恤姑娘。 不像萧弈,哪怕南宝衣成了个瘸子,他也不离不弃。 她摸了摸被砸肿的脚踝。 不知怎的,心中更恨的人居然是南宝衣,而非萧弈…… 松鹤院正厅。 南宝衣坐在圈椅上,一脸懵逼。 只见侍女推了水墨屏风到大厅里,屏风上绘制着诸国舆图,精确优雅,连每一座城镇和官道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以祖母为首,二伯父、二伯母、大哥哥等人,满脸凝重地坐在厅中,正对着屏风絮絮低语,不时你指一下南越,我指一下大雍,俨然一副指点江山、商量大事的样子。 她不安地揪着小手帕。 看这架势,祖母他们似乎真的一心奔着富可敌国的目标去了。 可是当蜀郡首富尚且很不容易,想要富可敌国,哪儿那么简单? 一家人讨论了整整半个时辰,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脸上的凝重几乎要满溢而出。 南宝衣战战兢兢:“祖母,你们莫非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称霸计划?” 总觉得他们这副表情,仿佛是要攻打天下,自立为帝。 老人家端起茶盏,认真地吹了吹,浅浅啜饮小口。 她抬起眼帘,嗓音低沉:“娇娇儿,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在松鹤院尝试一下大雍长安风味的宽面和凉皮,南越盛京风味的阁老饼、玉露霜,大魏北邺城的雪花酥、凤凰脑。其他菜肴什么的,就弄江南风味的吧,佐之以文君酒,定然是不错的。” 南宝衣:“……” 有一句槽,不知道该不该吐。 合着他们正儿八经地商量了一个时辰,就商量出了今晚吃什么?! 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讨论怎么富可敌国呢。” “这个已经讨论好了呀。”二伯母江氏笑吟吟的,“我们讨论了半刻钟,就讨论出结果了。所以后面的时间,都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章节目录 第271章钦差大臣,顾崇山月票加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 这也太神速了吧! 她好奇:“怎么样才能富可敌国呢?” 南承礼笑道:“我们打算开钱庄。” “把钱庄开到天下诸国,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让他们知道,咱们家的钱庄是最可靠的,吸引他们存储银钱,这叫信誉。”二伯南慕惬意地喝着茶。 表哥宋世宁接着道:“我们家钱庄与别家不同,把银钱存进来,我们会给存款人一张凭证。凭着这张凭证,他可以在天底下任何一座我们家的钱庄,取出他存的银钱。如此一来,避免了商人们带着大量金银钱财,跋山涉水走生意的危险和不方便。” 老夫人微笑:“存进来的银钱无论多寡,都能得到一定的利息银。再把存进来的银钱,放贷给其他生意人,借此赚到高额的利银差价。” “考虑到百姓民生,也可拓展其他业务。”南宝蓉很温柔,“比如让百姓年轻时每年存入一笔银钱,等到他们年老,再按比例发放足够他们生活的银钱,称之为养老银。这有利于天下安定,想必诸国皇族,也会大力支持。” “借此,与诸国皇族搭上线。”二伯母江氏侃侃而谈,“插手诸国的盐铁,甚至插手各国国库的财权。如此一来,哪怕天下诸国烽烟四起,可谁又敢对咱们家出手?” “掌天下财权,令诸侯屈膝,叫天子低头……” 老夫人很是霸道,“这便是我们南家,接下来要做的事!” 正厅寂静。 南宝衣听得一愣一愣。 半晌,她望向正专心吃东西的南宝珠,“珠珠,你听懂了没?” “啊?” 南宝珠茫然地擦了擦满嘴花糕碎屑,“这很简单啊!我觉得还可以开办别的业务,比如让百姓们每年交一点点铜钱,但是如果他们生病,咱们钱庄就可以为他们免费报销治病的银钱。只要购买这项业务的百姓足够多,咱们钱庄能赚很多银子呢!” 南家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言之有理!” 南宝衣:“……” 搞了半天,全场就她一个人听得稀里糊涂? 她觉得她爹和她,可能都没遗传到家族善于经商的血统。 倒是遗传了不善于读书的血统! 好想哭啊! 南宝衣回到寝屋,瞧见权臣大人不知几时来的,跷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正剥桔子吃。 “二哥哥。” 她没精打采地打了声招呼。 萧弈挑眉。 小姑娘连走路都不练了,坐在圈椅上,手肘撑着花几,一副托着腮思考人生的模样。 他吃了一瓣桔子丫,“不开心?” “很不开心!” 南宝衣倒豆子似的,把正厅里的事说了一遍。 她耷拉着小眉毛,“二哥哥,我平时瞧着我爹爹挺蠢的,没想到我自己其实也挺蠢的。家族的优点我都没遗传到,好想把自己塞回去回炉重造啊!” 萧弈哂笑。 他又吃了一瓣桔子丫,“咱们娇娇,倒也不是没有遗传到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呀?” 萧弈直视她那双亮晶晶的丹凤眼,嗓音温柔:“美貌呀。” 美貌…… 南宝衣双眼更加亮晶晶。 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心花怒放! 她红着小脸,回过神来提醒道:“二哥哥,道长说了,你应该叫我小师姑。” 萧弈撩了撩袍裾,在圈椅上慵懒地盘腿而坐,盯着她笑问:“那我们家小师姑,有没有在说话之前,先念一遍‘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啊?” “我忘了!” 南宝衣惊呼。 她一拍脑袋,赶紧铺开笔墨纸砚,“道长说,若是忘了,得赶紧誊抄三十份,才算虔诚呢!” 暖阳透过茜纱窗。 她穿着嫩青色轻纱襦裙,仔细在宣纸上落下一行行簪花小楷。 萧弈单手支颐,眯着眼睛欣赏。 午后的时光又甜又暖。 他又吃了一瓣桔子丫。 这么看了半刻钟,余味捧着请帖进来了。 她恭敬地奉上请帖,“主子,薛家派人送来的。三日后薛家在金玉满堂设宴,宴请新的钦差大臣。” 萧弈翻开。 大红洒金帖子,除了邀请他,还邀请了南娇娇…… “您写给盛京朝堂的奏章里面,提到这次找到赈灾银,宝衣姑娘当居第一功。因此,宝衣姑娘在受邀之列,面见钦差,倒也说得过去。”余味忽然压低了声音,“只是主子,这次来的钦差……” 她迟疑片刻,俯身在萧弈耳畔低语。 萧弈眸色渐深:“是他?” 余味紧张地点点头。 她退下之后,萧弈把玩着那张请帖,唇角邪肆挑起。 这一次的钦差大臣,是顾崇山。 整座南越国,他唯一放在眼中的男人。 不,或许,不该用“男人”来称呼他…… 堂堂西厂督主,算什么男人呢? “二哥哥!” 萧弈还沉浸在思绪中时,南宝衣已经誊抄完了三十遍吉祥话。 “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她脆声,“余味送来的是什么帖子呀,可有邀请我?” 萧弈哂笑:“腿瘸了还想去?” “你不是姑娘,因此不明白深闺无趣。”南宝衣振振有词,“若是有意思的宴会,我便是坐轮椅,都一定要去看看的。” , 今天骑小电驴,对面有人逆行,我急刹,然后我电驴倒了,我直接飞了出去,幸好穿得厚 章节目录 第272章萧弈垂首,轻嗅裙香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轻笑。 他倒是忘了,南家人最爱凑热闹。 他扬了扬请帖,“三日后,新的钦差大臣抵达锦官城,薛家在金玉满堂设宴接风。赈灾银失窃案里,娇娇立下了大功,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叫我小师姑……” 南宝衣嘀咕着纠正他。 她走到衣橱前。 金丝楠木打造的衣橱,熏着浅浅的芙蓉香,摆满了当季衣裙。 她迟疑,纠结自己宴会那天应该穿哪件儿。 一件件地拿出来比划,有的嫌素净,有的嫌花哨。 当时买的时候觉得件件儿都好看,可是真要出门了,几橱子衣裳,却又觉得还是没衣裳穿。 萧弈看着她。 她几乎整个人都钻衣橱里去了,使劲儿刨着衣裙,像是小狗刨食。 满地都是被她刨出来的纱裙。 他拾起一件嫩柳黄绣小姜花的襦裙,这件儿他曾见小姑娘穿过。 捻了捻柔软的裙纱,他垂眸轻嗅。 香得很…… “二哥哥,你看这件莲红襦裙——” 南宝衣欣喜回头,正撞上萧弈垂首轻嗅裙香。 薄唇轻勾,低垂的丹凤眼尾透着轻笑。 “呃。” 她震惊了。 萧弈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放下襦裙,正经道:“南娇娇,你的裙子熏得太香了,呛鼻。” 南宝衣无言以对。 呛鼻还凑那么近去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变态呢。 她比划着那件莲红襦裙,“二哥哥,你看这件儿如何?” 萧弈慵懒托腮。 恕他直言,他觉得南娇娇穿哪件都差不多,没胸没屁股的,还能穿出一朵花儿来不成? 更何况只是去参加一场宴席而已,又不是选美。 这么想着,却微笑道:“莲红色的襦裙很美,正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像是在夸衣裳,又像是在夸人。 南宝衣窃喜,小脸红扑扑的,又问道:“那这身梨花白的呢?” “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南宝衣腼腆地笑出了声。 她又捧出一套,“这身儿绣小豆蔻的?”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这件金线绣牡丹的呢?”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这件轻云纱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后面这两句,是夸赞杨贵妃的。 南宝衣觉得,权臣大人摆明了是在夸她美! 她笑弯了眉眼。 她扔掉襦裙,娇羞捧脸,“二哥哥真是……好好的,说什么大实话?怪叫人害羞的。” 这么说着,小脸上却很是心满意足。 萧弈挑了挑眉。 他浅浅抿了一口茶,暗道这算是夸对了。 小姑娘家家的,甭管她们问什么,夸,使劲儿夸就对了! 荷叶从外面匆匆进来,瞧见满地散乱的襦裙,吓了一跳。 她叫了几个小丫鬟进来收拾,低声道:“小姐,前院出事了!南景不幸跌倒,磕伤了额头。大夫过来检查包扎之后,三老爷送大夫出去,丫鬟婆子又去厨房煎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南景就不见了!” “不见了?” 南宝衣抱着一套襦裙,很是好奇。 荷叶点点头,“老爷可着急了,带着一帮仆役,把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大约他已经出了府。老爷现在去官衙报案了,可能会搜查整座锦官城。” 侍女们把襦裙放进衣橱,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南宝衣面露思量。 她忽而看向萧弈:“二哥哥,这件事你怎么看?如果南景的脑子被这么磕一下,倒是变好了,他会不会报复我呢?” 萧弈喝着香茶,“跳梁小丑。” 南宝衣莞尔。 虽然南景有些小聪明,但气量狭小,终究成不了大事。 确实不值得她担忧。 她没管外面洪水滔天,只待在香闺,从早到晚对着铜镜练习步态。 前世在深宫里,教习嬷嬷们说,后宫从来不缺美人。 缺的,是真正的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仪态,气度,才是衡量美人的标准。 她曾因为容貌被毁,很长一段时间都自卑得不敢抬头。 可是那些教习嬷嬷的话,却让她重新振作。 她进宫晚,比不得那些早就被训练好的小宫女,她只能加倍刻苦地练习宫步和仪态。 深深长长的宫巷里,她独自一人,脑袋上顶一本书卷,迈着仪态万千的宫步,风雨无阻地走了一遍又一遍,生生走到双脚磨出血泡、磨出老茧。 后来,她成了宫女里面,仪态最端方的那个。 香闺幽静。 南宝衣脑袋顶着书卷,一步步朝铜镜走去。 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她努力克制跛腿,将如何走动才能显得正常,深深牢记在血肉里。 她笑容甜美,眉眼弯起的弧度恰似月牙。 这一世,南家小女自当风华无双。 她要以光芒万丈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三日时间犹如白驹过隙。 接风宴定在黄昏。 萧弈等在府外。 没多久,朱漆府门缓缓打开。 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女,肌肤胜雪,朱唇饱满,丹凤眼尾由深入浅地晕染开绯色,妆容娇美,云髻精致。 行走间步步生莲、娇贵矜持,全然当得起一句“举世无双”。 “二哥哥……” 走近了,南宝衣仰起小脸,“还看得出来我跛腿吗?” 萧弈温声:“一丁点都看不出来。” 南宝衣弯了弯唇瓣。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轻盈地转了个圈,“这身花青色绣芙蓉襦裙,是荷叶帮我找出来的,说是初夏穿显得肤白,而且很是幽寂风雅,落在钦差大人眼中,更像淡泊名利的大家闺秀。二哥哥以为呢?”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萧弈单手负在身后,替她捋了捋鬓角碎发。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歪头娇笑:“仅仅是这样吗?” 萧弈想了想,俯身凑到她的耳畔,嗓音低哑撩人:“疑似仙女下凡来……” 这可真是夸到南宝衣心坎儿上去了。 少女笑靥如花,娇矜地拎着轻纱襦裙,扶着侍女的手登上马车。 萧弈立在风中,注视着马车竹帘放下。 等送走顾崇山,他得恶补一些称赞女子容貌的诗词歌赋。 小姑娘隔几日就要他夸她,总有一天他会词穷的。 金玉满堂,今日被薛家包场。 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锦官城的世家权贵、富商豪绅。 此时摆宴的厅堂里,金烛琉璃灯火明光。 贵女们三五成群,正含笑议论。 一女团扇遮面,幸灾乐祸:“你们知道吗?听说南家那位五姑娘,成了个跛子!” 章节目录 第273章本侯要她,成为锦官城的笑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知道、知道,这可是近日锦官城,最有趣儿的消息!” 有姑娘窃笑附和,“南宝衣生得好看,如今成了个跛子,就许不到好人家了,我仿佛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靠窗的圆桌旁,薛媚倨傲而坐。 她摆弄着茶盏,问道:“南胭,你妹妹真的跛腿了?” “是的。”南胭不假思索,“我前几日回府探亲,她怕丢脸,甚至不肯在我面前站起来。为着她跛腿一事,靖西侯恼羞成怒,还想用石头砸坏我的腿,替她解气。幸好我只是伤到脚踝,养几日就好了。” 薛媚吃了颗杏仁果,若有所思。 上次薛家别庄夜宴,她跳舞跳得一塌糊涂,导致许多人笑话她,锦官城的人都说别人跳舞是石破天惊,她跳舞是“鼓破天惊”。 如果南宝衣成了个瘸子…… 她笑容逐渐变态:“等南宝衣来了,咱们叫她当众为钦差大臣献舞吧!瘸子跳舞,想来一定很有意思!” 最关键的是,可以取代她,成为锦官城新的笑话! 南胭和夏明慧对视一眼,彼此都很兴奋。 程德语走过来,蹙眉道:“胭儿,娇娇真的成了个瘸子?” 四周其他年轻人,纷纷竖起耳朵。 南胭捏着绣帕,小脸担忧,却故意抬高声音:“程哥哥,上回去南府,你亲眼看见她坐在圈椅上。她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不是瘸子又是什么?” 薛家的两个庶女,为了讨好薛媚,跟着起哄: “嫡姐,我还没见过瘸子呢,等会儿南宝衣来了,你定要让她走几圈,叫大家开开眼!” “嫡姐,叫她跳舞吧,瘸子跳舞一定很有趣,我都等不及想看了!” “嘿嘿,她走路肯定是这样的,”薛家庶女按照自己想象的,故意当众扭扭歪歪地走路,“一瘸一拐,一瘸一拐!哈哈哈哈哈!” 满厅哄笑。 珠帘外,侍女战战兢兢。 无他,只因这位年纪轻轻的靖西侯,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明明生了一副金相玉质的容貌,明明是在微笑,但他看起来就是很可怕! 就像是…… 来自恶狼的微笑? 南宝衣与萧弈并肩而立。 她小脸沉静,眉眼弯起,并没有因为厅堂里的取笑而伤心悲愤。 萧弈垂下眼尾,“不生气?” “二哥哥还记得,去年花朝盛会,你与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不要在意别人的讥笑和谩骂。不要听,不要想,不要怕。南娇娇,对别人嘲讽最有力的回击方式,是青云直上,功成名就。’ “我始终记得这番话,并愿意身体力行地去做。二哥哥,你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已经不再是从前懦弱无能,为别人几句嘲讽,就伤心落泪的姑娘。” 小姑娘嗓音平静,眼神坚定而清澈。 萧弈轻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南家的小娇娘,长大了。” “叫我小师姑!” 南宝衣不悦提醒。 萧弈挑了挑眉,“小师姑,你的吉祥话,可有好好念?” 南宝衣:“……” 她忘了! 她嘤嘤嘤地掰起手指头,算自己需要重复多少遍吉祥话,才能把好运势补回来。 她掰手指头念吉祥话的功夫,萧弈负手而立,隔着珠帘,静静欣赏厅堂里那个薛家庶女。 她还在模仿瘸子。 自以为模仿得惟妙惟肖,殊不知就算南娇娇瘸了腿,也比她好看千万倍。 她这般哗众取宠,南娇娇不生气,他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说过,谁敢让南娇娇成为笑话,他就让谁先成为笑话。 指尖摩挲着猫眼石戒指,青年薄唇弯起,邪肆又危险。 袖管中滑落一柄青铜匕首。 他掂了掂,手腕微微一转,将匕首掷向薛家庶女。 看似轻松写意,青铜匕首却蕴着恐怖的力道,破风而去! “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那位薛家庶女,大约鲜少被人当做焦点注视,模仿得上了头,嘴里夸张念叨,兴奋地跛腿走路,引得满厅人笑闹不绝。 “一瘸一拐,一瘸——”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那把青铜匕首,破风而来,深深扎进了少女的膝盖! 整块膝盖骨,竟直接给扎穿了! 她鬼哭狼嚎地跌倒在地,抱住右腿,疼得满地打滚。 侍女急忙扶住她。 在场的有年轻医女,急忙奔过来查看。 剪开裙裾和绸裤,血液顺着小腿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那把匕首明显淬了毒,几乎眨眼功夫,毒素渗透进骨血,从膝盖开始,恐怖的乌黑颜色逐渐在右腿上蔓延! 叫人头皮发麻! 医女胆子小,跌坐在地,指着那条腿,结结巴巴道:“剧,剧毒……得,得赶紧锯掉腿,阻止,阻止毒素蔓延进五脏六腑!” “啊——!”薛家庶女哭嚎更甚,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死死拽住医女的袖管,“我不锯腿,我不锯腿!” 可是不锯腿,就得死。 薛媚惊恐地咽了咽口水,示意医女赶紧动手。 因为时间紧迫,只得在大厅中进行。 麻沸散一类的药物,都来不及使用,几个年轻公子,帮忙按住那薛家庶女,由一位年长些的副将,拿锯子活活锯掉那条腿。 锯子擦过骨骼,伴随着薛家庶女的惨叫。 若非在嘴里塞了木棍,定然会咬舌而死。 厅堂寂静,闻者惊心,头皮发麻。 珠帘外,南宝衣惊得睁圆了丹凤眼。 她咽了咽口水,惊悚地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跟没事人似的,懒洋洋踏进厅堂。 他撩袍落座,宽大的暗红袍裾铺满整座圈椅,自带风流凛贵。 他随手端起一盏新茶,轻抚茶盖。 茶香氤氲。 他俊美的面容隐在茶雾之中,低垂着鸦羽般的眼睫,薄唇噙起轻笑,温柔地吹了吹茶汤。 他嗓音轻慢:“谁敢笑话本侯的妹妹,本侯就让谁成为笑话。薛芹,就是第一个例子。” 他瞟了眼满身大汗,呜咽不止的薛芹,哂笑:“既然那么想当瘸子,就当一辈子吧。” 说完,悠然自若地呷了一口香茶。 厅堂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脊梁骨发毛。 靖西侯,太可怕了吧! 他弄残的,可是薛家的姑娘! , 还有一章,正在写,我写得太慢了,你们先睡, 新的三月,求月票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274章前世死因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场接风宴,薛定威没有来。 作为薛家的代表,薛媚害怕地哆嗦了下,却根本不敢为庶妹出头。 她不想也被靖西侯弄残腿啊! 萧弈望向珠帘外,宠溺:“娇娇还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啊。” 被点名的南宝衣,浑身一颤。 她深深呼吸,缓缓踏进厅堂。 众人下意识望去。 原以为成了个跛子的少女,双手交叠在胸前,行走间步步生莲、仪态高华,明明穿过的只是灯火明光的厅堂,她却像是行走在九重宫阙之上。 所谓的跛腿谣言,不攻自破。 南家小女,仍旧风华无双。 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好生失望。 薛媚厌恶地盯了眼南胭,“你不是说,她腿瘸了吗?” 南胭小脸苍白,无言以对。 程德语也满脸不悦,“胭儿,娇娇明明健健康康的,你怎么能当众说她腿瘸了?这般胡说八道,会给她的名声带来多少污点,你知道吗?!” 南胭紧紧捏着绣帕。 寸长的指甲,几乎刺破血肉。 程德语还真是虚伪,当初他退婚时,怎么不顾及南宝衣的名声? 如今求而不得,倒是关心起她的名声来了! 她盯紧了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眼睛里的妒忌和不甘几乎要喷涌而出,是恨极了的模样。 可是,她并不敢顶撞程德语和薛媚。 “是我鲁莽了。”她双眼盈泪,“程哥哥、薛家姐姐,你们莫要怪我,我也是被娇娇误导……” 夏明慧坐在圆桌对面,朝南胭眨了眨眼。 南胭低着头坐到她身边。 “位高权重、出身锦绣的对手,并不值得我们害怕。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的对手,才值得我们害怕。” 夏明慧轻摇团扇,“南宝衣都伤成那样了,短短一个多月,居然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可见她私底下在很刻苦地练习步态。都说南家小女娇气蠢萌,我怎么瞧着,是世人小看了她?” 南胭不语。 她用绣帕轻轻擦拭着掌心血渍,小脸依旧苍白。 “钦差大人已经抵达锦官城,咱们准备的那首童谣,可以派上用场了。”夏明慧又道,“我要让整座蜀郡的孩童,都学会那首童谣。” “可有安排高僧,为钦差大人‘解释’这首童谣?”南胭问道。 “自然。锦官城外的镇南寺,上百年来香火鼎盛。我父亲与主持方丈交好,他已经答应为咱们做事。万事俱备,只等童谣散播到钦差大人的耳朵里了。” 南胭微微颔首。 想起自己编撰的“童谣”,她阴霾的心情不禁稍微放晴。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 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 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她注视着南宝衣,唇畔渐渐浮起诡异的微笑。 宴席还未开始。 所谓的钦差大人,仍旧不知所踪。 南宝衣乖乖坐在萧弈身边。 厅堂,薛芹活生生痛晕了过去,血流得满地都是。 医女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伤口,场景血腥,令人不适。 萧弈见她不适,于是递来一盏西瓜汁,“金玉满堂的初夏饮浆,放了碎冰,尝尝?” 南宝衣接过。 她看了看红稠稠的西瓜汁,又看了看满地鲜血。 她忍着恶心抚了抚胸口,“二哥哥,我去趟西房。” 萧弈目送她离去。 他挑了挑眉,慢吞吞喝了半盏西瓜汁。 明明挺好喝的呀…… 金玉满堂是锦官城最巍峨华贵的酒楼。 宴席设在五楼厅堂,穿过廊庑,是室内的假山流水,金箔屏风横陈意境,古董字画写尽风流,景致是极好的。 南宝衣从西房出来,瞧见假山旁,被人临时搭建出一座红漆凉亭。 凉亭六面垂落着深紫色纱幔。 纱幔里,影影绰绰斜倚着一个人,正独对假山流水小酌。 南宝衣怔怔看着。 窗棂大敞,今夜月圆。 血色月光,给凉亭纱幔覆盖上一层朦胧血红,像是蔓延开的噩梦,难以抵达黎明的尽头。 夜风徐徐吹来,将纱幔吹过卷起的檐角。 倚在亭中的男人,穿藏蓝绣烟波纹官袍,腰间的黑色革带勒出高大的身姿,双目微阖,鼻梁高挺,唇红肤白。 颈间戴着一串黑檀木珠,一手搭在椅座上,无名指和小指戴着长长的金色甲套,浮雕花纹精致贵重。 南宝衣宛如魔怔般,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顾崇山…… 原来这次前来蜀郡的钦差大臣,是西厂督主,顾崇山…… 统领宫中太监,性情阴鸷狠戾,纵便丞相见了,也得恭敬地称一句“九千岁”。 是前世盛京城里,唯一能和权臣大人扳手腕的人物。 前世,她因顾崇山而活,因顾崇山而死。 初遇顾崇山,她在宫巷里练习宫步。 却不知怎的,叫那些平日里爱欺负她的宫女内侍知道了。 他们跑过来围观她讥笑她,她顶嘴,他们就对她拳打脚踢。 她被打得浑身是血,却仍然想活下去。 她从蜿蜒绵长的宫巷,一点点爬向太医院的方向,身后是长长的血渍,触目惊心。 那时也是初夏的季节。 大雨倾盆,她冒着雨,哭着往太医院爬。 爬到宫巷尽头时,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宫巷的朱漆宫门边,摆着两盆芍药花。 她伸手,颤巍巍摘下几片花瓣,就着雨水,贴在毁容的那半张脸上,想着哪怕落魄至此,也要美美的死去。 “呵……” 背后传来低笑。 她怔怔仰起头。 眉眼阴鸷的九千岁,官袍干净,撑一把纸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何摘宫里的花?” 她就要死了,所以并不害怕九千岁。 她目光涣散:“我就要死了,把花瓣贴在脸颊上,美美的死。” 许是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爱美的宫女,他道:“叫什么名字?” “南宝衣。我娘说,愿有人带我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 顾崇山单膝蹲下。 他拣开她脸颊上的花瓣,欣赏着皮肉外翻的伤口,“你这般落魄,定然无人待你如珠如宝。” 暴雨如注。 她的眼泪,当即就滚落下来。 不是的…… 曾有家人待她如珠如宝,是她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恰在这时,权臣大人的轿辇徐徐经过。 修长的指尖挑开轿帘,他没有看她一眼,嗓音极为淡漠:“九千岁,对这宫女很感兴趣?” “从前不感兴趣,现在开始感兴趣了。”顾崇山撑伞而立,“帝师也对她感兴趣吗?” 她趴在雨水里,虽然知道没脸,但依旧盼望从前的二哥能救她小命。 可是,权臣大人始终未曾看她一眼。 他冷漠地放下轿帘,往宫巷另一头而去。 , 娇娇自以为因顾崇山而生、而死,但实际不是 章节目录 第275章前世死因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巴巴儿地目送他远去。 视线中的轿辇渐渐模糊,她终于在滂沱大雨中不省人事。 原以为自己死了,可是醒来时,却意外发现自己睡在紫色华帐里。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 屋外雨声淅沥,夹杂着说话声: “啧,全天下只此一棵的千年野山参,能续命的东西,竟也舍得送来……” 这声音透着特别的沙哑,是顾崇山。 “下官以为,用千年野山参救一个小宫女,未免太过浪费。他既派人送到了九千岁手上,不如您收为己用。将来福祸难料,有此宝物,等于多了一条命呀!” “我还没龌龊到抢女人东西的份。去煎药。” “是……” 然后,南宝衣就喝到了千年野山参煎的汤药。 这几年亏损的身体,被山参汤补足。 顾崇山说她有趣,从老皇帝那里讨了她,叫她伺候他洗衣捶腿。 他是个太监。 宫中人都说,九千岁相中了她,恐怕是想让她当他的对食宫女。 但唯有南宝衣自己明白,顾崇山是真的把她当成侍女使唤的。 这大太监性情阴鸷,高兴时,教她射箭骑术,教她诗词歌赋。 不高兴时,曾把她踹得两天下不来床,曾把她关进水牢肆意折磨。 有段时间,他和权臣大人为禁军统领的人选问题争夺不休,都想让自己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因此时刻处于阴霾暴怒之中。 她不知怎的惹怒了他,他亲手把她鞭笞的鲜血淋漓,又拎着她的后衣领,如拖死狗般拖着她,穿过朝臣们来来往往的宫巷,任由那些前来上朝的官员们侧目而望。 她清楚记得,那日清晨,权臣大人也曾穿过宫巷。 他与鲜血淋漓的她错身而过,却未曾回头。 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直到顾崇山将禁军统领之职收入囊中,才算结束…… 后来权臣大人出征夜郎国,她在顾崇山身边过得还算安宁。 但安宁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时顾崇山有个相好,唤作榴花夫人。 许是觉得她碍眼,于是她趁顾崇山出宫办事的机会,把她骗进冰窖,然后从外面锁上了冰窖的铁门。 她在冰窖里,活了两天两夜。 因为太饿了,她吃了好多好多冰块,吃到腹部绞痛,抱着肚子在地上拼命打滚。 可是随着死亡逼近,就连肚子绞痛的感觉,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抱着肚子蜷缩在角落,泪水凝结成冰,顺着睫毛蔓延,逐渐冻住她的双眼。 她靠在冰墙上,想起幼时,娘亲曾抱着她向神灵祈祷,盼望有人待她的小娇娇如珠如宝,盼望她的小娇娇一生衣食无忧。 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却半世凄苦,最终活生生冻死在了寒冷摄骨的冰窖。 冰窖好冷,好孤单。 娘亲,娇娇好想回家呀,回那座芙蓉花开的锦官城…… 耳畔似乎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凄厉而绝望。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滚落。 南宝衣紧紧盯着顾崇山,害怕地不停后退。 血月凄艳。 顾崇山歪头。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南宝衣。 在少女想要逃跑之前,按住她的肩膀。 他的唇过于嫣红,月色中看来,如同饮血的地府恶鬼。 戴着深金浮雕花纹甲套的手,轻佻地抚过她的面颊,将她的战栗与畏惧,尽数纳入眼中。 “听说,有的小孩儿,对危险的敏感程度犹如幼兽……可你从未见过我,既不知我是谁,又为何要对我害怕到流泪?” 南宝衣眼圈红透,不停战栗发抖。 被顾崇山踹到两天下不来床,被扔进水牢折磨,被鞭笞得鲜血淋漓,被拎着后衣领如拖死狗般拖过宫巷…… 烙印在血肉里的记忆,令她惊惧。 她打了个寒战。 “我见着你,便觉得熟悉。”顾崇山俯身凑到她面前,抬起她白嫩的下颌,迫着她直视他的眼,“莫非,你我曾在前世遇见过?” 南宝衣拼命摇头。 她想往后退缩,可是顾崇山紧紧掐住她的肩膀,她逃无可逃! 不远处传来恭敬的呼唤:“钦差大人!” 金玉满堂的少东家黄殷,满脸谄媚地过来了。 他拱了拱手,赔着笑脸:“接风宴就要开始,您怎么还没入席?对了,听说您要来锦官城,小人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位美人,那叫一个细皮嫩肉,包您满意!” “还不快过来!” 他回头怒喝。 低着头慢慢走出来的姑娘,穿淡粉轻纱襦裙,身姿高挑饱满,容貌很是秀美。 南宝衣微愣。 这所谓的美人,竟然是柳怜儿…… 柳怜儿是南胭的表姐,曾妄图勾搭权臣大人,后来被权臣大人以美人灯吓跑,转而被她教唆,勾搭南景。 刚与南景成亲不久,就夜奔金玉满堂,做了黄殷的女人。 没想到,居然被黄殷拿出来,献给一个太监…… 柳怜儿满脸的不情愿。 注意到南宝衣也在,她不禁更加难堪怨恨。 她以为她跟了黄殷,至少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吃香喝辣倒是真,但黄殷简直不是个东西! 他常常和一帮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纵情声乐,就连换妾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拜他所赐,她已经伺候过七八个男人! 如今,甚至要被送给一个没根儿的太监! 她满眼泪水,紧紧揪住黄殷的袖角,小声乞求:“公子,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可是黄殷何等薄情。 他不耐烦地挣开她的手,“能侍奉九千岁,是你的福气,少他妈给我哭哭啼啼的,晦气!” 柳怜儿跌倒在地,哭得更加梨花带雨。 顾崇山歪头,笑容很温柔,“我从不勉强女人。” 柳怜儿抬起惊喜的脸,“多谢钦差大人!” “因为不乖的女人,”顾崇山凉幽幽的,“都死了。” 柳怜儿的猛然瞪大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名西厂太监悄然出现,当着外人的面,用白绫紧紧勒住她的脖子! 南宝衣呼吸困难。 做事不留余地,对任何人都不会心慈手软,这就是顾崇山。 “你呢,你可愿意侍奉我?” 顾崇山转向她,深金甲套,温柔地勾勒过南宝衣的眉眼。 章节目录 第276章娇娇,到哥哥这里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僵着不动。 她毫不怀疑,若是此时触怒了顾崇山,那金色的锋利甲套,将生生剜出她的双眼。 该如何回答呢? …… 就在南宝衣去西房时,厅堂。 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找上了萧弈。 他恭敬拱手:“草民问侯爷安。” 萧弈挑眉。 “草民乃是万家粮庄的老板,也是蜀郡粮商商会的会长。受同行所托,特意来此宴会,与侯爷商量件事儿。” 万老板顿了顿,赔着笑脸继续道:“如今蜀郡大旱,田亩庄稼颗粒无收。往西北去,旱情更是十分严重,导致百姓们大肆购买囤积米粮。我等粮商仔细商量过了,打算将米粮价格翻个倍,不知侯爷可愿意参与?” 洪老九垄断蜀郡半座粮食市场。 他死后,萧弈的人接手了所有店铺生意。 粮商商会的人想涨价,就得联合萧弈一起涨。 否则光他们涨有什么用,整座蜀郡一半的米铺,都还是按照原价出售粮食呢! 萧弈慢悠悠喝着西瓜汁。 万老九吃不准他的态度,谄媚道:“侯爷,这可是咱们发财的大好时机!明日把粮价翻个两倍,过段时间再翻两倍,到秋冬时节,一口气翻他个十倍,百姓们不买也得买,还愁赚不到白花花的银子?” 西瓜汁甜甜的,比玉米汁好喝。 萧弈随口问道:“你如何得知,本侯掌管了洪家米铺?” “嘿嘿,我等凑了一万两纹银,向玉楼春买来的这个消息。侯爷,趁着旱情发大财,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千载难逢,时不我待啊!” “不做。” 萧弈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万老板神情僵硬,“侯爷,这般好的买卖,您为何不做?” 萧弈又喝了口西瓜汁,丹凤眼难得温柔,“曾答应过她,不会让蜀郡饿死一个百姓。” 万老九默默不语。 虽然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但明摆着是个女人。 为了区区女人,放着那么好的生意不做,有病吧! “侯爷,莫怪我不提醒您,我们这些粮商,当初没被洪老九吞并,是因为我们背后有人。您这般所为,会得罪很多权贵,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将来未必能落得好下场啊!” 萧弈放下空盏。 他慵懒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万老板。 随即,他讥笑一声,拂袖离开。 万老板懊恼。 万家公子走过来,好奇问道:“爹,靖西侯怎么说?可有答应与我们联手?” “没答应。”万老板神情发狠,“回去禀报太守大人,请他定夺。无论如何,这次旱灾,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咱们绝不能错过!” 厅堂外。 假山流水,金箔屏风。 “你呢,你可愿意侍奉我?” 那眉眼阴鸷的九千岁,伸出锋利的暗金甲套,低笑着勾勒出南宝衣的眉眼。 南宝衣闭了闭眼。 脑海中浮现出权臣大人的姿容。 她知道,这一世,定然和前世不一样。 心底涌现出无限勇气,她拂开顾崇山的手,迅速后退。 她在灯火中站定,双手交叠在胸前,抬起白嫩下颌,寒着小脸:“我是靖西侯的妹妹,南府的五姑娘。便是钦差大人,也没有调戏民女的权力吧?” 夜风吹拂着她的花青色轻纱襦裙。 少女肤白胜雪,娉娉袅袅立在血月之中,犹如牡丹宣纸上的工笔仕女图。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潋滟光华,美得惊心。 “美人在骨不在皮。”顾崇山饶有兴致地称赞,忽而话锋一转,“可惜浮华如梦幻泡影,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终将湮没成一抔黄土。南姑娘正值花季,不如就在今夜死去,也能免受生老病死的痛苦。” 他语调很温柔,明明打算杀人,却像是在恩赐。 南宝衣咬牙。 他叫她今夜死去,以免将来经受生老病死的折磨,可他自己怎么不去死?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此乃佛门八苦。可是,佛修来世,道修今生。我家妹妹乃是道教门徒,哪怕余生洪水滔天,也愿活得轰轰烈烈,千娇百媚,生生不息。” 清冷的嗓音漠然响起。 南宝衣回眸,权臣大人立在不远处,是和顾崇山针锋相对的姿态。 他薄唇轻勾:“娇娇,到哥哥这里来。” 南宝衣弯起眉眼。 所有的恐惧,在看见他的刹那,就都消失无踪了。 她提着宽大的轻纱裙裾,如同一朵云般轻盈走向他。 顾崇山歪头。 他抬起手。 长长的深金色甲套中藏着一排毒针,随着他手腕运转,毒针破风而去,袭向南宝衣的后背! 是致命的冷箭! 萧弈将南宝衣护在怀里,宽袖拂过,罡风呼啸。 那一排毒针,倒袭向顾崇山! 顾崇山微微侧首。 毒针擦着他的面颊,霸道地插进假山之中。 这场暗中对弈,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只感受到了两阵疾风。 南宝衣仰起头,笑靥甜甜:“二哥哥,咱们回宴会大厅?” “好。”萧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抬眸瞥向顾崇山,“蜀郡是本侯的地盘,蜀郡百姓是本侯的治下百姓,就连蜀郡的狗,那也是本侯的狗。下次九千岁动手杀人之前,烦请先掂量一二。” 萧弈带着南宝衣离开后,拿着白绫打算勒死柳怜儿的西厂太监,脑门儿上赫然插着一根毒针。 毒素悄然蔓延。 他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倒地而亡。 柳怜儿跪伏在地,捂着青紫脖颈,早吓得魂飞魄散,裙裆恶臭。 她和黄殷压根儿不敢去看顾崇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 顾崇山始终盯着萧弈的背影。 他嗓音低哑:“靖西侯怕是弄错了,蜀郡,是薛定威的地盘。” “暂时。” 萧弈连头都没回。 他的身影消失在顾崇山的视线中。 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 以那排毒针为中心,假山上裂开无数缝隙。 不过刹那,巍峨假山轰然坍塌。 顾崇山拍了拍官袍上的灰尘,眉眼厌恶:“沐身。” 回到厅堂,灯火烂漫、鬓影衣香,驱散了那轮血月所带来的阴霾。 南宝衣随着萧弈落座,接过他递来的热杏仁茶,压惊般抿了小口。 杏仁茶透着奶香,叫她的神思逐渐安宁。 “怕不怕?” 萧弈单手支颐,笑问。 章节目录 第277章娇娇的老相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于是转移了话题,“没想到这一次的钦差大臣,居然是西厂九千岁。” “是啊,居然是娇娇的老相好。” 萧弈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南宝衣噎了噎。 她确实提起过,她的射艺是顾崇山在梦里教的,但也算不上是老相好吧! 权臣大人这话,真是不对味儿。 她垂眸,喝了几口杏仁茶。 接风宴即将开场,她举目四望,不见薛都督和程太守前来赴宴,倒是看见了不少蜀郡大商。 尤其是蜀锦商人,其中几位还曾与她家有过生意来往。 她好奇:“二哥哥,九千岁身份高,他的接风宴,怎么不见薛都督和程太守亲自招待?” “身份再高,也只是个阉人。薛定威和程太守,看不上。” 南宝衣默然。 也是,虽然顾崇山位高权重,就连丞相见了也要称一句“九千岁”,但是私底下,那些朝臣们经常辱骂他是没根的阉奴。 她又道:“他们两个不来接待也就罢了,怎么倒是来了许多商人?难道朝廷,打算跟咱们蜀商打交道?” “这次顾崇山前往蜀郡,除了核实赈灾银被劫案,还要挑选皇商,负责每年盛京城的蜀锦供应。” 皇商……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 当皇商可好了,除了每年都能拿到来自盛京城的高额蜀锦订单,还能免掉七成赋税! 而且因为背靠皇族,家族地位水涨船高,生意场上的其他商户,不仅不敢拖欠他们货物、债款,甚至还会主动登门请求合作! 前世,夏家就曾当过皇商,后来还举家迁去了盛京城。 如果她家也能当皇商,那么不仅能去盛京城,还能和皇族搭上关系,对开办钱庄很有利。 不过…… 她迟疑,“二哥哥,咱们家怎么没收到请帖?明明咱们家才是蜀郡最大的蜀锦商户呀。” 话音落地,背后传来热情的招呼声: “娇娇!” 南宝衣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 她缓缓回眸。 她爹穿戴华贵,笑眯眯地过来了。 “我前几日在门房,撞见有人送金玉满堂的请帖。”南广感慨落座,“我琢磨着,这等好事,自然不能少了我,因此特意代表家族前来赴宴。你千万别告诉你祖母,我偷偷把请帖截下来了啊,不然我要挨骂的!” 他伸手拽掉一只鸡腿,往嘴里塞,“唔……这烤鸡不错!” 他紧忙拽掉另一只鸡腿,放到南宝衣碗里,“娇娇快吃,别被人抢了!” 南宝衣讪讪。 她环顾四周。 别家派来赴宴的,都是家族里的狠角色。 有经营蜀锦六十多年的老祖宗,有对织锦了若指掌的当家人,有善于全国各地跑生意的大掌柜…… 个个摩拳擦掌,打算竞选皇商。 只有他们家…… 她嫌弃地望向自己老爹。 南广啃鸡腿啃得可香了,满嘴流油道:“娇娇,你看我干什么,快吃啊!这般好的宴席,别处吃不到的!侄儿啊,你袖袋能装不?把那盘大闸蟹装回去,别浪费!” 南宝衣实在不想搭理他。 她婉转道:“二哥哥,皇商竞选,比的是什么?家族的生意规模,还是蜀锦的精美度?” “捐银。” “捐银?” “朝廷拨了一百万两赈灾银,老皇帝心疼着呢。旱灾不知何时结束,老皇帝舍不得继续拨款,因此想让蜀郡富商掏腰包。这次皇商名额,会落在捐银最多的那家商户头上。” 南宝衣:“……” 她怀抱着一线希望,试探道:“爹,您进来的时候,是否有人要求您捐赠银钱?” “随礼吗?我随了啊!”南广振振有词,“随了二两银子呢!娇娇啊,你别学你祖母大手大脚,咱们出来吃喜酒,随个二两银子的礼钱,已然了不得。” 二两,银子…… 南宝衣面无表情地看他啃鸡腿,很想把他的脸摁进饭盆。 恰在这时,有小太监高声唱喏: “督主到——” 顾崇山是个太监。 尽管很多人私心里瞧不起他,可是却没有谁愿意当面得罪他。 除了萧弈身份足够高,其他人纷纷起身行礼。 顾崇山独自占了一桌,姿态凉薄地拂袖而坐。 他懒得说任何场面话,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 一名年长些的太监,高声道:“我家大人奉皇命而来,核查赈灾银失窃一案,并择定蜀锦皇商。皇上感念百姓受旱灾疾苦,请诸位富家商户捐赠救灾银两。捐赠最多者,便是钦定皇商。为表公正,咱家将当众念出诸位的捐赠数额。” 满厅的蜀锦商户,皆都面露紧张。 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捐赠了多少,但无疑,最有期望夺得魁首的,乃是南家人。 每年都要拨出六十万两赈灾银的人家,这次遭遇旱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南宝衣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那些视线里充满了忌惮,仿佛她家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看着老爹狼吞虎咽的架势,南宝衣表示心好累。 “王家,五万两雪花纹银!” “李家,七万两雪花纹银!” “郑家,十万两雪花纹银!” 随着唱喏声,众人表情各异。 捐赠最少的是葛家,两万两雪花纹银。 葛家人觉得很丢脸,脸颊发烫。 葛家夫人正好在邻桌,平时与南家关系不错,对南宝衣勉强笑道:“我家夫君前日在赌坊输了太多银钱,因此手头紧了些,说起来真是丢脸……宝衣家中富贵,这次南家定然能一举成为皇商。” 南宝衣:“……” 不,她家不仅成不了皇商,还要被全场人耻笑。 两万两,已经是她家捐赠的一万倍了好嘛! 她小声:“二哥哥,咱们赶紧溜吧?!” “不溜。” 萧弈慢悠悠喝着西瓜汁。 “那我自己溜了……” 南宝衣做贼般猫着腰,双手如狗爪般耷拉在胸前,准备脚底抹油。 南广也终于意识到不妥,连忙压低声音:“娇娇等我!” 说着,抄起桂花酥皮鸭和五香卤鸡,“我拿不下,娇娇帮帮爹!” 厅堂上座,老太监已经高声念到最后两家: “邹家,二十万两雪花纹银!” “南家,二十万两雪花——哦不,二万两——哦也不,二两,二两?!唔,南家,二两纹银!” 二两?! 满场哗然! 各种各样的目光,同时落在南家父女身上。 刚溜出两步的南宝衣:“……” 她手里,还捧着爹爹塞给她的一整只桂花酥皮鸭。 而南广猫着腰跟在她身后,正捧着整只五香卤鸡。 , 会有反转,皇商肯定是娇娇家,放心 章节目录 第278章他怎舍得,叫南娇娇丢脸?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被整座蜀郡的富商豪绅、世家权贵围观,南宝衣脸颊滚烫。 一些平常就看南家不顺眼的蜀锦商户,纷纷落井下石: “南家是败落了吗?这对父女怎么连吃带拿的!” “堂堂首富,居然只捐赠二两银子,说好的积善之家呢?莫非之前的名声,都是欺骗百姓得来的?” “看来,这次皇商名额,非邹家莫属。恭喜邹老板!” “哪里,哪里!哈哈哈!” 南胭轻摇团扇,同样面带笑意。 看见南宝衣倒霉,她心里就高兴。 她背后,贵女交头接耳: “嘁,上回薛家别庄夜宴,南胭也去了,却舍不得捐首饰,最后还是程公子看不过眼,逼她捐了一根发簪。看来南胭的小气,是遗传她爹呢!” “你看南胭,她还好意思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皮真厚啊!” 南胭:“……” 好好的嘲笑南宝衣不好吗? 为什么要扯上她! 薛媚幸灾乐祸:“二两纹银,说出去都是个笑话!上回雪灾,南宝衣带人替府里下人修缮房屋、施粥放粮,我还以为她多大方,原来也不过如此。二两纹银,亏她爹拿得出手!” 奚落声不绝于耳。 南宝衣白嫩的额头冒出细汗。 她默默坐回原位,扯住萧弈的宽袖,“二哥哥,借你的袖子用用。” 她把小脸深深埋进他的袖子里。 萧弈薄唇抿起浅笑。 小姑娘羞赧地要钻进他宽袖里,像是埋头的鹌鹑。 他温声:“古时有袖里箭,如今本侯倒是有了个袖里小美人……” “二哥哥,我的脸都丢尽啦!” 灯火明光,青年凤眼温柔。 他怎舍得,叫南娇娇丢脸? 他拍了两下手。 十苦等人押送着一只只大红木箱,踏进厅堂。 木箱上贴着整齐的封条,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南府赈灾银”。 十苦立于厅下,朗声:“奉南家老夫人之命,特意送来八十八万两雪花纹银,用于救济蜀郡百姓。请督主查收!” 八十八万两雪花纹银! 厅中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都快要赶上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份额了,南家好大的手笔! 始终浅斟烈酒的顾崇山,凉薄地抬起眼帘。 他红唇含笑,示意小太监验收。 毫无意外,皇商的名额,被南家收入囊中。 南宝衣钻出袖管,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原来你和祖母早有准备呀,真叫我担心一场。”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家能把生意做那么大,消息当然十分灵通,早就知道顾崇山这趟前来蜀郡,是要遴选蜀锦皇商。 赈灾银什么的,一早就准备好了。 拿八十八万两纹银,换取皇商身份,与皇族搭上线,减免七成赋税,对会做生意的大商人来说,血赚。 薛媚看着这对兄妹,不悦皱眉。 萧弈原是她相中的夫婿,南宝衣凭什么对他撒娇? 她摇着团扇,讥讽:“本就富贵,不过捐些银子而已,理所应当,有什么可得瑟的?” 南宝衣反问:“薛姑娘说得轻松,那你可有捐赠银钱?” 薛媚语塞。 她确实没捐。 可那又如何,爹爹说了,等旱灾过去,就把其他人赈灾的功绩揽到她一个人身上,奏请朝廷,册封她当郡主! 南宝衣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吟吟转向顾崇山,“九千岁有所不知,这位薛家大姑娘,乃是蜀郡大名鼎鼎的赈灾娘子,天生一颗玲珑善心,这次旱灾闹得那么凶,薛大姑娘定然会身先士卒,不负‘赈灾娘子’的名号。” “哦?” 顾崇山饮了半盏酒,笑容玩味,“薛姑娘,那你得捐银啊。” 薛媚紧紧捏着团扇玉柄,脸色青白交加。 顾崇山是皇上身边的人,如果给皇上知道她“赈灾娘子”的名号是假的,肯定不愿册封她当郡主。 她心里怄火,却只得勉强笑道:“督主,小女子愿意捐赠两万两纹银,用于赈灾。” 这么说着,心头却在滴血。 两万两纹银,是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体己钱。 今夜因为南宝衣一句话,全成了泡影! 她狠狠剜了眼南宝衣。 南宝衣仗着萧弈撑腰,无所畏惧地弯眸一笑。 夏明慧帮着薛媚,幽幽开口:“南姑娘就不觉得,这般逼着别人捐银,太过分了些吗?” “在其位,谋其政。”南宝衣坦言,“难道‘赈灾娘子’这个名号,是白给的吗?说起来夏姑娘和薛姑娘是闺中密友,想必与她一般心善,可也要捐些?” 这招太毒。 夏明慧是半个铜板都不愿意给的,因此缄口不言,只安静如鸡地垂眸喝茶。 薛媚交好的姑娘们,生怕要被南宝衣讹钱,因此谁也不敢吱声。 顾崇山摆弄着黑檀木珠,远远注视南宝衣,眉眼阴鸷。 他温声:“靖西侯的妹妹,真有趣啊……” 他的眼神相当危险。 南宝衣小脸微僵。 萧弈体贴地把宽袖递给她,“要进去躲躲吗?” 他很喜欢南娇娇躲进他宽袖里的模样。 …… 一番觥筹交错,夜宴终于结束。 停在街边的马车逐渐四散,只余下满街月色清辉。 南宝衣正要登上马车,背后传来一声“且慢”。 她回眸,顾崇山立在台阶之上,藏蓝绣烟波纹官袍猎猎翻飞,月色下唇红齿白,是极俊美的姿态。 他嗓音低哑:“靖西侯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南宝衣想了想,落落大方地答道:“南宝衣。” “我娘亲为我取的名字,愿有人待我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她望了眼正跨上骏马的萧弈,微笑,“九千岁,这辈子,许多人待我如珠如宝,我很欢喜。” 她的瞳眸里,像是洒满了细碎星辰,亮的惊人。 顾崇山眸色渐深。 心脏骤然钝痛。 像是在很遥远的从前,曾也认识过这么个姑娘。 只是那姑娘凄苦一生,无人待她如珠如宝,也无人护她衣食无忧…… 南宝衣提起纱裙登上马车,挑开竹帘,忽然又转向顾崇山,“九千岁。” “作甚?” “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少女笑容甜甜,俯身进了车厢。 前尘如梦,遥不可及。 她因顾崇山而生,也因顾崇山而死。 与他的恩怨纠葛,从今往后,只当一笔勾销。 章节目录 第279章权臣大人,要替她染指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回到南府,已近亥时。 南宝衣沐身梳洗过,换了一袭轻软的棉质寝衣,坐在西窗下。 窗外星辰数粒,书案横陈,一盏青鱼铜灯笼着幽华,温柔地照亮了笔墨纸砚,极尽风雅。 少女提笔舔墨,在宣纸上落笔。 一行行吉祥话,以簪花小楷的姿态出现,圆润饱满,清峻妍丽。 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写到第三遍时,她顿笔。 丹凤眼流露出光华,她看着那些吉祥话,忽然轻笑出声。 “小姐笑得这样高兴,莫非是想起了什么欢喜的事情?” 荷叶端来茶点。 南宝衣搁笔,端起青瓷茶盏,“我不必再说那些吉祥话了,更不必再每日誊写。” “可是小姐前几日,还疯魔似的整日念叨呢。” “我已经明白,道长为什么要我逢人就说那句话。前尘往事遥不可及,不如放下从前的恩怨纠葛,以欢喜的姿态,面对每一天升起的旭日,欣赏云朵和星辰,对世间百态展露笑颜。放过别人,亦是放过自己。” 她曾对前世的死,耿耿于怀。 对顾崇山,更是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态。 但今夜再见,随着她祝愿顾崇山,那些失落和悲伤尽数消弭无踪。 已经不一样了,自打她重生归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所谓福禄,所谓吉祥,并非祝福得来。 而是靠自己亲手争取啊! 荷叶满脸懵懂。 她摇摇头,暗道自家小姐又开始神神叨叨了。 讲了一大串,仿佛要得道升仙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荷叶退出寝屋。 南宝衣望着窗外的星光,忽然起了夜游的心思。 她换了件梨花白的襦裙,将青丝编织成厚重的发辫,简单地在脑袋边缘盘了两圈,又戴了一只小金梳用作妆点。 提起羊角流苏灯笼,她悄悄溜出了松鹤院。 一路去的方向,自然是朝闻院。 南府不缺水,草木依旧葳蕤。 夜风送来浅浅的栀子香,格外沁人心脾。 南宝衣穿过青石砖花径,远远瞧见朝闻院灯火通明。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就连脚步也更加雀跃轻盈。 来到朝闻院书房廊庑下,她将灯笼交给余味,又解开莲青色披风,迈着莲步踏进门槛。 权臣大人正和沈议潮对弈。 她看了眼棋盘。 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沈议潮所执白子略占上风。 她乖乖在萧弈身旁跪坐,为他添了一盏温茶,“二哥哥,你处在下风,要认真一点呀!” 萧弈捻着棋子,垂眸看她一眼。 南家的小娇娘,未施粉黛,小脸干净白嫩。 穿梨花白的襦裙,乌青长发编织盘起,更显脖颈细长雪腻。 纤纤十指托着雨过天青色瓷盏,指尖莹润淡粉,尾指微微翘起,娇贵又矜持。 他状似不经意地舔了舔唇角,随意落子,“娇娇怎么来了?” “今夜星光烂漫,兴之所至,想起二哥哥,因此前来探望。” 对面,沈议潮双手笼在袖管里,轻蔑讥笑。 黄昏时才一起去金玉满堂参加接风宴,这才分别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巴巴儿地跑来探望。 他的表哥,还真是很有魅力啊。 然而他与萧弈不同,他绝不会耽于儿女情长。 这些天,他重新带人搜查过南府的角角落落,却仍旧没有找到天枢令牌,倒是叫他怀疑,那枚令牌是否根本不在南府。 他落子,问道:“宝衣姑娘久居南府,可知道你家中是否有令牌一类的宝物?” “令牌?”南宝衣茫然,“那是调动军队的东西吧?我家世代经商,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 沈议潮默然。 他又落了一子,淡淡道:“据我所知,锦官城藏有一支精锐军队。调度他们的令牌,就藏在贵府之中。那支军队原本属于大雍,如果能被侯爷所用,将如虎添翼。” 南宝衣望向萧弈。 青年侧颜冷峻,正淡漠落子。 她抿了抿唇瓣,知道他们没把自己当外人。 可她确实不知道,府中有能调动军队的令牌。 否则前世,她又怎会家道中落,家破人亡? 她托腮的功夫,棋盘上杀招频出。 萧弈淡淡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叫余味拿花糕给你吃。” 南家人经商精明,处世糊涂。 到底两百多年过去了,说不定早把令牌当废弃物扔了也未可知。 南娇娇又蠢笨得很,万一想来想去的把脑子想坏了,他上哪儿再找个媳妇去? 他落下最后一子。 沈议潮回过神,棋盘上大局已定。 他输了。 他气愤地看一眼萧弈。 南宝衣没来之前,这厮敷衍着跟他对弈。 南宝衣一来,他的棋招瞬间变得凌厉,俨然一副必赢的架势。 他又嫌弃地看一眼南宝衣。 这姑娘来了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看看主人家是否欢迎她。 他冷淡道:“夜已深,宝衣姑娘若是无事,就先回松鹤院吧。我与侯爷还要对弈,别打搅了我们下棋的雅兴。” 这是逐客令了。 南宝衣“哦”了一声,有点失落。 正要提着裙裾起身,萧弈忽然按住她的手背。 他抬眸,丹凤眼透着凉薄和嫌弃:“沈议潮,你棋艺不精,本侯不愿与你对弈,你快走。” 这表弟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如斯长夜,他自然要与南娇娇促膝长谈、秉烛夜话,这货杵在这里干什么? 沈议潮:“……” 在大雍,他是人人称赞的沈家郎君,是天下四公子之首。 马车打长街经过,姑娘们抛来的花朵与荷包能把他整个埋起来! 可是自打来到锦官城,他整日被人嫌弃,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他轻哼一声,寒着脸笼袖离开。 没了碍眼的家伙,萧弈舒服多了。 他改为盘膝而坐,顺势执起南宝衣的小手,在掌心细细把玩。 小姑娘的手白嫩绵软,与他掌心的粗粝形成鲜明对比。 十指纤纤,指甲透着天然淡粉,美如萤石。 他俯首,怜爱地亲了亲她的指尖,“我瞧着余味她们,常常用凤仙花汁染指甲。今夜无事,我替娇娇染甲如何?” 南宝衣微怔。 权臣大人,要替她染指甲? 章节目录 第280章萧家还没过门的小娇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侍女送来捣好的凤仙花汁。 调成胭脂红的花汁,盛在青釉小盏里,风雅入骨,明艳雍容。 棋子被撤下。 萧弈执起南宝衣的小手,细致观察她的指甲。 十指犹如淡粉萤石,指尖透着新长出来的笋白,天生就十分精致。 他拿起细密的小刷子,蘸着花汁,因为不忍伤了原本的淡粉,所以只将她的指尖,由浅入深地晕染成胭脂红。 雁鱼灯笼着光华。 南宝衣悄悄抬眸。 权臣大人眼睫低垂、薄唇淡漠,为她做着女儿家的小事,是极具耐心的模样。 天底下位高权重的男人那么多,但愿意放下身段,亲手为姑娘家染指甲的男人,却很少很少…… 他蘸取花汁时,一滴胭脂红恰巧落在他的指腹。 他抬手,温柔地将花汁点上她的两靥。 “点靥妆……”南宝衣娇笑,仰头望向萧弈,“好看吗?” 萧弈欣赏着她。 南娇娇肤白胜雪,嘴角边的胭脂点靥十分嫣红娇美。 可是…… 他的指腹,轻轻按在她的唇瓣上。 他嗓音撩人:“凤仙花汁虽美,却不及娇娇的唇色美。想来世间万紫千红,都敌不过娇娇的唇红。” 南宝衣怦然心跳。 她垂下丹凤眼,低下头搅弄胸前系带,全然不敢直视萧弈。 萧弈知道小姑娘家害羞。 他收回手,盯着她的眼神逐渐晦暗深沉。 他抿起懒洋洋的轻笑,用残留着凤仙花汁的指腹,意味深长地轻擦过自己的下唇。 长夜静寂。 用凤仙花汁染指甲,需要染很多次才能固色。 南宝衣如今豆蔻之年,正是嗜睡长身体的时候。 她耐不住困意,稀里糊涂地趴在棋盘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萧弈拿芝麻叶,仔细替她把染好的指甲包起来。 等明日解开芝麻叶,指甲就很美了。 屋中只余下一盏雁鱼青铜灯。 萧弈借着光影,用芝麻叶裹住小姑娘的指尖,系好细丝绳。 小姑娘的双手搭在棋盘上,十指都仔细包扎着绿芝麻叶,偶有几滴沾染到肌肤上的花汁,美得惊心动魄。 萧弈替她捋开额前碎发。 小姑娘睡颜娇美,唇瓣比花汁更加秾艳。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半晌,他微微俯身,试探着吻了吻她的唇。 温软。 甜嫩。 明明只敢浅尝辄止,却偏偏食髓知味,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 他眸色晦暗如墨,忍耐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往隔壁耳房而去。 棋案角落的雁鱼青铜灯悄然湮灭,只余下满室明月清辉。 耳房传来经久不绝的哗哗水声。 南娇娇…… 是他压抑的欲望。 不可为外人道,却又欲壑难填,野心滔天。 迟早,要霸占她的…… 他用冷水沐过身,携着满身凉意回到大书房。 依旧在棋盘边坐了,他随手翻开一本兵书。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夜风透窗,胡乱翻书。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小姑娘身上。 她的梨花白轻纱襦裙宽大却单薄,长夜里穿着,定然是极冷的。 “萧家还没过门的小娇娘,真是叫人操心呀。” 他叹息着,拿来一件厚实的玄黑缎面斗篷,仔细为她披好。 他翻过书页,依旧专心致志地研读兵书。 黎明。 南宝衣揉着眼睛醒来,暗道她竟趴在棋盘上睡了一宿…… 她摸了摸肩上的厚实斗篷,抬眸,权臣大人也正趴在棋案上浅眠,手边还放着一本兵书。 昨夜,他们竟是用这般姿势睡的? 她低头望向指尖,轻轻把扎好的芝麻叶蹭下来。 在小铜盆里净过手,十指纤细白嫩,指尖透着一点淡粉酥红,美如工笔画卷,真如诗歌中所言,“一点愁凝鹦鹉喙,十分春上牡丹芽”。 她很是满意。 余光瞧见青釉小盏里还剩好些凤仙花汁,她瞄了眼权臣大人,忽然起了为他染指甲的兴致。 她轻轻拿起小刷子,仔细给萧弈的指甲涂上丹蔻色泽。 萧弈弯了弯指节,唇畔不动声色地噙起浅浅弧度。 南宝衣兴奋地为他染红十指,又做贼似的散开他的发髻。 她跪坐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为他梳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云髻,又特意摘下自己的小金梳,为他的云髻精心妆点。 她憋着笑,取来一件牡丹红绣莲纹大袖,披在他的肩头。 仕女妆点的权臣大人,前世今生,只此一回啊! 她捂住嘴,压抑着笑声,在光可鉴人的竹席上笑得前仰后合。 笑到眼泪都要出来时,萧弈懒洋洋坐起身,斜睨向她。 他挑了挑眉,嗓音撩人:“好玩不?” 南宝衣笑容僵住。 原来…… 权臣大人早就醒了呀! 她讪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半晌,她脸蛋红扑扑的,声如蚊蚋:“好玩的……” 萧弈倾身至她面前。 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托起少女白嫩的下颌。 他眉眼含笑:“那以后每天早上,哥哥都给你玩呀。除了扎辫子和涂指甲,娇娇也可以玩玩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 南宝衣狐疑地瞅着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羞赧地红了脸,不敢再惹萧弈,乖乖道:“二哥哥,我去耳房洗漱梳妆了……” 说完,低头提起裙裾,迈着小碎步离开大书房。 萧弈依旧慵懒地盘膝而坐。 他随手取下云髻上的小金梳,凑到鼻尖下轻嗅。 姜岁寒摇着折扇从外面进来,瞧见他云髻风雅,大袖嫣红,指尖甚至还染着丹蔻。 他面露惊悚:“你……莫非是萧家哥哥的双胞妹妹?!” 萧弈把小金梳藏进怀里。 他唇角依旧噙着浅笑,淡淡道:“南娇娇的小把戏。” 姜岁寒嫌弃。 都被打扮成这副模样,还笑得出来。 而且刚刚这厮垂首嗅闻小金梳的姿态,简直不要太痴迷! 果然,恋爱会叫人堕落! 他正经训斥:“大清早就想入非非,半点儿没有侯爷的正经。” 萧弈慢悠悠拆开云髻,又将嫣红大袖丢到木施上。 他漫不经心地哂笑:“非非是谁?本侯只想入娇娇。” 想入,娇娇。 姜岁寒:“……” 这个男人,太骚了…… , 今天的二哥哥是美妆博主 新的一周啦,求个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281章给哥哥尝尝味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梳洗过后,小花厅已经摆好早膳。 小春卷,葱油饼,虾圆,鳝丝羹,牛肉面,燕窝粥等等琳琅满目,当然还有一大壶玉米汁。 南宝衣抱着冰糖燕窝粥,吃得十分欢快。 萧弈托腮,这小姑娘仿佛很爱吃燕窝。 据他所知,她的小厨房十二时辰都炖着燕窝,随时供她食用。 他凑近了,“给哥哥尝尝味道?” 南宝衣叼着白瓷小勺。 她睁着水泠泠的丹凤眼,看他半晌,想了想,从桌上的大瓷盅里舀了小半碗,放在他面前,“吃吧。” 萧弈:“……” 他更想吃南娇娇碗里的燕窝粥。 他搅了搅小碗,不情愿地尝了一勺。 甜烂甜烂的,实在称不上哪里好吃。 还不如玉米汁呢。 “为何喜欢吃燕窝?”他漫不经心地问。 “倒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燕窝养颜,凡是养颜的东西我都爱吃。”南宝衣坦言,“长在巴蜀地区,当然更喜欢吃辣的。可是医女说,辣椒吃多了对肌肤不好,因此不敢多食。” 萧弈“啧”了声。 天底下,再没有如她这般爱惜容貌的姑娘了。 姜岁寒与他们同桌而食。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玉米汁,非常嫌弃,“萧家哥哥,咱就不能不喝玉米汁吗?我想喝热米酒。” 天可怜见,这几个月萧弈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朝闻院酒窖里的美酒,大半都换成了囤积的玉米,说是供厨房随时榨汁。 天天玉米汁,他都要喝吐了! 萧弈亲自给南宝衣倒了一盅玉米汁。 他慢悠悠道:“娇娇爱喝,本侯也爱喝。” 姜岁寒:“……” 大清早这么撒狗粮,真的合适吗? “可是萧家哥哥,我和沈议潮都不爱喝玉米汁。要不你上玉米汁的同时,也让侍女上一壶酒?寻常米酒就成。” 他恳求。 “娇娇还小,正在长身体,不适合闻酒味儿。”萧弈一口拒绝。 “她又不是每天都来朝闻院吃饭!” “说不定哪天就来了,得随时注意。” 姜岁寒那个气啊! 他呼呼摇着折扇,好想给萧弈两巴掌! 萧弈睨向他,“别扇了,娇娇会染上风寒。” 姜岁寒:“……” 都初夏了,他扇个扇子,南小五就能染上风寒?! 她是纸做的嘛! 好气啊! 都气饱了,早膳吃不下去了! 南宝衣温声:“二哥哥,我没有那么娇弱的。” “我说有就有。”萧弈拿起她的小碗,又替她盛了一小碗燕窝,“姜岁寒药庐里还有好些血燕窝,叫余味都拿去你屋里。” “谢谢二哥哥!” “乖。” 姜岁寒:“……” 来道雷,把这两人一起劈死吧! 南府被钦定为皇商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祖母忙着与朝廷的人接洽,二伯他们则忙着弄钱庄,一时间南家人忙的连轴转,竟也无人管束南宝衣。 她整日赖在朝闻院,读书读累了,就与萧弈下棋。 沈议潮笼着宽袖坐在旁边,好不容易等南宝衣输了棋局,想着也和自家表哥手谈两局,却被无情拒绝。 萧弈说他忙。 可是他过会儿再来时,嘴上说着忙的男人,又在和南宝衣下棋。 下棋就下棋呗,还搔首弄姿的,公孔雀开屏似的,简直叫人不耻! 他没法儿,只好跪坐在南宝衣身后,时不时指点两句过过棋瘾。 今日无风,烈阳灼热。 窗边垂落半扇青竹帘,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书房地板上铺了编织竹席,铜釜冰鉴冒出凉丝丝的冷气,令室内清凉舒爽。 西窗下,萧弈正处理公务。 南宝衣盘膝坐在他身后,旁边矮案上摆着白水晶大盏,盏里洒满碎冰,冰镇着樱桃、西瓜、杨梅等水果,芳香扑鼻,百吃不腻。 最难得的是还有新鲜荔枝,是二伯父花重金从岭南运来的。 南宝衣拈起一颗剥皮荔枝,边吃边看画本子。 看到可笑处,她情不自禁地娇笑出声。 那笑声清脆悦耳,令萧弈批阅军册时不耐烦的心情都悄然好转。 他合上卷册,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转向身后的小姑娘,“在看什么,笑成了这样?” “画本子上说,有位皇帝喜得皇子,犒赏群臣。一位官员不肯要犒赏,称自己无功不受禄,于是那位皇帝就说,哈哈哈哈哈!” 南宝衣忍不住的捶桌大笑。 萧弈等她笑够了,才耐心问道:“说什么?” “他说……哈哈哈哈哈!” 南宝衣大笑着捂着肚子,根本讲不下去,在地上滚成一团。 她终于又笑够了,学着画本子里的人物,一边抚摸不存在的长胡须,一边虎着脸道:“爱卿这是什么话?!爱妃生皇子这种事,当然是朕的功劳,怎么能让你有功劳呢?!” 说完再也憋不住,笑得在地面打滚。 萧弈勾了勾唇角。 “地上凉。” 他把南宝衣抱起来,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他随手剥了一颗荔枝喂给她,“甜不甜?” 南宝衣怔怔咬住荔枝。 她在他怀中仰起小脸,丹凤眼清润如水。 权臣大人的手掌,还扶在她的腰间。 夏日穿得薄,她甚至能透过轻纱,感受到他手掌的粗粝。 总觉得这般姿势,似乎太过暧昧,叫她的心慌慌乱跳…… 萧弈对她的懵懂视而不见。 他从她的朱唇间拈起那颗荔枝,淡然地放进口中。 “很甜。” 他称赞。 却不知究竟是在夸荔枝,还是在夸别的什么。 南宝衣脸颊红透,慌忙垂下眼帘,拿起一颗杨梅塞进嘴里作掩饰。 恰在这时,沈议潮从外面进来了。 他盯着两人,不悦皱眉:“青天白日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南宝衣心虚低头,紧忙挪到矮案一侧跪坐。 萧弈捻了捻扶过她腰间的指腹,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陆续收到蜀郡三十二县的飞鹰传书,咱们屯粮的仓库,被人烧了。”沈议潮在萧弈对面跪坐,将宽袖里的书信一封封掏出来,“所有粮仓,无一幸免。米铺掌柜纷纷报官,可是三十二县县令,无一受理。” 书信堆满了矮案。 黑纸白字,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章节目录 第282章令他心如刀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拿起几封观看。 白嫩小脸上的神情,逐渐凝重。 蜀郡大旱,今年和明年都很关键,弄不好就要饿殍遍野。 粮食和水源乃是百姓生存的根本,可是这么多粮仓被烧,县令居然毫不作为,真叫人心寒! 萧弈慢悠悠地剥着荔枝。 前几日在金玉满堂,那位万老板曾妄图联合蜀郡粮商,让粮食涨价,求到他头上,却被他回绝。 想来,这就是他们的报复了。 蝇营狗苟,令人恶心。 他剥出荔枝核,将荔枝肉喂进南宝衣嘴里,似笑非笑:“娇娇怎么看?” “二哥哥怕是挡了某些人的财路,他们才会出此下策。”南宝衣沉声,“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洪老九的粮仓,能叫三十二县县令同时缄口不言,除了蜀郡太守,想来也没有旁人能办到了!” 程家在蜀郡根深蒂固。 程太守门生众多,三十二县县令唯他马首是瞻,可谓权势赫赫。 南宝衣知道他德不配位,但是却万万没料到,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敛财,甚至不顾百姓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那么多粮食啊,全是二哥哥的心血! 竟就一把火给烧了! 钦差大臣还在这里呢,他就不怕被拆穿罪行吗?! 她揪住萧弈的宽袖,快要气哭了,“二哥哥,趁着九千岁还在这里,咱们去揭发程太守的罪行?” “没用的。” 萧弈剥着荔枝,姿态凉薄。 “为何没用?” “顾崇山是成王派系的人物,程诲和薛定威却是中立派。这次顾崇山前来蜀郡,除了核查赈灾银失窃案、遴选皇商,你以为,他就没有别的目的?” 南宝衣怔了怔。 如今皇子成年,皇位之争正在拉开序幕。 坐拥四十万大军的薛定威,权倾蜀郡的程诲,自然是成王想拉拢的对象。 所以,顾崇山是来拉拢他们的。 顾崇山,不会帮二哥哥……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弈又喂了她一颗荔枝。 他轻笑:“小姑娘家家的,整日待在深闺读读诗书、绣绣花鸟,不开心吗?何必总想着掺和这些大事?有哥哥在,不会叫我们娇娇被人欺负。” 南宝衣没做声。 她趴到萧弈的肩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就是很委屈啊! 重生归来,明明占着天时地利,明明囤积了那么多米粮,明明能救下几十万人,却因为旁人的贪心,而终究功亏一篑…… 她虽是深闺姑娘,虽然才疏学浅,却也知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那些人身居高位,自幼饱读圣贤书,为何就不知道呢? 温热的液体,顺着青年的颈窝滚落。 萧弈神情冷峻。 南娇娇的泪水,是世间最锋利的兵器。 轻而易举,就令他心如刀割。 他温柔地轻抚过小姑娘的脑袋,“不会有事的,哥哥向你保证,整座蜀郡,都不会有事。 “三十二县县令枉为父母官,那就杀了他们以谢天下。程太守贪赃枉法以权谋私,那就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我要我的故土,河清海晏,盛世太平。我要我的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还要他的小娇娘,千娇百媚,如珠如宝! 青年的承诺,掷地有声。 南宝衣是信他的。 他是权臣大人,他说的话,她都信! 南宝衣娇气地环住他的脖颈,赖在他怀中不肯出来。 沈议潮默默笼着宽袖。 女人真是麻烦。 下八品的女人,更是娇弱蠢笨。 不过…… 念在这姑娘一腔赤子之心的份上,倒是勉强可以给她提个一品,评为第七品。 南府尚算宁静。 整座蜀郡,随着无数粮仓被烧,洪家米铺粮食售罄,终于爆发出恐慌。 米铺接连涨价,一日之内,粮价翻了五倍不止。 各种耸人听闻的谣言散播开来,令百姓们认为这次旱灾将一直持续到明年,现在屯粮很有必要。 于是无数百姓走上街头,拿出家中积蓄,疯狂抢购米粮。 随着恐慌蔓延,城镇秩序紊乱,甚至有人不顾一切地去别家强抢米粮,闹出更大的祸端。 城镇之外强盗横行,霸占河流湖泊,叫村落百姓流离失所。 难民与日俱增。 太守府。 程诲端坐在书案后,指尖蘸着唾沫,慢条斯理地翻阅《论语》。 管家捧着几本账册进来,笑道:“老爷,万老板派人送账册来了,乃是这半个月以来的入账记录,请您过目。” 程诲放下《论语》。 翻开账册,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米铺所赚银钱,竟抵得上去年三季。 “百姓们还在疯抢米粮,万老板每日只卖出一点点,大部分粮食都还囤积在仓库,只等入冬以后卖出,捞它一大笔钱!”管家笑得合不拢嘴,“万老板还说,老爷是世间最廉洁的太守,犹如他的衣食父母,因此他特意拿出四成进账,用来孝顺您!” “四成……” 程太守叩击书案,笑容儒雅,“倒还算懂事。萧弈那边,情况如何?” “老爷放心,他的粮仓全被烧光了,再加上外郡粮食同样涨价吃紧,即使想运粮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程太守笑容更盛,感慨着翻开《论语》,“蜀郡赤地千里,我身为太守,真是殚精竭虑啊!顾崇山如何了?” “西厂督主暂居金玉满堂,似乎不着急返回盛京城。这段日子以来始终想面见薛大都督,大约也是为了支持成王册封太子一事。只是,大都督始终没有见他。” “阉奴罢了,确实不值得大都督亲自招待。成王打发这么个阉奴来谈合作事宜,又没拿出像样的见面礼,压根不把我等放在眼中。他乐意在锦官城待着,那就让他继续待着吧。” 管家笑着称是。 他从书房出来,正逢侍女过来请,说是夫人找他核对公中支出。 来到后院花厅,程夫人黄氏端坐在上,正喝着杏仁茶。 南胭跪坐在地,仔细为她捏腿,俨然一副孝顺姿态。 听管家提起米铺大赚,黄氏笑得合不拢嘴。 她讥讽道:“都说南家会做生意,我瞧着,我们程府做起生意来,也是不错的。你说是不是啊,南胭?” “婆母说的是,”南胭温顺,“咱们程家到底是书香门第、权贵世家,素日里不屑经商罢了,若真的经营起来,区区南家又算得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283章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话算是说到黄氏心坎里去了。 她轻摇团扇、翻看账册时,南胭又恭声道:“婆母,胭儿知道您一向厌恶南宝衣,因此特意为她安排了一场大戏,想必很快就能上演。” “大戏?” “是的,大戏。”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黄氏轻笑着,又翻了一页账册,状似漫不经心道:“说起来,老爷后院又有个姨娘要临盆了。也不知这回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南胭神情微凛。 自打来到程家,黄氏总借着她的手对付后院女子,帮她固宠。 死在她手里的人命,连大人带小孩儿,已有七八条。 她垂下眼帘,恭声道:“程家只有一位女主子,那就是婆母。程家也只有一位公子,那就是程哥哥。那个婴儿是没有福气来到世上的,您放心。” 黄氏很满意她的识相。 于是她放下账册,亲手把她扶起来,“你这孩子,总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若是跪坏了膝盖,我和二郎都要心疼的。” “多谢婆母体恤。” 南胭小心翼翼地在圈椅上坐了,轻轻揉着膝盖。 快要临盆的姨娘…… 送给南宝衣的童谣…… 她正缺个小孩儿,演绎童谣里的幼婴呢。 这个时候,想必夏明慧已经命人在蜀郡传唱那首童谣了。 她不禁弯起唇瓣。 这一次,她定然要南宝衣死得很好看。 …… 锦官城是蜀郡最繁华的城池。 难民们不约而同地往锦官城而来。 城外帐篷十里连营,难民们拖家带口,排队进入城中,恳求程太守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开凿沟渠灌溉家园。 程太守却在城中贴满布告,称粮食早已开仓放尽。 南家老夫人慈悲半生,不忍心见那些孩子挨饿,因此将南府的储备粮食放了出去,每日在府门前施粥布善。 因为涌进来的难民太多,所以每人每天只能领一碗粥、一碗水、两个馒头,但好歹是能支撑一天的。 萧弈巡视军营回来时,正是黄昏。 南府门前支着摊位,他家那位小娇娘,穿嫩黄襦裙,扎着小碎花头巾,笑容甜甜地帮忙施粥。 夕光在她精致的发梢和眉眼上跳跃,她像是会发光的小仙女。 他骑在骏马上,远远瞧着,薄唇不自觉地弯起弧度。 而不远处楼阁之上,南胭领着黄氏,也正观看。 黄氏不悦:“南胭,这就是你说的大戏?近日南家的声誉都要上天了,百姓人人称颂,甚至还有人说他家比官府更可靠,真是气煞人了!这施粥布善,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婆母,您再稍微等等,好戏马上就要开场。” 南胭笑靥如花。 排队的难民之中,几个中年男人远远对视,暗暗点头。 其中一人敲了敲手里的铜碗,摇头晃脑地唱道: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随着他哼唱,其他人对前后左右道:“这首童谣,我曾在家乡听过!” “我也听过,总觉得像是在暗示什么。” “说起来,那位南家五姑娘,名字里就有‘宝衣’二字呢。” “难道她就童谣里的是妖女?是她引起的大旱?” 也有老幼妇孺,不肯相信。 “南五姑娘可心善了,我们家没有男丁,都是靠着她悄悄周济清水和米粥,才能活到现在。” “我们家也是……” “砰”的一声响,忽然有人恶狠狠砸碎瓷碗。 “南家出了个妖女,竟还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地施粥布善!说不定只有烧死她,才能天降甘霖!我要求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队伍里的那几个男人,纷纷振臂高呼: “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他们说的煞有其事。 原本怀疑的声音,被彻底压了下去。 一些本就性格暴戾的难民,很快被煽动。 那首童谣在锦官城以外传唱甚广,他们或多或少都曾听过,也觉得南宝衣和童谣里的邪崇女相当吻合。 精致娇美的容颜,成了妖女的象征。 施粥布善的举动,像是故意笼络人心。 自打旱灾发生以来,他们连日所遭受的委屈和悲愤,亟需一个发泄口,他们甚至根本不在意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他们群情激愤,跟着砸碎饭碗,振臂高呼: “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呼声经久不绝,连绵成片,震撼人心! 南宝衣手里还端着馒头。 她怔怔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心有所感般,下意识抬头望向远处楼阁。 花窗后面,南胭微笑着朝她颔首,遥遥敬酒。 南宝衣了然。 在都安堰时,南胭和夏明慧没能杀她,她就料定这两人还有后招。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阴毒的后招。 难民化作暴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好好的施粥摊位被挤垮,处处都是打砸抢的暴行! 管家及时带着仆役们护住南宝衣,才没叫她被暴民们殴打! 南宝衣提着裙裾往府里走,暴民却围住他们,叫嚣着要把她烧死。 仆役们手持棍棒,紧张对峙。 “邪崇女!她是童谣里的邪崇女!” “烧死她,烧死她!” “原来南家这些天施粥布善,只是惺惺作态!” “真叫人恶心!” “烧死她,烧死她就能下雨了!” 那些声音刺耳至极。 南宝衣渐渐红了眼圈。 她双手死死捏着裙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重生归来行善积德,竟有一天,会被污蔑成邪崇女! 他们,就这么容易被挑唆吗? 正难受时,无数烂菜叶子朝她砸了过来! 甚至,还残忍地夹杂着几块石头! 她躲闪不及,连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烂菜叶子落了满身。 石头砸在脑袋上,好疼! “二哥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 马蹄声起! 街巷尽头,萧弈面无表情地策马而来! 战马高高跃起,吓得暴民们纷纷后退。 九尺陌刀,直接削掉了为首那几个中年男人的脑袋! 血洒满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萧弈勒住缰绳,稳稳落在南宝衣身边。 “南娇娇。” 他朝她伸出手。 南宝衣满眼含泪,缓缓仰起头。 那金相玉质的青年,逆着夕光横刀立马,眉眼温柔。 “二哥哥!” 强忍的泪水,再无顾忌地跌落。 , 章节目录 第284章南娇娇,我没养外室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青年横刀立马,眉眼温柔,“曾说过,有哥哥在,不会叫我们娇娇被欺负。” 他俯身,将南宝衣抱上骏马,一骑绝尘而去。 南府门前,管家趁着暴民去追萧弈,连粥棚也顾不得了,带着仆役逃进府邸,将朱漆府门牢牢关紧。 …… 南宝衣的后脑勺被石头砸了。 她在马背上晕厥过去,等醒来时,瞧见自己睡在竹青色纱帐里。 她支撑着坐起身。 卷起帐幔,触目所及是一间陌生的寝屋,屋子里弥漫着清冽的山水香,博古架上古籍成堆,墙面挂着几幅前朝字画,窗畔书案横陈,笔墨纸砚极尽风雅。 她抬手,摸了下后脑勺。 好大一个包!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既疼痛又懊恼。 萧弈端着燕窝粥从屋外进来,“醒了?” “二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青桥胡同的别苑。” 萧弈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燕窝粥送到她唇边。 二哥哥的别苑? 南宝衣乖乖吃掉那勺燕窝粥,丹凤眼亮晶晶的,贼头贼脑地往窗外窥望。 萧弈搅了搅燕窝粥,挑眉,“在看什么?” “听说富家权贵的男子,很喜欢在府外置办宅院,安置外室。偶尔过去住几晚,享受红袖添香的乐趣,就如同我爹爹那般。”南宝衣拿小手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揶揄的双眼,“所以我想瞧瞧,二哥哥的外室,长什么模样。” 萧弈沉默。 他又喂南宝衣吃了几勺燕窝粥,才冷淡道:“我没养外室。” 见小姑娘将信将疑,他寒着脸补充:“余味和尝心,也并非我的通房。我……还算洁身自好。” 他知道的,小姑娘总以为余味和尝心是他的通房。 但并不是这样。 今日这些话,他早就想告诉她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权臣大人都十九岁了,很多男子十九岁的时候崽子都生了一窝,他这岂止是洁身自好,简直是不近女色啊! 想起他前世也是这般,她不禁对他的取向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她小声试探:“那,十苦和十言呢?” 萧弈满脸嫌弃。 他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正色:“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南宝衣弯唇一笑,没再多问,只乖乖吃粥。 吃完燕窝粥,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小脸上的神情郑重些许,“二哥哥,那首童谣,摆明了是冲我来的。暴民被煽动,也摆明了是想对付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幕后指使,应该是南胭和夏明慧,她们想要我死。” 寝屋安静。 夕阳透过细密竹帘,在地板上透落菱形光影。 窗外传来蝉鸣声。 萧弈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猫眼石戒指。 睫毛间隙,偶有寒芒掠过,是浓烈杀意。 南宝衣按住他的手,仰头道:“二哥哥,这件事由我全权处理,好不好?” 想杀南胭和夏明慧自然简单。 难的是,如何澄清那首童谣是人为编造,如何澄清她不是邪崇女。 萧弈睨向她。 他摸了摸她后脑勺上的那个大包包,莞尔:“本就蠢笨,如今被石头砸到了脑袋,怕是更蠢了,你能搞得定?” “嗯!” 南宝衣使劲儿点头。 她瞳眸清亮,犹如星辰。 她曾千百倍地信他,信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如今,萧弈也愿意报之以同样的信任。 掌心的小金丝雀宝宝想要飞翔,虽然飞翔的姿态蠢萌蠢萌的,但他怎忍心折断她的双翼,叫她一辈子都窝在金丝笼里? 他叮嘱:“若是搞不定,记得找哥哥帮你。” 南宝衣笑容甜甜,乖巧应好。 萧弈见她檀发凌乱,于是从怀里取出小金梳,仔细替她梳理头发。 他道:“蜀郡百姓这般待你,可还要救他们?” 南宝衣沉默。 半晌,她慢慢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佛家讲究普度众生,我道门却只渡有缘人。愿意信我的,愿意信南家的,我也愿意救他们于水火,保他们平安度过这次灾难。因为一首莫须有的童谣就不信我的、视我为仇寇、恨不能杀我而后快的人,他们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这个回答,出乎萧弈的预料。 他以为他的南娇娇,仍旧想要救下所有百姓。 狠点好。 狠一点,才能活得久一点。 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继续为她梳头。 “二哥哥觉得我说错了嘛?” “没有。我亦不是圣人。” 没办法在听见他们对南娇娇恶言相向时,依旧去救他们。 没办法在看见他们朝南娇娇扔烂菜叶时,依旧去救他们。 粮食和水,只应该用来救值得的人,而不是人间渣滓。 萧弈把南宝衣安顿在这里。 他要回南府向老夫人禀报情况,因此孤身出了别苑。 别苑外,无数重兵把守。 他跨上骏马,冷淡吩咐:“守好这里。若她有半点差池,本侯要你们全部陪葬。” 为首的十苦,郑重拱手:“主子放心!” 萧弈瞥见他,不禁想起南娇娇的问话。 那丫头,居然怀疑他的取向…… 他凶狠地横了十苦一眼,策马朝南府而去。 十苦:“……” 他又招惹主子了?! 别苑寝屋。 南宝衣踏上地板。 南胭和夏明慧将蜀郡大旱的罪魁祸首安排到自己头上,是为了借百姓的手,置她于死地。 她明白,自己这段时间都得住在二哥哥的别苑,暂时不能回家。 否则会给家里带来很大的麻烦。 如何破局呢? 寝屋角落置着一面铜镜。 镜中少女,在昏迷时已经被梳洗干净。 她穿着的大约是权臣大人的白丝绸寝衣,看起来明显宽松许多。 丝绸坠感极好,勾勒出娉娉袅袅的身段,如同枝头嫩柳。 少女捻起兰花指。 指尖丹蔻深深浅浅,秾艳入骨。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 她回味着那句童谣,白嫩干净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讥笑。 南胭这一招,很漂亮。 可是,她并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随意宰割。 因为她是天底下,唯一知道蜀郡何时落雨的人。 这一场博弈,她不仅要拆穿童谣自证清白,她还要把夏家和程家都拖下水。 少女眉眼秾艳,呢喃絮语:“蜀郡大旱,太守失德。太守之位,也该换个人坐了。” 章节目录 第285章偷亲他的唇角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踏进寝屋,南宝衣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他的手记。 他唤道:“南娇娇,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吃的? 南宝衣抬眸。 权臣大人手里,居然拎着一盒凉皮。 是城南的刘记凉皮! 她合上手记,欢欢喜喜地走过来,“他们家的凉皮很难买到的,二哥哥排了好长的队吧?” 她捧着凉皮坐到矮案后,迫不及待地打开。 凉皮雪白,淋上麻酱、辣油、香醋等佐料,再加上黄瓜丝儿、小豆芽、花生等小菜,一口下去皮滑鲜嫩、鲜辣爽口,最适合夏天吃。 取出竹筷,她吃得很香。 萧弈看着她。 她大约饿极了,一盒凉皮,片刻功夫就吃得干干净净,连一颗花生米都没剩下。 他在她身边盘膝而坐,顺势揽住她的细腰,隔着寝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吃饱没?可要哥哥再喂你一些?” 南宝衣浑身一僵。 她被权臣大人,摸肚子了。 而且,怎么感觉他的问话怪怪的。 她轻咳一声,害羞地离他远些,“差不多吃饱了。” 萧弈拿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辣油,“我与祖母说好了,童谣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让他们只管继续经营蜀锦和钱庄生意。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住在我的别苑。” 南宝衣端起茶盏,低头抿了小口。 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萧弈又道:“我安排了余味和尝心收拾你的日常用具,等夜再深些,她们会过来照顾你。你的护院魏剑南,也会过来保护你。” 余味和尝心的功夫都很不错,在危急情况下,比荷叶要有用得多。 南宝衣小脸郑重,“我都明白。二哥哥,若有机会,烦请你转告祖母,请她务必照顾好身体,不要为我伤心难过。” 今夜无风,竹帘高卷,月色清润。 南宝衣躺在青竹帐中,辗转难眠。 角落的滴漏,已过子时了。 她悄悄卷起一角帐帘。 屋里点着一盏羊角灯,权臣大人坐在书案后处理账册和军务,眉目冷峻如水。 她知道,他一直在和薛定威争蜀郡军权。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蜀郡大旱,耽误了他太多精力。 她本不该麻烦他的。 她看着他靠坐在椅背上,抬手揉捏眉心的疲惫模样,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心疼。 夜更深了。 他依旧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睛,睫毛在面颊上投落扇形阴影,犹如无法驱散的阴霾。 南宝衣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抱起一床薄毯,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 她体贴地为他盖上薄毯。 正要回去睡觉,却被人从背后捏住手腕。 萧弈熟稔地把她抱进怀里。 是跨坐在他腰间的姿态。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深嗅着她自带的那股芙蓉甜香,一整天的疲倦,似乎因此而消解不少。 “二哥哥?” 南宝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娇娇乖,让我抱抱……” 青年声音沙哑。 羊角灯里的蜡烛,逐渐燃尽。 满室清辉,幽静安宁。 南宝衣僵着身体,听见萧弈的呼吸渐渐匀净平稳,以为他睡着了。 她仰起头。 他的面庞隐在阴影之中,骨相完美,昳丽英俊,睫毛很长,眼尾外翘,犹如妙笔勾勒的贵公子。 可眼下却藏着疲惫,连眉宇都是皱起的样子,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她伸出小手,试探着抚平他拧起的双眉。 指尖触及到他的薄唇,极温凉,极性感。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唇呢?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鬼使神差的,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角。 她掩住小嘴,心跳如雷。 见萧弈没有反应,她又大着胆子,去摸他的喉结。 这个东西,她是没有的。 她很早以前,就想摸一摸了。 可指尖刚碰上去,就被捏住了手腕。 她惊恐抬眸,权臣大人不知几时醒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低声:“娇娇乖,有些东西,暂时还不能碰。” 南宝衣的脑袋炸了! 她连忙缩回手,不自然地别过小脸,“我没想做什么啊,没想摸你的……你这孩子,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白嫩的脸蛋和耳垂,早已洇开胭脂红。 眼神躲闪,瞳珠清润似水。 萧弈抿着浅笑。 小姑娘太害羞,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把她放下来,“去睡吧。” 南宝衣头也不回,鹌鹑似的飞快钻进床帐,拉起被褥,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萧弈注视着纱帐。 半晌,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小姑娘凑上来亲的那一下,是在太甜了…… 若非实在快要憋不住,他其实是不愿意阻止她继续的。 他起身去了隔壁耳房。 沐了两刻钟的冷水,他躺在耳房的软榻上。 软榻边是一架木施,搭着晾晒的衣物,全是南娇娇今日换洗的。 他随手扯过一件芙蓉色的小兜,嗅了一口,随意盖在自己脸上。 花香沁人。 他在清幽月光中数着日子。 南府的小娇娘,还有一年零七个月才及笄啊。 好想娶她…… 被他惦记的少女,仍旧躲在帐中。 她掰着手指头,暗道权臣大人,必定是没有察觉她偷偷亲他。 否则,他肯定会质问她的。 这么自我安慰了两刻钟,她又想起萧弈疲惫的模样。 她想帮他。 程太守是薛都督的左膀右臂,如果能把程太守拖下水,薛都督等同被斩断臂膀,于二哥哥有利。 只是得让朝廷站在二哥哥这边,才能治程太守的罪。 而能代表朝廷的,唯有顾崇山。 她得把顾崇山,拉到二哥哥的阵营里来。 可是一想起前世这两人曾斗得你死我活,她不禁拉起被褥,无力地蒙住脑袋。 让顾崇山和萧弈合作,简直比撺掇鸡鸭沟通还要困难啊…… 次日。 萧弈去军营了。 南宝衣梳洗打扮妥当,带着余味和尝心,打算乘马车去玉楼春。 有些事情,她得向寒烟凉求证一下。 十苦起初是拒绝的。 可是南宝衣振振有词:“二哥哥只吩咐不许别人进来,却没说我不能出去。又不是关押犯人,难道我连自由都没有吗?更何况我坐在马车里,那些暴民看不见我的。” 章节目录 第286章小孩子不宜看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一想,倒也是。 可他到底害怕南宝衣出事,于是在魏剑南亲自驾车、余味和尝心陪伴在侧的情况下,仍旧谨慎地带领一支暗卫,悄悄跟在马车后面,一同往玉楼春而去。 夏日炎热。 因为缺水的缘故,很多店铺关了门,昔日繁华的长街十分冷清。 马车经过芙蓉街,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南宝衣透过竹帘间隙,瞧见无数暴民围着南府绸缎庄,正朝紧闭的大门投掷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叫嚣着要南家人把她交出来。 她默然。 “想来我家中其他铺面,也都遭到了他们的恶意谩骂和围堵吧?恐怕就连我家也是如此。”她轻声,“是我不好,连累了祖母他们。” 余味轻轻扶住她的细肩。 她温声:“家之所以为家,乃是因为亲人们无条件互相包容的缘故。老夫人他们爱着宝衣姑娘,愿意因为您而承受这一切。能叫他们伤心的,并非是恶徒和暴民,而是您的委屈和眼泪。” 她轻声细语,像是温柔的大姐姐。 南宝衣感激一笑。 马车徐徐从暴民们身后驶过。 南宝衣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祖母,再等等吧。 再给孙女儿两个月时间,孙女儿不仅要澄清谣言,还要欺负过咱们的程太守一家,彻底完蛋! 马车停在了玉楼春后门。 南宝衣戴上轻纱幂篱,莲步款款地踏进楼上雅居。 雅居里,珠帘轻曳。 铜釜冰鉴散发出丝丝冷意,弥漫在房中的花果香沁人心脾。 南宝衣正要挑开珠帘,八扇湘绣屏风后传出少女娇媚的轻笑: “笔墨纸砚都已准备齐全,烦请小郎君落笔题字。” 小郎君? 南宝衣微怔。 沈议潮也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 她信步踏进屏风后,“寒老板——” 话音戛然而止。 矮案横陈,沈议潮白衣胜雪正襟危坐,正提笔舔墨。 寒烟凉红裙曳地,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肩头,一手托着细烟管,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不经意地拂拭过他的脸颊。 她仰起头,红唇微启,朝他吐出烟圈。 暧昧至极。 尝心微微俯首,在南宝衣耳畔低语:“小姐,小孩子不宜看哦!” 南宝衣默默红了脸。 寒烟凉挑起媚眼,“南姑娘来得真不是时候。” 南宝衣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来找你问些事。” 她正儿八经地踏进来,在矮案后落座。 她摘下幂篱,“沈公子今日怎么来了?这是在写什么?” 沈议潮面无表情。 他昨日收到寒烟凉的帖子,喊他来玉楼春玩儿。 他内心是拒绝的。 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有什么可玩的? 但是他觉得寒烟凉毕竟是个弱女子,也许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助也未可知,于是他抱着关爱失足少女的心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玉楼春。 结果,寒烟凉喊他来,居然是让他题写匾额! 他眸色清冷,“府中无趣,外出逛街,偶然路过,进来散心,不要多想。” “你逛个街,打扮的倒是精致……”南宝衣嘀咕,“这身锦袍崭新崭新的,怕是第一回穿吧?咦,连里面的衬袍都是新的。头发是今晨洗的,似乎还仔细熏了香。还佩戴了贵重的白玉发簪和玟龙玉佩,沈公子,你可真是讲究啊!” 沈议潮:“……” 她不说话,会被人当成哑巴吗? 枉他前阵子才把她的品级提到第七品,这般不会说话,应该降到第九品才是! 南宝衣转向寒烟凉,“寒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 寒烟凉挑眉。 她睨向沈议潮。 她从层层叠叠的纱裙里,伸出赤着的玉足。 玉足涂了精致的丹蔻,轻佻地点了点沈议潮的腿。 沈议潮身形一僵。 寒烟凉的玉足,沿着沈议潮的腿一路往上,却又很快戛然而止。 她吐出一口烟圈,暧昧地朝他咬耳朵:“小郎君,你乖乖呆在这里,等姐姐回来陪你玩呀!” 说完,故意扯了扯襦裙领口,风情万种地去了内室。 沈议潮紧紧捏着毛笔。 一行鼻血,淋淋漓漓地滴落到宣纸上。 他用手帕捂住鼻尖,头一回舍弃光风霁月,暗暗骂了句娘。 内室。 寒烟凉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找我作甚?外面忙着呢。” “你还记得夏家吗?还有那个夏晴晴。” “记得。” “夏晴晴是夏明慧的表妹,她入狱是因为错手杀了她父亲。后来在监狱里,不知怎的就死了。照理来说,我与她的死毫不相关,夏明慧不该如此恨我,甚至动用家族力量,在蜀郡散播那首童谣。”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借夏明慧的手,害你?” “是。”南宝衣坦言,“我要你替我查明,夏晴晴的死因。” “明白。” “另外……” 南宝衣倚在窗畔,垂首望了眼等在楼下的魏剑南和十苦等人。 她随手放下卷竹帘,压低声音:“我要见顾崇山。” 寒烟凉挑了挑眉。 她提醒:“顾崇山,不是善辈。”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丹凤眼中透着暗芒。 她当然知道顾崇山不是善辈,她前世就深刻地领教过了。 可是有些事,必须由顾崇山来做。 “我要见他。” 她斩钉截铁。 “既然南老板非要见他,我也只好成全。”寒烟凉轻笑,“杨柳。” 两刻钟后。 穿着嫩柳襦裙的少女,款款走出内室。 她温声:“回青桥胡同吧。” 余味和尝心跟着离去。 内室。 南宝衣坐在小榻上,丹凤眼藏满惊叹:“寒老板,你的手下可真是人才辈出啊!杨柳瞧着其貌不扬的,没想到一手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在戏楼里当个婢女,简直屈才!” 寒烟凉慢悠悠吐出烟圈。 她道:“让杨柳假扮你回青桥胡同,就不怕被靖西侯发现?” “容貌一样,只要少说话、少接触,哪儿那么容易被发现?”南宝衣不以为然地吃起甜瓜,“更何况只要支走余味他们,我就能去见顾崇山,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寒烟凉不置可否。 她又抽了一会儿烟,淡淡道:“你要以蜀郡为棋盘,下一手大棋。我敬重你这份胆魄,但凡有所求,南老板只管开口。” 南宝衣微微一笑。 , 不虐不虐不虐 谢谢仙女们的投票 章节目录 第287章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顾崇山的人,包下了整座金玉满堂。 南宝衣来到楼下,得知对方肯见她,于是戴着轻纱幂篱从后门进去,由小太监领着登上高楼雅座。 暗紫色华帐低垂。 那个阴鸷的男人踞坐在矮案后,正摆弄酒水。 空气里弥漫着冷香,是南宝衣前世熟悉的味道。 背后的槅扇,被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掩上。 雅座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令人倍感压抑。 南宝衣上前,款款行了一礼:“九千岁万福。” 顾崇山未曾抬起眼皮,只漠然地轻嗅酒香,“过来。” 南宝衣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面前。 隔着矮案,她跪坐下来,抬手斟酒。 混合了数种酒水的酒液,又烈又辣。 她知道,顾崇山就爱饮用这种酒。 顾崇山垂眸,盯着她的双手。 少女的手细白娇嫩,指尖丹蔻秾艳明媚,衬着天碧色酒盏,很美。 南宝衣调好酒液,恭敬地双手端起,“请九千岁饮用。” 顾崇山没有接。 戴着暗金色甲套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下颌。 他左右看了看,“原以为童谣里的邪崇女,必定生了副国色天香、祸乱苍生的容貌。今日看来,全然只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小丫头,你来见本督主,所为何事?” 南宝衣放下酒盏。 她脊背挺直,声音清脆:“听闻九千岁屡次面见薛都督未果。” “是。” “小女以为,乃是因为九千岁没拿出令薛都督心动的礼物,因此,他才不肯见你。” “所以?” “小女不才,愿作为九千岁的礼物,进献给薛都督。” 顾崇山盯着她。 这丫头的眼睛弯如月牙,甜得很。 他淡淡道:“薛定威与萧弈是死敌,你又是萧弈的掌中娇。若是本督主把你送给薛定威,萧弈可就要被他拿捏了。你忍心?” “不忍心,因此特意面见九千岁。百姓都知道,我南宝衣是蜀郡的祸害,即使薛定威得到我,也只会将我移交佛寺,由佛寺处置。可我家二哥哥必定不会眼睁睁看我去死,他会救我。他救我,就会与佛寺、与薛都督起冲突。那场冲突,我希望九千岁看到。” “为何?” “因为二哥哥,一定会当场把薛定威踩在脚底下。九千岁来蜀郡,是为了替成王拉拢支持者。与其找薛定威这个手下败将,何不直接找我二哥哥?佛寺之争,九千岁将会看到我二哥哥真正的实力。” “薛定威手中,有四十万兵权。而萧弈,只有区区十二万。” “暂时,十二万。” 顾崇山盯着少女。 她希望他站在萧弈这边,她想借朝廷的手,对付薛定威和程诲。 小丫头,心机很重。 他转了转天青色酒盏,漠然评价,“未经世事的小牛犊,都以为自己干得过老虎。可是……当她被撕成碎块吞吃入腹时,才会知道,食草的,终究干不过食肉的。” 南宝衣莞尔一笑:“九千岁,我是食草的,但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对萧弈的信任。 与其说是妹妹孺慕兄长,不如说更像是情人。 顾崇山把玩着酒盏,来了兴致,“本督主与你打个赌。” “什么赌?” “佛寺之争,若萧弈赢了,那么我将代表成王和朝廷,倾力支持他争取蜀中兵权。甚至,我还可以治太守程诲的罪。” 南宝衣点点头:“我跟你赌。” “你就不问问,若他输了,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不会输。” 顾崇山捏着酒盏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再次正视南宝衣。 良久,他微笑:“若他输了,我要你侍奉本督主。” 南宝衣毫不迟疑:“一言为定。” 顾崇山亲自斟了一盏酒。 南宝衣接过他递来的酒盏,与他对碰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顾崇山朝雅座外面走,“来人,备马车去镇南寺。再派人转告薛定威,本督主已经擒获妖女,请他前往镇南寺发落。” 南宝衣坐在帐幔的阴影之中。 顾崇山此人,虽然阴鸷狠辣,但却比任何人都要言而有信。 与他对赌,她并不害怕他反悔。 这场佛寺之争,她要程家名声尽毁、失去官位。 她要澄清谣言、立下功勋,成为朝廷册封的县主甚至郡主。 她要二哥哥被朝廷器重,至少在这件事后,能与薛定威平起平坐! 指尖敲了敲杯盏,她起身跟上顾崇山。 另一边,杨柳易容成南宝衣,乘坐马车回了青桥别苑。 她生怕暴露身份,因此不许余味和尝心伺候,纠结地反复踱步。 南老板叫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是靖西侯那么厉害,她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黄昏时分,别苑外传来马蹄声。 没过多久,萧弈推门而进。 他提着食盒,“给你带了晚膳,是辣炒河鲜和冰糖燕窝。” 杨柳早在听见马蹄声时,就“嗖”地一下躲进了青竹帐。 她拿手帕捂住嘴,嗲着嗓子道:“二哥哥,奴家今日染了风寒,不方便见您……您把膳食放在桌上就好啦!” 染了风寒? 奴家? 萧弈眉尖微蹙。 他朝床榻走来。 正要伸手揭开帐幔,杨柳急忙大吼:“不许动!” 吼完,又连忙嗲起嗓子:“哦,奴家的意思是,好害怕把病气过给您,您快走吧,莫要妨碍奴家养病。” 萧弈脸色不大好看。 不等杨柳阻止,他直接掀开帐幔。 帐中的姑娘,小脸惊恐苍白。 萧弈默了默,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杨柳紧张地避开他的手。 “没有就过来用晚膳。” 萧弈走向矮案。 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令杨柳心尖发颤。 真不知道南老板,平日里是怎么和这种男人相处的,随意一个眼神都那么吓人,总觉得会随时挨揍啊! 杨柳磨磨蹭蹭地在矮案前坐了。 她盯着案上的两样食物,毫不迟疑地端起辣炒河鲜拌饭。 萧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姑娘大快朵颐,吃的吸溜吸溜的,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在她辣的拿小手帕擤鼻涕时,他淡淡道:“你是谁?” 章节目录 第288章九千岁,您信佛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杨柳瞪大眼睛,流出来的鼻涕一下子吸回去了! 萧弈虽然没有表情,但凤眼里的嫌弃犹如排山倒海滔滔不绝。 他拂袖后退,像是生怕染上脏污,“南娇娇虽然爱吃辣,但更爱能滋养容颜的冰糖燕窝。吃东西时的姿态优雅讲究,端方得体。所以,你是谁?” 杨柳委屈。 她以为她好歹能撑个四五天,没想到还不到半刻钟,就被靖西侯拆穿了身份! 她唯唯诺诺了半晌,萧弈不耐烦:“十言。” 十言对易容术颇有心得。 他将特殊药水倒在手帕上,递给杨柳,提醒道:“我家主子不喜别人顶着宝衣姑娘的容貌,烦请你先擦洗干净。” 杨柳用手帕擦干净脸,恢复了本来容貌。 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把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 她斗胆看向萧弈,“民女临走前,南老板曾有过交代,若是被您发现了身份,就让奴婢转告您,她有信心全身而退,请您暂时不要插手。” 萧弈面色冷峻。 南娇娇一个小姑娘,跑去见顾崇山,哪儿来的信心全身而退? 虽然答应过她,童谣的事交给她自己解决,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他大步朝院外而去:“备马,去金玉满堂。” 杨柳目送一大波暗卫,哗啦啦地跟着涌出别苑。 她咂咂嘴,津津有味地继续吃河鲜。 靖西侯真是很不放心南老板啊。 像极了爹爹第一次放闺女出去和未婚夫踏青郊游,得在背地里随时跟着盯着,心里才踏实的样子。 萧弈策马去金玉满堂时,顾崇山的马车已经驶出了锦官城。 马车沿小路,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停在山脚。 南宝衣仰头望去,镇南寺矗立在山腰之上,绿瓦黄墙,古朴端严。 寺庙里传来敲钟声,惊飞了山林里的大片鸟雀,更显静谧安详。 “这就是镇南寺?” 她挑了挑眉。 蜀郡最有名的寺庙,祖母从前经常来礼佛,捐赠的香火钱少说也有十万两雪花纹银。 因为蜀郡大旱的缘故,此时不少百姓前来求佛。 他们沿着蜿蜒的青石台阶,有的三步一叩首,有的一步一叩首,姿态和神情极尽虔诚。 顾崇山面无表情地踏上青石台阶。 南宝衣戴着面纱跟在后面,好奇道:“九千岁,您信佛吗?”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 挂在脖颈间的两百颗黑檀木珠,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是很不在意的姿态。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是她想太多。 杀人如麻的顾崇山,又怎么会信佛呢? 终于踏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南宝衣累得气喘吁吁。 这死太监压根儿就不懂怜香惜玉,中间她几度要求停下来休息,可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后面有鬼在撵似的! 她掏出小手帕,铺在青石台阶上,香汗淋漓地坐了下去。 顾崇山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山门。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生来是魔,放下屠刀亦无法成佛。 于他而言,放下屠刀的下场,是死路一条。 就算是佛陀,也渡不了他。 他瞥向南宝衣。 小丫头娇气,坐之前还要先垫一块小手帕。 他抬脚踢了踢她,“起来,进山门了。” 南宝衣不悦地拍了拍裙裾,“踢脏了……” 小沙弥出来接待。 他领着顾崇山等人绕过大雄宝殿,踏进一座幽静空旷的禅院。 南宝衣走到禅院中间时,四周涌出无数手持棍棒的武僧,面容肃穆,不约而同地包围了她。 真真是对待妖女的态度啊! 武僧们让开一条路。 穿着袈裟的主持,面容寡淡清冷,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道:“有劳督主,亲自将邪崇女送至镇南寺。督主救了蜀郡,救了千千万万个百姓,如此大功德,百年之后定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南宝衣轻轻哂笑:“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门又有言,愿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人人都可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怎么听方丈言辞,又仿佛需要立下大功德,才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呢?难道没有功德的人,就得下地狱?” 方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少女不过豆蔻之年,生得粉雕玉琢,娇美矜贵。 如斯干净,与童谣里的“邪崇女”相去甚远。 不过…… 他眸中掠过冷意,沉声:“邪崇祸世,好一张伶牙利嘴。来人,把她关进塔寺监牢。” 两名武僧,立刻站到南宝衣身后。 南宝衣望向顾崇山,“赌约已定,烦请九千岁拭目以待。” 说完,沉静地前往塔寺监牢。 顾崇山目送她远去,唇角弯起一抹凉薄。 他从不信世间有情。 萧弈前程锦绣,不可能为了她,对上薛定威和镇南寺,对上蜀郡千千万万个百姓。 这小丫头,怕是要玩脱了。 所谓的塔寺监牢,只是镇南寺的地窖。 平日里是犯错僧人面壁思过的地方,陈设简陋却干净,墙壁上刻满了各种梵文,大约都是佛家经书。 牢门被锁上。 墙壁上挂着很多盏油灯,因此地窖里相当敞亮。 南宝衣不慌不忙地溜达了一圈儿,瞧见桌上有红漆木鱼,顿时起了玩心。 她学着小僧弥的样子,在芦苇编织的垫子上盘膝而坐,神神道道地敲起木鱼,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念了几句,外面传来动静。 那位主持方丈,领着顾崇山和薛定威进来了。 薛定威端着烟管,虽然年过四旬却依旧儒雅英俊。 他站在牢门外,打量南宝衣片刻,笑道:“能从萧弈手上擒获南宝衣,九千岁果然有本事。” “知道薛都督对萧弈不满,因此特意抓来他的妹妹孝敬您。只要南宝衣的命捏在您手里,萧弈还不是任由您发落?” 顾崇山轻言慢语。 虽是太监奴才出身,但他的姿态不卑不亢,犹如木秀于林。 薛定威笑了两声:“南家小女,姿容甚美。只是我心中已有良人,对她毫无兴致。若是九千岁喜欢,不如趁她还活着,好好享用。听说你们阉奴虽然不能人道,但自有别的法子快活。” 顾崇山的脸隐在阴影里。 半晌,他一贯低哑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为得到赏赐而高兴:“谢大都督赏。” 章节目录 第289章你若不嫌弃,可以当我的外室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打扰九千岁快活,玩得尽兴些。” 薛定威抽着烟,转身离开了地窖。 顾崇山在铁栅栏外落座。 他摆弄着黑檀木珠,睨向南宝衣,“害怕吗?” 南宝衣眨了眨丹凤眼。 怕倒是不怕的。 前世她在顾崇山身边待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做出格的事。 而且她知道,顾崇山的对食是榴花夫人。 盛京城里,那位艳名远播的大美人。 可是面对顾崇山的问话,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怕的,别提有多怕了!” 顾崇山嗤笑。 小丫头的态度太过敷衍,压根儿是毫不畏惧的姿态。 他单手支颐,一颗一颗地捻着黑檀木珠,微微阖上眼帘。 地窖陷入诡异的寂静。 南宝衣抱着木鱼,看了他片刻,因为无所事事,又重新敲起木鱼。 她不会背佛经,但是背过老子的《道德经》。 她一边敲木鱼一边念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闭嘴。” “哦。” 不知过了多久,顾崇山似乎终于呆够了,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南宝衣轻轻吁出一口气。 顾崇山走后没多久,小沙弥又领着人进来。 南宝衣望去,来人居然是南胭和夏明慧。 南胭站在铁栅栏外,温声:“我在府里绣花儿,听说童谣里的邪崇女被九千岁逮到,还送来镇南寺化解灾厄,因此特意赶来观看。妹妹瞧着心地善良,没想到,竟然是祸世邪崇,真叫姐姐伤心。” 南宝衣懒得搭理她。 她坐在小方桌旁,自在地翻开一页书。 南胭皱了皱眉。 南宝衣都被逮起来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微笑:“夏姐姐,我听寺里和尚议论,打算对这个邪崇念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再将她当众烧死,以谢天下。” “烧死可是很疼的!”夏明慧状似吃惊地捂住小嘴,“南姑娘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还是放在山脚,在全郡百姓的围观下,被活活烧死呢。纵便是靖西侯,到时候也救不了她。毕竟,又有哪个男人愿意为了区区红颜祸水,得罪民心呢?” “胭儿,到时候咱俩定要抢个好位置,细细欣赏。” 两人议论着,忍不住咯咯娇笑。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 天还没黑呢,这两人做哪门子梦? 她端起茶壶走到铁栅栏后,“很好笑?” 不等她们回答,她直接将温热的茶水泼到她们脸上! 南胭和夏明慧惊呆了! 茶叶黏在发髻和脸上,茶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衣襟滚落,十分狼狈! 南宝衣骂道:“我可是祸世邪崇,你俩没事儿少在我面前晃悠,否则下次泼到你们身上的,就是黑狗血了!成日吃饱了撑的,到处使坏心眼,就不怕报应吗?!” 两人难堪地擦去茶水和茶叶。 夏明慧沉声:“你也只能得意这一个多月了。南宝衣,我等着看你被烧死,等着用你的焦尸,告慰晴晴在天之灵!” 她冷着脸拂袖离去。 南胭盯着南宝衣,良久之后,忽然眉眼温柔:“镇南寺不比南府,没人陪娇娇玩耍。娇娇寂寞吗?” “还行。” “娇娇放心,姐姐与别人不一样,姐姐定然会待在镇南寺一直陪着你,直到亲眼看着你,被活活烧死……” “你愿意待在这里,那就待着呗。”南宝衣坐回去,随手翻开佛经,“若实在闲得慌,可以每日给我送些好酒好菜,我怕寺庙里的斋饭,我吃不惯。” 南胭顿了顿。 她眉头紧锁,厌恨地盯着这个姑娘。 南宝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她以为她是来礼佛的吗?! 居然还嫌弃上斋饭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讥讽地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南宝衣挑了挑眉,又翻了一页佛经,是不在意的姿态。 天色渐渐晚了。 好在镇南寺的待遇倒是不错的,大旱的天,居然还有热水沐身。 南宝衣梳洗干净,打了呵欠,安安稳稳地躺在小榻上。 睡得迷迷糊糊时,却听见一阵开锁声。 她睁开眼,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闪身而入,“娇娇。” “程德语?” 她惊讶。 “是我。”程德语扯下蒙面布巾,“我知道你不是邪崇女,那首童谣是夏明慧陷害你的手段,所以特意来带你离开。” 油灯黯淡。 他凝视着小榻上的姑娘。 她才豆蔻年华,却出落得白嫩娇美,极尽精致。 周身有股娇憨干净的气质,掺杂着浅浅书香,是千娇万宠才能培养出来的闺秀气质,与南胭那种市井人家的姑娘全然不同。 很难想象,等她及笄时,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程德语觉得,他对这个前未婚妻,心动了。 他得保下她,不叫她被活活烧死。 于是他拽住南宝衣的手,企图把她拖出地牢。 “程德语,你疯了?” 南宝衣惊呆了,忍不住剧烈挣扎。 现在逃跑,会妨碍她的计划的! “娇娇放心,看守镇南寺的僧人,被我用父亲的令牌调走,我会带你从后山门离开,我的马车就在山脚接应。我在锦官城郊外有一座私人别院,可以把你安置在那里。你若不嫌弃,可以当我的外室,只要你不妨碍我的前程,我甚至可以养你一辈子!” “啪!” 南宝衣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两人站在镇南寺檐下。 四周佛殿灯火明光,夜风送来整齐的诵经声。 南宝衣仰着头,怒声:“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外室!” 程德语捂着脸,心头火起。 他厉声:“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把你救出来吗?!如果事发,我甚至会得罪薛都督!外室又如何,你也不看看自己名声,除了我,这世上没有男人愿意要你的!” 他一副恩赐的口吻。 南宝衣奶凶奶凶地对吼:“就算没人要我,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个男人,我也不跟你!” 吼完,她拎起裙裾,风风火火地回了地牢。 程德语眼睛发红。 半晌,他冲着寺门大喊:“你可别后悔!” 回答他的,是咚咚跑远的脚步声。 …… 夜渐深。 南宝衣躺在小榻上,面朝墙壁,气得久久无法入眠。 程德语魔障了,居然喊她当外室! 她便是死,也不要给他当外室! 正恼怒时,一根香喷喷的米花酥在眼前晃了晃。 南宝衣猛然坐起,惊讶:“二哥哥?!” 权臣大人不知几时来的,坐在小榻边,还提着竹篮。 竹篮里,满满当当堆满了零嘴。 , 更新时间是每天凌晨24点左右 谢谢扣扣,让我认识你们! 章节目录 第290章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地牢清凉。 南宝衣和萧弈并肩而坐,捧着米花糖吃得十分欢快。 萧弈替她抹去嘴角的几颗糖米粒,随意吃进自己嘴里,淡淡道:“连招呼都不打,擅自做主去见顾崇山,又跟他跑到佛寺……南宝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二哥哥别生气啦。” 南宝衣笑眯眯掰开一截米花糖,亲自喂到萧弈嘴边,“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嘛?听说佛寺里的和尚们打算先对我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净化我的魂灵,因此直到初秋,我都不会有事。” 而初秋时节,蜀郡将落今年的第一场雨。 那是她逆风翻盘的机会呀! “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萧弈嫌弃,“那群秃驴,是要给你开光吗?” 开光…… 南宝衣讪讪。 她又撒娇道:“镇南寺虽然霸道,但好歹也是正经寺庙,地窖又十分凉快,我住在这里,正好避暑。二哥哥,你就不要管我啦!” 萧弈唇线抿得很紧。 让他不要管她,他如何做得到? 他道:“我会派十言暗中盯着镇南寺,尽量不扰乱你的计划。” 南宝衣嘴上念叨着“二哥哥真棒”,迫不及待地抱起那只大竹篮。 她以为竹篮里面是堆积成山的吃食。 结果,只上面一层是吃食。 下面居然堆着满满当当的经史子集! 简直亮瞎她的狗眼! 萧弈体贴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知道你一意孤行不听劝,怕你在寺中寂寞,因此给你带了些书。慢慢看,看完了,哥哥再给你带一篮子。” 南宝衣:“……” 我谢谢你啊! 她抱着一篮子经史子集发呆时,却见萧弈正儿八经地在地上铺开竹席,又拿了个软枕,就这么躺上去了。 她好奇,“二哥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睡觉啊。” 南宝衣咬牙。 她当然知道他是要睡觉,可是他干嘛睡她的地窖! 她放下竹篮,扑腾到萧弈跟前,跪坐在他枕边,伸手去晃他:“二哥哥,这是镇南寺,我是邪崇女,不是贵客!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地铺都打上了,简直是把镇南寺当成了客栈啊! 萧弈弯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镇南寺。 可镇南寺的僧人太多。 他未过门的小娇娘生得花容月貌,万一有老秃驴色胆包天染指于她,她在地窖里无处可逃,多可怜呀。 他得守着她。 他睁开丹凤眼,嗓音低哑地威胁:“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南宝衣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她咬着唇瓣,依旧瞪他。 明明是奶凶奶凶的表情,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期待。 她居然…… 挺想二哥哥抱着她睡觉的。 这个念头令她面红耳赤。 她的思想不干净了,她应该找大姐姐进修一下女德! 萧弈只当她在生气,垂眸望了眼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邪肆地舔了舔嘴角,又添了一句:“脱掉衣裳的那种。” 这可真是太劲爆了! 南宝衣脸蛋红扑扑的,嗫嚅道:“我觉得可以循序渐进……” 萧弈诧异挑眉。 他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下子脸蛋简直比猴屁股还红,连滚带爬地回了软榻。 幸好镇南寺颇为贴心,怕地窖有蚊子还给支了厚实的帐幔。 她严严实实拉紧帐幔,仿佛这样就很安全了。 她窝进被褥里,紧张地捏着手指头,暗道她声音那么小,权臣大人应当没听清楚才是…… 一定没听清楚的! 萧弈盯着帐幔,莞尔。 起初确实是没听清楚,可他终究是习武之人,稍微回想一下,便能想起她说了什么。 原来南娇娇,想跟他循序渐进啊…… 他懂了。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地铺已经收拾干净,权臣大人不知去向。 她揉着眼睛,因为没有侍女伺候,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洗漱更衣。 梳妆精致以后,她用了小沙弥送来的豆沙小笼包,端坐在方桌后,挑了一本经史子集阅览。 刚看了半页,她便觉得有点儿犯困。 正琢磨着去小榻上歇着,一名老和尚夹着经书,正儿八经地来了。 随着他踏进来,无数百姓也跟着涌入。 薛定威为了羞辱萧弈,特意在蜀郡放出风声,称邪崇女已经抓住,就关在镇南寺地牢。 镇南寺为了彰显我佛慈悲,顺便吸引一波香火,于是在僧人每日为南宝衣讲解佛法、澄净魂灵时,允许百姓前来观看。 今日观看的百姓多达数百人,不停朝南宝衣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南胭占了个前排的好位置。 她捏着绣帕,秀美的面庞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南宝衣被关在地牢,人人参观的模样,令她兴奋。 她喜欢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铁栅栏外,老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南宝衣挑了挑眉。 念佛经就念佛经呗,居然整来这么多百姓围观她! 她又不是猴子! 镇南寺踩着她彰显大慈大悲的形象,这就很过分了啊! 她跟着回了一礼,念了句“阿弥陀佛”,心底却生出一丝恶意。 “女施主乃是邪崇之体,我佛慈悲,要为你讲解七七四十九天经书,彻底感化你的灵魂,再以真火送你归去。老衲不才,今日要为你讲解《妙法莲华经》。” 小僧弥在地上垫了蒲团。 百姓们安静下来。 他们个个迫不及待,期望能看见邪崇女被大慈悲感化后的模样。 老僧人盘膝坐下,翻开佛经,念诵:“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且慢。” 南宝衣打断他。 老僧人抬眸。 南宝衣盘膝坐下,丹凤眼清润干净:“大师,谁是‘佛’啊?” 老僧人答道:“佛陀释迦牟尼。” “我祖母也常常吃斋念佛,她说,众生皆佛。” “是。”老僧人面露赞同,“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心佛众生,三无差别。”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指了指自己,“大师,那我是佛吗?” 老僧人沉默片刻,才道:“若能觉悟,放下邪念,便是佛。” “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吗?” “是。” “若我手中本无屠刀呢?” “你是邪崇,怎么会没有屠刀?” “敢问大师哪只眼睛看见了?左眼,还是右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如实回答,并描述出屠刀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291章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偌大的地窖,沉静如水。 百姓们屏息凝神。 他们是来看高僧化解邪崇的,怎么现在邪崇给高僧上起课来了? 但是又仿佛好精彩的样子! 老僧人沉吟良久,答道:“屠刀在你心中,老衲以心眼窥之。” 南宝衣笑出了声。 笑罢,她正色:“大师心中有佛吗?” “自然。”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可大师所见,却是屠刀,那么大师心中藏着的,是否也是屠刀?” 少女嗓音清脆。 满场哗然! 百姓们脸色变幻。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邪崇女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你们瞧,大师都回答不上来了呢!” “说起来,她真的是邪崇吗?我们全家都因为南府而得救,我奶奶说,南府是大善之家,她小时候遭过饥荒,也是南府救的命呢!” “恕我直言,我觉得那首童谣挺蹊跷的,像是有人恶意传播。” “……” 各种议论回响在耳畔。 南胭死死捏着绣帕,面庞狰狞扭曲,很想撕烂南宝衣那张嘴。 都沦落到被镇压在寺庙里的地步了,她怎么还这么能说?! 既然这么能说,当什么大家闺秀,干脆去玉楼春说相声啊! 好气啊! 老僧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是摊开的《妙法莲华经》。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顺着面颊滚落,将袈裟染成深色。 后背冷汗直冒,同样打湿了僧衣。 这个邪崇女太刁钻了,他若回答心中无佛,那他算什么高僧? 可是回答有佛,竟然就这么掉进了她的圈套里! 老僧人擦了擦额头冷汗,知道自己必须维持住镇南寺的形象。 他冷冷斥责:“巧舌如簧!” 南宝衣微笑回应:“不过是坐而论道。” 如果不是镇南寺太过分,突然搞了一大堆人进来看她笑话,她是打算乖乖听他们念经的。 既然他们不仁,那她自然没有傻乎乎被欺负的道理。 “道,不是靠着伶牙俐齿、诡诈狡辩,来论的。” 老僧人又反驳她。 “请大师论道。” 老僧人道:“我镇南寺慈悲为怀,在蜀郡大旱期间,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又开凿水井沟渠,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我年岁虽长,却也每日念佛,为蜀郡祈福,心中又怎会无佛呢?心中无佛的,恐怕是你这诡言善辩的邪崇女。” 他说完,南宝衣久久静默。 南胭不禁暗暗得意。 这小贱人恐怕是无言以对,因此不敢说话。 也不瞧瞧人家得道高僧是什么身份,她怎敢与高僧坐而论道? 镇南寺的主持方丈,站在远处,轻捋长须,眉眼高冷。 把南宝衣镇压在寺庙里,原是受夏家所托。 他其实知道,这姑娘并非邪崇。 本来他挺怜惜这姑娘无端遭殃,但她竟敢与他寺中僧人论道,还妄图更胜一筹,这就叫他面子上过不去了。 幸好师兄善于论辩,这才叫她哑口无言。 铁栅栏外。 老僧人见南宝衣正襟危坐,却久久不说话,自以为扳回一局,于是慈悲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受到了我佛感化?” 南宝衣微笑:“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满场静寂。 老僧人的面色,瞬间苍白如金纸。 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可是他刚刚为了证明心中有佛,却如此长篇大论! 在这句话的映衬之下,像是个急于求成的跳梁小丑,哪像是心中有佛之人? 胸腔里的气血急剧翻涌。 他捂着胸口,半晌才道:“南姑娘冰雪聪明,颇有慧根,看来,已经不需要老衲为你念经感化。这场论道,是南姑娘赢了。只是南姑娘的胜负心太重,以老衲看来,乃是执念太深的表现,未必是件好事。” 南宝衣依旧微笑:“我早已放下胜负,大师还记挂着吗?” “噗!” 老僧人直接吐血了! 他指责南宝衣胜负心太重,是执念太深的表现。 可南宝衣却说,她早已放下胜负。 如此一来,倒显得他自己多嘴多舌,他自己过度在意胜负,他自己执念太深! 百姓们看得目瞪狗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一个邪崇女?! 南胭都快要把绣帕撕成两半了! 她双眼喷火,心里极为怨恨镇南寺这群和尚。 好好的搞什么七七四十九天感化,直接一把火烧死她不好吗?! 现在好了,佛寺声誉扫地,倒是叫百姓们看了一场笑话! 老主持紧紧盯着南宝衣,眸色极为不善。 他暗暗指望师兄能替镇南寺扳回一局,却看见自家师兄慢慢擦干净唇角血渍,朝南宝衣跪坐的姿态颇为恭敬,犹如对待友人。 老僧人问道:“如今蜀郡大旱,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敢问南五姑娘,奈何?” 南宝衣想了想。 恕她直言,她刚刚说的那些个佛语,不过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的。 让她指点这老僧人,她真的做不到啊! 再说了,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能怎么办,等下雨呗! 但是面对这老僧人渴求知识的目光,她只得故作高深莫测,淡淡道:“一切都在。” 老僧人怔愣。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他犹如醍醐灌顶,忽然狂喜:“噫,老衲悟了!老衲悟了!多谢南五姑娘指点迷津!”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通体舒畅,就连气度都升华了。 他模仿俗世读书人,朝南宝衣长揖到底。 随即,欢欢喜喜地飘然离去。 南宝衣莫名其妙。 他悟了? 他悟出什么了?! 她只是胡言乱语啊! 百姓们呆若木鸡。 镇南寺的得道高僧,与邪崇女坐而论道,居然论输了?! 输了就输了吧,他居然反过来向邪崇女求教! 求教就求教吧,还一副求知若渴的姿态,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他们几乎无法再正视南宝衣邪崇女的身份,兴奋地讨论着这次论道,你一言我一语地散了。 南宝衣:“……” 她生怕自己邪崇女的身份不被认可,影响她拖程家下水的大计,紧忙抱住铁栅栏牢门,努力地朝他们伸出手。 她大喊:“喂,你们别走啊!我是邪崇女,你们应该骂我几句解解恨啊!喂,快回来,快提议镇南寺赶紧烧死我啊!” , “一切都在”,化用了一休的故事,好像是一休在外面参禅,后来天黑,什么景色都看不见了,师父问他感悟,他悟出“一切都在” 章节目录 第292章盼望权臣大人今夜早些过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然鹅并没有人搭理她。 南宝衣可怜兮兮地皱了皱小鼻子。 南胭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南宝衣太贱了,真的太贱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妹妹! 正恼怒时,南宝衣望了过来。 她朝南胭露出歉意的笑容,“没能如姐姐如愿,被千万人糟践羞辱,我这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啊。要不,你骂我两句解解恨?” 南胭怄火。 她发现南宝衣不仅贱,脸皮还史无前例的厚! 她冷笑讥讽:“南宝衣,你的脸皮,真是比我鞋底还厚。” “姐姐的脸皮倒是没有鞋底厚……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脸皮啊,哈哈哈哈哈。” “你——” 南胭气得哑口无言。 倒是明白了,那老僧人为何会被活活气得吐血。 她稳了稳心绪,沉声道:“南宝衣,你嚣张不了几天。镇南寺山脚下,烧掉你的高台已经在搭建。四十八天以后,咱们走着瞧。希望你被大火烧死时,也能笑得这般高兴!” 说完,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地牢里,只剩南宝衣和老主持。 老主持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南宝衣看着他。 他生得苍老清冷,眉宇间并没有身为和尚那一惯的慈眉善目。 她抱着铁栅栏,白嫩娇美的面庞上,故意流露出娇弱:“老主持,其实你知道,我不是什么邪崇女吧?” 老主持并不回答。 “你知道我不是邪崇女,却仍旧要烧死我……被活活烧死,可是很疼很疼的呦。老主持,我佛慈悲呀!” “众生皆苦。” “我不苦。在背上莫须有的骂名之前,我甚至过得还很甜。我的苦,是南胭和夏明慧造成的,是镇南寺造成的。劝我放下屠刀的人是你们,可拿着屠刀的人,也是你们。” “苦施主一个,救天下苍生,何苦之有?苍生说施主是邪崇,那么施主就是邪崇。邪崇入地狱,天经地义。” “若我自甘入地狱呢?” “那便是镇南寺感化邪崇的功德了。” 南宝衣笑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既自愿入地狱,那么我便是佛。既已成佛,又何必再入地狱?” 老主持哑口无言。 他深深盯了眼这个少女。 怨不得师兄会那么仓惶,此女有一颗纯净的七窍玲珑心,恐怕将是世间有大功德之人。 烧了这种人…… 他罪孽深重。 只是…… 他眼眸里掠过一丝残忍,沉默地转身离去。 南宝衣孤零零待在地牢。 她呈大字躺在小榻上,“佛寺里的和尚真无趣,还不如老道士好玩,他还会讲笑话哩!” 正觉无趣时,地窖大门重新被打开。 原来是南家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特意前来探望。 “娇娇!” 南宝珠蹦蹦跳跳的,催促小僧弥打开牢门,“出了这样大的事,可把我们急坏了!祖母怒急攻心,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她不顾病体非要亲自来看看你,我们好说歹说,才没让她来。” 她把南宝衣抱了个满怀,杏眼含泪:“娇娇,你又瘦了……” 南宝衣回抱她一下,讪讪:“珠珠,你又胖了……” 两姐妹说话的功夫,二伯母和程叶柔,指挥着南家仆役,把各种东西抬进地窖。 阴冷的墙面涂上了新粉,崭新贵重的水晶珠帘微微摇曳,一重重轻纱帐幔隔开了内室、外室与书房。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妆镜台、书案、官帽椅、博古架等家私,被安置在妥当的地方。 刺绣着芙蓉花的被褥精致柔软,各式裙衫首饰被侍女小心翼翼放进橱子、宝匣,甚至还添了一炉熏香。 夏日的珍奇果蔬冰镇在水晶盘里,一大串荔枝尤为瞩目。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阴暗潮湿的地窖,化作明丽闺房。 “虽然比不得家里华贵舒服,但比之前顺眼多了。”江氏在绣墩上落座,随手端起茶盏,举止间都是当家主母的风范,“娇娇可喜欢?” 南宝衣“呃”了声。 话说,她是来坐牢的。 怎么搞得好像避暑似的! 程叶柔亲自用金钩卷起床帐,笑道:“娇娇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老祖宗发了话,无论你想做什么,南家和宋家,都将倾力支持。” 南宝衣轻声:“家中生意可还好?” “蜀锦那块儿受了些影响,好在咱家是皇商,不愁接不到订单。”南宝蓉剥了一颗荔枝,温柔地喂给她,“钱庄生意倒是步入了正轨,二伯、大哥,和世宁合作,年底之前,便能把钱庄分号开去盛京城。” 荔枝甘甜。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 家中无事,她就放心了。 重新装饰过的地牢,住起来十分舒服。 而七七四十九天的讲经还在继续。 老主持大约觉得昨日论道丢了镇南寺的脸面,因此今日特意请了寺庙里最善于诡辩的和尚出场。 前来观看的百姓只多不少,甚至吸引了顾崇山和一众锦官城官吏前来观看。 南宝衣侃侃而谈,愣是把那和尚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连经书都不顾了,几乎是哭着奔出地窖! 百姓们全然忘记了南宝衣是邪崇女,听到精彩处,竟然迫不及待地高声喝彩,俨然崇拜极了的姿态。 南胭混在人堆里,俏脸苍白扭曲。 她和夏明慧合作,把南宝衣弄进镇南寺,是让她来吃苦的! 可是瞧瞧,她睡着高床软枕,穿着锦缎绫罗,就连荔枝这种稀罕水果都吃上了! 她是来受罪的吗?! 她明明是来享福的! 老主持更加挂不住脸面。 他安排了镇南寺的和尚一一上场论辩,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得道高僧,结果居然没人讲的过南宝衣! 高僧们甚至在铁栅栏外排排坐,人手一只小本本,在南宝衣坐而论道时,运笔如飞地记录她的金口玉言。 那架势,只差请她这个邪崇女传授佛法了! 观看论道的百姓与日俱增。 南宝衣的名声,像是离弦之箭,嗖嗖嗖地直冲上天! 有人骂她是邪崇女,也有人说她是被冤枉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霸占了锦官城茶余饭后的所有谈资。 处在漩涡中央的少女,却整日在地牢吃吃水果,看看经史。 每日吃饱晚膳,就倚着牢门,暗搓搓盼望权臣大人今夜早些过来。 , 论辩太难写了,娇娇跟老僧人论辩那段,写了三个小时 章节目录 第293章娇娇最暖,抱在怀里就不冷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几乎把镇南寺当成了歇脚的别苑。 尽管和尚们努力防范,但他依旧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已是入秋的天了。 夜间山寺颇为寒凉,南宝衣梳洗干净,穿白丝绸寝衣,坐在妆镜台前,轻轻梳理檀发。 时不时悄悄朝外张望,俨然是盼极了的模样。 等听见那声熟悉的“咔嚓”开锁声时,她急忙收回视线,假装淡定地继续梳头。 萧弈步入寝屋。 南宝衣透过铜镜望去,这年轻的侯爷,革带军靴、风姿猎猎,金相玉质的容貌,令她垂涎三尺——哦不,令她怦然心动。 萧弈也注视着铜镜。 镜中少女,小脸干净稚嫩,极尽妍丽娇贵。 他行至她背后,俯首嗅了嗅她的发香,嗓音低哑:“那群老和尚,今日可有欺负你?” 南宝衣乖乖摇头,“他们辩不过我,敬重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欺负我?” 在镇南寺待了这么久,她算是看出来了。 寺中和尚分成两大派,以参悟佛法为代表的文僧,和以老主持为代表的的武僧。 与程家、夏家沆瀣一气的人,是武僧。 南宝衣起身,踮起脚尖,熟稔地为萧弈脱下大氅。 她轻轻拍了拍大氅上的露水和枯叶,细声道:“已是入秋的天了,镇南寺建在山中,夜间最是寒凉,二哥哥该换一身厚实些的大氅。” 说着,将氅衣挂在木施上。 萧弈注视着她。 笼火温柔。 小姑娘的背影窈窕清瘦,白丝绸衬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为他解下大氅的姿态,像极了新婚夫人,对待归家夫君的模样。 他懂了。 小姑娘这是在诱惑他。 于是他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南宝衣。 他轻声:“娇娇最暖,我抱在怀里,就不冷了。” 南宝衣僵住。 青年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还携裹着山间清凉。 山水香萦绕在鼻尖,平日里嗅来分明是冷冽温柔,今夜却透出特别的霸道,令她紧张得连指尖都不敢随意动弹。 虽然她喜欢二哥哥,但是…… 深更半夜被这么抱着,她似乎有些把持不住。 萧弈垂眸。 小姑娘的耳朵红扑扑的,像是粉玉。 抱在怀中的温软,因为紧张,隔着丝绸寝衣都能感觉到烫。 他毫不怀疑,再这么抱下去,她恐怕要变成煮沸的开水了。 南宝衣察觉到他的打量,白嫩的脸颊洇开胭脂红,结结巴巴道:“二哥哥,你你你,你在外面辛苦了一天,我,我去给你准备,准备洗澡水……” 萧弈慢吞吞放开她。 他目送她朝帐幔隔开的耳房飞奔而去,不禁回味般捻了捻指尖。 他勾唇,声音喑哑:“快点儿长大吧,哥哥快要等不及了……” 到就寝的时间。 南宝衣团在被窝里,轻声道:“二哥哥,再过两日,我就要被当成邪崇女,在镇南寺山脚被烧死了,听说全城的百姓都会来看。” 萧弈躺在地铺上,“哦”了声。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哦”,是什么意思? 萧弈又慢悠悠补充:“放心,哥哥不会出手,打乱你的计划。娇娇聪明,想必定能全身而退,拆穿夏明慧和南胭的阴谋。” 南宝衣:“……” 她是希望他出手的。 她纠结地抓住团花被褥,悄悄挑开一角帐帘。 权臣大人和衣而睡,一手枕在脑后,睡姿格外风雅。 要不要把与顾崇山的那个赌约,告诉他呢? 权臣大人满身傲骨,又十分厌恶顾崇山。 如果知道她用她自己当做赌注,肯定会生气。 说不定,现在就会带她离开镇南寺。 那她这么多天的努力,就都要泡汤…… 她出神时,萧弈睁开丹凤眼。 他薄唇轻勾,随意拉开被子:“娇娇这般盯着我,莫非是想到哥哥的被窝里睡?” “不……不想的!” 南宝衣急忙放下帐幔。 过了一刻钟,她仍旧睡不着。 她试探道:“二哥哥,你觉得顾崇山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是钦差大臣,手握尚方宝剑,有对地方大员先斩后奏的权力。如果他站在咱们这边,对付程太守就简单多了,甚至无需上报朝廷。” “南娇娇。” “干嘛呀?” “不许在床上念男人的名字,有失体统。” 南宝衣:“……” 她撇了撇嘴,默默翻身向里。 不跟权臣大人商量事情吧,他总觉得她蠢笨。 跟他商量吧,他又总喜欢横插一脚,说的话与她要商量的事牛头不对马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很难搞。 比顾崇山还难搞! 罢了,她就不安排剧情和对话了,真到火烧邪崇女的那天,他们各自临场发挥吧! 次日。 距离七七四十九天,还剩一日。 夏明慧提前住进镇南寺禅房,找到了南胭。 她道:“南宝衣那贱人,与镇南寺高僧辩论了一个多月,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全然改变。甚至很多受过南家恩惠的难民,到处说那首童谣,是被有心人恶意编撰出来的。我甚至得到消息,他们打算明日联合起来救人。” 南胭死死扯着绣帕。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南宝衣明日就要被活活烧死,她怎么甘心让她翻身?! 初秋的风透着冷意。 她缓缓抬眸,沉声道:“我有个主意,能令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夏明慧:“愿闻其详。” 南胭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夏明慧充满阴霾的眼睛,逐渐明亮。 半晌,她捂着绣帕笑出了声,“不愧是名扬锦官城的大才女,这个主意甚好。胭儿,我明日,可就拭目以待了!” 今日军营事务繁忙。 萧弈叫十言提前递了话,说是晚上歇在军营。 南宝衣闷闷不乐地坐在妆镜台前。 她盯着铜镜,抬手抚上眉眼。 稚嫩的眉眼之间,满是失落。 喜欢一个人却见不到他,大约就会如此为他牵肠挂肚。 她钻进床帐,下意识望一眼地铺的位置。 四十多天共住一屋,如今突然空空如也,真叫她不习惯。 她躺进被窝。 烛火渐渐燃尽,只余下帐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光晕。 她闭上双眼。 “二哥哥,好梦呀……” 少女甜甜的呢喃声,被角落阴影里的男人,尽数收入耳中。 章节目录 第294章督主喜欢南宝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站在香闺的阴影里。 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捻着黑檀木珠。 据他在佛寺的眼线回报,这一个多月以来,萧弈始终睡在这里。 今日他让人在军营里生出事端,才拖住了他。 在他看来,萧弈夜夜前来,纯粹只是图谋南宝衣的美貌和身子。 明日佛寺之争,他未必会舍得与全天下作对,救下这小丫头。 他捻碎了一颗黑檀珠。 香闺之中,顿时异香弥漫。 南宝衣迷迷糊糊的,渐渐睡晕过去。 顾崇山一步步走到拔步床前,伸手挑开帐帘。 墨青色绣金线芙蓉的缎面被褥和枕头,极尽雍容华贵。 小丫头的双手搭在被褥外面。 指尖丹蔻是由浅入深的嫣红,在墨青色缎面的映衬下,更显秾艳。 长长的檀发披散在枕巾上,小脸白嫩娇美,两痕睫毛犹如折扇,透出一种掌上明珠的娇憨矜贵。 他想着那夜金玉满堂,她登上马车前,与他说的话。 “九千岁。” “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福禄,吉祥…… 可惜,他生来就没有这两样东西。 别人对他拍马屁,都是祝愿他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唯有这小丫头,祝愿他年年福禄,事事吉祥。 他在床边站定。 他微微俯身,用冰凉的暗金甲套,戳了戳南宝衣的脸颊。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忽然垂眸,捻起一颗黑檀木珠。 他碾碎木珠,将包裹在里面的丹药,轻轻喂进她的嘴里。 直到确定丹药融化入腹,他才转身离去。 镇南寺外,山月皎白,清辉满山。 他负手立在檐下,仰头注视着那轮明月。 一名小太监跟在他身后,恭敬道:“督主,您喂给南宝衣的丹药,乃是入魔丹。吃了以后,头发会短暂变白,形如妖女。您很厌恶南宝衣,恨不能她被全天下的人当成邪崇,是不是?” “错了错了!” 那小太监突然尖叫着否定了自己。 他歪头,笑容诡谲,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如果南宝衣被当成妖女,那么她这些天积攒的名声,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就算是靖西侯,也会视她为异类……” 他又歪过头,懵懂道:“这说明什么?” “蠢货!这说明靖西侯不会救她。也就是说,那场赌注,咱们督主能赢!督主赢了,南宝衣就要侍奉他一辈子!” 山风寂静,木鱼声声。 小太监脆声得出了结论:“督主喜欢南宝衣!” 顾崇山面色如水。 过于深邃的眉骨,令他看起来孤寂而凉薄。 他抬步,往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本督主不信世间有情。” “本督主,亦不会喜欢任何人。” 山月不知心里事。 夜风吹散星辰,随着月渐西斜,佛寺的木鱼声和诵经声逐渐停歇。 南胭携着夏明慧,悄然出现在一座禅房外。 她低声道:“这里面住着的,是程太守的姨娘方氏,一个月多前诞下一名幼婴,因为怕我婆母陷害她和她的孩子,所以躲进了镇南寺,妄图把孩子养大些,再回府。” 夏明慧了然:“咱们要做的,是把她的孩子抢过来弄死,再栽赃到南宝衣头上。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确实是吃小孩儿的邪崇。” “不错。” 南胭弯下腰,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放进门缝。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刻钟,确定方姨娘和奶嬷嬷、侍女等人真的睡晕过去,才悄悄推门而入。 婴儿就睡在摇篮里。 南胭轻手轻脚地抱起婴儿,朝禅房外面走。 夏明慧仔细扫了眼禅房,确定没有漏下任何证据,才掩上屋门。 屋门合上前的刹那,方姨娘似是若有所感,挣扎着睁开眼。 “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艰难呢喃着,将夏明慧的面孔牢牢记在了心里。 随即,再也支撑不住,流泪满面地晕睡过去。 偏僻的后园子。 南胭紧张地望了眼身后,“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没人看见我们。” 夏明慧递给她一把刀,“你来,还是我来?” 南胭盯着婴儿,眼睛里掠过杀意。 半晌,她发狠:“用刀太明显。既然要栽赃南宝衣是吃小孩儿的邪崇,自然应该在这婴儿身上弄出些牙印。” “牙印?” “镇南寺后门,有几条野狗。” 夏明慧恶从胆边生:“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咱们不妨玩一手更大的。” 她附在南胭耳畔,低语了几句。 …… 今日就要被烧死的南宝衣,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拔步床上。 “今儿穿什么呢?” 少女的一只白嫩脚丫子,懒洋洋地搭在床榻边缘。 水葱似的指尖,捏着水粉绣帕,慢悠悠地甩来甩去。 “毕竟是在全郡老百姓面前露脸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得打扮得美美的才好,叫他们知道我南娇娇别的没有,美貌却是货真价实的……” 正琢磨着打扮,她忽然皱了皱小鼻子。 一股浓烈焦味儿,从外面传来。 没多久,地窖外面传来铺天盖地的呐喊声: “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喝的水都不够了,哪儿来的水去救火?!” “赶紧跑吧!” 嘈杂声震耳欲聋。 南宝衣惊得跳下拔步床,哪儿还敢磨磨蹭蹭去打扮,随手扯了件襦裙套上,飞奔向地窖出口。 可是地窖出口却是锁着的。 她瞥见墙根角落摆着一把大铁锤,也不顾大家闺秀的形象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抄起大铁锤,发疯般砸向木门! 刚砸到木门上,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十言正好破门而入! “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连带着十言一起被砸飞出去! “唔……” 南宝衣惊悚。 她看着十言鼻血横流、满地打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好痛啊! 十言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是血地拱手:“来迟了,请小姐恕罪!” “没事、没事,咱们快走!” 如今正值大旱,想来镇南寺没有足够的水源用来救火。 大火连绵,说不定连山都会被烧掉! 得赶紧下山才行! 南宝衣拎着裙摆,跑得比兔子还快。 十言追在后面撵。 透过火光,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宝衣姑娘的头发…… 怎么像是白了? 他心头微凛,突然往反方向跑去。 他得马上告诉主子! 南宝衣穿过大雄宝殿时,听见殿中传来撕心裂肺地啼哭声。 她捂着口鼻冲进火光,宝殿里竟然扔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章节目录 第295章为她,一手遮天,又如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而那婴儿的样子太过凄惨。 身上全是齿痕,宛如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他啼哭着,哭声凄惨至极! 南宝衣浑身发毛。 她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把婴儿丢在这里的,直接抱起婴儿,沿青石台阶朝山脚飞奔而去。 山脚空旷。 无数百姓聚集在这里,有的人是来看南宝衣被烧死的,有的人是想请求镇南寺饶她性命。 镇南寺的僧人们以老主持为首,纷纷仰头注视着佛寺。 他们居住了数百年的寺庙,竟然就这么被烧了…… 他们抱着匆匆打包的家当,与师兄弟抱头痛哭,俨然伤心至极。 南胭与夏明慧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这把火是她们放的。 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南宝衣确实是童谣里的“邪崇”。 “快看,山道上又有人出来了!” 突然有百姓指着山道口大喊。 南胭和夏明慧望去。 豆蔻之年的少女,穿雪白宽大的轻纱襦裙,怀里还抱着个血婴。 正是南宝衣。 虽然如她们算计的那般,抱着血婴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但是…… 血液染红了她的襦裙。 她的三千青丝不知何故化作雪白,唇色鲜红欲滴,眼瞳血红如月,更衬得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宛如,妖孽! 数万民百姓,怔怔地看着她。 镇南寺僧人们,怔怔地看着她。 代表官府驾临此处的程太守和地方官,同样怔怔地看着她。 山坡凉亭。 顾崇山坐姿淡漠,手边摆着一排酒水。 他静静看着那个小丫头,唇畔流露出一抹玩味轻笑。 南宝衣没能察觉到众人的异样。 她急坏了,抱着婴儿高声大喊:“大夫!谁是大夫!他还活着,这小孩儿还有救!” 随着她往人群中跑去,所有百姓恐惧退后。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她咬死了那个孩子,她想吃那个孩子!” 群情激奋! 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同情心,百姓们捡起石头,凶狠地朝她砸去! 南宝衣惊惶四顾,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害怕,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会……这样呢? 她紧紧抱住那个婴儿,厉声嘶吼:“程太守——!” 哪怕把她当做邪崇也没有关系,但这婴儿总不是邪崇吧? 虽然被咬成重伤,但分明还有呼吸…… 程诲好歹也是蜀郡父母官,总该救一下这孩子! 程诲端坐在圈椅上。 又不是他儿子,他管那婴儿死活作甚? 他手里拿着一本《论语》,高声道:“邪崇祸世,致使蜀郡大旱。今日本官做主,把她交给镇南寺老主持,以真火焚烧,向上苍祈祷雨水。来人,把她拿下!” 衙役们立刻冲上前。 南宝衣抱着婴儿想逃跑,却被衙役抓了回来。 那婴儿滚到地上,混乱之中被衙役们连踩几脚,竟是连半点哭声也没有了! 程诲喝了口茶,随口道:“前阵子,方氏带着泰儿来镇南寺祈福。如今镇南寺大火,他们可有逃出来?” 黄氏推了把南胭。 南胭低垂眼睫,料想方氏昏迷不醒,大约已经被火烧死了。 于是她答道:“回禀老爷,胭儿和夏姑娘同住一屋,方姨娘那边,并不知情。但是,方姨娘和小公子身份贵重,想必已经有僧弥通知他们逃难。这个时辰,应该正在坐马车回锦官城的路上。” 程诲满意地点点头,“泰儿是本官幼子,老年得子,我这是要走大运啊!想来,泰儿今后定会代替德晋,好好承欢膝下,孝顺于我。” 黄氏站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她盯向远处,那个婴儿掉落在地,血糊糊的一团。 才刚满月,先是被狗咬,后又被踩了那么多脚,恐怕已经死透了! 什么承欢膝下,想跟她的二郎争家产,想都别想! 南宝衣被带上搭好的高台。 高台之下堆满了柴禾,甚至还淋了好些火油,俨然随时准备烧死她的架势。 四周的唾骂声不绝于耳。 全都叫嚣着,烧死她。 她孤零零跪坐在高台上,怔怔看着地上那团血婴。 大火,婴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南胭和夏明慧设计的。 她以为童谣已经是她们的极限,没想到,她们居然狠心到对这么小的宝宝下手…… 真的不怕报应吗? 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她捻起一缕,发丝雪白。 南胭款款走到高台之下。 她仰起头,温柔道:“妹妹这副模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你得罪了何人,才会变成这般?正巧我这里有一面掌镜,你自己看看吧。” 她把掌镜扔到高台上。 南宝衣捡起。 掌镜中的少女,肤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青丝成雪,犹如妖魅。 她眨了眨雪白的眼睫。 怪不得会被满城百姓当做妖怪,这副模样,便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像极了妖怪…… “烧死她!” “烧死她!” 喊杀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老主持沉声:“点火!” “谁敢!” 九尺陌刀,破风而来! 它铮鸣着插进泥土,恰好挡在手持火把的僧人面前。 萧弈策马而来! 宽大的猩红斗篷,烈烈翻飞。 周身的狠戾气息,震慑所有百姓! 他拔出陌刀,横刀立马于高台之下。 一双丹凤眼腥红可怖,他冷冷扫视众生,一字一顿:“谁敢伤她,先伤本侯!若本侯今日不死,来日十万大军,必诛你九族!” 被夏明慧安排在百姓之中的奸细,立刻高声道:“光天化日,侯爷包庇邪崇女,是想一手遮天吗?!邪崇祸世,她万死不足为——” “惜”字尚未落音,九尺陌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犹如西瓜开瓢,脑浆子都溅到旁人身上去了! 百姓们惊悚尖叫,纷纷避让开。 萧弈狞笑:“为她,一手遮天,又如何?” 一时间,所有人竟都缄口不言,无人再敢骂半句。 南宝衣注视着萧弈。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她弯起眉眼,“二哥哥……” “别怕。” 萧弈没有回头。 南娇娇不许他插手这件事,所以他不怎么赶时间,一路慢悠悠地往佛寺走,没想到十言突然找到他,说出大事了。 因此,才快马加鞭赶来。 老主持面无表情,指向萧弈:“庇护邪崇,不堪为官,把他拿下!” 镇南寺十八名武艺最高深的僧人,立刻摆出了十八罗汉阵。 萧弈拔出九尺陌刀,嚣张地扛在肩头。 他邪肆地舔了下嘴角,朝所谓的十八罗汉僧人,挑衅地勾了勾手指,“一起上。” , 明天虐渣渣 章节目录 第296章南胭嚎叫得十分凄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杀声震天! 人群外,两骑快马赶了来,正是寒烟凉与沈议潮。 寒烟凉旋身落在高台上,瞧见南宝衣这副模样,不禁挑了挑眉,揶揄道:“南老板这副姿容,倒是天底下头一份。在哪儿弄的头发,我也想试试。” 南宝衣没好气,“不许取笑我!” 寒烟凉莞尔。 她单膝蹲下,低声道:“你让我查夏晴晴是怎么死的,我已经查出来了。” 她附在南宝衣耳畔低语。 “另外……” 她望一眼地面那团死婴,又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微怔。 她复杂地看了看死婴,又看了看程诲。 半晌,她凝重道:“我知道了。” “那我便等着看南老板的好戏了。” 寒烟凉旋身落在马背上,把主场交给了南宝衣。 山风猎猎。 镇南寺火势熊熊,几乎朝整座山脉焚烧而去。 南宝衣跪坐在高台之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丝毫不受妖孽外貌影响,姿态始终风雅矜贵。 她高声道:“有件事,小女子不吐不快。” 百姓们的关注点从西边的厮杀,转移到她这里。 有人高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邪崇?!” “不。”南宝衣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在座各位,都是蠢货。” 数万百姓,呆若木鸡。 他们以为这邪崇是要跪地求饶,怎么她倒是骂起人来了? 夏明慧咬牙切齿:“南宝衣,程太守就在这里,薛大都督也随时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你别以为有靖西侯撑腰,就能免于火刑!” “夏明慧,”南宝衣两靥娇甜,“恕我直言,你是蠢货中的蠢货。” 夏明慧脸色狰狞:“你说什么?!” “自打你随薛都督返回锦官城,你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是你表妹夏晴晴死对头的缘故。后来你屡次要取我性命,我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以为,夏晴晴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 夏明慧愤怒,“是你买通狱卒,活生生勒死她的!” 她只有晴晴一个表妹。 从小一块儿长大,姐妹关系极好。 曾约定一起穿上凤冠霞帔嫁去权贵家,曾约定彼此的孩子要结为娃娃亲,曾约定要当一辈子好姐妹! 可是,她的晴晴表妹,居然被南宝衣买通狱卒,活活勒死! 她怎能不恨?! 南宝衣看向南胭。 南胭脊背发寒,渐渐惶恐。 夏晴晴,是被她亲手勒死的。 她为了让夏明慧帮她害南宝衣,才写信告诉她,夏晴晴是被南宝衣害死的。 南宝衣如今这表情…… 不,不会的,她没有证据,夏明慧不会相信她! 南宝衣唤道:“寒老板。” 玉楼春的仆役,立刻押着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贼眉鼠眼,正是南胭勒死夏晴晴时,在监牢里替她善后的狱卒。 南宝衣沉声:“南胭亲手勒死了夏晴晴,被这狱卒目睹,于是她给了他五百两纹银当做封口费和善后费。狱卒害怕惹事,次日就远远离开了锦官城。我的人也是费尽周折,才终于在蜀郡边境找到的他。” 那狱卒崩溃大哭,猛然跪倒在地。 他朝夏明慧膝行几步,指着南胭:“夏姑娘,夏晴晴小姐确实是这个女人亲手勒死的!小人什么也没做,小人是无辜的啊!” 夏明慧不敢置信地盯向南胭。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骂道:“你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你怎么敢污蔑我?!” “小人并没有污蔑你!”狱卒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书信,“夏晴晴小姐死后,是小人负责安葬她的。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书信,是你写给她的,是你害的夏家家破人亡!” 南胭死死盯着那封书信。 这封信,是她当初向南宝衣吹嘘自己能耐时写的。 她说她能凭借一封信,搞垮夏家。 也正是这封信,令夏晴晴与夏老爷起争执。 最后夏晴晴推搡之下,害死了夏老爷。 没想到,这封信居然还在! 夏明慧逐字逐句地看完了书信。 她的手指忍不住地发抖。 原来害表妹家破人亡的,是南胭…… 原来害死表妹的人,也是南胭…… 可笑她这一年来,竟然被这贱人蒙蔽,甚至被她当刀使,傻乎乎地帮她对付南宝衣! “夏姑娘,你听我解释,这封书信定然是南宝衣伪造——” “贱人!” 夏明慧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南胭捂着红肿的脸颊,狼狈地跌倒在地。 夏明慧厉声:“枉我聪明半世,竟然被你欺骗!先是都安堰苦心孤诣谋害南宝衣,后是编撰童谣毁她名声,竟都是为你作嫁衣裳!南胭,你赔我表妹性命,你赔晴晴性命!” 她发疯般拽住南胭的衣襟,不顾大小姐形象,抡圆了手掌,使劲儿往她脸上左右开弓! 南胭嚎叫得十分凄惨! 百姓们目瞪口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烧死妖女的神魔大剧,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宅斗剧? 而且听这她们对话,那首童谣似乎是她们编撰出来,故意毁南五姑娘名声的。 程太守皱了皱眉。 他呵斥:“大庭广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拖下去就不必了。”南宝衣嘲弄,“省得一会儿,太守大人又要把她们拖上来。太守大人就不好奇,你的方姨娘和幼子,去了何处?” “镇南寺着火,他们自然是回了锦官城!” “是吗?”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遗憾地望向地上那团模糊死婴。 程太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禁微怔。 他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拿着《论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死死盯着那团血肉模糊的婴孩,难道…… 他猛然大喝:“不可能!” 他摇着头,却还是下意识朝那团婴孩儿走去。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走到死婴身边,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朝地面瞟了一眼。 婴孩的脖颈上,戴着小金锁。 是他亲手设计,亲自找金匠打造,在泰儿满月那天,当做生辰礼送给他的…… 这个死状凄惨的婴儿,竟然是…… 他的幼子? “啊啊啊啊啊——!” 程诲抱住脑袋,骤然爆发出凄厉惨叫! 章节目录 第297章夏晴晴受辱,南胭受辱,黄氏受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堂堂一郡太守,在这一刻,也只是个痛失幼子的老父亲。 他跪倒在地,十指发抖,颤巍巍抱起死婴。 老泪横流。 “泰儿,泰儿……” 他一声声唤着,温柔又绝望。 他四十多岁了,膝下只有程德晋和程德语两个儿子。 德晋英年早逝,他好不容易又盼来一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红着一双老眸,仇恨地盯向南宝衣,“我的泰儿,是你这邪崇女杀死的!你就是个饮血吃人的魔鬼,是你咬死了泰儿!” 他嘶吼着夺过火把,妄图点燃火油,烧死南宝衣。 还没跑出去几步,十八根木棍,犹如十八根长钉,呼啸着落在他跟前,牢牢挡住了他的去路! 众人下意识望去。 镇南寺的十八罗汉,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哀哀惨叫。 萧弈横刀立马,九尺陌刀嚣张地扛在肩头。 他打得兴起,居高临下地睨着程诲,舌尖邪肆地舔过唇角,“程太守,要杀本侯家的小娇娘,烦请先从本侯的尸体上跨过去。” “萧弈!” 程诲仇恨不已。 他红着眼望向老主持。 老主持会意,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镇南寺的一百零八名武僧,立刻团团围住萧弈。 老主持一声令下:“靖西侯目无尊长,袒护妖女,拿下他!” 萧弈弯起丹凤眼。 九尺陌刀在手中潇洒地转了转,他策马迎战! 南宝衣依旧跪坐在高台上。 细白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胸前,娇美小脸不卑不亢。 她平静道:“程太守,是我从大雄宝殿的火焰里,救出了这个孩子。是我从山寺里,把他抱下山。那些百姓拿石头砸我的时候,是我把他护在怀里。我乞求你,看一看这孩子,我告诉你,这孩子还有呼吸,他还有救……可是,你是怎么说的?” 程诲老脸青白交加。 他说,南宝衣是邪崇女。 他不顾孩子的生死,命令衙役拿下她。 可是,那时他又不知道这血婴是泰儿! 他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呀! 别人家的孩子,死就死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浑身发抖,厉声咆哮:“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这孩子满身牙印,分明就是你咬的!你饮鲜血,吃幼婴,你就是个祸世邪崇!” “我咬的?”南宝衣讥讽,“程太守,野兽的牙印和人的牙印,能一样吗?你是蜀郡太守,想必官衙里定有仵作一类的人物,不如把他们请出来,仔细分辨个明白。” 程诲抖得更加厉害。 他死死凝着怀里的血婴。 莫名的,相信南宝衣的话…… “老爷!”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人群而来。 百姓们让开路,方姨娘满身狼狈,连滚带爬地哭着奔来。 她的头发和衣裙几乎都被烧没了,肌肤全是血淋淋的烧伤,看起来十分可怕。 竟是凭着意志力,从满山火海之中冲出来的! “老爷!” 她哭着跪倒在程诲脚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在看见程诲怀里的婴儿时,她霎时睁圆了眼睛。 下一瞬,凄惨的哀嚎声响彻山脚。 如此悲哀,如此绝望,像是痛失幼崽的母兽。 南宝衣有些不忍地闭上眼。 方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忽然紧紧揪着程诲的衣袖,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在看见夏明慧时,她猛然抬手,尖声叫喊:“是她,天还没亮的时候,她用迷药迷晕了妾身和丫鬟们,又带人闯进禅房,抱走了泰儿!是她杀了泰儿,是她杀了泰儿!” 围观百姓们惊呆了! 姜岁寒摇着折扇站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啧,神魔剧变成了宅斗剧,如今又变成了悬疑剧!” 程诲把婴儿塞到方姨娘怀里。 他黑着脸走到夏明慧面前,眼中的仇恨几乎要烧毁他整个人。 “伯父……” 夏明慧畏惧后退。 程诲抬手,恶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贱人!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害他至此!” “伯父,这都是南胭的主意,与我无关啊!童谣是她编出来的,小公子也是她亲手丢给后山门的狗的!” “南胭……” 程诲怒不可遏,霍然转身,抬手就给了南胭一巴掌! 南胭双颊红肿,狼狈凄惨地跪倒在地。 事已至此,她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恨不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仰起满含泪水的眼眸,哭诉道:“太守大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婆母指使。她说您膝下只有程哥哥一个儿子就够了,她还说您百年之后,程府所有财产,都应该由程哥哥一人继承!您不知道,这些年您早夭的那些孩子,都是婆母在背后下的毒手!” 黄氏脸色惨白。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热闹! 她呆滞地看着满脸怒意的程诲,讨好道:“老爷,这小蹄子胡言乱语,您定然是不信她的,是不是?她这是离间咱们夫妻感情——” “毒妇!” 程诲快步上前,抬脚狠狠踹到她的心窝子上! 他小妾众多,膝下曾有过十几个孩子,可是养大的却只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他以为是他不幸。 却没想到,原来那么多孩子,都是被这毒妇害死的! 堂堂一品太守的形象,早已被抛之脑后。 程诲咆哮着、嘶吼着,对着黄氏拳打脚踢,臭汗淋漓、歇斯底里的模样,哪还有翻看《论语》时的潇洒儒雅! 姜岁寒摇着扇子,感慨:“得,悬疑剧又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南宝衣静静看着。 黄氏哭着求饶,头发都被拔掉好几撮,露出白花花的头皮。 衣衫不整,满脸都是血污泥土。 与前世那位贵态十足的太守夫人、当家主母,全然不同。 南宝衣清楚记得,黄氏从前是怎么磋磨她的。 那时她嫁过去,还不到半年。 陪黄氏来镇南寺祈福,明明该是娇养的少夫人,却被黄氏挑三拣四当牛做马,逼着她去后山溪水给她洗衣裳。 正是寒冬腊月。 溪水凝结成冰,她蹲在溪边洗衣裳,小手冻得红肿皲裂。 可黄氏不许丫鬟婆子帮她。 她揉搓着袄裙,觉得嫁人真是好辛苦的一件事啊! 正回忆着,几滴温热鲜血溅到了她的面颊上。 她望去,是权臣大人重伤了几名武僧。 他战袍猎猎,在武僧之中来回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南宝衣想起,前世她在镇南寺,其实也曾遇见过他。 那年,萧弈已经在盛京城当了官,回锦官城办事,恰巧路过这里。 他在溪水对岸勒着骏马,革带军靴,红衣猎猎。 他看着她替黄氏捶衣裳,讥讽:“哟,这不是程少夫人吗?” 章节目录 第298章前世的她,甩了萧弈一巴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那时的她窘迫急了。 她欺负了萧弈那么多年,一向喜欢在这卑贱落魄的养子面前,端大小姐的矜贵架子,怎么能反过来被他奚落轻贱呢? 于是她梗着脖子反驳:“我这是孝顺,你懂什么?!我嫁的可是蜀郡太守的嫡子,你这小吏哪儿来的脸看本夫人笑话?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 当时她不知道,那时的萧弈,已经官拜大理寺卿了。 盛京城的大理寺卿,正三品。 “程家,待你不好吧?” 他的视线扫过她冻肿的双手,似笑非笑。 “好不好,与你何干?”南宝衣急忙把双手藏到背后,“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我要告你轻薄于我!” “轻薄……” 萧弈咀嚼了一遍这个词,忽然策马踏过溪水。 溅起的溪水打湿了南宝衣的脸。 她急忙起身后退,却被萧弈搂上骏马。 那卑贱落魄的养子,敛去素日里的阴沉冷漠,朝她笑起来的模样俊美昳丽,勾魂摄魄。 而他的手掌就贴在她的腰上,叫她整个人都炸毛了! “我观程少夫人娇躯,虽然嫁到程家已有半年,却仿佛还是处子之身。”他眸色晦暗地盯向她的唇瓣,哑声,“所以,程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何为轻薄吧?”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令南宝衣颜面尽失。 “你——” 她还没开骂,萧弈突然擭住她的下巴,俯首吻住她的唇! 少女的瞳孔迅速缩小! 脑海里一片混沌。 在察觉到他试图撬开她的牙关时,她才猛然清醒,抬手甩了萧弈一巴掌! 她红着脸、喘着气,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萧弈却懒洋洋舔了舔薄唇,歪头邪笑:“程夫人,这才叫轻薄……” “你无耻!” 南宝衣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挣开萧弈、跌落骏马,蹲在溪水边,拼命漱口。 却还不忘骂骂咧咧:“轻薄别人妻室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萧弈,你就是个卑贱如狗的畜生!我看不起你!” “从小到大,程夫人何时看得起我过?”萧弈眸色渐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漱口,“卑贱如狗又如何,畜生又如何,程夫人这般落魄,我便是问程家讨了你做妾,程德语也不会皱一丝眉头。” 南宝衣气急败坏。 她用掌心兜起一泼冷水,不管不顾地泼向萧弈。 冷水落了萧弈满脸。 淋淋漓漓,顺着下颌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少女白着小脸,厉声:“我生是程哥哥的人,死是程哥哥的鬼,你算什么东西,爹娘不详、卑贱如狗的小人,也敢觊觎本夫人?!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伺候你!” 天色阴沉。 呼啸的北风送来雪沫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萧弈紧紧拽着缰绳,手背青筋暴起。 盯着她的目光深沉晦暗,犹如阴冷诡谲的野兽。 少女害怕极了,咬了咬牙,转身逃走。 没给黄氏好好洗衣裳,回到禅房,自然免不了被罚跪…… 南宝衣童颜鹤发。 她跪坐在高台之上,细细回想着前世的画面。 说来惭愧,她娇纵数年,对萧弈说过最多的词儿,居然是“卑贱如狗”。 如今想来,前世她能活到十七岁,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啊! 她羞愧地抚了抚胸口。 那厢,程太守把黄氏揍得半死不活。 程家的当家主母,落魄地蜷缩在血泊中,可怜兮兮地哀叫求饶,却激不起枕边人的半分怜惜。 直到百姓们看不过眼,将程太守拽开,才没叫黄氏被活活打死。 百姓们安慰道:“此等毒妇,休了就是,太守老爷何必为她动怒?” “是啊,不值当您气坏了身子!我们蜀郡百姓,还等着您解决旱情,救我们于水火呢!” 程诲纵横官场数十年,是个聪明人。 他抹着老泪,摆摆手,掷地有声:“我的事,那都是小事!百姓的事,才是大事啊!怪本官识人不清,才冤枉南姑娘是邪崇。诸位放心,本官一定查清楚那首童谣的来龙去脉,给南家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满脸悲愤,一副敢为天下先的清官姿态。 蜀郡百姓,原本对他多有怨言。 如今听了这番言论,顿时纷纷称颂: “程大人为官清廉、忧国忧民,是咱们蜀郡的福气呀!” “有您这样的父母官,这次旱情,咱们定能平安度过!” “邪崇之事乃是误会,太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反正那南宝衣也没死,想必南家人不会责怪您。” “……” 七嘴八舌的议论,叫南宝衣笑出了声。 她看着程太守谦虚承让的姿态,朗声道:“但愿诸位听了我接下来的话,仍旧能欢欢喜喜拍他马屁。” 程诲皱眉,心底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南宝衣正色道:“洪家米铺,诸位都有所耳闻,它是整座蜀郡,唯一承诺店中米粮绝不涨价的铺子。不巧,一个多月以前,它在蜀郡各地的粮仓,竟然不约而同,被人纵火焚尽。” 百姓们鸦雀无声。 这次旱灾虽然严重,但因为洪家米铺的承诺,所以他们一开始并不慌张害怕。 令他们慌张的导火线,是粮仓被烧,市场上米粮价格疯涨。 之所以这么恨邪崇女,也有粮仓被烧的缘故在里面。 “洪家米铺粮仓被烧,三十二县县令,无一受理。那么,是谁指使人焚烧粮仓的,又是谁命令那三十二位县令,不准接这桩案子的?” 少女声音清脆。 话中的矛头,却清清楚楚指向程诲。 有能耐弄清楚洪家米铺粮仓地点,有能耐令三十二县县令缄口不言的人,只有他程诲一人! 原本安慰程诲的百姓们,纷纷退避开。 盯着他的目光,由起初的同情到愤怒和厌恨,不过短短一瞬间。 程诲浑身发抖。 邪崇女之事,影响不了他的官途。 可一旦纵火烧粮的罪名被落实,他的太守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你说谎!” 他厉声高喝。 南宝衣轻笑,“说没说谎的,请万掌柜出来对个口供,不就知道了?万掌柜,您说呢?” , 新的一周啦,卑微求票 谢谢小仙女们(不知道有没有小仙男)上一周的投票,抱住 章节目录 第299章萧弈挑衅地抬了抬下巴,笑容嚣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躲在人群之中企图逃跑的万掌柜,被百姓推了出来。 他瑟瑟发抖,争辩道:“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 “不瞒诸位,洪家米铺,如今是我二哥哥的人在打理。” 南宝衣打断他的话,将真相娓娓道来: “旱灾发生之后,粮食商会的掌柜们,以万掌柜为代表,找到我二哥哥,企图联合他让粮食涨价,却被二哥哥拒绝了。 “万掌柜背后的势力,如程太守,如夏参军,立刻恼羞成怒,不惜焚粮报复,这才导致今日局面。 “蜀郡大旱是天灾,数以万斤计的粮食被焚烧,却是人祸。大家与其责骂我这个莫须有的邪崇女,不如将程诲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才是正经。” 南宝衣姿态风雅。 大火在她背后熊熊燃烧,吞噬了整座镇南寺。 她雪白的长发在山风中飞扬,病态苍白的容颜,呈现出异样的美貌,极为打动人心。 百姓们对视几眼,彼此都很愧疚。 有人率先道: “南五姑娘,之前冤枉你是邪崇女,真是对不住!” “是啊,我刚刚还捡石头砸你……错的离谱,请你见谅!” “我早说南家积善之家,怎么可能出邪崇,你们偏不听我的!” 众人七嘴八舌,望向南宝衣的目光充满善意和敬重。 南胭跪在角落,秀美的小脸青紫交加。 她紧紧捏着拳头,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南宝衣! 她苦心孤诣地设局,为什么这贱人屡次三番都能逃过?! 好恨啊! 山坡凉亭。 顾崇山单手支颐,慢悠悠饮了半盏烈酒。 他翘了翘嫣红唇角,“南家这丫头,着实有趣。” 侍立在他背后的小太监,恭声道:“启禀督主,薛大都督的狼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想必会与靖西侯起冲突。您和南姑娘的赌局,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顾崇山盯着那片空地。 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战袍染血,单人单骑,凭着一把陌刀,将镇南寺一百零八名武艺高强的僧人尽数砍倒在地。 是酣畅淋漓的姿态。 黑色骏马嘶鸣着冲向老主持。 骏马扬起前蹄,惊得老主持身边人纷纷退后。 萧弈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挥舞陌刀,刀锋直指老主持的面门。 他挑衅地抬了抬下巴,笑容嚣张:“镇南寺,不过如此!” 老主持双掌合十,淡定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南宝衣注视着他,“主持方丈早就知道,我并非童谣里的邪崇女。却依旧和程家、夏家狼狈为奸,陷我于不义,甚至要纵火烧死我。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主持的慈悲心,去了哪里?” “夏参军向贫僧承诺,只要如他女儿所愿,当着蜀郡百姓的面烧死你,就向镇南寺捐赠二十万两雪花纹银,并带领军队,开凿放水,灌溉沟渠。死施主一个,救天下苍生,贫僧这是大功德。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必定能去西方极乐世界,飞升成佛。” 老主持眉眼清冷苍老。 随着山风吹来,袈裟大袖猎猎飞舞。 落在百姓眼中,颇有高僧风范。 山风呼啸。 “死我一个,救天下苍生,在你眼中,竟是大功德?” 高台之上,少女声音凉薄了几分。 她站起身。 三千白发,肆意飞舞。 宽大的雪白襦裙随风摇曳,仙姿婀娜,仿佛即将乘风归去。 她盯着老主持,“你明知童谣是假,却依旧给我冠上邪崇女的恶名,是欺瞒妄语。 “你身为佛家子弟,却与官员私相授受,是六根不净。 “你口中阿弥陀佛,心中却想杀我而后快,是魔性未除。 “你明明有千百种方法,以高僧身份澄清童谣,揭发夏参军罪过,让官府救济百姓,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最龌龊的一种。 “你自以为伟大,殊不知分明内心卑劣,毫无佛心!” “你,不堪为镇南寺主持!” 老主持睚眦欲裂。 他手背青筋暴起,凶狠地盯着南宝衣:“贫僧一心向佛,只想救百姓于水火,你竟敢质疑贫僧没有佛心?!” 百姓鸦雀无声。 他们时而看看老主持,时而看看南宝衣。 仅从外貌上看,一位是得道高僧,袈裟贵重,清冷出尘。 一位是祸世妖女,鹤发童颜,朱唇血红。 但是…… 那高僧容貌狰狞,如妖似魔。 那妖女眉眼干净,皎如阳光。 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可见世间妖魔鬼怪,并不能仅仅依靠外貌来区分。 周遭渐渐响起窃窃私语声,全是数落老主持的。 老主持面色扭曲,“你这妖女,贫僧杀了你以谢天下!” 还未迈出半步,萧弈的陌刀刀尖,漫不经心地抵在他的脖颈间。 他微笑:“本侯不杀和尚,不代表不能杀和尚。你想试试吗?” 老主持更加恼怒。 苍老的眼眸渐渐充血,杀念四起,仿佛即将入魔。 他舍去方丈风度,狰狞嘶吼:“杀你一人以救天下,贫僧没错!贫僧普度众生,贫僧是要前往西方极乐世界的人!”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格外响亮。 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穿橙黄袈裟,凌空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位僧人,皆是在地窖里,曾与南宝衣坐而论道的高僧。 “孽障,还不退下?!” 老和尚怒骂。 随着他的拂尘甩到老主持头上,老主持那身魔气逐渐消散,就连血红的瞳孔,也逐渐清明。 他低下头,恭敬道:“师父。” 老和尚转向萧弈,平静地行了个佛家礼仪。 萧弈回了他一礼。 老和尚又转向高台,细细打量南宝衣半晌,笑道:“那老道士,收了个好徒弟。”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她摸不清楚这老和尚的深浅,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老和尚转向百姓,高声道:“今日之事,是我镇南寺之错。这位女施主玲珑心思,并非所谓的邪崇,老衲在此为她正名。旱情乃是天灾,人为不可以改变。童谣之说,诸位可以放下了。至于这孽障,老衲自会带回去,好生惩罚。” “师父——” “闭嘴!” 老和尚没好气地白了眼老主持,“说又说不过人家,打又打不过人家,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怎么人家的徒弟那么聪明,我的徒弟就如此白痴?!” 老主持一把年纪了,还被当众训诫,清冷苍老的面庞,立刻胀得通红。 他捏着袈裟,腼腆地低头不语。 章节目录 第300章今日,将落今年第一场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热闹时,那群曾与她坐而论道的僧人,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 “南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南姑娘,贫僧有好些佛理弄不明白,可否请你赐教?” “不如请南姑娘剃发为僧、皈依佛门,那样咱们就能每日坐而论道了。” “是啊,南姑娘,来当我们的小师妹吧,我们定然宠着你!” “嫁人生子多么无趣,小师妹,来与我们坐而论道吧!” 南宝衣:“……” 抱歉。 她并不想与他们坐而论道。 关键时刻,还是老和尚拿拂尘,狠狠敲打了他们几下。 他的徒弟,居然嚷嚷着要向老道士的徒弟请教佛理! 丢脸啊! 老脸都丢到盛京城了! “一帮废物,都给老衲回去抄佛经!” “可是师父,佛寺被烧没了,咱们去何处抄佛经?” 老和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半晌,他沉声道:“那就挑个山头,亲自动手把佛寺建起来!” 和尚们震惊。 亲自动手重建佛寺,这可比抄佛经困难多了! 老和尚又对南宝衣道:“听闻贵府一向慈悲心肠,我等想向贵府化缘,筹集钱财重建佛寺。想必南姑娘没有异议。” 南宝衣:“……” 不,她很有异议! 她突然想起来,老道士曾叮嘱过她,叫她不要来镇南寺。 莫非是算到了她来镇南寺,会破财? 老和尚不等她拒绝,朗声道:“徒儿们,随老衲前往南府化缘吧。” 镇南寺的和尚们,抱着包袱行李,浩浩荡荡地往锦官城而去。 南宝衣心头滴血。 高台之下,百姓们却是松了口气。 可是正当他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忽然有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传来。 无数身穿黑色劲装的暗卫们,团团包围住高台。 劲装上绣着狼头,竟然是薛都督的狼卫! 为首的头领沉声道:“我家大都督听闻今日处死邪崇女,怕靖西侯中途生事,因此特命我等前来盯梢。来人,放火烧死她!” 狼卫正要拈弓射箭,将火焰射到柴堆里,百姓们急忙嚷嚷: “镇南寺都辟谣了,南五姑娘并非邪崇女!” “对啊,你们搞错了!” “快收了弓箭,莫要伤到南五姑娘!” 狼卫们面面相觑。 这是个什么情况?! 蜀郡百姓骂了南宝衣一个多月,怎么突然画风突变,又说她不是邪崇女? 僵持之际,南胭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满脸坚韧,犹如孤注一掷:“官爷,南宝衣就是邪崇女!那首童谣,并不是我和夏明慧编造出来的,而是我睡觉时,上苍在梦里告诉我的!他说,南宝衣是邪崇转世,将来要祸害天下,唯有烧死她,蜀郡才能降雨,天下才会太平!” 这番话,算是给了狼卫一个台阶下。 头领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等不敢忤逆上苍旨意。放火!” 带着火焰的羽箭,笔直射向柴堆! 却被一柄陌刀,在半空中斩为两段! 萧弈拽着缰绳,慢悠悠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他把陌刀扛在肩上,笑容邪佞:“本侯说过,谁想杀南娇娇,就得先从本侯的尸体上跨过去。可是听不懂?” 狼卫们面面相觑。 南宝衣立在高台之上。 她含笑注视南胭,“姐姐有上苍入梦,不巧,我这两日住在镇南寺地窖,也曾有上苍入梦。只是老天爷告诉我的话,却和姐姐的话大相径庭。” “你说谎!” 南胭捏紧帕子。 “你才说谎!”南宝衣倨傲地抬起下巴,“老天爷说,我家中数百年行善积德,是真正的大善之家。看在南家的面子上,他愿意向我透露天机。他说今日午后,将落今年第一场雨!” 话音落地,满场静寂。 片刻,铺天盖地的议论陡然四起。 南胭不敢置信地皱眉。 南宝衣疯了?! 即便撒谎,也该有个限度。 今日天空无云,怎么可能会落雨?! 狼卫们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杀吧,名不正言不顺,于大都督无益。 不杀吧,如何向大都督交差? 那位头领杀心顿起,沉声道:“祸世邪崇,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等现在就取你性命!上!” 数十骑狼卫,不管不顾地冲向高台。 靖西侯功夫虽好,可南宝衣却手无缚鸡之力。 有她拖后腿,靖西侯必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能把靖西侯斩于马下,大都督定然高兴! 他们盘算得很好。 只可惜,世上常常有出乎意料之人。 萧弈横刀立马。 “半个时辰,也等不得吗?” 他薄唇轻勾。 “如此热切地想下地狱,本侯岂有不成全之理?” 陌刀横扫而过! 高台之下,厮杀震天,血溅三尺! 薛定威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数十名暗卫,组合成诡谲莫测的阵法,将萧弈包围在内,只等机会将他一击必杀! 只可惜,萧弈比任何人都要精通阵法。 当初花朝盛会,他以一己之力破除两百多人的一字长蛇阵,又怎么会畏惧这区区数十人的阵法? 战马横冲直撞! 十言等暗卫甚至都没有上前帮忙,不过短短两刻钟,薛定威的心腹狼卫,被尽数斩杀殆尽! 萧弈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提着陌刀。 粘稠血液,淋淋漓漓地顺着刀刃滴落在地。 他自己只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别人的血染红了他的锦袍,就连白皙俊美的面颊,都溅上了血珠。 他舔了舔嘴角血渍。 垂眸,满意地扫视过地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 他曾在玉楼春买过消息。 昔日都安堰陵寝,将南娇娇扔进石棺的人,埋伏炸药诛杀他们的人,竟是薛定威手下的狼卫。 如今这支狼卫栽在他手里,也算报应。 南胭崩溃地捂住嘴。 见过霸道的男人,没见过如此霸道的男人! 他杀的,可是薛大都督手底下的暗卫! 他怎么敢?! 她跪倒在地,一手撑在地面上,惊慌失措地看着抱头痛哭的程太守,看着哀哀嚎叫的黄氏,看着呆若木鸡的程德语,看着战战兢兢的夏明慧…… 心底深处,渐渐生出一股无力感。 枉她算尽人心,可是,无论她怎么利用别人,这些作为她手中刀刃的权贵,都敌不过萧弈。 他们,太弱小了。 他们,无法真正为她所用! 浓烈的血腥味儿萦绕在鼻尖。 方姨娘突然发疯,抱住血婴冲过来,朝她和夏明慧拳打脚踢! 那血婴惨不忍睹,就滚落在她身边。 她再也受不住,捂着翻江倒海的胸口,活生生呕吐出来。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程家完了。 她,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山风大作。 乌云蔽日,层层压境。 章节目录 第301章二哥哥,是她想嫁的人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过片刻功夫,雨珠如豆瓣般落下。 再往西北去,天际乌云浓黑,雨水犹如天幕,顷刻间覆盖了整座蜀郡。 “下雨了?!” 百姓们震惊地仰起头。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上万名百姓,伸手触摸雨珠,每个人脸上都是狂喜的神情,搂住彼此最亲近的人,尖叫狂呼! “南姑娘说今日下雨,果然就下雨了!” “南家果然是大善之家,南姑娘被上苍托梦,是咱们蜀郡的福星啊!” “呜呜呜!我太感动了!” 欢呼声漫山遍野,响彻整座郊外。 南宝衣仰起头。 雨水落在她的眼睫毛上,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下雨了,真好…… 前世,也是今日午后落的雨。 她和珠珠抱着彼此,明明都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却还是如孩童般欢天喜地穿过园林,去追逐雨幕,去摇弄满树雨珠。 丢掉木屐和罗袜,在湿泥巴里踩来踩去…… 丫鬟们提着罗裙,在府里欢喜得奔走相告,祖母和二伯母站在屋檐下,慈爱地看着她们玩水…… 真高兴啊! 南宝衣弯起眉眼。 起初的欢喜过后,她忽然疼得“嘶”了一声。 她蹲下来,摸了摸脚丫子。 镇南寺着火,她出来得匆忙,只来得及换下寝衣,鞋袜却落下了。 一路狂奔下山,脚掌心竟然早已磨破出血…… 正疼痛难忍时,一道身影落在她面前。 萧弈单膝蹲下,温柔地握住她的脚踝。 他从怀里取出干净的汗巾,仔细擦去她脚底的沙砾和血渍。 南宝衣坐在地上,怔怔看着他。 他眉目如山,嗓音清润:“下一次,不可再莽撞。”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想起掌镜中那如妖似魔的容颜,她禁不住抬袖遮掩住小脸,“二哥哥快走吧,我无事的。这般模样,不愿意叫你看见……” 萧弈唇线抿得很紧。 他低着头,替她擦干净双脚后,用汗巾把她的脚丫子包在一块儿,又捏着汗巾两角,在她的脚背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抬眸,小姑娘依旧用宽袖遮住面容,从宽袖中探出的指尖,丹蔻秾艳深红,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拂开她的宽袖。 小姑娘的脸苍白病态,朱唇鲜红,睫毛雪白。 瞳珠清润,睫毛上凝结着细碎水珠,却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她在害怕。 害怕他嫌弃这副诡异的面容,害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大雨滂沱。 背后千万人狂喜尖叫,而他的眉眼始终冷峻如山。 他俯首,认真地吻了吻她雪白的睫毛。 “本侯喜欢娇娇,无关你是丑是美,是苍老还是年幼。 “你若是上苍钦定的福禄使者,本侯便是你的信徒。你若是被千万人唾弃的祸世邪崇,本侯便是你座下走狗。 “本侯喜欢娇娇,无论怎样都喜欢,不分是非地喜欢。”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一句“不分是非地喜欢”,令她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她扑进萧弈的胸膛。 “二哥哥……” 山野清明,淅沥雨声铺天盖地。 萧弈抚过她的三千白发,垂着丹凤眼,虔诚地吻了吻她的发心。 小山亭。 顾崇山缓缓放下杯盏。 他起身,撑开一把油纸伞,朝山亭外走去。 “督主,您不继续看了吗?” 小太监急忙跟上。 “我输了。” 顾崇山淡漠的嗓音,融进雨水之中。 小太监亦步亦趋,恭敬的神情变得阴狠:“和小女孩儿的赌注,怎能算数?靖西侯比起薛定威,傻子都知道薛定威更厉害。督主真要退而求其次,与靖西侯结盟?” “愿赌服输。” 小太监又换上恭敬的表情:“可是督主分明很在意南姑娘,要不咱们给南府一点儿压力,叫他们把南姑娘献给您?” 顾崇山驻足。 山风携裹着雨丝,将他颈间的黑檀木珠吹得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背影修长高大,带给人阴沉的威压。 小太监自知失言,急忙狰狞着面孔,恶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督主,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黑色官靴,淡漠地踩过山野枯草。 “程诲官商勾结,焚烧粮仓,不堪为蜀郡太守。念在程家世代为官,便不祸及家人。判程诲流放三千里,五代之内,不得为官。” “是,奴才这就差人去办!督主,薛都督那边……” “狼王老了,该给新的狼王,让位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令小太监面色微凛。 他拱手称是。 顾崇山走远后,小太监仰头望向灰蒙蒙落雨的天空。 蜀郡,怕是要变天了啊。 镇南寺之事后,南家的声望在蜀郡一日千里。 不仅恢复了蜀锦生意,钱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百姓们信任南家,不仅愿意把半辈子的积蓄存进南家钱庄,甚至还愿意参加养老、看病等各种项目。 姜岁寒很积极地为这些项目取了好名字—— 养老保险,医疗保险。 松鹤院花厅,老夫人坐在主位,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自家孙女儿聪明、有福气,给家里带来了天大的好运。 为着这颗福星,蜀郡的达官显贵纷纷托媒人登门求亲。 却都被老夫人一一回绝。 于是那些媒人退而求其次,又向南宝珠提亲。 反正都是自家姐妹,在一起待久了说不定也能沾染上福气。 娶回家里,宜室宜家呢! 蜀郡连着落了几天大雨。 今日放晴,初秋的园林清润干净,草木还挂着晶莹水珠。 南宝衣坐在秋千架上,襦裙粉嫩,绣鞋精致。 她的容貌已经恢复正常,据姜岁寒所说,早前那副容貌,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后来毒素随着汗液排出身体,就自然而然地恢复正常了。 荷叶端着茶点站在旁边,笑眯眯地复述花厅里,那些媒人登门求娶的盛况。 南宝衣听着,莞尔一笑。 就算整座蜀郡的男儿都来提亲,她也是不嫁的。 视线落在远处。 金相玉质、革带军靴的青年,正穿过朱漆游廊,往正厅去给祖母请安。 荷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原来是侯爷来了。” “不是侯爷……” “小姐又糊涂了,二公子官拜靖西侯,不是侯爷是什么?” 南宝衣弯着眼睛笑。 二哥哥,是她想嫁的人啊! , 今天没有卡文 求月票和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302章把南胭卖进窑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给老夫人请过安,踏出松鹤院。 却见院门口,站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檀发梳成精致的云髻,金步摇垂落在耳畔,更显白嫩娇贵。 云烟粉的襦裙轻盈如云朵,脖颈与锁骨如白玉雕琢,她娇娇俏俏地立在一丛芙蓉花边,美得干净婉约。 他对荷叶道:“已是初秋的天了,怎么能让你家小姐穿得这般少?去拿件大袖来。” 荷叶暗道,侯爷可真是关心她家小姐。 每次见面,要么打发她去拿大袖,要么打发她去拿斗篷。 好在侯爷是正人君子,虽然孤男寡女,倒也不至于对小姐做什么。 她恭敬称是,笑着去拿大袖。 荷叶走后,萧弈上前几步,执起南宝衣的小手。 他道:“在等我?” 南宝衣点点头,“有正事想和二哥哥说。” 两人并肩往朝闻院走,南宝衣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次镇南寺之行,当众揭穿程太守的罪过,我也是有功绩的,再加上家中赈灾有功,二哥哥给朝廷写奏章时,可莫要忘记添上这两笔功劳。” 萧弈垂眸看她一眼。 原来这小姑娘,是来邀功请赏的。 他抿着笑,淡淡应好。 南宝衣垂下眼睫,更加羞怯。 她这般饥渴地寻求功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二哥哥笑话,笑她急功近利…… 她沉吟半晌,补充道:“二哥哥,程太守和夏参军勾结粮商哄抬米价,又联合僧人毁我名声,在揭发他们的过程当中,你才是第一功,我没有抢你功劳的意思。” 萧弈不以为意。 便是把功劳都给她,又有什么打紧? “都是一家人,娇娇不必与我客气。” 南宝衣咬着唇,一边走一边盯着绣花鞋尖。 二哥哥大约把她当成宠爱的妹妹,因此才说他们是一家人。 可是…… 她是不愿意被当成妹妹的。 正琢磨着,姜岁寒摇着折扇,兴冲冲地过来,“顾崇山仗着钦差大臣的身份,把程家和夏家一锅端了!程太守和夏参军两个,今日要一起流放三千里,锦官城里大家都在围观呢!你俩别磨蹭,一起出去看呀!” 出了府。 十言早就订好沿街酒楼的雅座。 南宝衣推开槅窗,长街上的百姓摩肩擦踵,兴奋地观看从远处走来的一队士兵。 士兵们押着两驾囚车。 夏参军和程太守穿着囚服、发髻蓬乱,狼狈地站在囚车里。 无数百姓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淋淋漓漓弄了满身。 “呸,官商勾结、贪污受贿,就因为靖西侯妨碍了你们哄抬粮价,你们就要把他的粮仓全部烧毁!就你们这样的,也好意思当官?!” “就是!大旱当前,靖西侯承诺洪家米铺绝不涨价,真真是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如果天底下的官员都如靖西侯,该有多好!” 南宝衣手肘撑着窗台,捧着小脸观看。 她听着那些夸赞,不禁弯起丹凤眼。 前世,权臣大人可没有这般好名声。 朝臣们骂他是玩弄权柄的奸臣,百姓们骂他是祸国殃民的贪官。 马车好好行驶在盛京城的街道上,都会被人扔烂菜叶子。 当初搬进朝闻院时,她曾想过如何回报他。 她愿用前世积攒的朝堂机密,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要他万人敬仰,要他青史留名! 如今扳倒程太守这一步棋,倒是阴差阳错,成全了二哥哥的名声。 想来这一世,二哥哥再也不会被人骂成奸臣和贪官! 南宝衣回眸,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大家都在称颂你的贤名,你开心不开心呀?” 萧弈跪坐在编织垫子上,正与姜岁寒饮酒。 去年的杨梅酒,入喉清冽甘厚。 他掀起眼皮,懒洋洋地应答:“开心呀。” 贤名不贤名的,他压根儿不在意。 他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坏到骨子里那种。 否则,又怎么会对自家妹妹起心思? 但既然南娇娇喜欢,那他当个好人,似乎也还不错。 长街上,两辆囚车逐渐远去。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看着。 程诲满头烂菜叶子,苍苍白发在秋风中零落飘飞,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前世,二伯伯来程府接自己回家,是程诲下令,叫仆役们拿棍子殴打二伯伯。 后来二伯伯被打成重伤,终是不治身亡。 程诲却稳坐蜀郡太守之位,过得不要太潇洒。 这一世他官位被夺,又被流放三千里,余生算是彻底毁了。 而顾崇山还下令,禁止程家和夏家五代以内的子孙入仕为官。 南宝衣心里痛快之余,忽然心生好奇。 也不知道程德语、南胭和黄氏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此时,程府。 仆役和丫鬟散去大半,只余下几个忠心的还在府里伺候。 程德语天之骄子,怎么都算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至此! 五代以内禁止入仕为官,那他读那么多书,在盛京城游学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一病不起,面如金纸,憔悴至极。 黄氏守在病榻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整日以泪洗面。 她的夫君被流放,她的儿子重病缠身,这一大家子算是完了,彻底完了…… 她看着程德语病中咳嗽的模样,心里面又是心疼,又是怨恨。 半晌,她冷冷道:“去把南胭拖过来!” 两个婆子把南胭拖了过来。 南胭衣不蔽体,浑身是血,被打得十分凄惨。 她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黄氏把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她身上,不仅将她关进柴房,还动辄把她拖过来,叫婆子们对她拳打脚踢! 她哭着扯住黄氏的裙角,泪流满面地乞求:“婆母,胭儿知错,胭儿真的知错了!求您念在我从前帮您争宠的份上,饶过胭儿这一次吧!您放胭儿回家好不好?求您放胭儿回家!” “饶过你?” 黄氏一脚踹开她,咬牙切齿,“若非你蠢笨,用那首童谣对付南宝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弄丢了老爷的官位,毁了二郎的前程,我饶过你,谁饶过我?!” 她的女儿程载惜,同样愤怒。 她今年十四岁了,原本都说好了婆家,只等明年及笄以后嫁过去,谁料家中横遭变故,搞得她亲事都黄了! 程载惜恶毒道:“娘,不如把南胭卖进窑子!叫她一辈子被男人糟践,才能叫女儿出一口恶气!” 章节目录 第303章程德语病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恐惧。 她浑身发抖,摇摇欲坠,“我是南家的姑娘,你们把我卖进窑子,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爹?”程载惜讥讽,“你爹在南家的地位,还不如南宝衣半根头发丝儿!你用童谣诬陷南宝衣,你觉得南家还能容得下你?恐怕,他们巴不得你被卖进窑子呢!” 南胭心头一阵阵发冷。 不等她再说什么,黄氏沉声:“看见这扫把星就烦。把她拖到廊庑,给我狠狠揍她!别伤了她的脸,晚上我就请牙婆过来,卖了她!” 南胭尖叫着被婆子拖到外面。 两个婆子膀大腰圆,压根儿不会怜香惜玉。 因为要把她卖进窑子,不敢伤了她的肌肤,于是拿寸长的绣花针,狞笑着往她肌肤上扎! 甚至,还掐着她的手指,把绣花针狠狠扎进了她的指甲缝里! 血珠涌出。 豆大的汗珠,顺着南胭白皙的额角滚落。 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念她的娘亲。 如果娘亲还在,定然不会叫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娘亲还在,她还有家。 可是娘亲走了,哥哥疯了,爹爹另娶,她已经没有家了啊…… 又一根绣花针扎进了她的手指头! 惨叫声不绝于耳! 昏迷不醒的程德语被吵醒。 他唇色苍白,眼神空洞无光,“娘。” “二郎,娘在呢,娘在!” 黄氏心疼得直掉眼泪。 “娘,我怕是不中用了……大哥没了,爹被流放,我若是死了,只剩你和惜儿两个女流之辈,要如何度日呢?” “二郎,快别说傻话了……” 黄氏握着他的手,贴在面颊上,哭得十分凄惨。 程德语喘着气,过了很久,才苦笑道:“娘,我真后悔啊。如果当初没有和南宝衣退婚,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是蜀郡的福星,娶了她,咱们家定然有权有势……” 黄氏心疼得泪珠子直掉。 程德语慢慢闭上眼,再度陷入晕厥。 程载惜连忙去请大夫。 只是如今程家在锦官城中口碑极差,稍微有些头脸的大夫,都不愿意登门问诊。 程载惜求爷爷告奶奶,才终于请来一位走街串巷的老大夫。 老大夫替程德语诊过脉,皱着眉头道:“令郎气血攻心,恕老夫无能,不好治啊。” 事实上,他只会治一些简单的风寒高烧。 凡是遇到复杂点的病况,他都会说气血攻心,治不好。 黄氏却哭得厉害:“哪怕要我程家倾家荡产,我也要为二郎治好病!老大夫,你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程载惜急忙塞给老大夫一锭银子。 老大夫眼睛都亮了。 他咬了咬银元宝,堆起满脸笑褶子:“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令郎只是气血攻心,只要找个姑娘嫁给他,冲冲喜,定能把他的病冲好!” 程载惜送老大夫出门。 黄氏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冲喜…… 家道中落,惜儿的亲事都被人退了,又有哪家权贵的姑娘,愿意嫁给她的二郎呢? 她的二郎博学多才、容貌俊秀,寻常姑娘是配不上他的。 唯有高门贵女,才堪配当她的儿媳妇。 这么想着,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人选—— 南宝衣! 蜀郡的百姓都说她是福星,既然是福星,如果嫁给二郎,说不定能把二郎的病给冲好。 而且南家富贵,她带来的嫁妆,足够他们程家人挥霍一辈子。 再跟靖西侯求求情,他是南宝衣的兄长,成亲以后就是二郎的大舅哥,让他在军中为二郎谋一个好差事,也不枉他们连襟一场。 黄氏盘算妥当,立刻张罗起来。 她打发丫鬟去请媒婆,可惜锦官城里的正经媒婆,没人愿意替她家二郎说媒。 实在没办法,她只得舍下脸皮,打算明日一早,亲自去南家说亲。 廊庑外。 南胭蜷缩在地板上,冷汗浸透了衣裙。 秀美的小脸苍白清瘦,十根纤纤玉指,肿胀青紫,指甲外翻,甚是恐怖。 泪水滚落在地。 她喘息着,意识几近模糊。 快要晕过去时,她闻见了浓烈的脂粉香。 环佩清脆,老女人尖细的笑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朵。 那老女人踹了踹她的身子,大笑道:“容貌倒是上等货,只可惜太清瘦。无妨,有的男人就好这口。一百两银子,再不能多了!” “你这老鸨,可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南府的外室姑娘,怎么可能只值一百两?!” “哟,竟是南帽帽的外室女儿?当年她娘就是个骚货,在玉楼春唱曲儿的时候,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不过她娘好歹还傍上了首富家的傻儿子,她的女儿却是更加没用了!这样吧,二百两纹银,再不能多了!” 她们还在继续讨价还价。 南胭眼前一阵阵发黑。 莫大的恐惧和绝望袭来,她终于支撑不住,活生生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狭小的寝屋里。 油灯昏暗,帐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被褥不知多久没被洗过,肮脏污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支撑着坐起身,却见一个脑满肠肥、贼眉鼠眼的男人,只穿着亵裤,笑眯眯摸了过来。 她惊恐地往后退缩,“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真是个漂亮干净的姑娘啊,”男人笑得下流,“下九等的窑子里,没想到还有这等货色,倒也不枉费爷花了五十两银子!到了这种地方,矜持不值钱。来陪爷乐呵乐呵,爷若是高兴,有你的好处!” 南胭尖叫! 可她的拳打脚踢没有任何用处。 绝望如海水般袭来。 她木然地睁着眼睛,怔怔盯着肮脏破旧的帐顶。 她最宝贵的清白,居然,丢在了这种地方…… 还是以可笑的五十两纹银的价钱…… 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令她羞耻的一夜,在不堪中度过。 可这一场噩梦,似乎没有尽头。 低劣的红蜡烛,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儿。 黎明时分,窑子里依旧闹闹哄哄。 她甚至没有休息的时间,又有满身肥肉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挑帐而入…… 秋天的清晨,颇为寒凉。 南宝衣团在暖和和的被窝里,盯着挂在帐中的香囊,双眼晶亮。 每天赖床的感觉,真好啊…… 没等她感慨完,荷叶匆匆进来,震惊地挑开帐帘:“小姐,出大事了!” 章节目录 第304章程家又又又登门求亲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声音嗡嗡的:“什么大事呀?” “程夫人登门拜访,说是要提亲!” 南宝衣猛然掀开被子。 她坐起身,“程夫人?!可是程德语他母亲?” “不然还能是哪个程夫人?”荷叶哭笑不得,“您说咱们两家都成了冤家,她还好意思登门提亲,要您嫁给程德语。一大清早的,老夫人被气得不轻,直接撇下她回了寝屋。可是程夫人脸皮厚,仍旧坐在花厅不肯走。” “那我得去瞅瞅。” 南宝衣笑眯眯的。 她仔细梳洗妥当,挑了身卷云纹嫩莺黄襦裙,带着荷叶直奔花厅。 她扶着槅扇,悄悄探进半张小脸。 黄氏端坐在圈椅上,眉目间都是疲惫,脸颊上被程太守打出来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恢复。 “娇娇,你看什么呢?” 南宝珠突然出现,拍了拍她的后背。 南宝衣吓了一跳。 想示意南宝珠噤声,可是黄氏已经注意到她了。 黄氏朝她招招手,笑容格外温柔:“镇南寺一事,叫娇娇受委屈了,都是南胭和夏明慧的错。” 南宝衣不置可否。 她甚至懒得对黄氏行礼,慢悠悠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上,随手端起茶盏。 她轻抚茶盖,缓缓吹了吹茶雾。 明明是很无礼的姿态,可是黄氏竟然不敢说半个字。 黄氏陪着笑脸:“娇娇真是娇气可爱,叫伯母好生欢喜呀!” 南宝衣喝了口茶。 淡粉嘴角带出讥讽的弧度。 前世,黄氏从早到晚折腾她、逼着她晨昏定省的时候,可没有这般殷勤夸奖。 若是哪次忘记行礼,罚跪都是轻的,何曾这般温声细语过? 可见,女儿家若想嫁人后不被婆母欺负,要么婆家家风好,要么自身本事硬,要么有强势的娘家撑腰。 她抬眸,嗓音温软:“我听说,程夫人这趟上门,是为了替程公子向我提亲?” 黄氏眼中闪过不悦。 提亲是真,可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宝衣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跑出来亲自谈成亲之事? 若非看在她是蜀郡福星、南家嫡女的份上,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中这等轻薄女子的! 她喝了口碧螺春,笑道:“你我两家从前有过误会,那都是南胭搞鬼的缘故。你放心,我已经把南胭卖进了低等的窑子,想来如今已是生不如死。这般报复,娇娇定然满意,是不是?” 卖进了窑子…… 南宝衣挑眉。 “你和二郎早些年就定下了亲事,伯母听说,你还给二郎写过情书,所以你心里定是有他的。如今没有南胭从中作梗,你们这对小儿女,定要破镜重圆、恩爱如旧。如此,我们两家长辈,也就心安啦!” 南宝衣垂眸盯着茶盏。 涂着秾艳丹蔻的指尖,轻轻叩击盏壁。 她并没有急着表态。 南宝珠生怕她被说动,急忙嚷嚷:“你这妇人怎么回事?先前瞧不起我妹妹,如今程家落魄,又巴巴儿地上门求娶!非是我不敬尊长,而是你为老不尊,不值得我敬重!你赶紧滚出去,莫要胡言乱语,污了我妹妹的耳朵!我妹妹何人嫁不得,才不稀罕程德语呢!” 她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 黄氏怄火,冷哼一声:“没教养的东西!” 话音落地,宁晚舟款款上前,展颜一笑。 不等黄氏有所反应,他朝她脸上就是两耳光! 黄氏捂住脸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这贱婢,竟敢打我?!” “伯母。” 南宝衣忽然开口。 黄氏急忙望向她,满脸都是期待,“娇娇考虑好了?!” “伯母,我一直在想,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才好意思在退婚之后,又屡次三番登门求娶?刚刚听见晚晚打你耳光的声音十分沉闷,料想你的脸皮,定然比他那带着厚茧的手,更加厚重。” 南宝衣轻言慢语,尽是奚落。 “你——” 黄氏气得眼前发黑。 南宝衣抬手,示意婢女撤下她的香茶,“伯母着急地登门提亲,却没见程德语露面,想必他是因程家罪孽,正缠绵病榻,急需一门亲事冲喜,是不是?” 少女冰雪聪明。 黄氏语噎。 “南家姑娘并不愁嫁,还沦落不到要去给废人冲喜的地步。程夫人,你总是看轻我,看轻我的家族。可我常常想,镇南寺一事之后,你已经没有资格看轻任何人。 “我将前途锦绣,爵位加身。我的家族将富可敌国,一世荣华。而你们程家,将一直落魄下去。五代,不得翻身。 “哦,我说错了。如今程德语缠绵病榻,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兴许,根本就没有五代呢?” 少女娇笑盈盈。 说出的话,却气得黄氏几欲吐血! 什么叫根本没有五代?! 贱人,南宝衣就是彻头彻尾的贱人! 她抛去脸面,正要破口大骂,季嬷嬷指挥着两个黑脸婆子,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出了府邸。 南宝衣望向屏风后。 想必,祖母听见了她们刚刚的话。 她抿起甜甜的笑容,牵住南宝珠的手,一同去屏风后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着这对小娇花,心里那个欢喜。 她搂住两个孙女儿,“你们两个刚刚表现得很好,很给我南家长脸!今后再遇到黄氏那种女人,不必跟她客气,便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也有祖母给你们撑腰!” 南宝衣乖巧称是。 南宝珠却只眼巴巴盯着花几。 花几上有一碟黄豆糕。 她舔了舔嘴巴,忍不住抓起两块往嘴里塞。 南宝衣急忙去拦她:“珠珠,你不能再吃啦!二伯母叮嘱我,让我监督你少吃东西!” “唔……”南宝珠眼疾手快地把黄豆糕塞嘴里,口齿不清,“吾奏吃一点点,一点点!” 老夫人瞧着,禁不住更加怜爱。 她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感慨道:“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娇花儿,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娇娇的亲事好说,倒是珠丫头,令祖母很担忧啊。” 这些日子,登门提亲的人源源不断。 借着娇娇的东风,也有不少显贵富豪向珠丫头提亲,结果媒婆们听说珠丫头能连吃二十个酱肘子,纷纷吓得落荒而逃。 儿媳妇拦都拦不住! 老二甚至感慨,应该给珠丫头改个姓氏。 改成“郝”姓。 如此一来,“南家女”就变成了“郝家女”。 难嫁女,好嫁女,说不定能改变珠丫头的姻缘运哩! , 渣男明天就挂啦 章节目录 第305章总摸他的手,不好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姐妹俩从松鹤院出来,荷叶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她道:“小姐,您不是让奴婢随时关注侯爷那边的消息吗?奴婢刚刚听说,九千岁驾临了朝闻院!” “九千岁来了?” 南宝衣起初的疑虑过后,又很快释然。 他们曾有过赌约。 镇南寺之争,若是她输了,她侍奉顾崇山一辈子。 若是她赢了,那么顾崇山就得和二哥哥结盟。 今日他驾临朝闻院,想必正是为践行赌约而来。 她得去瞧瞧! 少女拎起宽大的裙摆,朝朝闻院疾步而去。 “诶,娇娇你等等我!” 南宝珠急了,牵住宁晚舟的手,跟着追了上去。 朝闻院书房。 南宝衣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入。 书房很大,她穿过一座座书架,听见不远处传来茶盏的磕碰声时,立刻跪坐在地。 她躲在书架后面,悄悄地朝西窗张望。 权臣大人与九千岁对面而坐。 秋日高远,凉风清寒。 小火炉煮着热茶,茶香氤氲风雅,稍微冲淡了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娇娇!” 南宝珠和宁晚舟终于追了上来。 南宝衣回眸,朝他们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人一致朝那边张望,挤挤挨挨的,衣裙摩挲出窸窣声响,环佩更是伶仃作响。 顾崇山端起一盏茶。 他吹了两口,淡淡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侯爷这家,该治一治了。” 萧弈垂眸,轻轻喝了一口新茶。 南娇娇对顾崇山倒是上心,竟擅自背着他做了赌约。 若非今日顾崇山上门,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丹凤眼潋滟着凉薄之意,他睨了眼跪坐在侧的余味。 余味立刻起身,带着两个小丫鬟,拉开长长的雕花围屏,将萧弈和顾崇山隔在西窗这方天地里。 南宝衣不满。 这两人怎么防贼似的,她还指望听点儿机密大事呢! “没劲儿。” 南宝珠嘟囔了一句,抱住宁晚舟,温柔地执起他的小手,“晚晚,我都没让你做粗活儿,你的手怎么这般糙?真叫我心疼。不过你的手又细又长又白,若是涂上丹蔻,定然极美。晚晚,我给你涂丹蔻吧?”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这般糙? 因为他是个爷们儿啊! 常常从后院溜达到朝闻院,让二哥哥的暗卫们教他习武,长期拿刀握剑的,不糙才怪! 说起来珠珠已经十四岁了,二伯母为她的亲事着急上火的,听说再找不到合适的男儿,就要把珠珠嫁给娘家侄子。 小公爷已经十三岁,不能再跟珠珠亲近了。 她轻咳一声,委婉提醒:“珠珠,你是大家闺秀,怎么总是跟丫鬟搂搂抱抱的?传出去有辱斯文呢!” “晚晚是女孩子,搂搂抱抱怎么啦?她抱起来可软了,你要不要一起抱?” “不要。” 侍女端来红漆托盘。 托盘里摆着几只碧玉小盏,小盏中盛着明艳精致的凤仙花汁,淡粉深红各不相同,还有准备好的芝麻叶和细丝绳。 南宝珠握着宁晚舟的手,仔细为他涂上丹蔻。 南宝衣瞧着就着急。 “珠珠,你不能摸他的手……总摸他的手,不好的。” “娇娇啊,你与荷叶不也总是亲亲我我,这有什么嘛!” 南宝衣咬唇。 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还想说什么,宁晚舟眼底悄然掠过阴霾。 他凉薄地看一眼南宝衣,似笑非笑的神情,宛如威胁。 南宝衣语噎。 宁晚舟又娇弱地倚靠在南宝珠肩头,“小姐,宝衣姑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呀?这般凶,叫人家害怕。” 南宝衣:“……”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连脸皮都不要的。 “娇娇,你吓到晚晚啦。”南宝珠糯声糯气地指责,又安慰宁晚舟,“晚晚你别害怕,咱们也是好姐妹的。” 宁晚舟歪过头,吻了吻她的脸蛋。 他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我要与小姐天下第一好。” 南宝珠软软的:“嗯,天下第一好!” 南宝衣默默揪着小手帕。 好气啊! 余味送来茶点,轻声叮嘱道:“四姑娘、五姑娘,主子在和九千岁谈事情,你们乖乖在这里用些茶点,可千万不要打搅了他们。” “放心。” 南宝珠应着,给宁晚舟的指甲扎好细丝绳。 她笑眯眯捧起一碟花糕,“二哥这里就是好,不仅饭菜可口,就连点心也特别香。娇娇,我倒是有些明白,你为何总是往这里跑了。” 南宝衣沉默。 不,她不明白…… 想起二伯母的叮嘱,她又提醒:“珠珠,这些花糕都是容易叫人发胖的食物,你少吃点。” 南宝珠顾不了许多。 她也不嫌甜,三两口就是一块糕,吃得眉眼弯起、双颊鼓鼓,像是幸福的小松鼠。 “珠珠,你别吃了……” 南宝衣着急,伸手去抢花糕盘子。 “不给!” 南宝珠抱着盘子,和南宝衣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地争抢。 宁晚舟跪坐在侧,把玩着包扎了芝麻叶的指尖,语气凉幽幽的:“不就是几块糕嘛,吃了也就吃了,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小姐好可怜哦,有这么不讲理的妹妹。如果我是小姐的妹妹,就算小姐天天吃二十只酱肘子,我也毫无怨言。” 南宝衣正骑在南宝珠腰上。 她恨恨地盯向宁晚舟:“你再敢挑拨离间,我就叫二哥哥赶你走!” “宝衣姑娘金尊玉贵,当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怜晚晚自幼孤苦伶仃、父母双亡,被人欺负,也没个做主的人!嘤嘤嘤!” 他装模作样,掩面而泣。 南宝珠那个心疼啊! 她翻过身把南宝衣摁在地上,嚷嚷:“娇娇,我不许你欺负晚晚!晚晚你别哭,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亲姐姐!” “姐姐!” 宁晚舟唤得十分干脆。 南宝衣气得磨牙,“嗷呜”一声,和南宝珠在地上扭打成团! “姐姐,晚晚来帮你!” 主仆俩二打一。 围屏后。 西窗外,园林景致极尽风雅。 萧弈跪坐在编织竹垫上,绣金饕餮纹的袍裾在地板上铺散开,玄衣金冠,姿态如高山冷月。 他轻抚茶盖,嗓音戏谑:“九千岁想让本侯,拥护成王?” 核桃木矮几对面,顾崇山轻抚藏蓝色烟波彩纹官袍。 他幽幽道:“赌约如此,靖西侯莫非想毁约?” 章节目录 第306章这死太监,竟敢打他家小娇娘的主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吃茶,只挑眉不语。 顾崇山的暗金镂花甲套,轻轻叩击了一下茶盏。 他含笑:“毁约也无妨,总归伤的不是侯爷的信誉,而是南五姑娘的信誉。想来,她该以身偿还本督主的损失。” 萧弈哂笑。 他懒洋洋道:“九千岁有何损失?你利用舍妹对付程诲,程诲倒台,盛京城自然会派人接管太守之位。如果本侯没猜错,那接管之人,应当是九千岁和成王的人。 “蜀郡赋税丰厚,哪怕他截下两成赋税孝敬成王,也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九千岁欺我妹妹不懂朝堂之事,所以那份赌约,本侯不认。” 顾崇山用暗金护甲,慢悠悠地叩击杯盏。 半晌,他道:“今日,才算见识到靖西侯的城府。靖西侯终非池中物,与本督主联合扳倒薛定威,蜀郡的兵权和财宝,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萧弈把玩着杯盏。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这话,为谁而言?成王,还是九千岁自己?” “靖西侯心中有数。” “薛定威盘踞蜀郡数十年,势力根深蒂固,想除掉他,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何况,你我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么,逼反他,再除掉他。” “如何逼反?” 顾崇山意味深长:“剑门关。” “剑门关?” 面对萧弈的质疑,顾崇山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书写了四个意味深长的字。 恰在这时,围屏外突然传来砰然巨响! 少女的嚎哭声紧接着响起。 萧弈唤道:“余味。” 余味慌慌张张地踏进来,恭敬跪地:“启禀主子,四姑娘和小公——她侍女欺负宝衣姑娘,双方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宝衣姑娘撞翻了案几,许是撞疼了,因此哭了出来。” 萧弈瞥向顾崇山,“本侯有家事要处理。”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顾崇山晃了晃茶盏,饶有兴味:“我最喜欢小孩子,留下来看个热闹,又何妨?” 萧弈懒得跟他说什么。 他道:“带过来。” 侍女撤掉雕花围屏。 南宝衣、南宝珠和宁晚舟,珠钗横斜、发髻蓬乱,襦裙被扯得七零八落,低着头跪坐在西窗下。 “闹什么?” 萧弈冷冷发问。 南宝珠愧疚,“我们只是玩闹而已,可是晚晚不小心撞到娇娇,娇娇的脑袋就磕到了案几上……对不起啊,娇娇。” 南宝衣的泪珠子簌簌滚落。 疼倒不是特别疼,就是委屈。 明明是她的小堂姐,宁晚舟却一口一声姐姐。 最气的是,珠珠竟然为了他,和她打架! 凭什么呢? 宁晚舟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是少年,力气本就比同龄姑娘大。 再加上平时和南宝珠推推搡搡玩习惯了,错把南宝衣当成了南宝珠的吨位,随手那么一推,谁知道南宝衣就飞了出去! 他又可怜巴巴地抹起眼泪,“侯爷,我孤苦伶仃、爹娘亡故,是南宝衣先往我心口上戳刀子,不许姐姐亲近我……我委屈!” 萧弈睨着他。 他委屈? 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知道他们已经亡故了吗? 这话若是传到他们耳朵里,镇国公估计得拎着铁棍,把他腿敲断。 镇国公夫人得拿着针线,把他嘴巴缝起来。 让他见识一番,什么叫男女混合双打。 他沉声:“去游廊跪着,把《女戒》《女德》各抄一百遍。” 南宝珠又哭着向南宝衣致歉,才跟着宁晚舟抄书去了。 萧弈看着南宝衣。 她今日穿卷云纹嫩莺黄的襦裙,裙裾铺散在地面,像是盛开的小芙蓉花,又像是一只嫩绒绒的莺鸟。 垂头落泪时,露出白皙后颈,娇美稚嫩,像是易碎的瓷器。 他道:“过来。” 南宝衣抬起朦胧泪眼。 二哥哥眉目如山,丹凤眼中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他对面,顾崇山席地而坐,轻轻捻着黑檀木珠,眼睫低垂,正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她低下头,慢吞吞跪坐到萧弈身边。 萧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好大一个包……”虽然心疼,但他还是忍不住嗤笑,“南娇娇,你本就蠢笨,再撞几次脑袋,今后可要怎么办才好?” 南宝衣咬牙。 她以为二哥哥是要心疼她,结果这货居然取笑她! 碍着有外人在场,她不好使小性子。 她十指发白地揪住裙摆,含泪道:“二哥哥真爱说笑……” 顾崇山真诚建议:“南五姑娘以后出门,不妨随时准备一顶头盔,如此一来,就不怕被砸坏脑袋了。这般金贵的脑袋,该好好保养才是。” 说完,他和萧弈两个同样凉薄的人,居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南宝衣:“……”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两人已经被她杀成串串了! 她按捺住不满,乖乖为两人添茶。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好声好气道:“九千岁,这次蜀郡大旱,我立下了不少功绩。您对朝堂比较熟,您觉得皇上会如何奖赏我?” 她想捞个郡主当当。 再不济,混个县主也是不错的。 等她封了爵位,她就向权臣大人告白!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是人精。 顾崇山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余光掠过萧弈,他捻了捻黑檀木珠,道:“南家虽是皇商,但放在权贵多如过江之鲫的盛京城,什么也不是。靖西侯虽是侯爷,但放在世家公卿多如牛毛的盛京城,同样什么也不是。南姑娘受出身所限,即使渴求受封爵位,也不是随便一点功绩,就能受封的。” 南宝衣捏着小手帕,眼瞳里掠过黯然。 她知道商家地位低下。 那些王侯之家的姑娘,一出生就是郡主、县主,可是像她这般女子,即使做出很大的功绩,也依旧不足以受封爵位。 真难过呀! “再歇两日,本督主要前往剑门关,巡察赈灾银发放情况。”顾崇山捻着黑檀木珠,“如果南五姑娘有兴趣,不妨随我一道前往?向导之功,也属于功绩。” 萧弈不悦。 这死太监,连人道都不能,也敢来打他家小娇娘的主意。 正要替南宝衣拒绝,却听见小姑娘清脆道:“好呀!督主出发时,记得来南府接我,我小堂姐的外祖家就在剑阁县,我幼时曾有幸去过两回。” 只要能攒功绩,无论怎样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倾尽一切、披荆斩棘,只为有朝一日,携满身荣耀,光明正大地站在权臣大人身边。 章节目录 第307章她对二哥哥生出了龌龊的心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顾崇山离开后。 秋阳透窗。 南宝衣端起一盏热茶,深深嗅了一口。 她赞扬道:“二哥哥冲泡的大红袍,有种别样的兰香,很好闻。” “你要去剑门关?” “对呀,给九千岁当向导。” “你知道剑门关在哪里吗?” 南宝衣沉默。 她只知道剑门关在剑阁县境内,从前去的时候,是跟二伯母他们坐马车去的,她自己当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胡闹。” 萧弈斥责,“顾崇山心思毒辣,你与他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南宝衣捧着瓷盏,没吭声。 萧弈见她根本听不进去,于是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开。 窗外起了风。 初秋的天,落叶金黄。 金丝芙蓉开得荼蘼秾艳,极奢贵雅致。 南宝衣孤零零坐在西窗下。 小盏中的茶水逐渐冷却。 难道她不知道与顾崇山共事,是与虎谋皮吗? 可是,二哥哥是靖西侯,将来甚至还会成为权倾南越国的帝师。 而且他出身复杂,从宁晚舟和沈议潮的身份来看,他甚至很有可能出身大雍国的王公贵族。 她如何高攀得上?! 眼圈渐渐湿润泛红。 她仰头,饮尽了那一盏冷茶。 在她和萧弈闹别扭时,廊庑外。 南宝珠和宁晚舟跪在垫子上,面前置着一方低矮的书案。 笔墨纸砚铺陈开,两人默默抄书,彼此无言。 过了片刻,南宝珠后怕道:“还好娇娇只是轻伤,万一她有个好歹,我俩罪过就大了。等抄完一百遍书,我要带上所有零嘴,去向娇娇赔礼道歉。” 宁晚舟没吭声。 两人又抄了几张纸。 南宝珠抄得手指头疼,宁晚舟捧住她的右手,轻轻吹了吹热气。 “我替姐姐揉揉,姐姐就不疼了。” 他捻着她的指关节,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掩了潋滟的桃花眼,“晚晚要和姐姐,天下第一好。” 南宝珠犹豫:“我和娇娇,才是天下第一好……” 话音未落,宁晚舟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砸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凉的。 南宝珠吓得不轻,急忙抬袖给他擦眼泪:“好好好,我跟你天下第一好,好不好?你快别哭啦!” 这个捡来的小丫鬟真是粘人。 动不动就哭,还要她放下身段安抚,弄得主仆身份都颠倒了。 不过看在她长得特别好看的份上,南宝珠决定继续宠着她。 宁晚舟靠在她怀里。 少女的怀抱,又软又香。 他靠着,就不想出来了。 他眨巴着美丽勾人的桃花眼,伸手卷起南宝珠的一缕青丝,“姐姐,你生得圆润白嫩,像是一颗稀罕的珍珠。” 这个比喻,深得南宝珠欢心。 “姐姐,我听侍女们议论,二夫人没法子帮你找到合适的人家,所以打算把你嫁去你外祖家。姐姐的外祖远在剑阁,正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里可不比锦官城繁华,你真的要嫁去那种地方吗?” 南宝珠微怔。 她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总觉得嫁人这种事,离她好远好远。 可是没想到,一转眼她就快要及笄了。 她慢吞吞道:“女孩儿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我几位表哥都很好,嫁给他们,他们不会苛待我。” 宁晚舟眼底掠过一抹阴冷。 堂堂镇国公府小公爷亲自挑中的美人,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 他撒娇,“可是,我舍不得姐姐嫁人。” 南宝珠想了想,认真道:“我表哥很好的!我若嫁去剑阁,定然也会带上你,我让我表哥收你做妾啊!” 剑阁? 踏出门槛的萧弈,耳尖微微一动。 他垂眸瞥向这俩货,“四妹要嫁去剑阁?” “是啊,我母亲说,再相看不到合适的人家,就只能把我嫁去剑阁外祖家了。”南宝珠羞赧,“南家嫁不出去的姑娘,大约只有我一个吧!” 萧弈淡淡道:“既然要嫁去剑阁,总得先过去瞧瞧。过两日,本侯带你去剑阁外祖家相看夫婿,也不枉咱们兄妹一场。” 南宝珠莫名其妙。 她和这位二哥可没什么感情! 好好的,干嘛突然带她去剑阁相看夫婿?! 她委婉道:“二哥,剑阁得有三百里路程,蜀道艰险,十分难走,能不能不去啊?相看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呀。” “不能。” 萧弈冷冷拒绝。 宁晚舟也不愿意南宝珠去相看夫婿。 他道:“侯爷,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他觉得这暗示真是十分明显了。 表哥应该听得出来,他不愿意放南宝珠嫁人。 世上哪有表哥,急着把表弟媳妇推出去给别人相看的? 可萧弈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两日后,去剑阁。” 南宝珠急忙趁机讨好:“二哥,既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能不能放我们回屋好好休息啊?这些个《女戒》《女德》,等从剑阁回来再抄也不迟啊!” 宁晚舟跟着点头。 两人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期盼。 萧弈面色凉薄。 这俩货把他家小娇娘惹哭了,还在她脑袋上弄出来一个大包,也好意思跟他求情。 他微微一笑:“抄不完,不准回屋。” 说完,拂袖而去。 秋风瑟瑟。 主仆俩对视一眼。 各自在心里面,把萧弈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夜。 廊庑下灯笼轻曳。 南宝珠和宁晚舟,还在苦哈哈地抄书。 尝心捧着戒尺站在旁边,说侯爷吩咐,抄不完不许他们回后院。 吃喝拉撒睡,都得在朝闻院解决。 主仆俩抄得头晕眼花,时而抱头痛哭,时而仰天长啸,只恨斗不过萧弈,要白白在此挨罚。 大书房里。 南宝衣用了些晚膳,坐在窗下读书。 心里面却是烦躁的。 她时不时看一眼远处书案,权臣大人端坐在那里挑灯夜读,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给她,更别提搭理。 她知道,他还在为顾崇山的事情生气。 灯火明光,他玄衣金冠、姿容风雅,他是权倾蜀郡的靖西侯,也是战功赫赫的英雄。 他并不知道,他的妹妹,对他生出了龌龊的心思。 并暗搓搓为了那份心思,努力积攒功绩,努力争取爵位。 如果他知道,恐怕会更加生气吧? 南宝衣想着,眼瞳更加黯然。 夜渐渐深了。 萧弈靠在官帽椅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南宝衣放下书卷,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 珠珠:我不想相看夫婿 权臣大人:不,你想 抱歉没有写到渣男那啥,在明天的章节里面, 章节目录 第308章你是我的掌中之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权臣大人每日要处理很多军务。 还要习武练刀,读书充实头脑。 他过得很辛苦。 南宝衣趴在书案前,认真凝视他的眉眼。 他生得太好看了。 眉骨和鼻梁都很高,骨相犹如精雕细琢,薄唇的弧度,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里面,最精致的。 南宝衣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鼻梁和眉眼。 “二哥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 对方没有反应。 南宝衣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地靠近萧弈。 她俯身过去,先是亲了亲他的眉心,又试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颤巍巍伸出手。 指尖轻抚过他的嘴角,又沿着下颌往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性感又有男人味儿。 终于摸到了,她心满意足。 而权臣大人始终没醒。 少女的丹凤眼中,罕见的流露出霸道和野性。 她朝他咬耳朵,“二哥哥,你一定会是我的掌中之物!” 萧弈耳尖微动。 他根本没睡着。 他听着南宝衣轻盈远去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狭眸情绪晦暗,犹如翻滚的墨海。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南娇娇,是喜欢他的。 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啧…… 他注视着跳跃的灯火,薄唇微微翘起。 十苦抱着军营送来的一摞册子进来,“主子,这些公文明日一早就要用,沈公子让您今晚批阅出来。” 萧弈用指关节叩了叩书案,示意他放在那里。 他心情不错,懒洋洋道:“刚刚有一只小野猫,对本侯说,本侯迟早是她掌中之物。你怎么看?” “小野猫?掌中之物?”十苦挠挠头,颇有些生气,“那人定是在侮辱主子!” “何解?” “野猫的掌中之物,那不就是老鼠?那人竟敢辱骂主子是老鼠,可见居心叵测,以下犯上!不知是谁骂的?主子定要安排那人去运腊肉,才算解恨!” 萧弈:“……” 多么美好的词儿呀,怎么到了十苦嘴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微笑,语调凉幽幽的,“月银减半,另外这两个月的腊肉,都由你来运。” 十苦:“……” 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主子凭什么扣他月银,还罚他运腊肉?! 他只是来送公文的呀! 他以袖掩面,哭着奔出寝屋。 萧弈慢悠悠起身,打算去耳房沐身。 跨出门槛,却见书房廊下支起了贵妃榻和蚊帐。 南宝珠和宁晚舟这俩货,蹲在贵妃榻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赏月。 他散漫道:“一百遍抄完了?” 南宝珠怕极了他,急忙扯了扯宁晚舟的衣袖。 宁晚舟懒懒道:“没抄完,先歇歇。” 把贵妃榻支在书房廊下的法子,是他想出来的。 他就不信,他和南宝珠从早到晚睡在这里,萧弈能忍。 他忍不了,自然会免了他们的罚,放他们回屋睡觉。 可是他低估了萧弈。 萧弈勾唇,伸手摸了摸帐幔,“挺好的。明儿一早起来,继续抄。” 等他和娇娇成亲以后,他也要在园林里露天支一张贵妃榻。 夜里睡觉,想想就刺激…… 宁晚舟和南宝珠,目瞪口呆地看他远去。 “太不是人了!” 南宝珠气愤。 “狗得很。” 宁晚舟附和。 廊庑尽头,传来萧弈漫不经心的声音:“再加一百遍。” 主仆俩默然不语。 半晌,终是抱头痛哭。 萧弈踏进耳房,随手解开腰带,丢掉锦袍和袍裤。 他站在青铜镜前,面容淡漠,修长的指尖一颗颗挑开上襦的盘扣。 很快,镜中青年只剩一条亵裤。 每一寸肌肉都精悍有力,腰瘦臀翘腿长,若是叫那些姑娘家看见,定然忍不住血脉喷张。 他把毛巾随意搭在颈间,丹凤眼噙着浅笑。 “南娇娇,这副身子,真是便宜你了。” …… 次日。 南宝衣坐在妆镜台前,仔细梳妆打扮时,荷叶从外面进来。 她满脸惊叹:“小姐,程夫人又上门了!” “又来了?” 南宝衣好奇。 昨日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她以为黄氏会知难而退,不再来纠缠。 “门房的护卫不许她进府,她站在府外哭嚎呢。”荷叶挑了一柄珍珠流苏金步摇,为南宝衣戴上,“她骂您水性杨花,又骂咱们家退婚是言而无信,引来好多人围观。” 南宝衣拿起眉黛,细细画眉。 她淡淡道:“她从前最要体面,想来程德语一定病得很重,才叫她舍下脸面,跑到咱们家门口骂街。” “骂也没用,大家都知道程家是个什么货色,因此都笑话她呢。” 南宝衣点上口脂。 镜中少女唇红齿白,美如芙蓉。 她很满意今日的妆容,起身道:“摆膳吧。用完早膳,咱们去程家瞧瞧。” “去程家?” 荷叶惊讶。 南宝衣跨出门槛。 前世今生,她与程德语之间,总该做个了断。 …… 黄氏领着南宝衣回了程家。 在得知南宝衣要去程家时,她激动地恨不能撞墙! 她就知道,南宝衣定然对她家二郎念念不忘! 一路穿过游廊照壁。 南宝衣注视着府邸景致。 昔日钟鸣鼎食的太守府,萧条落败,走了半刻钟,却连丫鬟都没看见几个,假山生了厚厚的青苔,角落里枯草蓬乱。 就连游廊,都因为很久无人打理,结了一层蛛网。 走到寝屋外,黄氏笑道:“二郎就在屋里,娇娇可要我陪你进去?” 南宝衣没搭理她。 她带着荷叶,踏进了门槛。 魏剑南抱刀守在屋外,随时盯着屋内的动静。 黄氏暗暗啐了一口。 小贱人跟防贼似的,仿佛生怕她对她做些什么! 能嫁给二郎当正室夫人,伺候二郎一辈子,替程家传宗接代,乃是她的荣幸,她怎敢这般高傲? 都快十四岁了,却还没说一门好亲事,可见眼高手低,怕到最后也是个没人要的! 她哼了一声,去隔壁喝茶了。 寝屋光影昏惑。 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药香,十分清苦。 程德语形销骨立,失去光泽的头发披散在枕巾上,如同枯草。 他嗅到了浅浅的芙蓉花香。 他睁开眼,那个少女坐在绣墩上,姿容极为淡漠。 章节目录 第309章程德语之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看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娇娇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荷叶皱了皱鼻子,暗道这厮还算有自知之明,她家小姐当然不可能是来替他冲喜的。 “数日未见,程哥哥消瘦许多。”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许是太过想念,因此日渐消瘦。” 程德语轻声细语,似乎唯恐惊扰了此间安宁。 南宝衣把玩着小手帕。 快要死的人了,也好意思来撩她一把。 若是放在前世,她听见这句诗,定然要高兴得跳起来,可是如今听来,只觉十分可笑。 她关心道:“程家落败,不知程哥哥的丧葬费,可有着落?” 程德语面色微僵。 这姑娘,说话未免太直了些…… 他捂着帕子咳嗽起来。 很快,血液染红了那方手帕。 他支撑着坐起身,语调透着自嘲: “昔日我与娇娇定亲时,曾对你十分不满。我想着我是天之骄子,是太守府的嫡公子,怎么能迎娶一个胸无点墨的商户女?后来我游学盛京城,常常收到你的书信。你字迹丑陋,措辞粗俗,令我更加嫌恶。 “所以当我从盛京城归来时,才会对知书达理的南胭感兴趣。我想着,我的妻子,定然要能与我红袖添香、对谈诗赋才行。 “可是,当我与你退婚之后,才发现,你竟然已经变得那么好。并非腹有诗书的那种好,而是格外纯真向上、娇气矜贵的好。既有大家闺秀的聪慧理智,又保留了小姑娘的天真烂漫。” 他定定注视着南宝衣,“我,很喜欢这样的娇娇。” 南宝衣始终垂眸不语。 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讥讽浅笑。 程德语并不知道,她的聪慧理智,都是被他和南胭逼出来的。 也好意思拿来夸奖她? 她的耳畔浮现出一道清润的声音: ——本侯喜欢娇娇,无关你是丑是美,是苍老还是年幼。 ——你若是上苍钦定的福禄使者,本侯便是你的信徒。你若是被千万人唾弃的祸世邪崇,本侯便是你座下走狗。 ——本侯喜欢娇娇,无论怎样都喜欢,不分是非地喜欢。 南宝衣想起,在她重生归来,尚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的时候,权臣大人就已经很愿意对她好。 而不是等她变得很好很优秀时,再对她好。 所以,程德语喜欢的,只是她身上那些闪光点,而非她这个人。 当她将来失去这些闪光点时,程德语也会毫不留恋地舍她而去。 她道:“程哥哥的爱慕,太廉价了。比起你虚伪短暂的爱慕,我更欢喜他细水长流的陪伴。” “他……是萧弈吗?” “是。他陪我从泥泞深处爬起来,一步一步,青云直上,直到云巅。我无以为报,唯有义无反顾、披荆斩棘,为他踏出一条荣华之路。” 寝屋久久寂静。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程德语忽然抚掌大笑。 笑着笑着,他拿手帕捂住嘴,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液从他指缝间渗出。 他抬起憔悴虚弱的眼帘,“我以为我出身权贵,是蜀郡难得的贵公子。我以为我博学多才,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才子。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家世,并不能成为我骄傲的本钱。原来我读过的那么多书,没有一本教过我怎样去爱一个人。南姑娘,从前的恩怨纠葛,终究是我托大了。” 南宝衣诧异。 程德语这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程德语面如金纸,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只木盒。 他把木盒递给南宝衣,“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些银票,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虽然知道南家不缺银钱,但还是请你收下。” 南宝衣接过。 程德语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凝视着南宝衣,真诚道:“娇娇能否原谅我?”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始终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她起身离开。 程德语怔怔凝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透出浓浓的落寞和绝望。 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疲惫地倒在被窝里。 南宝衣带着荷叶,踏出游廊时,听见背后传来黄氏和程载惜撕心裂肺的哭嚎。 程德语,驾鹤西去了…… 魏剑南驾驶着马车,穿行过繁华熙攘的芙蓉街。 荷叶看着南宝衣。 自打登上马车以后,她就窝在小榻上,只看着那只木盒不说话。 她试探道:“小姐?” 南宝衣不语。 她打开木盒。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加起来得有十万两之多。 她抽出一张,轻轻捻着银票边缘。 荷叶替她斟了一盏茶,轻声道:“程公子如此大度,也算是放下了。这般洒脱,倒是叫奴婢高看他一眼。” 南宝衣始终沉默。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出现了前世的那些画面。 前世的她,其实并不知道何为喜欢。 只觉得程德语出身好、容貌好,学问好,因此很满意这门亲事,并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妻子。 可程德语是怎么对她的呢? 在大婚之夜,把她一个人抛在新房,跑出去和南胭月下私会。 不顾她的脸面,和南胭出双入对参加锦官城各种酒席。 鄙夷她、嫌弃她,算计她娘家财富,在南胭毁掉她的容貌之后无动于衷。 甚至,纵容着程太守,把她献给老皇帝冲喜…… 她常常想,哪怕他不爱她,可他到底拿了她娘家那么多金银财宝,他是没有资格糟践她的…… 南宝衣掀开车帘。 正驾车的魏剑南颇为诧异,“小姐这是要做甚?” 南宝衣坐到他身边的小杌子上。 她从木盒里抽出一沓银票,肆意地抛向高空。 魏剑南和荷叶都愣住了。 无数张的银票,如雪花般一路飘落满街,如同祭奠光阴。 无数百姓沿街争抢,个个儿笑逐颜开。 十万两银票,尽数抛掷一空,就连那只雕花木盒,都被扔了出去。 秋日晴空,长风过境,酒旗招展。 零星野菊在街角开得烂漫。 南宝衣仰起头。 几缕青丝拂拭过她的面颊,更显小脸娇美白嫩,那双丹凤眼透着清润凉薄,像是蓄着深不见底的一汪山潭水。 ——娇娇能否原谅我? 程德语渴求的声音,近在耳畔。 南宝衣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永不。” 章节目录 第310章二哥哥真让娇娇心旌荡漾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马车驶离长街。 街边,穿烟粉襦裙的少女,清瘦可怜,戴一方遮面轻纱。 正是南胭。 她弯腰捡起一张银票,手指发白轻颤。 凭什么南宝衣可以视银钱为无物,可以当高高在上的南府嫡女,而她就要在窑子里受苦,伺候那些恶心的男人?!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正要把银票塞进荷包,突然被人抓住肩膀。 她还没回过身,脸颊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她捂住脸跌倒在地。 抬起头,老鸨已经将她捡到的银票塞进自个儿怀里。 老鸨叉腰骂道:“贱蹄子,带你出来买胭脂水粉,你竟敢藏私房钱?!我告诉你,以后你赚的银钱,都归老娘!你也别想逃跑或者托人回南家求救,你这种烂胚子,南家才不会管你!” 南胭含着泪水。 她爬起来,讨好地挽住老鸨的手臂,“妈妈,胭儿不敢逃跑的……您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逃跑呢?您看,前面就是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胭儿陪您进去吧?” “哼,这还差不多!” 铺子里除了胭脂水粉,还有些金钗首饰。 南胭扶着老鸨踏进门槛,掌柜的正在接待一对年轻夫妻。 男人容貌俊秀,挽着新婚妻子的手,温声道:“你怀这一胎十分辛苦,喜欢什么首饰,只管告诉我,我都给你买回去。” 他妻子生得温柔清秀,抬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米铺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咱们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 “你是南家旁支的女儿,娶到你,是我高攀,我怎敢对你不好?这对龙凤镯好漂亮,我给你买回去。” “别,你前些日子,已经给我买了好几对。” “换着戴也无妨。” 南胭看得出神。 老鸨狠狠拧了下她的耳朵,“那是西街米铺的董老板,和他才过门不久的新婚妻子。他们都是体面人,你这小蹄子总盯着他们做什么?!去,买胭脂去!” 南胭捂着拧疼的耳朵。 原来…… 那个男人就是西街米铺的董老板。 昔日,祖母想说给她的夫君。 如果当初她答应嫁给他,那么此时被他千娇万宠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南胭? 一丝悔恨,在眼底掠过。 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她堂堂锦官城才女,怎么甘心嫁给区区米铺老板? 就算她现在进了窑子,又如何?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还会东山再起! …… 回到松鹤院,南宝珠打发荷叶收拾行李。 荷叶一个头两个大,“小姐,前阵子您险些被烧死在镇南寺,还没受够教训吗?眼见着入了秋,您就别再出门啦!” “你家小姐血液里有风,不出去憋得慌。” 南宝衣倚在窗畔,把玩金步摇。 她望向槅窗外。 秋阳和煦,府里的芙蓉花开了许多。 魏剑南正在花丛中练刀,刀法凌厉凶狠。 虽然是年近四旬的大叔,耍起帅来依旧迷人。 一套刀法耍下来,游廊里面站了不少小丫鬟围观,指指点点、羞羞怯怯,甚至还有大胆的丫鬟,羞答答跑上去送水壶和汗巾。 南宝衣掐下一朵芙蓉花,“魏大叔。” 魏剑南擦着汗走过来,“小姐?” “我后日要启程前往剑阁县,你为我驾车。” “好。” “魏大叔对剑阁县熟悉吗?” “守剑门天险,乃是蜀道上的明珠。其县内的剑门关更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关,怎会不熟?”魏剑南眼中流露出一抹怀念,“‘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霸道得很呐。” 南宝衣笑道:“熟悉就好,我不用另请向导了。” “小姐要去剑阁?” “是啊。” 魏剑南眼底掠过复杂,面上却没说什么,笑嘻嘻继续练刀去了。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 她忽然想起,当初就着一坛女儿红,与他促膝夜话的情景。 ——我少年时,曾有一位青梅竹马,彼此相爱,矢志不渝。我迎娶她不到五年,家国突然遭难。她取出铜镜摔成两半,我与她各执一半,约定哪怕将来国破家亡彼此失散,哪怕生死经年容颜老去,也定要凭借这半面铜镜,找到对方…… 南宝衣心底浮现出一抹怪异。 细白的指尖,轻轻叩击窗台。 她吩咐侍女:“去拿南越国志来。” 侍女很快捧来一本史书。 两年前才修订的南越国志,捧在掌心,似乎还能嗅到油墨的清香。 南宝衣翻开。 扉页是一张舆图。 她的目光落在蜀道剑门关那一带。 剑门关以外的疆土,原本并不属于南越。 那里坐落着卫国,一个人口不过两百万的富庶小国。 十年前,薛定威率军攻打卫国,诛灭卫国皇族,将他们的疆土和百姓并入了南越。 卫国…… 魏剑南…… 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南宝衣合上史书。 她望向铜镜,将那朵淡粉芙蓉簪上鬓角。 这趟去剑阁,她心里总不大安生。 或许,得问权臣大人借两个人。 她提着鸡汤来到朝闻院,二哥哥正在练刀。 玄色劲装猎猎翻飞,脚踩纹金靴履,挥舞着一把比人还要高的九尺陌刀,刀锋凛冽,摄人心魄。 她站在角落,饶有兴致地看着。 一刻钟后,萧弈潇洒收刀。 他瞥向南宝衣,“来做什么?” 南宝衣提着鸡汤,哒哒哒地上前,脆声:“二哥哥的刀法又精进许多,娇娇瞧着,不禁心向往之、心花怒放、心旌荡漾啊!” 心旌荡漾…… 萧弈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怎么个荡漾法?” 南宝衣噎了噎。 她知道,萧弈还在为她答应顾崇山的事情而生气。 她换了话题,笑眯眯道:“我特意吩咐小厨房为二哥哥熬了鸡汤,二哥哥趁热喝?” 萧弈面无表情。 视线落在她的鬓角。 初秋的天,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 小姑娘鬓角簪着一朵淡粉芙蓉,开得层层叠叠、千娇百媚,却压不住她半分艳色。 九尺陌刀在手中转了一圈。 锋利的刀尖慢悠悠挑下少女的鬓角芙蓉,他用指尖托起,垂眸轻嗅,“说吧,找我作甚?” , 谢谢仙女们投的月票和推荐票,抱住 章节目录 第311章侯爷的气度,动若疯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摸了摸空落落的鬓角。 她仰起小脸,“二哥哥,我想问你借余味和尝心。此去剑门关少则一月,多则两月,身边人会些拳脚功夫,心安。” 萧弈把陌刀丢在兵器博古架上,转身朝寝屋走去,“准了。” 南宝衣微讶。 她以为,得花大功夫才能搞定二哥哥。 他怎么答应得这般爽快? 萧弈踏进门槛。 他在罗汉榻上坐了,把那朵淡粉芙蓉夹进书页。 后日,他也要启程去剑阁。 他不会叫顾崇山欺负南娇娇的。 此外,顾崇山那日,在茶几上写下的,乃是“卫国国库”四字。 剑门关一带,恐怕藏着薛定威毕生的秘密,和一个王国的财富。 他对敌人的秘密和惊世宝藏,很感兴趣。 他有种预感。 剑门关一行后,或许他能代替薛定威,坐上镇西大都督的高位。 …… 启程时十分顺利。 南宝衣告诉老夫人,说九千岁看中她聪明机灵,邀请她去剑阁巡察赈灾银的落实情况。 老夫人觉得阉人都是可怜人家的孩子,因此对顾崇山并没有偏见,再加上监督赈灾银本就是攒福气的事,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甚至,还为南宝衣准备了好几马车的丫鬟、仆役、厨子、金银细软,被南宝衣连连拒绝才罢休。 顾崇山的马车,在清晨时出现在南府外。 是一辆八匹马拉的宽大马车,极尽豪奢华贵。 南宝衣登上车。 顾崇山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正垂眸把玩那串黑檀木珠。 意料之外的,薛媚和她哥哥薛其山也在。 她踏进马车,朝顾崇山施了一礼,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薛媚轻哼一声:“没想到你也要去剑门关。南宝衣,我可告诉你,我去剑门关,是为了监督赈灾银有没有落到实处,好给自己多攒功绩,将来能得封郡主。你一个商户女,你去剑阁做什么?” 南宝衣捧起一盏杏仁茶。 巧得很,她也是去攒功绩的。 她也想受封郡主啊! 但她没敢把话说出来。 夏明慧是薛媚的闺中密友,如今夏家整锅被端,薛媚恨她都来不及,若是知道她去抢功劳,肯定会更加针对她。 三百里行程,她想过得舒服些。 正想着寻个幌子,顾崇山幽幽道:“她也是去攒功绩的。” “什么?!”薛媚大怒,“九千岁,你答应过我父亲,这趟剑门关之行,会把所有功绩都让给我,如今捎上南宝衣,算怎么回事?!” 顾崇山冷漠:“你在质问本督主?” 薛媚犹如被猫摁住的小老鼠,瞬间噤声。 过了片刻,她压不住怒意,忍不住碎碎念,间或骂南宝衣两句。 南宝衣喝了半盏杏仁茶,“薛媚,你烦不烦?” 薛媚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敢嫌我烦?!” “整座马车,就你喋喋不休,像个碎嘴的老姑婆。” “你——”薛媚勃然大怒,“哥,你看南宝衣,她欺负我!” 薛其山自打南宝衣登上马车,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错开过。 他朝南宝衣露出讨好的笑容,“南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妹妹就是聒噪。父亲平日里也常常训斥她,但她任性刁蛮,总是狗改不了那啥。” 薛媚彻底炸毛! 她还要骂,顾崇山冷淡道:“再说一个字,马上滚回锦官城。” 薛媚默默闭嘴。 虽然安静如鸡,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瞪南宝衣。 南宝衣唇畔讥讽,享受地喝起杏仁茶。 官家驿道,蜿蜒着通往西北。 距离顾崇山车队十里之遥,萧弈的车队紧随其后。 车厢宽敞,竹帘高卷,光影明亮。 山风盈盈,随着马车逐渐驶进群山大川之中,车外景致更加郁郁葱葱,呼吸清爽如同洗肺。 萧弈端坐在角落,玄衣金冠,正轻嗅茶香。 矮案上摊着各种零嘴,肉脯、干果、花糕,俨然一副要去郊游踏青的架势。 软毯上,宁晚舟拿着玉梳子,仔细为南宝珠梳头发。 他盘膝坐在南宝珠旁边,温柔道:“姐姐的头发,细密乌黑,这么梳下来,一点儿也不会打结。摸起来,就像绸缎似的。” 因为车中洁净,所以他们都是褪去鞋袜的。 南宝珠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脚丫子,笑道:“晚晚的脚,精致白皙,像是用白玉雕琢……就是有点长。” 就是有点长…… 萧弈正喝茶呢,险些一口呛住。 他冷眼睨向这俩货,他们毫无所觉般依旧滔滔不绝: “姐姐的肌肤,白嫩润泽。” “晚晚的脸蛋,美艳动人。” “姐姐的味道,清雅香甜。” “晚晚的腰肢,细软妩媚。” 萧弈:“……” 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这俩货,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冷淡道:“叫你们抄的《女戒》和《女德》,抄多少遍了?” 主仆俩同时噤声。 半晌,宁晚舟转过来抱住萧弈的左腿,“侯爷的腿,修长匀称。” 南宝珠紧忙抱住萧弈的右腿,“侯爷的腿,无坚不摧。” “侯爷的腰,劲瘦精悍。” “侯爷的臂,性感有力。” “侯爷的威严,静若蛟龙!” “侯爷的气度,动若疯狗!” 动若,疯狗…… 萧弈嘴角微抽。 他一脚踹开一个,冷笑:“三百遍,少一遍都不成。十言。” 十言踏进车厢,把矮案上的零嘴全部没收,换上笔墨纸砚。 他真诚道:“读书好,能增长见识、开阔胸襟。二位放心大胆地写,属下带了两大壶墨汁、两尺宣纸,写不完的。就算写完了,沿途城镇还可以买。” 南宝珠:“……” 宁晚舟:“……”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啊! 主仆俩手握毛笔,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抄书。 萧弈盯着他们抄书,慢悠悠喝了口茶。 舒坦! 章节目录 第312章细雨骑驴入剑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七天后。 南宝衣卷起车帘。 正值细雨蒙蒙,四周群山环抱,山间白雾隐现,景致波澜壮阔。 远处,大小剑门山矗立在秋雨中。 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峰峦似剑,两壁对垒如门,故名为“剑门”,地势凶险巍峨,更有栈道横陈峭壁,瞧着令人胆战心惊。 猿叫声从群山深处传来,回音经久不绝,更显凄厉凶恶,仿佛是鬼怪在独自呓语。 黄鹤盘旋在落雨的天空,天虽高远,可群山更加巍峨,令人担忧它能否飞得过那峥嵘蜀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绝非妄语。 南宝衣轻声吟诵:“‘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这首诗,不适合南五姑娘。” 顾崇山饮着烈酒,红唇扬起。 南宝衣望向他,双眼亮晶晶的:“陆放翁在诗中感慨,难道他这一生,仅仅只是个骑驴入剑门的诗人吗?我想,他大约更想铁马冰河战场厮杀。而我同样志不在锦官城,我也想去更大的天地,青云直上,直到云巅。” 顾崇山晃了晃盏中酒水。 他眯起眼睛,笑容嘲讽:“笼中的金丝雀,翅膀那么小,如何飞得过名山大川,直上云霄?” 车厢角落,薛媚拽了拽薛其山的衣袖。 她小声道:“哥,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薛其山老神在在,“如果我听得懂,早就在父亲帐下谋到一个职位了,还有必要跟你跑到这种鬼地方?”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才缓缓停下。 驾车的太监恭声道:“督主,前面柏道陡峭,马车过不去。” 顾崇山淡淡“嗯”了声。 他走下马车,朝柏道而去。 南宝衣紧随其后。 所谓的柏道,古朴通幽,地面铺着青石板砖,两侧种满了粗壮巍峨的松柏,得有数百年的历史。 鸟叫声十分幽远,令人分不清楚它们究竟是在哪里鸣叫。 余味与尝心背着小包袱,跟在南宝衣身后。 魏剑南递给南宝衣一根手杖,“要走上十里地,才能到觉苑寺。” 觉苑寺是他们歇脚的地方。 南宝衣接过手杖,欢喜地道了谢。 走出半里地,顾崇山往后看了眼。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似乎很喜欢这里的风光。 他抿着红唇,继续往前走。 南宝衣虽然来过剑阁县两次,但都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如今穿过这般古朴幽静的柏道,她见到什么都新鲜,丝毫不觉得累。 她身后,薛媚快要哭了。 她提着宽大曳地的裙子,走几步就会踩到裙摆上,不过才走了半里地,已经摔了三五个跟头。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黑着脸命令薛家仆役弄一副担架,把她抬着过柏道。 薛其山也不愿意吃苦,跟着坐起了担架。 经过南宝衣身边时,薛媚居高临下地嘲弄:“南宝衣,你慢慢走,我可要先去觉苑寺了。听说那寺庙很小,干净的禅房都没两间,我就不客气了,最好的禅房,归我喽!” 说完,兴冲冲到前面去了。 南宝衣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喜欢这地方。 看看古柏,听听鸟叫,多自在呀。 又行了两里地,前方出现了一尊陶俑。 是女人造型的陶俑,与真人一般大小,矗立在柏道边,骤然看见时,还以为是谁站在那里,瞧着有点吓人。 “那是什么?” 南宝衣好奇。 魏剑南回答道:“陶俑。” “陶俑?放在这里做什么?” 魏剑南摇摇头,“从前没有的,许是当地人弄的标记。” 余味道:“奴婢倒是觉得,很像妆点柏道的饰品。” “是祭奠山神。” 尝心神神道道地开口:“山中藏有神灵,为了祈求当地风调雨顺,因此用陶俑向山神献祭,寓意给山神娶妻。” “是这样吗?” 南宝衣好奇地手搭凉棚,朝远处眺望,“可是前面还立着好多陶俑,那位山神一口气娶这么多媳妇,受得了吗?” 三人静默。 有时候,他们觉得自家小姐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他们走过柏道,没多久,萧弈等人过来了。 南宝珠和宁晚舟在后面磨磨蹭蹭,萧弈与姜岁寒走在前面。 姜岁寒摇着折扇,笑眯眯道:“萧家哥哥真是,来剑阁县也不与我打声招呼,害我半路骑马,花了好大力气才追上来。” “我记得,你师父在剑阁县。” “是,老头子就住在剑阁县,我琢磨着跟你一起过来,探望探望他老人家。” 姜岁寒说着话,眼睛里多了些感慨。 想他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美妆博主、带货达人,一朝穿越到这个时代,还穿成了个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孤儿,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年风雪夜,他被亲生母亲丢在一座茅屋外。 茅屋主人,正是他师父。 他师父养他到十岁,传授他一身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这才打发他出去自谋生路。 后来,他就遇上了萧家哥哥。 萧弈想起他的坎坷身世,淡淡道:“他对你有养育之恩,确实该去探望他。” 说着话,姜岁寒忽然注意到前方陶俑。 他好奇:“萧家哥哥,你瞧那是什么?” “陶俑。” “出现在这里,好生古怪。” 两人走近了,那陶俑塑造得栩栩如生,眉目之间仿佛能看见细微表情,再加上是活人大小,出现在这幽深无人的的柏道上,竟带给人莫名的恐怖感。 姜岁寒摇着折扇,忽然道:“前面还有。” 一路走出柏道,陶俑竟有十几个。 姜岁寒凑近了要仔细观察,却被萧弈拦住。 他冷冷道:“尸臭。” 姜岁寒迅速后退,不敢置信:“尸臭?这你都能闻出来?!” 说完,又拍了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你家祖上是调香出身,你家族的人嗅觉都很灵敏……” 萧弈脸色不大好看。 山脚下的城镇,远远望去安宁祥和。 只是这个地方…… 怕是水深得很。 怨不得顾崇山要来这里。 他抬步朝山脚走去。 姜岁寒回头:“你们两个跟上啊!” 却看见南宝珠和宁晚舟各自抱着一尊陶俑,正欢天喜地地耍玩。 南宝珠甚至亲了一口陶俑。 “呃……” 姜岁寒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们陶俑的真相。 章节目录 第313章萧弈的眼神好可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山脚城镇,是剑阁县的一部分。 觉苑寺矗立在城镇边缘,是个很小的寺庙,因为香火不旺盛,僧人早些年就跑光了,只余下一位年迈的老婆婆,每日打扫寺庙。 南宝衣仰起头,宝殿雕梁画栋,廊下宝柱上的龙女彩绘栩栩如生,缠绕的蛟龙高高昂起头,似乎要腾云而去。 余味走了过来,笑道:“禅房已经打扫干净,细软之物也放置妥当。九千岁那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午膳在附近酒楼吃。” 南宝衣点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想争功绩,不急于一时。 她往寺庙外面走的时候,宝柱后面,探出一双浑浊的老眸。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指甲无意识地抠刮过廊柱,发出刺耳杂音。 “年轻的姑娘,年轻的姑娘啊……” 她嗓音沙哑,看不出表情是哭是笑。 张记酒楼。 顾崇山在大堂要了张饭桌。 南宝衣问小二要了煮沸的热水,仔细烫过碗筷,抬眸望向顾崇山:“九千岁,您要不要也烫烫干净?” “穷讲究。” 顾崇山这么说着,却还是把碗筷推到她面前。 薛媚急忙也把自己的碗筷推过来,“给我也烫烫。” 南宝衣嫌弃,把茶壶递给她,“自己弄。” 薛媚厌恶:“宁愿伺候一个阉人,都不愿意伺候本小姐,跟你这种狗腿子坐在一起,吃饭都不香了!” 南宝衣懒得搭理她。 小二很快端来饭菜。 全是剑阁县一带的特色菜肴,凉面、火烧馍、核桃饼、豆花稀饭、酸菜,当然最少不了各种煎蒸炖煮拌的豆腐。 薛媚不悦,拿着筷箸在盘子里拨来捣去,“全是豆腐,怎么吃呀?我素日里少不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 薛其山同样拨弄着一盘煎豆腐,“九千岁,你是不是缺银子呀?点这么多豆腐作甚?我想吃烧鸡,要整只的。”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剑阁县的豆腐宴闻名蜀郡,既然是豆腐宴,当然都是豆腐啦! 这两人真不识货。 顾崇山面无表情,把那两盘被乱糟糟拨弄过的菜肴,全部倒在他们饭碗里。 “不想吃,可以滚。” 他沉声。 薛媚和薛其山顿时哑口无言。 得,到底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是闷头吃吧。 “剑阁县的豆腐乃是一绝。”南宝衣笑眯眯分开筷箸,“今日九千岁请客,小女子定要好好品尝。” 九千岁位高权重。 她的郡主之位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她得说好话哄着呀! 她夹起一块豆腐,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放进嘴里。 吃完,忍不住弯起眉眼,“果然与锦官城的豆腐不同,豆汁浓郁,确实很美味呢。” 远处角落。 萧弈等人,也要了张饭桌。 姜岁寒摇着折扇,“啧,那大太监请南小五吃豆腐啊!” 萧弈面色冷峻。 一双丹凤眼盯紧了南宝衣,手中的筷箸几乎快要折断。 这小姑娘是没吃过豆腐还是怎么的,是锦官城买不到豆腐还是怎么的,不过是场豆腐宴,也值得她笑成那个样子? “二哥,”南宝珠怯怯开口,“娇娇就在那里,咱们为何不上前相认?我今夜想与她一道睡。” 萧弈凉幽幽瞥向她。 她想与南娇娇一道睡? 难道他不想吗? 萧弈的眼神好可怕! 南宝珠低下头,瞬间吓哭! 宁晚舟体贴地往她碗里夹了块豆腐。 他算是悟出来了,在萧弈面前,少说话多吃饭,才是正经。 是夜。 觉苑寺烧了热水,南宝衣在耳房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才爬上软榻。 她抱着枕头打了两个滚,笑眯眯道:“热水澡真是好东西,泡过之后,沿途的疲惫都没有了!余味、尝心,你俩也去泡泡吧?外面有魏大叔守着,不会有事的。” “还是轮着去比较好。”尝心小脸木然,“奴婢自打踏进那条柏道,看见那些陶俑,心里就不大舒坦。这座城池,没有小姐想象的干净。” 南宝衣用脸蛋蹭了蹭枕头,又乖又萌:“那好吧……” 夜渐深。 南宝衣躺在软榻上,不知为何总睡不大安稳。 窗外山风呼啸,隐约落了秋雨。 细细麻麻的哭声夹杂在雨水深处,像是小奶猫在嚎叫,又像是小孩子在啼哭。 南宝衣唤道:“余味,你有没有听见哭声啊?” 没人应答。 她坐起身,掀开帐幔。 帐外,是一张苍老的脸,正定定盯着她。 她惊得险些失声尖叫! 好在她很快认出,这老婆婆是打扫觉苑寺的人,傍晚时还给她屋里端过热茶的。 她及时捂住嘴,小声道:“婆婆,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老婆婆擎着一盏油灯,双眸苍老浑浊,也不说话,伸出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腕子,把她往外面拽,似乎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南宝衣小脸复杂。 她望一眼寝屋,余味和尝心昏睡不醒,可能是被这老婆婆在茶水里下了药,估计魏大叔也是如此。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想着顾崇山也住在寺庙里,而且这老婆婆瞧着实在不像坏人,大约不会出事。 “婆婆,我披件斗篷先。” 她系上厚实的斗篷,才随老人踏出寝屋。 风雨如晦。 宝殿里的灯笼在寒风中飘摇,因为夜雨漆黑的缘故,只能晕染开小小一团光,宝柱上雕琢的蛟龙和龙女,在今夜的光影中看来竟然有一丝狰狞。 南宝衣随她穿过蜿蜒游廊,行至一处紧闭的朱漆槅扇外。 她刚刚在睡梦中听见的小孩儿哭声,逐渐清晰。 竟是从朱漆槅扇后传出来的。 这寺庙瞧着破旧,居然还住着小孩儿…… 南宝衣好奇:“婆婆——”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惊呼一声,狼狈地撞进了朱漆槅扇里! 风雨如晦。 蜿蜒游廊间的小宫灯,被风吹灭几盏。 半明半暗间,依稀可见地砖上残留着两行湿脚印,正是南宝衣和老婆婆的。 雨丝被风吹进游廊,晕染开她们的脚印。 半晌,又一行脚印悄然出现。 …… 江氏镖局。 江家家风淳朴,又是做走镖生意的,最讲究侠义和古道热肠。 萧弈他们今夜宿在这里。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314章她那么娇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氏镖局。 南宝珠的到来,可把两位外祖高兴坏了,在家中大摆宴席,因为江家人多,闹到半夜还没散席。 外祖母搂着南宝珠,笑道:“前两日就收到你母亲的飞鸽传书,说你这次来外祖家,是为了相看夫君。来来来,快从你众多表哥里面挑一位满意的!” 江家适婚的儿郎们,立刻排列齐整。 算上旁支,整整二十八位! 南宝珠汗颜。 这架势,简直比王爷选妃还隆重啊! 她拉过宁晚舟,偷偷道:“晚晚,也不是我一个人嫁,你也是要嫁过来当妾的,你帮忙挑挑?你觉得做最左边那位如何?” “太壮。” “最右边那位呢?” “太瘦。” “左起第二排第三个?” “太矮。” 两人忙着选婿的功夫,萧弈独自踱出灯火通明的大院。 此间无人。 廊庑正对着江家园林,灯火摇曳,清秋长夜一派凄风苦雨,芭蕉声声,实在算不得好景致。 他负手而立,捻了捻指间的猫眼石戒指。 今夜寒凉,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有没有睡着,余味和尝心是否能照顾好她…… 她那么娇气,觉苑寺那种简陋的地方,能睡得香吗? 正沉吟时,江家家主从游廊尽头走来。 他是南宝珠的外祖,蓄了一大把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可笑起来时胡子一翘一翘,十分喜气。 他朗声道:“侯爷不在宴席上吃酒,怎么独自跑到了这里?可是我江家招待不周,叫侯爷受了委屈?” “江家美食众多,烈酒甘醇,未曾招待不周。” “哈哈哈,那就是我江家未曾请歌姬舞姬,为侯爷助兴的缘故?” “女色皆是浮云。” “看来,侯爷有心事。”江家主声若洪钟,“听闻盛京城的九千岁也驾临了剑阁县,莫非,你们是为卫国国库而来?” 萧弈挑了挑眉。 难道剑阁县内,当真藏着卫国国库? 他假意没听说过,道:“请江家主细说。” “那是十年前的事啦!卫国在剑门关外,原是个富庶小国,未曾招惹薛定威,却被薛定威所灭,皇族更是诛杀殆尽。说也奇怪,薛定威的军队并没有找到对方的国库。有人说卫国人在战争前转移了财宝,也有人怀疑,是薛定威吞并了卫国国库。” 萧弈捻着猫眼石戒指。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十岁少年,并不了解这些秘辛。 顾崇山来剑阁县,果然居心叵测。 江家主抄起一根老烟枪。 他点燃烟枪,津津有味地抽了起来:“我们当地还有个趣谈,当年卫国公主卫姬绝世倾国,薛定威一见钟情,为了得到美人,不惜举蜀郡数十万兵力攻打卫国,最后携美而归,金屋藏娇。” 萧弈挑了挑眉。 卫国公主什么的他倒是不清楚,但薛定威身边,确实有一位美人。 那老狼流连美人香榻,十年未曾出征。 就连夜郎之战,都是他萧弈代为执行。 “后生崽,老夫很看好你。”江家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萧弈的肩膀,“如果蜀郡变天,那么能执掌边境五十万大军的,只有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我们江家,哈哈哈!” 萧弈捻着戒指,久久默然。 江家主离开后,园林风声依旧。 黑夜里的雨水清寒摄骨,园林深处,一道人影撑伞而来。 …… 觉苑寺。 南宝衣被老婆婆推进了朱漆槅扇。 她“哎哟”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沾染的尘土。 举目四望,这是个宽敞却简陋的屋子,大约是宝殿改造而来,还有陈旧的香案和烛台。 六七岁的孩童,抱着双膝蹲在墙角,哭得十分伤心。 老婆婆跟进来,警惕地掩上屋门,小心翼翼挑亮油灯芯。 南宝衣蹲到那小孩儿跟前。 她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深更半夜哭得这么凶,可是谁欺负你了?” 小孩儿抬起泪兮兮的脸,奶声奶气道:“姐姐,我叫穗穗!我娘亲不见了,我想娘亲!” “我也想娘亲!” “我也想娘亲!” 角落传来稚嫩的说话声。 南宝衣惊得回头望去。 原来这屋子里不止穗穗一个孩子,还有十几个小孩儿团在帐幔里,顶着一床花被子,正依偎取暖。 南宝衣站起身。 她望向那位老婆婆,她跪坐在蒲团上,面朝香案方向,苍老的面容平静深邃。 她轻声:“婆婆,他们的娘亲去哪儿了?” 老婆婆答非所问:“姑娘,明日一早,启程离开剑阁吧。” “为何?” “你听说过,卫国的诅咒吗?” 又是卫国…… 南宝衣眼神微闪,正色道:“愿闻其详。” 老婆婆声音沙哑:“十年前,卫国被薛定威所灭,卫国皇族更是被斩杀殆尽。有人说,卫国皇族受尽凌辱,曾在死前立下咒言,称不出十年,蜀郡必发生天灾人祸。” 南宝衣道:“谣传而已,不足为信。” “距离卫国国灭,恰是第十年。蜀郡大旱,险些饿殍遍野,这就是天灾。”老婆婆斩钉截铁,“皇族的诅咒,应验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仍旧是不信的。 天底下没有谁有那么大能耐,能叫一个大郡发生天灾人祸。 至于大旱,不过是凑巧罢了。 若那卫国皇族真有本事,何不先救一救他们的国家? “你与我有缘。”老婆婆起身,认真凝视南宝衣的小脸,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回去吧,回锦官城去吧。剑门关这趟水太深,小姑娘家家的,掺和不得。” 油灯跳跃。 南宝衣弯唇轻笑,“曾有人夸我,说我是世上最有勇气的姑娘。可我经历得越多,就越是知道,我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婆婆,为了他,我愿意成为世上最有勇气的姑娘。富贵险中求,我心甘情愿。” 她再蠢,也能看出来,剑门关这趟水很深。 能劳驾顾崇山亲自巡察,绝对不只是为了监督赈灾银。 薛定威,卫国,魏剑南…… 脑海中的线索,悄然编织成片。 剑门关这个地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而毋庸置疑,只要帮顾崇山这一次,她就会被册封为郡主。 她,想当南越郡主! …… 江氏镖局。 “离开这里?” 萧弈沉声。 姜岁寒撑伞而来。 他收拢纸伞,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我师父刚托人送来的,叮嘱我尽快离开剑阁。老头子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萧家哥哥,我这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章节目录 第315章像是她曾陪伴过他很长一段光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信上字迹潦草。 写信之人,大约是在紧急状态下写出来的。 夜雨连绵,山风呼啸。 随着游廊灯笼一盏盏被打湿吹灭,黑暗犹如鬼怪,逐渐侵蚀到每个角落,就连远处嘈杂的宴会声都变得隐隐绰绰,令人更加不安。 “萧家哥哥,不如咱们明日叫上南小五,暂且离开剑阁?我师父虽然混不吝,但对我还是相当仗义的。他说有事,定然就会有事。” 萧弈不语。 溅进游廊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袍裾,晕染开一片深色。 良久,他拿过姜岁寒的纸伞,“我去一趟觉苑寺。你好好待在江家,务必照看好宁晚舟和南宝珠,不许他们出门招惹是非。” 姜岁寒凝重地点点头。 他目送萧弈离去,正要转身回屋,却撞上了宁晚舟。 他急忙抚了抚胸口,倒退几步,骂道:“来了也不出声,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这么晚了,萧弈要去哪里?” 宁晚舟问道。 “去觉苑寺找南小五呗,还能去哪儿。” 宁晚舟抿了抿淡粉菱唇,“都深夜了……” “就是深夜才要去啊,这才是英雄本色。” “姜神医,你又乱用词语。” “英雄,本‘色’,你品,你仔细品。” 宁晚舟缄默不语。 半晌,他道:“我刚刚走过来时,听见你们在议论剑阁。剑阁会有危险吗?萧弈这趟剑阁之行,恐怕并不只是为了保护南宝衣吧?” “小孩子家家的,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姜岁寒摇着折扇,“快去睡觉吧,小孩子睡得早,容易长高高。” 宁晚舟正色:“我并非小孩子,这趟出远门,是为了摆脱我爹娘的名声,建立自己的功业。我希望我及冠时,别人会指着我说,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宁公子。而不是,看,那就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少年涂脂抹粉,襦裙精致。 虽然才十三岁,可眉目间却自呈英气风流,言语更是掷地有声。 姜岁寒肃然。 正要鼓励他一番,南宝珠提着裙裾找来了。 她朝姜岁寒福了一礼,轻轻拽住宁晚舟的袖角,“晚晚,孤男寡女的,你怎么能和姜神医站在这种黑黢黢的地方呀?传出去,名声不好的。咱们回屋就寝吧,我要你伺候我沐身。” 沐身…… 宁晚舟的狐狸眼瞬间亮起。 他亲亲热热地牵起南宝珠的小手,柔声道:“姐姐,都怪姜神医非要拉着我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轻薄我呢。咱们回屋吧,我伺候姐姐沐身去。” 主仆俩颠颠儿地走了。 姜岁寒:“……” 说好的建立功业呢? 怎么建到人家小姑娘的闺房里去了? 还有,他何时要轻薄他了?! 姜岁寒懊恼地拔了拔头发,又望向茫茫雨幕。 他心中不安。 这趟剑阁之行,只盼萧家哥哥和南小五,都能平安无事…… 南宝衣拒绝了老婆婆要她离开剑阁县的提议。 她又帮她安抚好那群小孩子,才从朱漆槅扇里出来。 刚掩上屋门,转身就撞上一个人。 是顾崇山。 穿藏蓝绣金海纹的常袍,黑靴在地面洇开一层水渍,大约在门外站了许久。 南宝衣恼怒,“堂堂九千岁,怎么也学人偷听墙角?” “夜间听见小孩子哭,因此寻了来。”顾崇山盯着南宝衣,“本督主甚是好奇,你与那婆子,怎会是有缘人?” 南宝衣也不明白。 她是头一回来觉苑寺,素昧平生的,怎么就成了有缘人? “许是我生得美,她见了心生欢喜,因此认我是有缘人。”南宝衣嘟囔,“这都不打紧,关键是屋子里藏了十几个孩子,莫名其妙都没了娘亲。这么大的案子,却不见剑阁县有所动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风雨凄厉。 游廊里的灯火被尽数吹灭,只余下顾崇山手里的灯盏。 南宝衣走到游廊边。 她伸手触碰冰凉雨丝,轻声道:“我听见山风呼啸,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是关在大山深处的鬼怪想要潜逃,像是成千上万的魂灵在控诉冤屈……九千岁,这般凄风苦雨的深夜,真叫人不安。” 顾崇山注视着她。 小丫头背影窈窕,深绯色斗篷猎猎翻飞。 三千青丝只简单地束着一截红绳,侧颜白嫩精致,丹凤眼内勾外翘,像是宝殿壁画里那手捧海贝壳的龙女。 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被萧弈圈养的金丝雀。 遇上凄风苦雨的金丝雀宝宝,该如何是好呢? 他扬了扬红唇,忽然道:“想来今夜,南姑娘是无法入眠了。不如本督主带你去个地方?” 南宝衣注视着漫天落雨。 顾崇山在意的地方,必然不寻常。 她回眸,笑靥娇甜:“好的呀。” 顾崇山要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剑门山悬崖峭壁。 站在巍峨峭壁上,可以清晰俯瞰整座剑阁县的灯火。 往下看,山崖上隐隐绰绰悬着漆**索,一条古老陈旧的栈道,顺着峭壁,蜿蜒着通往雨夜黢黑的远方。 南宝衣撑着纸伞。 四周雨声铺天盖地,黑色树影婆娑如鬼魅。 她轻声道:“九千岁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什么?” “我在想,把你从这里推下去,靖西侯可会知晓,可会生气?” 大掌贴在南宝衣的后背上,透着冰凉清寒。 南宝衣不在意,“督主有千万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不会大费周章叫小太监把我抬上山,再杀我。” “南姑娘似乎很了解我。” 从饮酒的习惯,到与他对赌,再到这个风雨夜…… 南宝衣给他的感觉,像是她曾陪伴过他很长一段光阴。 “督主误会了。”南宝衣从容解释,“平日常常侍奉兄长,督主和兄长性情相似,因此我才能勉强投您所好。” 这么说着,心里面却很是鄙夷。 所谓的性情相似,不过是萧弈和顾崇山都很变态。 她常常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无法融入他们。 顾崇山低笑两声。 他饶有兴味地注视栈道,“看。” 恰逢一道闪电骤然亮起,曲折着横贯天际,仿佛撕破夜幕而来。 天地明亮。 南宝衣望去,栈道尽头,无数士兵骑马而来。 被大火焚烧后的旗幡在雨水中招展,生锈破败的盔甲极尽森寒。 他们脸色惨白,隐约可见点点斑痕,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 章节目录 第316章他一向觉得女人是个麻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队伍中间,还抬着许多黑木箱。 他们缓慢地穿过栈道,拖拽着沉黑拖链,往大山深处而去。 而这队伍逶迤不见尽头。 南宝衣惊讶。 “阴兵借道。”顾崇山嗓音低哑,“相传每到电闪雷鸣的深夜,这条栈道上就会出现阴兵借道。” 南宝衣眼尖,注意到旗幡上绣着“卫”字。 她道:“我曾在古籍中读到过,有三种情况,会出现阴兵借道。第一种是大灾难之后,阳间死了许多人,地府的鬼差鬼将前来拘魂。第二种是鬼界在进行战争。第三种,是前朝军队败亡后阴气不散,在特殊天气下出现在阳间。 “他们的旗幡上绣着‘卫’字,我想,他们应当是十年前薛定威和卫国大战时,卫国失败的那支军队吧?他们的盔甲制式,似乎也是卫国当年的形制。” 顾崇山瞥向她。 小丫头的嗓音沉稳娇甜。 深夜雨水中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最要紧的是,寻常闺阁女子若是撞见阴兵借道,定然要吓得失声尖叫魂飞魄散,可她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能如此淡定地条分缕析。 顾崇山握着伞柄,眼睛里多了些笑意,“南姑娘信鬼魂之说吗?” 南宝衣:“不信。” 前世她死后,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所以,她不信世上有鬼魂。 “本督主亦不信。” 顾崇山用黑靴碾了碾一颗小石子。 他瞥向远处草丛,小石子径直飞了过去。 草丛里传出一声痛呼。 薛其山抱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他丧气地拱了拱手,“九千岁,您既然早就发现在下,直接唤在下出来就是,何必拿石头砸我?” 南宝衣微怔。 薛其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顾崇山淡淡道:“早在你就寝前,他就徘徊在你寝屋附近了。茶中迷药,亦是他所为。” 南宝衣恍然。 薛其山大约是相中她的美貌,为了夜探香闺,才在余味他们的茶水中下迷药,故意药晕她们,而不是那位老婆婆所为。 好一个衣冠禽兽! 她冷声:“九千岁要拿他当试金石?” “试金石?”顾崇山品着这个词,莞尔一笑,“倒还算贴切。” 薛其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顾崇山已经把他推下了山崖! 惨叫声响彻四野! 回音震荡在大山深处,令人毛骨悚然! 南宝衣垂眸望去。 薛其山准确地掉落在栈道上。 他并没有死绝,那所谓的“阴兵”面面相觑,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势,无数柄利剑出鞘,将薛其山的胸膛扎成了马蜂窝。 又有士兵将薛其山踹下栈道。 这支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军队,他们继续往栈道尽头而去。 雨水淅沥,很快将栈道木板上的血渍,冲刷得一干二净。 “阴兵可不会毁尸灭迹。”像是验证了某种猜测,顾崇山唇畔噙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回觉苑寺。” 南宝衣坐上小太监抬着的肩舆。 回眸望了眼蜿蜒不见尽头的栈道,白嫩小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这支军队打着阴兵借道之名,似乎是在往什么地方运送东西。 他们背后的主人,是谁? 运送的东西,是什么? 和卫国、和薛定威,又有什么关系? 疑云在脑海中绕成一团。 南宝衣垂着长长的眼睫,抬手揉了下太阳穴。 回到觉苑寺,已过子时。 南宝衣踏下肩舆,才发现纸伞被沿途的树木勾破,青竹伞骨都露出来了。 “伞破了……” 她轻声。 走在前面的顾崇山,回眸。 小丫头握着伞柄,仰头注视纸伞上的破洞。 灯火幽微,她的眼睛比灯火更加清润干净,卷翘的睫毛在雪腮上投落扇形阴影,轻咬粉唇的模样,像是嫩生生的豆沙包。 这个比喻,令他微怔。 他一向觉得女人是个麻烦,小女孩儿更是麻烦精。 他怎么会把南宝衣比喻成…… 甜甜的豆沙包? 山风吹拂着雨丝,打湿了南宝衣的斗篷,湿哒哒贴在细肩上,显得她过于清瘦。 顾崇山还没有想出答案,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南宝衣身边。 纸伞倾过她的上方,他淡淡道:“我送你回屋。” 南宝衣愣了愣。 杀人如麻的九千岁,居然主动提出送她回屋? 她凝着他。 他唇红齿白,由于睫毛过于修长,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时候,眼睫总会半遮住漆黑瞳珠,令人看不透他的神情。 她沉吟片刻,与他共撑一伞,往觉苑寺而去。 寺外梧桐树下。 萧弈撑着纸伞,缓缓从阴影中步出。 他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唇线绷得很紧。 良久,他面无表情地丢掉拎在手里的食盒,转身离去。 食盒倾倒在地。 各种精致的豆腐小食洒了满地。 一条狗摇着尾巴走过来,低头嗅了嗅,又嫌弃走开。 正欲捡回食盒的萧弈看了半晌,脸色更黑。 次日。 南宝衣坐在窗畔梳妆时,听见薛媚站在对面廊下大骂。 骂薛其山彻夜不归,怀疑他逛花楼去了。 骂了足足一刻钟,她又打发小厮去剑阁县城的花楼里找人。 秋阳透窗而入。 南宝衣对着铜镜簪上步摇,眸色清冽淡然。 纵然找遍所有花楼,也不会有薛其山的身影。 那个登徒子,早就坠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了呀! 她起身:“走,咱们去街上逛逛,吃顿早膳,再买些日用之物。” 长街繁华。 阳光烂漫、人声鼎沸,酒楼旗幡在风中招展,楼中飘出来的花糕甜香,馋得人流口水。 南宝衣道:“就去这座酒楼吃吧,我请客!” 她要了三楼靠窗的雅座。 余味、尝心和魏剑南随她落座,三人都有些头晕目眩,显然是昨夜的迷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等小二上膳食的功夫,南宝衣瞧见美人靠上放着一只大绣球。 大绣球用红妆缎制成,缀着漂亮的红流苏,与上元节那晚,二哥哥扮成舞狮耍玩的绣球很像。 南宝衣伸手抱起红绣球—— “小姐别碰!” 余味失声。 南宝衣抱着红绣球,茫然回头,“一只绣球而已,为何不能碰?” 余味脸色怪异:“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招上门女婿专用的红绣球。她们站在高楼之上抛绣球,哪个男人抢到,就是那家的新姑爷。” 南宝衣稀罕,“还有这种说法吗?” 话音落地,掌柜的激动地敲响铜锣,“快来看呀,又有姑娘抛绣球招姑爷啦!” 南宝衣:“……” 现在把红绣球放回去,还来得及吗? , 南宝衣:我要抛绣球招夫君啦 萧弈:都给本侯让开! 顾崇山:想抢…… 章节目录 第317章南家的小娇娘,娶回家,怕上房揭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随着铜锣敲响,大半条街的男人都被吸引来了。 南宝衣着实美貌。 他们禁不住激动起来,居然还有轻佻的,冲她高声大喊:“小美人儿,把绣球抛给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南宝衣抱着绣球,掌心发烫,呆若木鸡。 她时常觉得,自己过于手贱。 想剁手…… 余味默默扶额。 如果小姐在这里找个姑爷带回去,估计主子得扒掉她的皮! 偏偏尝心毫无所觉,称赞:“小姐把整条街的公子都吸引来了,真有魅力呀!” 南宝衣:“……” 这样的魅力,给你你要不要呀? 尝心又正儿八经地建议:“当今世道,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奴婢以为小姐智谋不亚于男子,不如今日多抛几个绣球,也好多挑几位上门女婿回家传宗接代,想必老夫人一定很高兴。” 南宝衣:“……” 不如我把绣球让给你,你多招几个上门女婿? 余味拧了把尝心的手臂。 这姑娘蠢笨,居然看不出主子对小姐有意思! 这番话若是叫主子听见,别说皮了,连骨头都要没得了!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座雅座有临街的美人靠,视野宽广,所以常常被大户人家用来当做抛绣球的好地方。这绣球拿了,可没有放下的道理!您请?” 南宝衣:“……” 她不想请。 可如今她家中正在搞钱庄,信誉乃是第一要紧事,若是她不肯抛绣球又被人认出来,恐会影响钱庄生意。 但是,她想嫁的人不在这里…… 街角阴影处。 顾崇山负手而立。 他仰头看着南宝衣。 小丫头穿香妃色袄裙,云髻精致,小脸白嫩娇美。 抱着大绣球站在美人靠旁,茫然地看着满街男人,丹凤眼尾晕染开的桃花红,像只委屈的兔子。 要不要帮她解围呢? 指尖捻着黑檀木珠,尚未思索出结果,身后的小太监恭声道:“督主,不如奴才去把绣球抢回来,送给您?” 说完,突然面露凶狠,冲自己骂道:“你抢个什么劲儿?督主亲自去抢,才有意思呢!” “嘿嘿,那咱们西厂,可就有督主夫人了!” 督主夫人…… 顾崇山品着这个词。 睫毛遮住了眼瞳,起初的凉薄逐渐消散,只余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慢慢抬起眼帘,再度注视那个小丫头。 她在秋阳里,眼睛比阳光更加晶亮温暖。 而他身处深渊,漆黑阴寒,不见情意。 真想,被那样的眼睛一直注视…… 心中起了某种贪念。 他缓缓跨出那一步——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那玄衣金冠的年轻侯爷,慵懒地倚在斜桥边,眉眼染笑,随手折下一朵淡粉芙蓉,于鼻尖下轻嗅。 他抬起丹凤眼,似笑非笑:“本侯的妹妹,不劳九千岁费心。” 顾崇山面无表情。 抬起的黑靴,缓缓收回。 他道:“侯爷果然来了剑门关。” “你让舍妹来此,不就是为了勾着本侯前来?本侯很好奇,剑门关之事究竟有多棘手,连堂堂九千岁都搞不定?” 顾崇山不置可否。 萧弈把玩着芙蓉花,抬眸注视楼阁之上。 清冷不羁的丹凤眼,流露出一抹温柔。 冥冥之中,南宝衣觉得有谁正在看自己。 她循着直觉望去。 权臣大人倚在白石桥上,深绯色的斗篷在秋风中猎猎翻飞,革带军靴、姿态慵懒,一边眼眸晦暗地盯着她,一边俯首亲吻指尖的那朵淡粉芙蓉。 欲说还休的姿态,禁欲而撩人。 少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权臣大人,怎么来了剑阁县?! 再三确定出现在白石桥上的青年就是他,南宝衣白嫩的脸颊迅速洇开胭脂色,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要撞出胸膛! 她咽了咽口水。 蠢蠢欲动的,想把绣球抛给他…… 就…… 大胆一回吧? 若是他问起,她就说是玩笑。 南宝衣紧张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将绣球朝他那个方向掷去! 红绣球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顾崇山负在背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却终究未曾迈出那一步。 街上众人拥拥挤挤,不约而同地踮起脚尖,朝绣球伸出双手—— 却有破风声凌空而来! 那身姿惊艳的青年,踩着他们的肩膀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抓住红绣球,利落地站在美人靠上。 他倚着美人靠,掂着红绣球,朝南宝衣挑眉而笑:“怎么办呢,南娇娇的绣球,被本侯抢到了……” 南宝衣揪着衣摆,脸颊更加绯红。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以开玩笑的语调,细声说道:“二哥哥接到了我的绣球,是要娶我的哦。” 萧弈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 他捏住她白嫩嫩的脸蛋,嗓音低哑惑人:“可是南家的小娇娘,又不听话又野心勃勃,娶回家,怕是要上房揭瓦……哥哥怕降服不住呀。” 南宝衣羞恼,咬着唇转身奔进雅座。 尝心笑道:“主子、小姐,小二把早膳端上来了,有玉米汁!” 萧弈无动于衷。 比起玉米汁,他对南娇娇的唇上胭脂更感兴趣。 他按捺住欲望,缓步踏进雅座,把那朵淡粉芙蓉别在南宝衣的鬓角,“用早膳。” 他一来,余味等人的规矩就立起来了。 八仙桌前只有他和南宝衣两人,余味等人则去楼下大堂用膳。 南宝衣拿起筷箸,十分好奇,“二哥哥怎么也来了剑阁县?” 萧弈给她剥了一颗水煮蛋,“来江氏镖局,给南宝珠相看夫婿。” “相看夫婿?”南宝衣惊讶,“可有相看到合适的?” “没有。” “哦……” 南宝衣接过他递来的水煮蛋,轻轻咬了小口。 她想,有小公爷捣乱,珠珠能相看到夫婿才叫奇怪。 蛋黄有些噎。 萧弈递给她一盏杏仁茶。 南宝衣正喝着茶,顾崇山踏了进来,“靖西侯应当不介意,我与你们共进早膳吧?” 他捻着黑檀木珠,藏蓝色圆领常服衬得他唇红齿白,犹如美少年。 萧弈似笑非笑:“本侯一向大方。” 顾崇山落座。 南宝衣抬眸看这两人。 明明只是共用早膳,明明他们都在笑,可是他们的笑容却很可怕。 桌间气氛阴沉,宛如风雨欲来,再灿烂的秋阳都无法带来暖意。 南宝衣甚至脑补出了一场可怕的对话: 萧弈:“九千岁吃些什么?” 顾崇山:“十斤生牛肉,带毛带血的那种。靖西侯吃什么?” 萧弈:“哦,我吃生猪后腿,带腿骨和猪皮的那种,啃着得劲儿。” 章节目录 第318章来与娇娇共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正脑补得厉害,她听见萧弈慢悠悠问道:“九千岁吃些什么?” 顾崇山淡淡道:“豆沙包。” “哦。” “靖西侯吃什么?” “春卷。” “哦。” 很平静的对话。 南宝衣砸吧砸吧小嘴,继续吃水煮蛋。 萧弈和顾崇山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小姑娘捧着一颗白嫩嫩的水煮蛋,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水煮蛋很好吃似的。 蛋黄沾到了手指。 她舔了舔指尖。 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眸色瞬间晦暗。 小二热情地端来膳食:“两位爷,你们的豆沙包和春卷来啦!热乎着呢,您请享用!” 他正要退下,萧弈和顾崇山异口同声:“再来一碟水煮蛋。” 两人同时挑眉,彼此对视。 南宝衣仿佛看见他们之间火花四溅,俨然要打起来的架势! 她默默抱紧自己那颗水煮蛋。 这场早膳,吃得她很是惶恐啊! 用罢早膳,萧弈和顾崇山去见剑阁县令。 南宝衣带着余味等人,拎着大包小包回了觉苑寺。 包袱里全是买给那些孩子们的零嘴,以及过冬的小棉袄、被褥绒毯、黄铜汤婆子等物。 刚踏进寺院,就看见南宝珠和宁晚舟。 “娇娇!” 南宝珠欢呼着奔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南宝衣笑着牵住她的手,“刚看见二哥哥,这就又看见小堂姐了。都是自家姐妹,你来相看夫婿,也不与我说一声……” 南宝珠讪讪。 她根本就不想来相看,都是二哥逼她的。 “娇娇,”她撒娇般摇了摇南宝衣的手,“上次在朝闻院,晚晚不小心把你推到案几上,你还生他的气吗?” 南宝衣摸了摸后脑勺。 撞出来的包包早就消了。 但心里面那口气,却仍是在的。 她望了眼宁晚舟,阴阳怪调:“他可是小堂姐的‘好姐妹’,我哪儿敢生他的气啊?对了小堂姐,等我闲下来,我与你一道去江氏镖局,帮你仔细挑个好夫婿!” 这么说着,眉梢眼角忍不住地翘起。 她知道宁晚舟对小堂姐占有欲十足,她这么说,就是故意气他。 不出她所料,宁晚舟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不等她再欺负他,老婆婆疾步而来。 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抓住南宝衣的衣袖,神情十分紧张。 南宝衣心中咯噔一下。 她随老婆婆来到那间佛堂改造成的寝屋,名叫穗穗的小孩儿躺在软榻上,小脸通红滚烫,俨然是生了高烧。 其他小孩儿趴在床榻边缘,好奇地看着穗穗。 “穗穗生病了。”南宝衣连忙吩咐魏剑南,“魏大叔,你对剑阁熟,劳烦你去请大夫。” 魏剑南走后,她又叮嘱余味和尝心去烧水。 她走到床榻边,替那孩子掖了掖被角。 她望向老婆婆,“我今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寻人启事一类的告示,官府显然没在为这些孩子寻找娘亲。婆婆,究竟是剑阁县令不作为,还是你根本没有报案?” 老婆婆坐在圈椅上,专注地低头缝制小袄,并不回答。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这位老婆婆似乎知道很多秘辛,却又不肯告诉她。 罢了,到底不能急于一时。 半刻钟后,魏剑南请来了大夫,说是在寺院门口撞上的。 老大夫须发皆白,背着药箱踏进来,“不知是谁染了风寒?且让老夫把脉问诊先。” 南宝衣起身,“大夫这边请。” 她看着老大夫动作熟稔地垫了脉枕,将穗穗的手腕放在脉枕上,一边仔细搭脉,一边轻轻叩击膝盖。 眼底掠过诧异。 这老大夫诊脉时的小动作,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眼熟。 不等她想明白,老大夫收了脉枕,“孩子顽皮,大概是昨夜踢被子,因此生了高烧。我开一副温和的药,煎了服食,也就没有大碍了。” 南宝衣谢过他。 许是因为宁晚舟推了南宝衣,南宝珠心中愧疚,因此自告奋勇,愿意代替南宝衣照顾穗穗。 南宝衣没有多做推辞,先替南宝珠安排好夜里就寝的禅房,才回到自己寝屋,舒舒服服地沐了个身。 换了轻软的寝衣,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却看见软榻上躺了个人。 “二哥哥?” 她惊诧。 萧弈坐起身,指尖挑着她的金步摇,唇畔含笑,“江家住着无趣,来与娇娇共寝。” 共寝…… 南宝衣不自在地抿了抿鬓角碎发,细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给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萧弈把她抱到榻前。 他解开毛巾,小姑娘厚密乌黑的青丝,瞬间铺散在腰间。 还带着细润水珠,显然是刚洗过头。 他细细替她绞干头发,“从前我与娇娇共处一室,倒是不见你叽叽歪歪。怎的跟顾崇山出来一趟,倒是嫌弃起哥哥了?” 南宝衣:“……” 她没有嫌弃他! 她这不是怕自己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把持不住嘛! 余光瞥见床榻角落的红绣球,她惊讶:“二哥哥怎么把这东西也带回来了?” 萧弈抿着唇。 南娇娇抛给他的红绣球,他这辈子都不打算扔,当然要带在身边。 万一将来她不肯嫁,他也好拿这红绣球当证据,证明他们是有婚约关系的。 然而这话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他故意端着兄长的架子,捏了捏小姑娘白嫩的小耳垂,正色道:“小姑娘家家的,贸然跑到人家酒楼里抛绣球,如果我不在场,你如何下台?给祖母知道,要数落你不检点。” “祖母才不会数落我……” 南宝衣小声反驳。 绞干头发,她看着被霸占的床榻,犯了愁。 她揪着衣襟,“二哥哥坐在我榻上,我今晚睡哪儿?” 萧弈捻着她的一缕青丝,懒散道:“哥哥抱着你睡呀。” 南宝衣噎了好半晌,小声道:“我曾读过《女戒》《女德》,身为没出阁的姑娘,行事得有分寸,不能随便和男人共寝。” “《女戒》《女德》……”萧弈哂笑,“那都是胡说八道。” 是他的肌肉不够健硕,还是他的公狗腰不够性感,不比那两本书来得吸引人? 南宝衣沉默。 权臣大人从前还罚她抄写过《女戒》和《女德》呢,如今转眼就数落起两本书是胡说八道,可见他才是胡说八道! 她纠结的功夫,萧弈已经开始解腰带了…… , 大概周末会爆更,保底六万字(三十章左右), 老读者都知道,菜菜有腱鞘炎,打字手指疼,所以打字慢,存稿不够嘤嘤嘤,少更一章多存点稿子,不要见怪鸭 章节目录 第319章哥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食色本性。 可她到底不敢逾越雷池,遮住眼睛,下意识往床角缩,“二哥哥,这,这不好吧?我我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有,有些事,得,得等我长大……” 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不见那人回应。 她小心翼翼透过指缝望去,萧弈不知何时离开了软榻,躺到了窗畔罗汉榻上,怀里,还抱着那只红绣球。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轻抚着红绣球,睁开丹凤眼,瞳珠潋滟着无边风华,“娇娇不睡吗?”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心底像是弥漫开一片失落。 她闷闷地倒在被窝里。 夜渐深。 大旱过后,剑门关一带的雨水倒是多了起来。 雨声淅沥,黄铜烛台上,烛火黯淡。 萧弈一手托腮,定定注视着紧闭的青竹帐。 帐中偶尔传出窸窣的翻身动静,小姑娘显然还未睡着。 他知道南娇娇在纠结什么。 只是…… 暗恋他的南娇娇,实在太可爱蠢萌,动不动就趁他睡着对他动手动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再逗逗她。 他舔了舔薄唇,指尖轻抚过红绣球,勾勒出若有似无的暧昧。 青竹帐里,忽然传出低低的询问:“二哥哥,你睡着了嘛?” 萧弈挑了挑眉,闭眼躺平。 南宝衣紧张地掀开帐幔。 烛火幽微,权臣大人搂着红绣球躺在榻上,大约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榻,做贼似的摸到窗畔。 她趴在他的枕头边,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 没有应答。 烛火里的青年,金相玉质、骨相流畅,凤眼勾勒出别样风流,有种魅惑苍生的美。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她轻手轻脚地翻身上榻,跪坐在他枕边。 她将丝绸似的青丝拨到一侧,俯下身,紧张地凑到他面前。 前世,她见过程德语和南胭亲热的模样。 程德语走后,南胭得意地问她,程德语可有吻过她。 南胭说,喜欢一个人,会情不自禁地亲吻对方的唇,程德语就经常吻她。 南胭还说,花楼里有无数陪客的美人,但她们的恩客,几乎不会碰她们的唇,因为那些恩客并不爱她们。 南宝衣盯着近在咫尺的唇。 这可是权臣大人的嘴唇啊! 她心跳如小鹿乱撞,慢慢凑上去。 许是觉得姿势过于别扭,她调整了下,换成跪坐在萧弈身侧的姿势。 她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按在被褥上。 她噘起嘴。 眼瞅着快要贴上去,本该沉睡的萧弈,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慢悠悠地睁开丹凤眼。 面前的小姑娘噘着个嘴儿,因为过于诧异惊恐,白嫩娇美的小脸几近扭曲,像是被雨幕包围无处可逃的小金丝雀宝宝。 他抬手,无奈地抚了抚她的脸蛋,眼眸晦暗,嗓音低哑:“你按到哥哥......” ? 南宝衣眨了眨眼。 视线缓缓落在左手。 权臣大人的…… 呃。 胭脂血色,一点点在脸颊上晕染开,直到粉颈都悄然红透。 偏偏权臣大人,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尴尬和窘迫,眉眼染笑,散漫道:“若是...该怎么办呢?” 南宝衣满脸一言难尽。 她迅速后退,搓了搓双手,却觉得越搓越脏。 睫毛沾染了晶莹泪珠,她窘迫地奔到洗脸架子旁,将手洗了三五道,洗的肌肤透红才罢休。 她连一眼都不肯看萧弈,转身飞奔上榻。 萧弈盘膝而坐,优哉游哉地抱着红绣球。 他很脏吗? 隔着被褥都嫌弃成那样,将来成亲,可要怎么办才好? 啧,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不懂享福啊。 夜雨淅沥。 雨声里,忽然响起如泣如诉的胡琴声。 萧弈推开槅窗。 隔着雨幕,对面禅房的廊庑下,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顾崇山大刀金马地坐在圈椅上,正慢悠悠拉着胡琴。 萧弈嗤笑:“哟,娇娇快来看呀,九千岁拉胡琴呢。” 九千岁拉胡琴? 南宝衣急忙从帐中探出小脑袋。 说起来,顾崇山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十分惊人,就连宫中的乐师都自愧不如,胡琴更是一绝! 只是他鲜少弹奏乐器,只有烦恼的时候,才会弹琴解闷。 她赤着脚跑到窗畔。 萧弈朝她张开手臂:“抱抱。” 南宝衣纠结。 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尴尬呢,这厮倒是忘得快。 忘得快也好,省得她还要继续尴尬。 她想着,萧弈已经把她抱上小榻,拿棉被捂住她嫩生生的脚丫子,“冷不冷?” “不冷。” 南宝衣乖乖摇头,好奇地望向雨幕对面。 顾崇山穿一袭藏蓝色金线绣海云纹常服,透过雨雾和笼火,依稀可见唇红齿白,姿态风雅。 乌木胡琴,在他手中散发出袅袅琴音,哀婉悠扬,合着铺天盖地的淅沥雨声,真真是绕梁三日,经久不绝。 南宝衣侧耳倾听。 时而赞叹,时而忧愁,时而欢喜,竟听得懂乐音里的喜怒哀乐。 萧弈脸色渐渐黑了。 他叫南娇娇过来,是与她促膝夜话、共赏夜雨的。 顾崇山,不过是个弹琴助兴的。 他不悦:“南娇娇,你觉得好听?” “自然。九千岁的音律造诣,放眼天下,堪称顶尖。二哥哥听着这胡琴,可有什么感想?” 虽然知道顾崇山造诣不错,但萧弈还是懒洋洋地批评:“拉得跟上坟似的。将来我百年之后,可以请他来我葬礼上拉胡琴。” 南宝衣:“……” 一夜无话。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萧弈已经不知去向。 据余味称,似乎是又和顾崇山一起出的门。 她梳洗打扮好,尝心进来禀报:“小姐,那孩子的病更加严重了。” 南宝衣惊疑:“更加严重?他昨日不是喝了老大夫开的汤药吗?” “可是奴婢刚刚过去的时候,他额头滚烫,在昏迷中不停呓语。”尝心小脸正经,“奴婢试着给他做法驱邪,但是并不管用。” 做法驱邪…… 南宝衣揉了揉眉心,无言以对。 “另外,四姑娘昨夜也染了风寒,如今正卧床不起。” 章节目录 第320章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珠珠也染了风寒? 南宝衣惊讶。 她猜测大约是小堂姐昨日照顾穗穗时,过了病气,因此才染上了风寒,于是起身道:“带我过去瞧瞧。” 她先来到穗穗的寝屋。 小家伙额头滚烫,连小脸都烧红了。 南宝衣拧了帕子敷在他额头上,吩咐魏剑南:“再去街上请个大夫,别请昨日那位。” 魏剑南请了个中年大夫回来。 南宝衣捏着帕子站在床头。 这大夫也不知医术如何,闭着眼诊来诊去,诊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还没诊出个所以然。 她悄悄退出寝屋,又去隔壁探望珠珠。 她同样高烧不醒,额头上还顶着一只古怪的粗陶罐子。 宁晚舟盘膝坐在床尾,托着双腮,静静看着她。 南宝衣不悦:“小公爷,我姐姐本就生病,你在她头上放罐子作甚?” 宁晚舟正儿八经:“我们那里的土方子,可以退烧。” 南宝衣:“……” 能不能退烧不知道,但是看着就很蠢。 和尝心做法驱邪一样的蠢。 说起来,那位问诊的中年大夫,看着也很蠢。 她来到寺院门口,找到坐在梧桐树下吃酒的魏剑南,“魏大叔,剑阁县的大夫,医术泛泛,我不放心。可否请你走一趟江氏镖局,把姜大哥请来?” 听二哥哥提起,这次来剑阁,姜岁寒也来了。 他的医术,她最放心。 魏剑南应好。 南宝衣想着小堂姐喜欢吃各种花糕,于是往临街走,打算买两盒花糕回来,等她病好了给她吃。 此时,觉苑寺内。 中年大夫抬起穗穗的眼皮,细细检查过他的瞳孔,又执起他的一只小手,捋开衣袖。 六七岁的少年,肤色苍白。 皮屑褪落,肌肤上呈现出鱼鳞般的淤伤纹路,一路往胸膛和脖颈处蔓延,瞧着十分恐怖。 他怔了怔。 昏迷中的穗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血丝溅到雪白的棉被上,分外刺目。 中年大夫猛然捂住口鼻,倒退数步。 他转身,连滚带爬地跑出寝屋。 游廊拐角,他把前来送饭的薛媚撞倒在地! “要死啊,被鬼追还是怎么地,看不见本小姐?!” 薛媚站起来,一边拍衣裙上的尘土一边破口大骂。 她听说靖西侯昨夜来了觉苑寺,因此特意梳妆打扮,想学南宝衣,对那几个孩子好一点。 靖西侯喜欢心地善良的姑娘,只要他看见她主动给可怜的孩子们送饭,一定会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心善的姑娘。 没想到,她的计划居然被这中年大夫给毁了! 中年大夫脸色惨白,结巴道:“鱼,鱼疮疫……那孩子,染上了鱼疮疫!” 薛媚惊讶。 她听说过鱼疮疫。 那是很可怕的病,身体会逐渐出现鱼鳞形状的红淤伤,像是一尾被抛上岸的鱼,最终会在煎熬中窒息而死。 当年卫国之所以败在她爹爹手底下,就是因为卫国的军队里出现了这种病。 没想到十年之后,它又出现了…… 一旦控制不好,会牵连整座蜀郡的! “劳烦您转告那位南姑娘,这病,老夫治不了!你们得赶紧上报官府,趁着时疫还没蔓延开,把那孩子烧死,兴许能结束这场灾异。” 他说完,背着药箱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薛媚傻愣愣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南宝衣提着食盒回来。 她望了眼凌乱的地面,嫌弃道:“薛姑娘,你端来的菜肴洒的满地都是,你怎么只站在这里发呆?赶紧叫侍女打扫啊。” 薛媚回过神。 她怔怔看着南宝衣,面色十分古怪。 南宝衣不解:“你怎么了?” 薛媚咬了咬唇。 本想提醒她,那孩子染上了鱼疮疫,南宝珠很可能被传染了。 但是…… 南宝衣害死了她的手帕交夏明慧。 如果任由她亲近那孩子和南宝珠,她也会染上的。 而染上的结局,是死。 眼底掠过恶毒。 薛媚别过小脸,骄傲道:“本小姐银钱多,吃饭时,就喜欢吃一半倒一半,你不服你咬我啊!” 南宝衣莫名其妙。 她骂了句“有病”,继续朝寝屋而去。 踏进门槛,那位中年大夫居然不知去向。 南宝衣恼怒不已,只当他是个骗钱的,于是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在榻边坐了,执起南宝珠的手。 她担忧道:“珠珠,我给你买了好吃的花糕,你快些醒醒吧?” 睡梦中的少女,毫无所觉。 南宝衣望向宁晚舟,“我出去的这段时间,珠珠可有醒过?” 宁晚舟依旧盘膝坐在床尾,守护的姿态,像是忠诚的大猫。 他道:“未曾。” 南宝衣更加担忧了。 从前活泼娇俏的小堂姐,此时青丝铺散,圆润白嫩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唇瓣干裂起皮,显然烧得十分严重。 她急忙拿来一盅温水。 她小心翼翼给南宝珠喂水,不悦道:“小公爷,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人?” 宁晚舟:“不会。” 南宝衣噎了噎。 也是,这货虽然名义上是珠珠的婢女,可是他在珠珠身边什么活儿也不干,养的比珠珠还要娇贵。 她只得耐心叮嘱:“小堂姐昏迷不醒,你得照顾她喝水、喝粥,否则不等她病好,倒是先饿死过去了。” 她见宁晚舟毫无反应,不禁更加嫌弃,“罢了,我叫余味过来照顾她。” 她正要去叫人,宁晚舟冷冷道:“不要。” “可是你照顾不好她。” “我照顾得好。” 南宝衣迟疑。 宁晚舟涂脂抹粉的小脸上,透出难得的坚定:“我照顾得好!” 片刻后,南宝衣选择了相信他。 宁晚舟目送她踏出门槛,才坐到南宝珠的枕边。 他低下头,用手指头戳了戳南宝珠白嫩嫩的脸蛋,“长得这么壮实,怎么会染上风寒?一身的肉,都是摆设吗?” 事实上南宝珠也没有多胖。 只是比起寻常姑娘,圆润丰满了些。 宁晚舟仔细想了想,又把那只粗陶罐子放回南宝珠的额头上。 这样比较让他有安全感。 南宝衣来到隔壁。 穗穗也未曾醒来。 她打了冷水替他擦脸,又换了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 而在她忙着照顾病人的时候,薛媚已经收拾好行李。 她爬上马车,后怕道:“快回锦官城!” 车夫驾着马车驶出觉苑寺,薛媚想了想,面露恶毒:“派个人去官府,告诉剑阁县令,觉苑寺发生了时疫,让他派兵把这里围起来,最好……一把火烧死他们!” , 其实不是时疫啦,很大一个局,线索基本上都给出来了 千万不要带入热点话题呀 明天三更, 章节目录 第321章能撑起场子的,只有她一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日渐西斜。 老婆婆在寝屋照看穗穗,南宝衣坐在廊庑下,看着余味她们领着小孩子在院子里踢毽子玩。 她觉着有趣儿,正要跟着一起玩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急促而又整齐划一的军靴声。 她望向觉苑寺院门。 院门被人撞开。 军爷腰间挎刀,容貌凶狠,“有人密报,称觉苑寺发生了时疫。县太爷为百姓着想,特意派大夫前来检查,任何人不得阻拦,不得离开!” 说完,闪身到一侧,朝大门外挥了挥手。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背着药箱踏进来。 南宝衣微怔。 这老大夫,可不就是第一次请来的那位? 她上前两步,“大夫,起初高烧的人是穗穗,你替他诊治时,只说是寻常高烧,喝一剂药就好,可是后来——” 老人摆摆手。 他戒备地与南宝衣保持距离,“无论如何,先让老夫看看病人,再判断病情。” 他进入寝屋,检查过南宝珠和穗穗。 一刻钟后,他踏出门槛,表情十分凝重。 “大夫?” 南宝衣紧张。 老人快步往院外而去,口吻冷淡地吩咐那些士兵:“准备一下,把觉苑寺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这场时疫相当严重,与当年卫国爆发的鱼疮疫一模一样。” 他踏出觉苑寺。 寺门在众人眼中,缓缓合上,甚至还有落锁的声音。 军靴声往四面八方散去,大约是密不透风地围住了寺院。 余味担忧,“小姐?” 南宝衣小脸清寒。 来剑门关之前,她特意翻阅过史书。 十年前,薛定威与卫国作战,本来双方胜负五五开,只是卫国突然出现罕见的鱼疮疫,导致卫国军队彻底丧失战斗力。 可以说,薛定威打败卫国,其实运气成分相当的大。 如今…… 那场鱼疮疫再度席卷而来。 十年前没能研制出有用的方子,十年后,可以吗? 南宝衣抬手揉了揉眉心,却见老婆婆颤巍巍从门槛后踏出来,崩溃般跪倒在地,哭嚎着朝天空伸出双手。 她声音沙哑,不停地叫着“放过我们吧”,有种宿命般的苍凉。 院子里的小孩儿们面面相觑。 有些三五岁的孩子,更是被吓哭了。 南宝衣环顾四周。 余味和尝心没读过史书,不知道那段历史的可怕,此时满脸都是困惑。 放眼整座寺庙,能撑起场子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她稳了稳心神,正色道:“从现在起,谁也不许靠近穗穗和……” 她紧紧咬了下唇瓣。 鼻尖微微发酸,眼睛更是涩的很,心脏像是被谁用利爪擭住,疼得恨不能就此晕厥过去。 那是她从小一块儿长大,最最要好的小堂姐啊! 她强忍泪意,接着道:“谁也不许靠近穗穗,和南宝珠。余味、尝心,你们负责照看这五个孩子。婆婆,你来煮我们的一日三餐。穗穗和南宝珠,由我亲自照顾。” 她选择了最危险的任务。 余味和尝心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南宝衣却抬手阻止她们。 她转身踏进门槛。 在众人的视线里,掩上了槅扇。 穗穗和南宝珠的寝屋之间,是用木板隔开的。 南宝衣拆下木板,瞧见宁晚舟依旧盘膝坐在床尾。 他双手笼在袖管里,垂着鸦羽似的的睫毛,凝视榻上的胖姑娘。 南宝衣低声道:“小公爷,你不走吗?离得远些,兴许能避免染上时疫。” “不走。” 宁晚舟嗓音淡漠。 南宝衣看着他。 这位小公爷,十三岁的年纪了,还整日涂脂抹粉穿襦裙,甚至还学人耍离间计,离间她和珠珠的感情。 明明很不着调,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由宁晚舟来照顾珠珠,是很令她踏实心安的事。 莫名地相信,小公爷一定能照顾好珠珠。 不过—— 她满脸纠结,“小公爷,你能不能把珠珠脑袋上的罐子取下来?” “我家乡民间有习俗,把罐子放在脑袋上,可以治病驱邪。”宁晚舟振振有词,“我建议你在那小孩儿脑袋上也放一个。” 南宝衣:“……” 能治病驱邪才有鬼! 算了,不管他们了。 她走到小榻边。 穗穗高烧得厉害。 她仔细检查过他的被子,发现雪白的棉被上甚至溅了血点,大约是他咳嗽出来的。 南宝衣捉起他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正要给他藏进被子里,却看见他手背上起了皮屑。 她卷起他的袖管。 小少年的手臂上,赫然布满了红红的淤伤,就像是一片片鱼鳞。 这种鱼鳞出现在人的躯体上,看起来实在诡异惊悚。 南宝衣缩回手。 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 卷起袖管,白嫩的手臂上不仅起了皮屑,甚至…… 还有悄然浮现的淡红淤伤,已经呈现出鱼鳞形状。 她猛然放下袖管。 宁晚舟的声音凉幽幽响起:“你也染上了?真有意思,看来我得照顾三个人了。” 南宝衣没吭声。 最后一缕夕阳悄然消失在窗棂。 夜色笼罩了大地,没多久,那淅淅沥沥的秋雨声飘落大地,鬼魅般的呼啸风声,令人更加不安。 南宝衣点燃蜡烛。 余味把晚膳放在窗台上,隔着窗棂担忧道:“小姐……” “我无事。” 南宝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活力。 她打开槅窗,拿过膳食。 是几碗搭配咸菜的清粥,比较适合病人食用。 用过晚膳,她端坐在八仙桌前,铺陈开笔墨纸砚。 她按照时间顺序,将与卫国有关的事件全部记录下来。 剑门关之行,从阴兵借道到卫国诅咒,都绕不开一个卫字。 老婆婆的话近在耳畔。 ——十年前,卫国被薛定威所灭,卫国皇族更是被斩杀殆尽。有人说,卫国皇族受尽凌辱,曾在死前立下咒言,称不出十年,蜀郡必发生天灾人祸。 如果,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谓的诅咒,那么蜀郡大旱,乃是天灾。 这场时疫,便是人祸。 既是人祸,是不是也意味着,时疫发生在觉苑寺,并不是巧合? 而是…… 有人故意为之。 她提笔凝思时,窗外有人影晃动。 没多久,萧弈推门而入。 章节目录 第322章他恨不能拿狗链把南娇娇拴在闺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携黑暗而来。 面容冷峻阴沉,丹凤眼中浸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 雨水打湿了他的袍裾,他将纸伞放在靠门的位置,看着坐在灯火下凝思的小姑娘。 她一手提笔,一手托腮。 嫩黄色丝织袖管微微下滑,露出一截凝白晧腕。 只是那腕上,清晰可见淡红色鱼鳞形状的淤伤,正往袖口深处悄然蔓延,那是染上鱼疮疫的征兆。 她的小脸有些苍白,灯火跳跃,今夜看来似乎连下颌也清瘦些许。 “南宝衣。” 萧弈沉声。 南宝衣一惊。 她抬眼望去。 在看见萧弈时,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细看,他依旧站在那里,满身都是风华,阴冷摄人的气度,犹如暗夜里的帝王。 “二哥哥!” 她惊喜,刚站起身想扑上去,却又连忙止步。 她脆声道:“二哥哥,这里出现了时疫,官府都派兵包围了觉苑寺,你是怎么闯进来的?你快快出去,别过了病气!” 她的二哥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染病身亡呢? 萧弈眉宇之间,怒气更盛。 他不过是与顾崇山进山一趟,入夜后赶回剑阁县,就听说觉苑寺出了事,官府甚至包围了这座寺庙,不许任何人进出! 魏剑南和姜岁寒守在寺外的梧桐树下,哪怕姜岁寒背着药箱,那群士兵也依旧不肯放他们进去。 直到夜渐深,他才找了机会,悄然潜入觉苑寺。 他一步步靠近南宝衣,“自打镇南寺之后,我总叫你不要涉险,你偏不听,甚至答应顾崇山,与他共赴剑门关!我与你说过,与顾崇山合作是与虎谋皮,你可曾听进去半个字?!” 南宝衣呼吸一窒。 她曾设想过,权臣大人得知她染上时疫后的反应。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率先被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可是,她费尽心机,奋不顾身,披荆斩棘,都只是因为他啊!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低着头,细白双手搅弄着衣襟,是委屈至极的样子。 随着萧弈步步逼近,她忍不住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墙上悬挂着佛像。 以慈悲的姿态,俯瞰着墙下儿女。 萧弈站在南宝衣面前,握住她的小手,狠狠卷起她的袖管。 那淡红色鱼鳞淤伤,已经化作深红,甚至危险地蔓延到了肩膀。 “史书记载,这场时疫,名为鱼疮。凡染上鱼疮者,当鱼鳞形状的淤伤,蔓延到脸部时,那么这个人就会窒息死去……” 萧弈字句清晰,丹凤眼透着从未有过的猩红。 他濒临暴怒的边缘,“南宝衣,镇南寺之事,我尊重你的意见,尽量不插手你的计划。那么你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跟来剑阁,小姑娘会发生什么事,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南宝衣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泪珠在眼眶直打转。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倔强地仰头道:“我就是来了,我就是欢喜去危险的地方,你奈我何?!” 她就是喜欢萧弈! 她就是愿意为了萧弈,以身犯险,拿命挣功勋! 萧弈咬牙切齿,“南宝衣,你是不是以为本侯不敢打女人?!” “那你打呀!” 萧弈高高扬起巴掌—— 南宝衣急忙闭上眼,紧张地连睫毛都在颤抖。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却不见巴掌落下。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萧弈沉着脸,把她拽进怀里。 那一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听着响亮,却一点儿也不疼。 却有密密麻麻的羞耻,从南宝衣心底升起,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小脸涨得通红,捂着屁股,羞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你怎么能,怎么能打我这里……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种,有种就朝我脸上打啊!” 那位高权重的年轻侯爷,却红着一双眼,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阖上双眼,轻嗅她的发香。 他喉结滚动,过了良久,才压抑着感情,缓缓道:“南家的小娇娘,娇气又金贵。掉一颗金豆豆,哥哥都要心疼半天,怎么舍得打你?” 南宝衣怔了怔。 随即,泪如雨下。 她咬住唇瓣,呜咽着抱住萧弈。 萧弈到底还是气不过,意难平。 他低声:“南娇娇,你告诉哥哥,你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 明明就是个娇娇弱弱的深闺小姐,却哪里危险往哪里蹿。 他恨不能买根狗链子,把她拴在闺房! 南宝衣羞赧:“二哥哥,我脑子里装着的,都是脑花。” 萧弈讥讽:“我瞧着,脑花算不上,都是豆腐花。” 豆腐花…… 南宝衣:“……” 这样损她,真的合适吗? 说好的小娇娘呢,说好的掌中娇呢?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想起什么,急忙把萧弈往屋外推,“二哥哥,我们这屋危险得很,你快离开!若是把时疫传染给你,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萧弈挑了挑眉。 所以说这小姑娘脑子里都是豆腐花,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鱼疮时疫究竟有多么可怕。 如果,如果姜岁寒研制不出解药…… 她哪来一辈子? 他不愿意走。 他从柜子里拿了枕头被褥,铺在地板上。 又拿过镂花屏风,将被褥围起来。 然后在宁晚舟鄙夷的目光里,抱着南宝衣滚进屏风。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萧弈吻了吻她的眉心,“怕吗?” 屋外秋雨敲窗,芭蕉声声。 南宝衣摸了摸眉心,对上萧弈漆黑深沉的丹凤眼,认真道:“二哥哥在这里,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已过子时。 秋雨渐歇,只芭蕉叶还滴落着水珠。 明月出于巍峨东山,盈盈月色透窗而来。 远处似有人拉着胡琴。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萧弈与南宝衣并头而睡,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黎明之前,觉苑寺防守最是松懈。十苦他们,会把姜岁寒送进来。” 南宝衣怔了怔。 她偏头望向枕边人。 权臣大人已经合上双眼。 章节目录 第323章哥哥陪着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月色清幽。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缓缓靠近萧弈,在他的面颊落下一吻。 她趴在他枕边,对他咬耳朵:“二哥哥是春卷。” 萧弈睨向她。 小姑娘神情娇俏,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是蝴蝶落在太阳里。 对上他的视线,她咬着小嘴儿轻笑,扭头躲进了被窝。 “深更半夜的,发什么疯。” 萧弈数落,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不许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会长不高的。” 南宝衣钻出被子,拂开额前凌乱的青丝,甜甜应好。 她暗道,二哥哥外壳坚硬酥黄,但里面,却是甜甜的豆沙味。 不是春卷,又是什么呢? 寝屋角落。 宁晚舟抱着枕头,把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突然觉得有点孤单。 他默默挪到床头。 他掀开棉被,乖乖躺在南宝珠身边。 如过去这九个月般,依赖地抱住少女的腰。 刚凑到南宝珠小脸旁,放在她脑袋上的粗陶罐子忽然掉下来,正好砸到他的鼻梁。 宁晚舟揉了揉鼻梁。 疼……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用土方子替她治病了。 次日。 南宝衣是被燕窝粥香醒的。 她揉着惺忪睡眼,从地铺上坐起身。 权臣大人已经梳洗妥当,端着燕窝粥蹲在屏风前,拿白瓷小勺细细搅拌,“南娇娇,起来喝粥了。” 南宝衣馋得很。 她梳洗妥当,又替穗穗擦洗了小脸和脖颈,才迫不及待地接过粥碗,“二哥哥从哪里弄来的燕窝粥?这东西,觉苑寺可是没有的。” “叫十苦他们运了一批食物进来。”萧弈看着她乖乖吃粥的模样,伸手替她抿了抿鬓角碎发,“姜岁寒已经检查过穗穗,正在厨房研究治疗鱼疮疫的方子。” 他眸色暗了暗,“无论能否弄出方子,哥哥都会陪着你。” 燕窝粥炖得香软甜腻。 南宝衣吃进嘴里,却感觉无甚甜意。 她,并不希望权臣大人也染上时疫。 但他是说一不二的人,他做出的决定,她从来没有反对的机会。 她敛去眼底的担忧,只眉眼弯弯地应好。 吃罢燕窝粥,萧弈熟稔地收了碗筷。 南宝衣喝了口杏仁茶,暗道权臣大人这是伺候上她了。 她真有福气呀! 她从橱子里找出一本古籍,正打算与萧弈西窗共读,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口哨声。 十苦贴着槅窗,声音低沉:“主子,十言他们追踪了数日,那东西有着落了!” 萧弈捻了捻猫眼石戒指。 他瞥向南宝衣:“我去一趟剑门山,你乖乖待在屋里。” 南宝衣点头。 她又好奇问道:“二哥哥,你最近经常和九千岁一起去剑门山。大山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呀?” 她并没有忘记那一夜,悬崖栈道上走过的阴兵。 他们在往大山深处,运送一箱箱东西。 萧弈揉了下她的小脑袋,“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过问太多。” 他走后,南宝衣手捧双腮,独自坐在西窗下,借着秋阳翻开古籍。 看了片刻,却不怎么看得进去。 屋外忽然传来余味焦急的声音: “小姐,又有孩子生了高烧!奴婢检查了她的手臂,皮屑脱落,也起了鱼鳞形状的红淤伤!” 南宝衣心头微凛。 她吩咐余味把人送到门口,勿要和那孩子多做接触。 她亲自把孩子抱到榻上。 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儿,烧得厉害,红淤伤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淡粉化作深红,一路往身体生长蔓延,像是一尾干涸的红鲤鱼。 她看着,忍不住卷起自己的袖管。 她虽然也感染了,但并没有发高烧甚至昏迷不醒,鱼鳞形状的淤伤,也蔓延得非常缓慢。 是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吗? 她忽然提起裙裾,奔到南宝珠的床位。 宁晚舟跪坐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堂姐。 他手里端着水碗,唇瓣上沾着晶莹水渍。 小堂姐嘴唇同样湿润,想必是喂过水了。 南宝衣拉起宁晚舟的衣袖。 少年的手臂嫩滑白皙,不曾出现半分淤伤。 南宝衣更加惊疑。 宁晚舟从没离开过小堂姐,按道理,他才应该是最危险的人,为什么他丝毫没有染上时疫的症状? 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屋外传来了嘈杂的军靴声。 余味和尝心似乎在和闯进觉苑寺的士兵们交涉,片刻,屋门被士兵推开,恭敬地请出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屋门被重新关上。 数十名士兵们站在屋子里,气氛阴冷压抑。 老大夫背着药箱,正色道:“昨夜研究了一宿,可算是弄出了破除鱼疮疫的方子。只是药效轻重不定,还得找个病人试药才成。” 南宝衣小脸清寒。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不信任这个老大夫。 十年前,卫国倾尽全国之力尚且不能研制出治病良方,他一夜就能研制出来? 总觉得有些事,似乎太过巧合…… 老人扫视过全屋病患,朝南宝珠的床位走去,“就先拿她试药吧。” “不成!” 南宝衣急忙阻止。 试药太危险了。 万一小堂姐有个好歹…… 她承受不住,整个南家都承受不住! 老人幽幽地看着她,“否则,你要老夫拿那两个孩子试药?” 南宝衣咬住唇瓣。 “把她抓起来,别妨碍老夫试药!” 老人一声令下,两名士兵立刻控制住南宝衣。 老人放下药箱,取出一壶沉黑药汁。 正要往南宝珠那边走,却见宁晚舟缓缓拔出匕首。 少年跪坐在榻上,把南宝珠紧紧护在身后。 他沉声:“谁拿她试药,我就杀谁!” 匕首锋芒毕露。 老人眯了眯眼,骂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青天白日,你一小伙儿也好意思扮成姑娘!来人,把他捉到旁边!” 士兵们立刻围了上去。 可是宁晚舟多凶啊! 仗着在萧弈手底下学过几招,不要命地与那群士兵大打出手!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十三岁的少年,凶的像是恶狗,狰狞着一张小脸,匕首一刀刀往那群士兵身上捅,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溅出来的血液生生染红了帐幔! 幸亏他提前放下帐幔,才没叫鲜血溅到小堂姐脸上! 士兵被激怒。 宁晚舟右臂上挨了一刀,匕首立刻掉落在床榻边缘。 少年心性凶狠,用左手抓起匕首,反手一刀,直接刺进了那士兵的脖颈! 眼看着事态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南宝衣厉声喝止:“都住手!” , 呜,忽然忘了求本周的票票 鱼疮这个其实不是时疫,人为,千万不要代入热点 章节目录 第324章若能扛过这一关,老夫替你治愈膝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都住手!” 南宝衣红着眼睛盯向老大夫,“您,可认识姜岁寒?” 老人拿着白玉药壶,抬起眼帘,盯向她。 南宝衣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老人第一次来给穗穗诊脉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诊脉的小动作有些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姜岁寒诊脉时也有拍膝盖的小动作。 姜岁寒,或有可能师承于他。 老人把药壶放在八仙桌上,垂眸掸了掸袍子,口吻淡漠:“听说那小兔崽子,已经成了蜀郡神医?” “是。他这段日子一直住在我家,常常为锦官城的百姓们免费诊治疑难杂症,大家竞相称颂他的贤名。” 老人抚须而笑,“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无愧‘神医’之名。” 南宝衣挣开桎梏她的两个士兵。 她整了整襦裙,小脸清寒,“既然您是他的师父,想必医术比他更胜一筹。我信您治病救人的本事,这壶药,我替小堂姐试,可好?” 小堂姐重病在身。 如果药汁有问题,她绝对禁不起再次折腾。 老人叩了叩桌面,显然是在迟疑。 南宝衣莞尔:“您怕我喝了这壶药,会死?您怕我死了,姜岁寒会责怪您?” “这是解毒——”老人及时刹住话头,“这是治疗鱼疮疫的药方子,当然喝不死人!” 许是觉得被人质疑医术是很可耻的事,他拿出小盏,倒了一点药汁,亲自喝给南宝衣看。 喝完了,他道:“既然你要试药,那就喝吧,总归是死不了的。” 南宝衣的目光落在那壶药汁上。 这老人神神道道,哪怕他是姜岁寒的师父,她也是不信任的。 可是,总要有人试药的。 况且…… 南宝衣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由她来试药,第一,死不了。 试药有功的话,她可以央求九千岁帮她上报朝廷,攒作功绩,加上之前的功绩,说不定能得到爵位封赏。 可以保护小堂姐。 细白的指尖,触碰到白玉药壶。 一整壶浓黑药汁,她干脆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真苦啊! 比膝盖受伤时,喝的那些药还要苦…… 她捂住嘴干呕了几声,抬起腥红的丹凤眼,勉强道:“不愧是师徒,调制出来的药,都苦到胆颤……” “你喝过那兔崽子熬的药?” “从前膝盖受伤时,连喝了一个多月。” 老人挑了挑眉,望向南宝衣的膝盖。 南宝衣喝了半盏杏仁茶,稍稍缓解了唇齿间的苦涩,才解释道:“之前膝盖骨碎裂,休养了小半年,平常走路虽然看不出来瘸腿,但若是跑得快了,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老人颔首,叮嘱道:“今日不要吃任何东西,也不要喝任何药。如果出现腹部绞痛的症状,那都是正常反应。我明日过来替你把脉。” 他收拾了药箱,往屋外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回首。 他平静道:“若能扛过这一关,你的膝盖,老夫替你治愈。全天下,也仅有老夫能治愈。” 南宝衣怔住。 她目送老人离开,眼睛里流露出意外的欢喜。 她望向宁晚舟,“他说,他要帮我治疗腿伤。” “我又不是聋子。” 宁晚舟嫌弃,自个儿扯了纱布和药膏,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南宝衣见他动作不方便,于是上前道:“我来。” 宁晚舟坐在八仙桌前,迟疑:“你?” “我曾见过姜大哥给病人包扎伤口,一些简单的皮外伤还是能处理的。” 宁晚舟别扭:“我倒不是怕你处理不好伤口,我是怕你借机占我便宜。你别想老牛吃嫩草啊。” 南宝衣:“……” 老牛?! 她也就比宁晚舟大几个月而已! 他怎么不说珠珠老牛吃嫩草?! 好气啊! 替宁晚舟擦拭手臂血渍的动作,忍不住加重。 宁晚舟闷哼一声。 南宝衣动作越发粗鲁,“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他比你高大,比你有男人味儿,比你厉害!你也就只是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宁晚舟疼得面目扭曲。 可他想着,他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哪能让人看自己笑话? 更何况眼前这姑娘,还是南宝珠的亲妹妹。 更应该叫她知道,他宁晚舟是个不折不扣的爷们儿,省得她将来在南宝珠面前把他讲成笑话。 于是在上药包扎的过程中,宁晚舟咬紧牙关,全程没叫半声疼。 南宝衣用纱布,在他手臂上系了个蝴蝶结。 她抬眸。 豆大的冷汗顺着少年额角滚落,弄花了他精心描绘的妆容。 唇瓣都被咬出血了,瞧着秾艳夺目,却越发衬得小脸苍白。 他是金尊玉贵的小公爷,从未吃过这种苦。 这般倔强,大约是为了不让她和珠珠轻视…… 南宝衣对他改观了些。 宁晚舟放下袖管,回眸望了眼紧掩的帐幔,又威胁道:“我今日保护她的事,不许告诉她,否则,要你好看。” “为何?” “就是不许告诉她。” 宁晚舟别别扭扭地回了床榻。 南宝衣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恐怕,是怕小堂姐担忧他的伤势吧? 小公爷虽然高傲,但心地还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他对小堂姐的喜欢,究竟是属于青梅竹马的喜欢呢,还是纯粹是占有欲在作祟? 不知为何,南宝衣莫名期盼是第一种。 愿意为了保护小堂姐而挨刀的男人,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 宁晚舟,是个爷们儿呀! 用过午膳,南宝衣觉得腹部绞痛。 大约是喝下的药汁起作用了。 她坐在铜镜前。 镜中少女脸色苍白、唇瓣苍白,额头沁出细密冷汗,几缕青丝贴在鬓角,像是暴雨过后的小花,十分憔悴可怜。 章节目录 第325章我喜欢二哥哥,特别特别的喜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捂着腹部。 宁晚舟坐在床沿边,抱着一本话本子,正给南宝珠讲故事听。 余光瞥见南宝衣神情不对,他提醒道:“南宝衣,你这副模样,显然是那份药汁出了问题。不如叫姜岁寒替你把把脉,诊治一番。” “不必……” 南宝衣艰难地躺进屏风后,声音有些发颤:“老大夫不是叮嘱,不许我吃其他药吗?我琢磨着若能扛过这一关,他就会替我治愈膝盖,这可是大喜事……” 宁晚舟沉默。 大喜事是大喜事,可如果活不下去了,治愈膝盖又有什么用? 他合上话本子。 正要替她去找姜岁寒,围屏后又传出虚弱的声音: “小公爷,我感觉我身体倍儿棒,死,死不了。你别自作主张,帮我找姜岁寒。” 身体倍儿棒…… 宁晚舟脸色难看。 她的声音都抖成什么样了,还倍儿棒?!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听见南宝衣哽咽道: “你若敢去喊姜岁寒,我就把你为了保护珠珠而挨刀的事,宣扬出去!小公爷,我行事自有分寸,你别管我!” 少女倔强得像头牛。 宁晚舟双手笼在袖管里,盯着那处围屏,面色迟疑不定。 围屏后,南宝衣蜷缩在地铺上。 眼圈红透,长长的眼睫毛沾染上细碎晶莹的泪珠,泪水顺着眼角淌进枕巾,晕染开一片深色。 她面如金纸,娇小的躯体,止不住地发抖。 腹部犹如坠着千斤重的铁块,疼得她龇牙咧嘴,恨不能以头撞地。 真疼啊! 五脏六腑被搅碎的感觉,比膝盖碎裂的时候,还要疼! 宁晚舟站在原地,纠结片刻,鼓起勇气朝围屏走去,“萧弈不在,我有必要替他照顾你。南宝衣,你——” “你别过来!” 南宝衣厉声。 她盯着手臂,那些鱼鳞形状的淡红淤伤,如有生命般在她肌肤上蔓延游走,她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窜上了她的面颊!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颤抖得厉害。 那老大夫的药,到底靠不靠谱啊! 心头疑虑千万重,她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强忍疼痛,沉声道:“小公爷,你大约不知道吧,我喜欢二哥哥,特别特别的喜欢……比你喜欢珠珠,还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宁晚舟沉默。 他知道南宝衣喜欢萧弈。 她望向萧弈的眼神,晶亮而温暖,像是细碎的星辰,像是浸在泉水里的明月,像是冬日的暖阳。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小公爷,你也不愿意被珠珠看见,弱小丑陋的一面吧?我也是这样的,哪怕他不嫌弃我丑陋,可是我啊,仍旧希望站在他面前的我,是美貌的我……他是英雄啊,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本就配不上他,如果再变得丑陋……” 少女泪如雨下。 前世,她并不知道爱慕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儿。 可是重生归来,遇见了权臣大人,她才明白,原来爱慕一个人,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宁晚舟无言地站在原地。 光与影在地板上交错重叠,墙上的佛像,依旧慈悲地注视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他认真道:“我明白了。萧弈,今夜不会出现在觉苑寺。但是,如果明天早上,你的症状仍旧没有缓解,我定然不会再欺瞒他。” 南宝衣道了声谢。 腹部的绞痛,稍稍缓解。 她跪坐在被褥上,从怀里取出掌镜。 只看了一眼,她就把掌镜扔了出去。 镜中的姑娘,满脸都是鱼鳞形状的淤伤,像是鲤鱼化成的人形,丑陋而又恐怖。 她心跳如雷。 史书上说,当鱼鳞形状的淤伤遍布全脸时,伤患就会窒息死去。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死? 甚至,连生病的感觉都没有! 南宝衣趁着自己意识清醒,又取了笔墨纸砚。 她搬了一张矮案到围屏里,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两个名字。 她,和宁晚舟。 她没有死于鱼疮疫,宁晚舟甚至根本就没有染上。 一滴墨珠,缓缓落在宣纸上,洇开小小的墨痕。 南宝衣迟疑片刻,在宁晚舟的名字旁,添上了萧弈的名字。 昨夜权臣大人与她同床共枕,却似乎也没有染上…… 他们三人之间,难道存在某种特质? 正是这种特质,让他们在时疫之中活了下来…… 她抓抓头,实在想不出他们三人有什么共同点。 他们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 权臣大人是男的,她是女的,小公爷…… 不男不女? 日渐西斜,夜色如泼墨般笼罩了觉苑寺。 窗外又落起了绵绵密密的秋雨,无边无尽。 南宝衣不知道宁晚舟托十言带了什么话给萧弈,但他今日确实未曾进觉苑寺。 她独自躺在围屏里,被衾寒凉。 睡得迷迷糊糊时,腹部的绞痛感又出现了。 南宝衣在黑暗中睁开眼。 绞痛逐渐加重,比白日更加疼痛。 她捂着腹部,疼痛席卷了脑袋,因为疼得无法入眠,所以也无法借助睡眠来摆脱疼痛。 十指紧紧捏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刺破掌心,直到血肉模糊也未能察觉。 太疼了……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滚落,眼泪更是悄然浸入枕巾。 她把脸埋进枕头,在黑暗里疼得撕心裂肺。 角落软榻。 宁晚舟躺在南宝珠身边。 他睁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静静注视着黑暗。 他听见南宝衣在围屏里啜泣。 她大约很疼很疼…… 强大如萧弈,尚且无法全然保证南宝衣一生无病无灾。 像他这种一无是处的权门纨绔,将来又该怎么保护南宝珠呢? 他陷入了沉思。 南宝衣疼得受不了。 她不顾外面还在落雨,赤着双脚,飞快冲进漆黑的雨幕里。 漫天雨丝,冰凉湿润。 她独自跑到觉苑寺后园子,这里没有住人,景致清幽黢黑,安静的能听见满城落雨。 她扶着围墙,蜷缩在墙根底下。 她抱着绞痛难忍的肚子,始终紧咬的牙关松开来,牙缝间瞬间溢出鲜血,竟是疼得生生咬出了满嘴的血! 血液顺着苍白的下颌滚落,在雨水里染湿了少女的裙裾。 四周无人,只有黢黑阴冷的雨幕。 她疼得凄厉惨叫,浑身青筋暴起。 她在泥水中拼命打滚,甚至用脑袋去撞围墙! 可意识清醒得要命…… 她根本无法抑制那钻心的痛! 少女喘息着跌坐在泥水里。 纤细的脊背贴着围墙,她仰头注视漫天落雨,白嫩的脸颊上遍布鱼鳞淤伤,嘴唇咬破,目光涣散。 二哥哥…… 我好疼啊。 章节目录 第326章我喜欢南娇娇,想娶你过门的那种喜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觉苑寺围墙外。 一道修长人影,正撑伞而立。 雨水顺着青竹伞骨,淅淅沥沥落在泥土里。 那人提着一盏灯笼,笼光在雨幕中只能照出小一团光晕,依稀可见他踩着铆钉军靴,本黑色绣金饕餮纹袍裾被雨水染湿,晕染开浓墨重彩的深色。 他上半张脸笼在阴影里,只能看见薄唇抿得很紧。 提灯的手,青筋暴起,是极尽忍耐的模样。 围墙后不停传出惨叫和呻吟。 是南娇娇的声音。 是他藏在心尖尖上,那个娇气小姑娘的声音。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直到最后只余下气若游丝的喘息。 黄昏时分,他从剑门山回来,却被十言拦在了觉苑寺外。 十言受宁晚舟所托,把白日里觉苑寺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了他。 小姑娘不愿意见他。 因为要保持娇美动人的容貌,所以不愿意见她。 她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她是那么爱面子的小姑娘,所以他能做的,唯有成全。 可是…… 他听着围墙里传出来的喘息声,心脏像是被绣花针扎,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他恨不能将她那份痛苦,代而受之! “啪”的一声细微轻响。 灯笼柄被他生生捏碎。 灯笼跌落在地,笼火逐渐在淋淋漓漓的雨水中熄灭。 南宝衣抬袖擦去满脸水珠。 她转身,视线模糊地看着围墙。 她听见围墙外面传来动静,像是谁的东西掉落在地。 她唇瓣翕动,渗出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在地。 “二哥哥……” 她声音发抖。 娇小的躯体,在寒冷雨水和疼痛的折磨下,同样发着抖,宛如被冷雨包围,无处可逃的小金丝雀宝宝。 “二哥哥,是你吗?” 她哽咽着伸出细白小手,颤颤贴在围墙上。 萧弈撑着伞,面无表情,缓缓地单膝蹲下。 他伸出大掌,轻轻覆在围墙上,如同温柔地触摸少女的眉眼。 一墙之隔。 两人手掌相贴。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努力压抑铺天盖地的心疼,尾音却不自觉地带上轻颤:“是我……” 南宝衣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的感觉,稍微过去了些。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小脸靠在冰冷阴湿的围墙上,眉目之间都是缱绻深情,瞳珠更是亮的惊人,像是靠在了心上人的胸膛里。 “有些话,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说……” “二哥哥,我呀,可喜欢可喜欢你了……” “是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 南宝衣的泪珠子扑簌簌滚落,小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甜。 “南府朝闻院,你教我读书写字,我很是欢喜。” “都安堰陵寝,你不顾一切地保护我,我很是欢喜。” “剑门关酒楼,你接住我抛掷的红绣球,我很是欢喜。” “二哥哥,我每每看见你,就忍不住地心生欢喜……真想嫁给你,我真想嫁给你呀!” 围墙外。 萧弈低着头。 纸伞被他丢在地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染湿了他的发髻,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在地。 却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南娇娇……” 他哑声。 南宝衣的意识更加模糊。 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声音却非常温柔,像是在努力安慰围墙外的那个人: “二哥哥,那位老大夫说,如果我能扛过这一关,他愿意治愈我的腿疾。所以,二哥哥,以后我就算飞奔到你面前,也不会一瘸一拐,绝不会让你在同僚面前丢脸。 “我想着,如果我试药有功的话,九千岁定会上奏朝廷,册封我当郡主或者县主。到那个时候,我终于可以配得上你了,是不是?有了爵位的南娇娇,再也不是可以随便被人轻贱的姑娘,二哥哥,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了呀……”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欢喜。 卑微至极的欢喜。 萧弈心如刀割。 有的姑娘,生来就在王侯家,生来就是高贵的郡主。 可是他的南娇娇,却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够到她们的位置。 她像是石缝里的野草,一点点努力朝着太阳生长。 她从来不敢与国色天香的牡丹争艳。 对她而言,能够来到太阳底下,她就很满足了啊! 可是,凭什么呢? 他千娇万宠的宝贝,凭什么要过得这么辛苦? “南娇娇……” 他红着眼睛,一字一顿:“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雨声淅沥,围墙静寂。 萧弈声音沙哑:“我喜欢你,是想娶你过门的那种喜欢,是想把你摁在床上为所欲为的那种喜欢,是想金屋藏娇,护你无病无灾、岁岁无忧的那种喜欢,是生同衾,死同穴的那种喜欢! “我不需要你貌美倾城,更不需要你荣耀满身。 “在我心里,锦官城的南娇娇,哪怕容貌尽毁,哪怕年华老去,也依旧是天底下最美貌的小娇娘。 “而你的荣耀,我愿亲手给予。如果靖西侯夫人的位置不够高,那么一品权臣夫人的位置,够不够?如果一品权臣夫人的位置,依旧不够…… “吾愿盗取天下,以凤玺相赠。” “哥哥的心,永远忠诚于你。” 南宝衣怔怔的。 她出现幻觉了吗? 她竟然听见权臣大人说,喜欢她,想娶她…… 视线一点点模糊。 她虚弱地扬了扬唇瓣,终于晕厥过去。 围墙后面,久久没有传出动静。 萧弈利落地翻身潜入围墙。 他未过门的小娇娘,狼藉落魄地倒在雨水之中。 雨水和鲜血浸透了她单薄的襦裙,黑夜里娇弱至极。 他俯身将她抱起,快步朝厨房而去。 姜岁寒霸占了厨房,把这里改造成了临时药庐。 灶台里炖着药膳,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药草味儿。 姜岁寒蹲在角落,发髻被揉成了鸡窝头,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姜岁寒!” 萧弈沉声:“我叫你研制治疗时疫的方子,你在喝酒?” 姜岁寒很颓败地坐在地上。 他烦恼地伸手抓头发,“萧家哥哥,这时疫,我治不了……不,不是治不了,而是,不敢治。” , 告白啦 章节目录 第327章南娇娇,跟了哥哥,是你祖上积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诘问:“不敢治?” 姜岁寒抓抓自己的头发,一手搂着那坛酒,眼圈青黑憔悴,酱酱酿酿地说不出话。 许是酒劲儿上头,他打了个酒嗝,逃避般在地板上咸鱼躺尸。 萧弈抱着南宝衣,僵在原地。 他手头上就姜岁寒一个大夫,居然还如此不靠谱…… 怀里的小姑娘发着抖,不知是冷还是疼。 萧弈心疼得很,不再迟疑,立刻在厨房角落围了围屏、支起浴桶,又亲自煮了一锅洗澡水。 热气腾腾。 他小心翼翼为南宝衣解开寝衣,把她丢进浴桶。 到底还没成亲,有些事不方便。 于是他在眼睛上蒙了腰带,不去看小姑娘的身子,摸索着拎住她的后颈,确保她脑袋保持在水面上,不会被洗澡水淹死。 泡了约莫一刻钟,他估摸着小姑娘算是泡暖和了。 他把南宝衣拖出浴桶,草草擦干净水珠,又拿了干净暖和的寝衣给她换上。 指尖触及到的肌肤,犹如上等的织锦丝缎。 为她系上寝衣系带时,掌心甚至还碰巧地拂拭过她的兔兔。 萧弈的动作彻底僵住。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是读过小人书的人,脑海中浮现出想象的画面,一行鼻血瞬间淌落。 他抬袖擦去血渍,暗暗骂了句娘。 穿好寝衣,他扯下蒙眼的腰带,又拿来温暖厚实的狐裘,细细替南宝衣裹严实。 厨房里生了一笼火。 他把南宝衣抱到火边,伸手戳了戳她细白的脸蛋,“天底下,如哥哥这般君子的男人,屈指可数。南娇娇,跟了哥哥,简直是你祖上积德。” 南宝衣听不见这些话。 她在昏迷不醒中,觉得腹部的绞痛感又开始了。 像是滚烫的刀子在搅弄她的五脏六腑,疼痛感蔓延到脑袋,疼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抱着肚子蜷缩在萧弈怀里,无意识地呢喃:“……好疼呀……二哥哥,我好疼呀……” 萧弈拂开她额前碎发。 火光跳跃,充血的丹凤眼令他看起来犹如恶鬼。 可是当他注视南宝衣时,那份狰狞便都化作了绕指柔,像是独属于恶鬼的温柔。 他捉住南宝衣的小手,垂眸吻了吻她的指尖。 “娇娇乖,哥哥不会叫你受疼的……” 他嗓音温醇。 锋利的青铜匕首割开了手臂。 血珠涌出,触目惊心。 他把手臂递到南宝衣唇边。 殷红的血珠,顺着唇瓣滚入少女的唇齿间。 在地上咸鱼挺尸的姜岁寒,睁开眼,轻声道:“你会暴露身份的。” 大雍的开国帝后,皆是玩香玩蛊之人。 大雍皇族,百毒不侵。 一身血液,可入药,更可解毒。 面对姜岁寒的提醒,萧弈却并不在意。 他注视着怀里的小姑娘。 随着血液吸收,她脸上的鱼鳞淤伤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那份折磨她的疼痛,也跟着消弭无踪。 她眉目间的痛苦被宁静取代,是香甜踏实的睡颜。 他看着,薄唇多了些弧度。 暴露身份也好,失血过多也罢,在予她一夜安宁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他把南宝衣放在圈椅上,起身去沐浴。 刚站起来,便觉头晕目眩。 姜岁寒幽幽道:“你失血过多,会出现暂时性晕眩。另外提醒一句,你现在脸色白的吓人,估计明天晌午才能恢复如常,这段时间,就别在南小五跟前晃悠了。还有就是,你的身份……如果被南越人发现,会被杀吧?” 萧弈薄唇轻抿,抬手揉了揉眉心。 南娇娇为了他,赴汤蹈火,披荆斩棘。 那么他为了南娇娇,亦可以殚精竭虑,费尽心机。 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次日,清晨。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围屏里。 穿干净的寝衣,盖着一床柔软的小花被。 浑身轻松愉悦,像是刚在山野林涧散完步,呼吸之间都是轻松。 她坐起身,卷起袖管,那些鱼鳞淤伤居然全部消失无踪! 她痊愈了?! 她揉了揉脑袋,神情恍惚。 她记得昨夜,她因为捱不过腹部绞痛,所以独自跑到寺庙后园子,在那里疼得打滚撞墙。 后来,发生了什么? 似乎遇到了权臣大人,他们隔着围墙,还说了好些话。 她好像对权臣大人告白了。 她告白了? 她告白了吗?! 南宝衣抱起枕头,白嫩娇美的小脸,只余下铺天盖地纠结。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无数脚步声。 士兵们闯进寝屋,恭敬地请出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南宝衣套上一件胭脂红刺绣大袖衫,理了理青丝,起身踏出围屏。 “老大夫,”她温声,“昨日吃了你的药,我感觉已经恢复如常。” 老大夫盯着她,苍老的眼眸里掠过异色。 他道:“坐下,老夫为你诊脉。” 诊过脉,他神情更加惊异。 南宝衣不仅痊愈了,身体还非常健康,就连气色都比前两日看起来更加红润通透。 他那份药,真有这般奇效? “可是哪里不妥?”南宝衣好奇。 老大夫摇摇头,“南姑娘很正常,染上的鱼疮疫也治愈了。看来那份药,是有效的。” “有效是有效,就是喝了以后肚子特别疼,身上还起了好些淤伤。”南宝衣把自己的情况反馈给他,“老大夫,你要不要试试温和些的草药?觉苑寺其他染上鱼疮疫的人,还得劳烦你继续诊治呀。” “称呼我姜老大夫就好。” 老人叩击着八仙桌,随口应着。 南宝衣颔首,又道:“姜老大夫,你昨天答应我,如果我替你试药,你愿意替我治愈腿疾……” 老人回过神。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膏药,“拿去贴在膝盖上,每日一片,连贴半个月。” 南宝衣接过,低头嗅了嗅。 膏药散发出浓郁药香,十分好闻。 老人走后,她捋起丝绸衬裤,往膝盖上贴膏药。 宁晚舟给南宝珠喂了一碗温水,“南小五,你信任那个老家伙?” 南宝衣抚平膏药,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 起初她也觉得姜老大夫有问题,可是昨日喝了他的药,她分明又痊愈了…… 章节目录 第328章二哥哥的表情,似乎更加幽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看着她迟疑的表情,嗤笑。 南小五能痊愈,和那个老家伙的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明明就是萧弈放血救人的缘故…… 他又望向昏迷不醒的南宝珠。 在榻上躺了数日,南宝珠清瘦了两分,连白嫩圆润的下巴都尖俏了些,唇色更是十分苍白。 她一向活蹦乱跳、能吃能喝,从没有这般娇弱过。 宁晚舟抿了抿嘴唇。 他母亲出身大雍皇族,所以他自己也算百毒不侵,大约这也是他没有染上时疫的原因。 但比起萧弈的皇族血统,他的血统要弱上几分,血液也没有解毒的用处。 否则,他早就…… 他放下水碗,趴到南宝珠枕边。 他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脸蛋。 胖姑娘不醒,没人陪他踢毽子,没人陪他玩翻绳。 整日看着萧弈和南宝衣撒狗粮,他有点孤单。 他耷拉着眼皮,像是被遗弃的大猫,用脸颊可怜兮兮地蹭了蹭南宝珠。 八仙桌旁。 南宝衣放下裤管,去围屏后面换了一袭淡粉刺绣小姜花襦裙。 她梳了个漂亮精致的灵蛇髻,又在唇瓣上点了红豆色的口脂。 她的腿疾眼见着就能彻底痊愈,珠珠他们也有了治愈时疫的方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也有心思梳妆打扮。 刚抿匀口脂,槅扇忽然被人推开。 萧弈提着食盒跨进门槛。 南宝衣从铜镜中瞧见他,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冻结。 她手里还握着一盒螺子黛,眉毛刚描了一半。 昨夜的事浮上心头。 刹那间少女心思百转千回,呆呆坐在那里,连招呼也不打了。 她没有告白还好,可万一她告白了…… 二哥哥是拒绝了,还是拒绝了呢? 这招呼怎么打,是门学问呀! 她迅速假装成没看见萧弈的模样,描好另一半眉毛,迈着小碎步,低头钻进了围屏。 萧弈径直走向围屏。 小姑娘翻脸不认人,昨夜才对他示好,今日却把围屏拉得严严实实,连个缝都没给他留。 他沉着脸推开围屏。 地铺乱糟糟的,这小姑娘懒到连棉被也不愿意叠。 她娇娇小小地跪坐在枕头边,拿一把紫竹骨折扇挡住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 珠饰步摇在她白嫩的额角晃悠。 她眨了眨丹凤眼,姿态疏离戒备:“你有事吗?” 萧弈薄唇轻抿。 难道他的血不但有解毒功能,还能叫人失忆? 她态度这么冷淡,莫非是不记得昨夜说过的话了? 他拖了一张矮案过来,沉默地把食盒放矮案上,“燕窝粥搭配小春卷、鸡肉酥饼和水煮蛋,快吃。” 南宝衣“哦”了声。 她乖乖吃东西的时候,萧弈把乱糟糟的地铺整理了一遍。 她的小花被被叠成漂亮的形状,就连枕头都拍得十分松软。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合着权臣大人不仅文武双全、风姿俊美,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不过看他这般模样,似乎与平常无异。 所以,她昨夜所谓的告白,都是幻觉而已吧? 她优雅坦然地吃完了燕窝粥,又拿起水煮蛋。 她在案几边敲碎鸡蛋壳时,余光瞥到了萧弈。 这厮盘膝坐在她身边,正托腮看她。 眼眸格外晦暗深沉,叫她很是惶恐。 仿佛她抢了他的蛋似的。 她试探道:“二哥哥,我是不是吃了你那份小食啊?” 萧弈没搭理她。 他始终托着腮,半眯着丹凤眼,眼底满是思量。 这小姑娘,到底是故意假装失忆,还是后悔对他告白? 亏他昨夜还说了那么多情话,她这般没有表示,他很没有面子的。 而他越是不表态,南宝衣越是惶恐。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鸡蛋。 蛋壳已经被她敲出裂缝,刚刚紧张时握了一下,整颗水煮蛋的蛋壳都裂了开。 她双手捧着水煮蛋,小心翼翼地献给萧弈,“对不起呀二哥哥,我不小心捏碎了你的蛋。” 萧弈:“……”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他脸色不大好看,接过南宝衣递来的水煮蛋,一点点剥干净蛋壳,又拿干净的小刀,把水煮蛋切成小片,放进了南宝衣碗里。 他淡淡道:“哥哥的蛋,给你吃。” 南宝衣从碟子里弄了点辣椒酱。 蜀郡的姑娘都爱吃辣,她也是不例外的。 她把辣椒酱涂在水煮蛋上,弯起眉眼,“涂点辣椒酱,更好吃。” 途径围屏去耳房如厕的宁晚舟,不觉驻足。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望一眼围屏。 怪不得萧弈要弄个围屏,原来…… 在那里涂辣椒酱…… 啧,不愧是他表哥,真会玩啊! 等他回了大雍,他定要告诉皇帝舅舅,萧弈还没成亲,就让小姑娘玩他的蛋。 围屏后。 萧弈注视着南宝衣用膳。 她讲究又精致,用完膳后,净过手,又在唇上补了点口脂。 他看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与我出去走走?” 南宝衣诧异地转头看他。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总觉得权臣大人看起来眉眼幽怨,像是遭了欺负的小媳妇。 她想了想,乖乖应好。 觉苑寺很大。 秋日雨水足,一丛丛芭蕉碧绿犹如水洗,角落开着野菊花和零星芙蓉,丝毫没有入冬的萧瑟之感。 南宝衣捏着绣帕,乖乖跟在萧弈身后。 她垂着眼帘,绣花鞋轻盈踩过青石砖道。 偶尔抬眸望一眼前方的青年,他的背影那么冷峻凉薄,令她心里不自觉地弥漫出些微忐忑。 或许她昨夜真的向他告白了。 他实在气不过,才把她单独喊到外面,告诫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她琢磨着,不知不觉跟着萧弈走到了后园子。 萧弈驻足。 他侧颜冷峻如山,“昨夜……” “昨夜都是我的错!” 南宝衣抢过话茬。 未免被萧弈训诫时难堪,她急吼吼地表态:“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居心叵测觊觎二哥哥的美色,二哥哥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萧弈的脸色,瞬间阴沉。 双手捏紧成拳,他霍然转身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心底一咯噔。 她小心翼翼后退两步。 她怎么觉得,二哥哥的表情,似乎更加幽怨了? 章节目录 第329章二哥哥,原来你是大雍皇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恰在这时,姜岁寒拎着酒坛子、顶着鸡窝头,摇摇晃晃地从青石砖道的尽头走来。 他喝得醉醺醺的,热情地打招呼:“哟,南小五,你的鱼疮疫治好了呀?倒是不枉费萧家哥哥昨夜喂给你的那升血!不愧是大雍皇族啊,连血液都是能解百毒的宝贝,嗝!” 说完,踉踉跄跄地回了药庐。 南宝衣怔住。 权臣大人,昨夜喂她喝了血? 什么血? 她狐疑地盯向萧弈。 秋阳烂漫。 细看之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大雍皇族,喂血…… 南宝衣不敢置信,“二哥哥,你瞒了我多少事情?” 萧弈眉目冷峻如山。 南宝衣咬牙,上前卷起他的袖管。 他的胳膊上,赫然包扎着纱布。 “原来治愈我的,并不是姜老大夫的药汁,而是二哥哥的血……”南宝衣神情复杂,“大雍皇族……二哥哥,原来你真的是大雍皇族。” 细白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白纱布。 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 丹凤眼里藏着的,是惊异,但更多的是心疼。 萧弈不喜欢被她用这种眼神注视。 他放下袖管,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听到姜岁寒刚刚说的话了吗?” “二哥哥,我不是聋子。他说你是大雍皇族,我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聋子,却是个傻子。”萧弈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他刚刚说,大雍皇族,血液可解百毒。” “对啊,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南宝衣敷衍着,忽然面露凝重。 她不敢置信:“我染上的分明是瘟疫,可二哥哥的血,却替我治好了瘟疫。难道这所谓的鱼疮疫,根本就不是怪病,而是中毒?如果是中毒,那么毒是怎么来的?” 秋风清幽。 南宝衣注视着这座破败残旧的觉苑寺,只觉无形中有一张大网,正徐徐朝他们拉开。 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觉苑寺第一个染上鱼疮疫的人,是穗穗。而穗穗最初高烧时,接触过的唯一一个外人,是姜岁寒的师父。” 萧弈接着道:“姜岁寒昨夜告诉我,鱼疮疫,他不是治不了,而是不敢治,之后便一直借酒浇愁。如果弄出鱼疮疫的人本就是他师父,他害怕忤逆师门,自然不敢治。再加上对师父的品格产生怀疑,便也有了借酒浇愁的理由。” “假设弄出鱼疮疫的人,就是姜老大夫……” 南宝衣朝芭蕉丛踏出几步,回眸望向萧弈,“那么十年前卫国军队中出现的那场瘟疫,是否也是他的手笔?” “他利用毒药,帮薛定威灭了卫国,可见他效忠薛定威。”萧弈挑眉,“十年之后,他再一次弄出了那种毒药,并且,还拿娇娇试药,企图研制出解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薛定威身边,有重要的人身中此毒。二哥哥可还记得,咱们雪夜赴薛家别庄宴会那次吗?” “记得。”萧弈折下一朵娇美芙蓉,随手簪上南宝衣的鬓角,“娇娇在薛定威的暖阁,看见翡翠屏风后面躺着一位美人。你问我,那位美人是谁。” 南宝衣记得他的回答。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那屏风后的睡美人,是薛定威苍老的缘由。其重要性,犹如娇娇之于本侯。 少女回忆着,“那位美人,是薛定威深爱的女人。毒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所以她定是十年前染上的,这些年始终未曾治愈。可十年前染上鱼疮疫的都是卫人,所以她也是卫人。 “二哥哥,魏大叔的妻子,在卫国国破那年被薛定威强夺。我想,翡翠屏风后的睡美人,便是他的妻子。魏大叔举止从容优雅,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从前定是卫国贵族。他的妻子,定然也是卫国贵族。” “卫国公主。” 萧弈判断。 南宝衣望向他。 萧弈舌尖抵了下左腮,笑得邪肆而释然,“守剑门天险,刀法又出神入化的,只有卫南一人。魏剑南,就是卫南,昔日卫国赫赫有名的战神。他迎娶的是卫国公主,当年以美貌闻名诸国的女人。” 南宝衣小脸凝重,“也就是说,薛定威私自囚禁卫国公主,长达十年……” 这是欺君大罪。 足以让薛定威丢了官位。 她仰起头,眼神明亮而坚定,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野心,“二哥哥,这是你代替薛定威,成为镇西大都督的最好契机。” 萧弈不置可否。 薛定威坐拥四十万大军,想代替他执掌蜀郡,绝非易事。 南宝衣抬手摸了摸鬓角的芙蓉花。 她忽然弯起眉眼:“二哥哥,你听说过,瓮中捉鳖吗?” …… 是夜。 无数骑兵包围了觉苑寺。 他们在墙上洒满火油,把木柴丢进了院墙。 有小卒骑着骏马疾驰,声音洪亮:“薛大都督有令,觉苑寺爆发鱼疮疫,未免祸及百姓,因此决定烧毁觉苑寺,为民除害!” 随着他大吼,一根根燃着火焰的箭矢,如雨点般朝觉苑寺射去。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整座觉苑寺燃起熊熊大火,在黑夜中照亮了半张黢黑天幕。 秋雨绵绵密密,却浇不灭那冲天的火焰。 剑阁县的百姓都被惊动,纷纷出门观看。 江氏镖局的人哭得昏天黑地,全然以为南宝珠他们葬身火海。 剑阁县外的柏道。 军帐连营。 薛定威坐在官帽椅上,怀里抱着一位美人。 那美人浑身遍布鱼鳞淤伤,就连面容都是恐怖的鱼鳞痕迹。 她在薛定威怀里,奄奄一息。 薛定威一双眼遍布血丝,深情亲吻着她的脸颊以作安抚:“那贱人已经葬身火海,公主莫怕……” 姜老大夫,背着药箱站在他身后。 苍老的面庞上,除了愧疚,还有更深的情绪。 十年了。 说来惭愧,当年两国交战,他一手造出世间奇毒,本是抱着阻止战争、让卫国投降的心态,可是后来却怎么也造不出解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国被灭。 这次拿南宝衣试药,见她喝了那壶药汁之后彻底痊愈,于是大着胆子给卫姬也喝了同样的药。 却没料到,不仅没能解毒,反而催化了毒素。 卫姬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消失,她甚至撑不过两个时辰。 薛都督为了报复南宝衣,下令烧死觉苑寺所有人。 但,如果解药有问题,南宝衣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星期天爆更 章节目录 第330章因为她并不爱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觉苑寺的大火冲天而起。 柏道间,细雨如绣花针,落在群山遍野,发出簌簌轻响。 军帐的灯火一望无际。 老去的大都督,抱着即将香消玉殒的别国公主,指尖发抖,遍布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怜惜与不忍。 “公主,公主……” 他一声声地轻唤,温柔又深情。 “你睁开眼看一看,那个连累你病情加重的贱人,已经被我活活烧死在觉苑寺。 “你睁开眼看一看,昔日欺负过你的人,都被我狠狠折磨,藏进陶俑,代代不得翻身。 “你睁开眼看一看,这百姓安宁、了无战火的河山,这是我献给公主的河山……” 薛定威满是厚茧的手,颤颤抚上卫姬的面颊。 怀里的美人那么消瘦,眉宇间藏满痛苦。 “公主,从十年前你来到我身边开始,脸上就再也没有笑容……我从未薄待过你,你为何不肯对我展露笑颜呢?” 他温声细语,明明是在埋怨,可语调却充满宠溺。 “我猜,是因为她并不爱你吧?” 清润稚嫩的声音,从柏道尽头的黑暗中传来。 薛定威循声望去。 黑暗的雨幕之中,南宝衣点燃灯笼。 笼光温柔。 她身侧,萧弈撑伞而立。 纸伞大半朝她那边倾斜,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萧弈半边肩膀。 他垂眸注视少女,姿态极尽守护,丹凤眼更是柔情似水。 南宝衣在他的保护下,提灯而来,“我没死在觉苑寺大火里,大都督是不是很失望?” 薛定威默然不语。 有萧弈在,想杀南宝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从都安堰陵寝一事中,他就应该知道的。 他声音低沉又充满仇恨:“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老妇带他们逃出来的!觉苑寺曾是卫国宗庙,薛大都督恐怕不知道,佛堂底下,有一条直通剑阁县城的密道吧?” 又有灯笼在黑暗中亮起。 打扫觉苑寺的老婆婆,泪流满面地出现在雨幕里。 她掷地有声:“薛大都督,可还记得老妇?!” 薛定威眯着眼睛看去。 半晌,他笑道:“卫国的皇太后,别来无恙。” 南宝衣怔了怔。 这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婆婆,居然是卫国的皇太后? “卫国国破,皇族男子被你屠戮殆尽!老妇和其他皇家宗妇,被你囚禁在剑阁县,不得迈出县城半步!这十年来,你不停安排那些宗妇怀孕生子,在她们生下孩子之后,你又残忍地杀害她们,把她们封存进陶俑,叫她们的灵魂永远不能投胎转世!薛定威,你好狠,你好狠啊!” 老妇人忍不住撕心裂肺,恸哭出声。 薛定威轻笑。 他点燃烟管,淡淡道:“昔日卫姬年幼,你们这群人是如何欺负她的,不需要我一一道来吧?这十年苦难,不过是你们为昔日所为赎罪罢了。” 雨夜漫漫。 薛定威长长吐了一口烟圈,仰头注视着漆黑天空,将往事一一道来。 他遇见卫姬,是在二十年前。 那年卫姬十岁,而他二十岁。 剑门关是卫国与南越的边境线。 他是军队里的小卒,有一次操练迟到,被伍长罚了二十鞭。 他独自在深山溪水里清理伤口,恰巧遇上了偷跑出来的卫姬。 他们相识在溪水边。 卫姬替他包扎伤口,他讲军营里的趣事儿给她听。 他们慢慢相熟,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在山涧见面,她教他读书习字,他耍弄刀枪棍棒给她看。 后来有一天,卫姬来的时候,满身是伤。 那时他才知道,她是卫国最年幼的小公主,因为是宫女所生,所以在宫中受尽欺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那些伤痕,全是皇族女子命宫女殴打出来的。 他很心疼。 替她上药时,他看着蔓延在她细白肌肤上的伤痕,想着如果将来他能当上大将军、大都督,他就率兵踏平卫国,为这个姑娘报仇雪恨。 后来,他花了五年时间,立下赫赫战功,一步步爬上高位。 那时卫姬已经十五岁了。 她生得花容月貌,全天下的男人都知道她的艳名。 卫国皇族为了拉拢权臣,把她许给了那位世代镇守剑门关的将军,卫南。 得知他们大婚的那夜,薛定威在帐中酩酊大醉。 他爱了五年的姑娘,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他觉得,卫姬定然是不爱卫南的。 于是他用了五年时间,挑起南越和卫国的战火,生生把两国边境弄得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他发誓,他一定要救出卫姬。 他找到当时的蜀郡神医姜穆,请他研制类似瘟疫的毒药,好叫卫国军队彻底丧失战斗力。 姜穆不肯。 但他软磨硬泡,他告诉他,如果再不停下这场战争,双方还会死更多的无辜百姓。 顾忌着无数人命,姜穆答应了。 他弄出了无药可解的鱼疮疫。 那场瘟疫,迅速在卫国军队中传染开,恐怖程度远超姜穆和他的想象,最后就连卫国贵族,都有不少人染上。 卫国成了人间炼狱。 他找到卫姬时,她也已经染上鱼疮疫。 他把她带回剑门关,求姜穆救她性命。 可是耗尽毕生医术,姜穆也只是勉强控制住卫姬的病情,让她沉睡了整整十年,却无法真正治愈她,让她重新苏醒。 他好恨。 他把曾经欺负过卫姬的皇族女子,全部囚禁在觉苑寺。 他在她们死后,按照卫国的诅咒,把她们制作成陶俑,让她们的灵魂生生世世都为卫姬赎罪。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他的卫姬,还是没有醒来。 十年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弱。 他深信,再不让她醒来,她会就此死去。 他没有时间了! 他不惜利用当年卫国鱼疮毒药之事威胁姜穆,逼他用活人试药,逼他立刻让卫姬醒来! 可是…… 还是没有用。 他的公主,不仅没能醒来,反而病情更加严重…… 薛定威注视着怀里的美人。 他伸出手,替她擦拭去面颊上的雨水。 “公主,公主……” 他一遍遍地轻唤,全然视旁人如无物。 南宝衣远远看着。 白嫩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复杂。 既同情薛定威,又觉得他十分可恨。 章节目录 第331章十年,破镜重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盯着薛定威时,萧弈垂下眼尾,凝视她。 雨水打湿了小姑娘的黛青鬓发。 贴在白嫩嫩的面颊上,令他生出把那缕鬓发别到她耳后的冲动。 手痒得很呐。 他慢慢伸出手,将小姑娘的鬓发别到耳后。 修长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小耳朵…… 南宝衣沉声:“二哥哥,你怎么看?” “又白又嫩,还很软。” 萧弈如实回答。 南宝衣不可思议地仰头看他。 总觉得她和权臣大人说话,时常牛头不对马嘴,因此无法碰撞出激烈的思想火花。 她正儿八经道:“我想,薛定威和卫国皇族宗妇,都犯下了罪过。但,他们并没有资格制裁彼此。” 柏道上,那位卫国皇太后还在辱骂薛定威。 薛定威冷笑:“我与她真心相爱,我愿意为她遍燃烽火,我愿意为她战场厮杀。她昏睡前叮嘱我不可再生杀孽,于是我十年未曾征伐!我们的爱沉重如斯,你们根本就不懂!” “真心相爱?” 又一盏灯笼,于黑夜中亮起。 雨声潇潇。 魏剑南背负长刀,缓步走向柏道:“薛大都督,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薛定威盯着他。 过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他才阴沉着脸,“卫南,没想到你还活着。” 魏剑南——或者该称呼他卫南,笑容轻慢。 他的目光落在薛定威怀中。 朝思暮想了十年的娇妻,就睡在那里,生死不知。 他的眼圈微微泛红。 他沉声:“卫姬,根本不曾爱过你。” “一派胡言!” 薛定威厉声:“她替我包扎伤口,教我读书习字,还叮嘱我不可再生杀孽,卫姬是在意我的!她嫁给你,只因为家族使命,她逃无可逃!” 面对薛定威的歇斯底里,魏剑南十分平静。 他道:“我与卫姬一起长大,她在宫中被欺负时,是我帮她欺负回去的。甚至就连那场婚礼,也是我向先帝求来的。而她告诉我,她有个朋友,是蜀郡的士兵,姓薛,她唤他薛大哥。 “当时年少,我想着,那位薛大哥,定然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才会令她不辞辛苦,常常带着笔墨纸砚,去教他读书习字。我甚至,鼓励她和那位薛大哥多加来往。 “可是……” 卫南突然自嘲大笑。 雨水淅沥。 他脸上淋淋漓漓全是水痕,却不知是雨水,还是他的眼泪。 他从怀里取出半面铜镜,姿态极尽爱惜和小心翼翼。 十年了,铜镜陈旧,边缘已经泛出铜绿。 “薛定威,那年你率领军队攻打蜀郡,我上战场前,卫姬取出我们大婚时的铜镜摔做两半,她与我各执一半,约定若是将来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哪怕经年之后认不出彼此的容貌,也可凭借这半面铜镜相认……” 薛定威盯着铜镜。 苍老的面容逐渐仓惶。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攻入卫国皇宫,找到卫姬时,她抱着半面铜镜。 如今那铜镜依旧好好藏在她怀里。 原来…… 这是她与卫南相认的信物吗? 那么他算什么? 他薛定威,算什么? 卫南一步步走向卫姬。 “卫姬……” 他轻唤着爱妻的名字。 指尖带着颤抖,伸向卫姬的脸—— “别碰她!” 薛定威怒喝。 卫南抬起血红的双眸。 他取下背负的长刀,“我找了她十年,整整十年!今夜谁敢阻我,我便杀谁!” 长刀携着冷厉寒芒,横扫而出! 薛定威抱着卫姬,迅速退后。 刚站定,却听见怀里传出一声哀婉叹息。 薛定威猛然低头。 那病弱的美人,正缓缓睁开眼帘。 刹那的风华,不像是病愈,更像是回光返照。 卫姬颤颤站在地上。 她从怀里取出半面铜镜。 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火把的光亮里,她美得惊心动魄。 她朝卫南露出婉约的笑容,抬手腼腆地抿了抿鬓发。 她手执铜镜,一步步走向卫南。 裙裾摇曳,尽管病弱,她却依旧努力走出端方妍丽的步态。 她注视着卫南,嗓音有些哑:“迟到十年,卫郎莫要怪我……” 卫南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他缓缓伸出手。 两人手中那破碎的半面镜子,渐渐拼出一面完整的铜镜。 铜镜底部,还雕刻着成双成对的鸳鸯和并蒂莲花。 甚至,还有大婚时才有的“囍”字。 他曾在这面铜镜前,为她梳妆描眉。 她曾在新嫁时,无数次害羞地勾勒出那个“囍”字,当窗理云鬓,期盼地等他归家…… 四目相对。 十年,国破家亡、物是人非,却不改破镜重圆的深情。 卫姬满足而幸福地笑了。 南宝衣挽住萧弈的手臂,快要被感动哭。 可就在此时—— 一支羽箭,穿透雨幕和夜色而来! 箭头寒芒凛冽,笔直没入卫姬的后心! 血液从唇角渗出,女子苍白细瘦的手,在冰冷的雨水中发抖。 所执的半面铜镜,轻颤着跌落在地,在雨水里摔成了无数碎块。 “卫姬——!” 卫南骤然尖叫。 他上前抱住卫姬,四周却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刹那间,千千万万点火把,在雨幕中燃起。 漫山遍野,竟然都站满了沉默如石头般的军队! 军队前方。 西厂太监们手持暗紫色华盖,为他们的督主遮挡风雨。 顾崇山坐在圈椅上,长腿散漫交叠。 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勾勒过乌木胡琴的琴弦。 他唇红齿白,过长的睫毛并没有卷翘的弧度,以致于垂下眼帘时,全然遮掩了他瞳孔里的神情。 他薄唇轻启:“薛定威私藏卫国皇族余孽,私吞卫国国库,意图谋反。本督主奉皇命而来,将薛定威和卫国余孽,就地诛杀。” 一番话毫无声线起伏,淡漠得不近人情。 他在漫山遍野的厮杀与淅沥雨声中,悠然地拉起了胡琴。 无数箭矢射向薛定威等人。 南宝衣错愕。 提着灯笼的手止不住地发颤,她猛然望向萧弈,“顾崇山疯了?!” 卫姬和卫南等了十年才等到对方,他们什么恶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连他们一起诛杀?! 隔着厮杀和雨幕,萧弈遥遥望向顾崇山。 良久,他淡淡道:“本性如此。” “可是魏大叔——” “走了。” 萧弈催促。 南宝衣仍旧怔怔的。 柏道的青砖上,箭矢射穿了魏大叔和卫姬。 他浑身染血,跪坐在满是铜镜碎片的雨水之中,把失散十年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面颊相贴,是欢喜的神情…… 萧弈见她一动不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就算现在把卫南救出战场,他也活不下去。且不说他身中多少箭矢,十年国破家亡,支撑他游走在世间的唯一念想,是卫姬。如今卫姬已死,他不可能独活。” 南宝衣知道,他说得都对。 可是…… 目睹陌生人死亡,和目睹熟人死亡,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记得街头初逢魏大叔,他手持半面铜镜却千金不卖的洒脱。 她记得和魏大叔月下畅饮女儿红,他谈论青梅竹马的深情。 所谓侠肝义胆、铁骨柔情,说的大约就是魏大叔这般男儿吧? 哪怕国破家亡,他也依旧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值得敬重! 南宝衣揉了揉泛红的眼圈。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抱着她跨上骏马。 南宝衣回眸。 隔着潇潇雨幕和漫山厮杀,隔着濒死的情人和落魄的皇族,隔着破碎的战火与温热的鲜血,她遥遥望向顾崇山。 暗紫色华盖在山风中翻飞,宫灯的火光明明灭灭。 那个唇红齿白的大太监,烟波蓝官袍被雨水溅湿,大刀金马地端坐在圈椅上,低垂眼睫,依旧散漫地拉着胡琴。 琴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一曲《安魂》,却不知安的是谁的魂。 似是若有所感,隔着雨幕,顾崇山遥遥看过来。 山雨茫茫。 骏马上的小丫头,梳着精致的云髻,淡粉襦裙犹如盛开的小芙蓉花,珍珠步摇在她额角轻晃,她的小脸白嫩娇美,瞳珠清润干净,像是世间最美好的红豆沙包。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恍惚中,似乎也曾有少女坐在萧弈的骏马上。 依稀是盛京城的深秋时节,她被打扮得精致娇美,宫裙盛大而华贵,小脸却残破丑陋,纵使世间最华贵的胭脂也遮不住她的伤疤和苍白。 , 明天爆更, 这章两千七百字 菜菜不是大神,卖不出版权,只能靠仙女们的订阅吃饭,真的特别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叩谢 章节目录 第332章南娇娇,哥哥带你回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而他顾崇山,站在高高的宫墙上。 他看着丑陋而失去声息的少女,被萧弈视若珍宝地抱在怀中,他看着萧弈低头亲吻她的面颊,他看着他们一路穿过冗长孤寂的宫巷,往巍峨的朱漆宫门而去。 宫门打开。 萧弈策马,穿过盛京城的繁华与喧嚣。 “锦官城的芙蓉花都开了,南娇娇,哥哥带你回家。” 那一骑黑马,在顾崇山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四周战火连天。 山风凄厉,掀翻了暗紫色华盖,惹得小太监们惊慌失措。 山雨落在顾崇山的眉眼之间,打湿了他的眼睫。 胡琴声戛然而止。 他抬手揩拭去面颊上的雨珠,漆黑深沉的眼瞳中出现了茫然。 心很痛,很空。 为谁而痛? 为谁而空? 那容貌被毁的可怜少女,睁着一双无措湿漉的丹凤眼,总是无端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令他又烦恼,又心疼。 远处。 纯黑骏马,沉默地行走在柏道上。 背后的战火逐渐远离,连厮杀声都湮灭在了漫山遍野的雨声里。 萧弈一手撑伞,一手握着缰绳。 垂眸,小姑娘全程都不开心。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我已经吩咐十苦,让他负责给卫南和卫姬收尸。” 他不是善人,救不了早该死在十年前的人。 替他们收尸,是他看在南娇娇的面子上,最大的善举。 南宝衣始终垂着眼帘。 细白小手揪着马儿的鬃毛,她知道萧弈没有救卫南的义务,她也知道纵便救下卫南和卫姬,这天下也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只是……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 亲眼看着熟悉又在意的人,被乱箭穿心,她心头滋味儿复杂,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骏马穿过山川河流,逐渐小跑起来。 来自塞北的良驹,遇水过水遇山过山,半个时辰后,终于甩着满身秋雨,停在了大山深处。 萧弈把南宝衣抱下骏马。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南宝衣瞧见这里是一处悬崖峭壁。 她咬住唇瓣,稍稍往下瞄了眼。 触目所及,皆是深渊。 她抚了抚胸口,“二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萧弈忽然抱住她,径直跳下了悬崖! 耳畔狂风呼啸! “啊啊啊啊啊——!” 南宝衣瞬间凌乱,厉声尖叫! 这里可是万丈悬崖! 要不要这么刺激! 就算是跳崖殉情好歹也跟她提前说一声,叫她酝酿酝酿感情,掉几滴眼泪写一封遗书什么的,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这也太突然了! “啊啊啊啊啊——” 她正叫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萧弈挑了挑眉。 他嫌弃:“南娇娇,别叫了,叫声比对崖猿猴的声音还大。” 南宝衣小脸惨白:“二哥哥,咱们是在跳崖啊,跳崖我能不叫吗?!啊啊啊——” 她急吼吼地继续叫,叫着叫着,突然感觉不对劲儿。 耳边的风,似乎停止了。 她低下头。 纤细的双腿,不知何时紧紧盘在了权臣大人的腰间。 而他正踩在坚实的土地上。 这里是悬崖峭壁中间凸出来的一块地,连接着一处山洞。 十言等人手持火把、拖着木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啊……” 南宝衣的高音六重唱,逐渐偃旗息鼓。 无与伦比的尴尬,从四肢百骸涌出。 她脸红如滴血,窘迫的恨不能五体投地钻进地洞深处。 她咽了咽口水,抬起小手打招呼:“你们也在这里呀,真巧。” 十言生怕笑话她会激怒自家主子,于是憋着笑行了一礼,带着暗卫继续搬运黑木箱。 南宝衣抬袖擦了擦额角冷汗。 刚吁出一口气,转头就瞧见自己还搂着权臣大人的脖颈,一双腿儿紧紧盘在他腰上…… 萧弈似笑非笑:“娇娇盘得舒服吗?” 南宝衣:“……”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尴尬,如热血般直冲上头! 萧弈往前走了几步。 他把她抵在山洞崖壁上,一手撑在她的小脸旁,一手搭在她的腿儿上,隔着纱裙,指尖轻轻摩挲了下。 他垂眸看她,丹凤眼晦暗不明,声音极为低哑:“南娇娇……” 南宝衣莫名害怕。 她动了下腿儿,却惹来权臣大人低低的一声喘息。 雨夜中听来,性感至极。 南宝衣觉得他再那么喘下去,她要忍不住狂暴了。 她脸蛋越发红透,努力挣开萧弈,连滚带爬地奔进山洞。 山洞蜿蜒冗长,两侧放置着明亮的火把。 她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堆积着惊人的财宝。 金元宝、银元宝不计其数,字画古籍、玉器玛瑙堆积成山,珍珠项链如同不值钱的泥丸,翡翠镯子更是随处可见。 到处金光闪闪,简直要闪瞎她的眼! 她不可思议地扑向一座金元宝小山,随手搂住一大捧金元宝,尾音止不住地发颤:“二哥哥,原来你这么富贵的?!” 萧弈从紫檀木架子上拿起一只凤冠。 他淡淡道:“这是卫国国库。” “卫国国库?” “昔日薛定威灭了卫国,卫国国库却不翼而飞。他在写给朝廷的奏章中称,是卫人转移了国库,实际上,却是他自己侵吞了。 “他将宝藏藏在剑门关一带,这些年每逢雷雨天,都利用‘阴兵借道’的幌子,让他的士兵假扮成阴兵,悄悄将宝藏从卫国国都转移到这里。” 南宝衣了然。 原来那夜她看见的“阴兵借道”,是薛定威的士兵假扮的。 抬过栈道的黑木箱子,大约就是卫国宝藏。 她把玩着金元宝,“这么多宝藏,二哥哥可要上缴国库?” 章节目录 第333章总要叫她玩个够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缴国库? 萧弈挑了挑眉。 他随手把那顶点翠凤冠戴到南宝衣脑袋上,“不上缴。” 这次蜀郡旱灾,他拨了一大笔银钱用于购买米粮,他做了原本该由朝廷做的事,所以这批宝藏,该拿来填补他的腰包。 他要养兵,还要养南娇娇。 未免将来又碰到什么水灾、火灾的,他的腰包得宽裕些才成。 两人说着话,白衣胜雪的贵公子,忽然踏进山洞。 南宝衣惊诧。 连沈议潮都来剑门关了?! 沈议潮双手笼在袖管里,淡淡道:“我带了上千名精锐过来,足以在柏道那边的战争结束之前,搬空卫国国库。虽然你和顾崇山有过协议,平分蜀郡兵权与财富,但我想,你大约是不愿意平分的。” 萧弈薄唇轻勾。 他把玩着几颗金元宝,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气,“玩的就是黑吃黑。抓紧时间搬吧。” 沈议潮立即指挥起来。 南宝衣摸了摸点翠凤冠。 她看着他们转移宝藏,抿了抿唇瓣,没有多加置喙。 她在山洞里溜达,除了那些金光闪闪的宝物,洞中还有贵重的紫檀木象牙雕花妆镜台、拔步床等一系列家私。 她坐到拔步床上。 拔步床镂花精致,挂着丝织帐幔,形如一座幽闭的闺房。 萧弈转过身,就看见她躺了下去。 他提醒:“别睡在那里。” “为何不能睡在这里?”南宝衣在拔步床里打了个滚,“二哥哥,这座床比我祖母睡的那座还要精致奢华,不愧是皇族之物!” 萧弈沉默。 那张拔步床是…… 他走到床边,束起帐幔,“床榻之物乃是闺房私密,因为长辈注重子嗣后代,所以像这种拔步床,一般都是新婚时被女子家族当做嫁妆,搬去男方家里的。” “我知道呀。” 南宝衣随口应着。 前世她出嫁时,祖母也请了锦官城的能工巧匠,用金丝楠木,为她打了一座崭新的架子床。 后来嫁到程家,程载惜说想要她嫁妆里的拔步床。 她还没用上呢,直接就送给了程载惜。 南宝衣想着她的金丝楠木架子床,惋惜地继续打滚。 萧弈沉默地看着她滚。 小姑娘终于滚到床榻里侧。 南宝衣借着灯笼和夜明珠的光辉,清楚地看见里侧床壁上,雕刻了很多图案。 床笫间的九九八十一种姿势,应有尽有。 “呃……” 她愣了片刻,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羞怯,再度浮上心头。 她坐起身,不知碰到了哪处机关,拔步床里侧缓缓推出一只箱笼。 “这是什么?” 她好奇。 萧弈微怔,等反应过来想阻止她时,已经来不及了。 南宝衣打开箱笼。 箱笼里摆满了各式古里古怪的东西,尤其以一件翠玉模样的东西最为独特,造型像是根黄瓜,但又不全然一样。 她拿起黄瓜把玩,“皇族就是讲究,居然把翠玉雕琢成这种瓜果蔬菜,用作床笫间的观赏之物。好奇怪哦,为什么要雕琢成这种形状……” 萧弈抿了抿薄唇。 气氛诡异。 南宝衣停顿了片刻,看着那根翠玉黄瓜,又瞄了眼萧弈的袍子,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默默把翠玉黄瓜放回箱笼。 在裙摆上擦了擦小手,她一言不发地滚下拔步床,迈着端庄优雅的小碎步走到洞窟尽头,然后使劲儿挠墙! 萧弈翘起唇角。 小姑娘太容易害臊。 那箱子物件儿,做工不够讲究精细,将来他定要请能工巧匠,弄一箱更细腻、更栩栩如生的出来。 总要叫她玩个够的。 南宝衣太羞了。 她今夜真是命犯太岁,不仅没了魏大叔,还因为权臣大人而屡次脸红心跳,只差把心肝儿奉献给他了! 眼见着到了后半夜,萧弈站在洞窟外面喊话: “回剑阁县城了。” 南宝衣在墙上画圈圈,瓮声瓮气的:“我跟着十言他们走,二哥哥自己先回吧。” “你真要跟他们走?” 洞外传来的声音透着怀疑。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回个剑阁县嘛,难道她还能半途走丢了不成? 她嚷嚷:“我就喜欢跟他们走,你别总是管着我!” 她确定萧弈走远之后,才磨磨唧唧地走到洞窟外。 十言站在洞窟门口,指挥暗卫们搬运箱笼。 “十言,”她开口,“我要回剑阁县。” 十言指向一个方向:“小姐跟着他们走就成。” 南宝衣望去。 他指的是悬崖边的那条栈道。 无数效忠于权臣大人的暗卫,抬着黑箱子,正健步如飞地行走在栈道上。 问题是…… 那条栈道紧挨着悬崖峭壁,仅有三尺来宽。 木板陈旧腐烂,甚至还长着青苔! 木板连接之间,是半步宽的空隙,低头就能看见脚下的万丈悬崖! 若是一脚踩空…… 估计得摔成肉饼。 南宝衣捏了一把冷汗。 十言非常善解人意,“小姐,您是不是不敢过栈道?要不我替您去叫主子回来?” “不用!” 南宝衣急忙回绝。 她都在权臣大人面前放了狠话,要一个人回剑阁县,现在又把他叫回来,得多丢脸?! 她大着胆子,咬牙踩上栈道。 栈道是铁索相连。 踩上去摇摇晃晃,走一步,更加摇摇晃晃…… 南宝衣紧紧扶着悬崖,几乎是贴着崖壁往前走。 走出十几步,却已经是冷汗涔涔。 她回头望一眼悬崖。 那个深不见底啊,比权臣大人的心思还要阴暗深沉不可捉摸! 南宝衣腿软了。 她慢慢蹲下来,最后干脆趴在了栈道上,双手死死抱着木板。 “二哥哥……” 她开始嚎。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这一刻,南宝衣清楚地做出了选择。 章节目录 第334章想与她同床共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站在不远处。 虽然早就料到小姑娘会害怕,可是那副五体投地趴在栈道上的熊样,简直不忍直视。 “二哥哥!” 南宝衣一声比一声高。 萧弈从悬崖上折了一枝狗尾巴草,慢悠悠地走回来。 他似笑非笑:“娇娇不是闹着要自己回剑阁吗?怎的成了这副怂样?哦,我知道了,娇娇定然是打算爬着过栈道的,是不是?只是栈道长达几十里,娇娇恐怕要爬很长一段时间呀。” 南宝衣好气! 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以为人人都跟他那群暗卫似的,能在悬崖峭壁上健步如飞?! 萧弈在她面前蹲下。 他用狗尾巴草挠了挠南宝衣的鼻尖儿,“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他轻笑:“我瞧着,娇娇恰似诗赋里的猿猱。” 南宝衣:“……” 她是真气啊! 好好的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锦官城首屈一指的小美人,竟然被这厮比喻成猿猱! 他才是猿猱! 他全家都是猿猱! 狗尾巴草在鼻尖晃荡,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这陈旧的栈道,便又摇晃了一下。 南宝衣紧紧抱着木板,好声好气:“二哥哥,我错啦,你带我回剑阁县吧?” “叫声好听的。” “二哥哥!” 小姑娘声音又甜又脆,像是清甜多汁的雪梨。 萧弈薄唇抿着笑,把她背了起来。 南宝衣趴在他的肩头,双眼亮晶晶的。 这年轻的权臣大人,即使背着她走在栈道上,也依旧步履沉稳。 他宽肩窄腰,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少女的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 她注视着远处。 黑暗的地平线上,是起伏不见尽头的墨色群山。 正是黎明之初。 星辰隐去,随着几点金芒跃出漆黑云海,那轮旭日缓缓东升,天地之间光芒万丈。 悬崖下,群山雾绕如鎏金,猿猱声声啼叫,惊飞了成群的鸟雀。 日出于东方。 剑门关的日出,是南宝衣从未见过的波澜壮阔。 昨夜的悲伤、羞恼,在这般壮丽的景致下,悄然烟消云散。 她环住萧弈的脖颈。 那夜觉苑寺风雨盛大,她忽然想起了在围墙边发生的一切。 ——我喜欢你,是想娶你过门的那种喜欢,是想把你摁在床上为所欲为的那种喜欢,是想金屋藏娇,护你无病无灾、岁岁无忧的那种喜欢,是生同衾,死同穴的那种喜欢! ——我不需要你貌美倾城,更不需要你荣耀满身。 ——在我心里,锦官城的南娇娇,哪怕容貌尽毁,哪怕年华老去,也依旧是天底下最美貌的小娇娘。 ——而你的荣耀,我愿亲手给予。如果靖西侯夫人的位置不够高,那么一品权臣夫人的位置,够不够?如果一品权臣夫人的位置,依旧不够…… ——吾愿盗取天下,以凤玺相赠。 ——哥哥的心,永远忠诚于你。 青年低沉而认真的声音,清楚地回响在耳畔。 南宝衣的丹凤眼,比太阳更加明亮。 淡粉菱唇轻轻抵在萧弈的耳畔,她声音稚嫩而甜软:“二哥哥,我想与你看一辈子日出。” 萧弈背着她,沉稳地走在栈道上。 告白这种事,理应由男人来做。 可是,南娇娇终究还是先他一步。 他喉结微微滚动,认真回答:“比起日出,我更想与娇娇看一辈子的日落和星辰。” 日落和星辰…… 南宝衣的眼眸里掠过欢喜。 原来二哥哥,想与她同床共枕。 原来,他也是喜欢她的吗? 她把小脸埋在萧弈的后背,压抑着喜不自胜的尖叫,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 若有人问她,世间最值得欢喜的事是什么? 南宝衣觉得自己大概会回答,大旱逢甘霖,久病得良医,以及,愿为彼此赴汤蹈火的两情相悦。 就在他们往剑阁县走时。 柏道上厮杀了整整一夜。 薛定威没想到,南宝衣竟然能提前算计到他火烧觉苑寺的计划。 所以他带来的兵马并不多,只有区区两万。 被顾崇山带着三万大军设下埋伏,虽然尽力厮杀,但终究寡不敌众。 他带着残余的数百骑兵马,仓惶地逃进大山深处。 顾崇山对剑阁群山并不熟悉,因此没有贸然带兵去追。 他骑在马上,悠然地朝一座山脉而去。 他得去清点,他该得的那份卫国宝藏。 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兴奋地滔滔不绝:“这次与靖西侯合作,督主血赚!与薛定威厮杀的三万兵马,是靖西侯的兵马,死伤自然也算他的,督主半点损失也无。平白得到蜀郡兵权和卫国宝藏,督主真是洪福齐天!” 顾崇山唇角带起轻笑。 是啊,他只是付出了一点点情报,萧弈和南宝衣就为他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这笔买卖,大约是他毕生里,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行至那处悬崖峭壁旁。 这是他与萧弈合作,推测薛定威藏匿卫国国库的地点。 他纵身跃下悬崖。 踏进洞窟,山洞清幽空旷,却不见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富可敌国的卫国宝藏,居然全部不翼而飞…… 顾崇山的脸色瞬间阴沉。 是萧弈…… 萧弈,把所有的宝藏都转移走了。 趁着他昨夜与薛定威厮杀时,他把宝藏转移走了…… 他怎么敢?! 一枚银元宝孤零零躺在角落,像是嘲讽他的狼狈。 “萧弈……” 他恶狠狠念着这个名字,一拳砸在了洞壁上! 颈间挂着的黑檀木珠串甩出弧度,冷冽的木珠声透着浓烈杀意。 狭眸阴冷如刀。 他顾崇山纵横数年,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 萧弈,好大的胆子! 小太监战战兢兢:“督主?” “下山!” 顾崇山狠戾转身。 觉苑寺被烧,南宝衣问江氏镖局借了个隔离的院子,把南宝珠和那群小孩子,全部送到了院子里。 她推开院门,瞧见姜岁寒躺在台阶上晒太阳。 她走到姜岁寒身边,蹲下来,替他捋了捋鸡窝头。 她温声:“姜大哥,起来治病救人啦!” 姜岁寒闭着眼睛,很颓废,“喝醉了,救不了。” 南宝衣低头,取下颈间挂着的三角形明黄符纸。 纸符躺在少女细白的掌心,凑近了闻,能闻到草药清香。 “姜大哥还记得当初都安堰,遇到的老道士吗? “他曾对我说,贴身佩戴这枚纸符,可以保佑我顺遂平安。二哥哥和小公爷都有大雍皇族的血统,因此未曾染上鱼疮疫。而我染得很轻,我想唯一能解释的,是这枚纸符保护了我。所以,这枚纸符里的药草,是治愈鱼疮疫的关键。” 章节目录 第335章欠的命债,需以血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姜岁寒虽然闭着眼,睫毛却颤了一下。 南宝衣坐在他身边,“姜大哥,我知道你是为姜老大夫难受,可是人活着,不应该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不应该,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姜岁寒慢慢睁开眼。 他注视着秋日高远的天空,俊俏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茫然。 “南小五,我来到这里,自幼受到的教育,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我从两岁起,就在药草堆里玩耍,四岁起,就跟着老头子到处给人看病…… “我记得风雪夜,与他跋涉二十里地,走得双脚皲裂,去救高烧的孩子;我记得药庐穷得揭不开锅时,他依旧赠给穷人大把大把贵重的药物,让他们不被疾病带走性命……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视为父亲、视为信仰的人,竟然违背道德,用毒药害取一国性命……” 姜岁寒的眼圈逐渐猩红湿润。 他痛苦地闭上眼。 信仰崩塌的感觉,足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意志。 南宝衣沉默了片刻。 她轻声道:“他教给你的东西,并没有错。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都是世间很好、很神圣的事。” “既然知道黑白对错,既然明知自己是个救人的大夫,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害人的事?!他曾教导我仁心仁术,可在他的所作所为面前,那所谓的‘仁心仁术’,情何以堪?!” 姜岁寒面露狰狞,泪水不自觉地滚出眼眶。 秋风过境。 天穹高远,大雁成群结队地掠过高山流水,飞往遥远的南方。 少女注视着天空。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能细数倒映在黑瞳里的大雁。 她声音温柔:“圣人也不敢称,一辈子都没犯过错。我想,我们年轻人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为了传承过去的文明,也是为了纠正弥补先辈们犯下的过错吧?” 姜岁寒怔怔看着她。 南宝衣朝他甜甜一笑,“姜大哥,余生,你要救更多的人,你要比他的医术更加高明,比他的名声更加响亮。将来面对自己的徒弟时,你能问心无愧地告诉他,什么是悬壶济世,什么是仁心仁术。” 少女的话,宛如一股山涧清泉,冲刷了连日来的阴霾。 姜岁寒颓废了数日的心情,豁然开朗。 是啊,他要比老头子做得更好! 如此,方不愧于“神医”之名! 姜岁寒放下酒坛子,接过南宝衣手里的纸符,精神抖擞地进了屋。 南宝衣注视着虚掩的院门。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背着药箱,落魄地靠在门旁。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他抬步朝远处走去。 剩下的岁月,何妨走遍昔日卫国国境内的山山水水,救治那里的百姓? 也算是赎罪了。 鱼疮疫的传染速度很快。 除了那些孩子,就连余味和尝心她们都感染上了。 姜岁寒仔细研究过纸符里的药材。 他按照比例调制出药汤,却发现怎么都不对,总像是少了一味药。 南宝衣帮他打下手,两人坐在药庐里,面对面双手托腮,同时苦思冥想。 “药引……” 姜岁寒忽然蹦出一个词儿。 南宝衣垂着眼睫,想起了老道士赠她纸符时,对她说的后半句话。 ——世间因果,有舍有得;欠的命债,需以血还。 难道所谓的药引,竟是她的血? 可问题是,前世今生,她未曾欠过命债啊! 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割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到药碗里。 姜岁寒挑眉:“以血入药?” “试试?” 姜岁寒凝思。 南小五曾经中了鱼疮疫的毒,后来被萧家哥哥治愈。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里,或许有对抗鱼疮疫的抗体。 她的血,兴许真能作为药引用以解毒…… 他立即忙碌起来。 就在姜岁寒忙着救治鱼疮疫时。 顾崇山出现在了江家镖局。 江家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富豪,园林景致磅礴华美,草木葱茏假山巍峨,一座红漆雕花小凉亭就耸立在假山之上。 顾崇山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盯向凉亭。 竹帘高卷。 凉亭里陈设了精致的苇席,一架凤首箜篌雕工细腻,极尽雍容。 萧弈跪坐在苇席上,修长的指尖慢悠悠拨弄了下箜篌琴弦。 霎时,琴声空灵婉约,犹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萧弈似笑非笑,“卫国国库里取出来的一架箜篌,这音色,真真是极为美妙动听的。便是放眼天下,也算得上顶尖的乐器了吧?” 顾崇山沉声:“你在挑衅本督主?” “不敢。”萧弈慵懒托腮,“九千岁来蜀郡,是为了核查赈灾银一案。如今三四个月过去,想必也核查清楚了。不知九千岁何时返回盛京城?本侯也好为你设一场离别宴。” “萧弈!”顾崇山终于难掩愠怒,“你我曾有过约定,解决薛定威之后,卫国国库和蜀郡兵权,你我各拿一半。如今你私吞卫国国库,你怎敢毁约?!” 萧弈优哉游哉地弹起箜篌。 “九千岁利用本侯与薛定威争斗,只等坐收渔翁之利。想来鱼疮疫一事,也在九千岁的算计之中吧?你让舍妹置身险境,也有脸与本侯瓜分战果?做梦。”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夜,南娇娇痛到打滚撞墙的模样。 顾崇山害她至此,他不会原谅。 顾崇山负手而立,神态逐渐阴冷。 他藏蓝色绣烟波纹的袍裾无风自舞,正要对萧弈出手,假山后面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九千岁”。 少女穿嫩莺黄的襦裙,梳着精致的云髻,细白小手拎着宽大蓬松的裙裾,踩着绣花鞋而来。 南宝衣走到他面前。 她仰起头,弯起的眉眼极为干净,“九千岁,我刚刚又立了一功。姜神医用我的血入药,果然对治疗鱼疮疫大有裨益!您曾答应我,若我在剑阁立下功绩,就向朝廷为我请封爵位。说到做到,您可不许反悔!” 顾崇山的脸色更加难看。 萧弈狠狠坑了他一把,他这趟来蜀郡,不仅没能为成王拉到任何支持者,甚至连卫国国库和蜀郡兵权也没能捞到手! 他凭什么还要帮这丫头请封郡主?! 章节目录 第336章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南宝衣。 “做梦”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南宝衣想起什么,从荷包里取出一只热乎乎的豆沙包。 她笑眯眯的,“知道九千岁喜欢吃豆沙包,来的时候瞧见小厨房蒸了一笼,因此为您带了一只。您尝尝?” 顾崇山拿过豆沙包。 细细掰开,红豆沙蒸得酥烂,正散发出糯甜气息。 他盯向南宝衣。 少女依旧是眉眼弯起的模样。 顾崇山冷笑一声,细细捻着豆沙包,“你想对本督主下毒?”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歪头而笑,夸赞道:“到底是九千岁,这都被您识破了……” 魏大叔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是她敬重的长辈。 她忘不掉,顾崇山下令射杀魏大叔和卫姬的冷漠模样。 这狗太监野心勃勃,手段又太过残忍。 死在她手里,少去祸害无辜,才算好呢。 顾崇山盯着这样的南宝衣,眼眸逐渐阴冷复杂。 半晌,他忽然笑道:“恨我杀了卫南和卫姬?” “恨。” 南宝衣承认得干脆,“他们被薛定威害的国破家亡、分散十年,他们分明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射杀他们,是您的错。杀人偿命,您该偿命。” 少女声音清润。 可是话语中的狠绝,却绝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顾崇山伸手,挑起她白嫩的下颌。 他注视着她的眼眸,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南姑娘娇贵,自幼千娇万宠高高在上,因此不知道世间艰险。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 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南宝衣与他对视。 他的瞳孔幽暗漆黑,仿佛照不进半缕光明。 仿佛他的前半生,都是在阴暗幽冷的境遇里度过。 西厂督主顾崇山,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顾崇山慢慢松开手。 他转身离去,声音弥散在秋风中,却比秋风更加萧瑟: “靖西侯,盛京城,咱们还会再见。 “本督主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交锋。” 他走了。 带着西厂的小太监们,从剑阁县直接回了盛京城。 南宝衣踩着假山上的石阶,在萧弈身边跪坐。 她小声道:“咱们这次得罪了顾崇山,他定然会伺机报复。二哥哥,接下来,如何是好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 萧弈弹奏起箜篌。 他的侧颜俊美如山涧冷月,修长白皙的指尖跳跃在琴弦上,泠泠琴音倾泻而出,好听的宛如瑶台仙曲。 南宝衣托腮。 她听着乐音,在心底细细盘点这次前来剑阁县的收获。 薛定威名声扫地,官位不保。 二哥哥即将取代他,成为南越国西北边境最大的权臣。 独吞卫国国库,掌蜀郡五十万兵马。 有他撑腰的南家,将立于蜀郡权力之巅。 而她…… 如果走运的话,她会被朝廷册封爵位。 她的腿也得到了治愈。 最重要的是,她向二哥哥表明了心意。 并且,她的心意得到了他的回应。 南宝衣心里甜甜的,比吃了豆沙包还要甜。 虽然这一趟剑阁之行吃了很多苦头,但对她而言,有这些收获,所有的苦便都是值得的。 她倚靠在萧弈的肩膀上。 萧弈正经问道:“哥哥弹得好不好听?” “好听。” “比起顾崇山的胡琴呢?” 南宝衣睁着亮晶晶的丹凤眼,仰头看他,“二哥哥是在吃醋吗?”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宝衣瞅见四周无人,于是环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下颌,弯着眼睛称赞:“二哥哥弹得更好听!” “有多好听?” 南宝衣凑到他耳畔,淡粉菱唇若有似无地碰了碰他的耳廓,“像是弹在了娇娇的心上……” 萧弈的薄唇便漾开浅笑。 他感受着小姑娘唇瓣的温软,眼眸有些晦暗。 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么…… 粗粝的大掌,轻轻扣住南宝衣的脑袋。 他垂眸盯着她的粉唇,微微偏过头,渐渐靠近。 南宝衣有些紧张,下意识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假山底下突然传来大呼: “娇娇,你外祖母喊你回屋吃饭啦!咦,靖西侯,你俩干啥呢?!” 虽然江家是南宝珠的外祖家,但江家两位老人也很喜欢南宝衣,又怜惜南宝衣自幼没了外祖,所以也一向以她的外祖自居。 小山亭里,萧弈和南宝衣同时咬牙。 江家老爷子,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南宝衣从扶栏后探出小脑袋,紧张道:“外祖父,我二哥哥教我弹箜篌呢,我们没做其他的事哦!” 萧弈双手笼在袖管里。 他复杂地望着南宝衣。 这丫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来今后撒谎的活儿,还得他来做才成。 他牵起南宝衣的手,往假山下面走,随口道:“江家主,我们只是近距离欣赏彼此的容貌,并没有逾越雷池半步。” 南宝衣:“……” 她复杂地望一眼萧弈。 这谎话,听着更不靠谱好嘛?! 江家老爷子一脸懵逼。 他不过是来叫他们吃饭的,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总觉得自己仿佛撞破了了不得的秘密。 而姜岁寒弄出来的药,终于发挥了作用。 南宝珠和那些小孩儿们喝了药,在次日清晨醒了来。 锦帐温暖。 绣花棉被里面藏着两个暖暖的汤婆子。 南宝珠睁开眼,在枕上偏过头。 她的小侍女睡在枕侧,脸蛋依旧精致无瑕,只是眉眼下添了些青黑憔悴,大约是这几日以来连夜照顾她的缘故。 她在昏迷时,意识模糊混沌。 浑身难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她能感受到,晚晚一直陪在她身边。 给她念话本子听,喂她喝水吃粥,还贴心地为她整理头发、擦洗身子。 她以前总觉得晚晚娇气,但经过这段时日,她却觉得晚晚也是吃得了苦的姑娘。 “晚晚……” 她柔声轻唤。 宁晚舟被吵醒,不悦地睁开惺忪睡眼。 南宝珠欢喜地扑到他身上,“晚晚!” 好重啊! 犹如泰山压顶,宁晚舟险些喘不过气。 他嫌弃地推开南宝珠,嘟囔:“我照顾了姐姐好久,姐姐既然醒了,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的态度如此冷淡,令南宝珠很是伤心。 她失落地“哦”了声。 她披了件衣裳,“那我先去耳房沐个身,生病躺了这么久,感觉自己都长毛了。” 章节目录 第337章萧弈提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沐身…… 宁晚舟的狐狸眼瞬间亮起。 他轻咳一声,追上去,“姐姐,我觉得这项活儿我可以代劳,我给你擦背呀!” 一行人在江家镖局小住两日后,启程回了锦官城。 松鹤院。 老夫人听南宝衣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次剑门关之行,听得胆颤心惊,全程都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终于听罢,她紧张地叮嘱:“这等危险的事,以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行善积德虽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我们娇娇也只是个深闺小姑娘,就算不救人,别人也不会责怪你。” “祖母,孙女儿记住啦!” 南宝衣笑容甜甜地应答。 萧弈屈起食指,轻轻叩了叩花几。 他提醒道:“娇娇,你和四妹不是在剑门关买了礼物吗?还不快拿去送给府里的长辈?” 南宝衣想起这一茬,急忙称是。 她和南宝珠一块儿,把带回来的礼物,以及江家外祖托她们带回来的特产,一一送去长辈们的院子。 花厅里,老夫人喝了口茶。 她抬手屏退左右,淡淡道:“把娇娇儿打发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与我说?” 她瞧着萧弈,忽然就有点烦。 长得俊俏是俊俏,也确实称得上位高权重。 可自打他觊觎起娇娇,娇娇就麻烦不断。 总觉得这货没有旺妻运…… “祖母明鉴。” 萧弈嗓音淡漠而认真,“剑阁县觉苑寺,风雨夜,我与娇娇互表心意。剑门关悬崖栈道,日出之时,我与娇娇正式定情。明年她已是十四岁,所以我想明年正式提亲,先把亲事定下来。未免夜长梦多,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就让她嫁到我身边。” 老夫人垂眸盯着茶盏,一脸凝重。 娇娇与萧弈…… 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了? 果然年轻人单独出去,不会有好事! 她还想多留娇娇两年的…… 老人心里面一阵不舒坦,沉声道:“还是先把你的身份解决了再说。我可不愿意将来娇娇嫁给你时,被人戳脊梁骨!” 这话,算是提前同意了萧弈的提亲。 萧弈唇角翘了翘,虽然声音依旧平淡,但尾音却忍不住地扬起,“祖母放心就是,我会在年底前,解决身份问题。” 老夫人轻哼一声。 不知为何,萧弈这一声“祖母”,叫得她心里很是不舒坦。 另一边。 南宝衣和南宝珠在府里绕了大半日,却独独不见南承书的身影。 南承书是南宝珠的同胞哥哥,今年十九岁,平日从不打理家族产业,只知道埋头读书,是南家人里面唯一一个肯读书的人。 南宝衣好奇,“珠珠,怎么不见四哥呀?” “嘘……” 南宝珠紧张地伸手抵在唇前。 她做贼似的,把南宝衣拉到芙蓉花丛里,小声道:“我哥哥又去参加乡试啦!听说今天是乡试的最后一天,大约很快就要回府了。” 乡试是科举的第一关。 每隔三年,全国郡县举办乡试,因为在秋天举行,所以又称秋闱。 只要在乡试中考中举人,就能在第二年赶赴盛京,参加科举会试。 科举会试若能中榜,便是进士,也就有了做官的资格。 虽然南承书在书院里成绩倒数,但并不妨碍他参加科举考试的热情,他从十岁开始参加乡试,今年恰是第三次。 南宝衣捏着小辫子。 南承书两次参加乡试,两次包揽倒数第一的成绩。 每次放榜,他都是锦官城的笑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脸面出门。 所以每到乡试放榜,全府上下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令他更添烦恼,做出什么傻事。 “别说,我哥读书,真的是很有毅力。”南宝珠感慨,“虽然今年必定也要落榜,但他有勇气参加,也算了不得了。” “倒也未必会落榜。” 屋檐上传来声音。 南宝衣仰起头。 十言捧着书坐在屋檐上,清秀的面庞呈现出坚定,“四公子勤学苦读,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必定是会有回报的。” 南宝衣莞尔。 她知道,四哥和十言都喜欢读书,两人谁若是得了稀罕的古籍,便会常常交换相看,可谓臭味相投。 南宝珠歪头道:“可是我哥哥读了这么多年书,连《论语》都背不利索,怎么可能考得上举人呢?而且他名叫‘南承书’,南承书,难成书,可见他读书定然是不成的。” 十言默了默。 事实上,主子在去剑阁之前,提前给南承书划了考试范围。 都是主子预估出来的,很可能会成为这一次乡试考题的内容。 主子那么厉害,押题肯定不在话下。 他没跟两姐妹细说,只斩钉截铁道:“等着瞧吧,四公子定然能考中举人的!” 说着话,小丫鬟匆匆跑过来禀报: “四姑娘、五姑娘,四公子考完试回来啦!” 两姐妹连忙往府门口走。 刚走到府门口,就见全府的人都迎出来了。 以祖母和二伯母为首,都朝街道尽头翘首盼望。 南宝衣讪讪。 这架势,简直是迎接状元爷的架势,就差放几串小炮了! 紧张的等待中,一顶青皮小轿,稳稳当当地从远处而来。 正是南承书的轿辇。 走到府门前,轿辇缓缓停下。 南承书扶着书童的手,弯腰从轿辇里钻出来。 十九岁的少年,穿淡青直裰,生得细白清瘦。 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确实一股子书生气。 老夫人和江氏等人连忙围了上去。 “可怜见的,考一回试,都清瘦三分!” “晚上叫厨房给你炖冬虫夏草老母鸡汤,大补!” “入秋的天了,怎么穿得这么少?” 南宝衣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慰问,居然没一个人问他考得如何。 她小声道:“珠珠,你猜四哥这次能不能中榜?” “走,咱们去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南宝珠牵起南宝衣的手,噔噔噔地走到南承书面前。 她脆声:“哥,你这次乡试,考得怎么样呀?” 话音落地,南承书“哇”的一声,吐了! 全场寂静。 书童擦了擦额头冷汗,“各位主子,公子他考试辛苦,你们就不要多问啦!从前在书院考试时,每每考完都要吐上一回的,实在是因为公子太紧张的缘故,请你们不要担忧。” 考试考到吐…… 章节目录 第338章二哥哥是不是养了外室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默默抬袖,掩住半张脸。 考试考到吐,说出去都很丢人呀! 南承书吐完了,扶着书童的手,艰难地抬起苍白清秀的脸。 他朝家人们露出久违的笑容,温声道:“祖母、父亲、母亲、三叔、三婶、大哥、几位妹妹,你们——呕!” 他又吐了! 吐完,他抬起头,笑容依旧灿烂,“这次承蒙二哥关照,事先替我押题,准确地押到了策论的题目,以及词赋、经义的几道大题,想必,中举是没什么问题了。” 众人表情都很镇定。 生怕他又紧张到吐,老夫人刻意等了片刻,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慈蔼道:“既然如此,若果真中榜,书儿定要好好答谢——” “呕!” 南承书又吐了! 南家众人默了良久。 老夫人扫兴地摆摆手,“都散了吧,各回各院。” 竟也没有替南承书接风洗尘的意思了。 南宝珠往府里走,小声道:“我哥那么孱弱,就算中举,又要怎么赶赴盛京城?一路舟车劳顿,恐怕还没到盛京城,就没了半条命呢!” 南宝衣也很担忧。 南家好不容易出个举人,万一死在半路,找谁说理去? 但她还是安慰道:“听说二伯和大哥,年底要赶去盛京,准备把钱庄开到那里去。四哥若是跟他们一道,沿途也好有个照顾。去的早些,拜访些盛京城大儒,说不定能得到在他们门下听课的机会呢。” 这么说着,她自己却有些恍惚。 盛京城是南越国最繁华的城池,家里要做钱庄生意,势必要去那里扎根,兴许不久后的将来,他们全家都会搬去盛京。 不过这一次…… 她反握住小堂姐温暖的手。 有家人在身边,她不会再害怕盛京城的妖魔鬼怪。 …… 连着半个月,萧弈忙于接手薛定威的兵马,几乎没有回过南府。 他雷厉风行、手腕铁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就令那四十万兵马彻底臣服,完全编入了他的麾下。 而南宝衣数着日子,等乡试放榜。 到了放榜这日,无需荷叶唤她起床,她自己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梳妆打扮后,随意用了一碗燕窝粥,直奔松鹤院正厅。 南家人全都聚集在这里。 南宝衣请过安,悄悄扫视众人,没能找到萧弈,心里面不禁有些失落。 自打从剑门关回来,她已经半个月没看见二哥哥了。 他在青桥胡同有座小宅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那里养外室了…… 要不要过去抓个奸呢? 可她又没有名分,万一二哥哥认为她善妒,那可就麻烦了。 她琢磨着,刚端起杏仁茶,老管家猴子似的飞奔而来! 素日里端庄持重的管家爷爷,连规矩都顾不得,惊喜大叫:“老夫人,大喜事!官府来人了!” “当真?!” 满厅的人都激动地站起。 一般放榜时,哪家若是高中,官府定会派人前来祝贺。 说着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热闹的铜锣声。 官衙的小吏,头戴大红花,喜气洋洋地来了:“老夫人,小的来给您道喜啦!贵府的四公子,高中举人啦!” 南宝衣惊喜。 她顾不得再喝杏仁茶,跟着老夫人他们踏出正厅。 南家在锦官城扎根两百多年,历代也曾有过读书人,却没有谁能考中举人。 这次四哥能考中,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或者…… 少女脑海中又浮现出萧弈的身影。 她心里宛如吃了蜜般甜,暗道,这其实都要归功于二哥哥。 她和南宝珠手挽手,在人群中踮着脚尖张望。 祖母吩咐人给了小吏丰厚的赏钱,叫那小吏喜得合不拢嘴,又连连说了好些吉祥话,才告辞离去,赶着给下一家人报喜。 江氏搂着南承书,平日里纵横商海的铁娘子,竟也激动得直掉眼泪,“太好了,太好了……娘往日总骂你蠢笨,没想到我们承书是大智若愚!娘今后再也不骂你了!” 南慕捋着胡须,严肃道:“这都是二侄子的功劳,与他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读书是持之以恒的事,承书还要继续苦读,要真正对得起举人的身份!” 严厉地说着话,眉梢眼角却还是染上了喜悦。 南广唉声叹气:“诶,要是我的景儿还在就好了,也叫萧弈透个考题,景儿聪明,定然能考中三甲!” 他不开腔还好,他一开腔,满院的人都不自在了。 程叶柔拧了他一把,骂道:“大喜的日子,再敢胡言乱语,回去跪搓衣板去!” 南广越发想哭。 刚娶进门时,柔柔也算温柔,谁知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凶狠! 叫他好生委屈! 找母亲做主,母亲却全然向着柔柔,仿佛他不是南家的老爷,而是南家招进来的赘婿!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因为南承书考中举人,所以南府中午大摆家宴。 南承书不会喝酒,席间所有的敬酒,都是南承礼替他挡下的。 他喝得高兴,双眼红红地搂过南承书,“二弟是侯爷,如今四弟也出息了。哥哥定要好好经营钱庄生意,给你们准备丰厚的聘礼,将来迎娶官家千金。还要给两位妹妹多添些嫁妆,不叫她们嫁人以后受委屈!咱们家的日子,定然会越过越红火!” 南宝衣听着他的话,不禁鼻尖发酸。 大哥哥总是不计报酬地保护他们,对他们好。 已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了,不想着自己娶妻,倒想着先给弟弟娶妻。 前世也是如此。 南家落败前,他忙着保护弟弟妹妹。 南家落败后,他又赶赴盛京城,用最后一点钱财贿赂宫人,混进宫里见她。 他给她带好吃的花糕,还告诉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乖乖在宫里等他,等他赚够了银子,就带她回家,带她去治脸颊上的伤…… 南宝衣抬袖,悄悄抹了下眼泪。 这一世,若能去盛京城,她定要做主,帮大哥哥娶一门好夫人。 吃罢酒席,南承礼高兴,自掏腰包取出十万两银票,大大方方地塞给南承书。 他笑道:“四弟这些年埋头读书,也该去见识一番锦官城的繁华。这些银票你拿着,瞧见喜欢的文房四宝,只管买。若是银钱不够,再问大哥要!” 章节目录 第339章换个身份,求娶南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承书捧着银票。 说起来他也有不少私房钱。 只是素日里从不逛街,从不花天酒地,家里给买什么衣裳,就穿什么衣裳,给买什么文房四宝,就用怎样的文房四宝。 给他银票,他都不知道往哪儿花。 南宝珠瞧他捧着银票十分茫然,暗暗拽了拽南宝衣的袖口,递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南宝衣茫然,“作甚?” “十万两银票啊,咱们不如敲他的竹杠,让他给咱们买好吃的,从街头买到街尾那种!”南宝珠笑眯眯地掰手指头,“李记的石榴,福味斋的大闸蟹,三香楼的栗子糕……哎呀,反正好多好多!” 她说着,自己咽起口水。 她拖着南宝衣来到南承书跟前,“哥,你是不是在为怎么花银子而烦恼?不如带我们去街上买好吃的吧,我和娇娇都想吃!” 南宝衣:“……” 不,她并不想吃。 南承书从没给两个妹妹买过东西。 他温和地笑着,乖乖点头,“好呀,我带你们去买好吃的,再买些你们喜欢的东西。” 南宝珠欢呼雀跃。 乘坐马车往街上去的时候,南宝衣暗暗观察这位四哥。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古籍,看得十分认真。 他生得白净清秀,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酒窝,那股子文文弱弱的书卷气,呆萌呆萌的,非常招人疼。 前世,家族败落之后,供不起他继续读书。 他试着做生意,却做得一塌糊涂。 后来大哥进宫见她时,告诉她,四哥在街头支了摊子,以给人写家书、写对联为生。 因为担忧她在宫里受冻,四哥每天只吃两个白面馍馍,攒了一个多月的钱,终于给她买了件花袄子,托大哥一并送进宫。 南宝衣想着,鼻尖又不争气地发酸。 她很心疼四哥。 马车在街口停下。 一下马车,面对满目繁华和各种美食,南宝珠恰似拴不住的小马驹,和宁晚舟撒蹄子跑了。 南承书紧张得很。 他不习惯来这般热闹的地方,因此结巴道:“四妹妹,会,会不会,跑丢啊?” “放心吧,打小在这座城池长大,跑不丢的。” 南宝衣说着,见南承书袖口有些破损,忍不住道:“四哥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袖口破了都不知道?我替你补补。” 荷叶生怕绣花针会戳伤自家小姐的手指头,正要代劳,南宝衣笑眯眯道:“我亲自来吧,从未给自家哥哥补过衣裳,想试试。” 她呀,欠南家的还有好多好多。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会让四哥感到高兴。 四哥高兴,她也会高兴。 远处金玉满堂酒楼。 萧弈刚刚结束了一场酒宴。 与薛定威军中几位重量级统领的酒宴,算是笼络他们效忠自己。 沈议潮送那些统领下楼,萧弈独自坐在窗畔。 他单手托腮,宽大玄黑织金袍裾垂落在地。 因为喝了太多酒,丹凤眼微微醺红,呈现出异样的神采风流。 不经意地回眸眺望,就瞧见街头停着一辆马车,南娇娇站在车边,正给一个男人缝补衣袖。 上头的醉意,瞬间清醒。 搭在窗弦上的手微微收紧,那双丹凤眼逐渐眯起,胸腔里翻涌着酸意,仿佛刚刚饮尽的不是酒,而是一坛陈醋。 街头,南宝衣咬断丝线。 她笑着替自家哥哥理了理袖口,“这般出去,才不会叫人笑话。咱们先去成衣店,给四哥自己买几身新衣裳。年底前要赶去盛京城,得穿好些,不能叫别人笑话。” 南承书笑容单纯,秋阳下两排小白牙干净整洁,温声应好。 他双手笼在袖管里,乖乖跟着南宝衣往成衣店走。 高楼之上。 萧弈挑了挑眉。 原来是府里那个书呆子啊…… 心头的醋意烟消云散,他随手拿起一盏酒,惬意地饮了两口,才起身往雅座外走,“十苦,备马。” 整编军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弄出一个新身份,以便年后求娶南娇娇。 他已有半个月没见他未过门的小娇娘,今日晴好,无论如何,该去见一面的。 锦官城繁华。 白石砖铺就的街道宽敞洁净,两侧楼台店铺鳞次栉比,小摊贩们吆喝着叫卖桂花糕、大闸蟹、菊花酒、红石榴、柿子饼、芙蓉花等应季之物,惹来不少孩童围观垂涎。 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从街道尽头而来。 马车四角垂落灯笼,题写着“靖”字。 细密的青竹车帘微微晃动,露出华贵的绸纱裙裾。 细白漂亮的手轻轻卷起青竹编织窗帘,侍女回眸笑道:“王妃,锦官城比奴婢想象的要繁华。” 坐在阴影中的华服女子,指尖托着茶盏,侧颜冷淡。 侍女膝行到她面前,温声道:“自打十九年前小世子早夭,您就郁郁寡欢,身子都要垮了。如今您姐姐寄来家书,让您替她走一趟锦官城,您该趁机散散心,好好调养身子。” 华服女子低声讥讽:“姐姐?本妃自大雍远嫁南越,二十年不见她分毫关怀。也只有需要本妃为她办事时,她才想到寄家书来……到底是大雍皇后,又怎会把本妃放在眼里?” 侍女娇笑。 她替华服女子捶腿,“那位靖西侯,也是您亲侄儿呢。听说这两年很是威风,在蜀郡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民间百姓都称颂他容貌俊美,奴婢真想见识一番,究竟有多么俊美,可比得上太子殿下的风采。” “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纵便容貌如烈阳,可气度却终究敌不过在皇宫里长大的王孙贵胄。” 主仆说着话,车窗外,萧弈正巧打马而过。 革带军靴,玄衣金冠。 身姿高大颀长,侧颜犹如金相玉质,骨相流畅,薄唇高鼻。 最是那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潋滟着凛冽风华,居高临下的姿态,宛如天生的上位者。 萧弈与马车错身而过。 华服女子骤然捏紧茶盏。 她不可思议地朝窗外张望。 青年背影飒爽,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声音发颤:“你可瞧见他了?!” 侍女紧张地点点头,“看他装束打扮,乃是二品侯爷,大约他就是靖西侯。小世子若还在世,怕是也与他一般容貌。” 华服女子已是泪流满面。 她很想念她早夭的孩子。 哭了很久,她忽然抬起头,“姐姐只让我找到这个孩子,让他写信回长安,禀报天枢令牌和沈小郎君的下落,并没有要求他返回长安……祝瑶,你说,我可不可以请求他假扮我的孩子,回盛京城,当靖王世子?” 章节目录 第340章靖王世子的身份,如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靖王世子…… 侍女祝瑶打了个寒颤。 她小声道:“王妃,冒充皇家子嗣,是大罪。” “不会有人发现的。纵然发现了,他是大雍皇子,本妃是大雍皇后的亲妹妹,谁又敢杀他,谁又敢杀我?靖王府里,姜侧妃仗着膝下两个儿子,欺负本妃很久了。如果本妃有个儿子,如果本妃有个儿子……” 靖王妃几乎快要捏碎茶盏。 祝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取下她手里的茶盏,“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知道,十九年前,小世子刚出生不久就早夭了,如何假扮得了?” “如何假扮不了?就说是稳婆作怪,用死婴替换了我的孩儿,后来辗转被卖到南家,成了南家的养子……” 靖王妃越说,眼睛越是明亮,“祝瑶,人只要大胆,什么事都可以办成。就像我姐姐,虽然是女子,不也能执掌大雍朝政?你马上去见靖西侯,本妃要与他详谈。” 正要去见南宝衣的萧弈,被靖王府的人拦下。 他注视着远处的华贵马车,挑了挑眉。 酒楼雅座,清幽华贵。 靖王妃把来意大致讲了一遍,注视着萧弈的目光格外温柔,“姐姐许久未曾收到锦官城的消息,心里很是担忧,因此派我前来问候。天枢令牌,沈小郎君,她都很关心。” 沈议潮就跪坐在萧弈身侧。 他送走那些个军中统领,瞧见有贵妇人邀请萧弈,就跟着来了。 他双手拢在袖管里,清秀出尘的面庞上涌现出难得的激动,“大姑母当真关心我?!” “是。”靖王妃面带微笑,“你便是沈小郎君?果然风姿卓绝,不愧是天下四大公子之首。” 沈议潮面带红晕,温文尔雅地朝她拱手,“二姑母远嫁时,我还年幼,因此不识得您的身份。沈议潮在此,给二姑母请安!” “好孩子……” 靖王妃嘘寒问暖,尽情展现起慈母般的关切。 萧弈始终面色淡漠。 他懒洋洋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劳烦姨母转告她,天枢令牌下落不明,沈议潮同样下落不明……哦,沈议潮可能在赶赴锦官城的路上,被豺狼虎豹吃了,也未可知,总之是回不去了。” “萧弈!” 沈议潮愠怒。 这可是他逃离萧弈,回长安继续当贵公子的好机会! 什么叫他被豺狼虎豹吃了?! 什么叫他回不去了?! “弈儿真是顽皮。”靖王妃微笑,“看见你们表兄弟手足情深,我这当长辈的真是高兴。可惜我的孩子刚出生便亡故了,若他还活着,该与你们一样大。” 这话带着伤感。 沈议潮体贴地递上一块手帕,“二姑母莫要伤心,我与萧弈,皆是你的孩子。” 萧弈撇了撇嘴,弧度嘲讽。 靖王妃盯着萧弈,轻声道:“弈儿才华惊世,小小的锦官城,恐怕容不下你。依姨母之见,不如前往盛京城。那里有更大的天地,足够你施展拳脚。” “你究竟想说什么?” “弈儿,姨母是关心你的。如果你愿意,我甚至能为你安排一个好身份,比如,靖王府世子。将来继承靖王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好?” 萧弈摆弄着天青色茶盏。 过了良久,他哂笑:“听说姨母远嫁盛京城,过得并不如意。姜侧妃仗着膝下子嗣,在府里专权擅断,很讨靖王欢心。如果姨母始终膝下无子,想来今后继承王府的,会是姜侧妃的儿子。姨母诓骗本侯去盛京城,恐怕并非是为本侯前程考虑,而是为了你的地位。” 雅座陷入寂静。 秋风吹拂着水晶珠帘,更显此间清幽。 萧弈慢悠悠放下茶盏。 他起身,“沈议潮,走了。” 沈议潮迟疑半晌,在十苦和十言的威吓之下,只得被迫跟上。 靖王妃独坐蒲团,抬袖遮脸,缓缓喝了口花茶。 侍女祝瑶轻声道:“没想到,靖西侯这般心思敏锐。” “得徐徐图之。”靖王妃沉声,“去打听打听,外间关于靖西侯的消息,任何消息本妃都要知道。” “大雍皇后那边……” “该传达的话我已经传达,你回信时,就照萧弈说的写,天枢令牌和沈议潮都不知所踪。” “是。” …… 芙蓉花开,酒旗招展。 沈议潮骑着马跟在萧弈身后,双手拢在袖管里,沉声道:“虽然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但我目前毕竟是你的幕僚。 “萧弈,以靖王世子的身份前往盛京城,对你大有裨益。靖王乃是当今南越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果,如果皇子们都死光了,你甚至能继承南越皇位。” 萧弈信马由缰。 沈议潮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成为靖王世子,他甚至能光明正大地向南家提亲。 可是…… 一想到靖王妃是那个女人的亲妹妹,他就生出浓浓的嫌弃。 “再说吧。” 他散漫地丢下这句话,往成衣铺而去。 成衣铺里。 南宝衣认真地为南承书挑选衣裳。 她眼光好,挑出来的衣裳很附和南承书的书卷气。 即使放在繁华的国都,也依旧称得上时兴精致。 挑了五六套,南承书腼腆道:“娇娇,这么多衣裳,我穿不完的。我母亲常说,男儿家无需太注重穿戴打扮,干净整洁就很好了。你是姑娘家,要穿得鲜亮些,衣裳多些也无妨,我领你去买袄裙吧?” 南宝衣欢喜应好。 如今虽是秋天,可今冬的新款袄裙已经挂在了铺子里。 “娇娇,这身花袄子好看,喜庆!买它吧?” 南承书高高兴兴地指着角落。 南宝衣无语。 这种大红底子搭配绿色小碎花儿的棉袄子,究竟哪里好看了? 她突然想起前世,南承书请大哥送进宫里的那件大花袄子。 原来四哥的眼光,一向如此…… 她正要拒绝,南承书已经取下花袄子。 他兴奋:“娇娇,试试?” 南宝衣内心是拒绝的。 可是南承书的眼神那么明亮,表情又是那么高兴,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罢了,只当彩衣娱亲好了…… 这么想着,她委屈地套上花袄子。 花袄子很是臃肿。 踏进门槛的萧弈,望着南宝衣,觉得她好像一只胖乎乎的花母鸡。 他笑出了声儿。 章节目录 第341章他早就想亲她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怔了怔。 她好像听见权臣大人的笑声了…… 他讥笑别人时,笑声特别的散漫慵懒,带着一贯的磁性。 她暗暗盼着大约只是幻听。 然而抬起头,他就在站在门槛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或者说,欣赏着自己。 她摸了摸身上的大红袄子。 半月未见,初次相逢,她竟穿得如此不漂亮…… 真是尴尬呀! 萧弈信步跨进门槛,“娇娇穿这身花袄,倒是格外娇嫩动人,恰似那村东头的花母鸡,令人忍俊不禁。” 花母鸡…… 南宝衣咬牙。 这厮半个月前才跟她互诉衷肠,可转眼就开始奚落自己…… 实在令她恼火! 她别过小脸,不肯再搭理萧弈。 南承书紧忙朝萧弈深深作揖,恭敬道:“这次若不是二哥帮忙押题,我定然是考不上举人的。大恩大德,承书无以为报。二哥若有喜欢的东西,只管开口,但凡承书拿得出来,必定双手奉上。” 萧弈挑了挑眉。 他看中他妹妹了。 他还想当他妹夫。 然而时机不成熟,这话不方便当众说出来,因此他光风霁月地虚扶一把,“四弟不必与我客气,你我终究要成一家人的。” 南宝衣竖着耳朵。 她很敏感,瞬间明白萧弈这话的潜藏意思。 她暗暗瞪了眼萧弈。 她和萧弈毕竟只是在私底下互表心意,怎好拿到台面上说? 万一被家里人知道,她会挨罚的! 可是南承书憨厚实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他笑道:“二哥果然君子。我刚刚瞧见街道那边有家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不如我送二哥一套文房四宝,也算聊表谢意。”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三人踏进文房四宝的店铺。 南承书走在前面,看什么都新鲜。 萧弈和南宝衣走在后面,走着走着,南宝衣只觉小手被谁勾了下。 她垂眸望去,萧弈忽然用大掌包覆住她的手。 大拇指指腹,还在她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她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急忙要把手抽回来,却如何也抽不动。 她仰头望向身边的青年,他面色淡漠地目视前方,全然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二哥哥——” 她压低声音,还没说出完整的话,萧弈忽然把她抱到一处拐角。 这里是文房四宝店铺的死角,周围博古架林立,别人除非走过来,否则是看不见他们的。 萧弈把南宝衣抵在墙角。 南宝衣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冷冽如山水,却又夹杂着一丝霸道,令她莫名害怕。 她仰起头,“二哥哥……” 萧弈一手撑在她耳朵边,挑起她的小脸,低头注视她。 低垂的睫毛在瞳孔里投落阴影,令他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危险,却也更加撩人。 “半月未见,娇娇吃胖了些。”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下巴。 萧弈嗓音带笑,是宠溺温柔的姿态。 “二哥哥,”南宝衣声音不自觉地甜糯撒娇,小心脏怦怦乱跳,“咱们赶紧去找四哥吧?万一被人看见,不好的……” “哪里不好?” “你明知故问……” 南宝衣眼神躲闪,不自然地垂下睫毛,遮住了瞳眸里的紧张。 萧弈的视线渐渐往下。 小姑娘的唇瓣,在文房四宝店的光影里,透出别样的秾艳,恰似经史子集里突兀出现的一首艳词,勾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之乎者也、道义礼法一类的训言,似乎全然不重要了。 指腹顺着她的下巴,温柔地抚上她的唇角。 他早就想亲她了。 在觉苑寺围墙边,在剑门山栈道上,在江家镖局的小山亭里…… 萧弈微微俯下身。 南宝衣若有所感,更加紧张地揪住衣襟,丹凤眼水润羞红,唯恐被南承书撞见这一幕。 眼见着权臣大人吻了下来,她心跳如雷,急忙闭上眼—— 却不见那吻落下。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权臣大人的脸近在咫尺,薄唇似笑非笑,神情里藏着压抑和狠戾。 温凉的指腹依旧勾勒着她的唇角,他嗓音淡漠,并不是再对她说话:“偷偷摸摸躲在背后,你想做甚?” 有人在看他们?! 南宝衣抬眼望去。 穿戴雍容华贵的妇人,气度高华,扶着侍女的手出现在博古架前。 她笑容温和,“侯爷好耳力。” 她又转向南宝衣,“这位,想必就是南家的五姑娘吧?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貌动人,假以时日,必定艳惊天下。” 南宝衣不认得她。 她望向萧弈,本指望他能为自己引荐一番,可他眉梢眼角都是不耐烦,显然很不待见这个贵妇人。 萧弈抚了抚锦袍,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峻淡漠。 他转身朝店铺外走去,“有什么话,出来说。” 靖王妃微笑着朝南宝衣颔首致意,步态万方地随萧弈离开。 南宝衣倚在墙角。 这贵妇人穿戴打扮像是盛京那边的风格,大约是盛京的官夫人。 可惜她前世在皇宫里见过的官员家眷并不多,因此认不得她。 不知她跑到锦官城作甚,和二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正琢磨着,荷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她一脸激动,迫不及待地八卦道:“小姐,您猜奴婢刚刚在外面看见了谁?!奴婢看见侯爷和一位美貌妇人站在一起说话!您说,那妇人是不是爱慕咱们侯爷?” 南宝衣挑了挑眉。 爱慕? 荷叶滔滔不绝:“您上回提起,侯爷在锦官城里有处宅院,说不定那妇人爱慕侯爷,甘愿自奔为妾,甚至甘愿当他的外室!侯爷半个月未曾回府,定然是把那美妇人安排在了那处宅院里,以便对月把酒,红袖添香!” 她越说,南宝衣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儿。 那美妇人注视二哥哥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柔情似水…… 可二哥哥半个月以前还对她甜言蜜语,这么快就养上外室了? 南宝衣越想越气。 她捏着小手帕,疾步走到门外。 二哥哥亲自送那美妇人登上马车,才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就走了。 南宝衣紧紧抓着门框。 二哥哥,真的养了外室吗? 章节目录 第342章去捉二哥哥的奸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晚膳是在金玉满堂吃的。 南宝珠仗着南承书请客,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南宝衣却无甚胃口。 捉奸捉双,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得走一趟青桥胡同。 如果二哥哥当真养了外室…… 她就狠狠给他一耳光,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他们两个完了。 她盘算得当,叫小二拿了食盒打包,借着给萧弈送晚膳之名,提前离开了金玉满堂。 马车直奔青桥胡同。 青桥胡同靠近城南,距离城郊军营比较近。 萧弈连日以来需要处理太多军营琐事,所以吃喝住宿都是在青桥胡同的别苑,省得再添奔波。 今夜月影清润。 青桥胡同小宅院门外,槐树婆娑。 萧弈策马归来时,瞧见树下正等着一个人。 华服云髻,仪态万千。 正是靖王妃。 走近了,他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十苦,“本侯以为,下午在文房四宝店,已经与你说得足够清楚。本侯不认可靖王世子的身份,更不会以这个身份,跟你回盛京城。姨母想找可以操纵的棋子,找错人了。” 靖王妃看着他,笑容格外温和。 她温声道:“在那座店铺,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儿。后来祝瑶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锦官城里,早就有关于你们的风言风语。弈儿,你如今的身份,是不方便向那姑娘提亲的。你需要一个崭新的身份。” “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样解决呢?”靖王妃目光越发温和,“弈儿,你可以做假身份,可是那些假身份,配得上你心仪的姑娘吗? “我听说南家对她千娇万宠,如果,你以靖王府世子的身份向她提亲,那么哪怕放眼盛京城,她也是极有脸面的姑娘。这份荣耀,不是区区靖西侯,更不是镇西大都督一类的爵位,能给予得了的。” 凉风清幽。 秋虫在角落鸣叫,越发衬得青桥胡同寂静。 萧弈注视着倒映在墙面上的剪影。 他,自然想给南娇娇最好的。 她是那么爱面子的小姑娘,如果让她当靖王世子妃,她会高兴得跳起来。 指腹轻轻摩挲过猫眼石戒指。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靖王妃。 沈家的女人,一向自私,刻薄,冷血。 这个女人,并没有把他当做侄儿,更不会像她下午所言那般,把他当亲儿子疼爱。 如果答应她冒充靖王世子,坏处有二: 被她利用,在靖王府帮她固宠,磨灭靖王小妾们的威风。 被拆穿的风险很大,一旦被发现冒充皇家子孙,下场凄惨。 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他能光明正大地摆脱与南娇娇的兄妹关系,向她提亲,给她一场显赫荣耀的婚礼。 他能借助靖王府的人脉和东风,迅速在盛京城站稳脚跟,并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南越国皇族身份。 萧弈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靖王妃要利,而他要名。 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很公平。 他薄唇翘起,“本侯左思右想,忽然觉得姨母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那么本侯便答应姨母所求。至于身份……” “我会安排妥当。” 靖王妃微笑。 好歹执掌靖王府多年,如果连区区身份都安排不好,她这王妃算是白当了。 只是…… 她面对萧弈,竟莫名感受到一丝不安。 总觉得不是自己在操纵利用他,而是在被他利用…… 青桥胡同口。 南宝衣凭着记忆,催着车夫把马车驾来了这里。 刚挑开车帘,就瞧见萧弈和那位美妇人站在宅院门口,正细细说着话,两人神情带笑,似乎聊得十分愉悦。 南宝衣咬住唇瓣。 心头蔓延上委屈,酸涩的感觉直冲鼻子。 她拿绣帕捂住口鼻,丹凤眼忍不住地泛起湿润绯红。 感情里面,最残酷的大约是爱而不得。 可最最残酷的,大约是明明接受了她的心意,却又背着她喜欢别人,甚至把那人圈养在府外的宅院里…… 金屋藏娇,不过如此! 说好的只藏她南娇娇一个人,却终于还是藏了别的女人…… 还是嫁过人,岁数都能当他娘亲的那种! 南宝衣委屈到炸裂! 胡同口的动静,吸引了萧弈和靖王妃的注意。 靖王妃意味深长:“小姑娘怕是醋了,我且先进屋,你们年轻人仔细把误会解释清楚。” 说完,扶着祝瑶的手跨进院门。 祝瑶小声道:“王妃,如果让靖西侯顶替小世子认祖归宗,他的世子妃可不能是商人之女。您怎么放任他们独处呀?” “你懂什么?弈儿才认回我,我自然要对他好,让他尽快接纳我。”靖王妃抿唇轻笑,下颌倨傲地抬高了些,“弈儿在边陲长大,未曾见过盛京城的繁华。等他到了那里,见识过世家千金的风度,自然不会再欢喜一株野草。” “王妃英明!说来,世子妃的甄选也该提上日程了。” 主仆俩有商有量地进了屋子。 胡同口。 萧弈行至马车前。 他给了车夫二两银子,打发他滚。 又对荷叶道:“秋夜寒凉,去我屋里给你家小姐拿件大氅。” 荷叶高高兴兴地去了。 萧弈看着车厢。 窗帘低垂,车帘也是放下的。 小姑娘躲在里面,俨然不愿意见他。 他略一思忖,便知道小姑娘误会他了。 他悠闲地靠在车厢外,仰头注视着清幽月色,“南娇娇,你觉得,你家哥哥的眼光有那么差,看得上能当我娘亲的女人?我不是沈议潮,我对比自己年长的女人毫无兴趣。” 南宝衣咬着唇瓣。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男人嘴里说出的话,又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她道:“二哥哥说得好听,可是谁知道你有没有跟她做些什么?我爹爹说话也好听,可你瞧瞧,他干过一件人事吗?” “南娇娇,我究竟堕落到怎样的程度,才会让你把我和你爹相提并论?” “不许你侮辱我爹爹。” 萧弈挑了挑眉。 得,这小姑娘还是个护犊子的。 他哂笑:“可还记得在剑门关时,我与你说过的话?我出身大雍皇族。至于我母族,乃是名门沈家。我母亲是大雍皇后,她有个亲妹妹,也就是沈议潮的二姑母,远嫁到盛京城,正是靖王妃。” 章节目录 第343章还没过门呢,倒是先叫上姨母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慢慢反应过来。 难道那位美妇人,是靖王妃,是权臣大人的亲姨母? 她急忙挑开竹帘。 萧弈望向她。 细密竹帘卷起一半,月色照进车厢,将她的裙裾染成温柔的月白色泽,娇美的小脸初露雍容明艳,是即将长开的模样。 南宝衣垂下眼睫,羞愧道:“我该去向姨母——哦不,我该去向靖王妃请安。” 一来是为刚刚的误会道歉,二来是晚辈向长辈见礼。 她想给二哥哥那边的长辈,留下好印象。 萧弈嗤笑。 还没过门呢,倒是先叫上姨母了。 他把她抱下马车,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必在意他们。我这边的亲戚,娇娇谁也不必在意。” “为何?” 萧弈想了想,认真答道:“我跟他们不熟。” 他甚至,连大婚都不想告知他们。 南宝衣无言以对。 不过转念一想,权臣大人自幼就遭到抛弃,对那些长辈没有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她随萧弈踏进别苑正厅,靖王妃已经落座,正在吃茶。 瞧见他们进来,她放下茶盏,笑着迎了上去。 她握住南宝衣的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弈儿的眼光就是好,瞧这姑娘长的,雪白娇嫩,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我下午初见,就喜欢上了!” 说着话,又从云髻上取下一根凤凰点翠金步摇,“出来得匆忙,未曾准备好礼,南姑娘勿要见怪。” 南宝衣摸了摸步摇,受宠若惊。 她怀着真挚单纯的心,想嫁给二哥哥。 能被二哥哥的长辈接纳,对她而言,是一件很值得欢喜的事。 她将步摇收进袖袋,郑重地朝靖王妃行屈膝大礼。 她半蹲在地,双手交叠在腰侧,恭声道:“南家小女,南宝衣,给靖王妃请安。靖王妃万福金安!” 也曾在九重宫阙中,苦苦练习仪态和规矩。 用最完美的姿态面对靖王妃,这是她作为晚辈的礼数。 靖王妃瞧着,面上笑容热情,眼底却悄然掠过冷意。 到底是个不知羞耻的乡野女子,这就迫不及待地行大礼了? 她可从未承认过她! 但她还是笑吟吟地扶起南宝衣,温柔道:“自家人客气什么?从今往后,宝衣见到本妃,可不许再行大礼,否则本妃要生气的。” 南宝衣见她如此平易近人,心里不禁对她生出更多的喜欢。 她乖乖跟着靖王妃坐下,回答她一个个热情的问题,比如平日里喜好做什么,都读了哪些书,习的是什么字体。 这些问题都是靖王妃精挑细选的,有利于拉近和南宝衣的关系,叫她把自己当成可以信赖的长辈。 她纵横王府数年,对付一个黄毛小丫头,手到擒来。 萧弈坐在圈椅上,懒洋洋交叠着双腿。 他品着余味新泡的大红袍,一双丹凤眼只盯着南宝衣,唇齿间溢出浅浅的茶香。 他始终似笑非笑。 小姑娘到底单纯,斗不过靖王妃这等老狐狸。 譬如刚刚行大礼,若她抬起头稍微看一眼靖王妃,就能读到她藏在眼里的鄙薄。 南娇娇行大礼,她嫌弃她不知羞耻。 若是不行礼,她会嫌弃她不知礼数。 若是只行半礼,她又会嫌弃南娇娇不重视她。 所以说靖王妃这种女人很难搞。 萧弈扯了扯唇角,弧度讥讽。 提点是不打算提点的。 把靖王妃丢给小姑娘练手,只等她自己发现她的真面目。 今后他会更加位高权重,小姑娘总要学着处理后院事宜,总要与权力中枢的皇后王妃、诰命夫人打交道。 掌家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 “夜深了……” 靖王妃望了眼窗外月色,温柔地执起南宝衣的手,“我与娇娇一见如故,心中实在喜爱,许多话还未来得及说。娇娇今夜,能否陪我共寝一榻,抵足长谈?我有好些体己话,想与娇娇细说。” 南宝衣自然是愿意的。 她望向萧弈,见他不反对,于是乖巧地应了下来。 靖王妃驾临锦官城,并不是偷偷摸摸而来。 因此萧弈坦坦荡荡地派人回南府告知老夫人,只说靖王妃在街上瞧见南宝衣,心生喜爱,有意留她过夜,请南家人不必担忧着急。 余味领着丫鬟们收拾出一间宽敞的寝屋。 南宝衣陪着靖王妃躺在软榻上,全心全意把她当成自己的姨母看待,有问必答,也努力挑锦官城的趣事儿讲给她听。 萧弈不在,靖王妃盯着帐幔顶部,听着那些事儿,态度十分敷衍。 南宝衣察觉到她的敷衍,善解人意道:“王妃长途跋涉而来,必是累着了,今夜请早些就寝吧。” 她正要合上眼,却听见靖王妃慢慢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弈儿的身份。” 她与萧弈说好了,帮他安排靖王世子的身份。 萧弈必然告诉了南宝衣,他是靖王世子。 而南宝衣误以为她是萧弈的亲娘,所以才待她这般恭敬。 南宝衣一本正经:“我确实知道二哥哥的身份。” 不就是大雍皇子嘛,她在剑门关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身份尊贵,所娶妻室,自然要门当户对,贵不可言。”靖王妃话里话外毫不留情,“你可知本妃的意思?” 南宝衣盘算着,再过些天,朝廷给她的封赏就该下来了。 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赐她爵位…… 她认真道:“王妃放心,我会努力,不叫二哥哥丢脸。如果王妃愿意帮我,那就更好不过了。” 靖王妃:“……” 这姑娘,压根儿就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谁要帮她了?! 靖王妃哽着一口怒气,又道:“我听说,弈儿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他明年就该二十岁,靖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她想把祝瑶送到萧弈身边。 祝瑶是她的心腹丫鬟,如此,也方便她掌控监视这个捡来的儿子。 只是这话由她跟萧弈说不合适,还得由南宝衣向萧弈主动提起。 她觉得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可是南宝衣却笑道:“二哥哥确实不近女色。他这些年忙于事业,很是辛苦呢。” 章节目录 第344章权臣大人正在看着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说完,自顾睡了。 靖王妃在黑暗中,气得牙疼。 她不是来听她夸奖萧弈的! 她是想往萧弈身边塞女人,塞女人她懂不懂?! 南宝衣一夜好眠。 靖王妃却是辗转反侧暗暗生气,一宿都在抓肝挠肺。 次日。 萧弈去处理军营事务,南宝衣陪靖王妃用过早膳,才乘坐马车返回南府。 秋日晴好,轻风吹拂着细密竹帘,南宝衣手托香腮,水润瞳眸注视着熙攘繁华的长街,眸中多了些思量。 昨夜见二哥哥的姨母,初见觉得亲切,后来就寝时,直到靖王妃表达了要往二哥哥身边塞人的意思,她才惊觉,靖王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和蔼热情,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喜欢她。 王府主母,果然城府深沉。 看来今后,哪怕靖王妃是二哥哥的姨母,她也得防着些。 她兀自思量,荷叶指着街边的首饰铺子,笑道:“小姐,您好些时日没有逛过首饰铺,不如咱们过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南宝衣没什么想买的首饰。 只是四哥考中举人,眼见着要上京参加春闱,她该送件礼物。 南宝衣打算送他一件玉佩。 马车在街边停下,她扶着荷叶的手款款下了车,踏进首饰铺子。 芙蓉街最大的首饰铺,各种珠钗首饰摆满了博古架,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南宝衣手持团扇,细细逛着。 刚转过拐角,就听见前方传来讥讽声: “她就是个扫把星!明明与我兄长定有婚约,却又辜负我兄长,还害我家破人亡!过完今冬,就十四岁了,听说至今也没有订下亲事,可见眼高手低,将来嫁不到好人家的!” 是程德语妹妹,程载惜的声音。 又有姑娘附和道:“是啊,受她连累,咱们的婚约都被退了……真叫人生气!南宝衣那贱人,一辈子嫁不出去才好呢!” 南宝衣轻摇团扇。 眸光微闪,便猜出了这些姑娘的身份。 程太守倒台,程家派系的官员都被牵连罢黜。 这些姑娘,想必都是那些官员家的千金。 荷叶不忿:“小姐,她们在背后诋毁您的姻缘,奴婢揍她们去!” “不必。” 南宝衣轻笑,对着奚落声传来的方向,高声道:“劳诸位操心了,小女虽然蒲柳之姿,但嫁还是嫁得出去的。” 那厢的议论,瞬间静默下来。 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南宝衣拿起一枚色泽剔透的翠玉环,慢悠悠端详的功夫,程载惜和其他几个同龄姑娘,低着头从角落走了出来。 从南宝衣身边路过时,程载惜终是忍不住。 她盯着南宝衣,一字一顿:“我哥哥不在了。” “哦。” 南宝衣嫌弃那枚翠玉环不够完美,又给放了回去。 程载惜见她要往楼上走,忍不住揪住她的衣袖。 南宝衣回眸:“程姑娘,大庭广众的,你抓住我做什么?你哥哥是抑郁而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就是你害死了他!我家落魄,全是你的错!你还害死了夏明慧和薛媚!南宝衣,你夜里睡觉,睡得安稳吗?!” 南宝衣陷入思量。 片刻,她小脸上流露出凝重,“确实不怎么安稳……我常常因为家中富贵,而忧愁该如何挥霍银钱。也常常因为登门求娶我的世家公子太多,而忧愁如何抉择。” 程载惜气得牙疼! 她紧紧盯着南宝衣,忽然冷笑:“我倒要看看,你将来又能嫁去怎样的人家。南宝衣,我程载惜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无论你将来嫁给谁,我都会去你夫君门前捣乱!我要告诉他们,你曾与我哥哥定亲,你曾害我哥哥家破人亡!叫他们知道,你没有旺夫命!” 南宝衣掸了掸袖管。 她抬眸轻笑,“一个需要娶妻才能沾染好运的人,算什么男人?程载惜,我要嫁的人,必定是蜀郡最有本事的人,无需我为他雪中送炭,只需我为他锦上添花。” 说完,叫掌柜的拿出店中最贵的玉石料子,又花重金定制成玉佩。 程载惜怔怔看着她。 一个女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嫁到好人家吗? 不就是为了相夫教子、宜其室家吗? 为什么到南宝衣这里,却变了说法? 其他姑娘围了上来。 她们七嘴八舌道:“南宝衣这般眼高,定然是嫁不到好人家的。” “就是,等着瞧吧,到她及笄的时候,说不定还没订下亲事呢!” 程载惜也是这般想的。 她倒要看看,南宝衣究竟能嫁去怎样的人家! 南宝衣乘坐马车回了南府。 车厢光影明亮。 她把玩着一枝芙蓉花,眼眸里满是思量。 明年她就十四岁了。 二哥哥,几时登门提亲呢? 他的身份还没有解决,真叫她着急呀。 中秋节悄然而至。 二伯南慕和大哥南承礼,在节后就要赶赴盛京,四哥南承书为了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也要与他们一道北上。 因此,今年府里的中秋节十分热闹。 宴席过半,南宝衣和南宝珠结伴来到南承书这一桌。 南宝珠取出一只锦盒,认真道:“哥,我拿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买了六支毛笔,翰林街上最贵的那六支,送给你。” 南宝衣也取出锦盒。 她道:“四哥,这是我挑选的和田玉料,请掌柜的打磨雕琢成锦鲤玉佩,寓意鱼跃龙门。丝绦和络子是我亲手打的,比不上绣娘的手艺,你别嫌弃。我想着君子如玉,你佩戴玉佩,会更有风度。” 南承书十分感动。 他收下两个妹妹的礼物,酒窝干净,“等我们在盛京站稳脚跟,必定接妹妹们前来玩耍,也见识一番国都是怎样的风貌。” “一言为定!”南宝珠活蹦乱跳的,“四哥,你没事儿就去街上走走,替我物色哪些馆子好吃,到时候列一份清单给我!” 大家都被她逗笑。 南宝衣也在笑。 灯火烂漫,祖母她们围在宴席上说话,伯父和哥哥们也都还在,家人们欢聚一堂,是前世她在宫里梦寐以求的温暖。 她笑得开心时,却察觉一道冷冷清清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她抬眸,权臣大人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章节目录 第345章萧弈笑容里透出一丝变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叩了叩桌案,朝她眨了眨眼,起身离席。 南宝衣迟疑。 权臣大人,这是约她出去的意思吗? 南宝衣借故去西房更衣,跟出了花厅。 正是中秋月圆,游廊外,一轮明月高挂天穹,夜风送来桂花的甘甜,远处侍女们眉眼带笑地端着红漆托盘穿行而过,隐约的丝竹管弦声令府邸犹如瑶台仙境。 南宝衣走到游廊尽头。 羊角流苏灯笼在风中招展,将她的影子拉的忽短忽长。 萧弈倚栏而立,玄色袍裾猎猎翻飞,背影透着不经意的凛贵。 “二哥哥!” 南宝衣拎着裙裾,脆声唤道。 萧弈转身,懒洋洋朝她张开手,“过来,给哥哥抱抱。” 在花厅时,就想抱她了。 只是那里人多,不方便。 后来瞧见她送南承书锦鲤玉佩,他心里妒忌,就更想抱她了。 南宝衣羞怯地环顾左右。 见四周无人,她才迈着碎步来到萧弈跟前,小雀般投入他的怀抱。 萧弈抚了抚她的细背,垂首轻嗅她的发香,嗓音是一贯的慵懒:“好乖……” 南宝衣仰起头,“二哥哥唤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娇娇送南承书锦鲤玉佩,我好妒忌。” 萧弈垂着丹凤眼,薄唇含笑。 “一枚玉佩而已,二哥哥若是喜欢,我改日再买了送你就是。” “前几日在街头,娇娇还亲自为他缝补衣袖。” “二哥哥,你连我亲哥哥的醋都吃上啦?” 萧弈不置可否。 他抬起衣袖,伸到南宝衣面前,“娇娇也替我补补。” 南宝衣嫌弃:“你的衣袖分明是好的。” 萧弈挑了挑眉,“嗤啦”一声,将衣袖扯坏了。 南宝衣:“……” 这可是面料很贵的锦袍! 她无言地望了眼萧弈,见他很坚持的样子,只得道:“我没有随身携带针线,上回的针线,是荷叶的。” 萧弈从怀里取出针线包,“给。” 南宝衣:“……” 权臣大人,竟然随身带着针线包?! 她无言以对,只好给他缝补衣袖。 都说女人醋劲儿大,可她琢磨着,她家二哥哥的醋劲儿也是不小的,真是官位有多大,醋劲儿就有多大。 终于缝补好了,她低头咬断丝线。 萧弈瞥了眼袖口。 嫌弃! 他哂笑:“南娇娇,你缝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狗啃似的不齐整。” 南宝衣:“……” 明明知道她女红不精,还逼着她给他缝袖口。 缝好了,他倒是又嫌弃上了。 好气啊! 她不忿地瞄一眼萧弈的腰间,“二哥哥嫌我女红不精,却还佩戴着我送你的荷包。嫌我绣活儿狗啃似的不齐整,那你倒是别佩戴在身上呀!” 说着话,就要去抢萧弈的荷包。 萧弈捉住她的手。 闺阁姑娘的小手手,绵软白嫩,握在掌心,他都害怕他掌心的老茧硌伤她的肌肤。 他俯首,吻了吻她的指尖。 濡湿的触感,还带着酥酥麻麻的温热。 南宝衣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昔日二哥哥咬我手指头,都快把骨头咬碎了,还逼着我为你火中取栗……如今却来亲我,不害臊!” 此处灯火幽暗。 萧弈耳尖微红,一时竟无法接话。 南宝衣接着得意道:“昔日我亲近二哥哥,给你吃桃花糕,你却叫我滚……如今又总黏着我,非把我叫到这里陪你,害的我连夜宴都吃不安生,好愁呀!” 萧弈耳尖更红。 不知怎的,他感觉脸颊像是被谁打了两巴掌,火辣辣的尴尬。 那么久远的事,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的。 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嘛? 他捏着南宝衣的小手手,努力端起兄长的架子,嗓音低哑地威胁:“南娇娇,你再说一句,我亲你了。” “偏说。”南宝衣像是拽住了萧弈的尾巴,欢喜而骄傲,“二哥哥在剑门关时,嫌我蠢笨,骂我满脑子都是豆腐花。可我满脑子,明明都是你呀!” 我满脑子,明明都是你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有奇怪的魔力,令萧弈的脑子轰然爆炸。 他把南宝衣抵在红漆扶栏上,俯身吻了下去—— “娇娇!” 清脆甜糯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弈盯着南宝衣,眼眸晦暗深沉,压抑着浓烈的戾气。 为什么每次他想亲南娇娇时,都会有人出来捣乱? 南宝珠带着宁晚舟过来,笑眯眯道:“娇娇,二哥,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呀?祖母说请了戏班子进府唱戏,就在花园水榭那边,咱们一起去看吧?” 走近了,她惊讶:“二哥,你干嘛把娇娇抵在扶栏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推她下水呢。” 推她下水…… 萧弈笑容里透出一丝变态。 他倒是想把南宝珠推下水。 南宝珠热情地牵起南宝衣的手,“走吧娇娇,咱们去花园那边看戏吃月饼,听说今夜的月饼非常美味,还有很多大闸蟹呢。” 南宝衣咬牙。 她被迫随小堂姐往花园那边走,忍不住回眸望向萧弈。 心底生出些小遗憾。 她其实…… 还挺想被他亲亲的呀。 中秋节后,南承书等人北上盛京城,为一家人打拼基业。 而南宝衣在府里待了两日,期盼已久的朝廷封赏终于到了。 那日,正是白露为霜的时节。 她捂着黄铜汤婆子,抱着上元节二哥哥给她的彩锦狮子头,舒舒服服窝在被褥里,筹谋着玉楼春该推出新戏了。 荷叶欢喜地冲进寝屋,“大喜事!小姐,朝廷来人了,要封赏您和二公子!宣旨的太监已经进了府,在正厅等着呢!” 南宝衣的眼睛立刻亮了。 急忙梳洗打扮妥当,她匆匆来到正厅,瞧见一家子人都在,只有权臣大人不在,许是还在军营。 “哟,南五姑娘终于来了。” 传旨太监笑着放下茶盏,郑重地展开圣旨,“那便接旨吧。” 南宝衣跪在老夫人身边,心情很是忐忑。 虽然立了不少功,但毕竟返回盛京城禀报的人,是顾崇山。 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又被二哥哥设计了一把,他会如实禀报吗? 南宝衣有点担忧,他会不会在圣上面前抹黑她的功绩。 章节目录 第346章册封一品郡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锦官城南氏小女,蕙质兰心,贤明婉顺,于蜀郡大旱中立功良多。智破赈灾银被劫案,冰雪聪慧,运筹帷幄;镇南寺七七四十九天吃斋念佛,舍身为大旱祈福,一片冰心,国而忘家;揭穿薛定威造反阴谋,献身医术遏制灾病,高风亮节,妙手回春。” 南宝衣听着,呆若木鸡。 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棒? 她什么时候吃斋念佛为大旱祈福了,又是什么时候揭穿薛定威造反阴谋的,又是什么时候献身医术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这夸的,简直叫她面红耳赤啊! 她严重怀疑,萧弈和顾崇山谎报了她的功绩! 重点来了——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南氏小女,乃蜀郡之福,南越之福。兹以册宝,封为一品郡主,封号宝仪。赏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田亩千顷,锦缎两百匹,良驹两百匹,盛京城郡主府一座,钦此!” 他念完,笑吟吟望向南宝衣,“宝仪郡主,谢恩吧?” 南宝衣还处在震惊中。 她寻思着那点儿功绩,撑死封个三品县主,没想到,皇帝一来就玩了个大的! 一品郡主! 那可是一品郡主啊! 见到公主都不用行礼的! 南宝衣表示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接旨时,连手都激动地发抖。 她抱住圣旨,又听见小太监笑道:“还有一道圣旨,是赐给南家的。南家听旨!” 南宝衣又跪了下去。 这道圣旨,称赞南家高风亮节,在蜀郡大旱中积极筹措米粮、救济百姓,乃是有德行的人家。 圣上钦赐匾额,御笔题写了“大善人家”四个字。 老夫人高兴地合不拢嘴,抚着那块华贵雍容的匾额,激动地老泪横流,令江氏和程叶柔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南宝衣很清楚那块匾额的分量。 南家是皇商,再加上圣上亲笔题写的匾额,往府门上一挂,便是官府想找自家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那块匾额。 南家,是被皇族承认的权贵人家。 老夫人命季嬷嬷给了传旨太监丰厚的赏钱,正要留他用饭,那太监笑眯眯道:“还有一道圣旨,是给靖西侯的,咱家还赶着去军营传旨哩!” 南宝衣试探:“公公可方便透露一二?” “大喜事,大喜事!” 那太监只是笑,被前后簇拥着离开了南家。 南宝衣眼瞳微动。 圣上大约是想让二哥哥取代薛定威,坐上镇西大都督的位置。 南越国号称坐拥两百万大军。 可是她听沈议潮提起,南越国实际上只有一百二十万大军。 而三分之一,都在蜀郡。 镇西大都督,是南越国所有封疆大吏之中,最位高权重的一位。 她由衷地为二哥哥感到骄傲,正琢磨着送他什么贺礼才好,小堂姐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 南宝珠笑眯眯地福身,脆声道:“民女给宝仪郡主请安啦!” 南宝衣惊吓不轻,急忙扶起她,“珠珠,你要叫我折寿是不是?什么郡主,那都是外人才称呼的!” “人家心里高兴嘛!” 南宝珠真心为妹妹欢喜,黏黏糊糊地搂住南宝衣。 老夫人也高兴,命季嬷嬷走一趟厨房,要在府里设庆功宴。 南宝衣回到寝屋,瞧见圣上赏赐的金银珠宝已经搬到了屋里。 她打开红木箱,黄橙橙的金元宝简直亮瞎她的眼! “都是我的……” 她财迷似的扑进箱子里,搂着金元宝和银元宝,忍不住重重亲了一口。 昔日的私房钱,都在镇南寺大火中被焚烧殆尽。 如今这几箱宝贝,算是填补了她的私房钱。 正高兴时,南广来了。 他腆着一张老脸,笑道:“娇娇如今成了郡主,可见我真是教女有方啊!” 南宝衣怀里搂着金元宝,回头望向他。 她眨巴眨巴丹凤眼,认真道:“爹爹是来问我要银子的,是不是?” “胡说!” 南广怒了,“你爹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是恬不知耻,问女儿讨要银钱逛花楼买斗鸡的人吗?!” 南宝衣咂咂小嘴。 难道她误会爹爹了? 南广搓搓手,在她身边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是这样的,我寻思着娇娇年幼,这几箱元宝,实在太过贵重,怕你自己保管不好。不如爹爹替你保管?”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得,她还真就没有误会她爹。 她搂着金元宝,小声道:“我自己会保管……爹,你再不走,我就叫季嬷嬷进来了。” 南广看着她防贼似的小表情,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没娶程叶柔之前吧,他手里好歹还能有点私房钱。 娶了之后吧,程叶柔管得紧,他好不容易藏点私房钱,哪怕是藏在地砖里,程叶柔也能给他抠出来! 他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摸过银票了! 都快忘了银票摸起来是怎样的滋味儿! 南广心里委屈。 他伸手,摸了把南宝衣的银元宝。 那滋味儿,叫一个销魂! 还没摸够呢,南宝衣嫌弃地推开他:“爹,你快走,莫要妨碍我数钱。” “娇娇,爹爹命苦啊!” “……” “娇娇,爹爹没了景儿,也没了胭儿。景儿是个痴傻的,你说他跑出去,会不会冻饿而死?胭儿也是,程家倒台之后就不知去向,爹爹去程家问了几次,他们却推说胭儿跟野男人跑了……爹爹心里苦啊!” “娇娇,爹爹只剩你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了呀!呜呜呜!” 眼见着他嚎了起来,南宝衣心里那个烦。 她拿起一只金元宝,正要塞给南广,想了想,又换成一只银元宝。 她认真道:“多的再没有了哦。” 南广喜极而泣。 他捧着银元宝,亲昵地蹭了蹭面颊,“我的心肝宝贝呀……” 说着话,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南宝衣更加嫌弃。 原来在她爹心里,她和银元宝是等值的。 她命荷叶把这些宝贝都放进库房,务必加两把大锁,千万别叫她爹碰。 想了想,她又从小厨房拎了一盒鸡汤,打算去军营见萧弈。 家里晚上准备庆功夜宴,总要喊二哥哥回来吃酒的。 章节目录 第347章都是二哥哥勾我的缘故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坐马车来到军营。 放眼望去,军帐一望无际井然有序,士兵们在空旷的土地上操练,虽是深秋,却都大汗淋漓穿着单薄,很有精神头。 瞧着,就觉得这支军队定然所向披靡。 她踏进萧弈的军帐。 传旨的太监去别帐休息了,偌大的军帐里只有萧弈一人。 桌上是摊开的明黄圣旨。 宽大的屏风横陈军帐,屏风上绣活精细,绣着精致的天下山河图。 他负手站在舆图前,革带军靴,宽肩窄腰,背影挺括高大。 “二哥哥。” 她轻唤。 萧弈没有回头。 南宝衣把食盒放在桌上,顺势望了眼那封圣旨。 果然不出她所料,朝廷册封二哥哥为镇西大都督,接手薛定威的全部军队,并负责剿灭躲去剑门关外的薛定威。 镇西大都督,乃是正一品。 掌边陲大军,定南越局势,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一品权臣! 南宝衣心潮澎湃。 她忍不住朝萧弈福身行礼,脆声道:“南家小女,给大都督请安,大都督万福金安!” 请完安,倒是明白了珠珠为何要向她行礼。 这是一种想与亲人共享喜悦的心情,仿佛行个礼,便能参与到对方的快乐里。 萧弈转身。 面前行万福礼的小姑娘,云鬟酥腰,娇美动人,是他想娶的姑娘。 大都督…… 他品着这个官名,又品了品“大都督夫人”、“靖西侯夫人”这两个名儿。 品来品去的,倒是觉得,“靖王世子妃”这个称呼,更好听些。 那是他要给予南娇娇的头衔呀! 他执着南宝衣的手,将她扶起。 信手取来朱砂墨,他握着南宝衣的手,在屏风舆图上绘出一个圈。 南宝衣望去,他圈出来的地方,是蜀郡。 她好奇:“大都督这是作甚?” “蜀郡尽在掌控。”萧弈垂眸看她,“夫人可喜欢?” 夫人…… 南宝衣瞬间红透了脸。 她,她都还没与他定亲呢! 她垂下眼睫,被握在他掌间的小手,逐渐沁出热汗。 她抽回手,后退两步,盯着绣花鞋尖,小声道:“二哥哥,别闹了……孟浪至此,叫我生气。” “孟浪?” 萧弈品着这个词儿,薄唇微微挑起。 他逼近南宝衣,“是谁趁我睡觉时,对我亲亲抱抱?是谁三天两头往朝闻院跑,给我送吃的送喝的?南娇娇,你吃了不认账,倒是怨起我孟浪。” 南宝衣瞳孔微微缩小。 原来,他知道她过去偷摸摸地对他亲亲抱抱?!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南宝衣的香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层层染湿了襦裙。 羞惭得很呐! 她靠在桌上,明明惭愧得心跳如雷,却还是努力地振振有词:“那都是二哥哥勾我的缘故……” “勾你?怎么个勾法?” 南宝衣羞窘。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她,挑起了她的兴致,却又戛然而止。 她也是红尘之人,受不住啊! 她转过身,别别扭扭地盛了一碗鸡汤。 “祖母说今日府里三喜临门,要设夜宴。二哥哥若是不忙,与我一道回府吃酒吧。” 她红着脸换了话题,把鸡汤呈给萧弈。 “冷了。” 萧弈嫌弃。 他又讥讽道:“借着送鸡汤之名,大老远跑来见我……南娇娇,你就这般想我?我竟不知,我勾你至此。” 南宝衣:“……” 这话怎么听着,她像是重色之人? 她羞窘地咬住唇瓣,气揪揪地抬步朝军帐外走。 萧弈轻笑着跟上。 一路经过校练场,几名副将赤着肌肉精悍的上身,笑着朝萧弈行礼问好,又以异样的眼神注视南宝衣。 这么多男人的地方,令南宝衣有点儿怕。 她揪住萧弈的衣袖,悄悄从他身侧探出小脑袋。 金钗之年的少女,云髻精致乌黑,肌肤白嫩如玉,顾盼间都是亮晶晶的天真神采,一看就知道是被娇养长大的闺秀。 那群副将有兴趣得很。 他们不知道南宝衣的身份,瞧着她和萧弈亲密,便以为是萧弈心仪的姑娘,因此纷纷粗着嗓子,调笑着打招呼: “夫人好!” “问大都督夫人安,哈哈哈!” “小嫂子下次再来玩儿呀!” 他们没怎么读过书,说话轻佻又直率,叫南宝衣羞得急忙躲到萧弈身侧,恨不能钻进他的宽袖里。 她连亲事都还没定呢,怎么就成了权臣大人的夫人…… 真叫人害臊! 萧弈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薄唇愉悦翘起。 原来出双入对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把南宝衣扶上马车,转身吩咐十苦:“传本侯的话,今日操练任务减半。午后,叫他们自己休息。” 十苦大喜过望。 平日里主子练兵十分严苛,没想到竟然也有松懈的时候。 都是托宝衣姑娘的福啊! 南宝衣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军队里公认的“小嫂子”和福星。 她如今只盼着权臣大人能早些解决身份问题,也好把他们的事情提上日程。 她是见识过大世面的姑娘,知道即使放眼天下,如萧弈这般优秀的儿郎也是十分罕见的,所以得赶紧趁着他们两情相悦,把事情定下来,不叫别的姑娘抢了机会。 她可以在别的事情上大方。 但唯独在萧弈的事情上,舍不得大方。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中秋过后,天气一日接着一日地凉下来,晨起时满园花木都结了薄薄的冰霜,大雁排列成队,悠悠然飞向南方。 南宝衣畏寒。 荷叶在屋子里燃上熏笼,又帮她在熏笼边置了矮案和蒲团。 少女披着一件厚实的胭脂红织仙鹤大袖,跪坐在矮案前写字。 落下最后一笔,她轻轻呵出一口气,沉稳地放下毛笔。 荷叶蹲在旁边,捧着腮笑道:“小姐的新作真是精彩,放到玉楼春演出,必然能吸引很多客人,咱们又能赚银子了呢。” 南宝衣吹干墨纸。 丹凤眼清润干净,她注视着那一行行簪花小楷,认真道:“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赚银子,而是为了纪念两个人。” “谁呀?” “魏大叔,和卫姬。”细白的指腹轻抚过稿纸,少女眉眼温柔,“我擅自更改了他们的结局,在破镜重圆的故事最后,他们回归故土,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348章我不识宝仪郡主,只识南家小丫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温柔地注视南宝衣。 她家小姐,分得清善恶黑白,却依旧保持着幼时的温柔。 真好。 她给南宝衣添了一盏热茶,“小姐何时把稿子送去玉楼春?奴婢陪您一块儿。” “现在就去吧。”南宝衣笑眯眯的,“自打剑门关回来之后,还没去探望过寒老板呢。” 带着稿纸来到玉楼春,却见今日戏楼冷清。 登上歌楼才知道,原是寒烟凉生病了。 素日里宛如妖精的少女,病恹恹地靠坐在贵妃榻上,额头上还戴着浅色抹额,手里捧一碗热蜂蜜糖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南宝衣坐在榻边,用手背碰了碰她滚烫的脸蛋,揶揄道:“就连深冬时节也要穿薄纱襦裙的人,没想到也有染上风寒的时候。” “听南老板的口气,倒像是盼着我死。”寒烟凉没好气,“一场风寒罢了,过两日就能痊愈。你又送新的话本来了?是讲什么的?” 南宝衣把话本子放在矮几上,“你得空再看,现如今还是养病要紧。” “我听说,南老板立了大功,如今被册封为一品郡主?”寒烟凉从枕头旁边取出一张银契,“这是最近半年以来玉楼春买卖消息的分红,我多让了你一成,你拿着,权当贺礼。” 南宝衣接过银契。 巧得很,恰是她家钱庄的银契。 她仔细看过,不觉惊讶,“这半年来,竟然赚了这么多银子?” “来买消息的都是权贵世家,不差银钱,不狠狠宰他们一笔,怎么对得起我生意人的身份?说起来,如今除了锦官城,蜀郡其他城池也有人前来买卖消息。咱们的生意口碑,算是做大了。” 南宝衣低头,指尖轻轻拂拭过银契上的数字。 十万两纹银…… 她慢慢抬起头,丹凤眼清润干净,“寒老板,不出一年,我们家就要搬去盛京城了。” 寒烟凉喝糖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睫影黯淡。 然而她很快露出笑容,挑了挑眉,语调欢快轻松,“这么说,我今后都不用再拿玉楼春的分红给你了?真是大喜事。” 南宝衣笑而不言。 半晌,她倾身,温柔地抱了抱寒烟凉。 寒烟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南宝衣笑容沉静,“我很喜欢寒老板。与你合作的这段日子,是我短短十几年人生里,最快乐,最独立的时光。你让我知道,即使不依靠家里人,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寒烟凉端着蜂蜜糖水,垂着睫毛,朱唇的弧度是下压的。 “寒老板,放眼天下,锦官城只是三流小城。如果你把玉楼春开去盛京,咱们就能赚更多的雪花纹银,买卖更多的机密消息。”南宝衣替她掖了掖薄毯,抬眸时,瞳珠里悄然划过野心,“寒老板,你随我一道入京,可好?” 寒烟凉失笑。 她伸出手,轻轻弹了弹南宝衣的额头。 她是没有办法离开锦官城的。 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两百多年,明面上是戏子,是茶马道上的劫匪,但实际上,他们却有着铁的纪律。 他们,是一支军队。 两百多年前,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的军队。 那支名为天枢,追随大雍开国皇帝,奠定诸国基业的军队! 尽管昔日的荣耀早已被人遗忘,但他们无悔亦无惧。 他们相信,藏在宝匣中的利刃,迟早会重新出鞘。 寒烟凉替南宝衣抿起一缕碎发,嗓音透出难得的认真:“此去山高路远,南老板定要珍重。到你离别的那日,莫要告诉我,我只当你还在锦官城,还是南府那个懵懂稚嫩的小丫头。我呀,不认识什么宝仪郡主。我认识的,始终是南府那个天真娇美的小丫头。” 她说完,南宝衣的鼻尖情不自禁地泛起酸意。 她压下涌出的泪意,沉默地按了按寒烟凉的手背。 她起身离去,走到珠帘旁,忽然又回头道:“你病了的事,可要告诉沈公子?” 寒烟凉莞尔,爽快道:“告诉他吧,我正嫌一个人养病没趣儿呢。” 南宝衣乘坐马车离开了玉楼春。 本欲直接回府,又想起得去一趟书局。 她得把另一份稿纸送给书局掌柜,好叫他刊印成册,配合玉楼春的新戏一同售卖。 书局重新装修过,三层的小木楼檐角上翘,雕花精致,环境清幽干净,还专门设了读书的雅座。 接待南宝衣的侍女,恭敬笑道:“掌柜的出门办事去了,南姑娘不如上楼坐坐,近日书局新到了一批孤本,是前朝怪谈,读来很有意思,南姑娘应当喜欢。” 南宝衣没有异议。 她叫荷叶在楼下等掌柜的,独自拎起裙裾,轻盈往楼上走。 秋日午后,木楼光影昏惑。 梨花木书架林立,几盆精心侍弄的芙蓉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空气里弥漫着油墨的清香,仿佛时光在此悄然慢了下来。 南宝衣绕过几排书架,果然瞧见了新到的那几卷孤本。 她伸手去拿。 还未摸到书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握住书脊。 南宝衣诧异望去。 身侧立着一位年轻公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容貌清隽如松竹,杏黄色直裰穿在他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高贵质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粒眼角泪痣。 恰似画龙点睛般出挑,叫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他的容貌。 南宝衣怔怔的。 那位贵公子没料到这本书恰是她想要的,愣了片刻,笑着双手奉上,“姑娘先请。” 南宝衣没动作。 她依旧看着他,良久,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识得这个人。 南越国当朝太子,楚怀南。 他穿戴如寻常富家公子,料想是来锦官城微服私访的。 也是,蜀郡这一年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除了顾崇山前来查探,朝廷必是要派更加位高权重的人过来瞧瞧的。 楚怀南是个任人唯贤、仁善亲民的太子。 前世在宫中,她被嬷嬷罚扫藏经阁,险些饿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楚怀南去藏经阁翻阅史书,恰巧撞上了她。 一饭之恩,南宝衣没齿难忘。 章节目录 第349章我好怕怕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过这一世,南宝衣尚且还没有见过楚怀南。 她莞尔:“公子装束不像是锦官城本地人,客从远方来,这本《南山经》,公子先请。” 说完,微一颔首,抬步离开了三楼。 楚怀南握着那本古籍。 秋阳被菱花窗割裂成无数碎片,满是尘埃的光影中,依稀残留着那个少女所携带的芙蓉花香。 楚怀南轻笑着摇摇头,垂眸翻开书卷。 锦官城人杰地灵,才能养出那么娇美矜贵的少女吧。 待人谦让婉约,比起盛京城的世家贵女,似乎更有风度华仪。 不知那位传说中的宝仪郡主,比起这姑娘何如? 这一趟锦官城之行,想来会很有意思。 南宝衣去楼下雅座等掌柜的。 侍女取来花糕,恭敬道:“姑娘喝什么茶?” 南宝衣端坐在书案旁,慢悠悠翻了一页书,不假思索,“大红袍。” 侍女站在窗畔沏茶。 窗外正对着繁华的街景。 南广揣着一锭银元宝,打书局外面经过。 许久没尝过揣着私房钱的滋味儿,他心里颠颠儿地高兴,哼着小曲儿,脚步愉悦地往歌楼而去。 “如花宝贝、似玉宝贝、沉鱼宝贝、落雁宝贝……”他掰着手指头,越念叨越高兴,“爷马上来宠你们啦!” 他太高兴了。 行至长街拐角,冷不防撞上人。 “哎哟!” 他哼叫着爬起来,一边拍衣服上的灰,一边没好气地骂,“什么人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当心我叫我二侄子揍你!” “嗨,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冲撞了我们爷,可是大罪!” 对方被侍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那侍从面白无须,有些上了年纪,声音十分尖细,掐着兰花指,不忿地指向南广。 南广“哦哟”一声,故作害怕般抚了抚心口,“我好怕怕哦!你家爷是什么身份,说来我听听?左不过就是个乡绅富豪,你可知我什么身份?!” 他得意洋洋地叉腰,“靖西侯、镇西大都督的威名,听说过吧?我便是他三叔,亲的那种!” 侍从蔑笑一声。 正待鄙视一番,他家主子抬起折扇,示意他住口。 那是个与南广同岁的中年男人。 生得雅致俊秀,穿一袭华贵的锦袍,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不笑时也带着三分喜气,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皇上,”侍从低声,“这刁民仗着靖西侯的官威,欺负人呢!” “咱们是微服私访,”男人同样低声,“不可暴露身份。再说了,朕这趟南下锦官城,是为了与民同乐,怎可惩治百姓?朕瞧着,这老家伙还挺有意思,大约是南家人,且与他乐呵乐呵。” 说完,笑眯眯朝南广拱了拱手,“在下初来锦官城,冲撞了兄台,还望兄台勿要怪罪。” 这般态度,令南广颇为受用。 他惯来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于是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打不相识,赶巧我今日得了一锭银子,我请你吃酒去,带你好好领略一番锦官城的美食和美人。兄台如何称呼?” “哦,在下姓黄,排行老六,你唤我黄六就好。” “我姓南,人家都叫我南帽帽,你称呼我帽帽就好。” 两个大老爷们儿,勾肩搭背地走了。 侍从看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上。 南广只有一锭银子。 顶好的酒楼去不了,顶好的花船和花楼也去不了。 他很是懊丧,只得领着黄六去了锦官城一条偏僻的花街。 这条花街是比较次等的寻乐之地,他素日里是瞧不上的。 但为了在新交的朋友面前维护形象,他笑道:“黄兄,你别看这地方不上档次,美人却是有的。我听人说,这里前阵子来了位弱不胜衣的小美人,唤作胭脂,我领你去瞧瞧!” 两人说着话,一路来到装饰艳俗的窑子前。 老鸨不识得他们。 拿了南广的一锭银元宝,喜得合不拢嘴,急忙道:“两位爷里边儿请!胭脂就在房里等着,不知哪位先请?” “他!他先请!” 南广仗义,“你替我准备一壶酒一碟花生米,我在隔壁听听小曲儿就好。” “好嘞!” 老鸨笑着去安排了。 白面的公公小声劝道:“皇上,这种地方多脏啊,没得污了您的龙体。这南三爷,也忒乱来了,咱们还是走吧?” “你懂什么?”皇帝不乐意,“朕这叫与民同乐!人家一番好意,咱们怎可辜负?去,你跟他一道听曲儿去!” 白面的公公不敢再劝。 他们家这位万岁爷,别的不爱,就爱民间奇奇怪怪的东西。 初出宫门,见到扛着糖葫芦叫卖的老头子,都能乐呵呵地追在后面看,能看半条街! 如今人生头一回逛窑子,能把他劝出去才怪! 闺房光影黯淡。 南胭裹着云烟粉的轻纱,面无表情地坐在妆镜台前。 她听见槅扇的吱呀声。 红唇噙起妖异的弧度。 她知道,又有客人来了…… 透过镜子,她看见那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华贵的锦袍,不像是会逛这种低等花街的人。 她心底微微一动。 如果他有钱有势,可不可以求求他,把她赎出去呢?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她站起身,风情万种地靠在妆镜台前,“这位叔叔容貌风雅,不知从何处而来?” 说着话,嫩藕似的玉臂,轻柔地勾上皇帝的脖颈。 皇帝是怔愣的。 他只是抱着看看热闹的心思而来,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般美貌的少女。 眉眼妩媚,肌肤胜雪,明明身在风尘,却偏偏又有股书卷气,瞧着像是读过书的人。 浅笑低语间,明眸皓齿,狡黠如小狐。 有着他在后宫三千佳丽里面,从未领略过的风情。 皇帝有些口干舌燥。 隔壁厢房。 一名姿色中等的姑娘,怀抱琵琶,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 南广边叩击桌案,边跟着哼哼。 琵琶声旖旎婉转。 恰似女子在水边的浅唱低吟,勾人得很。 似是心有所感,南广忽然回头,望了眼一墙之隔的厢房。 那位黄兄,约莫见识到锦官城的风情了吧? 章节目录 第350章南胭南宝衣将唤她娘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虽是白日,可窑子里依旧光影黯淡。 雅座里挂满了烟粉色纱帐,营造出荼蘼旖旎的气氛。 一炉甜香在角落徐徐燃烧,呼吸之间都是风情万种。 一只娇嫩细白的手,轻轻挽起帐幔。 南胭用手指梳理着黑云似的长发,起身下榻,回眸间如玉生烟,妩媚如狐狸,“奴家伺候叔叔穿衣。” 说着话,赤脚走到挂满衣物的木施旁。 她伸手去拿锦袍。 一枚玉佩从锦袍的袖袋深处掉落,恰好滑落在南胭掌心。 南胭垂眸。 那是一枚色泽完美剔透的龙形玉佩,苍龙遒劲,雕工细腻,栩栩如生,如有龙威。 不过瞬间,南胭心头却已经掀起万丈波涛。 龙形玉佩,只有皇帝和太子才有资格佩戴! 榻上那人年纪与她父亲相当,绝不可能会是太子。 她刚刚伺候的…… 难道是当今天子?! 是了,她虽然身在窑子,却也听说薛定威密谋造反,想必惊动了天子,他是特意微服私访前来的。 握着玉佩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她曾夜夜求神拜佛,祈求上苍赐予她逃出生天、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如今,那个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只要能抓住,她就是后妃,是当今天子的女人! 锦官城首富算什么东西,南宝衣又算什么东西?! 南胭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狂喜,不动声色地把龙形玉佩放回袖袋。 她用铜钩挽起帐幔,亲自侍奉皇帝穿上鞋袜,又伺候他更衣梳头。 低头扣上腰带时,泪水悄然滚落面颊。 皇帝怜惜她年幼,于是好声好气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呀?” “我遇人不淑,被卖进了窑子,您是这段日子以来,待我最好的人。”南胭拿手背擦拭眼泪,“叔叔,我很欢喜……特别欢喜!” 说着,声音就化作呜咽啼哭。 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小狐,可怜又妩媚,格外叫男人怜惜。 皇帝越发可怜她,牵着她的手坐到榻上,“你与我说说,怎么个遇人不淑法?若是拐卖来此,我替你做主!” 南胭倚着他,哽咽道:“我原是南家三爷的女儿,自幼娇养长大,也算饱读诗书。后来程太守家的公子看中我的美色,利用官威压迫我和我的家人,用强硬的手段把我抢进了家门…… “后来程家犯事,满门败落,程夫人拿我撒气,把我卖进了这种地方……叔叔明鉴,我的品行恰似高山秋菊,宁愿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我不依,宁死都不愿接客,老鸨拿绣花针狠狠扎我,还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她就到处宣扬南家的女儿不要脸。我为了家族着想,只好舍弃自己,保全家族的名声……” 她说着说着,捂住脸啼哭出声。 俨然悲怆至极。 皇帝满脸愤怒。 他竟不知,在南越国,还有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他牵起南胭的手,沉声道:“你父亲就在隔壁,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南胭梨花带雨。 她泪眼朦胧而又满含孺慕地看着皇帝,半晌,忽然决绝地跪在他跟前。 她仰起小脸,嗓音细媚:“如果叔叔能帮我,那您就是胭儿的恩人!胭儿自知身子肮脏,但胭儿一无所有无以为报,仅以此身,为您做牛做马洒扫庭阶,还望您收下胭儿!” 少女那份孺慕与感激,几乎要溢出眼睛。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被这样一双含泪的杏眼注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投怀送抱。 皇帝感动于她的单纯和善良,于是亲自扶起她。 他正色道:“你性情纯洁,乃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既然占了你的清白,我自然不会不给你名分。走,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南胭穿上大袖,乖乖跟着他往外走。 穿过珠帘时,她抬起眼睫,瞳孔藏满讥讽与恶毒。 她东山再起,已是指日可待。 不知道南宝衣,可有准备好接受她新的身份? 终究只是个商户千金而已,比起后妃,她算什么呢? 南胭深信,再次见面时,南宝衣将与南家众人一起,恭恭敬敬地跪在她脚下,唤她“娘娘”。 被南胭惦记的少女,此时还等在书局里。 半盏大红袍已经凉却。 南宝衣合上书卷,问道:“你们家掌柜的,何时回来?” 侍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歉疚道:“掌柜的出门前说,只是与友人吃顿饭,很快就回来。但我们掌柜一向不着调,许是醉酒不归,也未可知……南姑娘若是等急了,不如暂且先回府里,等掌柜的回来,奴婢让他登门拜访您就是。”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 临近黄昏,街头起了风。 天际乌云压境,光影暗淡,眼见着要落一场秋雨。 她不愿再等,放下茶盏,起身道:“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荷叶为她系上胭脂红的妆缎斗篷。 侍女瞧得有些出神。 这位南家的五姑娘,自打去年花朝节后,名声就逐渐唱响。 如今到了金钗之年,容貌也长开不少,肌肤胜雪,黛眉红唇,顾盼间盈盈动人,恰似今秋的芙蓉,娇美矜贵,看一眼便知道是被人精细养在深闺里的富贵娇花。 自打晋封郡主之后,气度不骄不媚,反而更加雍容风雅。 她是那种女儿家看了,也觉得好看的类型…… 南宝衣抬步走出书局。 荷叶得意地对侍女眨了眨眼,“我家小姐好看吧?” 侍女闹了个脸红,笑道:“宝仪郡主,自然是极美的。” “我每日清晨瞧见小姐,就觉得她比昨日又好看两分。”荷叶笑眯眯的,“真不知道锦官城里,谁有福气娶到我家小姐!” 说着话,紧忙去追南宝衣。 街头的风,渐渐大了。 临街的摊贩们,吆喝着售卖最后一点商品,酒楼旗幡被吹得翻了过来,发出急剧的簌簌声。 南宝衣捧着手稿,正要登上马车,冷不防远处传来马蹄声。 红衣女子策马而来。 她被冲撞在地,厚厚一沓稿纸随着秋风卷上漫天。 书局三楼,楚怀南凭窗而眺。 深秋的风,熙攘的青石街。 她跌倒在地,红斗篷恰似盛开的芙蓉,仰起头注视着漫天稿纸,眉目盈盈,是天地间最娇贵纯真的美。 这一刻,楚怀南的心跳忽然失衡。 章节目录 第351章不就是拼家世拼背景嘛,谁不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没有男人,能够抗拒这等美色。 所谓的坐怀不乱,不过是因为对方还不够美。 圣人言,食色,性也。 君子了二十年的楚怀南,在这一刻,怦然心动。 南宝衣捡起满地的稿纸。 红衣少女策马转回来,皮靴劲装,腰间挎着宝剑和皮鞭。 她摘下皮鞭,狠狠抽向青石砖街面,厉声怒骂:“本姑娘策马过来,你眼瞎看不见吗?!若是惊了本姑娘的马,你赔得起吗?!” 南宝衣始终静默。 她不声不响地捡着稿纸,过于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瞳眸里的冷意。 原来这次前来锦官城的,不只是太子,还有—— 三公主,楚乐欣。 成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盛京城最嚣张跋扈的公主。 曾在宫中百般嘲笑她毁容的丑陋,曾变着法儿地带领太监宫女欺负她,曾把她绑在马尾巴上,拖着她疾驰过宫里的巷道。 浑身肌肤被生生磨出血,无论如何哭求讨饶也无法换取半分怜惜,那种痛苦,哪怕过了这么久,她也依旧难忘! 荷叶帮着她捡起所有稿纸。 南宝衣直起身,隔着满街繁华,静静看着楚乐欣。 这飞扬跋扈的公主,在前世疯狂爱上了权臣大人。 屡次告白却终究得不到回应,最后铤而走险,孤身跑到帝师府,在萧弈的茶酒里面下药。 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再也没能活着从帝师府出来。 权臣大人在第二天,进献了一只酒器进宫。 以美人头骨制成。 谁的头骨,不言而喻。 南宝衣盯着楚乐欣,淡粉菱唇忽然扬起一个弧度。 挑衅,张扬,无所畏惧。 她再也不是被人嘲笑丑陋的小宫女,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宫女,再也不是被绑在马尾巴上恸哭哀嚎的小宫女。 她温声细语,但是态度并不退让:“这条街原就禁止驰马,你违反规则在先,怎么好意思怪我?” 楚乐欣惊讶挑眉,随即怒意更盛,“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人敢用你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现在有了。” 南宝衣微笑。 楚乐欣咬牙,半晌没能接上话。 眼前的少女,不过金钗之年。 看起来柔弱娇贵,但那双丹凤眼盛满了凉薄冷意,像是隔着千万座冰山在看她,像是一眼就能识破她全部的底细。 这样的眼神,楚乐欣只在自己母妃脸上看见过。 她的母妃是宫中最得宠的姜贵妃,主掌六宫,大权在握。 可眼前的姑娘,只是边陲城池的民女。 她凭什么也有这般摄人的眼神? 她稳了稳心神。 她是公主,盛京城里最得宠的公主,就连父皇微服私访,也愿意带着她前来锦官城。 在这个民女面前,她是绝不会示弱的。 她用鞭子指向南宝衣,“你这贱民,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命令你马上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赔礼请罪!” 南宝衣哂笑。 她把稿纸递给荷叶,随手取出一把紫竹骨折扇。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街边,轻轻摇开折扇的姿态,犹如世家贵族之中最讲究规矩的小淑女。 “你骂我是贱民,你又是什么东西?”她抬起白嫩下颌,气势夺人却并不显得咄咄逼人,娇美的眉目间只有笔墨无法描摹的高贵,“当街纵马,是恃恶行凶,便是天子脚下,也要问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你是什么东西,连礼仪法度也不放在眼里?你比天子更加高贵吗?” 相当冷漠的一番话。 楚乐欣气得磨牙,漆黑的马鞭指着南宝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只是公主,当然不比父皇尊贵。 这贱人好一张伶牙俐齿,叫她生气! 她顾不了太多,厉声道:“来人啊,这贱人以下犯上,给本公主把她拿下,本公主要亲自把她眼睛挖出来!” 藏在百姓之中的护卫,立刻拔刀而来,把南宝衣团团围住。 楚乐欣满脸得意。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南宝衣,言语间满是轻贱:“打死都想不到,本姑娘乃是当朝公主吧?哼,本宫随父皇御驾南下,乃是为了巡察蜀郡。不曾想,竟被你这刁民顶撞。你不把皇族放在眼里,乃是以下犯上,密谋造反!本公主今日做主,挖你双眼,诛你九族,为民除害!” 南宝衣始终唇带哂笑。 以下犯上,密谋造反? 挖她双眼,诛她九族,为民除害? 这就是当朝三公主,楚乐欣。 罔顾黑白,草菅人命,以伤害别人为乐。 可是,她再也不是昔日被随意欺凌的小宫女。 她是南家明珠,是宝仪郡主,是镇西大都督的妹妹! 她的身份,足以媲美公主。 紫竹骨折扇,慢悠悠地摇着。 她微笑:“我竟不知,公主意欲诛杀功臣?” “什么功臣?”楚乐欣不耐烦。 “蜀郡大旱,我家开仓放粮,救济无数百姓。薛定威密谋造反,我兄长率兵征伐,及时揭穿造反阴谋。公主要诛我九族,便是要诛杀南家,诛杀镇西大都督。不是诛杀功臣,又是什么?” 少女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戏谑和讥讽。 拼家世、拼背景嘛,张张嘴的事,谁不会? 楚乐欣嚣张跋扈的神情,一点点变得难看。 这个贱人,居然是南家的姑娘? 难道…… 她就是被那个死阉奴称赞的蜀郡福星,被父皇破例册封郡主的南宝衣?! 若果真如此,她还真没法儿取她性命。 靖西侯的兵权,南家的泼天富贵,她不想要,她哥哥成王却想要。 思及此,楚乐欣勉强敛去跋扈。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本宫当是谁,原是大名鼎鼎的宝仪郡主……刚刚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见谅。” 说着道歉的话,却依旧骑在高头大马上,不见半分诚意。 南宝衣伸出细白指尖,好整以暇地弹了弹护卫出鞘的利刃。 她轻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这么多人用刀指过,好委屈。” 楚乐欣脸色更加难看。 这贱人得寸进尺,难不成还指望她给她磕头请罪不成?! 三楼临窗,楚怀南居高临下。 少女系着胭脂红的斗篷,身段恰似一株柔嫩的芙蓉,露在外面的细颈白腻纤细,优雅的线条蔓延到斗篷深处,莫名销魂。 章节目录 第352章好想把他圈养起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楚乐欣即将暴怒前,楚怀南道:“三妹。” 他撩起锦袍,从三楼旋身而落。 他温和地抬起手。 那群手持刀剑的侍卫,便都退了下去。 他转向南宝衣,“孤虽然身处盛京城,却也听说过宝仪郡主的大名。镇南寺祈雨,你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这才被上苍福泽庇佑,给蜀郡带来雨水。你是蜀郡的福星,更是南越的福星。” 南宝衣:“……” 她怎么不知道,蜀郡落雨,是因为她的虔诚感动了上苍? 所以,顾崇山究竟是怎么向朝廷禀报那场事故的? 还福星,她怎么听着,她像是吉祥物? 南宝衣心里怪怪的。 但眼前的楚怀南都自称“孤”了,也是表露身份的意思。 她恰到好处地福身,姿态温顺又不卑不怯:“南家小女,南宝衣,给太子殿下请安。不知殿下驾临锦官城,如有冒犯之处,望太子见谅。” 楚怀南虚扶了一把。 他道:“宝仪自幼在锦官城长大,料想对这里很是熟悉。孤可有荣幸,请宝仪带孤游览锦官城?” 南宝衣是拒绝的。 虽然太子仁慈,前世也曾对她有过一饭之恩,但孤男寡女共游锦官城,算怎么回事? 她已是与人许过死生契阔的姑娘。 正要婉言拒绝,街道尽头传来马蹄声。 “靖西侯来了!” 随着高呼,百姓纷纷退避到街侧,恭敬又惊艳地望向街道尽头。 秋风呼啸,乌云压境。 一只矫健的海东青从街道尽头疾飞而来,发出锐利的高啸。 年轻的侍卫们在前方开路,黑金旗幡招展,大书着“萧”字。 一群淡金皮毛的猎犬,嚣张嗷叫着跟随侍卫疾奔。 侍卫们前呼后拥之中,那革带军靴的年轻侯爷,骑在金羁黑骏之上,大红斗篷猎猎翻飞,眉目昳丽高深,丹凤眼凛冽入骨,有着比冬意更加摄人的锋芒。 行至跟前,带起的疾风掀起了三人的衣衫。 楚怀南看着他。 原以为靖西侯只是边陲城池的公子,顶多有一副强健体魄,没想到,竟有这般俊美夺人的容貌,和格外威仪凛贵的气度。 不像是出身商家的人。 萧弈抬起手臂,那只海东青盘旋着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垂下眼尾,瞥向南宝衣,“今日与军中几位统领在城郊狩猎,才回城。快要落雨了,你在这里作甚?” “随便逛逛。”南宝衣弯起眉眼。 落在楚怀南眼中,是对萧弈毫不设防的姿态。 也是,他们毕竟是兄妹。 南宝衣想起什么,把楚怀南和楚乐欣介绍给了萧弈。 萧弈并未下马。 他在马背上点头致意,“太子驾临,乃是锦官城的大事。想必太守那边,会仔细招待。” 蜀郡的新任太守,早在十天前走马上任。 接待太子南巡,本就是地方官的任务,确实与萧弈关系不大。 只是他这般居高临下,令楚怀南心中生出一股不悦。 但不可否认,萧弈年少有为,乃是南越国栋梁之才。 他恃才而傲,而楚怀南自认为有容下他的肚量。 他笑容依旧谦逊温和,很有大国太子的风度,“大都督惊才绝艳,宝仪郡主更是美貌倾城。这一趟南巡,孤不虚此行。” 楚乐欣紧紧盯着萧弈。 她在盛京城,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人。 比她悄悄在宫里养的面首,还要风姿卓绝! 好想…… 好想把他圈养起来。 她难以自抑地咽了咽口水,柔声道:“侯爷风度翩翩,令本宫甚是惊艳。既然在此偶遇,不知本宫可有那个荣幸,随侯爷归家,也看看传闻中的南府,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善人家?” 萧弈看她一眼。 眼神里的冷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他朝南宝衣伸出手,“府邸简陋,住不下公主这尊金枝玉叶。” 南宝衣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楚乐欣呆呆看着萧弈将她抱上骏马,朝南府疾驰而去。 直到侍卫队伍消失在街道尽头,她也没舍得收回视线。 楚怀南摸了摸腰间佩玉。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对兄妹,似乎比别的兄妹要更亲密些。 彼此注视时的目光,更是格外温柔。 他忽而轻笑。 人家自幼一同长大,亲近些,也在情理之中。 他正要离开此地,一道清瘦的身影,忽然从人群之中奔了出来。 程载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 楚怀南垂眸望去。 程载惜仰起小脸,“民女是程太守之女,程载惜。昔日跟随父亲前往盛京城述职,与殿下在宫宴上见过的。” 楚怀南负着手,温和道:“孤记得你。” 程诲和薛定威,明面上虽是不参与皇权争斗,但实际上却站在他那边,他能顺利坐上太子之位,这两人功不可没。 这次薛定威造反,险些连累到他。 而痛失蜀郡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所以他才会主动情愿,跟随父皇共赴蜀郡。 他,想拉拢萧弈。 程载惜显然也知道,她父亲从前效忠太子。 她哭哭啼啼地站起身,娇声道:“父兄先后出了事,小女子和母亲在府里相依为命,受尽欺凌。殿下,今日见到您的天颜,小女子好生欢喜……” 父亲曾屡次提起,太子仁厚。 看在昔日父亲效忠他的份上,太子定然会对她多加照拂。 如果有可能…… 她想侍奉太子。 如此,也算对得起昔日太守千金的身份。 楚怀南怜惜她,温声道:“孤一向以为,株连这种刑罚,是所有律例里面最要不得的。程诲犯下滔天大罪,是他一个人的错,与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可怜人,孤自会多加照顾你。” 程载惜千恩万谢。 楚乐欣看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她想着萧弈英明神武的模样,不禁提议道:“皇兄,这次南巡,臣妹不愿意住在驿馆或者酒楼。臣妹觉得,南家就不错。不如你去找父皇商量商量,咱们一起住进南家?” 楚怀南正有此意。 他有一个想法。 如果他提出迎娶南宝衣为太子妃,萧弈是否愿意带着五十万兵权,站在他那边? 南家是否愿意以泼天富贵,支持他登基为帝? 章节目录 第353章胭儿,他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就在兄妹俩各怀心思时,另一边。 皇帝牵着南胭来到隔壁厢房,“南兄!” 南广正听曲儿呢,叩着矮案打拍子,笑眯眯盯着唱曲儿的琵琶女,“唤我作甚呀?那美娇娘,伺候得可好?” 南胭抿着唇。 她盯着南广,这生身父亲,一如从前那般不着调。 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她瞧着,竟格外的亲切慈祥。 她眼泪滚落,哽咽着扑上去抱住南广,“爹!” 南广打拍子的手,僵在半空。 嬉笑的神情逐渐凝固,他慢慢转过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啜泣悲伤的少女。 她穿单薄轻佻的淡粉襦裙,细白稚嫩的脊背大半露在外面。 肌肤上,遍布伤痕和暧昧痕迹。 她哭得那么凄惨,不用细想,就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什么。 南广双手发抖。 血丝在他的眼瞳里弥漫,他的鼻尖涌上浓烈酸意,声音止不住地发抖:“程家……可是程家把你送到这里的?!” 是了。 程诲倒台之后,他就听说这条花街多了个名叫胭脂的小美人。 他听说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 如果他来得早些,他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么多伤害?! 灭顶的悔恨几乎将他整个掩埋,他颤抖地抱住南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南胭伏在他怀里,同样哭得撕心裂肺。 皇帝感慨地看着。 半晌,他安慰道:“如今你们父女团圆,也算喜事一桩。南兄,当务之急,是带胭儿离开这里,回家里去。胭儿是个柔弱善良的姑娘,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必然是不想再呆在这里的。” 南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透过朦胧泪眼,复杂地望一眼皇帝。 这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男人,睡了他的女儿…… 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睡的! 他心里难受,正待破口大骂,南胭及时遮住他的嘴。 她哽咽道:“父亲,如果不是恩公叔叔,胭儿还会继续沦落红尘。父亲,我很感激他,愿意为奴为婢地伺候他。” “胭儿,他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南广恼怒。 白面无须的大太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见自家主子笑容温和,于是尖声道:“好你个南广,你可知你埋汰的是什么人?!” “我管他是什么人,便是当今天子,这把年纪也不该睡我女儿!” 皇帝当即笑出了声。 他轻抚胡须,含笑拍了拍南广的肩膀,“南兄,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性格直率纯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不瞒你说,朕的确是当今天子,近日微服私访前来锦官城。如此身份,可配得上你女儿?” 南广满脸错愕。 当今天子?! 这个黄六,是在开玩笑吧?! 南胭故作惊讶,抬手捂住小嘴,轻声道:“恩公叔叔,您怎么可能会是皇帝呢?您如此慈蔼可亲,如此平易近人,又如此年轻力壮,怎么可能是……当今天子?” 一番话,明明是质疑,却令皇帝心头舒爽。 任哪个老男人,被小姑娘夸赞年轻力壮,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轻咳一声,从袖袋深处取出龙形玉佩。 玉佩雕工栩栩如生,还缀着明黄流苏。 “此物,乃是天子佩戴的东西。” 他抬手,内侍太监又小心翼翼地呈上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传国玉玺! 南广呆愣愣坐在那里。 他请客吃酒的人,居然是当今天子?! “南兄,你现在可相信朕的身份了?”皇帝朗声大笑,“朕看中你女儿贤惠善良,温顺谦恭,有意将她纳入后宫,你意下如何呀?” 南广神情复杂。 抱着南胭的手,忍不住地收紧。 虽然这个男人是当今天子,可他年纪那么大,他都能当胭儿的父亲了,他怎么能纳胭儿为后妃呢? 虽然当后妃是荣耀满门的事,可是…… 他不愿意他的宝贝女儿去伺候老男人。 因此,他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难得硬气:“皇上恕罪,草民才把胭儿认回来,暂时还没有将她送出去的打算。” 南胭眼眸情绪急转。 半晌,她梨花带雨地跟着道:“不知恩公叔叔乃是天子,胭儿刚刚在房里的话,都是妄言,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胭儿的身子已是脏了,怎配伺候您?” 皇帝感慨着摇头。 这对父女,都是性情中人啊! 善人,南家,果然出善人! 他亲自扶起两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王全,你去把胭儿的卖身契买过来,直接烧毁。” “奴才遵旨!” 离开窑子之后,皇帝望了眼南胭。 少女穿一件格外厚实的斗篷,看起来依旧纤弱娇美,那双杏眼水波盈盈,隔着南广看他时,眼瞳藏满欲语还休的水雾,犹如可怜的小狐。 他心中痒痒。 他正经道:“朕这趟来蜀郡,是微服私访,因此不愿住在太守府。南兄,可方便让朕暂住南府?” 接待皇帝,这是一个家族莫大的荣耀。 南广琢磨着,全家人素日里都瞧不起自己,如今他把皇帝拐回家,娘亲和柔柔她们定然得惊掉下巴,夸他厉害。 他笑道:“皇上愿意纡尊降贵驾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皇帝心中熨帖。 他还要去一趟太守府,因此在花街前与南广父女道别。 父女俩目送他远去,一时间倒是彼此沉默。 天色渐渐昏暗。 花街人影繁多,都是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趁着夜里前来找寻热闹,和便宜的姑娘。 南胭垂着头,双手笼着宽大的暗色斗篷,只盯着鞋尖儿。 南广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去酒楼吃顿好的,爹爹再带你回家。” “爹……”南胭声音极轻,“今晚,您能否让我睡在客栈,好好清洗干净,明日一早再回府里?” 南广只当她心里难受,因此更加怜惜她。 他把南胭安顿在客栈,才孤身离去。 已是深夜,窗外雨水渐渐大了。 南胭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衣裳。 她对镜梳妆,朝黄铜镜露出一个风情万种却又狠戾的笑容。 她起身撑伞,翩然离开客栈,朝那座窑子而去。 章节目录 第354章南娇娇,到哥哥这里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花街柳巷,最少不了亡命之徒。 南胭雇了三五个市井少年,又让他们买来火油。 雨水淅沥。 花街两侧都是秦楼楚馆,旖旎的琵琶曲儿弥散在雨水之中,合着特有的胭脂气息,即使是雨夜,这里也依旧热闹放肆。 南胭撑伞站在花灯的阴影里。 街道对面,是她被卖的窑子。 小木楼灯火暖黄,依稀可见花窗后人影晃动,鬓影衣香。 那几个少年,悄无声息锁上门窗,将火油泼到那座木楼上。 他们点燃火油。 火光顺着木楼一路往上攀去,整座木楼逐渐化作火海。 木楼里的人终于从满室胭脂香里,嗅到了焦糊味儿。 他们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推窗推门,却发现不知是谁从外面锁住了门窗。 浓烟和恐惧蔓延在整座木楼。 客人和妓子争相尖叫求救,可满街都是淅沥雨声,满街都是纸醉金迷的唱歌声。 没有人听见他们求救。 火势越来越大,在黑暗的雨水中,逐渐吞噬了整座木楼。 南胭始终撑伞站在花街对面。 她静静欣赏着窗后挣扎的人影,他们满身是火,奔跑着、吼叫着,直到最后烧死在无尽火海之中。 大火终于烧断了窗弦。 折磨过她的老鸨,满身是火,狰狞着一张丑陋的老脸,扭曲着肥胖的身躯,努力地往窗外攀爬。 可是她的动作那么笨拙,即使爬出窗户,也只是狼狈地掉进一楼火海。 隔着火焰和雨水,她看见了南胭。 她尖叫着、咒骂着,一双眼血红可怖,使劲儿挥舞着着火的四肢,如同疯狗般冲向她。 尚未迈出几步,整座木楼轰然坍塌。 老鸨被砸死在了木楼里。 南胭静静看着,红唇扬起愉悦的弧度。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这老鸨,只是个开始。 火势顺着木楼蔓延,渐渐的,更多的窑子着火了。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儿,那些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冲出屋子,纷纷叫嚷着救火。 有人死在火海之中,有人满身是火地到处狂奔打滚。 整条花街,陷入救火纷乱。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落。 南胭撑着浅杏色油纸伞,一手提着宽大精致的裙裾,随意踢掉绣花鞋,赤脚轻盈地行走在雨水里。 她轻松地哼着小曲儿,姿态窈窕妩媚。 满街火光,在她背后渐行渐远。 她不惧怕落入深渊。 因为她生来,就在深渊。 茫茫夜雨,不见边际。 黑暗里,有人摸索着翻过高墙。 南广脸上蒙着黑巾,“哎哟”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墙角。 他揉着屁股站起身,环顾四周,偌大的程府满目萧条,就连灯笼都没有几盏,只能隔着茫茫雨幕,隐约瞧见主屋的灯火。 “黄氏,你她娘害我闺女儿,我今夜要你好看!” 黄氏就是个恶妇。 先是嫌弃他的娇娇,后来又对他的两个宝贝女儿挑挑拣拣,最后甚至把他的胭儿卖进了窑子! 好好的清白闺女,受了那么大委屈,他这个当爹的,不给女儿报仇,他就不是爷们儿! 他取下腰间挎着的板斧,紧张地朝主屋摸去。 他渐渐靠近主屋。 他抱紧板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双手止不住地发抖,随着槅扇被推开,他更加心跳如雷。 外屋睡着一个值夜的婆子。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寝屋,几盏烛台高低错落,帐幔低垂,从里面隐约传出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南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哆哆嗦嗦地挑开帐幔。 借着烛台昏惑的光,他看见黄氏睡得死沉死沉。 他高高举起板斧—— 双手哆嗦得厉害。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闭上眼睛。 胭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度浮现在脑海。 南广满脸发狠,骤然睁眼,朝黄氏的脖子落下那一板斧! 血液四溅!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面颊上,南广心跳失衡,急忙丢掉板斧,倒退数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泪夺眶而出。 他从没杀过人。 他看着帐中的鲜血和尸体,抬起手,颤巍巍摸了摸染血的脸颊。 夜雨敲窗。 狂风犹如野兽,疯癫而可怕。 在这种狂风暴雨的深夜,南广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仿佛即将跳出胸膛。 可是,他并不后悔。 他懦弱了半辈子,他总要为女儿做点什么。 他抬袖擦去泪水,匆匆忙忙地抱起板斧,拔腿往屋外跑。 值夜的婆子被动静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在看见满身是血的南广时,瞬间就要尖叫出声! 南广眼疾手快,一板斧抡向她脑袋! 婆子受了重伤,却并没有死。 她倒在血泊中,咿咿呀呀地惨叫,艰难地朝南广爬去,带血的手掌,还很努力地抓住南广的袍裤。 南广恐惧地直掉眼泪。 片刻,他几乎失控般朝她猛抡斧头! 雨打芭蕉。 朝闻院灯火通明。 糊着高丽纸的西窗,在夜雨中支起。 南宝衣双手托腮,站在西窗畔,面容沉静地赏雨。 萧弈坐在书案后,正处理军中事宜。 他如今手掌五十万大军,比起从前执掌十万大军时,要处理的军务只多不少。 十言悄然踏进书房,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弈低声:“可看清楚了?” “他们几个打程府外面经过,亲眼看见三老爷翻墙进了程府。因为怕他出事连累主子,所以特意暗中跟踪。三老爷弄死了黄氏和一个婆子,吓晕在满地血泊之中,被他们抬回来了。现场也重新清理过,不会有人查到三老爷头上的。” 十言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家主子心仪宝衣姑娘。 如果将来主子娶了宝衣姑娘,那么三老爷可就是他的岳丈。 老丈人出了事,怎么也要帮一把的。 他的所作所为,显然令萧弈满意。 他淡淡道:“去账房领赏。” 十言应了声“诶”,乐颠颠儿地领赏去了。 萧弈合上卷册。 他望向西窗,少女的背影窈窕娇嫩,雨夜中看来,勾人得很。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温声道:“南娇娇,到哥哥这里来。” 章节目录 第355章哥哥岂不是要被你管得牢牢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做什么呀?” 南宝衣来到他的书案前。 烛火跳跃。 她在窗边站久了,携裹上秋雨的清寒,鬓角略有些湿润,贴在白嫩的面容上,寒夜中看来更显稚嫩青涩。 金钗之年的姑娘,恰似风中嫩柳,尚还没有长大。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 他垂眸吻了吻她淡粉剔透的指尖,“外间风雨凄厉,不如今夜歇在朝闻院,我叫余味和尝心伺候你就寝。” 他说着话,嗅到女孩儿指尖的芙蓉香。 风雅甘甜,能要他的命。 他喉结微微滚动,眸色悄然晦暗了几分。 大掌更是不自觉地移到少女的腰身,食髓知味般轻抚。 南宝衣皱了皱挺秀的小鼻子。 总觉得夜里的二哥哥,与白日不同。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抽回小手,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那,那便歇在朝闻院就是。我,我这就去沐身就寝,二哥哥也早些睡,莫要太劳累。” 萧弈的手还顿在半空。 他捻了捻指尖,缓缓抬起丹凤眼,薄唇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还未过门,倒是操起了当家主母的心……若是过了门,哥哥岂不是要被你管得牢牢的?” 南宝衣难堪地闭了闭眼。 这厮总能在三言两语间,叫她羞窘难耐,恨不能钻进地下。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睁开眼,骄矜地抬起下颌,“我还未出阁,连定亲都不曾,哪儿来的当家主母?二哥哥净会胡说。” “娇娇可是在催我早日提亲?” “……” 南宝衣无言以对。 这话,还能这般理解的嘛? “娇娇莫急,我的身份很快就能安排妥当。想必过完年,就能正式登门提亲。”萧弈在灯火下凝视着小姑娘羞红的脸,“三媒六聘,荣耀风光,一件儿都少不了你。” 南宝衣磨着小白牙。 虽然这话听着很暖,但仿佛是她恬不知耻地催着他求娶似的…… 天底下,哪有姑娘家这般主动? 怪叫人害臊的。 她再也没法儿假装淡定,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珠帘旁,她忽然想起太子楚怀南。 她正儿八经地回眸,“二哥哥,太子这次南巡,可是冲你来的?” 萧弈慢悠悠翻开军营卷册,“他想要蜀郡兵权。” 南宝衣眼眸里掠过了然。 朝中虽有太子,但其他皇子也都先后成年,夺嫡之争越发激烈。 太子母族势微,他想拉拢权臣大人,得到蜀郡支持,实属情理之中。 她想了想,问道:“二哥哥以为,太子如何?” 萧弈批阅着卷册,薄唇扯起一抹弧度,“颇有君子之风。可惜,君子,是坐不稳太子之位的。我无意参与朋党之争,娇娇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宝衣立在珠帘旁,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点头:“我明白。” 侍女挑开珠帘。 南宝衣行至屋檐下,瞧见白日里那只凶猛又漂亮的海东青蹲在檀木鸟架子上,黑豆似的眼睛,盯着漆黑雨幕发呆。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小鱼干,随手喂给它。 二哥哥无意参与朋堂之争。 意味着南家,无需和太子或者朝中任何皇子打交道。 二哥哥的立场,就是南家的立场。 一夜雨疏风骤。 南宝衣梳妆打扮好,与萧弈共用了早膳。 两人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行至朝闻院外,前院的侍女红儿匆匆过来禀报。 “宝衣姑娘,三老爷昨晚被人抬回府,连做了一宿的噩梦。今儿清晨奴婢前去照顾,可老爷已经不在屋里。三夫人担忧老爷出事,遣了小厮出府寻找,又叫奴婢来给姑娘打声招呼。” “我爹昨夜被人抬回了府?” 南宝衣惊诧。 她爹素来胆小,从不在外惹是生非,怎么会被人抬回府? 红儿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 萧弈打发走红儿,垂下宽袖,轻轻握住南宝衣的手。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淡淡道:“去前院看看。” 南宝衣担忧点头。 来到前院,就听见这边起了骚动。 她望去,隔着蜿蜒绵长的游廊,她爹爹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双手笼在袖管里,走路之间畏畏缩缩,像是犯了大错似的。 他身后跟着的少女,穿烟粉色襦裙,步态袅娜,眉目清秀而漂亮,眉梢眼角还多出了从前不曾有的风韵,顾盼时灵动如小狐,竟是南胭。 两姐妹远远对视。 南胭朝她微微一笑,歪头时轻舔了下嘴角,像是野兽盯上了猎物。 南宝衣小脸清寒。 她站在一丛假山旁,没再往前迈出半步。 南广领着南胭过来,神色颇有些憔悴。 他指了指南胭,嗓音沙哑:“娇娇,我把你姐姐带回来了。她这段日子,因为程家吃了很多苦,你作为亲妹妹,要好好关心她。” 南宝衣轻摇折扇。 她莞尔:“爹爹擅自做主,可有问过祖母和程姨的意见?南胭自奔为妾,是为不忠不孝。这等姑娘领回府,会给家族蒙羞,也会叫其他姐妹脸面无光,难以说到好人家。” “好人家……” 南广咀嚼着这个词,眼瞳逐渐泛出红血丝。 他忽然沉声怒骂:“少在你姐姐面前提什么好人家,提什么嫁人!她是你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世上,除了父亲和祖母,你与她才是最亲近的!昔日你俩有什么恩怨,我统统不管!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姐妹和睦,和好如初!” 说到最后,他几乎歇斯底里。 昨夜,他做了一宿的噩梦。 梦见自己双手沾血,梦见黄氏和婆子向他索命。 他窝窝囊囊了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 可他昨夜竟然杀了两个人! 他想好了,等安顿好胭儿,他就去向官府自首。 杀人偿命,大不了他不要这条命就是! 面对他的命令,南宝衣和南胭都无动于衷。 她们之间,隔着太多的恩怨情仇。 和好如初? 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南广见两个女儿都不理睬自己,一颗心碎成了小鱼渣渣,跺了跺脚,捂住老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就要死了,我就要被斩首示众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趁着爹爹还没被斩杀,活活气死爹爹才罢休?!” 章节目录 第356章面见天子宝衣可有说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南宝衣嫌弃得很。 权臣大人还在这里呢,他好歹也是他未来老丈人,能不能稍微注意点风姿仪态? 那鼻涕,都糊到袖管上去了! 她强忍着嫌弃,递给南广一块手帕。 南胭恰好也递来一块。 南广见两个女儿还知道心疼自己,立刻站起身,宝贝似的把她们两个同时搂进怀里,呜呜咽咽地哭。 两姐妹花儿似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南广刚刚还拿袖管撸鼻涕来着。 就这样抱住她们,真的合适吗? 她们同时挣开他,戒备地后退几步。 南胭轻声:“爹,您不必如此,我和妹妹,一向关系极好,你说是不是,妹妹?”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南宝衣微笑:“是啊爹,我和姐姐很亲近的。” 南广擦了擦眼泪鼻涕,感慨道:“亲近好啊,看着你俩亲近,我这心才算踏实。娇娇,你如今是郡主,身份比你姐姐高。你姐姐过得不容易啊,你要多帮帮她啊!我都想好了,胭儿没说好亲事之前,你万万不能说亲,否则,会叫别人笑话她嫁不出去的!” 南宝衣始终保持微笑。 不好意思,她的亲事,已经说好了。 她要嫁的人,是靖西侯,是蜀郡最大的权臣。 南胭同样面色淡漠。 她的亲事,也已经说好了。 她要嫁的人,是当今天子,是南越国最尊贵的人。 南广丝毫体会不到两个女儿的心思。 他还要再哔叨几句,冷不防发现萧弈正看着自己。 他抱臂倚在假山旁,舌尖顶了下左腮,似笑非笑的姿态,仿佛要吃了他似的,令他很是畏惧。 于是他不敢再哔叨了。 南胭道:“爹,这里风大,女儿身子不舒服,想回屋休息。想必贵人午后就要驾临府上,您得去跟祖母打声招呼。” “对对对,今日贵人要来府里的!”南广一拍脑袋。 南胭又看着南宝衣,“妹妹还不知道,今日要来府里的贵人,是谁吧?” 她问完,笑容意味深长,转身朝前院厢房而去。 南宝衣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 要来府里的贵人,该不会是当今天子吧? 正要问问自己老爹,却见他纠结地转向萧弈。 他轻咳两声,拿手架在脖子上,试探道:“二侄子,你常常在军中行走,你说掉脑袋这种事,疼不疼?” “三叔,您想试试吗?” 南广紧张地摇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他惶恐地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地走远了,“还是再等等吧,等两个女儿嫁人了再自首……” 南宝衣好奇地目送他远去。 她道:“二哥哥,我爹怎么了?什么自首,他昨夜犯事了?” 萧弈随手从假山旁折了一枝金丝芙蓉。 他轻笑着戴在南宝衣的鬓角,三言两语,把昨夜南广夜闯程府一事讲述得明明白白。 南宝衣听得心惊担颤。 她爹长本事了,居然杀人! 还是拿板斧杀的人! “万一被官府发现……”她迟疑。 “放心,我的人把现场清理得很干净。” 南宝衣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自是相信,他属下的手段和办事能力。 午后。 南宝衣陪着萧弈在大书房读书,余味进来禀报,说是府里有贵客到了,老夫人唤他们去松鹤院帮忙招待。 两人对视一眼。 能劳驾他们两个出面招待,所谓的贵人,身份自然非同凡响。 来到松鹤院,府里稍微有些脸面的人都来了。 老夫人甚至坐在了下首位置,颇为恭敬地注视着上座的人。 南宝衣望去。 端坐在上首位置的中年男人,容貌儒雅出众,蓄着两撇小胡子,说话时小胡子一翘一翘,十分的喜气。 是当今天子。 前世,天子南巡,发生在她十五岁那年。 没想到,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么多事,连天子南巡都提前了。 她想着,注意到楚怀南也在,正温文尔雅地朝她颔首致意。 楚乐欣坐在旁边,不耐烦地把玩着茶盏,在瞧见萧弈时,眼睛立刻亮了。 “弈儿、娇娇。” 老夫人笑着介绍,“这位是当今圣上,这趟南巡乃是微服私访,特意住在咱们府上。这位是当朝太子,这位是三公主。” 她又把萧弈和南宝衣介绍给上座之人。 南宝衣垂下眼帘,与萧弈一同朝天子行礼。 老皇帝捏着小胡子,笑道:“在盛京城时,就听说了萧卿的大名,今日一见,萧卿风姿出众,比朕的几个儿子,生得还要俊秀!” “陛下谬赞。” 萧弈嗓音淡然。 他如今是镇西大都督,手握五十万大军。 即使面见天子,也是很有底气的,不必刻意阿谀奉承。 老皇帝又望向南宝衣。 金钗之年的少女,容貌已有长开的迹象,比起胭儿的灵动和妩媚,别有种娇嫩矜贵的美感,像是宝匣里娇养的明珠。 视线含着几许笑意,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身侧的楚怀南。 他招招手,好声好气道:“宝仪,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南家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虽是天子,却也没有近距离打量别人闺女的道理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担忧,自家宝贝贵女被这糟老头子看上。 不过南宝衣倒是知晓,这老皇帝虽然中庸无能,但并非好色之徒。 前世她以冲喜之名入宫,但老皇帝并没有碰过她,甚至还怜惜她容貌尽毁,在龙体病愈之后,容许她继续留在宫中。 她落落大方地走到老皇帝跟前。 皇帝笑容满面地凑近她,张开嘴朝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他的嘴巴里面有大蒜味儿。 南宝衣着急忙慌地后退几步。 嫌弃! 皇帝慈爱地笑道:“顾崇山回宫之后,据实禀报了蜀郡的情况。他说宝仪是蜀郡的福星,能够与上苍沟通,前世必是天上的仙女。朕寻思着,朕多闻闻宝仪,也算是多吸几口仙气,将来能添福添寿的。” 南宝衣:“……” 所以顾崇山,到底还讲了些什么? 如果闻闻她就能添福添寿,那权臣大人可以得道升仙了! 皇帝又笑道:“老夫人,不知宝仪可有说亲啊?” 章节目录 第357章她……也想与萧弈红鸾被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 老夫人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瞟萧弈。 萧弈已经落座,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褪下指间的猫眼石古银戒指,散漫地在掌心抛着玩儿,睫毛间隙,隐隐可见眸光锋利。 老皇帝毫无所觉,接着笑道:“昨日朕与帽帽兄一见如故,很有结为亲家的冲动啊。朕的太子,正要寻一位太子妃,宝仪是个有福气的,若能嫁进皇族,说不定能给我儿带来福气。” 他是位平易近人的皇帝。 南宝衣心中感念他前世的恩德,但并没有要嫁给他儿子的冲动。 在爱上权臣大人以前,她的后半生有无数可能。 可是在爱上他之后,她便只剩一条路可走。 他,是她今生的上上签。 她低下头,姿态抗拒。 老夫人看她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于是她委婉回绝道:“回皇上话,娇娇年幼,民妇一家,还想多留她两年。说亲这种事,不着急。” 太子二十岁,她的娇娇儿才十三岁。 说亲这种事,她的娇娇儿能拖得,太子却拖不得。 皇帝微微颔首,“朕的膝下,若是有宝仪这么懂事又有福气的孩子,也是要多留两年的。看来,朕和帽帽兄的儿女亲家是做不成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南广。 南广坐在圈椅上,难得没有谄媚。 他吹胡子瞪眼般,哼了一声,高傲地吃了颗花生米。 别以为他蠢,儿女亲家是假,这老皇帝自己想纳胭儿为妃,才是真。 亏他昨日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当他女婿! 一把年纪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嫌磕碜! 楚怀南垂眸吃茶。 南家富贵,萧弈又手握军权,娶南宝衣,他的太子之位将稳如磐石。 而且…… 他凝了眼南宝衣。 小郡主端庄聪慧,他挺愿意娶回去的。 虽然暂时被拒绝了亲事,但她毕竟还没有说亲。 他还是有机会的。 相对于他的耐心,楚乐欣却不高兴了。 她噘着嘴撒娇:“父皇,听您这话的意思,是嫌弃欣儿不懂事又没有福气?您不疼欣儿了嘛?!” “哈哈哈,”皇帝拈须大笑,“你们看这孩子,堂堂公主,十五岁的大姑娘,还跟人家小姑娘较上了劲儿,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楚乐欣捏着手帕,娇羞地望一眼萧弈,噘着嘴说道:“反正父皇偏心,偏宝仪郡主也就罢了,还偏太子皇兄……” “朕如何偏太子皇兄了?” “太子皇兄二十岁,急着娶太子妃,可欣儿也十五岁了,也想早点嫁到好人家呢。您帮太子皇兄物色太子妃,怎么就不帮欣儿物色驸马?” 皇帝了然。 他的女儿,怕是看上萧弈了。 他不禁津津有味地望向萧弈。 年纪轻轻的镇西大都督,手握军权,姿容潇洒,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 只是…… 他这女儿素来娇纵,怕是配不上萧弈呀。 但他还是试探道:“老夫人,萧卿可有说亲?” 老夫人心里直翻白眼。 皇家是怎么回事,跑到她家蹭吃蹭喝蹭住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儿地惦记上她的孩子们…… 萧弈,是她要留给宝贝娇娇儿的! 她忍不住望向萧弈。 萧弈握住猫眼石戒指。 他似笑非笑:“皇上和公主的美意,萧某心领。只是萧某心中已有心仪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皇帝微微颔首。 他是能理解的。 这般青年才俊,又十九岁了,心里没有欢喜的姑娘才叫奇怪。 反正他女儿确实不咋地,还在宫里偷偷养面首,说句难听的,他若是寻常男子,他也看不上欣儿。 楚乐欣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 捏着绣帕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她死死盯着萧弈,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半晌,她皮笑肉不笑:“不知大都督心仪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领上来,叫本宫瞧瞧?看看本宫比起她,究竟输在哪里。” 南宝衣优雅地端起茶盏。 天碧色薄胎瓷盏,衬得她纤纤十指格外白嫩粉腻。 涂着丹蔻的尾指,不经意地挑起,平添几分风雅雍容。 她垂下蝶翼似的睫毛,轻轻吹了吹茶雾。 楚乐欣的口吻高高在上,仿佛二哥哥心仪的姑娘,对她而言只是个可以随意叫过来评价美丑高低的猴子。 这般姿态,令她不悦。 萧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绷着身子,难得流露出强势的气质。 像是凶悍守护自己领地的小花猫。 他薄唇勾起轻笑,淡淡道:“我的女人,自当金屋藏娇,怎舍得把她拿出来,供别人窥视打量?” 楚乐欣的脸色,瞬间阴沉难堪。 萧弈,太不给她面子了! 金屋藏娇…… 这个词儿更是令她格外火大。 一想到这般位高权重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在寝屋帐幔里颠鸾倒凤,强势而又霸道,她就忍不住地心痒。 她…… 也想与萧弈红鸾被翻。 他出身行伍,体魄定然比寻常男人健硕,那等滋味儿,不知该是怎样的销魂,真叫她心痒难耐…… 楚乐欣自顾遐想,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过萧弈那处。 许是相当满意,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咽口水的声音有点大。 满屋人忍不住侧目而视,就连她自己的父兄也十分难堪。 见过奔放的姑娘,没见过奔放到这种程度的。 大庭广众如此失态,真叫人不耻。 皇帝自觉丢脸,只得红着老脸打圆场,“老夫人,你替我们准备一座起居院子。朕这趟前来乃是微服私访,无需太过张扬,朴素些的院子就好。” 他虽然这么说,但老夫人当然不能真给他准备寻常院落。 好在府里奢华的楼阁亭台不在少数,因此她笑着起身,亲自带皇帝他们去挑选居所。 江氏揉着额角发愁。 圣上虽说是微服私访,可他哪儿有微服私访的样子,锦官城的权贵几乎都知道他驾临了南府。 接风宴,得准备起来。 还得准备得热热闹闹,叫圣上看了高兴,觉得南家办事办得漂亮。 正厅里的人都走完了。 南宝衣依旧捧着茶盏,端坐在圈椅上。 她垂眸盯着绣花鞋尖,好半晌,才小声道:“二哥哥。” 隔着花几,萧弈淡淡应了声。 章节目录 第358章前世的聘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放下茶盏,单手托腮,丹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生得好看,还是三公主生得好看?” 萧弈挑了挑眉。 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娇娇。” “如果三公主非你不嫁,皇帝又下旨逼你娶她,你当如何?” 又是一道送命题。 萧弈伸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碎发,“那就掀翻这天下。” 南宝衣很满意他的回答,暗道,他是真心实意想娶自己的。 她正要端起茶碗,想了想又问道:“假如我和你娘亲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萧弈:“……” 得,还是送命题。 他唇角染笑,注视着南宝衣的眼眸,温声道:“天底下娇娇最美,非娇娇不娶,家中田亩宅院铺面都有,家底还算丰厚,任何危险面前都先救娇娇,保大。” 保大…… 南宝衣愣了片刻,才明悟这厮是什么意思。 可他们连成亲都未曾,何来的孩子,何来的保大保小?! 她粉颊涨得通红,掩饰般端起茶碗,只低头喝茶。 萧弈手肘撑在花几上,伸手捻了捻她白嫩耳珠上戴着的碧玺珠子,“娇娇问完,该轮到我问了。”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略有些糙。 顺着碧玺珠子摸到她的耳珠上,痒痒的,又有些酥麻。 南宝衣始终垂着眼帘,脖颈弧度纤细优雅,“二哥哥想问什么?” “这辈子从未提过亲,聘礼这种事更是一窍不通。若要迎娶南府的小娇娘,不知需要多少聘金?”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还从未遇到过,跑到女方跟前,问对方想要多少聘金的男人。 她想以国为聘,难道他也给得起? 她迟疑地抿了抿小嘴。 她记得,前世程家过府下聘,给的是十抬聘礼。 特别特别的少,比寻常富贵人家成亲,给的聘礼都要少。 祖母和二伯母可生气了,当即就想悔婚。 可是她不肯。 那时的她多么虚荣啊,一心以为自己即将成为官夫人,又怎么肯临时悔婚,成为锦官城最大的笑柄? 祖母和二伯母拿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 黄昏时,她独自跑到库房,大着胆子掀开那十抬聘礼。 红漆箱子里,都是些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并不值钱的物件儿,像花瓶啦、银水盆啦、布匹啦等等。 甚至,连件像样的首饰头面都没有。 她对着红木箱发呆。 她想着程哥哥对她还算温柔客气,必定是喜欢她的。 只是官家两袖清风,所以程府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没办法替程哥哥置办更多聘礼。 这么安慰着自己,她忽然听见库房门口传来嗤笑。 她望去。 府里那个最讨厌的少年抱臂倚在门边,神情讥讽戏谑。 她自觉丢脸,急忙盖上红漆木箱,厉声指责:“萧弈,你真不讲规矩,怎么能私自偷窥本姑娘?!” “程家娶你,就给这点儿聘礼?看来,对方也没把你当回事。” “你胡说!” 少年哂笑,从怀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账目,散漫地丢在她脚边。 他懒散道:“程家二十年来贪污受贿,账目全在这里。他们家富得流油,并不缺你那点儿聘礼,只是愿不愿意给的问题。” 她急忙捡起账目。 翻开来,虽然不怎么能看懂,但也瞧得出银钱来往数额巨大。 绝非寻常太守,能负担得起的。 她一页页看着,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萧弈又道:“我若是你,便叫人揣着这本账目,去盛京城告御状,报复程家对你的不上心。” 南宝衣合上账目。 她嫌弃:“你吃穿住行全仰仗我家,就是个连小厮都不如的卑贱玩意儿!你见我要嫁给太守家的公子,嫉妒我即将得到幸福,所以不安好心,要拆散我的姻缘。我已经窥破了你的阴谋,不会如你所愿的!” 萧弈唇角的弧度,渐渐压了下去。 他眉眼如山,冷漠地盯着她。 半晌,他忽然走向她。 他生得那么高大,气势又如此凛冽阴沉,再加上库房无人、天色转暗,南宝衣不禁心中害怕。 她抬头挺胸拿出气势,学着府里那些仆妇暗地里骂萧弈的话,指着萧弈的鼻尖儿骂道:“你这个没人要的贱种,什么二公子,也就是个粗使的杂役罢了,怎么敢用这种目光看着本小姐?我我我,我可是你要侍奉孝敬的小姐……” 萧弈的眼神太可怕了! 她的气场渐渐弱下去,下意识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红木箱。 她仰起头,紧张而胆怯:“我警告你哦,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罚你跪祠堂,不给你饭吃——” 话未说完,就被萧弈捏住面颊。 他俯下身,丹凤眼晦暗如深渊,嗓音低哑深沉:“南宝衣,你最好别嫁给程德语。” “疼……” 南宝衣娇气得很,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手劲儿那么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脸。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逆来顺受的贱种,竟然戾气这么大。 泪水落在萧弈的手背上。 他缓缓松开手,居高临下,再次强调:“别嫁给程德语。” “要嫁的……” 南宝衣哽咽反驳,泪珠子掉得更狠。 “喜欢他?” “喜欢的。”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事实上那时的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她把虚荣当成了喜欢,把对权势和地位的热衷,当成了爱。 以至于一脚踏进深渊,终至万劫不复。 萧弈没有再说什么。 他俯下身,抬起粗糙的手背,沉默地替她擦泪。 那时的南宝衣多么嚣张跋扈啊,嫌弃道:“你又脏又卑贱,本小姐娇贵,不许你碰我。” 那时的她,一心只想着自己。 她没有去看萧弈的神情,也不屑去看。 萧弈沉默地收回手,似乎又凝视了她片刻,才转身离去。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模糊。 萧弈走后,便只余下库房里的十抬聘礼,可怜而又落魄。 她不知道那本账册的真假,但她毕竟是信任程哥哥的,于是一把火将账册烧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想来…… 南宝衣抬起眼帘。 那本账册,应当是真的。 原来前世,二哥哥就曾给过她回头是岸的机会。 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章节目录 第359章南娇娇要给他戴绿帽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想什么?” 萧弈捏了捏她白嫩的耳珠,打断了她的思绪。 南宝衣望向他。 青年姿容俊美,眉梢眼角透着漫不经心的风流和慵懒。 所以…… 前世的他,对自己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 然而那终究是不可捉摸的事了。 南宝衣弯了弯嘴角,托腮回答道:“聘礼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最起码,最起码要比十抬多!” “十抬……”萧弈哂笑,“我手下成亲,给女方的聘礼都不止这个数。十抬聘礼,打发叫花子呢?” 他一贯口吻淡漠,还喜欢讥笑别人。 南宝衣眼眶微热。 心里酸酸的,还有种流泪的冲动。 因为被他讥笑成“叫花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前世所嫁非人,未能被夫君捧在掌心千娇万宠。 但是这一世…… 权臣大人给她的聘礼,定然很多,很多,很多。 她泪兮兮地望向萧弈,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二哥哥,呜呜呜呜呜,我好委屈啊!” 萧弈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姑娘已经扑进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嫌弃:“南娇娇,你眼泪蹭到我衣襟上了。” “呜呜呜呜呜!” “南娇娇,鼻涕,你的鼻涕!” 小姑娘不搭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哭。 萧弈轻轻呼出一口气。 小姑娘蠢笨又娇气,还时常犯懒。 但毕竟是自己挑的小媳妇,退货是退不了的。 别人娶妻,娶的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他娶妻,大约是多养了个娇娇气气的小女儿。 只能花心思宠着呗! 皇帝的接风宴,设在三日后。 南家遍邀蜀郡权贵,新任太守、靖王妃等等都在受邀之列,就连锦官城附近城池的权贵都闻风而动,屁颠颠儿地要来参加宴会。 南府紧张地筹备着。 好在府上富贵,珍稀食材一概不缺,倒也能在三天之内弄出蜀郡最隆重的宴席。 南宝衣闲来无事,整日往朝闻院跑。 权臣大人总是很忙,不是处理军务,就是在书房跟幕僚议事。 秋日和煦。 她独自站在廊庑下,听着窗后传来的议事声,抱着碗小鱼干,逗弄那只蹲在檀木架子上的海东青。 权臣大人的这只海东青是纯白色的,据说特别贵重,花了他两万两雪花纹银,可以搏兔,还能狩猎天鹅和小兽,是很厉害的猛禽。 她专心致志地喂海东青。 太子楚怀南自廊庑尽头而来。 他注视着南宝衣。 年仅金钗的宝仪郡主,穿嫩柳黄妆缎上袄,搭配白玉织金马面裙,绑着红绳的漆黑发尾,柔柔垂落在纤弱的腰际。 她踮着红绣鞋,仰头喂鸟时,白嫩的下颌和细颈形成优雅的曲线,那一抹白腻蔓延进上袄领口,有种别样的风流。 她生得真好看。 楚怀南想着,温声道:“宝仪喜欢喂鸟?” 南宝衣寻声望去。 见来人是他,她退后两步,福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很甜,像是煎过的冰糖雪梨水。 楚怀南如沐春风。 他虚扶一把,“在孤面前,宝仪不必多礼。” “这只海东青,体态矫健,鹰钩如铁爪,是大都督的爱宠吧?”他上前,伸手去摸海东青,“孤府上也有一只,只是不如这只毛色——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指腹沁出殷红血液,那只海东青居然把他的手指叨出血了! 南宝衣惊吓不轻,急忙唤了余味过来,替他包扎伤口。 好在伤势不重。 南宝衣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小声道:“它平日里很乖的,从不随便叨人……许是见太子殿下脸生,因此才叨了你。殿下,畜生不懂事,您莫要怪它。” 秋阳穿廊而来。 楚怀南看着她。 这位南府的小郡主,悄悄挪到鸟架子前,把海东青牢牢挡在身后,似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海东青杀了似的。 他好笑,“在宝仪眼里,孤是滥杀无辜的人吗?畜生不懂事,孤自然不会和畜生计较,否则,未免有失风度。” 他气度温润,很平易近人。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在我心里,殿下自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殿下是仁义的储君。” 否则,前世藏经阁,就不会有一饭之恩了。 而她的话,令楚怀南感到慰藉。 他温柔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眸,继续讲没说完的话:“孤的太子府,也养了只海东青。每年狩猎,它都随孤进入林场,还为孤抓了好些兔子和野鸡。” “殿下的海东青,也欢喜吃小鱼干吗?” “它喜欢吃鸡,特别是鸡腿。往日孤用膳时,若是不给它鸡腿,它定会飞进屋子,扑腾翅膀抖落羽毛,搅得孤吃饭都不得安生。” 南宝衣听着描述,忍不住被逗笑。 对待禽鸟尚且不忍苛责,太子殿下真的是很仁义的君子。 储君如此,是南越之福。 楚怀南唇角带着笑容,只是温柔地注视她。 小郡主笑起来时,丹凤眼弯弯的,像是蕴藏着晶亮的星辰,抬袖掩唇的姿态,娇贵而又端庄。 秋日午后,阳光温暖,廊外开满了洋洋洒洒的金丝芙蓉。 楚怀南意识到,他喜欢这位小郡主。 他邀请道:“将来宝仪若是前往盛京,定要来太子府,孤带你看那只不听话的海东青。” 南宝衣正要应下,书房槅扇忽然被人推开。 权臣大人抱臂倚在门框上,姿态慵懒而散漫。 他眯着丹凤眼,似笑非笑:“在里面就听见娇娇在笑,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给哥哥听听?” 他在书房和幕僚正经议事,却听见楚怀南和南娇娇孤男寡女叽叽歪歪,一副要给他戴绿帽子的架势。 他还没死呢。 “二哥哥!”南宝衣脆声,“太子殿下说,将来我若是去盛京城,请我去他府上看鸟。” 萧弈薄唇微翘,“哥哥的鸟,不够娇娇看吗?何必要去看他的?” “可是太子殿下的海东青,会吃鸡腿,还会满屋子乱飞。” 萧弈挑了挑眉,“但哥哥的鸟,比他的大啊。” 楚怀南沉默。 总觉得哪里不对。 , 28章,还是没能写到30章, 谢谢仙女们的订阅支持和投票支持,求一波月票呀 另外打赏的仙女们,我用后台给你们发感谢信, 特别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抱住 章节目录 第360章总要叼回窝里,他才能安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摒弃掉那股子怪异感,温声道:“我与宝仪一见如故,因此多聊了几句。大都督不必在意我们,尽可在书房继续议事。” 萧弈眉眼讥讽。 这厮想拐走他未过门的小娇娘,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亲昵道:“娇娇,过来。” 南宝衣乖乖走到他跟前。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也是快要议亲的大姑娘了,怎好与外男喋喋不休?知道的,晓得是他主动与你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娇娇妄图攀龙附凤,对太子殿下居心叵测呢。” 楚怀南:“……” 他总觉得,萧弈似乎对他意见很大。 “二哥哥,那我去你的书房读书可好?” 南宝衣趁机问道。 她很喜欢看权臣大人与幕僚议事。 他常常变着花样儿地怼那群书生,明明专权擅断得要命,却偏偏条理清晰计策过人,叫他们说不出反对的话。 霸道而神武,说的就是她家二哥哥。 萧弈往日里,是不许她听他们议事的。 但今日情敌在侧,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温柔地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如娇娇所愿。” 他牵起小姑娘的手,温文尔雅地朝楚怀南点头致意,转身踏进门槛,还不忘掩上槅扇。 楚怀南独自立在廊庑下。 秋阳落在他白净的面庞,他唇角弯起,带出浅浅的笑意。 萧弈很在意南宝衣,南家也很在意南宝衣。 意味着娶她过门,能够确确实实得到军权与财权。 这个姑娘,他娶定了。 半个时辰后,书房的议事终于散了。 南宝衣坐在编织垫子上玩翻绳,因为没人陪她玩,所以动作慢吞吞的,很难翻出漂亮的花样。 萧弈收拾好卷册,盘膝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十指纤纤,白嫩润泽,红色翻绳在指尖跳跃,漂亮极了。 他伸手,利落地把“小河结”翻成了复杂的“螃蟹结”。 南宝衣惊叹:“二哥哥好厉害,连女儿家的翻绳都不在话下!这个螃蟹结好难翻的,荷叶都翻不会呢。” 萧弈不置可否。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看书过目不忘,年少时穿过廊下,看见侍女们玩翻绳,只看一眼,便能记住如何翻出花样。 他唇角藏着笑,“成亲以后,哥哥跟你玩更多的花样。” 正说着话,余味踏了进来。 她恭声:“主子,太子殿下求见。” 萧弈唇角的笑容淡了些。 他瞥一眼还在研究翻绳的小姑娘,吩咐余味道:“你陪她玩。” 余味应下。 萧弈踏出内室,楚怀南已经坐在外间了。 楚怀南放下茶盏,下意识望一眼萧弈身后。 宝仪郡主大约还在内室,竟也不出来见他。 眼底掠过失望,他脸上依旧笑容温润:“大都督的书房布置清幽,窗外的园林景致也是极好的,比孤在太子府的书房,还要适宜读书。” 萧弈撩袍落座,把楚怀南的那抹失望尽收眼底。 他意味深长:“臣的书房和寝屋,都是娇娇亲手布置的。小姑娘家家的,就爱捣鼓这些。” 楚怀南静默。 总觉得,萧弈仿佛是在炫耀什么。 他只得接话道:“大都督和宝仪郡主兄妹情深,叫人艳羡。” “殿下来找臣,所为何事?” “孤虽然生在皇家,但一心向往寻常百姓家的温馨。这次入住南府,看着你们都很宠爱宝仪,孤倍感温暖。过完年宝仪就该十四岁,早该是议亲的年纪。她自幼千娇万宠,择婿之事,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寻常富商权贵,恐怕难入你们的眼。” 萧弈轻抚茶盖。 他就知道,楚怀南找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丹凤眼在蒸腾缭绕的茶雾中,锋芒隐现。 他温声:“所以?” “孤府上正缺一位太子妃。若是大都督愿意,孤愿娶宝仪过门。她是人间富贵花,当嫁皇室,千娇万宠。” 萧弈讥笑不语。 楚怀南接着道:“孤知道大都督疼爱幼妹,但孤的品格,盛京城所有大儒朝臣皆可作证。孤若能娶宝仪为太子妃,此生必定爱之如宝。” 萧弈靠在椅背上。 长腿散漫交叠,他身姿颀长,比楚怀南还要高,因此睨向对方时,透着一股居高临下地审视。 他一字一顿:“太子能否为了娇娇,此生不立妃纳妾?” 楚怀南沉默。 他是南越太子,将来,还会成为南越皇帝。 皇帝,三宫六院,开枝散叶,稀松平常。 怎么可能不立妃纳妾呢? “太子能否不在意她的美丑,不在意她是苍老还是年幼,不在意她是卑贱,还是荣光?” 楚怀南再度沉默。 扪心自问,他求娶南宝衣,一是为了她背后的军权和财权,二是为了她自身的容色和气度。 太子妃,自当家世显赫、容貌倾城。 要他不在意这些,他做不到。 “太子又能否为了她,献出江山和权势,甚至献出鲜血和生命?” 楚怀南慢慢垂下眼帘。 他是尊贵的太子。 他的生命,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 他的江山,是国家社稷的根基。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献出这些宝贵的东西。 指腹划过茶盏,他感受不到温热,只触碰到深深的凉意。 良久,他沉声道:“大都督说的这些,孤一条也做不到。孤不知南家择婿如此苛刻,是孤不自量力了。” 他起身告辞。 踏出门槛时,他忽然回眸:“孤很想知道,这世上,当真有男人,能为宝仪郡主做到这三条?” 萧弈指关节屈起,慢悠悠叩击花几。 他微笑:“有。” 楚怀南沉默片刻,跨出了门槛。 他走后,萧弈慢悠悠走进内室。 小姑娘和余味坐在窗畔玩翻绳。 小姑娘白嫩娇美,笑起来时小嘴甜甜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阳光下融化的冰糖,全然是岁月无争的模样。 他抱臂,散漫地靠在珠帘旁。 南娇娇已经不是昔日一无所有的南家小女。 现在的她,是蜀郡乃至整个南越国,都炙手可热的未婚妻人选。 今日弄走一个楚怀南,将来,说不定又冒出楚怀东、楚怀西。 后日就是遍集蜀郡权贵的接风宴。 要不要在宴会上,请皇帝老头为他们赐婚呢? 总要叼回窝里,他才能安心。 章节目录 第361章是他求着,娶她过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为招待皇族准备的接风宴,终于如期而至。 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戴上碧玺耳铛,好奇道:“说来也怪,这几日我都没瞧见南胭,她莫不是又要准备幺蛾子?” 荷叶弯腰,给她补了点嫣红口脂,“奴婢听说,南胭前阵子被程家卖去了低等的窑子,府里人都戳她脊梁骨呢。丢了那么大的脸,当然是要躲在屋子里,哪儿敢出来见人?皇上还歇在咱们府里,万一冲撞了贵人,人家要忌讳的。” 南宝衣理了理鬓角碎发。 她倒不觉得,南胭是要脸面的人。 听她和爹爹那日说话的口吻,她似乎还认识皇家人。 她想不透南胭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干脆也懒得去管,带着荷叶往宴会大厅而去。 接风宴设在花园。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秋日里的金丝芙蓉开得秾艳动人,极尽锦官城该有的风雅。 厅中已经坐满了蜀郡权贵,各自拖家带口,热闹得很。 尤其是那些少女,个个争奇斗艳、鬓影衣香,不时朝厅外紧张地窥视,又不时整理云髻和衫裙,显然是冲着择婿而来。 只是不知,择的是权臣大人,还是太子殿下。 年长些的贵妇人则忙着向南家女眷打听她的消息,显然是抱着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她尚未跨进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宝仪郡主,本妃是见过的。生得还算美貌,脾气又很是乖巧。只是行事略有些蠢笨,瞧着不像是善于打理后院的姑娘。不是本妃多嘴,南三夫人,你还是要多教教她,省得她将来出嫁时丢人。” 是靖王妃的声音。 南宝衣驻足。 卷翘的睫毛,在瞳珠里投落阴影,令她看起来多了些寒意。 靖王妃的语调透着笑意,仿佛只是长辈在开晚辈的玩笑。 殊不知,这般玩笑,足以毁掉一个少女苦心孤诣经营的名声。 荷叶气愤:“小姐——” 南宝衣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她靠在廊庑下,想听靖王妃还能说出怎样苛刻的话。 厅堂。 程叶柔对上靖王妃。 都是官家嫡女出身,她近日又常常跟着二嫂江氏在外面历练,气势丝毫不输靖王妃分毫。 她冷笑:“我虽是娇娇的后娘,却也和她相处了一年光景。靖王妃初来乍到,只不过与娇娇说过几句话,就认为她蠢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靖王妃是针对晚辈呢。” 靖王妃眉梢眼角都是讥讽。 南家不过接待一回圣驾,倒是傲起来了。 她这几日算是想明白了,南家趋炎附势,见她的弈儿前程锦绣,就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教唆南宝衣利用美色勾引弈儿! 好在这次接风宴她早有准备,提前替南宝衣相看了对象。 只要替南宝衣搞定婚事,料想她也不会再纠缠弈儿。 她饮了口茶,温声道:“南三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本妃很喜欢娇娇,甚至还帮她谈妥了未婚夫。” 厅堂寂静了一瞬。 南家人纷纷望向靖王妃。 老夫人脸色铁青,江氏和程叶柔先是错愕,又迅速变成深深的厌恶,南宝蓉手里的茶盏更是险些摔落在地。 靖王妃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来的脸帮娇娇谈未婚夫?! 还谈妥了?! 她们怎么不知道,娇娇已经谈妥了未婚夫?! 廊庑外,南宝衣自己都惊呆了。 因为二哥哥的缘故,她把靖王妃看做亲姨母。 可是这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替她谈未婚夫?! 她怎么不干脆直接替她出嫁?! 靖王妃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她温声道:“我昨日拜访了新上任的蜀郡太守,他年轻有为,饱读诗书,前程不知道有多么锦绣。我与他提起宝仪郡主的婚事,他很爽快地应下了。” “年轻有为?”江氏撕碎了手里的帕子,“靖王妃,新任的蜀郡太守,已经三十五岁,还是个死了夫人的鳏夫!膝下,甚至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所以才说,是一桩很好的婚事嘛。”靖王妃笑得合不拢嘴,“娇娇蠢笨,不善于打理后宅,得找个年纪大的男人,如此才会心疼她。一嫁过去就儿女双全,多美的事儿呀,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这叫很好的婚事?! 厅堂众人闻所未闻。 南家人气到发抖! “原来在靖王妃眼里,这就是好婚事。” 屋外传来清脆稚嫩的声音。 南宝衣优雅地跨进门槛,“听说姜侧妃为靖王殿下生了两儿一女,所以王妃虽然膝下无子,却也算儿女双全,您必然过得很幸福,是不是?” 靖王妃噎了噎。 南宝衣什么时候来的? 她面上尴尬,却温和道:“娇娇这般言语,定是嫌弃蜀郡太守。给他知道,要伤心的。” “他伤心,与我何干?”南宝衣立在厅堂中央,“我南家从未提起过要与他结亲,一切都是靖王妃越俎代庖、善做主张,他便是伤心,也是因为靖王妃的缘故。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想随意沾染外男,还望靖王妃自重。” 一番话,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靖王妃面上难堪。 她揪着手帕,恨不能让萧弈亲眼看见,他所谓的心仪女子,是多么泼辣不要脸。 正恼怒着,萧弈和皇家的人到了。 一番大礼后,众人分列厅堂两侧,各自落座。 南宝衣坐在萧弈旁边的席位上,小脸雪白清寒。 萧弈挑着鱼刺,垂眸笑道:“好好的,谁把你气成了这样?” “自然是你的亲姨母!” 南宝衣并不在意,是否会影响萧弈和他姨母的感情。 她倒豆子似的,把委屈说了一遍:“……我拿她当长辈,她却这般待我。我寻思着,还好家人疼我,若是谁也不拿我当回事,她岂不是要直接把我卖给蜀郡太守当续弦?三十五岁的太守,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萧弈轻笑。 他把挑好的鱼肉,放到她的小碟子里。 他抬起眼帘,意味深长地望一眼靖王妃。 她大约还不知道,并非是南宝衣求着嫁给他。 而是他求着,娶她过门。 原本还想再观望观望,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求赐婚圣旨,但如今看来,今日就得拿到赐婚圣旨,才能叫他彻底安心。 否则,他好不容易叼到嘴里的小姑娘,还没娶进门,就要先被他这蠢姨母作走了。 章节目录 第362章席间无趣,娇娇可否为我们歌舞助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并不知道萧弈的打算。 她悄悄抬起眼睫,望向靖王妃。 一个姨母就如此难搞,不知道权臣大人的娘亲又该是怎样的难搞? 果然,诚如姜岁寒所言,婆媳矛盾,是世间最复杂的矛盾。 她吁出一口气,慢吞吞吃起萧弈挑好的鱼肉。 鱼肉鲜美,叫她汹涌澎湃的心绪稍微冷却下来。 不管她们如何作怪,好在二哥哥是疼她的。 这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风宴颇为隆重。 随着乐师弹奏乐曲,南家请来的一队舞姬悄然登场。 水袖轻扬,厅堂里的气氛逐渐融洽轻松。 南宝衣闷头吃鱼肉时,四面八方忽然响起惊呼声。 她抬头望去。 被舞姬们众星拱月的少女,穿云烟粉的舞裙,正踮脚旋转。 她的领口开得很大,肌肤莹白,那处饱满欲遮还羞,令人垂涎。 楚腰婀娜,甩出去的水袖悠长如虹,顾盼间粉妆精致,杏眼妩媚如小狐,尖俏的下颌和纤细的身段,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 一舞倾城,恰似汉宫飞燕。 南宝衣怔住。 这献舞之人…… 竟是南胭。 原来她把自己关在寝屋整整三天,是为了排练这支舞…… 她是冲着皇帝,还是冲着太子? 南宝衣很快注意到,南胭是在向皇帝暗送秋波。 那股子欲说还羞的神情,那股子妩媚妖娆的气质,老皇帝捻着小胡须,从头到尾就没从她身上错开过眼。 萧弈懒洋洋地托腮,“你的好爹爹,带皇帝去逛了窑子,恰是你的好姐姐招待的,两人这是看对眼儿了。” 南宝衣眼眸复杂:“可是,皇帝都四十岁了……” 都是能当爹爹的人物了,南胭下得去嘴? 萧弈嗤笑,“这便是权势的好处。若老皇帝一无所有,你猜,你姐姐还愿不愿意委身?”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南胭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寻常男人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南胭想攀附天子,爹爹会同意吗? 她望向南广。 南广满脸恨铁不成钢,正好转头望向她,“娇娇,你姐姐疯了。” 这三天,他劝了多少次,可胭儿铁了心要进宫,如何也劝不住。 他又谆谆教导:“娇娇,你今后可不能找年纪太大的。像你二哥哥那样的,属实有些老。找个大两三岁的,少年夫妻,才能恩爱到白头。” 南宝衣:“……” 当着二哥哥的面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她瞄向萧弈。 二哥哥面色微妙,朝她爹爹似笑非笑:“三叔,说起来,我的属下近日在你屋里捡到一把带血的斧头……” 南广一张俊雅的老脸,瞬间青白交加。 他就说他砍人的斧头去哪儿了,原来是被萧弈拿走了! “你——” 他想骂两句解解恨,乐曲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南胭已经跳完了那支舞。 她轻盈地跪倒在厅堂,声音柔美似蜜:“胭儿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 皇帝不顾身份,亲自扶起南胭。 他同南胭十指相扣,转向众人,温声笑道:“不怕诸位笑话,这趟南巡,胭儿乃是朕的意外之喜。朕与她一见钟情,意欲纳她入宫。” 话音落地,满堂人都面露诡异。 都是有身份的人,南胭那点子破事,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这样的女人,皇帝居然也不嫌磕碜? 皇帝又含笑望向老夫人,“老夫人,你有个很好的孙女儿。” 老夫人:“……” 不,她并不想承认这个孙女儿。 皇帝又道:“胭儿美貌柔弱、心性纯善,便封为正四品的昭仪吧。这趟南巡结束之后,与朕一同回宫。” 他心情极好,牵着南胭坐在了上座。 南胭自打回到南府,就潜心练舞讨皇帝喜欢,因此并不知道南宝衣被封为郡主的事。 此刻,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正四品的昭仪啊,纵便寻常官家夫人见了她,也得行礼才是! 像南家老太婆、南宝衣这种没有诰命的白身,更得行大礼才成! 她压抑住狂喜,越发恭敬小心地侍奉起皇帝。 只是不时瞥向南宝衣的眼神,却透出轻狂得意。 南宝衣吃了半颗四喜丸子。 实在想不明白,区区四品昭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还被册封为一品郡主了呢,她骄傲了吗? 许是没能从她眼睛里看见嫉妒,南胭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倚在皇帝身侧,柔声道:“陛下,臣妾的妹妹南宝衣,一向能歌善舞,不如请她为咱们歌舞助兴?” 助兴这种事,都是下等人做的。 她刚刚在众人面前跳舞,是勾引圣上,却也是自甘下贱。 她得叫南宝衣也跳个舞,也下贱一回。 姐妹嘛,不就是有难同当的? 皇帝正对她新鲜着呢,虽然想着有求必应,闻言,却有些犹豫。 他做贼般,小声道:“胭儿,你莫不是与她有些过节?” 南胭抬起团扇,遮住下半张脸。 她在私底下自是撒娇发嗲,连称呼都改了:“叔叔有所不知,胭儿是外室女出身,从前常常被南宝衣打压欺负。胭儿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也想欺负她一回。叔叔,你便依了胭儿吧?” 皇帝被她嗲的吃不消。 他轻咳一声,仍旧十分为难。 “叔叔不肯帮我,那我自己来。”南胭轻摇团扇,“反正我是您亲封的昭仪,难道指使一个小丫头,都指使不动吗?”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南胭已经高声道:“席间无趣,娇娇可否为我们献上歌舞?” 厅堂安静下来。 南宝衣挑眉。 她放下筷箸,饶有兴致:“你在命令我?” 南胭笑吟吟看着她,“只是想看妹妹歌舞助兴而已。除了我,皇上也想看妹妹歌舞助兴。” 老皇帝惊了惊。 心里暗暗埋怨南胭多事,他连忙摆手:“朕没有啊,朕一点儿也不想看宝仪跳舞!都是南胭,跟朕没有关系啊!” 他老牛吃嫩草,纳南胭为后妃,已经足够叫帽帽兄生气。 若是叫帽帽兄以为,他对他另一个女儿也感兴趣,估计屠龙的心思都有了! 更何况萧弈那么疼爱幼妹,他不想得罪这个权臣啊! 他还打算靠着萧弈,替他打江山呢! 南胭咬牙。 这老皇帝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害怕南宝衣的表情? 他可是九五之尊,他是皇帝啊! 章节目录 第363章以下犯上,掌掴南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轻笑。 她直视南胭,嗓音清越动听:“南胭,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四品昭仪而已,我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与靖王妃同等品级。你见到我,甚至需要对我行礼。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要我歌舞助兴的话?” 一品郡主…… 南宝衣什么时候被册封为郡主了?! 南胭心中掀起轩然大浪,脸色逐渐变白,又渐渐弥漫上淡青色。 她只听说薛定威造反,萧弈镇压有功,被封为镇西大都督…… 没听说南宝衣也受了册封啊! 双手忍不住揪住裙摆。 她蓦然想起那日与父亲回府,遇到南宝衣时,父亲曾提起,南宝衣的身份比她高,比她更容易说亲。 原来,是指她受封郡主。 枉她以为她可以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枉她以为可以叫她对自己行跪拜大礼,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令人羞耻的热血直冲上脸,她难堪地闭了闭眼。 南宝衣扯起嘴角。 她望一眼看戏的靖王妃。 南胭想把她踩在脚底下,靖王妃也是如此。 她们总觉得她好欺负,南家好欺负。 不给她们点厉害瞧瞧,不叫她们受些教训,下一次她们依旧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却携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昭仪欺我年幼,妄图叫我歌舞助兴,是为了让我当众出丑。昭仪居心叵测,以下犯上,尝心,掌掴她。” 荷叶和余味都太温柔,打人时不得劲儿。 尝心手重,扇耳光得劲儿! 上座,南胭惊呆了。 她可是皇帝的女人! 南宝衣居然当着皇帝的面,命侍女掌掴她?! 她有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不等她怒斥,尝心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 她扬起手,朝她脸上就是狠狠两耳光! 似乎不解气,她又扇了她两耳光! 满厅寂静。 众人望向南宝衣的目光,逐渐变了味儿。 都说这位宝仪郡主娇憨乖巧,可今日看来,似乎手段相当了得。 连皇帝的女人都敢动,有眼色,有胆识,有气魄。 雷厉风行如此,娶回去乃是镇宅的好手,又怎么可能像靖王妃所言,蠢笨又不会打理后院? 可见,靖王妃刚刚都是妄言。 靖王妃被各种目光注视打量,一时间像是脸上也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越发厌恶南宝衣了。 南胭捂住脸,扑到皇帝怀里,哭得十分厉害。 皇帝抚了抚她的细背,却什么也不敢说。 原就是胭儿有错在先,难不成还要为了她训斥宝仪? 他苦口婆心地劝:“胭儿一时得意,连分寸都丢了。这几巴掌,挨得值,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至于进宫以后,没大没小,又失了分寸。” 南胭哭得梨花带雨。 她是后妃啊,好不容易爬上龙床,她骄傲些怎么了?! 还“挨得值”,难道她做皇帝的女人,就是为了挨巴掌?! 南宝衣脊背挺直。 丹凤眼勾着凉薄和讥讽,恰似萧弈素日里嘲笑别人时的眼神。 南胭擅长内宅争斗,却不懂朝堂谋略。 南越国,军权集中在封疆大吏手中,皇族只掌握很少一部分。 她的二哥哥才刚立下大功,皇帝自然要捧着,便是她没有被册封为郡主,皇帝顾忌二哥哥的脸面,也不会多加斥责她。 她的荣辱,与二哥哥的荣辱,原是一体的。 萧弈懒洋洋地托着腮。 小姑娘像是翘起了尾巴的狼崽,可爱。 张牙舞爪打人的时候,更可爱。 他抿着笑,为她斟了一盏玉米汁,低声道:“小郡主好生威风,哥哥真是害怕得紧。” 南宝衣端起玉米汁,优雅地喝了小口。 唇齿间甜甜的。 她睨向萧弈,“本郡主一向威风。若是将来二哥哥养小妾、养外室,本郡主定然天天给她们立规矩,叫她们比南胭更加凄惨,看你心疼不心疼。” 萧弈往她这边倾身。 他就着她的白嫩的小耳朵,嗓音低哑撩人:“哥哥的银钱,都拿来养小郡主了,哪儿还养得起小妾和外室?养南娇娇,可是很贵的。” 南宝衣脸颊微红。 那些话太叫人羞怯了,她急忙垂眸喝玉米汁。 待到这边正宴结束,花园水榭的戏台子搭了起来。 晚上还有一场夜宴,因此宾客不仅没有散场,反而有更多没来得及参加午宴的贵客前来赶场。 上了年纪的夫人都去水榭看戏了。 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与交好的朋友闲逛,期待能有一场邂逅。 南胭陪着皇帝,共赏园林芙蓉。 她脸颊上还残留着鲜红的指印,微微红肿的模样很是凄惨。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尖,睫毛上依旧挂着晶莹细碎的泪珠。 真不服气啊…… 她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却又被南宝衣踩在了脚底下。 那么她当昭仪,又有什么意义? 皇帝时不时看她一眼。 到底怜惜她年幼,他语重心长道:“胭儿,你可不能再得罪宝仪。如今诸国动荡,随时可能发生战争,朕还要仰仗萧弈,替朕打天下呢。” 美人易求,将帅难得。 他不是昏君,自然知道南胭和萧弈,孰重孰轻。 南胭眼底掠过厉色。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只要萧弈不倒台,南宝衣就不会失利。 她抬起脸,“陛下可知,萧弈为何偏疼娇娇?” “为何?” 南胭扯了扯嘴唇,嘲讽:“因为他,对娇娇怀有龌龊之心。” 皇帝彻底愣住。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不是兄妹吗?” 南胭微笑:“皇上,您想把蜀郡的兵权,抓到自己手中吗?利用兄妹契机,贬谪萧弈,拿回兵权,如何?” 今秋芙蓉,开得烂漫。 花园里,南宝衣坐在秋千架上。 权臣大人更衣去了,她孤零零呆在这里,也没人陪她说话。 怪无聊的。 不远处楼阁之上。 靖王妃领着一位老妇人,凭栏而立。 她含笑指向秋千架,“老夫人午宴没来,因此不识得南五姑娘。那位便是南家五姑娘,南宝衣,也是圣上亲封的宝仪郡主。” 老妇人穿戴华贵,却满脸皱纹,扶着扶栏的手很有些糙,可见年轻时吃过很多苦。 她眯着眼打量半晌,嫌弃道:“瞧着不是个安分的。若是嫁给我儿做续弦,恐怕会苛待我的孙子孙女。长得好看又娇养的姑娘,连服侍婆婆都不会,就知道勾男人!想嫁进我们太守府,她高攀得上嘛?” , 谢谢仙女们对爆更的订阅支持,还有各种投票支持,抱住 也谢谢仙女们的打赏支持,菜菜后台发感谢信 你们是菜菜码字的动力鸭! 章节目录 第364章让萧弈和南宝衣发生点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高攀得上嘛?” 靖王妃听着,不禁低笑。 这老妇人,年轻时是个寡妇,在市井间卖豆腐把儿子培养成人,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觉得自己儿子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儿子当了太守,她便端起老太君的架势,也学人穿金戴银、使唤丫头,听说她前一个儿媳妇,就是被她整日立规矩,弄得抑郁而死。 南宝衣若是嫁进这等人家,恐怕也得跟着抑郁。 她温声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南家富贵,宝仪郡主嫁妆惊人。马太守总要官场打点,你得了她的嫁妆,还愁打点的银子?” 这话说到马氏心坎上了。 她近日买了好些婢女充作门面,手头颇有些紧。 府邸大了,处处都要用银子,处处都要讲体面。 娶个嫁妆多的姑娘回家,确实是有好处的。 她迟疑:“可她是郡主,万一在府里跟老身甩脸子,老身如何调教她?毕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打骂怕是行不通。” “你是她婆婆,百善孝为先,她怎么敢顶撞你?再说了,婆婆打骂儿媳,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郡主又如何,便是闹到圣上跟前,你是长辈,你也是有理的。” 靖王妃的话,令马氏舒服极了。 她笑道:“王妃说的对极了,老身这就派丫鬟跟我儿传个话。” 她叫来丫鬟,叮嘱道:“去告诉老爷,宝仪郡主与他十分相配,叫他来花园相看。若是看得中,就娶做续弦吧。” 靖王妃抬起绣帕,掩唇轻笑。 这下,有好戏看了。 马太守马远道,正在花园凉亭和同僚吃酒。 婢女匆匆进来,恭声道:“老爷,老夫人派奴婢跟您传个话,说宝仪郡主钟情您,让您去花园见她。若是看得中,可以娶做续弦。” 马远道心里泛起嘀咕。 宝仪郡主钟情他? 听说她只是个小丫头,他年纪都能当她爹了,怎么会钟情他呢? 会不会是搞错了? 正怀疑时,同僚们揶揄着打趣: “马兄艳福不浅啊,竟然能入宝仪郡主的眼!” “宝仪郡主乃是蜀郡首屈一指的美人,啧啧,年岁又小,真真是美人鲜嫩啊!” “关键她背后还有南家和镇西大都督撑腰,娶了她,马兄必定前程似锦,前途坦荡!” 各种恭维的话层出不穷。 马远道喝了酒,不禁有些上头。 飘飘然的,竟然觉得许是自己沉稳儒雅,因此被小姑娘崇拜孺慕。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过去瞧瞧吧,省得叫小姑娘伤心。” 他笑逐颜开,宛如焕发了第二春,直奔花园而去。 萧弈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 芙蓉花开得烂漫。 他随手掐了一朵,在指间把玩。 南娇娇钟情马太守? 他怎么不知道? 芙蓉花液,顺着指尖滚落。 他挑了挑眉,抬步朝花园而去。 …… 园林小道。 南胭盯着老皇帝的眼睛,循循善诱,“利用兄妹契机,贬谪萧弈,拿回兵权,如何?” 凉风过境,携着桂花的清甜。 明明是风轻云淡的秋天,老皇帝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过于惊恐,他的小胡子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胭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南越还算稳定,朕每日听听小曲儿,看看美人儿,快活的神仙似的,干什么想不开要去碰兵权?” 南胭神情里的阴狠,瞬间消失无踪。 只余下满脸的一言难尽。 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不想要兵权的皇帝,算什么皇帝?! “陛下——” “再说了,朕要兵权干什么?吃?朕又不会带兵,朕的朝堂没有一个人会带兵!胭儿,你是女人,后宫不得干政,你得牢牢记住!” 南胭彻底无话可说。 她揪着绣帕,小脸只余下铺天盖地的清寒。 她目送皇帝快步走到前面,杏眼里的妩媚逐渐化作凉薄和狠戾。 皇帝不作为,她必须作为。 她招来婢女,低语道:“去给萧弈和南宝衣送一壶酒,加料的酒。” “加料?” “为闺房助兴的药,还需要我教你吗?” 婢女急忙低下头,立刻去办。 南胭把玩着绣帕,唇角逐渐扬起。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萧弈和南宝衣发生点什么…… 他们两个,甚至包括南家,都将颜面扫地。 一个玷污了自己妹妹的男人,将为世俗所不容。 镇西大都督? 那些统领和士兵,不会尊一个罔顾人伦的男人,为他们的将帅。 萧弈和南宝衣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在她算计之时,走在前面的皇帝,心思同样百转千回。 他是个守成的君主,对兵权没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在皇位上坐一辈子,哪怕需要他讨好权臣也没有关系。 如果按南胭说的,揭发萧弈和南宝衣,那么他会得罪权臣。 如果将来诸国发生战争,萧弈绝不可能为南越卖命。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成全? 满足萧弈的欲望,用美人拉拢权臣。 为他们解决身份问题,为他们赐婚,让萧弈对他这个皇帝心怀感激,让萧弈心甘情愿为南越卖命。 老皇帝捏着小胡须,老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唤来贴身内侍,低声叮嘱:“去一趟花园,就说朕赐酒给大都督和宝仪郡主。记得在酒里加点料。” “加料?” “蠢货,加什么料,还需要朕教你?” 内侍恍然大悟,立刻去办。 老皇帝笑得胡须一翘一翘,像是屯满了粮食的幸福老鼠。 “帽帽兄,你一举得到两个女婿,真是好福气呀!” 此时,花园。 太守马远道来到芙蓉园。 秋千架上的少女,姿容明艳动人,举止矜持娇贵。 随着她荡起秋千,宽大的嫩黄裙尾和纱织披帛在长风中勾勒出弧度,珍珠步摇在白嫩额角轻晃,美得夺人心魄。 他酒醒了些,心中泛着嘀咕。 这姑娘,是南越国年纪最小的郡主,是蜀郡首富的掌上明珠,是镇西大都督的妹妹…… 娇贵如此,她当真看上了自己? 自己都三十五岁了,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她图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365章叫萧弈体会来自母亲的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也注意到了马远道。 她稳稳当当地坐在秋千架上,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太守大人,男眷都在文墨轩那边说话,您跑到花园做什么?” 语气疏离而戒备。 马远道回过神,讪讪道:“本官听说,宝仪郡主意欲嫁给本官,特意请本官前来花园相看……” 南宝衣:“……” 她瞥向远处楼台。 靖王妃携着一位老妇人,正凭栏而立,朝自己微笑颔首。 仿佛是在说,不必感谢本妃。 南宝衣唇畔弧度转冷。 她淡淡道:“太守大人也不照照镜子,您多少岁,我多少岁?您都是能当我父亲的人了,说句难听的,哪怕我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给您。官至太守,却毫无分辨是非的能力,听风就是雨,居然跑到本郡主面前,说这般孟浪的话!若是传出去,太守德行有失,怕是今后都要升迁无望了!” 一番话,携着彻骨冷意。 像是兜头泼下一桶冰水,叫马远道从内到外地醒了酒。 一品郡主当然不算什么,可南宝衣背后的男人,是萧弈! 是手掌五十万兵马的萧弈! 若是得罪那个男人,他这辈子确实升迁无望! 什么宝仪郡主钟情他,定是他老娘,又在给他乱牵红线! 他心慌得厉害,急忙后退几步,恭敬地朝南宝衣深深作揖。 他正色道:“刚刚多喝了几杯,得罪之处,请郡主莫要见怪。” “滚。” “是!” 马远道颠颠儿地滚了。 南宝衣瞧着,心中不觉讪讪。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昔日她见到九品芝麻官都要行礼,如今堂堂正二品太守,地方大员,封疆大吏,居然叫滚就滚了! 不远处传来嗤笑。 南宝衣回眸,权臣大人正负手而来。 她咬了咬唇瓣。 刚刚她那么凶,居然全叫他看在了眼里。 万一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萧弈走过来,懒洋洋从背后弯下腰,凑到她耳畔,嗓音戏谑:“娇娇好大的威风,堂堂太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简直比公主还要娇蛮任性……今后过了门,可也会对哥哥这般凶悍?” 南宝衣窘迫地红了脸。 二哥哥,果然看到了她凶相毕露的模样…… 远处扶栏。 老妇人愠怒:“都说男尊女卑,可是靖王妃,你瞧瞧,这宝仪郡主根本没把我儿子放在眼里!成亲前尚且如此,若是成了亲,她岂不是要上房揭瓦,拆了我堂堂太守府?!这般凶悍,哪儿像郡主,分明就是个小泼妇!” 靖王妃默然不语。 她盯着秋千架,弈儿正在南宝衣耳畔俯首低语。 唇角带笑的姿态,显然是在逗弄南宝衣。 萧弈,是她的儿子…… 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 他是靖王世子,那么尊贵,那么不可一世,他为什么要跟出身商户的女人纠缠不休? 丞相千金不好吗? 将门之女不好吗? 无论是南越还是大雍,商户女都是下九等的姑娘,哪怕受封郡主,她还是改变不了商户女的低贱出身! 她不配站在弈儿身边! 靖王妃的呼吸逐渐急促。 一种对儿子的掌控欲呼之欲出,她恨不能亲力亲为,从内衫到发冠,从书房到寝屋,从朋友到世子妃,她恨不能替萧弈安排好一切! 叫所有嘲笑过她的人知道,叫那个姓姜的贱人知道,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她也是个贤惠的母亲! 叫萧弈好好体会,什么叫母亲的爱…… 马氏没察觉到她汹涌澎湃的情绪,只嫌弃地滔滔不绝:“与兄长有什么可亲近的?若是嫁进太守府,我定要好好给她立规矩,叫她断绝与娘家的关系,叫她好好侍奉我们一家人!” 靖王妃回过神。 她压下满腔怒意和抑制不住的母爱,对马氏笑道:“许是小姑娘家羞怯,不好意思与马太守多言。不如把她请上楼,由您这当长辈的亲自与她详谈。” 马氏回头望了眼小厅。 她那双孙子孙女,都只有八九岁大,正在和乳母玩耍。 把南宝衣叫上来也好,也能趁机观察一番,她能不能伺候好她的两个宝贝。 她想着,笑道:“那便依王妃所言。” 侍女下楼请人。 “请我上楼说话?” 秋千架上,南宝衣好奇。 她本不愿意跟靖王妃多做纠缠,只是马太守这件事太恶心,她得跟靖王妃摊牌,警告她今后别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微微一笑,吩咐丫鬟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丫鬟走后,她起身理了理云鬓。 萧弈倚在秋千架上,看着她垂头抚平襦裙,轻笑道:“要去见老妖婆了,怕不怕?” “二哥哥是在幸灾乐祸?” “哪儿敢?”萧弈慢悠悠替她摘下落在云髻上的树叶,“我陪你一道上楼,哥哥保护你呀。” 说着话,背后传来一声疾呼: “大都督!” 红衣少女嚣张跋扈地走了过来,倨傲道:“我在南府住了三日,大都督躲了我三日。可是厌恶我楚乐欣,因此不肯见我?!” 她喜欢萧弈。 南宝衣的目光多了些嫌弃,将小脸扭到旁边。 萧弈慢悠悠丢掉树叶,唇角掀起一抹轻笑,“男女授受不亲,公主请自重。” 楚乐欣愠怒。 她不好对萧弈发脾气,于是提着鞭子,猛然抽了一下南宝衣的脚边,火大道:“我与大都督说话,你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滚?!” 萧弈眸色瞬间狠戾。 他不着痕迹地把南宝衣挡在身后。 他盯着楚乐欣,笑容莫名地舔了下嘴角:“该滚的人,是三公主。本都督厌恶你,瞧见你这张嚣张跋扈的脸,就浑身不痛快。三公主最好离我远些,我怕自己忍不住,拿刀子,一点一点刮花你这张脸。” 楚乐欣骤然睁大美眸。 她听见了什么?! 萧弈厌恶她?! 还要刮花她的脸?! 萧弈懒得再搭理她,牵住南宝衣的手,转身朝楼阁而去。 楚乐欣狠狠跺了跺脚,拿鞭子毁掉了一丛金丝芙蓉。 似乎仍旧不解气,她厉声道:“来人!” 贴身女官谨小慎微:“公主有何吩咐?” “去给萧弈赐酒,加料的那种!” “加料?” 楚乐欣盯着萧弈的背影,垂涎地舔了舔朱唇,“这个男人,本公主定要收入囊中!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好事,他捏着鼻子,也得娶了本公主!” 章节目录 第366章必须娶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秋千架前的动静,被假山那边的人收入眼中。 一座红漆小山亭,修筑在高高的假山上,可俯瞰整座花园的景致。 楚怀南站在山亭里,杏黄色的绸袍在风中翻飞,佩戴在腰间的龙形玉佩,衬得他有匪君子温润出尘。 他的容貌是很耐看的清秀,眼下那粒小小的泪痣,像是湘妃竹上的泪,画龙点睛般平添风雅轻愁。 他是极好看的那种男人。 程载惜跪坐在蒲团上,一边煮茶,一边悄悄打量他的背影。 她母亲被人谋杀,却未能找到凶手。 太子见她可怜,因此将她收在身边,充作贴身女官。 好在她琴棋书画、烹茶论酒都会些皮毛,跟着太子殿下出来参加宴会,并不至于丢了他的脸面。 她端起沏好的热茶,恭声道:“殿下,您请用茶。” 楚怀南沉默地回到蒲团上。 他跪坐的姿态十分高雅,饮茶时也十分讲究。 品了一口茶,他慢慢道:“你在锦官城长大,应当认识宝仪。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明明瞧着张牙舞爪,敢怼公主,敢打后妃,敢吼太守。 可是站在萧弈跟前时,却总像是含羞带怯,格外的斯文娇气。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程载惜暗暗皱眉。 太子殿下问南宝衣做什么? 他对南宝衣起了兴致? 她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道:“不怕殿下见笑,南宝衣就是个扫把星!与我哥哥定亲,却害我家破人亡,我哥哥更是郁郁而死。这等女人,谁娶进门,谁要倒霉的!” 她这么骂着,楚怀南却低笑出声。 程载惜更加不解。 楚怀南抬起眼帘注视她,清润的面庞上仍旧噙着笑意,“孤知道,你与她不睦。背地里咒骂,实属情理之中。只是载惜,随着你父亲和薛都督失势,孤在盛京城的地位岌岌可危。孤需要一门婚事,来稳住太子的位置。” 被拆穿心思,程载惜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楚怀南垂眸喝茶。 气氛压抑。 半晌,程载惜忽然道:“殿下,我自幼被父亲教养长大,也并非全然没有心机的姑娘。如果殿下真想娶南宝衣,不如直接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如此,南宝衣成了不洁之人,南家和萧弈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嫁给您?” 楚怀南眉尖笼着轻愁。 他转了转骨瓷茶盏,轻声道:“不合礼数。” “殿下,您失势不要紧,可您想过跟随您的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吗?一旦您失势,不止您的性命岌岌可危,就连他们也要受到牵连。殿下于心何忍?” 程载惜爱慕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为此,她甚至能够容忍那个她厌恨的女人,嫁给她爱慕的储君。 楚怀南迟疑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热茶逐渐冷却。 他放下茶盏,望向热闹繁华的园林。 南家的富贵,是他所欲。 萧弈的军权,是他所欲。 他,必须迎娶南宝衣……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瞳孔里的清明悄然化作凌厉。 他吩咐内侍:“去给宝仪郡主赐酒……要那种加了料的酒。” “加料?” “蠢货,”程载惜叱骂,“自然是闺房助兴时,所加的料。” 内侍回过神,急忙点头去办。 此时,园林楼阁。 南府的楼阁修建得精致华美,竹帘高卷,光线敞亮,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芙蓉花,地面铺光可鉴人的紫竹席,漂亮的缎面蒲团随意放在地上,更显干净惬意。 南宝衣拎着裙裾,款款登上楼台。 靖王妃和太守她娘,正儿八经地跪坐在窗畔,倨傲地抬着下巴,一副等她过去请安问好的架势。 淡粉菱唇,悄然带出讥笑。 昔日她视靖王妃为姨母,好生待她,好生孝顺她,可是真心却并不能换来真心。 如今私下再见,想让她行礼,做梦。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只客气地点头致意,继而在矮案前跪坐,慢悠悠地挽袖斟茶。 这番举止落在马氏眼中,令她十分的不悦。 她对靖王妃讥讽道:“这就是南府的教养了!” 靖王妃轻摇团扇。 萧弈也在,叫她充满了斗志。 她如第一次见南宝衣那般,宠溺地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位是马太守的母亲,她叫你上来说话,你怎么也不过来请安问好?当初见到本妃时,不是挺懂规矩的吗?莫非是瞧不起老夫人?捧高踩低势利眼,娇娇,这可要不得呀!” 南宝衣弯唇而笑。 她饮了口茶,意味深长地望向坐在对面的萧弈。 二哥哥的姨母真有意思,当着二哥哥的面,还不忘给她上眼药。 就这般嫌弃她吗? “靖王妃,”她笑盈盈开口,“原来这位老妇人,是马太守的母亲呀。恕我眼拙,你与她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她是你婆母呢。” 靖王妃噎了噎。 她心中不爽,暗暗给了南宝衣一个眼刀子。 南宝衣视而不见,继续道:“请安问好这种事,真正追究起来,难道不是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请安吗?为何要我给太守他娘请安,她只是一介白身啊。靖王妃,你长这么大,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靖王妃:“……” 这丫头,好伶俐的嘴! 碍着萧弈在场,她不好随便发作,只得勉强笑道:“规矩是规矩,但马夫人是长辈,娇娇作为晚辈,得向她问好的。所谓尊老爱幼,就是这个理儿。” 马氏轻哼一声,抿了口茶,又高高仰起头颅,等待南宝衣主动去向她问好。 南宝衣微笑:“奶奶好。” 奶奶…… 马氏险些喷出茶来! 靖王妃更是尴尬。 她是要让马氏当南宝衣婆婆的,“奶奶”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斥责:“娇娇,你怎么能唤她奶奶呢?!” “可是她的年纪与我祖母一般大,”南宝衣小脸无辜,“不唤奶奶,难道唤表姐?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她。” 表姐…… 马氏一张老脸臊得慌,恨不能把茶盏砸南宝衣脑袋上! 靖王妃更是气得牙疼。 她只得把话挑明白:“是这样的,本妃听说娇娇很仰慕马太守,似乎有意嫁给他。因此特意为娇娇做媒,想让你与未来婆婆见个面,把话说清楚。” 章节目录 第367章真是哥哥的小可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哦,原来是这样。” 南宝衣眉眼弯弯地托着香腮,“怪不得我听说,靖王妃在王府不得靖王宠爱,原来是因为你喜欢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这是她从姜岁寒那里学来的话。 用来怼人,狠着呢。 靖王妃再度噎住。 这丫头的嘴,是刀子做的嘛?! 讲话要不要这么扎心?! 她咬牙,正要想方设法给南宝衣扣上喜欢马太守的帽子,好叫弈儿相信,这个女人水性杨花配不上他,却听见南宝衣接着道: “靖王妃胡言乱语,真是无可救药。若是头脑有病无钱买药,不如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小厅寂静。 靖王妃心脏怦怦乱跳,险些活活气死! 这死丫头,居然咒她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她气得双颊通红,面容扭曲,余光瞧见萧弈,又急忙按捺住焦躁。 她双目垂泪,可怜地望向萧弈,“弈儿,你看娇娇……” 她得叫萧弈知道,南宝衣绝对是上房揭瓦的那种女人,娶回家,只会导致家宅不宁! 萧弈懒洋洋地托着腮,薄唇还抿着浅笑。 有时候看女人吵架,也挺有意思。 只是这位姨母,手段未免太低劣。 跟他母亲比起来,差的太远。 怪不得一个能当把持朝堂的皇后,一个只能远嫁为王妃,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二哥哥!” 南宝衣泪盈盈地轻唤。 她扑进萧弈怀里,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靖王妃欺负我。” 靖王妃:“……” 刚刚口舌之争时,貌似一直是这贱人占上风吧?! 也好意思称她欺负她?! 到底谁欺负谁啊! “哭得小脸都红了,真是哥哥的小可怜。”萧弈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靖王妃,以大欺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靖王妃:“……” 手中的绣帕,被她扯到变形。 她气到磨牙,“弈儿,你居然帮她?!” 南宝衣从萧弈怀里钻出来,丹凤眼亮晶晶的,“靖王妃这话真是可笑,我家二哥哥,不帮我难道帮你一个外人?有本事,你也叫你夫君出来帮你呀!” 靖王妃:“……” 她的夫君若是肯帮她,她至于认萧弈当儿子帮她固宠?! 她觉得,她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欺负。 她快要哭了! 正在这时,乳母领着一双八九岁的孩子,从隔壁耳房过来了。 都是闹腾的孩子,瞧见南宝衣裙裾宽大漂亮,忍不住凑过来玩。 乳母歉意地朝马氏福了福身,“公子和小姐在耳房待不住,吃完了点心就闹着到小厅来玩,奴婢拉不住。” 马氏脸色不大好看。 靖王妃明明说南宝衣爱慕她的儿子,可是南宝衣又表现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难道是姑娘家害羞,故意假装的? 她的儿子风度翩翩,还是蜀郡太守,自打搬到锦官城,做媒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南宝衣不至于瞧不上。 必是害羞的缘故…… 这么想着,她的口吻不自觉地带上威严:“南姑娘,这双儿女,乃是老身的孙子孙女,也是远道的孩子,你要好好待他们。” 南宝衣眉尖笼着不悦。 俩孩子太皮了,八九岁的年纪还不懂事,竟然拽她的裙裾…… “老身平日里,拿他们当宝贝似的疼爱,你若敢对他们有半分不好,老身定要拿你是问!你若过门,只许生女儿,将来也好通过联姻,替我大孙儿的前程铺路舔砖。若是怀的男胎,趁早打掉——” “砰!” 萧弈伸出两根手指头,直接把她的大孙儿撂了出去! 那孩子摔倒在地,不依不饶地嚎哭出声。 乳母急忙把他抱起来,仔细安抚。 马氏惊呆了:“大都督,你怎敢推老身的宝贝孙子?!纵便他犯了错,他也只是个孩子!” 萧弈面无表情。 且不说这老婆子刚刚的话有多么令他恼火,那孩子都九岁年纪了,居然恶意掀南娇娇的裙子。 他都没掀过! 他冷笑:“原来他是个孩子?抱歉,我还以为,他是个流氓。” 南宝衣似笑非笑地盯着马氏:“表姐,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我对你儿子半点儿兴趣都没有。莫说叫我嫁给他,便是叫他给我当儿子,我都嫌弃他磕碜。” 她沉静地转向靖王妃,“有的长辈,值得晚辈敬重。有的长辈,却只是坏人变老了而已。靖王妃,您是哪一种呢?” 靖王妃气到脸皮发抖。 马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娇惯的孙子被人称作“流氓”,令她很想倚老卖老,狠狠讹一下萧弈。 她扶住额头,意图装晕。 萧弈舌尖抵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若是晕了,就把你送去军营。只是表姐一把年纪,也不知军中将士,是否挑食?” 马氏又怕又气,活活给憋得双颊血红。 她不敢招惹萧弈,抱住自家流氓大孙子,哭着下了楼。 靖王妃掩面而泣,跟着离开。 两人来到木楼外,是越想越不甘心。 靖王妃提议道:“老夫人莫要伤心,本妃有一条计策,可以让南宝衣嫁去你府上。只要她成了你儿媳妇,捏圆搓扁,还不是由着你来?” “什么计策?” 靖王妃冷笑:“来人,把送去木楼的酒水,换成加了料的那种。” “加料?”马氏不解。 “闺房助兴之用。”靖王妃笑容莫测,“只要南宝衣喝了那壶酒,再与马太守发生肌肤之亲,还愁她嫁不去太守府?” 马氏明悟过来,立刻大喜。 她看着靖王妃去操办,左思右想,唯恐她操办得不够面面俱到,叫南宝衣那个小蹄子逃掉,于是又唤来自己的侍女,让她再送一壶加料的酒水去小木楼。 …… 小木楼明净清幽。 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前。 矮案上,一字排开六壶酒。 有的是脸生的丫鬟送上来的,有的是皇帝赏的,有的是太子赏的。 萧弈坐在她对面,慢悠悠把玩青瓷小酒盏,薄唇弯起弧度,“娇娇要不要尝一壶?” “不要。” 南宝衣拒绝得干脆。 若只是送来一壶酒,倒也没什么。 可是这么多酒前后送上楼,傻子都知道其中肯定有诈。 萧弈朝她伸出手,笑容戏谑:“跟哥哥躲起来看戏,可好?” , 皇帝&南胭&一大波人(兴奋):我们来抓奸啦! 萧弈&南娇娇(笑容逐渐变态):来吧 谢谢仙女们的投票和打赏,抱住 章节目录 第368章寒姐姐,小郎君心里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看戏?” 南宝衣望了眼六壶美酒。 她莞尔一笑,将小手放在萧弈的掌心。 萧弈揽着她的娇躯,旋身而上,稳稳落在红漆房梁上。 半盏茶后。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双手笼在宽大的袖管里,缓步踏进小厅。 他环顾四周,秀气的远山眉不禁蹙起,“我明明听丫鬟说,二姑母在这里跟人说话,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他原本还想勾搭二姑母,请她悄悄写信给大姑母,派人来南越国接他回家的…… 姜岁寒跟在他身后,轻摇折扇,“小沈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大老爷们儿了,干嘛总想着回家找娘?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建功立业,有什么不好?” 沈议潮不语。 他在矮案后落座,见案上摆满了酒。 每一壶都很精美,也算勉强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挽袖斟酒,慢慢饮了一盏。 他眉尖笼着轻愁,“两百多年前,大雍兼并诸国统一天下,何等风光?可是后来,烽烟四起诸侯叛变……南越皇族,就是叛变者之一!站在南越的土地上,我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煎熬!” 他又斟了一盏酒,悲愤地仰头饮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姜岁寒倚在窗畔,含笑注视园林景致,“心中怀着大雍,那么所站的土地,便也是大雍的土地。小沈啊,你就是太执着。” “姜神医自由惯了,不懂我大雍士族的悲愤。迟早有一天,我大雍的铁骑将踏平诸国,重新缔造太平盛世!” 沈议潮说完,再度饮尽一盏酒。 流落他乡,家国不宁…… 还得亲眼看着,昔日向大雍俯首称臣的诸侯,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皇族,风风光光地享受接风宴。 连日以来的委屈,在今日的热闹里悄然发酵。 从来光风霁月、淡漠如水的贵公子,一盏接一盏地饮酒。 不过片刻功夫,白玉壶里的琼浆玉液被尽数饮尽。 好在桌上还有五壶酒。 他双眼泛出桃花红,白皙的双颊像是染了胭脂,薄唇沾了晶莹的酒液,长眸宛如一瓣牡丹,微醺的模样格外昳丽动人,似是被三月暖风吹开的春水。 红漆横梁。 南宝衣伸着小脑袋,看得目瞪口呆。 她估摸那些酒,都是加了料的。 如今沈议潮这般模样,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讪讪:“二哥哥,可要阻止他?” 萧弈抱着她。 小姑娘身娇体软,抱在怀里又甜又香,他已经舍不得松开。 他俯首,薄唇故意贴着小姑娘的耳朵,“寒烟凉就在南府花园,不怕。” 南宝衣无言以对。 听二哥哥这意思,仿佛是要…… 不等她细想,姜岁寒从窗畔走到矮案前。 他惊讶地看着沈议潮,“小沈,你怎么醉成了这样?!” 沈议潮趴在矮案上,睫毛上沾着细碎晶莹的泪珠,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嫣红的唇瓣。 姜岁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闻了闻沈议潮的酒盏,脸色瞬间苍白。 他又掀开其他酒壶的壶盖,一一闻过去,脸色更加难看。 谁送来这么多加料酒?! 这要是全喝了,谁他妈扛得住?! 正紧张检查之际,沈议潮忽然暧昧地摸了摸他的手。 那醉颜微醺的贵公子,眯着漂亮秀气的长眸,温柔道:“我观小娘子,眉清目秀……” 姜岁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甩开沈议潮的手,抬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剧烈摇着扇子,厉声道:“这般烈的药,我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小沈啊,你让我说什么好?捡到的东西,能随便喝吗?!” 见沈议潮情况逐渐严重,他无法儿,只得去找寒烟凉。 他知道寒烟凉和沈议潮之间,有点小苗头。 如果对方肯帮忙自然好,如果不肯…… 姜岁寒满脸一言难尽。 他只能把沈议潮送去青楼了…… 横梁上。 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 她小小声:“二哥哥,咱们还是暂且先离开吧?” 萧弈拨弄着她的小珍珠步摇,眸中透着思量。 虽然看活春宫很有趣儿,但他的小娇娘毕竟还没有及笄,沈议潮的东西那么丑陋,一个搞不好,怕是要长针眼儿。 他正要应好,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姜岁寒的声音跟着响起:“正要去找寒老板,你倒是先过来了。可见你与小沈,乃是有缘分的,呵呵。” “上回我生病,他去玉楼春照顾了我两日。这次趁着来南府唱戏的机会,当面谢谢他,也算合乎礼数。”寒烟凉声音妩媚,“姜神医站在这里干什么,不与我一道上去吗?” “不不不,我,我还有事,先告辞,告辞,呵呵呵……” 姜岁寒的脚步声,逃命似的渐行渐远。 寒烟凉轻嗤一声,踏进小厅。 厅中幽静。 窗畔竹帘高卷,几枝芙蓉花在白瓷瓶里开得天真烂漫。 寒烟凉提着宽大的纱裙,赤脚踩上木板,戏谑:“哟,青天白日的,小郎君怎么喝成了这样?” 沈议潮慢吞吞从地板上爬起来。 他盘膝而坐,红着眼睛看了寒烟凉片刻,忽然伸手斟酒。 “渴得很。” 他轻声。 斟满一盏酒,他递给寒烟凉,“一起喝?” 寒烟凉隔着矮案坐了,接过酒盏。 她抬袖掩住半张脸,喝酒的姿态极尽妩媚风流。 喝完了,沈议潮乖巧地又为她斟满。 几杯下肚。 寒烟凉托着香腮,微翘的杏眼水漉漉的,眼尾渐渐泛出绯红,妩媚地盯着沈议潮。 她扬起朱唇,嗓音软软的:“我怎么瞧着,小郎君今日格外俊美?” “寒姐姐今日,也格外美貌。” 寒姐姐…… 寒烟凉笑出了声儿。 她伸出纤纤玉指,怜惜又暧昧地抚过沈议潮的眉心,“小郎君眉间满是忧愁,可是有什么事叫你不开心?说出来,叫我开心开心呀。” 沈议潮浑身不得劲儿。 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得劲儿,就是热。 又热,还又燥。 少女的指尖按在他的眉心,携着酥酥麻麻的温凉。 他绯红的眼眸,逐渐混沌,像是沙漠里干渴的旅人寻到了一眼清泉,不仅想喝,还疯狂地想喝更多…… 他喉结滚动,忽然挪到寒烟凉身侧。 他闭着眼睛靠在少女颈窝里,像是撒娇:“姐姐,小郎君心里苦。” 章节目录 第369章二哥哥,你让我看一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说话间带出的热气,悉数落在少女的肌肤上。 寒烟凉打了个酒嗝儿。 她睨向桌案,这些琼浆玉液,似乎有些上头……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倒酒,“小郎君哪里苦,说出来,姐姐让你甜一甜呀。” 沈议潮蹭了蹭她的肩窝。 少女穿着单薄的轻纱襦裙,锁骨白嫩宛如玉雕。 他蹭着,觉得十分舒坦。 他哑着嗓子道:“寒姐姐,小郎君千里迢迢,从长安赶赴锦官城,就是为了监督萧弈,尽快拿到天枢令牌。” 寒烟凉饮酒的动作,微微停顿。 天枢,令牌? “可是萧弈那个狗子,居然把我扣在锦官城,不让我回去见姑母……”沈议潮双眼迷蒙,不安地在寒烟凉怀里撒娇扭动,“寒姐姐,小郎君不想呆在锦官城,小郎君想姑母,想爹娘,想回家……” “天枢令牌,在南府?” “大雍的开国皇帝,与南家先祖有过命的交情。天枢令牌,在两百年前被他赐给了南府……据说那枚令牌,可号令天底下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姑母可想要了……” 沈议潮垂着桃花红的眼帘,嗅闻寒烟凉颈窝间的媚香。 寒烟凉若有所思。 没等她想太多,那股子热意又涌上了头。 “难受……” 她浅声低吟,纤纤玉指抚上沈议潮的腰带。 两人最后一丝清醒,随着肌肤触碰,像是断掉的箜篌长弦。 瞬间的寂静之后,只余下狂风暴雨般的摧枯拉朽。 绣满兰草的深蓝腰带,被寒烟凉拽落。 她把沈议潮推倒在地。 犹如干柴遇到烈火。 珠钗零落,大袖满地,青丝纠缠。 像是卷进漩涡里的两枚树叶,彼此疾速交缠,疾风骤雨般,涌进了更深的水涡之中…… 横梁之上。 南宝衣的丹凤眼睁得圆啾啾,萧弈及时在疾风骤雨开始之前,捂住了她的眼睛。 南宝衣双颊红扑扑的,呼吸急促,有点儿委屈。 她…… 还蛮想看的。 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讨好地小声道:“二哥哥,你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我不会告诉祖母哒!” 萧弈饶有兴致地欣赏下方的战火。 片刻,他含笑睨向南宝衣,“沈议潮的玩意儿太丑,不好看。” 南宝衣:“……” 她想看的是那个吗?! 她曾看过图册,现在只是想看看,真人是什么样的…… 倒也不是自己想那啥,就是好奇,对那种事的好奇…… 仿佛窥破了她的想法,萧弈凑到她耳畔,低声道: “小孩子家家的,有好奇心很正常。但是,有的东西天生带毒,在自控能力稍弱的年少时期,是绝不能触碰的。 “我们娇娇年岁尚小,像是枝头的青杏,娇嫩而柔弱。所以那些东西,要等娇娇长大以后,才能去看。南府的小娇娘,乖乖地、按部就班地长大,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轻哄。 却又像是春风,有着浅浅的暖意。 南宝衣的双颊依旧红扑扑的。 但心里面那股异样的紧张和好奇,却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满满的踏实和心安。 她牵住青年的衣袖,“那,二哥哥陪我长大,好不好?” 萧弈俯首,吻了吻她白嫩的额头,声音虔诚而郑重:“好。” 他没再多看下方一眼。 此时,前来小木楼送酒的婢女和内侍们,纷纷回到各自主子面前。 皇帝捏着小胡须,笑容满面:“去请帽帽兄,朕今日要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得个好女婿,包他终身满意!” 南胭笑容得意:“去把满园的宾客,都请到小木楼去。就说,那里有一出绝世好戏。” 楚乐欣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萧弈,本公主来宠幸你了!驸马的位置,是你的了!” 楚怀南忧心忡忡地步下假山,今日之事,传出去很令人不齿,他这般作为,真的是对的吗? 靖王妃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老夫人,马太守可有前往小木楼?本妃已经等不及,要帮他们捉奸了!” 马氏咧嘴而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王妃放心,老身已经派人去请远道了。待会儿圣上面前,还望王妃替他们求一道赐婚圣旨!” 整座花园的贵客,不约而同地往小木楼赶。 他们来了! 横梁。 萧弈透过绮窗,瞧见花园里的宾客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声势浩大。 他唇角含笑,“趣事儿来了。” 率先登上小厅的,是楚乐欣。 她还在爬楼梯时,就迫不及待地脱了大袖,连襦裙系带都解了开,踢掉绣花鞋,提着裙摆,兴冲冲闯进小厅。 “姐姐,轻些……” 一道娇气的男音低喘,犹如惊雷般落在耳畔。 楚乐欣犹如石雕,呆呆地看着满室凌乱。 矮案倒地,白玉壶碎落,残余的酒水淋淋漓漓地蔓延在地板上。 角落的垂纱帐幔随风而动。 人影摇晃,那些高高低低、断断续续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表达着,帐幔里面在发生什么。 楚乐欣如遭雷劈。 是谁,是谁抢了她的先机,占了她的驸马?! 她听着那些声音,被勾得欲罢不能,心一横,牙一咬,干脆将襦裙一扔,迫不及待地要往帐中钻! 不管是哪个贱人抢了她的先机,她现在参与进去,也不迟啊! 还没迈出几步,突然有人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臂。 “三妹!” 楚怀南厉声呵斥。 他来晚了。 有人抢了他的先机,和宝仪发生了关系。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英雄救美,何尝不是一种策略? 只要维护住宝仪的体面,南家就会感念他的恩德,把宝仪嫁给他。 所以当务之急,是万万不能叫楚乐欣看清楚帐中人是宝仪。 楚乐欣急了。 她厉声:“太子皇兄,放手!” “不放!”楚怀南双眼发红,“孤在这里有要事,三妹最好离开!” “巧了,臣妹在这里也有要事,皇兄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正争执不下,外面走廊里,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一道尖锐苍老的哭腔,陡然响起: “远道啊,你怎么就那么倒霉,被宝仪郡主那个狐媚子算计了?!” 章节目录 第370章帐中之人,究竟是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以靖王妃和马氏为首的一大帮宾客,呼啦啦涌进了厅堂。 就连皇帝和南胭等人,也赶了过来。 马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地朝皇帝跪下,“皇上,民妇乃是蜀郡太守马远道的娘亲,民妇心里苦呀!” 皇帝心里面直犯嘀咕。 他纠结地望一眼帐幔,好奇道:“老夫人,你有话慢慢说。” 马氏痛苦地捂着心口,老脸上皱纹横生:“皇上,宝仪郡主相中我儿远道,屡次勾引不成,竟然在酒水里下药,勾引我儿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她妄图嫁进我太守府,手段卑劣龌龊!这等女子,老妇实在看不中啊!” “一派胡言!” 楚乐欣大怒,“什么宝仪郡主勾引你儿,那帐中之人,分明就是我的驸马和他的小妾!” 她亲自给萧弈赐的酒。 她知道,肯定是萧弈一时没忍住,才宠了某个丫鬟侍女,与南宝衣和马远道有什么关系?! 马氏愣了愣。 她误解了楚乐欣的话,狂喜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儿给你当驸马,让南宝衣给他当小妾?使得,这万万是使得的!” 驸马啊,那可是皇帝的女婿! 只要她的远道娶了公主,还愁前程不好吗?! 楚乐欣气急败坏。 她摘下皮鞭,不管不顾地抽向马氏。 “谁要嫁给你儿?!”她怒喝,“我的驸马是萧弈,那帐中之人,才不是马远道,分明是萧弈!” 她是练过武功的。 一鞭子抽下去,马氏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横梁上,南宝衣看得津津有味。 啧,今日这场大戏,狗咬狗似的,简直越看越精彩!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老皇帝瞄一眼楚乐欣,老脸臊得通红。 他沉声怒骂:“欣儿,你瞧瞧自己穿的是什么,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公主的体面了?!” 楚乐欣回过神,瞧见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衫裙,顿时羞怒交加。 她急忙丢掉皮鞭,在侍女的帮助下匆匆套上大氅。 靖王妃站了出来。 她温声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她说。 “帐中之人,并非公主口中的萧弈,确确实实就是宝仪郡主和马太守,臣妇可以为马老夫人作证。”靖王妃温声细语,“宝仪郡主和马太守彼此钟情,一时情难自已,也未可知。皇上不如成人之美,为他们二人赐婚,他们定会感念皇上的恩德。” 老皇帝捻着胡须。 他狐疑地盯着帐幔。 他亲自赐的酒,所以他知道,帐中之人,绝对是宝仪和萧弈。 那个马远道,是几时冒出来的? 又是几时参与进去的? 没等他想明白,南广匆匆赶了过来。 他跑得有些急,满头大汗地怒骂:“靖王妃、马氏,你们这两个贱货,青天白日为何冤枉我的娇娇?!娇娇最是循规蹈矩,才不会和外男不清不楚!” 他的胭儿已经嫁了一个老男人。 若是他的娇娇儿再嫁一个老男人,他可以去死了! 两个女婿哪儿有女婿的样,简直就是他大兄弟! “爹。”南胭柔声,亲自拿绣帕替南广擦汗,“瞧您满头大汗,定是路上跑得急了。女儿也认为,娇娇不是随便的姑娘。不如咱们当众把帐幔掀开,叫所有人都看见,帐中姑娘,并不是娇娇。” 她亲自叫婢女送的加料酒。 只要掀开帐幔,就能让所有人看见,萧弈和南宝衣的丑态。 只要掀开帐幔,就能让他们两个名声扫地,这辈子都要背负骂名。 她唇角悄然弯起,眼底满是恶毒。 马氏皮开肉绽地趴在地上,跟着喊:“皇上,老妇人也以为,掀开帐幔,叫大家看个仔细,才最妥当!” 只要让所有人看见,南宝衣和她的远道发生了关系,南宝衣不嫁他们家,也得嫁! 她都想好了,等南宝衣过门,她就替她保管嫁妆,还要给她立规矩,叫她好好侍奉他们一家人,侍奉她两个宝贝孙子孙女! “不许掀!” 楚乐欣急了。 她的驸马,她自己都没看过,凭什么叫这么一大群人享眼福?! “父皇,儿臣也以为,如此大张旗鼓地掀开帐幔,是为不妥。”楚怀南跟着拱手,“不如请大家暂且移步楼下,再从长计议。” 宝仪的父亲就在这里。 他得好好表现,维护宝仪的声誉,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如此,才方便将来议论嫁娶。 老皇帝满脸纠结。 他越发好奇,帐中那两人究竟是谁。 他缓缓道:“朕想知道,帐中之人,究竟是宝仪和马远道,还是宝仪和萧弈?” 南广护女心切,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也有可能是萧弈和马远道啊!” 萧弈,和马远道…… 厅堂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横梁上。 南宝衣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萧弈。 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她抿嘴偷笑。 萧弈磨牙,狠狠弹了她一个脑崩儿,低声训斥:“再敢胡思乱想,揍你。” 老皇帝心里头是天人交战。 掀帐幔,还是不掀帐幔,这是一个沉重而深刻的问题,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江山能否稳固。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江山竟然要被小小一道帐幔左右。 如果里面是萧弈和南宝衣,那当然正中他下怀。 如果是马远道和南宝衣…… 他觉得,萧弈可能要剥了他的皮。 靖王妃怂恿:“皇上,掀吧!” 马氏跟着嚷嚷:“皇上,您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的清白都被宝仪郡主毁了!” 楚乐欣气愤:“父皇,您得给您女婿留面子!” 南胭柔声:“叔叔,掀开吧,我想证明妹妹的清白。” 楚怀南进谏:“父皇不可,咱们虽是皇族,却也要尊重别人。” 四面八方都是议论声和各种意见。 老皇帝烦恼得恨不能撞墙时,人群外围突然寂静下来。 马远道正儿八经地踏进厅堂。 被众人围观,令他颇为尴尬。 他正与同僚吃酒,却被母亲派来的丫鬟传唤,要他来小木楼一趟。 他中途肚子疼,因此与丫鬟去了趟茅厕,怎么来了木楼以后,一个两个全都诧异地盯着他看? 他忍不住望了眼袍裾后面。 确定袍裾没沾染上脏东西,他才稍稍放心。 他在马氏和靖王妃震惊的目光里,恭敬地朝皇帝行了一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节目录 第371章萧弈,是靖王世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皇帝正喝茶呢。 瞧见马远道出现,激动地险些一口茶喷出去。 马远道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帐中人是萧弈和南宝衣! 他瞬间狂喜,盖上茶盏,连语气都和蔼起来:“爱卿免礼,赐座。爱卿出现得妙啊,简直就是我南越的福星!” 马远道不禁犯嘀咕。 皇上这是怎么了,见到他,一副犹如见到再生父母的表情。 他拱手,恭敬道:“皇上过誉,微臣什么也没干,不敢称‘福星’。” “哈哈哈,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干,你才是福星啊!你若是干了点什么,朕就要拿你问罪了!” 马远道:“……” 听说皇帝时常发痴。 今日看来,传言当真。 他撩袍落座。 马氏忍不住爬起来,重重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远道满脸无辜:“娘,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靖王妃看着这对开始扯皮的母子,禁不住浑身发抖。 她艰难地闭了闭眼。 马远道在这里,那么帐中的男人,难道是…… 她不敢去想。 弈儿的身份问题还没有解决,若是叫众人瞧见,他和南宝衣那个贱人在一起,他后半辈子都要背负有违人伦的骂名!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睁开眼,眸光锋利。 “皇上,”她突然开腔,“闹了这么久,您也乏了,不如咱们移步花园水榭看戏?听说今日来南府表演的戏班子,乃是久负盛名的玉楼春——” “靖王妃,”南胭温柔地打断她的话,“您刚刚亲口说,帐中之人乃是马远道和我妹妹。如今证实马远道并不在帐中,您怎么突然变了口风,又不许人掀开帐幔呢?” 靖王妃咬牙。 她恨恨盯着南胭。 南家的姑娘,都是贱人! 南胭认真地转向老皇帝,“皇上,为了证明我妹妹的清白,请您当众掀开帐幔。让大家看个清楚,帐中女子,并非我妹妹。” 老皇帝笑眯眯的。 他抬了抬手,示意内侍去掀帐幔。 只要证实了萧弈和南宝衣的事,他就能当众赐婚。 以皇族的权势,将萧弈从南家除名,再赐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风风光光迎娶南宝衣,并不算难事。 届时,萧弈自会感激他。 内侍刚迈出两步,靖王妃终于忍无可忍。 她噗通跪倒,哽咽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哦?” 老皇帝好奇。 靖王妃咬牙。 她的孩子没有了。 萧弈,是她失而复得的孩子。 她必须保护他,保护他的名声,保护他的荣耀。 让他风风光光地回到盛京。 让姜氏那个贱人亲眼看看,她的儿子有多么出色,她的儿子比她那两个蠢蛋儿子,优秀一百倍,一千倍! 她一字一顿:“皇上可还记得,臣妇曾经痛失一子?” 老皇帝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同情。 靖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靖王妃是他的亲弟媳。 昔日靖王妃曾怀有一子,前往别庄小住时,没想到突然临盆。 可是等到生下来,却是个死胎。 靖王妃伤了身子,这些年都未曾再有孩子。 他虽然不知道靖王妃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还是沉重地点点头,“朕记得。” “皇上,臣妇生下的儿子,并不是死胎。萧弈,正是臣妇的儿子!” 靖王妃泪流满面,掷地有声。 满室皆惊! 靖王妃抓着裙裾,眼眸里全是疯狂。 她本打算,等年底安排好一切,再告知所有人,萧弈是靖王世子。 可是今日情况紧急,她实在顾不了太多。 只要证明萧弈是靖王世子,那么众人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会自动在心里,替萧弈和南宝衣划清兄妹关系。 如此一来,哪怕帐中人是萧弈和南宝衣,也不怕他们再传闲话! 老皇帝惊呆了。 他声音发颤:“萧弈,是你儿子?!” 靖王夫妻远在盛京城,萧弈远在锦官城,他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儿子?! “臣妇起初也不肯信。上个月神灵突然入梦,让臣妇前来锦官城,臣妇抱着散心的目的而来,没想到,在街上遇见了弈儿。” 靖王妃脸上挂着泪珠,笑容却十分欣慰,“初见弈儿,便觉十分亲切,后来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南府养子。 “臣妇几经打听,查到弈儿来到南府的日子,正是臣妇分娩后不久。臣妇就想,民间常有稳婆借着接生之名,偷盗婴孩儿,贩卖给富贵人家。 “于是臣妇怀疑,当年的死胎并非臣妇的儿子,弈儿,才是臣妇的儿子!细查之下,竟果然如此!怪不得神灵入梦,要臣妇走一趟锦官城,原是为了找回我的孩子!” 她捂着绣帕,哭得悲中有喜,喜中有哀,哀中又有喜,具有丰富的层次感和情绪冲击力。 老皇帝几乎傻掉。 他讪讪道:“事关靖王后裔的血脉,靖王妃,这可不是小事……” “臣妇有人证!” 靖王妃前两日,就已经把人证安排妥当。 从侍女到婆子,从当初别庄的农妇到接生的稳婆,几乎都给找了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稳婆为了全家前途着想,竟不顾性命,按照靖王妃先前所教,供认不讳。 老皇帝又转向南家人。 他干咳一声,道:“南老太君,你们家……” 南老夫人被江氏扶着,老脸上满是纠结。 弈儿明明是老大从边疆战场上抱回来的,跟靖王妃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可是如果否认…… 她复杂地望了眼帐幔。 若是萧弈和娇娇儿当真被人陷害,在帐中做出了那等事,那么靖王世子的身份,确实是目前最适合萧弈的身份。 至少,不会叫她的娇娇儿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辱骂不要脸,被人唾弃罔顾人伦。 虽然冒充皇族子弟乃是大罪,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愿意举全家性命,帮萧弈圆这个谎,帮娇娇儿维护尊严和体面! 她心一横,恭声道:“回禀皇上,说来可笑,弈儿,确实是老大夫妇从外面买回来的……” 一切都对得上。 老皇帝挑了挑眉,心里美滋滋的。 如果萧弈真是他亲侄子,那么他的江山简直不要太稳固! 而且这场赐婚,也更能顺其自然。 他笑逐颜开:“靖王妃,你给靖王,生了个好儿子呀!” 他摆摆手,温柔道:“把帐幔掀开。” , 谢谢仙女们今日份的投票鸭 不出意外明天应该能写到赐婚 章节目录 第372章赐婚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把帐幔掀开。” 秋风透窗而入。 萧弈揽着南宝衣的小蛮腰,顺着风掠过横梁,悄然落在人群之外。 眼见着内侍即将挑开帐幔,他嗓音淡漠:“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惊悚。 满室宾客,下意识让开一条路,纷纷好奇回眸。 视线尽头,八幅紫檀湘绣屏风延展开,极尽风雅秀丽。 年纪轻轻的镇西大都督,身姿高大,革带军靴,深红色官袍将他衬托的金相玉质,有种异样的近乎神祗的俊美。 他身侧,金钗之年的少女团扇遮面,娇小如嫩柳,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透着亮晶晶的笑意,眼尾晕染开的绯红犹如花瓣。 她温声:“二哥哥真笨,这般热闹,大家定是来捉奸的。” 萧弈扬了扬薄唇:“诸位是来捉奸的?捉谁啊?” 众人神情各异。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萧弈和南宝衣未曾中计,那么帐幔里的人,是谁? 靖王妃满脸一言难尽。 事到如今,证人也上了,儿子也认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她站起身,哽咽道:“我的儿!” 喊完,就往萧弈身上扑。 萧弈利落闪开。 他掸了掸衣襟,嗤笑:“靖王妃请自重。” 靖王妃扑倒在地,狼狈地爬起来。 她只得红着眼睛,又当众把编造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是靖王世子?” 萧弈挑眉。 “是啊弈儿,你就是我的孩子……” 靖王妃演技很好,捂着嘴痛哭流涕,神情悲喜交加,完美诠释了一个母亲失而复得的心态。 “大侄子,你这些年流落在外,很不容易啊。” 老皇帝抬起手帕,心酸地按了按眼角泪花。 萧弈沉默了很久,忽然哂笑。 他撩袍落座,眉梢眼角充满了冷漠:“我自幼在南府长大,不知靖王府是何物。你们突然自称是我长辈,我一时无法接受。尽管你们求着我回盛京,求着我接受靖王世子的身份,我依旧是不愿意的。” 靖王妃:“……” 好像剧情不是这样设计的? 弈儿应该跟她一样悲喜交加,亲热地唤她娘亲,然后与她当众抱头痛哭,深刻展现他们之间的母子情深才对啊! 老皇帝:“……” 泪花在眼眶打转,久久未曾落下。 说起来,没人求他回盛京城,也没人求他接受靖王世子的身份啊! 不带这样给自己加戏的! 然而他惦记着萧弈领兵作战的本事,还是讨好道:“大侄子倒是提醒朕了,既然你是靖王流落在外的血脉,盛京是一定要回的。靖王世子的身份,也定要继承。朕这就下旨,册封你为靖王世子!” 说着话,抬手叫内侍太监赶紧拟旨。 萧弈轻轻叹息。 他垂着丹凤眼,侧颜冷峻如山,声音依旧凉薄:“要让皇上失望了。对我而言,南府就是我的家,这里有我记挂的人,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愿去。” 满室寂静。 老皇帝试探道:“大侄子……不愿意认祖归宗?” “不愿。” “咳,朕可以为你赐婚。如果大侄子觊觎——哦不,记挂的人是宝仪郡主,朕可以为你们赐婚。如此,大侄子可愿认祖归宗?” 南宝衣目瞪口呆。 她看看满脸错愕的靖王妃,看看笑容讨好的老皇帝,又看看高深莫测的权臣大人。 原本以为赐婚得费一番周折,身世纠葛也得费一番功夫,可是怎么三言两语就敲定了?! 权势在手,美人在怀。 偏偏权臣大人还一副很不情愿、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反对!” 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南广老脸苍白地站出来,紧紧牵住南宝衣的手。 他双眉紧锁,“皇上,草民不愿意娇娇嫁给萧弈!” 萧弈啊,那可是他的二侄子萧弈! 平日里凶悍得要命,动不动就对他似笑非笑,搞得他全身汗毛倒竖,就差给他跪下叫祖宗了! 多这么个女婿,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皇帝不高兴了。 他也是个护短之人,沉声道:“帽帽兄是看不上朕的大侄子?” 南广为难。 他是真的看不上他大侄子! 他委婉地嗫嚅道:“萧弈比我家娇娇年长六岁,实属老牛吃嫩草,如何使得?我家娇娇还小,还要在府里留个两三年的……” 老牛吃嫩草。 萧弈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盯着南广,似笑非笑:“三叔,说起来,我院中有一把斧头,血迹斑斑,看一眼,就叫人很是惶恐啊。” 斧头…… 南广老脸青白交加。 萧弈这是在拿他砍杀黄氏的事情,威胁他! 他双股战战,刚刚燃起的气焰悄然湮灭,含着两眼老泪,可怜巴巴地摸了摸南宝衣的小脑袋,“娇娇,你要保重啊。” 说完,退到了旁边。 南家老夫人双眼泛红,隐隐闪烁着泪花。 她上前,温柔地牵住南宝衣的小手。 她道:“皇上,我们娇娇确实还小,虽然您亲自赐婚是天大的福分,但民妇以为,不如再等两年,等到娇娇及笄时赐婚也不迟……” 她知道,萧弈才貌双全,权势滔天。 但是…… 她的娇娇儿,还只是个金钗之年的小姑娘。 虽说目前心仪萧弈,可是如果她将来长大以后,发现这所谓的心仪,只是年幼时不懂事的敬仰,她会后悔这门亲事的。 她舍不得,叫她的小孙女儿后悔。 老皇帝捻着小胡须,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一字一顿:“祖母,如果她及笄时,对这门婚事感到后悔,那么我给她后悔的机会。十五岁及笄那日,只要她亲口说出不想嫁给我,那么她就可以不嫁。这话是我说的,以我余生的荣耀起誓,我萧弈绝不违背誓言。” 南家众人再无话可说。 一个男人,大度到这个份上,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南胭暗暗咬牙。 笼在袖管里的双手,悄然攥紧成拳。 都是南家的姑娘,凭什么她要伺候年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南宝衣却能嫁给年纪轻轻军权在握的权臣?! 妒忌宛如野草般生长,几乎将她彻底掩埋。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声道:“皇上,二哥和娇娇乃是兄妹,哪怕没有血缘,但毕竟也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您贸然给他们赐婚,恐怕不妥。” 章节目录 第373章赐婚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兄妹?” 萧弈嗤笑。 他把玩着白瓷茶盏,嗓音戏谑:“我未曾入南家族谱,哪儿来的兄妹?昭仪是眼瞎还是耳朵聋,本都督姓‘萧’,南娇娇姓‘南’,我只是暂居南府二十年,何时与娇娇成了兄妹?” 未曾入南家族谱? 不止南胭惊讶,就连南家其他人都十分惊讶。 他们纷纷望向老夫人。 南老夫人心虚地轻咳一声。 当初老大把萧弈从战场上抱回来,她只同意将他养大,但入族谱是死活不成的。 无奈老大闹得厉害,于是她干脆阳奉阴违。 所有人都以为萧弈的名字在南家族谱上,实际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的名字写进族谱里。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萧弈算是其中一个。 “哈哈哈,”老皇帝大喜,“如此说来,当真是天赐良缘!帽帽兄,咱俩这亲家,是当定了呀!” “父皇!” 楚乐欣不乐意。 她委屈道:“萧弈是儿臣看中的男人,凭什么便宜了南宝衣?儿臣不愿,儿臣就要他做驸马!” 萧弈讥讽:“三公主的脑子,是跟你昨日吃的东西一块儿掉进茅厕了吗?你我乃是堂兄妹,怎可做夫妻?” 楚乐欣:“……” 她惊呆了。 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和萧弈成了兄妹?! 她急忙掰起手指头,算她和萧弈究竟是哪门子的亲戚。 老皇帝轻咳一声,郑重地转向南宝衣。 他笑容慈蔼,“宝仪,朕虽然是天子,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跟朕说说,你愿意嫁给朕的大侄子吗?” 这是正式赐婚以前,最后的试探了。 南宝衣望向萧弈。 他就坐在那里,深红色织金官袍铺满圈椅,姿态端正而凛贵。 丹凤眼狭长而凉薄,可望向她时,却藏着数不清的深情。 她记得,与他西窗共读,红袖添香。 她记得,西岭雪山的第一个吻。 她记得,岷江陵寝里,他的舍命相护。 她记得,觉苑寺围墙外的那场告白。 她更记得,剑门关栈道上,那一场万丈光芒的定情。 一桩桩一件件,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掠过。 他深情如许,她怎能辜负? 少女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皇上,宝仪愿意。” 愿意与他看一辈子的日落和星辰,愿意陪他戎马天下,愿意陪伴他从青丝到白发。 世上再也不会有男人,与她同生共死那么多回。 萧弈,是她前世今生唯一心动的男人。 既然爱上了,她死也不会放手! 萧弈朝她伸出手,“到哥哥这里来。” 众目睽睽。 少女像是一尾轻盈的嫩黄蝴蝶,提起宽大如云朵的襦裙,义无反顾地疾步朝他而去。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她的笑容那么甜,像是吹过冰湖的春风,叫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原来两情相悦的爱情,可以是那么美妙的一件事。 萧弈掌心宽大。 他紧紧握住南宝衣的手。 小姑娘的手,娇嫩绵白,握在掌心,像是握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注视着南宝衣。 小姑娘的脸,娇美干净,眼睛尤其明亮,弯眸笑起来时,好看的能要他的命。 这就是他这辈子要娶的姑娘。 这就是他未过门的小娇娘。 萧弈薄唇扬起,虔诚地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至此,靖王世子归位。 圣上感念靖王世子与宝仪郡主两情相悦生死与共,特意赐婚,只等宝仪郡主及笄后完婚。 小木楼里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场。 萧弈依旧坐在圈椅上,紧紧握着南宝衣的小手手。 秋阳透过菱花窗,在地板上投落婆娑花影。 南宝衣面颊微红,低垂眼睫,轻声道:“二哥哥总看着我做什么?” 萧弈俯首,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指尖。 他抬眸,丹凤眼勾勒出笑意,嗓音清越温醇:“自家的小娇娘,怎么看都好看。一时情难自禁,忍不住多看几眼。” 南宝衣害羞地咬住唇瓣。 青天白日的,还没成亲呢,权臣大人就开始说这般肉麻的情话,叫她怪不好意思的。 正羞怯难耐时,角落帐幔后传出一声嘤咛。 南宝衣怔了怔。 她险些忘了,寒老板和沈议潮还在这里!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姜岁寒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药上楼。 他嚷嚷:“大白天的,你们两个在这里腻歪什么?萧家哥哥,不是我说你,你表弟出事了你知道不?你表弟发情了,怕是把人家黄花大闺女给糟蹋了!” 帐中传来一声怒喝:“是老娘糟蹋了他!” 南宝衣讪讪。 寒老板的彪悍,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啊! 姜岁寒要给他们两个喂解药,萧弈带着她先行离开了小木楼。 行至廊庑,一群同龄少女围拢上来。 南宝衣如今身份贵重,还成了镇西大都督的未婚妻,自然值得她们巴结交好,因此争先恐后地要与她说话。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立在廊庑下,笑着示意她尽管去玩。 他目送南宝衣被众星捧月往花园水榭那边走,才转身踏进西房。 南府的西房,干净华贵,博古架上陈列着古董玉器,角落还细细熏着香,不像是茅厕,倒是比寻常姑娘的闺房还要宽敞奢华。 萧弈慢悠悠走到红木雕花恭桶边。 他撩开袍裾。 隔壁恭桶前,站着太子楚怀南。 他盯着墙壁,眼眸深沉:“原来大都督,钟情宝仪郡主。想来前日对孤那般不耐烦,也是因为宝仪郡主的缘故吧?”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楚怀南心中郁郁寡欢。 接近宝仪郡主,本是为了她背后的财与权。 可如今愿望落空,他既失落,又有些心伤。 他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开门见山:“孤欣赏大都督的胆识和文治武功,孤自问,有容得下你的肚量,你,可要加入孤的阵营?孤的弟弟成王,素来善妒,将来继位的若是他,大都督功高震主,他容不下。” “容不容得下,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萧弈懒洋洋放下袍裾。 他瞟了眼楚怀南的那处,忽然意味深长地讥笑:“如太子殿下这般,也好意思叫我家娇娇,去太子府看鸟?” 他说完,心满意足地朝西房外而去。 楚怀南:“……” 总觉得萧弈在暗示什么。 章节目录 第374章她以为她弄了条听话的狗回王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净过手,径直往花园水榭那边走。 刚穿过花径,就瞧见靖王妃等在一处红漆凉亭里。 “弈儿!”靖王妃脸色苍白,不顾身份主动走出凉亭,“你怎么能直接叫皇帝赐婚?你还没有去过盛京城,还没有见过那些花儿一样的世家贵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和南宝衣绑在一块?!” 萧弈挑着眉。 靖王妃苦口婆心,“你如今是我的孩子,是靖王府金尊玉贵的世子,我希望你娶的人,是南越国最好的姑娘,而不是南宝衣一个商户女。弈儿,南宝衣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萧弈翘起薄唇,双眼却透出寒芒,“我的婚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我是你的娘亲!” “你是吗?” 靖王妃咬牙切齿:“是,我确实不是你的娘亲。所以,你也根本就不是靖王世子!你如今的高贵身份,是我赐予你的,你应该听我的话才对!萧弈,我能赐予你荣光,也能夺回那份荣光!” 萧弈欣赏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弯唇。 他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朵芙蓉花,“证人是姨母找来的,谎话也是姨母编造的,如果靖王知道姨母找人冒充他儿子,不知是怎样的心情?我和南家倒是无所谓,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姨母一手安排,我们,也只是受害者。” 一番话夹枪带棍。 靖王妃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她死死盯着萧弈,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薄情。 他在威胁她!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好好给她当儿子! 他利用她,摆脱南府养子的身份,还登堂入室,成了南越皇族! 而她,却必须给他擦屁股,替他料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 她嘴唇抖动:“当初,为何要答应假冒靖王世子?仅仅是为了南越皇族身份,仅仅是为了权势?” “南越皇族,算个什么东西?”萧弈眯了眯眼,“我已大权在握,靖王世子,又能带来怎样的权势?” “那是为何?!” 萧弈笑得很不正经,“因为我觉得,‘世子妃’的称号,比‘大都督夫人’的称号,更适合南娇娇啊。唤起来,好听。” 靖王妃几欲吐血。 绕了大半圈,萧弈竟然全是为了南宝衣?! 她几乎五内俱焚,死死盯着萧弈,嘴唇抖得更加厉害,完全说不出话。 花径那边,有几名侍女端着托盘经过。 萧弈微笑着把那朵芙蓉花插在靖王妃的鬓角,看起来很有母慈子孝的味道:“母亲慢慢逛园子,本世子要去找娇娇说话。” 他拂袖而去。 靖王妃整个人都在抖。 她以为她弄了条听话的狗回王府。 这条狗,可以为了她向姜侧妃那个贱人狂吠,也可以为了她撕咬王府小妾和庶子庶女。 可是…… 这条狗,他明显就是个疯狗! 连主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那种! 靖王妃捂住心脏,快要活活气晕。 萧弈慢悠悠来到花园水榭。 戏台子上热热闹闹地表演剧目,他的小娇娘,坐在姑娘们中间,笑容甜甜,是很幸福的模样。 他抱臂,远远看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上前。 他拉开圈椅,在南宝衣身侧落座。 “在看什么?” 他随口问道。 南宝衣瞧见来人是他,笑容不禁更加欢喜,“是玉楼春排练的新剧目,珠珠亲自写的哦。” 萧弈剥着橘子,瞥一眼戏台。 做花旦打扮的少女,珠圆玉润,小脸涂脂抹彩,正是南宝珠。 她爱极了演戏,此刻甩着水袖,高声道:“奴家怀孕二月有余,夫君外出经商,抛下奴家独自在家,奴家寂寞啊,寂寞!” 她忽然抱住肚子,“啊,奴家肚子疼!奴家怕是要生了!” 萧弈:“……” 剥着橘子的指尖,微微停顿。 他挑眉:“这场戏,玉楼春没有彩排过吧?” 南宝衣同样汗颜。 才怀孕二月有余,怎么可能要生了?! 不等她有所表示,更骚的来了: 南宝珠躺在榻上,似是难产。 扮演稳婆的戏子,向扮演婆婆的人请教:“不知老夫人,保大还是保小?” 那婆婆一本正经:“保小!” 南宝衣:“……” 她已经控制不住抽搐的表情。 两个月大的胎儿,要怎么保小? 挖出来放在池塘里养着吗?! 萧弈勾了勾唇角,把剥好的橘子瓣送到南宝衣嘴边。 “甜不甜?” 他问。 南宝衣弯起眉眼:“二哥哥剥的橘子,自然是极甜的。” “你与哥哥说说,想要怎样的聘礼?” 两人亲密相处的模样,尽数落入楚乐欣眼里。 她站在水榭外,紧紧捏着皮鞭。 萧弈那么好,却偏偏成了她的兄长! 他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这么好的男人,偏偏便宜了南宝衣那个小贱人! 好气啊! 南胭出现在她身侧,温声道:“公主殿下,您见识到南宝衣的手段了吧?她自幼千娇万宠长大,凡是她想要的,南府都会替她抢到手。哪怕您是公主,将来嫁的驸马,恐怕也不如萧弈吧?您被南宝衣比下去了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楚乐欣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借刀杀人,这种人的刀,最好借。 楚乐欣气到面目扭曲:“我总会报复回去的!” “她如今是一品郡主,府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公主想报复她,并非易事。依我之见,不如先从她的亲人开始。” “亲人?” “比如,南宝珠。” 南胭倾身低语,给楚乐欣出了个主意。 她目送楚乐欣杀气腾腾地走远,唇瓣噙起妩媚的弧度。 她想让南宝衣痛苦。 既然她在乎那些亲人,那就从她的亲人开始下手好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凭什么南宝衣却能事事如意? 她饱尝过心酸痛苦,如今,也该轮到她来品尝了。 …… 南宝珠到底没能演完那出戏。 观众嫌弃她的戏太蠢太傻,纷纷起哄扔菜叶子和花糕核桃,叫她赶紧滚下台。 她呜呜呜地跑到后台,却撞上一名小宫女。 小宫女笑吟吟的:“我家公主十分喜爱南五姑娘的戏,请您移步花园,与她当面细说。” 南宝珠眼圈红红的,惊喜道:“她当真喜欢?” 章节目录 第375章原来她的婢女,是个少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宫女有点犹豫。 那场戏简直不要太蠢,她家公主才不会喜欢!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违心道:“我们公主很喜欢。” 人逢知己精神爽。 南宝珠破涕而笑,“那我收拾收拾,这就与你一道过去。” 倚靠在不远处的宁晚舟,忍不住挑了挑眉。 就南宝珠编排的戏目,烂成那个德行,居然还有人喜欢? 他不信。 他上前,亲亲热热地牵住南宝珠的袖角,撒娇道:“姐姐,晚晚与你一道去好不好?” 南宝珠望向小宫女:“可以吗?” 小宫女打量宁晚舟,寻思着这货也就是个小婢女,料想没什么用处,妨碍不到公主的计划。 于是她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小宫女领着主仆俩,一路穿过花径,来到一处偏僻的凉亭。 楚乐欣端坐在凉亭里,正姿态优雅地吃茶。 她抬眸,瞥了眼朝她请安问好的南宝珠。 少女十四岁的年纪,生得圆润白嫩,像是一颗金贵的珍珠。 尤其是那双眼,瞳珠里满是单纯和不谙世事,宛如纯净的水面。 楚乐欣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怎么美好的陈年往事。 她眼中掠过恨意,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南宝珠跟前。 她挑起南宝珠的下颌,倨傲道:“你就是南宝珠?” “回公主话,民女正是。”南宝珠笑容单纯,“听说公主喜欢民女演的戏?刚刚那出戏,是民女自己编排的内容呢!” 楚乐欣勾了勾唇,“本宫在皇宫里时,也常常听戏班子唱戏。班主说,戏子最要紧的,一是嗓子,二是眼睛。” 南宝珠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唱得好坏与否,全看那副嗓子。但表演得传神与否,得看那双眼。” 楚乐欣注视着她的双眼,“听说戏子的眼神,都要经过长期训练,顾盼之时,比旁人更加有神,也更加动人。” 南宝珠笑道:“玉楼春的人也这般说。我欢喜唱戏,欢喜表演,因此时常一个人在闺房练习眼神。” “哦?”楚乐欣津津有味,抬手抚上她的眼角,“本宫瞧着,南四姑娘的眼睛已经足够明亮传神,还需要刻意练习吗?” 她温声细语,一把锋利的匕首,悄然从袖口滑出。 南胭建议她,给南宝珠安排顶撞她的罪名,再借机毁掉她的容貌。 如此,南宝珠嫁不到好人家,南宝衣会伤心一辈子。 可是…… 比起毁掉她的容貌,她更想毁掉南宝珠这双眼! 这样的眼神…… 这样纯然干净的眼神,叫她生气…… “公主见笑,比起玉楼春的老戏骨,民女差得很远呢……” 南宝珠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楚乐欣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 脑海中,墨云翻涌。 那个黑暗的夜晚像是一张大网,将她彻底网罗其中。 那个男人在皇宫中神出鬼没,冰凉的体温,急促的呼吸,毫无感情的占有…… 她像是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在挣扎中逐渐窒息。 楚乐欣紧紧盯着南宝珠的双眼。 她,也曾有这般纯然干净的眼神…… 可是在那个肮脏的夜晚之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余下肮脏,只余下不贞,只余下自暴自弃的骂名。 匕首闪烁着寒芒。 宁晚舟意识到不妥时,已经来不及。 楚乐欣挥舞着锋利的匕首,恶毒地划过南宝珠的眼睛! 南宝珠只来得及稍稍侧过身。 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眉骨上方,从眉骨划过左眼,顺着鼻梁,一路斜斜伸向右侧脸颊…… 风停叶止,瞬息寂静。 南宝珠跌倒在地。 她颤颤伸出手,抚上那道伤口。 下一瞬,伤口陡然鲜血淋漓! 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面颊和鼻梁所受的伤,都敌不过眼瞳破碎所带来的痛苦! 凄厉的尖叫声划过整座花园! 在这一刻,宁晚舟浑身冰凉。 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揪住! 周身的血,一股脑全窜上了头! 他面色苍白,如同发疯般奔向楚乐欣! 他夺过楚乐欣手中的匕首,报复般朝她脖颈刺去! 负责保护楚乐欣的暗卫,瞬间出现。 他们和宁晚舟大打出手。 少年心性凶狠,发钗珠饰全部掉落在地,搏斗中袄裙大袖尽数扯落,只剩窄袖窄腰的一袭深色劲装。 乌发披散,少年转身,唇红齿白,桃花眼极尽狠戾。 那是一个少年…… 南宝珠满脸是血,透过绯红的血幕,怔怔望着她的婢女。 她的婢女,唤她姐姐的婢女,每日伺候她梳妆、伺候她沐身,甚至与她同床共枕的婢女,怎么会是一个少年呢? 风声阴郁。 深秋之际,落叶潇潇。 南宝珠唇瓣苍白,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袄裙。 被引为知己的姑娘伤害,被视作亲妹妹的少年欺骗…… 少女纯然干净的心,在这一刻悄然支离破碎。 绯红的血色,在纯白之上悄然蔓延。 大颗大颗的泪水,自完好的眼眸潸然滚落。 她不停后退,抱住双膝,哭得撕心裂肺。 终于有宾客闻声赶来。 暗卫高高举起刀,从背后向宁晚舟偷袭。 猫眼石戒指犹如最好的暗器,自萧弈掌心掷出,携裹着摄人的雄厚内力,直接洞穿了偷袭者的的心脏! “在闹什么?!” 他厉声。 南宝衣一眼看见满脸是血的小堂姐。 那道伤口又深又长,几乎毁了小堂姐半张脸。 她手脚冰凉,脊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珠珠……” 她失声,双腿发软地奔到南宝珠身侧,一把将她抱到怀里,“珠珠,你脸上的伤……” 南宝珠面如金纸。 她倒在南宝衣的怀里,晕厥前眼中最后的画面,是那个发疯般朝暗卫捅刀子的少年。 萧弈一把拎住宁晚舟的后颈。 他冷漠地盯向楚乐欣,“公主能给我一个交代吗?” 楚乐欣终于感到害怕。 她心里打着鼓,面带惊慌:“是,是南宝珠顶撞本宫在先!” 南宝衣把南宝珠交给荷叶。 她快步走到楚乐欣面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我小堂姐才不是顶撞别人的人!” “你竟敢打本宫?!”楚乐欣暴跳如雷,“南宝珠不过是瞎了一只眼,你竟敢为了她打本宫?!” , 章节目录 第376章逼着他们,以血还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来自皇宫的金枝玉叶,对上了蜀郡首富的掌上明珠。 楚乐欣高高扬起手,正要一巴掌还回去,南宝衣眼疾手快,又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啊啊啊——!” 楚乐欣跺着脚厉声尖叫,“造反了,南家造反了!南宝衣掌掴本公主,南家是想反了我南越皇族不成?!” 南宝衣面无表情。 如果…… 如果老皇帝敢偏袒楚乐欣,那么就算反了南越皇族,又如何?! 她不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姑娘。 她骨子里,她全家人的骨子里,都没有忠于君王的思想。 她只知道她的小堂姐被名为皇族的那家人欺负了,要么他们主动以血还血,要么,她逼着他们以血还血! “哟,这是在闹什么?” 轻笑声忽然传来。 众人让开一条路。 穿戴华贵的贵夫人,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她笑容妩媚,眉梢眼角透着上了年纪以后所特有的风情,“王妃姐姐来锦官城散心,王爷放心不下,因此特意叫妾身跟过来瞧瞧。哟,我们的三公主,怎么哭成了这副可怜样?” “姨母!” 楚乐欣尖叫着,委屈地扑进她怀里。 南宝衣神情冷漠。 瞬息之间,便猜到了这位贵夫人的身份。 靖王妃的对手,王府里那位有儿有女的姜侧妃。 也是楚乐欣生母,姜贵妃的亲妹妹。 姜侧妃温柔地轻抚楚乐欣的脸蛋,“可怜见的,小脸怎么肿成了这样?可是谁欺负你了,跟姨母说说,姨母替你出气呀!” 靖王妃独自赶赴锦官城,名为散心,她瞧着却很是蹊跷,她怕她搞出幺蛾子,所以才星夜兼程地追来。 刚踏进南府,就听侍女禀报,靖王妃居然找回了死在多年前的靖王世子,还被皇帝认下了! 世子之位是她儿子的,怎么能便宜一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种?! 她忍不了,匆匆来花园找皇帝,谁知却撞上这一场闹剧。 楚乐欣回答道:“姨母,南宝衣欺负本宫!” 姜侧妃打量南宝衣。 想来,这就是那位新近册封的宝仪郡主。 家中有财,容貌倾城,只可惜,偏偏指给了那个野种。 她仍旧笑吟吟的,眼底却盛满了恶意。 她把楚乐欣交给贴身女官,信步走向南宝衣,“你打了三公主?” 看热闹的靖王妃坐不住了。 她护在南宝衣面前,姿态冷傲:“侧妃妹妹怎么也不问问,是谁先动的手?三公主平白划伤了南宝珠的脸,不过才挨两巴掌,算什么呢?所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这当姨母的,和她母妃没教好的缘故!” 她不想维护南宝衣。 她只是单纯厌恨姜侧妃。 凡是能给姜侧妃添堵的事儿,她都乐意去做。 往日在盛京城,她可没少受姜家姐妹的气! 姜侧妃反唇相讥:“‘子不教,父之过’,王妃姐姐的意思是,三公主之所以伤人,全是圣上的过错?” 靖王妃尚未反驳,花径尽头传来一声唱喏: “皇上驾到——” 老皇帝匆匆赶来,瞧见满脸是血的南宝珠时,魂都要吓掉了! 南家富贵,又与萧弈息息相关,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谁知道…… 他黑着脸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到楚乐欣脸上,“孽障!” 楚乐欣捂着脸颊,整个人抖如筛糠。 这是她父皇,第一次打她…… “孽障,你瞪着朕干什么,还不快给南家道歉?!” 楚乐欣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 她咬着牙,屈辱地转向南家众人,声如蚊蚋:“对不起……” 老皇帝悄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楚乐欣护在身后,笑道:“哎呀,都是小姑娘家的玩闹,既然欣儿已经道了歉,咱们就不要再追究了。朕会请最好的御医,亲自为南宝珠看诊,还会赏赐她……唔,只要你们开口,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朕有求必应!” 江氏紧紧搂着女儿。 她眼圈泛红,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瞳眸里的恨意。 因为对方贵为公主,所以即使划伤了别人的脸,也可以全身而退。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算得了什么呢? 老皇帝心中有点发怵。 虽然欣儿不懂事,但毕竟是他亲女儿。 他总不能叫人也在欣儿脸上来一刀,以此赔偿南宝珠的损失吧? 他轻咳一声,心虚地吩咐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快把南四姑娘抱回屋,请大夫过来瞧啊!” 说着话,一只手藏在背后,朝姜侧妃和楚乐欣打手势。 姜侧妃回过神,牵住楚乐欣,迅速往花径那边走。 尚未走出几步,南宝衣挡在了她们面前。 云翳遮住了太阳。 秋风四起,将婆娑花影倒映在她白嫩的面颊上,睫毛阴影落在瞳孔之中,令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她抬起手,大袖垂落,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她一字一顿:“皇上,三公主弄坏了我小堂姐的脸。且不说容貌受损,就连左眼,也受到了创伤。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小堂姐,左眼再也不能视物?” “放肆!”姜侧妃怒骂,“皇上面前,怎能自称‘我’?宝仪郡主可知道规矩为何物,律法为何物?!” “律法?” 南宝衣轻笑,“既然姜侧妃提到了律法,我倒要与你仔细论道论道。本朝律例,故意伤人者,轻则杖责二十,重则流徙千里。三公主所作所为,完全够得上重刑。” “放肆!三公主金枝玉叶——” “本朝律例还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宝仪郡主,还真是牙尖嘴利……”姜侧妃冷声讥讽,“我们三公主就站在这里,你敢取她左眼吗?你敢以血还血吗?” 她说完,又冷冷睨向萧弈,冷冷睨向南府众人,“还是说,镇西大都督和南家,对皇族不轨,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四个字,被她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萧弈手掌兵权,南家富贵滔天,当然有谋反的资本! 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南老夫人站了出来。 她眼圈发红湿润,眸色深邃,轻轻牵住南宝衣的手。 她慈声:“公主尊贵,想来伤害我们家珠丫头,只是无心之失。” 南宝衣面色微凛,不可思议地望向祖母。 正要说话,却被老人暗示般狠狠握了握小手。 章节目录 第377章一场漂亮的复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只得咽下所有的话。 她目送楚乐欣和姜侧妃远去,眼中满是不甘心。 直到宾客散去,她才问道:“祖母为何拦我?!小堂姐她——” “来人,”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把五姑娘带去朝闻院。” “祖母!” 南宝衣从未见过老人这般严厉。 季嬷嬷已经抓住她的手臂,“五姑娘,老奴送您回朝闻院。” 南宝衣不情不愿地被带走,婆子抱起南宝珠,与江氏等人回了后院,请姜岁寒看诊。 天际堆叠着重重云翳。 秋风萧瑟,刚刚还笙歌满园的热闹,在短时间里忽然风声鹤唳。 老夫人拄着胡桃木拐杖,面无表情地站在花丛边。 萧弈蹲在暗卫的尸体旁,掀开他的衣襟。 “忠君,是自古就有的命题。”老夫人缓缓出声,“可是,比起虚伪而又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更爱生我养我的土地,更爱土地上与我为善的亲人,朋友,邻里。” 萧弈伸手,把暗卫胸腔上那道致命的伤口,慢慢撕开。 鲜血淋漓。 “我的君王伤害了我的掌上明珠,我的君王,认为他的女儿比我的孙女儿更加金尊玉贵。他甚至,连杖责他女儿都办不到。”老夫人艰难地闭了闭眼,“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他凭什么肆意护短?!” 浑浊的老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 老人在秋风中轻颤。 但她的背影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孱弱,反而蕴含着异样的力与美。 “萧弈,我南家人不爱读书,不知何为忠君,只知何为护短。” 老夫人缓缓转向萧弈,“我知道你并非南越国人,我知道你野心勃勃,我知道你想要更盛大的地位与权势。如果你要谋反,如果你想推翻南越皇族,我南家第一个支持。倾全族之力,举蜀郡之富,为你铺一条锦绣前路!” 萧弈面无表情。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吞吞在尸体的心腔里掏索。 片刻,他终于掏出了那枚猫眼石古银戒指。 他把戒指戴在指间。 粘稠的殷红血液,顺着白皙手指滚落。 他垂眸欣赏了片刻,嗓音沉稳:“如祖母所愿。” 南越皇族,是大雍的叛徒。 取代他们,夺回领土,本就是他的夙愿。 可南越皇族,也是南家的君王。 他曾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思考如果将来他与南家出现分歧,如果南家定要忠于他们的君王,他该如何抉择,又该如何劝说。 但今日看来,那些纠葛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南家,终究是站在他这边的。 萧弈回到朝闻院。 寝屋里传出玉器碎裂的声音。 不用想,就知道是南娇娇在发脾气。 他踏进门槛,满地都是碎裂的瓷器和玉器。 小姑娘高高举起一只琉璃玉尊,正要往地面砸。 余味她们努力拦着,劝说得厉害。 他踏进门槛,在窗畔的罗汉榻上撩袍落座,随手端起一盏茶,嗓音淡漠:“让她砸。” 余味几个对视一眼,只得退到旁边。 南宝衣恶狠狠把玉尊砸碎,又抄起一只白玉小鼎。 她把小鼎也砸了个稀巴烂,见博古架上还有成套的前朝瓷器,于是一股脑儿把瓷器砸了个干干净净。 她蹲在地上,小脸埋在臂弯,哭得撕心裂肺。 哭了整整两刻钟,哭声才逐渐喑哑削弱。 萧弈品着茶,淡淡道:“哭够没有?” 南宝衣抬起红肿如核桃的眼眸,“楚乐欣不会无缘无故找小堂姐的麻烦……定然是因为我,定然是因为我得罪她的缘故。祸不及家人,如果小堂姐当真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抄起一片边缘锋利的瓷片。 她哽咽着,语气却十分坚定:“如果小堂姐的左眼再也不能视物,我就用这个瓷片挖出我的眼睛,赔给她!” 萧弈嗤笑。 他慢悠悠品了几口茶。 抬眸望向南宝衣时,注意到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指尖。 血珠涌出,衬着雪白的肌肤,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他示意余味替她包扎伤口,“行凶之人,是楚乐欣,不是你。为什么不去仇恨凶手,反而要仇恨你自己?” 南宝衣沉默。 她看着余味替她清理伤口,又缠上纱布。 半晌,她轻声:“太过巧合,必是人为。如果我毁掉楚乐欣为小堂姐报仇,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家。二哥哥,好不容易蜀郡再无权贵觊觎我家族富贵,我不能再让皇族记恨。楚乐欣,暂时动不得。至少,在蜀郡时,动不得。” 萧弈勾了勾唇。 小姑娘一通发泄,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转了转茶盏,意味深长:“也只是南家,动不得她……” 南宝衣微怔。 半晌,她忽而起身,“多谢二哥哥提点。” 少女面色匆匆,离开了朝闻院。 余味吩咐小丫鬟收拾满地狼藉,迟疑地望向萧弈:“主子,宝衣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南越皇族还在府里,您不怕她惹出事端?” 萧弈倚在榻上。 他喝了口茶,唇齿间尽是茶香。 他道:“从前我以为,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如今经历了许多,才知道女人聪慧,不亚于男子。瞧着吧,南娇娇会替她小堂姐,完成一场漂亮的复仇。” 余味听得云里雾里。 …… 因为楚乐欣和南宝珠那场事故,花园里的接风宴不欢而散。 楚怀南回到寝屋,却见屋中竹帘低垂,光影暗淡。 屏风后,隐隐绰绰映出一道纤细身影。 他迟疑地走到屏风后。 娇美稚嫩的少女,正翘着腿坐在紫檀圈椅上喝茶。 椅子旁边,还靠着一把大铁锤。 楚怀南心头微凛:“宝仪郡主这是要……入室行凶?” 南宝衣答非所问:“太子殿下的茶,格外清香。” “你……”楚怀南迟疑,“你用这把大铁锤,打晕了孤的内侍,然后偷偷溜进孤的寝屋?” “是这般打算的。只是拖着铁锤过来,却一路畅通无阻,并无内侍暗卫阻拦。”南宝衣开门见山,“直说吧,我想要楚乐欣的命。” 她坐在了上首位置。 楚怀南并不恼。 他在下首位置坐了,笑道:“孤明白,南宝珠一事,令宝仪郡主怀恨在心。可楚乐欣终究是孤的妹妹,你要孤对她下手,孤办不到。” 章节目录 第378章天枢,认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我不要太子殿下对她下手。”南宝衣眼眸里呈现出锋芒,“我要薛定威,对她下手。” 楚怀南彻底愣住。 沉默了很久,他才道:“孤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定威是朝廷悬赏的逃犯,为了获得赦免,他会不惜一切做出任何事,哪怕是劫持公主,威胁皇帝为他写赦免书。” “你想趁薛定威劫持楚乐欣时,借他的手,在混乱中杀了她?” 南宝衣垂眸喝茶,不置可否。 楚怀南否定道:“我父皇行踪保密,薛定威不可能知道他返程的路线,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劫掠楚乐——” 他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他震惊地看着南宝衣:“你要孤,泄露父皇的返程路线?” “这就是我来找太子殿下的理由。”南宝衣神情坚定,“出现混乱之后,暗卫们会在第一时间保护皇帝,而薛定威从前效忠过你,他是重情之人,所以他不会劫持你。他,只会选择防守最薄弱的楚乐欣。” 楚怀南思绪有些凌乱。 他垂下眼帘,轻轻拨弄腰间佩玉。 好半晌,他才轻声道:“楚乐欣,是孤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妹妹,”南宝衣强调,“真正论起来,她是成王的亲妹妹,她将来的婚事,也是为成王上位而铺路。” 寝屋陷入寂静。 良久,楚怀南抬眸,“宝仪郡主,是以南家五姑娘、靖王世子妃的身份,要求孤为你办事?” 南宝衣扯唇,弧度讥讽,“以玉楼春老板的身份。” 她抽出一块腰牌,丢在花几上。 是玉楼春的腰牌。 楚怀南再度沉默。 即使身在盛京,他也听说过玉楼春的大名。 非是因为那些脍炙人口又十分新颖的剧目,而是因为百晓生。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只要付出银钱,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楚怀南的目光从腰牌上挪开,带有深意地打量南宝衣。 “宝仪郡主瞧着娇弱温柔,没想到,却是个手眼通天之人……”他轻声,“只是孤不明白,既然宝仪郡主掌握着玉楼春,那么探听我父皇的返程路线,对你而言,应当算不得难事。” “确实算不得难事。所以,我并不是要殿下泄露皇帝行踪,而是想请殿下劝说皇帝,从茶马道一带返京。” 玉楼春掌管的山匪,就驻扎在茶马道一带。 如果薛定威在那里劫掠圣驾,她甚至无需问权臣大人借兵,她很容易就能请山匪出手帮忙,彻底控制局势。 楚怀南思虑了半晌,道:“你的筹码,确实值得孤冒险。作为交换,孤要玉楼春打探一个人。” “谁?” “顾崇山。” 南宝衣挑眉。 “顾崇山一手掌控皇宫,父皇很信任他,几乎拿他当儿子宠爱,很多大权都放心地交到他手中。但顾崇山支持的,却是成王。孤想了解他的底细,但翻阅宫中卷册,只知道他七岁进宫,之前和之后的事情,卷册上一片空白。” 南宝衣与他达成了交易。 她拖着大铁锤,小脸阴郁地离开了寝屋。 行至园林,风雨欲来。 狂风掀起她的裙裾,随着乌云压境,潇潇秋雨如帘幕般自廊檐落下,廊外芙蓉泣露,芭蕉声声。 雨水洇湿了牡丹红的襦裙。 寒烟凉慵懒地坐在台阶上,双手后撑,静静看着带有寒气的雨雾,顺着涂满丹蔻的白嫩脚尖,朝裙裾一路弥漫。 舒展开的身段,恰似盛放的罂粟。 她从眉梢眼角到指尖,都透着勾人的春意,是个叫男人一眼沦陷,却偏偏不敢触碰的妖精。 萧弈打她背后走过。 寒烟凉往后仰起头,扬了扬红唇:“我睡了你表弟。” 萧弈面容淡漠。 寒烟凉笑意更甚:“谈谈?” 雨幕茫茫。 萧弈坐在寒烟凉身侧,听见少女嗓音妩媚:“两百多年前,锦官城也曾是大雍的领土。那支名为天枢的军队,被安排在这里,像是宝剑被迫藏起锋芒,等待重新出鞘的那天。” 萧弈把玩着戒指,注视着雨幕的丹凤眼中,透出一抹深意,“玉楼春的百晓生行当,在茶马道上被迫伪装成山匪的军队……原来寒老板,就是天枢这一代的统领。” “天枢,永远效忠大雍皇族。”寒烟凉歪头,“你是我认可的主子,萧弈,天枢愿意效忠你。” “我没有天枢令牌。” “一年四季,雨水会以不同形式出现。比如雨雾,比如冰雹,比如雪花。”寒烟凉微笑,“所谓的令牌,或许,并不是你所想象的,令牌的模样。” 萧弈捻着戒指。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事。 昔日南老夫人发现他觊觎南娇娇时,曾罚他去祠堂抄写经书。 他记得供桌上,有一枚铜钱。 反面铸刻着“金玉满堂”,正面铸刻着“盛世大雍”。 丹凤眼逐渐晦暗。 他起身,义无反顾地踏进雨幕。 深秋落雨,祠堂里并未点灯,显得颇有些阴森。 萧弈推门而入。 供桌上,无数先祖牌位肃穆冰冷。 青铜香炉里线香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端庄的清香。 那枚铜钱依旧躺在供桌上。 历经两百多年的历史,边缘有些磨损,但依稀可以窥见,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场鼎盛太平。 萧弈刺破指腹。 嫣红的血珠滴落在铜钱上,倏然消失不见。 却有看不见的契约,于无形中缔结,随着雨幕悄然传达。 在台阶上慵懒舒展身姿的寒烟凉,慢慢睁开水眸。 她起身,敛去所有漫不经心,郑重地朝祠堂方向拜倒。 在玉楼春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儿的青衣小生,忽然抛下数百位观众,疾步踏出戏楼,虔诚地朝祠堂方向拜倒。 街头叫卖猪肉的屠夫,哭着扔下屠刀,跪倒在雨水之中。 穿过拱桥的花船,一位美貌动人的歌姬,忽然丢下琵琶和恩客,泪流满面地走出船舱,在船头扑通跪下。 茶马道上,成千上万的山匪,纷纷奔出山寨。 他们收敛了全部的嬉笑怒骂和吃喝嫖赌,如石头般矗立在潇潇雨幕里,像是世间最所向披靡的精锐军队,不约而同地朝南家祠堂方向叩拜。 天枢认主。 闪电撕破乌色沉沉的天穹,犹如世间最锋利的宝剑,在这一刻重新出鞘! 惊雷滚过。 南府后院,宁晚舟站在满院雨水里,静静注视着南宝珠的寝屋。 , 不会有事,放心 谢谢宝贝们的订阅支持 章节目录 第379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细雨冲刷着他脸上的脂粉。 他抬袖抹了把脸。 十三岁的少年,男生女相唇红齿白,最是那一双狐狸眼,形似桃花,即使盛满阴郁和戾气,看起来也依旧像是潋滟着无尽芳华。 紧掩的槅扇被推开。 姜岁寒和江氏前后踏出门槛。 江氏眼圈依旧泛着红,轻声道:“果真无事?” “二夫人放心,南珠珠并未伤及根本。我手中有奇药,可以保她左眼无事,脸颊上的伤疤也能尽快恢复。只是三五日肯定是不成的,我估摸着起码得修养一两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那就好。”江氏放了心,“姜神医的医术,我们全家人都是信任的。” 姜岁寒拱了拱手,亲自去小厨房煎药。 江氏又叮嘱几个侍女,仔细照看南宝珠。 她掩上槅扇。 注意到站在雨幕里的宁晚舟,她忍了忍,才沉声道:“男扮女装,潜伏在我女儿身边,当真是居心叵测!若非念在你年纪尚小,我定要叫人把你乱棍打死!你是我女儿的人,我不处置你,等她醒来,叫她亲自发落!” 说完,满脸怒意地离去。 秋雨轻寒。 雨水打湿了宁晚舟的睫毛,纤长卷翘的睫毛垂落下来,使他看起来黯然失落,就连唇色在阴雨天中都显得过分苍白。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抬步往耳房走。 天色渐渐暗了。 廊庑下,侍女踮着脚尖,点燃一盏盏风灯。 宁晚舟重新梳洗过,穿一袭干净的暗紫色直裰长衫,发髻是少年样式,正抱臂倚在廊柱上。 槅扇发出“吱呀”声响。 两名侍女交谈着走出来:“小姐刚醒,定然饿得慌。我去小厨房端粥,再问问姜神医汤药可有煎好。你去回禀老夫人和二夫人,想来她们一定等得很着急。” 她们沿着游廊走远。 宁晚舟抿了抿唇,迟疑地踏进门槛。 他做贼似的掩上槅扇。 屋子里燃着花香,帐幔用金钩卷起,南宝珠果然醒了,就坐在拔步床上,耷拉着眼帘,抱一盘精美的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脸上缠着纱布,面颊苍白,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宁晚舟走到床前。 他小声道:“我听见姜神医说,姐姐的伤,一两个月就能痊愈。所以姐姐不要伤心,只需好好养病。” 南宝珠咬碎一块花糕,没吭声。 宁晚舟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般晃了晃,“姐姐……” 南宝珠厌恶地甩开他。 她仰起头,怒声:“我把你当妹妹,你却欺骗我!你明明就是个少年,却整日涂脂抹粉,甚至,甚至还伺候我沐身,与我同床共枕!你,你就是个变态!” 泪水从少女完好的右眼滚落。 被欺骗,她好伤心。 宁晚舟始终垂着头。 唇角下压,隐隐透出戾气。 他语速缓慢:“去年风雪夜,是姐姐救了我……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女孩儿,是姐姐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女孩儿。” 南宝珠略显窘迫。 锦官城那场风雪夜,她看见晚晚拿着草席包裹尸体,脑袋上还插着草标,自然以为他是在卖身葬父。 一般卖身葬父的,不都是姑娘家吗? 再加上他男生女相,谁知道他是个少年郎? 默了片刻,她忽然醒悟:“难道你卖身葬父也是假的?!” 宁晚舟咬唇。 那夜他只是拿草席毁尸灭迹罢了,才不是卖身葬父。 他父亲镇国公还好好活着,他葬的哪门子父。 可是眼瞅着南宝珠又要发怒,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假的。” 南宝珠抱着花糕盘子,满脸怀疑:“你真是个孤儿?” 宁晚舟迟疑。 如果现在道出真相,珠珠肯定要揍他,还要撵他走。 他不想回大雍,不想被爹娘管束,更不想被萧弈管束。 他,想留在她身边。 他心一横。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宁晚舟声情并茂、涕泗横流地向南宝珠讲述了自己悲催可怜、孤苦伶仃的过往。 南宝珠听得一愣一愣。 三岁时祖父祖母死了,六岁时亲爹亲娘为爱跳崖殉情了,八岁时收养他的伯父一家在大火中丧生,九岁时拉扯他长大的表哥葬身鱼腹,十岁时村子里的亲人们被强盗杀光,十二岁时养父在风雪夜里活活冻死…… 这特么哪里是孤儿,这特么简直是天煞孤星啊! 南宝珠呆若木鸡。 “姐姐,这就是我的过往。”宁晚舟哽咽着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南宝珠的小手手,“姐姐,世道凄凉,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已经无法独自面对暴风雨,但如果你坚持要赶我走,我走就是,我不会让你为难,真的姐姐,我绝不会让你为难。” 南宝珠抽回手。 十三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已经不能再与她亲昵接触。 她小脸清寒:“别以为嚎哭一场,我就会心疼。一想到我曾因为你而欺负娇娇,我就觉得很对不住她。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宁晚舟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往珠帘外走,声音极尽落寞:“我走之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姐姐偷吃东西打掩护,为姐姐偷小厨房的鸡腿,为姐姐从后门买花糕螃蟹……” 他站在珠帘旁。 他回眸,神情隐忍而悲伤,“姐姐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半夜没有牛肉排骨面吃不打紧,午后没有牛乳核桃酥吃也不打紧,被二夫人禁食零嘴也不打紧,姐姐终究还是能快快乐乐地长大……” 他越说,南宝珠越馋。 她吃了块花糕压惊,杏眼里满是怒意:“罢了,看在你过去伺候我的份上,我不赶你走。但今后不许你踏进我的寝屋,你给我看院门去!” 宁晚舟心中狂喜。 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狐狸眼里的狡黠和暗芒,“那,我还能伺候姐姐沐身吗?” “滚!” “哦。” 南宝珠目送他离开,心里面始终哽着一口气。 总觉得她再度被欺骗了! 是夜。 南宝珠喝着药,南宝衣过来探视。 她从婢女手中接过小玉碗,在榻边坐了,丹凤眼泛着微红。 她舀起一勺药汁,吹温凉了喂到南宝珠的唇边,自责道:“珠珠遭遇横祸,都是因为我不好。” 南宝珠乖乖喝了那芍药。 她看着南宝衣,“娇娇何出此言?” 章节目录 第380章姐姐是我的,她必须喜欢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乐欣记恨我被赐婚,所以迁怒珠珠。这道伤,本该出现在我的脸上……”南宝衣眉尖轻锁,眼眸更红,“珠珠可以怪我的。” 南宝珠慢慢坐正。 向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女,圆润的面庞上呈现出难得的认真。 她道:“自打去年开春,娇娇就像变了个人。 “曾惹出不少事端,却也顺顺利利地解决了它们。如今想来,娇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家族遮风挡雨吧?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锦官城权力博弈、腥风血雨。比起我,你曾遭受过更多的伤害,膝盖碎裂,被囚镇南寺,以鲜血入药……一桩桩一件件,我记得清清楚楚。 “娇娇,为家族遮风挡雨,保护咱们全家人,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能够为你分担痛苦,我很欢喜。” 南宝衣怔怔看着她。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道:“小堂姐不知道,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境里,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咱们家家破人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赎罪……” “引狼入室,家破人亡?”南宝珠轻笑,“娇娇,难道没有你,那些恶狼就不会盯上咱们家吗?难道没有你,他们就不会对咱们家下手吗?坏人终究是坏人,他们只会换一种方式,来伤害咱们。” 窗外秋雨淅沥。 寝屋烛火摇曳,暖香弥漫,十分安宁静谧。 南宝衣的泪珠子,“啪嗒”掉落在裙裾上。 她抬起手背,又心酸又委屈地擦眼泪。 南宝珠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姜神医说我的伤没有大碍,你哭什么?眼见着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总是哭哭啼啼的,要被二哥嫌弃的哦。” “珠珠!” 南宝衣娇气地抱住自家小堂姐。 她今夜留宿在这里。 姐妹俩洗漱干净,并排躺在榻上。 南宝珠好奇道:“娇娇,你与我说说,你与二哥是几时互生情愫的?瞒得这样好,连我都不告诉,真叫我生气。” 这么说着,声音里却充满了兴致。 帐外烛火阑珊。 南宝衣轻声细语,把这场爱恋尽数告诉了南宝珠。 南宝珠听得心潮澎湃、心花怒放,险些在屋子里连翻三个跟斗! 她翻身朝向南宝衣,激动道:“娇娇,爱慕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呢?你与我说说,将来我排一出新戏!” 南宝衣讪讪。 小堂姐那出戏排得那么烂,居然还要再排新戏…… 她没好意思打击小堂姐,想了想,轻声道:“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但我每天清晨去给祖母请安时,那么多人里面,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在精心打扮之后,我特别盼望他能夸一句好看……”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见南宝珠出神,于是止住了话头。 她替南宝珠掖了掖被角,“说起来,晚晚那边……小堂姐是如何打算的?” “你说那个小流氓啊。” 南宝珠把宁晚舟是天煞孤星的情况讲了一遍,不以为意道:“我叫他看院门去了,不许他再踏进我的寝屋半步。” 南宝衣无言以对。 镇国公夫妇,知道他们已经为爱殉情了吗? 大雍帝后,知道他们已经丧生火海了吗? 二哥哥,知道他已经葬身鱼腹了吗?! 不过,堂堂大雍国小公爷,沦落到给小堂姐看院门…… 想想还蛮解气。 南宝衣又提议道:“我听说过几日,皇帝他们就会返回盛京城。等他们走了,我陪小堂姐去寺庙祈福。” “好的呀。”南宝珠充满了幻想,“你和大姐姐都有人疼,我呀,也想求求菩萨,赶紧帮我找一门婚事,最好明年就能嫁出去的那种,省得整日在家里听我娘教训叱骂……” 姐妹俩说着私房话,在淅沥秋雨中渐渐入眠。 夜风有些凉。 侍女不在,南宝衣半梦半醒间下床关窗。 窗外一盏烛火明明灭灭。 有人擎着烛台定定站在窗外,火光从他下颌照向眉眼,背后是黢黑雨幕,鬼魅似的可怕。 南宝衣瞬间吓得睡意全无,几乎魂飞魄散! 认出是宁晚舟,她急忙压低声音怒骂:“小公爷,你半夜不睡觉,专门站在这里吓人呢?!” 宁晚舟面无表情。 他望向帐幔垂落的拔步床,“不抱着她,睡不着。” “你十二岁以前就没抱着她睡过,那会儿怎么不见你睡不着?你就作吧你。”南宝衣也是气,“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你今天依旧欺骗珠珠,可珠珠她,绝不会喜欢一个屡次欺骗她的人!”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宁晚舟,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可怕。 那根本不是一个小少年该有的眼神。 南宝衣有点儿怕他。 她匆匆掩上窗,直奔上榻。 夜风呼啸,吹灭了宁晚舟擎着的烛台。 闪电划过夜幕,照亮了他雪白的脸。 他在黑夜里呢喃自语:“姐姐是我的,她必须喜欢我。” …… 圣驾返回盛京城前夕。 南宝衣坐在书房西窗下,慢吞吞翻看书卷。 雕花木廊外秋阳正好,几丛金丝芙蓉开得烂漫。 她悄悄转过头,看见靖王妃捧着红漆托盘站在廊下,正笑吟吟地和权臣大人说话。 她竖起耳朵。 “知道弈儿要处理蜀郡这边的事,等你处理完,再回盛京也不迟。我们弈儿是做大事的人,母亲不会耽误你的前程。”她笑得非常慈爱,“母亲还要回王府,告诉你父王你认祖归宗的好消息。王府的掌家权,也该拿回来了。” 南宝衣挑了挑眉。 听来听去的,她怎么觉得掌家权,才是靖王妃的重点? 靖王妃又道:“我会在王府里,给你准备起居的院落,会布置成你喜欢的模样。对了,这套衣裳,是我这两日亲手为你缝制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权臣大人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十分虚伪:“‘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用心良苦,本世子真是欢喜呀。” 南宝珠忍不住咬住毛笔。 怕自己笑出声! 靖王妃却很吃这一套。 她笑道:“母亲希望过年之前,能看见你出现在王府。你什么都不用带,从内衫到外袍,从侍女到小厮,母亲会为你准备好一切。” “哦,那麻烦母亲也替我准备好聘礼。我琢磨着,等南家搬到盛京,就向娇娇下聘。世子下聘不是小事,麻烦母亲准备得隆重些,聘礼什么的,起码不能少于一百二十抬。” 章节目录 第381章楚乐欣之死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靖王妃:“……” 总觉得,这捡来的儿子是在空手套白狼。 一百二十抬聘礼,皇子下聘都没这么多! 她从哪里给他搞一百二十抬聘礼! 她强忍着糟心感,勉强应下。 靖王妃走后,南宝衣收敛了偷听的小模样,正儿八经地翻书。 萧弈倚在窗台上。 他扬了扬薄唇,又痞又坏,“又不是什么机密,光明正大地听呗。” 南宝衣高深莫测地翻了一页书,“我才没有偷听呢。聘礼什么的,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哦。” 这么说着,却发觉自己说秃噜嘴了。 她抬手掩住半边嘴儿,尴尬地继续翻书。 萧弈碰了碰她的步摇,听着珍珠和翡翠玉片相撞的琳琅之音,“小年夜之后,我会启程前往盛京。” 小年夜…… 南宝衣在心里算着日子,暗道那还很遥远呢。 “听祖母提起,如今盛京城的南家钱庄逐渐步入正轨,你哥哥南承礼寄住在礼部侍郎家中,正潜心读书,准备明年的春闱会试。” “礼部侍郎?” 南宝衣微怔。 南越的礼部侍郎也姓南。 所以他们家单方面认为,他们和南侍郎算是远房亲戚。 以前大哥揣着重金前往盛京,打算重修亲戚关系,却被对方拒绝。 而前世南家落魄,她被卖进皇宫,也曾试图向南侍郎求助,但对方也依旧是拒绝的。 他们并不承认这门亲戚,仿佛生怕黏上狗皮膏药似的。 怎的这一世,南侍郎倒是愿意让四哥在他家准备春闱会试? “南娇娇,过完年,南府就要举家迁往盛京。等你们在盛京安定下来,我就向你下聘。春暖花开时下聘,吉祥。” 萧弈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小手白嫩绵软,他想藏在掌心,就这么握一辈子。 至于聘礼,他并不打算真让靖王妃出。 小小靖王府,能有什么宝贝? 他的女人,自然值得最大的排场。 窗外秋阳倾斜。 转眼已是圣驾离开那日。 南宝衣箭袖劲装,与寒烟凉并肩立在巍峨山崖上。 山崖之下,驿道蜿蜒不见尽头,正是西北赫赫有名的茶马道。 寒烟凉牵着缰绳,长风掀起她胭脂红的轻纱裙摆,隐隐绰绰地露出白嫩修长的腿腹。 她朱唇轻启:“玉楼春的消息,准确送到了薛定威耳边。他如今就埋伏在茶马道对崖。” 南宝衣朝对崖张望。 除了窸窣的树林和灌木,她什么也看不见。 寒烟凉抬了抬下颌,提醒:“圣驾过来了。” 南宝衣望去,圣驾从西南方向而来,是十几辆扮做商贾的青皮马车,瞧着低调简朴,半点儿也看不出富贵模样。 但驾车的男人,她却颇有些眼熟,正是皇帝身边的亲卫首领。 随着圣驾逐渐接近,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信号,无数身手敏锐的蒙面暗卫,蕴着轻功从对崖跳落,不要命地袭向那十几辆马车! “护驾!” 侍卫厉声。 伪装成装满货物的十几辆马车,瞬间四分五裂,无数大内高手破空而出,与薛定威的暗卫混战在一起! 寒烟凉轻声:“弩箭已经准备妥当。” 南宝衣沉着而冷静,并不着急使用。 大内高手主要是在保护其中两辆马车,她估摸着里面应当坐着皇帝和太子。 靖王妃和姜侧妃从另一辆马车里探头探脑,皆都花容失色。 剩下的一辆马车…… 南宝衣握住弩箭。 箭头闪烁着锋利寒芒,冷冰冰指向那辆马车的车窗。 竹帘低垂,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咬牙。 脑海中浮现出楚乐欣或坐或躺,或蜷缩成团的姿态,她估摸着准头,慢慢拉开弓弦。 弓弦如满月。 随着“嗖”一声响,弩箭穿破空气,呼啸着直奔马车而去! “箭。” 南宝衣沉声。 寒烟凉奉上另一根羽箭。 南宝衣先后射出三根羽箭。 楚乐欣钻出马车,裙裾上沾满鲜血,拼命挥手嚎叫。 想来车中被射死的人,是她的宫女。 南宝衣小脸清寒,正要拈弓搭箭,寒烟凉提醒:“再继续下去,会有人注意到咱们。” 南宝衣面无表情地垂下手。 弓箭掉落在地。 弓弦划破了少女娇嫩的掌心,嫣红血珠淋淋漓漓地滴落在地,将草木染成深色。 她道:“安排他们上场。” 寒烟凉吹了声口哨。 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山匪,身形利落地朝茶马道涌去。 随着他们护驾,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薛定威手持长刀,朝地面啐了一口,骂道:“被算计了!撤!” 那群山匪们有意无意地包围了皇帝和太子的马车,只单独将楚乐欣乘坐的那辆马车隔在安全范围之外。 薛定威的亲卫并非饭桶,也不管马车上的姑娘是谁,直接趁着空挡,连人带马车一起抢走撤退! 侍从负责清点伤亡。 老皇帝战战兢兢地钻出马车。 他见到救驾之人竟是山匪,不觉感激涕零,连声问他们想要怎样的奖赏,甚至还想替他们洗白山匪的身份,请他们去盛京城参加禁卫军! 楚怀南不想理会父亲的荒唐和愚蠢。 他望向山崖之巅。 那里空空如也。 可他知道,锦官城的小郡主,定然曾站在那个位置,如俯瞰蝼蚁般,俯瞰着今日茶马道上的这一场闹剧。 她聪明娇气,也很仗义,还不按常理出牌,是他欣赏的姑娘。 尽管她已有婚约在身,但他依旧很盼望,南家能早些迁往盛京城。 他,还想见她。 与此同时,薛定威带着马车,逃入了四周的大山里。 可这里并非剑门关。 这里是茶马道,是天枢的地盘。 绊马索将薛定威无数部下绊倒在地,天枢的军队悄然出现,如瓮中捉鳖般包围了他们。 纵横蜀郡二十年的薛定威,狼狈不堪地仓惶四顾。 他怎么不知道,茶马道这里,竟然藏着一支军队?! 军队让开一条路。 南宝衣策马而来。 少女窄袖劲装、革带军靴,却偏偏梳着灵蛇髻,额间贴火莲花钿,看起来英姿飒爽又不失精致明艳,金步摇更添几分娇贵。 她微笑:“大都督,好久不见。” 薛定威额间渗出冷汗。 他抬袖擦汗,“听说,南姑娘被封为了宝仪郡主?” “托大都督的福。” “呵,只要宝仪郡主今日放我离开,我愿以卫国宝藏相赠。” “卫国宝藏,已在我二哥哥手中。”南宝衣懒洋洋地把玩马鞭,“实话实说,我今日是来取你性命,还有你身后那辆马车主人的性命。” , 我说不虐吧,非要说我虐 章节目录 第382章楚乐欣之死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薛定威回眸望向马车。 车帘卷起。 战战兢兢跪坐在车厢里的少女,金冠宫裙,凤凰衔珠金步摇和裙裾上的凤穿牡丹绣花纹,清楚地昭示着她的身份。 三公主,楚乐欣。 她瑟瑟发抖,嗓子嘶哑:“薛定威,只要你救本宫出去,本宫可以求父皇饶你性命!听说你从前犯下了谋逆罪,父皇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会再追究你的!” 薛定威沉默。 这女人是看不清楚形势吗? 漫山遍野都是军队,而他只剩二十几名部下,救她? 他自己的命,都未必保得住。 他慢慢望向南宝衣,“我自知罪孽深重,但如果没有我,萧弈不可能坐上今日的高位,你也不可能受封郡主。南宝衣,我对南家,是有恩的。” 南宝衣不置可否。 前世,薛家也是瓜分她家钱财的凶手之一。 夏家,张家,程家,薛家…… 他们犹如吸血的水蛭,吸尽了她家的血。 而她重生归来,眼看着他们高楼起,眼看着他们高楼塌,终于看着他们在蜀郡的历史里被抹去,心底更多的是畅快淋漓。 薛定威,是最后还活着的凶手。 他觊觎南府富贵,甚至还为一己私欲,用毒药谋害无数卫人的性命…… 他必须死。 少女朝薛定威拈弓搭箭。 豆大的冷汗,从男人额角滚落。 薛定威喉结紧张地滚动,沉声道:“南宝衣,我知道蜀郡所有官员的秘辛,我知道朝廷党派纷争的内幕……放过我,我为你一一写下。纵便你不需要,萧弈,也是需要的。” “大都督的筹码太轻,买不了你的性命。” 少女嗓音轻慢,锋利的箭头,笔直指向薛定威的喉咙。 她弯唇,“黄泉碧落,劳烦大都督替我向卫姬和魏大叔问好。” 弩箭穿破空气—— 天枢特制的弓箭,轻巧锐利,射速惊人。 薛定威甚至来不及抬刀格挡,就被一箭穿喉! 他从马背上坠落。 戎马半生的男人,也算是蜀郡枭雄,终究死在别人的弓箭之下。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楚乐欣的脸上。 她望着南宝衣,目光充满惊恐,像是看见了活阎王,“本宫贵为公主,你这贱人若敢动本宫半根汗毛,就等着南家为你陪葬!” 南宝衣调整弓弦。 漆黑的睫毛低垂着,她唇角笑容更加秾艳优雅,“公主在害怕?” “本宫,本宫才不会害怕!等着瞧吧,我父皇很快就会找过来,他会为本宫报仇!” 南宝衣拈弓搭箭。 楚乐欣更加慌张,厉声道:“南宝衣,本宫知道,你因为南宝珠而仇恨本宫。可你若敢伤害本宫,我父皇不会放过你,我母妃也不会放过你!南越皇族和盛京姜家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南宝衣笑出了声儿。 锋利的弓箭,笔直指向楚乐欣的左眼。 她慢悠悠道:“公主说自己不害怕,可是你抖得像只小鸡崽,怎么会不害怕呢?你说我承受不住皇族和姜家的怒火,但你伤害我姐姐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是否承受得起我的怒火?” “你,你不过是商户女!就算你有气,也得给本宫憋着!坏她一只眼睛又如何,本宫是公主,是皇宫里金尊玉贵的公主!” 楚乐欣歇斯底里,眼睛通红。 南宝衣温声:“交代遗言吧,不要耽搁彼此的时间。” “你——” 楚乐欣对她的冷漠感到震惊。 这天下,怎么会有人不惧怕皇族? 这天下,怎么会有人敢伤害她堂堂三公主?! 她直勾勾盯着南宝衣。 对方的丹凤眼冷漠、阴沉,像是藏着冬日里不见尽头的云翳。 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同样的眼。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被人玷污。 撕裂感,令她疼痛得几乎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雨水落在她的面庞上,半梦半醒之时,她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 她试图睁开眼,试图看清楚玷污她的凶手,可黑暗里,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眼。 冷漠,阴沉,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凉薄。 没等她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她就沉沉闭上了眼。 意识模糊中,她听见那人温声细语地叮嘱,不要再随便跑出来了。 他在叮嘱谁? 那个咀嚼食物的男人吗? 楚乐欣的脑海一片空白。 半晌,她忽然哆嗦着,泪流满面地注视南宝衣,“我从前,是皇宫里最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后来,我遇上了皇宫里那头凶恶的野兽,我最珍贵的东西,被他夺走了……” 南宝衣面无表情。 皇宫,凶恶的野兽,最宝贵的东西…… 脑海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前世她在皇宫里生活过,她知道那头凶恶的野兽。 她甚至,还曾直面那头野兽。 他是所有深宫女子的阴影和噩梦。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会强迫宫女,会在风雨夜时,随机出现在皇宫的角角落落,他力大无穷,他还有一张狰狞可怕的脸…… 曾有宫女请求掌宫嬷嬷彻查,但上头对此噤若寒蝉。 仿佛那个男人,是宫中不可提及的禁忌。 原来,楚乐欣也曾遭过他的毒手。 “我恨南宝珠,是因为我也曾拥有过她那样干净无瑕的眼睛!南宝衣,你永远不明白,被人无情夺走最宝贵的东西之后,一个人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从不觉得我是错的,如果你变成我,你也会选择划破她的眼睛!” 穿着华贵宫裙的少女,还在喋喋不休地为自己争辩。 南宝衣渐渐拉满弓弦。 她记得楚乐欣活活打死无数小宫女的残忍。 她记得楚乐欣下令杖毙面首时的恶毒。 她记得被楚乐欣绑在马尾巴上,拖过皇宫的凄惨。 她更记得小堂姐满脸是血的脆弱。 她盯着楚乐欣流泪的左眼,声音透出几分空灵,像是来自异域的鬼魅:“我同情三公主年纪轻轻,就被夺走清白。但是,受害者的身份,并不能成为你对无辜者施暴的理由。我同情你,但并不妨碍我憎恨你。” 羽箭离弦—— 楚乐欣愕然。 锋利的箭头直直没入她的左眼!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箭矢穿透她的左眼,直接贯穿了她的脑髓! 章节目录 第383章那时,他已是权倾朝野的帝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被射死在了马车上。 寒烟凉吹了声口哨。 薛定威的部下被诛杀殆尽,随着火堆燃起,所有的尸首都将化作灰烬。 熊熊火光,在南宝衣白嫩的面庞上跳跃。 却照不亮她黑沉沉的瞳孔。 前世的记忆悄然浮现。 她记得那个风雨夜。 参差错落的宫殿,在黑夜里永远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可深宫巷弄,却格外黑暗绵长。 仰头所能注视的地方,是一线狭长的夜幕,无边落雨冰凉摄骨,深夜落雨的异地他乡,总叫她怀念幼时家中的温暖和团圆。 她那时已经去九千岁身边伺候。 她撑伞提灯,怀里揣着他要的书信,沿着宫巷往西厂走。 那道黑影,在她走到宫巷中间时悄然出现。 他从宫墙上跳落,身形庞大却灵活,像是丛林里的野兽。 他把她扑倒在地,灯笼的火光在雨水中熄灭,她尖叫着挣扎着,可雨幕吞没了她的求救声,恐惧犹如海水,令她彻底窒息。 宫裙的裂帛声,残忍而刺耳。 挣扎之中,有灯笼的火光自远处而来。 权臣大人撑伞提灯,似是路过。 那道庞大的黑影似乎畏光,在他靠近时,急忙放下她,犹如受惊的猿猴般攀上宫墙,悄然消失在无尽雨幕之中。 她孤零零坐在雨水里,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地哆嗦。 他面无表情,“起来。” 那时,他已是权倾朝野的帝师。 她很害怕他。 她战战兢兢地从雨水里爬起来,在他的注视之下狼狈地穿好衣裳。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书信。 书信湿透,信封上的墨字更是晕染得模糊。 她捧着信,害怕地哽咽起来。 他淡淡问道:“哭什么?” 她丢脸极了,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垂着头,一五一十道:“九千岁派奴婢去取信,他说这封信很重要……奴婢弄坏了信,他会责罚奴婢。” 那时的她,早已被那座吃人的皇宫,教会了什么是伏低做小。 在萧弈面前,她甚至连“我”都不敢自称。 她垂着头,感受到萧弈的目光正慢慢扫视过她的肌肤。 宫裙早已撕坏,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子。 她的手臂、腰肢和脊背上,结痂后的鞭伤纵横蔓延,是前阵子被九千岁鞭笞后的痕迹。 她下意识将双手藏到身后,勉强挤出笑容,“都是以前的伤,就前几日,您和九千岁在禁军统领的人选上发生了争执,他不高兴,就打了奴婢一顿,还拖着奴婢穿过宫巷……您上回瞧见了的。” 萧弈移开目光。 笼火的光落在他的侧颜上,黑夜里冷峻如山。 良久,他伸手拿过那封书信,当着她的面拆开。 南宝衣望去。 信上字迹虽然模糊晕开,但依稀可以辨认是萧弈的字,就连落款处都有他的私印,大约是九千岁截获了他的私人书信。 没想到,会被正主抓个正着…… 萧弈低低哂笑。 南宝衣紧紧抓着宫裙,泪珠子掉得更凶。 这封信,是九千岁命她从一名小太监的住处偷来的。 她不知道这是萧弈的信,否则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偷! 她垂着头,恐惧地跪倒在地,欲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 萧弈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修长的双指,轻轻捏住她的双颊。 萧弈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目光极其凉薄,雨夜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低哑:“偷盗本座的密信,该当何罪?” 她被迫仰头看着他,那时的表情定然充满了惊恐。 对视良久,他忽然问道:“后悔吗?” 南宝衣怔怔的。 灯笼的火光,在瞳孔里跳跃。 淡金色的光芒逐渐盛大。 南宝衣看着燃烧的尸堆,抬袖遮掩住口鼻,吩咐道:“寒老板,叫几个人留下来清扫,咱们先回锦官城?” 寒烟凉笑着应好。 南宝衣勒转马头,朝官道而去。 后悔吗? 如今细细想来,权臣大人那一夜,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少女策马的背影,在视野中逐渐远去。 天地辽阔。 山崖之巅,藏蓝色烟波纹的官袍在深秋的长风里猎猎翻飞。 垂挂在颈间的黑檀木珠串,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琳琅之音。 顾崇山漠然而立,静静目送少女的背影在官道尽头化作黑点。 小太监恭声道:“督主,贵妃娘娘派您亲自来接三公主回京,如今您眼睁睁瞧着三公主被射杀,怎的也不出手?您就不怕贵妃娘娘怪罪?” 顾崇山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珠串。 他瞥向火堆,浓烟滚滚,楚乐欣早已化作焦尸。 他勾了勾红唇,“一口一个阉奴,既瞧不起本督主,救她作甚?” “贵妃娘娘那边,该如何交代呢?” “就说来晚了一步。楚乐欣,已被南宝衣虐杀。” “督主分明在意宝仪郡主,怎的却要挑起贵妃娘娘的仇恨?娘娘在盛京的势力,远非南家可比,督主就不怕娘娘虐杀郡主?” 长长的镂花金甲套,缓缓拂拭过珠串。 顾崇山嗓音凉薄:“原也不是本督主的东西,毁了,也就毁了。” 南迁的大雁,徐徐飞过他的上空。 它们掠过重重山脉与河川,朝温暖的南方迁徙。 顾崇山转身,向北而去。 官道上。 圣驾不会因为楚乐欣失踪而停留,寻找三公主的通告被发给了当地官府,未免又有逆贼弑君,圣驾重新启程,在山匪的护卫下,一路往盛京城的方向星夜兼程。 南胭掀开车帘。 蜀郡的天空湛蓝高远,南迁的大雁点缀着这一片辽阔苍茫。 山脉绵延,河川东流。 锦官城在视野中渐行渐远。 大约是她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凝视故乡…… “胭儿,快给朕按按头,朕刚刚可是吓得狠了!” 背后传来轻唤。 南胭扬起红唇,温柔应好。 她相信,她会在盛京与南宝衣重逢。 那个时候,她大约已经怀上皇嗣,已经位列四妃…… 除了位列四妃,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轻纱窗帘在山风中摇曳,刺绣芙蓉栩栩如生。 锦官城,朝闻院书房。 南宝衣趴在西窗边,伸手摘了一朵金丝芙蓉。 寒烟凉正在和权臣大人汇报这次茶马道上的状况。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着菱花铜镜,将芙蓉花簪上鬓角。 怎么都没想到,号令天枢的令牌,居然真的藏在他们家。 二哥哥出身大雍皇族,由他掌控他家先祖留在锦官城的军队,也算物归原主。 她琢磨着,注意到沈议潮进来了。 章节目录 第384章把娇娇疼到骨子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这两日都没有露头。 如今踏进珠帘,面色似乎还透着虚弱。 想来,是被那些加料的烈酒伤到了身子。 她翘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戏。 沈议潮也没料到,会在大书房撞上寒烟凉。 苍白的面颊洇出桃花红,他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你是来找我的?” 寒烟凉挑眉。 尚未否认,沈议潮已经自顾说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大雍皇后的亲侄子,名门沈家的嫡子,更兼天下四公子之首。那日与你一朝春梦,实在是情非得已。” 南宝衣心中“咯噔”一下。 沈议潮这番话,摆明了是吃了之后不肯认账啊。 萧弈悄然退到她身边,把主场留给了那两人。 他俯首,轻声道:“娇娇杀了薛定威和楚乐欣?” “是。” 萧弈替她扶正鬓角芙蓉,“可解气了?” 南宝衣不语。 虽然那两人都死有余辜,但亲手射杀别人的感觉,并不好。 萧弈借着大袖的遮掩,牵住她的手。 他暧昧地勾了勾她白嫩嫩的掌心,“下回遇到这种事,叫别人动手。娇娇的小手手,该是用来替哥哥红袖添香、宽衣解带的,怎么能碰那些个脏东西呢?” 宽衣解带…… 南宝衣羞恼,抬起绣花鞋,踩了他一脚。 萧弈有意无意的,性感地闷哼一声。 南宝衣更加脸红。 好在书案边那两人剑拔弩张,并没有顾及到他们。 寒烟凉慵懒地靠在书案边缘,舒展开高挑曼妙的身段。 她胭脂红的罗裙是经过特殊设计的,裙侧开衩,随意伸腿,就会露出白嫩匀称的小腿腹。 脚指甲上涂着红丹蔻。 她抬起脚,一点点攀上沈议潮的腿。 她笑起来时,像是繁花绽放,眉梢眼角尽是万种风情,“小郎君……刚刚说什么?” 沈议潮脸色变幻。 半晌,他后退。 他盯向寒烟凉带笑的媚眼,咬牙道:“开门见山地说,你在市井之间长大,只是下九等的女子,哪怕是天枢统领,身份也依旧卑贱。我要娶的姑娘,必定是长安城的名门贵女,高雅美貌,贤淑端庄,持家有道。如果你铁了心要跟我,我只能给你侍妾身份。我希望你能看清楚你我之间的身份鸿沟,不要纠缠于我。” 这话真是绝情。 萧弈睨向南宝衣。 小姑娘摆明了看不过眼,小嘴儿都噘了起来,仿佛能挂一把油壶。 他有点儿想亲亲她。 “侍妾?” 寒烟凉歪头。 她走向沈议潮。 她腰肢细软,走路时性感的胯轻微扭动,胭脂红的罗裙轻曳出水波荡漾的纹路,当真是一步一生莲。 沈议潮莫名心慌。 他脸颊更红,下意识后退。 直到踩上蒲团,狼狈地跌坐在矮案上。 寒烟凉优雅地俯下身。 修长白皙的食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颌。 沈议潮呼吸之间,能闻到少女指间那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儿。 他喉结滚动,周身血液翻涌,既害怕,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寒烟凉嗓音妩媚:“小郎君,记好了,是我寒烟凉,睡了你。所以,少在这里跟我哔哔赖赖。别说侍妾,老娘这辈子连嫁人都不打算的。老娘不仅要睡你,还要睡更多男人,凡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老娘都想睡。” 她轻笑着,暧昧地拍了拍沈议潮清秀俊美的脸蛋。 她扭着腰往外走,随手往后抛出一沓银票,“上次睡你的费用。” 银票如雪花,在沈议潮面前纷纷扬扬。 他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 他追上前两步,叫道:“寒烟凉,你这是不对的!你,你有违妇道!你这是要浸猪笼的我跟你讲!” 寒烟凉懒得搭理他。 她傲然离开。 背影落在南宝衣眼中,特别的潇洒。 她很有为寒烟凉喝彩的冲动。 沈议潮哔哔赖赖地追寒烟凉去了。 萧弈转向南宝衣,捏住她白嫩嫩的脸蛋,“整日与寒烟凉厮混,真怕她带坏娇娇。若是将来娇娇也要睡其他男人,哥哥可该如何是好?” 南宝衣咬住唇瓣。 她抬起眼帘,斗胆望向眉眼带笑的青年。 权臣大人生得那么好看,她才不愿意睡别的男人。 然而她不敢把心里话告诉萧弈,怕他骄傲。 她别过小脸,细声道:“只要二哥哥疼我,我才不会乱来。” 萧弈笑得意味深长,“疼,保证从里到外,把娇娇疼到骨子里……” 南宝衣觉得他仿佛话里有话。 她轻哼一声,像是一只骄傲的小金丝雀,迈着娇矜的步履,昂首挺胸地踏出书房。 萧弈倚在窗畔。 他目送小姑娘穿过游廊,薄唇始终噙着弧度。 等小姑娘过门,他定要好好疼爱她。 先疼个两天两夜再说。 不比沈议潮,他毕竟是很强悍的男人,等娇娇过门以后每天都好好疼爱她,她自然没空去打野食。 萧弈已经开始规划婚后的幸福生活。 …… 重新修建的镇南寺,吸引了不少香客。 南宝衣答应过小堂姐,要陪她来寺庙求姻缘,所以等南宝珠左眼能视物的时候,姐妹俩一同乘坐马车,往镇南寺而来。 马车停在山脚下。 驾车的不是旁人,正是做小厮打扮的宁晚舟。 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一双狐狸眼水盈盈的勾人,不像是小厮,倒像是哪家的千金,乔装打扮成这般模样。 山脚下的香客们频频顾盼,好奇极了。 南宝珠左眼已经如常,只是脸颊上的伤痕还没有痊愈,仍旧有一道浅浅的淡粉痕迹。 她戴上幂篱,沉声命令:“我和娇娇去寺庙上香,你就待在马车这里,哪儿也不准去!若是叫我发现你偷偷跟踪我,我打断你的狗腿!” 宁晚舟坐在小杌子上,“哦”了声。 南宝衣有点儿紧张。 眼前少年,毕竟是大雍国的小公爷,虽然罚他做小厮很解气,但万一将来他秋后算账,是件麻烦事儿。 她小声道:“珠珠,要不还是把他送去二哥哥身边吧?他是个少年,跟在二哥哥身边学点本事,也是不错的。” 南宝珠歪头,显然是认真考虑起来了。 宁晚舟磨牙,恶狠狠瞪向南宝衣。 南宝衣呼吸一窒。 这小孩儿不乖,眼神太具有攻击性! 她没敢再说什么,乖乖与南宝珠上山进寺。 却在寺庙里遇见了个熟人。 马太守的母亲马氏,被丫鬟婆子们前呼后拥地穿过大雄宝殿。 瞅见南家姐妹,她愣了愣。 , 明天见小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385章我要嫁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府接风宴上,南宝衣和萧弈的赐婚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瞧见南家姐妹,第一反应是躲。 然而前丫鬟后婆子的,阵势这般浩大,她想躲也躲不了。 大雄宝殿外。 马氏被迫露出谄媚笑容,“哟,这不是宝仪郡主吗?您也来镇南寺烧香拜佛呢?您说您都是大都督夫人了,姻缘那般顺遂,还拜什么佛哦!” 她一开口,就叫南宝衣心生厌恶。 少女示意南宝珠先进佛殿。 她打量马氏,哂笑:“马老夫人也是来求佛的?” “是啊,给我儿求个姻缘。”马氏心虚。 南宝衣轻笑。 她道:“马老夫人别怪我说话直,您对新妇的要求忒高,又不许她生儿子,怕妨碍大孙子分家产,又要她当牛做马地伺候您全家……恕我直言,就您这样的,哪儿是挑媳妇,摆明了是挑丫鬟,还是不要月钱的那种!” 四周香客众多。 听见南宝衣这番话,不禁对马氏纷纷侧目。 马氏臊得脸红。 她扭着手帕想骂南宝衣,碍于她未婚夫的身份,又不敢骂。 南宝衣滔滔不绝:“我寻思着,您想要那样的儿媳妇,求佛有什么用?不如回家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她不仅能伺候你全家,还能伺候你祖宗十八代,连烧香钱都省了呢。” 南宝衣和萧弈厮混久了。 见惯他嘲讽别人的模样,说话时也情不自禁地毒舌了些。 更何况,这些话是她当日在接风宴上就想骂的。 马氏一张老脸青白交加,又逐渐胀红,十分精彩。 心底的愤怒犹如火山,却无奈找不到发泄的火山口。 萧弈的军权,像是一把锋利宝剑,高高悬在她的头顶,令她连狡辩和斥责都不敢。 高门士族的贵夫人,拼的是儿子,更是夫君。 所谓“妻凭夫贵”,并非妄言。 南宝衣欣赏着她狼狈的神情,忍不住翘起淡粉菱唇。 正要跨进宝殿,马氏突然唤道:“宝仪郡主,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宝衣回眸看她。 马氏压下那股子羞怒,正经道:“是这样的,我听说贵府的四姑娘被三公主弄坏了脸,连左眼都瞎了,今后怕是不好说亲。我太守府愿意登门提亲,让她给我儿做续弦。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今后在蜀郡,让大都督多在官场上辅佐我儿,咱们两家共同进步才好。” 南宝衣转过身,静静看着她。 这上了年纪的刁妇,一副施舍的姿态。 大约在她眼中,小堂姐嫁给她儿子做续弦,是高攀。 如画的眉眼渐渐舒展,她笑出了声儿。 “宝仪郡主笑什么?” “笑你年迈无知。”南宝衣倨傲地抬起白嫩下颌,“要叫老夫人失望了,我姐姐的眼睛早已痊愈,容貌年底前就能恢复。我姐姐亦是家中娇养的明珠,她要嫁的男人,必定年轻俊美,出身锦绣,爵位在身!” 马氏愣住。 南宝珠伤的那么重,居然能痊愈?! “还有,你今后少打我家的主意,也不必再为你儿子的前程打算。因为蜀郡太守,已是他官途的巅峰。” 马氏彻底愣住。 她不可思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南宝衣冷冷撂下四个字,转身踏进大雄宝殿。 荷叶小心翼翼地跟上,“小姐,您刚刚那句话……” “马太守官位不稳。他是成王和顾崇山安排的官员,二哥哥就要远赴盛京,蜀郡是他的根基所在,他不会容忍一个效忠别人的人,坐在蜀郡太守的位置上。临走之前,他势必会安排自己人执掌蜀郡。” 荷叶了然。 她双眼发光:“小姐越发擅长审时度势,等您嫁给二公子,您定然是厉害的掌家主母,肯定能把二公子管得服服帖帖!” 掌家主母…… 这个称呼,令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南宝衣,忽然像是瘪掉的河豚。 白嫩的面颊微微泛红。 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唇瓣,唇角却忍不住地扬起。 嫁给他之后…… 会是怎样的生活呢? 就在南宝衣与马氏说话时。 南宝珠跪在大雄宝殿。 她仰头注视着慈悲的金身佛像,双掌合十,小脸虔诚:“佛祖啊,求您保佑娇娇和我们家无灾无难,求您保佑我早些找到真命天子……过完年我就该十五岁了,我娘亲很为我的亲事着急……” 像她这种出身的姑娘,一般而言十三四岁就能订下亲事。 可她都要十五岁了,连个影儿都没着落。 她琢磨着,心里面有些生气。 等她出嫁那天,她定要狠狠质问那个人,为何这么晚才出现…… 她眼神明亮,忽然真诚道:“佛祖啊,您能不能给我点儿提示,将来我要嫁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高大的金身佛像背后。 宁晚舟蹲在地上,低头用彩纸折成小船。 他把小船丢到南宝珠膝边。 南宝珠愣了愣,捡起那只纸船打量。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宁晚舟。 那个她在风雪夜里捡回府的小厮。 可他才十三岁! 他还那么小! 南宝珠如同吃了根辣椒,小脸红扑扑的。 她看着纸船,忽然认出,纸船的折纸手法像是出自晚晚之手。 她暗暗磨牙,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提着裙裾,踮着绣花鞋尖儿,蹑手蹑脚地往佛像背后走,“佛祖啊,我的真命天子,他是不是叫宁晚舟?” 宁晚舟捏着鼻子,“是的呀,他就叫宁晚舟——” 话音未落,就瞧见南宝珠笑眯眯看着自己。 他默了默,格外乖巧:“姐姐,你也是来上香的吗?” 南宝珠笑眯眯挽起袖管,抄起一把扫帚,“你猜?” 宁晚舟飞奔而出。 “宁晚舟,你给本姑娘站住!” 南宝衣刚跨进佛殿,就被两个人撞倒在地。 她被荷叶扶起来,看着这两人在佛寺里打打闹闹,不觉弯起眉眼。 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大约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吧? 说起来,她从来没和权臣大人这般打闹过。 从镇南寺回到朝闻院,权臣大人正在临窗写字。 南宝衣上前给他研墨,小声道:“二哥哥,你想与我打打闹闹吗?” 打打闹闹? 萧弈挑眉。 他打量南宝衣单薄纤弱的身段,问道:“是不是太早了些?” 章节目录 第386章下了聘,娇娇就是我的女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 不用想就知道,权臣大人和她的思想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 她抬眸注视着他,似笑非笑:“姜大哥曾说,年轻一辈和老一辈,在思想观念、人生态度、兴趣爱好等方面所产生的差异,称作‘代沟’,他还说‘三岁一代沟’,如今想来,我与二哥哥所隔的何止是一条沟,简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是王母娘娘用发簪划出来的星河!” 萧弈:“……” 小姑娘气得像是鼓起来的河豚,噔噔噔就跑远了。 他说错话了吗? 一场秋雨一场寒。 芙蓉谢尽,梅花初绽,锦官城已是深冬。 朝闻院大书房,成了南府里年轻一辈最好的去处。 火炉被姜岁寒改造成烤肉的炉子,盘子里堆积着洗干净的河鲜与菜蔬,当然最少不了各种薄薄的新鲜肉片。 南宝珠和宁晚舟吃得欢实。 南宝衣啃着烤香菇,听姜岁寒提起蜀郡的形势。 包括蜀郡太守在内的十几位大官,都被二哥哥换成了他的人。 南家钱庄的口碑越做越好,几乎在蜀郡每座大城池都开设了分铺,如今已是整座蜀郡首屈一指的大钱庄。 铁架子上,肉片烤得滋滋冒油。 姜岁寒往上面撒自制调料,“你家不是皇商嘛,明年上元节前要运一批蜀锦去盛京,我听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趁着运蜀锦,举家迁往盛京。” “那得过完年了。” 南宝衣小声。 锦官城距离盛京并不算远,十天半月就能到。 过完年再出发,完全来得及。 “听说祖母已经派人去叮嘱爹爹和大哥,让他们在盛京物色大宅院。”南宝珠满嘴流油,杏眼亮的惊人,“娇娇,你说我今后,会不会嫁给盛京的大官?那我岂不是要当官夫人啦?” 南宝衣压根儿不敢回话。 宁晚舟正瞪着她呢! 几人说着话,侍女挑开珠帘。 萧弈和沈议潮踏进来。 他心爱的大书房被改造成烧烤摊儿,他原本是拒绝的。 但是耐不住小姑娘喜欢。 他看着南宝珠和宁晚舟撕掉他搜集来的古籍,大大咧咧拿来撸鼻涕,心里面一阵抽痛。 “军队可以不动,但天枢必须跟着前往盛京——” 沈议潮还在继续说,却见萧弈的心思已经不在正事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跪坐在火炉边的少女娇艳如芙蓉花。 他瞬间心知肚明。 他道:“我晚些再来与你商议正事。”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萧弈在南宝衣身边盘膝而坐。 原本叽叽喳喳的热闹,随着他的加入而安静如鸡。 萧弈拿起筷箸,直接把宁晚舟烤给南宝珠的一串脆骨肠放进南宝衣碗里。 宁晚舟试图阻止:“那是我烤给姐姐——” “你有意见?” 萧弈凉薄地看着他。 宁晚舟抿了抿唇,声如蚊蚋:“没有……” 南宝珠一向很怵萧弈。 她鼓起勇气:“那什么,我忽然想起还要回屋吃面,娇娇,你和二哥继续吃,我们,我们就先走啦!” 说完,暗示般踢了宁晚舟一脚。 主仆俩秋风卷落叶般夹起十几串烤肉,连盘子带碗地端走了。 姜岁寒摇着折扇,觉得自己这个大灯泡着实碍眼。 他轻咳一声,“更深露重,萧家哥哥,我也告辞啦!你和南小五,咳,悠着点儿,她还小——” “滚。” 姜岁寒连滚带爬地跑了。 槅扇被掩上。 热闹喧嚣的书房忽然寂静,只余下炭火的哔啵声。 这几个月以来,萧弈忙于处理蜀郡之事,南宝衣没怎么和他独处。 不知怎的,今夜身侧的青年带给她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火光在她面庞上跳跃。 她不安地垂下眼帘,盯向放在膝头的双手。 正窘迫时,萧弈的大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茧,十分粗粝。 她想逃,却被他紧紧抓住手。 萧弈睨向她,“深秋时,娇娇曾埋怨,我不与你打打闹闹。后来我仔细问过大夫的意见,如我所料,他们并不赞同。” 南宝衣:“……” 这货自己犯蠢理解有误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去问大夫?! 这下好了,那些大夫估计要在背地里,笑话她小小年纪饥渴难耐! 幸好她即将搬离锦官城,不至于被人传闲话。 但还是好气啊! 她咬牙,使劲儿想挣开他的桎梏,挣扎之中却被拽进了他的怀里。 权臣大人的胸膛,携着浅浅的山水香。 她被按着头,黑暗里,察觉到那人正轻嗅她的发香。 他的嗓音低哑了几分:“南娇娇,再过两日,我就要启程去盛京。” 南宝衣微怔。 再过两日,就是小年夜了吗? 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我在盛京等你。”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 南宝衣埋首在黑暗里,心头涌出浓浓的舍不得。 虽然明知只是分别大半个月,但她还是舍不得。 她仰起头,丹凤眼明亮如星辰,“我不在的时候,二哥哥不许对盛京的世家贵女动心,不许多看别的姑娘,不许逛花街柳巷。” “啧,”萧弈好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儿,“我的未婚妻,竟是个小妒妇,这可如何得了?” 南宝衣被他说得羞赧脸红,急忙低头钻进他怀里。 萧弈抱着她。 他望向西窗。 西窗是支起来的。 檐下的莹莹笼火照亮了园林,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一场温柔静谧的锦官城旧梦。 “南娇娇,下雪了。” 萧弈轻声。 南宝衣倚在他怀里,好奇地望向落雪的园林,“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呀……” 萧弈低头吻了吻她白嫩的额头。 他温声:“来年春暖花开时,哥哥过府下聘。下了聘,娇娇就是我的女人,你只管深闺绣花,安心待嫁。” 他的吻犹如蜻蜓点水。 却令南宝衣浑身滚烫。 她扯过萧弈的宽袖,害羞地蒙住红扑扑的小脸。 明年下聘,后年过门。 往后的岁岁年年,每一场初雪,她都想与二哥哥共赏…… 萧弈赶赴盛京的那日,锦官城落了细雪。 府门前,青年革带军靴,绯衣黑裘。 牵着四蹄踏雪的乌黑骏马,在石狮子旁与南宝衣告别。 章节目录 第387章因为想亲你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踮起脚尖,仔细为他戴上风帽。 她从荷叶手里拿过一篮肉脯花糕,全部放进了马鞍旁的囊袋。 萧弈看着她。 过了年就要十四岁的小姑娘,穿莲青色妆缎小袄,小脸粉白娇嫩,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举止间都是娇气。 南宝衣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二哥哥在盛京等我。” 萧弈戴着皮革手套,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等你。” 他俯首,认真地吻了吻小姑娘的眉心。 她好香…… 他怕自己沉沦,舍不得离开锦官城,于是克制着那份深情,头也不回地跨上骏马,朝街道尽头疾驰而去。 南宝衣追了两步。 琉璃瓦,青院墙。 那一骑四蹄踏雪的骏马潇洒远去,青年宽大的黑裘在寒风中猎猎翻飞,细雪落在裘衣上,极尽风流。 南宝衣抬手捂住心口。 这里泛出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绣花针扎。 清凌凌的泪水悄然滚落。 明知道还会重逢,却仍旧心酸不舍。 车马太慢,信笺越过千山万水,需要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 大约,这就是离别吧。 荷叶撑开纸伞,温声道:“小姐,落雪了,咱们该回屋了。四姑娘在花园暖阁里攒了个局,请了好些姑娘公子,咱们过去玩儿?” 南宝衣摇摇头。 如果没有二哥哥,热闹便也不是热闹。 她去了,也不会欢喜的。 在盼望中度过除夕,大年初二,南宝衣便和家人一起,踏上了前往盛京城的路。 熟悉的街景在视野中远去。 南宝珠趴在车窗边,回头笑道:“娇娇快看,玉楼春!” 南宝衣望去。 戏楼的匾额已经被摘下,大约在早些天,被寒烟凉带去了盛京。 姜岁寒和沈议潮也去了盛京。 最重要的是,权臣大人也在盛京。 少女不再对那座皇城感到恐惧。 她握住南宝珠的小胖手,忍不住弯起眉眼,“小堂姐,盛京一定很好玩儿。” 南宝珠宝贝般拿出一本画册,“这几日我研究得很透彻,盛京的大肉包子、麻酱凉皮儿、盖碗肉、火腿煨肉等等街头小吃,特别出名!还有河鲜,盛京的河鲜多种多样,吃法也比咱们锦官城多!这家李记的辣河鲜特别有名,你看画册上画得清清楚楚……” 她滔滔不绝,使劲儿咽口水。 南宝衣拿着小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 她笑道:“小堂姐,你快别说了,哈喇子都滴到画册上了!” 老夫人慈蔼地笑着,把两个宝贝搂到怀里。 蜀郡毕竟是根基,所以宋世宁和南宝蓉留下经营这边的生意。 她膝下,只有娇娇和珠丫头两个小孙女儿了。 盛京之行,她很期待。 马车行驶了五日,换乘大船。 南家运货的商船,又稳又安全,顺着河水逆流北上,抵达盛京时,正好是清晨。 昨夜落了雪,两岸景致白茫茫的。 大船穿透河面雾色而来,河风带着些冬日凉意。 南宝衣站在船舷边,看见皇城码头渐渐逼近,还是正月间,清晨的早市比平时更加鲜活热闹。 二哥哥,是否会来接他们呢? 大半月没见,她心里像是打着一面小鼓,既紧张又期待。 她扶了扶步摇,转向荷叶,“你看我——” “小姐美得很,”荷叶笑着打断她,“从梳妆到现在,小姐已经问了不下五遍,您再问,奴婢要取笑您了!” 南宝衣羞赧。 大船逐渐靠岸。 她随着祖母等人步下大船,远远瞧见街市处,二伯和大哥他们带着几顶软轿等待。 走近了,长辈们各自寒暄。 她悄然四顾,却没瞧见权臣大人的踪影。 她捏着小手帕,心里面不由漫上委屈。 他明知她今日抵达盛京,怎么也不来接她呢? 难道是有了新欢…… 正左思右想,大哥南承礼叮嘱道:“置办的大宅院还没有安排妥当,娇娇和珠丫头是待嫁的姑娘,住在商铺里对声誉不好,所以你俩先随你们四哥,暂住南侍郎府。祖母和三叔、三婶,就随我们住临街商铺。” 南广双手笼在袖管里,好奇地东张西望,嘴上道:“住商铺啊……那不是委屈了我?我好歹也是靖王世子的老丈人,要不我住靖王府呗?我还没见过王府是啥样的哩!” 南家众人一阵无语。 他还是皇帝的老丈人呢,他怎么不住皇宫呀? 张口就来,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分量! 南承礼安排妥当,南宝衣钻进自己乘坐的那顶小轿。 轿中光影昏暗。 她坐好,却察觉耳畔传来呼吸声。 昏暗里,有密密绵绵的吻,暧昧地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瞳孔缩小。 这是有登徒子,藏在了她的轿子里? 她正要呼救,粗粝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萧弈歪头,薄唇若有似无地吻过她的耳珠,嗓音低哑撩人:“南娇娇,哥哥好想你……” 南宝衣震惊。 她压着声音道:“你怎么躲在轿子里?” 萧弈拉住她的小手手。 他低头亲吻她的指尖,薄唇肆意弯起,“因为想亲你啊。” 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他几时才能亲到她? 南宝衣咬住唇瓣,“那也不用……躲在轿子里吧?知道的,晓得你是靖王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登徒子呢。” 萧弈嗤笑,“南娇娇,你见谁家的登徒子,有我这般容貌?不是我吹,就我这副身段,放花街上卖,有的是女人愿意倒贴你信不信?” 南宝衣沉默半晌,道:“二哥哥的意思是,嫁给你,是我占了便宜?” “谁说不是呢?” 南宝衣:“……” 得,这话没法儿谈下去了。 轿辇在一座府邸的侧门外停下。 萧弈掀开窗帘一角,挑眉:“礼部侍郎府?” “是啊,大哥哥说我和小堂姐是待嫁的姑娘,住商铺不合适,让我们暂住南侍郎府上。听说南侍郎有两个女儿,与我们同龄,想来能玩到一起的。” 萧弈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微闪。 荷叶提醒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小姐,南夫人带着两位姑娘迎出来了,您快些出来!” 娇滴滴的女音跟着传来:“这顶轿子里坐着的,便是娇娇妹妹吗?我这当表姐的倒要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妙人儿,才能引得靖王世子倾心。” 说着,亲自来掀轿帘。 南宝衣不愿意给才见面的表姐,留下南家姑娘轻浮的印象。 她低声:“你躲起来。” 萧弈慵懒地长腿一伸,嫌弃:“我见不得光吗?” , 查了资料,之前写错了,金钗之年好像是女孩儿十二岁,豆蔻之年才是十三岁 章节目录 第388章萧弈抬起指腹,缓缓刮过下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挑开轿帘。 冬日的阳光带着暖。 端坐在轿中的少女,穿白玉妆缎织金小袄,宽大的莲青色马面裙在座位上铺陈开,眉眼娇美秾艳,嫩颊上还有些婴儿肥,神态是介乎天真和从容之间的稚嫩。 南宝衣双手交叠在身前,丹凤眼水盈盈的,“表姐。” 南侍郎府的大表姐,虽然精心妆点过,但看起来依旧是寻常容貌。 繁重的金步摇、金镯子和金项圈,令她添了些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她不适合隆重打扮。 南槿在对视的刹那,感到了自惭形秽。 都说靖王世子的未婚妻,在边境长大,生的黑黑胖胖,不懂打扮、举止粗俗,可今日看来,传言根本不可信…… 南宝衣微笑:“一路乘坐轿辇,妆容有些凌乱,表姐可否容我稍作打扮?” “哦……” 南槿慢吞吞放下轿帘。 南宝衣的端庄矜持瞬间消失不见,扯开宽大的裙摆,压着声音骂:“二哥哥,这里是盛京,规矩又多、眼线又多,你今后不许随便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坏了声誉,我找谁说理去?” 萧弈黑着脸从座位底下钻出来。 他两指捏住南宝衣白嫩嫩的脸颊,咬牙切齿:“我从未钻过女人的裙摆……南娇娇,你得了便宜,还敢叽叽歪歪?” 他捏得蛮重,小姑娘被迫嘟起嘴。 红红的小樱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小小的贝齿。 像是漏了馅儿的红豆沙包。 萧弈眸色晦暗。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凑上去香了一口。 甜! 外面还有人等着呢,南宝衣嫌弃地拍开他,两只小手在他胸膛上使劲儿抓挠。 萧弈由她打。 小姑娘扑腾的样子,活像小奶猫挥舞猫猫拳,挠痒似的。 他抬起指腹,暧昧地刮过下唇。 亲到了小姑娘的嘴儿,刚刚钻裙摆的耻辱仿佛就此烟消云散。 他慵懒靠坐,温声道:“三日后上元节宫宴,我来接你。” 上元节宫宴? 南宝衣微怔。 虽然南家还没有资格参加宫宴,但她作为郡主,再加上靖王世子未婚妻的身份,却完全够资格进宫参宴。 宫宴,意味着她要正式在盛京的世家权贵面前露脸。 她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正要往轿辇外面钻,萧弈揪住她的小辫子。 他垂眸轻嗅发香,低声道:“打扮得好看些。” “知道啦!” 南宝衣乖乖应着,在钻出轿辇时,神情瞬间端庄矜持。 她朝南侍郎夫人和两位表姐福身请安,态度客客气气。 南侍郎夫人笑道:“你家的大宅院还没有置办妥当,郡主府也还在重修,你们姐妹就专心住在我府上,也好给你们表姐做个伴儿。” 南宝衣望向两位表姐。 揭开轿帘的那位名唤南槿,容貌寻常,喜爱打扮。 另一位二表姐南椿,容貌清秀,正挽着珠珠的手说话,只是眼神却总在珠珠那只祥云雕花长命锁金项圈上晃荡,叫人心里不大舒服。 踏进府邸,侍郎夫人刘氏亲自把两姐妹送到一处偏院。 她笑道:“承书去我兄长家听讲四书五经,暂时不在府里。你们的寝屋已经布置妥当,进去瞧瞧吧,看是否满意。” 南宝衣环顾四周。 侍郎府也算金碧辉煌,但这座偏院破旧偏僻,角落杂草丛生。 她心里多了些思量。 刘氏掩唇轻笑,“说起来,我们家也不是宽裕人家,一日三餐往这里送饭,实在费工夫。我得回屋算算账,看看今晚要加几双碗筷。你们姐妹慢慢逛,若有什么短缺,只管去后院找我。都是自家亲戚,便是砸锅卖铁,我也要照顾好你们。” 南宝衣温和客气:“叨扰伯母,是我们姐妹的不是。” 她从荷叶手里接过厚厚的荷包,递到柳氏手中,“这三千两银票,权当我们姐妹这半个月的开销。等家中宅院安置妥当,我们会马上搬出去,不给伯母添麻烦。” “哎哟,都是亲戚,这怎么好意思收?” 刘氏客气地说着话,却已经把荷包收入袖袋。 她走后,南宝衣往寝屋而去。 谁知,这间寝屋竟是厨房改成的! 连烧火的灶台都没拆! 正是严寒时节,临时搭出来的架子床瞧着就不牢固,单薄的被褥算不得整洁干净,像是随便拿没洗过的被褥凑数。 南宝衣眯了眯眼。 南宝珠一惯是不在意这些的。 天大地大,吃食最大。 她坐在廊外,抱着宁晚舟给的食盒,吃的十分欢喜。 南椿在旁边看,看得南宝珠很不好意思吃独食,只得分给她一半。 屋子里,南宝衣伸手拂拭过妆镜台,摸到一层灰。 南槿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表妹别怪我们怠慢,实在是因为我父亲两袖清风,府里没有多余的侍女,也买不起豪奢的家私。” “能有落脚之地,我就很满足了。” “你不介意就好。宝衣表妹,我问你一件事儿,你要如实回答。” “什么事?” “你和靖王世子,当真是青梅竹马?那你可知他有什么喜好,又厌恶些什么?他平日读什么书,三餐都吃什么呀?” 南宝衣唇角的笑容逐渐淡了。 她挑眉:“表姐问这些做什么?” “哎呀,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讨好他呀!” “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知道,只是你还没有及笄,得明年才能嫁去靖王府。我就不一样了,我今年十六岁,已经是可以嫁娶的年纪。 “你放心,我不抢你的世子妃之位,我当个侧妃就好。那日他回城,打马穿过落雪的长街,几乎惊艳了整座盛京的姑娘……我从未见过那般俊美的男人,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南宝衣轻笑。 南槿见她不为所动,于是接着道:“盛京不比锦官城那种小地方,这里的规矩大着呢!人情往来、世家应酬,哪件事不讲门道? “表妹又不认识这里的权贵,说不定哪天还会冲撞皇族。咱们姐妹一起嫁去靖王府,以后交际应酬,你就跟在我后面,跟我学规矩、长见识、认贵人。表妹,我可都是为你好哦。” 南宝衣始终轻笑。 不认识这里的权贵? 她知道的世家秘辛,比南槿这辈子听过的八卦还要多。 章节目录 第389章顾崇山,你多久没伺候本宫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就在南家姐妹进侍郎府时。 宫中。 宫殿金碧辉煌、高低错落,宫女们井然有序地穿梭于雕龙绘凤的游廊里,御花园景致美不胜收,极尽一个王朝的富贵。 穿明黄团龙纹锦袍的年轻男人,站在御花园高处的小山亭,正逗弄一只皮毛顺滑的灰白色海东青。 程载惜捧来一碗生鸡腿肉,恭声道:“外面传来消息,南家人进了皇城,南宝衣暂居礼部侍郎府。” 她说着话,悄然抬眸望向楚怀南。 杏眼之中,极尽爱慕。 楚怀南用钳子夹起一块鲜嫩生肉,看着海东青一口吞下。 他唇畔弧度温柔,“替孤下一张请帖,请宝仪郡主赴宴太子府,孤想带她看海东青。再告诉她,孤愿意陪她游览盛京雪景。” “是……” 程载惜应着,又迟疑地进谏道:“殿下心仪南宝衣,但南宝衣已经是萧弈的未婚妻。如果您要拉拢萧弈和南家,不妨考虑南宝珠?” 她是真心实意为楚怀南谋划。 楚怀南轻抚过海东青的羽毛,嗓音温和:“在没有遇上她以前,孤或许可以将就。但遇上了她,孤不愿再将就。哪怕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孤,仍旧愿意努力一试。” 寒风四起。 细雪落在楚怀南的睫毛上,这温润如玉的男人,毫无一国太子该有的城府与深沉,笑起来时像个稚童。 程载惜噘了噘嘴。 她小声:“盛京城里,就没有朝臣愿意站在您这边儿……您还如此一意孤行,真叫人担忧。” 楚怀南轻笑。 他转身,拿过装满生肉的小碗。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双股金钗,送到程载惜手里,“今日是你生辰,你亲人都已不在,这支钗,权当孤送你的生辰礼。” 程载惜握住金钗。 如果是从前,她得到殿下赏的金钗,定然十分欢喜骄傲。 可如今…… 她望向楚怀南。 他又开始眺望宫城雪景。 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可他那么孤单。 程载惜默默站在他身后,眼眸里爱慕更甚。 后宫深处。 大宫女卷起毡帘。 宫女们端着红漆托盘,恭敬地踏进殿槛。 殿中火龙烧得很旺,还熏着浓甜的牡丹花香。 红木镂花贵妃榻,横陈窗下。 华丽贵重的牡丹折枝团花纹宋锦,从贵妃榻逶迤坠地,不着寸缕趴在宋锦堆上的美人,肤白胜雪,乌发堆云。 她慢悠悠翘起小腿,涂满丹蔻的脚尖勾着华贵的织金轻纱,若有似无隐隐绰绰,更显万种风情。 她肌肤紧致、身段窈窕,只笑起来时眼角的那一丝细纹,出卖了她年近四十的真实年纪。 一双修长冷白的手,落在她的腰上。 指腹晕开珍珠膏,打着圈儿促使肌肤吸收。 跪在榻上的人,身姿颀长,穿藏蓝底烟波纹官袍,颈间戴一串黑檀木珠,唇红齿白,高鼻狭眸,犹如工笔描摹的美少年。 顾崇山低垂眉眼,“这力道,娘娘可还满意?” “你服侍本宫多年,本宫岂有不满意之理。南宝衣已经进城?” “是,如今暂居南侍郎府。” 顾崇山的指腹,顺着她的腰肢游走。 “杀了本宫的欣儿,她竟然还敢出现在盛京……” 姜贵妃唇角噙起冷笑,“上元节,她定然要参加宫宴。顾崇山,本宫要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过于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男人瞳孔里的幽深情绪。 顾崇山弯起红唇,温柔称是。 姜贵妃慵懒地翻过身。 她勾住顾崇山的脖颈,媚眼如丝,嗓音温软:“自打从锦官城回来,本宫的九千岁就像是变了个人……顾崇山,你多久没伺候本宫了?” 顾崇山始终垂着眼帘。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南宝衣的音容笑貌。 他薄唇轻启:“迷夏没有伺候好娘娘吗?奴才所有伺候娘娘的手段,都已经教给他了。” 姜贵妃很敏锐:“你在拒绝本宫?” “奴才不敢——” “说谎!” 姜贵妃抬手,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顾崇山起身下榻,面无表情地跪在脚踏边。 “死阉奴,没根儿的狗东西!本宫可以把你提携成西厂督主,也可以把你送回冷宫!你不过是本宫座下的一条狗!顾崇山,伺候本宫,是你的荣幸!” 她用脚尖儿,羞辱般挑起顾崇山的下颌。 她沉声命令:“吻本宫。” 顾崇山眉眼如山。 良久,他捧住姜贵妃的脚。 他吻向她的脚背,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吻上去。 姜贵妃就势躺在榻上,一手勾住他的脖颈,红唇满足地凑向他的脖颈和耳廓,“这才是听话的好狗……” 一个时辰后。 宫女挑开毡子。 顾崇山踏出殿槛。 双手已经仔细清洗过。 他立在廊下,一边用干净的白手帕擦拭指尖,一边漠然看着宫城。 又落雪了…… 细雪伶仃,从天际的云幕里簌簌飘落,将视野里的一切化作纯白。 天地,白茫茫的干净。 他擦拭指尖的力道逐渐加重。 眼尾渐渐泛出腥红。 他扔掉白手帕。 白玉雕花扶栏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细雪。 他伸手触碰细雪。 触及到冰凉,他指尖轻颤,又慢慢收回手。 有些东西,已是遥不可及。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满脸心疼:“督主……” “去给南侍郎府下帖子,请她三日后来参加上元节宫宴。” “是……” 因为靖王世子的缘故,南宝衣的名声在盛京颇为响亮。 几乎所有权贵,都对这位来自蜀郡的小郡主起了好奇心。 不过才抵达盛京半日,各家的请帖如雪片般飞向了礼部侍郎府。 花厅。 南槿和南椿看着满桌请帖,神情里难掩艳羡。 南槿私自拆开一封,惊叹道:“竟是太子府的请帖!太子殿下邀请她去太子府看鸟,还要带她游览盛京雪景!娘,南宝衣她都是靖王世子的未婚妻了,居然如此不检点,还要去太子府看鸟!” “大公主的请帖、宋太师千金的请帖、金家姑娘的请帖……”南椿拆开一封封帖子,“这是,皇宫的上元节宫宴请帖!” “什么?!”南槿一把夺过,“果然是宫宴的请帖!娘,咱们都没资格进宫,南宝衣竟然能去!” 刘氏喝着茶,笑道:“想进宫又有何难?把帖子截下来,代替她进宫就是。届时就说,南宝衣病了,无法参加宫宴。” 章节目录 第390章幸好那个妖艳贱货有眼无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个主意,令南槿和南椿很是欢喜。 南槿迫不及待地起身,“娘,那我和妹妹去准备参加宫宴的裙钗首饰,您可要管住府里丫鬟们的嘴,别叫南宝衣知道宫宴的事!” 刘氏颔首,慈爱地看着她们去挑选裙钗首饰。 此时,被她们念叨的少女,还在偏院。 南宝衣指挥着婢女,重新布置了那座厨房。 余光瞥见抱着书卷匆匆溜过游廊的小书童,她立刻唤道:“元宝,你家主子呢?” 元宝是南承书的书童。 胖乎乎的小少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还,还在刘大儒家读书……” “书都被你抱回来了,他读的哪门子书?”南宝衣踏出门槛,毫不客气地拧住他的耳朵,“元宝,你给我老实交代,我四哥去哪儿了?再撒谎,我就把你耳朵割下来,给珠珠泡酒喝!” 元宝不经吓。 他抹着眼泪,哀嚎道:“刘大儒家的千金过生辰,公子去酒楼参加她的生辰宴,说要晚点儿才回来……” 南宝衣如今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女。 她轻笑:“眼见着就是春闱会试,他书也不读了,居然跑去参加别家姑娘的生辰宴……元宝,你带我过去瞧瞧。” 元宝悲悲戚戚地应好。 乘坐马车来到庆福街。 这条街是盛京最繁华的小吃街,各色酒楼鳞次栉比,巷弄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馆子,吸引了无数达官显贵和寻常百姓。 马车在一座酒楼前停下。 南宝衣提着裙裾款款上楼。 走到雅座外,却听见里面传来少女尖锐的讥笑: “我过生辰,别人都送我珠钗首饰、绫罗绸缎,南承书,你怎么就送我一本破书?!听说你是我姑父的远方亲戚,从边陲小城而来,果然,边疆的人就是穷酸!” 随之而起的,是满堂哄笑。 南宝衣眉目清冷。 她透过花窗望去。 雅座里设有圆桌,围坐着七八个少年。 他们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位少女,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浓妆艳抹,顾盼之间都是骄傲。 想来,就是刘大儒的千金了。 刘大儒在盛京很有名,是刘氏的亲哥哥,据说这几次会试,都押中过考题,很多书生不惜花重金找门路,拜在他的门下。 虽然为人傲慢,但毕竟押中过考题,口碑是极好的。 南宝衣怀疑自己哥哥,看上刘大儒的千金了。 “珍心,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一位锦衣华裳的公子哥儿,谄媚地送出锦盒。 刘珍心打开锦盒。 金晃晃的金步摇,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她抱住锦盒,欢喜道:“李公子真是大手笔,这支金步摇,一定花了你很多银钱吧?” “这有什么?我家就是开首饰铺子的,珍心你喜欢怎样的首饰,随便打声招呼,我立马就能给你送过来。我家中三代富贵,我才不是某个穷酸书生呢!” 那所谓的李公子,斜睨向南承书,脸上满是瞧不起。 “珍心,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又有公子献殷勤,“是一对羊脂玉镯,半点儿瑕疵也无。” 刘珍心打开锦盒,立刻高兴地尖叫出声。 她迫不及待地戴上羊脂玉镯,“这东西很贵吧?” “对我而言,九牛一毛。我家在黄州是做玉石生意的,置办的宅院不计其数,就算在盛京,也买得起大宅子!不像某个穷鬼,居然还要寄居在亲戚家中,也不嫌丢人,呵!” 哄笑声再度响起。 南承书青衣直裰,袖口还沾染着墨渍。 在一种金冠华服的纨绔公子哥儿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低下头,因为不适应这种应酬,双手不安地揪住袍裾。 刘珍心嫌弃地把那本书丢给他,“这种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送给我!拿走拿走,莫要碍我的眼!” 她转向其他公子,“今儿高兴,咱们来玩行酒令呗?” 李公子笑嘻嘻道:“南兄又不喝酒,扫兴得很,怕是玩不起来。” “喂,你若是不喝酒,赶紧滚,别妨碍我们玩行酒令。”刘珍心趾高气昂地逐客,“坐上酒桌却不肯喝酒,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带着你的破书,赶紧滚!” 少年清秀白嫩的面颊上,逐渐洇开红晕。 他紧紧抓住他的礼物,起身深深作揖,这才转身退出雅座。 背后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小地方来的穷书生,还想追咱们珍心,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年头,想吃天鹅的癞蛤蟆是越来越多了!” “嘁,不是我瞧不起他,就他那样的,连件直裰都打了补丁,养得起咱们珍心吗?!咱们珍心大小姐自幼娇养,不说顿顿燕窝,顿顿吃肉那是起码的!” 南承书失魂落魄地掩上槅扇。 转身,却撞见自家小妹倚在扶栏前,正静静看着自己。 “娇娇!” 他激动地轻呼一声,急忙上前,“我今儿一早就去了刘大儒家,你几时到的盛京?!” 南宝衣不想回答他。 她用手帕替他擦了擦袖口,小声道:“上京前,曾带四哥买了好些衣裳,你怎么还是穿旧衣裳?袖口都破了,还有许多墨渍,也不怕人笑话。” “读书的时候,从侍郎府走到刘大儒家,要经过许多巷弄。每每天寒地冻时瞧见那些乞儿,都觉得可怜,因此把新衣裳都给了他们。”南承书腼腆,“娇娇,你可有吃午膳?我请你和珠丫头去吃好吃的?” 南宝衣应好。 与南承书并肩走下酒楼时,她轻声:“四哥喜欢刘珍心?” 南承书脸红如滴血,“定是元宝碎嘴……等回去了,我罚他抄书!” “是我自己看见的。” 南宝衣拿过他手里的那本书。 大雍开国皇帝手写的书卷,南府压箱底的祖传珍藏之一,拿到市面上,一字万金都是少的。 她哥哥,居然要送刘珍心这么贵重的东西! 幸好那个妖艳贱货有眼无珠! 她不悦:“四哥,你喜欢她什么呀?” 南承书更加脸红,声如蚊蚋地回答:“她长得好看,她还亲我。” , 娇娇:哦,我的纯情哥哥! 权臣大人:其实,我也很纯情…… 章节目录 第391章小姑娘醋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亲他…… 南宝衣满脸一言难尽。 刘珍心作风轻浮,她亲过的男人,恐怕能从庆福街街头排到街尾! 她复杂地望了眼南承书,“她爱慕虚荣,并不是好姑娘。四哥,你今后离她远点,我怕你被卖了还替她数钱。” 南承书双手笼在袖管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轻轻“哦”了声。 南宝衣让元宝带他上马车。 她回眸望了眼熙攘繁华的酒楼。 在锦官城时,她就想过,要在盛京帮大哥和四哥挑一门好亲事。 但刘珍心,绝对不行。 今日四哥受了委屈。 这个场子,她迟早要找回来的。 因为打算共用午膳庆祝团圆,所以马车去侍郎府接了南宝珠。 谁料,南槿和南椿跟着上了马车。 南槿笑道:“你们是要去街上的酒楼用膳吗?正好我们姐妹也打算上街吃饭。吃完饭后,咱们一起去看看牡丹坊的胭脂首饰?” 南宝衣无言以对。 她们都厚着脸皮登上了马车,难道她还能赶她们下去? 南宝珠噘了噘嘴。 她抬袖挡住小脸,趴在南宝衣耳边低语:“刚刚在府里,我听哥哥的小厮说,他住进去时,我爹就给了南侍郎家两万两纹银,可是厨房送给我哥哥的一日三餐,连点儿油星子都无!刚刚南椿又问我索要金项圈,我本不想给,可她哭得厉害,我只好给了她……待会儿若是去逛胭脂首饰的铺子,你可千万别再给她们花银子!”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两位表姐。 南椿颈子上,果然戴着珠珠的金项圈。 她戴得那么心安理得,半点儿羞耻心也无。 她抿了抿唇瓣,暗道今晚回去以后,就叫小厮去请示大伯,能否早些搬进自家的大宅院,她不想再看见这两位糟心的表姐。 用完午膳,一行人来到牡丹坊。 盛京最大的首饰铺子,胭脂水粉也相当有名。 梨花木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首饰,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 南槿和南椿见什么都喜欢。 姐妹俩挑了几根珠钗,眼睛忍不住地往南家姐妹身上瞟。 南宝衣轻咳一声,提高声音:“珠珠,刚刚表姐点的海参和鲍鱼好贵哦,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啦!” 南宝珠瞬间进入表演状态,抬袖啜泣:“谁说不是呢?我还指望攒些私房钱当嫁妆呢,可怜我流落在外,孤苦伶仃,形单影只,茕茕孑立,众叛亲离——” 南宝珠捂住她的嘴。 众叛亲离都出来了,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她们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要钱是没有的,半个铜板都没有! 南槿和南椿的脸色不大好看。 南椿小声道:“不就是珠钗嘛,她们吃住都在咱们家,却连几根珠钗都舍不得送咱们……那么有钱还如此小气,果然商人重利!” 南槿心中也不大痛快。 牡丹坊的珠钗是很贵的,所以她才想着和南家姐妹一块儿过来。 但凡她们稍微懂点事,就知道主动买下送给她们。 眼看着上元节宫宴将至,她是要惊艳四座的人,于是只得自个儿忍痛花重金买下珠钗。 她心里面终究是不痛快的。 付完银钱,她故意摘下腰间荷包,在南宝衣面前晃了晃,“表妹可知道,盛京城的姑娘,为何都对靖王世子动心?” 南宝衣挑了挑眉。 为何动心? 定然是权臣大人太骚了的缘故。 她嘴上却正经道:“不知。” “他回盛京那日,长街落雪,满目繁华。他骑着四蹄踏雪的乌骓,本黑色狐裘大氅在风中猎猎翻飞。他生得那么好看,满街的姑娘都忍不住向他扔出香囊和花朵。” 南槿回忆着,忍不住露出痴笑。 花痴…… 南宝衣暗暗给她贴上标签。 南槿接着回忆:“有姑娘从沿街酒楼里,朝他抛出一枝芙蓉,他信手接住,暧昧地吻了一下,又抛了出去……恰巧,丢给了我。哈,哈哈哈!” 她双手捧心,甜甜地笑出了声。 南宝衣鸡皮疙瘩抖落满地,“所以?” “街边那么多姑娘,他独独把芙蓉花抛给了我!”南槿激动掩唇,“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南宝衣默然不语。 这真不能说明什么!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定是权臣大人随手丢出去,恰巧被南槿接到。 “这枝芙蓉花,我至今舍不得丢弃。”南槿小心翼翼打开荷包,“我想着,如果我将来嫁给他,那么这朵花便是我和他的定情之物。这般意义非凡的东西,自然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儿,从荷包里弥漫出来。 南宝衣抬袖掩鼻。 她望去,荷包里的芙蓉花早已枯萎腐烂。 南槿居然也不嫌弃,还佩戴在身上。 她勉强笑道:“表姐还真是,长情啊……” “为了世子殿下,槿儿愿意长情。” 南宝衣摸了摸手臂,发现鸡皮疙瘩已经掉完了。 上元节宫宴,如期而至。 临近黄昏,南侍郎夫人刘氏带着两个女儿,母女三人打扮得袅袅婷婷,带上请帖,欣然乘坐马车往皇宫而去。 萧弈的马车停在侍郎府后门。 他翻墙闯进偏院,寝屋里,小姑娘穿着单薄的寝衣,檀发垂落在腰间,捧着书卷坐在熏笼前,手边还搁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杏仁茶。 他望了眼滴漏。 再有两个时辰,宫宴就要开始。 这小姑娘在磨蹭什么? “南娇娇,”他在少女身边蹲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记得你很爱出风头,怎么今夜不去参加上元节的宫宴了?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要给你撑场子呢。” 很爱出风头…… 南宝衣暗暗磨牙。 她小脸清寒,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书,“盛京城的姑娘都喜欢二哥哥,我去参加宫宴,是去当她们的靶子吗?” 萧弈挑了挑眉。 小姑娘这是醋了。 “还从长街上打马而过,也不嫌风骚……”南宝衣竖起书卷,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丹凤眼,“那么多姑娘朝你砸香囊、砸花朵,怎么没把你砸死?” 萧弈:“……” 真醋了。 他扬了扬薄唇,伸手去握南宝衣的小手。 南宝衣避开他的手,“还把芙蓉花扔给南槿,二哥哥怎么不干脆直接替她簪花呀?叫靖王妃替你下聘,省得她昼思夜想地惦记你!” 章节目录 第392章是二哥哥未过门的小娇娘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睨着她。 半晌,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儿,嗓音含笑:“谁家的醋坛子翻了,我闻着,真是酸得很呐。” 南宝衣傲娇地别过脸。 “那么多姑娘朝我扔香囊和花朵,我瞧着其中一枝是芙蓉花,因此才伸手接住。”萧弈捏住她的小鼻尖儿,“我想着我那未过门的小娇娘,最爱锦官城的芙蓉花,所以看见芙蓉,就想起来了她……怎能拒绝呢?” 南宝衣本就不怎么怪他的。 只是身为姑娘家,她偶尔也想使使小性子。 如今听着他的解释,她就更不怪他了。 她心里甜丝丝的,又偷眼瞅向萧弈。 他今夜果然认真打扮过。 难得穿了身鲜艳的圆领绯衣,露出干净的霜白暗银纹衬袍立领。 腰束革带,发束金冠,几缕碎发从额角落下,眉眼含笑,金相玉质,是个很俊美很有风度的年轻世子爷…… 萧弈伸手捏住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往两边扯,“若是不愿参加宫宴,哥哥带你去观凤台看花灯?给你买走马灯和兔子灯,还给你买辣炒河鲜。我长得好看,别的姑娘瞧见我牵着你,定然要羡慕你,那时候的南娇娇,定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姑娘。” 南宝衣被他扯得小脸生疼。 而且这番话,前面还像是人话,后面那都是什么鬼话? 但是比起去观凤台看花灯,她更想会会皇宫里的妖魔鬼怪。 上一世的老熟人们,她可真是想念得紧。 她拂开萧弈的手,反问道:“宫宴上,若是有人欺负我……” 萧弈懒洋洋托腮,“哥哥保护你呀。” 南宝衣站起身,傲娇:“既如此,我倒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夜,我就是上元节宫宴最美的崽!要叫盛京城的权贵都知道宝仪郡主的美名,叫那些觊觎二哥哥的姑娘瞧瞧,什么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她欢欢喜喜地去屏风后更衣梳妆。 萧弈低笑。 南娇娇,她就是个活宝。 他拿过小姑娘的书卷,慢慢翻阅。 姑娘家梳妆打扮要花很长时间,他懂。 可是南宝衣梳妆打扮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短短一刻钟,步出屏风的小姑娘,云肩绯裙,身姿袅袅。 云髻步摇,眉目如星,一颦一笑极尽秾艳。 她转了一圈。 宽大的织金妆缎马面裙摇曳如流水,云肩上的流苏随之轻舞,步摇发出金石之音,灯火下的少女宛如工笔仕女图上的九天瑶姬。 南宝衣弯起眉眼,“二哥哥,我美吗?” 萧弈倚在熏笼边。 他轻笑着朝她伸出手:“这般美貌的小娇娘,不知是谁家的?” 南宝衣含羞带怯,把小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萧弈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 南宝衣上前,踮起脚尖,嗓音温柔:“是二哥哥未过门的小娇娘呀……” 萧弈俯首,深深嗅了一口芙蓉花香。 想亲她…… 南宝衣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不对劲儿。 狗得很。 她急忙抬袖遮住小嘴,“我的口脂很贵的,而且很难涂出这种牡丹红。二哥哥你要是弄坏我今夜的妆容,我今后都不与你说话了!” 萧弈挑了挑眉。 罢了,参加完宫宴再亲,也是一样的。 今夜进宫参加上元节宴会的,都是皇亲贵胄,以及正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 宫门外马车众多,正在排队接受禁卫军的检查。 南宝衣卷起车帘。 仰头望去,皇宫灯火辉煌,像是坐落在黑夜里的鎏金野兽。 朱漆宫门巍峨高大,宫楼上站着数不清的禁军,把守着这座囚笼一样的地方。 前世,她做梦都想逃离这里。 宫人们的羞辱、掌事嬷嬷们的惩罚、成王兄妹的欺凌,令她每每从深夜惊醒,两世难忘。 没想到重生归来,她竟然愿意主动踏进这个囚笼……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神色有些紧张,丹凤眼里亮晶晶的光芒消失不见,只余下晦暗与深沉,像是燃尽的灰烬。 他不喜欢这样的南娇娇。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萧弈的手掌粗粝却温暖。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他。 萧弈依旧是懒洋洋的姿态,“如今的南娇娇,聪明又有勇气,曾智破赈灾银失窃案,曾将镇南寺所有高僧辩驳的哑口无言,曾一箭射死薛定威和楚乐欣。所以,不要害怕,无需害怕。” 少女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她再度望向皇宫,丹凤眼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有二哥哥在,她永远不必害怕。 宫门处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 南宝衣望去。 宫灯明亮,刘氏带着南槿和南椿,母女三人盛装打扮,正泼妇般与禁卫军争执。 萧弈抬了抬手。 十苦将马车驶到宫门前。 “这位官爷,你是眼神不好吗?明晃晃的请帖,你看不见?!” “我看见了,请的人是宝仪郡主。”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宝仪郡主病了,让我们母女三人代替她进宫参加宴会!你到底要我重复多少遍?!” “对不起,请帖只能本人使用。” 刘氏好说歹说,禁卫军就是不肯放行。 母女三人气得脸皮抖动,敷上去的粉扑簌簌往下掉,怪瘆人的。 南宝衣轻笑。 不用想就知道,宫里送给她的帖子被她们截了下来。 还是礼部侍郎的家眷呢,半点儿教养也无。 她故意从车厢里探出半张脸,笑容温柔:“伯母、表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咦,这不是我的请帖吗?怎么在你们手中?我还以为丢了呢。” 一番话,叫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能混到皇宫当差的,都是人精。 禁卫军当即就笑了,“侍郎夫人,您不是说宝仪郡主病了吗?我怎么瞧着,她气色红润,半点儿也不像生病?” 刘氏万万没想到,南宝衣居然会和萧弈一起过来! 她出门时还特意打听了,这小蹄子正妆容不整地在屋里读书呢! 面对禁卫军的质问,她面皮胀红地揪着手帕,羞得恨不能钻进地底。 南槿和南椿,则痴痴看着萧弈。 马车竹帘高卷,他伸着长腿慵懒地坐在车厢里,金冠绯衣,侧颜清冷好看的近乎完美…… 南宝衣注意到她俩的眼神,当即生出不悦。 她可以在银钱之事上大方。 但在萧弈的事情上,她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章节目录 第393章前世今生,进宫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微微侧身,挡住了南槿和南椿痴迷的视线。 她温声:“既然这位官爷都说了,请帖只能本人使用,伯母和二位表姐还是打道回府吧?杵在这里,别人都要看你们的笑话了。” 南槿和南椿岂肯善罢甘休。 她们为了参加宫宴,甚至特意花了两个时辰盛装打扮,如今连宫门都没进就打道回府,脸都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了! 刘氏更是暗自生恨。 眼看着临门一脚,进了宫就能和那些皇亲贵胄来往攀谈,不仅能为槿儿和椿儿相看夫君,说不定还能结交贵人,为夫君的前程锦上添花! 可这一切,都被南宝衣毁了! 她心里涌上浓浓的厌恨,正要斥责南宝衣,不远处传来轻笑: “哟,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望去。 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徐徐驶来。 车帘卷起,端坐在车厢里的女子,虽是半老徐娘,却依旧风韵犹存,是个妆容妩媚的美人,正是靖王府的姜侧妃。 又有一辆马车驶来。 靖王妃端坐其中,斥责道:“姜妹妹好没有规矩,马车竟然驶到了我这正室的前头。等宫宴结束,我定要禀报王爷,叫他好好教你,何为规矩!” 姜侧妃瞟了眼萧弈,讥讽:“不就是把儿子找回来了嘛,整日对我大呼小叫显摆威风,也不嫌寒碜,好像谁没有儿子似的!” “你倒是有儿子,可惜,在边关混了两年,也还只是区区参将。不像弈儿,年纪轻轻就已是镇西大都督。”靖王妃掩唇轻笑,“哦哟,我若是你,有儿子我都不会拿出来说,丢人!” “你——” 姜侧妃大怒。 她说不过靖王妃,余光瞥向南槿和南椿,忽然眼眸微动。 她哂笑:“世子殿下出类拔萃,才回盛京,就引来这么多狂蜂浪蝶,岂是常人能有的本事?王妃姐姐,我瞧着这两个姑娘怪招人疼的,不如你替世子殿下娶了,放在府里做妾?” 不等靖王妃说话,姜侧妃大大咧咧地吩咐禁卫军:“放她们母女进宫吧,我姐姐姜贵妃欢喜热闹,人多些,她心情好。” 她搬出了姜贵妃。 禁卫军自然不敢多言。 刘氏母女欣喜若狂,忙不迭谢过姜侧妃。 姜侧妃笑容阴毒。 南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如果萧弈娶了南宝衣,那便是如虎添翼。 想毁掉这桩婚事,倒也不算难。 她可以在宫宴间隙,利用南槿和南椿,与萧弈产生肌肤之亲,最好,是叫她们两个一举怀上! 如此一来,以南家人护短的心态,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南宝衣嫁给一个即将纳妾有子的男人。 萧弈名声受损,她的青云和青河,就有可能被册封世子…… 她盘算妥当,笑容得意,扭着腰进了宫。 靖王妃盯着她的背影。 她与姜侧妃斗了二十年,这贱人放个屁,她都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打算利用南槿和南椿坏她弈儿的名声,想得美! 正好这贱人有两个儿子,还总想着给她儿子谋娶高门贵女,不如她做个顺水人情,把南槿和南椿塞给她两个蠢货儿子得了。 蠢货配蠢货,也算绝配。 她算计妥当,慈爱地看向萧弈。 她温声:“今夜宫宴,你要正式在盛京的世家权贵面前露脸。弈儿,你要好好表现,给你父王留下好印象,也好叫他多宠爱咱们母子。” 萧弈散漫地应了声哦。 萧弈有特权,可以乘坐轿辇出入皇宫。 他牵着南宝衣,换乘了一顶轻软暖轿。 朱墙黄瓦的宫巷,蜿蜒绵长,内侍提着宫灯开路,宫靴踩在青砖巷弄里,格外寂静安宁。 轿帘是卷起来的。 南宝衣端坐着,瞧见那些经过的宫女嬷嬷纷纷退避到墙下,恭敬地朝软轿行福身大礼。 其中几名宫女,她很眼熟。 前世的记忆犹如浮光掠影。 她入宫那天,盛京落了大雪。 她挽着小包袱,低着头,卑怯地跟在掌事嬷嬷身后。 穿过宫巷,来往宫女好奇地看着她毁掉的脸。 她悄悄抬起眼睫,那些宫女穿着鲜艳干净,梳着精致的发髻,脸蛋都很漂亮娇俏,走路的姿态也很美。 而她什么也没有。 没有娇俏的气质,没有漂亮的脸蛋,对深宫的规矩毫无所知,她甚至连像样的宫步都走不出来。 可她曾是那么爱美的姑娘…… 于是她独自在这深深长长的宫巷里,练习宫步,练习仪态,练习与贵人说话时那小心翼翼的语气。 曾无数次摔倒,曾无数次练习福身礼到腿麻。 她吃了很多苦。 可即使如此,那些宫女依旧讥笑她丑陋。 她们在数九寒天的夜里,将冷水泼到她的被窝。 她们故意抢走她的馍馍和饭食。 她们剪碎她的襦裙,在她的绣花鞋里淋进墨汁,甚至在她沐身时故意打开槅扇,喊太监们前来观看…… 羞辱她的手段层出不穷。 南宝衣的视线落在墙角。 她道:“停轿。” 她盯着那个福身行礼的小宫女。 小宫女杏眼桃腮,容貌俏丽,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可是南宝衣清楚,这个叫玉蕊的宫女,心肠有多么恶毒。 前世,玉蕊是管辖她的大宫女,那些羞辱她的计策,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玉蕊轻盈上前,讨喜地福了福身,声音清脆:“给两位贵人请安,贵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说着话,秋水盈盈的眼眸,却状似不经意地勾了下萧弈,透着欲拒还迎的羞怯。 南宝衣温声:“你在看谁?” “奴婢觉得世子殿下英明神武,因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郡主这是生气了吗?”玉蕊委屈,“都是奴婢不好,世子殿下,您不要怪奴婢,好不好嘛?都是因为您太好看的缘故呢。” 南宝衣弯唇轻笑。 这小宫女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对她的不屑。 大约是觉得她初来乍到,又是商户女,所以不敢在皇宫里闹事。 殊不知,所谓的宫规,她比她清楚千百倍。 曾在冷雨天,被玉蕊罚跪在宫巷,背诵宫规一百遍。 曾在下雪日,被玉蕊送进暴室,罚抄宫规一千遍。 她朱唇轻启:“宫规第二卷第十条,凡宫女勾引男子者,杖责三十,贬入浣衣局。你是自己去领罚,还是本郡主送你去领罚?” , 上个月月底忘了求月票我的天,风云榜咱们距离第十名好像就差一百张月票不到,好遗憾 虽然我没有加更,但我还是想恬不知耻地求个票,抱住小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394章世子殿下,竟是个惧内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玉蕊彻底愣住。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南宝衣。 宫中传言,宝仪郡主来自边陲小城,不懂规矩,举止粗俗,可是她为什么连宫规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在宫里活了六七年,都还不能完完整整地背出宫规呢! 她是个机灵的姑娘,立刻跪倒在地,一双妙目水盈盈的,“奴婢没有勾引世子殿下的意思,奴婢只是单纯觉得殿下生得美,因此多看了两眼……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郡主是否过于苛刻?您头回进宫,就不怕给自己名声带来伤害吗?” 南宝衣抱着珐琅彩小手炉。 涂着丹蔻的酥红指尖,缓慢勾勒出金丝花纹。 她笑容更加温柔,“宫规第三卷第二十一条,凡宫女内侍,以下犯上、威胁敲诈者,掌掴五十,送入暴室,罚俸一年。” “奴婢何时以下犯上、威胁敲诈?!” “你用名声胁迫本郡主,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玉蕊彻底无言。 她只得泪水盈盈地望向萧弈,“世子爷,求您为奴婢说句话,奴婢真的没有冒犯郡主的意思!” 她膝行几步,伸手拽住萧弈的袍裾。 那双眼更是含情凝涕,欲说还羞。 南宝衣踏出轿辇。 她扳过玉蕊的脑袋,朝她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她立在宫巷里,居高临下的姿态冷漠而端庄,“都是人精,你跟我装什么楚楚可怜?少在我二哥哥面前玩你那套勾人的把戏,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清脆的巴掌声,吸引了四周路过的权贵。 他们怜惜玉蕊无辜挨打,纷纷朝南宝衣指指点点,议论声很难听。 南宝衣虎着小脸,凶道:“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啊?!参加你们的宫宴去!” 那些男人更气了! 可是陪伴他们参加宫宴的女人,却都是正室夫人。 平日里深受那些小狐狸精之苦,却碍于礼法名声不敢乱来,如今南宝衣掌掴小狐狸精,她们看在眼里,只觉得非常解气! 于是她们都不许夫君胡乱议论,朝南宝衣友好地颔首致意,这才相携往承乐殿而去。 玉蕊捂着红肿的脸颊,怔怔望着南宝衣。 亲自动手打人,她就不怕被世子爷嫌弃粗鲁? 南宝衣睨向她,“还不去领罚,是指望我亲自送你去?” 玉蕊哭哭啼啼,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救般望向萧弈,“世子殿下……” 萧弈把玩着南宝衣的小手炉,懒洋洋的,“你也瞧见了,郡主八面威风,本世子在她面前,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玉蕊浑身哆嗦。 这惊艳绝伦的世子殿下,竟是个惧内的! 她捂住苍白的唇,不敢多看南宝衣一眼,起身奔进皇宫深处。 连绣鞋跑掉一只,都不敢回头捡。 南宝衣坐进轿辇。 解气! 萧弈抿着唇笑,“想来,我的世子夫人,大约是个悍妇。” “二哥哥嫌弃我?” 萧弈握住她的右手。 刚刚扇了宫女一巴掌,小姑娘的手掌心红红的,叫他心疼。 “哪儿敢嫌弃我们娇娇?”他吻了吻她的掌心,“若是看那宫女不顺眼,随便找个借口,杀了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小手红成这样,叫哥哥心疼。” 南宝衣看着他。 宫灯明亮。 他的丹凤眼中透着缱绻深情,不似作假。 她问道:“二哥哥当真不嫌弃我粗鲁?” 寻常官家嫡女,可不会随便扇人巴掌。 萧弈微微一笑。 他倾身凑到南宝衣耳畔,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朵,嗓音低哑撩人:“我就爱娇娇这泼辣劲儿……想来今后床笫之间,你我大约能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床笫之间,势均力敌…… 南宝衣白嫩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浅粉,又洇开深红。 她咬住唇瓣,绣帕被扯得几乎变形。 这话题,没法儿聊下去了! 萧弈垂眸,看着她紧张咬唇的模样,伸手揉开她的唇。 他温声:“别咬了,再咬,娇娇的牡丹红口脂,要花掉了。这样好看的颜色,花掉了多可惜?” 他还没来得及亲呢。 南宝衣声如蚊蚋:“那你不许再调笑我。” “好的呀。” 轿辇一路往承乐殿而去。 南宝衣呼吸着清寒的空气,刚刚的羞耻感渐渐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快出宫巷时,萧弈忽然正儿八经地指着一个行礼的宫女,“南娇娇,我觉得她好像在勾我,你要不要打她?” 南宝衣:“……” “那个,那个宫女也在勾我!” 南宝衣:“……” 萧弈看着她涨红的小脸,薄唇轻松扬起。 他就喜欢南娇娇为他吃醋的样子,更喜欢把弄她得害羞的样子。 南宝衣捣了他一拳。 她还记得刚遇见权臣大人时,他是多么正经高冷的一个人。 没想到好看的皮囊底下,居然藏着一颗风骚的心! 她简直怀疑,这厮是不是很早就开始觊觎她了! 轿辇停在汉白玉台阶下。 南宝衣被萧弈牵着,拾阶而上。 她仰头,彩漆宝殿灯火明光。 端庄的礼乐声,热闹的觥筹交错声,起伏的嬉笑声,汇聚成宫廷里特有的靡靡之音,昭示着一个王朝的繁盛与太平。 她与萧弈出现在殿槛外。 内侍拖长了音调,尖声唱喏: “靖王世子到、宝仪郡主到——” 殿中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皇帝和他的妃嫔,自上座抬眸。 分列大殿两侧的世家权贵及其家眷,跟着侧头望来。 繁复精致的宫裙,轻拂过高高的红漆殿槛。 那妆容盛大的少女,姿容犹如锦城芙蓉,娇贵秾艳,仪态万方,踏进殿槛的刹那,犹如一盏明珠宫灯,亮晶晶的丹凤眼,将整座宝殿都照得光辉烂漫。 令人为之倾倒。 姜贵妃眯了眯眼。 她朝殿前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 小半碗油,被悄然泼到大理石地砖上。 南宝衣缀着珍珠的绣花鞋,稳稳踏过油渍。 她始终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她走得那么稳,仪态比在场任何一位贵女都要出色,仿佛生来就该是九重宫阙里的娇花。 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视过殿中众人。 许多人,都是熟面孔。 牡丹红唇瓣微微弯起。 盛京皇宫…… 她再一次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395章想让南宝衣出丑还不容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行至殿中,南宝衣与萧弈优雅地朝皇帝行礼。 姜侧妃轻摇团扇,微笑:“王妃姐姐的儿媳妇,可真是能耐呀。还没过门呢,倒是先和世子穿起了同样绣花纹的衣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私相授受呢。说来也怪,自幼在一座府里长大,那兄妹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恋情?” 南宝衣早就料到,今夜一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这种问题,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更像是抹黑。 如果回答不好,无论是她还是权臣大人,都将名声受损。 满殿寂静。 姜贵妃满意地端起酒盏,轻轻抿了小口。 她这个庶妹一向蠢笨,好在这个问题却很不错。 南宝衣微笑,“我是南府嫡女,二哥哥是靖王世子,本就不是兄妹,何来兄妹之情?听姜侧妃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不想承认二哥哥靖王世子的身份?还是说,姜侧妃对靖王爷找回嫡子感到不满,想让您的两位公子继承靖王府?” 姜侧妃含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急忙望了眼靖王爷。 还好,他正垂眸饮酒,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她急忙补救:“世子回府,我自然高兴!我只是怕你心术不正,勾引迷惑世子,这才麻雀变凤凰,有了这门婚约!” “麻雀变凤凰?”南宝衣哂笑,“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我家中又十分富贵,本就是势均力敌的婚事,怎么到了姜侧妃嘴里,却成了麻雀变凤凰?” 她说到“势均力敌”时,眸色略有些不自然。 萧弈笑得意味深长。 甚至还借着大袖的遮掩,暧昧地勾了勾她的掌心。 姜侧妃说不过她。 正不知所措,却瞅见姜贵妃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她害怕这位嫡姐。 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为难道:“商户出身,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瞧着,你就是看世子尊贵,因此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南宝衣微笑:“姜侧妃当年不过是姜家庶女,靠着在酒水里下药,这才爬上了靖王爷的榻。又靠着肚子里的种,一举成为王府侧妃……就您这般行径,也好意思说我攀龙附凤?” 姜侧妃呼吸一窒! 这种闺房秘辛,南宝衣这贱人怎么会知道?! 她羞恼得厉害,双手发抖地捧起酒盏,遮掩着窘态喝了几口。 南宝衣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与萧弈落座。 萧弈低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南宝衣挽袖,端起面前的白玉壶,“梦中所见。” 前世她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听过多少权贵秘辛。 姜侧妃这点子破事,满皇宫都知道。 早在她参加宫宴的路上,她就设想过,今夜的宫宴,不会太平。 那些权贵都有排外心理,既然他们想为难她,那她就踩着他们的脸面,在盛京城彻底站稳脚跟。 叫这些权贵都知道,她不好欺负,南家,同样不好欺负! 姜贵妃嫌弃姜侧妃这个庶妹没用。 她瞥向殿下一位颇有交情的贵妇人。 贵妇人微微一笑,示意姜贵妃放心。 她望向对面的南宝衣,翘起兰花指,语调夸张:“宝仪郡主从锦官城而来呢,听说那里很是贫穷的哦,百姓也都很没有教养呢。哦哟,那些农妇,甚至连面脂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每日出门从不涂脂抹粉的哦,如此不讲究的日子,岂是人过的呀?”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烂漫天真,甚至都没有遮掩笑声。 她学着那位贵妇的调调,夸张道:“陈夫人,就您那种出身呢,也好意思嘲笑人家农妇的哦?您母亲是青楼花魁,您自幼在青楼长大的哦,靠美色攀上尚书郎,这才进了尚书府呢。原配夫人一死,您就迫不及待母凭子贵上位为主,这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呢。人家农妇也是靠双手吃饭的哦,您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家呀?” 她表演得惟妙惟肖。 满殿哄笑。 陈夫人打死都想不到,她那不堪的过往,就这么被摆在了台面上! 她羞窘交加,用兰花指指着南宝衣,“你,你这人,不要欺人太甚的哦!小心人家夫君参你一本的哦!” 萧弈懒洋洋托腮,“欺负我家娇娇?本世子不是摆设的哦。” 更多人的人憋不住笑,窃窃笑出了声。 他们望向南宝衣和萧弈的目光充满了友好。 这样有趣的人儿,定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回家以后,可以放心地让自家孩子与靖王世子和宝仪郡主结交。 至于南家钱庄,或许也可以结个善缘。 陈夫人委屈地红了眼。 她拿帕子捂住脸,羞愤地啼哭起来,惹得陈尚书一阵嫌弃。 南宝衣抿着唇笑,垂眸给萧弈斟满玉米汁。 姜贵妃心中生恼。 这场宫宴,不是用来给南宝衣大放异彩、笼络人心的! 这场宫宴,是要让南宝衣成为盛京的笑话,叫她知道,盛京城不是锦官城,盛京城,是她的地盘! 她瞥向另一名贵女。 太史令的千金书理理,饱读诗书,举止端庄,乃是盛京第一才女。 书理理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立刻双手交叠于胸前,温声道:“宝仪郡主才回盛京,恐怕对宫规、礼节等很不熟悉。如果郡主不介意,书理理愿意教郡主宫规和仪态。” 她说着话,眼底掠过轻视。 想让南宝衣出丑还不容易? 但凡她在举止上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被所有人嘲笑。 不巧,她书理理正是规矩仪态学得最好的姑娘。 无论南宝衣举止如何,她都能当众挑出毛病。 此时,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后。 妆缎宫衣的中缝,从后颈一路往下,更显脊背纤细挺直。 她看着书理理。 太史令之女,虽然贤名在外,但实际上早就和姜贵妃的儿子,成王楚怀美暗通款曲,有了夫妻之实。 前世她进宫时,听说是因为书理理显怀瞒不住,才嫁给成王做侧妃,还生下了成王的第一个孩子,是当年的一桩丑闻。 算算时间,如今书理理大约才怀胎一个月,别人还不知道。 就这样的,还好意思来教她规矩和礼节? 她微笑:“请书姑娘赐教。” 书理理姿态端庄地走到殿中。 她本欲从南宝衣的坐姿上挑出毛病,可是她围着南宝衣走了三圈儿,愣是没瞧出半点儿不妥。 章节目录 第396章恭喜贵妃娘娘,您要做奶奶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的腿和手,她的脊背,她的脖颈,甚至就连她下颌抬起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那么的充满美感。 就像是用规尺,一寸一寸画出来的仕女图…… 南宝衣笑容更盛:“书姑娘?” 书理理面颊微红。 她退到殿中,轻声:“郡主坐姿端正,没有任何不妥。” 感受到姜贵妃的不悦,她又道:“郡主站起来,行个福身礼可好?” 福身礼,是很考验女子仪态甚至身段的一道礼仪。 若是太胖,福身时看起来会很滑稽。 若是动作不到位,看起来会很不协调,失去美感。 就算是宫中的妃子,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南宝衣微笑着站起身。 她行至殿中,朝萧弈福身,“给世子殿下请安。” 细白娇嫩的小手,交叠在腰侧,恰似漂亮的兰花。 繁复精致的宫裙轻盈曳地,宽袖垂落,纤腰袅袅,脖颈细白,她像是一株盛放的芙蓉花,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那么仪态万方。 殿中权贵,对视几眼,不免暗暗点头。 不愧是福泽蜀郡的福星,哪怕出身蓬门商户,举止也依旧如此得体漂亮,比他们府中的千金还要规矩。 配得上“宝仪”这个封号。 这位郡主,他们认下了! 萧弈饮了口玉米汁。 宝殿里金碧辉煌的千万盏灯火在他眼中褪色,那双晦暗深沉的丹凤眼,只完完全全倒映着南宝衣一人。 藏在心底的野兽,叫嚣着占有。 好想金屋藏娇。 好想彻彻底底,霸占南府的小娇娘…… 顾崇山跪坐在姜贵妃身后。 他看着殿中少女,脑海中情不自禁地跃出一句诗—— 海上生明月。 太干净了。 南家小丫头的瞳珠,太干净了,弯眸而笑的姿态,像是新月。 佩戴着镂花暗金甲套的手,缓缓拂拭过黑檀木珠。 可惜,这样干净的姑娘,不属于他。 他缓缓垂下眼帘。 过长的睫毛遮住了黑瞳里的情绪,指尖悄然捏碎一枚黑檀木珠。 不属于他的东西,都该彻底毁灭。 又或者,让她变得与他一样肮脏,让她属于他…… 殿中。 书理理又围着南宝衣转了三圈。 还是找不到任何错处! 她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曾经站在刀尖儿上苦练过千万遍! 就算是宫里的嫔妃,都做不到像她这样毫无瑕疵! 冷汗,从书理理额角滚落。 她抬袖擦了擦汗,嘴唇翕动,说不出任何话,更挑不出任何刺。 南宝衣缓缓站起身。 书理理已经十五岁,比她略高。 可是她站在书理理面前,气势反而压了她一头。 她小脸娇嫩,语调从容:“书姑娘不是要教我宫规和礼仪吗?如今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我做得太差,书姑娘觉得没办法教?” 书理理双手紧紧揪住裙摆。 她硬着头皮,回答道:“当然不是……宝仪郡主仪态很好,我,我没什么可教的。” “哦,没什么可教的……”南宝衣拖长音调,忽然朝书理理眨了下眼睛,“可是,我却有不少东西,打算教教书姑娘。” “放肆!” 姜贵妃终于忍不住,冷冷斥责。 她沉声:“皇上还真是不忌讳,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也能封为一品郡主?!南宝衣,你可知书理理是盛京第一才女,是所有闺中女子的典范?!你教她,你拿什么教她?!” 南宝衣缓缓转向上座。 皇后早逝,六宫悉由姜贵妃掌控。 她今夜盛装打扮,戴凤凰八宝花冠,穿凤穿牡丹朝服,想当皇后的野心,几乎赤条条展示在了宫裙和首饰上。 从殿前泼油,到姜侧妃为难,再到陈夫人救场,最后又是书理理挑刺儿,恐怕都是姜贵妃在背后指使。 她们是第一次见面。 姜贵妃,为何对她敌意这么大? 南宝衣眸中情绪变幻。 脑海中,悄然浮现出楚乐欣的身影。 姜贵妃定是知道了楚乐欣是她所杀,因此才对她怀恨在心。 那所谓的上元节宫宴请帖,怕也是姜贵妃派人送去南府的。 她看着发怒的姜贵妃,从容不迫地弯起唇瓣。 她朗声:“不劳贵妃娘娘费心,我自然有很多东西教给书姑娘。” 书理理仗着姜贵妃撑腰,骄矜地抬起下颌,“不敢称才学冠绝古今,但在恪守宫规和仪态举止方面,我却敢称绝不会犯错。宝仪郡主,你可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胡说八道,最后打自己的脸!” 她神情端正,一脸正义。 殿中众人跟着点头,暗自觉得南宝衣怕是托大了。 姜侧妃摇着团扇,讥讽:“王妃姐姐,不是我多嘴,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也太爱出风头了。真是个惹祸精啊!若是嫁进咱们王府,定然会给王爷带来许多麻烦。世子也真是,都不知道管管她……” 靖王妃冷笑:“妹妹还是多为自己儿子操心吧,弈儿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你的青云和青河,连个仰慕的姑娘都没有!” 姜侧妃愠怒。 她望向楚青云和楚青河。 哥俩坐在萧弈旁边的矮案后,一个自诩风流地摇着折扇,一个故作忧郁地端着酒盏。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蠢货。 本来就容貌寻常,还偏要坐在萧弈那里,这不是找虐吗? 那些官家贵女只注意到萧弈,谁还能注意到他们?! 殿中,南宝衣轻笑出声。 她温柔地转向书理理,眉眼含笑:“我能教你什么?” 她抬高声音,一字一顿:“我能教你,何为暗通款曲,何为私相授受,何为廉耻,何为自爱!” 犹如惊雷炸响! 满殿人呆若木鸡。 他们不敢置信地盯着书理理,这位盛京第一才女,自诩最重视规矩、最在意礼节的姑娘,竟然和男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书理理俏脸涨得通红。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南宝衣,下意识不停后退。 仿佛眼前少女,是个令人畏惧的小怪物。 南宝衣温声:“书姑娘和成王早已有了夫妻之实,甚至连肚子里,都揣了成王的骨肉……” 她笑吟吟地转向姜贵妃,双眼亮晶晶的,“恭喜贵妃娘娘,您儿媳妇还没进门,您就能做奶奶啦!” , 谢谢仙女们的月票和推荐票,啊啊啊喜欢 忘了祝大家愚人节快乐,今天补上,祝大家愚人节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397章我们娇娇,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派胡言!” 姜贵妃怒骂,放在膝前的双手,却忍不住剧烈颤抖。 显然,她其实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德性。 她转向皇帝,娇声道:“皇上,宝仪郡主初次进宫就尊卑不分、没大没小,甚至还污蔑咱们怀美和书理理的声誉,着实可恶。似这等乱嚼舌根的女人,就该褫夺封号,没收家产才是!” “这……” 老皇帝怂的很。 他是真心实意想搞一场上元节宫宴的,大家喝喝酒说说话多好,这些女人干什么总是要吵起来,叫他瘆得慌。 姜家老太傅看着他。 萧弈也看着他。 贵妃和郡主都是有后台的人,无论他偏袒谁,都说不过去。 他急忙伸手揉了揉额角,感慨道:“朕老啦,连耳朵都不好使啦!贵妃说什么,朕着实听不见呀!” 姜贵妃无言以对。 论装死的本事,皇帝敢称第一,谁敢称第二? 南宝衣同样无言。 论装死的本事,老皇帝称第一,天底下大约只有她爹敢称第二。 不愧是一对友好的大兄弟。 她稳了稳心神,嗓音戏谑:“姜贵妃刚刚的话,略有不妥。你说我尊卑不分、没大没小,可是贵妃的位份只是从一品,而我的位份,却是正一品。所以真正论起来,贵妃该向我行礼才是。” 姜贵妃脸色扭曲。 她倒是忘了,这小贱人是正一品的郡主! 对老皇帝的怨怼不禁更深了些。 这老货,封她个郡主也就罢了,干什么非要强调是正一品! 老皇帝两眼望天装死葫芦,只当没看见她的愤怒。 姜贵妃眼底掠过恶意,又道:“本宫听说,你们家在盛京开了钱庄,还搞出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叫什么,保险?你们唆使百姓,把血汗钱存进你们钱庄,说什么将来为他们养老……不是本宫多嘴,多年以后的事,谁能预料?说不定你家钱庄早已倒闭也未可知。南宝衣,你们这是在坑害百姓,是欺诈我南越子民!” 好大一顶帽子。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脆声:“敢问贵妃娘娘,一个强盛的国家,是不是应该‘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自然。” “那么,如今的南越,可有实现?” “……未曾。” “这就是了。”南宝衣摸出一把紫竹骨折纸扇,信步于宝殿之中,“南越没有办法实现‘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而我南家钱庄,愿意代劳。南家积攒了两百多年财富,基业雄厚。百姓存进钱庄的银钱,我们会集中投资于利润更高的地方,以换取更多回报——” “如果你们投资失利,那么百姓的血汗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姜贵妃不耐烦地打断她。 南宝衣轻摇折扇:“没有人能够保证,所有投资都能成功,我南家也不例外。” 姜贵妃气笑了,“既是有风险的买卖,那你怎敢大放厥词?!” “所以,这就要劳烦户部尚书大人了。”南宝衣合拢折扇,转向一名须发皆白的朝臣,“如果能与国库合作,那么南家钱庄的所有业务,几乎都不会出现风险。作为回报,我祖母提出,愿意让利三成于国库。” 满殿寂静。 姜贵妃在财政方面毫无造诣,已经被绕晕了。 官员们却很清楚,南家这是在拉拢皇族,为他们的钱庄站台。 一旦百姓得知,南家钱庄由皇族撑腰,与国库挂钩,那么势必会信任南家,愿意用月钱购买他们的各种业务。 虽然国库能够得到三成利润,但是…… 毫无疑问,南越的利益,将与南家的利益,彻底绑在一条船上。 南家,将依靠钱庄,成为南越最富有的家族! 户部尚书抿了半盏酒。 烈酒入喉,老人的面颊渐渐烧红。 他早已听说过南家钱庄的各项业务,可以称之为天方怪谈,却也可以称之为超越这个朝代的奇思妙想。 他看着南宝衣。 半晌,他亲自挽袖斟了满满一海碗烈酒。 他抚须而笑,“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对维护我南越四海安宁,有着巨大的作用。宝仪郡主若能拿出诚心,户部自然愿意考虑与南家钱庄合作。这碗烈酒,郡主敢不敢喝?” 南宝衣眯了眯眼。 若想把钱庄做大,与官府合作,势在必行。 她毫不迟疑地上前,跪坐在户部尚书对面。 她盈盈端起那碗酒。 “南娇娇,我有些口渴。” 背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南宝衣明白,权臣大人这是想为她代劳。 只是,这终究是她的家事。 她注视着清冽的酒水,温声:“我南家人生性豪爽,一碗酒而已,又是户部尚书大人亲自斟的,我荣幸之至,怎敢不喝?” 满满一海碗烈酒。 少女朱唇轻启。 烈酒入喉,她慢慢仰起小脸。 宝殿千灯万盏金碧辉煌,晶莹的酒水,从少女唇角滚落,顺着凝白纤细的颈子,没入精致的妆缎宫裙衣领之中。 她饮酒的姿态,亦是极美的。 殿中的纨绔公子,看得有些痴。 南宝衣终于饮尽那一海碗烈酒,将碗稳稳放在矮案上,“尚书大人?” 老人微微颔首,“南家的诚意,本官看到了。兹事体大,本官会率领户部官员,与南家掌权人详谈。” 六部事宜,无论大小,都不会有官员向皇帝请示。 因为说了他也听不懂。 所以南越官员们的权力是相当大的。 南宝衣悬着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歌舞升平。 南宝衣跪坐回萧弈身侧,悄悄摸了摸鼓鼓的肚子。 有点儿想去西房如厕…… 萧弈倾身凑到她耳边,外人瞧着像是在品评歌舞,可南宝衣却察觉到,这厮是在嗅闻她的味道。 她嫌弃:“二哥哥?” “娇娇身上,半点儿酒味儿也无。” 南宝衣悄悄望向户部尚书。 她小声:“户部尚书斟的那碗,根本就不是酒,而是白水。我琢磨着,大约他只是想看看我的诚意,并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萧弈把玩着她的小辫子,懒洋洋地拖长音调,“那我们娇娇,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二哥哥,我想去更衣。” 萧弈视线往下。 宫裙宽大,看不出异样。 他伸出手,认真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他莞尔:“确实鼓鼓的。” 南宝衣:“……” 想捶他。 章节目录 第398章西厂,还得请郡主走一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又道:“皇宫大得很,未免迷路,可要哥哥陪你去更衣?听说小姑娘家都爱手牵手一起去如厕,娇娇若是喜欢,哥哥也可以与你手牵手去如厕的。” 南宝衣:“……” 她才不想和他手牵手去如厕! 她咬牙,给萧弈斟了满满一盏玉米汁,提起宫裙,独自去如厕了。 这座皇宫,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她怎么可能会迷路…… 随着南宝衣离开承乐殿,恶气难平的姜贵妃,跟着悄然离席。 西房距离承乐殿不远,就在红漆游廊尽头。 南宝衣净完手出来,瞧见两排宫女提着宫灯,游廊亮如白昼。 姜贵妃慵懒地端坐在玫瑰椅上,狐裘衬托得她华贵雍容。 殿外有些冷。 南宝衣搓搓小手,“我如个厕而已,贵妃娘娘竟然堵到西房门口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与我手牵手一起如厕呢。” “巧舌如簧!”姜贵妃冷声,“本宫的欣儿,被你亲手射杀,这口恶气,本宫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南宝衣,命债,是要用命来偿的!” 南宝衣轻笑。 她毫不畏惧地盯着姜贵妃,“敢问贵妃,我杀了三公主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可有证据?” 姜贵妃沉声:“顾崇山亲眼所见,他的眼睛,就是证据!” 南宝衣望去。 顾崇山侍立在姜贵妃身后。 上半张脸笼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红唇弧度往下,是极尽凉薄的姿态。 南宝衣歪头。 原来她射杀楚乐欣时,被九千岁看见了,真是百密一疏啊。 姜贵妃见她不语,心中不禁畅快了几分。 她站起身,走到南宝衣面前,带着甲套的玉手,冷漠地擒住她的双颊,迫使她抬头看她。 她睚眦欲裂,一字一顿:“你杀了本宫的女儿,还坏了怀美的名声……南宝衣,本宫与你,势不两立!姜家与南家,势不两立!” 吼完,扬手甩了南宝衣一巴掌! 南宝衣趴倒在地,脸颊红肿。 她慢慢抬起头,静静注视姜贵妃。 宫灯阑珊,承乐殿的乐音隐隐传来,更显此地寂静。 不知为何,哪怕是孤身一人面对盛怒的姜贵妃,哪怕明知接下来的处境也许会很糟糕,她也依旧不害怕。 血脉仿佛沸腾。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叫嚣着疯狂,叫嚣着复仇。 无法忘记,前世皇宫里每一个人的恶意。 无法忘记,楚乐欣骑马拖着她穿过宫巷,她宫裙褴褛、骨肉破碎、鲜血淋漓,泪流满面地从血泊中抬起头,却看见姜贵妃亲自扶着楚乐欣下马,替她擦汗,温柔地叫她别累着。 她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只是供她女儿玩弄的草芥。 她不愿以上一世的仇恨,揣测这一世遇见的人。 可是事实却教会她,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恶意,并不会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跟着改变。 她慢慢坐起身。 她盯着姜贵妃,在宫灯的映照里,弯起眉眼,笑出了声。 纯真与血腥在她眼中交汇。 前世的仇恨,在踏进这座皇宫之后,在感受到这些人的伤害之后,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并不是南家那位天真娇俏的五姑娘,她更不是权臣大人眼里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娇娘。 她是南宝衣。 是那个被夫家抛弃、卖进皇宫的废物,是那个容貌被毁、家破人亡的可怜虫,是那个受尽欺凌、唯唯诺诺的小宫女。 前世的创伤和阴影从未被治愈。 它们只是被掩藏。 宫灯点燃了少女的丹凤眼。 她笑得前仰后合,越发癫狂疯魔。 终于笑够了,她歪头,金步摇微微摇晃,折射出异样的风情。 她脆声:“贵妃想知道,三公主死前,说了什么吗?” 姜贵妃一怔,“说了什么?” 南宝衣眨了眨眼,“贵妃靠近些,我告诉你呀。” 姜贵妃迟疑地靠近。 她俯身凑到南宝衣面前,“欣儿说了什么?” 南宝衣弯着眉眼看她,慢慢抬手,认真地扶住金步摇。 她红唇轻启:“她说——” “贵妃娘娘。” 阴影里突然传出声音。 顾崇山缓步走出,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南宝衣,“三公主死前,什么话也没留下。这个女人,在诓骗你。” 他拿过那支金步摇。 南家小丫头总爱戴在发髻上的那支。 做工精致细腻,扣动暗扣,拔出来的并非步摇,而是一柄小巧玲珑的利刃,利刃上淬着暗紫色毒药,自是见血封喉。 姜贵妃勃然大怒,反手就扇了南宝衣一耳光! 她厉声:“你竟敢行刺本宫?!” 南宝衣趴倒在地。 血渍顺着她的唇角滚落,她依旧在笑,笑得花枝乱颤,纤细的双肩轻轻颤动着。 正是上元佳节。 宫城巍峨辉煌。 乐音端庄喜庆。 宫灯明光灿烂。 她的宫裙繁复而宽大,宛如盛开的花。 可她的笑声,是凄凉的。 姜贵妃心底发毛,竟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她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冷声道:“把她带去西厂。对外,就说她自己在宫中走丢了。本宫要她受尽西厂酷刑,生不如死!” 顾崇山道了声“喏”。 未免被人怀疑,姜贵妃带着宫女内侍,浩浩荡荡地先回了承乐殿。 游廊里,只剩顾崇山和南宝衣两人。 他把玩着金钗,“行刺贵妃,好大的胆子。” 南宝衣盯着虚空,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站起身,冷漠:“如果不是你,她已经死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锦官城。她是贵妃,她死了,你就得陪葬。”顾崇山将金钗放进袖袋,“南家,也会遭到牵连。” “九千岁在帮我?” “我在帮我自己。”顾崇山冷淡地负手而立,“西厂,还得请郡主走一趟。” 南宝衣很清楚,顾崇山依靠姜贵妃,在宫中一手遮天。 她逃不掉。 她望向西厂方向。 它隐在上元夜的黑暗里,像是吞噬人的野兽,等待着新的猎物。 她曾在西厂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前世害她性命的榴花夫人,如今可有出现? 她弯唇,“好啊,我随你回西厂。” 她从容不迫地走向游廊一端,不像是去受刑,倒像是回家。 顾崇山跟在她身后,眸色深沉。 南家小丫头,为何会知道西厂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399章好妹妹,你终于进宫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今夜上元节,皇城落雪。 顾崇山提灯而行。 宫巷绵长,青石砖上积着薄薄一层雪。 灯笼光影昏惑,宫巷朱墙黄瓦,几树梅花枝桠横斜地探过宫墙,在少女牡丹红的宫裙上透落斑驳花影。 起风了。 细雪落在在她的眉梢和云髻。 环佩伶仃,是非常轻盈温柔的音色,宛如她这个人。 渐渐行至宫巷尽头。 两扇漆黑的门紧掩,门上排列着整齐的黄铜门钉,兽首门环十分狰狞,檐下悬着一块匾额,用遒劲的字迹书写着“西厂”二字。 南宝衣驻足,认真地转向顾崇山,“九千岁可否熄了灯盏?” “为何?” “我想摸门钉。” “摸门钉”是南越国上元节的习俗。 走百病,摸门钉,方能在新的一年求吉除恶。 也有说法是求子,“钉”谐音“丁”,据说熄灭灯盏,在黑暗中摸索,一举摸得门钉者,视为生子的吉兆,也代表家族兴旺,多子多福。 顾崇山面无表情,“我带你回西厂,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不是让你来摸门钉的。” 南宝衣丹凤眼亮晶晶的,双掌合十作出恳求的姿态,“九千岁,摸门钉也就一会儿工夫,不耽误你让我生不如死。我琢磨着我明年就要嫁给二哥哥,我想一举生个儿子,如此,我在靖王府的地位也能更高些不是?” 顾崇山无言以对。 这小丫头觉得,她进了西厂,还能活着逃出去? 进了西厂的女人,除了死,就只剩下生不如死。 “九千岁,今夜上元节,我祝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啊!” 少女还在恳求。 半晌,顾崇山虽然依旧面容冷漠,却还是吹灭了手中灯盏。 宫巷陷入黑暗。 风吹过耳畔,细雪和梅花瓣在黑暗中翻飞,犹如千万只蝴蝶从地面吹起,掠过少女精致繁复的裙摆,往冷肃的西厂绿琉璃瓦翩跹而去。 南宝衣朝西厂那两扇乌木大门走去。 绣着“娇娇”小字的手帕掉落在地,轻盈而无声。 她站在大门前。 指尖试探着伸出。 门钉没有摸到,摸到的,只是冷硬的门板。 南宝衣轻笑:“看来儿子是生不了了,大约只能生个小闺女儿。” 她推开门。 触目所及,是檐下一盏盏白色的凄迷宫灯。 远处一座座黑色楼阁里,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是西厂太监在拷问犯人。 路过的太监,怀抱各种阴森肮脏的刑具,恭敬地朝顾崇山请安问好,余光望向南宝衣时,面容诡异而扭曲,就连笑容都叫人畏惧。 一具具尸体,用板车拖着,往皇宫深处而去。 寒风偶尔掀起白布,尸首青紫交加惨不忍睹。 有的板车走着走着,还会掉下莫名其妙的残肢断臂,甚至是一团团血淋淋的脏器!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儿。 若是头一回来这里的姑娘,定然会呕吐尖叫。 可是南宝衣始终面色如常。 西厂,是她前世的避风港,却也是诞生她另一重噩梦的地方。 如今故地重游,她以为会生出万千感慨,可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畏惧,只剩无尽的从容。 她大约终于和权臣大人、九千岁一样变态了。 顾崇山轻声:“害怕吗?” 南宝衣温声回答:“像是回家。” 顾崇山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之而起的是浓浓的兴致。 南宝衣随顾崇山往一处黑黢黢的楼阁走,试探道:“九千岁,你可有听过榴花夫人的名号?” 顾崇山驻足。 他转身看着南宝衣,恰在这时,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追了来。 “老子在承乐殿盯了她好久,若非姑母提醒,我竟不知她在西厂!”那纨绔公子哥儿醉醺醺的,满脸都是兴奋,“死阉奴,我姑母放话,这小骚蹄子如何处置,全由我说了算!你给老子弄间房出来,老子要睡她!” 南宝衣认得他。 成王兄妹的表哥,姜太傅的嫡孙,名叫姜焕,经常出入宫闺,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登徒子。 前世,经常和成王兄妹一起欺负她的。 顾崇山淡淡道:“有比房间更刺激的地方,姜公子想去吗?” “更刺激?好啊,我就爱刺激,哈哈哈!” 坐落在大院里的囚笼,格外宽大阴森。 铁栅栏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带着残留的铁锈和血腥气。 顾崇山把姜焕和南宝衣一同关进了囚笼。 四周挤满了围观的太监,兴奋地对着囚笼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拿月银下注,赌一场输赢。 顾崇山端坐在圈椅上,怀抱胡琴,正漫不经心地调整音弦。 姜焕激动不已,“哈哈哈,这地方果然够刺激!死阉奴,你是要用胡琴为本公子助兴吗?弹得动听一些,本公子就爱这种露天被围观的调调!” 说着话,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腰带。 南宝衣始终立在囚笼角落。 她双手交叠于胸前,站姿笔挺如松楠。 朱唇忍不住扬起,带着些凉薄。 九千岁,还是前世那位九千岁。 这座囚笼,从不是供男人作乐的地方。 这座囚笼,是西厂的恶趣味之一。 那些变态的太监将两个罪人关进囚笼进行生死之战,活着的那个,就有离开西厂的机会。 姜焕乃是姜家嫡孙,姜贵妃的亲侄子。 顾崇山把他弄进囚笼,看来他对姜家,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 南宝衣信手取下一把弓箭。 血液沸腾,复仇的业火几乎灭顶。 她微笑:“姜公子,请。” 雪霰和梅花瓣,悄然越过宫墙。 笼火黯淡,斑驳的花影在青石砖上隐隐绰绰。 穿着单薄云烟粉纱裙的少女,悄然出现在西厂外。 她双手冻的红肿,眉梢眼角都是憔悴,脸上的敷粉和眉黛因为劣质,在肌肤角落显现出细小的纹路来。 显然,宫廷里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俯身,从墙角捡起那块手帕。 “娇娇”二字,既熟悉,又陌生。 南胭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瓣。 “好妹妹,你终于进宫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她紧紧捏住绣帕,仰头望向西厂的大门,笑容里透着癫狂。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400章萧弈的笑容,突然变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墙外传来宫乐的雅音,端庄却缥缈。 西厂的一座座牢房里,罪犯的惨叫声格外凄厉瘆人。 太监们围着囚笼,聚众下注的吆喝声十分喧嚣嘈杂。 满目血腥与肮脏。 起风了。 簌簌细雪和梅花瓣,犹如成群结队凋零的蝴蝶,随风飘落在西厂大院,惨白的笼火在顾崇山藏蓝色的官袍上投落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眉眼低垂,瞳眸深处,是比阴影更接近深渊的颜色。 一声铿锵! 胡琴演奏的《将军令》,起调极高。 囚笼中的少女,朝姜焕拈弓搭箭。 “嘿,宝仪郡主瞧着人畜无害、美貌娇气,没想到,还是个会拈弓搭箭的主儿!”纨绔公子笑容散漫,随意扔掉腰带,将外袍丢弃在地,兴冲冲扑向南宝衣,“过来给爷亲亲!” 弓弦应声折断。 南宝衣看着断掉的弓弦,神态从容。 这座囚笼的四面八方,挂满了各种武器。 有的可以使用,有的却被暗中做了手脚,比如她手中这把弓箭。 太监们在宫中被折磨久了,便也学着通过在别人身上施虐的方式,满足自己扭曲的心态。 他们喜欢看囚笼里的人互相搏杀,喜欢看他们在九死一生时,取下或好或坏的武器,来为这场搏杀增添更多的看点与不确定性。 囚笼外响起哄笑声。 姜焕已经扑到面前。 《将军令》乐音的第一个高潮,悄然而至。 少女旋身。 细白小手,灵巧地摘下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锋芒如冷月。 南宝衣眉目从容,匕锋划过姜焕的脊背,留下一道沟壑纵深的伤。 惨叫声,被乐音淹没。 姜焕痛得龇牙咧嘴。 情欲如海潮般退去,他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发疯般袭向南宝衣。 少女从未如此冷静过。 姜焕的咒骂声她听不见,太监们的叫好声她听不见。 她所能听见的,是顾崇山那弦弦急促如雨打芭蕉的战音。 姜焕的狰狞她看不见,围观者的或悲或喜她看不见。 她所能看见的,是姜焕毫不设防的死角,是他身为男性最脆弱的部位,是他可以一刀毙命的咽喉。 西厂的囚笼很可怕。 可这座皇宫,在她眼里,却比囚笼更加可怕。 想将伤害过自己的人全部诛杀。 复仇的业火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哪怕并不会拳脚功夫,可是面对姜焕这种人渣,她竟也拿得出千百倍的勇气。 铁锈斑斑的囚笼里,繁复精致的牡丹红宫裙翻飞如蝶翼。 肮脏的血珠悄然溅上大片,将裙裾染出更秾艳的色泽。 承乐殿金碧辉煌。 来自异域的混血舞姬们在酒乐中旋转,血色罗裙翻转出异族的美,为南越国的上元夜增添了一抹风情。 萧弈慢悠悠品着玉米汁。 指关节轻轻叩击桌案,他家的小娇娘去西房那么久,竟然还不回来…… 正要起身去寻,上座的姜贵妃忽然开口:“还未恭喜靖王爷找到嫡子。萧弈文治武功皆是一绝,有这样优秀的嫡子,靖王爷该高兴才是。” 靖王爷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姜侧妃却很不忿。 她道:“姐姐真是偏心,只夸奖世子,却不肯夸奖自己的亲侄子。青云和青河自小在盛京长大,不仅有名师教导,还有王爷亲自教导射艺和马术,远比同龄人更加优秀。若是与世子比试,说不定还能压世子一头呢!” 这话算是以下犯上了。 可是姜家姐妹出身盛京城顶级权贵,在场官员一半都与姜太傅交好,自然不会参奏姜侧妃无礼。 姜贵妃笑吟吟的,“妹妹这番话,倒是叫本宫起了兴致。不如就请青云和青河,与萧弈比试一番?谁若是赢了,本宫重重有赏。” 姜侧妃大喜过望。 这等出风头的好机会,她当然不愿错过。 她得意地瞟了眼靖王妃。 只要青云和青河当众打败萧弈,他们两个就能在王爷面前长脸! 看这贱人今后还怎么跟她猖狂! 靖王妃被挑起了火。 她的弈儿,她视如己出的弈儿,乃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儿郎,怎么可能输给那两个废物! 她立刻冷笑道:“弈儿,你就与你两个兄弟比试一番,也叫他们知道,何为嫡庶,何为尊卑,何为优劣!” 殿上的气氛被炒热。 舞姬们款款退下,内侍们抬着兵器百宝架踏进殿中。 萧弈依旧懒洋洋托腮。 南娇娇走后,姜贵妃也出去了一趟…… 他正要去找南娇娇,姜贵妃就把话头引到了他头上。 想说她不是故意的,都很难啊。 他家那位小娇娘,怕是在宫里遭遇了什么。 他莞尔,指关节依旧叩击着桌案。 跪坐在身后的十苦立刻会意,悄然离开承乐殿。 萧弈温声:“想比什么?” 楚青云和楚青河对视一眼。 他俩名义上是在北地军营里锤炼了两年,实际上却整日游手好闲喝花酒,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本领。 和萧弈比试武功,那不是找死吗? 楚青云狡黠一笑,“比试十八般兵器,未免落了俗套。大丈夫在世,当驯烈马,当饮烈酒。不如请三弟与我们兄弟比试酒量,如何?” 楚青河跟着点头。 他俩已经观察很久了。 自打萧弈回京,就没碰过酒,整日在府里喝玉米汁。 如今来参加宫宴,居然还喝玉米汁! 想来,他大约是不会喝酒的。 一想到待会儿萧弈饮了半盏酒就在殿中吐得烂醉如泥、颜面尽失,兄弟俩就忍不住窃笑。 他们深知男人醉酒后的丑态。 只要萧弈醉吐了,那些官家贵女谁还愿意看他,肯定纷纷对他们兄弟俩投怀送抱! 萧弈把玩着白瓷小盏。 他眉宇间透出忧愁,“喝酒?” “是啊,喝酒!”楚青河激动,“当然啦,如果三弟酒量不好,我们兄弟自然不会逼迫你,只要你认个输,这场比试就算揭过!” “本世子,确实不擅长喝酒啊……” 萧弈很谦虚。 然而猩红的舌尖,却忍不住舔了下嘴角。 家里的小娇娘管得严,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 真是想念得紧…… 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既然二位兄长喜欢,本世子岂有不奉陪之理?” 楚青云和楚青河,忍不住菊花一紧。 为啥他们觉得,萧弈的笑容,有点变态? 章节目录 第401章顾崇山的过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胡琴声越发高昂。 《将军令》的曲调,犹如疾风骤雨,将囚笼中的局势引向高潮! 少女侧身,避开姜焕毫无章法的袭击。 锋利的匕首在掌中转了一圈,从背后刺向姜焕的脖颈! 匕首洞穿了他的颈子! 姜焕大睁着双眼。 脖颈间传来剧痛,温热的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双膝发软。 眼见着要倒下去,南宝衣自背后扶住他。 她靠近他的耳畔,声音稚嫩而温柔:“我曾死在这座皇宫……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那些正准备伤害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姜公子,您只是个开始,乖乖去黄泉路上等着吧,不久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去地府陪你。” 姜焕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南宝衣缓缓抽出匕首。 男人倒地身亡。 囚笼外传来欢呼声,是下注赌她能赢的太监们在狂欢庆贺。 胡琴声已至尾音。 随着最后一个乐音落下,顾崇山缓缓抬眸。 四目相对。 少女瞳孔里交织着血腥和纯净,交织着疯狂与冷静。 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是不会有这种眼神的。 顾崇山抬手。 太监们立刻将少女从囚笼里放了出来。 他们四散而去。 冷风吹拂着南宝衣的宫裙,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袖和裙裾,俏生生站在白灯笼光里的模样,像是来自地府的鬼魅。 她抬袖,擦了擦脸颊上的血珠。 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擦,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就越红。 顾崇山低声:“初次进宫,就知道西厂在皇宫的西南方。初次进西厂,就知道这座囚笼的秘密。南家丫头,你,究竟是谁?” “南家小五,南宝衣。” “本督主不信。” “我是谁,对督主而言,重要吗?” 顾崇山沉默。 她是谁,对他而言自然不重要。 一个小姑娘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萧弈,甚至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只是…… 他看着少女满身染血,哪怕明知那些血并不是她的,心脏也依旧没来由地紧了一紧,弥漫出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从怀里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白手帕。 他将手帕递给南宝衣。 南宝衣没接,转身朝西厂大门而去。 顾崇山的手僵在半空。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八岁那年,他被父亲送进宫时,还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 宫里有小宫女照顾他起居,小宫女笑起来时也如南宝衣那般甜,给他做拿手的花糕,替他清洗衣物,待他特别温柔友善。 后来…… 他成了太监。 虚弱之时,仍旧是那个小宫女照顾他起居。 她去御膳房拿饭,被宫人们欺负,跑回来躲在房间里哭。 他撑着病体,递给她一块干净的白手帕。 他稚声安慰:“姐姐不哭……” 小宫女透过朦胧泪眼看他,眼睛里的嫌弃和厌恨,几乎满溢而出。 她接过他的白手帕,扔在地上狠狠踩烂。 她怒骂:“原以为跟着你,将来能有前途,说不定还能混得出人头地,没想到,你竟成了个太监!太监都是阉奴,又脏又臭,恶心得很,今后不许你靠近我!” 说完,许是觉得碰过他的东西,脏了手,于是在水盆里拼命洗手。 那年的他,才八岁。 他撑着虚弱的身体,面如金纸。 他一生都忘不了她咒骂的话,更忘不了她拼命洗手的背影。 他忘不了被宫女虐待的日子,忘不了在冷宫里吃冷饭剩菜的过往。 他一步一步,靠着巴结大太监、讨好掌事嬷嬷,走出了那座冷宫。 他一步一步,靠着色相向妃子们献媚,终于登上了今日的高位。 他虐杀了那个嫌弃他的宫女。 他虐杀了所有看不起他的宫人。 可是,无论他怎样位高权重,无论别人如何恭敬地唤他“九千岁”,在背地里,他依旧是被嫌弃的那个。 顾崇山慢慢握紧右手。 他的白手帕是新的。 他甚至一次也没有用过…… 原来,纵便与人为善的南宝衣,也会嫌他脏。 原来,南宝衣与他幼时遇见的那个小宫女,也没什么区别。 他面庞阴冷,凛冽的杀意自四肢百骸悄然涌出。 正要动手,南宝衣忽然噔噔噔地走回来。 她一把抽出那方白手帕,把脸颊上的血渍擦了个七七八八。 手帕很干净,比她带着血污的衣袖管用多了。 她瞪一眼顾崇山,“还有手帕吗?” 顾崇山神色怔愣。 良久,他忽然轻笑。 原来,这南家的小丫头,只是在赌气。 南宝衣依旧很凶,“你笑什么?!” 顾崇山笑容更盛,忍不住虚握着拳头挡住唇瓣。 在藏蓝织金官袍和笼火的映衬下,当真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南宝衣越发恼怒。 她刚杀了姜焕,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被顾崇山这般笑,简直是不把她的面子放在眼里! 匕首闪烁着寒芒,指向顾崇山的脖颈,“你再笑——” 顾崇山握住她的手。 他眉目认真,“南家丫头,你打算以这副血淋淋的模样,回到承乐殿?” 南宝衣迟疑。 这般回去,岂不是明晃晃告诉姜贵妃,是她杀了姜焕? 顾崇山松开手,“去我寝屋梳洗更衣,我命小太监跑一趟织衣局,替你寻一套相同的宫装。” 他眼中没有恶意。 南宝衣沉吟片刻,同意了。 待到梳洗干净,她踏出门槛。 夜空落着细雪,顾崇山负手立在屋檐下,背影有些寂寥。 囚笼还在大院里,姜焕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已经覆上一层细雪。 她道:“姜焕之死——” “查不到你头上。”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迟疑道:“九千岁,当真是成王派系的人?” 成王就是姜贵妃之子,楚怀美。 因为姜贵妃的缘故,整个姜家都是站在成王背后的。 顾崇山今夜借着她的手弄死姜焕,令她怀疑他对姜家的忠心。 顾崇山始终是不以为然的姿态。 他注视着西厂大门方向,转移了话题:“外面似乎有人在等你。” 南宝衣跟着望去。 乌漆木门阻隔了她的视线。 她不再迟疑,抬步踏进细雪之中。 章节目录 第402章姐妹联手扳倒姜贵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推门而出。 西厂台阶上,坐着衣衫单薄的少女。 她发髻蓬乱,只戴着一根简单的银钗。 放在膝上的双手,冻得红肿皲裂,侧颜憔悴黯淡,不复昔日勾人水润的妩媚容貌。 “南胭?” 南宝衣迟疑出声。 她随手掩上西厂的门扉,很是诧异。 南胭以正六品昭仪身份进宫,不说能成为一宫之主,至少也该是宫女成群养尊处优,怎么竟然混成了这副德行? 南胭站起身,把手帕递还给她。 她笑容讥讽:“我沦落到这份田地,妹妹是不是很意外?” 南宝衣点头。 “都是姜秀秀的错!” 南胭怒声。 南宝衣知道,姜秀秀就是姜贵妃的闺名。 南胭憔悴的小脸逐渐狰狞扭曲,“我刚进宫时,也算如鱼得水,颇受圣上喜欢。可是没多久,姜秀秀就献上了她宫里的美貌婢女。 “皇帝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他抛下了我,转而去宠幸那个婢女……深闺里失了宠的妾侍,会有怎样的下场,你比我清楚。而后宫里,弃妃的下场,只会比那些妾侍凄惨千百倍!” 南胭眼圈泛红。 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劣质的粉黛,立刻出现两条难看的粉迹。 她声音凄厉:“南宝衣,你尝过一日三餐,顿顿都是馊饭的滋味儿吗?我尝过。姜秀秀命御膳房克扣我的膳食,我已经半个月不曾见过油星子,我甚至还会在半夜三更活活饿醒!” “你尝过隆冬大雪,连一床御寒的被子都没有的滋味儿吗?我尝过!那些宫女故意将冷水泼到我的被褥里,我冷的彻夜不眠,浑身都是冻疮!” 她倾诉着,哭得十分凄惨。 南宝衣始终沉默。 南胭经历的这些,她都经历过。 她甚至,还经历过比她更加凄惨的事。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南胭。 她淡淡道:“自己选的路,爬着,也要走完。我不会同情你,更不会帮你。南家,也不会帮你。” 她踏进宫巷。 南胭盯着她的背影,冷笑:“帮我?我从不指望南家帮我。” 南宝衣驻足。 灯笼的火光被黑暗吞噬大半,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南胭缓步走向她,“我来找你,是为了与你合作。南宝衣,在承乐殿游廊,我看见姜贵妃打你了。你进西厂之后,我也看见姜焕偷偷跟了进去。你出来了,可姜焕却没有出来。你虽然沐过身,可你头发上却还残留着血腥味儿,你杀了他,是不是?” 南宝衣转向南胭。 姐妹俩各自提着灯笼,随着渐渐长大,她们的眉眼竟有两分相似。 只是一个偏于娇贵雍容,一个偏于风尘妩媚。 而在南宝衣眼中,南胭无疑是聪明的。 她朱唇轻启:“你想与我合作,扳倒姜贵妃?” “姜家野心很大,对内,他们想扶持成王上位,做他们的傀儡皇帝。对外,他们想通过联姻,拉拢萧弈,获得他手中的兵权。”南胭微笑,“好妹妹,你不会当真以为,你能顺顺利利地嫁给萧弈吧?” 南宝衣沉默。 南胭一字一顿:“若想扳倒姜贵妃,姜家,必须倒台。只要姜家倒台,妹妹的姻缘也将无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 南宝衣思量着歪了歪头。 姜家对她,本就怀有恶意。 如果姜家倒台,那么她在盛京的敌人,就少了一位。 姜太傅位高权重,如果把他的派系势力连根拔起,那么权臣大人也能趁机吞并更多权势…… 与南胭合作,里应外合,其实是一场很合算的买卖。 她微笑,“姐姐需要什么?” “首饰和华服,以及多多益善的银票。” “巧得很,我在盛京什么都没有,就银票多。” “妹妹需要什么?” 南宝衣抬手,摸了摸脸颊。 被姜贵妃掌掴的耻辱和疼痛,没齿难忘。 她笑容温醇:“请姐姐找个机会,替我当众掌掴姜贵妃。” “可怜见的……”南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面颊,“放心,姐姐定会替你出气。” 姐妹俩并肩穿行在宫巷里。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在盛京彻底站稳脚跟以前,她们心照不宣地藏起了过往的恩怨情仇。 宫巷尽头,是岔路口。 她们提着宫灯,朝不同方向走去。 彼此心知肚明,过去的恩怨情仇依旧存在,还将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发酵。 姜家的结束,大约,才是她们争端的开始。 承乐殿。 宫灯繁华如昼。 宽大的案几横陈宝殿。 一坛坛酒摆在案几上,剥开封泥,酒香浓郁。 老皇帝不擅长治理朝堂,却对这种事很有兴致。 他捏着翘起的小胡须,一本正经道:“这是朕私藏的烈酒,曾有号称千杯不醉的将军试图豪饮,结果竟然撑不过半坛。朕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谁能喝赢对方,朕赐他宝贝!” 楚青云和楚青河兄弟,不禁面露得瑟。 他们在北地待了两年,那里的酒都是烈酒,可谓是喝惯了的。 南越国所谓的烈酒,又怎么能跟边疆的比? 楚青云洋洋得意地抱起一坛酒。 他望向萧弈,故作温和地问道:“可要大哥让你半坛?” 萧弈懒洋洋地倚在案几前。 他随手拎起一坛酒,慢悠悠地掂了掂,“不必。你俩一块儿上吧,我若是输给你们,我就把头颅割下来,送给你们当酒器。” 满殿寂静。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镇西大都督怎么突然之间玩这么大。 楚青云兄弟同样震惊。 两人对视一眼,楚青云立刻拍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金口玉言。”萧弈莞尔,忽然指向南槿和南椿两姐妹,“你们若是输了,就得迎娶那两个姑娘为正妻。” 殿中朝臣再度震惊。 他们纷纷望向南槿和南椿。 这两姑娘对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 嫁给萧弈是很有难度的,但是若能借着这次赌约,嫁进靖王府,那也算是飞上枝头了! “我们愿意!” 两姐妹齐声。 楚青云兄弟不以为然地冷笑。 萧弈,是拿赌约当过家家呢。 他一个人喝他们两个?! 简直是做梦! 楚青云惦记着世子之位,迫不及待道:“金口玉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有皇帝姑父和贵妃姑姑作证,你若是输了,可不许抵赖!” 楚青河同样激动:“我们哥儿俩这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酒神的风采!” , 楚家兄弟:好了,我们要开始表演了 章节目录 第403章说好的酒神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殿中美人,击鼓助兴。 轻纱红袖妩媚宽大,白嫩细腻的手腕甩出有力的弧度,随着铜锣敲响,鼓槌利落地击向牛皮鼓面! 萧弈仰头。 烈酒入喉,是久违的佳酿。 只是比起他花重金从长安运来的烈酒,这几坛酒就像是开胃小菜,只有清冽甘醇,全无醉意。 一坛酒,他潇潇洒洒地喝了个干净。 信手拭去唇边酒渍,他笑容散漫:“痛快!” 自打被南娇娇勾引,小姑娘大约爱极了他,管他管得十分严实,私底下还给他立规矩,除非与同僚交际,否则每日不得吃酒。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豪饮过。 他拿起第二坛酒,趁着南宝衣还没回来,继续豪饮。 殿中没出阁的小姑娘、嫁了人的小媳妇,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她们最厌恶男人喝酒,可今日才明白,原来她们并不是厌恶男人喝酒,而是厌恶不好看的男人耍酒疯。 似萧弈这等金相玉质的姿容,喝完酒面色如常,薄唇却更加晶莹绯红,真叫她们想亲吻他的唇角,也尝尝那烈酒的滋味儿…… 姜侧妃不悦,讥讽道:“边陲小城,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都这样,遇到佳酿,就知道牛饮。殊不知,喝酒就该喝得文雅,比如我的青云与青河,他们饮酒的姿态就很文雅。” 众人望去。 楚家兄弟端坐在圈椅上,大摇大摆地吩咐宫女替他们斟酒。 楚青云摇着折扇,端起描金瓷盏,吟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念完,浅浅饮了那盏酒。 楚青河故作忧郁地托着下巴,一手端起描金瓷盏,接着吟诵:“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念完,跟着饮完那盏酒。 姜侧妃笑道:“瞧瞧,这就是在盛京长大,在王爷身边长大的孩子。举止之间充满规矩体统,那叫一个风雅!不似世子,如此佳酿,却只知道牛饮,当真是辜负美酒。” 靖王妃没吭声。 她紧紧揪着手帕。 萧弈也真是,明知道喝的是烈酒,还如此没有分寸。 楚青云他们一盏盏的喝,他却一坛坛的喝,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姜侧妃接着笑道:“到底不在王爷身边长大,行事有失分寸。一口气喝这么多酒,不当场喝吐才怪。姐姐你也是,既然把世子接回了盛京,就该请人好生教导。若是当场喝吐,丢他自己的脸也就罢了,万一丢了王爷的脸,姐姐和世子担得起责吗?” “蠢货。” 靖王爷突然叱骂。 姜侧妃虎躯一震。 她小心翼翼道:“王爷?” “烈酒这种东西,是用来细品的吗?越是喝的慢,酒劲儿越容易上头。等着吧,你生的那两个蠢货,迟早要丢人现眼!” 姜侧妃惊讶。 她鲜少饮酒,并不知道喝酒还有这般讲究。 她担忧地望向两兄弟。 靖王妃开始得意了。 她嗤笑:“听说南侍郎府的两位姑娘都已及笄,想必她们今年就能过门。恭喜妹妹,喜得儿媳妇呀。蠢是蠢了些,出身和容貌也很寻常,但本妃瞧着,都是好生养的姑娘,说不定妹妹能三年抱六孙呢!” 姜侧妃怒不可遏,“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姐姐得意什么?” 殿中。 萧弈已经喝完三坛。 他慢悠悠放下酒坛,睨向长案一侧,楚青云还在很努力地背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月有,嗝,月有嫦娥仙子……” “蠢货!” 楚青河一巴掌呼他脸上。 他义正言辞:“明明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捣药玉兔’,哪儿来的嫦娥仙子?!我看你长的就像嫦娥仙子!”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楚青云呜呜咽咽地啼哭出声,“娘,弟弟打我!” 兄弟俩酒劲儿上头,很没有形象地在承乐殿扭打起来。 殿中众人神情各异。 这才喝了几盏酒,就醉成了这副模样? 说好的酒神呢? 姜侧妃只觉脸皮都丢到了东府园西街卖烧饼的锅里,烹油那么一炸,她的脸皮瞬间就炸得通红如虾壳儿! 她急忙朝宫女递了个眼神。 几名宫女会意,连忙上去扶楚青云兄弟。 可兄弟俩都是男人,轻易就挣开她们,连滚带爬地跑到殿外。 接着,殿外就传来了高低起伏的呕吐声。 姜侧妃又心疼又臊得慌,忍不住高声唤道:“青云,青河?!” 楚青云:“娘,我们没事儿!弟弟把花生米吐出来了!” 楚青河:“咦,哥哥竟然吃了一碗猪脑?这个好像猪脑哦。” 殿中悄然无声。 女眷们个个嫌弃地抬袖掩面,就连朝臣也都垂眸不语。 恶心! 太恶心了! 还要不要吃东西了! 老皇帝咳嗽了声,“那什么,这次比试,就算世子赢。萧卿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宝贝,跟朕说说,朕满足你呀。” “臣没什么想要的宝贝。”萧弈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姜侧妃,“二位兄长的姻缘来之不易,不如请皇上当场赐婚。” 姜侧妃怒极,“萧弈——” 姜贵妃不悦:“愿赌服输,这般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王府侧妃的样子了?!” 姜侧妃只得按捺住心酸和不甘。 她的青云和青河那么优秀,要娶也该娶太师、丞相之女,怎么能娶侍郎府的姑娘,还不如南宝衣呢…… 可赌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订下的。 她没有反悔的理由。 赐完婚,萧弈漫不经心地步出承乐殿。 楚青云兄弟各自抱着一根红漆廊柱,深情款款地唤着美人。 他看了片刻,十苦悄然过来。 他低声道:“暗桩已经查到宝衣姑娘的去向。” …… 细雪簌簌。 南宝衣提着宫灯,独自穿行于冷清的宫巷。 从西厂到承乐殿,需要穿过很长的宫巷,还会途径藏经阁。 宫里的一殿一阁、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纤细的身影倒映在宫墙上,比婆娑的梅花影更加秾艳娇贵。 少女在藏经阁外驻足。 朱漆大门紧掩,覆盖在黄铜门环上的积雪似乎被谁拂拭去。 今夜是上元佳节,是团圆的日子。 可是这人迹罕至的藏经阁,却来了人。 会是她的故人吗? 章节目录 第404章小短腿再跑快些,给哥哥抱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拾阶而上。 推开紧掩的朱漆大门,白雪莹莹的景致扑面而来。 游廊陈旧,白纸扎成的宫灯光影凄迷,树影斑驳犹如鬼魅。 藏经阁年代久远,就矗立在园林尽头。 屋檐下挂满了白灯笼,招魂般在寒风中轻曳。 有人坐在藏经阁外的台阶上。 一盆火烧得正旺,火盆旁堆积着小山般的纸折金元宝、银元宝,还有数不胜数的冥府纸钱。 南宝衣掩上大门。 她沿着游廊,缓步走向藏经阁。 那人拿起纸折金元宝,温柔地放进火盆。 火光照亮了他的眉眼。 男人容貌温润恰似羊脂白玉,朱砂泪痣为他添了些轻愁,只是瞳孔里的情绪,却稚嫩宛如孩童。 一袭玉白素面锦袍,贵气而干净。 佩戴在腰间的龙纹玉佩,昭示着他的身份。 当朝太子,楚怀南。 怪不得没有在宫宴上看见他,原来他在这里。 南宝衣走到他身边,福了一礼,“太子殿下怎么孤身在此?” 她记得,前世她被嬷嬷罚扫藏经阁,宫女们作怪,故意把她锁在藏经阁里,眼见着要饿死,是太子救了她。 他为什么总来藏经阁呢? 楚怀南收拾了情绪,含笑抬起眉眼,“缅怀故人而已。宝仪不在承乐殿庆祝上元节,怎么独自来了藏经阁?” “恰好经过。” 南宝衣回答着,望向园林。 满目悬挂着白纸灯笼。 火盆里,还烧着纸钱。 很明显,太子是在祭奠故人。 皇宫中对祭奠一类的事十分忌讳,他是在祭奠谁呢? 许是看出了南宝衣的好奇,楚怀南又放了一只金元宝进火盆,“都说皇宫繁华,可孤却以为,皇宫真是天底下最凄凉的地方。宝仪能否陪孤坐一会儿?” 火光在他的瞳眸里跳跃。 却照不亮他的眼睛。 他很孤独。 南宝衣迟疑片刻,在他身边坐下。 “孤的母后,是中宫皇后。可惜在孤还年幼时,她就已经不在了。她走在上元节的夜里,因为上元节是南越国很重要的节日,所以哪怕每年的今夜都是母后的祭日,宫中也不会为她禁酒席,禁乐音。孤只能待在母后活着时最喜欢的地方,独自缅怀她。” 南宝衣并不知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也有这么心酸的过往。 她拾起一只金元宝,认真地放进火盆。 “母后走的时候,父皇还在姜贵妃宫中饮酒作乐,没来得及送她最后一程。孤那时候还很小,傻傻地趴在她床边哭。 “她摸着孤的头,说皇宫是很孤单的地方。我要自称‘孤’,并不只是因为自谦,而是因为将来我要登顶的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我会很孤单,很孤单…… “母后说,她不在意皇后之位,更不在意帝王恩宠,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走后,她的孩子会很孤单。她舍不得她的孩子孤单。” 楚怀南的眼圈慢慢泛红。 南宝衣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的娘亲也已经不在。 起初午夜梦回时也会梦见,后来随着她长大,娘亲渐渐不再入梦。 更可怕的是,记忆里娘亲的容貌,竟然也开始逐渐模糊。 南宝衣鼻尖泛酸。 火盆里,祭奠的纸钱悄然燃尽。 灰烬恰似带着粼粼火光的蝴蝶,被寒风吹起,渐渐吹得很高很高,最后轻盈地散落在落雪的园林。 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她想了想,从袖袋里取出一方手帕。 打开手帕,里面是两块龙须糕。 从顾崇山屋子里顺来的,那个大太监虽然行事残酷,但生活的格调却很高,吃的食物比寻常皇妃还要精贵,她原本是打算把这两块龙须糕偷偷带给小堂姐尝尝的。 她道:“太子殿下,我请你吃龙须糕。” 楚怀南微怔。 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孝心使然,他不愿饮酒食荤。 因为心中难受,他已有大半日未曾进食。 龙须糕散发出甜腻的味道。 他沉吟片刻,轻轻拿起一块儿。 入口即化,松软美味。 南宝衣弯起眉眼,跟着吃了一块。 昔日楚怀南在藏经阁赠给她一餐饭,如今她在藏经阁赠给他一块糕,总觉得像是报了他的恩情。 楚怀南试探道:“曾给宝仪下请帖,请你去太子府看海东青,宝仪始终没有回复……” “你说帖子啊,我与别家帖子放在一块儿,放着放着就忘了。” 南宝衣随口胡诌。 不用想就知道,那些帖子全都被南家姐妹半路截走了。 “那……”楚怀南迟疑,“宝仪明日可有空闲,去太子府看海东青?孤的海东青皮毛顺滑,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猛禽——” “南娇娇。” 远处梅花树下,传来不耐烦的轻唤。 萧弈不知来了多久,抱臂倚在树下,眉眼透着绯色。 树梢上挂满了惨白的纸灯笼,可他绯衣锦靴,在这上元夜的宫闺里,有种浓墨重彩的美。 “二哥哥!” 南宝衣脆声。 她用手帕擦了擦沾着龙须糕碎屑的指尖,牵起宽大的宫裙,欢喜地朝他疾走,像是嗅到了花香的小蜜蜂。 萧弈的眉目便舒展开了。 他懒洋洋地张开双臂,“小短腿再跑快些,给哥哥抱抱。” 小短腿…… 南宝衣那个气! 她寻思着得矜持些,于是刻意放慢步伐,谁知踩到一块滑腻腻的碎冰,整个儿朝萧弈扑去! 萧弈把她抱了个满怀。 他垂首,满足地嗅了嗅少女的甜芙蓉花香。 只是这花香里,似乎还掺杂着一抹血腥。 丹凤眼底情绪变幻。 他很快遮掩住那份暴怒,薄唇扬起散漫的轻笑,用大氅将南宝衣裹在怀里,像是座山雕裹住了他的金丝雀宝宝。 他抬起眉眼,瞥了眼楚怀南,“可是朝堂太过清闲,叫太子无事可做,整日诱惑我家小娇娘,去你府上看你的鸟?” 楚怀南:“……” 什么叫诱惑? 他握着吃了一半的龙须糕,“靖王世子——” “最后一遍,南娇娇对你的鸟并不感兴趣。”萧弈不耐烦,面容是外人面前一惯的冷峻清冷,“她也算有夫之妇,太子殿下自重,莫要让自己遗恨终身。” 楚怀南:“……” 不就是看个鸟吗? 至于遗恨终身?! 章节目录 第405章她前世死在那里的冰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目送萧弈带着南宝衣离开。 藏经阁在他们身后掩上。 偌大的陈旧园林,便又只剩下他一人。 寒风吹熄了几盏灯,浓郁漆黑的夜色自四面八方袭来,将他包围在深深的孤独里。 他垂眸,咬了口龙须糕。 不似刚刚那般甜了。 如果和南宝衣有婚约关系的男人是他,那该有多好。 身边有那样的姑娘陪伴,无论吃什么,大约都是甜的吧? 萧弈带着南宝衣,穿行在深深长长的宫巷里。 少女小心翼翼地仰起头,注意到萧弈心情不好。 她挽住他的手,看着脚下青砖,尽量不去踩它们的缝隙,蹦蹦跶跶地往前走,“二哥哥在烦恼什么?” “你杀人了?” 南宝衣微怔。 她悄然将手缩回宽袖,不自然地捻了捻指尖。 明明已经洗干净指尖血渍,却仍旧觉得自己双手染血,脏得很。 “杀了谁?” “姜,姜焕。”南宝衣很委屈,“二哥哥,你亲眼看着我长大,你知道我一向是个老实孩子,从不惹事生非。但姜焕他,他不是人!” 她掩面而泣,“他想占我便宜也就罢了,他还侮辱二哥哥!我寻思着他可以对我动粗,但我家二哥哥却是侮辱不得的,于是我一气之下,我就,我就……” 萧弈睨着她。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时不时偷偷瞅他的模样,却暴露了她的小谎言。 他其实不在乎她杀谁,更不在乎为什么去杀。 她欢喜,他纵着就是。 他握住南宝衣的小手,淡淡道:“别嚎了,假的很。” 南宝衣讪讪。 萧弈驻足,打量她全身,“可有伤到自己?” “没有!”南宝衣转了个圈给他看,“姜焕烂醉如泥,连走路都不稳,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二哥哥,在这座皇宫里,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擅长保护自己。” 宫灯烂漫。 她站在灯火里,笑得比星辰更加温暖。 萧弈却没来由的心口发闷。 他轻声:“娇娇曾做过一个长长的梦,梦境终止的地方,就是这座皇宫吧?” 南宝衣沉默。 “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座皇宫,比任何人都擅长保护自己……” 萧弈的酒劲儿,终于开始上头。 丹凤眼清凌凌的,眼尾却晕染开极致的绯红。 他注视着少女,“与其说那是个梦境,不如说,那是娇娇曾亲身经历过的前世。而前世的南娇娇,死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南宝衣始终怔怔的。 她慢慢转向宫巷尽头。 出了藏经阁,她就随着萧弈出宫。 一路上都注意着萧弈的情绪,竟忽略了脚下的路。 这座宫巷的尽头,是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挂着娃娃造型的上元节装饰花灯,但因为没有宫女内侍,也没有盛大的乐音,娃娃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 花灯的光芒,温柔地铺散在地。 光与影悄然交错,往右走是出宫的路,燃遍了烂漫宫灯。 往左走是通往冰窖的路,漆黑阴暗,毫无人踪。 寒风四起。 阴森冷意从脊背窜起,少女的泪珠忽然大颗大颗地滚落。 冰窖…… 她前世死在那里的冰窖…… 宛如宿命的牵引,她像是一尊彩漆的活偶,流着眼泪,情不自禁地朝那座冰窖走去。 落在萧弈眼中,就像是中了邪。 绣花鞋缓缓踏进阴影。 在南宝衣即将踏进左边路口时,萧弈鬼使神差般握住她的手臂。 他把少女拽进了花灯烂漫里。 少女泪流不止,瞳孔里充满畏惧与害怕。 他紧紧抱住她。 他低头亲吻她的眉眼,嗓音低哑而坚定:“我不该提起那场梦境……什么梦境,什么前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南娇娇只是南娇娇,只是锦官城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娇娘……” 心中莫名生出后怕。 仿佛只要刚刚没有及时拉住南宝衣,她就会彻底从他眼前消失,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花灯的光,很温暖。 南宝衣渐渐回过神。 脊背冒了一层冷汗,连宫裙都浸得湿透。 她仰起头,萧弈眉目晦暗,难得悔恨。 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面庞。 她轻声:“一时吓到了而已,无事的……” 这么说着,面色却犹如金纸般苍白憔悴。 萧弈见她软软地倒下去,心中疑虑更甚。 或许,他就不该带南娇娇进宫。 他抱起她,快步走向宫外。 两人的身影,在宫巷中逐渐远去。 正是落雪的季节。 一只火红色的蝴蝶,翩跹着飞向高高的明黄宫墙。 慵懒坐在宫墙上的少女,石榴红纱裙在寒风中妩媚翻飞。 她伸出纤细凝白的手指,从容地接住火蝶。 她朝火蝶吹了口气,蝴蝶立刻化作灰烬,悄然跌落在宫巷里。 她撩了撩微卷冗长的檀发,姿态更加慵懒随意,“差一点点,就成了呀……” 殿台檐角。 唇红齿白的大太监,孤零零立在高处。 寒风吹过,他颈间的黑檀木珠串发出轻微响动。 他看着萧弈把南宝衣抱上马车,狭眸里情绪深沉。 他从怀里摸出那支金步摇,步摇上的珍珠光洁圆润,一如她笑起来时的面容。 她是世上,难得不嫌弃他的人。 可她终究是萧弈的女人,她不属于他。 一股羞恼从心底悄然升起。 顾崇山紧紧捏住金步摇,发钗尖端刺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渗出,他依旧浑然不觉。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朝后宫而去。 想得到她…… 只要把萧弈从世上抹去,就能得到她了吧? 她熟知西厂的规矩,她定然是喜欢西厂的。 他们可以在西厂过得很好…… 宝殿生辉。 姜贵妃沐过身,穿着单薄的轻纱,慵懒地倚坐在贵妃榻上。 小太监跪坐在榻前,从瓷罐里挖出珍珠膏,小心翼翼地涂上她的小腿。 她解开纱衣,随口道:“怎么又是你伺候?顾崇山呢?” “回贵妃话,督主在西厂办事。” 许是觉得小太监按摩的力道拿捏不好,姜贵妃突然“嘶”了声,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顾崇山稳稳扶住小太监。 他抬眸望向姜贵妃,“娘娘。” 宫灯锦绣。 唇红齿白的男人,眉眼如画,全然称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 章节目录 第406章南娇娇,究竟经历过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顾崇山抬手,屏退了伺候的宫人。 他在榻边单膝跪下,拿起那只冰裂纹描金小罐,舀出一勺珍珠膏,温柔地涂抹在姜贵妃的肌肤上。 “一群废物罢了,娘娘何必跟他们置气?传出去,没的污了娘娘的名声,叫别人误会娘娘是个苛刻的主儿。” 姜贵妃手肘撑在矮案上。 她把玩着一缕漆黑秀发,垂眸看着顾崇山,戏谑道:“今晚的九千岁,脾气倒是格外好……那小贱人现在如何?” “被萧弈救走了。”顾崇山面色清冷,“姜公子前往西厂要人,被萧弈看见,于是……” 姜贵妃心底浮现出不妙的预感,“焕儿呢?” 顾崇山退后几步,恭敬跪地,轻声道:“娘娘恕罪。” 犹如惊雷炸响。 姜贵妃抬手捂住心口,美丽的面容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声音发颤:“焕儿他,被萧弈杀了?!” “是。”顾崇山承认得干脆,“这件事很棘手,论起来,终究是娘娘先动的手,如果闹到皇上跟前,他只会偏袒萧弈,嫌弃娘娘恶毒,嫌弃姜公子色欲熏心。” 姜贵妃脸色惨白。 她父亲姜太傅妻妾成群,府里子嗣众多,就连孙子都有二十个。 可即便如此,焕儿也是所有侄儿里面,与她最亲近的那个…… “南宝衣杀了本宫的欣儿,萧弈又杀了本宫的焕儿,这笔账,本宫要与他们算个明白!” 姜贵妃歇斯底里,暴怒地掀翻了堆满精美茶器的矮案。 顾崇山依旧跪在原地,脊背挺直如山,“娘娘说得容易,可萧弈手掌五十万大军,就算是您父亲姜太傅想对他动手,也并非易事。” “五十万大军又如何?他又没带来盛京!” “但是盛京,藏着他最精锐的部队。” 姜贵妃迟疑,“你这话是何意?” 顾崇山顿了顿,“我自盛京,第一次去锦官城时,曾听说过玉楼春的名号。玉楼春,明面上是戏楼,私底下,却做着蜀郡最大的百晓生生意,势力可想而知。第二次去锦官城,远远站在山崖之上,亲眼目睹薛定威是如何走向穷途末路的。一支精锐的军队围住了他,而军队的首领,恰是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 “你的意思是……”姜贵妃诧异,“玉楼春其实是一支探听消息的军队,而他们效忠萧弈?” “玉楼春是和萧弈同时进京的,戏楼也是萧弈亲自买下的。此外还有消息称,玉楼春的寒老板,与萧弈身边姓沈的白衣幕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奴才斗胆猜想,他们大约是在密谋什么。” 姜贵妃陷入沉思。 半晌,她朱唇轻启:“私自豢养兵马,与掌管国家承认的兵马,可不是一回事……萧弈,这是要谋反啊。” 她觉得她掌握了萧弈的把柄。 她瞥向顾崇山,“伺候本宫梳妆,本宫要见皇上。” 她来到老皇帝的寝宫。 皇帝刚泡完热水浴,惬意地歪坐在软榻上,随手翻开话本子。 上回锦官城去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多看几场玉楼春的戏。 如今玉楼春搬到了盛京,他终于可以大饱眼福。 他都想好了,这次换他来当东道主,请帽帽兄看戏听曲儿逛花楼。 他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 “皇上!” 珠帘外传来娇呼。 老皇帝急忙拿过奏章,匆匆遮住话本子。 他老神在在地捏着小胡须,正儿八经地翻了一页奏章,“爱妃大声喧哗,所为何事呀?” 姜贵妃眼尖。 踏进来后,一眼瞧见他奏章底下露出来的一角话本子。 她轻笑,“皇上,臣妾又不是朝臣,您爱看什么看什么,臣妾又不会唠叨您,您这般小心翼翼做什么?” “咳。” 老皇帝莫名脸红。 他宝贝般捧出话本子,“这是陈词唱穿新写的折子戏,叫《十年后我和我的前夫破镜重圆了》,可好看了,陈词唱穿简直就是神人也!据说玉楼春正式开张那天,会首演这场戏。朕打算约上最好的大兄弟,骑上朕心爱的小白马,一起去看戏玩耍。” 姜贵妃眸色变幻。 她原本是来告状的。 可是,既然皇帝要亲自去玉楼春,那么不如让他亲眼看看,萧弈在那里藏了私兵。 如此,才好当场治罪。 她盘算得当,娇滴滴地倚进老皇帝怀里,“皇上您真是,看戏这么有趣,当然应该和心爱的女人一起。难道臣妾不娇媚嘛,难道臣妾不比南广吸引你嘛?” 老皇帝面露犹豫。 讲道理,姜贵妃真没帽帽兄有趣儿。 更何况老都老了,哪儿来的娇媚? 见他沉默,姜贵妃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愠怒,使小性子推了一把老皇帝,气冲冲地离开了寝殿。 老皇帝擦了擦额头冷汗。 女人真可怕。 还是帽帽兄有趣儿。 说起来,听说帽帽兄家的大宅子,这两日就能布置妥当,帽帽兄搬家是大事,他得到场随礼才是…… 今夜是上元节。 盛京的街头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官府甚至还建造了巍峨的花灯楼,远远望去璀璨烂漫,亮如白昼。 摊贩们叫卖着各种汤圆花糕,踩高跷、打腰鼓、跑旱船的把戏数不胜数,最受欢迎的自然是耍龙灯。 他们拖着长长的龙灯,玩着双龙戏珠的把戏,和舞狮子的队伍一起穿过热闹的长街,小孩子们前呼后拥,抢着去拔狮子身上的锦毛。 士子佳人纷纷走上街头,花灯下鬓影衣香、眉目含情,盛京的上元夜,是团圆的日子,更是年轻人们欢纵的机会。 宽敞华贵的马车,徐徐驶过街心。 宽大的狐裘铺散在地。 萧弈抱着南宝衣,眉目沉静。 小姑娘还没醒。 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像是一具彩衣娃娃。 他记得她朝那条黑暗的宫巷走去时,眼神有多么孤寂凄凉,如同冰封万里,了无生机。 南娇娇,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眸色晦暗,伸手卷起细密竹帘。 外间的热闹,冲散了车厢里凝重的气氛。 窝在他怀里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 细白的双手,无意识地抓住萧弈的衣衫。 她注视着车厢外繁华的市井烟火气息,轻声:“二哥哥,我不喜欢皇宫。” 章节目录 第407章萧弈扣住南宝衣的下颌,俯首吻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醒了。 萧弈垂眸,拂开她额间碎发,“那就不进宫。” 南宝衣把小脸深深埋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饿了。” 萧弈抚过她纤细的娇躯,小姑娘今晚确实没吃什么东西。 他示意马车在街边停下,“想吃什么?” “汤圆,要玫瑰馅儿的。” 萧弈正要打发十言去买,南宝衣往他怀里钻了钻,撒娇道:“罢了,汤圆太甜,吃着腻味儿,还是牛肉面吧,要面汤很辣很辣的那种。” 十言正要去买牛肉面,南宝衣想了想,小声道:“深夜吃辣,会影响我的美貌,还是吃春饼吧。虽然还未开春,可我上回瞧见街上有卖春饼的。” 十言跳下马车,南宝衣急忙唤道:“诶,我还没想好到底吃什么呢,你去哪儿?我不吃春饼了,我还是吃肉包子吧,闻着香。” 十言表示很纠结。 萧弈捏了捏南宝衣的脸蛋,随口吩咐他:“去买汤圆。” 南宝衣不开心:“二哥哥,我不吃汤圆的。” “谁说是买给你吃的?” 南宝衣:“……” 明知道她心里难受,还用语言招惹她。 狗男人! 汤圆买回来后。 萧弈端着白瓷大碗,拿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 他微微颔首,评价道:“又糯又甜,玫瑰馅儿料也很香。” 南宝衣舔了舔小嘴。 她坐正了,抱住萧弈的手臂,撒娇:“二哥哥……” 萧弈吃了一颗汤圆,睨向她,“唤我作甚?” “我也想吃汤圆。” “娇娇不是嫌弃腻味儿吗?” 萧弈对她的撒娇视而不见,又吃了几颗汤圆。 南宝衣:“……” 好气啊! 她噔噔噔跳下马车,自个儿寻了一家汤圆铺子,豪气万丈:“老板,给我煮二十碗汤圆,要最贵的那种。再去隔壁酒楼替我定两桌酒席,要最奢华的那种!” “好嘞!” 大生意上门,老板笑眯眯地忙活开了。 南宝衣踏出店铺门槛,叉腰站在檐下,气派喊话:“十言,叫兄弟们都进馆子,今儿本郡主高兴,请你们吃宵夜!” 十言和侍卫们欣喜若狂。 未来当家主母请吃饭,这可是大喜事! 他们甚至忘了请示自家主子,策马奔腾般纷纷奔进了店铺。 南宝衣睨向萧弈。 狗男人端坐在车厢里,不疾不徐地吃着汤圆。 花灯的阴影遮住了他俊美的面容,薄唇似笑非笑,怪瘆人的。 南宝衣倚在门边,傲娇:“二哥哥,你向我低个头、认个错,我请你吃好吃的呗?” 萧弈吃完了那碗汤圆。 他放下白瓷碗,拿帕子擦了擦唇角。 他睨向南宝衣,小姑娘宫裙粉妆,倚在花灯下,娇美而秾艳。 被他气了一场,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像是亮晶晶的星辰。 这样的南娇娇,才是真正的南娇娇。 他还没说话,汤圆店和酒楼的老板找了来,问南宝衣要饭钱。 南宝衣伸手摸向荷包。 她出来得匆忙,居然忘了带钱! 她已经许久没在绣花鞋里藏银票,所以鞋垫子底下也是没有钱的…… 尴尬悄然袭来。 她好不容易请客吃饭,结果居然忘了带钱。 她眨了眨眼。 她仰起头,笑容甜美:“其实,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我家是蜀郡首富,你们看我能不能赊个账?” 两位老板可不管这些。 两人嚷嚷:“是打算吃霸王餐吗?把钱付了,快付钱!” 南宝衣从没遇到过这种窘境。 在锦官城的时候,就算忘了带银子,但商家们大都知道南家的大名,所以赊账记账什么的全然不在话下。 可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万一两位老板把她逮去后厨洗碗还债,那可就惨大发了。 她求救般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单手托腮,笑容恶劣:“撒个娇。” “二哥哥……” 小姑娘越发擅长撒娇,一声哥哥唤得百转千回,像是在他的心弦上弹奏出妙音,叫他骨头都酥了。 他替南宝衣付了账。 两人并排坐在车厢里。 他捏住南宝衣白嫩嫩的小下巴,逗弄她:“娇娇真是爱惨了我,上元之夜,非得请我的侍卫们吃饭……还没过门呢,当家女主子的气派,却先耍了起来。” 南宝衣:“……” 她请那些侍卫吃饭,只是为了气一气萧弈! 不是耍当家女主子的气派! 她咬牙,赌气般偏过头不肯看萧弈。 子时降临。 街头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耍龙灯、舞狮子的队伍,热热闹闹地从马车边经过,艺人们手持无数造型各异的花灯紧随其后,欢呼声几乎响彻整座盛京城。 萧弈扣住南宝衣的下颌。 指尖拂拭过她的唇瓣。 他俯首,认真地吻了上去…… 南宝衣倏然睁大眼。 这是一个很认真的吻。 绵长而悱恻,细腻又霸道。 权臣大人的味道,恰似雨雾里的山水,清冽甘甜,却又充斥着迷迷茫茫的水雾,叫人想更进一步,查探他所有的温柔和秘密。 她渐渐沦陷在这山水之中。 她闭上眼,刚刚的傲娇消失无踪,只余下春水般的柔情。 萧弈眯着丹凤眼。 车厢光影昏惑。 日思夜想的小姑娘,闭着眼睛,傻傻地由着他亲吻。 她前世嫁过程德语。 可是那个男人没有好好珍惜她,他甚至都没有碰过她,以致这一世,她仍旧那么笨拙青涩,连回应都不会。 心里掀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前世的南娇娇,不被夫君喜爱,甚至还被夫家卖进了皇宫。 她该有多么绝望啊! 原本无法控制的吻,逐渐化作怜惜。 想怜惜她…… 想让她好好体会,被喜欢的男人亲吻,是怎样的滋味儿。 他未过门的小娇娘,值得被温柔对待。 十言等人在军队长大,吃饭只讲究速度。 他们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吃完了宵夜,来到街上,瞧见车厢竹帘卷起一半儿,胭脂红织金宫裙像是盛开的芙蓉花,葳蕤铺满小榻。 他们家主子,霸道地擭住人家小姑娘的双手,将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又把她按在车厢上,吻的那叫一个如狼似虎——哦不对,吻的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章节目录 第408章她嘴巴都被亲秃噜皮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言:“……” 侍卫甲乙丙丁:“……” 他们现在是上前打断呢,还是上前打断呢? 天色不早,他们得回家呀! 他们想回家睡觉,他们也想抱着媳妇亲亲! 正纠结时,萧弈抽空抬起头。 薄唇红润性感。 他眯着丹凤眼,不耐烦地作了个“滚”的口型。 十言:“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刚刚有个鸡爪爪没啃干净,我觉得我可以回去接着啃。” 侍卫甲:“对对对,我还有个大馒头没啃完!” 侍卫乙:“啊哈哈,我正好有个猪脚脚只啃了一半!” 一群侍卫,呼啦啦退回了汤圆店。 萧弈满足勾唇。 他尽情攫取着少女的甘甜。 真喜欢呀……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南宝衣裹着小毯子,泫然欲泣地坐在车厢里照镜子。 唇瓣红红的,略肿。 权臣大人亲得太狠,她嘴巴都被亲秃噜皮了,好痛…… 原来被亲吻,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啜泣:“我觉得我不干净了。” 萧弈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唇,嗓音喑哑:“哥哥会对你负责的。” 片刻,他又微笑问道:“娇娇是不是彻底被我的技术折服?” 拜姜岁寒所赐,他看过好多小人书。 他一向对自己学习知识的能力感到自信。 南宝衣:“……” 她复杂地看着他脸上的微笑。 有时候,她不是很能搞懂权臣大人的迷之自信,究竟来自哪里。 为了不打击他,她斟酌着措辞:“服是服了的。” 却不是折服。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 小姑娘香香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坦。 他道:“这两日,你家的大宅院就会布置妥当,再在侍郎府忍两天,就能搬过去住,不必再看人眼色。” “南侍郎府欺人太甚!若是不肯认我们这门亲戚,不认也就是了。可他们一边认下我们,一边收下我家那么多银钱,却又一边送清汤寡水给我兄长吃。我兄长眼见着要参加春闱会试,本就体弱,怎么能总吃那些东西?” 提起南侍郎府,南宝衣就窝火。 她放下掌镜,又道:“这几日以来,盛京城各家送给我的请帖,也都被南槿姐妹半路截下。私自拆人信件,是多么没有道德的一件事儿呀,亏她们做得出来!二哥哥,我搬走那天,定然要给南侍郎府一个教训。叫他们知道,我锦官城南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弈只是笑。 他又把南槿和南椿,被指婚给楚青云兄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宝衣惊讶,“也就是说,将来我还得跟她们做妯娌?” “理论上是这样。” 南宝衣仰天不语。 她仿佛已经预料到,明年嫁去靖王府后,府上鸡飞狗跳的生活。 十言等人从汤圆店出来,驾着马车往南侍郎府而去。 路上,南宝衣又提起:“七日后,玉楼春在盛京正式开张。二哥哥,我也算玉楼春的老板,到时候定是要去的。我和寒老板商量过了,开张那天,会首演两出新戏,一出是《十年后我和我的前夫破镜重圆了》,还有一出是《霸道王爷之逃婚小娇妃带球跑》。说起来,珠珠很想演带球跑的小娇妃。” 萧弈:“……” 这都是什么沙雕剧名。 带球跑,那又是什么鬼? 许是看出他的嫌弃,南宝衣一本正经:“姜大哥说了,剧名就要取得一针见血,让观众知道这部剧的卖点是什么。” 萧弈无话可说。 半晌,他道:“玉楼春设在东府园,那片地方梨园众多,各类杂耍和小吃摊也很多,是盛京城最热闹的地界儿。如果娇娇想把玉楼春戏楼生意做大,其他梨园倒是无所谓,只一家‘冷画屏’,值得娇娇注意。” “冷画屏?” “书理理,娇娇应当记得。” 南宝衣点点头,“记得的。太史令之女,盛京第一才女,承乐殿上想挑我仪态毛病的那个姑娘。冷画屏,莫非是她名下的戏楼?” “不错。她擅长写折子戏,于是成王楚怀美花重金为她开了一家戏楼,题名冷画屏。盛京首屈一指的戏楼,这两年生意极好。她的折子戏很受欢迎,‘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也是从冷画屏传开的。” 南宝衣若有所思。 书理理瞧着知书达理,可实际上却是个记仇的小人。 她和姜贵妃是一派的,恐怕不会眼睁睁看着玉楼春顺利开张。 戏楼开张那天,书理理肯定会想方设法砸场子。 南宝衣把玩着掌镜,心里面有了些主意。 马车稳稳停在了侍郎府后门。 萧弈把南宝衣抱下马车,“哥哥送你进去?” 南宝衣摇摇头,“到底是别人的府邸,给人看见不好。” 灯笼黯淡,小巷寂静。 分别在即。 萧弈揽住她的腰身,垂眸盯着她的唇瓣,又有些蠢蠢欲动。 还没来得及低头去亲她,“吱呀”一声响,南承书提着灯笼从后门走了出来。 瞧见两人,他欣喜不已,“在府里等娇娇回家,左等右等等不到,生怕娇娇出事,因此出来瞧瞧,没想到二哥也在这里。二哥有礼!” 他放下灯笼,深深作揖。 萧弈不耐烦和这书呆子说话。 打断了他的好事,也好意思称“有礼”。 他摸了摸南宝衣的脸蛋,“子时已过,娇娇后日就该搬去宅院。后日,哥哥来帮你搬家。” 南宝衣乖乖点头。 她目送萧弈登上马车。 车轱辘声,在幽静的小巷渐行渐远。 “娇娇,”南承书轻唤,“咱们就要搬去自己府里了?” “是呀,四哥可以吃上热乎饭菜了。” “饭菜倒是其次……”南承书笑容腼腆,“我就想问问,我能不能邀请珍心去咱们府里玩耍?” “什么?!” “七天后玉楼春开张,正好李公子过生辰,他订下了玉楼春的一间雅座,请我们所有人听戏吃饭。我寻思着,七天后正好也是我的生辰,我可以晚上做东,请珍心和李公子他们去咱们府上吃饭。” 南宝衣神情变幻。 刘珍心他们不知道四哥的身份,他们根本看不起他。 她曾立誓,要替四哥找回场子。 不如借着玉楼春开张,把四哥的场子一并找回来! , 珠珠:我要当带球跑的小娇妃! 晚晚:我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409章南娇娇就像个爆竹,一点就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搬家那日。 南宝衣亲自监督丫鬟仆役,把一件件行李搬上马车。 “那件儿紫檀木雕花的湘绣屏风,最是贵重,须得仔细包起来再搬,若是划破了刺绣,花重金也请不来那种手艺的绣娘。” “诶!那些书都是古籍,泛黄发脆,不能随便堆叠,小心着点儿!” 她里里外外地忙。 长辈不在身边,才知道原来搬家也不是容易的事。 南槿和南椿结伴而来。 两人得了赐婚,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带飘。 南槿亲热地拉住南宝衣的手,“表妹今日要搬走,我这心里真是一百个一千个舍不得!不过没事儿,咱们表姐妹都要嫁去靖王府,将来还是一家人!” 南宝衣抽出自己的手。 恕她直言,她不想跟这两姐妹当一家人。 她笑容疏离而客套:“听说两位表姐今年就要成亲,想必要准备的东西会很多,我就不打扰表姐闺中待嫁。” 这是赶客的意思。 南椿望了眼流水般搬出去的富贵物件儿,眼里流露出垂涎。 她轻声道:“打扰是不打扰的。只是你们兄妹在我家住了这么久,如今搬走,可莫要把我家的东西也一并带走……那件紫檀木的湘绣屏风,我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我家的。” 南宝衣:“……”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 那件紫檀木屏风是她闺房里的摆件儿,自幼就在她房里的。 她按捺住抽动的嘴角,皮笑肉不笑:“说出来不怕得罪两位表姐,那件屏风价值三万两雪花纹银,敢问一句,南伯父买得起吗?” 南椿沉默。 她太喜欢那件屏风了…… 她小声道:“表妹说话也太刻薄,有银子难道就了不起吗?更何况做人要大方,你看我颈上的金项圈,就是宝珠表妹送的,可你却什么东西都没送过我。同样是表妹,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南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南宝衣笑出了声儿。 “既然表姐要谈做人,那我就与你谈个仔细。”她在圈椅上坐了,慢悠悠抚平裙摆,“第一,来者是客,可我们姐妹自打踏进侍郎府,就不曾吃上贵府的接风宴。敢问表姐,这就是侍郎府的待客之道吗? “第二,盛京城世家权贵送给我的请帖,甚至就连皇宫的请帖,都被两位表姐私自截下,至今不曾归还我。敢问表姐,你们的礼义廉耻,何在? “第三,你们变着法子地向我们讨要租金,四哥和我先后给过你们一大笔银钱,算起来,足够在盛京最好的客栈住上大半年。如今临走,你们还想雁过拔毛索要好处。敢问表姐,可知‘贪得无厌’四个字,怎么写?” 南家世世代代都是生意人。 重活一世,耳濡目染,南宝衣很明白何为礼尚往来。 她家与南侍郎府不仅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任何交情,如果付出和得到不对等,那么这场关系,就没有维持的必要。 她已经长大了。 再过一年,她甚至要嫁去别人家,为夫君打理那个陌生的家族。 她必须适应成年人的法则。 南槿和南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面颊胀红,羞愤交加。 南槿沉声:“不过是有两个臭钱,狂妄什么?等将来嫁去靖王府,我们可就是你嫂子!届时,我们会好好教你,何为尊卑!” 最后一件行李,被仆役抬出了这座破旧的院落。 南宝衣站起身,与两姐妹错身而过。 她踏出朱漆剥落的门槛。 她忽然回眸,“就算嫁去靖王府,我也是正正经经的王府世子妃。至于两位表姐,不过是庶子的妻室。高兴了,我愿意尊一声‘嫂子’,不高兴,纵便视而不见,你们又能奈我何?” 说完,淡粉菱唇弯起讥笑,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侍郎府。 南槿和南椿两姐妹,惊呆了。 南椿气怒:“姐姐,咱们可是官宦家族的小姐,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女人,凭什么看不起咱们?!我看中那扇屏风,难道不是她的荣幸吗?她就该主动献给我!” “她以为,这里还是锦官城呢。不知深浅的家伙,将来只会得罪更多人,等着吧,她迟早会被贵人教训!”南槿冷笑,“再说,靖王妃就是个空架子,靖王府的实权,可全在姜侧妃手里。世子算个什么东西,王府只会以咱们夫君为尊!” 南椿深以为然。 南宝衣走到侍郎府后门。 正是清晨。 上元节刚过两天,小巷依旧清寒。 没来得及拆的花灯挂在青黑色屋檐下,灯笼上积着一层薄雪,生满青苔的墙根散落着暗红爆竹碎纸屑,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堆了个小雪人,圆脑袋耷拉着,到晌午时大约就要融化。 南家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往巷子外面走。 萧弈的马车,轱辘着使了过来。 马车稳稳停下。 萧弈掀开细密竹帘,手里捧着一碗牛肉面汤,懒洋洋道:“上来。” 南宝衣提着裙子坐进马车。 萧弈卷起车帘,车厢光线明亮。 他把牛肉面汤递给南宝衣,“这家牛肉面汤在盛京很有名,尝尝。” 南宝衣接过。 面汤热乎着。 她喝了几口汤,胃里暖和了,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 她好奇道:“二哥哥怎么知道我还没用早膳?” “你不喜欢侍郎府,自然是能走多走就走多早,哪儿有用早膳的功夫?如果我没猜错,走之前定然还跟南槿她们发生过争执。” 南宝衣从面汤碗里抬起小脸,更加吃惊:“你怎么知道?!” 萧弈扬了扬薄唇,“自打来到盛京,南娇娇就像个爆竹,一点就燃。南槿姐妹招人嫌,娇娇自然要逮住最后的机会跟她们吵。” 南宝衣喝了口汤。 自打来到盛京,她确实浑身都紧绷起来,随时随地准备反击敌人。 她迟疑,“二哥哥,逢人就斗,我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 萧弈沉吟半晌,托腮微笑:“做一只骄傲的斗鸡,也没什么不好。” 南宝衣:“……” 斗鸡? 说好的金丝雀宝宝呢? 章节目录 第410章搬进了新宅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愤愤吃了小半碗面。 马车徐徐驶到南家府邸。 南宝衣扶着萧弈,矜持地踏下马车。 两座雄浑的石狮子镇守在府门前,朱漆铜钉大门气派豪奢,书写着“南府”二字的黑色匾额格外古朴遒劲,还挂着红绸大花。 两人并肩踏进府邸。 园林精致,处处都建造得美轮美奂,比锦官城的大宅子还要气派宽敞。 院落布置是按照老宅来的,松鹤院、朝闻院、锦衣阁等建筑都在,丫鬟和仆役们各自做事,处处都张灯结彩、笑语连连。 南宝衣忍不住扬起笑容。 踏进松鹤院正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厅子里,正说着盛京城的趣事儿和奇闻。 “祖母!” 南宝衣轻快地唤了一声,扑到老人家怀里。 老夫人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她温柔地拿起一瓣剥好的金丝蜜橘,塞进南宝衣小嘴里,“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娇娇可喜欢?你小堂姐像个野马,瞧着新家宽敞,于是撒着蹄子就在花园跑没影儿了!可把你二伯母气坏了!” 金丝蜜橘很甜。 南宝衣亲昵地蹭了蹭老人家,“只要是和祖母在一起,住怎样的宅子,娇娇都喜欢!” 请过安,她和萧弈各自落座。 她觉得蜜橘很甜,于是亲手剥了一个,掰开橘瓣,递给萧弈品尝。 “二哥哥,你觉得甜不甜呀?” “唔,不及娇娇甜。” 南广坐在对面。 他瞧着自己女儿的小动作,心里面很是不高兴。 今天程叶柔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因此没人管他。 他咳嗽一声,不阴不阳道:“女儿要嫁人喽,都不管自己爹爹喽!”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话题终结者。 但凡他开口,那必定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气氛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南宝衣坐正了,垂着眼帘抚了抚裙摆。 这话,她没法儿回。 萧弈把玩着蜜橘,微笑:“三叔也要尝一个吗?不如我亲自剥了送你嘴边?” “那倒不必……”南广扯了扯狐裘,正儿八经地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你是靖王世子、镇西大都督,身份十分显赫。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也该为咱们府里谋点好处。” 厅中人神情各异。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以用在这种地方吗? 没见过这么殷勤把自己比作“鸡犬”的。 “三叔到底想说什么?” “咳,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在朝中安排一个官职?最好是闲差,可以每天遛鸟听曲儿的那种。但是它呢,又不能太闲,得闲中带忙,忙中又不失威风,威风中又透着霸道,寻常百姓见了我,会主动下跪,主动贿赂我的那种……” 南广想象着自己穿官袍的模样,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 满厅的人,都十分无语。 就他这样的,还当官? 人家寒窗苦读十年,都没能当上官,他还想当官…… 不等萧弈说话,老夫人拐杖点了点地,训斥道:“叶柔不在,你越发没有规矩!还当官,就你这样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官帽戴在人家头上是官帽,戴你头上,没得羞煞了人家官帽!” 南广振振有词:“母亲,你这样打击我,是不对的。” “如何不对?” “作为一位母亲,你应该鼓励孩子,为他们的梦想而喝彩,为他们的志向而骄傲。母亲,自打踏上盛京的土地,我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我感觉我即将在仕途上策马奔腾,一骑绝尘!” 老夫人一张老脸,青红交加。 这么多小辈都在厅堂,老三这般胡说八道,简直要丢尽她的脸面! 她抄起拐杖,黑着脸去揍南广,“你给我站住!” “母亲!您要学习孟母啊,她为了孩子的前程,曾三迁住址呢!” “岳飞的母亲还刺字呢,要不要老身给你刺个‘精忠报国’啊?” 南宝衣看着祖母揍爹爹。 淡粉菱唇忍不住地弯起。 吵吵闹闹,这才是一家人呀。 她笑着,忽然注意到二伯母撑着额头,似乎很烦恼的样子。 她轻声:“二伯母?” 江氏回过神,笑容有些虚弱,“无事。我只是在愁你姐姐和你四哥的婚事。” 南宝衣缄默。 珠珠今年十五岁了,亲事没有着落,二伯母确实要犯愁。 小公爷还那么小,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心事说出口呢? 这么一想,她也开始犯愁。 江氏又道:“你四哥早上找我,说是要考取功名,向刘家提亲。也不知那位刘珍心刘姑娘,是个怎样品性的女子,你四哥一门心思要娶人家,魔怔了似的。” 南宝衣暗道,可不是。 四哥读书读傻了,被刘珍心亲一下就动心,连人家品性都不管。 她环顾四周,却没瞧见南承书的身影。 她好奇:“二伯母,四哥人呢?” “在新家转了一圈,就去刘大儒家听课了,说是晚上回来。” 南宝衣若有所思。 刘大儒也不是每日讲课的,算算时间,今天是休息日。 她心中多了些计较。 她起身离席。 穿过花园,抄小路来到府邸后门。 踏出门槛,正琢磨着要不要派个人去找南承书,却见巷弄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承书穿着绣竹叶纹的淡青直裰,侧颜白皙清秀。 他蹲在地上,身边放着打开的医药箱,正给一只大黄狗包扎左腿。 他安抚般揉着大黄狗的狗头,轻声哄道:“好狗狗、好狗狗,你这么乖,我给你买鸡腿吃!” 南宝衣无言。 她朝书童元宝招招手。 元宝匆匆跑过来,憨头憨脑道:“五姑娘?” “我四哥这是怎么了?” “哦,公子原本打算去刘大儒家,找刘姑娘说话,结果走到巷尾,瞧见一辆马车撞了这只大黄狗。马车跑了,公子见大黄狗的左腿受了伤,于是特意拿来药箱,为黄狗包扎。” 南宝衣颔首。 四哥纯善,平日里对小动物也是极好的。 说着话,“吱呀”一声,巷弄对面的后门被悄悄推开。 踏出门槛的少女,穿天青色襦裙,梳精致的发髻,额头光洁而白嫩,举止十分斯文娴雅。 她眉眼如水,顾盼着轻唤:“大黄,大黄?你又跑到哪里偷吃啦?” 大黄狗一瘸一拐地奔向少女,摇着尾巴咬住她的裙摆,把她往南承书身边拽。 南承书起身,四目相对。 章节目录 第411章一窝长大的崽,偏偏权臣大人骚断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元节已过。 开年的第一缕春风,携着来自大地深处的暖意,悄然穿过巷弄。 探过围墙的一枝桃花,在枯枝上凝结出淡青花蕾,等更多的春风吹拂过,它们就会慢慢变成粉红。 灰瓦白墙,皇城巷弄。 清隽温柔的少年,第一次遇见娴雅婉约的官家少女。 眼波如水。 春风中传来心动的声音,凝结在枯枝上的桃花苞,仿佛随之盛开,在寂静的巷弄里为二人吹落绵绵细雪似的花瓣雨。 南宝衣小小声:“对门,住着哪一家?” 元宝挠了挠头,“好像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府邸,姓,姓程!” 南宝衣了然。 程大学士,南越国最博学的大儒之一。 前世她在宫中,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只是程大学士太过刚正,总向皇帝参奏姜太傅收受贿赂买卖官爵,结果被姜太傅陷害。 家族男子被斩首,女眷被贬入军营为娼。 程家忠烈,圣旨下来之后,所有女眷齐齐自缢以证清白,轰动了整座盛京,无数书生走上街头,为程家翻案请愿。 南宝衣眼眶微热。 看来这位青衣姑娘,大约就是翰林院大学士的掌上明珠。 出身书香门第,举止端庄娴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温柔善良的姑娘,可是上一世,她的下场却那么凄凉…… 南宝衣按了按湿润的眼角。 巷弄里,四哥还在跟程姑娘对视。 都对视了半盏茶的时间,还在继续对视…… 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比起刘珍心,这位程姑娘简直不要太好! 她起了撮合四哥和程姑娘的心思,却又怕四哥配不上人家。 巷弄对面。 大黄狗摇着尾巴,不耐烦地“汪”了两声。 南承书回过神,白皙的面颊迅速染上浮红。 他垂着眼帘,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跳如雷。 他深深作揖,稀里糊涂道:“姑娘在上,小生这厢有礼!” 程家姑娘连忙避开他的礼。 她眉眼带羞,也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问公子安。” “你也安,你也安。” 南承书笑着,伸手挠了挠头。 “我家大黄最爱乱跑,定是又被马车撞了……”少女温柔似水,气度是那种读书破万卷的从容婉约,“多谢公子为它包扎,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我这人最爱给狗包扎伤口,平日里狗也很爱我,呵呵。” 南宝衣:“……” 这是什么神仙对话! 少女又道:“公子是新搬过来的吗?” “是啊,就在姑娘府邸对面。” “那你可要注意了,我家大黄常常跑到别人家偷东西吃,若是偷吃不到,还会满地打滚,变着花样地问主人家索要好吃的。公子若是烦它,只管把它赶出去就好。” 南承书笑了。 他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我喜欢狗,不会嫌它烦。”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程府的丫鬟慌里慌张地探出脑袋,催促:“小姐,您还在这里玩狗呢?老爷今日抽查《春秋》,您背熟了吗?!” “这就来!” 程家姑娘应着,牵起大黄狗往府邸走。 跨进门槛前,她忍不住回眸。 少年立在围墙之下,青衫直裰,清隽风雅,书香气浓。 她甜甜一笑,踏进了深闺府邸。 直到后门被锁上,南承书还站在那里发呆。 南宝衣上前,“四哥?” 南承书“啊”了声,依旧盯着那扇后门。 南宝衣提高音量:“四哥,你忘了你的珍心宝贝了吗?” 南承书瞬间回过神。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娇娇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吱个声,叫四哥吓一跳。” “从‘姑娘在上,小生这厢有礼’,就已经来了。”南宝衣装模作样地学他作揖,又睨向他,“四哥的心上人不是刘家姑娘嘛,怎么又改了?” 提起刘珍心,南承书脸上的浮红逐渐消散。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轻声道:“是啊,我要娶的人,是珍心。” 南宝衣更加疑惑了。 四哥明明都对程姑娘动了心,怎么还是要娶刘珍心? 她给四哥下了迷药不成? “四哥,”她纠结,“你为何坚持要娶她?” “她亲了我……”南承书似乎很难以启齿,“李兄他们说,姑娘家主动亲一个男人,很容易就会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我一想到珍心肚子里揣着我的孩子,我就闷得慌。娇娇,我绝不能辜负她。” 南宝衣:“……” 这倒霉哥哥,被人捉弄都不知道。 都是一窝长大的崽,怎么权臣大人就能骚断腿,他却如此纯真? 她只得硬着头皮,告诉南承书,亲一下并不会怀孕。 南承书很吃惊。 南宝衣脆声:“所以四哥不必再挂念刘珍心,她和李公子那群人是一伙的,就想着捉弄四哥玩儿呢。” 南承书郑重地点点头,凝重道:“等参加完李公子的生辰宴,我就不与他们玩了。拿这种事捉弄我的人,不值得结交。” 次日。 南府歌舞四起,宾客盈门。 今日是南家的乔迁宴,府里请了好些生意上的朋友到场吃酒。 一处精贵典雅的花厅,专门设了一桌酒席。 端坐在酒席上的男人,翘着两撇小胡子,虽然年华老去,容貌却依旧英俊沉稳,正是穿着常服微服私访的当今圣上。 坐在他身边的少女,穿云烟粉的襦裙,宝钗金簪,容光焕发,正是南胭。 南宝衣一边给萧弈倒玉米汁,一边不着痕迹地望了眼南胭。 对方朝她微微一笑。 显然,她已经使用手段重新获得了圣宠。 南宝衣放了心。 南胭重新得宠的速度很快,不枉费她前日送进皇宫的华服珠钗,和大笔银钱。 她起身敬酒,温声道:“皇上,宝仪有个不情之请。” “哈哈哈,宝仪只管说!” “皇上可听说过,‘陈词唱穿’?” “当然!享誉南越国的大家,她写的每一本书,朕都看过!” “不瞒皇上,宝仪,就是陈词唱穿。” 除了萧弈,满室皆惊。 皇帝睁圆了的眼睛,脸上充满了火热的崇拜,激动道:“当真?!” “是。玉楼春即将开张,宝仪这里有一出新剧,其中一个角色很适合您。不知宝仪可有荣幸,邀请您亲自登台?” 书理理和成王,掌握着盛京首屈一指的戏楼。 他们不会坐视玉楼春抢生意。 但是,如果她能在开张那天,请皇帝亲自镇场子,那么对方再怎么闹,都只会是跳梁小丑。 , 萧弈(掰指头):娇娇长得像金丝雀宝宝,河豚,小狗,花母鸡,爆竹,小蜜蜂,斗鸡…… 娇娇:我能不能像个人? 章节目录 第412章这桩联姻,你究竟答不答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玉楼春开张那日。 戏楼坐落在东府园最繁华的地带,宽敞气派雕梁画栋,就连戏台子都比在锦官城时大一圈儿。 南宝衣到场时,鞭炮已经放过,门口堆积着厚厚一层小炮红纸屑。 宾客迎来送往,场中座无虚席。 伶人在后台紧张准备,丫鬟们端着茶水,笑嘻嘻给宾客奉上。 南宝衣手持折扇,慢悠悠踏上三楼专属雅座。 寒烟凉香肩半露,倚在贵妃榻上吃甜瓜。 她睨向少女,眼前一亮。 十四岁的姑娘,像是枝头初绽的桃花,比初见时秾艳太多。 “数月未见,我们南老板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她调笑,“瞧这小腰美的,快过来给姐姐抱抱。” “别闹。” 南宝衣轻嗔。 她落座,用牙签插了块甜瓜,“我二哥哥来了没有?” 寒烟凉慵懒地坐起身。 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手,温柔地搭在南宝衣的肩上。 她歪头,嗓音妩媚:“早来了,靖王府一家都来了,就在姜家包下的雅座里。姜家的孙女儿也来了,那架势,像是相亲。” 南宝衣咬了一口甜瓜。 二哥哥手握军权,在朝中却没有站队。 靖王和姜太傅都支持成王,他们势必会拉拢二哥哥,让他站在成王那边。 而拉拢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是联姻。 寒烟凉好奇:“他都相亲去了,你就不生气?” “不生气。” 南宝衣心平气和,继续吃甜瓜。 她自信,二哥哥不会对姜家姑娘上心。 寒烟凉轻笑,忽然揽住她的腰肢,“南老板长大了,人更美,心思也更成熟,真叫姐姐喜欢……” 南宝衣抬起眼帘。 寒烟凉的手在她腰间游走,弄得她浑身发毛。 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快要开场了吧?” 寒烟凉还没回答,隔壁雅座传来冷淡的声音: “这就是闻名锦官城的玉楼春吗?本以为与众不同,如今看来,除了茶水糕点精致些,陈设典雅些,丫鬟周到些,与寻常戏楼也没什么不同。想来并不值这票价。” 是书理理的声音。 她未婚先孕,有了成王的骨肉。 到底是太史令的掌上明珠,圣上顾忌着太史令的脸面,只得把她赐给成王做侧妃,为了掩盖未婚先孕的丑闻,连婚礼都来不及操办,上元节第二日就被一顶小轿抬进了成王府。 被如此轻贱,她心中是有气的。 偏偏玉楼春又挑这个时候开张,抢她冷画屏的生意和口碑,因此她特意在对方开张这日,约了五六个交好的小姐妹,一起来砸场子。 南宝衣与寒烟凉相视一笑。 她摇开折扇,“书侧妃好大的口气。听说冷画屏的票价是玉楼春的两倍,敢问书侧妃,冷画屏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两倍票价?” 南宝衣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书理理瞬间就炸毛了。 她本就恨极了南宝衣,如今狭路相逢冤家路窄,简直是火上浇油! 她冷笑:“冷画屏是盛京首屈一指的戏楼,专门为它撰写折子戏的,有三位文学大家。戏班子里,也有五位梨园大家。敢问南姑娘,这玉楼春,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家?” 当今天下,对才艺出众者,尊称为“大家”。 能评上“大家”的,都是各自领域赫赫有名的人物,由官府评定,然后颁布盖有官印的文书。 虽然伶人身份低贱,可一旦被评为“大家”,那么地位就会水涨船高,甚至可以出入权贵府邸,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雅座间的争执,吸引了其他贵客注意。 南宝衣轻摇折扇,不卑不亢:“玉楼春,一位大家也没有。” 敲梆子拉胡琴的,是暗卫兼任。 戏台子上唱曲儿的,是暗卫兼任。 就连跑堂端茶的,都是暗卫兼任。 他们可以当众表演空手碎头颅,但是要他们去参加“大家”的评选,那真是难上加难。 隔壁传来轻笑。 书理理温声:“如今这世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好意思登台演出。你们戏楼一位大家也没有,还敢在东府园这地界儿做生意……怎么,你们是觉得盛京城的观众,也如锦官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百姓般好糊弄?” “书侧妃说的是。”南宝衣接腔,“只是表演的如何,还得等看了之后再评说不是?听闻冷画屏熟客众多,不如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过来,让他们观看玉楼春的剧目,再听听他们对比之后的评价?” 寒烟凉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南宝衣。 南小五,摆明了是在拉客啊。 冷画屏的那些熟客,在盛京城梨园界德高望重,如果得到他们的认可,那么他们就会自发地替玉楼春宣传…… 偏偏书理理太过自信。 她扬声:“自打冷画屏开张,还没有哪一家戏楼,敢与我们叫板。既然宝仪郡主愿意代表玉楼春下战书,我冷画屏岂有不接之理?来人,去把张老夫人她们请来看曲儿,门票算我头上。” 唱戏嘛,唱来唱去也跳不出那个圈儿。 玉楼春什么大家都没有,能唱出什么花样? 张老夫人看了几十年的戏,最是毒舌讨厌,连冷画屏都不能让她满意,她待会儿肯定要当众批评玉楼春陈词滥调、唱腔难听。 楼下坐着几百位客人,肯定也会跟着批评。 看来,玉楼春开张第一天,就要口碑崩坏。 她剥了一颗蜜橘,笑道:“宝仪郡主,今儿这事是你先挑起来的,如果玉楼春砸了招牌,你可不要仗着年纪小,哭鼻子耍赖哦!” “书侧妃多虑了。”南宝衣笑意吟吟,“我与你打个赌可好?” “赌什么?” “若是那位张老夫人,觉得玉楼春不如冷画屏,那么我亲自摘下玉楼春的招牌。同理,如果冷画屏落於下风,你们也不许再挂招牌。” 没有招牌的戏楼,多丢人呀! 书理理来了兴致,“宝仪郡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观众们跟着兴奋起来,纷纷议论哪家戏楼能赢。 天字号雅座。 萧弈慵懒坐在圈椅上。 靖王府和姜太傅家的人,各自陈列两侧。 一位容貌美丽的少女,垂着脑袋,羞答答坐在萧弈身边。 靖王有些不耐烦:“萧弈,这桩联姻,你究竟答不答应?” 章节目录 第413章世子殿下,我愿意做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把玩着蜜橘。 他斜睨向那位姜家姑娘,“想嫁我?” 姜如如紧张地点点头。 她含羞带怯,声如蚊蚋:“如如虽然远在盛京,却也听说过世子的美名。您征伐夜郎,又为卫国翻案,还打败罪臣薛定威,是如如心目中的大英雄。嫁给您,如如三生有幸。” 姜侧妃立刻称赞:“多好的孩子呀!若非青云和青河有了婚约,我真想让如如当我的儿媳妇。” 她虽然厌恶萧弈,可萧弈手中的兵权却叫人眼红。 正所谓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如如是她侄女儿,如果嫁给萧弈,那么她就能征服萧弈,萧弈也会更亲近姜家。 靖王妃那个贱人,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萧弈讥笑:“我已有婚约。” “如如不介意。” “我介意。” 姜如如:“……” 一般男人,不都是怜香惜玉的吗? 为什么萧弈说话这么直? 细细巧巧的眉毛微微皱起,她抬起小脸,眼睛里泪水盈盈。 萧弈嗅了嗅蜜橘的酸甜气息。 自打回到盛京,靖王这老货,就真以为他是他儿子。 端老子的架子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的嫌弃他的姻缘,非给把姜如如塞给他,说是和姜家联姻才算门当户对,烦得很。 他今日来见姜家人,就是为了把话说明白。 薄唇扯起笑容,他慢悠悠道:“说来不怕姜姑娘笑话,帮卫国翻案的人是宝仪郡主,射杀薛定威的也是宝仪郡主,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你心目中的大英雄,该是她。” 姜如如:“……” 她认一个女人当大英雄做什么? 她扭着绣帕,娇声道:“世子殿下,如如愿意做小。” 萧弈身份贵重,做小算什么? 只要嫁过去,总有翻盘的机会。 就像她的大姑母姜贵妃,虽然只是个贵妃,可与皇后也没什么区别。 再比如她的二姑母姜侧妃,虽然只是个侧妃,可王府谁不把她当成正经主子? 再熬个几年,说不定就能熬死正妃上位。 姜侧妃心痛:“多好的孩子呀!这番情意便是姑母听了都心疼,哪个男人忍心拒绝哦!” 萧弈道:“姜姑娘,你觉得你和郡主比起来,谁美?” 姜如如:“宝仪郡主国色天香,自然是她更胜一筹。但是夫子说,不可以貌取人。” “那你觉得,你和她谁更富贵?” 姜如如:“南家是蜀郡首富,我自然不可与她同日而语。但夫子说,富贵只是过眼云烟。” 萧弈哂笑。 他捻着金丝蜜橘,“我这人很势力的,你没她生得美,又没她富贵,我娶你图什么?图你长得丑,还是图你家里穷?怎么,姜家竟然落魄到需要本世子来扶贫?” 没与他打过交道的人,只觉靖王世子冷峻如冰雪,那叫一个高山仰止。 但混熟了,才知道这人有多么毒舌。 姜如如是个姑娘,脸皮儿薄,头一回出来相看夫君,就被嫌弃长得丑家里穷,瞬间捂住手帕梨花带雨。 “胡闹!” 靖王爷大怒。 他猛然一拍桌案,“逆子,你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子?!” 姜家人脸色更是极为难看。 当着两家人的面,萧弈把金丝蜜橘放在圆桌上。 他手掌一点一点下压,好好的金丝蜜橘被压成了烂橘子饼。 他起身,用沾满橘子汁的手掌,拍了拍靖王爷的肩膀。 他温声:“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事儿多陪陪你女人,少插手子女的事。瞧瞧楚青云兄弟,被你养成了什么样?” 说完,扬长而去。 靖王盯着沾满橘子液的锦袍,气得七窍生烟:“萧弈,你还想不想入朝为官?!再敢忤逆本王,本王叫你一辈子都进不了朝堂!” 萧弈是封疆大吏。 但盛京却没有他的位置。 从年前来到这里,他就赋闲在府,整日斗鸡走狗。 如同猛虎被拔去利爪。 萧弈驻足。 他回眸,笑容散漫:“我进不进得了朝堂,不是你说了算。但你和姜太傅再敢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我保证,咱们爷儿仨都进不了朝堂。今后当三个难兄难弟,也是不错的。” 靖王眼睁睁看着他推门而去。 他气到手抖。 姜太傅是萧弈外祖级别的人物,他是萧弈亲爹,萧弈哪儿来的脸面,敢称他们是“难兄难弟”? “你找回来的好儿子!” 他怒斥靖王妃。 靖王妃心里快活着呢,轻咳一声,讨好地给他剥橘子。 萧弈踏出雅座,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清冷。 盛京朝堂,代表着中枢权力。 只是这权力被姜太傅一手掌控,就连官员任用,都由他背后做主。 入朝为官势在必行,只是,他需要一个绕开姜太傅的契机。 楼下传来喧哗声。 他垂眸望去。 十几位银发袄裙的老夫人,先后踏进玉楼春。 都是官宦人家的老祖宗,个个儿端着架子,眉目之间充满了倨傲。 杨柳殷勤地把她们请到第一排,“老夫人们快快请坐,想必你们也知道,冷画屏的老板书侧妃,与我们玉楼春的老板打了个赌,赌谁家的戏更受欢迎。哪座戏楼若是输了,从今往后就得摘掉招牌,夹着尾巴在东府园做生意。今儿这评判权,可就交到您手上了。” 老夫人们从鼻孔里哼了声。 为首的张老夫人冷笑:“我们这些老姐妹,听了大半辈子戏。你们要是唱得不好,我们可不买账!更别指望向我们作弊行贿!” 杨柳笑着应是。 萧弈踏进南宝衣的雅座。 寒烟凉揽着他没过门的小娇娘,一只爪子正暧昧地捏着小娇娘的面颊。 这狐狸精,男女通吃啊。 他眯了眯眼,不善地盯向寒烟凉。 寒烟凉遗憾地松开手。 萧弈在南宝衣身侧坐了,“娇娇在和书理理打赌?” “是啊。” 萧弈把玩起她的细辫子,“有信心赢?” 南宝衣:“没有。” 她确信,年轻人会喜欢她的新剧。 但是那群老夫人年事已高,能不能接受新鲜事物,不得而知。 萧弈微笑:“若是输了——” “不会输。”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皇上会在戏台子上客串演出,那些老夫人坐在第一排,绝对能认出皇帝。所以你猜,她们敢不敢说这出戏不好看?” 章节目录 第414章拼夫君,她南宝衣就没怕过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盯着她,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唇瓣。 南家的小娇娘,真是腹黑啊…… 大概是随他。 随着铜锣敲响,玉楼春搬到盛京的第一场戏,正式开场。 南宝珠生得白嫩圆润,青衣扮相极美。 她甩着水袖登台,眼波明亮勾人,先来了一段自白: “奴家与永定王约为婚姻,明日就要嫁去王府做王妃。听说那永定王脾气暴躁、人高马大,奴家如此娇弱,好害怕被欺负呀!” 她往台边走了几步,疑虑道:“听说,那永定王心里只有他表妹没有我,我嫁去王府,怕也是被冷落的命!我虽然娇弱,却也不愿意被他轻贱,我得想个法子,叫他敬重我才是!” 没有繁琐的铺垫,开场直接切入主线,并抛出狗血的三角关系。 张老夫人高声评价:“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唱腔一塌糊涂,台词蹩脚可笑!还敬重,身为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三妻四妾何等正常,一个表妹算得了什么?就这种剧,也能火遍锦官城?!” 书理理笑得合不拢嘴。 她温声:“粗制滥造,不过如此。宝仪郡主,看来今日这场赌约,玉楼春恐怕要输了。” 南宝衣始终不慌不忙地摇着折扇。 她回话道:“才刚开始,书侧妃着什么急呀?”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宝仪郡主,我等着拿玉楼春的招牌,劈了当柴烧。” 戏台子上,画面一转。 老皇帝扮演成永定王,正儿八经地踏上戏台。 他捋了捋假胡须,高声道:“你就是要嫁给本王的姑娘?” 南宝珠退后几步,福身行礼:“王爷!” “你——” 老皇帝正要说话,突然忘词儿。 他低头看了眼偷偷记在掌心的台词。 书理理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宝仪郡主,你们戏楼的人,怎的如此不敬业?连词儿都记不清楚,还敢登台演出。果然,这世道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登台唱戏了!” 台下,张老夫人更是嫌弃到极致。 她毫不顾忌台上正在演出,厉声批评道:“都说台下十年功,这戏子连词儿都要写在掌心,可真是——” 话未说完,旁边的老姐妹紧张地推了推她,“他好像是宫里那位!” 张老夫人下意识盯向那戏子的脸。 脸上涂着的油彩不算多,依稀可辨容貌。 声音也有些熟悉…… 张老夫人愣了愣,回过神意识到台上人是谁时,瞬间汗湿脊背! 皇帝! 在玉楼春登台演出的,竟然是皇帝! 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急忙换了口风:“咳,这戏子连词儿都要写在掌心,可真是敬业啊!” 敬业? 书理理愣住。 明明是忘词,明明是不专业,居然成了敬业?! 张老夫人滔滔不绝:“看看这造型,看看这……咳,唱腔,虽然没有一样符合规矩,但这简直是神一样的创新啊!我的天啦!” 她身边的老姐妹嫉妒不已。 这可是近距离拍皇帝马屁的好机会,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独占? 她们纷纷惊叹: “快看他的眼神,犀利啊,成功诠释了什么叫霸道王爷!比王爷更加霸道,这简直是王爷中的王爷、戏霸中的戏霸,我的天啦!” “还有他的走位,这闪电般风骚的戏台走位,神一样的甩袖转身,我要迷倒在他的风度翩翩之下了!” “姐妹们,快看他鬼斧神工的容貌,斧砍刀凿棱角分明的,天人之姿绝世无双啊!他比靖王世子更加惊艳啊!” 老夫人们夸张的惊叹声,回荡在整座戏楼。 书理理:“……?!” 这群平日里最毒舌难缠的老妇人,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以前冷画屏的梨园大家,唱错一个字,都会被她们挑剔地说上半个时辰,现在那个戏子根本连词儿都忘了,台下的观众都为他滑稽的动作和唱腔笑疯了,哪里有她们夸奖得那么好? 南宝衣几乎能够想象出书理理的心情。 其实她倒是觉得,皇帝表演得挺好。 从前那些戏,都奔着感动观众而去,恨不能赚够大家的泪水。 可世道艰辛,搞笑滑稽的戏,可以让百姓放松心情愉悦身心,何尝不是一种好剧? 她眉眼弯弯,轻摇折扇,“书侧妃,看来这场比试,你要落於下风了。说起来,冷画屏那块匾额,还是镶金的。把金块儿抠下来,大约能卖不少银钱吧?” 书理理咬牙切齿,没有回话。 她抬手,身边的小丫鬟立刻会意,悄悄跑出了玉楼春。 在煎熬中度过一个时辰,台上这出戏终于落幕。 书理理步出雅座,倚在扶栏边,面容犹如冰雪:“张老夫人,趁着观众们都还在,你摸着良心说,刚刚那出戏,如何?” 张老夫人正儿八经道:“我们几个老姐妹一致认为,玉楼春的新戏更上档次,更有看点,还蕴含着深刻的寓意。所以这场赌局,算是玉楼春获胜。” 书理理气到胸闷! 这群老妇人不是眼瞎,就是被人下了降头! 南宝衣笑意吟吟地出现在扶栏边,“书侧妃,愿赌服输,冷画屏那块镶金匾额,我们玉楼春接收了。” 书理理咬牙。 她压低声音:“宝仪郡主,你初来乍到,在盛京城甚至还没有站稳脚跟。你当真要与我作对,与成王府作对?” “非是我要与你们作对,而是你们要与我作对。”南宝衣抬起白嫩的下颌,“姜贵妃与我,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我又何必忍气吞声?更何况……我要的,并不只是站稳脚跟。” 她和她的家族,还想去更显赫的地方。 书理理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笑了。 她望向玉楼春大门,“那么,郡主别怪我无情。” 南宝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书理理的小丫鬟,请来了成王楚怀美。 楚怀美跨进门槛,示意衙役包围整座戏楼,厉声道:“本王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唱淫词艳曲,简直是道德败坏,有伤风化!来人啊,把戏台子上那个老货揪下来,本王倒要瞧瞧,他是什么人!还有玉楼春的老板,赶紧滚出来认罪!” 南宝衣微笑。 书理理,这是要跟她拼后台,拼夫君啊! 讲道理,在拼夫君这方面,她南宝衣就没怕过谁。 , 好像有很多小可爱开学啦 章节目录 第415章陈词唱穿,居然是南宝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货…… 皇帝的眼角剧烈跳动。 他看着楚怀美,犹如看着一根棒槌。 楚怀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四平八稳地在圈椅上落座。 他老神在在道:“怎么,玉楼春的老板是不敢出来见本王?不是本王多嘴啊,这人犯了错,就该主动认错。咱们这个京城呢,不仅要在治安上有所成就,在学识修养方面,也是要有所讲究的。要让咱们百姓,生活在一个和谐安宁的河山里,接受好的梨园熏陶,培养他们的鉴赏能力,和学识修养……” 他打着官腔,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了一堆。 南宝衣面无表情。 成王楚怀美,瞧着是个稳重端庄的王爷,实际上却心思恶毒。 前世,他和他妹妹楚乐欣一样,都以欺负她为乐。 容貌丑陋、弱小可怜,在他们眼中,大约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楚怀美瞥向楼上扶栏,“本王想告诉玉楼春的老板,你主动出来认个错,主动把这戏楼给关了,再向衙门上缴一笔罚金,本王宽大为怀,倒也不想追究你什么。” 南宝衣迎上他的视线。 她弯了弯唇。 楚怀美,这是把她当成了玉楼春的老板。 柿子得挑软的捏,她在楚怀美心里,大约就是个软柿子。 她轻摇折扇,笑道:“成王殿下,您要找戏楼老板,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这里的老板。” 楚怀美惊诧。 理理派丫鬟找他时,明明说了玉楼春的老板就是南宝衣,怎么她却说不是? 如果她不是,那么谁是? 萧弈慢悠悠出现在南宝衣身侧。 他居高临下地倚在扶栏上,笑容淡漠:“成王找本世子?” 楚怀美呼吸一窒。 玉楼春的老板,居然是萧弈! 镇西大都督,萧弈! 萧弈漫不经心:“成王要本世子认错,本世子何错之有?还要我关戏楼、交罚金,我不过是想开个戏楼玩玩,成王这番话,叫我很受伤害呀……” 成王嘴角抽搐得厉害。 萧弈手掌兵权,是他要拉拢的人,他可不敢得罪他。 他掩饰般咳嗽两声,笑眯眯道:“原来是大都督的场子,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大都督日理万机,想必连你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是如何乱排曲目的,这才引起咱们这场误会。咳,那个,写折子戏的陈词唱穿是谁啊,赶紧滚出来!胡乱传播淫词艳曲,本王定要将你关进大牢,叫你好好吃几天牢饭!” 玉楼春的老板得罪不起,拿那个写书的出气,总可以吧? 这年头,沦落到去写书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后台背景,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这么想着,却听见楼上传来无辜的声音: “二哥哥,我不过是想写点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东西,怎么到了成王殿下嘴里,就成了胡乱传播淫词艳曲?成王殿下还要把我关进大牢,叫我吃牢饭,我好委屈呀!” 成王:“……” 嘴角抽搐得更剧烈了。 陈词唱穿,居然是南宝衣?! 好好的富家千金不做,干什么跑来写书?! 还吃牢饭,她可是父皇亲封的一品郡主,他哪敢把她关进大牢! 他快要挂不住脸面:“没想到宝仪郡主就是大名鼎鼎的陈词唱穿,刚刚那些话,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本王,也很仰慕宝仪郡主的才华啊!你写的每一本书本王都看过,本王很是喜欢啊!” 服着软,胸腔里却更加郁闷。 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连踢两次铁板,真是晦气! 他冷冷瞥向戏台。 萧弈和南宝衣得罪不起,拿这个唱戏的老货撒气,总可以吧? 这年头,沦落到唱曲儿的男人,一般都穷困潦倒地位卑贱,便是当场打死,别人也不敢放半个屁! 他呼喝道:“好你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这里和年轻小姑娘搭戏,就不嫌寒碜吗?真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来人啊,把他拖过来,本王要好好敲打敲打他,叫他知道盛京的规矩!” 南宝衣:“……”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姜太傅和靖王爷都想扶持楚怀美上位了。 就这脑子,就算坐上帝位,也是傀儡的命。 衙役们上前,不由分说地去拖老皇帝。 可怜老皇帝满脸油彩,努力挣扎,气到声音变形:“谁敢碰我?我是皇帝,我是天子!” “皇帝……”成王讥笑,“演个王爷,竟把自己当皇帝了?” 书理理倚在扶栏上,跟着嘲讽:“妾身早就说,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登台演出。我们冷画屏登台的,好歹都是大家,这老货,连词儿都记不住,也好意思登台……” 她心中郁气难平。 她写的折子戏,原本很受欢迎,后来陈词唱穿的书卖到盛京,她的书就卖得不好了。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她万万没想到,陈词唱穿居然是南宝衣! 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很害怕。 害怕南宝衣,夺走她“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象征着她的独一无二,怎么能让南宝衣夺走呢? 今日,总要给那贱人一个教训! 夫妻俩想得美滋滋的。 衙役把老皇帝拖下戏台子,径直拖到楚怀美跟前。 老皇帝气红了脸,“孽——” “孽障”二字还没说完,楚怀美冷笑着打断了他,“也不打听打听本王是谁,竟敢在本王面前自称皇帝,呵,你要是皇帝,我就是你老子!” 楼上雅座,传出一声妩媚轻笑。 珠帘卷起,姜贵妃慵懒地端坐其中。 她温声:“怀美。” 楚怀美回过神,急忙行礼:“母妃!” 前来听曲儿的客人们,没料到姜贵妃竟然在此。 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姜贵妃淡淡道:“本宫随皇上出宫听曲儿,不曾想,竟然撞见了这等事。大都督纵容手下冒充皇帝,莫非是想造反?” 她听顾崇山说,玉楼春藏着一支军队。 军队暂且没看见,但这老货冒充圣上,却是众目睽睽。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她忍不住扬了扬红唇。 章节目录 第416章这老货,居然是他亲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姜贵妃又想到,皇上不知去了何处,等他回来,瞧见她的怀美不仅揪出了假冒他的老货,还揪出了打算谋反的萧弈,他定然会对怀美称赞有加。 这份功劳,太子可没有! 楚怀美成功接收到来自母亲的暗示。 在拉拢萧弈和杀了他接手他的兵马之间,他瞬间选择了后者。 他立刻嚷嚷:“玉楼春涉嫌谋反,来人啊,把萧弈给本王拿下!还有这老货,把他捆起来——” “啪!” 老皇帝终于挣脱衙役的束缚,冲上前,狠狠给了楚怀美一巴掌! 他抬袖抹去脸上的油彩,怒骂:“谁是老货,啊,谁是老货?!” 楚怀美捂着半边脸,惊呆了。 这老货,居然是他亲爹?! 他爹怎么跑到戏台子上去了?! 亏他刚刚还骂得那么狠…… 他呆若木鸡,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父父父皇,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朕是老货,不是你父皇!” “父皇,儿臣错了……” 老皇帝气到心梗。 他跳起来,每说一句话,就给楚怀美一巴掌,“谁伤风败俗?谁有伤风化?!你这小兔崽子,你还想当朕老子,啊?!” 楚怀美双颊红肿,恨不能一头撞死。 “父皇!”他及时跪倒在地,哭着揪住老皇帝的衣摆,“是儿臣眼拙,儿臣一时没有认出您……” 满楼寂静。 过了很久,客人们终于回过神,冷汗涔涔地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书理理脸色苍白。 她刚刚,居然辱骂圣上是阿猫阿狗。 她抬手扶住额角,身形摇摇欲坠。 这一切,都是南宝衣设计的吧? 她利用这出戏,先是夺走冷画屏的招牌和口碑,再夺走她“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最后再抬出皇帝,让他们彻底无话可说! 南宝衣,可真是处心积虑! 姜贵妃满脸不敢置信。 她还以为皇帝又去外面花天酒地,没想到,他竟然就在戏台子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南宝衣设计的? 是了,她定然是想利用这出戏,离间皇帝和怀美的父子感情,好叫怀美与太子之位彻底失之交臂! 南宝衣,好深的城府! 婆媳俩浮想联翩之中,南宝衣款款下楼。 她行至老皇帝身边,示意荷叶为他把脸上的油彩彻底擦拭干净。 她又叫小厮搬来圈椅,请皇帝落座,恭声道:“皇上莫要气恼,您刚刚在戏台子上,又英俊,又神武,您没听见那些夫人都夸您吗?” 这话熨帖。 便是年华老去,老皇帝也依旧希望有人夸自己英俊。 爱美,本就是横贯人一生的事。 他捏着小胡须,笑道:“还是宝仪有眼光,不像朕那个蠢儿子!” 成王抬起头,毫不迟疑道:“父皇,其实儿臣也觉得您在戏台子上的扮相很英俊——” “闭嘴!” “哦。” 杨柳端来红漆托盘。 南宝衣拿起托盘里的清茶,小心翼翼送到皇帝手边,“皇上,成王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您道德败坏、为老不尊,成王侧妃也对您出言不逊,将您比作阿猫阿狗,但他们毕竟都是您的孩子。宝仪斗胆为他们求个情,看在他们年纪还小的份上,您就不要生气啦!” 少女容貌秾艳。 说话时带着锦官城特有的温柔,像是春风吹过桃花梢。 楚怀美和书理理表情微妙。 他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需要她南宝衣来再次提醒? 什么年纪还小,什么求情,根本就是变相的嘲讽! 果然,皇帝的怒气又上来了。 他一脚把楚怀美踹翻在地,沉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有书理理,你们两个仗着身份,满嘴胡言、不敬长者,我南越的江山,迟早毁在你们这种皇族子嗣手里!” 姜贵妃急了。 她匆匆下楼,“皇上——” “你住嘴!”老皇帝没好气,“孽障,你们两个给朕滚回成王府,不准参与朝中事宜,禁足三个月!” 辱骂皇帝,只禁足三个月。 南宝衣笑容讥讽。 这已经算是很轻的惩罚了。 楚怀美和书理理哭着谢恩,再不敢招惹南宝衣和玉楼春,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戏楼。 姜贵妃心疼儿子。 她俏脸苍白,柔柔弱弱地跪倒在地,“皇上,怀美所言不虚,萧弈确实有谋反之心。您若是不信,大可搜查玉楼春。臣妾以性命担保,定然能在这里搜出一支精锐的军队!” 老皇帝心里不痛快。 他有三个成年儿子。 老二楚怀南,身为太子,却优柔寡断,太过君子。 老四楚怀美,野心勃勃,偏偏实力与野心并不匹配。 老五楚怀修,整日游山玩水,看似闲散,实则城府深沉。 这三个儿子,他一个也不喜欢。 他最欣赏的后辈,是萧弈。 有血性,有手腕。 真正称得上顶天立地。 所以面对姜贵妃的诋毁,他的态度十分冷淡:“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若是伤了功臣的心,将来谁还肯为我南越出征?” 姜贵妃泪盈于睫,“臣妾没有撒谎,玉楼春真的藏有军队……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搜查戏楼,定然能找出端倪的。” “姐姐这话不妥。” 打扮娇艳的少女,迈着莲步走来。 南胭娇滴滴朝皇帝行了个万福礼,嗓音甜软如蜜:“贵妃姐姐,玉楼春确实藏着很多高手,只是他们并非军队,而是戏楼的护院打手。再者,他们还对皇上有恩呢。” 她眉眼娇媚,眼波如水,“皇上可还记得,离开锦官城后,咱们在茶马道上被薛定威行刺之事?” “自然记得。” “茶马道上的土匪救了咱们,圣上特意下旨,允许他们跟随入京。他们入京以后,因为没有营生手段,所以投靠玉楼春当了打手,也算是帮老乡做事。臣妾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咱们的恩人,怎么到了贵妃姐姐嘴里,就成了要造反的军队?难道贵妃姐姐认为,救圣上于危难,是错误的行为吗?” 姜贵妃:“……” 牙齿,几乎生生咬破唇瓣。 她死死盯着南胭,眸子里杀意滔天。 这小贱人,前阵子被她杀光了威风,在宫里过得孤苦伶仃。 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光鲜亮丽的装束,打扮得袅袅婷婷,故意在亭子里唱曲儿,吸引了皇上的注意,一举重获圣宠。 章节目录 第417章姐妹联手掌掴姜贵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如今和南宝衣狼狈为奸,真叫她生气! 不等她说话,老皇帝恍然。 他捏着胡须,笑了:“朕就说,天底下谁都可能谋反,唯有萧卿不会。爱妃,你胡乱给功臣安插罪名,乃是大错。朕罚你回宫以后,抄写一百遍《南越律》,你可服气?” 姜贵妃嘴唇抖动,半晌说不出话。 《南越律》,是南越的律法,多达两万字! 一百遍,她抄到什么时候去?! “皇上……”她泪水盈盈,膝行上前,求助般揪住皇帝的袍裾,“不知者无罪,臣妾根本就没听说过那些山匪的事!臣妾一心为南越社稷着想,唯恐被宵小之人钻了空子,因此才着急告发,臣妾都是为了皇上啊!” 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 老皇帝心软了。 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哪舍得重罚? 正琢磨着要不要少罚些,南胭立刻跪倒在地。 她仰起小脸,泪珠悄然滚落,“皇上,这事儿确实不能怪贵妃姐姐。她也就是莽撞了些,但并没有给大都督造成伤害不是?您就饶了她吧,她下次定然不敢了。您若是不信,等贵妃姐姐下次再犯,又栽赃陷害功臣,您数罪并罚就是?” 姜贵妃:“……” 她恶狠狠盯向南胭。 这贱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南家这对姐妹,把“以退为进”这一招,玩得天花乱坠炉火纯青! 一想到自己儿子也被罚,她忍无可忍,怒骂:“南胭,你娘死了,你这有爹养没娘教的玩意儿!” 万籁俱寂。 客人们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贵妃,居然会骂人。 这骂的,也太难听了吧? 与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南胭身上。 少女穿着云烟粉的襦裙,静静跪在那里,小脸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身形更是格外单薄清瘦。 她神情怔愣。 漂亮的黑瞳珠,缓缓缩小。 晶莹剔透的泪水,渐渐盈满眼眶。 她红唇轻启,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一个音调也没办法发出来,泪水终于盈满眼眶,泪珠啪嗒滴落。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 似乎是不愿意掉眼泪,南胭很努力地睁大眼睛,露出甜甜的笑容,可泪珠却接二连三地滚落。 她仰起娇弱无辜的小脸,声音依旧温暖:“皇上,贵妃姐姐不是故意要骂臣妾的,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臣妾,臣妾最喜欢贵妃姐姐,她年纪大了,臣妾一向拿她当姨娘孝顺……” 姜贵妃险些气得吐血! 都是皇帝的宠妃,这小贱人凭什么说她年纪大?! 凭什么拿她当姨娘看待?! 好气啊! 要气到原地爆炸了! “姐姐!” 南宝衣忽然深情高呼。 她扑通一声,梨花带雨地在南胭身边跪下。 她抱住南胭,哽咽着望向姜贵妃:“贵妃娘娘,你不能因为我姐姐在后宫地位卑贱,你就欺负她。你这样。你这样是不对的!” “娇娇,贵妃姐姐并没有欺负我,你怎么能指责她呢?” “姐姐,你看你身上的冻疮,全是因为贵妃娘娘苛待你的缘故。我知道姐姐善良,可你也要爱惜自己啊!” 姐妹俩抱头痛哭。 深谙她俩关系的南宝珠,简直惊呆了! 这是要飙戏的节奏啊! 她小手帕一甩,瞬间泪如雨下:“两位妹妹,姐姐心疼你们呀!” 喊完,扑过去和她们抱成一团,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姜贵妃:“……” 这年头,没有个姐姐妹妹的,是不能好好宫斗了是吗? 皇帝怜惜地扶起南胭。 这两日,他体力不大好,因此未曾临幸南胭。 他捋起南胭的宽袖。 少女原本白嫩嫩的手臂上,此时遍布冻疮。 那双精致的纤纤玉手,更是略微红肿,叫人心疼。 他的妃子,竟然被如此苛待…… 传出去,别人都要笑话他治内无方! 他神情阴沉。 姜贵妃急了,“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啪!” 皇帝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姜贵妃被打懵了。 她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儿,不敢置信,“皇上,您竟然为了南胭这小狐狸精,掌掴臣妾?!” 掌掴事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才是事大! 她今后,如何有脸面打理六宫?! 老皇帝沉声:“朕叫你打理六宫,不是叫你折磨后妃!再敢乱来,朕夺了你贵妃的权力!” 姜贵妃羞怒交加,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再多言。 老皇帝望了眼还在围观的百姓们。 他摆摆手,道:“玉楼春的剧目,新颖独特,朕不想扰了大家观戏的兴致,都坐回去吧。第二场戏也很精彩,朕今日与民同乐。” 他毫无架子,主动坐到观众席间。 百姓们都很欢喜。 姜贵妃眼睛哭得红肿,恶狠狠剜一眼南家姐妹,“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说罢,愤恨地扬长而去。 南宝珠见南宝衣和南胭还有话要说,于是也轻快地跑了。 四周无人注意这边。 南宝衣和南胭,几乎瞬间拉开距离,再无刚刚的亲近劲儿。 南胭掸了掸宽袖,粉白娇艳的小脸流露出冷笑:“曾答应过娇娇,要让姜贵妃当众挨巴掌。刚刚那一巴掌,娇娇可解气?” “尚可。” 南宝衣手持紫竹骨折扇,站姿端丽。 她打量南胭半晌,突然道:“你是如何重获圣宠的?” “重要吗?” “好奇。” 南胭的笑容里,透出不经意的自嘲:“后宫佳丽三千,那老货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新鲜过后,就是被抛弃的下场。所以,唯有让自己保持新鲜,才能获得持续不断的圣宠。我,会唱戏。怎样的戏,我都会唱。他听着新鲜,自然愿意重新宠幸我。” 唱戏…… 南宝衣神情微微有异。 她道:“我记得,你从前最看不起伶人。” 因为姨娘是伶人,所以南胭最看不起伶人。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依靠最看不起的行当,活下去。 南胭讥笑更盛:“不是谁都有福气,遇见萧弈那种男人。如果有男人,像他对你那般,也愿意对我忠诚不二……” 她眸色晦暗,没再往下说。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418章小媳妇只爱亲哥不爱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也不愿意多问。 她合拢折扇,轻轻叩击掌心,“我与姜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与姜贵妃,同样如此。我有一计,可以令姜家元气大伤。之后,你后宫独宠,我二哥哥独步朝堂,南家也能趁机做大。” 南胭歪头,笑容意味深长:“巧得很,我也有一计。” 姐妹对视。 良久,南胭隔着织花衣袖,拉起南宝衣的手。 两人同时在对方手掌心,写下了同样的两个字。 南宝衣笑出了声。 两人转身,各自离开。 萧弈倚在扶栏边,瞧见这两姐妹在转身的刹那,心有灵犀般同时从袖袋里抽出手帕,将对方碰过的掌心擦拭干净,又嫌弃地丢掉手帕。 他啧了声。 南宝衣登楼。 萧弈懒洋洋地朝她张开双臂:“我们南家的小斗鸡,今日出征大吉。过来给哥哥抱抱?” 南宝衣:“……” 神情有些微妙。 权臣大人从前总唤她南家小娇娘,如今居然唤她小斗鸡。 有点气。 她横一眼萧弈,抬步朝走廊尽头的雅座而去,“我去找我四哥。刘珍心他们今日设宴玉楼春,不定怎么欺负我四哥呢。” 萧弈眯了眯丹凤眼。 小媳妇只爱亲哥不爱他,怎么办? 他捻了捻腕间红绳。 小姑娘十二岁时戴在发髻上的红绳,如今已有些残旧褪色。 红绳上串着一枚压胜钱,正是号令天枢的信物。 嫁妆都提前收下了,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他勾了勾薄唇,慢悠悠跟上。 南宝衣从路过侍女的手里,端过一盘糕果。 行至南承书他们所在的雅座门前,正巧听见里面传来嫌弃声: “谁家的狗,脏死了,快滚!” 她望去。 一只大黄狗摇头摆尾地坐在南承书脚边,正仰头盯着他。 可不正是程姑娘的狗。 南承书歉意道:“大概是来找我讨吃食的。不过它经常洗澡,不脏的,我这就带它出去——” “带出去做什么?”刘珍心得意,“它来得正好,今日李公子过寿,我瞧着还缺一道狗肉锅,不如把它宰了,叫厨房做一道狗肉锅?” “这个提议好!”油头粉面的李公子,立刻应下,“来人啊,给我捉住这畜生,把它拖去厨房,宰了吃肉!” 南承书急了。 他立刻站起身,“别吃它!” 雅座里响起哄笑。 刘珍心把玩着手绢,讥讽:“为何不能吃?莫非南公子认识狗主人?这狗长得丑了吧唧的,它主人不是卖菜的老阿婆,就是种地的农妇。一只畜生而已,我们吃了也就吃了,它主人还敢找我们麻烦不成?” 四面八方都是附和声。 南承书急得咬牙。 眼见着小厮要上来拖狗,他急忙把大黄狗抱在怀里。 那李公子不耐烦。 他重重扔掉碗筷,沉声道:“姓南的,我们看在珍心的面子上,才带你出来玩。就玉楼春这种档次的戏楼,你一辈子都没福气进来享受!沾了我们的光,你还敢妨碍我们杀狗?!” 南承书抱着大黄狗。 他不擅长解释,更不喜欢炫耀。 半晌,他牵住大黄狗脖颈上的绳子,认真道:“夏虫不可语冰。我今日并非是专门来吃你过寿的喜酒,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后都不会再跟你们玩。” 说完,寒着脸欲要离开。 “诶!” 那李公子伸出折扇,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撩起袍裾,一只脚踩到凳子上,抬起下巴,笑容油腻而嚣张,“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李某人是什么?!不想我们吃这条狗,倒也可以,只是……嘿嘿,你得边学狗叫,边从我李某人的胯下钻过去!” 他洋洋得意地摇着折扇。 雅座里的纨绔们,瞬间来了兴致,跟着起哄。 刘珍心笑得花枝乱颤,喊道:“南公子,你倒是钻一个啊!平时憨里憨气地跟在本小姐身后,像狗一样讨好我们,与这畜生也没什么区别。钻吧,若是钻得漂亮,我们不仅不吃这条狗,我还叫我爹不收你束脩钱!” “若是狗叫声学得像,我们今后吃香喝辣,都带着你呀!哈哈哈!” “……” 四面八方都是羞辱和嘲笑。 南承书那张白皙清秀的面颊,逐渐涨得通红。 他紧紧捏住拳头,眼睛里盛满了愤怒。 他嘴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雅座外面传来温温柔柔的一声轻唤: “四哥。” 众人寻声望去。 少女娉娉袅袅地站在门槛外。 珍珠步摇,袄裙马面,肌肤呈现出象牙般的白腻通透,顺着细颈销魂的探进衣领深处,五官娇艳的像是小仙女。 她手持合拢的紫竹骨销金折扇,细腕凝白,指尖丹蔻酥红入骨。 她是个从头发丝儿,精致到鞋尖儿的姑娘。 她也是圣上亲封的宝仪郡主。 而她…… 在叫四哥。 她在叫谁四哥? 雅座寂静。 南宝衣踏进门槛,把糕果盘子放在桌案上。 她亲自替南承书理了理衣襟和宽袖,“四哥真是,总穿这身旧衣裳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银子给你花,何故惹那些个有眼无珠的人笑话轻贱?” 刘珍心:“……” 李公子:“……” 总觉得,宝仪郡主好像在骂他们。 而他们渐渐回过味儿来。 宝衣郡主姓南,南承书也姓南。 他们是堂兄妹啊! 合着被他们欺负了一整个冬天的穷书生,居然是蜀郡首富的嫡孙,宝仪郡主的堂兄,靖王世子的舅哥?! 众人表情微妙。 那些纨绔们,一张张脸青紫交加。 他们这个冬天,可没有少在南承书面前炫富。 结果,这货居然是蜀郡首富的嫡孙?! 家里那么有钱,干嘛总穿破衣裳? 生怕他们敲他竹杠占他便宜,还是生怕他们绑架他敲诈勒索? 李公子脸红如滴血。 亏他刚刚还嘲讽南承书来玉楼春吃饭,是沾他们的光,合着玉楼春就是他家里人开的啊! 刘珍心更是死死揪着手绢。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南承书才是父亲所有门生里面,最有前途背景的一位!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章节目录 第419章如果小姑娘舔的不是手指,而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书呆子那么喜欢她,只要她稍微给个笑脸,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请媒人登门提亲。 当然,她看中的倒也不是南承书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势力。 靖王世子,宝仪郡主,还有蜀郡首富…… 一想到嫁去南府之后,她也能像宝仪郡主这般,穿得起蜀锦,戴得起价值万金的首饰,她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盯着南承书,眼神之炽热,宛如是在盯着一颗热腾腾的金鸡蛋。 她敛去那份狷狂,捏着小手帕盈盈上前。 她朝南宝衣福了一礼,“早就听说宝仪郡主美貌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南宝衣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她看着南承书,“春闱在即,四哥还是回府看书吧?这里乌烟瘴气,会影响四哥学习。” 刘珍心的脸微微扭曲。 南宝衣连她名字都不问,莫非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她难道不知道,南承书倾心于她、非她不娶吗? 她可是她将来的四嫂嫂! 她愤愤不平,梨花带雨地拽了拽南承书的衣袖,“南公子,宝仪郡主好凶哦,她平日在府里,也是这般目中无人的吗?” 南承书紧忙拽回袖角,“娇娇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妹妹,我们全家都宠着她。便是目中无人,也是我们宠出来的,不许你说娇娇坏话!” 刘珍心:“……” 南承书这么老实的男人,居然为了妹妹凶她! 她跺了跺脚,红着眼圈道:“南公子从前还说,喜欢我,想娶我过门,今日怎么就变了态度?!你如此言而无信,根本不是君子!” “娶你?” 南宝衣嗤笑,“我四哥在刘大儒家读书的这些天,刘姑娘和其他人变着法儿地欺骗他。靠着欺骗得来的承诺,便是君子,也没有遵守的必要。” 这话激怒了刘珍心。 她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砰”地一下就炸了。 南家啊,那可是富贵滔天的南家。 只要能进南家门,她后半辈子都能过奢侈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契机,她会放弃才有鬼! 她立刻抱住南承书的手臂,“南公子,你妹妹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 南宝衣品着这个词儿,忽然抿唇一笑。 她大大方方地挽住萧弈的手臂,小鸟依人般倚靠着他,“二哥哥,刘姑娘说我仗势欺人。” 权臣大人都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也该把他拉进来,叫他出出力。 也让刘珍心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萧弈很乐意为自家小娇娘撑腰。 他睨向刘珍心,“郡主仗势欺人,你不服?” 刘珍心:“……” 这话,叫她怎么接? 南承书趁机抽回手,“刘姑娘我跟你讲哦,我妹妹很凶的,我这位二哥更凶的,我们全家都不敢惹他们,你最好也别惹。” 刘珍心:“……” 她复杂地看一眼南承书。 这个男人胆小如鼠,根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恰在这时,程一墨找了来。 翰林院大学士的掌上明珠,通身都是书香气。 她歉意道:“我的大黄又来找你了,这都是第三次了……南公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南承书连忙把牵绳交给她,红着脸道不麻烦。 程一墨顺势邀请:“玉楼春这出戏很精彩,南公子可要与我一同观赏?我在隔壁订了一处雅座。” 南承书欣喜。 他与南宝衣等人打过招呼,就跟着程一墨去了隔壁。 刘珍心呆愣愣看着他离开。 片刻,她恍然冷笑:“呵,我就说他对我怎么忽然就冷淡了,原来是因为另有新欢!翰林院大学士的掌上明珠,这身份,可不比我高?果然,男人都是见异思迁、嫌贫爱富的主儿!” “纠正一下,”南宝衣适时开口,“我四哥遇见程姑娘时,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刘姑娘,嫌贫爱富的人,只有你。” 刘珍心过于羞恼,面色青红交加。 心中的悔恨更是铺天盖地翻江倒海。 如果她对南承书好一点…… 是不是她就能嫁进南家? 好好的过寿宴无法再进行下去。 李公子等人对视几眼,狼狈地往雅座外面逃。 还没逃出几步,萧弈抬脚,漫不经心地踩住凳子。 他微笑:“给爷爬。” 雅座寂静。 那群纨绔都是吃软怕硬的主儿,哪敢和萧弈叫板。 他们甚至连争执的勇气都没有,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纷纷磕头求饶。 萧弈睨向南宝衣。 少女不在意,“放他们走吧,今后玉楼春,不准他们踏进来半步。” 萧弈这才懒懒道:“还不滚?” 刘珍心等人,连滚带爬地仓皇逃窜。 南宝衣在圈椅上坐了,吃起自己端进来的那盘糕果。 金丝蜜枣非常甘甜。 她弯起眉眼,“程姑娘和我四哥彼此有意,想来等到春闱过后,我二伯母就可以请媒人登门提亲。” 程家满门忠烈。 这一世,她大约能从姜太傅手中,救下程家人。 萧弈在她旁边坐了。 结实修长的双腿,往前随意伸展开。 他问道:“那么,南娇娇何时嫁给我?” 南宝衣小心翼翼地吐掉蜜枣核儿。 她望向萧弈,丹凤眼盛着欲语还休。 萧弈挑了挑眉,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男人的视线,炽热而坦率。 南宝衣很快吃不消,默默把小脸扭回来,舔了舔沾着白糖屑的指尖,声音细细:“我还小……” 萧弈盯着她。 少女菱唇淡粉,轻轻吮过指尖。 丹凤眼尾晕染开桃花绯红,水眸莹润。 萧弈眯了眯眼。 如果小姑娘舔的不是手指,而是…… 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好想看她在床上哭出来的样子啊。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南宝衣好奇,“你笑什么?” 萧弈屈起指关节,叩了叩桌案。 半晌,他拿起一颗金丝蜜枣,随意丢进嘴里。 他避开少女的视线,弯起唇:“没什么。” 南宝衣狐疑。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总觉得现在权臣大人脑子里浮现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脸颊莫名爬上浮红。 她捏着手帕站起身,“今日过后,玉楼春会在盛京站稳脚跟。三教九流的客人多了,百晓生生意也能越做越好。二哥哥,时辰不早,这里也没我的事了,我先回府?” 萧弈又嚼了一颗金丝蜜枣。 章节目录 第420章三日后,登门提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的视线掠过南宝衣。 娇软白嫩的小姑娘,纤细秾艳,宛如枝头将绽的小芙蓉。 视线定格在她的唇上。 淡粉色泽,形状精致,像是一颗小小的樱桃。 会爆竹般噼里啪啦地怼人,也会甜甜地唤他二哥哥。 她的唇,是比金丝蜜枣还要甜的。 他忽然把她拽进怀里,俯首吻住她的唇瓣。 南宝衣惊慌。 好在男人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松开了她。 他刮了下她的嘴角,凤眼晦暗,语调深沉而认真:“回去好好准备,我三日后登门提亲。” 南宝衣吃惊地仰起头,“三日后?!” “嗯,三日后。” 他已经等不了太久。 小姑娘欢喜牵红线,一会儿帮南胭和老皇帝重修旧好,一会儿替南承书搞了位翰林院大学士的掌上明珠。 可他最想要的,却是他与她之间的红线。 觊觎小姑娘的狗子太多。 哪怕有赐婚圣旨,他也仍旧想尽早提亲,把事情定下来。 如此,他才能稍稍心安。 南宝衣的心,像是小小的云雀,在胸腔里扑腾乱飞。 她红着脸,低低应了声“我会告诉祖母”,才从萧弈怀里退出去。 她垂下弧度如蝶翼的纤长眼睫,裙摆散落如星水,朝萧弈行了个漂亮规矩的万福礼,才退出雅座。 她迈着莲步,矜持下楼。 她昂首挺胸,以靖王世子妃的气势,款款走出玉楼春。 南宝珠已经卸过戏子妆,正站在马车边等她。 “珠珠!” 在看见小堂姐的刹那,南宝衣像是放飞的云雀。 刚刚的矜持端庄瞬间置之脑后,她扑腾着双臂冲过去抱住她,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南宝珠被抱得喘不过气,笑道:“娇娇,你遇到什么大喜事了?” “提亲!”南宝衣弯起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二哥哥说,三日后来咱们家提亲!” “这么快?!” 南宝珠起初欢喜不已,可是又很快耷拉了眉眼。 她握住南宝衣的小手,低头盯着两人靠拢的影子。 她轻声道:“提亲过后,就是待嫁。二哥急吼吼的要娶你,想必明年开春,就要迎你过门。可是娇娇,我舍不得你嫁人……你嫁了人,就像是给了别人家,你要唤陌生人爹爹娘亲,你要唤陌生人兄长姐姐。娇娇,我嫉妒那些轻易就成为你家人的人,我好舍不得你呀!” 少女的泪珠子,啪嗒掉落。 晶莹剔透的泪水,在两人的影子上晕开深色。 南宝衣怔怔看着她。 她没料到,小堂姐会这么哭出来。 是啊,嫁了人,就要住进别人家里。 要用最亲近的称呼,去唤那些陌生人。 要主持中馈,要孝顺公婆,要为夫君绵延后嗣,要处理好府上在权贵圈里的人际关系…… 万一她打理不好靖王府怎么办,万一靖王和靖王妃挑她刺儿怎么办,万一她生不出儿子怎么办,万一婚后权臣大人要纳妾怎么办? 种种担忧,如潮水袭来。 她相信二哥哥是爱她的。 可是将来的岁月那么长那么长,到她人老珠黄时,二哥哥还能待她如初,还能记得她曾是他捧在掌心的小娇娘吗? 要嫁人的的欢喜,被担忧冲淡。 南宝衣迟疑地咬住唇瓣。 恰在这时,戏楼里追出来一个少女。 少女容貌美丽,可是来到南家姐妹面前,七分的美丽也相形见绌,反被烘托成了三分。 她捏着帕子,因为跑了几步的缘故,像是不堪重负般喘着气儿,嗓音细细:“宝仪郡主,我是姜家的姑娘,姜如如。今日与长辈来玉楼春,乃是为了和靖王世子相看。” 南宝衣:“哦。” 她知道萧弈今日在玉楼春相亲的事。 “是这样的,”姜如如抬起水盈盈的杏眼,“如如听萧弈哥哥提起郡主的往事,不禁对郡主心生崇敬。如如想跟郡主做闺中密友,不知郡主是否愿意?如如很乖很听话的。” 南宝衣慢吞吞展开小折扇。 这姑娘,一看就是来撬墙角的。 估计是搞不定权臣大人,所以干脆从她这边下手。 她微笑,声音比姜如如更加娇弱无辜:“衣衣要在深闺待嫁,恐怕没办法和如如做朋友。衣衣每日都要绣鸳鸯绣嫁衣,衣衣真的好辛苦。” 姜如如:“……” 秀美的面庞微微扭曲。 浑身的鸡皮疙瘩更是掉落一地。 她盯着南宝衣,面颊逐渐涨红,最后红里透黑,黑中带煞。 她咬住唇瓣,“宝仪郡主,你知道盛京城,是谁说了算吗?如今我只是打算给大都督做小,但如果我想做大,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让你从世间消失,我就是独一无二的大都督夫人。” “哦哟……” 南宝衣用折扇遮住半张脸儿,只露出一双水泠泠的丹凤眼。 她娇滴滴的,“如如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衣衣好害怕呢。” 姜如如:“……” 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 良久,她拂袖而去。 南宝珠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她快要笑出眼泪,朝南宝衣竖起大拇指,“衣衣好厉害,珠珠好生敬佩!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南宝珠捣了她一下。 淡粉唇角却也忍不住翘起。 她若有所感,忽然望向玉楼春楼上。 绮窗推开,权臣大人倚在窗畔,正托腮注视着她。 注意到她的回眸,他薄唇挑起轻笑:“娇娇把骏马绣成了鸭脖子,想来这鸳鸯,大约会绣成刨食的小鸡崽?我寻思着,不如还是请绣娘来?” 南宝衣脸颊红扑扑的。 她没搭理萧弈,重又端起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进了马车。 却在竹帘放下的刹那,小脸纠结。 新婚时的鸳鸯枕巾,一般都是新娘亲自掌针。 许多贤惠的小娘子,甚至还会为夫君绣制寝衣。 南宝衣琢磨着,别家新郎有的东西,她家权臣大人也得有。 看来她得学习女红了。 马车融入长街川流不息的车马之中。 萧弈目送南宝衣远去,唇角笑意淡了些。 他随手拈起一颗金丝蜜枣,正要扔进嘴里,靖王爷踏进雅座。 他怒声:“逆子,你不好好与姜家姑娘相看,却好意思在这里吃!你甚至还得罪了成王,你是不是想气死本王?!” 萧弈睨向他。 他哂笑:“回府准备吧。” “准备什么?” “三日后,我要去南家提亲,你不得准备聘礼?我要大份的。” , 最近几天忙三次元的事情,帮老同学忙,所以QQ消息和书评区都没有及时回复,但是都有看,暗搓搓窥屏的某菜 章节目录 第421章南五姑娘绣出来的东西如此清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大份的聘礼…… 靖王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他沉声:“你是本王的孩子,本王希望你迎娶的,是高门贵女,而非区区商户女。扪心自问,除了钱财,南宝衣还能带给你什么?官场人脉?背景后台?统统没有!孩子,这是一个讲后台的世道,你想独步朝堂,就不能天真!” 萧弈吃着金丝蜜枣。 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阴影,像是摇开的黑色折扇,弧度极尽凉薄。 他并非靖王的孩子。 只是,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世上,大约也会被他这么操控吧? 从出生到娶妻生子,如同傀儡般被操控半生。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雍容高雅的身影。 那个女人,把刚出生不久的他丢到南越,命他从南家找到天枢令牌,命他掌控南越国的中枢权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操控? 他丢掉蜜枣核儿。 抬眸瞥向靖王,他嗓音懒洋洋的:“圣上亲自赐的婚,靖王莫非是想抗旨?” “你——” 靖王更加气怒。 他一边摇头,一边厉声骂道:“罢了,你翅膀硬了,本王管不住你!不是想要聘礼吗?本王这就安排聘礼,明日送去南侍郎府,给青云他们做聘。至于你,你休想让靖王府出半两银子做聘,休想!” 吼完,拂袖而去。 萧弈漫不经心地吃着蜜枣儿,讥笑:“老头儿脾气还挺倔。” 他本就是说说而已,聘礼什么的,他早就准备好了。 给南娇娇的排面,自然要盛大隆重。 而区区靖王府,给不起。 上元节后,吹过盛京城的风,渐渐捎上了暖意。 不过一夜之间,南府园林草木萌芽,桃花枝头结满了厚厚的花苞,侍女们在红漆游廊里笑闹着打赌,赌第一朵桃花会在何时盛开。 南宝衣和南宝珠并排跪坐在屋檐下。 面前横陈着宽大的案几,案几上摆放着针线篓和绣花绷,各种布料精美漂亮,堆云般拖到了廊下的木制地板上。 梳着道髻的中年女子,清瘦严肃,正儿八经地跪坐在前。 她是南家绣庄里,绣活儿最好的一位娘子。 因为南宝衣想学刺绣,所以老夫人特意把她请到府里,教她刺绣缝衣,顺带也把南宝珠塞进来学习,以便将来谈婚论嫁时也好有个说得出去的本事。 顾娘子一边示范绣花,一边讲解:“从古至今,流传下来很多种针法,如直绣、雕绣、盘针、平针、散落针等等。两位小娘子是为了出嫁而学习刺绣,那我今日便教你们长短针。这是苏绣的主要针法之一,适合绣制人物、树石、书法、花鸟。” 南宝衣听得认认真真。 她拿着绣花绷,正欲落针,南宝珠忽然指着不远处,兴奋道:“娇娇你快看,那树梢上蹲着个不怕人的鸟儿,肚皮红红的,羽毛像缎子似的好看!” “咳!” 顾娘子威严地咳嗽一声。 南宝珠回过神,不情不愿地拿起绣绷。 顾娘子问道:“南四姑娘,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鸟……”南宝珠双眼亮晶晶的,“顾娘子可是饿了,想喝乳鸽汤?我叫小厨房给你炖一锅去?” 说着话,丢下绣绷就想跑。 “站住!”顾娘子冷声训斥,“不用心听讲也就罢了,还想着乳鸽汤。南四姑娘,当今天下以清瘦为美,你也该少吃些!” 南宝珠揪着襦裙,委委屈屈地转过身,老老实实地重新跪坐。 顾娘子落下第一针,“咱们先从简单的学起,先绣一块石头。” 南宝衣眨了眨眼,“顾娘子,我想学绣鸳鸯,咱们能不能不绣石头呀?” 顾娘子想了想,道:“那便先练习绣一片羽毛。” “我就想学绣鸳鸯,不想学绣羽毛。” 顾娘子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这对小姐妹,也太难教了吧? 一个什么都不想学,一个只想一步登天。 她太难了…… 顾娘子苦思冥想,该如何告诉南宝衣什么是欲速则不达,南宝珠忽然抱着肚子,在廊下满地打滚。 她嚷嚷:“肚子疼,肚子好疼呀!顾娘子,我想去西房!” 顾娘子脸色更加难看。 她沉声:“南四姑娘,从我踏进这里开始,你就已经跑了三趟西房。身为大家闺秀,如此勤勉地进出西房,会给声誉带来不好的影响。” “难道大家闺秀,就不能出恭吗?”南宝珠反驳,“皇帝还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大家闺秀怎么就不能拉肚子啦?!难道你非得眼睁睁看着我拉在裙子上,才算是保住名誉吗?” 顾娘子无言以对。 她黑着脸,只得允许南宝珠去西房。 南宝珠一溜烟跑远,躲到桃花树后,朝南宝衣做了个保重的手势。 南宝衣咬着唇儿偷笑。 小堂姐散漫惯了,把她拘在这里学刺绣,大约等同要了她的命。 “咳,”顾娘子面对南宝衣,“我来教五姑娘如何绣羽毛——” “绣鸳鸯。” 南宝衣小小声抗议。 顾娘子:“……” 成吧,绣鸳鸯就绣鸳鸯。 她在绣布上绘出鸳鸯的图样子,“一位厉害的刺绣大师,必定也是一位画工极好的人。五姑娘没事儿时,可以去花园里看看鸳鸯,观察它们的神态动作,如此,绣出来的鸳鸯才会更加传神灵动。” 南宝衣想了想。 她家花园没有鸳鸯,只有一群斗鸡。 她爹从锦官城带过来的,据说因为水土不服死了一群,剩下的一半疯狂生蛋,如今那些母斗鸡常常领着一大群小斗鸡崽子,昂首挺胸地在后花园散步,谁靠近啄谁。 不过斗鸡和鸳鸯都是禽类,想必观察斗鸡也是一样的。 她点点头:“我记下了。” 顾娘子开始落针。 南宝衣跟着落针。 顾娘子讲解得十分仔细,几乎是一针一针地教。 南宝衣觉得自己心领神会。 她挽袖落针,姿态矜持如大家闺秀。 一个时辰过去,顾娘子看着南宝衣绣布上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明明是一对一当面教学,就差手把手了,怎么这南五姑娘,绣出来的东西还是如此清奇? 章节目录 第422章毕竟,南娇娇一向很馋他身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顾娘子的绣图。 然后陷入了沉思。 顾娘子绣的鸳鸯,眼神灵动传神,整体温柔婉约。 而她绣的鸳鸯,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随时准备攻击别人,与其说是鸳鸯,不如说更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斗鸡。 她讪讪:“我的眼睛学会了,但我的手还没有学会。” 顾娘子安慰道:“第一次就能绣得如此活灵活现,也算是一种本事。慢慢调整用色和细节,斗鸡迟早会变成鸳鸯。” 南宝衣点点头。 正要继续学,宁晚舟忽然出现在庭院。 十四岁的少年,穿青衣短卦,虽然是小厮打扮,却格外美貌。 他道:“小姐掉到湖里去了。” “珠珠掉进了湖里?” “嗯。已经被丫鬟婆子捞了上来,你要去看看她吗?” 南宝衣放下绣绷,歉意地朝顾娘子颔首,匆匆随宁晚舟离开。 到了花园,才瞧见南宝珠好好地站在花树下。 她用裙裾,兜了一大捧嫩黄色的迎春花,等南宝衣走近了,笑嘻嘻地把迎春花瓣全都抛洒在她的小脸上。 南宝珠得意歪头:“我出来玩了这么久,捡到好多好多迎春花瓣。刚刚跑回锦衣阁,看见你闷闷不乐,所以才打发晚晚编了个借口,骗你出来玩。” 南宝衣拂拭去衣襟和肩上的花瓣,“我明年就要嫁人了,女红什么的,总要学一点。虽然现在辛苦,可将来嫁人之后,却能少吃一点苦,更不会被人说闲话。珠珠,你与我一块儿学吧?” 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没有不会女红的。 如果新婚之夜的枕巾,是请外面的绣娘绣的,传出去别人都要笑话那新嫁娘笨手笨脚,连刺绣都不会。 “不学!” 南宝珠却拒绝得爽快。 她抬起白嫩下颌,挽了个漂亮的兰花指,学着昆曲的水磨腔,唱道:“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南宝衣放眼望去。 花园里,雕花画廊红漆精美,池馆苍苔碧色青青,画眉鸟站在枝头吟唱,迎春花嫩黄娇美,是开春的样子…… 良辰美景,确实不可辜负。 正想着与小堂姐玩耍,院墙外面忽然传来热闹的铜锣声。 南宝衣好奇,“外面在做什么?” “去看看呗!” 南宝珠拉住她,朝墙头飞奔而去。 宁晚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架梯子,正好靠在院墙上。 两姐妹爬上梯子,瞧见长巷热闹。 开道的侍从敲锣打鼓,楚青云兄弟穿着喜庆的锦袍,骑在高头大马上,风风火火地往巷弄另一边走。 他们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抬着许多红木箱。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 “听说是靖王府在向南侍郎府下聘礼!” “这么多聘礼,值不少钱吧?靖王府可真是给足了侍郎府脸面!” “侍郎府的那两位千金,真是有福气!” 南宝衣趴在墙头,望向队伍尽头。 略微数了数,两兄弟的聘礼加起来多达两百抬,足有整座巷弄那么长,敲锣打鼓地绕过小半座盛京城,吸引了无数百姓出门观看。 南宝珠啧啧称赞:“庶子下聘,尚且用这么多抬聘礼。不知后日,二哥给娇娇下聘,又得出多少聘礼呢?想来,两倍是有的吧?” 男方聘礼的多少,代表着女方的脸面和地位。 虽然说不该用来攀比,但大部分有女儿的人家,还是会在意聘礼的多寡,甚至还会与邻里亲朋暗暗比较。 当年锦官城,宋世宁给南宝蓉下聘,就艳羡了大半座城的姑娘。 南宝衣没吭声。 她也不知道,权臣大人会给她多少聘礼。 送聘礼的队伍,终于走出了巷弄。 整座巷弄重新寂静,只余下些鞭炮燃尽的红纸屑。 南宝珠被宁晚舟喊过去捉画眉鸟,南宝衣依旧趴在墙头发呆。 “在想什么?” 墙外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南宝衣低头望去。 权臣大人不知何时过来的,穿一袭玄色织金常服,负手站在墙根,正仰头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瓣,略有些羞耻地开口:“在想你下聘时,会给多少聘礼,会不会也惹来全城注目。不过我寻思着,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倒也无需太过高调。” 萧弈莞尔。 还没嫁给他呢,这小姑娘就开始想着过日子。 也许她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都已经想好了。 毕竟,南娇娇一向很馋他身子。 他的眼神不禁更加柔和。 他注视着她。 小姑娘今日穿淡粉织花襦裙,梳精致的发髻,春阳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凤目朱唇,娇艳欲滴。 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薄唇。 他旋身而上,稳稳坐在了墙头青瓦上。 他垂眸,伸手揉了下南宝衣娇嫩嫣红的唇角,“既然娇娇如此贤惠,我倒是没有破费的道理。正好养兵买马也是很贵的,能省下聘礼,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南宝衣:“……” 神情有些微妙。 萧弈俯首靠近她,薄唇贴着她的耳廓,“或者,我干脆入赘你家?不仅省了聘礼的开销,连婚礼的开销也一并省了,多合算。” 南宝衣知道他在逗自己。 她霸道地勾住萧弈的脖颈,“二哥哥若是入赘南家,那可就是我的人了。今后,要夜夜替我端洗脚水,还要侍奉我左右。否则,我就再养一房听话的小妾——” 萧弈的眸色,瞬间晦暗深沉。 他反扣住南宝衣的后脑,低头吻住她的唇。 温柔而霸道,冷冽却又炙热…… 直到南宝衣快要喘不过气,他才停止这个略带惩罚性质的吻。 他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撩人:“南家的小娇娘,总想上房揭瓦。现在不乖,我就狠狠亲你。成亲以后,若还是不乖……” 他直视南宝衣,丹凤眼深沉如墨海,指腹意味深长地刮过薄唇。 南宝衣脸红如滴血。 这个狗男人…… 怎么总是欺负人呀! 另一边。 南宝珠和宁晚舟坐在花树下。 青草地上全是迎春花瓣,嫩黄娇小,像是星星点点散落的星辰。 南宝珠抱着网兜,有点生气,“要不是你动作太大,我早就抓到那只小画眉了!宁晚舟,你可真讨厌!” 宁晚舟从地上捡起一小捧迎春花瓣。 章节目录 第423章我钟情姐姐,我想娶姐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望向南宝珠,“姐姐。” “干嘛呀?” 南宝珠转向他。 少年将捧在手掌心的花瓣,全部吹向少女的脸。 花瓣纷飞。 嫩黄花瓣纷纷扬扬,将少女白嫩圆润的小脸衬托的更加美貌。 隔着花瓣雨,南宝珠怔怔看着他靠近。 宁晚舟歪头,认真地吻向她的脸蛋—— 微凉的,湿润的触感,令南宝珠的瞳孔悄然缩小。 少年的吻,像是蝴蝶落在颊上,格外温柔,格外小心翼翼。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宁晚舟,亲她? 这个卖身葬父的小混蛋,男扮女装骗她同床共枕的小混蛋,比她年纪还小的小混蛋,居然亲了她?! 宁晚舟垂下蝶翼似的睫毛。 他注视着她的樱唇,伸手点了点,“姐姐,我可以亲你这里吗?” 南宝珠终于回过神。 她一拳捶向宁晚舟的眼睛! “做梦!” 她站起来,又狠狠踹向他,“宁晚舟,你这个混账败类,你小小年纪就学人耍流氓,你将来娶不到媳妇的我跟你讲!你占我便宜,我这就去禀报娘亲,让她去叫人牙子,明儿就把你卖出去!” 宁晚舟抱住双膝,蜷缩在花树下。 他注视着虚空,漂亮的狐狸眼里渐渐蓄满泪水。 南宝珠踹着踹着,心就软了。 主要是宁晚舟长得太美,美人落泪,这她怎么吃得消? 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狐狸眼湿润晶莹,眼尾蔓延出桃花般的绯红。 他轻声:“我爹娘亡故,全家亡故,我只剩姐姐一个亲人了……如今姐姐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你太过分!” “姐姐长得那么美,我当然会把持不住!”宁晚舟含泪控诉,“姐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每日瞧着,都觉得比昨日更美三分。我的心,已经全部献给姐姐。刚刚那个吻,已经很克制,姐姐还要我怎样,还要我怎样?!” 南宝珠:“……” 虽然是控诉,但她怎么听着,心里怪舒坦的? 她摸了摸脸蛋,眉眼忍不住带上喜色。 娘亲总是骂她,还总是担忧她嫁不出去,可是瞧瞧,世上总有识货的,宁晚舟就觉得她长得很美。 她的态度软和下来。 她在宁晚舟跟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晚晚啊,你还小,没有人好好教导你,所以才会做出格的事。等你将来长大,慢慢就会明白,姑娘家家的,是不可以随便乱亲的。少年郎,只能亲吻最钟情的心上人,你以后要好好记住哦。” 宁晚舟盯着她。 半晌,他握住她的手。 他坚定道:“我钟情姐姐,我想娶姐姐。” 向来轻慢的狐狸眼,流露出罕见的霸道和执着。 南宝珠吓了一跳。 她使劲儿抽回手,怪怪地看了眼宁晚舟,脸色略有些不自然。 半晌,她皱巴着小脸,转身迅速离开。 宁晚舟握着草地上的迎春花瓣。 少年眉眼稚嫩,却十分坚韧。 南宝珠浑身不对劲儿,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绣花鞋匆匆踏过游廊,裙裾在春风中猎猎翻飞。 宁晚舟那么小,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她今年已经及笄。 为了防止有的没的,或许她真的应该挑一门亲事,尽快嫁出去。 这么想着,她不禁改换方向,朝江氏居住的院落而去。 南府波涛暗涌。 南侍郎府,却是敲锣打鼓一派热闹。 南槿和南椿喜上眉梢,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亲自迎出庭院,对楚青云兄弟眉目传情。 送亲的队伍终于走后,她们喜滋滋地查看起聘礼。 刘氏坐在旁边,很是解气。 她得意笑道:“都说南宝衣是个有福气的,可我瞧着,我的槿儿和椿儿才是真正有福气!两百抬聘礼,都赶得上皇子下聘的派头了!” 南侍郎府交好的贵妇人也在这里看热闹。 她们纷纷跟着称赞恭维,言语里,几乎把南槿姐妹捧上了天。 南槿捧起一大串东珠玛瑙,“娘,这些首饰真好看!就算富贵如南宝衣家,也拿不出这么好的首饰吧?也不知道她的聘礼都是些什么,可及得上我们的聘礼。” 刘氏吃着茶,轻笑:“靖王府的底细,我还是有所了解的。等着瞧吧,靖王府绝对拿不出更多的宝物帮萧弈撑场子。靖王本就不赞成萧弈和南宝衣的婚事,他这是在故意打南宝衣的脸。” “原来如此……”南槿幸灾乐祸,“听说后日,就是萧弈给南宝衣下聘的日子,我要亲眼瞧瞧,南宝衣收到的聘礼,都是些什么小玩意儿!” 刘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呀,就是太过争强好胜。她的聘礼定然是比不上你们姐妹的,放心吧。” 这厢议论着。 皇宫里,也在盛传靖王府风光下聘之事。 宝殿寂静。 矮案上堆积着无数宣纸,姜贵妃跪坐在蒲团上,正抄写《南越律》。 她听见宫女的禀报,不禁冷笑:“靖王与我父亲是一个派系的,他自然希望萧弈迎娶姜家的女儿。他故意把下聘的场面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打萧弈的脸。叫萧弈知道,在盛京城里,没有他靖王,萧弈什么也不是。” “娘娘说的是。” 小宫女恭声应着,温顺地端来一盏香茶。 姜贵妃搁下毛笔,惬意地饮了几口香茶。 她抬起眼睫,笑容恣意:“萧弈手底下有着数十万兵马,他养兵买马需要耗费无数银钱,再让他拿聘礼,着实勉强。靖王又不肯为他准备聘礼,本宫倒要看看,他后日拿什么去南府下聘!南宝衣的脸面,这次怕是要被踩到泥地里去了!” 小宫女笑得合不拢嘴:“如此,娘娘也算解气!” “谁说不是呢?” 姜贵妃得意更甚。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和盛京百姓,都津津有味地议论起靖王府下聘一事。 两个庶子,送去侍郎府的聘礼太过隆重。 萧弈身为嫡子,恐怕拿不出更隆重的聘礼。 宝仪郡主的体面,恐怕要被侍郎府的两位千金踩在脚底下了。 议论逐渐发酵。 就连在御书房喝茶的皇帝,都听说了这件事。 他摆弄着紫金貔貅茶宠,好奇:“朕那个糊涂弟弟,当真宠庶灭嫡?” “外面是这么说的。”南胭跪坐在他对面,素手沏茶,“娇娇是您亲封的一品郡主,却被靖王府如此糟践……可怜我们姐妹出身低微,终究是要被人瞧不起。” 这么说着,不禁掩面低泣。 “胡闹!”皇帝不悦,“这不仅是在打宝仪的脸面,更是在打萧卿的脸面。他到底是我南越的功臣,靖王这是要寒了功臣的心!来人,传靖王进宫,朕要好好说说他!” “皇上……” 南胭倚进他怀里,“这般兴师动众,会伤了您和靖王的兄弟情意。依臣妾看,大都督手里是有些财宝的,不如您再从国库里多拿些宝贝出来,当做聘礼替他添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 不会洗白南胭,她人设就是这样,利益为上哒 章节目录 第424章闺房里的事,她教的来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添聘礼…… 这个提议,令皇帝眼前一亮。 国库里的宝物堆积成山,是南越皇族攒了两百多年的富贵。 拿些价值连城的大件儿,为萧弈下聘撑场面,也算是安抚功臣。 思及此,老皇帝不禁笑逐颜开。 他吩咐内侍:“朕记得,国库里有一套红珊瑚的摆件儿,还有金丝楠木的家私,一整面翡翠雕琢的屏风,都很气派贵重,都送去给萧卿吧。你再看着,添些前朝的字画古董,入夜以后悄悄拿去给他,别叫旁人察觉。” 男人嘛,都是爱面子的。 萧卿年轻气盛,想必不愿意接受他的添彩。 夜里悄悄地抬过去,也好给他留足面子。 内侍笑吟吟地去办。 南胭倚在老皇帝身边,纤纤玉手替他按着额角,眉眼始终带笑。 盛京城的人不知道萧弈的底细,她却了解一二。 萧弈家底丰厚,根本无需皇帝添彩。 但请皇帝添彩,也不过是顺口而为的事,何乐而不为? 总得叫南宝衣知道,她很看重她们的同盟。 内侍在国库挑挑拣拣。 靖王府。 天色已经暗了,靖王妃被侍女们前呼后拥着,风风火火地来到萧弈居住的院落。 “弈儿!” 她沉着脸跨进门槛。 屋里燃着灯。 与弈儿交好的沈公子和姜神医,正陪着他吃饭。 她端着架子,沉声:“本妃与世子有话要说。” 沈议潮和姜岁寒相当识趣儿,端着饭碗默默回避。 靖王妃在萧弈对面坐了,眸色不悦:“我原本不肯让你迎娶南宝衣,她出身商户,怎么能当你的正室?!但我仔细想过,等你将来位高权重身世大白,再降妻为妾,也没什么不妥。当务之急,是要狠狠打姜侧妃和她那两个孽种的脸,叫他们知道,何为嫡庶之别!” 萧弈不置可否。 他面色淡漠,睫影在灯笼光下被拉长,衬出凉薄的扇形阴影。 修长的手指握着筷箸,慢悠悠夹菜吃,姿态极尽优雅从容。 “你这孩子,怎么只吃肉不吃蔬果?”靖王妃嗔怪着拿起公筷,替他夹了些蔬果,“你后日就要去南府下聘,排场上怎么也得盖过楚青云兄弟。我嫁妆还算丰厚,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你拿去当做聘礼。” 萧弈盯着碗里的一棵绿花菜。 他抬眸。 靖王妃坐在灯火下,美丽的面容充满了愤愤不平。 他拨弄着那棵绿花菜,“姨母想与姜侧妃攀比?” “攀比只是其次,保住你的脸面,才是最要紧的。”靖王妃沉声,“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的排场,怎么可以不如楚青云兄弟?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 萧弈不语。 他夹起那棵绿花菜,嫌弃地放入嘴里。 靖王妃怜爱地看着他。 即使嫌弃,他进食的姿态也依旧充满贵族气息。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世,大约也如他这般惊才绝艳吧? 她忍不住紧紧揪住手帕。 弈儿是姐姐的骨肉。 可姐姐有那么多孩子,她根本不在乎这一个。 她的眼神逐渐狂热。 从今往后,萧弈就是靖王世子,是她沈姒的孩子,只是她沈姒的孩子…… 绿花菜有些甜。 萧弈把碗里的蔬果都拨弄出来,淡淡道:“聘礼之事,无需姨母操心。有时间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办法笼络靖王的心。” 靖王妃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与靖王,已经两年没有同房。 从前年少轻狂,靖王出使大雍,她看中他位高权重、一表人才,可费尽心机嫁过来才知道,原来男人,并不能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孩子,才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的手,轻轻放在萧弈的手臂上。 她温柔而慈爱:“弈儿,作为母亲,我想为你操持一切。聘礼,婚礼,新房布置,我都想为你操持。” “别让我厌烦你。” 萧弈的话,冷冰冰的。 像是利刃,刺痛了靖王妃的心。 她满眼失落,沉默良久,才起身离去。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春夜繁华。 自打萧弈回到靖王府,就把她安插在他院子里的侍女小厮,全部打发走,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都得拐着弯儿地打发小厮前来询问。 可她真的很爱弈儿。 作为母亲,她想掌握他每时每刻的动向。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祝瑶,本妃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弈儿,可他为什么总是不肯对本妃敞开心扉?” 侍女安慰:“到底是半途捡回来的,哪儿那么容易亲近您?想必过个一年半载,世子殿下就能慢慢明白您的苦心。” 靖王妃稍稍熨帖。 她拍了拍祝瑶的手臂,“你是个知趣儿的。南宝衣过门之前,我会安排你贴身伺候弈儿。” 祝瑶受宠若惊,急忙谢恩。 权贵家族的公子,正式娶妻之前,家中都会安排美貌贤淑的年长侍女为他侍寝,教他床笫之间的事,以防将来他和新嫁娘都不懂,在新婚之夜闹出笑话。 而这种侍女,一般都能在婚后被抬为通房。 因为陪伴了公子的初次,所以往往在公子心中颇有地位。 祝瑶,就是靖王妃替萧弈选择的通房丫头。 姜岁寒端着饭碗,边吃边从耳房出来。 他望了眼在夜色中走远的靖王妃,笑眯眯跨进门槛,“萧家哥哥真是双喜临门,有靖王妃这么个‘母亲’,婚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可谓妻妾双全、红袖添香啊。” 萧弈冷冷瞥他一眼。 姜岁寒夹了块鸡腿肉,又好奇道:“那个祝瑶虽然美貌,可瞧着很是知书达理,不像是孟浪的姑娘。床笫之间的事,她教的来吗?” 他还要继续哔哔,萧弈冷淡地打断他:“你觉得那种事,我需要别人教?我又不是沈议潮。” 端着饭碗走进来的沈议潮:“……” 白皙的面颊迅速染上绯红。 脑海中浮现出那道妩媚的身影,他羞恼交加,又端着碗退了出去。 笼火幽微。 萧弈放下碗筷,起身净手。 指尖触碰过腕间红绳和压胜钱,透着缱绻温柔。 他拿毛巾擦干净双手,望向窗外的夜色。 虽然没跟姑娘家做过那种事,但想来也不会很难。 他,会给南娇娇幸福的。 章节目录 第425章萧弈下聘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靖王世子下聘一事,成了盛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满城百姓津津乐道,讨论靖王世子下聘的风头,是否能盖过靖王府的那两位庶子。 万众瞩目,终于到了下聘那日。 初春的天,清晨时分泛着微凉。 园林里草木葳蕤,桃花枝头凝结着露珠,轻风拂过,簌簌抖落无数晶莹,滋润着化冻的春泥。 靖王府灯火通明。 萧弈站在落地铜镜前。 镜中男人,年已弱冠。 章丹黄锦袍织金绣蟒,腰扣三指宽的镶金革带,身形高大修长。 绯色宽袖锦袍罩在其外,袍裾上用深金绣线绣着祥云如意纹,更显繁琐隆重。 他整了整金冠。 镜中男人金相玉质,凤目薄唇,无疑是非常俊美的。 他勾唇一笑。 今日,定要迷倒南娇娇。 姜岁寒和沈议潮坐在窗畔圈椅上喝茶。 姜岁寒折扇掩面,忍不住低声议论:“天还没亮就起来折腾,沐浴熏香,梳头净面,跟孔雀开屏似的……不就是下聘嘛,又不是成亲!真到了成亲那日,他岂不是半夜就要起来打扮?” 沈议潮喝了口热茶,深以为然。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尝心的禀报:“主子,吉时已到!” 萧弈掸了掸衣襟。 他正色:“放炮吧。” 还是清晨。 靖王和姜侧妃还在被窝里暖着,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陡然响起! 靖王险些摔下床,猛然坐起身,骂道:“外面在干什么?!” “王爷!”侍女白着小脸奔进来,“世子爷,世子爷骑马出府,说是要去南家下聘!” “下聘?他哪儿来的聘礼?!” “奴婢,奴婢不知!” 爆竹声过后,又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靖王气得不轻,匆匆披了衣裳往府外走。 姜侧妃稍作梳洗,也匆匆穿了衣裳跟出去。 靖王府,府门大敞。 无数丫鬟小厮围在门边看热闹,两人挤开人群踏出门槛,府门口满地都是爆竹燃放后的红纸碎屑,院墙下还挂着盘龙似的厚厚鞭炮,俨然是要放一整天的架势。 “父王、娘,这是在吵什么?大清早的,叫人觉都睡不安稳。” 楚青云兄弟一边埋怨,一边揉着眼睛走出来。 姜侧妃冷笑:“世子爷要下聘呢,可不得放炮?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也好意思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若是他,趁着天黑偷偷去南府下个聘,也就得了!” 嘲讽着,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嗥。 矫健的海东青,伸展开雄壮宽大的羽翼,眸色冷冽地盘旋开道。 众人望去。 那策马而来的世子爷,绯衣革带,凤眼薄唇,俊美如神祗。 他身后,跟着沈议潮和姜岁寒。 再往后,天枢的队伍一望无际,抬着无数红木箱,可谓气势磅礴。 途径靖王府,他居高临下,笑容恣意:“早啊。” “早什么早?!”靖王暴脾气上来了,“你哪儿来这么多聘礼?莫非是干了鸡鸣狗盗的事?!” 萧弈哂笑,“盛京城哪家王侯,值得我盗?” 姜侧妃扫视过那些红木箱。 队伍太长,显得聘礼格外多。 如果每只红木箱里都放着聘礼,那得要多少宝贝? 她忍不住说起风凉话:“世子爷,你这是下聘呢,还是搬家呢?你可不要为了在排场上赢过你两位兄长,就故意用空木箱充作聘礼,滥竽充数啊!” 楚青云兄弟点点头,深以为然。 靖王府几十年积累,尚且拿不出这么多聘礼。 萧弈不过是从区区养子摸爬滚打上来的,手底下还养着几十万兵马,他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聘礼? 定是打肿脸充胖子,故意拿空箱子滥竽充数。 萧弈今天心情好。 他笑容更盛,像是自言自语般懒洋洋道:“倒是本世子欠考虑了。若世人以讹传讹,都以为我萧弈的聘礼是滥竽充数,南家小娇娘的体面,可就没有了……” “此事简单。”姜岁寒摇着折扇,笑嘻嘻的,“不如打开所有红木箱,请礼官高唱聘礼单上内容,穿街过市去下聘?满城百姓亲眼监督,自然不会再有人说萧家哥哥的聘礼是滥竽充数。” “妙。”萧弈眉眼弯起,“吩咐下去吧。” 天枢的精锐,纷纷掀开红木箱。 萧弈朝靖王略一颔首,含笑策马往前。 靖王一家站在府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聘礼从眼前经过。 红的玛瑙,白的珍珠,绿的翡翠,前朝的古董字画,金丝楠木的家私,红珊瑚的摆件儿,绫罗绸缎,金银元宝,紫檀木工艺品,羊脂白玉的器皿,象牙雕琢的贵妃榻…… 珠光宝气,走了整整一个时辰,送聘礼的队伍都还看不到尽头。 靖王一家目瞪口呆。 这特么哪里是下聘,这是搬空了国库啊! 一向沉稳的靖王,抓耳挠腮,急红了眼:“他哪里来这么多宝物,他哪里来的宝物?!” 萧弈手里既然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宝,为何不献给他这个父亲?! 这么多宝贝,居然被当成聘礼,全送给南家! 南家是个什么东西啊! 靖王心头滴血,整个人快要抽搐。 姜侧妃身形摇摇欲坠。 她扶着侍女的手,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宝贝,流水般从面前经过。 礼官还在一路高唱。 亏她前两日还自夸,称赞自己儿子下聘很有排场,结果和萧弈下聘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靖王妃姗姗而来。 她也没料到,萧弈手里握着这么多财宝。 虽然不忿这些宝贝都给了南宝衣,但看见姜秀秀嫉妒得要死要活,她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她故作谦虚:“都说嫡庶有别,可我总觉得,都是府里的孩子,能有什么区别呢?今日弈儿下聘,倒是叫我了解了,这嫡子和庶子啊,就是不一样。妹妹,你说是不是?” 姜侧妃快要呕血。 她稳了稳心神,努力做出得意的样子:“排场这种东西,那都是虚的。早日把儿媳妇娶进门,叫她为王府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侍郎府的那两个姑娘,过几个月就能进门。我寻思着,她们总能在南宝衣之前怀上孩子,让我早日抱上孙儿!姐姐,也不知你哪一年才能抱上?” 靖王妃翻了个白眼。 先抱上孙儿算什么本事? 能抱上几个才是本事! 看来,她得找时间亲自去一趟南府,请巫医给南宝衣调理一下身子,叫她过门之后,一举得子。 最好生一窝。 气死姜秀秀! 章节目录 第426章萧弈下聘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满城盛大。 萧弈的聘礼,仿佛一座移动的国库,羡煞了盛京城的姑娘。 南侍郎府。 原本嘲笑南宝衣的两姐妹,呆若木鸡地看着经过门前的聘礼。 红木箱都是开了盖的,珠光宝气,简直要亮瞎她们的狗眼! 太多了,宝物实在是太多了…… 从她们起床开始,到吃完早膳,再到吃完午膳,都还没走完! 礼官高唱着聘礼的内容,就没有一件儿是重样的! 刘氏更是羞恼交加。 亏她前两天,还特意在交好的贵夫人面前夸耀自己女儿收到的聘礼是天底下头一份,结果萧弈这些聘礼,就像是巴掌,噼里啪啦地落在她脸颊上,打得她脸疼! 她气得砸碎了一套青瓷茶盏。 还没过门呢,她的两个宝贝女儿,就被南宝衣狠狠踩在脚底下。 等过了门,她的两个女儿,在靖王府还能有位置? 比起侍郎府的愁云密布,南家却是阖府上下欢欢喜喜。 朝闻院。 南宝衣坐在闺房,拿着绣绷绣鸳鸯。 窗外声音嘈杂。 珠珠与荷叶,隔三差五就要跑过来禀报: “二哥的队伍到观凤台啦!” “二公子的队伍已经穿过庆福街啦!” “二哥的队伍正打东府园西边儿经过!” “……” 窗外的廊庑下,挤着数十个小丫鬟。 个个穿戴鲜亮整洁,笑嘻嘻地议论,大都督的聘礼如何隆重啦、满城的姑娘如何艳羡啦、侍郎府是如何嫉恨交加的关门闭户啦等等。 绮窗恬静。 南宝衣始终端坐窗下。 春阳透过窗格,在她白嫩的侧颜上投落婆娑花影。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云髻上点缀着艳晶晶八宝金步摇,穿胭脂红绣暗金祥云纹襦裙,搭配轻云纱石榴红大袖。 眉心贴精致的桃花钿,匀扫过胭脂的粉颊,因为害羞,更显绯红入骨,像是枝头颤巍巍的一朵秾艳芙蓉。 仔细涂过丹蔻的纤细小手,轻巧地捏着绣花针。 可五彩斑斓的丝线,却早已在绣布上搅成一团。 她放下绣绷,捂住滚烫的面颊,睫毛扑闪得厉害。 那个人就要来了…… 她根本没办法专心致志的绣鸳鸯。 她用指尖挑开绣线,慢吞吞地将缠成一团的绣线解开。 窗外喧哗鼎沸,可她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 权臣大人,快要来了吧? “来啦、来啦!” 南宝珠活蹦乱跳地奔进来,一把拽住南宝衣的手,激动到脸蛋红透:“二哥下聘的队伍,已经到了巷弄口!” 话音未落,府外传来热热闹闹的鞭炮声。 南宝衣咬住唇瓣,丹凤眼水盈盈的,连眼尾都染上了绯红。 那人也真是…… 下聘而已,放什么炮啊! 怪叫人害臊的。 南宝珠欢喜:“娇娇,咱们也去瞧瞧?” “不,不去了。”南宝衣垂着眼帘,指尖轻轻绕弄绣线,“他过府下聘,我出去见他,像什么话?” “事到临头,你害什么羞啊!” 南宝珠嫌弃地嚷嚷,拽住南宝衣的手,硬生生把她拖出了寝屋。 南府宽敞。 可即便如此,萧弈送来的聘礼也硬生生堆满了半座府邸。 管家目不暇接、人手短缺,只得把南家商铺里的账房先生们都请了回来,帮忙核对聘礼礼单和账目。 南宝珠拖着南宝衣穿廊过院,忍不住连连惊叹。 南宝衣同样惊诧。 这些宝物,似乎来自卫国宝藏。 二哥哥,竟然把一整个卫国宝藏,送到了她的府里…… 终于来到松鹤院正厅。 姐妹俩躲在槅扇外,悄悄探出半张脸儿张望。 长辈们端坐着,祖母面容严肃端庄,只是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显然是对萧弈的聘礼感到满意。 其他长辈时而议论,时而低笑,显然也很满意。 南宝衣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今日特意打扮过,看起来格外英俊昳丽。 他端坐喝茶,带来的姜岁寒和一位全福夫人,喜气洋洋地与南家众人攀谈,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各种问题,显然是有备而来。 正热闹着,祖母瞧见了她。 端严的面庞上流露出笑容,她招手道:“娇娇,过来!” 她来不及躲起来,众人的视线都望了来。 权臣大人也在看她。 南宝衣脸颊红透,就连粉颈也一并红了。 她垂着头踏进门槛,娇娇气气地行了个万福礼。 老夫人指着她笑道:“瞧瞧,我们娇娇儿,这是害臊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害臊啊!” 厅中响起和善的轻笑。 南宝衣盯着绣花鞋尖,听着那些笑声,羞得恨不能钻进地底下去。 她能察觉到,权臣大人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似笑非笑,带着一贯的散漫。 却叫她脸颊发烫。 正要快步离开,偏偏二伯母不肯放过她。 她爽快笑道:“来都来了,还不去给世子殿下见个礼?人家今日,可是给了娇娇好大的排场!” 南宝衣咬唇,余光偷偷瞄向萧弈。 对方坐在圈椅上,果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迟疑片刻,只得矜持上前,在萧弈跟前站定,双手交叠在侧腰,行了个漂亮的万福礼,“二哥哥——” 唤出称呼,却觉得不妥。 她软软地改口道:“世子殿下万福金安。” 萧弈看着行礼的她。 当初青涩稚嫩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待字闺中的少女。 胭脂红的襦裙,把她的小脸衬托的娇艳欲滴。 细白双手交叠在腰侧,那根青葱似的尾指依旧翘起,与小时候一样娇气矜贵。 这就是他要迎娶的姑娘。 想保护她。 想让她一辈子,都是娇气矜贵的小姑娘。 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出陈年旧事。 那时他还年幼,还只是锦官城南家,一个不受宠的养子。 那时,三房的夫人,也就是南娇娇的娘亲尚还在世。 那时,南帽帽更喜欢住在外室家中,因此三婶婶在府里常常有大片闲暇光阴,每日刺绣读书,散步赏花。 那年他才五岁,趁着春光烂漫,偷偷躲在后花园读书,却因为看不懂书上那些复杂的字儿,又没有夫子为他启蒙,急得抹眼泪。 花丛后面传来温和的轻笑。 他回头,瞧见三婶婶信步而来。 她摸着他的脑袋,温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认不得字就掉眼泪,今后遇见大风大浪,可要怎么办?” , 一直有读者宝宝问,娇娇刁蛮为什么二哥哥前世还会喜欢她,要讲啦 章节目录 第427章幼时的萧弈和南娇娇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那时他很抗拒南府的人。 他避开三婶婶的手,抱着书不吭声。 三婶婶在他跟前蹲下,含笑指着书上的字儿:“这句话念做:‘朝闻道,夕死可矣’。” “早晨明白了道理,哪怕晚上就要死去,也无怨无悔。”他傲娇地别过小脸,“无需你教,我明白的。” 那个美貌温柔的女人,笑出了声儿。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实际上它是指,当我们领悟了真理和信仰,亲身为它们实践,死亦无憾。比如那些以国家为信仰的仁人志士,他们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抛头颅洒热血,这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仰起头,怔怔看着这个女人。 他又很快撇撇嘴,不以为然地翻了一页书,“既然你这么懂,那你告诉我,这句话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午后,春阳烂漫,花园里的杜鹃花开得很热闹。 三婶婶教了他很多东西,还告诉他,今后再有不懂的,就去锦衣阁请教她,甚至还替他报了族学,给了他去书院读书的机会。 到夏天时,他从书院回来,听说三婶婶有孕了。 他偷偷来到锦衣阁,看见三婶婶穿着宽松的天碧色襦裙,坐在屋檐下读书,侧颜白皙而恬静,手边还摆着一盘酸酸的杨梅。 她的肚子圆圆的,鼓鼓的,里面大约藏着一个宝宝。 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生气,又像是嫉妒。 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女人,就要有她自己的孩子了。 今后,她大约不会再对他好。 他想转身离开,却惊动了三婶婶。 她笑着合上书卷,朝他招招手:“小弈,快过来。” 他沉着脸走到屋檐下。 女人捧住他的脸,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般捏了一把,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总是沉着脸做什么?来尝一颗杨梅!” 说着话,就把杨梅塞进了他嘴里。 “酸。” 他嫌弃。 三婶婶轻快地笑出了声,“都说酸儿辣女,我大约能生个儿子吧?生出来,给你当弟弟好不好呀?” 那时的他,表情大约是十分嫌弃的。 “瞧这小眉毛皱的。” 三婶婶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又握住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 萧弈涌出奇怪的感觉。 三婶婶的肚子里,像是藏着一只小动物,偷偷用后爪踢了他一下。 他急忙缩回手。 他盯着隆起的肚子,又害怕,又有些好奇,小声道:“弟弟就藏在里面吗?” 三婶婶摸着肚子,有些诧异,“平时都很乖的,你摸了一下,突然就开始闹腾……像是小鱼在吐泡泡。” “是不是弟弟不喜欢我?” “小弈这么乖,弟弟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吐泡泡,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呀。” 那年夏天,三婶婶的笑容很温暖。 锦衣阁的杨梅,很酸也很甜。 次年春末夏初,萧弈从书院回来,听说三婶婶正要临盆。 他已经六岁了。 他蹲在锦衣阁的芙蓉花丛里,看着丫鬟们端出一盆盆血水。 老夫人他们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着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 南广刚从外室那里赶回来,跑进来就挨了狠狠一拐杖。 老夫人和江氏、南慕开始训斥南广,借着骂他来转移自己的焦虑。 整个庭院,吵吵闹闹的。 随着屋子里传来响亮的啼哭声,吵闹声戛然而止。 稳婆手上还沾着血,急匆匆地推门报喜:“恭喜老夫人、三老爷,夫人诞下了一位千金!胖乎乎的,别提多有劲儿了!” “千金啊,怎么是个千金?”南广嘀咕,“说好的儿子呢……” 老夫人又给了他狠狠一拐杖,怒骂:“给你生个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儿子有什么用,如你这般,白白给我添麻烦!” 吵吵闹闹的,一窝子南家人涌进了寝屋。 萧弈依旧蹲在芙蓉花丛。 那时的他,很是遗憾。 说好的给他生个弟弟,他都想好了,以后他可以帮弟弟启蒙,带弟弟骑马射箭,甚至教他耍枪弄棍…… 怎么就生了个妹妹呀。 天色渐渐晚了。 等前来探视的南家人走完了,萧弈才钻出芙蓉花丛。 他拍去身上的灰尘,郑重地走到屋檐下,小心翼翼地叩了叩槅扇。 丫鬟打开门,笑道:“原来是二公子!夫人说您会前来探视,奴婢原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他被请进了寝屋。 屋子里已经没有血腥味儿,一炉花香十分清雅恬淡。 拔步绣床上,刺绣芙蓉花的轻纱帐帘高高卷起。 三婶婶躺在被褥里,乌发散落在枕巾上,面色有些苍白。 她笑起来时有种奇异而温柔的美,在年幼的他眼里,像是会发光。 如今想来,大约就是做母亲时的美丽吧。 她道:“抱歉,没能给你带来一个弟弟。” 他摇摇头。 余光落在八步床边的摇篮上。 摇篮里是个襁褓,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闭着眼睛睡在襁褓里,皱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漂亮。 他不禁很是为三婶婶担忧。 她的女儿刚出生就这么丑,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将来一定是嫁不出去的。 三婶婶温声:“你可以抱抱她。” 他连忙摇头。 这么丑的娃娃,抱在怀里,他晚上会做噩梦的。 可是…… 他又生出迟疑。 只是抱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那么小,噘着小嘴儿睡觉的样子,看久了,倒也丑萌丑萌的。 他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 他看着小宝宝,心里面涌出更加奇异的感受。 这么小的宝宝,会一天天长大,慢慢长得像他这么大,像他一样学会许多本领…… 三婶婶笑道:“喜欢妹妹吗?” 他认真地点点头,“喜欢的。” “那给妹妹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三婶婶有些苦恼,“她爹爹是个不靠谱的,取的名字可难听了,什么宝花,宝翠,他怎么不干脆就叫她南翠花呀?” 萧弈注视着襁褓。 半晌,他小声道:“宝衣。” “宝衣?” “愿有人待她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渐渐的,小宝衣不再是皱皱巴巴的丑娃娃。 她白嫩嫩的,像一颗糯米团子,圆眼睛乌黑如小狗,很讨人喜欢。 南家上下都很宠她。 而萧弈在族学和枇杷院之间奔波,大雍那边又派了人过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自己肩上的重担。 章节目录 第428章幼时的萧弈和南娇娇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再次遇见三婶婶,已是次年冬天。 那年雪很大。 他穿过游廊,在转角处遇见了三婶婶。 三婶婶抱着小宝衣,瞧见他,惊喜道:“这么久没见,小弈长高了好多。娇娇,快叫二哥哥!” 萧弈面无表情。 虽然每天都忙于读书练武,但他知道府里人是如何娇宠幼妹的。 “娇娇”,正是老夫人为她取的小字。 小宝衣穿着厚厚的大红棉袄,眉心臭美地点着一颗朱砂痣,像是年画上的龙女娃娃,被三婶婶小心地放在地上。 她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小奶音又甜又软:“二,二哥哥!” 她有模有样地弯下双膝,胖胖的小手交叠在腰间,学人行万福礼,尾指却不自觉地翘起,娇俏又蠢萌。 三婶婶掩唇轻笑,“我们娇娇真可爱!小弈,你要不要抱抱妹妹?” 萧弈面无表情。 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怎么可以抱小姑娘? 他这辈子都不会碰这种奶不拉几的丫头。 他冷淡道:“不要。书院留了功课,三婶婶,告辞。” 他错身而过。 走出几步,却听见那奶不拉几的小姑娘,嗲嗲地说道:“娘亲,二哥哥,凶,丑。” 脚步微微一顿。 他面色阴沉如水。 这丫头,居然骂他丑? 三婶婶却笑了起来。 她道:“此间雪大,小弈,我回去拿斗篷,你帮我照顾娇娇一会儿,好不好?” 萧弈应了。 红漆游廊蜿蜒绵长,廊外落着鹅毛大雪,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 他在小姑娘面前单膝蹲下,伸手去戳她眉心的朱砂痣。 小姑娘那个爱美劲儿,急忙护住额头,戒备地盯着他。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大雍宫廷送来的牛乳糖,很香。 他道:“唤一声哥哥,给你一颗糖。” 小姑娘的眼睛,清亮而又柔软。 她的小奶音,甜软的要命:“哥哥!哥哥!” 萧弈把两颗牛乳糖塞进她的兜兜,又剥开牛皮纸,给她喂了一颗。 牛乳很香。 小姑娘弯起眉眼,“哥哥,糖糖好甜的呀!” 等三婶婶取了斗篷回来时,小姑娘的兜兜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香喷喷的牛乳糖。 萧弈回到枇杷院习武,脑海中始终浮现着小姑娘娇软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有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夜里雪光澄明。 他在枇杷院围着火炉读书,小侍从十言拎着食盒回来。 他道:“公子,卑职在雪地里捡到了牛乳糖,好像是娘娘派人从长安给您送来的那种。真是奇了,锦官城也有大雍宫廷的糖果吗?” 萧弈合上书。 他起身,快步离开枇杷院。 小姑娘又贪吃又娇气,不可能把牛乳糖扔在雪地里。 她可能出了事。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的。 他沿着枇杷院往厨房方向走,借着雪光,很快在雪堆里发现了零星的牛乳糖。 又寻了片刻,他瞧见一处坑洞。 是白日里,二房那个一心想当游侠的嫡子南承易挖出来的,据说是要做陷阱逮花园里的兔子。 此时坑洞被大雪掩埋,萧弈伸手刨开松软的细雪,在雪洞里窝着的小姑娘,穿着大红锦袄,正是南宝衣。 大红锦袄的衣兜被树枝勾破,那些糖果才会陆陆续续掉在地上。 她的眉梢和睫毛上挂满了簌簌细雪,小脸冻得红扑扑,怀里还抱着一根红萝卜。 得,南承易兔子没逮到,倒是逮到了他妹妹。 他今夜若是晚来一刻钟,这小姑娘就得闷死在雪洞里。 十苦和十言提着灯笼找了来。 十苦道:“主子,后院在闹,说是五姑娘不见了。好像是乳娘一不留神睡着了,五姑娘就趁机溜了出去——咦,您抱着的不就是五姑娘?” 萧弈轻抚过南宝衣面颊上的细雪。 他背起小姑娘,抬步朝锦衣阁而去。 他偷偷把小姑娘放在惹人注意的地方,又藏到红漆廊柱后,亲眼看见锦衣阁的小丫鬟们大呼小叫地把她抱回去,才回了枇杷院。 再后来…… 他要学习的东西,越发繁多。 明面上,他是南府不受宠的养子。 可是背地里,他接受着来自长安的师父的悉心教导,文治武功、谋略兵法,除了帝王之术,他什么都要学。 几度春秋。 与那小姑娘见面的次数越发的少,等他回过神,她已经从白嫩嫩的小糯米团子,长成了八九岁的顽劣姑娘。 府里长辈们的宠溺,把她养的霸道纨绔。 爬树下水、捉鱼逮兔,就没有一样是她不擅长的。 偏偏还喜欢欺负人。 他看在三婶婶面子上的忍让,却越发叫她起了兴致。 而那个时候,三婶婶的身体每况愈下,需要常年卧病在床,每日都用贵重的汤药吊着,才能续命。 小姑娘十岁那年,三婶婶终于病危。 那年花园里的杜鹃花,开得烂漫热闹,红如鲜血。 南家和宋家人,开始频繁进出锦衣阁探病。 各种珍稀补品,流水般送进锦衣阁,却什么用处也没有。 子规声声。 黄昏时分,他悄悄踏进三婶婶的寝屋。 屋子里恬淡清雅的花香,被浓郁的药香取代。 光影昏惑,帐帘低垂。 他在榻边坐了,卷起帐帘,瞧见三婶婶病容憔悴却沉静。 许是若有所感,三婶婶慢慢睁开眼。 她笑道:“小弈。” 萧弈面无表情,垂眸指了指桌案上锦盒,“给三婶婶带了一支六百年的野山参。” “那般好的东西,别糟蹋在我身上。” 女人咳嗽着,慢慢坐起身。 她很瘦很瘦,颧骨突出,与当年花园里初遇的美貌女子相去甚远。 她替窝在床榻里侧的人,温柔地掖了掖被角。 萧弈这才注意到,原来拔步床里面,还睡着南宝衣。 小姑娘睡得团成一团,细白小手无意识地揪着娘亲的衣角,睫毛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细碎泪珠,大约在睡前哭了很久。 原来顽劣如南娇娇,也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我一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三婶婶温声细语,“小弈,今后,替婶婶照顾娇娇,别叫她像我这般薄命,好不好?” 萧弈沉默着,慢慢点头。 春日的夕光,透窗而来。 三婶婶的笑容满足而恬淡,比夕阳更加温暖。 她俯下身,温柔地吻过南娇娇的眉眼。 章节目录 第429章幼时的萧弈和南娇娇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娘亲的小娇娇,定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娘亲的小娇娇,是被哥哥捧在手掌心,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呀!” “娘亲的小娇娇,将来要嫁个好人家,娘亲盼望那人待你如珠如宝,护你一生衣食无忧。” “千万,千万不要像娘亲这般命薄……” 粼粼夕色,从南府园林的绿琉璃瓦檐角上徐徐坠落。 萧弈回到枇杷院,刚在书案前坐定,就听见外面隐隐传来恸哭声。 十苦踏进门槛,低声禀报:“主子,三房的夫人,没了。” 他坐在昏黄的夕光里。 翻开古籍,却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半晌,他起身离开枇杷院。 锦衣阁里里外外都是人。 白绸布和白灯笼,已经挂了起来。 南家和宋家的亲戚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他站在廊庑下。 透窗望去,老夫人坐在拔步床前,老泪横流地哽咽:“你就这么走了,娇娇儿要怎么办?将来谁看着她出嫁,谁来教她如何为夫君打理后院?娇娇儿可怜啊!” 江氏等人背转身,捂着手帕默默流泪。 南广站在角落,想上前又不敢,任由泪水糊了满脸。 他转身,往锦衣阁后花园而去。 夕色如血。 小姑娘坐在杜鹃花丛里,捧着几朵凋零的花朵发呆。 三婶婶没了,府里虽已早早准备了后事,可临到头还是乱成一团。 没人顾得上小姑娘,她裙摆脏兮兮的,素日里最爱点在眉心的朱砂痣也没有点,钗饰歪斜,发髻散乱。 他上前,在她身边单膝蹲下。 小姑娘把凋零的杜鹃花瓣,小心翼翼地放在裙摆上。 裙摆上,赫然已经兜了一大捧花瓣。 她垂着眼帘,声音软软的:“娘亲最喜欢杜鹃花……这是娘亲陪我看过的,最后一场杜鹃花。她们说今夜要落雨,我把花瓣捡回去,藏起来,明年再看……” 泪水滚落,打湿了凋零的花瓣。 萧弈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院墙外,隐隐传来锦官城里的戏子唱曲儿的声音。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 姹紫嫣红开遍,终付与断井颓垣…… 松鹤院正厅。 萧弈神思回笼。 他注视着朝自己行万福礼的少女,眉目难得温柔。 他起身,亲自扶起南宝衣。 他握住她的手,嗓音温醇:“起。” 南宝衣抬眸,恰好撞进了男人的眼眸深处。 他的丹凤眼漆黑如长夜,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在想什么呢? 萧弈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亲自剥了一颗牛乳糖,送到她唇畔。 全福夫人摇着扇子笑道:“世子殿下待宝仪郡主,可真是呵护备至。想我嫁给我家夫君几十年,也没能享受过剥糖吃的事儿!” 南家众人彼此对视,暗暗点头。 萧弈待他们的娇娇非常敬重细心,想来是很在意她的。 唯有千般在意、万般疼宠,他们才放心让娇娇过他的门。 晌午时分,南府设宴。 老夫人特意留了萧弈和全福夫人用膳,南家的几个兄弟都很高兴,连连给萧弈和姜岁寒他们灌酒。 南宝衣没好意思继续呆在正厅,寻了个借口,提前回了朝闻院。 聘礼已经堆到朝闻院来了。 满院繁华。 红木箱都是开了盖的,一眼望去,珠光宝气,金碧辉煌。 南宝衣蹲在一口红木箱前,伸手拿起几串圆润饱满的珍珠璎珞。 璎珞上还点缀着昂贵的红宝石,无论戴在颈间还是当做额饰,想来都是极美。 经过的婢女,纷纷议论。 语调里,充满了艳羡和骄傲。 她们都是看着南宝衣长大的,如今自家小姐被新姑爷如此看重,她们也与有荣焉,真是欢喜得很。 想来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南宝衣趴在满箱珠贝里。 明明该是欢喜的大日子,可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总是前世,程家抬到她家里的那十抬聘礼。 比起二哥哥的满城风光,那十抬聘礼显得多么可怜啊! 原来女子在男人心里的地位,真的可以通过聘礼来衡量。 固然有的家族太过贫寒,拿不出很多聘礼,可是他们也会诚心诚意地与女方商量,那也算真心想娶。 像前世的程德语,明明家族显赫富贵,却不肯为她多花一点银钱。 娶她,不过是利益使然。 前世的她,可真是有眼无珠啊! 泪水悄然滚落。 背后传来凉薄的声音: “为何哭泣?” 南宝衣擦了擦眼泪,急忙站起身。 她转身,庭院里的丫鬟们都不知去向。 负手而立的男人,唇红齿白,官袍凛冽。 顾崇山! 她后退半步,“九千岁不在宫中伺候姜贵妃,怎么来了我家?” 顾崇山眯了眯眼,瞳中掠过莫名的情绪。 他缓缓道:“贵妃娘娘听说,萧弈下聘满城风光,因此,特意派本督主前来送上贺礼。” 南宝衣戒备更浓。 姜贵妃憎恨她和二哥哥,听见他们的风光,只会更加嫉恨。 派顾崇山来,必然不会有好事。 顾崇山随手从红木箱里,取出几串碧玺珠子。 指尖捻了捻,他笑容讥讽:“这所谓的聘礼,都是卫国宝藏吧?这些聘礼,原该有我一半。” “九千岁真爱说笑。”南宝衣面不改色,“这是二哥哥给我的聘礼,什么叫‘原该有你一半’?难道你也希望二哥哥给你下聘?” 顾崇山冷眼睨向她。 她和萧弈是一个德行,都是吃了不认账的那种。 当初对付薛定威时,说好了各拿一半好处,萧弈却敢独吞,甚至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用这些宝物取悦南家小丫头。 顾崇山眼底杀意暗涌。 他暂时动不了萧弈,但却动得了他的女人。 他丢掉碧玺珠串。 香风扑面而来。 下一瞬,顾崇山已经出现在南宝衣身侧。 他嗓音低哑轻慢:“郡主就不好奇,本督主的贺礼,是什么吗?” 香风浓郁。 南宝衣眼前一阵阵模糊。 她清楚地意识到,顾崇山,打算把她从南府劫走。 她扶住额角,声音逐渐减弱:“九千岁……” 意识彻底消失。 顾崇山看着软软倒在他怀里的少女。 狭眸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他本欲伸手揽住少女的腰肢,想了想,又用一块宽大的白手帕盖住掌心,才认真扶住她。 他挟持少女,蕴着轻功悄然离开南府。 , 文中“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出自《牡丹亭》 章节目录 第430章顾崇山的身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醒来时,闻见帐中有浅浅的青莲香。 她扶着额头坐起身,寝屋陌生而精致,角角落落都很干净。 她有些恍惚。 这地方…… 她似乎曾经来过。 顾崇山推开门,面无表情地将托盘放在桌案上,“醒了?” 托盘里摆着一碗白米清粥。 南宝衣渐渐想起,这是顾崇山在盛京城西府园的宅子。 盛京城东府园聚集着梨园戏楼、杂耍小摊,西府园则是富家子弟置办私宅的场子。 前世她随顾崇山出宫,去帝师府参加宴席,顾崇山称赞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临别时权臣大人剁了少女的双手送给顾崇山。 她受了惊吓,再加上回宫时天色已晚,就被顾崇山带来了这里。 而现在,她还有很多利用价值,她并不觉得顾崇山会在这里杀她。 木施上挂着一件崭新的大袖。 她穿上大袖,慢吞吞坐到桌边。 拿瓷勺搅了搅清粥,她嫌弃:“我素日里只用金汤匙。” 她尝了一小口清粥,就不肯再用,“我素日里只吃燕窝粥,这种白米清粥,连我身边的丫鬟都要嫌弃的。” 顾崇山淡淡道:“那你别吃。” “说吧,抓我做什么?”南宝衣放下瓷勺,“姜贵妃一定给你下达了杀我的命令,可你却舍不得杀。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要挟二哥哥?今天是二哥哥下聘的日子,你知道南家忙着整理聘礼,二哥哥他们又忙着吃酒,因此特意挑这个日子劫持我。九千岁真是神机妙算。” 顾崇山盯着她,用手按了按唇角。 南宝衣迟疑。 这厮,不会是想亲她吧? 难道重活一世,九千岁看中了她的美貌,要她当对食宫女? 她戒备:“我生是二哥哥的人,死是二哥哥的死人,我不愿做你的对食宫女。九千岁请自重。” 顾崇山抿了抿唇。 半晌,他沉默离开。 南宝衣忍不住嘀咕:“明明是个太监,还贪图美色,什么人啊!” 嘀咕着,她坐到绣凳上,要给自己梳妆。 望向铜镜,这才瞧见自己唇角沾着两颗白米粒。 南宝衣:“……” 顾崇山按唇角的意思,是提醒她嘴边饭粒? 有点尴尬。 梳洗妥当,她还是用完了那碗清粥。 暂时不用担心生死大事,又相信二哥哥迟早能找到这里,因此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顾崇山的私宅里晃荡起来。 在锦官城时,她与太子楚怀南曾有过交易。 他替她改变老皇帝返程的路线,她为他查探顾崇山的过往。 南宝衣立在廊庑下。 小庭院种着一株桃花,红漆槅扇紧掩,这里是顾崇山的书房。 按照楚怀南提供的消息,他曾翻阅过宫中卷册,只知道顾崇山七岁进宫,之前和之后的事,卷册上一片空白。 他想知道顾崇山的秘密。 南宝衣沉吟良久,推门踏进书房。 已是黄昏,光影黯淡。 房中燃着一炉沉香,书架林立,纸堆繁复。 南宝衣穿过书架,扫视过挂在墙上的古字画,来到了书房深处。 墙壁上挂着一副《鹤道院山茶花图》。 画中的鹤道院位于山腰,春雨淅沥,山茶花落笔风雅,花瓣如碗,在宣纸上将清寂与秾艳完美地融为一体。 前世皇宫,南宝衣跟着顾崇山,也算见识过很多名人古画。 可是这幅画笔触特别,她不记得哪位大师有这般风格。 而且…… 她也没听过说“鹤道院”这个道观。 至于山茶花,它在南越国很寻常,但却是北魏的国花,是最受北魏画坛圣手宠爱的名花。 “好看吗?” 背后传来冷冷清清的询问。 南宝衣回眸,顾崇山负手而立,姿态凉薄。 她闯他书房,本就没指望能瞒过他。 因此她大大方方地点头:“好看,是你画的吗?” 顾崇山望向画卷,“如果是我画的,你还会觉得它好看吗?” “这话真是奇怪。”南宝衣莞尔,“一幅画好不好看,与作者是谁有什么关系?” 说完,才微微一怔。 她想起来了。 因为顾崇山是个太监,所以宫里高雅的聚会,都不容许他参加。 哪怕他在器乐方面的造诣堪称顶尖,哪怕他在书法绘画篆刻方面堪称大师,但太监就是太监。 那些权贵明面上恭敬地称呼他九千岁,私底下却认为,太监不配触碰高雅的乐器,不配与人谈论琴棋书画。 经过他们的手画出来的东西,都是脏的。 南宝衣迟疑地凝视顾崇山。 他仍旧在看那副画,阴冷漆黑的狭眸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仿佛画中的那个鹤道院,曾是他魂牵梦绕之所…… 金乌西坠。 最后一抹夕光,从顾崇山衣袂处消失。 小太监们进来点燃了琉璃灯盏,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烛火在他的面庞上跳跃。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冷冰冰转向南宝衣,“小厨房在炖燕窝粥,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开晚膳。” “哦。” 南宝衣小小声。 她目送顾崇山离开书房,忍不住捏了捏襦裙系带。 烛火跳跃。 她蹲在摆满史书的书架前,认真地翻找起《南越国志》。 山茶花是北魏国花,而顾崇山是在七岁那年出现在南越皇宫的。 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顾崇山与北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么只要找到十三年前,北魏和南越之间的那段历史,说不定就能找到有关顾崇山的蛛丝马迹。 她翻到十三年前的卷册,拿了灯笼细看。 十三年前,南越与北魏有过一场战争。 北魏战败,送来了两位质子。 卷册上并没有提到质子的姓名和出身,只草草地一笔带过,称质子幽禁冷宫。 南宝衣更加生疑。 她又从书堆里翻出北魏近年编写的国志,迅速翻到十三年前。 那场战争,北魏战败,北魏名将顾秦,战死沙场万箭穿心。 为求和,北魏向南越送去了年仅七岁的太子,和他的同胞弟弟。 年仅七岁的太子…… 山茶花,北魏,七岁,顾崇山…… 暗线在脑海中交汇。 一个可怕的猜想,悄然诞生。 如果当真如她所想,那么顾崇山那副唇红齿白倾尽天下的美貌,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以及在乐音和琴棋书画方面的天赋…… 似乎,都可以得到解释。 章节目录 第431章他,如何配不得郡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啪嗒”一声,卷轴落地。 寂静的书房里,声响格外清晰。 南宝衣手忙脚乱地捡起卷轴放回原处,心里却像是打着一面鼓。 顾崇山,会是当年的北魏太子吗? 可是据她所知,如今北魏已经有了新的太子,贵妃所出,继承了北魏皇族一贯的美貌,与沈议潮并列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 如果顾崇山,真的是当年的北魏太子…… 那么幼时的他,在皇宫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又是怎样度日如年地走到今天? 已是春夜。 月光莹白,寒风透窗而来,少女织锦的宽袖轻轻摇曳,白嫩酥红的指尖蔓延开丝丝凉意。 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句话: ——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 这是当初在剑门关,顾崇山说过的话。 她恍惚地走出书房,廊庑下挂着一排灯笼,顾崇山跪坐在蒲团上,正擦拭面前的檀花木胡琴。 “会跳舞吗?” 他淡淡地问。 南宝衣摇摇头。 前世在皇宫,顾崇山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回答不会,然后就被这厮送进宫廷教坊司。 可是上辈子她的脑袋大约被驴啃过,学了整整半个月还是没学会,最后还被教坊司的宫女嫌弃每顿饭吃得太多,直接把她遣送回西厂。 这一世,她还是不会跳舞。 她以为顾崇山要生气了。 可是并没有。 他神情平静:“过来,我教你拉琴。” 他的琴艺天下顶尖,他愿意教授,南宝衣自然没有不学的道理。 她上前,在他旁边的蒲团上跪坐。 男人讲解得很仔细。 夜风吹熄了几盏灯笼,但今夜月光澄明。 南宝衣没怎么细听他的讲解。 她注视着顾崇山,他的眼睫过于修长,垂下眼帘的时候,几乎遮住了大半瞳孔,令她无法捕捉他眼中的情绪。 面庞白皙美貌,更显唇瓣嫣红如花瓣。 他很干净,从领口到袖口,再到指尖,都干干净净,甚至还仔细熏过冷冽的青莲香。 他在说什么“琴弓”、“琴筒”。 随后,流水般的琴音悄然响起。 小庭院里的那株桃花,满树绽放,月色下犹如绵绵飘零的雪霰,温柔地落在他的肩头和袍裾上。 南宝衣没有仔细学过音律,但她从琴声里听出了一种悲凉。 泪珠无端滚落。 前世也是如此,顾崇山每每拉琴,她都会跪坐在侧仔细聆听,可是听着听着,她就会止不住地落泪…… 等到一曲终结,少女的轻纱裙摆已经染成深色。 顾崇山放下琴弓,抬眸看她。 月色寂寞。 少女满脸泪水,细弱的双肩轻轻抽动,竟是哽咽不能语。 顾崇山轻声:“为何哭泣?” 南宝衣眉心蹙起:“九千岁的琴声里,藏着故事……像是沙场染血,像是深宫凄凉,像是史册绝情,像是忠臣被陷害,像是深情被辜负,像是孩子失去爹娘的庇护,还有,无疾而终的爱……” 顾崇山静静看着她。 良久,他伸手,欲要为这个姑娘拭去满脸泪珠。 指尖触及到她柔软白嫩的面庞,却轻轻一颤,很快收回。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崭新的白手帕,小心翼翼为她擦去泪水,“一支曲子而已,有什么可哭的?你若不喜欢,我再不弹就是。” 南宝衣哽咽着。 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帕。 顾崇山始终垂着眼睫,瞳孔深处那微不可察的忐忑,如今夜的云烟般悄然消散。 春雷滚过,天外落起细雨。 顾崇山收回手帕,轻声道:“回屋吧。” 南宝衣红着眼圈站起身,福了一礼,转身往寝屋而去。 溅进廊庑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裾。 他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廊庑尽头,道:“去市集上买些襦裙。” 小太监从拐角处走出来,好奇道:“为宝仪郡主买吗?可是贵妃娘娘让您杀了她,您怎么倒是先把她养起来了?郡主失踪,外面都闹翻天了,萧弈带着暗卫搜城呢,万一搜到您这里——” “蠢货!” 他忽然变了脸孔,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主子喜欢她,养着也就养着,算什么事儿?咱们主子出身高贵,如何配不得郡主?!若是没有当年那档子事,咱们主子可是北魏皇太子,如何配不得郡主?如何配不得郡主?!” 小太监歇斯底里,面露狰狞。 雨水落在游廊里,微凉。 顾崇山闭上眼,哑声:“聒噪。” 小太监去买襦裙了。 顾崇山抱着胡琴站起身,慢慢踏进书房。 窗外春雨淅沥,寒意逐渐蔓延,顺着肌肤涌向四肢百骸。 顾崇山端坐在书案后,从屉子深处拿出一本书。 书被翻了很多遍,页面泛黄发脆,图案繁多,是讲解闺房里,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他借着笼火,哪怕对下一页的内容滚瓜烂熟,也仍旧一页页地看。 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的音容笑貌。 她不嫌他脏。 她会为他的琴音而落泪,她听得懂他的音律。 男人美貌绝伦的面庞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然而翻页的手,却止不住地轻颤。 渐渐的,那份温柔被戾气取代,他狭眸泛红地喘息着,生生撕坏了那一页纸。 他低笑两声,把一整本书,都撕成了碎片。 碎纸漫天飞舞,宛如凋零的花瓣。 他坐在漫天纸屑里,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细雨。 清晨时分,南宝衣起床梳妆打扮。 昨夜听了顾崇山的琴音,狠狠哭过一场,起床时心情很畅快。 她更衣时,发现衣橱里多了十几套裙衫,极尽奢贵。 她不禁莞尔。 别说,顾崇山瞧着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但还是很了解女人的。 她挑了件嫩黄色轻纱襦裙,抬步踏出门槛。 宅院正厅,顾崇山刚用完早膳。 “九千岁穿着朝服,这是要进宫吗?”南宝衣跨进门槛,“你就不怕我偷偷跑掉?” 顾崇山没有搭理她。 他净过手,寒着脸离开厅堂。 南宝衣不禁挑眉。 这厮昨夜还挺温柔,怎么今天早上变了个人似的,这般喜怒无常,果然是和权臣大人一样变态的人物。 早膳有燕窝粥。 她端起描金白玉小碗,莲花金汤匙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小口小口吃着。 顾崇山的身世过往,她已有大概的猜测。 要不要践行当初的交易,把这个秘密告诉楚怀南呢? 章节目录 第432章你希望我如何对待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燕窝粥炖得香甜软糯。 南宝衣垂下睫毛,心底产生了一丝动摇。 …… 南宝衣连着在这座私宅住了多日。 顾崇山似乎挺闲的,每天黄昏都会回到这里,教她拉胡琴,教她各种音律,然而她却从随行太监的脸色里,看出盛京城并不太平。 想来,二哥哥定是为了她,正搅得满城风雨。 春夜静谧。 廊下,南宝衣调试着琴弦,心里想着事儿。 顾崇山吃着茶,似是随口提起:“再有十日,就是春闱。你猜,今年的主考官是哪几位?” 南宝衣漫不经心:“姜太傅姜华,肯定是主考之一,他历年都要当主考官的。” 顾崇山颔首,“剩下两位,是太史令书昶永,和萧弈。” 南宝衣惊诧。 科举考试,三年一次,是读书人迈入官场的重要途径。 主考官一般由学识渊博的高官权贵担任,前世二哥哥并没有当过主考官,怎的这一世倒是混了个主考? 前世他好歹还参加过科举,可是今生他连科举都没参加过,连秀才都不是,他当哪门子主考?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顾崇山淡淡解释:“他为了找你,闹得满城风雨。皇帝为了安抚他,打发他担任春闱会试的主考。想来,也有平衡姜家的意思。” 南宝衣明悟。 太史令书昶永,是成王侧妃书理理的父亲,也是姜太傅派系的重要人物。 如果不想姜家派系掌控科举,就得在主考官的安排上做文章。 老皇帝,这是拿权臣大人平衡朝堂呢。 她拉起胡琴。 如今,她已经能拉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她低头注视琴弦,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玉楼春的事。 她和南胭都要对付姜家,曾在彼此手掌心写下过破敌之法。 南胭写的是,春闱。 她写的,也是春闱。 姜太傅姜华,担任了七八次春闱主考官,经他之手录取的门生故旧数不胜数,几乎垄断了半个朝堂,还不算外放的官员。 这也是姜家势大的原因之一。 而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她不信。 利用这次春闱,找到姜太傅徇私舞弊的罪证,就能将他从太傅之位上拖下来。 没有他的照拂,姜贵妃又算得了什么? 但要在春闱上做文章,她首先得离开这里。 曲声戛然而止。 她放下胡琴,郑重道:“九千岁,恕我不能再呆在这里。” 顾崇山吃着茶。 他神色淡漠,没有搭理她。 南宝衣起身,朝他福了一礼,“对姜贵妃阳奉阴违,没有伤我性命,甚至还教我音律和胡琴,我很感激九千岁。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说完,朝小庭院尽头匆匆走去。 顾崇山盖上茶盏。 他盯着南宝衣的背影,狭眸逐渐冷酷。 他沉声:“想走就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宝衣压根儿没回头。 顾崇山脸色冷了几分,青玉茶盏从手中掷出,在少女脚边砸碎,茶水淋淋漓漓地溅上她的襦裙。 南宝衣转身。 月色清幽,她盯着顾崇山,周身紧绷,像是准备战斗的幼兽。 “不准走。” 顾崇山一字一顿地强调。 南宝衣失笑,“九千岁,我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我总要回家的。我知道你在姜贵妃那里不好交代,不如你就告诉她,我这些天在你手上吃了很多苦,作为配合,我出现在外人面前时,会让自己看起来憔悴可怜些。想来,她心里会平衡的。” “你觉得,我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应付她的差事?” “既是为了应付她,也是为了要挟二哥哥。” 乌云蔽月。 南宝衣站在桃花树的婆娑阴影之中,神情从容沉静。 顾崇山身世可怜是可怜,可性格也着实恶劣。 若非二哥哥前世厌她入骨,她简直都要怀疑,这厮前世收留她、又拖着鲜血淋漓的她穿过巷弄,是不是也是为了拿她威胁二哥哥。 起风了。 檐下的灯笼,相继被风吹灭。 顾崇山的面容笼在黑暗里,比平时更加可怕。 他红唇抿成狠戾的弧度,沉默了很久,才道:“不准走。” 想要她留在这座私宅。 她待在这里,他从皇宫归来时,才会产生一种回家的期盼。 她不在这里,这里便只是空落落的宅院,与皇宫没有任何区别。 南宝衣看着他。 现在的顾崇山,气息与前世发怒时一般无二。 是她托大了,她忘了生气时的顾崇山有多么可怕。 她下意识后退。 顾崇山已经步下台阶,沉着脸一步步走向她,“不准走。”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她忽然转身,飞快朝庭院尽头的院门直奔而去。 可是顾崇山更快! 身形瞬间出现在她背后,他握住她的手臂,把她重重摔倒在地! “我说,不准走!” 他一字一顿,脸色极尽狠戾。 南宝衣心跳极快,怔怔盯着他,不停往角落退缩。 顾崇山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擭住她的面颊,哑声:“聪明如你,大约早已猜到我的秘密了吧?” 南宝衣咬唇,没吭声。 “我幼时来到南越皇宫,伺候我的小宫女,眼睛像极了你。她曾笑着说,要一辈子伺候我。可是当我成了太监,她却第一个离开我。她使银钱贿赂掌事嬷嬷,她成功被调去了更有前途的尚衣局。” 顾崇山扯了扯唇,笑容有些诡异,“你猜,后来我得势之后,是怎么对待她的?” 南宝衣小声:“杀了她。” “是,杀了她。她跪在我脚边拼命磕头,解开衣扣,哭喊着要当我的对食宫女。可那时的我,已经不再在意她。我命人烧死了她,还把她的骨灰撒在皇宫的角角落落。” 顾崇山歪头,指尖像是冰冷的毒蛇,缓缓勾勒出南宝衣的眉眼,“所以,你希望我如何对待你?” , 啊啊啊,求个月票和推荐票,经营一下票票,谢谢仙女们的订阅和投票呀! 章节目录 第433章南娇娇,我好想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盛京城春季多雨。 淅沥的夜雨浇湿了檐下灯盏,缱绻黑暗灭顶而来。 西府园小庭院。 南宝衣双手被绑,顾崇山把她吊在了桃花树下。 雨珠打湿了她的鬓发,顺着苍白的下颌线条滚落在地,精致的淡青襦裙早已湿透,紧贴在躯体上,勾勒出清瘦稚嫩的弧线。 她淋了很久的雨,丹凤眼虚弱紧闭,眼尾呈现出异样的苍白,就连花瓣似的唇,都褪去了白日里的艳色。 顾崇山坐在廊下吃茶。 炉子里烧着炭火,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宛如雨夜里的鬼魅。 院子外面传来动静,军靴声和吆喝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是萧弈的人在连夜搜城。 顾崇山捧着茶,神情冷漠:“他找来了。” 南宝衣依旧闭着眼。 盛京城就这么大,顾崇山又没有把她送出城的意思,她知道二哥哥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只是…… 她勉强睁开眼,茶色的瞳珠充满了复杂,“顾崇山,你究竟想要什么?权势,富贵,还是回到北魏?” 顾崇山沉默着。 他把手伸出屋檐外,春雨落在掌心,冰凉酥润,格外干净。 他看着雨珠从掌心滚落,嘴角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 “砰!” 有人砸开了紧闭的院门。 无数天枢的精锐涌进了院子,他们井然有序地让开路,那位年轻的世子爷正撑伞而来。 雨珠顺着他凛冽翻飞的玄色袍角滚落在地,军靴带起青砖上的雨水,周身涌动着浓郁的黑色戾气,像是来自地府的阎罗。 纸伞微微抬起。 他的面容冷峻而漂亮,肤色冷白,淡红薄唇抿出下压的弧度,鼻梁弧度极美,丹凤眼藏着比雨夜更加阴郁的暗芒。 视线定格在桃花树下。 周身那浓郁的黑色戾气,不禁更加浓郁骇人。 “二哥哥……” 南宝衣嗓音更加沙哑。 萧弈没有回应她。 他随意丢掉纸伞,任由雨丝浇落在发髻和衣袍上,半垂着眼帘,懒洋洋挽起箭袖。 整理好箭袖,他抬眸。 他朝顾崇山微微一笑,顺势活动了下脖颈。 下一瞬,他整个人犹如离弦的利箭,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杀意,朝顾崇山疾速掠去! 他们打了起来。 打到廊柱坍塌,打到宅院破碎。 南宝衣舔了舔唇瓣,嘀咕:“你们打归打,倒是先把我放下来啊。怜香惜玉这种东西,你们两个都没有,是不是?” 雨水冰凉。 她余下的意识里,只剩萧弈那双腥红可怖的眼。 …… 盛京的春雨,无边无际。 南宝衣醒来时,触目所及是刺绣芙蓉花的帐幔,挂在床角的香囊散发出浅浅的芙蓉花香,是她熟悉的闺房。 她拿掉覆在额头上的帕子,慢吞吞坐起身。 荷叶趴睡在床边,被她惊醒,连忙红着眼睛抱住她,“小姐,您睡了一宿,总算是醒了!” 南宝衣扫了眼寝屋,“二哥哥呢?” 荷叶紧张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世子爷和西厂督主打了半夜,如今正在西屋睡着。您是他抱回来的,您没瞧见他回来时候的脸色,好可怕呢!” 说着话,从桌案上端来尚还温热的汤药。 她打发了小丫鬟去告诉府里人,南宝衣醒来的消息,又在榻边坐了,小心翼翼给她喂药,“您被西厂督主劫走以后,全府上下的人都着急坏了。世子爷更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带着暗卫到处搜查,几乎把盛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南宝衣张嘴,乖乖喝药。 荷叶又低声道:“您失踪第三天的时候,盛京城起了流言蜚语,说您是被拐卖姑娘的花客劫走了,还被卖进了花街柳巷,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汤药泛着些莲子的清苦。 南宝衣默然地抓紧了缎被,没吭声。 “如今您被找回来,世子爷吩咐府里上下,只对外称您是自己跑到城郊庄子里玩耍,一时忘了通知府里人,才闹出这件乌龙。小姐,您可要记牢了,咱们对外就这么说,省的坏了您的闺誉。” 南宝衣没嫌弃苦,乖乖喝完了那碗药。 从她失踪开始,二哥哥就通宵达旦地找她,甚至还可能被人在背地里戳着脊梁骨,嘲笑他被她戴了绿帽子。 她的亲人们,大约也担心得要命。 可她只顾着挖掘顾崇山的过往和学习音律,竟忘了担忧她的人。 浓浓的愧疚,油然而生。 她垂着眼帘,轻声道:“我想睡会儿,你叫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 荷叶给她拿了块蜜饯,才带着屋里的丫鬟退了出去。 南宝衣披了件大袖,赤脚下床,沿着寝屋洞月门往西屋走。 西屋被她布置成了一座书房,屏风后安置着贵妃榻,可供人休憩。 她绕到屏风后。 在贵妃榻上酣眠的男人,浑身染血,眼睑弥漫着浓浓的青黑色泽,大约连续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 她鼻尖有些酸涩。 “二哥哥……” 她软软地轻唤了声,在贵妃榻前跪坐,伸手摸了摸萧弈的眉眼。 指尖刚触上去,就被对方握住手。 他翻身将她抱在怀里,俯首轻嗅她颈间甜香。 像是确定了她就是他弄丢的那个小姑娘,他才开始凝视她。 南宝衣抬起眼帘。 他的丹凤眼弥漫着红血丝,瞳孔里的情绪明明是苍白而缄默的,却莫名令她心尖发疼,针扎般蔓延开绵绵密密的疼痛。 而他始终沉默着。 既没有咒骂顾崇山,也没有诉说他这些天找她找得多么辛苦。 粗糙的,甚至还带着血渍的指尖,爱惜地刮过她的脸蛋。 他忽然笑了笑,疲惫地把她抱进怀里,“南娇娇,我好想你……” 南宝衣忍了很久的眼泪,瞬间滚落枕巾。 她仰起小脸,吻了吻他的唇角。 “对不起呀二哥哥,我失踪的这些天,让你担忧了……” 她小声呢喃。 萧弈没有说话。 他的呼吸渐渐绵长,像是陷入了睡眠。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带着天枢精锐和皇帝拨下来的禁卫军,发疯般寻找他的小姑娘。 他甚至想把蜀郡的几十万兵马调入盛京,直接灭了这座皇城!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他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好在,他终于找到了…… 章节目录 第434章他抱着她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被他牢牢压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感受着他梦中越抱越紧的架势,她喘着气儿,很努力才从他怀里挣出脑袋,连忙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窗外还在落雨。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渐渐也有些困乏。 她抱住萧弈,跟着酣眠过去。 再醒来时,贵妃榻上的男人正盘膝而坐。 他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霜白丝绸寝衣,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睡了一觉,所以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南宝衣揉着眼睛,“二哥哥,你睡饱了呀。” 萧弈把玩着她的指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我把余味和尝心都给你。荷叶那个蠢货,自家府里,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能叫你被顾崇山逮走……这种丫鬟白送给我,我还嫌她吃饭费银钱。” 南宝衣讪讪。 她知道权臣大人身边的丫鬟,都是用训练军队的办法培养出来的,自然看不上她的荷叶。 不过有余味和尝心在身边,也还算不错。 至少她们都会些拳脚功夫,而且余味做的东西是很好吃的。 她坐起来,撒娇般抱住萧弈。 娇软的脸蛋,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她仰起小脸,“二哥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与顾崇山的身世有关,你想不想听?” 萧弈看了她一眼。 即使对手的秘密就摆在眼前,他的脸上也仍旧没有丝毫笑容。 他冷冷道:“我萧弈,还没有落魄到,需要自己女人跑到对手身边当奸细,牺牲色相帮我打探消息的地步。” “牺牲色相?”南宝衣被他活活气笑,“他一个太监,我能牺牲什么色相?” 萧弈默了片刻,小声道:“太监,也能有很多种玩法。” 南宝衣:“……” 罢了,和这种满脑子都是那种事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她有点生气,于是翻身下榻。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萧弈拽了回去。 他抱着她,绵绵密密的吻,接连落在她的脖颈和锁骨上。 他低垂着眼睫,声音沙哑:“陪陪我。” 南宝衣盘膝坐好,整了整裙裾,盖住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子。 她瞄了眼萧弈。 男人眼底藏着痛惜。 于是她宽慰道:“二哥哥闯进那座小庭院时,我虽然被顾崇山吊在了桃花树下,但这半个月以来,我当真没受什么委屈。我还学了音律和胡琴,二哥哥,我拉胡琴给你听吧?”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不像遭受过伤害。 萧弈的心绪平静了些,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他只会拉上坟的曲子,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南宝衣抿着唇儿笑。 如果顾崇山知道他的琴艺被如此评价,不知会作何表情。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我听祖母说,你近日在学刺绣。”萧弈又道,“我刚刚出去沐身时,瞧见你闺房还有没绣完的大公鸡,你绣那个做什么?” 南宝衣:“……” 她复杂地看了眼萧弈。 什么大公鸡,那是她为他们新婚之夜特意绣制的戏水鸳鸯! 这厮果然不会说人话! 就在两人睡觉说话时,西府园。 顾崇山已经包扎过。 他站在他的私宅前。 小宅院已经成了废墟,桃花树也倒塌了,满树花瓣飘零在废墟上,被雨水打湿,残红枯萎,更显颓败。 那个豆沙包似的小丫头,也被萧弈抢走…… 为他撑伞的小太监,愁眉苦脸道:“主子,您都在这儿站了大半日,再这么站下去,那风把雨水吹到伞下,您要染上风寒的!您本就受了伤,再染上风寒——” 顾崇山抬手,打断了他的叽叽歪歪。 他道:“去找工匠,重新修葺这座宅院。” “好嘞!” “再去黑云卫里,挑个女人过来。” “主子,您挑女人做什么?莫非您想通了,打算让女人伺候您?奴才就说,那宝仪郡主除了生得美些,与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您挑个女人,这是大喜事,可要奴才吩咐人摆酒?” 顾崇山冷冷瞥向他。 小太监急忙闭嘴。 顾崇山沉声:“我要萧弈活着,平衡姜家的势力。但木偶尚且需要提线,我自然也要掌控他所有的动向。他身边防范如铁桶,安插不进去任何奸细,只能从南家小丫头下手。” “奴才明白了,您是打算在宝仪郡主身边安排奸细,等她将来嫁去靖王府,那奸细就能跟过去,顺势查探萧弈的行踪!主子果然神机妙算!” 顾崇山不置可否。 他抚了抚受伤的肋骨,凝视废墟上的桃花瓣。 春闱将至。 南家的小丫头,会闹出怎样的动静呢? 他很期待。 距离春闱,还剩七日。 南府的丫鬟小厮,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穿廊过院时也尽量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南承书备考。 朝闻院书房,南宝衣和萧弈坐在窗边烹茶下棋。 萧弈落了一子,戏谑:“娇娇贿赂贿赂我,我帮南承书作弊,保他蟾宫折桂,如何?” “科场舞弊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南宝衣跟着落子,“我疯了,才会贿赂你做这种事。” 萧弈哂笑:“啧,看不出我们娇娇,竟然如此正气凛然……” 南宝衣皱了皱小鼻子,盯着棋盘道:“二哥哥第一次当主考官,更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金银财宝迷了眼,干出科场舞弊的事。” 她在史书上读到过,主考官阅卷时,能凭借答卷里的暗号,找到贿赂过他的那些考生,再将他们的试卷选出来,让他们顺利通过会试。 可是,多少寒门子弟日夜苦读,熬白了头发参加一次次科举。 科举考试,几乎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 那种收受贿赂、任人唯亲的主考官,就该千刀万剐! 她琢磨着,不禁想起前世。 虽然前世二哥哥官运亨通,但是风评并不好。 他和顾崇山,简直是百姓心里并驾齐驱的两名佞臣,凡是在茶楼酒肆提起他们的名号,无一人不摇头,无一人不扼腕叹息。 而她待在顾崇山身边,听说过太多朝堂秘辛。 那些关于二哥哥的脏水,全是姜太傅暗地里泼的。 这一世,他拉拢二哥哥不成,恐怕还会如前世那般,抹黑他的名声,叫他被千万人唾骂。 章节目录 第435章娇娇总亲我,请祖母为我做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小脸凝重。 两年前的誓言,浮现在耳畔。 ——等她长大,她愿用前世积攒的朝堂机密,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要他万人敬仰,青史留名! 如果能利用这场科举,指证姜太傅是把控朝堂的佞臣,那么他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污蔑二哥哥的名声? 她思索着,对面萧弈笑容懒洋洋的,伸手来揪她的脸蛋,“小姑娘家家的,总皱着小脸做什么?来,给哥哥笑一个。” 南宝衣嫌弃地拂开他的爪子。 笑,就知道笑! 前世这厮坐马车过闹市,都会被人扔臭鸡蛋。 如果他知道他前世是怎样的声名狼藉,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她可不想嫁给他以后,要跟他一起接受臭鸡蛋的招待。 看来,她还是得提早帮衬着才好。 她深深凝了眼萧弈。 萧弈:“……” 总觉得小姑娘这一眼,像是老母亲在看待小崽子。 又嫌弃,又慈爱…… 恰在这时,余味踏进来禀报:“宝衣姑娘,松鹤院来客人了,好像是刘大儒的妻女,您可要过去瞧瞧?” “刘珍心和她娘?”南宝衣好奇,“她们来做什么?” 自打上回玉楼春闹过事,四哥就没去过刘大儒家。 这对妻女突然登门,倒像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她很是不省心,于是放下棋子,起身道:“我去瞧瞧。” 匆匆来到松鹤院,花厅里坐着不少女眷。 刘珍心特意打扮过,金项圈和绞丝金镯子明晃晃的扎眼,桃红色襦裙衬得她艳丽美貌,正娇娇怯怯地倚在她母亲身边,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博古架上瞟,眼底满是贪婪。 刘夫人爱惜地摸了摸手边儿的白玉描金茶盏,被祖母唤了两声,才回过神。 她扫视过祖母腕间的玉镯子,笑得合不拢嘴:“上回的事,都是珍心不懂事,跟同门师兄弟闹着玩儿呢,哪儿是真瞧不起四公子?这不,珍心从玉楼春回家以后,左思右想不得心安,特意央着我登门致歉呢。” 南家一向敬重读书人。 祖母待她们很客气,“前段日子,承书在你们家学习,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我家夫君最看重四公子,觉得门下学生里面,就数他读书最好,前程最好!这不,四公子有一阵子没去读书了,夫君心里好奇,也叮嘱我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南宝衣扶着槅扇。 什么读书最好,刘夫人摆明了是在撒谎。 她心里浮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又寒暄了片刻,刘夫人忽然道:“四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可有说亲啊?珍心也还没有说亲,我觉得他俩挺合适的。” 南宝衣咬牙。 刘珍心真是不嫌脸大。 她自己嫌贫爱富看不上四哥,现在知道四哥的身份是南家公子,倒是上赶着贴过来! 那天在玉楼春,她明明亲眼看见四哥喜欢的人是程姑娘,可她居然还让她娘登门说亲! 刘夫人滔滔不绝:“不怕你们笑话,我听说珍心与贵府的四公子两情相悦,甚至还有过肌肤之亲,这才登门询问。我家珍心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们总要给我刘家一个说法,不能因为和靖王府攀上了亲家,就瞧不起我们这种书香门第……” 老夫人和江氏对视一眼。 江氏是南承书的娘亲,她是知道所有事情的。 她皮笑肉不笑:“刘夫人怕是误会了。所谓的肌肤之亲,是您女儿主动亲我家四小子。至于亲事,不瞒刘夫人,承书已经有了心上人,他正在发奋读书,打算高中之后,向那姑娘提亲呢。” 而且很抱歉,就刘家母女这副嘴脸,她实在看不出来他们刘家怎么就成了书香门第。 刘珍心开始默默流泪,像是被恶霸占了清白的黄花闺女。 刘夫人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南家是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是。” 江氏回答得干脆。 她家四小子本就是个蠢笨又容易糊弄的,如果娶了刘珍心这种事儿精,会被这姑娘毁掉一辈子。 “那就别怪我们刘家无情!”刘夫人变了脸,“如今科考在即,如果主考官知道南承书坏了先生家小姑娘的清白却不肯认,不敬师长,荒唐好色,你猜,他还能不能高中进士?!” 明面上,南越国很重视读书人的品行。 如果举子无德,那么哪怕考上进士,也会被朝廷撸掉进士头衔。 南宝衣眯了眯眼。 刘家母女特意挑这个时间来南家说亲,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是逼她家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婚事啊! 她慢悠悠跨进门槛,“那你们就去闹呗,反正我四哥也考不上进士。闹大了,再叫所有人都知道,刘姑娘亲过很多男人,看她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 她一来,刘珍心的额角就忍不住突突乱跳。 她很不喜欢这位宝仪郡主。 她咬了咬唇,故意道:“郡主来了?您失踪半个月,不知去了何处?我听人说,您被卖进了花街柳巷?” 南宝衣唤道:“尝心。” 尝心上前,抬手就扇了刘珍心一巴掌。 刘珍心被打懵了。 南宝衣眉眼冷淡:“见到本郡主却不行礼,又污蔑编排本郡主,这一耳光,赏你。南家不欢迎你,带着你娘,滚。” 刘夫人也被她镇住了。 母女俩咽了咽口水。 她们俩是知道南宝衣的手段的。 她们没敢再啰嗦,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花厅里的女眷,都有些怔愣。 南宝衣意识到不妥。 家里的亲人们,好像还没见过她耍威风的样子。 出于补救的心态,她撒娇般扑进老夫人怀里。 她蹭了蹭祖母,软软道:“祖母,我都是跟二哥哥学的。他说我当了郡主,想打谁就能打谁。只要我凶一点,那些坏人都会害怕我。我想保护四哥,想保护大家,所以就命尝心打了刘珍心……” 刚跨进门槛的萧弈,眉尖一挑。 他教过小姑娘这些吗? 他怎么不记得了。 老夫人点点头。 她就说她的娇娇那么乖巧、那么娇憨、那么害羞,怎么会打人,原来都是萧弈教唆的! 她忍不住嗔怪萧弈,“你没事儿乱教什么?好好的小姑娘,被你教的盛气凌人,像什么样子?” 萧弈漫不经心地撩袍落座。 睨向那小姑娘,她做了坏事,却还朝他得意地眨眼睛。 薄唇勾起轻笑,他随手端起茶盏,“祖母教训的是,我不该带坏娇娇。只是,娇娇总趁我睡着时亲我,我寻思着与礼法不合,却又怕她伤心而不敢拒绝,还请祖母为我做主。” , 呜呜呜在书评区看见好多小可爱要去上学, 章节目录 第436章想在那里,吻出他的印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厅中人脸色各异。 江氏和程叶柔相视一笑,看不出来啊,她们家娇娇居然如此生猛! 老夫人正喝着杏仁茶呢,闻言险些被呛住。 她的娇娇儿,腼腆又胆小,怎么可能会亲萧弈? 定是那厮胡说八道! 南宝衣咬着唇儿,薄薄的脸皮儿逐渐涨红。 她伏在老夫人怀里,声音细弱:“祖母,我没有……” “我们娇娇儿肯定干不出那种事!”老夫人护短,轻拍着她细弱的肩膀,没好气地瞪向萧弈,“娇娇儿只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她懂什么?便是亲了你,那也是你勾她的缘故!” 萧弈:“……” 他勾她? 薄唇掀起轻笑,他懒洋洋喝了口茶,“成吧,赖我。是我长得太俊,勾得南娇娇欲罢不能。我就是那祸国的妖妃,南娇娇就是那不早朝的君王……” 江氏和程叶柔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从前只觉得萧弈冷峻凉薄,总有种寒冬的肃杀感。 如今亲近了,才知道这孩子皮囊底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她们的娇娇,嫁给这般少年,余生定然会很幸福的。 从松鹤院出来以后,南宝衣没敢和萧弈搭讪。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尖儿,迈着绵绵密密的小碎步,沿着园林里的青石砖道,噔噔噔往朝闻院走。 萧弈跟在后面。 他腿长,小姑娘腿短,他随意走几步就能跟上她。 已是二月开春,园林里传来鸟叫声,还有南帽帽养的那群斗鸡的打架声。 青石砖道旁的海棠和马蹄莲开得洋洋洒洒,春风中极尽妩媚,连拂过花丛的裙裾都染上了浅浅的香。 萧弈欣赏着他未过门的小娇娘。 她今日穿海棠粉绣花襦裙,还特别娇气地挽着一条嫩黄披帛。 梳高高的灵蛇髻,露出凝白纤细的后颈,几根碎发耷拉在颈间,令他生出一种吹拂她后颈的冲动。 更想,在那样凝白的肌肤上,吻出他的印记…… 他舔了舔唇,散漫道:“南娇娇。” 小姑娘听而不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然后她踩到了她的裙角。 整条襦裙,从胸口处滑落。 南宝衣:“……” 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处境。 比海棠花瓣还要秾艳的绯红,在她的脸蛋上弥漫,逐渐连雪白的颈子都化作嫣红。 她只得背对萧弈,慌里慌张地重新缠好襦裙系带,“你不许看我!我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手忙脚乱地重新弄好襦裙,却见面前一片阴影。 她茫然地抬起眼帘。 权臣大人负手站在她跟前,薄唇噙着痞坏痞坏的笑容,像是在笑话她的狼狈。 她急忙掩住胸口,慌张地后退两步,“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呀,都告诉你不许看我了……” 她背后是一株花树。 萧弈上前,一手撑在花树上,俯首看她。 指尖勾起她的襦裙系带,他哂笑,“这玩意儿,还挺复杂。” 南宝衣垂着眼帘,压根儿不敢看他。 她呼吸之间,全是萧弈身上特有的山水香,她被圈在大树和他的胸膛之间,生出一种无路可逃的害怕。 明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可是用这种姿势面对他时,她还是会…… 紧张,害怕。 掌心悄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正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萧弈慢慢俯下身。 他凑到她耳边,弯唇,嗓音戏谑:“娇娇太小,襦裙是很容易掉的……我听人说,木瓜炖雪蛤,比较滋补,娇娇可以叫小厨房每日炖给你吃。” 南宝衣睫毛扑闪得厉害。 粉嫩的面颊几乎红透,像是匀开了世间最秾艳的胭脂。 萧弈的目光落在她的细颈上。 他轻轻吹了口气,小姑娘耷拉在颈间的细碎绒发,立刻扑闪抖动,似乎还起了一层细小的寒毛。 他笑意深了些,大大方方地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收了我的聘礼,可就是我的人了。南娇娇,回闺房好好绣你的大公鸡,我等着咱们成亲时,枕巾上的戏水公鸡。” 南宝衣目送他往府外走。 她心里有些憋闷。 这厮调戏她也就罢了,居然还侮辱她的鸳鸯! “那不是公鸡,那是鸳鸯!” 她忍不住朝他背影喊。 萧弈挥挥手,大约是笑着的。 南宝衣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胸口,更加气恼,“居然叫我吃木瓜炖雪蛤,他这是嫌弃我……” 她磨了磨后槽牙,瞅见四周无人,干脆娇滴滴地抬高声音:“二哥哥回了靖王府,也记得多吃些木瓜炖雪蛤哦,还能壮阳补肾呢!” 萧弈转身,表情有些微妙。 南宝衣仗着离他远,继续喊话:“你瞧你那个样儿,也得多补补才行,否则都要赶上九千岁啦!” 说完,赶在萧弈找她麻烦之前,捂着襦裙胸口,一溜烟奔回闺房。 余味正在收拾烛台,瞧见她气喘吁吁地进来,不禁笑着替她擦了擦额角细汗,“小姐怎么跑得这样快,后面又没有狗撵。” “若是跑得慢些,说不定就被狗撵上了!” 南宝衣说着话,拿起盖碗茶,一口气饮了半盏。 余味收了帕子,又道:“晚上奴婢亲自下厨,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做给您吃啊?” 南宝衣擦了擦嘴角水渍,“你厨艺那么好,做什么我都爱吃。” “那奴婢就做五个荤菜、九个素菜,搭配两盅汤品?” “余味呀,”南宝衣老神在在,“咱们现在虽然生活富贵,但也不能忘本。银钱来之不易,咱们得把日子过得朴素些,不能奢侈铺张。那么多菜,我吃不完的。” 余味点点头:“小姐言之有理。” “就做四个荤菜,八个素菜吧,汤品照旧。” “小姐真是勤俭,将来主子娶了您,您定是持家的好手。” 南宝衣笑眯了眼:“这话私底下说说就好,可不能去外面说,显得我不谦虚。” 余味笑着答应,往屋外走。 南宝衣想了想,腼腆道:“再添一道木瓜炖雪蛤吧。你不要误会呀,我不是为了那什么,我,我就是单纯为了补肾壮阳。” 余味默了片刻,忍俊不禁:“奴婢懂的。” 章节目录 第437章我刚刚,好像看见南景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到春闱开考这日,盛京城落了细雨。 南宝衣和南宝珠,结伴送南承书去贡院。 贡院街处处都是考生,从弱冠到花甲之年都有,还有很多送考的家眷,正撑着伞对自家考生谆谆叮嘱,那架势,简直比考生还要紧张。 南家的马车驶到贡院街街口,就驶不进去了。 元宝替自家公子撑伞,小心翼翼踏下马车。 南宝衣卷起车帘。 自家哥哥连四书五经都背不齐全,哪怕明知他只是来为那些大才子陪跑的,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四哥记得仔细审题,遇到不会的,先不要慌张,先拣擅长的题目做。” 南承书脸色苍白。 他挽着装满干粮的篮子,紧张点头,“我记下了。天气不好,两位妹妹还是早些回府,莫要染了风寒。” 南宝珠趴在车窗上,目送他汇入赶考的人流里。 她咬了一口花糕,小声:“娇娇,你觉得他考得上进士吗?” “难。” “我也觉得挺难的。祖坟冒一次青烟就不错了,哪儿能年年都冒青烟……” 南宝衣正要吩咐马车掉头回府,突然注意到人群中的一个人。 那人容貌清秀,穿蓝色直裰,从人堆里一闪而过。 南宝珠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娇娇,你怎么发起呆来了?” 南宝衣迟疑:“我刚刚,好像看见南景了……” “这怎么可能呢?南景摔坏了脑子,又私自跑出府邸,如今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世。更何况,他又没有参加去年的乡试,他怎么可能参加会试呢?” “也是。” 南宝衣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酒肆屋檐下。 容貌清秀的男人,静静目送马车在视野中远去。 他掸了掸直裰上的雨珠,垂眸整理篮子里的食物。 随着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排队进入考场。 南承书独自站在队伍里,正默诵《论语》,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温柔轻唤:“承书哥哥。” 他望去。 刘珍心撑着伞款款而来,温声道:“特意来为承书哥哥送考。” 南承书点点头,姿态疏离:“多谢。” “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李公子他们捉弄你,更不应该不顾廉耻地亲你。”刘珍心眼圈微红,“承书哥哥,我上回与我娘亲去你府上,却被宝仪郡主狠狠扇了一耳光,还把我们打了出去。承书哥哥,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我呀?” 她说着话,伸手去捉南承书的衣袖。 南承书急忙避开她的手,“你,你别这样……” “承书哥哥,我是喜欢你的!” 南承书本就为春闱考试而紧张,被她这么一闹,心脏突突乱跳,更加慌张无措。 他口齿打结:“刘姑娘,你,你请自重……” “自重什么呀?”刘珍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是不是看上程家的那个狐狸精了?因为她家世比我好,所以你移情别恋了,是不是?!” 南承书紧张:“我,我确实中意她……刘姑娘,我遇见了她,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喜欢她,我想娶她……” 弱冠之年的年轻书生,白皙温雅。 明明瘦弱清癯,却又像是寒风里的松竹,格外坚韧有力。 刘珍心皱眉。 眼瞳里,不可自抑地掠过嫉恨。 南承书,原本是属于她的! 南家泼天富贵,原本她是能当南家少夫人的! 她心中生恼,面上却流露出失落:“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承书哥哥,我能抱抱你吗?抱完之后,我与你再无瓜葛。” 南承书拧着眉尖,迟疑良久,点了点头。 刘珍心把纸伞交给侍女。 她上前抱住南承书。 蹭了蹭南承书的衣襟,她微笑着退后几步,“承书哥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这次会试,希望你能好好发挥,争取榜上有名。” 说完,利落地转身走开。 南承书理了理直裰。 心里冒出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摇摇头,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进贡院之前,照例要检查衣衫和食篮。 两名小吏,把食篮里的馒头、饼子掰碎了细细检查,又有两名官吏负责检查考生的衣衫和鞋袜。 轮到南承书,他大方地放下食篮子,伸展开双臂,任由他们检查。 脑子里刚背诵到《论语》阳货篇—— “诶,这是什么?!” 一名官吏忽然高声。 众人望去。 那官吏手里拿着的,是一份卷起来的字条。 展开来,字条上用微小的正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四书五经的内容! 官吏冷笑:“好小子,瞧着浑身书卷气,没想到竟然把这种小抄藏在了袖袋夹层里!拖下去,打!” 南承书怔怔的。 那份小抄,根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官爷,”他急了,“我冤枉啊,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东西……” “从你身上搜到的,还不是你的?!”官吏不耐烦地把小抄扔进竹筐,“你这种读书人,老子见多了!拖下去打!” 其他小吏丝毫不理会南承书的辩驳,把他拖到贡院旁边,又将他按在长凳上扒了裤子,板子接二连三地落了下去。 贡院旁边,陈列着十几条长凳。 每条长凳上都绑着考生,全是企图在会试上作弊的。 嚎叫声此起彼伏,令排队进场的书生们胆颤心惊。 正闹哄哄的,举子们忽然让开一条路。 “主考官来了!” “考官来了!嘘!” 他们纷纷望向贡院街尽头。 几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四平八稳地驶来。 最先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乃是姜太傅姜华和太史令书昶永。 其他官员都是副考官,唯这两人马首是瞻。 走到贡院门口,姜华拈须摇头,“看来今年作弊的举子,也不少。你们这些书生,不好好读书,光想着作弊,像什么话?真叫老夫失望,叫夫子失望,叫培养你们的国家失望啊!” 他生的大腹便便,官袍穿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威严。 国字脸搭配周正的五官、儒雅的胡须,往官员堆里面一站,看着就像是中堂上的大清官、大忠臣,令人无端信服。 书昶永忽然含笑指向其中一人:“哟,那个扒了裤子挨打的,好像是南家的小子。老夫在刘家吃酒席时,曾见过的,叫什么,南承书?” 章节目录 第438章娇娇,我没有作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提名字还好。 作弊的人那么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他一提名字,看热闹的书生跟着望过去,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南承书科场舞弊,所有人都认得了他那张脸。 南承书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这种打。 皮肉伤算是其次,真正令他羞耻的,是被所有人误会他科场舞弊,甚至还被当众扒了裤子! 他虽然不擅长读书,但绝对没有动过作弊的心思! 他也想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中进士,去求娶他喜欢的姑娘啊!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 四面八方都是嘲讽的议论,他羞耻地埋首在臂弯,雨珠掺杂着泪水,悄然渗进了直裰长衫。 姜华摇头喟叹。 他转向所有考生,朗声道:“在场诸位,都是我南越的栋梁。我希望大家凭自己的真本事,蟾宫折桂,高中皇榜。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为咱们老百姓,守一份安宁!就像老夫一样,克己奉公,两袖清风。无论面对谁,都敢堂堂正正地说一句,为官四十年,问心无愧!” 他的发言掷地有声。 四周的举子们禁不住热血澎湃,纷纷鼓掌喝彩。 “好!” “姜太傅是大清官啊!” “朝堂有姜太傅坐镇,是江山社稷的福气,是咱们百姓的福气!” 太史令书昶永更是热泪盈眶,当即振臂高歌:“啊,姜太傅,您是初春的光辉,是深冬的暖阳,您是南越朝堂的指路明灯,是贪官污吏惧怕的刀锋!有了您,咱们南越才能吏治清明,天下太平!” 姜华笑容谦虚,连连摆手。 正热闹着,一骑骏马踏过青砖雨水疾驰而来。 精悍的骏马,如黑色雷电般出现在贡院门口,惊到了一群文弱书生,马蹄溅起的雨水甚至打湿了书昶永和姜华的朝服袍裾。 马背上的年轻人,革带军靴,端正的暗红官袍穿在他身上,竟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野性和潇洒。 而他的肩头,甚至还停着一只矫健的海东青。 他与贡院门口聚集的那些文弱书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突兀出现在鸡群里的白鹤,又像是穿透乌云的一束光。 举子们神情各异。 他们认得他。 靖王府新近归来的世子爷,桀骜不驯,又凉薄高冷。 听说根本没参加过科举,乃是行伍打仗出身,或许根本就不认字。 他们各自对视,眼睛里藏着对萧弈的鄙薄。 圣上竟然让这种人来当主考官,这简直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 “都看着本世子做什么?可是我来迟了?” 萧弈把玩着马鞭,姿态散漫,甚至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 一名副考官,立刻把南承书的事情原原本本禀报给他。 “作弊?” 萧弈玩味。 虽然嫌弃南承书蠢笨,但他知道,这厮根本不会作弊。 若真想作弊,直接走他靖王世子爷的门路不好嘛,干嘛要多此一举,在袖袋里面藏小抄? “历年来,科场舞弊都不是小事。”姜太傅拈须,“那边作弊的二十几个人,都是要褫夺考试资格,送去官衙羁押审讯的。老夫知道,南承书是世子的四舅哥,为了避嫌,这事儿世子最好不要过问。” 萧弈不置可否。 他催马来到南承书身边,随手扯下斗篷,丢在他通红的屁股上。 南承书仰起苍白的脸,哭道:“二哥,我没有作弊!” 萧弈没有多言。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在这里,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睨向姜华,“贡院已经开了,太傅不进去吗?” 姜华见他识相,没揪着南承书的事情不放,于是微笑点头,“自然是要进去的。一起?” 萧弈勒转马头,慢悠悠地往贡院走。 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议论。 一半儿是唾骂作弊者,一半儿是唾骂他萧弈。 骂他明明没有参加过科举,竟然还能混个主考官。 骂他压根儿没读过书,由他当主考官,是对这些寒窗苦读的书生们的不公和不负责。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臆想,到他阅卷时,会不会因为不识字,随意抽取录用卷子。 萧弈余光扫过一派正经的姜华,薄唇轻勾。 这场春闱,可是有意思的很呐…… 举子全部进入了号舍。 贡院的大门,缓缓关闭。 …… “什么?!” 松鹤院,老夫人猛然一拍桌案。 茶水溅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书童元宝,吓得浑身哆嗦:“老夫人,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的送公子到了贡院门口,就随马车回来了。刚刚出府买烧饼吃,就听见街上其他书童议论,说公子科场舞弊,挨了板子,又被逮进了官衙!” 老夫人捂住心脏,脸色十分难看。 南宝衣急忙替她顺气,“四哥比谁都要老实,绝不可能科场舞弊。想来,是被什么人栽赃了。” 她端起温热的杏仁茶,小心翼翼送到老夫人唇畔。 老夫人喝了几口茶,稍稍缓过神。 她伸手道:“快,准备马车,老身要去官衙探望他!” 几个孙子孙女儿,都是她心头肉。 承书身子骨又弱,挨了板子又被送去官衙,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江氏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脸色苍白,扶住老夫人,沉声道:“儿媳听人说了四小子的事,已经打发小厮出去探听消息。母亲,咱们不能乱了阵脚,暂且先观望观望,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慢慢坐下。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南宝衣放下茶盏。 她温声道:“祖母、二伯母,去官衙探望一事,不如就让我去做。我是有爵位的,再加上和靖王府的亲事,官差总要给几分薄面。”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 南宝衣命小厨房准备了食盒,乘坐马车往官衙大牢而去。 狱卒收了余味的赏银,笑眯眯放她们进去。 南宝衣穿过阴暗的监牢甬道,在一间牢房外见到了自家哥哥。 牢房里关着不少挨了板子的书生,有的在哭,有的在大喊冤枉。 她在牢门外蹲下,“四哥!” 南承书抬起眼帘,见到她,眼睛瞬间亮了。 他急忙来到牢门后,紧紧握住南宝衣的手,泪水当即涌了出来,委屈道:“娇娇,我没有作弊!” “我信四哥。”南宝衣反握住他的手,眉眼坚定,“进贡院之前,四哥接触过哪些人?” , 啊啊啊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439章与太子殿下的交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承书不假思索:“刘珍心。”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南宝衣听完,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思量。 刘珍心作风轻狂,她怀着报复的目的陷害四哥,是很有可能的。 她把食盒打开,“从家里带了些精致的花糕点心,四哥先垫垫肚子。你别为这事伤心,我自会为你打点妥当,保你名声无损。” “娇娇……” 南承书依旧眉头紧锁。 “怎么了?” “那两位,是我在牢里认识的朋友,他们也说自己不曾作弊,莫名其妙就搜出了作弊的物件儿。他们一位是北州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一位是定州乡试第一名。我与他们交谈过,只觉他们谈吐不凡,不像是会作弊的人。” 南宝衣望去。 和四哥关在同一牢房的书生,容貌端正清秀,身上还有股正气。 她眯了眯眼,觉得有些面熟。 牢头儿在外面催促。 她没有时间多想,从食盒底层翻出金疮药,叮嘱道:“四哥分一些药给他们,如果都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想办法找到真相,还你们清白。” 离开官衙。 马车停在长街对面,檐下落着细雨,草木青砖泛着润绿。 南宝衣正要走下台阶,忽然微微一怔。 北州的大才子,定州的解元郎……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随顾崇山去帝师府吃酒,在席间见过这两人! 那时他们已经是二哥哥的幕僚,都是博学多才的人,她还纳闷儿他们怎么不参加科举,反而甘心当别人的幕僚。 原来是因为,他们在今年的春闱会试里出了事! 余味撑开纸伞,“小姐?” 南宝衣小脸凝重地踏下台阶,“去玉楼春。” 到底是皇帝亲自登台演出过的戏楼,虽是下雨天,可玉楼春依旧座无虚席,侍女们端着热茶糕点来来往往,十分的热闹。 南宝衣踏进楼上雅座。 “哟,什么风,把我们宝仪郡主吹来了?” 寒烟凉香肩半露地倚在窗边,正慢悠悠抽烟,许是瞧见街头某个俊俏的男子,她朱唇扬起,还朝人家妩媚地眨了眨眼。 南宝衣懒得跟她寒暄。 她自来熟地落座,唤来杨柳,叫她去查北州和定州的那两个书生。 两人名气很大,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杨柳就回来了。 “他们是去年年底入的京,盛京很多读书人都说,他们是这一届举子里面,最有希望考中状元的人。”她有些惋惜,“这般博学多才的人,竟然作弊,真是糊涂啊。” “作弊……” 南宝衣品着这个词儿,丹凤眼里掠过讥笑。 寒烟凉歪头,吐出一口浅浅的烟圈,“郡主笑什么?” 南宝衣反问:“如果寒老板想让自己的门生上位,考中前三甲,但却有大名鼎鼎的才子在前面挡路,寒老板会怎么做?” “杀了他们喽——” 寒烟凉忽然住口,眸色微凛,“你的意思是……” “那两人,是被姜太傅栽赃陷害的。”南宝衣沉声,“而我一直在想,姜太傅是用怎样的办法,在春闱会试中做手脚。现在,我想到了。” “什么办法?” “盛京城里,像刘大儒那种人,不在少数吧?开办书院,教授学生,肚子里明明没什么墨水,却总能押对会试里的几道题目,以致声名大噪,学生们不惜花费重金,求着拜入他的门下。你猜,他那几道题目,是如何得来的?” 春雨淅沥。 暗红色描金细烟管燃着烟草,袅袅白烟随轻风摇曳,寒烟凉的面容隐在烟雾后,呈现出颓废而妩媚的绝美。 事情已经很明显。 姜太傅泄露考题,事先将题目交给刘大儒那种人,再由他们在私底下,把题目卖给重金求题的书生。 提前得到题目,意味着可以事先请高人拟好答案。 在考场上,将无往而不利。 如果仔细调查,盛京城里那些桃李满天下的大儒,他们的故旧门生,这些年来朝堂任用的众多官员,姜太傅,都将遭到牵连。 南越朝堂,将彻底清洗! 寒烟凉狠狠抽了口烟,忍不住笑骂:“狗贼子!文人赚银钱,真是比我们这些刀尖舔血的容易多了!” “姜太傅在贡院,得好几天才能出来。”南宝衣蠢蠢欲动,“寒老板,你得帮我在盛京城散播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南宝衣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寒烟凉磕了磕烟管,“成吧。但你要知道,谣言终究只是谣言,没有人证物证,是不能给姜华定罪的。” “我明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去见两个人。” 细雨蒙蒙。 太子府坐落在元和园尽头。 这条街上的府邸,大多都属于顶级权贵,一座座深宅大院笼罩在茫茫细雨之中,偶有燕子衔着泥土轻盈掠过,不知飞入了哪家后院。 南宝衣端坐在太子府的正厅。 茶水很香。 侍女们躲在游廊里悄悄朝她张望,都是嬉笑八卦的姿态。 南宝衣抿了口香茶,被她们仔细打量,略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来楚怀南对待府里的丫鬟是很宽容的,因此才把她们养出这般活泼开朗的性子。 她没等多久,楚怀南匆匆而来。 他跨进门槛,眉眼染着温和笑意,“孤一早就邀请小郡主来府上玩耍,小郡主却总是推脱,今日怎的突然登门?孤吩咐厨房做了精美的晚膳,小郡主定要留下来用膳。还有孤与你提过的那只海东青——”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 南宝衣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起身与他见了个礼。 她从容道:“我此番前来,是因为有要紧事与殿下商议。” 楚怀南抬手,屏退了伺候的婢女。 他撩袍落座,“孤听说了南承书的事,只是官衙那边都是姜太傅的人,他们不会卖孤这个面子。” “与我兄长无关。”南宝衣定定看着他,“从前在锦官城时,殿下与我做过交易,您帮我劝说圣上,让他改道回京,而我替您打听顾崇山的秘密,殿下可还记得?” “记得。” “现在,我想换一个方式回报殿下。” 南宝衣眉目如画,格外从容。 章节目录 第440章对她,他是不是也能去争去抢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顾崇山待她,又狠又毒,却又偏偏存着几分温情。 而她对顾崇山,又恨又怒,却又偏偏无法狠下心。 不想让他的身世曝光。 不想让他被更多的人讥笑嘲讽。 昔日的皇族身份,大约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羞耻吧? 他教她音律和胡琴,作为报答,她愿意为他保守那个秘密。 “换一个方式回报孤?” 楚怀南微怔。 他扫视过南宝衣,脸上掠过不自在,“大都督还在贡院主考,小郡主对孤这般投怀送抱,怕是不妥……等他从贡院出来,咱俩会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小郡主尚还年幼,还未及笄,孤实在不忍对你做出什么。” 南宝衣:“……” 原来天底下不止权臣大人喜欢脑补,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 男人啊! 她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殿下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与你合力扳倒姜太傅。” 楚怀南猛然抬眸。 少女笑容盈盈,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端着白玉茶盏,指腹忍不住摩挲过茶盏玉璧。 姜家势大,靠着姜太傅这个位高权重的外祖,成王楚怀美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太子皇兄放在眼里。 他想铲除姜家的势力,可是对方太强,他连保住太子之位都很困难,更何况对付他们? 他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须得——” “太子殿下!” 南宝衣打断他,“您与成王、与姜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再这么从长计议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楚怀南不语。 他垂眸喝茶。 茶水清苦,令他的脑海一片清明。 他抬起头。 来自锦官城的小郡主,俏生生站在厅堂,眉眼烂漫而坚定。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姜太傅那个老狐狸有多么狡猾难对付! 她可真是贼胆包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南宝衣直视他的双眼,“太子殿下,不要再优柔寡断了,您是一国太子,您想要的东西,如果别人不给,您就应该去争去抢,去将它牢牢握在手里!就像当年,我二哥哥为了挣军功,义无反顾出征夜郎那般!” 去争,去抢…… 楚怀南依旧沉默。 他真的,斗得过姜太傅吗? 南宝衣和萧弈处久了,如今最见不得犹犹豫豫的男人。 她小脸清寒,“罢了,太子殿下既然不敢对付姜太傅,那么我另外找人合作就是。想必英王殿下,对扳倒姜太傅,很感兴趣……” 她转身欲走。 比起心思恶毒的成王和城府深沉的英王,她其实更希望,继承大统的人是太子殿下。 如果能扳倒姜太傅,铲除朝中一系列贪官污吏,那么太子殿下的政绩,将再也不是一片空白。 快要跨出门槛了。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三,二—— “且慢。” 背后终于传来挽留。 楚怀南郑重地放下茶盏。 他起身,凝视南宝衣的背影,“孤,愿意与郡主合作。” 南宝衣转身,本就白嫩娇美的小脸,更添几分莹润笑意。 她的丹凤眼亮晶晶的,“殿下在盛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手中定然有姜太傅在科场舞弊上的罪证。” “是。” 楚怀南承认得干脆,又有些羞愧,“一直知道姜华在春闱上做手脚,只是因为害怕被姜家报复,所以始终不敢把罪证交给父皇。” 南宝衣看着他。 明明是一国太子,却活得小心翼翼。 她永远记得前世,楚怀南送给她的那餐饭。 也永远记得上元节,她推开藏经阁的大门,楚怀南独自坐在白色灯笼下的孤寂和凄凉。 她轻声:“太子殿下,我的娘亲也离开了我。但是二哥哥说,现在的我特别勇敢。我想,你也可以试着勇敢一些。娘亲在天上看着她们的孩子,她们一定在期盼,期盼自己的孩子不受委屈,也不孤单。” 她行了个福身礼,退出了正厅。 楚怀南目送她远去。 她说,太子殿下,不要再优柔寡断了。 她说,您是一国太子,您想要的东西,如果别人不给,您就应该去争去抢,去将它牢牢握在手里! 少女的背影,在视野中逐渐消失。 楚怀南捻了捻佩玉。 除了皇位,他也好喜欢小郡主。 对她,他是不是也能去争去抢呢? …… 南宝衣乘坐马车回到锦程园。 锦程园里的府邸,大都是寻常官员和富商豪绅的住宅。 比如她家和翰林院大学士程家,就恰好毗邻而居。 天色已暮,马车停在程家后门的巷弄里。 荷叶撑着伞去敲门,说了自家姑娘想拜访程姑娘。 等了两刻钟,程一墨亲自迎了出来。 她握住南宝衣的手,急切道:“得知南公子出了事,我很担心。宝仪郡主,你哥哥绝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哪怕他考不中进士,他也绝不会作弊!可惜我不是男儿,没办法为南公子奔走求救……我与父亲说,可他反而骂我没规矩……”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站在屋檐下,温和道:“我哥哥的事先别管。程姑娘,据我所知,程大学士似乎一直在搜集姜太傅的罪证?” 程一墨怔住,“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知道的法子。姜太傅为官数十年,生平一共参与过十场春闱会试,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想把他从太傅之位上揪下来,弹劾他科场舞弊,是最好的突破口。劳烦程姑娘转告令尊,请他尽快整理好罪证,春闱会试之后,太子殿下将与他一同参奏。” 程一墨更加惊讶。 她知道南宝衣背后的人是靖王世子,如今连太子殿下都牵扯进来了,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南宝衣反握住她的手。 暮色昏暗,可她的丹凤眼亮的惊人。 她认真道:“程姑娘,信我。” “我……”程一墨迟疑,“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爹爹。他如何抉择,我不得而知。” “多谢!” 南宝衣目送她进了后门。 朱色小门缓缓合上。 她依旧站在屋檐下,伸手去触碰雨帘。 前世,程大学士参奏姜太傅,却反被诬陷,以致落得个抄家问斩的下场,就连程家的女眷,也为了证明清白而全部自尽。 这份骨气,她很钦佩。 这一世,她联合太子,一定不会再让程家落得前世下场。 章节目录 第441章我就抱抱,你别乱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雨珠被风吹到了脸颊上。 她正要吩咐余味撑伞,却发现四周空寂无人。 就连驾车的尝心都不知去向。 夜色如泼墨般笼罩了锦程园,巷弄寂静空荡,只余下雨水敲击在青石砖上的簌簌声。 她咬唇。 抬手遮住脑袋避雨,她正要往巷弄对面的南府后门跑,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 她仰起头。 萧弈撑着伞坐在围墙上,散漫地垂眸看她,“南娇娇,天都黑了,你在外面晃荡个什么劲儿?盛京城拐子多,小心把你拐去花街柳巷。” 南宝衣歪头。 余味和尝心,定是被这厮打发走了。 她好奇:“贡院还在考试,二哥哥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在贡院待好几天吗?” 萧弈旋身落地。 纸伞倾斜,将小姑娘严严实实遮在伞下,他道:“轮到我休息,出来逛逛。” 监考很无聊。 那些考生蠢得像头驴,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过乡试的。 卷子答得乱七八糟,还好意思在他经过号舍时对他摆脸子。 他憋得慌,干脆趁着轮休,出来见见他的小娇娘。 南宝衣眼睛睁得圆啾啾,警惕地朝四周瞟了几眼,“二哥哥,主考官私自溜出考场,被人瞧见,是大罪呢!” 萧弈被她逗笑。 他故意紧张地压低声音,哄她道:“既然是大罪,那可得藏起来。我与娇娇藏进马车里,好不好呀?” 南宝衣脸红。 她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回贡院,可他却想与她一起藏起来…… 马车并不宽敞。 萧弈腿长,一坐进去,南宝衣几乎都没有伸腿的地儿了。 她拎着裙裾,正为难时,萧弈忽然把她抱到怀里。 俯首轻嗅过她颈间幽香,他呼吸略重,哑声道:“娇娇好甜……” 二十岁的世子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车厢狭小幽暗,南宝衣被他抱在怀里,很是紧张。 她抗拒着,小声道:“若是给姜太傅发现你不见了,说不定会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二哥哥,你快些回去吧?” 她不安地扭着。 萧弈眸色晦暗,嗓音更加沙哑:“别乱动。” 南宝衣微怔。 她坐在他的怀里,清晰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他…… 她不是没看过那种图册的人,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她垂下蝶翼似的眼睫,因为紧张惶恐,细白指尖忍不住轻颤,就连满绣繁花的裙裾都跟着抖动。 “二哥哥,咱们,咱们还没有成亲……”她难堪地启齿,睫毛已经挂上细碎晶莹的水珠,“不能在这里……这样不好的。” 萧弈抱着她。 小娇娘软乎乎的,抱在怀里还很香,令他爱不释手。 他抵着她的肩窝,哂笑:“南娇娇,我若真心想要你,自然有千百种手段,还需要等到现在?我就抱抱,你别乱动。” 南宝衣弱弱地“哦”了声。 落在男人眼里,乖甜的要命。 天色晚了,巷弄里传来的冷雨声,更显车厢寂静。 南宝衣被迫伏在萧弈怀里,心思乱飞。 上回二哥哥去府里下聘,已经订下了他们的婚期。 明年初夏,她就要嫁给他。 还有一年零三个月呢。 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二哥哥是否耐得住寂寞。 听说靖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她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思量很久,轻声道:“二哥哥,你若是忍不住,可以把余味和尝心带回靖王府。” “带回去作甚?煮饭,还是算命?” 萧弈闭着眼睛,声音依旧低哑。 “就……”南宝衣更加难以启齿,声音几不可闻,“通房啊。” 萧弈睁开眼。 他的凤眼偏于锐利,眼尾弧度有种野性的美。 他擭住少女的双颊,嫌弃:“南娇娇,我记得与你说过,她们不是我的通房。我没有通房,也没养外室。我根本就没碰过女人。” 南宝衣当然记得他说过这事儿。 可她只当是哄她的玩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毕竟他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没碰过女人呢? 可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再加上他上回亲他,八辈子没亲过女人似的,愣生生把她唇瓣亲秃噜皮了,料想大约确实没碰过女人。 南宝衣不禁窃喜。 她小脸上却很正经,“二哥哥,我一向是个讲道理的。等我过门以后,我会帮你物色几个贤淑美貌的侍妾。你放心,我定然会帮你打理好后院,和后院的那些女人。” 说完,等着萧弈夸她贤惠。 萧弈睨着她。 小姑娘在听见他没碰过女人时,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那狂喜的样子,掩饰都不会掩饰。 还帮他纳妾…… 他若当真纳了妾,她定然第一个哭闹不休,说不定还要赌气地收拾东西回娘家。 女人呵,真是虚伪! 他俯首在她耳畔,低声哂笑:“就我这副皮囊,娇娇舍得送到别的女人床榻上?若是给别的女人.蹂躏坏了,娇娇怎么办?” 南宝衣:“……” 她觉得她的脸面就像是煮沸的开水,腾地一下就炸了。 她羞恼交加,不肯再搭理这狗男人,转头钻进了褥子里。 萧弈看着她。 她的脑袋钻进去了,屁股却还在外面。 活像雪地里的傻狍子。 他邪肆地舔了舔薄唇,伸手拍了下她的屁股,“乖乖回府吧,哥哥回贡院啦。” 那里被拍打了一下,南宝衣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 她在黑暗里,脸红的不敢抬头。 直到余味进来唤她,还好奇她怎么钻在褥子里不出来。 春闱会试,终于在几天后结束。 今年的春雨一场接着一场,直到放榜那日,皇城依旧落着雨。 皇榜下聚集着无数考生,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大骂考官不公。 酒肆歌楼里,渐渐起了谣言。 说姜太傅泄露考题,导致一大批纨绔子弟花银钱提前买到题目,中榜的举子里面,几乎掺了一半儿的水。 谣言越传越真,直到被另一重谣言覆盖—— 主考官萧弈,收受贿赂,科场舞弊。 背后像是有谁在煽动风声,无数落榜的举子走上街头,齐刷刷冒雨跪在皇宫外,要求皇帝彻查春闱会试,甚至还要求皇帝收回萧弈手中的兵权,调查他在春闱中的所作所为。 南宝衣坐在西窗下,手拈棋子,独自对弈。 余味好奇:“奴婢不明白,第一个谣言倒是对主子有利,第二个谣言,不是拉主子下水吗?小姐,您这第二个谣言,用意何在?” “第二个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南宝衣落子,“博弈,开始。” 棋盘上,杀机顿现。 , 明天就是周末啦 章节目录 第442章萧弈的凤眸泛起了红血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四角挂着精致灯笼的马车,在宫门外徐徐停下。 荷叶卷起窗帘。 春雨淅沥,巍峨的朱红宫门外,那些落榜的举子果然跪了满地。 他们脊背挺直,在为首书生的带领下,嗓音嘶哑地呐喊: “彻查春闱,彻查萧弈,收回兵权!” 御林军不远不近地盯着,碍于对方读书人的身份,根本不敢动粗。 荷叶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又稀罕又生气:“都说读书人讲究,可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控告世子爷,真可恶!咱们世子爷清清白白,才不会科场舞弊呢!” 南宝衣淡定喝茶。 今春的毛尖儿,香得很。 荷叶又稀罕道:“那边来了人,看官袍,好像是姜太傅。” 她不比余味和尝心见多识广,自打来到盛京,她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土包子,和小姐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于是她恳求余味教她识别朝服,教她都城的礼仪,给她讲都城权贵之间的亲戚关系。 今日南宝衣带她入宫,也是为了让她多见见大世面。 南宝衣望去。 来人被官员们众星捧月,大腹便便、周正儒雅,果然是姜太傅。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蓑衣,亲自披在一位书生的肩上。 他抚着胡须,感慨道:“在场诸位,都是我南越栋梁。你们在雨中长跪不起,若是伤了身子,老夫很心疼啊!” 太史令书昶永赞叹道:“太傅体恤举子,真乃我南越之福。日后下官记载本朝历史时,定要将太傅在宫门口向举子赠送蓑衣一事,载入史册。” 举子们抬起苍白的面庞,纷纷向姜太傅表达感激。 为首的书生真诚道:“姜大人,我们是来请求皇上,彻查春闱之事的。求您为我们向圣上递个话,萧弈不除,社稷不安啊!” 姜太傅老脸凝重,“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自会向皇上禀明。” 那些书生,不禁更加信任这位平易近人的老太傅。 荷叶撑着伞,扶南宝衣踏出马车。 南宝衣笑容盈盈,朝姜太傅福了一礼,“姜大人。” 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令姜太傅神思荡漾。 他望去。 大名鼎鼎的宝仪郡主,近看,比传言中更加美貌娇俏。 他抚了抚胡须,微笑:“郡主怎么来了?” “进宫探望姐姐。”南宝衣毫不犹豫地搬出南胭当挡箭牌,又对荷叶道,“我带来的蓑衣呢?” 荷叶脆声:“已经让马车运过来了。元宝!” 元宝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笑嘻嘻带着仆从,把一件件精美的蓑衣从车厢里搬出来,分发给跪在皇宫外的数百名书生。 除了蓑衣,南宝衣还为每个书生准备了热姜汤。 几百名读书人,捧着热乎乎的姜汤,怔愣地望着伞下的姑娘。 细雨清润。 来自蜀郡的小郡主,面庞白嫩精致,丹凤眼非常温柔。 轻风吹拂着她刺绣芙蓉花的裙裾,她比这座皇城更加灵动娇美。 她温声:“我哥哥也是读书人,可惜被贼人陷害,连春闱会试都没机会参加。我也觉得这次会试非常不公,因此借着见姐姐的机会,来向皇上禀明不公。诸位的冤屈,我会代你们陈述。” 说完,略微行了一礼,转身朝宫门走去。 荷叶为她撑着伞,忍不住悄悄回头。 那些书生交头接耳,私语声里满是惊诧。 显然,他们没料到靖王世子的未婚妻,会为他们出头。 姜太傅的脸色很不好看。 南宝衣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萧弈。 她为这些举子送来了那么多蓑衣和热姜汤,她顾及到了每个人,而他刚刚却只帮一个人披了件儿蓑衣,显得他十分上不得台面。 他抚了抚胡须,感慨道:“不愧是蜀郡首富,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蓑衣和暖壶,真是大手笔。不像我姜家,两袖清风了这么多年,连袖口都是打补丁的。” 说着,故意露出打了补丁的衬袍袖口。 书昶永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大人连旧衣都舍不得丢弃,真是高风亮节,实乃我辈楷模!” 这马屁,令姜太傅舒服了些。 他笑笑,谦虚地摆摆手。 宫门前。 顾崇山恰好策马而来。 马蹄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南宝衣的裙摆,荷叶急忙皱眉护住她,忌惮地盯着这位阴晴不定的九千岁。 南宝衣仰头看他。 一个月没见,他的伤势已经恢复。 他面无表情,“进宫?” 南宝衣点点头,“与姐姐多日不见,心中十分想念。” 顾崇山望了眼远处那群长跪不起的举子,低笑:“为了春闱会试的事,宫中已是闹翻了天。拣这个时辰进宫,南家小丫头,你觉得本督主会信你的鬼话?” 然而信不信的,南胭的侍女已经迎到了宫门口。 她福了一礼,把令牌给御林军看,“皇上疼惜充容,允许充容请郡主妹妹进宫,姐妹团圆。” 南宝衣眸色微动。 南胭好手段,这才进宫几个月,就已经爬到了三品充容的位置。 宫女又对她恭敬道:“郡主随奴婢来,充容已在等着您的。” 宫巷绵长。 南宝衣慢慢走着,听着背后传来的哒哒马蹄声。 顾崇山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也不近,她甚至能察觉到对方阴沉沉的目光,始终聚在她身上。 朱红的宫墙,明黄的琉璃瓦,在雨幕里尽皆失色。 她记得这道宫巷,就是顾崇山鞭笞她以后,如同拖拽死狗般,拖着她穿过的宫巷。 她暗暗捏紧手帕,下意识走得更快些。 顾崇山把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脑海中,掠过一些不怎么美妙的记忆。 似乎有人在喊疼。 那个姑娘浑身鞭伤、宫裙破碎,露出外翻的鲜血淋漓的皮肉。 鲜血打湿了她的鬓发,黏黏腻腻地贴在颊上,丑陋极了。 他毫无怜悯之心地掐着她的手臂,拖着她穿过这道宫巷。 正是百官进宫朝拜的时辰。 萧弈穿着一丝不苟的官袍,面无表情地与他们错身而过。 他看见萧弈垂落在袖口的双手,青筋暴起。 他看见萧弈的凤眸泛起了红血丝,是隐忍至极的神情。 而他站在宫道尽头,目送萧弈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为拿捏到他的死穴,而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快乐。 章节目录 第443章只要他不死,你就不能解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可是,那趴在地上的姑娘,凄凉地唤着疼。 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白砖,她的目光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于是他那份狂喜,渐渐被心脏深处,那密密麻麻蔓延的疼痛取代。 他在她面前单膝蹲下,食指挑起她沾血的下颌。 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漂亮的丹凤眼里藏满了无措的泪珠。 他注视着她,喟叹:“被他爱上,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吧?” 她很笨,神志又逐渐涣散,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他低笑:“起来,回西厂。今后,你要受的罪,还有很多。只要他不死,你就不能解脱。” 那也是个落雨的天。 她被他折磨得那么狠,哪怕神志模糊,也根本不敢忤逆他的话。 他站在宫巷里,看她扶着墙壁,很努力地站起身。 她浑身是血,手掌在宫墙上留下残破的血手印,随着用力站起,更多的血液从伤口迸出,破碎宫裙下露出的白嫩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她靠在宫墙上,突然不顾一切地哭了。 与平常默默流泪不同,她哭得好委屈好大声,她仰头看着灰蒙蒙的落雨天,哭声肝肠寸断。 而他静静看着她哭。 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 他终于受不了她的眼泪,不耐烦道:“滚过来。” 她忍着被鞭笞的疼痛,颤巍巍走到他跟前。 他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那姑娘迟疑了很久,才慢慢趴到他的背上。 那是他第一次背她。 她好轻好轻,像是轻飘飘的鹅毛。 往西厂去的路很长,细雨淋湿了他们的发髻和衣衫,偌大的皇宫空寂无声,只有漫天雨水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他的肩窝上,微弱的呼吸濡湿了他的侧颈,耳廓下蔓延开酥酥麻麻的痒。 他忽然低声:“小丫头,我待你好不好?” 小姑娘哭得摧心肝地难受。 她意识薄弱,大约忘了自己置身深宫,嗓音娇气如金丝雀儿:“九千岁总是欺负我,待我很不好的……嗝。” 她还打了个哭嗝儿。 他被逗笑,竟也不气恼。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也知道他这辈子都得不到她这般温香软玉,有什么可气恼的? 他注视着不见尽头的宫巷,眸色沉沉:“下辈子,别再进宫了。不然,我还欺负你……” 宫巷悠长。 顾崇山骑在马背上,眉尖逐渐拧了起来。 他盯紧了南宝衣。 少女的背影娉娉袅袅,与记忆深处那个丑陋又可怜的姑娘,逐渐融到同一幅深宫画卷里。 他觉得那些莫名其妙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可是,随着他遇见南宝衣,曾经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 像是真实发生过。 他红唇轻启:“南家小丫头,我待你好不好?” 已是宫巷尽头。 雨停了,天际尚还堆积着灰蒙蒙的云海,几线天光从云海深处倾落人间,照亮了少女回眸时的清亮眼儿。 她眉眼如初,似雨过天晴。 她歪头,“九千岁总是欺负人,待我是很不好的。” 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回答。 顾崇山目送她远去。 他低低笑骂了一句。 侍奉南胭的宫女,引着南宝衣从侧门进了御书房内室。 说是内室,也不过是用宽大的屏风隔开的卧间,明黄龙榻、桌椅圆凳一应俱全,是皇帝处理国事辛苦时,就近休憩的地方。 南胭坐在圆凳上,翘着戴了金甲套的小手指在剥瓜子,大约是剥给皇帝吃的。 南宝衣轻声:“外面怎么样了?” 南胭头都没抬,“还在吵。” 南宝衣悄悄走到屏风边缘,朝外面张望。 二哥哥正儿八经地坐在圈椅上把玩压胜钱,皇帝端坐在龙案后,神情不大耐烦。 十二名朝中元老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谏皇帝彻查春闱,至于矛头,毫无意外全部指向萧弈。 南胭摇了摇装满花生米的描金小盏,淡淡道:“这几日,盛京城谣言四起。最开始,是你传出去的吧?” “是啊。” “姜太傅听见谣言,许是慌了神,才放出更激烈的谣言反咬萧弈,认定是他在春闱中受贿作弊。”南胭在宫女端来的银盆中净过手,笑容嘲讽,“他把事情闹大,明面上不利于萧弈,可实际上,却正中你的下怀。” 南宝衣笑而不言。 确实如此。 姜太傅煽风点火,挑唆举子们游街示威,甚至跪在皇宫外给皇帝施压。 可一旦事情闹大,二哥哥就能趁机在朝堂上奏明皇帝,要求彻查所有参与过春闱会试的官员。 她从来都不指望,通过谣言给姜太傅造成伤害。 她要的,是通过谣言,得到调查姜太傅的机会。 姜太傅和书昶永一众官员,姗姗来迟。 向皇帝行过大礼,姜太傅便和萧弈一样,也坐在了圈椅上。 他摆摆手,哭诉道:“皇上,这场春闱,带给老臣好大的伤害呀!” 萧弈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所有官员,都皱眉望向他。 御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书昶永呵斥:“世子殿下,这里是御书房,岂容你随意哂笑?” “容不得我笑,却容得姜太傅哭,这是何道理?”萧弈手肘撑在花几上,懒洋洋托腮,“难道姜太傅哭起来,比本世子笑起来还要好看?太史令,你有眼疾啊?” 南宝衣掩唇轻笑。 她的二哥哥就是如此,明明瞧着是个清冷高贵的人儿,可说起来话来却能把人活活气死。 果然,书昶永气得不轻。 他拱手,怒声道:“皇上,臣要参奏靖王世子,科场舞弊!宫外的举子都闹了起来,要求彻查萧弈。臣以为,应当在确定萧弈清白之前,先收归他手中兵权,若他果真清白,再把兵权还给他也不迟!” 在场官员都是姜家派系的,纷纷跟着弹劾起萧弈。 偌大的御书房,竟无一人为萧弈说话。 皇帝神情更加难看,有心要为欣赏的后辈说两句,可是被姜华盯着,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宝衣坐在圆凳上。 她想要姜家倒台,姜家却觊觎二哥哥手里的兵权…… 她在心里掐算着时间。 眼见着御书房的局势一边倒,内侍太监终于匆匆踏进门槛: “皇上,太子殿下和程大学士求见!” 章节目录 第444章萧弈微笑“我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随着御书房外传来动静,内室也来了人。 姜贵妃带着书理理,扶着顾崇山的手,端足了贵妃架子。 互相见过礼,姜贵妃冷着脸在圆凳上落座,“才封了充容没几天,就把妹妹请进宫了?南胭,不是本宫非要敲打你,若后宫女子人人效仿你,都请家眷进宫,这后宫还有没有体统了?” 南胭垂眸不语。 南宝衣轻摇折扇,笑着岔开话题:“若论体统,我记得皇上明明罚成王侧妃禁足府邸,怎么这就出来了?” 书理理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恨得咬牙。 她是盛京城最负才华的贵女,当然不甘心被禁足。 借着肚子里的宝宝想念皇祖父的由头,她才有了进宫的机会。 没成想,第一回离开府邸,就冤家路窄,遇到了南宝衣! 因为南宝衣的关系,她的冷画屏如今门可罗雀,所有生意都被对门玉楼春赚了,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就连她“盛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都被南宝衣抢走! 她真真是恨毒了这个小贱人! 她冷笑:“皇家的事,郡主还是少插手为妙。” “皇家?”南宝衣笑容浅浅,亲昵地挽住南胭的手臂,“我姐姐也算是皇家人,明年我嫁给二哥哥,也算是皇家宗妇。成王侧妃这话,可真是见外。” 南胭盯着她的手,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心。 书理理讥讽:“萧弈科场舞弊,说不定会被褫夺世子封号。皇家宗妇这种话,郡主还是慎言。” “科场舞弊的官员究竟是哪几位,咱们心知肚明。”南宝衣不以为意,在圆凳上坐了,随手拣起一颗瓜子仁儿,“姐姐待我真好,特意为我剥了这么多瓜子仁儿,我不吃都说不过去。” 南胭愣了愣。 回过神时,一半瓜子仁儿都进了南宝衣的嘴。 她心里恼怒,面上却皮笑肉不笑,磨着牙宠爱她:“娇娇真是贪吃啊,怪不得姐姐今日瞧着,你似乎胖了些。只是可惜,肉也没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真叫姐姐为你操碎了心。” 南宝衣:“……” 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胸口。 莫名有点气,南胭说话可真毒。 御书房内。 程大学士展袖拱手:“启禀圣上,微臣要弹劾姜太傅姜华,科场舞弊,收受贿赂,泄露考题,把持朝堂!” 他说话抑扬顿挫,有种别样的正气凛然。 楚怀南今日特意打扮过。 他面容肃穆,同样拱手,掷地有声:“父皇,儿臣也要弹劾太傅!” 御书房落针可闻。 姜家派系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没料到这两人会突然跳出来。 小太监拿了两人的折子,恭敬地呈给皇帝看。 折子上痛批了姜华这些年来是如何在朝堂上结党营私的,几乎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皇帝知道姜华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没料到,姜华居然当真插手春闱,甚至还在边远地区,将朝廷官职以明码标价的形式售卖给当地财主! “你干的好事!” 他把折子狠狠扔在姜华脸上。 姜华捡起折子,匆匆扫了几眼,目光逐渐变深。 看来楚怀南和翰林院程大学士,这些年没少搜集他的罪证啊! 然而他纵横官场四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立刻哭着跪倒在地,“皇上,老臣冤枉啊!太子殿下和程大学士,这是嫉妒老臣得到您的圣心,所以想方设法地栽赃陷害老臣!老臣两袖清风,您瞧瞧,老臣连衣袖都是打了补丁的!” 皇帝伸头望去。 姜华的袖口果然打了补丁。 他记得从前去姜家吃酒,姜家院落简朴、宴席简陋,连酒水都很寻常,确实不像折子中所说那般收受过巨额贿赂。 他迟疑地望向太子和程大学士,“你们可有确凿罪证?” 两人各自递上这些年来,搜集到的账本。 账本是残缺的,是姜家的私账。 皇帝翻看着,越看,脸色越是黑沉。 姜华流水数额巨大,与盛京城多家书院有银钱往来,私底下过得简直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奢侈! 他把账册狠狠砸在姜华脑袋上,“你自己看!” 姜华捧起账册。 他忽然笑了几声,起身道:“皇上,这根本就不是老臣的账册!您看看这私印,这枚印章,老臣一个月之前就被人偷走了,当时还曾在私底下告诉过您。想来,是有人故意偷了老臣的私印做文章!” 皇帝接过账册,仔细一看,还真是! 姜华痛惜:“太子殿下,程大学士,你们恐怕是被奸人利用,才诬告本官。念在同为社稷之臣的份上,本官这次,不与你们计较。” 这么说着话,眼中却盛满了奚落和讥讽。 南宝衣吃着瓜子仁儿。 怪不得前世,程大学士弹劾姜华不成。 这老狐狸,还真是精啊! 姜华又拱手道:“皇上,老臣虽然不计较,但此事涉及到盛京城多家有名望的书院。读书人,乃是国之栋梁。老臣以为,伪造账册的人,其心叵测!” 这是要反咬太子和程大学士了。 御书房一派肃穆。 萧弈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哂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许是姜太傅发现账册遗漏,因为害怕出事,所以赶在事发前故意告诉圣上,有人偷盗私印呢?” “一派胡言!”姜华气怒,“本官两袖清风,岂是贪财之人?!” “皇上。”萧弈起身,敛去了那份散漫,“臣以为,不如搜府。” 搜府…… 御书房静了一瞬。 姜华不悦:“萧弈,你可知搜府代表着什么?本官清清白白,若是被当众搜府,百姓会怎么想,同僚会怎么想?!” 萧弈似笑非笑:“皇上,不止姜太傅,臣要求所有参加过春闱会试的官员,都要搜府,都要查账,如何?” 御书房落针可闻。 一些官员脸色发白。 他们手中都有些不可言说的烂账,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哪里经得起突然搜府查账? 书昶永垂头立在殿中,笼在袖管里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萧弈笑容散漫,“诸位不敢?莫非是在府里都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书昶永沉声质问:“靖王世子,你让我们搜府查账,你自己可敢?” 萧弈微笑:“我敢。” , 周末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445章南娇娇,你这话有没有良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皇帝也是真气到了。 他重重拍了拍龙案,“顾崇山!” 顾崇山从屏风后踏了出去。 皇帝沉声:“这次春闱,闹得很大,朕必须给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交代。所有参与过春闱的官员,都要彻查。朕命你和宋相一起,一家一家地查,务必给朕查得明明白白!” 顾崇山是他最倚重的官员之一。 而宋丞相在朝堂里一向中立,所以不必担心顾崇山会偏心姜家。 皇帝冷冷扫视过与书房的一众官员:“在查清楚之前,诸位爱卿暂居宫中。得了清白,朕自会放你们出宫。” 这是要软禁他们,防止他们回府通风报信转移证据的意思。 官员们脸色各异。 书昶永的神情最难看,他跪倒在地,浑身哆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萧弈啧了声:“小顾啊,就先从太史令府上查起吧。” 顾崇山:“……” 眸色阴郁地盯了眼萧弈。 谁是小顾? 皇帝看见书昶永这幅窝囊样,烦躁地摆摆手,算是同意萧弈的话。 他绕到屏风后。 南胭捧起南宝衣吃剩的半碟瓜子仁儿,笑吟吟道:“皇上,这是胭儿特意为您剥的瓜子,您吃几口,消消气?” 美人乖巧,令老皇帝心头舒爽不少。 他吃了几颗瓜子仁儿,刮了下南胭的鼻尖,“还是爱妃懂事,不像那些个朝臣,就知道为非作歹,整日惹朕生气。” “皇上,此间无趣,胭儿陪您去御兽园走走?听说御兽园来了些珍奇异兽,很好玩呢!” 南胭挽着皇帝的手,娇滴滴的模样,令南宝衣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偏偏男人就吃这套。 老皇帝宠溺地揽过南胭的纤腰,“爱妃喜欢,那就去。来人啊,摆驾御兽园!” 南宝衣目送他们离开。 余光瞥向姜贵妃,她因为吃醋而紧紧捏着手帕,美丽的面容微微扭曲,俨然是濒临暴怒的状态。 书理理不安地握着双手,大约是在担心她父亲书昶永。 她弯了弯唇,打算去找萧弈。 书理理忽然拦住她的去路,沉声道:“自打你入京以来,我就没遇到过好事!才女的名声,戏楼的盈利,通通都被你抢了去!南宝衣,如果这次我父亲出事,哪怕拼了这身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南宝衣不在意。 书昶永出事,那是他咎由自取,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摇着紫金折扇,轻盈踏出屏风。 太子楚怀南眼前一亮。 小郡主今日穿嫩莺黄轻纱襦裙,挽着豆绿披帛,像是娇养的金丝雀。 他正要唤她,却见她活泼地小跑到萧弈跟前。 她仰起头,丹凤眼明亮如星辰:“二哥哥,你在宫里住哪儿呀?我与你一道留在宫里,好不好?想来我姐姐是舍不得我走的。” 萧弈薄唇轻勾,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楚怀南看着他们跨出御书房的门槛。 心里弥漫开酸涩的滋味儿。 他见过那么多名门贵女、世家千金,她们要么恪守规矩畏惧于他,要么企图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却没有谁如南宝衣这般,曾在母后祭日时陪伴他,曾鼓励他勇敢地去争去抢。 如果她能一直陪伴他,该有多好? 等他继位,他想把她纳入宫中立为皇后。 至于萧弈…… 他再另外想办法补偿就是。 楚怀南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芙蓉花香,闭了闭眼,强压下那股子悸动和欲望。 内侍总管引着萧弈等官员,往御花园而去。 他一路谄媚道:“御花园的听花小筑景致极好,各位大人放心住在里面,等九千岁和宋丞相查清楚真相,自会还大人们清白。” 南宝衣折扇遮面,悄悄抬眸。 书昶永也不知在府里藏了什么,满头冷汗地和姜太傅私语,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被两个同僚扶着,才勉强往御花园走。 她好奇地压低声音:“二哥哥,你猜书昶永府里有什么?” “无外乎财与色。” 萧弈漫不经心。 作为男人,他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男人嘛,权势在手,自然就想收集财富和美人。 “姜太傅瞧着很淡定的样子,姜府里怕是搜不到什么,怪不得朝野上下都说他是老狐狸。”南宝衣琢磨着,又瞅了眼萧弈,试探,“二哥哥也算是权势在手的男人,可有藏财与色?” 萧弈睨向她。 小姑娘丹凤眼亮晶晶的,藏着几许懵懂。 他驻足,在游廊拐角捉住她的手。 他挑眉:“南娇娇,你这话有没有良心?我的私人财产,全当做聘礼送给你了,你摸摸我袖袋,可还有半两银子?” 南宝衣被他抓着手,被迫摸了摸他的袖袋。 男人的袖袋空空如也。 想来,这段时间都是仗着靖王世子的身份,在王府白吃白喝。 他真是个会算计的男人啊! “至于色……” 萧弈在少女面前俯下身。 他近距离直视她的丹凤眼,“便是金屋藏娇,我也要藏天底下最美的那个娇。庸脂俗粉,入不了哥哥的眼。” 他生来便是如此。 哪怕身在泥泞,也向往一步登天的光明。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世间男儿的夙愿大抵都是如此。 可他与寻常男人又怎么一样,他既有了这个念头,那么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达成所愿。 饮最贵的烈酒,娶最美的娇娘。 烈酒可以饮千万坛,但陪他终老的小娇娘,锦官城那一个,足矣。 南宝衣最受不了被他近距离直视。 她展开折扇遮住小脸,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二哥哥最是两袖清风,成了吧?” 穿过御花园,琼林苑那边传来热闹的丝竹管弦声。 南宝衣好奇望去,楼台华贵,许多读书人意气风发地对坐饮酒。 说起来,今日是设琼林宴的日子。 所谓琼林宴,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办的宴会。 虽然今年春闱会试风波频出,但是否科场舞弊毕竟还没有下定论,一切宴会都还是照常进行。 南宝衣远远地看着。 刘大儒门下的那几个纨绔,竟然也在其中,此时正敲着酒盏,得意洋洋地高声颂唱。 至于今科的探花郎…… 南宝衣瞳孔骤然缩小。 章节目录 第446章只能痛苦地啃咬她的脖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看什么?” 萧弈注意到她的异常。 南宝衣轻声:“你看那个探花郎,与南景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开考那日,她曾在贡院外面看见了南景,原本还以为是幻觉。 没想到…… 她唤了个小太监,问道:“今科的探花郎,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话,探花郎名唤北再起,‘东山再起’的那个再起,是来自定州城的举子。” 南宝衣险些笑出了声儿。 北再起,他怎么不叫南再起! 她不信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什么北再起,这位探花郎,定然就是南景本人。 前世,南景也在这年的科举里考中了探花郎,还迎娶了丞相的千金,可谓春风得意。 没想到这一世,她千算万算,还是叫他来了盛京,再度考中功名。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淡淡道:“跳梁小丑,无足挂齿。” “我知道的。” 南宝衣收回视线,与萧弈一同往听花小筑而去。 管他是北再起还是南再起,他曾败在她手底下一次,她就能让他再败一次。 只是…… 他明明是蜀郡人氏,内侍却称他是定州的举子。 改变户籍并非易事,须得官府操作才行。 看来南景背后,还藏着势力啊。 直到南宝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红漆游廊尽头,那端坐在楼阁里的探花郎,才慢悠悠露出一抹讥笑。 旁边有同科进士在议论: “你们看见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姑娘了吗?当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美得惊心动魄啊!她梳着少女发髻,料想还没有出阁。” “听说很多达官显贵,会在琼林宴上相看女婿。你们说,那位姑娘,是不是朝中显贵的千金啊?也不知道她相中谁了!” “咱们探花郎年轻俊美、风度翩翩,如果我是那姑娘,我定然会相中探花郎啦!哈哈哈,说起来,那等绝色,叫我当上门女婿我都情愿!” 有进士开起了玩笑。 南景抿了口美酒,眸中情绪漆黑可怖。 上门女婿? 他要的,是整个南家。 他要的,是南宝衣生不如死! 还有他那个恶妹南胭,也得生不如死! 顾崇山和宋丞相的速度很快。 黄昏时分,就把书昶永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南宝衣来御书房看热闹时,廊庑下堆积着成山的银条和金条,顾崇山负手站在檐下,是面无表情的姿态。 她望了眼御书房。 满地都是凌乱的账本,书昶永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圣上震怒,连书昶永祖宗十八代一起问候了个遍。 她小声:“这些都是从太史令府上搜出来的?” 顾崇山把玩着珠串,没搭理她。 他身后的小太监,稀罕道:“可不是?我家主子和宋丞相去到太史令府上,啧啧,他那床都是金条砌成的!还有祖宗祠堂,那地砖哪儿是地砖啊,分明全是银砖! “还有后院,乖乖,堂堂太史令,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后院里居然蓄养着上百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他府上有密道,管家听见风声,逼着她们躲进密道,结果被我家主子发现了!那些姑娘里面,有不少是从民间拐来的,满足书昶永的癖好——” “闭嘴。” 顾崇山冷叱。 南家小丫头还没及笄呢,在她跟前胡说八道什么? 没得带坏了她。 南宝衣只觉十分震撼。 太史令并不是油水丰厚的官职,但即便如此,书昶永竟也能捞到这么多金银财宝。 可见,朝廷的水有多深。 她压低了声音,又问道:“这样重的罪,是不是要问斩啊?” 可能顾崇山觉得她的问题太蠢,依旧懒得搭理她。 那小太监道:“郡主想到哪里去了?太史令的千金书理理,乃是成王侧妃,又怀了成王的孩子,那肚子,金贵着呢!万岁爷念在书侧妃的份儿上,也不会要太史令的命。” 南宝衣沉默。 律法上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真正论起来,与皇族沾亲带故,总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瞧瞧,书昶永不就保住了性命? 她在外面等了片刻,内侍总管轻手轻脚地从御书房出来。 他是顾崇山的人,低声道:“太史令认下了所有罪状,连太傅那份,一起认下的。科场舞弊、泄露考题也一并认下,还把那些买题的大儒,也交代了清楚。圣上震怒,大约是要判流徙之刑了。” 顾崇山“呵”了声。 内侍总管微微欠了欠身,又去了游廊尽头的偏殿,给姜贵妃和书理理通消息。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流徙之刑,当真是极轻。 哪怕流徙三千里,可是只要姜太傅还在,成王就有继位的可能。 一旦成王继位,那么他就能把老丈人书昶永调回盛京。 她琢磨着,游廊尽头的偏殿,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书理理。 顾崇山居高临下地睨向她,“纵虎归山,可知有什么后患?” 南宝衣不语。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还是被姜太傅逃脱,只除掉了书昶永这种小杂鱼,甚至还会引来书理理对她的拼命报复……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她抬起清润的眉眼:“姜家府邸,果真什么都没搜到?” 顾崇山负着手,走到她面前。 他俯身凑到她耳畔,红唇轻启:“狡兔三窟。狡猾如姜华,不会把罪证放在自己家里。” 目光下移,落在少女凝白纤细的脖颈上。 他的眸子晦暗了些。 在那些浮光掠影般的记忆里,他曾在无数个风雨夜,企图染指这个姑娘,却碍于他的残缺,只能痛苦地啃咬她的脖颈,发泄般故意留下无数暧昧伤疤,再看着萧弈的隐忍和痛苦而自得其乐。 他不知道梦的真假。 但眼底,还是存了些难得的怜惜。 他轻声道:“听说,青水庵的菩萨很灵。” 说完,拂袖离去。 南宝衣迟疑,青水庵,那是什么地方? 顾崇山,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 因为书昶永承认售卖考题的缘故,这次春闱的成绩全部作废,所有举子要在下个月重新参加考试。 官衙里,被诬陷作弊的书生重获自由,可以参加会试。 而因为刘大儒全家被捕,刘珍心在惊惧之下承认是自己陷害的南承书,南承书也清清白白地从官衙回了家。 太史令一职空缺,萧弈顺理成章当了太史令,终于步入盛京朝堂。 南宝衣盘算着输赢,觉得这一局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她出宫回府的前夕,姜贵妃忽然在御花园设百花宴,不仅请她和南胭赴宴,还邀请了盛京城其他高门贵女。 章节目录 第447章南宝衣,我恨毒了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的寝宫里,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由着荷叶为她梳妆打扮。 她把玩着一支金步摇,玩味地望向南胭,“这次砍断了姜太傅的左膀右臂,料想姜贵妃和书理理对我们十分憎恨。姐姐,你说这次姜贵妃邀请咱们参加百花宴,图的是什么?” 南胭看见她就烦。 她住在她的寝宫,老皇帝还以为她们多么姐妹情深。 于是这几日,他特意没临幸她,好让她们姐妹夜里说私房话。 可是她和南宝衣,只有仇,没有私房话。 就连睡觉,都分别睡在床头床尾。 她甚至看见南宝衣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尖锐的金簪子,仿佛生怕她半夜袭击她似的! 虽然她自己也在枕头底下藏了把刀…… 她想着,不耐烦地扶了扶发钗:“去了不就知道了?对了,你明日就要打道回府了吧?” “你舍不得我吗?” 南胭:“……” 不知为何,她发现如今的南宝衣,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两姐妹终于梳妆打扮妥当,在宫女们的前呼后拥之下,往御花园而去。 花园里莺歌燕舞,热闹极了。 南宝衣望了眼隐在远处园林里的琼林苑,忽然道:“当年你哥哥南景突然失踪,后来你可得到过他的消息?” “未曾。” 南胭冷冰冰地回答。 南宝衣从她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自然。 她试探:“南景是个痴傻的,也不知道后来是否恢复正常了……” 南胭没吭声。 南景痴傻以后,她就不再把他当成哥哥,而只是当成了一个耻辱。 她故意捉弄南景,故意害他脑袋磕到石头上,一度昏迷不醒。 如果南景恢复正常,应当恨极了她吧? 那个男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唯利是图…… 这么想着,南胭的眉心轻轻皱了皱。 南宝衣把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怎么瞧着,这南胭和她哥哥有仇似的? 那么帮助南景伪造户籍的人,定然不是南胭。 会是谁呢? 两姐妹已经走到御花园热闹处。 宫女笑着走过来,朝两人福了一礼:“给宝仪郡主、南充容请安!贵妃娘娘在小亭台里,请二位过去说话。” 两人望去。 小亭台里坐着许多姑娘,姜贵妃即使想搞小动作,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们动手。 她们踏进小亭台,彼此见过礼。 姜贵妃笑着拉过南宝衣的手,“瞧瞧,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宝仪郡主,不仅美貌过人,还非常聪慧。本宫瞧着,比胭儿妹妹强多了。” 她贵为妃子,主动称赞别人,那些小姑娘们便都跟着称赞起来。 南宝衣垂着眼帘。 姜贵妃这是在玩离间计。 她知道南胭善妒,所以她故意离间南胭和她的感情,以便将来逐个击破。 可惜,南胭和她,本就没有感情。 她腼腆道:“贵妃娘娘谬赞,我姐姐妩媚动人,还温柔可爱善解人意,饱读诗书腹有千秋,实在是女辈楷模,我并不敢与她比肩。” 南胭面不改色,娇声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才是倾国倾城的那个,更何况谁不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陈词唱穿’,你写的书,姐姐可喜欢了,你才是真正的胸藏文墨,气度高华。”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叫我脸红。” “妹妹当之无愧,脸红什么?” 姜贵妃:“……” 气到扭曲。 这对姐妹什么鬼,明明探子都说了,她俩在锦官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怎么跑到盛京,不仅结了盟,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是欺负她没有个聪明的姐妹嘛?! 她皮笑肉不笑,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却深深掐进了皮肉。 南宝衣和南胭内外联合,着实叫她吃足了苦头。 无论如何,都得先击破一个,才好对另一个下手。 她对宫女使了个眼色。 斟酒的宫女盈盈上前,挽袖为众女添酒。 却在轮到南宝衣时,酒水倾洒,弄湿了她的宽袖。 宫女惊恐不已,急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 “做事毛手毛脚,还敢在宫里伺候!”姜贵妃不悦训斥,“还不快带郡主去整理仪容?!” 南宝衣把玩着酒盏。 半晌,她弯唇而笑。 她正要起身跟那名小宫女去更衣,南胭忽然悄悄按住她的手背。 她了然,安慰般反拍了拍南胭的手,往远处抱厦而去。 南胭翻了个白眼,暗暗骂了句“蠢货”。 抱厦里布置雅静,专供贵女们整理仪容。 小宫女在外面关了门。 南宝衣卷起珠帘,看见室内横陈着屏风,备了一桌酒席。 书理理端坐在酒席前,双眼红肿,气色很差。 她没看南宝衣,双手捧着盛满牛乳的白玉小盏,指尖轻颤。 “小亭台里没瞧见书侧妃,我估摸着你就在哪个地方躲着,果然如我所料。”南宝衣看着她的憔悴,“书侧妃,你父亲贪赃枉法,害了那么多姑娘和读书人,被流徙苦寒之地,是他罪有应得。你躲过一劫,应当庆幸才是,别再想着报复我啦。” 书理理冷冷盯向她。 她一字一顿:“南宝衣,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父亲丢官弃爵,你就没有半分忏悔之心吗?!” 南宝衣仔细想了想,正儿八经地摇摇头:“没有,挺痛快的。” “你——” 书理理怒不可遏。 她咬牙,忽然仰头饮下了那盏牛乳。 她放下白玉小盏,仇恨道:“南宝衣,你猜我喝了什么?” “牛乳啊。” “添了生草乌的牛乳!“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见过姜岁寒行医,知道生草乌有堕胎的功效。 书理理的笑容,又疯狂,又得意:“我肚子里揣着的,是圣上唯一的孙儿。如果我告诉圣上,我特意设宴向你示好赔罪,你却在我的牛乳中下药害我,你猜圣上会如何?” 南宝衣扫视过她的肚子。 半晌,她提醒:“书侧妃,那是你的亲骨肉。” “亲骨肉又如何?!”书理理似癫似狂,“我没了娘家,将来王爷娶了王妃进府,我的胎儿左右也是保不住的!娘娘向我许诺,只要我扳倒你,将来成王府总有我一席之地!南宝衣,你抢了我才女的名号,抢了我冷画屏的生意,还害我家破人亡!我恨毒了你,我恨不能你去死!” 她的腹部开始绞痛。 她疼的趴倒在地,血液逐渐染红了她的裙摆。 , 南景:大家好,我叫北再起,寓意我东山再起 章节目录 第448章这般美人,不如让他一品甘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豆大的冷汗,顺着书理理的额角滚落。 她感受着腹部的坠痛感,泪珠子悄然溢出。 她曾是颇负盛名的才女,自幼知书达理,举止进退有度,是盛京城无数官家贵妇教育自家女儿的楷模。 而她的出身只能算清贵,父亲手中并无实权,姜贵妃看不上她,她自知不可能成为成王的正室。 可她毕竟是人人称赞的才女,曾傲然地鄙视过无数世家贵女,让她嫁给一个小官,她多么憋屈呀! 为了锦绣前程,她不惜背着长辈委身成王,没想到只是一夜功夫,竟然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令她在上元节的夜晚颜面尽失。 那些官家贵妇再也不会拉着她的手,称赞她知书达理、贤淑文雅。 她们只会在背地里教育她们的女儿,千万不要学她这种荡妇。 裙底,传来一阵阵温热和湿润。 血液越流越多,她浅蓝色的裙裾已经蔓延开大片污渍。 她很清楚,那个曾给她带来痛苦和羞辱的宝宝,要没有了。 虽然厌恨,可毕竟是她的亲骨肉,是她怀了三个多月的孩子…… 心底蔓延开针扎似的疼痛。 她大约,还是很想当母亲的吧? 她艰难地抬起通红的眼眸,望向南宝衣的目光,充满了仇视。 她伸手,死死抓住南宝衣的裙摆,泪流如雨,“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宝,宝仪郡主,你好狠的心,你竟然要害我的宝宝……” 南宝衣冷眼以对。 这女人,真是疯了。 抱厦的槅扇恰到时机地被推开。 小宫女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悚神情,不停尖声呼喊。 御花园里正在举办百花宴,世家贵女就在附近。 那呼喊声摧心肝似的恐怖,仿佛撞见了几百具尸体似的! 贵女们匆匆赶来,看见抱厦里的情景,立刻就明白了。 她们复杂地望向南宝衣。 少女定定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逃跑的打算。 拿亲骨肉当赌注,书理理和姜贵妃定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个局,无论如何都会引她入瓮,绝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 她嘴角弯起,盛满了讥讽。 姜贵妃等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在场的女孩儿里面,地位最高的是宋丞相的千金宋柔。 她蹙着温婉的柳叶眉,不悦地指责宫女:“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自家侧妃受了伤,竟然连太医也不打算请吗?” 宫女们愣了愣。 她们只知道侧妃娘娘的孩子是不打算要了的,好把这条皇嗣的性命算到宝仪郡主头上,倒是忘了做戏要做全套! 回过神来,急忙装模作样地去请太医。 宋柔有条不紊地安排宫女,把意识模糊的书理理抬到抱厦屏风后的软榻上,又道:“兹事体大,诸位姐妹先在这里看着,等贵妃娘娘和皇上过来处置。事情的真相如何,还有待考察,希望大家管住自己,不要乱嚼舌根。” 女孩儿们纷纷信服地称是。 南宝衣注视着宋柔。 这姑娘容貌只称得上清秀,但周身有股书卷气,举止打扮很得当。 她记得上辈子嫁给南景的,是丞相府的庶出千金,至于这位宋柔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而一直待字闺中。 宋柔大约察觉到了她的眼神,转过身,认真地朝她福了一礼:“宝仪郡主。” 南宝衣笑了笑:“这样大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宋柔温声:“总不能任由这里乱哄哄地闹,得有人管事的。” 没多久,姜贵妃赶了来。 皇帝和成王也先后赶来,本就不算宽敞的抱厦坐了满满当当一圈人,都焦急等着御医的问诊结果。 两名御医从屏风后出来,脸色不大好看。 他们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微臣尽了全力,但还是……那盏牛乳里面,搁了太多生草乌,毒性很重。可惜胎儿已经成型,是个小皇孙。” 小皇孙三个字,令皇帝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是从皇族内斗里活下来的。 他自幼,就看着父兄猜忌、手足相残,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若不是他们斗得太狠,活生生斗得同归于尽,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他最盼望的,是家族和睦,兄友弟恭。 他是天子,可他最羡慕的,却是帽帽兄。 帽帽兄娘亲健在,兄长友善,妻子贤淑,还有两个聪明美貌的女儿。 而他,妻妾相争,儿子不成器,女儿嚣张跋扈,他们甚至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有个小皇孙,才三个月就…… 心口疼得慌。 姜贵妃抹着眼泪,泣不成声:“皇上,那可是皇孙呀!宝仪郡主真是狠心,理理低声下气为她置酒赔罪,她竟然,竟然在理理的牛乳里下药!定是因为春闱会试,她哥哥被刘家栽赃陷害,她迁怒理理的缘故!她哥哥已经得了清白,可怜咱们的小皇孙却再也回不来……” 老皇帝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消化皇孙没有了的晴天霹雳。 成王楚怀美低着头,怕自己因为不够悲伤,而耽搁母妃的计谋。 那孩子还在肚子里,才三四个月大,他其实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 他知道,他今后还会迎娶正妃,还会有更多的美妾,也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所以他实在无法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余光悄悄扫视过南宝衣。 少女跪在地板上,轻盈的裙裾散落满地,像是一朵盛开的娇花。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少女肌肤凝白,侧颜精致,睫毛纤长。 哪怕站在对立面,哪怕彼此该是仇寇,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宝仪郡主实在是一位万里挑一的美人。 更何况,她其实并没有谋害他的子嗣…… 视线在她的樱唇和锁骨上转了转,他悄悄垂下眼帘,喉结难耐滚动,脑海里已是浮想联翩。 这般美人,与其任由母妃弄死,还不如让他弄上榻一品甘甜。 尝过之后,是死是活,便任由母妃和理理她们安排就是。 “……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宝仪郡主谋害皇嗣,就该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怀美,你的庶长子没有了,你也很伤心吧?” 姜贵妃声泪俱下。 她哭诉完,见楚怀美无动于衷,忍不住悄悄踢他一脚。 章节目录 第449章萧弈真的生气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美立刻拧了下大腿,红着眼眶跪倒在地。 他仰头流泪:“父皇,儿臣命苦啊!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睁开眼,复杂地望向南宝衣,“宝仪,你怎么说?” “臣女没有谋害书侧妃。”南宝衣坦言,“臣女爱憎分明,再如何憎恨一个人,也不会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请皇上明察!” 屏风后传来窸窣动静,大约是书理理醒了。 她哑着嗓子哽咽道:“春闱之事,闹得很不愉快。我父亲科场舞弊,却一度连累到靖王世子的名声,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因此特意设宴,请郡主代世子爷原谅我父亲。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万万万没想到……” 她艰难又哀伤地啜泣,像是快要死过去。 “我万万没想到,郡主居然会谋害我的孩儿!当时抱厦里只有我们两人,是郡主亲自端着那盏牛乳递给我的,难道我会丧心病狂到毒害自己的亲骨肉?!宝仪郡主,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 抱厦落针可闻。 很多贵女,忍不住面露同情和怜悯。 是啊,世上怎会有母亲,忍心谋害自己的孩子? 在只有书侧妃和宝仪郡主两人的情况下,凶手毋庸置疑。 她们望向南宝衣的目光,不禁充满了嫌恶和畏惧。 瞧着年幼,没想到竟然睚眦必报,竟然狠心毒害皇嗣! 靖王世子风华绝代,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位未婚妻?! 皇帝捏了捏眉心,望向南宝衣的目光非常复杂。 显然,也认定了是她谋害皇嗣。 他吩咐内侍:“去请靖王世子过来。” 谋害皇嗣,乃是死罪。 但南宝衣毕竟不是寻常姑娘,这种事,他必须顾忌萧弈的态度。 南宝衣始终不慌。 前世也是在深宫里摸爬滚打过的人,自打她踏进抱厦看见了书理理,她就很小心,始终没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一年,南越国的衙役还没开始通过指纹断案。 指纹断案,是前世她十五岁那年,二哥哥提出来的。 他说有些器皿被人碰过,很容易留下指纹。 比如书理理那只白玉小盏,只要用细腻的小刷子将铁粉刷到盏壁上,再用薄涂了水胶的纸张贴上去,揭下来时就能获得指纹。 她没有碰过白玉小盏,可书理理却说,是她把牛乳小盏递给她的。 只要证明小盏上没有她的指纹,就能证明是书理理在撒谎,这是维护她清白最有力的方式。 她看着姜贵妃这群人演戏,嘴角不禁流露出讥讽。 正要自证清白,成王楚怀美突然道:“父皇,儿臣知道宝仪郡主是堂弟萧弈的未婚妻,儿臣一向兄友弟恭,并不愿郡主为此偿命。儿臣以为,不如将她送去青水庵,罚她为孩子抄经祈福,您以为如何?” 众人一怔。 姜贵妃还在抹眼泪呢,立刻就不淡定了。 她要的是南宝衣的性命,抄经祈福算怎么回事?! 皇帝却暗暗点头,很赞成这个提议。 如此一来,既不会得罪萧弈和帽帽兄,又算是对九泉之下的小皇孙有个交代,何乐而不为? 南宝衣眨了眨眼。 青水庵…… 顾崇山才暗示过她,姜太傅的罪证与青水庵有关,没想到楚怀美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送去那里。 她这两日找人打听过,青水庵是盛京城郊一座香火鼎盛的庵堂,求姻缘和求子很灵,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她正愁如何进入庵堂内部找罪证,楚怀美却把机会送上了门。 倒是省了她自己费工夫。 思及此,她大大方方道:“皇上,无论臣女说什么,想来您都不会相信臣女是清白的。既然如此,臣女愿意走一趟青水庵,替无辜离世的小皇孙祈福抄经。” 楚怀美的眼睛立刻亮了。 姜贵妃皱了皱眉,本欲反驳,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忽然掠过一抹得逞的冷笑,竟然没再逼着她偿命。 南宝衣把他们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越发觉得青水庵有鬼。 她不闹,皇帝暗暗松了口气。 姜贵妃又提议道:“既然郡主识相,那便马上启程去青水庵吧。顾崇山,你押送她出宫,不必再等靖王世子过来。” 皇帝情绪低落地摆了摆手,算是同意她的话。 南宝衣被顾崇山盯着,慢吞吞往抱厦外面走。 途径南胭时,悄悄在她耳畔留了一句话。 南胭垂下眼帘。 南宝衣这个蠢货,竟然不等萧弈过来,就主动答应去青水庵祈福抄经…… 叫她保存好那只白玉小盏又有什么用,难道她以后,还能靠这只小盏翻案不成? 这么想着,她还是泫然欲泣地跪倒在地,“皇上,娇娇是迫于无奈才认的错。臣妾以为,不如请大理寺介入,妥善保存抱厦里的所有证物。大理寺卿明察秋毫,将来说不定能通过证物还娇娇清白呢?” 姜贵妃暗暗冷笑。 清白? 南宝衣自愿去青水庵抄经祈福,已是坐实了她谋害皇嗣的罪名。 哪怕把抱厦翻个底朝天,也证明不了她的清白! 而皇帝感慨南胭和南宝衣姐妹情深,允了她的提议。 南宝衣被顾崇山亲自押送,行至游廊,恰好遇上萧弈。 萧弈面色冷峻,宛如风雨欲来。 他握住她的手,沉声:“为何不等我?!” 南宝衣仰头看他。 春阳从雕梁画栋的游廊外照进来,他凤眸薄唇,生得很好看。 他是她喜欢的人呀! 这一世,他将她从泥泞中拖起来,而她立誓要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她不能食言。 如今他刚当上太史令,正是步入朝堂与姜家博弈的关键时期,还得在重新举办的春闱会试中担任主考官,哪能分心调查青水庵? 她必须自己去。 她希望能在仕途上帮到他,她希望她对他的意义,再重要一些。 “我只是去庵堂抄经祈福而已。”她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听说青水庵求子很灵,二哥哥,我先提前向菩萨求着,将来嫁给你时,就能一举得子,多好呀?” “南宝衣。” 萧弈沉声。 直呼她的姓名,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章节目录 第450章闺房之乐,九千岁领略不了也是有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踮起脚尖,温柔地亲了亲他的下颌,“二哥哥,我只是去一趟庵堂,又不是挨板子,你紧张什么?你乖乖待在盛京,若是手头银钱紧缺,就去朝闻院问余味要。我的库房钥匙,一向由她保管的。只是不许拿我的银钱去吃花酒,否则等我回来……” 她想威胁萧弈。 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她并不能对萧弈做什么。 她只得道:“否则等我回来,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她眼神坚定,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 萧弈盯了她半晌,只得缓缓松开她的手。 他倾身,在她耳畔低语:“等我得了空闲,就去青水庵找你……其实,娇娇与其向菩萨求子,倒不如向哥哥求,总归比菩萨灵验不是?” 南宝衣羞恼地闭了闭眼。 这混不吝的,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那方面! 出宫以后,顾崇山准备了宽敞的马车。 他看着窝在软榻上吃茶的少女,她低垂眼睫,氤氲的茶雾衬得她面容白嫩精致,上扬的眼尾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她面对外人时总是这么一副端着的姿态,仿佛谁都欠她几万两银子。 可是她刚刚踮起脚尖亲吻萧弈时,却格外乖巧温顺。 萧弈在她耳畔的低语,他其实也听得清清楚楚。 胸口弥漫着戾气。 他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讥讽道:“还没过门,连‘求子’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口。南家姑娘的脸皮,可真厚。” 南宝衣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他一眼。 前世,这厮总是欺负她。 有时候欺负得狠了,她忍不住,也会跳起来用指甲拼命挠他脸。 只是没挠两次,就被他摁着手,剪断了她蓄长的指甲。 这一世,她不打算再被顾崇山欺负。 她玩味地哂笑:“闺房之乐,九千岁领略不了也是有的。” 顾崇山顿了顿。 胸口的戾气更加深重,他盯紧了南宝衣,沉声:“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欺负我,对九千岁又有什么好处?” 两人皆不再言语。 马车穿过闹市。 喧嚣声鼎沸,显得车厢格外诡异寂静。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出现在城郊。 南宝衣卷起窗帘,触目所及皆是青山绿水,许多村落和山庄隐在山脚下,周围是大片开垦的良田,春日里播种的稻谷绿油油的,偶有农妇站在田埂上说笑,更显皇城富饶安宁。 “春耕夏长,秋收冬藏。”南宝衣眼神清亮润泽,“若能衣食无缺,这般日子,倒也算和和美美。” 顾崇山嗓音淡漠:“总归,你我是过不上这种平静日子的。” 他说完,南宝衣听得“咔嚓”一声。 她垂眸,脚腕上被套了一道铁链。 铁链仅有她一步之距,如果遇到事情想要奔逃,大约十分艰难。 她动了动绣花鞋,惹得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 顾崇山面不改色:“谋害皇嗣是重罪,这铁链,是防止你逃走的。” “什么重罪,九千岁分明是在报复我,刚刚用闺房之趣讽刺你。” “是啊,我就是故意报复你。” 顾崇山迎上她的视线,承认得坦坦荡荡。 南宝衣咬了咬牙,很想用蓄长的指甲在他脸上挠出十道血痕。 明明是他先讥讽自己的,她不过是反驳而已,他倒是记恨上了! 马车徐徐停下。 “下去。” 顾崇山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推搡着南宝衣踏出马车。 在草地上站定,南宝衣调整了一下裙裾,盖住那难堪的铁链枷锁。 举目四望,这里是不见边际的大湖,湖面碧波荡漾,偶有白鸟贴着水面飞过,更显宁静自然。 湖中央,是一座很大的岛屿。 岛屿上草木葱茏,隐隐有绿瓦白墙的庵堂楼阁掩映其中,透出几分世外桃源的古雅和淡泊。 一只精致的乌篷船停在湖泊边缘。 乘船,大约是进出青水庵唯一的路。 南宝衣跟着顾崇山踏上小船,老船夫对她莫名一笑。 那笑容里像是藏着些什么,令南宝衣不大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视线。 顾崇山把玩着黑檀木珠串,沉吟片刻,悄无声息地挡在她面前,隔绝了老船夫的窥视。 上岛之后,接待他们的老尼姑领着南宝衣去了禅房,也更换了颜色庄重的缁衣,还戴了一顶圆圆的尼姑帽。 南宝衣被她领出来时,端坐在庵堂吃茶的顾崇山,目光一顿。 缁衣寻常而素净,可架不住南家小丫头底子好,缁衣穿在她身上,更显肌肤凝白细腻,一张未施脂粉的小脸儿格外娇美秾艳,丹凤眼清亮湿润,顾盼之间充满了神采。 老尼姑捧着净瓶,拿杨柳枝蘸了些水,轻轻点在南宝衣的额头。 她郑重道:“郡主为皇嗣祈福抄经而来,哪怕只是暂住,也要遵循我们庵堂的规矩,不可食肉喝酒,更不可伤人性命。唯有真心忏悔,才能令神灵原谅你。” 南宝衣扶了扶尼姑帽,“哦”了声。 她偷眼往外瞧,这里的香火非常鼎盛,大姑娘小媳妇络绎不绝。 姜家,真的会把罪证藏在这种地方吗? 老尼姑对顾崇山行了一礼:“人已送到,九千岁可以回宫了。” 顾崇山放下茶盏,毫不留恋地踏出庵堂。 他站在庭院里,慢慢回眸。 南家小丫头正在捯饬她的尼姑帽,大约是嫌弃戴的不够端正。 随行的小太监,忐忑道:“主子,别人不知道成王殿下打什么主意,您还不知道吗?您真的放心,把郡主留在这种地方?这地方,比吃人还可怕啊……” 顾崇山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视线,抬步朝小岛边缘走去,“她自找的。” 此时,皇宫。 书理理在偏殿养身子,清醒过来时,得知南宝衣只是被罚去青水庵抄经,气得打翻了宫女端来的汤药。 她凄厉尖叫:“母妃,我的孩子没有了,凭什么她能全身而退?她甚至连杖责都没有,我不服,我不服!” “吵什么吵?!”姜贵妃没好气,“青水庵那是什么地方,进得去出不来的地儿,你以为去青水庵,比死舒服?” ,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451章奴才爱娘娘至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书理理闭了嘴。 她抱着被褥,想起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泪水又扑簌簌地滚落。 姜贵妃吃着蜜瓜,淡漠道:“孩子将来还会有,你有什么可伤心的?总归南宝衣已经进了青水庵,那是咱们的地盘,想怎么样,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地你了呢。” 书理理抹了抹眼泪。 那盏牛乳,是贵妃娘娘亲自给她倒的。 生草乌,也是贵妃娘娘亲手放进去的。 只是这条路,却是她书理理自己选的。 “娘娘说的是,是我目光短浅了。”她咽下所有的委屈,期盼地朝四周张望,“娘娘,殿下呢?孩子没了,殿下也一定非常伤心。” 姜贵妃脸色不大好看。 身为母亲,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劣根性。 在抱厦里看见南宝衣时,他眼睛都绿了,还特意求皇帝把南宝衣送去青水庵,只为留她性命。 幸好她派宫女盯紧了怀美,才没叫他屁颠颠儿地跟出宫。 她放下象牙签子,“孩子没了,他伤心得紧,在偏殿哭呢。这次重开春闱,皇帝命太子、靖王世子、英王和他,共同担任主考官,算是对皇子的考验。他是个爷们儿,你作为女眷,别总惦记着他,耽搁他做正事。” 余光瞥见书理理脸色苍白,她按捺住不耐烦,安抚道:“等将来怀美成了大事,自会为你父亲翻案,再把他从边疆调回来。理理,你要好好侍奉他,将来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书理理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 她谢过姜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躺进被褥,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南宝衣那张可恨的脸…… 姜贵妃踏出偏殿,顾崇山已经在外面等候。 她伸手掸了掸顾崇山肩头灰尘,“人送到青水庵了?” 这个动作未免太过亲昵。 而且顾崇山患有洁癖,领口袖口毫无尘垢,更遑论肩膀。 但四周的宫女眉眼不动,显然早已习惯。 “送到了。”顾崇山低垂眼帘。 “人人都以为青水庵是个求姻缘求子的好去处,太后生前,甚至还曾几度驾临青水庵礼佛。”姜贵妃宽袖掩唇,笑容讥讽,“它白日里确实是个光风霁月的庙庵,可夜里,却是赫赫有名的销金窟……顾崇山,你虽是个阉奴,但也可以去那里快活快活。本宫瞧着,你似乎很在意南家那丫头。” 她不着痕迹地盯紧了顾崇山。 顾崇山低眉敛目,姿态放得很低:“娘娘说的哪里话?是娘娘将奴才扶持到今天的高位上,奴才心里眼里,只有娘娘一人。” 姜贵妃的笑容,这才多了些真意。 “知道你最是忠诚。”她拍了拍顾崇山的脸颊,“乖乖跟着本宫,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 顾崇山深深地垂下头:“奴才爱娘娘至极。” 姜贵妃很满意。 她拢着宽袖,往朱廊尽头而去:“皇上对南家烦心,料想不会去找南胭那贱人,这几日怕是要临幸本宫。你这几日,别来本宫面前晃。” “恭送娘娘。” 顾崇山拱手。 直到女人和那些宫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顾崇山才直起身。 小太监恭敬地递上手帕。 顾崇山接过手帕,掸了掸被姜贵妃碰过的肩膀,又擦拭过被她拍过的脸颊,“黑云卫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督主,迷夏从黑云卫里面挑了个擅长伪装的姑娘,送去了青水庵。只要她在庵堂和郡主结下善缘,想必被郡主带回南府的机会很大。如此,也算是间接地在萧弈身边埋下了暗桩。” 顾崇山扔掉帕子。 他俯瞰着巍峨宫城,隐约之中,仿佛又看见那少女挽着披帛,娇娇气气地行走在深深长长的宫巷里…… 被顾崇山念想的姑娘,跪坐在禅房。 窗格雅致,缁衣朴素,她面前横陈着胡桃木矮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本摊开的佛经。 她拿毛笔搔了搔额角,丹凤眼亮晶晶的。 虽然并不是她害死的小皇孙,但她还是抄了一遍佛经,算是告慰小皇孙的在天之灵。 她俯首吹了吹宣纸,搁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想进庵堂深处转悠。 可是禅房的四个角落,还跪坐着四个板着脸的姑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正凶巴巴地瞪她,俨然是监视的意思。 “瞧着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怎么面相那么凶?”南宝衣嘀咕着,握拳掩唇咳嗽两声,试探道,“各位师太,我已经抄完佛经啦,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呀?” 青流:“只抄一遍,用心不诚。” 青研:“用心不诚,无法打动神佛。” 青织:“所以郡主只能待在此处继续抄经。” 青语:“是的。” 四个姑子的态度冷冰冰的,连正眼都没给南宝衣。 南宝衣磨了磨牙。 她捏着毛笔,挪到一位姑子跟前,试探道:“师太,你法号是什么呀?老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可都能吃饱穿暖?” 大约觉得这姑娘废话真多,老姑子眉眼越发凶横,抬着下巴,仿佛在用鼻孔瞪她,沉声道:“谋害皇嗣。” 青研:“罪当问斩。” 青织:“你应当感恩戴德,刻苦抄经,回报圣恩。” 青语:“是的。” 南宝衣:“……” 这几个姑子,一句话非得分三人来说,是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地? “我饿了,不知道晚膳吃什么?你们庵堂香火极好,听说就连太后也曾在此礼佛,想来晚膳定然丰盛。”她又试着套话,“说起礼佛,姜家子孙繁盛,他家女眷是不是常来这里求子呀?” 青流:“话太多。” 青研:“惹人烦。” 青织:“罚你晚上不许用膳。” 青语:“是的。” 南宝衣那个小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 这几个姑子,嘴硬撬不出话也就罢了,还哔哔哔地要罚她! 她抬起蘸满墨水的毛笔,直接戳老姑子脸上去了! 南宝衣凭一己之力,在四名老姑子脸上画满了猫胡须! 小尼姑跑来喊她们去吃晚饭时,瞧见满屋狼藉,惊呆了。 结果南宝衣果然被罚不许吃晚饭,就连禅房都从外面上了锁。 她对着槅扇大喊:“师太,苟富贵勿相忘,有饭吃带带我呀!” 那群师太烦透了她,脚步声急促远去。 南宝衣低笑两声,敛去那份懵懂狂妄,起身推开禅房的窗格。 章节目录 第452章前世被权臣大人砍掉双手的侍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金乌西沉,青水庵的香客大都散了。 庵堂里钟声杳杳,伴着四周树林里传来的鸟鸣,更显岛屿宁静。 南宝衣拖着铁链,略显狼狈地翻出窗,在附近禅房转了个遍,这里是尼姑们休憩的地方,她翻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掐着时间,估摸那几个老姑子要回来了,又急忙原路返回。 四个老姑子推门而入时,她正儿八经地跪坐在矮案后,正捧着佛经诵读,那姿态比前殿的信徒还要虔诚。 她们迟疑打量,正琢磨着挑出点毛病,好再罚罚她,却见她小脸凝重端肃,沉声开口:“不是我多嘴,你们吃饭也吃的太久了。身为出家人,应该把时间用在正道上,要时时诵经才好。都坐过来吧,咱们大家一块儿虔诚诵经。” 几个老姑子表情微妙。 贵妃娘娘让她们磋磨宝仪郡主,可是这位郡主,似乎和寻常贵女不大一样…… 夜渐渐深了。 四个姑子阴魂不散,和南宝衣同住一屋。 南宝衣这两年娇养惯了,不习惯与她们同睡。 辗转反侧了两个时辰,却忽然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特殊的香味儿。 她坐起身,嗅了嗅鼻尖,唤道:“师太?” 四个人睡得很沉,压根儿不搭理她。 她走下床,狠狠给了她们一巴掌,“师太?!” 她们依旧鼾声如雷,不像是睡得深沉,反而像是吸入了迷药,因此睡晕过去。 南宝衣越发肯定,这夜里的香味儿有鬼。 当初剑门关外,她曾经喝过二哥哥的血液,自那之后,寻常毒素对她毫无作用,比如她和珠珠同吃了市井上不干净的东西,珠珠吃坏了肚子,但她就不会。 今夜的迷香,显然对她也是毫无作用的。 她蹑手蹑脚地往屋外走。 刚推开槅扇,就惊悚地发现一名路过的小尼姑。 小尼姑不过十八九岁,容貌美丽,手里还捏着一个春饼。 四目相对。 南宝衣轻咳一声:“我有点饿……出来,找点吃的。” “我也是。”小尼姑弯起眼睛,很善良地掰开春饼递给南宝衣,“我在厨房找到的,在灶洞里烤了会儿,还是热乎的,分一半给你。” 檐下挂着灯盏。 南宝衣注意到,小尼姑的手很好看。 像是青玉雕琢,骨节分明指尖干净,还带着晶莹的淡粉色泽。 她捧住春饼,笑道:“谢谢。” 庵堂寂静。 两人坐在台阶上吃春饼,小尼姑赞叹道:“你生的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里面,最好看的一位。听庵堂里的姑子说,你是从蜀郡来的郡主,这是真的吗?” 南宝衣点点头。 她咬了一口春饼,饼里裹着木耳、茼蒿、保龄菇、春笋等新鲜食材,春夜里吃来非常鲜嫩可口。 “我叫云袖,因为爹娘亡故无处可去,才跑来青水庵做姑子,只为混口饭吃,好好地活下去。”小尼姑笑容里多了些怀念,“我是今日才来的,连头发都还没绞呢。蓄了这么多年的头发,真舍不得呀。” 南宝衣偏头看她。 笼火照耀在她的面庞上,细看之下,她心里忽然生出莫名的熟悉。 云袖…… 就连这个名字,她都仿佛在哪里听过。 “面饼沾到嘴角啦。”云袖弯着眼睛,宠溺地替她擦拭去嘴角面饼屑,“郡主这么大的姑娘,吃饭还能沾到嘴角!” 南宝衣垂眸,看她伸过来的手。 脑海中炸开惊雷,她忽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前世萧弈过寿,她随顾崇山出宫参加寿宴。 云袖是帝师府的侍女,在萧弈身边很得脸,是贴身伺候他的。 云袖为萧弈斟酒时,顾崇山夸赞他“手如柔夷”,临别之际,萧弈忽然声称要赠给顾崇山一份礼物。 那是一只精贵的红漆木匣。 她代顾崇山接过,小心翼翼地呈到顾崇山面前打开,木匣里赫然是一双沾血的手! 那个被萧弈砍掉双手的少女,竟然就是云袖! 南宝衣忘了吃春饼,只怔怔盯着眼前的姑娘。 她笑得好甜,帮她擦拭嘴角的动作也十分宠溺,像是姐姐对待幼妹,充满了呵护。 南宝衣舔了舔嘴角,说不清楚心里是个怎样的感受。 与萧弈插科打诨惯了,她竟然忘记那个男人的手段有多么可怕。 她轻轻握住云袖的手。 云袖如今还只是青水庵的尼姑,还不曾去帝师府当差。 如果她是个好姑娘,那么她应该帮她,别叫她再被萧弈砍掉双手。 她琢磨着,云袖忽然凑到她耳畔,低声道:“郡主,进来之后我才察觉,原来青水庵很可怕的,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今后,要小心点。” 她似乎不愿挑明,庵堂里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郑重地朝南宝衣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南宝衣心里打着鼓。 她只知道青水庵藏着姜家的罪证,但云袖说这里很可怕,却不知究竟是怎么个可怕法? 她在青水庵过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里,珠珠偶尔会坐船来探望她,还会给她带好吃的。 那四个老姑子总是费尽心机想挑她错误,每次罚她不许吃晚膳时,云袖就会半夜三更给她带好吃的。 但这二十天里,任她偷偷翻遍所有佛殿和禅房,也没能找到与姜家有关的东西,叫她十分泄气。 看似平静的庵堂生活,在春闱放榜那日,被悄然打破。 南宝衣跪坐在禅房翻书,听见屋外传来议论: “殿下当真这么吩咐?” “是啊,原本是要取她性命的,因为殿下的缘故,才让她活到现在。春闱结束,殿下得了空闲,今夜就要过来临幸。” “那咱们得早做准备,现在就把她带过去吧。” 槅扇被推开。 四名姑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宝衣,目光露骨,令人胆寒。 …… 另一边,盛京城春闱结束,所有举子都松了口气。 往贡院外面走的时候,成王楚怀美意气风发,笑吟吟地拍了拍萧弈的肩膀,“堂弟,今夜我有个小宴,你要不要赏脸光顾啊?” “不必。” 萧弈的姿态,一如楚怀美意料之中的冷冷清清。 他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眉梢眼角都是迫不及待。 萧弈大概还不知道,他今夜的小宴在哪里办。 更不知道,他藏在心尖尖上的未婚妻,很快就要沦为他的禁宠。 章节目录 第453章说什么没碰过女人,原来只是骗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美哼着小曲儿,脚步轻盈地走到前面去了。 萧弈散漫地勾了勾唇。 姜家和楚怀美,真是把人当棒槌耍呢。 这些天他虽然身在贡院,但他不信楚怀美会无缘无故把南娇娇送去青水庵,所以命天枢彻查那座庵堂。 天枢递进来的消息,令他大开眼界。 青水庵明面上是盛京城香火最盛的庵堂,但实际上,它里面还藏着一座青楼妓馆,名为青枫一渡。 青枫一渡只对权贵富商开放,多年来在官商心照不宣的庇护下欣欣向荣,哪怕其中有很多姑娘来路不明、甚至后来死因不明,也不会有官府过问。 里面充斥着声色犬马,什么样的美人都有。 楚怀美把南娇娇送去那种地方,其心可诛。 除此之外,青水庵与姜家似乎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捻着腕间的压胜钱,唇角轻扬:“主考辛苦,我今夜,也当去瞧个热闹。” 十言会意,立刻帮他伪造身份去了。 萧弈随手拂开挡路的柳条。 他见过南娇娇穿襦裙袄裙、甚至穿男袍的模样,也见过南娇娇衣衫不整、甚至没穿衣衫的模样,却独独没见过她穿尼姑缁衣的模样。 小姑娘爱美,哪怕当尼姑,她也必定是所有尼姑里最美的那个。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两声。 贡院大门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书理理卷起窗帘,期盼地等待楚怀美出现。 虽然贵妃娘娘不准她缠着王爷,可她毕竟这么多天没见到他,心中想念的要命,再加上失去孩子的痛苦得不到排解,见一见夫君岂不是理所当然? 这么想着,却见楚怀美跨上骏马,径直朝南边儿而去。 书理理诧异,在贡院呆了这么多天,王爷不回家,这是要去哪儿? 她咬了咬唇,吩咐车夫偷偷追上去。 …… 禅房,南宝衣双拳不敌四手,被四个老姑子打晕。 等她醒来时,鼻尖嗅到浓烈的脂粉香。 她晕乎乎睁开眼,这里是一处灯火明光的闺房,她依旧穿着缁衣,铜镜里映照出的姑娘未施脂粉,脸儿干净雪白,眼波横流,在灯火照耀下美得惊心。 而四个老姑子已经不知去向。 外面传来靡靡之音。 南宝衣好奇望去,原来所谓的闺房,竟然只是一间牢房,木栅栏将她隔绝在内,外面是缀满灯火、雕梁画栋的回廊,回廊里有无数个如她这般的闺房,每座闺房里都关着一位姑娘。 回廊中间,小庭院假山积玉、清泉流水,竟然是华美的地下景致。 南宝衣终于明白,青水庵的独特之处了。 怪不得她找了二十天也没能找到姜家的罪证,原来青水庵如此别有洞天,姜家当真是好手段! 她兀自琢磨时,突然想到那几个老姑子的对话。 成王楚怀美,怕是觊觎她的容色,所以才特意将她送到青水庵。 今日春闱结束,他想来占她便宜。 那个男人,前世见她丑陋就百般欺凌她、遭践她,今生刚失去骨肉不久,就相中她的美貌想占她便宜,简直枉为人父、可恶至极! 她怒火中烧时,忽然听到回廊那边传来说笑声: “我经营青枫一渡十几年,从未见过出手如公子这般阔绰的人,不知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蜀锦生意。” “哟,那可真是极好的生意!” 南宝衣咬住唇瓣。 她怎么听着那男人的声音,像极了…… 她家二哥哥? 她扒在栅栏上,很努力地往回廊那头张望。 老鸨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朝这边走来,男人站在回廊里侧,披着件绣金鹤大氅,灯笼的暗光罩在他脸上,叫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色。 但轻摇折扇的模样,大约是个风流纨绔。 老鸨笑眯眯道:“这边的几位,都是新到的货,干净得很,公子您随便挑。跟了您,也是她们的福分。” 男人的声音十分轻佻:“我要最美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南宝衣的木栅栏外。 四目相对。 灯笼的火光落在男人的面庞上。 他金相玉质凤目薄唇极尽俊美,似乎是为了隐瞒身份,还特意穿了件绯色锦袍,宛如冰雪消融后的一团烈火,像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富家公子,玩世不恭却又格外惹女子注目。 连那上了年岁的老鸨,都忍不住含羞带怯,时时往他脸上偷瞟。 南宝衣眨了眨眼。 得,这轻佻公子,还真是她二哥哥! 今日春闱刚结束,他竟然就逛窑子来了! 说什么没碰过女人,原来全都是在诓骗她! 萧弈在栅栏外驻足。 他把玩着白纸折扇,似笑非笑地注视南宝衣。 小姑娘穿鸦青色缁衣,戴一顶尼姑帽,小脸素净白嫩,丹凤眼透着水汪汪的委屈,与这金玉生香的销金窟十分格格不入。 她如此干净娇软,瞳珠里洇出的水光,简直能要他的命。 他合拢折扇,轻轻挑起少女的下颌,“这个不错,爷喜欢。” 老鸨为难:“这个,已经有人预定了。” 萧弈哂笑:“那人还没来不是?” 他叫天枢的暗卫在楚怀美那艘船上做了手脚,他今夜想来也是来不了的。 “虽然还没来,但是……”老鸨很为难。 成王殿下势大,她开罪不起啊! 萧弈随手丢给她一枚金锭:“叫这小娘子陪爷喝杯茶,够不够?” 金锭啊! 老鸨双手捧住,咽了咽口水,急忙笑道:“喝茶,够,够的!” 她拿钥匙打开栅栏,恭敬地把萧弈请了进去。 萧弈不喜旁人观看,随手拉开紫檀围屏,隔绝了栅栏外面的视线。 对上萧弈戏谑打量的视线,南宝衣可真是气坏了。 她坐到妆镜台前,背转身不肯搭理萧弈。 萧弈慢悠悠踱步到她身边,倾身嗅了嗅她颈窝间的甜香,哑声道:“哪里来的小尼姑,生得如此美貌?” 南宝衣仰起小脸,怒声:“你骗我!” 萧弈莞尔:“骗你什么?” “你自己说没碰过女人,但你今晚还来逛窑子……”南宝衣气恼不堪,瞄了眼他精心挑选的华裳,“你还穿得这么,这么隆重!” , 二哥哥:小尼姑,可爱,想…… 章节目录 第454章这锁链,谁给你戴上去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笑了两声。 他用扇柄挑开少女的尼姑帽,少女满头青丝如瀑,在灯火下肆意铺散,鸦青色缁衣衬得她肤白干净细腰窄肩,端坐在满室灯火里,当真如美玉盈室,清光照壁。 他喉结滚动,眸中神色又晦暗两分。 他倾身,深嗅了两口她的味道,才按捺住欲望,转身坐到蒲团上。 折扇点了点桌案,他慵懒道:“斟茶。” 南宝衣咬牙盯向他。 四目相对,良久,终是南宝衣先败下阵来。 她拧着柳叶眉坐到萧弈旁边,马马虎虎地给他斟了一杯茶。 萧弈端起茶盏,瞥她一眼,哂笑:“这嘴儿噘的,都能挂一把油壶了。今日春闱结束,我来青水庵是为了看谁,娇娇还不清楚?” 他又三言两语,把青水庵和青枫一渡的事讲给小姑娘听。 南宝衣不生气他逛窑子了,咋舌道:“姜家胆子也太大了,私底下竟然拐卖姑娘!” “你在庵堂待了这么久,可有查到什么?” 南宝衣惭愧的很:“青水庵外面看起来很正经,我什么也没查到。今夜被掳到这里,才知道庵堂别有洞天。” 萧弈品着香茶。 顶级的君山银针,茶香别致。 折扇一下接着一下地叩击矮案,半晌,他正色道:“还想接着查?” 南宝衣郑重地点点头。 青水庵的姑子防备心很强,如果她现在放弃,二哥哥再重新找细作渗透进来,得多花很多功夫和时间。 萧弈又吃了一口茶。 栅栏外的琵琶声和嬉笑声不绝于耳,紫檀屏风上金箔作画,绘制着旖旎暧昧的仕女图,灯火跳跃,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晦暗不明。 过了片刻,他放下茶盏。 伸手替南宝衣抿了抿鬓角碎发,他正色:“十二时辰。” 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哪怕什么都查不到,她也必须离开这里。 他舍不得让南娇娇置身险境。 南宝衣揉着缁衣衣襟,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男人接着道:“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会亲自乘画舫来接你。” 带着薄茧的指尖,停顿在少女柔软的唇瓣上。 他俯首歪头,亲了口她的唇角。 明明应该浅尝辄止,却因为那勾人的甘甜,而无法停下。 大掌扣在少女的后脑上,他眼底深邃黢黑,正欺着她往地板上滚,却听见少女脚间传来窸窣的铁链声响。 他压着南宝衣滚在地板上,垂眸。 小姑娘穿鸦青裤子,裤脚底下藏着一截铁链,在这种华贵牢房的情景映衬下,又美又邪又欲。 像是话本子里,被恶霸囚禁的美貌小尼姑。 “操。” 他忍不住低低笑骂了一句。 他扶着南宝衣盘膝坐好,“谁给你戴上去的?” “顾崇山。” 南宝衣软声,懵懵懂懂的。 她娇气甜软眼眸清亮,落在萧弈眼底,勾人得很。 萧弈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往枷锁的锁眼里拨弄了几下,“这天下,怕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恶趣味,都成了太监,还这么会玩,啧。” 枷锁被打开。 南宝衣懵懵懂懂地瞅一眼萧弈。 虽然不知道他话里“这么会玩”是什么意思,但他笑得那么轻佻,她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在她的心里,权臣大人和九千岁都是一样的恶趣味,一样的变态。 萧弈卷起她的裤管,少女白嫩的脚踝上,出现了一圈泛红淤伤,是被枷锁勒出来的。 他怜惜地替她揉过淤伤,又捧起她的腿,吻了吻伤痕,“疼吗?” “不疼。” 她这么说着,萧弈却还是使了重金,问老鸨要了一瓶药。 仔细替南宝衣敷了药,他像是哄小孩儿般问道:“可记着时辰?” “记着的。”南宝衣眼眸清亮,“十二个时辰之后,无论我有没有找到罪证,都要跟二哥哥离开这里。” 萧弈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乖娇娇。” 老鸨已经在外面催了,嫌弃他这盏茶喝的时间太长。 他慢悠悠踏出木栅栏,“催什么催,姑娘美貌,我与她多说会儿话,耽搁你赚银钱了?” 老鸨陪着笑,“公子可有看中其他姑娘?” 萧弈把玩着折扇,挑剔地扫视过牢房里的姑娘们,懒懒道:“见过烈阳的美,萤火之光,怎堪入眼?” “公子好眼光!只是这位小尼姑确实是被人提前预定了,等那人爽完,公子再来也不迟。”老鸨笑容暧昧,恭敬地送萧弈离开,“公子您这边走。” 萧弈噙着笑。 等楚怀美爽完? 他现在确实应该爽完了。 青水庵外,月色下的湖水碧波荡漾。 楚怀美站在乌篷船头,单手负在身后,笑容十分快意:“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月朗风清,正是欢度春宵的好时辰。萧弈啊萧弈,你那未过门的娇妻,我这当兄长的,就先替你尝尝滋味儿了,哈哈哈哈哈!” 他正“哈哈”的高兴,冷不防乌篷船底传来一声轻响。 轻响声逐渐蔓延扩大。 船夫迟疑地盯向船舱,随即脸色大变:“船破了!” 楚怀美回过神:“什么?!” 船夫又惊又急:“船破了!” 话音刚落,整条乌篷船从中间裂开! 楚怀美惊呼着落入水中! 正是乍暖还寒的春天,春夜湖水寒凉,骤然落水,楚怀美腿腹抽筋得厉害,在水里狼狈地扑腾挣扎,生生灌下了几大口冷水! 船夫水性好,急忙抱起他,狼狈地朝湖边游去。 湖边停着一辆马车。 书理理卷起窗帘,美眸燃火,死死盯着湖面。 她就说春闱结束之后殿下怎么不回家,原来是因为南宝衣! 这贱人进了青水庵还不安分,居然勾着她家殿下! 她睚眦欲裂,愤怒地踏出马车,盯着被船夫救上岸的楚怀美。 男人浑身湿透,活倒是活着的,只是晕厥了过去。 他的侍卫们惊恐地站在岸边,又怕他出事,又怕被侧妃训斥。 书理理胸口起伏得厉害,怒声道:“把殿下送回王府,请御医仔细问诊。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回禀娘娘,要你们的命!” 侍卫们唯唯诺诺,带着楚怀美回了王府。 书理理盯向掩映在月色下的庵堂,冷笑:“来都来了,新仇旧账,也该算个明白!” 章节目录 第455章南宝衣痛苦地闷哼一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青枫一渡。 南宝衣把玩着萧弈留下来的那根金簪。 簪子底部十分尖锐,她回忆着萧弈撬开枷锁的手法,试着去撬挂在栅栏上的大铁锁。 廊外庭院琵琶声不绝于耳,将她这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完美遮掩。 一盏茶的功夫,南宝衣听见“咔哒”一声。 她竟然把锁头撬开了! 少女为自己的聪明欢欣鼓舞,从栅栏门后悄悄探出脑袋,但见回廊灯火明光,盛装彩衣的美人们被迫迎合那些权贵,整座销金窟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无人注意她。 她溜出了牢房。 在别的闺房捡了身胭脂襦裙,她挽起双环髻,换做小侍女的妆容,端起盛满酒水的红漆托盘,正儿八经地穿梭在热闹处。 青枫一渡建造在地底,除了回廊般的牢房,还有林立的楼台亭馆,小径两旁的花树都是金银打造,挂满灯笼,极尽奢华。 南宝衣往楼阁走时,穿过火树银花,迎面走来两名侍女。 “诶,”一女忽然警惕地叫住她,“瞧着面生,你是新来的?” 南宝衣脆声:“以前在厨房烧火,后来承蒙妈妈喜欢,被调到外面伺候姑娘。咦,你不是上回问我借银钱的姐姐嘛,你何时还我银钱呀?” 侍女愣了愣,咳嗽两声:“都是好姐妹,问你借的银钱,以后自然会还,催什么?没得伤了姐妹感情。既是送酒,还是快点送过去吧!” 说完,不敢再纠结南宝衣是否面生,径直走了。 南宝衣松了口气。 这姑娘,真好骗! 她端着托盘来到楼阁,这里是贵客吃酒的地方,她借着送酒的名义,搜查了不少房间,却还是一无所获。 眼见着耽误了不少时辰,她终于在楼阁后面找到一处小宅院。 宅院里挂满了灯笼,没有人踪。 她穿过庭院和中堂,又去了次间。 次间陈设如书房,她挑亮灯盏,房中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案上还堆着一尺来厚的账簿。 “账簿……” 南宝衣眼睛发亮。 她在书案后坐了,将灯笼放在案边,仔细翻开账本。 她从前在玉楼春就学过看账,再加上明年就要嫁人,所以二伯母和程姨最近在府里总是有意无意教她看账,因此翻开账本时并不觉得晦涩难懂,反而看得游刃有余。 越往下看,她越是惊叹。 她就说姜太傅把赃款藏在了哪里,原来是先通过青枫一渡洗钱,再把洗白的银钱放进金胜钱庄。 如此,哪怕圣上查到姜家在金胜钱庄的帐,也查不出所以然。 她心惊胆战地合上账册。 正犯愁如何把这么多账本运出去,昏暗的书房忽然亮了起来。 无数王府侍卫涌了进来,把这间书房团团围住。 他们让开一条路,踏进来的少女梳着少妇发髻,佩戴凤凰衔珠金步摇,举止姿态标准优雅,正是书理理。 青水庵是姜家的地盘,书理理又嫁给了楚怀美,她知道这个地方,倒也不足为奇。 四目相对。 南宝衣抱着账册,讪讪:“好巧啊,侧妃娘娘也来逛窑子?” “逛窑子?”书理理恨极了她,冷笑着上前,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南宝衣,这二十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你带给我的痛苦,我必定百倍奉还!” 不给南宝衣辩驳的机会,她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因为丧子之痛,她这一巴掌打得很重。 南宝衣被打得趴倒在地,连带着书案上的账册也跟着扫落。 嘴角渗出血丝。 她捂住红肿的脸颊,书理理已经在她面前蹲下。 她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高高仰起头,双眼中盛满了怒火:“南宝衣,你在承乐殿上揭穿我有孕的丑闻时,在玉楼春给我难堪时,在春闱会试后谋害我父亲时,大约想不到,会有被我掌掴的一天吧?” 笼火跳跃。 四面八方都是成王府的侍卫,南宝衣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 她平静地注视书理理,这个女人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又失去了皇嗣骨肉,如今已经濒临疯狂。 跟疯子,是不能讲道理的。 她没去触怒书理理,只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 “小贱人,你再猖狂啊,再嚣张给我看啊?”书理理渐渐得意,“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掌心?青枫一渡是何等隐秘的地方,你别指望萧弈会来救你!” 她扫视过满地账册,冷笑:“虽然厌恨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竟然能独自摸到这里。你找到了姜家的罪证,只可惜,你这辈子,都无法带着这些罪证离开。” 她起身,坐到圈椅上。 递给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立刻会意,提着鞭子上前,直接朝南宝衣狠狠抽了下去! 鞭笞声,在寂静的小宅院格外清晰。 南宝衣痛苦地闷哼一声。 冷汗顺着额角滚落,背后已是皮开肉绽。 她抬起泛着泪水的眼睛,盯紧了书理理。 哪怕沦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她也并不畏惧。 重生归来的这两年,她从南胭身上学到了一个本领,识人。 书理理饱读诗书,并非寻常粗人,她宁愿折磨她致死,也不会直接杀了她。 与二哥哥约定的时间,还剩六个时辰。 只要熬过这六个时辰,她就能带着姜家的罪证,活着离开青水庵。 只要扳倒姜家…… 扳倒姜家的话,二哥哥就能在朝堂上顺风顺水,权势滔天。 曾立誓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她南宝衣言出必行。 哪怕,赌上性命! 鞭笞还在继续。 南宝衣双手死死抠着地板,指尖几乎磨出了血。 书理理吹了吹热香茶,得意地睨她一眼,笑道:“你我都是读书人,还曾为第一才女的名声,争得头破血流。虽然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但我毕竟是个惜才的,就这么把你打死,实在很没有意思。” 南宝衣咬着牙笑。 谁和她争第一才女的名声,争得头破血流? 书理理也太不要脸了! “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书理理温声,“我放你离开青枫一渡,并给你半个时辰的功夫用来躲藏。半个时辰之后,青枫一渡和青水庵的人,都会去找你。谁能在子夜前割下你的头颅,我便赏她黄金千两。很有趣的游戏,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456章我会活过子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胭脂襦裙,被血水染得淋淋漓漓。 浑身皮开肉绽,那位来自锦官城的小郡主趴在血水里,被冷汗浸湿的乌发贴在面颊上,更显小脸苍白,眼尾的绯红和轻颤的睫毛,衬出一种秾艳荼蘼却又脆弱到极致的美。 饶是那群见过杀戮的王府侍卫,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样娇弱的美人,别说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是给她两个时辰,她也走不出这座小宅院吧? 南宝衣却笑出了声。 她一笑,血水顺着牙缝渗出,染红了嫩白的小脸。 她支撑着爬起来,扶着书案和墙壁,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 千两黄金啊,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财宝。 只要书理理悬赏下去,整座岛屿上的人都会疯狂吧? “可我觉得……我的性命,比千两黄金更加贵重。”南宝衣声音虚弱,但声线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书理理,我会活过子夜。” 子夜,也是二哥哥来接她的时辰。 她跌跌撞撞地跨出门槛。 她扶着槅扇,注视着满院灯盏,染血的唇瓣扬起温柔弧度。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她就忍不住的心生柔软,忍不住的涌出更多更多的力量和勇气,支撑她走下去。 她咬牙,忍着浑身伤痛,往小宅院外面走去。 书理理吃着茶,唇畔挂着嘲讽。 六个时辰,整座岛屿的人猎杀一个手无寸铁受了重伤的小姑娘,岂不比杀鸡还容易? 南宝衣,活不过子夜的。 半个时辰后。 书理理流露出高高在上而又玩味的笑容,矜持地放下茶盏,“传令下去,今日青水庵不接待香客。猎杀开始。” 千两黄金的悬赏,令整座岛屿的人都疯狂起来。 就连青水庵的姑子,都放下禅心摩拳擦掌,想拿南宝衣的性命换取赏钱,不过她们原本也不是真正吃斋念佛的尼姑就是了。 第一个时辰。 南宝衣简单清理过血渍,离开青枫一渡和青水庵,往岛屿边缘跑。 那些人肯定觉得她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所以只会在庵堂和青枫一渡里面搜查,绝不会想到,她已经跑到了岛屿边缘。 而岛边有很多庞大的石头,很适合躲藏。 她靠在石头底下喘气时,背后传来呼吸声和狞笑声。 她回头,那位名唤青流的老姑子,面容扭曲贪婪,望向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闪闪发光的黄金。 南宝衣舔了下带血的嘴角,这老尼姑,居然找到她了! 她歪头,朝青流勾勾手,“过来。” 青流握着一把菜刀,不顾一切地朝她扑来! 千两黄金,足够让她离开青水庵,带着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只要割下这个小姑娘的头颅,她就能得到千两黄金! 南宝衣避开她。 她借着青流扑过来的惯性,从背后把她踹进了水里! 纤弱的少女,为了求生而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她骑在青流的后腰,将她的脑袋死死摁在水里,哪怕这老姑子渐渐不再挣扎,也始终没有松开手。 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南宝衣才坐到水里,大口喘着气。 “青流!” 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南宝衣甚至没有偏头去看,利落地夺下青流手里的菜刀,转身就朝奔过来的人砍去! 来人也是那四个老姑子之一,青研。 她手里也提着把菜刀,刚打个照面而已,完全没料到南宝衣居然凶悍至此,连犹豫都不曾就要来砍她! 她杀心更重,仗着常年干粗活儿力气大,果断地和南宝衣对砍。 南宝衣心跳极快。 她必须在这里的动静把别人吸引来之前,解决掉这个女人。 可就在此时,青研一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 菜刀跌落在地。 南宝衣捂住血液汨汨流淌的手臂,一边后退,一边盯紧了步步紧逼的青研。 青研的菜刀还在滴血。 她狞笑:“一千两黄金,看来要归我所有了。” 她猛然袭向南宝衣! 岸边的石头,多少有些滑腻。 她跑得太快,脚下滑了一下,尖叫着朝地面栽倒! 南宝衣何等冷静,怎么可能放弃这种天赐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搬起一块石头,重重砸向青研的脑袋! 砸得有些偏。 少女喘息着,在青研怒吼叫骂时,再度搬起石头,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向她的脑袋! 直到血肉模糊,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望了眼岸边的两具尸体,捡起那把菜刀,转身往树林跑。 树林里有很多矮小的灌木丛,是很好的躲藏地点。 第二个时辰。 南宝衣坐在灌木丛里,闭着眼睛喘气。 体力一点点地恢复,但伤势却因为没有敷药,呈现出恶化的趋势。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响起,朝她的方向逐渐逼近。 南宝衣睁开眼时,青织扭曲的老脸近在眼前。 握着刀柄的手逐渐用力,她正要挥刀,一根编织绳索突然从背后勒住青织的脖颈! 那绳索逐渐勒紧。 直到青织窒息死去,那人才战战兢兢地松开绳索。 云袖脸色苍白:“郡主,你,你没事吧?你怎么惹了书侧妃,现在青水庵里的所有人都想杀你呢。” 南宝衣摇摇头。 她望了眼青织的尸体,轻声道:“谢谢你帮我。” 这么说着,心里面却对云袖悄悄留了一线警惕。 对千两黄金都不动心的人,要么极致单纯,要么比这些老姑子图谋更多,容不得她不防备。 云袖取下包袱打开,包袱里装着金银细软和衣裳、药膏。 她凝着南宝衣的双眼,轻声道:“知道郡主有危险,特意为你收拾了这个包袱。我先替你包扎伤口?” 她的眼神毫无尘垢,清澈明光,甚至还藏着深深浅浅的喜欢。 南宝衣记得,大姐姐南宝蓉最爱用这种眼神看妹妹。 她迟疑半晌,实在无法从云袖身上找到恶意,于是乖乖点头。 云袖褪去她的襦裙,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南宝衣抿着苍白的唇。 她必须再回青枫一渡里面的那个小宅院,去拿那些账册。 否则,一旦她活着离开这里,姜家肯定会立刻转移罪证。 她心一横,咬牙:“回青枫一渡。” , 章节目录 第457章我陪你们,掀翻这地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虽然决定回青枫一渡,可南宝衣毕竟伤势过重,只得枕着云袖的膝盖,先小憩了一个时辰。 灌木丛生,清风润朗,云袖凝着熟睡少女的眉眼,瞳中若有水光。 南宝衣醒来时,神清气爽。 云袖的止血药和止疼药都很管用,她觉得自己仿佛充满了力量。 可是要回青枫一渡,首先得穿过青水庵。 两人来到青水庵庭院,那些为了千两黄金的悬赏疯狂寻找南宝衣的人,见到她本人,纷纷涌了出来,紧张地团团围住她。 南宝衣环顾左右。 这些人里,只有二十几个是青水庵的尼姑,剩下的上百人,全是青枫一渡的姑娘。 那些尼姑最是凶神恶煞,提着菜刀面露猖狂: “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这小贱人可值钱了!” “就是!讨了侧妃娘娘的赏钱,今后就能逍遥自在!” 南宝衣弯唇。 她听云袖说,这里的尼姑不是真尼姑,而是主人家为了遮掩青枫一渡的丑闻,特意派遣心腹侍女在这里充当尼姑,真正的用意是监视那些被拐卖到青枫一渡的姑娘,防止她们逃跑。 她不紧不慢地踱步,脆声道:“书理理出价千两黄金,悬赏我的人头。但你们这么多人,我却只有一个脑袋,怕是不够分。” 众女面面相觑。 显然,她们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南宝衣笑吟吟的:“你们当然可以先杀了我,再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岂不是就能顺利领到赏钱?” 众女咬牙。 这个提议,摆明了不现实,但如果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别人领到赏钱,她们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或者——” 南宝衣话锋一转。 她转身望向众女,笑容更盛:“你们也可以先杀了青水庵的姑子,再反了书侧妃,跟本郡主混。 “本郡主来自锦官城,家里是做蜀锦生意的,如今成了皇商,在盛京城开设了很多布庄,绣娘和侍女都十分短缺。如果你们跟了我,子夜过后,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些手持棍棒的姑娘,陷入犹豫。 她们本就不是自愿来到这里,比起虚无缥缈无处可花的千金黄金,似乎还是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更加诱人。 那二十几个姑子慌了神。 一名老姑子咬牙切齿:“大家别听她胡说!这女人一向擅长诡辩,咱们还是先杀了她,再商量平分黄金来得妥当!” 可是那些姑娘,早被南宝衣煽动。 她们嚷嚷:“我们被困在这里,要黄金又有什么用?” “我想回家,我想我爹娘!” “我不愿意杀人,我其实连鸡都没杀过!” 南宝衣弯着眉眼。 重生归来,固然二哥哥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她从对手南胭身上学到的东西,也不少。 面对的敌人越多,越不必慌神。 因为敌人与敌人之间,也是有矛盾存在的。 找到矛盾,挑拨她们之间内斗,就是她渔翁得利的时候。 比如南胭、姜贵妃和她,分明是三个不死不休的阵营,但南胭偏偏就能与她结盟共同对付姜贵妃,借她的势青云直上成为宠妃。 而她一向是个不服输的人,南胭能做到的,她也要做到。 她思考的时候,青水庵的姑子和青枫一渡的姑娘,已经闹闹哄哄吵成一团,完全忽略了她。 她弯腰,拖起靠在墙根上的大铁锤。 为首的老姑子,正插着腰怒骂:“来伺候权贵,是你们这些小蹄子的福气!平日里吃香喝辣,哪里亏待过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的玩意儿,你们要是敢背叛侧妃娘娘,我——” “砰!” 一声巨响! 南宝衣抡圆了大铁锤,生生把老姑子的半边脸砸得塌陷! 大铁锤和老姑子一块儿飞了出去,血液脑浆迸溅,惊呆了所有人。 庭院寂静。 女孩儿们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点。 她们咽了咽唾沫,又复杂地注视南宝衣。 这特么,当真是娇养长大的郡主?! 那些锦绣堆里长大的金枝玉叶,不是都只会哭哭啼啼嘛?! 南宝衣费劲儿地拖起大铁锤,从容道:“把你们拐到这里的凶手,是姜家。想指证姜家,就得有证据,所以我必须回青枫一渡拿罪证。 “各位姐姐妹妹,咱们的命运是一体的。没有人保护我们,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没有哪个姑娘,生来就该被权贵圈禁糟践! “如果这是地狱,那我就陪你们,掀翻这地狱!” 少女拖着大铁锤,眼眸坚定,似有星光。 寂静良久,那些被圈禁的姑娘突然一呼百应。 什么千两黄金,什么富贵荣华,比起自由和尊严,那算什么?! 她们尖叫着,与青水庵那群姑子打成一团! 南宝衣趁着她们拖住尼姑的功夫,带着云袖直奔庵堂。 小宅院。 书房点着灯笼,地板上散落着账本和粘稠血迹。 书理理依旧坐在圈椅上,正翻看一本史册。 丹蔻酥红,她优雅地翻了一页书,语调嘲讽:“外面怎么样了?被所有人追杀的感觉,一定很有趣。临死还能闹出这么大的排场,我也算给够了南宝衣体面。” 侍卫拱手道:“她们都去外面找人了,料想很快就能抓到郡主。” 说着话,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书理理冷冷抬眸:“你们几个出去瞧瞧,可是王爷过来了。” 侍卫们颔首,一窝蜂循着声音找了出去。 “小贱人……”书理理冷笑着翻书,“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带给王爷,看他还喜不喜欢你!” “我的尸体如何,就不劳书侧妃操心了。” 清润稚嫩的嗓音柔柔响起。 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了书理理的脖颈上。 书理理手中的书卷,哗啦掉落在地。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完全没料到南宝衣竟然敢跑回来! 南宝衣从背后俯首,红唇凉薄地抵在她耳畔:“书侧妃的颈子真是细嫩,一刀划下去,恐怕会立刻没命吧?” “南宝衣,你,你已是穷途末路,整座青水庵都是我的人,你放下刀,我赐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必。” 南宝衣沉声。 章节目录 第458章她抡起铁锤,把书理理捶进了废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敢杀书理理,刀刃割破了她的颈部肌肤,殷红的血液汨汨渗出,令她浑身轻颤,嗓子里无法自抑地发出惨烈惊呼。 南宝衣面无表情地威胁:“蹲下去,把所有账册捡起来,用绳子捆好。” 刚刚云袖自告奋勇,帮她引开了那些侍卫。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尽快将账册整理好。 因为过于害怕,书理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她被迫颤抖着蹲下去,小心翼翼为南宝衣拣拾满地账册。 她把账册抱在怀里,余光始终注视着背后的动静。 南宝衣眉尖轻锁,刀刃更加紧贴她的脖颈,“别想打小算盘。” “我没有……” 书理理否定着,拣拾账册的指尖颤抖得格外厉害。 南宝衣悄悄朝四周书架张望。 这里还有很多卷册,大约也跟姜家有关,也许她根本就不用威逼书理理收拾账册,不如把她和成王府的人全杀了,等待二哥哥接手这个地方,如此一来,所有罪证都跑不掉…… 她盘算着,书理理又往后瞄了一眼。 注意到南宝衣在出神,书理理心一横,突然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然将她撞翻在地,拼命往屋外跑。 南宝衣疼得“嘶”了声,爬起来追到门口时,书理理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瞧着文弱不堪,跑起来还挺快。” 她嘀咕着,只能自己回头收拾账册。 账册实在太多了,她用绳子捆结实,费劲儿地抱起那厚厚一摞,刚踏出门槛,云袖浑身是血地冲了回来,高声喊道:“快走!” 南宝衣好奇:“成王府的侍卫呢?” “被我引到一座房间,我从外面把门锁上了!”云袖慌里慌张,“我刚刚看见书理理拿了火折子,她恐怕要烧掉这里,咱们快走!” 说着话,替南宝衣分担了一部分账册。 青枫一渡是建在地底的,通往青水庵只有一条阴暗的台阶甬道。 两人跑进甬道,却看见书理理拿着火折子站在甬道尽头。 火光在她清秀的面庞上跳跃,她脖颈间沾染着鲜血,血色眼瞳格外疯狂:“这里的东西,一件儿也不准带出去!” 如果让贵妃娘娘知道,她破坏了青水庵的规矩,还让南宝衣拿到姜家的罪证,别说把她父亲从流放之地调回来,她自己都会被活活弄死! 她盯紧了南宝衣,一只手摸向甬道墙壁。 墙壁上有一处暗格,她推开暗格,一条稻草和火硝捻成的引子出现在南宝衣的视线中。 书理理笑容扭曲:“当初建造青枫一渡时,我父亲也曾参与其中。他们事先在地底埋了火药,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被官府彻查。只要我点燃这根引线,整座岛屿都会被毁!” 南宝衣沉默。 岛屿是漂在湖里的,一旦火药爆炸,岛屿会沉入水底荡然无存。 书理理拿着火折子靠近引线,一字一顿地威胁:“把账册放下,否则我就点燃它!” 南宝衣放下账册。 她举起双手,轻声道:“我已经照做,你把火折子吹灭可好?” “你在求我?”书理理笑容疯狂而得意,“你刚刚拿匕首抵着我的喉咙时,不是很嚣张吗?你再嚣张一个给我看看啊?” “书理理!” 南宝衣皱起小脸,书理理只顾盯着她,手里的火折子几乎要碰到引线! “你唤我作甚,只要我拿着火折子,你的性命就掌控在我手里!” “书理理!” 南宝衣厉声大喊。 火折子的火光,已经触到了引线。 引线易燃,瞬间就烧了起来! 书理理回过神,怔怔望去,引线已经烧到暗格里面去了…… 下一瞬,甬道两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光迸溅,建筑坍塌! “账册——” 南宝衣惦记着那些账册,还想俯身去捡,云袖骂了句“笨蛋”,拖着她飞快穿过甬道直奔地面。 就在两人踏出甬道的刹那,整座甬道在她们背后残酷坍塌! 南宝衣脊背发寒。 刚刚若非云袖救她,她恐怕就要被埋在里面了。 爆炸声四起,她正要和云袖往外走,背后传来一声细弱的啜泣:“南宝衣,救我……” 少女转身。 书理理满脸是血,狼狈地趴在甬道旁,坍塌的石块压在她的腰上,如果把她留在这里,随着地面塌陷,她绝无生路。 “南宝衣,从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害你,你救我,你救我回盛京好不好?我会报恩的,我会向皇上解释,我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 她哭着求助,是害怕极了的模样。 南宝衣看了她片刻,忽然冲上前—— 云袖气愤:“郡主,别救她!” 喊完,却见南宝衣抡起地上的大铁锤,在书理理惊悚的尖叫声中,把她捶进了爆炸的废墟。 云袖:“……” 有句麻麻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宝衣握住云袖的手,“咱们走!” 青水庵跟着爆炸。 云袖望着南宝衣。 她奔跑在坍塌的火光里,腰间丝带曳地,跳跃的火花追逐着她宽大的胭脂裙摆,有种波澜壮阔的绝美。 前方横梁骤然倒塌。 云袖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揽过南宝衣,把她牢牢护在怀里。 横梁轰然落地,扬起铺天盖地的灰烬和尘埃,滚烫的木头刮过云袖的面颊,将她秀美的容貌残忍毁去。 温热的血液,黏黏稠稠地落在南宝衣的脸上。 她仰起头。 云袖身形摇摇欲坠,闭着染血的左眼,朝她扬起虚弱微笑。 她朝后方仰倒。 南宝衣急忙抱住她。 心里面弥漫着复杂的感受,她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这个姑娘,似乎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她呵护备至。 “我背你出去……” 她咬牙,额头冒着冷汗,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艰难地背着云袖离开了陆续倒塌的庵堂。 那些活下来的姑娘,都聚集在岛屿边缘。 已是子夜。 宽敞华贵的三层画舫,雕梁画栋灯火烂漫,于星空下破水而来。 女孩儿们因为得救相拥而泣。 南宝衣坚持到亲眼看着萧弈下船,才体力不支地晕厥过去。 萧弈沉默地抱住她。 章节目录 第459章哥哥不欺负她,欺负你可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今夜星光烂漫。 建着庵堂的小岛轰然坍塌,带着无数秘密渐渐沉进湖底。 那座华美的画舫,破开湖面,缓缓朝穿过盛京城的京河驶去。 画舫三楼的雅座。 这里陈设着一水儿贵重的金丝楠木家私,华帐高卷,珠帘剔透,掩映着八幅象牙白玉屏风,屏风后面还设着一张雕花贵妃榻。 萧弈坐在贵妃榻边。 他垂着眼睫,注视趴睡在榻上的少女。 她未着.寸缕。 檀发铺散在丝绸绣花软枕上,灯火下的肌肤呈现出羊脂玉般晶莹剔透的色泽,背后两扇蝴蝶骨纤细玲珑,腰肢不盈一握,再往后,弧度圆润而娇美。 只是,这具美好的躯体上,却遍布鞭伤。 皮肉外翻,哪怕敷药处理过,结了痂的伤口也依旧触目惊心。 萧弈伸出手,指尖轻抚过那些伤。 丹凤眼比深夜的湖水还要晦暗黢黑,唇角下压,是冷冽的弧度。 随着一声嘤咛,南宝衣从昏睡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余光瞥见萧弈,慵懒地朝他伸出手,娇娇气气:“扶我起来。” 少女伸出来的手,细软嫩白,指尖丹蔻酥红精致。 萧弈挑了挑眉,扶住她的手。 南宝衣懵懵懂懂地坐起身,“对不起啊二哥哥,那些账册落在了青枫一渡,书理理跟个疯狗似的,一不小心就把岛屿炸了,账册也没有了……” 她无比惋惜地说着话,却见萧弈只是看着她锁骨之下,视线莫名。 她不解地低头看去。 随即,嫣红的胭脂色一点点浮上耳根,逐渐蔓延到面颊和细颈。 她一把扯过缎被遮住自己,脚丫子毫不客气地踹萧弈脸上:“你看哪儿呢?!” 萧弈握住她的脚踝。 薄唇扬起的弧度毫无温度,他淡淡道:“我在想,顾崇山给你栓的那根铁链,怕是栓错了地儿。” 南宝衣皱着小脸。 萧弈靠近她,薄唇抵着她的耳珠,嗓音沉冷:“栓脚上哪里够,就该把南娇娇拴在闺房,叫你哪里也去不了,安安心心准备待嫁……” 在南宝衣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瞳漆黑阴暗。 无人知晓,他今夜看见浑身是伤的少女时,是怎样的暴怒。 他就不该答应她,让她去调查什么青水庵,调查什么罪证。 如果她今夜出了事,哪怕姜家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答应她,让她去犯蠢,让她去历练。 什么放纵她去自由飞翔鹰击长空,南娇娇哪有那本事,她分明就是个傻狍子,雪地里蹦跶蹦跶就掉坑里爬不起来的那种! 萧弈闭了闭眼。 他把小姑娘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迈出南府半步。”他深嗅着少女自带的那股芙蓉花香,“就待在深闺绣绣花鸟读读诗书,乖乖等到明年出嫁。”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悄悄抬起眼帘瞅他。 男人眼尾泛红,真是在乎极了她。 她心里甜甜的,乖乖倚靠在他胸膛里,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鞭子落在身上是很疼,可是我想着二哥哥,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萧弈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 南宝衣念着那些账册,心里面多少有些遗憾。 她正经道:“虽然账册没有了,但我知道姜家那些赃银,最后都流入了金胜钱庄。二哥哥从金胜钱庄入手,兴许能查出些子丑寅卯。” 金胜钱庄是南越国最有名的钱庄,钱庄老板堪称南越国首富。 萧弈无言地吻了吻她的眉眼。 有时候,他觉得南娇娇很适合入朝为官。 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朝堂对手。 简直比奸臣更擅长阿谀奉承,比丞相更加勤勤恳恳。 如果能把这份心思用在绣花上,还愁绣不出鸳鸯? 两人说着话,余味踏进来,恭敬道:“郡主,云袖姑娘求见。” 南宝衣忙道:“快请进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云袖已经包扎过。 她烧伤严重,哪怕有姜岁寒这种神医在,也得修养多日才能恢复。 她对萧弈和南宝衣行了个礼,温声道:“我是来向郡主辞行的。” “你家中无人,能去哪儿?”南宝衣关切,“你救了我的命,我想留你在身边,也算是报答。云袖,你不想与我在一起吗?” 云袖眼眶微红。 她跪地,“如果能被郡主收留,自然是我的荣幸。我只怕郡主嫌弃我笨手笨脚做不好事,给您惹来麻烦。” 萧弈盘膝坐在贵妃榻上,手肘慵懒地撑着矮案,始终漫不经心地听着云袖和南宝衣说话。 她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云袖退出雅座,他才淡淡道:“来历不明的人,娇娇也敢用?” “我喜欢她。”南宝衣坦诚,想着前世萧弈砍掉了云袖的双手,忍不住慌慌地瞪他一眼,“你不许欺负她呀。” 萧弈被逗笑。 他挑起少女圆润白嫩的下巴,戏弄道:“哥哥不欺负她,欺负你可好?” 南宝衣紧张地拢了拢锦被,不自然地别开脸儿,“我还小……” “小了才好欺负啊。娇娇十二岁的时候,在哥哥面前又乖又谄媚,可没有现在这么多心眼儿。” 南宝衣想着自己刚重生回来时,在萧弈面前那副狗腿样,忍不住又红了脸,小声道:“原来你说的是那种欺负呀。” “不然,娇娇以为是哪种欺负呀?” 南宝衣脸颊更红。 还能是哪种欺负,当然是那种欺负呀! 跟这厮说话,他总是故意逗弄她,真叫她羞恼。 她干脆钻进锦被,闷闷道:“二哥哥,我这人素来娇弱,经不起你欺负。你快些走,让我好好睡一觉。” 萧弈哂笑。 娇弱? 小姑娘昏睡的时候,他可是听那些逃出来的女子说了,他家的南娇娇抡着大铁锤,活生生把人捶死了,还娇弱? 他睨向鼓鼓囊囊的锦被。 她确实还小。 他不欺负小孩儿,但将来总有一天,他要把她摁在榻上欺负哭的。 画舫迎着粼粼月光,朝盛京城驶去。 正是春月夜。 停泊在湖岸边的小画舫,两名美貌侍女正在船尾煮着青梅酒。 南景和一位高冠华服的年轻人对坐,欣赏着小岛坠入湖底。 南景微笑举杯:“一切如王爷所料,这杯酒,属下敬您。” 年轻公子隐在阴影里,声音犹如流风回雪:“也敬再起,在重开的春闱会试中夺得探花郎。” , 呜呜呜向小仙女们求一波月票, 章节目录 第460章我时常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在南府躺了三日。 那些被她从青枫一渡带回来的姑娘们,归家的归家,无家可归的,结伴去了南家绸缎庄当绣娘或者打杂,也算是有了归处。 至于她谋害皇嗣的罪名,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御花园抱厦里的那只白玉酒盏,被大理寺保管得很好,萧弈用铁粉提取出了两个人的指纹,分别是书理理和姜贵妃的,所以南宝衣下毒谋害皇嗣的罪名不攻自破。 姜贵妃哭哭啼啼,推说是书理理利用皇嗣陷害南宝衣,然而书理理已经不在人世,任她怎么说都死无对证。 老皇帝震怒,虽然没有人证,却还是降了姜贵妃的位份。 南宝衣乖乖待在闺房绣鸳鸯。 余味坐在案几对面替她分线,笑道:“从贵妃降为妃,瞧着虽然没什么,但到底是与皇上有了嫌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谁说不是呢?” 南宝衣嘀咕着,余光悄悄瞅向窗外。 她二哥哥就像疯魔了似的,居然拨了一支军队围在朝闻院外,除了允许她每日去松鹤院向祖母晨昏定省,其他时间都不许她踏出院落半步。 如果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一年,那她可得闷坏了! 她丢掉绣绷,朝地板仰躺:“余味呀,我时常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你能比得上我生无可恋?” 廊外传来抱怨。 姜岁寒穿过珠帘走进来,在案几旁坐了,随手剥起绿仁果,怨念极深:“你的好二哥哥,拿走了我全部的积蓄,跑去青枫一渡玩姑娘,我找谁说理去?” 南宝衣坐起身,怔愣。 是了,她就说二哥哥把所有财宝都当聘礼给了她,哪来的银钱再去青枫一渡潇洒,原来是拿了姜岁寒的私房钱。 她看着姜岁寒咬牙切齿的模样,笑道:“你别气啦。” 姜岁寒吃了几颗绿仁果,忽然神秘地八卦道:“南小五,靖王府后日设宴,你知道不?” 南宝衣摇摇头。 “大理寺卿要告老还乡你知道吧,你的好二哥哥,靠着提取指纹证明罪犯的方法,再加上青水庵拐卖姑娘的大案,直接被皇帝从太史令的位置上,提溜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太史令只是从五品,一个月内从从五品跳到正三品,嗬,这可是南越国开国头一份儿!靖王妃高兴的,三天前就宣布要在王府设宴庆祝,请帖雪片似的发出去,邀请了不少权贵。” 南宝衣垂着眼帘,拿绣花针轻戳绣绷。 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靖王府,也没有给她送请帖。 说起来,按照南越国的风俗,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会时常相互走动,可是她搬到盛京城,靖王府从未邀请过她和她的家人。 有时候她二伯母和程姨在府里设宴,想请靖王妃登门做客,彼此说说话儿,但对方也是不理不睬的。 就连下聘之后交换庚帖那日,来的也只是二哥哥和沈议潮。 她低头绣鸳鸯,淡淡道:“靖王妃不待见我,设宴也不会请我的。” “听说那宴会很热闹,盛京城的权贵都会去,还有很多名门贵女。靖王妃在打什么主意,你别说不知道。”姜岁寒很仗义地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南小五,别说哥哥不疼你,这封帖子是我顺出来的,我对你好吧?” 请帖搁在矮案上。 大红封底,烫金牡丹,极尽精致雍容。 可见靖王妃对萧弈官拜大理寺卿一事,有多么骄傲。 南宝衣盯着帖子,半晌没吭声。 人家靖王妃摆明了不待见她,难道她还要腆着脸去靖王府,上赶着讨好她不成? 她又没吃她家米! “东西已经送到,你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姜岁寒抓了一把绿仁果藏进袖袋,“想来宴席上,靖王妃肯定会逼着萧家哥哥相看姑娘。可是南小五,你要记着,我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姜岁寒走后,南宝衣犹豫地捧住小脸。 她在青水庵待了那么久,如今已临近暮春。 透窗而来的阳光温暖干净,带着懒洋洋的气息。 她揉了揉脸颊,第一次觉得如何与婆家的相处,真是一门大学问。 “郡主。” 云袖端着茶点进来,好奇地环顾左右,“余味姐姐说来了客人,叫奴婢送茶进来,那位客人怎么不见了?” “你来得正好。”南宝衣招招手,把烦恼与她说了一遍,“依你看,我后日要不要去靖王府呀?” “为何不去?”云袖笑盈盈的,“世子爷能当上大理寺卿,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他那么喜欢您,如果能得到您的贺礼,一定很开心。郡主,您去靖王府是为了向世子爷道贺,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呢?” 她的话,令南宝衣产生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这几日以来,二哥哥忙于朝堂之事,都没来探望她。 借着去靖王府的机会,与二哥哥说说话,多好! 她想通以后,才不管靖王妃看见她有多么烦恼痛苦,一边吩咐荷叶帮她准备出去的衣装钗饰,一边请十言向萧弈请示,容许她去靖王府玩。 绣鸳鸯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已是宴会当日。 南家的马车缓缓穿过元和街,抵达了靖王府。 元和街上的住宅,大都是皇亲国胄的官邸,比如太子府就在这里。 荷叶卷起车帘。 靖王府端严宽敞,楼阁交错、花木葱茏、庭院深深,处处透着精致富贵,可见老皇帝对这位弟弟十分疼爱。 南宝衣站在王府垂花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扬起甜甜的笑容,捏着小手帕,娇弱地踏进了垂花门。 靖王府后花园,长亭里陈设着瓜果糕点。 靖王妃端坐在石凳上,身旁围坐着莺莺燕燕,全是盛京城权贵世家的掌上明珠。 靖王世子风华绝代,再加上谁都知道靖王府不满意南家的姑娘,因此她们把这次升迁宴看做选媳妇宴,铆足了劲儿地讨好靖王妃。 哪怕当不上正室,但如果能嫁给萧弈那样的男人,就是做妾她们也心甘情愿啊! 靖王妃笑得端庄明媚。 章节目录 第461章他被南宝衣拒绝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望向身侧端坐的姑娘。 这么多姑娘里面,她最满意的就是宋丞相的千金宋柔。 虽然容貌只称得上清秀,但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关键还有个当丞相的爹,如果弈儿能娶她,那么对他的前程而言真是锦上添花。 她想着,面上又温和几分:“柔柔,这碟雪花酥是王府厨子最得意的点心,你尝尝。” “多谢王妃娘娘。” 宋柔垂着眼帘,声音谦和而不卑不亢。 靖王妃对她的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正要问问她平日里读什么书,一名侍女急匆匆进来禀报:“娘娘,宝仪郡主来了!” 靖王妃一愣。 她又没给南宝衣请帖,她来干什么? 南宝衣穿过花径。 她踏进长亭,温婉大方地朝靖王妃福了一礼,“王妃娘娘。” 众女打量着南宝衣,眼睛里藏满了惊艳。 这姑娘虽然出身商户,但通身的气派和规矩却很出众,这样的姑娘,哪怕站在靖王世子身边,也不会逊色吧? 靖王妃神情微妙。 她不好直接说自己并没有邀请南宝衣来参加宴会,再叫丫鬟把她赶出去,那样未免显得她小家子气,也显得靖王府不近人情。 她只得勉强笑道:“你来了,坐吧。” 她盼望南宝衣能读懂她的冷漠,识趣儿地去角落待着,不要妨碍她和未来儿媳妇拉家常。 然而南宝衣压根儿懒得看她脸色。 “给娘娘带了礼物。”南宝衣示意荷叶把锦盒送过去,“也给世子殿下带了贺礼,不知道世子殿下现在何处?” 靖王妃有点烦她。 她摇着团扇,正色道:“你也是待嫁的大姑娘,跑到夫家连杯茶都不喝,就问未婚夫在何处,是不是不合礼数?” “礼数?”南宝衣挑眉,“王妃娘娘想与我谈礼数,我倒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请教您。两家结为姻亲,为何我二伯母和程姨邀请您登门吃酒,您从不答应?为何世子殿下与我交换庚帖那日,您也不曾到场?可是瞧不起我南家?” 她与盛京城那些名门淑女的婉转迂回不一样,她说话好直。 靖王妃嘴唇翕动,没想到南宝衣居然敢把这些事放在台面上讲。 她就不嫌丢人吗? “我知道您看不起我的出身,但既然早晚要成一家人,您也该试着接纳我。”南宝衣沉声,“我这趟前来,是为了向世子道贺,不是为了看您的脸色。您举办这次宴会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您也不必与我说些有的没的,显得您虚伪。” 她说完,径直拂袖离去。 靖王妃惊愕气怒。 这个南宝衣,可有把礼法放在眼里? 这般儿媳妇进了府,她岂不是要天天生气?! 其他姑娘也十分惊讶。 她们讨好靖王妃都来不及,宝仪郡主好大的胆子。 但是莫名的,她们又觉得这位来自锦官城的郡主,是个真性情的姑娘,很特别很引人注目。 南宝衣快步穿行在花径里。 临近暮春,靖王府依旧百花争艳,鲜妍明媚。 她站在粉白如云的杏花树下,轻风拂过,满树花瓣婆娑飘落,像是纷纷扬扬的花瓣雨,将她笼在其中。 楚怀南信步而来。 他轻笑:“刚刚在长亭那边,听见小郡主与靖王妃争执。小郡主果然真性情,令孤叹服。” 岂止是真性情,简直是虎得很。 “太子殿下。” 南宝衣冷漠地福了一礼。 “花园那边要开宴了,孤与你一道过去。”楚怀南沿着花径往前走,“孤听说,青水庵一案,小郡主出力良多。只可惜到头来,功劳全都记在了萧弈头上。如今靖王妃又对小郡主意见颇多,再加上南侍郎府那两个不省油的妯娌,你嫁进来以后,恐怕不能过得如意。” 他垂眸望向少女,杏花瓣落在她的发髻上,更添几分娇俏。 他伸手,替她细细捻下花瓣,笑道:“小郡主容色太盛,连这些芳华,都压不住你半分明媚。” 南宝衣平视前方。 隐隐猜测,楚怀南对她有意。 同为对付姜太傅的盟友,她并不愿意把彼此的关系弄得复杂。 她退后两步:“过得如不如意,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殿下费心……另外,哪怕今后再不如意,我也不会倾慕殿下。” 楚怀南神情僵住。 他盯着南宝衣,半晌说不出话。 他这是……被拒绝了? 盛京城里,仰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只有姑娘们想方设法地嫁进太子府,还从没有姑娘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他。 心头弥漫着酸胀的感觉,他轻笑:“小郡主这是何意?孤只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私心里,从未对你有过那种想法。” “没有最好。” 南宝衣轻声呢喃,走到前面去了。 楚怀南看着她。 她走路时带起一阵风,满地落花追随着她的轻纱裙摆,将那嫩黄裙裾染上春日里的浅香。 她连背影,都美得袅娜夺目。 可是,他连正式的告白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拒绝。 楚怀南自嘲一笑,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出现在楚怀南身后。 她温声:“太子殿下。” 楚怀南转身,微讶:“宋妹妹?” “被拒绝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是不是?”宋柔盈盈上前,抬手为楚怀南拂去肩头落花,“臣女曾经对殿下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只要殿下愿意娶,臣女就愿意嫁。” 她垂下眼帘,瞳珠里情绪复杂:“臣女没有宝仪郡主烈阳般艳丽的容貌,但臣女背后是整个宋家,殿下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楚怀南沉默。 他与宋柔一起长大,称之为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但他自幼把这姑娘当成妹妹,为了笼络权臣他可以娶陌生女子为太子妃,但私心里,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娶宋柔为太子妃。 因为他知道,他并不爱这个妹妹。 娶她,会耽搁她的一生,就像母后被父皇耽搁一生。 宋柔白嫩的掌心,轻轻覆在楚怀南的心脏位置,她眉眼温柔:“太子殿下,臣女愿意等您……” 已到了开宴的时辰。 南宝衣坐在席案边,听见席间的姑娘们激动地窃窃私语。 她抬眼望去,果然是萧弈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462章她想往萧弈房里塞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厮今日穿戴得十分骚包。 金冠束发,穿章丹黄箭袖锦袍,系玄色革带,外罩一件绯色满绣暗花纹的大氅,整个人金玉之姿,如同烈日般熠熠夺目。 听着那些姑娘惊艳的赞叹声,南宝衣突然有点怀念,当初那个朴素的二哥哥。 萧弈在她身边落座。 他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可是生病了?” 南宝衣摇摇头。 萧弈莞尔:“既不是生病,那就是有人惹你不开心。” 南宝衣捏着手帕,暗道可不就是有人惹她不开心? 她垂着睫毛,压低声音:“二哥哥,你一定要当靖王世子吗?” 如果他不是靖王世子,那么他就能在盛京城另置府邸,她也不用再和靖王妃打交道,不用平白受她的气。 萧弈倒了一盏橘子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成了靖王世子,如果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是靖王子嗣,那么靖王妃就得担上混淆皇嗣的罪名。 甚至就连作伪证的南家,也得受到牵连。 萧弈把橘子汁推到南宝衣手边,“道理你都明白,无需我与你仔细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你我怎能任性?” 南宝衣沉默。 她当然明白现在反悔的后果,也明白靖王府能带给萧弈多少人脉和资源,更明白靖王妃出自大雍名门,有靖王妃帮忙,二哥哥将来如果要回大雍,也会更容易跻身大雍顶层世家圈子。 只是…… 她有些委屈。 她捧起橘子汁,浅浅啜饮了一口。 酸甜交加,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今天到场参加宴会的大都是年轻人,靖王妃姿态亲和,叫大家把这场宴会当做家宴,还鼓励那些名门贵女拿出绝活儿,让大家开开眼。 场中,一名少女跳起了水墨舞,惹来一片喝彩。 靖王妃悄悄望向萧弈,唇边挂着笑。 特意举办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让弈儿亲眼看看,盛京城的贵女有多么出色,岂不比南宝衣那个土财主家的姑娘来的有趣儿? 随着那支水墨舞结束,靖王妃笑道:“说起来,前段日子的花朝节十分热闹,柔柔还被评选为‘百花神’。柔柔那天的画作真是冠绝古今,就连同往观看的弈儿,都称赞你的画技百年难得一见,不如请你再为我们画一幅画?” 锦官城的花朝节,是比试琴棋书画等才艺。 但盛京城的花朝节,是从参加的女孩儿里面挑选出才艺最好的那位,评为“百花神”,可载入地方史册。 南宝衣眼底掠过阴霾。 算算日子,花朝节大约是自己刚进青水庵的前两日。 没想到她前脚去了庵堂,萧弈后脚就去看花朝节上的姑娘。 还称赞别人的画技…… 他连她费心绣的鸳鸯都吝于称赞,居然称赞别家姑娘的画技! 她仰头望向萧弈,低声道:“二哥哥当真觉得宋姑娘画技出众?” “用色极妙。放眼天下,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也鲜少有人能达到她的水平。” 萧弈坦诚。 南宝衣紧紧捏着手帕。 心里面像是烧着一团火,烧得她心口疼。 她撇过小脸,不肯再看萧弈。 跪坐在她身后的余味,小声安慰道:“主子惜才,称赞的只是这份画技,和宋姑娘本人没什么关系的。如果这份画技出现在男人身上,主子也会这般夸奖。” 南宝衣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有点气。 她真是吃饱了撑的,跑来靖王府找罪受! 余味又安抚道:“郡主您也不是没有过人之处啊。” 南宝衣掰着手指头,她虽然在琴棋书画上下了苦功,但也仅仅只是在同龄人里算得上优秀而已,还不曾达到宋柔那种高度,连二哥哥那么挑剔的人都愿意夸奖。 琴棋书画那种东西,能达到怎样的上限,是看天赋的。 天赋不够,哪怕再用功,也没有大用啊! 余味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忽然拍掌笑道:“郡主您忘啦,您会抡大锤啊。听云袖说,您用大铁锤活活捶死了两个人呢,多么厉害的战绩呀!” 南宝衣:“……” 所以别家姑娘表演琴棋书画,她是要表演抡大锤吗?! 这种天赋,还不如不要! 她咬牙生闷气时,靖王妃正拉着宋柔的手温声细语:“柔柔也是十五岁的姑娘了,亲事却还没有定下来,真叫我为你着急。如果不是弈儿已经定了亲,我真想让你当我的儿媳妇。” 宋柔垂着眼帘,始终保持着客气温和的笑容。 靖王妃爱挑事,故意笑呵呵地问道:“宝衣,你觉得你和宋姑娘比起来,如何呀?你俩相差一岁,也算是同龄人,可是你看看宋姑娘有多么优秀出众,她的画技已有名仕之风,假以时日,定然能画出传世之作,多么难得呀!” 南宝衣抬眸,脆声:“王妃娘娘这话真有趣儿,您觉得您和大雍皇后比起来如何呀?你俩是同龄的亲姐妹,可是您看您姐姐都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整日费心国事日理万机,您还在这里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我都替您着急。” 席上的姑娘纷纷掩袖窃笑。 她们往日里,也常常被自家娘亲耳提面命,说谁家的女儿琴棋书画学得多么好,多么给家里长脸,还骂她们学什么都学不好,却整日想赴小姐妹的宴。 可是天底下本就不是人人都擅长琴棋书画,娘亲自己不愿意跟别人家的娘亲比,却非要拿她们跟别人家的孩子比。 南宝衣这话,怼的真解气! 靖王妃:“……” 她说不过南宝衣,她好生气。 她求救般望向萧弈。 萧弈忍俊不禁,笑着饮尽一盏玉米汁,毫无插手的意思。 他这位姨母,倒也不是多么心黑手辣,就是嘴碎,掌控欲强。 等南娇娇嫁进来,估计靖王府有的热闹。 靖王妃压下心头怒火,勉强笑道:“本妃不过是与大家拉拉家常,宝衣说话却如此咄咄逼人,都吓到本妃了。” 她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明年就要嫁到王府,我心里真是盼望得紧。只是如今世子成了大理寺卿,平日公事繁忙,身边确实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丫鬟。 “祝瑶跟了我多年,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有心把她给他,也好在你进门前,替你好好侍奉他。宝衣如此在意世子,想来也是很愿意他有人服侍的,是不是?” , 最近听了李袁杰的《大天蓬》,好好听 章节目录 第463章我就喜欢南娇娇,特别喜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花园里寂静下来。 南宝衣暗暗惊叹。 原来靖王妃举办这场宴会,不只是为了让二哥哥与其他姑娘相看,还为了往他屋里塞人。 瞧瞧这番话说的多么漂亮,如果她拒绝,就会当众落一个还没过门就开始善妒的名声。 她捏了捏绣帕,忽然微笑着望向萧弈,娇声道:“我年岁尚小,哪里懂这些事?我一心都扑在世子殿下身上,若是他喜欢祝姐姐,我当然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被她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萧弈感到后背发凉。 他怎么觉得,南娇娇似乎更想拿锤子捶他呢? 萧弈不动声色地蹭了蹭鼻尖,面对靖王妃期盼的目光,淡然拒绝:“我不缺人伺候。” 靖王妃拧了拧眉:“弈儿——” 萧弈打断她:“今日是我的升迁宴。” 眼里的警告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靖王妃不想惹他不愉快,只得默默闭嘴。 她身后,祝瑶垂着脑袋,放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收紧。 如果王妃娘娘没给过她那份盼望也就罢了,可是她给了她盼望,却又被世子殿下残忍打碎,她还如何能像从前那么平静? 她红着眼圈望一眼南宝衣,眼底情绪委屈。 宴会结束后,南宝衣从西房更衣出来,穿过廊庑时,听见窗内传来尖锐的说话声。 “弈儿,我是全心全意为你打算,那宋丞相的千金哪里比不上南宝衣,你就非要吊死在她那棵树上?!” 南宝衣微怔。 这靖王妃,还真是厌极了她啊。 萧弈声音冷淡:“我答应你假扮世子,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私事。否则闹大了,你我颜面上都不好看。” “萧弈,我是真心为你好!” “真心为我好,就别再干今天这种蠢事。明日备了礼物去南家登门致歉,也算全了彼此的脸面。” 靖王妃大约气疯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萧弈推门而出。 撞见站在廊庑下的少女,他漆黑凛冽的眼眸,稍稍多了些暖意。 他牵住南宝衣的手,细细捻了捻她娇嫩的指尖:“我送你回家。” 南宝衣点点头。 乘坐马车往南家府邸驶去时,南宝衣轻声道:“二哥哥来自大雍,可是我接触到的大雍贵族,靖王妃也好,沈议潮也罢,都很不好相处……” 听说大雍皇后把持朝堂,性格跋扈城府深沉,更不好相处。 她试探:“二哥哥家族里面,可有容易相处的人?” 不是她挑三拣四,确实是婆家人太难搞。 萧弈想了想,回答道:“我兄长很好。” 南宝衣诧异。 二哥哥比谁都要挑剔,能被他评价为很好的人,那定然是很好的。 车窗卷起,春阳照落进来,虽然长街喧嚣,可车厢里却很安宁。 在这个懒洋洋的春日午后,萧弈难得讲述起他的私事: “我母后膝下有很多儿子,我也算兄弟众多。我大哥,也就是现在的大雍皇太子,是唯一一位来锦官城探望我的兄弟。他见我过得艰难,于是返回长安恳求母后,派遣顶尖高手前往锦官城,教我文治武功,不至于让我沦为一个废物。” 南宝衣侧耳倾听。 大雍的太子殿下,定然很爱二哥哥,才会不顾安危来邻国探望他。 连他的前程都考虑到了,真是一位贴心的兄长。 可惜山水漫漫,他们兄弟总是聚少离多。 南宝衣撒娇般伏在萧弈的膝头,软声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定然要见见他。” 萧弈轻抚过她的檀发:“他去年娶了太子妃。我那位大嫂,也是名满长安的贵女,出自书香名门,性子温婉高洁,极擅长琴棋书画。南娇娇,我估计你得被人家比下去。” 南宝衣:“……” 她忍不住直起身,凶狠地瞪了眼萧弈。 这厮先是夸宋柔画技出众,又夸他大嫂才艺双绝,就是不夸她! 萧弈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 他捏了捏她鼓鼓嫩嫩的脸蛋,又把她好好抱进怀里。 他下颌抵着少女的脑袋,垂眸呢喃:“也不是娶不了高门嫡女,可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南娇娇,特别喜欢。” 锦官城的小娇娘,又娇气又柔弱。 却偏偏肯为他吃苦,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她总觉得是他帮她脱离苦海,可是对他而言,她何尝不是救赎? 他幼时孤零零住在南家,仅仅是看她一眼,远远地看她一眼,他就心生欢喜啊! 萧弈的话,令南宝衣赴宴产生的脾气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臂,撒娇般挽住萧弈的脖颈。 她仰着头,眉眼甜润,娇娇气气地亲了亲男人的下巴。 萧弈勾着她的襦裙系带,丹凤眼漆黑如深渊,嗓音更是低哑了几个度:“别闹。” “偏要闹……” 南宝衣是个很会顺杆子往上爬的姑娘。 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可怕,但却不会伤害自己,因此放心大胆地在他怀里撒娇打滚。 偷偷瞅向萧弈,捕捉到他眼中那抹纵容的宠溺时,她笑容更甜。 何其有幸,能被权臣大人喜欢啊! …… 回到南府,却听荷叶说,府里来了客人。 她与萧弈来到松鹤院,厅堂里果然坐着一圈人。 那位陌生的夫人打扮华贵雍容而不俗气,举止之间还带着几分书香气,大约年近四十的模样。 她手边儿坐着一位腼腆清秀的公子,唇红齿白,穿戴精致,始终害羞般垂着眼帘,约莫是她儿子。 她们对面,坐着二伯母和珠珠。 二伯母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比平日里要温柔许多。 而珠珠襦裙高髻,装模作样地翘着兰花指捏着白玉团扇,很有水墨画里那些大国仕女的风度。 这架势,俨然是要相看婚事啊。 “娇娇儿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招手,介绍道:“这位是金家的夫人,你唤她金姨就好。这位是金家的少东家,你该唤一声表哥。” 金家? 南宝衣与萧弈对视一眼。 盛京城只有一个金家,那就是金胜钱庄的主人,南越国首富金家。 首富的夫人和嫡子驾临南府,真叫人意外。 章节目录 第464章说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见过礼后,南宝衣坐到南宝珠身边。 长辈们忙于笑谈,她用紫竹骨折扇掩面,低声道:“珠珠,这是怎么回事呀,你和金家公子怎么相看上了?” 珠珠和金家公子相看上了,小公爷可怎么办? 估计得发疯。 南宝珠小声:“我已经十五岁,亲事还没有着落,因此央了娘亲帮我相看。和金家的这桩婚事,是娘亲千挑万选帮我选出来的,我得争气,好好表现才是。” 私心里,她很想尽快出嫁,躲开府里那个磨人的小厮。 上回在花树下,她被宁晚舟亲吻,几乎都要吓傻了。 后来她每每当窗打扮,他总是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眼神瘆人得慌。 她出府逛街时,走着走着就会发觉宁晚舟在后面跟踪,叫她害怕! 打骂也没用,他不仅不听,还总是阴恻恻地盯着她。 她心里发怵,又不敢把他撵出府,只能想办法尽快出嫁,省得被他从早到晚地惦记。 南宝珠心虚地想着,从团扇后面露出脸,朝金夫人点头致意。 金夫人笑道:“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珠珠,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些薄礼,珠珠看看喜不喜欢。” 她说是薄礼,可是侍女取出的宝匣,乃是黄金锻造,雕花工艺极其繁琐精致,盒子里面盛着的鸽子血东珠手钏更是难得,即便南宝衣见惯了奇珍异宝,也惊叹于那手钏的贵重华丽。 金夫人亲自为南宝珠戴上手钏,情不自禁地赞叹:“珠珠肤白,手钏戴在身上,更显雍容雅致。” “这太贵重了,”南宝珠实诚,“我不能收金姨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和金敏并没有定亲,无亲无故的,收这么贵的礼不合适。 “不值几个银子。”金夫人亲切地搂住南宝珠,“姨喜欢你,送件小首饰,算得了什么呢?你要是给姨做儿媳妇,以后南越国的钱庄都是你的!” 这玩笑话,令厅堂的长辈都笑了起来。 江氏笑着吩咐南宝珠:“长辈赐不敢辞,收下吧。” 他们南家不穷,别人送的礼物虽然贵重,但他们也不是还不起礼。 南宝珠这才谢过金夫人。 金夫人又道:“我们说些生意上的事,珠珠领你表哥去花园里玩,好不好?” 南宝珠点点头,好奇地望一眼金敏。 说是表哥,其实他们家和金家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权贵家族联姻普遍,这家的孙媳妇是那家嫡长子的表姐,那家的老祖宗又是哪家的表姑奶奶,盘根错节,亲戚关系十分复杂。 唤金敏一声表哥,只是拉近两家关系的客套话而已。 南家花园景致怡人。 花树婆娑,假山秀美。 穿过花树林时,南宝珠又好奇地望一眼金敏。 少年肤白通透,清秀的好似女儿家。 他的容色,不比宁晚舟差多少。 “表妹总看我做什么?”金敏笑吟吟的,随手折了一枝杏花,温和地簪在南宝珠的鬓角上,“表妹貌美,我若是你,每日揽镜自照就很欢喜,才不会去看别人。” 他的声音柔美动听,宛如泠泠琵琶音。 而他的眼神充满了专注和温柔,阳光透过婆娑花枝,斑驳地落在他的面庞上,更显神情清澈干净。 南宝珠长居深闺宅院,从没被男子这般撩过。 这样的赞美和直视,令她害羞。 她不自然地捏紧团扇,脸颊浮红,悄悄避开金敏的目光,“我哪有表哥说得那么好,表哥才是容貌过人的那个……” 鸟语莺啼。 两人继续往前走,金敏随口问道:“表妹平日看什么书?” 看书? 南宝珠语噎。 她哪里看过书,她闺房里连装装样子的书都没有。 “这……”她轻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的不通文墨,看起来像是在谦虚,“只看过些《女戒》《女德》。” 还是被二哥罚抄的呢。 金敏笑了:“表妹真谦虚。除了这两本,可还看过些别的?” 南宝衣哑然。 搞笑呢,她怎么可能看过别的书! 她下意识朝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南宝衣使眼色。 养妹千日,用妹一时,她的娇娇也该帮她救救急。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看杏花,假装没看见她暗示的眼神。 这种事儿,她没法帮。 南宝珠干脆挽住她的手,笑道:“我平日里看书,都是与娇娇一起的。她看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是吧娇娇?说起来咱姐妹都看什么书来着?” 被金敏用含笑的目光注视,南宝衣进退两难。 半晌,南宝珠都要拧她胳膊了,她只得道:“我们姐妹平日里爱看史书,也算通晓各个朝代的历史。还爱看各种诗词歌赋和经史子集,地理志也略有涉猎。” “真是博览群书。”金敏笑意更盛,“爱读书是件好事,怪不得我见宝珠表妹气度沉静犹如空谷幽兰,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话南宝珠爱听。 活了十几年,不少人夸她漂亮,却没人夸她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娇羞道:“表哥才是气度卓绝,宝珠十分仰慕。” 南宝衣被迫观看这两人互夸,鸡皮疙瘩都要抖落满地。 她弱弱地轻咳一声:“珠珠,我想去——” “不,你不想。”南宝珠打断她,“表哥好不容易来府里一趟,咱们与他逛逛园子多好呀。” 南宝衣:“……” 于是她不仅被迫继续观看这两人互夸,还要被迫帮南宝珠圆谎,替她塑造一个饱读诗书的名门淑女形象。 她这个妹妹当的也是很尽职尽责了。 花树枝桠上。 宁晚舟抱着酒葫芦坐在枝桠间,仰头饮了一口冷酒,冷漠地盯着南宝珠的背影。 他就那么可怕,叫她恨不能马上嫁出去? 那种小白脸有什么好,除了有几个臭银子,有什么好? 他更加郁郁不平,饮尽冷酒后,生气地砸掉酒葫芦。 他跳下花树,沉着脸悄悄跟上南宝衣等人。 “这座假山就像是迷宫,我可喜欢和侍女在里面捉迷藏了!”南宝珠领着金敏来到巍峨假山前,想起什么又连忙补充,“当然,是在我读书读累了以后玩,权当放松。” 章节目录 第465章他所谓的喜欢,令她困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捏着手帕,默默听小堂姐撒谎。 望向她的背影时,不禁多了些担忧。 与其说小堂姐对这位金公子动了心,倒不如说更像是小堂姐迫不及待地期盼能快些嫁出去。 她是在躲避小公爷吗? 假山嶙峋,生满苍苔,更显此地幽静。 走了一段路,南宝衣还在琢磨小堂姐的姻缘,就瞧见宁晚舟三两步从背后上前,捂住南宝珠的嘴,把她拖进了假山石窟里。 她眨了眨眼。 金敏听见动静转身,不禁面露诧异:“宝珠表妹去哪儿了?” 南宝衣:“她去——” 指了指石窟,她到底没敢把宁晚舟供出来,只讪讪道:“她,她去出恭了,可能比较急。” 金敏:“……” 停顿半晌,他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宝衣表妹的口脂颜色真好看,是在哪家胭脂铺买的?” 这问题太过亲近。 金敏似乎意识到不妥,笑着补充:“我想买一盒送给宝珠表妹。” 假山内。 穿过阴暗的石窟,四周潮湿,水声滴答,还生长着蕨类植物。 南宝珠被宁晚舟紧紧压在石壁上,压根儿动弹不得。 昔日孱弱娇小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十四岁,却比十五岁的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力气大的让她无法挣脱。 石窟寂静,南宝珠呼吸急促。 少年粗衣短褐,却偏偏生了一副光华霁月的美貌。 金敏与他比起来,其实还是相差太多。 他那双狐狸眼在昏暗里诡谲阴冷,像是叼住了肉块的狐狸,根本不存在松开利齿的可能。 南宝珠气怒而害怕:“宁晚舟,这里是南府,你疯了是不是?!给别人瞧见,你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给别人瞧见?”宁晚舟低头看着少女,忽而轻笑着舔了下唇角,“给谁瞧见?那个家财万贯的小白脸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南宝珠更气。 宁晚舟眯了眯眼,周身气度也更加危险阴冷。 良久,他压下那股子阴冷,牵起南宝珠的手,褪下她腕间那只鸽子血东珠手钏,随手丢到蕨草里。 “宁晚舟,你疯了?!” 南宝珠惊讶。 宁晚舟从怀里取出一只杏花编成的手钏,套在南宝珠腕间:“我现在送不起姐姐贵重的手钏,但将来,我一定会送你比他家手钏更好的手钏。” 南宝珠看着腕间杏花。 粉白娇嫩,是少年很用心编织出来的。 她情绪复杂,摘也不是,戴也不是。 半晌,她弯腰捡起金家送她的手钏,依旧好好戴回手上。 宁晚舟眉眼转冷:“姐姐想嫁去金家?” 南宝珠不愿意与他继续纠缠,因此毫不犹豫道:“想,你在府里,令我备受煎熬,我想去见不到你的地方。” 他那日的亲吻,他所谓的告白,他所谓的喜欢,都令她困扰。 她可以把他当成弟弟,但在亲事上,她没办法接受比自己年幼的人,也没办法接受他的下人身份。 她眼眸清润:“我虽然蠢笨,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想嫁怎样的人。我不擅长后宅算计,不擅长笼络人心,我就想当个吃吃喝喝快活到老的富家妇人。 “金敏表哥是家里的嫡次子,嫁给他,有长嫂在,我不必打理宅院,不必主持中馈。他家是南越首富,比我家还要富贵,嫁给他,我后半辈子便是躺着,也能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她认真地注视宁晚舟:“晚晚,你还小,你不明白成亲意味着什么。像我这种人家,哪怕祖母允许我招上门女婿,我也不想嫁一个没用的男人。娇娇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事,我作为姐姐,更希望我的婚事能帮衬到家里,而金敏表哥恰好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宁晚舟静静看着她。 十五岁的少女,平日里娇憨蠢笨。 可到底出身商贾人家,她心里有一杆秤,她将所有的要求清清楚楚地摆在秤上,而无疑,他宁晚舟连上秤的资格都没有。 他笑了几声。 他上前,将南宝珠禁锢在石壁上。 他捏住少女的下巴,垂下眼睫,在她耳畔低语:“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我没本事,嫌我无权无势吗?” 他说话时,热气涌进南宝珠的耳朵里,痒得很。 南宝珠艰难地别过小脸:“你知道就好。我不会嫁给小厮,我家里人也不会允许我嫁给小厮。“ 宁晚舟薄唇弧度冷冽。 小厮? 原来他在这女人眼里,就是个小厮。 多么嫌贫爱富的女人呀! 他心中生恼,目光落在南宝珠的唇上。 他忽然不顾一切,朝她的唇吻去—— 南宝珠猛然睁大眼。 在少年即将碰到她的刹那,她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抬手掩住唇瓣,往旁边退了几步,望向宁晚舟的目光复杂至极:“你再这般无礼,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府!宁晚舟,你眼里还有尊卑吗?!” 宁晚舟沉默地站在原地。 南宝珠厌恶地拽下杏花手钏,冷冷扔在他脚边,转身大步离去。 到底是自己捡到府里的孤儿,她受不了撵他出府时他的可怜示弱,既然没办法撵他走,那她自己嫁出去总成吧? 她越发坚定,嫁去金家的心。 宁晚舟垂眸。 那只杏花手钏孤零零躺在他脚边,如他一般可怜。 他心头火起,忽然发狠,将杏花踩得七零八落。 那个女人不要他了,他堂堂镇国公府小公爷,难道还非得死皮赖脸扒着她不成?! 收拾包袱,投奔他表哥去。 宁晚舟阴着脸离开。 另一边,南宝珠匆匆找到金敏和南宝衣。 临近用晚膳的时辰,江氏热情地留了金夫人和金敏用晚膳。 饭桌上,萧弈和南宝衣坐一块儿,金敏和南宝珠坐一块儿。 灯火明光,老夫人瞧着,觉得这两对小儿女实在是金童玉女,仅仅坐在那里就已经很养眼登对。 她笑容慈蔼,待金夫人也更加亲近,全然是拿她当亲家看待。 萧弈帮南宝衣夹了一颗四喜丸子,淡淡道:“宁晚舟刚刚找我了。” 南宝衣想起小堂姐从假山里面出来时的脸色,小声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 月底啦,向小仙女们求个月票票可好,嗷 章节目录 第466章哥哥我以身还债,可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低低“嗯”了声。 南宝衣咬了一口四喜丸子,又迟疑地望向南宝珠和金敏。 她清楚自己的感情,却对小堂姐的感情感到困惑。 小堂姐,当真想嫁去金家? 她想了想,叫侍女给南宝珠端了一盘红烧猪肘子。 南宝珠盯着面前香酥流油的猪肘子,悄无声息地咽了口唾沫,继而不动声色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无辜:“珠珠,你平时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今天晚上是怎么啦?” 她想知道,在金家看见小堂姐其实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时,他们是否还愿意接纳这个儿媳。 但是小堂姐很不配合。 南宝珠明明馋猪肘子馋的要命,却腆着脸道:“娇娇,你记错了吧?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的人,明明是大姐姐,才不是我。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我怎么吃得下哦。” 南宝衣:“……” 大姐姐何其无辜! 南宝珠笑盈盈对金敏道:“表哥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平时只喝花露,只吃燕窝粥的,我是虚胖。” 南宝衣:“……” 虚胖个鬼! 当着所有长辈们的面,金敏笑容温柔,把酱猪肘往南宝珠面前推了推:“喜欢吃东西的姑娘,都十分可爱。宝珠表妹不必为了外在形象,去压抑自己的天性。” 话音落地,南宝衣看见自己小堂姐两眼发光,俨然一副找到了知音的模样。 得,她的试探算是打了水漂。 金夫人与二伯母一样,也是行走在商海里的女人,性子泼辣。 席间,她拉着二伯母的手,说话直爽:“我就说我家敏儿和你家珠珠有缘,瞧瞧,这就对上眼了!要我说,敏儿已经及冠,珠珠也已经及笄,不如咱们趁早把婚事办了,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咱们都能抱上孙儿了呢!” “婚姻大事,哪能草率?”二伯母笑着。 “这叫命定的缘分,怎么就草率了?”金夫人竖着柳叶眉,起身斟了满满一杯酒,朝老夫人他们豪爽举杯,“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了,我就要珠珠当金家的儿媳妇!我今晚连夜去请盛京城最好的媒人,明日合八字,后日下聘礼,好得很!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果然干脆利落地饮尽美酒。 这份爽快,拉近了她和江氏夫妻的关系。 都是行商的人家,江氏与她本就有话题,再加上即将结为儿女亲家,两个母亲更是侃侃而谈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时不时提起自家孩子幼时的糗事,席间笑语欢声,十分热闹。 南宝衣拿筷子数着米粒,心里面十分不踏实。 金家是南越首富,金夫人又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小堂姐嫁过去固然很好,可是…… 她迟疑地望向小堂姐和金敏。 小堂姐垂着眉眼用膳,仿佛很斯文风雅。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小堂姐。 她喜欢和宁晚舟在一起时,那个呼呼喝喝、打打闹闹的小堂姐。 “饭凉了。” 萧弈提醒。 南宝衣回过神,“哦”了声,乖乖往嘴里扒饭。 用完晚膳,萧弈送南宝衣回朝闻院。 暮春之夜,花瓣满径,园林黑暗里传来隐秘的虫鸣。 少女提着灯笼,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襦裙系带垂落,笼火下的美人影比花影更加婀娜。 她拧着黛眉,轻声道:“二哥哥,我还是想不明白,金敏怎么会对珠珠动心……” “她长得又不丑,为何不能动心?” 南宝衣缄默。 珠珠当然不丑,但是…… 许是女儿家的直觉作祟,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转身望向萧弈:“二哥哥,不如让天枢调查一下金家?再派人跟踪金敏,看看他是否在外面偷偷养了小妾!我寻思着盛京城名门贵女那么多,他又在这里待了多年,为何一门亲事都没说成,反而偏偏要娶从外地搬来的小堂姐?” 小姑娘眉眼认真。 萧弈弯起薄唇,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儿。 他温和地应了声“好”。 回到朝闻院,却见大书房灯火通明。 姜岁寒和沈议潮盘膝坐在西窗下,正捻棋对弈,手边还放着今春的君山银针,以黄金为价的那种绝品,俨然是很享受的样子。 “你俩怎么来了?” 南宝衣好奇。 姜岁寒随手落子,盯着棋盘正儿八经道:“萧家哥哥如今已是穷困潦倒,天枢赚来的银钱又要养兵,我们哥仨儿成日在靖王府蹭吃蹭喝,已是人憎狗厌。那姜侧妃掌着中馈,明里暗里嫌弃我们吃得多用得多,日子难过啊!思来想去,还是南家住着舒坦。” 沈议潮赞成地点点头。 南宝衣一阵无语。 她又望向萧弈,这位手掌兵权的权臣大人,也丝毫没有要回靖王府的意思,一副打算赖在南家蹭吃蹭喝的模样。 怪不得他要亲自送她回南府,原来是打着赖在她家的主意。 萧弈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娇娇若是不乐意,哥哥我以身还债,可好?” 南宝衣慌忙后退两步,红着脸道:“住就住呗,我怎么会不乐意?荷叶,云袖,替他们收拾客房。” 喊完,提着襦裙害羞地跑了出去。 客房布置妥当已是子夜。 萧弈踏进门槛之前,似笑非笑地盯了眼云袖。 他的瞳眸漆黑如深渊,云袖不自觉低下头。 他若有深意:“在南家好好伺候,若敢利用她……” 云袖沉默地福了福身。 …… 已是春夏之交,花园里草木葱茏。 清晨时分,南宝衣从榻上醒来,赤脚走到窗畔,卷起细密竹帘。 她喜爱栀子香,因此每逢初夏时节,府里的花匠都会特意在她的窗外种一丛繁茂的栀子。 竹帘卷起,洁白的花苞在初夏的轻风里绽放,瓣上还积着细碎晶莹的露水,甜香沁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余味带着小丫鬟们进来伺候她梳洗。 她拿柳枝细盐刷牙的功夫,余味温声道:“玉楼春那边的杨柳过来传话,说是天枢没有调查到金家的任何异常。” 南宝衣刷牙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半个月以来,金公子常常约四姑娘出府游玩。”余味伺候她洗漱,“奴婢瞧着,金公子挺喜欢四姑娘的。郡主,您怕是多虑了。” 章节目录 第467章萧家哥哥太生猛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是她多虑了吗? 南宝衣捧着被热玫瑰汁浸润的帕子,轻轻覆在面颊上。 但愿是她多虑了吧。 少女梳灵蛇髻,换了一袭豆绿绣花襦裙,清清爽爽地踏出闺房。 大书房的木质廊庑下,置着矮案和蒲团,沈议潮正拿铜钱排演八卦,姜岁寒歪倒在地,脸上盖着医书古籍,俨然是睡回笼觉的架势。 破风声突然传来—— 羽箭刺破空气,险险从南宝衣鬓边掠过,锋利箭头笔直没入廊柱。 她咽了口唾沫,惊悚地望向拈弓搭箭的少年郎。 十四岁的少年郎,粗布短褐,容貌夺人,一双狐狸眼藏满了戾气。 这半个月以来,宁晚舟始终住在朝闻院,跟二哥哥的暗卫学武功和骑射,却始终没见珠珠来寻他。 南宝衣觉得,这厮压抑的愤怒快要决堤了。 她拔下羽箭,望了眼廊柱上那蜂窝密布的箭孔,讪讪道:“小公爷,我这廊柱雕花繁复,被你毁了,再请师傅重雕可是很贵的。” “你也嫌我穷?” 宁晚舟戾气更盛,朝南宝衣的眉心拈弓搭箭。 南宝衣举起双手,快要哭了。 苍天可鉴,她真没嫌弃宁晚舟穷啊! 她敢嫌弃嘛?! 宁晚舟冷哼一声,正要给她点儿教训,背后有人先给了他一巴掌。 他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转身,萧弈简单粗暴地吐出一个字:“滚。” 宁晚舟打不过他。 他抱着弓箭,黑着脸去旁边找箭靶子。 “二哥哥,”南宝衣好奇,“你今日不上朝不去衙门吗?” 大理寺卿虽然官职不算高,但却是个有实权的京官,每日不仅要处理大量讼状,还要复审各个郡县送上来的案子。 萧弈偶尔会把案子的卷宗带回朝闻院,南宝衣替他研墨时偷看,谁家的婆娘红杏出墙啦,谁家的儿子为分家不公打架啦等等鸡零狗碎的事儿一堆,但也有全家被杀那种叫人胆颤心惊的大案。 而萧弈在刑狱司法衙门摸爬滚打了一阵子,如今往那里一站,哪怕身穿常服,身上的官威也仍旧叫人害怕,那种明察秋毫的气度更令人胆寒,仿佛被他冷冷看上一眼,就能被他洞穿所有的小心思。 可南宝衣是不怕他的。 因为这是她要嫁的男人。 她上前,替萧弈整理袖角。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薄唇噙着几许纵容:“今日休沐,陪你玩。” 南宝衣丹凤眼更加晶亮:“那咱们放纸鸢好不好?” 往年春天,她和小堂姐经常结伴放纸鸢。 可是今年开春以来,她忙着和姜家斗,好不容易闲下来,小堂姐又隔三差五和金家公子外出游玩,她们一次也没玩过纸鸢。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是闺中少女的烂漫性子。 他很愿意纵容她这种天真。 于是他点点头。 南宝衣拎着裙裾往闺房跑,去拿她喜欢的九尾狐纸鸢。 萧弈在廊下坐了。 阳光落在他的宽袖上,虽是人间芳菲尽的季节,可园林景致依旧美丽,呼吸之间还添了些幽微的栀子香。 “二哥哥!” 南宝衣抱着纸鸢踏出门槛,正要招呼萧弈陪她玩,朝闻院那头忽然传来动静,是南宝珠领着金敏过来了。 “娇娇,”南宝珠呼喊,“放纸鸢多没意思,咱们人多,不如玩投壶?这样大家都能玩到。” 南宝衣望去,跟来的不只有金敏,还有他妹妹金姚。 双方见过礼,南宝衣抱着纸鸢,面带嫌弃:“投壶啊……” 投壶有什么好玩的,她更愿意和二哥哥放纸鸢啊! 花前树后,她牵着线跑,跑着跑着娇弱地跌进二哥哥怀里…… 她连接下来怎么发展都想好了呀。 没等她绞尽脑汁地想出拒绝的理由,打盹儿的姜岁寒醒了。 他扔掉盖在脸上的医书,笑眯眯道:“投壶有趣呀!余味,你带人去准备投壶用到的东西,咱们来玩投壶!只是就这么玩没意思,得添个彩头。” “那就照老规矩,每人拿一件儿贵重物品当赌注?”南宝珠脆声,“赢了的人,就能拿走所有的赌注。” “不,咱们换个玩法。” 姜岁寒很有兴致,“你们听说过真心话大冒险吗?” 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要求游戏之中输了的人,要么诚实回答一个问题,要么进行一项冒险。 姜岁寒向众人解释了游戏规则,指向余味她们准备好的投壶道具,“将羽箭扔进壶口,是为投壶。一轮下来谁没投中,就是输家。我作为主持者,不参与游戏,专门负责为输家准备真心话和大冒险。” 这玩法可真是新奇。 南宝珠玩心顿起,就连南宝衣也来了兴趣。 沈议潮低低道了声“无聊”。 姜岁寒挑眉:“那你玩是不玩?” 沈议潮:“……玩。” 虽然自诩为胸有千秋的名士,但到底只是还没及冠的少年,玩当然是想玩的啦。 结果第一轮投壶下来,只有南宝衣没投中。 她投羽箭时,被南宝珠捉弄般挠了挠咯吱窝,因此投歪了。 姜岁寒饶有兴致:“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南宝衣心里直打鼓。 大冒险是什么鬼,万一姜岁寒要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怎么办? 半晌,她小声:“真心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岁寒笑逐颜开,“南小五,萧家哥哥初次亲你,是何时何地?不可以撒谎哦。” 这个问题…… 被所有人好奇注视,南宝衣脸颊爆红。 她紧紧揪着手帕,悄悄瞅向身边的萧弈。 两人视线相撞,男人的丹凤眼里藏着浅笑。 南宝衣下意识避开。 她咬了咬唇瓣,声如蚊蚋:“前年春夏时节,去西岭雪山那次,在山道上……” “哇哦!” 姜岁寒惊叹。 前年! 南小五才多大! 萧家哥哥太生猛了! 南宝珠更是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妹妹,又指了指萧弈:“你,你们……” 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娇娇和二哥的关系还不是很融洽。 居然在那个时候就…… 第二轮投壶,南宝衣羞恼交加,小小报复了一下南宝珠。 南宝珠没投进羽箭,很是沮丧,一边埋怨自己妹妹什么都不告诉她,一边被迫接受惩罚。 选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际,南宝珠瞟了眼沉着脸的十四岁少年郎。 也不知在畏惧回答什么,她挑了大冒险。 姜岁寒的目光在金敏和宁晚舟身上打了个转,笑容莫名:“从在场所有少年里面,选出一位,牵个小手。” 章节目录 第468章趁她未嫁,告诉她,你心悦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可思议。 姜岁寒这是在玩火? 生怕小公爷和金敏打不起来是吗? 气氛剑拔弩张。 南宝珠握着一支羽箭,听见这个大冒险时,整个人都傻了。 她如今和金敏表哥有了婚约,金家人甚至盼望她能在夏天时就嫁过去,所以她当然应该挑选金敏表哥牵小手。 可是…… 她畏惧地咽了咽口水。 来自对面的视线实在太过阴沉强烈,她根本没办法忽略。 宁晚舟还只是个少年,十四岁的年纪,能懂什么呢? 可他的眼神偏偏吓人得要命,仿佛只要她敢去牵金敏表哥的手,他就会杀人! 她双掌合十,想拜托姜岁寒换一个题目,但是还没开口,对方笑吟吟拒绝:“选了就不能换。” 金家人并不知道南宝珠和宁晚舟那档子事儿。 金姚笑道:“珠姐姐,我哥哥等着呢。过几个月就要嫁到我们家了,害羞个什么劲儿?我哥哥可喜欢你啦,你去牵他的手,他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南宝珠心跳极快。 她垂着脸,害羞地碰了碰金敏的手—— 金敏像是腼腆,立刻把手缩回袖管。 他温声:“算是牵过了。姜公子,进行下一轮游戏吧。” 姜岁寒笑着称好,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一般男人被心仪的姑娘牵手,不都要高兴上天嘛,怎么金敏一副害羞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这个时代的男人大都放不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萧家哥哥那么厚脸皮,所以金敏这般表现应该也没什么。 投壶游戏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 沈议潮投壶的时候,南宝衣拧着柳叶眉,好奇地反复打量金敏。 她平日碰一下二哥哥,对方简直恨不能要反过来活吞了她,怎么金敏好像不怎么愿意被小堂姐碰? 仿佛是看出她的疑惑,金姚递给她一支羽箭,小声道:“我哥哥读经史子集长大,遵循礼法又容易害羞,再加上很敬重姑娘,所以不大愿意和珠姐姐在外人面前亲密。” “原来如此。”南宝衣点点头。 这么说来,金敏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了。 这一轮下来,只有宁晚舟没投中,大约是受刺激过头了。 众人都看着他。 南宝衣注意到他阴沉冷漠的眼神,感到大事不妙。 “我选大冒险。” 宁晚舟站在婆娑花影里,面容坚定。 姜岁寒唯恐天下不乱,摇开折扇,笑道:“春夏之交,黄莺呖呖,花开满园。小公子若有心上人,可以趁东风未歇,趁她未嫁,告诉她,你心悦她。” 园林寂静,只剩轻风。 南宝衣忽然明白,姜岁寒为何要设计这场投壶游戏。 她又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侧颜冷峻,正注视着他的表弟。 她知道,他平日才不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原来也是为了替宁晚舟创造一个告白的机会,才参与进来。 宁晚舟毫不犹豫地走到南宝珠跟前。 他眉眼坚定,从怀里取出一只银镯子:“在南府待了两年,攒的私房钱不多,全拿去买了这只镯子,这是我目前能给姐姐的所有。但是请姐姐相信,总有一天,名分,权势,富贵,我统统都能给你最好的!” 他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 可是他与父亲关系不好,常常被父亲揍。 千里迢迢投靠萧弈,就是想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而不是回长安继承父亲的爵位,一辈子都要和镇国公府绑在一块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名分,权势,富贵,他将来总能亲手挣到,然后送到南宝珠跟前。 南宝珠小脸发白。 被当着未婚夫告白,她的心情绝对算不上美妙。 她艰难开口:“晚晚,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我对你,绝无那种感情。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咱们的……” 又是拒绝。 宁晚舟眼睛里的光亮,瞬间熄灭。 他紧紧捏住那只银镯子,圆润的镯子在他掌心悄然变形。 他忽然望向金敏。 下一瞬,所有人始料未及,宁晚舟直接冲上去给了金敏一拳! 金敏只是个文弱少年,哪里打得过他,瞬间就被打倒在地! 宁晚舟像是发怒的狼崽,不管不顾地冲金敏拳打脚踢,姜岁寒吓得急忙上前拉架,可这少年力气大的惊人,反手就把他推倒在地! “宁晚舟!你疯了是不是?!” 南宝珠吓坏了,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连金家的公子都敢打! 她想拉架,却被宁晚舟的力道带的跌坐在地。 宁晚舟转身揪住她的衣襟,目光愤怒如火焰燃烧:“嫁给他,下个月就嫁给他!南宝珠,老子不稀罕你!老子再回头找你,老子就是狗!” 他跟府里的仆役们混久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市井混账味儿。 南宝珠怔怔盯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宁晚舟打了人还敢这么嚣张,甚至还对她放狠话! 园林里乱成一锅粥。 最后还是几个小厮架住了宁晚舟,如摁死狗般把他摁在地上。 “表哥……” 南宝珠扶起金敏。 金家的二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唇边还带着血渍,望向宁晚舟时,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他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表妹府上,还有这等刁奴……” 金姚拿着手帕替他擦脸,脸色十分难看:“珠姐姐,这等刁奴放在府上,迟早惹出祸端。他对你心思不纯,今日又打了我哥哥,发卖也好,打死也好,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南宝珠心里很慌。 她望向宁晚舟,少年半边脸被死死摁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叶子,但神情里的那股狠戾实在叫人心惊胆颤。 他是个无处可去的孤儿。 南宝珠私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卖了他。 可是如果闹到娘亲和金夫人面前,估计连发卖都是轻的。 半晌,她轻声:“刁奴欺主,杖责三十。” “南宝珠,你为了这小白脸打我?!” 宁晚舟瞬间炸毛,挣扎着闹了起来。 小厮们往他嘴里塞了块抹布,把他绑到长凳上,当场杖责。 板子打到骨肉上,发出闷响。 宁晚舟身体绷得很紧,双拳紧握,一双狐狸眼遍布红血丝,死死盯着南宝珠。 , 周末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469章你若是不嫁,我瞧不起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别过小脸。 她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还淡定地领着金敏去厢房看伤。 无人窥见,她藏在袖管里的双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直掐得血肉模糊…… 园林里的热闹散了。 天边飘来厚重阴沉的云层,大约雷雨将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南宝衣轻轻扯了扯萧弈的袖角,瞟着挨打的宁晚舟,压低声音:“好歹是你表弟,要不叫他们别打了?或者装装样子也成。” 萧弈面无表情,半晌,才冷淡道:“打死才好。” 半点儿不中用,连个姑娘都不会撩,反而愚蠢地去打她的未婚夫。 打她的未婚夫,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真是丢尽家族脸面。 偏偏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再回头找她,他就是条狗。 连回头路都堵死了,他等着这小崽子学狗叫的那天。 至黄昏,盛京城夏雨倾盆。 大书房的竹帘都卷了起来,凉风满室,将淡青帐幔吹得鼓起飞扬。 萧弈坐在书案后处理案件卷宗,南宝衣捧着小脸趴在西窗下,看着雨水润湿栀子花,看着侍女们手嬉笑着穿过朱漆游廊,点燃一盏盏廊下灯笼。 正看得出神,忽然瞧见游廊尽头鬼鬼祟祟走来一人。 可不正是她小堂姐。 小堂姐拎着檀木描金食盒,瞅见四周无人,做贼似的径直往宁晚舟居住的厢房小跑而去。 南宝衣想都没想,拎起裙裾跟了过去。 来到宁晚舟的厢房外,南宝衣透过槅扇往里张望,暗暗期盼珠珠能够回心转意。 厢房里,宁晚舟瓷实地挨了三十板子,趴在软榻上,发髻松散,眉眼苍白,大约很生气,所以并不肯拿正眼看南宝珠。 南宝珠点燃屋里的羊角灯。 她打开食盒:“你别怪我凶,你身为小厮却以下犯上,打了金家表哥……如果我不罚你,让别人来罚,你会伤得更重。” 宁晚舟冷哼。 “我给你带了猪骨汤,还有些人参鹿茸,你没事儿请厨娘帮你炖成药膳,很滋补的。”南宝珠盛了一碗汤,送到宁晚舟手边,“晚晚,你还小,你甚至要等六年才能及冠成人,你根本不明白何为喜欢,何为男人的担当。你答应我,今后不要再乱来了,好不好?” 她杏眼清澈明亮。 宁晚舟冷漠地把头扭到软榻里侧,不肯看她。 他还在长身体,因此声音带着少年发育时期特有的沙哑,反驳道:“男人的担当,与年龄有什么关系?难道金敏比我更有担当吗?!” 他敢抛下锦绣家世,千里迢迢奔赴陌生国度。 金敏敢吗? 锦官城剑门关,他敢不顾安危,日夜守护染上传染病的南宝珠。 金敏敢吗? 年纪大又有什么用,还不就是个仗着家族富贵混吃等死的小白脸? 南宝珠垂下眼帘。 她搅弄着猪骨汤,大约觉得实在劝不动宁晚舟,于是把汤碗放在榻边几案上:“因为你的缘故,我觉得很对不住金家表哥。晚晚,别叫我讨厌你。” 宁晚舟的脸隐在阴影之中,眼底的睫影比黑暗更加阴沉。 南宝珠推门而出,正好撞上偷听壁角的南宝衣。 “咳。”南宝衣尴尬地轻咳一声,“珠珠……” 南宝珠掩上槅扇,牵着她的手往廊角走:“雷雨交加,怪叫人害怕的。娇娇,今晚我与你一块儿睡,好不好?” 南宝衣点点头。 姐妹俩站在游廊扶栏边,注视着黄昏雨幕。 南宝衣小声:“金家公子没事儿吧?” “他脸上的伤很严重,怕回家被爹娘发现,所以打算在咱们府里暂住两日。”南宝珠笑了笑,“他还说他很欣赏晚晚的真性情,并不希望他被两家长辈发卖,所以愿意帮忙隐瞒晚晚打人的事。” 南宝衣歪头。 听起来,金敏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毕竟,世上哪有人愿意挨了打还反过来帮情敌说话? 说曹操曹操到,金敏撑着伞踏进游廊,瞧见两姐妹,收伞笑道:“正找宝珠妹妹,这就遇上了。” 南宝衣望去,他脸上敷了药,青一块紫一块的,确实伤得挺重。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避他们说话,就听金敏道:“宝衣表妹不必着急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想请你做个见证。” 南宝衣好奇地竖起耳朵。 她怎么感觉金敏这架势,像是要告白? “宝珠表妹,”金敏眉眼认真,“我今年二十岁,这么多年却从未遇见过像你这般让我心动的姑娘。我想娶你,想立刻娶你。我发誓,娶你之后,我身边绝不会有侍妾通房,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否则我金家断子绝孙永失香火!” 他举起三指,是郑重发誓的姿态。 这般重的誓言,着实令人心惊。 无论是南宝衣还是南宝珠,都无法从他眼睛里找到说谎的痕迹,仿佛他真的铁了心不纳妾。 南宝珠小脸凝重:“表哥……” “嫁给我。”金敏温柔,“我娘找人算过日子,六月中旬就有个好日子,再等的话,就得等到年底的月份了。宝珠表妹,咱们尽快成亲,好不好?” 这份求亲,来得太突然了。 南宝珠迟疑不决。 扪心自问,她真的下定决心嫁去金家了吗? 她其实还没有深入了解过金敏,如果嫁给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呢? 就在这时,厢房那边传来一声嗤笑。 宁晚舟抱臂倚在槅扇边,讥讽:“嫁啊,他都这么诚心求娶了,你为何不嫁?南宝珠,你若是不嫁,我瞧不起你。” 闷雷滚过,天色更暗,夏雨倾盆。 灯笼的光苍白黯淡,南宝珠死死盯着宁晚舟,很久没有说话。 南宝衣咬牙,很想给宁晚舟两巴掌。 见过嘴贱的,没见过贱到这个份上的! 小堂姐心里未必没有小公爷,她本来还在犹豫嫁不嫁,眼看着就要拒绝,这货竟然跑出来激怒小堂姐,这简直是在折磨他们两个人! 果然—— 小堂姐冷笑:“你说得对,我当然会嫁给金家表哥。” 她转向金敏,笑容温婉端方:“表哥,我愿意嫁给你。六月中旬也太晚了,我恨不能立刻嫁给你!” 章节目录 第470章萧弈撑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闪电撕裂苍穹。 一瞬间的白光亮起,将宁晚舟阴暗的面容照得犹如鬼魅。 四下寂静,只余淅沥不绝的暴雨声。 宁晚舟忽然摔门进屋。 南宝珠脸色也很不好看,叉着腰大骂:“你摔门给谁看?!摔坏了从你月钱里扣!” 像是报复她,厢房里立刻传出砸碎瓷器的声音。 南宝衣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叫金公子看笑话了。” “无妨,我觉得很有趣。”金敏弯着眼睛笑,又望向南宝珠,“宝珠表妹,那就说定了,六月中旬我来娶你。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好好养护我这张脸,否则大婚时宾客盈门,我就不美了。” 说完,作揖后撑伞离去。 雨水溅到游廊里,打湿了两姐妹的裙角。 南宝珠忽然沉默地抱住南宝衣。 她埋首在少女的颈窝里,声音染上了哽咽:“娇娇,为什么解决了婚姻大事,我反而十分难过?你和二哥定亲时,分明是很欢喜的。” 南宝衣抚着她的后背,不知从何安慰。 …… 金家和南家的联姻,在整个南越都掀起了波澜。 一个是南越首富,一个是蜀郡首富,再加上两家都有钱庄生意,联姻之后恐怕要垄断整个南越国的钱庄生意,着实令其他生意人妒羡。 距离六月中旬只剩不到两个月,南府忙的昏天黑地,采买置办的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力求把婚礼准备得尽善尽美。 金家看起来也确实重视南宝珠,送来的凤冠霞帔用料极致奢贵华美,聘礼也相当丰厚。 除了金敏据说是因为大婚之前不宜见面的缘故没再登门,金夫人总是隔三岔五登门拜访,血燕窝、丝绸、金银首饰流水般送给南宝珠,常常拉着她夸奖,比对待亲女儿还要亲。 金姚也很喜欢南宝珠,常常过府玩耍,亲切地一口一个嫂子,不像是难对付的小姑子,反而比亲姐妹还要亲。 成亲前一晚,南宝衣陪南宝珠睡觉。 姐妹俩躺在拔步床里,捂着缎被说悄悄话。 南宝珠把玩着妹妹的一缕头发:“我娘亲知道宁晚舟的事了,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告诉我,我嫁给金敏表哥是对的,我不应该跟小厮在一块儿。” 南宝衣看着帐幔。 二伯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会知道宁晚舟的事。 不同意,也是意料之中。 “我问娘亲,为什么我即将嫁人,却感受不到欢喜。娘亲说,她当年嫁给爹爹时也是这般感受。她嫁给爹爹之前,只见过他一面,觉得这个小子很傻很天真。但是嫁过来以后,她慢慢就喜欢上爹爹了。她说,我也会与她一样,慢慢就很喜欢金敏表哥。”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娘亲宋氏嫁给她爹南广之前,也只有一面之缘。 可是娘亲嫁过来那么久,并没有像二伯母喜欢二伯父那般,喜欢上她爹。 如今想来,娘亲似乎也并不在意爹爹在外面养女人,她只是不喜欢他为了乱七八糟的女人,损了她正室的体面。 岁月固然可以培养感情,但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养出相濡以沫的深情,也可能会养出相看两厌的倦怠。 她翻身,沉默地抱住南宝珠。 “娇娇……” 闺房寂静,少女的声音轻软甜糯:“我嫁去金家以后,会好好操持小家,好好对待金敏表哥,好好促进两家的生意合作。将来你出嫁靖王府,我这当姐姐的也能帮你撑腰……” 她絮絮地说着,沉默片刻,似是叹息:“我就要嫁人了,我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胡吃海喝的小孩子啦!” 不知怎的,南宝衣的泪水瞬间滚落枕巾。 她不想让小堂姐发现她在哭,于是咬着枕巾,死死不敢吭声。 闺房里的灯火渐渐燃尽。 南宝珠望向帐外。 过了今晚,她就要嫁去金家。 那个她从雪地里捡到的少年,那个整日与她打打闹闹没大没小的少年,那个总喜欢半夜三更蹭她被窝的少年,那个折下杏花编成手钏送给她的少年,余生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抚了抚藏在枕下的花枝。 这是宁晚舟在假山石窟里,送她的礼物,也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 虽然杏花枯萎了,但她还是捡回来好好藏着。 她其实…… 好喜欢的。 少女在黑暗中闭上眼。 两行泪水,顺着眼尾悄然没入枕巾。 朝闻院。 笼火轻曳,花影斑驳,木质廊庑下,宁晚舟盘膝而坐,静静注视着那个姑娘院落的方向。 萧弈在他身边坐了,手里拎着一坛酒。 他解开封泥,嗓音淡漠:“喝酒吗?” 宁晚舟点点头。 萧弈拿了酒盏,替他斟上满满一杯。 烈酒入喉,无比清辣。 萧弈看着宁晚舟呛得剧烈咳嗽的模样,讥笑:“连酒都不会喝的小屁孩儿,也敢学男人去爱姑娘……宁晚舟,你才多大,给你父亲知道你喜欢小姑娘,得打断你的腿。” 宁晚舟不吭声。 这表哥讨厌得很,他着实不喜欢。 姜岁寒坐在门槛上,提醒:“早恋有害健康,小公爷,你要乖,你要听你表哥的话。” 宁晚舟嘲讽:“你倒是想早恋,可惜你已经老了。” 姜岁寒:“……” 谢谢,有被冒犯到。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高冷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已是天下四公子之一。无论走到何处,都有女子向我投掷鲜花、手帕和香囊。可是我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我不喜欢姑娘,我只醉心学问。正因如此,我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现在的高度?怎样的高度?”宁晚舟嘲讽模式开到顶级,“被寒烟凉强上,还是被表哥圈禁?袖袋里半枚铜钱都没有,沈议潮,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沈议潮:“……” 脸色微妙。 他觉得他被冒犯了。 萧弈只是笑。 他盯着黑暗的园林,漫不经心地饮着酒,姿态淡然而优雅。 舔了舔嘴角酒渍,他放下酒盏,将腕间的压胜钱丢给宁晚舟。 “天枢令牌,借你。”他淡淡道,“抢亲也好,砸场子也罢,你随意。我大雍皇族的男人,总该活出个人样。” 宁晚舟怔住。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很不靠谱又冷清冷性的表哥,竟然会拿天枢给他撑腰。 章节目录 第471章若她已为人妇,你还肯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紧紧握住那枚压胜钱,犹如剑客握住他的剑。 沈议潮往游廊一端走去,从袖管里摸出卷轴,随意丢到宁晚舟身边,远去的嗓音透着高冷:“金家迎亲队伍的路线图,方便埋伏兵马的几个地方,我用朱墨标注出来了。” 宁晚舟捡起卷轴。 笼火微醺,卷轴上画着详细的盛京城舆图,金家迎亲的来回路线,用朱笔画得清清楚楚,还仔细圈了好几个红点。 “哥哥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姜岁寒拍了拍宁晚舟的肩膀,“我的家乡有句俗语,‘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宁晚舟小朋友,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捅出天大的篓子,还有你表哥给你撑着呢。” 宁晚舟紧紧捏住卷轴和压胜钱。 狐狸眼泛红湿润,他却冷傲地别开小脸:“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们。” 萧弈扬了扬薄唇,随手斟了一盏酒。 夜色沉沉。 朝闻院中的几人,彻夜未眠。 星辰散落之时,南府已经热闹起来,准备为新嫁娘梳妆打扮。 南宝衣孤身穿过还燃着灯火的黢黑园林,径直往朝闻院跑。 刚跑进园林,就看见姜岁寒脸上盖着书睡在花影婆娑的廊下,萧弈与沈议潮悠闲对坐,正下棋吃茶。 这几个哥们儿,还真是闲得很。 “二哥哥!”她脆声,“小公爷呢?” 萧弈掀起眼皮看她。 少女抱着轻软的包袱,隐隐露出精美的衣冠之物,她的神情那样急迫,她是来为宁晚舟添行头的。 他弯唇:“在厢房。” 南宝衣急忙往厢房跑。 宁晚舟粗衣短褐,用细绳系好袖管,正往腰间佩剑。 “小公爷,”南宝衣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我四哥少年时的衣冠服饰和锦靴,一次都没穿过。我琢磨着,你穿起来大约很好看。” 包袱散开。 宁晚舟望去,火红色锦袍折叠整齐,袖口和领口刺绣金色火莲,搭配火莲金发冠,极致繁复精美。 南宝衣注意着他的表情,紧张地揪着襦裙系带。 她是瞒着小堂姐,偷偷跑出来的。 小公爷性格狠戾,大约不会轻易放弃这份感情,再加上他背后的人是萧弈,所以她估摸这厮或许要抢亲。 抢亲的话,总得有一身好行头。 宁晚舟沉默良久,慢吞吞道:“多谢。” 他这么回答,便是要抢亲的意思了。 南宝衣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甜甜笑道:“我等着小公爷的好消息……” 她往屋外退,不期然被门槛绊了一下,惊呼着朝后仰倒—— 却被萧弈抱了满怀。 男人垂眸看她:“松鹤院那边来人,唤你去陪南宝珠。” “喔……” 已是天光大亮的时辰,南宝衣应着,转身往那边跑。 还没跑出几步,忽然被萧弈揽住腰肢。 晨风轻盈。 少女腰肢细软,抱在怀里,比豆蔻梢头的嫩芽还要妩媚娇嫩。 萧弈俯身,在她的面颊上落了一吻。 她的脸蛋粉嫩娇软,还透着浅浅的甜香,令萧弈上瘾。 他又舔了下她的唇角,才满足地松开手,微笑:“去陪你姐姐吧。” 南宝衣揩拭着被他舔过的唇角,忍不住嫌弃脸红,这厮是狗吗?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他还要见缝插针地占她便宜,一点儿没大理寺卿断案时的正经样子。 她羞恼地去寻小堂姐。 已是清晨。 闺房里挤满了年龄相仿的少女,金姚也在,把身穿红嫁衣的南宝珠围在中间,正热热闹闹地说话。 眼见吉时到了,江氏拿过红盖头,珍惜地为南宝珠盖上。 盖头落下的时候,南宝珠下意识扫视过挤挤攘攘的人群,却始终没看见那个桀骜少年。 笼在红绸宽袖里的双手止不住收紧。 盖头落下的刹那,少女朱唇下压,全无笑意。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穿过盛京城大街小巷,一路往金家而去。 南宝衣混在送亲的人里,时刻提心吊胆等着宁晚舟带人抢亲,可是直到花轿行至金府大门前,也没见宁晚舟的人影。 花轿稳稳停在金府大门外。 鞭炮声起,观礼人群爆发出欢呼,金敏笑着跨下骏马,在司仪的主持下去踢轿门。 “快点儿出来呀……” 南宝衣低声嘀咕,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金姚好奇:“宝衣妹妹一路心不在焉,你是不是在找人呀?” “唔,”南宝衣回过神,“没有呀,我没有找谁。” “那你肯定是担心我哥哥对你堂姐不好。”金姚亲昵地挽住她的手,“你放一万个心,我哥哥很温柔的,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嫂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金敏扶着南宝珠踏出花轿。 长街对面,楼阁之上。 穿火红色锦袍的小公子,金冠束发,通身贵气。 他冷眼看着金府大门前的热闹。 调动天枢的压胜钱在他掌心反复摩挲,哪怕明知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南宝珠从这里抢走,他也久久没有动静。 寒烟凉慵懒地倚靠在窗畔,纤纤玉指托着一支细烟杆,在烟雾缭绕中弯起朱唇:“小公爷,你再不抢亲,人家姑娘可就要进府了。” “抢亲固然简单,可是抢完之后呢?”宁晚舟握紧压胜钱,漂亮的眉眼轻轻皱起,“十六成丁,方能娶妻。我今年十四岁,我连娶她的资格都没有。抢走她,我固然能得偿所愿,可是金家会震怒,会迁怒她的家族,也会给我表哥惹来麻烦。” 烟草静静燃烧,漾出几缕缭绕烟雾。 寒烟凉挑了挑眉。 任性娇养的小少年,竟然也会思考这些…… 是坎坷磨砺了他的心志吗? “她其实说得很对,比起年少的我,金敏才是她的良配。” 新嫁娘握着红绸跨出花轿。 红绸的秾艳色泽,衬得她指尖细白娇嫩,是锦绣堆里娇养的闺秀。 然而对宁晚舟而言,那抹红色实在太刺眼。 他收回视线,垂眸而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她。我只是,把她暂时放在金家。但凡她过得不顺心,我就带她走。” 寒烟凉轻声:“若她已为人妇,你还肯娶?” “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我陪伴长大的姑娘,别的男人对她不好,我就亲自对她好。” , 放心,煮粥夫妇也是双洁,身心干净 求月票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472章是逼着他哥哥替他传宗接代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直到南宝珠跨火盆进了金府,南宝衣也没能等到宁晚舟。 新房燃着龙凤喜烛,她混在一堆同龄少女之中,看着金敏揭去小堂姐的盖头,看着他们坐在洒满桂圆莲子花生的喜帐里饮合卺酒。 凤冠熠熠生辉,小堂姐双眼亮晶晶的,朱唇噙着盈盈浅笑。 南宝衣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欢喜。 新婚宴席一直热闹到夜半,南宝衣吃完了喜酒,没有继续留在金府的理由,在前院找到萧弈,与他结伴往外走。 行至一半,却想起大袖衫落在了金府后院。 “叫荷叶去拿。” 游廊里,萧弈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地揉捻。 “金府这么大,荷叶脑子不灵光,我怕她迷路,还是自己去吧。” 南宝衣让萧弈在游廊里等她,带着荷叶往后院走。 穿过庭院里的青石镂花照壁时,却听见照壁后面传来说话声: “夫人,哪儿都找不到公子!公子临走前说,他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忍着恶心把人弄进了府。如今事情成了,他要去找盼儿。” “这么重要的日子,简直胡闹,赶紧多派几个人去找!传宗接代这样大的事,难道是逼着他哥哥替他吗?!” 灯影跳跃。 小厮提着灯笼绕出照壁,撞见南宝衣时吓了一跳。 他咽了口唾沫:“郡郡郡主……” 站在照壁后面生气的贵妇人,立刻转头望来。 瞧见果然是南宝衣,她立刻笑着拉住她的手:“可怜见的,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可是府里的侍女没伺候好?你跟金姨说,金姨替你出气!” 她的姿态格外温柔慈爱。 南宝衣好奇:“我听见你们在说话,是谁走丢了吗?” “哦,是我娘家侄子。不省心的玩意儿,及冠了还不肯成亲,叫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操碎了心!”金夫人骂着,摸了摸南宝衣的手,“虽是六月,可夜风寒凉,娇娇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南宝衣解释了大袖衫的事,金夫人立刻唤来侍女,去为她取衣衫。 “你姐姐嫁了进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金夫人笑容和蔼,“娇娇以后没事儿,可以多来玩,多陪陪你姐姐。” 南宝衣点点头。 余光扫过灯火辉煌的府邸,不知怎的,她心里很不安生。 回到南府,子夜过半。 后院依旧保持着张灯结彩的样子,下人们收拾着冷却的残席,府里热闹过后,只余下冷清花影,整个府邸呈现出萧索之感。 怨不得世间人嫁女儿都会偷偷抹眼泪,嫁了女儿,家里不仅冷清很多,更会忧愁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是否能睡得安稳,是否会受委屈。 她望向萧弈:“二哥哥,现在府里只剩我一个孙女,我若是嫁给你,家里会更加冷清,想来我祖母也会非常孤单。” 小时候多好呀。 她和珠珠有事没事儿就爱去祖母屋里闹腾,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常常背着二伯母,拿花糕给她们吃。 现在她们长大了,珠珠嫁去了别人家,祖母膝下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少女的泪意漫了上来。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鼻尖酸得厉害。 园林花径,花影婆娑。 萧弈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把少女揽进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眼泪,弯了弯唇:“娇娇舍不得嫁出去,那我入赘可好?今后生了孩子跟你姓,是否纳妾都听你安排,多好?” 南宝衣仰头,被气笑:“二哥哥入赘是假,指望我拿府里的银钱养你,才是真!” “我需要你养?”萧弈嫌弃,随即犹如变戏法儿般从指尖变出一枚树叶,“你看这是什么?” 说是树叶,其实却是纯金打造。 南宝衣吃惊:“你从哪儿弄来的?” 萧弈把金树叶簪在少女的发髻上:“城郊大湖里捞上来的。” 南宝衣瞬间明悟。 那日书理理炸毁了整座岛屿,青枫一渡的无数金银财宝都坠入了水底,虽然账本被毁,但那些金银珠贝却并不容易损坏。 她摸了摸金树叶,丹凤眼里藏着稀罕:“那可是一大笔财宝。” “谁说不是呢?” 笼火温柔,男人弯着眉眼,眸子里藏满腹黑。 他手里重新有了银钱,可以养兵,也可以养他未过门的小娇娘。 但无论手中握有多少银钱,总还觉得不够花。 他忽然对姜家藏匿起来的赃款,起了点兴致。 回到朝闻院,宁晚舟正跟着十苦练习长枪。 少年身姿坚韧,玄铁长枪在手中舞若梨花,额头冒出细汗,是很刻苦勤勉的模样。 南宝衣忍不住嘀咕:“不去抢亲,却在这里练武,练个锤锤哦。” 话音落地,玄铁长枪从少年手中脱手,呼啸着袭向她的面门—— 幸好被萧弈及时握住,丢弃在地。 宁晚舟眉目冷凝:“我会叫她看见一个不一样的我。金敏能给她的东西,我迟早也能给。” 说完,捡起长枪,继续练武。 南宝衣看着他利落的身影,心中滋味儿复杂。 南府冷清了两日,终于在南宝珠三日回门时重新热闹起来。 南宝衣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大清早就来到松鹤院,跟着祖母他们盼望小堂姐早些回门。 没等多久,侍女急不可耐地奔进来:“回来啦!老夫人、二夫人,四姑娘回来啦!” 南宝衣急忙望去。 南宝珠和金敏一块儿跨进了门槛。 小堂姐梳着少妇发髻,仍旧是圆润娇憨的模样。 行过礼,长辈们问了这对小夫妻许多的话。 两人俱都笑吟吟的,像是过得极好。 终于捱过寒暄和午膳,金敏和府里的男人们去书房说话,南宝衣瞅准机会,悄悄把南宝珠拉到后花园。 姐妹俩倚在游廊扶栏边,南宝衣摸了摸姐姐发间的珠钗:“珠珠,金家对你好不好呀?” “好是挺好的,吃住都极尽奢侈,但就是有点怪。” “哪里怪?” 南宝珠毫无隐瞒:“这三天里,金敏从没有碰过我,就连手都没拉过。他说我还年幼,同房那种事,得再等两年才成。可是我听陪嫁的丫鬟说,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是会忍不住与她亲近的……娇娇,你说金敏娶我,是不是单纯只为了生意上的联姻?” 章节目录 第473章幼稚又执着,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沉默。 婚前不碰,还能用礼法当挡箭牌。 但是连新婚之后都不肯碰,这里面显然很有问题。 “我不管金敏是为了什么而娶我,但我既然嫁过去,那就是他们家的新妇。”南宝珠眉眼坚定,“他们最好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否则……家族也好,生意也罢,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南宝衣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金夫人为了表达对南宝珠的喜爱和信任,在他们新婚第二天,特意将金府的生意账册送给小堂姐看。 所以小堂姐对金家的生意账目,其实是很了解的。 南宝衣不禁哂笑。 估计金夫人万万没想到,娇憨蠢笨的小堂姐,会对数字和账本有着天然的敏感,称之为一目十行见之不忘也不为过。 姐妹俩说了很久的话,直到侍女来请她们回松鹤院。 经过假山时,斜上方传来琅琅读书声。 穿劲装的少年,捧着书坐在石头上,正一行行仔细诵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许是注意到不对劲儿,读书的少年抬起眉眼,朝花径望来。 映入眼帘的少女,肤白胜雪,穿正红牡丹襦裙,俏生生站在阳光下,眉眼娇憨如初,却梳着精致的妇人发髻。 虽然好看,但那发髻也太碍眼。 宁晚舟握着书卷的手悄然收紧。 眸色沉黑而狠戾,他像个小混混般冷嘲热讽:“哟,这是三日回门呢?也就嫁了个土财主,瞧你整得跟衣锦还乡似的。” 土财主…… 南宝衣咬唇憋笑。 小公爷的怨气还真大,连南越国首富都被他称作土财主了! “是啊,回门瞧瞧。”南宝珠脆声,“你倒是读上书了,你认得全书上的字儿吗?可莫要读错音,平白惹人笑话!” 宁晚舟心里那个气。 眼见南宝珠继续往前走,他高声:“喂!” “干嘛?” 少女回眸,发间珍珠步摇轻曳,是极美的样子。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蚊虫渐渐多了起来。 南宝珠脖颈间有被蚊虫叮咬过后的红痕,阳光下十分醒目。 宁晚舟注意到红痕,脸色渐渐发黑。 半晌,他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咬牙道:“我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你别总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我也不是没有姑娘喜欢的,我昨夜吻了她,我还打算七夕时带她去观凤台,为她放湖灯。” 观凤台临着观凤湖,每到七夕时节,会有无数年轻男女结伴同往,花重金买下一盏盏写满对方名字的莲花灯放进湖里。 哪个姑娘的名字最多,就是当年七夕最有排面的姑娘,地位和花朝节时选出来的“百花神”一样,也能载入地方史册,成为美谈。 面对宁晚舟的挑衅,南宝珠:“哦。” 宁晚舟:“……” “哦”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南宝珠继续往前走,忍不住喊她:“南宝珠,金敏会为你放湖灯吗?七夕那晚,你敢不敢去观凤台,敢不敢让金敏与我比个高下?” 南宝珠转身看他。 少年唇红齿白,面容极其俊俏。 哪怕眼底藏着狠戾,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幼稚又执着,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微笑:“好呀。” 宁晚舟目送她离去,摸了摸腕间的银镯子。 他用所有积蓄买下来的,因为南宝珠不肯要,所以他就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陪他读书的十言,小声道:“小公爷,哪儿来的姑娘喜欢您呀?” 这般狠戾的少年,谁会喜欢呀。 宁晚舟:“……” 虽然没有,但花钱雇一个总成吧? 他总要让南宝珠尝尝吃醋的滋味儿。 往松鹤院去的路上。 南宝珠活泼道:“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娇娇,咱们七夕的时候一起去观凤台?也叫二哥为你放湖灯!我的妹妹生得美貌,除了他以外,说不定还有很多世家子弟对你暗生情愫,打算偷偷为你放湖灯,我可想看二哥吃醋的样子啦!” 萧弈吃醋的样子…… 南宝衣仔细想了想。 她与二哥哥在剑门关互表心意,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她追求他,确实没见他拈酸吃醋过。 可是,真的会有人为她放湖灯吗? 她心里打着小鼓,期待地点点头:“好呀,七夕时一块儿去观凤台。” 姐妹俩穿过游廊抱厦,径直去了松鹤院。 抱厦里,竹帘低垂,光影黯淡。 一声低喘,魅惑人心。 金敏被一个身姿高大的小厮压在榻上,地面衣衫凌乱。 “盼儿……” 他轻柔呼唤着,整个人犹如漩涡里的小船,在风浪中急剧挣扎。 却又像是身在云端,连指尖都透出极致的惬意。 “公子都娶了夫人,还找我回来作甚?!” “我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你要懂我的苦心……”金敏声音百转千回,“盼儿,我心里面只有你,我甚至连她的闺房都没去过!我家里人也都帮咱们瞒着她,我只爱你一个……” 小厮的脸色好看了些,咬着他的耳朵道:“证明给我看。” “如何……如何证明?” “七夕就要来了,去观凤湖为我放灯可好?不必写落款,只写上我的名字就成。让所有人,见证你对我的爱!” 金敏深情:“好……” 抱厦里,只剩无尽沉沦。 南宝珠和金敏用过晚膳,才乘坐马车回了金府。 南宝珠看着金敏。 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发髻,眉梢眼角透着愉悦,仿佛心情很不错。 她试探:“金敏表哥,七夕的时候,你陪我去观凤湖好不好?我与娇娇约好了,她和二哥也会去。” 金敏抬眼看她。 , 今天生病了,少更两千字 下个月中下旬会有爆更,保底二十章吧,虽然还没有开始存稿 谢谢大家的月票啊啊啊 章节目录 第474章他呀,爱慕我许久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微笑:“怎么突然想去观凤湖?” “听说每年七夕,盛京城观凤湖一带人山人海花灯如潮。我从锦官城而来,还从未见识过那样的热闹呢。” 金敏沉吟半晌,拒绝:“我那日要去钱庄清账。” 南宝珠看向他。 男人眉清目秀,依旧举着掌镜整理鬓发。 她淡定地吃了口茶,心绪莫名,却也谈不上失望。 南越七夕,从七月初就热闹起来。 彩楼林立,车马盈市,罗绮满街,商贩们叫卖各色各样的种生、谷板、花瓜,最叫人喜欢的是磨喝乐。 磨喝乐是匠人捏制的土偶娃娃,有的系着青纱裙儿,有的点缀金珠牙翠,漂亮灵动栩栩如生,犹以袁家商铺的磨喝乐最妙,他们在人偶里面安装了机关,可以让人偶摆出各种有趣的造型,但价格也令寻常人家望而却步。 七夕黄昏,天际流火。 为赶赴观凤湖看灯,南宝衣穿上崭新的碧丝花笼裙,梳了个精致的灵蛇髻,还点缀了一枚珍贵的红宝石珍珠小步摇。 萧弈来寝屋接她。 跨进门槛,小姑娘端坐在妆镜台前,正美美地往腮上匀胭脂。 他在少女背后俯下身,犹如变戏法儿般,变出一只磨喝乐娃娃,放在她的妆镜台上。 这只磨喝乐比市面上售卖的都要精致细腻,眉眼像极了南宝衣,纯金发钗极为贵重,就连服饰都用了精贵的蜀锦。 南宝衣欢喜地抱起磨喝乐,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仰头望向萧弈,丹凤眼亮晶晶的:“送我的吗?” 萧弈亲了亲她的脸蛋,“前几日路过袁家铺子,瞧见同僚在里面订制磨喝乐送给自家孩子,便想着也给娇娇订制一个。” 男人声音低沉,极尽宠溺。 南宝衣抱着磨喝乐,小脸红扑扑的,心里更是甜的泛蜜。 她把娃娃锁进贵重的琉璃方柜里,才与萧弈乘马车同往观凤台。 天色已暮,观凤湖边千灯万盏,湖面波光粼粼。 百姓熙熙攘攘,无数摊贩叫卖小吃花糕、冰梅饮子还有乳酪樱桃,而这样热闹的夜市要一直持续到七月中旬。 南宝衣扶着萧弈的手下了马车。 举目四望,人山人海。 她好奇:“约好了一起看花灯,可是珠珠和小公爷都不见人影是怎么回事?小公爷又说有了心上人,可我都不知道,府里有谁喜欢他。” 萧弈望向路径一侧,扬了扬眉:“来了。” 南宝衣望去。 宁晚舟黑着脸走在前面。 寒烟凉走在后面,轻纱裙摆在风中肆意飞扬,细白指尖风情万种地托着一柄描金细烟枪,她的身段如此高挑,甚至比宁晚舟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这是个怎样的诡异组合? 南宝衣沉默良久,讪讪:“她是小公爷请来的托吧?” 萧弈哂笑:“没银钱雇美人扮演心上人,只有寒烟凉自告奋勇,便也只能将就。” 南宝衣咬唇憋笑。 就这样的组合,想让珠珠吃醋,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四人汇合,金府的马车姗姗而来。 南宝珠跳下车:“娇娇!” 姐妹俩欢欢喜喜地凑一块儿,南宝衣握住姐姐的手,好奇地瞄了眼车厢,“姐夫没来吗?” “他说要去钱庄清账。” “哦……” 南宝衣有点儿为她感到失望。 南宝珠的目光落在寒烟凉和宁晚舟身上,吃惊地睁圆了杏眼,“你们这是……晚晚,你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寒老板吧?!” 寒烟凉柔弱无骨般倚在宁晚舟肩上,含笑垂眸,朝少年脸上吹了口烟雾,“他呀,爱慕我许久。” 宁晚舟呛得咳嗽了两声,一张白皙的面庞逐渐涨得通红。 金敏没来,他原本心中窃喜。 他好想在南宝珠面前展示出自己男人的力量,但很明显,他找了寒烟凉这么个身段高挑身手顶尖的托儿,他连扮演霸道世子强制爱的资格都没有。 他满脸通红地盯着南宝珠,眸色狠戾:“我爱极了她。” 南宝珠咂咂嘴。 水盈盈的杏眼,忍不住在这两人身上逡巡。 她附在南宝衣耳畔,小声:“娇娇,晚晚是被寒老板包养了吗?他当寒老板的童养夫,沈公子就不吃醋?” 被包养…… 童养夫…… 南宝衣讪讪。 她望向宁晚舟,少年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大约受不住这样的委屈,他黑着脸往前走。 众人只得跟上他。 湖畔卖饮子的摊贩众多,南宝衣抓着萧弈的衣袖撒娇,想吃雪泡梅花酒,南宝珠也十分想吃。 宁晚舟望了眼馋得不行的南宝珠,对寒烟凉温柔笑道:“烟儿要不要也来一碗?” 这种温柔出现在他狠戾的眉眼之间,着实有些扭曲狰狞。 寒烟凉失笑:“没大没小,叫姐姐!” 宁晚舟又望一眼南宝珠,脆声:“姐姐。” “乖!” 寒烟凉摸了摸他的脑袋,霸气地给掌柜的扔出一锭银子:“来五碗雪泡梅花酒,再加五碗冰雪冷元子。” 酒旗招展。 几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宁晚舟铆足了劲儿要让南宝珠看到他和寒烟凉有多好,于是姐姐长姐姐短的,仿佛恨不能这就娶了她。 寒烟凉看热闹不嫌事大,相当配合他演戏。 南宝珠把玩着木勺子,不知怎的心里很有些厌烦。 她正要跟南宝衣说话,却见南宝衣正和萧弈你侬我侬。 萧弈轻哄:“你小日子快到了,最好不要吃生冷之物。这两碗东西哥哥替你吃了,再给你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南宝衣撒娇:“可我就是想吃冰的嘛。” 萧弈:“只许吃小半碗。” 南宝衣:“依二哥哥。” 南宝珠:“……” 还没成亲就腻歪成这样,成亲了可如何是好? 让他俩螺旋上天吧! 她心里烦闷,转头又瞧见寒烟凉端起一碗冷元子,像是照顾儿子般给宁晚舟投喂食物,脸色不禁更加难看。 这恩爱秀的,着实讨厌。 让这俩货也螺旋上天吧! 她捧着小脸,连美味的冷元子都没了胃口。 宁晚舟低垂眼睫,把她脸上的黯然尽收眼底。 他下意识摸了摸箍在腕间的银镯子,不知怎的,心里面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章节目录 第475章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七夕这般重要的节日,金敏竟然不和她一起过。 他还是个男人吗? 一行人吃完饮子。 这个时辰夜色如泼墨,已经有人从观凤台购买花灯,写了心上人的名字以后放进湖水,随着碧波荡漾,渐渐飘远的灯影极致秾艳,在水面上漾开柔软的梦幻。 买花灯的摊位前人头攒动,挤来挤去的,把几人挤散了。 宁晚舟提着买来的一盏花灯,朝四周顾盼,却找不到南宝珠。 寒烟凉敲了敲他的脑瓜壳儿,戏谑:“小弟弟,你看什么呢?还不快写上姐姐的名字?” “谁是你小弟弟?”宁晚舟像是炸毛的刺猬,横眉冷对,“别摸我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寒烟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来到湖畔,宁晚舟拉着脸,在花灯上写了寒烟凉的名字。 花灯阑珊。 南宝珠转身之际,终于发现了宁晚舟。 少年蹲在湖畔,正不高兴地和寒烟凉拌嘴,手上动作却没停,在花灯上题写名字的姿态,一笔一划极尽认真。 她远远看着,心中像是放了下一块石头,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她沉默地看了片刻,咬了咬唇,转身离开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人锦袍皂靴,手里提一盏花灯,花灯上题写着“盼儿”两字。 另一只手与身侧高大的男人紧紧相牵十指相扣,仿佛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斧头都没法儿把他俩劈开。 南宝珠缓缓抬眸。 映入眼帘的男人,眉清目秀,眼睛里藏满慌张,正是她夫君金敏。 视线在花灯和他们相握的手上逡巡。 起初的惊讶过后,她嘲讽地笑出了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嫁的夫君,原来比她更喜欢男人。 她早就知道金敏身边有个叫判儿的小厮一向得宠,只是没料到,是这种得宠…… “珠珠!”南宝衣举着冰糖葫芦找了来,“你怎么一个人——” 话音未落,就注意到金敏和判儿两人。 金敏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眉梢眼角的春情甚至都还没有褪去。 她愣了许久。 脑海中,一根根丝线勾连成片。 ——宝衣表妹的口脂颜色真好看,是在哪家胭脂铺买的? 原来他并不是为了珠珠才询问口脂,他是为了他自己的美貌。 ——我发誓,娶你之后,我身边绝不会有侍妾通房,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否则我金家断子绝孙永失香火! 金敏对珠珠发过的毒誓,浮现在耳畔。 如今想来,他对女人本就不感兴趣,又怎么会纳妾? ——这三天里,金敏从没有碰过我,就连手都没拉过。 小堂姐三日回门时的疑虑,在这一刻似乎也能得到解答。 ——夫人,哪儿都找不到公子!公子临走前说,他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忍着恶心把人弄进了府。如今事情成了,他要去找盼儿。 ——这么重要的日子,简直胡闹,赶紧多派几个人去找!传宗接代这样大的事,难道是逼着他哥哥替他吗?! 新婚之夜,她在照壁后面听见的话,现在想来更是容易理解。 金家的人,分明早就知道金敏喜欢的是男人。 当今世道,一些世家权贵却是存在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那么光彩,会对家族声誉造成影响,所以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进行。 金夫人为金敏求娶珠珠,大约是想拿她当遮羞布,既能为他们家遮羞,还能为两家合作带来生意上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少女握着冰糖葫芦的手,慢慢收紧。 南宝珠同样情绪翻涌。 她盯着金敏,正要上去给他耳光,南宝衣先她一步,三两步冲到金敏跟前,朝他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前世,小堂姐为了她,远走他乡,半生零落。 她重生归来,不是为了叫小堂姐受委屈的! 心中怒火滔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 还要继续掌掴金敏,对方终于回过神,原本温润的姿态被刻薄凶狠取代,他擒住她的手,反手就要还她一耳光—— 却被萧弈及时握住手腕。 男人左手握着冰糖葫芦,慢悠悠舔了舔冰糖,眉眼在花灯下极其凉薄:“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咔嚓”声响。 他生生掰折了金敏的腕骨! 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响彻湖畔! 百姓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惊诧望来。 宁晚舟和寒烟凉拨开人群,看见金敏抱着手在地面狼狈打滚,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一层层冷汗,哪还有当初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南宝衣护着南宝珠,丹凤眼像是淬了毒:“断袖也没什么,可你却故意欺骗我小堂姐为你传宗接代,为你当遮羞布!怎么,金家是觉得我南家比不得盛京权贵,我南家的女儿格外好欺负是不是?!” 一番话,在宁晚舟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看了眼题写着盼儿名字的花灯,又看了眼焦急扶住金敏的高大小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怒火从心底深处蹿了起来。 “操!” 他凶悍地冲上前,抓住金敏的衣襟,狠狠给了他一拳! 盼儿着急拉架,宁晚舟却连他一块儿揍! 他这阵子跟着十苦和十言读书练武,身体比从前精悍十倍。 打起架来,金敏和盼儿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南宝衣等人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只冷眼看着那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 南宝珠怔住。 那个恶狼般的少年,幼稚,阴狠,虚伪,傲娇,撒谎成性。 这死小孩儿,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优点。 可是偏偏,却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南宝珠鼻尖蔓延开酸涩,眼睛里更是不自觉地弥漫开水雾。 寒烟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低笑:“南四姑娘,遇到这种少年,就嫁了呗?天底下,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你。” 南宝衣连忙附和地点点头:“珠珠,你在剑门关中毒的时候,也是他不分昼夜的照顾你呢。” 南宝珠咬唇,鼻尖酸涩更甚。 眼看着宁晚舟快要活活打死金敏,金家人终于闻风赶来。 金夫人瞧见自己儿子满脸是血,顿时怒火中烧。 章节目录 第476章宝珠和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连忙抱起金敏:“可怜见的,这都发生了什么!” 她转向南宝珠,敛去平日里的慈蔼,厉声怒骂:“南宝珠,你还是不是我金家妇?!你就眼看着你娘家小厮暴揍敏儿?!你还有没有心?!” 南宝珠正要说话,南宝衣把她护在身后。 她紧紧牵着南宝珠的手,冷声:“没有心的人,是你们吧?明知儿子是个断袖,却还来求娶我小堂姐,拿我小堂姐来为你儿子当遮羞布,金夫人,你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金夫人脸色大变。 她慌忙抱紧金敏,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百姓们已是议论纷纷: “金家二公子竟然是个断袖!” “断袖还娶人家清白姑娘,这不是耽误人家前程吗?” “就想找个体面的姑娘传宗接代呗,瞧不上府里的侍女,于是全家人帮着隐瞒,想方设法求娶富家贵女,可真心黑!” 接二连三的议论和指责,令金夫人头昏脑胀,险些气晕过去。 金姚咬了咬牙,厉声:“胡说八道!我哥哥娶南宝珠之前,明明是喜欢女儿家的,就是因为娶了南宝珠,才转而喜欢男人!自己没本事笼络不住夫君,也好意思怪我哥哥。南家的姑娘,好一张黑白颠倒的嘴!” 南宝衣挑眉。 成亲之前,金姚一口一个嫂子,软萌的不得了,如今揭穿了她家的龌龊事,她就开始跳脚骂街,这副泼辣嘴脸可真难看! 南宝珠忍不住站了出来:“新婚那夜,金敏就没进过新房。他自己的癖好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全家替他隐瞒,如今被拆穿真相,就把锅扣到我身上。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黑白颠倒!” 她生得娇憨单纯,本就容易叫人怜惜。 泪水扑簌簌滚落的模样,令围观百姓止不住心疼。 四面八方的舆论,全站在南家这边,纷纷辱骂金家人不厚道。 金夫人气得捶胸顿足,立刻转移起矛盾:“这种家务事,在外面嚷嚷什么?!你们南家的小厮,把我儿子打成了这样,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宁晚舟坦荡磊落地站在众人身前。 少年箭袖劲装,袍摆上还溅着血渍。 他抬了抬下巴,姿态挑衅:“我就在这里,我只怕你们不敢取我性命。” “真是笑话!小厮而已,打死赔罪又能如何?!”金夫人声音尖锐,“还是说,你们南家是要仗着靖王世子的威严,纵奴伤人而不负责?!” “不负责又如何?!” 沉冷威严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外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南家仆役侍女开道,簇拥着南家老夫人、二夫人等人匆匆而来。 “祖母!” 南宝衣弱弱唤了声,与南宝珠一块儿扑向老人家。 老夫人把拐杖交给江氏,红着眼睛将两个孙女儿搂进怀里。 她们原本在观凤台酒楼吃酒看月,小厮瞧见府里的小主子出了事,急忙过去告诉她们,这才急急赶来。 老人家爱怜地轻抚过南宝珠的小脸,“可怜见的,竟是我这老婆子不好,把我们珠丫头推进了火坑。” “祖母……” 南宝珠抱住老人,哭得十分心酸委屈。 金夫人仗着财大气粗,没好气道:“老祖宗,敏儿的断袖之癖,是他年少无知被人欺骗的缘故,将来总能改正过来。可如今你家小厮把敏儿打成重伤,你们总得给我金家一个交代! “要么叫这小厮以死赔罪,你们全家向敏儿登门致歉,要么,就在生意上给我们一些实质性的赔偿,比如庆德街那两座钱庄。你看看,你们打算挑哪个?” 她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仿佛吃定了南家。 毕竟,南宝珠如今是她家新妇,如果南家不同意赔礼道歉,那么她这当婆婆的,自然能百般磋磨南宝珠。 老夫人笑出了声。 她笑了很久,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才温声道:“我们哪样都不选。” 她替南宝珠擦去泪水,慈蔼道:“珠丫头,与金敏和离,跟祖母回家,好不好?” 她是生意人。 她心里很清楚,珠丫头是南府嫡女,又是清白姑娘,还有萧弈这个手掌权势的二哥撑腰,将来嫁谁嫁不得? 但金敏就不一样了,他名声扫地,将来不会再有富贵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和离之后,他将沦为笑柄。 南宝珠依恋地伏在老人怀里:“我听祖母的话!” 金夫人呆呆看着,心态彻底崩了。 她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被金姚扶住才没栽倒在地。 她咬牙切齿:“老太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得罪金家,你还想不想在南越国做生意?!你信不信我半年之内,就能让你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金家钱庄开遍南越,是当之无愧的南越首富。 南家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真是找死! 老夫人只是笑。 她注视着金夫人,态度温和却坚韧:“那就看看,半年之内,是谁让谁一无所有。” 金夫人怄得要死时,南宝衣从摊位上借了笔墨纸砚。 她笑吟吟的,心里十分欢喜:“择日不如撞日,珠珠,不如你今夜就写了和离书,省得将来再生龌龊。” “好!” 南宝珠答应得干脆。 金夫人更加崩溃。 她的敏儿容貌俊秀、知书达理,南宝珠对他就没有半分留恋吗?! 南宝珠刷刷刷写完和离书,轻飘飘丢到金敏脸上:“给你。” 金敏肋骨被宁晚舟打断三根,如今面如金纸地靠在判儿怀里,快要哭了:“你们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告官!” 萧弈撩袍,在长凳上慢悠悠落座。 他慵懒地伸长双腿,嚼碎一颗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抬眸哂笑:“大理寺卿就在这里,你若是有冤屈,不妨说出来,叫本官开心开心呀。” 金敏:“……” 这是官商勾结,赤果果的官商勾结! 可是围观百姓不仅不骂他们,反而争先恐后地为他们鼓掌! 他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白,凄惨地晕死过去。 金夫人急哭了,连忙叫人拿担架把他抬回府看诊。 临走之前,还不忘柳眉倒竖地撂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 呜呜呜求月票 章节目录 第477章是啊姐姐,我就喜欢以下犯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家人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南宝珠恢复了自由身,欢喜的什么似的,抢过妹妹手里的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了大口,赞叹:“我好快活呀!” 还没快活完,江氏一个脑崩儿弹到她额头上,怒骂:“你是快活了,我却半点儿也不快活!” 好不容易给女儿说了一门亲事,没成想闹成这样。 原本她只是忧愁女儿嫁不出去。 现在好了,她不仅要继续忧愁女儿嫁不出去,还要忧愁她顶了个二婚的名头,将来可怎么办呀。 可真是愁死她了! 老夫人只是笑,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珠丫头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咱们这些长辈也别站在这儿了,今夜七夕,让孩子们自己玩吧。” 程叶柔扶住她,长辈们便又浩浩荡荡地回观凤台酒楼吃酒。 湖畔依旧热闹。 南宝衣从萧弈背后探出小脑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二哥哥,咱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也好给珠珠和小公爷,创造说话的机会。 寒烟凉也随他们离开。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宁晚舟和南宝珠对面而立。 宁晚舟袍裾上还沾着血。 半晌,他忽然上前,沉默地把少女拥入怀中。 “虽然从前总是和你吵吵闹闹,也总是绞尽脑汁地欺负你,可是我无法容忍,除我以外,别的男人欺负你……”少年哑声,“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霸道又幼稚。 南宝珠抿着唇儿笑,与他一同坐在湖畔吹风。 她拿帕子,仔细为少年擦去唇角的淤血,“爹娘护着我,祖母宠爱我,从今往后,没人敢欺负我。倒是你这小屁孩儿,连成丁的年纪都没到,却整日男人长男人短,真幼稚!” 宁晚舟耷拉着眉眼,嘀咕:“我才不短。” “什么?” “没什么……” 湖上花灯灿烂。 迎面而来的风湿润轻盈,将少女额间碎发吹的微微拂动,她的面庞白嫩圆润,杏眼水汪汪的,朱唇饱满的像一颗樱桃。 宁晚舟盯着她的唇打量很久,小声道:“我可以亲姐姐吗?” “不可以!”南宝珠没好气,郑重地同他约法三章,“虽然我如今是自由身,但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念在你今夜替我出头的份上,我给你月银翻倍。但是从今往后,不许你称我姐姐,也不许你跟踪我,更不许你躲在窗外偷窥我,可记住了?!” 她时常觉得宁晚舟的爱,让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宁晚舟没吭声。 余光落在她的腕上。 轻风撩起她的袖摆,她白嫩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枯萎的杏花枝手钏,正是他从前送她的那个。 “姐姐真虚伪。”他弯唇,“既不喜欢我,还戴着我送你的东西做甚?如此视若珍宝,姐姐定然是爱我爱到情难自已,欲生欲死。” 南宝珠急忙捂住腕子,可到底是晚了。 宁晚舟捏住她的下巴,歪头,霸道地朝她吻来。 “你大胆——唔!” 尚未训斥完,少女的唇就被堵上。 她水汪汪的杏眼,不禁更加晶莹懵懂。 这个少年喝过雪泡梅花酒,贴上来时唇瓣透着冷冽酒香,还有一丝血腥气息,如他本人那般桀骜。 她心跳加速…… 她沉浸在半醉之中时,宁晚舟忽然退开。 他打量着少女的无措茫然,狐狸眼格外狡黠腹黑,嗓音更是戏谑:“南宝珠,我在亲你诶,你就不生气?” 像是反应过来,南宝珠呼吸急促,双颊绯红。 宁晚舟故意凑到她耳畔:“这般乖巧地由着我亲,姐姐果然爱我。” 如惊雷炸响,南宝珠瞬间羞怒交加。 谁爱他了?! 她才不喜欢这个捡来的小仆役! 她抬手想给他一耳光,却被少年强势地箍住双手,轻而易举就举过她的头顶,令她动弹不得。 她急了:“宁晚舟,你要造反是不是?!你以下犯上,你放开我!” 少年垂眸看她,唇角轻扬。 这个姑娘,是他的。 “是啊姐姐,我就喜欢以下犯上。” 他如狐狸般轻言细语,哂笑着吻了过去…… 灯影烂漫。 少女被迫仰坐在台阶上,宽大的轻纱裙摆葳蕤散开,那桀骜不驯的少年,俯身亲吻她的唇,夜风吹拂着湖畔石榴花树,摇落火红芳华,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发髻和裙摆上。 南宝衣躲在花灯摊位后面,偷窥他们的动静。 看到激动处,她情不自禁地掩袖窃笑。 萧弈敲了敲她的小脑瓜:“笑成这副痴样,丢不丢脸?” “我为小堂姐感到高兴,有什么丢脸的?”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争辩。 随萧弈往热闹处走时,她仰头望向他的唇。 她,也好想被亲呀…… 萧弈给她买莲花灯的时候,她正琢磨怎么才能顺理成章被他亲,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宝仪郡主、靖王世子。” 两人望去。 太子楚怀南和宋丞相的千金宋柔,皆穿常服,并肩立在隔壁摊位前,显然是来逛七夕观凤湖庙会的。 七夕特殊,这两人逛在一块儿,可真是意义不凡。 “可真巧。”南宝衣笑意盈盈,把玩着萧弈刚刚买给她的莲花灯,促狭地朝宋柔眨了眨眼,“宋姑娘,你也该请太子殿下为你买花灯,咱们一块儿去放灯,好不好?” 宋柔笑容温雅。 这位宝仪郡主,怕是误会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了。 是她主动邀请殿下出来玩的,殿下对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然而她依旧期冀地望向楚怀南:“殿下?” 楚怀南恍若未闻,只盯着南宝衣。 她今日大约费了很多心思梳妆打扮,看起来比平常更加美貌娇嫩,就连珠钗首饰都特意挑了与襦裙颜色配套的胭脂红。 俏生生站在那里时,丹凤眼亮晶晶的,像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她真好看…… “太子殿下。”宋柔抬高声音。 楚怀南回过神,笑道:“花灯?买,要买的。” 匆匆问掌柜买了花灯,他郑重落笔。 尚未仔细思考,“南宝衣”三个清隽风雅的字,已经跃然灯笼上。 一时之间,其他三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章节目录 第478章你猜,死在冰窖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眯了眯眼,语气不善:“太子这是何意?” 楚怀南自知失态,补救道:“宝仪郡主生得美貌,孤一时情不自禁,所以才写上了她的闺名。” 南宝衣十分尴尬。 按照盛京城的规矩,七夕时节,在花灯上题写别人的名字是告白的意思,她被楚怀南当着未婚夫的面告白,又说是因为美貌而产生的误会,真是太令她窘迫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萧弈慢悠悠拿过楚怀南的花灯,随手丢弃在地,“既是误会,烧了也就是了。” 楚怀南盯着地面燃烧翻滚的花灯。 火舌跳跃,将他亲手题写的闺名吞噬殆尽。 而他连发怒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萧弈是朝堂里炙手可热的新贵,哪怕他自己身为太子,他甚至也不敢指责萧弈以下犯上,弄坏他的东西。 一抹阴沉从他的瞳眸深处掠过。 再抬起头时,他依旧笑意温润:“世子要给宝仪放花灯吗?” “自然。” 萧弈问掌柜的要了笔墨纸砚,在买来的莲花灯上,题写出“南娇娇”三个力透纸背的行楷。 南宝衣凑在旁边看。 萧弈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哂笑:“凑得这样近,当心被灯笼芯烧了头发。”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那么不小心!” 少女一手抱着花灯,一手提着裙裾,蹦蹦跳跳地往湖畔跑。 萧弈跟在她身后,是极尽守护的模样。 楚怀南垂在大袖中的双手止不住收紧,眼中墨色更浓。 宋柔挽住他的手臂:“殿下何必喜欢一个有了婚约的姑娘?” 楚怀南默然不语。 起初锦官城书铺相逢,只是对她起了些好奇。 后来盛京皇宫藏经阁内,他记得她推门而来时,满宫白色灯笼在她身后盛大招摇,也记得她捧着龙须酥,细声安慰他的温柔。 良久,他道:“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 宋柔慢慢松开挽住他臂弯的手。 “殿下从未对我动过情。”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可是这些年陪伴殿下的人,分明是我。如果我与宝仪郡主同样美貌,殿下会不会也对我动情呢?” 她出身极好,读书极好。 却偏偏生了副寻常容貌。 或许在那些贵夫人眼里,儿媳妇容貌寻常不爱花枝招展是好事,但少年郎哪里顾得了那些,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总是人群里的美人,而不是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相府千金。 自卑感在心底深处蔓延,几乎要吞没她整个人。 楚怀南正色:“你很好。” 他固然欣赏美人,但更欣赏的,却是女子的品格。 宋柔与他青梅竹马,他将她看做妹妹,根本无法产生悸动,但南宝衣不一样,南宝衣是以女人的身份站在他面前的,偏偏这个女人,正巧符合他对女子所有的审美标准。 一往情深,再正常不过。 宋柔沉默良久,又道:“你争不过靖王世子。” “她曾鼓励孤勇敢一些。孤这些年畏首畏尾,毫无储君威严。孤以为,皇位也好,女人也罢,孤都可以试着追逐。想来,她也更欣赏勇敢的男人。” 楚怀南远远注视着南宝衣放花灯的背影,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宋柔闭了闭眼。 拢在袖管里的双手,深深刺破了血肉。 心脏,酸胀疼痛的仿佛滴血。 湖畔。 题写着“南娇娇”三个字的花灯,被萧弈放进湖里,顺水飘远。 花灯在水面倒映出琉璃般的光影,在行至湖中央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水中捞起。 慵懒歪坐在船舷上的男人,穿一袭藏蓝色宦官锦袍。 他注视着莲花灯上的字迹,不禁嘲弄勾唇。 “今夜七夕,大人可要题写花灯?” 背后传来妩媚的声音。 穿石榴红纱裙的少女,媚态横生地倚在画舫槅扇边,纤细凝白的手指托着一只扑扇翅膀的火蝶,微卷冗长的檀发犹如青丝般铺散在腰间,笼在花灯阴影里的容貌不大真切,只能隐隐瞧见上翘的朱唇。 顾崇山把玩着莲花灯,并没有搭理她。 榴花夫人是游走在北魏朝堂的交际花,年初才隐秘地来到盛京城,为探听南越机密做准备。 他记得,南宝衣曾问过榴花夫人的事。 连萧弈都不知道的存在,她为何会知道? “你的家族,是以占卜和幻术闻名天下的巫族。”他冷眼睨向少女,“上元节那夜,你曾在宫巷里利用幻术诱惑南宝衣,让她往深宫冰窖走。榴花,你知道她的秘密,是不是?” 南宝衣身居锦官城,却深谙西厂的构造和规矩。 甚至,还总能知道一些机密。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十分荒诞。 少女低低笑出了声。 火蝶在她指尖翻飞,美丽的羽翼抖落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触碰到少女的衣衫时化作灰烬。 她歪头:“你相信逆天改命吗?” 顾崇山眼眸一眯。 少女把玩着火蝶,像是呓语:“那一年,有人在深宫冰窖香消玉殒。他们暴怒,于是天下烽烟四起,诸国被迫卷入混战。他们求佛无用,于是千万座佛寺在战争中轰然坍塌,无数和尚被逼上战场沦为炮灰。诸国饿殍遍野,怨声载道,易子而食…… “后来,有人葬送三百年国运,有人赌上千古帝位,只为向上苍换取那个女人的一线生机。” 少女慢慢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红着眼睛望向顾崇山:“你猜,死在冰窖里的那个女人是谁,那两个掀起战火、献祭国运和皇位的蠢货,又是谁?” 画舫的琵琶声,在黑夜里渐渐消褪。 来自遥远前世的真相,自黑暗的湖水深处悄然浮上水面,冰冷而又残酷。 …… 七夕过后。 因为南宝珠和金敏的缘故,南家与金家如火如荼地斗了起来。 凡是南家钱庄做的营生,比如存折和保险,金家势必要掺和一脚。 可是金胜钱庄的现银并不充足,再加上经验匮乏,两个月之后,百姓拿着存折上门取现银,钱庄竟然兑不出银子。 这下,各地百姓都慌了,生怕自己存的银钱再也取不出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登门要求兑换现银。 金胜钱庄本就周转艰难,被这么一闹,现银更加紧缺。 百姓暴怒,甚至公然冲进钱庄抢古董字画,扬言以物抵债! , 今天和画手大大讨论了二哥哥、娇娇和顾崇山的人设图,没能写够三章,但是大家很快就能看见美美的图啦 疯狂求月票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479章南越首富,达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短短三四个月,金家濒临破产。 已是深秋的天了。 南宝衣与南宝珠坐在廊下学习绣花,荷叶满脸得瑟地进来,恭声道:“两位姑娘,松鹤院来人了,你们猜是谁?” “谁啊?” 荷叶笑得合不拢嘴:“是金家的人!带了好些稀罕的宝贝,看他们的架势,大约是来登门致歉的。” 南宝衣往绣布上戳了一针,嗤笑:“比什么不好,偏偏要与我们家比做生意,这不是摆明了找虐嘛?除了我爹,我们家的人都是很有生意头脑的。” “三叔没有生意头脑,娇娇你也没有啊。”南宝珠低头往绣布上画鸳鸯,“你就别嘲笑你爹爹啦!” 南宝衣:“……” 这个姐姐有点招人嫌。 她放下绣绷:“珠珠,不如咱们去松鹤院瞧个热闹?” 有热闹可看,南宝珠自然欢喜。 姐妹俩结伴来到松鹤院,正厅里已经做了一大圈人。 堂中堆着无数锦盒,大约是金家拿来赔礼道歉的礼物。 金夫人端坐在圈椅上,金敏和金姚坐在她两侧,两人俱都低垂眉眼,哪儿还有七夕夜那晚的嚣张跋扈。 金夫人摇着团扇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趟过来,是想与你们讲和的。没办法,谁叫我们敏儿依旧爱慕珠丫头呢?那晚回去以后,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思来想去,还是想娶珠丫头为妻。我寻思着,小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的,咱们当长辈的何必干预太多?” 说着话,暗暗踢了下金敏。 金敏抬起红肿的泪眼,温声道:“祖母,我确实还爱着宝珠。之前是我年少不懂事,被小厮欺骗教唆,才做出对不起珠珠的事。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您能否让我和宝珠破镜重圆?” 槅扇外。 南宝衣小小声:“你信他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才不信。”南宝珠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花糕,吃得十分起劲儿,“金家败落无可避免,我嫁给他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将来还要我养他?他还不如宁晚舟好看呢,我养他还不如养宁晚舟。” 少女说着话,翻了个白眼,继续啃花糕。 南宝衣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通透!” 正厅。 老夫人捻着一串碧玺珠子,半阖着双眼,一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高冷模样。 江氏讥笑:“我记得三四个月以前,亲家母还在观凤湖边放狠话,要我们走着瞧,还扬言半年之内叫南家一无所有。如今才过去几个月,这就急不可耐地改口啦?” 金夫人脸色微妙。 捏着团扇玉柄的指尖悄然发白,是气怒的模样。 这一百多年来,金家稳坐南越首富的位置,金胜钱庄击垮了无数中小钱庄,她以为南家钱庄也是一样容易被击溃。 可她怎么知道,那一堆保险、存折的玩意儿,瞧着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竟然那么复杂?! 如今金胜钱庄资金紧缺,哪怕变卖田亩宅院都不足以救急,她只能指望南家帮一把,因此才登门求情。 两家好歹曾是亲家,总有些情分在的不是? 她压抑住不忿,勉强笑道:“都是气话。你们也瞧见了,敏儿那夜被打得多么凄惨——” “那也是你们有错在先!”江氏胸口起伏得厉害,“拿我南家的姑娘当遮羞布,这种没有良心的事你们怎么干得出来?!” 金家人讪讪不语。 “帮是不可能帮的。”江氏冷笑,“大家都是生意人,金夫人,生意场上可没有求情的说法。来人,送客!” 季嬷嬷立刻带着几个黑脸的婆子站出来。 她们抱起金家带来的礼物,凶巴巴地拿去府外扔掉。 花几上的茶盏也被撤走,金家人被侍女撵出厅堂,模样十分狼狈。 金敏注意到南宝珠,蹙了蹙眉心,沉声:“一日夫妻百日恩,对我家赶尽杀绝,也只有你这种毒妇才做得出来!” “就是!”金姚跟着骂南宝珠,“嫁过的女人都是二手货,脏得很,将来不会有世家公子求娶的!” 南宝衣眯了眯眼。 她无辜歪头:“小堂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这几个月,总有官宦家族登门求娶你呀?我算算,有黄侍郎的嫡子,刚刚世袭承爵的常远侯,还有对门翰林院大学士的嫡长子……好多哦!” 她说着说着,甚至夸张地掰起手指头。 南宝珠得瑟:“我生得美貌,自然有无数人喜欢。不像某些人,还没成过亲呢,却也没有官宦人家愿意要!” 金姚气得心肝疼。 她好想打南宝珠,可这里毕竟是南家的地盘。 她只得跺了跺脚,和金敏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南府。 他们走后,南宝衣与姐姐散步回朝闻院,认真道:“珠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那些前来求娶的世家子弟,自然不是南宝衣胡编乱造。 盛京城的权贵贼精贼精,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南家蒸蒸日上,还攀上了靖王府的婚事,南家的女儿精贵着呢,娶回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愿嫁给我不爱的人。” 南宝珠摘了一朵淡色秋菊,“娇娇,我才不在乎那些世家子弟多么显赫多么发达,我只求他对我好,能让我想起他时就会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 少女的心愿质朴纯净。 南宝衣瞅了眼躲在花丛里跟踪的少年,悄悄弯起丹凤眼。 她的小堂姐,一定会幸福的! 至初冬,南越国各地的金胜钱庄全线崩溃。 金家无法,只得以抵债的形式,低价抛售所有生意、田产、商铺。 他们卖多少,南家就买多少。 短短一个月时间,南家成为金家最大的债主,全面接手了他们的钱庄生意,直接从蜀郡首富一跃而成南越首富。 金家狗急跳墙,跑到大理寺状告南家坑他们,萧弈作为大理寺卿全权负责这件大案,结果却从金家的账簿里面,查出了更大的问题。 金家在替人洗钱。 那些银钱一路流往北方,穿过国境,汇入北魏的一家大钱庄。 而大钱庄的老板,姓姜。 章节目录 第480章前世之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我的天!” 朝闻院,南宝珠抱着吃了一半儿的甜瓜,目瞪口呆。 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后,看着笔墨纸砚,同样震惊。 荷叶讲得头头是道:“说来也巧,金家的账本做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可是偏巧,四公子去大理寺向世子爷请教学问,正好看到世子爷带着一帮老账房在查金家的账,他在那里闲着无聊,翻了几本,翻着翻着就看出问题了!” 南宝衣捧着小脸。 这次春闱,她四哥南承书还是落榜了。 为着三年后再考,他常常去大理寺向二哥哥请教学问。 他虽然不擅长读书,但是看账却很有一套,没想到,竟然能帮二哥哥找出金家账簿的漏洞。 “世子爷是什么人啊,他那么英明神武,那么智谋过人,那么运筹帷幄——” “说人话。” 南宝衣没好气地打断荷叶的马屁。 荷叶笑嘻嘻的:“世子爷顺着那条线,很快就查到了北部边疆,接着又查到了北魏的钱庄!钱庄主人姓姜,正是姜太傅的嫡长子!” 南宝衣叩了叩桌案。 她就说姜家贪污的银钱都去了哪里,原来是弄出了国。 如此一来,退一万步,哪怕姜家在南越失势,他的子孙后辈也能凭借流入北魏的巨额银钱,在那里吃香喝辣滋润快活。 真是好算计! 荷叶继续道:“姜太傅的俸禄才值几个银子,经过金家之手那流动的银钱,可是多达数千万两,都抵得上咱们南越大半年的税收了!听说皇上震怒,把姜太傅押进了天牢。姜家派系的官员都慌了,跪在宫门外为姜太傅请愿呢,说这件事是咱们世子爷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南宝衣失笑。 这种事,如何栽赃陷害? 眼看姜家就要垮了,她心情愉悦,继续提笔练字。 黄昏时分,南宝珠被江氏喊回去吃饭。 余晖消失在窗棂上,余味和云袖带着侍女,点燃了廊下灯笼。 南宝衣搁下毛笔,吹了吹纸上的墨字。 抬眸时,屋中琉璃灯散发出柔和光晕,穿着大理寺卿官袍的年轻男人,抱臂倚在珠帘旁,正注视着她。 “二哥哥。” 少女起身,轻盈地行至他面前,仰头看他:“听说姜太傅被下了天牢,姜家派系的官员纷纷跪在宫门口求情?皇上怎么说,可愿意网开一面?” “三千万两雪花纹银,如何网开一面?”萧弈随手褪去外袍,递给南宝衣,在窗畔矮案后跪坐,“我叫天枢的人去苦寒之地抓书昶永,人证物证俱在,姜华那老狐狸,跑不掉。” 南宝衣抱着他的外袍,疑惑:“但书昶永本就是姜华的人,怎么肯帮我们指证他呢?” 萧弈翻开南宝衣的墨宝,哂笑:“只要他指证姜华,就免去他孙辈的刑罚,你猜他愿不愿意指证?” 南宝衣眸色清润,明白这是攻心计。 她把萧弈的衣袍挂在木施上,听见男人淡淡道:“南宝衣,你的字怎么变丑了?” 少女背对着他,俏脸微红。 这半年来,她忙着绣鸳鸯,琴棋书画方面自然是渐渐懈怠了。 她不情不愿地夺过那一沓宣纸:“天底下,就二哥哥的字儿写得好看,成了吧?” “南宝衣,你长居深闺无所事事,琴棋书画方面要勤加练习。”萧弈谆谆教导,“我将来带你回长安,别说跟我皇嫂比,就是跟长安城那些寻常世家的千金比,你也要落於下风。丢不丢人?” 南宝衣咬牙。 这厮是选媳妇还是选才女?! 他干脆举办一场才艺大赛,娶得胜者为妻得了! 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羞恼道:“你再挑三拣四,我不嫁你了!” 正要扭头就走,萧弈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抱进怀里。 他亲了亲少女的脸蛋,唇角噙着浅笑:“别闹,哥哥不嫌弃你,成了吧?只是你鸳鸯也没绣出来,琴棋书画也懈怠了,我都让你少跟南宝珠打交道,你姐姐她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也不会的。” 南宝衣:“……” 虽然想维护小堂姐,但在事实面前似乎无从维护起。 萧弈抱着她,随手拿起她的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行行诗词:“再过半月,北魏使团会前来盛京,讨论两国疆域线的问题。我与北魏掌权人有些交情,会让他们把姜太傅的嫡长子一并带回长安候审。” 南宝衣靠在他怀里,玩弄着他官袍上的绣花纹。 来朝就来朝呗,与她有什么关系? 萧弈并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朝政。 他道:“北魏使臣不足为奇,随行之中的一位女子,却值得注意。” 南宝衣眨了眨眼,弱声:“她长得美吗?” 萧弈看她一眼。 这小姑娘,关注点永远是歪的。 他道:“她是游走在北魏朝堂的交际花,人称榴花夫人。” 南宝衣睫毛轻颤。 榴花夫人? 丹凤眼晦暗无光,逐渐酝酿出巨大的恐惧,像是渔船遇到了从深海里浮出来的吃人巨鲸。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前世是如何死的。 那时,榴花夫人已经住进了西厂,大家都说她是顾崇山的对食。 许是顾崇山待她特别,所以榴花夫人很不喜欢她,对她常常冷嘲热讽甚至打骂。 她从伺候顾崇山一个人,变成伺候他们两个人,为他们洗衣裳、为他们捏肩捶腿,甚至还要被榴花夫人逼迫,与太监们玩斗殴游戏供她高兴。 她很害怕了榴花夫人,比害怕南胭更甚。 那一年冬天,二哥哥率兵出征,顾崇山离宫办事,榴花夫人把她叫到跟前,打发她去冰窖拿冰块,等顾崇山回来,为他做冰雪甘草汤吃。 她听话地去了冰窖。 正想办法凿冰时,冰窖的铁门渐渐合上。 她惊恐地奔到门边捶打,却听见榴花夫人的讥笑:“别白费功夫了,你命中注定死在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你该感谢我,赐了你一具全尸。” 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令她肝胆俱碎。 她拼命哀求,可是榴花夫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根本就没有人为她开门,放她离开这个苦寒之地…… 章节目录 第481章前世,萧弈对我明媒正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晖烬落。 寝屋里灯火温暖。 萧弈写着诗词,突然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颤抖得厉害。 他垂眸望去,少女像是被剥光了衣裳丢在雪地里,脸色苍白惊惧,双手不自觉地护在胸前,那副神情当真可怜至极。 他皱了皱眉。 拿毛笔在她白嫩的脸蛋上勾勒出一撇猫胡子,他淡淡道:“我说了什么,叫你露出这副撞邪的表情?她虽然是交际花,却也交际不到我头上,你怂什么?” 南宝衣回过神。 她怔怔看着萧弈。 琉璃灯笼暖白的光晕洒落在他的面庞上,他垂着丹凤眼,睫毛在眼睑下透落扇形阴影,带着些暖意。 被恶人害死的委屈漫上心头,她可怜兮兮地投入他怀中。 萧弈浑身微僵。 这小姑娘发神经似的抱着他,还抱得那么紧……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用晚膳?有你爱吃的炸虾和四喜丸子。” 南宝衣嗅着他身上浅浅的山水香,那股子悸动和畏惧逐渐平息。 重新来过,她战胜了南胭,还战胜了前世的许多敌人。 这一次面对榴花夫人,她一定不会再吃亏受委屈。 她想着,嫩生生的小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二哥哥,我今晚想吃鲜鸡丝面,还有蘸了酱料的熏鱼。鸡要现杀的,鱼也是,不是现杀的不新鲜。” “都依你。” 萧弈唤来余味,让她打发厨娘去杀鸡宰鱼。 接下来的半个月,朝堂上,以萧弈为首的新贵和以楚怀南为首的太子派,和姜家成王派系斗得如火如荼。 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姜太傅终究失去了翻身的可能。 他与书昶永的遭遇一样,圣上念在他世代功勋的份上,没要他性命,只没收了他全部家财,举家贬往千里之外的苦寒北疆。 随着这一出朝斗的落幕,北魏使团也终于进京。 今夜宫宴。 天气微冷,夜穹上没有半颗星辰,像是要落今冬的第一场雪。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后,穿过深深长长的宫巷,往承乐殿走。 她心里面打着鼓。 今夜这场宫宴是为北魏使团举办的接风宴,如果遇见榴花夫人,她会如何呢? 如果…… 如果这一世,榴花夫人对她没有起杀心,她是否应该放过她,也放过惴惴不安的自己? 少女提着宫灯。 黄瓦朱墙,迷雾似的黑暗从少女身后蔓延而来,仿佛将周围的光芒都吞噬殆尽,只余下她手里那一盏暖黄宫灯,散发出凄迷微弱的光,将她的小脸照得朦胧昏暗。 转过拐角。 南宝衣忽然驻足。 二哥哥,不见了…… 明明就在她两步之外,转过拐角的功夫,他竟然不见了! 她转身顾盼,除了灯笼照出来的半丈距离,她竟然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身处皇宫,可四周却寂静的诡异。 “二哥哥?” 她呼喊。 回答她的,是回荡在空巷里的回音。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在不见尽头的宫巷里转圈。 前方渐渐出现光点。 她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光点是门檐下的两盏惨白灯笼。 门檐下还挂着陈旧匾额,题写着“冰窖”二字。 冰窖…… 她竟然来到了那座冰窖! 她对这个地方有着天生的恐惧,冷汗从她的额角滚落,她仓皇四顾,急忙朝相反方向走。 可是无论她走出多远,前方都会出现那两盏惨白的灯笼,还有题写着“冰窖”的匾额…… 高大巍峨的宫墙头。 穿榴色纱裙的少女坐姿慵懒,指尖托着一只扑扇翅膀的的火色蝴蝶,看着南宝衣如同迷路的麋鹿般四处乱撞。 从她的视角,哪里有什么黑暗,哪里有什么宫巷拐角,南宝衣只是在一道短短的宫巷里反复行走。 “真可怜。”她讥笑,“怕是以为自己遇见鬼打墙了吧?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何会喜欢像你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呢?” 话音落地,宫巷里忽然传来声音: “是谁在装神弄鬼?你把阵法摆到皇宫,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南宝衣对着不见五指的黑暗高喊。 她不傻。 她不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她被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这里摆了诡异的阵法。 传说诸葛亮就曾经用八阵图行军打仗,把敌人弄得昏头昏脑失去战斗力,她被困在宫巷,想来也是有懂得玄术的高人,在这里摆了奇怪阵法的缘故。 榴花的美眸中掠过一丝惊诧。 半晌,她蕴着轻功落在巷子里。 南宝衣转身。 遮蔽视线的黑暗逐渐褪去,出现在她视野中的少女,明眸皓齿,美如火焰,就连眉尾都勾勒出斜入鬓角的秾艳绯色。 她的纱裙开衩到膝盖往上,寒风拂过,白嫩修长的玉腿极尽妩媚,细腰酥胸,正是前世今生游走在两个国家,那赫赫有名的交际花—— 榴花夫人。 南宝衣退后半步。 她早就知道会遇见她,却没料到竟然遇见的这样快! 榴花盯着她剧变的神情,笑吟吟上前。 她看似温柔,实则霸道地擭住她的下巴。 她迫使南宝衣抬头看她,嗓音轻软:“故人相逢,你抖什么?” 南宝衣眸中情绪变化更加剧烈。 她说故人相逢,难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像是窥破她的心思,榴花轻笑:“我没你那么好命,能死后重生。我只是在前几个月,才侥幸从占卜中窥得一线天机。” 她说着,忽然凑近南宝衣,眉目戏谑:“你前世死的早,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呀,萧弈对我明媒正娶,爱我至极。如今你重生归来,占了我的位置,抢了我的姻缘,我实在恼恨呢。南宝衣,你该识相点,把他还给我。” , 嗷,五一快乐 双倍月票求月票鸭 章节目录 第482章原来她的死,是因为萧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逐渐冷静下来。 她眉目从容:“你说的很动听,可你只是在撒谎。” 榴花挑眉:“何以见得?” “你说他前世娶了你,可是他那种脾气的男人,只会迎娶他喜欢的姑娘。而我见识过,他喜欢一个姑娘时,是怎样的模样。前世他对你不闻不问,我不信他喜欢你。榴花夫人,你的容貌确实很美,但你再美,他也不可能娶你。” 宫巷寂静。 灯笼将两人的身影投落在宫墙上,随着寒风微微摇曳。 榴花的神情逐渐阴狠冷沉。 她死死盯着南宝衣,似乎是没料到,从前天真的女人,竟然能如此冷静缜密地分析问题。 她正要继续欺骗,南宝衣突然扬手赏了她一巴掌。 榴花被打懵了。 南宝衣甩了甩手掌,冷笑:“我原本还在想,如果这一世你对我没有恶意,我是不是该放过彼此。可是夫人,你既对我起了恶念,你既仍是前世的那个人,那么咱们的帐,也该算个明白。” 少女随意扔掉宫灯,信手解开碍事的兔毛斗篷。 她抬起猩红的丹凤眼,宛如野狗般扑上去,和榴花大打出手。 榴花出身巫族,只擅长占卜和阵法,根本不会功夫。 猝不及防被南宝衣扑倒在地,她尖叫一声,随即与她凶狠互殴。 两人打得毫无章法,拽住彼此的头发,如猫儿般张开指甲,狠狠去挠对方的脸! 南宝衣凶悍得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把榴花拖进冰窖。 她想把这贱人关进冰窖,也叫她尝尝冻饿而死的滋味儿! 可是榴花却拼命踢她! 两人打着打着,从台阶滚进宫巷,拐角处猝不及防地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灯笼的火光接二连三地亮起。 内侍宫女们举着灯笼,看着翻滚斗殴的两个姑娘,瞠目结舌。 走在他们身后的权贵朝臣、皇亲内眷,同样瞠目结舌。 这是个什么情况? 宝仪郡主和北魏的榴花夫人打起来了? 听说郡主初次进宫,就打了一个小宫女,后来又与成王侧妃纠缠相斗,如今再进宫,居然又和榴花夫人斗殴…… 这么爱斗殴,她是属斗鸡的吗? 南宝衣和榴花都是要脸面的人。 她们不愿在人前失态,于是放开彼此,沉着脸整理鬓发和衣裙。 权贵们咳嗽几声,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纷纷快步离开。 榴花拂袖离开前,冷眼睨向南宝衣:“在我眼里,你配不上他。从前配不上,现在仍然配不上。南宝衣,不要让他再次因为你,背负千古骂名,永远无家可归。” 南宝衣独自站在宫巷里。 垂落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她听不懂榴花后半句话,却想清楚了很多事。 沉浸在回忆中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低笑。 她望去,楚怀南信步而来。 他弯腰拾起兔毛斗篷,轻柔地披在少女的肩头:“从未见过小郡主与人打架斗殴,今夜一见,大开眼界。榴花夫人从北魏来,何时惹了小郡主生气?” 南宝衣没搭理他。 楚怀南一丝见怪都没有。 他又捡起宫灯,拿火折子点燃灯芯,温声:“宫宴就要开场,孤陪小郡主一同去承乐殿?” 南宝衣默默随他往承乐殿走。 楚怀南娓娓而谈:“十几年前,北魏战败。但是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北魏比从前强大数倍。这趟赴京,是为了与我朝重新商定边界线的问题。” 南宝衣的心思早已飞走。 她不知道顾崇山、榴花夫人和萧弈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但很明显,榴花夫人并非是因为顾崇山而害她。 榴花夫人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顾崇山,而是萧弈。 她是因为萧弈,才丧命的…… 可是前世,萧弈对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那个狗男人冷情冷面,还经常对她冷嘲热讽,所以榴花夫人嫉妒个什么劲儿呢? “孤此生最大的心愿,是百姓安康,江山顺遂。如今北魏卷土重来,孤十分担忧。”楚怀南说着,见南宝衣心不在焉,不禁好奇,“宝仪?” 南宝衣回过神,敷衍道:“殿下是仁君。” 楚怀南看着她的侧颜。 她瞳珠漆黑清润,白嫩的小脸极尽娇美,正垂着睫毛,专注地思考她自己的事。 她对待他,真是半分敬重也没有。 可是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气恼。 夜风越发清寒。 楚怀南仰起头,天幕漆黑,渐渐飘落细雪。 他伸手,细雪落在掌心,轻盈如柳絮。 他笑起来时犹如纯稚少年:“今冬的第一场雪,真好看……” “雪?” 南宝衣抬起眼帘,才注意到宫城落雪。 它们从宫巷尽头的黑暗里吹来,在暖黄宫灯前翩跹翻飞,犹如长夜里扑簌的蝴蝶,极尽轻盈凄美。 少女满腹的思量,在初雪中烟消云散。 她弯起朱唇,忽然想趁着这场初雪,去到萧弈的身边。 想问问他,前世,他是否也曾暗暗喜欢过自己? 楚怀南敏锐地感受到,身旁少女的情绪似乎轻松很多。 他挑着话题活跃气氛:“宝仪此生,可有什么心愿?” 南宝衣活泼:“保南家一世平安富贵,嫁盛京城掌权之人。” 她的心愿,从十二岁重生归来的那年起,就从未变过呀! “掌权之人……” 楚怀南品着这个词儿,再望向落雪的夜空时,眼里如有星辰。 冬风骤起。 他注视着绵绵大雪从天幕深处而来,又随狂风直上九重天,温润的眼眸里酝酿出野心。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姜太傅倒台,他已不再是当初孤立无援的皇太子。 他的愿望,是掌控南越,权倾天下,还有…… 温柔的目光,悄然落在提着宫灯蹦蹦跳跳的少女身上。 还有,金屋藏娇。 两人离承乐殿越来越近。 萧弈撑伞而来,在看见雪中逆行的那对男女时,忽然驻足。 南宝衣也看见了他。 她脆声:“二哥哥!” 少女犹如倦鸟投林般穿过大雪,依赖地抱住他的腰身。 萧弈眯着丹凤眼,摸了摸她的脑袋:“走着走着就没见你跟上,回头去找,也没能找着。”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楚怀南:“倒是多谢太子殿下,把娇娇送回我身边。” 章节目录 第483章权臣大人是不是不行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把纸伞递给南宝衣。 他在南宝衣面前单膝蹲下,认真地捧起她的一只脚,细细除去她脚上的绣鞋和罗袜。 少女的脚丫子白嫩细腻。 脚趾微微蜷起,涂了淡粉丹蔻的脚指甲像是精致的粉珍珠。 “皇城落雪,我估摸着雪水可能会弄湿娇娇的绣鞋,因此问你姐姐要了新的罗袜和绣鞋,带来给你换上。” 萧弈的嗓音低哑淡漠。 他毫不避讳楚怀南在侧,俯首吻向少女的脚背。 他的吻炙热而虔诚。 一阵酥麻感,顺着南宝衣的脚背悄然蔓延,叫她又害臊又欢喜。 楚怀南依旧噙着笑容,只是眼底渐渐泛起冷意,像是被雪水浸透的寒冰。 他看着萧弈给南宝衣重新换上鞋袜,笑容终于消失。 萧弈这厮惯会装模作样。 在朝堂上装清正廉洁,在他跟前,又和小郡主装恩爱情深,仿佛谁也撬不走他的墙角…… 萧弈给南宝衣换了鞋袜,内侍急匆匆过来请。 他把南宝衣交给内侍,叮嘱:“在殿里等我,不许偷喝冷酒。” 他目送南宝衣被内侍领进承乐殿,才转向楚怀南。 他微笑着伸出手,替楚怀南掸去肩上落雪。 “殿下,这世上有的东西能碰,有的东西,碰不得……”他轻言细语,“手握兵权的大都督只有一个,可太子,却能有许多个。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怀南垂着眼帘。 笼在宽袖中的双手,青筋暴起,诉说着他的耻辱和隐忍。 哪怕明知萧弈是在以下犯上,他也依旧不敢吭声。 如今的他太弱了,他根本就不是萧弈的对手…… 萧弈欣赏着当朝太子的落魄,低笑两声,转身往承乐殿而去。 楚怀南默然静立。 明明是落雪的冬夜,可萧弈给予他的压迫,却令他冒出一身冷汗。 他闭了闭眼,神情极尽狼狈。 宫宴开场。 南宝衣跪坐在萧弈身侧,看了眼对面风情万种的榴花夫人,又看了眼淡然吃酒的萧弈。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她小声:“二哥哥,你几时对我动心的呀?” 正所谓打是情骂是爱,如果他在她十二岁以前就动心了,那么前世对她的冷嘲热讽,想来都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 前世的他那么阴冷残酷,没想到居然在私底下爱她入骨。 她都毁容了,他居然还爱她入骨! 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萧弈淡漠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也不知道在乐呵个什么劲儿。 他道:“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萧弈喝了一口热玉米汁。 几时动心的呢? 必定是在她动心之前。 但为了防止这小姑娘骄傲地翘尾巴,他还是漫不经心道:“忘了。” 忘了? 这回答可真够敷衍的。 南宝衣磨了磨牙,好想踩他两脚。 没等她再琢磨,对面的榴花夫人忽然起身,声称要献舞。 她是游走在北魏朝堂的交际花,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富商豪绅,几乎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就连南越的权贵也听说过她的艳名。 她主动献舞,满殿男人立刻响应,恨不能把眼珠子贴她身上。 北魏的编钟声,端严而又清雅。 一袭火色舞裙的少女,眉梢眼角勾勒着秾艳绯色,手若兰花,水袖飞扬,折腰旋转,从葳蕤裙裾间露出的玉腿修长白嫩,她一颦一笑都魅惑人心,像是宝殿里倾国倾城的上阳花。 而她的视线,始终若有似无地挑逗着萧弈。 权贵们原本倾倒在她的美貌之下,注意到她朝萧弈抛去的勾引眼神,不禁纷纷报之以看热闹的微笑。 萧弈是朝堂新贵,后院又干干净净,榴花夫人当真好眼光。 邻桌的朝臣笑着朝萧弈举杯:“世子爷今晚怕是要云雨巫山春风一度了,美人恩重,务必怜惜些啊。” 四周的权贵都笑了起来,全然不顾南宝衣就在旁边。 男人嘛,三妻四妾何等寻常。 与美人春风一度,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宝衣听着他们的荤话,心里暗暗冷笑。 这群男人自己不检点,还想着带坏她的男人,当真可恶…… 正不悦时,萧弈从矮案底下握住她的手。 他反复揉捏她的指尖:“我不会。” 他的眉梢眼角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虽然时常流露出痞气的一面,可是南宝衣跟了他这么久,她知道他的私生活有多么严谨苛刻。 她知道的,权臣大人喜欢富贵,喜欢权势,却唯独不近女色。 她心中生出隐秘的欢喜。 欢喜过后,她又好奇地望一眼萧弈官袍底下的那处地方。 前世今生都不近女色,他是不是不行啊? 萧弈注意到她古怪的眼神。 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 而她的目光如此直白。 南娇娇还真是…… 萧弈皮笑肉不笑:“娇娇看得爽不爽?” 南宝衣脸红如滴血。 她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抬手端酒,却激动地险些把梅子酿洒到桌上。 萧弈倾身凑到她耳畔,嗓音低哑:“我知道你在惦记什么。” 南宝衣:“……” 端着酒盏的手,忍不住发抖。 她惦记什么了?! 他说话好不要脸…… 她好想掀桌子! 两人说话时的小动作,尽数落入榴花眼里。 红袖善舞,她旋身落在萧弈身侧,柔弱无骨地攀在男人肩头,朱唇轻启,缓缓道出了几个字。 她笑容意味深长,转身回到殿中,风情万种地朝众人福身谢幕。 南宝衣好奇:“她与你说了什么?” 萧弈端起玉米汁,凑到唇前,却没喝。 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瞳孔里的情绪。 半晌,他微笑:“无事。” 南宝衣眨了眨眼,心中有些不快。 宫宴结束之后,宫人过来,说是南充容请郡主去暖阁说话。 南宝衣早有预料。 姜太傅流放北疆,姜贵妃在宫中的势力定然受损。 南胭手段狠辣,大约是想请她商量对策,打算对姜家斩草除根了。 她生怕榴花趁她不在时勾搭萧弈,很小气地叮嘱:“二哥哥,你就在殿外等我,你不许跟别的女人说话呀。” , 谢谢大家的投票 五一放假,我今天壮着胆子少更一章,我明天努力三更 章节目录 第484章世子爷是来给榴花夫人捧场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哂笑,懒洋洋拖长音调:“知道啦……” 南宝衣随宫女来到暖阁。 南胭穿戴华贵,连举止都多了些过去不曾有的高雅风流。 显然,姜家失势的这段日子,她过得极好。 “坐吧。”南胭抬袖,“备了些葡萄酒,请你尝尝。” 葡萄酒是西域进贡的,在南越国十分难得,可谓价值千金。 南宝衣端起翠玉描金酒盏,嗅了一口葡萄酒的清甜:“这般贵重的琼浆玉酿,圣上都舍得赐给你,看来姐姐很讨圣上欢心。” “都是妹妹和世子爷的功劳。”南胭不以为意,“姜太傅的罪行被揭发以后,皇上就没去过姜贵妃的寝宫,一直歇在我那里呢。” 南宝衣饮了口美酒,等她的下文。 南胭抬眸,莞尔而笑:“你我姐妹情深,彼此很是了解,你知道我从不做放虎归山的事,我只愿斩草除根。” 她挽袖,亲自为南宝衣添酒:“北魏使团来访,皇上有意带他们去城郊冬猎,以展示我南越儿郎的雄风。届时,后宫女眷也会随行。猎场上羽箭无情,若是不小心射杀了姜贵妃,也是有的……” 窗棂外寒风呼啸。 南胭眉眼艳丽,谈笑间从容不迫。 后宫里厮杀出来的女人,大抵都有她这份气魄。 南宝衣叩了叩矮案,知道南胭这是要对姜贵妃动手了。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南胭。 南胭啜饮着葡萄酒:“我还没有制定好计划。反正冬猎那天你同去就是,咱们总有刺杀她的机会。” 南宝衣颔首。 她沉吟半晌,又道:“南胭,你觉不觉得,这次对付姜太傅太过容易?很多证据,就像是有人刻意送到我们面前。” 南胭垂眸喝酒。 她自然也有这种感觉。 两姐妹静悄悄地对坐,空气里弥漫着葡萄酒的芳香,闻之欲醉。 她们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一个人物。 南宝衣道:“你可见过今科探花郎?” 南胭颔首:“见过。” 她是在御花园看见南景的,打照面的时候,她几乎快要吓死。 什么北再起,什么青州大才子,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她哥哥南景! 南景看她的目光不可谓不诡异,藏在眼睛里的怨毒几乎遮掩不住,吓得她当即落荒而逃。 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兄长,恨她。 “南景背后,有人在为他撑腰,甚至还为他改了户籍。”南宝衣沉声,“太子单纯势弱,做不来这种事。成王愚钝自大,看不上他。如果我没猜错,南景背后的人,恐怕是英王楚怀修。” 南胭把玩着酒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姜家倒台,看似是太子和成王的博弈,实则英王也参与其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果然楚怀修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个。 “无论如何,咱们多留一个心眼始终是好的。”南宝衣起身,“时辰不早,我该告辞了。” 南胭独自坐在矮案旁。 皇帝逐渐老去,哪怕她现在生下皇嗣,也不可能被立为太子。 因为姜贵妃和南景的缘故,无论成王继位还是英王继位,她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或许…… 她望向琉璃窗外。 穿一袭明黄锦袍的年轻太子站在雪地里,撑伞目送南宝衣远去。 她扶了扶凤凰衔珠金步摇,或许,该是她站队的时候了。 …… 日子相安无事地过着。 南宝衣却越发好奇,那夜承乐殿上,榴花夫人与萧弈说了什么。 可是萧弈近日忽然繁忙起来,整天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很不安。 她派尝心去把十苦抓来问,对方苦哈哈地挠着头,只说接近年底,大理寺积攒的悬案越发繁冗,主子要抓紧时间处理完所有卷宗。 南宝珠很积极:“娇娇,我听婢女说,那些在外面养了外室的达官贵人,都会对府里的女人说,本官很忙啊,衙门的事情很多啊,你要懂事啊,你要理解本官啊!” 她一本正经地抚着胡须,学得像模像样。 南宝衣想起来,她爹从前就是这个鬼样子。 她更加不安了。 次日清晨。 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仔细妆点,黄色铜镜略显浑浊,倒映出的姑娘却是花容月貌白嫩娇美,顾盼间极尽明艳。 她抿了抿口脂。 荷叶抱着斗篷过来,笑道:“郡主今日打扮得真好看。” 南宝衣起身,由她为自己系上斗篷,温声道:“食盒可有准备好?” “一早就准备好了。” 南宝衣颔首。 她要去大理寺瞧瞧,二哥哥是否当真在处理卷宗。 以送午膳的名义来到大理寺官衙,小吏疑惑道:“郡主,今日萧大人休沐,没来衙门呀!您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南宝衣怔了怔。 云袖问道:“世子爷昨日可有来衙门?” 小吏更加奇怪:“昨日也休沐啊!郡主不是萧大人的未婚妻嘛,怎么会连他几时休沐都不知道?” 南宝衣脸颊发烫。 从大理寺官衙出来,她的脸色极为难看。 坐进马车,荷叶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地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马车穿过繁华的东府园时,寒风吹起窗帘,云袖一眼瞥见拴在歌坊外面栓马柱上的骏马。 她提醒道:“郡主,那不是世子爷的马吗?” 南宝衣望去。 骏马通体漆黑四蹄踏雪,还真是。 她仰头,歌坊匾额上题写着“歌尽桃花”四个大字。 她叫马车停在街边。 扶着荷叶的手下了车,她听见路过的男人议论: “听说是新开的歌坊,里面弹琴作诗论道,高雅得很。老板娘口才、身段、容貌都是极好,据说是北魏有名的那位榴花夫人。” “竟是榴花夫人?!听说她在北魏都城时,半个皇族的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乖乖,咱们得进去瞧瞧!” “谁说不是呢?歌坊开了七日,吸引了咱们盛京城无数达官显贵前来捧场,男人嘛,嘿嘿!” 荷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么说,世子爷是来给榴花夫人捧场的? 她小心翼翼望向自家小姐。 少女脸色清寒,盯着宾客如流的歌坊,紧紧咬着唇儿。 章节目录 第485章热泪滚到萧弈的指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姐……”荷叶又畏惧又气愤,“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跟老夫人告状去,看世子爷怎么解释!”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她都快要及笄了,已经不是小孩子,难道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都要跑回娘家告状吗? 她正色吩咐:“云袖,你擅长与人交际,你留下来打听情况,万万别让二哥哥的人发现你。捉奸还要捉双呢,他大理寺讲究刑罚证据,咱们手上有证据,才好做点什么。” 云袖郑重地应下。 南宝衣回府没多久,云袖匆匆回来了。 荷叶防贼似的,朝屋外张望片刻,紧张兮兮地关了屋门。 主仆仨围坐在熏笼旁。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压低声音:“如何?” 云袖喝了口水,小声道:“世子爷在歌尽桃花的雅座里吃酒,榴花夫人虽然不在,可他身边却还有个美人相伴。奴婢远远瞧着,那美人生得冰肌玉骨、端庄优雅,比宋丞相的千金还有气质。” “他们可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云袖摇摇头:“美人跪坐在帷幕后面抚琴,看起来挺悲伤的。世子爷侧耳倾听,面色清冷,心情很不好。”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怎么听着,像是二哥哥强霸人家不成,反而惹得美人落泪? 荷叶不服气:“她会抚琴,小姐您也会呀!她端庄优雅,小姐难道就不端庄不优雅了?小姐还会绣鸳鸯呢,像她那种风尘女子,只知道以色侍人,肯定不会刺绣!” “吹我美貌可以,吹我刺绣就没意思了。”南宝衣没好气,“总之咱们先别恶意揣测,我还是当面问问他为好。” 至黄昏。 南宝衣仔细梳妆打扮后,去萧弈的寝屋等他。 等到月兔东升,她都趴在矮案上练完了好几页大字,才听见廊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眸。 权臣大人难得穿素色衣裳。 霜白窄袖锦袍极尽简单,就连外面松松垮垮披着的雪白大氅也没有半点儿绣花纹,他甚至没有佩戴簪饰和玉佩。 四目相对。 片刻的怔愣后,萧弈神色如常地在她身旁坐了,将她捞进怀里,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南宝衣身体微僵。 她轻声:“二哥哥——” “我好累。” 男人声音沙哑低沉,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南宝衣磨了磨牙。 这厮在歌坊吃喝玩乐、声色犬马地厮混,倒是先喊起累来了。 她心里不快,话里不觉带了些刺儿:“二哥哥哪里累?是去歌坊看美人累到了,还是听美人弹琴累到了?” 说完,就捕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 萧弈面无表情地望向她:“你跟踪我?” 跟踪打探未婚夫的消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南宝衣沉默地扭开小脸。 萧弈捏住她的下颌,迫着她直视他的眼睛,气极反笑:“南宝衣,我几时背叛过你,叫你如此信不过我,竟然派人跟踪我甚至打探我的消息?” 他为她的不信任而生气,力道没有把控好,捏得南宝衣下颌生疼。 她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你放开我!” 挣扎之中,她手肘扫落矮案上的笔墨纸,掀起一阵响动。 守在外面的荷叶奔进来,瞧见自家姑娘被欺负,连忙上前帮忙:“世子爷,您有话好好说,突然发脾气做什么?!您去歌尽桃花听曲儿是事实,您亲近妓子也是事实——” 话未说完,萧弈猛然起身。 他冷厉地盯向荷叶:“你说谁是妓子?!” 他手掌权势,主管刑罚,官威甚重。 平常嬉笑怒骂时看不出来,如今发怒,整个人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场,仿佛一眼就能定人生死。 荷叶被他吓坏了,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南宝衣也呆愣在侧。 荷叶没说错话啊,歌尽桃花那种地方,不过是高级些的青楼妓馆,里面弹琴的姑娘,不是妓子又是什么? 好好的,他生什么气? 不等她扶荷叶起来,萧弈撩袍落座,沉声:“婢子出言不逊,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 那与杖毙又有什么区别?! 荷叶瞬间吓哭,脸色惨白地揪住南宝衣的裙角:“小姐!” 两名暗卫踏进来,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拖。 南宝衣跪坐在地抱住荷叶,仰头盯向萧弈:“你疯了是不是?!荷叶是我最亲近的丫鬟,我与她情同姐妹,你要杖毙了她?!” 她吼完,心尖尖儿战栗得厉害。 萧弈今晚的脸色很不对劲。 那副沉黑的眸子阴冷摄人,瞳孔周围还泛着猩红,像是一轮血月。 她不禁猜测,歌尽桃花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才让萧弈这般暴怒。 萧弈面无表情:“拖下去。” “不许!” 南宝衣死死抱着荷叶:“她是我的丫鬟,她的命也是我的,几时轮得到你来罚她?!萧弈,你不要以为你在朝堂上厉害,你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人!你去歌坊厮混是事实,亲近弹琴的妓子也是事实——” 萧弈霍然来到南宝衣跟前。 他毫不怜惜地捏住她的双颊,令她无法发出半点儿声音。 他冷漠:“南宝衣,你再说那个字试试?” 南宝衣凝着他。 才几日功夫,口口声声说爱她入骨的男人,就要为了另一个女人欺负她,甚至都不许她说那个女人半句坏话。 而她被他捏着双颊,被迫张开嘴,连争辩都做不到。 泪珠扑簌簌地滚落。 如果嫁给这般强势霸道的男人,婚后他变心的话,受委屈的也只会是她,她甚至连控诉的地方都没有。 少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门第悬殊,什么叫齐大非偶。 热泪滚到萧弈的指尖。 他失控的神志逐渐回笼,半晌,他慢慢松开手。 小姑娘的脸蛋过分娇嫩白腻,他不过随意捏了一下,就印出鲜红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挨了巴掌似的。 她无声地哭着,注视他的双眼清润委屈,仿佛在等他的解释。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你的婢子口出妄言,哪怕不杖责,也必须掌嘴。” 章节目录 第486章南宝衣跳起来,给了萧弈一耳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肯退步。 她红着眼睛,一字一顿:“你要打她,就先打我。” 萧弈寒着脸,瞥向暗卫。 暗卫立刻拖开主仆两人,扬起巴掌扇向荷叶的脸!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两巴掌打下去,荷叶嘴角立刻流出血渍。 南宝衣尖叫。 她忘不了前世程府,荷叶是如何护她的。 数九寒天,她拿清白为她换取棉被和木炭,她拿姻缘为她换取后院里的一处容身之地,她为她倾尽了性命! 南宝衣发疯般挣开桎梏她的侍女,跳起来就给了萧弈一耳光! 寝屋里乱糟糟的叫嚷声,瞬间停歇。 暗卫、侍女、荷叶,皆都震惊地看着他俩。 就连被骚乱惊动,赶来看热闹的沈议潮和姜岁寒,也呆若木鸡。 “我的天……”姜岁寒揉了揉眼睛,“南小五居然掌掴萧家哥哥,有生之年系列啊!” 沈议潮脸色很不好看。 他紧紧握着掌中的几枚八卦铜钱,神色不善地盯着南宝衣。 南宝衣打完,心里面才生出一点儿害怕。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未婚夫,还是堂堂大理寺卿,是执掌蜀郡几十万兵马的镇西大都督,更是靖王世子爷,是大雍皇族。 哪一个名头拉出来,都足够让南家喝一壶的。 她慢慢垂下双手,畏惧地退后两步。 萧弈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地站在灯火下。 小姑娘力气小,他脸颊上的巴掌印并不明显。 只是…… 南宝衣垂着眼睫毛,小声:“你位高权重,我斗不过你。但是,你没有欺负我侍女的道理。” 屋中寂静。 良久,萧弈哂笑,淡淡吩咐:“回靖王府。” 南宝衣怔住。 他要走?! 暗卫们训练有素,立刻收拾起箱笼之物。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萧弈的寝屋搬运一空,就连沈议潮和姜岁寒的起居细软也都跟着搬走。 已是子夜过半。 整座南府闹闹哄哄灯火通明,甚至还惊醒了老夫人和其他长辈。 听侍女回禀了朝闻院的事,南广双手拢在袖管里,笑逐颜开:“娇娇,萧弈那厮走了才好!父亲如今算是看清楚了,嫁给官宦人家有什么好,规矩又多、人情来往又复杂,还不如嫁给富贵商人来得快活!” “别胡说。” 程叶柔暗暗瞪他。 老夫人披着外裳,叹息着把南宝衣搂进怀里。 荷叶说错话在前,萧弈命人掌掴她,论起来也不算什么。 反而是她的小孙女,幼时有长辈们宠着,稍微长大些,又有萧弈宠着,把性子都养娇纵了,今夜这番举动,先是派人跟踪打探未婚夫的行踪,后又为侍女打他耳光,实在有失分寸。 若是传出去,要被人指责有违闺训。 南宝衣咬着手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小声:“祖母,他会不会不娶我了?” 老夫人替她抹了抹泪花。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小孙女,怕是已经对萧弈情根深种。 也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儿郎,比得上萧弈的风度和权势? 被这种男人宠爱过,其他男子,又如何入得了眼? 她慈声安慰:“你们自幼一块儿长大,十几年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等娇娇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再恩爱的夫妇,也会在岁月里产生嫌隙。所谓婚姻,不就是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吗?” 南宝衣若有所思。 回到朝闻院,院子里空落落的。 她踏进寝屋,荷叶立刻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请罪。 南宝衣扶起她,吩咐云袖去拿药膏,轻声哄她:“今日之事,是我与他之间的争执,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若真心有愧,替我铺纸研墨。” 她已经想清楚了,派人打探他的行踪,是她的错。 辱骂那位弹琴的美人是妓子,也是她嘴巴坏。 掌掴萧弈,更是她不对。 不对,就改。 少女拢了拢轻纱裙裾,在矮案后跪坐,挑亮琉璃灯笼,认真地提笔舔墨。 再过三日就是冬猎,她打算写一封道歉信给萧弈,等彼此平心静气了,再讨论他去歌尽桃花买酒听曲的事。 已是冬猎那日。 京中权贵旌旗招展,马车华贵,浩浩荡荡地往城郊猎场而去。 南宝衣随御驾抵达猎场,场边帐篷已经搭了起来。 她揣着信想去靖王队伍那边找萧弈,可是还没找到对方踪迹,就听见路边的贵女们兴奋议论: “你们听说没有,前几日,靖王世子和南宝衣闹翻了!” “当然听说啦!南宝衣还打了世子一巴掌,可把世子气坏了!” “我看呀,这桩亲事说不定很快就会黄掉。我一早就说,门第悬殊,南宝衣配不上靖王世子的。” “谁说不是呢?虽然被封为郡主,可商户出身就是商户出身,满身铜臭,连站在世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嘻嘻,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靖王妃也觉得南宝衣配不上世子,正张罗着利用这次冬猎,重新选世子妃呢!” 议论声滔滔不绝。 各种“资格”、“配不上”的字眼,在南宝衣耳畔反复回响。 少女站在雪地里,小脸清寒。 她走到人堆前。 那群贵女议论着议论着,发现正主就在跟前,顿时惊吓不轻,急忙闭口无言。 南宝衣冷笑:“我配不上他?” 众女互相推搡,并不搭腔。 “我出身商户,所以我配不上他?” 南宝衣步步逼近,眼圈逐渐泛红。 连日压抑的委屈,濒临爆发的边缘。 她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喜,为他找赈灾银,为他平息剑门关的纷乱,为他孤身涉险进入青枫一渡…… 她九死一生,换来的,只是一句配不上?! 少女猛然砸碎珐琅彩小暖炉,厉声质问:“我哪里配不上他,我哪里比你们差,轮得到你们来笑话我?!” 众女被她直率的脾气吓了一跳,纷纷骇然不语。 南宝衣抬手一一指去:“威远将军府,穷奢极欲,欠我南家钱庄十万两雪花纹银;黄门侍郎府,钟鸣鼎食,欠我南家钱庄八万两雪花纹银;林统领府——” “够了!”林家贵女不服气,“不就是欠你家几个臭银子嘛,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是,马上就要被世子抛弃的货色,除了银钱一无所有,你冲我们发什么脾气?!” , 昨天最后一章开了个小车,然后今天被审核编辑大大删了,然后我又添加了,然后又被删了,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章节目录 第487章萧弈轻声你不必如此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们自幼在盛京长大,自成一个上流圈子。 她们没再搭理南宝衣,纷纷结伴离去。 少女独自站在冷风中,气到浑身发抖。 余味替她裹上兔毛斗篷,轻声道:“郡主别听她们胡说,主子不知道有多么喜欢你,才不会容许靖王妃另选世子妃。” 南宝衣抬手,拿手背抹了抹泪花。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那群小贱人的态度不能代表萧弈。 她就是…… 委屈。 她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信:“咱们去找靖王府的帐篷。” 主仆往靖王府的帐篷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毡帘卷起,里面莺声燕语十分热闹,是靖王妃带着一群妙龄少女在玩乐。 俨然是给萧弈选世子妃的架势。 她心里不快,却还是踏进帐篷,不卑不亢道:“问靖王妃安。不知世子现在何处?” 靖王妃饶有兴味地打量她,嘴角疯狂上扬。 得知南宝衣和弈儿闹翻了以后,她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如今看见正主眼圈红红的,她就更加高兴了。 她端着架子,不紧不慢道:“弈儿去了哪里,本妃怎么知道?本妃可不像某些人,居然派人跟踪打探未婚夫的行踪。果然是商户出身,行事作风上不得台面。” 其他姑娘跟着笑起来。 南宝衣面无表情。 墙倒众人推,不过如此。 她毫无感情地弯唇:“既然靖王妃上得了台面,那你为何总与后院侍妾争风吃醋?与姜侧妃斗了那么多年,您身为正室的宽容和风度呢?” 靖王妃瞬间恼羞成怒:“南宝衣——” “称呼我郡主!” 南宝衣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带着婢女飒然离开。 靖王妃盯着她的背影,气到心肝疼。 这小贱人就狂吧,弈儿何等心高气傲,被她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还与她继续交好?! 她等着小贱人痛哭流涕的那天! 南宝衣回到营帐,寒着小脸梳妆打扮。 余味为她簪上八宝琉璃钗饰,小心翼翼道:“靖王妃和主子压根儿不是一条心,您别为她的话难过。” 南宝衣没吭声。 夜里有篝火宴会。 南宝衣踏出帐篷,所行之处,并没有别的官家姑娘搭理她。 她们瞧见她时只是掩袖窃笑,笑话她与靖王世子闹翻了,笑话她明年会嫁不出去。 而她在盛京城原也没什么朋友。 唯一称得上熟人的,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女程一墨,可她嫌弃狩猎这种行为对动物而言太过残忍,因此从不参与皇家狩猎。 她孤零零坐在篝火旁的矮案后面。 四周都是热闹,可是那些热闹并不属于她。 她挽袖斟了一盏酒,听见场中忽然响起骚动。 她望去。 是萧弈来了。 他像是变了性子,一改往日穿戴华贵的风格,在今夜这般隆重的宴会上,一反常态地穿霜白窄袖锦袍,外面随意搭一件玄黑大氅,黑与白简练到极致,没有任何花纹,没有簪饰玉佩,却莫名妖冶清贵。 榴花夫人随后而来。 这朵妖艳动人的交际花,竟然也难得没穿艳色宫裙,只穿着雪白轻纱襦裙,于火焰中走来时,未施粉黛,眼眸却仍旧魅惑撩人。 荷叶小声嘀咕:“世子爷又不是她的夫君,她穿这样登对做什么?白色一点儿还不好看,跟孝服似的。” 她埋怨着,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容貌美丽的女子,无论穿怎样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害怕自家小姐伤心。 南宝衣已经收回视线。 她假装不在意地垂下眼帘,她知道萧弈并不是容易被美色勾引的男人,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重新考量。 那夜承乐殿,榴花夫人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他为何会频繁去歌尽桃花? 为何……突然穿起了白色的衣衫? 宴会开场。 四野落了细雪,宫廷舞姬于雪中献舞,景致极美。 权贵们觥筹交错,仿佛两国接洽并非是为了商量边界问题,而是为了庆祝太平盛世。 南宝衣起身,揣着信往萧弈那边走。 还没走到,就看见靖王妃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堵在萧弈身侧嘘寒问暖,向他仔细介绍那些姑娘的家世和才学。 萧弈漫不经心地坐着,没有碰面前的热酒,也没有碰任何烤肉。 他把玩着黑釉冰裂纹杯盏,英俊的面庞像是笼着一层云翳,给人风雨欲来的阴沉感,连个正眼都没给那些姑娘。 南宝衣想与他说话,费劲儿地在人群外面挤了半天,忽然听见他嗓音冷漠:“滚。” 靖王妃和那群姑娘一愣。 萧弈把杯盏倒扣在矮案上。 琼浆玉酿淋淋漓漓地泼洒开,顺着矮案淌落。 他丹凤眼挑着几许凉薄,薄唇似笑非笑:“我叫你们滚,听不懂?”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的气度像是深夜里冻结的阴云,从天幕深处携着阴寒缓缓推来,着实令人畏惧。 酒盏在他掌中碎裂。 靖王妃知道他恼了,咽了咽口水,带着那群莺莺燕燕回了座位。 萧弈睨向身侧。 小姑娘还站在原地,宫灯的火光在她面庞上跳跃,她似乎进退两难,瞳眸深处极尽单纯。 而她只穿着袄裙,看起来那么单薄…… 他收回视线,嗓音缓和些许:“沈议潮说,今夜天降大雪,气温骤降。别在外面待太久。” 南宝衣鼓起勇气,在他身侧跪坐。 她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袖角:“上次打了你,是我不对。我给你写了一封道歉的信,你看完之后就不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萧弈垂着眼帘。 南宝衣见他并不抗拒,于是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笺。 信笺是她自己裁制的,特意挑了梅红色撒金粉的硬质封底,用簪花小楷端端正正写着“萧弈”二字。 足可见少女的用心。 萧弈眼底情绪复杂,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我喜欢二哥哥,我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二哥哥的。”南宝衣跪坐的姿势极尽端正,“生活就像做生意,需要彼此经营。我想着我主动一些,咱们之间的误会就能少一些,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488章南宝衣,就是卦词里的桃花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前世她看不起他,可是他却能从区区庶子,一步步爬上权倾朝野的帝师之位,甚至屡次带兵作战击退敌国。 他是她倾慕的英雄。 “二哥哥……”南宝衣试探着牵住他的袖角,“你若看完信后不再生气,能不能与我说说那位歌坊美人?你亲近别的姑娘,我总是吃醋的。” 篝火宴会,乐音喧嚣。 萧弈瞥向她。 也许她心里仍旧委屈,可是她努力压抑着那份委屈,展现在他面前的姿态干净无邪,有着真心澄清误会、经营感情的决心。 这样的姑娘,很难得。 他伸手牵住少女的小手,认真地与她十指相扣。 她的手绵软温热,他扣在掌心,几乎舍不得松开。 连日以来的凄凉,悲伤,孤独,似乎都在她的温暖里悄然融化。 他耐心道:“我向你保证,我与那位姑娘没有私情。我决定娶你,便决定了要与你共度一生。余生那么长,你多信任我一点,咱们的路,就能走得更顺一点,是不是这个道理?” 南宝衣凝视他良久,慢慢点头。 天要落雪。 萧弈起身,亲自送南宝衣回帐篷,温柔牵手的姿态令靖王妃和那些姑娘看红了眼。 回到帐篷,萧弈吩咐余味和尝心去为南宝衣准备沐身的热水。 他看了眼她华贵明艳的袄裙,抬手替她捋开额前碎发,淡淡道:“最近,可穿得素淡些。” 南宝衣不解:“为何?” 萧弈没有解释。 南宝衣目送他离开帐篷,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 二哥哥突然穿白衣,又不饮酒吃肉,还叮嘱她也穿得素淡些,倒像是在为谁祭奠。 是不是有个对二哥哥很重要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呢? 没等她想明白,一名小宫女匆匆进来。 她福了一礼:“郡主,我家主子有请。” 南宝衣认出她是南胭身边的宫女,于是拿起灯笼,道:“领路吧。” 帐外依旧歌舞升平。 宫女领着她穿过帐篷,踏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林中积雪,笼火澄明。 南胭抬手打发了宫女退下,幸灾乐祸地打量南宝衣:“听说,你和萧弈闹翻了?” “与你何干?”南宝衣冷声,“找我何事,快说。” 她看见南胭就来气。 南胭扶了扶金步摇:“明日是正式狩猎的日子,姜贵妃年少时学过骑射,为了笼络圣心,一定会进入猎场围猎。妹妹骑射极好,不如请你在四下无人时,直接射杀了她。” 南宝衣笑了:“你当我傻呢?脏活儿都我做了,你做什么?” 南胭取出一支羽箭。 羽箭箭头,雕琢着“修”字。 “这便是我所做的。”她从容不迫,“我花重金,买通了英王楚怀修身边的仆役,让他替我偷了这支羽箭。你拿它射杀姜贵妃,旁人就会以为是楚怀修下的手。届时,楚怀修与楚怀美相争,你我便可渔翁得利。” 南宝衣:“……” 不得不说,南胭是极有脑子的。 栽赃陷害祸水东引这一招,玩得妙啊。 她接过羽箭把玩片刻,又道:“我对你的人品还是很了解的,万一到时候出了纰漏,你不仅不会帮我,你还会跳出来落井下石。这一票,要干咱们一起干。我射杀姜贵妃,你为我放风补刀,如何?” “成。” 南胭答应得痛快。 姐妹俩彼此看不顺眼,并不愿意同路回帐篷。 南宝衣提着自己的灯笼,傲娇地往左边岔路走。 南胭面露鄙夷,骂了句“小家子气”,却也从心地往右边岔路走。 乌云渐退,月色晴空。 林中积雪在月光下折射出白莹莹的光华,偶有小动物跳过树梢,长青树便簌簌抖落雪团。 灯笼光照在雪地里,将少女的身影拉得纤长美妙。 南宝衣在道路尽头消失不见后,一道修长峻拔的身影悄然从梧桐树后缓步踏出。 寒风骤起,沈议潮的玉色袍裾猎猎翻飞。 他交握着双手,指间佩戴的日月星辰戒指格外醒目。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他念诵着当年占卜出来的卦词。 两年了,他始终不解“桃花煞血,两世国望”是何意。 前几日,他终于悟出其中深意。 “望”通“亡”字音,卦词讲的大约是一个女人祸国殃民,谋害两世人间的预言。 这几日,榴花夫人曾接近他,透露了她占卜到的一些内容。 南宝衣两世而生,她就是卦中的桃花煞。 雪霰扬起。 沈议潮的眸色极尽清冷狠绝。 另一边,南胭离开后没多久,穿着六品官袍的年轻男人,悄然出现在她踏过的小径上。 南景随手折下一枝梅花,笑容狠毒:“好妹妹,你送了我一程,我也该送你一程。比起南家,我更恨你……” 各怀鬼胎之中,次日的西山狩猎正式拉开帷幕。 南宝衣穿玉白色箭袖劲装,高束马尾,背负箭筒,英姿飒爽的模样占尽全场风光。 她身侧,南胭同样窄袖劲装,正与她谈笑风生。 姜岁寒骑在高头大马上,目送那姐妹两人骑马踏进狩猎场,很好奇:“萧家哥哥,这俩人儿恨不能掐死对方,几时变得这么好?” 萧弈挑眉。 心中略有些猜到那两姐妹的打算,他吩咐十苦和十言暗中跟上,也好帮忙做扫尾工作。 整座西山山脉都是皇家狩猎场。 南宝衣和南胭在山中疾驰,故意先在人前多露面,等到快要晌午时,才根据沿途臣僚们的议论,往姜贵妃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 越靠近,前方树木越发葱茏茂盛。 四周隐隐传来狼嚎声。 南宝衣紧紧握着缰绳,心里打着鼓:“南胭,你的主意靠谱吗?” “如何不靠谱?你没听那些臣僚议论,姜贵妃就在东北方向吗?”南胭不耐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如何对付深宫女人,你别叽叽歪歪地讨人嫌,反正咱们往东北方向走就对了。” 南宝衣看着东北方更加阴暗森冷的密林,对她的话深表怀疑。 又行了一段距离。 马儿疾驰起来,跑着跑着,前方落叶深处忽然起了绊马索。 南胭惊住! 她骨子里的市侩气发作,只来得及“卧槽”一声。 姐妹俩双双被绊马索绊倒,狼狈地滚进了枯枝败叶里。 随着侧颈处传来痛感,姐妹俩瞬间意识全无。 南宝衣晕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南胭果然不靠谱。 南胭晕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南宝衣果然是个扫把星。 , 今天不虐吧 章节目录 第489章好好享受万箭穿心的滋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带着暗卫,在密林枝桠间蕴着轻功跟来,却发现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林子里只剩两匹骏马,郡主和南胭竟然不翼而飞。 十苦敏捷地落在枯叶上。 他仔细查探过地面,分析道:“有绊马索的痕迹。能在咱们出现的瞬间带走郡主,对方身手极好。” 他抬眸,盯向密林深处,果断吩咐:“我带人去追,留一人回去禀报主子——” “你们在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望去,沈议潮一袭白衣骑在骏马上,正慢悠悠地过来。 “沈郎君。” 十苦恭敬地拱了拱手,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沈议潮从容道:“马上沿树林搜查,萧弈那边,我亲自去通报。” 他是萧弈手底下最有话语权的幕僚,十苦等人对他百般信任,因此毫无异议立刻行动。 轻风吹过,积雪从枝头滚落。 沈议潮目送他们远去,掸了掸肩上落雪,依旧打马闲逛。 …… 南宝衣醒来时,入目所及是一座简陋的草棚。 她坐起身,瞧见自己穿着死刑犯的囚服,腕上还戴着黑铁枷锁。 南胭靠睡在稻草堆里,发髻蓬乱,也戴着枷锁、穿着囚服。 她抬脚踹了踹南胭:“起来。” 趁着南胭醒神的功夫,她举目四望,周围还有几十个囚徒,神色凄凉,囚衣也都是死刑犯才会穿的那种。 南胭清醒后,脸色苍白:“糟了。” “什么糟了?” “西山狩猎场,不止狩猎动物,也狩猎人。”南胭凝重,“南越贵族早年穷奢极欲,会把各地的死囚集中到这里,冬猎时供贵族射猎玩耍,当做犯罪之后的惩罚。没想到,咱们会被抓进这里……南宝衣,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南宝衣没有表情:“我更倾向于我是被你拖累的。” 两人互推责任时,草棚外传来笑声。 穿着华贵裘衣的年轻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姿容清秀阴柔。 南宝衣惊讶:“南景?” “南景……”南景品着这个名字,脸上多了些戏谑,“那已是过去的我了。如今的我,是青州城大才子,今科探花郎,陛下钦定的翰林供奉,北再起。” 他笑得春风得意。 “原来是你把我们抓来的。”南宝衣嘀咕,“北再起,听着倒像是‘别再起’……” 南胭愤怒:“南景,本宫是皇上的女人,你怎么敢这么对本宫!” “为何不敢?”南景把玩着马鞭,“再过一刻钟,你们就会当做死囚放进狩猎场。好好享受万箭穿心的滋味儿吧,呵。” 南胭脸色急剧变化。 她知道南景恨她,却没料到他这么毒,一出手就是死招。 她忍着手腕被枷锁磨破的疼痛,态度软了下来:“哥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唯一的妹妹,血脉相连犹如十指连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叮嘱我们兄妹要互相扶持。你杀南宝衣也就罢了,你不能杀我啊!” 南宝衣:“……” 复杂地望一眼南胭。 这女人,变脸跟翻书似的。 “娘亲?”南景冷笑,“你也有脸跟我提娘亲?你在她死后不到三天,就跟着男人参加宴会,你也有脸提她?南胭,你我早已没有兄妹情谊,各自保重吧。” 他催着骏马离开。 南宝衣看着南胭气急败坏的样子,幸灾乐祸:“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当初害了你亲哥哥?” “你闭嘴!” “偏不。” “南宝衣,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你们这种兄弟姐妹!” “谁不是呢?”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一刻钟的嘴。 正吵得厉害,掌管死囚的几名狱卒骑马赶来。 他们拿布团塞进囚徒的嘴里,不给他们说话求救的机会。 南胭大怒:“本宫是皇妃!拿开你们的脏手!” 狱卒们只是笑。 “皇妃有什么用,到了这种地方,就算您是皇后,也一样要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南宝衣算是看出来了。 林场这边的狱卒,也是英王楚怀修的人。 远处传来铺天盖地的鼓声,马蹄声响彻四野,大约是狩猎的权贵们朝这边疾驰而来。 死囚们吓坏了,在狱卒的催促下,奋不顾身地奔跑逃命。 南宝衣还算镇定,带着南胭往容易躲藏的密林跑去。 四野无人。 两人靠在大树下,合作取出了彼此嘴里的布团。 南胭喘息得厉害:“南景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等回了营地,我定要向皇上告发他!” “他不是蠢人,既然做了这种事,就不可能给你留下告发的证据。”南宝衣握着一根小发钗,抓紧时间替南胭撬开腕间黑铁枷锁,“我看,咱们这次是杀不成姜贵妃了,还是先想办法回营地为妙。” 南胭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如此。 “咔哒”一声响,南宝衣撬开了枷锁。 南胭活动了一下手腕,好奇:“你何时学会撬锁的?” 南宝衣弯了弯唇。 她的琴棋书画,都是二哥哥教的。 就连撬锁这种小技能,也是从二哥哥那里学的。 南胭拿过她手里的小发钗,照葫芦画瓢帮她撬锁。 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笑容时,她心里犹如明镜,立刻就明白了。 她淡淡道:“我听说,你这段日子和萧弈闹翻了。南宝衣,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人的宠爱终究是一时的,唯有自己强大,才能避免沦为下堂妇的命运。” 南宝衣诧异地看着她。 这同父异母的姐姐,容貌清丽纤弱,体态自成风流,像是戏折子里能作掌上舞的汉宫飞燕。 从外室之女到南府庶女,从程家贵妾到青楼花娘,从深宫弃妃到三品充容,南胭半生走来不可谓不坎坷。 她野心勃勃而手段狠辣,她始终在为了更高的地位而努力。 莫名的,南宝衣竟对她生出一丝钦佩。 南胭学东西很快,摸索了半刻钟的时间,就撬开了南宝衣的枷锁。 姐妹俩朝营地方向走,走了一段路,林子里响起马蹄声。 两人望去,疾驰而来的男人白衣胜雪,姿容清贵,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无边凉薄,正是沈议潮。 南宝衣惊喜招手:“沈公子——” 话音未落,就看见沈议潮朝自己拈弓搭箭。 她愣住。 章节目录 第490章面对萧弈,她生出了一丝抗拒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箭头闪烁着寒芒。 男人的目光,比寒芒更加摄人。 南宝衣很是意外:“沈议潮,你要干什么?” 沈议潮没吭声。 握着弓弦的手慢慢收紧,指尖却在轻颤。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互相争斗,一个劝他当机立断痛下杀手,另一个劝他理性对待宽容大度。 他注视着十丈之外的少女,面露复杂。 他知道是南景暗中下手,把她和南胭掳去当了死囚,为的是报仇。 她们蓬头垢面,还穿着囚服的衣裳,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或许他不必亲自动手,那些武将远远就会射杀她们。 可是…… 万一被南宝衣侥幸逃脱了呢? 男人千般计较万种思量。 寒风渐起,林中落雪。 那个少女穿着宽松肮脏的囚服,赤脚踩在雪地里,模样凄惨又可怜,可是那副落魄却无法遮掩她半分美貌,反而越发叫人怜惜。 沈议潮终于起了杀心。 不能让她活着。 不能让她影响萧弈。 杀了她,是他对萧弈该有的忠诚。 他沉声:“南宝衣,萧弈是怎样高贵的出身,你很清楚。所谓的订婚,只是你一味的高攀。你配不上他,你终其一生去努力,也依旧配不上他。我在南家待了很久,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逃命,也算是报答南家收留我的恩德。” 南宝衣的瞳珠,忍不住缩小。 沈议潮,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配不上萧弈,所以他就要杀了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一。” “二。” 男人已经开始数数。 南胭见南宝衣呆若木鸡,简直想骂死她。 这蠢货死了不要紧,可是沈议潮为了封口,必然也会顺手杀了她! 她不顾三七二十一,拖着南宝衣转身飞奔。 “……” “九。” “十。” 沈议潮睁开眼。 少女仓惶的背影,还在弓弩射程之内。 他抬起弓箭,箭头指向南宝衣的后背心。 虽然他没学过武功,可是骑射却还是过得去的。 一箭,只需一箭,这个祸水就能从世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沈议潮脸色发狠。 弓箭离弦! 却还是在离弦的刹那,男人的手微微一抖。 弓箭穿透湿冷的飞雪,笔直没入少女的脚踝! 南宝衣痛呼! 她忍着蚀骨的疼痛,紧紧扶着南胭的手,无力地跌坐在地。 鲜血汨汨渗出,浸染了她灰色的囚裤,和脚边的皑皑白雪。 她望向沈议潮,对方大约没能对她下杀手,放下弓箭后复杂地看她一眼,便由着她自生自灭,勒转马头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南宝衣小脸苍白,湿润的眼圈却红的惊人。 热泪滚落面颊,她死死咬着唇瓣,咬破了唇也毫无所觉。 被那些名门贵女嘲讽,她本就十分伤心。 如今沈议潮的话,更是令她难受千百倍。 因为沈议潮是萧弈的表弟,所以她平日对他是很照顾的。 他就算不感激,也不必如此贬低她啊! 南胭烦恼:“那些权贵带着猎犬,闻到血腥味儿肯定会往这里蹿。畜生可不是人,它们不会顾及咱们的身份,你赶紧处理一下伤口。” 南宝衣只沉默地抬手抹眼泪。 南胭越发不耐烦,站起身道:“哭哭啼啼的,南宝衣,你烦不烦啊?若是怨恨,那就想办法回营地,去跟萧弈告状啊!算了,我不管你了,我自己回营地!” 她扭头就走。 南宝衣抬起猩红的丹凤眼:“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好过!所有人都看见你我是一块儿进山狩猎的,我死了,你百口莫辩,南家不会放过你!” 南胭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冤家?! 雪渐渐大了。 南胭毫无感情地扶着南宝衣,可是姐妹俩毫无山林里生存的经验,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天色渐晚。 两人穿过雪地,没提防脚下一空,骨碌碌滚下了山坡。 她们穿着单薄,双脚在雪地里早已冻僵。 南胭冻饿交加,终于爆发,爬起来怒骂:“南宝衣,我与你是盟友关系,不是来与你共患难的!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我都进宫当宠妃了还要跟你一块儿遭罪,你是要克我一辈子吗?!” “原话奉还。” 南宝衣坐在雪地里,态度冷硬。 南胭怒火中烧,朝她扬起一捧雪。 南宝衣毫不示弱,跟着拿雪团砸她。 南胭拍了拍身上的雪,扭头就走。 走出很远,她回眸。 南宝衣仍旧坐在雪地里,脚踝上插着一根沾血的羽箭,囚裤被染成深红色泽,小脸上泪痕已干,明明很可怜,却满眼都是倔强。 她看着,心里面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把南宝衣扔在这里,她肯定会死掉。 如果南家把账算到她头上,她这宫妃也别想当了。 更何况…… 她着实不喜欢女人为了男人伤心。 她阴着脸走回去。 她站在南宝衣跟前:“你知道我最看不起怎样的女人吗?” 她顿了顿,认真道:“我最看不起,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男人是什么东西,看看咱们那个爹就知道了。我不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我只信我能拿到的好处。如果萧弈只是在嘴上对你百般示好,却放纵别人伤害你,那么我劝你一句,这桩姻缘,已没有继续的必要。” 暮色向晚,千山落雪。 南宝衣捂着伤口。 南胭,她是多么冷酷又多么清醒的女人。 确实,前世今生,她对程德语似乎都只是利用大于喜欢。 她对皇帝,也毫无感情。 她在乎的,只是对方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 从不付出真心的人,自然也不会为情所困…… 南胭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前面有个山洞,我背你过去,咱们今晚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南宝衣沉默地趴到她的后背上。 姐妹俩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此处无人,南胭抛去宫妃的雍容气度,一路走一路骂娘:“南宝衣,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嗯?!你屡次三番地害我,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我真是贱得慌!” 南宝衣抱着她的脖颈,默默把脸埋进她的肩窝。 伤口疼得厉害,她轻声道:“南胭,你能不能走稳些?颠来晃去的,我难受。” 南胭:“……” 她难受? 她还难受呢!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姐妹俩在山洞里生了火堆,就着火焰烤热冻僵的身体。 山洞外的雪渐渐大了。 两人打盹儿时,雪地尽头传来马蹄声,还有无数侍卫的呼喊声。 南宝衣惊醒:“有人在找我们。” 她一瘸一拐地奔出山洞,看见成群结队的火把在黑暗里亮起,为首的男人玄衣凤目,朝她策马而来。 靠近了,萧弈翻身下马,在看见南宝衣时,瞬间红了眼睛。 他沉默上前,想把她抱进怀里。 南宝衣却及时后退。 面对他,她生出了一丝抗拒。 , 最近写手圈出了事,确实很影响写作心情,也谢谢很多读者宝宝对我的关心。 刷微博时,看到我吃西红柿大佬那句“请给网络文学一点希望”,瞬间泪流满面。 只愿网络文学和网络作家们,从今往后乘风破浪,生生不息! 艺术,生而高贵。 五月五日 章节目录 第491章娇娇如何解气,如何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火把的光照亮了雪地。 鹅毛大雪从漆黑的天幕深处吹来,轻盈地落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隔开了彼此的寒冷鸿沟。 萧弈捕捉到她的不对劲,哑声道:“怎么了?” 南宝衣红着眼圈,望向他身后。 沈议潮骑在骏马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她扯了扯苍白的唇,讥讽:“你可以问问你的好表弟,怎么了。” 萧弈的视线,在她脚踝羽箭上转了转。 无需多问,便已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沈议潮。” 沈议潮翻身下马,拱手:“在其位,谋其政。我如今是你的幕僚,我会为你的大业考虑。南宝衣挡了你的路,她要么死,要么离开你身边。殿下,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萧弈抬手揉了揉眉心。 丹凤眼底,尽是狠戾。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转身就给了沈议潮狠狠一拳! 沈议潮踉跄着后退,唇角渗出鲜红血渍。 他抬眸,忌惮地盯着萧弈。 萧弈吩咐侍卫拿来一张弓。 他把弓交给南宝衣:“如何解气,如何来。” 沈议潮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以为萧弈顶多罚他关禁闭,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竟然由着南宝衣报复他?! 他还是不是他亲表弟?! “萧弈,你敢让她伤我?”他怒喝,“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名门沈家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姑母放在眼里?!” 萧弈认真思量了一会儿,摇头:“未曾放在眼里。” “你——” 沈议潮还没来得及说话,羽箭穿透雪霰而来! 锋利的箭头,笔直没入他的脚踝! 他疼得跌坐在地,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面如金纸,唇齿间更是止不住地发出痛呼。 南宝衣把弓箭丢到地上。 她红着眼睛注视沈议潮:“除了出身,我哪里配不上他?岷江赈灾银,剑门关薛家,青枫一渡姜家账簿,我为了他,出生入死,我拿命给他挣功勋!” 她心酸得厉害:“你说我和他的婚事,只是我一味的高攀,你说我这辈子,都配不上他……我就问你一句,除了出身,我哪里配不上他?!我一直在努力啊,我一直在为了他努力啊!” 四野寂静。 手执火把的暗卫们,眼观鼻鼻观心。 然而眼角却多少有些湿润。 他们陪伴主子多年,南姑娘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 凭什么一个出身,就能否定她全部的付出呢? 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幸运,生来就在钟鸣鼎食的王侯家。 靠着努力去改变命运,明明是一件值得骄傲的荣耀之事,凭什么要被人糟践? 南宝衣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 她心酸地抬起手背揩拭眼泪,声音哽咽:“沈议潮,你还有没有良心?骂我配不上萧弈的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话到最后,她声音破碎,终于哭出了声。 她不顾风度地蹲在雪地里,双脚冻得僵硬也毫无所觉。 她埋首臂弯,哭得肝肠寸断。 萧弈解开大氅,披在她肩上。 他沉稳地抱起少女,金相玉质的面庞,染上了痛惜。 他正色:“南娇娇,我从不认为你配不上我,我从来就没有起过这种念头。你不是完人,我又何尝是?” 南宝衣不想与他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 萧弈吻了吻她面颊上的泪花,丹凤眼染上旁人难以察觉的痛意:“你再哭下去,哥哥的心都要碎了。” 南宝衣还是不肯理他。 萧弈望了眼她的脚踝,知道她的伤情不容耽搁,于是抱着她翻身上马,瞥了眼站在山洞外面的南胭,示意十苦把她捎上。 至于沈议潮…… 萧弈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策马往营地而去。 天枢暗卫紧随其后,马蹄扬起大片积雪,落了沈议潮满身。 沈议潮:“……” 他忍着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孤零零坐在雪地里。 所以,萧弈根本就没把他当表弟是吗? 说好的“良禽择木,白衣卿相”呢? 说好的丞相之位呢?! 回到营地。 南宝衣和南胭失踪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乎所有军队都被派进山中寻找,如今两人活着归来,令皇帝松了一大口气。 他披着明黄外袍,亲自搀扶住南胭,感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可是在森林里迷了路?” 南胭已经换过厚实衣裳,悄然望了眼不远处的人群。 南景衣冠楚楚地站在权贵之中,笑容不善。 她收回视线,楚楚可怜地撒娇:“是啊皇上,可把胭儿和娇娇吓坏了……人家再也不要进山狩猎,实在太可怕啦!” 南景是朝廷官员。 她和南宝衣却是女子,天然就站在弱势方,手上又没有证据,冒冒失失把南景扯出来,只会落一个牝鸡司晨、陷害朝廷命官的骂名,得不到半点好处。 日子长着呢。 有的仇,得慢慢报。 皇帝松了口气,带着她进龙帐沐身更衣。 围观的权贵及其家眷也渐渐散了。 萧弈正要带南宝衣回帐篷,少女忽然看见跪在龙帐外的楚怀南。 他在雪地里跪了很久,肩头和发髻上积着一层雪,就连嘴唇都冻得发紫。 来来往往的朝臣那么多,偶有人朝他投去复杂的一瞥。 贴身伺候他的程载惜,捧着手炉站在不远处,急得直掉眼泪。 南宝衣小声:“太子殿下犯错误了吗?” 萧弈声音淡淡:“每年南越各地,都会向皇家狩猎场献上一批死囚,以供权贵射杀玩乐,甚至有的地方因为死囚不够,而将原本罪不至死的囚徒判做死刑,上交盛京。楚怀南认为,射杀囚犯取乐,不符合儒家仁义,因此劝谏皇帝,请愿废除这项制度。” 南宝衣怔住。 她又望向更远处,禁卫军们拉着一车车死囚的尸体,正往林场外面运送,尸体上满是羽箭,死相极其凄惨。 而她今日,也扮演过死囚…… 她再度望向楚怀南。 那些来来往往的权贵,大约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可是他依旧跪在龙帐外,即使冻得嘴唇发紫,也仍旧目光坚定。 他是个仁义的男人。 南宝衣对他很是钦佩。 她挣开萧弈的怀抱,一瘸一拐地走到楚怀南跟前。 章节目录 第492章萧弈心脏一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火把的光很温暖。 少女摘下狐毛大氅,认真而细致地披在楚怀南的肩头。 她跪在楚怀南身侧,身姿端庄。 她的丹凤眼坚定有力:“我在史书上读到过,两百多年前,大雍一统天下时,曾在各地推行平等,推行儒家仁爱。 “今夜,也许世家权贵不在意殿下,也许皇亲贵胄也不在意殿下,可是对世间千千万万条普通性命而言,殿下为他们出头的行为是很珍贵的。至少,我,会记住殿下。” 楚怀南已经冻得意识模糊。 他怔怔望向南宝衣。 火光里的少女娇软美貌,声音是那么的温暖。 成百上千个官吏不理解他,一国之君不理解他,她一个小小的姑娘,竟然能读懂他的夙愿…… 楚怀南不禁笑了笑,声音沙哑:“多谢。” 南宝衣起身,郑重地朝他福了一礼。 萧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南宝衣走回来时,他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往帐篷走去。 “伤成这样,还与他叽叽歪歪磨时间。南娇娇,你的脚踝还打不打算要了?不是很疼吗?” 南宝衣默然。 余味守在帐篷前,见他俩回来,连忙掀开毡帘:“热水已经备好,姜神医也准备好了药箱。” 萧弈踏进帐篷。 南宝衣靠在他胸膛上,声音轻如羽毛:“我已经痛习惯了。” 在他身边,她已经痛习惯了。 萧弈心脏一紧。 说不出是个怎样的滋味儿,他想起她这两年来的几次受伤,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脸去安慰她。 心中生出彷徨,仿佛怀里的小姑娘,会随时从他身边离开。 他垂着眼帘,默默把她抱进了屏风后。 姜岁寒用了麻沸散。 南宝衣没怎么觉得疼痛,心里面不知怎的很是空空荡荡,她望着姜岁寒往她脚踝伤口上敷药,慢慢睡了过去。 帐外朔雪纷飞,寒风呼啸。 帐中一点烛火,被窝里塞了小暖炉,很温暖。 南宝衣蜷缩成团,细白双手紧紧揪着鹅绒被角,她在睡梦中贪恋这样平凡而微小的冬日温暖。 次日。 她醒来时,闻见帐中传来燕窝粥的香味儿。 萧弈坐在榻边绣墩上翻看卷宗,见她醒了,合上卷宗,亲自照顾她洗漱更衣:“叫余味煮了你爱吃的燕窝粥,还搭配了几碟酥点。伤口还疼吗?” 南宝衣望向脚踝。 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像一颗丑陋的大粽子。 她摇摇头:“不疼了。” 比起从前膝盖破碎的疼痛,这点子伤,一点儿也不疼。 萧弈把她抱到屏风外。 桌上摆好了碗筷,膳食极尽精致。 他亲自端着小碗,一边喂她吃粥,一边道:“昨夜见娇娇赞同楚怀南的请愿,于是特意帮了他一把。如今皇上已经答应,废除射杀死囚的制度。” 南宝衣听着。 她张嘴,吃着萧弈喂来的燕窝粥。 心里面却道,萧弈是镇西大都督,几乎掌控了南越三分之一的军队,他的权力比太子还要大,他亲自提议,皇帝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这世道,有权有势就是厉害喽,可以尽情嘲讽别人,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甚至可以轻飘飘地否定别人倾尽生命的努力…… 少女的鼻尖多了些酸涩。 萧弈摸了摸她的小脸,耐心道:“好好的,怎么又要哭了?” 南宝衣没有搭理他。 早膳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 因为南宝衣和南胭失踪的事,皇帝没打算再在西山狩猎场久留。 又待了一日,皇族和世家们的车队,便逶迤返回盛京城。 南宝衣坐在车厢里,盯着受伤的脚踝,对回家以后如何向祖母交代犯了愁。 她是不愿老人家伤神心疼的。 余味拿着水囊从车厢外面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出事了。” 尝心捣鼓着八卦盘,好奇道:“出了什么事?” “外面盛传,大雍皇太子萧宁造反逼宫,失败后逃往北魏边境,结果却被金吾卫追上。”余味跪坐在蒲团上,满脸凝重,“皇太子和他的侍卫,被金吾卫尽数斩首。上百颗脑袋挂在长安城墙上示众,惊动了天下人,如今连南越人都听说了……” 南宝衣抱着小手炉,呆住。 余味又惊恐道:“太子妃温彤跳入河水,数日后打捞上来时,整个人泡得面目全非,十分凄惨。但也有人说,那具尸体不是太子妃……皇后娘娘是那么强势敏感的人,她下令金吾卫在全天下搜寻温彤的线索,务必要保证她真的死了……” 她从长安来,幼时在宫中长大。 许是大雍皇后心性狠辣,提到她时,余味甚至忍不住牙齿打颤。 南宝衣心跳极快。 她想起了萧弈曾与她说过的话。 ——我大哥,也就是现在的大雍皇太子,是唯一一位来锦官城探望我的兄弟。他见我过得艰难,于是返回长安恳求母后,派遣顶尖高手前往锦官城,教我文治武功,让我不至于沦为一个废物。 ——他去年娶了太子妃。我那位大嫂,也是名满长安的贵女,出自书香名门,性子温婉高洁,极擅长琴棋书画。 寒风吹开窗帘。 南宝衣望向车窗外。 萧弈骑在骏马上,依旧穿一袭霜白锦袍,没戴任何簪钗佩饰。 他随车队往盛京城打马而行,些许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将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衬出几分凉薄清冷。 怪不得他穿白衣…… 怪不得他不喝酒吃肉…… 怪不得那日,他回朝闻院之后,抱着她说他好累…… 唯一视作手足的兄长,被残忍地割下头颅,被残忍地迫害全家,甚至舍去一国皇太子的尊严,被高高挂在城楼上示众,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诛心? 而他隐瞒身份待在南越,连正正经经地为兄长祭奠都做不到。 余味注视着南宝衣的侧颜,悄声提醒:“大雍皇族皇子众多,仅皇后娘娘膝下就有四子,主子他,是嫡次子。” 南宝衣眨了眨眼。 皇太子不在人世了,意味着该由嫡次子继承皇位。 可是…… 萧弈他应该不会返回长安吧? 少女慢慢抱紧珐琅彩小手炉。 前世她十四岁的时候,未曾关注外面的消息,只一心为嫁给程德语做准备,而那时,二哥哥已经在长安为翰林院供奉。 她隐约记得那年朔冬,二哥哥似乎从长安回来过。 脑海中,掠过一些前世的画面。 , 看见有宝宝把顾崇山和南宝衣称作“衣衫不整”cp,可怜的二狗落了单,他就这么让大家恨嘛,流泪 章节目录 第493章听说春暖花开时,你就要嫁给程德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锦官城的枇杷院十分陈旧,庭院里栽种着一株枇杷树,青黑屋檐下挂两盏褪色发白的灯笼。 她黄昏时路过,看见清寂了一年的院子里,跳跃着火光。 她大着胆子闯进去。 拾阶而上,推开槅扇。 屋子里清寒如雪洞,萧弈穿着白衣,垂着头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地把纸钱和金箔元宝丢进火盆。 火星跳跃,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男人大约是星夜兼程赶回来的,发髻蓬乱,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丹凤眼,隐隐可见眼下青黑,很是憔悴。 “你怎么回来了?”她稚声,“可是在长安过得不好?我早就说你没什么本事,所以还是要安分低调些,有自知之明才好。” 萧弈薄唇的弧度轻轻下压。 火舌吞噬了最后一沓纸钱。 呛人的烟味儿在厅堂里弥漫,她嫌弃地咳嗽两声,埋怨道:“你要祭奠死人,能不能去别处祭奠?这里是南家,没得晦气,冲撞了我家里人!” 她的话,是那么的刻薄。 萧弈抬起猩红的丹凤眼。 他起身来到她跟前,捏住她的双颊,居高临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狠:“南宝衣,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卑贱吗?我连祭奠故人的权力都没有,是不是?!” 她被捏得生疼,立刻掉起眼泪。 被娇养长大,一遇到事,本能的反应就是掉眼泪。 仿佛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泪水,而对她百般容忍。 哭得厉害时,萧弈终于松开了手。 他哑声问道:“南宝衣,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她不搭理他,嚎得越发撕心裂肺。 萧弈沉默了很久,才在她的哭声里,试着抱了抱她。 他只抱了一瞬,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松开了手。 他替她捋了捋额前碎发,眼神是当时的她读不懂的复杂。 他声音晦涩:“听说明年春暖花开时,你就要嫁给程德语?” “那是当然的……”她擦着泪花,“不嫁给他,难道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我最讨厌萧弈,特别特别讨厌你……” 萧弈那时的模样,很疲惫。 他停顿很久,终究只是嘲弄地扯了扯唇:“成吧。南宝衣,你将来可别后悔。” 她轻蔑地冷哼一声,揉着眼泪,负气跑出枇杷院。 后来,她也不知道萧弈是几时回京的。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她就风风光光地嫁进了程府…… 马车颠了一下。 珐琅彩小手炉倾斜,里面的细炭没盛好,透过镂花缝隙烫到了南宝衣的手背。 她回过神,轻轻按住被烫疼的地方。 细细想来,前世的权臣大人待她似乎是很不一样的。 难道前世,他就对她动了心? 可她后来过得那么凄惨,也没见他有所表示啊。 南宝衣一点儿也猜不透萧弈的心思。 她隔着车窗看他,男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他的侧颜是那么的清冷凉薄,他注视着遥远的地方,丹凤眼底暗潮涌动,对她而言这种神情无疑是很陌生的。 她知道,他记挂着他的兄长和故国。 而她,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过往。 朔雪飘零。 这样的初冬里,南宝衣感到了孤单和寒冷。 车队驶进盛京城后,世家权贵们纷纷朝各自府邸分散而去。 南宝衣乘坐马车来到南府门口,萧弈怕她走路不方便,因此一路跟来,亲自把她抱下了马车。 男人余光瞥了眼南府的匾额。 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心虚。 如果南老夫人知道,南娇娇又因他受伤,估计悔婚的心思都有了。 两人正要进府,背后传来一声轻呼: “小郡主。” 南宝衣回眸。 楚怀南优雅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侍从,温声笑道:“听说你受了伤,孤特意命人拿了一盒御廷膏药送给你。这膏药祛疤效果极好,孤寻思着,小郡主雪肤花貌,若是脚踝留了疤,就不美了。” 南宝衣接过他递来的白玉小罐。 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千金难求。 她谢过楚怀南,因为钦佩他对囚犯们的宽仁,因此邀请道:“殿下既然来了,可以去我府上坐坐。正好今日我两位兄长都闲在府里,你们可以说说话。” 楚怀南惊喜。 他屡次三番邀请小郡主去他府上看鸟,可她都不肯去。 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请他去府上小坐。 他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萧弈杵在原地。 丹凤眼挑剔地睨着楚怀南,他似笑非笑:“娇娇莫非忘了,你大哥和四哥都有事要忙?太子进府,怕是没人招待。” 南宝衣反驳:“他们今日分明无事。再说,来者是客,岂有不吃一杯茶的道理?” 萧弈薄唇弧度下压,还没想出拒绝楚怀南进府的好主意,楚怀南已经紧赶慢赶地踏进了府邸。 萧弈:“……” 这厮,还真擅长顺杆子往上爬。 他哂笑:“瞧着温良谦恭,实际上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南宝衣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许他背后说楚怀南的坏话。 太子驾临,南府打起了千百倍的精神招待。 萧弈却抱着南宝衣径直回了朝闻院,不给楚怀南见她的机会。 大书房里烧了地龙,铺着织金软毯的地板暖和和的。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西窗下,又吩咐余味去拿些花糕点心过来。 他给南宝衣斟了一盏热茶,叮嘱道:“楚怀南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儿。” 南宝衣没吭声。 她托着香腮,一边把玩毛笔,一边瞅他。 “看我作甚?”萧弈把热茶推到她面前,“我脸上有字?” 南宝衣挪到他身边,突然伸手抱住他。 萧弈僵住。 南宝衣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丹凤眼清润平静。 她已经想明白了,前世萧弈在枇杷院祭奠的人,就是他的亲兄长。 那时他见她被欺负哭了,于是就安慰般抱了抱她。 但其实,那时最需要被拥抱安慰的,是他才对。 她欠他一个拥抱。 萧弈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眉梢眼角的冷峻逐渐融化。 大掌轻抚过她纤弱的后背,他好笑:“这是做什么?” “二哥哥的兄长被人诛杀,甚至连头颅都被悬挂在城墙上以示羞辱……这种大事,你为何瞒我?我也是有兄长的人,我知道兄长遭难,是何等的诛心悲伤。二哥哥,你不该瞒我。” 章节目录 第494章他只怕,南府的小娇娘掉眼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云翳遮住了冬阳。 西窗下,男人的面容笼在阴影之中,格外清冷模糊。 该怎样形容失望呢? 他的生身母亲为了权势,将刚出生的他远送别国。 他的生身母亲为了权势,架空他父亲的皇位,大力扶持娘家子弟在朝堂中的地位。 他的生身母亲为了权势,故意诱导亲儿子造反逼宫,又残忍地将他一网打尽,让他沉沦进绝望的深渊。 这就是他的母亲。 萧弈下颌弧线冷硬,周身弥漫出阴冷狠绝的气息。 南宝衣仰头,注意到他情绪不对,于是更加抱紧了他。 萧弈回过神。 怀中的小姑娘娇嫩香软,丹凤眼透着关切,用她的拥抱,竭尽所能地给予他温暖。 他沉默地将少女抱到膝上。 他俯首深嗅她的甜香:“娇娇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南宝衣伏在他怀里,认真道:“大雍皇太子走后,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成了二哥哥,你会回去继承皇位吗?” 萧弈讥讽:“我想继承,也得有皇位给我继承。” 南宝衣怔了怔。 看来大雍的掌权者,并不待见二哥哥。 她闭上眼。 前世,她在十五岁那年来到盛京城,亲眼目睹二哥哥拼命扩张势力,想方设法地抓住兵权。 他努力谋求强大,大约正是为了给他的兄长报仇雪恨吧? 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否成了大雍皇帝…… 萧弈轻抚着她的脑袋,声音里多了些试探:“如果我将来回大雍争夺皇位,娇娇会随我一同回去吗?” 他不可能在南越呆一辈子。 男儿志向,是兼并诸国统一天下,让大雍恢复两百多年前的强盛。 长安和战场,才是他的归途。 南宝衣凝向他的双眼。 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选择萧弈,就等同选择了余生的腥风血雨。 如岷江大坝和剑门关的危险,只会多,不会少。 她抿了抿唇瓣。 她曾经很努力地接近他,上刀山下火海,只求护他前程锦绣。 可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指责议论,随着沈议潮对她痛下杀手,她坚定的心忽然就产生了动摇。 不可否认,她爱着萧弈。 可是,只依靠两个年轻人的爱,支撑不起一场白头偕老的婚姻。 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 大雍长安的门第观念,比南越国严重千百倍。 哪怕她可以忍受被大雍皇族瞧不起的滋味儿,但是她的家族呢? 她在乎的亲人,会不会被那里的皇亲贵胄嬉笑嘲弄? 她的长辈,会不会被冠上卖女求荣、攀高枝的骂名? 重活一世,比起自己的幸福,她其实更盼望家族有尊严、有体面地活着。 萧弈凝着她:“娇娇?” 南宝衣抬起头,从容镇静:“二哥哥,咱们的亲事,或许还要再仔细考虑。我细细想来,同意娶我的只是你自己,你的父皇母后,还有你的许多长辈,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成亲了。” 萧弈眸色渐深:“你这是何意?” “你曾当着我家长辈的面,说在我及笄之前,可以重新考虑是否嫁给你。如今,我想使用那个机会。”南宝衣镇静得过分,“萧弈,我想重新审视,你我的亲事。” 寒风透窗而来。 萧弈唇线绷得很紧,宽袖底下的双手,更是一点点握紧成拳。 没有冬阳的光线,晕染开冷冽的苍白。 他的面容笼在那样苍白的光线里,破天荒地透出几分冷意,以及被遗弃后的倔强与凉薄。 自幼,就孤独地活在偏僻陈旧的枇杷院。 没有亲人,没有手足,没有朋友。 他看着别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而他磕磕绊绊地长成少年,心性在那样漫长的过程中,逐渐被磨砺得阴冷而睚眦必报。 那么坏的他,却遇上了那么温暖的南娇娇。 可是如今,这唯一的温暖也将弃他而去。 萧弈,手掌兵马,权倾朝野,人人艳羡。 可是,他稀罕的,当真是那些俗物吗? 他的瞳孔里翻涌着血色,手掌犹如铁钳般箍住南宝衣的腰身,霸道的占有欲悄然涌出,他恨不能将这个小姑娘藏进他的金屋子,不许她逃跑,不许她被任何男人窥视…… 南宝衣蹙了蹙眉尖,丹凤眼悄然涌出泪意。 萧弈箍得那么紧,箍得她腰肢生疼…… 萧弈慢慢回过神。 他念着她脚踝受伤,念着她涌出的泪花,终究是先败下阵来,在她的眼泪面前心软得一塌糊涂。 指尖拂拭开她额间碎发。 他轻声:“我真想拒绝你的要求,我恨不能现在就把你掳回去占为己有……可是怎么办呢,一看见南娇娇掉眼泪,我就心疼得厉害。” 他无奈地弯了弯唇,伸手刮了下少女挺翘的鼻尖。 “我本不想答应,可是南娇娇掉眼泪了啊。” 似叹息,似宠溺。 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朝堂波谲诡异,不怕战场血肉厮杀。 他只怕,南府的小娇娘掉眼泪。 他的铮铮铁骨,在她的眼泪面前,皆可化作绕指柔。 …… 此时,前院。 南府的长辈,正招待楚怀南。 还没说上一刻钟的话,南慕和南承礼被钱庄掌柜请走,急于处理一笔复杂账目,而南承书又不擅长交际,只闷头闷脑地坐在那里。 屋子里,只余下以老夫人为首的女眷。 楚怀南尴尬地与她们聊了片刻,久久不见南宝衣出现,也知道大约是萧弈不肯给他们见面的机会,于是只得起身告辞。 行至游廊,正好撞上遛鸟回来的南广。 楚怀南认得他。 他眼前一亮,温声:“南伯父。” 南广愣了愣。 乖乖,今天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太子殿下吹到他们府里来了?! 他连忙把鸟笼子交给侍从,要对楚怀南行磕头大礼。 楚怀南亲自扶住他:“因为南充容的缘故,孤与南府也算沾亲带故,伯父不必如此。” 这话,可真叫南广长脸。 充容虽是三品位份,可终究是妾,太子殿下把胭儿放在眼里,可见是很看重南家的。 他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太子殿下这是要走了吗?怎么也不留下来用晚膳?草民与你父皇也算有交情,自然要好好照顾你这后辈。太子殿下,你该留下来吃一顿晚膳!” , 南帽帽:好了,我要卖女求荣了 啊啊啊终于有cp名啦,“弈生衣世”,谢谢小可爱取名 章节目录 第495章南帽帽想当国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广说着话,眉梢眼角充斥着喜悦。 以前,锦官城那些杂碎都看不起他,甚至还给他乱取绰号。 可是如今,就连当朝太子都恭敬地称他一声“伯父”,那些杂碎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楚怀南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忍不住噙起笑容,他道:“用晚膳的话,怕是要叨扰贵府。” “不叨扰,不叨扰!萧弈登门才叫叨扰,太子登门,那叫蓬荜生辉!”南广高兴坏了,“走,我先领殿下去花园转转,我在那里养了一群斗鸡,我带你斗鸡。若是咱爷俩喝酒,若是喝高了,殿下干脆就歇在我们府里,人多,高兴嘛!” 楚怀南笑吟吟跟着他往花园走。 他试探道:“小郡主和萧弈,自幼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想来感情一定很好。” “小时候也不算好……” 南广倒豆子似的,把南宝衣和萧弈的事儿一股脑交代了个干净。 楚怀南道:“伯父似乎很不喜欢萧弈。伯父是害怕他吗?” 南广脸色微变。 他朝四周看了眼,确认萧弈不在,才嚷嚷道:“我怕他?!我可是他三叔,我怎么可能怕他?!我就是厌恶他专横擅断,小气冷漠又睚眦必报。我怕他?简直是笑话!” 楚怀南温声:“也是,伯父正当壮年,又是他的长辈,自然不应该怕他。说起来,孤真羡慕萧弈,能迎娶小郡主为妻,还能拥有伯父这么豁达开明、胸有千秋的岳丈。如果孤是你的女婿,定然搜罗天下斗鸡,都送给伯父逗乐。” 豁达开明,胸有千秋。 这般夸赞,南广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过。 他高兴的快要飞起来,红着脸道:“殿下真是,好好的说什么大实话,怪叫人害臊的。” “伯父气度通透儒雅,想必是读过书的人。”楚怀南温声细语,“萧弈也算权倾朝野,就不打算给伯父安排一官半职吗?哪怕只是不入品的闲差,说出去也是官家人,体面。” 这话,真是说到南广的痛点上去了。 他摇头喟叹:“太子殿下,我跟你说实话吧,萧弈他真不是个东西,在我家吃住多年,不报恩也就罢了,还要迎娶我的掌上明珠!官职之事,我刚到盛京城不久,就曾恳求过他,可他却置之不理。你来评评理,他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楚怀南同情:“如此看来,当真是很不孝顺。” 两人行至花园。 忽起寒风,积雪从枝头簌簌滚落。 楚怀南摘下斗篷,细致地披在南广的肩头:“起风了,伯父注意别染上风寒。” 南广感动得红了眼圈。 好人啊! 原来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好人! “说起官职,”楚怀南认真,“孤手上倒是有个闲差,可以推荐伯父前去任职。官衙在太府寺,平日里点个卯也就成了,无需做太多事,每月还能领取朝廷俸禄,逢年过节时甚至还能拿到朝廷的贴补。” 南广眼前一亮。 竟然有这种好事? 他起了兴致:“太子殿下,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啊。” “举手之劳罢了。”楚怀南笑容和煦,“如果伯父是孤的岳丈,太府寺的闲差算什么,孤甚至愿意为伯父封侯。” 封侯…… 南广眼睛发绿。 他记得,萧弈在和夜郎国的战争中大获全胜之后,也才勉强被朝廷封了个侯位,没想到,他也能有封侯的那天! 他搓了搓双手,望向楚怀南含笑的侧颜,忽然之间领悟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这是看上了娇娇。 他不禁心思荡漾。 比起萧弈那个高冷凉薄又吓人的家伙,太子多好啊。 平易近人,气度温润,还总是一口一个“伯父”地唤他。 连官位都给他准备好了,他上哪里去找这样好的女婿? 说句大不敬的,将来皇帝百年之后,继承皇位的就是太子,那个时候,他南帽帽就是国丈,他的娇娇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啊! 他女儿要当皇后了! 南广想象着南宝衣穿上凤袍、戴上凤冠的模样,恨不能立刻跪倒在地,口呼娘娘千岁! 楚怀南把他的狂喜,尽数收入眼底。 他明知故问:“伯父在想什么?” 南广回过神,擦了把嘴角的哈喇子,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在担心,那萧弈欺负娇娇。如果是殿下迎娶娇娇就好了,殿下仁德,定然不会欺负娇娇。” “那是自然。”楚怀南微笑,“孤若能迎娶小郡主,定然用心爱她,定然保南府满门富贵荣华。” 彼此说话间,悄然确定了盟友关系。 南广早没了斗鸡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再过几日,就是娇娇她祖母的六十大寿,娇娇平日里一向很听她祖母的话……殿下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楚怀南轻笑:“自然。” 南伯父的意思是,借着六十大寿,向南老夫人献好。 搞定了南老夫人,就等同搞定了小郡主。 …… 另一边。 靖王府。 姜岁寒坐在檐下,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赏雪。 院门被重重推开。 他抬眸,萧弈冷若冰霜地跨进门槛。 男人大约受了刺激,在这寒冬时节直接褪去大氅,拿了兵器百宝架上的陌刀,在雪地里挥舞操练,神情极尽阴郁。 他吐掉瓜子壳儿,好笑问道:“哟,谁惹我们萧家哥哥生气啦?” 萧弈白衣猎猎,九尺陌刀锋利地斩开雪幕。 他玉白发带在寒风中翻飞,冷眼回眸,沉声:“她说,要重新考虑与我的婚事。” 姜岁寒一怔。 他抖了抖袍裾上的瓜子壳,好奇:“还是因为你上回搬出南府的事?我以为,你俩已经和好如初了。” 萧弈冷着脸。 他在雪中的身形翻飞如残影,陌刀迎面带来的劲风,比冬天的寒意更加冷厉摄人。 姜岁寒托腮。 他磕着瓜子儿,懒懒吐槽:“要我说,你也是。你皇兄被诛,你心情不好,实话跟她说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去歌楼消遣?还偏偏去了榴花夫人的歌坊。 “我听人说,南小五和榴花夫人在宫中打过架,摆明了有过节,你这不是故意和南小五作对吗?再说了,你去就去,干嘛还要点个美人,在那里弹琴助兴——” 章节目录 第496章萧弈和楚怀南同时送上寿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唰!” 一声呼啸。 九尺陌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袭向姜岁寒! 在即将刺破姜岁寒的脑袋时,萧弈及时握住刀柄。 刀刃偏转方向,堪堪从姜岁寒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劲风拂过,悄然斩断了姜岁寒的一缕额发。 他抱着瓜子盘,呆若木鸡,呼吸停滞。 他不敢置信地盯向萧弈。 萧弈眼瞳泛红,一字一顿:“她不是,给人助兴的美人。” “你有病啊!” 姜岁寒终于醒过神,气急败坏地起身退后:“不是就不是,你杀我作甚?!萧弈,我与你少年相识感情甚好,你为了个姑娘这样对我?!你还为了她和南小五吵架,你到底有没有心?!” 萧弈收刀。 白衣如雪,玉带翻飞。 他垂着睫毛站在风雪里,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他没想杀姜岁寒,也不想与南娇娇争执。 长嫂如母。 他只是,无法接受旁人用轻佻的态度对待她。 皇兄出事之后,皇嫂投河自尽,却侥幸被榴花的人捞起,将她藏进了歌尽桃花,又替她伪造了泡胀的尸体。 他们的母亲,那所谓的大雍皇后,不信皇嫂落水身亡,暗中派遣无数顶尖暗卫摸查皇嫂的下落,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这样的高压危险之下,榴花将所有参与保护皇嫂的人,尽数诛杀,以杜绝泄密的可能。 如今知道皇嫂就在歌坊的,世上只有他和榴花两人。 姜岁寒见他不说话,顿时恼火得很。 他放下瓜子盘,掸了掸锦袍,瞥一眼萧弈。 到底念着他没了亲兄长,他的心稍稍软和了些:“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可是萧家哥哥,你总该和南小五说清楚的。 “女儿家天生敏感,哪怕是做梦梦到未婚夫去逛窑子,她们醒来之后都要对未婚夫甩脸子。你这可是真真切切地去逛了歌楼,南小五心里没疙瘩才叫奇怪。” 萧弈注视着漫天落雪,丹凤眼晦暗深沉。 姜岁寒又建议道:“再过些日子,是南家祖母的六十大寿,萧家哥哥,那可是你表真心的好机会。趁着那天喜庆,好好哄哄南小五,也就没事儿了。” 寒风迎面,细雪伶仃。 萧弈闭了闭眼,认真道:“多谢。” “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言谢。” “沈议潮呢?” “自打你把他抛弃在雪地里,他就负气去了玉楼春,现在还没回来呢。”姜岁寒笑得不怀好意,“最难消得美人恩,想来,他在玉楼春过得极好……” 萧弈轻哂。 他才不管沈议潮过得好不好,只要确保他没有返回长安就成。 否则,给那个女人知道他掌控了天枢,定然会想方设法从他手中夺取,所以羽翼未丰之前,他不愿和她对上。 冬夜渐长。 终于到了南老夫人过寿的日子。 江氏和程叶柔商量着,原本打算办一场隆重些的宴会,可是老人家坚持要办得清静些,只弄一场家宴即可。 南宝衣明白祖母的心思。 南家才吞并金家的生意不久,不知道被多少牛鬼蛇神盯着,若是大肆铺张,反而会落人口舌。 她与南宝珠商量,合作送祖母一件礼物。 祖母并不缺金银之物,于是她俩亲自绣制了一副“寿”字图,虽然比不得绣娘绣制的精美漂亮,但也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是她们作为孙女儿最真心诚意的祝福。 清晨起,松鹤院就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是晚辈们在哄老人家高兴。 南宝衣穿桃花粉绣金枝芙蓉花的袄裙,搭配墨绿金织金膝襕马面,发髻间佩戴红宝石钗饰,小脸笑盈盈的,整个人犹如含苞欲放的芙蓉花,顾盼间是压不住的明艳。 她注视着厅中众人。 前世这个时候,阖府上下都在为她备嫁,导致生意上疏漏频出,家族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而祖母的身体也渐渐很不好。 可是这一世…… 祖母康健开朗气色红润,家族生意也蒸蒸日上,甚至破天荒成了南越首富。 她的目光落在程姨身上。 听祖母提起,程姨已经怀了身孕,明年就能为她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父亲也没敢再出去寻花问柳,反而被程姨治得服服帖帖。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程叶柔握住她的手,坚定道:“若是个妹妹,就让她跟着娇娇学琴棋书画,让她听姐姐的话。若是个弟弟,就让他长大以后保护姐姐,好不好?我有预感,会是个小弟弟的。” 南宝衣弯着丹凤眼。 程姨平日里,待她真的很好。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妒忌,反而为程姨感到高兴。 小弟弟那么可爱,祖母逗弄孙儿颐养天年,是很好的事情呀! 她又望向对面。 四哥南承书没考中进士,却因为检查金家账簿立了大功,被萧弈举荐去户部,当了个六品小官。 二伯母鼓起勇气,去程大学士府上为他提亲,没想到程大学士竟然爽快答应,同意将掌上明珠嫁给他。 今日祖母过寿,程一墨也来祝寿,正和四哥谈史论今。 南宝衣心里温暖而柔软。 她的家族不断添人,想来再过两年,会更加的热闹…… 就在她高兴时,侍女进来禀报: “老夫人,靖王世子到了……还有,还有太子殿下也登门祝寿。” 厅堂静了一瞬。 老夫人沉吟:“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我们没有请他。” 南广笑呵呵地站起身,邀功道:“母亲,是孩儿请的。太子仁德,很愿意为母亲大人祝寿庆生。多一个人就多一点热闹,高兴嘛!” 众人:“……” 表情都有些微妙。 以南宝珠为首的晚辈,忍不住面露嫌弃。 这位三叔,当真是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 都说了是家宴,请陌生的太子登门,这不是毁气氛嘛? 然而太子登门,总不好直接把人家撵出去。 老夫人狠狠剜了眼南广。 她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示意丫鬟把人请进来。 萧弈和楚怀南同时跨进门槛。 两人都带了寿礼,落在众人眼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感。 , 昨天的章节红包活动结束啦,第一次弄有点手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领取到,这一章继续十五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497章他这老丈人,是想换女婿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互相见过礼。 萧弈率先打开十苦抱着的锦盒,温声道:“祖母六十大寿,我特意提前两月,请能工巧匠雕琢了一尊白玉观音。” 众人望去。 白玉观音莹润剔透,无半点儿瑕疵,竟是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神态慈眉善目,造型端庄典雅,称之为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知道祖母信佛,所以才寻思着送您一尊观音雕像。”萧弈沉稳拱手,“今日祖母大寿,我祝祖母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 老人家笑容如常。 心里面,却是不怎么舒坦的。 她听三媳妇提起过娇娇脚踝的伤,细细打听,才知道是在皇家狩猎场上受的伤。 她的娇娇锦衣玉食了十二年,可是自打和萧弈沾上关系,就隔三差五地受伤,她瞧着都心疼。 她甚至很想专门请一位高人,再为萧弈和娇娇测一测八字。 总觉得萧弈是专门克娇娇的…… 面对萧弈这份贵重的寿礼,她连眼皮都没怎么抬,只淡淡笑道:“你有心了,坐吧。” 萧弈垂着眼帘。 他敏锐地捕捉到老人的情绪变化,可是在寿宴上,他到底不方便说什么,只得佯装无事地找座位。 从前来松鹤院时,大家都心有灵犀地为他留出娇娇身边的座位,可是今日,程叶柔和南广一左一右地坐在小姑娘身边。 无论他怎么盯着他们,两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让位的意思。 “萧弈,你不赶紧入座,杵在那里干什么?”老夫人正色,“是等不及要开饭吗?” 萧弈:“……” 他像是那么着急吃饭的人吗? 他窝着火,只得憋屈地坐在了角落。 他望向南宝衣。 小姑娘今日打扮得很好看,垂着蝶翼似的睫毛,细白娇嫩的指尖从缎面桃花粉袖管中探出,正把玩一只金丝小手炉,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显然,她仍旧不想搭理他。 萧弈压抑住烦躁,低头整理箭袖,余光落在楚怀南身上。 这厮,是来跟他抢南府女婿的。 只可惜太子府向来不算富贵,有他送的白玉观音在前,他倒想知道,楚怀南又能拿出什么宝贝与他打擂台。 楚怀南打开锦盒。 锦盒里盛着一副卷轴。 他温声:“知道老夫人不缺金银之物,因此晚辈特意提笔,为您绘制了这副祝寿图。” 他打开卷轴,干干净净的宣纸上,绘制了鹤飞南山松的水墨画,还用优雅的篆书题写了“寿”字。 “画得妙啊!”南广立刻赞不绝口,“看看这棵松树,它是如此的遒劲,如此的茂盛,如此的……绿油油!再瞧瞧那只白鹤,虽然瘦了点,但文人不都以瘦为美嘛?这叫什么,风骨,对,风骨!母亲,您瞧瞧太子殿下送的礼物多好呀!” “伯父过誉了。” 楚怀南笑容谦和,郑重地对老夫人道:“晚辈恭祝老夫人松鹤长春,春秋不老。风风雨雨六十年,您为南家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因为有您,南家才有今天的盛大辉煌;因为有您,南家才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后辈。 “您高风亮节,宽厚待人,您是南家最值得敬重的人,也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晚辈衷心祝福,往后的年年岁岁,您都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他是太子。 却朝老夫人敬重地拱手行礼。 厅堂里,众人神情各异。 他们都不笨,目光在楚怀南、萧弈和南宝衣三人身上逡巡,已经能大致猜出,这应该是一段狗血又精彩的三角恋。 审视之余,长辈们觉得萧弈看起来太凶,楚怀南却很是温润,于是心中的天平,不禁纷纷偏向楚怀南。 可是以南承礼为首的晚辈,却暗暗站在了萧弈这边。 南承礼心里那个恨啊,恨不能一脚把楚怀南踢出去! 他二弟多好啊,靠着自己努力当上镇西大都督,可不比太子强?! 萧弈托腮。 他眯着丹凤眼,虽然唇角上扬,丹凤眼里却酝酿开阴沉沉的风暴。 好一个楚怀南,这马屁都拍到天上去了,可真是费尽心机地讨好南家人啊。 他以为讨好了南家长辈,就能得到南娇娇吗? 做梦。 没等他出声嘲讽,南广赞叹:“太子殿下和我们娇娇,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送的贺礼是祝寿图,我们娇娇的寿礼是刺绣的寿字图,我看,已经没有言语能够形容你们的缘分了,哈哈哈!” 萧弈脸色更加难看。 他这老丈人,是想换女婿了。 他端起茶盏,掩饰般垂下眼帘喝茶,遮住了瞳眸里的不善。 老夫人笑得高深莫测。 莫要怪她不讲道义规矩,她孙女儿的幸福,就是她的道义规矩。 如果太子殿下比萧弈更加宠爱娇娇儿,那么她情愿豁出老脸,想方设法帮娇娇儿毁掉和萧弈的婚约! 她顿了顿,慈蔼道:“快要开宴了,咱们移步花厅吧。娇娇,今日太子殿下是客,你要帮忙招待好。” 多给年轻人相处的机会,也好让娇娇儿看清楚太子殿下和萧弈有着怎样的区别,以便她自己将来做抉择。 南宝衣起身。 因为敬重的缘故,她笑道:“殿下请。” 南府众人,浩浩荡荡往花厅而去。 萧弈被独自撇在原位:“……” 所以,现在是彻底没人搭理他了吗? 他脸色阴沉如水。 南承礼偷偷摸摸走回来,凑到他跟前道:“二弟,你要加把劲儿啊。我这当大哥的,别提多希望你跟娇娇在一块了!” 萧弈低沉的心情,被他的话温暖些许。 南承礼很积极地出主意:“反正你才是娇娇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寻思着,不如你故意当着太子的面,对娇娇亲亲抱抱,也叫他知道,娇娇已经名花有主!” 萧弈:“……” 复杂地看一眼南承礼。 这货,真的是南娇娇的亲哥? 怕不是亲的,是表的。 “二弟,我在市井间混了多年,这亲吻是有讲究的你知道不?”南承礼越说越上头,“你要用力,你甚至要让太子听见,你们亲吻时发出的,咳,那剧烈的滋滋声——” “够了。”萧弈黑着脸打断他,“如何做,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好,有分寸好啊!”南承礼笑呵呵的,临走之前,还不忘对萧弈眨眼睛,“要滋滋的哦!” 萧弈:“……” 章节目录 第498章他故意一眼接着一眼地撩向少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事实上,萧弈根本毫无分寸。 寿宴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抢到南娇娇右边的位置,季嬷嬷就故意安排楚怀南坐在南娇娇左边的位置。 一场宴席吃下来,他全程就听见南广使劲儿地拍楚怀南马屁。 楚怀南甚至给南娇娇夹菜! 好不容易捱到寿宴结束,季嬷嬷又进来禀报,说是花园里的戏台子已经搭好,请来的戏班子正准备登台唱戏,请老夫人去勾选几出戏。 来到花园,长辈们凑一块儿商量选戏。 萧弈借着机会,对南宝衣低声道:“跟我出来。” 南宝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原位。 她认真地想了想,朝他摇摇头:“不了。” 萧弈:“……” 心中生出一股颓败感。 若是从前,这小姑娘肯定迫不及待地随他出去,还会想尽办法地向他暗示,求亲亲要抱抱。 可是现在…… 旁边,楚怀南发出一声低笑。 他从果盘里拿起一颗糖,温声道:“听伯父说,娇娇最近爱吃乳酪糖?孤幼时也爱吃这个,只是后来吃多了,就生了龋齿。娇娇平日里,可少食一些。” 南宝衣垂着睫毛:“多谢殿下关心。我幼时也有过龋齿,很疼的。” “孤是用花椒止疼的,小郡主呢?” “我用的是丁香花。” 楚怀南好奇地转向萧弈:“世子可生过龋齿?” 萧弈面无表情:“未曾。” 最贪吃糖果的年幼岁月里,他孤零零在枇杷院自生自灭。 他们因为吃太多糖而生龋齿,可对他而言,吃糖是一种奢侈。 他幼时没吃过糖,一颗也没有。 戏台子上,随着梆子声响,热热闹闹的戏已经开幕。 楚怀南还要再说什么,萧弈握住南宝衣的手,拽着她离开了暖阁。 老夫人听见动静,好奇地回头看来:“娇娇儿呢?” 南宝珠立刻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娇娇嫌这里闷,二哥带她出去散心啦,祖母,您专心看戏,就别管他们的事啦!” 她私心里,更偏向萧弈。 因为楚怀南看起来太过完美,完美到不真实,就像是戴上了层层面具,而她不希望妹妹嫁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她希望娇娇和萧弈能把误会解释清楚,不要再继续冷战。 老人家若有所思。 …… 另一边。 南宝衣被萧弈拖着穿过游廊,直到偏僻八角凉亭里才停下。 少女喘息得厉害,一边揉着腕子,一边不高兴地嗔怪:“你做什么呀,把我的手都拽疼了……” 她娇娇气气,还鼓着白嫩的双腮。 萧弈忽然想起,她幼时对他颐指气使时,就是这般模样。 他胸腔里的暴躁,在她软软的嗔怪里,慢慢消失不见。 小姑娘太娇贵,他没办法对她发脾气。 他窝着一肚子憋屈,沉声道:“你上次说,重新考虑与我的婚事,现在可有考虑清楚?” 南宝衣不吭声。 这才几天啊,她怎么可能考虑得那么快? 她扔下句“没有”,转身就要回暖阁陪伴祖母。 萧弈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他盯着小姑娘,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暴躁不安。 这种焦虑的心情,比年少在族学读书时,考完试等待夫子给成绩的心情还要糟糕,他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南娇娇给他的答案。 南宝衣认真道:“我仍是喜欢二哥哥的,特别特别喜欢。可是如今的我已经长大了,我渐渐明白,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 “一个人骂我配不上你,骂我的家族卖女求荣,或许你能叫他闭嘴。可是,如果天下人都这般看待我和我的家族,你当如何?” 萧弈沉默。 南越这边尚且议论纷纷,如果到了大雍,那里的门第观念更加森严,士庶有别犹如鸿沟,确实会有更多人指责这桩婚事…… 良久,他直视南宝衣的双眼:“那就掀翻天下的规则。” 南宝衣咬住唇儿。 这话虽然很动听,可是她一往无前的勇气遭到了打击,她已经不确定,能否继续陪伴萧弈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她的犹豫,被男人看在眼中。 如果不曾得到,那么无论被怎样伤害,他都可以假装不在乎。 可是这小姑娘曾经口口声声地告诉他,她想嫁给他。 她怎么能反悔呢? 红漆八角凉亭外,细雪伶仃。 萧弈沉吟良久,忽然心一横。 他靠近南宝衣,将她抵在廊柱上。 他垂眸注视她,俊脸上透出些许可怜,软声道:“南娇娇,你不要我了吗?” 细雪被寒风吹落在他黑色的狐裘毛领上,他姿容昳丽俊美,气度高华清贵,像是天生从锦绣堆里走出来的男人。 而他的声音又苏又低,好听的令南宝衣头皮发麻。 “娇娇……” 他哑声。 指尖轻轻托起少女的下巴,他俯首,浅尝辄止般吻了吻她的唇。 丹凤眼满含祈求与爱慕,他故意一眼接着一眼地撩向少女,那目光比冬日里的金丝炭更加炽热温柔。 南宝衣被他圈在廊柱和他的胸膛之间。 她呼吸之间全是他的山水香,清冽却又炙热,温柔而又霸道。 被他用那种目光凝视,她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窒息。 细背紧贴着廊柱。 她退无可退,小脸浮红,顾左右而言他:“你,你不要这样……” 萧弈越发靠近她。 他用双手暧昧地抱着少女的腰肢,在她耳畔哑声低语:“不要哥哥哪样?嗯?” 热气弥漫在南宝衣的耳畔。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骨窜进四肢百骸,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弈……”她羞恼,“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娇娇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那样是哪样?” 萧弈调侃着,余光注意到楚怀南跟了过来,就在不远处的游廊里看着他们。 蓦然的,脑海中浮现出南承礼的话。 他眼底掠过腹黑,忽然温柔地吻向小姑娘。 这一吻,比刚刚的浅尝辄止要热切许多。 南宝衣被迫仰起头,小脸惊讶。 她起初是抗拒的,可是…… 他吻得那么深情,悄然调动着她所有的情绪,将那些被她刻意藏起来的爱慕、欢喜,全部调动出来,心中将尽的火焰犹如死灰复燃,逐渐烧向她的全部。 丹凤眼里悄然弥漫开水雾。 她喘息着,所谓的抗拒,在萧弈的攻城略地之中,终于溃不成军。 章节目录 第499章割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喜欢他啊。 哪怕瞒得过所有人,又要如何瞒得过自己,骗自己不再喜欢他? 萧弈把握着分寸。 退开时,少女的唇瓣泛了红,比最上等的胭脂还要瑰丽秾艳,像是沾着晶莹水渍的桃花瓣。 她羞恼地低下头,细白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萧弈认真地捧起她的双手:“明年开春之后,嫁给我,好不好?” 南宝衣纠结得要命。 这厮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是色诱、又是装可怜,现在又故意亲她,变着法子地百般撩拨她,叫她心慌慌的,几乎乱了分寸。 “娇娇……”他低头亲吻她的指尖,注视她的目光虔诚而真挚,“娇娇,娇娇……” 他一声声地唤着,比春水更加温柔。 南宝衣被他唤得晕乎乎,像是踩在了云端上,几乎要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她正犹豫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十苦匆匆忙忙地奔进凉亭。 他附在萧弈耳畔一阵低语。 萧弈脸色微变。 他甚至来不及与南宝衣细说嫁娶之事,只正色道:“我有些正事要处理,晚些再来探望娇娇和祖母。” 南宝衣眼睁睁看他走进雪地里,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脸颊的浮红悄然褪去,心中不可谓不失落。 她垂下眼帘,慢吞吞踏出凉亭,却看见楚怀南站在游廊里。 她福了一礼:“太子殿下。” 楚怀南负手而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她的唇。 萧弈故意当着他的面亲吻她,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多么居心叵测的男人啊。 楚怀南面上不显露分毫,温声道:“刚刚看见世子离开,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老夫人六十大寿,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要紧呢?” 南宝衣笼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攥紧。 是啊,还有什么比给祖母过寿更要紧的事? “郡主别怪孤没提醒你,男儿行事终究与女子不同,很多男人巧言善辩自诩情深,实则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楚怀南将挽在臂间的斗篷,细致地系在南宝衣的肩头,“小郡主,现在追上去问问,他究竟有什么要紧事,才是你应该做的。” 南宝衣眉眼清寒。 她比谁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萧弈那么着急地离开。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原本就有过问的资格不是? 迟疑片刻,她忽然生出些许勇气。 她转身,朝雪地里追去。 楚怀南也十分好奇萧弈究竟干什么去了,于是跟着追了去。 一路穿过照壁宅院,南宝衣匆匆踏出门槛,跑下府门前的青石台阶,只来得及看见一辆宽敞马车朝锦程街巷弄尽头驶去。 马车红绸招展,金顶朱漆,极尽奢靡。 车厢四角挂着流苏灯笼,灯笼上题写着“歌尽桃花”四个墨字。 南宝衣心中一紧。 她提起裙裾,几乎是本能地朝马车追去。 青石巷弄已经扫过积雪,绣花鞋踏过方砖,在寂静的冬日发出嗒嗒声响,织金膝襕跳跃,墨绿马面拂拭过绣花鞋面儿,徒留下仓促和哀绝。 冷风刮过少女精致的小脸。 她面庞苍白,总是亮晶晶的丹凤眼积蓄着水雾,眼尾绯红入骨。 跑急了,她终于跌倒在地。 掌心擦过青石砖,嫩生生的掌心被擦破,可怜地渗出嫣红鲜血。 南宝衣抬起头,马车在视野中渐行渐远。 “二哥哥……” 泪珠悄然滚落香腮。 他刚刚还要她嫁给他,可是转眼,他就去歌尽桃花…… 他是去探望榴花夫人的吗? 心脏宛如被钝刀切割,一点点地磨出血,痛得要命…… 楚怀南晚一步追来,在看见匍匐在地的少女时,心脏漏跳一拍。 他紧忙扶起她,弯腰替她拍了拍膝上灰尘,又捧起她的双手。 他蹙眉:“得清理伤口才成。” 南宝衣不愿意叫外人看见她在哭。 她红着眼圈,低声道:“我想去歌尽桃花。” 想亲口问问萧弈,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把她的情意,当成了什么。 “孤陪你去。”楚怀南认真,“只是在去之前,小郡主得处理干净伤口。” …… 宽敞的马车,停在歌楼外。 萧弈登上高楼雅座,推门时闻见满室药香。 榴花夫人跟进来,脸色冷凝:“救是救回来了,只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我以为,殿下还是为她解开心结,才能治本。” 雅座横着翡翠屏风。 屏风后,隐约可见卧榻横陈,一位容貌端庄美丽的姑娘卧在榻上,漆发披散在身前,面庞十分苍白脆弱,唇瓣毫无血色。 她垂着眼帘,睫毛投落扇形阴影,更衬出几分哀绝。 放在锦被上的手,袖管微微卷起,洁白的腕上,是割腕之后的伤。 萧弈隔着屏风,默然良久。 这位皇嫂,待他是极好的。 她与皇兄青梅竹马,当年是她陪伴皇兄千里迢迢奔赴锦官城,心思细腻地为他带来了长安城的特产之物,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丰厚的金银钱财,不至于叫他过得窘迫。 这些年来,皇嫂和皇兄常常会一起写信给他,鼓励他勇敢坚韧。 他见识过皇嫂和皇兄的伉俪情深,他很能体会到皇兄被诛杀之后,皇嫂是何等的孤独绝望。 就像是如果南娇娇死了,他也会痛不欲生。 他甚至恨不能让天下为她陪葬,恨不能想尽办法叫她起死回生。 他收回心神,隔着屏风行作揖大礼。 他沉声:“皇嫂想追随皇兄一走了之,可有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皇兄留下的唯一骨肉,你怎能带着尚未出世的孩子,去九泉之下见他?你怎么忍心?” 屏风后,女子掩面啜泣。 许是哭了太久,她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没有他,我活不下去……自我懂事起,就与他相识相知,他陪伴了我十几年,往后余生,我却要一个人度过……茕茕孑立,孤苦伶仃,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萧弈深深呼吸。 他着实不擅长安慰人,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哪怕是为了孩子,皇嫂也该好好活着。若是男孩儿,大雍国就是他的疆土,该交到他手上的。” 话音落地,屏风后的哭声越发肝肠寸断。 “在天下人眼里,夫君造反逼宫是事实,我娘家暗中为他招兵买马也是事实……如今夫君被诛,娘家几百口人被屠戮殆尽。萧弈,我的孩子生出来,只会被千夫所指,只会骂他是乱臣贼子的骨肉,绝不会有人愿意尊他为帝……” , 关于红包,我听人说居然是七天之内到账?? 章节目录 第500章我几时欺负过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默然。 大雍朝堂,母后专权擅断任人唯亲,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皇兄屡次三番地进谏,又公然处置沈家官员,甚至带领亲信跪在宫门外,要求母后还政父皇。 母后怒极。 她开始挤兑太子党派,谋害皇兄的亲信,一步步将皇兄逼入绝境,暗地里,更是通过奸细,不断给皇兄灌输逼宫造反的念头。 皇兄那时已是走投无路。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信一个个被杀,他大约痛不欲生。 被逼入绝境的皇兄,选择了背水一战。 可惜,战败。 皇兄所有的举动都暴露在那个女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以看笑话的姿态,看着他机关算尽,看着他在宫变中苦苦支撑…… 为了让皇兄活着逃出长安,效忠他的上万名禁卫军死在了深宫。 可是…… 皇兄终究也没能逃出生天。 更别提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萧弈在屏风前跪坐,丹凤眼潋滟着阴冷:“皇兄的骨肉,绝不会被千夫所指。他父亲的仇,我为他报。他的皇位,我替他争。皇嫂,好好养胎,若能生下小皇孙,我萧弈指天为誓,必将大雍江山送到他的手上。” 雅座外。 榴花夫人靠在紧闭的槅扇上,替他们放风。 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在听见萧弈这番话时,不禁低笑。 前世,太子妃温彤和她的骨肉一同坠河,落了个母子双亡的下场。 这一世,却被她在冥冥之中救起…… 前世,本该兼并诸国坐拥江山的帝王,是萧弈。 可是为了南宝衣的一线生机,他向天道赌上了他的帝位。 她占卜过,温彤腹中的孩子,确实有紫薇坐命。 而萧弈,从帝王变为权臣,只为了那个女孩儿能够重来一世…… 值得吗? 屋里传来唤声。 榴花推门而进,认真锁上槅扇:“殿下有什么吩咐?” “皇嫂在此养胎,可方便?” 榴花翻了个白眼。 她柔弱无骨地倚靠在博古架上,嗤笑:“这里是风月场所,您觉得在这里养胎,方不方便?再说句难听话,万一皇后娘娘的金吾卫找过来,整座歌尽桃花都要为太子妃陪葬,我可赌不起。殿下,您行行好,不如把太子妃接去靖王府?再不济,送去南家也成啊。” 萧弈垂着眼睫。 送去南家,若是给金吾卫察觉到,整个南家都要陪葬。 还是送去靖王府靠谱。 只是如何接回去,又该以什么身份安顿,是个难题。 “我倒有个主意。”榴花夫人把玩着火蝶,“不如对外称,太子妃是殿下在歌坊遇到的美人,与您春宵一度后,怀上了您的骨肉,因此带回靖王府养着。如此一来,小皇孙生下来,便是殿下的长子,若是将来无法为皇太子翻案,凭长子身份,他也能顺利继位。” “不可。” 屏风后传出温彤的声音:“小郎明年就要娶亲,我如果用这个身份待在靖王府,南小娘子脸面何在?我已尝过与深爱之人离别的痛苦,我不希望小郎承受同样的痛苦。” 榴花夫人不以为然。 指尖的火蝶扑扇着羽翼,她瞥向萧弈,等待他的答案。 炉香清幽。 萧弈叩击着矮案。 狭长的丹凤眼微阖,瞳孔里情绪晦暗。 南娇娇爱吃醋,如果他搞出这种事,估计她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虽然这些年,皇兄承担了很多,但他这当弟弟的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受那般委屈。 不如先将皇嫂接回靖王府养胎,身份的事,今后再想办法谋划。 江山破碎,朝堂纷争。 诸国烽火征伐,已迫在眉睫。 年少时鲜衣怒马竞风流,如今走出锦官城才意识到,一个男人,肩头背负的不该只有风花雪月,还该有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 萧弈睁开眼,目光沉稳而坚定。 …… 南家的马车,停在歌尽桃花对面。 南宝衣挑开窗帘。 这座歌坊迎来送往热闹繁华,那些姑娘娇滴滴招徕顾客的样子,看着就不正经。 萧弈竟好这一口…… 她又狐疑又生气。 楚怀南忽然提醒:“萧弈出来了。” 南宝衣望去。 萧弈正步下台阶,隔着一步远,遥遥虚扶前面的女子。 那女子戴轻纱幂篱,扶着侍女的手,步态风流端庄,身姿纤弱如仙,寒风偶尔掀起她的幂篱垂纱,能看见精致白嫩的下颌,和浅浅泪渍。 萧弈护着她,直到她登上靖王府的马车。 南宝衣心跳极快。 合着不是萧弈和歌坊美人勾搭成奸,而是他一厢情愿,逼着歌坊美人回靖王府伺候他? 瞧瞧,都把人家姑娘弄哭了! 南宝衣心中火烧火燎的悲愤,踏出马车,隔着长街呼喊:“萧弈!” 萧弈:“……” 得,早知小姑娘要误会,没成想这么快就误会上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娇娇怎么来了?” 南宝衣指着车厢:“她是谁?” 萧弈耐心道:“情况复杂,我们回靖王府慢慢说,好不好?” “不好!”南宝衣委屈得厉害,“靖王府是你的地盘,回去之后,你又要欺负我敷衍我!” 萧弈无奈:“我几时欺负过你?” “如何没欺负?我哪里对不住你,叫你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背着我养女人。若是我将来年老色衰,你岂不是要养上满满一屋子的小妾?!” 萧弈头疼。 他不喜女子聒噪,养上满满一屋子的小妾,他还活不活了? 四周渐渐聚集了围观的百姓。 啧,靖王世子逛歌楼拐带美人,却被未婚妻当场抓包,天底下再没有比这种事儿更有趣的了。 酒楼歌坊里,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权贵富商,也纷纷兴致勃勃地从窗后围观。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争相议论道: “多好的姑娘呀,生得这么俊这么乖,世子爷也舍得欺负!” “老娘就说男人有权有势不是好事,瞧瞧靖王世子的作风,呸!” “老子单方面决定,以后卖给靖王府的菜涨价三成!” “……” 四面八方都是鄙夷和唾弃。 萧弈承受着谩骂。 皇嫂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无法当众解释…… 榴花倚靠在屋檐下,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岂止是养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呢。只是世子爷觉得歌坊这地方三教九流的不干净,不适宜养胎,因此决定将人带回靖王府,锦衣玉食,好生照顾。” 不明不白的一番话。 没有明说那孩子是萧弈的,却又像是印证了萧弈的不忠。 章节目录 第501章小郎喜欢的南小娘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连孩子都有了…… 南宝衣浑身的血,骤然涌上了头! 她瞳孔缩小,脊背一阵阵发寒。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萧弈。 心脏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用铁钳搅合。 那个在告白时,曾说过要为她盗取天下的男人,如今竟然另寻新欢,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那么她算什么?! 她南宝衣,算什么?! 她扶住脑袋,摇摇欲坠。 萧弈脸色阴沉似水,冷冷瞥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榴花。 他转向南宝衣,快步朝她走去:“娇娇——” “你别碰我!” 南宝衣拍开他的手,满脸是泪地迅速后退。 她喘息得厉害,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双腿发软,狼狈地朝地面跌倒—— 却被楚怀南及时扶住。 楚怀南复杂地看向萧弈:“萧卿,你过分了。” 萧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 他用掌心扶着南娇娇的腰身,小姑娘竟然没有抗拒。 他按捺住滔天的醋意和妒忌:“南娇娇,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何必把外人牵扯进来?” 南宝衣胸脯剧烈起伏,泪珠一颗颗滚落。 她满脑子都是萧弈有儿子了,萧弈竟然有儿子了! 正室夫人还没进门,他就有儿子了! 这狗男人不仅诓骗了她的青春年华,还险些骗了她的身子。 她不能嫁给有儿子的萧弈。 她哽咽:“你害怕被人看笑话是不是?可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什么也不怕!萧弈,我幼时对你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从十二岁就努力地讨好你,可是你呢,你嘴上说着甜言蜜语,转身就宠幸别的女人……萧弈,你好虚伪啊!” 她几度腿软。 她紧紧扶着楚怀南的手臂,才勉强站稳,才勉强维持住那一丁点体面。 萧弈心脏生疼:“娇娇,咱们先回家——” 南宝衣忽然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锋利。 她本欲割发断义,可是她的头发都是精心保养的,她舍不得割。 于是她走到萧弈跟前。 萧弈:“……” 她是想杀他吗? 他举起双手,轻声:“娇娇,你冷静点。” “你没资格叫我冷静。”南宝衣拽住他的一缕长发,神态冷绝,“我与你的情意,与你的婚约,誓如此发!” 那缕漆发被她割断,轻飘飘地坠落在萧弈脚边。 萧弈:“……” 众人鸦雀无声。 这小郡主,割发断义你倒是割自己的啊! 南宝衣转身,娇滴滴地哭着奔进马车。 楚怀南正色:“此事是萧卿有错在先,小郡主退婚,无可厚非。退婚文书,想必很快就会送到靖王府上。” 萧弈嘲讽:“楚怀南,你虚不虚伪?” “孤是当朝太子,你不该直呼孤的名讳。” “我直呼了,你又能如何?自身尚且难保,还敢肖想美人?” “孤能不能得到美人,尚未可知。”楚怀南反驳,“可是萧卿失去她,却已是注定。” 萧弈看着他拂袖而去,很想拿刀削了他脑袋。 他压抑着怒意,余光瞥向屋顶,捕捉到几道迅速消失的残影。 南越,北魏,大雍,各家的探子都在。 最重要的是…… 金吾卫的暗桩也在其中。 男人耷拉着眼皮。 经南娇娇这一闹,估计所有势力都相信他萧弈是个寻花问柳之人,就连金吾卫那边都不会对皇嫂产生怀疑。 只是…… 他揉了揉眉心,沉着脸登上马车。 得先把皇嫂安全送回靖王府。 马车朝元和街驶去。 私底下,萧弈待温彤是非常敬重、非常恪守规矩的,就连车厢都设了屏风,以便将两人里外隔开。 温彤坐在屏风后,低声:“只是,委屈了南家小娘子。” 萧弈把玩着一只紫檀匣子。 匣子里有很多小玩意儿,她送他的墨玉竹筒,她写给他的信笺,还有红发绳、压胜钱和猫眼石戒指等小东西。 他把玩着它们,丹凤眼里的戾气,逐渐被温柔取代。 皇兄离世已过一个月,他不必再忌讳太多。 他拿起发绳,慢慢缠戴在腕间。 温彤婉转道:“等事情安定下来,我想请南小娘子登门,亲自向她解释。再者,小郎心仪的小娘子,我是很想与她说说话的。” 萧弈戴上猫眼石戒指。 他道:“皇嫂身份特殊,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身份。南娇娇……在没有给你安排好新的身份以前,暂时还是别告诉她。” 基本上南娇娇知道的秘密,转眼南宝珠就会知道。 南宝珠知道了,宁晚舟就会知道。 宁晚舟知道了,沈议潮就会知道。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冒不起半点风险。 “可是……”温彤迟疑,“榴花夫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啊。” 萧弈不置可否。 温彤回过味儿来,惊讶:“你要杀她?!” “皇嫂,安心养胎,不要想太多。” 萧弈嗓音淡漠,显然并不在意榴花的生死。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温彤沉默半晌,忽然释怀:“你皇兄若是有你一半手段,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她揩了揩泪水,温柔道:“与嫂嫂说说南小娘子吧?小郎喜欢的女郎,大约是极好的。她喜欢吃什么,也与我说说,等她登门时,我做给她吃。” 萧弈抿着薄唇笑,把南宝衣幼时的趣事儿都说给她听。 冬阳透过织花窗帘。 温彤听着,失去挚爱的哀绝悲愤,逐渐缓解平和,心情随着萧弈的故事起伏而往来跌宕。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南小娘子幼时的事儿他仍旧记得那么清楚,小郎,当真是爱极了她啊。 她很为萧弈和南宝衣欢喜。 …… 南府,朝闻院。 南宝衣回到闺房,趴在榻上抹眼泪。 街上的事情惊动了府里的长辈,以老夫人为首,纷纷前来探望,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都要疼碎了。 老夫人把她抱到怀里:“娇娇儿不哭,都是萧弈那混不吝的错,莫哭,莫哭……你再哭,祖母也要心疼哭了。” 南宝衣靠在她胸膛里,抽噎得厉害。 她仰起哭红的小脸,哽咽道:“祖母,我不嫁他了好不好?我是个小气的人,我不愿意自己才十五岁,就给别的孩子当母亲,我自己都还没有孩子……” 幼稚又心酸的话,叫江氏等人跟着抹眼泪。 “不嫁了。”老人家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脑袋,“我这就派人把婚书送去靖王府,哪怕得罪靖王爷和萧弈,我们也不嫁了!” 章节目录 第502章萧弈看着她退婚,我不同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在闺房躺了两日。 她听小堂姐提起,这两日萧弈拿着婚书数次登门,却都被南府家丁拒之门外。 “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背着你在外面养女人,什么玩意儿!”南宝珠气得要命,“枉我从前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娇娇,你别难过,两条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着嘛?” 南宝衣靠坐在拔步床上。 漆发披散在身前,衬得小脸苍白清瘦。 她这两日没怎么吃东西,平日里总是亮晶晶的眼神化作黯然,再无往日纯真娇憨的神态。 她垂着睫毛,盯着锦被上的金绣芙蓉花出神。 南宝珠忍不住轻叹。 她家娇娇,就是个痴情种。 情深不寿,她付出了真心,却被萧弈辜负,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暮色将晚。 天际堆积着厚厚的乌云,笼去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华,院落里充斥着清寒冷意,眼见着入夜便是一场鹅毛大雪。 南宝珠替她掖了掖被角,哄她道:“等你痊愈了,我带你去观凤台月老庙求姻缘,听说那里很灵验的。娇娇乖,不要再为萧弈伤心了,好不好?” 南宝衣绞着细白双手,不说话。 南宝珠怜惜的要命。 她温柔地抱了抱南宝衣,起身去小厨房催晚膳。 窗外飘起了大雪。 已是深夜,朝闻院的闺房依旧点满灯火。 圆桌上的膳食丝毫未动,燕窝粥已然冷却。 余味照顾着南宝衣,担忧道:“郡主水米不进,只坐在床上发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您既不肯吃东西,那您先睡会儿好不好?您昨夜一宿没睡,再这样下去,身体要熬坏的。” 她见南宝衣没反应,于是转身吹熄烛台火光。 南宝衣哑声:“不许。” 余味怔住,回头看她:“火光这样亮,不吹熄几盏灯,如何睡得着?” “不许。”少女倔强。 余味拗不过她,只得叹息着离去。 闺房温暖如春。 南宝衣翻身朝向拔步床里侧,对着墙壁偷偷抹眼泪。 前世今生,她的姻缘总是格外不顺。 他明明说好了只爱她一个,却又偏偏背着她养女人。 甚至连儿子都有了。 他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辜负了她,还叫她沦为盛京城的笑柄…… 少女泪湿枕巾。 几缕鸦青鬓发黏在面颊上,更衬得她小脸苍白脆弱。 朔雪几度。 南家人在深夜怨怼萧弈时,南承礼偷偷摸摸地来到侧门,用好酒好菜贿赂了看门的婆子,哄着她们进屋吃酒之后,悄悄打开了门栓。 夜风携着大雪迎面而来。 屋檐下,十苦撑着伞,十言提着灯笼。 穿一袭黑色狐裘的男人,姿容清贵妖冶,丹凤眼更添雍容。 他跨进门槛:“她怎么样了?” 南承礼默然摇头。 片刻,南承礼又提醒道:“祖母特意在朝闻院安排了众多丫鬟婆子,就是为了防止你夜闯香闺。我的人已经调开一部分,你小心些。” 萧弈道了声多谢。 他潜行进朝闻院,熟门熟路地摸到南宝衣的闺房。 菱花槅窗后灯火通明,小姑娘大约还没睡。 他打晕了两个值夜的婆子,动作极轻地进入香闺。 桌案上的晚膳早已冷却,竟是一口未动。 金钩挽着织金帷帐,小姑娘穿松松垮垮的牙白寝衣,朝墙壁侧躺着,锦被只堪堪盖到腰际,巴掌似的细腰纤弱可怜。 满头青丝散落在卧榻上,她纤细的肩膀微微抖动,抽噎声夹杂在风雪呼啸声里,明明那么细弱,却又是那么惊心动魄。 萧弈心脏抽痛。 他想唤她,却又不敢。 他害怕小姑娘看见他,会更加伤心难过。 直到烛火燃了一半,他才迟疑上前。 小姑娘已经哭睡过去,眼尾绯红如花瓣,睫毛上沾着细碎泪珠,枕巾早已湿透。 她紧紧抱着被角,仿佛这一点点被子,就能在冬夜里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萧弈在拔步床边坐下。 他凝着少女,丹凤眼藏满心疼。 他很想告诉她,他没有对不起她。 歌坊里的女人,是他敬重的皇嫂,是他皇兄平生最爱的太子妃。 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他的侄儿。 可他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 所谓的真相,在他没有掌控绝对的权势以前,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情义”二字,他皆都不愿辜负。 萧弈拉起锦被,小心翼翼地为南宝衣盖好。 可是南宝衣睡得很浅,他稍微一动,她就惊醒过来。 屋子里的灯火还在燃烧。 少女双眼红肿,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在起初的惊愕过后,便涌出浓烈的愤怒。 她坐起身,甚至不愿意和他说话,朝帐外呼喊:“云袖——” 萧弈及时捂住她的嘴。 他的手掌很大,力气也很大。 南宝衣拼命挣扎,脚丫子使劲儿往萧弈身上踢,可是她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踢人时软绵绵的,对萧弈半点儿威胁也没有。 男人轻而易举箍住她的双脚。 他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暖帐,把南宝衣牢牢摁在拔步床里。 他没碰过女人,动作略有些糙,活像是摁着一尾活鱼。 南宝衣气得想挠他脸。 帐中光影昏惑。 萧弈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低声道:“退婚,我不同意。婚书上,你我都摁了指纹,衙门甚至还盖了官印。南娇娇,戳了印章,你就是我的。” 南宝衣终于挣开他的手掌。 她小脸憋得微红,长发凌乱地绕在男人的狐裘上。 戳了印章,她就是他的? 那她往他脑门儿上戳个印,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属于她了?! 她质问:“当初说好了给我反悔的机会,你现在不认账了吗?!” 萧弈慢慢坐正。 他替少女捋开额前碎发:“嗯,不认账了。” “你卑鄙!” “娇娇幼时,不就骂我是卑鄙货色吗?既然一早就知道我不是善类,又何必对我抱有期待?” 南宝衣语噎。 她幼时,确实骂过萧弈是卑鄙货色。 可是…… “更何况……”萧弈把玩着她的一缕漆发,斜睨向她,“你曾反复提起那个未卜先知的梦境,扪心自问,如果你没能提前得知我会有今日的权势,当初你还会对我好吗?” , 朝代杂糅,大雍那边想试试魏晋风 我发现我很喜欢用宋朝的节日风俗,事实上宋朝的娱乐风俗好像是最接近现代的 章节目录 第503章萧弈啊,老子是你亲亲的三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番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直直扎入南宝衣的心脏,令她无话可言。 她起初接近萧弈,确实是动机不纯。 她咬牙:“但是——” “没有但是。”萧弈扣住她的后脑,“南娇娇,你骨子里,藏着逐利的心思。你为了权势而对我好,至于爱上我,纯粹只是意外。可我,我很喜欢这场意外。” 他歪头,吻了吻她的脸蛋。 南宝衣浑身发抖。 她凝着这个男人,心底生出一丝害怕。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从不拆穿她。 而今,他们双方的遮羞布都被扯下。 她是美貌乖巧,却也虚荣腹黑,一心想嫁高门大户,一心想让家族盛大繁荣。 他是权势滔天,却也刻薄霸道,不仅想要位高权重,还想要早就惦记上的娇娘…… 萧弈把婚书好好放在她枕下:“好好吃饭,别饿瘦了。等春暖花开时,我娶你过门。” 南宝衣抱着被子,很努力地反抗:“你出了那种事,我家里人不会让我嫁给你的。萧弈,我会向祖母告状的!” “告吧。”萧弈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如果有用,尽管去告。” 南宝衣看着他往外走,气得心肝肺都生疼:“你,你这是强抢民女!我明日告御状去!” “强抢民女?”萧弈失笑,“你还擅自悔婚呢。南娇娇,做人方面,你我半斤八两,就谁也不要嫌弃谁了。” 他推门而出。 冷风灌进了闺房,他从外面掩上槅扇,屋子里才又恢复温暖。 南宝衣气得双手发抖。 这厮在外面养女人,甚至还有了孩子,结果还有脸跑来告诉她,他是一定要娶她的! 谁给他的脸?! 南宝衣抚了抚乱跳的心脏,忽然之间生出了无限勇气。 这厮从根子就烂透了,她干嘛还要为了他不吃不喝? 嫁是不可能嫁的,她得振作起来,将来才好与他缠斗到底。 思及此,少女战意十足,立刻唤了侍女进来,让她们去把膳食热一热,她要马上吃饱喝足,攒够力气。 结果,她和萧弈的战斗还没有拉开帷幕,她爹就出事了。 正是黄昏,她坐在妆镜台前,正欲拔下发髻上的珠钗。 荷叶啼哭着从松鹤院跑回来:“小姐!三老爷进大理寺衙门了!他在太府寺官衙犯了错,太府寺卿大怒,派人把他扭送进衙门候审。老夫人气晕了过去,二老爷和二夫人正到处托关系询问呢!” 南宝衣:“……” 她咬了咬牙。 她那日听说太子殿下给她父亲安排官职,就觉得不靠谱。 哪怕是闲差,也总得做做样子,稍微干点儿事不是? 可她爹那个鬼样子,任何事都是干不好的。 估计他还会撺掇同僚,与他一道斗鸡逛花楼。 她本想问候她爹的祖宗十八代,但是想到她爹的祖宗也是她祖宗,于是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她转向荷叶:“究竟犯了什么错?” “奴婢也不清楚。”荷叶抹眼泪,“好像是弄错了一笔账……” 太府寺掌管钱谷金帛货币,是要经常和账簿打交道的。 她爹是只会出不会进的吞金兽,哪里会弄账啊! 南宝衣头疼。 “郡主,”荷叶灵光一闪,神来一笔,“大理寺不是世子爷的地盘嘛,正好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如你拿那件事要挟他,让他放了老爷?” 她提起这一茬,南宝衣就更头疼了。 是啊,大理寺是萧弈的地盘。 想在她父亲的事情上下功夫,是绝不可能绕开他的。 少女捧着小脸,既不愿意去找萧弈,又不愿意爹爹受委屈。 纠结了两刻钟,她道:“替我拿斗篷和小手炉。天寒地冻的。衙门牢房阴冷潮湿,哪儿能住人,再准备一床被子和一件裘衣,咱们去衙门探望爹爹。” 她老爹今日是穿着官袍出府的。 据目击者称,她老爹四更天爬起来,穿着官袍在每座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务必确保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他穿官袍的威风模样。 官袍薄得很,她老爹已不再年轻,总得照顾着些,不能叫他冻坏了身子骨。 她在垂花门外登上马车。 正要往府外走,程叶柔匆匆赶来。 她焦急道:“娇娇可是要去大理寺?我与你一道可好?” 南宝衣望向她,程姨已经哭了一场,眼睛颇有些红肿。 她迟疑:“程姨,牢房阴冷,您怀了身子,不能去那种地方。我会为父亲想办法,您好好养胎才是要紧事。” 程叶柔又气又急:“你说他一个棒槌,当什么官?现在好了,当差第一天就捅出篓子,叫全家人都为他着急!”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她爹能安生下来,那才叫见鬼。 “这是我叫厨房炖的鸡汤,还热乎着,娇娇给他送去好不好?牢房里的伙食,哪是人吃的……” 南宝衣点点头。 程叶柔从侍女手里接过紫檀食盒,递给荷叶。 马车稳稳地朝大理寺官衙驶去。 南宝衣嗅着车厢里浓郁鲜香的鸡汤,咽了咽口水。 她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骤然闻见这味儿,馋。 荷叶很有眼力见儿:“鸡汤多得很,奴婢给小姐盛一碗尝尝鲜?” 结果南宝衣一气喝了两大碗鸡汤,还叫荷叶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主仆俩盯着剩余的小半盅鸡汤。 南宝衣:“兑点儿热水吧。” 荷叶:“好的。” 大理寺官衙,建造的巍峨端严。 南宝衣向小卒言明是来探望父亲的,又使了赏钱,那小卒没肯要赏钱,引着她穿过游廊,往牢房走。 他道:“郡主别到了衙门就使赏钱,我们大人有铁律,不许我们私自接受别人的银钱。” 荷叶脆声:“你们大人是谁呀?” “乃是靖王世子,郡主的未婚夫。” 南宝衣打量着游廊墙壁。 粉墙不见尽头,用端庄的墨字写满了一行行南越律例。 穿行而过时,给人一种大理寺独有的庄严之感。 南宝衣知道的,那个狗男人在官场一向认真严谨。 终于来到牢房。 南广盘膝坐在角落稻草堆里,正高声咒骂:“萧弈啊,老子好歹也是你岳丈,是你亲亲的三叔!你把老子关在这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章节目录 第504章他如今,还有颜面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卒赧然。 他低声道:“您的父亲被太府寺送进来以后,大人提审过他一次。可他仗着身份,在审问堂攀亲戚耍威风。大人不耐烦,就又把他送了回来。他很不满,因此越骂越凶。” 南宝衣:“……” 真是有够丢脸的。 小卒打开牢房门。 “娇娇!” 南广激动,“你来看望我了?你快去告诉萧弈,让他赶紧放我出去,亏他还是大理寺卿,怎么半点儿用处也没有?我是他岳丈,是他亲亲的三叔,他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南宝衣从荷叶怀里抱过棉被,给他铺在地上。 她又拿过裘衣:“爹,把你送进来的人是太府寺卿,不是萧弈。纵使提审,你也得配合着来,哪儿有一上堂过审就攀亲戚的?当心萧弈再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南广不悦。 他坐了,端起荷叶盛给他的鸡汤,嘟囔:“那他也得帮我不是?” 南宝衣好奇:“你与我说说,你究竟犯了什么错,叫太府寺卿那么恨你?” 盛京城各大衙门,都有些被塞进去混日子的权贵子弟。 父亲是太子殿下亲自塞进太府寺衙门的,对方不可能不顾太子脸面,直接把父亲扭送进大理寺。 “就……算错了一笔账。” 南广嘀咕。 南宝衣深表怀疑:“你又不会算账,太府寺的官员,会叫你帮忙算账?再者,如果只是算错账,你拿府里的钱补上就是了,至于进大牢?” 南广:“……” 这个女儿太精明了,可怕! 他一世纯真,怎么生了个这么精的女儿? 怕是宋氏给他戴了绿帽子哦。 南宝衣见他眼神飘忽,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她正色:“爹!”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你干啥那么咄咄逼人!” 南广无奈,“我在太府寺当闲差,无事可干,于是在衙门里面溜了一圈儿,恰好见到一位美人。为父一时情难自已,就摸了她的小手。可我怎么知道那美人是太常寺卿的娇妾……” 南宝衣:“……” 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她深深呼吸,强压住愤怒:“就只摸了手?” “还,还亲了嘴。” 南宝衣:“……” “娇娇,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与她只亲了嘴,其他什么也没做!” 南宝衣似笑非笑:“那娇妾,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肚兜儿?” “桃花红!好家伙,别提多艳——” 南广正回味着,忽然止住话头。 他这女儿,居然在话里给他下绊子! 南宝衣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祖母被你气晕过去了,程姨担心你担心得直掉眼泪,二伯父和二伯母更是为了你往来奔走,你倒好……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永远别回家才好!” 她气愤地拂袖离去。 南广急了。 他趴在栅栏上,努力地朝外面伸出手:“娇娇,我错了,为父错了,快年底了,你不能不管我啊!念在你死去母亲的份上——” “闭嘴!” 南宝衣歇斯底里。 她走到游廊里,靠在扶栏上,险些哭出了声儿。 萧弈靠不住,父亲又是个不着调的。 都是姑娘家,怎么偏她命途多舛…… 荷叶小心翼翼:“小姐,咱们真的不管三老爷吗?奴婢刚刚听狱卒说,三老爷犯的这叫‘通奸罪’,还说什么,‘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宫,宫刑,很可怕的,会叫三老爷颜面尽失……” “他如今,还有颜面吗?” 南宝衣反问。 荷叶讪讪。 南宝衣嘴上是不愿意搭救南广的,可到底是自己生身父亲,又如何舍得真叫他去受那等折辱颜面的酷刑。 更何况,有一位受过宫刑的父亲,她和家族也将颜面扫地。 她心酸地整理过仪容,对小卒道:“领我去见你家大人。” 小卒殷勤地领着她往审问堂走。 南宝衣原以为审问堂是个怎样端严的地方,结果站在门口,才瞧见这里布置的阴气森森。 墙壁上不仅写满南越律例,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老虎凳、血滴子、各种大小不同的锉刀、一排排钢针、倒刺鞭子、水缸等等,件件儿都泛着用久了以后才会出现的深褐血色。 恐怖程度,直逼西厂。 萧弈,不愧是顾崇山的老对头…… 南宝衣暗道,若是萧弈和顾崇山联手审讯,那犯人得有多悲惨啊! 此时,萧弈正在拷问一个女犯。 他穿一袭暗红官袍,散漫地端坐在书案后,正欣赏一副水墨画。 女犯虚弱地跪在地上,狱卒拿着专门用于拶指的竹夹子,紧紧夹住她的十指,十指在竹夹子挤压之下,几乎变形。 她的尖叫声撕心裂肺,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大汗淋漓。 狱卒去了竹夹子。 女囚犯趴倒在地,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 萧弈翻弄着水墨画,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淡漠拂袖。 狱卒把她提起来,重新给她上了竹夹子。 那女子终于招架不住,哭着道:“我招,我全招……” 萧弈睨向女囚,正要问话,余光却注意到门槛外,露出的墨绿织金膝襕马面裙。 他抬眸。 小姑娘娇娇俏俏地站在那里,脸色很有些苍白。 他放下水墨画,低声吩咐:“把人弄走。” 两个狱卒急忙把女囚拖走。 南宝衣跨进门槛,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轻声道:“她犯了什么罪?” “与情郎合谋杀了夫君和婆母,还霸占了夫家的田产和商铺。”萧弈声音平静像是在讨论夜宵吃什么,“证据确凿死不承认,因此上了刑。” 十苦端来香茶和肉脯:“郡主,您是没瞧见,那女人狠着呢,和情郎把夫君剁成一块块儿的,砌进了院墙里。后来还是邻居闻到味儿,才来报官。我们把院墙砸开的时候,您是没瞧见,那肉块儿都长——” 萧弈瞥向他:“要不要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死亡威胁面前,十苦咳嗽一声,乖乖退了出去。 他贴心地为两人掩上槅扇。 南宝衣看了眼书案边缘的肉脯,生理不适地抚了抚胸口。 萧弈示意她坐:“我知道你为谁而来。” 南宝衣本欲坐到圈椅上。 只是那圈椅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她想了想,先拿手帕仔细铺在圈椅上,才嫌弃又矜持地坐下,还只小心地坐在边缘一点点。 萧弈翻开案卷,睨她一眼:“只坐那一点屁股尖儿,不难受吗?” 屁股尖儿…… 南宝衣羞愤。 也是读书人,“屁股”这种词,怎么能挂在嘴边? , “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出自《尚书》 章节目录 第505章南小娘子,我是小郎的皇嫂嫂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深深呼吸,按捺住抄起砚台砸他脑袋的冲动,正色道: “你我已是陌路人,我自知不该来找你。只是我父亲的事,也只能求你。只要你能让太府寺卿不再追究我父亲的刑责,无论需要花多少银钱,我都愿意给。” 萧弈挑眉:“娇娇这是想……行贿?” 南越律例还在墙上写着呢。 行贿,也是犯罪,也可量刑。 南宝衣不自然地别开小脸,脊背绷得直直的,很有气势的模样:“或者可以称之为,双方友好的协商。” 双方友好的协商…… 萧弈在衙门办公时,一向比较严肃。 可是小姑娘的话太可爱,他紧抿着薄唇,却终究没忍住,笑了。 笑罢,他正经点头:“成吧,友好的协商。我可以提条件了吗?” 南宝衣:“……”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萧弈。 行贿诶,这厮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他果然不是个两袖清风的官! 她琢磨着,以谈判的口吻道:“说吧。” 萧弈直言:“你,去靖王府小住几日。” 他想与她朝夕相处。 皇嫂,也很想见见她。 南宝衣咬牙。 靖王府里面,住着歌坊里的小妖精,甚至还怀着萧弈的骨肉。 她住进去做什么,给他们一家三口添堵? 萧弈轻叩书案:“娇娇害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南宝衣炸毛,再加上也确实很想见见那个女子,便梗着脖子道,“小住就小住,但你得答应我,必须保我父亲平安。” 萧弈颔首。 太府寺卿重利,想让他不再追究南广,好处给到位就是。 他思虑半晌,又道:“只是,我还想多关三叔一段日子。不叫他吃点苦头,下一次,他还会再犯。” 南宝衣赞成地点点头。 依她的意思,也是要多关父亲十天半月的。 萧弈收拾了书案,起身道:“回府吧。” 南宝衣微怔:“现在?” “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靖王府都备着,不必另行收拾。你家里那边,我会派人禀报,就说靖王妃邀请你登门小住。” 他把一切都打算好了。 南宝衣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夜色很浓,官衙两侧挂满灯笼,许多小吏聚集在游廊里朝他们张望,笑嘻嘻地喊南宝衣世子妃,还请她今后多来官衙玩耍。 南宝衣羞窘。 她跟在萧弈身后,低声道:“你快告诉他们,咱们如今已没有关系。你是个负心汉,而我是被你辜负的可怜少女。” 萧弈才不肯说。 寒风四起,夜空细雪伶仃。 萧弈撑开纸伞,牢牢牵住她的小手。 纸伞朝她那边倾斜,他垂眸看她,薄唇噙着浅笑:“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当初剑门关外,娇娇亲口说,一看见我就心生欢喜,还说想嫁给我。莫非那些话,都是你诓骗我的?” 南宝衣急了:“此一时彼一时——” “娇娇欺骗我的感情,让我与你订下婚约,你若敢反悔……”萧弈撑伞俯身,丹凤眼情深似水,“我就逮捕你,治你一个骗婚之罪。” 南宝衣气急了。 谁骗婚了? 到底是谁骗婚了?! 这厮巧言善辩,她说不过他。 她干脆扬起拳头,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 萧弈垂眸看了眼。 小姑娘的拳头圆润娇小,连力道也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疼。 他顺势握住她的小手:“雪大了,回府。” 南宝衣泪兮兮的。 这厮是铁打的嘛,她的手好痛…… 来到靖王府,南宝衣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己暂居的厢房,就被萧弈领到院落的偏僻处。 一座闺楼掩映在细雪之中,菱花窗在寒夜里透出几点橘色灯火。 清凌凌的琴音从楼中传出,诉说着悲伤和哀绝。 南宝衣讥讽:“怎么,这是带我来看你的娇妾?” 萧弈漫不经心:“娇娇一路健步如飞,似乎确实很想看她。” 南宝衣:“……” 谁健步如飞了! 两人争执着踏进闺楼。 两名侍女守在楼下,见他们进来,福了一礼,立刻上楼通传。 南宝衣面露古怪。 这地方,规矩还挺大。 不就是个娇妾嘛,萧弈过来探望,竟然还要事先通传? 她琢磨的功夫,侍女笑吟吟下来:“姑娘说,请郡主上楼说话。” 南宝衣更加纳闷儿。 这娇妾,竟不按常理出牌。 只见她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是要背着萧弈给她下马威吗? 可她如今已经不爱萧弈,她才不会吃醋…… 这么想着,她拎起裙裾,随侍女登楼。 侍女不时瞅她一眼。 宝仪郡主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仿佛随时要吃人,怪瘆人的。 表情里的醋味儿,隔着两步远都能感受到。 她默默收回视线,战战兢兢地领着南宝衣踏进闺房。 南宝衣踏进门槛。 闺房陈设是她从未见过的文雅。 书案整洁,宝炉里并未熏香,屋子里只漾着清冽好闻的墨香。 幽窗明净,透过高丽纸可见屋外细雪簌簌,更有梅影倒映在墙壁上,平添几分闲情雅致。 纸屏风横陈内室。 南宝衣看见一道跪坐的丽影倒映在屏风上,跪姿端庄婉约,屏风底下隐约露出曳地的素色禅袍。 她心里不禁打起小鼓。 这姑娘一点儿也不像烟花之地的女子,难怪会被萧弈看上。 “南小娘子,进来说话。” 屏风后传出温柔的声音,如林中溪水般动听。 南宝衣鼓起勇气踏进屏风。 跪坐在矮案旁的女子,容貌端丽温婉,五官十分柔和,举止间如明月照水,有种越看越舒服的特别感。 女子抬手:“请坐。” 南宝衣慢吞吞在她对面跪坐。 她自诩举止仪态也算万里挑一,可是萧弈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却比她更加仪态万方,只是笑吟吟坐在那里,就带给她莫大的压力。 南宝衣向来不服输。 她挺直了腰背,垂眸瞟了眼矮案上的热茶,粗声粗气道:“这是你沏的茶吗?不知用的什么水,什么茶?我只喝露水煎的茶,寻常茶叶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温彤惊奇地打量南宝衣。 十四岁的小姑娘,丹凤眼里盛满了不服输,白嫩嫩的双颊像包子似的鼓起来,在她面前全然是戒备的姿态。 余光,甚至还悄悄瞄向她的肚子。 瞄完肚子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双颊也更加的鼓,像是一只鼓起来的小河豚。 会情不自禁流露出吃醋的神情,证明她是真心喜欢小郎的。 温彤由衷地为萧弈感到喜悦。 章节目录 第506章南小娘子,我是小郎的皇嫂嫂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世间,终于又多一个人爱他。 温彤柔声道:“这是雪水煎的茶,我亲自拿麈尾从梅花瓣上拂拭下来的,统共只有一小罐。茶叶是君山银针,料想应能入南小娘子的口。” 南宝衣暗暗磨牙。 这小妖精,还挺有品味。 她装模作样地端起青玉茶盏,挑剔地抿了一口。 香气扑鼻,齿颊留香。 沏茶是很讲究的事,她身边没有擅长煎茶的大师,她从未喝过味道这么好的茶…… “如何?”温彤笑问。 南宝衣咳嗽一声:“也就那样吧,与我侍女手艺相当。” 说着,又情不自禁地饮了一口。 温彤掩袖轻笑。 南家的小娘子,误会她是小郎的娇妾,却并不因此而对她百般怨怼或者打骂责怪,只噘着嘴冷言冷语,这份心胸其实已经十分难得。 小娘子娇憨可爱,怨不得小郎喜爱。 待南宝衣品完茶,温彤又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我用梅花瓣和糯米粉做的花糕,掺了蛋黄、牛乳与红糖,南小娘子尝尝。” 南宝衣瞥向矮案。 这娇妾可真讲究,矮案上垫一块竹篾编织的圆垫子,圆垫子上放桃花形状的白釉瓷盘,瓷盘里排列的花糕精致玲珑,瞧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南宝衣拈起一块,试着放进嘴里。 她怔了怔。 这味道…… 也太好了吧! 比余味做的点心更好吃! 她忍不住又吃了两块儿。 吃完,见温彤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她连忙缩回再取花糕的手。 她小脸正经:“我有个侍女,也很擅长烹饪。她比你做的花糕好吃多了,形状也比你的好看。” 温彤快要憋不住笑。 南家小娘子,比她见过的所有娘子都要可爱直率。 她的纯真,真是难得。 温彤拿了油纸,将碟子里剩余的梅花糕包起来:“我为人服丧,三年不食肉,三年不食瓜果糕点。听小郎提起,南小娘子爱食甜食,这些梅花糕原就是我专门为了招待你制作的。你既喜欢,带回去慢慢吃。” 她拿起细麻绳,认真地捆好油纸包。 南宝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这女人登堂入室,抢了她男人,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对她示好…… 她白眼快要翻到天上。 余光正好扫到挂在墙上的字画。 应是名家手笔,簪花小楷比她幼时临摹的帖子还要漂亮清隽,雪落园林的水墨画也很有风骨。 她嘲弄:“这些字画一看就是大师手笔,花了萧弈不少银钱吧?” “是我自己的手作。”温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南小娘子若是喜欢,我取下来送给你?” 南宝衣:“……” 不行了,快要哭了。 这女人琴棋书画样样顶尖,还擅长煎茶烹饪。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把她衬托得体无完肤啊! 她鼻尖酸涩,又忍不住望向温彤的肚子。 禅衣宽大,再加上月份小,暂时还瞧不出异样。 可是她知道,那里正孕育着萧弈的骨肉。 才相处一刻钟,她却已经明白,萧弈为何会把她接到府里。 她若是男人,她也喜欢这般美人啊! 一想到萧弈和这美人,在高床软枕上,做着不曾与她做过的亲密之事,南宝衣就心酸得要命。 她泪珠盈面,捂住小脸,认命般哽咽道:“你是个好女人,我衷心地祝福你们……” 温彤吓的脸色苍白。 这是个怎样奇怪的祝福! 她握住南宝衣的手,轻言细语:“你误会了。我请你来,是为了亲口向你澄清,我不是小郎的娇妾,我腹中骨肉,也不是他的孩子。南小娘子,我是大雍的太子妃,是小郎的皇嫂嫂。” 如惊雷炸响。 南宝衣泪凝于睫,呆若木鸡。 这女子,不是萧弈的娇妾,而是大雍太子妃?! 她竟是萧弈的皇嫂嫂?!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消化了很久,她才把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 那夜承乐殿上,榴花告诉萧弈的,大约就是他皇嫂嫂的事吧? 后来萧弈频繁进出歌尽桃花,也是为了探望皇嫂嫂。 大雍的皇太子造反逼宫罪无可赦,大雍皇后悬赏天下要取太子妃首级,为了逃避追兵和暗卫,萧弈才把皇嫂嫂接回府里好生保护…… 所以,那日荷叶与她辱骂皇嫂嫂是妓子,萧弈才会那么生气。 如果是珠珠被人骂做妓女,她也会很生气啊! 一切都想通了。 南宝衣的眼眶却更加湿润。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萧弈背负了那么多责任。 她又有些委屈:“这样大的事,他为何不告诉我?可是不信我?” “掉脑袋的事,如何告诉你?” 温彤细细替她擦去眼泪,“小郎是个坚韧的少年,幼时写信回长安,从来只报平安,从不与我们说他过得不好。我的事会连累大家,他只愿一力担下。不告诉你,何尝不是对你和你家族的一种保护?” 南宝衣低头不语。 “南小娘子,萧家儿郎最是情深。小郎担得起家国天下,也担得起儿女情长,是天底下最值得信赖的好郎君。他真的很喜爱你,与我说话时,也常常提起你幼时的事。我听在心里,很为你们高兴。” 南宝衣抽噎着,心里滋味儿又甜又酸。 她羞怯道:“他都说我什么呀?” “说你小时候很顽劣,总拿石头砸他。又说你四岁的时候不小心尿了裙子,站在花园里傻傻地哭。还说你五岁的时候想揪马尾巴,结果却被马儿踹进了马粪堆里。六岁时顶爱美,戴了满头的花,却被蜜蜂蛰了许多包……” 温彤一件件地细说,大约觉得小姑娘可爱有趣,眼睛都笑弯了。 南宝衣:“……” 气到面目扭曲。 让萧弈去死吧! 这些糗事,怎么可以说给婆家人听! 她不要脸面的吗?! 两人又说了片刻话。 外间夜雪渐盛,梅影婆娑。 南宝衣见温彤虚弱咳嗽得厉害,怕打扰她休息,于是起身告辞。 来到楼下,灯火烂漫。 萧弈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官袍,正坐在圈椅上看书。 火光在他眉目间跳跃,他生得金相玉质、昳丽英俊,丹凤眼晦暗如海,大约也藏满了情深如海。 , 今天这章依旧发红包,我发二十个,我就不信我抽、不、到! 章节目录 第507章与他和好如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看着他冷峻认真的侧颜。 他没有孩子,也没有侍妾。 他这些天,都在为皇嫂嫂奔波忙碌。 原来,是她误会他了…… 南宝衣捧着脸,痴痴笑出了声儿。 萧弈听见笑声,回眸看过来。 小姑娘捧着脸蛋,笑得像朵太阳花。 她已经许久没有笑得这样开怀过,她的丹凤眼亮晶晶的,像是弯起的新月,藏满了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他合上书卷,抿着唇笑了片刻,才问道:“娇娇在笑什么?” 南宝衣慢慢敛去笑容。 她凝视着萧弈,忽然如倦鸟归林,小跑着投入他的怀抱。 萧弈怔住。 少女钻进他怀里,娇软干净,宛如幼兽般格外信赖他。 泪水沾湿了他的官袍。 南宝衣抬头,泪盈盈的丹凤眼明亮如星辰:“二哥哥!” 话音未落,已是哽咽。 她这般模样,萧弈便猜到,皇嫂定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他发出长长一声喟叹。 皇嫂那个人…… 定是舍不得让娇娇误会。 他无奈地抚了抚少女的脑袋:“长安那边不会轻易放过皇嫂,我更不想南家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娇娇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宝衣点头如捣蒜:“放心,我口风比谁都严实,我连珠珠都不会告诉的。皇嫂嫂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值得被好好对待。二哥哥,你可千万要保护好她!” 萧弈头疼。 他当然会派人暗中保护皇嫂。 兹事体大,他就怕小姑娘一个不着调,比如醉酒之后胡言乱语,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然而事到如今,他只能信她。 他领着南宝衣踏出闺楼,沿着游廊往正屋方向走。 廊外落雪,连灯笼上都积了一层细雪。 南宝衣活泼多了,跟在萧弈身后滔滔不绝:“二哥哥,你不该把我幼时的糗事都告诉皇嫂嫂,你不知道她刚刚说笑时,我多么没面子!对了二哥哥,皇嫂嫂还说,等我过门,她愿意教我大雍的音律,教我跳吴地的白纻舞!” 萧弈调侃:“还没过门呢,连皇嫂嫂都唤上了?” 南宝衣:“……” 她从背后,虚捣了他一拳。 萧弈又正经叮嘱:“今后娇娇在外面,不可直呼她‘皇嫂嫂’,称‘桐姑娘’就好。我还没给她安排好合适的身份,你暂时该有的吃醋妒忌,一件儿也不能落下。” “你放心就是。”南宝衣拍着小胸脯,“我本身就是写话本子的,演戏算什么?吃醋妒忌,痛不欲生,撕心裂肺,我保准给你演得活灵活现。” 萧弈:“……” 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这小姑娘会用力过猛。 他把南宝衣领到寝屋,伸手捋了捋她额间碎发:“我把余味她们叫过来了,她们会伺候你就寝。我院子里什么都有,不必拘束……早晚,也是要嫁进来的。” 南宝衣被他说得小脸红红。 她应了声“好”。 转身踏进门槛,寝屋布置华美精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余味和尝心侍立在内室,见自家姑娘满面春风的进来,就猜到她与主子定然是和好如初了。 余味伺候她沐浴更衣,调侃道:“前几日赖在榻上,死活不肯吃东西还以泪洗面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谁?这才几日功夫,就笑成了这般模样,羞不羞呀!” 南宝衣:“……” 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加的红。 她解开亵裤,扶着尝心的手踏进浴桶。 水雾蒸腾。 少女三千青丝高高盘起,肌肤如羊脂玉般白腻晶莹,每一寸线条都很优雅纤细,像是含苞欲放的娇嫩芙蓉,透着极致圣洁的美。 哪怕余味是个女子,也很为这样美妙的娇躯心动。 若是给自家主子瞧见…… 余味失笑。 南宝衣坐进浴桶,瞧见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入非非。 她没好气:“余味,你再这般笑,我今后都不搭理你了。” 余味拿帕子给她擦背,笑着称是。 少女泡着热水澡,连日以来的疲惫和伤神,皆都消失无踪,她把玩着浴桶里的花瓣,想着明日再去闺楼,陪皇嫂嫂说话。 余味提议道:“郡主总归要在靖王府住上几日,明日若是得空,不如逛逛府邸,否则以后嫁进来,连侧门往那儿开都不知道。 “最好再去给靖王妃请个安,趁着请安的功夫,多了解一下府里的老人们。管家、掌事嬷嬷一类的人物,虽然地位不高,但郡主是要操持中馈的,得跟他们搞好关系。” 南宝衣点点头。 她知道的,当掌家主母并不是容易事。 好在备嫁的这一年,祖母她们有好好教过她。 她沐过身,换了一袭轻软的霜白寝衣,舒舒服服地窝进被褥。 窗外冬雪呼啸。 南宝衣抱着小暖炉,咬着一缕青丝,想着和萧弈的点点滴滴,想着自己误会他的傻气,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至子时,夜色更浓。 萧弈穿着黑色箭袖劲装,悄然踏进寝屋。 屋子里点着两盏明灯。 帷帐低垂,帐中传出匀净的呼吸声。 他挑开帐幔。 小姑娘睡颜甜甜,完全沉浸在美梦之中。 只是她的睡姿不大乖,半个肩膀都露在了外面。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温柔地拂开她额间碎发。 灯火朦胧。 男人的丹凤眼噙着失而复得的笑,凝视良久,直到屋外传来十苦的“布谷”声,他才重新放下帷帐,转身踏出寝屋。 他掩上槅扇。 转身的刹那,眼尾的柔情化作凉薄。 他接过暗卫呈上来的陌刀,淡淡道:“去歌尽桃花。” 总得杀了榴花,他才能稍作安心。 …… 次日。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来正屋找萧弈,却没见人。 内室拔步床上,帷帐高挂,被褥折叠整齐,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她心中生疑,刚转身,就看见萧弈提着刀跨进门槛。 男人大约没料到她在他的屋子里,怔愣了一瞬,掩饰般道:“刚刚去后院练了会儿刀。” 南宝衣皱着小脸:“二哥哥练刀,穿夜行衣作甚?” 她嗅了嗅小鼻子,补充:“还有股血腥气。” 萧弈在圆桌旁坐了,抬手斟茶。 章节目录 第508章孤给你的,是南越皇族的宠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喝了一盏茶润过嗓子,实诚道:“杀人放火去了。” 昨夜天枢放火烧了歌尽桃花,他本能趁乱杀了榴花,可惜时机不好,顾崇山那个老贼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赶在那个时候去歌楼吃酒。 他与顾崇山打了个平手,彼此都受了伤。 榴花被顾崇山带进西厂,再想动手,难如登天。 好在榴花还有求于他,他只能赌,她暂时不会把皇嫂的事告诉顾崇山。 南宝衣听他三言两语说了昨夜之事,不禁仔细地打量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不傻,他身上的血腥味儿那么浓,怕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只得步出寝屋,请姜岁寒帮他看诊。 萧弈的伤果然很重,连肋骨都断了一根。 他躺在榻上养伤的功夫,靖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宝衣坐在拔步床边,正抱着史书念给萧弈听,听见余味禀报,不禁好奇:“太子殿下想见我?他见我做什么呀?” 余味道:“说是来向郡主赔罪的。” 南宝衣更好奇了。 她合上史书,瞅向萧弈:“我去见见他?” 萧弈不愿意她去见那个伪君子。 但小姑娘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他起码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他颔首:“早去早回。” 南宝衣来到花厅,楚怀南已经等了片刻。 见她进来,他放下茶盏,担忧地站起身:“小郡主。” “太子殿下。” 南宝衣福了一礼,“您又没得罪我,何故要向我赔罪?” “伯父他……”楚怀南蹙眉,“如果不是孤引荐他去太府寺,他也不至于被关进大牢。都是孤不好,害伯父沦落至此。虽然孤暂时没有能力救他出来,但是小郡主放心,孤已经买通狱卒,在牢房里准备了高床软枕,还有各种精致吃食,伯父不会受委屈的。” 南宝衣:“……” 表情有些微妙。 她就想让老爹吃点儿苦头长长记性,太子这一举,可真是…… 可对方终究是好意,她也不能怨怪。 她勉强笑道:“那真是多谢殿下费心。” “小郡主,”楚怀南忽然朝她走近几步,“我今日去南府找你,听你家人说你在靖王府,因此才找了来。你告诉孤,是不是萧弈拿伯父逼迫你的?你有没有被他……” 他担忧地扫视过南宝衣浑身上下。 南宝衣急忙侧身避开他的打量,心里面一阵复杂。 她垂着眼帘,努力和颜悦色:“我没有受委屈。我还没有及笄,二哥哥不会对我乱来。” 楚怀南神色微凛。 小郡主,竟然重新喊萧弈“二哥哥”? 他们不是决裂了吗? 他捻着腰间佩玉,声音里充满了警告意味:“小郡主,萧弈的娇妾,怀了他的骨肉。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托付。” 南宝衣卷着小发辫。 深深明白,该是她表演的时候了。 她抬袖掩唇,眼圈微红:“太子殿下,我仔细想了几日,也算是想明白了。男人嘛,三妻四妾何等寻常?就连您的太子府,不也养着几房小妾?” 楚怀南不悦:“男人三妻四妾,确实寻常。孤的后院,也确实养着小妾。可是,孤绝不会让她们在太子妃进门之前,怀上子嗣,这是对太子妃的羞辱。” “可是怎么办呢,”南宝衣泪盈盈的西子捧心,“弱水三千,我偏偏就爱上了二哥哥这一瓢。太子殿下,子嗣这事儿,起初我也是吃醋的,可是我转念一想,有子嗣是好事呀!开枝散叶嘛,小孩儿越多越好,以后家里热闹,吃饭都香。” 楚怀南:“……” 复杂地看一眼这姑娘。 总觉得,她仿佛被萧弈洗脑了。 南宝衣不喜他这种眼神,于是好声好气道:“殿下若是无事,不如我送您出府?” 楚怀南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好不容易距离小郡主更近一些,他不想这个时候放弃。 萧弈犯错在先,送上门来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温润如玉的男人,眼瞳逐渐深邃。 他鼓起勇气,上前去牵南宝衣的手:“小郡主——” 南宝衣惊住。 她戒备地退后,敛去小心翼翼,沉声:“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亲又如何,孤是太子,孤给你的,是南越皇族的宠爱!” 楚怀南厉声。 到底是皇族太子,沉着脸说话时,竟也流露出几分霸道。 南宝衣愣在当场。 她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也会勉强别人…… 楚怀南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于是温柔道:“娇娇,萧弈能给你的,孤能给。他给不了的,孤也能给。娇娇,当孤的太子妃,孤不会叫你受委屈,孤的长子,也只能从你肚子里出来,可好?” 南宝衣只是摇头。 她保留着对楚怀南的最后一点敬重,吩咐:“余味,送殿下出去。” 楚怀南眼睛里的期待和光彩,一点点泯灭。 他凝视南宝衣。 少女貌美如娇花,捏着帕子俏生生站在门槛边,真真是珠玉琳琅。 他很想抱一抱亲一亲这个姑娘。 甚至…… 还想与她共赴巫山云雨,让她承受雨露恩泽,让她怀上他的子嗣。 可是婢女护在她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按捺住欲望,垂下眼帘,声音更加温和:“对不起,刚刚吓到小郡主了,是孤不好。” 南宝衣没吭声。 她目送楚怀南离开,悄悄抚了抚心口。 刚刚楚怀南的表情好像要吃人,怪瘆人的…… 寝屋。 萧弈躺在榻上,已经听尝心说了花厅里发生的事。 他低低笑出了声儿。 楚怀南兢兢业业地搞国事,可惜仍旧斗不过成王和英王。 又兢兢业业地挖墙脚,可惜那把钝锄头,又能挖的出什么呢? 南娇娇对他很忠诚,一如他对她那般忠诚。 萧弈心里如同浸泡了蜜糖,甜得很。 他从枕下抽出一方绣帕,懒懒地盖在脸上。 绣帕是从前在南娇娇那里拿来的,他好好藏在枕头底下,虽然芙蓉花香渐渐淡了,但每日嗅闻时,仍旧十分欢喜眷恋。 尝心侍立在拔步床边。 她默默看着自家主子的痴相,想起小姐也常常抱着主子的物件儿出神,还时不时甜甜地笑两声。 这两人,真是如出一辙的痴啊! , 昨天我没有抽到红包 章节目录 第509章权臣大人的……可不比史书好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回到寝屋。 她仍旧在绣墩上端坐了,拿起读了一半的史书,却瞧见萧弈脸上盖着淡粉色绣帕,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是翘起来的。 她伸手扯掉绣帕:“二哥哥,你还听不听我念书了?” 萧弈支撑着坐起身。 他只穿着单薄的霜白丝绸寝衣,随着坐起身,领口敞开,露出些许健硕的胸肌,长长的青丝垂落在榻上,整个人清冽雅致,丹凤眼尾勾勒着绯红,透着平日里没有的病中风采。 南宝衣瞄了一眼他的胸肌,脸蛋微红。 “总躺着不舒坦,坐会儿。”萧弈饶有兴味,“你继续读。” 南宝衣烦恼地合上史书。 萧弈这副病中风采,比她见过的所有儿郎都要英俊美貌。 胸肌更是大咧咧敞露在那里,时不时就能被她瞄到。 权臣大人的胸肌,可不比史书好看? 她哪里还读得进书…… 萧弈见她没有读书的心思,便握住她的手,问道:“若我果真纳了小妾,还与她有了子嗣,娇娇会嫁给楚怀南吗?” 南宝衣认真:“若真有那个时候,便证明你我缘分已尽。你不爱我,我哪怕再爱你,也不会委屈着待在你身边。我曾吃过程德语的苦,我再也不愿意过被夫君冷落的日子。” 小姑娘一本正经。 萧弈抿着唇笑。 笑了片刻,他又重复问道:“可会嫁给楚怀南?” 南宝衣凝神思量。 楚怀南待她很好,但只是规矩之内的好。 他会纳妾,也会与妾侍生下孩子,可正因为他是讲规矩的人,所以他会给予正室夫人足够的敬重和爱意,他不会做出程德语那种混账事。 嫁给楚怀南,就是南越太子妃。 将来,甚至还会成为皇后…… 南宝衣权衡过利弊,认真道:“二哥哥,我是个势力的姑娘,嫁给太子殿下,对我而言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在皇嫂——在桐姑娘这件事上,我险些对你心灰意冷。如果没有后来的解释,说不定我真的会嫁给他。” 萧弈细细捏着她的小手。 他知道的,南娇娇一向很擅长抱大腿。 笑罢,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若敢嫁,我便废了他。” 南宝衣扮鬼脸般皱了皱小鼻子。 她才不要嫁给楚怀南。 那个人生起气来怪吓人的,而且生完气马上就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叫她心里发毛。 屋子里燃着地龙和熏笼,待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她不禁有些犯困,与萧弈腻歪了会儿,就呵欠连连了。 萧弈拍了拍床榻:“上榻睡会儿。” 南宝衣瞄了眼他的胸肌。 睡是想睡的。 只是得先矜持一下。 她腼腆道:“外间落雪,游廊地滑,回我的寝屋睡,确实不大方便,既然二哥哥诚心邀请——” 尝心善意提醒:“小姐,您的寝屋就在隔壁。走几步路而已,不会滑倒的。” 南宝衣:“……” 她硬着头皮,继续矜持:“可是已近黄昏,外面天色渐渐暗了,我在夜里一向看不清楚东西的,既然看不清路,我还是睡在——” 尝心体贴:“屋檐下的灯笼都点亮了,亮如白昼,不会看不清的。” 南宝衣:“……” 嘴角抽搐。 谁来把这个耿直的丫鬟拖走! 萧弈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帮她找台阶下:“娇娇身体娇弱,吹不得风。我榻上暖和,上来吧。” “是了,我一向身体娇弱的……” 南宝衣扶住额头,娇滴滴爬上榻。 萧弈把房里的丫鬟都屏退了。 炉香清冽。 冬日黄昏,外间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只余漫天落雪。 南宝衣窝在床榻里侧,睁着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认真地欣赏萧弈翻书的侧颜,他读书时冷峻高华,令她情不自禁就心生爱慕。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酣睡过去。 窗外笼火轻曳,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余味轻手轻脚地进来,附在萧弈耳畔低语。 萧弈合上书。 他望了眼熟睡的小姑娘,拉过锦被替她盖上,才趿拉着鞋履,随意披了件狐裘,往屋外而去。 屋檐下站着一人。 男人穿烟波纹绣金官袍,腰间勒着四指宽的革带,随着寒风刮来,挂在颈间的黑檀木珠微微晃动。 他独对雪光,容貌唇红齿白,极尽雍容风流。 萧弈莞尔:“九千岁别来无恙。” 顾崇山转身。 四目相对。 这两人前几日才打过一架,彼此对视之间,自是火花四溅。 顾崇山伸手去接飘零落雪,长长的金色镂花甲套散发出优雅的光华:“靖王世子请本督主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萧弈见他眉目如山,便猜到皇嫂之事,榴花还没有告诉他。 他微笑:“太子楚怀南,大约是九千岁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朝野上下都知道,顾崇山是姜贵妃的心腹。 而姜贵妃的儿子是成王,楚怀南恰是成王的对手。 顾崇山嗓音冷冽如雪:“愿得而诛之。” 萧弈低笑:“我对他,同样厌恶。我有一计,可铲除太子。” 他从没把楚怀南放在眼里。 可是那个男人整日上蹿下跳觊觎他的女人,着实令他厌恶。 除掉他,才能心安。 萧弈倾身,抬起修长白皙的手遮住薄唇,附在顾崇山耳畔私语。 大雪从黑暗深处袭来,携裹着未知的缱绻。 园林山水,在这样的朔冬之夜里凝结成冰,屋檐下的冰棱宛如锋利的剑芒,悄然指向暴露在明面上的敌人。 萧弈的丹凤眼,潋滟尽凉薄与肃杀。 静默良久,顾崇山颔首:“可。”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像他和萧弈这种政客,在利益面前,敌人也可变成盟友。 萧弈笑着微微欠身:“那便请九千岁多费功夫了。” 顾崇山撑开纸伞,踏进了雪地里。 萧弈站在檐下,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懒懒问道:“九千岁对付楚怀南,当真是为了姜贵妃和成王?” 姜家倒台。 成王岌岌可危。 顾崇山不蠢,他不应当再继续效忠这对母子。 顾崇山驻足。 细雪落在他猎猎翻飞的袍裾上,勾勒出绝美画卷。 他嗓音冷漠低哑:“他们,也配?” “那么,陷害太子,致使南越朝堂震荡,你能得到什么?” 顾崇山没有回答他。 他穿过茫茫大雪,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弈笑容玩味。 顾崇山,是个很有趣的对手。 章节目录 第510章我顾崇山,也曾是太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转身。 正要回屋,槅扇突然被打开。 南宝衣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长长的檀发披散在腰下,细雪被寒风吹到她娇嫩的面庞上,抬眸间极尽美貌,像是雪中的妖精。 她好奇:“二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 “朝堂上的事。” 萧弈踏进门槛,把她拦腰抱起。 “今夜天冷,你连罗袜都不穿,若是染了风寒,回头祖母又要骂我。”他把小姑娘放在拔步床里,俯身朝她的脚丫子呵出热气,又伸手替她揉了揉,“今夜就睡在我屋里了?” 南宝衣急忙摇头:“与礼不合。给祖母知道,要罚我的。” 萧弈垂眸低笑。 小姑娘看着乖得很,关键时刻却挺灵光,不容易骗。 楚怀南想骗她当太子妃,真是痴心妄想。 两人温存说话时,太子府。 书房点着灯。 穿一袭玉白锦袍的男人,腰间佩玉,站在书案旁勾勒画像。 宣纸垂坠。 画像上,少女明眸皓齿,手执团扇,正弯着眼睛穿过花灯长街。 雪落在她的发髻上,更添秾艳娇憨。 楚怀南的笔尖触到少女的唇瓣上,每一笔勾勒都极尽温柔缱绻。 程载惜端着香茶进来。 她把茶托放在男人手边,又挑亮几盏灯火。 她望向画纸,眼睛里掠过难过。 南宝衣害死了她的哥哥程德语,还害程家家破人亡,可是她何其幸运,能被靖王世子喜欢,甚至还被太子殿下喜欢…… 她心中酸楚,委婉劝道:“殿下,时辰晚了,您沐浴就寝吧?” 楚怀南仍旧慢条斯理地画着:“孤白日里对她告白,却被她拒绝。孤回到太子府,眼前一颦一笑都是她,心中一动一念也都是她。载惜,孤此生最想要的东西,是江山永固,百姓安康。可是因为她的出现,孤似乎又有了更想要的东西。” “可是南宝衣心里根本就没有殿下。明年春暖花开,她就要嫁给萧弈,您这般痴情,奴婢为您不值。” 楚怀南搁下笔。 他注视着画中人儿,唇瓣弧度温和。 嫁为人妻,又如何? 他将来总归是天子,历史上夺臣之妻的天子,还少吗? “净手。” 他吩咐。 程载惜红着眼圈,替他端来热水盆。 楚怀南净过手,在帕子上擦干净水珠,脑海中南宝衣的身影仍旧挥之不去,令他燥热不堪。 他抬眸,目光落在程载惜脸上。 她也是锦官城人氏,与娇娇在同样的山水里长大…… 他替程载惜捋开额前碎发:“你也是官家女,却在孤身边为奴为婢地伺候了一年,委屈你了。” 程载惜摇头:“能伺候殿下,是奴婢的福分。” 楚怀南从她手里拿过热水盆,放在了架子上。 他牵住程载惜的手,往卧榻而去。 …… 顾崇山前来拜访时,楚怀南已经穿戴妥当。 他由着两名侍女为他系上腰带,回眸望向榻上的程载惜,安抚道:“孤不会委屈你,会给你名分的。” 程载惜眉梢眼角都是春情。 她香肩半露,支撑着坐起身,姿态恭顺:“谢殿下。” 楚怀南踏出寝屋。 来到书房,他见顾崇山已经吃完了一盏茶。 他对阉党向来没有好感。 只是碍着顾崇山的权势,他还是温和道:“今夜雪大,九千岁怎么挑这个时候登门?” 顾崇山抬眸:“来与殿下做一笔买卖。” “买卖?”楚怀南笑着落座,“孤是太子,又不是生意人,九千岁与孤做哪门子买卖?” “皇位。” 书房寂静。 楚怀南抬手,屏退了左右。 他正色:“顾崇山,刚刚的话若是传出去,你可知是什么罪?” 顾崇山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殿下只说,想不想要皇位。” 楚怀南沉默。 皇位,当然是他想要的。 平生抱负,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任人唯贤,励精图治,让南越成为天下强国。 再者,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有和萧弈博弈的筹码。 可父皇身体尚可,起码还能活十年,他坐哪门子皇位? “殿下不说话,便是想要的意思了。”顾崇山正色,“再过一个月,就是除夕。届时宫中设宴,殿下若能进行宫变,将皇上尊为太上皇,自己独揽政事,何愁大事不成?” “混账!” 楚怀南猛然一拍花几。 茶盖被震得歪斜,就连茶水都泼了出来。 楚怀南起身,不悦:“顾崇山,此话大逆不道,请你出去。” 顾崇山只是笑。 他的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几乎把楚怀南嘲弄的体无完肤。 他终于笑够了,哑声:“在殿下心里,皇位岂不比你父皇来得重要?又何必与本督主假惺惺地演戏?” 楚怀南身体发抖,并不接话。 顾崇山接着道:“姜太傅倒台,本督主不打算再侍奉成王,本督主愿意率领西厂,投靠殿下。前提是,殿下即位以后,愿意与本督主一同对付萧弈。本督主,恨不能他死。” 楚怀南心中巨震。 他确实有所耳闻,顾崇山和萧弈很不对盘。 顾崇山想借他的势扳倒萧弈,也在情理之中。 西厂势力庞大,如果能将顾崇山收入麾下,那么他将如虎添翼。 他心动了。 他重新落座。 端起茶盏喝了小口,他轻声:“你说得简单,可是宫变那种事,谈何容易?” “除夕宫宴,会在承乐殿举行。”顾崇山把玩着黑檀珠串,“届时殿中伺候的,会有不少西厂内侍。殿下只要想办法将献舞的伶人和乐师换作太子府死士,我的人手再从旁协助,何愁大事不成?” 楚怀南心头百转千回。 除夕宫宴,承乐殿里坐着的全是皇亲贵胄、世家权贵。 如果能拿捏住父皇和百官,大事可成。 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萧弈也将被他掌控。 顺势册封小郡主为后,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已是蠢蠢欲动。 然而他终究不是那么信任顾崇山,再度问道:“孤如何信你?” 顾崇山捻着珠串。 良久,他散漫道:“这些年来,殿下一直在打探我的身世来历。甚至不惜耗费重金,请玉楼春帮忙打探。” 楚怀南不语。 顾崇山眸光散漫,一字一顿:“殿下,我顾崇山,也曾是太子。” 最大的秘密,被坦坦荡荡地摆在了楚怀南面前。 楚怀南心头激起千层浪。 不等他回过神,顾崇山已经离开书房,撑伞踏进了风雪夜。 , 看见有小可爱站太子,你们忘了太子从前给娇娇下药的事了嘛,那时候娇娇才多少岁 章节目录 第511章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近年底。 盛京城年味渐浓,街上闹市繁华,叫卖腌腊肉的农家商户比比皆是,更有许多售卖桃符、门神、金彩缕花、春帖幡胜等吉祥物的铺子。 妇人们牵着小孩儿的手走上街头,为家里置办果蔬腊肉等年货,也为孩子购置过年时穿戴的锦衣和新靴。 富贵些的人家,除了置办基础的东西,也买些干果花糕、烟花爆竹、花灯彩头一类的东西,为除夕夜增添热闹。 然而这样的热闹里,萧弈却是忙上加忙。 临近年底,盛京城小偷横行,甚至还有拐小孩儿的人贩子。 京兆尹、大理寺、刑部三大衙门,忙得连轴转,五更天出门,恨不得忙到子时才能回府。 南宝衣还在靖王府小住。 萧弈不在府里,她每日最喜欢往皇嫂嫂的西楼跑。 皇嫂嫂的字画皆是一绝,制的花糕又好吃,烹的茶也很香,谈吐之间晓古通今,四书五经更是如数家珍,着实令南宝衣钦佩。 竹帘高卷,花窗洞开。 窗外种着几株梅花树,积雪光洁美好。 温彤依旧穿禅衣,正坐在窗畔绣一只虎头鞋。 南宝衣捧着脸坐在她对面,看得津津有味:“皇嫂嫂好厉害,这么复杂的虎头鞋都会做。不像我,连鸳鸯都绣不好……再过四五个月,我就要嫁给萧弈了,可是新婚的枕巾还没绣好,真叫我着急。” 温彤一边绣虎头,一边抬起美眸,笑吟吟看她一眼。 这南小娘子,嘴上嘟囔着着急,却从不见她动手去绣。 大约是不喜欢刺绣的吧。 她侧颜认真而白嫩清秀:“小郎并非墨守成规的人,他心仪你,哪怕你绣两只斗鸡在枕巾上,他也会欢喜的。” 南宝衣:“……” 她绣的还真是斗鸡。 她羞赧地揉了揉脸蛋。 正要吃皇嫂嫂给她做的梅花糕,余味匆匆进来:“郡主,靖王妃请您过去说话。” 南宝衣托腮:“说什么呀?” 她在靖王府小住的这四五日以来,靖王妃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喊她去花厅说话,她去了才发现,姜侧妃和她那两个儿媳妇——秋天过门的南槿和南椿,也在。 靖王妃一张嘴斗不过三张嘴,所以总喜欢喊她过去帮忙。 但她私心里是不乐意的。 余味替她整理发髻和妆容,笑道:“郡主别怕,这次是南家来人,接您回府过腊八节的。四姑娘亲自过来,就在花厅坐着呢。” “小堂姐来接我?!” 南宝衣惊喜。 她牵住温彤的衣袖:“皇嫂嫂,你与我一块儿去见珠珠吧?我昨日跟你提起过,她能连吃二十只酱肘子的!我让她吃给你看啊!” 温彤掩唇而笑:“我如今不方便见人,你代我向宝珠小娘子问好。” 南宝衣一想也是。 她随余味来到花厅,珠珠孤零零坐在圈椅上,竟也没个人招待。 她知道靖王妃看不起她家里人,可这般处事,未免显得小气。 好在珠珠心大,花几上摆着那么多花糕点心,她吃得不亦乐乎,才不管主人家对她是怎样的态度。 “珠珠!” 南宝衣脆声。 南宝珠抬起头,嘴边还沾着花糕碎屑呢,立刻朝她奔来。 她紧紧抱住南宝衣,委屈:“呜,娇娇我可想你啦!” 南宝衣赶紧嫌弃躲开。 这姑娘手上还沾着油腻腻的碎屑,可不能弄脏了她的袄裙。 南宝珠不好意思地舔了舔指尖,然后热情地朝她张开双臂想抱她:“娇娇,我可想你啦!” 南宝衣更加嫌弃了。 她拿了帕子,亲自为南宝珠擦干净指尖的口水和碎屑:“小堂姐,你过完年都十六岁啦,该注意形象啦。” “这不是看见你,高兴嘛!”南宝珠凑近了仔细打量她,“娇娇面色红润有光泽,想来这几日过得极好。娇娇,萧弈都养娇妾了,你就不生气嘛?” 南宝衣好想向她分享皇嫂嫂的事。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害怕珠珠到处乱说。 这下子,她倒是体会到萧弈当时的心情了。 她收了手帕,笑眯眯道:“不生气呀。男人嘛,三妻四妾何等寻常,我向来宽容体贴,又怎会怪他?我呀,巴不得皇——桐姐姐,为二哥哥诞下子嗣呢。” 南宝珠惊讶不已。 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没发烧呀,莫非是邪崇上了身?” “珠珠,我真没事。你没见过皇——桐姐姐,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子。”南宝衣不吝赞美,“琴棋书画,烹茶音律,那真是样样精通!” 南宝珠噘着嘴。 她妹妹傻了,竟然和二哥的娇妾成了闺中密友。 她伸手捏了捏南宝衣的脸蛋:“我看,你是爱二哥爱的如痴如狂,连吃醋都不会了。罢了,我也不多说你,再过几日就是腊八,你随我回府过节好不好?嫁不嫁的,总要跟祖母说清楚。若是嫁,许多东西都要提前预备的。” 南宝衣乖乖点头。 她收拾了包袱,向温彤告辞之后,才随南宝珠回了锦程街府邸。 老夫人听说她还要嫁给萧弈,恨不能拿拐杖给她两下。 老人家握住南宝衣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萧弈疯了,你也疯了是不是?他纵容妾侍怀上身孕,不给你脸面,你还嫁他做什么?” 江氏跟着怨怼:“娇娇,盛京城怎样的男儿找不到,你为什么死了心要跟他?咱们不怕得罪靖王府的,天塌了,我们替你扛着!” 程叶柔气愤:“莫非是萧弈拿你爹爹的事威胁你?你爹爹不要脸,与太府寺卿的小妾勾搭成奸,咱们不要他就是,何必受别人威胁!” 南宝衣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扶住额头,真是百口莫辩。 眼见着长辈们越发骂起萧弈,她掐了把大腿。 眼泪立刻就漫上来了。 她哽咽:“祖母、二伯母、程姨,我这辈子,已然对萧弈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他若是水中月,我便是那镜中花;他若是那风儿,我便是那随风的沙。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正踏进门槛的萧弈:“……” 嗯? 他听见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512章温柔地抱了抱萧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才注意到他来了。 “……” 泪珠子还悬在卷翘的睫毛上。 他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少女脸颊浮红,转头钻进祖母怀里。 萧弈薄唇抿着笑。 他示意十言把带来的食盒放在花几上,请过安,撩袍落座。 他淡淡道:“临近腊八,宫里给朝廷官员派了些制作腊八粥的食材。我瞧着还不错,拿两盒送给祖母尝尝。” 腊八粥的食材虽然并不贵重,可宫中御赐,意义自然非同寻常。 老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倒是劳烦你特意走这一趟。” 按她的意思,萧弈连府门都别想进。 可是她的娇娇儿,喜欢这个男人啊。 她哪里舍得叫她的宝贝孙女受委屈? 天底下的娘家人,在女婿登门时,都会和颜悦色地招待他。 非是因为在意女婿,而是害怕女婿待他们嫁过去的姑娘不好。 “不麻烦。” 萧弈端起茶盏,瞟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羞赧过后,从老人怀里抬起小脸,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如蝶翼般朝他轻轻地眨。 萧弈:“……” 她在勾他。 萧弈在人前一贯的冷峻清贵,险些没维持住。 他借着垂眸喝茶的机会,悄然弯起薄唇,弧度极尽温柔。 恰在此时,季嬷嬷从外面进来,欢喜道:“老夫人,三老爷从大理寺衙门回来啦!” 众人一惊。 南宝衣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萧弈。 在看见他淡漠喝茶时,就知道一定是他放的人。 她私心认为萧弈放早了,但一想到过几日是腊八节,倒也能理解。 南广踏进门槛。 他眼睛一红,心酸地撩袍跪倒:“孩儿不孝,叫母亲担忧了!” 老夫人斜睨着他。 按理说,儿子坐牢回来,她这当母亲的应该高兴,可她怎么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她甚至很盼望,这儿子过了年再被放回来。 不止她这么想,程叶柔也是这样想的。 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 趁着她怀孕的功夫,与长官的小妾私通。 南广,可真有他的! 南广见没人搭理自己,不禁老脸一红,猜测府里的亲人定然是知道了他与别人小妾私通之事,不肯原谅他呢。 他讪讪地爬起来。 余光瞅见萧弈也在,他立刻火大。 他指着萧弈,对老夫人道:“母亲,孩儿入狱,都是萧弈的错!他头一回提审时,稍微包庇一下孩儿,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他偏不,他定是对我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南宝衣争辩:“爹,您自己犯了错,怎么能赖别人不包庇你?” 二哥哥若真不包庇他,他早就被拖去宫刑了! “怎么不能怪?!”南广厉声,“你这小白眼狼,你知道老子我这段日子,是怎么捱过来的吗?要不是太子殿下关照,叫我在牢里也能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我怕是要死在里面!我早说萧弈不是好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嫁,太子殿下才值得你嫁!” 南宝衣气得要命。 她还想反驳,萧弈漫不经心道:“三叔可知道,辱骂朝廷命官,是何罪名?三叔还想吃牢饭不成?” 南广当然不想吃牢饭。 面对萧弈的威胁,他是又气又怕。 他只得恨恨地拱了拱手,回前院梳洗更衣。 闹了这么一出,老夫人有些乏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娇娇儿当真想嫁他?” “嫁!” 南宝衣使劲儿点头。 她望向萧弈时,弯起的丹凤眼像是藏满了细碎的星辰。 老夫人是过来人。 瞧见自家孙女这眼神,便明白,她是真的爱上了萧弈。 爱上一个人,是很美好也很残酷的事,更不是旁人能够置喙的事。 不过…… 自家孙女不傻,之前还因为萧弈与那娇妾的事要死要活,如今突然变了个态度,老人家猜想,这其中恐有猫腻。 她深深凝了眼萧弈。 她终于决心不再干预这对小儿女的婚事,摆摆手,让季嬷嬷扶自己回寝屋歇息。 萧弈送南宝衣回朝闻院。 穿过积雪的梅花林时,南宝衣忽然驻足,温柔地抱了抱萧弈。 她仰起小脸:“二哥哥,我爹爹骂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好不好?他一向嘴硬心软的。我替他向你赔不是。” 萧弈淡漠。 从小到大,那位好三叔,骂他的还少吗? 幼时,三叔以为他听不懂话,常常当着他的面骂他吃白食,讨人嫌,甚至还骂他克死他大哥大嫂。 其实他那时候已经懂事,他听得懂那些话。 也就是看在三婶婶的份上,才不与他计较。 他抚了抚少女的脸蛋:“我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南宝衣甜甜一笑,依赖地抱住他的腰身:“他今天骂我是小白眼狼,我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稚气的话,令萧弈忍不住轻笑。 南娇娇总有本事,叫他心情愉悦。 南宝衣闭上眼。 鼻尖萦绕着梅花和雪水的清香,还有权臣大人特有的山水香。 他帮了她家好多,对付金胜钱庄为南家扫清路障,举荐她四哥去户部当官,又帮她爹爹逃脱牢狱之灾…… 她小声:“帮我爹爹洗脱罪名,二哥哥定然费了心神。” “我与太府寺卿有些交情,不过是两句话的事。” 萧弈轻描淡写。 却没告诉小姑娘,为了让太府寺卿撤诉,他动用手段违背原则,帮太府寺卿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谋得了一个军中官职。 …… 盛京城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整座皇城犹如粉雕玉砌的冰雪世界,衬着百姓屋檐底下新挂的红灯笼,更显年味儿。 已是腊八。 南宝衣坐在大书房窗畔,铺纸研墨,认真地埋头写字。 盛京的新年风俗与锦官城略有不同。 因为权贵世家众多,拜年往往拜不过来,所以各家会投刺贺年。 将姓名、贺词和落款写在优雅的梅花笺上,派遣仆人去到各家府上,那些府邸主人会在府门前挂一只大红纸袋,书写“接福”二字,专门用来接收这些贺年名刺。 投刺拜年比登门拜年更便捷,因此很受盛京城世家权贵的喜爱。 南宝衣已经写了十几封名刺,全是送给那些请她吃过饭,交情却又没好到登门拜年的那一类名门贵女。 至于珠珠、皇嫂嫂那些亲近的,她自然是要亲自拜年的。 她边写,边搜肠刮肚地想贺词内容,想得脑袋都疼了。 她抬眸,权臣大人坐在矮案对面,正处理大理寺卷宗。 她用毛笔杆戳了戳下巴,苦恼:“二哥哥,我还有四十几封名刺没写,可我都词穷啦。” , 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明天大婚 名刺是宋朝的,相当于现在的贺卡 章节目录 第513章除夕宫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头也不抬,运笔如飞。 这小姑娘,让她正正经经写诗词歌赋,她写不出来。 给人写名刺、花笺一类的小玩意儿,她却浑身都是劲儿。 他出主意:“你每封都誊抄一样的拜年贺词,别人看不出来的。” “二哥哥,你可真贼。” 南宝衣调侃,在所有梅花笺上都写上一样的贺词。 余味从外面进来,笑道:“主子、郡主,宫里来人了。” 穿着宫袍的内侍踏进来,恭敬地将食盒放在矮案上:“今儿腊八,皇上特意吩咐,赐粥给世子爷和郡主。” 他笑嘻嘻的,又从怀里取出两封帖子:“这是除夕宫宴的请帖,皇上看重世子爷和郡主,请二位务必参加宫宴,陪他老人家热闹热闹。” 余味给了小太监赏钱,又亲自送他出去。 南宝衣搁下毛笔,才好奇地掀开食盒。 御膳房出品的腊八粥,用赤豆、胡桃、松子、柿栗等物熬成,又糯又香稠。 她捧出小盅:“二哥哥,我给你盛一碗?” “你若喜欢都吃了,不必管我。” 萧弈漫不经心地应答。 他手边,是一尺来厚的卷宗,今日都要批阅完的。 年味渐浓,盛京城和周边城池的犯罪案件也越发的多。 杀人放火层出不穷,鸡零狗碎的小案子同样比比皆是,像是谁家的小妾跟人跑啦、谁家闺女晾晒的亵裤被人偷啦、谁家的鸡又丢啦,等等等等。 饶是萧弈,都十分伤神。 南宝衣舀了半碗腊八粥,边吃边看萧弈批阅卷宗。 那些案子都好无聊,她看得都要不耐烦了,萧弈却仍旧认真。 到底是权臣,跟她这种姑娘家不一样。 她琢磨着,把吃罢的瓷碗放进食盒。 她怕萧弈批阅完卷宗时,腊八粥已经冷却不好吃,于是将小盅放在熏笼上热着。 她打了个呵欠,在萧弈身边坐了,撑着脸又陪了他一会儿,眼皮渐渐支撑不住,终于换了姿势睡到地毯上。 萧弈终于批阅完卷宗,已近子时。 他搁下毛笔,慢慢揉了揉额角。 窗牗糊着半透的高丽纸。 今夜没有落雪,澄明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书房满室清辉。 院中梅影斑驳,更添几分明净皎洁。 寂静的冬夜里,萧弈听见身畔传来匀净绵长的呼吸。 他垂眸,小姑娘蜷在他腿边酣眠,细白小手抓着一角藏蓝织金葡萄羊毛软毯,毯子却没盖在身上。 没穿绣花鞋,左脚丫子从厚重的裙摆底下伸出来,因为罗袜系带松散的缘故,雪白罗袜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脚尖上。 萧弈看了片刻,拿毯子给她盖好。 余光落在熏笼那边,描金小盅规规矩矩地搁在上面,似乎是小姑娘生怕他吃了冷粥,特意温在那里的。 萧弈弯唇,拿过小盅和瓷勺。 腊八粥甜不兮兮的,他不怎么爱吃。 可是一想到这是小姑娘特意给他留的,他便觉得甜粥这种东西也不是很难吃。 南宝衣被他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 她望了眼窗外的明月,睡意迷蒙:“腊八都要过了,二哥哥你才吃粥……赤豆打鬼,去病镇邪。你腊八节不喝腊八粥,会被小鬼缠上身的,真叫我操心。” 萧弈抿着唇笑。 这小姑娘,怕是睡糊涂了,说话这么稚气。 他哄道:“腊八还没过完呢。” 南宝衣呓语着平安顺遂,又迷迷糊糊地挪到他腿边,枕上他的膝盖,在温暖的书房里沉沉睡去。 萧弈放下吃干净的小盅。 他轻抚少女的鸦青檀发,注视着窗外。 冬夜落雪,园林静谧。 月色清辉照落在西窗下,斑驳的梅花影随风缱绻,室内的熏笼炭火温暖安宁,像是敛尽了一整年的温柔。 崇德二十二年的腊八节,萧弈来到南越,已有二十个年头。 他过得很充实欢喜。 …… 转眼已是除夕。 南宝衣终于写完了所有梅花笺,将它们好好保存在匣子里,等着正月间派遣仆役,把这些贺年花笺送去各家各户。 在松鹤院用罢团圆午膳,南宝衣正要准备参加除夕宫宴,二伯母忽然找到她。 一向爽利的伯母,握着她的手,为难道:“娇娇,过了今夜,你姐姐就要十六岁了,亲事却迟迟没有定下来。今儿宫宴,你能否也带她进宫瞧瞧热闹?若是能遇到心仪的公子……” 南宝衣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天来,二伯母为了小堂姐的婚事,简直愁白了头。 盛京城的富家公子全部相看了一遍,愣是没有看对眼的。 无奈,只得把目光放在了官宦世家上。 南宝衣怕二伯母愁白了头,于是连忙应下。 她又望向南宝珠。 珠珠坐在圈椅上,正专心致志地吃核桃。 南越国为了发展百姓人口数量,规定民间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还没有嫁娶的,会由当地官府替他们配婚。 至于配个怎样的人,看命。 小堂姐都要十六岁了,却一点儿也不为将来操心。 南宝衣真羡慕她这份洒脱。 姐妹俩打扮妥当,靖王府的马车正好来接人。 南宝珠第一回进宫,颇有些紧张。 她坐在车厢里,不时照一照掌镜,实诚道:“娇娇,待会儿在宫里,你可要护着我一些,别叫我落了单。听说皇宫很大,我有点害怕。” 南宝衣点点头:“不会叫你落单的。” 起初的紧张过后,南宝珠渐渐兴奋起来:“宫里的除夕宴定然很丰盛,娘亲不在,没人管我,我可以放心地吃喝玩乐。” 南宝衣笑吟吟的。 她挑亮车厢里的琉璃灯火,看着南宝珠揽镜自照。 她的小堂姐就要十六岁了,像是一颗圆润白嫩的东珠,虽然比世人眼里的寻常美人要稍稍丰腴,但并不影响她的美。 她握住小堂姐的手。 姐姐的手软乎乎的,连指尖都透着暖。 说什么进宫相看夫君,她知道,珠珠其实挺中意小公爷的。 她只盼着小公爷快快长大,能早日向珠珠提亲呀。 来到皇宫外,但见宫灯烂漫,整座皇宫犹如不夜天城。 南宝衣牵着姐姐的手,沿七七四十九级台阶登上承乐殿,边走边与她介绍四周路过的贵女。 萧弈负着手,慢悠悠跟在后面。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就看见顾崇山立在宫檐下。 这阴冷凉薄的九千岁,把玩着黑檀珠串,微不可察地朝他颔首。 萧弈弯唇一笑。 看来今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爆更日期记错了,应该是17号,大婚也在17号 补上一更作为道歉 章节目录 第514章顾崇山明白,她是不喜欢他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入席后。 南宝珠挨着南宝衣坐,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 她又望向矮案上的食物。 她小声:“娇娇,有一说一,宫里的食物瞧着精致,可是都好小份,哪儿能吃饱呀?” “原也不是冲着吃饱来的。”南宝衣解释,“宫宴嘛,主要是为了陪天子同乐、欣赏歌舞、吹嘘盛世太平之类的。” 南宝珠摸了摸肚子,有点失望。 她和天子又不熟,有什么可同乐的,还不如在家里放炮守岁呢。 两姐妹说话时,宋丞相的千金宋柔过来了。 她打量南宝珠几眼:“这位是宝仪郡主的姐姐吗?果然与郡主一脉同根,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南宝衣笑盈盈的,给宋柔和南宝珠作了介绍。 宋柔又道:“我想与郡主说几句话,郡主可方便?” 与她说话? 南宝衣迟疑。 南宝珠连忙摆手:“娇娇尽管去,二哥在这里,我不怕的。” 南宝衣看了眼喝玉米汁的萧弈,这才放心地随宋柔离开承乐殿。 两人穿过朱漆游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临水抱厦。 宫灯如月。 一位年轻男人负手站在抱厦屋檐下,穿一袭明黄团龙锦袍,腰间佩玉,姿容温润谦和,正是楚怀南。 远远瞧见南宝衣过来,他笑道:“小郡主。” 南宝衣惊讶。 原来宋姑娘,是帮太子殿下请她过来的…… 宋柔垂着眼帘,神情依旧温和:“宝仪郡主,太子哥哥与你有话要说。抱歉,替他骗了你一回。” 南宝衣不快,却碍着对方是姑娘家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她。 宋柔退出很远。 楚怀南走到南宝衣跟前,眼眸坚定:“孤知道,小郡主重新回到萧弈身边,定是有苦衷的。这里四下无人,你可以放心地向孤倾诉。孤,会好好安慰你。” 他伸手去捉南宝衣的手。 南宝衣开始嫌弃他了。 在靖王府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没苦衷。 这人怎么听不明白呀? 她只得避开楚怀南的手,再次强调:“殿下,我只愿意嫁给萧弈一人,我喜欢他,情不自禁地喜欢他。我视殿下为君子,还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情不自禁地喜欢…… 楚怀南眼底划过痛色:“小郡主——” “臣女告退。” 南宝衣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地朝他福了福身。 楚怀南正要说话,突然注意到她的尾指娇气翘起。 指尖一点酥红丹蔻,像是刻意地勾挠在他的心上,令他心痒难耐。 她翘起尾指,这是何意? 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楚怀南心中暗喜,认真道:“孤明白的,小郡主是害怕隔墙有耳,因此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萧弈掌控你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恶。小郡主,孤明白你的心意。孤,不会辜负你。过了今夜,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南宝衣:“……” 她复杂地望一眼楚怀南。 太子殿下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竟然能脑补出这样的大戏! 她自觉说什么都是枉然,干脆利落地拎着裙裾,转身回承乐殿。 积石堆雪,宫灯的光隐隐绰绰。 顾崇山负手站在火树银花下,藏蓝色绣烟波纹官袍在寒风中猎猎翻飞,指尖捻着一串黑檀木珠,静静注视气鼓鼓走来的姑娘。 今夜便是除夕。 过完年,她就该嫁给萧弈。 他看着,狭眸里酝酿出漆黑情绪。 她途径湖岸时,他出声:“南家丫头。” 南宝衣正专心致志地生气呢,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抚着胸口望去。 瞧见是顾崇山,她忍不住怨怼:“九千岁无事可做嘛,为什么躲在这里吓唬人?” 顾崇山捻着珠串。 他借着宫灯的光,认真地凝视她。 南家的小丫头,快要及笄了。 像是含苞欲放的芙蓉花,娇美明艳,肤白唇红,那样秾艳的胭脂色袄裙,也压不下她半分美貌。 他的目光落在南宝衣的双手上。 他也想像萧弈那般,去牵她的手。 冬夜寒冷,她的手如此细白娇嫩,握在掌心,定然是非常温暖的。 他看了两眼,很快不动声色地挪开,淡淡道:“即将开宴,别在宫里乱跑。若是冲撞了圣驾,便是萧弈也护不住你。” 南宝衣:“……” 她又不是莽夫,怎么会冲撞圣驾? 这厮一如既往的说不出好话。 她应了声“哦”,继续往承乐殿走。 顾崇山盯着她的背影,想起她三月间的大婚。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芙蓉金钗。 这是她当初打算谋杀姜贵妃时,他从她手里夺下来的。 他捻了捻金钗,很想问问少女,希望收到怎样的大婚礼物。 “南家丫头——” 他开口。 南宝衣不耐烦地回眸:“九千岁还有什么事?” 她的眼神明亮而冷淡。 顾崇山明白,她是不喜欢他的。 良久,他攥紧了金钗,眼底划过隐忍的暗芒,终究没能问出口。 他难得好心,委婉地提醒道:“你性子鲁莽,今夜离皇上远些,莫要惹他生气。” 今夜,他和萧弈要对付楚怀南。 刀剑无眼,别靠近皇上,就不会轻易受伤。 南宝衣:“……” 她一向自诩是举止有度的名媛淑女,可是在顾崇山眼里,她竟然鲁莽到这个份上了? 她气愤到无话可言,只能咬着唇儿不服气地离开。 顾崇山见她那副河豚模样,就知道她定然没听懂他的暗语。 这姑娘,是把脑子拿去换了美貌吗? 今宵除夕,承乐殿觥筹交错,君臣极尽欢愉。 编钟声庄严风雅,舞姬们穿着轻纱舞裙,旋转间笑靥如花。 殿中酒香弥漫,笑语声声。 在这样的热闹里,伺候在君侧的顾崇山,慢慢看了眼萧弈。 萧弈把玩着猫眼石戒指,扫视过殿中,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顾崇山垂眸挽袖,为皇帝斟酒。 下一瞬,酒盏落地,铿然声响—— 楚怀南跪坐在矮案后。 听见顾崇山掷杯的信号之后,他笼在宽袖里的双手紧了又紧。 视线掠过朝中众臣,掠过龙椅,掠过萧弈,掠过南宝衣。 只要按照顾崇山的计划行事,今夜过后,南越国将改朝换代,坐在皇位上的不再是他父皇那个糊涂蛋,而是他楚怀南。 章节目录 第515章宫宴惊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读了那么多帝王之论,他深谙如何当一位好皇帝。 他将励精图治,让南越成为诸国之首。 他将发展农商,让南越成为天下之富。 他将收拢兵权,让皇族凌驾于军阀之上。 今后的史书,将称颂他楚怀南是千古一帝,或许还会把他和大雍那位开国皇帝萧廷琛相提并论。 最要紧的是……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南宝衣身上。 昔日在锦官城遇见的小郡主,也将成为他的女人。 她是商户女。 但是没有关系,他将为了她,排除众议得罪群臣,坚持立她为后。 他将为了她,让六宫嫔妃都喝避子汤,保证他的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编钟声已至高潮。 乐音是顾崇山特意挑选的,激昂进取,巍峨磅礴,透着蛊惑人心的荡气回肠。 潮水般的勇气,伴随乐音涌入楚怀南四肢百骸。 他猛然起身,将手中的青玉酒樽抛掷在地! 酒樽为号,铿然声响。 殿中所有舞姬,立刻敛去笑靥如花,个个面露凶狠。 她们掀起宽大的重纱裙摆,拔出捆绑在腿腹的剑刃,纷纷袭向正吃酒玩乐的老皇帝! 变故只在一瞬间! 剑刃折射出寒芒,令南宝衣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身侧,南宝珠正吃葡萄,惊的连葡萄都掉落在地:“乖乖,我第一回进宫见世面,就碰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逼宫桥段……娇娇,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不是还在玉楼春看戏啊?” 南宝衣小脸微寒:“是太子逼宫。” 她终于明白在抱厦那边,楚怀南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斯文温润的太子,竟然要逼宫! 没等她回过神,身侧掠过一阵寒风。 萧弈挡在老皇帝跟前,握住舞姬的手腕,看似轻松写意地一折,却直接弄断了她的腕骨。 他夺过舞姬的长剑,以一己之力,与那些刺客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萧弈杀人时从不顾及对方的死状是否优雅,招招狠戾致命,前一瞬那貌美的舞姬睁着杏眼逼近,下一瞬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前一瞬那貌美的舞姬扭着蛮腰袭来,下一瞬那性感的蛮腰就被长剑戳了个窟窿,连肠子都出来了! 在场宾客:“……” 心情十分复杂。 不得不说靖王世子是很给人安全感的,以一人之力大战数十位刺客仍旧不落下风,但他能不能稍微注意点,今夜是除夕宫宴啊! 这闹得血淋淋的…… 还过不过年了。 南宝珠看着自己的食案上溅满鲜血,嘴角微抽。 她望向南宝衣的食案,馋:“娇娇,我的东西吃不成了,你把你的烤羊腿给我吃,好不好?” 南宝衣:“……” 她正在紧张地参与宫变见证历史,小堂姐能不能稍微敬业点? 不说像殿中其他贵女那般拼命尖叫,好歹也得哆嗦几下吧! 她把烤羊腿的盘子推向南宝珠:“珠珠,你不害怕吗?” “有二哥在,怕什么?”南宝珠抱起烤羊腿啃,“二哥会保护我们的。太子那模样,一看就是外强中干。说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吧,他又总能想出些下三滥的伎俩。说他城府深沉居心叵测吧,他又心浮气躁识人不清。娇娇,你瞧着吧,他今夜成不了大事的。” 南宝衣:“……” 复杂地看一眼小堂姐。 小堂姐平日总被二伯母训,训她是南家姐妹里面最蠢笨的那个。 可是她怎么瞧着,二伯母是在维护她这个小侄女的面子呢? 明明她才是南家姐妹里面最蠢笨的那个…… 太伤心了。 南宝珠啃羊腿啃得津津有味,瞧见小堂妹满脸纠结,于是伸出爪子拍拍她的肩膀:“娇娇,你别难过,你嫁的男人还是很聪明的,互补嘛。” 互,补。 南宝衣:“……”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这还不如不安慰呢! 殿中争斗已近白热化。 楚怀南双眼发红,盯紧了萧弈。 好不容易将死士安排进宫廷乐坊,好不容易调开承乐殿外的禁卫军,好不容易和顾崇山结盟,他不能因为萧弈而毁掉所有计划! 他厉声:“顾崇山何在?!西厂内侍何在?!” 话音落地,无数西厂内侍手持刀剑涌了进来! 他们封锁了承乐殿所有门窗,不顾一切想挟持百官群臣! 百官尖叫,却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又有一支精锐的西厂内侍涌了进来! 他们穿青衣,身手极其矫健,残酷地诛杀起前一批内侍。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楚怀南脸上。 他脸色大变。 他和顾崇山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 “顾崇山何在?!” 他再次大喝。 他身后出现了一道修长的阴影。 唇红齿白的阴柔太监,把玩着金色甲套,漫不经心地哂笑:“顾崇山在此。” 长而锋利的金色甲套,直接抵在了楚怀南的后颈上。 血珠渗出。 楚怀南彻底僵住。 满殿混乱。 南宝衣扫视过楚怀南与顾崇山,又扫视过萧弈和舞姬们,最后扫视过殿中互相残杀的两方西厂人马,心里逐渐有了大胆的猜测。 今夜这个局,怕是萧弈和顾崇山故意挖给楚怀南跳的。 西厂的太监们,并非全部效忠顾崇山,也有不少居心叵测想挤掉顾崇山上位的,顾崇山故意把这一批人调过来支持楚怀南,却又派遣自己的心腹诛杀他们保护皇帝,摆明了是借着宫变清洗西厂势力。 至于萧弈为何对付楚怀南…… 他从不参与皇子夺嫡的。 难道是吃醋? 南宝衣摇摇头,觉得不至于是吃醋,史上哪有男人为了吃醋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的…… 不过短短两刻钟,楚怀南的死士全部伏诛。 萧弈手持断刃,漠然站在御阶上。 官袍猎猎。 他半身都是血渍,狭长的丹凤眼极尽凉薄。 他脚边堆积着舞姬们的尸体。 血流成河,顺着御阶滴落,染红了她们的重纱裙裾,宛如盛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呈现出颓靡的死亡之美。 子时已至。 承乐殿外,传来宫闺里的梆子声。 紧接着,烟花的呼啸声冲天而起,伴随着无数宫女内侍们的欢呼。 又是新的一年了。 可承乐殿里,却寂静得诡异。 , 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爆更日期了,应该是明天爆更+大婚 昨天给大家补了一章当做道歉,今天这章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516章小郡主可是在为孤流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群臣面如土色。 他们被迫闻着血腥气,被迫看着满目的尸体,俱都神色凄凄。 老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双腿岔开,目光涣散。 他的嫡长子,他那一向温润孝顺的嫡长子,竟然逼宫篡位…… 他缓缓转动眼珠子,怔怔凝向楚怀南。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又滚,才声音晦涩:“怀南,朕,待你不薄啊……” 南宝衣看着他。 这位平易近人的中年皇帝,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又望向楚怀南。 楚怀南跪倒在地。 这温润内敛的太子,低垂着头,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下颌滚落在地。 这些天以来,他曾幻想过无数次,他夺位成功之后,该如何励精图治,该如何给予小郡主一场盛大奢靡的封后大典。 却独独没有想过…… 他会失败。 他抬起头,眼眸猩红,死死盯向顾崇山。 这个阉奴,诓骗了他! 这个阉奴,毁了他的前程! 他就不怕,他把他的身世秘密宣之于众吗?! 他就不怕颜面尽失吗?! 面对他质问的眼神,顾崇山神态淡漠,甚至是不屑一顾的。 楚怀南,南越太子,性格温吞如水,从不愿意主动得罪别人。 他已是阶下囚,自知穷途末路,何至于再得罪他这个势力滔天的西厂九千岁自讨苦吃? 倒不如咽下这口气,替他守住秘密,也算一份人情。 他深谙人心,他能看透楚怀南所有的想法。 因此,从一开始,他就并不畏惧将秘密告诉楚怀南。 老皇帝站起身。 他猛然掀翻食案,老眼通红地嘶吼:“楚怀南,朕,待你不薄!朕待你不薄!” 面对他的歇斯底里,楚怀南只是沉默地闭上眼。 他父皇孱弱了一生。 被世家扶持上位,因此宠爱姜贵妃,常常冷落他的母后。 宠爱楚怀美和楚怀修,却常常冷落他这个嫡长子。 从未教过他帝王之术,他所有的学问,都是从幕僚那里学来的。 他只是把他养大,却从未给过他太子该有的体面和教导。 如果这也叫不薄,未免太过可笑。 他跪在那里,泪水顺着紧闭的眼帘滚落,逐渐沾湿了衣襟。 满殿寂静。 群臣鸦雀无声。 南宝珠抱着烤羊腿,没敢再啃。 南宝衣牵着她的袖角,同样紧张。 老皇帝心神俱损,已是摇摇欲坠。 他扶住额头,疲惫低声:“传朕旨意,太子楚怀南谋朝篡位意图不轨,着褫夺太子封号,废为庶人,发配边疆。” 满殿震惊。 太子党派的官员皆都面如土色。 姜贵妃和成王傻愣愣坐在座位上,终于回过神后,母子俩忍不住面露大喜之色。 他们什么也没干,太子就倒台了! 这简直是老天爷赐他们的新年大礼包啊! “皇上。” 娇滴滴的女音忽然响起。 南胭起身,温柔地为老皇帝顺气:“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只是太子殿下是您的嫡长子,自幼体弱,就这么发配边疆,万一有个好歹,最后伤心难过的还不是您吗?臣妾担忧您的身体呢。” 老皇帝的眼睛发红湿润。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又瞟了眼倔强跪在原地的楚怀南。 到底是心软了。 “臣妾以为,不如就将太子殿下软禁在盛京府邸,随时派人监视,让他每日悔过。皇上若是想他了,也可召进宫说话。传到民间,百姓也会称颂皇上仁慈,可谓一举多得。” 南胭轻言慢语,句句都说到了老皇帝的心坎儿上。 皇帝抚了抚山羊胡须,又盯了眼楚怀南,疲惫地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南胭的提议。 禁卫军架起楚怀南,把他拖向殿外。 途径南宝衣的坐席前,楚怀南垂下眼帘看她。 小姑娘恰巧坐在宫灯下,袄裙曳地如散落的花,樱唇上沾着晶莹酒渍,丹凤眼泛着水盈盈的光,眼尾绯红如花瓣。 他凝视半晌,忽而笑道:“小郡主可是在为孤流泪?” 南宝衣:“……” 不,她只是喝果酒辣到了。 她的沉默,落在楚怀南眼里,便是承认的意思。 他低声:“对不起,到最后,也没能好好保护你。” 南宝衣:“……” 被全场人围观,她表示压力很大。 仿佛这场宫变,是楚怀南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结果,而她南宝衣便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女眷们目露鄙夷。 明明已经和靖王世子有了婚约,却还对太子勾勾搭搭,南宝衣还真是不知廉耻! 朝臣们更是嫌弃摇头。 到底是商户女,上不得台面,只晓得让男人为她起争执,祸水啊! 南宝衣好想叹气。 好好的良家姑娘,被当成狐狸精的滋味儿,那叫一个酸爽。 她真的要哭了…… 她的情绪变化,落在楚怀南眼中,便是对他的惋惜和舍不得。 他眼眸泛着湿润,声音极尽温柔:“小郡主,我沦落至此,全是因为你。可是,我不怪你。” 南宝衣:“……” 因为她?! 从头到尾,她什么也没做呀! 南宝珠炸毛了。 她站起身,声音清润而坚定:“殿下,您别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深情里了。我妹妹从没有喜欢过您,什么逼宫造反,您自己觊觎皇位,如今兵败,倒有脸把罪名赖在我妹妹头上。您还讲不讲道理?” 她数落完,才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连忙抿住唇瓣,害怕地躲到南宝衣身侧。 可是没有一个人反驳她。 仔细想想,宝仪郡主这段时间和靖王世子蜜里调油似的,又怎么会和太子产生纠葛,甚至撺掇他逼宫夺位? 这一切都是太子咎由自取,怎么能把罪名怪罪到别人头上呢? 楚怀南脸色苍白。 面对南宝珠的指责,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他深深凝了眼南宝衣,才抬步离开承乐殿。 老皇帝没有过年的心情了,在南胭的陪伴下,往后宫而去。 朝臣也渐渐散了。 内侍们忙着清理殿中尸体和血渍。 南宝珠望着殿里没怎么动过的数百张食案,可心疼了。 她陪南宝衣踏出殿槛,握住她的手安慰:“娇娇,你不要害怕。今晚这出事,与你没有关系的。” “珠珠,我不害怕的。” 南宝衣朝她报之以甜甜的笑容。 小堂姐第一回进宫,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很努力地保护她。 她好喜欢小堂姐…… “对了娇娇,”南宝珠想起来什么,又问道,“你对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态度,你喜欢他吗?” 章节目录 第517章可曾脸红,可曾心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喜欢?” 南宝衣惊诧。 她立刻摇摇头:“不喜欢的。起初见他体恤囚徒,因此对他很是敬重。可是他总缠着我,我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心仪二哥哥,他却仍旧缠着我,还想牵我的手,我都有些烦他了。” 南宝珠这才放心。 两人说着话,却没见萧弈过来。 十苦拱手禀报:“主子去暖阁和人议事,郡主可要过去瞧瞧?” 南宝衣好奇:“和谁议事啊?” 十苦坦言:“西厂九千岁。” 南宝衣眸光微动。 这两个人,今夜联手扳倒了太子,怕是凑一块儿分赃去了。 她道:“你领我们过去。” 穿过宫巷,就是暖阁。 暖阁地势很高,四周檐角卷起,檐下挂着三尺来长的大红宫灯。 如意宝瓶槅扇上糊着半透的高丽纸,阁中灯火暖黄,依稀可见倒映出两道临窗对坐的身影。 “娇娇……” 南宝珠心虚地拽了拽南宝衣的袖管:“我就不陪你上去啦,二哥也就罢了,那位九千岁,举止神态当真叫人害怕。” 南宝衣点点头。 她叮嘱十苦照顾好小堂姐,才拎起裙裾移步登楼。 顾崇山的心腹宫女认得她,笑吟吟替她卷起暖阁珠帘。 少女在门外脱掉绣花鞋,踩着干净的罗袜踏上地板,那两人围坐在火炉旁,正闲适煮酒。 “……世子除去情敌,我清洗了西厂里的眼线,可谓一举两得。” 顾崇山轻言慢语,信手斟酒。 “二哥哥。” 南宝衣唤着,在萧弈身侧跪坐。 萧弈偏头看她。 小姑娘袄裙上携裹着寒意,外间大约落了细雪,她的云髻上还挂着细细几朵雪花。 他伸手替她拂拭去细雪:“今夜承乐殿,可有被吓到?” 南宝衣摇摇头。 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被宫变吓到呢? 萧弈握住她的双手。 她的手有些凉,于是他在掌心细细揉捻,企图给她带来温暖。 他睨向顾崇山:“今夜之事,到此为止。刑部和大理寺会介入调查,叫你的人,都撤干净。” 顾崇山颔首。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南宝衣和萧弈的双手,很快垂下眼睫。 他从矮案底下取出一只冰裂纹双耳酒盏,斟了半盏酒,推到南宝衣面前:“热酒暖身,是极好的。” 南宝衣好奇望去。 酒液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闻起来很香醇。 她抱起酒盏,小心翼翼地伸出猩红舌尖,只舔了一点点。 咂咂嘴,却没尝出味儿。 萧弈眯了眯眼,瞳眸晦暗。 南娇娇她…… 怎么可以这样吃酒…… 顾崇山也没料到她竟然这样品酒,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仰头饮尽自己面前的美酒。 南宝衣见顾崇山喝得欢,于是学他的样子饮了大口。 烈酒入喉,无比辛辣。 连胸腔,都跟着火烧火燎。 她立刻放下酒盏,捂着颈子剧烈咳嗽,连声音都咳哑了:“这……这什么酒!真难喝!” 她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脸潮红,仿佛匀了最秾艳的胭脂。 满脸扭曲和嫌弃,仿佛那盏酒是要她命的毒药。 萧弈和顾崇山愣了愣,忍不住扬了扬薄唇。 小姑娘平日只喝甜甜的果酒和米酒,这般烈酒,她一口气喝那么多,不咳嗽才怪。 萧弈递给南宝衣一盏温水:“北地的烧刀子,北魏使团上次来访时送的,冬夜里驱寒最好。” 南宝衣抽噎着,虚弱地靠在萧弈肩上:“九千岁,你请我喝那么烈的酒,什么烧刀子,简直是往我心窝窝里捅刀子!” 她已有些醉意。 顾崇山默然。 萧弈替她暖手,她便笑得那么甜。 而他给她一盏酒,想让她暖暖身子,竟也会惹得她落泪,惹得她嫌弃…… “不喝了,不喝了……” 南宝衣醉意上头,嫌弃地打翻了酒盏。 她脸蛋浮现出两坨胭脂红,细白双臂柔弱无骨地缠在萧弈颈间,撒娇道:“二哥哥,咱们回府吧,回府守岁……” 萧弈拿了狐裘裹住她,把她打横抱起。 他朝顾崇山微一颔首,离开了暖阁。 正是除夕夜。 从宫中可以看见满城烟花。 顾崇山独自坐在暖阁,面无表情地看着矮案上清冽晶莹的烈酒。 北地天寒,魏北的男儿都喜爱饮用烈酒。 他,其实也想让她尝一尝,他家乡那边的酒。 顾崇山拿起南宝衣用过的酒盏,酒盏边缘隐隐有嫣红口脂痕迹。 他往酒盏里注入酒液,薄唇印上那道口脂,缓缓饮了小口。 他曾见过男女亲吻时动情的模样。 萧弈亲吻南家丫头时,小丫头是怎样的表情呢? 可曾脸红,可曾心动? 她的唇,是否如他想象中那般温软娇嫩? 顾崇山的狭眸有些迷离。 烈酒入喉,于他而言,却是极甘甜的。 另一边。 就在南宝衣登楼去寻萧弈的时候,南宝珠和十苦,在暖阁门口遇见了一个走丢的稚童。 六七岁的稚童,生得虎头虎脑,穿丝绸马褂,脖颈上佩戴着一只金项圈,还牵一条哈巴狗。 撞上南宝珠,他不高兴地命令:“走了这么久,总算遇上了活人。喂,小胖子,小爷我和爹爹走丢了,你赶紧帮我找爹爹去。” 南宝珠挑眉。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达官显贵家里的。 说话这么没礼貌,定是被家人宠坏的。 她弯腰,没好气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你骂谁是小胖子?!” “小爷我当然是骂你!”小孩儿不耐烦地推开南宝珠的手,“小爷我从没在宫宴上见过你,料想不是什么名门之女。替小爷找到爹爹,我爹爹会重重地赏你。” 南宝珠更加惊奇:“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狗眼看人低。” “胖子,你骂谁是狗?!” “狗,你骂谁是胖子?!” 小孩儿愠怒:“你竟敢顶撞小爷!” 他卷起袖管,不管不顾地伸出脑袋,如山羊般重重撞向南宝珠。 南宝珠伸手抵住他的脑袋,一手叉腰,得意洋洋:“毛都没长齐,还敢与姐姐叫板。你爹爹是谁,说出来,让姐姐瞧瞧,哪家人这般不会教孩子!” 章节目录 第518章要抱大腿,哥哥这里有的是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四姑娘,他是宋丞相的嫡长孙,吏部侍郎的亲儿子!您瞧,丞相夫人和宋侍郎在那里站着呢。” 南宝珠:“……” 她保持着抵住小孩儿脑袋的姿势,心虚地抬眸望去。 果然瞧见对面游廊站着人。 男子大约三十岁,生得儒雅翩翩,大约就是宋侍郎。 他身侧站着一位老夫人,想来就是宋丞相的夫人,这稚童的祖母。 小孩儿瞧见家里人来了,急忙委屈地奔过去:“祖母,这位姐姐欺负我!我只是问她路,她就打我!” 南宝珠:“……” 她几时打他了? 宋老夫人心疼地抱起大孙子,心肝长心肝短地安慰了半晌,又冷笑着转向南宝珠:“你是哪家的姑娘,欺凌孩童,闺训何在?!老身定要启禀皇上,治你的罪!” “母亲。”宋侍郎无奈,“定是瑞儿惹祸在先。” “你闭嘴!自打你媳妇死后,我们瑞儿没娘疼,受了多少委屈?!现在随便一个女人都能欺负到他头上,我丞相府颜面何在?!你这女子,是哪家的姑娘,赶快与老身细说。老身倒是要登门讨教一番,你爹娘是如何教女儿的!” 老夫人生得尖嘴猴腮,说话时翻着白眼,毫无丞相夫人的风度。 南宝珠一阵无言。 这老妇人溺爱幼孙,也好意思说她的家教不好! 她正要据理力争,萧弈抱着南宝衣踏出暖阁。 他神态淡漠:“宋老夫人想登门讨教,不妨与本世子一道去南府?正好马车宽敞,坐得下。” 宋老夫人愣了愣。 认出他是萧弈,她瞬间偃旗息鼓。 再蠢也反应过来,欺负她孙儿的小贱人,乃是宝仪郡主的堂姐。 区区南府当然不足为奇,可是宝仪郡主偏偏攀上了靖王府的婚事,有靖王世子撑腰,她哪里还敢登门找麻烦? 宋老夫人面皮抖动,勉强笑道:“一场误会,误会。” “既是误会,”萧弈面无表情,“想必今后盛京城,也不会传出有损我四姨子名声的话吧?” “不会,不会!”宋老夫人连忙惊恐摆手,“南四姑娘是个好女子,老身都看在眼里的!” 萧弈扯了扯薄唇。 他懒得与这老虔婆啰嗦,转身朝宫外走去。 南宝珠想着他那声“四姨子”,又奇怪又欢喜,跟着往宫外去。 宋老夫人目送萧弈走远,才怄火道:“年纪轻轻,便如此不敬重老人,还敢拿权势压老身,瞧着吧,靖王世子萧弈,迟早要栽跟头的!” 宋侍郎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始终凝着南宝珠远去的背影。 他记得刚刚在承乐殿上,南宝珠维护堂妹的模样。 也记得南宝珠教训瑞儿的模样。 如果能娶她当续弦…… 既能镇得住后院,又能好好教导瑞儿。 他玩味一笑,问道:“母亲,您觉得南四姑娘,如何?” 宋老夫人怔愣过后,立刻嫌弃摆手:“商户女,满身铜臭,为妾尚可,为妻,配不上我儿!” 宋侍郎眯了眯眼。 他,倒是蛮中意南宝珠的。 …… 萧弈的马车徐徐驶回南府。 老夫人和江氏等人还在松鹤院守岁,萧弈抱着南宝衣请过安,因为少女醉酒的缘故,他又被南家人一顿嫌弃。 “娇娇平日只喝果酒和米酒,你怎么半点儿不知?” “醉成这样,明日起来要头疼的。” “萧弈啊,你会不会照顾人?” 萧弈:“……” 这么多年以来,敢对他挑三拣四的,也只有南家人了。 仿佛他是上门女婿似的。 他只能把南宝衣抱回朝闻院。 闺房里燃着琉璃灯。 子夜已过,盛京城里的烟花爆竹声渐渐稀少,能清楚听见熏笼里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拔步床里。 少女双颊酡红,细白小手死死揪住萧弈的袖口,不许他走,嘴里还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萧弈在榻边坐了,替她除去鞋袜:“才喝半盏酒,就醉成这副德行,南娇娇,你可真有出息。” 他把鞋袜扔在地上,又替她除去袄裙。 终于把小姑娘脱的只剩衬衣衬裙。 他给她解衣襟系带时,许是手指凉了些得罪到她了,这小姑娘猛然坐起身,哭着使劲儿捶床:“我让你们暖了手再给我更衣,你们是想冻死我是不是?!” 娇纵之态,暴露无遗。 萧弈揉了揉眉心:“南娇娇。” 南宝衣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我是不爱你的。” “那你爱谁?” “楚怀南。” 萧弈眼眸微眯,周身气息逐渐阴冷:“为何?” 小姑娘噘着嘴:“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南’字。” 萧弈:“……” 他也可以改名萧怀南的。 他在熏笼上烤暖了双手,才去摸她的脸蛋,好声好气地哄她:“楚怀南不是好东西,娇娇离他远些。” “他是太子,太子很厉害的。” 萧弈轻哂。 他漫不经心地替她解开里衣系带:“手上握有兵权的人,才叫厉害。要抱大腿,哥哥这里有的是,尽管来抱。” 他撩袍抬脚,黑色官靴慢悠悠踩在床榻边缘。 他自信又强大。 南宝衣睁着迷蒙醉眼看他。 看了半晌,她忽然花痴笑。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啊! 于是她张开双臂,认真地抱住萧弈的大腿。 萧弈:“……” 眉心狠狠一跳。 他沉声:“南宝衣,你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抱的嘛?”南宝衣脸蛋贴着萧弈的膝盖,迷迷糊糊的,“既然被我抱上了,那便是我的郎君……” 她这副醉态,比平日更加娇憨蠢萌。 萧弈抿着唇,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罢,目光掠过她白腻莹润的细颈和锁骨,丹凤眼幽深些许。 他转过视线,没再替她解系带。 再解下去,南娇娇今晚就要惨了…… 他唤道:“余味,替她梳洗更衣。” 今夜除夕守岁,朝闻院的丫鬟都没睡,余味带着一群小丫鬟,正挤在廊下津津有味地偷听墙角,满脸都是八卦。 听见萧弈的唤声,余味急忙理了理鬓发,一本正经地端起大丫鬟的架子,带着侍女们踏进寝屋。 却看见—— , 不确定下一章会不会屏蔽,连不上就是屏蔽了 @QQ 章节目录 第519章她对萧弈的欲念,浑然不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往外走,她们家姑娘死死扒着人家大腿不放! 她们家姑娘衣衫不整、小脸潮红,鸦青长发散落在地,里衣系带同样散开,藕荷色的主腰勾勒出纤细曲线,宛如小荷才露尖尖角…… 活像是被糟蹋之后的样子。 “南宝衣,松手!” 萧弈被围观,心里那个恼。 这些侍女,定要以为他是禽兽不如的人。 传出去,他又要被南家祖母骂。 南宝衣醉眼迷蒙,抬起泛红如花瓣的丹凤眼:“你弄完我,你就不要我了吗?” 以余味为首的一众侍女:“……” 目光诡异。 “弄”这个字,就很意味深长了。 她们抬起清亮亮的眼眸,纷纷好奇又鄙夷地望向萧弈。 她们姑娘才刚十五岁,新姑爷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禽兽啊! 萧弈耳尖滚烫,耳根泛红。 他不是,他没有! 他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朝屋外走。 南宝衣抱他大腿抱得可紧了,后半个身子几乎是在地毯上拖行,拖着拖着,她就哭了起来。 萧弈实在没办法。 他蹲下来,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南宝衣跪坐到地毯上,认真地扯落里衣。 萧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少女的檀发浓密乌黑,打着卷儿垂落在地,灯火下宛如墨笔细细勾勒,像是写意画般风雅美丽。 她宽大洁白的衬裙散落满地,腰肢纤细凝白不盈一握,不知掐折起来是和滋味儿,藕荷色主腰半解半挂着,呈现出的弧度十分美好娇嫩,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萧弈为她擦泪的指尖,顿在半空之中。 浑身的血,像是被烧沸,翻滚奔腾得厉害。 因为过于压抑,他的眼瞳漫上猩红,薄唇的弧度极尽冷峻自持。 他声音嘶哑:“南娇娇……” 南宝衣对他的欲念,浑然不觉。 她抬手,将满头青丝撩拨到背后,把一切美好都呈现在萧弈眼前。 她认真:“我美吗?” 萧弈抿唇。 少女跪坐在灯火里,似遮似掩,像是话本里勾人的巫山神女。 芙蓉香扑面而来,她眼眸含笑多情,仿佛下一瞬就会将他带进她编织的梦境里,在巫山的云雨之中与他共赴极乐。 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小娇娘,怎能不美呢? 他一早就知道的。 他喉结滚动,低声:“美。” 南宝衣吃吃地笑。 她捧着小脸,得意歪头:“我拿脑子换的!” 萧弈:“……” 看出来了。 他强忍着欲念奔出寝屋,在除夕夜的风雪中躺了很久,才终于驱逐掉那股子热意。 可是闭眼之间,仍是她娇美的模样…… …… 新年伊始,朝闻院在手忙脚乱中迎来了正月初一。 南家才在盛京城站稳脚跟,因为是南越首富,再加上与靖王府成了亲家,因此前来交际的人家多如牛毛,富商豪绅、世家权贵络绎不绝,各种礼物如流水般进进出出。 这样的热闹,至上元节才稍作停歇。 上元节黄昏,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她和萧弈约好了,今夜要一起去观凤台看灯会。 南宝珠坐在窗畔,整理桌上的信笺和请帖,忍不住埋怨:“来了盛京城,我要交际的姑娘比锦官城还要多。姐姐妹妹的,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彼此也没几分真心,偏偏还要亲亲热热地姐姐长妹妹短……” 南宝衣拿螺子黛细细描眉:“听二伯母说,正月间不少家族想要求娶小堂姐?” “是啊。”南宝珠翻着花贴,“可我一个也不爱——诶,这个人好烦,隔三差五就给我送请帖,我都被他缠得不敢出门了!” “谁呀?” “叫,宋鸣。据说是宋丞相的长子,如今在吏部当差,官至侍郎。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年纪比我大了一轮,膝下还有个儿子。” 南宝衣点点头,暗道那确实不是良配。 她佩戴上宝石珠钗,回眸望向南宝珠:“小堂姐今夜真的不出门游玩?” 南宝珠摇摇头:“府里花园有灯会,我懒惰,就不出门啦。你回来时,替我带观凤台的美食和花灯。” 自打除夕宫宴结束之后,她出门游玩了两三回,却回回都能碰到宋侍郎,就好像是那个男人在时时监视她。 她很不喜欢这样。 南宝衣起身走到她跟前,玩闹般捏住她的小脸。 她道:“小堂姐生得美,像是一颗莹润生辉的东珠。上元节仕女出游吃茶,是难得肆意游玩的机会,你独自闷在府里,多么没趣儿?再者,二哥哥过来接我,说不定还会带上宁晚舟呢。算算日子,你和他好久没见面了。” 宁晚舟央求萧弈,帮他找个能锻炼自己能力的地方。 萧弈把他调去了大理寺当差,他虽然才十五岁,事情却办得有模有样,除了总是冷着一张脸,在大理寺风评极好。 她提起宁晚舟,南宝珠表情略有些不自在。 那孩子,在大理寺当了几个月的差,每个月都按时把俸禄送到她手上,让她替他保管。 虽然俸禄不多,可是…… 每当她从他手上接过那袋子银钱,心里面总是怪怪的。 仿佛她与他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 “小堂姐?” 南宝衣提醒。 南宝珠回过神,道:“那我便与你一道出门游玩吧。” 有二哥的侍卫保护,料想那宋侍郎近不了她的身。 南宝衣笑眯眯的帮她梳妆打扮。 登上马车时,却没见宁晚舟的身影。 萧弈看一眼南宝珠,淡淡道:“上元夜盛京城万人空巷,为防止火灾和扒手、人贩子,他被抽调去维护市井秩序了。” 南宝珠摇着团扇,神情更不自在了。 维护秩序就维护秩序呗,告诉她做什么? 她又不稀罕见他! 马车行驶到观凤台外,就无法再继续前进。 观凤湖人山人海,比七夕那时更加的热闹。 南宝衣踏下马车,但见华灯宝炬,月色花光,水天明透,画舫如织,湖畔还有表演说书、吞剑、杂剧、唱曲儿、猴戏、魔术等等艺人,惹得百姓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热闹程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她看得眼花缭乱,又听见街头传来哄笑声。 她望去。 街头山棚燃着巨烛和走马灯,灯罩上绘制着狱户故事,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漆黑阴森的刑具。 以宁晚舟为首的衙役吏卒,押着十几名囚犯,每一位囚犯背后都竖着纸板,字字清晰地写着他们或故意纵火,或强抢仕女钗饰,或对女子耍流氓等等罪行。 章节目录 第520章她跪在原地请帮殿下一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得稀罕:“那又是做什么?” 萧弈道:“上元夜盛京城万人空巷,官府特意在热闹的地方设置道场,让牢狱里的囚犯假扮盗贼、淫棍,书写他们的罪名,再让京兆尹当众宣布对他们的惩罚,用以警示世人。” 南宝衣轻摇团扇,眼睛里藏着盈盈浅笑。 她知道的,上元夜京城狂欢,即使是深闺仕女,也可以打扮艳丽,走上街头通宵达旦地玩耍。 官府这般行径,能震慑住一些潜在的犯人,警告他们休想趁着人多,偷盗财物、觊觎美色。 也是告诉出来游玩的姑娘,尽管打扮明艳,尽管放肆游玩,官府会保护你们的! 她弯着丹凤眼:“这是二哥哥想出来的主意吧?” 萧弈笑而不语。 那厢,宁晚舟注意到他们,腰间挎着刀走了过来。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已经比南宝珠还要高。 他看着南宝珠,坦言:“姐姐今夜打扮的很好看。” 这话有些逾越规矩。 南宝珠偷眼瞟向自己妹妹,瞧见她掩扇偷笑。 她脸颊涨红,不自然地别过小脸:“我打扮的好不好看,还需要你来点评?难道我平时就不好看了?” 宁晚舟邪肆挑眉:“姐姐平日里当然也很美。姐姐,长官刚刚给我们今夜当差的每人发了一吊钱,我请姐姐吃宵夜去?” 说完,大胆地牵住南宝珠的手, 南宝珠惊住:“宁晚舟,你还有没有规矩!” 可是少年牵着她的手,牵得那么紧,她根本挣不开。 半推半就的,她被宁晚舟拐走吃宵夜去了。 南宝衣羡慕:“二哥哥,我也想吃宵夜。” 萧弈把她带到观凤台月老庙,月老庙对面有许多卖吃食的摊贩。 两人在八仙桌前坐了,萧弈叫小二上两碗芝麻汤圆。 等待的功夫,南宝衣瞧见不远处有卖百兽面具和糖人的,欢喜道:“二哥哥,我去买面具和糖人,你等着我!” 她行动力一向很强。 萧弈一个字儿都来不及说,小姑娘已经窜进人群之中。 他沉默地捏了捏眉心,示意十言带暗卫跟上保护。 南宝衣买了两根琥珀色糖人。 正要去买百兽面具,忽然有人从背后牵住她的衣袖。 她回眸。 穿浅色袄裙的少女,容貌普通,周身漾着书香气,静静立在花灯下,脸上全无笑意,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南宝衣握着糖人转身,好奇:“宋姑娘?” 宋柔朝她福了一礼,低声道:“能否劳烦郡主,随我走一趟太子府?太子殿下……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南宝衣沉默。 看宋柔这样子,就知道太子被废的这段时间,她定然照顾在侧。 她迟疑:“我与太子殿下交情不深,贸然去探望他——” “殿下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宋柔沉声,“殿下卧病不起,郡主却在这里吃喝玩乐,你心中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南宝衣:“……” 她还真没有。 又不是她撺掇楚怀南逼宫夺位的,凭什么怪罪到她头上! 她舔了两口糖人,眼见着宋柔几乎要哭出声,终于心软些许。 楚怀南被废为庶人,宋柔却对他不离不弃,也算是真性情了。 她道:“那好吧,只是我要去告诉二哥哥一声。” “萧弈和顾崇山联手,害惨了殿下!他妒忌殿下,他不会允许你去太子府探望殿下。”宋柔眼圈泛红,抬袖擦泪,“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递了一块手帕给宋柔擦泪:“领路吧。” 反正二哥哥定然派了暗卫保护她,倒也不怕出事。 太子府距离观凤湖大约两刻钟的车程。 马车停稳后,南宝衣踩着凳子下车,元和街家家热闹,府邸宅院挂满了一排排红灯笼。 太子府却格外寂静。 匾额早已被摘去,因为无人打扫,府邸门前积雪厚重,石狮子旁满是落叶,毫无新年气象。 宋柔推开府门。 南宝衣没见过太子府从前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府邸,荒草丛生,假山黢黑,就连彩漆游廊都黯然无光。 几盏幽白灯笼在寒风中轻曳。 隐隐绰绰的哭声从宅院深处传出来,宛如鬼魅。 宋柔边走边道:“今日是上元节,却也是先皇后的祭日。那些哭泣的人,都是从前在宫里伺候先皇后的老人。” 行至主屋前,槅扇紧闭,灯火微弱。 宋柔推开槅扇,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穿过次间,南宝衣瞧见青帐挽起,楚怀南穿着单薄的寝衣躺在榻上,长发垂落在枕巾旁,昔日温润如玉的面庞犹如苍白金纸。 他消瘦许多。 程载惜捧着药碗坐在榻边,哭得十分厉害。 她抬头望向宋柔,哽咽:“宋姐姐,药喂不进去了……喂多少,都会从殿下的嘴角流出来……殿下是不是不行了?” 宋柔瞬间面色惨白。 程载惜注意到南宝衣,满是泪珠的脸立刻扭曲起来。 她放下药碗,冲上来就要给南宝衣一巴掌! 南宝衣避开。 程载惜撞到圆桌上,腹部疼得她龇牙咧嘴,于是愤恨地转身瞪南宝衣:“贱人,你害了我一家还不够,你又来谋害太子殿下!南宝衣,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就是个红颜祸水!” 宋柔冷冷盯向她:“郡主是我请回来的,你闭嘴。” 她训完程载惜,对南宝衣道:“殿下如今药石无医,我寻思着他是在意你的,若是你亲自喂药,他兴许会愿意喝。还请郡主帮忙。” 说完,端起药碗,认真地呈到南宝衣面前。 南宝衣很是嫌弃。 她平日是很乐于助人的,可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跑到不相熟的男人府里,给他喂药呢? 更何况程载惜还劈头盖脸把她臭骂一顿。 她又不是贱得慌,干嘛还要帮她! 宋柔见她无动于衷地吃糖人,心头一横,忽然端着药碗跪了下去。 她将药碗高高举过头顶:“请郡主帮忙!” 南宝衣惊得赶紧避开。 她笼着眉尖:“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折我的寿是不是?” 宋柔脊背挺直地跪在原地,泪水盈面:“请郡主,帮殿下一回!” 南宝衣心尖尖儿都在颤。 章节目录 第521章在家门口,被权臣大人摁着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恰在这时,一只海东青飞进了寝屋。 它落在床头,收拢羽翼,好奇地歪头打量楚怀南。 南宝衣想起了楚怀南从前的邀请。 他总请她来太子府看鸟,还说他的海东青很喜欢吃鸡腿。 想来,那只被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海东青,就是这一只了。 南宝衣看看楚怀南和宋柔,又看看海东青,终究没办法拒绝。 她接过药碗,小声道:“提前说好,我只帮你们这一回啊。我又不是大夫,喂药这种事,你们不成,难道换了我就能成吗?” 她碎碎念着,在榻边坐了。 舀起一勺药,隔着很远,她就嗅到了清苦的药味儿。 怪难闻的。 她把勺子硬戳进楚怀南嘴里。 宋柔:“……” 程载惜:“……” 且不说药汁有没有喂进去,就这样戳,会戳伤太子殿下吧?! 程载惜正要呵斥,楚怀南虚弱地咳嗽几声,醒了。 他脆弱地睁开眼,瞧见南宝衣,不禁扯起嘴角微笑。 他声音极轻:“嘴里被勺子戳得生疼,因此醒了来。睁眼之前,我想着府里的侍妾们皆都温婉贤淑,大约只有小郡主才会如此鲁莽。睁开眼,果然是你……” 他眉目温柔。 南宝衣却浑身不自在。 她把药碗递给宋柔,讪讪道:“殿下既然醒了——” “我知道,你来一趟,不容易。”楚怀南牵住她的袖角,“若是萧弈苛责你,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他能禁锢你的人,却无法禁锢你的心。小郡主,我知道你远远地恋慕我,我就满足了。” 南宝衣浑身寒毛倒竖。 她拂开楚怀南的手,正儿八经:“你别胡说啊,我何曾恋慕过你!你你你,你好好养病吧,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楚怀南支撑着坐起。 他目送南宝衣火急火燎地奔出寝屋,俊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过了很久,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轻声道:“我知道的,娇娇她是害怕隔墙有耳,因此不敢对我表露心迹。若我能东山再起,若我能东山再起……” 宋柔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药喂到他唇边:“南充容为您求情,不就是为了把您留在盛京城,让您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吗?殿下养好身体,江山也好,美人也好,才能有追逐的机会不是?” 楚怀南微微颔首,神情坚定。 …… 南宝衣急吼吼地回到观凤台月老庙,萧弈仍旧坐在摊位上。 八仙桌上摆着两碗汤圆,他那碗已经吃光了,她的却分毫微动,因为她离开的时间太长,那碗汤圆连热气儿都没了。 她心虚落座,轻咳一声,笑道:“肚子有些不舒服,因此去的时间久了些。” 萧弈睨她一眼,哂笑:“肚子不舒服,却跑到太子府去解决……” 南宝衣更加心虚:“太子府的茅房比较豪华嘛。” 豪华…… 萧弈嘴角抽了抽。 他见南宝衣舀起汤圆,抬手阻止:“这碗凉了,真吃坏肚子,是不是还要再跑一趟太子府?” 说着,叫小二重新煮一碗。 南宝衣眨了眨眼。 二哥哥知道她偷偷去太子府,竟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他是信任她的啊。 南宝衣乖乖吃热汤圆时,萧弈拿了那碗冷却的汤圆,毫不囫囵地吃了起来,许是幼时吃过苦,他如今虽过得豪奢,但一惯见不得食物浪费。 南宝衣吃了两三颗汤圆,拿帕子擦擦小嘴:“太过甜腻,不吃啦。” 萧弈拿过她的碗,毫不避讳地吃完了剩下的汤圆。 吃罢,他给南宝衣买了一盏走马灯,两人便沿着巷弄,慢悠悠地往锦程街方向走。 今夜上元,城中没有宵禁。 一路穿街过巷,家家户户门前都燃着灯,红红的爆竹碎屑和积雪扫落在墙根,离观凤湖越远,巷弄越是寂静。 行至锦程街。 南宝衣提着走马灯,看她和萧弈在地面的影子,小声道:“二哥哥,如今已是正月,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嫁给你啦。” 萧弈挑眉而笑。 南宝衣仰头看他,丹凤眼又清亮又认真:“祖母说,过了上元节,我就不能见你了,要等到咱们大婚那日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的。” 萧弈想了想,道:“那我忍着不来找你。” 他说“忍着”,南宝衣便痴痴地笑起来。 终于走到南家府邸前。 夜空忽然落了细雪。 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曳,将细雪照得迷离绝美。 南宝衣踏上台阶,回眸看萧弈:“二哥哥,我进府啦?” 萧弈负手立在台阶下。 他眼中的小姑娘,手提灯盏,娇美动人,已是十五岁的年纪。 笼火将她淡粉色的袄裙晕染开温柔光泽,恰似她眉宇间的清丽。 他喉结滚动,一想到要等两个多月才能见她,便有些忍不住。 他登上台阶。 他挑起她的下颌,迫着她仰起头,又俯身浅浅地吻她的唇。 他爱极了她的味道…… 大雪渐盛。 府邸门前,萧弈将心爱的小娇娘抵在朱漆廊柱上,渐渐吻得忘情。 南宝衣喘息着,手里的走马灯滚落在地也浑然不顾,细白小手勾住男人的狐裘,周身渐渐泛起一股热…… 就在这时—— “我的天!” 对门突然传来惊呼。 火光骤然亮起,将半座锦程街都照得亮如白昼。 萧弈和南宝衣慢吞吞望去。 对面朱漆府门不知几时被打开的,程府和南府的两家人,目瞪口呆地站在程家府门口,怔愣地盯着他俩。 “哦哟我的天!”南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捂着眼睛拍着大腿直呼,“我们就是去程大人家里坐会儿,你俩这是干什么,啊,你俩这是干什么?!” 南老夫人敲了他一拐杖:“住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 程叶柔劝道:“今夜上元,年轻人肆意玩乐,也没什么要紧。”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南宝衣紧紧揪着萧弈的衣袖,羞耻得无法抬头。 她和权臣大人亲嘴,被看见了! 被谁看见都好,怎么偏偏就被这么多长辈看见! 还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权臣大人摁着亲…… 她明日还如何有脸去松鹤院请安呀! 萧弈把南宝衣护在身后,宽大的黑色狐裘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章节目录 第522章弈生衣世大婚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别怕。” 他轻声。 南宝衣垂着通红的小脸,只默默揪着他的衣袖。 萧弈磊落地站在府邸前。 笼火照耀在他的面庞上,看起来当真是金相玉质,黑色狐裘更衬得他气度高华,挑眉的神态极尽斯文凛贵,仿佛刚刚把人家府里的小娇娘摁在门口亲的登徒子,不是他。 他微微颔首:“祖母。” 南老夫人:“……” 这声祖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喊出口的。 她这张老脸,都替他臊得慌。 萧弈淡淡道:“刚与娇娇逛过观凤湖,特意送她回府就寝。若是诸位没事,我们就回朝闻院了。” 他俯身拾起走马灯。 他牵住南宝衣的手,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正儿八经地踏进府邸。 南家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游廊里,简直无话可说。 南广手都在抖,指着府门骂道:“这萧弈,脸皮忒厚了!” 程叶柔没好气:“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老夫人揉了揉额角。 罢了,晚辈的事,她是真的管不动了。 只愿萧弈能待她的娇娇儿好些…… 南宝衣被萧弈送到朝闻院门口,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别了。 萧弈把走马灯递到她手上,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直视她的双眼:“哥哥走了?” 南宝衣点点头,丹凤眼里藏着些许不舍。 萧弈不禁弯唇而笑。 小姑娘好乖,叫他心疼。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又亲了亲她的眉心和两边脸蛋,最后郑重地吻了吻她红润润的唇。 凝视她良久,他忍不住露齿笑,眼睛里满是独属于少年的朝气和爱慕,认真承诺:“五十二天后,哥哥八抬大轿来娶你。” 南宝衣抱着走马灯,软软地笑了。 也是傻傻的露齿笑。 她使劲儿点点头。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穿过花径,他走几步便回一次头,小姑娘俏生生立在花灯的光影之中,凝视他时的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 空气里弥漫着雪水和梅花的清香。 萧弈走到前院,终于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藏满了欢喜,还有即将娶到心上人的骄傲与满足。 把小娇娘娶到身边,才能心安呀。 往来路过的丫鬟小厮,纷纷面露惊恐。 他们自幼在南府长大,伺候了多年,从没见过二公子笑得这么奔放,怪瘆人的! 另一边。 南宝衣抱着灯笼,晕乎乎往闺房走。 明明是踩青砖上,可是她的双腿软绵绵的,仿佛是踩在了云端。 嘴角始终上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时不时低头娇笑颊飞红晕,宛如喝了两盅果酒。 不看路的结果就是,跨进闺房时,被门槛狠狠绊倒在地。 走马灯从怀里摔出去,漂亮的琉璃罩子彻底摔碎。 “我的小祖宗!” 荷叶惊恐地奔进来,急忙把她扶起,仔细检查过她的膝盖和双手:“膝盖可有摔伤?手掌没摁到琉璃碎片吧?” 南宝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样惊恐:“我的脸可有伤着?” 荷叶:“……” 她家小姐疯魔了。 得知面颊无碍,南宝衣松了口气。 她笑眯眯坐到绣墩上,看侍女们收拾地面狼藉,神态很是快活:“荷叶呀,再过五十二天,我就要嫁给二哥哥啦。” 荷叶也笑:“奴婢很为小姐高兴。” 南宝衣认真地翻开黄历。 大婚的那天,被她特意折起一角,很容易就翻到了。 她眼如新月,爱惜地抚了抚日期。 五十二天,一个季节都还没有走完。 明明不算漫长,可她数着日子,觉得竟有些难捱。 日子一天天暖和。 虽然南宝衣迫不及待地盼望出嫁,但是当日子一天天临近时,少女心中又生出浓浓的舍不得。 嫁人,是姑娘家一生之中多么重要的事情呀。 若是嫁的远了,回一趟娘家,坐马车都得坐上两个月。 虽然她嫁得近,但离别之情并不逊于远嫁的姑娘。 南宝衣抱着黄历本子,又是欢喜又是愁,春夜里甚至悄悄落了几场泪,情之所切,令荷叶和其他丫鬟都生出怜惜的心。 南家本就是做蜀锦生意的。 所以老夫人不肯让萧弈订制嫁衣,早在一年前就吩亲自咐绣娘制作嫁衣,拿过来给南宝衣试的时候,只在松紧上略作修改。 整件嫁衣巧夺天工,流光溢彩,无论是谁见了都称赞不已。 凤冠是萧弈派人送过来的。 南宝衣和荷叶等人围在圆桌边,目瞪口呆地盯着凤冠。 凤冠是用纯金雕琢而成,手艺精致,满缀珠玉,极尽豪奢铺张,只是放在那里就已经熠熠生辉,造型全然只讲究华美高贵,丝毫不在意用料多少。 “乖乖,”荷叶连碰都不敢碰那顶凤冠,脸上满是惊叹,“这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啊!小姐,您要把一座城戴在头上!” 云袖却有些担忧:“只怕凤冠太沉,会压坏小姐的脖颈。” 南宝衣已经试过凤冠。 她一向喜欢这种亮晶晶的珠玉黄金之物,甜甜笑道:“这么贵重的凤冠,多好看呀,我便是拼死也要戴在头上的。” 云袖无话可说。 主仆正盯着凤冠欣赏,余味领着两名嬷嬷进来。 她福了一礼,笑道:“郡主,这位是王嬷嬷,刚从皇宫出来不久,熟知宫廷礼节、王府规矩,乃是老夫人特意为您聘请的,今后您嫁到靖王府,她也会跟随左右,帮您排忧解难。这位是桂嬷嬷,是靖王妃送过来的,是靖王府的老人,也是专门伺候您的。” 南宝衣:“……” 一看这两个嬷嬷的面相,就知道不好招惹。 沉默良久,她求道:“余味,我可以不要她们吗?” “这……”余味为难,“姑娘嫁人,身边总得有一两个嬷嬷跟着才好,您怎么能不要呢?” 新嫁娘脸皮薄,为人处世的经验也不足。 指望小丫鬟提点,能提点出什么东西来? 娘家人又不在身边,只能派一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在新嫁娘旁边指点,凡事商量着来,一则不怕操持中馈时手生出现纰漏,二则不怕被侍妾欺负上头,多好呀。 章节目录 第523章弈生衣世大婚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余味表情,就知道这两个嬷嬷无法退货。 她不悦:“那让她们在院子里伺候,不许进我的屋子。” 余味无奈:“郡主,她们是管事的嬷嬷……” “好吧好吧。”南宝衣摆摆手,“你看着安排。” 她压根儿不想被老嬷嬷管束。 她嫁去靖王府,院子里只要余味、尝心、荷叶、云袖四个大丫鬟,就足够用了,跟着陪嫁过去的小丫鬟也有上百人,根本就不稀罕老嬷嬷陪嫁…… 余味又叮嘱道:“郡主,二夫人和三夫人,让您用罢晚膳之后,去一趟她们房里,说是有话要与你说。” 南宝衣点点头,应下了。 用罢晚膳,她独自去见二伯母和程姨。 程姨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婢女,二伯母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本册子。 南宝衣一见那册子,立刻就不淡定了。 这玩意儿她上辈子也见过。 嫁给程德语之前,她二伯母就特意找她,要给她仔仔细细地讲解册子里的东西。 她几乎能回想起来,二伯母说过的每句话。 像是印证她的回忆,江氏笑眯眯道:“娇娇,你可知你二伯,这些年为何不纳侍妾,不收通房?” 南宝衣暗道,二伯母您出身镖局,身手那般彪悍,二伯敢纳通房,您不得打断他的腿? 但是她面上很配合,甜甜笑道:“都是因为二伯母持家有方,温柔贤淑,令二伯对您情根深种的缘故。” “这只是其一。”江氏笑得合不拢嘴,把册子塞进南宝衣手里,“都是因为二伯母学会了这本册子里的所有姿势,所以你二伯父才如此爱我。夫妻融洽和睦的原因里,彼此情意占了一半,闺中情趣则占了另一半。” 南宝衣翻开册子。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 她小脸微红,羞怯道:“二伯母,我会带回去仔细研究的。” 程叶柔抚了抚她的细背,打量过她的娇躯,不禁担忧:“娇娇才十五岁,虽然已经及笄,却还是年幼了些。你二伯母教你的事,暂时不必着急。等个一年半载,再行闺中之事也是无妨的,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她好温柔。 南宝衣感动地点点头:“谢谢程姨,娇娇记下了。” 南宝衣走后,侍女进来挑亮灯盏。 江氏悠闲喝茶,揶揄笑道:“说什么等个一年半载,你猜咱们的新姑爷等不等得了?我与你赌五千两银子,不出三天,保管咱们娇娇儿下不来床。” 程叶柔掩唇轻笑。 笑罢,她温声道:“赌便赌。他若是真心喜欢咱们娇娇,也该怜惜着些。你们总说他不好,不知为何,我倒是格外信他,他定然会顾及娇娇身体的。” 江氏忽然低笑。 程叶柔好奇:“你笑什么?” 江氏笑得满面通红:“萧弈生得高大,又是习武之人,也不知那活儿如何……咱们娇娇,若能专宠,倒是个有福气的。” 程叶柔也跟着笑:“就怕小姑娘吃不消。” 她们人至中年,不像年轻姑娘那么容易害臊。 虽然在晚辈面前端着架子,但私底下,也会说些荤话打趣逗乐。 她们对南宝衣和萧弈的新婚之夜浮想联翩时,南宝衣独自揣着春宫册,靠在扶栏上。 她捧住滚烫的面颊,想再看看那册子,却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纠结了半晌,她按捺住好奇,决定新婚之夜与萧弈一起看。 想来,权臣大人也未曾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她可以教教他。 被她念叨的男人,正端坐在靖王妃房里。 靖王妃数落不停:“我总说商户女不好,你偏是不听。你娶了这种女人,将来若是回大雍继承皇位,你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萧弈慢悠悠品着茶:“姨母请我来此,只是为了说这些?” 靖王妃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 静默良久,她流露出一副无奈宠溺的姿态:“罢了,你非要娶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我虽然爱你如亲骨肉,可谁让你不把我当亲娘呢?明日大婚,今晚让祝瑶侍奉你,她被我调教得极好,会教你闺中之事。” 祝瑶垂着头,羞羞怯怯地从靖王妃背后走出来。 她今夜特意打扮过,淡粉纱裙似遮似掩,肌肤白皙,身段窈窕。 抬眸时杏眼多情,灯火下格外妩媚。 萧弈低笑。 半晌,他道:“这般佳丽,给我岂不是浪费?姨母既然看重祝瑶,不妨把她送给靖王爷,也好帮你争宠,与你做一对好姐妹。” 靖王妃猛然捏紧手帕,怒声:“萧弈,我可都是为你好!” 萧弈懒得再与她说话。 他站起身,不羁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靖王妃气得心肝疼! 她猛然把花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逆子,逆子!” 祝瑶神情黯然。 她抬手摸了摸猩红湿润的眼圈,弯腰为靖王妃拣拾茶盏碎片,柔声道:“娘娘别生气,世子爷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与世子妃情投意合,一时间容不下奴婢也是有的……” 靖王妃心疼地拉起她。 她温柔道:“本妃在靖王府待了许多年,身边也只有你信得过。你放心,我不会叫弈儿亏待你。等他厌倦了新妇,本妃定然让他纳你为妾。你是个听话乖巧的,由你照顾弈儿,本妃才能安心。” 这厢,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另一边,萧弈刚踏进院子,就有小婢过来禀报,说是桐姑娘请。 萧弈抬眉,望向掩映在葱茏草木中的小绣楼。 萧弈踏上绣楼。 纸屏风依旧横陈寝屋,隐隐绰绰倒映出穿着禅衣、披散头发的女子,她明明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却因为太过思念亡夫,平日里不食荤菜,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瘦,连显怀都未曾。 她正在修剪一束花枝。 她温声道:“明日南小娘子进门,是大喜的日子。可惜小郎无人疼爱,许多事,都没有长辈教你。你只专注读书和功名,平日里太过正经,在如何疼惜娘子方面,怕也是不懂的。” 萧弈跪坐着,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温彤垂下眼睫,羞赧地从矮案底下抽出一本图册。 章节目录 第524章弈生衣世大婚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将图册从屏风底下推出去。 一直推到萧弈面前。 她声音不大自然:“我,我托人从市井里买来的……你且带回去看着,若是看不懂,可以拿去请教你的同僚和朋友,你,你也别怕丢人,每个郎君都有头一回的。” 萧弈捧起图册。 那种事,他怎么可能不懂。 皇嫂此举,纯粹是多余。 但他心里仍旧泛着暖意,低低应答:“我记着了,多谢嫂嫂。” 他从小绣楼出来,行至主屋,却见檐下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沈议潮白衣胜雪,白皙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俊美飘逸。 对视良久,沈议潮晦涩道:“当真要娶她?” “娶。” “娶了她,你就无法登上帝位。娶了她,你就无法坐拥江山。如此,也要娶?” “娶。” “不后悔?” “不后悔。” 沈议潮终于无话可说。 他从宽袖里取出一只锦盒:“我身无分文,只有从小戴到大的那两枚日月星辰戒指,稍微值点钱。我拿去当了,买了一只婴儿佩戴的长命金锁。若你们今后有了子嗣,可以给他戴着玩。权当大婚贺礼。” 萧弈接过锦盒。 打开来,小金锁精致玲珑,是纯金锻造。 他道:“多谢。” 沈议潮摆摆手,将脸转向园林:“沈家亏欠你们,良多。” 他敬重姑母,也很敬重太子表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姑母会诛杀太子表哥! 他…… 无法接受! 沈议潮闭了闭眼,又道:“我如今性命捏在你手上,我会为你效力。可是如果将来回到长安,我依旧会是沈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萧弈不以为意:“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议潮释怀地笑了一下:“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迎亲,我与你一道。” …… 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春夜幽凉,窗棂支开,浅浅的花香顺着夜风送进寝屋,在青帐里弥漫开甜意,对萧弈和南宝衣而言,今夜无疑是难眠的一晚。 终于捱到次日。 五更天刚过不久,鸡还没打鸣呢,南宝衣才将睡了两个时辰,就被余味兢兢业业地唤了起来。 整座南府灯火通明,朝闻院的侍女们进进出出,个个儿面带喜色。 热水烧好了。 南宝衣被丫鬟伺候着,仔细沐身更衣,又端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为她梳妆的罗娘子,是盛京城梳妆手艺最好的娘子,专门给大户人家新嫁娘梳妆打扮的。 她称赞道:“郡主真是我见过的所有新嫁娘里,最美貌的一位!肌肤吹弹可破,小脸粉嫩光洁,便是没有敷粉涂朱,也十分光彩照人!红妆过后,更加的雍容美艳,今日的宾客都有眼福了!” 南宝衣注视着铜镜。 铜镜略显浑浊,可是映照出的姑娘,真真如芙蓉照水。 丹凤眼清润莹澈,弯起来时,像是点亮了整个寝屋。 她示意荷叶给罗娘子赏钱,娇嗔:“罗娘子嘴巴比蜜还甜,给别的新嫁娘梳妆时,想来也是这番说辞。” “那哪儿能啊!郡主殊色倾城,不止我这般认为,这屋里的人,谁不称赞郡主美貌?” 南宝衣被她逗笑。 老夫人携着南家的女眷们进来,瞧见端坐在妆镜台前的少女,惊艳过后,便是浓浓的不舍。 老人家搂着南宝衣,正要开口与她说说话,泪珠却先流了出来。 她透过泪眼凝视南宝衣,哽咽:“我的娇娇儿,已是大姑娘了……” 她一哭,南宝衣的泪意便也漫了上来。 少女扑在老人怀里:“祖母……” 江氏和程叶柔情不自禁地擦起眼泪。 南宝珠坐在旁边哭,嗔怪道:“早知今日如此,我去年就该想法子嫁出去得了!省得留在府里送娇娇出嫁,平白伤心……” 一屋子的女眷,都哭了起来。 江氏擦去眼泪,急忙劝道:“母亲,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娇娇可不能哭,哭花了妆,要给人笑话的。” “是了。”老夫人急忙抬起手绢,小心翼翼为宝贝孙女揩拭泪水,温声叮嘱她,“嫁到别人家,与待在自己家终究是不一样的。凡事与萧弈商量着来,不可恃宠生娇,也不可让他欺负你。若能举案齐眉自是最好,若是将来彼此生了怨气,娇娇过不下去,只管回家来。家里人,这辈子都会宠着娇娇……” 话到最后,老人家已是哽咽不能语。 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宝贝啊,怎么舍得让她去别人家里吃苦。 她真想她的娇娇儿一辈子都长不大,不必忍受婆媳煎熬,不必经历怀胎十月的痛苦,不必为任何男人患得患失。 她真想她的娇娇儿,一辈子都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姑娘…… 南宝衣哭得几度喘不上气。 在这一刻,竟生出不嫁人的冲动。 祖母疼惜她,她又何尝不想一辈子陪伴在祖母膝下呢? 闺房里乱成一片。 余味焦急地跨进门槛,高声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府门外了!催妆曲也唱了起来,郡主,该要准备出嫁了!” 闺房里顿时更加混乱。 南宝珠哭哭啼啼地捧来一面团扇:“娇娇……你可一定要记得,时常回府探望我……我会一直盼着你的!” “我记着!” 南宝衣认真应下。 她接过团扇。 金柄刺绣并蒂莲花的团扇,扇柄垂落长长的金丝流苏,极尽奢华。 南越盛京与大雍离的很近,受大雍国风影响,贵族新娘出阁时,常常会使用团扇遮面,须得等到洞房花烛夜,宾客们都散了,与夫君相对时,才会放下团扇露出花容,称之为“却扇礼”。 催妆曲渐渐近了。 爆竹声跟着响起,是催促新娘梳妆出阁的催妆炮。 长辈们都去了前院招待宾客,年轻的姑娘们以南宝珠和程一墨为首,守在闺房里陪伴南宝衣,顺便也要难一难新郎官,不叫他轻而易举就接走新嫁娘。 南宝衣乖乖仰起头,由罗娘子帮忙补妆。 南宝珠和程一墨等年轻姑娘走到屋外,紧张地翘首张望,很快就瞧见迎亲的公子们过来了。 都是鲜衣怒马的盛京权贵子弟,个个儿皮相俊俏。 可是最吸引姑娘家注意的,却是那位世子爷。 章节目录 第525章弈生衣世大婚4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身姿高大挺拔,穿一袭宽袖绛纱袍,腰系金玉带,头戴蟒金冠,气度冷峻高华,面容英俊如烈阳,狭长的丹凤眼难得勾勒着浅笑,比春日阳光还要多情,只是看人一眼,就叫姑娘家脸红心跳。 贵族少女们忍不住在心中惋叹。 这般俊美高贵的世子爷,竟然便宜了南家娇娘! 可是一想到南宝衣那副殊色倾城的姿容,她们倒也能释怀。 檐下,南宝珠朗声道:“我妹妹自幼娇养,不会叫你轻而易举地接走。二哥,开门封可有准备好?我们姐妹众多,你若是少了谁的,今儿就接不走娇娇啦!” 贵族少女们笑嘻嘻地跟着附和。 萧弈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瞥向姜岁寒。 姜岁寒提着个精致的竹篮子,笑眯眯地晃了晃篮子里面的红封:“一早就准备好了!” 南宝珠拿到红封,迫不及待地拆开。 她愣了愣。 这红封里,竟然包着两千两银票! 不只是她愣住,其他女孩儿们也惊呆了! 两千两银票,对世家权贵而言也不算一笔小数目,萧弈竟然包这样大的红封! 他疯了吧! “仅靠红封,可接不走娇娇。”程一墨不为金钱所动,勇敢地站了出来,“听闻世子爷才学过人,我这里有几个对子,想请教请教世子爷。” 南宝珠和其他少女,连忙为程一墨鼓掌。 对面,白衣胜雪的沈议潮站了出来,淡然抬手作请:“请赐教。” 程一墨眼眸微转,笑道:“凤落梧桐梧落凤。” 众人跟着绞尽脑汁,开始琢磨下联。 沈议潮顷刻间就有了下联,朗声道:“珠联璧合壁连珠。” 这对子十分的吉利,很映衬今日大婚。 男方这边皆都喜气洋洋地鼓掌喝彩:“好!对得好!” 程一墨沉吟:“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沈议潮不假思索:“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喝彩声更加鼎沸。 程一墨敬佩拱手:“沈公子大才,小女子甘拜下风!” 南宝珠噘嘴:“程姐姐,你这就不行啦?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得为难点才好!” “我来。” 始终抱臂靠在槅扇上的寒烟凉,含笑登场。 细长烟管在指尖转了一圈,她睨向男宾们:“武斗,谁敢?” 姜岁寒抱着竹篮子,小声凑到萧弈耳畔:“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寒姐的功夫太可怕,我不敢上呀!整个南越国,能打得过她的恐怕不超过五个人!” 萧弈微微一笑。 他掸了掸宽袖:“我亲自来。” 寒烟凉铁了心要为难他。 少女身形如矫健的刀锋,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 可是萧弈的功夫远远凌驾于她之上,不过短短三十回合,寒烟凉迅速后退,喘息着汗流浃背,手中当作武器的细烟管直接断成两截。 她懊恼:“主子果然厉害……” 这下子,她也护不住南家娇娘了。 萧弈哂笑。 他额角连半点细汗都没有,淡然自若地抛给寒烟凉一枚金元宝:“拿去买新的烟管。” 新郎出手阔绰。 贵族少女们压根儿没有拦门的心思了,纷纷笑嘻嘻地帮着催妆。 乐音不绝,催妆曲渐入高潮。 南宝衣终于被“催”了出来。 槅扇缓缓打开。 余味和荷叶一左一右护着新嫁娘,尝心、云袖等侍女也皆都彩衣新妆簇拥在侧,个个都是花儿一般的漂亮姑娘,笑吟吟地打量她们的新姑爷。 萧弈却只静静凝着被簇拥的少女。 她穿嫁衣,戴着他送的纯金牡丹凤冠,精致的团扇遮住了花容。 她用那双洁白莹润的小手,紧紧捏着团扇雕花金柄,涂着丹蔻的尾指娇气翘起,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他薄唇漾开微笑,轻唤:“南娇娇。”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握扇的手抖了抖。 她将团扇稍稍往下挪,露出饱满白腻的额头,眉心贴宝石花钿,柳叶眉蕴藉风流,再接着,就露出了那双清澈莹润的丹凤眼。 她的眼睛那么干净,仿佛会说话般甜甜弯起。 她在看他。 似是羞怯,她又急忙抬起团扇。 萧弈笑意更盛。 他终于,娶到了南家的小娇娘……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南府,绕过半座盛京城,一路鼓乐大作,侍女们往来撒糖、撒钱,引得全城百姓轰动,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终于顺顺利利地抵达靖王府。 靖王府宾客盈门,不止达官显贵、富商豪绅捧场,就连皇帝和后妃都专门出宫凑热闹。 靖王府在府邸西南选定了“吉地”,露天搭建了青色帐篷,专门用来给夫妇交拜,称之为“青庐行婚”。 南宝衣踏出七香宝车,地面侍女铺了红毡,一路往青庐次第铺去,避免新嫁娘的绣花鞋履踩到地上。 南宝衣踏进青庐,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观礼的人。 金银器皿堆积如山,珍贵的琉璃灯笼比比皆是,排场比皇帝迎亲更加奢华铺张。 终于到了交拜的时候。 南宝衣手持团扇,偷眼望向萧弈。 陪伴她长大的二哥哥,姿容昳丽,与往日的冷峻自持大不相同,他全程都在笑,笑得连眉眼都泛着暖。 她看着,也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颜。 随着礼官高唱,她郑重地与萧弈交拜…… 交拜之后,是夫妻同牢合卺。 南宝衣与萧弈坐在崭新的金丝楠木拔步大床上,围观的宾客挤满了新房,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同牢,是新婚夫妇共食一小猪。 合卺,则是将苦瓜剖成两半为瓢,夫妇各执一半饮酒。 可是到了萧弈这里,所谓同牢简直奢华铺张至极,屋中食物比祭祀典礼时更加隆重繁多,还全部用金器盛放,在无数琉璃灯盏的映衬下,整座闺房金灿灿的,几乎要亮瞎人眼。 所谓的苦瓜瓢,则换成了更加贵重的纯金酒器。 “庸俗啊!年纪轻轻就爱金银之物,真是庸俗!” 前来观礼的宾客,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竟开始口出不逊。 只是,分明也妒忌红了眼。 他们是南越贵族,不知道长安那边成亲时,最盛行奢侈之风。 很多人成一次亲,几乎是举全家之富搞排场,导致婚后倾家荡产,一贫如洗,虽然朝廷颁布过禁奢旨意,但往往越禁越奢。 章节目录 第526章弈生衣世大婚5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骨子里也是个大雍人。 为了给小娇娘攒排场,他恨不能连房子都换成金的。 饮合卺酒时,萧弈倾身,在少女耳畔暧昧低语:“哥哥这可算是,金屋藏娇?” 南宝衣举着团扇,羞怯垂眸。 虽然金器庸俗,但她其实…… 好喜欢的! 饮罢合卺酒,新房里更加的热闹。 按照礼俗,宾客们是可以戏弄新妇的,甚至可以用各种丑言秽语让新嫁娘难堪。 南槿和南椿站在观礼的人群之中,早就对南宝衣这桩盛大豪奢的婚礼妒忌红了眼睛。 好不容易捱到闹新房的环节,姐妹俩面容扭曲妒恨地挤上前,打算给南宝衣一个下马威瞧瞧。 可惜两人还没摸到边儿,十言就带着侍卫闯进了新房。 他抬手作请:“外间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请诸位出去吃酒?” 他家主子一早吩咐,今晚不许人闹洞房。 他身后的侍卫们腰间佩刀,在灯火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寒芒,令新房里的气氛凝固些许。 可是南槿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十言侍卫,你这话就不妥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闹洞房呢?大家说,是不是呀?” 众人群情响应,兴奋地等待戏弄新嫁娘。 南槿恶毒地瞥一眼南宝衣,故意问道:“世子妃,听说你从前有过未婚夫,你与他可曾亲过,抱过,睡过?” 她和妹妹没有南宝衣长得好看,嫁的也没她好。 可是,她总能找到机会,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 借着今夜闹新婚的机会,给她安排上一个“荡妇”的名头,看她今后还怎么端世子妃的架子,还怎么猖狂! 南椿抢着道:“世子妃美貌过人,你前未婚夫定然吃过你的豆腐!你可曾被他摸过?摸的是哪些地方?你快老实交代!”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小手。 即使隔着团扇,也能察觉到小姑娘心情不快。 他眉目渐冷,微笑:“想来是本世子招待不周,没叫二位嫂子喝够喜酒,才让你们如此喋喋不休。十言,请她们出去吃酒。” 十言拱手。 几名侍卫立刻抓住南槿姐妹,不顾她们的挣扎和颜面,如同拖狗般给拖了出去。 所谓的吃酒,则是把她们摁在院子里,拿了漏壶往她们嘴里灌酒,她们惊怕交加拼命挣扎,酒液倾洒,弄湿了她们的妆容和衣裙,被满院宾客围观,当真是好不狼狈! 姐妹俩后悔死了! 新房里其他宾客,看到这副架势,哪儿还敢继续搞事情闹新房,纷纷咳嗽着,紧赶慢赶地跑去前院吃酒席。 十言体贴地为萧弈和南宝衣掩上槅扇。 刚刚还闹哄哄的新房,瞬间恢复了宁静。 宝帐葳蕤,金器灿灿。 萧弈欣赏着他娶来的小娇娘。 …… 此时,靖王府花园,酒宴热闹极了。 顾崇山也在,与人吃了两杯酒,便起身离席,往府外走。 贴身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好奇问道:“督主,您送了那样大的礼,却只吃了两杯酒,连晚膳都没碰……郡主嫁人,您是不是不高兴?” 顾崇山没有回答。 小太监忽然面容扭曲,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蠢货!督主本就中意郡主,如今郡主嫁人,你说他高兴得起来吗?!要我说,督主就该直接抢亲,就该锤爆萧弈的头!他配得上郡主,督主如何配不上?!” 穿过花园照壁。 喜宴的喧嚣和乐音,在春夜里逐渐远去。 花影婆娑,倒映在顾崇山唇红齿白的面容上,更显阴柔凉薄。 他站在照壁旁,忽然伸出手,慢慢扶住照壁。 他垂着过于修长的睫毛,睫影遮住了他的瞳眸,只能依稀看见弧度下压的唇线。 余光落在靖王府随处可见的大红宫灯上。 一股遥远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悄然涌出,几乎吞噬他整个人。 那个姑娘殁了。 皇宫里,那个半生凄苦的姑娘,那个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姑娘,在寒冷的冰窖里,孤独凄凉地走完了最后一程…… 萧弈带着她,一路策马追星逐月,回了昔日长大的锦官城。 他赶去锦官城时,看见破败的南府张灯挂彩,满目灯笼。 他看见那个姑娘,穿着繁复精美的嫁衣,像是美丽精致的彩偶,被侍女搀扶着,与萧弈拜堂成亲。 他看见明灯的火光跳跃在他们的脸上,诡异而又深情。 他看见萧弈揭开少女的喜帕,深情亲吻她的唇。 他看见萧弈的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露出她苍白的唇,和逐渐腐烂的肌肤…… 心脏蔓延开钝痛。 顾崇山眼尾泛红,扶着照壁的手青筋暴起。 她曾有过那么不幸的过往。 而那样的过往,是他和萧弈共同造成的吧? 顾崇山闭了闭眼,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靖王府。 …… 今夜,靖王世子娶亲,满城繁华。 元和街尽头,太子府坐落在黑暗里。 明灯两盏,灯罩积满灰尘,将寝屋照得黯淡不堪。 楚怀南一袭月白纱袍,披着件大袖,青丝披散,靠坐在床榻上,木着脸聆听窗外传来的乐音和热闹。 今夜小郡主嫁人。 她终究成了萧弈的女人。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喜怒哀乐的模样,心脏深处生出浓烈的舍不得…… 她曾鼓励他勇敢。 她曾在上元夜,陪伴他祭奠母后。 她曾在西山猎场的风雪夜里,为他披上狐裘。 南宝衣,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啊。 宋柔端着汤药进屋。 她注视着楚怀南黯然的神情,心脏悄悄收紧。 她垂下眼帘,在榻边坐了,亲自舀起汤药送到他唇畔:“殿下大病初愈,得按时吃药才成。” “外间好热闹。”楚怀南扯了扯唇,“靖王世子迎亲,排场很大吧?我听见那迎亲的乐音和爆竹,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 宋柔又舀起一勺药:“殿下养好身体,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知道您爱南宝衣,只是您如今一无所有,又能给她什么?” 楚怀南沉默。 宋柔终于喂他喝完了汤药,把药碗放到圆桌上,忽然回眸看他。 他仍旧凝视窗外,哪怕窗外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仍旧凝视着。 章节目录 第527章弈生衣世大婚6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柔心脏酸胀的厉害。 他和南宝衣才认识多久,他就那么喜欢南宝衣吗? 她忽然转身扑到楚怀南怀里,声音哽咽:“太子哥哥!她不值得!” 楚怀南心头蓦地一疼。 他垂眸,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少女。 太子府的侍女,都被遣散完了。 这些天,是宋柔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她从前是那么爱打扮的姑娘,可她如今连发髻都松松散散,甚至连珠钗都没有佩戴。 他抚过她的长发,轻轻叹息。 宋柔仰起满是泪珠的脸:“今夜南宝衣和萧弈大婚,臣女愿意以身陪伴殿下,不叫殿下孤枕衾寒……” 她红着眼睛,毅然解开衣襟系带。 “宋柔!” 楚怀南呵斥。 宋柔却已经主动吻向他…… “太子殿下,臣女背后是丞相府,南越朝堂的文官,有一半出自我父亲门下。” “娶了臣女,我父亲定会鞍前马后为殿下效劳,势必扶持殿下登临皇位。” “殿下,娶了臣女吧!” 窗外乐音婉转。 青帐低垂,一灯如豆。 容貌温润如玉的年轻男人,发出一声隐忍地喟叹:“柔儿……孤,定不负你。” …… 靖王府,朝夕院。 琉璃灯火烂漫皎洁。 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两位新人。 南宝衣乖乖端坐在拔步床上,举着团扇的手已经有些酸痛。 她垂着眼睫,透过团扇下方盯着绣鞋,并不敢率先开口。 萧弈注视着她,温声:“‘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娘子芙蓉花面,何故让团扇遮掩了去?” 他称赞她芙蓉花面…… 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 她透过团扇偷瞄萧弈,在触及到男人炽热的目光时,更加的害羞。 萧弈握住她细白的小手。 他柔声轻哄:“放下团扇,好不好?” 南宝衣含羞带怯地点头。 精致的团扇被缓缓放下。 萧弈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娇娘,她画着出嫁时的大妆,比平日还要艳丽倾城,宛如一朵绽放的娇嫩芙蓉,只是看一眼,就让他动心难耐…… 萧弈挑起她的下颌,倾身吻向她的眉眼。 既缱绻,又小心翼翼,爱若珍宝。 吻过眉眼,他又吻向她的唇…… 南宝衣被萧弈托着细腰,朝拔步床仰倒而去。 宽大的嫁衣铺满床榻,像是葳蕤盛开的娇花。 她繁复精美的牡丹黄金凤冠,被萧弈信手取下,随意扔在地上。 她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散落开,好几缕檀发勾勾搭搭地缠绕在萧弈身上,像极了勾人的芙蓉花精。 南宝衣紧张难耐:“二哥哥……” “唤夫君。” 萧弈哑声。 南宝衣睫毛轻颤,女儿家到底脸皮薄了些,并不能那么容易改口。 她偏过小脸,贝齿轻轻咬住唇瓣。 萧弈低笑:“娇娇害羞?” 南宝衣抬手捂住面颊,就势滚进拔步床里侧:“你知道还问……” 萧弈看着她拉起锦被蒙住脑袋。 目光又落在枕巾上。 南娇娇绣的枕巾,两只斗鸡五彩斑斓,神态凶狠。 他爱惜地轻抚过枕巾,笑了片刻,又望向拱起的锦被。 小姑娘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不禁有些头疼。 嫂嫂只给了他春宫图,却并没有教他,若是新嫁娘害羞,该如何是好…… 霸王硬上弓显然是不妥的。 软磨硬泡的话,这小姑娘能给他磨到明天早上去。 他褪去靴履盘膝而坐,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床榻里侧那拱起的一坨,可是他等待了很久,她却仍旧一动不动。 他只好道:“南娇娇,起来陪我说话。” 南宝衣躲在黑暗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二哥哥真傻,往日里也知道耍心机亲她抱她,可是真到了洞房花烛夜,他竟然只是坐在那里,要她起来陪他说话! 余生那么长,什么话说不完,非得凑到洞房花烛夜时说? 她是姑娘家,脸皮薄,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害什么臊呀! 扯开锦被,上啊! 勇敢地上啊! 然后她半推半就的,事情不也就成了?! 偏他磨磨蹭蹭…… 南宝衣又气又急,在被窝里等了好半晌,仍旧不见他有所行动,只得亲自掀开锦被。 她跳下拔步床,从妆镜台的宝匣里,取出一本小册子。 她坐回榻上,把小册子塞进萧弈怀里,红着脸小声道:“你,你先读个仔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咱们,咱们再慢慢讨论。” 萧弈:“……” 他掂量掂量册子,忍着笑瞥向小姑娘。 南宝衣被他盯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萧弈晃了晃册子:“娇娇都看完了?” 南宝衣别过小脸,没吭声。 她本想留到洞房花烛夜时,和二哥哥一起看。 可是她没忍住,昨夜就仔细看过了。 她正经道:“食色性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我只是一知半解,但想来是比二哥哥强的。” 萧弈抬手扶住额角,低低地笑。 他到底是差劲到什么样,才会让南娇娇和皇嫂都觉得他不会? 笑罢,他丢掉册子,眸光漆黑。 他倾身,忽然霸道地吻住少女的唇—— 南宝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滚进红罗帐。 帐幔垂落。 繁复精美的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萧弈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系带和盘扣,干脆直接撕破锦缎。 裂帛声惊心动魄…… 余味等侍女守在屋外。 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传出细弱的哭声。 “不要了……”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透着几分楚楚可怜,像是勾挠在人心上。 荷叶对着槅扇抓耳挠腮,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努力地朝里面张望:“成了吗?礼成了吗?!” 云袖迟疑:“咱们郡主哭成那样,应当是成了。” 余味蹙着黛眉:“世子妃哭得好凶,不会出事吧?” 侍女们担惊受怕。 闺房之中。 帐幔支开一小方昏暗暧昧的天地。 芙蓉花的甜香弥漫在帐中,令人闻之欲醉。 萧弈穿着寝衣盘膝而坐,头疼。 南宝衣抱着锦被缩在床脚,哭哭啼啼,委屈得厉害。 她抬起满是细碎泪珠的睫毛:“太疼了……二哥哥,我不要。” 她看书上描述的那般,还以为有多么快活。 可是亲自上阵,才发现疼得要命。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萧弈眼眸晦暗。 虽然已经及笄,可是小姑娘仍旧太过青涩,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扣扣 章节目录 第528章弈生衣世大婚7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未免伤了她、又给她留下阴影,萧弈决定暂且忍耐。 把小姑娘放在府里养个一年半载,等她慢慢接受他,或许会好点。 他狠狠闭了闭眼,压下那股悸动。 他缓了很久,才终于恢复正常。 他挪到南宝衣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极有耐心:“娇娇不喜欢,那就不要。来日方长,我陪你慢慢准备,好不好?” 南宝衣泪盈盈的。 她凝着萧弈,心慌慌。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他的东西。 二哥哥看起来英俊潇洒,可是那东西却如此狰狞可怕! 再怎么慢慢准备,她也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春夜漫长。 南宝衣与萧弈共眠一榻,心里面真是百转千回。 经过刚刚那事儿,她甚至不敢直面萧弈,只是背对着他睡。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旧能感受到,那东西从背后抵着她…… 她好紧张啊! 今日大婚,她太疲惫,在紧张里,终于渐渐坠入梦乡。 闺房里的灯火都燃尽了,月光照进帐幔,洒落温柔清辉。 萧弈揽着她的腰。 他听着小姑娘匀净的呼吸,翻起身看她。 南家的小娇娘,厚密的檀发宛如云缎,小脸白嫩娇美。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去勾勒她的眉眼,勾勒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会厌烦。 终于把她娶到手了…… 萧弈想着,低头去亲她的脸蛋。 小姑娘睡得迷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锁骨下方那美妙的起伏。 萧弈又从背后抱着她。 大掌悄然探进她的寝衣。 他不敢用力,只敢小心翼翼地碰一碰。 好软…… 南宝衣闭着眼睛。 藏在被子里的小手,忍不住地轻颤。 二哥哥亲她脸蛋时,她就醒了。 没想到,他竟然…… 萧弈碰了片刻,注意到她呼吸略有些乱。 他慢慢收回手,轻声:“你是不是醒了?” 南宝衣小小声:“没有呀。” 萧弈:“……” 帐中陷入诡异的沉默。 南宝衣忽然鼓起勇气,回头看他。 月色清透,权臣大人的脸颊弥漫着莫名的红。 他平日里看着骚里骚气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这么纯情。 是了,他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的。 南宝衣主动滚进了他怀里。 她仰头,丹凤眼亮如星辰,悄悄对他咬耳朵:“二哥哥,我愿意给你摸的……我已经嫁给你了呀!” 如此娇憨体贴的话,令萧弈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抱住南宝衣,犹如抱住了此生的珍宝。 次日。 今儿要给靖王爷和靖王妃敬茶。 宗法规矩,新妇要在成亲第二日行谒见舅姑之礼,再在三月后行庙见之礼,否则,哪怕夫妻双方已行交拜合卺之礼、已有夫妻之实,但新妇若是不拜公婆、不拜祖宗,仍旧会被视作外人,所谓的婚姻也不会被律法承认。 当今世道,“成妇”礼是远远比“成妻”礼重要的。 萧弈牵着南宝衣踏进门槛。 靖王爷和靖王妃端坐在上,姜侧妃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坐在一侧,还有些重要宾客也在场,都是来看新妇的。 随着两人踏进门槛,众人眼前一亮。 萧弈穿着绛纱袍,自是金相玉质,风流蕴藉。 而他身边的新嫁娘,才十五岁年纪,尚还娇小稚嫩。 梳着漂亮的芙蓉归云髻,穿精致的丹霞色襦衫,系白素罗裙,裙尾上用金线满绣祥云,腰间系着长而飘逸的双绮带,行走间纤腰广袖,顾盼时凤眼清润,惊艳了满屋的人。 他们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登对非常! 众人的赞叹声里,靖王妃悄悄翻了个白眼。 女子太美貌不是什么好事,平白勾引她的弈儿,耽搁弈儿前途! 姜侧妃跟着翻了个白眼。 南宝衣太过美貌,把她的两个儿媳妇衬托得像是腐烂的木头! 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带那两个蠢货出门?! 好想换儿媳妇啊! 南槿和南椿同样跟着翻白眼。 昨夜萧弈为了南宝衣发怒,令她们在宾客面前丢尽脸面。 今后府里,还有她们说话的余地吗? 眼见着气氛沉闷,靖王爷淡淡道:“进了门,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宝仪不必太过拘束。” 南宝衣盈盈浅笑,向他们行礼。 她又向靖王夫妻献过枣栗腶脩,又献过香泽、花粉、衣物,谒见舅姑的礼便算是成了。 接下来是看新妇。 将新妇介绍给族人、亲戚、朋友,也借机考察新妇容德。 萧弈指着在场众人,一一介绍过去。 除了靖王夫妇、姜侧妃、楚青云楚青河兄弟、南槿南椿姐妹,府里还有几位宠妾,以及庶女楚珊珊。 也算是大家族,就是孩子少了些。 南宝衣随萧弈落座。 她的容貌自然是没得挑,就算放在后宫,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南槿捏着帕子,阴阳怪气道:“咱们世子妃生得真好看,刚进门,就吸引了府里所有男人的注意。世子爷,您可要仔细盯着点,莫要让世子妃红杏出墙,勾了谁的夫君!” 这话真不中听。 南宝衣刚进门,不方便反驳。 萧弈指节轻轻叩击花几,似笑非笑:“大嫂这张嘴若是不想要了,可以走一趟大理寺,本世子亲自给你剪舌头。” 南槿:“……” 她怕极了萧弈,急忙捂住嘴,惊恐地低下头。 姜侧妃哧哧地笑起来:“世子真是,好好的大喜日子,吓唬槿儿作甚?世子如今大婚,西楼里的那位姑娘,又怀了你的骨肉,真是双喜临门。世子妃,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当嫡母啦,多么值得欢喜的事呀!” 她笑得不怀好意。 她就是要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南宝衣难堪。 只要南宝衣跟萧弈闹,就会落一个善妒的名声,萧弈接下来定然不得安生,可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挡了她儿子册封世子的路呢?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南宝衣格外温婉贤淑。 她温柔道:“我也十分喜爱那个孩子,很盼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来到世上。为人妻者,当贤淑大方,开枝散叶的事,确实值得欢喜。” 姜侧妃:“……” 表情逐渐扭曲。 这南宝衣,还是个女人嘛?! 她连妒忌都不会的?! 章节目录 第529章小郎和娇娇势均力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又瞪了眼自己两个儿媳。 干啥啥不行,整天只知道缠着她儿子,缠着就缠着吧,能怀上孩子也是好事,可是她们进门半年怀不上也就罢了,还作天作地不许她儿子纳妾! 瞧瞧人家世子妃,人家多么大方呀! 庶女楚珊珊盯着南宝衣,眼睛里掠过冷意。 她微笑:“世子妃嫂嫂果然如传言那般美貌,你一介商户出身,能高攀上我兄长,真是府上积德啊。” 南宝衣抬眸看她。 楚珊珊容貌秀美、小家碧玉,说起话来却令她很不舒服。 她好像没得罪过她呀! 南宝衣琢磨着,毫不谦虚地微笑:“府上确实是积德行善之家,曾在蜀郡捐赠过数百万两雪花纹银,用于赈济百姓、修路造桥、修缮书院。楚妹妹既然说是‘高攀’,不知你府上可做了什么积德的事?” 楚珊珊:“……” 她紧紧捏着帕子,无话可说。 姜侧妃不肯轻易放过南宝衣,又道:“说起来,新妇过门之后,要亲自操办一场宴会,宴请世家权贵登门吃酒,彼此也好重新认识。世子妃可有想好,该如何操办春日宴?” 春日宴? 南宝衣挑眉。 “世子妃出身不好,没办过宴会,也在情理之中。”姜侧妃微笑,“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替你操办。” “好了。”靖王打断她,“宴会那种事,有什么要紧的,也值得你特意拿出来说?世子,你带世子妃在府里逛逛,熟悉一下府邸院落。” 南宝衣随萧弈起身,朝靖王夫妇福了一礼,退出了正厅。 回到朝夕院。 南宝衣终于松了口气,嗔怪道:“都是些妖魔鬼怪,叫人生气。” 萧弈环住她的细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咱们去西楼。” 西楼住着皇嫂嫂。 南宝衣眼前一亮,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见舅姑之礼。 温彤早就吩咐侍女准备了好酒好菜。 她笑容满面,连气色都比平日红润健康:“小郎终于娶妻,你皇兄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娇娇年纪尚小,还有许多事不懂,你要耐心教她,要好好疼爱她,别叫她受委屈。” 萧弈在外人面前,一贯冷峻自持。 闻言,只是略微颔首。 南宝衣弯着丹凤眼:“皇嫂嫂待我真好!皇嫂嫂,等忙完这阵子,我来西楼找你玩,说好了,你要教我音律和白纻舞的!” 少女笑起来又甜又润,比春日的阳光更加烂漫。 温彤好喜欢她,柔声道:“娇娇美貌纤瘦,跳白纻舞定然好看的。等将来有机会去长安,娇娇定能把其他小娘子都比下去,娇娇会成为长安第一美人的。” 南宝衣得意。 她歪头望向萧弈:“二哥哥,你听见没有,皇嫂嫂夸我呢!” 萧弈给她夹了一只鸡腿,哂笑:“皇嫂别夸她,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基本的舞艺都不会,白纻舞还是免了。” “你总揭我短!” 南宝衣恼怒。 他把她幼时的糗事都告诉皇嫂嫂,如今又说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难道他就四体勤快了吗?! 她握着竹筷,认真地望向温彤,开始揭萧弈的短:“皇嫂嫂你不知道,二哥哥他小时候十分的坏,府里没有人喜欢他。他在书院读书,可是他一个朋友也交不到,人家都不稀罕跟他玩!” 萧弈嗤笑:“娇娇幼时就不坏吗?是谁逼迫我当你踩脚凳的?” “二哥哥更加恶劣,我刚踩到你背上,你就故意站起身,害我摔了跟头!” “娇娇幼时曾烧了我所有的藏书。” “那是因为你笑话我大字不识!” “是娇娇先笑话我,读再多的书,也仍旧是个废物,我才嘲笑你大字不识。” “你——”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争了起来。 温彤觉得十分有趣儿,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娇娇要哭了,小郎终于止住话头,好声好气地哄她,却没想到小姑娘只是假哭,他稍微示弱,她便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小郎和娇娇势均力敌。 想来他们今后的日子,定然能过得有滋有味。 温彤饮了半盏清水,含笑望向窗外。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她与阿宁,也曾有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 她有些想念她的夫君了。 用罢膳食,南宝衣和萧弈要回屋。 温彤叮嘱萧弈道:“接下来是三日回门,回门的礼物要提前准备好,不可以太轻率单薄,让亲家觉得咱们不重视他们娇养的姑娘。” 萧弈颔首。 然而他又没有娶亲的经验,他怎么知道回门礼要准备些什么。 南宝衣自告奋勇,要亲自准备回门的礼物。 皇嫂嫂说不可太轻率单薄,她去库房挑了好些贵重人参、红珊瑚摆件、羊脂玉宝瓶等宝贝,打算当做回门礼。 她坐在西窗下写礼单。 桂嬷嬷端着茶托进来,瞄了几眼礼单,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世子妃,不是老奴多嘴,您这是要搬空靖王府吗?知道的晓得您这是回门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娘家没钱,拿靖王府的东西补贴您娘家呢!” 她是靖王妃送到南宝衣身边的嬷嬷。 南宝衣瞧见她就烦。 她捏着毛笔,质问:“朝夕院,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桂嬷嬷放下茶托,振振有词:“你我说了都不算,这王府,是王妃娘娘说了算。世子妃,您已是靖王府的人,回门礼怎么送,您应该去请教王妃娘娘。” 南宝衣气笑了。 她道:“我拿自己嫁妆里的东西当回门礼,还需要请教王妃?桂嬷嬷,世子娶我,排场豪奢盛大,他已是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目前朝夕院里的一应开销,都是在用我的嫁妆,就连你的月钱,也是从我嫁妆里出的。” 她母亲是宋家大小姐,留给她的嫁妆本来就多。 再加上祖母把萧弈的聘礼全部放进了她的嫁妆里,又添了无数金元宝,她的嫁妆加起来几乎可以买下十几座城池。 桂嬷嬷一愣。 世子娶亲的排场,她是看在眼里的。 没想到,世子爷竟然是倾家荡产搞出那么大排场的! 她复杂地瞄一眼萧弈。 他正跪坐在矮案对面翻看游记。 似乎是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抬高书页,显然是为花媳妇嫁妆养家而感到羞耻。 这世子爷,也是光风霁月位高权重的男儿。 没想到,竟然要靠世子妃养着! 桂嬷嬷觉得自己又可以出门八卦了。 南宝衣提笔舔墨。 她从容不迫地看向桂嬷嬷:“桂嬷嬷,你现在告诉我,朝夕院,是我说了算,还是王妃说了算?” 章节目录 第530章萧弈哑声娇娇帮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桂嬷嬷谄媚:“当然是世子妃您说了算!” 谁给她发月钱,谁说了算咯。 南宝衣加加减减的,终于写完礼单时,已是日暮。 她搁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我从前看二伯母掌管后院,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可是轮到自己,才知道当家做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送礼、交际,那都是有讲究的。” 内宅贵妇们的交际,都要根据官场上的形势来。 比如萧弈在朝堂与哪家官员交好,南宝衣就会与那家官员的内眷交好,来往频繁不说,送礼时也会比别家更讲究。 萧弈合上书卷。 黄昏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他家小娇娘的睫影和鼻尖上跳跃,她懒懒托腮的模样,像是锦绣仕女图。 他伸手,珍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操持家务,并不比经营朝堂更加容易。余生,辛苦娘子了。” 他懂得她的辛苦,南宝衣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色如泼墨,悄然笼罩了整座皇城。 朝夕院主屋,一灯如豆。 南宝衣沐过身,趿拉着软鞋从耳房里过来,瞧见萧弈穿着洁白的寝衣,靠坐在拔步床外侧翻书。 她踢掉鞋子,想从他身上爬过去。 刚碰到他,就被他拦腰抱住。 他把游记丢到墙角,翻身将她抱进被窝,随手解开帐幔。 他刚刚听着耳房的水声,想象着南娇娇沐身的情景,当真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捱到她回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把她抱到怀里。 他那么高大健硕,南宝衣与他比起来实在太过娇小,被他抱在怀里时,像是雄鹰张开羽翼遮住了娇养的金丝雀,令她止不住地轻颤。 萧弈声音沙哑:“南娇娇,我难受。”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 别家儿郎在他这个年纪,都妻妾成群了。 可他连女人是什么滋味儿,都还没有真正尝过。 他幼时跌爬滚打地长大,长到十六岁时,听书院里的同窗提起去花楼的销魂滋味儿,也曾起过去花楼看看姑娘的念头。 可是他去到花楼,看着那些环肥燕瘦卖弄风清的女人,并不能产生任何悸动,反而生出浓浓的厌恶。 回到南府,他看着那个俏生生站在春阳下,对他颐指气使的娇气包,莫名地生出一丝心动。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喜欢的是娇气甜软的姑娘。 原来,他并不厌恶南娇娇。 而南娇娇永远不会知道,她十二岁那年,跑到枇杷院讨好他时,他面上淡定如水,可是心里面却泛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得知她要与程家退亲时,那夜他梦见她犹如巫山神女,在梦境中宽衣解带,与他共赴云雨…… 那些散落着欲望的凡念,在今宵野蛮生长。 红帐低垂。 萧弈抱着温香软玉,在她耳畔呢喃低语:“娇娇,娇娇……” 南宝衣紧张地喘息着。 她泫然欲泣:“我还没有,还没有准备好……” 昨夜太疼了,疼到她根本没办法忍受。 她很欢喜与二哥哥一起入眠,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与他做那种事。 萧弈的呼吸有些重。 得偿所愿地娶了个娇气包,还能怎么样,只能宠着她、纵着她呗。 他拉起她的小手,声音又喑哑几分:“娇娇帮我……” 她摸到了…… 南宝衣惊得睁圆了眼睛。 她惊骇地挣回手,强忍着去洗手的冲动,毫不迟疑地拒绝:“不要,脏……” “不脏。”萧弈轻哄,“洗干净了的。” 南宝衣仍旧拼命摇头。 萧弈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眼眸逐渐晦暗深沉。 南宝衣想起看过的册子,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紧张地别过小脸,捂住小嘴:“你,你想都别想啊!” 帐中静默。 南宝衣捂着嘴,突然想起来她的手碰过哪里。 萧弈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 已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南府一大早就热热闹闹,厨房里杀鸡宰鱼,厨娘忙着精心烹制午膳,阖府上下的侍女和仆役也都面带笑容,因为今天是他们五姑娘回门的大喜日子。 南宝衣和萧弈踏进松鹤院正厅,长辈们已经等在这里了。 老夫人打量这对新人夫妇。 两人皆是好颜色,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养眼。 她的娇娇儿面色红润羞怯,行走时步态端庄优雅,似乎还是处子。 都成亲了三天了,怎么还会是处子呢? 她心中疑虑,却不方便当众询问,便笑着受了他们的礼。 说了片刻的话,男眷和女眷就分开了。 内室。 南宝衣扑腾着钻进老人家怀里,一个劲儿地撒娇:“祖母!” “都是人家的媳妇了,还这般娇气。”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奇问道,“娇娇儿,你老实与我说,萧弈这三天是不是没碰过你?他是不是嫌弃你?” 南宝衣:“……” 萧弈嫌弃她? 她都快嫌弃死萧弈了! 那厮这两晚变着花样地带她玩,都快把她的手和其他一些地方蹭破皮儿了! 老夫人担忧:“娇娇儿,他是不是宠爱那个通房,不肯宠爱你?” “祖母,您想到哪里去了?”南宝衣紧忙安慰,“我与二哥哥情投意合,您不要为我担忧。” 她不好意思直言是自己娇气怕疼的缘故,因此婉转道:“我才及笄不久,二哥哥和我都觉得过早恩爱,对我身体不好,因此想着再养个一年半载。” 老夫人面露狐疑。 萧弈会这么好心? 程叶柔摇着团扇轻笑,得意地瞟了眼江氏,像是在说,瞧瞧,我就猜到这两人没那么快洞房。 江氏挑了挑眉,认命般拿出五千两银票悄悄塞给她。 老夫人抚着南宝衣的脑袋,又凝重道:“这几日,我在府里左思右想,那个怀了孩子的女人,终究留不得。季嬷嬷。” 季嬷嬷端着托盘走出来。 这黑脸的老嬷嬷,亲眼看着南宝衣从小婴儿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新嫁娘,对她的疼爱与亲生祖母无异。 她恭敬道:“五姑娘,老奴会与您一同返回靖王府。这些药带有毒性,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您放心,老奴保管叫那个侍妾一尸两命,把她和她孩子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给您带来困扰。” 南宝衣:“……”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章节目录 第531章小娇娘那么美,只想藏起来一个人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无奈地拽住老夫人的衣袖:“祖母,那侍妾也是可怜人,您不能这么狠心。而且她待我很敬重,并没有与我争宠的意思。再者,再者她身体虚弱,姜大哥说,她可能勉强撑到孩子生下,就要西去了。” 这是实话。 皇嫂嫂忧思过度,全然只是为了腹中骨肉才努力活着。 姜岁寒说,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或许就会撒手人寰。 老夫人蹙着眉。 她在后宅活了几十年,比寻常妇人更加心狠手辣。 但娇娇儿说到这份上,也确实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她只得叮嘱南宝衣警惕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南宝衣好奇道:“只顾说我去了,怎么不见小堂姐?” 内室安静了一瞬。 半晌,江氏为难道:“昨日宫里下了旨意,让你小堂姐准备一番,过两个月去宫中参加选秀。” 选秀! 南宝衣正喝茶呢,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她小脸涨得通红:“皇上一把年纪了,真想夜夜做新郎?纳一个南家的女儿还不够,还想再纳一个?!” “不是给皇上选,”程叶柔也有些难以启齿,“是给成王和英王殿下选。我们打听过了,这次参加选秀的,共有三十九名姑娘,要给两位皇子选出正妃和侧妃。只是吧,我们都舍不得让珠丫头嫁去王府与人争宠……” 南宝衣暗暗点头。 太子被废,朝中百官呼吁皇帝重新选定太子人选。 这次给两位皇子选妃,想必也有决定太子人选的意思。 她的小堂姐出身商户,皇子正妃是一定做不了的,老皇帝把她安排进去,肯定是看中了南家的滔天富贵,想让她给他儿子当个侧妃,也好借此收拢南家的富贵。 老皇帝看着经常犯蠢,心里面却明镜似的门儿清。 她问道:“选妃是哪一日?我也进宫去。” 她得拦着,不让小堂姐被皇子选中。 皇子侧妃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跟了小公爷呢。 江氏揉了下手帕,神情有些微妙:“倒也有不参加选秀的办法。” “什么办法?” “相府那边请了媒人登门提亲,想让珠丫头给宋侍郎做续弦。若是咱们应了,就能不参加选秀。” 南宝衣愣在当场。 什么相府,什么宋侍郎,她通通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续弦”二字。 她道:“这可不成。小堂姐才多少岁,怎么能给人当续弦?再说了,小堂姐定然不喜欢宋侍郎,这桩婚事不成的。” “咱们也是这般想的,因此没有答应。”老夫人喝了口茶,“管他是相府还是王爷府,总归不能委屈珠丫头。” 南宝衣悄悄放了心。 家人很疼爱她们,不会为了和皇亲贵胄沾亲带故,就叫珠珠受委屈。 她道:“小堂姐被迫参加选秀,心情定然不好。祖母,我过几日要办一场春日宴,宴请盛京城名门贵女,也叫小堂姐过去小住几日,可好?” 老夫人略一思忖。 珠丫头在盛京确实没有朋友,若能借着小住的机会散散心,那也是不错的。 于是她同意了。 回到靖王府已经入夜。 南宝衣沐过身,坐在灯火下铺纸研墨,要写春日宴的宴请名单。 她身侧,西窗支起,园林里花影婆娑,隐隐传来春夜的虫鸣声。 萧弈洗漱干净,从耳房出来时,就看见小姑娘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矮案后写字,巴掌大的脚丫子在白丝绸裤脚中若隐若现,半湿的檀发垂落在地,衬得她弱质纤纤。 他拿着帕子走过去,在她身后盘膝而坐,替她擦头发。 他道:“在写什么?” 南宝衣提笔蘸取金墨:“写春日宴的请帖。我打算六日后在王府设宴,宴请盛京城各大世家权贵,也接小堂姐来朝夕院小住。只是宴请的人有些多,我得写几十封请帖呢!” 萧弈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他睨了眼小姑娘。 她垂着睫毛,瞳珠清润认真,红笺上的簪花小楷极尽端丽。 他知道的,她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总是格外的认真。 南宝衣想起什么,又问道:“二哥哥,我接小堂姐来朝夕院小住,你不会有意见吧?” 萧弈慢吞吞给她擦头发:“我倒是敢。” 为了娶南娇娇时的排场,他把从青枫一渡搞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换作给她撑脸面的金银器皿。 现在朝夕院一应开支花的全是南娇娇的嫁妆,他和皇嫂都被她养着,他哪儿敢置喙。 南宝衣很享受掌握财政大权的快感。 她笑眯眯又写了一封请帖,才搁下毛笔,转身搂住萧弈的脖颈,亲了口他的下巴,撒娇道:“二哥哥抱我上榻。” 她一提“上榻”,萧弈就抿着唇笑。 他一笑,南宝衣突然就寒毛竖起。 她急忙把那双细白小手缩进袖管,低声恳求:“二哥哥,我仔细想了想,要不我今晚还是和皇嫂嫂睡吧……” 萧弈温柔:“皇嫂怀着身孕,辛苦得很,你去打搅她作甚?哥哥陪你睡,给你讲故事啊。”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眼看着距离拔步床越来越近,几乎要哭了。 她一点儿也不稀罕萧弈的故事啊! 两人刚滚到床榻上,槅扇忽然被敲响。 萧弈不耐烦:“进。” 王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踏进寝屋,喜气洋洋地侍立在床边,恭声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新婚已有三日,从今往后,就由老奴等人伺候在房中,照顾世子爷和世子妃沐身起夜。” 南宝衣丹凤眼睁得圆啾啾的。 她躲在萧弈背后,不悦道:“我们屋里不要人伺候的。” 萧弈总是不正经,给人看见他们在榻上做那种事,多害臊啊! 王嬷嬷正色:“老奴是从宫里出来的,妃嫔们侍寝时,殿中也都有宫女专门伺候。世子妃,规矩不能废啊!” 南宝衣拽了拽萧弈的袖角。 萧弈睨着王嬷嬷,淡漠吐字:“滚。“ 小娇娘的身子那么美,他只想藏起来一个人看。 这三个歪瓜裂枣赖在屋里,平白扫了他的兴致。 王嬷嬷是南老夫人派来伺候南宝衣的,仗着资历老,敢倚老卖老地顶撞南宝衣,可是萧弈身居高位,不笑时冷峻凉薄,着实令她胆寒。 她只得咽了咽口水,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地出去了。 南宝衣松了口气。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 章节目录 第532章打脸姜侧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和锁骨,很有耐心地教她:“奴大欺主,今后我若是去了官衙,你要拿出世子妃的派头,狠狠训斥不听话的嬷嬷和侍女。” 南宝衣迟疑:“她们会不会记恨在心,会不会背地里骂我刻薄?” 萧弈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恩威并施,她们不敢。她们搬出什么规矩也并不重要,在朝夕院,娇娇的话,才是规矩。” 他的教导,给了南宝衣莫大的启发。 她点点头:“我记下了。” 次日。 萧弈要去大理寺官衙,他走后,南宝衣没睡多久,就被桂嬷嬷唤醒了,她身后还陈列着许多侍女,手里端着水盆、毛巾、香膏等物,显然是要伺候她洗漱更衣。 桂嬷嬷笑道:“新婚已过,府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世子妃,您今后每天都要这个时辰起床,然后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侍奉她用早膳。” 南宝衣坐起身。 从前她在家时能睡到晌午,嫁人之后,却要起得比狗早。 她嫁人,到底是图什么啊! 她酱酱酿酿地梳妆打扮妥当,带着余味去正厅。 靖王妃和姜侧妃都在,南槿姐妹也已到场,那位庶女楚珊珊也在。 媳妇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因此因为南槿姐妹只能先侍奉婆母用膳,再去小桌子上另外吃一顿。 南宝衣请过安后,姜侧妃讥笑:“世子妃起得可真够晚的。南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南宝衣被萧弈宠了这么久,是有起床气的。 她睨向姜侧妃:“你一个妾室,却好意思讥讽世子妃,靖王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姜侧妃猛然攥紧手帕! 靖王妃见她吃瘪,不禁微笑。 她为了在姜侧妃面前显摆自己正室王妃的派头,又为了拿捏南宝衣,于是得意吩咐:“宝仪,过来伺候本妃用早膳。” 南宝衣是不愿意的。 她深深呼吸,原本想说服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帮靖王妃布菜也不算什么,可是她看了看靖王妃眉梢眼角的得意,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一心要给萧弈做小妾的祝瑶,发现自己压根儿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靖王妃原也不是二哥哥的亲娘,她凭什么伺候她用膳? 于是她讥讽:“王妃自己没手吗?” 靖王妃:“……?!” 南宝衣从容落座,拿起筷箸,给自己夹了个豆沙春卷:“我品阶比你高,位同大公主,照规矩应该是你们去朝夕院向我请安见礼。我能来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别跟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靖王妃险些没拿稳筷箸。 她盯向南宝衣,又惊又恨。 这小贱人,还有没有当人儿媳妇的自觉?! 姜侧妃享受着南槿给她盛的鸡丝汤,轻笑:“世子妃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妃姐姐,看来你今后,要去朝夕院给你儿媳妇请安了,哈哈哈哈哈!” “侧妃得意什么?”南宝衣睨她一眼,“你是府里的侍妾,更应该去朝夕院向我晨昏定省,怎的嘲笑起王妃来了?” 姜侧妃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是名门之后,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凭什么要给南宝衣请安?! 小贱人太可恶了,才进门几天啊,就气得她心肝疼! 她转念一想,忽然皮笑肉不笑:“说起来,世子妃要办春日宴。我管着王府中馈,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咱们王府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这场春日宴,拿不出多余的银子。这样吧,我给世子妃手牌,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算是宴会开销。” 十两银子…… 南宝衣慢吞吞吃着春卷。 还不够她的茶水钱呢。 南槿阴阳怪气:“世子妃向来贤惠,十两银子,想必也能办出像模像样的宴会。这可是您头一回以世子妃的身份,宴请盛京女眷。我们可都等着参加呢。” 靖王妃不悦。 南宝衣第一次办宴会,代表着弈儿的脸面。 若是办得不好,弈儿也会跟着丢脸。 可是十两银子,够做什么呢? 她看在萧弈的份上,沉声道:“姜妹妹,凡事讲究一个适可而止。” “王妃觉得十两银子太少了?”姜侧妃轻笑,“那么我再添五两,再不能多了啊。再多,咱们王府的日常开支就要出问题了。王妃姐姐,我得为王爷持家。” 靖王妃气怒。 从前她和姜秀秀因为府里银钱争执时,她也总拿这个借口搪塞。 而她害怕王爷嫌弃她奢侈铺张,因此就不敢再反驳。 没想到,今天姜秀秀又搬出了王爷…… 南宝衣吃完了小春卷,还喝了半碗燕窝粥。 她优雅地净过手,哂笑:“原来堂堂靖王府,会因为五两银子影响生活。我竟不知,咱们王府如此落魄。姜侧妃,你,管家不善啊。” 一顶“管家不善”的高帽扣下来,厅堂顿时陷入寂静。 靖王妃宛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瞬间灵堂清明。 是啊,她可以拿姜侧妃管家不善做文章,借机夺回管家大权啊!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姜侧妃咬牙切齿:“我管家如何,由王爷说了算!你一个才过门的新妇,瞎数落什么?!” 南宝衣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她转向靖王妃:“烦请母妃告知父王,姜侧妃拿十两银子给我办宴会的事。也顺便问问他,咱们府里是不是穷的连五两银子都要计较。若真的穷到这个地步,我倒也愿意拿嫁妆补贴些许。” 说完,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靖王妃乐不可支。 她都能想象得到,王爷听见这番话后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拿新妇的嫁妆补贴阖府上下,传出去,靖王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从厅堂散去,姜侧妃带着两个儿媳妇回到寝屋,恨得摔碎了茶盏。 她怒骂:“南宝衣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对我颐指气使!若是没有萧弈,她南宝衣算什么东西,沈姒又算什么东西!” 她恨呐! 沈姒没有儿子,眼看着她儿子楚青云册封世子在即,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萧弈! “婆婆,”南槿献计,“世子妃办春日宴,代表的是萧弈和靖王妃的脸面,但如果她办砸了……” 章节目录 第533章小姑娘又凶又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办砸了? 姜侧妃竖起耳朵。 南槿微笑:“南宝衣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办过正经宴会? “再说,阖府上下,哪个管事不听您的话,想搞她还不容易?要儿媳说,她办春日宴,您支持就是,给她银钱,给她人手,再帮她把盛京城所有权贵都请过来。到时候她办砸了,那才是笑话呢!” 一番话,说到了姜侧妃的心坎上。 是啊,她只管在明面上给足南宝衣支持。 等她办砸了宴会,就是她看笑话的时候! 她笃定南宝衣办不好宴会,因此大大方方地让账房送了一千两银子去朝夕院,专门用作春日宴的开销。 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前,把玩着托盘上的银元宝,扬唇而笑。 荷叶赞叹:“姑娘真是厉害,只不过走了一趟主院,阖府上下便都知道了您的威风!今后不必去向靖王妃晨昏定省,您也能少受点气。姜侧妃也还算敬重您,特意让账房送了银子过来……” 南宝衣把银元宝丢回托盘。 她不傻,姜侧妃突然改变作风,定然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一旦宴会出错,她就会幸灾乐祸地说,银子我都给到位啦,是你自己没本事,连一场宴会都办不好,丢脸哦! 她取出算盘和账簿,认真道:“她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春日宴,叫她们知道,商户女不比官家女差。” 荷叶感动于自家小姐的争气。 她急忙跪坐到南宝衣身边,主动替她研墨。 南宝衣策划好春日宴的人员名单、座次、宴席的菜品和酒品、玩乐的节目等等,又去请教皇嫂嫂,确定全部准备无误后,才派管事去采购物品。 府里的管事都是姜侧妃多年培养的心腹。 南宝衣拿到他们递上来的采购单时,险些气出病来。 一斤河虾二两银子,一尾鲤鱼也要二两银子,他们糊弄谁呢? 真当她不知道市场价?! 好吧,她确实不知道。 管事婆子们跪在院子里,等待她的回话。 屋檐下,南宝衣坐在圈椅上,握着采购单,抬手遮住唇瓣,小声询问:“云袖啊,你在市井长大,你知道河虾和鲤鱼卖多少钱吗?” 云袖俯身,指着账单上的一笔笔账目,低声道:“这些菜全都贵了十倍不止,世子妃,他们这是欺你年幼,合起来伙来做假账骗钱。” 南宝衣点点头。 这就是二哥哥说的,“奴大欺主”的意思。 她板着小脸,冷笑着把账册丢在那些婆子们跟前,骂道:“靖王府竟养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往日采购,也是这般胡乱标价的吗?!” 为首的管事婆子,笑道:“世子妃,您没去过菜市口,不知道现在的菜价是一日比一日高,咱们买的菜,已经算是便宜的了!您要是不信,得,这差事啊,我们也不当了,您自个儿去买菜,成不成?” 其他婆子跟着哄笑。 她们沆瀣一气,全都是在帮姜侧妃办事。 正所谓法不责众,她们人多势众,因此笃定南宝衣不敢找她们麻烦,只能乖乖咽下这口气。 恰在这时,余味从游廊过来。 她望了眼姿态懒散的婆子们,附在南宝衣耳畔低语:“靖王爷回了府,靖王妃拿姜侧妃管家不善说事,逼着王爷查府里账目,前院已经闹了起来。” 南宝衣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 她抬眸,那些婆子仍旧嘻嘻哈哈毫不恭敬。 她笑道:“把她们都捆了,送到前院去。再把这份采购单交给父王,请他亲眼看看,姜侧妃调教出来的好奴婢。” 话音落地,那群婆子面色大变。 这世子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才刚嫁过来几天,怎么敢在王爷跟前生事?! 那份采购单如果当真递到王爷跟前,她们还有没有活路了?! 为首的婆子,连忙笑着哄南宝衣:“世子妃,老奴跟您开玩笑呢。那份采购单是逗您玩的,老奴们重新给您做一份,好不好?” “逗我玩?”南宝衣放下茶盏,“可我却不是逗你们玩的。尝心。” 尝心微微一笑,带着侍女上前抓人。 婆子们吓得脸色惨白。 世子妃,是跟她们玩真的?! 她们惊恐地望向南宝衣。 少女眼眸清润,两颊还有些白嫩嫩的婴儿肥,看起来稚态未脱。 她才嫁过来几日,她怎么敢对她们这些王府老人动粗?! 不等她们想明白,尝心已经带人把她们捆起来,不顾她们的哀求和咒骂,浩浩荡荡地去了前院。 王府下人长年累月地被这些管事婆子欺负,见到这番情景,不禁纷纷称赞世子妃管家有方,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一时间,侍女们纷纷抢着来朝夕院当差。 南宝衣并不清楚府里的人心变化,依旧坐在檐下喝茶。 远处游廊,萧弈负手而立。 视线透过葳蕤灿烂的花丛,落在少女身上。 她穿胭脂红的襦衫,系着一条水玉色细褶罗裙,侧颜白嫩精致,上扬的丹凤眼透出些许神气,吃茶的姿态,已经有了些世子妃的贵气。 姜岁寒摇着折扇,笑眯眯调侃:“亏得萧家哥哥担心她操持不好家务,被靖王妃和姜侧妃欺负,特意请了半日假从官衙回来照顾。我瞧着,南小五处理得很好嘛!” “确实处理得很好。” 萧弈赞许,薄唇轻扬。 就事论事,小娇娘虽然娇气,却从未拖过他的后腿。 把后院交给她打理,他很放心。 南宝衣余光瞅到萧弈,连忙放下茶盏:“二哥哥?” 她像是活泼的雀鸟,提起罗裙,欢快地小跑到游廊里。 姜岁寒潇洒地收拢折扇,极有眼色地笑道:“得嘞,我就不在这里发光发亮了,萧家哥哥,告辞!” “二哥哥!” 南宝衣亲热依恋地抱住萧弈的腰身。 她仰起小脸,丹凤眼亮晶晶的:“我刚刚处置奴婢,你是不是都看在眼里了?你觉得我凶不凶,可不可怕呀?” 萧弈眼里,小姑娘娇软的要命,哪里可怕了。 他抿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哄她道:“又凶又美。” 章节目录 第534章谁敢砸她的场子,我就要谁的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很喜欢他夸她美。 她笑了片刻,认真道:“再过五天就是春日宴,这是我头一回做东,要宴请盛京城很多世家权贵。” 她眼波流转,小脸坚韧:“二哥哥,人人都笑话我是商户出身,嘲笑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偏要她们看看,我操持府邸的能力。她们能做的我一样能做到,她们做不到的,我也要做到!” 春阳落在游廊。 她闪闪发光。 萧弈心头一片柔软。 他俯身,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蛋,鼓励道:“娇娇一定能做到。” 南宝衣笑容甜甜,继续去忙春日宴的事。 萧弈目送她踏进屋子,淡淡道:“余味。” “主子?” “暗中帮世子妃仔细盯着,她的宴会,我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谁敢砸她的场子,我就要谁的命。” 余味笑吟吟称是。 世子妃不在的时候,主子的神态总是冷峻凉薄的,手段更是十分冷酷,动辄就要取人性命。 可是一遇到世子妃,他就像是收起利刃的剑客。 他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世子妃呀。 接连几天。 萧弈晨起暮归,忙着处理官衙的案卷。 南宝衣也没闲着,春日宴的一切事宜都亲自操持,力求宴会尽善尽美。 盛京城的权贵们接到请帖时,俱都愣了愣。 请帖殊丽,用花汁晕染开深深浅浅的红,细细撒上金粉,再用墨笔提一手簪花小楷,还熏了清冽的花香,格外清新雅致。 可见春日宴女主人的品位,相当的高雅。 他们不禁对这场宴会充满了期待。 到了宴会这日,到场赴宴的宾客,比原先预料的还要多出许多。 花园热闹。 姜侧妃领着两个儿媳妇坐在亭子里看热闹,冷笑:“我特意帮她多请了一些世家,等开宴时座次不够,那就有意思了!” “南宝衣丢脸,就等于王妃丢脸。”南槿笑容得意,“等她搞砸宴席、丢尽颜面时,婆婆再出面张罗,到时候别人都会称颂婆婆贤淑!婆婆比王妃,更像靖王府的女主子呢!” 姜侧妃笑容更盛。 她摇着团扇,目光落在靖王妃身上。 这贱人,仗着南宝衣出主意,怂恿王爷查账,逼她把这么多年来从公中贪下来的银钱全部吐了出来。 她没了管家大权,还被王爷好生训斥! 气得她两天没睡好觉! 好在她今天就能解气。 只要南宝衣搞砸了宴会,得罪了权贵,王爷说不定又会觉得还是她比较擅长操持府邸,再把管家大权还给她。 姜侧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 婆媳三人嗑着瓜子,期盼地等待南宝衣出丑。 在她们千盼万盼之中,终于把南宝衣盼了出来。 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手持碧玉团扇,妆容明艳高贵,弯着眼睛招待女眷,行走间绯色罗裙轻盈翻飞,碰见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张姑娘花生过敏,这些点心碰不得,我给你准备了别的糕点。” “灵犀妹妹去西角亭玩吧,你的几个手帕交都在那里呢。” “刘姐姐有孕,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了酸梅汤,你尝尝?” “……” 她笑语嫣然地游走在花园里,把所有来宾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明明只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却能清楚记得谁是谁,甚至还洞悉对方的口味和交际圈。 举止间,当真是游刃有余。 南宝珠跟在后面,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荷叶啊,这八面玲珑的世子妃,当真是我小堂妹?二哥莫非给她换了个脑子?” 荷叶也十分惊叹:“就是五姑娘呀!” 云袖笑着解释:“世子妃性格坚韧,别人越说她办不好宴会,她就越要办好。这些天来,她每晚熬夜,认真地记下了盛京城所有权贵的喜好、忌讳。世子妃如此勤勉,这份游刃有余,是她该得的。” 南宝珠点点头。 她的小堂妹在外人眼中八面玲珑、高贵风光,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仅仅是与萧弈的这门亲事,就让她屡次三番出生入死。 所以,这些风光和赞赏,都是娇娇该得的! 靖王妃坐在女眷里,复杂地注视南宝衣。 这孩子生得美,也有几分气魄,更足够争气,只可惜…… 出身不好。 她暗暗遗憾时,姜侧妃婆媳三人气得不行。 她们是专程来看南宝衣笑话的,如今她表现得这般可圈可点,真是气坏她们了! 姜侧妃眸光微闪,招来一名粉衣婢女,在她耳畔低语了两句。 南宝衣正安排云袖,带几个小姑娘去东苑赏花。 粉衣婢女匆匆走过来,故意高声道:“世子妃,客人比咱们预计的多出了四十几位,可是咱们根本没请他们,真是不该来的都来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开宴,您看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赶出去?” 话音落地,原本热闹的花园瞬间静了下来。 宾客们面露不悦。 什么叫“不该来的都来了”? 什么叫“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看得起世子妃,有心想让她第一场宴会办得热闹些,才邀请好友一起登门赴会,给她撑场子。 原来东道主,根本就不欢迎他们吗? 余味想着萧弈的命令,正要帮南宝衣化解麻烦,却见她盈盈一笑。 南宝衣温柔道:“来者是客,我靖王府大门打开,欢迎大家都还来不及,你这婢女怎么说话的?你在姜侧妃身边做事时,也这般咋咋呼呼的吗?” 粉衣婢女脸色一白。 宾客们回过味儿,发现这婢女的衣裳颜色,果然和花园里其他婢女不一样,倒是和姜侧妃院里的丫鬟是一样的。 他们纷纷望向姜侧妃。 原来这没大没小的婢女,是姜侧妃的人。 那么她刚刚那番话是何意图,就很值得玩味了。 姜侧妃脸色青红交加。 她连忙抬起团扇遮掩面容,暗暗啐了句“小贱人”,顺便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南宝衣祖宗十八代。 南宝衣眼底掠过讥讽,又笑道:“诸位尽管放心玩乐,堂堂靖王府,皇亲贵胄,钟鸣鼎食,难道连几桌宴席都请不起吗?今儿我做东,王府来多少人,我便请多少人吃酒!” 这番话很大气。 宾客们的情绪被照顾得很好,纷纷对南宝衣另眼相看。 他们又鄙夷过姜侧妃的小家子气,才继续开心地吃喝玩乐。 远处花楼上。 萧弈慵懒地靠坐在窗畔,将少女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靖王爷端坐在圆桌旁,沉声:“我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QQ 章节目录 第535章小姑娘的脸蛋透出不正常的潮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把玩着猫眼石戒指,回眸看他,哂笑:“什么事来着?” 靖王爷气怒。 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强忍着不悦,重复道:“宫里要为成王和英王选妃。南家宝珠,乃是南越首富的掌上明珠,又与你的世子妃是堂姐妹。本王想让她当成王侧妃,如此一来,南家的富贵可以用来为成王铺路,咱们与成王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他继位之后,咱们王府将荣耀依旧。” 萧弈抛起戒指,信手接住。 他这位姨夫,因为姜侧妃的缘故,一贯支持成王登基。 他眯着丹凤眼,不紧不慢道:“成王无德无才,怎堪上位?” “成王不配,难道英王就配吗?”靖王爷更加不悦,“楚怀修一向视咱们为敌,一旦他继位,你我日子都不会好过!南宝珠,必须指给成王做侧妃!” 萧弈慢吞吞抛着戒指。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忽然散漫道:“其实,皇位这玩意儿,不仅可以父传子,也可以兄传弟。” 靖王:“……!!” 满脸震惊。 他听见了什么?! 萧弈抬眸,金相玉质的好容貌上,呈现出一丝恶劣笑容:“好父王,与其思考如何帮助英王夺位,何不如由你继承皇伯伯的帝位,再传给我呢?” 靖王端着茶盏的手,剧烈抖动。 他儿子竟然要谋朝篡位! “胡闹!”他厉声训斥,“太子逼宫,最后落得个怎样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赔上整个靖王府?!” 萧弈背光而坐。 他睫影淡漠,薄唇弧度极尽凉薄。 他嗓音轻慢:“父王只说,想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 靖王沉默。 他放下茶盏,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想,当然是想的。 天底下哪个皇族男人,没想过登临帝位呢? 可是…… 一旦失败,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他不敢! 萧弈欣赏着他的神态,嘲讽低笑。 他跳下窗台,往花楼外面走:“父王慢慢想,想好了来告诉我。我能解决楚怀南,就能解决成王和英王。” 靖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 原来楚怀南沦落至此,竟是他儿子设计的?! …… 萧弈踏出楼阁,没在花园里瞧见南宝衣。 他道:“世子妃呢?” 十苦拱手:“去临水抱厦招待客人了。” 萧弈抬步往临水抱厦而去。 南宝珠的事,还是要知会她一声的。 他穿过花径,湖畔嫩柳依依,湖面上鸳鸯浮游,景致极好。 余光却注意到藏在花丛里露出的裙角。 他挑了挑眉,竖起耳朵。 花丛里,楚珊珊挽着闺中密友的手,小声道:“世子哥哥过来了。宵雪,你待会儿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世子哥哥一眼相中你。我从小就与你玩得好,也只希望你来做我嫂子,你要把南宝衣比下去啊!” 娇媚的声音跟着传来:“自打世子回京,我就十分仰慕他,我不会浪费机会的。” 萧弈若有所思。 他记得娇娇嫁过来第二日见舅姑时,楚珊珊对她的为难。 原来是因为她朋友的缘故…… 他脸色冷了些。 清风拂柳。 前方花径上,突然摔出来一个人。 萧弈及时止步,侧身避让。 陈宵雪捧着满兜的花瓣,狼狈地跌倒在青石板砖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花瓣洒落,毫无美感,只余狰狞。 她原本计划在萧弈路过时,摔进他怀里,怀里的花瓣适时抛洒到天空,来一个花瓣雨下的唯美邂逅。 谁知他竟然避开了! 她满头冷汗,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对萧弈福了一礼,娇声道:“雪儿不知世子爷路过,冲撞了世子爷,请您恕罪。” 萧弈似笑非笑:“知道冲撞了贵人,还不去领罚?” 陈宵雪:“……?!”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她只得撒娇道:“世子爷真爱说笑,人家是客,哪有东道主惩罚客人的道理呀!对了,雪儿亲手做了一盒玫瑰酥,原本是打算孝敬王妃娘娘的,没想到先遇见了世子爷。雪儿不知王妃娘娘的喜好,怕她不喜欢这盒玫瑰酥,您帮雪儿尝尝好不好?” 她打开一盒酥点。 精心烹制的玫瑰酥,软糯晶莹,还特意弄成了玫瑰的形状。 她仰着头,满怀爱慕地注视萧弈。 萧弈嫌弃。 他最厌恶这种甜不兮兮的玩意儿。 正要拒绝并且嘲讽,顺便思考怎样把陈宵雪丢进湖里让她冷却一下满面春情,南宝衣笑眯眯地从斜对面走来。 她轻摇团扇,声音清润:“陈姑娘让我尝尝,可好?” 她从抱厦出来时,就看见陈宵雪在对权臣大人投怀送抱。 陈宵雪,陈副将军的千金,楚珊珊的手帕交。 段位不高,却恶心得很。 陈宵雪没料到南宝衣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双手还举着玫瑰酥,迟疑道:“世子妃……这是我为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烹制的糕点,不是为你烹制的……” 南宝衣随手拈起一块。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眸却透着冷:“他们尝得,我便尝不得吗?” 说完,就吃掉了那一块。 她挑了挑眉。 陈宵雪的手艺,竟然还不错。 她接过玫瑰酥,特别小气地挡在萧弈面前:“我会替你转交给王妃的,你走吧。” 陈宵雪:“……” 她死死咬住唇瓣,眼神古怪地盯了眼玫瑰酥,又恋恋不舍地盯了眼萧弈,见他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只得不甘心地捂脸跑走。 南宝衣又吃了两块玫瑰酥。 她睨向萧弈:“我若是不来,你会尝她做的糕点吗?” 萧弈唇角敛着温柔。 他伸手,细细为她扶正金步摇:“打算把她丢进湖里的。” 南宝衣这才露出笑容。 两人沿着湖畔往花园走,轻风迎面,南宝衣生出些许燥热。 她伸手扯了扯襦衫。 萧弈垂眸望向她,小姑娘的脸蛋透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蹙眉:“热?” 南宝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往萧弈身边靠,因为双腿发软的缘故,下意识挽住他的手臂,却觉得挨着他似乎能舒服许多。 四肢百骸犹如蚂蚁噬咬,难耐。 呼吸略有些急促,似床笫间的嘤咛。 她紧了紧双腿,不肯再走了。 她撒娇般抓着萧弈的尾指,丹凤眼绯红湿润,娇声:“二哥哥……” 萧弈目光沉静。 从她透着春情的面容上,又慢慢挪到那盒玫瑰酥上。 , 谢谢小仙女们昨天的打赏鸭!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536章与萧弈,行夫妻之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少女像是湖畔嫩柳。 她软软倚着萧弈,仰着白嫩小脸张望他,漂亮绯红的丹凤眼水雾隐现,朱唇微微启开,贝齿轻咬唇瓣,俨然难受的厉害。 萧弈忍了又忍。 南宝衣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颌:“二哥哥?” 见男人笼着眉峰沉默,她娇弱地啜泣两声,伸出葱白食指,撒娇般勾了勾他宽大的掌心:“二哥哥……” 萧弈克制着不去碰她。 南娇娇这副醉酥了的样子,稍微触碰,便是天雷地火。 他安慰:“玫瑰酥里,被下了药。娇娇先去抱厦,我去叫姜岁寒为你解毒,好不好?” “不好……” 南宝衣认真地摇摇头。 她如八脚鱼般缠着他,睫毛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泪珠,仰起小脸注视他的模样楚楚可怜。 萧弈紧绷如弓弦。 他的情况并没有比南宝衣好到哪里去,他也濒临爆发的边缘。 可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与她行夫妻之礼。 那种事,该发生在夜深人静时,有红罗帐,有龙凤烛,有鸳鸯枕。 和南娇娇第一次做那种事,怎么能草率呢? 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喉结滚动,垂落在宽袖的双手青筋暴起,几乎赌上了一生的克制力,声音低哑:“南宝衣,离我远些……” 南宝衣难受的要命。 她埋首在萧弈怀里,不停地摇头:“不走……” 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再次亲上萧弈的下颌。 浅浅地啄一下,再啄一下…… 她眼眸幽深,细白小手勾着他的脖颈,最后吻上了他的喉结。 这种东西,她是没有的呀。 萧弈;“……” 脑海中拉紧的弦,在这一瞬悄然崩断。 万籁俱寂。 春风吹过湖面,杨柳枝拂拭过他的面庞,他凤眸里的隐忍,犹如消融的冰雪,逐渐化作野蛮生长的欲念。 他抱起南宝衣,毅然往朝夕院寝屋而去。 侍女们正在屋前玩游戏,瞧见世子抱着世子妃进来,都愣住了。 “世子殿下——” 正纷纷行礼,萧弈只留给她们一个冷峻的背影:“都出去。” 众女面面相觑,只得应声退下。 寝屋槅扇被掩上,窗畔竹帘低垂,隐约透出几缕春阳。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拔步床上,拿冷水浸过棉帕,仔细为她擦脸。 南宝衣珠钗横斜,鸦青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巾上,面颊绯红如娇花,细白小手紧紧攥着萧弈的袖角,丝绸上襦松散,娇弱的体态自成风流。 她鼓起勇气:“我知道二哥哥为难,可我是愿意的……我怕疼,往常总也拿不定主意,但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大约也是天命……” 她爱慕萧弈。 不想再与他清清白白地住在一个屋檐下,既然嫁过来了,那么她想成为他真正的妻。 萧弈垂着眼帘。 榻上的女郎娇媚动人,是他贪念了多年的娇娘。 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而她说她愿意…… 他握着棉帕的手,慢慢松开。 最后一点迟疑被打破,他把棉帕丢在地上,怜惜地握住南宝衣的手,细细浅啄她的指尖。 他倾身。 一重重红罗帐,遮掩出小方天地。 随着衣衫抛落,暖甜的芙蓉香盈满了寝屋。 帐中动静不轻。 一只细白纤弱的小手,无意识地从罗帐里探出,尾指上翘,染着酥红丹蔻的指尖弯曲成忍耐的弧度,随着一声痛呼,那只美丽的小手虚握了一把空气。 腕间戴着的金镯子铃铛,随着起伏而叮铃作响。 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二哥哥——” “唤夫君。” 那年轻世子的嗓音,低哑却不容置喙。 那新嫁的世子妃,又软又乖地唤着“夫君”,娇滴滴的语气,能要她家夫君的命。 半个时辰后,隐秘的香味从帐幔中散出。 与芙蓉花香混合在一处,在深闺里徜徉,宛如暮春时节的新梦。 轻风吹拂着竹帘。 脚踏上,规规矩矩搁着一双绣花鞋和一双官靴。 绣花鞋玲珑精致,紧紧依偎着宽大的黑底金云纹官靴。 帐中传出男人意犹未尽的声音: “再一次,好不好?” 帐中,南宝衣抱着锦被团在角落,眉梢眼角都是从前不曾有的清润娇甜,嘴角却有些红,青丝垂落在榻上更衬出几分纤弱风雅。 她望向萧弈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她哽咽嗔怪:“到底是你被下了毒,还是我被下了毒?” 萧弈散漫地盘膝而坐,胸膛上有几道抓痕,后背抓痕更多。 可是他体魄健硕,并不在意那点子抓痕。 他哄她道:“娇娇中的那个毒很复杂的,得确保彻底解开,否则后面复发,会比今天更加麻烦。” 南宝衣不肯,泪盈于睫:“你骗我……” “未曾骗你。” 萧弈想靠近她,却被南宝衣委屈地躲开。 萧弈挑了挑眉,抓住锦被一角,往自己这边扯。 南宝衣全靠锦被遮羞,却不敌萧弈力气大,只得抱着锦被乖乖被他拽进怀里。 她垂着睫毛不敢乱动:“咱们在这里荒唐,春日宴可该怎么办?” “春日宴早就耽搁了。”萧弈不以为意,随手卷起她的一缕青丝,“我让余味告诉宾客,你被姜侧妃气病了,没法出去招待,让他们自娱自乐。他们只会迁怒姜侧妃,不会怪你。” 姜侧妃故意在春日宴上作乱,宾客都是看在眼里的。 世子妃被气病,实属情理之中,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波同情。 南宝衣放了心。 她又轻声道:“二哥哥,我有些渴。” 刚刚,她都快把嗓子叫哑了。 萧弈从床头拿了一盏茶。 他看着南宝衣咕嘟咕嘟地喝完,抬起指腹为她擦去下颌滚落的茶水,丹凤眼渐渐深沉晦暗,神情却似笑非笑:“娇娇喝饱了没有?” 南宝衣呼吸一窒。 …… 外间天色已暮。 靖王妃张罗着晚宴,即使南宝衣不曾到场,但因为她提前安排得好,春日宴仍旧井井有条。 姜侧妃带着儿媳妇坐在圆桌旁,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就她这张桌子没人过来吃酒,所有人都朝她报之以鄙夷嫌弃的目光。 她快要气疯了! 南宝衣生病了关她屁事,凭什么怪在她头上! 她翻着白眼,吃了只螃蟹,余光注意到离席的南宝珠。 她是南宝衣那贱人的堂姐,不知这是要去哪儿? 姜侧妃眼珠一转,带着两个儿媳妇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537章南宝珠好想给他两耳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很担忧妹妹。 她跟着荷叶往朝夕院走,焦急道:“这都一个下午了,娇娇却还不见踪影。余味说是染了风寒,可我不怎么信她……” 荷叶也说不好。 她安慰道:“四姑娘别急,咱们回去看看就是。” 主仆俩穿过照壁,却在假山旁撞见了宋鸣。 宋丞相的嫡长子,而立之年的吏部侍郎,在朝堂上前程极好。 他看起来风度翩翩,牵着儿子宋程瑞的小手,笑容如朗月:“南四姑娘,白日便想与你打招呼,只是那时你身边姑娘太多,不大方便。刚刚在宴席上见你独自出来,因此跟了来。” 南宝珠快要嫌弃死他了。 每次她出门逛街,都会遇见宋鸣! 给她造成的感觉,就像他有跟踪癖似的! 她皮笑肉不笑,福了一礼,疏远道:“给宋侍郎请安。宋侍郎,我还要去照顾我堂妹,不能与您寒暄,告辞。” 还没迈出一步,宋鸣微笑:“南四姑娘,你是个通透的人。而我生来,就欢喜通透的姑娘。我虽然比你年长,但官途也算坦荡,做我的续弦,比做别人的正头娘子更有脸面。你受出身限制,除了我,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南宝珠好想给他两耳光! 这男人是犯贱还是怎样,她嫁给谁,嫁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 她出身怎样,轮得到他来评头论足?! 她不愿意在靖王府,给娇娇惹麻烦。 她故作天真道:“宋家叔叔,我暂时还没有想过嫁人。更何况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与你私相授受?” 她故意唤宋鸣叔叔,就是为了提醒他,他俩年龄相差悬殊。 宋鸣笑了两声。 他道:“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年轻人心意相通也是很重要的。除夕宫宴那晚,我见你很擅长管教孩子,我的瑞儿平日里太过顽劣,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嫡母,帮我好好管教他。” 被他牵着的小孩儿宋程瑞,立刻摇头晃脑地冲南宝珠扮鬼脸。 他得意道:“我祖母说了,你出身商户,不配给我爹爹做妻,只配做妾。但如果我看得中你,她倒也愿意退让一步,让你做续弦。你求求我,我就让你嫁到我们丞相府!” 南宝珠捂住胸口。 气的! 她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但也不是嫁不出去。 这父子俩,谁给他们的脸,叫他们说出这种话?! 她闭了闭眼,想压下怒意。 可是她终究没能忍住,气到极致竟然笑了起来。 她笑到肚子疼,抱着肚子,抬眸望向宋鸣父子,脆声道:“宋侍郎,恕我直言,就你儿子这样的,倒贴给我当儿子我都不要!” 宋鸣瞬间脸色铁青。 宋程瑞怒不可遏:“贱人,我爹看得上你,那是抬举你!你如此羞辱我,当心我告诉我祖母去,看她不赏你两耳光!” 南宝珠眼中嫌弃更盛。 有的熊孩子倒也可爱,可是相府这位熊孩子,只是令人厌恶。 她脊背挺直如松竹,沉声道:“尽管告状去。在你们眼里,我嫁进丞相府是高攀,可是在我眼中,你们便是倾家荡产来求娶我,我也是不答应的!” 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去。 宋程瑞气得跺脚:“爹,你看这贱人!” 这七八岁的小孩儿,被他祖母宠溺长大,见惯了他祖母骂丫鬟婢女的嚣张模样,张口闭口便也都是“贱人”。 宋鸣却像是习以为常。 他注视着南宝珠离开的背影,冷笑两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假山这边的动静,被姜侧妃全部纳入眼中。 她笑道:“南家的姑娘真是好福气,可惜不知道天高地厚,连相府这么好的姻缘都敢拒绝。南槿,你去跟踪南宝珠,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南槿立刻称是。 姜侧妃铁了心要搞点事情出来,因此带着南椿又回到宴席。 夜宴设在水榭,正对着唱曲儿的戏台子。 宫灯摇曳,女眷们觥筹交错,极尽热闹。 姜侧妃瞅见丞相夫人宋刘氏,笑眯眯地在她身边落座。 她摇着团扇,朗声道:“听说贵府对南四姑娘有意?” 姻缘嫁娶,一向是贵妇圈子里最值得八卦的事。 其他女眷纷纷竖起耳朵。 宋刘氏老脸上舒展开威严的笑容,淡淡道:“老身是看不中的,商户之女也就罢了,听说连琴棋书画都不擅长,更别提读书。 “可是鸣儿喜欢,鸣儿喜欢,那便当个玩意儿养在府里,只要她安安分分,好好伺候鸣儿和我的宝贝孙儿,再为鸣儿生个一子半女,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 说话时鼻孔朝天,语气骄傲。 姜侧妃笑了起来。 她开始搞事情:“我刚刚经过假山时,正巧听见宋侍郎对南四姑娘表白心意,只可惜,被南四姑娘拒绝了。南家,区区商户,却仗着世子妃撑腰,拒绝相府的亲事,真是有趣儿。” 她把矛头指向了南家。 果不其然,宋刘氏大怒:“一向只有我丞相府瞧不起别人的,她南宝珠怎么敢瞧不起我相府?!” “我也纳闷儿呢。南宝珠还说,您的小孙子,倒贴给她当儿子,她都不要!” 宋刘氏更加愠怒。 她的小孙子乖巧伶俐、出身高贵,南宝珠哪来的胆子瞧不上他?! 她气狠了,连唱戏都不看了,坐在那里咒骂起南宝珠来。 恰在这时,南槿匆匆忙忙地回来,附在姜侧妃耳畔低语。 姜侧妃惊讶:“你当真亲眼看见了?” “儿媳看得真真切切!”南槿满脸兴奋,“是大理寺的衙役,想来是萧弈的手下。南宝珠私会衙役,传出去,南宝衣也会颜面无存的!” 姜侧妃笑容得意。 她转向宋刘氏,关切道:“宋夫人,我的长媳说,看见南宝珠与男人私通,就在花园听风亭。也不知是怎样的男人,竟然值得她拒绝侍郎大人。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宋刘氏怒不可遏。 她可以看不上南宝珠,但南宝珠怎么敢背着鸣儿跟人私通?! 她想狠狠给南宝珠一个教训,于是立刻同意。 章节目录 第538章我是大雍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听风亭,一盏宫灯摇曳。 石桌上摆着几盒精致糕点,全部出自盛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 宁晚舟坐在石凳上,狐狸眼流光溢彩:“今日在官衙被正事耽搁,因此回来晚了。路过长街时,瞧见糕点新鲜,特意为姐姐带了几盒。” 南宝珠揪着手帕。 一想起宋鸣的事,她就生气。 一生气,她就吃不下这些糕点。 她直视宁晚舟:“晚晚,我生得好不好看?” 宁晚舟挑眉。 姐姐这是…… 勾引他? 他眯起狐狸眼,笑容乖巧:“姐姐天人之姿。” 南宝珠的心情好了点,又问道:“你想娶我,是不是?” 宁晚舟勾起嘴角,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姐姐果然想嫁他…… 他正色:“自然是想娶的。” “那就是了!”南宝珠委屈地掰着手指头,“我一共遇见了四个想娶我的男人,可是,一个不许我生小孩儿跟他原配孩子争家产,一个比我更喜欢男人,一个比我年纪大了一轮,还有一个……” 她复杂地望向宁晚舟:“扮起女人比我还娇媚。” 她困扰地双手捧脸:“我怎么那么倒霉,遇到的都是些极品?” 宁晚舟:“……” 原来姐姐不是要跟他谈嫁娶之事,好失望哦。 他坐到南宝珠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 他学着萧弈那般,俯首,在姐姐指尖落下绵绵密密的吻:“我与他们不同,我是真心爱慕姐姐的。” “如何爱慕?” “恨不能每夜抱着姐姐共寝——哦不,恨不能日夜守护姐姐安宁。” 南宝珠:“……” 圆润白嫩的面庞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前半句才是这厮的真心话吧?! 她抽回手,正要揍宁晚舟,忽然听风亭外传来怒骂: “好你个南宝珠,正与我相府谈婚论嫁,却转头和衙役勾勾搭搭!你还有没有把我相府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的鸣儿放在心里?!” 灯笼的火光接连亮起。 花径尽头,姜侧妃等世家贵妇、千金,簇拥着丞相夫人而来。 宋刘氏满脸褶子,因为太过气愤,两腮的老肉不停抖动。 她以为鸣儿拿下南宝珠是迟早的事,因此这些天不停跟老姐妹提起,言语间把南宝珠鄙夷得体无完肤,只说是南宝珠想高攀相府。 可是,南宝珠竟然看不上她的鸣儿! 这不是打她的老脸吗?! 南宝珠:“……” 面对宋刘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她全然懵懂。 这老妇,有病? 她几时与相府谈婚论嫁了? 宋刘氏一手叉腰,指着宁晚舟,嘲讽道:“这便是你的情夫?下九流的衙役,果然与你这低贱的商户女配一脸!你勾三搭四,怪不得金敏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 这宋刘氏,早年是做脂粉生意的。 机缘巧合跟了宋丞相,哪怕现在当了一品诰命夫人,骨子里却还是充满了市井气,吵架骂人时相当彪悍。 宋鸣牵着儿子宋程瑞过来。 他扫视过南宝珠和宁晚舟,眼底藏满冷意。 他可以不要南宝珠。 但南宝珠,却不能在人前落他的面子。 他温文尔雅:“原来南四姑娘拒绝本官,是因为心中早有良人。 “可惜这位小兄弟地位卑贱,南四姑娘,你跟了他,就是个市井小妇,贵重的胭脂水粉,珍奇的珠钗首饰,精美的绫罗绸缎,你都享用不到。 “跟了他,你此生都不会有诰命,遇见别的官家夫人,你甚至需要磕头行大礼。南四姑娘,即使如此,对你而言也仍旧值得吗?” 一番话,句句戳心。 南宝珠厌恶极了他的虚伪。 她好好的听长辈话,待在深闺当一个懂事的姑娘,谁也没有招惹,却屡次三番被这种恶心男人糟践。 地位卑贱又如何? 出身商户又如何? 天底下那么多百姓,他们并不高贵,难道都不配活着了是吗? 少女义愤填膺,忽然抓住宁晚舟的手。 她扬起下巴,赌气道:“侍郎大人,你地位高贵,你背景强硬,可是在我眼里,你却比不上晚晚的一根手指头!我就是嫁给衙役,也绝不嫁你这种虚伪的男人!” 万籁俱寂。 众人惊呆了。 这南府的四姑娘,也太彪悍了吧! 竟然直接和相府杠上了?! 宁晚舟浑身僵硬。 姐姐,刚刚是在向他告白?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南宝珠带手上。 姐姐牵了他。 这是他恢复男儿身之后,姐姐第一次牵他…… 宋刘氏脸皮火辣辣的烫,气得心肝疼,红着眼睛吼道:“南宝珠,你这没大没小的玩意儿!你与卑贱的衙役私通,你也是个卑贱的种!你们这对狗男女,顶撞朝廷三品大员,还不快向我儿子磕头赔罪?!” 姜侧妃欣喜若狂。 她厌恶南宝衣厌恶南家,她恨不能南家姐妹去死! 她敛去嘴角的笑容,威严地吩咐道:“这两人顶撞朝廷命官,把他们拿下,叫他们给宋侍郎磕头赔罪!” 几个婆子,立刻撸起袖子打算上前。 南宝珠有点儿害怕。 她好像给娇娇惹事了…… 正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拖着晚晚去朝夕院向二哥求救,却怎么都拖不动宁晚舟。 她骂道:“晚晚,你傻了是不是?!” 十五岁的少年,哪怕穿着粗衣短褐,春夜灯火下看来,那张脸却是唇红齿白,周身气度冷漠矜贵,比宋鸣更加威严。 他反握住南宝珠的手,狐狸眼透着浓烈的霸道。 深刻明白,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南宝珠就会名声扫地。 姐姐爱他,他不忍叫姐姐被人嘲笑。 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中意的男儿,并非卑贱的衙役。 他给得起胭脂水粉,给得起珠钗首饰,给得起绫罗绸缎! 宋鸣能给的,他能翻倍给! 他不喜以家世压人,但宋家太过分。 他站在台阶上,睨着亭子外面的众人:“我竟不知,大雍长安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在你们眼中,竟是地位卑贱,下九流的东西?贵国皇帝,尚且不敢与我如此说话,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如惊雷炸响。 长安镇国公府,手掌五十万兵权,是大雍的顶级世家! , 谢谢小仙女们昨天的订阅支持,抱住! 章节目录 第539章给他一耳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阴沉沉的云层上空,滚过闷雷。 暮春时节,落雨前的燥热从园林四面八方袭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不安,随着大风刮起,他们的罗衫和衣袍纷纷扬扬地鼓起。 宋刘氏抬手拂开发髻上的落叶,骂道:“你这衙役,胡说八道些什么?大雍镇国公府何等尊贵的人家,他们家小公爷,怎会千里迢迢跑到南越当衙役?!” 宋鸣皱着眉毛。 他母亲深居内宅寡闻少见,他经常游走在朝堂上,倒是听说过大雍镇国公府的一些事,他们家的小公爷,确实是十五岁的年纪,也确实在多年前,就以“游学”之名远走别国。 他盯着宁晚舟,心底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迟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晚舟从怀里取出镇国公府的玉牌,冷漠地亮给他们看:“大雍长安,宁晚舟。若是玉牌不能令你们信服,你们大可去问萧弈。” 玉牌剔透,绝非造假。 更何况,他还搬出了萧弈为他站台。 宋鸣呼吸急促,脸皮火辣辣地疼。 亏他刚刚还说了那么多嘲讽的话,对方的身份竟然尊贵至此! 南越远远不如大雍强盛,镇国公府则是大雍的顶尖世家,他们府上只有宁晚舟一个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府上五十万兵权的! 如果皇上知道他得罪了大雍世家…… 他的前程也算是到头了。 宋鸣的儒雅风度皆都消失不见,双腿隐隐发软。 他母亲宋刘氏的脸色,同样青白变幻。 这衙役,竟然真的是长安城的小公爷! 可她刚刚,还骂他和南宝珠是狗男女。 甚至逼迫他和南宝珠,给她儿子下跪磕头…… 宋刘氏眼前一阵阵发黑,扶住婢女的手才没有跌倒。 为了儿子前程,她满是褶子的老脸,立刻堆起菊花般灿烂的笑容,甩着帕子夸奖道:“老身就说,南四姑娘是个顶好的姑娘,配给我家鸣儿,那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配小公爷好,小公爷青年才俊,前程锦绣,多么合适的姻缘啊!” 姜侧妃:“……” 鄙夷地看一眼宋刘氏。 这老虔婆,变脸的速度也太惊人了,真是个变脸小达人。 宋鸣跟着笑道:“刚刚多有得罪,小公爷别往心里去。我对南四姑娘,纯粹只是叔侄之情,什么续弦,那都是逗她高兴。” 姜侧妃:“……” 鄙夷地看一眼宋鸣。 这男人,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变脸术,简称变脸二代。 宋程瑞年幼,还不知道“长安镇国公府”六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跺了跺脚,暴躁道:“爹,您是中邪了嘛,为什么对这对狗男女如此客气,您就该让他们磕头赔罪——” “啪!” 宋鸣给了他一耳光。 他怒斥:“你这孩子,怎么满嘴脏话?都是跟谁学的?!” 宋程瑞哇哇大哭:“跟祖母学的呀!祖母在府里的时候,总说南宝珠是个贱人——” “啪!” 宋刘氏也给了他一耳光。 她怒骂:“你这孩子,怎么颠倒黑白呀你?!祖母几时骂她贱,祖母的意思是,她见多识广,见贤思齐,见微知著!此见,非彼贱!” 宋程瑞:“……” 这小孩儿双颊红肿。 他呆了几瞬,终于委屈得哇哇大哭。 宋鸣视而不见,对宁晚舟赔笑脸:“孩子不懂事,让小公爷见笑了。不知小公爷几时回长安?不如去我相府小酌两杯?” 如果能跟镇国公府的继承人搞好关系,皇上定然高兴。 将来出使大雍的肥差,说不定还会落在他头上。 宁晚舟满脸嫌弃,并不搭理他。 宋刘氏见状,慈蔼道:“小公爷疲惫了一天,和南四姑娘说说话、赏赏花,才是正经。我们这些外人呀,就不打搅二位的雅兴了!” 姜侧妃看不过眼,讥讽道:“丞相夫人刚刚还骂他们是私通,怎的现在又变成了‘说说话、赏赏花’?” 宋刘氏狠狠剜了眼姜侧妃。 她和鸣儿险些闯下大货,都是姜秀秀这贱人的缘故! 她啐了姜秀秀一口,寒着脸转身离去。 人群渐渐地散了。 宁晚舟低头,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南宝珠牵着他的手,变成了他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他心中一咯噔。 缓缓抬起头。 宫灯黯淡。 少女圆润白嫩的面庞,弥漫着清寒之意。 盈盈杏眼,更是盛满了戒备与不信任。 “松手。” 她冷声命令。 宁晚舟欺骗她在前,是心虚的,因此只得悻悻地松开手。 南宝珠围着他打量了一圈,神情似笑似怒:“我真幸运,被大雍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为奴为婢地伺候许多年。” 宁晚舟:“……” 完全不敢接话。 南宝珠胸口起伏得厉害:“你恢复男儿身时,我曾叫你今后别再骗我。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现在呢?!宁晚舟,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宁晚舟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他以为,她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会为他的尊贵而高兴。 他不想让她生气的。 沉吟良久,他试探道:“姐姐,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因为失忆了,所以才流落街头被你捡回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南宝珠心肝肺火烧火燎地疼。 她咬牙切齿:“那你玉牌哪儿来的?!也是刚刚捡的吗?!” 宁晚舟:“……其实,萧弈才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是顶替的。” 南宝珠再也不信他的话。 她掰着手指头:“三岁时祖父祖母死了,六岁时亲爹亲娘跳崖殉情,八岁时收养你的伯父一家在大火中丧生,九岁时拉扯你长大的表哥葬身鱼腹,十岁时村子里的亲人被强盗杀光,十二岁时养父在风雪夜里活活冻死……” 她怒极反笑:“宁晚舟,镇国公夫妇,知道他们跳崖殉情了吗?!” 宁晚舟低下头。 他无法辩解。 南宝珠更加愤怒,盯着他美貌的侧颜,杏眼渐渐泛红。 她把石桌上的糕点扫落在地,似乎仍旧不解气,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碧玉流苏荷包,重重砸到宁晚舟身上。 荷包掉落,里面的散碎银钱滚了满地。 是宁晚舟这几个月以来,交给她保管的月银。 南宝珠抬袖擦去泪水,转身毅然离去。 “宁晚舟,我再也不想见到撒谎的你。” 章节目录 第540章如何避免怀上小孩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垂眸。 过了很久,他慢慢蹲下身,把细碎的银锞子一颗一颗拾起,重新放回碧玉流苏荷包。 随着狂风大作,暮春时节夜雨来袭,摇曳着倾泻在园林。 宁晚舟攥着荷包,踏进了风雨之中。 朝夕院。 寝屋里点着琉璃灯,金钩卷起了红罗帐。 南宝衣抱着锦被睡在里侧,眉梢眼角都是疲惫,露出的凝白细颈和锁骨上,染着或深或浅的红痕,往锦被深处销魂地蔓延而去。 萧弈穿着寝衣坐在榻边,就着侍女举起的金盆洗漱。 他拿帕子擦干净双手,凤眼中藏着阴翳:“他在哪儿?” 余味战战兢兢:“小公爷他……去了四姑娘的湖边小筑,奴婢估摸着,大约是想求四姑娘谅解。但奴婢以为这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主子您一早就得知小公爷的身份,却没向宫中禀报……奴婢害怕朝堂里的有心人,弹劾您通敌叛国……” 宁晚舟,毕竟是别国贵族呀。 她能想到的,萧弈何尝想不到。 宁晚舟在南家待了多年,一个解释不清楚,说不定连南家都会受到皇族猜忌,南家掌控南越钱庄和百姓生计,若是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哪怕没有证据,也会被皇家暗中对付。 他重重把毛巾丢进水盆。 所以说表弟多了不是好事,一天天的帮不上忙,净给他惹事。 他眉目阴鸷:“换朝服。” 屋外风雨大作。 南宝衣醒来的时候,已近子夜。 她坐起身,周身酸软得厉害,双腿更是疼痛难耐。 她按了按腿,唤道:“二哥哥?” 云袖带着婢女进来,伺候她穿上寝衣,温声道:“世子殿下进宫了,奴婢先侍奉世子妃沐身?”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大作的风雨,好奇:“风雨这样大,又是深更半夜,他进宫做什么?是不是他犯了错,皇上要责罚他?” “世子妃放宽心,别往坏处想。”云袖安慰。 南宝衣点点头:“也是。也许是皇帝驾崩了也未可知呢。” 云袖:“……” 默默替皇帝鞠了一把泪。 说着话,姜岁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南小五,我方便进来不?!” 南宝衣穿好外裳:“你进来。” 姜岁寒握着折扇匆匆踏进来,神情很是焦灼:“宁晚舟出事了!” 他把宁晚舟自爆身份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他如今在湖边小筑站着,风雨这样大,他却不肯叫人给他撑伞,一心要南小四原谅他。他才十五岁,万一出了事,咱们都要遭到牵连,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宁晚舟,镇国公府的独苗苗。 万一死在南越,估计镇国公连灭了南越的心都有了! 南宝衣头疼。 小堂姐娇憨温顺,但越是温顺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可怕。 小公爷骗了她那么多次,她能轻易原谅才有鬼。 她穿上雨地方便里行走的木屐,正要跟姜岁寒去湖边小筑,刚迈出两步,双腿蓦然一软,扶着云袖的手才没跌倒在地。 姜岁寒鬼精鬼精的,扫视过她,嘴角边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笑眯眯的:“啧,萧家哥哥真不会怜香惜玉。” 这得激烈成什么样,才能让南小五连走路都打颤? 南宝衣面颊一红。 她低头整理裙裾,只当没听见。 沿着游廊往湖边小筑走。 春夏交接的季节,雷雨瓢泼,被狂风吹进游廊,云袖带着侍女们仔细护着,才没叫南宝衣被淋湿。 姜岁寒撑着伞,忽然提醒:“南小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要孩子…… 南宝衣迟疑。 她从没想过这种事呀! 姜岁寒看她一眼。 小姑娘才刚及笄,梳着新妇的发髻,看起来嫩生生的。 他好心道:“你这个年纪,要孩子不好。等个三五年,再要不迟。” 南宝衣红着脸,默默垂下头。 这种话,若是自家祖母跟她说也就罢了,姜岁寒一个大老爷们儿,却跟她提起孩子的事,多叫人害臊呀。 姜岁寒又体贴道:“我翻过古籍,你们可以使用鱼鳔,或者动物的肠子,挑选合适的、轻薄的,洗涤干净,浸润过油渍,很方便男人在闺房中佩戴,而且能够很有效地避免怀上小孩儿。” 南宝衣:“……” 云袖:“……” 所有婢女都羞红了脸。 这位姜神医,在说什么呀! 姜岁寒正儿八经:“改明儿我给你们做一盒。” 南宝衣连眼尾都羞红了,只得咬着唇瓣,细声道:“谢谢姜大哥。” 姜岁寒笑容满面:“我视你为亲妹妹,有什么可谢的?你倒是与我比划比划萧家哥哥的尺寸,我也好挑选合适的仔细裁剪。” 南宝衣:“……” 这个,如何比划? 尴尬中,终于行至湖边小筑。 湖边小筑是一座精致幽雅的小木楼,挂在檐角的宫灯被风雨淋湿,菱花窗后透出暖黄的灯火,隐隐绰绰倒映出凭窗而立的窈窕身影。 南宝衣观其宽度,猜测是自己小堂姐。 宁晚舟站在雨幕里。 瓢泼大雨打湿了他的鬓发和衣衫,他仰头注视菱花窗,侧颜认真而执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南宝衣打发一名侍女去给宁晚舟撑伞,却被对方冷漠推开。 “小小年纪,脾气却很倔强。”姜岁寒好笑,“我估摸着,如果南小四不原谅他,他今夜都不会从湖边小筑离开。” 话音落地,宁晚舟的身形微微摇晃,险些跌倒在雨水里。 姜岁寒挑眉:“在大雨里站了两个时辰,怕是要吃不消了。” 南宝衣没说话。 她注意到,花窗后的人影不见了。 片刻功夫,南宝珠撑着伞从木楼出来。 她走到宁晚舟跟前,寒着脸把纸伞塞他手里。 宁晚舟怔了怔。 他握着伞柄,苍白的面庞上流露出动容:“姐姐?” “你别急着感动啊!”南宝珠没好气,“我的意思是你带着伞赶紧走,要死去别处死去,千万别给靖王府和娇娇招惹麻烦啊!” 宁晚舟沉默。 雨声淅沥。 过了很久,他把伞还给南宝珠。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倔强道:“姐姐不原谅我,我哪儿也不去。” 章节目录 第541章她把宁晚舟袍裤拽下来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炸毛。 她扔掉纸伞,骂道:“宁晚舟,你讲不讲道理啊,你做错了事,不肯诚心道歉,却用自残的方式逼我原谅你!这跟耍赖有什么区别?!” 宁晚舟耷拉着狐狸眼,随她骂。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南宝珠。 南宝珠幼时就与他打打闹闹、拳打脚踢地长大,现在他犯了错,她自然没有手软的道理。 她抬脚踹向宁晚舟! 宁晚舟跌倒在地,没敢还手。 “你走啊!” 南宝珠指着远处,跳脚怒骂。 宁晚舟不仅不走,还在地上盘膝而坐,任她怎么打骂都巍然不动。 南宝珠气得心肝肺生疼! “成,你不走,我拖着你走!” 她撸起袖管,不管不顾地拖住宁晚舟,把他往远处的厢房拖。 “不走……” 宁晚舟倔强得很,双手死死抠着泥水凼。 南宝珠也很倔强。 她拽着他两条腿往后拖,拽着拽着,就把他袍裤拽下来了…… 少年的腿白生生的,结实而修长。 他还穿着亵裤。 亵裤是一种裤腿较长的直筒裤,采取的是开档样式,因为穿在里面,显得较为轻慢,因此称之为亵裤,不能轻易叫别人看见。 宁晚舟的吃穿用度主要靠自己挣,因此穿得破烂了些,亵裤是他自己捡布料缝制的,大红面料小碎花,黑夜里看起来相当的喜庆。 再加上特殊的开档样式,所以众人能够清楚地看见…… “噫!” 姜岁寒摇开折扇挡住双眼,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轻笑。 南宝衣和侍女们纷纷红着脸侧过视线。 可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在那一瞬间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南宝珠拎着袍裤。 她惊讶地捂住嘴。 宁晚舟爬起来,沉着脸从她手里夺过袍裤,利落地重新穿好。 南宝珠红着脸,小声道:“咱们把话说个明白,今后你别来找我,也不许跟我说话。我不想与满嘴谎言的人做朋友,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宁晚舟赌气。 南宝珠气急,不愿再与他纠缠,转身往湖心小筑疾走。 雨天路滑。 她刚跑出几步,脚下踩着青苔,惊呼着跌落进湖水里! “珠珠!” 南宝衣惊呼一声,随即看见宁晚舟毫不迟疑地跃下湖面! 她连忙带着侍女奔向湖畔。 灯笼的火光照亮了黢黑湖面。 宁晚舟游向水底。 他看见南宝珠朝水底坠落,发钗相继散去,她长长的青丝在水中铺散开,宽袖长裙摇曳如鱼尾,盈盈杏眼透着惊惶,有种惊鸿般的美。 他在水底搂住少女。 少女的青丝,如有生命般缠上他。 宁晚舟吻住她的唇,将珍贵的一点空气渡进她的唇齿。 光影之下,水波荡漾,亘古寂静。 南宝珠怔怔凝着他。 他的背后,是波澜万丈,是交织的万千光影。 他与她对视。 那双狐狸眼敛去了平日里的妩媚,眼神坚定而深情。 死亡面前,这倔强的少年,竟然成了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 不等她多想,宁晚舟紧紧抱住她的腰肢,一手划着湖水,艰难地带着她爬上湖岸,把她交给南宝衣等人。 南宝衣忙着查看南宝珠是否溺水,宁晚舟终于坚持不住,在瓢泼大雨中晕厥了过去。 …… 梦境荒诞。 唇齿相贴时,那双狐狸眼透着从容与坚韧,还有缱绻深情。 南宝珠猛然坐起。 “珠珠醒了?” 南宝衣端着姜汤进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南宝珠的额头,“还好没发高烧,快把这碗姜汤喝了去去寒。” 南宝珠抬手将青丝别到耳后:“宁晚舟呢?” “在隔壁厢房。”南宝衣担忧,“姜大哥说他淋了两个时辰的雨,本就风寒入体,后来又去了冰冷的湖底,怕是要高烧几日。死应当是不会死的,就怕烧过头留下后遗症——” 话未说完,南宝珠已经赤着脚奔去隔壁厢房。 南宝衣端着热姜汤,轻轻吁出一口气。 小公爷舍命救人,小堂姐应当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恨他…… 她琢磨着,跟去了隔壁。 宁晚舟已经泡过热水澡。 穿洁白干净的寝衣,阖着双眼躺在榻上。 他生得美貌,躺在那里的时候,像是娇弱美少年,很令人怜惜。 南宝珠坐到绣墩上,漂亮的玄月眉轻轻蹙起,目光里盛满了复杂。 她问道:“他喝过药没?” 云袖颔首:“姜神医煎了药,刚刚已经喂小公爷喝下。” 南宝珠放下心,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宁晚舟适时醒来。 他烧得迷迷糊糊,隐约中看见是南宝珠在照顾自己,苍白的唇便噙上浅笑,因为生病的缘故,嗓音又软又哑:“姐姐……” 听在南宝珠耳中,便多了些撒娇的奶味儿。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刚刚多谢你救我。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从前你欺骗我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只是,你今后别再叫我姐姐了,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担不起你这声‘姐姐’。小公爷,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可好?” 宁晚舟红着眼睛看她。 南家的娘子,多么残酷呀。 他们相识相知了这么多年,她一句“桥归桥路归路”,就想撇清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吗?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南宝珠的手。 他一字一顿:“姐姐,我不愿意。” 南宝珠咬着唇儿。 少年的狐狸眼,晕染开湿润绯红,望向她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狐狸,令她又爱,又恨。 而他掌心滚烫,点燃了她心里的那团火。 她被困在火里,了无退路…… “世子殿下。” 屋外,适时响起婢女们的请安声。 萧弈踏进来。 绛色朝服搭配蟒金冠,他自雨夜里来,宽袖上还沾染着宫廷的寒气,容貌自是金相玉质,只是睨向宁晚舟的那双丹凤眼,透着不好招惹的冷漠,恰似皑皑山中雪。 他撩袍,在圈椅上落座。 南宝衣见屋中气氛不好,讪讪献上热姜汤:“二哥哥吃一碗姜汤吧,雨夜里驱寒的。” 萧弈接过,没喝。 他仍旧睨着宁晚舟,薄唇扯起讥讽弧度:“为了女人,不管不顾自曝身世,将所有照顾过你的人置于险境,宁晚舟,你可真有本事。” 章节目录 第542章我竟不知,娇娇这般欢喜闺房之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被侍女扶坐起来。 他把小脸转到旁边,不肯搭理萧弈。 萧弈又道:“我与宫中已经说明白,你外出游学,不幸撞坏脑子导致失忆,被南家四姑娘所救,因此养在了南府,直到最近几日才记起身份。你给我记牢了,别说漏嘴。” 宁晚舟仍旧不搭理他。 萧弈喝了一口姜汤。 他淡淡道:“皇帝已经修书镇国公府,想来年底之前,镇国公会亲自接你回长安。宁晚舟,南越,容不下你了。” 毕竟是别国权贵。 南越皇族虽然蠢笨,但也不至于能够容忍别国权贵,在自家京城衙门做事,这不是明晃晃地泄露朝堂机密吗?! “我不想回去。” 宁晚舟拒绝。 萧弈饮尽姜汤。 他把空碗放在花几上:“你接下来如何,与我无关,好自为之。” 说完,牵起南宝衣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湖边小筑。 回到朝夕院寝屋。 南宝衣担忧:“二哥哥,如果小公爷回了长安,那我小堂姐怎么办?我瞧着,小堂姐似乎挺喜欢小公爷的……” 今夜瓢泼大雨。 湖底下那么黢黑危险,可是小公爷说跳湖就跳湖。 他救小堂姐的时候,没有半点儿含糊。 小堂姐,定然是很感动的。 曾遇到过这么惊艳绝伦的少年,往后余生,无论再遇见怎样的男人,恐怕都无法心动了吧? 萧弈褪下朝服,随意丢在木施上。 他道:“彼此心意相合,自有千万种方法在一起,娇娇何必操心?” 南宝衣想想也是。 朝夕院这边闹出了动静,姜侧妃那边也没闲着。 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嗑瓜子,听着仆妇们的禀报,好奇道:“如此说来,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是真心爱慕南宝珠的?南家的姑娘还真是好福气呀……” 南槿和南椿揪着帕子,同样面露艳羡。 长安的世家,自然比盛京城的世家更高贵。 盛京流行的乐舞游戏、珠钗首饰、衣裳样式,全是长安那边传过来的,长安的世家,是天底下最富贵的世家,长安城,是天底下最时髦的都城! 姜侧妃满脸不甘心:“萧弈和镇国公府小公爷称兄道弟关系匪浅,可我的青云和青河,却没有这么好的人脉!凭什么好事都叫他萧弈占了,我的青云和青河哪里比他差?!” “婆婆莫急。” 南槿安慰着,为她斟了一盏茶。 她笑道:“眼见着入夏,等天气渐热,圣上会带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去眉州行宫避暑。萧弈和南宝衣没去过那里,对行宫不熟悉。咱们可以趁机买通土匪,在幽静之处绑架南宝衣,再逼着萧弈孤身去赎人,然后——” 南椿激动:“向他索要一大笔赎金!” “蠢货!”南槿怒骂,“当然是趁他孤身一人时,将他就地斩杀!他和南宝衣都死了,世子之位,可不就轮到咱们的夫君了吗?!” 姜侧妃喝了口茶。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她微笑着执起南槿的手:“槿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枉费我疼你一场。若是事成,青云就是靖王世子,你就是世子妃。” 南槿顿时欣喜若狂。 婆媳三人计划得完美,又拿出许多银钱,用来招募暗杀高手。 白昼见长,天气渐热。 花园湖水碧波万顷,迎面吹来的风透着清香,一重重荷叶接天而去,粉嫩的莲花藏在绿叶底下,宛如娇羞仕女。 南宝衣乘坐小木船,悠闲地荡漾在湖水里。 小堂姐已经回了南府,小公爷追随而去,也不知这两人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 她折了一枝莲花,正细细把玩时,岸边传来呼唤声。 她吩咐尝心把小木船驶回到岸边。 她抱着莲花,仰起白嫩小脸:“姜大哥?” 姜岁寒蹲在湖岸上,笑眯眯递给她一只寒冰盒子。 他道:“用万年寒冰凿成的盒子,用来保存我答应做给你的东西,尺寸是按照最大的来的,你瞧瞧合不合适?” 南宝衣:“……” 复杂地盯着那只盒子。 姜岁寒居然还记得那件事! 她只能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寒冰盒子。 姑娘家脸皮薄,她不好意思当着姜岁寒的面打开看,只讪讪道:“大约是合适的……谢谢姜大哥。” 她想了想,又把怀里抱着的莲花递给他:“刚折的,送给你。” 莲花开得烂漫娇嫩,在烈阳下十分艳丽。 姜岁寒心情极好。 他抱着莲花往朝夕院走的时候,正巧撞上萧弈。 他得意地晃了晃莲花:“好看不?南小五送我的!”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等姜岁寒走了,他径直往花园而去。 小木船停泊在田田莲叶间。 他站在湖岸,淡然地打了个手势。 尝心会意,立刻蕴着轻功回到湖岸,换萧弈去木船上。 萧弈盘膝坐在船头。 他的小娇娘慵懒地睡在船尾,妆粉色重纱襦裙散落在水面,一只白嫩嫩的脚丫子搁在船舷上,脚趾上新染着酥红丹蔻,系在脚腕上的金铃铛偶尔发出脆响。 莲叶高低错落,在她娇美的侧颜上透落阴影。 她怀里,还抱着几枝莲花。 他欣赏了片刻,握住船桨,悄然将木船驶向湖心深处。 南宝衣醒来时,闻见浅浅酒香。 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才惊觉已是夜深人静,自己仍在木船上,船头挂一盏琉璃灯,光影暗淡,鱼泛涟漪,四面八方是高低错落不见尽头的莲叶。 萧弈饮着酒,含笑睨向她:“醒了?摘了些莲子,尝尝。” 他面前的矮案上,果然摆着一盘剥好的碧青莲子。 南宝衣吃了几颗,齿颊甘甜。 她懵懂道:“二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天色已晚,咱们该回院子了。” “不着急。”萧弈把白瓷盘又往她那里推了推,“再吃饱些。” 南宝衣:“……” 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她紧张后退:“二哥哥……” 萧弈把玩着那只寒冰盒子,嘴角噙着笑:“我竟不知,娇娇这般欢喜闺房之事,还特意请人做了这个。” 南宝衣霍然睁大眼,那里面是…… 萧弈倾身,取下她的珠钗,拨开她瀑布般散落的青丝,在她白皙的耳畔落下暧昧的吻,指尖漫不经心地游走在她的襦裙系带上。 他的嗓音温热撩人:“试试?” , 那个鱼鳔、动物的肠子,就是古代的那个… 章节目录 第543章不愧是世子爷,真会玩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试试……什么? 南宝衣还没回过神,手上已经被萧弈塞进了一只透明鱼鳔。 鱼鳔俗称鱼泡泡,浸过油渍,捏在掌心,滑腻腻的。 萧弈牵引着她的手,声音更加的低哑:“戴上。” 南宝衣低头看着,羞耻得睫毛轻颤,连握着鱼鳔的指尖都在抖。 叫她亲手给他戴上,这种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呀! 她抖得厉害,眼巴巴地望向萧弈:“你,你自己来好不好?” 萧弈把她抱在怀里,俯首轻嗅她颈间的甘甜,丹凤眼藏着戏谑浅笑,恶劣道:“那就扔掉,让娇娇怀个宝宝。” 南宝衣呼吸急促。 这厮太欺负人了! 她只好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地帮他。 酒香混合着春末夏初的莲香。 长夜寂静,一尾小船藏在莲叶深处,吱呀摇晃。 少女妆粉色的襦裙搭在船舷上,如瀑青丝大半漂浮于水面,白腻纤细的小腿,被迫高高抬起,脚尖绷得直直的,形成优雅而不可思议的弧度。 系在脚踝上的金铃铛,随着小船摇晃而叮铃作响。 随着一声低沉的喟叹,少女圆润的脚趾头骤然蜷起。 她止不住地轻颤。 余韵后,她咬着一缕青丝,正脆弱抽噎时,灯笼的光忽然从远处亮起。 “谁在那里?!” 一声大喝,灯笼的光相继照了过来。 王府的巡逻侍卫乘着船,穿过田田莲叶,径直往这边而来。 南宝衣悚然一惊。 完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就名声扫地了! 萧弈拿过衣袍盖住她,哑着嗓子安慰:“别怕。” 巡逻船渐渐靠近,侍卫们提着灯笼,叱骂:“深更半夜,谁在那里苟且?!堂堂靖王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莲叶太盛,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 却听见他们世子爷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滚。” 侍卫们:“……!” 竟然是世子爷! 他们心中好奇,想仔细看个清楚,可是莲叶繁茂,除了挂在船头的琉璃灯笼,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为首的侍卫连忙拱手:“打扰殿下雅兴,卑职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吩咐手下侍卫赶紧调转船头。 彼此交换过眼神,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世子爷,真会玩啊! 却不知那姑娘是谁…… 他们走后,南宝衣气急败坏。 她坐起身,使劲儿去捶萧弈:“都是你不好!” 萧弈握住她的手,俊脸上噙着笑,亲了亲她的手背,哄她道:“嗯,都是我不好,娇娇别生气。” 南宝衣怎能不生气。 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寒着小脸穿起衣裳,赌气道:“我要回屋,我今后都不与你住一个屋子了,我明日就回娘家!” 萧弈不置可否。 他掂量着那只盒子,又从里面取出一只鱼鳔。 南宝衣余光瞅见,瞬间小脸惨白。 莲叶田田。 小船上,跑是跑不掉的。 金铃声伴随着水声,在初夏的湖心里摇曳不绝。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西窗敞开,正对着园林里的一丛湘妃竹。 南宝衣握着书卷,读到这句诗时,脑海中悄然浮现出那夜湖水里,田田莲叶间的情景。 她耳根子泛红。 “怎么不读了?” 侍女卷起珠帘,萧弈穿着朝服,负手从外间踏进里间。 南宝衣合上书卷,好奇:“这么早就下朝了?” “皇帝下旨,让文武百官携带家眷,前往眉州行宫避暑,大约要在那里住上两个月。”萧弈在她身侧坐了,“让侍女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出发。” 南宝衣兴奋。 眉州与锦官城一样,都位于岷江附近,行宫周围多水多山,夏日住在那里可以肆意玩水,还有很多好吃的蔬果,是避暑的好去处。 她把书卷放在矮案上,拎着裙裾站起来,如雀鸟般扑腾着,与侍女们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去了。 萧弈敲了敲矮案。 他注视着南宝衣欢腾的背影,薄唇始终抿着笑。 嫁了人的姑娘,却还是如此孩子气。 可他就愿意宠着她这份孩子气。 …… 从盛京前往眉州行宫,大约需要三四个时辰的路程。 南宝衣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车队已经抵达行宫。 她扶着余味的手跳下来,日渐西斜,巍峨古朴的行宫掩映在清山绿水间,当地的官员们,正恭敬地向皇帝和朝臣们行大礼。 她打了个呵欠。 南槿姐妹从后面的马车过来,笑道:“世子妃妹妹初次来眉州行宫,想来对这里不熟。这里最有名的,当属闻花泉,由上百个清澈水潭组成,泡过之后,肌肤不仅凝白如玉,还能留有浅浅的花香呢!” 南槿夸张地抚过手臂,一副沉醉模样。 南宝衣来之前做过攻略。 闻花泉遍布在幽静的密林里,很受世家贵女喜欢。 可是要她在那种地方沐身,她觉得很羞耻。 她挽袖,眼波横流地笑道:“你们看,我的肌肤本就娇嫩白皙,恐怕不需要再泡泉水。” 南槿姐妹默了默。 虽然她确实冰肌玉骨,但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南椿正要再劝,却被南槿及时拉走。 姐妹俩走到马车后面。 南椿不解:“姐,婆婆计划在闻花泉那种偏僻的地方绑架南宝衣,可是她不肯去,咱们雇佣的杀手怎么绑她?” “南宝衣精得很,你不劝还好,若是劝得狠了,肯定会被她发现端倪。”南槿不以为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女人,等着瞧吧,她嘴上说不去,暗地里肯定会偷偷找机会去的。” 女人嘛,美容乃是一生的大事。 能让肌肤变白的泉水,谁不想泡呢? 行宫宽敞。 靖王府分到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园林秀丽精致。 寝屋布置的幽雅奢贵,珠帘卷起,碎冰里盛着切好的瓜果,里间角落置着黄铜冰鉴,地板上铺了光可鉴人的紫竹席,踩上去非常凉爽。 萧弈被皇帝唤去说话。 南宝衣独自用过晚膳,想着闻花泉,不禁蠢蠢欲动。 美白倒是次要的,让肌肤留下浅浅的花香,却令她很心动。 可她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去闻花泉,现在这时辰闻花泉那边世家贵女众多,若是她跑过去玩,肯定会被笑话。 南宝衣托腮,决定等夜深人静时再去。 章节目录 第544章南家丫头,我全都想起来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夜色如泼墨。 南宝衣带着荷叶,拎着装满换洗衣裳、香胰、珍珠膏等物件儿的小竹篮,偷偷摸摸往闻花泉而去。 此时月上柳梢头,来浸泡泉水的世家贵女都已散去。 密林静谧,夏虫和夜莺的鸣叫此起彼伏,更显幽静。 南宝衣挑了一座洞窟里的水潭,吩咐荷叶守在外面,才宽衣解带。 泉水自带花香。 少女挽起乌发,踩着鹅卵石踏进水潭,因为是活泉的缘故,水流细细冲刷着肌体,宛如按捏般舒适惬意。 南宝衣把竹篮里的一盒花瓣倒进泉水,欢喜地将花瓣细细贴在脸颊额头,又拿起一朵新折的牡丹花簪在鬓角。 即使没人看见她,她也仍旧爱美的不得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 “泡香一点,再香一点,回去馋死二哥哥……” 她从水中捧起花瓣,丹凤眼宛如新月。 她在泉水里捯饬时,南槿姐妹结伴跟了来。 两人躲在树后,借着盈盈月色,瞧见荷叶守在山洞外,洞中散发出琉璃灯的光晕,还有哗哗水声。 南椿敬佩不已:“姐,还是你厉害,南宝衣嘴上说着不来,身体却很诚实呢!” “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我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心思?” 南槿得意说着,指向荷叶:“婆婆已经通知刺客,他们正在往这里来的路上。咱们先替他们把这婢女解决掉,万一她逃走给萧弈通风报信,咱们就麻烦了。” 南椿点点头。 姐妹俩捡起地上的石头,蹑手蹑脚地走向荷叶。 荷叶坐在山洞外,正专心致志地听自家姑娘唱歌。 南椿抱起石头,冷不防砸向她的后脑勺! 荷叶连惊叫都来不及,翻着白眼晕倒在地。 南槿打了个手势。 姐妹俩分别抱起荷叶的头和脚,把她藏进了草丛里。 南槿躲在山洞外向里面张望,琉璃灯笼光影黯淡,南宝衣大约有些疲惫,泡在泉水之中,枕着岸边的鹅卵石睡了过去。 南椿提议道:“姐,咱们把她的小竹篮拿走吧?那里面的首饰都好精致贵重,咱们拿回去熔了,打一副新的?她的香胰和珍珠膏也都好好哦,我想拿回去用。” “眼皮子浅的东西,随便你!” 南槿不耐烦。 她知道她这个妹妹一向贪婪,南宝衣和南宝珠刚从锦官城来盛京的时候,在他们府里暂住,她这妹妹甚至腆着脸问南宝珠索要金项圈。 南椿轻手轻脚地踏进山洞。 她拎起南宝衣的小竹篮,正要离开,余光又注意到她散落的衣裙。 她抱起那堆衣裙,才离开山洞。 走到外面,南槿嫌弃不已:“你怎么连她的脏衣裳都拿出来了?” 南椿喜滋滋的。 她见四下无人,于是当场换上南宝衣的襦裙。 她笑道:“姐,她的衣裙面料都好贵重,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襦裙,当然要拿回去。你摸摸,裙裾薄如蝉翼,夏日里穿着真是透心凉的舒服!” 南槿满脸一言难尽:“你再喜欢,也不至于把她换下来的亵裤都拿来穿吧?!脏不脏啊!” “可是她的亵裤面料,也是顶级的,我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亵裤呢!”南椿激动,“姐,你要不要试试她的主腰?我省着给你穿啊!” 南槿急忙后退几步。 这种妹妹太糟心了! 姐妹俩正要返回行宫,还没走出闻花泉,密林深处传来响动。 无数黑衣刺客涌了出来! 他们打量南椿半晌,一人问道:“姓南?” 南椿笑着点点头。 婆婆果然厉害,竟然真的能买通侍卫,放这群刺客进入闻花泉! 那刺客又道:“穿碧玉色上襦,系红罗裙,姓南……就是她!把她绑起来!带走!” 南槿姐妹,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 她们被狠狠敲晕,拿绳子五花大绑了,嘴里还被塞上抹布。 刺客们扛起她俩,蕴着轻功离开了密林。 他们走后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山洞外。 月色倾城。 男人唇红齿白、阴柔俊美,藏蓝色绣烟波纹官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腰间革带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 他把玩着黑檀珠串,漫不经心地踏进山洞。 琉璃灯光影温柔。 少女趴睡在岸边,衣裳被人拿走了都不知道。 视线落在她白嫩的细颈上,星星点点的红斑顺着锁骨往下,悄然没入浮满花瓣的水面,无需细想,就知道她嫁去靖王府的这些天,被萧弈如何变着花样地攀折。 他在水岸边单膝蹲下。 指尖,轻轻拂开搭在她侧脸上的一缕湿发。 他睫毛下垂,只能看见眼睑处幽深的阴影,像是遮蔽日光的云翳。 “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嗓音又沉又哑。 “南家丫头,你所经历的一切,我全都想起来了。” 指尖流连过她白嫩的面颊,透着难得的温柔和缱绻。 “全是他的错,全是萧弈的错。” 他嘲讽低笑,忽然俯下身,薄唇贴上南宝衣的额头,爱怜地吻过她的眉眼、鼻尖和脸蛋,小心翼翼的姿态犹如触碰世间珍宝。 她好香…… 顾崇山呼吸略粗。 他捧着少女的小脸,目光落在她的樱唇上。 狭眸里藏满渴望。 好想,得到她。 心脏胀痛得厉害,前世今生,爱到极致时的欲念,千丝万缕地从五脏六腑奔涌而出,可残缺的身体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不能欢爱。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 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都给不了。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无法娶妻生子,也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察觉脸上痒痒的。 她开始推拒:“二哥哥,别闹。” 可鼻尖嗅闻到的,并非是熟悉的山水香,而是厚重的黑檀香。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在看清楚眼前人是顾崇山后,她满脸骇然地迅速后退,漆黑瞳珠一点点缩小:“九,九千岁?!” 顾崇山面无表情。 她总是这般防备他。 前世,今生,骤然看见他时,她流露出的第一种感情定然是防备。 心脏蔓延开钝痛。 他脸上却毫无情绪,漠然站起身,解下官袍扔在岸边。 章节目录 第545章娇娇今夜,见过顾崇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道:“行宫有宵禁,赶紧回去,否则,宫规处置。” “我的衣裳呢?” 南宝衣注视着他的背影,高呼。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径直离开了这里。 南宝衣气得咬牙:“什么人呐!说句话会死?” 好在她也明白,顾崇山虽然变态,却还没有变态到偷女子衣裳的地步,想来她的衣裳首饰是被别人偷走的。 她只得裹上顾崇山的外袍,战战兢兢地回了院落。 萧弈还没回来。 她换上干净的寝衣,用布料包好顾崇山的外袍,吩咐云袖偷偷拿出去扔掉,再派人去寻失踪的荷叶。 云袖抱着包袱,刚走出院落,正好撞上萧弈。 十苦在前面提着灯,好奇道:“你不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嘛,大半夜的,你拿着包袱去哪儿?这包袱里,藏着什么?” 萧弈负着手,玄黑色大氅衬得他冷漠凉薄。 目光掠过包袱,又掠过云袖轻颤的双手,染上了些许冷意。 云袖跪倒在地,低声道:“这是,这是世子妃不要的衣裙,说是土气,让奴婢拿出去扔了。” 萧弈抬了抬手。 十言立刻上前,毫不手软地挑开了包袱。 藏蓝色烟波纹绣金官袍,大大咧咧地散落在众人眼里。 众人表情各异。 九千岁的官袍,居然在半夜三更出现在世子妃的寝屋,还是用如此偷偷摸摸的方式拿出去扔掉,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随行的侍卫,已经脑补出世子妃空虚寂寞,趁着世子殿下不在,与九千岁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戏码。 云袖心慌不已,连忙伏地磕头:“世子殿下——” 萧弈不想听她解释。 他径直踏进寝屋。 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侍女,他随手掩上槅扇。 他的世子妃,穿着寝衣,正坐在妆镜台前梳头。 他站在她背后,负着手,俯身轻嗅她颈间甘甜,嗓音散漫:“娇娇身上,多了些野花的味道……可是去过闻花泉?”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惊喜地回头看他:“这你都能闻出来?果然她们说的不假,闻花泉的泉水,真的能让人肌肤留香呢!” 萧弈漫不经心地扯落她的寝衣系带。 他道:“还有些黑檀香。娇娇今夜,见过顾崇山?” 南宝衣微僵。 萧弈的鼻子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闻出来?! 他那么爱吃醋,如果知道她泡在泉水里与顾崇山面对面说话,甚至还穿着顾崇山的外袍回来,估计得发脾气。 她站起身,细声细气道:“在路上碰见九千岁,他叮嘱我行宫有宵禁,让我不要在外面逗留。” 她背靠妆镜台。 因为心虚的缘故,她低垂着眼睫,双手忍不住地抓紧台面边缘。 萧弈欣赏着她撒谎时的窘迫,嗤笑。 他捏住她的下颌,迫着她抬起头:“南娇娇,我是爱吃醋爱发脾气,可是我打骂过你吗?你与我说实话,有那么难吗?” 灯火明光。 萧弈的丹凤眼漆黑深沉,有着在外人面前所不曾有的无奈。 南宝衣心情复杂。 二哥哥待她极好,除了在床笫之事上霸道了些,平日里还是很爱护她的,凡是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替她弄回来,她被靖王妃和姜侧妃为难时,他也总会护着她。 二哥哥真心待她,她确实不该撒谎骗他…… 她轻轻挽住男人的手臂。 她低声道:“我告诉哥哥实情,你不许生气。” 萧弈颔首,声音缓和些许:“不生气。” 他的娇娇乖巧温顺,他怎么会生气呢? 南宝衣鼓起勇气,小脸浮红:“我,我在闻花泉泡澡时,不小心睡了过去,然后我的衣裙被人偷了,醒来的时候,顾崇山在亲我——”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萧弈的脸色,倏然阴沉。 他转身,大步朝屋外而去。 南宝衣慌得什么似的,急忙惊恐地抱住他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许他走:“你去哪儿呀!说好了不生气,你不许去找顾崇山麻烦!若是给别人知道,会笑话我的!” 这年头,名节大于天。 若是给别人知道,靖王世子妃在泡澡时被九千岁亲了,无论她是不是自愿,她余生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萧弈恶狠狠闭了闭眼。 看在顾崇山是个太监的份上,他耐着心,转身看她:“亲完之后呢?” 南宝衣实诚:“之后他把官袍留给我,就走了。” 虽然没发生什么,可萧弈仍旧怒火中烧。 一想到他娇养的世子妃,被别的男人亲了,甚至还穿着别的男人的衣袍,他就恨不能要顾崇山的命! 顾崇山一个死太监,也好意思惦记别人家娘子! 想女人到花楼找去,为何要惦记别人家明媒正娶的娘子?! 他撩袍落座,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把玩压胜钱。 南宝衣惴惴不安地站在旁边,不时抬眸看他一眼。 过了很久,萧弈沉声:“十言。” 十言迅速从屋外进来,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萧弈抬眸,唇畔笑容恶劣邪肆:“走一趟皇宫西厂,把顾崇山的‘宝贝’拿过来。” 太监净身之后,那东西并不会随意丢弃,而是密封后放进小罐子保存,并挂在房屋正梁上,称之为“宝贝”。 太监升职时,宫廷会对罐子进行验看。 太监死后,则将罐子里的东西取出来,重新缝合到他们的躯体上,确保他们下葬时,是完整的男子之身。 十言拱手,立刻去办事了。 南宝衣更加不安。 她瞅一眼萧弈,小声道:“二哥哥,你想干嘛呀?” 萧弈不想与她谈论顾崇山。 他把她抱到怀里,问道:“他亲了你哪儿?” 南宝衣垂着睫毛,怯生生指了指自己的眉眼和脸颊。 萧弈拿了帕子,仔细替她揩拭小脸,揩拭完,又亲了亲她的小脸。 南宝衣始终不敢直视他。 萧弈问道:“我没有对娇娇发脾气,是不是?”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捧着她的小脸,耐心地哄她:“所以,今后娇娇若是再被人欺负,一定要与我说,好不好?不要欺骗我。” 南宝衣鼻尖发酸。 她嫁的权臣大人,真是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啊! 她环住萧弈的脖颈,忽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恰在这时,余味惊恐地拿着书信闯进来:“主子,有人射了羽箭到廊柱上,羽箭串着一封信,信上说世子妃被他们绑架了,让您独自带着赎金去换人!” , 抽二十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546章我竟不知,我被绑架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说完,注意到世子妃正好端端坐在主子怀里。 她愣住,不可思议地望向手中信笺。 世子妃在这里,那信中被绑架的姑娘是谁? 南宝衣也十分好奇:“我竟不知,我被绑架了……” 她拿过信,扫视了一遍。 她在这里,可是荷叶却失踪不见了,难道绑匪把荷叶当成了她? 正疑虑担忧时,荷叶匆匆从外面进来:“世子妃!” 她浑身狼狈,发髻上还挂着草叶,哭丧着小脸把自己被打晕的事说了一遍:“……奴婢醒来时就在草丛里,一路找世子妃找回来的。” 南宝衣更懵了。 她在这里,荷叶也在这里。 那信上被绑架的姑娘是谁? 沉吟半晌,她道:“许是捉弄人的把戏?又或者是为了诈骗二哥哥的钱财?罢了,把信交给九千岁,让他看着办。” 这次来眉州避暑,是由西厂全权负责行宫安危的。 余味应着,出去了。 相安无事地睡到第二日,萧弈要去上朝。 南宝衣梳妆妥当,带着侍女在园林里散步游玩。 因为文武百官都住在行宫,倒是方便了彼此家眷互相串门唠嗑儿,一众贵妇人有事没事就爱在花园摆上两桌,喝茶说话打雀牌。 南宝衣穿过游廊,前方凉亭热闹得很。 姜侧妃花枝招展,摇着团扇,故作神秘道:“我们王府的世子妃,你们都见过吧?听说啊,她昨天半夜前往闻花泉,结果彻夜未归!啧啧,据说是被人绑架了,世子怕她名声有损,于是就压着消息,不肯与人说呢!” “真的假的?我今儿一早还看见世子去上朝,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啊!” “装的呗!”姜侧妃不以为然,“世子妃被绑架,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因此连报官都不肯的。诶,我要是靖王妃,有这种糟心的儿媳妇,我就一根白绫吊死算了!否则将来得了孙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儿子的种呢!” 她是姜家庶女,讲话十分粗俗。 那些贵妇人便都笑了起来。 游廊拐角。 荷叶气得咬牙:“姜侧妃嘴真贱,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什么呀!” 南宝衣摇着碧玉团扇,丹凤眼清冷淡漠。 绑架的事,只有她院子里的丫鬟知道。 姜侧妃,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绑匪之事,本就是她一手策划。 南宝衣歪头,樱唇肆意弯起。 她带着侍女,大大方方地踏进凉亭,脆声道:“姜侧妃在说什么呀,笑得这么高兴?不妨说出来,也叫我高兴高兴?” 姜侧妃正喝茶。 余光瞥见南宝衣,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 她见鬼般指着南宝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儿一早,她雇佣的绑匪偷偷传信进来,说是成功掳到了人,还狠狠折磨了一夜,随信附着的金钗,正是南宝衣平日里常戴的。 可是…… 可是南宝衣怎么会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南宝衣眼眸无辜清润:“姜侧妃,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是世子妃,当然会在这里啊。不然,我应该在哪里?行宫守卫这么森严,我还能被山匪绑架不成?姜侧妃真爱说笑,哈哈哈!” 她团扇掩唇,娇笑出声。 姜侧妃却脊背发寒,寒毛倒竖。 她盯着南宝衣犹如盯着恶鬼,连衣襟被茶水泼湿都浑然不觉。 一众贵妇表情各异。 她们早知姜秀秀和南宝衣有嫌隙,可姜秀秀怕是疯了,竟然胡编乱造,毁谤世子妃被山匪玷污了清白! 如今正主好好站在这里,看她怎么说。 姜秀秀好半晌才回过神,勉强笑道:“世子妃说的是……我,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扶着侍女的手,见鬼般快步离去。 南宝衣轻摇团扇。 她笑眯眯与众位贵妇人见过礼,便带着侍女离开。 转过拐角,她吩咐道:“尝心,你去盯着姜侧妃,看她接下来去哪里,我估摸着,她可能会亲自去找那些绑匪。” 尝心点点头。 她是萧弈的心腹,功夫还算不错,跟踪姜秀秀全然不在话下。 荷叶正经道:“必是有人代替世子妃被绑架了,却不知那人是谁。” “很快就能知道了。” 南宝衣神色从容。 姜侧妃回到寝屋,气得磨牙。 她迅速换了身寻常装扮,吩咐道:“去小眉山。” 那群刺客在小眉山建有据点,他们约好了绑架南宝衣之后,就把她关在那里当做诱饵,等萧弈带着赎金过去,就将他们夫妻二人直接杀害。 尝心跟踪姜侧妃的马车,一路掠过树林和溪水,行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小眉山的隐蔽院落。 刺客首领迎上来,恭敬笑道:“幸不辱命,成功绑架了世子妃!我们昨夜写了信给靖王世子,只是他还没过来。” 姜侧妃没搭理他。 她沉着脸,踏进院落。 柴房虚掩着门。 男子的调笑嬉戏声从里面传出,女子的哀求哭泣不绝于耳。 首领笑嘻嘻的:“侧妃娘娘,您让我们狠狠折磨世子妃,您瞧,我们折磨得如何呀?她们嘴硬,非说自己不是世子妃,嘿,吃了几顿鞭子,就再不敢说了!我们可是很讲道义的,收了您一份钱,却绑架了两个人,买一送一,您赚大发了!” 姜侧妃站在柴房屋檐下。 透过破烂的窗牗,她看见两道白生生的躯体,蓬头垢面,遍布伤痕,那扭曲绝望的面容,哪里是南宝衣,分明是她的两个儿媳妇! 被绑架的,竟然是她的儿媳妇! 她竟然花一大笔钱,请人绑架玷污她的儿媳妇! 姜侧妃一阵头晕目眩。 她紧紧扶住侍女的手,才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地。 首领搓了搓手,又笑道:“侧妃娘娘,若是世子不来救人,我们兄弟也不能总在这里等着不是?您可否先结一下尾款?两千两白银呢!” 姜侧妃胸口起伏得厉害,又是窝火又是憋屈。 她不能告诉他们绑错了人,否则戴绿帽子的,就是她两个儿子。 她更不能放南槿姐妹回去,她们已经没了清白,已经配不上她的青云和青河,倒不如死在这里得了! 姜侧妃眼底掠过狠意,示意婢女拿出银票。 她淡淡道:“世子不会来了,这两个贱人,你们杀了吧。” 首领捧过银票,急忙惊喜称是。 姜侧妃正要狠心走掉,背后传来南槿的哭喊: “婆婆!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婆婆救我们!他们绑错人了!” 章节目录 第547章特意为娇娇准备了容易受孕的药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姜侧妃身形一僵。 首领也是彻底愣住。 好半晌,他试探道:“侧妃娘娘,我们绑错人了?” 姜侧妃暗恨南槿多嘴,冷淡道:“未曾绑错。我走之后,直接杀了她们,然后拿着银钱远走高飞,别再出现在眉州!” 首领急忙恭敬称是。 他目送姜侧妃走远,掂量着那一沓银票,嘴角多了些轻蔑。 一名土匪系着裤腰带出来,意犹未尽道:“大哥,那两个小娘皮好生娇嫩,不愧是官家姑娘。兄弟们何曾睡过这么好的女人,真要杀了,很舍不得呢。” 首领冷笑:“杀了作甚,等玩够了,卖进窑子就是!” 小眉山的消息,被尝心完完整整地禀报给南宝衣。 少女贪凉,乘着黄昏风大,坐在院墙的芭蕉叶下纳凉。 她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讲的大约就是姜侧妃。南槿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她们闹去呗。” “闹什么?” 清润淡然的声音自芭蕉叶外面传来。 萧弈穿着官袍,刚从正殿回来。 荷叶等侍女急忙行礼。 南宝衣起身,正要行个万福,萧弈握着她的手,陪她坐在圈椅上:“绑架的事,娇娇查出眉目了?” 南宝衣把尝心听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萧弈。 萧弈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茶。 他品了几口,忽而垂眸哂笑:“我若是娇娇,便打发人救出南槿姐妹,再叫她们指证姜秀秀。买凶绑架世子妃,又命绑匪玷污杀害亲儿媳,这罪名,怎么也得判个秋后问斩。” 南宝衣吃惊。 随即暗暗赞叹,不愧是权臣大人,这份心机,真够狠辣的! 不等她琢磨计策,余味领着侍女过来,笑道:“晚膳已经备好,主子是在这里用,还是回屋用?” 萧弈没说话,只征询般瞥向南宝衣。 南宝衣道:“就在这里吧,添一张桌子就好。” 天热,容易胃口不好。 余味没做多少大鱼大肉,专拣清淡营养的来,几碟汤菜精致爽口,燕窝粥煲得甜软适中,很合南宝衣口味。 正吃着,靖王妃带着丫鬟们不请自来。 她望了眼桌上的膳食,挑剔道:“这都是些什么,娇娇,往日里,你便是这般侍奉弈儿的吗?他是个男人,只吃这些怎么够!幸好我早有准备。” 祝瑶将带来的食盒,一层层打开。 各种大鱼大肉鲍鱼海参摆上桌案,南宝衣的饭碗都要没处放了。 靖王妃落座,眼眸带笑。 从前在靖王府,她和弈儿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 如今来到行宫,她探望弈儿就方便多了。 她尽情展现着慈母般的关怀,甚至亲自为萧弈布菜:“这些年没能照顾在弈儿身边,自觉亏欠弈儿良多。也不知弈儿欢喜什么菜,便叫厨子做了些拿手菜,弈儿尝尝喜不喜欢?” 她一口一个“弈儿”,叫得南宝衣都起鸡皮疙瘩了。 考虑到靖王妃是萧弈的亲姨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端着小饭碗,默默吃燕窝粥。 然而靖王妃的操作总是多姿多彩的。 她望了眼燕窝粥,不悦:“娇娇晚上,就吃这么丁点?” “吃多了会长胖。”南宝衣实诚。 靖王妃笑了:“都嫁人了,还在意长胖?你这般清瘦,很难怀上孩子的。幸好我是过来人有经验,特意为你准备了容易受孕的药膳。祝瑶。” 祝瑶从食盒里,取出了压轴菜—— 阿胶黑豆甲鱼汤。 南宝衣:“……” 望着那盆黑乎乎的汤,陷入了沉思。 虽然阿胶、黑豆和甲鱼都是容易受孕的食材,但就这么放在一起炖,炖出来的汤真能喝吗? 祝瑶认真道:“王妃娘娘经常喝这种汤,世子妃可以放心地喝。” 南宝衣:“……” 谁不知道靖王妃二十多年来,再没怀过孩子。 拿她举例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她斜睨着那碗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躲,满满都是嫌弃。 萧弈淡淡道:“我和娇娇暂时没想要孩子。等个几年,再要不迟。” “那怎么成?!”靖王妃着急,“你都二十二岁了,靖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楚青云和楚青河都满地爬了,你怎么能不要孩子呢?!难道你指望西楼那个妾侍?我瞧她病歪歪的,一个弄不好就要母子双亡,怎么能指望她呢?!” 靖王妃虽然是大雍贵族,但二十多年前就嫁到了盛京,因此认不出温彤是大雍太子妃。 而她讲话很不好听。 连“母子双亡”这种话都出来了。 萧弈没给她脸面,搁下筷箸,沉着脸拂袖离席。 靖王妃气愤不已,却无可奈何。 余光瞅见一旁看热闹的南宝衣,她骂道:“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人家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你肚子却连点动静都没有!我虽讨厌你,可你终究是正室,你就不能争气些?!” 燕窝粥在齿颊融化,甜甜的。 南宝衣“哦”了声。 她边吃边看靖王妃生闷气,觉得她有些可恨,又有些可怜。 是夜。 萧弈要处理公务,南宝衣独自跪坐在窗畔凉席上,嫌屋子里热,于是推窗纳凉,刚推开窗,却看见院子里灯火鼎沸。 她摇着团扇,好奇道:“外面在闹什么?” 云袖坐在廊下刺绣,低声道:“靖王爷原本宿在靖王妃屋里,姜侧妃却说自己头疼脑热睡不安稳,非得请靖王爷去她屋里。奴婢听说,在靖王府的时候就是这样,姜侧妃喜欢争宠呢。” 南宝衣望向主屋。 靖王妃穿着寝衣站在廊下,静静目送靖王爷去对门睡。 夜风带着凉意。 她看起来消瘦清减,毫无白日里王妃的派头。 她远嫁数千里,二十多年从没回过故土,她在盛京城没有儿子,没有娘家,也没有夫君的疼爱…… 南宝衣半掩上窗,翻开书卷,却看不进去。 她不喜欢靖王妃,但更不喜欢姜侧妃。 她想了想,招来尝心,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次日。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荷叶着急忙慌地挑了帘子进来:“世子妃,九千岁来了!带着人在院子里等着,说皇上要见您!” 她说完,才注意到自家姑娘穿着端庄华贵的宫裙。 像是一早就料到,她会被皇帝召见。 章节目录 第548章世子妃如何报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行宫花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南宝衣姗姗而来。 远远的,就瞧见南槿姐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身后还跪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土匪。 姜侧妃脸色惨白。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在一旁观望,不时朝姜侧妃指指点点,靖王站在其中,脸都黑了。 南宝衣唇畔噙起浅笑。 她盈盈上前,朝皇帝行了个万福。 老皇帝抬手示意免礼,沉声道:“来龙去脉,小顾在路上应该已经与你说清楚了。南槿姐妹状告姜秀秀,称她买通绑匪取你性命,却阴差阳错谋害了她们。前夜,你果真去过闻花泉?果真丢了衣裳?” 南宝衣抬眸。 自打除夕宫宴之后,她有半年没见过老皇帝。 此时他坐在宽大的朱漆官帽椅上,似乎被楚怀南造反一事刺激狠了,两鬓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也多出许多,从前他看着与父亲年纪相当,可是现在却比父亲更加苍老。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回禀皇上,一切如她们所言,前夜臣妇确实去过闻花泉,也确实被人偷了衣裳。” 老皇帝颔首。 他冷眼睨向姜秀秀:“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姜秀秀哭着跪倒在地。 她高呼:“皇上,臣妇冤枉啊!臣妇根本不认识这些绑匪,也根本没让他们去绑架世子妃!这一切,都是南槿和南椿这两个贱人栽赃陷害臣妇的!” “你才是贱人!” 南槿发疯般跳起来,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打完,她哭着转向皇帝:“皇上,姜秀秀嫉妒萧弈夺走世子之位,一心想杀了萧弈,好让她的儿子当世子。她绑架南宝衣,妄图利用南宝衣威胁萧弈!可惜阴差阳错,绑错了人! “她明知绑错了人,却因为害怕臣妇和妹妹玷污她儿子名声,竟然让绑匪杀了我们!皇上,姜秀秀蛇蝎心肠,求您为臣妇做主啊!” “臣妇没有……” 姜秀秀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她膝行着去扯靖王爷的袍摆:“王爷,妾身温柔贤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南槿她们诬陷妾身,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南槿拽住她的头发,厉声骂道:“谁诬陷你了?!只要请九千岁仔细搜查小眉山,就能搜出你给土匪的银票和各种首饰!人证物证俱在,谁诬陷你了?!” 老皇帝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他抬了抬手,示意顾崇山审理此案。 顾崇山负手而立,冷漠地瞥向那群土匪:“你们可识得姜秀秀?” 那群土匪早就吓破胆了。 首领战战兢兢,为了活命,把事情和盘托出。 姜秀秀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群狗男人,竟然为了玩弄女人,故意留下南槿姐妹的性命。 更加想不到,顾崇山会在昨夜亲自带人前往小眉山,一举拿下这些土匪,还把他们活着带回行宫! 妾室谋害世子和世子妃,乃是死罪。 她面如金纸,忽然哭着跪倒在靖王脚边。 她仰起头,梨花带雨:“王爷,妾身不服啊!妾身伺候了您这么多年,青云兄弟孝顺了您这么多年,凭什么萧弈一回来就能坐上世子之位?!妾身好委屈啊!” 靖王爷被她紧紧抱着腿。 低头时见她泪流满面,不禁又想起昨夜的缠绵,一时间气消大半。 他迟疑地望向老皇帝:“皇兄,既然世子和世子妃都无恙,这件事,可否当成家事,交由臣弟全权处理?” 南宝衣惊呆了。 她和萧弈无恙,这件事就可以轻拿轻放吗? 好在南槿从不让她失望。 南槿恨死姜秀秀了。 她梗着脖子,厉声道:“世子和世子妃确实无恙,可这么多年来,您膝下的子嗣只有四个,当年世子刚出生时,还险些死于非命,您就不奇怪吗?!” 姜侧妃浑身一抖。 不等她说话,南槿倒豆子似的:“因为您的子嗣,都被姜秀秀弄死了!您宠妾灭妻,靖王府所有事都是姜秀秀说了算,您不在的时候,她可是亲自拿了麝香汤,往怀孕的妾侍嘴里灌呢!就连当年世子险些死于非命,也是她暗中下手的缘故!” 自打嫁进靖王府,她和妹妹就尽心尽力地讨好姜侧妃。 姜侧妃这人有个毛病,每次喝嗨了酒,就会自豪地吹嘘起她争宠时用过的那些龌龊手段。 因此,被南槿姐妹知道了许多秘密。 南槿说完,满场寂静。 下一瞬,靖王妃失声尖叫! 她扑到姜秀秀身上,抡圆了巴掌,使劲儿往姜秀秀脸上扇! 南宝衣看得心惊胆战。 靖王妃的亲儿子被姜秀秀害死,她这般恨,实属情理之中。 只是外人不知道,只以为萧弈才是她的亲儿子。 好在她还有些神志,没有嚷嚷出不该说的话。 顾崇山面无表情,示意小太监拉开靖王妃。 靖王妃跪倒在地,神色凄惶:“皇上,臣妇从大雍远嫁而来,却被姜秀秀欺辱多年。求您为了臣妇,为了弈儿,为了娇娇,处死姜侧妃,为我们讨一个公道!否则,臣妇便是和离,也要带着弈儿和娇娇离开南越!” 她哭得肝肠寸断。 便是靖王爷,想起这么多年对她的不公,也悄然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姜秀秀害死他那么多孩子,确实该死…… 老皇帝瞥向姜贵妃。 姜太傅倒台了。 姜家,全靠姜贵妃撑着。 姜贵妃如今又被南胭分宠,哪里还敢为庶妹出头,恨不能亲自弄死姜秀秀,讨皇上欢心才好!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秀秀谋害皇家子嗣,实属大逆不道。如何处置,臣妾绝不过问。” 老皇帝颔首,吩咐顾崇山:“人交给你了。” 姜秀秀不敢置信。 不等她磕头求饶,顾崇山吩咐内侍,把她和南槿等人全部收押。 好戏落幕。 靖王看着哭泣不止的靖王妃,想了想,亲自扶着她回了院落。 人群渐渐散场。 顾崇山负手,注视着南宝衣:“昨夜派人向我通风报信,让我去小眉山抓人。今日送了你这么大一份礼,这份恩,世子妃如何报?”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549章九千岁的宝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出现在南宝衣身侧。 他握着少女细白的小手,懒洋洋地笑:“报恩这种事,岂能劳烦世子妃?本世子特意吩咐侍从,在水榭设了全鸡宴款待九千岁,请?” 南宝衣不可思议。 这两人一向是死对头,可是二哥哥竟然宴请顾崇山! 她望向顾崇山。 唇红齿白的阴柔太监,始终面色淡漠,毫不怯场。 他道:“世子相邀,我岂有推拒之理?” 水榭华美。 四周细密竹帘半垂,阻隔了烈阳。 侍女跪坐在黄铜冰鉴旁轻摇团扇,冷气弥漫,透着瓜果的甜香。 矮案横陈。 南宝衣好奇地打量案上的食物,炸鸡、卤鸡、叫花鸡、花雕鸡、白切鸡等等极为丰盛,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萧弈给她盛了一碗鲜香的鸡汤,漫不经心道:“九千岁似乎很喜欢娇娇,不仅教她胡琴和音律,还在她被偷盗衣裙孤立无援时,把官袍脱给她穿……许是怕她寂寞,连亲吻这种事都做了出来。九千岁如此乐于助人,本世子很是感激啊。” 南宝衣:“……!” 她就知道,二哥哥宴请顾崇山,绝非好事! 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好害怕这两人打起来啊。 顾崇山饮酒的姿态十分优雅。 他话中有话:“曾伤害她许多,如今只想尽力弥补。若是惹了世子不痛快,世子大可冲我发脾气,不要伤害南家丫头。” 他已经记起所有的事。 他曾狠狠鞭笞南宝衣,他曾如拖死狗般拖着这个姑娘穿过宫巷。 可她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他分明在意她,却误以为那份在意是因为萧弈的缘故。 当他终于醒悟到他那其实是爱时,这女孩儿已经死在了冰窖…… 她活着的时候,他总是打她、欺负她,她在他身边的那两年,甚至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他该弥补她的。 南宝衣微怔。 她深深记得顾崇山是怎样残暴的人物。 可他今日这话…… “九千岁想到哪里去了?”萧弈语调更加温柔,“都说是感激九千岁,又怎会冲你发脾气?” 他似笑非笑,怪瘆人的。 他又温声道:“最近在大理寺碰到一起偷盗案,如今的盗贼是越发有意思了,九千岁猜猜他们偷了什么?” 顾崇山不语。 萧弈含笑望向南宝衣:“娇娇猜得到吗?” 南宝衣摇摇头。 “竟偷了宫廷里面,那些太监的宝贝。”萧弈像是忍俊不禁,笑声相当恣意,“说来好笑,连九千岁的宝贝,都被偷了!好在本世子发现的及时,没叫他们毁掉九千岁的宝贝。” 十苦端着红漆托盘,行至顾崇山的席案前,恭敬地把白瓷瓶放在他的食案上,朗声道:“九千岁,您的宝贝在此。” 萧弈直视顾崇山,微笑:“完璧归赵,九千岁不必谢我。也该牢牢记着,看好自己的东西,别总惦记别人家的宝贝。否则,未必还能有今日这般运气。” 水榭气氛诡异。 那只白瓷小瓶,明晃晃立在矮案一角,相当的刺目。 南宝衣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去看顾崇山的脸色。 他跪坐的姿态仍旧端正风雅,若非穿着内侍官袍,周身那股子气度,甚至比南越皇子更加凛贵威严。 放在膝上的双手,青筋暴起,显然是极度隐忍的姿态。 萧弈似乎还嫌刺激的不够,饮了半盏酒,好奇道:“九千岁为何不把你的宝贝收起来?水榭里还有女眷,这般大咧咧地放着,总归不文雅。娇娇说,是不是?” 南宝衣咬唇。 这种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她只得垂下头,假装没听见。 许是不想她为难,顾崇山面无表情地收了白瓷瓶。 “正所谓吃什么补什么,娇娇清瘦,该多吃些肉。”萧弈替南宝衣夹了些鸡腿肉,又散漫地睨向顾崇山,哂笑,“只可惜,九千岁没了的东西,吃再多鸡,也是补不回来的……” 他毒舌起来,一贯阴狠。 顾崇山盯着面前的全鸡宴,脸色阴冷如水。 他终于拂袖离去。 萧弈莞尔。 目送顾崇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笑得前仰后合。 南宝衣忍不住捶了他一下:“那种事,有什么可笑的?” 萧弈托腮,慵懒地把她抱到怀里:“谁让他轻薄娇娇?推己及人,若是旁的姑娘轻薄我,娇娇定然也会生气吃醋,是不是?” 南宝衣哑声。 这倒是事实。 她喝了半碗鸡汤,想起晌午的事,不禁小声道:“今日在花园看见皇上时,他面带病容,憔悴苍老,身体很不好。二哥哥,我很担心将来。” 将来,无论是楚怀美还是楚怀修继位,对他们总是不利的。 萧弈淡漠:“娇娇只管吃好玩好。” 此时行宫里,老皇帝的状态,比南宝衣看见的还要糟糕。 他穿着宽松的明黄丝绸寝衣,躺在靠椅上,气息奄奄。 南胭伺候着他,亲自剥开荔枝放在冰盘里:“使臣刚刚送来的荔枝,臣妾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荔枝,好甜呀!” 老皇帝睁开眼。 他欣赏着花儿一般娇嫩的妃子,心情好了些,慈蔼道:“你若喜欢,多吃些。另外一束新鲜荔枝,你拿去赐给萧卿和宝仪吧,今日之事,委屈他们了。” 南胭笑着称是。 她端起荔枝离开寝殿,站在廊庑下,噙起冷笑。 南宝衣自幼长在富贵的南府,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会稀罕荔枝? 凭什么宫里得了进贡的东西,都得分一份给她? 她翻了个白眼,端着荔枝,径直回了自己的宫室。 她走后,顾崇山出现在原地。 他把玩着黑檀珠串,淡淡道:“去把顾余带过来。” 贴身小太监惊讶:“把小主子带过来?” “她不该欺负南家丫头。” 顾崇山嗓音淡漠,抬步踏进昏黄的暮色里。 小太监想起那个雨夜,小主子对三公主楚乐欣做的事,不禁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只得战战兢兢,去找顾余。 夜色渐深。 南胭在宫室里享用完那串荔枝,乘坐轿辇去正殿伺候老皇帝,从偏僻无人的院墙穿过时,却隐隐看见四周有人影跳跃。 抬轿辇的几个内侍,纷纷惊恐尖叫:“是宫里的鬼影!他跟过来了,他跟到行宫里来了!快逃命啊!” 他们作鸟兽散。 轿辇狠狠摔倒在地,灯笼的火光也跟着湮灭。 树影婆娑。 南胭狼狈地扶着椅靠,刚抬起头,就看见那道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嘿嘿一笑。 章节目录 第550章顾崇山,你竟然是北魏皇太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心脏一紧。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宫中秘闻。 据称皇宫中多年前就有一道鬼影,常常在雨夜时出现,不仅玷污宫女清白,甚至还会吃宫女的心脏,以致每到雨夜,宫女们心生惊恐绝不会单独出行。 没想到,这鬼影竟然一路跟到了眉州行宫! 可南胭,不信世上有鬼魂。 她颤抖着捡起一盏尚还燃着的灯,忐忑地照向鬼影。 男人扎着发髻,体型庞大犹如铁塔,容貌丑陋畸形如巨猿,蒲扇般的巴掌比南胭的脸还大许多,骤然看去,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雷雨将至,夜风呼啸。 院墙下的芭蕉叶影斑驳,铁塔般丑陋的男人好奇地打量南胭,懵懂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诧异她为何不害怕。 南胭惊魂未定地喘息。 不等她想办法自救,院墙那头传来喑哑的金铃声。 男人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下一瞬,丑陋的大脸狰狞毕露,蒲扇般的手掌捂住南胭的嘴,不顾一切地扑向她! 裂帛声惊心动魄。 随着夜空上电闪雷鸣,雨点如豆,窸窸窣窣地浇打在芭蕉叶上。 南胭挣扎着尖叫着,却只是徒劳。 手边的宫灯彻底熄灭。 她无力地仰望天空,芭蕉叶将夜空割碎成奇形怪状,黢黑的雨夜携着寒冷而来,似乎是在嘲讽她的无助与落魄…… 夏夜的雷雨渐渐到了尾声。 喑哑的金铃声再度从院墙那头传来,施暴的男人突然抱头尖叫,随即敏捷地翻过墙头逃走。 南胭躺在泥水之中。 她张着嘴喘息,宛如一尾被抛上岸的鱼。 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忽然抽噎问道:“不知本宫哪里得罪了九千岁,让你出此下策,如此羞辱本宫?” 院墙那头,响起轻微的呼吸。 顾崇山绕过围墙而来。 小太监为他提灯撑伞,他指间把玩着一串黑檀珠串,衣袍干净不染,姿态是一贯的冷淡矜贵。 他捻着珠串结头的那颗金铃铛,漠然地注视泥水里污浊不堪的少女:“如何得知,是我指使的?” 南胭慢慢坐起身。 她盯着这个容貌阴柔俊美的太监,俏丽的面庞上,流露出讥讽:“黑檀香。他身上,有黑檀的香味儿。” 顾崇山了然。 南胭沉声道:“所谓的宫中鬼影,是九千岁的亲弟弟吧?” 顾崇山捻着金铃铛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睨向南胭。 南胭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湿泥:“九千岁大约不知道,朝中常常有官员在奏章中弹劾你暴虐无道,可圣上却悄悄瞒下了那些弹劾。 “圣上总是在深夜念叨,南越亏欠你和你弟弟良多。本宫听久了,心中便也生出许多疑惑。仔细翻查过史书,才发现你和鬼影出现的那一年,北魏曾献过两名皇子来盛京皇宫,担任质子。 “那两名质子,想来就是九千岁和鬼影。刚刚闻到鬼影身上有黑檀香,更加验证了本宫的猜测……” 南胭衣衫不整地站起身,讥讽地打量顾崇山:“本宫真是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北魏皇太子,沦落到这种境地?” 话音未落,芭蕉树后面突然绕出一道人影。 正是姜贵妃。 她不敢置信:“顾崇山,你竟然是北魏皇太子?!” 她原本是过来照顾皇帝,跟南胭争宠的。 却没料到在半路上,竟然撞见鬼影伤人的一幕! 她记得这鬼影当年曾经轻薄过她的女儿楚乐欣,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顾崇山教唆的! 她面露狰狞:“顾崇山,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可你如今只是我手底下的一条狗,你怎么敢伤害欣儿?!她可是公主!” 说完,竟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试图扇顾崇山巴掌! 顾崇山面无表情。 那年,他还不是宫中一手遮天的西厂督主。 他伺候在姜贵妃身边,是她宫中的大太监。 楚乐欣以他为乐。 她当着所有宫女的面,故意拿剑挑开他的衣袍,以调笑戏弄的姿态,命令所有宫女观看他的残缺。 他怒极。 当夜,就吩咐顾余惩罚了楚乐欣…… 面对张牙舞爪的姜贵妃,顾崇山淡漠地避开了她的巴掌。 姜贵妃没站稳,狼狈地栽倒在泥水之中。 她愤怒地爬起来,双目赤红:“阉狗,本宫打你,你竟敢躲?!你忘了是谁把你从小太监扶持成大太监了吗?!你忘了从前跪在本宫脚边磕头讨好的样子了吗?!” 顾崇山捻着黑檀珠串,始终面色淡漠。 八岁那年,他成了太监。 他在冷宫长到十二岁,见惯了人间冷暖,宫廷腌臜。 冷宫的生活凄凉残酷,他和弟弟不仅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常常被别的太监欺凌打骂。 那年冬天,弟弟生了重病,他放下一国皇太子的所有尊严,跪在执掌冷宫的大太监跟前,请求他为弟弟延请御医。 大太监笑容冷漠,一脚踹开了他。 他至今仍旧记得他倨傲的话: “你与你弟弟,皆是卑贱的玩意儿。卑贱的玩意儿,那不叫人,叫畜生。你见过哪位御医,为畜生看诊的?御医是请不到的,不如咱家请个兽医,替你弟弟看诊?” 四面八方都是哄笑。 他孤零零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生活打断了他的脊梁。 为了带着弟弟活下去,他找到了掌管冷宫的大宫女。 很多位高权重的掌事宫女,在漫长的后宫岁月里耐不住寂寞,就喜欢美貌的太监,所幸上苍给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美貌,他轻而易举就讨得了那名大宫女的欢心。 大宫女帮他请来了御医,治好了弟弟的重病。 从此之后,他就专门侍奉那名大宫女—— 直到十五岁那年,遇见了姜贵妃。 他渴望更多的权势。 于是他靠着美貌攀上姜贵妃,还成为她宫里最得脸的禁宠。 随着他侍奉姜贵妃,与皇帝接触日渐增多,渐渐的,他意识到皇帝对他和弟弟在南越皇宫的遭遇心怀愧疚,于是他利用这份愧疚,坐上了西厂督主的位置。 而今—— 他看着站在泥水中咆哮的姜贵妃,唇角流露出一抹讥讽。 “你还敢笑?!”姜贵妃怒不可遏,一双美眸血红恐怖,“我这就去告诉皇上,你弟弟对欣儿做的事!还有南胭,你身为皇妃,却被别的男人轻薄,你等着被废入冷宫吧!” 章节目录 第551章南宝衣好害怕被灭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姜贵妃转身就往正殿跑。 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就被南胭恶狠狠拽住发髻! 南胭给了她一记耳光,把她打翻在泥水里! 她骑在姜贵妃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俏丽妩媚的面容狰狞扭曲:“姜鸾,我才不管你和顾崇山有怎样的恩怨,但你想把我弄进冷宫,你就是在找死!” “贱人!” 姜贵妃拼命推开她,反掐住她的脖颈:“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妓,你被别的男人睡本就是事实,本宫偏要告到皇上跟前,本宫要你死无全尸!” 她们互相对掐。 雨夜里的芭蕉叶下,滚进泥坑之中,滚了满身的泥水。 哪里还有宫妃的体面。 势均力敌之际,姜贵妃面庞胀得通红,艰难地转向顾崇山,歇斯底里地怒骂:“阉狗,还不快过来帮本宫?!” 顾崇山姿态散漫。 他把玩着黑檀珠串,干净得像是不染尘埃的贵族。 他居高临下,欣赏着姜贵妃的窘迫,红唇噙着几许浅笑:“贵妃娘娘,阉狗脏得很,连您的宫裙都不配触碰,又怎么方便救您?您还是想法子,自救为好。” 姜贵妃怒火中烧! 丧女之痛和被南胭欺辱的恨意交织,她爆发出莫大的勇气,猛然掀翻了南胭,不管不顾地把她往死里掐! 南胭倒是摸清楚了顾崇山的态度。 他不会帮姜鸾。 少女恶从胆边生。 她从芭蕉树底下摸到一块青砖,猛然敲到姜贵妃脑袋上! 血水,顺着姜贵妃白皙的额角蜿蜒滚落。 姜贵妃怔怔抬手。 摸到粘稠血液时,她瞬间发出惨叫! 南胭咬牙,一板砖接着一板砖地往她头上敲,活生生把她脑袋敲得血肉模糊才罢休。 她跌坐在满是血水的泥坑里,盯着姜贵妃惨不忍睹的尸体,虚弱地喘息着。 半晌,她抬起眼帘:“顾崇山,与本宫合作。” “南充容有什么东西,值得本督主与你合作?” “我妹妹南宝衣……”南胭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而又格外恶毒的笑容,“还有,北魏江山!” 她扶着芭蕉树站起身,借着宫灯微弱的光,直视顾崇山:“宫中每次宴会,你都会看着南宝衣,那种目光,是男人看待心爱女人的目光。你爱慕她,你想得到她,是不是?” 顾崇山不置可否。 南胭继续道:“至于北魏江山,原本你才是北魏皇太子,如今你母后惨死,皇贵妃专权擅断,甚至还扶持她的儿子当了北魏皇太子,你心中,定然是恨的吧?我有一计,不仅可以让你铲除萧弈得到南宝衣,甚至还能让你重新入主北魏。端只看,九千岁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少女嗓音娇弱妩媚。 盈盈杏眼却像是淬了毒,宫灯映照之下,呈现出别样的光彩。 絮语被清风掩盖。 暴雨过后,天色碧如水洗,散布的星辰熠熠生辉。 南胭已经离去。 顾崇山独自站在芭蕉树下,垂眸凝视姜贵妃尸体。 凝视良久,他漠然吩咐西厂内侍处理掉这具尸体。 正要离去,却在游廊里撞见了南宝衣。 少女穿牡丹红的罗裙,系着件香妃色轻软斗篷,手里端着盛放药盅的红漆缠花枝托盘,望向他的丹凤眼清润晶亮,透着些许诧异。 她怎么会在这里? 南宝衣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顾崇山。 老皇帝对他们一家还算照顾,她琢磨着不能叫他早早地驾崩,于是特意请姜岁寒炖了些滋补药膳,等雨停后给老皇帝送过去。 没想到…… 她望了眼游廊外。 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照明,还有几个手拿铁锹挖土,似乎是打算埋掉头破血流的姜贵妃。 南宝衣:“……”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她这是撞见顾崇山行凶作恶了呀! 特么杀的还是当朝皇妃! 南宝衣好害怕被灭口。 她端着托盘的手哆哆嗦嗦,连忙背转身:“我我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九千岁放我一马,我上有老下有小——” 顾崇山静静看着她。 前世,他待她太坏了,才会让她这么畏惧他。 狭眸中一片晦暗漆黑,他抬手,跟在南宝衣身侧的云袖向他福了一礼,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顾崇山轻轻握住少女的袖角。 他眼底藏着痛,轻声道:“南家丫头,前世今生,我都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行宫院落。 寝屋的西窗下,支着一张竹榻。 萧弈穿着单薄的霜白寝衣,倚在矮几旁翻书。 翻了几页,脑海中却全是南娇娇的身影。 他干脆合上书卷,一手支颐,闭眼假寐。 祝瑶推门进来时,瞧见琉璃灯的光晕温柔地落了他满身,他长长的青丝垂落在一侧,睫影修长,哪怕没有打扮,她的世子殿下也仍旧金相玉质,俊美昳丽,气度雍容。 她心中不禁生出更多的爱慕。 男人三妻四妾何等寻常,像世子殿下这般优秀的郎君更该如此,怎么能叫南宝衣独占了去? 靖王妃太过保守愚钝,因此二十年都争不过姜秀秀。 她不能学靖王妃,她得主动出击。 所以她刚刚站在厢房窗后,瞧见南宝衣带着丫鬟出门时,就赶紧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和美酒过来了。 她和南宝衣那种黄毛丫头可不同,她已经二十五岁,身段极为丰满窈窕,花样也更加百出,世子殿下尝过她的好,就不会再惦记南宝衣。 再加上靖王妃对她的喜爱,还愁得不到侧妃的位置? 她把食盒放在矮几上。 她含羞带臊地望一眼萧弈,信手解开腰带。 衣衫委地。 她跪坐在竹榻的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替萧弈捏腿:“世子殿下辛苦了一天,奴婢伺候您放松放松……” 西窗竹帘是卷起来的。 窗外大树上,十苦和十言等众多暗卫简直惊呆了! 他们见祝瑶是靖王妃的贴身女官,因此未曾阻拦她进屋,结果她竟然玩得这么露骨! 萧弈懒懒掀起眼皮。 他居高临下,眼神极尽冷淡。 祝瑶仰着小脸,眼波似水,含羞带怯地撩他。 她小意温柔:“世子爷,您看奴婢为您捏腿的力道如何,是否还要再……用力一点?” 章节目录 第552章南家丫头,你和我才是天生一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用力一点…… 窗外,十苦等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萧弈俯身,似笑非笑地挑起祝瑶的下巴。 他温声:“母妃总想把你给我做通房,想来,你是十分情愿的。”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 琉璃宫灯的映照下,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潋滟着星辰般的光华,容貌有如烈日般俊美夺目,看一眼,便叫人羞红了脸。 祝瑶咽了咽口水,害羞地别过视线。 她不复白日里那副端严的女官架子,扭捏地揪着绣帕,嗓音轻柔似水:“伺候世子殿下,是奴婢的荣幸。世子妃年幼,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奴婢愿意帮助她,并陪她一起侍奉殿下。” 萧弈缓缓松开手。 他睨着祝瑶,薄唇勾起一抹哂笑。 他靠在竹靠上,姿态散漫:“世子妃做得好不好,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深更半夜跑到本世子的寝屋,还脱成这个样子,你是在发情,还是在发骚?” 祝瑶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萧弈他可是堂堂世子爷,又生得如此俊美昳丽,他的措辞,怎么能如此粗鄙?! 她浑身僵硬。 夜风透窗而来,她肌肤寒毛倒竖。 怔怔凝视萧弈时,她才终于注意到,萧弈睨向她的目光毫无感情,不像是在看待美人,而像是在看待一块五花猪肉。 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紧揪着绣帕,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她哽咽半晌,忽然跪倒在地,以头贴地:“世子恕罪!王妃娘娘早就有意把奴婢许配给您,奴婢也是真心想伺候殿下的!奴婢知道殿下心里只有世子妃,可是奴婢从未奢望殿下的心,奴婢只想伺候殿下!” 祝瑶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萧弈不耐烦地扯了扯寝衣领口。 他道:“你不想得到本世子的心,那就是想得到本世子的身子。祝姑娘,你馋男人身子,为何不去外面找小倌?再不济,找王府侍卫也是不错的。” 祝瑶:“……” 这人有毒吧?! 她的泪珠含在眼眶里,当真是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萧弈已经不耐烦与她说话。 他重新翻开书卷:“快滚,别污了爷的眼。” 祝瑶虽然是丫鬟,却也是娇养的丫鬟。 往日里不少王府侍卫争着抢着讨好她,她也就是嫌他们没个好身份,因此拖到二十多岁还没有出嫁,可她何曾受过今夜这种屈辱! 她咬着唇儿,迅速穿好衣裳,哭着奔出寝屋。 萧弈重重翻了几页书。 他的娇娇去给老皇帝送药膳,都去了半个时辰,却还没回来。 他拧着眉,干脆放下书卷,披了件玄色织金大氅去找南宝衣。 雷雨停歇。 行宫游廊里的宫灯,重新燃了起来。 南宝衣抱着药膳托盘,白嫩小脸上满是惊异。 她盯着顾崇山,像是盯着陌生人。 好半晌,她艰难开口:“九千岁说想起来了。您,想起什么了?” 顾崇山欣赏着她失控的表情,指尖落在她的锁骨往下:“我曾在你这里,用烙铁烫上了‘奴’的印记。” 南宝衣双手骤然一抖。 顾崇山绕至她背后,指尖携着凉意,缓缓掠过她的脊骨:“我曾提着鞭子,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南宝衣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紧紧咬住嘴唇,周身不可自抑地轻颤。 顾崇山站在她背后,紧贴着她的脊背,缓缓倾身至她耳畔:“南家丫头,前世今生,我全都想起来了。你被榴花夫人害死在冰窖,我回宫之后,很是难过。” 他是极为内敛的人。 可是今夜,却有压抑不住的感情,从他的语气中悄然流露。 他闭了闭眼,捻着黑檀珠的指尖悄然收紧发白。 南宝衣靠在廊柱上,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他竟然,想起了一切! 哪怕理智告诉她,不必再害怕顾崇山,可是曾挨过无数次打的身体,却清楚地记住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恐惧。 顾崇山满目平静:“我不会再打你,别害怕。” 南宝衣不说话,只是防备惊恐地盯着他。 顾崇山轻笑,余光悄然落在院墙的芭蕉叶上。 那里藏着人,芭蕉叶的间隙后隐约露出玄色织金大氅。 他收回视线,淡淡问道:“你可知,你是如何重回这一世的?” 南宝衣摇头。 “你走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喜欢你的。不是主子对奴婢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顾崇山自嘲。 南宝衣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顾崇山可是个太监! 她笼着柳叶眉,忍不住往顾崇山腹下扫视。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顾崇山冷淡道:“太监,也可以喜欢女子。” 南宝衣沉默良久,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怪不得我住在西厂的那两年里,你总是在半夜跑到我的闺房,对我又咬又啃……” 她曾一度以为顾崇山患有癫症。 顾崇山强忍着难堪,解释道:“太监无法人道,却仍旧对女子心生好感,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有的人会选择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他顿了顿,又道:“你走后,我很难过。我带着你返回锦官城,与你在南家祖宅拜堂成亲。我不是完整的男子,而你也没了性命,咱们很般配,是不是?” 南宝衣仍旧无法接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在你的坟冢前守了整整一年,却始终不能接受你死去的事实。 “我为你求遍天下神佛,烧毁无数寺庙道观,终于从世外高人那里,得知了让你死而复生的办法。 “我以北魏三百年国运为代价,向天道换取你一线生机。” 顾崇山认真地凝着南宝衣的眼眸:“南家丫头,你和我,才是天生一对。” 夜风吹拂着宫灯。 男人的话真假参半,但他并不害怕被南宝衣识破。 她又如何能识破呢? 南宝衣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把托盘放在扶栏上,端起滋补药膳,干脆自己吃了起来。 药膳清苦,她却像是根本尝不出来。 顾崇山瞥了眼芭蕉叶后的那抹身影,从容地牵住她的袖角:“南家丫头,这天下唯有你我相识相知,我若挟恩以报,你报是不报?”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553章萧弈妒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吃完了药膳。 药膳大补,她胸口宛如燃起一团火焰,烧得她难受。 “南家丫头,这恩,你报是不报?” 顾崇山还在催问。 南宝衣的鼻尖有些痒,她抬袖蹭了蹭鼻尖,许是药膳太过滋补,她温热的鼻血一滴滴洒落在红漆扶栏上。 血…… 脑海中,走马灯般掠过许多场景。 与顾崇山有关的记忆,大抵都交织着鲜血和痛苦。 他把她当做玩物,总是鞭笞她、欺辱她,西厂审问犯人的那一套东西,他在她身上全部做过。 这样的人,跨越山河与光阴,突然告诉她,他喜欢她。 南宝衣满袖污浊,擦拭之间,就连白嫩的小脸都染上了血渍。 她注视顾崇山,神情里渐渐多了讥讽:“九千岁的喜爱,我恐怕承受不住……如果我重活一世,当真是九千岁的功劳,那么我会从别的地方报答你。但我已嫁作人妇,今夜这种暧昧的话,请九千岁别再说出口。” 她端起托盘,转身要走。 顾崇山看着她的背影。 夜风很大。 游廊里宫灯轻曳,她云鬓花颜,锦衣玉帛,纤腰如素,宽大的重纱裙摆在风中扬起如繁花,三千青丝恰似墨笔勾勒写尽风流。 他负手而立。 余光掠过芭蕉叶后,他狭眸里极快掠过妒忌与凉薄。 他从容道:“南家丫头,前世你我结为夫妻,我至死未曾写休书。这一世,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女人。” 南宝衣的身形顿了顿。 旋即,她更快地消失在游廊尽头。 顾崇山捻着黑檀珠串,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南宝衣绕过游廊拐角,双腿发软,贴在墙壁上细细喘气。 云袖惶恐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小声道:“九千岁好生可怕,奴婢刚刚还来不及护住世子妃,就被他的手下挟持掳走……世子妃,您没事儿吧?刚刚九千岁与您说了什么呀?” 南宝衣回过神。 刚刚她被顾崇山吓到,没注意云袖。 听她这么说,她摇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您额头全是汗。”云袖拿帕子,仔细为她擦去额角冷汗,“都是奴婢不好,护不住世子妃,让您受了惊吓……” 南宝衣垂着眼睫。 顾崇山的那些话,令她心乱如麻。 终于缓和了情绪,她吩咐道:“今夜我见过顾崇山的事,万万不可让二哥哥知道,否则,他又该吃醋发脾气。” “奴婢晓得。” 主仆二人往院落走。 园林的风,将宫灯吹得明明灭灭。 黑暗犹如野兽。 披着玄色织金大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游廊深处。 他目送主仆二人消失在视野中,眼眸晦暗如深渊。 南宝衣在耳房梳洗干净,回到寝屋时,萧弈已经回来了。 他倚靠在窗畔竹榻上翻书,手指修长而骨节如玉,外袍松松垮垮地垂落,几绺乌发从额角散落,侧颜是一贯的英俊淡漠。 无论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但活着的这一世,她嫁给了萧弈。 看见萧弈,她心里就很安定。 她爬上竹榻,抿着笑,轻轻捂住萧弈的眼睛。 萧弈嗓音淡漠:“别闹。” 南宝衣笑眯眯地松开手。 她在他身边跪坐了,整理过裙裾,拿起矮几上的团扇把玩,丹凤眼亮晶晶的:“我刚刚去给老皇帝送药膳,他的龙体果然很不好。他谢过了我,还称赞我有孝心。” 萧弈的薄唇毫无弧度。 他抬眸,瞥了眼少女的脸蛋。 她吃光了送给老皇帝的滋补药膳,那膳食里面放了百年人参和冬虫夏草,大补的很,她连脸颊都补得白里透红。 他淡然地翻了一页书,似笑非笑:“可曾见过顾崇山?” 南宝衣心中一咯噔。 握着团扇的手指悄然发紧,她拿不准萧弈是否知道了今夜的事,于是警惕地盯着他:“二哥哥何出此言?” “随便问问,娇娇紧张什么?” “我并没有紧张。” 南宝衣嘴上倔强,心里面却像是在打着一面小鼓。 今夜她和顾崇山的谈话并不美妙,什么成亲,什么用国运换取一线生机,听起来仿佛她曾和顾崇山爱得要死要活,所以她不愿意让萧弈知道这些。 萧弈合上书卷。 他坐起身,握住少女的细白小手,在掌心细细地揉捏。 他直视少女闪躲的双眼,笑容散漫:“南娇娇,你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你的眼神满是慌张……明知瞒不过我的眼睛,又何必在我面前费尽心机地撒谎?” 南宝衣浑身僵硬。 萧弈他…… 果然知道她见过顾崇山的事。 他是那么聪明的人! 萧弈见她毫无解释的意思,于是松开她的手,径直往屋外走。 他声音冷淡:“今晚我睡书房。” 南宝衣抬起头,委屈:“我与他清清白白!” 萧弈回眸:“你们共同度过的上一世,也曾清清白白吗?” 心里是妒忌的。 什么前世,什么重生,他一点儿记忆也没有。 那些遥远的岁月,被南娇娇和顾崇山所铭记,他们就像是上天选定的眷侣,在前世相爱相杀轰轰烈烈,并带着那份记忆回到今生,而他,就像是个插足的过客。 顾崇山,曾抱着南娇娇回锦官城成亲。 曾为了南娇娇,枯守孤坟,逆天改命。 那么他呢,他萧弈算什么? 第三者?! 他其实并不妒忌顾崇山轻薄过南娇娇,他妒忌的,是自己未曾像他那般,参与过她的生和死。 面对他的诘问,南宝衣无话可说。 眼看他要去书房,她赤脚下榻,不顾颜面地抱住他的手臂,软声道:“顾崇山待我不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一贯厌恶他的!” 怕萧弈不相信,她拉开衣襟,指着白玉似的肌肤:“他曾狠狠鞭笞我,然后拖着我穿过宫巷,不给我半点尊严……” 她眼尾泛红,语带哽咽。 萧弈蹙着眉,眼底悄然掠过怜惜。 指尖拂拭过她玉白的肌肤,他道:“那个时候,我未曾帮你吗?” 南宝衣顿了顿,小声道:“你,你在旁边看着。” 萧弈:“……” 南宝衣又道:“后来他冤枉我偷盗玉玺,把我投进天牢,在与你一同会审我的时候,拿烙铁在我锁骨下面烙出‘奴’字,用以羞辱我。” 章节目录 第554章嫌弃她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滚烫的烙铁,烙印在肌肤上,即便是铁打的汉子都吃不消。 南娇娇那么娇气,得哭成什么样? 更何况烙印出的,还是如此耻辱的字眼。 萧弈垂在宽袖里的双手,青筋暴起,隐忍至极。 他一字一顿:“我未曾阻拦吗?” 南宝衣垂着睫毛,老实道:“你还是在旁边看着。” 萧弈:“……” 他可真多余。 南宝衣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她仰起头:“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过得多么凄苦。我只是想告诉二哥哥,我并不喜欢顾崇山。他说的那些话,我也根本分不清楚真假。” 萧弈抬手,轻抚过她的面颊。 她的丹凤眼渐渐湿润,瞳珠里盛满了在乎。 她是在乎他的。 萧弈收回手,轻声道:“让我冷静几天。” 他早知南娇娇是重生而来,却没有料到,她与顾崇山竟然还有那么复杂的纠葛和过往,而他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甚至不曾保护过她。 纵然他想大度,可心里面仍旧妒恨滔天。 妒忌顾崇山与她的纠葛,悔恨自己未曾好好保护她。 无法平静! 南宝衣失落地站在原地。 她目送萧弈踏出珠帘,红着眼睛,孤零零蹲在了地上。 云袖端着茶水进来,见她埋首抽噎,连忙走过来搂住她:“好好的,世子妃怎么哭了?” “云袖……” 南宝衣环住她的脖颈,心里面难受委屈得厉害。 “莫非世子殿下知道了您和九千岁的事?”云袖扶着她坐到榻上,“恕奴婢多嘴,殿下占有欲极强,您在他眼中,大约早就被标记成他的私有物。您屡次三番和九千岁纠缠不清,在他心里,怕是已经不洁,他生气不肯留宿,实属情理之中。” 南宝衣蹙眉:“不洁?” “男人很小气的,”云袖轻言细语,“尤其是世子殿下那种位高权重之人。您和外男说句话,说不定他都会妒忌,更何况您与九千岁……” 她欲言又止,似乎是难以启齿。 南宝衣揪着手帕。 二哥哥去睡书房,原来是因为嫌弃她脏? 云袖把她的表情变幻尽收眼底。 她不动声色,替她除去鞋袜和大袖,温柔道:“夜色渐晚,世子妃早些睡。若是熬久了,明日起来眼圈乌黑,又要被世子嫌弃。” 南宝衣躺在竹榻上。 脑海中,浮现出萧弈曾经说过的话: ——在我心里,锦官城的南娇娇,哪怕容貌尽毁,哪怕年华老去,也依旧是天底下最美貌的小娇娘。 她辩解道:“二哥哥从不以貌取人。“ 云袖替她掩上西窗,认真道:“世子妃,您还年幼,不知道人心险恶。世上的男人,哪个不喜欢美貌的姑娘? “您如今容貌娇美,殿下自然爱您。可是等您将来人老珠黄,他就会喜欢别的娇娘,就会把曾经与您说过的甜言蜜语,再与别的娇娘说一遍。您想想,世上的山盟海誓多,还是负心人多?” 烛火跳跃。 南宝衣翻身向里,小声争辩:“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云袖摇摇头,替她吹熄一半灯火,退出了寝屋。 南宝衣辗转反侧。 脑海中,反复思虑着云袖的话。 二哥哥真的嫌弃她不干净吗? 真的只是看中她的美貌吗? 窗外芭蕉簌簌。 于她,今夜终究是难眠的一晚。 在她难过时,行宫园林深处,传来女子的啜泣。 祝瑶坐在凉亭里,伏在石桌上,哭得撕心裂肺,伤心至极。 她是王府娇养的婢女,吃穿用度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娘子还要精致,她自问容色和举止也算出挑,不比好人家的女儿差。 她都投怀送抱到那个份上了,世子殿下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伤心的泪水再度滚落。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她背后。 干净的手绢递到她面前,男人嗓音温纯:“我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不知是谁惹姑娘伤心?” 祝瑶接过手绢。 怔怔抬起头,透过朦胧泪眼,才看清楚来人是去年的探花郎。 好似姓北。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福了一礼:“给北探花请安。” 南景撩袍落座,笑道:“此地无人,祝姑娘不必拘礼。” 祝瑶惊奇:“你认得奴婢?!” 南景笑而不言。 靖王妃的贴身女官,在王府里也算有地位,可以自由进出王府后院和书房,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嘴上像是抹了蜜:“祝姑娘的美貌,即使在官宦圈子里面,也相当的有名,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祝瑶俏脸微红。 “祝姑娘请坐。”南景抬手示意,“我一向倾慕姑娘的美貌,只是不敢对姑娘做什么。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姑娘迟早会成为世子的侧妃。” 世子的侧妃…… 祝瑶伤心更甚。 她抽噎着,像是找到知音人那般,把今夜之事告诉了南景。 南景面露诧异:“萧弈竟然如此不识趣?!投怀送抱的不是庸脂俗粉,而是祝姑娘你啊!” “别再说了……”祝瑶哽咽,“是我没有福分。” 南景沉吟片刻,正色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祝姑娘嫁给他。” “什么法子?” “如今皇帝病危,太子人选,会诞生在成王和英王之间。据我所知,皇上更属意英王,只可惜英王势单力薄,比不得成王羽翼丰满。如果祝姑娘能给英王殿下带去助力,英王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为祝姑娘赐婚。靖王爷掌控皇城禁卫军,如果祝姑娘能从书房偷到调度禁卫军的令牌……” 祝瑶脸色渐冷。 她霍然起身:“你们想利用我?!” 南景微笑:“互惠共赢的事,怎么能叫‘利用’?” 祝瑶死死咬住唇瓣。 “祝姑娘,只要你有从龙之功,莫说给萧弈当侧妃,便是当正妃,英王殿下也会帮你。你的年纪在丫鬟当中算是大的,再不抓紧嫁出去,这辈子当真要成老姑娘了。” 祝瑶纠结。 良久,她低声道:“你给我几天时间想想。” 南景笑着应好。 次日。 雨过天晴,行宫园林的草木碧色如洗。 湖畔莲叶田田,萧弈坐在水榭里,正百无聊赖地钓鱼。 楚珊珊与陈宵雪结伴而来。 陈宵雪抱着鱼竿鱼篓,紧张道:“珊珊,你当真看见,世子殿下与南宝衣吵架了?” 章节目录 第555章南宝衣,我怜惜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珊珊正色:“我昨夜亲眼看见,世子哥哥独自去书房睡觉,难道还能有假不成?趁他们感情不睦,你赶紧笼络世子哥哥的心,才是最要紧的。” 陈宵雪点点头。 她望向水榭里的世子殿下。 他玉冠白衣,容貌昳丽,风姿卓然,慵懒靠坐在青竹躺椅上,映衬着满湖莲叶,当真担得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字。 陈宵雪双颊更红。 她被楚珊珊怂恿着,鼓起勇气,抱着鱼竿和鱼篓踏进水榭。 她朝萧弈福了一礼,满眼爱慕:“给世子殿下请安。世子殿下也是来这里钓鱼的吗?” 萧弈连眼皮都没抬。 他口吻冷漠:“不钓鱼,我拿着鱼竿作甚?” 陈宵雪:“……” 世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呢。 但她好喜欢! 她害羞地垂下眼睫,在萧弈身边的小墩子上坐了,熟稔地穿了蚯蚓鱼饵,把鱼钩抛入水里:“雪儿也喜欢钓鱼,平日闲暇时,常常与父兄出去游湖钓鱼。雪儿的技术还算不错,五次里面总有四次,是父兄里面钓的最多的……” 少女侃侃而谈。 她曾观察过南宝衣和萧弈,每次宴会上,都是南宝衣在滔滔不绝地说废话,萧弈则静静托腮聆听,所以她猜测萧弈大约喜欢健谈的姑娘,她这是效仿南宝衣呢。 萧弈的眉头,一点一点地笼起。 这女人滔滔不绝,好像一只嘎嘎嘎的鸭子。 好想掐断她脖子啊…… 不远处。 靖王妃带着南宝衣,正沿着游廊散心。 姜侧妃死了,靖王这些天都宿在她屋里。 重新得到夫君的宠爱,靖王妃可谓满面春风,连步态都轻盈许多。 再加上从萧弈那里得知,是南宝衣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揭发姜侧妃的罪行,她看待南宝衣的目光也和蔼了许多。 她正儿八经道:“可知我为何约你出来?” 南宝衣摇着白玉团扇,心不在焉:“不知。” “听侍女禀报,昨夜弈儿睡在了书房,你们可是吵架了?毕竟,自打你进门以来,你们从未分房睡过。” 南宝衣沉默不语。 靖王妃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如今也算是有心得了,男人嘛,只要他心里有你,无论吵得怎样厉害,事后你哄一哄就好。最怕他心里没有你,没有你,再怎么哄,那都是枉然。” 南宝衣:“哦。” 靖王妃越说越有兴致:“弈儿位高权重,又生得那么俊美,盛京城不知道多少世家贵女爱慕他。你听我的,赶紧找机会与他和好,别叫其他妖精得了便宜。” 南宝衣淡淡道:“您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吗?” 靖王妃噎了噎。 她驻足,认真地凝视南宝衣:“姜侧妃的事情上,你帮了我大忙。我若再为难你,哪还有王妃的气度?从前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出身低微,配不上弈儿。你也知道弈儿是大雍皇子,哪怕南越的公主,也是配不上他的。” 南宝衣别过小脸,没吭声。 “我接纳了你,不代表大雍接纳你。萧宁已死,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是弈儿,他迟早会返回大雍。南宝衣,你们要走的路,还很艰难,尤其是我姐姐那关。实话说,我怜惜你。” 南宝衣垂下眼睫。 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女人,才会令她亲妹妹说出怜惜敌人这种话? 湖畔起了风。 靖王妃凝着南宝衣。 少女容貌娇美,神情倔强,在女孩中不算最聪明,可心性却偏偏最是坚韧,像是生生不息的野藤蔓。 她对这女孩儿怜惜更甚。 她亲自替南宝衣捋开额间碎发,提醒道:“所幸弈儿对我姐姐,并没有什么感情。若是你们将来去到长安,牢牢抓紧弈儿的心,是你最好的选择。” 南宝衣咬唇。 她怎么听着,长安好像遍布牛鬼蛇神,格外危险重重? 她这哪是嫁人,这明明就是嫁进了地府啊! 说着话,靖王妃注意到躲在游廊拐角的楚珊珊。 她一向不喜这个庶女,呵斥道:“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楚珊珊吓了一跳。 她回转身,瞧见是靖王妃和南宝衣,不禁眼珠一转。 她福身行礼,恭敬道:“回禀母妃,女儿在看世子哥哥和宵雪钓鱼。他们坐在一起,钓了很久的鱼,说了很多的话,女儿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搅。” 靖王妃冷笑。 刚刚还提起小妖精钻空子,这就已经钻上了! 南宝衣帮了她一回,她也该帮这儿媳妇找回场子! 她沉声道:“过去看看。” 远处的侍女们纷纷跟上来,簇拥着她们去了水榭。 水榭视野开阔,正对着波澜万顷的湖泊。 南宝衣跟在靖王妃身后,看见萧弈坐在靠椅上,侧颜冷峻凉薄。 陈宵雪距离他三尺远,不时笑眯眯地偏过头与他说话。 这幅画面绝对算不上亲近,可她心里面就像是打翻了陈醋,酸意一阵阵地涌出,恨不能拿钓鱼竿,把陈宵雪和楚珊珊一起打进湖里! “弈儿。” 靖王妃沉声。 陈宵雪没料到靖王妃会过来。 不过,她听说靖王妃不喜欢南宝衣这个儿媳妇,曾屡次三番在府中设宴,宴请年轻美貌的官家姑娘,好为世子殿下重新下挑选世子妃。 如今,她能在靖王妃面前露脸,可真是天赐的良机! 她不禁暗喜。 她连忙整衣敛容,规规矩矩地对靖王妃行大礼,娇声道:“臣女给王妃娘娘请安,恭祝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靖王妃在美人靠上落座,冷淡道:“叫什么名儿?” “回禀王妃娘娘,臣女闺名宵雪,是陈副将军的女儿。” 陈宵雪回答着,又极有眼色地上前,亲自挽袖为靖王妃斟茶,“王妃娘娘唤臣女雪儿就好,世子殿下也可以这般唤臣女。” 说着话,掀起眼皮,眼波横飞地撩了眼萧弈。 南宝衣坐在一侧。 她轻摇团扇,跟着陈宵雪的目光望向萧弈。 男人依旧慵懒地坐在躺椅上,白衣似雪,容貌艳绝,丹凤眼潋滟着深渊般难以捉摸的情绪,越过侍女们,定定落在她脸上。 南宝衣心中难过。 他昨夜只说冷静冷静,可今日就与别的姑娘一起钓鱼说话。 难道果真如云袖所言,他是在嫌弃她脏? , 抽红包,那个红包是从我账户扣掉书币,然后系统随机抽,我也想自己抽但是不行嘤 章节目录 第556章夫君,你把鱼鱼放了好不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陈宵雪偷眼去看南宝衣,见她眼神黯淡,于是更加欢欣鼓舞。 南宝衣定然是吃她和世子殿下的醋,才会没精打采! 她笑着拿起蚯蚓,活泼道:“王妃娘娘,臣女钓鱼给您看?臣女很擅长钓鱼的,不知道世子妃是否擅长呢?” 南宝衣轻摇团扇,尾指上翘,矜贵娇气。 她看不惯陈宵雪,于是口吻夸张:“蚯蚓那么弱小,陈姑娘怎么狠得下心,用它们当鱼饵呢?鱼钩尖锐,穿过身子时,蚯蚓得多疼呀!” 陈宵雪:“……?” 这女人有病?! 她嘲讽:“世子妃真是善良,然而若想钓鱼,就得在鱼钩上穿鱼饵,这是生活常识。世子妃娇贵也该有个度,可别娇贵到连常识都丢了!” 南宝衣以扇掩面,露出一双无辜清润的丹凤眼:“可是我读话本子时,看见姜太公钓鱼,用的就是没有鱼饵的直钩。同样是钓鱼,他能做到,陈姑娘怎么就做不到呢?” 陈宵雪好生气。 见过抬杠的,没见过抬杠到这个份上的! 靖王世子妃,真是个杠精! 然而转念一想,南宝衣抬杠也好,正好让世子殿下看清楚,他娶的女人多么愚蠢、多么做作,正好衬托出她陈宵雪的聪明和天真。 陈宵雪温柔道:“世子妃,直钩很难钓到鱼的。更何况世子妃不也吃过鱼嘛,您吃的鱼,也是用蚯蚓钓上来的呀。天底下多少渔民靠捕鱼为生,如果人人都像您那样怜惜动物,他们就得饿死呢。” 言外之意,就是少特么矫情。 她又指着她和萧弈的鱼篓:“世子妃您看,世子殿下和我都钓了好几尾大鱼,今夜咱们可以一起烤鱼吃。我很擅长烤鱼,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定然喜欢我的手艺。” 她说完,不禁沾沾自喜。 她可真聪明,借着烤鱼之名,晚上就能正大光明地去靖王院落。 不仅能亲近世子殿下,还能让他和靖王妃品尝她的手艺,领略她的贤惠,把南宝衣衬托得一无是处,真是一箭好几雕! 南宝衣摇了摇团扇。 丹凤眼掠过腹黑,她面上却怯生生的:“陈姑娘要烤了它们?可是鱼鱼好可怜哦,它们的父母妻儿,定然还在水底眼巴巴地盼望它们归家……陈姑娘,鱼鱼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烤了它们呢?” 陈宵雪:“……” 气到吐血! 神特么鱼鱼好可怜,鱼鱼好可爱! 有本事她这辈子都别吃鱼啊! 她无话可说时,南宝衣又忧伤地望向萧弈:“夫君,你把鱼鱼放了好不好?我舍不得它们遭到毒手。” 一声“夫君”,唤得萧弈心都要化了。 他薄唇抿着笑,温柔地应了声“好”。 陈宵雪惊呆了。 她眼睁睁看着萧弈,把钓了一整天的鱼,全部放生进湖水里。 完全无言以对! 好半晌,她才想起靖王妃。 靖王妃一向厌恶南宝衣,南宝衣如此做作,靖王妃定然不喜,她肯定会帮她! 于是她伤心道:“王妃娘娘,世子妃如此恃宠生娇,您就不管管吗?这矫情劲儿要是发展下去,将来王府岂不是人人都要食素?” 靖王妃喝着茶。 她就爱南宝衣这矫情劲儿。 不愧是她相中的儿媳妇,连对付小妖精都对付得如此清丽脱俗,恰似一朵冉冉盛开的小白莲,无辜又娇气,她眼光可真好呀! 她放下茶盏,讥讽道:“陈姑娘,世子妃恃宠生娇,那也是我们王府宠出来的,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说句难听话,你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明知弈儿已经成婚,却还青天白日跑来找他,甚至与他孤男寡女共处水榭,成什么体统?你把女儿家的脸面,都丢到哪里去了?” 陈宵雪目瞪口呆。 都说靖王妃厌恶南宝衣,难道传闻竟然是假的?! 她捏着手帕,杵在原地,脸颊青红交加。 她怀揣着最后一线期望望向萧弈,指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可是对方淡漠钓鱼,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陈宵雪终于羞耻得哭出了声。 她跺了跺脚,崩溃地掩面奔出水榭。 楚珊珊正要追出去,靖王妃呵斥道:“跪下!” 楚珊珊身子一哆嗦,急忙跪倒在地:“母妃?” “你可知错?!” “女儿不知……” 靖王妃十分厌恶这个庶女。 从前姜秀秀掌家时,楚珊珊眼里就只有姜秀秀而没有她这个正经王妃,各种讨好姜秀秀,甚至帮她作践她这个王妃。 如今姜秀秀死了,也是她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她冷声:“楚珊珊,你是王府的姑娘,却胳膊肘往外拐,变着法子给你兄长牵红线,破坏你兄长的姻缘。知道的晓得你是在帮陈宵雪凑姻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拉皮条的老鸨!” 这句话很重。 楚珊珊羞耻地咬住下唇,俏脸十分苍白。 “你已是出嫁的年纪,倒是本妃不好,让你在府里寂寞,才做出拉皮条这种事。”靖王妃一锤定音,“我已替你相看好人家,守城门的方统领与你相配,你下个月就嫁过去吧。” 楚珊珊不敢置信地仰起头。 她听说过方统领,年过三旬,刚死了夫人,膝下还有一子一女。 生得容貌丑陋,只是个七品小官! 她竟然要给七品小官当续弦! 楚珊珊立刻哭出了声:“母妃,我错了,女儿知错……求您别把我嫁给方统领,求求您了!” 靖王妃无动于衷。 楚珊珊又急忙膝行至南宝衣跟前,伸手去扯她的裙裾,哀求。 南宝衣面无表情。 她与楚珊珊本就没有感情,刚嫁到王府最举目无亲的时候,还被她甩脸子为难,甚至她还屡次三番地为陈宵雪铺路,破坏她和二哥哥的感情。 她是不会帮楚珊珊的。 楚珊珊绝望地跪坐在地。 靖王妃吩咐侍女:“把她送回屋。” 她又递给南宝衣一个眼神,示意她好好与萧弈重修旧好,便带着其他侍女离开了水榭。 水榭寂静,穿廊而过的轻风,携着满湖莲香。 南宝衣握着团扇,抬眼望向萧弈。 章节目录 第557章二哥哥,你对得起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没再钓鱼。 他问道:“想吃莲子吗?哥哥给你摘。” 南宝衣摇摇头。 沉默片刻,她见萧弈起身要走,于是急忙跟上去,在水榭台阶上拽住他的宽袖。 她心底弥漫开针扎似的疼痛,轻声道:“昨夜你说冷静冷静,可是转眼就带着别的姑娘钓鱼放风。你生气了,因为我和顾崇山的过往而生气,是不是?” “我没生气。”萧弈认真,“我只是吃醋,只是难过。” 人有七情六欲。 他自诩薄情寡义,但在南娇娇的事情上,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一想到顾崇山曾与南娇娇拜堂成亲,一想到顾崇山曾在她的坟冢前守了那么久,他就嫉妒得发狂。 更难过的是,在南娇娇遭受那么多折磨时,他竟然始终冷眼旁观。 他怎么狠得下心,冷眼旁观?! 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啊…… 南宝衣鼻尖发酸:“那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萧弈沉默良久,道:“我还没能解开心结。” 南宝衣的泪水便漫出了眼眶:“你就是嫌弃我……” 她垂下头,泪珠一颗颗砸落在萧弈的手背上,滚烫。 萧弈心如刀割。 他反握住少女的手,牵着她在美人靠上坐了,拿帕子给她擦去满脸的泪花:“我没有嫌弃你。与我说说从前的事,好不好?” 南宝衣透过朦胧泪眼看他。 这位高权重的世子爷,神情认真,好似真的想聆听前世的事。 她心中起了些私念。 她扑倒在萧弈怀中,伤心地哽咽:“二哥哥,你不知道我前世过得多么凄惨!我的故事,那都是掺和了血与泪的故事呀!” 萧弈:“……” 掺和了血与泪的故事?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他好想笑。 “我嫁给程德语后,家破人亡,还被毁去容貌。程家将我送进皇宫冲喜,我成了个宫女,而你已是权倾朝野的帝师……”南宝衣眼珠转了转,哭诉道,“一次宫宴上,你喝醉了酒,然后无情地夺去了我的清白!” 萧弈:“……” 他竟然这么无耻? 南宝衣捂着帕子,声泪俱下地控诉:“后来你欺骗我的感情,送我去顾崇山身边当奸细。你说扳倒顾崇山之后,你就娶我。 “我在西厂为你受尽委屈,每逢你进宫,我还要被迫在你床笫间承欢。结果,你却对榴花夫人动了心!她是那么坏的女人,因为想独占你,所以她直接要了我的命!” 她真假掺半地诉说。 哭得那么娇弱,萧弈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她是否撒了谎。 南宝衣使劲儿捶萧弈的胸口:“二哥哥,你对得起我!” 她表演得很卖力。 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反正二哥哥绝不会去找顾崇山对质,所以他不可能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她撒个谎,换取他的愧疚和怜惜,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都想好了,今后萧弈再欺负她,她就哭诉编造他上辈子是如何作恶的,看他还好不好意思欺负她! 萧弈蹙着眉。 前世,他竟然对南娇娇那么坏吗? 不过他确实是个很坏的男人。 也早在她出嫁前,就惦记上了她。 那些事,听起来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愧疚更甚,他把少女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眉眼。 “对不起……” 他低声。 南宝衣抽噎着,抬袖擦去泪水:“二哥哥,我不怪你,我是那么大度的姑娘,娶了我,简直是你祖上积德。” 萧弈:“……”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长夜渐深。 姜贵妃在行宫失踪,惹得老皇帝担忧不已,身体愈渐不好。 靖王爷探病归来,与靖王妃就寝时,低声道:“姜氏家门不幸,不知惹到了谁,姜太傅满门被流放,秀秀与姜贵妃又相继遇害……” 靖王妃替他除去官袍,认真地挂在木施上:“妾身瞧着,皇上已快要油尽灯枯。太子人选迟迟未定,朝堂里眼看着满城风雨,真叫人着急。” 靖王爷褪去鞋袜,躺在了榻上。 他想着萧弈的话。 ——其实,皇位这玩意儿,不仅可以父传子,也可以兄传弟。 楚怀美恶劣荒唐,楚怀修城府深沉,他们都不是合适的太子人选。 如果可以的话…… 男人蠢蠢欲动。 靖王妃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掀开被褥,躺在了榻上。 她吩咐道:“祝瑶,熄灯吧。” 祝瑶低声应喏。 她整理过脚踏上的鞋履,又轻轻拍打过挂在木施上的官袍,才吹熄了屋中灯盏。 月光盈室。 她垂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为两人掩上槅扇,她背转身,心跳剧烈。 借着夜色掩护,她快步踏出靖王院落。 行宫花园,南景站在一棵合欢树下,已经等待良久。 见她匆匆赶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事情办成没有?” “你看。” 祝瑶得意地取出一枚黄金令牌。 她笑道:“我已经按照北探花的吩咐,把假令牌放进了王爷的官袍夹层。据我所知,王爷平常不会把玩令牌,每日早晚稍看一眼,确定令牌还在,就会彻底放心。那假令牌制作得栩栩如生,想必短时间内,王爷发现不了真假。” 南景大喜过望,急忙伸手去取。 祝瑶收回手,眉眼含笑:“我帮了英王殿下这一回,将来他若是继承大统,可一定要为我和世子殿下赐婚!” “放心!” 南景轻笑着,暧昧地刮了下祝瑶的鼻尖儿。 祝瑶捏扭了一下,才双手奉上令牌。 乌云蔽月。 骤起的夜风,吹熄了祝瑶提着的宫灯。 南景心情极好,再加上见色起意,于是抱住她,抵在她耳畔絮语:“祝姑娘美貌,不如先让我尝个鲜?等将来祝姑娘成了世子妃,也好比较比较,是我的技术好,还是萧弈的技术好……” “讨厌……” 祝瑶心旌摇曳,半推半就。 长风过境,落叶知秋。 已是回盛京城的时候了。 南宝衣带着侍女们在屋舍收拾行装,正跪坐在凉席上把玩妆奁之物时,荷叶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跑得俏脸绯红,喘息得厉害。 南宝衣递给她一盏凉茶:“怎么了?” 荷叶饮了半盏凉茶,才惊道:“奴婢刚刚在行宫花园玩耍,听宫女议论,圣上刚刚下旨,册封了太子!” 章节目录 第558章哭两世姻缘,哭深情错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册封太子! 这可是大事! 南宝衣急忙问道:“封了谁?成王还是英王?” “听宫女说,圣上原本打算让朝臣们今日论辩,结果姜贵妃不是失踪了嘛,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于是谏议大夫在今日弹劾成王殿下,称他这些天丝毫不为母亲担忧,反而白日宣淫,置人伦纲常于不顾。 “圣上大怒,当场骂成王殿下没有规矩没有人性,也懒得再听朝臣论辩,直接册封了英王为皇太子!” 荷叶一口气说完。 南宝衣愣住。 她与楚怀修接触不多,不了解这个男人是怎样的心性。 但她却知道,南景是楚怀修的幕僚。 一旦楚怀修继位,恐怕会对她不利。 她起身,拎着裙裾往外走:“我去找南胭。” 毕竟南胭也和南景有仇,她大约也不愿意楚怀修继位。 刚踏出屋舍,十言快马加鞭而来。 他不顾规矩闯入院落,高声道:“世子妃,主子何在?!” 南宝衣怔了怔:“大约还在朝堂上,怎么了?” “桐姑娘要生了!可是难产,府里忙成了一团。稳婆和府医束手无策,卑职特意快马加鞭来来通知主子,并接姜神医回府!” 南宝衣:“……!” 皇嫂嫂要生了! 算算时间,皇嫂嫂是去年除夕前怀上的,也确实到了生产的时候。 她手忙脚乱,急忙吩咐尝心:“快去花园找姜大哥!” 又叮嘱余味:“余味你最细心,你去帮姜大哥收拾药箱!” 她自己拎着裙裾,焦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云袖恨铁不成钢。 她伺候了南宝衣这么久,总觉得她仿佛少了个脑子。 她劝道:“世子妃,难产的可是世子殿下的妾侍,您怎么比自己难产还着急?要奴婢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她难产——” 她作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南宝衣头疼。 这云袖,怎么跟她祖母似的,都想弄死皇嫂嫂? 她只得虎着脸道:“你别乱来呀,我和桐姑娘亲如姐妹,她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云袖心中奇怪,却没再多言。 皇嫂嫂难产,乃是第一等大事。 南宝衣顾不得朝堂之事,也顾不得收拾箱笼,跟着快马加鞭回府。 西楼聚集了很多侍女。 一盆盆热水被端进去,端出来的却是一盆盆血水。 屋里传出女子哀绝的惨叫。 南宝衣站在院子里,听得心惊胆战。 生孩子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呀,就算顺利生产,那也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皇嫂嫂,大约正忍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稳婆和府医被姜岁寒赶出了寝屋。 南宝衣急忙上前询问:“里面情况如何?” 稳婆拍着鼓囊囊的胸脯,满脸惊悚:“额没看过这么难生娃滴,血多很,能把人哈死,哈死额咧!” 南宝衣:“……?!” 啥?! 荷叶凑到她耳畔,小小声:“大概是说,桐姑娘生孩子流了好多血,能把人吓死。” 南宝衣不禁更加担忧。 萧弈从眉州行宫赶回来的时候,已是夜半。 然而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 温彤大约耗尽了生平所有力气,就连惨呼声都逐渐弱了下去,她竟难产了五六个时辰! 姜岁寒打开槅扇,脸色苍白:“萧家哥哥,府里可有千年野山参?能否切几片为桐姑娘续命?否则,支撑不到孩子生出来,她就该力竭而亡。” 千年野山参…… 南宝衣为难地望向萧弈。 她知道的,五百年山参容易寻,可是千年山参,还得是野生的,天底下也寻不出几支来! 笼火光转。 南宝衣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晕倒在滂沱大雨里,被顾崇山捡了回去。 那时她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是顾崇山拿了参汤为她续命。 她依稀记得半梦半醒间,顾崇山与属下的对话。 ——啧,全天下只此一棵的千年野山参,能续命的东西,竟也舍得送来…… ——用千年野山参救一个小宫女,未免太过浪费。 细细沉思,南宝衣脊背悄然窜上凉意。 是谁,把千年野山参交给顾崇山,救她的命? 她怔怔盯着萧弈。 男人侧颜的线条格外英俊深邃,眉骨很高,鼻梁弧度很挺,紧抿的薄唇透着思量,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道:“我知道何处有千年野山参。” 说完,飞快掠上屋顶,如鹞子般几个起伏,悄然消失在王府之上。 南宝衣踉跄着,扶住荷叶的手才没有跌倒在地。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 拿千年野山参救她的,原来不是顾崇山,而是萧弈! 怪不得他会屡次三番劝她别嫁给程德语,怪不得他会在溪水边强吻她,怪不得顾崇山总是在折磨她之后,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权势…… 原来她看见的并不是事实。 原来那么多深情,都被掩埋在他刻意的隐瞒之下! 拜堂成亲,枯守孤坟,逆天改命…… 顾崇山未必说了假话。 只是那个男人,并不是他! 热泪盈面。 南宝衣紧紧扶住荷叶的手,突然嚎啕大哭。 哭两世姻缘,哭深情错付! 荷叶吓坏了。 她急忙替自家姑娘擦泪,哄她道:“世子妃别难过,您若是害怕生小孩儿,咱们不生就是,您还年幼,再过几年生孩子也不迟……” 南宝衣只一个劲儿地哭。 满院侍女目瞪口呆。 见过仇恨妾侍的主母,没见过如此心疼妾侍的主母,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简直恨不能替妾侍受苦啊! 萧弈出现在英王府。 英王的母族,在朝堂上并不显赫,但是在百姓之中却相当有名。 乃是南越最古老的医药世家。 千年野山参,唯有英王母族有。 此时,楚怀修坐在王府寝屋,正静静展开一副卷轴。 南景侍立在珠帘外面,笑道:“恭喜殿下,顺利册封为太子,皇城禁卫军也尽在您的掌握。只要圣上驾崩,您就是当之无愧的新皇!说起来,太子妃也可早日提上日程。不知您中意哪家的姑娘?” 英王比楚怀美和楚怀南还要年长,可是身边不仅没有正妃侧妃,连侍妾通房都没有。 楚怀修欣赏着卷轴上的美人。 他嗓音遗憾:“孤少年时,有幸游历大雍,在长安见识过一位真正高雅雍容的美人。只可惜,她已香消玉殒。” 若是南宝衣在此,便能认出卷轴上跳白纻舞的美人,正是皇嫂嫂。 楚怀修的手探进衣袍。 他紧盯着画轴,沉醉地半阖着双目,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559章孤要你,一世为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珠帘外。 南景好奇道:“太子殿下的意中人,竟是大雍的美人?不知姓甚名谁?” 楚怀修没有回答。 帷帐里传出细细的低喘。 过了很久,楚怀修才餍足道:“净手。” 侍女们端着水盆,恭敬地跪倒在床榻前。 又有侍女进来,恭声道:“太子殿下,靖王世子求见。” 楚怀修还没说话,南景的眉宇间却满是得意:“萧弈求见?他肯定是听说了殿下被册封为太子,因此特意来向殿下表忠诚的。请进来吧,我倒想看看,他奴颜婢膝时,是个怎样的模样。” 楚怀修坐在榻边净手,对南景的狐假虎威笑而不语。 萧弈被侍女引进内室。 珠帘和帷幕相继卷起。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麝香味儿。 萧弈进来后,并不行礼,只撩袍在圈椅上落座,淡淡道:“来找太子,讨一味药。” 南景拢着宽袖,目光不善:“萧弈,你眼前坐着的,可是当朝太子!你的态度如此桀骜,可还有人臣的样子?还不快跪下?!” 楚怀修拂袖,示意他闭嘴。 他笑容温和:“世子需要什么药?” 萧弈屈指叩了叩花几,正色:“千年野山参。” 话音落地,内室寂静。 楚怀修披头散发,锦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赤脚踩上地板,把香片扔进香炉,几缕白烟袅袅钻出青瓷镂花香炉盖,与室内那股糜烂的麝香味儿融合在一处,更显满室沉闷厚重。 他垂着眼帘,语调落拓:“萧卿,千年野山参,孤手里确实有。但天底下,仅此一支,是关键时候可以续命的东西。孤给你野山参,你能给孤什么?” “殿下!” 南景震惊不已:“您糊涂了是不是?!他可是萧弈!他与咱们有仇,您怎么能给他千年野山参——” 楚怀修冷淡地睨向他。 他的眼神嗜血阴鸷,激得南景急忙闭嘴。 是了,与萧弈有仇的,是他自己。 而非楚怀修…… 萧弈低笑几声,散漫道:“不妨开门见山,太子想要什么?” 楚怀修倚在香炉架子边,指尖把玩着细长金匙,正色:“靖王世子手握兵权,功高震主。孤要你,一世为臣,在孤统治期间,不得谋朝篡位,不得怀有异心。” 萧弈笑出了声。 他颔首:“成。” 楚怀修又道:“靖王世子诡计多端,为防止你言而无信,孤希望,你能以南宝衣的性命起誓,绝不背叛孤,绝不对孤的江山起心思。” 萧弈叩了叩花几,丹凤眼底满是不屑。 南越屈居西南,兵马不过百万,山河疆土也只有几个郡县,他从来看不上这点弹丸之地。 他淡淡道:“我不仅可以起誓,在你统治期间绝不谋朝篡位,我甚至还能帮你出兵御敌,拓展疆土。但若要我效忠你,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萧弈似笑非笑,睨向南景:“我要这位北探花,世代不得为官。” 南景惊呆了! 这两人讨论得好好的,干嘛把战火引到他身上! 他连忙跪伏在地:“殿下,您别听萧弈花言巧语!您被封为太子,我从中出了多少计谋,殿下,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楚怀修挑眉。 一个是手握兵权的权臣,一个是没什么大用的幕僚。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他微笑:“那便依萧卿所言。” 他又吩咐侍女:“去取千年野山参。” 萧弈走后,南景崩溃悔恨地跌坐在地。 早知道萧弈那么难搞,他刚刚就不上蹿下跳了! 楚怀修坐回榻上,展开画像,余光睨了他一眼:“你只擅长刁钻诡计,并非治世能臣。虽不能为官,但念在你为孤出谋划策的份上,孤会为你与大公主赐婚。驸马不得为官,却也算皇亲贵胄。南景,你后半生也算衣食无忧了。” 南景痛苦地闭了闭眼。 驸马是什么东西,那是有名无实的玩意儿! 他投入楚怀修门下,为他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是为了从龙之功,是为了东山再起,是为了权势赫赫! 可到头来,他怎么就成了驸马?! 这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到底不敢忤逆楚怀修,否则连驸马都没得做了。 他只得哭丧着脸,忍气吞声地拱手谢恩。 正要和侍女们退出去,他到底心有不甘。 不甘心,被萧弈压上一辈子! 他突然道:“殿下,萧弈手中的四十万兵权,都在蜀郡。而他在盛京城里面的势力,名为玉楼春,殿下必定听说过。” “听说过。名义上是个戏楼,实则做百晓生和杀人越货的买卖。” “正是。玉楼春高手众多,是探听消息的绝妙之所。如果萧弈当真效忠殿下,就该把玉楼春献给您以表忠心,您说是不是?” 楚怀修欣赏着画轴上展袖而舞的温彤:“继续说。” “为了彻底掌控萧弈,咱们可以如此这般……” 南景退出内室时,满脸得瑟。 萧弈再猖狂又如何,他总能想法子,一点点从他手中夺取权势! 当他没了玉楼春又没了兵权,就是被他南景踩在脚底下的时候! 内室。 轻风透窗,帐幔翻飞。 楚怀修凝视着画轴,清隽俊美的面庞上流露出痴迷。 他撩开袍摆与腰带,半阖着双目,再度低沉喘息。 遗落在深闺内室里的叹息,似惋惜,似痴狂:“太子妃姐姐啊。” …… 千年野山参,被迅速熬煮成汤羹,送进了寝屋。 萧弈坐在庭院枇杷树下,眉目透着从未有过的冷峻,完全不敢想象,若是皇嫂母子双亡,他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皇兄交代。 南宝衣看着他。 树上挂着宫灯,他玄衣大氅,侧颜线条比寻常人更加深邃,分明是不近人情的凉薄模样,可是她从他眼底读出的,却是温柔和担当。 前世今生,他都是值得信赖的男人啊。 她缓步上前,在他膝边跪坐。 她将小脸贴在他的膝头,泪水悄然染深了他的袍裾。 萧弈轻抚过她的鬓发,不解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南宝衣使劲儿摇头。 前世,她曾在暗地里抱怨萧弈,抱怨他总给顾崇山带去麻烦,总与顾崇山争夺权势,才令她承受那么多伤害。 章节目录 第560章前世今生,他始终在保护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殊不知,正是因为萧弈的存在,她才能在深宫里活那么久。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个男人始终小心翼翼保护着她。 可她却那么不懂事,对他那么的凶…… 萧弈蹙着眉,以为小姑娘是被皇嫂难产吓到,于是把她抱进怀里,哄她道:“娇娇若是害怕生小孩儿,咱们不生就是,多大的事,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南宝衣心头更加酸涩。 她扑倒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摇头。 此时,温彤已经难产了六七个时辰。 孩子终于生出来的时候,小脸胀红,几乎没有呼吸。 稳婆和侍女们以为温彤生了一个死胎,顿时慌成一团,好在姜岁寒冷静从容,及时抢救了孩子。 响亮的啼哭,在黎明到来前骤然响起。 南宝衣和萧弈同时怔住。 荷叶生怕将来自家姑娘难产时束手无策,秉着学习经验的心态,也进了寝屋帮忙,此时急吼吼地奔出来,喜得什么似的:“世子殿下、世子妃,桐姑娘生了一个男孩儿!姜神医说虽然孱弱了些,但也还算健康!” 南宝衣和萧弈急忙踏进寝屋。 屋舍透过气,已经没了血腥味儿。 温彤躺在榻上,仍旧是虚弱的模样。 榻边放置着一架檀木雕花摇篮,裹在襁褓里的孩子果然羸弱。 萧弈屏退众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 南宝衣手痒难耐,小声道:“你让我也抱抱……” 温彤看着他俩抢孩子,又看着那个孩子,苍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独属于母亲的奇异光彩。 她温声道:“这孩子能平安降世,都是小郎的功劳。小郎,你是他的亲阿叔,你替他取个名字吧?” 萧弈沉吟着抬起眼帘。 正是黎明之前。 窗外天际处泛着鱼肚白,几缕金色阳光透过厚重的云翳,以光芒万丈的姿态倾洒大地。 他又望向手里的孩子。 半晌,他道:“龙运垂祉,烈阳昭昭。就叫他,萧定昭。” “定昭……”温彤品着这个名字,“好名字。” 她见南宝衣跃跃欲试地想抱孩子,偏偏小郎不给她抱,于是笑道:“乳名就由娇娇来取吧?只是定昭孱弱,所以乳名不能太过锦绣福贵,可取个贱字,如此才能压得住邪崇小鬼。”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 她终于抱到了小宝宝,对这幼小的生命十分惊奇,认真道:“那就叫阿弱吧,阎罗小鬼一听这个名儿,肯定以为宝宝孱弱蠢笨,那样他们就不会勾他的魂儿了!” 温彤很喜欢这个乳名,因此笑吟吟地称好。 这半个秋天,南宝衣几乎天天往西楼跑。 她并不十分喜爱小孩子,可是阿弱太乖,是她生平见过最乖的宝宝,她对这小小的孩子上了心,甚至为了阿弱能穿上她亲手做的小马甲,愿意沉下心跟随绣娘学习刺绣。 温彤瞧着她拿拨浪鼓逗弄阿弱,柔声道:“我已是残破之躯,不知何时将死。娇娇对阿弱这么好,我便是明日死去,也无所牵挂,了无遗憾。” 南宝衣一怔。 她抬眸,皇嫂嫂虽然唇边挂着笑容,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生机。 皇嫂嫂一心求死…… 这个念头,令她遍体生寒。 她立刻放下拨浪鼓,笑道:“春天时,皇嫂嫂教我的白纻舞,我都要生疏了,花园里的菊花开得很美,皇嫂嫂陪我赏花练舞好不好?” 温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却还是温柔应好。 白纻舞是大雍流行的乐舞。 女子梳着充满仙气的飞天髻,身穿洁白的纻麻宫衣,紧束腰肢,显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曳地的裙摆却十分宽松,两道水袖更是极长,倾身舞袖时犹如流芳散雪,飘逸多姿,娇态婀娜。 南宝衣绘桃花妆,换上白纻宫衣。 王府乐师在旁边伴奏。 她记性还不错,春天时学过的舞蹈,稍微被温彤提点几句,就重新记起了全部细节,扬眉转袖间,犹如倾城独立,水袖或急或缓,极为光彩照人。 温彤赞叹:“娇娇体态窈窕高挑,身段又很柔韧,果然是习舞的好料子。除了舞艺,白纻舞还讲究面部神采,你的眼神要紧勾着观众,要通过眼神与他们共情交流。” 南宝衣水袖贴面,露出娇靥。 她觉得不是她有天赋,而是皇嫂嫂教得好。 前世也曾入教坊司学歌舞,但教坊司的大宫女对她动辄打骂,她心中害怕,学了一个月也没学成,还被嫌弃吃得多赶出了教坊司。 皇嫂嫂这般温柔耐心,还时常夸奖她,她便也学得更加来劲儿。 这厢热闹。 半座王府的侍女都好奇地过来围观。 更有甚者,姐妹间也打打闹闹,害羞又爱美地跟着学跳白纻舞。 荷叶站在游廊里,满眼都被自家姑娘占据,忍不住拍掌叫好。 云袖快要气死了,沉声道:“世子妃傻了,荷叶你也傻了吗?桐姑娘是侍妾,却为世子生下了长子,世子妃年纪小不知道何为吃醋争宠,咱们当侍女的不能不懂事啊!” 荷叶懵懵懂懂的。 “自打英王被册封为太子,皇城局势陡然严峻,听说禁卫军封闭了皇宫,圣上因为身体抱恙,甚至命令太子监国。世子自打入秋以来,就在府外奔走忙碌,几乎很少回府。荷叶,咱们得替世子妃打算着!” 荷叶更加懵懂:“咱们只是婢女,如何打算呢?” 云袖正要说话,宫中内侍突然举着明黄圣旨匆匆而来。 他嗓门尖锐,笑道:“请靖王爷、靖王妃、世子妃接旨!” 与此同时。 东府园,玉楼春。 戏台子上,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座无虚席,都是京中权贵。 二楼雅座,屏风横陈,茶香弥漫。 萧弈玉冠束发,散漫地披着件玄色织金外袍,倚在窗畔小酌。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跪坐在他身侧,低声道:“靖王的禁卫军令牌,被楚怀修偷盗。他拿着令牌调度军队,已经彻底掌控整座盛京城。” 萧弈把玩着酒盏。 楚怀修比他料想的,更加城府深沉。 不知道何时,就偷盗了禁卫军令牌。 甚至在短短半个秋天里,就彻底掌控了皇城。 沈议潮又道:“他今日下旨,要来玉楼春见你。我瞧着,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章节目录 第561章深宫囚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饮了一口酒。 正说着话,寒烟凉进来禀报:“主子,楚怀修登楼了。” 楚怀修摇着折扇,在雅座外踢掉靴履,慢条斯理地踏进门槛。 他仍旧悠闲地散着长发,只在发顶小髻上别一根小簪。 明黄团龙纹外袍穿得毫无章法,脚上甚至连绸袜都不穿。 他盘膝落座,托腮而笑:“不愧是南越首屈一指的戏楼,果然热闹精致,令孤大开眼界。” 目光落在寒烟凉身上,他合拢折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颌:“寒老板姿容甚美,不知身上的功夫,与你的美貌相比,如何?” 萧弈抬手。 寒烟凉立刻拂开折扇,起身跪坐到角落,去为楚怀修烹茶。 楚怀修低笑:“行走时毫无声息,想必武功是极好的。萧卿,你自称效忠于孤,却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在皇城的热闹处,养着玉楼春这股恐怖的势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不臣之心呢。” 言下之意,便是要萧弈将玉楼春交给他打理。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 他抬眸,望向跪坐在楚怀修身后的南景。 南景眉梢眼角都是得意,还带着一股报复的嚣张快感。 萧弈似笑非笑,逗他道:“北探花,侵吞玉楼春,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吧?聪明啊,这份智谋,这份心机,当属南越第一人。当探花多可惜,就该让太子,为你钦点一个狗头军师的名号。” 南景洋洋自得:“与我为敌,你怕了吗?” 话音落地,才意识到萧弈是在反讽他。 他顿时怒火中烧:“萧弈——” 楚怀修示意他闭嘴。 他幽幽道:“萧卿,孤手底下确实无人可用,连打探消息,都不知道去何处打探。你和北探花,是孤的左膀右臂,你既效忠孤,这玉楼春,不如就让给北探花经营,如何?” 南景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能接管萧弈的势力! 他顿时喜不自胜,连忙嚣张跋扈地望向萧弈。 萧弈依旧把玩着压胜钱。 半晌,他似是无可奈何,被迫褪下指间的猫眼石戒指,神情落寞:“这是掌管玉楼春的信物。” 以戒指当信物,是很普遍的做法。 南景接住戒指,欣喜若狂,丝毫没有怀疑信物的真假。 楚怀修满意于萧弈的识相,笑道:“孤一向欣赏萧卿的惊才绝艳,你我也算堂兄弟,不如你陪堂哥我去隔壁酒楼喝一杯,说说话?” 萧弈应好。 两人离开玉楼春后,南景迫不及待地把玩起那枚戒指。 他认得这枚戒指,每次看见萧弈,他都不离身地戴在指间,可见这戒指有多么的重要! 他对着戒指哈了口气,又抬袖仔细擦拭干净。 将戒指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他才睨向寒烟凉。 玉楼春的寒老板,殊色倾城媚骨生香,即使在美人如云的盛京城,也依旧艳名远扬。 大约是萧弈的玩物吧。 然而现在玉楼春的主人是他南景,这女人,现在是他的玩物。 他放肆地打量过寒烟凉的身段,命令道:“过来。” 寒烟凉端着茶盏,步步生莲地走到他身侧。 她微笑:“探花郎有什么吩咐?” 娇软妩媚的话,令南景骨头都要酥了。 尤物啊! 他在心里感叹。 他又睨了眼沈议潮:“你出去。” 沈议潮毫不迟疑地踏出寝屋。 替两人掩上槅扇,他从容评价:“最可悲的,不是即将落入魔爪。而是即将落入魔爪,却丝毫不知。” 话音落地,寝屋里陡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还有…… 蛋碎的声音。 寒烟凉嗓音戏谑:“探花郎怎生这般娇弱,真是禁不起玩。明明是你自己叫奴家玩的,奴家稍微捏了一下,你就叫得这么凄惨……奴家也只捏爆了一只,你可还有一只呢。” 沈议潮垂着头。 不知怎的,那里莫名其妙凉飕飕的。 王府。 内侍宣读完圣旨,恭敬道:“皇上龙体欠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知他还能再撑几时。靖王爷、靖王妃、世子妃娘娘,既然皇上请你们入宫探望,就请你们马上起程?马车已经备好。” 说完,抬手作请。 南宝衣望向靖王夫妇。 两人并无异议。 可是二哥哥还没有回府,她心中直觉贸然入宫不妥,但靖王妃催促得厉害,她又没有单独留下的理由,只得跟随他们入宫。 云袖暗暗锁眉。 她道:“奴婢跟世子妃一块儿入宫,也好照顾世子妃。” 带个丫鬟也没什么,内侍笑眯眯地同意了。 马车宽敞,一路穿过巍峨宫楼,径直驶入后宫。 南宝衣跟随靖王夫妇踏进宝殿,却见殿中坐着无数皇亲国戚,什么王爷、郡王、长公主等等,甚至包括以南胭为首的后宫嫔妃,都在这里坐着,正窃窃私语地议论。 她回眸。 金甲禁卫军手持兵戈站在殿外,俨然不许任何人进出宝殿。 她心中不妙更甚。 靖王环顾四周,不悦呵斥:“说是来探望皇兄,皇兄人在何处?把我等聚集在这里,所为何故?!” 内侍笑眯眯的:“请诸位进宫,乃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的原话是,宫外多么寂寞啊,不如请诸位叔伯姑婶同住宫中,今后早晚也方便相见,人多,热闹嘛!” 满殿皇亲国戚,顿时吵闹起来。 南宝衣手脚发凉。 什么人多热闹,楚怀修把他们关在宫里,分明是为了把他们当人质,以此拿捏他们背后的势力! 尚未继位,就敢玩这么多花样…… 楚怀修,真不是一盏省油灯! 殿中,一位老王爷脾气火爆。 他仗着辈分高,怒骂道:“不像话的东西!本王怎么可能待在宫里?本王要回府!” 说完,不管不顾地朝殿外走去。 其他皇亲国戚群起响应。 然而那名老王爷还刚走到殿门口,一道修长人影缓慢出现。 顾崇山跨进殿槛。 “死阉奴,让开!” 老王爷厉声大喝。 唇红齿白、容貌阴柔的大太监,一手负在身后,悠闲地抬起左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根骨分明,犹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他信手探进老王爷的胸口,直接捏爆了他的心脏! 他收回手。 老王爷愕然地杵在那里,片刻,轰然倒地。 粘稠殷红的血液,顺着顾崇山的指尖滴落。 他接过小内侍递上来的白手帕,一边擦拭血渍,一边微笑抬眸:“把诸位请到这里,是太子的意思……诸位还有谁,有异议?” , 啊啊啊,我竟然觉得楚怀修挺带劲儿的 章节目录 第562章把西厂所有酷刑,在你身上玩一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谁有异议? 老王爷的尸体还血糊糊地躺在那里,宝殿四周全是铠甲森严的禁卫军,谁敢有异议?! 几名西厂太监,开始清理尸体。 顾崇山丢掉沾满血渍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扫视众人:“诸位安心在琼华宫住着,太子仁慈,又一贯看重亲情,定然会锦衣玉食地招待你们。” 虽然他这么说,但在场的皇亲国戚仍旧面色凄然。 什么锦衣玉食,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软禁。 顾崇山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南宝衣身上。 少女经历过那么多生死艰难,这种场面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是所有人之中最镇静的。 他想了想,淡淡道:“宝仪郡主,南充容,出来。” 他领着两人踏出宝殿,穿过廊庑。 南宝衣盯着他玉树般挺拔的背影,追问:“你何时投靠的楚怀修?那夜眉州行宫,你命内侍埋了姜贵妃的尸骨时,就已经投靠他了,是不是?” 顾崇山并不言语。 南胭讥讽:“与其说是投靠,不如说是趋利。九千岁的弟弟丑陋如斯,没有人会长成那个样子,唯有中毒,才会导致容貌畸形。而楚怀修的母族恰是医药世家,九千岁,恐怕是盼望楚怀修救他弟弟。” 南宝衣怔住。 脑海中,百转千回。 传闻深宫中有个伤害宫女的鬼影,她前世曾在风雨夜遇见过,那鬼影生得面貌丑陋,十分吓人。 难道那鬼影竟然是……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顾崇山。 顾崇山驻足。 他冷淡地吩咐小太监:“带南充容去圣上寝殿。” 南胭被支走后,南宝衣抬起巴掌,愤怒地扇向顾崇山—— 却被顾崇山轻而易举地握住腕子。 南宝衣仰起头,丹凤眼渐渐猩红:“前世,鬼影在宫巷里妄图欺辱我……是你在背后教唆他的,是不是?目的是为了引出二哥哥,让他怜惜我,让他为了我,心甘情愿地交出军情机密……” 顾崇山始终面无表情。 落在南宝衣眼中,便是默认的姿态。 她愤怒至极! 她不顾一切,对着顾崇山拳打脚踢! 可是她如此娇弱,即使绣花鞋在顾崇山藏蓝色的官袍上踢出无数鞋印儿,男人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许是觉得烦闷,顾崇山捏着南宝衣的后颈,将她的脸摁在汉白玉雕花扶栏上,嗓音低哑地威胁:“再闹,我就把西厂所有的酷刑,再在你身上玩一遍。” 南宝衣气得胸口疼! 而汉白玉扶栏那么冷硬,又硌得她脸颊生疼。 她冷笑着讥讽:“九千岁只会欺负弱者吗?” 顾崇山沉默。 他不想欺负南宝衣。 他想保护她,想好好弥补她。 只是他从八岁起,就忘记了怎样对一个人好,他只擅长威逼利诱。 半晌,他终于松开手。 南宝衣皱着小脸整理仪容,余光瞥见冷峻如山的太监,忍不住又凶狠地踢了他一脚。 顾崇山毫不在意地掸了掸官袍,往寝宫走:“皇帝病危,这段时间,由你和南胭负责照顾他的起居。这种活儿,你应当喜欢。” 寝宫里弥漫着药香。 南宝衣再度看见老皇帝时,他穿着明黄丝绸寝衣,须发斑白地躺在龙榻上,脸上遍布皱纹,已是奄奄一息。 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反而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 殿中没有伺候的宫女内侍。 偌大的寝殿里空空荡荡冷冷冰冰,只有她和南胭两人。 她怔怔的:“皇上?” 老人虚弱地睁开眼。 在看见南宝衣时,他禁不住露出笑容:“宝仪来探望朕啦?” 他的笑容依旧天真诙谐,小胡子一翘一翘,眼眸里的慈爱,与市井百姓家的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南宝衣想着他曾和父亲把酒言欢、谈兄论弟,想着他曾在玉楼春亲自登台唱曲儿,想着他曾好奇问她话本子的结局是什么,想着他曾称赞她是蜀郡福星,禁不住鼻尖发酸。 她握住老人干枯憔悴的手:“皇上……” “朕已是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您才四十多岁,龙体康健,只是生一场病而已,御医妙手回春,您很快就能好的。等您好了,臣女让父亲陪您喝酒解闷儿,你们可以一起去玉楼春听曲儿,一起去花街柳巷玩耍……” 少女娓娓诉说。 秋阳透窗而来,在少女娇美的面庞上倒映出斑驳光影,弯起的丹凤眼噙着笑,是很美好的模样。 她是深宫里的一抹暖色。 老皇帝细细听着,回想着自己和帽帽兄初次相逢的情景,浑浊的老眸里笑意更盛。 趁着南胭去端茶水,他对南宝衣招招手:“过来,宝仪,过来。” 南宝衣倾身。 老人就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把朕枕头底下的东西拿出来。” 南宝衣好奇地摸向他的枕头。 软枕底下藏着圆圆的东西。 南宝衣捧在掌心,怔愣:“免死金牌?” “朕,赐给南家。”老人虚弱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收好了,别叫人瞧见。” 南宝衣复杂地看着他。 她鼻尖微酸,只得乖乖把免死金牌藏进袖袋。 南胭端着茶水回来,老人道:“怀美沉湎声色好逸恶劳,不是继承江山的好人选。怀修暴虐残酷阴晴不定,同样不适合当君王。怀南倒是仁慈,是可以守成的君主,偏偏他……” 他咳嗽着,苦笑道:“皇族子弟之中,最适合继承皇位的,是萧弈。只可惜,朕没有福气,他竟不是朕的孩子……” 南宝衣垂眸不语。 萧弈何止不是他的孩子,萧弈他根本就不是南越皇族啊! 老皇帝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南胭急忙拿手帕侍奉他,手帕上却溅满了殷红鲜血。 姐妹俩骇然。 老皇帝挣扎着坐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封圣旨。 南宝衣连忙和南胭一起跪倒在地,彼此面面相觑。 老皇帝把圣旨交给南胭:“朕驾崩后,可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这封诏书。” 南胭恭敬接过,垂眸看了眼。 诏书指责楚怀修暴虐无道,私自调动禁卫军封锁宫门和皇城,又从父皇手里抢夺玉玺,自己下旨给自己,赋予太子监国的权力。 南宝衣也偷眼去瞧。 想来,那些给皇亲国戚传旨入宫侍疾的太监,并不是奉圣上的命令,而是楚怀修偷盗玉玺,越俎代庖下的命令。 诏书上还说,恢复楚怀南太子身份,让他继承南越江山…… 章节目录 第563章皇帝驾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皇帝倚靠着床柱,老眸里泛出湿润: “朕年少时,见惯了皇族倾轧,兄弟残杀。可是当皇帝,有什么快活的? “朕大半辈子,都活在宫墙里的尔虞我诈之中,唯有去锦官城的那些天,唯有和帽帽兄称兄道弟的那些天,真正潇洒畅快过。 “朕啊,最羡慕你们的父亲了。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 宫闱深深。 南宝衣抬起头,坐在龙榻上的老人,睁着眼睛,静静注视窗外。 如意宝瓶纹的红漆窗户,只有四四方方一小块。 窗外是秋日高远的天空,偶有飞鸟掠过,在宫殿重重、檐牙高啄的皇宫里,是那么的自由烂漫…… 南胭缓缓站起身。 她哆嗦着伸出手,试探了一下老皇帝的鼻息。 她猛然退后几步,喃喃道:“皇上驾崩了……” 南宝衣脱力地跪坐在地。 南胭深知如今楚怀修势大,手中的遗诏,只会给自己带来祸端,于是她把遗诏仔细藏进肚兜,才拎起宽大的宫裙,红着眼睛奔向殿外:“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少女声音尖锐。 穿过一重重宫殿,一道道宫巷,呼啸着反复回荡在不见尽头的巍峨宫城里,然而却是没有几分悲伤的。 古老的青铜钟,被骤然敲响,惊飞了栖息在殿梁上的鸟群。 钟声杳杳。 它们见证过太多皇权交迭。 …… 宫外,靖王府。 萧弈策马归来时,王府管家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他满脸着急,把靖王夫妇和世子妃被宣召入宫的事情讲了一遍:“哎哟喂,小的当时也没意识到,王爷入宫有什么不妥。后来细细打听,才知道皇亲国戚都被宣召入宫!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 楚怀修下旨命他去玉楼春接驾,原来真正用意并不在玉楼春,而是调虎离山,将靖王夫妇和南娇娇弄进宫,以此拿捏他…… 寒烟凉策马而来。 她翻身下马,道:“主子,你走后,楚怀修又返回玉楼春,要求天枢查探一个女人的消息。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查探谁?” 寒烟凉顿了顿,才道:“大雍先太子妃,温彤。” 萧弈挑眉。 楚怀修和皇嫂之间,莫非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然而他并不是在意八卦的人,果断吩咐道:“让天枢调集精锐,暗中保护靖王府西楼安危,以及锦程街南府安危。” “喏!” 寒烟凉策马去办。 萧弈把缰绳扔给十苦,正要进府收拾,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禁卫军滚下马背,跪倒在地,悲痛欲绝:“世子殿下,皇上驾崩了!” 萧弈进宫时,寝殿的里里外外,已经跪了无数文武百官。 他们悲恸大哭,如丧考妣。 萧弈面无表情地踏进内殿。 明黄帐幔高卷,皇帝静静躺在龙榻上,已经没有声息。 楚怀修和楚怀美跪在榻边,哀绝地呼喊父皇,哭得涕泗横流。 他撩袍,在圈椅上落座,静静欣赏这群人的表演。 老皇帝活着时,没见这两个儿子如何孝顺,人死了,倒是上赶着来哭丧,一个赛一个声音高昂,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个孝子。 楚怀美哭得狠了,还冒出一个鼻涕泡泡。 他急忙抬袖擦去,悄悄整理了一下仪容,又继续嚎哭。 铺天盖地的哭声里,南景站了出来。 他沉痛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登基,主持国事!” 那些朝臣立刻不哭了,跟着沉痛大喊:“请太子登基,主持国事!” 楚怀修披发散衣,面容悲哀:“父皇新丧,孤如何有心情继承皇位?倒不如一头撞死,去地府追随父皇!” 说完,就要往廊柱上撞! 内侍连忙拉住他,左右跪下,死死哭劝。 朝臣们更是争相赞美,称赞太子纯孝。 楚怀修半推半就的,终于接受了大内总管端来的玉玺和龙冠。 于是满殿哭丧的悲哀,立刻化作恭祝新皇登基的热闹。 在几名官员的牵头下,国丧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萧弈始终游离在百官之外。 屈指叩击桌案,他眯着丹凤眼,起身去宫中寻南宝衣。 刚踏出寝宫,就撞见负手而立的顾崇山。 唇红齿白的大太监,颔首:“世子殿下。” “南娇娇呢?” “与其他皇亲国戚待在一起,殿下不必担忧。”顾崇山把玩着黑檀珠串,“新皇根基不稳,想利用那些皇亲国戚,叫朝堂上的官员听话。只要殿下乖乖听话,他自然不会对世子妃动手。” 萧弈眯了眯眼。 他还要往深宫去,顾崇山的声音追了过来:“你若一意孤行,忤逆了新皇,恐怕世子妃性命难保。所有人的命,如今都拿捏在新皇手里,就连我在意的手足,也同样被他拿捏。” 萧弈回眸。 顾崇山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红唇的弧度十分凉薄。 显然,他对楚怀修也是很不满的。 萧弈微笑:“愿闻其详。” 顾崇山的表情更加凉薄。 南胭和南家丫头,都猜错了。 他之所以帮楚怀修做事,并不是因为他想为弟弟解毒。 而是因为他弟弟的命,就如同那些皇亲国戚般,也拿捏在楚怀修手里,楚怀修平日不显山不露水,静静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没想到背地里手段了得。 竟然连他的身份,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在萧弈和顾崇山议论时,琼华殿。 皇帝驾崩,满殿的皇亲国戚都坐不住了。 然而禁卫军依旧牢牢把守宫殿大门,他们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得在小小的几间宫室里解决,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敷衍至极,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靖王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盯着馊了的一盘青菜,猛然摔了筷箸:“楚怀修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可都是他的长辈!” 满殿人群起怒骂。 正纷纷摔筷子时,有人携着圣旨,笑眯眯踏进殿槛。 是南景。 他的目光怀着戏谑,扫视过南宝衣和南胭,才慢条斯理地抖开圣旨,开始亲自宣读圣旨内容。 南宝衣听得脸色发白。 先帝驾崩,新皇要求后宫所有嫔妃,为先帝殉葬。 包括南胭。 章节目录 第564章南宝衣我有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种圣旨,不必多想,就知道是南景故意针对南胭求来的。 以南胭为首的二十几位妃嫔,跪在原地,面如金纸,不敢置信。 南景面露猖狂,下令道:“把她们拖去各自的宫殿,每人赏白绫一条,匕首一把,毒药一瓶…… “至于南充容,呵,你可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妃子,新皇仁慈,允许你的亲姐妹宝仪郡主,在你的宫殿里,送你上路……宝仪郡主,南充容,请吧?” …… 南胭的宫殿,装饰华美奢贵。 南胭跪坐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面前横陈胡桃木的镂花矮几,矮几上讲究地放置着白绫、匕首和毒药。 南宝衣跪坐在她身侧,清楚地看见她白腻的脖颈间青筋暴起,顺着细颈蜿蜒到耳后根,而她交握在胸前的双手轻轻颤抖,指甲刺破了掌心血肉,粘稠血液悄然浸湿了袖管。 她又望向南景。 南景倨傲地坐在圆桌上,嘴角噙着得意,脸上的嚣张几乎不加掩饰:“胭儿,为兄赐你的这三种死法,可都给你留了全尸,随先帝一起葬入皇陵,也是非常体面的事,天下女子,又有几个有荣幸葬入皇陵呢?” 南胭颤抖着。 半晌,她突然推翻面前矮案,怒视南景,沉声:“哥哥若是喜欢,不如自己去为先帝陪葬,何必扯上我?!” 南景笑出了声。 他欣赏着南胭的穷途末路,温声道:“胭儿看不清楚如今局势吗?任你废话再多,除了拖延时间,再没有别的用处。这三种死法,你最好快些选,若是不肯选,那么为兄替你选!” 南胭喘息得厉害。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滚落,弄花了她的妆容。 她依旧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很紧,像是一张拉开的弓弦。 南宝衣垂下眼帘。 如果她是南胭,她该如何破局呢? 她正思考时,南胭突然道:“我要见顾崇山。” “那阉狗正帮着新皇监察百官,没工夫见你。”南景懒洋洋地把玩起一只珐琅彩描金花瓶,“胭儿美貌,若是自缢,死相未免过于丑陋,不如选匕首——” “我要见顾崇山!” 南胭厉声。 见南景朝她望过来,她突然跪倒在地。 她膝行至南景脚边,泪流满面地抱住他的腿,仰头道:“哥哥,胭儿想见顾崇山……念在我幼时省吃俭用,为你置办文房四宝的份上,求您让胭儿在临死之前,见顾崇山一面……哥哥!” 南景皱着眉。 握着花瓶的大掌,悄然收紧。 南胭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幼时父亲手头紧张,他买不起好的文房四宝,总是被同窗嘲笑。 妹妹也曾为了他,典当首饰绫罗,为他购买贵重的毛笔端砚。 他记得南胭刚出生时,他抱起她的小心翼翼。 也记得他们小时候,共挤一个被窝讲故事的温馨…… 南景眉头皱得更狠。 好半晌,他放下花瓶,吩咐禁卫军:“去请顾崇山。” 南胭悄悄松了口气。 南宝衣看在眼里,很敬佩南胭的厚脸皮,更是暗暗记下了这份绝地求生的手段。 没过多久,顾崇山过来了。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跪坐在地上的南宝衣。 已是秋季,白玉地砖寒凉的很。 他亲自去扶南宝衣:“怎么在地上坐着?” 南宝衣不悦地拂开他的手。 恰在此时,南胭梨花带雨地跪倒在顾崇山脚边:“九千岁救我!” 顾崇山冷淡地睨向她:“妃嫔殉葬,是新皇的旨意。” 南胭仰起小脸,杏眼里藏满讥讽:“我有了你弟弟的种。” 她声音极低,只有南宝衣和顾崇山两个人听见。 南宝衣惊呆了! 南胭竟然怀孕了?! 这特么哪是绝地求生,按照姜大哥的话来说,这特么是王炸啊! 顾崇山那么在乎他弟弟,他自己又不能生育,得知南胭怀上了他弟弟的孩子,不拼命保下她才叫见鬼! 顾崇山仍然面无表情。 只是瞳眸深处,却犹如掀起了轩然大浪。 他俯身,执起南胭的手,亲自将她扶起来:“我一介内侍,当不起南充容这一跪。” 他借着扶南胭起来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把过她的脉。 确定有孕之后,他眼底的神色,顿时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南宝衣捧着小脸,看戏。 老皇帝身体虚弱,这段时间不可能临幸南胭。 如果南胭有孕,那么定然是顾崇山他弟弟的血脉无疑。 南胭泫然欲泣:“九千岁,救我!” 顾崇山握着她的腕子,冷眼瞥向南景:“这个女人,我要了。” 南景同样惊呆了。 这是个怎样神奇的故事发展? 顾崇山一向不近女色,居然主动开口要女人?! 他不悦:“九千岁,她可是先帝的妃嫔!” “本督主,要了。” 顾崇山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他是九千岁。 新皇登基,有无数地方仰仗于他。 只不过偷偷保下先帝的一个女人,对新皇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他话音落地,无数精锐的西厂内侍涌入殿中,俱都冷冰冰地盯着南景,仿佛只要他不答应,他们就会立刻把他捅成筛子。 南景深深呼吸。 他愤怒又不甘心地盯了眼南胭,才勉强笑道:“既然九千岁喜欢你,胭儿,你今后,就好好伺候他吧。” 细细想来,伺候一个太监,岂不是比死更加难受? 他又何必非要南胭死。 顾崇山带着南胭离开了这处宫殿。 南景憋了一肚子火,忽然狞笑着睨向南宝衣。 他靠近少女,恶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有人来救南胭,却没有人来救你。南宝衣,新仇旧恨,咱俩也该算个明白。” 南宝衣难堪地咬住下唇。 南景打量过她的容色,忽然挑眉戏谑:“诸位,你们看我这个妹妹,好不好看呀?你们当值辛苦,也该好好犒劳一番。” 话语中的狎玩意味,相当明显。 殿中的禁卫军对视几眼,立刻喜不自禁。 更有着急的,已经开始解裤腰带了。 南宝衣镇静自若。 漂亮的丹凤眼蓄了两汪清泪,她带着娇气,软软道:“哥哥……” 南景狞声:“你别想学南胭,我不会再吃这一套了!” “是吗?”南宝衣忽然哂笑,“可是……我有孕了。南景,你确定你敢对萧弈的骨肉下手?” 南景:“……?!” , 本书的卡牌出来啦,有娇娇、二哥哥和九千岁三个人的画像卡牌,大家可以得到卡牌(我已经集齐了哈哈) 章节目录 第565章被两个妹妹玩弄于鼓掌之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寝宫,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南景才艰难开口:“不可能……” 南宝衣起身,漫不经心地在大殿中徘徊:“你若不信,尽管叫人欺负我。若是孩子没了,你猜萧弈会如何?” 南景死死捏着双拳。 如果他把萧弈的孩子搞没了,萧弈肯定会杀了他! 权势面前,新皇不仅不会保他,还会把他送给萧弈泄愤。 他会被剁成一块一块的! 南宝衣倚靠在朱漆廊柱上,随手撩拨开晶莹剔透的珠帘,莞尔一笑:“所以,哥哥还想试试吗?” 南景眼红如滴血。 他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高位,成为新皇信赖的左膀右臂,竟然依旧被两个妹妹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根本没办法取她们性命! 他闭了闭眼,按捺住满心愤怒,沉声道:“来人,好好护送宝仪郡主回琼华宫!” 南宝衣唇畔始终噙着浅笑。 她无视南景的狼狈,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开。 回到琼华宫,靖王妃和云袖急忙迎了上来。 靖王妃担忧道:“可有伤到哪里?” 南宝衣摇摇头,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靖王妃又惊又喜,连忙瞄向她的肚子:“娇娇当真有孕了?” “哪儿能呀,”南宝衣莞尔,“不过是为了逃出来的缓兵之计而已。我年岁尚幼,二哥哥和我并不急着要孩子。” 靖王妃面露失落,忍不住碎碎念:“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怀上孩子了。嫁做世家大妇,第一要紧事就是赶紧生下嫡子,嫡子才是咱们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南宝衣:“……” 双眼放空。 靖王妃后面一大串话,全部被她自动过滤,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靖王妃终于讲完,推了推发呆的少女:“我讲的话,你都记牢了?” 南宝衣正经点头:“记牢了!” 应答完,牵起云袖的手就往偏殿跑。 靖王妃恼怒地紧追两步:“你这孩子,你根本没记牢,站住!” 然而南宝衣压根儿不想听她那套理论,已经鬼灵精似的,早跑得无影无踪。 …… 因为先帝驾崩,全国禁乐、禁酒、禁肉,南越这一年的中秋过得十分平静。 随着气候渐寒,楚怀修的皇位也日益稳固。 然而,他依旧没有放皇亲国戚出宫的意思。 琼华宫每日喧闹,一些皇族长辈不耐烦地嚷嚷着要面见新皇,终于在中秋过后,等来了楚怀修。 南宝衣随靖王夫妇一起,与满殿皇亲参拜新皇。 她偷眼望去。 楚怀修的容貌清峻如芝兰玉树,偏偏打扮得落拓而随意。 第一次以皇帝身份面见皇亲国戚,他居然只穿一件对襟盘扣素色禅衣,外面闲散地披着明黄织金龙大氅,微卷的长发肆意散在腰间,几绺卷发耷拉在额角,笑起来更显放荡不羁。 他欣赏着众人跪拜的姿态,单手托腮,戏谑道:“朕请诸位在宫中小住,原是出于好意,怎么却听说,你们很不满呀?” “楚怀修!” 一道带着戾气的声音,突然暴躁响起。 南宝衣悄然望去。 成王楚怀美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怒骂:“自打父皇走后,你就把我关进了琼华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楚怀修歪头。 侍立在他身侧的顾崇山,立刻打了个手势。 几名西厂内侍上前按住楚怀美,不顾他身为王爷的尊严和体面,不顾他的挣扎和怒骂,恶狠狠地把他摁跪在地。 楚怀修把玩着长长的洁白画轴:“直呼朕的名讳,乃是以下犯上。怀美,你不乖啊。掌嘴。” 南宝衣惊讶地睁圆了丹凤眼。 楚怀美可是王爷! 天底下,哪有新皇刚登基,就当众掌掴手足兄弟的道理?! 然而无论她怎样惊讶,噼里啪啦的巴掌声,还是接连响起。 满殿寂静。 众多皇亲国戚,面面相觑。 楚怀修,这是杀鸡儆猴啊! 楚怀美双颊红肿,不敢置信地瞪着楚怀修:“你打本王?!父皇尸骨未寒,你就敢打本王——” 话音未落,又挨了几个巴掌! 他一开口说话,内侍就往他脸上招呼,屡次三番,楚怀美泪流满面地跪在原地,再也不敢吭声。 楚怀修慢条斯理地解开画轴上的丝缎系带。 他亲手展开画轴,清峻的面庞温柔如朗月:“今日过来探望诸位叔伯兄弟、皇姑皇婶,乃是为了向诸位引荐一位姑娘。她是朕年少时一见钟情的美人,也是朕即将册立的皇后。” 画轴展开。 他小心翼翼地轻抚过画卷,才自豪地让众人观看。 南宝衣怔住。 那画卷上的美人,不正是皇嫂嫂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没见过温彤,也没见过萧弈那传闻中所谓的西楼侍妾,不知道画中姑娘,就活生生藏在靖王府。 白发苍苍的大长公主,好奇询问:“敢问皇上,她是哪家的姑娘?” 楚怀修笑容温和:“她啊,她已经不在人世。你们就参拜她的画像吧。现在,朕要你们对她行面见皇后的大礼。” 满殿死寂。 南宝衣小脸呆愣,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此时的感受。 其他人同样呆愣。 册封一个死人,当皇后?! 还叫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对一副画像行面见皇后的大礼?! 楚怀修疯了是不是?! 楚怀美捂着红肿的脸,哽咽骂道:“疯狗!楚怀修,父皇驾崩,没人管束你,你彻底放飞自我,彻底疯了是吧?!你叫我们这些天之骄子,跪拜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人,你有病?!” 内侍正要掌嘴,楚怀修面无表情地放下画卷。 他站起身,“拿弓箭来。” 侍从恭敬地呈上弓箭。 楚怀修试了下弓弦韧性,面无表情地搭上羽箭。 锋利的箭头,笔直指向楚怀美。 楚怀美羞恼不堪。 从前,他母亲是姜贵妃,他外祖是姜太傅,他才是皇子之中最体面的,就连楚怀修见到他也得毕恭毕敬。 可如今,他竟然被楚怀修当着所有人的面掌掴! 他自觉颜面尽失,有心扳回一局,于是梗着脖子道:“我就在这里,楚怀修,你敢射杀我吗?!父皇尸骨未寒,你敢对兄弟手足动手吗——” 章节目录 第566章她艰难地低头,选择了臣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尾音尚未落地。 羽箭携裹着寒芒,呼啸着穿透空气,笔直没入楚怀美的心脏! 楚怀美睚眦欲裂! 他死死盯着楚怀修,至死不敢置信,楚怀修竟然真敢动手杀他! 喉咙里涌出铁锈腥味的热意。 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滚落,他仇恨地朝楚怀修膝行几步,伸出的手似要掐断他的脖颈,却终于轰然倒地! 南宝衣小脸苍白。 云袖悄悄揽住她,竭尽所能地给她送去些许温暖。 楚怀修淡淡道:“还有谁,对朕的皇后有异议?” 满殿的皇亲国戚,都忍不住了。 靖王爷率先站起身,指责道:“皇上,成王殿下可是你的亲兄弟!” 楚怀修掂量着弓箭,笑容温和:“从前当皇子时,他总想着如何弄死朕,这种人,也敢说是朕的兄弟?对了,朕记得皇叔从前是姜家派系的官员,怪不得你要帮着成王,指责朕呢。” 靖王爷面皮抖动。 “旧事如过眼云烟,何必再提?”他仗着皇叔辈分,岔开话题,“立后之事,兹事体大,天底下,断没有立一个死人当皇后的说法!” 南宝衣暗道不好。 果然,楚怀修握着弓箭的手悄然收紧,沉声道:“彤姐姐犹如神仙美眷,在皇叔眼里,竟然只是个死人?” “不是死人,又是什么?我等皆是皇亲贵胄,没有向死人画卷行叩拜礼的道理。皇上,你今日最好放我等出宫,否则——” 靖王爷虎着脸,话还没说完,楚怀修已经拈弓搭箭。 箭如急雨! “王爷!” 靖王妃猛然尖叫! 靖王怔怔低下头,望向没入胸口的羽箭。 他踉跄退后,倒在了靖王妃的怀里。 他张开嘴,指着楚怀修,似乎想说什么,殷红的血液却争先恐后从口腔涌出,翻江倒海般浸湿了他的下巴和衣襟。 他慢慢垂下手。 终是死不瞑目。 靖王妃泪流满面,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男人的身躯仍旧逐渐冰冷,就连血液也开始凝固。 她跪坐在地,发出撕心裂肺地恸哭。 “王妃……” 南宝衣想扶起靖王妃,却被一把推开。 靖王妃哭罢,突然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拔出禁卫军腰间佩剑,架在了脖颈间。 泪水苦涩。 她望向南宝衣,笑容苍白:“当年王爷出使大雍,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为他远嫁千里,为他忍受二十年寂寞。如今他走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娇娇,好好和弈儿在一起……” 她闭上眼。 佩剑闪烁着寒芒,她决绝地割喉而亡! 南宝衣捂住嘴,泪水瞬间涌出! 上座。 顾崇山低声提醒:“靖王妃出身大雍名门,亲姐姐更是大雍皇后。她死在南越宫中,若是大雍皇后追责,皇上难辞其咎。” “大雍皇后?” 楚怀修扔掉弓箭,懒散地坐在龙椅上,爱惜地轻抚过画卷。 他弯起眼睛微笑,瞳孔里却毫无笑意:“正想与大雍一战呢,好叫沈姜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朕何惧她的问责?” 沈姜,是大雍皇后的闺名。 殿上人听见他狂妄的话,手脚发凉。 楚怀修是真疯了,不仅与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为敌,甚至还要和大雍作对,他哪来的勇气,与大雍一战?! 楚怀修睨向他们:“朕叫你们参拜皇后,可是听不懂朕的话?” 众人对视。 参拜是不愿意参拜的。 堂堂皇亲贵胄,没有跪拜画像的道理。 楚怀修轻笑一声。 顾崇山看了眼南宝衣,低声吩咐:“杀。” 禁卫军手持屠刀,竟当场屠杀起手无寸铁的皇亲国戚们! 满殿都是血。 他们宛如砧板上的鱼肉,惨叫着,哀嚎着,奔逃着。 可是禁卫军团团围住了这座宝殿,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这是一场皇权更迭下的杀戮! 皇族男嗣被屠戮殆,再无抢夺皇位的可能。 几个年幼的女孩哭着喊娘亲,可她们的爹娘早已死在血泊之中。 南宝衣心肝俱颤。 她把几个孩子护在怀里,咬牙望了眼上座,忍了又忍,终于艰难地选择低头,臣服。 “果然还是世子妃懂得审时度势。”楚怀修微笑鼓掌,“这座琼华宫,就赐给世子妃居住吧,想来萧卿,也能更好地在前朝为朕效力。至于几位小表妹,就去皇陵守墓好了。” 近卫军不顾几个小女孩儿的哭闹哀求,把她们从南宝衣怀里拖走,宛如对待死狗般拖出了宫殿。 南宝衣脱力地跪坐在地,满目都是尸体,满目都是鲜血。 她垂着头,余光注视着靖王夫妇的尸体,笼在袖中的双手深深攥紧成拳,裹在宽大宫裙下的娇躯,更是微微发颤。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楚怀修,是暴君! 在他暴政的岁月里,盛京城,恐怕要掀起腥风血雨! 就在她伤心之际,角落忽然走出一位少女。 始终躲在朱漆殿柱后的祝瑶,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她以头磕地,恭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宝衣抬眸,眼底满是惊诧。 刚刚靖王妃自刎的时候,可没见祝瑶出来! 许是那声“娘娘千岁”取悦了楚怀修,他微笑:“你是谁?” 祝瑶直起上身,眉眼恭顺:“奴婢是靖王妃贴身女官,在眉州行宫的时候,曾帮助北探花,拿到调动禁卫军的令牌。” 南宝衣更加惊讶。 原来偷盗令牌的人,竟然是祝瑶! 祝瑶声音娇软:“皇上曾许诺奴婢,若是能拿到禁卫军令牌,等您登基以后,就会为奴婢和靖王世子赐婚。所以奴婢今日,想请求皇上兑现当初的承诺。” 南宝衣愣在当场。 她竟不知,祝瑶背主求荣,是为了萧弈…… 胸腔里生出怒意,她挽起宽袖,利落地给了祝瑶一巴掌! 她气急:“靖王府对你极好,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祝瑶恶从胆边生。 她噌地站起身,狠狠推了南宝衣一把:“王妃娘娘曾许诺我,要把我送给世子殿下做侍妾,可她食言了!我为自己前程打算,我有错吗?!你一个下堂妻,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打我?!” 南宝衣胸脯剧烈起伏。 然而越是情绪激动,她的理智便越是镇静。 她眼眸微动,忽然骂道:“皇上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偷盗令牌?祝瑶,你这是污蔑皇上!” 楚怀修大笑出声。 他接话道:“不错,朕的令牌,明明是先帝赐予,怎么就成了祝姑娘偷盗的?朕,可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章节目录 第567章她知道,萧弈野心勃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祝瑶睁圆了杏眼。 新皇这话,是何意?! 楚怀修拂袖:“祝瑶无中生有,毁朕清白,斩立决。” 祝瑶踉跄着跪倒在地,惊恐地拼命摇头:“皇上——” 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禁卫军手起刀落,削去了她的头颅! 温热的血液,从颈腔中喷涌而出,溅到了南宝衣白嫩的面颊上。 少女浑身发软,红着眼睛后退,无力地靠在了殿柱上。 楚怀修卷好画轴,含笑睨她一眼,大步离开宝殿。 云袖看了眼顾崇山,立刻低头退了出去。 殿中寂静,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南宝衣贴着殿柱,慢慢跌坐在地。 顾崇山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取出白手帕,仔细为她擦去溅到面颊上的血渍:“害怕吗?” 南宝衣抬起丹凤眼,神情冷漠:“叛主之人,死不足惜。” “好一个‘叛主之人,死不足惜’……”顾崇山笑意浅浅,“南家的小丫头,当真是长大了。” 他擦干净少女白嫩小脸上的血渍,又仔细为她擦拭发丝上溅到的血渍:“你安心在后宫住着,萧弈对楚怀修而言,利用价值极大,所以他不敢轻易动你。另外,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你永远不必害怕。” 南宝衣厌恶他。 她把小脸别到旁边,不肯再让他擦拭血渍。 顾崇山也不恼。 他丢掉脏污的白手帕,戴着金色镂空甲套的手,轻抚过她的眉眼。 他狭眸里藏满眷恋:“过去是我不好,我鞭笞你,欺辱你,都只是因为妄念。但是南家丫头,我已经想好了,今后该如何对你好。等我把东西准备齐全,我会让你好好享受,我会好好侍奉你。” 就如同他过去侍奉掌事大宫女,和姜贵妃那般。 他会竭尽所能,让南家丫头感到快活。 南宝衣:“……” 白嫩娇美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 总觉得这个死太监很变态啊! 说什么准备东西,鬼知道他会准备什么东西! 顾崇山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禁不住轻笑出声。 他收回手,径直往琼华宫外而去。 琼华宫外。 楚怀修负手而立,正遇上赶过来的南景。 南景因为没能报复两个妹妹的缘故,心理扭曲得厉害。 他望了眼满是尸体的琼华宫,笑着拱手:“恭喜皇上,扫清一切障碍,今后再没有皇族男嗣,能抢夺您的皇位!” 楚怀修轻抚着怀里的画轴,淡漠不语。 南景随他往前朝走,恭敬道:“皇上一直想出兵大雍,如今朝中将帅兵马都有,却独独缺少银钱。微臣有一计,可以在短短半个月内,筹集到三年的粮草。” “哦?” “皇上,南家乃是南越首富,若能查抄南家,何愁粮草不足?” “朕刚登基,江山不稳,恐怕不方便对富家下手。” “这有何难?南家宝珠已经及笄,皇上不愿娶她,可以命令心腹朝臣娶她,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通过控制南宝珠,进而控制南家!” 楚怀修挑了挑眉。 沉吟良久,他笑道:“不失为一条好计谋。” 主仆俩渐行渐远。 云袖靠在宫墙后,轻抚过急剧跳动的心脏,连忙回了琼华宫。 她一字不落,把楚怀修和南景的阴谋告诉了南宝衣。 南宝衣怔怔的,好半晌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饶是镇静如她,都忍不住在殿中跳脚:“真是个失心疯,报复上瘾了他!南家被抄,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忘了自己变成白痴时,是谁养着他,是谁护着他的吗?!小堂姐何曾得罪过他,他就要利用小堂姐的姻缘?!” 她从没有如此气愤过。 云袖看着她趴在桌上直哭,心中隐隐作痛。 她连忙安慰:“奴婢听说,大雍的镇国公即将进京,是要带走小公爷的。如果能让四姑娘随小公爷一块儿离开,说不准能逃脱皇帝的赐婚……” 南宝衣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丹凤眼底的阴霾逐渐退散。 是啊,小堂姐可以跟随小公爷一块儿去大雍啊! 她擦去泪水,从容道:“不仅要把小堂姐送出盛京城,我全家也要一起跟着离京。楚怀修阴晴不定,手段暴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南景煽动,要抄我的家。” 她摸了摸怀里。 圆圆的免死金牌,依旧卧在她怀中。 她渐渐有了个主意。 是夜。 云袖坐在殿檐下值夜,对着园林景致发呆。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身后,手刀落在她侧颈,直接将她敲晕了过去。 黑影潜入寝殿。 他卷起帐幔,少女穿着白丝绸寝衣,正在榻上酣眠。 鸦青长发散落在枕巾上,衬得小脸白嫩精致,她樱唇噘起,精致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大约正做着并不安生的梦。 萧弈眸色渐深。 如果没有嫁给他,她大约仍旧在锦官城当着深闺小姐。 嫁给锦官城的富商,锦衣玉食,顺遂一生。 可是跟了他,她却要在权势倾轧中沉浮,甚至还被锁在深宫当成制衡他势力的人质,当真是受尽委屈。 萧弈掀开被褥,熟稔上榻。 他从背后抱住小姑娘,怜惜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南宝衣惊醒,正要尖叫,却被萧弈捂住嘴。 他哑声:“是我。” 他不确定南宝衣被囚禁在哪座宫室,楚怀修清洗了整座皇宫,将宫里的人全部换成他的心腹,整座皇宫犹如铁桶,天枢耗费多日,才终于查到南娇娇被关在了琼华宫。 “二哥哥?” 南宝衣翻过身,借着清透月光看清楚他的脸,立刻委屈地扑进他怀里:“楚怀修是个疯子!” 萧弈轻拍她的后背。 他安抚道:“委屈娇娇,在宫中再待一段时间。” 南宝衣抬眼看向他,迟疑道:“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萧弈勾唇一笑:“想窃取南越。”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一向知道,萧弈野心勃勃。 她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二哥哥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深宫虽然可怕,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你尽管在前朝,施展你的野心。” 她好乖。 萧弈眼眸柔软。 多日的思念化作欲望,他低头去咬她的唇。 大掌,悄然挑开少女的衣襟盘扣…… , 啊啊啊,谢谢仙女们的打赏,这一章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568章老子当不起你这声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娇娇要吗?” 他咬着少女的耳朵,轻声征询。 南宝衣推拒着:“今日受了惊吓,不要……” 萧弈见她小脸微白,知道她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于是细致地替她扣好盘扣:“在宫里缺什么,只管告诉顾崇山。” 告诉顾崇山? 南宝衣眼眸轻眨,猜测自家权臣大人,可能与顾崇山有私下交易。 这两个人一向心思叵测,就喜欢背地里搞事情。 她不在意前朝的争权夺势,支撑着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免死金牌,郑重地交到萧弈手里。 “二哥哥,这是先帝驾崩前,赐给南家的东西。你替我带给祖母,请她务必收好,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免死金牌,整个南越国只有三块,可以赦免一族之罪。 萧弈接过,认真应好。 南宝衣依偎在他怀里,小声道:“楚怀修是个疯子,南景又对我家虎视眈眈,我真怕他们伤害我的家人。二哥哥,你若能想办法让我家人暂避锦官城,我会报答你的!” 她仰着头,丹凤眼亮晶晶的,比窗外的明月更加清润干净。 萧弈怜惜她:“岳丈一家,自当尽力,谈什么报答?” 南宝衣愣了愣,才想起他如今已是南家的女婿。 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啊! 萧弈总能带给她莫名的安心。 她眷恋地抱住男人的腰:“二哥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她把南宝珠和宁晚舟的事说了一遍。 萧弈自是应允:“宁晚舟那边我来说,南宝珠那边,我会安排娇娇见她一面,你亲自与她分析厉害。” 殿外清风朗月。 早已苏醒的云袖,靠坐在殿檐下,静静聆听殿中谈话,低垂的眼眸盛满复杂,她家主子,比起靖王世子,在某些方面确实差了些……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枕边人早已不在。 她坐起身,青丝垂落在锦被上,像是散开的海藻。 她摸了摸床榻外侧,被窝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云袖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刚刚御膳房的人来送饭,奴婢与他闲聊,他说御膳房正在准备国宴,宫里要宴请大雍镇国公。奴婢估摸着,镇国公大约已经到盛京城了。” 南宝衣就着描金瓷盂,吐掉漱口的细盐水。 她盯着窗外的景致,轻声道:“不知道镇国公是个怎样的人,是否会允许小公爷娶我姐姐,若是他不允许……” 少女满眼担忧。 被她念叨的男人,已经身在靖王府,是清晨时抵京的。 大雍镇国公宁肃,年近四旬,生得高大威武,犹如铜墙铁壁。 娶的是萧家皇族的长公主,没敢纳妾,膝下两女一子,常年征战沙场,是大雍的一员猛将。 他坐在圈椅上,屈指叩击桌案,相当不耐烦:“那野小子,死到哪里去了?明知老子今日抵京,居然不来请安问好?!他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弈慢悠悠地品茶。 他淡淡道:“南府到靖王府,有些路程,姑父稍安勿躁。” “哼!”宁肃牛饮了半盏茶,又睨向萧弈,“皇后娘娘派臣向殿下传话,她如今不要天枢令牌,她要你窃取南越皇位,然后举国归降大雍。” 萧弈哂笑。 那女人,当真好算计。 让他去窃取南越皇位,让他举国投降大雍,却又不肯让他继承大雍皇位,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过如此。 今后史书上,只会唾骂他萧弈是叛国之贼。 他心中自有计划,于是面上淡淡敷衍:“我知道了。” 正说着话,十苦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国公爷,小公爷到了。” 宁肃抬头望去。 踏进正厅的少年,十五岁的年纪,身量比幼时挺拔修长许多,狐狸眼透着凉薄,生得肤白貌美,秀丽如丹鹤。 宁晚舟面无表情地拱手作揖:“爹。” 三年未见,这见面礼着实敷衍。 宁肃当即怒火中烧,骂道:“老子当不起你这声爹!” 宁晚舟“哦”了声,转身就走。 正好,他是不愿意见他爹的。 他爹总是管东管西,逼他做这做那,却从没问过他喜不喜欢。 明明贵为小公爷,可是他却连每餐吃什么菜都不能自己决定。 而当年离家出走的导火线,是因为马枪。 他想学马枪,可他爹偏偏强迫他学双刀,说什么当年大雍开国皇帝用的就是双刀,他们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必须效仿先祖,代代都使双刀,还把他高价买来的马枪全部折断当柴烧。 那种被逼迫的感觉,近乎窒息。 他以死相逼,可他爹却嘲弄他是个胆小鬼,不可能真的自杀。 他选择割腕,却被母亲和两个姐姐救了下来。 他流了那么多血,可父亲依旧嘲弄他,说他只是做戏。 自那之后,他对父亲心灰意冷,毅然选择了离家出走。 宁肃眼睁睁看他踏出门槛,不禁怒意更盛。 他从侍卫手里拿过马鞭:“宁晚舟!” 宁晚舟转身。 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老子打死你个不孝顺的玩意儿!”宁肃咆哮,“你母亲为了你,天天在府里跟我闹,我千里迢迢来接你回家,你还敢跟我摆脸子,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 鞭子落在身上,疼得要命。 宁晚舟紧紧绷着小脸,倔强得不肯叫唤。 他父亲就是这样了。 动辄对子女打打骂骂,自诩棍棒底下出孝子,却不知把他抽出了一身反骨,恨不能逃离镇国公府这个名号! 萧弈握住马鞭。 他扫了眼皮开肉绽的少年,淡淡道:“父子团圆,本该是大喜事,姑父何必动怒?少年郎多少有些叛逆,姑父不该动手。” 宁肃打了宁晚舟一顿,稍稍解气。 他丢掉鞭子,沉声:“宁晚舟,赶紧收拾东西,明日就随我回长安!到了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这个死兔崽子!” “作为父亲,您最好别骂我是死兔崽子。”宁晚舟不卑不亢地抬起狐狸眼,“否则,对您名声不好。” 宁肃瞬间暴怒:“嗨我这暴脾气!我的鞭子呢,拿马鞭来!” 萧弈及时拦住他。 他递了个“不要搞事”的眼神给宁晚舟,又安抚宁肃:“今夜南越皇帝为姑父设接风宴,姑父忍一忍,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宁肃绷着一口气,深深瞪了眼宁晚舟,才拂袖离去。 他走后,宁晚舟跌坐在廊下。 少年挨了十几道鞭子,满身是血,脸色苍白。 章节目录 第569章豁出命,都想娶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秋天的日头,在廊下投落黯淡光影。 宁晚舟轻嗤:“我厌恶他,厌恶镇国公府。萧弈,我真羡慕你。” 萧弈看着他。 丹凤眼晦暗如深渊,他道:“我之蜜糖,彼之砒霜。” 这世上,有的人厌恶被爹娘管束。 有的人渴望被管束,却连面见爹娘的资格都没有。 宁晚舟扶着十言的手站起身,低声道:“萧弈,实话与你说,我不愿意回大雍。我心爱的姑娘还在南越,我舍不得她。你得帮我。”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今后,或许还会遇上很多惊艳时光的姑娘。 可是倔强如宁晚舟,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面对他的恳求,萧弈不语。 据他所知,楚怀修打算把南宝珠赐给他的心腹朝臣,大约就在这两天了。 宁晚舟放软了态度,好声好气道:“表哥,你得帮我。” 萧弈挑眉,试探:“真想娶她?” “想,豁出命都想!” …… 被他挂念的姑娘,正坐在自家花园的秋千架上。 南宝珠荡着秋千,襦裙裙摆在轻风中飞扬,喋喋不休:“自打娇娇嫁出去,这府里就冷清许多。活着,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呀!” 侍女笑吟吟地端来切好的果盘。 她温声道:“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伤春悲秋的?听说宫里下了圣旨,要您晚上参加宫宴。您进了皇宫,说不定就能碰见五姑娘,怎么会无趣呢?” 南宝珠接过果盘,慢吞吞吃了几口。 “我又不是官家贵女,好端端的,宫里请我参加宴会做什么?”她吃着吃着,逐渐狐疑,“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瞅着,那新帝怕不是好东西——” “小姐!” 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捂住她的嘴。 侍女紧张顾盼,压低声音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前几天酒楼里几个书生议论新帝滥杀无辜、诛灭手足,听说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定然是被新帝的人暗杀了!” 南宝珠委屈地咂咂嘴。 她只得道:“罢了,谁敢抗旨啊,替我收拾行头,准备今晚入宫。” 暮色渐深。 南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外。 一名小太监,恭敬地引着南宝珠踏进宫墙。 可是越往前走,宫灯就越发稀少,就连乐音也渐渐远去。 南宝珠疑惑:“小公公,你莫非走错了路?” “哪儿能啊!”小太监紧张兮兮的,“不瞒南四姑娘,奴才是靖王世子的细作,他说郡主想见你,因此叮嘱奴才先领四姑娘去一趟琼华宫,见郡主一面。” 南宝珠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 迫不及待地来到琼华宫,宫门外却守着森严的禁卫军。 小太监带她绕到侧门。 侧门附近种着漂亮的篱笆树,可以透过篱笆枝叶窥视内外。 一角嫩黄纱裙,在篱笆后面若隐若现。 南宝珠眼前一亮:“娇娇!” “小堂姐!” 南宝衣早已等候多时,听见南宝珠娇憨的声音,鼻尖立刻一酸。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小堂姐了! 高高的篱笆墙,隔开了两姐妹。 她们只能透过枝叶缝隙,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 南宝衣紧张道:“你今夜进宫,可是皇帝下的旨意?” “是啊,莫非有什么不妥?” “楚怀修听了南景的谗言,要给你赐婚。召你进宫,是为了赐婚!” 南宝珠脸色微变。 “小堂姐,楚怀修就是个疯子,他把我关在这里,用来威胁二哥哥。还听了南景的提议,打算夺取南家富贵,用以招兵买马。小堂姐,你唯一逃出生天的办法,是随宁晚舟远走大雍。赶在他今夜赐婚之前,你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这是破坏赐婚,最简单粗暴,也最有效的办法。 至于镇国公,无论他同不同意,他儿子玷污了别人姑娘的清白是事实,为了彼此颜面,他只能答应这桩婚事。 南宝珠迟疑:“可是我还没有决定好,究竟要不要嫁给宁晚舟。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主意一旦施行,我和他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又不是真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你再迟疑,就得嫁给不认识的男人。他会拿捏你,会利用你的性命,逼迫祖母献出所有富贵家私。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不会爱你,更不会敬重你!” 南宝珠难过地垂下眼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因为她家中富贵,所以招来了天子惦记。 就连她的姻缘,天子都想插上一脚…… 祖母疼她,定然愿意为了她,向天子献出所有富贵。 可是,他们全家人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她不可能让祖宗基业,因为她而毁于一旦。 南宝珠渐渐下定决心。 辞别南宝衣之后,她被小太监引到了承乐大殿。 刚落座,对面就响起讥讽的声音: “哟,这不是南家四姑娘吗?” 她抬眸,说话的是丞相夫人宋刘氏。 她儿子吏部侍郎宋鸣也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宋刘氏得意道:“上回与南四姑娘提亲,却被四姑娘拒绝。不成想,圣上这回倒是有意要为四姑娘赐婚,巧了,正是赐给我家鸣儿当续弦!所以说命这东西玄乎得很,兜兜转转了一圈,南四姑娘还不是要嫁到我们家当续弦?” 南宝珠瞬间面色雪白。 她万万没想到,楚怀修竟然要给她和宋鸣赐婚! 宋鸣是个什么东西! “哎哟喂,”宋刘氏再接再厉,老脸戏谑,“之前南四姑娘为了宁小公爷拒绝我家鸣儿,老身还以为你俩有多么恩爱,没想到他转眼就要回大雍去了!南四姑娘被抛弃,也不知是否还是清白身子!嫁给我家鸣儿当续弦,也是我家吃亏!” 满殿窃窃私语。 各种目光落在南宝珠身上,令她十分难堪。 她胸脯剧烈起伏,很想撕烂宋刘氏的嘴!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高声唱喏: “大雍镇国公到——镇国公世子到——!” 走在前面的男人,年近四旬,容貌威武英俊。 可是所有女眷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后少年的身上。 南宝珠望去。 这是宁晚舟,第一次以镇国公府小公爷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 章节目录 第570章她的第一次,是如此的没有尊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拾掇得整齐干净。 戴精致的朱漆小冠,穿丹纱袍,宽袖曳地,峨峨博带,容貌犹如芝兰玉树,狐狸眼潋滟着凉薄,举止间高雅从容,像是从骨子里透出了贵气,宛如九重宫阙上最清秀夺目的丹鹤。 “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容貌生得真好呀!” “肤白唇红,像是敷了粉。我听说大雍那边的贵族郎君,很流行敷粉,妆点起来比女子还要讲究呢!” “什么眼神儿呀,小公爷这是天生丽质,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在坑坑洼洼的脸上敷那么厚一层粉!” “你放屁,我才没有敷粉呢,我皮肤天生就这么好的!” “啊啊啊,想嫁小公爷!” “呸,咱们国家的公主都配不上小公爷,咱们就更配不上了!大雍长安的名门世家,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嘛!” “……” 满殿惊艳之中,各种暧昧的议论层出不穷。 然而宁晚舟仿佛没听见,冷漠地坐在了镇国公身边。 他掀起眼皮,看向南宝珠。 南宝珠避开他的视线。 三年来,从没有过哪一刻,觉得彼此的距离如现在这般遥远。 她长居深闺,并不了解长安的世家名门,意味着什么。 可是今晚见识了镇国公的威严,见识了满殿贵女对长安世家的崇拜和奉承,她才隐隐约约地明白,她距离宁晚舟,是多么遥不可及。 对面。 宋刘氏乐开了花,小声对宋鸣道:“瞧瞧她那副孬种模样,人家小公爷,摆明了只是玩她呢。玩够了,这不就要回长安了?哼,等她进了咱们相府的门,就让她知道咱们家的规矩厉害!” 宋鸣笑意渐深。 他遥遥望向南宝珠。 少女坐在宫灯下,襦裙精致,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着美玉萤石般的白润光泽,最诱人的是那沉甸甸的兔儿,襦裙只能罩住大半,内敛而又妩媚,把玩起来不知是何滋味儿。 南宝珠察觉到他的视线。 她望去,宋鸣缓缓朝她举杯,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 南宝珠恶心不已,急忙嫌弃地偏过头去。 宋刘氏看在眼中,满心不喜:“若非皇上赐婚,老身是当真看不中这等轻浮女子!还没过门就敢对你甩脸子,等将来嫁进来,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她转了转浑浊发黄的眼珠,对孙儿宋程瑞低语了几句。 宋程瑞满脸坏笑,仗着年纪小,故意窜到南宝珠身边。 他嚷嚷道:“你是要给小爷当后娘的人,你得伺候好小爷!剥核桃,快剥核桃给小爷享用!” 这孩子,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 见南宝珠皱着小脸,他立刻坏笑一声,不管不顾地撒泼,把她案几上的碗筷、汤水、饭菜全部弄撒在地,连南宝珠的襦裙都弄脏污了。 “小爷叫你剥核桃,你这女人听不懂吗?!” 他发狂似的,伸手去拽南宝珠的裙裾。 南宝珠站起身,蹙着玄月眉嫌弃后退。 她实在无法忍受满殿注目,无法忍受宋家母子那看笑话般奚落的目光,红着脸迅速离开了承乐殿。 宫女追上来,小心翼翼道:“南四姑娘,奴婢领你去偏殿换衣裳。” 南宝珠来到偏殿,掩上殿门,独自趴在榻上,杏眼渐渐猩红湿润。 从小到大,她都是祖母和爹娘疼爱的明珠,她从没受过这种气! 偏偏对方是相府的人,她连斗嘴都不敢! 南宝珠埋首于臂弯,快要委屈哭了。 “吱呀”一声响,有人推开了殿门。 宁晚舟随手掩上门:“姐姐。” 南宝珠抬头看他。 映入眼帘的少年美貌夺目,却也十分陌生。 他不再是当年为她暖被窝的小孤女晚晚,更不是平日里供她随意打骂出气的小厮晚晚。 他是镇国公府,尊贵的小公爷。 南宝珠赌气般别过脸:“你来做甚!” “萧弈和南宝衣的计划,想必你已经知道。”宁晚舟在榻边坐了,轻抚过她佩戴在发髻上的步摇,“姐姐,唯有跟了我,你才能摆脱盛京城的诡谲波涛,才能避免南家受制于人。” 南宝珠沉默不语。 “我不会当真要了姐姐的清白,只需要让别人以为,你我已经有肌肤之亲,就足够了。宋家爱面子,他们不会在宫宴上当众发生这种事之后,仍旧愿意娶你。” 宁晚舟拔下她发间金钗,缓缓刺破指尖。 他把嫣红血液,滴落在藏蓝色缎被上。 他随手扔掉金步摇,扔掉朱漆小冠,扔掉单纱外袍。 他褪去鞋袜,解开腰带,又解开里衬盘扣。 挂在榻边的一盏琉璃灯,照出了少年劲瘦却坚韧的躯体。 犹如悬崖间最结实的松柏,给坠崖之人,带去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他跪坐在榻上,几绺碎发从额角垂落,更衬得他美貌秀丽。 他耷拉着狐狸眼,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哑声:“姐姐……” 南宝珠艰难地闭了闭双眼。 再如何不情愿,再如何难过愤怒,也清清楚楚地明白,眼前少年,是救她出苦海的人。 无法怨怪他,不能怨怪他。 不能嫁去宋家,不能让楚怀修和南景计谋得逞,更不能拖累家族。 良久,南宝珠终于颤颤抬起手。 她卸去珠钗步摇,满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而下。 她垂眸,慢慢解开繁琐的襦裙系带。 曾无数次幻想过,第一次与夫君宽衣解带,该是怎样的旖旎浪漫。 却从没有想过,第一次与男人坦诚相见,是在这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如此的落魄悲哀,是如此的没有尊严! 少女的上半张脸笼在阴影中。 艳丽的朱唇,毫无弧度。 随着襦裙和里衣如花朵凋零般散落,两行清泪,顺着她白嫩圆润的下颌,滚落在藏蓝色的缎被上。 殿外传来无数脚步声,是宁晚舟的人引来了殿中群臣及其家眷。 嘈杂声里,夹杂着宋刘氏尖锐的冷嘲热讽:“定然是你们看错了,南宝珠已是我宋家内定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还跟宁小公爷纠缠不清?!我家鸣儿可是吏部侍郎,她怎么敢给鸣儿戴绿帽子?!” “姐姐……” 宁晚舟望向南宝珠。 灯火下,少女美得惊心动魄,比白琉璃更加莹润圣洁。 他耳根泛红,迅速垂下视线,声音嘶哑了几分:“姐姐,得罪了。” , 我觉得小公爷还是挺尊重珠珠的 章节目录 第571章姐姐,我心甘情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慢慢躺下去,被圈在宁晚舟的臂弯和缎被之间。 坦诚相见,少年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她分毫。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随着殿门被推开,宁晚舟果断地抱住南宝珠,滚进了帐幔深处。 众人静了一瞬。 下一刻,宋刘氏捂着脸,尖叫不止。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不要脸的小贱人,枉皇上好心好意给你赐婚,你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你置我相府的颜面何在,你置鸣儿的脸面何在?!” 她恨不能把南宝珠拖出来,当众掌掴,以挽回她相府颜面! 可是宁晚舟速度更快。 少年拽过缎被,将南宝珠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坐在榻上,轻而易举握住宋刘氏的腕子,冷声道:“丞相夫人真是老糊涂了,你既然说是赐婚,敢问赐婚圣旨何在?我与南宝珠男未婚女未嫁,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宋刘氏怔住。 是啊,赐婚只是皇上口头透露的消息,实际上还没有下圣旨…… 她喘息得厉害,尖着嗓子道:“就算南宝珠与我相府没有关系,你们两个狗男女在宫宴上偷情,这种行为也是相当不要脸!” 闯进来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世道,到底对女子存了偏见。 偷情各种事,若是那男子位高权重容貌英俊,世人只会称赞他风流蕴藉,可是对于女子,却会百般苛责。 众人言谈间,都是在指责南宝珠下贱。 宁晚舟放在膝头的双手,渐渐攥紧成拳。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跳动,隐隐可见愤怒。 他双眼血红,缓缓合拢帐幔。 他抬起淡漠的狐狸眼,在满殿私语唾骂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我强迫她的。” 满场哗然! 长安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何等尊贵的人物,竟然强迫一个女子?! 自愿与强迫,区别极大。 哪怕在风俗开放的长安,强迫女子也是要量刑的! “孽畜!” 人群外传来怒吼。 众人让开一条路,宁肃黑着脸踏进偏殿。 他扬起蒲扇大的手掌,一巴掌就把宁晚舟呼到地上去了! 宁晚舟被打得嘴角流血,半边脑子嗡嗡作响。 宁肃摘下腰间皮鞭,怒意滔天地往他身上抽:“老子纵横一世,也是沙场上万人敬仰的英雄,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镇国公府的家教,何时教过你欺辱弱女子?!宁晚舟,你算个什么儿郎?!” 鞭声清脆。 少年白皙劲瘦的身躯遍布鞭伤,一道道皮开肉绽的疤痕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他的绸裤,他发髻松散,手背青筋暴起,额角更是冒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满殿寂静。 镇国公那么霸道,他们并不敢上前劝架。 鞭子声清脆地回响在殿中,可是少年始终绷着脸,硬生生承受着鞭笞的痛苦,始终未曾流泪。 诡异的静寂里,一只凝白圆润的手,轻轻挑开帐幔。 南宝珠已经穿好襦裙。 她青丝披散,一声不吭地赤脚下榻,抱住了浑身是血的少年。 宁肃的鞭子,停在了半空。 他不耐烦地扬起剑眉:“南四娘子,你让开,我今日必定把他打个半死,给你和你家人一个交代!我宁家的男儿,没有欺负弱女子的道理!” 南宝珠仰起头。 她的小圆脸很是苍白,可是盈盈杏眼里,却透出坚定。 宁晚舟今夜前来,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保护她的家族。 所谓的强迫,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她的声誉。 可她没有道理,让这个年幼的少年,替她承担一切。 她红着眼睛分辨:“小公爷并没有强——” 一只沾满血渍的手,认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宁晚舟支撑着坐起身,狐狸眼微微弯起,透着狡黠而又邪肆的笑容,低声道:“姐姐,我心甘情愿。” 曾欺骗她那么多次。 这一次,他愿意赎罪。 愿意为她挨家法挨鞭子,愿意为她承担天下骂名。 因为是她,所以哪怕他后半生都得背负强迫女子的污名,哪怕他后半生都会被世人戳脊梁骨嘲笑,他也甘之如饴。 一句“心甘情愿”,令南宝珠强忍的泪水,瞬间滚落。 她凝着浑身是血,却依旧谈笑风生的少年。 心脏的某个地方,秘密包裹的坚冰悄然融化。 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少年,又像是与他熟来已久。 心脏,剧烈跳动。 如果从前,她对宁晚舟还有着迟疑,还有着顾虑,还有着嫌弃,那么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枷锁都化作铁水,沉进了黑夜深处。 春风过境,长夜温柔。 看他一眼,便觉得像是在长夜中点燃了千万盏明灯,心花怒放,自生欢喜,犹如蓬草般生生不息。 真正的心动,大约便是如此吧? 南宝珠泪流满面。 殿外的内侍,高声唱喏着“皇上驾到”。 楚怀修踏进人群,瞧见这幅景象,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流露出玩味笑容。 所有朝臣及其家眷都看见南宝珠与宁晚舟苟且,他还怎么给南宝珠和宋鸣赐婚? 这种破釜沉舟的主意,必定是南宝衣想出来的,不愧是萧弈的女人,竟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帮助堂姐逃避赐婚…… 宋鸣混在人群里,脸色十分难看。 他看中南宝珠,不仅是因为她的容色,还因为她背后的财富。 可如今她被男人当众玷污,如果他再娶她当续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他是相府嫡子,更是吏部侍郎,他还没有下贱到那种程度! 宁晚舟跪在地上,脊背绷直。 他沉声:“父亲,我愿意迎娶南宝珠,偿还我的罪孽。” 宁肃握着皮鞭的手,霍然一紧。 大雍王朝,高门世家与寒门庶族绝不通婚。 为了维持世家的高贵血统与地位,他们往往只在高门圈子里进行门第嫁娶,从前有个名叫王渊的士族官员,为了五万钱的高额聘礼,将女儿嫁给寒门富商,朝臣弹劾王渊“唯利是求,蔑祖辱亲,玷辱士流”,皇后娘娘震怒,不禁罢黜了王渊的官,还将他禁锢终身。 宁晚舟,堂堂镇国公府继承人,竟然想迎娶小国庶族的女儿?! 简直是痴人说梦! , 大雍门第婚的设定,参考我国两晋南北朝; 王渊的例子,是南朝萧齐时代的真实史实王源嫁女改编 章节目录 第572章贵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肃暴怒之余,看了眼南宝珠。 南家娘子,沉默地跪在原地。 她的容色极好,眉眼不妖不媚,纯净娇憨如稚童,大约也是家族娇养的深闺明珠。 半生戎马的男人,一向保家卫国,维护弱小。 他心软两分,做了最大的让步:“可为贵妾。” 长安贵族郎君,蓄妓成风,纳妾更是非常普遍。 宁晚舟猛然抬头。 他正要争辩抗议,宁肃淡淡道:“宁晚舟,也为抚育你长大的祖母、母亲和姐姐,考虑考虑吧。长安不允许士庶通婚,通婚的后果,即便你承担得起,我们全家也承担不起。” 宁晚舟面色狰狞。 他知道士庶通婚,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可是…… 哪怕他不当镇国公府的继承人,他也想光明正大地迎娶南宝珠! 可是,却偏偏要利用镇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带她逃出南越。 他望向南宝珠,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她。 只要她不愿意做妾,那他就舍去小公爷的身份! 逃出南越这种事,大不了再另想办法就是! 南宝珠垂着眼帘,清泪渗进嘴里,苦涩得很。 世间安得两全法? 只要不嫁给宋鸣那种恶心玩意儿,只要不拖累家族,她就很满足了,反正,她的身份原本就配不上宁晚舟。 她抬起满是泪花的小脸:“我愿意给小公爷做妾。” 她想微笑,可是泪水却接二连三地滚落,染湿了散落的裙裾。 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宁晚舟心脏如钝刀切割,疼得厉害:“姐姐……” 宁肃心底生出不忍,偏过头去,淡淡道:“我会与你的家族详谈。” 闹剧落幕。 人群朝殿外散去。 宋刘氏冷笑着讥讽:“好好的正室夫人不肯当,偏要去给人做妾,真是活该,真是下贱!” 宋鸣掸了掸袖袍:“错过我,是她毕生的遗憾。” “鸣儿,为娘明日就帮你相看夫人。盛京城那么多官家贵女,必定都是钟情你的!为娘替你挑个二八年华的清白小姐,她们必定上赶着要嫁给你的!” 母子俩说着话。 十几个贵女结伴路过,没看见他们,叽叽喳喳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小公爷担下一切,是为了维护南宝珠的颜面。这是怎样可歌可泣的深情呀!” “谁说不是呢?换作我,我也宁愿给小公爷做妾,都不愿意嫁给宋侍郎。宋侍郎那么老,都能当我爹了!” “关键是他膝下不仅有个拖油瓶,还有个好难伺候的恶婆婆。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嫁给宋侍郎伺候他一家人呢!” “我好羡慕南宝珠,呜呜呜小公爷那么美貌,每天看着都能多吃两碗米饭!超想嫁的!” “……” 她们激烈讨论着,相继远去。 宋刘氏:??? 宋鸣:??? 宋鸣脸色铁青。 他好歹也是三品侍郎,在婚恋市场上,他竟然那么不堪,那么不被姑娘喜欢吗?! 宋刘氏红着老脸安慰:“儿啊,这些女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嫁进咱们相府的好处。你别担心,为娘改日,定然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 “为妾?!” 琼华宫。 南宝衣不敢置信地站起身。 萧弈穿着窄袖夜行衣,倚坐在圈椅上,正翻开一本卷册:“虽是为妾,但宁晚舟爱她如命,与正妻没什么区别。镇国公府的人都还算明事理,不会欺负你小堂姐。” “可她是我小堂姐,她怎么能为妾?!”南宝衣歇斯底里,“就因为我家族是庶族,所以她连正室都做不成吗?!” 萧弈合上书卷。 他抬眸,静静看着她:“让她为妾,不是我的决定。” 南宝衣红着眼睛背转身。 她知道她不该冲萧弈发脾气,可她就是生气,满肚子都是气! 萧弈垂眸,重新翻开卷册:“三日后,镇国公会带着宁晚舟、南宝珠一起返回长安,你若想送行——” “是因为我出了那个馊主意,珠珠才会给人做妾。二哥哥,你觉得我,有脸去给她送行吗?” 萧弈沉默。 南宝衣径直往屏风后面走。 热水已经备好,她挽起檀发,解开襦裙,泡进了温水里。 热气徜徉。 她闭上眼,思绪一片紊乱。 做妾是不可能做妾的…… 可是想成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得让大雍认可南家是士族。 家族目前的志向是天下首富,大雍长安迟早要去,若能捞到一个士族身份,对全家都有裨益。 但士族评定极为严格,庶族若想跻身士族名流,祖上必须出过官员,家族还得有声望。 声望这东西可以经营,但祖上当官…… 南宝衣眉目纠结。 她家祖上在两百多年前,来锦官城扎根,之前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锦官城,大雍,官员。 祖上…… 天枢? 这个词从脑海中冒出来,少女一个激灵,霍然睁开眼。 她顾不得穿衣裳,抓起轻纱稍稍裹住,赤着脚激动地奔到屏风外:“二哥哥,大雍的天枢令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家!我家先祖,与大雍的开国皇帝,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家先祖曾辅助过大雍的开国皇帝……” 萧弈微怔。 他竟从未想过,天枢和南家的关系! 如果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南家先祖确实曾在大雍为官,那么将来南家进入长安时,或许可以评定为士族! 开国功臣之后,当为上品士族! 南宝衣读懂了他思量的神色,知晓此事有可行性。 她欢喜的什么似的,雀鸟投林般扑进他怀里:“二哥哥!” 没提防脚掌心还有水渍。 吧唧! 她脚下一滑! 整个人直接扑倒在萧弈的袍子底下! 南宝衣倒吸一口凉气,扶着萧弈的膝盖,刚抬起头,就看见满目昏暗,她竟然栽倒在他的袍子里! 呼吸之间,是冷冽的山水香。 绸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跳动,正对着她的脸。 南宝衣小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掀开袍裾。 上方传来呼吸,略有些粗重。 南宝衣抬起头,就看见萧弈居高临下,正注视自己。 她这才注意到,她的轻纱外袍在跌倒的过程中散落开,此时自己跪坐在他的腿间,姿态颇有些微妙。 章节目录 第573章她没有勾他的意思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 半晌,他伸出手,指尖穿过南宝衣的檀发。 他的视线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哑声:“娇娇勾我……” 南宝衣欲哭无泪。 她没有勾他的意思啊! 袍子是自己掉落的,不是她主动脱的啊! 萧弈忍了又忍,却终于忍无可忍,撩开袍裾,盯着她小小的唇,轻声道:“咱们还没试过……” 南宝衣嫌弃:“脏。” “我去洗一洗。” “洗了也还是脏!” 南宝衣红着脸,飞快奔进屏风后。 她家权臣大人,没成婚前一本正经,成了婚,简直像是脱缰的野马,每天夜里,都会冒出叫人面红耳赤的各种奇思妙想。 那种事…… 她难言地擦拭过唇瓣。 她一个正经世子妃,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呀! …… 如南宝衣预想的那般,三天后,南宝珠收拾了嫁妆,平安地随宁家父子离开了盛京城。 对南家人而言,虽然嫁给镇国公府小公爷做妾,并不是一桩好婚事,但宁晚舟跪在老夫人面前,千般承诺万般发誓,保证自己一定会对南宝珠好,所以南家人再如何不情愿,也觉得这桩婚事比嫁去丞相府当续弦好太多。 老夫人生怕南宝珠在异国他乡被人欺负,不仅为她准备了价值连城的嫁妆,甚至还为她准备了一支高手组建的侍卫队,专门保护她的安危。 南景气红了眼。 他踏进御书房。 今日晴好,楚怀修处理完奏章,依旧痴迷地欣赏着画轴。 南景拱手:“皇上,镇国公的队伍就要离开盛京城了,南宝珠的嫁妆价值连城,您不该允许她把那么多宝物带去别国,这是变相地助长别国财富啊。” 楚怀修睨他一眼。 他把画轴挂到墙上,又提笔舔墨,在宣纸上勾勒出温彤的容貌,淡淡道:“南景,你也算聪明人,但比起枭雄佞臣,却远远差出大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微臣不知!” “肚量。”楚怀修嗓音淡漠,“南景,你肚量狭小,难成大器。” 连人家姑娘的嫁妆都惦记上了…… 不愧是南帽帽的亲儿子。 南景面露难堪。 好半晌,他硬着头皮道:“皇上,南家底蕴丰厚,既然您不愿意搭理南宝珠,那咱们得另寻出路,另行吞并他们积累的财宝。 “微臣以为,不如借着这次南宝珠远嫁大雍的机会,给南家安插一个叛国之罪,将南家人悉数投入天牢。哪怕萧弈能够证明他们的清白,但他寻找证据的那段时间,也足够咱们转移南家的财富。” 楚怀修手腕运转。 他低笑:“这个主意还不错,交给你去办。” 南景大喜过望,连忙拱手称是。 他迫不及待地带着兵马围剿南府,却连府门都没能进去。 南家府门紧闭,南承礼一袭青袍,立在府门檐下,静静看着他。 南景骑在马背上,手持圣旨,高声道:“南承礼,本探花奉圣上口谕,来征讨南家叛国之罪,你孤身一人守在这里,打算作甚?!你不让我进去宣读你们的罪行,是想抗旨不尊吗?” 南承礼面无表情。 一向温润的南家长孙,面对南景,只感到悲凉。 他缓声道:“探花郎,你是南景,是我南家的子孙。你身体里流淌着南家的血脉,却要帮着外人对付家族,何其残酷?南景,放下屠刀,尚还不晚。” 南景大笑。 他笑得满面狰狞,得意狷狂:“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个外室子,你们何曾把我当过南家的子孙?!现在看见我飞黄腾达,你们害怕了是不是?只可惜,无论你们怎么向我哀求、向我磕头,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来人,南家通敌叛国,给我把南承礼抓起来,把南家府门撞开!” 禁卫军立刻就要行动。 南承礼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 黄铜质地的令牌,圆润古朴。 南承礼掷地有声:“先帝御赐免死金牌,可赦一族之罪。南景,先帝尸骨未寒,我就站在这里,你敢对我动手吗?你敢对南家动手吗?!” 南景不敢置信。 他死死瞪着免死金牌,脖颈出蔓延开暴起的青筋。 怎么都想不到,先帝竟然会赐给南家免死金牌! 就因为他爹和先帝的那点子破交情,先帝竟然御赐免死金牌?!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见到免死金牌,想起先帝在世时的仁慈,便都忍不住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口呼万岁。 南景哪里还敢再叫禁卫军动手。 他紧紧捏着明黄圣旨,眼眸里藏满了不甘心。 临门一脚啊,眼看着南家即将成为他的阶下囚,却因为这块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免死金牌,功亏一篑! 他恨得牙痒,却终究不敢说什么。 他只得带着兵马,灰溜溜离开了锦程街,去向楚怀修禀报。 而与此同时,南家后门徐徐打开。 无数装载着金银细软的马车,在寂静的巷弄里排成长队,井然有序地朝城门而去。 萧弈亲自陪着老夫人等人跨出门槛。 老人家回眸,深深凝望了眼这座府邸。 去年除夕时的楹联,还贴在门边,已经泛黄发脆。 檐下灯笼轻曳,燕子在梁下筑巢,因为深秋时节的缘故,燕子南迁,燕巢里空空如也。 萧弈淡淡道:“祖母不必悲伤,不过是暂避锋芒而已。等结束了楚怀修的暴政,我亲自派人,接你们返回盛京城。” 老人家神情坚定。 珠丫头远嫁长安也好,他们返回锦官城也好,自始至终,她都十分理解萧弈和南宝衣的计谋。 更何况他们的钱庄业务,在南越已经饱和。 他们不仅要趁着这次机会返回锦官城,他们还要走出去,去到每一个国家,去拓展他们的钱庄业务,去售卖他们的蜀锦。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逢时,遇见更强大的彼此。 她转向萧弈,眸色温和了两分:“我把娇娇托付给你,好好照顾她,别叫她受委屈。” 萧弈退后两步,郑重拱手。 老夫人登上马车。 她深深望了眼巍峨皇宫的方向,才命季嬷嬷放下车帘。 宫中。 南景得知南家人举家迁移的消息,急忙策马追出了盛京城。 护城河畔,堤坝的杨柳在秋风中摇曳。 他眼睁睁看着南家的车队消失在官道上,紧紧拽住缰绳,心里面怅然若失,他没料到南家走得这么干脆利落,他其实,还想见见那个男人,想让那个男人,看看他如今的强大…… 始终记得自己痴傻的那段日子,是那个男人在照顾他。 那个他唤作,“爹爹”的男人。 风有些大,乱沙眯了眼。 南景眼眶微红。 , 谢谢仙女们的打赏呀,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574章南家丫头,舒服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朝着官道凝视良久,南京正要返回盛京城,一架马车徐徐停在了他身旁。 车窗被人卷起。 南广的脑袋探了出来:“小景!” 南景怔住,浑身微僵。 他缓缓望向车窗。 那个男人两鬓斑白,望向他的目光却充满慈爱,不管经历了什么,他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一如当初在锦官城时。 他鼻尖微酸。 明明很想唤一声“爹爹”,可是想起程叶柔已经替这个男人生下了嫡子,他心里就别扭得很。 他敛去那份眷恋,冷淡道:“我如今是探花郎,是青州才子北再起,谁是小景?” “你这孩子,就是嘴硬。”南广跳下马车,“你从前犯过事,再用南景的身份,确实不妥当。但是小景啊,无论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乖宝,都是我儿子。” 南广弯下腰,从鞋垫子底下抠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他摸了摸银票,虽然不舍,却还是大方地全部塞给南景:“爹爹没本事,不能在官场上帮你。你们当官的俸禄不高,这些银票是我从你程姨那里偷来的,你拿着,将来娶媳妇。” 南景坐在马背上。 他垂眸看着那一沓银票,俊脸上毫无表情。 他如今是新皇的左膀右臂,他已经不再缺银钱。 可是…… 南景深深呼吸,翻身下马,用双手从父亲那里接过了银票。 他道:“谢谢爹爹。” “父子之间,何必言谢?”南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隐约知道,你和胭儿、娇娇之间,在争什么东西。可爹爹是个糊涂的,不懂你们到底在争什么。只是啊,小景,你到底是哥哥,你得爱护妹妹呀。这世上,再没有其他姑娘,与你的血缘如此相近……小景,你要爱护妹妹啊。” 话到最后,南广的声音有些哽咽。 南景紧紧攥着银票,并没有吭声。 南广又拍了拍他的臂膀,才低下头,转身登上马车。 青皮马车,沿着官道,缓缓离开了盛京城。 南景始终站在柳树底下。 直到马车在视野中化作黑点,他才撩开袍裾,沉默而郑重地跪倒在地。 他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遥遥磕了三个头。 …… “外面传来消息,世子妃的家人已经全部平安离开京城。” 已近深夜。 云袖说着话,拿剪刀挑亮烛火。 南宝衣坐在榻上读书,闻言合上书卷,漂亮的丹凤眼中多出笑意:“平安离开就好,水长水阔,总有再相逢的那天。” “是啊。只是如今夜已深,世子妃该就寝了。” 云袖揭开青釉镂花香炉盖子。 她停顿半晌,才往里面放了一颗浅红香片:“奴婢去外面值夜,您要是半夜口渴,唤奴婢一声就好。” 南宝衣念着她这些天辛苦,并没有让她值夜,只吩咐她赶紧去睡。 香炉里,香片燃烧,淡青色的古雅香雾,一缕一缕地钻出镂花瓷盖,逐渐在殿中弥漫开清甜安神的气息。 云袖侍奉南宝衣睡进被窝,替她放下帐幔,听着帐中渐渐传来匀净绵长的呼吸,杏眼中藏满担忧。 她又望了眼香炉。 杏眼中的阴翳,宛如晕开的浓墨。 她忍了又忍,才低着头走出寝殿。 在殿门前站了片刻,她突然不顾一切地往琼华宫宫门方向跑。 夜色如墨。 宫灯被夜风吹灭几盏,灭顶的黑暗缱绻而来,仿佛能够吞噬人类灵魂的魔物。 一道修长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 云袖没能跑到宫门口,就被那人拂袖的罡风扫成重伤。 她惨叫一声,倒撞到冷硬的青砖上,捂住剧痛的胸口艰难地坐起身,闷出了一口腥血。 月光皎洁。 唇红齿白的男人,穿藏蓝色官袍,淡然自若地立在月光里。 金色镂空甲套缓缓把玩着黑檀珠串,他嗓音低哑淡漠:“想去给萧弈,通风报信?” 云袖跪在地上。 她满脸乞求:“主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香炉里添了安神昏睡的香片,世子妃已经沉睡过去。可是,她到底已为人妇,她心中更是深深爱着萧弈,您不应该强迫她……” 顾崇山居高临下:“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婢女了吗?” “奴婢不敢忘!”云袖啜泣,“可是主子,世子妃她真的很可怜,您不知道她是经历了怎样的千难万险,才嫁给萧弈。更不知道她为了不叫别人看轻她世子妃的身份,付出过多少努力!主子,求您放过世子妃,也放过您自己!” 她伏地磕头。 顾崇山始终面无表情:“可知叛变之人,下场如何?” 云袖始终沉默地跪伏在地。 “我佩服你的勇气,我将尊重你的抉择。”顾崇山从容地甩了甩珠串,“把她拖去西厂牢房,上刑。” 云袖畏惧颤抖。 眼前的大太监比野兽更加可怕,可她仍旧跪在那里,哪怕战栗万分,哪怕明知螳臂当车,也始终未曾退让分毫。 两名身手顶尖的内侍,出现在云袖身旁。 他们挟持住少女,悄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顾崇山抬步,径直踏进琼华宫寝殿。 金色甲套,漫不经心地挑开帐幔。 少女趴睡在榻,藏蓝色缎被斜搭在她雪白纤细的脊背上,缎织面料在幽微灯火下折射出柔美光晕,却不及她那身肌肤来的明艳耀眼。 顾崇山连缎被一起抱起。 他带着少女,径直往西厂而去。 云袖说错了,他从未想过破坏南宝衣和萧弈的姻缘。 他只是…… 想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前世对她的亏欠。 让南家丫头知道,世间还有另一种极致的快乐。 更何况,今天本就是个特殊的日子。 …… 周身暖洋洋的,像是浮在云端。 南宝衣睁开眼。 周围热气腾腾水雾弥漫,她泡在汉白玉砌成的莲花池中,四周的青铜小兽吐出香汤,香汤上洒满玫瑰花瓣,刚好淹没到她的锁骨。 她迟疑地从脸颊上拈掉花瓣。 她这是在做梦? 梦见自己沐身? “舒服吗?” 低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南宝衣惊了惊,急忙回头张望。 顾崇山穿着月白常服,微卷的长发用一根白玉小簪稍稍挽起,笑起来时唇红齿白美貌如出水莲花,正跪坐在她身后! 南宝衣紧紧咬着下唇。 她竟然在这种绮丽暧昧的梦境里,梦到了顾崇山! 章节目录 第575章今夜,殿下是北魏皇太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哪怕是梦境,她也不愿意让顾崇山占了便宜。 她拿帕子挡住锁骨,戒备道:“你到我梦里做什么?” “梦?”顾崇山挑了挑眉,旋即释然,“既然南家丫头认为这是梦,那今夜,便是你我的大梦一场。古有黄粱一梦,南柯一梦,今夜,便称之为崇山一梦。” 崇山一梦…… 南宝衣满脸一言难尽。 她还宝衣一梦呢,这厮在梦境里也这般不正常! 顾崇山抬手介绍:“这里是青莲池,是我在宫中督造而成。展览出来的,全是我收集而来的玩意儿。南家丫头,你喜欢怎样的玩意儿,尽可告诉我,我会配合你。” 南宝衣环顾四周。 红润润的小脸,瞬间苍白。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几架诡异的大型机械摆件,郑重其事地摆在角落,还有些小玩意儿,虽然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但她好歹也与萧弈共寝过,其中几只的造型,那真是相当的熟悉…… 顾崇山温声道:“中间那辆是任意车,四周覆有鲛绡织成的帷幔,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从外面却看不见里面。车上挂有铃铛,可以掩盖车中寻欢作乐的声音。内里制作精巧,可以为男女相爱时助兴。你若喜欢,我带你乘坐此车,去宫外闹市走一趟。” 南宝衣:“……” 坐个鬼啊! 她死也不会坐这种车! 她连忙红着脸望向别处。 顾崇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介绍道:“那是小型器具,分别叫做缅铃,白绫带子——” “住嘴!” 南宝衣忍无可忍地掬起一捧水花,尽数倾洒在顾崇山脸上。 顾崇山并不恼。 他抬袖抹去水珠:“所有用具,我都很了解它的用途。南家丫头,今夜,我将竭诚侍奉你。” 南宝衣紧紧咬住下唇,复杂地盯着顾崇山。 她记得寒烟凉曾抱怨,盛京城只有供男人消遣的花街柳巷,却没有供女儿家快活的秦楼楚馆,着实不公平。 她怎么瞧着,顾崇山很有当小倌的潜力呢? 在宫里当西厂督主多么没有前途,干脆去东府园开一家窑子啊,这般经验丰富,保证日进斗金! 她也终于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做梦。 她沉声道:“九千岁,你最好赶紧放我回琼华宫,若是给二哥哥知道你深更半夜把我抓到这里,他会生气的。” 顾崇山无动于衷。 “除了那些器具,我还擅长各种各样的闺房游戏。”他侃侃而谈,“你可以选择你想扮演的人物,如尼庵道姑,如落魄公主,如青楼花魁,如一代女皇,我可以配合你进行人物扮演,一定能带给你耳目一新的感受。” 南宝衣:“……” 谁来把这个九千岁拖走! 她突然好怀念,那个无比阴鸷无比正经的西厂督主! 她足足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好说歹说才终于说服顾崇山,让他相信她那方面真的不空虚寂寞冷。 把顾崇山打发到屋外,她连忙踏出莲花池,打开衣橱。 然而里面的衣裙,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她羞恼扶额,尴尬地千挑万选,才终于翻出一套正常宫裙。 窄腰设计,纱裙宽大华贵,水袖极长,有点像白纻舞裙。 踏出偏殿,顾崇山正站在屋檐下。 宫灯的光落了他两肩,男人孤影对月,是寥落的模样。 南宝衣低声道:“劳烦九千岁,派人送我回琼华宫。” 顾崇山转身看她。 狭眸中藏着凉薄,他勾了勾唇:“南家丫头,与我相处的点滴时间,都令你感到厌恶,是不是?” 南宝衣沉默。 与顾崇山相处时,她的内心深处始终都在战栗。 这个男人曾带给她那么多伤害,不是如今随意两句“弥补”,就能轻易消除掉的。 “我幼时,也曾锦衣玉食,也曾万人之上。”顾崇山忽然嗤笑,八岁时被当做质子送到盛京,哪怕住在冷宫里,别人念着我或许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对我也依旧尊敬。可是那样的尊敬,短短不过两个月,就随着我成为太监而烟消云散。在他们眼里,我是连狗都不如的玩意儿。南家丫头,你前世在深宫里遭受的罪,不及我当初万分之一。” 南宝衣面露复杂。 “我被割去男人的尊严以后,被人在那里插上芦管,以免伤口结痂时失去排尿的功能,你尝过那种被羞辱的滋味儿吗? “宫中规矩,凡是太监,必须每隔两年,前往净身房检查身体,但凡有长出来的迹象,就会被再度阉割。而那种痛苦,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你尝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吗?” 顾崇山的声音极尽凉薄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南宝衣紧紧捏着双手。 顾崇山扯唇而笑。 他的睫毛过于修长,垂着眼帘注视南宝衣时,瞳珠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晦暗深沉,像是照不进光。 他抬手,轻抚过少女白嫩嫩的脸蛋:“我靠着这副皮囊,去巴结深宫中那些手握权势的女子,我利用她们,一步一步登上高位,一步一步成为西厂督主。那样屈辱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我已经忘记,要如何正常地对一个女人好。南家丫头,我想给你的快乐,对你而言,其实是一种羞辱吧?” 南宝衣慢慢闭上眼。 她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她,没有办法对今夜的顾崇山发脾气。 脑海中,忽然出现她曾读过的北魏国史。 今天,是顾崇山和他弟弟,被北魏当做质子,送到盛京城的日子。 这一天,顾崇山失去了北魏皇太子的尊贵身份,只能以战败国的质子,在陌生的国度苟延残喘。 少女的眼眶漫上热意。 她想着前世顾崇山教她音律,教她骑射,教她如何在深宫中活下去,心中起了一点怜悯。 她认真道:“顾崇山,我今天想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顾崇山微怔。 良久,他试探道:“听说你学了白纻舞,能否为我跳一支?” 北魏崇尚音律。 北魏的女子皆都擅长舞蹈,前世他送南宝衣去教坊司学舞,也是想把她培养成擅长舞艺的姑娘,能够在皇宫里每个寒冷漫长的夜里,在他奏响胡琴时,能随着他的音律而跳舞。 南宝衣举起水袖。 少女千娇百媚,退后两步,行了个仪态万方的万福礼:“今夜,殿下是北魏皇太子。” 章节目录 第576章唯一的可能,是太子妃姐姐没有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深秋时节,月满倾城。 九重宫阙巍峨古朴,檐牙高啄。 西厂的偏殿前,挂满了一排排烂漫宫灯。 穿着月白常服的美貌男人,跪坐在檐下蒲团上,怀抱胡琴。 南宝衣独立庭院。 少女青簪束发,面若芙蓉,一把长长的水袖负在身后,纤腰如素,娉娉婷婷。 琴音起。 宫灯和月色融融如秋水,少女洁白的水袖悠悠扬起,渐渐舒展开的身线,玲珑玉致,宛如盛开的深秋芙蓉,如此风流婉转,如此干净皎洁。 琴音如流水。 少女舞裙翩飞、水袖如练,她向中天明月伸展开纤纤玉手,指尖娇美酥红,宛逐渐如盛开的兰花。 琴音似高山。 少女热情地点着绣花鞋,像是踩在急剧变幻的重重光影、重重宫阙之上,她纵情地折腰而舞,裙裾散开如繁花,双袖恰似九天鸾凤,秋风带起无数嫣红的海棠花瓣,为她妆点出深夜的娇媚。 顾崇山注视着,眼眸炽热。 南宝衣的美,蕴藏着一种力量,向死而生,生生不息! 宫门虚掩。 阴暗的宫门外,楚怀修负手而立。 他紧紧盯着热情旋转的少女,神情痴狂。 白纻舞! 这是大雍长安,最流行的白纻舞! 而南宝衣跳的这一支,与别的贵女跳的都不一样,他曾在年少时见过,这是经过太子妃姐姐修改过的白纻舞! 南宝衣从未去过大雍,不可能见过太子妃姐姐。 唯一的可能,是太子妃姐姐并没有死! 她还活着,她甚至就在靖王府! 楚怀修心脏狂跳。 他听说去年除夕之前,萧弈曾纳了一房妾侍,对那妾侍爱如珍宝,甚至还将她专门藏在靖王府西楼,不许别人观看。 恐怕那位妾侍,就是太子妃姐姐…… 楚怀修英俊的面庞上,痴狂更甚。 他低声吩咐小太监:“明天早上,你去靖王府传旨,让萧弈午后出发,前往永安山剿匪。” 小太监低声应喏。 楚怀修的目光并未从南宝衣身上移开。 他凝视着月光下的少女。 仿佛看见了那年冬天,长安上元节一夜鱼龙舞,太子妃姐姐戴着花神面具,在戏台子上跳这一支白纻舞…… 可是南宝衣,终究不是他的太子妃姐姐。 楚怀修看了片刻,淡淡一笑,从容离开。 明日调虎离山支开萧弈,他今夜该好好睡觉补足精神,早起梳洗打扮,以便体体面面地去见太子妃姐姐。 偏殿前,琴音已至尾声。 最后一点琴音,如涟漪般在风中悄然消散。 南宝衣敛起水袖,轻盈地朝顾崇山福身行礼:“殿下金安。” 道完安,她垂着眼帘,慢慢退出庭院。 她离开了。 月光依旧寥落,秋风吹落几瓣嫣红海棠,空气里残留着浅浅的芙蓉甜香,见证着她曾来过的痕迹。 顾崇山怀抱胡琴,于这清冷的月光里,怅然若失。 南胭出现在他身后。 她扶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嘲讽道:“九千岁对我妹妹动心了?” 顾崇山放下胡琴,从矮几上斟酒。 南胭在他对面坐了,亲自替他斟酒,清媚的面庞上透着笑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南宝衣生得花容月貌,如果我是男人,说不定也会心动。只是九千岁……” 她抬眸,口吻警告:“南宝衣有夫之妇,不该是你惦记的人。更何况你是个太监,太监,不可能组成家世。好好强大自己,才是正经。” 顾崇山不置可否。 “九千岁,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我都能受惠。” 南胭把酒盏推到男人面前,“首先,你要利用北魏皇太子的身份,夺得北魏疆土和百姓。如今北魏兵强马壮更甚南越,你借着北魏的手侵袭南越,兼并两国,就能当两国的新帝!你没有子嗣,没关系,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你唯一的亲侄儿,你可以立他为皇太子。如何?” 宫灯如火。 她的目光满是暗欲,比火光更加热切。 顾崇山是个太监。 等他打下江山,她就借机发挥,让群臣把顾崇山赶下皇位,让她的孩子当两国皇帝,而她,则是两国皇太后! 幼子无知,她完全可以效仿古代皇太后垂帘听政,借机揽权夺势,成为两国之中权力最大的女人! 顾崇山饮了口美酒。 不是心爱女人斟的酒,喝起来犹如白水般无味。 他放下酒盏,掀起眼帘,深深瞥了眼南胭。 他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是昏君,你也称不上红颜祸水。” 说完,径直离去。 南胭怔了怔。 铺天盖地的羞恼将她吞噬,她紧紧握着拳头,满脸不耐。 次日。 萧弈接到剿匪的圣旨,并未多疑。 楚怀修自打登基为帝,就秉着不用白不用的道理,各种召唤支使他,盛京城附近山头的劫匪,几乎快要被他洗劫一空。 盗匪上交天牢。 山寨里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嘛,拿回去养兵。 他只当去永安山散心,安排好靖王府的事,就带着天枢慢悠悠离开盛京。 至黄昏,龙辇停在了靖王府前。 楚怀修敛去了平日里那副落拓不羁的装扮,金龙小冠戴得端端正正,明黄龙袍更是整洁一新,凤头履下,还罕见地穿了新罗袜。 年轻天子,英俊高大。 他踏出龙辇,从容不迫地进了靖王府。 他从前曾来过靖王府游玩,因此熟知王府地形。 王府管家看着他径直往朝夕院走,想起萧弈临走前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朝夕院,顿时惊吓不轻:“皇上,我家世子爷午后就出征剿匪,并不在王府呀!” “朕知道。” 楚怀修站在朝夕院门口。 他仰头注视着西楼方向,唇畔笑容温柔。 , 谢谢小仙女们的打赏,继续抽红包(解释一下,这个是作者出钱,系统随机从章节评论里面抽读者,然后发QQ书币,作者本身确定不了谁能中奖) 章节目录 第577章没说出口的第三句情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西楼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花园角落。 楚怀修站在园林里,听着楼上传出的泠泠琴音,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天下音律,顾崇山的胡琴弹得最好。 但是论起长筝,却是太子妃姐姐更胜一筹,她的琴声里,点点滴滴都是深情,令听者动容。 一曲终了。 楚怀修整理过仪容,郑重地登上西楼。 老管家急得直拍大腿,连忙招来天枢暗卫:“你们为何不阻拦?!” 暗卫拱手:“楚怀修调集了五万禁卫军,就在元和街外。我等不过区区三百人,若是阻拦,一则拦不住,二则从兵法谋略上看,更显咱们心虚有鬼。” “你这小兔崽子,你还懂兵法?!”老管家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快派人通知世子殿下,让他赶紧回来!” “哦……” 西楼闺房。 窗明几净,满室清雅。 六幅屏风横陈,隐隐绰绰倒映出跪坐在琴案后的女郎。 峨峨云髻,体态窈窕,她举手投足间极尽风雅温柔。 只一眼,楚怀修就红了眼睛。 哪怕隔着屏风,哪怕数年未见,也仍旧一眼认出,这女子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太子妃姐姐。 年轻的天子,失态地跪坐在地。 他抬手,痴情地触上屏风。 太子妃姐姐…… 仍旧记得,当年初见。 他十四岁时游历诸国,却在大雍境内遭遇山贼,不仅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就连身边的仆从也全部战死。 一路乞讨来到长安,他想报官,于是自称是南越皇子,却被官府嘲笑,甚至还被轰出了官衙。 饥肠辘辘饿倒在巷弄之中时,恰逢太子妃姐姐的轿辇路过,她怜悯地施舍了他几个热包子和一锭银两。 他至今仍旧记得,太子妃姐姐卷起轿帘时,那惊鸿一瞥的美。 而他解决了饥饿问题之后,仍旧走投无路。 走在街上,他听说大雍皇太子,每个月都会利用休沐的那四天假期,在太子府接待百姓,倾听百姓诉讼,为他们主持公道。 于是他找上了大雍皇太子。 太子哥哥,是真正的君子。 他收留他住在太子府,调查清楚他的身份之后,就给足了他南越皇子的尊荣,让他住在长安行宫,还锦衣玉食地招待他,甚至与他朝夕相处,亲自给他讲解长安的风俗规矩、礼仪教化。 一国皇太子的气度,大约便该如此。 在长安行宫没住多久,正逢上元节。 他戴着百鬼面具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欣赏长安上元夜的风貌。 长安有百戏游街的传统,游街的队伍里,包括来自全国各地的上千名伶人,表演卜卦、喷火、吞剑、杂耍等各种拿手技艺,而压轴戏,则是十六匹马拉着雕花戏台子,戴着花神面具的少女身穿白纻舞裙,在戏台子上折腰而舞。 她比满街鱼龙舞,更加烂漫夺目。 她,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美! 他站在人群中,看得如痴如醉。 年少的自己,便在那个时候动了情。 他整夜都在追逐游街的百戏队伍,犹如飞蛾追逐火焰,他比那些叫嚷的稚童更加热情,不知疲倦般一直追随到天明。 黎明破晓,百戏队伍散去。 他站在角落,看见美丽的少女摘下面具,雀跃着抱住太子哥哥。 原来…… 令他动心的少女,竟然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也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温家女郎。 回到行宫,他疯狂描摹太子妃姐姐的容貌,疯狂念诵她的名字,却铭心刻骨地知道,他不可能触碰太子哥哥的未婚妻。 年少的喜欢,尚未萌芽,就悄然死在了春风里。 第三次相见,是在热闹的春天里。 长安富贵,贵族郎君、女郎很喜欢在精致的园林里聚会,作诗作画、谈古论今,也有喜欢切磋音律、服散斗酒的。 宴会上,他与人斗酒,输了,作为惩罚,必须从在场的女郎里面挑出一人,赠予金钗,不许说是赌输了的缘故,无论对方问什么,都只能回答三句情诗。 那时他即将离开大雍。 他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就选择了正和其他女郎赏花的温彤。 他握着金钗,鼓足勇气,来到温彤身边。 他双手呈上金钗,因为脸红的缘故,连抬头都不敢。 温彤并不认识他。 她摇着团扇,十分好奇:“为何送我金钗?” 他想解释,可是瞥见那群纨绔们的嬉笑鼓劲儿,只得按照赌约,想了好半晌的情诗,才嗫嚅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四周的女郎都掩唇哄笑。 长安风俗开放,贵族郎君以被众多姑娘追求喜欢为荣,贵族女郎同样如此,他们崇尚无拘无束,男女之间互相表达爱慕,乃是天性自由的表现,并不会被人议论轻浮。 温彤接过金钗,打量他几眼,许是觉得眼熟,问道:“我们可曾见过?” 那年春天,阳光明媚,园林风雅。 楚怀修仍旧低着头,小声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四周笑声更盛。 温彤也跟着笑。 笑罢,她道:“郎君喜欢我?” 楚怀修沉默。 她已经名花有主。 她与太子哥哥那么般配,又是极为端庄干净的世家女郎,他楚怀修,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没有资格追求她的,此生,唯有爱慕。 他终究没有完成赌约,没有念完第三句情诗。 他没有回答温彤的问题,转身回到曲水流觞旁,自罚了三大盏烈酒,却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道,如果她未曾订婚,那么他定然会如此回答: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少年醉眼朦胧,怔怔看着花丛里笑靥如花的太子妃姐姐。 在她眼中,自己大约只是个奇怪的陌生少年。 他的那个回答,这辈子,都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吧? 在长安的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西楼,屏风后。 温彤的双手按在琴弦上,因为低头的缘故,几绺漆黑长发从额间垂落,更显她肌肤白嫩,面庞美丽。 章节目录 第578章朕知道,他是大雍皇子,萧道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温彤轻声道:“民女容貌丑陋,不宜见驾,皇上赎罪。” 看似无害的语气,可清润的瞳中,却满是戒备。 小郎是权臣,新帝定然觊觎他手中的兵权,因此才乘他不在找上门来,他误以为阿弱是小郎的亲儿子,他想抢走阿弱,威胁小郎! 楚怀修用指尖,一点点勾勒出屏风上的女子轮廓。 一笔一划,皆是魂牵梦绕。 他眼眸深邃,宛如浩瀚星辰。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萧弈只所以把她藏在这里,是为了她的安危,毕竟大雍皇后蛇蝎心肠,仍旧在派人追杀她。 可是…… 萧弈这里,并不是躲过追兵最好的地方。 楚怀修努力从容,可声音里却藏着难以自抑的悸动:“朕过来,不是为了萧定昭,更不是为了萧弈手中的兵权。朕过来,是为了你,大雍的太子妃姐姐。” 如惊雷骤然响起。 温彤惊讶地望向屏风,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 她情不自禁地捏紧双手。 南越的皇帝,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太子妃姐姐,朕无意伤害你。”楚怀修知晓屏风后的姑娘,定然极其慌张,因此柔声安慰,“朕是想保护你。” 他怕温彤不相信他,因此解释道:“萧弈是大雍二皇子,他身边定然潜伏着大雍皇后的耳目,所以你待在靖王府并不安全,不如随朕回宫。” 温彤更加惊奇。 所有人都以为,小郎是靖王世子。 可这位新帝,怎么知道他是大雍皇子?! 楚怀修懊恼地闭了闭眼。 他只顾安抚太子妃姐姐,却不知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他只得解释:“之所以知道萧弈的身份,第一是因为他姓萧,随大雍皇姓。其次,靖王夫妇蠢笨,断然生不出他这种心思剔透的人。 “第三,靖王妃待他极好,证明他与靖王妃有某种血缘关系。第四,他不惜担上纳妾之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你藏进府中,证明他与你,或者与你的孩子关系匪浅。 “第五,大雍二皇子的年龄,与他吻合。基于以上五点,朕判断,他只能是大雍二皇子,萧道衍。” 温彤几乎说不出话。 她以为,这位新帝是靠运气坐上帝位的。 却没想到…… 他的心思如此缜密! 口口声声唤她“太子妃姐姐”,这厮不在意她的阿弱,不在意小郎手中的兵权,竟只是在意她吗?! 这样的喜爱,若是发生在她少女时,当为风流之谈。 可世殊时异,她经历过嫁人生子,经历过家破人亡,她孀居在此,到底不再是当年纯善无知的温家小娘子了。 她沉默良久,才道:“皇上才谋出众,只是我还要为亡夫守孝,恐怕不能与你进宫。” 楚怀修望向闺房一侧。 那里,立着太子哥哥的牌位。 他起身,点了一炷线香,朝牌位郑重叩拜。 世间男人千千万万,有贪婪小气如南景者,有阴鸷狠毒如顾崇山者,有野心滔天如萧弈者,有亦正亦邪如他者。 却再没有谁,磊落坦荡如萧宁。 他是万人敬重的皇太子,是他这种情敌,也愿意甘拜下风的君子。 楚怀修插好线香,转向屏风,低声提醒:“太子妃姐姐,大雍皇后一直怀疑你没有死,金吾卫从未放弃对你的查探。你,想拖累萧弈吗?朕的皇宫有二十万禁军把守,比靖王府安全多了。朕早年曾受过太子哥哥的恩惠,今日所为,权当报恩。” 温彤心情复杂。 居住在靖王府的日日夜夜,她都害怕拖累小郎和娇娇。 如果能离开这里…… 她望了眼摇篮里酣眠的婴儿。 伸手逗弄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温柔:“我与皇上进宫。” 靖王府被禁卫军包围的水泄不通。 戴着轻纱的女子踏出府门,扶着宫女的手,小心翼翼登上龙辇。 楚怀修看着,眸子里藏满欢喜。 他以为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太子妃姐姐接近皇宫,却没料到,这般轻易就做到了! 内侍恭声:“皇上,请登龙辇。” 楚怀修抬手,示意宫女掩上龙辇四周的明黄纱布。 太子妃姐姐冰清玉洁,定然不愿意与他共乘一辇。 他笑道:“朕步行就好。” 宫中侍官面面相觑。 叫一个女人坐龙辇,皇帝却在旁边步行?! 这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侍官们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皇上……” “皇上,若是给百姓看见,恐怕要议论的呀!”手执毛笔的史官也看不下去了,跟着跪倒在地,“从古至今,没有女人独坐龙辇的道理,这不是坏了祖宗规矩嘛!” 楚怀修毫不在意。 他盯着明黄纱布后面那道朦胧婉约的身影,吩咐道:“让司仪准备五十里紫丝步障,从靖王府,一直遮到宫门前。如此,不会有百姓看见龙辇里坐着谁。” 步障类似屏障,有时贵族女眷出门,不愿意让百姓看见她们的容貌,往往会采用步障遮住道路两侧。 可是,五十里紫丝步障…… 史官无语凝噎。 这得耗费多少金银! 然而新帝一向心思叵测阴晴不定,他们不敢忤逆,只得硬着头皮去准备紫丝步障。 终于进宫。 楚怀修亲自引着温彤,将她引到一处巍峨华贵的宫殿里:“这座宫殿名为坤宁宫,今后,太子妃姐姐可长居于此。” 宫殿是他叫人连夜布置的,极尽奢贵。 然而温彤连眼皮都没抬。 她福了一礼,从容道:“多谢皇上。” 楚怀修见她眉目疲惫,怕她累着,于是唤了宫女伺候她沐身就寝,温和道:“若是今后缺什么东西,只管派人去找朕。” 他终于走了。 温彤沐过身,吩咐宫女都去外宫门守着。 她独自锁上内宫门,从偏殿里寻到火油,认真地泼洒在殿中。 诚如楚怀修所言,她活着,只会给小郎带来灾祸。 若是她死了,母后就再也找不到她,母后更不会知道,阿弱其实是她和殿下的孩子,母后不会伤害阿弱,更不会伤害小郎。 如果楚怀修想拿她威胁小郎,那也是不可能的。 死她一个,所有危险都能解除。 这条命,也算死得其所。 温彤执起烛台。 大风骤起,青色帷幔翻卷飞扬。 她站在窗前,遥遥注视着夜空的明月,忽然好想念她的殿下。 她笑容温柔,缓缓倾倒烛台。 一点火星子,溅在了火油上。 下一瞬,满殿火光。 , QQ卡牌,可以点击右上角,有个卡牌符号,一点人物卡牌就出来啦(群里小仙女给的意见) 章节目录 第579章我还要伺候萧弈洗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星辰漫天。 坤宁宫外,宫墙下。 宫女手持巨大掌扇,内侍们提着一排排宫灯。 楚怀修盘膝而坐,就着一方矮案吃酒用膳,身边依旧小心翼翼摆放着温彤的画像,他往往看一眼画像,再吃一口米饭。 此时他早已脱掉鞋袜、扯松腰带,龙袍只胡乱穿了一只袖口,好在他生了一副极其英俊的容貌,才不叫他看起来不至于太过邋遢,反而有种落拓不羁的潇洒。 他握着象牙箸,敲了敲碗碟边缘:“这份薄切水晶鱼脍不错,明日重新拣鲜嫩的做,送进坤宁宫。” 侍官恭敬称是。 楚怀修饮了一口烈酒,又道:“听说盛京城里,有售卖蒲酒的店铺,明日去买几坛最好的,一并送进坤宁宫。” 长安的世家贵族,盛行饮蒲酒,吃鱼脍。 楚怀修生怕温彤在盛京城吃住不惯,恨不能派人去长安捉几个御厨回来,专门伺候她的膳食。 正用着晚膳,一名侍官突然皱了皱鼻子。 他尖着嗓子道:“皇上,奴才好像闻到一股子焦味儿……这宫里,不会是走水了吧?” 刚说完,坤宁宫里响起宫女太监们的高呼:“走水了,坤宁宫走水了!” 掌事嬷嬷慌慌张张地打开坤宁宫宫门:“皇上,寝殿走水了,可是内宫宫门被桐姑娘反锁,奴婢们根本打不开!” 楚怀修握着筷箸。 他望向宫门里面。 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坤宁宫伺候的奴才们,纷纷奔向宫巷那头打水,可是远水又怎么救得了近火…… 男人连丝毫犹豫都没有。 他扔掉筷箸,不顾侍官们的惊呼,径直冲向火海! 内宫宫门果然紧闭。 楚怀修蕴着十成十的力道,用身体猛然撞向宫门! 宫门轻颤,抖落无数灰尘。 “温彤!” “温彤!” 他厉声疾呼。 里面毫无反应。 男人眼睛血红,不顾一切地再度撞击宫门。 他撞了一下又一下,生生撞到肩膀出血,撞到骨头碎裂! 她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朝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姑娘,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太子哥哥的大仇还没有报,萧定昭也还没有长大,温彤,自杀是最懦弱最自私的行为,你有没有想过萧定昭,有没有想过萧弈?!” 殿中毫无动静。 楚怀修撞疼了骨头,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才终于撞开宫门。 满殿火光四起,温彤吸入了太多浓烟,神志不清地卧在地砖上,月白裙裾散落,像是濒临凋零的花。 “温彤……” 楚怀修急忙冲过火海,爱惜地将她抱起。 四面八方都是火光。 楚怀修咬牙往外冲,大殿横梁猛然砸落! 他来不及避闪,将温彤紧紧抱在怀里,用后背硬生生挨了那一下! 痛! 鲜血从嘴里闷出,染红了温彤的衣襟。 温彤脆弱地睁开眼,在看清楚楚怀修的狼狈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睛:“我一心求死,你何必救我!” “姐姐也曾救过我……”楚怀修满嘴是血,笑起来时颇有些狰狞可怕,却满眼都是温柔,“姐姐想不起来了是不是?我不怪你,姐姐一生救人太多,对你而言,我大约什么也不是。可是对我而言,我曾见过这世间最极致的美,我这辈子,只能爱姐姐一个人了。” 他忍受着背部严重砸伤的痛,忍受着肌肤被灼烧的痛,坚定地抱着温彤,离开了这座燃烧的宫殿。 坤宁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无数宫人前来围观。 南宝衣侥幸跑出琼华宫,也挤在人堆里张望,全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远远的,楚怀修抱着温彤,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就在他踏出坤宁宫的时候,人群外响起骏马的嘶鸣声。 宫人们让开一条路,萧弈疾驰而来,墨色锦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金相玉质的容貌仿佛淬了寒冰,阴沉的惊人! 骏马驶到坤宁宫外。 萧弈翻身下马。 楚怀修刚把温彤交给御医,脸上就重重挨了萧弈一拳头! 楚怀修捂着脸颊,冷眼盯向萧弈。 萧弈又是一拳! 楚怀修颜面尽失,羞怒交加,竟和萧弈当众殴打起来! 南宝衣怔怔看着,又望向被御医诊脉、奄奄一息的温彤,立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楚怀修竟然掳了皇嫂嫂进宫! 却又不顾性命,闯进火海救她,甚至还曾扬言要为她出兵大雍。 这故事,像极了姜大哥所言的霸道皇帝强制爱啊! 皇嫂嫂和楚怀修的故事,必定是非常狗血劲爆的…… 四周有宫女议论: “我听说呀,她是靖王世子的美妾,还替世子生了个儿子呢!但是皇上看中了她的美貌,因此趁着今日世子殿下出征剿匪,把她接进了宫,打算封做皇后。” “我的天,靖王世子竟然为了美妾,殴打皇上!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只是可怜了世子妃,她不被夫君疼爱,还被当成人质关在深宫,真可怜呀!” 渐渐的,无数怜悯的目光汇聚到南宝衣这里。 南宝衣:“……” 好好吃瓜看戏不好嘛,干嘛要管她可不可怜! 少女有口难言,还得帮着演戏,以便圆了皇嫂嫂的身份。 她只得轻咳两声,甩出小手帕,正儿八经地抹眼泪:“如你们所见,我是被抛弃的下堂妻,我不得夫君宠爱,我过得好艰难,从前在靖王府的时候,我每天还要伺候他洗脚……呜呜呜……” 吃瓜宫女们:“……” 总觉得世子妃哭起来特别假。 , 章节目录 第580章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众目睽睽。 萧弈把楚怀修摁在地上,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一拳捶击到他身旁的地砖上,坚硬的地砖竟然裂开无数缝隙。 他的丹凤眼猩红如血:“你对她干了什么?!” 温彤,是他的亲嫂子。 兄长不在人世,他自当护大嫂安然无恙,怎么可以让她被别的男人侮辱玩弄! 面对萧弈的盛怒,楚怀修只是龇着牙笑,牙缝里全是血。 他死皮赖脸道:“你打呀,打死朕,看你们如何从宫里出去。” “你以为,我不敢弑君吗?” 萧弈暴戾地抬起拳头—— “殿下!” 关键时刻,温彤急切出声。 “小郎”是大雍那边,嫂嫂对小叔子的称呼,如今众目睽睽,她不敢露出马脚,因此只称呼萧弈“殿下”。 她迎上萧弈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且不说现在并不是弑君的好时机,实际上楚怀修根本就未曾欺辱她,甚至还救了她的命。 小郎,不该杀楚怀修。 萧弈举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 他松开楚怀修,面无表情地起身整理仪容。 侍官急忙扶起楚怀修,见围观宫人众多,连忙拂袖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看戏吗?!回去,回各自的宫殿去!” 宫人们渐渐散了。 萧弈始终红着眼,正要警告楚怀修别抱不该有的心思,四周宫楼上,突然出现无数手持弓箭的禁卫军。 火把和宫灯的光芒,将坤宁宫这一带照得亮如白昼。 箭头泛着森冷的寒光,不约而同地指向萧弈。 南景从禁卫军中出现,笑吟吟地拱手:“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他话锋一转:“萧弈大逆不道、妄图弑君,放箭!” 弓箭手立刻准备。 下一瞬,羽箭犹如寒雨,呼啸着射向萧弈! “二哥哥!” 南宝衣下意识就要冲上前。 “别过来。” 萧弈沉声命令。 南宝衣硬生生收住迈出去的脚步。 她看见萧弈独自站在箭雨中心,扬起黑色大氅,将羽箭尽数格挡,他手持九尺陌刀,有的羽箭被他拦腰斩断,有的羽箭被他当做武器挥向城楼。 站在城楼上的禁卫军,不少人脖颈中箭,哀嚎着栽倒在地。 南景咬牙。 他没料到萧弈的功夫如此精悍,立刻命令:“加人手,继续放箭!” 南宝衣又恨又急。 她瞥见坐在墙根底下的楚怀修,心思一转,立刻拔下云髻上的金步摇,想用楚怀修的性命威胁南景。 还没靠近,却看见楚怀修艰难地挪到皇嫂嫂身边。 他注视着满脸焦急的皇嫂嫂,好声好气地解释:“南景今夜所为,不是朕命令的。他与萧弈有私仇,太子妃姐姐或许听说过他们的恩怨。若是没听说过,朕愿意讲给你听。” 南宝衣:“……” 权臣大人都快挂了,这厮竟然着急向皇嫂嫂解释他是清白的! 居然还要讲恩怨情仇给皇嫂嫂听! 当务之急,是讲故事吗?! 她终于有些体会到,何为姜大哥口中的“舔狗”。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鄙视楚怀修! 好在,皇嫂嫂是个拎得清的。 她蹙着柳叶眉,不悦道:“小郎自打成为大理寺卿,每日兢兢业业处理公务,未尝有过懈怠。他虽热爱权势,却也对得起一身官衔。在宫中设下埋伏取他性命,并非明君所为。皇上,请让南景住手。” “朕明白,朕也是这般想的。” 楚怀修温声细语,一双眼几乎舍不得从温彤脸上挪开,眼神极尽温情脉脉,把南宝衣看得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城楼上,南景早已料到楚怀修会帮萧弈。 他满脸不甘心。 都是因为萧弈,他才不被南家承认,甚至还沦落到改名换姓的下场! 萧弈必须死! 今夜他有三千禁卫军,可萧弈只是单枪匹马一人,这么好的瓮中捉鳖的机会…… 千载难逢啊! 他必须赶在楚怀修下令之前,取萧弈性命! 南景夺过一把弓箭,毅然朝南宝衣拈弓搭箭。 萧弈功夫精悍,可那又如何,他的弱点始终都是南宝衣! 只要出其不意地袭击南宝衣,萧弈定然来不及反应格挡,情急之下,他必定会用身体为南宝衣挡箭! 哪怕他没有挡住羽箭,但南宝衣死了,也是不错的。 南景的唇角,噙起一抹腹黑得逞的笑容。 箭头指向南宝衣的心窝。 正要松开弓弦,南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父亲的叮嘱: ——只是啊,小景,你到底是哥哥,你得爱护妹妹呀。这世上,再没有其他姑娘,与你的血缘如此相近……小景,你要爱护妹妹啊。 南景盯着南宝衣。 少女站在宫灯底下,是俏生生的模样。 他明明厌恨,可仍旧有难以言喻的情绪浮上心头。 南景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手中箭头似是不经意地偏转方向,只堪堪射向南宝衣的肩窝。 羽箭呼啸而来! 萧弈手中的陌刀舞若梨花,耳尖微动,一把斩断无数羽箭,毫不迟疑地掠过三丈远,抱住南宝衣滚翻在地! 那支羽箭被他挡下。 半截箭身没入男人的胸口,在衣襟上晕染深红血渍。 他闷哼一声,表情上却没有起伏。 “二哥哥!” 南宝衣连忙扶起他。 南景大喜过望,暗道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急忙道:“放箭,快放箭!” 楚怀修已经恢复气力。 他厉声道:“萧弈是朝中栋梁、国之重器,谁敢杀他?!” 禁卫军们放箭的动作,立刻迟疑起来。 南景气得不轻,苦口婆心道:“皇上,萧弈野心勃勃、有不臣之心,怎么就成了朝中栋梁、国之重器?!今夜不杀他,来日再想杀他,难如登天!杀了他,蜀郡兵权,悉归皇上所有,难道不好吗?!” 楚怀修冷漠:“你想抗旨?” 南景浑身僵硬。 他自然不敢抗旨。 他难堪地低下头,握着弓箭的手悄然收紧。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丢掉手中弓箭。 他甚至没有行礼,只是气愤地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第581章特别疼,娇娇给我呼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长夜寂寥。 太医院。 屏风后,萧弈靠坐在木塌上,胸口的箭伤已经处理妥当,缠着一重重纱布,赤露的胸膛极其精悍,每一寸线条似乎都经历过千锤百炼。 南宝衣给他端来茶水,很是心疼:“太医怎么说?是不是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如初呀?” 萧弈接过茶水。 这点子伤,他在战场上不知受过多少,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算什么呢。 但是瞧见小娇娘眼中的担忧,他还是蹙着墨眉道:“是很疼,特别特别疼,娇娇给呼呼。” 南宝衣心疼坏了。 她把茶托放在旁边,果然趴在他胸膛前,乖乖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她吹得那么认真,萧弈忍不住噙起浅笑。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娇娇给我剥花生米。” 南宝衣拿了一碟花生,一边剥花生米,一边去看萧弈:“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皇嫂嫂?二哥哥,我倒是觉得,楚怀修对皇嫂嫂挺好的,我很了解男人的,他定然不会欺负皇嫂嫂。” 萧弈挑眉。 他不傻,冷静下来之后,他当然也看得出,楚怀修对皇嫂嫂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和占有,不如说更像是跪舔。 再者,皇宫周围有二十万禁军,把皇嫂嫂安排在宫中,确实比靖王府安全。 他似笑非笑,伸手刮了下南宝衣精致的鼻尖,转移了话题:“我竟不知,原来我的世子妃,很了解男人。都了解哪些男人,与哥哥说说?” 南宝衣脸红。 她知道这厮的醋坛子又倒了,于是拿起一只花生壳,轻轻砸到他额头上:“你再胡言乱语,我不给你剥花生了!” 萧弈没躲,抿着笑挨了这一下。 他许久没跟南宝衣相聚,看她剥花生都觉得很有意思,她的手白嫩纤细,指甲粉嫩剔透,即便是剥花生,也有一种风雅的美。 他托腮。 小姑娘剥得仔细,连花生米外面的红衣都要搓掉,殊不知那层红衣也挺有营养的。 夜渐深,她许是累到了,剥着剥着,渐渐趴在塌上睡了过去。 萧弈拿过薄毯,仔细替她盖在肩上。 他毫无睡意,于是拣了薄薄的红衣,蘸过茶水,小心翼翼地贴在南宝衣白嫩的脸蛋上,渐渐贴成两坨红红的胭脂,丑萌丑萌的。 正贴得起劲儿时,屏风外忽然倒映出一道修长身影。 顾崇山踏了进来。 视线掠过酣眠的南宝衣,在她脸蛋那两坨醒目的高原红上停顿片刻,红唇不禁带出些忍俊不禁的弧度。 他又转向萧弈,正经道:“你受伤了?” “小伤。” “那就好。若是你死了,你我的计划便进行不下去了。” “在九千岁眼中,我竟无能到,会死在南景那种小人手里?” 面对萧弈的诘问,顾崇山换了话题:“北部边疆,南越和北魏又进行了几场战争,皆都以南越失败告终。年底之前,北魏会派遣使臣团前来盛京,商议重新界定边界之事。秦贵妃,会亲自到场。” 萧弈饶有兴致:“就是害死你母后,把你和你弟弟送到南越当质子,并买通宫人,让你弟弟成为怪物,让你成为太监的那个秦贵妃?” 顾崇山没有回答。 他的睫毛遮住了瞳珠,即便是萧弈,也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沉默良久,他道:“萧道衍,北魏使团抵京之时,便是你我的窃国之战开始之时。” 因为坤宁宫被烧成废墟,他还要处理后宫事宜。 他没有久留,转身往屏风外走。 走出两步,他又回眸道:“南家丫头爱美,别这么捉弄她。你娶了她,就该对她好,别糟蹋她的美貌。” 内心却忍不住道:南家丫头嫁给萧弈,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真是糟蹋了。 萧弈微笑:“九千岁,慢走。” 内心却忍不住道:死太监,赶紧滚! …… “萧弈受伤了?” 西厂。 南胭坐在屋檐下,一边赏月一边喝安胎药,好奇问道。 小太监恭声道:“宫里是这么说的,就躺在太医院养伤呢。” 南胭低笑两声:“定然是伤势格外严重,才需要去太医院养伤,也不知道他几时会死?” “可不,宫里都说呀,那支羽箭,插进了靖王世子的心窝窝呢!”小太监夸张地捏着兰花指,“宫里还说呀,那支羽箭,几乎把靖王世子和世子妃串成了串串!” “南宝衣也受伤了?” 小太监懵懵懂懂的:“反正宫里是这么说的。” 南胭不禁大喜过望。 顾崇山钟情南宝衣,有南宝衣在,这个男人就不可能彻底为她所用,心甘情愿替她打下两国江山。 必须杀了南宝衣! 这次她和萧弈遇险,倒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正浮想联翩之际,背后传来妩媚轻笑: “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在打南宝衣的主意。巧得很,我也恨南宝衣入骨,不如你我联手?” 南胭回头。 穿着火色轻纱宫裙的少女,慵懒地依靠在槅扇边,凝白纤细地指尖托着一只火蝶,修长笔直的玉腿,从开衩的裙裾底下露出,极尽妖娆艳丽。 南胭在西厂住了一段时间,知道顾崇山藏了个美人在这里。 擅长占卜问卦,还擅长使用幻术魅惑人心。 想来,便是这个少女了。 她正色道:“听说顾崇山今夜在坤宁宫收拾废墟,而萧弈又身受重伤。如果咱们想对南宝衣下手,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如何把南宝衣从太医院带出来,却是个难题。” “这有何难?”榴花笑容散漫,“我听说这些年来,鬼影顾余如幽灵一般活在深宫,对宫中地形了如指掌。顾余对你死心塌地,不如你叫顾余潜入太医院,把南宝衣带过来。” 顾余…… 南胭面色微凝。 顾余是顾崇山的弟弟,也是宫中那个人人畏惧的鬼影。 前两日顾余从楚怀修的监视中逃了出来,就躲在西厂。 她稍作思考,便答应了榴花的提议。 反正不是她弟弟,就算中途出了意外死掉,也和她毫无关系。 她和榴花打开锁住顾余的厢房。 铁塔般的男人,容貌丑陋怪异,巴掌比蒲扇还要大。 章节目录 第582章南胭小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看见进来的人是南胭,立刻迎了上去,像是大狗般在她面前乖乖蹲下,眼眸单纯,爱慕地亲吻南胭的手背。 他被毒药害成这副模样,心性却是个极为痴傻单纯的少年。 那夜眉州行宫芭蕉叶下,和南胭做过那种事后,他就很喜欢这个美丽妩媚的少女。 而南胭瞥了眼他丑陋的容貌,嫌弃地缩回手。 她沉声命令:“去太医院,抓一个身上有芙蓉花香的少女。” 顾余毫不犹豫,立刻去办。 已过子夜。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抱上了塌,萧弈在外侧已经睡着了。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 今夜未曾沐身涤发漱口,珍珠膏、玫瑰油和面脂也没有涂,令她很有些不适。 她一贯爱惜容貌,再苦再累再想睡觉,也不会忘记保养肌肤,因此决定回琼华宫拾掇自己,顺便收拾行李明日搬过来照顾二哥哥。 还有云袖,都跑出去一天了,连个踪影都没见回来…… 她孤身离开太医院,提着灯笼走在冗长漆黑的宫巷里。 黑暗中潜伏着未知,会带给人莫名的敬畏。 南宝衣紧了紧大袖,总觉得身后藏着东西。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身后传来呼吸声。 灯笼在地砖上照出光影,狰狞巨大的人影出现在南宝衣娇小的影子旁,令她瞬间窒息。 鬼影!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鬼影敲晕。 宫灯掉落在地。 鬼影扛着少女,迅速朝西厂方向掠去。 不知过了多久。 南宝衣醒来时,悄悄睁开眼,察觉到自己趴倒在西厂的院子里,不远处屋檐下坐着两个姑娘,一个是南胭,一个是榴花夫人。 她怔了怔。 这两人,居然联手了! 顾余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来到南胭身边,将捧在掌心的一朵秋海棠呈给她看,发音十分稚嫩:“花花,我刚刚摘到的花花……” 南胭不耐烦地推开他。 秋海棠掉落在地。 顾余丑陋的大脸上,流露出一抹受伤。 他小心翼翼捡起秋海棠,自个儿揣在了兜里。 南胭冷声道:“她怎么还不醒?” 榴花把玩着火蝶:“叫人拎一桶水浇她头上,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南宝衣可不想淋水。 她慢吞吞坐起身:“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是想杀我?” 见她醒了,南胭和榴花的脸上,同时呈现出兴奋。 南胭得意:“姜家倒台,南宝衣,你我的同盟关系已经取消。你今夜落到我手里,自然是死路一条!我想对付你,已经很久了!” “你我的恩怨纠葛,自不必复述。”榴花笑吟吟的,“南宝衣,你我之间,今夜也该做个了断。” 南胭一向以折磨别人为乐,因此吩咐伺候她的小太监道:“去拿鞭子,先赏她二十鞭。” “慢着……” 南宝衣伸手阻止,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地拍了拍宫裙上的灰尘:“你俩的意思是,你们已经站到同一条战壕里,要一起对付我,一起置我于死地?” “不错。”南胭微笑颔首。 南宝衣认真地打量她俩片刻,突然赞许道:“平心而论,姐姐和榴花夫人同样美貌,同样聪慧,同样富有心计,同样出身风尘,你俩联合起来,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 这话虽是夸奖,可是听起来却怪怪的。 榴花不悦反驳:“我何时出身风尘?” 南宝衣歪头:“榴花夫人游走在北魏朝堂,上至天子,下至朝臣,皆是你的入幕之宾,你难道还不算沦落风尘吗?” “一派胡言!”榴花怒意更盛,“你情我愿的事,怎么算是沦落风尘?!” 南宝衣好奇:“这都不算,那怎样才算?” 榴花脱口而出:“自然是像你姐姐南胭那般,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在花街柳巷的那段岁月,是南胭最不堪回首的日子。 为了彻底告别过往,她甚至还纵火烧死了那座窑子里的几十人。 如今被榴花当众提起丑事,她顿时怒不可遏。 她厉声:“你在骂谁?!” 榴花冷笑:“难道不是吗?都是春宵一度,可我却能够自己挑选中意的男人,而你却得被迫接纳每个人,难道我不比你更加高贵吗?” “贱人!”南胭双颊羞恼红透,恶狠狠给了榴花一巴掌,“你不过是比我高级些,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榴花也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儿。 她挨了一巴掌,恼恨地盯紧南胭,抬手就还了她一巴掌! 南胭不住尖叫。 两个女人谁也无法容忍对方侮辱自己,一个非得证明自己比另一个高贵,一个非得证明她们两个人一样下贱,因此大打出手。 南宝衣伸着脖子看热闹。 啧,两人打得还挺凶,榴花夫人的头发被揪掉一撮,南胭的肩膀也被咬破出血,连小怪物顾余,都在旁边看得惊呆了。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看了片刻,想起自己还要回琼华宫沐身涤发漱口、仔细保养肌肤维护美貌,因此弯下腰,蹑手蹑脚地往院子外面走。 扭打的两人,终于注意到她。 榴花抄起一盘花糕,狠狠砸向她的后背:“你要去哪儿?!” 南宝衣尴尬地回转身。 她拍掉云髻上的花糕碎屑,腼腆道:“这不是看你俩打得太入神,不好意思打搅嘛。” 南胭也终于反应过来,南宝衣这是在故意激起她们的内讧。 她阴恻恻道:“榴花夫人,今夜可是杀了这贱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来你也不愿意错过。” “确实千载难逢。”榴花冷笑,从宽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我这些天反复观摩话本子,上面的一些反派角色,往往死于话多。我看,那二十鞭你也别打了,直接拿匕首取她性命,以免夜长梦多!” “我正有此意。” 南胭自幼,就恨毒了南宝衣。 一想到只要弄死这贱人,顾崇山就能专心为她效力,为她打江山,让她当两国皇太后,她心里就涌出迫不及待的雀跃。 她想亲手杀了南宝衣,亲手了结这些年的恩恩怨怨。 她拿过匕首,利落地袭向南宝衣! 南宝衣当然不会乖乖等死。 她下意识避开。 南胭扑了个空,没站稳,尖叫着撞倒在地。 她脸色惨白,抱着肚子,在地面慢慢翻过身。 殷红血液,悄然染红了她的裙裾。 , 来了来了,第三章来啦 祝小仙女们儿童节快乐呀,永远保持青春美貌! 章节目录 第583章小鱼喜欢胭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满院寂静。 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毕竟南胭的胎像一向十分稳定。 南宝衣第一个回过神,后退两步,望向榴花。 榴花脸色青白交加。 她知道顾崇山有多么在意南胭腹中的孩子,她不愿意与南胭小产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因此只当今夜没来过这里,转身就往自己居住的厢房走。 南宝衣在去叫太医和立刻逃走之间犹豫时,院外传来动静。 内侍们推开院门。 顾崇山出现在院外。 视线先后掠过痛苦哀叫的南胭、她裙裾上的鲜血、掉落在地的匕首,又掠过屋檐下成双的茶盏、圈椅,和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南宝衣,他立刻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南胭这个蠢货,必然是被榴花煽动,妄图趁萧弈受伤之际,诛杀南家丫头。 结果,却被对方反杀。 他捻着黑檀珠串,视线再度落在满地鲜血上。 南宝衣见他狭眸阴沉,小声争辩道:“是她自己摔倒在地的。” 顾崇山没搭理她的辩解,口吻冷漠:“处理了。” 内侍恭敬称是。 南宝衣咬住下唇,紧张地再度后退。 顾崇山,想处理掉自己?! 然而那几个内侍,却拎着麻布袋径直走向南胭。 南胭俏脸苍白,额角冒出细密冷汗。 顾崇山要处理的,竟然是她! 她挣扎着,眉目狰狞:“九千岁,是南宝衣害我!是她害死了我腹中骨肉!你去杀她啊,你杀我作甚?!” “是她,或者不是她,已经不重要。”顾崇山嗓音淡漠,“重要的是,小余的骨肉已经消失,你没必要活在世上了。” 南胭:??? 顾崇山有病?! 不去给顾余的骨肉报仇,反而想杀了她?! 如果她没有小产,顾崇山是不是迟早要去母留子?! 眼见危险逼近,南胭正搜肠刮肚思考逃命手段时,铁塔似的鬼影,挡在了她面前。 顾余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他有些畏惧顾崇山,面对兄长时,丑陋的大脸上流露出怯懦神情,却还是鼓起勇气,稚声道:“喜欢……喜欢胭儿……” 顾崇山眉目凛冽:“小余。” “哥哥,小鱼,小鱼喜欢胭儿!” 顾余虽然结巴,虽然连自己名字都搞不清楚,但语气却十分认真。 他的神情逐渐坚定,不顾兄长阴沉的表情,从兜兜里掏出那朵凋零的秋海棠,别到南胭的鬓角,他知道,这个美丽妩媚的少女,十分在意美貌。 他抱起南胭,像是抱起一件易碎的白琉璃。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比对待秋海棠更加珍惜。 他身躯庞大却敏捷,如鹞子般几个起落,立刻带着南胭消失在西厂这处偏僻的院落里。 提着麻袋的内侍面面相觑,只得望向顾崇山。 顾崇山不耐烦地闭了闭眼,由着顾余去了。 南宝衣不愿在此久留,正欲离去,想起云袖,试探道:“九千岁,我的侍女已经一天没有回来,你掌管皇宫,若是能帮我找找,我感激不尽。” 顾崇山看了眼她的小脸。 贴在脸蛋上的花生红衣早已掉落,白嫩小脸精致无瑕,丹凤眼清润干净,令人无法拒绝她的恳求。 他微微颔首。 南宝衣走后,他吩咐道:“放了云袖。” 次日。 南宝衣清晨起来,刚收拾好行李,就瞧见云袖站在殿槛外,双眼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云袖……” 她上前,拿帕子按了按她的眼尾,担忧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宫里的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去!” 云袖含着泪摇摇头。 她轻轻抱住南宝衣,哽咽道:“是我自己贪玩迷路……” 那夜,她被九千岁的人带去西厂,受了很多刑罚。 她的后背全是鞭伤,甚至连一身功夫都被废去大半。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在接到命令埋伏到世子妃身边的前几天,她的亲妹妹死于重病,她好难过,可是在看见世子妃与妹妹同样活泼娇气时,她对妹妹的所有遗憾和心疼,都逐渐给了世子妃。 她呀,好喜欢这个姑娘! 南宝衣轻抚过云袖。 她感受到少女在颤抖,她定然经历了不堪回首的事。 她怜惜云袖孤弱无依,因此没有细问,只竭尽所能地用拥抱带给她些许温暖。 安抚好云袖的情绪,外间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南宝衣望去。 来人竟是皇嫂嫂! 南宝衣屏退所有宫女太监,担心地迎上去:“皇嫂嫂昨夜才受了伤,怎么今日也不安心养伤……” 温彤反握住南宝衣的手,杏眼藏满光亮:“皇帝重伤,我探视他时,劝谏他以德治国,天底下没有哪一位明君,是通过拿捏臣子的家眷来控制朝堂的。没想到,他竟然采纳了我的意见,允许你随小郎返回府邸。他看起来亦正亦邪,但心里,大约还是想当明君的吧?” 南宝衣:“……” 不,楚怀修才不想当明君。 人家只是舔狗啊! 哪怕你叫他屠戮百姓,他也能立刻拿上屠刀冲出皇宫! 不过能返回府邸,对南宝衣而言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她弯着眼睛笑道:“谢谢皇嫂嫂费心!” “是我要谢谢你们。”温彤从宽袖中取出一卷书册,郑重地交给南宝衣,“这是阿弱的饮食起居,我怕乳娘照顾不好,因此连夜写了这本册子,娇娇回府后,替我转交乳娘。” 南宝衣应下。 她翻开册子,簪花小楷端丽风雅,认真地写了阿弱几时喝奶,几时换尿布,哭的时候怎样去哄,喜欢听怎样的摇篮曲,等等等等。 字字关切,尽显慈母之心。 南宝衣莫名泪目。 她忍了泪意,抬头笑道:“皇嫂嫂爱阿弱至极,等阿弱长大,定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温彤只是笑。 姜神医曾断言,她这副病体,哪怕用珍贵药材吊着,也活不过两年,哪里还能看见阿弱长大呢? 阿弱能平平安安地长大,给小郎和娇娇带去欢乐、带去孝顺,就是她最大的期盼了。 晌午时分。 南宝衣乘坐马车,随萧弈回到靖王府。 王府寥落。 章节目录 第584章我才不陪你幼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昔日的王府主人们,靖王夫妇和姜侧妃都已不在人世,两个庶子楚青云、楚青河北上从军,西楼居住的皇嫂嫂又进了宫,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再无昔日高朋满座的热闹。 南宝衣梳洗过后,先去祭拜了靖王夫妇。 回到寝屋,瞧见萧弈坐在窗畔养伤看书。 她挽袖,斟了一盏茶,吩咐荷叶道:“你让西楼的乳娘来一趟,把阿弱也抱过来。” 阿弱被抱过来时,哭得十分厉害,小脸都红了。 乳娘愁眉苦脸,恭敬道:“回禀世子妃,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桐姑娘进宫之后,小公子就哭闹不休,也不肯好好吃奶,各种法子都用过,还是不成。根据老奴的经验,有的孩子幼时离不开娘亲,想来小公子就是如此。” 南宝衣抱过襁褓,仔细替阿弱擦去泪水:“这可如何是好……” 她想起皇嫂嫂给的书册,于是吩咐荷叶翻开。 她与荷叶认真地按照上面哄孩子的办法做了,可阿弱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她心疼坏了。 院子里的婢女都聚集到屋子里,帮着想哄小孩儿的主意,一时间寝屋闹哄哄的,有的婢女玩拨浪鼓,有的玩踢毽子,有的玩鲁班锁,有的给阿弱讲笑话扮鬼脸,可是这孩子仍旧不买账。 南宝衣瞥向萧弈。 这厮坐在人群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书。 她求助道:“二哥哥,阿弱哭成这样,怎么办呀?” 萧弈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他未曾吵到我。” 南宝衣:“……” 她在乎的是有没有吵到他读书吗? 她在乎的是这孩子不吃不喝好嘛! 她把话说得更加直白:“阿弱一直哭,会哭坏身体的。更何况他还这么小,不吃不喝怎么成?” “哭累了,自然就会吃东西,娇娇急什么?外院那条狗娇娇知道吧,起初被养刁了嘴,后来饿了两天,连肉汤拌白米饭都肯吃了。” 南宝衣:“……” 狗和小孩儿,能一样吗? 果然,指望男人带娃,当真是痴人说梦! 南宝衣和众多婢女想法子,就连桂嬷嬷和王嬷嬷都跑来出主意,千哄万哄,才终于没让阿弱一直哭下去。 她开始喜欢照顾小宝宝。 是夜。 萧弈沐完身回到寝屋,瞧见南宝衣坐在摇篮边,手里拿着红漆拨浪鼓,笑眯眯地对阿弱说话:“阿弱的娘亲去了宫里,那里对娘亲来说,比在靖王府更加安全……阿弱要理解娘亲呀。” 他看了半晌,提醒道:“你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他还小,听不懂语言。” 对牛弹琴…… 南宝衣好想拿拨浪鼓,照他脑袋狠狠来一下。 没见过这么形容亲侄儿的! 她争辩道:“听不懂有什么关系,我是在向他传递情绪。” 萧弈挑了挑眉。 他坐到摇篮另一侧,拨弄着摇篮上方垂挂的五彩丝绦、小红鼓、木雕小老虎等玩具,好奇地睨向摇篮里的小宝宝。 他道:“这么小的孩子,能听得懂情绪?” “当然,”南宝衣眉眼弯弯,“二哥哥可以试试。” 萧弈望着襁褓。 小宝宝粉嫩嫩的一小只,乖乖窝在摇篮里,正朝他们吐泡泡。 他本欲说一些话,话到嘴边又化作哂笑,讥讽道:“娇娇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幼稚得很,我才不陪你幼稚。” 说完,径直朝床塌走去。 南宝衣羞恼:“你才幼稚呢……” 夜渐深。 南宝衣夜半口渴,醒来时,瞧见寝屋里点着两盏灯。 枕边人不知去向。 隔着帐幔,她看见萧弈披着件大氅,坐在摇篮边,完美英俊的侧颜,在寒夜里透出冷峻凉薄的弧度。 他擎着一盏烛台,正对阿弱絮絮说话。 南宝衣不禁得意。 这厮还笑话她幼稚,他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她竖着耳朵,听见萧弈道: “你父亲被大雍皇后诛杀,尸体至今仍旧悬挂在城墙之上。你外祖家被诛杀殆尽,你母亲则被逼得走投无路,险些自尽。 “萧定昭,你要好好读书,好好练习功夫,将来为你爹娘报仇,重新夺取属于你的皇位和江山。” 南宝衣:“……” 满脸一言难尽。 阿弱才多大啊,跟他说这些,合适吗?! 别家小孩儿家族和睦阖家团圆,沉浸在美好温馨的睡前故事里,而权臣大人却在这里告诉阿弱:你奶奶不仅杀了你爹爹,还杀了你外祖一家,甚至逼得你娘亲险些自尽,所以你要向你奶奶报仇。 真的不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吗?! “朝堂局势动荡,未曾给阿弱准备满月酒席和满月礼,这一份书单,是我弥补阿弱的。阿叔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书房,书单上的书,都在书房里,希望你能在十岁生辰之前背得滚瓜烂熟,好让我继续给你准备十岁生辰礼。” 萧弈把书单放在摇篮旁。 南宝衣伸着脖子去看。 模模糊糊看见书单老长老长的,什么《三字经》、《幼学琼林》、《诗经》等自不必说,连《周易》、《鬼谷子》、《十三经注疏》等等各种她看了都头疼的书都有! 南宝衣:“……” 默默为阿弱鞠了一把泪。 这种生辰礼,真的很不想要啊!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听见院子里传来琅琅读书声。 她洗漱过后踏出屋舍,正值深秋,满园桂香,阿弱被乳娘抱在襁褓里,十言捧着《诗经》,正摇头晃脑读给他听。 阿弱听不听得懂不知道,但乳娘已经昏昏欲睡。 姜岁寒一手提着袍子,一手握着折扇,急急忙忙地从游廊一端走来:“南小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萧家哥哥竟然让我教阿弱医术,阿弱才几个月,学哪门子医术?!说什么从药材开始辨认,他连人都不会认,认哪门子药材?” 南宝衣:“……” 沉默片刻,她尴尬道:“我想法子与他说说。” 内心却十分清楚,权臣大人才不会听旁人的意见哩。 因为阿弱的缘故,靖王府渐渐热闹起来。 安然无恙地过了两个月,园林草木凋零,枝头梅花悄然结蕾。 第一场初雪过后,萧弈带南宝衣进宫去和温彤玩。 少女惊讶地发现,皇宫几乎变了个样。 章节目录 第585章天子当街卖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坤宁宫被烧成废墟之后,楚怀修任命顾崇山为督造官,在坤宁宫旧址上重新建立宫殿,名为逍遥宫,专供温彤居住。 聚天下珍宝,黄金为砖,珍珠做帘,椒泥饰墙,象牙塌雕花精致,龙涎香千金一两,极尽华贵奢侈。 又在皇宫东南角,推平了六座宫殿,空出百顷平地,建造长安风格的商铺、酒肆、歌坊,命令宫人们扮做菜贩子、卖鱼郎、掌柜、小二、百姓等各种市井人物,穿大雍服饰,在其中往来行走,营造出长安市坊之感。 南宝衣随萧弈在这座宫中市坊闲逛,简直惊呆了。 她好奇道:“楚怀修到底想做甚?” 萧弈嗤笑:“想方设法追求皇嫂呢。起初要发兵攻打大雍,为皇兄报仇,却被皇嫂拒绝。后来见皇嫂整日郁郁寡欢,于是耗费巨资建造华贵宫室,又建造长安风格的市坊给她排忧解闷儿,让她不至于思念故乡。” 南宝衣默默呼出一团白雾。 原来当皇帝,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她随萧弈在街边糕点铺旁坐了,好奇四顾:“皇嫂嫂在哪儿?” 萧弈抬了抬下颌。 南宝衣望去,皇嫂嫂穿大雍宫裙,与宫女们坐在戏台子前,正观赏长安的歌舞,许是在思念皇太子,杏眼有些出神。 她不忍上前打搅,又道:“楚怀修呢?” “在那边卖肉。” “卖……肉?!” 南宝衣吃惊。 脑海中浮现出不堪入目的画面,她连忙望向楚怀修。 原来此卖肉,不是彼卖肉。 楚怀修随意扎着马尾,额间散落几绺碎发,英俊的面庞上噙着笑容,赤着精悍的上身,穿一条麻布裤子,腰间扎一块围裙,面前是摆满猪肉的摊子,他手提油腻腻的大菜刀,正麻利地切下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卖给前来买肉的宫女。 那宫女宛如公鸡打鸣,发出一连串激动的尖叫,手上还提着一串五花肉呢,就迫不及待地娇羞捂脸。 其他宫女一拥而上,全都来向天子买肉。 南宝衣:“……” 大脑停顿了几瞬。 她不敢置信:“楚怀修疯了?!” “彩衣娱亲。”萧弈饮了口茶,“企图用这种方式,哄皇嫂开心。” 南宝衣仔细望向楚怀修。 果然看见他耍宝似的展示着自己的刀功,时不时就要朝皇嫂嫂的方向瞄几眼,在注意到对方根本不在意他这边的动静时,竟然毫不气馁,越卖越勇。 好吧,情圣的世界,她不懂。 看了一顿新鲜,她担忧道:“天子当街卖肉,乃是胡来,朝臣就没有劝谏的吗?” 萧弈不置可否:“娇娇看那边。” 南宝衣望去。 顾崇山坐在一家药材摊位后,面无表情。 无数世家贵女挤在摊位前,争先恐后地向他购买药材,不过与其说是买药,不如说更像是为了近距离地观赏九千岁的盛世美颜。 果然,有颜值的人,无论在哪儿都吃得开。 她又一一看过去,丞相的首饰铺,史官的书铺,户部的布庄,礼部的酒肆,京兆尹的瓷器店等等,鳞次栉比,家家热闹。 “我算是明白了,”她感慨,“楚怀修是把所有朝臣都弄到了这里,家家都有的赚,那些朝臣自然不会劝谏皇帝。二哥哥,你有没有商铺,售卖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娇娇猜。” “蜀锦?” “不对。” “钱庄?” “不对。” 南宝衣想了想,摇头道:“那我猜不出来了。” 萧弈停顿片刻,道:“醋。” 南宝衣:“唔,还挺符合二哥哥的。” 正热闹着,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少女,脚蹬牛皮靴,穿红色宫裙,腰间系着棕色兽皮,颈间系着狐毛大领子的斗篷,乌发雪肤,神色嚣张。 她挥舞着长鞭,嘴里讲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时不时发出尖锐大笑,令满街的文武百官和太监宫女莫名其妙。 南宝衣挑眉。 旁人听不懂少女的话,她却听得懂。 这少女是北魏人,讲的是北魏土话。 前世在西厂的那段岁月,顾崇山不止将她送去教坊司学歌舞、教她骑射功夫,也曾亲自教她北魏语言,好在她语言方面还算有点天赋,至今仍旧记得北魏语。 她对萧弈翻译道:“她是北魏公主,骂南越人都是战败的孬种,应该对她俯首称臣。” 萧弈颔首。 他与顾崇山遥遥对了一眼。 看来北魏使团,提前进京了。 他道:“我有点事,娇娇坐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南宝衣点头。 萧弈起身,与顾崇山同时离开宫中市坊。 南宝衣仍旧注意着那名北魏公主。 她骑术不怎么样,不小心撞倒了鱼铺,狼狈地滚下马背,又滚过装满清水的鱼盆,浑身湿了个半透。 卖鱼的小宫女吓坏了,哭着给她跪下磕头。 然而北魏公主依旧大怒,扬起马鞭狠狠抽向小宫女,把小宫女抽的浑身是血,在地面来回打滚求饶。 南宝衣本不想管。 可是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在别人脚底下挨鞭子,也曾这般打滚求饶,终究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她握住北魏公主的马鞭,操着半生不熟的北魏语,认真道:“她不是故意的,请北魏公主饶恕她,以彰显北魏的宽大与仁慈。” 少女挑眉,似乎很意外居然有人懂得北魏土话。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 因为打湿的缘故,纸上部分墨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她道:“北魏使团抵京,这是本公主明夜国宴时,要说的话,你既懂得两国语言,能否替本公主补全?” 南宝衣接过。 纸上都是些日常交际用语,比如“南越皇上万福金安”、“我们为两国和平而来”、“谢谢”、“你也很美”等等。 这种翻译并不难。 南宝衣在街边文房四宝铺子前坐了,重新翻译誊写。 写着写着,就听见北魏公主站在背后,用更加俗烂的西部北魏土话骂骂咧咧:“小婊砸,会两国语言很了不起嘛,显摆什么威风!” 这种更加罕见的西部北魏土话,她也曾听顾崇山说过。 丹凤眼中掠过冷意。 她笔尖一抖,将“南越皇上万福金安”,翻译成了“南越皇帝是个棒槌”,其他类推。 , 皇宫开设市坊,灵感来源于南齐皇帝萧宝卷:“在宫苑之中设立市场,宦官杀猪宰羊,宫女沽酒卖肉,潘妃充当市令” 章节目录 第586章答应与他共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翻译完,笑眯眯把纸张递给北魏公主顾了了。 萧弈从长街尽头回来,瞥了眼满地狼藉,将南宝衣揽进怀里,轻轻替她捋开额前碎发,温柔道:“怎么闹成了这样?” 南宝衣解释给他听时,顾了了的婢女们也赶了来。 顾了了目光炽热地盯着萧弈,操着一口北魏土话,口吻霸道:“他就是我要嫁的南越皇帝吗?他长得好看,本公主喜欢!” 婢女们急忙指着当街屠肉的楚怀修:“公主殿下,他才是南越皇帝。这位是靖王,是皇帝的堂兄弟,已经娶了王妃。” 因为靖王夫妇的死亡,所以前阵子萧弈正式继承了王爷的位置,南宝衣也被册封为靖王妃。 顾了了望向楚怀修。 他一边剁五花肉,一边向戏台那边展示他手臂上健壮的肌肉。 看着就像个棒槌。 她嫌弃:“本公主金尊玉贵,怎能嫁给当街屠肉之辈!北魏和南越联姻,本公主嫁谁不是嫁,皇帝和王爷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指着萧弈,俏脸上的笑容恣意张扬:“你长得好看,本公主要嫁你!休弃你的王妃,迎娶本公主!” 萧弈面无表情。 目光落在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头上,丹凤眼中掠过厌恶,他淡淡道:“她在说什么?” “她说,二哥哥是个棒槌。”南宝衣非常义愤填膺,“她还说二哥哥是个孬种,比不得她们北魏男儿英武神勇。” 她又不傻。 北魏公主觊觎她的夫君,她凭什么要帮她翻译情话? 当然是怎么挑拨怎么来。 萧弈面色更冷。 他道:“转告她,北魏铁骑,不过尔尔。” 顾了了激动地问南宝衣:“这位美貌英俊、举止优雅的王爷,刚刚对本公主说了什么?” 两百多年前,大雍一统天下时,曾在四海九州推广官方雅言。 所以诸国贵族和百姓,都以会说长安雅言为荣。 但顾了了是娇养的公主,自幼不爱读书学习,身边挑选出来的宫女都是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一群姑娘只会说北魏土话,根本听不懂雅言。 南宝衣满脸同情,嘴上却肆无忌惮地翻译道:“王爷说你举止粗鄙、容貌寻常,他就是娶你身边的宫女,也不会娶你。” 顾了了掰着手指头,羞恼争辩:“可是他刚刚明明只说了几个字,他没有说你这么长一串话……” “公主殿下,长安雅言,博大精深。” 顾了了的芳心,顿时碎了一地。 她捂着脸跺脚,身边宫女想劝,却被她迁怒,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她们几下,又暴怒地骑着马扬长而去。 南宝衣微笑。 心中忍不住感慨,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欺我。 逛街有什么意思,学习才有趣! 陪皇嫂嫂用过晚膳,南宝衣才随萧弈回府。 她坐在摇篮旁,哄着阿弱睡觉,好奇道:“二哥哥,北魏这次派遣使团南下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顾了了真的要嫁给楚怀修嘛,那皇嫂嫂定然会被她针对妒忌。” “昔日南越大败北魏,如今北魏卷土重来,侵占了南越十座城池。”萧弈靠坐在塌上,翻过史书,“北魏使团抵京,一则为重新商定两国边界,二则为联姻。顾了了若能成为南越皇后,并生下嫡长子,那么将来的南越小皇帝,就是北魏的外孙。” 南宝衣了然:“如此一来,北魏兵不血刃就能得到南越……真是好算计!楚怀修不傻,他肯定不会答应与北魏联姻。” 萧弈合上史书。 瞥向握着拨浪鼓的少女,自打皇嫂进宫,南娇娇就把阿弱当成宝贝疼爱,都不肯与他独处了。 他拍了拍身边床塌:“过来。” 南宝衣把拨浪鼓放到摇篮边,踢掉绣鞋爬上塌:“明日两国夜宴,必定十分热闹。听说北魏的贵妃容貌倾国,我得去欣赏一番。” 萧弈放下帐幔。 他娴熟地将少女压在身下,暧昧地抵着她的耳珠。 他哑声道:“娇娇貌美,当属天下第一。其他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光影交错。 萧弈衣襟敞开,露出精悍健硕的胸肌,周身散发出清冽勾人的山水香,丹凤眼潋滟着漆黑光华,弯起的薄唇极致性感,垂眸注视南宝衣时,大掌悄然探进了小娇娘的寝衣里。 南宝衣脸蛋红扑扑的。 她小声道:“阿弱还在屋里。” “他睡着了。” 南宝衣眼睫扑闪,细声道:“叫嬷嬷抱出去。” 萧弈知道她这是答应与他共寝的意思,便抿着唇笑。 他脱掉寝衣,正要吩咐乳娘把小家伙抱出去,摇篮里突然响起小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南宝衣紧张得很,急忙过去查看。 她抱起阿弱,这孩子又不哭了。 把他哄睡着,南宝衣刚上塌,背后又传来哭声。 如此三番后。 萧弈呈大字躺在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帐幔。 好想把这死小孩儿扔出去啊! 次日。 宫宴如期展开,南宝衣随萧弈进宫时,姜岁寒也想进宫见见热闹,因此一道入了宫。 满殿金碧辉煌,两侧陈列着食案和坐席,南越的文武百官携带家眷,彼此间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三人入席后,南宝衣悄悄望向坐在对面的顾崇山。 来的使臣应是他的大仇家,可他的面色依旧如平常般不苟言笑,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北魏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大公主殿下、白丞相、工部侍郎、大将军到——” 南宝衣在心里“嗬”了声。 这次的北魏使团,阵仗还不小! 她好奇望去,北魏贵族皆都身穿窄袖锦袍,颈间系着毛茸茸的动物毛皮,北魏太子甚至还戴着毛毡帽,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北疆的人。 只是传闻中那名美貌倾国的贵妃娘娘,却并未出席。 众人互相见过礼。 北魏丞相白宪之拱手笑道:“这次远道而来,一则是为了商定两国边界线之事,二则是为了共结秦晋之好。公主殿下。” 顾了了上前。 她瞟了眼萧弈,想起这个美貌男子对自己的厌恶,只得蹙着眉头,敷衍马虎地对楚怀修行了个中原的万福礼。 她扬声:“南越皇帝,是个棒槌!” 宝殿寂静。 章节目录 第587章权臣大人,只能被她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白宪之拧着眉,低声提醒:“公主!” 顾了了翻了个白眼。 她勉为其难,本想继续说“我们为两国和平而来”,却按照南宝衣给她的纸张,操着蹩脚的雅言,朗声道:“战争万岁,恕我直言,在场的你们都是弟弟!” 南越君臣:“……” 这女人脑子有病? 就这样的货色,北魏也好意思送出来和亲? 简直是往南越送了一颗炸弹! 北魏使团:“……” 在自家皇宫犯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跑到别人家里犯蠢! 北魏的权贵没有人愿意娶她,万一南越皇帝也不愿意娶,岂不是又得带回去祸害他们国家的好儿郎! 白宪之勉强笑道:“让诸位见笑了。公主殿下一向喜欢开玩笑,在我们魏地时,常常会因为各种玩笑博得满堂彩。” 南越君臣:“……” 抱歉,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笑。 宋丞相的夫人宋刘氏,仗着自己年纪大,一边照顾孙子宋程瑞,一边笑着打圆场:“老身觉得挺好笑的。公主殿下美貌夺人,比靖王妃更加娇艳明丽呢。” 她一向憎恶南家姐妹。 因此,不惜借着吹捧顾了了的机会,狠狠踩一脚南宝衣。 顾了了扬了扬剑眉,本欲说“谢谢,你也很美”,却脱口而成:“那是当然,你这个丑陋的蠢货。” 丑陋的蠢货…… 宋刘氏嘴唇发抖。 满殿诡异的寂静中,她孙子宋程瑞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祖母,她说你是个丑陋的蠢货,哈哈哈哈哈!祖母,我就说你又老又丑,你还不信!” 被心肝宝贝孙儿嘲笑,宋刘氏一张老脸红如猪肝。 众目睽睽,她羞耻得恨不能钻进地底下! 南宝衣挽袖斟酒,垂眸轻笑,低声道:“果然是个蠢货……” 萧弈把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哂笑:“顾了了的翻译,是娇娇的杰作?” “她觊觎二哥哥,我当然不会放过她。” 少女傲娇。 北魏使团落座后,顾了了也从白宪之那里,得知了自己闹出的笑话,气得小脸扭曲难堪。 她脆声道:“靖王妃,在我们北魏,好男儿是靠自己本事抢的。你嫁给靖王不算本事,有种,你与我当场比试一番,谁赢了,靖王就归谁!” 使团的随行翻译,立刻把这番话翻译了一遍。 满殿人面面相觑。 好男儿是靠自己本事抢的? 就连北魏使臣也满脸无语,他们怎么不知道北魏有这种规矩! 殿中几位皮相俊美的南越公子,生怕自己被这位刁蛮公主相中抢走,下意识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南宝衣挑眉而笑:“且不说夫妻婚姻是官府认证,不可被第三人破坏,公主大字不识,连中原雅言都不会说,又能与我比什么呢?” 顾了了笑容得意。 她站起身,朗声道:“比发明。墨大人!” 北魏的工部侍郎墨序,立刻拍了拍手。 十几名北魏侍卫抬着两架东西进来。 墨序亲自揭开红布。 众人望去,其中一件物品乃是雕刻着隶书和山河图的枣木板,旁边放有纸张、油墨等物。 第二件物品颇为巨大,高四丈,宽两丈半,是一座正方台型的木结构建筑。 顾了了指着第一件物品,骄傲道:“众所周知,以前天下只有落后的拓印技术,以致很多古籍在手抄中失传。后来,是我北魏人通过木雕,改进了拓印技术。今日天下文化大盛,当有我北魏一半功劳!” 南宝衣面色淡淡。 她知道,自己的话本子能盛行天下,也是托了北魏木雕的福。 旁边,姜岁寒伸着脑袋好奇去看。 什么木雕,这不就是唐朝出现的雕版印刷术嘛! 说起来,他穿越的这个世界,似乎是地球的平行世界,这里的朝代在现代史书中没有丝毫记载,但很多古籍却在两个世界同时出现。 他合理怀疑,这里的古籍,是他之前的穿越者带过来的。 或者,另一个世界的古籍,其实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带过去的? 正胡思乱想时,墨序介绍起了另一架大型木结构仪器。 他正色道:“这东西名唤水运仪象台,以漏刻水力驱动,集天文观测、天文演示和报时系统为一体,不仅能清楚知道时刻,还能清楚地展现星辰起落。” 众人好奇地望去。 水运仪象台分为几层木阁,木阁里住着一百多个数种颜色的小木人,红衣小木人摇铃,紫衣小木人扣钟,绿衣小木人击鼓,由昼时钟鼓轮控制它们,果然能清楚地反映出几时几刻。 大家惊叹仪器构造精准之余,姜岁寒却看得一脸懵。 水运仪象台,在他读过的诗书上,是北宋的苏颂、韩公廉等人发明,堪称中国古代真正意义上的机械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撞见了! 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顾了了欣赏着众人的惊叹和称赞,越发得意洋洋:“这就是我们北魏皇族的智慧!怎么样,靖王妃,你能否代表南越,拿出比我们更精细厉害的发明?” 南宝衣鄙夷。 明明是人家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顾了了居然脸大到自称是北魏皇族的发明。 再者,拿国家层面的发明,来做私人比试,算什么本事? “怎么,靖王妃要认输?”顾了了眉飞色舞,“你若认输,今夜靖王就得留宿本公主的寝殿,与本公主共度春宵!” 萧弈听着翻译的话,屈起指节叩了叩食案。 他瞥向姜岁寒。 姜岁寒微微颔首,表示这种事情交给他完全没有问题。 比发明嘛,他堂堂二十一世纪美妆博主、医学博士、工科宅男,随便搞出一张机械图,就足以吊打顾了了! 萧弈微微一笑。 他握住南宝衣的小手,低声道:“娇娇帮我……” 年轻的权臣大人,踞坐在宫灯下,织金墨袍铺满座位,容貌犹如金相玉质,墨眉轻蹙,丹凤眼中盛满委屈,可把南宝衣心疼坏了! 这么美貌的权臣大人,只能是她的,只能被她睡! 可是,怎么才能赢过顾了了,却是个难题。 姜岁寒跪坐到她身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南宝衣惊讶过后,再望向殿中的雕版印刷时,不禁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 还有一章,快写完了 章节目录 第588章她会死的很惨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从容道:“公主的挑战,我应了。” 殿中人惊住。 这两项发明可都不简单,南宝衣拿什么跟它们比?! 萧弈被顾了了睡不要紧,但输了南越的体面可不成! 以南越的工部侍郎为首,殿中人纷纷窃窃私语,指责南宝衣一意孤行,怕是要伤了国家的威风和体面。 一位白发苍苍的三朝元老,摇头叹息:“现在这后生,太膨胀咧!不像鹅们来时候稳当老实!” 宋刘氏尖着嗓子冷嘲热讽:“老身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靖王妃这么狂妄的人!怎么,靖王妃是墨子后裔,还是神仙下凡啊?你若能发明出比那两件东西更厉害的东西,老身给你跪下来叫祖宗!” 宋鸣冷笑:“不知天高地厚!那两件东西,凝结了多少时间和智慧才能现世,你一个区区女子,一时半刻能发明出什么?!” 北魏的使臣们相视一笑。 他们各自推杯换盏,显然没把南宝衣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中,比试这种事,当然是闹得越大越好,只要南宝衣输了,就能从侧面反映出他们北魏强盛的国力和创造力。 顾了了更是倨傲地抬起下颌。 她微笑着,一双眼放肆打量萧弈浑身上下,仿佛已经看见他被自己剥光外袍,躺在帐中被她百般蹂躏鞭笞的美妙景象! 众多质疑声,此起彼伏。 楚怀修轻抚着龙案旁的画轴,看在太子妃姐姐的份上,愿意给南宝衣一个机会,因此道:“既然靖王妃有信心,那么就和北魏使臣比试一番。” 南宝衣福了一礼。 她从工部的官员里,挑了一个擅长雕刻的年轻人,又问内侍官员要了木板、刻刀、纸张、油墨等。 她对那年轻人低语了几句,对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狂热发亮。 他点点头,立刻开始在木板上雕刻字体。 宋刘氏率先讥笑:“都是刻字,这和北魏的木雕并没有什么区别嘛!众所周知,北魏的印刷技术当属天下第一,靖王妃是想不出主意所以打算乱来了嘛,剽窃别人可不好,会丢尽我们南越脸面的!” 因为南宝珠的事,南宝衣已经忍她很久。 她立刻反驳道:“丞相夫人不会说话就闭嘴,这般喜欢灭自己志气涨别人威风,你怎么不干脆迁徙到北魏去啊?!啰啰嗦嗦对自己人百般贬低,丢尽南越脸面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 一番话夹枪带棒。 宋刘氏惊呆了。 原以为南宝珠就很难搞,没想到她妹妹更加难搞! 她握紧老拳,胀红老脸:“呸,不见棺材不落泪!老身等你出糗!” 水运仪象台记录着流逝的时间。 顾了了渐渐有些不耐烦:“南宝衣,你到底行不行啊,若是根本造不出好东西,早点认输得了,免的浪费大家时间!” 南宝衣还没说话,对面顾崇山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盯着年轻工部官员激动雕刻的手,慢慢摆弄着黑檀木珠,淡淡道:“好东西,值得所有人花时间等待。” 翻译把话讲给顾了了听。 顾了了不悦,对顾崇山道:“你一个阉奴,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公主顶嘴?!” 说完,注意到顾崇山的容貌,不禁愣住。 这个男人的五官,与她父皇生得好像! 她想起母妃从前说过的事,不禁诧异道:“难道你就是当年送到盛京城的前太子?!说起来也算我皇兄,没想到你如今竟然成了个太监!怪不得父皇另立太子,原来是因为你成了太监……你好恶心哦,简直丢尽了我们北魏皇族的脸面!” 翻译愣住。 他不敢继续翻译,求助般望向白宪之。 见自家丞相微微颔首,他立刻抬高声音,把顾了了的嘲讽原原本本地翻译出来。 满殿人呆若木鸡。 心中,掀起了轩然巨浪。 他们不敢置信地望向顾崇山。 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西厂九千岁滥杀无辜、结党营私,先帝始终不闻不问,对他的态度是放纵甚至宠爱。 因为这位九千岁,竟然是北魏当年送过来的质子! 先帝对他,是怀着愧疚的! 面对众人或惊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顾崇山始终面无表情。 早就知道,这个秘密,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他早已做好准备。 任何嘲讽,任何鄙夷,任何嫌恶,他都不会放在眼中,因为真正的强者,不会在意别人态度如何,因为真正的强者,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那条路是寂寞的,冷嘲热讽的路人,不重要! 南宝衣垂下眼帘。 对顾崇山,倒是没什么情绪。 因为深知这个男人,在北魏使臣团进京的时候,必定就做好了准备,此时的他,不需要别人同情,更不需要别人怜悯。 只不过…… 她望向顾了了,对方正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南宝衣悄悄为她默哀。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顾崇山…… 难道她以为,顾崇山还是当年孤弱无依的前太子吗? 顾了了,会死的很惨的。 此时,那位年轻工部官员终于雕刻好木板。 他认真地切开木板,将一个个精美的雕刻文字展现在字盘里,郑重而激动地转交给南宝衣。 南宝衣道:“北魏的印刷术,每次刊印书籍,都需要重新篆刻木板文书,耗材耗力。但是我们的印刷术就不同了,每个字都是单独的,可以自由排列组合。印刷新的书籍时,不需要重新篆刻,省时省力省财。” 她向众人演示字盘里的几个字:“比如‘风狂雨急’四个字,我们需要印刷‘急雨狂风’时,只需要调换字序就可,无需再另行篆刻。这项发明,叫“活字印刷术”。” 殿中静默了几瞬。 回过神时,工部的几个官员率先激动得泪流满面。 先进啊! 这是超越时代的发明啊! 工部侍郎非常急迫:“靖王妃,这可是你发明的?!” 他仿佛捡到了鬼才! 南宝衣脸红:“那哪儿能啊!这是一位叫‘毕昇’的人发明的。” 工部侍郎更加急迫:“不知毕先生家住何方,能否招到我工部任职?” 虽然不知道毕昇是谁,但毕昇好厉害啊! , 唐朝·雕版印刷 北宋毕昇·活字印刷术 章节目录 第589章自打嫁给萧弈,她就没输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轻咳一声,避开询问,转向北魏使臣:“诸位以为,我南越的活字印刷,如何?” 北魏使臣们心知肚明,这项技术是极好的。 墨序坦坦荡荡地称赞:“虽然不知道毕先生是谁,但这项发明,足以载入史册。” 南宝衣微笑着向他福了一礼。 顾了了不忿:“一点小伎俩,有什么了不起?靖王妃如果真有本事,就拿出比水运仪象台更好的计时器具来呀!” 宋刘氏冷嘲热讽:“靖王妃,恐怕也只有一点小聪明而已。” 南宝衣不慌不忙地唤来十苦,耳语了几句。 十苦立刻返回靖王府。 他很快捧来一件一尺来长的长方形物品,像是个木盒子,只是盒面是薄薄的透明琉璃,盒子里有指针和十二点刻度,还有个不停摆动的黄铜钟摆。 姜岁寒摇着折扇,乐呵呵地吃着花生米。 这玩意儿是机械钟,他闲着没事儿时,利用重锤驱动力和齿轮制作出来的,糙是糙了点,但这里的人见识少,估计得惊为天秀。 殿中,南宝衣简单讲了一下机械钟的原理。 两国的工部官员们,全部围拢上来,不敢置信地激烈讨论起来。 “我的乖乖,这么小的盒子,竟然能显示时辰!” “神迹!这个叫做‘钟’的东西,简直是神迹!老刘,等我将来富贵了,我给你送钟啊!” “我不信这东西是别人发明的,活字印刷,机械钟,定然都是靖王妃的杰作!靖王妃不仅是蜀郡的福星,还是上苍赐给我南越的福星啊!” “靖王妃,我北魏工部出万两黄金,可否聘你去朝中任职?我墨序愿意献出工部侍郎的职位!” “你滚开!靖王妃,南越的工部官衙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南宝衣:“……” 谢谢,她没有本事,也毫无兴趣。 一群读圣贤书的男人,为了抢夺机械钟和南宝衣,竟然在殿中大打出手。 南宝衣挤出来,笑吟吟望向宋刘氏:“丞相夫人怎么说?” 宋刘氏翻了个白眼。 她不情不愿道:“靖王妃为国争光,老身感到很自豪。” 南宝衣歪头,笑意更盛:“除此之外呢?” 宋刘氏磨牙,不忿地盯向南宝衣。 她都服软了,这小贱人还想怎样! 真想让她唤“祖宗”?! 她不懂何为尊老爱幼嘛! “‘你若能发明出更厉害的东西,老身给你跪下叫祖宗’……”南宝衣复述了宋刘氏的话,俏生生站在宫灯下,弯起的丹凤眼比灯火更加烂漫,“丞相夫人,我等着呢。” 她其实并不介意宋刘氏的捣乱。 她介意的,是宋刘氏倚老卖老,欺负珠珠。 宋刘氏老脸滚烫。 她拿胳膊肘,求助般捅了捅宋丞相。 宋丞相威严地咳嗽一声:“小辈,就该有小辈的样子,靖王妃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要说你不敬长辈——” “宋相。” 对面,萧弈把玩着酒盏,打断了他的话。 年轻英俊的权臣,托腮而坐,笑容凉薄:“几时起,区区丞相府,竟成了皇族的长辈?你相府,莫非是想凌驾于皇族之上?” 宋丞相哑口无言。 萧弈权势赫赫,他不敢顶撞,只得默默低头吃菜。 南宝衣眼如弯月:“宋夫人,我等着呢。” 幼时在锦官城,与同龄小姑娘们比爹,她确实比不过,不仅比不过,还会被百般嘲笑。 可是自打嫁给萧弈,与盛京的贵女们比拼夫君,她就没输过,不仅没输过,还处处被人艳羡。 可见,嫁给对的人是多么重要。 宋刘氏恼羞不已。 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不认账,但跪是不可能跪的,她只得梗着脖子,红着老脸,硬着头皮,唤道:“祖宗!” 她是市井出身小妾上位,平日倚老卖老嘴毒心坏,得罪过不少人。 如今她受挫,殿中女眷解气不已,心中更加敬佩南宝衣。 满殿的窃笑声中,宋刘氏抬起宽袖遮住老脸,羞耻得不能钻进地底下,南家的姑娘,实在太可恶了啊! 南宝衣又望向顾了了: “北魏公主,我与殿下成亲时,拜过天地、拜过舅姑、拜过先祖,在满城亲友的见证下结为姻缘,在龙凤喜烛前共饮合卺酒,约定此生白首不相离。觊觎别人的夫君,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也值得你大张旗鼓,拿春宵一度这种事出来比试?” 顾了了不仅输了,还被她骂的头昏脑涨。 她挽了袖管,恶狠狠扇向南宝衣:“贱人!” 南宝衣没料到两国宴会,众目睽睽,她竟然敢动手! 电光火石间,她来不及躲闪—— 萧弈眸色一沉。 男人瞬间出现在少女身侧,捏住顾了了的腕子,冷声道:“公主是想重新挑起两国战事吗?” 心上人帮着南宝衣说话,顾了了委屈得不行。 她尖声嚎叫:“我才不怕挑起两国战事!我希望你和南越皇帝都成为我公主府的面首,我希望顾崇山当我的贴身太监伺候我,我希望在座的诸位都沦为我北魏的马奴!” 鸿胪寺的官员,尽职尽责地同步翻译她的话。 满殿落针可闻。 萧弈脸色淡漠,对十苦使了个眼色。 楚怀修轻抚过画轴,低声吩咐了身旁宦官几句话。 顾崇山更是直接离场。 南宝衣:“……” 震惊!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竟然一下子得罪了二哥哥、九千岁和楚怀修这三个变态,甚至还得罪了整个南越! 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了了才不管那么多,已经哭着跑出宝殿。 北魏的白丞相满头冷汗,立刻举杯笑道:“那什么,其实我们不是送公主来联姻的,是她自己哭着闹着非要跟来的。南越的皇帝陛下,请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来为我们两国的友谊干杯可好?” 此事算是揭过。 萧弈扣着南宝衣的手,把她带回席位。 南宝衣看着他把新鲜鱼脍放进碟子里,忽然道:“我想霸占你的心。” 萧弈握着的筷箸的手,微微一紧。 南宝衣仰起头,笑容乖甜:“当年锦官城,二哥哥曾在墨玉竹筒里藏了信笺,却不知被谁撕成了碎片。当年的我,拼错了顺序。刚刚展示活字印刷时,我突然想起来,那封信正确的字序应该是,‘我想霸占你的心’。” 章节目录 第590章南娇娇,我想霸占你的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垂着丹凤眼。 根骨明玉似的耳廓,逐渐烧红。 “原来二哥哥在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呀!”南宝衣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笑容灿烂,“二哥哥有那种心思也不告诉我,就连告白都是我主动的……哦哟,二哥哥脸红个什么劲儿,该害羞的人是我吧?” 她清冷孤傲的权臣大人,她那闺房里骚断腿的二哥哥,竟然还会害羞红脸! 她觉得稀罕,于是笑眯眯去摸他的脸颊。 萧弈握住她细白的小手,低声威胁:“不许再提。” 那年冬天,他因为小姑娘和南承礼太过亲密而吃醋,所以在纸上写出了那句话。 都是他的黑历史,有什么可提的。 南宝衣的心,却像是飞到了云端。 知道暗恋的人其实也在暗恋自己,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呀! 她笑眯眯的:“偏要提!原来二哥哥好喜欢好喜欢我,恨不能霸占我的心——” 萧弈沉声警告:“南娇娇!” 南宝衣不怕他。 她学着他深沉清冷的模样,捻着腕上不存在的压胜钱,正儿八经道:“南娇娇,我想霸占你的心——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模仿得惟妙惟肖,情不自禁仰天大笑。 萧弈清冷地绷着唇,却终于渐渐跟着笑了起来。 眼见着小姑娘越闹越嚣张,全然是不怕他的模样,萧弈捏住她的下颌,忽然当场吻上她的唇。 他抬袖,宽大的织金宽袖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两人。 姜岁寒面无表情地蹲坐在旁。 他默默往嘴里塞花生米。 他就想进宫看看,宫中夜宴是怎样的奢侈富贵,没想到竟然被喂了一嘴狗粮…… 早知道就不帮南小五了! 宝殿对面。 戴着兽毛毡帽的北魏太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正静静注视着南宝衣。 他看了良久,忽然柔柔一笑,饮了半盏温酒。 南越的宝仪郡主,才华横溢的陈词唱穿,真的很有趣呀。 …… 另一边。 顾了了离开宝殿后,径直跑到御花园。 她手持马鞭,拼命鞭笞园中植株,以此发泄怒意。 端着酒盏的宦官,悄然出现她身后。 他对手下太监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太监立刻擒住顾了了,不顾她的挣扎尖叫,硬生生掰开她的嘴,将那盏酒倒进了她的嘴里。 顾了了跌倒在地,呛得剧烈咳嗽,忍不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偷袭本公主,找死是不是!” 然而等她抬起头,那群宦官已经不见踪影。 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正要拍干净宫裙上的灰尘,十苦端着酒盏悄然出现。 他神情肃杀,示意暗卫擒住顾了了,掰开她的嘴。 顾了了被迫跪倒在地。 她的喉咙咕嘟咕嘟地起伏,喝下了十苦灌进去的毒酒,最后被呛得捂着喉咙跌倒在地。 十苦冷漠:“公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个下场,是你应得的。” 说完,径直带着暗卫离去。 顾了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堂堂北魏公主,得罪谁又有什么要紧,这群人竟然灌毒酒害她! 等她查明凶手,定要他们死无全尸! 她发着狠誓,两种剧毒,却在她身体里悄然交织。 少女的腹部渐渐传来绞痛感,痛到她恨不能以头撞地! 她满身冷汗,悲惨地在御花园打滚。 她用北魏语呼唤着救命,可是周围的宫女内侍似乎都被清场,没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快要活活痛死时。 唇红齿白的大太监,捻着黑檀珠串,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面前。 顾了了痛不欲生:“救我……顾崇山,皇兄,救我!” “为何救你?” 顾崇山欣赏着她的痛苦。 “只要你救我,我就带你回北魏!我会恳求太子皇兄善待你,不再让你做伺候人的太监!太监是多么的低贱恶心啊,顾崇山,天底下,只有本公主能帮你!” 顾崇山在沉沉夜色里,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顾崇山没有解释,从黑檀珠串里取了一颗丢给她:“解药。” 顾了了急忙从泥土里抓起那颗丹药,不顾是否干净,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很快,腹部绞痛感逐渐消失。 顾了了擦了把满头冷汗,重又恢复了高傲:“你做得很好。等我见到母妃时,我会禀明你的功绩。” 顾崇山只是笑。 他起身,居高临下:“被毒死,实在是太过轻松的死法。把她带去马厩吧。”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宛如胡琴渐起的低弦。 可是他的狭眸却盛着漆黑笑意,像是黑夜里的恶鬼。 临近子时,宫宴终于结束。 南宝衣随萧弈坐马车回府,车厢温暖宽敞,她靠在男人的怀里昏昏欲睡,珠钗步摇歪斜而不自知。 十言挑开车帘,低语了几句。 萧弈微微颔首。 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一边还伸手去摸自己的发髻是否端正,一边懒懒问道:“怎么了嘛……” “无事。” 少女摸到歪掉的步摇,下意识坐起身。 她对着掌镜重新梳妆,瞥向萧弈:“刚刚十言说了什么?北魏公主是不是又来勾搭你了?我隐约听见她的名字了。” 萧弈莞尔。 小姑娘睡归睡,耳朵还挺灵光。 他道:“顾了了死了。” “死了?!” 南宝衣握着金步摇,诧异的不行。 “据说是独自去御花园骑马,孤身闯进马厩,却被烈马踹断肋骨,之后又接连被二十多匹马踩踏。被人发现时,浑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处完好。” 萧弈轻描淡写地说着,替她拔下所有步摇和小簪,拿起妆奁里的金梳子,给她仔细梳头发。 南宝衣惊得合不拢嘴。 烈马踹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能把人踹出血哩! 被二十多匹马踩踏,那不得踩成肉泥! 顾了了得多痛不欲生啊! 她郑重道:“二哥哥,咱们把王府里的马厩挪出府好不好?否则将来阿弱会走路了,若是不小心闯进去,被踩成肉饼怎么办?” 萧弈看着她担忧的小表情,心中柔软,应了声“好”。 盛京城落初雪时,南宝衣收到了公主府的喜帖。 她坐在明净的西窗下,打开喜帖。 原来是南景尚公主的喜帖。 , 还有一章,在写 章节目录 第591章我就想把娇娇宠成小姑娘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据说二哥哥与楚怀修做了交易,不许南景入朝为官,因此南景只能以幕僚的身份待在楚怀修身边,还被赐婚给长公主,当了个空有头衔却无实权的驸马爷。 她放下喜帖,望向批阅官衙卷册的萧弈,笑道:“兄长成亲,我自然要去。想来,南胭也会去的。” 本朝规定,驸马不可为官。 尚公主,就等同断绝了仕途前程。 对南景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这场婚礼简直就是他仕途的殡礼,估计他得全程黑脸。 南宝衣好想去欣赏他的黑脸。 萧弈翻了一页卷册:“我那日官衙有事,恐怕不能陪娇娇。” “参加婚礼而已,我又不是没参加过,才不需要你陪。”南宝衣双手捧脸,欣赏着对面认真工作的男人,“二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姑娘啦。” 萧弈弯起唇角:“可我就想把娇娇宠成小姑娘呀。” 他的尾音懒洋洋地拖长。 又宠溺,又性感。 南宝衣仍旧捧着小脸,白嫩的面颊却一点点浮现出桃花红。 她垂下卷翘的睫毛,竟然不大敢直视萧弈。 然而精致的樱唇,却是忍不住翘起的。 冬日的阳光透窗而入,她心中像是融化开一颗蜜糖,甜的要命。 她羞赧道:“二哥哥真是……都成亲这么久了,老夫老妻的,说什么甜言蜜语呀!” “才不到一年,怎么就久了?和娇娇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嫌久。”萧弈运笔平稳,语气认真,“更何况情话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辈子的事。等娇娇老去,成了个漂亮精致的小老太太,哥哥依旧说情话给你听。” 南宝衣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连丹凤眼尾,都笑得染开了秾艳浅粉。 嫁给喜欢的人,是什么感受呢? 大约就是与他相处的每时每刻,都会情不自禁地涌上欢喜吧,仿佛心窝窝里藏了一颗甜甜的蜜糖。 南宝衣要去赴南景的喜宴。 梳妆时,萧弈从背后抱住她,从怀里取出一根八宝琳琅金钗,温柔地簪在她的云髻上:“不能陪娇娇赴宴,特意准备了这根金钗当做赔罪礼物。” 金钗上填着八块宝石,南宝衣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一向喜欢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的笑容不禁更加明艳动人,被萧弈按在妆镜台前吻了片刻,才被放出寝屋。 余味扶着她的手登上马车时,看见她的云髻上多了一根八宝金簪,唇角始终是傻乎乎扬起来的。 她不禁轻笑。 夫君不能陪同出席喜宴,还能这么高兴的姑娘,大约只有她家王妃独一位吧,可见主子真会哄王妃开心。 一路来到公主府。 府邸处处张灯结彩,宾客如织,笑语盈盈。 喜宴开始的时候,南宝衣果然看见了南胭。 南胭如今有顾余保护,即便是顾崇山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因此进退举止一如当皇妃时那般嚣张。 南胭特意挑了南宝衣身边的空位落座,直言道:“你也是来看南景笑话的?” 南宝衣很温柔:“姐姐真是,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恶毒吗?兄长成亲,我自然是来恭贺他的,怎么会是看笑话呢?” 南胭翻了个白眼:“虚不虚伪?” 南宝衣笑而不语。 她挽袖,给自己斟酒。 与南胭相斗的时间长了,对方敛去了昔日娇弱无依小白花的可怜模样,言语举止趾高气昂,可她却反而学会了各种场面话,学会了如何在人群里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杯酒入肚。 南宝衣想着锦官城的点点滴滴,心中尽是无限感喟。 南胭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没再言语,只沉默喝酒。 宴会厅起了热闹。 是新郎官来敬酒了。 南景敬到她们这一桌时,注意到两个妹妹都在,握着酒盏的手紧了又紧,面上冷淡道:“诸位吃好,喝好。” 众人热热闹闹地举杯。 兄妹三人皆都没有去看对方,周遭的喧嚣似乎都已远去。 他们各自饮尽了杯中喜酒。 南景又被伴郎们拉走,去别桌敬酒。 南胭放下酒盏,淡淡道:“这是咱们兄妹三人,第一次安然无恙地聚在一起吃酒吧?这样的日子,想来今后是不会再有了。” “薄情如姐姐,也会喜欢团圆吗?”南宝衣笑问。 南胭面无表情:“永远不会喜欢。” 她起身离去。 南宝衣盯向面前的碗碟。 却是毫无食欲的。 她起身,打算去公主府的园子里逛一逛。 刚走到游廊里,背后传来呼唤声:“王妃留步!” 南宝衣回眸望去,以墨序为首的北魏工部官员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个个神情激动。 墨序紧张道:“靖王妃当真不考虑,去北魏担任工部侍郎?” 南宝衣正色:“墨大人,那两样发明,不是我想出来的。” “我知道,王妃这是谦虚,你们中原人都喜欢谦虚,我懂得!” 墨序犹如看见老祖宗般高兴。 南宝衣:“……” 这群人真是高看她了。 如果真是她发明的活字印刷和机械钟,那么她恨不能昭告天下,然后让家族开设工坊生产机械钟,销往诸国天下。 大把大把的银票它不香嘛! 墨序腆着脸:“王妃不肯去北魏也没关系,能否赏赐我们几件发明?哪怕只是草图也好!” 十几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南宝衣。 俨然是把她当成大师了。 南宝衣暗道自己已经成婚,被十几个大老爷们儿缠在这里像什么话,想着尽快脱身,于是随口道:“拿纸币。” 墨序竟然已经提前备好纸笔。 南宝衣随手画了一通鬼画符。 墨序捧着纸张,惊为天人:“我的天,这是……墨家失传已久的飞行机械!看看这翅膀,看看这线条!” 南宝衣:……?! 她怎么不知道她画的是飞行机械? 她有那水平吗?! 北魏的一群工部官员,激动的面红耳赤,千恩万谢过后,像是生怕南宝衣反悔,迫不及待地捧着图纸,屁颠屁颠儿地跑走了。 南宝衣:“……” 无语凝噎。 游廊尽头,忽然传来轻笑。 她望去,美貌白皙的少年站在扶栏旁,手里把玩着一枝梅花。 是北魏小太子。 她福了一礼,转身欲走。 顾慑温声道:“南姑娘,孤很喜欢你写的话本子。你写的每一本,孤都认真拜读过。孤甚至命令太学,以你的话本子为课本,教授太学生。” 南宝衣:“……” 虽然有点高兴,但是…… 这位小太子,就不怕北魏亡国吗? , 今天网站延迟,延迟了二三十分钟我的天 章节目录 第592章她家姑娘搞不好要挨揍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顾慑在美人靠上坐了,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封皮干净,只是大约被人翻读过很多次,书卷蓬松泛黄,书页甚至有些发脆。 南宝衣眼尖。 瞧见那本书,正是自己写的第一本话本子。 “我虽是太子,却不爱四书五经。我喜欢看戏听曲儿,喜欢在戏服上刺绣美丽的图案,喜欢制作满是珍珠和点翠的精美凤冠。”顾慑提起这些时,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三年前读到南姑娘的话本子,更是叫我大开眼界,我竟不知,世间还有这等曲折离奇的故事。南姑娘,你能为我在扉页上题写名字吗?” 少年跳下美人靠,热切地将心爱的故事书捧到南宝衣面前。 他的眼神很干净,充满了盼望。 南宝衣明白,这位小太子,是真心喜爱她的故事。 她拿了笔墨,认真地在扉页落下“陈词唱穿”四个簪花小楷。 顾慑笑起来,心满意足地合上书页:“可不敢叫我母妃看见,否则她一定会骂我。” “你母妃不许你读闲书吗?” 顾慑垂下睫毛。 他的眼神里多了些黯然:“从来不许。若是发现我读闲书,她会很生气地烧掉它们。就这一本,还是我想方设法才藏起来的。母妃管束严厉,除了不许我看闲书,也不许我看戏听曲儿,更不许我碰戏服、凤冠一类的东西。” 南宝衣理解地点点头:“她期盼你能成为一位勤勉刻苦、饱读圣贤书的储君。” “储君?”顾慑扬了扬漂亮的桃花眼,“原也不是我的东西,这储君之位,我当的一点滋味儿也没有。比起将来继承皇位,我更想进戏班子,专门为花旦制作美丽的戏服和凤冠。我自己也喜欢唱戏,我扮的青衣和花旦都很美!” 南宝衣忍俊不禁。 北魏的小太子,志向特别,真有趣呀。 顾慑又兴奋道:“南姑娘,我在北魏时,还听说过玉楼春的大名。明日,我请你去玉楼春听曲儿好不好?咱们一起论戏,一定很有意思!我给你看我亲手缝制的戏服,你肯定会赞不绝口。” 他三句话不离戏曲,全然是个戏痴。 因为南宝衣的玉楼春和话本子,又把她引做知音人。 南宝衣解释道:“明日是冬至,中原的冬至是大节日,要和家人团圆,一起在家中吃饺子的。” 顾慑思索片刻,认真道:“不妨事。你中午和靖王团圆吃饺子,我晚上请你去玉楼春听曲儿吃饺子,如此,你就能过两个冬至。” 南宝衣无话可说。 这少年就是个戏痴,节日和团圆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反正她明晚要带着水饺去探望寒老板,顺道与顾慑说说话,看看他制作的戏服,也是可以的。 于是南宝衣点头应下了。 顾慑大喜过望,将梅花簪到发髻里,学着青衣的轻盈模样,甩了甩并不存在的水袖,后退两步,遥遥朝她福了一礼。 南宝衣目送他雀跃离开。 她抿着笑,正欲回喜宴上,荷叶匆匆忙忙地寻了过来。 她紧张道:“王妃,您猜奴婢刚刚在前院撞见了谁?” “谁呀?” “前太子!” 南宝衣诧异:“楚怀南?” “正是。他之前被先帝废为庶人、软禁府中,但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缘故,所以解了禁。长公主是他的皇妹,他今日也是来喝喜酒的。”荷叶犹犹豫豫,“他刚刚认出了奴婢,还让奴婢给您传话……” “传什么话?” “他约您明日黄昏去玉楼春,想和您过一次冬至。”荷叶蹙着眉尖,“奴婢寻思着您已是王妃,怎么可以与外男过冬至,正要拒绝,但他又说,他手里有朝堂官员收受贿赂的罪证,想在明晚交给您。所以,奴婢就回来传话了。” 南宝衣迟疑。 她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但二哥哥在大理寺任职,如果能揪出朝中的贪官污吏,定然是轰动盛京的大案,说不定能凭此进入刑部。 可她已经与顾慑约好了…… 不过两人都没说具体时间,都只安排在傍晚,她可以一个走上半场,一个走下半场啊! 她琢磨着,笑眯眯道:“你去告诉楚怀南,我愿意赴宴。” 南景的喜宴结束之后,南宝衣正要回府,刚走到前院照壁,却碰到了顾崇山。 男人站在梅花树下,显然是刻意在这里等她。 南宝衣有点怵他,稍稍福了一礼就要走。 “南家丫头。” 顾崇山叫住她。 少女回眸。 顾崇山走近了,淡淡道:“等这次北魏事了,我就会带着顾余返回故国。明日冬至,我在玉楼春订了雅座,你记得黄昏时前去赴宴。我,想与你吃一次饺子。” 冬至,兴许是他返回故国前,最后一次与南家丫头过的节。 山高水远,等他回到北魏,他再难见到南家丫头。 南宝衣纠结。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全都想跟她过节? 见她似要拒绝,顾崇山补充道:“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天山雪莲。” 南宝衣:“……!” 天山雪莲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只在北魏天山生长,北魏皇族每年春天派人采摘,却有无数人死在冰山峭壁,可见它有多么的珍贵。 据说它能延年益寿,可就算富贵如她家,也买不到这等有市无价的宝贝。 南宝衣想起了年迈的祖母。 若是吃了天山雪莲,祖母是不是就能多活几年呢? 她有点想念祖母了。 她眼眸湿润,点头道:“我会赴约。” 顾崇山走后,荷叶忍不住吃惊:“王妃,您同时答应了三个人!” 南宝衣讪讪。 沉默半晌,她语重心长:“荷叶啊,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总能挤出来的。你要多学学我,要合理又有效率的安排时间……” 荷叶:“……” 不,她一点儿也不想学。 她觉得明天会是大型修罗场,她家姑娘搞不好要挨揍的! 回到靖王府,已经入夜。 南宝衣梳洗干净爬上榻时,萧弈还在处理衙门卷宗。 她奔波一天,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弈吹熄了灯盏。 他上榻,熟稔地把少女搂进怀里,大掌探进她的衣襟,闭着眼睛道:“到年底了,官府积压的案件要尽快处理完,明天我得去衙门当值,中午不能陪娇娇过冬至。我在玉楼春订了雅座,傍晚时,请娇娇吃饺子。” 章节目录 第593章被四个太子当成团宠的日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猛然睁开眼。 睡意全消。 二哥哥竟然也打算晚上过节?! 萧弈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变幻,问道:“怎么了?” 南宝衣欲哭无泪。 同时约三个人是她的极限,她怎么可能再和二哥哥约! 更何况,如果被二哥哥发现她和外男吃饺子,而且还是三个外男,估计会醋到把她剁成饺子馅儿,剁得稀碎稀碎的那种! 少女眼眸飞快转动。 片刻,她突然翻身,撒娇般搂住他的脖颈。 她亲了亲萧弈的下颌,嗲声:“可是人家就想要中午过节嘛!衙门的事,叫十苦他们去处理就是,二哥哥是有家室的人,当然得留在府里陪我过节……” 萧弈挑眉。 帐中光影昏暗,他垂眸看着怀里扭动的小姑娘,虽然被她这么撒娇很受用,但是…… 他微笑:“娇娇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南宝衣:“……” 这厮不愧是查案审犯人的官员,这都能发现! 明明是寒冬,可她的后背却迅速冒出一层冷汗,丝绸寝衣都被悄然洇湿小片。 她福至心灵,抬起小粉拳捶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娇滴滴地辩解:“哥哥少见多怪,姑娘家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喜欢撒娇的,这有什么。” 萧弈低笑。 少见多怪? 南娇娇分明是心里有鬼。 他握住她的小粉拳,就势放进锦被里。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逐渐低哑:“既然娇娇不打算就寝,不如咱们做点有趣的事?” 昏暗中,南宝衣小脸涨得通红。 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在她的掌心跳动。 她想缩回手,却被萧弈紧紧扣着细腕。 萧弈的喉结微微滚动。 他靠近她的耳珠,低垂的丹凤眼内勾外翘,极尽魅惑:“它喜欢娇娇……” 南宝衣呜咽了声。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它啊! 她委屈地小声道:“前两日,二哥哥弄伤了我,还没有好呢。你这样,我害怕。” 床帐严严实实,将这里隔绝成一小方天地。 而这样的小天地,她又被萧弈圈在床榻里侧,呼吸时全都是他身上的山水香,他又生得高大健硕,她的腿甚至还没有他的手臂粗,仿佛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她当然怕得要命啊。 萧弈的呼吸有些粗。 正是新婚燕尔,他又年少气盛,有时候急了些,确实会弄伤他的小娇娘。 他隐忍着闭上眼,想忍下那股欲念,鼻翼渐渐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睁开眼是她。 闭上眼,心里脑子里也是她。 穿襦裙的模样,穿寝衣的模样,以及…… 被他欺负时,汗湿鬓发,娇弱无依,娇滴滴呜咽求饶的模样。 越想,欲念就越盛。 他凝视着近在咫尺委屈红眼的小娇娘,目光慢慢落在她噘起的樱唇上,喉结滚动,他试探道:“要不……” 南宝衣急了。 成亲大半年,这厮总打她嘴巴的主意。 她快哭了,保护自己般捂住唇瓣,瓮声瓮气的:“你走开,你再胡思乱想,就去书房睡!” 小娇娘反应这么激烈,萧弈只得放弃那个打算。 可他仍旧难耐不已,于是握住她细白的小手,眼眸晦暗,低喘:“那娇娇帮我……” ……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床帐中空空如也。 她坐起身,想起昨夜的荒唐,突然抬起脚丫子,凶巴巴地踩到萧弈的枕头上,踩了好几脚才解气。 余味卷起帐帘,带着小丫鬟们侍奉她洗漱更衣,打趣道:“冬至过节,王妃怎么一肚子气?可是主子昨夜惹了你?” 南宝衣坐在榻边,闷闷道:“可不就是惹了我?整夜整夜不安分,我都想给他纳个妾了。” 转念一想,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那么差劲儿,估计人家小妾宁愿凑一桌打叶子牌,或者手挽手去逛街买首饰,都不愿意搭理他的。 因为是冬至,余味特意为南宝衣妆点了一番。 玉白织金袄裙,搭配宝石绿膝襕马面,云髻上插两根精致莹润的翠玉发簪,两根缠着红线的小辫子垂落在胸前,添了些娇美俏皮,瞧着不像是嫁了人的王妃,倒像是哪家未出阁的闺秀。 余味赞叹:“每次瞧见王妃,都觉得眼如水洗,清丽脱俗。” 南宝衣被她夸得小脸红红。 她对着铜镜,欣赏着今日的美貌,又想起黄昏的四场宴会。 少女噙起的嘴角渐渐下压。 她捧着白嫩小脸,欲哭无泪:“荷叶啊,你说如果我称病不去赴宴,会是怎样的后果啊?他们会不会可怜我,因此不计较我失约?” 荷叶老实道:“也可能同时登门探望,那样王妃您就露馅儿了,您会死的更惨。” 南宝衣吸了下鼻子。 也是啊! 她掰着手指头。 如果把萧弈也看成太子…… 那么今天的事稍微进行一下艺术加工,就可以写一本新的话本子了,书名就叫《被四个太子当成团宠的日子》,或者《太子们都爱倾国倾城的我》,又或者《同时玩弄四个大佬后我翻车了》。 想哭…… 再如何盼望时辰慢些流逝,黄昏也终于随着金乌西沉,悄然而至。 南宝衣乘坐马车来到玉楼春。 以杨柳为首的四个戏楼侍女,早就等待她良久,见状急忙迎了上来,异口同声:“王妃总算到了!王爷(太子殿下、九千岁、楚公子)已经在楼上等候良久!” 说完,四个侍女面面相觑。 南宝衣捏着帕子,紧张地竖起食指遮住唇瓣:“嘘!” 她偷偷往楼上望了眼,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千万别向任何人泄露,我今晚同时与四个人吃饺子的事儿!” 杨柳等人是知道萧弈的醋劲儿的。 她们纷纷紧张点头。 虽然不明白王妃是如何做到同时约出四个大佬的,但是莫名觉得王妃好厉害,凭什么只有男人能纳妾玩女人,女人却必须忠于一人,瞧瞧她们王妃,如此大胆,如此前卫,简直是我辈女子楷模! 在她们热切崇拜的眼神中,南宝衣紧张兮兮地登了楼。 天山雪莲,她所欲也。 朝臣罪证,亦她所欲也。 总而言之,今晚必须漂漂亮亮地吃完四碗冬至饺子! 章节目录 第594章南娇娇最好没有红杏出墙,否则……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踏进第一间雅座。 萧弈大刀金马地坐在八仙桌后,屈指叩击桌案,一边听着戏楼里的曲儿,一边抬眸看她,随口道:“娇娇鲜少穿宝石绿的马面裙。” 南宝衣惊了惊,敷衍:“啊,是吗?” 她落座,心脏跳得有些快。 总觉得二哥哥似乎发现了什么,否则为何特意强调“绿”? 他是不是认为,她给他戴了绿帽子? 少女心虚不已,瞧见小二端了热水饺上来,连忙殷勤地为萧弈调好酱汁:“二哥哥是能吃辣的,你多吃点红辣椒,别总想着绿不绿的。” 小二笑着介绍:“王妃拿的这一碟酱,是我们玉楼春今年新酿的,名叫杏酱,是用春天采摘的红杏——” “够了!” 南宝衣打断他。 她心跳如雷。 什么红杏不红杏的,也太容易让人联想到红杏出墙了吧! 虽然她并没有出墙。 小二莫名其妙:“王妃?” 南宝衣回过神,给了他赏钱,吩咐道:“酱汁这东西,我们自己慢慢尝,你退下吧。” 萧弈拿起筷箸,吃了个饺子:“娇娇今日有点怪。” “我一向如此的。”南宝衣小声争辩。 她与萧弈吃了几个饺子,想起天山雪莲和朝臣罪证,于是放下拿下筷箸,状似为难道:“二哥哥,我出门急了些,我去更衣。” 萧弈目送她离开雅座,挑了挑眉。 绿,红杏,再加上昨夜的不正常。 南娇娇最好没有红杏出墙,否则…… 他似笑非笑,轻易就折断了手中银箸。 南宝衣掩上木门,抚了抚狂跳的心脏,连忙去寻顾崇山。 顾崇山饮着温酒。 面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水饺。 见她进来,他放下酒盏:“怎么现在才来?” 南宝衣落座,念着能为祖母延年益寿的天山雪莲,本着利益至上的原则,先进行了一番惋惜:“北魏的使臣团,上元节前就要离开盛京,一想到九千岁这么快就要离开,我这心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 顾崇山凝着她的娇颜。 前世今生,他都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南家丫头。 就此别过,余生不见,他又如何舍得呢? 正要安抚安抚小丫头,南宝衣脆声道:“眼见着是要离别了,九千岁的天山雪莲呢?未免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就交给我保管为好。” 顾崇山:“……” 原来那番惋惜,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南家的小丫头,真是又虚荣,又爱富贵,又贪图利益。 她爱极了珍宝,他拿天山雪莲当诱饵,她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对自己人好得要命,对外人,却敷衍至极。 而毫无疑问,在她心里,他顾崇山定然被划分在“外人”的范围里。 明明被如此敷衍地对待,明明这丫头坏毛病一堆,可是为什么,他仍旧喜欢她呢? 他沉默片刻,亲手为南宝衣斟了一盏酒。 他道:“今夜冬至,不着急,你再陪我说说话。” 南宝衣盯着他推过来的酒盏。 顾崇山大约知道她不能喝烈酒,特意为她备了果酒。 她饮了半盏,瞅见顾崇山抱了胡琴出来,要拉给她听。 南宝衣:“……” 汗毛竖起。 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听琴啊! 她只想拿到天山雪莲然后跑路啊! 琴音渐起,音律节奏那叫一个慢,南宝衣估计拉完一曲得要一刻钟的时间。 她想着还在等她的三个大佬,又盯着慢吞吞拉琴的男人,心情那叫一个焦灼。 琴音渐入佳境。 顾崇山半阖着双目,将所有深情,所有悔恨,所有无奈,全部发泄在琴音里,他无比确定,这是他毕生拉的最好的一曲。 想来即便是南家丫头,也会心软吧? 就当是他赠给她的离别之曲了。 然而——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南宝衣着急忙慌地站起身,“你这曲子好像我幼时,我娘亲哄我如厕时哼的曲子,我得去一趟西房。” 说完,飞快离开雅座。 顾崇山:“……” 表情有些微妙。 南宝衣站在游廊里,懊恼地磨着小白牙。 天山雪莲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但如果能从楚怀南手里拿到罪证,帮二哥哥攒官途政绩也不错啊! 她想着,踏进了楚怀南的雅座。 被废的前太子,穿着月白锦袍,腰间佩玉,眼下一点朱砂痣,虽然比从前清瘦许多,但仍旧是温润公子的俊美模样。 他见南宝衣进来,连忙迎上去。 他仔细打量少女,眼眶忍不住泛红:“娇娇胖了……萧弈待你,定然是极好的。” 南宝衣:“……” 久别重逢,她最讨厌听见的话就是,你胖了。 看在楚怀南可怜的份上,她好声好气道:“殿下如今虽然是个庶人,但朝廷并没有没收你的家产。余生当个富贵闲人,也是不错的。” 楚怀南深深呼吸。 果然,小郡主哪怕嫁了人,心里也仍旧是有他的。 否则,为何会这么关心他呢? 只是…… 男人眼底,悄然闪过一丝阴鸷。 要他放弃江山,放弃小郡主,只当个富贵闲人,他做不到。 被幽禁在太子府的这些天,新帝登基后的这些天,他终于完成了他的布局,不出半年,南越的江山,迟早会落入他手中。 那个时候,他将登基为帝。 宋柔在他危难时不离不弃,宋家在他布局的过程中更是出力良多,理应将她立为皇后。 程载惜红袖添香温柔解意,每当他气馁时都会鼓励他,理应册封为贤贵妃。 至于小郡主…… 他会赐她“仪妃”位份,甚至封她的儿子为亲王! 不等他想完,南宝衣开门见山:“殿下说的罪证呢?” 楚怀南回过神,温柔道:“已经带过来了。只是今天过节,不如小郡主陪我小酌两杯?我有许多话想对小郡主倾诉。小郡主知道的,我母后在上元节那夜去世,其实她在冬至时就已经病入膏肓,我和母后之间的点点滴滴母子情深,希望小郡主能够了解倾听。” 南宝衣:“……” 这人,比顾崇山还磨叽。 她对他们母子间的点点滴滴,毫无了解的欲望啊! 然而楚怀南已经自顾说开了。 南宝衣撑着下巴,从他四岁落水时听起,听到他六岁时打碎了母后最喜欢的宫灯,已经过了足足一刻钟。 她打了个呵欠,忽然痛苦地捂着肚子:“对不起啊殿下,我得去一趟西房……” 不等楚怀南有所反应,她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闭上眼,痛苦地揉了揉耳朵。 男人碎碎念起来,真的很可怕啊! , 听说评论要在七号以后才能显示出来,好像所有网站都是这样的 章节目录 第595章娇娇跑西房的次数,似乎有些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招呼完三人,南宝衣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去了顾慑的雅座。 雅座里放着人台,白皙美貌的少年站在人台前,正摆弄一套戏服。 那戏服是《贵妃醉酒》的宫装,圆领对襟,满绣富贵清丽纹样,上衣为绒袖飞凤牡丹,飘带为绒绣草花,搭配小立领绣花云肩,一眼望去繁复精致、绣工精湛,连凤羽都纤毫毕现,手艺比她家最出色的绣娘更加厉害。 南宝衣轻抚过洁白水袖,丹凤眼中满是惊叹。 与其说这是戏服,不如说更像是艺术,顾慑把绣纹和剪裁,都做到了极致美。 她望向顾慑:“当真是你做的?” 顾慑见她果然惊艳,于是十分高兴:“我避着母妃,花了两年时间才绣制出这件戏服。唯有这般戏服,才配得上当世最好的青衣!” 他笑得很开怀。 南宝衣情不自禁被他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顾慑请她吃饺子,她边吃,边看少年有板有眼地踱着台步,唱着青衣的戏。 他唱戏时眼睛里都是光彩,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鲜活起来,他的嗓音珠圆玉润,有种自成一派的美,很难想象他竟然从未真正学过戏。 “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翠被晓寒轻,宝篆沉香袅。宿醒未醒宫娥报,道别院笙歌会早。试问海棠花,昨夜开多少……” 少年未施脂粉,发髻上簪一枝半开的红梅。 步态轻盈,手若兰花。 木雕圆扇外夜雪飘零,檐角下青铃摇曳,雪光映照,越发衬得他白皙美貌,这般姿态,大约不输贵妃海棠春睡的美景。 南宝衣吃了半盘饺子,忍不住为他鼓掌。 顾慑腼腆地坐回原位:“听说南姑娘也擅长唱曲儿,可否为我唱一折戏?” 南宝衣真诚道:“殿下唱得极好,我若再唱,那便是班门弄斧,抛玉引砖。” 她说完,想起萧弈,估摸着他该等急了。 她起身:“我去一趟西房,殿下稍等。” 回到萧弈的雅座。 权臣大人已经吃完水饺,修长的双腿散漫交叠,正在翻看玉楼春的戏目,暖白的琉璃灯火落在他眉宇间,带出些许冷意。 南宝衣心虚不已,轻咳一声,慢吞吞落座。 萧弈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戏折子,嗓音慵懒:“娇娇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掉进恭桶里了,正打算吩咐荷叶去捞呢。” “女儿家如厕都很慢的。” 南宝衣小声解释。 她又偷偷瞄向他,权臣大人面前的碗碟都已经被清走,想来是吃好了,她竟然耽搁了那么久…… 萧弈淡淡吩咐:“给王妃上一碗热水饺。” 战战兢兢守在角落的荷叶,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哪怕猜到自家姑娘已经在别处吃过,却还是哆嗦着让小二端来一碗水饺。 结果,小二端来了分量极大的一海碗水饺! 南宝衣:“……” 萧弈抬眸,似笑非笑:“娇娇趁热吃。” 南宝衣已经吃不下了。 然而权臣大人的眼神是那么可怕,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着实令她心惊胆战,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私塾考试时作弊,被先生在讲案后面盯着一样。 少女硬着头皮,被迫开始吃水饺。 原本她很喜欢饺子。 可是当她吃了半海碗的饺子,她真是多看一眼都不情愿。 “二哥哥,我吃不下了……” 她委屈地放下筷箸。 萧弈撩起眼皮,瞧见她小心翼翼的姿态,就知道她定然背着他干了些什么,否则以她的小姐脾气,何至于如此小心。 他并没有拆穿她,温声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他越温柔,南宝衣心里越是犯嘀咕。 她净过手,念着她的天山雪莲和罪证,为难地转向萧弈:“二哥哥,我吃撑了,肚子有些胀,我去一趟西房。” 还没跑出去呢,就被萧弈抱进怀里。 他垂着丹凤眼,薄唇的弧度带着邪性,大掌轻抚过少女的小肚子,微笑:“娇娇今日跑西房的次数,似乎有些多……” “多吗?我平日其实跑的也很快勤快。” 南宝衣仰起头,装傻似的笑。 心脏却像是被锤击的小鼓,震颤得格外厉害。 太上老君观音大士玉帝王母,可千万保佑她,别叫二哥哥发现她背地里的小动作啊! 萧弈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去吧。” 南宝衣脸蛋烧红,捂着小屁股,纠结地瞅一眼萧弈,才垂着头迈着小碎步,纠结地踏出雅座。 萧弈把玩着戏折子,突然睨向荷叶:“她背着我做了什么?” 荷叶惊悚! 男人常年与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官威彻底散发出来时,沉稳而强大,又透着丝丝缕缕的邪性,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狼王,只是被他盯上而已,就紧张到窒息。 荷叶眼眶一红,害怕地跪倒在地。 …… 南宝衣站在游廊里。 几件雅座相邻,相比难搞的顾崇山和楚怀南,她倒是想去顾慑那里坐坐。 她迟疑片刻,正要往那边走,四扇门忽然同时被拉开。 四个男人迈出门槛: 萧弈暴怒:“南宝衣。” 顾崇山诧异:“南家丫头?” 楚怀南深情款款:“小郡主……” 顾慑雀跃:“南姑娘!” 喊完,彼此对视。 顾慑向三人微微颔首,笑道:“好巧,皇兄和靖王也在这里。孤约了南姑娘出来看戏听曲儿,她刚刚不知去哪儿了,我等的实在着急,因此出来瞧瞧。” 楚怀南轻抚过腰间佩玉,蹙着眉:“她,也与我约在这里过冬至。原来,她竟是约了四个人吗?” 萧弈和顾崇山没说话。 四个男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荷叶满脸是泪地迈出门槛,她刚刚被萧弈问话时,活活被吓哭了,如今瞧见自家姑娘呆鹅似的杵在那里,连忙朝她使眼色。 南宝衣轻抚过胸口,瞬间领会了荷叶的意思。 跑! 她猫着腰,踮着绣花鞋,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萧弈似笑非笑的声音:“娇娇要去哪儿?西房?你今日去了几趟西房?” 南宝衣:“……” 想哭。 她只得厚着脸皮转过身。 章节目录 第596章翻车现场,南宝衣心情酸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低垂眼睫,压根儿不敢多看他们一眼,抿着唇儿沉吟良久,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作揖道歉:“今日是我贪心不足蛇吞象,对不起!” 楚怀南眉目阴沉,瞳中满是痛苦:“小郡主,我以为你答应我的邀请,是因为心中还有我。可世殊时异,你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清纯的姑娘了。你今夜这番行为,与水性杨花有什么区别?你对得起我?!” 南宝衣:“……” 讲道理,先不提她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楚怀南,先不提她是否水性杨花,她有哪里对不起楚怀南?! 这男人怕是有臆想症! 楚怀南忍着痛,拂袖而去。 南宝衣连忙道:“殿下,我的罪证呢?!” 对方没搭理她。 南宝衣又惋惜又心疼,讪讪望向顾崇山:“九千岁,我的天山雪莲……” 顾崇山捻着黑檀珠串,深深地凝她一眼。 即使他什么话也没说,南宝衣也清楚读出了他表情里的意思: 这个姑娘太让我失望了; 好想像从前那样揍她; 手好痒,但是崇山,你要忍住…… 顾崇山把少女变幻不停的表情,尽收眼底。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小丫头又在脑补些有的没的。 他冷漠地扔下句“想都别想”,沉着脸下楼。 南宝衣欲哭无泪。 她可怜巴巴地转向萧弈:“二哥哥……” 萧弈睨着她,“呵”了一声,与她错身而过。 三个人都走了。 南宝衣心情酸爽,不顾形象地慢慢蹲到地上,抬手苦恼地捂住面颊,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的就是她。 顾慑在她对面蹲下,摘去发髻上的那枝梅花,温柔地簪在她的鬓角:“南姑娘,你别伤心啦。婚姻,爱情,那是多么无趣的东西?爱一个人太荒唐,不如把满腔心思,拿去爱一件值得终生奋斗的事业。 “爱一个人未必会有回报,但是为所爱之事奋斗,却一定能得到回报。爱人或许会背叛你,但事业,不会。” 南宝衣:“……” 这少年看着傻乎乎的,但这番话乍一听似乎还蛮有道理。 顾慑正儿八经地鼓励她:“南姑娘,咱们一起为戏曲发光发热,为戏曲而献身吧!” 南宝衣:“……” 发光发热还勉强说得过去,献身就不必了吧? 她站起身,倚在扶栏上,俯瞰楼下戏台,如描的眉目间染上轻愁:“我是个俗人,从来只想家族富贵、夫君掌权,成为天下人人艳羡的士族贵妇,哪里做得来献身之事?” 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希望这一世能够过得很好。 顾慑歪头,并不能理解南宝衣的理想。 视线落在少女身后,他发现萧弈去而复返。 南宝衣捧着白嫩小脸,侃侃而谈:“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不知道我家那位是多么难搞的一个人。幼时就逼迫我火中取栗,我的手呀,都被活生生烧烂了!自打与他在一起,我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添油加醋的,大到为萧弈上刀山下火海,小到萧弈吃菜偏咸而她口味偏淡,都给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有一次他从外面办案回来,竟然也不沐身,直接就睡了。穿了一天的袜子,满是臭汗,竟然扔在了我最宝贵的一条碧丝花笼裙上!第二天我的花笼裙都是汗臭味儿!” 南宝衣控诉得十分起劲。 顾慑眼见着萧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想打断她,可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终于数落完萧弈的不是,南宝衣轻轻吁了口气。 顾慑拼命朝她使眼色,急得快要变成斗鸡眼。 南宝衣终于察觉到不妥。 她茫然回眸。 萧弈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他原本走出了玉楼春,想想还是需要听南娇娇解释一番,所以又折返登楼,没料到,竟然让他听见了小姑娘的真心话。 那次袜子事件,并不是他故意的。 他办了一起拐卖稚童案,在外奔波三天三夜,几乎二十个时辰没合眼,回来倒头就睡了,并不是故意把袜子放在她新裙子上的,偏她记仇记这么久…… 见小姑娘终于注意到他,他突然很温柔地笑了笑。 他道:“嫁给我,当真是委屈娇娇了。” 说完,沉下脸,转身就往楼梯走。 南宝衣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 她也就是一时倾诉上瘾,并不是真心要数落他的不是。 她急忙追上去:“不委屈、不委屈,二哥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嘶!” 少女脚下一滑,狼狈地跌倒在地。 可是萧弈并没有回头。 南宝衣看见他没回头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他真的生气了。 她不自觉地抓紧裙裾。 今夜所为,如同打赌。 若能赌赢,就能为二哥哥的仕途锦上添花,也能让祖母延年益寿。 可是…… 她到底太过贪心。 顾慑把她扶起来:“靖王真是个可怕的人,南姑娘你好厉害,居然能和这么可怕的人结为夫妇。” 荷叶赞成地点点头。 她每次和王爷说话时,双腿都在发软,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拉出去打死,可是她家姑娘却敢拿着毛笔在王爷的脸上画猫胡须! 被他俩敬佩的南宝衣,却失落不已。 萧弈那么生气,她如今是不敢回靖王府的。 顾慑见她情绪低落,提议道:“我唱曲儿给你解闷吧?” 南宝衣靠在扶栏上,把玩着袖角,淡淡道:“你若真爱唱曲儿,就去戏台子上唱啊,现成的戏台子搭在那里,又有现成的观众……” 她只是随口一说。 顾慑却起了心思。 少年望向雅座里的那套精致戏服,满眼欢喜。 半个时辰后。 南宝衣坐在楼上喝茶,听见荷叶激动道:“王妃,您快看楼下!北魏的太子殿下,他竟然真的登台了!” 观众席那边也传来惊艳的骚动。 南宝衣望去。 顾慑脚踩彩鞋,身穿贵妃宫裙戏服,头戴点翠珍珠凤冠,本就底子好的面庞上涂了青衣花旦的油彩,眼尾入鬓,眼波流转,红唇秾艳,身段高挑,在戏台子上一甩宽袖,步态和身姿当真是古雅雍容! 乐起。 少年开腔。 他的戏腔珠圆玉润,令人耳目一新。 然而,一句还没唱完—— 雅座里突然起了混乱。 侍女们簇拥着一位美貌动人的贵妇人,匆匆下楼。 那贵妇人黑着脸,拎着裙裾登台,当着上百名观众的面,直接给了顾慑一巴掌! “顾慑,你还有没有一国太子的尊严?!” 她厉声。 , 还有一章,没写完,大家先睡, 章节目录 第597章用脚丫子试探着踢了踢萧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巴掌,打懵了顾慑。 也打懵了台下观众和南宝衣。 寒烟凉悠闲地端着一盘饺子进来,从容道:“那位就是顾慑的生母,北魏的白贵妃,白梨。” 南宝衣惊诧:“顾慑不仅是她的亲儿子,也是一国太子,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掌掴他?” 寒烟凉拿筷箸夹起一只饺子,笑眯眯递到南宝衣嘴边。 南宝衣看了眼,满脸嫌弃。 寒烟凉自己吃了饺子,解释道:“白梨是在戏班子长大的,本身就是相当出色的青衣。她出身低贱,刚进宫时经常被人嘲笑是伶人出身,因此她自己虽然喜欢听戏,却绝不允许儿子触碰和戏曲有关的任何东西,一心把儿子培养成贵族公子。” 南宝衣沉默。 自己出身伶人,却看不起与伶人有关的行当。 自己都轻贱自己,别人如何会不轻贱? 她望着戏台,白贵妃气急败坏,不停推搡叱骂这清瘦少年,言语间更是极为难听: “堂堂一国太子,穿成个青衣,娇滴滴在戏台子上唱戏,像什么样子?!你是想当女人嘛,啊?!顾慑,你说话啊,你是不是想当女人?!” 顾慑低着头。 他被白贵妃推搡得不停后退,眼尾微微泛红,漂亮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水,泪水滚落时,弄花了脸上的油彩,令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丑陋的笑话。 白贵妃冷笑:“早知道你想当女人,当年就该把你也送到盛京,让你和顾崇山一起变成太监!” 顾慑猛然抬起头。 他鼓起勇气,哽咽道:“是母妃对不住皇兄……” “你说什么?!”白贵妃瞬间睚眦欲裂,又给了他一巴掌。 顾慑被打得耳鸣,险些跌倒在地。 白贵妃怒不可遏:“从你幼时起,本宫就为你殚精竭虑,请无数夫子教导你读书,在父皇面前说你好话,亲自动手为你解决拦路石。本宫就差把心肝都掏给你,你如今却敢怨怪本宫?!” 顾慑只是哭。 显然,平日里没少被本贵妃教训。 “哭哭哭,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 白贵妃怒从心中起,瞧见他穿着的那套戏服,不禁更加恼怒,拽住他的衣襟,喊道:“拿剪刀!” 顾慑惊恐地睁大眼睛。 来不及反应,宫女已经呈上剪刀。 白贵妃不顾顾慑的挣扎哀嚎,发疯般剪碎那套精致的戏服,边剪边厉声咒骂:“我叫你穿戏服,我叫你不务正业!你是太子,太子就该与贵族们打交道,就该每日读书写字!叫你穿,叫你穿!” 那套如同珍贵工艺品般的戏服,七零八落地碎落在地。 顾慑凤冠歪斜,捧着一只水袖,哭得胸口绞痛。 他整整做了两年的东西啊! 视若珍宝,平日连旁人碰一下都舍不得,可是,他的母亲却如此蛮横不讲理,她以为她只是剪坏了一件衣裳,却不知她毁掉的,是他的心血和信仰…… 什么太子,什么皇帝,他根本不感兴趣啊! 白贵妃终于发泄够了,沉声道:“把太子带回行宫,监督他今夜抄二十遍《帝王论》。” 南宝衣出现在戏台旁。 她注视着满地狼藉,淡淡道:“贵妃——” “靖王妃。”白贵妃冷冷打断她的话,“本宫教训儿子,不需要你来插嘴。摄儿是有太子妃的人,还请靖王妃注意分寸,不要做出那等寡廉鲜耻的事!” 她身后,走出一位容貌端庄的女人。 正是太子妃秦箐。 她比顾慑大了三四岁,看着顾慑,语气疏离客套:“殿下,请马上回行宫,抄写母妃布置的功课,妾身会负责在旁边监督您。请殿下马上站起身,马上与我们一道回行宫。” 顾慑坐在地上,泪凝于睫,面无表情。 秦箐抬了抬下巴:“殿下,书上说,‘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请您马上回行宫,马上抄写功课。殿下,请马上站起身,马上回行宫。” 她像是一只聒噪的母鸡。 以自以为高贵端庄的姿态,不停重复同样的话。 仿佛只有如此,才是一位贤淑的太子妃。 顾慑慢慢站起身。 他遥遥看了眼南宝衣,眼中的光彩渐渐化作混沌黑暗。 他低下头,被宫女们簇拥着,离开了这座戏楼。 白贵妃转向南宝衣,口吻挑剔而鄙夷:“秦箐那样的,才是好妻子。靖王妃,别打摄儿的主意,也别诱导摄儿做出如今夜这般不成体统的事,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她冷漠离去。 南宝衣死死盯着白贵妃高傲的后脑勺,好想拿大铁锤朝她后脑勺来那么一下! 寒烟凉端着水饺,一边吃,一边笑道:“到底是别人家事,别气啦。还是赶紧想想,今夜怎么哄好你的二哥哥要紧。他若是心情不好,我们这些手底下当差的,可都得受罪了。” 南宝衣深深呼吸。 她走上戏台,将被剪碎的戏服搜集起来。 回到靖王府,已是深夜。 她梳洗沐浴后,吹灭了寝屋里的几盏琉璃灯,才小心翼翼挑开帷帐。 二哥哥霸占了床榻中间,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而她的枕头,被他丢到了床榻另一头。 他竟生气到,要和她分头睡! 南宝衣咬着唇儿,轻手轻脚地爬上榻。 她不敢惊动萧弈,小雀般就只占了床榻外侧的一小点位置,拉过锦被躺了下去。 翻来覆去半晌,她毫无睡意。 她忍不住在被窝里,用脚丫子试探着踢了踢萧弈,细声细气道:“二哥哥,你睡着没有呀?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章节目录 第598章你家二哥哥定然把持不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对方没有应答。 南宝衣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凑到他那头:“二哥哥?” 萧弈依旧没有应答。 南宝衣支着上半身,低头去看他。 他凤目微阖,眼尾睫毛勾勒出浅淡弧影,鼻梁挺拔漂亮,骨相极美,不笑时,薄唇弧度透着些妖异的邪气。 他生得这样好看…… 南宝衣伸手摸向他的面颊:“二哥哥,楚怀南拿朝廷命官的罪证勾我,顾崇山又拿天山雪莲诱惑我,我一时没忍住,所以才答应赴约……我想着若能拿到罪证,你的政绩就会锦上添花。至于天山雪莲,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若能得到,我想送给祖母……我对别的男人从未起过男女之情,我只爱你一个。” 冬夜里,暖帐中幽香静谧。 少女细声细气地解释,声音甜软真诚。 四场宴会,她没有哪一场,是为了自己。 她的指尖轻抚过萧弈的眉目,携着丝丝缕缕的芙蓉花香,令萧弈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尖。 他翻了个身,没搭理她。 他生气,不是因为吃醋。 而是因为她说,嫁给他,受了好大的委屈。 可他分明已经竭尽全力地对她好…… 南宝衣知道他脾气大,今夜怕是哄不好了。 她折腾了一圈,结果不仅罪证没拿到、天山雪莲也没拿到,还狠狠得罪了权臣大人,真不知道图啥。 她默默盖好锦被,又望了眼萧弈冷冰冰的后背,才闭上眼睡觉。 分明同塌而眠,可是两人皆都毫无睡意。 直到东方渐渐浮起鱼肚白,南宝衣才终于沉沉睡去。 萧弈坐起身,看了眼枕边人。 小姑娘眼睑下方晕着青黑,一整夜都绷着小身子睡在他身边,大约困倦极了,呼吸匀长,细白小手放在锦被外面,也不怕冻着。 他摸了摸她的小手,果然透着凉。 他面无表情地把她抱到拔步床里侧,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塌,轻声叫了热水洗漱。 穿戴好官袍,他瞥见窗外在落雪,屋檐边还垂挂着一排晶莹剔透的冰棱柱,正是数九寒冬的季节,清晨时冷着呢。 他望了眼紧闭的帐幔。 正要吩咐余味拿个热汤婆子放进被窝,却瞧见圆桌上多了个圆鼓鼓的包袱,大约是小姑娘昨夜带回来的。 是要送给他的道歉礼物吗? 萧弈挑开包袱。 里面是一套被剪破的戏服。 他鼻子灵,闻出来这戏服上面,有顾慑的味道。 丹凤眼,立刻变得漆黑阴沉。 她跑出去和顾慑吃饺子不算,还把人家的衣裳带回了府,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变本加厉,把顾慑那个大活人也给带回府? 真当他死了吗?! 他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要吩咐的汤婆子就别想要了,他甚至转身走到拔步床边,一把掀开帐幔,连锦被也一块儿给她掀了。 可是小姑娘睡得死沉,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怒意。 萧弈对着一个酣眠的人发不出脾气,只得寒着脸,大步离开寝屋。 南宝衣醒来时,已过晌午。 她洗漱干净,用了些点心,又吩咐荷叶去南家绣庄,把手艺最好的几位南家绣娘全部请来。 虽然南家外出避难,但盛京城里钱庄和绣庄的生意依旧在做,由几十年的老掌柜盯着,倒也进账颇丰。 荷叶走后,她把包袱里那身戏服宫衣放在圆桌上,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 南家本身靠着蜀锦、绣艺起家,她自幼在南家长大,虽然不擅长绣活儿,但见识过无数绣艺珍品,眼界相当的高。 这样一套戏服,堪称国宝级传世绝品,就这么被剪碎,实在太可惜,若是给祖母看见,说不定会心疼好几个月。 她想请绣娘缝补起来,有机会再还给顾慑。 如果顾慑不要,那么她就挂在南家绣庄里,充当门面。 绣娘把戏服带回绣庄处理后,南宝衣琢磨着萧弈还在生气,于是打算亲自为他下厨,做一大桌美味饭菜,弥补给他造成的伤害。 然而把厨房都给炸了,别说美味的饭菜,就算是能吃的菜,她也没能搞出两样来,厨房这地方,仿佛跟她有仇似的。 余味讪讪:“术业有专攻,王妃擅长琴棋书画、品评珍宝、鉴赏古董、写话本子,下厨这种事,还是让厨娘来为好。” 南宝衣系着小围裙,坐在台阶上,捧着满是灶灰的小脸。 沉默良久,她终于还是选择听余味的话,放弃下厨。 好在她有钱。 她吩咐余味去盛京城最好的酒楼,花重金把人家酒楼的头牌大厨子买到府上,专门烹制了一大桌美味丰盛的菜肴。 姜岁寒从医馆回来,知道她和萧弈吵架了,于是摇着折扇笑道:“南小五,对付男人,不是拴住他们的胃就成的。” 南宝衣好奇:“那要如何?” “佳肴美馔,那都是附带品。重要的,是酒,是气氛。”他打发尝心去拿两壶美酒,又亲自搞来一堆红蜡烛,“烛光曳曳,烈酒香醇,美人在侧,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南宝衣若有所悟。 姜岁寒瞟她两眼,侃侃而谈:“你穿成这样也不成。也是嫁了人的大姑娘,春宫图总看过几册吧?图册里面的一些小衣很是有趣,镂空的,轻纱的……啧啧,你家二哥哥定然把持不住!” 南宝衣小脸一红。 她小声道:“多么轻浮呀,我才不要那样。” “随你喽。”姜岁寒笑眯眯地摇开折扇,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只是南小五,你要知道,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南宝衣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急忙把他撵出了屋子。 她沐过身,已是黄昏。 外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点燃一根根红蜡烛,紧张地望了眼窗外。 二哥哥还没有回来…… 少女独自喝了半盏烈酒,忽然起了一点点勇气。 她打开衣橱,从压箱底掏出一件红肚兜。 这兜儿是浅粉轻纱裁剪而成,是出嫁之前,二伯母塞她箱子里的,她觉得太羞耻,因此始终严严实实地藏在箱子最里层。 真的要穿吗? 二哥哥真的不会觉得她轻浮吗? 她低头,比划了一下。 “摆这么多红蜡烛,是要做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萧弈的声音。 南宝衣悚然一惊。 她急忙将兜儿藏在背后,紧张地转身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天黑了,多点些蜡烛,吃饭时,不至于夹错菜……” 萧弈解下玄色大氅,拍去细雪,漫不经心地挂到木施上,斜睨向她:“背后藏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599章萧弈成功引领流行风潮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小脸涨红。 如果给权臣大人看见,她不知廉耻地拿着件小肚兜,会不会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会不会骂她不守闺训? 她从没有在他跟前,穿那样的小兜呢。 她只得细声细气:“没什么……” 萧弈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撒谎时总会心虚,必定是藏了什么。 他走向她。 南宝衣咬牙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萧弈淡淡道:“拿出来。” 南宝衣眼眸流转,忽然抱住他的腰身,无辜地仰头望向他:“二哥哥不信我?你怀疑我藏了别的男人的东西,是不是?” 说着话,纤细凝白的指尖,轻易就把那件淡粉小兜挂在了萧弈后腰的革带上。 她呼吸有些急促。 说什么都得试探一下萧弈,如果他不厌恶那种小兜,她再取下来穿也不迟,如果他觉得轻浮,那么她悄悄取下来,重新压箱底就是。 小兜是轻纱制成,薄如羽翼。 萧弈未曾察觉。 他扣住少女的手臂,往她身后看了眼。 南宝衣摊开手:“我说的吧,我明明什么也没藏。” 萧弈面无表情,走到圆桌旁用膳。 南宝衣盯着他后腰带上飘飞的淡粉轻纱小兜儿,心中升起奇异的感受,想笑又觉得不合适,连忙跟上去。 她殷勤地为萧弈斟酒:“尝心从地窖拿的美酒,据说是二十多年的女儿红,二哥哥尝尝。” 酒香扑鼻。 萧弈看着青瓷酒盏里的晶莹酒水,指关节轻轻叩击桌案。 他不悦:“这坛酒,是老靖王少年时期埋下的,再过半个月就满三十年,你叫尝心这个时候挖出来?” 暴殄天物! 南宝衣讪讪。 她只好道:“那吃菜吧,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去厨房做……” 话未说完,瞅见萧弈全然不信的眼神,只得老老实实道:“是我亲自去厨房,监督大厨做的。厨房里都是油烟,我好辛苦的。” 萧弈默默饮了一口酒。 他的小娇娘养得白嫩嫩、娇滴滴,真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喜欢油烟之地,若果真能为他跑到厨房待上两个时辰,也算是尽心尽力。 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 南宝衣悄悄吁出一口气,正要试探小兜之事,十苦匆匆忙忙进来:“主子,城西有十几户人家都被烧了,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恶意纵火案!” 冬日天干物燥,对恶意纵火犯而言,正是放火的好时机。 萧弈立刻搁下酒盏,大步离开寝屋。 他后腰带上还挂着粉色小肚兜儿。 南宝衣紧忙追出去:“二哥哥——”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萧弈打断她。 南宝衣追出门槛,喊话:“二哥哥,你革带后面——”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哪还有男人的踪影! 南宝衣:“……” 她抬手磕了磕脑门儿,懊恼:“还挂着我的兜儿啊!” 少女只得吩咐轻功最好的尝心赶紧去追,又默默回到寝屋。 她抱起枕头和被褥,果断躲去了书房。 总觉得萧弈半夜回来时,可能会揍她。 另一边。 尝心哪里追的上萧弈,就连十苦,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他窄袖锦袍、革带军靴,骑在高头骏马上,正穿过热闹的夜市,朝城西疾驰而去。 他生得金相玉质气度高华,原本就是百姓喜爱围观欣赏的对象,没想到今夜看见时,却见长街上花灯烂漫,那年轻的靖王爷打扮一如往昔飒然凛冽,只是黑色皮革腰带后面,却扣着一条浅粉色轻纱肚兜。 随着猎猎寒风,那小兜儿旋转飞扬,又骚又美! 萧弈骏马所过之处,满街寂静。 他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满街女眷,则忍不住的艳羡妒忌。 哪个小妖精如此大胆,竟然把那种东西挂在萧哥哥的腰带上! “哥哥”原只是被南宝衣唤,可是盛京城里的姑娘们爱极了萧弈的容色皮囊,忍不住跟着在私底下称呼萧弈“萧哥哥”,算是稍微满足一下自己的爱慕之心。 她们都盯着那小兜儿。 馄饨摊上,吃馄饨的姑娘,用眼神丈量了兜儿大小,连忙低头打量自己,随即懊恼遗恨。 叫卖豆腐的小妇人,瞅见兜儿的大小,又瞅了瞅自己,忍不住更加抬头挺胸,圆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豪。 满街女子暗暗比试着,更是下定决心,明日就去南家绣庄,去买那种浅粉色的兜儿穿! 萧哥哥都喜爱的东西,定然不会差的。 萧弈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带动了一场怎样的流行风潮。 他策马来到城西,大理寺的官员和衙役已经到场。 他跨下马:“可有找到线索?” 众人摇摇头。 为首的老人凝重道:“是个纵火的惯犯,手段极其娴熟。到年底了,为防患于未然,巡逻盛京城的人手,还得继续增加才行。” 萧弈走到废墟前查看。 他查看线索时,大理寺的官员和衙役们就站在他身后,想不注意他的后腰带都难。 他们沉默如山。 都说大理寺卿冷情冷面,可是今夜…… 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这次出现场的速度比较快,灰烬里不仅有火油的气味,还有微不可察的含笑花香。” 萧弈捻着一点灰烬嗅闻,条理清楚地分析:“冬季有条件侍弄含笑的,要么是世家贵族,要么是城中花匠。先从花匠开始排查。” 他说完,见背后没动静,转身看去。 大理寺的一群人,连忙假装无事地别过脸。 萧弈沉声:“有问题?” “没有没有!” “王爷英明神武,王爷智谋无双!” “王爷定能带领我们,成功抓住纵火犯!” 众人连忙拍马屁。 萧弈心情更加不好,冷冷道:“即刻开始排查。明天日出之前,我要知道盛京城所有花匠的名字和底细。” 大理寺的官员们:“……” 泪流满面。 他们还以为萧弈和某个小妖精春宵一度,大约心情极好,可现在看来,他分明是在气头上啊! 距离日出只剩四个时辰,他们怎么查?! 他们战战兢兢,更加不敢挑明粉纱小兜儿的事,只得眼睁睁目送萧弈跨上骏马。 萧弈从另一座夜市返回靖王府,甚至还在那座闹市的河鲜坊转了一圈。 于是今夜,萧弈成功地轰动东西两市,并给南家绣庄带去了无数生意。 章节目录 第600章娇娇穿上,定然极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回到靖王府。 所过之处,侍女们惊讶地捂住小嘴,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萧弈蹙着眉回到寝屋,却见帐中空空如也。 他心情更加不美妙。 踏出寝屋,就瞧见荷叶端着夜宵,正从对面游廊经过。 他沉声:“荷叶。” 荷叶本就怕极了他。 陡然听见这尊阎罗王第一次唤自己名字,她狠狠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阎罗王呼唤的小鬼,一个搞不好就要魂飞魄散。 她只能颤抖着,硬着头皮走到萧弈跟前,规矩地福了一礼:“王王王王爷……” 萧弈面无表情。 这对主仆都是一样的毛病,只要害怕,就会哆嗦结巴。 他不耐道:“这宵夜,是端给王妃的?” 荷叶:“是是是……” 说着话,却瞅见萧弈背后挂着一条浅粉小肚兜儿,正随风招展。 那是她家姑娘压箱底的宝贝! 荷叶福至心灵,突然想通了为何自家姑娘会怕成那个样子,甚至躲去了书房! 合着刚刚王爷出府时,是带着这件东西在外面溜达了一圈!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躲在游廊角落观看的王府侍女们,见有人带头笑,终于忍不住跟着窃笑起来。 萧弈也终于察觉到不妥。 他回眸。 扯下那条淡粉小兜儿,他紧紧握在掌心,额角青筋暴起。 怪不得大理寺的那些官员和衙役表情奇特,原来是因为…… 他竟然在腰带上挂着这玩意儿,然后一脸威严,堂而皇之地穿过两座闹市! 不必多想,就知道是南娇娇抱他时,给他别在腰带上的! 萧弈周身流露出浓烈的气势,瞬间就让荷叶吓得不敢抬头,急忙跪倒在地,红着眼圈蓄满泪水,默默为自家姑娘祈福。 萧弈手背上青筋蜿蜒。 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怒。 他把那玩意儿揣怀里,随手端起宵夜,似笑非笑:“你家王妃躲在哪儿?不说,就卖了你。” 他明明是笑着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在檐下宫灯的映照之中,就是显得特别的可怕。 荷叶活生生被他吓哭了,老老实实道:“王妃在书房……” 她目送萧弈远去,满身冷汗地跌坐在地,倒是领会了三老爷的心情,她家姑娘那么的娇弱,怎么就偏偏嫁给了这么凶的男人…… 造孽哟。 书房。 南宝衣趴在屏风后面的贵妃榻上,抱着枕头,对着莲花金箔纱罩灯上的仕女图发呆。 萧弈走后,她没用晚膳,现在饿得不行。 左等右等,终于听见推门声。 她连忙期盼地坐起身。 可是踏进屏风的不是荷叶,而是萧弈! 南宝衣如遭雷劈。 那孤绝情冷的权臣大人,本该大发雷霆,可他俊美的面庞上却噙着几分笑容,一手端着宵夜,在贵妃榻边坐了:“好端端的,娇娇怎么搬到了书房?不知情的王府下人,还以为本王苛待你了。” 他自称“本王”。 他果然在生气。 南宝衣没敢吱声,悄悄往他身后瞟了一眼。 那件小兜儿,竟然不见了…… 萧弈端起炖得烂熟的燕窝粥,拿白瓷描金汤匙舀了一勺,径直送进自己嘴里,挑眉盯着少女:“娇娇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南宝衣心虚。 也许是她多虑了,夜风那么大,兴许那件小兜儿被风吹走了,萧弈根本没有发现,也未可知呢? 她眼巴巴看着萧弈吃完她的燕窝粥,连个碗底都没给她留。 她小声道:“二哥哥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不如我去吩咐侍女,让她们准备一桌宵夜?” “不必。”萧弈从怀里掏出那条淡粉小兜儿,盯着南宝衣的双眼,“刚刚打闹市经过,瞧见这条兜儿,很是喜欢。娇娇穿起来,定然极美。穿上。” 南宝衣瞬间双颊爆红! 果然,他果然还是发现了! 她下意识往贵妃榻角落缩,不敢直接承认是自己的,结结巴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就是有点轻浮。我是王妃,怎么可以穿成这样……” 萧弈面无表情。 她还知道羞,可他却挂着这条小兜儿,穿过两个闹市,甚至还在同僚面前晃了一圈。 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寒风吹开如意纹雕窗,檐下灯笼隐隐绰绰地照出天外的压境乌云,更显长夜黢黑阴沉,眼见着又是一场大雪。 萧弈周身的阴冷气息,着实令南宝衣害怕。 她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 她终于捱不过这种压抑的气氛,鼓起勇气道:“你一回来就怀疑我私藏别人的东西,我一时害怕,才把它挂在你革带上的。后来你外出办案,我本想告诉你,你却让我等你回来再说。我追出去时,你已经不见踪影。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萧弈沉默。 倒也能想到,南娇娇原本是打算拿这玩意儿,哄他高兴的。 被他质问,才怕成那个样子。 正要说点什么,恰在这时,十苦又匆匆进来。 隔着青纱屏风,他恭敬道:“主子,九千岁求见。” 南宝衣从未如此感激过顾崇山,他这个时候来,当真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萧弈从怀里取出打包好的河鲜。 他把河鲜放在矮几上,深深盯了眼南宝衣,才起身离开。 南宝衣怔住。 伸手摸了摸,河鲜还是热乎的,大约是二哥哥特意带回来给她吃的,他那么生气,却还是这样对她好…… 南宝衣当真是愧疚不已。 她捡起贵妃榻上的小兜儿,心里有了个主意。 半个时辰后。 萧弈回书房拿文书案卷给顾崇山,顺便带了余味、尝心等七八个侍女,帮南宝衣把卧榻用品搬回主卧。 却看见青纱屏风后,倒映出少女窈窕的身姿。 她鸦发散落,腰系红罗裙,系带细长飘逸,小腰盈盈不堪一握,大胆热情地穿着那件小兜儿,灯与影缱绻清绝,那般窈窕风雅,有如天人之姿。 他身边的侍女都是会功夫的,连走路都轻盈无声。 南宝衣只听见了推门声,以为是萧弈回来了,于是含羞带怯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二哥哥,我——” 话未说完,就看见书房里多出来的七八个侍女。 南宝衣:“……” 这就很尴尬了。 满屋寂静。 , 周末愉快呀,评论应该明天能显示出来? 章节目录 第601章他满身醉意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以余味为首的侍女们,瞧见自家王妃竟然穿成这样,纷纷吃惊不已,连忙低下头福身行礼。 南宝衣环住自己的胸口,红着脸飞快逃进屏风后。 萧弈垂下眼帘。 他面无表情,负在身后的手,却捻了捻腕间的压胜钱。 丹凤眼中藏满晦暗的欲念,喉结更是微不可察地滚动。 尽快南娇娇跑得快,可是刚刚惊鸿一瞥,他还是看见了少女细嫩白腻的小腰,以及浅粉兜儿下,那饱满的的呼之欲出。 曾每夜把玩…… 他食髓知味。 他闭了闭眼,按捺住躁动,深深凝了一眼屏风后羞恼捶床的少女,拿了案卷离开书房。 游廊尽头,亭榭外飘落细雪。 顾崇山坐在石桌旁吃茶。 他接过萧弈递来的案卷,淡淡道:“后日东山林场狩猎,西厂这边我已调出两百名高手,你那边可安排好了?” 两国宴会,少不了狩猎。 萧弈与顾崇山密谋,要在狩猎场上诛杀北魏使团。 萧弈嫌弃:“北魏使团的护卫,多达四千人,你只派两百人,够干什么,替他们喂马?顾崇山,你自己的事,难不成还指望本王替你出兵马粮草?” 顾崇山把玩着黑檀珠串,淡淡道:“楚怀修盯着西厂,我如何调集人手?助我复国,我帮你拿下南越北部边疆二十万兵权……靖王帮我,不也是帮你自己?” 萧弈念着那二十万兵马,倒也勉强能接受他的要求。 红泥小火炉上,静静煮着酒。 侍女拿湿帕裹住陶土拎手,小心翼翼为他们斟酒。 “近三十年的女儿红……”顾崇山尝了一口,遗憾,“还算香醇,只可惜,如果再多埋半个月,就是三十年的美酒了。在这种节骨眼上挖出来,必定是南家丫头的杰作。” 说完,瞧见游廊那边来了人。 以余味为首的侍女们,抱着锦被、绣枕、妆奁等寝具,匆匆往寝屋走。 跟在最后的少女,系着月白斗篷,鸦发散落在腰下,宫灯映照下,白嫩小脸娇美动人,眉梢眼角晕染开桃花绯红,像是深秋时节绽放的芙蓉花,美得惊心动魄。 瞧见他们时,少女福了一礼,又垂下眼睫,羞怯地快步走远。 顾崇山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犹如飞蛾追逐火焰。 萧弈不悦,警告般叩了叩桌案。 见顾崇山仍旧目不转睛,萧弈端起烫得温热的烈酒,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晶莹的酒水,顺着男人过于精致阴柔的眉梢眼角缓缓滚落。 出乎意料的,顾崇山并不恼。 他收回视线,拿白帕子擦去脸上的酒液:“看一眼而已,又不会吃了她,你何必动怒?” 他自知不如萧弈,给不了南宝衣尊荣和体面。 前世今生,自始至终,他也从没想过拆散他们的姻缘,他想的,只是在离开南越以前,多看一眼南家丫头,再多看一眼…… 余生或许会很漫长。 他将辅佐他的弟弟登上皇位,他将走遍北魏的山山水水,只是那片土地上,再没有一个叫做南宝衣的小姑娘,笑起来像她那般烂漫天真。 他仍旧记得前世初遇时,小姑娘的落魄。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很伤心:南宝衣。我娘说,愿有人待我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 那时的他,嘲笑道:你这般落魄,定然无人待你如珠如宝。 今生锦官城相逢,他记得小姑娘踏上马车前,对他说的话。 ——九千岁,这辈子,许多人待我如珠如宝,我很欢喜。 ——九千岁,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少女弯起的丹凤眼亮晶晶的,仿佛近在眼前。 顾崇山饮了一盏酒,薄唇染上些许难得的温柔。 她此生安好,还有许多人待她如珠如宝,他就很欢喜了。 雪还在落。 顾崇山突然望向萧弈:“萧道衍,这辈子,哪怕逃离了太监的身份,我也不会娶妻。我惦记着你的南娇娇,将来的哪一年,你若是不疼她了,若是厌倦她了,把她送去北魏可好?我愿待她如珠如宝,护她余生安好。” 宫灯的光,在雪夜的亭榭里摇曳出清辉。 萧弈看见顾崇山眼眶泛了红。 他默了默,只遥遥举杯。 两人皆是好酒量。 同样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同样的智谋过人手段残酷,因为南宝衣而凑到一起喝酒说话,竟也能引为半个知音人。 直到子夜过半,萧弈才返回寝屋。 他浑身酒气,满身醉意。 挑开帐幔,他一把捞过窝在被窝里熟睡的南宝衣,狠狠亲了口她的脸蛋,直接就睡过去了。 南宝衣因为浅粉兜儿的事,辗转了一个时辰才勉强睡着,如今被他骤然弄醒,本来就有起床气,再加上闻到熏人的满帐酒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弈!” 她生气地直呼其名。 男人呼吸匀长。 南宝衣挣扎着爬起来,难受地捂住鼻子,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嫌弃又艰难地给他解开腰间革带:“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萧弈没反应。 他的革带是牛皮所制,扣眼嵌着金属,南宝衣解得费劲儿时,男人大约嫌她烦,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别闹……” 南宝衣的脑袋撞上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十分结实。 南宝衣撞得脑袋生疼,正要抬起头,却察觉到头发缠到了他的革带锁扣上。 少女气急败坏,又忙着去解头发,气鼓鼓地骂道:“你下次再半夜与人喝酒,直接去书房睡去,酒气熏天的,又不沐身,你想熏死我是不是?” 白嫩指尖,使劲儿拽着头发。 却发现越拽,头发缠得越紧。 到最后,她的脑袋都挂到了萧弈的腰带上。 偏偏男人睡得很熟。 南宝衣:“……” 她完全动弹不得! 气到炸裂! 才被余味她们看到过自己身穿浅粉小兜儿勾男人的放浪,她又不好意思喊她们进来帮忙,只好委屈着,指望明日萧弈醒过来时,再让他帮忙解开头发。 次日。 萧弈的起床时间相当固定。 晨起的第一缕阳光穿帐而入时,他缓缓睁开眼。 垂眸,就看见南宝衣趴睡在他的腰下。 大半张小脸,都埋进了他的…… 那里。 章节目录 第602章你轻点,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小嘴微张,呼吸时呵出暖融融的热气,将他那块袍裾,染出一小块儿深色,看起来很是奇异。 萧弈:“……” 压抑的欲念,瞬间如蓬勃生长的野草。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摆出这样的姿态,他哪里克制得住。 仔细想来,南娇娇可能是为昨夜的事而悔恨,所以故意这么讨好他、勾引他,让他得偿所愿。 她如此主动,他当然不会客气。 指尖暧昧地勾勒出少女的樱唇,他眼中噙着晦暗深沉,等到把玩够了,才慢慢扣住南宝衣的后脑,往下压去…… 南宝衣正好醒了。 少女瞬间察觉到萧弈的不对劲,那里渐渐变化,还正对着她的脸! 她急了:“你做什么呀!” 萧弈哑声:“不是你主动的吗?害羞什么。” “我何时主动?我不愿那样的!”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像是害羞。 萧弈很是遗憾。 他沉默着,直接翻身下榻。 “嘶……” 南宝衣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迫跟着下榻,紧紧拽住自己头发,小脸却还紧贴着他的革带,高声阻止他:“你别动,你千万别动!“ 萧弈垂眸。 原来是她的头发丝,缠到他的革带上了。 他坐到榻边,用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仔细帮她解头发。 余味等侍女早就在外面等候。 听见屋子里传来动静,整理仪容之后,恭敬地推门而入—— 却看见自家主子坐在榻上,王妃跪在他面前,小脸埋在他的腰带那里,正激烈地做着什么,而主子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还有一只手在那里摸索,似乎正仔细教导王妃什么事。 一大群侍女,端着水盆、毛巾、玫瑰油等物,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 这画面…… 也太刺激了吧! 其中不少侍女,见过萧弈昨夜挂着浅粉兜儿穿廊过院的场景,如今又看见他正迫着王妃做这种事,顿时忍不住暗暗惊叹。 她们主子,好变态哦! 她们看得入神,全然忘记避讳。 南宝衣察觉到不对劲儿,用余光往旁边瞄了一眼,看见那么多人站在房中,直接就气哭了。 得了,她今后也别掌家了,昨夜和今晨两件事加起来,她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王府侍女,定然会以为她是个非常轻浮的王妃! 她的名声都被萧弈败尽了! 而她一哭,侍女们的表情就更加诡异。 她们纷纷望向萧弈。 萧弈正忙着解南宝衣的头发,抬眸时,清楚地从她们脸上看见了各种鄙夷嫌弃: 主子竟然如此强迫王妃,瞧瞧,王妃都不情愿地哭了! 禽兽啊! 主子看起来光风霁月气度高华,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有如此变态的爱好,我真是看走眼了! 萧弈:“……” 清冷孤绝的面容,更加阴沉似水。 他沉声:“滚。” 侍女们满面通红,连忙逃离寝屋。 萧弈实在解不开那些缠绕成死结的青丝。 他忍不住拽了拽。 南宝衣开始嚎:“你轻点,疼!” 守在屋外的侍女们,彼此对视,同时脑补出各种画面,于是更加鄙夷她们的禽兽主子。 萧弈已是忍无可忍。 他低声道:“都缠成死结了,解不开的。” 说着话,拿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了那一缕长发。 南宝衣已是哭得小脸潮红。 她摸了摸脑袋,暗道她终于不必把脑袋挂在他腰带上了…… 她难堪地躲进床帐,将丝帕盖在脸上:“我被你闹得没了脸面,今后如何面对王府侍女?” 萧弈默默不语。 他觉得,他才是没有脸面的那个。 他换了话题:“明日林场狩猎,北魏使团也会参加,你若是想去看热闹,可以收拾行装了。” 南宝衣坐起身。 她盯着萧弈的侧脸,虽然他脸上毫无情绪波动,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重点:“你与顾崇山总是在鬼鬼祟祟地密谋什么,你们难道是想在狩猎场上搞事情?” 萧弈面露嫌弃。 什么叫“鬼鬼祟祟地密谋”? 什么叫“搞事情”? 他和顾崇山分明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或者也可以称做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小姑娘就不能换个好听的词儿吗? 若是她来写史书,那些千古谋臣可都要遭殃了。 南宝衣接着道:“北魏皇子,只有顾慑、顾崇山和顾余三人。顾崇山心狠手辣,他定然是想诛杀北魏使团,然后带着顾余返回北魏,扶持顾余当太子。 “可是二哥哥,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肯冒如此风险帮他?若是失败,南越为了求和,说不定会把你和顾崇山一起献给北魏,当做赔罪。” 她虽然在小事上糊涂,但在大事方面,却相当精明。 她担心萧弈。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 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野心。 他伸手,轻抚过少女白嫩的面颊,淡淡道:“娇娇只需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就足够了。“ 南宝衣凝着他。 她的权臣大人,说话时沉稳内敛,令她无比信赖。 她的手搭在他的腕上,试探道:“那二哥哥还为冬至的事情生气吗?” 她不提还好。 一提,萧弈又想起那糟心事。 他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离开寝屋。 南宝衣:“……” 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 她真是,好好的干嘛提起那一茬! …… 狩猎场是一定要去的。 南宝衣随着贵族的车队抵达林场边,帐篷已经搭建完毕。 夜里开了篝火宴会。 萧弈和同僚说话,不肯搭理南宝衣,于是少女端着切好烤鹿肉的盘子,去找沈议潮、姜岁寒和寒烟凉玩。 听说她和萧弈仍旧没有和好,姜岁寒十分吃惊:“难道我给你出的主意不管用?不可能啊!” 南宝衣无言以对。 要不是姜岁寒出主意,她也不至于把小兜儿挂在权臣大人的革带上,叫他满城风骚地转了一圈,最后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寒烟凉吐出一口烟雾,嗤笑:“我说句实在话,殿下那样的男人,身居高位,孤绝轻傲,就喜欢别人哄着他。南五,你别看你哄他的时候他仿佛冷情冷面,其实他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这男人,狗着呢。” , 还有一章,没写完 章节目录 第603章请九千岁赴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懵懵懂懂。 看男人方面,她自知不如寒烟凉。 她觉得寒烟凉说得好有道理,忍不住暗暗记到心里的小本本上,又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其实并不恨我?” “不仅不恨,你哄他的时候,他心里爽着呢。”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正与同僚应酬交际的萧弈。 突然发现,她对夫妻之道了解的还是太浅薄了。 她由衷赞美:“还是寒老板厉害!” “谬赞。”寒烟凉勾唇而笑,“不敢称阅男无数,男女相处之道方面,还是颇为了解的。” 话音落地,沈议潮面色不善。 他讥讽:“这种话也好意思拿到嘴上说,不愧是下七品的女人,果然放浪不堪。我看,你就该被评定为下九品才是。” 寒烟凉挑眉。 细长的描金烟管,轻佻地挑起沈议潮的下颌。 寒烟凉缓缓凑近他。 她斜翘的眼尾又媚又野,朱唇轻启,对着他的脸,轻佻地吐出一口烟圈。 她歪头,嗓音娇媚玩味:“我若是下九品,整日跟在我身后蹭吃蹭喝、要亲亲要抱抱的沈小郎君,又该是第几品呢?” 沈议潮呼吸急促。 蹭吃蹭喝是真,可他几时要亲亲要抱抱了! 寒烟凉垂下卷翘的眼睫,用微烫的烟管,漫不经心地挑开沈议潮雪白干净的衣衫。 南宝衣和姜岁寒,两颗脑袋头凑头,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 乖乖,那皮相清隽的小郎君,锁骨之下斑斑点点,竟然全是叫人面红耳赤的红痕!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这些天在玉楼春干了什么! 寒烟凉抬起烟管,慢悠悠地拂拭过那些痕迹。 她笑容轻慢:“沈小郎君,我怜惜你小小年纪,就做了我娇养的面首,可面首终究只是面首,你不是我的夫君,更不是我的朋友,你与我只是露水情缘,有些话,不该你说,有些事,不该你管。懂?” 沈议潮笼在宽大袖管里的双手,悄然攥紧成拳。 寒烟凉,是嫌弃他管得多! 可他错了嘛,一个女人,难道不该遵守妇道? 这厢几人闹着。 那边,萧弈余光瞥见南宝衣正伸着脖子去看沈议潮的锁骨,墨眉不悦地蹙起。 她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锁骨吗? 还是沈议潮的锁骨比他的更美? 她竟然呆成那个样子! 果然,就不该把她和寒烟凉那群货色放在一起。 萧弈吃醋时,乐曲渐入尾声,篝火旁跳舞的舞姬们退了下去。 北魏丞相白宪之站了出来,两袖招展地拱了拱手,又谈起两国问题:“这次我北魏铁骑,赢了南越十座城池。我皇要求,除了将那十座城池划入我北魏版图,南越还要每年上贡两百万两雪花纹银,特此通知南越陛下。” 南越的朝臣们大眼瞪小眼。 除了割去土地,还得上岁贡? 这不就是要求他们俯首称臣嘛! 他们不干,于是跟北魏使团的官员们争执起来。 南宝衣吃着烤鹿肉,好奇道:“白贵妃姓白,这位丞相也姓白,他们是亲戚吗?” “亲戚算不上。”寒烟凉接过沈议潮殷勤呈上来的烤肉,“当年白梨是戏班子里的花旦,白宪之是少班主,算是师兄妹关系。北魏皇后失宠,看见白梨美貌,就让她进宫争宠。白梨受宠后,白宪之以她娘家人的身份当了个小官,后来逐渐平步青云,以至如今成了北魏丞相。” 南宝衣微讶:“从寒门做到一品丞相,白宪之当真厉害。” “靠着女人吹枕边风而成为一品丞相,有什么厉害的?”沈议潮嗤之以鼻,“在我看来,这对师兄妹皆都上不的台面,当为下五品。” 南宝衣无言以对。 人家上不的台面,还能被评为下五品。 而她却被沈议潮评为下八品。 她到底是有多么见不得人! 这边四人议论着,两国朝臣也争执的越来越厉害。 就在这时,白贵妃突然微笑出声:“若是贵国不愿意割城赔钱,也可以拿人抵债。” 全场静了下来。 白贵妃转向顾崇山:“只要南越陛下杀了顾崇山,就可以免去每年两百万两白银的岁贡,边界线问题,也可重新商定。” 话音落地,朝臣们忍不住议论。 顾崇山虽然在南越做事,但几乎所有南越官员,都赞成拿他去抵债。 “陛下,死顾崇山一个,造福咱们南越所有人,何乐而不为?” “他本来就不是我南越子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该死!” “这些年来,顾崇山吃我南越的粮食,住我南越的屋舍,也该回报南越了!” “恳请陛下赐死顾崇山!” “……” 他们七嘴八舌,纷纷跪倒在地,朝楚怀修拱手。 南宝衣鄙夷。 这群官员,平日面对顾崇山,咬牙切齿却又只能谄媚逢迎,如今逮到机会,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薄情虚伪,也配坐在高位上! 上座。 楚怀修正仔细品尝烤肉。 太子妃姐姐不肯出宫玩耍,他只好替她品尝美味,再挑最好吃的烤肉给她送回宫。 他放下筷箸,指着其中两盘吩咐道:“再烤两盘,快马加鞭送去逍遥宫。若是送到时凉了,朕要你们的命。” 侍卫立刻去办。 底下朝臣已经吵翻了天。 最后还是宋丞相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怎么看?” 楚怀修抬眸。 他是不在意顾崇山的生死的。 他摆了摆手。 十几名禁卫军,立刻手持刀剑包围了顾崇山。 楚怀修漫不经心道:“事已至此,请卿赴死。” 一名禁卫军手捧利刃,笑着呈到顾崇山面前请他自刎。 南越朝臣喜不自禁,跟着高声道:“请九千岁赴死!” 他们反复高诵,声音经久不绝。 白贵妃满面笑容。 只要顾崇山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摄儿的地位。 她不顾顾慑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郎,仍旧如同对待小孩子般将他揽进怀里,慈爱地替他理了理衣襟:“摄儿,你今后将是北魏唯一的皇子,你高不高兴呀?母妃是不是对你很好?等你将来长大,你要好好报答母妃、孝敬母妃,知不知道呀?” 顾慑面无表情,像是戏台子上的傀儡。 手捧长刀的禁卫军,已经不耐烦:“九千岁,请赴死!” 唇红齿白的大太监,漫不经心地拿起长刀。 他笑起来时非常俊美阴柔,抽出刀刃的姿势极尽优雅,指尖轻轻拂拭过刀锋,温柔的像是拂拭情人的云鬓。 刀光闪过—— 下一瞬,那名禁卫军人头落地。 , 来了来了来啦 章节目录 第604章萧弈勾唇而笑,极尽嚣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血液从颅腔里溅出。 南宝衣和姜岁寒,下意识遮掩双眼。 全场已是哗然。 宋丞相就站在不远处,被溅了满脸的血,惊悚道:“顾崇山,你是想造反吗?!” 顾崇山盯向宋丞相,阴柔的面庞上噙起冷笑:“宋相若是想尽快投胎,本督主可以送你一程,若是不想死……” 他抬手,宽袖翻飞,带血的长刀贴在了宋丞相的脸颊上:“就闭嘴。” 刀锋割破老人的面皮,渗出猩红血珠。 宋丞相双股战战。 他垂眸盯着游走在脸颊上的刀锋,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口痰:“顾崇山,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顾崇山只是冷漠低笑,表情极尽嘲讽。 场边,白贵妃不悦。 她沉声:“楚皇,这就是你们南越的态度——” 话音未落,却察觉到颈边一阵冰凉。 背后传来散漫轻笑。 萧弈手执陌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的,冰凉的刀刃架在她的脖颈边,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叫她人头落地。 白贵妃又惊又怒,厉声道:“楚皇,你的朝臣,竟然把刀架到了本宫的脖子上!如此胆大妄为,莫非是想造反?!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想与我北魏和谈?!” 楚怀修淡定地尝着烤肉,唇边甚至噙着一抹笑。 什么和谈,今夜这场局,分明是顾崇山和顾慑的太子之争,与他这个外人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他不出声,南景却站了出来。 他如今尚公主,虽无官职,却掌管着调动禁卫军的大权。 比起楚怀修的淡漠,他更希望弄死萧弈和顾崇山,好收复蜀郡四十万兵权以及西厂大权。 只可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罪名。 今夜萧弈和顾崇山带头作乱,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恭敬地朝白贵妃拱了拱手,赔着笑脸道:“瞧贵妃说的,我等自然是愿意和谈的。只是每个朝堂,总有那么几个意图谋反的佞臣。为了两国和平,我南越愿意拿下佞臣,为贵妃解气。” 说着话,就要调动禁卫军。 不等他吩咐下去,火堆边传来妩媚轻笑。 众人望去。 玉楼春的老板娘,手持描金细烟管,云髻高耸,身段高挑,轻纱裙裾极尽魅惑,穿过篝火时充满霸道之气,仿佛是在睥睨众生。 她用烟管轻叩南景的肩膀,红唇微启,娇媚动人:“驸马爷骂谁是佞臣?可莫要诬陷了忠良。” 说着温柔的话,烟管却在南景的肌肤上磕出细碎烟灰。 南景皮肤被烫,却半句话都不敢言。 自打上回在玉楼春被这女人捏了蛋,他现在一看见她,双腿就不自觉地发软哆嗦,蛋疼得紧。 他抬袖擦了擦额头冷汗,正要鼓起勇气叫禁卫军把她赶走,却看见天枢的高手们出现在宴席四周,西厂内侍们同样手持刀剑,已经做好为了自家主子厮杀的准备。 南景脑海中的弦,瞬间绷紧。 看来,萧弈和顾崇山已经掌控全场…… 萧弈姿态慵懒地转了转九尺陌刀,微笑:“白贵妃要求杀了顾崇山,免去南越每年岁贡。本王以为,不如扣下白贵妃和小太子,扶持别人当北魏太子。如此一来,他念着南越的帮助,别说岁贡,恐怕就连那十座城池,也愿意悉数奉还吧?” 白贵妃紧紧抱着顾慑,讥讽:“顾崇山是个太监,太监,如何登基为帝?别做梦了!” 萧弈哂然一笑,瞥向营地尽头。 南宝衣和姜岁寒,手捧甜瓜,跟着望过去。 从营地阴影中走来的男人,铁塔似的高大,面容丑陋狰狞,眸子里却透出丝丝胆怯,是顾余。 而他结实的肩膀上坐着一位纤细少女,身穿华服,头戴梅花编织的花冠,竟是南胭! 南宝衣默默啃了口甜瓜。 真的是……哪里都少不了这个女人啊! 顾余走到篝火边,双手紧张交握,半垂着头,只用余光悄咪咪地打量众人,许是太过害怕,他瑟缩了一下,连忙小跑到顾崇山身边,紧张地躲到他背后。 顾崇山替他理了理衣襟,不卑不亢:“顾余是我的亲弟弟。当年我们被送到南越当人质,白家兄妹仍旧不依不饶,买通宫中老人,对我施行宫刑,给顾余喂了毒药,意图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顾余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因为毒药的缘故而逐渐畸形丑陋。但他仍旧具备繁育能力,这一点,太妃可以作证。” 众人便都震惊地望向南胭。 南胭面红耳赤。 她别过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顾崇山又道:“只要陛下支持我们返回故国,事成之后,我愿意将十座城池归还南越,并且免去每年岁贡。” 这条件,比白贵妃的大方多了。 楚怀修轻抚画轴,笑呵呵答应了顾崇山的要求。 白贵妃忍无可忍:“顾崇山,楚怀修,萧弈,你们君臣沆瀣一气出尔反尔,是想与我北魏作对吗?!” “作对,又如何?” 萧弈勾唇而笑,极尽嚣张。 白贵妃屈辱地咬住唇瓣。 她的四千护卫还在狩猎场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人家的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她根本放不出狠话! 她开始后悔,来南越这一趟。 楚怀修吩咐南景,把北魏使团押进各自大帐,等候处置。 篝火宴会仍在继续。 南宝衣轻抚胸口,白着小脸低声道:“好在二哥哥和九千岁早有准备,否则若是白贵妃突然发难,九千岁定然死于非命。想来,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沈议潮盯着南胭和南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南胭爱面子,她肯以太妃身份发来狩猎场,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与顾余的奸情,背后必然藏着天大的好处。”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南胭。 她已经名声受损,究竟还能谋求些什么呢? …… 南景押送完北魏使团,刚走出大帐,月光的阴影里走出一名少女。 少女容貌普通,许是因为操劳太过的缘故,哪怕妆容精致,也仍旧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五六岁。 正是宋丞相的千金,爱慕楚怀南的姑娘—— 宋柔。 她注视着南景,微笑:“可否请驸马爷进一步说话?” 章节目录 第605章只敢看不敢碰,当真是煎熬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景跟着宋柔来到无人的小树林。 听宋柔说完来意,他惊讶:“你要我,效忠楚怀南?!” “是。” “宋姑娘休要说笑,我如今贵为驸马、掌控禁军,楚怀南就算登基,也已不能给我任何好处。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庶人,他想翻盘登基,难如登天!” “我自有办法,扶持他登基为帝。只是其中一步,需要和驸马爷里应外合。殿下金口玉言,许诺他顺利登基之后,愿赐驸马爷安国公的封号。” 国公封号…… 南景有些意动。 宋柔将他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继续道:“楚怀修沉湎女色,辜负驸马爷为他出谋划策的好意,实在可惜。今晚之事,若做主的人是我家殿下,他定然愿意诛杀萧弈和顾崇山,再将萧弈的兵权赐给驸马爷……” 萧弈的兵权…… 南景心旌动摇。 他确实恼恨楚怀修一意孤行,不肯杀萧弈。 如果跟了楚怀南,如果楚怀南肯听他的意见…… 他蹙眉,正色道:“宋姑娘,楚怀南被先帝废为庶人,名不正言不顺,没有重新登基的道理。” “如果名正言顺呢?” 树后,忽然走出一人。 南胭手持明黄圣旨,笑容恣意娇媚:“先帝驾崩前,曾将重新册封楚怀南为太子的圣旨交给我。如果将这封圣旨昭告天下,那么楚怀南登基,就是名正言顺!” 南景彻底怔住。 他万万没料到,南胭手中竟然还有先皇留下来的圣旨! 是了,他这个妹妹一向冰雪聪明,她定然是害怕被楚怀修谋害,所以才偷偷藏匿圣旨,这么久都没有公之于众。 如今顾崇山眼见着要离开南越,她的靠山要走了,急于寻求新的靠山,所以又和宋柔联合,来狩猎场游说他,一起扶持楚怀南登基为帝。 他紧紧捏着双拳,内心交织着千万种情绪。 宋柔正色:“我和殿下,已有夫妻之实。他登基,我当为皇后。驸马爷,本宫以皇后之尊,恳求您襄助殿下一臂之力,可否?” 说完,竟朝南景直直跪了下去! 南景急忙扶住她。 他咽了咽口水:“宋姑娘请别这样。” 这么说着,眸子里却藏满激动。 如果楚怀南是皇帝,那么宋柔就是皇后,当朝皇后竟然给他下跪,他南景真是达到了人生巅峰啊! 宋柔满脸乞求:“驸马爷,帮,还是不帮?” 寒风过境,吹落松树上的几捧雪。 南胭看着装模作样沉吟不决的南景,低低嗤笑。 南景会怎么选,她用屁股想都知道。 南景和宋柔继续商谈细节时,她睨向远处。 怪物顾余,仰着头凝视夜空,一团雪从树梢坠落,砸到了他的大脸盘子上,明明是比鬼怪更加丑陋可怕的怪物,他却被雪团子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跳脚。 她看着,心里生出奇异的感受。 这些天以来,她越和顾余相处,心中越是不安宁。 她没有朋友,也无人倾诉,或许,她明天可以找南宝衣征询一番。 …… 另一边。 篝火宴会散场,南宝衣回到营帐沐过身,穿着单薄的丝绸寝衣,在屏风后的床榻上抱膝而坐。 寒烟凉说,夫妻之道,不过是你退我进。 寒烟凉还说,为人妻者,未必要像闺训中所言那般,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也可以跟夫君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也可以叫夫君学着娶妻从妻。 寒烟凉甚至还说,双方冷战后,能哄好对方不算本事,能让对方反过来哄你,才是真本事。 南宝衣从未听过这些言论。 她反复品味,觉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所以萧弈回来时,她仍旧抱膝而坐,只是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像平常那样凑上去嘘寒问暖。 萧弈面无表情地沐过身,然后坐在桌边读书。 本以为小姑娘会像前两日那样哄他,嘘寒问暖,花样百出地拍他马屁,甚至亲自端夜宵给他吃。 可是他都看了一刻钟的书,南娇娇不仅半点儿动静也无,甚至还面朝屏风地侧卧着,给他留下一个冷硬的后背。 萧弈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地摩挲起书皮。 他看一眼小姑娘的背影,再看一眼…… 又等了一刻钟,小姑娘仍旧毫无动静。 萧弈等不下去了。 他合上书卷,丹凤眼中掠过冷芒。 他的南娇娇一向乖巧温柔,肯定是今夜和寒烟凉他们玩时,又被灌输了奇怪的思想。 他的南娇娇原本单纯腼腆,都是被寒烟凉和姜岁寒那群人整日教唆,才学的穿浅粉兜儿,还学会了许多坏东西。 萧弈上了榻。 他琢磨着南娇娇今夜观看沈议潮锁骨的模样,于是刻意扯开衣襟领口,对着铜镜照了照,那是相当的满意。 他推了把小姑娘的后背:“起来。” 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不高兴地含混道:“着火了嘛……” “我渴了,你去给我端茶。” 这些天,南娇娇对他百依百顺。 哪怕他夜半口渴醒来,她也会立刻殷勤地为他端来茶水。 然而—— “你没长手啊。” 这一次,南娇娇很不高兴。 她卷了锦被,越发滚向床榻里侧。 萧弈独自坐在那里。 他沉默着重新扣好衣襟盘扣,偏头望向他的小娇娘。 因为帐中暖和,她睡觉时又喜欢不着寝衣,所以锦被只堪堪遮掩过腰身,昏暗的灯火下,她的线条和弧度优雅漂亮,香肩凝白圆润,细颈雪白纤细,鸦青长发铺散在枕间,露出娇美动人的侧颜,令他情难自已。 可他知道,他不能。 这些天以来,他念着南娇娇的小意温柔,享受着她殷勤的服侍,哪怕早已不怪她,也仍旧故意板着脸支使她。 如今他就算想与她欢好,也拉不下面子。 只敢看不敢碰,当真是煎熬。 萧弈躺下去时,抬手拨开少女散落在后背的青丝。 指尖勾勒出她后背的蝴蝶骨,他情难自禁,终于忍不住俯首亲吻。 昏暗的罗帐里,男人压抑着欲念,只敢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后背。 可越亲吻,他心底的野火就燃烧得越疯狂。 饮鸩止渴,不过如此。 萧弈闭了闭眼,呼吸略粗。 南娇娇不帮他,他只能自己来…… 三刻钟后。 南宝衣听着背后传来的一声放松喟叹,悄悄弯起嘴角。 呵,男人。 , 还有一章,还有几百字没写完,大家明天早上看, 章节目录 第606章拿命也要哄她高兴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 南宝衣洗漱打扮妥当,步出屏风,瞧见萧弈坐在圆桌旁用早膳,膳食是带来的王府厨子做的,比外面的大锅饭精致的多。 她落座。 萧弈瞥向她。 小姑娘今日穿嫩黄刺绣小姜花袄裙,搭配墨绿撒金膝襕马面,发髻上簪一朵宝石花瓣精雕牡丹花,眉眼如描,格外娇艳明媚。 他再也不想尝试昨夜孤苦伶仃的滋味儿,于是板着脸淡淡道:“特意吩咐厨子给你炖了燕窝粥,尝尝。” 南宝衣望向那盅燕窝粥。 顿了片刻,她慵懒道:“手疼。” 萧弈挑眉。 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小手,那手儿凝白细嫩,半点儿伤口也无,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手疼。 这是逼他主动哄她呢。 不愧是被寒烟凉和姜岁寒教导过的,南娇娇的段数仿佛高了起来。 萧弈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小姑娘这些天服侍他,确实受了委屈,他愿意哄她。 他亲自端起燕窝粥,舀起一勺吹了吹,才喂到她唇畔。 南宝衣喜不自禁,哪里还记得寒烟凉要她继续傲娇的叮嘱,立刻张开小嘴,甜甜地吃了那勺燕窝粥。 萧弈看着她嘴角上翘的娇气模样,觉得好笑。 小姑娘其实挺好哄的。 他勾唇戏谑:“娇娇高兴了?” “嗯!”南宝衣眉眼弯弯地点点头,想了想又矜持地补充道,“也不是特别高兴,还需要二哥哥继续哄,才能特别高兴。” 萧弈忍俊不禁。 成吧,自己娶的小娇娘,拿命也要哄她高兴的。 他一勺接着一勺,细致耐心地喂她吃粥。 小姑娘笑靥娇甜。 萧弈忽然觉得,哪怕不为闺房里那档子事,只为她这些笑容,也值得他放下架子主动示好。 用过早膳,萧弈与同僚们去林子里狩猎。 男人穿一袭暗红织金窄袖锦袍,系着玄黑狐毛大氅,革带军靴,牵着缰绳站在林场边。 他的身姿高大挺拔,南宝衣被他揽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他低头亲吻她的眉眼,温声道:“乖乖在营地等我回来,我给娇娇猎几只漂亮的狐狸崽子养着玩。” 南宝衣心里像是吃了蜜糖。 她仰着头,笑得眼睛弯如月牙,甜甜应了声好。 目送萧弈策马疾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落雪的林地里时,她的嘴角仍旧止不住地上扬。 都说小别胜新欢,虽然她和二哥哥没有小别,可是经历了一场冷战,再和好时仿佛比当初更加甜蜜美满。 她傻笑着,冷不丁旁边传来一声讥笑。 她望去,南胭抱臂倚在树下:“萧弈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叫你沉醉成这副模样?笑得那么傻,别人说你是我妹妹时,我都嫌丢人。” 南宝衣不想搭理她。 她转身要回营帐,南胭又拦住她。 南胭敛去那份讥讽,神态认真:“陪我走走?” 南宝衣挑眉。 南胭竟然让她陪她散步说话,这可真是稀罕事。 她随南胭在小树林里散步,南胭低头盯着脚下的落雪,边走边道:“你与萧弈相爱多年,即使成亲这么久,也丝毫没有对彼此感到厌倦。南宝衣,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滋味儿?” 南宝衣诧异。 她望向南胭,少女妆容依旧精致,气度比在锦官城时要高雅尊贵得多,只是那双盈盈杏眼里,却透出从前没有的迷茫和懵懂。 原来南胭,也有不懂的东西。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道:“看见他时,就觉得欢喜。” “你看见萧弈时,会很欢喜吗?”南胭好奇。 可她问完,就看见南宝衣脸上噙起甜甜的笑容,连丹凤眼都明亮晶莹,仿佛不只是见到那个人,哪怕只是单纯地想到那个人,她都会心生欢喜。 南胭翻了个白眼。 看南宝衣这副痴相,就知道她算是白问了。 走了一段路,她又迟疑开口:“我有个朋友,她每次见到一个男人,都会又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那个男人非常喜欢她,待她极好,这世上从没有人待她那么好。难过,则是因为那个男人容貌丑陋,她嫌弃他不能带给她尊荣和体面。你说,我那个朋友,究竟喜不喜欢那个男人呢?” 南宝衣怔住。 她驻足,不可思议地盯着南胭:“你喜欢顾余?” 南胭瞬间红了脸。 她恼羞成怒:“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南胭,在眉州行宫时,顾余曾经强迫过你,你怎么能喜欢他呢?” “他是被顾崇山利用金铃操控神志,所以才——” 南胭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她自知失言,笼在袖中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沉默良久后,她威胁般看着南宝衣:“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与你鱼死网破!” 南宝衣不以为意地轻笑:“你的事,我才没兴趣往外说。” 南胭深深呼吸。 她折了路边的一枝梅花,垂下眼帘,低声道:“南宝衣,你自幼被长辈疼爱,大概从未尝过缺爱的滋味儿。从小,我娘亲就更偏爱南景,而爹爹的一点宠爱,则是我装乖扮巧骗来的。我活了十六岁,从没有人不图回报地对我好。顾余,是个例外。 “他在宫里看见漂亮的花儿,会偷偷摘下来送给我。我读书写字时不许他打搅,他就乖乖躲在窗外偷看我,满眼都是单纯的温柔。顾崇山几次杀我,也都是他拼命救的我。他对我很好,特别特别好,可是……” 南宝衣淡淡接过话茬:“可是,你嫌弃他容貌丑陋,脑子蠢笨。” 南胭沉默。 天际处乌云汇聚,眼见着将是一场大雪。 南胭将梅花簪到鬓角,态度逐渐坦然:“是,我确实认为,他配不上我。我对一个根本配不上我的男人,起了心思。” 她转向南宝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也算是发现了,这个看似愚钝的妹妹,其实精明得很。 否则,也不会在萧弈落魄时就抱上他的金大腿。 而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偏偏还是一个那么丑陋蠢笨的人,她心乱如麻,她期望南宝衣能给她答案。 南宝衣低头踩雪。 章节目录 第607章还了南胭一巴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排小脚印,认真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你嫌弃他配不上你,对待他犹如对待一件玩物,这算什么喜欢?恕我直言,你的喜欢,只是对顾余的羞辱。如果我是他,我情愿不曾拥有。” 南胭不敢置信:“你觉得我的喜欢,是对他的羞辱?就顾余那样的男人,丑陋,肮脏,蠢笨,他算个什么东西?!” 南宝衣讥讽:“看吧,你的情意里,掺杂了满满的鄙夷、轻贱、挑剔,不是羞辱,又是什么?等你今后遇到更好的人,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顾余。南胭,你这种没心的人,跟我谈什么喜不喜欢?” 南胭紧紧捏着双手。 盈盈杏眼,逐渐难堪地晕染开绯红。 她知道南宝衣说得都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把她了解的格外透彻,就像是一面明镜,清晰地映照出她内心的丑陋与算计。 她对顾余确实有好感。 可是那点子好感,只是源于他尊荣的身份,她并没有勇气,跟一个那么丑陋的男人过完一生,她会被天下人嘲笑的。 但她也好想被位高权重的男人百般呵护,她羡慕极了南宝衣和萧弈…… 南胭望向南宝衣。 她突然恼羞成怒,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南宝衣捂住面颊,懵了一瞬。 回过神,她毫不客气地还了南胭一巴掌。 她冷声:“是你让我说真话的,我说了你又打我,你有病?!本来就不是情深义重的人,跟我表演什么痴男怨女的戏码?!”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恶狠狠推了她一把:“我让你说真话你就说真话吗?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南宝衣跌倒在雪地里,被她彻底激怒。 果然仇寇就是仇寇,就算她和南胭能好好在雪地里玩耍,也会逐渐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二话不说,爬起来去揪南胭的发髻。 南胭尖叫着,不甘示弱地揪住南宝衣的发辫,两人竟然渐渐在雪地里扭打起来。 小梅花林是座山坡,两人扭打成团,从积满白雪的山坡骨碌碌滚下去,脑袋双双磕到巨石上,竟同时撞晕了过去。 然而即使晕了过去,南宝衣也仍旧死死攥着南胭的头发。 南胭则掐着她的脸颊,恨不能揪下一块肉来。 一支北魏的五人护卫小队过来时,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为首之人道:“娘娘正吩咐绑架靖王妃,她就主动送上了门,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绑起来,送去娘娘那里!” 一人问道:“她身边这个女人,如何处置?” “一起绑起来,省事。” …… 一团积雪从树梢滚落,砸到了南宝衣的脑袋上。 她渐渐清醒。 睁开眼,摇头甩去发梢上的落雪,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干上,周围堆积着炸药,再远处,本应该被囚禁在大帐中的白贵妃和白宪之,竟然坐在溪水边吃茶。 是谁把他们放出来的? 南宝衣微讶。 她又望向旁边,南胭被绑在另一棵树上。 南胭早已醒了,阴沉沉盯着她,咬牙冷笑:“南宝衣,当初在锦官城茶马道上,我和你一起被山匪绑架。来到盛京城,皇家狩猎场上,我又和你一起被绑架。这一次北魏使团来访,我再度与你一起被绑架……” 南宝衣很温柔:“好姐妹,共患难嘛。” 南胭怒不可遏:“你就是个扫把星!” 两人的吵架,吸引了溪水那边的注意。 白贵妃喝了口热茶:“两位醒了?” 南宝衣没搭理她,问南胭:“他们明明被囚禁在大帐里,怎么跑出来了?又是你搞的鬼?” 南胭没好气:“是宋柔和南景。” 南宝衣略一思忖,立刻想明白了。 肯定是宋柔游说南景,让他支持楚怀南。 两人达成协议后,南景代表楚怀南,偷偷和北魏使团组成同盟,他放白贵妃他们出去,让他们去解决顾崇山和萧弈,而事成之后,他们必须以北魏的力量,支持楚怀南登基为帝。 解决萧弈和顾崇山最便捷的法子,自然是绑架她,将那两人吸引到埋伏圈里来。 南宝衣抬眸。 白贵妃正和白宪之谈笑风生,言语举止轻佻放纵,毫无一国贵妃的端庄娴雅。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白贵妃放下茶盏,笑吟吟道:“本宫万万没想到,顾崇山一个太监,竟也会动凡心。说起来靖王妃美貌过人,他对你动心,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他空有一国太子之尊,却只是个太监,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张狂戏谑。 南宝衣眼神晦暗。 白梨对顾崇山的恨意,超出了寻常范畴,仿佛顾崇山杀了她全家似的,对他极尽生理和心理上的侮辱,这就很奇怪了…… 正僵持着,溪水尽头传来马蹄声。 萧弈和顾崇山并驾齐驱,策马而来。 白贵妃盯着那由远而近的身影,冷笑:“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啊,本宫就知道,绑架靖王妃,定然是有用的……” 隔着溪水,萧弈和顾崇山同时看见了南宝衣身边堆积的炸药。 他们勒住缰绳。 心里很清楚,白梨和白宪之,是拿南宝衣威胁他们。 无需南宝衣提醒,他们也早已察觉四面八方埋伏的四千名高手和弓箭手,他们来这里之前就知道,这本来就是个圈套。 白贵妃起身。 她年少时是戏班子里的当家花旦,身段和步态格外轻盈妍丽,颇有气势地甩了甩大袖,温声道:“顾崇山,你是来乖乖受死的吗?你母后已经死在深宫,就在前两年,被我亲手勒死。本宫现在送你下地狱,去见那个毒妇,可好?” 顾崇山面无表情。 他冷淡道:“你我的恩怨,不必牵扯其他人。” 白贵妃放声大笑,展开大袖,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夸张地抬高声音:“哟,我们的西厂督主是在怜香惜玉呢?只是你的身体已经残缺,你不男不女,又如何怜香惜玉?” 四面八方,传来铺天盖地的哄笑。 顾崇山握着缰绳。 他的肌肤白如美玉,因此清晰可见手背青筋暴起。 他阴鸷地盯着白贵妃,却碍于那些炸药,没有反驳半个字。 章节目录 第608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了眼顾崇山,又看向萧弈。 二哥哥也正看着自己,丹凤眼沉静如深水,身体不算紧绷,显然是不怎么担心她的样子。 南宝衣立刻猜到,这两人留有后手。 她又看见萧弈的囊袋挂在马鞍旁,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从里面钻了出来,却被他按了下去,大约是特意为她抓来的,他今早说过,要给她抓狐狸崽子玩的。 南宝衣好喜欢毛茸茸的小狐狸,于是甜甜地朝萧弈眨了下眼。 萧弈薄唇抿起浅笑。 旁边南胭看得满脸酸意,啐了一口,骂道:“两军对峙,你能不能不要露出那副痴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恩爱还是怎么样?!” 南宝衣轻咳一声,收敛甜笑,望向白梨。 这位贵妃娘娘,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甩着大袖,看起来是那么的癫狂,那么的仇恨。 她好奇道:“白贵妃,你为何如此憎恨顾崇山?” “我不恨他,我恨的,是他的母亲。”白贵妃嚣张地抬起下巴,“他母亲毁了我我毕生的幸福,我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至于他,要怪,就怪他没个好母亲!” “她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白贵妃攥紧双手,“本宫自幼在戏班子长大,与师兄恩爱甚笃,甚至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可是有一天,那贱人派人来戏班子,将我带进宫献给北皇,要我帮她争宠。本宫只爱师兄,本宫恨极了她恨极了北皇,与北皇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让我厌恶! “我想逃,可是,那贱人为了让我全心全意待在宫里帮她,竟然派人诛杀了本宫的亲弟弟!她让本宫家破人亡,本宫如何不恨她?!本宫不止要杀她,本宫还要杀了北皇!” 她如同发泄般,将几十年的秘密宣之于口。 南宝衣望向北魏丞相白宪之。 这风度儒雅的男人,默然地垂下头。 显然,他就是白梨话中的师兄了。 只是…… 南宝衣正色:“可我瞧着,你的师兄并不爱你呀。他靠着你在宫中承宠,从区区寒门一步步做到当朝丞相,迎娶高官之女,膝下子女双全。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挑起北魏内乱,值得吗?” “你休想挑拨我和宪之哥哥的关系。”白贵妃抱住白宪之的手臂,得意狷狂,“你以为摄儿是北皇的孩子吗?不,摄儿就是当初,我和宪之哥哥的骨肉。我,宪之哥哥,摄儿,我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南宝衣眨了眨眼。 顾慑,竟然不是皇族血统。 怪不得顾了了死在马厩时,白贵妃身为母亲却毫不悲伤,甚至还去玉楼春听曲儿。 因为顾了了,是她和北皇的女儿,她恨极了北皇,也连带着恨起了顾了了。 而顾慑是她和心上人的儿子,所以她才会那么在意。 白贵妃微笑:“将来,摄儿登基为帝,宪之哥哥就是摄政王,而本宫,将成为摄政王妃。至于你们,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来人,放箭——” “且慢!” 南宝衣打断她。 她认真道:“贵妃就不怕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果白宪之当真爱你,为何要娶妻?就算娶妻只是装装样子,那他为何要生那么多的孩子?” 白贵妃愣住。 她望向白宪之。 白宪之连忙安抚:“梨儿,别听她胡说八道,苍天可鉴,你我青梅竹马,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娶别的女人,是因为她娘家势大,可以为我带来官途上的好处。等将来摄儿登基,我就休了她!” “可是……”南宝衣迟疑,“我仍然有两点想不明白。第一,北魏皇后长居深宫,是从哪里听说贵妃美貌的?第二,既然她想让你帮她,肯定会将你弟弟拿捏在手里当做人质,怎么会蠢到直接灭口呢?” 白贵妃彻底被说懵。 寒风过境,吹落些许雪霰。 她脊骨窜上凉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南胭讥笑:“凭我看男人的经验,你的宪之哥哥就是渣男,他早就计划好,拿你换取高官厚禄。 “他见你有孕,于是故意借皇后之手,将你献给北皇。如此一来,他的儿子,就能阴差阳错成为皇子。如果将来登基为帝,他就能借儿子之手,窃取北魏成为太上皇,真是好算计!” 白贵妃双手发抖。 她和宪之哥哥恩爱多年,他绝不可能设计她! 她恨了皇后一辈子,她绝不可能恨错人! 她小心翼翼望向白宪之:“宪之哥哥,她们在骗我,是不是?当初害我入宫、杀我弟弟的人,是皇后,是不是?” 白宪之满头冷汗。 他阴狠地瞟了眼南宝衣姐妹,连忙温柔地搂住白贵妃:“我怎舍得将你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我三十年情意,难道还抵不过这两个贱人的挑拨离间吗?” 就在这时,天枢和西厂的人马终于赶到。 白宪之立刻道:“你看,他们说那么多,只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梨儿,这天下谁都会背叛你,唯有我不会。” 白贵妃的心稍稍放下。 白宪之转向萧弈和顾崇山,威胁道:“叫你们的人放下兵器,否则,树上那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就会被炸得面目全非!” 说着话,一个侍卫手持火把,逐渐接近炸药的引线。 白宪之沉声命令:“所有人放下兵器,你们两个也是!” 火光跳动。 萧弈按住往外钻的小狐狸,不在意地扔掉九尺陌刀。 顾崇山面色如天际阴云,缓缓丢掉佩刀。 天枢和西厂的数百高手,彼此对视,纷纷跟着自家主子丢掉兵器。 眼见着局势一边倒,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少年。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生得唇红齿白、容貌艳美,水青宽袖锦袍衬得他清丽绝伦,发髻上还簪着一枝嶙峋梅花。 他抱着一捆炸药,紧张地注视白贵妃和白宪之。 白贵妃又惊又怒:“摄儿,你来做什么?你怎么能抱着炸药,那是你玩的东西吗?!” 顾慑看着她,鼓起勇气:“你若敢伤害南姑娘和皇兄,我就伤害我自己。” 章节目录 第609章你炸南宝衣啊,你炸我干什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好喜欢南姑娘。 一年三百六十日,母妃逼着他读书习字,却从没有告诉他,冬至是团圆的节日,更不曾在冬至时,陪他吃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母妃只会毁掉他的心血,可是南姑娘不仅称赞他制作的戏服是传世国宝,还夸赞他的戏腔珠圆玉润,在青衣中自成流派。 他也好喜欢皇兄。 他自幼就听母妃和宫女们讥讽,讥讽皇兄是如何的低贱卑微,可他却觉得,一个男人能够忍受那么大的屈辱,并且踩着屈辱,一步一步成为南越权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白宪之不悦道:“摄儿胆子小,哪敢真的点燃炸药?随他一边儿玩去,当务之急,是解决顾崇山和萧弈。” “也是。”白贵妃笑了笑,“摄儿,世上最了解儿子的,只有母亲。本宫知道你不敢引爆炸药,你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赶紧回去读书吧。” 顾慑脸色苍白,清瘦的身体微微颤抖。 读书…… 又是读书! 母妃从来只考虑她喜欢什么,她想要她的孩子成为怎样的人,却从没有考虑过他喜欢什么,他想成为怎样的人。 他不想要皇位,也心知肚明,他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更何况…… 少年眼眶湿润泛红:“太子之位也好,皇位也罢,那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母妃和丞相在宫中苟且时,我不小心地撞见过,我听见了你们的秘密……” 白贵妃和白宪之同时愣住。 两行清泪,顺着少年白嫩的脸颊滚落。 他抬袖拭泪,哽咽:“母妃生我,却未曾好好养过我。这些年来,母妃不疼我,是中宫娘娘疼我。 “她怜惜我被母妃逼迫,一天读八个时辰的书,她怜惜我是笼中雀,她给我吃糕点,给我讲故事,给我母妃不曾给的温柔…… “中宫娘娘是世上最好最好的母后,她不因为母妃作恶而迁怒于我,所以她不可能逼迫母妃帮她争宠,更不可能派人诛杀舅舅……” 少年抬起颤抖的手指,战战兢兢地指向白宪之:“杀了舅舅的人,是他,是他……” 白宪之急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顾慑哭得厉害:“我听见了的,在南越国宴之后,你喝醉了酒,我听见你自己说出了口……” 白贵妃震惊:“宪,宪之哥哥?” 白宪之沉默。 良久,他似乎不想再演下去,厌恶地推开了白贵妃。 他坦坦荡荡:“是我又如何?我出身寒门,想官至一品,太难了。好在我聪明绝顶、运筹帷幄,二十多年来,我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戏班子的少东家,一步步成为北魏权臣。我还将推翻北皇的统治,成为新的北皇。梨儿,被我利用,是你的荣幸。” 白贵妃面如金纸。 死都想不到,二十多年来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竟然就是当年害死她弟弟的凶手! 甚至,甚至还亲手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白贵妃捂住胸口,死死盯着白宪之,终于忍不住咯出一口血,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捂着满手的血,却没有人关心她。 她仓皇四顾,突然发现自己活了这么久,身边竟无知心人。 曾对她好的皇后娘娘,被她视如仇寇,亲手勒死。 她甚至,还让皇后娘娘的两个儿子,远走千里成为寄人篱下的质子,一个成了太监,一个成了怪物。 她的亲女儿顾了了,被她漠视十六年,故意养成了一个废物。 她的亲儿子顾慑,视她如陌生人,逢年过节宁愿去皇后娘娘那里,也不愿意亲近她…… 白贵妃喘息得厉害,仿佛下一瞬就会背过气去。 她身躯颤抖,又咯出一口血。 白宪之撩袍,在圈椅上落座,不再刻意收敛气息,尽情展现着自己霸气外漏的一面,爽朗大笑着朝顾慑伸出手:“摄儿,到爹爹这里来。等解决了顾家兄弟,你就是北魏唯一的继承人。” 顾慑摇着头,泪流满面。 白宪之不耐烦地理了理袖口,瞥了眼萧弈等人,吩咐道:“动手。” 弓箭手准备。 侍卫立刻就要点燃南宝衣和南胭身边的炸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顾慑掏出火折子,先一步点燃了引线。 炸药爆炸时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火光四溅,皮肉翻飞。 “不——!” 白贵妃不敢置信,吼得撕心裂肺。 南宝衣同样怔住:“顾慑……” 少年在火光中,炸得血肉模糊。 他往后仰倒,长发在寒风中翻卷飞扬,纯净漂亮的桃花眼,放松地凝视天空。 没有脸面活着呀…… 爹娘做出那等不忠不义之事,还妄图利用他,当做窃国的棋子。 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他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他替他们感到害臊,感到羞愧。 他对不起中宫娘娘,对不起皇兄。 他已经…… 没有脸面活着了呀。 少年重重倒在了积雪的枯草之上。 白宪之脸色阴郁,随即又释怀:“罢了,本相儿女众多,不缺他一个。他死了,本相就亲自称帝。将来史书上,会称赞本相是一代枭雄吧?” 他畅想的功夫,顾崇山和萧弈已经开始行动。 两人借着顾慑争取来的那一点时间,天枢和西厂的高手重新拿起武器,顾崇山更是率先袭向白宪之。 长刀,架在了白宪之的脖颈之上。 那阴柔俊美的九千岁,站在他身后,嗓音凉薄好听,说出的话却无比残酷:“很遗憾,北魏的国史上,将永远不会出现你的名字。善名也好,恶名也罢,今生后世,都不会有人记得你。” 白宪之从容不迫:“就不怕我炸了你的心上人吗?!” 说完,立刻打了个点燃炸药的手势。 可惜,南宝衣早已被萧弈解开绳索,抱在了怀里。 那名手持火把的北魏小侍卫,战战兢兢满脸迷茫,又不敢忤逆白宪之点炸药的命令,最后灵机一动,干脆点燃了南胭身边的炸药。 南胭:“……?!” 少女面容极度扭曲,拼命扭动身躯挣扎,狼狈地尖声大喊:“你炸她啊,你炸我干什么!” , 看见有人给二哥哥和九千岁取了个形容词:狗狗祟祟 祟字像“崇”,莫名贴切的形容词哈哈 抽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610章二哥哥是在吃醋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快要气死了。 每次碰到南宝衣,准没好事! 她眼睁睁看着引线燃烧,又看了眼被萧弈抱走的南宝衣,一颗心逐渐坠入谷底。 就在炸药即将引爆的刹那,她终于不甘心地闭上眼。 就在此时,一道狰狞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现。 他如同野兽般厉声嘶吼,扯开捆住南胭的绳索,将少女紧紧护在怀里。 他抱住她的动作是那么在意,那么珍惜,那么充满保护欲,仿佛要将少女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轰隆”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那一堆炸药,终于爆炸! 南宝衣被萧弈抱上骏马,马蹄轻盈踏过溪水。 她回眸。 大树折断,火光四起,尘埃弥漫。 当烟尘散去时,怪物顾余,宛如雕塑般静静蹲在地上,衣物被烧得破旧翻卷,整个手臂、后背、大腿的皮肉完全翻开,散发出浓烈焦味儿。 南胭呆呆蜷缩在他怀里。 除了那张白嫩脸蛋上沾了些脏污,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损。 南胭颤巍巍抬手,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确保没有毁容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确认自己完好无损,她才仰头望向顾余。 男人的面庞沾满血渍,明明生了一副丑陋狰狞的面容,却偏偏有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眸,一眼望去,仿佛能够映照出世间的所有邪恶,像是稚童的双眼。 他抬起蒲扇似的大掌,小心翼翼地替她拈去发髻上的枯叶。 他稚声道:“胭儿无事,我好欢喜……” 南胭沉默。 她看了眼他满身的炸伤,忽然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 她埋首于男人的颈窝,泪水悄然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顾余呆呆的,慢吞吞捧起她的小脸:“胭儿不哭……胭儿哭了,我就不欢喜了……” 他的手掌那么大那么粗糙,托着南胭细嫩的小脸,连指尖都不敢乱动,仿佛他托着的是易碎的珠玉。 “蠢货!” 南胭低低骂了一句,却哭得更凶。 林场里,杀戮还在继续。 北魏的动向,显然早已被顾崇山和萧弈预料到。 这两人深谙名正言顺的重要性,所以他们起初只是软禁北魏使团,并没有对他们大开杀戒。 等白贵妃和白宪之被南景煽动,调动四千侍卫设下圈套时,却不知正中他们下怀,天枢和西厂几乎倾巢而出,以自卫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剿杀起北魏侍卫团。 漫山遍野,都是惨烈厮杀。 南宝衣不忍再看,让萧弈带她去顾慑身边。 少年仍旧躺在积满白雪的枯草上,漂亮漆黑的桃花眼静静看着天空,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随着寒风渐起,伶仃细雪逐渐飘落,温柔地落在他的瞳中,仿佛上苍也在为他难过。 白贵妃跪倒在地,哭声撕心裂肺,极尽悲哀绝望。 她捧着顾慑苍白而渐渐失去温度的手,哽咽地问南宝衣:“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对不对?” 虽然她这么问,并且看起来很愧疚的样子,但她仍旧期望能从南宝衣这里听到一点安慰。 安慰她,其实她也不算很坏,其实她也只是被人利用蒙蔽,其实她也只是望子成龙心切,摄儿的死,其实不能怪她…… 让她能够,少一点负罪感。 然而南宝衣真诚道:“对,你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白贵妃噎住。 她泪流满面,歇斯底里:“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摄儿!他为什么就不理解我呢,为什么就不肯乖乖听我的话呢?!” 南宝衣厌极了这个女人。 正巧顾崇山那边的厮杀已近尾声,他提着滴血的刀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吩咐两个小太监挟制住挣扎尖叫的白贵妃,朝萧弈和南宝衣略一颔首,带着白贵妃和白宪之返回营地。 南宝衣知道,他是要狠狠折磨这两个凶手了。 她翻身下马,在顾慑的尸首旁单膝蹲下,为他阖上双眼。 她吩咐道:“十苦,你走一趟营地,把我包袱里那件戏服宫裙拿来,还有胭脂水粉,也一并拿来。” 十苦望了眼萧弈,见他没意见,于是立刻照办。 那套戏服是顾慑亲手绣制,天下难得,已经被南家的绣娘勉强补好。 南宝衣亲自为他换上,又仔细为他描绘了淡淡的青衣妆容,少年唇红齿白,容貌清丽绝伦,华贵的戏服铺展开,更添雍容风雅。 北国的小太子,爱戏成痴。 这般入殓,大约会开心吧? 南宝衣又仔细为他梳理及腰长的青丝,他的青丝比女儿家的更加乌黑光洁,如同丝绸般披散在身侧,更显容颜美艳,仿佛只是暂时睡去。 南宝衣见枯草旁生长着一株低矮瘦弱的梅花,嶙峋的枝头上开了些微两朵,于是摘下梅花,小心翼翼地别在顾慑的鬓角。 打理好一切,她才吩咐十苦,将人好好安葬。 远处山头。 宋柔和南景并肩而立。 南景很遗憾:“北魏的人,太弱了,四千精锐,竟然弄不死萧弈和顾崇山……这次计划失败,可该如何是好?” “无妨,我留有后手。”宋柔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发簪,“除了白贵妃和白宪之,咱们还有另外两个盟友。” 南景诧异:“愿闻其详。” 宋柔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了山坡。 …… 林场。 安葬了顾余,萧弈把南宝衣抱上骏马,握着缰绳,慢悠悠往营地方向走。 南宝衣见他久不言语,好奇地仰头看他,试探道:“二哥哥是在吃醋吗?” “本王何等大度,怎么会吃醋?”萧弈平视前方,漫不经心。 南宝衣狐疑。 都自称“本王”了,还不吃醋吗? 又走了一段路。 萧弈老实道:“只是有一点点醋。”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萧弈勾了勾唇,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蛋:“吃醋的时候,却也觉得娇娇很了不起。明明只是个娇养的深闺姑娘,却懂得尊重三教九流的歌舞、曲艺,也懂得尊重别人的想法。甚至纡尊降贵,亲自为顾慑入殓。我的小王妃,很厉害。” 南宝衣的丹凤眼,晶亮如星辰。 因为萧弈,从没有这么长篇大论地夸奖过谁。 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又认真问道:“二哥哥曾说我比不过长安城的顶级世家贵女,现在在二哥哥心里,我可比得上些?” 章节目录 第611章南宝衣哪里好意思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是她们比不上你。” 萧弈正色。 他在锦官城长大,本就没有被灌输太多门第观念。 他接触到的,大都是锦官城的中下层人,甚至他幼时也曾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过,所以并不认为寒门子弟就比士族子弟更加低贱。 而南娇娇的思想里,也隐隐有着“平等”的观念,这一点是长安城的贵女们所没有的,他特别喜欢。 南宝衣得到了认可,顾慑离世所带给她的忧愁,渐渐没有那么浓烈了。 她从囊袋里抱出那只小白狐狸。 小家伙毛茸茸胖乎乎,还有一条格外蓬松的大尾巴。 明明只比她巴掌大一点点,但那双黑金色的狐狸眼,看人时偏偏流露出很高傲妩媚的模样,仿佛无论南宝衣是贫穷还是富贵,它都很看不起她。 然而即使被看不起,南宝衣还是心甘情愿地喜欢它。 她抱着狐狸崽子,欣喜道:“从前在锦官城,咱们全家人去西岭雪山办喜酒,我想养几只食铁兽,二哥哥不许。怎么现在却允许我养狐狸崽子?” 萧弈想起从前的事,薄唇噙起弧度:“那个时候,怕食铁兽弄坏我种在府里的花,自然不许你养。可是现在对我来说,其他的花都不重要,只要伺候好最娇贵的那一株就好。她喜欢,便可以养。” 南宝衣听得面红耳赤。 这厮的情话随手拈来,真叫她害臊。 回到寝屋,已是黄昏。 用了晚膳,南宝衣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她穿着寝衣,抱着洗干净的狐狸崽子坐到榻上,认真地给它梳毛,小家伙盘着大尾巴,惬意地卧在萧弈的枕头上。 萧弈从屏风外面进来,脸都黑了。 他拎起狐狸崽子,嫌弃地丢到角落:“别叫它碰我枕头。” 那狐狸崽子贼精贼精的,窜上床,先对着萧弈一阵张牙舞爪、又咬又挠,才熟稔地躲到南宝衣身边,仿佛知道她会保护自己似的。 南宝衣轻抚它的毛发,温声道:“它很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枕头,它连爪子都清理干净了,不信你摸摸它。它暖和和的,我今晚要和它一起睡。” 萧弈才不想摸。 听见南娇娇要和它一起睡,更是不悦。 他盯着狐狸崽子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拎起它的后颈。 掰开它的狐狸后腿看了半晌,萧弈的脸色更黑了。 这死狐狸,竟然是公的! 他失策了! 他沉默半晌,正色道:“扔了吧,明天我重新给你抓一只。” “为什么?它多好看呀!” 南宝衣急忙抱住爱宠。 从小到大,她没怎么养过宠物。 幼时她养过一只小兔,刚养没几天被珠珠看见,然后就被捉去红烧了,她哭了好久,后来再也没养过宠物。 萧弈回答不上来为什么。 总不好说,他跟一只公狐狸争风吃醋吧? 见南宝衣袒护的厉害,他状似让步道:“娇娇不愿意,那就继续养着。” 说完,宛如宣告占有权般,执起她的一只细白小手,故意当着那公狐狸的面,低头细细亲吻她的指尖。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 萧弈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榻上倒去。 男人眯着眼。 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有恃无恐地瞥一眼角落的小狐狸崽子。 薄唇微不可察地弯起,似含着几分情,他随手解开衣襟盘扣。 他咬着南宝衣的耳朵,勾着她去看:“哥哥的锁骨和腹肌,是不是比狐狸好看?” 南宝衣哪里好意思看。 她别开小脸,细细喘息,小声争辩道:“那怎么能一样,它毛茸茸的——” 萧弈挑眉。 他喉结滚动,在少女唇角边低语了一句。 南宝衣白嫩的小脸,瞬间绯红。 萧弈只是勾唇而笑,随手放下了帐幔。 …… 次日。 南宝衣醒来。 她梳妆打扮妥当,踏出屏风,却没见她的狐狸崽子。 她在圆桌旁坐了,好奇张望:“狐狸崽子呢?” 萧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淡淡道:“清晨时,它的娘亲母狐狸找了来,竟然学人后腿站立,含泪对我们的帐篷作揖,大概是恳求我们归还它的孩子。我一贯心善,见它舐犊情深,不忍让它们母子分离,因此放走了它。娇娇能理解我,是不是?” 侍候在侧的尝心,悄悄翻了个白眼。 什么母狐狸找了来,什么后腿站立含泪作揖,什么一贯心善,分明就是主子嫉妒那只小狐狸,于是清晨的时候策马进了一趟山林,把小狐狸又扔回了它的狐狸窝。 南宝衣默默吃了一口燕窝粥。 她已经过了相信志怪的年纪,她才不信狐狸会学人作揖。 定然是二哥哥嫌弃狐狸崽子,所以暗搓搓把它扔回了山林。 他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他最娇贵的一株花,她想养什么都可以,结果今天就变了卦…… 狗男人! 南宝衣闷头吃完燕窝粥,不高兴地出门散步。 楚怀修和大部分朝臣,已经乘坐马车返回盛京,营地里只剩下喜欢游山玩水的年轻公子哥儿和世家小姐。 南宝衣抱着小手炉,站在一处营帐外赏雪,瞧见对面的大帐的毡帘忽然被挑开,走出几个小太监。 他们抬着两具尸体。 一个是白贵妃,一个是白宪之,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衣不蔽体,仿佛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四肢以诡异的姿势扭曲。 “别看了。” 对面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 南宝衣从那两具尸体上收回视线,瞧见顾崇山在对面大帐前负手而立,容貌阴柔俊美,藏蓝色烟波纹的官袍格外整洁干净。 隔着簌簌细雪,南宝衣问道:“你要回北魏了吗?” , 今天手疼,少更一章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打赏、投票支持,抱住! 章节目录 第612章再见,顾崇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营地的草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 顾崇山从容道:“过两日,就会返回北魏。” 南宝衣怔了怔:“这么快?” 顾崇山见她脚边有融化的雪水,估计她在冷风里站了有小半刻钟,于是示意小太监重新拿了热手炉给她换上,再去寻一双干净的绣鞋。 小太监很快送来热乎乎的珐琅彩描金小手炉,南宝衣捧在掌心细看,顾崇山准备的很细致,手炉外面还有毛绒彩绣套子。 他在深宫待了多年,本就擅长察言观色伺候人。 南宝衣抬头,眉眼弯弯:“细致还是九千岁细致……等你返回北魏,若有心仪的姑娘,也可以这般温柔地对待她。可别再像上回对待我那样,弄出一堆闺房玩意儿,会吓到对方的。” 顾崇山扯了扯唇:“再也不会了。” 以前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心爱的姑娘。 曾经用那些玩意儿伺候大宫女和姜贵妃,她们很喜欢,所以他以为南娇娇也会喜欢,却不知道,原来那是对她的冒犯。 再也不会使用那些东西,对待任何女子。 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女子。 顾崇山凝着南宝衣。 她穿玉白袄裙,搭配玄黑色织金马面,俏生生立在雪地里,像是上苍亲手描摹的水墨仕女图,精致,风雅,高贵,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他想起前世,这小丫头刚被他捡到身边时,总是哭哭啼啼。 一有机会,就揽镜自照,期望脸上的疤痕能变小一些。 照完,发现依旧丑陋,于是就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照镜子会哭,没有漂亮宫裙穿会哭,活儿做不完会哭,被人欺负会哭,看见世家贵女们嬉笑打闹时也会哭。 令他烦不胜烦。 他耐着性子,教她被人欺负时如何打回去,教她可以自保的射艺和马术,然而这小姑娘着实娇气,拉不开弓弦时会哭,被马儿掀下马背时会哭,成日哭哭哭,像是个哭包。 现在,她被萧弈娶回家娇养着,终于不哭了。 南家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 而他,也终于要带着弟弟回家。 小太监拿来了崭新的鞋袜和木屐。 顾崇山行至南宝衣跟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捧起她的一只脚,拿干净的白手帕抱住指尖,仔细替她褪去被雪水打湿的绣鞋和罗袜。 南宝衣扶着营帐,低头看他。 来自北魏的皇太子,这些年大约做惯了伺候人的差事,只是换鞋袜而已,动作却比旁人更加细致温柔,指尖始终包覆着白手帕,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 换好鞋袜,他又为少女绑上高齿木屐。 如此一来,在雪地行走,就不怕弄湿了鞋袜。 他指尖凝白如玉,翻飞间细致地为她系好木屐系带。 他低着头,唇畔浮现出罕见的温柔:“如果萧弈将来欺负你,就写信去北魏,我给你撑腰。他是南越王爷也好,是大雍皇子也罢,这世上,独独我不会怕他。” 南宝衣沉默良久,婉拒:“不劳九千岁费心。“ 顾崇山站起身,盯着少女的双眼:“这是我的承诺,也是你的退路。喜欢萧弈,就尽情地去喜欢。厌恶大雍皇后,就放心大胆地与她去斗。若能功成,我祝你一世荣光千秋锦绣。若是事败,北魏,永远是你的退路。” 南宝衣不愿也不能接受他的情意。 她垂下眼帘,踏进了雪幕里。 顾崇山始终凝着她的背影。 大雪越来越盛,天地白茫茫的,仿佛要隔绝他的视线。 些许雪花飘落在他的眉梢眼尾,逐渐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小太监满脸惆怅:“如果当年没有白贵妃从中作梗,殿下仍旧是尊荣的北魏皇太子,又哪里比不上萧弈?殿下未必争不过萧弈,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 顾崇山释怀一笑。 人生百年,哪有什么如果。 他和萧弈唯一的一次“如果”,给了南家丫头。 她能活过来,能活得尊严、体面、开心,他就已经很是欢喜。 他望向落雪的苍穹,神态平静:“佛家有言,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愿代她受此八苦,减去贪心,敛去欲念,勿生恨,勿生怨,余生,愿为她求福于北魏天山之巅。” 黑檀珠串的丝线,悄然断裂。 无数细小的珠子滚落进雪地里。 顾崇山转身,踏进了风雪之中。 南宝衣捧着小手炉。 她于风雪中回眸,那个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见过他发狠时的模样,见过他温柔时的模样,见过他狼狈时的模样,也见过他孤独时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地描摹手炉雕花纹。 她忽然朝着顾崇山的背影,郑重地福了一礼,呢喃:“愿九千岁,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大雪渐盛,覆盖了顾崇山的脚印。 恰似千山暮雪,不记来时之路。 返回大帐时,南宝衣看见不远处十分热闹。 贵族的姑娘们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间忍不住响起阵阵讥讽哄笑。 南宝衣望去。 南胭妆点精致地走在雪地里,大约是出来赏雪的。 顾余小心翼翼地撑着纸伞走在她身后,很努力地为她遮挡雪花,只是他的身躯那么庞大,容貌又格外丑陋,搭配一把小小的纸伞,看起来又别扭又滑稽。 南宝衣想起上回连累顾余被炸的浑身是伤,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慰问一番,却见顾余的纸伞边缘不小心戳到南胭的发髻上,将少女精心梳理的云髻弄得一团乱。 四面八方都是窃笑。 南胭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似水。 她猛然转身,忍着怒意道:“别跟着我!” 顾余懵懂。 南胭胸脯剧烈起伏,指着营帐方向:“回去!” 见顾余一动不动,她咬牙切齿,夺过他手里的纸伞,掷在地上狠狠踩烂:“我叫你回去!” 顾余满脸害怕,惊恐地跑走了。 南胭转向周围的姑娘们,凶狠怒骂:“看什么看?都无事可做吗?!” 女孩儿们吓了一跳,连忙结伴离开。 南宝衣走过来,俯身捡起那把纸伞。 她把玩着纸伞,提醒道:“你总说没人爱你,可是顾余昨日拿命救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恩人的?你这样,没人再敢爱你。” 章节目录 第613章不敢看他的眼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懂什么?”南胭不忿,“我感激他救了我,我甚至亲手为他做了甜糕当做报答。可是,他不该在人前跟着我。他跟着我,我就会沦为别人眼里的笑话,而我生平,最厌恶别人笑话我。” 南宝衣把纸伞还给她。 南胭没接,只是抬手整理云髻。 南宝衣细细打量她。 少女身姿高挑纤弱,满头金钗,遍体绫罗,眼神很精明,比在锦官城时更加美貌高贵,她再也不是锦官城里,那个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 她又望向不远处。 顾余躲在梧桐树下,正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张望。 她朝顾余招招手。 少年胆怯,蹑手蹑脚地小跑而来。 他轻轻拽住南胭的衣袖,眼眸清澈乌黑,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南宝衣道:“接受他,或者拒绝他,南胭,你总要给他一个答案的。再过三五天,顾崇山就会带他返回北魏,你是走是留,总要告诉他才好。” 南胭瞥向顾余。 他的身躯太过庞大,肩膀那里的袍裾走线都被撑开了。 她从荷包里取出针线,不许他乱动,认真地给他缝补袍裾破损。 她睫毛低垂,遮掩了瞳珠里的情绪:“南宝衣,你我争斗数年,我坦坦荡荡地告诉你一句,我喜欢顾余,又何妨? “只是喜欢归喜欢,成亲,却是一辈子的事。我昨夜一宿没睡,已经想明白,顾余,非我良配。与他在一起,我将承受永无止境的讥讽与轻贱,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明白吗?” 南宝衣哂笑:“明白啊。” 说什么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说的好像南胭是什么检点矜持的大姑娘似的。 当年给先帝做妾,她不也屁颠屁颠儿地就去了嘛,说到底还不就是嫌弃顾余丑陋蠢笨。 如果让顾余顶着顾崇山的容貌,南胭肯定直接扑上去了。 倒是可怜了顾余的情意。 此刻,顾余如同石头般呆在雪地里,任由南胭在他肩膀上穿针走线。 他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南胭。 虽然他智力受损,却也多少听得出南胭话里的意思。 他用力地拽住少女的衣袖:“胭儿……” “别乱动。” 南胭重重拍了下他的手。 “胭儿,胭儿!” 顾余忽然不管不顾地大叫,绣花针扎进皮肤,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里蓄满泪水,在雪地里不停叫唤着南胭的名字。 南胭心头滋味儿复杂,拔出绣花针,不耐地背转过身。 不想看见顾余的眼睛。 只要不看见他的眼睛,她仍旧可以铁石心肠,仍旧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荣华富贵,追求别人的艳羡和妒忌。 她本就该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大步朝帐篷走去。 顾余眼巴巴地去追她。 “胭儿……” 他软软地唤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试图去捧南胭的小手。 南胭拍开他的手。 她红着眼睛:“不许再跟着我!如果你乖乖呆在这里别动,我或许会考虑与你一起,如果你依旧跟着我,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顾余懵懵的。 他委屈地松开南胭的手,果然没敢再动。 他蹲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南胭远去,用蒲扇大的巴掌捂住脸,突然就哭出了声。 他的哭声像是野兽哀嚎,格外催人泪下。 南宝衣把被南胭踩破的纸伞递还给他,提醒道:“她不会回来了,我送你去你兄长那里,好不好?” 顾余抱着伞,只是哭。 红透的眼睛,透过模糊泪水,始终凝着南胭远去的方向。 仿佛他只要他乖乖待在这里,南胭就真的会回来跟他好。 南宝衣说不动他,只得返回大帐,派余味去跟顾崇山打声招呼。 顾崇山不知去了何处,余味空跑了一趟。 南宝衣坐在帐中烤年糕吃,不时去挑开毡帘望一眼远处,顾余仍旧蹲在雪地里,巴巴地等待南胭回心转意,回来看他。 大雪落了满身,他轻轻颤抖,鼻尖冻得通红,睫毛甚至凝结上了霜花,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怪异的雪人。 情之所至,不过如此。 南宝衣看得起劲儿时,端坐在屏风前翻书的萧弈,终于不爽地合上书卷。 他盯着少女:“过来。” 南宝衣吃了一口烤年糕,回头戒备地盯了他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做什么呀……” 萧弈扣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到怀里。 他捏住小姑娘白嫩嫩的脸蛋:“只知道心疼别人,却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夫君。烤了三块年糕,我一块儿也没吃到。南宝衣,有你这样当王妃的吗?” “你有什么可心疼的……”南宝衣记着他私自扔掉狐狸崽子的帐呢,嘀咕,“你是权臣,想要什么没有,也跟我计较……” 萧弈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烤年糕。 他淡淡道:“我会和顾崇山一起北上。” 南宝衣怔住。 “顾崇山此行北上,是为了将顾余扶上太子之位。然而北魏朝堂,未必肯如他所愿。我,是他的盟友。”萧弈眯着丹凤眼,英俊昳丽的面庞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野心,“我帮顾崇山稳固北魏朝堂,他帮我拿到南越边境二十万兵权。南娇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南宝衣当然知道。 南越百万雄兵,十万禁卫军保卫皇城,十万黑甲兵分布在盛京城附近拱卫王都,由陈宵雪的父亲陈副将军统领。 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大雍边境。 另外二十万,驻扎在北魏边境。 剩下的四十万大军,在蜀郡境内,由萧弈统帅。 如果萧弈拿到北魏边境的二十万兵权,那么他麾下将有六十万大军,他掌控了南越的绝对统治权,哪怕他想当皇帝,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南宝衣算是彻底弄明白,这对狗男人在搞什么把戏。 他们,想窃国! 她迟疑:“我也会去北魏吗?” “你留在盛京。阿弱年幼,身边需要人照顾。而且你本就身娇体弱禁不起长途跋涉,再加上北魏那边危险重重随时都可能丧命,我不能拿你冒险。” 南宝衣垂下脑袋。 章节目录 第614章那时她还不曾爱萧弈入骨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知道,萧弈说得都对。 北魏朝堂腥风血雨自不必说,二哥哥想得到兵权,可人家将领肯定不愿意拱手交出,到时候免不了短兵交接,沙场染血。 她不去,就不会拖后腿。 可少女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蔓延开失落。 她低声道:“好好的,突然就说要去北魏。既然要去,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虽然是怨怪的语气,尾音却染上了哽咽。 她很舍不得萧弈,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萧弈吻了吻她的眉眼:“天枢会留下来保护娇娇,我此去,短则三五月,长则七八月,就像在锦官城时,我去征伐夜郎那般。那个时候,时间不也过得很快吗?” 南宝衣不高兴。 那时候,与现在又怎会一样。 那时她还不曾爱萧弈入骨,还不懂何为情深。 可是现在…… 她烤年糕也不要了,扑在萧弈怀里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 萧弈轻抚过她的长发,怜惜地低头亲吻她的发心:“姜岁寒医术了得,会作为军医随我北上。沈议潮仍旧留在玉楼春,娇娇外事不决,可以问他。内事不决,可以进宫问皇嫂。”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南宝衣不说话,只是趴在他怀里抽噎。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了片刻,便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认真道:“你去吧,靖王府和天枢,我都会打理好。” 她已不再是当年软弱无能的小姑娘了。 二哥哥志在江山,她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她总得站起来,当他背后的女人啊! 萧弈看着她明亮坚定的眼神,薄唇噙起淡淡的笑。 他就知道,南娇娇定然是最值得娶的姑娘。 晚间时分,顾崇山终于回到营地。 南宝衣站在大帐外面看热闹,顾崇山果然心狠,不顾顾余的吵闹挣扎,直接一手刀把人敲晕,吩咐手下抬进营帐。 南胭撑着伞,也在不远处看。 南宝衣望向她:“如果将来,顾崇山治好了顾余,他美貌聪慧,还是北魏皇太子,你会后悔吗?” 南胭默了片刻,道:“那个时候,顾余已不再是顾余。” …… 隆冬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转眼已是除夕。 南宝衣梳妆精致,坐在西窗下把玩妆奁。 妆奁底层藏着一小包香药,是姜岁寒出征前留给她的,据说烧起来之后的一点点香雾,就能迷晕一头牛,他叮嘱她好好保存,没遇见事儿自然最好,万一遇见了,也是个保命的手段。 南宝衣又轻抚过千年寒冰凿成的匣子。 匣子里面是天山雪莲,虽然顾崇山嘴上为那日她同时赴四场宴会的事生气,但是北上之前,仍旧把雪莲送给了她。 她盯着雪莲,心里打着鼓。 二哥哥他们北上已有半月,也不知道有没有抵达北魏边境,可有遭遇到危险没有…… 她托腮凝思之际,余味从外面进来,温声提醒:“再过一个时辰,除夕宫宴就要开始,王妃,您该进宫了。” 萧弈不在,南宝衣并不想进宫。 她收好天山雪莲和香药,听着院墙外面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爆竹声,心中浮起落寞。 往年除夕,她都是陪伴在祖母身边,和珠珠一起守岁放焰火,全家人热热闹闹,别提多开心。 可是今岁,二哥哥不在,阿弱又被她送进宫陪伴皇嫂嫂,王府冷冷清清,连一顿团圆饭都没人陪她吃。 她想了想,忽然道:“把王府的年夜饭带上,咱们去找寒老板。” 乘坐马车穿过街市,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辰。 南宝衣卷起车帘,长街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团圆,也有仍旧开张的酒肆茶馆,里面坐着许多高鼻深目、扎着小辫子的异族人,数九寒天赤着膀子喝烧酒,用外邦话大声喧哗嬉笑。 她好奇:“他们是谁?” “是西蛮人。”余味回答,“是年底前陆续进城的,据说他们在西蛮国时,听说中原富饶,因此背井离乡来做生意。西蛮人打铁的手艺最好,所以他们在盛京城里开了许多铁匠铺子。” 南宝衣颔首,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的马车驶过长街。 楚怀南站在临街酒楼的窗后,居高临下,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背后雅座,圆桌上堆积着美酒佳肴,几名膀大腰圆的西蛮人正互相劝酒,宋柔、程载惜、陈宵雪、南景、南胭等也赫然在座,俨然是要一起吃除夕团圆饭的意思。 程载惜轻摇团扇,低声讥笑:“殿下又看得痴了……想必打街头路过的马车,是靖王府的吧?南宝衣到底有什么好,竟也值得殿下放在心尖尖上……宋姐姐,你我伺候殿下这么久,却不及南宝衣得殿下欢心呢。” 宋柔小酌一杯,淡淡看她一眼:“都是要伺候殿下的姐妹,何必争风吃醋?” “我可不如宋姐姐,为了殿下性命,竟不顾尊严地给南宝衣下跪。将来宋姐姐成了皇后,得让南宝衣给你跪回来才成。”程载惜笑得花枝乱颤。 陈宵雪听得一头雾水。 她原本爱慕萧弈,却在眉州行宫时,被萧弈拒绝,甚至还被南宝衣羞辱,气愤至极时,被宋柔找上,承诺只要她爹爹陈副将军肯支持楚怀南,事成之后就给她贵妃位份。 所以她才掺和进来。 没想到…… 楚怀南也喜欢南宝衣! 她心中免不了嫉恨,岔开话题道:“我听宋姐姐提起,除了我爹爹支持殿下,西蛮国也支持殿下,西蛮王甚至还派遣精锐,以商人身份分批进入盛京。西蛮的阿瓜朵将军,这杯酒,小女子敬您。愿西蛮王和殿下都能坐拥江山,千秋万代。” 为首的西蛮人爽快大笑,与她碰杯后饮尽了烈酒。 “宋姑娘,”南景朝宋柔举杯,“我等能聚在这里,都是宋姑娘的功劳。除了我能调动的五万禁卫军,陈副将军的十万大军,西蛮的两万军队,不知还有谁支持殿下?宋姑娘冰雪聪明,定然还准备了后手,是不是?” 宋柔笑容温柔端庄,意味深长:“确实还有一支力量。” 夜雪连翩。 盛京城的街头,悄然多出了一支数十人的精锐。 为首之人,玄袍凛冽,气度阴沉。 他指间戴着两只日月星辰古银戒指,掌心抛玩着两只同样的戒指。 那戒指,正是沈议潮当初戴在手上的,后来他为了送萧弈和南宝衣大婚礼物,拿去做了典当,如今却意外出现在这贵族郎君手里。 男人过于削薄的唇,流露出一丝杀意。 萧弈私自将他阿弟沈议潮扣在南越,当真好大胆子! 幸好姑母的金吾卫发现了集市上的沈家戒指,才顺藤摸瓜查探到阿弟的下落。 他薄唇轻启:“去玉楼春。” , 这一章多了两百字 章节目录 第615章婚书上的名字,不是萧道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玉楼春。 因为是除夕,所以楼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高楼雅座,窗畔淡青色细密竹帘高卷,映照出窗外盛大的京城除夕夜景,偶有烟花呼啸着直上青云,更添几分喧嚣。 临窗置着一方矮案,堆满了美酒佳肴。 寒烟凉揽住身旁的南宝衣,要给她斟酒:“没成想,今年除夕,竟是咱们一块儿过的。来,这一杯,我敬南小五早生贵子,一胎抱俩!” 她喝酒厉害。 南宝衣已经被她灌了好几杯,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连忙护住酒盏,为难地推辞道:“喝不动了……” 她兴冲冲跑来找寒烟凉过年,结果这个女人就只会喝酒,可怜她从坐下来到现在,连菜都没能吃两口。 寒烟凉不高兴,捏住南宝衣的鼻尖:“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寒老板——” 寒烟凉夺过她的酒盏,正要倒酒,却见酒壶空了。 侍女都被她撵出去过年,雅座无人伺候,她只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正儿八经道:“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抱一坛美酒来……” 南宝衣见她出去了,放松地抚了抚胸口。 她望向矮案对面。 沈议潮白衣胜雪正襟危坐,也正目送寒烟凉出去。 这厮在玉楼春待了几个月,她一个外人瞧着他和寒老板也算郎有情妾有意,可这么久以来,他对寒老板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难道他指望寒老板主动吗? 南宝衣捧起小脸,随口诓他:“沈郎君,过了除夕,寒老板就芳龄二十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出阁,已是不寻常。等二哥哥从北魏回来,我定然要求他,帮寒老板寻一门好亲事。说起来,沈郎君是从长安来的,见过大世面,可有什么适龄的贵族男儿推荐?” 她眉眼弯弯。 就想激沈议潮一把,让他快些表明心意。 沈议潮把玩着青瓷小酒盏。 他撩起眼皮,淡淡扫了眼南宝衣:“我不会娶她。” 南宝衣:“……” 要不要这么直白?! 她憋着气,诘问:“你不喜欢她,你住在玉楼春做什么?睡了人家那么久,真要谈婚论嫁了,你却来一句,不会娶她?!” 沈议潮浅浅啜饮一口烈酒。 他神色淡漠:“我是沈家人,沈家人的婚事,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寒烟凉出身低微,不堪为正室。如果她愿意,我可以给她贵妾身份。但正妻,不可以。” 他的语气那么从容,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南宝衣无法平静。 她正要反驳,窗外忽然响起掌声。 一道黑影,悄然掠进圆窗。 他嗓音低沉:“坐怀不乱,不愧是阿弟。” 南宝衣望去。 来人高大挺拔,玄袍箭袖,腰间佩剑,发束漆冠,眼角一道陈年旧疤,容貌与沈议潮有三四分相像,气度却更加肃杀,打个照面便知道是长年舔血的危险人物。 而他称呼沈议潮“阿弟”…… 南宝衣站起身,霍然后退。 这个男人,应当是大雍沈家的嫡长子,也是大雍皇后的侄子和耳目,他竟然寻到了玉楼春! 沈议潮同样惊讶:“阿兄,你怎么在这里?” 沈议绝把那两枚戒指丢给他:“你出来多年了无音讯,姑母和爹娘都很担心你。” 沈议潮接住戒指,神情复杂。 沈议绝挑了张圈椅,撩袍落座。 他借着灯火的光,漫不经心地打量南宝衣,仔细到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终于打量完了,他口吻淡漠:“你就是南宝衣?” 南宝衣没吭声。 拢在袖中的细白小手,忍不住紧张攥紧,悄悄握住袖袋里的匕首。 “不必想着行刺我,你在我面前,还不够分量。”沈议绝从怀里取出一封文书,推到花几上,“这是姑母赐你的。” 大雍皇后,赐她东西? 南宝衣眉心拧起。 她忌惮地瞟一眼沈议绝,才小心翼翼拿起文书。 展开来,原来是允许南家钱庄在大雍境内行商的官府文书,上面还仔细盖了印章。 她挑眉。 大雍皇后,会这么好?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沈议绝波澜不惊:“姑母知道南家想做钱庄生意,还想当天下首富。只要你今后别再缠着二殿下,这封文书,就归你家。甚至,姑母还会亲手扶持南家在大雍的生意,为你另外赐一门好亲事。” 南宝衣听得一愣一愣。 也算是听明白了,大雍皇后,这是嫌弃她这个儿媳妇呢。 看来沈议绝这次来盛京,不仅是为了带走他弟弟沈议潮,还为了解决她这个麻烦。 她大方落座,不卑不亢:“我与二哥哥明媒正娶,她没有资格要求我离开二哥哥。” “明媒正娶?” 沈议绝咬字戏谑,像是在嘲笑少女的天真。 他难得笑,笑起来时透着浓浓的讥讽,眉梢眼角是不加掩饰的轻贱和鄙夷,仿佛与南宝衣说话,就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南宝衣从怀里取出一封正红书笺。 她把书笺拍到花几上,很有底气:“这是我和二哥哥的婚书,官府盖了印章的,如何不是明媒正娶?” 沈议绝正襟危坐。 他拿起婚书看了片刻,提醒:“婚书上的名字,是谁和谁?” “当然是我和二哥哥——” 南宝衣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婚书上的名字,是南宝衣,和萧弈。”沈议绝微眯着眼,“世上从来只有萧道衍,而无萧弈。所以与你成亲的男人,是谁?你又是否祭拜过他的先祖?若是没有,南姑娘怎有脸面声称,你与他是明媒正娶?南姑娘,二殿下金尊玉贵,你可别为了攀高枝儿,伪造婚书,随便就讹上了他。” 南宝衣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婚书上的名字,是萧弈。 她祭拜的先祖,也只是南越皇族的先祖…… 琉璃灯火烂漫辉煌,喜庆的除夕夜里,少女妆容精致,唇瓣颜色却一点点变得苍白。 沈议绝打量玉楼春摆设,又道:“殿下早已拿到天枢信物,却始终不曾上交姑母,反而扣押姑母派来的使者,其心叵测。天枢原本就该效忠大雍皇族,而不该沦为他私人的亲卫。” 他瞥向屋外:“天枢首领,何在?” 章节目录 第616章从一开始,就只是你情我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天枢首领,在此……” 雅座外面传来妩媚轻盈的声音。 寒烟凉指尖托着描金细烟管,吞吐着袅袅云雾,仪态万方地踏进来,显然,她刚刚并没有去拿酒。 南宝衣想着她和沈议潮的谈话,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 寒烟凉慵懒地倚靠在门边,斜睨向沈议绝:“天枢忠于大雍皇族不假,却只听命于手持信物的大雍皇族。且不说皇后娘娘没有信物,她本身就不是大雍血脉,所以天枢,不会效忠她。” 美色当前,可是沈议绝依旧不为所动:“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寒烟凉低笑出声。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朝沈议绝吐出烟圈:“小女子,也不是在跟沈大人商量……” 雅座气氛剑拔弩张。 沈议绝垂眸,随意掸了掸箭袖。 他道:“史书记载,得天枢者,得天下。这些年我一直好奇,当年的天枢究竟有多强大,可比得上娘娘建立的金吾卫。今夜,我终于有了一个试探究竟的机会。” 话音落地。 南宝衣只看见男人化作一道残影,啸然袭向寒烟凉! 与此同时,楼下的丝竹管弦声戛然而止,杯盏破碎,刀剑迸鸣! 是沈议绝带来的精锐,与天枢众人斗了起来。 南宝衣抓起那封允许经商的文书塞进怀里,躲到沈议潮身边:“你哥哥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开打,他想拆了这座戏楼不成?” 沈议潮脸色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他盯着厮杀的两人,低声道:“如今的天枢,并非鼎盛时期的天枢。即使是在鼎盛时期,他们的主要职能也只是打探消息,而非直接上场厮杀。我兄长杀心重,好胜心强,玉楼春,要遭殃了。” 他不说,南宝衣也看出来了。 沈议绝出身大雍名门,自幼就有各种师父教授武功,一身功夫何等精悍,几乎与二哥哥不相上下,估计能排的进天下前十。 寒老板与他斗了三十几个回合,渐渐落於下风。 随着“轰然”一声响,寒烟凉重重撞倒一架紫檀屏风。 她倒在地上,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正要拾起长刀,一柄锋利的剑刃架在了她白腻的脖颈间。 沈议绝居高临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天枢,也不过如此。在看见首领是个女人时,我就该知道,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寒烟凉唇瓣染血,仰头娇笑:“女人怎么了,女人招惹到你了?有本事,沈大人将来别娶女人啊!” 沈议绝的战力,在大雍朝堂排行第一。 败给他,她并不觉得羞愧。 沈议绝毫不跟她废话:“降,或者死,选一个。” 刀刃,又逼近寒烟凉脖颈几分。 血珠溢出,从白腻的肌肤上滚落,格外触目惊心。 楼下传来惨叫声。 是天枢暗卫,被诛杀的声音。 沈议绝转了转剑柄,冷冰冰地提醒:“你犹豫的时间里,你的手下正在被屠杀。降,或者死?”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 南宝衣看得真切,那刀刃再逼近两分,寒老板就得死。 她咬牙,拎起一只花瓶,砸向沈议绝脑袋。 男人连头都没回,袖里箭往后掷出,在半空中将花瓶击碎,袖里箭贴着南宝衣的面颊呼啸而过,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南宝衣呼吸一窒。 沈议绝沉声:“想死,就排队。” 满屋狼藉。 寒烟凉看了眼南宝衣脸颊上的擦伤,杏眼中掠过沉沉杀意。 她直视沈议绝,笑容娇媚动人:“沈大人当真是咄咄逼人……可你干嘛总盯着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她推开刀刃。 她始终含笑盯着沈议绝,不嫌脏般,小意温柔地舔了舔刀刃上的血渍,姿态极尽暧昧撩人。 沈议绝身体微僵。 眼前少女,香肩半露,鸦发垂落,肌肤染血,一颦一笑间透着妩媚,明明是在勾人,可眼底却偏偏满是凉薄,仿佛丝毫不把他,不把她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他活了二十年,接触的都是端庄高贵的士族姑娘。 世上,竟会有她这种轻佻的女人…… 他出神的瞬间,寒烟凉握住地上的断刀。 正要袭向沈议绝,男人回过神,刀刃依旧贴住她的细颈:“你找死?” 寒烟凉被迫丢掉长刀。 她淡然哂笑:“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沈大人要杀,就杀我好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轻盈娇媚。 沈议绝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疙瘩,又酥又麻。 他厌恶这种感觉,冷声:“跪好了,别扭来扭去。不准看我,不准说话,否则,我就杀你。” 剑刃割破寒烟凉的脖颈,毫无怜惜。 沈议潮抬手阻止:“阿兄,别杀她。” 他行至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寒烟凉:“她跟随萧道衍多年,不仅知道他的很多机密,还知道南越朝堂的机密。天枢不肯投降没关系,把他们的首领全部押回长安仔细审问,定能获益颇丰。” 沈议绝沉默片刻,语气不善:“你看上她了?”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磊落坦荡地站在琉璃灯火下,正色道:“只是睡过她很多次,但未曾动过心。沈家世代名门,我要娶怎样的女子,我心里清楚。” 沈议绝颔首:“清楚就好。你本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这两年来,楚楚一直盼着你回京成亲。这次跟阿兄回家之后,就把亲事办了。” 南宝衣愣住。 沈议潮,竟然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这些年,他瞒得那么紧,他从未提起过! 他有婚约在身,他还主动住进玉楼春…… 她不敢去看寒烟凉的表情,忽然冲上前,揪住沈议潮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正要再打,却被金吾卫格挡开。 南宝衣被推倒在地,丹凤眼噙着水雾,连声音都在发抖:“沈议潮……”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之中,瞥了眼寒烟凉,姿态始终高贵淡漠:“我说过很多次,她若要我负责,我愿意给她贵妾之位。她若不肯要,那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从一开始,就只是你情我愿。” , 啊啊啊东西丢了找了两个小时,就,少写了一章 月底编辑大大要求爆更,但还没开始存稿 另外我想向小可爱们求一次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鸭 章节目录 第617章挑断她的手脚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情我愿…… 南宝衣红着眼睛,双手渐渐握紧。 同为女儿家,她知道一个姑娘,除非心仪那个男子,否则绝不会轻易与他共寝。 她深知寒老板的人品,如果寒老板知道沈议潮已经有未婚妻,她是绝对不会收留他住在玉楼春的,更不会与他产生任何暧昧。 可是寒老板对沈议潮的心意,却被他当成了你情我愿。 一句“你情我愿”,就可以将这场缘分划作露水姻缘,吃干抹净,毫不认账,这就是沈家名门的小郎君,这就是名动长安的贵公子! 她望向寒烟凉。 姿容妩媚的少女,眉眼仍旧含笑:“是,我与沈小郎君,确实只是玩玩而已。他未曾在床笫之间许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也未曾在耳鬓厮磨时温柔地唤我‘寒姐姐’,更未曾在今冬初雪时告诉我,我是他心上月光。” 她直视沈议潮,唇畔讥讽弯起。 每说一句话,男人的脸色就阴冷几分。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议潮道:“男人在交欢时所言,本就当不得真。露水情缘,玩玩而已,从一开始,你我就该心知肚明。” 寒烟凉闻言轻笑。 窗外落雪,她的笑声渐渐大了起来。 眼尾蔓延上入鬓的绯红,可一双盈盈杏眼却盛满凉薄。 她歪头,含笑凝视沈议潮,重复:“是,只是玩玩而已。” 沈议绝的视线,在寒烟凉和沈议潮之间逡巡。 半晌,他收剑入鞘,冷声道:“我还有要事处理,来人,送南姑娘下楼。” 这种节骨眼,南宝衣才不愿意走。 可是不等她抗议,两名魁梧的金甲侍卫,已经持刀架上她的脖颈:“南姑娘,请。” 南宝衣担心地望向寒烟凉。 寒烟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把随身携带的描金细烟管交给南宝衣,敛去了那份嬉笑凉薄,仔细交代:“大雍入局,是你我都没能想到的。接下来,怕不能护南小五周全。这只烟管内有乾坤,你拿着,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南宝衣接过。 细烟管里面,藏着一把细细的锥状利刃,确实是保命的利器。 寒烟凉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天枢首战虽败,但并不意味咱们输了。无数天枢暗卫,已经渗透到天下诸国,没有我,天枢依旧在正常运行。南小五,守住盛京,等他归来。” 南宝衣低着头。 泪珠一颗颗滴落到烟管上,她擦去泪水,仰头望向寒烟凉,努力而郑重地点点头。 金吾卫没再给她们说话的时间,推着南宝衣下了楼。 穿过大堂,南宝衣看见满地狼藉,死伤惨重。 金吾卫虽然拿下了天枢据点,但也被反咬的厉害,上百名精锐死伤大半,活着的侍卫正清理尸体鲜血。 南宝衣被他们丢出玉楼春。 荷叶紧张:“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要不要写信告诉王爷?请他赶回来,想办法救寒老板……” “来不及。”南宝衣分析,“一来一去,至少得一个月时间,等他回来,盛京城早就变天了。更何况北魏局势,未必就比这里好。” 细雪伶仃。 余味给南宝衣系上斗篷。 少女望向远处,城西隐隐有火光跳跃。 今年的除夕,怕是终究不会太平。 身后传来轰然声响,是玉楼春的大门被掩上了。 南宝衣转身,仰头望向高楼的窗牗,窗牗上糊着高丽纸,映照出暖黄光晕,隐隐有人影晃动,但她看不清楚。 她好担心寒烟凉。 高楼雅座。 沈议绝撩袍落座,随手端起一盏热茶。 他吹了吹茶雾,冷淡地挑起眼皮,睨向寒烟凉:“‘玩玩而已’这种话,只能由我阿弟来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称玩玩?” “倒也不是什么东西。”寒烟凉讥讽,“先祖不才,也就曾帮大雍开国皇帝,打下北魏那一带的千里疆土,而已。可惜大雍皇族败落,连疆土都守不住!枉你们自称名门沈家,除了瞧不起国人,可还干过什么实事?” 沈议绝盯着她。 少女美而倔强,含情脉脉却又分外凉薄。 她是个很矛盾,也很勾人的女人。 沈议绝俊脸上呈现出一抹厌恶,转向沈议潮:“来得匆忙,未曾给阿弟带什么礼物。阿弟若是喜欢,这女人我就不送到姑母面前,直接送给你玩。正好,你也到了纳通房的年纪。” 沈议潮正收拾古琴和棋盘,打算尽快随阿兄回长安。 闻言,他望向寒烟凉。 这个女人美则美矣,只可惜出身低微,还是在戏楼这种地方长大,性情更是十分恶劣轻佻。 等将来回到长安,她只是个阶下囚。 而他,依旧是名动天下的沈家郎君。 他道:“名门沈家,没有接纳阶下囚为通房的道理。更何况,高傲如寒姑娘,想必也是不愿意做我的通房的。阿兄不必顾忌我,你是姑母派出来的钦差,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他说完,见寒烟凉定定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心脏深处骤然一痛。 然而他依旧面色如常,起身往雅座外面走。 快要踏出门槛时,他沉吟片刻,回眸望向寒烟凉:“到底是陪了我两年的女人,阿兄给她留一条命吧。否则,外人会骂我名门沈家,不仁不义。” 这光风霁月的郎君,白衣胜雪,高冠宽袖,从容离去。 雅座里,只余下沈议绝和寒烟凉两人。 沈议绝波澜不惊地唤道:“来人。” “大人?” “此女狡猾奸诈,挑了她的手脚筋,连夜押回长安,交给周吏审讯,务必要从她嘴里撬出萧弈和南越的所有机密。” “是!” 金吾卫从不怜香惜玉,直接拔刀,欲要动手。 寒烟凉跪坐在地。 少女伸出纤纤玉指,轻慢地勾住沈议绝的腰带。 她仰头,杏眼似有水雾,格外娇弱动人:“挑了手脚筋,余生便要瘫在床上,小女子受不得那种酷刑呢。大人英明神武,又何必如此防备我一个小女子?比起挑断手脚筋,不如我自废武功,如何?” 白如凝脂的指尖,在沈议绝的皮革腰带上反复打圈,暧昧至极。 章节目录 第618章尾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巍然不动。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少女眉目如描,纱质襦裙被勾破大半,象牙般的凝白色泽顺着脖颈和锁骨往下,最是那半遮半掩的起伏,销魂至极。 美人千娇百媚。 倒也有些明白,清高孤傲如阿弟,为何会要求留下她的性命。 他垂眸,缓缓喝了半盏凉茶。 寒烟凉起身,柔弱无骨地倚到沈议绝肩上,涂着丹蔻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抚过他的面颊:“沈大人还未婚娶吧,再如何君心似铁,在女儿家面前,也该化作绕指柔肠……沈大人,您说是不是?” 沈议绝不动如山,目不斜视:“我的柔情,只给我的女人。” 寒烟凉吃吃低笑,尾指挠了挠他的掌心,渐渐勾住他的小指:“我自知要成为阶下囚,只是不愿被挑断手脚筋。我自废武功,从今往后,贴身跟在大人身边,任由大人监视,如何?” 沈议绝面无表情。 他握住她作乱的小手,不容她再勾挠他的掌心。 虽然没有回答寒烟凉的提议,却也没有下令让金吾卫动手。 就在僵持之际,雅座外传来低笑。 身穿大红宫裙的少女,把玩着火蝶,慢悠悠踏进门槛。 榴花夫人倚在门边,讥讽:“沈大人,这个女人,在骗你。萧道衍何等心机,他掌控的天枢,已经渗透到诸国朝堂。也就只有大雍长安,被皇后娘娘坚守,他的势力渗透不进去罢了。如果你把这个女人收在身边,即日起,你所有的机密情报,都会被她暗中传递给萧道衍,你信是不信?” 寒烟凉盯着榴花,眼底掠过诧异。 这个女人擅长卜卦、阵法和幻术,在诸国天下也算小有名气。 她效忠顾崇山,原以为她这次会随顾崇山一起返回北魏,没想到,她竟然留在了盛京…… 榴花冷傲:“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确实随顾崇山返回北魏了,却在两国边境那里,被顾崇山和萧道衍的人联手对付。因为南宝衣那贱人的缘故,这两个人,都想我死。可惜我命大,他们失算了。” 寒烟凉了然。 主子和顾崇山都要榴花死,她无路可走,所以投靠了大雍皇后。 榴花又道:“沈大人,前太子妃温彤化名桐夫人,就在皇宫。未免夜长梦多,你还是尽早杀了寒烟凉,入宫抓人为好。” 太子妃,温彤…… 寒烟凉微讶。 原来被主子当成小妾收入府中的,是太子妃,温彤。 那么那个孩子,也该是太子的骨肉。 怪不得南小五不哭不闹不吃醋…… 她思虑的功夫,沈议绝的手掌忽然覆在了她的头顶上。 顷刻间,少女的脑海仿佛重重炸裂! 她惨叫着匍匐在地。 娇媚的面庞惨白如金纸,浑身冒出细密冷汗,她捂着额角,痛不欲生! 沈议绝淡漠起身:“我不信你愿意自废武功,所以,我替你废了。从今往后,就待在本官身边,老老实实把关于萧道衍的一切都写下来,以便呈给姑母观看。若是听话,本官会把你留在沈府伺候阿弟。若敢忤逆,本官要你生不如死。” 榴花反驳:“沈大人,这个女人效忠的是萧道衍,怎能留她性命——” 沈议绝冷冷盯向她。 他满身血性,榴花没敢再多言。 沈议绝带着榴花,径直从窗户离开,直奔皇宫而去。 寒烟凉独自趴伏在满地狼藉之中。 她一手扶额,冷汗顺着鼻尖,缓缓滴落在地板上。 琉璃灯火渐渐燃尽。 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她瞳眸里的情绪,在昏惑的光影里,少女唇角悄然翘起,明明被废了武功,但伤心却是没有的。 外间传来脚步声。 沈议潮已经收拾好包袱。 他出现在雅座外,隔着珠帘,静静看着狼狈的少女。 寒烟凉敛去唇角弧度,支撑着坐起身:“来看我笑话?” 沈议潮挑开珠帘走进来,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拿干净帕子为她擦去颈间血渍:“药箱在哪里?” 寒烟凉随手指了个方向。 沈议潮拿了药箱,仔细给她上药:“我与阿兄一文一武,他远比我心性凶狠。他若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你要老实告诉他,否则,你会吃更多苦。” 寒烟凉托腮:“我倒是觉得,沈大人身手利落,很有男人气概。沈议潮,你阿兄,比你有趣多了,叫人很想征服他。” 沈议潮上药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抬眸。 少女笑吟吟的与他对视,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 他沉着脸扔下药膏,拂袖而去。 寒烟凉笑容讥讽。 嘴上说着不在意她的话,这就受不住了? …… 子夜将至。 南宝衣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 她挑开车帘,家家户户都涌出门庭,准备观看官府燃放的焰火,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嬉闹玩雪,也有迫不及待偷偷燃放小爆竹的。 随着远处传来青铜钟声,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满街都是欢呼。 南宝衣抱着小手炉,念着祖母、爹爹他们,又念着萧弈、珠珠等人,默默为所有人祈福。 然而就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变故陡生。 街尾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竟不知是谁把炸药埋在了民居的墙根底下! 屋舍崩塌,还在吃年夜饭的百姓被活生生砸死。 火光四起,随着北风助威,气势汹汹地蔓延到城中。 “杀呀!” 粗哑的嗓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无数手持大砍刀的西蛮汉子,凶神恶煞地窜上街头,竟然当街屠杀起手无寸铁的南越百姓! 满街混乱和尖叫中,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禁卫军厉声高呼:“西蛮十万兵马和陈副将军的十万兵马,合作攻城!都城破了,咱们的都城被攻破了!” 荷叶小脸都惨白:“王妃……” 南宝衣很冷静。 她目送那一骑快马远去,淡淡道:“西蛮远在数百里之外,十万大军南下,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必定是假的。陈副将军率领的十万兵马,本就驻扎在盛京城附近,倒有可能是真的。城门被破这种消息竟然当街传播,丝毫不怕引起皇城内乱,可见这个禁卫军本身就是别人的内应。” 她分析得在理。 荷叶没有之前那么慌张,连忙问道:“陈副将军是打算谋朝篡位吗?咱们皇城里面,可也有十万禁卫军呢。” “谋朝篡位的,不是他……” 南宝衣仰头,与对街酒楼上的楚怀南遥遥对视。 章节目录 第619章此恨绵绵无绝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背后,隐隐有人影晃动。 宋柔,陈宵雪,南景,西蛮将军…… 南宝衣忽然哂笑。 她就奇怪怎么皇城里多了那么多西蛮人,原来是楚怀南的手笔。 趁着过年时南越人放低警惕,将西蛮人引入盛京造成混乱,又联合南景策反皇城禁卫军,再通过陈宵雪,让她父亲陈副将军带兵攻城…… 楚怀南,这是要逼宫篡位。 满街百姓都被诛杀。 一个女人惨叫着倒在南宝衣的马车边,温热的血液溅上了她白嫩的面颊。 南宝衣拿起手帕,缓缓擦拭去血渍。 她仍旧盯着楚怀南,又像是在透过他盯着别的什么人。 她记得初见时,这个男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也记得当初狩猎场上,数九寒天隆冬大雪,这个男人跪在雪地里,为囚犯们乞求一点尊严的模样。 可今夜,他为了皇位,竟然纵容西蛮人屠戮百姓。 仁义是他,残酷也是他…… 隔着火光和雪幕,楚怀南像是没看见少女眼中的复杂,他端起酒盏,从容不迫地朝她遥遥举杯。 南宝衣不愿再看他。 她吩咐尝心驾车,立刻返回靖王府。 楚怀南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南景已经帮他打开城门,陈猛的军队这个时辰大约已经进城。 明天黎明之前,他就能拿下这座都城。 他将登基为帝。 他将迎小郡主入宫,他不嫌弃她曾经嫁过人,他将册封她当他的妃子,他将让她躺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男人浮想联翩之际,宋柔从背后抱住他。 少女的脸颊贴上他的脊背,满眼都是眷恋:“殿下有了新欢,会忘记柔儿吗?” 楚怀南回过神,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他将宋柔抱进怀里,缱绻地亲吻她的眉眼和唇瓣。 他坦坦荡荡,嗓音如水:“这天下,是柔儿为孤筹谋而来的。孤对南宝衣,是见色起意,却求而不得,以致念念不忘。但对柔儿,却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美人易得,柔儿却是天下无双。” “殿下……” 宋柔笑容温婉腼腆,乖觉地倚靠在他怀中。 只是眼底,却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嫉妒暗芒。 陈宵雪看着他们亲热,又听着他们议论南宝衣,俏脸上很是不忿:“嫁过人的破鞋,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 “哈哈哈,”西蛮将军阿瓜朵爽朗大笑,“美人嘛,哪怕嫁了人,那也是美人。更何况嫁过人的美人,可不比黄花闺女玩起来有意思?” 程载惜把玩着团扇,看着喝酒的阿瓜朵,忽然挑了挑眉。 她倾身,附在他耳畔一阵低语。 阿瓜朵惊讶地望向她。 程载惜只是微笑颔首。 窗畔,楚怀南终于和宋柔相拥够了,才放开她:“孤该进宫了。” 宋柔仔细为他整理过发冠和衣襟,退后两步,朝他郑重屈膝:“柔儿恭祝殿下,前路坦荡,平安凯旋。” 屋里其他女人也没闲着,连忙跟在宋柔身后行礼。 楚怀南微笑着,俯首吻了吻宋柔的眉心,才大步离去。 …… 陈猛的军队已经入城。 南景掌控着调动禁卫军的大权,不仅擅自打开了城门,甚至连外宫门也一并打开。 陈猛的军队长驱直入,趁着皇城众人沉浸在除夕过年的气氛中时,一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逍遥宫。 内殿,温彤独对满桌年夜饭。 她身旁摆着摇篮,摇篮里的小婴儿熟睡正酣。 温彤俯身,温柔地为阿弱拢了拢小棉被。 隔着珠帘和帷幕,楚怀修衣冠精致高洁,坐在圈椅上吃花饼,称赞道:“太子妃姐姐亲手做的饼,比御厨做的更加美味。” 温彤轻笑:“娇娇也很喜欢我做的饼。” 两人说着话,殿外传来骚动。 小太监急急切切地奔进来:“大事不好!皇上,长驸马反了!陈猛副将军率领大军进入盛京,眼见着是要打进皇宫了!” 楚怀修微怔。 片刻,他笑道:“定然是楚怀南在背后指使。果然,当初诛杀了那么多皇亲贵胄,就不该独独放过他。” 小太监跪倒在地,哭道:“禁卫军反了大半,请皇上出宫避难!” 楚怀修并不在意。 他唤来一支心腹暗卫:“带着阿弱,去北魏寻萧弈,务必把这孩子平安送到他手上。” 盛京城破,靖王府和皇宫都不安全。 阿弱是太子妃姐姐的命,保护好他,比什么都重要。 他和太子妃姐姐是众矢之的,和阿弱分开逃散,对孩子而言也更加安全。 温彤不是拖后腿的人。 她深深吻了吻阿弱的脸蛋,含泪又果断地将熟睡的孩子交给暗卫。 剩下的心腹不到百人。 楚怀修隔着温彤的宽袖,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提着长刀,一路且战且走,往皇宫密道急奔而去。 陈猛的军队,皇城禁军,西蛮人,三方势力厮混而来,皇宫处处燃起火焰,犹如一座不夜天城。 一支百人军队袭来,冲散了温彤和楚怀修。 温彤喘息得厉害,隔着火光和鲜血,凝着楚怀修与人厮杀的身影。 恍惚之中,仿佛又看见她的殿下高冠华服手持长剑,在淮水之畔与金吾卫厮杀的模样…… 热泪涌出。 “殿下……” 她哑声。 楚怀修终于解决那支小队,身边心腹已经全部战死。 他后背连中数箭,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认真地握住温彤的手,带着她匆匆奔进密道,密道大门在他俩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一切喧嚣与厮杀。 两人一路无言不知疲倦地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前面就能出去了——陛下?!” 温彤这才惊觉,始终护着她的男人,全身冷汗,面色苍白。 她连忙扶住楚怀修。 楚怀修虚弱地跌倒在地。 血液顺着他的衣襟蔓延,将龙袍染成深色,他眉目含笑,抬起沾满血渍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女子的面颊。 早就撑不住了啊。 在进入密道时,就已经要撑不住了啊。 温彤蹙着双眉,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终于问出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困扰她的问题:“陛下为何爱我?” 楚怀修定定凝视着她。 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少年游学之时,园中曲水流觞,他与一群纨绔打赌输了,被迫找姑娘家诉说三句情话的场景。 那年春暖花开,贵族仕女手指团扇,笑吟吟问了他三个问题。 密道里,楚怀修勾唇而笑,眉眼如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温彤浮现出一丝熟悉感。 泪珠滚落,她哑声:“我与陛下,可曾认识?” 楚怀修缓缓为她拭去眼泪:“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温彤猛然惊醒。 楚怀修,是数年前爱慕她的那个少年! 温彤流泪满面:“原来是你……” 男人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了当年不曾说出的第三句情话:“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怀里的画卷,悄然滚落在地。 画中少女,戴花神面具,高举水袖,正在花灯烂漫处跳着白纻舞。 , 来晚啦,这章字数超了三百多字 章节目录 第620章曾有人跨越岁月与山河来爱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画卷上火光烂漫,满街盛大。 一道身影,热切追逐着高台上跳白纻舞的少女,眼神之炽热,犹如飞蛾追逐火焰。 是年少时的楚怀修。 温彤的泪水,悄然滴落在卷轴上。 她从不知道,有人跨越岁月与山河,曾这般爱过自己。 楚怀修看着她笑。 血液从他的牙缝里渗出,染红了衣襟。 温彤温柔道:“谢谢你爱我,让我记起,我并不是落魄不能见光的过街老鼠。我也曾是万人倾倒的名门之女,我也曾游走在长安最繁华的坊市之间,我也曾试图与那个心狠手辣的大雍皇后,扳过几回手腕……” 楚怀修只是笑。 他抬起手,艰难地为温彤擦泪。 指尖温柔地拂拭过她的泪珠,却终于渐渐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本就落拓不羁、智谋过人,生于皇家,自幼就见识过太多薄情寡义和富贵荣华,平生所念,不过是山高水远的长安城里,那个风雅温润的太子哥哥,和那个给他一锭银子的太子妃姐姐。 他何等聪慧,从接太子妃姐姐入宫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底如同枯草,毫无活下去的信念。 他刻意荒废朝堂,明知南景狼子野心天生反骨也仍旧将禁卫军交到他手上,明明心狠手辣却又偏偏留下楚怀南…… 其实潜意识里,早就知道太子妃姐姐活不长了。 她活不长,他又何必兢兢业业地打理朝堂,又何必在意南越是否山河无恙,又何必去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 她不在,他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楚怀修死了。 死在年少时爱慕的女子怀里,了无遗憾。 温彤慢慢为他阖上双眼。 她望向密道尽头的光。 她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但将死之人,已无畏惧。 她平静地走向密道尽头。 密道外,正出皇宫西南门。 笼火跳跃,黑袍凛冽的年轻将军,眼角下一道旧疤,手持三尺长刀,身后是上百名金吾卫,站在夜色里,正冷淡地看着自己。 “沈小将军。” 温彤并不惊诧,姿态从容不迫。 沈议绝的声线毫无起伏:“姑母在长安城,等你很久了。请?” 温彤一袭白裙,弱不胜衣,静静立在密道前。 大雍皇后,沈姜,恨不能把她就地处死。 派遣沈议绝带她回长安,不过是为了用她的性命拿捏小郎。 只可惜…… 温彤仰起头。 天际处是燃烧的盛京城,火光盛大,将月光映衬得极为黯淡。 一颗启明星,隐在湖蓝色云层之中,将出。 她莞尔一笑:“沈小将军,夜色美吗?” “甚美。” “龙运垂祉,烈阳昭昭。夜色再美,却也不及黎明时分,太阳跃出于天际时,刹那间金光万丈的美丽盛大……”温彤手中出现了一把软剑,“沈小将军,劳烦你替本宫转告母后,殿下和本宫,绝不会枉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她任人唯亲利欲熏心,她想彻底掌控天下,绝无可能。本宫,在九泉之下,等她相见。” 柔弱的女子,毅然举起软剑,决绝地抹过细白脖颈。 鲜血溅了出来。 染红了她雪白的裙裾。 她干干净净地走在黎明之初,无愧于一国太子妃的尊严。 沈议绝垂眸看着她。 眼底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烈性。 他解开披风,淡漠地裹住温彤的尸首,又吩咐手底下的人,将她的尸体一并带回长安,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返回玉楼春时,榴花把玩着火蝶,看了眼沈议绝:“大雍皇后,是怎样的人?” 沈议绝跨上骏马,没搭理她。 榴花骑上另一匹马,又道:“你不说也没关系,等将来到了长安,我总能见着。只是沈大人,依我之见,你就该杀了寒烟凉,她是萧道衍的手下,她定然会和那个男人一样背信弃义。什么废去武功,这根本就是她进入沈家当奸细的幌子!” 她爱慕萧道衍,只是那个男人,竟然屡次三番要她性命。 真是可恶! 既然得不到,那么干脆连他,连他的一切都毁去! 沈议绝面无表情:“她进不了沈家大门。” “那你要如何处置她?把她关进天牢审问?” 沈议绝淡淡看她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 不等榴花说什么,男人一夹马肚,朝玉楼春疾驰而去。 除夕之夜,大雪纷飞。 沈议绝的手臂和胸前都佩戴着森寒细铠,寒风吹过他冻红的耳尖,他的眼眸比夜色更加沉黑。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寒烟凉跪伏在他脚边,纱裙勾破,酥胸半掩的模样,他周身就血液翻涌,在这样严寒的深夜,他甚至浑身冒出酣畅热汗。 寒烟凉,她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女。 阿弟拒绝她,是正确的抉择。 把她关进天牢显然也是不成的,因为她肯定会用美色勾引狱卒。 好在他在长安城置办了几处外宅,不如将她关在他的宅院里,时时盯着,才算是上上策。 …… 满城火光。 南宝衣匆匆返回元和街,这里是皇亲国戚居住的城区,却也被西蛮人入侵。 黎明前天光黯淡,满街都是破碎燃烧的灯笼,南宝衣从马车里,看见那些西蛮人劫掠园林府邸,他们甚至大笑着,公然拖出娇养的贵族少女,三五成群地当街凌辱。 这一夜,贵族比百姓更加遭殃。 南宝衣抱着小手炉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得真切,其中一个被凌辱的姑娘,还曾来靖王府做过客,天真地在宴席上问她,与心爱的郎君成亲,会不会每天都很欢喜,她也有想嫁的郎君…… 马车疾驰,将那些惨不忍睹的炼狱场景都抛在了身后。 靖王府中,萧弈留下了十言为首的一支精锐。 许是楚怀南命令过,西蛮人并没有靠近这座府邸。 十言抱刀而出,护着南宝衣踏进府邸,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凝重:“卑职派人去天枢问过消息,那边传来密信,楚怀南与西蛮国主做了交易,借两万人的西蛮军队助他登基,作为报答,他允许西蛮人在盛京城内抢掠三日,所得财宝,悉数归于西蛮。并且,册封西蛮公主为贵妃。” 章节目录 第621章做他的第三十三房小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踏进府邸。 她如平常那般往前走,却在走出三五步时,双膝一软。 她紧紧扶住余味的手,才没有跌倒在地。 她低着头,低声喘息,眼眸泛红。 允许西蛮人,在盛京城抢掠三日…… 她已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评价楚怀南。 任何用在他身上的言语,都是对文字的羞辱! 十言见她脸色惨白,于是冷静吩咐余味:“你扶王妃进屋休息。其他所有人轮番当值,不得放松警惕!” 这一夜,全城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南宝衣又如何睡得着。 她躺在帐中,倾听着府外传来的爆炸声、尖叫声。 她睁着眼睛,静静凝视帐外烛火。 这一夜,富家官宦被劫掠一空;这一夜,无数书局坊市被大火烧成灰烬;这一夜,盛京的文明和繁华被蛮夷毁于一旦。 少女翻身向里,无声地抹去泪珠。 至天明。 南宝衣如平常那般洗漱梳妆,听着王府侍女们争相议论都城里那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惨景。 她坐在秋千架上,低头摆弄一套白玉九连环,长睫遮掩了漆黑瞳珠里的思量。 “小姐!” 荷叶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她一着急,就会忘记王妃称呼,依旧把南宝衣当做锦官城里,那个年幼娇养的小姑娘。 她不忿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贱人告诉西蛮人,小姐美貌夺目,那位西蛮将军阿瓜朵,竟然带着一千兵马包围了王府,说什么要把您抢回西蛮,让您做他的第三十三房小妾!” 南宝衣淡定地解着九连环。 还能是谁嘴碎,不是南胭,就是楚怀南身边那几个女人呗。 荷叶锁着柳叶眉:“小姐,楚怀南不是倾慕您嘛,这场祸乱本来就是他引来的,要不咱们派遣十言去找他,他肯定愿意救您!” “咔哒”一声响,南宝衣解开了那只白玉九连环。 她抬眸,神色从容:“不找他。你去通知那位西蛮将军,让他准备三十抬聘礼,黄昏时登门提亲。” 荷叶不可思议:“小姐,您疯了是不是?!王爷还没死呢!” 南宝衣把九连环丢弃在地,嗓音温和而坚定:“放心。” 荷叶没办法,只得遵照她的命令去做。 南宝衣又招来十言等人:“外面的烧杀抢掠,可曾停止没有?” 十言拱手:“未曾。” “去救城里被凌辱的姑娘,能救多少救多少,救了之后送去元和街前太子府,那里是楚怀南的地盘,西蛮人不敢靠近。” “卑职去救人,谁来保护王妃?” 南宝衣淡定:“我不会有事。” “王妃——” “你在这里,会妨碍我搞事情。” 十言愣了愣。 眼前的小王妃一向娇软,像是依附着磐石的菟丝花,可是此刻,她嘴角噙着浅笑,弯起的丹凤眼晶亮有神,显然胸有成竹,十拿九稳。 十言沉默良久,拱手遵命。 十言带人走后,南宝衣又让王府下人,将府邸里的财物、粮食、菜蔬等仔细打包,全部搬去前太子府。 府邸渐渐空了。 南宝衣亲自带着余味、尝心等几个心腹,从地窖里搬出一桶桶火油,小心翼翼地藏在廊庑底下。 她又取出姜岁寒临走前给她的迷香,放进了香炉和水桶里。 收拾好一切,她从妆奁里取出一封文书。 是沈议绝带来的那封。 她将文书交给余味和尝心:“这是大雍朝廷,颁布的生意许可文书,你们带去锦官城,交给我祖母。南家想做天下第一钱庄,就不可能绕开大雍。他们需要这个。” 余味不肯。 她陪伴了南宝衣多年,早已把这位娇娇软软的女主子当成了亲妹妹爱护,哽咽道:“盛京城这样乱,我们怎么能离开?” 尝心质问:“王妃是不是想以命换命,所以才把我们支使开?” “以命换命?”南宝衣轻嗤,“西蛮人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以命换命?我这条命,金贵着呢,连头发丝儿都是拿人参何首乌精心保养的,才舍不得弄坏。” 她再三保证不会乱来,才终于让余味和尝心忐忑离开。 她又转向荷叶和云袖:“你们走一趟皇宫,告诉楚怀南,就说西蛮的将军被我弄死了。” 荷叶无法接受。 她紧紧牵着南宝衣的袖角:“奴婢和云袖走了,小姐身边就没有别人了,奴婢不走……” “你想救我,就得去找楚怀南。” 南宝衣替荷叶擦去眼泪,把她交给云袖,打趣道:“务必赶在天黑前回来,否则,我这条命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我可舍不得死,我还想亲自送你们出嫁呢。” 荷叶哭哭啼啼。 云袖郑重福了一礼,果断带着荷叶离开。 偌大的王府,便只剩下南宝衣一人。 少女淡定地重新梳妆。 至黄昏。 西蛮将军阿瓜朵,带着一千精锐,再度来到王府外。 正要派人叩门,朱红金钉府门徐徐打开。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少女,云髻高耸,髻上戴一顶垂珠细流苏大金冠,数九寒天,只穿玄黑色满绣金凤凰襦裙,外面罩一件象牙黑貂毛大氅,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娇美,浑身透出盛妆的雍容。 宫灯轻曳。 她双手交叠站在宫灯下,朱唇轻启:“等将军很久了。” 阿瓜朵等人,看得发痴。 直到南宝衣轻咳两声,众人才回过身。 阿瓜朵爽朗笑道:“听闻王妃美貌,特意前来观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王妃可愿意做本将军的第三十三房小妾?” “聘礼可带来了?” 南宝衣嗓音婉转动人。 阿瓜朵整个人都酥了,忙道:“带来了,带来了!” 南宝衣笑吟吟的:“将军豪爽而又身姿魁梧,比靖王强多了,令小女子很是欢喜。请进府说话吧?” 没有男人不喜欢被奉承。 更何况南宝衣一个弱女子,阿瓜朵丝毫不觉得她会耍什么奸计手段。 就算耍手段,他也是不怕的。 他立刻吩咐侍从将聘礼抬进府邸,又跨下骏马,亲自带着四五名副将、十几个亲信和参将,跟进了王府。 南宝衣把他和亲信们请进正厅,又温柔地对抬聘礼的侍从们道:“廊下那一排木桶,里面的水洁净清澈,可以饮用。” 美人恩重。 上百个侍从,听见美人请喝水,连忙你争我抢地拿起水瓢,争先恐后地饮水。 章节目录 第622章充为宫奴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着他们饮得酣畅淋漓,温柔一笑,踏进门槛。 阿瓜朵和他的副将们正在欣赏正厅布置。 少女瞥向角落,香炉里青烟袅袅,暖甜的香味儿在大厅里弥散,十分好闻。 她素手沏茶,温声道:“将军站着做什么,快快请坐,我为将军沏茶。” 阿瓜朵落座,狐疑道:“这偌大的王府,怎么只有王妃一人?” “还不是因为将军的铁骑太过可怕,把侍女们都吓跑了吗?”南宝衣娇嗔,将香茶奉上,“我没办法,只好亲自出来侍奉将军。” 她学寒烟凉勾人的模样,学了个七七八八。 眼波横斜地撩了一眼阿瓜朵,把男人迷得双腿发软。 西蛮的姑娘肌肤粗糙,举止粗鲁。 像靖王妃这般白嫩娇弱的美人,在西蛮部落千金难求。 南宝衣坐在圈椅上,随手扶了扶金钗,明眸晶亮,透着小女儿家的娇羞,似是随口问起:“不知道是谁告诉将军,我美貌夺目的?” 阿瓜朵毫无防备,笑道:“是楚怀南身边,一个姓程的姑娘告诉本将军的,她说靖王妃殊色倾城,还很仰慕本将军的威名。” 姓程…… 南宝衣眼底划过冷芒。 应当就是程德语的妹妹,程载惜了。 她不去招惹她,她反而招惹上门来。 南宝衣依旧笑得小意温柔,继续和阿瓜朵说话。 没说上几句,阿瓜朵打了个呵欠。 迷香发作,厅堂里的西蛮人浑浑噩噩地栽倒在地。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饮尽香茶,又吃了半块花糕。 她身怀异血,这种迷香对她毫无作用。 她拿手帕仔细擦拭过指尖碎屑,才站起身,认真地从廊庑底下拎出一桶桶火油,毫无感情地浇到阿瓜朵等人身上。 在厅堂里面也洒上火油,她又来到游廊,给那些迷晕在廊下的西蛮侍卫同样浇上火油。 十几只火油桶,被倾倒得干干净净。 南宝衣锁上厅堂的槅扇,面色淡漠地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卷枯草,随手扔到游廊尽头。 火光瞬间燃起。 她转身,漫不经心地走向靖王府外。 背后是冲天的熊熊火光,高大的人影满身火焰往来窜动,惨叫着想通过打滚弄灭火焰,可地面也都是火油。 被锁的厅堂里,更是如同人间炼狱。 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像是被屠杀的野兽。 一把火,她干脆利落地烧死了西蛮的一位大将军,四名副将,十几名帐下参将,以及抬聘礼的上百名精锐。 她毫无怜悯。 因为这群人在盛京犯下的罪行,本就不值得她怜悯。 正值暮色,细雪伶仃。 雪花温柔地落在少女的云髻和貂毛绒领上,将她白嫩精致的侧颜衬出几分薄凉,胭脂色的朱唇毫无弧度,低垂的长睫遮掩了瞳珠里的情绪。 她穿廊过院,再度打开府门。 上千名西蛮士兵,依旧守在府邸外。 见她独自出来,他们面面相觑。 南宝衣在府邸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坐了。 她从怀里取出寒烟凉送她的描金细烟管,拿火折子去点,却因为双手颤抖的缘故,点了好几次才终于点燃。 白雾缭绕,衬得她指尖白嫩酥红。 她微微仰头,去嗅烟草的味道。 深深嗅了几口,她所有的不安和害怕终于慢慢消减,她垂眸,就着小而精致的镀金烟嘴,浅浅吸了一口。 辛辣,却也甘香。 起初的不适过后,南宝衣渐渐适应了烟草的味道。 她用指尖托着细烟管,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圈圈轻盈云雾。 为首的西蛮士兵终于耐不住了,紧张问道:“我们的将军呢?” 南宝衣眯起丹凤眼,歪头舔唇的姿势又邪又野。 她哂笑:“死了。” 细雪沉静。 她背后是燃烧的盛大火光,这座精美恢弘的王府,伴随着西蛮人的哀嚎惨叫,在千人面前轰然坍塌。 西蛮的将士,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看似娇弱的南越女人…… 她竟然…… 她竟然如此狠辣! 众人义愤填膺地拔出刀剑,叫嚣着要杀了她为将军报仇。 然而就在他们举剑之时,元和街尽头传来高呼:“刀下留人——” 一支禁卫军疾驰而来。 南宝衣淡然地抽着烟。 她派荷叶和云袖去宫中找楚怀南,果然有用,救兵这就来了。 为首的统领朝西蛮人拱了拱手,正色道:“这个女人,是我们新皇陛下点名要的,还请诸位友人让我等把她带进皇宫。” “凭什么?她杀了我们的大将军,她要以死谢罪!” 统领没跟他废话,示意手下抬来两箱东西。 打开来,箱子里赫然盛放了无数金条。 西蛮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们粗野而利益至上,黄金面前,哪里还顾得上为自家将军报仇,连忙笑嘻嘻地抬起黄金,找地方分赃去了。 那名统领望向南宝衣,客客气气道:“南姑娘请?” …… 南宝衣被带进皇宫,并没有见到楚怀南。 她被丢进一座偏僻破旧的宫殿,荷叶和云袖早就在这里等候良久,急忙奔过来嘘寒问暖,查看究竟。 南宝衣把事情说了一遍,急切问道:“你俩在宫中待了小半日,如今宫中是什么情况,逍遥宫的那位桐姑娘现在在哪里?” 她故意请楚怀南出手,也是存了进宫探望皇嫂嫂的念头。 云袖迟疑道:“奴婢听说……楚怀修和桐姑娘,都没了。” 南宝衣怔住。 泪水不可抑制地滚落面颊,她红着眼睛:“不可能……” 皇嫂嫂明明前两日还跟她吃过饭,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还有阿弱,阿弱又去了何处?! 不等她消化掉这些消息,宫殿外传来尖锐声音:“圣旨到——南宝衣接旨——” 大内总管携着几名小太监踏进来。 他笑眯眯瞥一眼南宝衣,展开了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萧弈北上,意图勾结北魏谋反,着褫夺靖王封号废为罪臣,按律,南宝衣与罪臣萧弈义绝离异,从此嫁娶自由。此外,南宝衣诛杀友邦将军,着褫夺一品宝仪郡主封号,充为宫奴。钦此!罪人南宝衣,接旨吧?” …… 御书房。 楚怀南身穿明黄龙袍,眉眼温润含笑,轻抚过龙案上的玉玺。 宋柔倚靠在他怀里:“陛下为何不去见南宝衣?” 楚怀南勾唇:“小郡主太过桀骜,总得叫她吃点苦头,她才学得会乖巧温柔,以朕为尊。昔日朕求她不得,也该让她知道,如今风水轮流转,没有朕的庇佑,她什么也不是。” 宋柔仰头,啄了啄他的唇角。 她眼底掠过狠意,语气却非常温柔:“载惜妹妹和陈妹妹的册封也该下来了,不如让她们去调教南妹妹?总归,大家都是要伺候陛下的,让她们提前学习如何相处,将来后宫也能更加安稳呢。” , 娇娇:安稳不了,我是钮祜禄·娇娇! 这一章字数又多了,可否求一张月票 章节目录 第623章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摆弄着她的步摇,淡淡道:“朕刚登基,哪有空顾及这些?后宫之事,位分如何,悉数由你去处理就是。” “后妃容易处理,只是该如何册封南胭?” 楚怀南沉吟。 刚刚他宣召文武百官进宫时,南胭当众拿出那一卷圣旨,让他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省去不少麻烦。 他叩了叩桌案,道:“给个太妃之位即可。” 宋柔笑吟吟地应下:“臣妾晓得了。陈妹妹父亲手掌兵权立下大功,今后对陛下也有大用,当册封陈妹妹为贵妃。至于程载惜,她虽无娘家,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嫡女,又侍奉殿下多年,当册封为妃。” “柔儿办事,十分得体。” 楚怀南夸奖。 宋柔见他眉间透着思量,问道:“陛下坐拥江山,还在忧愁什么呢?” “萧弈远赴北魏,朕担心他会真的和北魏联手,卷土重来。” “这有何难?”宋柔微笑,“陛下已经给萧弈冠上罪臣名号,只需派遣使臣前往北魏游说,让他们交出萧弈即可。如果顾崇山不肯交出他,那您就让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攻打北魏。比起城池与百姓,魏人一定会选择交出萧弈。” 楚怀南细细思量,温润的俊脸上流露出笑容。 他拍了拍宋柔的手背,温声道:“柔儿聪慧。” 宋柔温顺地倚靠在他怀中。 她余光扫向博古架,一面精致的前朝铜镜,倒映出她的面容。 她生得不够美,皮肤泛黄,身量矮小,哪怕精心妆点,也不及南宝衣十分之一赏心悦目。 可,那又如何? 以色侍君,焉能长久。 怀南哥哥最离不开的女人,还是她宋柔。 楚怀南要处理国事。 宋柔踏出御书房。 她俯瞰着皇宫,长夜里的厮杀已经结束,宫女和内侍们战战兢兢地清理尸体,在曾经满是鲜血的地方,种上一簇簇珍奇锦绣的花卉。 她抬手扶了扶金步摇,悄然昂首挺胸,学着史书上读到的皇后模样,努力流露出母仪天下的威严与端庄。 她微笑着吩咐女官:“上元节那日,正式宣召陈宵雪和程载惜入宫册封。” 今后的后宫,可有的热闹。 …… “宫奴?!” 破旧宫殿。 荷叶不敢置信:“我们王爷才没有勾结北魏,才不是罪臣!我家小姐也不是宫奴,我家小姐是先帝亲自册封的郡主!” 大内总管笑得见牙不见眼:“哦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总归是要轮流转的不是?南姑娘,你倒是接旨呀!” 南宝衣拿过圣旨。 她拔下发簪,直接将那圣旨划拉两半。 大内总管掐着兰花指,惊悚不已:“南姑娘,这可是圣旨!你,你怎么能把它裁成两半?你大逆不道!” 南宝衣冷笑:“我不仅要裁成两半,我还要把它丢在地上,使劲儿踩几脚呢!” 说着,狠狠往圣旨上踩去。 大内总管眼睁睁看着圣旨被踩出鞋印儿,惊得连连咽口水,连忙捏起两个兰花指,尖着嗓门嚎叫:“造反,南姑娘你这是要造反!人家告诉陛下去,罚你二十板子!” 南宝衣面不改色,仪态万方地坐到圈椅上。 荷叶见自家主子不慌,也连忙叉着小蛮腰站到她身后,高傲地抬起下巴,拿鼻孔去瞪那群太监。 南宝衣低垂长睫,从怀里摸出那根描金细烟管。 云袖极有眼色,在少女跟前屈膝,取出火折子为她点烟。 南宝衣以前,从不碰烟草这种东西。 可是经历了寒烟凉被掳走,经历了都城被蛮夷之人烧杀抢掠,经历了皇嫂嫂香消玉殒,这辛辣甘香的烟草,竟然破天荒成了聊以慰藉的东西。 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隔着云雾,她抬起猩红的丹凤眼,哂笑:“我与顾崇山打交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当差。想帮着新主子踩我一脚,你也配?” 少女容貌精致。 最是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锐利精明,明媚张扬,仿佛能够窥视人心。 大内总管愤而咬唇。 顾崇山,曾凌驾于西厂之上,既是宫里所有宦官太监崇敬的对象,也是他们畏惧的恶鬼。 仅仅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他畏惧不已。 他跺了跺脚,灰溜溜地带着小太监们逃走。 荷叶可算是解气不少,又担忧道:“小姐弄坏了圣旨,不怕楚怀南报复吗?” “他不会让我死。求而不得的东西才最宝贵,他舍不得毁掉。” “楚怀南对小姐念念不忘,是否也算是一种深情呢?奴婢记得,从前楚怀南很爱慕小姐的,肯定是宋柔、程载惜她们在背后挑拨离间,才让楚怀南对小姐多有误会。等楚怀南知道宋柔她们的真面目,肯定会好好敬重小姐。” “深情?” 南宝衣嗤笑。 “都说只有女人才能看见女人的恶,可事实当真如此吗?男人也不都是蠢货,他们能分辨出哪些是好女人,哪些是坏女人,他们不拆穿,只是因为他们喜欢看那些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荷叶啊,你这样天真,我将来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 少女一手托腮,一手托着描金细烟管,凝着荷叶,白嫩小脸充满惆怅。 荷叶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南宝衣抚了抚她的手背,温柔道:“不与你开玩笑了,等二哥哥回来,我求他做主,把你许给十苦好不好?我曾撞见你给十苦送饭,你定然是喜欢他的,是不是?” 她刚重生时就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给荷叶安排一门好姻缘。 荷叶一张俏脸,更加烧红。 她结巴道:“哪,哪有那种事!那个黑脸侍卫凶巴巴的,我送他亲手缝制的衣裳,他却回了件又丑又土的大红花袄子给我,如此不解风情,谁要嫁他……” 明明是解释,却仿佛越说越不对。 南宝衣和云袖满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荷叶羞得不行,终于受不住,急急忙忙地奔出宫殿。 南宝衣笑了片刻,又正儿八经地望向云袖。 云袖心中一咯噔,不等她开口牵红线,连忙借口去御膳房拿饭食,一溜烟逃走。 不能牵红线,南宝衣好遗憾。 日暮时分,云袖带着满满一食盒的美味佳肴回来了。 她笑道:“王妃,奴婢找到了九千岁的旧部,向他们打听了阿弱公子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624章她后悔了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阿弱还活着?” 南宝衣见她眉眼带笑,不禁惊喜。 “活着呢!”云袖把食盒放到八仙桌上,把那夜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楚怀修的脾气虽然阴晴不定,但手段却还算不错。他的心腹暗卫,必定是十分可靠的。” 南宝衣点点头,多了些食欲。 阿弱还活着,想来皇嫂嫂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虽然宋柔刻意暗示过御膳房,别给南宝衣好饭好菜,但宫中宦官太监众多,还都是顾崇山曾经的狗腿子,知晓顾崇山爱慕南宝衣,简直是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南宝衣宫殿里送。 正月间,本就该热闹着。 楚怀南忙于整肃朝堂、重整盛京城,宋柔忙着打理六宫并准备开春时广选秀女,南宝衣主仆三人便成日待在宫殿吃喝玩乐。 南宝衣一心等待萧弈回京,等着等着觉得宫中实在无趣,于是公然在后宫开办赌坊,赌坊利润高成本低,她家却从来没有开过,如果她能攒一点行商经验,说不定将来出宫还能用上。 她的赌坊很快吸引了一大群宫女太监来玩,破旧的宫殿整日喧哗,比楚怀南的勤政殿还要热闹。 等楚怀南和宋柔终于忙完,再度想起南宝衣时,已是半个月后的上元节。 上元夜,楚怀南宴请群臣,又当场正式册封程载惜和陈宵雪为后宫嫔妃,满朝文武浑然忘却楚怀修,只一心一意拣着吉祥话说给楚怀南听。 楚怀南淡淡笑着。 他看了眼殿下那两位花儿似的新晋嫔妃,脑海中却想起那年上元夜,藏经阁满宫白灯笼,南家宝衣初次进宫,陪他坐在台阶上吃龙须糖的情景。 当时的小姑娘笑得又甜又乖,他爱慕至极…… 宋柔见他出神,知晓他念着南宝衣。 她垂眸饮了半盏酒,想起半个月之前,她故意断了南宝衣的膳食供养、金丝炭火、胭脂水粉甚至换洗衣物,想来那个女人如今肯定过得十分凄惨落魄。 她抬手,轻轻抚上面颊。 没有胭脂水粉的滋润,没有精细膳食和温暖的炭火、棉被,美貌如南宝衣,应当也会被冻得丑陋不堪吧? 她有心让楚怀南看看南宝衣的丑态,因此提醒道:“陛下,南宝衣已经在饮水宫软禁了半个月。” 楚怀南低声道:“她肯认错了吗?她后悔了吗?” 宋柔担忧道:“臣妾也不知道。只是南妹妹锦衣玉食、自幼娇养,如今被陛下冷落,心中定然十分难受。不如臣妾陪陛下去探望她?若是她肯低头,臣妾这就安排她今夜侍寝。” 楚怀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帝后二人乘坐暖轿,一路来到饮水宫。 刚下轿辇,一名小太监揣着赢来的大包银两,乐不可支地蹦蹦跳跳而来,骤然瞅见宫巷里长长的宫灯和侍从,再定睛细看,新帝和他的皇后竟然来了! 他吓得双膝一软,连忙跪倒在地:“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楚怀南没计较他的失态。 他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掩上的朱漆宫门。 饮水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把南宝衣关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尝一尝人间冷暖,叫她知道,当初他被萧弈和顾崇山陷害谋反,软禁在太子府中时是何滋味儿。 他面色沉静:“你是来给南宝衣送晚膳的?” 小太监战战兢兢,没敢回话。 楚怀南又深沉问道:“她如今怎样,可有后悔?” 小太监:“……” 王妃不仅没有后悔,还坐拥一座银山。 这半个月以来,王妃的赌术越发精进,兴许真的是蜀郡福星转世,银锭子哗啦啦地赢,过得别提多爽快多潇洒! 然而,他不敢说王妃在宫里设了赌坊。 楚怀南见他沉默,垂眸看了他一眼。 宋柔温和地接过话:“怎会不后悔呢?昔日陛下爱她如命,她却不知道珍惜,反而嫁给了佞臣萧弈。如今陛下受命于天,登基为帝,她却成了低贱的罪奴……她应当,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吧?” 楚怀南低笑一声。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 他踏进饮水宫寝殿,殿中阴冷潮湿,小姑娘已是饿了多日,凄惨落魄地跪在他脚边,一边亲吻他的脚背,一边泪流满面地抱着他的腿,诉说她连日以来的委屈和后悔。 “皇上,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该选择萧弈,我不该对您无情无义…… “深宫凄苦,没有皇上的照拂,我什么也不是。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再如此折磨我。皇上,娇娇愿意侍奉您左右,愿意像其他几位姐姐那样伺候您……” 她梨花带雨,甚至不顾旁人在场,迫不及待地向他宽衣解带。 而他负手而立,面上冷冷清清,只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的窘迫,欣赏着她跪地求欢的低贱姿态。 他甚至,还可以再冷落她十天半月。 冷落到她终于受不了,哭着喊着要爬上他的龙床。 到那个时候,或许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她,然后册封她一个小小的美人身份以示羞辱,让她从骨子里记住,他楚怀南,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落魄太子。 楚怀南满面春风。 他甚至没让宦官通传,直接就踏进了饮水宫—— 几颗骰子迎面而来,砸了他满头。 他盯着满殿喧嚣,恣意阴冷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满殿乌烟瘴气。 大殿中设了七八张赌桌。 上百个太监宫女儿热热闹闹地挤在赌桌旁,正叫嚣着下注。 最中间那张赌桌,背对着他,端坐着一位身穿玄黑色绣金牡丹宫裙的少女。 她发束金冠,坐姿慵懒,白嫩指尖托着一根细细的描金烟管,正含笑下注,高声道:“我跟一百两!你们若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啊,别冤枉我欺负了你们!” 众人却注意到大殿门口的楚怀南和宋柔。 喧嚣声化作诡异的寂静。 顷刻功夫,满殿人脸色发白,急忙惊恐跪下:“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南宝衣好奇回眸。 四目相对。 楚怀南情绪复杂。 既怒,又生出一股别样的悸动。 , 宋柔:王妃已经被软禁半个月啦! 楚怀南:王妃肯认错了吗? 小太监:王妃开了赌坊,赚了好多银钱! 章节目录 第625章南妹妹是个有大福气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怒的是,他万万没想到,南宝衣在宫中竟然过得这么快活! 说好的羞辱呢?! 悸动的是,少女的姿容。 她慵懒坐在圈椅上,已经是十六岁的碧玉年华。 她渐渐褪去幼时的稚嫩和娇憨,眉眼间多出了过去不曾有的明媚和瑰艳,最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充满野性,像是永远不可能被驯服…… 这样的南宝衣,很美。 却与他记忆中,坐在藏经阁台阶上,陪他看满宫白灯笼,请他吃龙须糖的娇憨少女相去甚远。 虽然这样的南宝衣,已不再适合与之交心,但他的心跳却比当初更加剧烈,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容貌,但天下有权有势的男人,又有几个不爱殊色倾国的美人? 想让她在龙榻上婉转承恩。 想让她在他的后宫里,乖乖当一朵带刺的宠妃。 楚怀南撩袍落座,遮掩般敛去了眸子里的炽热,面上十分冷淡:“谁允许你在后宫私设赌坊的?可知这是掉脑袋的重罪?” 南宝衣抬手。 满殿的宫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她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微笑:“陛下国事繁忙,来我这里做什么?” 楚怀南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当然是来看南宝衣笑话,听南宝衣哀求忏悔的。 否则,他堂堂一国之君,跑来跟她玩赌牌吗? 他端起宫女呈上来的热茶,不动声色地用喝茶来掩饰不悦。 宋柔为他解围:“陛下仁慈,担心南妹妹在宫里住的不舒服,因此特意前来探望。不过看南妹妹这副模样,倒是陛下多虑了。” 南宝衣只是笑。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又带出几分稚嫩天真:“深宫实在无趣,因此我找了许多人来玩牌。皇后娘娘可要与我赌上一把?不过提前说好,我可没有许多银钱与娘娘赌,我最值钱的东西,是这罐亲手调制的珍珠膏。若是我输了,就把它送给娘娘吧。” 少女从宽袖里取出白玉小罐。 宋柔望去。 罐子被揭开后,膏体润白,玫瑰甜香满溢而出,格外沁人心脾。 荷叶骄傲道:“我家小姐自幼就对美容很有心得,从不用坊市间的胭脂,只用自己亲手制的粉膏,所以才能养出白嫩如雪的肌肤。这罐珍珠膏,是小姐今日清晨才做好的,可贵重了!” 宋柔的视线掠过南宝衣的小脸。 她坐在宫灯下,肌肤白如凝脂,是她一向羡慕的。 托着白玉小罐的纤纤素手,色泽比白玉更加润白,纤细的指关节透出浅粉,恰似丹青妙手才能晕染出的绝美颜色。 她垂眸,悄悄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这几个月以来为怀南哥哥殚精竭虑、四处求人寻找盟友,本就泛黄的肌肤更加黯淡无光,甚至干燥的隐约可见细褶。 比起南宝衣,她这双手就像是皱巴巴的鸡爪子。 她盯着那罐珍珠膏,起了心思。 她很快温柔笑道:“如今还是正月间,小赌小闹,也无伤大雅。南妹妹既然喜欢赌牌,本宫陪你玩两把,又如何?” 她欣然坐上赌桌。 南宝衣笑眯眯的,殷勤地为她摆好骰盅。 宋柔仗着自己算数和记忆极好,提议道:“摇骰子全凭运气,既没意思也不能体现水平,不如咱们玩牌九?” 云袖立刻阻拦:“那怎么成,我家小姐不擅长玩牌九——” “云袖,快别说了!” 南宝衣打断她,迟疑地咬了咬下唇,虽然为难,却还是仗义道:“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她想玩牌九,我当然应该陪她玩。更何况皇后娘娘智谋过人,远胜寻常姑娘,我本就很钦佩她,哪怕输了,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可是……”云袖眼眶泛红,不舍地盯着那只白玉小罐,“这么贵重的珍珠膏,若是输给皇后娘娘,今后小姐用什么敷面呢?小姐之所以能维持美貌,可全都仰仗于它!” “快别说了!”南宝衣泫然欲泣,抬袖遮面,似是隐忍了很久的泪水,才勉强抬起头,望向宋柔,“婢女不懂事,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宋柔微微颔首,仪态端方。 她扫了眼那只白玉小罐,心中更是志在必得。 连玩了三把牌九,宋柔大获全胜。 南宝衣坐在原处,泪珠子如断线珍珠般往下滚落。 她捧起那罐珍珠膏,低着头走到宋柔跟前,不舍却又郑重:“是我输了。这罐珍珠膏,归娘娘了。其实娘娘五官清秀姣好,只是肤色暗黄了些,若能肤白,定然是个美人。” 宋柔欣喜地接过白玉小罐。 南宝衣这些话,真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她也觉得自己不够美,是因为不够白的缘故。 她自幼聪慧,原本该在盛京城大放异彩,却偏偏皮肤黑,虽然长辈喜爱她博学多才,也有很多世家权贵想娉她为媳操持后院,但年轻男人却更爱美人。 嫁到权贵家,不能笼络夫君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些年来,她疯狂寻找土方,想改善肤色,想变成大美人,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如今得到南宝衣的美容药膏,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南宝衣揉了揉泪眼,转身奔进内殿。 落在宋柔眼里,便是伤心的表现。 她收好珍珠膏,温柔地叮嘱云袖:“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南妹妹是个有大福气的,可不许叫她受委屈。” 云袖恭敬称是。 她恭送帝后离开,才与荷叶去内殿找南宝衣。 少女在贵妃榻上打滚,抱着肚子笑得站不起来。 什么美白珍珠膏,那是她随手搞出来的粉膏,里面放了十足十的铅白。 美白当然是能美白的,但是据她从姜大哥那里学到的知识,铅白过量,会导致皮肤溃烂,严重者甚至会导致重金属死亡。 虽然不知道重金属是什么东西,但她明白何为死亡。 荷叶擦了把额角细汗,笑着嗔怪:“刚刚小姐假装掩袖啜泣的时候,笑得可厉害了,奴婢真怕您露馅儿!” 南宝衣笑眯眯地坐起身,自豪:“我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有几年戏台从业经验,哪那么容易露馅儿!” 主仆三人热闹着。 另一边。 楚怀南和宋柔,坐在暖轿里。 章节目录 第626章她好想念二哥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暖轿里挂着几盏琉璃宫灯,光影十分温柔。 宋柔望向楚怀南。 这温润如玉的男人,依旧在出神。 她知道的,他每次出神,都是在想南宝衣。 她依偎到男人肩上:“陛下既然喜爱南妹妹,何不招她侍寝?虽然您想让她主动送上门,但南妹妹何等倔强?万一她不肯为您折腰,您是要等上一辈子吗?您是天子,您有权力召她侍寝的。” “朕喜欢心甘情愿的女人。” 楚怀南揽住宋柔的肩膀,轻轻摩挲。 他希望南宝衣心甘情愿地侍奉他。 就像她爱萧弈那样,也能温柔乖顺地爱他。 宋柔细细思量,笑道:“臣妾倒是有两个人选可以推荐给陛下,只要让他们前去游说,说不定南妹妹会改变想法。” “谁?” “南景和南胭。” 楚怀南微怔。 宋柔转向他,小意温柔地为他捏肩:“陛下您想啊,他俩是南妹妹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血浓于水,他们总能在南妹妹面前说上话的。” “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再不好,那都是外人面前的不好。一家人磕磕绊绊,不都是这边吵架那边和吗?” 楚怀南觉得她的话甚是有理。 他把宋柔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眉眼,安抚道:“柔儿不禁帮朕打江山,还帮朕笼络美人……朕,此生无以为报。” 宋柔腼腆地勾住他的脖颈:“不求陛下回报,只求陛下对柔儿不离不弃,白首与共。” 楚怀南嗅着她的味道,恍惚中似乎又闻到南宝衣身上特有的芙蓉花香,他笑意温醇,应了声好。 暖轿宽大。 他褪去宋柔的凤袍,深情地吻上她的侧颈,抱着她滚进了小榻里。 宋柔始终小意温柔地回应着。 情到深处,楚怀南将宋柔翻转过身,将她的脸摁进软枕。 他闭上眼,把宋柔幻想成南宝衣娇滴滴哭泣求饶的模样,在低低的喘息声里,给予她雨露恩泽…… 次日清晨。 雕花窗被支起,园林里落了一宿的雪,檐下是一排冰棱柱,梅花枝头堆晶砌玉,景致极美。 南宝衣端坐在窗畔妆镜台前,正仔细描眉。 从前她爱淡妆。 可尝试过浓妆之后,她发现她的容貌偏于秾艳娇美,十分适合热烈的正红唇脂,就连云袖与荷叶都夸赞她貂领玄裙红唇时,美的格外张扬霸道,令人不敢亲近。 南宝衣想要的,就是别人不敢亲近。 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点,别人就不会轻易欺负她。 她搁下眉黛。 翻了一页黄历,二哥哥出使北魏已有两月,也不知在那里怎么样了,究竟何时能回。 她好想念二哥哥…… 云袖从外面进来:“小姐,南景和南胭来了。” “他们也来赌牌吗?” “看他们模样,似乎是来当说客的。” 南宝衣笑了两声,随手拿起那根烟管:“出去瞧瞧。” 殿外,屋檐下。 南景穿着寻常锦袍,双手拢在袖管里,耷拉着眉眼,毫无昔日的意气风发。 他身侧,南胭倚靠在墙壁上,对着园林雪景发呆。 “哟,这是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 南宝衣踏出殿槛。 她的笑容张扬明媚,慵懒悠闲地托着烟管,仿佛没把一切放在眼里。 南景和南胭看着她浓妆艳抹,不禁一肚子气。 他们可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天知道楚怀南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们来当说客,游说南宝衣主动去侍奉他。 否则,他们就要一个被革去官职贬做看守宫门的小卒,一个连太妃都当不成了。 南景瞧见南宝衣大冷天穿着单薄襦裙,脸色更加难看:“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和玉楼春那个卖笑的又有什么区别?父亲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怎么就丢了爹爹的脸?”南宝衣好笑,“我穿成这样怎么了?当初楚怀修谋反时,你甚至让禁卫军轻薄我,我被人轻薄,就不丢爹爹的脸了是不是?” 南景气得甩袖:“不可理喻!” 南宝衣打量他浑身上下:“看你这副落魄模样,想来楚怀南登基为帝之后,苛待你了吧?” 南景没做声。 狡兔死走狗烹,楚怀南登基为帝之后,竟然以他曾背叛过前任主子为由,认为他身怀反骨不堪重用,当初许诺他的好处一个也不肯兑现。 他去找宋柔,可是当初跪在他面前的贱人,不仅不认账,甚至还撺掇楚怀南,剥夺了他调动禁卫军的大权! 他现在就是个有名无实的长驸马,在外面被人笑话,回家还得伏低做小伺候长公主。 他简直要活活气死了! 南宝衣欣赏着他眉目间的戾气,讥讽:“可惜,如今宫外已没有第二个楚怀修,肯在你落魄时为你篡改户籍,将你收为己用。” “我再落魄,也比你强!”南景与她争执。 “够了。” 南胭不耐烦地打断他俩。 她沉声道:“南宝衣,南越和北魏交恶,萧弈作为使臣,必定会被北魏记恨,他已经不可能生还。趁着楚怀南对你还有几分情意,趁早跟了他,将来,也不至于在宫中过得艰难。” 南宝衣没出声。 她别过小脸,冷静地深吸一口烟。 半晌,她转向南胭,正色:“他不会死。” “哟……” 不远处突然传来女子轻蔑的声音。 三兄妹望去。 程载惜身穿妃子宫裙,打扮得美貌贵气,以一种扬眉吐气的姿态,扶着宫女的手姗姗而来。 她春风满面:“你们三兄妹怎么聚在了一起?都发什么愣啊,看见本宫,也不知道请安问好吗?” 南宝衣鄙夷。 程载惜时来运转封了个妃子,这是上门得瑟来了。 程载惜在宫女端来的圈椅上落座,抬手扶了扶步摇,唇角含着恶毒的笑容:“南宝衣,昔日你和我兄长程德语约为婚姻,却害我家破人亡,还毁了我兄长的大好前途,实在该死!如今你沦为阶下囚,而我为当朝皇妃,我该如何惩治你呢?” 她瞥向南胭。 她莞尔:“胭儿也在呢,反正你和南宝衣不睦,不如替我扇她几个耳光,为咱俩解解气?” 章节目录 第627章萧弈,要回来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面无表情。 她确实厌恶南宝衣,但她同样厌恶程载惜。 当初她当了程德语的通房小妾,程家败落之后,是程载惜这贱人怂恿黄氏,把她卖进窑子当妓。 她曾苦苦哀求,可是程载惜和她娘是怎么说的呢? ——饶过你?若非你蠢笨,用那首童谣对付南宝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弄丢了老爷的官位,毁了二郎的前程,我饶过你,谁饶过我?! ——娘,不如把南胭卖进窑子!叫她一辈子被男人糟践,才能叫女儿出一口恶气! 后来在窑子里的那段日子,是她此生的噩梦。 南胭盯着程载惜,缓缓扬起嘴角。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程载惜面前,居高临下:“‘胭儿’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她周身弥漫着阴沉气势。 程载惜有些害怕,努力拿出后妃的架势,呵斥道:“南胭,注意你的态度!” “‘南胭’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南胭挽袖,恶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叫我掌掴南宝衣,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支使我?!” 程载惜被打懵了。 她捂着满是掌印的脸颊,呆愣愣望向南胭。 南宝衣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笑吟吟地提醒:“程载惜,我姐姐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太妃,你这当儿媳妇的,应该唤她一声‘母妃’才是。” 前世交好的姑嫂,这辈子竟然阴差阳错成了婆媳。 南宝衣好想放声大笑。 母妃…… 程载惜瞬间黑了脸。 南胭一个进过窑子的贱人,也配被她唤“母妃”?! 南胭恨她入骨,拽住她的发髻,居高临下地又扇了她两耳光:“让你唤我母妃,你为何不唤?!程载惜,你是不是以为当了皇妃,就不必孝顺长辈了?!” 她下手毫不留情。 程载惜双颊肿得通红,眼圈湿润,急忙对宫女大喊:“你们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没瞧见自家娘娘被人欺负了吗?!” 宫女们回过神,正要上前阻拦,南景淡淡道:“她们一个是太妃,一个是皇妃,婆婆教训儿媳妇,你们凑上去做什么?” 宫女们面面相觑。 是啊,这可是皇族家事,她们凑上去做什么? 于是程载惜带来耀武扬威的二十个宫女,俱都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程载惜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南胭恨她撺掇黄氏把自己卖进窑子,恨她毁了自己一辈子,于是拽着程载惜的头发,把她拖起来,扬起巴掌恶狠狠往她脸上招呼。 程载惜挨了打,哪肯继续忍下去,尖叫着要去打南胭。 南宝衣眼疾手快,从背后抱住程载惜的腰,高呼道:“快别打啦,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你们能动手千万别动嘴啊!” 南胭趁着程载惜被拦住动弹不得,下手更加毒辣。 程载惜白白挨了十几个耳光,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南宝衣这贱人根本不是在劝架,她是来拉偏架帮南胭的! 枉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就是为了来给南宝衣下马威的,没想到竟然被这兄妹三人联手欺辱! 在程载惜的惨叫咒骂声里,南胭终于打够了。 她甩了甩打红的手,冷冷道:“少在这里玩挑拨离间的戏码。你玩的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厌恶南宝衣,却也同样厌恶你!” 程载惜狼狈地跌倒在地。 少女发钗歪斜,蓬头垢面,满脸泪痕,两颊肿的像是红糖馒头。 她抽噎着,咬牙切齿:“你们,你们都跟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艰难地爬起来,哭哭啼啼地跑出饮水宫。 南宝衣笑眯眯从云袖手里接过冰团:“姐姐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可要冰敷一下?你刚刚为我出头的样子,真叫我感动呀。” “谁为你出头了?”南胭满脸戾气,“少跟我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我没按照她说的做,只是因为我厌恨她。南宝衣,你我斗了多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只有我能取你的命!别人,休想!” 她怒火中烧,拂袖离去。 南宝衣玩味地咂咂嘴:“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正出神时,南景又喋喋不休地劝道:“萧弈恐怕回不来了。南宝衣,只要你跟了楚怀南,你今后依旧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南宝衣听见这种话就烦。 她摆摆手,连个正眼都没给南景,抬步踏进殿槛:“送他出去。” 南景被云袖撵出饮水宫,独自站在冗长的宫巷里,脸色逐渐扭曲。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回禀楚怀南。 御书房。 楚怀南正临窗作画。 听见南景带来的答复,他侧颜依旧温润淡然,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小郡主脾气倔强,短时间里不肯从了朕,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南景,从今往后,你要时时前往饮水宫,替朕游说她。朕,要她心甘情愿。” 南景连忙称是。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踏进御书房,拱手道:“陛下,北部边境传来急报,北魏皇帝突然驾崩,继位的是顾崇山的弟弟,顾余。” 楚怀南仍旧淡定作画:“意料之中。” 顾崇山手段了得,扶持弟弟登基,算不得什么奇事。 倒是萧弈……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萧弈是南越的罪臣,想来,他这段时间应该过得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对。 他莞尔一笑,提笔舔墨,悠悠问道:“萧弈现在如何?” “萧弈他……”侍卫深深低下头,“萧弈策反了咱们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如今正率领军队,南下归来。蜀郡那边的军队也跟着朝盛京而来,西北的沿途城池望风而降,不敢与他作对。据哨兵回报,大约不出三日,前锋部队就能抵达盛京。” “啪!” 楚怀南手腕一抖。 整个毛笔头都折断了,狼狈地掉在宣纸上。 他盯着晕染开的墨迹。 萧弈策反了…… 二十万大军?! 难道他北上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送顾崇山兄弟,而是为了那二十万大军? 可是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绝不可能! 楚怀南丢掉毛笔,紧紧扶住龙案,几乎喘不过气。 温润如玉的面庞,逐渐弥漫上死气。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消息属实,那么萧弈手中将握有六十万军队! 六十万军队啊,他楚怀南还拿什么跟他斗,拿头吗?! , 三章鸭 章节目录 第628章利刃猛然刺入楚怀南的左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眼眸泛红,冷冷盯向侍卫:“消息属实?” 侍卫战战兢兢:“消息是驿站的千里驹带来的,绝对属实。” “砰!” 楚怀南恨到极致,将龙案上的画稿、宣纸、奏章、玉玺等物件儿,一口气全部抚落在地。 “六十万大军……六十万大军……” 他怒极反笑,睚眦欲裂,狠狠一拳捶到龙案上:“好一个萧弈,好一个萧弈,好一个萧弈!” 他咬牙切齿地连道三遍,却仍旧无法纾解胸中的怒意。 他汲汲营营,忍受了旁人无法忍受的羞辱,忍受了旁人不曾忍受的落魄,才终于手掌大权,才终于坐回到这个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位置上。 他以为他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终于能够君临天下。 可是…… 萧弈竟然转头就给他搞出一场兵变! 楚怀南缓缓抬起眼帘。 他已经无法再容忍,任何人凌驾于他头上。 好在,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他深深呼吸,红着眼睛下令:“来人,去饮水宫,把南宝衣带过来。” 南宝衣被宦官带到御书房。 宦官没敢跟进去,把她推进门槛后,就在她背后将雕龙绘凤的槅扇掩上了。 御书房光影昏暗。 南宝衣看见满地狼藉,砚台翻倒,墨汁洒落满地,玉玺滚落在墨汁里,上好的和田玉沾染出了一角纯黑。 气氛压抑。 她紧紧握着那根细烟管,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轻声唤道:“楚怀南?” 背后悄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楚怀南面色苍白地站在她身后:“朕在这里。” 南宝衣正要转身,楚怀南猛然掐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摁在龙案上,她的额头重重撞击到紫檀木上,发出一声闷响。 南宝衣疼痛不已,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她动弹不得,半张小脸被压得几乎变形,喊道:“楚怀南,你疯了是不是?!” 楚怀南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手掐着她的后颈,一手摁着她的后腰,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萧弈,要回来了。” 南宝衣怔了怔。 “他作为使臣前往北魏,却在背地里,策反了南越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楚怀南的神情温柔而诡异,“小郡主,你早就知道萧弈北上,不是为了顾崇山,而是为了那二十万大军……你早就知道他觊觎军权,却一个字也不曾告诉朕……”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看楚怀南这么激动,想来二哥哥的计划已经成功。 他就要回来了…… 少女暗暗雀跃,就连眉梢眼角都透出些许柔和和眷恋。 而她细微的表情变幻,被楚怀南尽收眼底。 这容貌温润如玉的天子,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痛意。 他忍着痛,在南宝衣耳后呢喃:“小郡主,朕喜欢你那么久,朕为了你造反,为了你被褫夺太子封号,又为了你汲汲营营东山再起……小郡主,朕何曾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背叛朕?” 南宝衣每每听他说话,都觉得可笑。 她坦诚:“我从未喜欢过你,也从未忠诚于你,又谈何背叛?你所谓的感情,从来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都只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楚怀南,一开始,我钦佩过你也可怜过你。可是现在,我对你,只剩厌恨。” 只剩厌恨…… 楚怀南脸色更加苍白。 而他眼圈又红得吓人,像是生了怪病。 他用指腹摩挲着少女细腻的颈部,忽而轻嗤:“萧弈夺走了朕的军权和江山,朕,就夺走他心爱的女人。很公平,是不是?” 南宝衣的瞳孔骤然缩小。 下一瞬,她的貂毛大氅被楚怀南扯落。 她尖叫着,拼命拍打楚怀南,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大掌牢牢禁锢住她的双手,轻而易举就撕破了那一身玄黑色襦裙。 女子和男子,体格天生就不平等。 少女被按在凌乱的地板上,所有的挣扎和威胁,楚怀南全然不在意,她想跑,却被他握住脚踝,凶狠地拽了回来。 他用膝盖顶住她乱蹬的细腿儿,俯首去亲她的脖颈。 南宝衣流泪满面,死死咬着唇儿,被按住肘关节的右手,在地面拼命乱抓,很快摸到了掉落在地的那根烟管。 ——这只烟管内有乾坤,你拿着,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寒烟凉的话,浮现在耳畔。 南宝衣从细烟管里面,抽出一把细细的锥状利刃。 “楚怀南,你去死啊!” 少女烈性。 利刃,直直扎向楚怀南的脖颈! 男人惊了惊,红着眼睛去抓南宝衣的手,南宝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与他扭打之中,利刃猛然刺入了他的左眼! 楚怀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迅速后退,靠着龙案,紧紧捂住左眼。 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渗出,将半张脸染成血红,逐渐淋淋漓漓地洒落满地。 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宦官们,听见动静急忙奔了进来。 众人惊骇不已,大内总管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急忙高呼:“我的天呐,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书房一片混乱。 宋柔也匆匆忙忙地赶来,瞧见楚怀南满脸的血,猛然转向惊魂未定的南宝衣,厉声道:“把这贱人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名禁卫军刚踏进门槛,屏风后传出低低的声音:“不许……” 宋柔不敢置信:“皇上!” “把她关进藏经阁。” 宋柔跺了跺脚:“皇上!” “朕的话,如今是不管用了吗?!” 宋柔不敢忤逆他,只得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眼南宝衣。 南宝衣早已穿好襦裙。 她捡起大氅裹上,被禁卫军带出去的时候,手里始终握着那根描金细烟管,烟管里藏着利刃,粘稠血液沾了她满手。 她垂着头往外走,细白小手握着烟管,握得那么紧,清楚可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仿佛这根烟管,便是她在深宫里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宋柔目送她远去,眼眸情绪复杂。 太医院院判从屏风后出来:“皇后娘娘……” “皇上的眼睛怎么样了?” 老院判沉默片刻,低声道:“左眼眼球彻底破碎,今后,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章节目录 第629章您仍旧爱慕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柔踉跄了一步。 什么叫,“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她暴怒,猛然揪住老院判的衣襟:“南宝衣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力气,陛下的眼球怎么就‘彻底破碎’了?!宫里养你们,是指望你们医术精湛能救人于危难,你们却告诉本宫,皇上的左眼彻底失明了?!” 老院判为难:“娘娘……” “本宫养你们何用!” 宋柔怒不可遏,猛然推开他,快步踏进屏风后。 楚怀南的左眼已经处理好。 缠裹着一重重纱布,却仍然有血渍悄然在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开。 “皇上……”宋柔坐到榻边,双眼含泪,颤巍巍伸出手抚上他的眼尾,“都是南宝衣那贱人不好,您为何还要保她?您心里仍旧爱慕她,是不是?” 楚怀南忍着痛,脸色苍白如金纸:“爱与不爱,重要吗?” 他把萧弈即将回京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嘲讽低笑:“六十万大军压境,可盛京却只有区区十万禁军。哪怕加上陈猛的十万军队,也仍旧不够。柔儿,我这皇帝,当的可真够窝囊。” 宋柔从宫女手里接过热茶,送到他手边:“所以皇上保下南宝衣,是为了拿她威胁萧弈?” “朕不知道。”楚怀南垂着眼帘,缓缓喝了一口热茶,“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处处比不上萧弈。江山也好,美人也罢,朕想着,哪怕朕能在萧弈那里抢到一样,也不枉虚度此生。可事实却是,朕确实样样比不上他。” 冬阳从窗棂外照进来。 男人的脸虚弱而清隽,像是美玉雕琢而成。 长长的睫毛在面庞上投落扇形阴影,勾勒出长长的寂寥与落寞。 宋柔的心,蔓延开针扎似的痛,绵绵又密密。 她红着眼睛抱住楚怀南,下颌缠绵地搁在他的肩上。 她软声道:“在柔儿心里,陛下样样都比萧弈出色。陛下放心,江山和美人,一定都会属于陛下……柔儿会帮陛下张罗好一切。” 楚怀南沉默着。 大掌轻轻覆在女人的手背上,他回首,慢慢吻了吻宋柔。 楚怀南躺下养伤。 宋柔踏出御书房,吩咐道:“传本宫懿旨,册封南宝衣为宫嫔。再把册封她的消息,昭告天下。” 女官愣住:“册封南宝衣?!” “另外,派人去市坊间传消息,就说是南宝衣水性杨花,主动爬上的龙榻。把她描述的越不堪越好,务必让她成为盛京城这段时间最热门的谈资。” 女官不解:“娘娘此举,可是有什么意图?” “南宝衣和萧弈情比金坚,所以要逐个击破。而毁掉一份感情最好的办法,是谣言和背叛。”宋柔恶毒勾唇。 女官恍然大悟:“如此一来,萧弈就会认定南宝衣不忠,从而抛弃她,那么皇上就能得到美人了!” 宋柔低笑两声。 女官又称赞道:“娘娘昨夜和今晨才用过南宝衣给的珍珠膏,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肌肤就通透白腻些许。娘娘也会成为美人的。” “是吗?” 宋柔抬手抚了抚面颊。 正说着话,程载惜带着宫人们匆匆赶来。 她双颊还红肿着,却依旧努力地画了很精致的妆容,温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听说皇上受伤,特意赶来探望。” “皇上刚睡下,探望就不必了。” 宋柔冷淡。 程载惜暗暗撇嘴,显然不满自己被拒之门外。 宋柔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忽然道:“是南宝衣刺伤陛下的。” “南宝衣?” “本宫把她关进了藏经阁,让她好好反省。如果程妹妹有时间,不妨带几个嬷嬷去藏经阁,好生‘教导’她,何为礼仪尊卑。” 程载惜愣了愣,很快回过味儿来。 皇后娘娘,这是要借她之手,教训南宝衣呢。 她窃喜,面上却故作迟疑:“臣妾对宫规不大熟悉,万一失了分寸……” “人不死,就好。” 程载惜狂喜,连忙福身称是。 当晚,她便特意挑了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大摇大摆地进了藏经阁。 危楼高百尺。 她仰头注视着藏经阁顶楼的灯火,忍不住面露狠色:“南宝衣,你也有落入我手里的这天……哥哥的仇,父亲的仇,我今晚便要报在你身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红肿,吩咐道:“你们先上去,本宫补个妆先。” 她得遮掩一下脸上的指印,她可不想被南宝衣那贱人笑话。 嬷嬷们登上了藏经阁。 程载惜站在游廊里,从怀里取出掌镜和脂粉,借着宫灯的光,仔细往脸上补妆。 一道纤细的人影,悄然出现在游廊的阴影之中。 来人身穿淡粉宫裙,容貌妩媚秀丽,眉梢眼角染着浅浅的阴翳和戾气,正是南胭。 她手里握着一把刀。 好歹在皇宫当了那么久的充容,这宫中,也不是没有她的耳目。 得知宋柔指使程载惜来对付南宝衣,她便偷偷跟了过来。 程载惜的命是她的,南宝衣的命也是,别人碰都不能碰。 绣花鞋踏过地砖,悄无声息地走向补妆的程载惜。 程载惜补好了妆容,仔细照了照掌镜,觉得脸上的巴掌印终于不再那么明显,正要收好掌镜和脂粉,却看见镜子里倒映出一双阴冷杏眼。 她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就被南胭从背后死死捂住嘴。 南胭将她压在廊柱上,刀尖紧紧抵着她的后腰,俯首靠近她的耳后,压低声音道:“程载惜,我昨日才说过,南宝衣的命是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程载惜吓得俏脸苍白。 她丝毫不敢动弹,睁圆了眼睛,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呵……”南胭唇瓣抵着她的耳朵,从喉管里发出的笑声又低又邪,“我知道你说不了话,反正我能说就够了。” 刀尖碾着程载惜的后腰,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程载惜双腿发软,魂都要吓出来了,只能努力转过头,用含泪的眼睛来乞求南胭放过她。 南胭关切:“你怕我杀了你?” 程载惜拼命点头。 章节目录 第630章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失笑,温柔道:“程姑娘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如果我杀了你,我是要拿命谢罪的。” 程载惜听她这么说,恐惧感稍微减轻了些。 是啊,她是皇妃,南胭再怎么大胆,又怎么敢谋害皇帝的女人? 她喘息着,眼神里的乞求消失不见,正要恢复趾高气昂的姿态,却觉后腰猛然一痛! 她缓缓低头。 匕首,捅穿了她的小腹。 血液渗出,逐渐染红了她的宫裙。 她整个人弯曲的像是一张弓,指尖颤抖,轻轻抱住肚子。 南胭抽出匕首。 她歪头,笑容更加恣意:“只可惜,我不怕拿命谢罪。” 似乎生怕那一刀没有捅死程载惜,她又恶狠狠给了她两刀。 程载惜满身是血。 她紧紧盯着南胭,不停后退,直到终于力竭倒地。 血液从她伤口里汨汨流淌,将她身下的那一片青砖染成深红。 她裙裾散开,双眼涣散地盯着游廊横梁。 南胭立在原地,嗓音冷漠:“昔日你将我卖进窑子,这笔账我终生难忘。程载惜,今夜你死在我手上,我才算解气呢。” 她转了转匕首,正要登楼去寻南宝衣算账,想起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略一思量,又收起匕首转身离去。 几个老嬷嬷,爬藏经阁的楼梯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爬到顶层,已是累得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等她们终于休息够了,才捶着腰,拿起宋柔给的钥匙打开黄铜锁。 推开门,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装饰古雅的书屋里,翻倒着无数酒坛子。 烈酒流淌满地,宫灯映照下宛如流金。 穿玄黑色织金牡丹襦裙的少女,赤脚坐在书案上,正仰头往嘴里灌酒,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她的脖颈滚落,沾湿了大片衣襟。 嬷嬷们面面相觑。 南宝衣砸碎了酒坛子,抬起猩红醉眼,意识竟然十分清醒:“我弄伤了楚怀南的眼睛,你们是宋柔派来罚我的?” 嬷嬷们下意识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 为首的嬷嬷板着老脸,威严道:“南姑娘,皇后娘娘仁慈,不仅不计较你刺伤天子的罪名,甚至还给你晋升嫔位,你应当心怀感激才是。你举止粗俗,聚众开赌,喝酒抽烟,我等是专门来调教你的。” “调教我?” 南宝衣歪头娇笑。 她笑眯眯跳下书案,踉踉跄跄地走到几个老嬷嬷中间,伸手拔一拔这个嬷嬷的发髻,又伸手戳一戳那个嬷嬷的脸蛋,可把一群老嬷嬷气得不轻。 她倚在门边,细白指尖转悠起那根细烟管:“我跟书理理比试宫规仪态时,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在哪里洗恭桶,也配调教我?” “哼!”老嬷嬷冷笑一声,慢吞吞挽起袖管,“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姑娘是炙手可热的靖王世子未婚妻,而如今的姑娘,只是皇宫里苟延残喘的一条狗。主子要打你那便是打你,由得你废话?” 其他几个老嬷嬷也流露出本来的凶狠面目。 南宝衣看着她们取出排针等刑罚之物,只是嗤笑。 她指向对面的窗户:“看,皇后娘娘。” 几个嬷嬷惊了惊,连忙摆出恭敬嘴脸,规规矩矩地福身请安。 可这里是藏经阁顶楼,窗外百尺悬空,怎么可能会有宋柔的踪影! 她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急忙愤怒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已经轻轻巧巧地掩上槅扇。 她从外面挂上黄铜锁,戳破花格子上糊着的高丽纸,眉眼弯弯地对几个老嬷嬷招招手:“我走啦!” 嬷嬷们:“……” 她们竟然被反锁在这里了! 气到爆炸! “贱人,快开门!” “小浪蹄子,放我等出去!” “让我等教教你,何为尊卑何为规矩!” 她们拼命摇门,叫嚣着让南宝衣放她们出去。 南宝衣酒劲儿上来,脸蛋红扑扑的,好整以暇地摆弄了下槅扇,赞叹:“不愧是皇宫里的东西,还挺牢实,嘻!” 她罔顾书屋里的咒骂声,慢悠悠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低头点烟。 烟草散发出清苦又甘甜的味道。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仰起头,轻轻吐出烟圈。 灯火流转。 她的侧颜白嫩娇美,睫影斑驳,微启的红唇掩映在烟雾里,衬着玄黑色襦裙,有种颓败而精致的艳丽。 她垂眸。 酒液从槅扇底下缓缓流淌出来,沾湿了她的绣花鞋。 这是她特意问西厂要来的烈酒,几乎算得上遇火既燃,原本是她打算用来对付楚怀南的。 她退后两步,用描金细烟管叩了叩槅扇,醉醺醺骂道:“一群老虔婆,你们才是蹄子,你们才是贱人!欺软怕硬的狗奴才,宋柔的狗腿子,活着做什么,死在这里得了!” 燃烧的烟灰,纷纷抖落在地。 它们落进酒液之中,不过瞬息之间,那一滩酒液猛然燃烧起来! 火光大盛。 屋子里的嬷嬷们吓得拼命捶门尖叫,咒骂声渐渐变成哀求。 南宝衣听而不闻。 她弯腰拎起门旁的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下藏经阁。 今夜星辰烂漫。 南宝衣踉跄着踏出藏经阁。 百尺高楼在她背后熊熊燃烧,宫人们惊呼着“走水了”,成群结队地拎着木桶前来灭火。 …… “藏经阁走水了?!” 御书房,宋柔正照顾楚怀南,听见宫女禀报,一张脸气得狰狞扭曲:“又是南宝衣搞出来的?她在后宫,就不能稍微消停些吗?!” 宋柔是皇后,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只能急匆匆过去查探。 榻上的楚怀南,慢慢睁开眼。 藏经阁…… 这里是他真正对小郡主动心的地方,她竟也舍得一把火烧掉。 他又怕宋柔对南宝衣不利,于是支撑着起身,吩咐道:“摆驾藏经阁。” 楚怀南找到的南宝衣时,少女趴在藏经阁不远处一座偏殿前。 檐下宫灯陈旧,她醉晕在青石台阶上,织金襦裙散落如花,鸦发如绸,脚边的酒坛子倾倒,酒液沾湿了她的绣花鞋。 他掌灯,缓步靠近。 睡着了的小姑娘,褪去了白日里的凶狠和张扬,眉眼间只剩下娇气和难过,大约是在睡梦里想念萧弈吧? 楚怀南伸出指尖,慢慢拂拭过她的眉心。 他眼眸深邃,呢喃:“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 翌日。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 , 明天二哥哥回来啦 章节目录 第631章萧弈提刀而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她头疼欲裂,闻到满帐酒气时,不禁嫌弃地坐起身,正想卷起帐幔透透气,却惊悚地发现,榻边多了一人! 楚怀南就睡在外侧! 她急忙低头,穿在身上的襦裙皱皱巴巴,她撩开裙裾和绸裤,白嫩的肌肤上清晰可见严重的青红印记,腰部甚至还有好些淤青! 浑身酸疼得厉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萧弈同房过后…… 少女瞬间慌乱。 她的动作,惊醒了楚怀南。 男人本就是和衣而眠,慢慢坐起身,轻声道:“醒了?” 昨夜他把南宝衣带回寝宫,结果这姑娘醉醺醺的,死都不肯乘坐暖轿,独自在宫巷里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说,最后还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了出去。 他请御医为她看诊,可她一挨到床榻就烂醉如泥地躺了上去,若是乖乖睡着也就罢了,问题是睡梦里谁碰她咬谁,搞得御医都不敢靠近,只好将就着过了下半夜。 南宝衣死死抱住锦被,丹凤眼盯紧了楚怀南:“昨晚……” 楚怀南沉默。 他是男人,又有过不少女人,对那种事本就比女人敏感,他知道南宝衣想问什么。 看她这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误会了。 楚怀南抬手抚了抚包扎着纱布的左眼,萧弈即将回京,有这种误会,似乎并不是坏事。 他垂眸,拍了拍软枕,嗓音温醇:“你本就是朕的妃嫔,朕临幸你,算得了什么呢?” 南宝衣胸口剧烈起伏。 她无法判定真假,死死盯了楚怀南片刻,忽然抬手扇向他! 楚怀南挨了那一巴掌。 他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逐渐泛起猩红,浮起不甘心与愤怒。 小郡主,就这么恨他吗? 可他是皇帝啊,被他临幸,难道不该是女子的荣耀吗? 南宝衣还要再打,被他紧紧握住手。 他一字一顿:“你再动朕试试?!” “我——” “陛下!”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内总管惊恐地直奔内殿。 他站在龙帐外,颤声道:“萧弈一人一骑闯进皇宫,正朝陛下的寝宫而来!请陛下早做准备!” 楚怀南面色剧变:“不是说要三天后才会抵京吗?!” “这……骏马跑得快些,也可能会提前抵京啊。” 楚怀南怒不可遏:“看守宫门的禁卫军怎么不拦住他?” “陛下,大家伙儿都不敢拦呀!萧弈那么凶,提着那么大一把刀,奴才远远看着都害怕哩!” “没用的东西!” 楚怀南叱骂。 他忽然望向龙榻内侧。 南宝衣也听见了萧弈进宫的消息,此时正垂着眼帘,细白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几缕微卷的碎发从额角耷拉下来,将她的小脸衬托得精致而颓败。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怀南胸腔里弥漫着不甘和孤傲,抬手捏住她的一缕青丝,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如果萧弈看见你在朕的龙榻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南宝衣猛然抬起头。 楚怀南笑得狰狞戏谑,瞳中又藏着一丝心痛:“小郡主,朕样样都比不上萧弈,朕汲汲营营那么久,仍旧和当初那个落魄太子没什么区别……可朕,到底睡了他的女人不是?” 哪怕是假的,可只要在外人眼里是真的,在萧弈和小郡主眼里是真的,那他也算是赚到了。 “陛陛陛陛下——!” 外面急匆匆奔进来一个小太监。 他慌里慌张地跪倒在地:“萧弈已经到寝宫啦!” 话音刚落,沉重的军靴声自珠帘外传来。 南宝衣的心脏高高悬起。 她透过龙帐盯向那个方向,她好想好想扑过去见他,可手脚却泛着凉意,根本无法挪动半寸。 她被楚怀南玷污了。 如何有脸去见他呢? 楚怀南坐到榻边,随手掩上身后的龙帐。 抬眸,萧弈已经提刀而来。 南宝衣躲在龙榻里,透过龙帐,隐隐绰绰可以窥视外面的景象。 那个人身姿高大修长,头戴金冠,身穿细铠,手提九尺陌刀,眉眼英隽深邃,从北境战场归来,周身翻涌着浓烈暴躁的血腥气息,只冷漠一眼,就叫人胆寒畏惧。 二哥哥…… 她哑声。 楚怀南和萧弈四目相对。 楚怀南摄于萧弈的气魄,率先避开视线,不紧不慢地唤了宫女进来伺候他洗漱:“朕还以为,你会死在北魏。” 萧弈面无表情:“南娇娇呢?” 楚怀南只是不慌不忙地擦脸:“小郡主已经和你义绝,如今是朕的妃嫔。你一届罪臣,怎敢直呼她的小字?” 萧弈歪头。 舌尖舔过后槽牙,他眯起丹凤眼,九尺陌刀粗暴地挑翻了黄铜水盆:“楚怀南,我问你南娇娇在何处,听不懂,嗯?!” 他在军中厮混了几个月,手揽大权,脾气也越发见长。 黄铜水盆哐当砸在地上,香汤流了满地。 满殿宫女宦官,连忙低头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楚怀南擦干净面颊,笑容温润:“萧卿入宫之前,定然是在盛京城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比如娇娇水性杨花,主动爬上朕的龙榻之类的话。水性杨花是假,可是朕的龙榻,确实是她主动爬上来的。娇娇身娇体软,肤如凝脂,在朕身下婉转承欢,娇滴滴地呜咽啼哭时——” 话未说完,九尺陌刀,毫无感情地指向楚怀南。 楚怀南看着停在鼻尖的刀刃,眸中掠过恨意,温润的面庞上却逞强般露出笑容。 他伸手,掀开了龙帐。 南宝衣避之不及。 她惊惶地对上萧弈的视线。 萧弈盯着她。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青丝如瀑,衣衫不整,浓妆艳抹,火红的唇脂染到了唇角和下颌,就像是被谁亲成了那样。 帐中更是酒气熏天。 萧弈脸色阴沉如水。 在北魏时,骤然听说盛京出事了,他快刀斩乱麻策反了二十万大军,披星戴月赶回盛京,刚进城,就听见酒肆茶楼的人议论,昔日的靖王妃爬上了新帝的龙榻。 他本不信,可是…… 萧弈沉声:“过来。” 南宝衣又愧又怕,咬着唇儿小心翼翼地下榻,正要走向萧弈,却被楚怀南恶狠狠捏住手臂。 , 下下章解开误会,请对我多一点信心,不要老是担心虐,我真的在很努力地写甜文 章节目录 第632章萧弈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的手指,深深掐进了少女的手臂。 可他的俊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神情,语气更是十分温柔:“娇娇,你如今,是朕的嫔妃。” 萧弈不带感情地重复:“过来。” 南宝衣手臂疼得厉害,加上连月以来的委屈,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泪盈盈地凝视萧弈,哽咽:“二哥哥……” 萧弈这几个月,见惯了北魏朝堂的争权夺势、诡谲波涛,见惯了北疆的战场厮杀、生民涂炭,一颗心千锤百炼,可谓君心似铁。 千里迢迢返回盛京,南娇娇爬别人床的消息犹如当头棒喝,令他的心更加冷硬暴躁。 可是,被小姑娘用泪盈盈的丹凤眼凝视,他满腔的暴躁和怒意,根本无法倾注在她身上…… 萧弈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他毫不留情地拿刀推开楚怀南,将南宝衣护到怀里。 男人的黑漆细铠冰冷如霜,南宝衣委屈地抱住他的窄腰,仰头凝视他完美英隽的下颌线条,心里十分温暖踏实:“二哥哥……” “跟我出来。” 萧弈态度冷淡,带着南宝衣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宋柔带着一队禁卫军出现在寝殿。 她戴着高高的凤冠,因为每日使用南宝衣给的珍珠膏的缘故,肌肤明亮白皙许多,看起来很有精神。 她抬起下颌,冷声:“萧弈,你勾结北魏,意图谋反,罪不容诛。你怎么有脸,来宫中跟皇上抢女人?” 禁卫军团团围住萧弈,纷纷拔刀相向。 萧弈转了转九尺陌刀,神情讥讽:“我是罪臣?谁说的?” “朕。” 楚怀南掷地有声。 宋柔微笑,跟着道:“萧弈,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南宝衣孤身入宫。本宫已经调来三千禁卫军,就围在寝宫外。你再如何神勇,双拳又怎能敌四手?乖乖跪地求饶,皇上仁慈,说不定会留你性命。如果你肯效忠皇上,皇上说不定甚至愿意赏赐你一个官爵,何乐而不为呢?” “三千禁卫军……”萧弈勾唇哂笑,“那我有没有告诉你们,黄昏时分,蜀郡的四十万大军就会兵临盛京城下?一旦我今日没从宫中离开,他们就会立刻攻城,你们信是不信?” 宋柔和楚怀南同时一愣。 蜀郡距离盛京比较近,大军在这个时候抵达盛京,实属正常。 他们没料到,萧弈竟然准备了后手。 宋柔咬牙:“你是罪臣……” “罪臣?” 萧弈笑容讥讽,漫不经心地走到外殿龙案旁,随手翻开一卷空白的黄绸圣旨,朱笔蘸墨,在圣旨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 众人好奇望去。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萧弈平定北境、战功赫赫,又兼济天下、心怀社稷,可谓英明神武智谋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羞愧弗如,特封萧弈为摄政王,总领朝纲,可剑履上殿,可对群臣先斩后奏,可与朕共享南越河山!” 这…… 众人表情诡异。 萧弈,竟然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 萧弈写完,随手丢掉朱笔,拿起玉玺,利落地在圣旨上戳了个印。 他扔掉玉玺,拿起圣旨,朝楚怀南和宋柔晃了晃:“本王如今是摄政王,帝后可别再一口一个‘罪臣’,听着烦。” 楚怀南和宋柔:“……” 完全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天底下,哪有臣子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的! 楚怀南脸色发青,自感皇帝尊严被践踏,忍不住紧紧捏起拳头:“萧弈,你别欺人太甚!” 萧弈皮笑肉不笑:“欺你就欺你了,便是我今日夺了皇位,你又能怎么样?” 楚怀南:“……” 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 萧弈拉起南宝衣往外走。 楚怀南左眼疼得厉害,紧追几步,不甘心地喊道:“她是朕的女人!朕已经昭告天下,册封她为妃嫔!她昨夜甚至伺候了朕,萧弈,你不嫌脏吗?朕碰过的女人,你就不嫌脏吗?!” 他几近崩溃,整个人歇斯底里。 萧弈驻足。 他缓缓回首,丹凤眼淬着阴沉杀意,唇畔却噙起凉薄讥笑:“楚怀南,你的江山都是我的了,也好意思跟我谈女人?我便是抢了你满宫的嫔妃,你又能如何?败者,就是败者。” 他带着南宝衣扬长而去。 楚怀南跌坐在地。 他眼睁睁目送萧弈远去,脸皮滚烫,双手发抖。 二十年来,他从未如此丢脸过! 他是皇帝啊,他明明是坐拥山河社稷的皇帝啊! 他怎么能如此落魄,如此没用?! “萧弈,萧弈,萧弈……” 他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魔怔。 清隽温润的面庞上,满是恨之入骨的癫狂。 宋柔红着眼睛走到他身后,慢慢跪坐下来,纤纤玉手轻轻搂住他的后腰,哽咽着将脸颊贴在他的肩上:“陛下……” …… 上元节已过去三五日。 明明是即将开春的季节,可盛京城依旧滴水成冰。 天际阴云汇聚,渐渐的,鹅毛大雪从天幕深处而来,随着寒风飘零在整座皇宫。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后。 她宿醉方醒,只穿着单薄的襦裙,赤脚随萧弈穿过偏僻无人的宫巷,脚趾头冻得通红,只巴巴儿地看着前方那道修长人影。 “二哥哥……” 少女软软地唤着,小跑几步,试图上前去拽他的衣袖。 萧弈没搭理她。 雪越来越大。 南宝衣追不上他,跌倒在雪地里,捂住扭伤的脚踝,垂下头,滚热的泪珠一颗一颗滴落,落在她脚面的雪花被泪水融化,顺着纤细的脚丫子渗进青砖缝隙。 萧弈驻足。 他听着背后传来的细弱抽噎,狠狠闭了闭眼。 半晌,他终是转身,沉默地抱起少女。 小姑娘在他怀中蜷成一团,透过朦胧泪眼凝着他,眼神里的炽热是他想忽略都没法儿忽略的。 云袖与荷叶找了来,连忙将萧弈引进了饮水宫。 寝殿烧着一炉金丝炭火。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贵妃榻上,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才离开多久,南娇娇,抽烟,酗酒,赌牌,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浓妆艳抹成这副尊荣,你是打算扮鬼吓我是不是?” 章节目录 第633章萧弈笑着亲了亲她的眉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抬手捂住面颊,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她不喜欢抽烟,更不喜欢酗酒。 赌牌非她所愿,浓妆艳抹她也并不热衷。 她只是…… 害怕。 总觉得打扮成寒老板那样,再加上抽烟、酗酒、赌牌,就能让她看起来凶一点。 看起来凶一点,这深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欺负她。 可是,她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楚怀南的下贱程度。 “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少女扑进锦被,哭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 萧弈听着那一阵伤心过一阵的哭声,不耐地抬手抚了抚额角。 他没能死在战场上,怕是得死在南娇娇的哭声里。 他被迫上前,把小姑娘从被窝里挖出来,仔细为她擦去满脸的泪水,深沉问道:“昨夜宿醉,才和楚怀南厮混到一处的?”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凶着脸,又问道:“盛京城里所传之言……” “那都是骗人的!”南宝衣委屈得厉害,细白小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嗓音娇软,“我未曾爬过龙床,我厌极了楚怀南,我才不会巴结他……” 萧弈满心的戾气,被小姑娘的话抚平。 原本,他也不怎么信那些谣言的。 他捧着她的小脸,极有耐心地为她擦拭泪花。 他的指尖带有茧子,刮在南宝衣娇嫩白润的脸蛋上,生疼。 南宝衣知道他宠她,忍不住撒起娇来:“二哥哥别碰我的脸,疼……” “南娇娇哪哪儿都怕疼,哪哪儿都碰不得。” 萧弈意味深长地呛她一句。 南宝衣被他呛得面红耳赤。 她扭过头,沉吟片刻,忽然低头解开襦裙系带,大大方方地给他看肌肤上的淤伤,黯然道:“二哥哥,我已是不干净的姑娘了,这些都是楚怀南留下的印记。你若是嫌弃我,那咱俩和离就是,我不怪你。” 她一向是个憋不住的人。 有什么矛盾,恨不得当场就解决得明明白白,绝不能拖到第二日去,否则她夜里定然通宵难眠。 楚怀南的事,同样如此。 萧弈看着那些淤青,目光沉了沉。 他坐到榻边,仔细替小姑娘解开襦裙和小衣小裤。 还是白日里,窗外积雪澄明,照进暖帐里,将少女的一切美好都映照得明明白白,如肌如玉,清媚撩人。 南宝衣羞赧地环住自己。 萧弈拨开她的手,淡淡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害羞什么?” 说着话,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淤伤。 说什么这伤痕是楚怀南留下的印记,他怎么瞧着,倒像是南娇娇自己摔的? 他复杂地看一眼南宝衣。 这小姑娘,莫不是把楚怀南讹上了? 南宝衣扯过锦被遮住自己,奇怪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嫌弃我你直说啊,凶巴巴瞪着我是几个意思?” 萧弈问道:“娇娇如何得知,你与楚怀南有了肌肤之亲?” “我醒来时就在他的龙帐里了,再加上这些印记……”南宝衣羞赧地别过小脸,“我清晨醒来时,浑身都疼得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与你同房之后,所以我当然知道被楚怀南玷污了……” 萧弈脸色黑了黑。 他的技术有那么差劲儿嘛,竟然给南娇娇留下这种印象! 他忍着不快,又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握住她纤细凝白的脚踝,低声道:“给我看看。” “你不是看过了嘛!” 南宝衣不悦地踹他。 萧弈耐心哄道:“看另一个地方,乖,别乱动。” 南宝衣立刻知道,他想看哪里。 她咬住下唇,别过脸,忍着强烈的羞耻,被萧弈用手指细细检查。 “疼……” 她蹙着精致的柳叶眉,忍不住娇嗔。 萧弈收回手,道:“你和楚怀南什么也没发生。” 那里干干净净,从大小看,也不像是刚发生过情事的样子,除非楚怀南那玩意儿比牙签还小。 南宝衣惊讶地睁圆了丹凤眼,心底浮现出一抹期盼:“当真?可是我的那些伤……” 萧弈没好气地睨她一眼:“自己摔跤磕出来的淤青。” 南宝衣:“……” 成吧。 少女的心情犹如拨云见月,终于翘起嘴角,黏黏糊糊地抱住萧弈的手臂,娇气地仰起头:“二哥哥走的这几个月,我可想念你了……你也不给我写几封信,你是不是没有想我呀?” 萧弈这段时间听惯了军营的粗话,骤然被小姑娘撒娇说情话,只觉肉麻兮兮的,浑身都泛起了细密疙瘩。 然而心底终究是愉悦的。 他弯起嘴角,亲了亲她的眉眼:“每晚都曾注视雪山明月,想着我看到的明月,与娇娇看到的是同一轮,便觉得相思之苦也不是那么难熬。” 南宝衣捂住嘴,丹凤眼笑成了细细亮亮的月牙儿。 她勾住萧弈的脖颈,歪头道:“二哥哥在北魏可有遇见美人?可曾与将帅一起逛过花街柳巷?可有带什么小妖精回盛京?” “岂敢?” 萧弈压着笑。 南宝衣亲了亲他的下颌,一手笼着锦被遮掩身子,一手拉住萧弈的大掌,拽着他踏进屏风后。 云袖与荷叶已经备好了沐身的热水。 南宝衣泡进浴桶,乖巧地对萧弈招手道:“浴桶颇大,二哥哥也进来。你一路风餐露宿,泡个热水浴,可以缓解疲乏的。” 萧弈挑了挑眉。 这小姑娘,何时学的如此主动? 然而美人盛情相邀,他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男人坦坦荡荡地褪去细铠和锦袍。 他生得高大,一踏进浴桶,香汤直接漫了出来。 等他坐下去的时候,南宝衣整个被他圈在腿里,动弹不得。 南宝衣扶着浴桶,纠结地盯着水下,可惜花瓣太多,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萧弈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手拂开花瓣,又稍稍站起身,哂笑:“娇娇看清楚了没有?可曾浮起来?” 南宝衣:“……!” 震惊!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也是从宫里的老嬷嬷那里听说的,据说男人若是在外面偷了腥,那球球里面没了东西,泡澡时就会慢慢浮起来。 若是没浮起来,则证明未曾偷腥。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还蛮想试试的。 万一二哥哥背着她偷腥了呢…… , 周末愉快 章节目录 第634章娇娇想不想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可是二哥哥竟然一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她死死盯着水下,俏脸蔓延开绯红,一时间竟然忘了别开视线。 萧弈挑眉,干脆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任由她看:“水里看不清楚,娇娇这样看,能看得更仔细。” 他对自己的资本,一向很引以为傲。 南宝衣简直无言以对! 那东西就对着她的脸! 她连忙捂住眼睛,浑身都烧红起来,娇嗔着骂道:“二哥哥好不正经,出去,你快出去!” “明明是娇娇自己请我来沐身的,却又要赶我出去……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被娇娇占去?” 萧弈笑容懒洋洋的,重又坐进浴桶,试图将少女抱进怀里。 南宝衣羞耻不已,抗拒着要往浴桶外面爬。 萧弈轻而易举箍住她的后颈。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放她走? 他在北魏时日思夜想,几乎快要憋不住了,好不容易叼到嘴里,若是放走了,他萧弈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细背,随手拣起玫瑰花瓣,温柔地贴到少女白嫩嫩的脸蛋上,在她耳畔俯首低语:“和娇娇玩过那么多种花样,却从没在浴桶里试过……娇娇想不想要?” 他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又热又黏,又暧昧。 南宝衣宛如被巨鹰摁在爪子底下的小鸡崽。 她欲哭无泪:“如果我说不想,二哥哥会放过我吗?” 萧弈正儿八经地想了想,含笑回答:“不能。” …… 四个时辰后,暮色四合。 寝殿里,床帐低垂。 南宝衣蜷在被窝深处,抱着个暖呼呼的汤婆子,睡得正酣。 萧弈靠坐在床头,正翻看兵书。 守在殿外的云袖与荷叶,迟迟不见里面的动静,着急的不行,只得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进来查看。 萧弈翻了一页书,抬眸,勾着嘴角,竖起食指,对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丫鬟紧张不已,放轻动作走到屏风后收拾,却见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浴桶里的水泼洒出来大半,满地都是零乱的玫瑰花瓣。 云袖蹲在地上捡花瓣,想象着自家姑娘和萧弈在这里是如何翻云覆雨的,忍不住红了耳根子,嘴角悄悄上扬。 荷叶见她偷笑,也跟着偷笑起来,模仿着在殿外偷听到的话,正儿八经地低声道:“数月不见,娇娇又大了些……” 云袖拿捏着南宝衣的调调:“过完年人家已是十六岁,当然比从前大啦!” 荷叶眉飞色舞,意味深长:“哥哥说的,可不是年龄……” “哎呀,二哥哥好生讨厌!手拿开!” 两个丫鬟捡起花瓣往彼此脸上扔,笑闹得直不起腰。 萧弈在榻上听着,耳根子渐渐红了,警告般咳嗽一声。 云袖与荷叶没敢再闹,笑嘻嘻地迅速收拾地面狼藉。 两人终于退出大殿,原本蜷在被窝里酣眠的南宝衣,慢吞吞冒出脑袋,羞赧地朝帐外张望:“走了?乱嚼舌根,我看她们两个就是思春了,就该抓紧时间把她们嫁出去!” 萧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这两人举止太过活泼,还是让余味和尝心贴身伺候为好。” 他一贯看不上南宝衣的侍女的。 南宝衣瞄他一眼。 这厮每次议论侍女,她都好害怕他会突然杖毙了她们。 南宝衣娇气地挽住他的手臂,久别重逢的欢喜过后,眼尾悄悄染上了绯红:“二哥哥,皇嫂嫂死在了那场宫变里,阿弱被楚怀南的侍卫送了出去,应当平安送到你身边了吧?” 否则,这狗男人也不至于安心地与她翻云覆雨。 萧弈颔首:“靖王府被烧了,我把他安顿在了锦程街南家宅院。”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楚怀南嫉恨二哥哥谋夺军权,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又莫名其妙给我封了个嫔位,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小姑娘花软玉柔。 在旁边扭来扭去的,萧弈哪里还看得进书。 他合上书卷丢到旁边,粗糙的大掌覆在她的后腰上,细细摩挲片刻,掀开寝衣慢慢滑上她的脊背,最后又把玩起少女的娇软。 南宝衣嘤咛一声。 她咬住下唇,难为情地望向萧弈。 这厮手上没个正经,可英隽深邃的面庞上,却是思考正事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那斯文败类缓缓开口:“我欲诛尽南越皇族,彻底掌控这个国家。之后,以南越王的身份,回归长安,与她掰一掰手腕。” 南宝衣知道,“她”指的是大雍皇后,沈姜。 她信赖地靠在萧弈怀中:“二哥哥一定能赢。” 萧弈亲了亲她的唇瓣,忽然变戏法儿似的从枕头旁边摸出一只锦盒:“从北魏带给娇娇的礼物,娇娇看喜不喜欢。” “你还知道给我带礼物?” 南宝衣惊喜。 她连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雕琢小山茶耳坠,莹润剔透,非常精美罕见。 而山茶花又是北魏的国花,这份礼物,算是相当有地方特色。 南宝衣欢喜得紧,撩开鬓发别到耳后,取下现在戴着的珍珠耳坠,温柔道:“二哥哥为我戴上?” 萧弈笑着应好。 小姑娘的耳朵又软又白,干干净净。 他捻了捻她的耳珠,看着上面的耳洞:“娇娇一向怕疼,怎么当初钻耳洞的时候,未曾害怕?” 南宝衣挑了挑眉。 钻耳洞的疼,跟别的疼又怎么能一样? 她振振有词:“知道疼过之后会变得更美,就不觉得有多么疼了。那份深厚真挚的期盼,二哥哥是不会懂的。” 萧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着笑。 他确实不懂。 更何况在他眼里,南娇娇本来就很美,哪怕没有耳洞不戴耳饰,也仍旧很美,何必要去受那份痛。 他拿起白玉小山茶耳坠,小心翼翼为她戴上。 南宝衣取出掌镜,左右照了照,抬手捧脸,笑容甜甜:“果然,亮晶晶的珠玉宝石才能衬托出女儿家的美。” 她说着,丹凤眼扑闪扑闪,忽然期盼地望向萧弈:“二哥哥,我今年都没有买过新首饰。往年,都是祖母和二伯母为我和珠珠置办的,现在她们不在身边,都没人帮我置办首饰了。” 话里话外的暗示意味,那真是相当的明显。 章节目录 第635章不许上我的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 男人的凤眼漆黑深邃。 他手中有六十万大军要养,南越的税收又有大半都落入了国库,手里可真是紧巴巴的,就连送给南宝衣的这对耳饰,还是和顾崇山逛北魏国都时,他提出来要买的。 他说女儿家喜欢珠玉宝石,也喜欢远行的夫君为她们带回异地的珍宝,劝他一定要给南娇娇买些珠玉首饰。 他当时手头已经相当紧迫,最后从顾崇山那里讹了一笔钱,才能给南娇娇买耳坠。 如今小姑娘还想要其他的珠玉琳琅,那真是相当的为难他。 南宝衣见萧弈沉吟不语,眨了眨眼,小心试探:“二哥哥,你是不是没钱啦?” 萧弈回过神,淡淡道:“我看着,像是没钱的人吗?我既然娶了你,便不会让你比在娘家时过得差。不就是珠玉首饰么,娇娇想要,又有何难?” 他这些年养兵,朝廷未曾给他拨过军饷。 也是时候连本带利问楚怀南讨要了。 他想着,揽住南宝衣的腰身,嗅着她颈间甜香,又开始蠢蠢欲动。 南宝衣惊了惊。 刚刚云雨几度,她那里还疼得厉害呢,这厮也太不知节制了! 她急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努力地推拒:“二哥哥……” 萧弈抬眸,哄她道:“给你订制十套头面,再买几匣子宝石和东珠。” 南宝衣:“……” 这厮太会哄人了! 她考虑之际,殿外传来叩门声。 是十苦有要事禀报。 萧弈让他进来。 隔着帐幔,依稀可见那肌肤黝黑的侍卫,经历了战场洗礼,看起来更加挺拔强健。 他为难地拱手道:“主子,蜀郡的四十万大军已经陆续抵达盛京,为首的几名将领请您赶紧拨付军饷粮草,说您已经两个月没给军饷,他们随身的粮草也在路上耗尽了,如今就指着您呢。” “二哥哥果然是没钱了……” 南宝衣的声音凉幽幽的。 萧弈沉默。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只得吩咐:“转告他们,两天之内,本王会支付双倍军饷。” 十苦连忙退了出去。 南宝衣嘲讽道:“我虽然没有行过军打过仗,却也知道拖欠军饷是带兵时的大忌。二哥哥,你刚刚还说要给我买首饰和宝石,想来都是诓骗我与你睡觉的。” 萧弈挑着眉。 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久别重逢,当然要哄着小娇娘做一些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事,刚刚那几次,怎么够呢? 他牵住南宝衣的小手手,轻轻捻着她细白的指尖,耐心哄道:“我既然答应给你买,肯定就会给你买……” 南宝衣挣回小手。 萧弈忍着欲念,耐心地哄她道:“给娇娇多买两匣子宝石,好不好?娇娇陪陪我……” 南宝衣本就不大情愿与他同房,如今有了可以拒绝的借口,当然是不为所动。 她垂眸,迅速看了眼萧弈的蠢蠢欲动,忽然起了玩心。 她道:“二哥哥可还记得我的嫁妆?” 萧弈眼眸微动。 少女眼如弯月:“我的嫁妆价值连城,西蛮人屠城的时候,被我藏在了靖王府的地窖和库房里。拿它们支付军饷,绰绰有余……” “娇娇想与我谈条件?” 萧弈口吻多了些冷静,可双手却没闲着,轻抚过少女洁白的脚丫子,又顺着脚踝,一路向紧致纤细的小腿腹延伸。 南宝衣笑眯眯的,却抬脚踩到萧弈的脸颊上。 她身体后仰,双手支撑着床榻,脚丫子死死抵着他的脸,不许他再靠近自己,笑起来蔫儿坏:“二哥哥离京的这几个月,我受了好些委屈,心里真是憋闷得慌。二哥哥如今有求于我,也该拿出些诚意不是?” “娇娇想要如何?” 南宝衣歪头:“我拿嫁妆替你养兵,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许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对我动手动脚……你技术那么差,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萧弈:“……” 羞辱。 这是对他的羞辱。 南宝衣笑意更盛:“你答不答应?” 萧弈高高挑起墨眉。 楚怀南那边,必定要先经过一番斡旋,倒不如先答应南娇娇。 他点头:“成。” 南宝衣瞬间笑弯了眼睛,伸出小手指勾住萧弈的手指:“言听计从,我指东你往东,我指西你往西,绝不反悔?” 萧弈见她有兴致,也存了些哄她的心思。 他道:“绝不反悔。” 南宝衣乐不可支,激动地在拔步床里滚了一圈。 萧弈他可是权臣大人啊! 昔日孤绝清冷如巍峨高山的权臣大人,如今不仅成了她的夫君,还要对她言听计从,像小媳妇一样听话! 南宝衣恨不能双手叉腰,站在全天下人面前哈哈大笑,宣告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 她终于乐够了,萧弈也终于耐不住了。 他握住她的脚踝,眉眼幽深如墨,充满了欲念,哑声道:“娇娇……” “谁是你的娇娇,唤我摄政王妃!”南宝衣踹开他,嫌弃,“你别一碰到我就跟恶狗扑食似的,黏黏腻腻,弄得我又害怕又紧张,说不定被你吓得少活好几年呢。” 萧弈强忍着,点点头:“成。” 南宝衣又板着小脸给他立规矩:“以后除非我点头同意,否则你不许上我的榻,你要学着节制,听见了吗?” 她真怕哪天,被这厮在闺房里活活折腾死。 萧弈盯着她叭叭叭的小红唇,快要忍不了。 他克制着翻涌的欲念,以举国而降的温顺姿态,哑声道:“哥哥全都答应,摄政王妃可以陪哥哥共度良宵了吗?”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摇摇头。 她靠在床壁上,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他那里:“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开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萧弈:“……” 晦暗的丹凤眼中,情绪翻涌如墨。 他才离开多久,他单纯天真的小娇娘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赌牌,甚至还坏成这个样子! 若是被他查到是谁教坏她的,他定不轻饶! 南宝衣轻咳一声,鼓起勇气,大大咧咧地直呼他的名字:“萧弈,你还在等什么?上手呀!” , 爆更大概是在二十九号 章节目录 第636章这贱人太不要脸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忍了又忍。 他的小王妃嫌弃他,不愿与他共寝…… 偏偏他手头紧张,连军饷都得看她的脸色。 自打娶了妻,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弈撩起寝衣。 他一边盯着南宝衣,一边被迫羞耻地自己解决问题,丹凤眼渐渐泛起猩红,眸色更是晦暗如深渊,仿佛要把少女拆骨入腹。 南宝衣好奇地张望片刻,小脸微红。 猛然抬头时,对上萧弈的眼神,她不禁颤了颤。 他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她默默回了被窝,将锦被拉过头顶,躲在黑暗里数羊。 帐中传来他渐渐急促的呼吸,令她十分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终于停歇。 萧弈哑声对殿外唤道:“水。” 南宝衣悄悄卷起锦被一角,偷眼望去,萧弈的侧颜如平常般英隽冷峻,并没有因为她的不体贴不温柔而生气。 她弯了弯嘴角,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次日。 用早膳的时候,南宝衣把小碗递给萧弈,问道:“我要不要吩咐荷叶她们收拾东西,随你出宫回府?” “不必。”萧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我让十言重新弄了块匾额进宫,已经把‘饮水宫’的匾额换成了‘摄政王府’。” 南宝衣抱着小碗,惊讶:“咱们今后住在皇宫?” “娇娇不喜欢吗?”萧弈不以为意,随手摘了腰牌给她,“皇宫富贵堂皇,比外面住着舒服。有我的腰牌,娇娇若是想逛盛京城也可以随时出宫去逛,自在的很。” 南宝衣:“……” 她是嫌弃不富贵不自由吗? 她是惊讶他把府邸搬到皇宫里啊! 敢对皇宫登堂入室的,萧弈真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 用罢早膳,萧弈去问楚怀南讨要军饷。 对他擅自搬进皇宫居住的事,群臣敢怒不敢言,楚怀南摄于城外几十万兵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宝衣带着婢女们重新收拾妆点宫殿,园林、外殿和寝殿皆都焕然一新,换上了华美奢贵的家私和各种奇珍异草。 阿弱也被接进宫了。 一岁多的小宝宝,粉雕玉琢,聪明腼腆,已经能颤巍巍地走上好几步,还会说“爹爹”、“娘亲”、“抱抱”等几个简单的词。 荷叶等侍女们非常喜爱他,总围着他打转,小厨房更是十二时辰准备着牛乳和蛋羹,就怕他突然饿了。 因为他特殊的背景,萧弈和南宝衣不打算公开他的身份,只对外称这是萧弈的儿子,生母刚生下他就撒手人寰,因此被南宝衣养在膝下。 今日开春,冰雪消融。 南宝衣坐在檐下吃茶,看着荷叶她们围着阿弱逗趣儿。 云袖给她添茶,清秀的面庞上弥漫着不快,低声道:“荷叶是个糊涂的,小姐也糊涂了吗?那孩子是摄政王和其他女人的种,是庶长子,将来说不定要抢走小姐嫡子的一切……依奴婢看,还是尽早杀了,以绝后患!” 南宝衣笑道:“我喜爱阿弱,将他视如己出。好云袖,你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好疼爱阿弱成不成?他只是个小孩子呀。” 见云袖不乐意,南宝衣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勉强让她放下毒杀阿弱的心思。 云袖抱起红漆茶托,没好气道:“小姐就是太过心软……罢了,奴婢不管了,反正奴婢是不会喜欢那孩子的。” 说完,悄悄瞄了眼南宝衣。 她弯着眼睛笑。 笑容又温柔又乖甜,令她的心头渐渐柔软。 她不禁暗道,正因为小姐对人真心相待,才使得她如此死心塌地地跟在她身边…… 她别扭不甘的心逐渐平和,终于放下了对阿弱的敌意。 云袖走后,南宝衣注视着对面游廊。 一株桃花树枝桠横斜地探进游廊,桃枝上隐约可见早春萌芽的青叶,春阳被桃枝剪碎,在青砖上透落斑驳的光影,小宝宝穿着墨青小锦袄,正颤巍巍地努力往前迈步,去追逐因风而动的斑驳光点。 少女的丹凤眼温柔似水。 她既期盼阿弱快快长大,快快学好本领,将来回到长安为他的亲生爹娘报仇,又期盼时光走慢一点,让这刚出生没多久,就痛失双亲的孩子,在懵懂天真的童年里多待一段岁月,过得更开心一些…… 春风过境。 南宝衣想起了温彤。 皇嫂嫂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如果她还在世上,亲眼看见阿弱会走路了,她该有多么高兴呀。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仰头望向碧蓝高远的天空,轻声呢喃:“皇嫂嫂,我一定会好好教养阿弱的……” 午膳过后。 荷叶抱着阿弱去偏殿睡觉,南宝衣正处理自己嫁妆单子,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过来了。 南宝衣搁下毛笔,莞尔:“请进来。” 宋柔犹如众星捧月,被宫女们簇拥着踏进内殿。 南宝衣仔细望去,这女人的肤色变的白皙通透许多,就连走路时的姿态,都比过去更加自信。 想来,平日没少抹她送的那罐珍珠膏。 算算日子,那罐珍珠膏也快要用完了。 她起身笑迎:“什么风把皇后娘娘吹来了?” 宋柔皮随她落座,沉声道:“萧弈在朝堂上,问陛下索要四年军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四年军饷,整整四百万两雪花纹银,陛下去哪儿给他弄?!” 南宝衣温柔地挽袖斟茶:“皇后娘娘,女子不得干政,这条规矩你是知道的,你为何要与我谈论这些?正因为我从来不过问二哥哥的正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称赞我贤良淑德。” 宋柔噎了噎。 她复杂地盯一眼南宝衣。 这贱人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 谁称赞她贤良淑德了,盛京城里,就没有一个人称赞过她贤良淑德! 宋柔憋着一口气,道:“军饷的事——” “嘘。”南宝衣抬起纤纤食指,漫不经心地竖在唇前,“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宋柔胸脯剧烈起伏。 她真想敲烂南宝衣的破脑壳儿! 南宝衣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愤怒,淡定地将茶盏推到她手边:“娘娘今日过来,打算与我说些什么呀?” 章节目录 第637章把她赐给萧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柔:“……” 她倒是想说军饷的事,南宝衣给她说的机会了吗? 萧弈那厮就是个军痞,在朝堂上耀武扬威,逼迫怀南哥哥拿纹银补贴他多年来养兵的亏空,可是他养的兵又不效忠于怀南哥哥,怀南哥哥凭什么给他养兵,这跟帮别的男人养女人有什么差别? 又不是贱得慌! 她想帮怀南哥哥,因此特意来找南宝衣,指望她能给萧弈吹一吹枕旁风,别叫怀南哥哥太过为难。 她稳了稳心神,伸手覆住南宝衣的手背,温声道:“娇娇,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你也不愿意看见皇上被萧弈逼得走投无路,是不是? “本宫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本宫待你严苛了些,可那都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咱们后宫姐妹的安稳。你若是对本宫不满,本宫愿意向你赔礼谢罪……”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南宝衣只觉好笑。 她知道,楚怀南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可宋柔却比他拿得起放得下,当初楚怀南软禁太子府生了重病,宋柔甚至跪在她面前,求她帮帮楚怀南。 那时她怜惜宋柔,因此帮了他们一把。 可是换来的,却是宋柔和楚怀南的报复。 这样的人,再如何向她赔礼谢罪,再如何跪在她面前哀求,她也不会心软分毫。 南宝衣慢慢抽回手。 她道:“娘娘错了,我从来不是你的姐妹,更不曾伺候过楚怀南。我南宝衣,是摄政王妃,是萧弈的女人。” “南宝衣……” “娘娘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请二哥哥再写一封圣旨就是。娘娘以为呢?” 宋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怀南哥哥因为萧弈拿玉玺自封摄政王的事,已是彻夜难眠哀伤难过,如果叫萧弈再写一封圣旨,怀南哥哥定然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她只得勉强道:“好,本宫承认你是摄政王妃。” “娘娘一个人承认有什么用,我要娘娘昭告天下,我南宝衣是谁。盛京城里那些关于我水性杨花、爬楚怀南龙榻的谣言,也希望娘娘能够全部摆平。” 宋柔闭了闭眼,忍了又忍,才终于点头:“本宫会保全摄政王妃的名节,那么军饷的事……” “我不会插手二哥哥的事。”南宝衣接过云袖递过来的珍珠膏,“虽然在正事上帮不了皇后,但这罐珍珠膏可以作为酬劳,献给皇后。” 宋柔眼前一亮。 她此行过来,也有问南宝衣讨要珍珠膏的意思。 上次她赢来的那罐膏,已经见底儿了,疗效相当显著,连怀南哥哥都夸赞她这几日肌肤越来越白皙凝润,容貌也比从前光艳动人,甚至比从前更加愿意留她过夜。 她欣然接过,仔细嗅闻,确定无误后才叫贴身女官收下。 南宝衣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只含笑吃茶。 “对了……”宋柔取出一封请帖,道,“为夫君开枝散叶,乃是为妻者的本分。因此本宫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开春的选秀,盛京城权贵家未出阁的女儿都会进宫参选。到时候,摄政王妃可以一块儿过来,帮本宫相看相看。” 南宝衣应好。 宋柔走后,荷叶好奇道:“别的女人,恨不能将夫君牢牢锁在身边,宋柔倒是大方,竟然愿意主动为楚怀南挑选美人充实后宫……” 南宝衣轻抚过请帖,莞尔:“她才不情愿呢。可她是皇后,又爱极了楚怀南,因此才不惜以联姻的方式,帮楚怀南稳固朝堂。用情至深,虽然令人动容,可暗地里的手段却终究龌龊了些。” “说来说去,还是楚怀南自己没本事。如果他像咱们王爷那么强大,又何须用联姻的方式稳固朝堂?”荷叶笑着打趣,“小姐嫁了个值得的人呢!” 南宝衣羞怯:“不许胡说……” “小姐心里定然偷着乐!” “荷叶你欠打!” 主仆二人笑闹着,宋柔被宫女们簇拥着踏出摄政王府。 女官看着她不辨喜怒的侧颜,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难过,您如今越发美貌,哪怕将来后宫美人众多,可是在皇上心里,娘娘定然依旧是独一无二的那位。” 宋柔冷笑。 她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怀南哥哥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位,从来都是南宝衣,连左眼被毁都不计较,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至于她,她只是被依靠,而不是被爱。 但哪怕仅仅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她驻足,回眸望了眼远处的摄政王府。 真羡慕啊,羡慕南宝衣被萧弈深爱,被怀南哥哥念念不忘…… 她拿帕子,慢慢擦干净掌心掐出的血渍,淡淡道:“半个月后的选秀,务必要精心准备。西蛮的公主,应当能赶得上选秀吧?” “娘娘放心。”女官微笑,“听说西蛮公主是草原上的明珠,更是无数西蛮男人的梦中情人,容貌不比南宝衣逊色。如果娘娘在选秀宴上,把她赐给萧弈,肯定能分化萧弈和南宝衣的关系。” 宋柔笑容发狠。 她得不到爱情,南宝衣又凭什么能得到? 英雄难过美人关,她不信萧弈面对热情奔放的西蛮公主,仍旧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所以她希望萧弈能娶西蛮公主为侧妃。 她尝够了爱而不得的滋味儿,南宝衣也应该尝一尝。 黄昏。 萧弈从朝堂回来,远远瞧见自家小娇娘坐在屋檐下,拿着一只圆滚滚的刺绣小老虎,跟阿弱说话:“这是老虎,它会嗷呜嗷呜地叫,是百兽之王,可凶啦!比你爹爹还要凶,嗷呜!” 她张着细白小手,夸张地对着阿弱嗷呜。 阿弱眼睛清亮,呆呆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南宝衣教得仔细:“跟我念,小、老、虎!” 阿弱仰起头,噘起小嘴:“嗷呜!” 南宝衣急了:“不对不对,是读,小——老——虎!” 阿弱小嘴儿噘得高高,学得可认真:“嗷——呜——!” 南宝衣:“……” 没法儿教了。 萧弈远远看着,薄唇噙着笑。 他穿过游廊,行至南宝衣身边,一只手就将阿弱抱到怀里,一边拿小老虎逗他,一边道:“该请几个夫子进宫,教阿弱读书。” 章节目录 第638章宋柔非要跟她比美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才一岁出头,连话都不会说,读哪门子书呀。”南宝衣不悦,“这么小就被逼迫用功,将来他会对学习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我到十岁才学认字,现在不也好好的?” 萧弈淡淡地看她一眼。 尽管他的眼神非常淡然平静,但南宝衣还是清楚地读懂了他眼里的鄙夷:“阿弱和你这种白痴怎么能一样”、“幸好阿弱没有南家血统”、“我们萧家皇族一向高贵机敏别说一岁识字就是三岁背诗那都不是问题”。 南宝衣:“……” 好受伤。 给阿弱请夫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草木萌动,皇宫里的桃花粉蒸雾绕,灿如云霞,宋柔安排的选秀也在御花园正式拉开帷幕。 才清晨时分,御花园就出现了不少权贵千金。 鬓影衣香,环肥燕瘦,有站在牡丹花丛旁顾盼生姿的,有倚在桃花树下读书念诗的,有手摇团扇与姐妹们争奇斗艳的,余光却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凉亭。 皇后娘娘和陈贵妃、南太妃,就坐在亭子里吃茶。 她们期盼能被这些贵人相中,也能进入这九重宫阙,成为皇帝的女人,在后宫的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亭子里。 陈宵雪吃了半块花糕,拿手帕按了按嘴角,不悦道:“选秀即将开始,南宝衣是不打算来了吗?明明知道时辰却还让我们在这里等她,真是脸大!” 宋柔脸色同样不大好看。 虽说请贴上是巳时开始选秀,但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提前两刻钟过来,如此才算是尊重她这皇后,南宝衣迟迟不来,摆明了是仗着萧弈的权势,不把她放在眼里。 南胭淡然吃茶,唇畔浮着轻蔑的笑:“狐假虎威的事,也不是她干的头一遭了,你们惊讶个什么劲儿?” 说着话,两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结伴而来。 她们鼓起勇气,对宋柔等人福身行礼:“臣女庄夏(庄秋),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柔笑容温婉:“起来说话。” 陈宵雪介绍道:“庄夏和庄秋,是姗姗的小姑子,她特意引荐给娘娘的。两个姑娘是庄家的嫡女,仔细教养长大,很擅长琴棋书画。” 她口中的“姗姗”便是昔日靖王府的庶女,楚珊珊了。 楚珊珊被老靖王妃沈姒嫁给看守城门的小官,那小官也算走运,在楚怀南发动的那场宫变之中,亲手打开城门放了陈猛的十万大军进城,立下了汗马功劳,被楚怀南提升做三品大员。 因此,庄家的女儿也有资格参加这场选秀。 宋柔微笑:“两位妹妹容色过人,陛下见了,定然会喜欢。” 两姐妹害羞地对视一眼,庄夏恭敬道:“我和妹妹加起来,也不敌皇后娘娘美貌动人。娘娘不仅腹有诗书气自华,肌肤更是白如凝脂,美的可谓惊心动魄。” 众女下意识望向宋柔。 宋柔垂眸喝茶,唇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们打量。 陈宵雪惊讶道:“还真是!娘娘近日越发美貌,不知用了什么良方?可能告知臣妾?” “本宫哪里用过什么良方……”宋柔矜持地摸了摸脸蛋,“许是近日吃住舒心,又不怎么晒太阳,因此才养出一身好肌肤吧。” 庄夏脆声道:“人人都说摄政王妃南宝衣殊色倾国,臣女虽然没有见过她,但臣女觉得她比起娘娘,定然差了一大截。天底下,再没有女子比娘娘更加美貌!” 这话,令宋柔相当舒心。 她对陈宵雪娇嗔道:“你好姐妹的小姑子,可真会贫嘴!” “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是贫嘴呢?”陈宵雪笑道。 宋柔笑意更盛。 其他参加选秀的姑娘,也都聚集在亭子里,争相吹捧宋柔。 南胭坐在旁边淡定喝茶,看着她们将宋柔吹捧到天上,又想起南宝衣的容色,不禁嘲讽低笑。 宋柔跟南宝衣比什么不好,非要比美貌…… 真是找虐。 此时,摄政王府。 南宝衣坐在西窗下,还在不紧不慢地梳妆打扮。 她听着远处老夫子的读书声,随手戴上一支掐金丝嵌琉璃小金鱼流苏步摇,担忧道:“阿弱天天听老夫子念书,我真怕他将来长成一个书呆子,就像我四哥那样。” 荷叶跪坐在她身侧,用螺黛蘸水,仔细为她勾勒出两弯婉约清丽的月牙眉:“奴婢瞧着,小公子听书时手舞足蹈的,很是活泼,大约不会成为书呆子。” 南宝衣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没事儿时,想办法把那老夫子支走,别总叫他一天到晚念经似的读书。偷偷带阿弱去园林里走走,让他看一看春天是什么模样,看一看枝头的桃花和雀鸟是什么模样。” 荷叶点点头。 南宝衣对着菱花镜左右照了照。 少女云髻花颜,肤白胜雪,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荷叶笑嘻嘻打开锦盒,取出一对碧玺耳坠:“王妃昨夜和摄政王闹了半宿,奴婢和云袖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今晨伺候王妃洗漱的时候,奴婢就察觉王妃眉目多情、小脸润泽,比前几日都好看呢!” 南宝衣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连忙轻轻掐了她一下:“不许多嘴!” 荷叶笑着躲开,又道:“王妃今日戴这对碧玺耳坠好不好?” “不戴那个。”南宝衣从匣子里,宝贝般取出萧弈送她的白玉雕小山茶耳坠,“戴这一对。” 荷叶揶揄:“奴婢从未见过这对耳坠,定然是摄政王才送给王妃的。王妃今日戴出去,是想让秀女们都看看摄政王是如何宠爱您的吗?不知羞……” “荷叶!” 南宝衣脸红心跳,连忙跳起来去追打她:“我早晚把你嫁出去,看你还碎嘴!” 荷叶笑着稳住南宝衣,仔细为她戴上耳坠。 每每看见摄政王宠爱自家姑娘,她心里可高兴了,因此忍不住总想念叨两句,可是自家姑娘脸皮实在太薄了呀…… 至巳时,御花园的选秀即将开场。 楚怀南和一些皇亲贵胄相继到场,就连萧弈也被请了过来。 , 娇娇那必须是压轴出场的 章节目录 第639章比不上南宝衣的美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选秀宴眼见着是要开始,南宝衣当真脸大,这个时辰都还不见踪影……”陈宵雪出言讥讽,“到底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说完,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萧弈。 男人端坐在圈椅上,正垂眸吃茶。 他金冠束发,革带束腰,暗红织金圆领锦袍衬得他风姿毓秀,侧颜英隽而深邃,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扣着天青色茶盏,随意一个动作都十分好看。 因为才从战场归来的缘故,他敛去了那份养尊处优时的金相玉质,整个人散发出孤绝冷傲的气息,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是皇上楚怀南所不能比肩的。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男人,竟然娶南宝衣而不肯娶她。 她眼热嫉妒,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地掐紧。 宋柔挂不住面子,不愿再等南宝衣,吩咐道:“开始吧。” 率先上场的是庄氏姐妹。 庄夏抚琴,庄秋跳舞,一对姐妹花笑容满面各有春秋,温柔地朝楚怀南献媚讨好。 宋柔低声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楚怀南面无表情。 这半个月以来,萧弈独霸朝堂,又逼迫他开国库,拨付四百万两雪花纹银充作军饷,被权臣桎梏,他这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 选秀…… 他哪有心思选秀! 他喝了口茶,撩起眼皮看了眼庄氏姐妹,淡淡道:“尚可。” 宋柔笑了笑,温声道:“庄氏姐妹温柔贤淑、能歌善舞,必定能好好侍奉陛下,赐美人位份。” 庄氏姐妹喜不自禁,连忙跪地谢恩。 宦官立刻给她俩安排了座次,姐妹俩风风光光地坐到宋柔背后的席位,春风得意又含情脉脉地偷眼去看楚怀南。 之后,又有秀女陆续登场表演。 宋柔替楚怀南打算着,背景弱小容貌寻常的秀女,全都顺水推舟赐给在场一些尚未成亲的皇亲贵胄,给楚怀南挑选的,却都是家族背景强大又容貌美丽的少女。 在场的贵公子们表情诡异。 早知道今日会被赐婚,赐的还是被楚怀南挑剩的歪瓜裂枣,他们就不来参观选秀了! 眼见着秀女一个个被分配妥当,宋柔忽然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萧弈。 她柔声道:“摄政王操持国事,鞠躬尽瘁,本宫看在眼里,当真是心疼敬佩。今日选秀宴上,本宫特意为摄政王准备了一位美人。” 她拍了拍手。 充满异域情调的乐声随之响起。 众人望去,穿着金色轻纱舞裙的少女踏着节奏而来。 少女高鼻深目,容貌美艳、身姿高挑,双手做手摇花状高举过头顶,轻扭着窈窕娇躯,一颦一笑一折腰,眼睛明亮的像是草原明月,酒窝里盛满了勾人的异域风情。 在场的男人们仔细盯着她的胸和腰,又慢慢盯向她的脚。 她没有穿鞋袜,玉足凝白,脚指甲涂着鲜红丹蔻,脚踝上佩戴了黄金铃铛脚镯,随着舞蹈而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声响。 他们呼吸随之粗热。 随着一舞结束,少女行了个西蛮礼节,用标准的中原话说道:“西蛮公主金秀烈,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柔对萧弈笑道:“金妹妹从西蛮远道而来,是与我南越和亲的。本宫左思右想,摄政王的王府里只有南妹妹一人,实在寂寞了些,因此想撮合你和金妹妹。正所谓英雄配美人,摄政王觉得,金妹妹够不够美?” 萧弈吃了口茶。 他抬眸,淡漠地睨向场中少女。 金秀烈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 她是草原上的公主,自幼就美貌过人,被誉为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是所有草原汉子都想娶的女人。 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就没有不爱她的。 而她毕生的愿望,是嫁给世上最强大的男人。 她前两日初到盛京时,听皇后娘娘说,这位南越摄政王手握兵权非常强大,今日一见,他的容貌也相当出色,很附和她挑选驸马的标准。 她微微一笑,在春阳中舒展身体,将所有的美好展现给萧弈观看。 旁边的纨绔唉声叹气,羡慕道:“摄政王当真是好福气,不仅娶了宝仪郡主那等美人,还能拥有西蛮公主这样的娇妾……” 宋柔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萧弈看得这么认真,想必是动心了。 动心了就好,这位西蛮公主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萧弈对她动了心,南宝衣往后的日子就凄惨了…… 她浮想联翩之际,听见萧弈嗤笑:“对本王而言,美人这种东西,在精不在多。本王已经娶了天底下最美的那个,有她在,其他美人,便都算不得美人,便都入不得本王的眼。” 男人的嗓音透着几分嘲弄,几分狂妄。 金秀烈从未被人贬低过容貌,顿时怒不可遏:“不知摄政王妃是何模样,难道比本公主更加美丽?本公主不信!” 其他不少没见过南宝衣的秀女,也纷纷赞成点头。 庄夏嘴碎道:“摄政王定然是害怕擅自收了美人,回家后被南宝衣骂,因此才不肯要……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像皇后娘娘、西蛮公主甚至南太妃,都是容色极好的美人,我不信世上还有比她们更美的人——” 话音未落,御花园尽头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摄政王妃到——” 正是暖春时节。 花径两旁的牡丹开得烂漫,可穿过花丛的少女,却令满园牡丹都沦为了陪衬。 她云髻峨峨,穿玄黑色绣金芙蓉襦裙,手执火莲花金流苏团扇,尾指娇气翘起,肌肤胜雪,绛唇似火,顾盼时一双丹凤眼雍容高华,小山眉更添入骨风流。 前世的南宝衣容貌被毁,没有机会长大,也没有机会向世人展示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而这一世,十六岁的少女褪去稚气,恰似迎风怒放的花儿,精心打扮过后,美轮美奂,殊色倾国。 刚刚才吹捧过皇后的秀女们,呆若木鸡。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摄政王妃? 她竟是如此天人之姿! 她们想起刚刚吹捧宋柔时说过的话,纷纷尴尬不已。 摄政王妃不在还好,她一来,原本还算美丽的皇后娘娘,就像是萤火遇见了烈阳,相形见绌,黯淡无光。 宋柔的脸色忽青忽白。 第一次意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无论使用多少珍珠膏,也仍旧比不上南宝衣的美貌。 她垂下眼帘,用饮茶来掩饰浓浓的妒火。 西蛮公主金秀烈同样愣在当场。 回过神后,她紧紧掐住双手,美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自卑。 南宝衣对所有目光视若无睹。 章节目录 第640章萧弈求生欲爆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行至众人眼前,笑盈盈福了一礼,娇声道:“我来迟了!怪我春日犯懒贪睡,清晨时起晚了。皇后娘娘宽仁大度,定然不会责怪我的,是不是?” 少女活泼地眨了下丹凤眼。 在场的王孙公子,纷纷为之倾倒。 宋柔死死掐着掌心,还没开口呢,就有贵公子眼巴巴地献殷勤:“都怪春天不好,这季节就是容易叫人犯懒,怎么能怪摄政王妃呢?王妃是绝不可能犯错的!” 怪春天不好…… 萧弈复杂地望一眼那年轻公子。 他给南娇娇拍马屁,都没拍到这种程度。 他像是宣告所有权,霸道地朝南宝衣伸出手:“过来。” 南宝衣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一手拎着裙裾,一手放入他的掌心,优雅从容地在他身侧落座。 萧弈为她扶了扶流苏步摇,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娇娇甚美。” 南宝衣微怔。 她偏头看他,朱唇恰好亲上他的嘴角。 四目相对。 南宝衣白嫩的脸蛋逐渐浮红,连忙害羞地低下头去。 萧弈莞尔,挽袖为她添茶。 四面八方的人瞧着,只觉摄政王夫妻容貌登对不说,相处时的举止也太甜了,简直是盛京城里的模范夫妻! 楚怀南静静看着,温润如玉的面庞,渐渐弥漫开灰白色泽。 他眸中泛红,抬起玉盏打算喝酒,闻着酒香,想着和萧弈小意温柔的小郡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 宋柔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隐隐刺痛。 怀南哥哥就这么在意南宝衣? 在意到连表情都无法控制? 愤怒和不甘心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躁郁起来。 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在南宝衣的美貌上。 她恨不能撕烂那张秾艳娇美脸,叫南宝衣再也不能勾引怀南哥哥! 宋柔深深呼吸。 半晌,她抬眸,笑容温柔:“南妹妹来得可巧,本宫正和大家商量,觉得摄政王府后院冷清,想让金妹妹去陪伴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摄政王操持国事辛苦,南妹妹一个人怎能伺候周全,后院里多一个姐妹,也就多一份力。南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南宝衣轻摇团扇:“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格外善良大方,格外贤良淑德。不是我吹,在遵守女德闺训的事情上,我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为夫君纳妾,为夫家开枝散叶,是我最大的心愿。” 宋柔和众多秀女,同时翻了个白眼。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份上的! 萧弈自封摄政王时,夸奖他自己战功赫赫、兼济天下、心怀社稷、英明神武、智谋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宝衣今日夸她自己善良大方、贤良淑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对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南宝衣望向萧弈:“殿下喜欢西蛮公主吗?若是喜欢,妾身替您纳了,叫她今晚就伺候您。” 她笑得那么温柔。 萧弈却莫名嗅到了杀意。 男人的求生欲瞬间爆棚。 他执起南宝衣的小手手,正色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本王此生只爱王妃一人,其余女人,不堪入眼。” 南宝衣娇娇气气:“话虽这么说,可殿下不肯纳妾,别人在背地里还是会戳妾身的脊梁骨,骂妾身善妒,容不得小妾……殿下,您还是纳妾吧,妾身求您啦!” 小美人仰着头,丹凤眼中可见莹莹泪光。 萧弈嘴角微抽。 要不要这么入戏? 他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酝酿了片刻情绪,终于呈现出豁出去的状态。 他扶住小姑娘的双肩,一边使劲儿摇她,一边红着眼睛厉声道:“让本王纳妾,不如让本王去死!娇娇在意别人的评价,就不在意本王的感受吗?本王爱娇娇如命,娇娇怎么舍得,让本王纳妾?!” 南宝衣被摇得脑袋发晕,珠钗乱晃。 萧弈终于不摇她了,她一甩小手帕,哭着扑进对方怀里:“呜呜呜殿下……妾身好爱您啊!” 萧弈揽着她,轻言细语好生安抚。 吃瓜群众:“……” 他们仿佛是在玉楼春看狗血剧码。 不就是纳个妾嘛,又不一定要纳,也没人逼他们纳,这两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仿佛要殉情似的…… 宋柔脸色极度难看。 这对夫妻,有毒吧? 她黑着脸,被迫道:“摄政王、摄政王妃,你们不想纳妾,本宫和陛下又不会逼着你们纳,何必如此情绪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和陛下苛待你们了呢。” 南宝衣擦了擦泪花,羞怯道:“不好意思啊皇后娘娘,我和殿下实在是情难自已、情比金坚、情深似海,所以才……” 她与萧弈对视一眼,脸蛋上浮红更甚,恰似芙蓉娇羞。 宋柔:“……” 脸色黑如锅底。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和萧弈有多么相爱,用得着她屡次三番地强调?! 南宝衣摸了摸耳坠,又羞怯道:“娘娘总盯着我作甚,莫非是觉得我这耳坠好看?这是殿下去北魏时,特意花两、万、两雪花纹银为我购置的呢,据说就连北魏,也仅、此、一、对,可稀罕了!” 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清楚,她特意拖长音调,强调了“两万两”和“仅此一对”两个词儿。 宋柔:“……” 真是够了! 没有人盯着她的耳坠! 更没有人问她耳坠价格! 虽然很生气也很不屑但心里面还是好酸啊! 宋柔脸皮发颤,努力维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轻描淡写道:“南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既然你夫妻不愿纳妾,那作罢就是。倒是可惜了金妹妹的好容貌……” 她暗示般看了眼萧弈:“金妹妹虽不及南妹妹千秋绝色,但也别有异族风情,是难得的美人呢。” 她深知金秀烈不是省油灯,只要给金秀烈机会,这个女人定然会想方设法取代女主子,这也是她不肯让金秀烈进入楚怀南后宫的原因。 “确实如此。”南宝衣附和,丹凤眼亮晶晶的,“既然皇后娘娘如此惋惜,不如就让西蛮公主去当皇上的妃子?娘娘贤惠,定然愿意的,是不是?” , 书评区盖楼活动已开始,奖品是本书周边抱枕和笔记本,书评区实物图片出不来(搞了一个小时还是出不来真的吐血了),菜菜QQ空间和微博放的有 章节目录 第641章珠珠和小公爷的来信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宋柔:“……” 她不愿意! 今日选秀,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小姑娘被选进怀南哥哥的后宫,她心头本就不是滋味儿,再来个金秀烈这样的大美人,接下来半年时间,恐怕怀南哥哥都不会临幸她。 她还没想出拒绝的理由,金秀烈不高兴了。 她掷地有声:“本公主远道而来,是为了和亲,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你们把我当成玩物推来搡去,是不把我西蛮放在眼里吗?!” “金妹妹——” “你不要说话!” 金秀烈不耐烦地打断宋柔,明月似的深邃眼睛,定定盯向楚怀南:“摄政王不愿意娶我,皇帝陛下可要娶我?若是不娶,我今日就收拾行李,回西蛮去!” 楚怀南把玩着茶盏。 他左眼包覆着锦布,只能用唯一完好的右眼去看南宝衣。 小郡主丝毫不在意他是否纳妾,只专注地和萧弈说话。 他看在眼里,心尖尖上难免酸疼。 金秀烈见他不搭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皇帝陛下,娶或不娶,你给本公主一句准话!当初你和皇后派使者前往西蛮,请求我西蛮国出兵时是怎么说的?你承诺让我当贵妃——” “够了!” 宋柔急忙打断她。 和西蛮勾结,引起盛京内乱,屠杀本国百姓,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她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公主美貌,陛下自然十分喜爱。刚刚让你嫁给摄政王,不过是玩笑话。陛下,早已打算册封公主为贵妃。” 金秀烈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 她倨傲地冷哼一声,带着婢女趾高气昂地离去。 宋柔瘫坐在圈椅上,浑身弥漫着无力感。 她望一眼不远处。 南宝衣正趴在萧弈耳畔低语着什么,朱唇含笑,眼若秋水,明明都嫁了人,却仍旧是少女般天真娇俏的模样,可见萧弈素日里有多么宠她。 她又望了眼楚怀南。 她的怀南哥哥,始终注意着南宝衣。 宋柔鼻尖酸涩,悄然涌出泪意。 她折腾了半个月,办这场选秀宴,究竟得到了什么? 心上人未曾看自己一眼,后宫中却多出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妖精,想给南宝衣下绊子也未能得偿所愿,甚至还给自己弄了金秀烈那个大麻烦…… 宋柔深深闭了闭眼。 她仰头喝酒,却有泪珠悄然滚落。 选秀宴散了之后,南宝衣与萧弈回了摄政王府。 刚踏进外殿,十言迎了上来,恭敬抱拳道:“今日收到了几封信,是寄给王妃的。” “寄给我的信?” 南宝衣愣了愣,随即欢喜道:“肯定是珠珠寄给我的!” 她迫不及待地拿了信,奔进内殿。 她坐到西窗下,匆匆拆开第一封。 这封信竟然是祖母写给她的。 南宝衣急迫地想知道家中现状,于是一目十行地读完,小脸上浮现出欢喜,却也藏着些担忧。 萧弈跪坐在她身侧,信手取下她云髻上的步摇,看着她满头青丝如瀑般垂落,淡淡道:“信上说了什么?” 南宝衣实诚道:“祖母说,拿到了余味和尝心送过去的经商许可文书,已经让二伯和大哥前往长安开设钱庄,置办宅院。” 萧弈把玩着她的鸦发:“大雍是最强盛的国家,长安更是集天下之富,道路四通八达,汇聚着天底下最富有的商人和各种行当。南家若想成为诸国首富,盘踞锦官城并非长久之计,举家迁往长安,在那里开设总钱庄,才是正途。” 南宝衣捏着信纸,沉吟不决。 如果让祖母他们搬去长安,她担忧大雍皇后对她家不利。 大雍皇后…… 本就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似是看出她的担心,萧弈从背后抱住她,俯首在她耳后呢喃:“虽然那个女人心黑手辣唯利是图,但她不会因为你,去专门针对能带给大雍巨大利益的南家。那个女人,精明得很。” 南宝衣怔了怔。 在西南诸国,南家是首屈一指的富豪。 如果迁往大雍,每年向大雍官府上交的税额就足够令别国眼红,就像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是官府最喜欢的乔迁户。 南宝衣忽然心头一颤。 她惊惧回头:“那封经商许可文书,是你母后亲自批下来,让沈议绝用来收买我的。当时在玉楼春,沈议绝和寒老板发生冲突,一时间没顾上这封文书,我才找了机会偷偷拿走。难道……他是故意丢下文书,故意诱着我家迁往大雍?!” 萧弈吻了吻她的耳珠:“不然,娇娇以为你能从她手上占到便宜?” 南宝衣眼底情绪翻涌。 还没见面呢,她就已经感受到未来婆婆的可怕之处。 这要是见了面,她真怕自己裤衩都会被算计没。 她蹙着小山眉,正儿八经道:“萧弈,我开始后悔嫁给你了。” 萧弈薄唇勾着笑,撩开她垂落的鸦发,放肆地咬向她白嫩的脖颈:“晚了。” “嘶……” 南宝衣吃痛,不许他亲,转过身拍打了几下他的胸膛,嗔怪道:“二哥哥半个月前才说要听我的话,我给你立的规矩,你都忘了是不是?” 萧弈喉结滚动,丹凤眼渐渐晦暗如深。 这小娇娘,还记得已经半个月了。 连着半个月,他夜里上不得榻,欲念起来了的时候,起初会浇冷水澡,没过几天浇冷水澡也不管用,他忍无可忍,只得低三下四地向她求欢。 她却越发来劲儿,竟然屡次三番地逼迫他自己解决。 而她就在旁边看着! 今日,萧弈实在忍不得了。 他将小娇娘圈在胸膛和矮案之间,擭住她胡乱拍打的双手,高高举过她的头顶,唇角噙起恶劣的笑:“南娇娇,所谓驭夫有道,得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儿。你只打棍子不给枣儿,谁能受得住?” 他的力道那么大,一只手就能轻易禁锢住她的双手。 腾出一只手,去解襦裙系带。 南宝衣挣不开他,急了,拿出摄政王妃的架势,骂道:“你,你若敢乱来,我定不轻饶——唔——” “饶”字还没说完呢,就化作了浅浅的呜咽。 半个时辰后。 帐幔低垂。 南宝衣伏在萧弈怀里,虽然哭得小脸潮红梨花带雨,可是眉梢眼角却透着微不可察的欢愉。 萧弈一手扣着她的纤腰,一手撑着额角,笑问:“如何?” 章节目录 第642章她罚萧弈跪在床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含情凝涕地睨他一眼,随即羞赧地别过视线,小声道:“什么如何,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当真听不懂?” 萧弈挑眉,撞了一下她。 南宝衣轻呼一声。 她颤颤挽住男人的脖颈,双颊绯红如桃花,迅速垂下丹凤眼尾,哑着小嗓子娇气道:“比……比从前好很多……” 萧弈满意地笑了。 南宝衣好奇又羞怯地看他:“你是从哪里学的?” 殿外。 荷叶正偷听壁叫,没听见自家姑娘平常那种杀鸡般的“喔喔喔”惨叫,心下踏实不少,暗道摄政王可算是开了窍。 她正要放心离去,刚转身就撞上了十苦。 黑脸侍卫抱着长刀,凶巴巴道:“主子在里面做事,你偷听什么?” 荷叶怕他得紧,连忙垂下头:“我害怕王爷对我家姑娘不好……” 十苦不悦:“我家主子最疼王妃,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前往竹叶馆,花重金向馆里的小倌儿们求取真经,就差亲自坐堂卖肉,这还不叫对王妃好?!” 荷叶:“……” 头顶三个问号。 竹叶馆? 小倌儿? 坐堂? 孤绝高冷的摄政王,这半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 殿中。 面对南宝衣的疑惑,萧弈眸子里快速划过一抹尬色。 他面上淡淡,从容道:“自然是从图册上学来的,娇娇喜欢吗?” 南宝衣咬住下唇,羞赧地点点头。 她也实在是累着了,小心翼翼滚进床榻里侧,扯过锦被正要休息,男人带着茧子的粗糙手掌搭上她的肩头,又从背后贴了上来。 南宝衣受不住,呜咽道:“二哥哥……” “嗯?” 男人尾音低哑撩人,指尖勾勒过少女的脊骨,带起一阵酥麻。 “我不要了……”南宝衣蹙着小山眉,娇声娇气地威胁,“你,你若敢乱来,我就罚你……” 可她颤成那个样子,声音又软的厉害,听在萧弈耳朵里,当真是半点儿威胁也没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哪怕被南娇娇罚,他也甘之如饴。 萧弈眉眼邪气,附在她耳畔恶劣低语:“娇娇冷落了我半个月呢,得在今天补回来才成……” 荷叶和十苦守在殿外。 从晌午守到午后,又从午后守到黄昏。 眼见着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里面才传出萧弈唤水的声音。 荷叶领着婢女们进去伺候,满殿异香,帐幔低垂,烛火昏暗。 她偷眼望去,萧弈挑开帐幔时,自家姑娘窝在锦被里,一只手臂搁在外面,那白嫩的肌肤上…… 还要细看,却被萧弈冷淡地盯了一眼。 荷叶吓得要命,急忙恭敬伺候着。 等南宝衣醒来时,已过子夜。 她早已被萧弈抱着沐过身,换了一袭轻软干净的寝衣。 她揉了揉眼睛,瞧见萧弈靠坐在床头翻阅奏章,灯火暖黄,玄色中衣衬得他容貌恰似金相玉质,信手翻页时,好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可他刚刚发狠时…… 南宝衣忽然火从心起,拿枕头砸他。 萧弈也不恼,接住枕头,笑道:“饿不饿?小厨房给你煨了燕窝粥,叫侍女送进来可好?” 南宝衣不肯搭理他。 她理了理垂落的鸦青长发,感受着满身的酸疼,忽然伸出小脚脚,不忿地踹他一脚,哑着小嗓子道:“去地上跪着去。” 萧弈挑眉:“你叫谁跪着?” 他平时在她面前沉稳内敛,可若是不笑,那气势还挺吓人。 南宝衣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缩回自己的小脚脚,嗫嚅道:“让你,让你去地上跪着啊……说好了听我的话……” 萧弈看了眼她腿上的痕迹。 小娇娘的肌肤太过娇嫩凝白,他只是稍微亲了亲,稍微捏了捏,就出现很多痕迹。 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他沉吟片刻,合上奏章,竟当真乖乖下榻,跪在了床脚边。 他抬起丹凤眼,拖长语调哄她道:“这样成不成?” 南宝衣抱住绣花枕头。 她没料到萧弈这么听话,心里喜的什么似的,却努力板着小脸教训他:“你今后再像今天这样没有节制,就去寝殿外面跪着去!可记牢了?” 萧弈忍着笑,颔首:“记牢了。” 南宝衣低头,捡起他放在枕旁的奏章,好奇地翻开看了几页。 是边疆送来的,未曾送到楚怀南的御书房,却直接送到了二哥哥的摄政王府,前面几页,还有他拿朱笔批阅的笔迹。 二哥哥,已经开始明目张胆抢夺皇权。 南宝衣对政事不感兴趣,随手放下奏章,忽然想起白日里的信笺还没有读完。 她双腿酸软不便行动,于是支使起萧弈:“去,帮我把西窗矮案上的信笺拿过来。” 萧弈乖乖给她拿来信笺。 交给南宝衣时,指尖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小手。 南宝衣瞪他:“跪回去!” 萧弈“啧”了声,懒洋洋地跪了回去。 南宝衣拆开信,果然是小堂姐寄过来的。 小堂姐的字一如既往的又丑又大,她看得有些费劲儿。 原来小堂姐被小公爷带回长安之后,就以妾侍身份住进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人,也就是大雍的长公主,虽然不怎么看得上她,但也没有苛待她,她独自住在别苑,不仅拥有专门的小厨房,还拥有六位厨娘,小日子过得很快活。 虽然镇国公府住着快活,但她如今很有些烦恼,因为小公爷总是缠着她,白天缠着,夜里也要缠着。 小堂姐又请她帮忙拿个主意,到底要不要从了小公爷。 南宝衣看得满头雾水。 珠珠不远千里地寄信回来,居然是问她这种问题! 这样的问题…… 她当然应该自己拿主意呀! 更何况信笺一来二去的,在路上得费多少工夫,等她回信寄到,说不定珠珠连孩子都有了! 她翻到信笺背面,瞧见背面还有一行字: ——好好想想怎么回答。若能事成,将来你到了长安,姐夫罩着你,否则的话…… 字迹力透纸背、工整漂亮,透着威胁之意。 显然是小公爷趁珠珠不注意,偷偷摸摸写上去的。 南宝衣沉默。 小公爷真不害臊,连“姐夫”都自称上了。 她缓了缓双腿的痛感,扶着床榻,小心翼翼走到西窗边,认真地铺纸研墨,要给小堂姐回信。 萧弈提议道:“我伺候娇娇研墨,好不好?” 南宝衣头也不抬:“你老实跪着。” 萧弈:“……” , 嗷,求月票, 随即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643章自己娶的小娇娘,跪着也得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暗道,自打他去了北魏一趟,南娇娇是越发娇蛮凶悍了。 他还记得当年锦官城里,十二岁的南娇娇跑去枇杷院对他献殷勤,她娇娇气气地声称要对他好,甚至不惜为他火中取栗。 后来一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专程往他的枇杷院送。 当年的他,真是打死都想不到,那个在他面前娇甜乖巧、一口一个二哥哥的小姑娘,将来有一天竟然会罚他跪。 风水轮流转呀…… 南宝衣终于写完信,认真折放进信封,起身望向萧弈,板着小脸道:“我去寄信,顺便去偏殿吃晚膳。你就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上榻睡觉。” 萧弈:“……” 他能说什么呢,自己娶的小娇娘,跪着也要宠呀。 他目送南宝衣踏出寝殿。 小娇娘身段窈窕、腰肢细软,走路时还有些艰难,却越发透出几分娇憨风情。 他勾唇一笑,舌尖邪肆地舔了下后槽牙。 与南娇娇春风一度,哪怕是被罚跪,也值了。 他下次还敢的。 南宝衣踏出寝殿,把信笺交给十言,叮嘱他找信使好好送去长安。 她又在偏殿用了两碗燕窝粥。 荷叶过来伺候,八卦道:“王妃,奴婢刚刚和外面的宫女说话,听她们议论,西蛮的公主被正式册封为妃子,听说楚怀南今夜就要临幸她呢。坤宁宫当差的宫女还说,宋柔在外面表现得贤惠大度,回寝殿后可生气了,足足砸坏了三套茶具!” “多行不义必自毙。”南宝衣解气得很,“宋柔这是咎由自取。” 主仆俩谈论着,一名小宫女从外面进来,紧张地低声道:“王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何事?” “皇上来了,就在王府外面站着。奴婢问他是否要通传王爷,他说不必。可他一直站在那里,瞧着怪瘆人的。” 南宝衣一边净手,一边诧异:“这个时辰,楚怀南应该在金秀烈的寝殿才是,跑到咱们这里,倒是稀罕。” 她拿起帕子擦干净双手,想了想,起了过去看看的心思。 王府外。 宫巷绵长,月色寂寥。 虽是春夜,可婆娑花影倒映在宫墙上,却衬出几分冷清之感。 楚怀南白衣胜雪,独自立在墙根底下,手里提着的宫灯早已燃尽。 南宝衣出来时,他正对着月光出神。 似是听见动静,他望了过来。 南宝衣福了一礼:“深更半夜,皇上怎么过来了?您站在王府外面面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殿下怎么地您了,若是明日被监察御史参上两笔,我家殿下找谁说理去?” 我家殿下…… 楚怀南听着,抬手抚上包覆着锦布的左眼。 每次吃醋,这只看不见的眼睛都疼得厉害。 他心中怅然,凝着南宝衣,轻声道:“陪朕走走?放心,就只在摄政王府门前的这条宫巷里走,朕不会把你怎么样。” 南宝衣问道:“陪您走走,您就愿意离开这里?” 楚怀南颔首。 南宝衣与他保持三步距离,慢吞吞走在冗长的宫巷里。 楚怀南负着手,坦诚道:“那日在御书房中,朕对你行凶,是朕不好,对不起。” 南宝衣没吭声。 楚怀南又道:“你大约已经知道,萧弈不仅夺走了国库的控制权,还在朝堂里,逐步架空朕的权力。就连外地的奏章,都是直接送入他摄政王府,而非朕的御书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南宝衣面色平静。 她这人有个缺点,就是护短得厉害。 狼子野心又如何,以下犯上又如何,她管萧弈在外人眼里是怎样的洪水猛兽,在她这里,萧弈就是萧弈,就是那个宠她爱她的二哥哥。 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她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楚怀南没有继续说萧弈如何。 他眼望明月,低声道:“朕这一生,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权势,美人,朕统统想要,却统统得不到……” 南宝衣:“哦。” 她敷衍着,心里却道,非是他得不到,而是他不知足。 当了太子还不够,还想谋朝篡位当皇帝。 有了宋柔、程载惜还不够,还想要她。 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小郡主,萧弈已经把谋朝篡位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他迟早会夺走朕的皇位,自立为帝。他如今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是等他当了皇帝,他终究还是会选择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楚怀南说着,忽然郑重地转向南宝衣:“四月初八浴佛节,朕和文武百官会前往寺庙祈福。小郡主若是愿意,朕愿意抛舍江山,带你私奔。从今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月色烂漫,花影斑驳。 男人的容貌温润如玉,仅剩的眸子里呈现出阅尽千帆后的从容和澄澈,这一刻,他敛去了所有的野心和歇斯底里,依稀间仿佛又是当初那个为囚犯们求情的温柔太子。 不远处。 宫巷之上,萧弈漠然而立。 他居高临下,将两人的举止和对话尽收眼底。 听见楚怀南撺掇南娇娇私奔,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笑意。 私奔…… 楚怀南还真敢想。 南宝衣看着楚怀南。 她知道,这厮定然是已经被萧弈逼得走投无路,才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可无论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图谋,她都已不在意。 她本欲转身就走,却又想起楚怀南的父亲曾赐给南家免死金牌的事。 看在先帝的情分上,她回眸:“楚怀南,你若想活下去,就尽快写一封禅位诏书,将皇位让给萧弈。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主动服软,他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少女没再往下说,径直往摄政王府走去。 正值春夜,宫里渐渐落起了细雨。 楚怀南独立雨中。 他目送南宝衣远去,右眼悄然泛红,提着宫灯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小郡主可以拒绝他,也可以打他骂他。 但她独独不可以,劝他禅位给萧弈! 美人已是难求,再把江山拱手相让,他楚怀南还算什么男人? 他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他楚怀南,宁死不降! 章节目录 第644章娇娇果然馋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琉璃宫灯跌落在地,碎成了无数晶莹碎片。 楚怀南转身,愤怒地朝宫巷尽头走去。 南宝衣回到寝殿时,萧弈已经先她一步回来,正装模作样地在床脚边跪着。 南宝衣见他还算乖,于是换了寝衣,挑亮灯盏,重又上榻。 她拿起游记信手翻开,看了几页,有些困倦。 她合上书卷,凶巴巴地睨向萧弈:“你白日里折腾了我那么久,今晚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若敢上榻,我还罚你!” 萧弈挑眉。 他看着南宝衣爬上拔步床,信手解开几粒盘扣,刻意露出健硕的胸肌和性感的锁骨,俊脸上却十分温柔,懒洋洋道:“哥哥知道啦。” 南宝衣:“……” 她死死盯着他翻飞解扣的指尖,一阵无语。 这厮在搞什么,当着她的面刻意解开盘扣,仿佛她馋他身子似的! 她羞愤不已,拉上帐幔,不肯再看他。 萧弈只是笑。 夜渐深。 殿外春雨淅沥,南宝衣窝在薄薄的锦被里,从睡梦中被冻醒,略感长夜清寒。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帐外依旧亮着灯盏,二哥哥跪在床脚边,正安静地翻看兵书。 倒映在帐上的侧颜,英隽高挺,睫影修长。 他跪在冰凉的地上,还只穿着薄薄的的中衣…… 她有点心疼。 她迟疑片刻,咬住下唇,慢吞吞撩开帐幔:“上来。” 萧弈合上兵书,抬眸看她,薄唇噙着笑:“娇娇果然馋我。” “呸!”南宝衣不忿,“不过是怕你染上风寒,还要我早晚伺候……反正你上来之后不许碰我,否则就去书房睡。” 萧弈翻身上榻。 嘴上答应不碰她,却还是熟稔地将这傲娇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大掌探进她的衣襟,轻拢慢捻,温柔把玩。 南宝衣恼了,拿手肘子使劲儿戳他:“不许……” 萧弈吻了吻南宝衣的脸蛋,温柔保证:“不乱来,娇娇安心地睡。” 南宝衣嘟嘟囔囔地怪他不安分。 小嘴叭叭地念叨着,却终究敌不过困意,在萧弈怀里渐渐入眠。 萧弈把她圈在怀里,一手揽着她,一手翻开兵书。 夜雨敲窗,灯花静落。 南宝衣在睡梦中嗅着山水香和书墨香,睡得十分踏实。 而另一边。 楚怀南失魂落魄地走到坤宁宫,龙袍和发髻已是湿透。 宫女瞧见他,连忙跪地行礼,口呼万岁。 宋柔从寝殿迎了出来,暗暗欢喜:“今夜陛下该去临幸金妹妹,怎么来到臣妾宫里了?可是金妹妹没有伺候好?” 问完,才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晦暗与悲痛。 “陛下……” 宋柔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吩咐宫女立刻准备沐身的热水,一边拿帕子仔细为他擦拭额间雨珠:“陛下怎么淋了雨?可是宫人没有伺候好?您告诉臣妾,臣妾杖毙了他们!” 楚怀南沉默着。 他垂眸望向宋柔。 眼前女子,容貌清秀,穿戴打扮,都有刻意模仿小郡主的痕迹。 她爱他入骨,可她终究不是小郡主…… 楚怀南心中哀痛,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宋柔。 宋柔微怔:“陛下?” “柔儿……”楚怀南声音沙哑,“萧弈即将谋朝篡位,咱们该如何是好?朕好恨萧弈啊,朕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恨不能亲手送他下黄泉!” 他紧紧抱着宋柔。 泪水滚落,打湿了宋柔的宫裙。 宋柔脸色复杂。 怀南哥哥,定然是在摄政王那里受了委屈。 她细声安抚着楚怀南,与他坐到贵妃榻上,屏退四周伺候的宫女,沉声道:“萧弈手握六十万兵权,咱们不可能与它硬碰硬。唯一的办法,是暗杀。” “暗杀?” “四月初八浴佛节,按照惯例,陛下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往镇安寺祈福。佛门重地,萧弈不会携带太多兵马。如果陛下想杀他,浴佛节那日,是暗杀他最好的时机。” 楚怀南陷入了沉思。 宋柔又道:“当然,为了打消他的戒心,接下来的这两个月,陛下可以故意表现得懦弱胆怯。再多对萧弈暗示,您是打算禅位给他的。如此一来,他就不会特意防范陛下,这将大大提高咱们暗杀成功的几率。” 楚怀南接过她递来的热茶。 喝了半盏热茶,被春雨淋湿的身子,逐渐暖和起来。 他放下茶盏,沉吟道:“镇安寺僧人众多,如果能提前在寺中安插咱们的心腹……将有利于咱们成事。” “安插几个心腹算什么?臣妾有一计,能方便利落地取萧弈性命。”宋柔微微一笑,“屠杀镇安寺所有僧人,然后让咱们的心腹顶替他们充当和尚,如何?哪怕萧弈再神机妙算,也绝对算不到,整个镇安寺,都是咱们的人。” 楚怀南愣了愣,眸子里渐渐散发出光芒。 他连忙感激地执起宋柔的手:“这主意妙极!柔儿,你可真是朕的贤内助!” 宋柔倚在他怀里,小意温柔。 楚怀南正欲为她宽衣解带,忽然怔住。 宋柔闭着眼等了许久,却没见他更进一步。 她诧异地睁开眼:“皇上?” 楚怀南迟疑道:“柔儿,你的脸……” 宋柔垂眸,笑容羞怯:“这段日子许是燕窝吃多了,臣妾的肌肤越发凝白娇嫩……虽然臣妾的容貌依旧比不得南宝衣殊色倾国,但宫里还是有不少姐妹,称赞臣妾比从前更加美貌……陛下是不是大吃一惊?” “柔儿,你,你还是照照镜子吧。” 宋柔学着南宝衣撒娇的模样,也咬住下唇,含羞带怯地去看楚怀南,软声道:“太子哥哥,好好的,你叫我照镜子做什么?我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在意,我变美,也只是为了取悦太子哥哥……” 纤纤玉手,暧昧地搁在他的肩上。 楚怀南站起身,迅速后退。 他为难道:“柔儿,你,你的脸……” 宋柔终于察觉到不妥。 她迟疑地走到妆镜台前,望向菱花镜。 黄铜镜面中倒映出的女子,长发凌乱披散,满脸都生出了红疹,而且那些红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脸上生长蔓延,看着密密麻麻很是恐怖! 宋柔彻底愣住。 , 谢谢大家投的月票,为表感谢章节末尾随机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645章富可敌国,不如君临天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细雨蒙蒙。 金殿对雨,窸窸窣窣,穿淡粉宫裙的少女,跪坐在琉璃青瓦檐下,手捧一盏清茶,盈盈杏眼中倒映出漆黑雨幕。 南景撑伞掌灯,从黑暗深处而来。 他行至金殿前,盯着赏雨吃茶的少女,沉声道:“你叫我来,作甚?你可别忘了,你我的兄妹情分早就分毫不剩!若有所求,我一概不允!” 南胭抬眸,讥讽道:“本宫是太妃,你只是个长驸马,只是本宫的晚辈,照规矩,你甚至该唤本宫一声母妃,本宫有什么地方需要求你?” 南景:“……” 母妃…… 他竟然要唤亲妹妹母妃! 男人清峻的面庞上弥漫着羞怒,他不耐烦道:“你请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刚刚坤宁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楚怀南打算在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在镇安寺暗杀萧弈。”南胭微笑,“楚怀南也好,萧弈也罢,无论他们谁掌权,对你我而言,都十分不利。当初皇亲贵胄几乎被楚怀修诛杀殆尽,南越皇族只余下一些宗室女。如果,如果楚怀南和萧弈都死了,你猜,谁能继位?” 雨声顺着纸伞梢头,悄然滚落。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南景的袍裾。 他握着伞柄的手不经意地收紧,盯向南胭的目光复杂至极。 如果楚怀南和萧弈都死了,那么继位的,只能是长公主这一脉。 然而女子不得干政,所以代长公主统率南越的,只能是长驸马。 也就是他…… 南景! 南景的心头掀起千层浪,面上努力保持着平静,冷淡道:“他们一个是天子,一个是权臣,你我手中毫无砝码,又怎么能赢得过他们?” “楚怀南斗不过萧弈的。”南胭放下茶盏,淡定地挽袖添茶,“至于萧弈,我已经掌控了他的致命弱点,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哥哥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登顶那个位置,即可。” 南景迟疑:“我以长驸马的身份临朝摄政,文武百官不会置喙。可若是让我亲自登上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史上朝代更替,没有哪个皇族能延续千年。”南胭抬手,示意他喝茶,“楚家坐得了皇位,难道咱们南家就坐不得吗?富可敌国有什么意思,君临天下,才有意思。” 一席话,犹如夜空中滚过的惊雷,令南景心中再起波澜。 他坐在矮案对面,伸手端茶,指尖却忍不住地颤抖。 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浇到他手上,他眉目晦暗如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南胭微笑:“哥哥心知肚明,你我在萧弈手中,是讨不到好处的。倒不如孤注一掷,输也就输了,可若是赢了,那可是千秋万代的事,岂不痛快绝顶?” 雨丝细细密密,在皇家园林里起了清寒雾气。 少女的嗓音娇媚细软,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南景咽了咽口水。 他抬眸,南胭表情淡定,仿佛她所说的不是谋朝篡位,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良久,他垂下眼帘,轻轻点了头。 南胭笑逐颜开,立刻为他添茶,真诚道:“哥哥聪慧有余,只可惜事事求稳又胆小怕事。有胭儿出谋划策,哥哥尽管放手去搏,你我兄妹同心,定然其利断金。这天下,总归会是你我的天下。” 南景端起热茶,悄悄看了眼南胭。 少女始终笑吟吟的,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 可那终究是谋朝篡位的事呀,他做不到像她那么淡定。 他低头喝茶,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南胭把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妩媚的面庞上流露出嘲讽。 南景这样的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也配登基为帝? 她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男人是指望不上的。 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与其期盼被真龙天子宠幸,倒不如她亲自去坐那个位置。 史上又不是没有女子为帝的记载,别的女子坐得帝位,她南胭,如何坐不得?!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萧弈已经洗漱更衣完毕,正要去上朝。 少女趴在榻上,双手捧脸,弯着眼睛道:“二哥哥身姿容貌皆是上乘,可我独独喜欢二哥哥穿官袍时的模样,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时,定然非常俊美。 萧弈捏了下她白嫩嫩的脸蛋:“娇娇从未去过金銮殿,我带你过去玩?” 他说着温柔的话,凤眼中却藏满腹黑凉薄。 楚怀南竟然撺掇他的小王妃私奔…… 不报复回去,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南宝衣吃惊地坐起身:“我没有官职,也能去金銮殿吗?会不会被文武百官撵出去?监察御史会不会参奏你不顾礼法有失体统?” “他们不敢。”萧弈唤了侍女进来,“替王妃梳妆打扮。” 南宝衣兴奋不已。 她特意挑了一身精致的窄袖少年服饰,梳高高的发髻,握着折扇跟在萧弈身后,像是个纨绔风流的贵族小郎君。 她摇开折扇,欢喜问道:“二哥哥,我好不好看?” 萧弈不吝夸赞:“娇娇最美。” 南宝衣笑弯了眼睛,主动牵住他的手,与他往金銮殿而去。 沿途经过的宫女们,纷纷退到旁边福身行礼。 等到两人走远,宫女们忍不住八卦议论: “不是说摄政王很宠爱摄政王妃吗?怎么转头就牵了一个贵族小郎君的手?他竟有断袖之癖?!” “天呐!我还打算用美色勾引摄政王的,没想到他竟然有断袖之癖!落在地上的不是花瓣,而是我碎裂的芳心啊!” “得了吧,还美色,就你那大饼脸,就你那比城墙还要宽厚结实的身子,你想勾引摄政王,人家也承受不住啊!” “你讨厌!” 萧弈听着背后传来的议论,垂眸看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咬着唇儿偷笑。 显然,她认为他被人议论为断袖,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儿。 萧弈不爽,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忽然将南宝衣抵在宫巷里。 他单手撑在她耳朵旁,捏住她白嫩嫩的下巴,哑声道:“好玩不?” 他的气场如此强大,南宝衣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嫌弃道:“你离我远些……” 章节目录 第646章让娇娇体会一把,当权臣的感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不仅不离她远些,还当着众多宫女们的面,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大掌顺势拔下少女的发簪,满头青丝如瀑般垂落。 宫女们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所谓的贵族小郎君,竟然是摄政王妃她自己。 不愧是摄政王夫妇,大清早的就在皇宫里玩角色扮演,真是太前卫了! 萧弈带有惩罚性质般,重重咬了下南宝衣的唇瓣,低声道:“我不喜欢被人传闲话,议论我喜欢谁谁谁。断袖之癖那种谣言,更是厌恶得紧。天下人只需知道,萧弈心里,只爱南宝衣一个,就足够了。” 南宝衣吃痛地捂住唇瓣。 她仰起泪盈盈的丹凤眼。 面前的狗男人又霸道又强势,还凶巴巴的。 她不高兴地推开他:“你还说听我的话,可你总是欺负我!” 萧弈挑眉:“南娇娇,你讲不讲道理?我是为了澄清断袖谣言,怎么就成了欺负你?” “你亲我,你还咬我!” 面对小姑娘娇滴滴的含泪控诉,萧弈心疼得紧,只得在她跟前微微俯身,指了指自己的薄唇:“那娇娇咬回来,成不成?” 南宝衣:“……” 总觉得他是在变着法子地占她便宜。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才生气地走到前面去了。 萧弈拍了拍靴履上的绣花鞋印儿,也不恼,习以为常地负手跟上。 宫女们抱着托盘等物什,看得满脸沉醉。 虽然大清早就被喂狗粮,但莫名香甜好吃呀! 那位胖宫女恨不能哐哐撞大墙,激动道:“摄政王妃真是不懂享福!人家也好想被摄政王欺负哦,从天黑到天亮的那种……王爷,来咬人家嘛!” 同行宫女一阵无言。 南宝衣随萧弈来到金銮殿,两人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进殿时早朝已经进行了一半。 殿槛外面放置着上百双靴履和罗袜。 南宝衣知道规矩,正式场合,臣子不可剑履上殿。 比如朝会、宗庙祭祀等重要场合,臣子必须褪去佩剑和鞋袜才能进去,以示对皇家的敬重。 像萧弈这种权臣,可剑履上殿,代表他的地位相当的高。 可她不是萧弈,没有剑履上殿的资格。 南宝衣站在殿槛外,拎着宽大的宫裙,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绣花鞋。 她若是褪去鞋袜,脚丫子就会露在外面。 朝堂里那么多男人,她怎么能把脚露在外面呢?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必脱。” 他说不必,那定然是不必的。 南宝衣毫不客气,满脸好奇地随他进了金銮殿。 殿上的朝臣们,正在议论修筑官道的事。 一部分官员认为应该修筑通往大雍的官道,如此才能促进两国贸易经商往来,但另一部分保守派官员则认为绝不能修筑,否则大雍若是想攻伐南越,行军时那可就太便捷了。 楚怀南静静聆听。 心有所感般抬眸,就瞧见萧弈漫不经心地从殿外踏了进来。 贵族小郎君打扮的少女,娇娇气气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四周仔细打量,不时低声问萧弈几句话,俨然很好奇金銮殿里的一切。 楚怀南猛然攥紧拳头。 萧弈,竟然把小郡主带到了这里!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他这当皇帝的再如何糊涂,也知道不能把宋柔带到金銮殿,可萧弈竟然把小郡主带到了朝会上! 他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楚怀南右眼痛得厉害。 他抬手捂住右眼,温润的面庞上弥漫着怒意:“萧弈,你怎能带女子进殿?!” 萧弈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他身份特殊,金銮殿前方设有专供他坐的金丝楠木大官帽椅。 他不顾百官们诡异复杂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让南宝衣坐上去,温声笑道:“也让娇娇体会一把,当权臣的感受。” 南宝衣兴冲冲坐到大官帽椅上。 椅子很大,她几乎能躺在上面! 少女笑容娇甜,忍不住想起十二岁那年,二哥哥把柳氏的卖身契送到她手上时,她曾做过的幻想: 她穿着华贵的宫裙倚在金銮殿上,那个该死的西厂总督给她捏肩捶腿,总是恶毒捉弄她的成王兄妹伏低做小跪地求饶,满朝世家子弟在殿下排排站供她选婿,萧弈拿着画卷坐在旁边,慈蔼地给她介绍画卷上的皇亲贵胄…… 恶毒捉弄她的成王兄妹,已经死于非命。 西厂总督顾崇山,也向她表达了前世的歉意,并远赴北魏。 虽然没有世家子弟排排站供她选婿,但她却嫁给了最值得的人。 南宝衣的眼眶,渐渐泛红。 她抬头凝视萧弈,鼻尖酸涩,满眼泪意。 萧弈的心尖尖骤然生疼。 他蹲在她面前,抬袖替她拭去泪花:“好好的,娇娇怎么哭了?可是这大官帽椅坐着不舒服?” 满朝文武,一脸复杂。 摄政王的大官帽椅坐着还不舒坦,那什么坐着舒坦? 龙椅吗? 南宝衣泪盈盈的:“不是因为椅子。” “那是因为什么?” 南宝衣不好意思跟他说幼时的梦想,一时之间又憋不出别的理由,余光瞟向离她最近的官员,随口道:“实在是因为这位将军的脚太臭了,熏到我的缘故。” 陈猛:??? 他正是陈宵雪的父亲,追随楚怀南背叛楚怀修的将领陈猛。 因为有从龙之功,所以他如今被封为正一品大元帅,在朝堂里相当的有体面。 骤然被摄政王妃贴上“脚臭”的标签,他一张老脸青白交加,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连忙把双脚藏进官袍里。 他羞恼交加,急切地辩驳道:“摄政王妃休要胡说,本官的脚才不臭!你辱没朝廷命官,当心闪了舌头!” 满朝文武的目光,纷纷落在陈猛的脚上。 南宝衣不说还好,金銮殿颇为宽敞,不仔细闻,倒也闻不出什么味儿。 可是一提起了脚臭,陈猛旁边的几名官员,便都下意识仔细去闻。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他们觉得果真闻到了脚臭味儿。 官员们以袖掩面,嫌弃非常: “陈元帅,你上殿参加朝会,怎么连脚都不洗?你是不是想熏死皇上?成何体统!” “启禀皇上,微臣要参奏陈猛元帅不修边幅、脏乱不堪、脚臭非常、有辱斯文,不堪为臣!” , 祝仙女们端午快乐! 煮粥夫妇和寒沈的故事,在长安展开,快要写到啦 另外历史上能剑履上殿的人都是权臣,部分不得善终(比如梁冀、董卓、侯景),但也有部分乱世称雄(比如曹操、刘裕、萧道成、萧衍) 章节目录 第647章温和版的权臣大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群监察御史,闻风而动,竟然纷纷参奏陈猛私生活邋遢不堪。 南宝衣听着他们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斥责陈猛是如何如何的脚臭,如何如何的有辱斯文,只觉比听评书还要精彩。 萧弈低声道:“这帮监察御史本就空闲嘴碎,正事不做,整日盯着人家府里,芝麻蒜皮儿的小事都能叫他们参奏半日。” 南宝衣竖起细白小手,轻轻遮挡住唇瓣,低声道:“那他们为何不参奏二哥哥带我进金銮殿呀?” “他们倒是敢……”萧弈笑容散漫,“不过,我刚当摄政王时,也有两个不长眼的,参奏我以下犯上冒犯皇族。” “后来呢?” 南宝衣露出吃瓜表情。 萧弈挑眉,简明扼要:“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出现。” 南宝衣:“……” 懂了! 萧弈垂眸看她,怕她又开始害怕自己,于是捏住她的细白小手轻轻把玩,问道:“娇娇是否觉得我太过残酷血腥?” “没有呀。” 南宝衣乖巧脸。 这就叫血腥残酷了? 这厮前世砍掉了云袖的双手,还砍掉了一拨刺客的脑袋挂在府门上示威,甚至还拿公主的脑袋当酒器…… 现在的权臣大人,已经是温和版的权臣大人了。 萧弈见她不害怕,稍稍放了心。 金銮殿上,陈猛被一群文臣逮着,往死里捶。 那些参奏他的语句华丽精致又似乎很有道理,他一个武将孤零零的又笨嘴拙舌,根本说不过他们! 陈猛快要被捶哭了! 楚怀南也终于临近爆发点。 他是皇帝啊,是南越国的皇帝啊! 他在朝堂上,当然是要指点江山造福社稷。 萧弈和小郡主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为什么他却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去倾听陈猛的脚到底有多么臭?! 他忍无可忍,沉声:“够了!” 满殿的吵吵闹闹,瞬间安静下来。 楚怀南冷冷道:“陈猛不修边幅有辱官员形象,罚俸半年。” 陈猛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只得红着脸跪倒在地,谢主隆恩。 处理完了陈猛的事,楚怀南盯向萧弈:“萧卿,你携带家眷上朝,是否有违宫规?你眼中,可还有礼仪法度这个东西?女子不得干政,身为男人,再如何宠爱女人,也不应该让她参与朝堂之事,更不应该让她旁听朝廷机密。” 萧弈微笑:“皇上认为,本王的娇娇,坐在这里不合适?” 楚怀南右眼泛红,冷声反问:“难道摄政王觉得合适?!” 萧弈挑着眉,若有所思地望向南宝衣。 半晌,他莞尔:“娇娇坐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就在楚怀南和文武百官,以为他要带着南宝衣离开的时候,萧弈朝南宝衣伸出手。 南宝衣懵懵懂懂的,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上。 萧弈牢牢握住她的手。 他的身姿高大挺拔,革带军靴,将那袭宽大繁琐的摄政王官袍完完全全撑了起来,行走之间袍裾翻飞,姿态轻松写意而不失高贵。 他牵着的少女,身量只及到他的肩膀,娇小美貌,肤白胜雪,玄黑色的织金襦裙,与他的官袍看起来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在满殿文武的注目中,萧弈牵着南宝衣,漫不经心地踏上九级御阶。 他站在楚怀南面前,居高临下,微笑挑眉:“让开。” 楚怀南:“……” 他坐在龙椅上,脸色渐渐惨白。 他笼在龙袍宽袖里的双手,狠狠捏成了拳头,指甲刺破血肉,掌心血肉模糊也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萧弈,叫他让开…… 叫他,从龙椅上让开…… 满朝寂静。 楚怀南慢慢仰起头,死死盯着萧弈:“你叫朕,让开?” 萧弈背对着文武百官,薄唇噙起恶劣弧度:“是啊,本王叫你,让开。是你说本王的娇娇坐在那里不合适,本王左思右想,这大殿上除了本王的官帽椅,就只有你的龙椅了。烦请皇上,让开。” 昨夜,楚怀南撺掇他的娇娇与他私奔。 不叫楚怀南长点记性,他还真以为南越是跟他姓的。 楚怀南掌心的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明黄宽袖。 他睚眦欲裂,一字一顿:“你叫朕,让开?!” 萧弈已是不耐烦。 南宝衣小脸纯真,好声好气地重复:“是啊皇上,您已经问了两遍啦,我家殿下,确实叫您,让——开!” 她似乎生怕楚怀南听不明白,刻意加重了“让开”两字。 楚怀南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双肩却止不住地轻颤。 右眼中渐渐涌出泪水,他沉默着,俊脸绷得很紧。 他闭了闭眼。 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终于慢慢站起身,退到龙椅旁边。 他面朝文武百官,一行清泪,顺着他完好的右眼滚落。 群臣的心头,顿时滋味儿复杂。 可是萧弈就站在那里,朝臣们别说指责他,他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惹恼了这尊杀神。 他们只得同情又怜悯地望着楚怀南。 然而那种目光,却不过是令楚怀南更加煎熬罢了。 萧弈格外大方地指了指龙椅:“娇娇坐。” 南宝衣一向是个不喜欢客套的。 她从未坐过龙椅,立刻就欢欢喜喜地坐了上去。 龙椅很高,少女笑靥如花,晃悠着小脚脚,抬起白嫩圆润的下巴,霸气地抬手道:“诸位大人,你们有正事尽管议论,千万不要被我影响啊。别跟我客气,若是议论的喉咙干了,我叫人给你们准备茶水点心啊!” 百官表情复杂。 摄政王妃,还真是…… 体贴啊! 碍于萧弈的威慑力,他们不敢置喙半句,只得继续一开始的议题,就是否应该修筑通往大雍的官道而争执。 满殿闹闹哄哄时,楚怀南低声道:“摄政王是在报复朕?” 萧弈微笑:“听不懂陛下的话。” “朕昨夜劝小郡主与朕私奔,你生气了,所以刻意报复朕……” 楚怀南声线低沉。 而他说完,又想起昨夜,宋柔让他想办法让萧弈放松警惕的提议。 他逐渐平静:“萧卿,朕已经知错。美人是你的,从今往后,朕绝不敢染指分毫。南越江山,萧卿若是喜欢,也尽管拿去。朕,愿意禅位于你。只求你,别再像今天这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落朕的颜面。” 章节目录 第648章自己不像个人,就别怪别人把你当畜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把玩着腰间佩玉。 面对楚怀南的低声下气,他散漫道:“皇上说的什么话,你我是君臣,尊卑有别,你怎能禅位于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迫你。” 楚怀南垂着眼帘。 今日,他被萧弈从龙椅上撵了下来。 如果这还不叫逼迫,那什么才是逼迫? 萧弈…… 欺人太甚! 他忍了又忍,好在只要一想到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就能叫萧弈知道他的厉害,因此倒也不至于太过难受,只紧紧抿着唇,没再多言。 金銮殿上的争执,越发激烈。 南宝衣看了个新鲜。 她还以为朝堂是什么端庄严肃的地方,结果这群朝臣拉帮结派闹闹哄哄,你抖出我有两个私生子的丑闻,我曝光你偷偷养了外室,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模样,与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主妇们也没什么区别。 她听了好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 她扯住萧弈的袖角,小声道:“二哥哥……” 萧弈知道小姑娘这是腻味了。 他靠在龙椅旁,对群臣从容道:“自古来,对大国而言,最忌讳锁国闭关,自堵耳目。修筑两国官道,有利于双方贸易往来,互通有无,进行文化和器械方面的交流,可谓利大于弊。官道一事,本王倾力支持。诸位,谁还有异议?” 满殿闹闹哄哄,瞬间安静下来。 萧弈支持的东西,谁敢反对? 百官唯唯诺诺,没敢再言其他。 萧弈牵着南宝衣的手,径直离开金銮殿。 他们走后,官员们纷纷望向楚怀南。 他们的皇帝,孤零零站在御阶上,神情犹如丧家之犬。 半晌,大内总管提着拂尘,小声提醒道:“皇上,摄政王已经走了。” 楚怀南沉默着,没去坐那张龙椅。 他缓缓坐在了御阶上,抬手捂住面颊,当着百官的面,声音几度哽咽:“佞臣如此,朕算什么皇帝……” 官员们缄默不语。 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萧弈狼子野心,谋朝篡位势在必行,不过是早晚而已。 他们同情皇帝,却终究无能为力。 殿外。 南宝衣随萧弈绕过游廊,好奇道:“二哥哥允许设两国官道,是不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南越曾是大雍的领土,却在两百多年前私自割据为王。 二哥哥有收复天下的志向,他会带着南越回归大雍。 修筑官道,有利于加强大雍对南越的管辖。 萧弈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不答反问:“刚刚的龙椅,娇娇坐得舒不舒服?若是喜欢,哥哥明日还带你来坐啊。” 南宝衣失笑:“如果我明天还来,估计楚怀南得疯掉。” 两人边走边说话,穿过游廊拐角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名宫女。 南宝衣记性好,记得她是宋柔的贴身女官。 那女官福了一礼,恭声道:“摄政王妃,我们娘娘有请。” 南宝衣望了眼门窗紧闭的抱厦。 她莞尔一笑,道:“带路吧。” 萧弈正要跟上,女官提醒道:“王爷恕罪,皇后娘娘只邀请了王妃一人,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要说,王爷一介外男,恐怕不方便入内。” 萧弈征询般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宽袖,仰头道:“我去去就来。” 她随女官踏进抱厦。 抱厦里,熏着清幽花香,四周细密竹帘垂落,使得这里颇显暗淡无光。 宋柔静静站在窗边。 南宝衣望了眼她手边的檀木花几,花几上摆着两只白玉小罐,正是她送给宋柔的珍珠膏。 她收回视线,微笑着轻摇团扇:“皇后娘娘请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宋柔缓缓转身。 少女好不容易白嫩的肌肤,遍布红疹,密密麻麻凹凸不平,还有些地方流了脓血,一眼看去很是瘆人。 南宝衣吃惊地以扇掩面,只露出亮晶晶的丹凤眼:“天啦,皇后娘娘,这才一日不见,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中毒了?!” 宋柔愤怒不已,胸口起伏得厉害。 南宝衣自己做的事,还好意思无辜地问她怎么了? 昨夜,她脸上突然就起了红疹。 原本打算宿在她那里的怀南哥哥,避之犹恐不及,连夜去了西蛮公主金秀烈的宫殿,把她独自抛在了坤宁宫,令她沦为后宫笑柄! 这都是南宝衣的错! 她抓起白玉小罐,猛然砸向南宝衣的脸! 南宝衣机敏避开。 宋柔却紧跟而来,一手揪住她的发髻,一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贱人!” 她怒骂:“本宫命御医仔细检查过,你送本宫的珍珠膏里面,放了十足十的铅白。这东西是毁人肌肤的东西,你这恶女,你就是想毁了本宫!” 南宝衣垂着修长卷翘的睫毛。 她的脸被打得偏到一侧,白嫩脸颊上清晰可见鲜红指印。 她缓缓睨向宋柔,红唇弯起凉薄弧度:“皇后娘娘,你打我,我很疼诶……” 宋柔眉目阴鸷:“你的疼,不及本宫万分之一!” 她还要再给南宝衣一巴掌,刚抬起手,就被少女轻而易举地捏住腕子。 南宝衣眼疾手快,恶狠狠还了她两巴掌。 宋柔猝不及防。 她被扇得迅速后退,后背撞上花几,顶着红肿的双颊,不敢置信地盯向南宝衣:“你敢打本宫?!本宫是皇后——” 话未说完,南宝衣飒然上前:“打的就是你!” 她拽住宋柔的发髻,迫使她在自己面前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嘲讽:“大厦将倾,我管你是皇后还是皇帝,你们算什么东西?!” 她拖着尖叫的宋柔,大步踏出抱厦。 抱厦临水。 她蹲在水边,直接将宋柔的脑袋摁进水里,讥笑:“嫌弃我的珍珠膏,骂我是恶女?宋柔,你勾结外邦屠杀百姓的时候,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被关在藏经阁,你教唆程载惜带着老嬷嬷们去折磨我的时候,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像个人,就别怪别人把你当畜生!” 宋柔打不过她。 她拼命挣扎,被迫喝了好多冷水。 四周的宫女们惊呆了,一时之间竟也忘记上前拉架。 萧弈静静看着南宝衣。 在他赶赴北魏的时候,小姑娘心里,滋生了恶。 明明是自家小王妃在欺负别人,可他却心疼他的小王妃。 , 章节目录 第649章我没有那个癖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眼看着宋柔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萧弈终于出声:“娇娇。” 南宝衣回过神。 注意到宋柔快要溺死,她松开手,连忙退到萧弈身边。 她挽住男人的手臂,泪盈盈地仰起头,丹凤眼红红的,像是可怜巴巴的兔子:“二哥哥,皇后娘娘欺负我!” 四周宫女:“……” 她们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摄政王妃,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正吐水喘息的皇后娘娘。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萧弈抬手,轻轻碰了碰少女白嫩的脸颊,那里赫然留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配合着小姑娘泪凝于睫的小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他眉眼晦暗深沉。 宋柔…… 很好。 他心疼得紧,低声道:“疼不疼?” “疼!” 南宝衣倚靠在他怀里,委屈得厉害。 萧弈亲亲她的眉心,牵起她的小手:“先回王府给你上药。” 之后,再找宋柔算账。 “可是……”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宋柔。 宋柔心底一咯噔,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南宝衣无辜道:“可是,我不知道何处得罪了皇后娘娘,让她生气到使劲儿掌掴我,甚至还骂我是贱人。二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招人嫌啊?” 小姑娘逮着宋柔不放,萧弈便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帮她出气的意思。 他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给宋柔,冷淡地吩咐十言:“去转告楚怀南,宋柔言行无状,欺辱本王内眷,着废去后位,贬为浣衣局宫女。” 宋柔猛然睁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萧弈?!”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萧弈何德何能,说废了她就废了她?! 萧弈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他揽住自家小娇娘的腰肢,从容离去。 宋柔气到浑身发抖,浑身的血冲上了头,心肝肺烧得厉害。 她紧追两步,却被十苦带着暗卫拦住。 十苦高冷道:“皇后娘娘——哦不,宋姑娘,我家主子离京的时候,你可没少欺负我家王妃。这啊,都是报应!” 报应…… 宋柔双眼含泪,脱力地跌坐在地。 她眼睁睁目送南宝衣远去,死死咬住唇瓣,不肯嚎哭出声。 她,还没有输! 四月初八浴佛节,只要怀南哥哥暗杀萧弈,她就仍然可以恢复后位,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泪流满面,却张狂地大笑出声。 摄政王府。 南宝衣跪坐在西窗下,偏着脸让萧弈上药。 萧弈从药箱里拿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脸蛋上:“还疼不疼?” 南宝衣嘟囔:“一开始就不怎么疼。我只是觉得挨了巴掌,若不叫唤哭闹几声,岂不是白白挨了这一巴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懂的。” 萧弈低笑。 果然是南娇娇的作风。 他仔细涂好药膏,开始收拾药箱。 南宝衣捧着小脸,沉吟道:“二哥哥今日在朝堂上落了楚怀南的颜面,又擅自废去他的皇后……楚怀南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办法报复二哥哥?他那个人,一向气量狭小。” “跳梁小丑,无足挂齿。” 萧弈合上药箱。 他的姿态是那么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南宝衣从来信他。 她悠闲地取出一册画本子,开始认真翻看。 萧弈难得见她主动读书,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长安风物志》。”小姑娘头也不抬,伸手从白瓷圆盘里拣起一块花糕,“讲长安流行的首饰、衣裙和游戏,还有各家特色商铺。我琢磨着既然要去长安,总得做好事前功课才成。” 萧弈:“……” 他静静看着小姑娘边吃花糕边读书。 提前做好功课,难道不应该是指提前了解长安势力构成,朝堂流派划分,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那种吗? 为什么倒是提前研究起了长安的吃喝玩乐。 他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南宝衣吃完一块花糕,饶有兴味地翻了一页:“大雍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不仅女子们爱打扮,男子们竟然也流行敷粉涂朱,甚至还有贵族郎君喜爱穿女子衣裙,出门逛街游玩!” 她好奇地瞅一眼萧弈。 萧弈正色:“我没有那个癖好。” 说完,却见小姑娘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萧弈:“……” 他不穿女装,竟然让南娇娇感到失望? 他拿这小姑娘没办法,在她对面跪坐了,拿出奏章批阅,随口建议道:“与其看风物志,倒不如多看看大雍的史书。对你融入长安贵族圈子,会很有裨益。” “我偏要看风物志。”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研究起长安贵族小娘子的穿戴打扮,志向很是远大,“我要成为长安城时尚圈子里的弄潮儿。” 弄潮儿…… 萧弈忍着笑,只得随她去了。 春日多雨。 黄昏时分,乌云遮蔽了天际。 潇潇暮雨随夜色笼罩了皇宫,宫女们提前燃起宫灯,一排排琉璃宫灯在夜色中散发出柔和光晕。 浣衣局。 被贬为宫女的宋柔,早在晌午时分就被丢到了这个地方。 她独立雨中,肌肤正在逐渐溃烂。 她死死盯着紧闭的宫门,苍白的唇瓣无意识地呢喃:“怀南哥哥……” 仿佛听见了她的呼唤,破旧的宫门缓缓打开。 撑伞掌灯出现的男人,身穿明黄龙袍,左眼包覆着锦布,腰间佩玉,容貌温润雅致。 宋柔黯淡的杏眼,一点点地亮起。 她喜极而泣,连忙奔向楚怀南,哽咽大喊:“怀南哥哥!” 她紧紧抱住楚怀南的窄腰,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哭得声嘶力竭:“我就知道怀南哥哥一定会来探望我……” 楚怀南脸色平静。 萧弈,不仅自封摄政王剑履上殿,还废了他的皇后,让他的女人,跑到浣衣局这种破烂地方,给整座皇宫的人浆洗衣裳。 可是,他连说一声“不”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痛苦地闭了闭眼。 大掌轻抚过宋柔的后脑,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朕没用。” 宋柔泪流满面,慢慢摇头:“萧弈的错,柔儿怎会怪罪到怀南哥哥头上?只盼着四月初八那日,怀南哥哥能诛杀萧弈,才不枉柔儿受这番委屈。” 楚怀南垂下眼帘。 他注视着宋柔,少女的面容丑陋狰狞,几乎不堪入眼。 章节目录 第650章二哥哥还会画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缓声道:“柔儿可还记得,昨夜对朕说的话?你让朕隐忍,让朕想办法,叫萧弈降低戒心,然后趁其不备,在佛寺中诛杀他……” 宋柔点头:“柔儿记得!” “朕今日左思右想,世上唯有两物,可以消除萧弈对朕的戒心。” “哪两物?” 楚怀南放下纸伞和宫灯。 他从宽袖中取出一物。 宋柔还没看清楚,男人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刚取出的锋利匕首,深深扎进了她的小腹。 血液悄然涌出。 宋柔弯着腰,紧紧抱住楚怀南的手,双眼骇然地盯着漆黑雨幕。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面如金纸,嘴唇颤抖,双眼满含不敢置信,怔怔仰起头,凝视自己的夫君。 宫灯被雨水浇灭。 楚怀南的脸,笼在黑暗里。 雨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滴落在宋柔的脸上。 他未曾低头,平静地注视着远处黑暗,低声道:“你的尸体,和我的尊严。” 话音落地,他又朝宋柔的小腹捅了几刀。 污血,从宋柔嘴角渗出。 她喘息着,慢慢跪倒在地。 楚怀南收了匕首,宋柔仰躺在湿润的泥土之中,雨珠落在她的瞳孔里,顺着眼角缓缓滚落,她的目光逐渐涣散,唇角竟然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却不知是欢喜,还是自嘲。 楚怀南在她身边蹲下,温柔地轻抚过她的眉眼。 他声音温醇:“柔儿爱朕入骨,定然愿意为朕牺牲性命,是不是? “四月初八,朕暗杀萧弈之后,必定重揽大权。朕答应你,到那个时候,朕一定追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男人俯首,含笑吻了吻宋柔的唇。 次日清晨。 今日朝廷休沐,萧弈陪着南宝衣,多睡了片刻。 起床时,窗外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春雨。 伺候萧弈和南宝衣洗漱更衣时,云袖禀报:“王妃、王爷,皇上在咱们王府外面跪着,已经跪了半宿……皇后娘娘,不,宋姑娘也在。” 萧弈张开双臂。 侍女小心翼翼为他系好嵌玉金腰带。 他垂眸理了理宽袖,淡淡道:“他跪在外面做什么?” “奴婢不知。” 南宝衣挑了一只牡丹攒珠金步摇,美美地戴在云髻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弈按住她的薄弱的细肩。 他俯身,从妆镜台上拿了螺子黛:“娇娇还没画眉。” 说着话,一手托起少女白嫩的下颌。 他垂着眼帘,手法熟稔地为她描眉。 南宝衣莞尔:“二哥哥还会画眉?” 萧弈勾着薄唇:“惊喜吗?” 他在竹叶馆时,跟那些小倌儿可不止学了床笫之间的东西。 闺房之乐,夫妻情趣,都多多少少地学了点。 女子的眉形数不胜数,有柳叶眉、小山眉、云纹眉、蝶翅眉等等,他瞧着分明都差不多,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才能一一分辨清楚,又花了多少时间刻苦练习,才终于画得稍微像点样子。 十苦的眉毛都被他画秃了。 “好了。” 他放下眉黛。 南宝衣连忙望向铜镜。 镜中少女,画着精致的小山眉,眉黛由深入浅,匀净婉约。 她笑道:“我竟不知,二哥哥还有这等手艺!那你再帮我瞧瞧,今日这眉妆,该搭配哪种颜色的口脂?” 她掀开锦盒。 二十六盒口脂,整整齐齐呈现在萧弈眼中。 萧弈:“……” 他刚学完画眉,还没开始学口脂呢。 而且这些个口脂,他一眼望去分明都是一样的红色,不懂南娇娇为何要买这么多盒,每天早上还非得搜肠刮肚地挑一盒出来,不嫌累得慌吗? 面对南娇娇期盼的眼神,他沉吟良久,试探性地拿起一盒:“这个?看起来似乎比别的口脂要粉嫩些,而且亮晶晶的。” 南宝衣:“……” 她嫌弃:“这种亮粉色,涂在唇上会很诡异的,还会显皮肤黑。再加上亮晶晶的光泽度,一个没处理好,就像是吃了猪肘子忘记擦嘴,妆容又脏又油。” 萧弈:“……” 他不解:“既然如此厌恶,为何还要买回来?” 南宝衣咬了咬下唇。 她爱惜地用手臂圈住二十六盒口脂,很认真地回答:“虽然有的颜色确实不好看,但集齐所有口脂色号,是独属于女人的成就感。” 萧弈无言以对。 虽然不明白为何集齐口脂色号会有成就感,但女人的银钱,果然是最好赚的。 南宝衣坐直了,嘟囔:“你倒是帮我挑一盒口脂呀!这么多好看的颜色,难道就没有你中意的吗?” 萧弈扫了眼二十六盒口脂。 他指向分量最少的那盒:“这个。” 南宝衣笑逐颜开:“二哥哥真有眼光,我最欢喜那个颜色!” 说完,照着镜子,美美地给自己涂口脂。 萧弈扬了扬唇角。 那盒口脂分量最少,证明南娇娇平日里用的最多,那必然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选它,绝对不会出错。 南宝衣终于梳妆打扮妥当,随萧弈一道踏出摄政王府。 春雨淅沥。 她被萧弈揽着腰肢,站在他的伞下。 皇家园林里水雾弥漫,桃花结着厚厚一层淡粉花苞。 摄政王府的门槛外,楚怀南跪在青砖上,姿态极为卑微坦诚。 他身边放着宋柔的尸体。 尸体僵化程度逐渐往全身扩散,凝结的血液使得皮肤泛黑,南宝衣判断她大约死了半日。 她抬袖掩住口鼻,丹凤眼中掠过惊异。 二哥哥只是罚宋柔去浣衣局充当宫女,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死了?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困惑,楚怀南正色道:“宋柔以下犯上,不仅辱骂摄政王妃,甚至还掌掴了她。小人一时气不过,因此取她性命,带着她的尸体来向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请罪。” 南宝衣更加惊异。 楚怀南是皇帝,却自称“小人”! 而他,竟然为了向二哥哥投诚,亲手杀了他的发妻! 宋柔待他忠诚不二,还屡次三番为他出谋划策,他竟然说杀就杀! 他在玩哪一出?! 宫巷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宦官,听见楚怀南这番话,纷纷惊讶地窃窃私语,对着楚怀南指指点点争相议论。 而楚怀南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竟然恭敬地以头磕地长跪不起,恭声道:“小人愚钝,不堪为帝。摄政王英明神武,才智双全,小人愿意禅位于摄政王!” , 明天大概会小小地爆更一下,二十章左右 然后书评区有个应援活动,不强求大家参加,参加的宝宝量力而行,不要影响到正常生活就好鸭 章节目录 第651章粉嫩,这厮只知道粉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跪在他身后的大内总管,立刻将传国玉玺高举过头顶。 南宝衣更加疑虑。 从前楚怀南要死要活地抢夺江山皇位,如今却像是改了性子,竟然愿意主动禅位给二哥哥。 难道是她那晚劝说他的那席话,起了作用? 还是说楚怀南自觉斗不过二哥哥,所以选择主动投降?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撑着纸伞,穿一袭暗红花翎纹圆领锦袍,革带军靴,眉眼英隽,始终保持着淡漠神情。 他淡然道:“君臣有别,皇上跪在微臣的府门前,着实折煞微臣,还是快快请起为好。微臣忠于南越,忠于皇上,禅位这种话,今后莫要再提,以免伤了你我君臣情意。” 他表面上说的好听,可是却依旧如松楠般站在原地。 他任由楚怀南跪在他跟前,不避也不躲。 楚怀南抬起头,满脸羞愧:“从前,小人被名利权势所困,又被宋柔从旁挑唆,做出了很多丧心病狂之事,甚至还险些伤害了摄政王妃。如今小人已经彻底悔过,不是我的东西,纵便费尽心机,也仍旧不是我的……” 细雨绵密。 楚怀南忽然越过门槛,谦卑地膝行至萧弈脚边。 他深深俯下身,双手捧住萧弈的左脚,虔诚而卑微地亲吻他的脚面,恭声道:“小人自知才疏学浅、德行有失,不堪为帝。所以小人是真心实意想请摄政王登基称帝,只有在摄政王手里,南越才能更加强盛富庶。”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吻靴礼,是所有礼节之中最隆重的礼仪。 多在北方异族中流行,往往是低贱的奴隶亲吻贵族的靴履和脚面,以示对对方的敬仰和顺从。 可是楚怀南…… 竟然如此放低身段! 他是真的悔过了,还是在图谋什么? 萧弈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亲吻他鞋面的楚怀南。 过了片刻,他淡淡道:“皇上不必如此。” 楚怀南姿态谦恭:“摄政王称呼小人怀南就好。小人已经传旨下去,今后所有的奏章,都会送到摄政王府。至于早朝,也会在王府厅堂召开。只要王爷想,随时都可登基称帝。小人别无所求,只求摄政王留小人在身边,伺候王爷饮食起居,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萧弈勾起薄唇。 想靠着放低姿态接近于他,取信于他? 楚怀南的心思,还真是不加掩饰。 他眉目温柔:“皇上这又是何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逼迫你……” “岂能如此?”楚怀南越发恭谨,“小人会告诉群臣,一切都是小人自愿的。” 细雨寒凉,他淋了大半日的雨,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萧弈哂笑:“皇上好生回去修养着吧,万一熬坏了龙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得找本王算账。你若觉得本王操持国事辛苦,非得在旁伺候,等你病愈再来就是。” 楚怀南连忙称是。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手,带着她往寝殿走。 楚怀南立刻高声道:“恭送摄政王、摄政王妃!” 南宝衣回眸。 楚怀南拜倒在青砖上,以头贴地,姿态虔诚。 她心中发毛。 终于回到寝殿,她才好奇地问道:“二哥哥,楚怀南当真愿意效忠于你?他这转变也太突然了,难道是昨日在金銮殿上,被你刺激得狠了?” 萧弈在窗畔坐了,随手翻开奏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着吧,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有的热闹。” 南宝衣好奇:“四月初八那天,会发生什么?” 总觉得二哥哥像是什么都知道。 萧弈笑而不答,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 “小气。” 南宝衣不爽。 她跪坐到矮几旁,整理过散落在地板上的繁复裙裾,继续认真研读长安的风物志,顺便叫荷叶帮她染指甲。 她细细观看长安贵妇们的衣裙图式,指着其中几件道:“听说这些上襦和罗裙,都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款式,我瞧着也好看。让布庄的绣娘做几身出来,只是布料得用最好的,花纹也得绣得更精致才好。” 荷叶调着染指甲的凤仙花汁,笑着应下。 萧弈从奏章中抬起头:“怎样的衣裙,给我看看?” 南宝衣小气地掩上图册。 她脆声道:“我问你浴佛节的事,你不肯与我说,我为何还要给你看衣裙款式?看你的奏章去!” 萧弈坐到南宝衣身旁,大掌轻抚过她单薄的细背:“娇娇生气了?” 南宝衣低头翻书,不肯搭理他。 萧弈哄她道:“朝堂之事,无关紧要。娇娇若是感兴趣,浴佛节那日,我带你去镇国寺看热闹就是。” 南宝衣稍作权衡。 南家人一贯爱热闹,有热闹看也是不错的。 少女弯了弯眼睛,欣然应允。 萧弈又撵走荷叶,亲自调制凤仙花汁:“娇娇肤白胜雪,指如葱根,凤仙花汁需调得粉嫩些,才能衬托出娇娇双手的美。” 南宝衣悄悄翻了个白眼。 粉嫩,这厮只知道粉嫩! 她双手捧着小脸,表面上嫌弃等待,可是望着萧弈认真的侧颜时,朱唇却止不住地上翘。 她嫁了个体贴的好夫婿呀! 萧弈调好凤仙花汁,执起南宝衣的手细细观看。 她的指甲蓄了两月,已有小半寸长,洁白而干净。 他由深入浅地为她染上凤仙花汁,又命侍女取来一匣珠玉琳琅,从里面仔细挑了细小的淡粉珍珠、红宝石等物,一颗颗仔细穿在少女的指甲上,以作妆点,当真是“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镶嵌了红宝石和细珍珠的指甲,自然是做不成活儿的。 可南宝衣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连洗漱都有人伺候,是南越当之无愧的顶级贵妇,本就无需干活。 她美美地欣赏着新指甲,赞叹道:“真好看……将来二哥哥若是不当权臣了,可以去市井间开一座胭脂铺。二哥哥生得英俊,手艺又好,当街为贵妇们描眉梳妆染指甲,生意肯定很好。” 萧弈合上宝匣:“不是我手艺好,而是娇娇的双手生得美。我之所为,不过是锦上添花。” 更何况,让他为别的女人描眉梳妆,他实在嫌弃。 章节目录 第652章天下是你的,你却是我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她张着细白小手,欢喜地去找荷叶她们炫耀自己新做的指甲。 …… 接下来的两日,摄政王府越发热闹。 因为楚怀南主动放权的缘故,朝臣们每天都会来王府商议国事,甚至有人嘲讽,盛京城的官员如今只知摄政王府,而不知御书房。 萧弈处理政事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适合那个位置。 这日朝臣们散场之后,他还在书房批阅奏章。 南宝衣坐在屋檐下,抱着阿弱,一手拿着鲜嫩的桃花枝,仔细教他辨认:“这是花花,花花好不好看?” 小家伙粉雕玉琢,奶声奶气地模仿:“花花!” 南宝衣惊喜。 阿弱的学习能力太强悍了,这就学会新词儿了。 阿弱伸出胖乎乎的奶白小手,去摸桃花:“花花,性本善……” 他整日听夫子念叨《三字经》,潜移默化就学会了几句。 南宝衣被逗笑:“花花性本善?你知道性本善是什么意思嘛?” 阿弱懵懵懂懂地摇着小脑袋。 南宝衣便仔细地跟他解释,不时偷偷瞄一眼古籍注解,现学现卖,磕磕巴巴地把古人各种博古论今引经据典的批注也讲解了一遍。 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春阳倾斜,照落在少女的裙裾上。 楚怀南穿过游廊而来,远远就看见这副温柔的画卷。 仅剩的右眼中掠过羡慕和妒忌。 原以为小郡主千娇百媚,只适合当宠妃。 没想到,她也能静下心教导孩子。 如果当初小郡主跟了他,他们有了小皇子,她是不是也会这般耐心地教导小皇子,当一位贤妻良母? 这般娇娘,真想娶回家中…… 他想着,行至南宝衣身边。 他俯身,拿起拨浪鼓逗阿弱,嗓音温醇:“‘人之初,性本善’,话虽如此,但一些大家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比如荀子就是这般认为的。人生来便有欲念,人无法逃避自己的欲念,便因此催生出无数恶念。所以,人之初,怎能性善?” 南宝衣皱着白嫩小脸。 她护住阿弱,低声道:“阿弱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何要与他说这种话?” “不过是举一反三罢了。”楚怀南放下拨浪鼓,“做学问,本就不应该只局限于一种观点。” 南宝衣不悦,反问道:“那么皇上如今,是善是恶?” 她问完,后知后觉地看见楚怀南穿着粗衣布衫,打扮得非常简朴。 她挑眉:“你的龙袍呢?” “我说过,我已经幡然悔悟,我愿意禅位于摄政王。龙袍那种东西,自然不会再碰。小郡主,我如今甘愿当王府侍卫,甘愿鞍前马后地伺候摄政王。这是我悔过的态度,还望你和王爷能够原谅我。” 楚怀南低声下气,姿态温润。 可南宝衣心中,仍旧毛毛躁躁。 她不信一个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十几年的男人,能够在短短几天内突然改过自新。 她更愿意相信,楚怀南正酝酿着新的阴谋。 楚怀南朝她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我该去向摄政王请安了。” 南宝衣目送他踏进书房,起了些好奇心。 她把阿弱交给荷叶,提起裙裾,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书房。 萧弈手提朱笔,正在批阅奏章。 楚怀南行过大礼,温和地侍立在桌案旁,亲自挽袖研墨:“两天前,小人曾说过余生甘愿效忠摄政王。这两日养好了风寒,特意过来侍奉摄政王。王爷一日不肯接受皇位,小人便一日不肯离开摄政王府。” 他说得情真意切,俨然唯萧弈马首是瞻。 萧弈批完手里的折子,睨向他:“本王对皇位,着实没什么兴趣。但对皇上新近册封的妃子金秀烈,却有那么点意思。如果本王让你把金秀烈送到这里,你也心甘情愿吗?” 楚怀南毫不迟疑,振袖拱手:“伺候摄政王,是金秀烈的荣幸。请王爷稍作等待,小人这就去请她前来。” “楚怀南,她可是你的女人。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榻上,你舍得?” 楚怀南正要跨出门槛。 他的脸笼在阴影中,声音听起来却仍旧谦卑清越:“摄政王与别的男人又怎能一样?小人的妻妾能够伺候您,是她们的荣幸,更是朕的荣幸。” 他走后,萧弈把玩着朱笔,丹凤眼透出几分戏谑。 正要继续批折子,南宝衣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不忿:“萧弈!” 萧弈把朱笔搁到天青色笔山上,牵住她的小手手,把她抱到腿上:“娇娇不是在和阿弱玩耍吗?” 南宝衣拍打了几下他的胸膛,生气道:“我听见你和楚怀南谈话,你说你对金秀烈有点意思,还让他把金秀烈送到你的榻上,我听得明明白白。萧弈,我醋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像是个炸毛的小狮子。 萧弈执起她白嫩嫩的小手,爱惜地吻了吻她的指尖,温声道:“不会碰别的女人,不过是在试探楚怀南的底线。” “试探?” “哪怕他真心投诚,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戴上绿帽子。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场表演,取悦我,让我信任他,当我对他的戒备降到最低点时,再给予我最痛的致命一刀。” 南宝衣听懂了。 “但是……”她仍旧别扭地嘟囔,“但是你也不能说你对金秀烈有兴趣呀,哪怕只是撒谎,我也不喜欢听。” 她忽然伸手捏住萧弈的双颊,使劲儿往两边拉扯,脆声道:“我听见二哥哥唤出别的女人的名字,我就醋的慌呀!” 小姑娘实诚。 萧弈纵容着她在怀里胡闹,直到她玩够他的脸,才哄她道:“哥哥向你保证,没有下次,好不好?让金秀烈过来,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试探楚怀南的底线,还是为了西蛮。” “怎么又扯到西蛮了?” 南宝衣估摸着又和天下一统有关,她听着厌烦。 她解下用来妆点襦裙的浅粉绣带,如项圈般牢牢拴在萧弈的脖颈上,又拽着绣带迫使他低头,自个儿仰起粉嫩小脸,脆声道:“南越也好,西蛮也罢。二哥哥要天下,尽管去取就是。但二哥哥记牢了,天下是你的,你却是我的!” 章节目录 第653章往后余生,只忠诚于南娇娇一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我的。 “我自幼纨绔霸道,现在也是一样。二哥哥既然娶了我,就不许挂念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唤出她们的闺名,那也是不成的。二哥哥,你只能唤我的闺名,可记牢了?” 小姑娘拽着绣带,拽得很紧。 萧弈被迫深深低下头。 跨坐在他腿上的小姑娘,芙蓉花面,明媚张扬。 丹凤眼内勾外翘,流露出浓烈的霸道和野心。 绣带缠在脖颈上,像是给他戴上了项圈,标志了她的占有权。 可萧弈不仅不恼,甚至心生怜惜。 他离开北魏的那几个月,南娇娇经历了满城被屠,经历了血腥宫变,甚至还亲自动手,烧死了作恶的西蛮将帅和宫中嬷嬷,凶狠地弄瞎了楚怀南的左眼。 一个娇养的小姑娘,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凶悍至此? 战争在她心中留下了后遗症。 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很难再回到从前。 萧弈轻抚过她的面颊,郑重保证:“我只属于南娇娇一人,往后余生,也只忠诚于南娇娇一人。”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打量萧弈片刻,认真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另一边。 楚怀南来到金秀烈居住的宫殿。 少女身穿异族服饰,正和来自西蛮的婢女们嬉戏玩闹,注意到他的到来,连忙行了标准的西蛮礼节。 楚怀南屏退婢女。 他执起金秀烈的手,柔声道:“秀秀远嫁而来,朕却不能给你正妻之位,实在是委屈你了。” 金秀烈爽快:“听说宋柔死了?后位空悬,如何给不得?” “朕有心想给,可是萧弈不允。”楚怀南垂下眼帘,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遍布忧伤,“萧弈是乱臣贼子,如果能除掉他,朕就是南越国真正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立你为后,又有何难?” 金秀烈没吭声。 楚怀南盯向她的双眼,低声道:“秀秀,朕想除掉佞臣,重塑皇权威严。你帮帮朕,好不好?若能功成,朕封你为后。” “怎么帮?” 楚怀南眸子里添了些阴毒:“四月初八浴佛节,朕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往镇安寺为国祈福,萧弈也会一同前往。他有个庶长子,名叫萧定昭,平日里疼爱至极。朕要秀秀从摄政王府偷出萧定昭,带去镇安寺,用来威胁萧弈。” 金秀烈沉吟片刻,问道:“据臣妾所知,摄政王府看管森严,臣妾如何进得去?” 楚怀南细细捻着她的手。 他深情款款地凝视金秀烈,良久,眸子里终于酝酿出泪意。 他哽咽道:“秀秀,萧弈那个禽兽,看中你的美貌,让朕把你送到他的榻上……只要你住进摄政王府,得了他的宠爱,想偷盗他的儿子,又有何难?” 金秀烈猛然抽回手。 她在宫殿前飞快踱步,用西蛮语言,愤怒地骂了几句脏话,才沉着脸转向楚怀南,厉声:“本公主是你的皇妃!” “皇妃,又如何?”楚怀南笑容苍白,“萧弈即将谋朝篡位,他当了皇帝,你我什么都不是。秀秀,你还看不清楚如今的局势吗?” 金秀烈紧紧抿着唇,并不言语。 楚怀南去牵她的手,讨好道:“等铲除萧弈,朕不仅封你为皇后,还接你的阿娘来盛京城享福,好不好?朕知道的,你的阿娘是中原人,是被西蛮王强掳回去的女子,在那野蛮的地方受尽了苦楚和折磨。秀秀,帮朕一次,朕让你的阿娘余生过得安稳,好不好?” 金秀烈胸脯剧烈起伏。 中原的春天,阳光被皇家园林的桃花割裂,她赤着玉白双足,明艳的小脸一半在光一半在影,像是割裂开的两场岁月。 她阿娘是中原女子,是老西蛮王的宠妾。 老西蛮王死后,按照那里的习俗,新继位的王接收了阿娘当侍妾,而她这个妹妹因为太过美貌,被新王用来犒劳他的心腹们,也被挑做和亲的人选。 往事不堪回首。 系在脚踝上的小金铃,发出清脆声响,拉回了金秀烈的记忆。 少女想着她远在西蛮的阿娘,也想着当南越皇后的荣耀。 她终于应下。 楚怀南依旧牵着她的手。 似是回味般最后捻了捻,他唇畔弧度凉薄,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送金秀烈去摄政王府。 他站在廊下,目送金秀烈踏进书房门槛。 南宝衣已经从书房出来,依旧坐在不远处逗弄阿弱。 书房槅扇被掩上的时候,楚怀南想了想,走到她身边。 他讥讽:“小郡主不是对摄政王很有信心吗?可他还没登临帝位,就已经开始公然临幸别的女人……小郡主就不伤心?” 见南宝衣不为所动,他瞥了眼牙牙学语的阿弱,又笑道:“小郡主占据正妻之位,却还得帮别的女人养孩子……小郡主,我可怜你。” “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亲手把自己的宠妃送到别的男人榻上,皇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南宝衣头也不抬,继续拿刺绣小老虎逗弄阿弱。 她眉宇间的不屑和厌恶,深深刺痛了楚怀南的眼。 他笼在袖管中的双手,攥紧成拳。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楚怀南毫无斗志,对萧弈伏低做小。 可是,他们根本不懂他。 昔日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掳掠,不惜自降身份奉承吴王,甚至甘愿为他喂马受他凌辱,吴王夫差逐渐对他放松警惕,最后允许他返回故国。 勾践回国后,卧薪尝胆重振旗鼓,最终打败吴王,称霸诸国。 他楚怀南,就是越王勾践。 而萧弈,就是吴王夫差。 他想着,眼眸里划过腹黑的爽快。 他没对南宝衣做任何辩驳,反而笑吟吟往马厩而去。 他这就效仿勾践,去帮萧弈清理马棚。 南宝衣看在眼里,当真是无语至极。 楚怀南,脑子有病吧? 幸好她当初眼光不错,没对这个男人动心。 她抱着阿弱,谆谆教导:“宝宝呀,你长大可千万别学楚怀南。否则,你将来连媳妇都娶不上,知道不?” 书房里。 金秀烈站在桌案前。 她盯着批阅奏章的萧弈,艳丽深邃的面庞上充满紧张。 她颤颤抬手,欲要解开衣裙。 章节目录 第654章娇言娇语娇里娇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连头都没抬:“西蛮部落,排外而落后。你阿娘是中原女子,你身上也流淌着中原人的血,你们在那种地方,吃了很多苦吧?” 金秀烈唇瓣轻颤,不懂他问这话是何意。 难道他在临幸她之前,还得先往她伤口上撒一把盐吗? “效忠本王。” 萧弈搁下朱笔,缓缓抬头,眉目英隽深艳而不怒自威:“本王不止觊觎南越疆土,本王还想要西蛮那广袤的草原,那数不胜数的牛羊和骆驼。金秀烈,效忠本王,本王将派兵为你扫清西蛮的仇人,扶持你当西蛮部落的女王。” 金秀烈怔怔站在原地。 她明白萧弈的意思了。 这个中原男人野心勃勃,他想通过扶持她,来得到整个西蛮部落的投诚和效忠! 金秀烈低头盯向脚尖。 比起当楚怀南的皇后,比起仰仗男人的鼻息而生存,回国当万人之上的女王,回国与阿娘团聚,当然更令她痛快。 在萧弈给出的条件面前,楚怀南的承诺一文不值。 金秀烈的思考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半盏茶。 她跪倒在地,捧住萧弈的脚,虔诚地低头亲吻他的鞋面,给予他西蛮部落最高的礼节,诚挚道:“西蛮金秀烈,愿率领整个西蛮部落,效忠摄政王!” 接着,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就出卖了楚怀南,把他让自己在浴佛节那日偷盗萧定昭的事说了出来。 萧弈听罢,满眼讥讽。 楚怀南当真是不自量力,四月初八那日,恐怕他得彻底领略一把什么叫做绝望。 他吩咐十言带金秀烈去厢房休息。 他批完折子,步出书房。 园林春景繁盛。 他的小王妃带着阿弱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一本正经地拿捏腔调,深沉道:“阿弱长大了,要多读书,读好书。去,给本王再请两个夫子回来,本王只要学识最好的夫子,酬金,不是问题。” 她模仿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弱虽然不怎么能听懂,却也弯着眼睛跟她一块儿笑。 一大一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比春阳更加温暖灿烂。 萧弈看了片刻,上前轻弹了弹少女白嫩的额头:“乱说什么?” 南宝衣捂住额头,笑眯眯地歪过小脸:“学二哥哥说话呢。二哥哥若是不服气,也可以学我呀。” 萧弈:“……” 他才不学南娇娇。 那样的娇言娇语、娇里娇气,出现在她身上才好看,出现在别人身上,就像是东施效颦,蠢笨得很。 他负手而立,正色道:“从我踏进书房批折子起,你就带着阿弱在这里玩,白白浪费光阴。从明日起,让他去跟夫子去学《诗经》。” 南宝衣震惊:“他连《三字经》都不会,学哪门子《诗经》?二哥哥,你这样教小孩儿是不成的,当心揠苗助长!” 萧弈毫不在意:“萧家皇族,本就机敏过人。我兄长三岁识字,七岁成诗;我远在长安的两个阿弟,六岁舞剑,十岁杀敌。阿弱,定然也是不差的。等再过几年,让阿弱学作诗,学骑射。” 南宝衣:“……” 萧家皇族的小少年们,可真是太惨了。 她惆怅道:“二哥哥,我开始盼望生个女儿了。” “女儿就不需要用功吗?萧家皇族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顶尖,不仅文武兼容,药蛊方面也颇有涉猎。”萧弈忽然睨她一眼,“咱们的女儿兴许会蠢笨些,更得笨鸟先飞才成。” 南宝衣:“……” 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 她仿佛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宝宝悲惨的童年了。 她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忽然拿起圆鼓鼓的刺绣小老虎,报复般朝萧弈凶巴巴地张牙舞爪:“嗷呜!” 阿弱有样学样,在美人靠上蹦跶两下,也跟着噘起小嘴,张开小爪爪,活泼地冲萧弈“嗷呜”。 萧弈看着这对充满孩子气的搭档,一时间无言以对。 楚怀南从花径尽头过来时,远远就看见萧弈抬手扶额,明明是无奈的样子,可薄唇却弯了起来,宠溺温柔至极。 长风过境,将桃花瓣吹落进游廊里。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和睦养眼,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家。 楚怀南眼底掠过痛色和妒恨,又很快恢复谦卑温和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萧弈跟前,恭敬地拱手道:“小人刚刚为摄政王喂了马,还仔细打扫了马厩。摄政王还有何事需要小人去办,请尽管吩咐。” 萧弈挑眉:“皇上还真是勤快。” “为摄政王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萧弈盯着他,忽然哂笑:“金秀烈滋味儿不错,本王让她暂居摄政王府,皇上可有异议?” “不敢。”楚怀南笑容更盛,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南宝衣,“摄政王若是喜欢,小人愿意把其他宫妃也一同送过来。陈宵雪肤白貌美,闺房间胆大奔放,玩起来颇为得趣。庄夏和庄秋是姐妹花儿,一个善琴一个善舞,同样身娇体软,一起召幸,可享齐人之福……” 一句句点评,看似公允,却把自己妻妾本该最隐私的一面,当成货物般毫无保留地讲给外人听。 南宝衣嫌恶地别过小脸,恶心坏了。 哪怕她和陈宵雪她们不和,却也为她们感到不值。 给楚怀南这种男人做妾,真不如嫁给寻常百姓家! 萧弈微笑:“你的诚意,本王看到了。你回去吧,不必再送美人过来。” 楚怀南急忙恭敬称是。 他丝毫不嫌自己下贱,恭敬地对萧弈深深拜倒,才退了下去。 南宝衣不悦:“二哥哥,你若要谋朝篡位,就抓紧时间吧。再多看楚怀南几眼,我真怕自己吐出来!” 老皇帝昏庸,楚怀修荒唐。 可他们至少还像个人。 可楚怀南…… 这厮为了皇位,为了权势,都已经活的不像个人了。 萧弈把阿弱抱到怀里,一边逗他,一边漫不经心道:“四月初八浴佛节,是个禅位的好日子。他既喜欢卑贱,就让他卑贱到底好了。” 另一边。 楚怀南回到自己的寝宫,却见宫人们都被撵了出去。 他挑开珠帘。 以宋丞相、陈猛为首的一大批官员,泪流满面地跪在地板上,见他终于回来了,纷纷哽咽:“皇上!” 楚怀南面色如常:“你们在这里作甚?” 群臣起身,纷纷关切地围在他身旁。 宋相气愤道:“臣等都听说了,萧弈逼迫皇上,不仅让您将妃子送给他玩弄,甚至还逼迫您去给他喂马!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章节目录 第655章萧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群臣义愤填膺,纷纷附和。 楚怀南扫视过他们。 为了防止这些人当中有萧弈的心腹,他一甩宽袖,不悦道:“摄政王英明神武,岂容你们随意抹黑?给他送女人也好,给他喂马也罢,都是朕心甘情愿!” “皇上!” 宋相老泪纵横,悲愤地朝楚怀南跪倒。 其他朝臣,涕泗横流,纷纷跟着跪在他的身后。 楚怀南在圈椅上坐了,姿态深沉:“都回去吧。” 宋相霍然起身。 他猛地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决绝地架在了脖颈上:“奸臣当道,祸国殃民,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今日臣等若不能以身报国、效忠陛下,情愿以死谢罪!” 众臣纷纷叩首,高声道:“情愿以死谢罪!” 楚怀南右眼泛红。 他连忙站起身,紧张地夺下宋相手里的宝剑,急切道:“你们这是在逼迫朕!萧弈权倾朝野,朕拿什么跟他斗?宋相,萧弈废除了你女儿的后位,又派人连夜暗杀她,柔儿死了,朕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可是朕实在斗不过萧弈啊!” 九五之尊,泪如雨下,悲痛至极。 群臣闻者落泪,连忙心酸地擦去眼角泪花。 宋相眼底满是仇恨:“皇上,只要能杀了萧弈,微臣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说句难听话,虽然老靖王妃认定他是靖王子嗣,但谁知道她这话真假?万一萧弈是个冒牌货,咱们南越江山,岂不是落入贼子之手?!” 楚怀南沉默地低下头。 八宝莲花金香炉里,燃着一根线香。 男人在书房踱了几圈,最后在香炉前站定,伸手拨弄了下袅袅白烟后,仅剩的右眼,定定望向香炉对面的一尊一尺来高的金身佛像。 他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朕受辱不要紧,可朕舍不得柔儿枉死,舍不得祖宗百年基业落入贼子之手,更舍不得辜负爱卿们的忠诚。” 他转身,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弥漫着肃杀:“朕决定,为了爱卿们,与萧弈一战到底!四月初八浴佛节,君臣将一同前往镇安寺。还请诸位爱卿,多带几位身手顶尖的暗卫,与朕并肩作战,诛杀奸臣!” 一帮朝臣,仿佛打了鸡血,纷纷激动称是。 楚怀南目送他们离去,撩袍坐在了圈椅上。 春阳穿透菱花窗而来,在他鼻梁上分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信手端起秘色瓷蟠龙茶盏。 垂眸吹了吹茶雾。 阴影中,男人慢慢勾起唇角。 外有百官站在他这边,内有金秀烈帮忙偷盗萧定昭当做威胁萧弈的人质,镇安寺的八百僧人,更是全部被他替换成自己的心腹。 四月初八浴佛节,便是他楚怀南诛杀萧弈,独揽大权之日! 男人脑海中掠过一些画面。 金色华贵的龙椅,繁复精美的山河社稷图,云鬓花颜肤白胜雪的小郡主…… 全部都是他的。 楚怀南唇角弧度更深,从容优雅地饮了一口茶。 …… 茶香氤氲,热雾蒸腾。 镂花圆窗正对游廊,廊下挂着花梨木鸟架,一只海东青收敛双翼站在其上,正埋头小憩。 穿着暗红圆领锦袍的年轻摄政王,闲适地坐在圆窗下吃茶。 听完天枢暗卫的禀报,他修长白皙的指尖磕了磕雨过天青色瓷盏,莞尔:“派人去宋府,把宋柔是怎么死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宋相。字斟句酌,可得给本王说仔细了。” 暗卫立刻称是。 萧弈又道:“镇安寺那边,如何?” “楚怀南的心腹下手太快,我们的人赶到时,镇安寺八百僧人,无一幸免,全部被埋进了寺庙后山的天坑里。十苦大哥从周边城池调集了八百暗卫,在两日前潜入镇安寺,顺利诛杀了楚怀南的心腹。大家在十苦大哥的带领下,正在寺庙里扮和尚。” 萧弈抬手。 暗卫行了一礼,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去。 又有暗卫轻装前来,站在廊下桃花的阴影中,拱手恭声:“主子,市井间多了些谣言,说您并非靖王府嫡子,而是大雍安插在南越的奸细。还说您位高权重,已经打算当窃国之贼,带领南越归降大雍。” 萧弈轻抚茶盖:“然后?” 暗卫越发小心翼翼:“卑职顺着谣言散播方向去查,结果查到了长公主府上。那些谣言,是长驸马南景派人散播的。” 萧弈挑眉。 “主子,是否要揪出南景,终止谣言?” “不必。原也是事实,怎么算是谣言呢?”萧弈慵懒地放下茶盏,轻抚过锦袍上的褶皱,“本王隐姓埋名多年,也是时候将真实身份,昭告天下了。” 暗卫斗胆,偷偷去看他。 自家主子容貌英隽深艳,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明明是个风姿秀丽的年轻郎君,周身却弥漫着王侯家才能养出来的贵气,一举止,一抬眸,尽显尊贵霸道,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暗卫更加敬佩崇拜,毕恭毕敬道:“主子金尊玉贵,比南越皇族高贵太多。更何况两百多年前,本就是南越背叛大雍在先,主子的所作所为,哪里称得上‘窃国’,分明就是拨乱反正、拨云见天,五湖四海天下一统,是苍生的福气哩!” 萧弈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去账房领赏。” 暗卫喜不自胜,连忙屁颠颠儿地去领赏了。 萧弈正要继续吃茶,背后的寝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稀里哗啦声。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南娇娇去御花园放纸鸢,临走前特意把阿弱交给他看管,他嫌弃那小崽子闹腾,就给独自扔屋里了。 他快步踏进寝屋。 挑开珠帘,满地狼藉。 阿弱大概是顺着绣墩爬到南娇娇妆镜台上的,顽劣地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在地。 许是瞧见红艳艳的口脂,觉得甚是好看,胖乎乎的细白小手儿在小圆瓷盒里捣来捣去,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红口脂。 再加上半日没人管他,绣虎头小兜兜上沾满口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然而小崽子的眼睛却格外亮晶晶,费劲儿地撅着个小屁股,翘起小手手,认真地在黄铜菱花镜上一顿鬼画符。 萧弈看着打碎的口脂和瓶瓶罐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章节目录 第656章被罚跪的萧弈,心里那个酸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趁着南娇娇还在放纸鸢,萧弈迅速上前,将阿弱从妆镜台上拎起来,咬牙:“萧定昭,你是不是想害死本王?!” 小家伙一向怕他。 他被提溜在半空上,小手小脚使劲儿乱蹬。 萧弈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小家伙怕极了,皱了皱粉嫩嫩的小脸,突然“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萧弈冷笑:“萧定昭,你捅了篓子,你还有脸哭?” 小家伙伤心极了,哭得越发来劲儿。 游廊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南宝衣拿着鹅黄纸鸢,与荷叶、云袖笑笑闹闹地往寝屋走:“明日还去御花园玩,多请几位世家贵族的年轻姑娘进宫,就说是我办的赏花宴——” 话未说完,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阿弱浑身血淋淋的,被二哥哥提在手上! 传说大雍的开国皇帝心性凶狠,会吃小孩儿,没想到二哥哥作为后代,也喜欢吃小孩儿! 云袖眼尖,急忙提醒:“王妃,是口脂。” 南宝衣定睛望去。 自己用来护养肌肤的瓶瓶罐罐全部跌碎在地,好不容易搜集齐全的二十四盒口脂,摔烂的摔烂,糟蹋的糟蹋,就连菱花黄铜镜上都满是红艳艳的口脂划痕! 南宝衣身子发抖:“萧弈……” 云袖见状不对,急忙福了一礼,拉着荷叶迅速跑路。 萧弈绷着俊脸,努力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只问你,这祸是不是阿弱闯的?” 原来是怪阿弱…… 萧弈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把阿弱拎到她面前:“娇娇打他。” 小家伙哭得厉害。 南宝衣心疼得紧,把他抱到怀里安抚片刻,又凶巴巴地望向萧弈:“子不教,父之过。我才出去大半个时辰,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看好孩子,可你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萧弈:“……” 他就坐在外面喝茶呢。 然而他不敢告诉南宝衣真相,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儿,解释道:“有些重要的政事要处理,因此没顾得上阿弱。娇娇莫气。” 南宝衣好心疼她的瓶瓶罐罐和贵重口脂。 她指着床脚:“跪着去。” 萧弈不服:“他闯的祸,为何是我挨罚?” 南宝衣才不跟他讲道理呢,板着白嫩小脸道:“我就要罚你,你服是不服?” 萧弈挑着眉看她。 小姑娘娇娇俏俏,只及他肩膀高。 明明纤弱娇小的要命,他一只手就能摁死,可是他偏偏就舍不得。 这段时间,到底惯她惯得狠了些,小姑娘蹬鼻子上脸的越发娇蛮,动不动就罚他跪。 萧弈决定暂且先跪一跪,以后再找回场子也不迟。 “南娇娇,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嘴上警告着,却还是乖乖地跪在床脚。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南宝衣没好气地呛他一句。 她又把阿弱放在萧弈身边,拾起一盒摔碎的口脂,认真地教小宝宝:“好孩子是不会胡乱摔东西的,今日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己家的,摔坏了也就摔坏了。可是将来阿弱去别人家里,如果乱摔东西,会被别人嫌弃没有规矩,也毫无君子风度。阿弱可记牢了?” 小家伙懵懵懂懂。 白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被萧弈吓出来的泪珠子。 他捧起口脂,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于是抬起湿漉漉的泪眼,小心翼翼去瞅南宝衣,声音奶糯:“娘亲……” “乖。” 南宝衣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跪在旁边的萧弈,心里那个酸。 他道:“南娇娇,我也想要。” 明明他才是南娇娇的夫君,明明闯祸的人是萧定昭,凭什么好处都叫那崽子抢去? 他也想被南娇娇亲啊! 南宝衣嗤笑,横眉冷对:“你想要?你想要个锤子。” 萧弈:“……” 好受伤。 南宝衣安置好一大一小两个家伙,仔细清理起地板上的狼藉。 然而她本就不是干活儿的料子,才清理了几盒贵重口脂,心里就跟滴血似的痛,于是干脆唤了荷叶她们进来,让她们帮忙收拾。 三四个婢女跪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屏息凝神地清理碎片。 她们刚刚进来时,骤然瞧见摄政王竟然跪在床脚,简直惊呆了! 那可是摄政王,心黑手辣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竟然像个无害的狗子似的,乖巧地跪在床脚! 小王妃看起来娇气软糯,但也太驭夫有道了吧! 她们超级敬佩的! 南宝衣无暇顾及她们的想法。 她坐到西窗下,翻开《长安风物志》,继续认真研读那里的风俗习惯、礼仪规矩。 长风送来几瓣桃花,穿过圆月镂花窗,温柔地落在少女散落在地的裙裾上,她侧颜白嫩娇美,抬手别了一缕长发到耳后,卷翘的睫毛下是清润干净的凤眸,朱唇比芙蓉花瓣更加嫣红娇软。 萧弈静静看着。 认真读书的小姑娘,太美…… 阿弱撅着小屁股趴在地板上,正好奇地拽他的袍裾。 他拎起小家伙,低声问道:“那位娇娘,好不好看?” 小家伙懵懵懂懂。 萧弈勾唇一笑,凤目中若有星辉:“那位娇娘,是本王的王妃。千秋绝代,佳人难得……你羡慕吗?” 小家伙听不懂。 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狗男人在炫耀什么。 他歪头,不高兴地朝萧弈吐了个泡泡。 草长莺飞。 四月初八浴佛节,终于在过境的暮春里悄然来临。 天上还挂着几颗星子。 南宝衣正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酣眠呢,被萧弈不客气地掏了出来。 她睡眼朦胧,一边任由侍女们捯饬收拾,一边骂骂咧咧:“都怨你昨夜闹得太晚,我现在浑身酸痛,难受得紧。我连懒觉都睡不成,还得陪你去镇安寺祈福。自打嫁给你,我就鲜少能睡上安稳觉……” 萧弈站在落地铜镜前,扶正金冠。 他回眸,小姑娘困倦得厉害,眯着眼睛坐在床边骂。 许是太困,她骂着骂着就渐渐呓语起来,谁也听不懂她在骂什么,像是被主人吵醒之后愤怒喵呜喵呜的猫咪。 他听了片刻,隐约能听到“萧弈混账”、“罚跪”一类的词儿。 昨夜,他确实折腾得狠了点。 章节目录 第657章走不动,哥哥抱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走到榻边,俯身亲了亲南宝衣的眉心:“娇娇别生气,待会儿在马车上睡。” 正哄着,小姑娘打瞌睡厉害,直接睡倒在他怀里。 他抚了抚她细软厚密的青丝,叹息:“还真是……娇气啊。” 南宝衣睡醒过来时,马车已经行至城郊。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接过荷叶递来的冷水帕子,轻轻敷了敷面。 她神清气爽地放下帕子,好奇地卷起细密竹帘。 这里已是青山脚下。 因为今日是浴佛节的缘故,不少摊贩在这里售卖宝烛、香花等祈福之物,斋饭布席于路,来往百姓万人空巷,热闹非常。 皇城禁卫军在前面开路,马车后面旗幡招展,是盛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和权贵子弟,再加上随行家眷和侍卫,跟来的人多达上千。 马车继续前进,最后在山脚下停稳。 萧弈合上书卷,道:“到了。” 南宝衣让荷叶手捧掌镜,对镜描眉梳妆:“我整理仪容先。” 萧弈耐心等了她片刻,见她终于打扮妥当,才让十言卷起车帘。 文武百官已经下了马车,齐刷刷站在路边等候他。 萧弈正要下车,荆簪布衣的楚怀南,忽然殷勤上前。 他手捧踩凳,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前,恭声道:“请摄政王下车。” 年轻的天子,在权臣面前弯下了腰。 他生得温润如玉,有如朱兰玉树,可是他的姿态却放得那么低,眼眸里满含痛苦,嘴角却努力上扬。 看在众人眼中,就像是萧弈逼迫了他似的。 远处围观百姓,忍不住指指点点。 言语之间,都是贬低萧弈以下犯上,不敬帝王。 群臣看在眼中,更是心痛难忍。 他们效忠楚家,可他们的皇上却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权臣欺凌逼迫,皇室衰微,令他们很想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放肆哭嚎。 可是,萧弈还站在那里呢。 他们也终究只敢暗地里想想。 萧弈垂眸,欣赏着楚怀南的谄媚和伏低做小,也敏锐地捕捉到他刻意露出招惹同情的痛苦表情。 他似笑非笑:“楚怀南,伺候本王,是你自愿的。怎么你这副表情,却像是本王在逼迫你?” 楚怀南道:“是,一切都是小人心甘情愿。摄政王不曾逼迫小人。” 他嘴上恭敬,可头却低得更深。 仿佛这些话,都是萧弈逼他说的。 百姓和群臣见状,反应更甚。 已经有暴躁的百姓开始带头辱骂萧弈,被禁卫军拖到旁边杖责,那些难听的辱骂声才稍稍平息。 萧弈盯着楚怀南看了半晌,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楚怀南办正事不行,歪点子却是一套接着一套。 怎么不投胎去当女人呢,这副委屈兮兮又无辜做作的表情,不进宫争宠,去勾引糊弄那些个眼瞎的皇帝,当真是可惜了。 他没再搭理楚怀南。 他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转身去扶南宝衣。 少女娇娇俏俏,削肩细腰,系着梨花白金边斗篷,行走间步态风流,瞬间就把其他精心打扮争奇斗艳的官家贵女比了下去。 她扶着萧弈的手,仰头望向山腰。 镇安寺绿瓦黄墙,掩映在葱茏树木之中,约莫要走上两刻钟的山路。 她提起裙裾,随萧弈踏上台阶。 好在山寺的青石台阶洒扫干净,连落叶都很少见,不怕弄脏了她的绣花鞋。 她走了一刻钟,腿间酸痛难忍,都是萧弈昨夜弄的。 她忍不住剜了眼萧弈,低声骂道:“你干的好事……” “娇娇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 南宝衣嗔怪着,要去路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 还没走出两步,萧弈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他淡淡道:“走不动,哥哥抱你。” 南宝衣惊得眼眸圆圆,急忙望了眼不远处跟着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小脸羞红地捶了一下萧弈:“这么多人看着呢……佛门重地,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的。” “不成体统又何妨?我们家锦衣玉食的小娇娘,除了在榻上累着,在外面是绝不能累着的。” 萧弈轻描淡写,继续沿着青石台阶走。 更何况对他而言,倒也没有不成体统,因为镇安寺的和尚早就被楚怀南诛杀殆尽。 本就是人间炼狱,又何来佛门重地一说? 南宝衣却更加羞窘。 什么叫“除了在榻上累着”? 这厮越发不要脸了。 她羞恼地窝在萧弈怀中。 她微微抬起丹凤眼,看见暮春的阳光透过枝桠间隙,温柔地落在萧弈的面庞上,更显他面容英俊深邃,而他今日穿着深红官袍,革带军靴,英挺如鹤,瞧着很是人模狗样,像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南宝衣想着,却又在心底小小“啐”了一口。 他在榻上时的那股狠劲儿吓人得很,才不是君子呢。 她兀自羞恼,跟在后面的贵妇们却艳羡极了。 她们素日里养尊处优,鲜少爬山。 才走了一刻钟,已是汗湿衣衫、妆容凌乱,哪还有刚刚争奇斗艳的样子。 眼看着南宝衣被摄政王抱起来,她们忍不住暗暗瞟向自家夫君。 她们也好想被夫君抱上山啊! 武官们性子直,有人粗着嗓子关切问道:“夫人可是被风沙迷了眼?干啥总对为夫眨巴眼睛?” 文官们倒是理解自家夫人的心情。 可是他们常年读书,比女人更加身娇体弱,哪里抱得动人,不被小厮搀扶就算是不错了。 一众贵妇默默无言,却忍不住感慨,摄政王妃真是好命…… 终于行至巍峨山门前。 众僧已经等候在外,为首的老和尚眉须皆白,身披袈裟,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念着阿弥陀佛。 南宝衣看得稀罕。 她小声道:“二哥哥,这个老和尚长得好像十苦。” 话音落地,就看见老和尚冲着她和萧弈眨了眨眼睛,还咧嘴傻笑。 他一笑,那把长长的白胡须就往下掉,被他眼疾手快地按住,又给黏在了脸上。 南宝衣:“……?!” 一脸懵逼。 这货,还真是十苦?! 十苦和尚上前,捏着嗓子道:“祈福的天坛和禅房都已备下,请摄政王进寺。” 萧弈回了他一礼,直接进寺。 南宝衣满腹疑虑地跟着进寺。 楚怀南行至寺门外,盯向十苦,不动声色地对暗号:“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大师,可否?” 章节目录 第658章本王决定,接受他的禅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是一句有名的佛门偈语。 大意是指每个人心中都藏有清净光明,戒掉贪嗔痴之后,便能获得寂静安宁和大自在。 楚怀南在这里,用“明珠”代指皇权,用“尘劳”代指萧弈,暗示萧弈霸占皇权,而他楚怀南在今日即将散尽尘劳,重获山河社稷。 问一句“大师,可否”,便是在询问十苦,镇安寺里的一切是否安排妥当,是否能随时动手。 十苦没听懂。 有明珠就有明珠呗,楚怀南是皇帝,有一颗明珠算什么大事,也值得他拿出来百般炫耀? 果然小家子气。 他想了想,正儿八经地双掌合十,高深莫测地回答道:“佛语有言,不可说。” 他跟十言不一样,他没读过几本书,学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 在镇安寺埋伏多日,假扮成和尚整日吃斋念经接待香客,肚子里没多少墨水,遇到问题只能回答一句“不可说”。 既能给自己营造一种高僧形象,也能让香客们感到满意。 楚怀南怔了怔:“不可说?” 他盯着十苦,右眼中盛满怀疑的光,低声道:“你是谁的人?” 他心腹众多,并不能记得每个人的容貌。 但这老和尚明显答不上他的暗号,肯定是有问题的。 十苦心中一咯噔。 清楚地察觉到,楚怀南起了疑心。 他额角冒出细汗,反复回想楚怀南的话,懵懵懂懂地补救道:“今日乃是浴佛节,皇上的明珠既然蒙上了黯淡尘劳,可以拿出来稍作洗涤。老衲相信,洗涤过后,明珠必然生辉。” 他觉得自己这回答完全没毛病。 皇帝的明珠弄脏了,不洗怎么办? 楚怀南随手折下一片树叶。 他盯着十苦。 这人既然说明珠可以拿出来洗涤了,想必是指镇安寺里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暗示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清洗萧弈的势力。 他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温声道:“大师是有大智慧的人。事成之后,不妨就在镇安寺落发为僧当个主持,想必香火定然鼎盛。” 十苦无语地目送他进寺。 他才不要当和尚! 要当楚怀南自己当去! 他还想娶媳妇哩! 寺庙里准备了丰盛的斋饭。 南宝衣饿了半日,兴冲冲陪萧弈落座。 刚夹了些小青菜放进嘴里,险些把她咸的齁死过去。 她拿了小碟子,将小青菜吐到碟子里,嫌弃道:“都说镇安寺的斋饭好吃,莫非是我味觉出了问题?” 她望向四周。 其他人也跟她一样,正窃窃私语讨论饭菜,觉得斋饭难吃。 萧弈却淡定地吃着米饭。 十苦那群愣头青,能在寺庙里待上两个月已经很不容易,难道还指望他们学会做斋饭的本事不成? 楚怀南同样淡定地吃着饭,丝毫没有对十苦等人产生怀疑。 他仍旧以为真和尚早就被诛杀殆尽,现在的和尚是自己的心腹,不会做斋饭也是有的。 他优雅从容地用了一碗米饭,幻想着午后祈福时,萧弈被虐杀的情景,嘴角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笑容。 他吃了六成饱,放下竹筷。 看了眼正哄着南宝衣吃瓜果的萧弈,他起身离开屋舍。 走到廊下,满院落英缤纷。 瞥见十苦拎着一篮子新洗的瓜果穿廊而来,他低声道:“瓜果如何?” 早在心腹出宫之前,他就派人暗中叮嘱,务必要在浴佛节那日,用掺了软骨散的水清洗午膳瓜果。 如此一来,萧弈等人吃了带有软骨散的食物,哪怕他功夫盖世,也不过是他脚下的软骨虫。 他唯恐心腹忘记了在瓜果中掺软骨散,因此特意一问。 十苦心中又是一咯噔。 这个皇帝屁事儿太多,瓜果如何不如何,他看不出来吗? 都是他赶早从山脚集市上买来的,新鲜着哩!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皇上放心,瓜果甚好。” 楚怀南笑意更盛:“如此,朕也算放心了。去送给摄政王吧。” “是。” 楚怀南站在廊下,透过雕花圆窗去看萧弈。 萧弈果然是个蠢货。 他竟然丝毫不怀疑食物被下了毒,与小郡主分食了蒲桃、黄瓜等物,两人举止亲昵,瞧着便令他生厌。 他负手而立,笑容逐渐冷漠。 午后。 山风过境,春阳和煦。 镇安寺后院的空地上,设了很大的祭坛。 绣着“南越”二字的大旗幡,在祭坛上翻卷飞扬,香案上堆积着祭祀祈福的素食,宝烛、香花、线香等也已准备就绪。 群臣井然有序地站在祭坛下。 按律,登上祭坛祭祀的人,本该是皇帝。 可是正当楚怀南往祭坛上走时,萧弈忽然与他走在了一处。 台阶狭窄,只容得下一个人。 萧弈睨向楚怀南。 楚怀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佞臣,是想代替他皇帝身份,代表南越朝堂进行祭祀祈福。 这么多官员盯着,楚怀南再如何隐忍,也终究忍不住红了眼睛,沉声道:“摄政王想代替朕,登坛祭祀?” 萧弈微笑:“是啊,难道不可以吗?” 楚怀南握紧双拳,想着镇安寺已经是自己的地盘,因此不愿意再隐忍下去,故意冷笑质问:“摄政王想谋朝篡位,是不是?这般心急,不如朕今日就将皇位禅让给你,如何?” 他料定,萧弈如今还不敢跟他直接翻脸。 应当还会和前几次一样,拒绝他的禅让。 他都想好了,只要萧弈当众拒绝,他就顺势哭诉皇权凋敝,手中没有兵权,软硬兼施地逼迫萧弈交出兵权。 萧弈肯交出来最好,若是不肯,他安排在镇安寺的八百僧人,命令金秀烈偷盗来的人质,还有忠心于他的朝臣们,可不是吃素的! 楚怀南满含期待。 他盯着萧弈,眼神之炽热,仿佛是邻家少年盯着一位胸大腰细的美人。 可是—— 萧弈状似深沉地沉吟。 片刻,他面朝群臣,郑重道:“诸位可都听清楚了?皇上认为,本王英明神武、战功赫赫、忧国忧民,文才武略皆是一绝,因此要让位于本王。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本王决定,接受他的禅位!” 章节目录 第659章我为雍王,当问鼎中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楚怀南:??? 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几时夸赞萧弈英明神武、战功赫赫、忧国忧民,又几时夸赞他文才武略皆是一绝? 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这种贴法吧? 而且他竟然接受禅位!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接受了禅位! 他不要脸! 百官同样愣在当场。 也都是读史书长大的,历史上权臣接受禅位,不都应该先推三阻四,然后涕泗横流地哭泣抽噎,表演一番自己是如何忠诚不二,是如何不想当皇帝的吗? 可是萧弈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他要脸不要! 诡异的寂静中,萧弈信步走上高高的祭坛。 年轻的摄政王,站在南越旗幡之下,英隽俊美,威仪赫赫,犹如金相玉质。 他随手拔出佩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南越的旗幡。 绣着“南越”二字的精致旗帜,随风吹落在地,沾染上泥土和枯草,宛如一个王朝的凋零。 萧弈收刀入鞘,衣袍猎猎作响:“从今往后,南越国号,改为南雍。我为雍王,当率千军万马,问鼎中原!” 四野寂静。 南宝衣西子捧心,星星眼。 不想当皇帝的权臣,不是好权臣。 二哥哥风华绝代,连封号都如此好听,听说两百多年前一统天下的雍武帝,年少时也曾被封为雍王,这可是个吉祥的名字! 楚怀南已是忍无可忍。 本就是逢场作戏,他立刻翻脸:“萧弈,你不要欺人太甚!朕所言禅位,全是被你逼迫的缘故,你怎么有脸坐上那个位置?!” 萧弈居高临下,面容凉薄:“楚怀南,贬为炀王,赐居冷宫。” “萧弈!” 楚怀南怒不可遏。 他随即莞尔,冷笑道:“萧弈,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午膳时食用的瓜果,被朕的人下了软骨散。如果朕没猜错,你现在应该逐渐感到四肢乏力。” “四肢乏力?” 萧弈似笑非笑。 他的大掌轻轻放在香案上。 不过瞬间,宽大的香案立刻四分五裂。 楚怀南愣住。 怎么会这样? 他连忙一甩宽袖,盯向十苦等人:“怎么回事?可是拿错了药?!” 十苦:“……” 什么拿错药,他看楚怀南就是脑瓜子有问题,需要吃药了。 从踏进镇安寺就开始神神叨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不知道是想干啥。 楚怀南见他满脸不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佞臣就在这里,你们还不动手?!” 十苦脆声道:“炀王在说什么,我等压根儿听不懂。” 他又转向众人,朗声:“诸位大人,炀王楚怀南,在两个月前派遣心腹,残酷地将镇安寺八百高僧屠戮殆尽。又让他的心腹们充当和尚,埋伏在镇安寺,打算在浴佛节这日,将我家主子一网打尽。好在我家主子明察秋毫,命我等提前准备。炀王,你可真心狠呐!” 楚怀南猛然后退两步。 温润如玉的面庞,苍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十苦,打死都想不到,这些和尚竟然不是他的人。 十苦拍了拍手,立刻有天枢暗卫,押送着几个被捆起来的假和尚过来。 他笑道:“炀王,这几个假和尚,就是你的心腹首领。他们已经把你的阴谋全部招供出来,就连后山埋葬八百高僧的丧葬坑,也都指了出来。” “你胡说!”楚怀南汗流浃背,鬓发湿透,“朕,不可能屠戮佛门中人!” 天下诸国的统治者和百姓,都相当敬重佛家。 如果他们得知他楚怀南屠戮了八百高僧,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十苦撕下假胡须假眉毛,随手从被捆的假和尚身上,搜出了一方令牌:“炀王,这是你的令牌没错吧?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抵赖?” 楚怀南浑身轻颤。 他转动仅剩的右眼,缓缓望向萧弈。 漆黑的瞳孔中,无可避免的流露出仓惶和恐惧。 他秘密派人屠戮镇安寺,这个男人竟然早就知道了,甚至还早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可笑他一无所知,甚至还和萧弈的心腹谈天说地,试探虚无! 楚怀南胸口痛得厉害。 他面如金纸,扶住祭坛边缘才没有跌倒在地。 他慢慢抬起头,突然流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萧弈,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最重要的人,在朕手中。如果你今日不乖乖交出兵权,向朕俯首称臣,朕保证,你的乖儿子萧定昭,定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萧弈倚靠在祭坛扶栏上,含笑望向远处。 楚怀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人群散开。 金秀烈领着后宫女子,井然有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梳着高马尾,潇洒利落地朝萧弈行了一个草原礼节:“微臣给雍王请安,雍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后妃,小脸羞红,纷纷跟着拜倒在地,娇滴滴口呼万岁。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萧弈不仅接手了南越的疆土和百姓,连楚怀南的后宫也一起接手了?! 有点气哦。 楚怀南更气。 他睚眦欲裂:“金秀烈!朕让你带来的人质,你带到哪里去了?!” 金秀烈直起身,英姿飒然。 她爽快道:“草原女子,生性光明磊落豪放坦荡,做不出挟持别人子女的事。炀王,你自己手段卑鄙,就不要拉着我一块儿了。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出淤泥而不染’,我金秀烈就要当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更何况,她还指着萧弈帮她夺下西蛮政权呢! 楚怀南牙齿打颤。 他脸色发青,指着其他妃嫔:“你们……” 金秀烈笑容自信张扬:“姐妹们崇拜敬慕雍王,于是大家协商一致之下,决定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共同效忠雍王陛下!” 楚怀南身形摇摇欲坠。 这西蛮来的贱人,说起中原话当真是一套一套。 她还知道“弃暗投明”,还知道“良禽择木而栖”! 那她知不知道“三从四德”,知不知道“出嫁从夫”?! 竹篮打水一场空,没能绑架萧定昭,楚怀南恨死金秀烈了! 他抱着最后一线期望,转向文武百官:“诸位爱卿……” 章节目录 第660章有江山锦绣壮阔,有佳人千秋绝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镇安寺的僧人,都是萧弈的人,不要紧。 金秀烈没能绑架到人质,也不要紧。 他还有文武百官的支持呀! 他特意吩咐宋相等人,多带些顶尖高手过来,家家户户的加起来,总能和萧弈的暗卫有一战之力吧? 他满含期望,眼巴巴地看着宋相等人。 他等了很久。 可是那群官员像是柏树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暗示。 楚怀南激动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他声音发颤:“你们……反悔了?” 百官不语。 楚怀南紧了紧拳头。 他终于暴怒,咆哮质问:“那日寝宫里,你们是怎么跟朕说的?!你们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痛骂萧弈是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他冲到礼部尚书跟前,凶悍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爱卿,你曾说要为朕抛洒热血、肝脑涂地,你的热血呢,你的肝脑呢?!” 礼部尚书唯唯诺诺不敢搭腔。 他要是交出热血和肝脑,他不就死了嘛,他又不傻! 楚怀南放开他,又走过去揪住谏议大夫的发髻,面目狰狞:“爱卿,你说要为朕散尽家财、招募兵马,你散的家财呢,你招募的兵马呢?!” 谏议大夫惊恐不已,战战兢兢道:“皇上,实在是内子的错。她一听微臣要效忠皇上,就骂微臣是个蠢货,说跟着您没有前途。她把微臣的妾侍和子女统统带回娘家去了,微臣哪里还敢散尽家财?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治国之前,咱得齐家不是?” 楚怀南气的胸口胀痛,几欲喷血。 他捂着胸口,面无表情地转向宋相,一字一顿:“宋相,当初你在寝宫里,信誓旦旦地说,若不能以身报国、效忠于朕,情愿以死谢罪。那话,可还算数?” 宋丞相垂着眼帘,没吭声。 楚怀南脸色阴沉似水。 他独自提着剑,看起来孤立无援可怜至极。 他红着眼睛,扫视过一张张群臣的脸:“说好了四月初八浴佛节,咱们君臣与萧弈一战到底,说好了并肩作战、诛杀奸臣,没想到,今日竟只是朕的独角戏……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又有何用?!” 群臣低着头,皆不做声。 诡异的寂静中,宋相脸色淡淡,忽然开口:“皇上曾告诉微臣,柔儿是被萧弈暗杀的。可是为什么本相查到的消息,柔儿却是被你所杀?” 楚怀南立刻否定:“不是这样的!朕与柔儿是结发夫妻,朕怎么可能杀害她?!是萧弈,宋相,杀害柔儿的凶手,是萧弈啊!” 话到最后,他仿佛生怕别人不信他,刻意提高音量。 仿佛只要声嘶力竭一些,只要歇斯底里一些,他就能洗脱自己手刃发妻的罪名。 宋丞相的神情依旧平静:“皇上可知,柔儿为何会对你死心塌地吗?” 楚怀南右眼泛红,沉默不语。 宋相老脸憔悴,娓娓而谈:“柔儿生来,就是个争强好胜的小丫头。她比别家姑娘更快学会走路,更快学会读书识字,更快学会礼仪规矩。 “可是姑娘大了,慢慢就知道爱美。她敏感倔强而又不服输,容貌比不过别的女孩儿,渐渐就自卑起来,甚至连府门也不肯出。 “那年相府举办寿宴,陛下才只有十二岁,还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您到相府游玩,在花园角落碰到了柔儿。 “您问她,为何不去别的热闹处,跟小姐妹游玩说笑。她捧着手帕,自卑地低着头,甚至不敢多看您一眼。她在您的安抚下,嗫嚅着道出了自己的自卑和怯懦。 “那时候,您安慰她,女儿家容貌不是顶要紧的,品德举止和才华,才是衡量姑娘家的准绳。 “自那以后,柔儿便刻苦读书,更是暗暗立志,非您不嫁。对陛下而言,您或许早已不记得当年这种小事。可是对我们家柔儿而言,您却是她少女时期,最重要的贵人,是值得她挂念一生的太子哥哥。 “您不知道,柔儿嫁给您那天,她有多么高兴。 “明明您那时候只是个废太子,明明没有婚宴,没有聘礼,没有红妆,可她依旧高兴啊!她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穿上崭新的红襦裙,冒着鹅毛大雪,欢欢喜喜地去了您的府邸。” 宋相老泪纵横。 他抬袖拭泪,透过哭红的浑浊泪眼,定定凝视楚怀南:“陛下,恕微臣斗胆问您一句,那么一个爱您入骨的姑娘,您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山风过寺,万籁俱寂。 楚怀南静静站在原地,泪珠子扑簌簌滚落面颊。 他抬手擦泪,却越擦越多。 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泪水顺着嘴角渗进唇瓣,又咸又苦。 恰似那个少女短暂的一生。 百官的注视下,年轻的帝王,荆簪布衣,惶惶惊恐。 随着“哐当”一声响,他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 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祭坛边缘,肩膀剧烈抽搐了几下之后,忽然捂着脸纵声大哭,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他输了。 他到底,还是输了。 和风细润。 “宋柔……宋柔……” 楚怀南呢喃着这个名字。 在这一刻,他没觉得输给萧弈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他只是单纯地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一个姑娘,不分对错、不分黑白地站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往来奔走。 再也不会有一个姑娘,心甘情愿舍弃相府千金的尊严,接连向别人跪拜叩首,只为乞求那些人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再也不会有一个姑娘,无论长夜有多深,都会在坤宁宫点燃一盏盏宫灯,描绘最好看的宫妆,倚在殿门前,眼巴巴地盼他到来…… 男人嚎啕大哭。 他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深深抠挖进了肮脏的泥土里,满是泪痕的脸仓皇四顾,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 南宝衣轻声:“有江山锦绣壮阔,有佳人千秋绝色,有黄金富可敌国。可知心人,却最难得。” 她眼眶微红,忽然望向祭坛之上。 春风清润。 斜倚在扶栏前的权臣,革带军靴,红衣深艳,金相玉质,眉目风流。 四目相对,她报之以甜甜一笑。 “笑得跟傻狍子似的……” 萧弈低声嫌弃着,可薄唇却悄然染上暖意。 此间事了。 回宫时,楚怀南被关押在一辆漆黑马车里,百官的心情也都略有些沉重,因此连车队行进速度都放慢许多。 车队行至盛京城市井之间,忽然有百姓蜂拥而出,阻拦了去路。 临街酒楼上,南景倚在窗边。 果然如南胭所料,楚怀南输给了萧弈。 接下来,该看他们的了。 他饮了口美酒,饶有兴味地欣赏起接下来的好戏。 章节目录 第661章让萧弈和南宝衣,滚出盛京城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正在车厢里补口脂。 马车骤然停下,她身子惯性前倾,撞进了萧弈的怀里。 手里的羊毛小刷彻底歪斜,在唇角外划出很长一道嫣红口脂印。 她好奇:“外面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萧弈卷起细密竹编窗帘。 满街都是百姓,熙熙攘攘挤挤挨挨,愤怒地叫嚣着让萧弈滚出来。 南宝衣耳尖,从一片闹哄哄的声音里,敏锐地捕捉到“乱臣贼子”、“还我江山”等词。 她捏着小刷,不紧不慢地分析:“楚怀南所有的谋算,都在镇安寺。盛京城的这出戏,定然不是他安排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哥哥,朝堂里,还有人想对你不利。” 她望向萧弈。 男人俊脸从容。 他捏住小姑娘白嫩嫩的下颌,拿帕子仔细为她擦去多余的嫣红口脂,淡淡道:“跳梁小丑,无足挂齿。” 南宝衣推开他的手。 他总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今生如此,前世也是一样。 前世,二哥哥身为帝师,却被满朝文武当做祸乱朝纲的佞臣。 他懒得与人计较,于是名声越来越坏,乘坐马车穿过闹市时,甚至还被百姓们围起来砸西红柿和臭鸡蛋。 曾立誓,等她长大,愿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要他万人敬仰,要他青史留名。 少女紧紧捏着嫩白的拳头,小脸上满是决绝。 她不顾萧弈的阻拦,率先踏出车厢。 她站在马车上,听着那些谩骂,小山眉不耐地拧了起来:“萧弈是偷了你们的鸡还是吃了你们的米,叫你们这么恨他?!” 人群之中,一名身穿粗衣短褐的壮年人,不忿地高声回答:“他是大雍的奸细!大雍皇族把他安排在南越,就是为了私吞我南越河山!他是敌国的奸细,是该千刀万剐的卖国贼!” 南宝衣咬牙。 目光扫视过群情激愤的百姓们,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知道了二哥哥是大雍国人! 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酒楼之上。 南景轻摇折扇,欣赏了一会儿南宝衣苍白的脸色,回眸望向南胭:“妹妹是如何得知,萧弈的身份的?” 南胭抬袖斟酒,眉目精明:“第一,金吾卫的出现。金吾卫是大雍皇后的人,在楚怀南宫变那晚,却直奔玉楼春而去,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和萧弈的关系。 “第二,萧弈身边曾有一个谋士,名为沈议潮,此人言行举止很有长安贵族的风格。第三,萧弈明明是大伯从边疆抱回来的孩子,却被靖王妃认定是她早夭的嫡子,而靖王妃又是大雍皇后的亲妹妹……” 南景恍然:“萧弈的一切,都与大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是从长安来的奸细,就是里通大雍的卖国贼。妹妹好生聪慧!” 南胭坦然一笑,浅浅饮了一口美酒。 南景又望向长街。 马车上。 南宝衣没时间去思考他们是如何得知的,高声反驳道:“夜郎国侵略蜀郡时,是萧弈率兵抵抗,保家卫国。北部边境被北魏的铁骑挞伐、丢失十座城池时,也是二哥哥北上魏国,去签订盟约,去阻止北魏进一步南下蚕食。如果没有二哥哥,南越早就丢失一半疆土,你们还能过现在的舒坦日子吗?!” 那粗衣短褐的壮年人,笑容讥讽:“小姑娘,我们管那么多作甚,你只要回答,萧弈是不是大雍人就好!” 南宝衣火急火燎。 二哥哥是大雍人不假,可是…… 如何回答,当真令她进退两难。 她迟疑之际,壮年人又笑话道:“怎么,回答不上来了?还有啊,当事人怎么不出来说话,反而叫你一个小姑娘跟我们对话?王妃娘娘,萧弈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意味深长的反问,引起四面八方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 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又羞又怒。 她紧紧捏住拳头,红着眼睛厉声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看他做了什么事!他保家卫国、战场厮杀,他如何不是英雄?! “南越又如何,大雍又如何,谋夺皇位,又如何?!没有王朝能够千秋万代,谁能给我们带来富贵太平的日子,谁就适合坐在龙椅上,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楚怀南勾结西蛮,屠杀盛京城三天三夜,将中原的金银珠宝,全部送去蛮夷之地……难道你们情愿这种人当皇帝?!” 她诘问着,令百姓们哑口无言。 有苍苍白发的老者,忍不住低声呢喃:“可他是皇族啊……咱们应该效忠他,有苦也得乖乖受着,怎么能谋反呢……” “是啊!忠孝义,忠得摆在第一位呢。” 四周一片附和。 南宝衣简直惊呆了。 这群人,怕是魔怔了,楚怀南做出勾结外邦屠戮城池的事,他们竟然也能忍! 粗布褐衣的壮年人,粗着嗓门道:“谋反就是谋反,就应该扒皮拆骨诛九族!诸位,咱们应该齐心协力匡扶楚皇,给萧弈一个教训!” “说得好!” “把这对奸夫***赶出南越!” 群起响应。 有不少农妇提着竹篮,众人从她们的竹篮里面抓出烂菜叶子西红柿臭鸡蛋,不管不顾地砸向南宝衣! 南宝衣躲闪不及,连忙捂住脸—— 意料之中的痛感,却没有发生。 她跌入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里,睁开眼,二哥哥一手抱着她,一手擎着旋转的玄色斗篷,将砸过来的烂东西全部挡下! 她双眼泛红,忍不住依赖地抱住他紧窄的腰身。 她仰起头。 二哥哥下颌线条紧绷,眉目冷峻如山,将沾满臭鸡蛋的斗篷扔向那个带头挑事的壮年男人:“赏你。” 壮年人躲闪不及。 斗篷迎面而来,臭鸡蛋烂菜叶子纷纷扬扬地掉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他愤怒地一把扯下斗篷,整个人立刻散发出臭烘烘的味道,像是从捂了四五天的泔水里钻出来的,逼得旁边人连忙嫌弃后退。 他怒不可遏:“萧弈,你这谋朝篡位的卖国贼,你竟然敢如此对我!可知道爷爷是谁,当心待会儿给你好看#&*……” 他兀自骂骂咧咧。 萧弈全然不搭理。 他垂眸,小姑娘正抱着他的腰,抱得那么紧。 章节目录 第662章接下来,换我保护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白嫩嫩的小脸儿盛满担忧,还藏着些许自豪。 他想着她刚刚主动站出来保护他的模样,想着她刚刚努力和众人争辩的模样,心底已是柔软如春水。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小姑娘的眉眼:“接下来,换我保护你。” 南宝衣怔怔的,抓着男人衣袖的细白小手,忍不住更加用力。 萧弈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转向众人,正色:“敢问诸位,何为国?” 众人不语。 半晌,有私塾老夫子率先回答:“舆图上所圈之地,便是国。” 众人纷纷赞成点头。 何为国? 南宝衣垂眸深思。 如果只是单纯按照舆图来划分,那么被别国强占的疆土怎么算? 难道那些土地就不是国家的一部分了吗? 这个观念,未免太过狭隘。 酒楼之上。 南胭饶有兴味地倾听长街上的对话,微微转动手中酒盏,用食指沾了沾酒液,在桌面上写下了“国”字。 何为国? 她所能掌控的地方,就是她的国! 暮春时节,长风张扬。 十八里长街繁华富庶,是被西蛮人践踏掳掠之后,重新发展起来的地方。 萧弈站在马车上,俊脸从容,嗓音深沉:“何为家?心爱之人所在之地,便是吾家。何为国?同胞所在的地方,便是吾国。” 众人面面相觑。 萧弈接着道:“我并非奸细,我出身皇族,是当今大雍皇帝第二子,萧道衍。昔日天下一统,南越也是大雍的一部分。可惜楚氏谋朝篡位割据为王,多年来要么横征暴敛,要么无所作为,以致如今和大雍相比,南越的经济和文化都相当落后。如今我回来,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谋夺这片土地,而是为了带领诸位同胞,回归故国!” 长街上陷入久久的寂静。 显然,谁也没料到,萧弈竟然是大雍皇族! 他是代表大雍皇族,来收复这片疆土的吗? 酒楼之上。 南胭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 她不敢置信地走到窗畔,死死盯着萧弈。 年轻男人革带军靴,眉目深艳,高姿风流。 他竟是大雍皇子! 南胭的唇瓣忍不住轻颤,双手更是紧紧扣住窗弦。 大雍皇族,何等尊贵的身份! 南宝衣竟然嫁给了大雍皇族! 她死死盯向南宝衣。 这贱人,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萧弈的身份?! 她竟然谁也不告诉,偷偷地近水楼台先得月,捷足先登拿下皇子! 如果她也能早点知道萧弈是大雍皇族,她还嫁给程德语做什么,当年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嫁给萧弈啊! 南胭面色狰狞扭曲,满心悔恨嫉妒。 南景则愣在原地。 原来萧弈…… 竟然是大雍皇子。 怪不得他生得那么好看,怪不得他明明只是个落魄养子,也仍旧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原来是因为他的背景如此显赫! 早知他是大雍皇子,他还跟他作对作甚,他还想方设法巴结楚氏皇族作甚,他肯定给萧弈提靴牵马狂攒好感呀! 他错过了进入大雍名门圈子的机会! 满街百姓同样怔愣。 他们都知晓大雍的强大与富庶,也知晓南越曾是大雍的疆土,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总以附属国百姓身份自居,无论是钱币还是度量衡,都依照大雍的标准来。 就连盛京城流行风尚,妆容、服饰、嫁娶、游戏等风俗,也全都模仿长安的贵族们。 他们一直以为南越是被大雍抛弃的地方,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萧弈竟然是大雍皇子,竟然愿意带领他们回归故国! 比起楚氏皇族的统治,他们当然更愿意被强盛的萧家皇族管辖! 白发苍苍的老人,泪流满面,高声道:“遥想当年,雍武帝凭一己之力颠覆暴政齐国,统一五湖四海,建立大雍盛世,民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进私塾读书,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是怎样的太平盛世!如今,我等有幸,竟然也能迎来久违的盛世!幸甚至哉!” 他搀扶着孙子的手,颤颤跪了下去,振臂高呼:“幸甚至哉!” 老人颇有名望。 其他百姓读书甚少,对两百多年前的历史知之甚少,但听见老人这么说,便觉得那必定是很好的时代。 他们激动不已,纷纷振臂高呼,拥护萧弈。 一时之间,长街上跪了乌压压的人群。 只有南景派出去挑事教唆的那几个,以壮年男人为首,傻愣愣站在原地,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壮年男人咽了咽唾沫,下意识望向酒楼。 二楼,南景沉着脸,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 他看着南胭,愤怒道:“你干的好事!非逼着我给萧弈设圈套,这下好了,万一萧弈记恨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胭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哥哥胆小如鼠,当真令人厌恶。 她起身,径直离开雅座下楼。 倒是不怎么惧怕被萧弈秋后算账,她如今只是心乱如麻,只余下满腹懊悔,懊悔自己当年不曾好好讨好萧弈,懊悔被南宝衣捷足先登。 行至楼梯拐角,正好撞上一人。 那人金簪黑衣,虽然生得英俊高大,但左眼下赫然一道旧伤疤,令他看起来凶悍冷漠,腰间还挂着垂黑色流苏金腰牌,上面雕刻着“金吾卫”三个字。 他抱刀而立,声音冰冷而倨傲:“南胭?” 南胭眼眸流转,迎上他的视线:“是。” “嫉妒南宝衣?” “嫉妒。” “想杀她?” “恨不能剥皮拆骨。” 沈议绝微微一笑:“如你所愿。” …… 南宝衣和萧弈顺利返回皇宫。 楚怀南被幽禁在冷宫,宫中一系列与南越相关的印玺等物都被销毁,重新制作大雍通行的官印物件儿和律例法度,朝代更替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南宝衣在摄政王府待了三日,都没能见到萧弈的踪影。 少女临窗而立,注视着园林景致,手里握着一朵重瓣莲花,百无聊赖地扯落莲花瓣。 她呢喃嗔怪:“国事再忙,也不至于连续三日不回家吧?” 她忽然回眸:“荷叶,你说他会不会当了雍王就开始飘飘欲仙,打算背着我接纳楚怀南的妃嫔?据我所知,陈宵雪她们就很喜欢二哥哥,说不定他们已经背着我搞上了。” 章节目录 第663章还没许婚呢,就开始为夫家说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荷叶正在逗弄阿弱。 闻言,她惊愕抬眸:“王妃怎么会这样想?奴婢听说,朝代过渡很不容易的,有些地方官借着清君侧、匡扶楚皇的名义,在各地造反,殿下这段时间忙于调兵遣将,吃住都在御书房,可忙碌了,哪儿有时间临幸美人?” 南宝衣揪下花瓣。 她当然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 荷叶把阿弱交给奶嬷嬷,提议道:“如果王妃放不下心,不妨去御书房探望殿下。殿下那么爱您,三日未见,想必也思念得紧。” 南宝衣沉吟不决。 片刻,她果断地丢掉莲花蕊,道:“吩咐小厨房煮一盅鸡汤,我给二哥哥送午膳去。” 鸡汤盛在白瓷描金小盅里,飘着碧绿葱花和鲜红枸杞,散发出鲜香浓郁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南宝衣将小盅放进紫檀木食盒,亲自拎着,兴冲冲去御书房找人。 然而御书房里,只有几个大臣忙着拟定新律,并不见萧弈人影。 荷叶瞅了眼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十苦,小声道:“要不,奴婢去问问十苦大哥?” 南宝衣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荷叶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深深低下头,没敢和她对视。 南宝衣抬袖颜面,笑眯眯的:“去吧,多说会儿话也是使得的。女大不中留嘛,我懂得的。” 荷叶更加脸红,受不住自家姑娘揶揄的眼神,连忙去寻十苦。 十苦为了假扮和尚,兢兢业业地剃了光头。 如今头发还没长出来,光溜溜的脑袋甚是锃亮,更添几分凶相。 荷叶抬起眼皮撩他一眼,细声道:“十苦大哥,不知殿下去了何处?王妃特意来给他送午膳,那鸡汤她煲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味道可鲜美啦!” 十苦:“……”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王妃不会做饭,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更何况鸡汤哪儿能煲十二个时辰,一天一夜,锅都焦了,那汤还能喝嘛? 他厌恶荷叶这小小女子撒谎,没好气道:“殿下去了照水殿。” 荷叶见他表情不善,情绪低落地“哦”了声。 本欲离去,却还是鼓起勇气,从怀里取出一物。 她羞怯道:“十苦大哥,这是我为你做的帽子。夜间天凉,你光着脑袋怕是容易染上风寒,戴上这个,不仅保暖,也更加美观。” 十苦冷漠:“你觉得我很容易染上风寒?难道我是歪歪倒倒的病夫吗?什么美观不美观,你是觉得我光头很丑?这玩意儿,我不要。” 荷叶:“……” 老天爷! 她不过是随口关心,为什么十苦大哥会产生如此误解! 荷叶眼眶里含了两包泪,委屈地瞪他一眼,转身去寻南宝衣。 南宝衣就在不远处,把他俩的对话尽数听去了。 她安抚般挽住荷叶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十苦:“镇安寺立了大功,高兴吧?” 提起镇安寺,十苦颇为自豪。 他高兴道:“可不?楚怀南的心腹坑杀了八百僧人,是卑职带领天枢暗卫,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制服了他们!王妃您是没瞧见,咱们天枢有多么勇武过人!” 南宝衣暗暗啐了一口。 这二愣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半点儿不会疼惜姑娘。 她轻嗤一声,故意楚楚可怜道:“好好的提什么杀戮,叫本妃心慌头疼,害怕得紧。罚你这个月不许领俸禄,你可服气?” 也算是为荷叶出一口气。 十苦惊呆了! 他眼睁睁目送南宝衣远去,狂挠光秃秃的圆脑袋,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御书房的老臣们,笑眯眯地摇头。 就这样的愣头青,除非雍王给赐婚,否则能娶到媳妇那才叫有鬼。 南宝衣带着荷叶往照水殿走,不悦道:“那顶帽子,可是你熬了两个通宵才做好的,比外面卖的精致讲究多了,他竟如此不领情!反正剃了光头,如此不懂美人恩重,何不干脆直接去当和尚?” 荷叶原本委屈得厉害。 听见十苦被自家姑娘这么一骂,顿时忍俊不禁。 她羞赧解释:“十苦大哥就是那样的性子,木讷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奴婢喜欢的,恰好就是他的憨直性子。” 南宝衣一阵无言。 还没许婚呢,就开始为夫家说话。 这要真嫁过去,那还得了? 主仆俩说着话,已经行至照水殿外。 殿门紧闭,也不知里面在做什么。 屋檐下守着一排黑脸侍卫,跟放风似的。 南宝衣磨着小白牙,门窗关得这样紧,还叫侍卫在外面守着,萧弈那个狗男人,莫非是大白天的在里面…… 她脑海中浮现出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抱着食盒,又好奇又着急,朝侍卫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许他们进去通传。 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登上台阶,趴在门缝边缘偷窥。 这一看,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 殿里阴森森的摆满刑具,几个男人被吊在半空,满身都是鞭笞过后的伤痕,一眼望去血肉模糊甚是吓人。 南宝衣眼尖,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在大街上带头闹事,揭穿萧弈身份的壮年男人,他身上的伤也最严重,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有气无力地哭着求饶:“殿下,别打小人了!小人错了,小人知错!您有什么话要问,问就是了!只要您别打小人,小人定然交代出幕后主使。” 萧弈漫不经心地站在殿中。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高挺漂亮的鼻梁上,将他的脸分割成一明一暗,唇畔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看起来充满戾气。 他戴着漆黑的牛皮手套,衬得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手中握着带血的皮鞭,皮鞭稍端垂落在地,映衬着铆钉军靴和满殿阴暗,有种血腥的禁欲之感。 “殿下……” 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他就没见过萧弈这种人。 把他们兄弟抓进这里,也不审讯盘问,直接开打,往死里打,搞得他们想说出幕后指使者都没有机会。 这不是虐待嘛! 面对他的哭求,萧弈根本不搭理。 幕后指使是南景和南胭,他早就知道。 章节目录 第664章南宝衣那个抓心挠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景胆小,像他爹。 出事之后,他就缩头乌龟般躲进长公主府,不仅死活不出来,还可怜巴巴地写了一封奏表派人送进宫,表上肉麻兮兮极尽赞誉,陈述他有多么崇拜他,搞得他看完之后那叫一个恶心。 他知道南景只是南胭的走狗,于是直接派人去抓南胭。 可是,任凭天枢搜遍盛京城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南胭的踪影。 他不悦,才把怒火发泄在这几个犯人身上。 殿外。 南宝衣看得聚精会神。 原来二哥哥不是在和美人白日宣淫,而是在提审犯人。 她如今见惯了萧弈温柔似水的模样,鲜少看见他狠厉残酷的一面,只觉十分新鲜,却又有点叫人害怕。 正欲推门进去,却听见殿中角落传来女人的声音。 “左不过是别人的狗,杀了也就罢了,何必放在这里置气?” 她望去。 金秀烈端坐在圈椅上,正吃茶。 她妆容精致、宫裙繁复,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她怎么会在这里? 金秀烈放下茶盏,迈着莲步走到萧弈身侧,仰头去看他,娇媚美艳的面庞上,流露出小意温柔:“我昨日说的事,殿下考虑的如何?” 说着话,纤细漂亮的指尖,轻轻搭上男人的肩膀。 形如勾引。 萧弈神色从容,冷淡道:“昨日便拒绝了,今日也是一样。” 金秀烈僵住。 半晌,她收回手,正色道:“我之所求,不过是和雍王春宵一度。只要雍王让我怀上孩子,我就满足了。你我的孩子,将继承西蛮草原,将继承数以几十万计的牛羊和骆驼,将让太阳月亮和伟大的草原母亲见证他的勇气和力量。如此,不好吗?” 草原风俗,崇拜强者。 女子择偶,也偏向于选择强健的男人。 对金秀烈而言,萧弈是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里面,最强的一位,因此她愿意怀上他的子嗣,培育更加优秀强大的后代。 被吊在半空的壮年男人,浑身的伤也挡不住他八卦的嘴:“殿下,这位美人容色夺目,您就从了她吧!” 萧弈面无表情,挥起皮鞭,狠狠抽向他。 男人痛苦地“哎哟”一声。 金秀烈轻蹙眉尖:“我知道殿下喜爱王妃,可您是大雍皇族,是尊贵的皇子。将来,您会有其他美人,会有成群结队的孩子。既然您总会临幸别的美人,为何不肯临幸我?我不要您的爱,我只要您的垂怜,在我返回西蛮之前,赐我一个孩子。殿下,我以怀上您的骨肉,为荣!” 殿外。 南宝衣那个抓心挠肺。 金秀烈这个女人,当她死了不成! 居然明目张胆地向萧弈求欢! 她本欲扭头就走,想想又耐着性子忍了下来,继续倾听。 殿中。 萧弈尚还没有表示,吊在半空的中年男人却感动得稀里哗啦:“美人恩重,殿下,如此不求回报想为您生孩子的美人多么难得呀,您还等什么!” 萧弈赏了他一鞭子,冷淡拒绝:“本王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金秀烈见他不似开玩笑,心中的失望顿时有如决堤的河流。 她沉吟良久,低声乞求:“可我见过了殿下的英武和强大,已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反正王妃并不知情,殿下与我春宵一度又如何?我愿意守住这个秘密,此生不会出现在王妃面前给她添堵。殿下……” 她主动褪下外裳。 蜜色的肌肤,充满异族风情。 窈窕的身段,更显凹凸有致。 壮年男人看得眼红不已,见萧弈不为所动,遗憾地叹息道:“暴殄天物啊!” 萧弈又给了他两鞭子。 他神态冷淡,口吻甚至染上了不耐烦:“对男人而言,临幸美人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金秀烈,你若再纠缠不休,本王不敢保证,还会帮你夺得西蛮政权。本王可以扶持你,当然也可以扶持别的弱者。” 金秀烈站在原地,不甘心:“殿下……” 南宝衣已是忍无可忍。 她推门而入。 在萧弈和金秀烈看过来的刹那,少女收敛了满脸的怒意。 贵妇修养之一:再如何生气,也不能暴露在情敌面前! 她拎着精致的紫檀小食盒,步态温婉得宜,娇美白嫩的面庞上充满了温柔,连声音都软了几分:“来给二哥哥送鸡汤。我炖了十二个时辰,精贵着呢。” 炖了十二个时辰的鸡汤…… 金秀烈满脸不相信。 那还能喝嘛?! 听说王妃锦衣玉食生性娇贵,单看她那双细白娇嫩的手,就知道她不是会下厨的人。 摆明了是在撒谎。 偏偏萧弈不在意。 男人扔掉皮鞭,解开漆黑牛皮手套,一手拎过那只小食盒,一手牵住南宝衣的手。 他把她牵到靠窗的圆桌边,随手卷起细密竹帘。 穿室而来的风,立刻冲淡了满殿的血腥味儿。 他打开食盒,问道:“娇娇怎么来了?” “你多日不曾回府,我很想你,就找过来了。”南宝衣温温柔柔地缠住男人的手臂,仰着小脸撒娇,“二哥哥快尝尝鸡汤。” 萧弈舀了小碗,对嘴喝了半碗,正儿八经地赞美:“比从前的鸡汤更加鲜浓,娇娇的手艺又精进许多。” 嘴上夸奖着,心里却道,这小姑娘,大概又花重金买了哪个大厨进宫。 南宝衣笑靥如花:“有二哥哥这句话,我便不觉得辛苦了。” 金秀烈的表情更加复杂。 辛苦? 她哪里辛苦了? 拎着小食盒走过来,是很辛苦的事吗? 中原的女人真是矫情。 南宝衣用余光偷偷瞅她,见她神情不悦,心里不禁颇为得瑟。 她让萧弈坐在圆凳上,温温柔柔地给他捶肩:“二哥哥提审犯人很是辛苦,我给你捶捶,好叫你放松放松。” 萧弈:“……” 被迫坐下。 骤然被小姑娘献殷勤,他心中很是惶恐,毕竟南娇娇在后院作威作福太久,他都不习惯她小意温柔了。 金秀烈静静站着,清楚地注意到,萧弈紧绷的身体。 堂堂一代枭雄,竟然是个惧内的。 金秀烈神情复杂。 忽然就意识到,萧弈喜爱南宝衣,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喜爱。 他把这个少女藏在心尖尖上,是拿命去爱她的。 出于女人的直觉,金秀烈甚至断定,在萧弈心中,江山和权势,都不如南宝衣来得重要。 章节目录 第665章二哥哥给呼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秀烈又看了片刻两人的恩爱,忽然释怀一笑。 她退后两步,恭敬地对萧弈行了个俯首称臣的草原礼节。 南宝衣始终用余光注意着她。 见她终于离开照水殿,她撇了撇嘴,懒得再给萧弈捶肩,特大爷地坐在圆凳上,拿起小盅,毫不客气地喝起原本送给萧弈的鸡汤。 萧弈挑眉:“这鸡汤,不是娇娇特意为我煲的吗?” 竟然自己喝起来了。 南宝衣不高兴,瞪向萧弈的丹凤眼明媚而锐利。 萧弈立刻闭嘴。 他甚至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没敢再继续坐在那里。 他轻咳一声:“娇娇醋了?” “连着三日不曾回家,我来探望你,你却在和金秀烈谈孩子不孩子的事儿……”南宝衣想着萧弈拒绝金秀烈的话,心里泛着甜,白嫩小脸却依旧很努力地板着,娇嫩小手猛然一拍桌案,“萧弈,你好大胆子!” 萧弈眉头挑的更高。 这小姑娘娇娇软软,坐在那里很小一只。 明明不是威武霸道的人,却很努力地虚张声势,做出吓唬人的样子,像极了纸糊的老虎。 偏偏,他爱极了这只名叫南娇娇的小老虎。 萧弈很有耐心地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捧起她的小手,细细抚了抚她泛红的掌心:“都是哥哥不好,成不成?看这小手都拍红了,叫人心疼……” 他纡尊降贵,就差给她跪下了。 南宝衣终于没绷住小脸,忍不住甜甜笑了起来。 她晃了晃拍红的小手:“二哥哥给呼呼。” 萧弈垂下眼尾,对着她的掌心轻轻呵气。 小姑娘的手娇嫩如斯,弥漫着绯红,许是拍疼了,他轻轻呵出一口热气,她便忍不住轻颤了颤。 他叮嘱道:“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拍桌子,会伤到自己的手。” 南宝衣眼眸流转,斜睨着萧弈:“二哥哥还知道疼人呢?当年锦官城,我为你火中取栗,那手烧的,连骨头都要露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伤到自己的手……” 萧弈:“……”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他俊脸沉静,无辜耍赖:“竟然还有这种事?我不记得了。” 南宝衣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捶他。 萧弈捧住她的双手。 小姑娘的手细白如葱根,半寸长的指尖泛着浅粉酥红,还镶嵌着细碎晶莹的珠玉宝石,是极美的。 凝视良久,他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深深一吻。 他认真道:“当年,是哥哥不好。” 他这么说,南宝衣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幼时也曾犯过许多错呢。 她挽住男人的手臂,娇声道:“二哥哥陪我回王府用晚膳,咱们已有三日不曾一起用膳。” 萧弈摸了摸她的头,应下了。 两人往殿外走时,南宝衣瞥了眼被吊在半空中的壮年男人。 她还记得这厮在闹市上,是如何羞辱二哥哥的。 更记得,他刚刚夸赞金秀烈生得美,劝二哥哥纳了金秀烈。 少女的丹凤眼中掠过腹黑,指着他道:“血淋淋地挂在这里,真是吓人得很。二哥哥,罚他十鞭子吧。” 萧弈想都不想,直接递了个眼神给十言。 十言立刻拿起鞭子。 壮年人简直惊呆了。 血淋淋被挂在这里,难道是他的错?! 这女人也太小心眼了! 眼瞅着南宝衣即将踏出殿槛,他急忙高声大呼:“王妃我错了,和金秀烈比你才是好女人!你美你美你最美,你别叫人打我呀!” 南宝衣懒得搭理他。 和萧弈穿过宫中回廊,却在回摄政王府的必经之路上,遇见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 这里临水,初夏的莲叶娉娉婷婷,偶有莲花苞隐在叶间,更显风姿秀丽,景致宜人。 精心打扮的美人们,或泛舟池塘,或临水吟诗,或挥毫泼墨绘制莲花,笑闹间姐姐妹妹一派和气,像是一幅缓缓展开的深宫仕女图。 为首的三个美人,是陈宵雪、庄夏和庄秋,其他美人大约也是楚怀南曾经的妃子。 南宝衣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美人一边说话,一边偷看萧弈。 眼神之火热,恨不能把萧弈吞吃入腹似的。 显然,她们是得到了萧弈会途径这里的风声,刻意提前赶来此处埋伏等待,好挣一把富贵前程。 她心中不爽,拖着萧弈快步穿过这里。 众女摆弄了一番才艺,眼瞅着正主要走,连忙“哎哟”一声。 陈宵雪“惊讶”道:“雍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臣女未曾远迎,失礼了!” 说完,敛衽福身,行礼的姿态极尽娇媚。 其他美人跟着行礼,娇滴滴地齐声道:“臣女失礼了。” 正是初夏好时节,美人们姿态窈窕、举止优雅,一眼望去环肥燕瘦,赏心悦目。 南宝衣的脸色更加难看。 争宠! 这是赤果果地争宠! 陈宵雪本就心仪二哥哥,如今楚怀南倒台,她就顺杆子往上爬,趁着同住宫中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勾引二哥哥! 她鼓着腮帮子,不爽地盯向萧弈,看他怎么说。 萧弈始终牵着她的手。 带着薄茧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少女的掌心。 他眉眼如山,沉沉开口:“既然知道失礼,还杵在这里作甚?去找掌事嬷嬷领罚。” 陈宵雪:??? 众女:??? 领罚?! 她们精心打扮跑来献殷勤,结果连雍王的衣袖边儿都没碰到,却要去领罚?! 什么失礼,她们不过是故作谦虚随口一说啊! 雍王萧弈,当真是冷酷狠戾,不近人情! 南宝衣却嫌不够。 这群女人一心想上位,留她们在宫中,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道:“楚怀南已经被贬入冷宫,你们是他的妾侍,如果想继续伺候,可以一起搬进冷宫。如果不想,殿下宽仁,愿意放你们出宫,另外挑选佳婿。” 她仰起头:“二哥哥,是不是这样?” 萧弈颔首:“是。” 众女怔住。 她们之中的大部分,本就不是自愿进宫。 她们并不想待在高高的宫墙里,费尽心机跟别的女人争宠。 她们想陪伴在爹娘身边,想和知心人共度一生。 有年幼的少女,突然就哭出了声:“谢王妃恩典,臣女愿意出宫……臣女好想娘亲和妹妹!” 章节目录 第666章楚怀南之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一哭,其他女孩儿便也忍不住啼哭起来。 一时间,想出宫回家的姑娘竟然占了大多数。 剩下的几个,以陈宵雪、庄夏姐妹为代表,迟疑不决地站在原地,一双双美眸仍旧偷偷窥视萧弈,似乎是在衡量自己能否在他的后院占有一席之地。 南宝衣惯来小气。 丹凤眼中盛满腹黑,她解下妆点襦裙的淡粉系带,认真地绕在萧弈的手腕上,大大方方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冷眼睨向陈宵雪等人,倨傲地抬起白嫩下颌:“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若是想抢,尽管来抢就是。能抢得走,算你们有本事!” 说完,拉着系带,牵狗似的把萧弈牵走了。 陈宵雪眼睁睁看她走远,满脸的不敢置信。 南宝衣如此胆大妄为,她就不怕雍王殿下生气吗?! 偏偏雍王殿下一副宠溺温柔的表情,真是气人! 她们窝了满肚子的火,在黄昏的轻风里站了良久,终于渐渐清醒地意识到,萧弈,并非她们可以染指的人。 那个男人与别的权贵不一样,他不爱三妻四妾,更不爱莺莺燕燕。 他是真心想和南宝衣,一生一世一双人…… 庄夏拧巴着小脸,语气难掩酸意:“南宝衣命真好,明明出身商户,却能得雍王殿下宠爱……咱们可就惨了,陛下被废黜,咱们要么去冷宫,要么回家嫁人。真不甘心啊!” 陈宵雪揪着手帕。 直到萧弈的背影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谁能甘心呢? 倾慕过那么惊才绝艳的男人,又如何再去倾慕寻常书生? 庄秋怯怯道:“姐姐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陈宵雪难过地低下头。 泪珠子一颗颗砸落在绣花鞋面儿上,她擦了擦泪水,轻声道:“我不想再待在宫里了,我打算回家嫁人。哪怕嫁不到合适的,守着春花秋月,念着雍王殿下,也是好的。” 众女面色凄然,赞成地点点头。 一时间,楚宫中的嫔妃尽数散去。 宫女们也都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银钱,可以各自回乡。 宦官们拿着银钱,念着从前的西厂总督顾崇山,于是纷纷结伴前往北魏,打算继续效忠他。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昔日繁华巍峨的皇宫,再无丝竹管弦的热闹,很多位置偏僻的宫殿,甚至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如同废弃。 南宝衣却清闲得很。 要么待在摄政王府陪阿弱玩耍,要么出宫去参加盛京城贵女们举办的诗茶花宴,因为性子活泼,结交了不少手帕交,人缘极好。 这日黄昏。 她乘坐马车回到摄政王府,荷叶伺候她在花厅用晚膳。 她拿起筷箸:“二哥哥今夜不回来用膳吗?” “西南地区来了几名官员,正在御书房议事。”荷叶替她布菜,“奴婢听说,现在南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大小官制都在进行更替,殿下忙得很呢。” 南宝衣理解地点点头。 世上已无南越。 昔日南越的十二个大郡,尽数并入大雍版图,盛京城作为陪都,已经不再担负起都城职责,这些郡守将来是要和长安直接接触的,二哥哥安排好他们,无可非议。 她独自用过晚膳,又洗漱沐身。 坐在贵妃榻上,往小腿处涂抹珍珠膏时,荷叶端了花糕进来:“王妃饿不饿?厨房送了新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南宝衣望去。 高脚描金莲叶瓷盘精致繁复,盛着排列漂亮的各色花糕,瞧着很是贵重美味。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块上。 她伸手拿起,凝视良久,却未曾入嘴。 荷叶笑道:“这是大厨做的龙须糕,奴婢特意吩咐他们,王妃怕生龋齿,叮嘱他们少放糖。您尝尝喜不喜欢?” 南宝衣没尝。 她把龙须糕放进莲花瓷盘,起身穿好襦裙,笑道:“看见龙须糕,倒是想起一位故人,不知他现在如何……” 说着话,云袖从外面匆匆进来。 她恭声道:“王妃,冷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楚怀南不见了。如今满宫都在找人,十苦侍卫那边传话回来,说楚怀南可能记恨殿下和王妃,叮嘱王妃夜间别轻易出门。” 南宝衣怔住。 荷叶跺了跺脚,骂道:“他都成了丧家之犬,怎么还不安分?!如果他敢对王妃乱来,我,我要他狗命!” 她气愤不已,顺手抄起一把金蛟剪,对着空气咔嚓咔嚓。 南宝衣抬手按住荷叶的手,示意她放下剪刀。 她理了理垂落在腰下的如瀑青丝,丹凤眼中多了些计较。 是夜。 初夏之夜,星辰满天,凉风似水。 南宝衣提着宫灯,独自离开摄政王府,悄悄往藏经阁方向而去。 深宫寂寥。 宫女和宦官散去大半,整座皇宫在深夜里犹如坟冢般冰冷,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如怪物般伫立在黑暗中,再也不会有环肥燕瘦的宫娥,成群结队为它们点燃檐下宫灯。 西南方向,藏经阁早已被烧成漆黑废墟。 远远的,南宝衣看见有人影坐在废墟之上,正仰头望月。 走近了,她举起宫灯照去。 那人穿月白锦袍,玉簪束发,形容清瘦。 仅剩的右眼中倒映出一轮明月,格外清润孤独。 是楚怀南。 她提起宽大的轻纱裙裾,慢慢登上高高的废墟。 楚怀南凝视明月,低声道:“我随父皇前往蜀郡,依稀就在昨日。那年蜀郡的明月,似乎比今夜更加光辉灿烂。” “明月一直是那轮明月。”南宝衣轻声,“变的,是殿下的心。” “是这样吗?” 楚怀南抬手,轻轻放在心口位置。 良久,他摇头笑了笑,又转向南宝衣:“我闻到了龙须糕的味道,可是小郡主带来的?” 南宝衣从宽袖里取出牛皮纸包。 楚怀南接过。 拆开纸包,龙须糕呈现出金黄色泽,看起来十分精致细腻。 他看了片刻,拣起一块,轻轻放进嘴里。 龙须糕入口即化。 楚怀南吃完半块,面露自嘲:“我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伤害过很多人……小郡主,我这样的人,死后,是不是会下地狱?” 南宝衣回答得斩钉截铁:“会。” 楚怀南静默片刻,眼泪便流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667章明日,叫二哥哥扶腰而出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深宫之中,长夜静寂。 楚怀南深深低下头,又吃了两口龙须糕。 须臾,他的脸色逐渐发青发白,殷红血液从他的嘴角渗出,黏黏稠稠染红了他的月白锦袍。 腹部绞痛。 他整个人宛如虾子般慢慢栽倒在废墟上,四肢不停抽搐。 他透过朦胧泪眼,定定凝视着宫灯旁那娇美的少女。 他依旧紧握着那包龙须糕,因为腹部过于疼痛,手背上青筋暴起,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呢喃:“小郡主……” 南宝衣眼眶微红。 这几块龙须糕,被她放了砒霜。 楚怀南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他既做不到东山再起,也不敢擅自逃出皇宫。 与其让他后半辈子圈禁冷宫遭人耻笑凌辱,还不如送他一程,既算是为满城百姓报仇,也算是与国同葬,不枉楚氏皇族这两百年来称霸称雄。 她坦诚道:“对不起。” 乌云蔽月,夜空上滚起闷雷,初夏雷雨欲来。 楚怀南痴痴凝着南宝衣。 她素白的轻纱襦裙被大风吹得鼓起,繁复裙角翻转飞扬,容貌一如当年娇美动人,神情却比当年坚定太多。 他记得那年秋天,锦官城书局初逢时的惊艳。 也记得上元佳节,她陪他坐在藏经阁外,对着满宫白灯笼,与他分食龙须糕时,他刹那间的心动。 她还是她,一直都是她。 可他自己,却从人,变成了野兽。 楚怀南声线发抖,却还是努力微笑,喃喃道:“小郡主,这一回的龙须糕,没有上回的甜……可是孤,依旧好喜欢……” 男人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在宫灯的光影中,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眉目间甚至还藏着解脱之后的喜悦。 南宝衣沉默着,阖上了他的眼睛。 军靴声从背后传来。 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在少女身后站定。 雪白闪电割裂天际,刹那间雷声轰鸣。 狂风骤起,四面八方暴雨如注,瞬间浇灭了皇城远处的几点宫灯。 南宝衣的宫灯也随之湮灭,四周陷入混沌黑暗。 萧弈默然而立,替南宝衣撑伞。 雨珠顺着纸伞梢头滚落,溅湿了少女的绣花鞋。 她坐了很久,才站起来,转身抱住萧弈的腰身,小脸依赖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二哥哥,咱们回家好不好?” 萧弈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穿过冗长的宫巷。 南宝衣凤眸清润,伸出手,去触碰伞外的雨丝。 对楚怀南而言,他的沉浮一生已然结束。 可是对她和二哥哥而言,他们还没有踏进长安,还没有去接触那座浮华繁荣的古老国都,还没有开始窥视那些清高孤傲的大雍名门。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四周光影昏惑,暴雨被狂风吹进伞下,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萧弈揽住南宝衣的细肩,将纸伞大半往她那边倾斜,低声道:“怕不怕?” 南宝衣安心地窝在他怀里:“有二哥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她与楚怀南又怎会一样。 她有勇气,有魄力,还有爱她入骨的萧弈。 前路如何,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回到王府,两人都已经湿透。 萧弈早些日子在王府偏殿里弄了个沐身的白玉莲花池,荷叶率领侍女,已经在池子里放好了沐身的热水。 萧弈抱着南宝衣来到偏殿,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少女乖乖站在池子旁,伸开双臂,任由萧弈褪下她的襦裙和里衣。 她很快只剩两件单薄精致的亵衣,被雨水黏糊在身上。 萧弈正要给她解开系带,她忽然开始闹腾了。 少女斜倚到屏风前的贵妃榻上,撩了撩如瀑青丝:“我美吗?” 萧弈没接话,拿了厚实宽大的浴巾,认真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又单膝蹲在贵妃榻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哄她道:“别闹了,再不沐身,得染上风寒。娇娇素来不喜吃药,又何苦为难自己?” 南宝衣不悦。 虽然吧,她从前是挺不耐烦跟萧弈同房,可是自打这厮自封雍王之后,就三天两头宿在御书房,都没怎么碰过她。 如今她都这样了,他竟然不为所动。 她那个蠢蠢欲动的二哥哥去哪里了? 她怀疑地扫视过萧弈:“你那里,不会坏了吧?” 萧弈绷着脸。 他不过是在为她的身体着想,她整日瞎琢磨什么? 他不顾小姑娘的挣扎踢踹,将她打横抱起,哑着嗓子道:“先沐身,再喝一碗热姜汤。我行不行,过会儿你就知道。” 南宝衣从他语气里面听出了咬牙切齿。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顺势挽住萧弈的脖颈,撒娇般亲了亲他的下巴,又直起上身,附在他耳畔诱惑呢喃:“明日,叫二哥哥扶腰而出,好不好?” 扶腰而出…… 萧弈脸色古怪。 他时常弄不明白,南娇娇究竟是从哪里学会这些个词语的。 更何况就南娇娇这小身子骨,弄半刻钟就开始哭哭啼啼地求饶,能有本事让他扶腰而出? 给她能的。 他扯了扯唇,俯首,在南宝衣耳畔暧昧低语:“只怕扶腰而出的,另有其人……” 南宝衣禁不住臊。 她小脸羞红,捏着拳头捶了他一下,小声嘀咕:“瞧不起谁呀……” 结果嘴上放狠话要让萧弈扶腰而出的人,刚上榻不久,就因为淋雨之后不肯及时泡热水澡,发高烧病倒了。 萧弈坐在帐中,那叫一个不上不下。 他盯着南宝衣,小姑娘病来如山倒,穿牙白丝绸寝衣,可怜巴巴地躺在被窝里,小脸儿苍白清瘦,泪凝于睫,格外惹人怜惜。 他面无表情:“南娇娇,我这辈子,算是栽你身上了。” 南宝衣意识还算清醒。 她抬起细白小手,翘着尾指,娇滴滴搭在发烫的额头上,心虚地瞅一眼萧弈,嘴上不忘病弱娇吟:“哎哟,哎哟……” “别‘哎哟’了。”萧弈把她的手放进锦被,“我又不会强迫你。” 南宝衣乖乖闭嘴,心里却甜丝丝的。 萧弈又打发人去请姜岁寒,让他看诊煎药。 谁知随姜岁寒进宫的,竟然还有一个大熟人。 , 手太疼,只写到了十七章呜呜,通宵再写两章,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 谢谢仙女们的打赏支持 这章还是抽二十个小红包,月底求一波月票呀 章节目录 第668章不凶他,他能跟你掰扯一晚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娇娇!” 还隔着珠帘呢,清越年轻的声音就急切地传了进来。 南宝衣哪里还娇弱了,扯下覆在额头上的白帕子,一骨碌爬起来,惊喜地望向帘外:“四哥?!” 南承书快步而来。 男人气度如松竹,周身书卷气浓,比从前更加温润儒雅。 他正欲和南宝衣亲近,余光瞅见端坐在榻边的萧弈,急忙敛衽行礼,恭敬地拱手作揖:“二哥。我是今日才到盛京的,进宫的路上遇见了姜神医,就与他一起过来了。” 打过招呼,他便朝南宝衣笑道:“去年冬天,娇娇让我们回锦官城避难,如今劫难过去,咱们又能团圆,为兄甚是欢喜。” 南宝衣却忍不住望了眼他身后。 姜岁寒背着药箱,正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侍女放下珠帘,再没有其他人进来了。 她迟疑:“四哥,只有你一个人吗?祖母呢,我爹爹呢?他们是不是还在赶赴盛京的路上呀?” “哪里。”南承书摇头,眼睛里满是欢欣,“祖母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前往长安经商买卖,置办产业,等将来娇娇去长安时,就能有娘家就近照顾。余味和尝心对长安颇为熟悉,先过去为你置办闺房了。” 他羞怯又崇敬地瞅一眼萧弈,笑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二哥是大雍皇子,娇娇这门婚事很是高攀,祖母他们觉得压力很大呢。” 南宝衣想着祖母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奔波,不禁红了眼眶。 她哽咽:“都是我不好……” 南承书心疼妹妹。 正欲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萧弈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 那眼神,委实有点可怕。 他连忙缩回手,换成温柔安慰:“娇娇不必自责,宝珠妹妹也在长安,祖母他们搬过去,也能方便照顾她。” 南宝衣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她又道:“那四哥怎么来盛京了?” “是二哥写信给我,召我来当官的。”南承书笑容腼腆,“正好墨儿的家就在盛京,我在此处当官,她每日也能在娘家照顾。” 南宝衣想想也是。 她四嫂程一墨,出身书香门第,往上数几代都是史官。 四哥在她的祖宅里住着,和岳丈一家定然能愉快相处,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兄妹两人又寒暄良久,南承书邀请道:“墨儿说刚回盛京,想在府里举办一场家宴。虽是以程家宗族的人为首,但娇娇若爱热闹,也可以过去玩。家宴过后,我在南府设小宴,咱们兄妹好好聚聚。” 南宝衣欣然应允。 萧弈已是不耐烦。 南承书全然是个书呆子,看不见南娇娇发着高烧等着看诊。 他催促般咳嗽两声。 南承书深感他眼神可怕,本欲先告退,想起什么又连忙道:“对了,我给娇娇带了好些锦官城的土特产,全是你爱吃的。还有蜀锦,今年咱们家织成的最漂亮的几匹蜀锦,四哥都给你送过来了,娇娇定然喜欢的——” “咳。” 萧弈冷漠咳嗽。 南承书只得收了话头,悻悻告辞。 他走后,南宝衣忍不住捶他一下:“我四哥本就胆小,你还凶他。” “不凶他,他能跟你掰扯一晚上。” 姜岁寒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心里一阵骂娘。 原本他很早就睡下了,睡得好好的,却被萧弈的人弄醒。 南小五不就是淋了雨染了风寒嘛,又不是什么大病,也值得萧弈深更半夜把他召进宫…… 他的出诊费很贵的。 姜岁寒黑着脸,替南宝衣细细诊过脉,开了一副温和的方子。 临走之前,他不忘撂狠话:“萧弈,你再敢动不动把我喊进宫吃狗粮,我跟你没完!” 萧弈摆摆手。 虽然他脸上写着“本王知道了”,但姜岁寒确信这厮根本不会悔改,他只得恼怒地扛着药箱出宫。 南宝衣喝完煎好的汤药,已是后半夜。 殿外的雷雨早已停了,宫室园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夏夜虫鸣声,星光透窗,凉风清润。 少女依偎在萧弈身侧,枕着他的手臂,鼻音略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二哥哥,咱们几时启程去长安?我想念祖母和爹爹,也想念小堂姐……寒老板被沈议绝抓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怪叫人担心的。” 萧弈仔细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道:“南越的势力需要彻底消化,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南宝衣吸了吸鼻子。 她声音嗡嗡地应了声好,便枕着萧弈的手臂,乖乖睡着了。 萧弈怕她着凉,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收进被子里,又将她抱在怀中,才安心睡去。 姜岁寒的药总是很管用的。 南宝衣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带着荷叶和云袖,去看哥哥送给她的土特产。 南承书带了十几箱特产,堆积在偏殿,看得南宝衣眼花缭乱。 她分门别类地挑选出各种小玩意儿当做礼物,让荷叶看着分给往府里伺候的下人们。 那几匹蜀锦却是她最喜欢的。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吩咐道:“这匹玄黑色织金飞云流彩纹的布料,给二哥哥做身大氅,他穿起来定然好看。过几日我去赴程家的宴,就穿这身新衣裙。” 荷叶连忙记下。 南宝衣笑道:“这一匹嫩黄雨丝锦颜色娇俏,轻盈如云,给我做上襦吧,搭配黛绿罗裙,夏天穿来定然清丽好看。” 荷叶正认真记着,南宝衣指着其他几匹流光溢彩华贵精致的月华锦:“剩下这十匹月华锦,如雨后初晴的彩练,最适宜做嫁衣和礼服。你和云袖平分了。” 荷叶愕然抬眸。 蜀锦寸布寸金,这些锦布更是珍贵。 王妃,竟然要把这么多锦布赐给她和云袖! 南宝衣拉住她的手:“等咱们去到长安,我就请二哥哥给你和十苦赐婚……嫁妆什么的,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我的荷叶,定然要又美又隆重地出嫁!” 荷叶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掉落。 她哽咽:“小姐……” 南宝衣认真地为她擦泪:“荷叶不哭……” 前世,荷叶为了她,嫁给一个傻子,最后被扔进枯井,活生生冻饿而死。 这一世,荷叶有了意中人,她当然要想尽办法去撮合成全。 , 本来想写两章,但我好困,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了,我要睡觉了先 谢谢仙女们的厚爱 章节目录 第669章沈家兄弟再临盛京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过三五日,绣坊就送来了南宝衣的新襦裙。 少女站在落地青铜镜前试衣。 镜中少女穿嫩黄雨丝锦上襦,搭配繁复轻盈的黛绿罗裙,梳整洁乌黑的灵蛇髻,夏日里看起来格外清丽干净,如一捧青莲。 她心中十分满意。 萧弈挑了珠帘进来,见她对着铜镜左右打量,淡淡道:“要出门?” 南宝衣透过镜子看他,笑容娇甜:“程府夜宴,我去凑个热闹。二哥哥看我,与平日可有什么不同?” 说着话,细白小手刻意轻抚过轻盈如云的崭新上襦。 萧弈着实没看出什么不同。 他在窗畔盘膝而坐,翻开一沓奏章,沉吟半晌,夸奖道:“比昨日更美。” 南宝衣不悦,转身瞅他:“我穿了新制的上襦,你没看出来吗?这雨丝锦寸布寸金,是前几日我四哥特意给我送来的,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萧弈沉默。 南娇娇的夏日衣裙没有两百件儿也有一百件儿,偏殿都塞满了,几乎每天换一套不带重复的,他怎么可能特意关注她穿什么。 南宝衣磨了磨后槽牙:“二哥哥如此不解风情,白白浪费我买那么多新襦裙的银钱!难道在你眼中,我穿什么都是一样的吗?” “在我眼中,娇娇穿什么都是一样好看。哪怕不穿,也很好看。” 萧弈应答如流。 自打娶了个小娇娘,他觉得每天的闺房问答环节都仿佛踩在生死线上,比在书院考试还紧张,一个没回答好简直就是地动山摇万劫不复,南娇娇能在榻上跟他闹到半夜。 南宝衣轻哼一声。 她挽起莲青披帛,踩着嵌珍珠绣花鞋,拿出顶级士族小贵妇的范儿,风雅娇贵地迈出寝屋:“我去程家吃酒啦。” 原本她是想和二哥哥一块儿去程家的。 可惜朝堂事务着实繁忙,他抽不开身,因此她只能独自赴宴。 途径萧弈身边时,男人握住她的手。 他吻了吻她涂满丹蔻的酥艳指尖,叮嘱道:“晚宴过后,我亲自出宫接你,不许乱跑。” 南宝衣眼如月牙,把丝绸手帕覆到他的脸上:“知道啦!二哥哥越来越唠叨,将来成了白胡子老爷爷,岂不是要更加唠叨?到时候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萧弈拿开手帕,目送她踏出寝殿。 少女挽着披帛,背影娉婷袅娜,行走间步态风流。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珠帘外,他才收回视线。 男人英隽的眉眼更添深邃冷峻。 他翻开奏章,继续处理南越十郡的事。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这片土地彻底掌控在手中,如此,才算拥有和那个女人扳手腕的资本,才能在长安那个浮华危险之地,保护好他的娇娘。 …… 南宝衣乘坐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程府。 府邸灯火通明,程家宗族的人都来了,毕竟是有名的书香大族,南宝衣听他们说话,话里话外引经据典、博古论今,话题一点儿也不八卦,只和做学问有关。 她坐在水榭里,一边慢条斯理地打着团扇,一边拿起一颗青杏,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险些没把牙酸掉。 “娇娇可是酸到了?” 程一墨过来招待,笑着递给她一盏热杏仁茶。 “四嫂!”南宝衣热情地唤了一声。 她喝了口杏仁茶,眼眸亮晶晶的,“我听人说,女子有孕时最喜食酸,四嫂在这里摆了盘青杏,是不是你和四哥有宝宝了呀?” “怎会?”程一墨掩唇,“都是府中侍女准备的瓜果,我并没有身孕。你四哥前程要紧,我们商量着等他仕途稳定,能给孩子好的养育环境了,再要也不迟。教,总比生更重要。” 南宝衣赞成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对了,四哥呢?” 程一墨也愣了愣。 她举目四望,水榭处处热闹,却处处没见南承书的人影。 她打发丫鬟去找,可丫鬟回来禀报,说是到处都找不到人。 程一墨急了:“他那个人太老实,不会是在外面惹了麻烦,被抓起来了吧?他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南宝衣一阵无言。 她四哥再蠢,应当也还没有蠢到会被人活活打死的地步吧。 她只得安慰:“嫂嫂别慌,咱们叫人去南府找找。” 程一墨点点头,却到底放心不下,带着侍女亲自去找。 南宝衣盘算着南承书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胳膊肘。 她抬起头,撞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石桌上,却多出了一封信。 她拆开。 信上簪花小楷她十分熟悉,是南胭的字迹。 南胭在信里说,南承书被她的人掳走,就绑在城郊野柿子林,让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并在一个时辰内孤身前往,否则直接杀了南承书。 信封里还有一方小小的印章,是南承书的私印,印上甚至染了血。 她眉心一跳,紧紧握住信笺。 南胭恨她,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南胭竟然会通过绑架四哥来要挟他。 说什么杀了四哥,她南胭和四哥也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妹啊。 真是丧心病狂! 她环顾周围,处处鬓影衣香,看不出南胭的人藏在哪里。 她沉吟片刻,起身往程府马厩走。 虽然信上说不许告诉任何人,但孤身赴南胭的宴才是真愚蠢,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她把信封交给云袖,低声吩咐:“你回宫把这封信交给殿下,让他立刻率人前往城郊野柿子林。” 云袖眉眼凝重,立刻遵命。 南宝衣打开马厩,牵出一匹白马。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径直朝城门疾驰而去。 她有萧弈给的腰牌,轻而易举就叫开了城门。 她走后,南景提灯出现。 楚氏皇族覆灭,他已经不是长驸马,又因为巴结萧弈不成,被贬到这里看守城门。 他盯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嘀咕:“这么晚了,她出城作甚?” …… 穿过巍峨城门,仲夏夜月色清润,触目所及,平野开阔,山脉纵横,驿道蜿蜒着通往天际,将古老的盛京城远远甩在月色里。 马脖子前挂着一盏铁艺马灯,照亮了青砖官道。 夜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少女眉眼如星,细细盘算。 南胭的势力并不强大,她可以在二哥哥赶到之前,尽可能地在野柿子林拖延时间,别让南胭伤害四哥。 反正,她也该和南胭做一个了断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当她赶到野柿子林时,还是呆住了。 火把通明,上百名金吾卫如同沉默的石头般矗立在树林中。 南胭和四哥,被五花大绑丢在树下。 一袭黑衣的沈议绝抱刀而立,静静看着她。 章节目录 第670章炸死南宝衣和南胭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紧紧握住缰绳。 原来并不是南胭绑架四哥,而是沈议绝利用南胭,勾引她前来。 可是沈议绝,怎么会出现在盛京? 沈议绝黑衣凛冽,左眼下刀疤凶悍,周身气度阴沉,似乎连白马都感受到杀意,颤颤打了个响鼻,载着南宝衣不安地后退两步。 金吾卫围了上来。 南宝衣头皮发麻。 “娇娇!”南承书眼眶通红,“你怎么那么笨,你管我作甚,你就不该来这个地方!这个男人好狠,他打了南胭堂妹!” 南胭翻了个白眼。 比起南承书的整洁体面,她确实凄惨多了。 鼻青脸肿,衣裙脏污,满身是伤。 她万万没想到,她那日跟沈议绝离开盛京之后,就被他囚禁了起来,还逼着她写下绑架南承书的那封信,只因她势单力薄,比起沈议绝,反而更容易把南宝衣引出来。 她自知入了贼窝遭人利用,只怕利用完就会被灭口,因此不肯写。 可是沈议绝何等凶狠。 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她不写,他就叫金吾卫打她,恨不能把她活活打死,她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她强忍怒意:“南宝衣,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一沾上你,我就没好事。我每次被绑架都是因为你,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南宝衣了然。 原来印章上的血渍并不是四哥的,而是南胭的。 四哥完好无损,她就放心了。 她对沈议绝道:“既然我人已经来了,你能否按照信上所言,放我四哥离开?沈家是大雍名门,总得信守承诺不是?” 沈议绝眉眼阴鸷而漫不经心:“落入我手里的人,没有活着出去的说法。” 长刀出鞘,毫不留情地砍向南承书—— “沈议绝!” 南宝衣陡然拔高音量。 “阿兄。” 一道白衣胜雪的人影,从树后走来。 年轻的贵族郎君,如云似月,面如冠玉,竟然是沈议潮。 他道:“阿兄,姑母吩咐,只取南宝衣性命就好。南承书,放了也就放了。毕竟,我也算承过南家的恩。” 沈议绝看了眼浑身发抖的南承书,收刀入鞘。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淡淡道:“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宝衣咬牙。 是好久没见。 这厮回了趟长安,又端起了那副名门姿态,很令人厌恶。 被解开绳索的南承书,却不肯走:“我身为兄长,怎能把娇娇扔在这里?!” 南宝衣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他,骗他道:“你留在这里,也保护不了我,不如去宫里寻二哥哥,如果他能过来,兴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南承书一想也是。 他爬上马背,忌惮地抬起马鞭指向沈家兄弟,威胁道:“你们若敢杀我妹妹,二哥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等着!” 说完,勒转马头,红着眼眶赶紧去找萧弈。 他走后,南胭几乎崩溃。 她尖声道:“既然你们只杀南宝衣,那还抓我作甚?!沈郎君,南家对你有恩,我也是南家人啊,你为何不放了我?!” 沈议潮没拿正眼看她。 他只看着南宝衣,平静道:“萧弈拿下南越,姑母大悦,特意为他准备了几场选秀,如今只等他返回长安。而你,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懂我的意思吗?山间野草,怎配和太阳相提并论?” 南宝衣没吭声。 沈议潮又道:“念在你我有过交情的份上,今夜就让南胭为你陪葬。你若有遗言,只管说出来,我会替你转述给萧弈。或者,遗物也成。” 南宝衣只盯着他,仍旧不说话。 她的丹凤眼精致锐利,眼尾上挑,勾出些许讽刺。 沈议潮不愿与她对视,别开视线。 南宝衣垂下头,看了眼涂满丹蔻的指甲,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思,道:“我指甲上的丹蔻,是他为我染的。能否给我一把剪刀?我想把指甲留给他。” 沈议潮答应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南宝衣开始慢慢吞吞、仔仔细细地剪指甲。 她剪得太慢了。 沈议绝已是不耐。 这女人拖延时间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他寒着脸握住南宝衣的手,利落地剪下她的尾指指甲:“有这个就够了。把她们绑起来,扔进山洞。” 南宝衣:“……” 沈家人,真的不笨啊。 金吾卫立刻行动。 南胭不停叫骂踢踹,被金吾卫扇了两个耳光才消停。 她们两个背对背被反绑在一起,丢进了堆满炸药的山洞。 山洞光影幽暗。 南宝衣嗅着浓烈的火药味儿,环顾四周,小声道:“他们打算炸了这里。山洞坍塌,咱们被埋在地下,就再也不会有人找到你我的踪迹。南胭,你不是一向聪明嘛,你倒是赶紧想个法子呀。” 南胭咬牙切齿:“我只恨自己被绑着,否则我一定要亲手掐死你!南宝衣,你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 招人恨也就罢了,还总连累她! 南宝衣讪讪。 南胭骂骂咧咧地开始挣扎,妄图挣脱麻绳。 南宝衣提醒道:“你别乱动,这绑法是官衙专门绑罪犯的绑法,你越挣扎,它就捆得越紧,到时候咱俩得勒死——嘶,你掐我作甚?!” “我恨死你了!” 南胭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地用手掐南宝衣后背。 南宝衣吃痛,连忙道:“你别掐我,我看这山洞还挺深,兴许里面有别的出路,咱们站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跳着走。” 跳着走…… 南胭表情扭曲。 两人用肩膀扶着墙壁勉强站直,因为双脚被绑在一起的缘故,只得同时往山洞里面跳。 然而事实证明,她俩确实不能合作。 南宝衣跳得高,南胭跳得低,刚跳出去一步,就重重栽倒在地。 南胭忍无可忍,使劲儿哭嚎辱骂,吵得南宝衣耳朵疼。 山洞外。 沈议绝带着金吾卫,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他听着山洞中传来的绝望吼叫,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姑母已经去找萧弈,咱们也该进宫了。” 他示意手下放箭。 羽箭携带着火焰,朝山洞呼啸而去,点燃了炸药引线。 沈议潮策马疾驰,听着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神色不明地闭了闭眼:“对不起……” , 章节目录 第671章大雍皇后,沈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皇宫。 云袖匆匆赶回来,却发现王府宫殿跟平日不一样。 夏夜的虫叫声悉数不见,整座宫殿死寂而灯火通明,仿佛里面藏了一头可怕的野兽,正伺机蛰伏。 她利落地翻上围墙。 这才看见,宫苑之中多出许多金甲侍卫。 他们手持锋利刀剑,如石头般安静地矗立在廊下,金色头盔遮住了他们的脸,只露出一双双兽物般的漆黑眼眸,比她主子顾崇山训练出的西厂死士,还要气势森然。 云袖屏息凝神,目光落在窗牗上。 窗棂高丽纸后透出暖黄灯火,隐隐绰绰倒映出雍王萧弈的身影,他身体绷得很紧,手提九尺陌刀,似乎正在和谁对峙。 此时,殿中。 萧弈手提陌刀,盯着上座女子,因为过于忌惮,声音染上了喑哑:“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风透殿,将竹木地板上的菱花暗影,如潮水般推至椒墙。 不染丹蔻的纤纤素手,柔弱无骨地搭在琉璃宫灯上。 斜倚在贵妃榻上的女人,青丝如瀑,细眉斜挑着勾入鬓角,桃花眼勾魂摄魄,朱唇饱满,盈盈一笑间恍若九天玄女。 她穿深紫色刺绣凤穿牡丹交领宫裙,身段高挑,肌肤凝白胜雪,紫与白在灯火下交相辉映,更显殊色倾国。 很难想象,她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 面对萧弈的质问,她霸道展袖,抬起下巴,勾唇,缓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是大雍的土地,本宫贵为皇后,如何不能在这里?” 萧弈提刀的手,渐渐握紧。 沈姜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昔日把你送到蜀郡,原本只是想让你找到天枢。没想到,阿衍给了本宫更多惊喜……” 她环顾宝殿,微笑:“只不过,南越宫殿,也不过如此。不知南越龙椅在何处?本宫倒想过去坐坐——” 话音未落,罡风袭来。 萧弈的刀刃远远指着她的脸,声音沉沉:“你害死了兄长和皇嫂。” 沈姜扬了扬细眉。 她拿手指叩了叩桌案,不耐道:“是他咎由自取。” “他是你儿子!” “如果能拿儿子换权势,本宫愿意多生几个。” 女人美艳的眉眼充满讥讽。 仿佛萧宁的性命,对她而言与一花一树并没有区别。 她淡漠地翘起修长玉腿,“现在,把你手上的南越兵符和印玺,交出来。” 萧弈瞳孔剧烈收缩。 他死死盯着这个女人,像是再一次认识了她。 当年,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抱出皇宫,送到南家大伯手上。 他幼时吃足了苦头,却还是对这个女人抱有一线期望,期望她是想让自己体会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才会忍痛将他送到蜀郡。 十二岁时,他攒了一笔银钱,买了两匹贵重的蜀锦当做送给她的礼物,小小年纪风餐露宿跋涉千里,偷偷返回长安。 想给她请安,想体会一下被娘亲抱抱,究竟是怎样的温暖。 年幼的他,没见过太多世面,他把蜀锦当成世上最珍贵的布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被皇兄带进宫,去见这个女人。 彼时,她正在珠帘后小憩。 他跪在珠帘外,至今仍旧记得她睁开眼时,那冷淡的一瞥。 可是那样的冷淡,在当时却被他初见娘亲的喜悦冲淡。 他讨好地献上自己跋涉千里亲自背过来的蜀锦:“孩儿道衍,给母后带了礼物,愿母后万福金安!” 皇兄萧宁跪在旁边,恭敬道:“母后,阿衍小小年纪,却不辞辛劳,亲自背着两匹蜀锦跋涉千里,只为了让您能穿上蜀锦制作的宫裙。这份孝心很是珍贵,您出来瞧瞧……” 可是期盼中的脚步声,并没有响起。 幼时的他,忐忑地抬头去看。 他的母后,那个容貌冠绝长安的女人,戴着华贵而冰冷的首饰,依旧慵懒地坐在榻上。 她垂眸把玩指甲,嗓音极尽戏谑:“本宫道是什么好东西,两匹蜀锦,也值得你这般邀功?难道本宫穿不起吗?小小年纪,别的不会,献媚请赏这一套,倒是玩得极好……到底是在山城长大的野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面。你若能把天枢令牌送到本宫手上,本宫才高兴呢。” 女人冷淡傲慢的姿态,给幼时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那一天的他手脚冰凉如坠冰窖,被皇兄带到府上,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葱花面,身子才渐渐暖和起来。 幼时的他还不擅长控制情绪。 他吃着面,多年来的委屈和隐忍,化作泪珠,一颗颗砸落进面汤,吃到最后,那碗面都成坨了。 而皇兄轻抚他的后背,竭尽全力温声安抚。 后来他再回长安,也只是去太子府见见皇兄,绝口不提那个女人。 他记忆里的母亲,是戴着满头冰冷首饰的陌生女人。 他对长安最美好的记忆,是当初皇兄府里的那碗牛肉面汤。 如今多年未见,他终于成为南越的霸主。 可是这个女人不仅杀了皇兄,还要求他将多年积攒的势力,他拿命挣来的势力,拱手奉上。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萧弈沉默地站在殿中,盯着沈姜,九尺陌刀在手中转了个圈。 下一瞬—— 刀光溅迸,萧弈猛然袭向沈姜! 沈姜眯了眯桃花眼,瞳孔又邪又冷:“血卫。” 两道血色身影悄然出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萧弈身后,手中铁棍猛然敲向他的膝盖! 萧弈脸色阴沉如水。 他翻身避开那两道铁棍,又有三名血卫凌空而来,将长棍挥向他的头颅和腰腹! 五名血卫配合无间宛如一人,他们是天底下最负盛名最冷血无情的杀手,这么多年来只效忠大雍皇后一人。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萧弈腹部挨了一棍,没来得及反击,膝盖窝处猛然一痛,瞬间单膝跪地! 五根铁棍从四面八方而来,同时压住他的脖颈和背部,迫使他单膝跪地,在沈姜面前深深地低下头。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袍,他泛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地板。 沈姜从容拂袖,居高临下,姿态高贵:“服不服?” 萧弈浑身如绷紧的弓弦。 他扛着五根铁棍的压力,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脖颈处已是青筋暴起,骇然地延伸到耳后。 他盯着沈姜,勾唇一笑。 这一笑,血液和破碎的脏器,便争先恐后地从他牙缝中渗出,黏黏稠稠洒落满地。 章节目录 第672章她的二哥哥,她的夫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星辰如斗。 以沈议绝为首的金吾卫,策马朝盛京城疾驰而来。 行至半路,沈议潮忽然勒住骏马。 沈议绝瞥向他:“阿弟?” 沈议潮低声道:“我的帕子落在了野柿子林,我想回去找找。” 沈议绝只当他不想见萧弈,因此没有多言,独自带着金吾卫走了。 沈议潮勒转马头,朝野柿子林疾驰而去。 找到那处山洞,整座洞窟早已崩塌,山风吹散了火药味儿,四周燃烧的枯草和崩裂的温热石头,依稀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出现过一场爆炸。 他翻身下马,提起挂在马鞍前的铁艺气风灯,朝坍塌的洞窟走去。 满眼都是废墟和石头,当然查不出什么。 他单膝蹲地,放下气风灯,从怀中取出青铜罗盘和寻龙尺,细细检测。 山风将他雪白的斗篷,吹得翻飞作响。 他拢住斗篷遮蔽山风,只专心地盯着怀里的寻龙尺。 寻龙尺的指针,慢悠悠轻颤颤转向一个方向,仿佛是在证明那个姑娘还活着。 沈议潮眸色微动。 他站起身,吩咐道:“把那里挖开。” 几名暗卫从黑暗中现身,对视几眼,立刻行动。 都是大雍的顶尖高手,不过一时半刻,就将沈议潮所指的地方给挖开了。 火硝味儿扑面而来。 废墟之下,年轻男人双膝跪地,手臂屈起,用并不宽阔健硕的后背,在废墟之中硬生生撑起了一小方天地。 两个姑娘蜷缩着被他护在怀里,胸脯微弱起伏,勉强还有些呼吸。 就在一刻钟之前。 南宝衣和南胭被捆在一起,正绝望之际,山洞深处有人走了出来。 南景穿着看守城门的小卒服制,提一盏油灯,惊恐地盯着她俩。 他看守城门时,见南宝衣骑马出城,一时好奇跟了过来,躲在这处山洞偷偷张望,没想到竟然亲眼目睹两个妹妹陷入绝境。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一同陷入绝境。 他看了眼那些炸药包,咽了咽口水:“你们,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山洞外面可有人守着,我走出去是否安全?” “别废话。”南宝衣心中升起希望,“南景,帮我们解开绳子!” 虽然和南景有仇,但身处绝境,除了指望他,也指望不到其他人。 南景沉吟着,打量南宝衣片刻,想着萧弈尊贵的身份,于是拔出佩剑,割开了麻绳。 南宝衣捂着磨出血的手腕,冷静道:“山洞里面可有出路?” “没有。”南景言简意赅,“看着深,其实往里走也就只能走两丈远,是个死洞穴。” 他话音落地,洞外传来传来羽箭的呼啸声。 一点火光落在了引线上。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南胭睁圆美眸,捂着头惊恐尖叫! 南宝衣屏息凝神,心跳如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想踩灭引线。 可是已经来不及—— 三兄妹脑海中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 这一瞬,又像是很漫长。 南宝衣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许多人。 为自己筹谋了一辈子的祖母,糊涂却又爱着她的爹爹,馋嘴却又仗义的珠珠,还有…… 她的二哥哥,她的夫君。 少女瞬间泪如雨下。 南胭满眼绝望。 她的一生,都和南宝衣绑在一起,为了争一场场胜负,机关算尽辜负青春,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和她一起死在这种地方…… 南景抬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上。 真奇怪,到了临死前这一刻,他惦记的竟然不是功名利禄。 他竟然很想再回锦官城,去青桥胡同的那个小宅院,带着被夫子点评为甲上的试卷,给爹爹和娘亲观看。 那时候少年意气风流不羁,心有多大,眼中的天地便有多大。 那时候妹妹还很小,会天真地牵着他的手,软软糯糯地唤他哥哥,问他书院是什么样,夫子和同窗有没有欺负他。 那时候娘亲尚还在世,会在他每个月从书院回来的那天,给他炖最滋补的猪骨汤,给他做最爱吃的糖油果子。 那时候爹爹很宠爱他。 会攒上三个月的零用,给他买一套贵重的文房四宝。 听外面的读书人夸赞潜溪书院好,爹爹就牵着他的手,揣着所有的银票,冒着绵绵细细的山雨,带他去求学。 老夫子嫌弃他是外室子,不肯收他,爹爹放下尊严给人家跪下了,嗫嚅地念叨,他的景儿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将来一定能考中状元,求老夫子给他的景儿一次机会…… 爹爹一生无用,却偏偏爱子如命。 南景抬袖擦泪,却越擦越多。 真奇怪,那么久远的记忆,他竟然仍旧记得如此清楚。 他哽咽着,想起爹爹临走前的叮嘱: ——只是啊,小景,你到底是哥哥,你得爱护妹妹呀。这世上,再没有其他姑娘,与你的血缘如此相近……小景,你要爱护妹妹啊。 引线已经燃到尽头。 南景连思考都未曾,一手拉过一个小姑娘,拼命往山洞深处跑。 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 滚热的火浪袭向他的后背,他就势滚到山洞最深处,双膝跪地,将两个妹妹牢牢护在怀里,高高举起双手,用并不健壮的双手和脊背,拼命为她们撑出一方天地…… 泪水滚落的瞬间,就被火焰蒸腾而去。 年轻的南家公子,在临死前,在爆炸的火光里,轻声呢喃:“爹爹……” 然而那个人,再也不会听见了。 清风朗月,山野寂寂。 沈议潮行至废墟前。 这年轻男人的尸体早已炸得焦黑,很难分辨出究竟是谁。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 焦黑的尸体便坍塌在地,彻底化作难以拼接起来的骨头。 沈议潮又望向南宝衣和南胭。 两人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但胸脯微微起伏着,显然还有活命的希望。 他沉吟良久,低声吩咐:“把她们送去深山老村,永远都找不到出来的路的那种。不许叫任何人知晓。” 暗卫试探:“皇后娘娘也不能知晓吗?” 沈议潮站起身,面无表情:“任何人。” 暗卫立刻去办。 沈议潮沉默着跨上骏马,往盛京城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宝殿。 萧弈满脸是血,被五根铁棍死死压在地上,睚眦欲裂,青筋暴起。 沈姜居高临下:“服不服?” 萧弈狰狞一笑,吐字清晰:“不、服。” , 咱们段评可以发图啦 求月票啊啊啊 章节目录 第673章你们,杀了南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服?” 沈姜眯了眯眼,瞳珠清寒如深潭。 她霸道振袖,往后靠在贵妃榻上,从容道:“本宫出身名门,三岁识千字,六岁读兵书,十二岁创立金吾卫,以军师身份随父出征,五年时间荡平周边强国,让沦为二等小国的大雍,一举成为诸国之首……” 她倨傲地抬起下颌:“萧道衍,作为本宫的儿子,你该骄傲才是,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萧弈眼睛里泛着红血丝。 他声音沉沉:“你横扫诸国固然厉害,但比起崇敬,我更恨你虎毒食子,更恨你生而不养。既然不爱,为何还要把我带到人世?” 虽然是大雍皇族,可他幼时吃过的苦,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多。 从懂事起,就没有人爱他。 南家的几个少年,都有娘亲疼爱,可他什么也没有,只有院子里那株枇杷树陪伴他孤零零地长大,只有家仆无尽的欺辱与糟践。 好不容易凭借本事成为南越霸主,这个女人却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要夺走他拿血拿命挣来的一切,要夺走他保护南娇娇的资本。 他只想问一句…… 凭什么? 他要这娘亲,又有何用? 沈姜别过脸去。 夜风吹灭了几盏琉璃灯,光影婆娑,她美艳绝伦的脸隐在昏暗中,令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良久,她冷淡地岔开话题:“你在锦官城长大,脾气桀骜不驯阴鸷叵测,不适宜继承太子之位。你三弟是当世有名的君子,名望,政绩,人脉,是你无法望其项背的。把兵符和天枢交给他,他若能继位,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萧弈笑出了声。 他的东西,都是南娇娇的,凭什么要给他不认识的弟弟? 他弯起的眼睛更加血红,牙缝里都是血,戏谑问道:“如果我不肯呢?” 沈姜的手,轻轻覆在琉璃灯盏上。 灯罩微烫,令她的掌心生出些许暖意。 她抬眸,精致的眉眼充满淡漠:“那便打到你肯交出来为止。” 血卫毫无感情,立刻动手! 铁棍重重敲到萧弈的后背上,发出一声恐怖的闷响。 萧弈不避不躲。 他直视沈姜,一点一点想要站起。 铁棍接二连三地敲到他的双腿、脊背等处,他满身是血,却缓慢而有力地站了起来,他盯着沈姜,顺手握住两根朝他面门袭来的铁棍。 手腕运转,铁棍瞬间脱离那两名血卫的手。 萧弈旋身而上! 铁棍横扫半空,将两名血卫凌空击落,重重撞到椒墙上,凄惨地吐出大口血。 萧弈落地,正要继续,五名血卫出现在四面八方,连接着铁索的金钩袭向他的四肢,牢牢穿透他的皮肉,紧紧勒在他的骨架上。 血液染红了他的锦袍。 沈姜竖起食指,温柔地放在唇前:“别乱动……会死的哦。乖乖交出兵符,去长安当个闲散皇子,不好吗?” 萧弈盯着她,只是笑。 下一瞬,他扯住铁索,不顾金钩撕破皮肉的痛,将五名血卫猛然甩到半空,他随手抄起铁棍凌空而来,将五名血卫生生打成重伤! 九尺陌刀回到他手中,他正要杀人,殿门却被人推开。 沈议绝黑袍染着霜露,踏进殿槛,行至沈姜身边,俯身在她耳畔一阵低语,又从怀里取出包覆着指甲的丝帕,恭敬地呈给她。 沈姜托腮,看一眼萧弈,饶有兴味:“给他吧。” 烛火跳动。 萧弈拿到丝帕,一眼认出这是南娇娇的东西。 打开来,藏在帕子里的指甲,呈现出由深入浅的淡粉色泽,还镶嵌着细小精致的珍珠和玉石。 这是南娇娇的指甲。 萧弈猛然握紧丝帕,瞳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哑声:“你们,杀了她?!” 几乎不等别人回答,他周身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气势。 他像是一把出鞘利刃,义无反顾地杀向沈姜! 沈议绝抬起长刀,挡在沈姜面前,厉声:“殿下是要弑母吗?!” 九尺陌刀迎面而来! 双刀交汇,迸溅出火花。 沈议绝对上萧弈的眼睛,却悚然一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血红,残酷,黑暗,霸道! 萧弈勾唇,看起来却比不笑时更加恐怖:“弑母?沈姜,她算个什么东西?滚开!” 沈议绝只坚持了几瞬,长刀铮然折断! 他狼狈地倒退数步,虎口被震得发麻,几乎无力握刀! 罡风袭来。 沈姜始终保持着慵懒坐姿,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仿佛在她眼中,萧弈不过是个小打小闹掀不起风浪的孩子。 就在萧弈的刀刃,即将碰到她的眉心时,殿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道衍。” 有人在唤萧弈。 那声音清越温醇,恰似杨柳岸晓风残月。 萧弈的陌刀,停留在距离沈姜眉心前。 凭他如何调动体内真气,也无法再向前半寸,仿佛有人控制了他。 “道衍。” 清越温醇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抗拒。 萧弈被迫放弃弑杀沈姜。 他缓缓转身。 站在殿门前的年轻男人,道袍纱冠,眉心一点朱砂痣。 他抱着阿弱,正笑吟吟地逗弄:“这是道衍的孩子吗?生得玉雪可爱,师父真是喜爱。” 萧弈紧紧盯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怎么美妙的记忆。 当年皇兄见他生活艰难,于是特意请求沈姜,派遣夫子传授他功课,被派到锦官城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贼道士。 贼道士在锦官城待了两年,那两年他过得很是生不如死。 萧弈面无表情:“别碰他。” 道人轻笑,戳了戳阿弱白嫩嫩的脸蛋,温声道:“多年未见,道衍见到师父,怎么不知行礼?你的功夫是我所教,你想欺师灭祖不成?连你母后都要刺杀,真是长本事了。” 沈姜换了个坐姿,丝毫不介意萧弈刚刚弑杀她的举动,轻慢道:“南宝衣并没有死,只是被本宫安排去了别处。阿衍,只要你乖乖听话,三年后,我安排你们相见,如何?” 沈议绝看了她一眼。 姑母笑容如常,仿佛南宝衣当真还活着似的。 他明白,姑母这是要萧道衍为她卖命。 他望向萧弈。 萧弈握着刀,神情晦暗不明。 章节目录 第674章你姐姐失忆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觉得南娇娇没有死。 不是因为沈姜的话,而是因为直觉。 他直觉,他的小娇娘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他忌惮地瞥了眼沈姜。 到底是曾经横扫诸国的女人,沈姜的势力,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强大。 金吾卫进入盛京,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萧弈稳了稳心神,在圈椅上撩袍落座。 他摆出谈判的架势,长腿随意交叠,暗红锦袍铺满圈椅,面无表情地朝地板上吐出口血水,姿态极尽霸道嚣张。 他抬眸,眉眼邪佞:“兵符可以给你,天枢,不行。” 沈姜挑起细长入鬓的眉。 似乎是权衡过利弊,她微笑:“本宫原以为,天枢是怎样强大的势力,亲眼见过才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要天枢,给你就是。我要兵符,拿来。” 萧弈打了个响指。 十苦眼含热泪。 他端着拜访兵符的托盘,不舍地呈到沈姜面前。 沈姜抬手,纤纤玉指拂拭过青铜兵符,嫣红唇瓣噙笑容。 她示意女官收下兵符,起身朝殿外走去。 年近四十的女人,宫裙奢贵,身段高挑,眉眼精致。 她边往外走,边不容反驳地说道:“七天后返回长安,阿衍尽早收拾行李。” 行至年轻道士身边,她伸手逗了逗阿弱,饶有兴味:“这孩子,和阿宁幼时生得一模一样。不过,有温彤一半血脉,想必长大后,会比阿宁更加玉树临风吧?” 萧弈的长睫,轻颤。 沈姜,竟然知道阿弱的身世…… “不必问本宫会不会杀他。”沈姜迈出殿槛,慵懒地垂下桃花眼,振了振绣花宽袖,“蛟龙,从不在意小鱼小虾的复仇。” 金吾卫随她而去。 年轻道士把阿弱放在殿槛旁,似笑非笑地盯了眼萧弈,随之而去。 殿中冷清,光影随夜风而变幻不定。 萧弈咳嗽一声,满手都是血。 躲在殿后观战的姜岁寒,急忙提着药箱上前为他看伤,心有余悸:“萧家哥哥,她真的是你的母亲吗?也太可怕了……” 萧弈眉眼冷淡。 他任由姜岁寒为他清理伤口,一手招来十言,低声吩咐:“让天枢搜查盛京城里里外外,不得放过南娇娇的任何线索。” 与其指望沈姜那所谓三年后的承诺,他还不如亲自派人搜查。 答应她,原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十言拱手称是,立刻离开了宝殿。 萧弈又睨向十苦:“兵符可藏好了?” 姜岁寒愣住:“兵符?萧家哥哥,你不是把那玩意儿给大雍皇后了吗?” “哪儿能啊!”十苦贼兮兮的,“主子一个月前就料到,他拿下南越十郡之后,大雍那边可能会有人来截胡,因此一早就命人伪造了所有兵符,足以以假乱真。大雍皇后拿走的那些,都是假货,真货我已经好好藏起来了。” 姜岁寒瞠目结舌。 片刻,他忍不住激动地捶了一下萧弈:“可以啊萧家哥哥!亏我刚刚躲在殿后,那么担心你!” 萧弈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血水,淡淡道:“嘴上说着担心,怎的不见你冲出来救我?连嚎两嗓子都不曾。” 姜岁寒讪讪:“总要有人给你收尸不是?兄弟我多仗义啊……” 见萧弈脸色不好看,他又赶紧换了话题:“万一大雍皇后拿兵符去调集军队,结果那些老将一看兵符是假的,岂不是漏了馅儿?会不会给南小五招致杀身之祸啊?” “不会!”十苦得意洋洋,“那些将领,都跟主子有着出生入死的过命关系,主子早就吩咐下去,要他们见机行事别露馅儿。姜神医别看他们上了年纪,可他们在锦官城时,天天往王妃的玉楼春跑,耳濡目染地听戏,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上台吼两嗓子,那演技,顶呱呱!” 他竖起大拇指,一脸与有荣焉。 姜岁寒听完,忌惮地瞅一眼萧弈。 他竟然在一个月前,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萧家哥哥城府太深,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萧弈冷漠:“你那是什么眼神?” “咳,我只是觉得萧家哥哥英俊神武,令我心向往之啊!” 萧弈睨着他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想起他至今未曾娶妻,不禁下意识离他远些。 姜岁寒没察觉到他的嫌弃,伸手要给他解腰带。 萧弈嫌弃避开:“你做什么?!” “清理伤口啊!” “你走开,让十苦来。” 姜岁寒:“……” 狗男人太难伺候了! 萧弈身上的伤看着血淋淋的,但其实并没有伤及到内脏。 他端坐在圈椅上,赤着精悍的上身,一边由着姜岁寒为他上药,一边细细捻着压胜钱。 南娇娇,会在何处? 要不要把沈议绝绑来问问? …… 虽是初夏,可大山深处的黎明,仍旧清寒入骨。 黎村坐落在山脉脚下,只有百来户人家,是个很小的村落。 黎大娘挽着菜篮子推开院门,正要去菜园摘菜,却惊讶地发现门口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姑娘。 看得出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大的那个似乎还怀过孕。 再细看,她们戴着的耳坠、手镯等首饰相当名贵,衣裙虽然破损不堪,但隐约能看出是顶好的料子。 瞧着,像是富贵人家逃难的千金。 黎大娘小心翼翼靠近,弯腰试探了下两人的鼻息,连忙转身进屋:“孩子他爹,快来帮把手!” …… 痛! 南宝衣醒来时,周身火烧火燎的痛。 她虚弱地睁开眼。 这里是一座陈旧古朴的屋子,一对老夫妻站在床边,正好奇地打量她。 她支撑着勉强坐起,瞧见身边还坐着个少女,肤白貌美,尖俏的小脸哪怕不施脂粉,也仍旧妩媚艳丽。 见她醒来,少女抬起盈盈泪眼,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好妹妹……” 南宝衣:??? 黎大娘笑道:“你姐姐失忆了。” 南宝衣:??? 南胭轻咬唇瓣,迟疑地蹙起柳叶眉:“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只隐约记得一场爆炸。妹妹,我叫什么名字呀,咱们家住何方?妹妹的闺名又唤作什么?” “你是不是傻了?!”南宝衣震惊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叫——” 她忽然戛然而止。 哎哟卧槽,她们叫什么来着?! 章节目录 第675章好妹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盯着虚空看了半晌,忍不住眨了眨眼。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黎大娘摇头:“可怜的孩子,连名字都记不得了,怪叫人心疼的……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啊?” 南宝衣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赤脚大夫。 赤脚大夫捧着一本破烂医书,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晌,笑道:“可能是摔伤了脑袋,导致脑子里产生淤血,因此记不得过去的事。按照书上所写,很多人失忆后继续过正常生活,短则两三月,多则一年半载,慢慢也就想起来了,不是大毛病。” 南宝衣松了口气。 黎大爷送赤脚大夫出门。 黎大娘盯着两个姑娘,眼睛里掠过精光。 她笑着在床边坐下,亲热地执起她们的手,“你们姐妹呀,原是我家的表亲戚,如今南越不是没了嘛,你俩住的村子有叛军作乱,你俩爹娘亡故,费尽辛苦才逃过来投奔于我。姐妹俩伤成这样还不离不弃,感情真好呀!” 南胭听见这话,不禁伤心地呼唤起爹娘,落泪更甚。 她哭了片刻,紧紧握住南宝衣的手,哽咽道:“妹妹,如今,只剩你我相依为命了……” 南宝衣虽然失去记忆,但依稀觉得“姐姐”这个词,甚是亲切。 她眼眶微红,爱惜地反握住南胭的手:“姐姐……” 南胭抱住她,与她相拥而泣。 黎大娘安抚道:“你们想不起来从前的事也没有关系,安心在大娘这里住下就是。” 南宝衣没吭声。 南胭温温柔柔:“谢谢大娘。” 黎大娘又笑道:“大娘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你们表哥,还没有闺女哩!你俩这般乖巧懂事,大娘真想把你们认作女儿。要我说,你俩给我当儿媳妇,那才叫好!话说回来,你们爹娘还在世时,就曾与我提起过,要把你俩嫁到我家哩!” “多谢大娘抬爱……” 南胭如弱柳扶风,勉强下榻,要给黎大娘行福身礼。 黎大娘急忙拦住她:“你受着伤,万万不可下榻。就安心住着养伤吧,大娘家中还有些米粮,勉强能养得活你们的。” 说着,又叮嘱了姐妹俩几句,才去厨房给她们煎药。 “吱呀”声响,黎大娘在外面关上了门。 南胭小脸上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立刻就消失不见。 她寒着脸,压低声音道:“妹妹,咱俩怕是掉进了狼窝。” 南宝衣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这双手上。 这双手白嫩细腻,连薄茧都没有,可见她过去养尊处优,绝对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姑娘,而不是黎大娘所言,山村里的表亲戚。 既是娇养,爹娘就绝不可能把她和姐姐一起嫁到这种人家来。 南胭见她注意到关键点,沉声道:“我比妹妹醒得早,仔细检查过,咱们的珠钗步摇、耳坠戒指,全都不见了。那位黎大娘,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南宝衣勉强下榻。 她在桌旁斟了两盏温水,望了眼窗外。 窗外传来呼呼喝喝的声响,一个蓬头垢面的傻子,趴在窗外,正好奇地朝屋里张望,恐怕就是黎大娘嘴里的儿子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递给南胭一盏水,低声道:“先不提咱们从哪儿来,那位大娘,恐怕拿走了咱们全部的首饰,还妄图把我们留在她家,给他儿子当媳妇,为他家延续香火。” 南胭抿了口温水。 她冷静地瞥一眼窗外。 傻子年近四十岁,容貌生得很丑,这辈子大约没讨过婆娘。 她弯唇:“咱们得离开这里。” “是得离开。” “只是咱俩无依无靠,黎大娘必定不肯放咱们走,咱们得从长计议才成。” 是夜。 南宝衣在房中擦洗身子,顺便给伤口换药。 屋子里只有一面浑浊的小圆铜镜,她揭下脸上的纱布,才发觉小半张脸被炸得皮肉外翻,因为已经结痂的缘故,看起来甚是恐怖。 “嘶……” 她抿了抿小樱唇,丹凤眼很是无辜:“好好的,怎么又毁容啦?” 嘀咕完,她忍不住眨眼。 她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呢? 她看着伤痕,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不知怎的,伤口明明瞧着吓人,可她心里并不慌乱,总觉得可以治愈如初。 南胭送热水进来。 她的腿被炸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她从铜镜中看见南宝衣脸上的伤,水桶陡然砸落在地。 她急切地上前抱住南宝衣,小心翼翼轻抚过她的脸,已是泪如雨下:“好妹妹,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对不住你……” 说完,她和南宝衣都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总觉得…… 这话出现在她俩之间,很是不协调,还有点难以言说的肉麻。 南宝衣暗道大约是自己多虑了。 她乖巧地为南胭擦去泪花,安慰道:“无妨的,姐姐的腿不也瘸了吗?我也很心疼姐姐呢。”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南胭使劲儿握了握拳。 她又警惕地瞥一眼窗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趴在南宝衣耳畔低语:“我帮黎大娘梳头时,从她屋子里偷来的老鼠药。如果这家人想对咱们不利,想让咱们姐妹帮那个傻子传宗接代,就毒死他们!” “姐姐,”南宝衣惊讶,“杀人可是犯法的!” 南胭看着手里的老鼠药,正色道:“也不知怎的,我拿到这包药之后,就感觉心里特别踏实。妹妹,我觉得我仿佛十分擅长毒杀别人。” 南宝衣:“……” 无言以对。 “妹妹,我仔细想了想,咱俩可能是别人培养的美人蛇,专门放在权贵身边当奸细的那种。这一次是因为失手,才会沦落至此。今后咱俩勤练武功,说不定能恢复顶尖身手!就飞檐走壁那种!” 南宝衣想了想,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原来她和姐姐,竟然是顶尖高手! 她回过神,拉住南胭,认真道:“我打听过了,这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做生意赚了银钱,打算举家搬往长安。姐姐如花美貌、气度不凡,天底下只要长安那种富贵地方,才能养出姐姐这般妙人儿。咱们偷偷跟那家人去长安,好不好?” “好妹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长安也好,其他地方也罢,我会与你,不离不弃。” 南宝衣情真意切:“姐姐!” 南胭深情款款:“妹妹!” , 书评区周边礼物获奖名单出来啦,芷胥同学在书评区公布了名单 另外段评可以发图,点击这段话,我发了一张二哥哥的玉米汁,是画手大大画的哦 新的一个月求月票啊啊啊 明天娇娇和二哥哥应该能见面 章节目录 第676章南宝衣心惊肉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姐妹俩商议妥当。 第二日,南宝衣借着帮黎大娘借油壶的名头,偷偷跑到那户人家,打听他们前往长安的时间。 那户人家是对姓张的中年夫妻,带着三个孩子。 张娘子拉了南宝衣的手,戒备地瞅一眼院外,好心提醒:“明天辰时,我们在东边村口的小树林等你们。 “小娘子,别怪大姐没提醒你们,那户姓黎的人家凶横着呢,以前给傻儿子买过媳妇,没两天就被活生生打死了……当今律令,傻子犯事,判为无罪,所以谁也不能奈何他们家,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闺女。你们逃走,是对的,只是得小心些,别叫那家人发现。” 南宝衣谢过她。 抱着油壶回到黎家小院,她把张娘子的话讲给南胭听。 南胭坐在屋舍里的小板凳上,高高捋起裙摆,正往膝盖上敷药。 闻言,她抬起眼帘:“这个村子远在深山老林,如果错过张娘子一家的牛车,咱们不知何时才能逃出去。妹妹,咱们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南宝衣谨慎认真:“我都听姐姐的。” 南胭见她乖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疤,眼眶微红:“从今往后,姐姐会保护你……” 可是黎家的动作,比她俩想象得更快。 是夜。 南宝衣和南胭坐在榻上,仔细商定明天黎明偷偷逃走的细节,黎大娘忽然喜气洋洋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红罗裙。 她笑道:“你俩恢复得很快,我心里真是高兴。这件红罗裙是四十多年前,大娘出嫁时穿的,可值钱了。送给你们姐妹,好不好?” 南宝衣望去。 红罗裙破旧发黑,袖口和领口上还有斑驳油腻的污渍。 给她当擦脚布,她都嫌脏。 只是…… 少女的丹凤眼中划过暗芒。 黎大娘特意强调“出嫁时穿的”,显然是急不可耐,急于促成她们和傻子的婚事,其心可诛! 她瞟向南胭。 南胭弱柳扶风般下榻,温婉大方地行了个福身礼,娇声道:“多谢大娘美意,这件红罗裙做工精致,这走线,这绣花纹,当真是再绝妙不过!” 她捧着红罗裙啧啧称赞,仿佛没见过这等好物。 黎大娘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慈蔼道:“大娘刚刚翻过黄历,今天宜嫁娶,不如你俩今夜就跟了你们表哥。这个月怀孕,到明年开春就能生两个大胖小子,你们姐妹加把劲儿,三年生四,五年抱六,以后家里孙子成群结队的,多热闹呀!”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生那么多孙子作甚,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嘛? 南胭状似娇羞,柔声道:“可是我们姐妹还没有准备好,和表哥也没什么感情,还请大娘宽限些时日……” “洞房这种事,要什么感情?!”黎大娘不悦,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又连忙道,“大娘是说,等你们成了家,慢慢不就有感情了?咱们女人啊,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们再怀个孩子,可不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你看,大娘嫁了人生了子,如今小日子过得多好啊!” 南宝衣瞥向她。 她穿得破破烂烂,一年三百六十日起早贪黑地干农活儿,还得侍奉老男人和傻儿子。 这样的日子,也叫好? 可别祸害她和姐姐了! 她想着张娘子说过的话,怕黎大娘手里沾过人命,不愿惹怒她,因此出声道:“黎大娘,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姐姐手上有老鼠药。 黎大娘满意地笑了。 她把傻儿子叫进来,叮嘱道:“壮儿,你今晚就歇在这间屋里,以后都要歇在这里,记住了?这两个妹妹,是你的婆娘,以后要给你生孩子的。” 傻男人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黎大娘促狭地笑了笑,扭着腰身,得意地离开屋舍。 南宝衣听见了挂锁的声音。 她和南胭对视一眼。 屋舍从外面反锁,她们想逃走,只能翻窗。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怎样对付这个傻子。 傻男人没靠近两个姑娘,只坐在板凳上,剥野果子吃。 南宝衣试探套话:“你可娶过媳妇?” 傻男人从没被姑娘家搭过话,羞涩地点点头,倒豆子似的傻气道:“娶过两个,是俺娘从山外面骗进来的大闺女。她们读过书,不安分,不肯生娃,还总想逃跑,俺娘就让俺打她们。俺力气大,不小心把她们腿打折了。娘说没钱给她们看诊,养着浪费粮食,就叫俺勒死她们,扔山里喂野狗了!” 南宝衣心惊肉跳。 这家人,真狠呐! 她盯着傻男人,他正专心吃果子,仿佛人命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许是白日里干农活儿累着了,傻子吃完野果子,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渐渐躺在板凳上睡死过去。 鼾声如雷。 南宝衣忌惮道:“把他绑起来吧。” 南胭点点头。 农家小屋,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农具。 南胭拿来两指粗的麻绳,轻手轻脚地绕过傻男人,把他绑在了长凳上,还系了个死结。 这一夜,南宝衣和南胭几乎没有合眼。 她们紧紧牵着手,始终警惕地注意着绑在长凳上的男人。 至黎明。 东方终于浮现出鱼肚白。 南胭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杏眼,轻轻推开木窗,利落地翻过去,又把手递进来:“妹妹!” 南宝衣盯着傻子,道:“姐姐,咱们在小树林汇合,我还有点事。” 南胭愣了愣,想起自己也有点事,于是点头答应。 南宝衣走到墙角,拿起靠在那里的大铁锤。 也不知怎的,屋子里明明摆着一堆镰刀、锯子等玩意儿,但她偏偏看这只大铁锤最顺眼。 可能她当顶尖高手时,最趁手的兵器就是大铁锤吧。 大铁锤黝黑沉重,她拖起来很是费劲儿。 拖着铁锤行至傻子身边,他还在呼呼大睡。 南宝衣站立片刻,抡起铁锤,猛然砸向他的脑袋! 血液四溅! 她淡漠地擦去溅到脸颊上的血渍。 当今律令,傻子犯事,可以判做无罪。 律令保护傻子,那么,谁来保护无辜被害的女孩子? 章节目录 第677章我会保护妹妹,我会对你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正屋。 南胭轻手轻脚地潜到窗下,黎家老夫妻还没起床,正在帐中说话。 老头子担忧道:“那两个闺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把她们留下来,不会招来祸患吧?” 黎大娘冷笑:“看你那怂样!反正她们失忆了,就算将来她们的亲人找过来,壮儿和她们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都是一家人,能有什么祸患?找来了更好,叫他们给咱补两份嫁妆,否则咱可不依!” “贼婆娘,你从她们身上撸来的宝贝藏哪儿了?给俺瞅瞅!” “呸,那是给留给壮儿的宝贝,你别想拿出去赌!” 南胭静静聆听,细白妩媚的小脸弥漫着清寒。 她从怀里摸出那包老鼠药,忽然走向厨房。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副沏好的热茶。 她叩开老两口的门,弱柳扶风般踏进门槛,羞怯道:“来给爹娘送早茶。” 老两口坐起来掀开床帐,瞧见她小脸含春的懂事模样,不禁相视一笑。 昨夜,定然是成了好事! 黎大娘接过南胭递来的热茶,亲切道:“跟了壮儿,不委屈你们姐妹吧?我家壮儿生得魁梧,干活卖力,又是孩子心性,这十里八村的小姑娘,谁不想嫁给他呀?我也就是看在你我两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才叫你们姐妹捡了便宜!” 说着,惬意地喝了口热茶。 她转向黎大爷,笑道:“媳妇泡的茶,就是香!” 黎大爷一通牛饮,把茶盏喝了个底朝天,捻了捻胡须上的茶沫,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谁说不是呢?” 南胭亲眼看着他俩喝完茶,才不紧不慢地坐到椅子上。 她掸了掸裙摆,冷淡抬眸:“说吧,我和妹妹的首饰,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老两口愣住。 这小姑娘一向娇弱不堪,就像是风中轻颤的小白花,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那般冷漠的眼神,饶是他们一把年纪心性凶狠,都觉得吓人! 黎大娘鼓起勇气,挺着胸脯嚷嚷:“大清早的,你这小蹄子发什么病?!什么首饰,我从没听说过!” 南胭歪头。 淡红唇瓣噙起漫不经心的笑,她环顾房屋摆设:“不说也没关系,屁大点儿地方,我想找,总能找到。” “你敢!” 黎大娘像是被踩到了命根子,瞟了眼衣橱,立刻大吼。 “哦……”南胭挑眉,“原来是藏在衣橱里呀。” 她起身,径直往衣橱走去。 “你——” 黎大娘怒不可遏,急忙跳下床想揍她,刚踩到地面,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像是有人拿铁钳搅拌她的内脏,疼得她瞬间满身大汗。 她抱着肚子,“哎哟哎哟”惨叫着栽倒在地,痛得反复打滚:“贱人,你是不是在茶里下了药,你这贱人!哎哟老娘的肚子!” 黎大爷也没好到哪里去,跟着凄惨叫唤。 南胭从衣橱夹层里,找到了一包首饰。 打开来。 水头极好的碧玉手镯、填八宝流苏金步摇、小山茶白玉耳坠等首饰映入眼帘,光辉夺目,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她含笑,回眸瞥向老两口。 两人已经开始七窍流血,连骂声都渐渐弱了下去。 “黎大娘,你们家的老鼠药,看起来还挺凶猛,你们就好好尝尝被毒死的滋味儿吧。”南胭晃了晃首饰,微笑,“多谢这两天的照顾,再见!” 她潇洒离去,还不忘贴心地给两人掩上门。 黎大娘和黎大爷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木门被反锁,心头一片悔恨。 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单纯好骗的富贵千金! 纵便失忆,她也是食人花,是恶毒的食人花! 然而再如何悔恨,也终究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两人七窍流血而亡,尸体在无人问津的老屋里,逐渐冷却。 …… 南宝衣站在山村东边儿的小树林外,着急地翘首盼望。 就快要辰时了,姐姐怎么还不来? 正焦急时,她终于看见南胭一瘸一拐地小跑而来。 她连忙迎上去:“姐姐,你怎么才来?” “我偷回了咱们的首饰。”南胭握住她的手,细白妩媚的小脸上满是温柔,“到了城里,拿它们换取银钱,咱们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些。我说过,我会好好保护妹妹,我会对你好!” 南宝衣很是感动,又迟疑问道:“黎家老两口……” “哦,他们还在睡觉。”南胭轻描淡写,“我毕竟是良善之人,总不能真把老鼠药给他们吃吧?咱们为人处世,应当以德报怨。” “也是……” “你呢,你留在那个屋子做什么?那傻子还被绑着吗?” 南宝衣不动声色:“我拿了些干粮,以防不时之需。那傻子还绑着呢,姐姐知道我一向娇弱胆怯,我再如何恼恨他,也做不出拿大铁锤敲破他脑袋的举动呀!” 南胭摸了摸她的头,很是怜惜:“妹妹就是太善良了。” “不,姐姐才善良呢,我以后要向姐姐学习。” 两姐妹亲切友爱地手拉手,一同坐上张娘子家的牛车。 南胭忽然提议:“行程无趣,妹妹,咱们唱歌吧?” “好呀。” “不知怎的,我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支童谣,我唱给妹妹听?兴许咱们能想起点什么。”南胭轻咳一声,嗓音娇媚地开唱,“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这歌谣我听着也很熟悉。姐姐,你唱得真好听!” 南胭羞赧:“哪里?妹妹声音娇甜,你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呢!” …… 就在两姐妹赶赴长安时,盛京城皇宫。 正值夏日,园林草木葱郁,蝉鸣声不绝于耳。 萧弈坐在西窗下,摆弄舆图。 天枢搜查了一夜,却仍旧搜不出南娇娇的下落…… 究竟会藏在哪里呢? 按照沈姜的行事风格,她应该会把南娇娇带去长安,找个秘密庄子关起来,当做威胁他的手段…… 正思量之时,十言领着云袖和南承书进来了。 南承书灰头土脸,明明只是一介弱书生,却仍旧冲上去揪住萧弈的衣襟,凶狠怒吼:“娇娇被人抓走了你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678章如果不能保护她,当初就别娶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沉默。 南承书泪流满面:“我昨夜来皇宫找你,那些金甲侍卫却不许我进来,任我百般恳求,他们却连通传都不肯!我没法子,只好带着程家和南家的仆役去野柿子林找,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萧弈,娇娇不见了,你还悠闲地坐在这里,你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萧弈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瞳里遍布红血丝。 南娇娇丢了,难道他不着急吗? 他两天一夜没睡,天枢暗卫一批接着一批地派出去,在舆图上排除一个个地点,不就是在找南娇娇吗? 云袖轻声道:“昨夜,王府里多出许多金甲侍卫,奴婢趴在墙头,还看见了一位容貌倾国的美人……” 她咬了咬唇瓣,一脸复杂:“雍王,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被两双眼睛注视。 萧弈无言片刻,不耐道:“那是我母亲。” 南承书和云袖俱都一愣。 南承书想起沈议绝身边的金甲侍卫,不禁惊讶:“抓走娇娇的幕后凶手,难道是你母亲?可是,可是娇娇是她的儿媳妇呀!她怎么能……” 想到大雍太子萧宁的遭遇,南承书顿时沉默了。 连亲儿子都能下手,儿媳妇又算什么? 他抹去泪水,很是难过:“萧弈,你是大雍皇子,身份尊贵。你接纳了娇娇,可你背后的家族,根本没有接纳她,是不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们全家视若珍宝的明珠,又何必跟着萧弈蹚这趟浑水! 萧弈在圈椅上坐了。 他忙得一上午没喝水,薄唇有些干裂。 他端起花几上的茶盏,抚了抚茶盖,声音喑哑:“我行事,自有分寸。” 南承书不信。 他红着眼睛质问:“那你能让娇娇安然无恙地回来吗?祖母在长安城,眼巴巴地盼望娇娇去跟她团圆,你能让娇娇完好无损地回到祖母膝下吗?萧弈,这些年,你究竟给了娇娇什么?如果不能保护她,当初就别娶她呀!” “砰!” 萧弈手中的茶盏,瞬间四分五裂。 茶水淋淋漓漓地淌落,打湿了他的衣袍。 碎瓷片割伤了他的左手。 他垂下手,血液顺着白皙指尖,黏黏稠稠地滴落在地。 他神情莫辨,薄唇弧线凛冽,像是被触犯到了禁忌。 良久,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我保证,会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到祖母身边。” 南承书深深呼吸。 他盯着萧弈看了很久,寒着脸拂袖而出。 殿中。 云袖站在并明半暗的夏日光影里,小脸凝白清寒,仿佛堆积着北魏天山的冰雪。 她直视萧弈,不卑不亢:“我家主子临走前吩咐,殿下若敢欺负王妃,就让奴婢写信告诉他。三千里烽火台,八十万北魏铁骑,随时恭候殿下。” 萧弈面无表情。 被情敌威胁,被婢女欺负,他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指关节叩了叩桌案。 好想杀人啊…… 云袖又道:“奴婢知道大雍皇后手段不凡,奴婢给您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您仍旧找不到王妃,奴婢会毫不犹豫请主子出山。” 她拱了拱手,冷漠地退出大殿。 萧弈独自坐在圈椅上。 光与影在他脸颊上交替变幻,修长的睫毛遮住了瞳珠里的暗色。 片刻,他拂袖,狠狠扫落花几上的茶壶、水盏。 满地破碎的白玉瓷片格外狼藉,瓷口极为锋利。 萧弈周身的伤口悄然崩裂,血液洇出,染红了他的衣袍。 然而最可怕的,却是他那双丹凤眼。 瞳孔充血严重,看起来骇人至极,哪还有平时面对南宝衣时的温和柔软。 他仰靠在椅背上,抬袖,遮住了疲倦的脸。 夏蝉还在不停歇嘶鸣,午后的风吹过窗棂,往殿中带来一阵阵热意,令人心浮气躁。 五天后。 眼看着离回长安的日子越来越近,萧弈依旧没能得到南宝衣的消息。 就在他怀疑小姑娘已经被转移走的时候,十苦带来了好消息。 他踏进殿中,拱手,俊秀的面庞上充满喜悦:“恭喜主子,天枢传来消息,有人在青州城的当铺里,找到了王妃的首饰!” 他恭敬地打开手帕。 萧弈挑了挑眉。 帕子上躺着的,正是他昔日从北魏归来时,送给南娇娇的那对白玉小山茶耳坠。 世间仅此一对,不可能作假。 他拣起耳坠,细细打量:“青州城,是南越前往大雍的必经城池。” “不错。” 十苦又取出一对玉镯子:“这对镯子,则是天枢在荆州城当铺找到的。虽然不是王妃之物,但天枢玉婆,认出这是南胭的东西。而荆州城,比青州城更接近大雍。天枢十二判官商议后,判定王妃和南胭正在结伴前往长安。” 萧弈把玩着那对白玉小山茶耳坠。 丹凤眼虽然泛着红,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可怕。 他悬了数日的心,终于悄悄放了回去,明明在手下面前是冷峻孤绝的姿态,可是此时此刻,薄唇却难以自抑地弯起。 也不知怎的,一听见南娇娇的好消息,他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这些年,南家的小娇娘,仿佛彻底融入他的骨血之中,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和喜恶…… 他捻了捻耳坠,道:“好好的,怎么跟南胭厮混到一块儿去了……” 明明是嗔怪,但十苦却听出几分宠溺和温柔。 他笑道:“主子爱王妃入骨,上苍舍不得让您和王妃分别呢。王妃家族又是积善之家,老天爷,肯定在暗中保护着她。” 这话,萧弈爱听。 他斜睨向十苦,把那对玉镯子丢给他:“赏你了。” 十苦受宠若惊。 苍天可鉴,这对玉镯子,是他这几年来唯一拿到的赏哩! 萧弈抚了抚锦袍,气度风流凛贵,犹如松山积玉:“收拾东西,回长安。” 去接他的小娇娘,去会会长安的魑魅魍魉! …… 大国风度。 南宝衣和南胭乘坐长檐车,缓缓进入长安都城。 姐妹俩趴在小竹窗边,脑袋挨着脑袋,好奇地往外张望,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大国风度”这个词。 “妹妹快看,好多叫卖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店铺呀!” “哇,这家南氏钱庄也好生气派!” , 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679章赶潮流的南帽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自打出了青州城,姐妹俩就和张娘子一家分开,一路游山玩水来到长安。 半个多月以来,穿过不少城池,几乎每座城池都设有南氏钱庄。 “我听说,南家是西南十郡有名的大富商,如今搬到长安城做生意,很有可能成为天下首富呢。”南胭跪坐在蒲团上,替南宝衣理了理鬓发,艳羡不已,“如果咱俩是南家的掌上明珠就好了,又怎会对钱财斤斤计较?可惜,咱俩是相依为命的孤儿……” 南宝衣低头,打开荷包数钱。 她和姐姐花钱跟流水似的,一路吃香喝辣、高床软枕,那么多价值连城的首饰,已经被她俩卖得差不多,如今身边只剩五十两纹银。 她咬了咬唇瓣,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坚定道:“不怕的。长安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藏着数不清的机遇。咱们姐妹一定能凭本事在这里站稳脚跟,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到时候,再给姐姐找个温柔体贴的姐夫!” 南胭爱她爱得不行。 她怜惜地摸了摸南宝衣的脸颊:“可惜看了那么多大夫,妹妹脸上的伤仍旧没有好转……妹妹放心,等姐姐赚到很多很多银钱时,就去请世上最好的神医,为你看诊!” 南宝衣乖巧地点点头。 长檐车穿街过市。 姐妹俩懵懵懂懂地挤在车窗边往外看。 长安风貌,富贵太平。 酒肆商铺鳞次栉比,高楼广厦一望无尽,闹市百姓摩肩擦踵,在那富丽堂皇的卷檐斗拱、高墙玉璧之间,更有大家闺秀与挚友当窗说笑,鬓钗金贵,衣裙奢侈,更显长安锦绣。 远处,还矗立着无数佛塔寺庙,隐隐有冗长的青铜钟声传到市井间,为这座古老的皇都添上了几许端严和庄重。 街边忽然传来哄笑声。 姐妹俩好奇望去。 一个穿着绣衣的中年男人,倒在巍峨牌坊前上,撩开衣袍,嘴里不停嚷嚷:“哎哟,好热,好热!” 旁边行人笑道:“南帽帽又在作怪了!听说一个月前欠了赌坊一大笔银钱,被南家老祖宗拿拐杖打,撵了大半条街呢!还放话说,不给他继承家产。今儿不知又在闹什么名堂?” 南广依旧歪躺在地,举着宽袖往额间擦汗:“我这是热到了啊!” 有好心人问:“南三爷,今儿天阴风大,你哪里热?” 南广解开衣襟盘扣,板着脸道:“我这是石发,当然热!你们这些人理解不了的!” 长檐车停在街边。 南胭好奇:“‘石发’是什么?” 南宝衣道:“长安的贵族们,很喜欢服食昂贵的‘五石散’,又称作‘寒食散’,由五种矿石配制而成。服食之后,虽然能让人飘飘欲仙,但随着药力发作,也会带来五内如焚的燥热感。 “热力发散,称之为‘石发’,又称‘散发’。权贵名士以服食五石散为身份象征,彼此见面,都喜欢说‘我石发了’,这句话渐渐成为贵族圈子里的流行。” 她说完,自己愣了愣。 不知为何,她对大雍风俗似乎格外了若指掌。 南胭恍然。 她看着倒地不起,拿蒲扇扇风的南广,鄙夷道:“这个男人嚷嚷着他石发了,仿佛说出这句话就能显得比别人高贵,多么庸俗啊!” 南宝衣赞成点头:“他确实是个庸俗之人。” 有爱挑事的人,调侃道:“南帽帽,你在南家半点儿地位也无,听说月钱都被南老祖宗克扣没了。你在外面连茶都喝不起,怎么吃得起五石散了?” 南广嚷嚷:“我怎么就吃不起了?我今天买的包子里面有小石头,吃了之后可不就石发了嘛!” 众人愣了愣。 小石头,跟昂贵的五石散又怎么能一样? 南帽帽赶潮流,也赶得太可笑了! 四周顿时响起铺天盖地的嘲笑声。 就在这时,一位容貌英俊的年轻郎君,匆匆挤开人群,羞恼地扶起南广:“三叔,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咱们家搬来长安才不过两个月,您的名声就传遍了整座城。您想让咱们家沦为笑柄是不是?祖母在府里都气坏了!” 来人正是南承礼。 两个月前,他们举家搬来长安。 他事先没做过攻略,万万没想到长安姑娘如此热情奔放,卷起车帘打量坊市时,被她们看见了容貌,于是引来一大群小娘子,纷纷激动地向他投掷花果手帕。 等他回到南宅,花朵、瓜果等物堆积了大半个车厢。 收到的荷包,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个,荷包里甚至还被小娘子们体贴地塞了写有住址的纸条,催他赶紧登门提亲去。 可把他吓坏了。 但三叔可眼馋了。 祖母和三婶没看住他,第二天一早,三叔就特意搞了一辆敞篷马车,梳妆打扮一番后,装模作样地倚在车中穿街过市,也想收到花果荷包。 然而三叔年纪大了,不够风度翩翩,那些小娘子不买账。 不仅不买账,她们见他簪花戴玉的那副骚包模样,还纷纷往他车上丢砖头和烂菜叶子,吓得三叔夺路而逃。 自那以后,三叔在长安城,可谓一战成名。 比他们家的钱庄和蜀锦都出名! 南广嫌弃地挣开他:“我如何丢人现眼啦?你这般指责我,是对我的侮辱,我告诉你爹娘去!” 南承礼相当无语。 他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南广劝回去。 长檐车里,南胭面露向往。 她托腮,道:“听说南家嫡长孙俊美如青松翠树,想必就是刚刚那位年轻郎君了。诶,咱们若能嫁进南家该有多好……” “姐姐,你我都是孤儿,就不要妄想啦。” 南宝衣安慰着。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姐姐对南家的富贵有执念似的。 下了马车,车边就是客栈。 姐妹俩进去要客房,却被价钱吓了一跳。 南胭柳眉倒竖:“十两银子一晚?!” 掌柜的拨弄算盘,笑道:“两位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长安物贵,我这客栈啊,已经是这条街最便宜的喽!” 南胭咬了咬牙,忽然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牵了牵掌柜的衣袖,撒娇道:“掌柜哥哥,我和妹妹千里迢迢而来,你就稍微便宜些嘛!” 章节目录 第680章雍王,萧道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着姐姐的表演,情不自禁抖落一身疙瘩。 可是男人都爱吃这套,而且南胭的容貌也是很能打的。 掌柜的羞赧地咳嗽一声,道:“罢了,看在你们孤苦无依的份上,我便给你们指一条明路。金陵游听过没有?” 两人摇摇头。 掌柜的便道:“金陵游,是我们长安有名的大茶楼。老板娘谢姑姑从前在宫里当女官,膝下无子无女,被放出宫后就在西园开了茶楼,圣上御笔亲题‘金陵游’三个字,那叫一个气派! “谢姑姑心善,专门收容落魄孤女,教她们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培养她们自立更生的能力。甚至,还帮她们牵红线定姻缘。在我们长安城,口碑极好!” 掌柜的一脸与有荣焉。 南宝衣和南胭听着,很是心动。 两人一合计,决定去金陵游讨个生计。 不仅能学一门手艺,还能找到好人家解决终身大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情呀! 姐妹俩坐进长檐车,兴冲冲往西园而去。 就在她们的车转过街角之后,一队人马从街道尽头疾驰而来。 绣“雍”字的赤色黑金旗幡招展飞扬,十六骑黑甲精锐策马开道,以十苦和十言为首,姿容俊俏气势不凡,背负刀剑,牵黄擎苍,旌旗飞扬,尽显鲜衣怒马意气风流。 比他们更惹眼的,是居中一匹骏马。 骏马饰金羁,高大彪悍,通体漆黑,像是一团狂暴的野风。 然而比悍马还要惹眼的,却是马背上的年轻郎君。 他穿一袭刺绣墨金麒麟团纹丹纱袍,腰束宝玉革带,脚踩铆钉军靴,身姿修长而挺拔。 发束黑玉描金冠,两侧垂落细细红缨,轮廓流畅漂亮却不乏冷峻英气,唇红齿白,鼻梁的弧度很美,丹凤眼蕴着高山仰止的孤绝冷傲,他比火焰更加肃杀夺目,比玉树更加深艳风流。 雍王,萧道衍! 满街沸腾! “啊啊啊啊啊!” 小娘子们疯狂尖叫。 “他就是传闻中,收复西南十郡的雍王殿下?他生得好好看!” “不是说月中抵京嘛,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呜呜呜,人家专门绣给他的荷包,还没绣完呢!” “哈哈哈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一位老大娘娇羞捂脸,“幸好老娘经验丰富早有准备!雍王殿下,快来接受老娘专门绣给你的荷包!” 说着,也不要豆腐摊了,拔腿就去追萧弈。 其他娘子哪肯示弱,连忙提起裙裾,纷纷尖叫着追上去:“雍王殿下,你等等人家嘛!” 一时间,满城姑娘闻风而动,万人空巷,蔚为壮观。 就连男人都十分好奇,那位流落在外二十年的雍王,究竟是怎样的神仙人物,于是大老爷们儿也不干活了,跟着往皇宫方向奔去。 南宝衣和南胭的长檐车,与人群逆流而行。 她听外面激动着议论雍王的容貌,不禁感慨:“都说大雍百姓对美貌和风度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可惜你我姐妹一个瘸了腿,一个毁了脸,若不然……” 若不然,在这个看脸的地方,她们应该很容易出人头地吧。 南胭安慰般摸了摸她的小手:“长安藏着很多能人异士,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妹妹别太难过。” 南宝衣看着她,弯起丹凤眼,点点头。 长檐车在金陵游外面停下。 两姐妹相扶着踏出车厢,仰头望去。 金陵游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茶园,高阁锦绣,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不只做茶水生意,还有戏台、唱曲儿等项目,看着就是她们消费不起的样子。 两人进去之后,没能见到传闻中的谢姑姑。 一名管事婆婆接待了两姐妹,仔细聆听了她们的故事,又见她们一个瘸腿一个毁容,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她慈蔼道:“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下。咱们女子呀,懂一两门手艺,能自己养活自己,比什么都强。不知二位擅长什么?” 南宝衣和南胭对视一眼。 她俩忘记了过去,哪记得自己会什么手艺呢? 老婆婆试探:“我见二位气度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音律,可会?” 南宝衣注意到房中摆放着一架胡琴。 她走过去,将胡琴抱到怀中,细白指尖轻抚过琴弦,凭借身体本能的记忆,缓缓拉起了胡琴。 琴音流泻,如高山流水,袅袅动听。 她的胡琴是顾崇山亲自教授的。 顾崇山的音律天赋当世无双,他教出来的徒弟,自然琴艺顶尖。 南胭本能起身,随琴音折腰而舞。 她腿上的伤,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再加上只在巴掌大的地方跳舞,又用了精湛的舞艺仔细掩饰缺陷,因此丝毫看不出她的腿有问题。 老婆婆惊喜不已。 这对落魄姐妹,比她料想的更加优秀! 一曲终了,她抚掌大笑:“甚好,甚好!我们金陵游正缺两位这样的擅长音律的姑娘,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在茶楼戏台上表演歌舞,每月月钱二十两纹银,包吃住,如何?” 这个开价,算是很大方了。 南宝衣和南胭对视一眼,欢喜应下,暂时便安顿在了金陵游。 …… 另一边。 萧弈策马行至宫城外。 宫城巍峨,偏角悬挂无数风干的头颅,居中的那个,哪怕早已被风霜侵蚀的面目全非,哪怕长发蓬乱,他也仍旧一眼认出他是谁。 “皇兄……” 萧弈呢喃。 他翻身下马,面朝头颅,恭谨三拜。 拜完,他沉声:“拿弓箭。” 十苦恭敬地呈给他一把大弓。 萧弈拈弓搭箭,箭头冷冽,直直指向悬挂萧宁头颅的铁索。 他直视头颅,薄唇毫无弧度,漆黑瞳眸掩在长睫中,平添肃杀。 那个女人何等残酷,不仅亲自下令诛杀自己的儿子,甚至还将他的头颅悬挂在宫楼上暴晒,让来往官员随时看见以作羞辱,让皇兄不得入土为安…… 他眼眸泛红。 须臾,他松手。 羽箭离弦,呼啸着奔向宫楼。 萧弈策马而去,在皇兄头颅掉落的刹那,如雷霆般出现在宫楼下方,稳稳接住了它。 章节目录 第681章弄丢了南娇娇,对不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炎炎夏日,长风燥热。 萧弈凝视兄长的头颅,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举止谦和的贵族郎君。 曾不远千里赶赴蜀郡,只为看一眼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曾在他受了母亲的委屈之后,领他回府,亲自给他端来一碗牛肉面汤,轻抚他的后背,温柔地唤他“阿衍”。 萧弈闭了闭眼。 他用锦布包住头颅,交给十苦:“带回去,好好安葬。” 宫楼的禁军围了过来。 为首的禁军副统骑在马上,手持长戟,冷傲道:“卑职给雍王殿下请安,殿下初回长安,有所不知,这叛贼头颅,是皇后娘娘亲口吩咐挂在城楼上的,没有娘娘懿旨,任何人不得擅自——” 寒芒乍现,犹如天光。 九尺陌刀,骤然划过副统领的脖颈! 他脸上还保持着冷傲的表情,头颅却狼狈地滚落在地,一直骨碌碌滚到十言的马蹄旁才停止。 他的颅腔喷涌出鲜血,高大的身子在马背上歪了歪,很快栽倒在地。 其他禁军顿时惊恐不已。 他们咽了咽口水,望向萧弈的目光哪里还有刚刚的怠慢。 萧弈收刀,漫不经心地催马朝宫中而去:“这天下,姓萧。” 行至御书房。 大内总管连忙笑眯眯地向他行礼:“奴才给雍王殿下请安!殿下一去二十年,归来时却带回了西南十郡,大大拓展了我国疆土,乃是我大雍的英雄哩!” 拍完马屁,却见萧弈一脸不耐。 他轻咳一声,连忙进去通传。 萧弈被引进御书房。 御书房布置风雅,只可惜丝毫不见奏章、国玺等物,满室墨宝书香,墙壁挂满古画,不像是一国之君的书房,倒像是哪位文人墨客的山居。 窗下跪坐着一位男人。 穿素白墨竹纹常袍,头戴金冠,侧颜俊美,正认真地在宣纸上勾勒一副工笔画。 许是身体不大好,他没画多久,就用手帕捂住嘴剧烈咳嗽,却惹得唇瓣更红,俊脸上也浮现出潮红,病弱中呈现出月光般昳丽清绝的美。 萧弈看着他。 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大雍朝堂上,最没有存在感的男人。 萧弈实在没有行礼的欲望。 他落座,随手端起一盏香茶,慢悠悠轻抚茶盖:“才从西南回来,特意进宫,向父皇请安。” 萧煜抬眸。 打量萧弈片刻,他温和道:“这些年,阿衍过得好不好?” 萧弈挑眉,态度不善:“你觉得呢?” “阿衍恨朕?” “你纵容她,害死了你的嫡长子,甚至把他的头颅,悬挂在宫楼上示众。忠奸不分,你枉为人君。见死不救,你枉为人父。” 萧煜似乎没料到,初次见面,就被这个儿子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 他收回视线,静静地提笔舔墨。 欲要在纸上继续勾勒竹叶,握笔的手却有些颤抖。 半晌,他轻声道:“她喜欢。” “她还喜欢萧家天下,你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 萧煜没吭声。 萧弈本欲吃茶,见他如此姿态,内心对这所谓的父亲失望至极,哪里还有吃茶的心思。 他起身,敷衍地行了个退礼,离开了御书房。 细密竹帘,让透进来的阳光变得格外温柔。 萧煜掩拳咳嗽了几声,虽是天子,可眼中却尽是落寞。 萧弈踏出门槛。 十言等候在外,低声道:“刘公公刚刚过来传话,说文武百官都等候在高阳殿,等殿下过去吃接风酒。几位皇子殿下也在。” “不去。”萧弈走下台阶,“王妃可有消息?” 十言跟上:“天枢暗卫已经分散潜入到长安市井,如果王妃在长安的话,半个月内,肯定能查到线索。” 萧弈颔首。 十言亦步亦趋,望了眼高阳殿的方向,担忧道:“您初回长安,就不给那些世家大臣脸面,会不会招惹祸患?卑职听说,大雍朝堂,几乎被世家大族把持,他们的权势,甚至隐隐凌驾于皇权至上……” 萧弈牵住缰绳。 他翻身上马,不耐勾唇:“一群靠祖宗荫庇的硕鼠,何必给脸?” 说完,一夹马肚,朝宫外疾驰而去。 十言目送他远去。 年轻的雍王殿下鲜衣怒马,姿态嚣张。 偏偏,他有嚣张的资本。 十言情不自禁地赞叹:“史书上记载的枭雄,大约便是如此气度吧?这天下,再没有人能叫我家殿下低头屈膝……” …… “给祖母请安。弄丢了南娇娇,对不起。” 南府,正厅。 萧弈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低下头。 厅堂里坐满了南家人。 南老夫人端坐在上,从前瞧着慈蔼丰腴,如今已是瘦了一圈,老眼红肿,眼角多出许多细密皱纹,显然天天以泪洗面。 她别过脸,掩面而泣,显然是不想看见萧弈。 厅堂一侧,坐着二房的江氏和南慕夫妻以及嫡子南承礼,另一侧坐着三房的程叶柔和南广夫妻,以及刚满一岁的幼子。 众人都是看着南宝衣长大的,将她视如珍宝,并没有因为萧弈身份高贵,就不去责怪他。 江氏还算冷静,质问道:“承书写了信过来,说是你母后绑架了娇娇……萧弈,你怎么能由着你家里人欺负娇娇?!” 萧弈沉默。 程叶柔把宝宝交给奶娘,对萧弈侧目而视,沉声道:“只怕咱们全家,都被这个负心人骗了!他是大雍皇子萧道衍,可当年婚书上写的名字,却是萧弈。所以那封婚书,根本就是无效的!萧弈,你把我们全家人当做白痴,蓄意骗婚,辜负娇娇爱慕,其心可诛!”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更加伤心。 季嬷嬷跟着抹眼泪:“老祖宗,您别哭了,哭了两个月,再哭,这双眼都要哭瞎了……” 一片愤怒悲伤的气氛中,南广嗑着瓜子,瞅一眼萧弈。 这厮戴着蟠龙金发冠,是大雍皇子哩! 说不定将来,还能当大雍皇帝! 他眼馋不已,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说两句啊,其实阿衍并不是有意辜负娇娇的,阿衍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咱们大家都是长辈,要多体谅他——” “你闭嘴!” 南家众人异口同声。 南广惊恐闭嘴。 , 南帽帽寒食散石发和掷果盈车,都是两晋时期的典故 啊啊啊,求月票 章节目录 第682章南家的孙女婿萧弈和宁晚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没有为自己辩驳。 弄丢南娇娇是事实,绑走南娇娇的,也确实是他母亲那边的人。 与其在她娘家人面前推卸责任,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认错。 毕竟,南娇娇失踪,最难过的其实是她的亲人啊! 他脊背挺直,坦坦荡荡:“是我没有照顾好娇娇,我任由祖母打骂。萧道衍是大雍皇子,但萧弈只是萧弈,只是当初在祖母跟前,承诺愿为南娇娇裙下之臣的那个少年。” 老夫人的眼眸泛红湿润。 她别过脸,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转向萧弈时,苍老的眉眼满是凄然:“我打你骂你,我的娇娇儿就能回来吗?! “当年你被老大带回府不久,老大夫妻就相继离世。算命的说,你命硬,和我们家犯冲。你那时还很年幼,我不忍把你赶出去,就放在枇杷院养着。 “可是后来,你长大了,还娶走我的娇娇儿,叫她吃了那么多苦……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娇娇儿仍旧在锦官城欢欢喜喜地娇养着,珠丫头又怎会给人做妾?!她们,都是我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啊!” 老人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满屋女眷,跟着哭起来。 萧弈眼尾泛红,只垂眸不语。 老夫人站起身,拿拐杖狠狠敲了他两下,骂道:“你滚,再不要进我南家的门!我们家的孩子,我们自己去找!” “祖母——” “雍王殿下,请吧?” 南承礼打断萧弈的话,冷冰冰地抬手逐客。 萧弈闭了闭眼。 他又郑重地拜了拜老夫人,才转身离开南家。 刚踏出南府门槛,南家的小厮就把他带来的礼物一并扔出来,啐了一口,骂道:“我家姑娘瞎了眼,才跟了你!老夫人吩咐,今后你走你的小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大道,两不相干互不牵扯!你再不是我们家的五姑爷!” 府门被重重关上。 锦盒散落满地。 几支上好的野山参从盒子里掉了出来,还有些上了年份的灵芝。 萧弈伫立在南府大门外。 他捻了捻那枚压胜钱,并没有为南家小厮的无礼而生气。 舔舐之情,人伦纲常。 如果换成他,掌上明珠被夫家弄丢了,他灭了夫家都有可能。 正欲离去,府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悄悄打开。 南广小心翼翼地钻出来。 他望向萧弈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夸张道:“哎呀,这位年轻英俊的贵族郎君,是谁家的女婿呀?” 见萧弈无动于衷,他丝毫不觉得尴尬,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自问自答:“是我南帽帽的女婿呀!好女婿!阿衍,你是个好女婿啊!” 这下,萧弈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很想给他一拳。 “阿衍”,也是他能叫的? “哟!”南广注意到满地散落的珍稀药材,连忙弯腰一一拾到怀里,感慨道,“都是好东西,可别叫外人捡走了……” 正要还给萧弈,萧弈已经翻身上马。 他垂眸瞥向南广:“三叔喜欢,拿回去就是。” 正要策马离去,南广又急忙拦住他。 他紧紧抱着人参灵芝,喜不自禁道:“好女婿,你如今是大雍皇子,已然贵不可言。想必手上,攥着不少金珠宝贝吧?你三叔我如今手头紧张,可否孝敬我一些银钱?说起来,你这当女婿的,还没给过我养老钱哩!” 萧弈把玩着马鞭,对他难得耐心:“三叔要银钱作甚?” “我想买些小玩意,只是长安物贵,所以……”南广撒着谎,见萧弈挑眉,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只得老老实实道,“我最近逛酒楼,认识了一批长安名士。他们都服食五石散,我瞧着很是艳羡,所以也想买点尝尝。” 萧弈收回视线,嗤笑一声。 他这位好三叔,好的不学,去学服食五石散,真不叫人省心。 他淡淡道:“那不是好东西,三叔最好别沾。” 正欲打马离去,却注意到南广怀里的药材。 这些药材极为珍贵,难保不会被他拿去当铺换取银钱。 他递给十苦一个眼神,才朝街巷尽头疾驰而去。 十苦立刻上前,在南广惊骇的眼神中,抢了药材,策马扬鞭而去。 南广:“……” 目瞪口呆。 他狠狠跺了跺脚,对着萧弈的背影破口大骂:“萧弈,你这贼竖子!你,你不是我的好女婿了!” 然而人家根本就不带搭理他的。 萧弈行至街巷,转过拐角,却见这胡同粉墙黛瓦,墙上开着花窗,窗后生着一片青翠欲滴的小竹林。 十六岁的少年郎,穿一袭绛绫锦袍,如鹤如玉,嘴里叼一根竹枝,狐狸眼透着几分凉薄和桀骜,正闲散地倚在围墙下。 听见马蹄声,宁晚舟吐掉竹枝。 他转向萧弈,微笑:“在高阳殿,没见你过去赴宴,便猜到你来了南府,因此过来等候。怎样,可是被南家人赶出来了?萧道衍,你这女婿当得很失败呀。” 宁晚舟天生性情顽劣桀骜。 除非有事相求,否则轻易绝不会唤萧弈表哥。 面对他的奚落,萧弈淡淡一挑眉,反唇相讥:“南宝珠给你做妾,南家人怕是烦透了你。连南府大门都进不去,也好意思嘲笑本王?” 宁晚舟懊恼。 这厮嘴坏,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月前,南家来到长安,想请他休弃姐姐,好给姐姐重新找人家嫁娶,但他不肯,再加上母亲正为他张罗相看世子正妃,可想而知南家人有多么气愤。 他上回陪姐姐来南府探亲,结果连茶都没喝上,就被轰了出来。 如今,更是连靠近都不敢。 狐狸眼掠过冷芒,他没好气道:“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今日不提那些。你初回长安,总得有人接风。我请你去金陵游吃茶,那里有长安最大的茶楼,茶水极好,应当合你口味。” 萧弈允了。 两人打马来到金陵游,登上茶楼,在这里喝茶的都是达官显贵、富商豪绅,各自在雅座中闲聊,满楼茶香,分外雅致。 宁晚舟要了一间宽敞的雅座。 窗明几净,檀香袅袅。 侍女素手沏茶,茶席上置着一方貔貅茶宠,茶香内蕴,包浆温润。 宁晚舟拣了块花糕扔嘴里,随口道:“可有南宝衣的线索?” 章节目录 第683章他的死,是所有世家的手笔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轻抚茶盖:“只知道她来了长安。只是长安城方圆百里,人口多达数百万,一时半刻找不到线索。” “还活着就成,那小丫头精得很,不会受委屈的。” 萧弈抬眸,看他一眼。 这少年口吻老成,俨然是以南娇娇姐夫的身份自居。 自打他娶到南宝珠,他就飘了。 萧弈没给他好脸色,只淡漠吃茶。 宁晚舟又道:“言归正传,你今日把文武百官扔在高阳殿,世家们对你颇有微词。阿衍,别怪姐夫没提醒你,长安的水很深,得罪一两个世家不是问题,但得罪所有世家,却是在找死。 “你以为大表哥的死,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吗?不,他的死,背后藏着所有世家的手笔。谁叫他当初大力提拔寒门官员,而一力主张废除官位世袭制?阿衍,你想夺权,就得先取悦世家。” 少年眉眼桀骜,目光深邃。 萧弈品了口茶:“一年没见,你倒是有长进,还学会了迂回夺权。只是……” 宁晚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弈摁住头,一张俊美妖异的小脸,全部摁进了花糕盘子里! 萧弈挑眉,哂笑:“只是,你喊谁‘阿衍’?你又是谁姐夫?没大没小的东西。” “唔——萧道衍!” 宁晚舟手脚并用拼命挣扎。 萧弈慢悠悠地提醒:“记住了,我是你二表哥,娇娇是你二表嫂。” 他说完,松开手慵懒地坐了回去。 宁晚舟愤怒地抬起头。 白皙的面庞上,沾满了散碎的花糕和奶渍,很是狼狈。 他捏了捏拳头,到底忌惮萧弈功夫顶尖,没敢跟他硬碰硬,只得拿帕子擦脸,冷声讥讽:“就你这样的,一辈子找不到媳妇才好……” “嗯?” 宁晚舟转移话题:“今日茶楼的曲子,还不错。” 萧弈吃着茶,没往心里去。 他只在意他的小娇娘,哪有心思听曲子。 宁晚舟见他心不在焉,建议道:“金陵游的藕花船甚是风雅有趣,你今夜如果没事,可以去船中休憩游玩。夜里景致好,容易让人减少焦虑,放下心结。” 萧弈叩了叩花几,允了。 此时,楼下戏台。 南宝衣坐在帷幕旁,正拉着胡琴。 她不时抬眸,姐姐一袭淡粉水袖舞裙,正在台子上独舞。 茶楼清贵,达官显贵们是来这里谈事情的,并不怎么关注两姐妹的表演,南胭一舞毕,台下甚至没有掌声。 她退回到帷幕旁,抱怨道:“这种地方,连赏钱都没有。跳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南宝衣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角细汗,笑道:“胜在干净呀。别的地方鱼龙混杂,万一别人对姐姐见色起意动手动脚,咱们找谁说理去?” 南胭看着她的脸,杏眼中藏着心痛:“我只想快点攒够银钱,请长安城最好的大夫为你看诊……妹妹脸上的伤,我看一次,就心疼一次。每个月二十两纹银,咱们得攒多久才看得起病?!” 姐妹俩说着话,忽然有侍女过来请:“燕娘子,我家公子称赞您舞姿绰约、引人入胜,想请您去雅间说话。” 因为南胭跳舞时身轻如燕,所以她给自己取了“燕娘子”的名号。 又因为南宝衣生性娇气,她便亲切地唤南宝衣“娇娇”。 听见侍女邀请,南胭好奇道:“你家公子,是谁呀?” “我家公子是当朝大司徒的嫡长子,在长安城颇有名望。” 南胭愣了愣。 大司徒位同三公,家族钟鸣鼎食,很是显赫。 大司徒家的郎君,莫非看上她了? 她咬了咬唇,忽然羞怯地柔声道:“烦请带路。” 南宝衣眼睁睁看她离开,左等右等,却还是没能等到她回来。 没法儿,她只得抱着胡琴先回寝屋。 从茶楼后门出来,园林景致风雅。 她穿过树下,却有花瓣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洒落。 她惊讶仰头,却见一名少年将兜在袍裾里的花瓣,都洒到她身上。 少年剑眉星目,大大咧咧地坐在树枝上:“丑女,刚刚的胡琴,是你拉的吗?怪好听的。” 南宝衣拍了拍裙裾上的花瓣,问送她回屋的侍女:“他是谁呀?” 侍女道:“松鹤楼的鸭子。皇后娘娘当权,使得长安城女子地位提升,那些贵妇人有时候会出来找乐子,因此我们也做小倌儿生意。” 南宝衣眨了眨眼。 金陵游,还真是业务广泛啊。 侍女似乎颇为忌惮这少年,覆在南宝衣耳畔,低声道:“只是这个鸭子脾气又坏又躁,虽然是自愿卖身,但没有贵妇人愿意点他,听说倒贴人家都不要。谢姑姑常常嫌弃他吃得多又招不来生意,放话说这个月再没人点他,就把他撵走。” 南宝衣:“……” 复杂地看一眼树上少年。 这小鸭子,还真是悲催。 她没搭理小鸭子,径直往寝屋方向走。 少年一个倒挂金钩,利落地翻身下树,挡住了南宝衣的去路。 “丑女,我叫尉迟北辰,你可以去松鹤楼找我玩。”他伸出两根手指,犹如恩赐般轻晃,“找我的时候,记得备上银钱。我好歹也是第一次,给你打个折,两千两纹银一晚!” 南宝衣嫌弃的要命。 她噘嘴,绕过他快步走远。 少年连忙喊道:“两千两不成,两百两也成啊!喂,再不济,二两也成啊!你别走啊,我倒贴,我倒贴总成吧?再没有生意我就要被撵出去了啊喂!” 南宝衣越走越快。 她一贯洁身自好,疯了才去松鹤楼找鸭子! 回到寝屋,直到子夜将近,她才终于把南胭盼回来。 南胭喝了酒,小脸酡红,杏眼妩媚。 她挽住南宝衣,欢喜地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豪气道:“送你!” 南宝衣打开。 锦盒里,躺着珍贵的白玉如意。 她迟疑:“姐姐,是大司徒家的郎君送你的吗?这样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收——” “这算什么?” 南胭醉醺醺坐到榻上,打断她的话。 她从宽袖里取出一沓银票,霸道地拍在小佛桌上:“数数!” 南宝衣望去。 约莫两千两银票。 她蹙着柳叶眉,小脸凝重:“姐姐,你跟那位郎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与窑子里的姑娘又有——” 章节目录 第684章萧弈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住嘴!” 南胭怒斥。 她眼圈发红:“你可知长安物贵,寻常人连病都生不起?!想治好你脸上的伤,你以为仅靠一点儿月钱,就够了吗?!” 南宝衣垂眸,不语。 窗外,闪电撕裂了漆黑夜穹。 不过须臾,闷雷滚过,大作的狂风吹开了窗牗和门扉,灯火尽灭,案上一卷古籍,哗啦啦迅速翻页。 屋舍光影,明明暗暗。 南宝衣别过小脸,垂在腿侧的细白双手攥紧成拳,低声诘问:“究竟是为了我的脸,还是为了姐姐自己的荣华富贵?” 南胭愕然:“你竟然这样想我?!” 南宝衣直视南胭,丹凤眼藏满讥讽:“从进入长安城,姐姐就不停念叨南家富贵,不停念叨嫁给权贵富商的好处。如果今日邀请你的只是个穷困小卒,你还会欣然赴约吗?” 南胭呼吸急促。 她避开南宝衣的视线,杏眼中掠过心虚。 诚然,她愿意接受吴家郎君,不只是因为娇娇的脸伤,还因为吴家郎君出身显赫,攀上他,又何必再愁自己的前程? 她只是个姑娘,她想嫁到好人家,她有错吗? 她把银票折得整整齐齐,淡淡道:“吴家郎君,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愿意纳我做妾。这两千两银票和白玉如意,是他纳我的礼金。你收拾收拾,过几日,咱们姐妹一起住进司徒府。” 南宝衣不敢置信:“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不怕他玩弄你?” “我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但我自信,别人会对我一见钟情。”南胭拉起南宝衣的手,把银票好好放在她掌心,“我说过会保护你,会对你好。住进司徒府,借着大司徒的声望,为你谋一门好婚事……娇娇,我一无所有,我只能这样对你好。” 南宝衣紧紧握住银票。 她盯着南胭,身形清瘦的少女,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人失去记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像是凭空出现在世上。 可是,在她最彷徨的这些天,是姐姐陪伴在她身边。 她总说,会保护她,会对她好…… 会在雷雨之夜,在床帐中抱住她的腰身,轻哄着让她别害怕。 买到什么好吃的,也总会留一份给她。 可是,来到长安城的姐姐,眼里只有荣华富贵,为此甚至不惜给人做妾。 那是妾啊,是深宅大院的玩物啊! 她姐姐美貌骄傲、冰雪聪明,怎么能去当妾?! 南宝衣鼻尖发酸,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姐姐……” 南胭背对着她,收拾行李的动作,微微一顿。 南宝衣猛然把银票掷向她:“我不去司徒府,要去,你自己去!这脸伤治不好又如何,我稀罕它治好?!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花容月貌啊!” 漫天银票,纷纷扬扬。 狂风骤起,暴雨如注。 南宝衣转身,哭着奔进漆黑雨幕。 南胭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屋舍里。 良久,她情绪复杂地环顾四周。 木施上挂着她和妹妹的衣裙,脚踏上两人的绣花鞋头靠头脚靠脚,摆得整整齐齐。 毛巾、茶盏等物成双成对。 锦被却只有一床,因为娇娇喜欢和她睡一个被窝,每晚总要牵着她的手才能安心睡着…… 心口,没来由地疼。 她何尝不知,去了司徒府享富贵,就不能和娇娇继续过如今惬意自在的小日子? 可是…… 可是,那是司徒府啊!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遇,让她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少女眼眶微红。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妆镜台上,那里摆着一只陶瓮。 她膝盖的伤还未痊愈,娇娇每晚都拿这陶瓮捣药,给她敷膝盖。 南胭摸了摸陶瓮。 陶瓮中,还残留着药草的甘香…… 南胭想着南宝衣乖巧捣药的模样,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 她猛然砸碎那只用来当聘金的白玉如意,对着空洞洞的门扉嘶吼:“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连荣华富贵都享受不得?!” 她跺了跺脚,拿起靠在墙边的纸伞,提起铁艺风灯,匆匆忙忙地找了出去。 暴雨倾盆。 南宝衣跑出屋舍,在雨中嚎啕大哭。 边哭边跑,很快看见松鹤楼灯火通明。 想起白日里的少年,南宝衣抬袖,揉了揉哭得酸胀的眼睛。 她谁也不认识,在这绝望伤心的时刻,脑海里竟然只有姐姐和尉迟北辰这两个人。 她想跟人说说话。 于是她朝松鹤楼走去。 穿过花径,旁边是金陵游的小湖泊。 满湖碧青莲叶高低错落,在雨中婆娑起舞,宛如绝妙的工笔图。 一叶乌篷船停泊在湖畔。 船头挂两盏气风灯,映照出乌篷前垂落的竹帘,暖白光晕从竹帘下方透出,窗棂紧闭,隐隐绰绰倒映出一道英隽深邃的侧影。 年轻郎君,身穿常服,侧颜冷峻高挺,姿态闲适优雅,一手执棋谱,一手执棋子,正当窗对弈,很是风流高洁的模样。 南宝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呆呆盯着那道身影。 莫名的,有几分熟悉。 她又看了眼松鹤楼,嘀咕:“这年轻郎君,容貌犹如金相玉质,怕是楼里最贵的小倌儿,专门在船上接待贵妇人。我虽然没有银钱,但他生得如此俊美,哪怕不做什么,只与他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鬼使神差的,她朝乌篷船走去。 湖岸泥巴湿透。 南宝衣走得急,没留意,脚下一滑,尖叫着栽进湖水之中! “噗通!” 落水声起。 萧弈淡定地翻了一页棋谱。 长安姑娘素来奔放,定然是看他生得美,想上船勾搭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狼狈地掉进了湖水里。 就让她在水里多呆一会儿吧。 他想着,拈起白玉棋子,从容不迫地落了一子,才放下棋谱,不紧不慢地卷起竹帘,瞥向湖水。 少女蓬头垢面,在水中拼命挣扎。 似乎想喊救命,可是刚张嘴,湖水就咕嘟嘟灌进了她嘴里。 萧弈瞧着,觉得甚是有趣,居高临下地问道:“下次,可还敢偷窥别人?” 少女只一个劲儿地嚎。 嚎着嚎着,萧弈觉得声音仿佛有点熟悉。 , 放心,不会虐!! 周边中奖名单在书评区置顶鸭 另外在吴拾叁读者同学的强烈建议下,菜菜请画手大大画了勋章,将来会上线 章节目录 第685章我是你夫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拿竹竿,把落水姑娘捞了起来。 湖面上正是瓢泼大雨。 南宝衣赶紧钻进乌篷船仓,抱着湿透的身子连打了两个喷嚏。 萧弈跪坐在芦苇编织的席子上,越看,越觉得此女熟悉。 他伸手,捋开少女挡在脸颊上的漆发。 琉璃灯火的映照下,少女小山眉,丹凤眼。 他熟悉至极。 可是,如今那副娇美清嫩的容颜,却多出了烧伤过后的痕迹,在暴雨轻舟的夜里,很是吓人。 “南娇娇……” 萧弈面色微凝。 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也不可能存在容貌一样的人。 这个脸颊烧伤的姑娘,是南娇娇…… 她竟然落魄成这副模样! 沈姜,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南宝衣哆嗦着,注意到船中郎君神态古怪。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眼尾逐渐泛红,甚至还伸出手,如情人般轻抚她烧伤的面颊。 长夜里暴雨倾盆,湖畔小船,孤男寡女,气氛暧昧。 她垂眸,看着郎君白皙修长的手。 他肯定是把她当成了上船买卖的贵妇人,他这是在勾引她! 可她是那么洁身自好的姑娘! 她才不会碰这种鸭子! 南宝衣咬牙,又看了两眼郎君的美貌,不知怎的,满腔的怒意悄然化作似水柔情,本该脱口而出的责骂,更是变成了羞赧问价:“你一夜须得多少银钱?你看我能赊账吗?” 萧弈:“……” 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你傻了?” 不等南宝衣说话,他见她浑身湿透,怕她染上风寒,便主动为她解开襦裙系带:“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先为你更衣。” 南宝衣呆愣愣的。 郎君竟然这样急迫,连前戏都不要! 她低头,看着郎君为她解开襦裙系带。 她穿的是天碧色纱裙,郎君指尖修长温润,灯火下泛着莹白色泽,犹如寒烟笼玉树,随着黛绿系带上下翻飞,很是养眼。 南宝衣不禁感慨,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小倌儿,连襦裙系带都解得如此娴熟! 这般娴熟的小倌儿,怕是价格不菲。 也不知是按时辰收费,还是按次数收费。 今夜,她怕是要倾家荡产…… 萧弈给她褪下襦裙。 小姑娘的亵衣也都被湖水打湿。 他认真道:“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南宝衣向来是个会享受的性子。 她羞怯:“那还是你来吧,你比较熟。” 萧弈:“……” 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是怕她染上风寒才为她更衣,小姑娘一脸娇羞是怎么回事? 然而时间紧迫,他没有深思,动作极快地给她解开亵衣。 他转身,打开箱笼,从里面翻出自己的丝绸中衣。 正要给她换上,却看见小姑娘大大方方躺在编织席子上。 丹凤眼噙着三分害怕七分期待,正亮晶晶地看着他。 她软声:“我是跟姐姐吵架,偷偷跑出来的。我,我还是云英未嫁的闺女,你怜惜着些,轻点儿。” 萧弈:“……” 云英未嫁? 这下,他确信南娇娇的脑子出问题了。 她记不得他了。 恐怕,也记不得她的过往。 她口中的“姐姐”,应当是与她一路结伴来到长安的南胭,这两姐妹一向你死我活,能安然无恙地走到长安,证明南胭也有问题,她恐怕,也丢失了记忆。 萧弈抓着中衣的手,紧了又紧。 他怕她染上风寒,于是先把中衣丢给她,沉声:“穿上。” 南宝衣被中衣兜了满头。 她坐起来穿好衣裳,红着脸质问:“你不愿服侍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虽然不算富贵,又容貌丑陋,可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只是个小倌儿,你怎么能——” 萧弈抬起食指,抵在少女的唇前。 南宝衣怔住。 郎君的指尖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山水香。 是她熟悉的味道…… “南娇娇,你记不得过往了?” 萧弈垂着眸子,看她。 小姑娘虽然不矮,但穿上他的衣裳,仍旧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衬得她格外娇小清瘦。 从盛京流落到大雍的这段日子,她着实吃了苦头。 南宝衣卷起过长的袖管。 她忌惮地瞅一眼萧弈:“你唤我,南娇娇?你认识我?” 袖管卷起,她手腕凝白纤细,能看见伶仃骨结和淡青血管。 萧弈沉握住她的腕子,轻抚过她的淡粉指甲,指甲上细碎的宝石和珍珠都不见了,就连由深入浅的丹蔻,都褪色大半。 他沉沉道:“这丹蔻,曾是我为你染上的。” 南宝衣惊讶。 丹凤眼睁得圆润了些,她试探:“难道你是我家中兄弟?!” 萧弈沉下脸:“我是你夫君!” 南宝衣:“……” 惊叹! 她竟有个出来当鸭子的夫君! 她迅速缩回手,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 夫君为了荣华富贵去当鸭子,抛弃了孤苦伶仃的她! 又唯恐她妨碍他赚银钱,于是残忍地把她和姐姐卖去了盛京! 萧弈的眉心突突直跳:“你那是什么表情?!” 南宝衣回过神。 脑补归脑补,她也不可能直接信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她抱起软枕,戒备地挡在身前,横眉冷对:“你说你是我的夫君,你可有什么证据?” “你左臀上,有一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萧弈连犹豫都未曾,直接说了出来。 南宝衣小脸绯红,急忙捂住屁股。 那粒朱砂痣如此隐秘,这个郎君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当真是她的夫君? 南宝衣垂下脑袋,瞳孔中划过暗芒。 她不蠢,仅凭一粒朱砂痣,只能证明这个郎君认识她,有可能是从她至亲那里打听到她有这个胎记的。 但究竟是不是夫君,未必。 她故作单纯,套话道:“我只记得自己被卷入一场爆炸,之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你既然是我夫君,那我家在何处?家中还有哪些亲人?咱们可有孩子?我为何会在千里之外的盛京?” 萧弈正要如实回答她,却又突然顿住。 南家人本就恼恨他,如果看见南娇娇毁容失忆,恐怕会更加恨他。 再加上他和南娇娇已经没有婚姻关系,凭南家祖母的手段和果决,肯定会为她另择夫婿,把她许给家世简单门当户对的男人。 如今的南娇娇没有从前爱他,她会毫不犹豫弃他而去。 萧弈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章节目录 第686章萧弈不愧是最贵的鸭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克制住把小姑娘抱进怀里、藏进袖中的冲动,高深莫测道:“其实……你家人已经不在人世。” 南宝衣:“……” 她真的不蠢! 这个郎君回答问题之前,停顿了一瞬,摆明了是在撒谎。 她的家人肯定还在人世! 和姐姐漂泊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得到家人的线索,南宝衣心中狂喜。 只是找到家人,还需要从这个美貌郎君身上下手。 他故意骗她,肯定不是她的夫君。 卷翘长睫的遮掩下,南宝衣眼珠一转。 她一甩小手帕,掩面而泣:“爹,娘,女儿不孝啊!” 先假装上当,和这美貌郎君搞好关系,再从他嘴里仔细套话,将来得到更多线索,就能一脚踹开他,回家去! 萧弈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 南宝衣哭得情真意切,他以为她真的好伤心。 他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事到如今,他只能先把南娇娇带到他的外宅藏起来,等她恢复记忆和容貌,再带她去见祖母,想必祖母会原谅他。 他盘算妥当,把南宝衣拥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眉眼和唇瓣:“明日一早,我带娇娇回家。” 南宝衣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糯声道:“夫君,我和姐姐怎么会出现在盛京?” “土匪绑架了你们。” “那你为何不付赎金呢?难道你不爱我吗?” 南宝衣仰起头,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子,凝视自家夫君。 萧弈:“……” 这真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南宝衣见他沉默,心里暗道,连撒谎都顾头不顾尾,果然是个骗子。 只是这美貌郎君对她还有利用价值,她不愿过早拆穿他,于是一脸小意温柔:“我明白了,咱们家定然穷困潦倒,夫君实在是支付不起赎金。为了攒够赎金,夫君不惜卖身金陵游,做了鲜嫩可口的鸭子……夫君,这些日子以来,你受委屈了!” 南宝衣捧住萧弈的俊脸,假惺惺地梨花带雨。 萧弈:“……” 嘴角微抽。 没失忆的南娇娇,是个小戏精。 失忆后的南娇娇,脑补之力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令人敬佩。 他不方便承认自己是雍王,只得淡淡道:“算是这样吧……” 他又怜惜地摸了摸南宝衣脸颊上的伤疤。 疤痕还算新鲜,再加上姜岁寒有除疤的良药,恢复容貌不算难事。 主要还是脑子…… 本就蠢笨,又失忆了,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然而小姑娘丝毫不觉得她过得艰难。 她跪坐在光滑的芦苇席子上,从小橱里抱出崭新被褥,殷勤铺好,还特意把枕头拍得松软。 她躺进被窝,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萧弈:“夫君,快来就寝吧。咱们睡在乌篷船里,听着满湖落雨,多有意境呀。我记不得过往,就像是初次认识你一样。此夜等同新婚夜,一想到嫁给你两次,我就能收获双倍的快乐呢。” 呵,她要先试探一番,这男人是否是对她见色起意,才自称是她夫君。 萧弈的嘴角却抽抽得厉害。 双倍的快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定然是南胭带坏了南娇娇! 萧弈面无表情地躺进被窝。 南宝衣亲亲热热地抱住他,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咬着他的耳朵低语:“难为夫君为赎金往来奔波。今后,就别在金陵游接客了,我瞧着心疼。咱们夫妻俩做个小本生意,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萧弈:“……” 真难想象,这番话竟然是南娇娇说出来的。 他顿了顿,答道:“好。” 南宝衣继续道:“我是个心善的姑娘,想来也是个贤惠温柔的娘子。夫君放心,等明日回到家中,我定然好好照顾你,给你做好吃的饭菜,与你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再给你生个宝宝。” 呵,男人。 她用温柔攻势,这狗男人绝对撑不过几天。 到时候把他灌醉,就能从他嘴里套话了! 萧弈:“……” 真难想象,南娇娇竟然要为他洗手作羹汤,还要给他生宝宝。 遥想从前,南娇娇罚他跪床脚,罚他整宿不许上床,和如今相比,可真是天上地下两重待遇。 注视着绵羊般窝在他怀里的乖巧姑娘,萧弈突然神清气爽。 不趁南娇娇失忆,好好欺负欺负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哪怕等她回想起来,再罚他跪,再罚他抄写悔过书,也值了! 他揽住小姑娘的腰肢,就势翻身而上。 本欲亲吻她的耳珠和脖颈,可是目光却被她脸颊上的伤吸引。 枕上的小娇娘,原本花容月貌,却偏偏被毁了脸。 如果她恢复记忆时,脸伤还没有痊愈,她得多么难过。 丹凤眼中生出不忍,萧弈爱怜地吻了吻她的伤疤:“抱歉,你被恶人伤害时,我未曾在你身边,未曾好好保护你……” 她自幼娇养、侍女成群,这一次独自离开那么久,没有他的照顾,没有南家的庇佑,一路流浪来到长安,该是过得多么辛苦。 南宝衣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的痛意。 她微怔。 随即,撇了撇嘴。 不愧是金陵游最贵的鸭子,连撒谎时都如此情真意切。 想来他对其他过来玩儿的贵妇人,也会流露出这种眼神吧? 可是也不知怎的,明明知道这鸭子不老实,可是只要一想起他曾和无数贵妇人嬉笑怒骂,只要一想起他曾和别的贵妇人在这乌篷船里做亲密的事,她心中就生出绵绵密密的酸意。 她别过小脸,低声道:“我有些困了。” 萧弈忍了忍,到底放过了她。 满湖雨声。 南宝衣背对着萧弈,不怎么睡得着。 因为那美貌郎君正揽着她的腰肢,健硕的胸膛,还紧紧贴着她的细背,鼻息之间是他特有的山水香,霸道而清冽,将她缠绕。 时不时的,还要吻一吻她的脸蛋,在她耳后哑声唤着“娇娇”。 她知道,他忍得很难受。 被他这样撩,她其实也忍得很难受。 仔细盘算,这郎君美貌风流,而她却容貌被毁,睡在一块儿,吃亏的是他才对。 南宝衣算计着,终于换上一脸笑容,小意温柔地翻过身:“夫君,我如今又不累了……” 免费的鸭子啊。 不用白不用。 , 还有一章,还没写完 章节目录 第687章哪来的什么姐妹情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算计得美美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起初半个时辰倒也得趣,可是后来她好累,这个郎君看着美貌温柔,是她喜欢的那款,但实则却像是三个月没开荤的狗,把着她的腰肢,将她折来折去,她哭得越厉害,他就越是喜欢欺负她! 南宝衣意识模模糊糊。 只听见雨疏风骤,和乌篷船里,男人略带粗重的喘息声。 船舱很小,她无论爬到何处,都会被抓回来。 南宝衣抽噎着,很努力地拍打萧弈,带着哭腔无意识地呢喃咒骂:“夫君,夫君,不要了……呜呜呜好坏的鸭子啊!” 萧弈顿了顿。 脸色发黑。 谁是坏鸭子?! 雨打莲叶。 水声淅沥,彻夜未歇。 …… 清晨。 乌篷船里有洗漱之物。 船头,暗卫放置了一套崭新干净的襦裙,还有两份精致的早膳。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独自坐在船头,端起白瓷小碗吃燕窝粥。 萧弈坐在船舷上,看她。 小姑娘哭了一宿的丹凤眼依旧水润泛红,小脸娇美清嫩,比盛夏的水莲花更加楚楚动人。 湖面清风徐来,吹拂着她的碧纱襦裙,胸前系带翻飞而舞,衬得她小腰盈盈不堪一握,那羊脂白玉般的锁骨处,是大片斑驳红痕。 他看着,突然轻笑出声。 南宝衣羞恼不已。 她把小脸埋进白瓷小碗,暗道这鸭子也蹦跶不了几天。 等她套出自己的家世,她就一脚踹开他! 南宝衣恶狠狠扒拉了两口燕窝粥,再抬起小脸时,依旧是小意温柔的娇软神情:“夫君不用早膳吗?可千万别饿坏了肚子,妾会心疼的。” 萧弈:“……” 失忆后的南娇娇,真嗲。 如此温婉贤惠,必定是被他高超的闺房之术深深折服的缘故。 他扬了扬薄唇,挪到小姑娘身边,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小粥:“甜不兮兮的东西,我不喜欢。” 南宝衣微微恍惚。 这句话,从前似乎有人说过很多次。 记忆开始松动。 那人虽然容貌模糊,但她隐约记得,他很喜欢喝甜兮兮的玉米汁。 她暗暗记下玉米汁这个东西,乖乖放下白瓷小碗:“我吃好了。” 两人离开藕花船,往南宝衣居住的厢房走去。 踏进门槛,南宝衣看见南胭一手支颐,正在圈椅上小憩。 地上胡乱扔着纸伞、蓑衣、灯笼、木屐等物,全都湿漉漉的。 她愣了愣。 昨夜…… 姐姐出去找她了? 南胭睡得很浅,听见声响,连忙睁开眼。 “娇娇,我——” 话未说完,她忽然注意到南宝衣身后的郎君。 虽然穿着普通的常服,但却生得英隽深艳,风流蕴藉。 目光又落在南宝衣的锁骨处。 那里的斑驳红痕,清楚昭示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南胭后面的话,便都说不出口了。 她紧紧捏着双拳:“昨夜,你和这个人……” “姐姐找了大司徒的嫡长子,我如何不能找别的郎君?”南宝衣径直走向衣橱,“姐姐要住进大司徒府,我如何不能住进别人家里?” 她侧颜清寒,仍旧是在赌气。 南胭把她拉过来。 南宝衣被迫转身。 南胭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 南宝衣懵了。 她捂住通红的面颊,泪水瞬间涌出:“你打我?!” 南胭指着萧弈,厉声:“他叫什么名字,家世如何,前程如何,你都弄明白了吗?!没弄明白,也敢跟他走?!你就不怕被他卖了?!穿戴寻常,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你跟着他,能落到什么好?!” 南宝衣猛然推开她。 南胭撞到博古架上,疼得直咬牙:“你疯了是不是?!” “是你先不要我的!”南宝衣愤怒,“我跟着他落不到好,难道你给人做小妾,就能落到好吗?真正论起来,我起码比你强,这个鸭子——这个郎君,他是我的夫君,他知道我的一切!” “夫君?!” 南胭不信地盯向萧弈。 萧弈负手而立,眉目冷峻,正拨弄腕间的压胜钱。 南胭立刻冷笑:“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萧弈冷淡开口:“你叫南胭,是外室的女儿。世上,没有人爱你。” 简单的两句话,却令南胭如坠冰窖。 她不知道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但这个男人竟然认识她。 他面色从容,声音淡漠,显然没有撒谎。 他说世上没有人爱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生得美艳,又能歌善舞,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人爱她? 至少,至少娇娇是爱她的…… 也不知怎的,她心中很是慌乱。 像是为了印证有人爱她,她急切地望向南宝衣。 萧弈不喜南胭。 这个女人,曾经带给娇娇多少伤害? 他不可能继续放任她们姐妹“相亲相爱”。 他淡淡道:“不必看她。你和南娇娇,从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她不爱你,这世上,没有人爱你。” 南宝衣愣住。 显然也没料到,从前她和姐姐,竟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南胭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像是倏然折断。 无边羞怒浮上心头,她脸颊滚烫,浑身轻颤。 良久,像是为了维护颜面,她盯向南宝衣,冷笑:“没有人爱我,又如何?我自己爱我自己,就足够了。在一起,原也不过是为了互相帮衬,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哪来的什么姐妹情深? “说得好听是各自找了郎君,其实不过是各奔前程罢了。你走吧,跟这个人走吧。反正,过两日我也要嫁进大司徒府。你我的情意,就此恩断义绝。” 她说完这番狠话,主动帮南宝衣收拾起行李。 南宝衣还愣在原地时,南胭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她的衣裙,把包袱重重塞她怀里,低垂着睫毛,哑声骂道:“快滚!” 南宝衣抱着包袱。 想说些什么,却被南胭使劲儿推了出去。 南胭重重关上门。 她靠在门后,慢慢蹲到地上,将小脸埋进臂弯。 泪水悄无声息地淌落,逐渐打湿了衣裙。 她抬起手背,面无表情地擦去。 她盯着虚空,挂着满脸泪珠,努力弯了弯唇瓣。 反正没有人爱她…… 她哭给谁看? 没有人爱她,再如何艰难,也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南胭站起身,收拾了一个包袱。 她径直推门离去。 …… 南宝衣抱着包袱,跟在萧弈身后,穿过游廊。 因为心不在焉,她拐过游廊时撞到了廊柱上。 包袱掉落在地,散落的不只是她的衣裙,还有两千两银票。 南宝衣愣住。 这些银票…… , 啊啊啊 抽几个红包吧 章节目录 第688章这鸭子,对她似乎很有耐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蹲下身,捡起那些银票,一张一张在掌心抚平。 原来姐姐为她收拾包袱的时候,悄悄把银票给了她。 她轻声:“姐姐一心想为我治好脸上的伤,她见你只是个穷困潦倒的鸭子,知道你没钱为我请大夫,所以才会把银票留给我……” 萧弈:“……” 槽多无口。 南娇娇和南胭,这莫名其妙的姐妹情深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何时穷困潦倒过。 “我要回去找姐姐!” 南宝衣眉眼坚定,转身往厢房奔去。 萧弈没能拉住她。 陪她回到厢房,却已是人去楼空。 妆镜台上,孤零零摆放着那只陶瓮,依旧残留着药草甘香…… 茶楼高阁。 妆容淡雅的女子,穿一袭茶白禅服,倚在菱花窗前,拿一只单筒玳瑁掐金丝边远镜,正从高处窥视萧弈和南宝衣。 见南宝衣为南胭伤神,她恨铁不成钢:“为个死对头,倒是难过起来了……你倒是拿正眼瞅瞅你夫君呀!” 身后紫檀小几旁,端坐着一位小书童。 他提笔舔墨,揉了揉脑袋上的小揪揪,对着书页发了愁:“姑姑,这萧道衍生性桀骜,脾气阴晴不定,跟史书上记载的明君完全不一样。咱们真的要辅佐这样的君主吗?” 被唤作“姑姑”的女子,正是金陵游的大东家谢阿楼。 谢阿楼透过玳瑁远镜,视线追逐着萧弈和南宝衣:“他跟南家小娘子的故事好生感人,咱们当然要辅佐他。” 小书童更愁:“姑姑徇私。” 谢家先祖是大雍开国功臣,建立金陵游的势力,是为了让子孙后代在国家危难时站出来,辅佐明君,安定江山。 如今世家掌权,皇族凋敝,本该是金陵游发挥作用的时候。 可是姑姑不喜欢搞正事,只喜欢给人牵红线。 把南小娘子留在金陵游,暗中帮助萧道衍和南小娘子相逢,其实也是姑姑的手笔…… 谢阿楼放下玳瑁远镜,走到紫檀小几旁,翻开一本画册。 她提笔蘸墨,念念有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在平天下之前不是?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是给雍王和南小娘子牵红线,解决他们的终身大事……” 那画册上,一页页翻过去,全是男男女女各种名字。 也是谢阿楼这些年牵红线的累累战绩。 小书童的眉毛耷拉成了八字:“可是姑姑,南小娘子出身下九流商贾,士庶不通婚,她是不可能当上雍王妃的。” “谁说她是庶族?”谢阿楼认真勾连起萧弈和南宝衣的名字,还特别少女心地画了一颗红豆,“两百多年前,南家先祖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没有南家先祖的资助,雍武帝拿裤头换兵器粮草吗?今年初冬,大雍各大家族会重新评定品级,等着吧,我定要南家入上品士族,定要南小娘子风风光光嫁给萧道衍!” 她一脸雄心壮志。 小书童快要哭了。 当年谢姑姑的长辈也喜爱牵红线,牵着牵着,就把当今陛下和沈姜牵到了一块儿,最后让沈姜搞出现在这一堆烂摊子。 如今谢姑姑还要牵红线…… 总觉得他们金陵游的宗旨不是为了辅佐明君、安定江山,而是为了搞死萧氏皇族啊! …… 南宝衣跟着萧弈,先去长安医馆看了脑子,才来到观书胡同。 这条胡同位于长安西北角,曲巷幽深偏僻,又藏着众多小书院,是很多寒门子弟读书居住的地方,因此称作观书胡同。 萧弈的外宅就在巷子尾。 南宝衣随他踏进石头门槛,两进的小宅院干净朴素,院子里种着一株繁茂碧青的枇杷树,石桌上落了几片枯叶,雕刻的棋路纵横交错。 屋舍风雅,厅堂、书房、寝屋等一应俱全。 她细细打量过,望向萧弈的目光不禁多了两分好奇。 长安物贵,这座宅院虽然又小又偏,但起码也要大几千两白银。 没想到这鸭子,还挺阔绰。 而她身无分文,这鸭子图财不成,只能图色,怕是他看中了她受损前的美貌,因此想把她占为己有,金屋藏娇。 “呸!狗男人……” 她啐了口,低声骂了一句。 萧弈转身:“你说什么?” 南宝衣羞怯道:“妾说,夫君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买房,真是好生厉害,娇娇拜服!” 她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 如此温柔的恭维,令萧弈心情愉悦。 他薄唇抿着笑,面上却淡淡道:“这算什么?将来,给娇娇换个更大更奢贵的宅子。” 他执起南宝衣的小手,把她牵进珠帘内。 他把小姑娘安置在妆镜台前,亲自去小厨房烧了热水,又拿了绵软的帕子,打湿后仔细为她擦拭面颊上的伤疤。 得尽快帮小姑娘治愈脸伤,免得她恢复记忆后难过。 南宝衣注视着铜镜。 镜中郎君,睫影低垂,隐隐可以窥见他瞳孔里的执着和情深。 他清理干净疤痕,俯首在疤痕上落了一个温柔而怜惜的吻。 郎君呼吸温热,浅浅的吻,如蜻蜓点于水面。 南宝衣的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 她悄悄转过眼眸,去看他。 似是若有所感,这美貌郎君也正望向她。 南宝衣被抓包,连忙避开他的眼神。 也不知怎的,明明昨夜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可今日不过是被吻了一下,她的心脏就如小鹿似的乱跳,白玉似的耳尖更是发烫得厉害。 她不禁暗道,这厮不愧是金陵游最贵的鸭子,就是会撩人…… 萧弈打开花容断玉膏,拿小刷蘸取了些,仔细匀在她的疤痕上,叮嘱道:“涂了药就不要用手去摸,得过两个时辰,等药效发挥了作用,才能洗去。多涂几日,疤痕慢慢就会淡下来。” 南宝衣捏着团扇白玉柄。 这鸭子,对她似乎很有耐心。 她只得小声:“多谢夫君……” 萧弈盖好药罐,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南宝衣眼眸微动,忽然可怜巴巴道:“夫君,你说我全家都已不在,我很难过。不知我爹娘的坟冢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前去祭拜,以尽孝道?”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圆。 她就不信,这狗男人能凭空变出一堆坟冢。 她总得套出她家人的下落! 章节目录 第689章南娇娇怎么不上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沉默片刻,高深莫测:“年代久远,尸骨无存。” 南宝衣:“……” 这回答,好狠! …… 萧弈把南宝衣安置在这座小宅院,专门养伤。 南宝衣一心扮演贤妻,好消除萧弈的戒心,因此假模假样地抱出算盘和账本,在西窗边跪坐好,柔柔问道:“夫君,不知咱们家中还有多少银钱?你如今不当鸭子了,咱们家没有收入来源,在你找到下一份活儿之前,得节省开支才行。” 找活儿…… 萧弈翻了两页书,头疼。 南宝衣声音更柔:“夫君,银钱?” 萧弈只得伸手往怀里掏。 他平日行走,都是十言跟在后面付账,他几乎不带银钱在身上。 被小姑娘温温柔柔而又期盼地注视,他硬着头皮掏了半晌,却只掏出两锭碎银子。 碎银子放在胡桃木矮案上,少得可怜。 南宝衣暗暗鄙夷。 也是金陵游最贵的鸭子,怎的就这点儿积蓄? 养不起她的。 她抬眸,笑容温柔:“要不,夫君再去金陵游做两三个月?” 萧弈:“……” 渣女。 失忆了的南娇娇,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他沉沉道:“我在长安也算交友广泛,想找活儿做,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家中银钱开支,无需娘子操心。娘子安心养伤,即可。” 南宝衣轻摇团扇,笑道:“我与夫君开玩笑呢。” 她把两锭碎银子藏进袖袋:“回家时,我见胡同外面有个卖菜的小集市。我去买菜做饭,夫君想吃什么?” 买菜做饭…… 萧弈更加头疼。 南娇娇连菜市场都没去过,她还会买菜? 他只得道:“我陪你一起去。” 来到集市上,南宝衣看什么都新鲜。 只是她受不了活禽的膻味儿,于是给了萧弈一锭碎银钱,叮嘱道:“夫君去鸡笼那边买一只老母鸡,我晚上给你炖老母鸡汤,滋补身体。” 萧弈拿着银钱。 英隽深艳的面庞,充满了不敢置信。 南娇娇,做老母鸡汤?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很贤惠似的,可她会做吗? 南宝衣丹凤眼清润如水:“夫君,你发什么呆呀?” 萧弈只得道:“我去买鸡,你去那边买两根葱,用来勾鲜。再买两个土豆,晚上炒土豆片吃。其他蔬菜你看着买,买你喜欢的。” 南宝衣应下。 等萧弈提着买好的老母鸡回到这里,就看见南宝衣款款回来了。 小姑娘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拎着竹篮,行走在嘈乱喧嚣的菜市场里,似乎唯恐弄脏了绣花鞋,连走路都是踮着脚,那叫一个娇娇气气。 他看了眼竹篮。 让她买两根葱,她竟然真的只买了两根,像头发那么细的两根。 让她买两个土豆,她竟然也真的只买了两个小小的、小小的土豆。 萧弈眉心跳得厉害。 “夫君,”南宝衣迟疑地摇了摇竹篮,“两根葱是不是少了点?” 萧弈:“……” 既然知道少了点,就多买点呀! 没法儿,萧弈只好带着她,又重新买了葱和土豆。 回到小宅院,南宝衣挽起袖管,要下厨。 然而面对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她犯了愁。 她迟疑:“夫君,这鸡竟是活的,好生可怕!” 萧弈:“……” 买了死鸡才可怕好嘛! 想起南娇娇幼时炸过他的厨房,萧弈对她下厨已经不抱期望。 他卷起袖管,淡淡道:“我来。” 南宝衣怔住。 她盯着这位美貌郎君,只见他一手握住老母鸡脖子,一手握住菜刀,那叫一个手起刀落、干脆利落、血溅三尺! 哪还有落雨初见时,他在湖畔小船里高洁风流的名士模样! 萧弈吩咐:“去烧开水。” 烧开水南宝衣还是会的。 她烧好开水,就看见萧弈蹲在水盆旁,把老母鸡放在开水中泡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拔毛,之后开膛破肚,放血切块儿,动作很是熟稔。 萧弈围着围裙站在案板边,拿起切好的鸡腿给南宝衣看:“给你留这么大一个鸡腿,够不够?” 南宝衣娇声:“太大了,吃不完。” 萧弈便又切了一刀。 灶火已经烧好,他开始炖汤。 南宝衣手持团扇站在旁边,看他一会儿往灶洞里添柴,一会儿往锅里添水,一会儿又往汤里添油盐酱醋葱蒜姜。 郎君低垂眼睫,侧颜认真,手里握着的明明是锅铲,却偏偏被他握出了刀剑朱笔的气势。 郎君美貌,哪怕是下厨做羹汤,也是非常养眼的。 南宝衣暗道,如果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算计,如果他不曾欺骗她,说不定她真的会对他动心。 嫁给这样的郎君,哪怕他挣不到银钱,可是放在家中养着,三不五时地看几眼,连吃饭的胃口都能好上许多呢! 南宝衣倚在灶台边,鬼使神差地问道:“夫君为别的女人,下过厨没有?你曾经接待的那些贵妇人,可曾尝过你做的菜?” 萧弈看她一眼。 南娇娇果然爱他,哪怕失忆了,也急不可耐地要吃醋。 尽管他脸上表情淡淡,但薄唇却微不可察地勾起。 他切了一块糖水萝卜,温柔地塞进小姑娘嘴里:“未曾给别人做过饭。这辈子,只打算给娇娇一个人做饭。” 糖水萝卜又甜又脆。 南宝衣团扇掩面,小口小口吃完,已是甜到心坎。 却不知是萝卜甜,还是他的话甜。 她默默别开小脸,丹凤眼却弯如月牙。 因为南宝衣不喜欢吃炒土豆片,所以萧弈只好改成清蒸。 老母鸡汤还在火上炖着。 萧弈去后院打水,南宝衣揭开锅盖,看见土豆片都蒸熟了。 她看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 于是菜肴上桌时,萧弈就看见他的蒸土豆片,变成了一个个心形。 南宝衣托着盘子,笑容温柔婉约:“夫君快看,我特意给你做了一道菜,名叫‘一片冰心在玉壶’。” 萧弈:“……” 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不就是他蒸好的土豆嘛。 南娇娇改变了土豆的形状,所以就变成她做的菜了? 她怎么不上天。 南宝衣拿起筷箸,小意温柔地夹起一片爱心土豆,喂到萧弈嘴边:“夫君尝尝?” 美人恩重。 萧弈只得尝了一片。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如何?” 萧弈:“……” 明明是自己蒸的土豆,他还得夸南娇娇手艺好。 心情复杂。 章节目录 第690章萧弈心情复杂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硬着头皮:“娘子厨艺甚好。” “是吧,我也觉得甚好。”南宝衣笑容娇甜,又喂了他几片,“夫君喜欢,就多吃点。” 萧弈被喂了半盘子土豆。 他实在不想再吃了,于是随口问道:“娇娇是怎么把土豆弄成这种形状的?一片片制作下来,很辛苦吧?” “我啃出来的呀。还好,不怎么辛苦,就是有点撑。” 萧弈:“……” 啃出来的。 心情更加复杂。 正要用膳,院子外面忽然响起叩门声。 南宝衣放下筷箸:“夫君,我出去瞧瞧。” 打开门。 门外立着一位美少年,穿绛绫袍,姿容如玉如鹤,一双狐狸眼透着几分狡黠,在看见南宝衣时,微微怔住。 南宝衣好奇:“你找谁?” 宁晚舟诧异挑眉。 目光掠过南宝衣脸颊上的伤疤,他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淡淡道:“我找萧弈。” “原来是夫君的朋友……” 南宝衣笑着把他请进来。 果然长得好看的,只和长得好看的一块儿玩。 鸭子的朋友,也生了一副鸭子模样。 她客气道:“正和夫君吃饭,你来的巧,与我们一块儿吃吧?” 说着话,心中却暗道,也不知这位小郎君,是否认识她的家人。 他刚刚看见自己时,眸光闪了闪,想必是认识她的…… 踏进厅堂,南宝衣表现得很是贤惠:“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买一坛酒,再买两碟花生米。” 她退出小院。 掩上院门,她连忙把耳朵贴在门边。 可惜到底隔了一个院子,她什么也听不见。 真是失策。 没能找到与家人有关的线索,南宝衣失落地咬了咬唇,只得去胡同外面买酒和花生米。 清楚听见她走远的脚步声,宁晚舟才冷淡开口:“不是说没找到她吗?把她偷偷藏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这座小宅院,是他帮萧弈置办的。 特意记在他的名下,算是萧弈的秘密私宅。 萧弈夹了一片爱心土豆,把南宝衣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宁晚舟叩了叩桌案,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干涉你们。只是她记不得过往,却是要命的事。我家姐姐,还盼着能尽快和她相见。对了,大夫怎么说?” “不是大毛病。快则三五月,慢则一年半载,总能想起来。” 宁晚舟点点头。 他拿起汤匙,欲要盛汤。 刚舀了一勺,就被萧弈拿筷箸拍了下手背:“不许喝。” 宁晚舟不悦:“这宅子还是我帮你买的,喝你一碗汤怎么了?” 萧弈没搭理他。 这鸡汤是他专门给南娇娇煲的,凭什么给外人喝。 宁晚舟气闷地放下汤匙,又道:“今日来找你,是为了提醒你,你回到长安已有数日,却不曾拜访过京诚世家。那些世家的名流雅士,对你越发不忿。今儿的清谈雅集上,他们还一起骂你来着。” 大雍的士大夫和名流雅士,十分盛行清谈。 手执麈尾,妙谈玄理,讲老庄也讲周易,尽显高雅风流。 只是发展到后来,清谈却渐渐变了味儿。 不少人附庸风雅,也学着手执麈尾,也开始敷粉涂朱,聚在一起八卦谁家的娘子生了几个大胖小子,谁家的亲戚服食五石散后神智颠倒,当众脱衣狂奔,谁家的郎君在至亲葬礼上,载歌载舞酩酊大醉…… 萧弈,是最近几天长安城清谈雅集上,首屈一指的谈资。 刚归来就忤逆皇后,不仅厚葬了挂在城楼上的前太子和他的部下,还亲手杀了一个宫中统领;不仅不参加高阳殿的接风宴,还不去拜访他们那些世家。 实在狂妄! 萧弈听着,只是哂笑。 他散漫道:“长安八大世家,皆都是延续百年的世家。可又有哪家子弟,是凭借真本事坐到高位上的?一群蛀虫,不值得本王花时间前去拜访。” 宁晚舟道:“话虽如此,但你兵权被夺,如今只是个闲散皇子。你要入仕,就得让那些世家点头。起码,得有两个世家联名举荐,你才能步入朝堂,插手国事。我宁家算一家,你能找出第二家吗?” 萧弈轻叩桌案,眉眼淡然。 宁晚舟拿这个妹夫毫无办法。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要紧事,他却总像是没事人一般。 他小大人似的,老气横秋地轻哼一声,去夹土豆片吃:“你这土豆做得稀罕,竟是爱心形状——” 还没夹起来呢,就被萧弈拿筷箸,重重磕了一下他的竹筷。 宁晚舟眼看着夹起来的土豆重新掉进盘子里,不忿道:“汤我喝不得,菜也吃不得吗?!” “吃不得。” 萧弈认真。 这些土豆,是南娇娇一口一口啃出来的,怎么能便宜了宁晚舟。 宁晚舟正要发脾气,萧弈淡淡道:“南娇娇一片一片啃出来的。” 说完,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专门为本王啃的。” 宁晚舟:“……” 这厮脸上,那若有似无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他见不得萧弈撒狗粮,于是嫌弃评价:“幼稚,腻歪,不知廉耻。” 心中却忍不住道,等他回了国公府,他也要给姐姐啃爱心土豆。 …… 南宝衣抱着一坛酒和一袋花生米回来时,宁晚舟已经走了。 她好奇道:“他怎么走了?莫非是嫌弃咱们家饭菜不好?” “家中有急事,因此走了。” 萧弈接过那坛酒,斟了一碗。 他尝了尝,味道尚可。 他给南宝衣斟了小半碗:“女儿家身体寒凉,须得少食冷酒,娇娇只能喝一点点。” 南宝衣抱住小酒碗。 她在桌边坐了,偷偷去看萧弈。 这个鸭子仿佛很关心她,忽好忽坏,搞得她心里挺矛盾的。 她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夫君,你以后少跟刚刚那位小郎君来往。穿金戴银,目中无人,一看就是酒肉朋友,不可深交。” 小姑娘一本正经。 萧弈抿着笑,温声应好。 南宝衣温柔道:“对了夫君,我刚刚去买酒,看见酒肆在招伙计,我寻思着这真是天赐的好机遇,因此连忙替你报了名。掌柜的叫你明日就去报到,一个月保底二两银子,还有提成拿呢!夫君,你今后要好好干活儿。” 萧弈:“……” 眉心跳得十分厉害。 , 新的一周啦 抽几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691章夫君真是爱极了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认真问道:“你让我,去酒肆当伙计?” “是啊夫君。在金陵游当鸭子,终究是以色侍人,不能长久。不如去酒肆卖酒,若是有缘,能学到酿酒之法,也算是一门手艺。往后余生,靠本事吃饭,不比什么都强?” 面对南娇娇亮晶晶的眼神,萧弈一时无言。 不知该数落她擅作主张,还是该夸她贤惠。 他缓缓饮了口酒,拐着弯儿婉拒:“一个月二两银子,未免太少。” 给南娇娇买胭脂水粉都不够。 南宝衣给萧弈盛了一碗米饭:“夫君,你不能眼高手低啊。躺着赚钱固然轻松,但来路不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若真心爱我,那你就去酒肆当伙计养我,别总想着走歪门邪道。” 萧弈接过饭碗,表情微妙。 罢了,明面上先答应这小姑娘,去不去酒肆,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点头:“知道了,会去酒肆当伙计。” 用罢晚膳,萧弈帮南宝衣洗掉脸颊上的药膏。 南宝衣对着铜镜照了片刻,轻声道:“并没有好转……” 萧弈揉开她微皱的眉眼,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哪有那么快,起码得三五日才能看见成效。我去烧热水给你沐浴,你乖乖坐着,别乱跑。” 南宝衣坐在窗边。 她支起菱花窗,郎君在院子里打水劈柴,看着像是过日子的人。 这郎君撒谎归撒谎,对她好也是极好。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动。 南宝衣托腮看了片刻,忽然起了拿玉米汁试试他的心思。 万一…… 万一他真的是她的夫君呢? 次日,黄昏。 南宝衣从街上买了玉米汁,又买了豆饭和羊脍。 她把菜肴摆在厅堂圆桌上,没等多久,萧弈就回来了。 “夫君……” 少女笑容盈盈地迎上去,温柔贤惠地替萧弈除掉大氅:“我特意下厨,为你做了羊脍和豆饭。” 萧弈看了眼圆桌。 小厨房冷锅冷灶,这些饭菜摆明了是南娇娇从外面买回来的,她不过是稍微摆了个盘,也好意思称是她自己做的。 他挑了挑眉,没拆穿她,随她坐到桌旁。 南宝衣殷勤地为他斟了一盏玉米汁。 萧弈盯着玉米汁。 这甜不兮兮的玩意儿,他很久没喝过了。 他端起,晃了晃。 略嫌弃。 南宝衣学着别家小妇人的模样,关切问道:“夫君今日在酒肆做活儿,感觉如何?有没有产生一种劳动最光荣的心情?” 萧弈眸光微闪。 他今日并没有去酒肆,而是回了雍王府处理琐事。 面对南宝衣的关心,他敷衍道:“尚可。” 南宝衣“哦”了声,目光只专注于他手中的杯盏:“夫君不喜欢玉米汁吗?” “喜欢的。” 萧弈违心回答,慢吞吞喝了小口。 南宝衣看他这样,知道他定然不喜欢。 这个美貌的郎君,果然不是她的夫君。 也不知怎的,弄清事实之后,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明知他是个骗子,可是每每与他相处,她总会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个鸭子,明里暗里勾着她喜欢他,真是太坏了…… 丹凤眼中划过失落,心脏更像是被针扎似的,绵绵密密地生疼。 她垂下头,泪珠子忽然大颗大颗地滚落。 萧弈正吃豆饭。 见小姑娘突然哭了,他怔了怔,放下筷箸坐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脑袋:“好好的,怎么哭了?” 南宝衣并不搭理他,只捂着脸啜泣。 那啼哭声细弱悲伤,萧弈听着,心脏像是被揪住般生疼。 他把她抱到膝上,轻轻拨开她细白的双手,见她哭得眼睛都红了,不禁更加心疼,拿帕子替她擦去泪珠:“可是谁惹了娇娇?” 南宝衣透过朦胧泪眼看他。 郎君美貌,气度风流。 她哽咽道:“我隐约记得,我夫君很爱喝玉米汁,可你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根本不是我的夫君。这些天,你对我好,都只是在欺骗我……你对我见色起意,你是个极坏的鸭子……” 萧弈又好笑,又心疼。 自始至终,他就没喜欢过玉米汁。 眼见着小姑娘越哭越凶,他只得轻哄:“未曾欺骗娇娇。从前是很爱喝的,可是自从娇娇失踪以后,我一看见这玩意儿,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你。一想起你,我就心中生疼,哪里还喝得下?” 南宝衣小脸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眼尾哭得绯红湿润,恰似一瓣桃花。 灯火幽微,她仰头注视郎君,他生得英隽深艳,凤眸里藏着情深和缱绻,是真心待她的模样。 说什么见色起意,他生了这般天赐的姿容,又何须见色起意? 她咬了咬唇瓣,迟疑道:“你曾说我家人亡故……” 萧弈了然。 原来南娇娇不信任他、拿玉米汁试探他,是因为听出了他在撒谎。 他想了想,道:“你我两家人,皆都没有亡故,只是他们,不赞成咱们在一起。我怕惹出事端,才欺骗了娇娇。” 这是实话。 可是在南宝衣听来,那便是另一重意思了。 她的丹凤眼晶亮晶亮。 原来她和萧郎情投意合,却被家族残忍分开,逼迫着各自嫁娶。 可是他俩情深似海,于是不惜选择私奔。 他俩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没有谋生手段,眼看着走投无路,夫君不惜为她进入金陵游,心甘情愿做了一个鸭子! 夫君真真是爱极了她! 再后来,姐姐自告奋勇来追她回去,却阴差阳错与她一起被土匪绑架,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南宝衣眼眸炽热,又惊又喜地盯紧了萧弈。 像是盯着一块嫩肉。 萧弈脊背发毛。 “夫君!”小姑娘热切地挽住他的脖颈,撒娇般亲了亲他的脸颊,“是妾身错怪你了,以后妾身定然与你举案齐眉,恩爱到老!” 萧弈:“……” 总觉得南娇娇又脑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是夜。 萧弈帮南宝衣重新敷了药。 小姑娘照着镜子,细声细语地念叨着看不出好转。 可他瞧着,那些疤痕分明淡了很多。 夏夜温热。 两人躺在竹榻上,萧弈让南宝衣枕着他的臂弯,一手握着蒲扇,在帐中慢慢为她打风。 南宝衣半梦半醒,迷糊问道:“我失踪的那些天,夫君可有想我?” 章节目录 第692章夫君,你感动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一边打扇,一边注视着她的睡颜。 凤眼漆黑幽深,他认真道:“想。” “何时最想?” “孤单时想,热闹时,更想。” 南宝衣吃吃笑起来。 她伸出细白小腿儿,缠在萧弈腰间。 她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手臂,娇气嘀咕:“夫君骗人……热闹时,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想起我?” 萧弈不语。 从盛京来到长安,过万水千万,行程皆都热闹。 可是南娇娇不在身边,无人陪他逛夜市花灯,无人陪他看蒹葭晚霞,更无人陪他把酒言欢。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始终孑然一身。 如何不想她呢? 他沉默着,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俯首亲了亲她的眉眼。 南宝衣睡着后,萧弈放下蒲扇,拿了兵书翻读。 至子夜,身边的小姑娘嫌热,一脚蹬开薄毯。 他望去,她脸色潮红满头细汗,精致的小山眉深深蹙起。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很。 像是发烧了。 萧弈合上兵书,唤道:“南娇娇?” 小姑娘难受地嘤咛一声,没什么反应。 萧弈立刻下榻,来到屋外:“十言!” 十言正在房顶上读书呢,闻言一个倒挂金钩:“主子有何吩咐?” “请姜岁寒过来。” “是!” 深更半夜,姜岁寒被抓到观书胡同,心里那个气。 瞧见要看诊的人是南小五,又瞧见她脸颊上的伤,不禁更气:“萧家哥哥,你怎么回事,南小五她怎么会——” “看伤要紧。” 萧弈打断他。 姜岁寒只得认真把脉问诊。 片刻,他凝重道:“像是伤寒之症。如今快要入秋,季节变化,长安城里不少人都得了伤寒。就连南三夫人,也染了此病……只是染病的人,未免太多了些……不该如此的。” 萧弈道:“开个方子。” “倒也不必开方子。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里称,五石散可以医治伤寒。如今市面上就有卖的,萧家哥哥派人去买些回来。” 萧弈应了,吩咐十言去买药。 …… 萧弈衣不解带,照顾了南宝衣两日。 南宝衣底子好,第三天清晨醒来时,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她环顾四周,自己正被夫君抱在怀里。 她仰起头,摸了摸他眼下的青黑。 她虽然生病,却也知道夫君是怎样细致入微地照顾她的。 夫君当真是爱极了她呀! 萧弈醒来,见她双眼晶亮有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道:“比起昨日,好多了。厨房炉子上温着小米粥,娇娇起床梳洗,我去给你端粥。” 南宝衣坐起身,看他穿衣。 她温柔道:“夫君,我已经病愈,你不必再忙前忙后地照顾我。你去酒肆干活儿吧,两日没去,是我耽搁你前程了。” 萧弈扣好腰带,闻言,脸色微妙。 在酒肆当跑堂伙计,算哪门子前程? 南宝衣下榻,替他整理衣襟:“夫君这两日照顾我实在辛苦,我无以为报,决定给夫君做一顿美味的午膳,亲自送去酒肆。或者,从今往后,我每天都去酒肆给夫君送饭。夫君,你感动吗?” 萧弈沉默。 南娇娇每天都送饭,也就是说,他每天都要扮演跑堂小二? 他真感动啊…… “夫君今日依旧英俊风流,半点儿不像跑堂的伙计,妾身为你打扮打扮。” 南宝衣给他整理好衣襟,不知从何处搜罗出一顶褐色粗布圆帽子,踮起脚尖,认真地戴在萧弈的头上。 萧弈:“……” 他费尽心力地克制,才强忍住摘下帽子丢掉的冲动。 这帽子委实太丑了。 南宝衣却很认真地歪头打量:“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从厨房拿来一块毛巾,搭在萧弈的肩头。 萧弈额头青筋直跳,委婉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 南宝衣温柔似水,又拿出一条黑底麻布大围裙,给他系在腰上:“为夫君整理衣着,也是妾身的本分呢。” 萧弈:“……” 这是哪里来的贤妻? 他好想念那个娇纵成性的小娇娘。 南宝衣打量萧弈片刻,正儿八经地点点头:“如此,才算有小伙计的模样。夫君快去酒肆吧,再不去,当心东家不要你了。” 萧弈看了眼铜镜。 这副尊容,完全没办法出门啊。 然而南宝衣已经拽着他的手,把他拖了出去。 南宝衣把他送出小宅院,温柔地挥挥小手手:“夫君努力干活儿,妾身中午去给你送饭。” 小宅院的门扉,在萧弈面前重重关上。 角落里,传来窃笑。 萧弈面无表情:“十苦今年的月俸,全部扣光。” 笑声悚然而止。 萧弈踏出观书胡同,把围裙毛巾等物丢给十苦:“去盘下那家酒肆,再找几个心腹,扮演成跑堂小二。” 总得想办法应付南娇娇查岗不是? 十苦委屈称是。 萧弈正要回雍王府,十言策马而来。 他满脸凝重:“主子,王府来人了,是宫里的女官,称皇后娘娘召您即刻入宫。” …… 坤宁宫。 萧弈穿过花径,在女官的引领下,来到一座雅致的抱厦前。 抱厦上挂着匾额,铁画银钩,雕刻着“议事房”三个镶金大字。 萧弈哂笑。 皇帝有御书房,他这母后,却在坤宁宫设了个议事房。 野心昭昭,路人皆知。 踏进抱厦。 明黄书案横陈。 穿着暗紫宫裙的女人,容貌美艳夺目,慵懒地倚坐在蒲团上。 两侧坐着八大世家的官员,皆都身穿常服,有的手执麈尾,有的怀抱白玉如意,各自谈笑风生,在看见他踏进来时,不约而同止住话题,细细打量他。 萧弈漫不经心地行礼:“给母后请安。” 沈姜淡漠:“阿衍可知,如今长安城中,伤寒病人泛滥?” 萧弈颔首:“略知一二。” 沈姜把玩着朱笔:“吴司徒,你来说。” 大司徒吴缜站了起来。 他道:“雍王殿下有所不知,微臣虽然官拜大司徒,但也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望气者。” 望气者,就是根据云气变化占卜吉凶祸福的人。 不少掌权人崇敬望气者,甚至还有国君为了望气者的一场占卜,做出迁都之事。 吴缜侃侃而谈:“微臣这两日观望云气,发现西北方向死气汇聚,逐渐往东南而来,逆了长安城里原本的生气。因此,才会造成伤寒病大肆泛滥,百姓困苦不堪。” “说人话。” 萧弈冷淡。 章节目录 第693章萧弈,起来干活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吴缜微微一笑:“雍王的府邸,恰恰位于西北,所以这场伤寒,其实是您引起的。为了天下苍生,您必须迁往江南,等到死气消除,方能入京。” 大雍世家割据。 地方世家尤其豪横,与土皇帝几乎没有差别。 江南一带,以尉迟家族最为鼎盛,豢养兵马征收赋税,俨然是第二个朝廷,多年来朝廷派去江南的使臣,无一生还。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吴缜。 这老匹夫欺负他年少,又是初回故国,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因此想把他骗去江南,借尉迟家族的手,除掉他这个麻烦。 只可惜…… 他盯着吴缜,笑意更盛。 他生得风流昳丽,犹如金相玉质,笑起来时明明是很好看的,可眼神里却藏着冷,像是随时会出鞘的利刃,着实令人畏惧。 吴缜一介文臣,胆小。 他不自然道:“殿下笑什么?” 萧弈勾唇,似是随口一提:“吴家四世三公,家族手握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矿脉,很是富贵显赫。” 被如此称赞恭维,吴缜不禁面露得瑟。 他挺直腰杆子,掂了掂肥圆的大肚子,很是洋洋得意。 上座,沈姜长睫轻挑。 显然,她已经知道萧弈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瞥了眼吴缜,暗暗骂了句蠢货。 萧弈不紧不慢:“那五种矿脉,恰恰是制作五石散的原料。所有售卖五石散的商户,都得从大司徒这里高价采购矿石。说起来,这次长安城爆发伤寒病,药铺的五石散供不应求。大司徒,应当血赚了一笔吧?” 他说着话,漫不经心地撩袍落座。 丹纱锦袍宽大华贵,将年轻郎君衬托得如松如鹤。 他托腮,依旧直视吴缜,笑容邪肆:“什么死气生气,本王瞧着,这场伤寒,倒像是有人故意引起,以图钱财。大司徒,您说呢?” 吴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难看。 他拿麈尾指向萧弈:“本官身为望气者,还从未有人质疑过本官的卜算!雍王凭空捏造,诬陷朝廷命官,罪不容诛!” “哦,你说伤寒是本王引起的,就是本王引起的?本王摆事实讲道理,就是凭空捏造诬陷你?大司徒这般能耐,还要审案官员做什么,直接让大司徒去看看云气,岂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你满嘴胡言!” 吴缜怒不可遏,圆脸胀红。 哪还有刚刚手执麈尾,与世家们清谈的从容。 反观萧弈,这年轻郎君一拂宽袖,神态雅致而风流。 时人崇尚美郎君。 名流雅士之所以热衷服食五石散,也是因为那东西可以让人变得身形清瘦飘逸如仙、面容光泽如珠玉。 众多世家看看萧弈的美貌,又看看吴缜的肥圆糙黑。 这两人坐一块儿,真像是玉树旁长了一株蟾蜍草。 尽管他们大都是沈姜的心腹重臣,可萧弈的容貌实在养眼,于是心中的天平便不自觉地偏向萧弈。 这般美郎君,若是英年早逝,多可惜呀! 镇国公宁肃,立刻进言:“皇后娘娘,何不让雍王殿下负责调查这次伤寒大事?听闻殿下昔日在南越时,曾当过大理寺卿,很擅长断案。若能参与调查,既能洗脱嫌疑,又能造福百姓,何乐而不为?” 萧弈叩了叩矮案。 明白宁肃是在为他进入官场而铺路。 其他欣赏萧弈容貌的世家,也乐得给他活命机会,纷纷请奏,让萧弈负责调查这次事件。 沈姜对吴缜,本就没抱多大期望。 她朱唇勾起轻笑:“还未曾见识过阿衍的能耐,既然诸位爱卿认为可以让他一试,那便试试好了。阿衍,你要仔细查案,切莫辜负诸位大人对你的期望。” 萧弈不置可否。 从坤宁宫出来,宁肃叫住了萧弈。 萧弈淡淡道:“姑父?” 宁肃拍了拍他的肩:“回来多日,却不去镇国公府探视。你姑母和几个表姐,还从未见过你,左等右等没等到你,都很生气。” 萧弈的神情依旧淡漠,只是眉眼中却多出几分暖色。 他道:“我若今日拜访镇国公府,明日长安城所有世家,都会知道你们站在我这边。” “那又如何呢?” “姑父,我与沈姜对弈,胜算只有两成。” “我愿孤注一掷。” “若是一败涂地?” “虽死犹荣。” 中年汉子,眉目坚韧。 萧弈捻着压胜钱,低声:“多谢。” 宁肃又叮嘱道:“长安世家位高权重,你想步入官途,至少得有两个世家联名请奏。殿下再如何厌恶人情交际,也得结交几个家族才成。” 萧弈应下。 …… 从宫里出来,已是晌午。 萧弈策马回到小酒肆,只见十苦扮做掌柜,正儿八经地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其他几个心腹粗衣短褐,正卖力吆喝着卖酒。 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只可惜满店都是杀气,愣是没见半个顾客登门。 萧弈在后院换了衣裳,握着毛巾走到前店,就看见南娇娇挽着梨花木食盒,款款而来。 “夫君!” 小姑娘嘴甜,还没踏进门槛,就娇声呼唤。 萧弈应了声“嗯”。 南宝衣迈着小碎步走到萧弈跟前,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怜惜道:“夫君养家辛苦,半日不见,这都瘦了一圈……” 十苦抱着算盘,脸色微妙。 才半日功夫,他委实看不出自家主子哪里瘦了。 南宝衣笑眯眯地打开食盒,招呼道:“给夫君带了蔬饭、卤肉和豆豉,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十苦伸着脖子看:“好像是福安楼的菜,很贵吧?” “可不?花了我半锭银钱呢。”南宝衣说完,连忙补充,“我是说原材料很贵。你就是新来的掌柜吧,你也来吃,今后,还要劳烦你多多照顾我家夫君。” 萧弈落座,握住筷箸,淡淡道:“他不饿。” 他的娘子给他送的饭,凭什么分给别人? 十苦心里那个气。 一想到今天清晨,被萧弈罚没了全年的俸禄,他就更气。 他咳嗽一声,忽然壮着胆子骂道:“还没到时辰,萧弈,你吃哪门子饭?!赶紧起来干活儿!那么多酒坛子没搬出来,眼睛白长了?!” , 来晚了来晚了,抱歉 章节目录 第694章这笔账,她记着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吼完,酒肆寂静。 假扮成伙计的侍卫们,震惊地看着他,心中的敬佩和同情犹如滔滔江水。 他们的首领,太硬气了! 他是拿命来硬气这一回啊! 南宝衣眨了眨丹凤眼,安慰道:“夫君,既然活儿还没做完,那你安心去做就是。毕竟,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捻了捻她娇嫩的指尖。 他侧目,深深盯了眼十苦,才去搬酒坛子。 十苦又喜又怕,还有几分暗爽。 他吆喝道:“萧弈啊,好好干,下个月给你加月钱啊!” 萧弈没搭理他,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他一笔。 南宝衣温温柔柔地向十苦告辞。 转身时,唇线瞬间毫无弧度,丹凤眼更是阴沉如水。 狗掌柜为难她的夫君,这笔账,她记着! 十苦挠挠头。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 南宝衣回到观书胡同的小宅院。 她想着夫君辛苦,于是钻进小厨房一阵捣鼓,打算为萧弈煮一顿美味又有营养的晚膳。 可她不会炒菜。 她打开橱柜,小厨房里的东西倒是齐全,连面粉都有。 她打算为萧弈包饺子。 请了住在隔壁的罗娘子过来指导,她听着罗娘子细细讲怎样剁饺子馅儿,听得实在头疼。 要掺和那么多馅儿料,真是麻烦。 半晌,她抚了抚小围裙,笑道:“罢了,我家夫君不爱吃饺子,我还是为他煮面条吧。” 面条多简单呀! 罗娘子嘴角抽了抽。 这新搬来的小娘子,忒不贤惠,真是可惜了那位美郎君。 两人正在厨房和面,院子外面忽然响起叩门声。 南宝衣净过手,打开院门,门外乌压压站着一堆人,有街坊邻居,还有一堆仆妇丫鬟。 一顶漂亮的绸面软轿停在不远处,见她开门,一个丫鬟急忙跑到软轿旁,对轿子里的主人家说了几句话。 南宝衣便看见轿帘被挑开。 从轿子里走出来的贵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穿金戴银,肤白窈窕,只是过于高挑的柳叶眉和颧骨,为她添了些刻薄凶相。 罗娘子惊呼:“我的天,她又来了!” 南宝衣不解:“她是谁呀?” “她啊,是大司徒的夫人,姓柳。”罗娘子满脸忌惮,“小娘子应当听说过,那些上品士族很讲究自家声望。所以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官员夫人,开始喜欢来咱们百姓家中嘘寒问暖,为她们夫君营造出爱民如子的形象。” 南宝衣看着姗姗而来的贵妇人。 她记得,姐姐就是去了大司徒府。 那么这位贵妇人,便算是姐姐的长辈,不知可否向她打听一下姐姐的消息…… 她想着,忽然注意到罗娘子脸上的忌惮。 她小声问道:“罗姐姐,官员家属体察民情,是好事,你怎么一脸纠结?” “如果真是体察民情,那当然是好事。”罗娘子擦了擦汗,“可她哪儿是来体察民情的,分明是来耍威风的!” 她解释:“前两天,刘家娘子招待了她。她进屋后挑三拣四,嫌茶不好,嫌饭菜糙,又数落刘家娘子穿得不讲究,让丫鬟扔掉了刘家娘子所有衣裳,给她换了一身丝绸襦裙。咱们这些市井妇人,整天干活,哪能穿得精贵?刘家娘子当场就气哭了!” 南宝衣咋舌。 看来这位柳夫人,不是善茬啊。 柳夫人已经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身边的仆妇,端着架子吆喝:“听说观书胡同新搬来一家人,就是你家吧?我家主上官拜大司徒,我们夫人是代替主上,来体察你家民情的。你若是有困难,可以告诉夫人,夫人自会为你当家做主!” 南宝衣不怎么想让她们进家门。 可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她还是客气地把一群人请进院子。 罗娘子瞧着,心脏扑通乱跳,总觉很不妥当。 她想了想,快步去酒肆请萧弈回来。 屋舍里。 南宝衣请柳夫人入座,一边沏茶,一边琢磨如何开口询问姐姐。 她端起茶盏,送到柳夫人跟前:“请。” 柳夫人不悦蹙眉。 老仆妇连忙摆手:“我们夫人不喝别人家茶的,茶盏脏不脏另说,那茶水,透着一股子涩味儿,哦哟,那哪儿是人喝的?” 南宝衣:“……” 捧着茶的手,微微一僵。 这是来体察民情的,还是来当祖宗的? 她家茶叶都是夫君从外面带回来的,她尝着味道极好。 茶盏也是夫君购置,每日擦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脏。 她挑了挑眉,念在姐姐的份上,懒得跟她们计较。 柳夫人环视屋舍,开始例行谈话:“当今皇后娘娘英明神武,朝堂吏治清明,你们这些百姓,应该活得很幸福吧?” “还行。” “你夫君是做什么的?” “酒肆伙计。” “一个月多少银钱?” “二两。” 柳夫人的神情里,多了几分鄙夷。 她道:“我每月购置胭脂水粉,都要花上二十两银钱。你们全家只靠这点月银,是怎么活下来的哦?” 这贵妇人不食人间烟火,南宝衣无言以对。 柳夫人打量她浑身上下,又道:“我像你这个年纪,首饰头面有足足十套。可你呢,连根银簪子都没有。所以说咱们女人,哪怕用尽手段,也要嫁进富贵人家。你只嫁了个酒肆伙计,我看你这辈子算是毁了。不过你年纪小,其实和离再嫁也是来得及的。” 说完,一脸理所当然地扶了扶金步摇。 南宝衣被她恶心得不行。 照她的标准,天底下大部分女子都得和离再嫁! 她忍着气,礼貌问道:“柳夫人,你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南胭的姑娘?她是我姐姐,是前段时间去你们府上的。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很想念她。” 问完,她察觉到屋中气氛突然阴沉。 柳夫人胸脯起伏得厉害,睚眦欲裂,显然是被触碰到逆鳞。 她打量南宝衣,翻脸道:“我当是谁,原来你是她妹妹!那狐媚子一进府就惹是生非,仗着姿色,整日缠着我儿不说,还故意弄死了我没出世的孙儿!她弄死我的孙儿,我就弄死她的至亲!来人,给我打!” 仆妇们立刻操起棍棒,准备打南宝衣。 左不过一个酒肆小伙计的发妻,打死也就打死了。 章节目录 第695章她并不知道夫君是皇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惊呆了。 她姐姐竟然弄死了人家的孙儿! 她不想被仆妇们活活打死,连忙跳起来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喊:“祸不及家人,她闯的祸,你找我作甚?!” 柳夫人被丫鬟们簇拥,高贵冷漠地站在廊下。 她冷笑:“要怪,就怪你姐姐。” “我和她其实不熟,一点儿都不熟!”南宝衣避开仆妇的手,手脚并用地爬上枇杷树,“柳夫人,你心中有气,回府找她算账就是,你别找我啊!” 柳夫人翻了个白眼。 这小贱人,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想念姐姐,现在却说“不熟”。 谁信? 她厉声:“谁抓到这小贱人,赏银百两!” 南宝衣紧张地坐在枇杷树上,双手死死抱着枝桠,谁敢爬上来,她就用绣花鞋使劲儿蹬谁的脸。 一群粗壮的仆妇,一时间竟然拿她毫无办法。 柳夫人气不打出一出来:“拿斧子砍了这棵树,我就不信,她不下来!” “柳夫人,”南宝衣脆声,“这棵枇杷树是我夫君的财物,你怎能随意砍倒?难道官员家眷,就可以随意欺辱百姓?” “欺辱你们,又如何?”柳夫人倨傲地抬起下巴,“左不过一个酒肆伙计,连我大司徒府的狗都不如!今日我就教教你们,长安城是谁说了算!给我砍!” 正要动手,有人推开院门。 “谁敢?” 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犹如悦耳的胡琴弦音。 众人寻声望去。 站在门槛前的年轻郎君,英隽深艳,金相玉质,穿一袭繁复精致的丹纱袍,革带军靴,金冠束发,极尽凛贵。 南宝衣激动,嗓音娇甜:“夫君!” 萧弈是被罗娘子请回来的。 他望向树上。 他家的小娇娘,竟然爬到树上去了…… 真是有能耐。 他薄唇抿着纵容的笑,缓步走到树下,朝她张开手臂:“当心树上有虫子,下来吧。” 明明隔着一丈高。 可南宝衣一点儿也不害怕。 少女笑靥娇甜,纵身扑向萧弈—— 萧弈把她抱了个满怀。 随着惯性转了一圈,少女的墨绿襦裙旋转翻飞,鸦发犹如墨笔随意勾勒,此情此景,美如画卷。 南宝衣挽着萧弈的脖颈,几乎是凭借本能来告状:“夫君不在,我受了好大的委屈……” 萧弈瞥向柳夫人,丹凤眼中掠过冷芒。 他亲了亲南宝衣的脸蛋,把她放到地上。 十言等人抬来一架胡床。 萧弈撩袍,慵懒地坐到胡床上,淡淡睨向柳夫人:“本王竟不知,在柳夫人眼中,本王竟不如你府上一条狗。” 本王…… 院中众人,神情一变。 柳夫人慌了。 她听见了什么? 这男人,自称“本王”? 刚刚那小贱人,不是说她夫君是酒肆伙计吗? 她打量萧弈,这厮穿戴不俗、风华绝代,身边还陈列开一众护卫,哪像是酒肆伙计? 长安城的几个皇子,她都认识。 这一位面生,想必就是前阵子才回来的雍王,敢跟皇后娘娘叫板的那位。 柳夫人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踢到了铁板! 这人有病吧,放着好好的雍王府不住,竟然跟美貌的小娘子跑到市井之地,玩角色扮演游戏! 她恼极了萧弈。 她捏着团扇,低声道:“不知是雍王殿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只是——” 她盯向南宝衣,眼底掠过恶毒,“只是雍王殿下还未娶亲,跟三教九流的女子跑到市井间厮混,着实不成体统。如果给皇后娘娘知道,恐怕会训斥殿下吧?臣妇以为,殿下玩玩也就罢了,可别耽搁了冬季的选秀!” 南宝衣站在胡床边,双手笼在袖管里,指关节逐渐攥得发白。 她并不知道夫君是皇子…… 而且,她竟是没名没分跟着夫君的! 萧弈敏锐地捕捉到少女的情绪变化。 他心中一阵焦躁。 他叩了叩胡床,不耐抬眸:“大司徒夫人倒是管得宽,竟管到了本王的姻缘上……想来,你是想当皇后了。” 柳夫人发狠道:“少在这里威胁我,今日是我鲁莽,你且等着!” 说完,也不行退礼,带着一众仆妇丫鬟,气冲冲步出小宅院。 世家大族,自有嚣张豪横的底气。 十言屏息凝神,偷偷瞟了眼萧弈,又瞟了眼南宝衣。 他想了想,打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带领护卫们退出宅院。 院门被关上。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手。 小姑娘指尖泛凉。 他把南宝衣抱到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生气了?” 南宝衣别过小脸,赌气:“怎敢跟雍王殿下置气?” 萧弈知道,她是气自己没把身份告诉她。 他心平气和:“你从前,知道我是皇子。将来病愈,也总能想起这个身份,我又何必急着告诉你?更何况,在我眼里,雍王是萧道衍,是必须撑起江山社稷的皇子。但陪伴在南娇娇身边的,却是萧弈。自始至终,都是锦官城那个落魄养子,萧弈。” 南宝衣垂下睫毛。 脑海中掠过一些破碎的画面,西岭雪山上的吻,觉苑寺的告白,剑门山栈道上的定情…… 心脏绞痛。 虽然记不得细节,但她很清楚,她是爱着这个男人的。 她抓起萧弈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萧弈挑眉:“怎么了?”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耷拉着眉眼:“难受,揉揉。” 萧弈暗暗松了口气。 南娇娇肯跟他亲近,就是不怪他的意思了。 他一边为她揉着心口,一边认真道:“位高权重固然很好,可是像现在这样,和娇娇晨钟暮鼓淡饭粗茶,又何尝不好?” 似乎是不赞同他的意见,南宝衣噘起嘴。 萧弈亲了亲她的小嘴儿:“怎么又生气了?” 南宝衣嘀咕:“我不爱淡饭粗茶……” 她抬起小脸,丹凤眼亮晶晶的:“夫君,你真傻,位高权重多好,珠玉绫罗,山珍海味,享之不尽。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里淡饭粗茶?我看脑子有问题的,是你才对。” 萧弈:“……” 成吧。 他的小娇娘,确实是个俗人。 南宝衣摸摸他的头,柔情似水:“夫君爱我吗?” 萧弈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在唇前亲了亲:“爱。” “那我想当雍王妃。” 南宝衣直言。 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是直接说出口。 客气? 矫情? 不存在的。 她私心里觉得,当雍王妃就是很好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能动用权势保护想保护的人,完全不怕被人欺负糟践。 , 还有一章,你们先睡, (另外据说五石散是东汉名医张仲景弄出来的,本意是治疗伤寒,到魏晋时期被用歪了,后来孙思邈才提出毁掉五石散) 章节目录 第696章还不如让她亲近南宝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点头:“好,让你当雍王妃。” 南娇娇多好啊,想要什么直接说出口,不像别的姑娘,想要什么也不直说,拐着弯儿地叫人猜。 从何猜起呢? 他真是爱极了南家小娇娘。 南宝衣又去摸他的头,认真道:“夫君,我姐姐遇见麻烦了。柳夫人说,她害死了她没出世的孙儿。可我寻思着,姐姐如此善良,怎么会残害小孩儿?夫君,我想去探望她。” 萧弈拿开她不安分的手。 南胭善良? 他甚至不必派天枢去调查,就知道此事属实。 南胭是何等女子? 她是嫁一个男人,就能毁一个家族的女人。 对她那种人而言,用谋害子嗣来争宠,算什么呢? 他告诫:“南胭不是善茬,你少跟她接触。” 南宝衣知道他不喜欢姐姐,敷衍地“哦”了声。 萧弈见她脸颊上的伤疤淡化不少,起了带她去镇国公府的心思。 毕竟,与其让她亲近南胭,还不如让她亲近南宝珠。 他拍了下她的小屁股,道:“去沐身更衣,打扮好看些,用过晚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是去买绫罗首饰吗?” “就知道惦记那些。会给你买的。” 南宝衣娇笑着,雀跃地去耳房沐浴。 萧弈去厨房做晚膳。 厨房里,摆着揉到一半的面,他估计南娇娇打算用来做面条。 他洗干净双手,拿过小木盆,继续揉面。 十言进来时,愣了愣。 书上说,君子远庖厨,可他家主子竟然在揉面,他家主子上回还拎着菜刀杀鸡来着……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惊讶,萧弈淡淡道:“一手好厨艺,是宠妻的必备条件。” 十言向来把他的话奉若圭臬。 他郑重拱手:“卑职明日就吩咐下去,命天枢在训练课程中,添加一项厨艺。” “说吧,什么事?” 十言低眉敛目:“安插在南府的暗哨,刚刚递了消息过来,南家三爷已经一天一夜不见踪影。” “正常。” 萧弈往面团里添了小半碗水。 一天一夜算什么,在锦官城时,南帽帽常常十天半月不见人。 每次回南府,那必定是因为钱花完了,找祖母拿钱。 十言道:“王妃的娘家人也没放在心上。可暗哨说,南三爷这段时间非常安分守己,并没有留宿在外。保险起见,卑职以为,要不还是派天枢找一下?毕竟是王妃的父亲。” 萧弈揉着面团。 低垂的长睫,遮住了瞳眸里的思量。 他三叔一向赶潮流,自打来到长安,就想学名流雅士服食五石散,只可惜手头紧张,买不起。 上回姜岁寒给南娇娇看诊时提起,南三夫人染了伤寒,也给开了五石散的方子。 凭他三叔的本事和馋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南家人,定然是防不住的。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偏他负责调查这次满城伤寒,这两天刚有些眉目,五石散背后牵扯的案子和危险很多,水深得很,怕只怕那个老糊涂蛋被牵扯进去了。 萧弈不耐地闭了闭眼。 他在铜盆里净过手,沉声:“备马。” 踏出厨房,正要往院外走,耳房里的南宝衣听见了动静。 少女匆匆跨出浴桶,裹着轻纱,推开菱花窗,白嫩小脸还氤氲着热气:“夫君,你去哪儿?说好带我去买珠玉绫罗,说好带我去好地方的呢?” 萧弈叮嘱:“我有点事,你乖乖呆着。” 南宝衣不悦。 天都要黑了,他能有什么事? 怕不是在外面养了小妖精。 她故意松开两寸轻纱,撩了撩鸦青长发:“夫君……” 萧弈:“……” 暮色四合,菱花窗畔生着一株美人蕉,可窗后少女却比美人蕉更加千娇百媚,轻纱撩动,隐约可见她白如凝脂,恰似一尾小绵羊。 年轻郎君,耳尖滚烫,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这一刻,突然很嫌弃南帽帽碍事。 但又不能不管他。 萧弈只得矜持地别过视线,声音发哑地批评:“如此不端庄、不矜持,是从何处学来的?罚抄《女德》二十遍,我回来时检查。” 说完,唯恐走不出这座宅院,快步离去。 南宝衣眼睁睁看着院门被关上。 她懊恼地磨了磨后槽牙。 心不在焉地梳洗干净,她系好罗裙系带,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嘀咕:“你有事,难道我就没有事吗?我总得想法子去看看姐姐。” 她迅速收拾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装着银两、衣物、麻绳、匕首。 万一大司徒府不放人,她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带姐姐逃走。 南宝衣背着小包袱走向院门,瞧见墙根处放着铁锤,想了想,一并塞包袱里了。 萧弈并没有软禁她。 负责照看她的侍卫,只得暗中跟着,一路往大司徒府而去。 南宝衣自知世家眼高于顶,不可能让她这种庶民从正门进,因此直接去了角门,贿赂了大笔银钱,才让婆子领她进去。 婆子一路叮嘱:“若是遇见管事,你就说是我侄孙女,可千万别提你是来探望南姨娘的!” 南宝衣听着“姨娘”二字,略觉刺耳,因此只淡淡应下。 穿过游廊照壁,慢慢的越走越偏,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园子里,南宝衣看见了坐在台阶上发呆的粉衣少女。 婆子努了努嘴,道:“喏,那就是南姨娘。这女人太会作妖,我就没见过一进门就像她这样搞天搞地的姨娘!你抓紧时间说话,省得被人发现。” 南宝衣向南胭走去。 数日未见,姐姐清瘦很多,浑身是伤不说,就连额头也受了伤,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身后屋舍破旧,挂一盏褪色灯笼,在这样荒废的园子里,看起来很是凄凉。 “姐姐。” 南宝衣轻唤。 南胭转动瞳珠,望向她。 半晌,她嘲讽:“你夫君都说你我是死敌,你不赶紧与我恩断义绝,还上赶着来见我做什么?” 南宝衣在她身边坐下。 她低头把玩指甲,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南胭的问题。 “呵,如果妹妹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么恭喜你,达成所愿。我如今被吴郎厌弃,我——” 南宝衣打断她的话:“想离开这里吗?” , 我写得实在太慢了,一章平均花两个多小时 这章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697章这种妹妹完全指望不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离开?” “我记得来长安时,姐姐曾说过,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这世上,真正懂得心疼女人的,只有女人自己。所以,与其在这深宅大院里当个被厌弃的姨娘,何不干脆离开此处?山高水阔,总有你发光的地方!” 南胭怔住。 她被富贵迷了眼,竟忘了从前说过的话。 余光扫视园林,这里破旧而偏僻。 世家虽然富贵,可被冷落至此,又有什么奔头? 倒不如离开…… 她望了眼不远处放风的婆子,低声道:“只是世家大族,门禁森严。丫鬟尚且逃不走,姨娘想要离开,又谈何容易?” 南宝衣没说话,只是认真地握住她的手。 灯火幽微,可她的丹凤眼晶亮有神,像是蕴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而她的手握得那么紧,像是已经成竹在胸,令南胭十分信服。 南胭终于下定决心。 她郑重点头:“好,离开。” 南宝衣见她争气,双眼顿时弯如月牙。 南胭又问道:“妹妹的计划是什么?” 南宝衣愕然:“计划?那是什么?我当然没有计划。姐姐,你得自己想办法离开啊。” 南胭:“……” 面容扭曲。 她自己能想到办法,还指望这个便宜妹妹作甚?! 南宝衣放下包袱:“姐,这是我带给你的工具,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这是两千两银票,还是你上回给我的,你一并拿在手里。手里握有银钱,过日子都能心安许多。” 南胭:“……” 她看着麻绳、匕首、大铁锤等物,面容更加扭曲了。 这种妹妹完全指望不上好嘛?! 好想卖了她! 南宝衣拍了拍南胭的肩膀,向她告了辞,才往园子外面走。 她不傻。 她当然知道世家大族门禁森严,想拐走一位妾侍,难如登天。 今夜来此,原也不过是为了踩点。 如果将来不能借助夫君的权势,救姐姐出去,那就根据踩点,暗中动用手段就是—— “砰!” 她还在思虑,重击声猛然响起。 她惊了惊,寻声望去。 她身后的婆子,满脸是血地倒在血泊里,一张老脸支离破碎。 南胭拖着铁锤,轻轻喘息着,盈盈杏眼泛着猩红,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起来狰狞如恶鬼。 她缓缓抬眸,一字一顿:“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荣华富贵,我要锦绣前程,我要无限风光!” 南宝衣发愣。 南胭动作迅速地扒下那婆子的衣着头饰:“月黑风高,我假扮成她,逃出去的几率很大。若是遇见人,你就说我嗓子哑了,不好回话,明白?” 南宝衣没吭声。 南胭系好罗裙系带,抬头看她:“怎么了?” “只是觉得……姐姐和之前不太一样。”南宝衣看着死去的婆子,“或许,我以为的姐姐,从来都只是我想象中的人物。” 长风过境,园林清寒,树影婆娑。 南胭撇撇嘴,冷淡地挽起长发,并没有接话。 南宝衣捡起包袱,从里面取出火折子和一小瓶火油。 她看了眼远处灯火辉煌的亭台楼阁:“从盛京来到长安,姐姐一路上照顾我许多。今夜,我报答姐姐一回。” 正是入秋的季节。 长安城风物干燥,已经多日不曾落雨。 南宝衣寻了一处宽敞楼阁,确定里面无人居住,才将火油星星点点地洒落各处。 南胭立刻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从旁帮忙,弄来枯草、树枝等易燃物,堆积在楼阁角落。 南宝衣拿火折子点燃一卷蓬草。 燃烧的蓬草被丢进火油,火舌一窜而起,顺着墙壁攀沿而上,很快点燃了帐幔、纱帘等易燃物。 两人手牵手,朝角门奔去。 没多久,背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嚷嚷着救火。 无数仆妇小厮拎着水桶,急匆匆涌向着火的楼阁。 角门处看守松懈,姐妹俩寻到机会,飞快溜了出去。 已是子夜。 街头空无一人,沿街屋舍的檐下灯笼,照亮了青砖街道。 跑出很长一段路,南胭口干舌燥,摆摆手,喘息着扶住膝盖:“不行了……休息会儿……” 她只会琴棋书画,跳舞已是极限,哪儿能这样跑? 南宝衣拉起她的手,紧张四顾:“我记得东园府邸一带有宵禁,到子夜时,就不许出门溜达。咱俩不能站在这里,得找个地方呆一夜才是。万一给官兵逮去,咱俩要进大牢的。” 说曹操曹操到。 街道拐角处,一队官兵提着灯笼出现。 南胭气得磨牙:“乌鸦嘴!” 南宝衣讪讪。 为首的官差拿灯笼照了照,见是两个年轻女郎,凶着脸道:“深更半夜,你们怎么跑到街上来了?!” 南胭楚楚可怜:“官爷,妾和妹妹爹娘亡故,远道而来投奔亲戚,谁知长安城道路复杂,因此不慎迷路。还望官爷体谅。” 说着,杏眼含着盈盈泪水,温柔地福了一礼。 南宝衣佩服极了她的变脸和演技,当真是自愧不如。 官差捋了捋胡须,道:“拿路引来。” 路引相当于证明身份的东西,其上写有祖籍家乡名讳等信息,还有当地官府的印戳。 南胭愣住。 她和妹妹,一路走来都是临时买的假路引。 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她们去哪里搞路引? “没有路引?”官差仔细打量她们,冷笑连连,“没有路引,不是流民娼妓,就是别国奸细!给我抓起来,回官衙细细审问!” 官差一拥而上。 南宝衣和南胭被绑缚双手,丢进了马车。 长街静寂,车轱辘声格外清晰。 沉默良久,南宝衣轻咳一声:“真是万万没想到,咱们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接下来怎么办?” 南胭沉声:“最好的结果,是被打一顿丢出长安。最坏的结果,是被当成敌国奸细斩首示众……是我失策了,我们不该出来的这样随便。” 南宝衣安慰她:“姐,你不必担忧。我夫君其实是雍王殿下,他一定会救我们的。这些天夫君爱我入骨,甚至亲自为我下厨煲汤。你在大司徒府,吴郎不曾为你煲过汤吧?” 南胭:“……” 好想踹她一脚。 她被抓已经非常凄惨,她一点儿也不想吃狗粮!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 南宝衣和南胭渐渐睡得迷迷糊糊。 可那马车却没有朝官衙驶去,而是悄悄驶出了城门。 章节目录 第698章他真是咱爹?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姐妹俩醒来时。 手上绑缚的麻绳,不知何时被解了开。 被推搡着下了马车,南宝衣举目四望,才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长安城外的深山野林。 四周搭着无数简陋的帐篷,石块嶙峋,面黄肌瘦的男人和女人们戴着沉重的脚链,手里拿着锄头、竹篓等物,狼狈而又艰辛地排队往不远处山洞里走。 手提长鞭的侍卫,挎刀而立,正监视着他们。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不小心把装满矿石的竹篓掉在了地上,侍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举起鞭子抽他,直抽得皮开肉绽,疼得他哀叫连连满地打滚。 两人看的心惊肉跳。 押送她俩过来的官差,正跟一个小头目结账。 他捋了捋胡须,笑得不怀好意:“大司徒的矿地里,还没有这等姿色的小娘子。我初见便觉得不错,特意捉了给你们送过来。” 刘头目仔细打量两姐妹,不禁垂涎欲滴。 他笑嘻嘻的,取了两张银票递给官差:“拿去给兄弟们打酒喝!有了这两个美貌小娘子,想来咱们矿地上的伙计,干活儿肯定越发卖力!到时候矿产量增大,大司徒肯定要奖赏咱们!”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从夫君那里听说,大司徒吴缜,不仅位高权重,还掌握着长安附近的矿石山脉,而那些矿石,正是制作五石散的原料。 原来,她和姐姐被拐卖到吴家矿山来了。 她环顾四周。 那些被鞭笞的可怜人,想必是这些年来被吴家拐卖的奴隶。 他们没有路引,在长安城中也没有亲人,即使被拐走,官府也不会知晓,哪怕活生生累死在矿洞,也绝不会有人在意…… 大司徒府,真是黑心得可怕! 官差走后,刘头目咳嗽一声,涎着老脸,温声道:“来了这里,这辈子就甭想出去。两位小娘子叫什么名儿,今年几岁,老实与阿叔交代,阿叔心疼你们,自会让你们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不叫你们跟那些贱奴一样,去做苦力。” 他说得好听。 可南宝衣和南胭也不傻。 她俩很清楚,那官差是吴司徒的人,专门拐卖流民来这里做苦力,她俩因为姿容不错,所以给送到这里当矿/妓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 正要开口,那个被鞭笞的中年男人,突然大喊着冲了过来! 他蓬头垢面,不敢置信地一把拽住两个姑娘:“娇娇,胭儿?!” 他欣喜若狂,见两个小姑娘发愣,连忙一把撩起乱发,激动道:“是我啊,是爹爹!你俩怎会在此,可想死爹爹了!” 爹爹? 南宝衣和南胭依旧愣愣的。 南广腆着脸道:“都怪爹爹虚荣,瞧见别人服食五石散,也想赶赶潮流,因此偷了你们母亲的药。吃着吃着,感觉甚是不错,于是就去药铺赊账购买。赊了两千钱,没法儿还账,就被抓到这里做苦力……” 他解释完来龙去脉,欣喜地拍了拍两姐妹:“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过来陪爹爹,爹爹很有安全感呐!对了,你俩可也是欠了账?” 南宝衣:“……” 南胭:“……” 且不说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她们亲爹,就凭他这副蠢相,就算是亲爹,她俩也完全不想认好嘛! 南宝衣对南胭附耳低语:“他真是咱爹?” 南胭:“从容貌上看,像。” 更何况,他唤出了她们的名字。 三人正要细细说话,刘头目不耐烦:“管你们是父女还是什么,到了矿山,就是爷说了算!你,滚滚滚,别耽搁爷正事!” 他推开南广。 南广捋了捋蓬乱的头发,看了眼两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又看了眼刘头目。 他也是男人,他懂刘头目想做什么。 他暗暗气怒,勉强压住脾气,好声好气地凑到刘头目跟前,比划了一下,低声道:“我藏了些私房钱,你别碰她们,我把钱给你。” 刘头目盯着他的手,嗤笑:“五两,也想贿赂爷?” “五十两。” 南广轻声。 唯恐刘头目不信,他脱掉靴履,从鞋垫子夹层里摸出一张银票:“喏,五十两。我在矿洞里,还藏了一百两。你别糟践我女儿,过两个月,我就把那张银票给你。” 五十两,足够去寻常花楼潇洒很久。 刘头目掸了掸银票,眉开眼笑:“成吧。” 贿赂了小头目,南广也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父女仨儿坐在一处矿洞里说话。 南广滔滔不绝,讲述自己是如何想念两姐妹。 他讲了一刻钟,见两人毫无反应,问道:“你俩怎么啦?” 南宝衣实诚:“爹,我和姐姐记不得从前了。” 南广愣住。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知道问也是白问。 半晌,他安慰道:“不妨事,等爹做完苦力,就带你们回家去。见着你们祖母和兄弟姐妹,慢慢也就想起来了。” “回不去了。” 南胭沉声。 南广诧异:“如何回不去?我只是欠银子,又不是欠命。” 南胭用发簪,刮开洞壁上的石衣。 南宝衣和南广望去。 黯淡的灰褐色石衣里,闪现出耀眼的金黄色泽。 南宝衣轻声:“黄金……” “所谓的五石散矿脉,恐怕只是幌子。”南胭戴回发簪,杏眼沉冷,“吴家真正在开采的,是金矿。” 长安城共有八大世家,家家钟鸣鼎食,富贵显赫。 可大司徒府之富,哪怕是其他世家,也都得眼馋。 原来他们的富,是这样来的…… 南宝衣脸色苍白:“私自开采金矿,按律当诛九族。从咱们来到这里开始,无论有没有看见金矿,保险起见,吴家都不可能放咱们出去。” 姐妹俩沉浸在如何自救的情绪里。 南广却不知从何处拖来一把铲子。 他喜上眉梢:“乖女,放心吧,我的好女婿肯定会来救我们。你俩有这伤春悲秋的功夫,不如趁机多挖点黄金!话说回来,要是整座金矿都是咱家的就好了,还卖什么蜀锦开什么钱庄,咱发达了,哈哈哈哈哈!” 他好乐观。 南宝衣和南胭对视一眼,皆都无言以对。 …… 此时,长安城药铺。 萧弈彻夜未眠,倚靠在货架上,一手摆弄着压胜钱。 他调查判断,三叔应当是在这家药铺失踪的。 侍卫们正在搜人。 尚未搜出结果,一道人影闪进来,正是负责照看南宝衣的暗卫。 他满脸凝重,拱手:“殿下,王妃出事了!” , 今天调整作息时间,早点睡,所以更两章 明天恢复三章 章节目录 第699章她肯定喜欢上他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眯起眼眸:“嗯?” 侍卫将情况说了一遍: “……马车出城之后,穿过深山野林,抵达了吴家矿脉。矿脉附近有高手坐镇,卑职不敢靠近,只敢远远观察。除了王妃在矿上,南家三爷和南胭姑娘也在。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脚戴镣铐的奴隶。据卑职判断,吴家这些年来,恐怕一直在暗中掳掠压榨黑户流民。” 萧弈捻着压胜钱。 南娇娇和老丈人去了一处,倒是给他省了功夫。 只是…… 开采石矿,成本低廉,需要用到大量奴隶吗? 恐怕石矿背后,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萧弈勾起薄唇。 若是藏着金矿就好了。 若是藏着金矿,他就据为己有…… 他吻了吻压胜钱,转身往药铺外面走:“带上人马,去吴家矿脉。” “是!” …… 矿脉。 南宝衣寻来火把,跟着爹爹和南胭进了矿洞深处。 越往里走,越是骇然。 矿洞很深,这竟然是一座储量相当庞大的金矿,估计比国库的黄金储存量还要高! 父女三个看得目瞪口呆。 “发达了,发达了!” 南广眼睛贼亮,“等咱们出去,我就买下长安城所有的赌坊茶楼、花街柳巷,玩他个昏天黑地!娇娇、胭儿,你俩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爹爹说,爹爹给你们买!” 他大手一挥,口气豪横。 南宝衣不服气:“爹,这座金矿明明是咱们一起发现的,怎么听你的语气,倒像是成了你一个人的?咱们该平分才是。” 南胭翻了个白眼。 明明就是吴家的金矿,这父女俩倒好,还不知道怎么逃出去呢,就已经把金矿看成他们的私有物。 虽然她也很想要就是了…… 父女仨儿转过弯。 火把照亮了前路。 依旧是耀眼的黄金矿脉,只是尽头,却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天坑,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三人走近了,拿火把去照。 不见尽头的天坑之中,堆积着数以万计的尸体。 底下的已经白骨化,被胡乱丢弃在上面的,却还很新鲜,像是近日死的,皆都骨瘦嶙峋、浑身是伤,不是活活累死的,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黑心矿脉,可见一斑。 父女仨儿,同时咽了咽口水。 南广声音发颤:“如果咱们逃不出去……” 迟早也会被丢在这里吧? 发大财什么的,更是不必妄想。 南宝衣僵硬地点点头:“会死在这里。” 南广双腿发软,却还是搂住南宝衣和南胭:“乖女不怕,爹爹会保护你们的……” 南宝衣转身钻进他怀里:“爹爹……” 南胭也从未看过这么多阴森森的尸体,不禁心有余悸,跟着钻进南广怀里。 父女仨儿从矿洞出来。 因为南广使了银钱的缘故,刘头目惦记着剩下的一百两,倒是笑脸相迎起来,不仅没有糟践南宝衣和南胭,还安排三人去厨房干活儿。 在黑矿里,厨房的活儿算是香饽饽。 南宝衣坐在后门小凳子上,忧心忡忡地拿刨子刨一节莲藕,思考着怎样逃出去。 正出神时,一道黑影闪过。 南宝衣回过神,手里的藕已经被人抢走。 她抬头,穿着破烂背心的少年,脚戴镣铐,抓着嫩藕,正大快朵颐。 她瞧着眼熟,问道:“你是金陵游的那个小鸭子?” 尉迟北辰惊奇地仔细盯向她。 他咽下藕,伸手戳了戳南宝衣的脸蛋儿:“你不是那个丑女吗?多日不见,你倒是变漂亮了!” 南宝衣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尉迟北辰翻了个白眼:“赚不到钱,被谢姑姑撵了出来。没有路引,就被黑心官差卖到这里喽!丑女,你又是怎么来的?” 他说着话,又伸手去拽南宝衣的发辫。 南宝衣避开他的手,没好气:“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南宝衣,你别叫我丑女。” “嘁!” 尉迟北辰鄙夷。 他还想拿藕吃,被南宝衣重重拍了下手背:“这些藕是要做菜的,你吃了,别人就吃不成了。” “那又怎样?我吃饱了就好!” 少年桀骜。 他推开南宝衣,毫不客气地拿起竹篮子里两根最大的嫩藕,正要往嘴里塞,却看见小姑娘趴在地上,一双丹凤眼泪盈盈的。 他不耐:“好好的,你哭个什么劲儿?” 南宝衣红着泪眼:“菜少了,给刘头目看见,他肯定以为是我偷吃的,他会罚我的……” 尉迟北辰一时无语。 他睨着小姑娘,她细皮嫩肉的,哭起来的样子甚是可怜。 他蹲下来,哄道:“那你说是我吃的,不就成了?我皮糙肉厚,我不怕挨鞭子!” 南宝衣瞪他:“仅仅是挨鞭子的事吗?这里有上百个人做工,可菜却只有一点点。你吃了,别人就没有了。你辛苦,别人就不辛苦吗?” 尉迟北辰挑眉。 别人辛苦,与他何干? 他只管自己逍遥快活,才不管别人洪水滔天! 然而小丑女泪眼兮兮,着实可怜。 他撇撇嘴,只得把嫩藕丢到地上:“还给你,成了吧?瞧你那小气样……” 南宝衣立刻不哭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扶正小凳子,捡起两节嫩藕,继续刨藕皮。 尉迟北辰怀疑她刚刚是在装哭。 他踢了踢她的小凳子:“小丑女,你是不是装哭?” 南宝衣转了个方向刨藕皮,不愿搭理他。 尉迟北辰有点火气。 以前在家族的时候,哪个女郎见了他不紧赶慢赶着献殷勤,可是自打他来到长安,倒贴人家女郎都不要。 这个小丑女更绝,还假哭骗他。 然而她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娇滴滴一小只,他总不能把她拎起来打一顿,他毕竟是大度的君子名士。 少年叼起一根狗尾巴草,轻哼一声,走开了。 南宝衣低着头,余光却悄悄瞥他一眼。 这少年哪怕看起来十分落魄,可气度却很不凡。 像是世家子弟…… 大雍世家横行,不止长安世家力压皇权,地方世家更是把持地方朝政,其中以尉迟家族为首,已然成了江南的土皇帝。 不知这少年,和尉迟家族可有什么渊源。 夫君是皇子,需要世家支持。 要不要加以拉拢呢? 中午。 排队打饭时,南宝衣认真地给每个奴隶打了一菜一汤,再加一碗米饭。 尉迟北辰端着饭碗走到旁边吃,吃着吃着,却发现米饭底下埋着一小块红烧肉,香喷喷的。 他诧异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友好地看他一眼。 尉迟北辰:“……” 嘴角瞬间咧开。 小娘子偷看他,想必是对他暗送秋波,表达爱慕。 她肯定喜欢上他了! 章节目录 第700章愿意让她当个娇妾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摆饭的棚子里。 南宝衣见少年也看着自己,立刻对他报之以温柔一笑。 和世家搞好关系,总是利大于弊的。 若是能认个兄妹、拜个把子,那就更稳妥了,将来不愁没有世家支持夫君。 尉迟北辰:“……” 嘴角渐渐咧到耳后根。 小娘子对他笑,想必是对他深情流露,表诉衷肠。 她肯定想嫁给他! 小娘子生得美,他倒也愿意带回家族当个娇妾。 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就取名叫尉迟石头,毕竟他们是在石矿认识的…… 不过短短几瞬,他连小孩儿在哪读书都想好了。 尉迟北辰满脸灿烂,细细品尝了红烧肉。 一口一口,满满都是小娘子对他的爱慕呀! 他吃完,满足地朝南宝衣竖起大拇指。 南宝衣笑眯眯地点点头。 这莽少年,大约是接纳了她的善意吧? 正吃着午饭,东南边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鹰鸣。 南宝衣手里还拿着锅铲呢,只见刘头目和那位监工,发疯似的窜出来,吼道:“都进山洞,进山洞去!” 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奴隶们的身上。 南广连忙牵住两个宝贝女儿,和其他奴隶一块儿往山洞涌去。 被驱赶进山洞最深处,南宝衣又见到了那座堆积着尸骸的天坑。 监工们抽着鞭子,高声吆喝:“都给老子在坑边蹲下,双手抱头,不许说话,不许发出声音,不许动!谁敢动,就去坑里陪死人去!” 南宝衣和南胭一左一右,蹲在南广身边。 她小声道:“这是做什么呀?” 南广安慰:“爹爹前两天遇到过一次,好像是官府来人检查,因此不许咱们露面。娇娇别怕,要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会离开,到时候咱们就能继续出去吃饭了!” 南宝衣:“……” 她惦记的是吃饭吗? 南胭轻声道:“据我猜测,石矿外面,大约有高手放风。他们一旦看见官差,就会立刻通知矿脉里的人将奴隶藏起来。如此,哪怕官差到了矿上,也什么都查不到。” 南宝衣沉默。 如此一来,指望别人来救他们,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呢喃:“夫君……” …… 骏马高大健硕。 马背上的年轻郎君,革带军靴,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随意笼着缰绳,凤眼淡漠,正随意睨向矿场。 他身后,跟着上百名天枢精锐。 刘头目陪着笑脸:“您就是雍王殿下吧?哟,果然如传言中那般一表人才!您大驾光临我们矿场,不知道所为何事呀?” 萧弈漫不经心:“接到举报,这一片山林中,出现了祥瑞白鹿,因此特意过来搜查抓捕,以进献给父皇。” 他并没有提起南宝衣或者南广。 甚至,连奴隶都没有提起。 他太清楚了,一旦打草惊蛇,吴家势必会转移奴隶。 到时候再查,将难上加难。 刘头目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仍旧笑眯眯道:“可是我们矿场里,有好些贵重矿石。您擅自带人搜查,若是弄丢了咱贵重之物……到时候,谁来补偿咱呢?若是大司徒怪罪下来……哎哟,小人可担待不起呀!” 萧弈似笑非笑:“这般阻拦,莫非是这矿场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哪能?!”刘头目很是仗义地让开,嚷嚷道,“咱也是爽利人,殿下非要搜,那你搜就是了!只是我们还赶着开工,殿下可得抓紧时间!” 萧弈从容地甩了下马鞭。 天枢精锐立刻策马而行,朝四面八方散去。 萧弈翻身下马,姿态随意地踱步到饭摊前。 刘头目跟过来,陪着笑脸道:“刚和伙计们用完午饭,正要收拾,殿下就过来了!殿下可吃过午饭了?若是没有,小人做东,请殿下去城里酒楼吃顿好的?” 萧弈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锅铲。 鼻尖嗅了嗅,他唇角噙起微笑,将锅铲放进木饭桶里:“刘头目客气了。” 没过多久,十苦十言等人相继返回。 他们神情凝重,纷纷对萧弈摇头。 刘头目笑道:“我就说,咱们矿场哪里有白鹿?殿下找鹿,该往深山老林里面找,那些个动物啊,就喜欢待在那里!” 萧弈颔首:“多谢提醒。” 他转身,带着天枢精锐策马离开。 刘头目身后的小弟,紧张问道:“哥,雍王这是真在找鹿,还是……” “雍王萧道衍,刚过弱冠之年,就凭一己之力拿下西南十郡,可见绝非寻常之人。真也好,假也罢,总之,你立刻修书一封通知大人就是。” “那些奴隶……” “只怕萧道衍去而复返。让他们继续待在天坑,过会儿再放出来。” “是!” …… 山林寂静。 萧弈信马由缰,不紧不慢地走在山中。 十苦禀报道:“卑职等人,虽然没能查到王妃和南三爷的下落,但在其中一处矿洞里,发现了暗门。未免打草惊蛇,卑职等人没敢擅自推开。此外,卑职还发现,那座矿洞看似寻常,但矿石质地和别处不一样。像是……金矿。” 他是萧弈身边第一得力部下。 平日里看似迟钝,但办起正事绝不含糊。 萧弈莞尔。 拜先祖遗传,他的嗅觉自幼就是极好的。 他闻到那只锅铲上,残留着南娇娇的味道。 恐怕南娇娇、他三叔,以及那些奴隶,都被藏在了矿洞的暗门后面。 他目视前方:“这次突袭,必定会惊动吴缜。出手宜早不宜迟,立刻召集五百名天枢精锐,天黑时偷袭矿场。” 十苦兴奋拱手:“是!” 萧弈垂下眼帘。 修长的睫毛,遮住了黑瞳里的深情和怜惜。 他低头,吻了吻掌心那枚压胜钱。 希望他家的小娇娘,能再忍耐两三个时辰。 …… 被他惦记的少女,仍旧抱头蹲在天坑旁。 身后,是来回巡逻的监工。 昏暗的矿洞里,时间流逝得痛苦而缓慢。 她轻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南胭望向她:“你说什么?” “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南宝衣一字一顿,“姐,爹爹,与其指望别人来救咱们,不如自救。” “说得好!” 容貌桀骜的少年,不知何时凑过来的。 尉迟北辰盯着南宝衣,犹如盯着自家未过门的小娇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宝衣妹妹可有什么良策?” 章节目录 第701章丧子之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宝衣妹妹…… 这称呼未免太过亲切。 南宝衣看他一眼,声音极低地说了几句话。 南胭率先点头:“可以。” 尉迟北辰惊喜地盯着南宝衣。 不愧是他未过门的娇妾,真是美貌与智慧兼具。 他跟着点头:“我这边也没问题。” 三人一致望向南广。 南广呆愣愣的:“你们说的啥,我没怎么听懂。” “爹爹,你听没听懂并不重要。”南宝衣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只要假装生病就成。” 南广犹豫片刻,道:“那,那我试试?” 几人商量着,终于有监工进来,吩咐可以放他们出去了。 走到外面,南广突然扶着额头,满脸痛苦:“哎哟,不成了不成了!我肚子疼,肚子疼!” 南宝衣恨不能给他一锤子! 她低声:“爹,你肚子疼,你捂着头干什么?!” 南广回过神,又急忙抱住肚子:“哎哟,我怕是活不成了,我的肚子抽筋哟!” 他是个戏精,竟然不管形象地满地打起滚来。 南胭一甩小手帕,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爹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和妹妹怎么办?!” 尉迟北辰看呆了。 南家的姐妹,眼泪说来就来,可真厉害呀! 他又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揉了揉湿润泛红的丹凤眼,可怜兮兮地走到刘头目跟前:“刘阿叔,我爹爹肚子疼得厉害,可否请大夫给看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什么看?!” 刘头目不耐烦。 “可是爹爹好可怜……刘头目,我能不能去矿场边摘些药草,为爹爹熬药?” 小姑娘梨花带雨,美貌过人。 美人相求,刘头目心都要化了,笑嘻嘻地摆手:“罢了,阿叔心善,给你一刻钟时间,快去快回!” 说完,又派了个五大三粗的监工盯着她。 南宝衣款款走向矿场边缘。 她从前,大约跟医者学习过。 虽然水平不够给人治病,但见到寻常花草,倒也能勉强记起它们的用途。 她挽着小篮子,摘了一大篓子番泻叶。 番泻叶是草本状小灌木,叶端急尖,味甘苦,煮成水后饮用,是非常容易导致拉肚子的猛药。 她举起小篓子,天真地问那名监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监工摇摇头,一双眼自始至终都盯着她的胸脯。 南宝衣厌恶得紧,双眼却亮晶晶的:“这是专门治疗肠胃的药草。阿叔今后若是肠胃不舒服,可以直接嚼食这种药草,保管你活蹦乱跳,比年轻郎君还要精神百倍。” 呵,能从茅坑里爬起来,那才叫有鬼。 监工点点头,称赞道:“小娘子懂得真多。” 南宝衣挽着小竹篓回到厨房,南胭和南广已经等着了。 南胭接过竹篓,动作熟稔地烧水煎药。 南宝衣在旁边打下手,姐妹俩配合得十分默契。 南广坐在小凳子上看。 看了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南宝衣正往灶洞里添柴,好奇道:“爹爹笑什么?” “你们两姐妹,从前经常打架,爹是万万没想到,你俩竟然也能好好地待在一块儿。”南广感慨,“诶,若是景儿也在这里就好了。也不知景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他娶了南越的长公主,为父真担心长公主欺负他……为父不在身边,他也没个依靠。” 南宝衣歪了歪头。 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些画面。 山洞爆炸坍塌。 那个她从未喊过“哥哥”的青年,紧紧抱着她和姐姐,用血肉之躯保护了她们…… 她的鼻尖,忽然有些酸涩。 南胭独自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南广,把番泻叶放进沸水之中。 她垂着头,指尖有些发抖,纤弱的肩膀更是颤抖得厉害,渐渐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砸落,逐渐和沸水融为一体。 她抬袖,擦了擦满脸的泪。 她声音沙哑:“哥哥不在了。” 南广愣住:“什么?” “哥哥不在了……”南胭深深低下头,双手攥紧成拳,泪水涌出,哽咽不得语,“那场爆炸,哥哥拿性命,保护了我和妹妹……我昏迷之前,听见他唤,爹爹……” 小厨房安安静静。 柴火哔啵燃烧,沸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南广愣了很久,才笑道:“胭儿,你怎么又开始撒谎了?景儿才多大,他才二十二岁,他怎么可能不在了?” 他笑得十分温和。 眼圈,却快速泛红。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颤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直掐得血肉模糊,也仿佛没有察觉到。 他笑着,渐渐的,泪珠涌了出来。 他抬手擦泪,却越擦越多,嘲讽道:“真是的,胭儿惯会欺骗爹爹……” 他记得景儿七岁时,他给他买了一套小孩子用的文房四宝。 他帮着景儿,把文房四宝装进小兜兜里,又牵着景儿稚嫩的小手,带他去南家族学读书启蒙。 可是族学的夫子,嫌弃他是外室子,不肯收他。 他好声好气地求,泪水都流下来了,可老夫子就是不肯让步。 景儿年纪小小的,却可有骨气了。 他用小小的手儿,给他擦眼泪。 他糯声糯气地安慰他:“爹爹别哭,这个书院不要我,我去别的书院就是。等我将来长大,我要考状元当大官,给爹爹养老,叫他们都亲眼看看,我给爹爹挣来的面子!” 他的景儿多么懂事呀! 怎么会……死呢? 南广喘息着,渐渐大哭出声。 那份撕心裂肺的悲恸,是南宝衣从未见过的。 她忽然想起市井间的一句话: ——失去夫君的女人,叫做寡妇。失去妻子的男人,叫做鳏夫。失去爹娘的孩子,叫做孤儿。但是,却没有任何词语来称呼失去孩子的人。因为世上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那种绝望和悲痛。 , 啊啊啊,最后一段话是引用 章节目录 第702章姐姐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慢慢走到南广身边。 她沉默着,温柔地抱住父亲。 “爹爹……” 她轻声。 因为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地给予安慰,这一刻所有言语都是苍白的,不如一个拥抱来得更有温度。 南广紧紧抱住南宝衣,只是痛哭流涕。 那哭声充满悲怆。 痛到深处,竟不似人了,像是林中野兽出于本能的哀嚎。 父母亡故,子女尚有归途。 可子女亡故,对父母而言,余生又剩下什么? 对他们来说,世上,大约再没有什么伤痛,比丧子之痛,来得更加绝望崩溃,更加生不如死。 …… 黄昏。 南宝衣帮着南胭,用番泻叶汁煮饭,专门送给刘头目和矿场监工食用。 不过一时半刻,整个矿场都乱了套。 刘头目和监工等人抱着肚子,急吼吼地到处找茅厕,茅厕不够用,干脆不顾脸面地跑到矿场边缘的草丛里解决。 南宝衣抓紧时间,从厨房角落找来针线,帮南广、南胭打开戴在脚踝上的镣铐。 南胭看着她爽利的动作,轻声:“妹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咔哒”一声,南宝衣帮她打开了镣铐。 她蹲下身,给自己打开脚铐:“尚未想起从前。只是姐姐你,恐怕早就恢复记忆了吧?我记得那夜去大司徒府找你,你额头上包着纱布,恐怕那个时候,你就已经——” “车马已经备好!” 厨房外面传来高呼,打断了南宝衣的话。 尉迟北辰探进头:“你们还磨蹭什么?快走啊!” 南宝衣深深看了眼南胭,搀扶起面色惨白的南广,往厨房外面走。 矿场已是一片混乱。 奴隶们见那些监工抱着肚子哎哟惨叫,纷纷丢下铁锹、锄头等物,互相奔走相告,嚷嚷着快逃。 监工们一手拎着裤腰带,一手提着鞭子,正要驱赶殴打他们,还没靠近呢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拉得双颊凹陷虚弱不堪,只能骂骂咧咧,重新跑回茅厕解决问题。 尉迟北辰领着父女仨儿,一路奔进金矿。 矿洞门口,停着一辆板车,尉迟北辰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一匹骏马,将板车套在骏马后面,勉强算是能载人的马车。 南胭望了眼金矿,欲言又止。 南宝衣与她想法一样,提议:“来都来了,搬些金块回去吧?” 尉迟北辰点头:“那你们抓紧时间,我在外面放风。” 姐妹俩进去搬金子,南广却丝毫没有心情。 他躺在板车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尉迟北辰摆弄着缰绳,充满期盼地瞅了南广几眼,试探道:“南公,你觉得我怎么样?可配得上宝衣妹妹?” 南广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地呢喃:“儿啊……” 尉迟北辰窃喜。 南公都唤他儿了,这是承认他和宝衣妹妹的关系了吧? 是了,宝衣妹妹特意给他留一小块红烧肉,可见爱他入骨,私底下必定和南伯父商量过嫁给他的事。 他轻咳一声,腼腆笑道:“这也太直接了。南公,那侄儿就不客气了,侄儿以后就唤你阿父,可好?” 在江南一带,也可称呼伯父为“阿父”,听起来更加亲切。 南广神志昏迷:“儿啊……” 尉迟北辰笑眯眯地回应:“阿父!” “儿啊……” “阿父!” 这边两人你一声我一声。 南宝衣和南胭跑进矿洞去找金矿石,南胭手脚利落,打开了矿洞里的所有暗门。 每一道暗门后面,都堆积着数以万计的金元宝。 南宝衣诧异:“难道你一早就知道——” “去叫尉迟把马车赶进来,用麻袋装。” 南胭冷冰冰地打断她。 南宝衣默了默,立刻去找尉迟北辰。 马车被赶进矿洞深处,众人手脚麻利地装了几大麻袋金元宝,放在了板车上。 南胭还要再拿,尉迟北辰提醒:“够多了,再多,马车会走不动。金银钱财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去享受不是?” 南胭挑眉,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跳上板车,尉迟北辰驾着车,一路往矿洞外面走。 到了矿场,却看见满场厮杀。 天枢不知何时出现的,以萧弈为首,五百骑精锐在矿场上来回驰骋,和保护矿场的吴家护卫缠斗。 战事紧张之际,一根长枪划过半空,呼啸着袭向南宝衣等人的马车,堪堪插进马蹄前方的土地,长枪震颤,惹得骏马惊恐嘶鸣,高高扬起前蹄! 随着板车翻倒,骏马挣脱缰绳,竟然跑了! 麻袋散落,无数金元宝掉落在地,在暮色中相当醒目! 奴隶之中,不知是谁带头呐喊:“诸位,我等被抓到矿场,当牛做马,受尽折磨!大司徒也该给些补偿!这些金元宝,应该归我们所有!” 众人群起响应,一时间,纷纷疯狂地涌向矿洞。 监工们也惊呆了,指着南宝衣等人大喊:“抓住他们!” 南宝衣连忙道:“快进矿洞!” 尉迟北辰立刻背起南广,逃进矿洞。 矿洞里,因为南胭打开了所有暗门,所以无数储藏金元宝的密室,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奴隶们眼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到处都是打砸抢。 挂在洞壁上的风灯,一盏接着一盏被砸碎。 矿洞中渐渐陷入黑暗,只能听见四周厮杀争抢的喧嚣声。 “爹爹!” 南宝衣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尉迟北辰的身影。 可是进来哄抢金元宝的奴隶太多,人流冲散了他们。 越往里走,四面八方越是黑暗。 “爹爹……” 南宝衣摸索着,不知闯进了何处。 细白小手,抓住了一方衣角。 她怔愣,小声试探:“尉迟,是你吗?” …… 矿场。 天枢精锐和矿场护卫们厮杀着,萧弈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提着九尺陌刀,在人群中策马冲锋,倒在他刀下的护卫数不胜数。 终于解决完吴家护卫,他横刀立马,吩咐十苦清点伤亡情况。 目光落在金矿那边。 他是亲眼看见南娇娇跑进去的,如今解决了外面的杂碎,该进去找他的小娇娘,拿他的金矿了。 正要催马,天际处突然传来一声嘹亮高昂的鹰鸣。 章节目录 第703章给了她两耳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成千上万名金甲侍卫,手持刀剑弓弩,从山脉深处策马而来,井然有序地围在矿场四周。 随着清亮悠扬的牧笛声响起,金甲侍卫纷纷让路。 萧弈望去。 道袍纱冠的年轻男人,眉心一点朱砂痣,坐在青牛背上,边吹牧笛边悠然进场。 行至跟前,道士笑眯眯道:“好徒儿,你立功了。” 萧弈凤眼微沉,握着陌刀的手,更是悄然收紧。 今日这个局…… 原来当初沈姜让他调查伤寒病,并不是为了为难他。 甚至,沈姜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 而是,吴家金矿! 沈姜上位,借的是世家的势。 她若亲自对吴家动手,未免会寒了其他世家的心。 但借着他的手来一招借刀杀人,她不仅能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能得到吴家金矿,甚至还能让他这个儿子,成为其他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箭三雕,不过如此。 到底是能够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女人…… 皇兄和皇嫂,输给沈姜,不亏。 萧弈转了转陌刀,眸中冷意弥漫,薄唇却噙起冷淡慵懒的笑容:“私自采掘金矿,是诛九族的死罪。本王查出这等大案,不知能否步入朝堂,为官为相?” 事情已成定局。 倒不如利用这桩案子,为他进入官场造势铺路。 道士微笑:“殿下想为官,须得有两个世家举荐。” 言外之意,便是再有名望和功绩,没有世家支持,想当官,做梦。 萧弈笑容散漫:“如此,本王倒是要多与人交际了。” 他勒转马头,慢悠悠往金矿方向走,去寻南宝衣。 转身的瞬间,唇畔笑容立刻冷却。 吴家护卫高手云集,今夜拿下金矿,他的天枢伤亡略重。 一品红这个贼道士,等他打完了才带着金吾卫出现,直接抢夺他的战利品,不愧是教他兵法谋略的老师,当真阴险…… 萧弈不耐地闭了闭眼。 这个仇,他且记着! …… 矿洞深处,黢黑不见五指。 南宝衣揪住一片衣角,迟疑试探:“尉迟?”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好你个贱人,是你在饭菜里下泻药,害我们拉肚子的,是不是?!” 南宝衣悚然。 这声音,是刘头目! 她立刻松手,转身就跑。 刘头目岂肯放她走。 “贱人!矿场被你搞得一团糟,你给老子站住!贱人!” 黑暗中,他拽住南宝衣的手臂,狠狠朝她脸上扇了两耳光! 南宝衣耳鸣得厉害,血液从唇角渗出,脸颊几乎被打得麻木。 她喘息着,拼命推搡刘头目,对着他撕咬踢踹:“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夫君马上就来了,你识相的话,就放开我!” “夫君?我呸!” 刘头目暴怒,又给了她两耳光。 南宝衣趴倒在地,长发凌乱。 她抬袖,擦了满袖温热鼻血。 耳鸣得越发厉害,脑袋更是胀痛不已,几乎快要爆炸。 泪水滚落,她轻声呢喃:“夫君……” 却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刘头目胸口剧烈起伏,拿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破碎油灯。 他知道,外面不只有雍王的侍卫,还有皇后娘娘的金吾卫。 私自开采金矿,是诛九族的死罪。 他比谁都清楚,矿场完了。 他们这些效忠大司徒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与其白白被杀,倒不如在临死前尝尝女人的滋味儿!”刘头目冷笑,一手拽起南宝衣的漆发,仔细打量她的容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子能睡到这么好看的女人,这辈子,值了!” 南宝衣被迫高高仰起头。 她眼中恨意弥漫,伸手去摸放在地上的油灯。 还没摸到,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搜!” “务必找到王妃!” 是天枢的人在高呼。 刘头目怒骂:“操!” 他一脚踹灭油灯。 南宝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敲晕。 他拖着南宝衣,躲进了天坑深处。 天坑里,堆积着成千上万具尸体。 他把南宝衣藏在尸体之中,自己躺在旁边装死。 十苦带着精锐奔进来,拿火把往四周照,却还是没能看见自家王妃的身影。 “哥,”侍卫惊呼,“这天坑里,堆了好多尸体!” 十苦走过去。 火把的光,朦朦胧胧照出堆积成山的尸骨,一眼望不到尽头。 腐臭味儿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十苦忍不住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哑声道:“都说大雍富贵,原来这份富贵,是如此来的。吴家,真是丧心病狂……” 他眼尖。 话音未落,就注意到一个男人躺在天坑边缘,胸脯轻微起伏,身上穿的,明显是矿场监工的服制。 聪明倒是聪明,知道跑来这里装死。 蠢笨也是真的蠢笨,连衣裳都不知道换。 十苦冷笑:“拿弓箭。” 他朝刘头目拈弓搭箭。 刘头目连睁眼都来不及! 他只听得呼啸声起,下一瞬,心脏位置剧烈一痛! 他惨呼一声,歪倒在尸堆里。 这下子,倒是真成了一具尸体。 十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南宝衣的踪影,才带着暗卫匆匆去别处寻找。 可是找遍了整座洞窟,所有岔路和密室都地毯式搜查了三五遍,却仍旧没能找到南宝衣。 萧弈嗅着芙蓉花香而来。 只可惜洞窟里经历了一场厮杀,血腥味儿和腐臭味儿太过浓烈刺鼻,那浅浅的花香恰似黎明时的一捧珠露,随着阳光到来而烟消云散。 哪里,都没有南娇娇的踪影。 萧弈从金矿出来时,天际处浮现出浅浅的鱼肚白。 忙了一整夜,金吾卫已经彻底接管矿场。 道号一品红的年轻道士,淡然地坐在青牛背上,正慢悠悠吹奏牧笛。 见萧弈独自出来,他明知故问:“可有找到你家娘子?” 萧弈冷淡地看他一眼。 一品红低笑:“你看我作甚?说来,矿洞出口众多,为师瞧见众多奴隶如鸟兽散,尉迟家族的那个少年,也已经背着南广逃走。说不定你家娘子,已从别处离开。我若是你,就回南家找找看。兴许她已经归家,也未可知呢?” 萧弈没有搭理他。 他翻身上马,带着天枢暗卫,面无表情地离开矿场。 黎明之际,星辰散落,天色渐渐透亮。 金吾卫匆匆从金矿出来,拱手道:“回禀国师,金矿已经清点完毕!” 一品红转了转牧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矿洞。 半晌,他微笑:“封闭矿洞。” “是!” , 还有一章,你们先睡 章节目录 第704章哪怕折寿,我也想找到南娇娇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好臭…… 南宝衣醒来时,一股腐臭味儿钻入鼻尖。 她捂住鼻子,艰难地坐起身。 举目四望,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刘头目不知去向,周遭寂静得近乎诡异,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夫君?” 细弱的声音,在天坑中回荡。 南宝衣轻蹙着小山眉,伸手朝四周摸索:“夫君?” 指尖触及到软软的东西。 她伸手细细地摸,渐渐摸到眼耳口鼻,大约是个死去多日的人,面部腐烂肿胀,稍微用力,手指就塌陷了进去。 南宝衣心有余悸地缩回手。 她小心翼翼,朝四周摸索。 死人…… 死人…… 她伸手触及到的,她脚下踩着的,全是累累尸骨! 南宝衣呆愣愣站在原地。 这一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孤零零所待在的地方,是矿洞天坑,她四周,是成千上万具尸骸! 少女咽了咽口水。 无边恐惧,犹如黑色浪潮,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她在黑暗中摸索,边往前走,边高声呼喊:“夫君……夫君!” 细软的声音,在天坑里反复回荡。 那些回音渐渐扭曲,像是成千上万个鬼魅在黑暗中苏醒,嘲笑着她的狼狈与无助。 没有人应答她。 南宝衣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被怪物盯上。 “夫君……爹爹!” 她拎起裙裾,拼命往前奔跑,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黑暗里的那份恐惧,直到一头撞上天坑边缘的土壁。 少女捂住撞出血的额头,痛得蜷缩在地。 她哽咽良久,才终于缓过来,手脚并用地往天坑上方攀爬。 指甲深深抠进泥土。 她朝着上方攀爬,可无论爬多少次,都会滚下去,直到十根指尖、手肘和膝盖全都磨出血,也仍旧无法摸到天坑边缘。 无边黑暗,无边寂静。 没有人回应她的求救声,她像是被所有人遗忘。 她孤零零坐在天坑底下,抱住双膝,面对着黑暗里成千上万具尸体,惊恐至极。 …… 萧弈催马,一路疾驰到南府。 小厮把他拒之门外:“我们老祖宗发了话,今后不许——” “滚!” 萧弈一脚踹开他。 他大步踏进门槛,英俊的面容阴沉如水,直接朝老夫人居住的松鹤院而去。 松鹤院。 屏风隔开内室,南广躺在软榻上,丧子之痛令他昏迷不醒,府医正为他看诊。 屏风外,老夫人端坐在上座,二房三房的人都在。 南胭跪在蒲团上,低眉顺眼,把一路以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她眼睛红肿,哽咽问道:“你们回来了,我的娇娇儿怎么还不回来?” 尉迟北辰跷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 是他亲自把南广背回来的,他如今已然成了南家的座上宾。 他接话:“按道理,宝衣妹妹是该回来了才对。虽说当时矿洞混乱,可她一向是个机灵的,不至于现在还没个踪影啊!不会死在矿洞里了吧?” 南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季嬷嬷急忙为她顺气,安慰道:“五姑娘向来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莫要担心。老奴以为,五姑娘很可能是被雍王带走了。” 说着话,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奔进来,指着门外,喘息道:“老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老人家连忙站起身。 她扶着季嬷嬷的手,快步走到门外。 踏出门槛,她眼巴巴儿地望向远处。 可是看见的,却只有萧弈一人。 她揉了揉泪眼,连忙往萧弈背后张望。 他背后,依旧空空荡荡。 她的娇娇儿,还是没有回来…… 老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心脏,揪得生疼。 她的娇娇儿,她养在膝下,一点点娇养着长大的小孙女,已经离开她快要两年…… 她想她的宝贝小孙女。 她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她就想看着她的小孙女幸幸福福。 明明一起去的矿场,可是老三和南胭都回来了,为什么她的娇娇儿,却还没有回来…… 是她吃斋念佛时,不够虔诚吗? 还是南家这些年做的善事,还不够多? 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 在南家众人的惊呼声中,她悲怆欲绝地晕厥了过去。 萧弈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 他站在阳光底下,浑身却冷飕飕的。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南娇娇并没有回来。 他转身,大步朝府外走去。 策马回到矿场,金吾卫正在清理场上的尸体和鲜血。 道袍纱冠的一品红,悠闲地躺在青牛宽厚的背上,跷着二郎腿,枕着双臂,用随意摘来的叶片遮住眼睛,正在大树下纳凉。 萧弈催马来到他跟前。 他道:“贼道士。” 一品红晃了晃二郎腿,优哉游哉:“喊谁呢?” 萧弈盯着他。 三十多岁的年轻道士,瞧着光风霁月,实则心黑手辣。 在锦官城当他师父的那些年,没少折腾过他。 良久,他终于勉强缓和了态度:“师父。” 这声称呼,显然取悦了道士。 他立刻坐起身,笑眯眯地晃了晃树叶:“乖徒儿,唤为师何事?” “师父教了我兵法谋略,文治武功。却独独未曾教我,奇门八卦,问天算命。” 一品红抚掌大笑:“乖徒儿,那玩意儿学了有什么好?窥视天机,是要折寿的,那东西不好,你不能学!” 萧弈凤眼猩红,一字一顿:“哪怕折寿,我也想找到南娇娇……” 没有她,他活不下去。 如果问天算命,能算到南娇娇在何处,那么哪怕代价是他的寿命,他也甘之如饴。 一品红的笑容,有些难看。 他摇了摇手里的树叶,眯着眼睛问:“乖徒儿,江山它不好玩吗?权势它没意思吗?你非要个女人,作甚?” “我只想要南娇娇。” 萧弈沉声。 一品红翻了个白眼。 他重新躺在牛背上,懒散道:“要女人没有。要师父,这里倒是有一个。南家小娘子能陪你玩,难道为师就不能陪你玩吗?为师能玩出比她更多的花样。” 萧弈握着缰绳。 这贼道士,明明知道南娇娇在何处,却死活不肯告诉他。 他舔了舔唇,忽然道:“从前我和南娇娇去岷江,在那里遇见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收她为徒,为她取道号‘井莲’,教会了她‘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的话。 “老道士还告诉我,我应当唤南娇娇小师姑。当初我不明白原由,现在倒是明白了。师父,南娇娇是你的小师妹,师妹遇难,师兄,可以见死不救吗? “要不,我写信给老道士,让他过来评评理?” 一品红猛然坐起身。 眉心的朱砂痣鲜红欲滴,他厉声:“你说什么?!” , 这一章字数超了,给大家抽二十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705章二哥哥,你怎么还不来带我回家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说什么?!” “南娇娇,是你的小师妹。” 一品红神情微妙。 他们师门,十八代单传,到了师父这里,竟然破天荒地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还是娇滴滴的女徒弟! 老家伙定然是看南宝衣美貌,一时没把持住。 然而,他可不认什么小师妹。 他要做,就只做唯一。 但如果见死不救,被师父知道,他这身道行,估计得废。 杨柳树下,眉间一点朱砂志的年轻道士,笑眯眯地揣起袖管,满脸温润可亲:“想让为师帮你找到南家小娘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能娶她。” 柳叶潇潇。 萧弈盯着一品红,周身弥漫出阴沉气息,提在手中的九尺陌刀,刀刃微微偏转,朝一品红折射出锋利暗芒。 杀意,毕现。 一品红摆弄着树叶,看他一眼。 他戏谑:“杀了我,你去何处找她?难道指望你那个半吊子表弟沈议潮,帮你卜算南小娘子身在何处?倒不是为师瞧不起他,他算是算得出来,只可惜不善解卦,等他解出卦象,黄花菜都凉了,你家小娘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天。” 萧弈默了默,眉眼幽深:“我答应你。” 且先答应着,娶不娶,不是贼道士能说了算的。 一品红却眉开眼笑。 救反正肯定是要救的,只是还得给她点教训。 谁让她分走了师父的爱? 他手搭凉棚,看了眼太阳,不急不徐道:“我与火相克,日落之后,我卜卦方能灵验。乖徒儿,先陪为师下几盘棋,如何?” 萧弈看着他。 他深谙贼道士的脾气,旁人越是逼迫他,他越是慢吞吞。 于是他沉默地翻身下马,陪一品红下棋。 终于捱到日落。 一品红掏出卦盘,念了几句高深莫测的道词。 他掐着手指,又做了一通听起来十分复杂的分析,才正儿八经地指向矿洞:“南家小娘子,还在里面。” 他吩咐金吾卫:“开矿门,放雍王进去。” 萧弈提着风灯,穿过矿脉,径直走向天坑。 天枢办事仔细,唯一没有彻底搜过的地方,是那座天坑。 他猜测,有人把南娇娇藏在了密密麻麻的尸堆里。 天坑。 四周封闭,黢黑不见五指。 在萧弈和一品红对弈的时候,南宝衣终于哭够了。 她擦去泪水,不嫌脏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具具沉重的尸体拖到天坑底下,形成通往上方的梯形尸堆。 她踩着尸堆,艰难地往上爬。 终于摸到天坑边缘,少女铆足了劲儿想爬上去。 可惜,堆在底下的尸体早已腐烂。 高高的尸堆摇晃得厉害,南宝衣还没来得及爬上去,整个人随着尸堆坍塌,跟着从高处跌落。 不知是谁的白骨,戳穿了她柔软的肚子。 泪水瞬间涌出,疼! 疼也就罢了,她一天一夜没有饮水,喉咙也干渴得厉害。 可这里是矿洞深处,没有救援,没有食物和水,没有声音,没有光,她只能静静趴在尸堆里,等死。 绝望如同黑暗的潮水灭顶而来,逐渐吞噬了她。 少女捂住流血不止的肚子。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一个个人物。 那是遥远的锦官城。 慈眉善目的祖母,总在夏日黄昏,搂着年幼的她,坐在枇杷树下纳凉打扇,给她讲离奇古怪的故事。 另一个粉团子似的小姑娘,趴在祖母膝上,抱着大大的鸡腿,扑闪着黑漆漆的圆眼睛,朝她眨呀眨,那是她的小堂姐。 面容模糊的娘亲,总是不着调的爹爹,严肃的二伯,宠溺她的二伯母,爱她如宝的哥哥们。 还有…… 少女趴在尸堆里,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还有那个,看似落魄凉薄的少年。 那个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娶了她的权臣大人。 “二哥哥…… “你怎么,还不来带我回家……” 少女呢喃,声音极尽沙哑委屈。 意识渐渐涣散,直到陷入深眠。 …… 黑暗的矿洞深处,萧弈提灯而来。 灯火幽微,朦胧照亮了这座残酷如炼狱的天坑。 触目所及,是累累尸骨。 穿着襦裙的少女,孤零零蜷缩在尸骨深处。 萧弈的心,猛然揪起。 他从高空掠下,落在尸堆上。 “南娇娇……” 他呢喃。 小姑娘受了伤,一截尖锐的白骨戳破了她的小腹,她死死捂着伤口,可仍旧有粘稠血液涌出,顺着指缝蔓延,染红了她破旧肮脏的襦裙。 襦裙破损,白嫩的小腿和脚丫子都露在外面,血液在肌肤上蜿蜒流淌,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南娇娇……” 萧弈哑声,想伸手抱起小姑娘,又怕她更疼。 丹凤眼泛着猩红。 他勉强压抑住溃不成军的情绪,如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姑娘,往矿洞外面疾掠而去。 他翻身上马,一手紧紧护住南宝衣,一手握住缰绳,厉声:“姜岁寒呢?!” 十苦连忙拱手:“在南府!” 萧弈绝尘而去。 一品红盘膝坐在牛背上:“嘴上答应着不娶她,人家出点事儿,他却跑得比谁都快……” 他目送萧弈远去,忽然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 萧弈径直把南宝衣带回南府。 松鹤院里,所有人都乱成了一锅粥,原先围在南广榻前探视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挤去寝屋探望南宝衣。 就连在钱庄做生意的南慕和南承礼,也匆匆赶了回来。 被这么多南家人围观,萧家哥哥又站在旁边红着眼睛盯梢,姜岁寒表示压力很大。 他坐在绣墩上,小心翼翼为南宝衣看伤。 伤口是在肚子上。 他拿剪刀,将襦裙剪开。 血洞触目惊心。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苍白,比自己受伤还要撕心裂肺,老泪纵横,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江氏连忙扶住她:“婆婆……” “娇娇儿得多疼啊……”老夫人泪流满面,“她得多疼啊!她从小就没受过伤,当年还在锦官城时,她膝盖碎了,宁肯在外面待一个月,都不肯让我知道,就怕我心疼难过。我的娇娇儿,她多懂事啊……怎的总叫她受伤?!” 一番话,叫屋子里的女眷都红了眼眶。 “娇娇!” 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宝珠拨开众人,匆匆赶来。 章节目录 第706章娇娇儿,我们不要萧弈了,好不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小妾。 小妾不可随意离府,再加上今日长公主外出,没人能给她出府的牙牌,因此她盼到夜里,才盼到宁晚舟回府,央着他带她回家看看。 骤然看见南宝衣肚子上的血洞,南宝珠捂住嘴,两行清泪瞬间滚落:“娇娇……” 姜岁寒咳嗽一声,为难道:“屋子里人太多,大家能否暂时出去,容我给南小五治伤?” 萧弈是不肯走的:“我要亲眼看着。” 南老夫人也不肯走:“我是她最亲的祖母,谁走,也轮不到我走!” 南宝珠不甘示弱:“我是娇娇最喜欢的小堂姐,有我陪着,娇娇会很开心。” “我是大哥,娇娇小时候最依赖我,我不能走。” “我是伯母……” 眼看着一大帮人谁也不肯走,你争我抢地吵起来,姜岁寒终于耐不住暴脾气:“你们不走,我走!我走好不好?!” 寝屋陷入沉默。 良久,萧弈深深凝了眼南宝衣,率先离开。 众人也都知道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用,反而会耽误娇娇看伤,因此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屋门被掩上。 姜岁寒揉了揉被吵痛的耳朵。 他望向南宝衣肚子上的伤口,表情有些凝重。 一个时辰后。 处理好伤口,姜岁寒推门而出。 等候在屋檐下的众人,连忙一窝蜂涌上去:“如何?!” 姜岁寒淡淡道:“没有性命之忧。许是跌倒时撞到了脑袋,从前的记忆也跟着恢复了。” 南老夫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急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其他人也跟着喜极而泣,满脸笑容。 萧弈却面无表情。 他盯着姜岁寒,将对方脸上的那抹凝重看在眼里,沉声道:“腹部的那处伤,是否会有后遗症?” 众人怔了怔,立刻望向姜岁寒。 姜岁寒垂下眼帘。 笼在袖管里的双手,紧了又紧。 过了半晌,他轻声道:“今后很有可能……没办法怀上身孕。也不是完全没有怀上的机会,只是机会很渺茫,近乎没有……” 他后面絮絮叨叨,从医学方面做着各种解释。 可在场众人,早已愣住。 姜岁寒说完,已是满头冷汗。 他抬袖擦汗,心中十分忐忑。 在他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女子不生育,是个人的自由选择,但即使文明先进如那个时代,也仍旧有无数人观念封建落后,明里暗里,嘲讽糟践不能生孩子的姑娘。 如今这个年代,无法生育,对女子而言更是一场灭顶之灾。 对没出阁的姑娘而言,她们很难找到夫家。 对已经嫁人的女子而言,她们在夫家的地位始终无法稳固,不仅会被夫家人厌弃,将来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妾的儿子继承家业。 他偷偷看了眼萧弈。 南家众人皆都难过不已,可萧家哥哥神色冷静,仿佛能不能生育,并不重要。 他试探:“萧家哥哥?” “无妨。她治伤要紧,去煎药。” 姜岁寒喏喏应下,连忙去煎药。 萧弈正要推门进去探望南宝衣,南老夫人拦住了他。 老人已经恢复过来,面色疏离,只眼尾泛着红:“雍王亲自送娇娇回来,老身十分感激。来日,必定备上厚礼,派人去王府答谢。只是娇娇尚未出阁,男女授受不亲,雍王还是回府为好。” “尚未出阁”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她恨透萧弈了! 萧弈沉声:“祖母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 老夫人没回答。 可拦在他面前的手,却清楚地表达着她的态度。 南家众人同样目光不善。 南宝珠悲愤:“我们家原本好好地做着蜀锦生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你娘亲绑架娇娇,让她毁容失忆,你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她辗转流离,好不容易来了长安,你却偏要把她藏起来不让我们相见,害她被绑到矿场,害她如今不能生育!萧弈,你快滚啊!” 南承礼忍着泪意,逐客:“雍王,请?” 萧弈闭上眼,掩饰了他所有的痛苦。 再睁开眼时,丹凤眼漆黑如深渊。 他盯着紧闭的槅扇,知道他心爱的小娇娘就在屋子里。 南家人恨毒了他,不知道南娇娇,是否也会恨他? 南家人挡在跟前,他无法硬闯。 也没有脸面硬闯。 他退后几步,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我还会再来的。” 南宝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磨牙。 她脱掉绣花鞋,毫不犹豫地砸向他后脑勺:“谁是你祖母?你滚远点,别再来了!来一次打你一次!” 屋舍屏风后。 南宝衣的泪水,顺着眼角没入枕巾。 屋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她抬手揩了揩眼泪,白嫩小脸满是黯然。 没多久,祖母他们进来了。 南宝衣转头望去。 一年多没见,原本慈眉善目富贵丰腴的祖母,已是清瘦许多。 想来,这十几个月以来,祖母非常想念她。 “祖母……” 她柔弱唤着,尾音未落,却已经哽咽不止。 她支撑着想下床请安行礼,老夫人急忙按住她:“娇娇儿受了伤,不可以乱动。” 南宝衣伏在她怀里。 祖母常年吃斋念佛,连衣服也染上了佛香,是她前世今生,都非常依赖喜欢的味道。 她满足地抬起头,伸手去摸老人的头发,泪眼朦胧:“祖母的白发,又多了些……” 江氏红着眼圈,笑道:“前阵子,老祖宗听说雍王夺得南越,以为娇娇快来长安了,因此催着府里的嬷嬷,拿莲子草染了一头黑发,就怕和娇娇见面时,娇娇嫌弃她老。可惜,盼红了眼,也没能盼到娇娇……” 她拿帕子捂住嘴,哽咽不能语:“昨日老祖宗听说,娇娇在矿场失踪,才刚染黑的头发,又一夜白了头……娇娇,老祖宗拿你当心肝疼爱呢!” 一番话,惹得满屋人落泪。 南宝衣伏在老人怀里,哭得小脸苍白。 是她不孝。 说着重生之后,定要好好尽孝,却还是让老人家愁白了头。 “祖母……” 她小声唤着,如同幼时那般。 老人抚着她细瘦单薄的脊背,怜爱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别哭了,叫祖母心疼。” 又说了会儿话。 老夫人亲自为南宝衣擦去泪水,大掌温柔地抚了抚她包扎着纱布的小肚子,苍老的眼眸里掠过不忍和痛恨。 她哄道:“娇娇儿,我们不要萧弈了,好不好?” , 还有一章,你们先睡,估计要三点才能写好 章节目录 第707章她乞求小公爷,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抬起泪眼。 视线一一掠过屋中众人,他们满脸期盼,就连曾经最崇敬萧弈的大哥,也红着眼睛,盼望她能放下萧弈。 南宝衣轻轻抿唇。 如果当初,她没有喜欢上二哥哥…… 那么南家依旧在锦官城做着蜀锦生意,珠珠不会给人做妾,四哥不会被沈议绝绑架,用来当做威胁她的人质,祖母也不会这般操心,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 泪珠大颗大颗滚落。 她抬起手背擦拭泪水,又低头去看包扎着纱布的肚子。 她伸手轻抚纱布,细白指尖却颤抖得厉害。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孕育小宝宝。 她这辈子,大约没办法给萧弈一个小宝宝…… 她爱着她的家人,她舍不得他们再因为萧弈而遭受伤害。 她也爱着萧弈,比天底下任何女人都要爱,她甚至可以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正因为这份深爱,所以她舍不得让他没有自己的孩子。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曾经付出过那么多的努力,却没想到,到头来,离开他,竟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泪珠落在手背上,灼热滚烫。 南宝衣心脏绞痛,费尽力气地强忍着,才硬生生忍住眼泪。 她仰起头:“祖母,经此一遭,我也算看清楚了,门第悬殊,无论怎样努力,配不上,终究是配不上。我今后不喜欢他就是,我只陪在祖母身边,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祖母!” 小姑娘弯着亮晶晶的丹凤眼。 她笑起来又乖又甜,白嫩嫩的小脸像是锦官城的小芙蓉花。 老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她的小孙女,她最了解。 小姑娘笑起来有多甜,心里面就有多难过。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将来再被沈皇后记恨陷害,与其再受各种莫名其妙的折磨和伤害,倒不如让娇娇儿忍受这一时的痛苦。 她搂着南宝衣,娓娓道:“女儿家没出阁的时候,总会轻易爱上容貌英俊的少年郎。可将来嫁的,未必就是当初心动的少年。话本子里的故事,向来是一见钟情白头偕老。可世间夫妻千千万万,身心皆都从一而终者,又有几何?” 南宝衣伏在她怀里。 她闭上眼。 一颗泪珠,顺着雪腮悄然滚落。 如此不舍,宛如诀别。 …… 因为南宝衣伤势颇重,所以众人没有打扰她养伤,让她好好躺在帐中,才纷纷退了出去。 院中掌了灯。 南宝珠站在屋檐下,对老夫人道:“祖母,我想留下来照顾娇娇。” 老夫人抬眸,望了眼始终不声不响站在角落的宁晚舟。 她摸了摸南宝珠的脑袋,强忍着难过,温声道:“珠丫头,你如今,是镇国公府的人。南府自然是你的家,可你能不能留下来过夜,却要先问问镇国公府的意见。” 如果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想留下当然可以自己做主留下。 可是…… 可是她的珠丫头,却偏偏做了人家的妾。 老夫人心如刀割。 南宝珠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此时却瞬间湿了眼眶。 她深深低下头:“孙女知道了……” 老夫人等人走后,南宝珠仍旧站在原地。 她揪着罗裙,并没有回头去看宁晚舟。 过了很久,宁晚舟缓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已是入秋的天,夜间寒凉,姐姐该注意身体。” 少年掌心炙热。 南宝珠抽回自己的手,小声道:“小公爷,分开了这么久,我妹妹终于回家了。你也放我回家,好不好?” 从前嚣张跋扈的少女,像是被磨平了棱角。 面对宁晚舟,她的声音里甚至染上了一丝乞求。 宁晚舟看着她。 她低着头。 明明是示弱的姿态,可他却深知,他的姐姐,究竟生了一副怎样的铮铮铁骨,究竟是怎样的爱惜尊严和体面。 明明纳回府中已近两年,可他从未得到过她的人。 这两年来,他甚至连歇在她屋里都不成。 说出去,谁信? 他轻声:“在姐姐心里,我比不上南宝衣,是不是?” 南宝珠没吭声。 宁晚舟冷笑,赌气道:“姐姐再如何不情愿,也是我镇国公府的人,也是我宁晚舟的女人。南宝衣她一个外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姐姐,你陪我一晚,我允许你在南府待七天,如何?” “啪!” 南宝珠利落地给了他一耳光。 打完,她揉了揉通红的掌心,熟稔地露出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小声道:“你若不肯,那咱们回国公府就是。想来长公主和国公爷也已经回去了,我要告诉他们,你刚刚轻薄我,把我当成可以随意侮辱的妓子。人家明明也是清白姑娘进府的……” 她说着说着,竟然抬袖掩面,脆弱地啼哭起来。 宁晚舟无言以对。 说起来,自打姐姐知道他老爹老娘对他的严苛之后,就像是彻底掌控了他的弱点,一个不顺心,就假装柔弱地跑到他们跟前哭诉,搞得好像他当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各种折磨她虐待她似的! 然后,他就会被老爹老娘混合双打。 宁晚舟闷得慌。 他咬牙切齿:“知道了。三天,让你在南家待三天!” 南宝珠立马不哭了。 她甩了甩小手帕,兴奋地往长廊尽头跑:“我去小厨房,看看娇娇的药煎得怎么样!” 宁晚舟捶了捶发闷的胸口。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南宝衣? 论容貌,他不比南宝衣差。 南宝衣能陪姐姐玩游戏,他也能陪。 甚至,她陪不了的那些事儿,他还是能陪。 而且他能力很强,强到让姐姐哭着喊着下不了床的那种! 他明明能带给姐姐双倍的快乐! 可是姐姐不肯搭理他。 宁晚舟只能孤零零地回了厢房,思忖着今夜又得拿姐姐的主腰,自己解决…… 他走后,一道倩影出现在廊下。 穿着浅粉襦裙的南胭,面无表情地推开槅扇。 她径直踏进内室,拔步床上的南宝衣小脸苍白,余味尝心等亲近的丫鬟们,正陪在旁边给她说话解闷儿。 南宝衣注意到南胭。 四目相对。 彼此之间,想到的何止是从前的恩怨,还有前阵子,姐姐妹妹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肉麻大戏。 气氛尴尬。 南胭扬了扬柳叶眉:“谈谈?” , 来晚啦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708章你们嫌脏的事,我来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等人退出内室。 南胭在绣墩上坐了。 她开门见山:“南越皇族毁于一旦,哥哥也在爆炸中殒命。经历了那么多,我才知道,原来能无条件包容自己的,只有家人。 “如今我没有去处,只想留在南府。南宝衣,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伤害任何南家人,我甚至,愿意动用一切手段,来保护南家。 “你们嫌脏的事,我来做。你们嫌有损阴德的计谋,我来想。以此,换一个安身之所,如何?” 南宝衣直视她。 她的眼神从容坚定,没有撒谎的痕迹。 南宝衣莞尔。 经历了这么多,南胭虽然依旧刻薄阴毒、利益至上,但她终于把血脉相连的家人,剔除在了算计名单之外。 很难说这份改变,是这两年来她的坎坷经历造成的,还是南景的死造成的,亦或者是爹爹造成的。 沉吟过后,南宝衣眉眼疏离:“爹爹才经历了丧子之痛,有你照顾,或许能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只是,虽然我可以容忍你待在南府,但祖母,未必。能不能留下,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肯松口,南胭的心稍稍放下。 正是夜里,园林中起了风,没过片刻,秋雨窸窸窣窣地敲起菱花窗,连内室的温度都降低些许。 灯火跳跃。 南胭搓了搓泛寒的手臂,看向南宝衣。 她躺在帐中,薄被只堪堪盖着双腿。 南胭不禁蹙起双眉,下意识地伸出手,正要向从前那样,帮南宝衣盖好薄被,指尖触及到被子,却微微一僵。 她和南宝衣,已不再是姐妹。 她收回手,状似无意地别了一缕碎发到耳后,掩盖了尴尬。 南宝衣像是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她眼睫低垂,伸出细白小手,自己拢好薄被。 南胭用余光看她。 南宝衣明明只比她小一岁,容貌却格外稚嫩,鸦青长发铺散在枕巾上,衬得小脸苍白而消瘦。 像是易碎的琉璃。 南胭捏着帕子,不由自主地想起幼时的事。 那时她们都还很小。 有一天,爹爹自作主张,把刚满四岁的南宝衣从南府偷了出来,一路做贼似的抱回青桥胡同的小宅院,抱给她和哥哥看。 爹爹笑眯眯的:“这是你们的妹妹,小字娇娇。长得白白嫩嫩的,是不是跟胭儿一样好看?” 他让她和哥哥带南宝衣一块儿玩耍,就进屋去找娘亲了。 四岁的南宝衣,像个小粉团子。 她抱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懵懵懂懂地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瞅她和哥哥,一边瞅,一边舔那层糖衣。 糖衣亮晶晶的,可小粉团子的眼睛却更加晶亮。 她舔着舔着,突然讨好地糯糯张嘴:“哥哥,姐姐!” 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叫人心疼。 而那时,她才五岁,还不知道何为外室,还不懂何为嫡庶。 她很欢喜自己能当姐姐,于是小大人似的,拿手帕给南宝衣擦嘴巴,学着娘亲的样子,正儿八经地训话:“小孩子是不能多吃糖的,会生龋齿。” “姐姐,龋齿是什么呀?” 小粉团子歪头。 南胭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故意板起小脸:“就是很可怕的东西,会吃掉你的牙!” 小宝衣立刻耷拉起粉嫩嫩的眉眼,不敢再吃糖葫芦。 南胭摸了摸她的脸蛋。 小粉团哪里都软乎乎的,脸蛋又软又暖,凑近了闻,还能闻到浅浅的奶香和糖香。 她可喜欢妹妹。 她跟坐在树下读书的南景打了招呼,就牵着小宝衣出了小宅院,沿着青桥胡同走,想带她去外面买好吃的栗子蒸糕。 可是等她买完糕,一转身,那个小粉团却不见了。 她到处都找不到,好害怕,连忙回小宅院告诉爹爹。 爹爹也急了,连忙带着小厮四处呼喊找人,可是直到天黑,都没能找到小粉团,不仅没找到,甚至还惊动了南家人。 爹爹又生气又害怕,只能带她去南家请罪。 她至今记得,那天黄昏落了瓢泼大雨,她跪在松鹤院,小小的身子淋得湿透,然而游廊里的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在路过时,还要啐她一口。 她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终于在三天后结束。 原来小粉团是被人贩子抱走的,官府耗费人力物力,终于在码头边找到,万幸的是人贩子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并没有虐待她。 小粉团回来的时候,她仍旧孤零零跪在园林里。 她远远望去,小粉团被侍女牵着,白嫩小手握着一根冰糖葫芦,娇娇俏俏地往正厅走,弯着漂亮稚嫩的眉眼,奶声奶气地讲述她有多想念祖母。 不知怎的,她心里很难过。 终于被放回青桥胡同,娘亲狠狠给了她两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人家是什么东西?!你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跟人家正经嫡女,玩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 “要是南宝衣被你害死,咱们全家这辈子都别想进南府!那泼天富贵,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咱们女人活在世上,第一要紧事就是心狠,心狠了,才能走得远。第二要紧事就是男人,你别看南宝衣现在风光,可女人的后半辈子,都指着男人,她嫁得好不好,还未可知呢。 “胭儿,你得比南宝衣更加出众,你得去跟她争跟她抢,你们永远不可能姐妹情深,你到底懂不懂?!” 两耳光和一顿痛骂,让幼时的她彻底醒悟。 原来小粉团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敌人。 是她这辈子,都要去争去抢的敌人。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南宝衣,只安心学习琴棋书画,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比南宝衣嫁得好…… 如今想来,娘亲当初的教导,真的都是对的吗? 秋夜,寒风吹开了窗牗。 雨水飘进来,打湿了南胭的鬓发。 她起身关上窗,淡淡道:“夜深了,我该回屋睡觉,不打搅你养伤了。” 她往外走,卷起珠帘时,忽然道:“听说,你的伤很严重,今后可能无法生育?” “嗯。” 南胭回眸,杏眼凉薄:“你不该离开萧弈。萧弈膝下,正好有个失去母亲的儿子,我若是你,就把他过继到身边,如此也算有了嫡子,将来何愁地位不稳?” 章节目录 第709章所以,你要舍弃我?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没有回应她。 南胭面无表情:“我知道,你爱着南家人,也爱着萧弈。你想割舍你自己,来成全所有人。可是南宝衣,既然你的爱有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肯分一点给你自己?” 她说完,就淡漠地离开了。 南宝衣揪着锦被。 前世,她分了很多很多爱给自己。 可最后,却害死了她的至亲们。 她重生归来,原本就是为了还债。 她不能再因为儿女情长,拖累她爱着的人…… 冷雨敲窗。 少女窝在床帐深处,伤口隐隐作痛,一刻钟前饮下的安神汤渐渐起了作用,终于在半梦半醒间入眠。 细雨簌簌。 黎明之前,园林仍旧浮着一层漆黑雨幕。 萧弈翻墙而来。 他从南府离开之后,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南娇娇,哪怕得知小姑娘已经醒来,也仍旧急迫地想见他一面,亲眼确定她没有大碍。 可是南府小厮不准他入内。 他只能偷偷翻墙。 熟门熟路地闯进朝闻院,云袖坐在廊下,正抱着剑看雨。 萧弈如一捧烟墨,悄然出现在云袖身后,在少女还没来得及转头时,直接敲晕了她。 推门而入。 敲窗的冷雨,更显内室寂静,药香萦绕在珠帘内,拔步床边置着一副紫檀木镂刻芙蓉花灯架,一盏元宝琉璃灯挂在灯架上,照亮了低垂的帐幔,隐约可见帐中熟睡的人影。 萧弈伸手,撩起帐幔。 熟悉的小脸映入眼帘。 她睡得并不安稳,黛青的小山眉微微蹙起,一只手始终放在受了伤的小肚子上,像是保护一般。 只一眼,萧弈眼尾泛红。 他沉默地在榻边坐了,仔细为她掖了掖被子。 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南宝衣。 少女睁开眼,看见是他,并没有意外:“二哥哥……” 萧弈轻声:“还疼吗?” 南宝衣红了眼眶。 她凝着他的面容,认真道:“哪怕姜大哥给我喝了安神汤,可仍旧是很疼的。二哥哥,当年岷江大坝,我膝盖骨破碎,其实也很疼。被沈议绝绑架,被炸药炸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时,我也很疼。二哥哥,我受的每一处伤,都很疼……” “是我不好。” 萧弈低眉敛目。 哪怕明知这四个字,比起南娇娇所经受的痛苦,是非常苍白无力的,可除此之外,他竟然什么也说不了。 南宝衣伸出手,抓住他的大掌。 细嫩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掌心。 她知道,这些年来,二哥哥有多么努力,每日练兵读书处理军务,他比同龄人多付出了千百倍,就连掌心的茧子,也比她十二岁那年厚上许多。 他是皇族子弟啊! 本该鲜衣怒马,金尊玉贵。 如果没有她拖后腿,他依旧会是前世那个桀骜不驯权倾朝野的权臣大人,他没有任何弱点,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和沈皇后扳手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被人掣肘,处处投鼠忌器。 甚至,不会有子嗣。 南宝衣爱极了萧弈。 她声音极轻:“二哥哥,我不想再承受那些疼痛。当年我的心愿,是保南家一世平安富贵,嫁盛京城掌权之人。你如今无权无势,已经保护不了我。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说着分开的话,可细白的小手,却抓紧了萧弈的手指。 萧弈甚至能感受到,她颤抖的指尖,和掌心冒出的薄汗。 他知道,她抓得有多紧,心中就有多么舍不得。 他抬眸。 小姑娘的丹凤眼透着盈盈水光,贝齿咬紧了唇瓣,才不至于当场哭出声。 多么虚伪的小娘子。 就连分手,也分得如此违心敷衍。 萧弈反握住她的手,一语拆穿了她所有的顾忌和害怕:“我不介意没有子嗣。对我而言,你在身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年轻郎君,情深义重。 南宝衣心尖轻颤,好想如从前那般,扑进他怀里撒娇。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一点一点,慢慢地抽回手。 白嫩小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理智和冷静。 她正色:“沈皇后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同样肩负着先太子和皇嫂嫂的血仇。我跟着你一天,我的家人就会多一分危险。沈议绝曾绑架过我四哥,焉知将来,他不会绑架我祖母?沈皇后毫无底线丧尽天良,我赌不起。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少女字字在理。 听在萧弈耳中,却是字字绝情。 从理智上,他理解她的选择,甚至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可是从感情上,他无法接受。 更何况被抛弃的人,是他。 他凝着南宝衣:“所以,你要舍弃我?” “怎么能叫‘舍弃’?” 萧弈的凤眼,一点点变得猩红湿润。 他赌气般低笑:“怎么不是舍弃?归根究底,你还是嫌我没权没势,护不住你和你的家人。南宝衣,如果我前世并非权臣,你十二岁那年,还会去枇杷院找我吗?如果我现在是大雍皇帝,你还会离开我吗?” 南宝衣揪着锦被,默默别过小脸。 他这样质问她,她好难过。 萧弈盯着她的后脑勺。 见她久不回应,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寒着脸往屋外走:“算我犯贱。今后再来找你,我就是那泼皮无赖言而无信的狗。” 他走了。 屋门没有掩上。 夹杂着雨丝的风灌进来,令南宝衣遍体生寒。 她紧了紧薄被,却无法从中获得丝毫温暖。 屋外。 萧弈并没有走。 他掠上屋顶,盘膝坐在雨幕里,盯着南宝衣屋舍里透出的灯火。 抬手摸了摸心脏。 嘴上说着绝情的话,可他心知肚明,他根本放不下她。 没有人知道,当初枇杷院里,他独自坐在榻上小憩,小姑娘抱着药膏推门而入时,他心底深处有多么欢喜。 欢喜到手底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捏扁了她的小银铃,还得故意凶着脸吓唬她。 她占据了他的幼年和少年。 她是他这辈子爱上的唯一一个女人,也是他满城风光明媒正娶的妻。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南宝衣头上了。 罢了。 她喜欢权势,他去争去抢就是,总得要她嫁权倾天下之人。 她期盼顺遂,他暗中护着就是,总得保她家一世平安富贵。 细雨潇潇。 重新振作的黑衣郎君,侧颜冷峻,丹凤眼中满是对权势和地位的热衷和野心。 …… 南宝衣休养了半个月,已经能够活蹦乱跳。 她绝口不提萧弈,府中其他人也不敢提起。 , 还有一章,你们先睡 章节目录 第710章想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伤好之后,成日待在松鹤院陪伴老夫人。 她回来了,南宝珠哪里舍得走,软磨硬泡死活不肯回镇国公府,宁晚舟实在没办法,干脆也赖在了南府。 已是高远旷达的秋季。 枫叶染霜,大雁南去。 临窗矮案旁,两名侍女正在煎茶。 镇国公宁肃身着常服,跪坐在蒲团上,正把玩一柄铁如意,听见小厮的禀报,他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都在南家待了半个月,还不肯回府,他是要当南家的上门女婿吗?!” 小厮战战兢兢,不敢应答。 宁肃气得吹胡子瞪眼,铁如意狠狠敲了敲矮案,生生把那张上好的金丝楠木雕花矮案,敲得缺了一个角。 他丢掉铁如意:“孽子!” 对面,萧弈手捧热茶,姿态漫不经心。 二十三岁的年轻皇子,穿一袭贵重的玄黑锦袍,眉目冷峻高深,丹凤眼内勾外翘,潋滟着生人勿近的凉薄幽深。 周身,甚至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 那气息太过危险可怕。 哪怕他生得英隽深艳,煎茶的侍女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萧弈吹了吹茶雾。 他淡漠开口:“姑父。” 宁肃回过神,态度缓和几分:“殿下刚刚说,想拉拢寒门子弟……如今世家被沈皇后把持,殿下想另辟蹊径,也不是不可以。据我所知,朝堂里的寒门官员,几乎全部出自季白季老先生门下。殿下想拉拢寒门,就得先拉拢季白。如果他肯举荐你,那么无须世家联名,殿下亦可步入朝堂。” “季白?” “江南寒门出身,这些年隐居濛山,屡次拒绝朝廷征召,只一心培养学生。在朝在野,风评极佳。” 宁肃介绍着,亲自为萧弈添茶。 他看了眼萧弈,忽然道:“据我所知,那季白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女儿名唤季蓁蓁,爱之如宝。殿下后院空置,如果娶她为侧妃……那么朝堂里的寒门官员,必定悉数拜入殿下麾下。” 萧弈吃了一口茶。 长睫低垂,遮掩了丹凤眼里的情绪。 他放下茶盏,淡淡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中秋佳节。那时本王前往濛山拜访,姑父觉得可算妥当?” “甚好。”宁肃点头,“季白不爱黄金白银,殿下可以投其所好,备上古董字画作为见面礼,万万不可唐突。” 萧弈颔首。 宁肃又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叮嘱道:“季蓁蓁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大约喜欢珠钗首饰绫罗绸缎,她的礼物,也不能少。殿下见了她,如果还算满意,我亲自为殿下做媒。” 萧弈屈指,沉默地叩了叩案几。 宽袖下滑,露出一截手腕。 缠在腕间的发带和压胜钱早已消失不见,只佩戴着一副雕琢秋海棠纹路的金钏,衬得他的手臂劲瘦结实,别有雍容。 …… 南府,松鹤院。 秋海棠开了满园。 南宝衣和南宝珠坐在花厅里,头挨头看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是讲长安风俗变迁的,其中提到的佛寺、道教、隐士等文化,在两姐妹看来十分有趣。 南宝珠提议道:“娇娇,你这些天吃饭都不怎么得劲儿,想来心情不是很好。不如咱们也学一学隐士,去山里住一阵子?山中兽物众多,想来野味是管够的。” 大雍很流行当隐士。 郁郁不得志的人会进山当隐士,和尚会进山当隐士,甚至还有求名求利之人,专门跑进山当隐士,给自己镀金,显得自己特高雅特有节操。 “嗤!” 对面传来嗤笑。 尉迟北辰盘膝而坐,一边嗑瓜子一边嘲讽:“真以为隐士那么好当的?山里少不了豺狼猛虎,你们两个小姑娘,跑进去就是送死。” 南宝衣也是想进山的。 她虽然每天看起来开开心心,可她总是在最开心的时候,想起二哥哥。 吃饭时想,睡觉时也想,搅得她不得安生。 进山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她合上小册子,提议道:“珠珠,长安城外有许多青山绿水,既然咱们想当隐士,不如求祖母给咱俩买下几座山头,然后修筑亭台楼阁、别苑游廊,再带上护卫和丫鬟,多养一些白鹤和青牛。咱们住在那里,应当也算是隐居吧?” 南宝珠拍手:“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找祖母!” 她是风一样的女子。 南宝衣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嗖”地一下跑出去了。 嘲笑她们的尉迟北辰,一阵无言。 他原本以为他家富可敌国,可是南家也太豪横了,为了隐居时比较安全,竟然打算去承包几座山头! 他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他腆着脸道:“宝衣妹妹,我与你一道去山中隐居,可好?” 山中高士,神仙眷侣,想想就很刺激。 南宝衣挑剔地看他一眼。 这些天以来,这厮总是缠着她,烦人得很。 她只得敷衍道:“随便你呀。” 尉迟北辰暗搓搓地高兴。 虽然宝衣妹妹只回答了寥寥四字,但这四个字纸短情长,既表达出了她女儿家的羞涩,也表达了她对他的死心塌地和心甘情愿。 试想,长安城外,百花虽已枯萎,但满山遍野的松涛和枫叶却自成一景,大雁南迁,天空高远,别有逍遥。 说不定宝衣妹妹根本就不是去隐居的,而是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府里向他告白,因此特意想去外面与他告白。 少年捶桌大笑。 南宝衣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连忙拎起裙裾逃了出去。 …… 临近中秋的时候,南宝衣的山头买好了。 乘坐马车前来山中,荷叶领着侍女,早把楼阁打扫得一尘不染。 南宝珠是个欢脱性子,笑眯眯道:“听说后山养了好些丹顶鹤和梅花鹿,我去看看它们。” 尉迟北辰也闲不住,去湖上钓鱼。 南宝衣要修身养性,哪儿也没去。 她沐浴过后,换了一袭道袍,挽了个道士发髻,拿起一柄白玉如意,抱一本《道德经》,坐在廊下研读。 山间清幽。 有容貌艳丽的少女,提竹篮而来,娇声道:“这位小道长,我住在隔壁濛山,是濛山书院山长的女儿,名唤季蓁蓁。听闻你们今日搬来,我特意为你们摘了一篓果子,以表邻里和睦。” 南宝衣抬起头:“嗯?” 季蓁蓁看清楚她的容貌,迅速红了脸蛋。 这位小道长…… 好生俊俏! 想嫁! , 不会虐 新的一周啦,求个票票 章节目录 第711章亲了亲南宝衣的脸颊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见她发呆,于是合上《道德经》,不解地晃了晃手中的白玉如意:“小娘子?” 季蓁蓁盯着她。 白玉如意晶莹剔透,可是小道长的手指,却比如意还要凝白三分,指尖呈现出淡粉酥红,竟比姑娘家的手儿还要精致好看。 想嫁! 季蓁蓁脸蛋浮红,羞涩道:“不知小道长如何称呼?” 南宝衣想了想,答道:“道号井莲。” “井莲小道长……”季蓁蓁娇声,把果篮放到廊下,“这些都是我亲手摘的柿子、板栗、石榴,还有一坛桂花酿。不知小道长酒量如何?” 南宝衣想了想自己的三杯倒,老实道:“酒量寻常。” 季蓁蓁轻笑。 小道长多么诚实,想嫁! 她拿起一颗栗子,亲手剥开壳儿:“我父亲隐居濛山,种了很多果树。其中一棵板栗树长势最好,结出的栗子也最甘甜。小道长尝尝?” 她挽袖,把栗子喂到南宝衣唇畔。 南宝衣招架不住。 大雍长安的女郎,都这般热情吗? 她耳尖微红,只得咬住那颗栗子。 秋天深山里新摘的栗子,果然十分甘甜。 季蓁蓁的眼眸晶亮如星辰:“好吃吗?” 南宝衣点点头:“好吃的。” 季蓁蓁又为她斟了一杯桂花酿:“这是我亲手酿的酒,入秋的天,深山里最是寒凉,桂花酿能驱寒的。” 南宝衣接过青瓷酒盏,轻嗅。 桂花的甜味儿掺杂着酒香,扑鼻而来时十分好闻。 她尝了一口。 甘醇绵柔,还有桂花的甜香。 “好喝……” 她称赞。 季蓁蓁满足地笑起来。 她给两人都斟上酒。 她与南宝衣坐在廊下,一边吃酒,一边欣赏满目山色。 因为入秋的缘故,那苍翠欲滴的绿,被漫山遍野的红取代,霜林尽染,俯瞰山脉起伏时,隐隐有云气蒸腾,高山险阻,有如仙境。 季蓁蓁喝得双颊酡红。 她注视着南宝衣白嫩清秀的侧颜,关切问道:“我父亲入山中隐居,是因为想开书院,培养兼济天下的读书人。小道长入山中,不知又是所为何事?” 南宝衣晃了晃双脚。 她凝着遥远的天际,小声道:“为情所困。” 季蓁蓁饮了半盏酒,小脸天真:“我今年十五岁,尚未体会过‘情’是怎样的滋味儿。我爹爹只盼望我能嫁到寻常人家,他说‘情’之一字,最是美妙,也最是煎熬。与其在情场中挣扎沉浮,倒不如从未遇见过。” 南宝衣弯了弯唇。 她倒觉得,她宁愿承受那种煎熬,也不愿从未遇见过。 重生归来,遇见权臣大人,爱上权臣大人,是她这辈子最值得,也最不后悔的事。 她饮尽杯中美酒。 放下酒盏,她望向季蓁蓁,认真道:“府君与我,皆是性情中人。若有机会,当前往濛山拜访。” 她笑起来时,丹凤眼潋滟风华,犹如盈盈秋水。 季蓁蓁俏脸通红。 小道长是用情至深之人,为一人隐居深山,为一人无怨无悔,她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她劝道:“小道长不要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辜负小道长的人,定然会遭报应的!小道长风流高洁,犹如山中青莲,一定会,一定会遇上更好的姑娘……” 话到最后,少女羞得连粉颈都红了。 小道长是多么情深义重的人啊! 她超想嫁的! 酒过三巡,南宝衣没醉,季蓁蓁倒是先醉过去了。 她只得吩咐侍女,先把季蓁蓁抱上楼阁照顾,再派人去濛山书院告诉她的父亲。 黄昏时落了一场雨。 尉迟北辰打到了山兔和野鸡,荷叶又摘了些新鲜野菜,经由余味烹制出来,都是难得的美味。 南宝衣分出几盘菜,放进托盘,端给楼上的季蓁蓁。 地板上铺了褥子和锦被。 少女仍然醉卧不起。 南宝衣只得放下托盘,独自跪坐在西窗下,遥看天外。 正是空山新雨后,秋天的夜空高远辽阔澄碧如洗,一轮明月出于云岫,照亮了漫山遍野,更显山野寂静清幽。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 往年的中秋,她都是和二哥哥一起过的。 今年…… 南宝衣小脸黯然。 她身后,季蓁蓁酒醉方醒。 她注视着南宝衣的背影,小道长道袍曳地,心事重重。 小道长是多么高洁的人,并没有趁她醉酒欺负她,还给她端来美味精致的饭菜。 想嫁! 她悄悄挪到南宝衣身旁。 小道长侧脸清秀,凤眼清润如山泉,瞳中照着月,心中想着人,可是月光照不亮他的心扉,他看起来比深山明月更加孤单。 那个辜负小道长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给她知道是谁,定要打歪狗头! 季蓁蓁十分怜惜南宝衣。 她鼓起勇气,忽然亲了亲南宝衣的脸颊。 南宝衣悚然一惊。 她望向季蓁蓁:“季小娘子——” 季蓁蓁抬起手,轻轻按在她的唇瓣上。 少女含羞带怯:“只是觉得小道长太孤单,想给你一些温暖,你不必放在心上。小道长另有所爱,臻臻明白。” 南宝衣眨了眨眼。 少女纯情,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季蓁蓁又认真道:“小道长,我爹爹有意把我嫁出去,长安城的权贵听说之后,都想登门提亲。可是我看不上他们的俗气,因此打算在中秋那天,摆一场清谈雅集,只有在清谈说辩上战胜我的人,我才肯嫁。” 南宝衣对她刮目相看。 唯有学识渊博、口才伶俐的姑娘,才敢如此大胆吧? 季蓁蓁低下头,大胆地覆住南宝衣的手背。 她道:“我只怕自己才疏学浅,辩不过那些人。小道长,到时候你来帮我,好不好?” 小道长气度不凡,想来满肚子都是学问。 等小道长解决完所有求娶之人,她就耍赖,说小道长弄没了她的夫婿,然后逼他娶她! 季蓁蓁盘算着,不禁眉开眼笑。 南宝衣完全不知道她的小伎俩。 而她也不愿季蓁蓁这样的姑娘,嫁给乱七八糟的人。 于是她点点头:“愿竭尽所能。” 用过晚膳,她亲自送季蓁蓁回家。 明月照亮了山间的路。 雨过之后,山野清新,笼火温柔。 季蓁蓁注视着提灯的道袍少年,只觉他容貌如鹤,气度高洁,着实令她爱慕…… 章节目录 第712章真的动心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季蓁蓁轻声:“今夜月色极美,真想这条路——啊!” 她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 南宝衣反应快,急忙抱住她,才没让她滚下台阶。 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季蓁蓁窝在她怀里。 小道长熏了山水香,闻起来格外清幽冷冽,犹如空山新雨,晚天秋色。 她仰头,正对上南宝衣从容漆黑的丹凤眼。 她双颊浮红,连忙站好:“没,没事……” 她抬手,不自然地别起一缕鬓发到耳后。 也不知怎的,心脏像是小鹿,在胸腔里乱跳得厉害。 如果之前,她对小道长是见色起意,那么这一刻,她似乎真的动心了…… 南宝衣没在意她。 她举起灯笼,照了照前方的青石台阶。 她回头,朝季蓁蓁伸出手:“前面台阶陡峭,又生了苔藓,我牵着你走吧,不容易跌倒。” 季蓁蓁看着她的手。 半晌,她红着脸,羞怯地把手放进南宝衣的掌心。 道袍少年掌心细嫩温软。 她好喜欢…… 终于来到濛山书院。 楼阁灯火通明,书生们有的登高长啸,有的吟诗作画,有的聚众论辩,不少世家子弟也在其中,都是抱着求娶季蓁蓁的心思而来。 因此,瞧见季蓁蓁回来,他们连忙迎上来。 季蓁蓁不喜他们。 她回眸,期盼地望向人群外的南宝衣:“小道长,中秋那天,你一定要来呀!” 南宝衣点点头。 她目送季蓁蓁被簇拥进书院,心里很是羡慕。 同是寒门出身,可是季蓁蓁的父亲是山长,门下学生都是朝中官员,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达官显贵、才子俊杰求娶她。 而她呢,她的父亲一无是处。 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不是渣男就是变态。 现在倒好,她连生小孩儿都不成,何谈嫁人? 正惆怅时,尉迟北辰过来了。 他穿短褐衣裳,腰间挂一只大酒葫芦,系一条宽松的黑布灯笼裤子,脚踩袼褙白底黑布鞋,看起来不修边幅。 他提一盏灯,扬了扬剑眉:“宝衣妹妹,你发什么呆呢?你姐姐怕你被狼叼走,叫我来接你。” 南宝衣点点头,随他往回走。 山路清幽。 尉迟北辰一边走,一边偷眼去瞅南宝衣,故作轻松道:“宝衣妹妹,现在四周无人,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只管放心大胆地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南宝衣板着小脸:“我没有话想跟你说。” “你不要跟我客气嘛!” “我没有跟你客气。” 尉迟北辰突然跳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说,那我说了。”少年眉眼桀骜,坦率而热情,“宝衣妹妹,我可喜欢你,我想纳你为妾!” 做妾?! 南宝衣咬牙。 虽然她不够好,但尉迟也是做过鸭子的人,他又好到哪里去? 居然张口就要求她做妾! 果然,追求她的不是渣男就是变态! “有病!” 她怒从心起,利落地给了尉迟一耳光,气冲冲地快步离开。 尉迟北辰摸了摸脸颊上的五个红指印。 啧,宝衣妹妹不愿做妾,竟然想做他的正室夫人。 真是太不知足了! 他正要去追南宝衣,目光忽然落在远处。 濛山书院依旧灯火通明。 他眼底掠过一丝上位者的睥睨,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才转身去寻南宝衣。 …… 终于到了中秋那天。 南宝衣站在房中,对着铜镜细看。 镜中少女穿一袭雪白精致的道袍,宽袖轻纱,干净轻盈,发髻上戴一顶白玉小冠,额角垂落几缕碎发,衬得小脸白嫩清隽。 她刻意描画出入鬓墨眉,更显风流蕴藉,雌雄难辨。 南宝珠坐在窗畔,抱着一只白鹤梳毛。 她抬眼,看了看自家小堂妹的装扮,又看了看满屋挂着的水墨画,画上郎君年轻英俊,或嗔或笑,全都是萧弈。 这些画,是娇娇这几天空闲时画的。 她心疼娇娇,叮嘱道:“也别光顾着帮季蓁蓁论辩,若有合适的郎君,娇娇也可以找机会为自己打算谋划。别总惦记着萧弈。” 南宝衣整理好腰带,抬头,朝她温和一笑:“我记下了。” 南宝珠脸红。 怨不得季蓁蓁喜爱娇娇,娇娇这样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她这个日夜相对的堂姐都受不了! …… 南宝衣来到濛山书院。 今日书院贵客众多,全是来求娶季蓁蓁的。 她进去之后,因为容貌过于好看,立刻成为焦点,众人以为她也是来提亲的。 有嫉妒的世家郎君,忍不住出言嘲讽:“大雍名门世家众多,我从未见过你。你是哪家的人?可有名帖?濛山书院今日招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 南宝衣没搭理他们。 她四顾,没看见季蓁蓁。 也是,这大厅里坐着的都是郎君,她一个姑娘家,怎方便独自出来抛头露面。 “喂,问你话呢!” 那些被抢了风头的郎君,纷纷质问。 南宝衣仍旧不搭理他们。 不仅不搭理,还找了个席位从容落座。 有身穿道袍的世家郎君,一甩麈尾,阴阳怪气道:“这年头,阿猫阿狗也敢学人穿道袍。鄙人不才,师从长春山人。当朝国师一品红,乃是鄙人的祖师爷。这位小郎君,不知师从何处,可敢报上名来?” 南宝衣闲散自在:“以万物为师。” 厅堂里,缄默了一瞬。 虽然这句话和“没有师父、野鸡流派”是一个意思,但听起来莫名的有格调、莫名的高深莫测是怎么回事? 厅堂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道袍纱冠的年轻男人,眉间一点朱砂痣,把玩着牧笛,正慢悠悠跨进门槛。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国师!” 一品红示意免礼:“今日论辩,季山长请本座前来主持做媒,大喜日子,诸位不必多礼。” 那名身穿道袍的世家郎君,趁机告状:“祖师爷,这位小郎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自称以万物为师,实在有辱咱们道门规矩。恳请祖师爷将他逐出书院,以免玷污今日论辩。” 一品红望向南宝衣。 小师妹穿着道袍,风流高洁,如山中仙子。 就是这小东西,分走了师父的宠爱。 也是这小东西,毁掉了他徒儿的帝王命。 眼底掠过杀意。 , 章节目录 第713章二哥哥,是来参加招婿的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品红用牧笛敲了敲掌心。 正要借机把南宝衣撵出去,南宝衣突然站起身。 她拱手,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她仰起小脸,脆声:“初入书院,只觉在场郎君无一能够入眼,心里十分失望。刚刚国师大人到来,我怕您和他们一样,都是俗人,因此没有急着行礼。 “可是我仔细观察过后,发现您器宇不凡、清逸出尘,与他们都不一样,因此特意给国师大人作揖行礼。非是为了您的权势和地位,而是为了您的容貌和风度。” 满场缄默。 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 这小郎君,嘴巴是蜜糖做的吗?! 一品红站那儿,拿牧笛轻轻叩击掌心。 心里面,那若有似无的微妙欢喜,是怎么回事? 他瞟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的丹凤眼亮晶晶的,透着满满的尊敬和孺慕。 原来他的小师妹,如此崇敬他。 一品红心里莫名满足。 他轻咳一声,淡淡道:“我观你面相,应当是锦官城人氏,师从岷江道观的老道士,对不对?” 南宝衣惊讶:“国师大人,你好厉害呀!” 她带着惊讶称赞别人时,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心实意毫不做作,被她用亮晶晶的眼神注视,令人满足感炸裂。 一品红表示很受用。 他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本座,同样师从岷江道观的老道士。按照排辈来看,你该是本座的同门。” 南宝衣挑眉。 她竟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关系。 说起来,当年老道士要二哥哥唤她小师姑,细细推算,这个看起来很像妖道很不着调的国师,应当就是二哥哥的师父了。 虽然不知这人是好是坏,但他毕竟是国师。 这些世家郎君对他如此尊敬,想来地位不凡。 拉拢关系,多一个靠山,也是不错的。 南宝衣立刻露出单纯而惊喜的笑容:“师兄!” 喊完,她连忙害羞地别过小脸。 她看似很不自在又很害羞,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一品红,满眼都是惊艳,小声道:“不知道这般称呼国师大人,是否妥当……只是国师大人实在太过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我看着心生欢喜,因此忍不住想与国师大人更加亲近些……” 操! 这样的话,谁能受得住! 一品红的杀心都快没了! 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师妹,可不比他那个叛逆徒儿强? 杀什么杀啊,还是先留一段时间吧。 一品红保持着国师的端庄疏离,微笑道:“你愿意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 南宝衣眼如弯月:“师兄!” 一品红笑意更深。 被这样称呼,真的好受用…… 在场众人,神色诡异。 那个告状的世家郎君,麈尾都拿不住了,连忙赔起笑脸:“不知是祖师爷的同门师弟,刚刚是在下放肆了。” 南宝衣微笑。 她想跟当朝国师搞好关系,因此特意拣了一品红身边的席位坐,大方道:“我不在意的。毕竟,世人皆都愚昧,像我师兄这样超凡脱俗、七窍玲珑、惊艳绝伦的人,世间仅此一位。” 明明是很夸张的话,可她说出口时,语气是那么的笃定、那么的认真,仿佛丝毫没有夸张的水分。 一品红心里那个熨帖。 萧弈踏进厅堂门槛时,正巧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抬眸望去。 南宝衣穿着雪白道袍,乖巧地跪坐在一品红身边。 她仰头看着一品红,丹凤眼里,藏满了欢喜和钦慕。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一品红,几时熟识的? 张口闭口都是“师兄”,定然是看见一品红位高权重,想抱他大腿,可她知道一品红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人吗? 萧弈面色阴寒。 他勉强压住不悦和嫉妒,黑着脸在他们对面落座。 南宝衣正在赞美一品红的道袍很有格调。 余光,却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缓缓望去。 坐在对面的年轻郎君,眉骨很高,容貌英隽深艳,神情冷峻凉薄,是她熟悉的人。 二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今日,是濛山书院招婿的日子。 二哥哥他…… 是来参加招婿的吗? 南宝衣笼在宽袖里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虽然嘴上说着与他从今往后再不相关,可是这才过去多少天,在她仍旧爱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忙着寻找新的雍王妃…… 南宝衣心脏揪着疼。 她的视线,带着最后一抹期盼,落在萧弈的腕间。 从前,二哥哥会在腕间佩戴她的发带,发带上串着一枚压胜钱,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现在,发带没了,压胜钱也没了。 只余下一个冷冰冰的金钏,就像他冷冰冰的表情。 南宝衣眼里那抹期盼亮光,悄然消失不见。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就在这时,侍女们鱼贯而入。 她们在每个人的席案上摆放了瓜果茶酒,又在厅中设了镂刻山水的八幅屏风,恭敬地请出季蓁蓁。 季白寒暄了几句话,抚须而笑:“小女臻臻,是个有气性的,本身也有几分才华,因此只愿嫁给学识渊博之人。今日特意设清谈雅集,诸位谁能辩倒她和她的朋友井莲小道长,谁便是我濛山书院的东床快婿!” 萧弈瞥一眼对面。 南娇娇,竟是来给季蓁蓁当帮手的,她懂论辩吗? 季白又问道:“谁先上场?” 南宝衣望向萧弈。 对方并没有急着上场,只是淡然饮茶。 想来,他是想当压轴的人。 “我来!” 厅堂里突然响起呼应声。 那个给她下马威的世家郎君,甩了甩麈尾:“在下曲州唐骁,师从长春山人,精于玄学论辩,想向季小娘子讨教一二!” 他看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 屏风后,季蓁蓁翻了个白眼。 她很冷漠:“想与我论辩,得先辩倒井莲道长。” 萧弈饮了一口茶,饶有兴味地观赏起南娇娇的表演。 南宝衣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轻视了。 她暗暗恼怒,冷漠道:“唐郎,请出题。” 唐骁脸红:“我排行老二,你唤我唐二郎就好。” 因为唐郎,听起来好像螳螂。 “好的,唐郎。请出题。” 唐骁:“……” 有点气。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714章南娇娇艳惊四座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唐骁有点气。 可是厅堂里的世家子弟,都笑了起来,觉得南宝衣十分有趣,连望向她的目光都亲切了两分。 唐骁咳嗽一声,开始高谈阔论:“当今隐士众多,然而我认为,凡有隐士之名者,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因为真正的隐士,绝不会宣扬自己的名声。所以,像是渔,樵,耕者,等等无名之辈,才是实至名归的隐士。井莲小道长,这是我的论点,你能否驳倒?” 他甩了甩麈尾,洋洋得意地挺直腰背,显然认定南宝衣是说不过他的。 萧弈叩了叩案几。 他望向南宝衣。 所谓论辩,就得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借以驳倒对方的论点。 唐骁论点新奇,也不知小姑娘能否辩得过。 南宝衣正把玩一柄白玉如意。 身侧,一品红笑眯眯托腮,低声道:“可要师兄提点一二?” 南宝衣摇摇头。 思忖片刻,她微微一笑。 她声音好听,犹如击金敲玉:“所谓‘隐士’,‘隐’是指归隐,‘士’,指的却是读书人。所以,唐郎所说的渔樵耕者,大字不识,只能算是‘隐者’,而无法称其为‘隐士’。从一开始,唐郎就错了。” 唐骁愣了愣。 他不服气,又道:“按照井莲小道长的说法,有富商粗俗不堪,却也能识字、会读书,那种人跑到山中小住几日,难道就算隐士了?” “非也。”南宝衣从容不迫,“子曰:士志于道。可见真正的读书人,心中自有道义真理,自有家国天下。唐郎列举的富商,心中只有富贵荣华,又怎么能算做‘士’?既不是“士”,也就无法称之为隐士。” 南宝衣忽然望向季白,敬重地拱了拱手:“季山长学识渊博,桃李满天下,又不爱功名利禄,私以为,像您这样的人,才担得起‘隐士’名号。” 厅堂立刻响起喝彩声。 世家子弟兴奋极了。 这位小道长,看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像个小娘子,没想到言辞论辩如此犀利! 偏偏还能在论辩中拍出五彩斑斓的马屁,看看人家季山长,笑得合不拢嘴,连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们好生拜服! 唐骁涨红了脸。 他难为情地收起麈尾,腼腆地朝南宝衣拱了拱手:“是在下班门弄斧。小道长言之有理,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话音落地,又有世家郎君高声道: “我来和小道长论辩几句!” 南宝衣望去。 说话的郎君生得面如冠玉,却涂脂抹粉,穿女子襦裙,还翘着兰花指,打扮得很是妖娆。 一品红笑眯眯道:“大司马家的小郎君,名唤周聆书。善诡辩,好男风。他那眼神,怕是看上你了。” 南宝衣连忙紧张地捂住胸口。 想起自己如今是少年打扮,她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放下双手:“周郎可有什么指教?” 周聆书斜倚在席案后,轻摇折扇,媚眼如丝:“每逢深夜,我独自入眠时都会感到害怕。世间亡魂千万,想来鬼魂也有千万。小道长深夜孤枕难眠时,可会害怕鬼魂?” 鬼神论? 南宝衣想了想,坦坦荡荡地回答:“并不害怕,因为我不信世上有鬼魂。” 她在矿场天坑里,面对那么多尸体,不也活着出来了? 然而这话太过惊世骇俗。 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世上,怎会没有鬼神呢? 南宝衣接着道:“那些自称见过鬼的人,都说鬼穿着生前的衣裳。如果说人死后变成了鬼,难道衣裳也跟着变成了鬼吗?可见,鬼神之论,荒谬无稽。” 周聆书起了兴致。 他坐正了:“小道长这话不对。子不语怪力乱神,子敬鬼神而远之,可见就连圣人,都不敢妄下断言,称世上绝无鬼神。更何况,若是没有鬼神,我等又何必祭奠先祖?” 南宝衣轻抚过白玉如意,认真应答:“私以为,我们敬畏的并不是鬼神。我们敬畏的,是生而为人的来路与归途,是生与死,更是大道自然。” 大道自然…… 周聆书面色微变。 他合拢折扇,轻轻叩击矮案,满脸沉思。 良久,他郑重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道长心性高远豁达,在下输得心甘情愿。小道长这个朋友,我周聆书愿意结交!” 周家是长安城八大世家之一。 家主官拜大司马,在朝堂里相当的体面。 周聆书这番话,等同抬高了南宝衣在世家中的地位。 又有其他郎君,跃跃欲试,陆续向南宝衣挑战。 却都一败涂地。 厅堂里气氛火热。 那些郎君早把求娶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只觉眼前的道袍美少年翩翩如白鹤,手执白玉如意,宽袖轻盈,谈吐玄妙,令他们深深折服! 超想结交的! 如果有个姐姐妹妹的,他们真想求娶! 屏风后。 季蓁蓁透过镂花间隙偷看南宝衣。 她把玩着发辫,俏脸微红,小声道:“井莲哥哥果然厉害,把所有人都辩驳得哑口无言呢。” 季白擦了擦额头冷汗:“闺女啊,他厉害是厉害,可他再这么讲下去,谁还能娶你?如今只有雍王还没有上场,也不知道雍王口才如何……” 季蓁蓁望了眼萧弈。 她面露嫌弃:“虽然皮囊很好,但气度孤绝,一看就是需要哄着的男人,我可没有耐心哄他。我看过礼单,他送我的礼物,是两对金步摇。黄金,那是多么庸俗的东西,还不如井莲哥哥送我的芙蓉花呢!” 萧弈垂眸饮茶。 他耳力好,把屏风后父女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表情有些微妙。 不说别的,南娇娇的人缘是真好。 他回长安这么久,连个世家朋友都没有结交到,而她一来,竟然折服了所有世家大族,连寒门之首季山长的女儿都搞定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对面,南娇娇朝他挑衅地眨了眨眼。 萧弈挑眉。 虽然他并不打算求娶季蓁蓁,但被小姑娘轻视到这个份上,他再不表现表现,似乎说不过去。 萧弈直视南宝衣,勾唇:“本王有个困扰许久的问题,想请教小道长。” 一品红毫不留情地呛他:“没大没小的东西,什么小道长,这是你小师叔。” 章节目录 第715章到头来,仍然被他嫌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有人撑腰,南宝衣乐得自在。 她抱着白玉如意,小脸上的表情越发娇蛮挑衅。 萧弈只是冷笑。 管她是小师叔还是小师姑,将来等他势大,总要把她掳到府中为所欲为,叫她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小姑娘也就只能娇蛮一年半载,多可怜。 他从容不迫:“敢问小道长,老庄之学与儒家礼教,可有什么不同?当今天下,谁的学说更胜一筹呢?” 南宝衣眼眸微动。 之前那些世家子弟,都是野路子出身,没什么真才实干,而她恰巧也是个半瓢水,因此才能靠着小聪明,勉强驳倒他们。 可萧弈不一样。 这厮读过的书,多得可怕。 真正辩难起来,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余光瞅着萧弈,她心思百转千回,想着制胜的办法。 过了片刻,她老实答道:“老庄讲究避世归隐,儒家讲究兼济天下。在我看来,或许儒家学说,更适合当权者采用。” 萧弈微笑。 不愧是南娇娇,回答的多么浅薄。 南宝衣看见他渐渐扬起的薄唇,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 萧弈侃侃而谈:“当真是这样吗?孔圣人有言,‘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意思是如果天下有道,读书人就可以出来从政,若是无道,便可以隐居山林。这其中,是否也有避世思想? “而老庄的无为治国,也是以‘有为’为目的,又怎是完全避世?小道长,本王真是非常困惑啊,你能为本王解惑吗?” 南宝衣紧紧抱着白玉如意。 她咬牙。 来大雍之前,她只研究了长安的风俗习惯、贵女圈子里流行的裙钗妆容,却从未研究过学问。 她对朝堂政治本就不感兴趣,为什么要问她这么高深复杂的问题! 萧弈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咬住唇瓣。 所有人都盯着她,可她却回答不上来。 她的脸颊渐渐发烫,只垂着眼帘,死死盯着玉如意。 萧弈故意刁难她,大约就是为了求娶季蓁蓁吧? 遥想那天夜里,他还殷勤地跑到她的寝屋,说什么不介意没有子嗣,说什么只要她在身边就是恩赐,如今想来,竟然都是谎言! 急不可耐地踩着旧爱的肩膀上位,真是薄情寡义! 少女鼻尖酸涩。 漂亮的眼尾,也渐渐晕开绯色。 萧弈没看见她的异常。 他斟茶,口吻淡漠而认真:“清谈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读两本书,学一点子皮毛,靠着些小聪明,就能在辩论中无往而不利的。南——井莲小道长,你要读的书,还有很多。” 他的这些批评,都是出于真心。 南娇娇本就口齿伶俐、才思敏捷,如果能够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将来一定能变得更加出众,说不定还能成为清谈大家。 可是少女脸皮薄。 受不住批评。 在她听来,这些话无异于羞辱。 在场的世家郎君这么多,这厮毫不留情,几乎把“绣花枕头”四个大字,明晃晃地贴在了她的脑门儿上。 南宝衣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自幼就不喜欢读书,这些年学习琴棋书画,努力读很多很多书,都只是因为想离他更近一点。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仍然被他嫌弃。 她猛然站起身。 她满脸泪珠,委屈道:“我就是蠢笨,就是不学无术,我比不得季小娘子出身书香门第,比不得她能帮到你!我乐意当个纨绔,要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 厅堂寂静。 众人看了看她,又偷偷瞄向萧弈。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啊! 萧弈僵在那里。 他也没料到,南娇娇会突然小脾气爆发。 南宝衣捂住小脸,哭着跑了出去。 “井莲哥哥!” 季蓁蓁心疼得不行,拎着裙裾从屏风后出来,狠狠瞪一眼萧弈,急忙追了出去。 一品红也很心疼南宝衣。 小师妹不喜欢读书,不读也就是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他的徒儿真是惹人讨厌,干嘛逼人家小姑娘读书! 他想着,阴沉沉地盯一眼萧弈,也追了出去。 周聆书照了照掌镜,阴阳怪气地冷笑:“哟,我今儿也算开了眼,这世上有的狗啊,就爱捉耗子,你们说它是不是多管闲事?一张纸画个鼻子,真是好大的脸哦!” 唐骁附和:“好好的雅集,本来大家玩得多开心啊,偏他出来扫兴,把我家小祖师叔都欺负哭了。既然懂得多,自己治国去呗,跟咱们啰嗦什么!咱们都是胸无点墨的绣花枕头,不配跟他说话!” 那些喜欢南宝衣的世家郎君,纷纷同仇敌忾地点头。 坐在萧弈旁边的郎君,甚至奋力地甩起麈尾,故意把麈尾上的毛,都甩进了他的茶盏和糕点盘子里。 如今皇权凋敝。 世人只知沈家皇后,而不知萧家皇族。 甚至连季白都没把萧弈放在眼里,冷淡地挥挥手:“送雍王下山。” 萧弈:“……” 得,小姑娘竟是批评不得的。 这一趟濛山之行,他本意是想通过季白,拉拢寒门子弟。 如今倒好,不仅没能拉拢寒门子弟,甚至还得罪了一大帮世家。 他算是白来了。 萧弈面无表情,起身离席,也去寻南宝衣。 南宝衣独自跑回隔壁后山。 她蹲在树下,哭得伤心极了。 她揪下一把狗尾巴草,恶狠狠撕碎:“什么二哥哥,什么权臣大人,他就是个狗男人!亏我这些天那么想他……” “宝衣妹妹!” 不远处突然传来呼喊。 南宝衣急忙擦了擦眼泪。 她望去,尉迟北辰坐在枯叶堆上,一只脚架在捕兽夹里,血液染红了裤管,看起来伤得挺严重。 又是个不省心的…… 她蹙着眉,小跑过去:“你怎么踩到了捕兽夹?这玩意儿厉害得很,一不小心能夹断脚踝的!” 说着,蹲在少年跟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捕兽夹。 尉迟北辰懒懒道:“上回打了只野鸡,总共就两个鸡腿,南宝珠吃了一个,还有一个,你给了季蓁蓁。我看你没吃到,所以来后山再打一只鸡。谁知一不小心,就踩到捕兽夹咯!” “我又不稀罕吃鸡腿……” “可是,我就想让你吃到啊!” 树影斑驳。 少年少女,你一言我一语。 远处,萧弈静静看着。 , 今天捋了捋细纲,所以只写了两章,为表抱歉抽二十个小红包 不熬夜了,大家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716章南娇娇竟然如此舍不得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可是,我就想让你吃到啊!” 少年眉眼桀骜,一脸理所当然。 南宝衣心中微暖。 她检查过伤势,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树林里长着药草。 她摘了一捧止血的草叶,在平整的石头上捣烂,认真地敷在尉迟北辰的伤口上,又取出白手帕,仔细包扎在他的脚踝上。 尉迟北辰垂眸看她。 树林里阳光细碎,南家的小女郎,穿一袭雪白道袍,上药的动作细致而温柔。 她把手帕系成蝴蝶结,仰头问他:“疼不疼?” 尉迟北辰仍旧看着她。 不知道是谁惹了她伤心,那双亮晶晶的丹凤眼泛着红,白嫩的小脸上挂满了细碎泪珠,像是一株沾满秋露的芙蓉,摇一摇,就会落下很多晶莹剔透的露珠。 尉迟北辰心中微动。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为她擦去泪珠。 他认真道:“你哭什么?” 南宝衣别过脸,避开他的手。 她自己擦干净泪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扶着少年站起身:“我扶你回屋。” 尉迟北辰“嘁”了声,挣开她。 他自个儿蹦跳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骄傲地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洋洋得意:“小爷是什么人,江南金陵扛把子,一点子小伤,也需要女人搀扶?埋汰谁啊?” “还扛把子,真不知羞!” 南宝衣没好气。 尉迟北辰笑嘻嘻的,一瘸一拐,与她往山中楼阁走去。 萧弈静静跟在后面。 深邃英俊的面庞,始终透着阴冷。 终于回到楼阁。 南宝珠坐在楼台美人靠上吃茶,远远看见他俩回来,正要欢喜地打招呼,视线落在远处,瞧见那个一袭玄黑锦袍的男人,她悚然一惊。 萧弈竟然跟来了! 娇娇和尉迟还在说话,他们肯定还没发现! 南宝珠如临大敌,急忙拎起裙裾匆匆下楼。 “娇娇!” 她牵住南宝衣,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 南宝衣愣住:“小堂姐?” 南宝珠紧张地盯着萧弈,低声道:“快看啊,他来了!他带着嫉妒走来了!” 南宝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注意到萧弈,刚刚被当众批评的羞耻,又浮上心头。 她抿了抿樱唇,讥讽:“前些日子,雍王殿下曾赌咒发誓,若是再来看我,他就是那泼皮无赖言而无信的狗。他金口玉言,又怎会出尔反尔?料想,只是在山中迷了路。” 南宝珠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原来如此。雍王殿下,您若是走岔了路,我派侍女送您下山啊?” 萧弈面无表情。 他从宽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南宝珠,可阴沉沉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南宝衣。 “信?给我的?” 南宝珠微怔。 她接过,拆开来才知道是宁晚舟的信。 说是这段时间去军营历练,叮嘱她不要太想念他。 南宝珠翻了个白眼。 没有那小屁孩儿天天骚扰爬床,她在山里吃好睡好,过得不知道多么快活,怎么可能想念他! 她把信笺塞进袖袋,挽住南宝衣的手,下了逐客令:“信已经收到,雍王殿下若是无事,烦请下山。” 萧弈面色淡淡。 视线掠过南宝衣,又掠过看热闹的尉迟。 他忽然弯唇:“没有回信,不好交差。烦请小堂姐,写一封回信。小堂姐可以慢慢写,本王不着急。” 说完,径直踏进楼阁。 一副打算住下来,慢慢等回信的模样。 南宝珠惊呆了。 她盯着萧弈的背影,不敢置信:“娇娇,他喊我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没羞没臊地唤我小堂姐?谁是他小堂姐?!都被你扫地出门了,他还要脸不要?!” 南宝衣讪讪。 回到厅堂,就见萧弈跪坐在矮案后,正悠闲吃茶,仿佛这里是他置办的别苑似的。 南宝珠对自家妹妹咬耳朵:“娇娇,你上楼去,别搭理他。我现在就写回信,写完就打发了他!” 南宝衣点点头。 南宝珠忌惮地盯着萧弈,在他对面的矮案后面坐了,随手挽起宽袖,霸气道:“拿我的文房四宝来!” 侍女尴尬提醒:“四姑娘,你没有文房四宝。” 锅碗瓢盆倒是有一套。 南宝珠脸红:“那,那随便找一副嘛!” 侍女拿来笔墨纸砚,南宝珠开始研墨。 一边磨墨,一边偷眼去看萧弈。 不得不说,这厮的皮囊是极好的。 他身姿高大修长,容貌恰似堆玉积雪,信手翻开案上的经文,连指尖都透着漫不经心地优雅,屋外苍松翠柏的斑驳树影,倒映在他的袍裾上,衬出几分幽冷高贵的风度。 娇娇有这样好看的前夫,一时念念不忘,也很正常。 南宝珠默默感慨着,重新翻开宁晚舟的信。 那小屁孩儿,写了满满三大页纸,看着头疼。 她提笔舔墨,一手杵着白嫩下巴,完全不知道从何落笔,纠结了好半晌,才勉强从今日吃了什么开始写起。 对面。 萧弈从经文中抬眸。 南宝珠拧巴着脸儿,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他轻轻合上经文,径直往楼上去了。 推开槅扇。 楼上寝屋布置风雅。 角落香炉里,熏着鹅梨香,山风吹过镂花洞月窗,珠帘碰撞,发出细微的悦耳声响。 满墙,都挂着他的画像。 或嗔或笑,或喜怒不形于色,虽然笔法不算顶尖,但神态却画得入木三分。 南娇娇…… 竟然如此舍不得他? 萧弈唇畔噙起些微弧度。 他望向小姑娘,她坐在妆镜台前,正解下小冠。 满头青丝披散,堆积在编织的席垫上,衬得少女小脸细白娇艳,像是山中的一株芙蓉花精。 他随手掩上门。 南宝衣听见关门声,回眸望来。 看见是萧弈,她惊得连忙站起身:“你,你怎么在我屋里?!你出去!” 萧弈挑了挑眉,步步逼近。 他身姿高大,凤眼沉沉,对南宝衣而言,他走来时带给她莫大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寝屋都变得狭小许多。 她紧张后退。 直到细嫩单薄的后背,撞上墙壁。 她仰头注视萧弈,壮着胆子道:“我与雍王殿下早已划清界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有辱你我名声!” 章节目录 第717章哪怕嫁不出去,也绝不和你过日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一手撑在她的小脸旁。 他低头看她,冷笑:“你在树林里,和尉迟孤男寡女时,怎么不嫌弃有辱名声?” “我乐意,管得着嘛你?”南宝衣不忿,“你不再是我的夫君,也不再是我的二哥哥,我如今自由得很,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哪怕我明天就嫁给尉迟,你也管不着!倒是要恭喜殿下,即将成为濛山书院的东床快婿!” 小姑娘满脸倔强。 小嘴儿噼里啪啦的,像是在打算盘。 萧弈神情缓和些许,抬手抚上她的脸蛋:“醋了?” “呸!”南宝衣歪过头,避开他的手,“为你吃醋,太不值得,我已经不再爱慕你。” “既然不爱慕,又为何在寝屋里,挂满我的画像?” 萧弈嗓音低沉,故意揶揄。 南宝衣耳根发烫。 她用余光打量寝屋,片刻后,忽然挣开萧弈,冷静地扯落那些画像,一副接着一副,把它们撕成无数碎片。 满屋都是飘飞的宣纸。 南宝衣眼眸认真:“如此,殿下可满意?” 萧弈唇畔的弧度,逐渐冷却下去。 南娇娇,犟得像只小牛犊。 她从未这般叛逆过。 可是南娇娇,怎么可能不喜欢萧弈呢? 萧弈戾气横生。 他突然上前,把南宝衣摁在墙壁上,单手轻易禁锢住她的双手,迫使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向她的唇。 南宝衣眼睛睁得圆啾啾。 这厮说不过她,就对她动手动脚,好不要脸! 她拼命挣扎,可萧弈力道大得惊人,她挣不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最后实在气急败坏,干脆狠狠咬上他的唇! 铁锈般的血腥味儿,在唇齿间蔓延。 萧弈吃痛。 他盯着南宝衣的眼睛,哑声:“你是小狗吗?” 南宝衣喘息着,还没酝酿好怎么骂他,门口突然传来酒坛碎裂的声音。 她望去。 季蓁蓁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们。 漂亮的杏眼逐渐涌上水雾。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她突然崩溃地哭出声:“井莲哥哥,原来你的心上人,竟是个男人……怎么会这样?那夜空山新雨,终究是我痴心错付了!” 她转身,伤心地跑走。 “蓁蓁妹妹!” 南宝衣慌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渣男。 正要去追,却被萧弈握住腕子,把她拽进怀里。 他冷笑:“南娇娇,长能耐了你,不仅勾搭了世家郎君,还勾搭了别人家的小娘子……我允许你红杏出墙勾搭别人了?” 南宝衣气急败坏:“我几时红杏出墙了?萧弈,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我这人从不讲道理。” 萧弈从怀里取出带锁的金项圈。 他霸道地按住南宝衣,把金项圈戴在了她的颈上。 南宝衣:??? 她拽着项圈,却发现怎么都拽不下来。 跑到妆镜台前,这项圈是纯金打造,雕工精致细腻,挂着一只精巧的长命锁,锁上雕琢了秋海棠图案,和萧弈腕上戴着的金钏是一对儿,好看得很,料想价值不菲—— 这不是重点! 南宝衣暴跳如雷:“你给我摘下来!” 萧弈面容平静:“你是我的。” 他挽袖,给南宝衣看她腕间的金手钏。 他指着上面雕刻的小字:“弈生衣世。” 南宝衣默了默。 她对着铜镜翻开长命锁,瞧见金锁背面也雕刻着这四个隶书小字。 她咬牙:“不害臊,谁要跟你一生一世?” 萧弈漫不经心地行至她跟前:“你爱极了权势和荣华,嫁给寻常百姓,你能甘心?当今世上,能满足你虚荣心的男人,只有我。” 他俯身,捏住她的双颊。 目光下移,落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 他喉结滚动,凤眼多出几分深沉欲念。 南宝衣却很恼怒。 这厮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她才疏学浅。 如今私底下,又数落她虚荣浅薄…… 她跳起来,去挠萧弈的脸:“我怎么虚荣了?!只要我喜欢,哪怕对方是个小马夫,我也乐意嫁!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哪怕我将来嫁给马夫,哪怕我将来嫁不出去,我也绝不和你萧道衍过日子!” 小姑娘像只野猫。 萧弈被她挠得节节败退。 终于制住她时,他的脸和脖子上全是血痕。 萧弈脸色难看,却没敢再碰炸毛的南宝衣。 他拂袖,黑着脸往屋外走:“以后有事,你别求我。” “呸,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求你!你以后别翻墙来找我才好!” 南宝衣抄起金步摇,狠狠砸萧弈后背上。 萧弈走得更快了。 踏出楼阁,看见拎着野鸡拔毛的尉迟北辰,他嘲讽般冷笑一声,快步与他错身而过。 穿过树林,他沿着青石台阶下山。 却在山腰的转角处,遇见了一品红。 三十出头的道士,道袍纱冠,眉心一点朱砂痣。 他笑眯眯的:“吃瘪了?” 萧弈对他视而不见。 一品红跟着他往山下走:“今日濛山书院论辩,你得罪了一众世家,连以季白为首的寒门子弟,都对你没有好感。因为季蓁蓁,小师妹又对你厌恶有加。乖徒儿,你做人很失败啊。投靠为师,为师帮你一把,如何?” “不必。” 萧弈寒着脸。 十苦和十言已经牵着马等候在台阶尽头。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没多看一品红,径直策马而去。 一品红从腰间抽出拂尘,甩开弥漫的马蹄灰尘,骂骂咧咧:“孽徒啊孽徒!我当初瞎了眼才收你当徒弟,还不如我宝贝小师妹贴心!这些年为师终究是错付了!” 然而萧弈并没有听到他的抱怨。 终于摆脱了一品红,萧弈才开始信马由缰。 十苦轻声道:“主子,这趟濛山之行,您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是不是?” 萧弈不置可否。 刚刚在书院论辩,共有十八名世家子弟上场。 那些自诩天之骄子的世家郎君,却没有一个,能驳倒南娇娇。 通过这场论辩,他对世家实力已有大概了解。 “至于拉拢寒门……”十言小心翼翼,“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吧?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让沈皇后以为,主子如今势单力薄,世家也好寒门也罢,都不在意您。让沈皇后对您,放低戒心。” 主子手握西南十郡的兵权。 寒门势力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章节目录 第718章举荐南娇娇为女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漫不经心:“沈姜只在意世家,寒门子弟若想出头,必定要投靠别的掌权者。无需本王拉拢他们,将来,他们被世家逼得走投无路时,自会主动投靠本王。” 十苦和十言对视一眼,暗暗钦佩。 萧弈随手取出一封举荐信,薄唇弯起淡漠弧度:“季白的举荐,算什么?这封信,才是本王进入朝堂的敲门砖。” 他早已搞定两个世家。 一个是镇国公府宁家,一个是大司徒府吴家。 吴家私自采掘金矿,却至今没有被判处重刑。 沈姜原本想把吴家连根挖起,好吞并他祖上几辈子积累的滔天富贵,只可惜,最先目睹金矿的萧弈,拒绝出面作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帮吴家把事情压了下来。 他曾是最出色的大理寺卿。 对他而言,作伪证,找替罪羊,再简单不过。 而对吴家来说,曾经最信任的皇后娘娘,变成了刽子手。 投靠雍王萧弈,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十言轻声细语,还原了事情真相: “当初主子追查五石散,顺藤摸瓜查到金矿。其实那一天,主子是可以直接吞并转移金矿的,却偏偏选择带我们撤离,给吴家和沈皇后布局的时间。 “您不是因为害怕打草惊蛇,而是为了设下陷阱。沈皇后的目的,是吴家金矿。而您的目的,看似是金矿,实则是吴家。 “这一局掰手腕,看似是沈皇后夺得金矿大获全胜,但主子却得以进入朝堂,甚至还得到了长安城八大世家之一,大司徒家的支持。真正的赢家,其实是主子。” 萧弈莞尔。 他把举荐信收入怀中:“不出意外,她会给本王安排司隶一职,本王很期待。” 司隶,负责长安城司法监察。 这个官位不上不下,看起来有实权,但查案时很容易得罪世家权贵。 毕竟,敢在长安城犯事儿的,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因为担任司隶的官员更换频繁,所以这些年来,长安城一向有“铁打的皇帝,流水的司隶”这种笑话。 对沈姜而言,这种不讨好的官职,那当然得留给她亲亲宝贝的嫡次子。 萧弈策马,朝长安城疾驰而去。 …… 山中绣楼。 南宝衣坐在妆镜台前,盯着金项圈犯了愁。 狗男人实在太讨厌! 她恨极,捡起地上一张没撕彻底的画像,又狠狠撕了几次,丢在地上使劲儿踩。 终于踩够了,南宝衣瞥了眼门槛前碎落的酒坛,揉了揉额角,老老实实去找季蓁蓁。 到底是她坏,没把身份交代清楚,平白叫人家小姑娘碎了一地芳心,道歉总是要的。 还没走到濛山,她就看见了季蓁蓁。 小姑娘坐在青石台阶上,肩膀细微耸动,抽噎得厉害。 南宝衣在她身边坐下。 她揽住季蓁蓁,温柔地给她擦去眼泪:“是我不好,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蓁蓁妹妹,我不是什么小道长,我甚至不是男子。我名唤南宝衣,是萧道衍的前妻。” 季蓁蓁愣住。 她不可思议地盯向南宝衣。 对方长发散落,唇红齿白,娇艳动人。 她咬了咬唇,不肯相信:“你骗我……有的美少年,也能生得阴柔漂亮的。” 南宝衣解开宽大的道袍:“那你摸摸。” 季蓁蓁迟疑良久,慢慢伸出手。 隔着衬袍,她摸了摸南宝衣的胸脯,又赶紧缩回手。 在山野书院里长大的小姑娘,淳朴的很,她瘪了瘪嘴,突然哭得更凶。 南宝衣连忙把她抱进怀里,一边好生安慰,一边细细道歉。 季蓁蓁伏在她怀里,嗅到她身上浅浅的芙蓉花香。 很好闻。 她哽咽:“初见小道长,便被你的容貌惊艳。后来月光下促膝长谈,情不自禁就对小道长动了心。今日书院论辩,小道长才思敏捷,我很喜欢……” 南宝衣轻轻拍着她的细背,一时无言。 季蓁蓁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 她坐正了,认真地凝视南宝衣:“我不怪你,也不埋怨你。我喜欢南小娘子,只是喜欢你的容貌和才情,与你的性别毫无关系。哪怕此生无法嫁给你,但是作为闺中密友,能够安静地欣赏你,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小姑娘十分纯情。 南宝衣心中很暖。 她勾住季蓁蓁的尾指,丹凤眼亮晶晶的:“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与你做好朋友!” 季蓁蓁杏眼里噙着泪花,却忍不住绽开笑容。 她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时又甜又干净,像是大山深处一朵清纯的野百合。 南宝衣送季蓁蓁回书院后,才返回楼阁。 小堂姐伏在矮案上,一手握着毛笔,回信只写了两行字,就困倦地睡着了,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墨汁。 南宝衣只得吩咐余味,送小堂姐回屋睡觉。 刚安排好,就有客人登门。 来人穿茶白禅服,青丝挽成一个高髻,腕间系一根红绳,身段高挑容貌清秀,举止十分风雅。 南宝衣怔了怔,认出她是金陵游的老板,谢姑姑。 虽然交情不深,但她还是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什么风把谢姑姑吹来了?刚来长安城时,承蒙姑姑照顾,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谢——” “虚伪的场面话,不要与我说。” 谢阿楼抬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谢阿楼挑了个蒲团,以慵懒舒服的姿势落座,一手托腮,含笑盯向南宝衣:“今日濛山书院,南小娘子一战成名,如今长安城的世家贵族,都听说了井莲小道长的大名。” 南宝衣亲自给她端来茶水:“虚名而已。” “如果这是虚名,那么南家入品,算不算虚名?”谢阿楼微笑,“南小娘子,也很盼望南家能够跻身士族吧?” 南宝衣挑眉。 谢姑姑好大的本事,竟然知道她曾经的野心。 谢阿楼接着道:“想入士族,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祖上显赫。第二,子弟为官,第三,家族声望。 “当年大雍开国,南家先祖是辅佐开国皇帝的重要功臣。如果南家想跻身世族,南小娘子就必须在年底士族考核到来之前,找到当年的卷宗。” 南宝衣轻声:“你说得轻松,可我去何处找呢?” “所有卷宗,都放在司隶官衙。如今沈皇后当权,规定女子也可以为官。我曾是宫中女官,有权力举荐你为官。所以我打算,举荐你去司隶衙门任职。” 南宝衣听得一头雾水。 虽然不是很明白司隶衙门是干啥的,但她觉得谢姑姑的笑容正逐渐变态,仿佛在酝酿一个天大的阴谋。 谢阿楼侃侃而谈:“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想当官的世家女郎有很多,所以南小娘子需要通过竞争和考核,被司隶大人批为第一名,才能以女官身份,正式进入司隶衙门。” , 啊啊啊,今天没有迟到 章节目录 第719章宁晚舟抱住南宝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考核?” 南宝衣懵懵的。 谢阿楼身后的小书童,立刻把一尺来厚的书卷放在矮案上,脆声道:“这是我们姑姑整理的卷宗资料,考核时兴许会用上。你要全部看完哦!” 南宝衣翻了翻。 卷宗上,全是讲怎么破案的。 谢阿楼温声:“考核时间定在下月初八,在新的司隶大人上任之后。南小娘子,你要好好努力才行。” 南宝衣不解:“为何帮我?” 谢阿楼弯唇而笑。 她伸手捏住南宝衣的脸颊,顽劣地往两边扯。 她道:“我家先祖,与你家先祖也算有交情,本是世家故交,因此愿意相帮。更何况南小娘子和雍王殿下的旷世爱情,实在令我感动,我恨不能直接把南小娘子送上雍王的床——” 她太激动了。 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她红着脸咳嗽一声,重新恢复端庄自持的姿态:“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哦。” 南宝衣:“……” 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不知道谢姑姑究竟图谋什么,但她帮她找到了成为士族的途径,终究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士族寒门,天壤之别。 比如士族子弟可以入朝为官,把持朝堂实权,而寒门子弟,哪怕再有才学,也只能出任六品以下的官员。 又比如士族女郎可以嫁入高门,但寒门女子就无法与士族通婚,如果南家能够成为士族,将来小堂姐说不定有机会被扶正。 更重要的是,士族可以开辟自己的庄园,制作铁器,豢养族兵。 南宝衣当然期盼家族能够壮大。 她看着那些卷宗,暗暗下定决心。 她谢过了谢姑姑,又亲自送人家下山。 回到楼阁,已是黄昏。 南宝珠刚睡醒。 她揉着眼睛下来,见厅堂里多出一堆卷宗,不禁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南宝衣轻描淡写,讲了跻身世族的计划。 南宝珠愕然。 祖上显赫,子弟为官,家族声望…… 每一条听着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 她握住南宝衣的手:“娇娇,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出去当官呢?且不说将来辛苦,光是通过考核,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吧?” “小堂姐,沈皇后以女子身份,吞并诸国权倾朝野,成为大雍的掌权人。同为女子,或许我的天资比不上她,但我不求权势滔天,能在司隶衙门里当个称职的女官,为家族声望添砖加瓦,我就已经非常满足。” 南宝衣眷恋地抱住南宝珠。 她蹭了蹭姐姐,小声道:“如果能够跻身世族……小堂姐也能有扶正的机会呢。” 南宝珠心中一痛。 她轻抚过妹妹的脑袋,鼻尖酸涩得厉害。 娇娇明明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姑娘,明明很早就失去了娘亲的疼爱,可是她仍旧那么懂事…… 总是为家族奔波,总是为家族着想。 甚至,还要为她这个没用的小堂姐考虑将来。 她,不能拖娇娇的后腿。 南宝珠亲了亲南宝衣的脸蛋,杏眼盈盈:“娇娇只管放心去做,我会尽全力支持你的!” 结果她说的尽全力,是尽全力给南宝衣做好吃好喝的。 “娇娇,你别看我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如今,我也算吃出门道来了。在镇国公府的这两年,我的厨艺突飞猛进,寻常大厨还真没我手艺好!” 南宝珠笑眯眯的,给南宝衣端来乳鸽汤。 南宝衣正在灯下翻看卷宗。 嗅到乳鸽汤的鲜香,她咽了咽口水。 接过小堂姐递来的白瓷描金汤碗,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两口,果然鲜香味美,好喝的恨不能把舌尖儿吞下去。 南宝珠见她桌案凌乱,帮她整理了几本卷宗。 偶然翻到一些绘图,她不禁掩袖嫌弃:“破案就破案,怎的连人体都画出来了?这,这还是腐烂的!娇娇,你对着这样的绘图,怎么能吃得下?!” 南宝衣幸福地享用乳鸽汤。 她吃了两口肉,不在意道:“只看图的话,没什么呀。司隶衙门,负责司法监察和案件侦破。通过尸体腐烂程度,判定被害人死亡时间,是很有必要掌握的一门学问,我觉得考核时可能会考到。” 南宝珠却不敢再看那些绘图。 她想了想,提议道:“宁晚舟那边,常常会有多余的尸体。如果娇娇想观察,不妨去他那里看看?” 南宝衣想了想,同意了。 次日。 姐妹俩乘坐马车,径直来到长安城外的军营操练场。 宁晚舟亲自把南宝珠扶下马车:“接到你要来的消息,特意提前准备了你爱吃的酥点。” 说着话,替南宝珠扶了扶金步摇。 南宝衣踩着凳子下车。 她偷眼望去。 小公爷穿一袭银白细铠,十七岁的年纪,却比小堂姐还要高出大半个头,鲜衣怒马少年风流,很有小将军风范。 她捏着绣帕,犹豫半晌,小声唤道:“姐夫。” 宁晚舟的狐狸眼,微不可察地掠过喜色。 他转向南宝衣,面色淡然:“听说你要参加司隶衙门的考核,据我所知,今年报考这个衙门的女郎有很多,竞争很大,你要努力。” 南宝衣讪讪。 她只不过喊了声姐夫,这厮却端起长辈的架子来了。 宁晚舟指了指远处的营帐:“那里面是两具死刑犯的尸体,仵作正带着徒弟研究。你在旁边观看,也能受益匪浅。” 南宝衣道了谢,独自进了大帐。 她走后,宁晚舟抱住南宝珠。 他俯首亲吻她的脸颊,低声控诉:“自打南宝衣来到长安,姐姐就不理我了。给姐姐写信,也不见你回一封……与姐姐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又不是她,姐姐怎能如此偏心?” 他黏腻的像是小奶狗。 南宝珠不喜欢他说妹妹坏话,于是拍打起他的胸膛:“你算什么,也敢跟娇娇比?你离我远些!” 宁晚舟穿着细铠。 她使劲儿拍打他的胸膛,他却一点儿也不疼。 他握住南宝珠的双手,轻声哄她:“当心打疼了手。我带姐姐回营帐,解了盔甲给你打,好不好?” 南宝珠瞬间红了脸。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宁晚舟打横抱起。 章节目录 第720章南宝衣微笑真可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比寻常姑娘要丰腴不少,可是少年抱着她,抱得那么稳,他已不再是当年锦官城里,那个十二岁的瘦弱小孩儿。 远处传来士兵们起哄的笑声。 南宝珠脸皮薄,更加受不住,连忙把脑袋埋进宁晚舟怀里,像个害羞的鹌鹑。 正要回营帐,却有骏马疾驰而来。 萧弈骑在马背上,嗓音淡漠:“她人呢?” 宁晚舟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的营帐:“在学习。今儿我卖了你一个情报,你得记我这份情。” 听说南宝衣要来军营,他立刻就派人通知萧弈。 果不其然,这厮马上赶了过来。 宁晚舟说完,抱着抗议的南宝珠,径直进了营帐。 萧弈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十苦,本欲进帐篷找人,又怕打扰到小姑娘学习,便只等候在马车旁。 南宝衣在帐中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老仵作经验丰富,手把手教她怎么开膛破肚,怎么分辨脏器,怎么验尸。 身临其境的感受,和看书上的绘图完全不同。 视觉冲击再加上腐臭的肉味儿,南宝衣强忍着,暗道若非她曾在矿洞天坑里待过一段时间,肯定会被活活熏吐。 老仵作抚着胡须,啧啧称奇:“现在这世道,就算是年轻儿郎,也鲜少有人愿意学习验尸,有的嫌晦气,有的嫌辛苦。你这小娘子,第一次就能坚持到现在,实属难得。” “过奖过奖……” 南宝衣哭兮兮地拱拱手,小脸惨白。 “听小公爷说,你要考司隶衙门?那衙门好,深宅大院里,不少女子死于非命,男子验尸办案终究不妥,正缺像样的女官。小娘子别嫌咱们验尸的晦气,咱们是向阎王爷讨一份公道和天理,是积德行善的事哩!” 南宝衣勉强应承着。 她实在受不得帐篷里的味儿,便率先告辞。 艰难地回到马车旁,没看见小堂姐,却意外看见了萧弈。 他脸颊和脖颈上还残留着几道暗红挠痕,是她昨日挠出来的。 她只当没看见,往马车里钻。 萧弈不悦,握住她的手:“你眼里,可还有我?” “没有的。” “你一定要与我作对?” 南宝衣没吭声。 萧弈从怀里取出纸包:“北门陈三家的熏烤牛肉,特意给你带的,尝尝。” 牛肉切片,涂了红艳艳的梅子酱。 乍一看,像是血淋淋的。 南宝衣反胃的厉害,一个没忍住,转身就吐了。 萧弈脸色微妙。 南宝衣艰难摆手:“我求求你,离我远些……我今日闻不得肉味儿。” 萧弈瞥了眼远处的营帐,也能明白原由。 他吩咐十苦打来干净的水。 小姑娘娇弱不堪,他亲自帮她净面净手,又抱着她登上马车,给她解开领口和腰带,让她透气。 他淡淡道:“要考司隶衙门?” 南宝衣衣冠不整地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嘴上却逞能得厉害:“是啊,你没想到吧,你当不了官,我却能当……” “确实没想到,南娇娇好生厉害。” “你也别太崇拜我,其实我也不想当官的,没办法,谁让朝廷太看重我?我才进山当了半个月的隐士,朝廷就已经对我的大名如雷贯耳……当官,那是多么庸俗的事,我实在是推辞不掉,才勉强答应进司隶衙门。诶,我真不想当官的。” 萧弈忍着笑。 他昨日傍晚,就接手了司隶衙门。 前来报考的女郎,共有七十六名,可谓百里挑一。 南娇娇八字都还没一撇,倒是先吹嘘上了。 南宝衣休息片刻,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她坐起身:“如果我不小心发挥得太好,被司隶大人看中,逼着我当衙门二把手,那我是当,还是不当?万一我今后连破奇案,朝廷非要给我加官进爵,你说我是当女丞相好,还是当女太师好?好难选啊!” 萧弈静静看着南宝衣。 连考核都不一定能通过,这小姑娘倒是考虑起是当丞相还是当太师的问题来了。 他泼冷水:“你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比较靠谱。” 南宝衣凑近他的脸。 她笑得贱兮兮的:“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 “你嫉妒我能当官。”南宝衣得意地眨了眨眼,“今后你见了我,还要毕恭毕敬地喊我大人,你气不气?” 她凑得那么近。 近的萧弈能闻到她脸颊上的胭脂香。 男人的丹凤眼,逐渐深沉晦暗。 南宝衣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她小脸窘迫,急忙远离他。 可惜,却被萧弈及时揽住腰肢,翻身把她压在榻上。 南宝衣连忙挣扎:“你放开我!青天白日的,你欺负良家少女!我,我喊人啦!” “本王纨绔,就爱欺负良家少女。本王不仅想欺负你,还想把你掳到府中,金屋藏娇,为所欲为。” 萧弈挑着眉,嗓音戏谑。 南宝衣被他欺负得眼泪兮兮。 她坐起身,瞅一眼狗男人,忽然注意到他怀里的镣铐。 虽然不解他为何会随身携带镣铐,她还是顺手取出,赌气般朝萧弈伸出手:“手拿来。” 萧弈玩味:“作甚?” 他是愿意哄着南宝衣的,因此把手递给了她。 南宝衣动作利落,把他的双手拷在马车里。 她抽出萧弈的腰带,蒙在他的眼睛上:“殿下喜欢刺激,我便与你玩个刺激的游戏。” 萧弈啧了声。 南宝衣拿来剪刀,慢条斯理地剪去他的锦袍和里衬,只给他留了一条亵裤。 马车正好停在山脚下。 南宝衣扔掉剪刀,爽快地拍了拍手:“此间凉快,殿下好好待在这里,去去你的邪火。” 萧弈愣了愣,意识到南宝衣是打算把他丢在这里,立刻挣起镣铐,咬牙切齿:“南宝衣,你敢——唔!” 少女大着胆子,把一块毛巾塞他嘴里。 萧弈:“……” 南宝衣笑眯眯地欣赏起他。 年轻郎君,容貌英俊深艳,身姿高大修长,每一寸线条都劲瘦结实,屈着大长腿坐在角落,肌肉绷得很紧。 双眼可怜兮兮地蒙着腰带,双手被绑在车中,脸上弥漫着怒意,大概是想训斥她,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 南宝衣微笑:“真可怜。” 马车是她的,车夫也是她的。 她招呼了车夫,心满意足地回了山上楼阁。 十苦十言等暗卫,见自家主子久久没有从车厢里出来,都很好奇。 沉吟良久,他们决定一起上前,看个究竟。 , 今天两章,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721章不仅毒舌,还很不会怜香惜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回到楼阁。 正要吩咐荷叶准备沐身的热水,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声怒喝:“南宝衣,你给我等着!” 南宝衣手捧茶盏,狠狠哆嗦了下。 荷叶好奇:“小姐,你又闯祸啦?”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猜想大约是十苦他们帮萧弈解开了镣铐,被暗卫看见他那副样子,他不气急败坏才怪。 她心虚地低头喝了口茶,小声道:“没有呀。” 反正,今后她和二哥哥既没有交集,也无事求他。 他叫她等着,她也是不怕的。 …… 深山之中,仿佛连岁月的流逝都慢了几分。 南宝衣昼夜苦读,只半个多月的功夫,一尺来厚的卷宗,渐渐就读到了尾声。 终于到了前往司隶衙门考核的那天。 南宝衣特意做少年郎打扮,金簪束发,窄袖劲装,蹬一双鹿皮小靴,骑一匹雪白的照夜玉狮子骏马,凤眼红唇,英姿飒爽,当真是玉树堆雪,娇艳美貌。 一路穿过市井,竟然引起不小的轰动。 终于抵达司隶衙门,考核还没开始。 她把骏马拴在栓马柱上,踏进别院,看见上百位世家女郎,襦裙步摇,涂脂抹粉,正对着掌镜描眉梳妆。 莺莺燕燕,可谓热闹非凡。 她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些女郎们,哪是来参加女官考核的,明明就是来参加选美的啊! 她挑了个石凳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本卷宗。 刚翻开,就听见旁边几个女郎娇羞讨论: “你们听说没,新任的司隶大人,是那个人呢!” “当然听说啦,不然怎会有这么多姐妹,想进入司隶衙门?他那副容貌简直惊为天人,每日看着,食欲都会好上许多!” “嘻嘻,我准备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大人听了我的琴音,定然会选我当女官。” “弹琴算什么,我打算跳掌上舞。我今日特意穿了新定制的舞裙,大人肯定会拜倒在我的绿萝裙下……” “不害臊!” 一群姑娘,笑嘻嘻地打闹起来。 南宝衣听得一头雾水。 难道只有她老老实实准备了各种凶案知识? 她低头,捏了捏衣襟。 长安的女郎大胆而热情,深秋的天,却不怕冷地穿着轻纱襦裙,酥,胸半掩,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而自己,却捂得严严实实…… 总觉得会输啊! 南宝衣好想哭。 一名小吏出来,宣布可以进入厅堂。 第一轮是笔试。 南宝衣挑了张矮案落座,拿起卷子,略略扫过题目。 第一题是,生前被火烧死的尸骸,和死后被火烧过的尸骸,有什么区别。 第二题是,生前中毒而死,和死后被凶手假扮成中毒而死,有什么区别。 一题一题看下来,都是很简单很基础的问题。 然而厅堂里,却哀嚎一片。 那些名门贵女嚷嚷着题目太难,骂考官不懂分寸,简直是不把她们的家世放在眼里。 考官眼观鼻鼻观心,拍了拍惊堂木,让她们肃静。 南宝衣敛了敛心神,开始提笔舔墨。 半个时辰后,考官收卷,仔细糊住试卷上女郎们的名字,才送呈到官衙后面。 萧弈坐在书案后,正悠闲吃茶。 他随意吩咐手底下的两个主簿:“你们负责阅卷。” 两个主簿都是人精,听说过他和南家小娘子的往事,也知道南宝衣要参加这次考核。 两人望向萧弈,巴巴儿地等他暗示。 萧弈信手翻开新送来的案卷,嗓音淡漠:“不得徇私舞弊。” 笔试的题目,是他出的,都是基础题。 南娇娇如果连笔试都过不了,可见没有在司隶衙门当差的资质,他也没有开后门的必要。 感情归感情,朝堂正事,徇私不得。 两主簿对视一眼,情不自禁地赞叹:“殿下英明神武、两袖清风,实在是我辈之楷模!” 萧弈挑了挑眉:“少拍马屁。” 两个主簿笑着,开始批阅试卷。 然而越往下看,两人越是脑袋疼。 题目问,自缢和被勒死,死状有什么区别,居然有女郎回答,自缢死的比较唯美。 题目又问,女子上街,被歹徒抢走金步摇,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居然有贵女回答,应该马上去珠宝铺子买新的。 虽然很不着调,但仔细想想,她们回答的似乎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两人憋着一口老血,终于批阅完所有试卷。 挑出三份最好的答卷交给萧弈,他们指着其中一份:“这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十道大题,她全部答对。” 萧弈掀开遮盖。 “南宝衣”三个簪花小楷,跃入眼帘。 他神情玩味:“准备面试。” 厅堂。 南宝衣孤零零坐在角落,紧张地等待结果。 她和其他女郎不一样,她们皆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的,可她却迫切需要司隶衙门的官职,以便调查南家先祖的卷宗,给家族积攒声望,让家族跻身世族。 小堂姐能不能被扶正,还指着她呢! 焦灼的等待,终于随着小吏宣布名单而结束。 她和另外两名女郎,被选进了面试。 三人坐在隔间,等待召见。 小吏很快出来,示意其中一位女郎跟他进去。 那位女郎,正是打算献舞的那位。 她站起身,笑眯眯地抚了抚鬓角:“我听说,是司隶大人亲自面试咱们……我的掌上舞,放眼长安也算数一数二,我仿佛已经看见,大人拜倒在我的绿萝裙下了。两位妹妹,这女官之位,我可就不客气了!哦呵呵呵呵!” 她风风光光地踏进内间。 南宝衣好奇地探着脑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才不过半刻钟,那位女郎突然哭着跑了出来。 她跺了跺脚:“大人说我穿得绿油油,跳舞的时候好像一只青蛙,呜呜呜呜呜……” 南宝衣讪讪。 看来那位司隶大人,似乎很毒舌的样子。 第二位女郎,很有信心地站起身。 她抱着一副笔墨纸砚,嘲讽道:“这里是司隶衙门,你跳舞算怎么回事?我就不一样了,我画工极好,可以画出嫌疑人的容貌。等着吧,司隶大人定然会被我的画功深深折服!” 然而不过半刻钟,女郎就抽抽噎噎地走了出来。 她哽咽:“我画了一个凶手,大人却问我画的是不是鸭脖子,他说我是灵魂画手,他需要洗一洗眼睛,呜呜呜呜呜呜……” 南宝衣更加惊悚。 看来那位司隶大人,不仅毒舌,还很不会怜香惜玉。 小吏催促:“南小娘子,请吧?大人已经等着了。” 南宝衣深深呼吸。 瞅了眼两位女郎的穿着打扮,她解开两粒劲装盘扣,露出白玉似的漂亮锁骨,才紧张地踏进内室。 ,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章节目录 第722章她是多么虚伪的小姑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吏在外面掩上门。 南宝衣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才矜持地走到书案后。 她垂着头,恭敬地福了一礼:“给大人请安。” “坐。” 对面传来击金敲玉般的声音,带着三分散漫,略有些耳熟。 南宝衣没敢抬头,安分地跪坐在席垫上。 细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处,她正紧张之际,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嗤笑。 这笑声…… 好耳熟! 南宝衣猛然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年轻郎君,穿丹纱底绣龙首鱼纹金曳撒蟒袍,革带军靴,坐姿慵懒,容貌犹如山间玉树,极为深艳邪肆。 萧弈! 南宝衣扫视过他锦袍上的团花官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新上任的司隶大人,竟然是萧弈! 也就是说,她能不能进入司隶衙门,得看萧弈?! 南宝衣想起半个月前,她把萧弈光溜溜锁在马车里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白了小脸。 虽然这厮看起来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他一定是在暗搓搓地伺机报复,他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怕是没机会进入司隶衙门了! 南宝衣搓了搓小手。 她勉强赔起笑脸:“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说完,却见萧弈盯着她的细颈和锁骨,目光玩味。 她心中紧张,连忙捂住领口。 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南宝衣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扣好盘扣。 早知司隶大人是萧弈,打死她都不学那些女郎! 萧弈拾起她的资料卷宗,漫不经心地翻开:“姓名?” 南宝衣:“……” 她叫什么名字,他能不知道? “姓名。” 萧弈加重声音,状似不耐烦地叩了叩书案。 南宝衣磨了磨后槽牙。 当女官的机会来之不易,是家族跻身世族的关键,她绝不能因为这个狗男人,就丢掉宝贵的机会。 于是她认真道:“南宝衣。” “籍贯。” “蜀郡锦官城人氏。” “年龄。” “十七。” “可有婚配?” 南宝衣磨着小白牙,盯着萧弈看了半晌,脆声:“夫君不幸离世,小女子孀居在家。” 萧弈:“……” 表情逐渐变态。 他微笑,丹凤眼中透出几分威胁:“嗯?” 南宝衣沉默。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别过小脸,小声:“未曾婚配。” 萧弈弯了弯嘴角。 他合上卷宗,口吻非常公事公办:“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为何要来司隶衙门当差?” 南宝衣正儿八经:“因为想忠君报国。” 萧弈挑眉。 明明就是为了家族前程而来,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忠君报国,呵,南娇娇,她是多么虚伪的小姑娘。 他又问:“擅长什么?” “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另外我特别吃苦耐劳!” 萧弈睨着南宝衣。 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气的什么似的,从前在盛京城摄政王府,叫她端一盏茶她都不乐意,还吃苦耐劳…… 他指了指角落的矮案:“城西钱庄失窃,去写一张悬赏通告。” 南宝衣猜测,这大概是最后的考核。 她乖乖“哦”了声,跑到角落,铺开笔墨纸砚,开始研墨。 她经常在城里看见各种各样的悬赏通告。 可是直到自己上手,才知道原来写通告也是很讲究的,事实上撰写各种朝廷公文都很有讲究。 她开头就不知道如何落笔。 毛笔杵着白嫩下巴,她抬起头,衙门里的小吏们进进出出,正向萧弈禀报各种事情,毕竟是新官上任,要交接的事总是特别多的。 她捧着宣纸,也凑上前,想问问悬赏令的格式是怎样的,赏钱又有多少。 然而萧弈身边的人太多。 小吏们拿着公文,纷纷请他批阅盖章,她根本挤不进去。 过了半个时辰,萧弈终于注意到她,问道:“写好了?” 小吏们一齐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俏脸微红,讪讪:“还没开始写……我,我就想来问问你,悬赏令的开头应该怎么写?赏钱又有多少?” 问完,却见萧弈眸色沉沉。 书房也陷入诡异的寂静。 那群小吏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拿这么简单浅薄的问题,来问司隶大人。 萧弈叩了叩书案。 他盯着南宝衣,一字一顿:“我招的是人,不是废物。” 衙门里的小吏,这些天来或多或少都被骂过,也算见识过萧弈的毒舌和不留情面,因此听见新人挨骂,便都忍不住幸灾乐祸。 南宝衣脸颊一阵阵发烫。 自打来到长安,她已经被萧弈当众数落过两次。 少女脸皮薄,受不住这般羞辱,渐渐红了眼眶。 萧弈面无表情地翻开卷宗:“要哭回家哭去,这里是官衙,不是你的闺房。” 南宝衣透过泪眼看他。 秋阳透过窗棂,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龙首鱼纹的丹纱官袍,衬得他端严冷峻,犹如一株青松玉树,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满含凉薄,当真是郎心似铁,孤绝端正。 他丝毫没把感情带入正事。 训斥她的时候,就像是训斥不懂事的下属。 南宝衣并不是愿意服输的姑娘。 她咬了咬牙,决心把事情做好,因此朝萧弈福了一礼,小脸倔强地回了角落,自己琢磨怎么写悬赏。 少女冰雪聪明,从旧纸堆里搜出一封陈旧泛黄的悬赏,仔细研究了范文格式,终于写好了通告。 呈给萧弈,对方只是略略扫了一眼。 他似乎要出去办案,淡淡道:“回家等通知。” 说完,就带着属下踏出内室。 南宝衣想追上去问两句,可是他走得好急。 追到外间,那位穿绿萝裙的姑娘竟然还没走,锲而不舍地凑到萧弈跟前:“大人,我有没有被选上啊?掌上舞不成,我还会跳鼓上舞呢!我跳给你看啊!” 萧弈不耐烦:“本王要会跳舞的作甚,去人家灵堂上跳?还是去人家坟上跳?” 说完,带着一众挎刀的侍卫,径直扬长而去。 绿萝裙姑娘呆了片刻,再次捂脸痛哭。 南宝衣看在眼里,默默唏嘘。 总觉得,萧弈对她,似乎已经足够留情? …… 南宝衣没回山里,只专心致志地待在南府等通知。 章节目录 第723章娇娇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望眼欲穿地盼了三天,司隶衙门的主簿终于亲自登门。 他手捧托盘,笑眯眯地向南宝衣传达了喜讯,又道:“这两身衣裳,是咱们衙门的官袍,南小娘子明日便可前往衙门报道!” 他走后,南宝衣和余味尝心等侍女们,便急不可耐地围在托盘旁,拿起官袍和官帽细细打量。 荷叶迫不及待:“真是大喜事,小姐快穿上,瞧瞧合不合身!” 在屏风后换了官袍,南宝衣学着萧弈的端严模样,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骄傲地抬起白嫩下巴:“如何?” 墨绿色的锦衣,衬得她肤如凝脂,人比花娇。 三指宽的皮革黑腰带,勒出少女纤瘦高挑的身段,高高的马尾,更显利落飒爽。 侍女们对视几眼,纷纷笑着起哄行礼:“奴婢拜见南大人!” 南宝衣立刻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 威严一扫而空,她欢欢喜喜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官袍好看得很,比我的襦裙还要好看!最要紧的是非常合身,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我的尺寸的——” 话音未落,南宝衣突然闭嘴。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定然是从萧弈那里知道的咯。 狗男人眼睛多尖啊,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余味拿起一把剑。 她笑道:“官袍固然好看,这把剑也是极好的。” 南宝衣也很稀罕。 长这么大,她还没从没有使过剑哩。 她把佩剑挂在腰上,笑眯眯道:“我去松鹤院找祖母,她看见我穿官袍,定然会高兴的!” 兴冲冲跑到松鹤院,她在全家人面前展示了她的官袍和佩剑。 大家都很高兴。 老夫人慈爱地搂住南宝衣,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娇娇儿出息了,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多么了不起呀!我瞧着,谁家的小姑娘,也比不得咱们家的娇娇儿!” “祖母……” 南宝衣被她说得脸红,害羞地钻进老人怀里。 “可不就是嘛?”二伯母江氏含笑附和,“娇娇如今出落得美貌娇艳,还是朝廷任命的女官,说亲的时候,人家男方都得巴结着。” 南宝衣愣了愣,钻出脑袋:“说亲?” 程叶柔温声:“眼看萧弈不中用了,我们全家人思虑良久,决定给娇娇另寻一门亲事。是大雍有名的富商,家里专门做金银珠宝的生意,长安城里一半的首饰铺子,都是他们家的产业。我们两家已经商议过了,冬至的时候安排一场宴会,让你俩见个面。”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萧弈的身影。 她摇摇头,把萧弈驱逐出脑海,委婉道:“可是我已经不能生育,嫁过去,人家图什么呢?” “傻孩子。”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日濛山书院论辩,对方正巧在场,说是看中你的才思敏捷,特意托媒人来咱们家里,放话非你不娶呢。孩子什么的,从族里过继两个,不也就成了?” 南宝衣怔怔的。 余光扫视过家人,见他们满脸殷切期盼,她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乖巧地点点头:“但凭祖母做主。” 先相看着。 兴许对方了解过她,就不再喜欢她了呢? 老夫人脸色冷了几分,又道:“前两日,萧弈派人,说要把你的嫁妆送回来。我直接告诉他,那些东西,让他自个儿留着,咱们家不缺钱财。只当是拿那笔钱,换他今后离你远些,别再来打搅你。” 南宝衣垂下眼帘。 胸腔里,莫名蔓延上一层阴霾。 原来,萧弈已经准备归还她的嫁妆。 归还了嫁妆,她和他,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真可笑,原本就是她先决定离开他的,可是当他们真的分别了,她心里又像是针扎似的,涌出绵绵密密的痛。 “情”之一字,真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老夫人问道:“这几天,萧弈没找娇娇儿吧?” 士庶有别。 再加上南家不怎么在意朝堂政治,因此还不知道,新上任的司隶大人,就是萧弈。 南宝衣捏着细白小手。 她担心祖母知道萧弈是她的顶头上司之后,就不肯再让她担任女官,于是撒谎道:“他没有找过我。” 老夫人松了口气。 她轻抚过南宝衣的细背:“等冬至的时候,娇娇儿去见见那家的小郎君,听说对方容貌俊美,娇娇儿定然能看中。咱们两家都是商户,也算门当户对,娇娇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 她细细说着。 南宝衣伏在她怀里,没怎么听进去。 次日。 南宝衣清晨就来到了司隶衙门。 点过卯,她径直步入官衙。 因为她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女官,所以不像萧弈,有单独的大书房,她被安排在一个厅堂里,和其他几位同僚一起负责整理卷宗。 这份工作正合她意,因为她记得谢姑姑说过,南家先祖的卷宗,就在这里。 可是她找了半日,也没能找到。 更奇怪的是,她的同僚始终未曾到场。 去饭堂吃饭时,老主簿听说了她的疑惑,笑道:“那几位都是世家子弟,挂个名而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个月里能有七天亲自到场,就已经是稀罕事。” 他忽然望了眼不远处吃饭的萧弈。 他压低声音:“新上任的司隶大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我瞧着,他怕是要拿那群纨绔开刀了。就在前两日,他直接打发了一批只拿俸禄不做事的小吏。” 似乎是听见了议论。 萧弈冷眼看来:“嗯?” 老主簿和南宝衣,同时捧起饭碗,默默挡住自己的脸。 司隶大人,好凶哦…… 饭堂的菜十分粗糙。 南宝衣挑食,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就不肯再吃了。 她放下筷箸,回厅堂睡午觉。 萧弈路过她的饭桌,瞥了眼剩下的大半饭菜,不悦地扬了扬墨眉。 南娇娇挑食越发厉害,吃的比猫儿还要少。 …… 厅堂里。 南宝衣抱出一只软枕,垫在矮案上,打算睡一会儿。 十言匆匆找了过来:“王妃,主子有请。” 南宝衣脆声:“谁是王妃?这里没有叫王妃的人。” 十言默了默,恭敬道:“南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南宝衣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往萧弈的书房走。 狗男人坏得很,说不定想出了什么办法折辱她,就像她那日把他锁在马车里一样…… , 周末愉快啊 章节目录 第724章萧弈这男人,狗得很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推门而入。 书房窗明几净整洁雅致,萧弈坐在书案前,正批阅文书。 南宝衣福了一礼,梗着脖子问道:“大人找我做什么呀?” 萧弈头也不抬:“十苦多买了一个食盒,扔掉浪费,赏你了。” 南宝衣望向角落。 矮案上果然放着一个食盒。 是福味斋的食盒,梨木雕花的圆盒子,打开来,江米蒸得又细又白又香,豆蔬精致,鱼脍晶莹剔透,狮子头酥香醇厚,一碗冬笋鸡汤特别鲜浓。 她咽了咽口水。 饭堂里的菜油腻腻的,她根本没动筷子。 她立刻跪坐到矮案后,拿起筷箸,嘴上故意道:“原来大人偷偷躲在这里开小灶,真是不害臊……赶明儿我向朝廷揭发你去。” 萧弈运笔如流水,淡淡道:“那你别吃了。” 南娇娇有时候恼人的很,给她点颜色,她就要开染坊。 南宝衣生怕他叫人抢走食盒,连忙伸手护住,又夹起一只狮子头,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 萧弈看她一眼。 小姑娘吃得急,酱汁都沾到了嘴角。 他没好气:“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南宝衣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得意地叼住狮子头。 萧弈这男人,狗得很。 说什么多出了一个食盒,十苦那么斤斤计较的侍卫,平日里替自家主子精打细算,才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食盒。 这食盒,是萧弈特意吩咐买给她的呢。 她心里像是含了蜜,甜丝丝的。 就在她吃得欢喜时,十苦带着两个纨绔,快步踏进书房。 他把两个纨绔丢在地上,拱手道:“主子,周家郎君和唐郎,已经捉了回来!” “谁是螳螂?!”唐骁暴躁,“叫我唐二郎,唐二郎!” 自打上回濛山书院论辩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叫他螳螂。 他好生气! 萧弈搁下毛笔,漫不经心地抬眸:“二位在司隶衙门当差,领着月钱,却从未点过卯。若是不想干了,只管送上辞呈,本王定然批准。” 周聆书翘起兰花指,不服气:“雍王殿下,你以为你是谁啊,管这么宽?我们世家子弟,去哪个衙门当差,不都是只挂个名领俸禄吗?偏你不一样!讨厌死了!” 萧弈沉声:“要么乖乖当差,要么滚。本王不养废物。” 他的皮囊是一等一的好看。 可他面无表情时,就像是天际处喜怒无常的阴云,着实令人畏惧。 周聆书和唐骁咬了咬牙,没敢吭声。 若是就这么滚了,今后和其他世家郎君聚会时,肯定会被看不起,家里也不好交代…… “看二位的样子,是要留下来的意思。”萧弈掸了掸宽袖,“带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再罚俸三月。” “什么?!” 两人猛然抬头。 萧弈身子前倾,薄唇勾起凉薄笑意:“不服?” 两人盯着他,同时咽了咽口水。 雍王面无表情时好可怕,但他笑起来时,更可怕! 两人战战兢兢:“不,不敢……” 萧弈拂袖。 十苦一手拎起一个,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拖了出去。 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挨板子的鬼哭狼嚎声。 南宝衣优雅地吃完了食盒,还看了一场好戏。 她放下筷箸,拿湿帕擦干净小脸和双手,抚了抚饱饱的肚子,心情很是愉悦:“我下午做什么呀?” “打扫官衙。” 萧弈嗓音淡漠,继续处理文书。 南宝衣愣了愣,摸向腰间挎着的佩剑,不服气:“我是女官,女官怎么能打扫官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案大案让我查,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干大事。” 她着急建功立业,给家族积累声望。 萧弈似笑非笑。 小姑娘连鸡血和人血都分不清楚,还想查大案。 他敲了敲书案,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盯着她。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这厮眼睛里,写满了“我看你就像个奇案大案”、“要不要把司隶的位置让给你坐啊”等等刻薄言语,鄙视的情绪不要太明显。 她只得磨磨唧唧地站起身,出去找扫帚。 她在司隶衙门待了七天。 萧弈让她和周聆书、唐骁,扫了整整七天的地。 三人混熟了,时常溜到官衙后院,蹲在墙根底下吃鸡。 周聆书从福味斋买来的卤鸡,特意把鸡腿分给南宝衣,好奇道:“锦官城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祖籍虽然在江南金陵,但我自幼在长安长大,从没出过方圆百里,好羡慕妹妹去过那么多地方哦。” 鸡腿又酥又香。 南宝衣“唔”了声:“有机会,我带周家哥哥去锦官城玩啊。” 唐骁啃着鸡脖子,羡慕道:“我也想去。妹妹生得好看,想来锦官城是出美人的,人杰地灵,定然还有许多灵山秀水。” 三人畅谈山水之际,老主簿过来了。 他捋了一把胡须:“蹲这儿干啥呢?下午轮到你们去街上巡逻,还不快去?” 三人狂喜! 终于不用继续扫地了! 长安繁华。 南宝衣带着两个比她还不着调的纨绔,在街上闲逛,既盼望能遇上大案,又害怕遇上。 毕竟,若是打起来,这俩货甚至还不如她—— “抓小偷!抓小偷啊!” 前方突然传来呼喊,打断了南宝衣的思绪。 少女定睛望去。 一个小毛贼偷了大娘的钱袋子,正拔腿朝街边巷弄逃去。 她连忙高呼:“追!” 三人追着小毛贼跑进巷弄,四面八方都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小宅院,很快就找不到小毛贼了。 南宝衣扶着膝盖喘气儿,抹了抹额头细汗,忽然听见一阵泠泠琴音。 这琴音…… 她曾在玉楼春听过,是寒老板最喜爱的曲子。 南宝衣盯向高大的院墙。 迟疑片刻,她对周聆书和唐骁打了个手势。 两人会意,立刻在墙根底下叠罗汉。 南宝衣踩着唐骁的膝盖,小心翼翼爬上周聆书的肩头,趴在围墙上,朝院子里张望。 院子里,种着几株美人蕉。 乌青屋檐下,木质地板古朴干净,穿一袭轻纱襦裙的少女,容貌美艳妩媚,慵懒地跪坐在箜篌旁,正信手撩拨琴弦。 她长发如堆云般垂落在地,并没有穿鞋袜,纤细白腻的脚踝上,锁着一根细细的铁链,向屋内蜿蜒而去。 “寒老板?” 南宝衣惊诧呢喃。 章节目录 第725章沈议潮大婚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记得,寒老板被沈议绝带来了长安。 没想到,她竟然被锁在了市井间的小宅院里。 她正要挥手打招呼,院门那边突然传来响动。 沈议绝推门而入。 他年纪轻轻,却已是金吾卫的首领,战功卓绝,黑衣凛冽,身姿极为高大,面容英俊而深邃,左眼下一道刀疤,为他平添冷漠血腥,像是深冬的寒风,令人不敢直视。 他拎着食盒,径直走到屋檐下。 他把食盒递给寒烟凉:“已是深秋,你穿这么少,不冷?” 寒烟凉没去接。 白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拨弄琴弦。 她嗓音娇媚:“将军把我当成金丝雀,锁在这小小的宅院里。我每日看着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实在无趣。将军与其关心我是否会着凉,倒不如放我出去……” 琴音泠泠,犹如溪流。 沈议绝与她隔着半丈远,淡漠跪坐。 他淡淡道:“姑母判断,天枢的势力,已经渗入朝堂和后宫。你曾是天枢首领,只要你交出人员名单,本将军自然会放你离开。” “哦?” 寒烟凉放下箜篌,膝行至他身后。 涂着丹蔻的纤纤十指,轻柔地搭在沈议绝的肩上。 她倾身覆到他耳畔,红唇微启,呵出的热气又暧昧又酥麻:“我怎么瞧着,是将军舍不得放我走呢?关了我这么久,连刑都不肯对我用……算什么威逼利诱?所谓名单,对将军而言,想来不过是留我的借口。” 沈议绝面色沉沉。 少女的红唇,若有似无地抵着他的耳后根。 随着她倾身,乌发如垂云,轻轻掠过他的脸颊。 她身上有荼蘼花的香气,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明明被铁链锁在这里的人是她,可他的心却像是被那荼蘼花香缠勾住,哪怕身在九重皇宫,也会不由自主地来到这座小宅院。 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幸好,阿弟询问他这个女人被关在何处时,他没告诉他。 沈议绝神情冷漠:“本将军从不对女人用刑。” “那将军,还真是怜香惜玉……” 寒烟凉勾唇。 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太浓。 沈议绝并不想被她轻视。 他盯向她精致美艳的小脸,不肯放过她细微的表情,冷淡道:“明日,是我阿弟大婚的日子。” 墙头上,南宝衣呆住。 明日,是沈议潮大婚的日子?! 她紧张地握住双拳,急切地想看寒烟凉的反应,可是寒老板背对着这边,她什么也看不到。 屋檐下。 寒烟凉垂下眼帘。 修长卷翘的睫毛倾覆下来,遮住了她水泠泠的瞳珠。 就连沈议绝,也捕捉不到她瞳中的情绪。 寒烟凉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剔弄着涂满丹蔻的指甲,红唇逐渐弯起弧度:“那很好呀。只可惜我被锁在这里,无法亲自到场,为他送上一份贺礼。” 沈议绝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少女不施粉黛,下巴却又嫩又滑。 手感极好。 沈议绝想着,面上情绪却丝毫没有外露。 他口吻阴冷,像是审问犯人:“你爱慕我阿弟,是不是?阿弟告诉我,他的初次,便是栽在你身上。” 寒烟凉笑出了声。 她笑了很久很久,才抬起笑红了的眼眸:“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连这种事,都要分享。他是初次,我又何尝不是?你的语气,好像他吃亏了似的。还是说,将军是在嫉妒?” “我不缺女人。” 沈议绝沉声。 寒烟凉轻笑。 她抬手,用指腹勾勒出沈议绝下唇的弧度,又暧昧地游移到他的唇峰上,“是这样吗?可是我观将军,似乎未曾尝过情事呢。” 美人的手,细白凝润,透着些许微凉。 可是,却令沈议绝生出烦躁热意。 脑海中,掠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可是那画面里的男人,却是他的阿弟。 沈议绝眉目阴鸷,突然冷漠地拂开寒烟凉的手。 他冷冷道:“我与你没有丝毫情分,我阿弟更是如此。他要娶的女子,是太傅嫡女魏楚楚,自幼长在书香门第,锦衣玉食,端庄自持。你这辈子,也不及她半分。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警告你,我阿弟即将成婚,你不许再想念他。” 他起身命令:“进屋去。” 寒烟凉不肯。 她坐在檐下,面色淡漠,慢悠悠晃着双脚。 沈议绝眼中掠过冷意,忽然扯住一截铁链,不顾少女的惊呼挣扎,直接把她拖进了屋里。 他反锁了屋门:“囚犯,就该有囚犯的样子。今后没有本将军的允许,不准你踏出屋门半步。” 说完,自己坐在廊下,吃起了带来的食盒。 他侧脸冷漠,左眼下的刀疤平添阴鸷凶残。 南宝衣见没有机会跟寒烟凉打招呼,只得扶着唐骁,小心翼翼地跳回地面。 周聆书好奇:“你看见什么了?” 南宝衣瞟了眼这两位同僚。 他们虽然是世家郎君,可天性单纯,这些天相处下来,不仅没有架子,还跟她成了称兄道弟的关系。 她想了想,带两人去了茶寮,把事情讲了一遍。 周聆书拍桌,大呼过分:“枉我从前还爱慕过沈小郎君,没想到,他竟然是始乱终弃之人!” 唐骁关切:“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南宝衣茫然:“咱们?” 唐骁特别仗义地勾住她的肩背:“咱们可是司隶衙门里,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妹妹的朋友遇到了困难,难不成要我们袖手旁观?” 南宝衣心中很暖。 她想了想,认真道:“我先去问问大人。” …… 南宝衣回到官衙,萧弈正在书架上翻找卷宗。 她站在他身后,说了寒烟凉的事:“寒老板武功被废,你要派天枢去救她才行。明日沈议潮大婚,寒老板定然很难过的。” 萧弈口吻淡漠:“你也说寒烟凉武功被废。既然成了没有价值的废人,我为何还要冒险去救?” 南宝衣不可思议:“可她是天枢首领——” “现在不是了。” “你要放弃她?” “我不养废物。” 南宝衣盯着他修长的背影。 无论他的皮囊是怎样的英俊深艳、金相玉质,可到底身在皇家,郎心似铁,何等薄情。 她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 还有一章,晚二十分钟的样子,还在检查 章节目录 第726章外室那种话,请你今后不要再提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良久,她小脸清寒,毅然转身离去。 萧弈的指尖,停顿在书脊上。 他望向少女。 南娇娇的背影充满了怒意,像是一只气揪揪跑走的小斗鸡。 他失笑。 角落里,十苦很不解:“主子,既然已经有了寒老板的消息,为何……” “不必管她。她那里,本王另有安排。” “可是王妃很生气,如果她擅自插手,恐怕会打乱主子的计划,可要提醒她?” “不必。王妃的所有筹谋,都在本王的算计之内。” …… 南宝衣咬牙切齿地跑回厅堂。 周聆书和唐骁正好从外面进来。 周聆书不忿:“我们去了趟沈家,可是沈家仆役说,沈议潮忙于准备明日的大婚,今日不见客。” 南宝衣在矮案前坐了,先在心里狠狠问候了萧弈,才咬牙切齿地抽出一张宣纸,开始画图。 同为女子,她知道寒老板是心仪沈议潮的。 而沈议潮虽然嘴上嫌弃,可他心里,分明也在意寒老板。 这两人别扭得很,总要旁人撮合才成。 她想让他俩在成亲之前,最后见一面,不要给彼此留下遗憾,也省得那位魏家姑娘,嫁过来之后才发现夫君另有所爱,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南宝衣在纸上划出许多框框。 周聆书好奇:“这是啥?” 南宝衣脆声:“沈家府邸。明日大婚,宾客众多。周家哥哥,你要在沈议潮出府迎亲之前,想办法把他约到偏僻无人的后院角落,然后唐郎事先埋伏,负责打晕他。我会带人在后门接应,咱们偷偷把他送去那处小宅院。” 周聆书摇着折扇,笑吟吟地点头:“这活儿简单。” 唐骁也满不在乎地应下。 南宝衣杵着下巴,想了片刻,觉得可以喊尉迟来当帮手。 次日。 沈家和魏家是长安城最显赫的世家,两家联姻,惹得街头巷尾都跟着热闹起来。 周聆书和唐骁抢在迎亲之前,把沈议潮打晕,藏在箱笼里,从后门弄出了府,宾客来来往往,礼物一箱箱地抬来抬去,谁也没在意他俩。 南宝衣和尉迟等候在后门,见他俩抬着箱笼出来,急忙搭了把手,一路往小宅院飞奔而去。 好在今日沈家办喜事,沈议绝并不在那处宅院。 南宝衣等人破门而入。 她直奔屋舍,撞开槅扇:“寒老板!” 屋舍光影昏暗,寒烟凉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地板上。 她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坐起身:“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那不重要。”南宝衣招招手,示意尉迟他们把沈议潮带过来,“你看,我把谁抓来了?” 四目相对。 寒烟凉静静打量沈议潮。 名门沈家的小郎君,今日娶亲,罕见的穿了正红色圆领织纱袍服,红缎带束发,容貌锦绣灿烂,顾盼之间绝世独立高贵优雅,不再如当年锦官城中那般落魄。 沈议潮也看着她。 寒烟凉坐在屋舍的阴影之中,明明是寒冷的深秋,可她只穿着单薄的轻纱襦裙,她看起来比在锦官城时清瘦许多,因为长期囚禁,就连肌肤都透出病态的苍白。 最惹眼的,是她脚踝上的锁链。 锁链很紧,她白皙的脚踝被磨出伤口,已有凝固的血痂。 想来,这大半年以来,他阿兄始终把她囚禁在这里。 南宝衣小声道:“那什么,你俩慢慢谈,我们且先出去。” 说完,紧张兮兮地带着尉迟等人退出屋舍,不忘贴心地给他们掩上槅扇。 屋舍寂静。 良久,寒烟凉轻笑:“小郎君坐。” 沈议潮垂下眼帘,沉默地坐在了矮案前。 寒烟凉挽袖,为他斟茶:“往年你在我身边,总是白衣胜雪,我原以为你穿白衣就已经很好看,没想到,你穿喜服,更加好看。” 沈议潮接过茶盏,并没有饮用。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寒烟凉的情景。 那时,她还是玉楼春的老板。 倚在楼上的花窗后,云髻高耸,斜插着三根金钗,明明是清寒的早春,她却穿得格外单薄,恨不能不穿似的。 她手指莹白纤细,指尖犹如深粉花瓣,托着一把长长的朱砂红烟管,吞云吐雾间,朝他妩媚眨眼。 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家女。 她朝他吐出一口烟圈,唇语暧昧:“小郎君,来玩儿呀……” 沈议潮至今仍旧忘不掉,刹那间的悸动。 后来她是茶马道上的山匪,要求萧弈拿他换南宝衣,她把他关在山中的小屋子里,极尽勾引,像极了强抢良家妇男的女匪头。 那时他常常想,这个女匪头又讨人厌,又令他移不开眼。 或许,他曾经是爱慕过这个女匪头的。 可他是名门沈家的嫡子,他绝不可能迎娶一个出身下九流的女匪头,哪怕只是为妾,也都是抬举她…… 沈议潮摩挲着茶盏,目光掠过寒烟凉受伤的脚踝。 思虑半晌,他沉声道:“是你指使南宝衣,把我带过来的?我今日娶亲,你不该如此没有分寸。楚楚等不到我,她会着急。她与你不一样,她是正经世家嫡女,她很爱惜脸面和尊严,她值得我敬重。 “寒烟凉,我怜惜你在阿兄的手底下受尽委屈,我曾经也确实占了你的清白,所以我愿意在娶妻之后,让你当个外室。如果你能生下孩子,我甚至会想办法带你进府为妾。可你今日,确实不该故意耽误我的吉时,身为女子,应当贤良,最忌讳吃醋妒忌。” 寒烟凉看着他。 她记得耳鬓厮磨时,他曾信誓旦旦地说想娶她为妻。 她也记得他和萧弈吵架无处可去时,是她收留了他,甚至放任他每晚来到她房中,与她做那些最亲密的事。 她开玩笑,说他们是露水情缘你情我愿,他便也当了真,并且为不必对她负责而松了口气。 她坐在阴影中,眼眶渐渐泛红。 她叩了叩矮案,忽然就笑了。 她没有反驳他的任何言辞,更不曾解释今天的事。 她的语气仍旧如当年那般洒脱不羁,淡淡道:“沈小郎君请回吧。外室那种话,请你今后不要再提。” 那是对她的羞辱。 , 三章,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727章只是我的心,却有点疼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默然。 寒烟凉这般反应,倒是令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新娶娇妻,最近半年是不可能亲近别的姑娘的,更别提养外室,否则便是打魏家的脸面,传出去有损世家名声。 他垂眸,目光落在寒烟凉的脚踝上。 她肌肤苍白,铁链磨出的血痕相当刺目。 他笼在宽袖中的双手,紧了又紧,低声道:“萧弈没派人救你吗?他若不管你,我可以请求阿兄给你自由。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找夫家。不敢说大富大贵权势滔天,起码——” “沈小郎君。” 寒烟凉微笑着打断他:“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何必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沈议潮脸色逐渐清寒。 是了,寒烟凉何等傲骨,又怎么肯向他低头,承认她如今过得艰难? 他起身,居高临下:“如果忍不下去,就去沈府找我。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会帮你。” 说完,转身推门而出。 靠在门上偷听的南宝衣等人,险些栽倒在地。 南宝衣难为情地咳嗽一声,拦住沈议潮的去路,认真道:“你们这算什么开诚布公,一个孤傲,一个清高,好不容易见个面,根本什么都没谈出来嘛!” 沈议潮冷眼以对:“你是什么东西?” 南宝衣被狠狠呛住。 白嫩的小脸,又青又白又红。 她太清楚爱而不得的滋味,她只是希望这两人不要留下遗憾,得,到最后她竟成了恶人,还被阴阳怪气地嘲讽! “放他走。” 屋舍里,传出寒烟凉冷淡的声音。 南宝衣迟疑着,终于认命般慢慢退到旁边。 沈议潮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并未回头,沉声道:“寒烟凉,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只是我如今已是有妇之夫,烦请你自重,别再做出像今天这样,让南宝衣绑架我的事。” 南宝衣捂住胸口。 她只恨手上没有铁锤,否则她真想一锤子锤爆这男人的脑袋! 她正要解释这事是她自作主张,屋舍里传出低笑。 寒烟凉漫不经心:“放心,不会了。” 沈议潮正要拂袖离开,院子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 沈议绝黑衣凛冽,策马疾驰进小宅院。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屋舍里。 美人身影朦胧,坐在背光的地方,脚上的铁链还在。 阿弟站在廊下,脸色不大好看,似乎已经和寒烟凉交谈过,但并没有带她走的意思。 也不知怎的,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翻身下马:“在闹什么?” “阿兄。” 沈议潮行了一礼,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沈议绝点头,吩咐道:“把这几个人抓起来,本将军倒要问问萧道衍,他放任部下绑架世家郎君,是何居心。” 南宝衣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是我一个人——唔!” 话音未落,就被金吾卫拿帕子堵住了嘴。 南宝衣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和尉迟、周聆书、唐骁,一块儿被绑了双手,押出小院。 她着急寒烟凉。 最后一眼回眸,寒老板依旧孤零零跪坐在阴影中,长睫倾覆,实在看不清楚她的情绪。 院子里。 沈议绝上前,替沈议潮整理衣衫:“阿弟今日大婚,已经在这里耽搁不少时辰,宾客们都等着,想来楚楚也等得着急了,快去吧。” 沈议潮道:“想求阿兄一件事。” “嗯?” “寒烟凉与我有过露水情缘,可否请阿兄放过她?” “她曾是天枢首领,她知道萧道衍的机密。放过她,不可能。” “那……阿兄不要伤害她。等将来有机会,我会送她远远地离开长安,给她寻一门亲事,再不让她掺和进是是非非里。” 沈议绝眼眸微闪。 然而他很擅长掩藏情绪,沈议潮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从容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 沈议潮离开了小宅院。 院子里,只剩下沈议绝和寒烟凉两人。 他信步走进屋舍,居高临下地擭住寒烟凉的下巴,迫使她高高仰起头:“萧道衍的人,是如何发现你藏在这里的?萧道衍根本就没有放弃你,是不是?你,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暗探。” “疼。” 寒烟凉低声。 美人脸颊苍白,漆黑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瞳珠水泠泠的,像是随时会滚落一颗泪珠,她看起来只是个脆弱害怕的寻常少女。 沈议绝松开了手。 他冷冷道:“我从不对女子用刑,只不过捏了捏你的下巴,你又何必怕我?” 寒烟凉轻轻靠在他的膝上。 她闭上眼,低声:“并非是下巴疼……” 她弯起唇瓣:“他穿喜服极好看,只是我的心,却有点疼。” 沈议绝垂在腿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悄悄握紧。 他沉声道:“他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屋舍寂静良久。 寒烟凉再睁开眼时,眼眸清冷,毫无眷恋。 她忽然道:“带我回沈府吧,这个地方已经被南宝衣发现,萧弈迟早也会知道。他生性多疑,会怀疑我出卖他的机密,要杀我灭口。将军仁义,不会对我这样的小女子见死不救,是不是?” 沈议绝挑眉。 原来萧道衍并未发现寒烟凉,发现她的,只是南宝衣。 也是,如果按照萧道衍的性子,早就把寒烟凉带走了。 接回沈府也是不错的,每日放在眼皮底下盯着,不怕她出幺蛾子。 沈议绝从怀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寒烟凉脚踝上的铁锁。 寒烟凉被他囚禁了大半年。 她扶着矮案,正要站起身,双膝却使不上力。 沈议绝下意识扶住她的腰肢。 又软,又细…… 寒烟凉自嘲:“自打被将军废去武功,就像成了个废人,连路都走不动了呢。” 沈议绝沉默着,果断抱起寒烟凉。 寒烟凉靠在他的臂弯,把玩着一缕乌发,眼眸灿若星辰:“将军的臂弯好生结实……比沈小郎君,有力气多了呢。” 沈议绝面无表情。 抱她上马时,却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 南宝衣等人,还被金吾卫押在墙根底下。 她瞧见寒烟凉是被沈议绝抱出来的,简直目瞪口呆。 章节目录 第728章我和沈小郎君旧情难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是什么操作? 寒老板什么时候,和大沈的关系这样好了? 不等她回过神,沈议绝已经策马远去。 …… 南宝衣等人,被金吾卫押送到沈家府邸时,沈议潮已经把新嫁娘魏楚楚迎回了沈家,整座府邸宾客盈门,热闹非常。 等到拜堂结束,宾客们各自入席,处处觥筹交错笑语连连。 南宝衣等人被沈议绝亲自押着,来到了厅堂。 金吾卫当众办案,瞬间吸引了所有世家贵客的目光。 南宝衣捂住小脸。 她幻想了很多次,会以怎样的形式在世家面前正式亮相,又该怎样展现自己的美貌和气度。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以绑架犯的形式露脸的。 这也太特么丢人了!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 瞧瞧,周聆书已经开始嘤嘤嘤了。 沈议绝声音沉冷:“雍王殿下,你的几位下属,擅自绑架我家阿弟,不知该当何罪?据我所知,当朝律令,凡绑架者,轻则杖责五十,重则刺字流放。殿下在司隶衙门当差,理应比我更懂律法。” 萧弈坐姿慵懒,原本正和身侧的世家郎君说话。 闻言,他放下酒盏,薄唇含笑,注视着南宝衣几人:“你们绑架了沈议潮?” 几个人没吭声。 沈议绝冷笑:“这是默认的意思。” “既然如此,沈小将军想如何处置他们?” “虽然我阿弟并没有受到伤害,却到底耽搁了吉时。依本将军看,不如每人杖责八十,由金吾卫亲自动手。” 杖责八十! 还是由金吾卫动手! 南宝衣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她可怜兮兮地望向萧弈。 萧弈莞尔。 平日里,这小姑娘多么傲气啊,常常跟周聆书和唐骁躲墙根底下数落他不好,如今听到杖责八十,倒是知道第一时间向他服软求助。 多么虚伪的小姑娘。 他噙着笑意,望向身侧郎君:“周郎怎么说?” 周家大郎君,官拜尚书郎,是年轻的世家子弟里面,最有真才实干最有前途的那一小撮。 如同沈议绝爱护弟弟,他也是很爱护周聆书的。 他抬起俊朗的眉眼:“小辈不懂事,所谓绑架,不过是大婚时的胡闹玩笑罢了,更何况也就只耽搁了半个时辰,何至于杖责八十?我阿弟自幼身子骨弱,若是打出个好歹,你沈家能否赔我阿弟?” 周聆书附和地抬袖擦泪:“是了,我身子骨一向很弱的……” 沈议绝脸色不大好看。 萧道衍城府深沉,竟然拿周家来当挡箭牌。 周家是开国时就存在的大家族,两百多年来钟鸣鼎食,声望很高。 他不想得罪周家。 瞟了眼南宝衣,他道:“那么,便只惩罚为首之人好了。” 南宝衣绞了绞细白双手。 事情是她挑起来的,确实只该她一人受罚。 她正要站出来挨板子,周聆书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面前。 涂脂抹粉的年轻郎君,一甩小手帕,掩面啜泣:“对不起,人家真的不是故意带人绑架沈小郎君的……沈小郎君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人家旧情难忘,想问问他为何要娶魏家女郎,一时克制不住,所以才——” “住嘴!” 沈议绝厉声。 什么叫“旧情难忘”?! 他阿弟跟周聆书何曾有过旧情! 他阿弟又不喜欢男人! 然而在场宾客,却看得津津有味。 原来沈小郎君和周家小郎君,竟然有过一腿…… 真是太劲爆了。 周家大郎君不悦:“我阿弟向来胆子小,沈将军大呼小叫,会吓到他的。” 沈议绝是忍了又忍。 明知为首之人是南宝衣,可是周聆书率先顶罪,他又能如何? 左眼下的刀疤逐渐呈现出戾色,他口吻极其阴冷:“绑架之事,是我亲眼所见。雍王和周尚书郎,你们护短,也该有个限度。” 到底被这么多人盯着。 萧弈饮了一口美酒,慢悠悠道:“那便杖责二十,由我司隶衙门的人动手,如何?” 周家大郎君点头:“可以。” 雍王想和周家交好。 司隶衙门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二十板子不过是走走形式,不会真的伤害他阿弟。 他都点头了,沈议绝再反对,反倒显得不近情理咄咄逼人,有损世家气度。 沈议绝不怎么痛快地允了。 厅堂里觥筹交错。 南宝衣等人趴在后院的长凳上,挨了二十个板子。 十言有意放水,听着声音响亮,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南宝衣趴在凳子上,扭头去看周聆书:“周家哥哥,你的情,我承了!今后但有所需,我南宝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后你周家去我南家布庄买蜀锦,我说的,直接打对折!” 周聆书特仗义地拱手:“客气,客气!” 南宝衣又转向尉迟和唐骁:“今日,也要多谢二位。” 尉迟北辰翻了个白眼。 他散漫道:“我瞧着,今日咱们几个,是被萧道衍诓骗了。” 南宝衣不解:“此话怎讲?” “长安城那么大,哪里来的小偷,那么巧就带着宝衣妹妹跑到沈议绝的别苑?宾客那么多,周家大郎君怎么就那么巧地坐在他旁边,帮咱们求情?单就结局来看,寒烟凉借机进入沈府,完全就是他萧道衍放在沈府的暗桩。好处都被他捡走了,可挨打的,却是咱们。” 尉迟北辰嗤之以鼻。 他这些天待在南家,已经打听清楚。 原来萧道衍,是宝衣妹妹的前夫。 不愧是大雍皇子,就是心机叵测,够资格做他的情敌。 他要把萧道衍的真面目,一点一点撕开揉碎,好叫宝衣妹妹看清楚。 南宝衣听得愣住。 难道事情真相,真如尉迟所言? …… 回到南府,已是日暮。 南宝衣用过晚膳,梳洗干净,换了一袭轻软的中衣,趴在床帐里,仍旧反复回想着寒老板的事。 屋外落了秋雨,叮叮咚咚地敲打着窗户。 她烦恼地翻了个身,却惊悚地瞧见帐外多了一道人影。 还没来得及惊叫,那人挑开帐幔。 萧弈黑衣革带,挑眉:“是我。” 南宝衣猛然坐起,抄起枕头扔向他:“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进她的屋,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萧弈接住枕头,好好放回原处。 他按住少女的腰肢,伸手去解她的中裤:“别动,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章节目录 第729章啊啊啊,萧弈你要不要脸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 回过神来,她连忙剧烈挣扎:“你别动我裤子……不许你动我裤子!啊啊啊,萧弈你要不要脸!” 萧弈力气多大啊,直接给她扒了个干净。 她那处,平日里也是精心保养的,肌肤格外娇嫩白皙,只残留着一点儿红,像是个桃子。 南宝衣一脚蹬到萧弈脸上。 她迅速系好裤腰带的,脸蛋红扑扑的,紧张地蜷缩在床帐深处:“你我如今是长官和下属的关系,你,你这样,算什么君子?!” 萧弈在床边坐了。 他淡淡道:“长官关心下属,不可以吗?” 南宝衣咬牙。 关心下属当然可以,可是哪有关心到直接扒了下属裤子的? 这样的长官,说出去大概没有人敢当他的下属。 她盯紧了萧弈,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过锦被,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像是一颗滚圆的大粽子。 她板起小脸,努力让帐中气氛不要显得那么暧昧:“我问你,寒老板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所有的筹谋,都在你的算计之内,是不是?” 萧弈挑了挑眉:“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到的。” “你没有那个脑子。” 南宝衣那个气啊! 她从锦被里面伸出脚,狠狠踹向萧弈。 却被萧弈顺势握住。 小姑娘的脚丫子,又白又嫩,每日也是要拿珍珠膏桃花露,细细涂抹精心保养的,比他的手还要细腻。 轻抚过她小弓一样的脚背,他低垂长睫,漫不经心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周聆书和唐骁,都是蠢货。唯有尉迟,稍微聪明些。南娇娇,他在离间你我的感情,你看不出来吗?” “说得好像你我有感情似的。” 萧弈没有反驳她。 他对人的穴道颇有研究,因此给南宝衣按起脚来:“我问你,为何要冒险,绑架沈议潮去见寒烟凉?” 他力道大,按脚时有些痛。 可是起初的疼痛过后,惬意感顺着脚心蔓延,令南宝衣很舒服。 她靠在床壁上,认真道:“沈议潮即将娶亲,娶了之后,他就是有家室的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自由。我是旁观者,我看得出来他和寒老板对彼此有意,我想让他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要在错过之后,遗恨终生。” “遗恨终生……”萧弈品着这个词儿,嗤笑,“南娇娇,你看得清楚别人的感情,难道就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吗?你希望别人不要遗恨终生,那你自己呢?” 南宝衣怔住。 她没料到,萧弈会把事情绕回到她头上。 萧弈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给她捏脚:“是不是要等到我迎娶别的女郎,你才能正视你自己的心?” 南宝衣别过小脸。 漂亮漆黑的瞳珠里,漫上一层阴霾。 她和寒老板,又怎么能一样。 她不能生育啊! 如果明知自己身体有重大缺陷,却还是选择嫁给萧弈,那她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这对萧弈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仰慕的权臣大人,理应权倾朝野,理应一生顺遂,理应子孙满堂,理应迎娶世上最好的娇娘。 是她不配。 她别扭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萧弈清楚地捕捉到,小姑娘泛红的眼角。 他不愿惹她掉眼泪的。 他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我也是第一次直面长安的诡谲风波,我也是第一次和至亲之人成为仇家。初次进宫,我看见宫门上悬挂着兄长风干的头颅,我心里,也是害怕的。 “我害怕自己斗不过沈皇后,我害怕自己一败涂地,可我最害怕的,却是保不住你和南家,就像我兄长,没能保住皇嫂和温家。每一场深夜,我都辗转反侧,我想着如何斗败沈皇后,我想着你在我身边,我说什么都要赢。 “可是南娇娇,你现在,怎能不要我?”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 南宝衣放在锦被里的双手,悄悄捏紧。 自打来到长安以后,萧弈的姿态始终淡然从容。 哪怕被沈皇后打压,哪怕被世家嫌弃,哪怕被南家逐出府门,他也仍旧不改清冷孤傲我行我素。 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叫他受委屈。 可是这一刻,他的声音里藏满了孤独,还有浓浓的无可奈何。 像是被所有人遗弃。 南宝衣心疼他,泪意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小嘴,仰起头,努力不让泪珠子滚落。 她坚定道:“正因为还爱着二哥哥,所以不愿意再跟着你。我不能生育,势必得为你挑选通房侍妾,以便延续后嗣。可我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你,一个也不行。既然无法得到全部,那我干脆不要。我宁愿,你迎娶别家女郎。” “我迎娶别家女郎,你就不难过?” “反正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情之一字,一忍便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我不会。” 萧弈无言地盯着她。 小姑娘一脸倔强,嘴硬的像是个鸭子。 他气极反笑,点点头:“好,我看你怎么忍。” 他也不给南宝衣捏脚了,转身拂袖离去。 南宝衣心中打着小鼓,生怕他明日就要娶妻来气她,连忙喊道:“二哥哥——哦不,萧弈!” 萧弈驻足回眸:“作甚?” 南宝衣好想问问他,是不是真打算娶别的女郎。 话到嘴边,女儿家到底脸皮薄,问不出口。 她讪讪:“你,你只给我捏了一只脚,还有一只脚没捏呢——诶,你别走呀,我给你赏钱成不成?!” 萧弈被活生生气跑了。 次日。 秋露凝结在园林草木上。 晨风吹过,满枝露水,簌簌抖落进泥土里。 南宝衣穿着官服,大清早就摸到了沈府后门。 撇开她自己的事,她实在担心寒烟凉。 可是沈府的仆役官腔比她还大,只拿鼻孔看人,说沈府只接待世家名流,让她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南宝衣气闷,只得坐在胡同对面的台阶上,捧着小脸,对着紧闭的沈府后门发呆。 此时,沈家院落。 寝屋帐幔低垂。 容貌姣好的少女,依偎在沈议潮怀里,锦被下的躯体自然是相贴的。 她眼眸流转,抬手勾勒着沈议潮的眉眼,嗓音柔美:“昨日夫君被绑架,听说是去见了往日心仪的美人?” 沈议潮闭着眼睛,捉住她的小手,淡淡道:“未曾心仪过。” , 周一快乐鸭 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730章也就是一顿鞭刑,让她稍微忍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未曾心仪过。” 魏楚楚露出满意的笑容,仰头吻了吻他的唇。 沈议潮睁开眼。 怀里的新嫁娘,粉面桃腮,凝视他的目光充满了敬重。 魏楚楚,她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世家贵女,端庄自持,秀外慧中,自幼与他青梅竹马,两家很早就订下了婚约。 他想着昨夜的巫山云雨,念着她是初次,于是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面颊,关切道:“还疼吗?” 魏楚楚面颊绯红,许是因为太过害羞,所以羞答答地垂下睫毛,并不敢接这种话。 沈议潮看着她,想着这就是世家贵女的矜持。 却不知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寒烟凉的身影。 当初在锦官城萧府,他和寒烟凉被人下了药,那时她也是初次,事后,他却忘了问她,疼不疼。 沈议潮的胸腔里,忽然涌出一丝愧疚。 可是转念一想,寒烟凉是那么特立独行的妖女,哪怕武功被废,她也不曾掉过眼泪,她又怎会因破瓜之痛而落泪? 她到底和名门贵女不同。 她自幼就受到天枢的训练,大约不怕疼吧。 他想着,心里的那丝愧疚悄然烟消云散。 魏楚楚抬起眼帘,见他神游天外,眼中悄然掠过不悦。 然而不过一瞬间,她便遮掩了情绪,脸上依旧温柔端庄:“夫君可否与妾说说,那位美人,是怎样的人物?妾听说,这大半年来,她都被阿兄囚禁在别苑,昨日刚带进府,就被关进了地牢,想来是个重犯。” 沈议潮把她揽入怀里,口吻淡漠:“不值得说。” “妾想听嘛!” 沈议潮想着夫妻同心,便言简意赅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虽然刻意省略掉了那些露水情缘,但他曾在玉楼春与寒烟凉同吃同住过的事,却是藏不住的。 魏楚楚眸中情绪变幻。 她忽然支撑着坐起身,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年纪轻轻,尚未出嫁,别的不行,自荐枕席倒是擅长得很,可知何为礼义廉耻?!” 沈议潮听着“自荐枕席”四个字,略觉得有些刺耳。 却又觉得,并没有说错。 从一开始,就是寒烟凉先勾搭他的。 魏楚楚又道:“说起来,她既然是天枢首领,那么她肯定知道萧道衍的机密。阿兄身为金吾卫首领,大半年都没拷问出有用的东西。夫君,咱们应该帮他一把。若是能拷问出机密,姑母定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楚楚——” “夫君,你如今年已弱冠,也该为仕途做打算。” 魏楚楚说完,唤了侍女进来伺候。 沈议潮慢慢坐起身。 他盯着魏楚楚梳妆打扮的身影,心中涌出一阵烦躁。 说什么天枢机密,他知道,楚楚定然是在嫉妒,嫉妒他曾和寒烟凉共度春宵,所以才想趁机对她下手。 新欢旧爱,彼此缠斗,着实令他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 最终,清隽如高山白雪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无奈和纵容。 罢了,由着楚楚去吧。 她折腾够了,想来就会放过寒烟凉。 也算是他对楚楚的补偿。 两人来到地牢。 地牢收拾得格外整洁干净,除了铁栅栏相当刺目,牢房里的陈设布置,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闺房,丝毫没有沈议潮想象中的阴冷潮湿。 他眉头悄然蹙起。 阿兄并不是对囚犯宽容大度的人,他为何…… 不等他想明白,魏楚楚已经吩咐小吏打开牢门。 沈议潮的心,没来由地揪了起来。 他跟在魏楚楚后面踏进牢房,随着轻纱帐幔卷起,便看见寒烟凉跪坐在梳妆镜前,正拿着梨花木梳子梳头。 她乌发如堆云,整洁地垂落在席垫上。 小脸未施粉黛,尖俏白皙,轻纱襦裙随意委地,她像是昏暗光影里,被人遗失在牢房中的一株白梨花。 而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让她惊讶。 魏楚楚细细打量过她的容色,眼底盛满嫉妒,沉声道:“你就是寒烟凉?” 寒烟凉从铜镜中看着两人。 因为是大婚第二日,所以他们仍旧穿着色彩艳丽的衣裳。 并肩站在一起,当真是金童玉女,登对非常。 她散漫道:“沈二夫人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我要你说出天枢机密!” “你有审我的资格吗?” 魏楚楚被呛住。 她俏丽的面庞弥漫着羞怒,厉声道:“你只不过是沈府的阶下囚,我作为沈府的少夫人,如何没有审你的资格?!来人,给我上鞭刑,打到她肯松口为止!” 她带来的两个婆子,立刻卷起袖管,不由分说地抄起长鞭。 寒烟凉面色淡淡,只看了一眼沈议潮。 沈议潮避开她的视线。 他也知道楚楚做得不对。 以往楚楚在他面前,总是柔情似水,温柔端庄,别说给人上鞭刑,就连只蝴蝶,她也舍不得拍死。 可是,楚楚到底对他用情至深。 他和寒烟凉共赴云雨,她吃醋发脾气也是有的,哪怕用鞭刑也实在是情有可原。 也就是一顿鞭刑而已,寒烟凉可是三教九流里厮杀出来的人物,这一点子疼,她稍微忍一忍,不也就过去了? 鞭子争相落下。 皮开肉绽,血珠很快染红了梨花白的襦裙。 少女蜷缩在地,死死咬住唇瓣,微翘的杏眼,始终黑白分明毫无泪意,她盯着沈议潮和魏楚楚,最后甚至松开咬出血的唇瓣,扬起讥讽的弧度。 像是看不起这两人。 沈议潮道不清心中滋味儿。 他再度别过脸,不忍去看寒烟凉。 魏楚楚撒娇般挽住他的手臂:“夫君,你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沈议潮心脏跳得厉害。 他不解那是为何,但为了抚平那股悸动和不安,他面色沉沉地点头:“只有你……” “砰!” 地牢大门,猛然被人踹开。 黑衣凛冽的将军,面无表情地踏了进来。 他扫了眼蜷缩在地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美人,左眼下的刀疤隐隐狰狞作痛,垂在腿侧的双手,更是暗暗攥紧成拳。 他一字一顿:“谁允许你们,私自闯进我的地牢?” 阴冷的威压,在狭小的牢房中蔓延。 他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雄狮。 魏楚楚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阿,阿兄……” 沈议潮扫视过哥哥的表情,又扫视过浑身是血的寒烟凉,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言的烦躁和郁闷。 章节目录 第731章阿兄和寒烟凉,未免太亲近了些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然而长兄为大。 沈议潮只得勉强压下那些异样而陌生的感受,带着魏楚楚行礼:“给阿兄请安。” 沈议绝只盯着魏楚楚:“魏姑娘好大气魄,刚嫁进来第一日,就插手本将军的内务。怎么,可是迫不及待要在我沈家发号施令了?” 他说话不留情面。 魏楚楚脸颊一阵阵发烫。 她躲到沈议潮背后,没敢应声。 沈议绝脸色阴沉似水,小心翼翼地抱起寒烟凉。 余光瞥向那两个婆子。 她们手里提着长鞭,鞭子上遍布细密倒刺,粘稠血液顺着鞭身滴落,染红了青竹编织的垫子,着实刺眼。 他冷冷道:“拖出去,杖毙。” 两个婆子大惊失色,急忙跪地求饶。 魏楚楚斗胆,小声道:“阿兄,她们是我的陪嫁嬷嬷……” 沈议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血腥孤冷,只一眼,就让魏楚楚惊恐地闭上了嘴。 两个婆子大呼小叫地讨饶,却还是被拖了出去。 沈议绝抱着寒烟凉,要往牢房外面走。 寒烟凉扶着他的臂弯,望向沈议潮。 沈议绝注意到她的眼神,驻足:“你有话要与他说?” 寒烟凉唇瓣染血,笑起来时凄艳绝伦。 她仍旧没有哭,声音甚至比平常还要从容:“沈小郎君,当初与你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你已有未婚妻。今日这五十五鞭,算是我对插足你姻缘的赔礼道歉。” 五十五鞭…… 沈议潮脸色有些苍白。 她竟然数得那么清楚。 而她这话的意思,像是要与他诀别似的。 他张了张嘴,想挽留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道:“我曾为你算过命。” “怎么说?” “烟花短暂,你从姓到名,都算不得吉利。我算出你半生坎坷,今日之灾,想来也在坎坷里面,实在怨不得别人。如果可以,我觉得你或许改个名比较好……” 沈议潮说着说着,变成了小声嗫嚅。 像是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改个名……” 寒烟凉品着这句话,只是笑。 笑着笑着,眼角却泛红得厉害。 魏楚楚要鞭笞她,他若真在意她,想阻拦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反而在事后,让她改个名…… 寒烟凉凝视着沈议潮,目光充满同情和怜悯。 她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柔和:“沈小郎君,潮水亦是短暂的。潮水退后,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剩下。” 她说完,淡漠地收回视线。 沈议绝抱着她,径直往地牢外面走去。 沈议潮看着他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人猛然揪住。 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心脏剧痛过后,只余下空荡荡的无力感,仿佛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他有些害怕,紧追两步,忍不住问道:“阿兄,你要带她去哪里?” 沈议绝并未回头:“治伤。” 沈议潮紧紧捏着双拳。 治伤,需要阿兄亲自抱着吗? 阿兄和寒烟凉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些…… 他还想追上去再说几句,却被魏楚楚挽住手臂。 少女眼眸泛红,柔弱道:“夫君,阿兄太过狠戾,直接处死我的陪嫁嬷嬷,半点颜面不给我留……”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沈议绝的坏话。 沈议潮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抱着寒烟凉,消失在地牢尽头。 魏楚楚说完,见沈议潮毫无反应,禁不住跺了跺脚:“夫君!” 沈议潮回过神。 他看了眼魏楚楚的小脸。 也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焦躁,丝毫没有安抚她的心情。 他随口敷衍:“还要去主院敬茶,别闹了。” 寒烟凉被沈议绝抱回院子。 因为她没有厢房,他便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寝屋。 伤痕累累的美人,已经晕厥过去,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冷着脸吩咐小厮去外面请医女。 正要先替寒烟凉清洗伤口,指尖落在她的襦裙系带上,触碰到那温软的起伏,他又不适地缩回手。 想叫侍女过来,可他院子里并没有安排丫鬟。 正迟疑之际,小厮匆匆过来,说是新人去前院敬茶了,老爷夫人请他过去一趟,也见见新妇。 沈议绝看了眼寒烟凉,起身离开。 屋门被掩上。 床帐里,寒烟凉缓缓睁开眼。 她望了眼屋门,起身下榻。 五十五鞭,疼是真的疼。 可是没办法,她想留在沈府,她想博得大沈的同情,就得用这种苦肉计。 沈府是沈皇后的后盾。 天枢的势力,不止一次想渗透进来。 太宰沈行书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嫡长子沈议绝何等精明,天枢所有的渗透行动,全部以失败告终,那些暗桩只能勉强成为前院后院的丫鬟小厮,想触碰沈府机密,绝无可能。 没办法,她只能亲自上场。 别人只知道她是天枢首领,却不知道,她也是天枢里面,最善于伪装,最精通机关术的第一密探。 寒烟凉的脑海中,清晰勾勒出沈议绝宅院的构造图。 她的目光落在北面墙壁上。 建筑面积对不上,这面墙壁后面,势必有一个密室。 少女忍着鞭痛,缓步上前,细白如玉的手,轻轻叩击过墙面。 她倾听着墙面后面传出来的响声,又打量过寝屋的摆设构造,密室机关术的设计原图,以线条方式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 十八黄铜僧人的摆件,相当精致。 她居高临下,朝最左边的铜僧伸出手。 正要按下去,却发现僧人的脑袋上,有一根微不可察的毫毛。 是从毛笔上拔下来的。 沈议绝可真谨慎,一旦毫毛不见,他就知道有人动过了他的机关,潜入过他的密室。 寒烟凉仔细拾起那根狼毫毛,按下了铜人。 北面墙壁,缓缓朝旁边移动。 出现在寒烟凉面前的,是挂满铃铛纵横交错的红绳罗网,想悄无声息地穿过红绳,只能仗着轻功跃过去。 明明武功被废,少女却漫不经心地弯起唇角。 裙裾浮动,不过眨眼,寒烟凉轻盈地旋身落在密室里,唇角笑容轻慢,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掸了掸宽袖,径直走向密室书案。 沈议绝很快从前院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732章他的小王妃,竟然要去相亲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推开门,美人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帐深处。 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十八黄铜僧人摆件。 那根狼毫毛,依旧落在最左边的僧人头顶上。 他这才走到床榻边,身后还跟着两个从前院临时叫过来帮忙的侍女。 他冷淡吩咐:“为她除去衣裙,仔细清理伤口。” 两个侍女是沈夫人身边伺候的,胆大心细。 她们一边剥去寒烟凉染血的衣物,一边对着帐外,笑嘻嘻地打趣:“小将军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却连亲事都不曾订下。夫人原以为小将军不爱女色,常常为小将军的婚事着急上火,没想到……小将军竟然偷偷地金屋藏娇!” 床帐低垂。 沈议绝背对着床帐,身体绷得很紧。 他脸色臭臭的,冷漠道:“她并非我的女人。” “人家都睡你榻上了,你却说不是你的女人……小将军口是心非。” “这位美人的鞭伤真是触目惊心。怪不得小将军说不到亲事,没想到你在床笫之间,竟然有这种变态的癖好。” “小将军,对待美人,你要温柔啊!” 沈议绝的眉心突突乱跳。 他连女人都没有,他几时有过那种变态的癖好? 他不善解释,只是冷漠道:“我的柔情,只给我的女人。” 侍女捧着剪碎的肮脏衣物,挑开床帐走出来,娇笑着揶揄:“说得好像她不是你女人似的……” 沈议绝一眼扫到那身襦裙。 血液弥漫,触目惊心。 他下意识回眸。 床帐垂落的刹那,他看见躺在帐中的美人,漆发如堆云般铺散在枕间,微翘的杏眼憔悴地紧闭着,小脸苍白而妩媚。 往下,锁骨的线条极为勾人。 凝白色泽,一路蔓延,竟是不着.寸.缕。 床帐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迅速回过头。 侍女还在碎嘴打趣。 沈议绝沉默着,并未反驳。 …… 沈府后门。 南宝衣捧着小脸,从清晨等到晌午,始终没等到进府的机会。 丹凤眼略有些黯淡。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只得孤零零去司隶衙门当差。 明日就是冬至。 老主簿过来,宣布冬至不休假:“……天干物燥,冬至又是热闹的大节日,咱们须得帮忙在城中巡逻。诸位辛苦些,冬至过后自会休沐,朝廷也会另给补贴的。” 周聆书带头闹事:“我们缺的是那点子补贴嘛?!” 老主簿看他一眼:“雍王殿下会与咱们一同值勤。” 周聆书默默闭嘴。 萧道衍太凶,他不敢跟他作对。 就连他阿兄,也暗中叮嘱他,千万别跟雍王作对。 南宝衣舔着唐骁带给她的糖人。 祖母发了话,冬至那日在府里安排了宴会,要她与钱家郎君相看,哪怕只是走走形式地见一面,她也得礼貌性的到个场,所以她不能待在衙门。 她握着糖人,径直去找萧弈。 暖阳透过菱花窗,落了半座书房。 书案上堆积着一尺来厚的文书,年轻的殿下,穿一袭龙首鱼纹圆领官袍,正运笔如飞,修长的睫毛在他白玉似的面颊上透落阴影,显出几分难得的柔情。 他勾起薄唇:“请假?” “嗯。” “作甚?” “就……回府过节啊。” “你想回家过节,难道别人就不用回家过节?” 南宝衣静静舔了两口糖人。 早就猜到,这厮不可能给她准假。 她道:“我找两个厉害的仆役过来,代我在城中巡逻,成不成?” “不成。” 南宝衣那个气闷。 这厮就是成心跟她作对,她知道的。 她想了想,走到书案后,在萧弈身边的蒲团上盘膝而坐,认真地望向那一尺来高的文书:“殿下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批阅一些简单的文书。从前在盛京的时候,我常常看你批折子,知道怎么批。我帮你忙,你允我的假,公不公平?” 小姑娘轻声细语。 萧弈用余光望向她。 她爱俏,用长长的红绸扎着马尾,阳光在她发梢间跳跃,几缕漆发带着弧度垂落,衬得小脸白嫩娇美,丹凤眼里盛满了活泼和灵动,她像是秋日里烂漫的小芙蓉。 她握着糖人,琥珀色的糖人在阳光中融化,散发出甜甜的麦芽香,萦绕在书房里,叫人的心也跟着变的温暖甘甜,而她的嘴角边还沾着一点糖渍,萧弈觉得,小姑娘的唇瓣似乎比麦芽糖还要甜。 他道:“给我尝尝。” 南宝衣迟疑。 狗男人一口下去,估计得吃掉她大半个糖人。 她低头望向糖人,有点舍不得:“这是唐骁给我买的,说是福味斋新出的零嘴,因为买的人特别多,所以很难买到……” “给你买十个。” 萧弈财大气粗。 南宝衣只好道:“那你只许尝一小口……” 萧弈搁下毛笔:“嗯,一小口。” 南宝衣正要把糖人送到萧弈嘴边,对方忽然偏头亲向她的嘴角。 南宝衣清凌凌的漆黑瞳珠,瞬间放大! 萧弈亲完了,慢悠悠地重新坐端正。 小姑娘嘴角边的那一点糖渍,被他吃了干净。 不止吃到了糖渍,还吃到了小姑娘的唇脂。 蜂蜜和玫瑰花调制的唇脂,果然比糖人甜。 他重新拿起毛笔,凤眼中掠过腹黑,漫不经心道:“一小口。” 他只亲了她小半张嘴,怎么不是一小口? 南宝衣僵在原地。 完全无话可说! 她举起糖人,愤怒地指向萧弈:“你——” 萧弈打断她:“明日冬至,准你的假。” 南宝衣:“……” 她居然被准假了! 然而被占了便宜也是事实。 她正要跟他闹,萧弈似笑非笑:“再不走,我就尝一大口了。” 南宝衣急忙捂住小嘴,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才小跑出去。 她走后,萧弈心情颇好。 十苦和十言头挨头躲在角落阴影里。 十苦忐忑:“主子,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 “天枢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明日南府设宴,专门款待做珠宝玉石生意的钱家。卑职听说,南老夫人打算让王妃和钱家三郎相看相看。主子您准了王妃的假,似乎,似乎不怎么妥当……” 萧弈愉悦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他竟然给他的小王妃放假,让她去跟别的男人相看! , 嗷 章节目录 第733章姐姐,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书房里阴云密布时,一名暗卫从外面进来了。 他呈上一份文书,恭声道:“主子,沈府传来的密报。” 萧弈按捺住烦躁,随手打开。 是寒烟凉递出来的密信。 宣纸上满是特殊符号,外人看不出什么,但是用天枢语言解读,就是一份长长的人员名单。 名单上的人,全是效忠沈家的商户,每年为沈家和沈皇后单独提供大量金银财宝,官商勾结,数额惊天。 想来建造金吾卫的钱财,便是从这里来的。 萧弈屈指,轻叩书案,目光落在其中一户上。 是做玉石生意的钱家…… 他点燃了卷宗名单,随手揭开黄铜镂花香炉盖子,淡然地扔进炉中:“准备兵马。” 十苦不解:“主子?” “明日查封钱家。” 十苦呼吸一窒。 虽然主子看起来端正严明,仿佛中天孤月崖边青松,无愧这一身龙首鱼纹官袍,但他怎么觉得主子是在公报私仇…… 明日,可是钱家郎君和王妃相看的日子哩。 猩红的火舌,逐渐吞噬了卷宗。 火星子跳跃,映亮了书案后那张英隽深艳的面庞,火光簇亮,点燃了他漆黑深邃的丹凤眼,他薄唇含笑,透出几分野狼似的恶意与霸道。 已是冬至。 朝闻院寝屋。 西窗下,南宝衣正对镜梳妆。 她穿一袭嫩莺黄的小袄,搭配墨绿色织金罗裙,几缕微卷的刘海儿落在两额,云髻光洁优雅,两根缠着红线的细发辫垂在胸前,白嫩饱满的小脸如同娇花,一双清凌凌的丹凤眼透着道不尽的灵气。 荷叶为她戴上玉簪,笑眯眯道:“只看小姐这模样,哪像是嫁过人的,分明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呢。” 南宝衣笑着起身,推开窗。 已是冬日,园林染霜,远处游廊的侍女们都穿上了厚袄。 她呢喃:“也不知钱家郎君是怎样的人物,怎么就看上了我?他若一心求娶,我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了彼此和气?” “人还没见到呢,就想着拒绝。” 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南宝珠抱着小手炉,挑了珠帘进来,心直口快:“我如今算是看清楚了,女儿家还没嫁人时,就该多相看几个,多比较比较才好。长了见识,才不至于轻易被骗。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 南宝衣望向她。 才刚入冬,小堂姐就穿起了紫貂毛领斗篷,云髻高耸,粉颈细腻,钗环精致,哪像是妾,分明通身都是长安世家小贵妇的气派。 南宝衣稀罕地摸了紫貂毛领,笑道:“珠珠哪来的怨气?这紫貂,听说是北疆上供给皇族的,总共只有几件儿,寻常商户,有银钱也买不到。珠珠这一件,想必是小公爷特意送给你的。小公爷对你可真好!” 南宝珠翻了个白眼。 脑海中,浮现出宁晚舟送她紫貂的情景—— 那夜有些冷。 侍女说,钦天监占卜,子夜时可能会落今冬的第一场雪。 于是她吩咐小厨房做了两碟花糕、五个桂花酱卤肘子,又在红泥小火炉上温了一壶屠苏酒,坐在竹窗下,打算赏雪。 可是她没有等来雪,却等来了宁晚舟。 十七岁的少年,穿绛纱袍,微醺。 他推门而入,声音沉冷:“都退下。” 他一贯桀骜跋扈。 满屋侍女不敢忤逆他,连忙退了下去,不忘体贴地掩上门。 他走到她跟前,望了眼案几上的酒菜,忽然敛去那股子桀骜蛮横,撒娇般抱住她:“姐姐……” 南宝珠嫌弃:“说好了夜里不许来我屋里,你犯规了。” “我冷。” “叫丫鬟多烧几个炉子。” “没用的,我就是冷。” 少年环着她的腰,硬生生把她扑倒在贵妃榻上,狐狸眼一派狡黠:“姐姐,我抱着你,我就不冷了。今夜兴许会落雪,我与你一块儿看雪好不好?看完雪,咱们一块儿睡觉,彼此都暖和。” 南宝珠慌得很,使劲儿去推他:“宁晚舟——” “姐姐,我醉了。” “醉你大头鬼!” 南宝珠气急。 自打来到长安,这厮就对她蠢蠢欲动。 可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她伸手乱摸,慌乱中摸到一根梅花枝,狠狠抽在了宁晚舟脸上。 “嘶……” 少年吃痛。 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痕。 他捂着脸,气怒地翻身下榻:“南宝珠!这是你对夫君该有的态度吗?!” “那你休了我呀。” 少年瞬间气短。 他黑着脸,转身快步离开。 侍女们都还守在屋檐下,瞧见他脸颊上的伤,不禁面露好奇。 宁晚舟没好气:“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都发卖了!” 他气冲冲走出廊下台阶,转身盯着亮着灯火的菱花窗,怒骂:“南宝珠,我要是再来讨好你,我就是狗!” 南宝珠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然而不过一个时辰,这厮又来了。 他手捧一件昂贵的紫貂毛,俊俏白皙的脸上透着友好神色,狐狸眼流光溢彩:“姐姐……” 南宝珠正喝着屠苏美酒。 斜眼睨向他,她懒懒道:“某人不是说,再来讨好我,就是狗嘛?” 宁晚舟像是没听见少女的揶揄,正儿八经地把紫貂毛放在榻上:“好看不?我从我娘那里讨来的。姐姐肌肤凝白如东珠,拿来做一件斗篷领子,定然雍容华贵,美貌非常。” 南宝珠是姑娘,也很爱精美的物什。 她放下酒盏,摸了摸紫貂毛。 皇家专供的贵重之物,大概是宫里御赐给长公主的。 宁晚舟专门为她讨要,估计长公主要怄死了,怎的会愿意送给她? 不过,好看确实是好看…… 她出神欣赏之际,宁晚舟趁机抱住她。 少年胸膛滚热,身量挺拔高大。 他俯首,绵绵密密的吻,相继落在南宝珠耳后和脸颊上。 他特豪气:“姐姐喜欢吗?我娘那里还有很多珍藏的首饰头面,你若喜欢,我明日再为你偷来——” 话语戛然而止。 秀丽如白鹤的美貌少年,缓缓地眨了眨眼。 他似乎说秃噜嘴了。 南宝珠猛然转身:“你偷的?!” 她就说,长公主怎么可能大方到给她紫貂毛! 章节目录 第734章南胭的脸都气歪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别过清秀白净的脸,心虚争辩:“我想送姐姐贵重的钗环首饰和礼物,可我买不起,那我不偷,我有什么办法?只要姐姐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南宝珠气急。 她不要偷来的东西,逼着宁晚舟把紫貂毛还回去。 结果还回去的过程中,正巧被长公主撞见了。 长公主自幼习武,何等彪悍。 她挽袖,亲自抄起棍子,把宁晚舟揍得嗷嗷叫。 揍完了,又罚他在院子里跪着。 镇国公从宫里回来,见他被罚跪,一打听,知道他居然偷东西,于是怒从心起,又狠狠揍了他一顿。 紫貂毛倒是给了南宝珠。 长公主虽然不肯亲近她,倒也怜惜她不明不白跟了自己那不成器的熊儿子,于是额外多送了两箱奢贵华丽的头面。 寒风透窗,珠帘相撞,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南宝珠回想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脸,很是语重心长:“娇娇,我如今算是看清楚了,怎样的郎君都好,只是千万别找比自己小的郎君……实在是受罪。” 虽然她这么说,但南宝衣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受罪的痕迹。 小堂姐双颊粉嫩,眼眸水亮,像是一颗圆润洁白的东珠,分明就是夫家娇养的长安小贵妇,也就是受出身限制,未曾扶正而已。 她艳羡都来不及…… 姐妹俩说着话,穿过游廊,携手往松鹤院去。 南宝珠道:“今日冬至,是大节日,长公主特意恩准我回府探亲,只是要我晚上回镇国公府过节。宁晚舟也来了,正跟祖母请安。真是奇怪,他一个外人,还是个少年郎,却非要往祖母跟前凑,他和祖母有什么话题可聊……” 南宝衣的丹凤眼里染着笑。 小公爷哪里是想跟祖母聊天,他不过是在讨好祖母罢了。 他舍不得小堂姐,不愿意休弃她。 他希望小堂姐的娘家人能够接纳他,仅此而已。 来到松鹤院,却意外发现厅堂里除了小公爷,还来了一位客人。 少女穿一袭黛青色的软罗裙,柳叶眉细细弯弯。 见南宝衣踏进门槛,她立刻就站了起来,脆声道:“井莲小道长!” 南宝衣愣了愣。 季蓁蓁…… 她怎么来了? 季蓁蓁笑吟吟地走上前,热情地挽住南宝衣的手臂,歪头道:“不该称呼井莲小道长的,该称呼你南五姐姐……” 老夫人笑着放下茶盏,招呼南宝衣她们到跟前来:“季家小娘子是赶早从濛山书院过来的,说是想与娇娇儿一块过冬至。听说娇娇儿当上了女官,还特意给你带了礼物,真是贴心。” 老人说着话,握住季蓁蓁的小手,爱怜轻抚。 南宝衣看得出来,祖母很喜欢季家小娘子。 她们商户人家,对读书人总是格外宽容敬重的。 季蓁蓁笑着让侍女拿来花篮。 她欢喜道:“山里落了雪,我翻遍了山林,摘了半篮子雀鸟剩下的野果,可甜了!我还捡了许多漂亮的松树果子,串起来挂在屋檐下,定然好看的。这枝梅花,是我下山时摘的,我觉得很衬南五姐姐。” 少女的眼睛里盛满了光彩。 南宝衣知道,她嫌弃金银之物庸俗。 这些礼物,都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心中温暖,拉住季蓁蓁的手,真诚道:“多谢。” 季蓁蓁,是她来到长安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呀! 季蓁蓁腼腆地摇摇头,又指了指侍女抱着的盆栽:“这是我亲手侍弄的青松,遒劲漂亮,特意送给老夫人,寓意松鹤延年。” 她嘴甜。 老夫人喜爱得紧,把她揽到怀中,细细询问起她的家世。 南宝珠有些吃醋。 她把南宝衣拉到旁边,小声道:“你看祖母,连人家祖上三代都问出来了,我怎么瞧着,像是问孙媳妇的架势?祖母都不在意我们了!” 她不说还好。 她一提起,南宝衣下意识望向四周。 二伯母和程姨,俱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季蓁蓁,不时插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又殷勤地递上瓜果花糕,简直恨不能直接把她留下来成亲! 也是,过完年,大哥就二十六岁了。 别人在这个年纪,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却一心沉浸在生意场上,仿佛女人在他眼里,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瞧瞧,他正忙着掐指心算呢,大概是在盘算年底总账。 他连个正眼都没给季小娘子! 南宝衣对着小堂姐咬耳朵:“我看,难。” 南宝珠掩唇轻笑。 就在这时,又有人过来了。 是尉迟北辰和南胭。 南胭穿一袭淡粉罗裙,妆容淡而精致,梳着姑娘家未出阁时的发髻,戴珍珠白玉簪,看起来纯良无害,如同小家碧玉。 两人请过安,各自入座。 南胭紧挨着尉迟,眼眸清澈,小声道:“尉迟哥哥,你看胭儿漂不漂亮?你前两日说我不适合浓妆,于是我今日特意没有梳妆,这就是我素颜时的模样。” 她的声音格外娇软。 南宝衣听着,悄悄起了一身细密疙瘩。 南胭在搞什么名堂? 那眉黛都快扫得斜飞入鬓了,那小嘴儿都涂成了豆沙粉,她来一句没有梳妆? 而且她竟然勾搭起了尉迟! 是了,当初在吴家金矿,尉迟曾对黄金不屑一顾。 估计南胭当时就推测出,尉迟出身富贵豪族。 再加上尉迟的姓氏是江南第一豪族的姓氏,她定然猜到尉迟身份贵重,是值得攀附结交的人。 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她身子前倾,越过小堂姐,好奇地偏头去瞅南胭。 南胭正拾起一块桂花糕,要往尉迟嘴边喂。 余光瞥见南宝衣,她挑了挑眉,豪横地给了她一记眼刀,清楚地表达出“你要敢拆穿老娘老娘跟你没完”、“老娘现在是云英未嫁秀外慧中的小家碧玉”、“需要的时候请你配合老娘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谢谢”等等情绪。 尉迟北辰注意过来的时候,南胭立刻眉眼温柔:“尉迟哥哥?” 尉迟不怎么愿意搭理她。 少年看着南宝衣,认真道:“你今日这样打扮,很好看。” 南宝衣愣了愣,随即看见南胭的脸都气歪了。 , 还有一章,没写完,大概三十分钟 章节目录 第735章不要脸的狗男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很想笑。 她努力憋住,脆声道:“我姐姐与你说话呢,你扭头夸我作甚?我这人有个规矩,姐姐喜爱的郎君,我绝不染指。换而言之,我喜爱的郎君,姐姐也绝不会染指,否则她就是个棒槌。是不是啊,姐姐?” 南胭暗暗捏紧双拳。 南宝衣这小贱人,就是借着当年她抢程德语的事情,拐着弯儿地骂她。 然而面对尉迟这个金饽饽,她只得保持温柔,微笑,点头。 南宝衣小脸无辜:“我姐姐很好的,她绝不会杀人越货,绝不会坑害夫家,绝不会嫉妒妾侍谋害子嗣,否则她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不是啊,姐姐?” 南胭脸皮发烫。 她在心里很努力地扎着小人,恨不能把南宝衣这小贱人扎成马蜂窝。 她勉强保持温柔,微笑,点头。 南宝衣怼了南胭,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梅子酿。 说起来,南胭嫁过的男人,几乎全部家破人亡。 程德语家,那个买她的窑子,楚家…… 大司徒吴家算是苟延残喘。 她瞟了眼正被南胭纠缠的尉迟,突然心生同情。 恰在这时,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钱家人到了。 众人互相见礼之际,南宝衣悄悄抬起眼帘,好奇地打量钱家人。 钱夫人生了一双柳叶吊梢眉,天生带笑,嘴皮子很是爽快利落,与二伯母有的一拼。 她身后站着的小郎君,名唤钱商羽,就是今天要与她相看的人,年已弱冠,高白秀气,举止斯文,进退有度,腰间挂一枚鱼形玉佩。 看着不像是有缺陷的人。 真奇怪,这样的人,明知她不能生育,竟然也愿意登门求娶。 钱商羽也看着南宝衣。 这就是娘亲为他安排的女人。 虽然容貌娇美,但终究只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堪为妾。 娶回去,也就只是为了应付沈皇后的吩咐。 他都想好了,等她过了门,他就纳心爱的表妹为娇妾。 他想着,心头涌出对表妹强烈的愧疚。 然而他面上分毫未显,对南宝衣温温一笑,极尽腼腆喜爱。 旁人看着,便觉得他是真心爱慕南宝衣。 就连尉迟北辰也拧着眉头,虽然直觉不对,但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夫人笑眯眯的,特意安排钱商羽坐在南宝衣旁边。 终究只是相看而已,还没到说亲的地步,长辈们便聊起了生意场上的事,只是目光却悄悄往南宝衣和钱商羽这边瞄。 南宝衣从未相看过。 她有些尴尬,便只低头吃茶。 钱商羽却很落落大方。 他率先道:“那日濛山书院,南小娘子旁征博引、口齿伶俐,令我一见倾心。” “是这样吗?” 季蓁蓁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不知几时凑过来的,故意挤到钱商羽和南宝衣中间,颇有敌意道:“我从前在书院论辩时,也算旁征博引、口齿伶俐,钱三郎怎的不曾对我一见倾心?你说你爱慕南五姐姐,我觉得很假呢。” 南宝衣吃惊地看着她。 少女看似柔弱,没想到言辞如此犀利。 到底是寒门之首的掌上明珠,她丝毫不怕得罪人的! 钱商羽微笑,看起来很宽和:“一见倾心,一半是被南小娘子的才学征服,一半则是因为南小娘子的容貌。” 他凝视着南宝衣,目光格外深情:“云想衣裳花想容,说的,大约就是南小娘子吧?” 他自问,生得面如冠玉,英俊潇洒。 行走在长安的繁华堆里,征服的女人数不胜数,未曾有过败绩。 不过是从锦官城来的乡下姑娘,大约没什么见识,未曾见过像他这般英俊多情的男人,征服她,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南宝衣还没开口,尉迟北辰笑出了声。 少年托腮,懒懒道:“见色起意直说就是,何必拿才学遮遮掩掩?钱三郎,没想到你是如此肤浅的人啊!” 火药味儿有些浓。 南宝衣低头喝茶,一时不知如何缓解尴尬。 钱商羽脸色微妙。 这两个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叫人厌恶! 季蓁蓁跪坐在南宝衣身边,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情意:“我就不一样了,我喜爱南五姐姐,只是因为单纯倾慕南五姐姐的才学。” 钱商羽:“……” 你特么一个姑娘家,跟他争什么争?! 尉迟把一盘桂花糕推到南宝衣面前,英俊桀骜的面庞上,充满了光明磊落:“我喜爱宝衣妹妹,也只是因为单纯欣赏她的美貌。” 钱商羽:“……” 这特么跟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 “我我我,还有我!”南宝珠最爱凑热闹,黏黏糊糊地抱住南宝衣,笑得眉眼弯弯,“我喜爱娇娇,因为她是我最在乎的小堂妹。世上哪个男人敢负她,我就提刀剁了他!我会埋伏在暗处,趁他不注意,偷偷动手的!” 钱商羽:“……” 总觉得这位镇国公府的小妾,已经做好随时剁人的准备。 他笑容有些勉强,下意识望向宁晚舟。 娇妾无礼狂妄,他总该管管吧? 然而那风姿如丹鹤的美少年,只是一脸微笑赞成地看着南宝珠。 仿佛只要南宝珠开始剁人,他就会立刻帮忙望风。 钱商羽心头发虚。 他今日原本是有备而来的,自信能够当场拿下南宝衣,让她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也好完成沈皇后的交代。 结果,全被这些蠢货搅和了! 正要说些什么,一名侍女打扮的美人,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跪坐到钱商羽身侧,恭敬地呈上锦盒:“郞主,您送给南家娘子的礼物,落在了寝屋里,我收拾时发现,特意给您送了来。” 美人下巴尖尖,杏眼妩媚。 说话时捏着嗓子,又甜又嗲。 钱商羽意外地看她一眼,她只是乖顺地低头微笑。 钱商羽便也微微一笑,拿起锦盒送给南宝衣:“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南宝衣没接。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过侍女的腰。 她腰间佩戴的鱼形玉佩,和钱商羽的一模一样,就连材质也是同样的和田白玉。 摆明了是一对儿。 原来钱家三郎,已经有了心上人。 丹凤眼染上清冷,她不动声色地礼貌道谢。 重新落座,钱商羽一派风雅,侃侃而谈:“我送你的玉镯子,市面上大约价值五千两白银,十分稀罕,南小娘子不妨戴上试试——” “不要脸的狗男女!” 南胭突然厉声怒骂。 厅堂瞬间寂静。 众人望来,南胭直接掀翻了钱商羽面前的矮案。 矮案下,那美貌侍女的手,正堂而皇之地放在钱商羽的袍裾底下,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 嗷,来晚啦 章节目录 第736章本王对她,求而不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随着南胭怒喝,矮案轰然掀翻,瓜果花糕散落满地。 钱商羽和美貌侍女一个激灵。 钱商羽发出一声细微呻吟。 他竹叶青的锦袍上,缓缓蔓延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美貌侍女连忙把手缩回宽袖,指尖上隐隐残留着些微凝白液体。 厅堂寂静了半盏茶的时间。 南宝珠率先回过神,小脸通红地捂住南宝衣的眼睛:“娇娇不要看,脏死了!一对狗男女,大庭广众也不嫌恶心!” 老夫人脸色阴沉:“钱夫人,这就是你们家议亲的态度?!你养的什么儿子,连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便是畜生,也知道拣没人的地方不是?!” 钱夫人紧紧捏着手帕,臊得满脸通红。 她目光不善地盯着美貌侍女,尖声道:“不要脸的小蹄子,谁叫你跟来的?!你父母亡故,我好心收养你当表小姐,你却忘恩负义,勾搭我家三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南宝衣拣起一块桂花糕,暗道看来钱家也很复杂。 不必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这门亲事就已经谈不成,真好。 她窃喜,咬了小口花糕。 米糕甘甜,桂花馥郁。 她又心满意足地喝了口热茶,只当看戏。 “表姑,”美貌侍女不忿地站起身,“真心相爱的事,怎么能叫勾搭?你逼着表哥迎娶别的姑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宣告主权的。” 她居高临下地盯向南宝衣,脆声质问:“南家娘子,你横刀夺爱,插足别人的姻缘,你就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南宝衣:??? 一口花糕险些噎死她。 议亲,是钱家主动提出来的。 非她不娶这种话,也是钱家主动说的。 她特意请假,就是来走个过场,他们的爱恨情仇,跟她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她怎么就成了横刀夺爱? 她喝了季蓁蓁递来的茶:“麻烦表小姐讲点道理——” “呸!与你这种狐媚子,有什么道理可讲?”美貌侍女高傲地抬起下巴,“你也看见了我与表哥有多恩爱,识相的话,就别再觊觎我表哥!” 钱商羽头疼。 表妹哪里都好,就是太爱他。 若是打乱了皇后娘娘的计划,他们钱家怎么吃罪得起? 他起身拉住表妹:“雯雅……” 雯雅挣开他,不服气地指着南宝衣,“听说你不能生孩子,女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给男人传宗接代?你这样算什么女人?南家娘子,你活着,也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怎么有脸找男人,怎么好意思嫁给我表哥?我若是你,我肯定会羞愧到一头撞死!” 她红唇开开合合,像是毒蛇吐出了红芯子。 眼睛里,更是淬满了恶毒。 南家人的心都要碎了。 自打南宝衣出事,他们生怕她伤心,所以从未提起过孩子的事。 程叶柔甚至吩咐乳娘,不许让小公子出现在南宝衣眼里。 谁能料到,钱家这个玩意儿,竟然拿这种事当众辱骂娇娇! 南宝珠红着眼圈,担忧地握住妹妹的手:“娇娇……” 南宝衣小脸平静,丹凤眼始终黑白分明。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雯雅对面,微微抬起白嫩下巴,目光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雯雅姑娘活着,是为了给男人传宗接代。可我南宝衣活着,却只是为了我自己。” 少女的气场太过强大。 雯雅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 她稳了稳心神,充满优越感地反驳:“你一个女人,连孩子都不会生,你算什么活着?没有人会看得起你!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表哥宠爱,将来还有儿子孝顺,你就孤独终老吧你!” 南宝衣微笑:“我是司隶衙门的女官,我有自己的锦绣前程,我会得到天下人的敬重。我有祖母疼爱,有全家人疼爱,我得到的爱,比你只多不少。” “对呀,”南宝珠插嘴,“我最爱娇娇了!” “我也是我也是!”季蓁蓁激动地举起小手。 尉迟哂笑,举手:“还有我。” 他望向南胭。 南胭当然不想举手。 她拆穿钱商羽和雯雅,只是因为看不惯负心人,并且想在尉迟面前表演一番姐妹情深,赚一赚好感而已。 她一点儿也不爱南宝衣。 然而被尉迟盯着,她只得硬着头皮举手,强忍着肉麻,违心道:“我……我也很爱娇娇。” 小辈如此,长辈更不必说。 雯雅咬住嘴唇。 眼睛里除了恶毒,又浮现出浓浓的妒忌。 她爹娘亡故,投奔姐姐,却因为和姐夫苟且,被姐姐赶了出来。 没有亲友肯收留她,她这才来投奔远方表亲钱家。 她梗着脖子,又道:“你官位再高又有什么用,总归没有男人爱你!一个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活着得有多可悲——” “谁说,没有男人爱她?” 低沉清越的嗓音,在厅堂外响起。 无数身穿绣鱼纹袍的精锐,腰挎长剑,鱼贯而入,将整座厅堂包围起来。 他们让开一条路。 萧弈负手而来。 年轻的皇子殿下,穿一袭龙首鱼纹暗红官袍,姿容犹如中天孤月崖涧青松,凤眼比星辰更加漆黑深邃,只定定凝视着南宝衣。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字一顿:“本王爱她。本王,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了众人的心坎上。 南宝衣怔忪。 旋即,悄悄红了眼眶。 萧弈这人真讨厌,好端端的总是惹她哭…… 雯雅死死咬住唇瓣,一时间当真是嫉恨交加。 雍王殿下姿容如烈阳,竟然爱慕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哪怕爱慕她,也比爱慕南宝衣强啊! 钱商羽的脸色也很难看,甩袖道:“我说南家娘子为何对我不冷不热,原来是攀了高枝儿。既然如此,倒是我钱家自作多情了!” “这话,你也有脸说!”老夫人恨不能啐他一口,拄着拐杖,重重敲了敲地板,“来人,给我把钱家人全部轰出去,把他们坐过的席案都拿去烧了,我南家嫌脏!” “不劳烦祖母动手。”萧弈沉声,“钱家涉嫌贿赂朝廷命官,商铺更是以次充好,来人,把他们投入天牢。” 十苦立刻带人动手。 厅堂混乱,到处都是清脆的耳光声和尖叫怒骂。 萧弈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雯雅身上。 章节目录 第737章哭成这样,羞不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想着这女人骂他家小姑娘的那些话,眉眼间弥漫出阴冷血腥,薄唇更是悄然扯起残忍弧度。 他会找她算账的。 厅堂清场之后。 萧弈敛去那股子邪戾,转向南宝衣:“娇——” 还没开口呢,就看见南宝珠、季蓁蓁、尉迟等人,围着小姑娘嘘寒问暖,仿佛生怕她受了委屈。 他默默闭嘴。 正在这时,侍女过来请,说是午宴已经备好。 南老夫人点点头,又忌惮地望向萧弈。 她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官拜司隶。 兜来转去,娇娇儿又和这厮搅合到一块儿去了! 而钱商羽已经有心上人,却跑来议亲,背后必定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不必多想,大约又和萧弈的仇家脱不了干系。 老人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对萧弈实在拿不出好脸色,只淡淡道:“雍王殿下,我们家要用膳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可以滚了。 萧弈颔首:“不知饭厅在何处?” 老夫人默默无言。 江氏轻笑,安抚过老夫人,好歹给萧弈安排了座次。 冬至是大节日。 姜岁寒也从医馆过来赴宴,用罢午膳,晚辈们便在暖阁凑成两桌说话玩闹,又在南宝珠的带领下玩起射覆,冬日里意趣横生。 南宝衣看了片刻热闹,借着更衣之名悄然离席。 她没带侍女,独自走在后花园。 今日格外寒冷,天际堆叠着乌云,打蔫儿的草木上凝结了厚厚一层白霜,就连池塘水面也结了一层薄冰,扑面而来的风像是带着冰渣子,略有些刺痛。 南宝衣在池塘边蹲下。 伸手落在池面上,薄冰破碎,冷水摄骨。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雯雅那些恶毒的话。 不会下蛋的母鸡…… 传宗接代…… 羞愧到一头撞死…… 孤独终老。 少女闭了闭眼,泛红的眼尾,宛如一瓣桃花。 泪珠从睫毛间隙滚落,在池塘水面上泛起细微涟漪。 她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坚强,她已是嫁过人的女子,她每每看见萧弈逗弄阿弱,她就很想要个自己的小孩儿,但绝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爱。 可是,上苍给了她重头来过的机会,却剥夺了她作为娘亲去爱的权力。 南宝衣埋首在臂弯里,难过地抽噎起来。 天地白茫茫的,寒风刮过,乌压压的天幕深处推来漫天细雪,簌簌落在池塘和花园里。 一把水墨纸伞,倾斜着为南宝衣遮住风雪。 山水香清冽孤绝,一如年轻皇子的容颜。 萧弈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厨房往暖阁送了饺子,你再不去吃,该被南宝珠吃完了。” 南宝衣哽咽:“我不吃饺子……” 萧弈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抬起她的小脸。 小姑娘白嫩的脸蛋,哭得绯红湿润,像是被雨露打湿的娇花。 黑葡萄似的瞳珠,弥漫着一层水雾,委屈的不得了。 萧弈弯唇一笑:“哭成这样,羞不羞?” 虽是笑话,语气却很温柔。 南宝衣抬起手背抹眼泪,却哭得更凶。 萧弈低声哄道:“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别听那女人瞎说。” 南宝衣抽泣了一声,抬起眼帘看他,期盼他能说出好听的话。 萧弈真诚安慰:“南娇娇分明是个所向披靡的斗鸡。” 斗鸡…… 南宝衣的小脸渐渐扭曲。 合着她是跟鸡脱不了关系了是吧?! 泪意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也不搭理萧弈,气揪揪地转身就走。 “南娇娇——” 萧弈一把拽住她的小手。 他敛去玩笑,英隽深艳的面庞上满是郑重:“我已说过,不在意你能否生育,你为何就不肯信我?罢了,我这就去找姜岁寒,问他要一碗断子绝孙的药,我喝了,想来你便信了。” 他说完,把纸伞塞进南宝衣手里,转身就走。 南宝衣愣在当场。 回过神,她丢掉纸伞,小跑着拽住萧弈的袖角。 她仰头瞪他,丹凤眼更加绯红湿润。 她骂道:“你若敢去,我这辈子都不搭理你!” “那你信不信我?” 南宝衣冷漠又倔强:“你如今是不在意,可是,等你三十岁的时候呢?等你白发苍苍的时候呢?那时候,你还能说出一句不在意吗?那时候,你不会恨我吗?” “恨?” 萧弈盯着她。 良久,他嘲讽般扯了扯薄唇。 他慢慢扯开她细白的手指,转身,义无反顾地踏进风雪之中。 少女孤零零站在漫天纷飞的细雪里。 雪花落在她的面颊上,化作晶莹的水珠。 她目送萧弈的背影远去,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她捂住脸,渐渐又哭了起来。 季蓁蓁捡起雪地里的水墨纸伞。 她无声地走到南宝衣背后,替她遮蔽风雪。 她看着南宝衣伤心哭泣的模样,想着萧道衍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暗道萧道衍定然爱极了宝衣姐姐。 宝衣姐姐被雍王那等烈阳般的人物爱着,定然是看不上其他人的,她心里莫名生出很多酸涩和失落。 有些情意,为世间礼法所不容。 或许,她也该嫁人了。 南府的冬至宴会,南宝衣与萧弈不欢而散。 这几日休沐,她只在寝屋里窝着,每日读读书,也听荷叶她们讲长安城里的新鲜事,只是不怎么能听进去。 荷叶她们在讲钱家的事。 说是司隶衙门查封了钱家所有铺子,每天都在查账。 她合上书卷,望向窗外。 乌青的檐下,垂着一排晶莹剔透的冰棱,墨玉竹节做成的风铃挂在檐角,积了一层薄薄的细雪,里面没有任何书信。 她心中,生出绵绵密密的疼。 那个男人,总是牵引着她的心。 她读书时想他,看雪时想他,连看一眼从前与他鸿雁传书的墨玉竹节,也会忍不住地想起他。 “情”这个字,不过寥寥十几笔,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细雪吹拂过长安城。 檐角风铃清脆伶仃。 …… 天牢。 名唤雯雅的少女,被两名狱卒摁跪在地,蓬头垢面不停求饶。 不远处的案台上,置着一碗热汤,药味儿苦涩而浓郁。 穿一袭玄黑织金锦袍的年轻殿下,姿态淡漠矜贵地负手而立,一手握着锦帕,轻轻遮掩住口鼻。 他罔顾少女的哭泣,漫不经心道:“本王与雯雅姑娘,讲个故事?” , 还有一章,还差五百字,大概半个小时写完吧 章节目录 第738章萧弈端起药,一饮而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从前有个少年,人人都以为他是落魄低贱的商户养子,书院里的同窗,更是争相欺凌他。 “有一年冬日,夫子请学生帮他誊抄文章,因为院里第一名的字写得最好,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然而第一名不想辛苦,于是他逼着落魄少年,模仿他的笔迹誊抄文章,他想等少年誊抄完之后,再把功劳据为己有。 “一个月后,少年誊抄完了所有文章,并把第一名约到书院后山,称想亲手把文章交给他。 “第一名得意洋洋地前来赴约,少年制服了他,并拿铁棍,一寸寸敲碎了他浑身的骨头,把他的尸体埋在了土里。 “之后,少年拿着誊抄好的文章,向夫子邀功。并且取代了第一名,成为书院新的魁首…… “少年行事诡谲缜密,连当地官差都查不出真相,至今,无人知道书院后山埋着一具尸体。 “后来,少年渐渐成长为一个阴鸷冷酷睚眦必报的人。他不想成为明察秋毫的清官,他只想成为割据一方的枭雄。掌无边权势,揽香车美人……” 萧弈勾起薄唇,缓缓睨向雯雅:“那个少年,就是本王。” 雯雅脸色惨白。 她哆嗦得厉害,不解萧弈为何会与她说这些。 “后来,本王遇见了南娇娇。 “小姑娘傻乎乎的,一心想让本王当个名垂青史万人景仰名利双收的好官。本王想着,既然娶了她,那便依着她就是。于是本王就连杀人,都温柔许多。 “本王甚至以为,我当真成了个心存怜悯的好人。可是直到如今,本王才发现,原来本王骨子里,依旧是那个阴鸷冷酷,睚眦必报的少年。” 萧弈的五官,笼罩在阴影里。 只隐约看见,邪戾勾起的薄唇。 雯雅颤抖得越发厉害。 她盯着萧弈,惊恐地咽口水:“雍……雍王……” 萧弈抬手。 狱卒立刻端起那碗已经冷却的汤药,一手掐住雯雅的双颊迫使她张大嘴,毫不留情地把热汤给她灌了下去。 雯雅被迫喝完一大碗红花药,五脏六腑都生出绞痛感。 她满脸冷汗地抱着肚子,惨叫着在地面拼命打滚。 血液,从下体渗出,渐渐染红了她的裙摆。 萧弈欣赏着她的凄惨,俊脸上始终无动于衷:“你辱骂本王的女人,本王便叫你也永远当不了母亲。” 钱商羽被押进来时,看到心爱的表妹如此凄惨,急忙挣脱衙役,悲愤地抱住她。 他仰头,对萧弈怒目而视:“雍王,你一个男人,跟小女子计较什么?!奉劝你一句,我们可是你母亲的人,你还不赶紧给雯雅请御医?!” 萧弈笑容更深。 他捻着手帕,慵懒地坐到在胡床上。 他支颐,宽袖铺散在胡床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钱商羽:“把他的命根子,给本王剁了,拿出去喂狗。” 跟南娇娇相看的机会是多么难得,连他都没有。 可是钱商羽这货,竟然敢在相看时,与别的女人狎玩。 他该死。 钱商羽骇然地瞪大眼。 他还没来得及尖叫,狱卒立刻锁住他的四肢,拿肮脏的帕子塞住他的嘴。 刀刃在火上炙烤过,锋利而滚烫。 钱商羽眼睁睁看着刀刃逼近,白皙的脸上汗如雨下,衣衫尽皆湿透,却只能拼命摇头,可怜地发出呜呜声。 手起刀落。 血液迸溅。 钱商羽两眼一翻白,在绝望中疼得活活晕死过去。 雯雅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被狱卒狠狠抽了两巴掌。 牢房中,满目血腥。 萧弈没有丝毫不适,依旧慵懒地倚在胡床上,仿佛这才是他的主场。 小几上,置着一碟桂花糕。 萧弈拾起一块,懒洋洋地扔嘴里。 他哂笑:“不愧是南娇娇喜欢的花糕,甜不兮兮的。” 他又端起一盏热茶。 长睫倾覆,他慢悠悠地吹了吹茶雾,饮了一口茶。 苦味散后,唇齿间便只剩甘香。 十苦恭声:“主子,这两人如何处置?” 萧弈嗓音淡漠:“扔回牢房。” 他起身,乘坐马车回了司隶衙门。 姜岁寒等在书房里,正欣赏着窗外雪色。 回头见萧弈进来,他笑道:“你让我煮的药已经煮好了,药效强悍,保管谁喝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对了,你要这玩意儿,给谁喝啊?谁又得罪你了?” 萧弈的目光,落在书案上。 白瓷小盏里,果然盛着药汤。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书房,想来会很有用。 他扯了扯唇,随手端起。 仰头,一饮而尽。 连犹豫都不曾。 姜岁寒猛然睁大眼:“萧家哥哥——” 阻止,已然来不及。 萧弈擦了擦唇角,因为药效的作用,脸色略有些苍白。 他淡淡道:“不准告诉任何人。” 给外人知道,他为了南娇娇饮下这种药,怕是会有人辱骂小姑娘红颜祸水。 他怎么舍得,叫她被人戳脊梁骨。 萧弈望向窗外。 檐角外天空辽远,他养的那只海东青,正缓慢而有力地盘旋在簌簌细雪中,精锐的眼眸,将古老繁华的长安城尽数纳入眼底。 这是它的地盘。 …… 皇宫巍峨,雕梁画栋。 高高的暖阁伫立在风雪中,透过八面落地琉璃的设计,可以俯瞰参差错落的一座座华宫殿宇。 深紫华服的美人,倨傲地靠坐在贵妃榻上,云髻峨峨,美人艳丽绝色的面庞和举世无双的气度,完全压下了深紫色的尊贵。 她慵懒道:“仗着司隶身份,肆无忌惮地查封效忠本宫的商户……好一个萧道衍。” 暖阁里坐着的,全是各大世家的年轻一辈。 众人轻声细语地交谈着,言语间都对萧弈感到惊诧。 毕竟,二十多年来,无人敢挑衅沈皇后的威严。 唯一试图夺权的皇太子萧宁,早已被斩首。 沈姜睨向沈议潮:“阿潮,你怎么说?”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手握描金茶盏,正神游天外。 脑海中,满是寒烟凉的身影。 前两日,他怜惜她被鞭笞,特意背着楚楚,好心拿药去探望她。 阿兄给她安排了带有地龙的厢房,房里布置得精致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闺房。 他奇怪阿兄为何对她这样好。 他进了内室,少女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根细烟管,正在吞云吐雾。 , 章节目录 第739章你是不是故意勾引阿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了。 他望向寒烟凉,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夸赞:“你抽烟的模样,一如从前那般好看。” “多谢。” 对方嗓音淡漠。 沈议潮伸出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本想把药膏交给她,却从清冽的烟草味里,嗅到了浅浅的秋露药香。 这是他们沈家最珍贵的金疮药,价比黄金。 他眼眸微动。 阿兄,竟然用如此珍贵的药露为寒烟凉治伤! 帐中传来冷淡质询:“你找我,作甚?” 沈议潮垂下眼睫。 摸了摸怀里的普通药膏,也不知怎的,他没有拿出来的勇气。 胸腔里,更是涌出被冒犯后的羞恼。 他神情复杂:“阿兄向来端正严明,不会如此优待一个囚犯。你是不是……故意勾引了阿兄?” 屋舍安静了很久。 寒烟凉吐出一口烟圈,忽然嗤笑出声,意味深长道:“原来在沈小郎君眼中,所谓男欢女爱,只是女子的蓄意勾引……也是,在你眼中,你我的两年恩爱,不过都是我自甘下贱。” 男欢女爱…… 沈议潮面色铁青,双拳紧握:“你果然跟阿兄——” 想到曾与他耳鬓厮磨的女子,竟然跟阿兄苟且,一股无名怒火,立刻窜上他的天灵盖。 他不喜欢寒烟凉和阿兄在一起。 他冷冷拂袖:“阿兄是沈家下一代家主。” “所以?” “你怎么配?!” 简简单单四个字,令寒烟凉嘲讽般扯了扯唇。 她别开脸,似乎不想再搭理他,只专注地吞云吐雾。 沈议潮看着冷冰冰的美人,心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咬噬,又痒又痛,令他几乎快要崩溃。 从前,寒烟凉不会用这种表情对着他的。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想带她,离开阿兄! 他仗着她武功尽废,霸道地握住她的手:“与我回去。” “嗯?” “阿兄审了你大半年,却审不出子丑寅卯。倒不如把你带回我院里,想来,定然能审出些东西。” 寒烟凉似笑非笑。 她随意拉下襦裙衣领。 锁骨往下,凝白的肌肤上鞭伤纵横,因为尚未痊愈,伤口呈现出深红的血痂色泽,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歪头,笑靥妩媚:“与你回去,继续挨鞭子吗?” 沈议潮看着那些鞭伤。 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正色道:“我不会再让楚楚打你。” 说完,拉着寒烟凉就要离开。 寒烟凉冷着脸挣扎:“你放开我!” 正僵持之际,屋外传来脚步声。 沈议绝踏进门槛:“你们在做什么?” 问完,却看见寒烟凉襦裙半褪,藕荷色的主腰勾勒出曼妙的弧线,肌肤白的晃眼,妩媚细白的面庞上遍布委屈,微翘的杏子眼求救般看着他,真真是欲说还休。 而他阿弟正对她拉拉扯扯,似乎想对她做些什么。 沈议绝不悦:“你才刚娶新妇。” 沈议潮被迫松开手。 他稍稍整理过衣冠,恭敬地作揖行礼:“阿兄。” 沈议绝眼眸深邃,瞥向寒烟凉手中的烟管:“怎么又抽烟?” “我——” 寒烟凉还没说话,就被沈议绝夺走了烟管,当着她的面折成两截,丢弃在地:“今后,不许抽烟。” 明明是冷漠命令的口吻,可是房中的气氛却莫名暧昧。 寒烟凉慵懒支颐,杏子眼勾出几许媚意:“将军是在心疼我?心疼我抽烟弄坏了身子?” 沈议绝落座,姿态冷淡:“绝无此事。” 寒烟凉便吃吃笑了起来:“将军身上有梅花酿的味道,可是去了外面吃酒?入冬的冷天,在街头小酒馆里烫上两壶酒,再叫一个羊肉年糕锅子,可算是享受呢。” 沈议潮看着他们。 他们之间有种特别的氛围,亦敌亦友,外人仿佛无法插足。 这个念头,令他生恼。 他有意破坏,于是开口道:“阿兄出身锦绣世家,怎能去街头小酒馆吃酒?不干不净,万一吃出个好歹,谁能赔得起?什么羊肉年糕锅子,那也不是我们世家子弟该吃的东西。” 寒烟凉揶揄:“沈小郎君多么高贵孤傲,自然是餐花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你——” “将军常年练武,身强体壮,又怎会随意吃出个好歹?他可不像沈小郎君那般弱不禁风,睡觉要用红木雕花拔步床,否则便睡不着。吃饭要用玉筷玉碗,否则便没有胃口。穿衣要——” “你住嘴!” 沈议潮愠怒。 他不过是讲究了些,可是世家子弟谁不讲究,人家周聆书还涂脂抹粉穿女裙呢,寒烟凉凭什么拿这些东西来嘲讽他?! 他自觉被欺负,于是求助般望向阿兄:“阿兄……” 对方正襟危坐,面色淡淡。 显然,并没有因为他被人欺负而生气。 但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阿兄很护他,别人半句重话都说他不得…… 他看了看阿兄,又看了看笑容散漫的寒烟凉。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紧了紧双手:“罢了,今日便只当我自取其辱。寒姑娘,楚楚上次鞭笞你,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叫你如今是戴罪之身?奉劝你今后见着楚楚,绕道而行。” 他没去看寒烟凉的脸色,径直甩袖离去。 可是出了门,心头的那股无名火和危机感更加强烈。 然而直到今日,他也想不明白,那些感受究竟从何而来…… “阿潮?” 端冷的女音缓缓响起。 沈议潮回过神。 望了眼四周的世家子弟,又望了眼注视着他的姑母,他稳了稳心神。 他道:“萧道衍不可能不知道钱家背后的主人,他敢扣押钱家人,甚至伤了钱家三郎,定然是故意和姑母作对。” “所以?” “想让他放了钱家人,唯一的办法,是围魏救赵。” 沈姜眯了眯眼,抬起戴着镂花金甲的手,慵懒叩击白玉描金茶盏:“你的意思是,给他另找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 “吴家,背叛了姑母。”沈议潮沉声,“背叛者,当诛九族。萧道衍爱南宝衣入骨,不如将吴家覆灭,嫁祸到南宝衣头上……” 寒烟凉背叛了他们的情意。 让她的闺中密友南宝衣受难赴死,是他对她的惩罚。 章节目录 第740章本宫喜欢陛下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敲定计划后,以沈议潮为首的世家智囊团,行过礼后退了出去。 沈姜卧在贵妃榻上,偏头欣赏琉璃窗外的落雪。 没过多久,珠帘相撞,清脆伶仃。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温柔地挑开珠帘。 那只手根骨分明,虽是男人的手,却生得格外细腻漂亮,不像拿过刀剑,只像拿纸笔舞惯了风花雪月。 缓步而来的男人,虽然年近四旬,却依旧俊美风雅,穿一袭素白墨竹纹常袍,头戴金冠,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脸色泛着苍白,可那份病弱却为他添了几分月光般昳丽清绝的美。 依稀可窥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他在贵妃榻前坐了,拿起一件紫貂毛缝制的精致斗篷,温柔地为沈姜铺在膝上:“北疆上贡了几件紫貂毛,送了皇姐一件,剩余的,叫绣娘为你缝了件毛斗篷。听钦天监占卜,今年的冬天,很冷。” 琉璃灯火的映照下,紫貂毛斗篷流光溢彩。 也是沈姜最爱的深紫颜色。 她伸手,轻抚过斗篷。 她忽然嗤笑,将斗篷丢进了不远处的炉子里。 炉火一簇而上。 跳跃着,将华美的斗篷吞噬殆尽。 沈姜欣赏着男人更加苍白的面容:“陛下,妾不爱斗篷。更不爱,您送的斗篷。” 萧煜握着帕子,咳嗽了几声。 他唇瓣染上嫣红色泽,一双桃花眼,却始终浮着温和:“阿姜喜欢什么,朕想办法为你找来。” “本宫喜欢陛下痛不欲生,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这么多年,阿姜还恨着我。” “这辈子恨,下辈子,还会继续恨。早在你下旨杀了他时,你就该知道的!” “他只是个琴师,你们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像是被戳到痛处。 脑海中,浮现出并不愉悦的陈年旧事。 沈姜抬手,恶狠狠给了萧煜一记耳光。 她掐住萧煜的脖颈,靠近他的脸,丹凤眼猩红似血,一字一顿:“萧煜,你毁了我的挚爱,我也要毁掉你的挚爱!你不是爱惜这江山吗?你等着,本宫二十年饮冰,必定叫你萧家江山,改朝换代,更换乾坤!” 她重重推开萧煜,寒着俏脸转身离去。 暖阁中伺候的宫女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朝萧煜施了一礼,井然有序地跟上沈姜。 萧煜狼狈地坐在贵妃榻边,捂着脖颈,咳嗽得厉害。 他拿手帕捂住嘴,星星点点的血渍染到帕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是帝王温润如玉。 他眼中,仍旧藏着伤感和温情。 …… 昨夜落了大雪。 南宝衣穿月白宽袖交领上袄,系着漂亮繁贵的绯色罗裙,穿过游廊时,瞧见园林犹如霜雪堆砌,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踏进松鹤院花厅,她嗅着佛香,心中莫名踏实。 她把小手炉递给荷叶,福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好孩子,过来。” 南宝衣倚进老人怀里,老人家摸了摸她的小手,又摸了摸她的衣袖,关切道:“今日落雪,怎的穿得这样单薄?快,把厚袄子拿来,给娇娇儿穿上。” 南宝衣头疼。 祖母喜爱把年轻小姑娘打扮得鲜艳明媚,所以准备的厚袄子都是大红大绿的,而且特别厚实,穿上之后都显不出她的窈窕身段了。 可是没办法,有一种冷,叫做你奶奶觉得你冷。 眼看季嬷嬷笑眯眯地捧来大花袄,她只得暂且穿上。 老夫人觉得她真的暖和了,才道:“蓁蓁昨日回了书院。我有心为她和你大哥牵红线,可她不动心,想来是因为你大哥是个榆木疙瘩的缘故。我喜爱蓁蓁,觉着姜神医乃是良配,有心为她介绍,可她依旧不为所动。娇娇儿,蓁蓁心中是否早有良人?” 南宝衣神色不明。 昨日季蓁蓁向她告辞,曾抱着她哭了一场。 她隐隐察觉到些许情愫,可那样的情愫,本就不被礼法所容。 她垂下卷翘的长睫,小声道:“可能吧。” 说完了季蓁蓁,老夫人又提起萧弈:“娇娇儿故意骗祖母,说没见过他,可他分明就是你顶头上司。娇娇儿,你还爱慕着他,是不是?”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怎能不爱慕呢? 她把小脸埋进老人的怀里。 她闷闷道:“祖母,我吃饭时想他,读书时想他,就连睡觉,也都在为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祖母,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依旧,想嫁给他……” 老夫人轻抚着小孙女的后背,听得又心酸又心疼。 正想着如何安慰,侍女进来呈上名帖,说是大司徒家的夫人前来拜访。 南宝衣坐起身:“柳氏?她来作甚?” 她心中好奇,便坐在屏风后面偷听。 “贵府的南胭姑娘,原是我儿的娇妾。”柳夫人和蔼可亲,“我儿念着她,这不,特意请我过来,就想重新接回胭儿。” 南宝衣喝了一口热茶。 吴家的金矿和石矿,都被沈皇后收了回去。 过惯了钟鸣鼎食的富贵日子,骤然少了经济支撑,想必吴家这段时间过得十分艰难。 南家的富贵是出了名的,柳夫人想接回南胭,无外乎是想利用南胭做引线,得到南家的大笔钱财。 屏风外。 老夫人不怎么想管南胭的事。 主动跑去给人做妾,多么没脸啊! 她面色淡淡,吩咐季嬷嬷去请南胭。 柳夫人拉着南胭好一阵夸,又笑道:“我那个儿媳,容貌如蒲柳,比不上胭儿半分。身子更是差劲儿,大夫说,未必能熬得过今年冬天。不像胭儿,身体康健……” 言外之意,大有让南胭当续弦的意思。 南胭眼底划过暗芒,像是权衡利弊。 随即,她温柔道:“胭儿与少夫人情同姐妹,少夫人生病了,胭儿自当入府拜访……” 柳夫人身边的侍女笑道:“奴婢瞧屏风后还坐着个女郎,想必就是司隶衙门的南女官大人。不妨请南女官一同过府,你们姐妹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柳夫人愣了愣,觉得倒也有理。 南宝衣没什么意见。 大雍本就盛行游学拜访,结交名士和官宦,以求在仕途上被名人举荐,所以高官名士的府邸,常常高朋满座,热闹非常。 去大司徒府见见世面,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章节目录 第741章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姐姐帮我顶个罪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和南胭在大司徒府用过晚膳,柳氏特意为两人安排了寝屋,邀请她们在府里小住几日。 南宝衣坐在西窗的贵妃榻上,摇晃着双脚,好奇地打量寝屋。 寝屋燃着地龙,置着一水儿的檀木雕花家私,博古架上的小玩物珍贵难得,帐幔和锦被都是千金难买的丝绸。 她莞尔,拿捏起失忆时的腔调:“姐姐,吴家人真是好看重你哦!你就要嫁进来当少夫人啦,妹妹我真是脸上有光!” 南胭坐在书案后,对着满目玲珑发呆。 闻言,她抽出一根狼毫毛笔,砸向南宝衣:“再阴阳怪气,我与你没完!” 南宝衣笑嘻嘻避开,正经道:“如何,可要嫁进吴家?” 南胭冷冰冰的:“今儿晚宴上,吴遇之态度敷衍,可见并非真心爱我,柳氏更是觊觎着南家富贵。我嫁进来,若不能满足他们的贪心,很难讨到好果子吃。” 南宝衣眨了眨眼。 昔日南胭嫁进程家,可是帮着程家谋算南府富贵的。 如今,当真改了性子? 南胭瞥她一眼:“我答应过你,绝不伤害南家,我说到做到。更何况我如今也算明白,唯有娘家强大,自己才不会被夫家欺负,我不会再做蠢事。” 南宝衣莞尔。 西窗半开,寒风灌进来,她后背抵着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南胭本欲挽袖磨墨,听见声音,不耐烦道:“你是蠢货嘛,深更半夜,把窗户开得这样大!若是染上风寒,还得我照顾你!我仅仅是挑选夫婿就已经费尽心机,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南宝衣“哦”了声。 她乖乖掩上窗:“对了,我在府里待了两日,都没瞧见爹爹,他去哪儿了?” 南胭翻了个白眼,更加没好气:“早在一个多月前,爹爹就去盛京郊外找哥哥的尸骨,要把他背回长安好生安葬。爹爹不见了那么久,你竟然才发现,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 南宝衣讪讪。 南胭,好凶哦! 她禁不住嘀咕:“你孝顺,全家就数你最孝顺……” 她无事可做。 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萧弈。 于是她开始没话找话:“南胭,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长安城里,有你看得上眼的郎君吗?” 南胭提起毛笔,杏眼里满是思量。 她道:“吴遇之并非良配,尉迟倒是个不错的,只可惜……” “只可惜,人家不爱你。” 南胭羞恼,又拿毛笔掷向南宝衣。 南宝衣灵巧避开,翻身上榻,熟稔地滚进被窝:“说真的,顾余倒是真不错,起码真心爱你不是?” 顾余…… 南胭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须臾,她只当没听见,垂下眼睫,认真地提笔练字。 屋外风雪呼啸。 南宝衣注视着灯火里的少女,无声地在心底轻叹。 暖香氤氲。 南宝衣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儿,没再管南胭,昏昏入睡了。 南胭写了一页簪花小楷,难抵困倦,也趴在书案上悄然入眠。 屋檐下的灯笼,照亮了一排晶莹剔透的冰棱。 大风肆虐,一截锋利的冰棱悄然折断,笔直垂落,生生斩断了一枝迎风怒放的梅花,娇嫩的梅花落在雪地里,四散的花瓣支离破碎,将雪地染上荼蘼绯红。 长夜里,已有人举起屠刀。 冷…… 帐中,南宝衣翻了个身。 寝屋原本燃着地龙和炉火,因此她只盖着单薄的锦被。 可是四周越来越冷,渐渐弄得她毫无睡意。 她不忿地坐起身:“大司徒府的婢女,都是怎么做事的?!” 呵斥完,却见寝屋静悄悄的。 灯火通明,火炉里的炭已经燃烧殆尽,地龙更是冰凉。 南胭睡趴在书案上。 南宝衣正要下榻,却惊觉手里握着一把刀。 刀刃上的血液早已凝固,就连锦被都染红大片。 南宝衣惊了惊,跑到南胭身边,瞧见她手上也握着一把刀,粘稠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裙摆和宽袖。 她急忙又推又喊,可是怎么都弄不醒她。 南宝衣悚然。 为防不测,她这一行特意带了余味和尝心,于是她匆匆穿上鞋袜,跑到隔壁耳房去叫人。 推开门,却见耳房躺着几个死去的丫鬟,尸体已经僵硬。 余味和尝心没事,也像南胭那样昏迷不醒。 南宝衣推开窗,让寒风带走了室内的荼蘼暖香,又狠下心,拿金簪往她们手臂上划拉出一道大口子。 两人皆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迷香有一定抵抗力,没有像南胭那样睡得生死不知,很快就苏醒过来。 只是全身发软,使不上力。 南宝衣沉声:“吴家今夜恐怕遭仇人血洗,而我们,是替罪羔羊。你俩赶紧离开,把事情告诉你们主子。” 余味和尝心对视一眼。 她们都有些轻功在身上,可以跃出深宅高墙。 只是这个时候,她们自己尚且踉踉跄跄,实在无法背着南宝衣一起逃出去。 余味担忧:“王妃怎么办?” “不必管我,我自有主意。” 已近黎明。 南宝衣目送她俩跌跌撞撞地往高墙上跃,尝心狠狠撞了两次脑袋,才勉强爬过去。 她真怕尝心撞坏了脑袋。 然而此刻实在顾不了太多。 她提着灯跑了几座院落,每座院落都尸横遍野,大雪倾覆,如同没有人烟的坟冢。 看见大司徒吴缜和他的夫人柳氏死状凄惨地卧在榻上时,南宝衣确信,吴家,确确实实被人灭门了。 她迅速返回厢房,烧了自己这身染血的上袄,取出季嬷嬷昨日给她穿的大红花袄子换上。 她把带血的刀塞进南胭左手,很不好意思:“姐姐,看在你我姐妹情深的份上,你且为我顶个罪,我会想办法帮你洗脱罪名的,谢谢姐姐了啊!” 反正南胭一个人进天牢,总比她们两个人一起好。 话说回来,南胭沾上的男人,还真都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南宝衣吐槽般地想着,看见天色已经大亮。 她迅速跑到吴府朱门后。 刚刚站定,有人撞门而进:“接到举报,吴家贪污受贿,金吾卫奉命调查!” 大门轰然撞开。 一大群金吾卫蜂拥而入,沈议绝面无表情地踏进府邸。 南宝衣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像是刚刚来到吴府,粉白小脸满是胆怯:“吴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 嗷,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投票呀 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742章入宫初见沈姜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转身。 穿大红花袄子的少女,倒映在他眼中。 她小脸上满是胆怯,黑葡萄似的眼瞳盛满了惊慌害怕,如此黑白分明,仿佛单纯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沈议绝微微眯眼。 姑母下令,命金吾卫屠戮吴府,昨夜分明已经安排好一切。 可是南宝衣…… 怎么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他保持着冷静阴鸷,沉声反问:“你从何处来?” 话音落地,一名金吾卫小跑着前来禀报:“将军,吴家惨遭灭门,全府上下八百多口人,无一生还!唯一活着的,是南府庶女南胭。” 沈议潮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 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南宝衣。 今日这桩灭门大案,是姑母特意送给南宝衣和萧道衍的礼物。 可如今…… 他深深盯了眼南宝衣,转身往后院而去。 南宝衣咬牙,小跑着跟上。 穿过游廊照壁,就看见南胭趴在门槛上,药效还没散去,双手虚虚握着滴血的刀,浑身上下都是血渍,白嫩娇媚的面庞也被鲜血染红半边儿。 “姐姐!” 她不敢置信地惊呼,急忙冲过去抱住南胭。 她悄声道:“我刚刚实在没法救你,再晚一步,我就得正面撞上沈议绝。你别把我供出来,我在外面,你还有救,我若进了天牢,沈皇后会直接将你我灭口。” 她说完,立刻梨花带雨地哽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回一趟夫家,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呜呜呜我亲亲的姐姐!” 南胭表情复杂。 她恨恨低声:“我要尉迟。” “我不与你争。” 南宝衣毫不犹豫。 别说一个尉迟,就是一百个尉迟,她也不在话下。 她不爱别的郎君,她只爱二哥哥。 她才不会和南胭争尉迟。 沈议绝走流程般查探过几处厢房,面无表情地回到这里。 他道:“吴家满门被屠,唯一的幸存者,是南胭。本官听说,南胭曾与吴家有过恩怨,不排除报复行凶的可能,来人,把她抓回金吾卫衙门,听候审问。此外……” 阴沉的目光,落在南宝衣身上。 他缓声:“南宝衣出现得蹊跷,把她一同押回衙门。” 金吾卫正要上前,南宝衣站起身。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鼓起勇气:“我是司隶衙门的女官。我不知道金吾卫在办什么案,但如今吴家出了命案,应该归我司隶衙门管辖。沈小将军,你没有抓我的权力,请你现在就带着你的兵马,撤退。” 沈议绝盯着她。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娇弱白嫩的闺中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敢对金吾卫放话。 不愧是萧道衍爱慕的女子。 他一贯不爱多话,冷漠吩咐:“抓起来。” 南宝衣呆住。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可是这个沈家大反派,做事还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她算着时间。 余味她们应当已经禀报了二哥哥,想来他就要来了,她得再拖延片刻—— 正想着,穿着绣鱼纹祥云图官袍的侍卫们鱼贯而入,与金吾卫呈对峙之势。 萧弈缓步而来。 寒风吹落了枝头的落雪,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手帕轻咳,宽袖滑落半截,露出带着海棠金钏的腕子,为他平添几分雍容贵气。 丹凤眼扫过南宝衣。 小姑娘穿着大红花袄子,圆鼓鼓的,像一只爆毛的花母鸡。 虽然丑了点,但胜在暖和。 而她看见他时,眼神瞬间明亮,连忙躲到他的身后。 他家小姑娘,一贯胆小的。 萧弈的目光柔软些许。 他瞥向沈议绝:“本官收到匿名举报,称吴家出了事,因此前来查看。” 南宝衣探出脑袋,对沈议绝道:“我也是接到匿名举报,才来吴家查案的,我可是司隶衙门的先行官!你说我出现得蹊跷,实属无稽之谈!” 沈议绝面色不善。 这个局,是姑母和阿弟一手设下。 绝不可能存在匿名举报。 他道:“不知是谁举报的?” “哦哟,都说了是匿名,沈小将军还问是谁,你是不是傻?”周聆书捏着兰花指,“还金吾卫首领,是听不懂人话嘛!” 这话怼得狠,沈议绝的脸色立刻阴沉如水。 南宝衣笑眯眯的,回头与周聆书击掌庆祝。 萧弈掰回她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神色淡漠:“吴家灭门一案,由我司隶衙门接手。小将军若是无事,烦请撤退。” 沈议绝怎么肯撤。 就在这时,一名女官策马而来。 她越过花圃,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皇后娘娘口谕,吴家灭门,兹事体大,请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进宫。” …… 南宝衣第一次进大雍皇宫。 金銮殿上,满朝文武坐在两侧,都在讨论吴家灭门之事。 南宝衣用余光瞄着,暗道不愧是世家掌权,连百官都有座次,不像从前的南越,官员都是站着上朝的。 殿上,置着两把纯金大椅。 右边龙椅空悬,左边纯金凤椅雕刻着凤穿牡丹的繁复图案,身穿深紫色华服的美人,慵懒地靠坐其上,裙摆和宽袖铺满凤椅,云髻峨峨,佩戴凤凰衔珠大金冠,丹凤眼勾魂摄魄,艳美非常。 是个容貌倾国、风华无双的美人。 南宝衣被惊艳到。 虽然早就料到二哥哥的娘亲定然美貌,但她没想到沈皇后竟然美到连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美貌的女人,却能在十五岁的时候随父出征横扫诸国,又在二十多年后,为保权势屠戮长子,可见绝不能轻视。 沈皇后也在打量她。 南宝衣忙了一宿,头发凌乱如鸡窝,还裹着一件厚实的大红花袄子,除了那张小脸稍能入目,形象实在是落魄难看。 她哂笑般勾了勾唇。 南宝衣脸颊滚烫。 她第一次在长安世家面前露脸,是囚犯形象。 第二次露脸,是邋遢土气的模样。 她甚至能够清楚地从沈皇后眼里读到“原来阿衍的心上人喜好如此打扮”、“看来阿衍的眼光着实不行”等等鄙视情绪。 然而现在也不是比美的时候。 沈议绝拱手,把吴府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章节目录 第743章萧弈温柔可要哥哥帮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端坐在侧,白衣胜雪,声音像是林中清涧:“据我得到的情报,南宝衣和南胭是一同前往大司徒府做客的。可是在阿兄的描述里,南宝衣却是从他身后出现。 “私以为,这件灭门惨案,是南宝衣和南胭一同犯下。南宝衣与南胭有仇,所以她对南胭用了迷香,让她独自扛下所有罪名,而她自己却刻意躲在府门后,只等阿兄进府时,假装无辜地出现。” 沈议潮起身,展袖,郑重地朝沈皇后拱手:“此事恶劣,恳请姑母明察,绝不能放过真凶!” 南宝衣看着他。 沈家小郎君,智谋过人,容貌俊美。 可他的心,何其凉薄! 他曾在南府住过,他明明比长安所有世家都要了解她,他知道她绝不可能屠戮别人满门! 可他就像是与她有仇,仿佛她不死,他就不能甘心。 甚至这件案子,都有可能是他主谋的! 她欲要反驳:“沈小郎君——” “昨夜,你在何处?” 沈议潮转身,冷冷打断她的话。 南宝衣咬唇不语。 周聆书嚷嚷道:“昨夜,宝衣妹妹与我们在金陵游吃酒!” 唐骁立刻附和:“对,吃酒!” 沈议潮抬起下巴,反问:“吃了几杯酒?席间说了哪些话?窗外落了几场雪?可有带侍女?” “这……” 周聆书和唐骁对视一眼,回答不上来。 南宝衣立在殿中,静静注视着沈议潮。 他坚定地站在沈皇后那边,铁了心要把她往死里弄。 也是,唯有拿捏住她,才能拿捏住二哥哥。 自始至终,她都是二哥哥的软肋…… 少女悄悄望了眼身侧的萧弈。 对方仍旧负手而立,许是染上了风寒,脸色比往日苍白些许。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温温一笑,丹凤眼噙着柔和,俯身凑到她耳畔:“可要哥哥帮你?” 南宝衣摇摇头。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能搞定。 沈议潮在大殿另一端盯着她,像是审讯犯人般步步逼近,声声诘问:“昨日,你和南胭一起去的大司徒府,是不是?” 南宝衣面不改色:“是。” “你姐姐南胭,曾经当过吴遇之的娇妾,并且与大司徒府有仇,是不是?” “是。” “你姐姐被人发现时,手里是不是握着带血的刀?” “是。” “你与你姐姐南胭,也曾有过血海深仇,你曾想让她死,是不是?” “是。” “南胭身中迷香,你却没有,是不是?” “是。” 沈议潮问完,笑了一下。 他掸了掸宽袖,转向殿上的世家和百官:“诸位都听见了,真相已经非常清楚,谁是真凶,想必诸位已有答案。” 众人纷纷点头。 私语间,都在指责南宝衣小小年纪心肠恶毒。 沈议潮站在距离南宝衣三步之外的地方,雪白宽袖无风自舞,眼眸坚定而嘲讽,朗声道:“既然事实如此,南女官又哪来的脸面,敢自称是清白的?” 南胭跪在不远处,气得咬牙切齿。 南宝衣这个小贱人,这么多年依旧没有长进! 现在好了,不仅没能救她出来,她自己也得栽进去! 周聆书和唐骁更是急死了。 他俩纷纷朝萧弈挤眉弄眼,想请他帮忙。 可那厮只是从容不迫地撩袍落座,随手端起面前的热茶,慢悠悠品了一口,似乎半点儿不为宝衣妹妹担忧。 宁晚舟端坐在世家之中。 白皙如丹鹤的面庞上,虽然看起来神色淡淡,只是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摁压着矮案。 南宝衣也好,南胭也罢,无论她俩谁背负了屠戮官员满门的罪名,南家都要跟着遭殃。 姐姐会伤心的。 他欲要起身离席。 宁肃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冷淡道:“你是想向南家通风报信,让他们收拾细软赶紧出逃?” 宁晚舟坚定:“南家不能出事。” 宁肃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这小兔崽子,整日把南家挂在嘴上,简直把南家看得比镇国公府还重要! 他没好气:“且看着,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就在所有世家和官员都以为南宝衣要服软时,那落魄土气的少女,盯着沈议潮,突然轻笑出声。 大殿寂静。 她的笑声格外突兀。 笑够了,她一步步走向沈议潮:“我在司隶衙门待了两个月,知道判定凶手,同时需要人证和物证。沈小郎君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却依旧没有人证,可以证明我和姐姐是凶手。” 少女这一刻爆发的气场,过于强大。 沈议潮不适应这样的南宝衣,忍不住退后几步。 南宝衣站定:“我只问沈小郎君一个问题。” “你问。” “大司徒府一共死了八百二十人,哪怕这八百二十个人全部中了迷药昏厥不醒任人宰杀,那么跑遍占地面积多达七十亩的司徒府,一个个找到他们并且杀死他们,需要多长时间?” 沈议潮的瞳孔猛然缩小。 南宝衣歪头:“假设我和姐姐马不停蹄,一刻钟杀十五个人,那么一个时辰就是一百二十个人。我们需要七个时辰,才能屠戮大司徒府满门。 “可是沈小郎君,除去夜宴,我和姐姐在司徒府才呆了四个时辰。更何况,就算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绕着大司徒府跑一圈,就已经需要好几个时辰了吧?” (一刻钟等于十五分钟,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 沈议潮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他忽略了时间问题。 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最致命的一点! 南宝衣扶起南胭:“姐姐和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动手杀人,所以我们绝不可能是凶手。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们,至于是谁……” 她抬眸,望向沈皇后:“那日柳夫人登门拜访,她身边一个婢女,曾怂恿柳夫人,请姐姐和我一起去大司徒府做客。不知那个婢女,可在大司徒府的死亡名单里?若是不在,臣以为,捉住她,定能审出一二。”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 再度望向南宝衣时,他们的目光悄然染上几分敬佩。 此女胆大心细,如果是男子…… 或许能在朝堂里,建功立业吧? 沈姜抬起戴着金色甲套的纤白手指,轻抚过裙裾上的百鸟朝凤绣花纹。 她睨着南宝衣,神情里含着几许意外和欣赏。 她勾唇一笑:“阿衍,大司徒府的案子,便交给你去查。南宝衣,你是叫南宝衣吧,回家整理穿戴打扮,午后进宫,本宫想与你说话。你这般穿戴,实在碍了本宫的眼。” , 还有一章,等我 章节目录 第744章染指她的手,肮脏至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怔忪。 沈姜又瞥向失落的沈议潮:“阿潮破案心切,略有过错,不必放在心上。你这个年纪,哪怕走错路,也是可以回头的。” 沈议潮心中一暖,拱手拜倒:“谢谢姑母……”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有的路一旦走错,就无法回头。 …… 午后,南宝衣仔细打扮过,乘坐长檐车前往皇宫。 却在宫门前,被萧弈拦下。 少女卷起竹帘。 外间落了细雪,年轻的皇子殿下,发梢沾着簌簌雪花,暗红官袍将英隽深艳的面庞衬出几分苍白,他敛去了戾气,只余下温柔。 南宝衣轻声:“你生病了?” 他的脸色,从未这般苍白过。 萧弈淡淡道:“不是什么大病。你要进宫见她?” 南宝衣仰头,望向这座巍峨古老的皇宫。 她点点头:“要见的。” 她是他的母亲,而且皇嫂嫂也是被她逼迫至死的。 她想弄明白,沈姜,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安全方面倒也不必担心,沈姜曾经横扫诸国,凭她的骄傲,绝不会在宫里用小伎俩弄死她。 萧弈朝她伸出手:“我陪你走一程。” 南宝衣迟疑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上次冬至,明明是不欢而散,可是对上他略显苍白的面庞,南宝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话。 她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被萧弈扶下马车。 萧弈接过荷叶递来的纸伞,与南宝衣一同进宫。 宫巷连绵悠长。 四周寂静,唯有雪落的声音。 伞下清明,南宝衣仰起头,看见纸伞大半都朝她倾斜,他的肩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越发衬得郎君面容白皙如玉,就连薄唇也失了几分血色。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忽然挽住萧弈执伞的手。 她靠他更近。 她小声:“纸伞很大,你不必总顾着我。” 萧弈莞尔,忽然伸出手,将她整个揽进怀里。 南宝衣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被他紧紧锁在怀中,嗅着扑面而来的清冽山水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厮…… 当真是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萧弈一路把她送到凤仪宫外。 他把伞柄塞进她手里,叮嘱道:“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有什么事,只管大声唤我。” 南宝衣看着他紧张的神情,禁不住轻笑。 他的表情,像极了初次送小孩儿去书院的父母,总要在书院门外站上很长一段时间,唯恐自家小孩儿适应不了陌生的书院。 笑完了,她板起小脸,故作正经地点点头:“达达,孩儿记下啦。” 很多小孩儿,喜欢撒娇时叫父亲“达达”。 萧弈挑眉。 这小姑娘,没看见过城楼上悬挂的一排排人头,不知道沈姜的可怕之处,还敢跟他开玩笑,当真是死性不改,顽劣不堪。 然而他的紧张感倒是消失了。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斗篷。 他忽然俯身,凑到她的耳畔,恶劣呢喃:“这般喜欢叫达达,改明儿床榻上,让娇娇哭哭啼啼地叫达达……” 南宝衣瞬间小脸滚烫。 倒是看过话本子,那些男人坏得很,就喜欢自家妻妾在闺房床笫间,求饶时唤他们达达,也不嫌害臊! 她害羞地瞪一眼萧弈,小脸绯红地转身跑进凤仪宫。 萧弈勾了勾薄唇,慢慢站直身子。 他掸了掸肩上落雪,拣了一处避雪的宫檐,极有耐心地等人。 南宝衣被宫女领进内殿。 隔着珠帘,一名女官抬起食指示意噤声,低声道:“娘娘还在午睡,南小娘子坐在这里等候片刻。” 南宝衣只得落座。 好在宫女没有为难她,还给她准备了一碟花糕,一壶花茶。 软香糕、白糖糕、栗子糕、杏酪、雪蒸糕,在荷叶青瓷盘里拼凑成桃花形状,色白如雪,染一点胭脂红如桃花,精巧而赏心悦目。 南宝衣吃了小口栗子糕,又饮了半盏热花茶。 雪花煎的花茶,满口清甘,回味无穷。 她不禁暗道,位高权重者很多,可大都被权位所累,然而这位沈皇后,却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这么想着,她偏头望向珠帘内。 沈皇后在贵妃榻上午睡。 她蜷缩而眠,双手呈索物状。 南宝衣奇怪。 考司隶衙门之前,她在卷宗上读到过,人的性格,与睡眠姿势有些关系。 像沈皇后这样蜷缩而眠,表示她很没有安全感。 双手呈索物状,则代表她占有欲强,或者对某样东西苦心孤诣却求而不得。 她贵为权倾天下的皇后,她怎么会没有安全感呢? 又是什么东西,让她求而不得? 珠帘轻曳。 花香弥漫。 沈姜蜷缩着,沉浸在睡梦里。 三月的江南,桃花芳菲,春水漾漾。 少女梳着双髻,手握一根糖葫芦,轻盈穿过热闹的青石板长街。 父亲逼她嫁给当朝天子,她不从,偷偷跑来了江南。 杨柳岸烟雨隔江,有素衣琴师端坐抚琴,他戴一张白狐狸面具,琴声泠泠悦耳,惹来燕子叽喳,年幼的小童们躲在柳树后陶醉聆听。 一曲罢。 她鼓掌:“你弹得真好!” 年少的琴师抱起古琴,透过白狐狸面具看着她,嗓音温醇尔雅:“多谢。” “你的口音不似江南人,你是何处的琴师?” 琴师微笑:“在江南,便是江南的琴师。” 少女眉眼弯弯:“原来你也是个漂泊的可怜人,正好我也无处可去,前路,你我结伴而行,可好?” …… “呀!” 南宝衣没注意,打翻了琉璃茶盏。 杯盏破碎声,像极了金戈铁马。 珠帘内,沈姜眉心紧蹙,鬓角悄然冒出细密冷汗。 黑影幢幢,暴雨倾盆。 江南金陵城,天色昏黑黑云压城,湖岸边疾风骤雨,水珠在荷叶上激烈地打着旋儿,杨柳在狂风中恐惧颤抖。 “你们放他走,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放他走!” 少女声嘶力竭地呼喊。 黑衣男人的嬉笑声令她恐惧。 染指她的手,肮脏至极。 黑雨冲刷着一切,却洗不干净她的肮脏。 …… “这个琉璃花盏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打碎了这一只,整套都用不成了吧?” 南宝衣碎碎念,抱歉地看着宫女们拣拾碎片。 珠帘内,沈姜睁开眼。 梦醒。 四周金碧辉煌,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沈皇后。 她缓缓坐起身,冷眼望向珠帘外笨手笨脚的南宝衣。 , 萧弈:叫爸爸 章节目录 第745章不至于给小姑娘带来负罪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姜嫌弃。 少女捯饬了一番,勉强像个人样,只是嘴角还沾着一点花糕碎屑,看起来就很蠢笨。 “娘娘醒了……” 注意到珠帘后的动静,几名大宫女井然有序地踏进珠帘,恭敬地服侍沈姜洗漱梳妆。 隔着珠帘,南宝衣直视沈姜。 她像是做了噩梦,鬓角残留着一层冷汗,神情非常冷漠孤傲。 或者,与其说是孤傲,倒不如说更像是她的保护色。 沈皇后,从前定然经历过可怕的事情。 南宝衣低眉敛目,朝沈姜福了一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进来。” 南宝衣踏进珠帘。 沈姜双手探进精致的金盆,拢了一兜温热的玫瑰花水,轻轻洒在面颊上,几缕微卷的漆发被打湿,贴在鬓角,更显女子容色殊丽无双,像是盛开在九重宫阙之上的牡丹。 她淡淡道:“你在司隶衙门呆了两个多月,可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南宝衣微怔。 沈皇后…… 怎么知道她想找南家先祖的卷宗? 宫女用昂贵的玫瑰花露浸润软帕,殿内甜香扑鼻。 沈姜接过软帕,敷在面颊上,凤眼斜睨向南宝衣,眼尾半点儿细纹也无:“谢阿楼站在你和阿衍那边,本宫清楚得很。她举荐你入司隶衙门,无非是为了让你顺利拿到南家卷宗,好叫南家步入上品士族。” 沈皇后神机妙算。 南宝衣便也懒得跟她演戏:“我翻找了衙门里所有卷宗,却不曾看见我家先祖的。想来,在我入司隶衙门之前,娘娘就已经派人拿走了吧?” “是。”沈姜哂笑,“商户低贱,南家想成为士族,做梦。” “能不能成为士族,不是娘娘说了算的。” 大族入品,由所有世家投票决定。 沈皇后代表的是皇族,手里,也仅仅只握有一票。 沈姜发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充满高高在上的讥讽和纵容,像是长辈嘲笑举止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稚童。 笑罢,她伸出手。 女官极有眼色地从妆奁里,取出一卷年代久远的泛黄卷宗。 卷宗外面扎着明黄绸带,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沈皇后一手支颐,倚靠在贵妃榻上的佛几前,一手抛起卷宗,又从容接住,含笑睨着南宝衣,宛如拿肉骨头逗狗。 她温声:“这份卷宗,本宫可以给你。” “条件?” “本宫膝下,四儿一女。帝姬萧青阳,本宫想把她嫁给魏家嫡长子,可她对这桩婚事很有怨气。南宝衣,你虽然不是长安城最聪明的姑娘,却是最心细,最懂得看人脸色的。本宫,指望你去安抚帝姬。若能哄得她顺利出嫁,这份卷宗,本宫赐给你。” 萧青阳…… 南宝衣脑海中掠过司隶衙门里的资料。 萧青阳是萧弈的亲妹妹,年芳十八。 三年前外出游学,没想到近日已经回宫。 她望了眼卷宗。 沈皇后绝不是亲近子女的母亲,她拉不下脸去安抚女儿,便另外找人安抚,对女儿也算是费心思了。 可是她对二哥哥,却当真是心狠手辣。 她想着,随口道:“不就是劝婚嘛,我自当尽力。” 沈皇后微笑:“如果这桩婚事成不了,那便是你南宝衣办事不利。南家卷宗,本宫会烧得干干净净。” 南宝衣咬牙,很想骂她一顿。 她眼巴巴看着卷宗被放进妆奁,只得暂且退下。 踏出凤仪宫。 对面宫檐积了一层白雪,檐角青铜风铃在寒风中摇曳,萧弈孤零零站在檐下,暗红袍裾猎猎翻飞,正静静看着她。 她撑着纸伞,急忙小跑过去。 萧弈面色苍白,因为在寒风中站久了,鼻尖和眼尾染着微红。 叫她心疼。 她放下纸伞,摸了摸他的手,担忧道:“竟凉成这样!前面就是个暖阁,你为何不去那里等我?” 萧弈反握住她的小手。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白,还很暖。 他细细捻着她的指尖,淡淡道:“怕你唤我,隔远了听不见。” 南宝衣心头复杂。 这厮坏起来是真坏,温柔起来,却也是真温柔。 她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竟是滚烫的。 “你发烧了……”南宝衣挽住他的手臂,“我扶你去前面暖阁休息,再请个御医看诊。” 御医没请到,倒是在游廊拐角请到了一品红。 男人道袍纱冠,容貌清润如玉,眉心一点朱砂痣,在簌簌细雪中看起来分外醒目,怀里揣一把拂尘,双手淡然地笼在宽袖里。 听南宝衣说了萧弈的病情,他笑眯眯道:“若论医术,咱们门派那是天下顶尖。姜岁寒你认识的,枉他有神医之名,他师父,尚不如咱们师父厉害。” 南宝衣一想也是。 昔日剑门关大乱,连姜大哥的师父都束手无策,全靠老道士纸符上记载的药方,才守来百姓安康太平。 想来一品红的医术,应该在姜大哥之上。 她随一品红回了暖阁,萧弈靠坐在榻上,神色恹恹。 一品红望闻问切之后,诧异:“你……” 萧弈从容:“我如何?” 一品红收回视线,甩了甩拂尘,看萧弈一眼,又看南宝衣一眼。 他的宝贝徒儿,当真是爱极了南宝衣。 想来,是为了配合南宝衣不能生育,才饮下那种药。 他直言:“你今后难有子嗣。” 南宝衣不敢置信:“怎么会?!” 萧弈握住她玉白的手,不在意道:“许是前些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没有处理妥当,造成的后遗症。也不是什么大病,正好与娇娇妇唱夫随,白头偕老。” 他肯定是要让南娇娇知道,他难有子嗣的。 如此,她才会与他在一起。 只是这话,却不能由他来说,否则小姑娘定会起疑。 太医也好,一品红也罢,由他们开口,才能洗脱他主动饮药的嫌疑,不至于给小姑娘带来负罪感。 南宝衣咬着唇儿。 她难有子嗣,他紧随其后也难有子嗣,说什么妇唱夫随,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 他抬起少女白嫩嫩的小脸,爱惜地轻抚过她的眉眼。 章节目录 第746章天下人不爱他,唯有南娇娇爱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和唇角。 他凝视着她漆黑的丹凤眼,轻声:“娇娇依旧做我的王妃,好不好?如果你嫌弃我现在没有权势,等我将来掌权,你再嫁不迟。只是,不准再说不要我的话。” 他家人尚在。 爹娘双全,兄弟姐妹个个出众。 却再没有谁,比他更加孤单。 天下人不爱他,唯有南娇娇爱他。 怎能被她抛弃呢? 南宝衣红了眼眶。 她揉了揉眼睛,小小声:“二哥哥……” 一品红怀抱拂尘,坐在绣墩上斜眼瞅着。 他的宝贝徒儿,为了女人连子嗣都不要了。 他的小师妹,为了男人哭哭啼啼,连他的马屁都不拍了。 总觉得他坐在这里,很多余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虽然乖徒儿伤了身子,但为师这里有灵丹妙药,保证可以治愈你。别说子嗣,只要乖徒儿想,为师甚至可以让你的妻妾生出五六七八十人。” 萧弈:…… 南宝衣:…… 生那么多作甚,一起去挖矿吗? 两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刚刚冒着粉红泡泡的温暖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南宝衣想着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能生育,眼眶更红,别扭地坐到旁边,只留了圆圆的后脑勺给萧弈,独自垂眸伤心。 “娇娇……” 萧弈去摸她的手,却被小姑娘避开。 她小声道:“你别搭理我,让我静静。我想通了,就不难过了。” 萧弈只得望向一品红:“既然能治愈我,可能治愈她?” 南宝衣捏着裙摆,禁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一品红满脸高深。 心中却忍不住冷笑,呵,这两个小东西现在才想到求他,之前干嘛去了? 连“师父”都不喊,真是欺师灭祖。 治愈当然是能治愈的,只看他想不想。 他甩了甩拂尘,连望闻问切都不曾,故意振振有词地胡诌:“不能。小师妹伤得彻底,毫无治愈的可能。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子嗣喽!多么可怜呀!” 南宝衣霍然站起身。 她捂住嘴,抽噎着跑了出去。 萧弈要去追,却被一品红按住肩。 道士敛去笑容,冷冷道:“小师妹可爱美貌,玩玩也就罢了,动不得真心。若真想要她,等你坐上帝位,再说。” 萧弈拂开他的手。 英隽深艳的面庞上,弥漫着怒意。 沈议潮也好,一品红也罢,这两个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整日念叨南娇娇和帝位不可兼得。 可是区区帝位,怎么配和南娇娇放在一起比较? 一品红沉声:“你不争,就会死。你死了,南家也得死。你生来就是皇族,你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 萧弈不耐。 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过往。 过往,南娇娇和南家的许多麻烦,确实因他而起…… 一品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你就得先登上帝位,才能放心地和小师妹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 南宝衣从宫里回到南府。 在马车上哭够了,她才补了个妆,佯装无事地踏进府邸。 进门就撞上了荷叶。 荷叶见鬼似的,激动地手舞足蹈:“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小姐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五公子回来啦!” 南宝衣愣住。 五哥哥南承易,是她年纪最小的哥哥,二房的嫡次子,十五岁出门游学,走遍名山大川,立志要当游侠,五年来音讯寥寥,过年时都不回家,没想到今年居然回来啦! 她狂喜:“快带路!” “还有个坏消息呢!”荷叶纠结,“如今松鹤院乱成一锅粥,二夫人哭得厉害,小姐这个时候去,只怕会添乱。” “五哥哥回来是好事,二伯母是不是太激动,所以哭了?” “哪儿能啊,五公子落发为僧啦!” 落发,为僧…… 南宝衣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一大群羊驼在脑海中飞奔而过。 她捂住胸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伯母很想念五哥哥,信笺隔三差五地寄出去,却都石沉大海,五年了,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结果儿子落发为僧了! 可不得哭! 松鹤院。 南宝衣踏进厅堂门槛,一眼看见了五哥哥。 二十岁的弱冠少年,身穿素色袈裟,双手合十地端坐,腕间戴一串檀木佛珠,任由厅堂的女眷们哭闹哀求而不为所动。 他生得高白清隽,侧颜秀气,岩岩若孤松,皎皎似白雪,袈裟纤尘不染,清绝超脱如山中高士。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记忆里的五哥哥,总是穿一袭短打劲装,用墨绿发绳扎着高高的马尾,明明恶劣纨绔,却有一颗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心,一腔热血像是永远不会冷却。 五哥哥也很疼爱她。 曾抱着年幼的她在锦官城到处晃荡,曾带着她和珠珠吃遍了锦官城大街小巷的美味。 因为经常除暴安良,城中的混混流氓都被他的拳头打怕了,谁见到他不恭恭敬敬地称一声“易哥”? 她的五哥哥,爱极了喧哗,爱极了热闹,爱极了侠肝义胆儿女情长,怎么会…… 落发为僧呢? “娇娇儿!” 祖母眼含热泪,朝她招手。 她怯生生地走过去。 祖母把她抱到怀里,哽咽:“你哥哥五年没回家,咱们险些以为他死在了外头,可怜你二伯母这些年何曾睡过安稳觉,背地里,不知道为他掉了多少泪!好容易把他盼回来,他竟然,他竟然当了和尚!” 老人家伤心极了。 是了,长辈已白发苍苍,怎忍心看着晚辈落发为僧,怎忍心看着晚辈离开这个家? 二伯母一向刚强,此刻伏在二伯怀里,哭的像个泪人。 她边哭边骂:“南承易,咱们家如今也算富贵,你想要什么没有,怎么就想不开,要去山里当和尚?!可是山里的狐狸精迷了你的心,叫你失了智?!” 南承易低眉敛目:“女施主慎言。” 女施主…… 江氏瞬间暴跳如雷,抄起鸡毛掸子,不管不顾地去揍南承易。 大哥南承礼看不下去,急忙上前拉架。 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南宝衣倚在祖母怀里,小声道:“祖母,哥哥是最近回到长安的吗?” 如果哥哥是近日游学归来的,那么时间线和帝姬萧青阳挺吻和,因为她也是最近游学归来的。 一个不肯嫁人,一个当了和尚。 出于女官的直觉,南宝衣觉得这两人,莫名有缘分。 , 还有一章 南承易出场章节:第48章破阵,第428章幼时的萧弈和南娇娇(2) 章节目录 第747章你就是萧道衍的小王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人抹了抹眼泪:“是近日游学回到长安的,如今在万国寺落脚。说咱家富贵,想来讨要几万两香火钱,捐给万国寺修缮寺院。” 南宝衣讪讪。 五哥哥还真是……生财有道。 二伯母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五哥哥叛逆又不听话,但她终究狠不下心,还是取了十万两雪花纹银交给他,条件是让他在南府用晚膳。 宴席上,南宝衣偷偷去看哥哥。 他任由二伯母给他夹肉,却碰也不碰,只安静地食用素菜。 并不主动开口说话,二伯母问什么,他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的,只假装没听见。 一顿饭吃下来,二伯母的眼眶红了好几次。 晚膳快要结束时,侍女送上来一道鱼翅羹。 二伯母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讨好般将鱼翅羹送到五哥哥面前,难得温声细语:“用火腿、鸡汤炖的,又添了鲜笋、冰糖煨烂,你年少时最爱吃这道菜,你可还记得?” 南承易视而不见,双掌合十:“贫僧食素。” 二伯母的手,僵在半空。 她眼眶更红,泪水止不住地滚进汤碗:“易儿……” 南承易忽然站起身。 他郑重地跪倒在地,朝老夫人、南慕、江氏等人磕了三个头。 他嗓音清润而醇厚:“游学的这几年,也很挂念诸位长辈。经历了很多事,见了太多世面,只觉尘世纷扰,污浊不堪,余生不能承欢膝下,孩儿罪孽深重,还请诸位长辈宽容。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南家承易,只有万国寺僧人,玄渡。” 花厅落针可闻。 江氏满目仓惶:“易儿……” 南承易站起身,捻着佛珠,踏进了厅堂外的风雪中。 江氏紧追两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她掩面而泣,崩溃地跌坐在地。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她本欲起身去追南承易,可是二伯母承受不住失去儿子的痛苦,悲伤过度地晕厥了过去。 她只得扶住二伯母。 厅堂又乱了起来。 她望着屋外,黢黑的夜色不见尽头,檐下灯笼轻曳,隐约照亮了漫天飞舞的落雪,勾勒出无名哀伤。 次日。 南宝衣梳洗时,听荷叶提起,二伯母今日清晨,起早去了长安郊外的万国寺,说什么都要把五哥哥带回府。 她坐到妆镜台前,小声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越是纨绔浪荡的人,认真起来,就越是可怕。 她明白的。 荷叶挑了一对碧玺耳坠,为她佩戴好:“到底是亲骨肉,二夫人舍不得公子,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的。” 碧玺耳坠莹润精致,衬得少女肌肤凝白娇嫩。 南宝衣对镜眨了眨眼。 她今日也有任务在身,她得进宫去见帝姬萧青阳。 想要拿到先祖卷宗,就得先哄这位公主出嫁。 好在她给很多人牵过红线,当红娘她还是很擅长的。 …… 易阳宫。 南宝衣穿过宫殿园林,四处皆是皑皑白雪,穿着粉裙的宫女们聚集在游廊里,还有好些世家贵女也在,正笑语盈盈地欣赏雪地中央的少女。 天地皆白。 少女一身红衣劲装,长发挽成利落的高髻,毫无珠钗妆点,如一捧烈火,正在雪地中练武,身形敏捷的几乎难以捕捉到。 红裙飒爽。 少女回眸,丹凤眼与沈皇后如出一辙的清冷霸道,她出拳的方向,枝桠乱颤,大雪翻飞,雪花簌簌扑向她的面庞,凝结在眉睫上,更衬得少女眼若利刃,面庞冷艳。 只一眼,南宝衣就断定,这少女就是帝姬萧青阳。 萧青阳立在雪地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稳收势。 她接过宫女呈上的帕子,一边擦汗,一边冷眼睨向南宝衣。 这姑娘看起来比她小,穿嫩莺黄交领上袄,搭配绯色丹砂罗裙,云髻上戴着珠钗,娇娇气气地撑一把红纸伞,小脸白嫩如雪,倒也算得上娇美殊丽。 她把帕子丢给宫女,踩着牛皮靴子走到南宝衣跟前。 伸出食指,挑起南宝衣的下颌。 小姑娘眉眼干净清润,到底是他的堂妹,与他生得一般好看,而且眼神清亮坚定,看着就像是正道上的人,就是娇弱了点。 萧道衍,眼光还是不错的。 她抬了抬下巴:“你就是萧道衍的小王妃?” 语气听不出善恶。 南宝衣讪讪。 这种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这位帝姬一看就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很有自己主意的样子。 想劝她嫁给魏家嫡长子,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啊。 她只得避而不答,福身行礼:“给殿下请安。” 游廊的世家贵女们都围了过来,想来都是萧青阳的玩伴。 她们打量过南宝衣,为首的女子鄙夷道:“未来嫂嫂,别和她说话,她是商户女,高门寒户云泥之别,她不配与咱们一块儿玩。寒门的东西,脏得很呢,咱们碰都碰不得的!” 南宝衣诧异地望向女子。 脸生。 可她亲昵地称呼萧青阳“未来嫂嫂”。 她该是魏家的女儿。 她又梳着新妇发髻,想来,就是新嫁给沈议潮的魏楚楚了。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多看了魏楚楚几眼。 容色虽然姣好,却抵不过寒老板风情万种。 口吻和沈议潮一般无二地居高临下、优越感良好,也算是很有夫妻相了。 她为寒老板感到不值。 她不卑不亢:“沈夫人既然看不上寒门的东西,不如先把你这身蜀锦袄子脱下来?这身衣裳是我南家布庄所制,正是你口中的‘寒门的东西’,你碰都不该碰,穿在身上,岂不是有损你沈夫人的格调?” “你……” 魏楚楚被噎住。 她咬牙,忽然得意冷笑:“我知道,你是阿兄院子里,那个女人的闺中密友。你们的所有事情,夫君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南宝衣小脸清寒。 沈议潮…… 还真是个好夫君啊! 魏楚楚更加得意:“像你们这种寒门女子,一门心思攀龙附凤,妄图嫁给士族子弟,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啊可惜,寒烟凉哪怕赔了清白,也没能叫夫君纳她为妾。不瞒你说,我刚过门第二天,就叫人抽了寒烟凉五十五鞭,她当时叫得可凄惨啦,我——” “砰!” 南宝衣猛然把她扑倒在地。 , 章节目录 第748章狐狸精定然是在勾引阿兄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地面堆积着厚厚一层雪。 南宝衣把魏楚楚摁在雪地里,抬手抓起一捧雪,恶狠狠揉在她脸上:“道歉!” 魏楚楚尖叫着,伸手去挠南宝衣的脸,无奈眼睛里进了雪籽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挥舞双手拼命挣扎。 发钗委地,狼狈至极。 世家贵女争相围观。 虽然心知该上前劝架,但魏楚楚人缘不好,又屡次三番炫耀自己嫁了个好夫君,看见她挨揍,她们心里莫名地爽。 “公主!这小贱人趁我不备偷袭我!” 魏楚楚只得哭哭啼啼地求救。 萧青阳双手负在身后,皂靴黑裤,红袍翻飞如火。 她面容清冷:“偷袭,乃是最下乘的手段。” 宫中女官,这才拉开南宝衣和魏楚楚。 魏楚楚被扶起来,擦去面颊上的雪籽,得意地剜了眼南宝衣:“公主明鉴!” “若有本事,就该光明正大,去练武场上斗。来人,为她们更换衣袍,咱们去练武场观摩一二。谁赢了,本宫便与谁做好姐妹。” 萧青阳飒爽转身,率先朝练武场走去。 魏楚楚呆住。 让她和南宝衣,去练武场上斗?! 让她堂堂金枝玉叶世家贵女,自降身份和商户女打架?! “诶,公主你别走啊,咱们把话说清楚!未来嫂嫂!” 魏楚楚大声呼喊。 萧青阳听而不闻,渐行渐远。 南宝衣倒是无所谓的。 魏楚楚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她不怕。 而且若是赢了她,还能跟帝姬做好姐妹,劝婚就更容易了,多好的事呀! 世家贵女们兴奋地来到御花园练武场。 贵族郎君们也在这里小聚。 沈议绝正和周家大郎君比试武艺。 男人黑袍凛冽,左眼下的刀疤阴鸷沉冷,招式极为凌厉,不过短短二十招,就把周家大郎君击退十几步。 周家大郎君笑着摇摇头,拱手道:“将军的武艺,又精进两分,周某甘拜下风。” 沈议绝拱手回礼:“承让。” 他走到场边,有侍女打扮的妩媚少女,娇滴滴奉上香帕。 南宝衣混在世家贵女的队伍后面,一眼认出少女。 “寒老板?” 她惊讶。 她连忙小跑上前,亲昵地抱住寒烟凉的腰身。 她仰起脸。 大冬天的,寒老板面容雪白,红唇娇嫩,颊上染着胭脂,气色和妆容都是极好的。 她也是姑娘家,她闻得出寒老板用的是顶级香粉,口脂颜色也是长安城里最流行最难买到的樱花粉。 她迟疑地瞅了眼沈议绝。 这厮…… 仿佛并没有亏待寒老板。 寒烟凉摸了摸南宝衣的脸蛋,笑容娇媚:“你怎么穿了身窄袖劲装?莫非是要与谁比试武艺?我们南小五娇气的很,怕是打不过。” 她又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从初次见面,她就把她当成小孩子。 南宝衣又好气又心酸。 她指着不远处的魏楚楚:“喏,我要与她比试。” 两个绣花枕头要比武…… 寒烟凉笑出了声。 她眼波如水,打趣道:“那我们南小五是赢定了。南小五素有斗鸡之名,上场之后,记得使劲儿叨她!” 叨她…… 南宝衣双颊绯红。 二哥哥和他的亲友团,就不能暂时忘记“斗鸡”这个词吗? 她又疑惑道:“对了,寒老板怎么进宫了?” 寒烟凉望向沈议绝。 他正抱着水囊饮水,俊脸上毫无表情。 她抬手掩唇,兰花指微翘,凑近南宝衣的耳朵,嗓音柔美:“这厮舍不得离开我,去哪儿都想带着我……连进宫参加宴会,都要与我结伴同行。” 南宝衣眼睛睁得圆啾啾。 想起那日小宅院,亲眼看见沈议绝抱着寒老板上马的情形,她对寒老板的说辞很是信服。 沈议绝拧紧水囊盖子,沉声:“又在编排什么?我随身带着你,不过是怕你跑了,打算亲自盯着。” 寒烟凉正儿八经:“是是是,将军就是怕我跑了。” 明明是复述他的话,听起来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沈议绝语噎。 南宝衣对寒烟凉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宝衣。” 清越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议潮带着魏楚楚,就站在不远处。 魏楚楚梨花带雨,正挽着他的手臂,想来是已经告过状了。 南宝衣福了一礼:“沈小郎君。” 沈议潮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寒烟凉和沈议绝,眸子里掠过烦躁。 阿兄越来越过分,竟然把寒烟凉带进了皇宫。 甚至,还接受她的香帕,喝了她递来的水。 他就不怕水里有毒吗? 他不好对兄长和寒烟凉发火,只得把那股怨气撒在南宝衣头上,冷冷道:“楚楚说,你欺负了她。终究只是个商户女,你哪来的胆子,羞辱士族贵女?” “我有没有欺负她,公主殿下自有决断,无需沈小郎君出面。” 南宝衣走进练武场。 她梳高髻,额间垂落几缕微卷的鬓发,嫩黄窄袖劲装笔挺,腰间勒一根皮革细腰带,衬得少女纤瘦高挑,英姿飒爽。 她负手转身,微笑,朗声道:“沈二夫人可敢一斗?” 世家郎君都被吸引。 这位南家小女郎真有趣,濛山书院论辩,凭一己之力驳倒世家子弟,又进司隶衙门为女官,还在金殿上从容不迫地证明了姐姐的清白,在长安城中可谓声名大噪。 今日又要单挑魏家楚楚。 有意思得很! 魏楚楚咬着下唇,紧紧挽着沈议潮的手臂。 她一个世家贵女,怎么能不顾形象地下场斗殴? 若是在众人面前输了,该有多难看啊! 没见她情敌也在场嘛,生得一副狐狸精模样,她容貌本就比不过,若再弄花妆容…… 南宝衣挑衅:“沈二夫人敢骂别人攀龙附凤,敢指使侍女鞭笞别人,却不敢亲自应战吗?什么世家贵女,原来所谓世家,都是一群胆小的鼠辈!” 这话,可算戳到在场众人的死穴。 女郎们纷纷起哄: “楚楚,别犹豫,上啊!” “不错!楚楚,给她点颜色瞧瞧!” 魏楚楚咬牙。 她们叫得欢腾,敢情上场打架的不是她们! “夫君……” 她撒娇般晃了晃沈议潮的手臂。 沈议潮只是悄悄望着寒烟凉。 她捧着水囊和香帕,正娇笑着仰起头,也不知在和阿兄说什么。 他微恼。 那个狐狸精,定然是在勾引阿兄。 章节目录 第749章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想着,不自觉地掐紧掌心。 魏楚楚不悦:“夫君!” 沈议潮回过神,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曾听楚楚提起,跟魏太师练过一段时间的拳。南宝衣从没练过,楚楚别怕。” 魏楚楚沉默。 什么练拳,她不过是胡诌而已,显得自己特全才特厉害,她怎么可能吃得下练拳的苦! 然而如今赶鸭子上架。 她不行,也得行。 魏楚楚酿酿酱酱,犹犹豫豫地进入练武场。 场边呼声震天,年轻的郎君和女郎们都十分激动兴奋。 周聆书和唐骁闲来无事,竟然开了赌局。 沈家人和其他世家,自然是押魏楚楚。 萧弈负手而来。 目光被场中那道嫩黄身影吸引。 他家的小娇娘,英姿飒爽,凤眼清亮,像是雪地里开出的金色忍冬花。 他薄唇噙着笑意,随手将五百两银票放进托盘:“押南娇娇。” 萧青阳站在不远处,打量过这位陌生的兄长,微笑着扬了扬下巴:“我也押她。” 场中。 南宝衣也注意到了萧弈。 他竟然来了! 她不愿意让心上人看见自己撒泼打架。 于是她暗暗为自己鼓劲儿,暗道一定要表现成高手模样,就像帝姬那样英姿飒爽,招式漂亮。 她蹲了两个马步,又活动开筋骨。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摆出霸道的招式,朝魏楚楚招招手:“请。” 魏楚楚也好紧张。 她使劲握了握拳,想着绝不能在夫君和情敌面前丢脸,于是绞尽脑汁地思索起爹爹平日打拳的动作,想尽量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高手。 面对南宝衣的邀请,她猛然张开手臂,怒喝:“白鹤亮翅!” 南宝衣挑眉。 居然懂得白鹤亮翅,魏楚楚是个高手! 隔着两丈远,她迈开马步:“青龙出水!” 魏楚楚震惊地后退两步,抱住兵器博古架:“狸猫上树!” 南宝衣仰天嗷呜:“猛虎扑食!” 魏楚楚咬牙:“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高手!” “承让!” 场边人惊呆了。 这叫比武? 这特么是哪门子比武! 眼看形势胶着,南宝衣深深呼吸:“看来,得使出我的杀手锏了。” “呵,我也准备了一招杀手锏。” 两人异口同声:“黑虎掏心!” 喊完,大眼瞪小眼。 魏楚楚不服气:“分明是我先喊的,你耍赖!” “你才耍赖。” “你剽窃我的招式,你和那个女人一样不知廉耻!” “你骂谁呢?!” 南宝衣和魏楚楚骂着骂着,突然扭打起来。 魏楚楚仗着沈议潮和寒烟凉都在,铁了心不肯输,竟然爆发出别样的力量,和南宝衣在雪地里互掐着摸爬滚打。 南宝衣到底学过骑射,又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力道比她大。 她又把魏楚楚摁在雪地里,一捧雪接着一捧雪地往她脸上揉。 魏楚楚发出一连串公鸡打鸣似的尖叫,拼了命地踢腿! 眼看没办法掀翻南宝衣,她怒从心起,突然拔下髻间金簪,猛然恶毒地刺向南宝衣的眼睛! 练武场比试,生死自负。 但像魏楚楚这般行径,着实歹毒了些。 众人的心,瞬间提起。 萧弈面无表情,指尖却悄然出现了一颗小沙粒。 小沙粒径直弹向魏楚楚的手腕。 魏楚楚吃痛惊呼,手中金簪歪了一下,随即掉落在地。 萧青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萧弈。 却并没有揭穿他。 沈议绝锁眉,本欲说什么,寒烟凉殷勤地献上水囊:“将军?” 沈议绝看她一眼。 美人多娇媚。 罢了,只是女儿家打架,他又何必多嘴。 练武场上。 南宝衣反握住魏楚楚的手,将她摁趴在雪地里,恶狠狠把她的脸往雪里摁:“魏楚楚,到底谁耍赖?!” 魏楚楚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手下败将!” 南宝衣嫌弃地松开桎梏。 魏楚楚从雪地里坐起来,雪花扑簌簌地从她脸上往下掉,嚎哭的样子十分狼狈。 南宝衣走到场边。 她冷眼睨向沈议潮:“魏楚楚都哭成了那样,你还在这里看热闹?我怎么觉着,你也没有多爱她?” 一句话,犹如重锤般落在沈议潮的心上。 他心头微颤。 胸腔里,悄然生出茫然。 他不爱魏楚楚吗? 这怎么可能…… 他很早就知道,魏楚楚是他要迎娶的名门贵女,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怎么会不爱呢? 他忽然望向寒烟凉。 对方仍旧在和阿兄笑谈,连个正眼也没给他。 沈议潮生出一股恼意。 他是爱魏楚楚的! 否则,他还能爱寒烟凉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不成? 他想着,快步踏进练武场,去安抚他的楚楚。 南宝衣笑意渐冷。 她牵了牵寒烟凉的袖角,小声道:“寒老板,这个人不值得。” 寒烟凉的目光,落在沈议潮的背影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我知道他不值得。我与他的情意,早就断在了那五十五鞭里。” 南宝衣黯然。 寒老板这么说,就代表她曾对沈议潮,有过情意。 她道:“好在只是跟了他短短两年,不过我每每想起你们在锦官城的你侬我侬——” 话还没说完,大沈突然冷冷道:“回府。” 他也不等寒烟凉追上,径直甩袖走了。 南宝衣愣住:“他抽哪门子风?” 寒烟凉微微一笑:“不可说。” 她朝南宝衣眨了下左眼,跟上了沈议绝。 南宝衣简直莫名其妙。 萧弈把赢来的两千两银票递给她:“拿着买糖吃。” 南宝衣嫌弃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却还是美滋滋地接过了银票。 萧青阳突然勾住她的细肩。 她抬眸,望向陌生的哥哥:“阿兄,让你的小王妃,留在宫里陪我玩玩?我正缺个伴读。” 南宝衣惊喜。 如果能给帝姬当伴读,就有机会劝她嫁给魏家嫡长子了! 她眼巴巴地望向萧弈。 也不知帝姬的哪句话取悦了他,这厮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眉眼温和:“大司徒府的案子,娇娇出力良多,准你七日假。” 南宝衣禁不住欢呼。 是夜。 她睡在萧青阳寝殿隔壁,抱着软枕翻来覆去,一门心思地想着该如何劝说。 如果帝姬真的不爱魏家嫡子,她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眼看着年底品评时间将近,先祖卷宗又该怎么办…… 正辗转难眠时,隔壁突然起了骚动。 依稀有宫女恐惧惊呼: “殿下又梦魇了!” 章节目录 第750章萧弈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少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披了斗篷,匆匆跑进隔壁寝殿。 浓郁的安神香扑面而来。 她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儿。 寝殿两侧,燃着一座座黄铜鹤形灯盏,将整座大殿照得光辉灿烂亮如白昼,雕窗打开,宽大的帐幔在寒风中急剧鼓起。 光影明明暗暗。 白日里英姿飒爽的帝姬,坐在榻边,长长的青丝堆积在锦被上,衬得小脸苍白清瘦,丹凤眼漆黑如深渊,藏着难忍的痛苦,而她鬓角满是冷汗,可见究竟受了多大的惊吓。 她手里握着长剑,丝绸床帏被砍落大半。 “她又来了……” 她低声。 女官们跪在她的脚边,哭得十分厉害:“奴婢们都守在殿中,想来不过是个梦而已,殿下不要惊慌……” 萧青阳抬眸,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穿过烛火,走到榻边。 她在榻边坐了,握住萧青阳冰凉的手,关切道:“殿下梦到什么了?” 萧青阳低头。 南家小女郎的手,又软又暖。 她想着她是他的堂妹,坚冰般的神情稍微柔软些许,小声道: “自打半个月前回到长安,我常常梦到一个可怕的女人。 “起初梦见她,她穿白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大殿外。我知道她在看我,可我却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第二次梦见她,她踏进了大殿门槛,仍旧在注视我。她的指甲很长,在梦里泛着阴森的色泽。 “第三次梦见她,她就站在烛火旁,更靠近了我一些,还对我发出奇怪的笑声,絮絮说着什么话……” 萧青阳似乎说不下去了,抿了抿苍白的唇。 南宝衣取出手帕,温柔地为她擦了擦额间冷汗:“今晚呢?” 萧青阳抬起长剑,指着两丈之外的地方。 她的手有些抖。 像是害怕被人听去,她声音极轻:“再梦见几次的话,她就会出现在我的床边吧?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南宝衣不信鬼神。 她盯着两丈之外。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殿中燃着一炉旺盛的炭火,寒风透窗而来,将些许泛着粼粼火光的灰烬吹拂着卷上半空,须臾便没了踪影。 帝姬梦魇之事,逐渐被皇宫其他人知晓。 皇宫葬送过太多人命,本就不是干净地方。 于是沈皇后下令,让萧青阳迁到东南角新建的宫殿。 南宝衣又接了一个任务:保护帝姬无恙。 否则,她就别想要南家卷宗。 南宝衣一阵无语,总感觉自己被沈皇后当成免费丫鬟使唤了。 当晚,一品红奉沈皇后之命前来,特意镇守在寝殿外。 他笑眯眯道:“怪力乱神,皆逃不过本道法眼。小师妹和帝姬只管放心入睡,保准一觉到天明。” 南宝衣不怎么信他。 世上本无鬼神,她只相信是有人暗中捣鬼。 她解开衣裳,陪伴萧青阳就寝。 她不肯睡,抱着佩剑坐在床角,困极了就咬自己一口。 眼看着过了子夜,她眼皮打架,渐渐放松警惕时,萧青阳突然尖叫起来。 年少的帝姬,披发仗剑,愤怒地对着帐外一阵乱砍。 帐幔支离破碎,黄铜鹤形灯盏接连倒塌。 南宝衣茫然不解。 这殿中,除了守在旁边的女官们,分明一个外人也没有。 她顺着萧青阳恐惧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几点燃着粼粼火光的灰烬,如蝴蝶般在风中转瞬即逝。 她担忧地抱住萧青阳:“帝姬……” 萧青阳惊恐地倒在她怀里。 少女眼下遍布青黑,显然濒临崩溃边缘:“她又来了……这一次,她已经站在了床边,对本宫桀桀笑着,说本宫害了她的性命……她是秀秀,是秀秀回来了!” 南宝衣听得茫然。 秀秀是谁啊? 萧青阳慢慢坐回到榻上,“哐啷”一声,扔掉锋利的宝剑。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今夜,我已无法入眠。采儿,收拾东西,明日去万国寺,我要见他。” 为首的瓜子脸女官,立刻恭敬称是。 南宝衣一头雾水。 她跟着采儿去偏殿收拾东西,好奇道:“秀秀是谁呀?” 采儿面露悲伤:“是我阿姐,与我一样,也是自幼就伺候在殿下身边的宫女。三年游学,我和阿姐跟随殿下左右,后来穿过南疆边境时,阿姐被难民掳去了。找到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阿姐她……在难民窝里,死得很凄惨。殿下一直很自责,想来,怕是因为太过自责,才梦见阿姐的吧?” 南宝衣若有所思。 她又问道:“那殿下去万国寺,要见的人又是谁?” “是殿下的心上人。”采儿压低声音,“你别看殿下已经订婚,但和魏家的婚事,并非她之所愿。殿下爱上了游学途中遇到的少年游侠,可那游侠却对我阿姐情根深种。因为阿姐惨死,他出家当了和尚,就在万国寺。” 采儿说完,就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南宝衣愣在当场。 怎么听,那游侠少年,都是她五哥哥呀! 她出神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芝麻汤圆出现在她面前。 一品红笑眯眯的:“吃不吃宵夜?” 南宝衣没有胃口。 她背转身,嘀咕:“说什么一觉到天明,结果殿下还不是梦魇了?吹牛!” 一品红挑眉。 小师妹竟然不崇拜他了! 还说他吹牛! 不会拍马屁的小师妹,一点儿也不可爱。 他自个人吃起汤圆,含糊道:“你这么说师兄就不高兴了,等着,我这就回去排卦布阵,这件案子,师兄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他端着汤圆,边吃边往外走。 看着就像个摆摊算命的,哪有什么仙风道骨。 等他算出真相,帝姬早已经被活活吓死。 南宝衣想着,暗道她才不指望这厮。 东方露出鱼肚白时,南宝衣随萧青阳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往城郊万国寺而去。 万国寺宝殿巍峨,古柏参天。 南宝衣在山门外,撞见了熟悉的一群人。 她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聆书捧着从摊贩那里买来的玉带糕,惊讶道:“跟着雍王来查案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 南宝衣说着话,目光突然被萧弈吸引。 他背对着这边,正欣赏佛寺照壁上的图案。 而他身后,竟然跟着一个美貌少女! , 我今天超准时 章节目录 第751章我对他一见倾心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周聆书敏感,连忙故意咳嗽两声提醒萧弈。 萧弈转身,一眼看见他家的小娇娘。 她站在积雪的佛寺里,梳双髻,穿了件胡萝卜色的金扣比甲,领上一圈绒毛衬得她小脸白嫩娇俏,鼻尖儿冻得红红的,像是山野小兔。 他走过来:“在这里作甚?” 南宝衣没回答,丹凤眼忍不住瞄向他身后的少女。 萧弈见她眼神古怪,顺着她的目光瞧见少女,解释:“要查的案子有些复杂,需要女子协助。你不在,只得临时从天枢调来暗卫,名唤九喜,轻功极好。” 南宝衣知道,他身边的暗卫,按照功夫等级从一到十排辈。 十苦和十言是顶尖高手,那么这个九喜,想来身手也不差的。 她朝九喜微微点头。 九喜福了一礼。 南宝衣眯了眯眼。 虽然这少女安安静静,但目光却微不可察地扫视过她颈间戴着的金项圈,眼神里像是藏着什么,令她很不舒服。 她避开少女的眼神,牵住萧弈的袖角,把他拽到旁边,小声把萧青阳梦魇之事说了一遍。 萧弈摸了摸她的袖口,见她穿得厚实,才道:“可有查过饭菜?” “查过,没有异样。” “香炉呢?” “用的都是好香料。”南宝衣咬了咬唇,小声道,“二哥哥忘了嘛,萧家皇族百毒不侵,寻常迷香、毒物,是奈何不了你们的。” “既不是鬼神作祟,也不是中毒……” 萧弈正沉吟分析之际,采儿在照壁那边呼喊:“南女官!” 南宝衣望了眼公主仪仗:“我要走了,这几天如果殿下还是梦魇,我再来寻你——” 萧弈握住她的手。 他道:“黄昏时,来后山见我。” 南宝衣看他一眼,又看九喜一眼,没拒绝也没应承,匆匆跟上萧青阳的仪仗。 寺院清幽,古木参天。 用过斋饭。 南宝衣跟着萧青阳,穿过金碧辉煌的佛殿,来到了大雄宝殿。 殿中蕴着佛香。 金色佛身高达两丈,微微朝下方倾斜,眉眼慈善,含笑俯瞰跪在蒲团上的信徒。 僧人不过弱冠之年,穿半旧的鸦青僧袍,清秀挺拔犹如松山积玉,昔日握惯刀剑的手,正捧着一只褪色的红漆木鱼。 木鱼声回响在大殿之中。 一声又一声,透着窥破红尘的寂静与哀绝。 南宝衣心中惋惜。 果然,采儿所言的僧人,就是她五哥哥。 她目送萧青阳踏进门槛,没敢跟进去。 年少的帝姬,在禅房仔细打扮过,华贵的凤尾宫裙像是盛开的牡丹,腰肢纤细袅娜,妆容恰似凝脂胭华,云髻峨峨,发间佩戴的金钗繁复精致,她代表着一个王朝的富贵与荣华。 冬日的暖阳透进大殿。 萧青阳站在光里,注视着背对她的僧人。 她道:“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大约是秀秀。” 僧人轻敲木鱼,没有回应她。 “她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地站在我的寝殿里,每夜每夜,都距离我的床榻更近一些,她注视着我,发出奇诡的笑声……南家哥哥,我很害怕。” 木鱼声停。 南承易垂着眼帘:“因果报应。” “我没有害她!”萧青阳突然歇斯底里,“那天清晨,是她自己跑出去的,她自己跑到满是难民的危险地方,与我有什么关系?!” 南承易声音低沉,似乎是在隐忍:“你嫉妒秀秀。” “本宫没有!”萧青阳厉声,“本宫何其骄傲,本宫坦坦荡荡,哪怕是情敌,本宫也做不出谋害她的事!” 少女死死掐着掌心,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滚落。 可是她的眼眶却越来越红。 南承易转身,凉薄地看她一眼,冷漠离去。 少女崩溃地跪坐在地。 纤长漆黑的睫毛被打湿,泪珠争先恐后地滚落到裙裾上,将那袭精致繁复的深红宫裙染成更深的色泽。 大国帝姬,为情所伤。 她在佛祖脚下,哭成了泪人儿。 南宝衣只得上前安慰。 她单膝蹲下,拿手帕给萧青阳擦去泪水:“殿下……” 萧青阳痛苦地闭上眼:“三年前,母后为我安排了魏家亲事。我不肯,就带着秀秀和采儿外出游历名山大川。 “游学的路上,我见到扎着高马尾的少年,凭一己之力横扫山匪,却也因此受了重伤。 “我救了他,还好生照顾他。 “我对他一见倾心,可他却爱上了我的侍女…… “我们一路锄强扶弱,我与他斩杀无数恶匪,明明配合得极好,可他仍旧爱着娇弱的秀秀。每一天每一天,我看着他们嬉笑说话,我都心如刀割。 “走到南疆边境时,那里大地干涸,生民涂炭,易子相食,难民多达数十万。我们救不了他们,本欲穿行而过,可秀秀却留书一封,莫名其妙地指责我对她不好,独自走了。 “我们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在一处难民窝里找到秀秀。 “那时她已被凌辱多日,不仅香消玉殒,那些饿昏了的难民,还,还……” 许是回忆太过痛苦,萧青阳难过地闭上眼。 她睫毛轻颤,暖阳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却照不出分毫血色。 她缓缓道:“侠之大者,当为家国肝脑涂地。可是在看见南疆边境的惨状之后,在看见秀秀凄惨的死状之后,我和南家哥哥的满腔抱负,都化为乌有。 “我们,根本救不了天下人。 “南家哥哥指责我心肠恶毒,故意把秀秀赶出去,害她惨死……明明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是我,可他却为秀秀痛不欲生落发为僧。他说他想渡天下人,可他却独独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听我辩解几分……” 萧青阳哽咽。 她痛苦地捂住脸,帝姬的骄傲在此刻化作狼狈和落魄,还有求而不得的悲哀与绝望。 南宝衣轻轻抱住她。 正思量着如何安慰,殿外传来纷纷扰扰的说话声。 打扮雍容的中年贵妇,被仆妇丫鬟们簇拥着,踏进了大雄宝殿。 贵妇身旁,还跟着魏楚楚和红衣郎君。 两拨人相见,彼此都愣了愣。 中年贵妇率先甩脸子:“从外面回来半个月,不去我魏家拜访,却来佛寺烧香……殿下眼中,可还有我魏家?可还有我的少谦?!过了年,你可就要当我魏家的新妇!” 章节目录 第752章满心爱慕着南家娇娘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听着,暗道这位又白又胖的中年贵妇,想必就是魏家夫人。 那么她身旁的红衣郎君,就是魏家嫡子魏少谦。 萧青阳站起身。 她牵着南宝衣,看也不看魏家人,径直往外走。 魏夫人气得圆脸肉颤,骂道:“萧青阳,你眼里,可有我这阿姑?!皇后娘娘没教过你规矩吗?!” (阿姑=婆婆) 萧青阳驻足。 她俏脸清寒:“我的阿姑,绝不是你。” 南宝衣悄悄回眸。 魏夫人和魏楚楚一般德性,正气得发出一连串公鸡打鸣似的尖叫。 魏少谦手执折扇一派风流,似是早已料到萧青阳的态度,笑容意味深长,像是潜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给人很不舒服的感受。 她随萧青阳回到禅院。 古柏参天,树下积雪,满目清幽。 萧青阳站在青砖小径上,垂着头,用绣鞋踢了踢积雪。 她小声:“我知道,母后让你接近我,是为了劝我嫁给魏少谦。可是南家娇娇,你也看见了,我心中只有你五阿兄。我只想唤南夫人阿姑,我只想与你当姑嫂……” 少女像是一捧火。 赤诚,热情。 南宝衣心疼她。 她不知道秀秀是怎样的姑娘。 但帝姬多好啊,容貌好,功夫好,不仅对五哥哥有救命之恩,还肯放下架子去哄他。 她若是男子,她一定选帝姬! 五哥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想了想,把沈皇后与她的交易原原本本告诉了萧青阳。 萧青阳沉吟:“世家女尚且不能嫁庶族,我身为帝姬,更不可能嫁给庶族郎君。南家,必须被评为上品士族!” 南宝衣心道,可不是? 若能评为上品士族,她小堂姐也能有扶正的机会呢。 她道:“品评时间将近,可是家族声望和先祖功绩,我家一个也没有。若能拿到卷宗,证明祖上曾是开国功臣,那么至少能解决出身和功绩这些难题……” “交给我。”萧青阳沉声,“我会想办法,偷到卷宗。” 瞅见南宝衣小脸担忧,她捏住她的脸蛋,迫使她嘟起小嘴。 她安慰:“我是她亲女儿,便是出了事,也不必害怕。” 南宝衣迟疑地点点头。 心中却道,南家欠帝姬的可太多了。 五哥哥一条命不说,若能拿到卷宗,这份情还不知道怎么还。 萧青阳昨夜没睡好,回了禅房补觉。 南宝衣看着临近黄昏,便去了后山见萧弈。 山脉纵横,古涧幽深。 参天古柏遮天蔽日,只漏下些许冬阳,空气里弥漫着松柏甘香,林深处传来鸟鸣,更显山寺静谧。 南宝衣没等多久,萧弈就独自出现了。 见她来这么早,他挑眉。 南宝衣连忙解释:“我,我不是因为着急想见你才来这么早,我只是无事可做,所以才……” 萧弈薄唇抿着笑,“嗯”了一声。 南宝衣耳尖绯红。 他这般笑,倒像是坐实了她想念他。 可他们分明已不是情人。 她别扭地转过身,努力维持着上下级的疏远关系,往林子里走:“你约我来此,可是为了讨论案情?我知道你仰仗我的智谋,没有我,仅靠那个九喜,你怕是破不了案……” 萧弈跟在她身后,盯着她双髻上佩戴的兔毛小球球。 小姑娘自己手作的兔毛小球球,说是冬日里点缀在双髻上,看起来又漂亮又暖和。 她摇头晃脑的,兔毛小球便也跟着跳跃,像是兔子精。 他没怎么听她说话。 他悄悄伸手,戳了戳兔毛小球。 手感极好。 他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好奇地捏住它。 南宝衣没提防,继续往前走。 兔毛小球因为缝的不牢实,直接被萧弈拽掉了…… 南宝衣猛然转身。 她惊讶地捂住双髻:“你干嘛拽我发饰?” 萧弈看着掌心的兔毛小球,略有些尴尬:“我给你拧回去?” “你以为是凳子腿嘛,还能拧回去?” 南宝衣没好气,拿过兔毛小球,用丝线缠在丝带上,又重新系上双髻。 她系好丝带,问道:“你约我来此,究竟想做什么呀?讨论案子,也不见你出声儿,只我一个人喋喋不休……” 林间寒风渐起,吹落了古柏枝桠上的积雪。 她双髻上的嫩绿色丝带随风招展,丹凤眼清凌凌的,哪像是嫁过人的女郎,美貌幼嫩得像是古书里描述的山野精怪。 萧弈眸色渐深。 “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寺院了,不像雍王殿下清闲,我手头边还有一堆事要做——唔!” 萧弈捏住了她叽叽呱呱的两瓣樱唇。 他垂眸:“不讨论案情,就不能约你出来吗?南娇娇有多久,没陪伴我了?” 南宝衣瞳孔放大,黑白分明的凤眼里,盛满了羞恼。 她努力挣开他的手。 她避开他的视线,懊恼地揉了揉唇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何要陪伴你?从前就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你我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萧弈哂笑,朝她靠近,“既然恩断义绝,瞧见我与别的姑娘站在一块儿,你醋个什么劲?” 他气息强势。 南宝衣有点儿害怕,下意识后退,细背撞上了古柏。 萧弈单手撑在她的小脸旁,把她牢牢禁锢在胸膛和树木之间。 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既然恩断义绝,你为何始终不敢凝视我的眼睛?” 四野无人。 冬日里天色暗得快,山中人声寂寂,参天的古柏悄然化作一道道狰狞鬼影,兽物在山脉深处发出诡谲的叫声,仿佛随时会从某个黑暗角落窜出来。 夜里的山寺,飘着些许灯笼,像是妖怪圈出的地界。 面前的萧弈,褪去了少年时的桀骜不驯,仇恨压迫着他成长,他周身更添几分身居高位的深沉与城府,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总是令她害怕的。 她下意识拽住他的袖角,好声好气:“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萧弈拨弄开她额间碎发。 凤眼沉沉。 他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可他没有妻妾,也没有通房。 满心爱慕着南家娇娘,偏偏连亲一下都难如登天。 她还吵闹着不要他。 萧弈想着与她分开以后的旖旎梦境,喉结微微滚动。 章节目录 第753章无论怎样绝望,他都不会去求鬼神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俯身凑到她耳畔,哑声道:“当初姜岁寒的原话是,很难怀上子嗣,又不是绝无可能怀上……要不,娇娇与我试试?” 南宝衣咬牙。 试什么试,这厮就是色欲熏心! 她不悦:“佛门清净地,你坏得很。” “这里是后山,已不算佛门清净地。” 萧弈安慰着,歪头去亲她的小嘴。 南宝衣连忙抿着嘴偏过头,不给他亲。 萧弈看着她倔强的小模样,失笑:“我今夜若是不放你回去,你打算一直这样抿着嘴吗?” “嗯!” 少女从喉腔里发出一点儿声音,兔子似的。 她这般抗拒他…… 萧弈眸色微暗。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嘴角:“不亲你了,别抿着。”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他。 见他不似撒谎,才默默松开唇瓣。 四周传来狼嚎声。 南宝衣往萧弈身边靠近些,始终紧紧拽着他的宽袖:“咱们回去吧?深山野林的,一点儿灯火也没有,我害怕。” 正说着灯火,远处一点橘色灯火,从黑暗中浮现。 南宝衣惊讶:“那是什么?” 萧弈吓唬她:“鬼火。” 南宝衣眼睛睁得圆啾啾,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稀罕。 橘色灯火渐渐靠近。 南宝衣握着萧弈袖角的手,渐渐用力。 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提灯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和尚,胡须和眉毛皆白,身穿袈裟,慈眉善目。 萧弈行了个佛门礼节:“方丈。” 南宝衣挑眉。 这夜里出来吓唬人的和尚,竟然是万国寺的方丈。 慧敏笑容慈蔼,声音沧老:“山中险恶,夜里总怕野狼下山,叼走谁家的婴孩儿,因此老衲喜欢夜间巡查。” 南宝衣脆声:“那您还真是兢兢业业。” 慧敏看她一眼。 他微笑:“老衲送二位回寺院?” 三人同行。 一轮银月高挂天穹,山野林间凝结着霜雪,深色古柏一路通向山寺后门,乌鸦蹲在山路两旁的树枝上,转动眼眸,好奇地目送他们往万国寺方向走,漆黑豆眼诡谲深沉。 慧敏慢悠悠道:“南小施主看起来颇有慧根。” 南宝衣没跟他客气:“是了,我一向很聪明的。” 慧敏笑了两声:“南小施主经历过生与死,想来对生死的体悟,要比我等凡夫俗子精深许多。” 南宝衣怔忪。 她注视着老和尚的背影,他手提灯盏引路,背影却是黢黑的。 而他的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弈反握住她的小手。 他盯着老和尚的背影,狭长凤眼中,悄然涌出几分杀意。 慧敏又低笑两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老衲无意与二位为敌,殿下又何必老衲对起杀心?只是参悟佛法时,总也参悟不透生死,恰好撞见南小施主,因此想问问她的看法而已。” 南宝衣没吭声。 生与死的命题,从来都是很沉重的。 三言两语,又怎能说得清楚。 山寺的寒夜,月上中天,却悄悄飘落细雪。 山林里兽物窜过,惊飞了栖息在山谷里的大群乌鸦,迎着夜雪朝圆月掠去。 萧弈解下斗篷,系在南宝衣颈间,仔细为她戴好兜帽。 南宝衣仰头看他。 男人垂着丹凤眼尾,俊美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 但动作,却是非常温柔的。 她心中很暖。 这一刻的暖当被她深深铭记,这一刻,生与死又算什么? 回到禅院,已近二更天。 禅院灯火通明,宫女们守在屋檐下,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萧青阳的梦魇。 僧侣们围坐在院子里,人人捧着红漆木鱼,木鱼声和驱魔念经声连绵成片,格外肃穆端严。 槅扇花窗紧闭,还贴满了画着奇怪符号的符纸。 南宝衣讪讪:“这是……捉鬼呢?” 萧弈轻嗤:“世上,怎会有鬼神?该是多么愚昧,才会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不信鬼神。 南宝衣小声嘀咕:“可是安神汤和安神香都用上了,各种途径也都排查了,根本查不出梦魇的原因啊。唯有绝望到极致,才会求上鬼神吧?” 萧弈嗤之以鼻。 无论怎样绝望,他都不会去求鬼神。 世上本就没有的东西,求了又有何用。 两人行至游廊,命宫女端了热茶和点心过来,边吃着,边等着看今夜萧青阳是否会出现梦魇。 禅房。 萧青阳坐在榻上。 三千青丝散落如瀑,精致冷艳的面庞,在淡金色烛火下映衬出别样的柔情似水,万种风情。 她注视着蒲团上的年轻僧人。 他半阖着眼帘,正敲击木鱼。 他是因为功夫极好,才被老方丈派到她房中保护她的。 鹤形灯盏古雅静谧,他坐在灯下,姿容皎皎如云中月,侧颜冷若霜雪不可亲近。 他剃度不过短短半年,就因为游学多年积累的博学多识,以及精通梵国言语,擅长翻译经书,而成为声名鹊起的名僧。 她拥着锦被,轻声:“南承易,你我曾以游侠身份,以救天下为己任。你如今出家为僧,想通过佛法普渡世人。可你自己六根尚未清净,你如何普渡别人?” 南承易并没有回答她。 萧青阳胸腔里,涌出浓烈的怨气。 她行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南承易,你善恶不分,冤枉我杀害秀秀,你如此糊涂,你向的哪门子佛?你恨我至极,你放不下恨也放不下爱,你心中没有供奉佛祖的地方,你当哪门子名僧?!” 话到最后,少女歇斯底里。 南承易仍旧低垂眼帘,从容敲击木鱼。 萧青阳愠怒,夺过木鱼,恶狠狠砸落在地。 南承易睁开眼,看着滚到角落的木鱼,沉声:“殿下炯炯有神,并没有被梦魇折磨的痛苦。如果只是一场闹剧,贫僧告辞。” “你——” 萧青阳舍不得他走。 她连忙拽住他的僧袍衣袖,低下头,小声:“你,你别走……至少,至少守我一夜。从前游学时风餐露宿,悬崖上睡过,冰雪地里睡过,你总为我守夜,我,我很踏实。” 面如冠玉的僧人,面对帝姬的低声下气,五官笼在光影里,看不出神情。 他垂眸。 少女染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搭在他鸦青的僧袍上。 萧青阳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松开手。 她后退两步,黯然地返回床榻。 桀骜尊贵的帝姬,卧进锦被里,乖的像是兔子:“我且睡着,南家哥哥,你千万,千万别离开……” , 来晚啦 章节目录 第754章任由少女抱着他哭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屋里燃着浓郁的安神香。 萧青阳抱着锦被,一双丹凤眼凝着窗畔打坐的年轻僧人,烛火摇曳,他眉目如画,不疾不徐地敲击木鱼。 她心中踏实,渐渐犯了困。 夜渐深。 僧人抬眸。 少女卧睡在榻,青丝如瀑,不施粉黛的小脸在白日里看来格外冷艳飒爽,可长夜里,她睫影斑驳,微锁的眉尖格外惹人垂怜。 她枕边置着一把宝剑。 想来,夜里是很不踏实的。 南承易脑海中掠过初见她的画面。 那时他还是个纨绔少年。 玄衣马尾,骑照夜玉狮子,佩霜华君子剑,拎着个酒葫芦,整日吊儿郎当地穿过山山水水。 三年前的冬天,他路过一处深山,被当地山匪打劫。 他凭一己之力,端了一百来人的匪窝,可自己也身受重伤,倒在一处积雪的蓬草里等死。 寒风渐起,细雪扑簌簌落在他的面颊上。 他听见一声嗤笑。 他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了突兀出现的红衣少女。 少女抱剑蹲在他面前,皂靴黑裤,红衣猎猎,面容冷艳。 她歪头:“这满山的土匪,都是你杀的?” 那时他血流不止,脑海昏昏沉沉。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临死前的幻觉。 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把少女抱到怀里。 他抵着她的耳朵,气若游丝:“上苍到底是开眼的,他肯定是念在我救人无数的份上,才在我临死时,给我送了个大美人。我这辈子,还没抱过姑娘呢。” 少年游侠,意气风流。 他轻佻地亲了口萧青阳的脸颊。 萧青阳睁圆了丹凤眼,抬手就赏了他一耳光! 她站起身,羞红了脸,拼命去踹他:“流氓、不要脸!” “嘶……” 南承易疼得倒吸凉气。 这美人,简直比最野的悍马还要凶! 他想着,渐渐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换过干净的衣衫,躺在宽敞温暖的马车里。 伤口包扎得极好,他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寒风卷起车帘,他看见红衣少女骑在骏马上,红绸带束着高高的马尾,绸缎似的黑发垂落在腰际,小腰娇蛮。 他勉强坐起来,盯着少女,轻笑。 美人凶则凶矣,却到底救了他一命…… “小郎君醒了?” 娇弱的女音忽然响起。 南承易望去,榻边跪坐着一位姑娘,打扮得精致富贵。 她笑着呈上热茶:“我家姑娘最厌恶男人轻佻,也就是看在小郎君一腔热血屠杀山匪的份上,才救下了你。你可别盯着她看,她生气起来,可是会挖你眼睛的哦!” 他接过热茶,弯着眼睛:“听起来好凶。” 他吃了口热茶,却仍旧忍不住望向萧青阳。 山川皆白。 山涧边,少女红衣猎猎催马而行,山风吹起她的发带,拂过她白皙冷艳的面颊,宛如一幅留白的山水画。 实在是好看。 “小郎君,”侍女含笑,伸手在他眼前轻晃,“我家姑娘已经许配人家,你这样盯着她,于礼不合。” “许配了人家?” 南承易怔忪。 他旋即失笑,收回视线,随口赞叹:“你们的茶很香。” “茶好水好,我煮茶的手艺也是极好。小郎君喝着,当然是很香的。” “你的口才倒是伶俐,你叫什么名字?” “秀秀。小郎君怎么称呼?” 前方大雪弥漫,看不清楚官道通往何方。 他生得俊俏,又能言善辩,很容易逗得姑娘家喜欢。 他对她们主仆心生善意,有心为旅途增添乐趣,于是和秀秀说说笑笑起来,马车颠簸了一下,秀秀轻呼一声,整个撞入他怀中。 他扶起她,却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嗤:“登徒子。” 他望去,红衣少女正骄傲地别开小脸。 …… 木鱼声声。 榻上的帝姬,在睡梦中紧锁双眉,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安分地踢开锦被,绸裤卷起一截,露出洁白纤细的脚踝,罗帐中泛着诱人色泽。 满屋弥漫着甜郁的安神香,炭火烧得很旺。 他低下头,无言地盯向手里褪色的红漆木鱼。 莫名的,心烦气躁。 蜡泪在鹤嘴衔着的金托盘里堆积。 榻上,即使嗅着安神香,萧青阳也睡得很不安稳。 鸦青鬓角冒出细密冷汗,精致的眉尖紧紧锁起。 梦中,令她踏实的木鱼声逐渐远去。 禅房寂静,四周的黑暗浓郁深沉,仿佛能滴出墨色。 窸窣声在角落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爬行而来。 萧青阳睁开眼。 瞳中倒映出一张放大的人脸。 秀美的脸蛋被啃食一半,像是腐烂的野果,她披头散发身穿血衣,站在她的床头,对着她逐渐弯起腥红嘴角,发出桀桀怪笑。 她得意:“殿下,抓到你了……” 白骨森森的手,猛然掐向萧青阳的脖颈。 萧青阳想伸手摸剑,却怎么也摸不到。 她逐渐窒息—— “萧青阳!” 混沌之外,传来声音。 有人在喊她。 萧青阳大汗淋漓,猛然睁开眼。 她喘息着,丹凤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无措地望向南承易。 南承易正抓着她的手。 他捧着木鱼出神时,萧青阳突然在梦中尖叫,发疯般狠狠掐住她自己的脖颈,他这才上前相救。 他脸色铁青:“你掐自己的脖子,你疯了是不是?” 萧青阳的鬓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面颊上。 她扑进南承易怀里:“南家哥哥……我害怕!” 她把梦境描述了一遍:“……我们找到秀秀的时候,她的脸被难民们啃食了一半,梦里的女鬼,就是她!可我不曾害她,南家哥哥,她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把她当亲姐妹。她死后,我甚至把她的骨灰带回长安安葬,我哪里对不起她?!” 少女清瘦。 在寒冷的冬夜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害怕。 不,这种死亡降临时的害怕,她从前也曾经历过一次。 南承易的脸笼在罗帐的阴影里。 他任由少女抱着他哭泣,直到她哭得渐渐没了力气。 少女身上,有淡淡的荼蘼花香。 他深嗅着,轻声道:“别想太多。睡吧,距离天明,尚还很早。” 萧青阳满脸是泪。 一睡着,女鬼就会来她的梦里。 她害怕入眠…… 她双眼含泪,紧紧抓着南承易的袖角,不安地躺回被窝。 章节目录 第755章二哥哥一副要为她守身如玉的口吻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下半夜。 山寺细雪簌簌,僧侣各自回了禅房,宫女们坐在屋檐下,正打着盹儿。 游廊里,六角青皮灯透出冷白光影。 矮案上堆积着小山般的坚果壳儿,寒风吹过,碟子里剥下来的花生红衣像是蝴蝶般卷上夜空。 南宝衣吃得饱饱,趴在案上,睡得迷迷糊糊。 萧弈静静看着木格窗。 高丽纸后一点暖黄灯火,倒映出斑驳人影。 依稀可以看出榻边帐幔低垂,年轻的僧人坐在榻边,拥着渐渐熟睡的帝姬,哪怕坐姿端正清高,为少女轻掖被角的手,也仍旧流露出潜藏在心底的保护欲。 他轻嗤:“六根未净,算什么出家人?” 南宝衣惊醒。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嘴角边的口水沾上了几瓣花生红衣,茫然地左顾右盼:“出嫁?谁要出嫁?帝姬不能出嫁!” 萧弈弯起薄唇。 他拿出一方手帕,仔细为小姑娘擦干净嘴角:“没人要出嫁。” 南宝衣松了口气,又开始打瞌睡。 萧弈抱起她:“山间落雪,在这里睡会染上风寒。我抱你回屋。” 他径直朝自己歇脚的禅房走去。 南宝衣睡意朦胧眼皮打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 等他步出萧青阳的禅院,她才猛然睁开眼。 不对啊! 她和二哥哥已经不是夫妇,他抱着她作甚! 看方向,还是往他屋里抱! 深更半夜,佛门重地! 这厮色胆包天! 她紧张:“你你你——” “不许说话,否则就亲你。” 萧弈淡然,拿斗篷给她裹严实。 南宝衣连忙捂住嘴。 她瞪着萧弈,一路从萧青阳的禅院,瞪到他的禅院。 萧弈穿过种着青柏的青砖小径,拾级而上。 守在廊下的九喜,连忙起身行礼。 她看了眼被萧弈牢牢抱在怀里的南宝衣,低头推开屋门,恭敬地退到一旁:“十言吃坏了肚子,因此由卑职替他守夜。” 萧弈跨进门槛。 屋门从外面被关上。 萧弈把南宝衣扔到青竹榻上:“别瞪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南宝衣盘膝坐起。 她见萧弈枕边放着书册,于是随手拿过来,嘴上道:“你不抱我,我能瞪你吗?堂堂皇子殿下,金尊玉贵,却跟个登徒子似的。” “别看——” 萧弈伸手去夺。 南宝衣已经翻开。 她只瞄了一眼,立刻嫌弃地还给他:“你竟然一个人偷偷地看这种图!躲在自己府里看也就罢了,竟然还带到外面!” 萧弈合上图册。 耳根微红。 他坐到南宝衣身旁,捏了捏她的脸蛋:“误夹在卷宗里带出来的,并非有意。我本就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府中不曾金屋藏娇,又没有去逛花楼的癖好。你再不给我看避火图,我还是男人嘛?便是顾崇山,也曾偷偷摸摸地看过这种东西吧?” 南宝衣勾弄着锦被,嘴角忍不住地翘起。 她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二哥哥一副要为她守身如玉的口吻,算是很喜爱她了。 她想着,傲娇地打了个呵欠:“我好困,得睡了。” 她卷起锦被,滚到床榻里侧。 她几乎要贴到墙上。 萧弈合衣躺下:“不必离我那么远,我虽不信神佛,却也敬重僧人虔诚,不会在他们的地盘上,做出格的事。” 小姑娘没搭理他。 他从容地闭上眼。 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些东西。 他睁开眼。 小姑娘倾着身子,正仔细给他盖上半边儿锦被。 她抬眸看他一眼,又兔子精似的钻回了被窝。 萧弈摸了摸锦被,薄唇笑意更盛。 南宝衣躲在黑暗的被窝里。 她睁着眼睛,听着背后平稳的呼吸,突然多了些泪意。 二哥哥是真心喜爱她的。 如果她没有残缺该多好。 如果她没有残缺,等拿到卷宗,家族被评为上品士族,她就可以以士族女郎的身份,骄傲而又问心无愧地站在他身边。 如果她没有残缺,她不比任何长安的世家女郎逊色。 如果她没有残缺,她配得起他。 久违的自卑感在寂静的深夜悄然袭来,少女躲在黑暗里,独自用手背擦去失控的泪水。 他求而不得,她又怎能得偿所愿? 禅房静谧,能听见山中落雪的声音。 可萧弈听不见雪声。 他只听见了少女努力压抑的抽噎声。 撕心裂肺,摧人心肝。 他能感受到,她死死抓着锦被,因为压抑得太厉害,浑身都在轻颤,她生怕会被他听去。 他沉默着翻过身,一把捞过南宝衣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屋外风雪肆虐。 南宝衣由他抱着,因为知道明天黎明到来时,她仍旧得被迫疏远他。 她好舍不得二哥哥。 …… 次日。 山寺钟声杳杳。 南宝衣醒来时,枕边人已经不知去向。 她自个儿梳洗干净,走出禅房,看见周聆书和唐骁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僧袍,抱着茶水并排坐在屋檐下,正在赏雪。 她好奇:“殿下呢?” 唐骁目不转睛:“下山办案去了。” 南宝衣往四周瞄了瞄,没瞄见九喜。 她道:“九喜呢?” 周聆书从容不迫:“跟着下山了。” 南宝衣“哦”了声,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她又见这两人怪里怪气的,不禁道:“你们坐在这儿干什么?” “参禅。” 两人异口同声。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参禅…… 这俩绣花枕头能参得透禅才怪。 她搬了张绣墩,也坐在他俩身边:“我与你们一道参禅。近日总觉得心里毛躁,能平心静气片刻也是好的。” 于是三人都抱着热茶,静静观望落雪。 过了一刻钟。 南宝衣率先收回视线,喝了口冷却的茶,道:“怪无聊的。” 得,她是第三个绣花枕头。 周聆书和唐骁跟着收回视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我们也觉得怪无聊的。” 南宝衣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来万国寺,办的是什么案子?” 唐骁道:“长安城附近村镇,每年都在发生新嫁娘失踪案,连续十年,失踪的新嫁娘多达七八十个,已经成为轰动长安的第一悬案。 “今年倒是没发生过,就在大家以为凶手可能金盆洗手时,半个月前,万国寺附近突然发生了一例。新嫁娘坐在闺房等待夫婿迎亲,突然就不见了。 “十年来,历任司隶都找不到破案线索,于是有信鬼神之人,将新嫁娘的失踪称作——山神娶亲。” 章节目录 第756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暗暗咋舌。 这案子,还挺玄乎! 十年的悬案,怪不得二哥哥要亲自出马。 她掂量着这桩案子的分量,暗道若是她能立功,必定能在长安城声名大噪,这是积攒声望最好的途径。 冷茶入喉,却燃起了心头的烈火。 少女蠢蠢欲动。 不过—— 在那之前她得先去见见五哥哥,她得弄清楚五哥哥和帝姬之间的恩怨情仇。 …… 另一边。 萧青阳晨起梳妆,眼下弥漫着憔悴的青黑。 她敷了一层厚厚的珍珠膏稍作掩饰,又随意挽了个高髻。 她打开妆奁,从屉子深处取出一枚红豆金钗。 金钗精致艳丽,雕琢得非常漂亮。 她盯着红豆金钗。 昨夜,南家哥哥始终守在她的榻边。 她知道的。 明明嘴上说着厌恶,可无论发生什么,他总会站出来保护她。 萧青阳蹙起眉尖。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往事。 三年前的寒冬,他们在深山里相遇。 他们怀着侠义之心,一路结伴同行,锄强扶弱劫富济贫,配合得很有默契。 少年纨绔,性情潇洒。 曾在春楼里一掷千金为花魁赎身,也曾为一个馒头发愁。 曾在锦绣高楼笙歌买醉,也曾醉卧街头被小孩儿嫌弃。 她渐渐爱上了这鲜衣怒马性情真率的少年。 他们相识整整一年的时候,她与南家哥哥已经走到了金陵城。 他们坐在街边的小酒肆里,叫小二烫了一壶美酒,又上了热气腾腾的牛肉鲜锅。 两人独处,她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便扭着头去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少年慵懒支颐,道:“喂。” 她扭过头:“干嘛呀?” 他从怀里取出红豆金钗,不经意地拍在桌案上:“你那个叫秀秀的侍女,不是很爱美嘛,所以我特意给她买了好些首饰。但她不喜欢这支金钗,我寻思着丢掉也是浪费,所以送你啦!” 她恼怒。 别的姑娘不要的东西,他却拿来送给她! 她不想收,可是看了眼金钗上镶嵌的红豆,她想起了年幼时读过的一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出自唐代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 她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别扭地收下了红豆金钗。 金钗冰凉,可那时她握在掌心,却觉得滚烫。 对面的少年挑着眉,突然不悦地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连声谢谢都没有吗?亏你还是教养很好的帝姬。” 她瓮声瓮气:“谢谢。” “回礼呢?” 她惊讶地高高挑起眉毛。 这厮送秀秀首饰不要回礼,轮到她,却索要起回礼了! 什么人啊! 她赌气地摘下随身佩带的明珠流苏禁步,毫不客气地扔他脸上:“赏你!这明珠是宫廷之物,贵重得很,我自幼带到大,你不许弄丢,不许送人。” 少年一把接过。 明明是很贵重的回礼,可那时他的表情却黯了黯。 他把明珠塞进怀里,仰头喝了一大盏热酒,红着眼睛笑问:“听说你已经许配了人家,不知那个男人是怎样的性情?你这般凶,又成日舞刀弄剑的,他怕是要被你活活吓死。” 她听见这话,生气极了,立刻叫嚣着要与他过招…… 禅房。 萧青阳注视着铜镜。 她抬手,将红豆金钗簪进发髻。 眼前,却浮光掠影般再度掠过那些画面。 红豆。 明珠。 他红了的眼睛…… 萧青阳突然站起身。 脑海中,悄然跃进了一句诗——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莫非那个时候,他之所以红了眼睛,是因为他以为她在拒绝? 她陷入震惊。 细白漂亮的双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 可他对秀秀也是很好的,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是了,他为秀秀落发为僧,他怎会喜欢她……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息。 她坐下来,眼神黯淡。 正在这时,采儿进来了。 她笑道:“如今已不是游学的时候,殿下怎么仍旧不好好打扮?奴婢听说魏家人也在寺里小住,若是碰上,驸马该嫌弃殿下不讲究。” 她说着话,欲要为萧青阳重新打扮。 萧青阳想着南承易,心不在焉道:“本宫不爱魏少谦,也不打算嫁给他。女为悦己者容,他不配。” “可是殿下,皇后娘娘已经为您和魏家郎君订下婚期,您怎么能忤逆娘娘?” “忤逆她又如何?从小到大,她倾心朝堂之事,她可曾教过我说话认字?可曾教过我礼仪规矩?都说虎毒不食子,她却残忍地谋杀了大皇兄和皇嫂嫂,她——” “小祖宗!” 采儿急忙捂住她的嘴。 她紧张地往四周察看,压低声音道:“娘娘的耳目无处不在,殿下万万不可胡说……” 萧青阳烦躁不堪。 连续半个月没能睡到好觉,她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令她几乎要失去自控和思考的能力。 “殿下。” 一名小宫女匆匆进来。 她福了一礼,恭敬道:“殿下,魏家郎君求见。” “不见!” “青阳妹妹好生薄情。” 散漫的话语声传来。 红衣郎君,手执折扇,含笑踏进禅房:“再过四个月,你我就是夫妻,连见一面都如此吝啬,将来与我同床共枕抵死缠绵,又该如何是好?” 他说话下流。 萧青阳抬手就要赏他一耳光—— 却被魏少谦握住手。 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折扇挑起她的下颌,凑到她耳畔呢喃:“青阳妹妹近日被噩梦缠身,我看在眼里,当真怜惜。不如随我去寺中散散心,兴许能找到破解之法呢?” 明明该是体贴暧昧,可他含笑的眸子却充满阴冷,宛如盯上猎物的毒蛇。 萧青阳眸光微动。 散心是不想散心的。 只是…… 她终究不能死心。 想见南承易。 想当面问他一句,当年的红豆金钗,究竟代表什么? 她与魏少谦离开禅院,往大雄宝殿方向走去。 因为帝姬和魏家入寺上香,所以万国寺这几日谢绝香客,偌大的寺庙颇有些冷清。 到了宝殿前,却意外地看见僧人们正在围观什么。 魏夫人和魏楚楚都在。 母女俩的声音像是聒噪的公鸡:“打得好!犯了色戒,勾引帝姬,就该杖责!” , 啊啊啊我又来晚啦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章节末尾抽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757章你骂谁是狗男女?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青阳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匆匆挤开僧人。 南家哥哥双掌合十跪在佛殿前,两名僧人手持武生棍,重重落在他后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他闭着眼,额角冒出细密冷汗,唇色苍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血液晕开,将他鸦青的僧袍染成更深的颜色。 萧青阳猛然捏紧双手。 她冷冷道:“你约本宫出来,就是想让本宫看这个?” 魏少谦轻摇折扇,笑容阴鸷:“三年前娘娘赐婚,公主却当众拒绝了我,令我好生没有脸面。如今,也叫公主尝尝摧心肝的滋味儿。” 他合拢折扇,捏住萧青阳的脸颊,迫使她盯着南承易:“什么少年游侠,什么得道高僧,在我世家豪族面前,也不过是乖乖挨打的一条狗。公主啊公主,高门寒户,云泥之别。这个道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萧青阳推开魏少谦。 她盯着行刑的僧人,沉声:“住手。” 魏夫人冷笑一声,语气夸张:“瞧瞧,咱们的公主殿下,竟然心疼起这和尚了!殿下金枝玉叶,这和尚昨夜却和你共处一室,淫心可诛!你舍不得教训他,我这当阿姑的,替你教训!给我打!” “谁敢?!” 萧青阳拿出了大国公主的气势。 “本宫近日被梦魇缠身,玄渡为我驱逐妖鬼,保我平安顺遂,乃是功臣。”她目光凉薄,“敢问魏夫人,本宫梦魇的时候,你魏家人在哪里,你儿子又在哪里?你们可曾安慰过本宫一言半句?” 魏夫人吃瘪。 她忍不住嘀咕:“谁还没做过噩梦,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兴师动众?也就是皇后娘娘惯着,若是嫁到我魏家,我必定好生立规矩,叫你知道我们魏家的家规……” “我看啊,这桩私通案,怕是郎有情妾有意呢。”魏楚楚阴阳怪气,“什么梦魇,说不定只是私通的借口!咱们公主殿下,对这妖僧情根深种,三年游学,说得好听,学怕是没学到什么,只顾着跟下九流的男人厮混去了!” “沈少夫人慎言。”南承易脸色苍白,“昨夜之事,是玄渡一人所为,与公主毫无关系。” 萧青阳愣了愣。 南家哥哥…… 是在保护她? 四目相对。 南承易看见了她发髻上佩戴的红豆金钗,眼中掠过一丝隐忍,随即淡漠地垂下眼帘。 “瞧瞧,”魏楚楚冷笑,“大庭广众眉目传情,公主当真是不把我魏家放在眼里!一对狗男女,就该禀明娘娘,让娘娘为咱们家做主!” “你骂谁是狗男女?” 南宝衣带着周聆书和唐骁,寒着小脸走过来。 她本欲找五哥哥说话,却没料到,撞见了这一幕。 魏楚楚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看见她就生气,骂道:“我们自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也不看看自己出身,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听说这妖僧是你兄长,果然寒门出贱人!” 南宝衣望了眼哥哥的伤势。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却十分狰狞。 她盯向魏楚楚:“高门寒户,云泥之别……可是没有寒户,哪里来的高门?我南家几百年清清白白,不仅未曾害过人,还年年施粥布善,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性命。若论声望功绩,我南家又哪里比士族差?!如果仅凭出身就能否定一个人,那这世道,又算什么盛世?” 寒老板也好,小堂姐也罢。 她们,哪里比魏楚楚这种一口一个贱人的士族女郎差劲? 魏家母女听见这番话,却只是捂嘴大笑。 魏夫人笑得直不起腰:“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说的就是你这小泥腿子!你羡慕士族高高在上,直言便是,一副我卑贱我有理的姿态,做给谁看啊?” 魏楚楚用手扇风,眼波横斜地揶揄:“酸死喽!” 南宝衣攥紧双拳。 她挡在哥哥身前,丹凤眼腥红。 很多委屈,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 前世,她因为商户出身,被锦官城百姓们嘲笑是她高攀了程德语。 今生,她自卑地仰视着二哥哥,她为了满身荣耀地站在二哥哥身边,拼尽全力披荆斩棘。 在盛京城的时候,因为她的娘家人是商人,所以靖王妃谢客不见。 来到长安城,哪怕家族已是富甲一方的巨贾,沈皇后也仍旧不把她全家人放在眼里。 她的小堂姐,更是因为出身,只能当个娇妾。 她知道士庶有别,她也知道古来如此。 可古来如此的东西,就是对的吗? 少女慢慢仰起头。 她张开五指挡在眼前,望向天穹。 乌云在天穹上堆积,一切都灰蒙蒙的,太阳的光线并不算刺目。 南宝衣突然灿然一笑。 她抬起手,笔直地指向天空。 她站在山寺中,坦坦荡荡一身磊落,脆声:“魏夫人,我南家一定会成为士族!若能手掌权势,我要朝堂清明,我要官民平等,我要天下大同!” 骤起的风,将少女绯色的裙摆吹得剧烈鼓动。 发髻上的火红丝带朝天空翻卷飞扬,她美得惊心动魄。 乌云在刹那间散去。 冬阳从万丈高空的云层里倾泻,少女笼罩在柔光里,可她弯起的丹凤眼,却比阳光更加明亮。 在场众人,俱都呆愣。 天下大同…… 那是书里描写的桃花源。 那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太平盛世! 官民平等,那又怎么可能?! 魏夫人冷笑:“狂妄至极!且不说天下大同官民平等,便是士族,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区区商户,若能成为士族,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南宝衣弯着眉眼:“魏夫人生得肥头大耳,我怕踢不动。” “你——” 魏夫人怒极,急忙指挥武僧:“给我打!把这小泥腿子打死!” “阿弥陀佛。” 方丈慧敏带着十八僧人,出现在大雄宝殿前。 他慈眉善目:“魏夫人,佛门重地,见不得血。我万国寺只接待有缘人,烦请魏家,速速下山。” 魏夫人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竟然敢撵我走?!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太师的正头娘子!” 慧敏双掌合十,只是淡然地垂眸微笑。 耀武扬威不成,尊贵的世家身份也不起作用,魏家母女浑身的血都冲了上头,脸颊滚烫,十分难堪。 章节目录 第758章梦魇的真正原因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魏楚楚咬牙切齿:“不长眼的秃驴!阿娘,咱们别搭理他,他不想让咱们住,我还不想住呢!破落深山,有什么可住的?我要回去告诉爹爹和夫君,咱们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魏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抬起胖乎乎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慧敏和寺中僧人:“你们给我等着!” 魏家母女气势汹汹地去禅房收拾行李。 魏少谦轻摇折扇,轻佻地伸手去摸萧青阳的脸蛋,却被萧青阳冷漠避开。 他含笑朝萧青阳倾过身子,暧昧低声:“倔什么?等公主嫁进魏家,我一定会把你驯得服服帖帖,当个标准的贤惠妇人。” 他勾唇,转身离去。 萧青阳冷漠地啐了一口。 她转而扶起南承易:“你受伤了……” 南承易看着她发髻上的红豆金钗。 他苍白的唇弯起浅浅的弧度,在萧青阳看过来时,又不着痕迹地隐去。 南宝衣搭了把手,吩咐采儿道:“你先回禅院,让宫女烧些热水,多准备一点金疮药。” 采儿迟疑。 她瞄着萧青阳和南承易,小声:“魏家都生气了,殿下怎么仍旧亲近他?魏家郎君到底是您的未来夫君,是您余生要仰仗的男人,您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好……您有些不知好歹呢。” 萧青阳惊讶。 她盯着采儿看了半晌,声音凉薄几分:“你是主子吗?” 采儿语噎。 她绞了绞双手,只得低头去办事。 到了禅院。 南宝衣站在一旁,看着萧青阳把昏迷过去的五哥哥安顿在厢房的青竹榻上。 脱下血衣,清理伤口,清洗毛巾…… 所有事情她都亲力亲为,并不假手于人。 她大约爱极了五哥哥。 南宝衣想着,因为实在帮不上忙,只得在旁边坐了,好奇道:“采儿是皇后的人吗?” “不是。” “那她怎么……” 萧青阳坐在榻边,为南承易包扎伤口,“赐婚前夕,魏少谦嚣张地跑到我的宫殿,要与我欢好。我不肯,去了御花园。回去时,却发现他竟然和采儿成了事。我以为采儿会恨他,谁知……” 她恨铁不成钢:“明明是被强迫的,却还上赶着倒贴!整日劝我嫁给魏少谦,唯恐她当不了他的通房侍妾似的!” 南宝衣讪讪。 她望着榻上的两人,有心让他们独处,便借着更衣离开。 穿过游廊,却看见禅房里,采儿正收拾妆镜台。 她从玉梳旁,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根碎发,拿白手帕包好,珍而重之地藏进了怀里。 推门而出,见南宝衣就站在窗外,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板起脸:“南女官站在这里作甚?” 南宝衣胡诌:“看雪呢。” 采儿怪怪地看她一眼,离开了。 南宝衣目送她往竹林方向走,总觉得不对劲儿。 正好周聆书和唐骁过来。 两人仍旧穿着僧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唐骁甩了甩麈尾:“宝衣妹妹,你站这儿干啥呢?” 南宝衣没吭声,疑虑地转身进屋。 她单膝蹲地,仔细检查过青竹床榻附近。 周聆书啃着不知从哪儿偷的胡萝卜,好奇道:“宝衣妹妹,你在找什么东西,与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呀!” 南宝衣沉默着,指尖一寸一寸地拂拭过竹制地板。 帝姬居住的禅房,寸寸干净。 哪怕穿着白色罗袜踩在地板上,也不会弄脏罗袜半分。 她终于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摸到了一点灰烬。 她凑近了嗅闻,闻不出任何味道。 像是白纸燃烧过后的灰烬,被风吹到了墙角。 她抬起头:“你们知道巫蛊之术吗?” 唐骁举手:“我听我阿娘说,那是南疆特有的玩意儿,阴毒得很呐!宝衣妹妹莫非怀疑帝姬梦魇,是因为巫蛊之术?可宫廷最忌讳这个,沈皇后治宫严明,宫中绝不可能存在擅长巫蛊之术的人。” 南宝衣沉吟。 既不是巫蛊,又不是鬼神…… 那梦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周聆书懒懒落座,捏起兰花指:“梦里幻象万千,偶尔做几天噩梦也是有的。我就经常梦到被鬼撵,好吓人的哟!” 幻象…… 南宝衣怔怔的。 灵光闪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榴花夫人。 她擅长奇门八卦,也擅长幻术。 目光再度落在墙角。 如今想来,这些灰烬,倒是像极了榴花夫人每次出现时,指尖把玩的火蝶燃烧殆尽后的模样。 南宝衣扶着床柱,站起身。 那个女人还活着…… 甚至也到了长安。 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挽起裙裾,不顾周聆书和唐骁的惊呼,飞快奔向禅院竹林。 采儿已经不在这里。 哪怕在冬日,竹林也依旧苍翠欲滴。 她踩过厚厚的落叶,朝四面八方张望,大喊道:“榴花,你出来,我知道殿下梦魇是你搞的鬼!” 寒风掠过,竹林泛起碧波纹路。 竹叶潇潇声像是妖物发出的怪语,嘲笑着她的势单力薄。 “榴花,你敢做却不敢认嘛?枉你从前还想与我争二哥哥,这般胆小如鼠,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争——” 少女话音未落,呼啸声从后方传来。 她转身。 妖媚艳丽的美人突兀地出现在竹林里,穿一袭火色宫裙,长发披散在腰下,指尖把玩着火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经年未见。 她眉目更加妖冶,整个人透着丝丝邪气。 南宝衣知道她虽然幻术和轻功厉害,但并没有杀人的武功。 她因此无畏无惧:“是魏少谦让你对帝姬动手的吧?采儿把帝姬的头发交给你之后,你在禅房附近排奇门八卦,通过幻术让她梦见恐惧之物。” 除了魏少谦,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与萧青阳有仇。 采儿又心仪魏少谦,定然愿意里应外合地帮他。 榴花歪头娇笑:“一年没见,你倒是聪明许多。魏少谦是我的入幕之宾,帮他,我乐意至极。” 她注视着南宝衣:“我爱慕萧道衍,可他却屡次三番置我于死地。我原以为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心甘情愿当了长安城的交际花,游走在世家权贵之间,搏几分利益。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无法为他生育子嗣。” 她倾身靠近南宝衣,压低声音:“南家妹妹,我与你做个交易吧?我帮你生下他的孩子,你让我当他的妾,如何?” 章节目录 第759章他前世因你而死,你是他的克星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盯着她。 美人妖艳,恰似一条花色魅人的毒蛇。 榴花微笑,继续道:“经过梦魇一事,你也看到了,我精通奇门八卦和幻术,在今后的夺权之路上,我可以帮到他。对他而言,子嗣也好,朝堂也罢,我处处都比你有用。你若真心爱他,就该替他应允才是。否则,你对他除了占有,又还剩几分真心?” 女人的声音,透着蛊惑。 仿佛只要南宝衣拒绝,就不是真心爱慕萧弈。 南宝衣后退半步。 她小脸清寒:“哪怕他一辈子不娶妻妾,我也不要他和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在一起。你谋害他亲妹妹,也好意思说喜欢他?” 榴花唇边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她衣袖鼓起,像是一条因为发怒而绷起的毒蛇。 她扭了扭脖子,冷冷道:“我没资格爱他,难道你就有资格吗?你自私自利,你只是贪婪地想要独占他!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只要你在他身边,他就永远不可能登临帝位!他前世因你而死,你是他的克星,克星!” 她咆哮着,愤怒地甩袖离去。 南宝衣急忙去追:“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因我而死,什么不能登临帝位?!你别走啊你!” 然而榴花已经消失无踪。 风过,竹林碧波荡漾。 绯色衣裙的少女,挽着双髻,无措地站在林子深处,几枚碧青竹叶旋转着落在她的发梢,添了几分狼狈。 细白的双手,狠狠捏成了拳头。 她咬牙切齿:“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简直就跟捅一刀却没捅死的感觉是一样的,不上不下,一点儿不干脆! 气鼓鼓回到禅院。 透过屋里的镂花木雕洞月门,她瞅见五哥哥已经醒了。 禅房静寂。 五哥哥赤着上身坐在榻边,萧青阳捧着药罐子,正仔细给他重新换药。 竹青色帐幔低垂,名僧和帝姬皆是好容色。 烈火般的宫裙,铺散在鸦青僧袍上,像是要燃尽佛前的寂寥。 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顺着僧人脊背的肌理温柔游走,药香从伤口弥散,与她本身携带的脂粉花香融合,在燃烧着暖炉的禅房里,混成了别样的热情。 南承易闭着眼。 肌肉结实的躯体,逐渐绷得很紧。 额角,更是悄然冒出细密冷汗。 难以抑制的,口干舌燥。 跪坐在他身后的萧青阳倾身至他耳畔,轻言细语:“疼吗?” 她呼吸之间都是温软。 恍惚之中,她的唇瓣像是吻在了他敏感的耳根上,可温柔短暂如浮光泡影,大约是他幻想出来的情景。 佛心,在这一刻剧烈动摇。 想来,佛之所以能成佛,是否因为他们从未遇见过心仪的女郎? 见他久久不回答,萧青阳无措:“南家哥哥?” 南承易眉头紧锁:“贫僧,玄渡。” 萧青阳弯起眉眼。 骄傲蛮横的帝姬,在帐中的这一笑竟是千种娇媚万种风情,生生压下了云髻间红豆金钗的夺目光辉。 细白的玉手,轻轻拽住少年的僧袍。 她柔柔唤道:“玄渡哥哥……” 明明是喜欢她的。 否则,又怎会在魏家人面前,替她揽下一切罪名? 一声“玄渡哥哥”,几乎要让南承易丢盔弃甲。 他猛然站起身。 哐当一声响,他藏在腰间的东西滚落在地。 他慌忙捡起。 萧青阳却怔怔的。 被南家哥哥藏在怀里的东西,是她当年赠予他的那颗明珠。 他果然,是爱慕她的。 她仰起头,丹凤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南家哥哥?” 南承易转过身,双掌合十,并不肯多看她。 萧青阳拽住他的僧袍:“你明明——” “哐当!” 洞月门外传来更大的一声巨响。 是南宝衣看得入迷,不小心打碎了花几上的珐琅彩双耳大花瓶。 被屋里的两人盯着,她脸颊浮红,尴尬得咳嗽一声:“那什么,对不起呀……你俩继续,继续……” 萧青阳失笑。 还继续什么呀,都这样了。 她整理过衣冠,重新恢复帝姬的冷艳骄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宝衣想起正事,立刻把梦魇的原因讲给他们听。 讲完,她就退了出去。 查案是她的事。 至于如何处置采儿和魏家,就是帝姬自己的事了。 踏出禅房前,她又忍不住悄悄回头张望。 五哥哥一副不动如山的名僧风范,任由帝姬晃着他的袖角。 视线掠过他的胸膛。 游学的这些年,他受过很多伤,伤疤或新或旧。 尤其是心口处的伤疤,长达三四寸,触目惊心。 …… 离开禅院,正撞上一个小僧弥。 小家伙挽着竹篮,竹篮里装着新鲜的竹笋,奶声奶气道:“大和尚从后山挖的冬笋,给帝姬尝尝。” 南宝衣瞧着新鲜,抱起一颗青皮大笋子,笑道:“这一颗归我了。” 这么大,能炒一盘呢。 偷偷送给二哥哥尝个鲜。 刚走到他的禅院,就看见他和九喜正好回来。 她连忙躲到一丛矮竹后面。 九喜虽是侍卫打扮,发髻上却戴着一朵珠花,脸上妆容精致,就连衣裳也悄悄熏了脂粉香。 她柔声:“什么山神娶亲,都是村民无知。闺房门窗紧锁的情况下,新嫁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踪。主子,卑职有个计划。” “嗯?” “既然凶手只捉新嫁娘,不如咱们安排一场假成亲。卑职愿意扮成新嫁娘待在闺房,主子功夫绝顶,由您来扮演新郎最合适。再叫其他暗卫和村民扮演宾客,敲锣打鼓,定能吸引凶手注意。等凶手出现的时候,咱们就能把他一网打尽。” 南宝衣紧紧抱着笋子。 心里那个气! 这姑娘哪儿是破案,分明就是想跟二哥哥拜堂成亲,故意勾他! 她急忙望向萧弈。 萧弈负手而来。 目光落在前方禅院门前。 碧青的矮竹婆娑起舞,簌簌抖落枝桠积雪。 小姑娘发髻上的兔毛小球球摇来晃去,绯色的裙裾随风翻飞,简直不要太醒目。 他薄唇忍着笑。 走近了,他驻足,故意问道:“深山寺庙,哪里来的酸味儿?这般浓郁,想来是酿造了很多年的陈年老醋。” 南宝衣咬牙。 呸! 他才是陈年老醋! , 嗷嗷嗷,月底啦,羞涩求票 章节目录 第760章投怀送抱,便是娇娇所谓的正事?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走出来,寒着小脸把笋子递给萧弈:“给你的!” 萧弈嫌弃。 别家娇娘,送夫君亲手绣制的荷包、手帕、香囊,到南娇娇这里,却只送他一颗碧绿碧绿的大笋子。 他又不是熊猫。 他还是接了过来:“特意来找我的?” “呸,谁会特意来找你?我解决了帝姬梦魇的案子,现在轮到山神娶亲了……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讨论这个。” 南宝衣嘀咕着,瞅向九喜。 九喜抱拳:“南女官,莫非是卑职刚刚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卑职才疏学浅,对办案也一知半解,还望南女官不吝赐教。” 她姿态谦虚,一副不拘小节的女中豪杰模样。 可南宝衣就是觉得她不好。 她脆声:“我只是觉得,九喜姑娘身为女子,怎能轻易涉险?万一有个好歹,殿下会有愧于你的。倒不如叫十苦假扮新娘。” 九喜默了默。 她所谋求的,不过是亲近主子的机会。 借着山神娶亲的案子,与主子成亲,说不定主子会真的爱上她。 她绝不能让南宝衣破坏她的计划! 她故作爽朗地笑道:“南女官有所不知,天枢暗卫,男女一视同仁。我虽是女儿家,却也经常随主子出生入死,肝胆相照。”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这话听着,就像是她和二哥哥经常同生共死似的。 她道:“既然九喜姑娘不在意生死清白,那就随你的便好了。只是殿下金尊玉贵,怎能轻易涉险?新郎的话,还是叫别的男人来假扮吧。” 九喜暗暗生恼。 她看不上其他男人,她只想和主子扮夫妻! 这个花瓶一样的女人,真不懂看人脸色。 煞风景的玩意儿! 她勉强笑道:“南女官,看来你并不了解殿下。殿下是大义之人,并不在意危险的。卑职与殿下合作,再合适不过。” “不。”萧弈薄唇微启,“本王很在意危险,本王怕死得很。” 凤眼藏着几许轻笑,他注视着南宝衣,像是等待夸奖的大猫。 南宝衣与他四目相对,连忙傲娇地别过小脸。 只是樱粉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 九喜被噎住。 她尴尬地站了片刻,被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颗冬笋倒是新鲜,正好卑职厨艺不错,卑职拿去做一道鲜笋火腿汤吧?也叫殿下尝尝卑职的手艺。” 萧弈把笋子递给她。 九喜连忙往厨房走。 南宝衣见她走得没了踪影,才歪头揶揄:“好一个‘出生入死、肝胆相照’,不知你们的肝胆,相照到怎样的程度了?” 萧弈微笑:“我闻着,醋坛子似乎更酸了。” 南宝衣红着脸咬唇,转身欲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牵住手。 萧弈哄她:“别气,与你闹着玩儿呢。今夜天要落雪,随我进屋,也喝一碗鲜笋火腿汤。” 已是黄昏。 寒风呼啸,将枯竹叶卷上九重天,天穹堆积着厚重乌云,眼见着要落一场大雪。 山寺游廊里的六角青皮灯笼点了起来,蜿蜒着照亮了佛寺。 萧弈的禅房里生了一炉炭,南宝衣坐在小板凳上,伸手烤火,火堆里埋着两枚烤鸡蛋,散发出焦香味儿,是唐骁从山窝窝里刨出来的。 萧弈点燃屋里的纸灯笼,淡淡道:“山神娶亲的计划,定在后日海棠镇上,可要下山观看?” 南宝衣嗅着鸡蛋香,馋的咽了咽口水,点头道:“要去的。” 屋外传来叩门声,是九喜来送饭菜。 她的厨艺果然不错。 鲜笋和火腿炖的汤,又鲜香又浓郁,南宝衣喝了满满一大碗。 她翘起大拇指夸赞:“虽然比不上我府里的大厨,但也算难得。冬夜里喝上一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殿下,你该奖赏她才是。” 九喜跪坐在灯下。 她亲自为萧弈斟了一碗汤,豪爽道:“南女官谬赞。不知您擅长什么菜式?您曾是主子的王妃,想必从前经常为主子下厨吧?卑职听说,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也不知是否有道理。”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擅长什么菜式? 她擅长吃。 下厨更是没有的,她倒是罚过萧弈跪床脚。 然而外人面前,当然不能露怯。 她轻咳一声:“当然是很有道理的。不瞒你说,我当王妃的时候,你家主子一日三餐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东南西北所有菜系,我都很擅长!” 萧弈看她一眼。 小姑娘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怕被拆穿。 他把九喜盛的那碗汤推到她手边:“喜欢就多喝点。” 九喜看在眼里,眼中掠过阴郁。 南宝衣喝了半碗汤,起身去火炉子旁刨鸡蛋。 她背对着两人,兴奋介绍:“我跟你们讲,鸡蛋烤着很好吃的,蛋白烤得微焦,吃起来特别香!这是我小堂姐教我的吃法儿,你们还没吃过烤鸡蛋吧——” 她拿裙摆兜着鸡蛋,欢喜地回转身。 九喜却根本就不听她讲话。 她跪坐在萧弈身侧,仰着清秀姣好的面庞,低语道:“……屋舍已经布置成新房模样,四面设了埋伏。只要凶手露面,就会被抓。” 她说完,看一眼南宝衣:“南女官,卑职与殿下正在商议要案,恐怕没时间听你说烤鸡蛋。要不,你先等会儿?” 她眼神凉薄口吻淡漠,流露出一股正经姿态。 仿佛她才是做正事的人,她才配得上这个男人。 而南宝衣只是个花瓶。 南宝衣兜着蛋,细白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有种被小团体排挤的尴尬感。 可这案子到底不是她负责,她低下头,打算自个儿剥鸡蛋吃。 鸡蛋有些烫手。 萧弈道:“过来。” 南宝衣吃惊地抬起小脸,确定他是在与自己说话。 她迟疑地挪过去,萧弈拿起一枚鸡蛋,在矮案上敲碎蛋壳,三两下就剥了个干净,递到她嘴边:“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小堂姐怎样的吃法没研究过?” 他竟然在认真地听她讲话。 南宝衣心底涌出暖意。 她咬了一口鸡蛋,丹凤眼弯如月牙:“真的很好吃呀。” 她抱起裙兜:“还有一颗,给你吃。” 两人自顾吃鸡蛋,南宝衣偷偷瞄向九喜。 少女被晾在旁边,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主子,后天——” 萧弈不耐:“那些琐事,不必向本王禀报。” 九喜的脸色忽青忽白。 南宝衣窃喜,开始发挥花瓶的本领,故意娇弱地挥挥细白小手:“你退下吧,别妨碍我和殿下议事,我们也是有正事要做的呢。” 九喜不忿。 这小花瓶,除了缠着殿下、诱惑殿下,还能有什么正事! 连孩子都不会生! 不要脸! 见她狼狈离开,南宝衣笑得前仰后合,没留意一下子撞倒在萧弈怀里。 萧弈扣住她的细肩。 他居高临下,薄唇轻勾:“投怀送抱,便是娇娇所谓的正事?” 章节目录 第761章殿下请自重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投怀送抱…… 南宝衣当然没那意思。 她连忙坐端正,听着旁边传来的嗤笑,小脸悄悄红了。 她吃着鸡蛋,不时喝一口鲜浓笋汤。 如今家里富足,她嘴巴养叼了,嫌弃蛋黄吃着犯噎,于是只啃了鸡蛋白,把圆圆的蛋黄拣到别的空碗里。 萧弈看着她的作态:“蛋黄对身体好,别浪费。” 小姑娘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可我不爱吃。”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萧弈心底柔软如春水,哪里说得出半句重话。 于是他夹起蛋黄,自己吃了。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引凶手出洞的那天黄昏,南宝衣打扮妥当,要和萧弈一块儿去山脚下的海棠镇。 萧青阳听说有热闹可看,于是拽了南承易,也要下山玩。 小镇灯火灿烂。 青石板砖铺就的长街上,花灯热闹,摊贩云集,百姓们摩肩擦踵,悠闲地逛着集市。 萧青阳和南承易走在前面,帝姬热情似火,名僧高冷矜持。 “南家哥哥,当初你在南疆遇见了慧敏方丈,还随他落发为僧,这一年来我都很难过。” “我心向佛。” “你骗人。你若向佛,为何会私藏我的明珠?你是不是爱我?” “殿下请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倒是你一个和尚,整日装模作样念经吃斋,背地里却藏着女儿家的明珠,难道你就自重吗?” “贫僧没有。” “呸!南承易你越发不要脸了!初见时就对我又抱又亲的人是谁?是山中鬼怪嘛?!” “兴许。” “许你个头!”萧青阳暴怒,拉过南宝衣,“南家娇娇,你帮我评评理,你哥哥说的这是人话吗?” 南宝衣战战兢兢。 兄嫂矛盾,她这当小姑子的不方便插手啊。 正不知如何回话,萧弈慢悠悠开口:“本王的五哥向来老实,青阳就不要欺负他了。” 三人同时缄默。 萧青阳暗暗震惊。 她二阿兄忒不要脸了! 南家娇娇明明已经和他不是夫妇,他哪里来的脸皮把人家五哥也唤成五哥! 南承易暗暗嫌弃:谁是他五哥? 这样的妹夫太可耻,他完全不想要。 南宝衣却习以为常。 每日三省吾身,今天的二哥哥,脸皮是不是比昨天更厚呢? 尴尬过后,南宝衣咳嗽两声。 她有意为萧青阳和南承易制造独处的机会,因此拉过萧弈,笑眯眯道:“公主殿下,我和雍王先去那户人家喝喜酒,你们若是玩累了,再去参加喜宴也不迟。那边有好多卖糖画、花灯的小摊子,很好玩的,你们慢慢逛,慢慢逛哈!” 说完,拖着萧弈跑了。 跑到长街的柳树边,她敏捷地躲到树后。 她朝那两人张望,她五哥跟个榆木脑袋似的,红粉佳人在前,非得出家为僧,也不知图什么! 萧弈站在她背后,看她弓着身撅着屁股偷窥,脸色有些阴沉。 这姑娘,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形象吗? 他朝她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南宝衣吃痛,捂着屁股跳起来:“你打我作甚?” “吃不吃花糕?” “不吃!” 南宝衣没好气地回答着,再朝五哥哥那边张望,却没望见人影。 那两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遗憾地看了眼萧弈:“都怨你……” “你叫人家独处,你却跑到这里偷窥,算什么事?”萧弈不悦,“走了。” 他径直朝办喜事的那户人家走去。 南宝衣的八卦之心被残酷打碎,只得暗搓搓期盼五哥哥和帝姬能够和好如初,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萧弈离开。 这座院落的主人原本是要嫁女儿办喜事,只是突然出了山神娶亲的案子,一时间哪敢大操大办。 十苦等人得知他们的担忧,又得知他们的嫁衣、喜烛、大红灯笼等物都是现成的,因此特意使银钱问他们借了来。 南宝衣和萧弈踏进小院,只见院子里置着五桌酒席,坐在酒席上吃酒说笑的宾客,全是天枢暗卫假扮而成,随时恭候凶手光临。 南宝衣兴奋地搓搓小手:“殿下,你看我能扮成红娘吗?我打算去闺房陪伴新嫁娘,等凶手出现,我就一招小擒拿手将他擒住!如果长安百姓知道是我抓住了第一悬案的凶手,何愁没有声望?想我南家,离士族又近了一步呢!” “我看你长得就像个红娘。” 萧弈沉声。 这小姑娘不安分,哪里危险就爱往哪里钻。 他若舍得叫她冒险,又何必调来九喜。 南宝衣讪讪。 她只得跟着萧弈落座。 席间吃了两杯热酒,少女建功立业的热血熊熊燃起。 坐在这里吃酒算什么本事,能抓到凶手才是真本事哩! 她小脸酡红,借着更衣之名溜到后院。 正撞上周聆书和唐骁。 两人打扮成老年夫妇,正坐在闺房门口抹眼泪,哭天抢地:“我的女儿呀!今天就要出嫁啦!爹娘舍不得你呀!” 这两人的扮相,简直辣眼睛! 南宝衣酒醒大半。 她嘴角抽了抽:“你们还真是……找了个好差事。” 周聆书一甩手帕,傲娇:“宝衣妹妹以为我们喜欢扮丑角儿?谁不想腰佩宝剑捉拿凶手当个英雄,问题是雍王不给我俩机会呀!” 唐骁接腔:“长安城第一悬案,谁若能抓到凶手,那可是名满京城的荣耀!说不定能连升好几级官位呢!” 南宝衣越发心动。 眼看着年底品评将近,她的先祖卷宗怕是指望不上了。 连自身官位,也只是司隶衙门里一个小小的从事。 她眼眸微动,忽然勾住两人的肩膀,低声道:“我有个主意……” …… 四周一片黑暗,隐隐能闻到霉味儿。 周聆书拿香帕捂住口鼻,嫌弃:“宝衣妹妹的主意,就是趴在闺房床底下,等候凶手出现?” “嘘——!”南宝衣紧张,“你小声点儿!你不觉得我这主意相当玄妙吗?” 唐骁:“玄妙是玄妙,就是有点儿挤。” 南宝衣:“唐大哥,你最近长胖了你知道不?” 周聆书:“卧槽谁放屁了!” 南宝衣:“是唐大哥,我亲眼看见他吃烤地瓜和炸黄豆了!” 唐骁:“你不要污蔑我我跟你讲!” 闺房里。 九喜身穿嫁衣手持团扇,面无表情地坐在榻角。 她听着床底下传出来的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阴冷愤怒。 章节目录 第762章所有人都知道你配不上他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九喜捏着团扇的手,青筋暴起。 她都想好了,今夜原本是她和主子拜堂成亲的日子。 龙凤喜烛,凤冠霞帔,英雄救美。 哪怕主子对她无意,经过这一夜的紧张刺激,也会对她产生心跳的感觉,将来日夜相处,可不就渐渐爱上她了吗? 可她设想的一切,都被南宝衣破坏了! 这女人就是个扫把精!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有暗香透窗而来。 迷香…… 九喜立刻打起了千百倍的精神。 凶手来了,就在后窗! 主子设计埋伏时,故意漏下后窗,好给凶手可乘之机。 只要凶手靠近后窗,她就要立刻摇铃。 铃声会顺着红绳传到院子里,那些假扮宾客的暗卫听见后,就会从四面八方包围后窗,从而擒获凶手。 九喜望向床榻上的黄铜铃铛。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铃铛上。 正要摇响,却又顿住。 如果她能独自擒获凶手…… 是不是就能让主子对她另眼相看? 她比南宝衣有用多了,说不定主子会爱上她。 思及此,九喜慢慢收回手。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使自己在迷香中保持冷静。 迷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虫儿,从窗缝爬进来,一路爬上九喜的嫁衣,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九喜的双眼皮开始打架。 她的头一点一点,仿佛即将沉睡过去。 床底下,南宝衣也打了个呵欠。 她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两人,想说些什么,却见两人毫无反应。 睡着了? 她惊讶。 然而这般紧张刺激的环节,怎么可能睡得着,怕是中了迷香! 南宝衣连忙抬袖捂住口鼻。 在岷江的时候,她饮过二哥哥的血液,对寻常迷香稍微有抵抗力,但并不能抵抗很久。 她渐渐有些头昏脑涨。 可是闺房里静悄悄的,半点儿动静也无,现在出去,无疑会打草惊蛇,破坏二哥哥的计划。 正煎熬时,屋子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她偷偷掀开床罩,穿着嫁衣的九喜,正往窗边走去。 她愣了愣,压低声音唤道:“九喜,你疯了是不是?你去窗边作甚?” 对方并不搭理她。 南宝衣听见她推开窗户的声音,咬了咬牙,只得钻出床底。 却发现,九喜竟然莫名其妙地往窗外翻去! “九喜!” 她上前拽人,可是九喜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挣开她,义无反顾地翻出了窗户。 南宝衣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新嫁娘失踪案,毫无门窗破损的痕迹了。 因为是新娘自己跑出去的! 后窗外,早有十八名黑衣人等候。 他们抱住不受控制的九喜,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南宝衣身上。 南宝衣丹凤眼睁得圆啾啾,转身就要跑。 黑衣人轻功卓绝。 南宝衣甚至还没迈出去半步,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将她扛出后窗,径直掠向半空。 她和九喜被塞进红色花轿。 花轿腾空而起,迎着落雪的夜空,朝天际圆月处奔去。 山脉河川纵横。 南宝衣捂住胸口,险些被颠吐了,只得死死扶住轿子窗户。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花轿稳稳落在山林深处。 黑衣人撩开轿帘。 南宝衣像一尾鱼似的,哧溜一下往外跑。 黑衣人愣了愣,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就追上去把她敲晕了。 他冷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功夫,你能逃得掉?” 说完,把她和九喜捆了手,重新丢进了花轿。 却没发现,落满树叶的地面上,少女悄然丢下了一枚兔毛小球球。 ……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新婚的床榻上。 红罗帐低垂,旁边还躺着九喜,她俩都被打扮成了新嫁娘模样。 她双手被捆,只得用脚踢了踢她:“九喜,九喜!” 九喜慢慢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头痛欲裂:“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宝衣把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对方的正主还没出现,你我最好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九喜神志回笼,渐渐清醒。 她低下头,轻易就弄开了绑缚双手的麻绳。 南宝衣惊诧:“不愧是天枢的人,手段就是厉害!快,给我也松绑松绑!” 九喜盯着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她突然笑了一下:“南女官,早在锦官城时,我就开始讨厌你了。” 南宝衣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果然,九喜开始侃侃而谈:“自从天枢效忠殿下之后,我就爱上了殿下。他手段了得,英明神武,还生了一副俊美的皮囊……” 她说着,不敢置信地打量南宝衣:“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喜欢你这样娇滴滴的商户女!我躲在暗处,看着你们恩爱,看着你们成亲,我心如刀割!战场上,明明与他并肩作战的人是我,可是为什么他爱的女人却不是我?!” 南宝衣尴尬:“要不,你去问问他?” “你闭嘴!”九喜暴怒,“你配不上他,所有人都知道你配不上他!他应该迎娶魏楚楚那样的高门贵女,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能带给他荣耀和朝堂助力!而不是,像你这样,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 南宝衣无语望天。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如此紧张刺激的绑架戏码,竟然被这姑娘硬生生演成了苦情戏。 她突然好想念南胭。 至少和南胭一起被绑架的时候,她能帮到她。 九喜扔下麻绳,撩开大红罗帐,冷笑:“你便死在这里吧。只有你死了,殿下才能另娶高门贵女。” 她离开了。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从背后解开双手,揉了揉泛红的腕子。 在司隶衙门的这些天,她不仅学习了如何破案,也学了如何解开被反绑的双手。 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指望九喜的。 她卷起帐幔。 入目所及,是一处装饰古朴的山洞。 洞壁上点缀着无数长明灯。 七八十个身穿嫁衣的女人,早已失去生命,却被使用特殊方法保存了躯体,排列整齐地端坐着,个个手持团扇遮住下半张脸,双眼浑浊不堪。 南宝衣心头一颤。 这里,就是凶手的老巢了。 洞窟寂静。 她听见远远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一急,知道跑不出去,于是拿起一把金丝团扇,匆匆挤到那些女人中间:“姐妹,给我腾个位置呗?” 她端坐妥当的瞬间,那人踏进了洞窟。 少女的眼瞳微微收缩。 幕后凶手,竟然是他! , 今天的章节字数都挺多哒 章节目录 第763章你对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吗?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另一边。 萧青阳追着南承易,穿过海棠镇热闹的夜市,一路走到山脚。 星辰数粒,山野寂静。 溪水旁水声淙淙,枯败的柳叶飘落在漆黑的溪面上,打着旋儿被迅速冲到下游。 萧青阳提一盏灯,忍无可忍:“南承易,你站住!” 她绕到他面前,仰头质问:“你对我,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秀秀又是怎么回事?!” 南承易始终沉默。 “你是哑巴嘛?”萧青阳不悦,“一年前秀秀死在南疆,慧敏方丈云游而来,你莫名奇妙就随他出了家……可我并不觉得你有多爱秀秀,你能为她割舍下你的爹娘和祖母吗?你能为她割舍下你的妹妹们吗?!” 南承易垂着眼帘,声音低沉:“我对她,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萧青阳笑出了声,“南承易,你敢直视我的眼睛,说你对秀秀用情至深吗?” 南承易缓缓抬起双眸。 一点灯火,映照在他年轻俊俏的面庞上。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小僧对秀秀,用情至深,此生,愿为她割舍红尘皈依我佛。公主金枝玉叶,自有良缘,别再纠缠小僧了。” 萧青阳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别过脸,沉默很久,忽然赌气般把灯笼丢进了溪水。 她不卑不亢:“我一贯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最厌恶处事犹豫不决。你既给了我肯定的答案,从今往后,我不纠缠你就是。希望将来,你我都不会后悔。” 她与南承易错身而过,往黢黑的山脉深处走去。 灯火在水中湮灭。 少年名僧的眉眼,逐渐归于黑暗。 溪水被远远抛在身后,萧青阳越走越深。 她站在一棵古老的榕树下,疲惫地扶住树干。 她割舍得果决,可她心知肚明,她并不能放下南承易…… 正黯然时,四野落起了细雪。 不远处传来窸窣声响。 她望去,有十八名黑衣人抬着大红暖轿,正从前方穿过。 萧青阳愣了愣。 山神娶亲的悬案在脑海中闪过,这些人就是凶手吧? 她猛然握住佩剑,蕴着轻功追上去:“站住!” 黑衣人同时一愣。 显然,他们也没料到深更半夜,竟然会有人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 他们对视一眼,果断放下花轿。 他们用的是兵器是武生棍。 这兵器…… 萧青阳微怔。 目光扫视过他们的脸,他们个个戴着宽大的兜帽,无法看清楚他们的容貌。 握着佩剑的手微微用力。 黑色皂靴捻了捻土地,她火色的袍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她目光坚定:“这些年来,劫掠新嫁娘的凶手,就是你们?” 黑衣人只是冷笑。 为首之人嚣张地转了转武生棍:“公主是要替天行道吗?只可惜势单力薄,恐怕不敌我等。” “能不能赢过你们,看我自己的本事。” 萧青阳双指划过剑刃。 剑刃向圆月借一缕精魂,折射在少女的丹凤眼上,她美的英姿飒爽,犹如刚开锋的宝剑。 下一瞬—— 少女旋身而来! 红袍翻飞! 少女以一人之力,敏捷地在十八黑衣人中辗转腾挪,长剑斩开细雪,她纤细高挑的躯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道! 黑衣人有些混乱。 显然没料到,锦衣玉食的帝姬,身手竟然这样好! 眼看着三四人陆续受伤,其中一人大喝:“摆阵!” 十八金刚罗汉阵,在树林里迅速成型。 萧青阳后退两步。 瞳中掠过惊涛骇浪,她不敢置信:“你们果然是——” “既然公主知道了我等的底细,今夜就更不能放你活着离开。” 黑衣人狞笑。 十八罗汉结阵,阵型变幻万千,像一张铺开的天罗地网。 萧青阳后背受伤萌生退意,武生棍却从四面八方袭向她! 少女翻身而上。 她在半空中回眸,底下的武生棍结成密不可逃的罗网,只等她坠落后将她虐杀灭口! 千钧一发! 有人凌空而来。 鸦青僧袍与火红罗袍纠缠,南承易一把搂住少女的纤腰,带着她稳稳落地。 两人并肩而立。 武生棍和长剑,同时指向十八黑衣人。 萧青阳眼角泛红:“你来做甚?” 南承易抿了抿薄唇,担忧她的话,始终未曾宣之于口。 半晌,他道:“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吧。” 萧青阳冷哼一声。 两人和十八罗汉缠斗起来。 南承易是南家小辈里,最惊才绝艳的一位。 本身过目不忘,游学的这些年,不仅学会了梵文和诸国语言,对各家门派的功夫更是涉猎颇深,出家后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对佛寺僧人的功夫和阵法了如指掌。 再加上十八名黑衣人本就被萧青阳打伤在先,他提着武生棍,轻而易举就破开了阵法。 武生棍毫不留情地敲打在黑衣人的天灵盖上。 他背后,萧青阳剑刃沾血,独当一面。 树林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狂风掀卷着落叶,将一切景致染成肃杀的色调。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十八黑衣人或死或伤。 萧青阳与南承易后背相抵。 风停剑歇,周遭归于寂静。 少女轻轻喘息。 后背传来的温度,恍惚间令她产生一种仍旧在游学途中的错觉。 她慢慢仰起头。 星辰隐退,夜空上乌云密布。 细雪温柔地落在她的面颊上,融化成晶莹水渍,和血点形成鲜明对比。 她哑着嗓子:“还是爱着我的吧?” 南承易丢掉武生棍,沉默着双掌合十。 萧青阳转到他面前。 她仰头盯着南承易看了半晌,突然丢下宝剑,从容不迫地解开皮革细腰带。 火红罗袍被扔到地上。 雪白的夹袄和中衣,一件件褪去…… 少女拔下束发的红豆金钗。 青丝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勾勒出绝美的弧线。 天穹之下,深山寂寂,雪影婆娑。 少女褪去了帝姬的冷傲矜持,肌色莹白,鸦青色的长发在细雪中摇曳翻飞,像是林中妖魅。 她踮起脚尖,吻上名僧的薄唇。 辗转而深……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松开嘴,倔强地凝视着南承易的双眼:“现在你还能告诉我,你对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吗?” 章节目录 第764章前世种种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山洞。 洞壁上灯火明光。 南宝衣端坐在一群新嫁娘之中,握着金丝团扇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来人身穿袈裟,慈眉善目,长眉雪白。 是方丈…… 万国寺的主持方丈,慧敏大和尚! 是了,一年前慧敏离开长安云游南疆,所以这一年来,长安附近才没有新嫁娘出事。 半个多月前,他与五哥哥回到万国寺,新嫁娘便又开始出事。 时间上是吻合的。 只是,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慧敏笑容和善,将灯火拨亮几分。 他在火炉边坐了,温和而敏锐地转向南宝衣:“南姑娘,那里冷得很,过来烤烤火。” 南宝衣咬牙。 这个人好生狡猾,一眼就发现她了。 她握着团扇,慢吞吞坐到火炉对面。 她整理了一下嫁衣裙裾:“为何——” “南姑娘是想问老衲,为何杀害这么多人?”慧敏笑着,拿起一只干净铁锅,架在火炉铁架上炙烤,“与南姑娘后山初见时,便曾问过南姑娘,何为生,何为死。” 南宝衣盯着铁锅。 锅里有些凝固的红褐色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老衲年少时,是南疆蛊师,大半生游走诸国,参透了无数真理,却独独参不透生与死。听闻佛家能教人参禅,于是我半道出家。我曾千万次扪心自问,西方极乐世界果真存在吗?佛祖果真存在吗?他若存在,为何不回应我每夜的祝祷和疑惑?人死之后,究竟是登极乐,还是化作虚无?” 铁锅受热,里面的东西逐渐融化沸腾。 “如今我年过六旬,坐拥万国寺,香火钱和信徒无数。名与利,我尽收囊中,活得十分潇洒惬意。” 铁锅里传来咕嘟声。 固体彻底热化,红褐色的液体沸腾着,散发出血腥味儿。 “南姑娘,若是死后,生前的名与利都化作一抔黄土,那么我全力以赴的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我参不透生死,如今也不愿再去参悟。我渴求长生,渴求返老还童,我不想死。” 老人端起铁锅手柄,将那些浓稠液体倒进陶杯。 他赞叹:“我们南疆蛊师的黑方子,用新嫁娘的心头血为药引,做出来的补药。喝了,大约能延年益寿。” 南宝衣眉头紧锁。 她嫌恶地盯着这个假和尚。 他将那东西一饮而尽,还意味未尽地舔了舔唇瓣。 这黑方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靠谱,这厮想长寿想疯了! 慧敏放下杯盏,似乎很有兴致:“当初大雍开国皇后,曾耗尽皇族血液,令雍武帝起死回生。想来萧家皇族,血脉十分特殊,也不知是否能够延年益寿。 “我在南疆云游时,恰好遇到了萧家皇族的帝姬。他们随行之人里面,有个叫秀秀的侍女,是个搅事精,屡次离间帝姬和你五哥的感情。你五哥嫌她居心不良,暗中逼她离开。 “她心肠何其歹毒,偷偷给帝姬下药,又故意留书一封,指责是帝姬待她不好。她独自出走,刻意把去找她的帝姬引进难民窝。 “真可怜啊,萧家的小帝姬,在那一刻武功尽失,被难民们狠狠糟践,直到悲惨地失去性命。你五哥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毫无尊严地躺在泥土里,漂亮的脸蛋被啃噬一半,像是腐烂的苹果。” 南宝衣脸色惨白。 握着金丝团扇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榴花夫人的幻境,能让人直面最深的恐惧。 原来帝姬梦中的那个人,不是秀秀,而是她自己? 许是火炉太热,南宝衣满身都是汗。 她死死盯着慧敏:“人不可能起死回生。如果帝姬死了,那么现在活蹦乱跳的萧青阳,又是谁?” “不可能起死回生?”慧敏抚掌大笑,“你自己不就起死回生了吗?当时你五哥何其绝望,他抱着帝姬的尸体四处求人,那卑微磕头的模样,哪还有少年游侠的意气风发?终于,他求到了我的头上。 “我告诉他,人的生死皆有定数,有人生,就必定有人死。如果他愿意把心脏让给帝姬,那么我可以用蛊术和符水,勉强试试能否救回帝姬。而他,答应了。” 南宝衣脑海中“嗡”地一声震颤。 她清楚地记得,那日禅房里,帝姬为五哥哥上药时,五哥哥心口前那一道深深的疤痕。 “你以为你五哥为何要出家?”慧敏嘲笑,“他没有心,只靠蛊虫在体内运转,他活不长啦!既然活不长,那么干脆当一回不孝子,当一回薄情郎,叫南家,叫帝姬,对他彻底失望。也不至于在他离世时,为他伤心难过。” 南宝衣浑身轻颤。 她紧紧握着扇柄,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就连指腹都泛着苍白颜色。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将嫁衣染成深红。 她抬起猩红泪眼,问道:“为何帝姬不记得过去的事?” “悲惨至极的往事,自然需要刻意遗忘。她在潜意识里,将自己的经历,嫁接到了秀秀的身上。当然啦,在你五哥的报复之下,秀秀最后的下场比帝姬更加凄惨——诶,这些都不是重点!” 慧敏侃侃而谈:“我救活了萧家帝姬,趁她昏迷时取了她的活血研究,可惜受南承易的心脏影响,她的血已经不再特殊。我实在无法,只好再度返回万国寺,伺机等待别的萧家皇族。” 拨云见月。 一系列的因果,都在南宝衣面前清晰起来。 原来慧敏今夜的目标,是二哥哥。 她自投罗网,成了引诱二哥哥上当的鱼饵。 她努力咽下泪意,从容地摇了摇团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应该听说过,我无法生育,雍王与我也已不再是夫妇。他并不爱我。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出现。” 慧敏慈蔼而温和:“南姑娘,你实在是太过妄自菲薄。两世了,他怎会不爱你呢?如今时辰尚早,他大约还在找来的路上。我便做一回好事,叫你看看黄泉过往吧。” 他取了一枚鲜红蛊虫,随意扔进火炉。 老人感喟:“往生蛊,取骨灰和荼蘼花,问春夏秋冬借三十六种花魄,向月光讨半缕精魂,经九九八十一道程序制成,天底下仅此一颗,贵重得很呐。” 火焰腾地一窜而起。 南宝衣眼前掠过重重影像,依稀回到当年盛京皇宫。 她蜷缩在冰窖深处,眉睫被霜雪倾覆。 有人跌跌撞撞地推门而来。 , 今天有点事,只写了两章嗷 新的一个月啦,求月票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765章前世种种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有人跌跌撞撞地推门而来。 男人蓬头垢面,破碎的盔甲上染着干涸的血渍,军靴在路上跑掉一只,罗袜脏得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南宝衣从未见过这般落魄的萧弈。 他单膝跪地,看着少女冻僵的尸体,几次伸出双手欲要抱她,却又颤颤地顿在半空,仿佛只要不去触碰,这具尸体便只是镜花水月,便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假象。 屡次三番之后,他颤抖的指尖,终于抚上了她冻僵的唇。 从前的温软粉嫩,化作僵硬青紫。 他曾在锦官城的溪水边吻过的,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辗转回忆她唇瓣的滋味儿…… 男人终于崩溃。 他紧紧抱住冰冷的尸体,在无人的冰窖里,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摧枯拉朽,溃不成军。 “南娇娇……” “南娇娇!” 他哽咽呼唤,一声又一声肝胆俱碎,可怀里的少女却无法回应分毫。 热泪如雨,洒落在她的面庞上,却无法融化她周身凝结的霜雪。 萧弈的视线,慢慢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那是少女临死前饥寒交迫,在黑暗中吃下太多冰块的缘故。 那时,她该有多么绝望…… 萧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泪水悄无声息地沾湿了衣襟,他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用面颊蹭了蹭她的脸蛋,企图带给她一点点暖意。 他的盔甲悄然破碎。 藏在他怀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有两盒江南的胭脂。 军队在南方休整时,他见帐下将帅都在为家中妻妾购置胭脂,想着他喜欢的小姑娘也是极爱美的,便也为她买了两盒。 还有一对用红手帕小心翼翼裹起来的玉手镯。 他想着凯旋之后,就回到盛京,把这对玉手镯当做定情礼,送给他的小姑娘,他想着绝不再端权臣的架子,要好好地告诉她,萧弈,愿意保护南宝衣,愿意娶南宝衣。 哪怕她容貌尽毁也没有关系。 哪怕她娇纵蛮横也没有关系。 他喜欢她的,怎样都喜欢。 可是…… 男人痛苦地闭了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止住眼泪。 他怜惜地爱抚过少女的眉眼,在她冻僵的唇前,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他抱着她,朝冰窖外面走去。 十苦等人,井然有序地守在外面,见他这副模样,不禁面面相觑。 榴花也在,嘲讽般扫视过南宝衣的尸体,漫不经心道:“一个小宫女罢了,殿下何必为她伤心?” 萧弈没有看她。 他慢慢朝宫巷尽头走去:“挑断她的手脚筋,把她锁进冰窖。” 榴花猛然瞪圆了美眸。 不等她反应过来,十苦等人已经出手。 震耳欲聋的凄厉惨叫,响彻整座皇宫。 萧弈却不曾回头。 正值深秋。 宫里的芙蓉花开得洋洋洒洒。 他抱着南宝衣来到宫中暖阁,仔细为她清理身子。 他请来了盛京城最好的入殓师,可是再美的妆容,也依旧遮不住少女面颊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再盛大华贵的宫裙,也依旧衬不起她过分瘦弱的娇躯。 入殓师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启禀大人,民女已经用特殊方法,保存了这位姑娘的身体,大约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至于妆容,民女已经尽力……只是这位姑娘本身容貌受损,民女已经拿出最好的手艺……” 萧弈示意她退下。 他抱起南宝衣,亲了亲她的眉眼。 他温柔地为少女扶了扶金钗:“我的娇娇,一点儿也不丑。” 花格窗外,传来鸟雀的啾鸣。 萧弈望向窗外。 陌生的皇宫殿宇错落,雕梁画栋。 陌生的宫女太监们穿过幽深的宫巷,其中大约有很多人欺负过他的娇娇。 他的娇娇,曾在这里流过血泪,曾在这里饱受欺凌。 她不爱这里的。 萧弈轻声:“这个季节,锦官城的芙蓉花也已开了。南娇娇,哥哥带你回家。” 深秋时节,大雁南归。 一骑黑马嚣张地穿过皇宫,追随着雁群,往南方疾驰而去。 来自后世的南宝衣,一缕生魂附着在萧弈身边,下意识回眸。 穿藏蓝色烟波纹官袍的俊美大太监,站在高高的宫墙上。 是顾崇山。 恍惚间,有谁奏响了《安魂》。 南宝衣眼前隐约浮现出潇潇雨幕和漫山厮杀,濒死的情人和落魄的皇族,破碎的战火与温热的鲜血…… 她记得剑门关那一夜,剑门山中,山雨潇潇未歇,暗紫色的华盖在山风中翻飞,宫灯的火光明明灭灭。 她记得唇红齿白的大太监,官袍被雨水溅湿,大刀金马地端坐在圈椅上,低垂眼睫,散漫地拉着胡琴。 琴声呜呜咽咽。 是一曲《安魂》。 似是若有所感,宫楼之上,顾崇山遥遥看过来。 隔着两世对望。 他的眼神,与后世剑门山中的眼神渐渐重合。 原来当初山中那一曲《安魂》,他祭奠的不是战死的千军万马,不是破镜重圆的公主和将军,他祭奠的,是前世萧弈怀中,那个丑陋苍白的姑娘…… 黑马如乌骓踏雪,穿过盛京城的繁华与喧嚣,穿过官道上的风月与星辰,也穿过宁静的田园和山水。 半个月后,他带着他的娇娘,回到了昔日的锦官城。 萧弈推着轮椅,出现在南家祖宅外。 轮椅上坐着的姑娘,打扮娇艳,眼眸却始终紧闭。 他俯身,像是害怕她着凉般,温柔地为她拢了拢膝上的薄毯:“娇娇,咱们到家了……” 南家祖宅,人去楼空。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早已残缺不全,燕巢空空荡荡,兽首门环锈迹斑斑,透过腐烂的门头,隐约可以看见宅院里杂草丛生。 积雪满园无人清扫,她幼时居住的锦衣阁砖瓦生苔,竹帘泛黄。 枯草地里半埋着一只腐烂露骨的小狗,这是她嫁给程德语之前,南宝珠送她的宠物,小狗的尸首瘦骨嶙峋,它孤零零守在这里,这些年大约一直在等主人回家。 萧弈好好安葬了小狗,才推开闺房的门扉。 房中遍布灰尘,贵重的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 腐烂的床脚丢着一只破布娃娃,娃娃脸上那贵重的琉璃眼珠却被人摘去,看起来空洞可笑。 萧弈记得,这被人弄坏了的娃娃,是她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是她年幼时视若珍宝的玩偶。 章节目录 第766章前世种种3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俯身捡起娃娃。 他仔细拍打干净,放到南宝衣怀里。 他单膝蹲下,摸了摸她的脸蛋:“等安定下来,我带你去拜祭祖母他们的坟冢。” 南家在三年前败落。 如今祖宅又住进了新的主人,不仅重新粉饰打扫,还在满府都挂满了红绸与红灯笼,一副要娶亲的架势,在锦官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萧弈对外面的谣言恍若未闻。 残阳如血,正是黄昏。 南宝衣站在角落,看着他为前世的自己梳妆打扮。 那么丑陋的姑娘,她看一眼都觉得不忍,可他眼里却只有柔情。 他穿喜服,红带束发,金相玉质,俊美风雅。 他握着她的鸦青长发,拿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金梳子,慢慢地一点一点梳顺:“年少时,最喜看你梳双髻,系红绳发带,你蹦蹦跳跳的,那红绳儿便在风中摇摆。我时常想把它们扯下来,假装手环,偷偷地缠戴在腕间……平日里看一眼,便会想起纨绔娇气的南娇娇。” 少女闭着双眼,只是温顺地靠在他怀中。 他盯着铜镜看了很久,眼尾渐渐泛红。 他慢慢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眉眼。 凤冠霞帔,嫁衣如血。 他抱起少女,朝布置妥当的喜堂走去。 祖宅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没有奏乐,没有宾客,没有司仪和喜婆,余味和尝心扶着打扮娇美的新嫁娘,对着高堂牌位,与自家主子拜堂成亲。 朝闻院里,闺房布置奢贵雅致。 龙凤喜烛安静地燃烧着。 南宝衣跟到房里,看见萧弈坐在洒满桂圆花生的拔步床上,抱着他的小娇娘,饮下一盏又一盏烈酒。 却无论如何,也醉不了。 他凤眼清醒,泛着无数红血丝,偏偏就是醉不了。 他吻着她的唇瓣,低哑的声音里透着自嘲:“年少时,总嫌弃你顽劣不堪,总故意和你作对。总觉得,我绝无可能爱上笨拙的你。可是怎么办呢,南娇娇,我骗得过你,骗得过天下人,却独独骗不过我自己……萧弈,怎么可能不爱南娇娇?” 闺房里弥漫着酒香。 南宝衣无言地看着,想伸手为他拂拭去泪水,却只是徒劳。 萧弈抱着她,坐了一整晚。 他絮絮讲述着年少时的事,讲述着她的点点滴滴。 南宝衣静静聆听。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曾有一个人,这般关注过自己…… 只是一整晚而已。 在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时,南宝衣看见萧弈双鬓皆白。 究竟该是怎样的伤心,才能让人一夜白头呢? 南宝衣从未体会过。 后来,他为她立了坟冢。 就在锦官城外最高的山峰上,可以遥遥俯瞰整座城池,甚至还能看见南家府邸。 他在坟冢旁建了草庐,要为她三年服丧。 程叶柔带着南广前来探望。 那时父亲虽然痴傻,却被程姨照顾得很好,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被埋葬在这座坟冢里。 他抱着为小女儿买来的桃花糖盒,坐在坟冢前哭得像个孩子。 南宝衣揪着心。 她见过南景死后,父亲伤心欲绝的模样,父亲甚至不远千里,回盛京城背回南景的尸骨。 没想到她走后,父亲也是同样的悲哀难过。 南宝衣蹲下来,想为爹爹拭泪,却根本做不到…… 爹爹他们离开后没几天,又有人登上山崖。 是程德语和南胭。 两人如今是蜀郡最夺目的一对夫妇,郎才女貌,位高权重,出身名门,恩爱敬重。 他俩身后,还跟着程德语的亲妹妹程载惜。 南胭对着坟冢,假惺惺地抹了两滴眼泪。 程德语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抹干净眼泪,转向醉卧在墓碑前的萧弈,温柔道:“人死不能复生,帝师莫要难过。载惜妹妹听说了帝师的深情,心中十分感动,特意为帝师送了酒菜。” 那时程载惜大约刚与夫君和离,重新梳回了女儿家的发髻。 她打扮得粉嫩娇俏,挽着食盒上前:“帝师……” 程德语温声笑道:“我程家手掌权势,而帝师麾下有千军万马。若是帝师肯与舍妹联姻,那么蜀郡尽归咱们两家所有,就算是朝廷,恐怕也不敢过问半分。如果帝师辅佐我程家割据称帝,我父亲愿意封帝师为异姓王和驸马,你意下如何?” 程载惜巧笑嫣然,已经在坟冢前摆好大鱼大肉。 她为萧弈斟上美酒。 她学着南宝衣的模样,也娇滴滴地翘起小手指,把美酒送到萧弈面前:“帝师请用……” 萧弈面无表情。 视线落在她翘起的小手指上。 东施效颦,刺目至极。 他讥讽而又嫌恶地扯了扯薄唇。 他慢慢道:“我记得她生前,被你们欺负得厉害。” 程德语掸了掸宽袖,笑容温润如君子:“这是什么话?宝衣妹妹一早就知道,我和胭儿情投意合,却还是一门心思拆散我们。为此,胭儿甚至受了很多委屈。帝师也知道宝衣妹妹是怎样纨绔的姑娘,向来只有我们受欺负的份儿,何曾轮到我们欺负她?” “是啊。”南胭忧愁,“娇娇顽劣,整个蜀郡的人都知道,我这当姐姐的本想照顾她,她却很不懂事,非要去皇宫当宫女。如今死在那吃人的地方,真叫我伤心。” 撒谎! 南宝衣看着她抹眼泪的作态,恨不能给她两巴掌! 程德语也是贱,她今生未曾原谅他,简直太对了! 她巴巴儿地望向萧弈,期盼他不要听信这两人的谎言。 萧弈站起身。 他穿一袭白衣,认真地为她掸去墓碑上的尘埃,淡淡道:“我不在时,你们欺负她也就罢了。如今她已是我的妻,你们却当着我的面,数落她不好……” 他视若珍宝的小娇娘,生前未能好好保护,死后又怎容得别人数落半句不好? 南宝衣心脏疼得厉害。 本该是死对头,本该是互相嫌弃的人,可这个男人,却给了她全部的信任…… 程载惜款款上前:“帝师说的是,我们不该数落宝衣不好。只是帝师金尊玉贵,又怎能在这种山野地方为她守墓?我看在眼里,真是心疼得紧。” 萧弈睨向她。 她学着小姑娘年少时的穿戴打扮,发间的玉钗,腕间的金镯子,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都是小姑娘当年嫁给程德语时的陪嫁。 程家,很好。 , 我写得有点难过,一直在哭,下午加晚上就写了两章,抱歉 求月票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767章前世种种4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隆冬。 程府被十万精兵包围。 程太守、黄氏、程德语、南胭、程载惜等人站在厅中,无措而又惊恐地看着上座的男人。 他一袭白衣,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花瓶。 程太守面露谄媚,恭声道:“不知帝师驾临寒舍,所谓何事?这般大的阵仗,莫非是要向惜儿提亲?” 此言一出,程府众人都松了口。 程载惜更是面露羞涩,翘起尾指,时不时抬起美眸撩萧弈两眼。 萧弈哂笑。 他转了转那只珐琅彩宽口花瓶,嗓音温醇:“我记得这只花瓶,从前摆在南府松鹤院花厅,是南家老祖母,颇为喜爱的古董。” 程德语微笑:“确实如此。这只花瓶乃是五百年前官窑所制,所绘花鸟精细入微,底部更有帝王私印,实乃千金难求的珍品。这等物件儿,该被咱们读书人拿来欣赏赞美,而不是摆在胸无点墨的商户人家,被当做装饰摆件儿白白糟践。” “糟践……” 萧弈品着这个词,唇角轻勾。 幽深的凤眼流露出一抹凉薄,他忽然松开手。 贵重的前朝花瓶跌落在地,瞬间支离破碎。 程府众人,脸色大变。 萧弈慵懒支颐:“当初你们设计南府,侵吞了多少金银珠宝,我今日便叫你们尽数吐出。查封程府。” 十苦等人早就摩拳擦掌。 听见命令,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 整座程府乱成一锅粥,无数贵重钱财金银细软,被一箱一箱地搜罗出来,全部抬出了府门。 拿不走的,像金丝楠木八幅大屏障、紫檀雕花拔步床,便尽数砸毁烧掉。 程载惜发疯般尖叫,扑上去想拦住他们:“这是我的妆奁,这些都是我的珠钗首饰,不许你们拿走!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发狠般捞出一对芙蓉玉钗。 十苦毫不客气地夺回来,冷笑:“明明是南五姑娘的陪嫁,我还曾见她戴过,几时成了你的东西?也是太守家的千金,要点儿脸吧!” 说完,又吩咐侍卫,把程载惜戴的珠钗首饰、穿的蜀锦绫罗全部扒下来。 滴水成冰的冬日,可怜程载惜穿着单薄寝衣被丢在庭院,惹来四面八方的嗤笑讥讽。 南胭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她望向上座的男人。 金相玉质的权臣,也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南胭心头俱颤。 下一瞬,就听见他嗓音温和:“我家娇娇,黄泉寂寞,你这当姐姐的既然自称爱她,不如就下去陪伴她?” 他眼瞳里满是红血丝。 勾唇而笑的模样,慵懒又凉薄,像是从地府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和恶鬼,是讲不了道理的。 南胭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可终究已经晚了。 她摇着头,惊恐后退:“不要……不要杀我……” 程德语把她护在身后,怒斥:“萧弈,你疯了是不是?!我爹是蜀郡太守,是朝廷命官!” 萧弈点点头:“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活活打死南家二伯。不必你提醒,我既来这一趟,自然不会放过他。一起杀了。” 程家众人,猛然睁圆了眼睛。 黄氏厉声怒骂:“你这后生犊子,你怎敢随意杀害朝廷命官?!我会上京告御状的!” 然而她的御状终究是告不成的。 侍卫执刀,屠戮了程府满门。 到处都是惨叫。 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求饶。 南胭倒在血泊里,亲眼目睹程载惜被剁掉尾指,亲眼目睹黄氏被挖去膝盖骨。 她知道,那是因为程载惜刻意模仿南宝衣,黄氏在当婆母时无数次叫南宝衣罚跪的缘故。 太可怕了,现在的萧弈,形如恶鬼。 热泪顺着眼角滚落。 如果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不要再和南家作对,一定不要再和南宝衣作对…… 她在遗恨中,死不瞑目。 满府血流成河。 十苦带着侍卫们,按花名册找人,连侍女和仆役都没放过。 白日里还钟鸣鼎食、热热闹闹准备过年的太守府,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沦为了人间炼狱。 萧弈站在程府外,将火把丢进火油之中。 隔着街道,他静静注视满目火光。 却察觉到一点冰凉,落在面颊上。 他仰起头,原来是锦官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他温柔地伸出手掌,接住一瓣雪花。 他凝视着掌心融化的雪,轻声呢喃:“欺负过你的人,已经死了。你曾受过苦的地方,也已化作灰烬……南娇娇,你能否感到欢喜?” 南宝衣就站在他身边。 她凝视着萧弈,年轻的郎君白衣胜雪,玄黑色狐毛斗篷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垂落在额间的两缕鬓发,已成霜白。 他眉眼深沉,是前世从未有流露过的黯淡和孤寂。 南宝衣轻抚过他的眉眼。 哪怕死后,他依旧待她用心,她怎能不欢喜? 千秋此景,过目难忘。 正是年底。 锦官城长街繁华。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后,看他孤单地穿过集市。 周遭落了鹅毛大雪,新妇捧着斗篷,赶到摊贩前为夫君披上,年轻的夫妇站在门前,招回贪玩的稚童,温柔地把暖手的小炉子送到他怀中。 可她的二哥哥,什么也没有。 他木然地走过喧嚣,连雪地里留下的鞋印都十分孤独。 他与人间的热闹格格不入。 终于回到山崖。 有不速之客站在墓碑前,纸伞倾斜,为墓碑遮去风雪。 是顾崇山。 萧弈声音冷淡:“你来做甚?” “来看看她。” 顾崇山轻声。 他扫视四周,坟冢打理得很干净,旁边种着她生前最爱的芙蓉花,此时花已谢尽,白雪地里,只留下几丛墨色枝桠。 他想起初见南宝衣时,这小姑娘实在爱美,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费劲儿地摘下芙蓉花瓣,要敷在狰狞的伤疤上…… 他红唇含着几许轻笑,在满山暮雪中,透着别样的温柔。 他温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枯木逢春,有向死而生。怎么样,萧道衍,与其枯守孤坟,不如拿你我的权势,遍访天下神佛,赌一次重来的机会。若能复生,你我约定,待她如珠如宝,护她衣食无忧,可好?” 章节目录 第768章前世种种5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应下了。 他割据蜀郡,坐拥四十万大军,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般朝诸国进军。 每征服一个小国,他便招来信徒,询问当地的信仰。 有信仰火焰的,有信仰河流的,有信仰神驹的…… 他征服的第一个小国,信仰月神。 当地的皇族被屠戮殆尽。 他吩咐军队钳制住数以万计的疯狂信徒,孤身一人,踏进了异族神明的大殿。 他金冠束发革带军靴,戴着皮质手套,玄黑色狐狸毛斗篷衬得他容貌俊美昳丽,丹凤眼噙着些许温柔浅笑。 他学着信徒们的礼节,虔诚地朝月神像拜了九拜。 他仰起头,注视着高达三丈的金身月神塑像,温声:“我很想念我的妻,她走得匆忙,我尚未来得及告诉她,我爱慕她,爱慕了很多很多年……你能让她活过来吗?你若能让她复生,我萧道衍愿以天下之富当做你的香火供养,愿率天下人当你的信徒。” 塑像女子美貌慈爱,静静俯瞰着殿中人。 寒风灌进宝殿,香灰随风飘散,六角长明灯摇曳,青铜铃急促响着,衬出别样的寂静。 萧弈等待良久。 所谓的神明,没有回应他。 他盯着塑像,勾了勾唇。 他慢悠悠走到大殿一侧。 精致的铁盆里,燃着火焰。 他抬起皮靴,将火盆踢翻在地。 火焰攀上宽大繁复的帐幔,很快引燃了这座巍峨高大的宫殿。 “没有回应的神明,算什么信仰?” 男人嗤笑。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踏出神殿。 千万个教徒,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信仰在火光中毁于一旦,他们尖叫着和军队厮杀起来,却被残酷镇压。 萧弈漠然地跨上骏马,朝另一个小国而去。 短短四年时间,三十九次出征。 他以蜀郡为据点,侵吞了南越和附近诸国。 铁骑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山河破碎血流成河,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曝尸荒野。 诸国的信仰全部崩塌,只因神明没有回应那个男人的祈求。 和尚被迫还俗,佛寺荒芜,高达百丈的大佛像被残酷凿毁。 道教的道观被付之一炬,天下间有关妖鬼神怪的藏书皆都焚毁。 “萧道衍”这个名字,成了人世间的禁忌。 谁也不敢提起,小儿闻之啼哭。 人人只知他系着玄黑色狐毛斗篷,提一柄九尺陌刀,孤单地骑着一匹乌骓踏雪的骏马,犹如战场上的修罗恶鬼。 他成了天下人的噩梦。 因为战争肆虐,剩下苟延残喘的诸国选择投靠大雍,决定发起最后的战争,合作剿杀萧弈。 诸国整合了两百万精锐军队,开始挥师向西。 他们包围了萧弈的五十万兵马。 那一夜,四面八方都是故乡的歌声。 军心涣散。 王帐里灯火幽微,男人浑身是伤,却漠然端坐,安静地擦拭陌刀。 面前的矮案上,放着一只精致贵重的陶瓷坛子,坛子上雕刻着芙蓉花精的纹路,那是她的骨灰,这些年他始终随身携带。 南宝衣跪坐在萧弈身侧。 她注视着他的累累伤疤,很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他疼不疼。 她听着帐外遥遥传来的敌国歌声,很想问问他,他怕不怕。 一灯如豆,从容跳跃。 她无言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哪怕隔着两世,也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十苦挑了毡帘进来。 他拱手:“主子,沈小郎君求见。” 沈议潮白衣胜雪,踏进王帐。 他摘下兜帽,抖落两肩霜露,忧愁地注视萧弈:“我从姑母帐中而来。这次五国会师,五位掌权人以万户侯的爵位和十万两黄金,悬赏你的头颅……萧道衍,别再执迷不悟,只要你投降,也不过是被废武功监禁终身的下场,何至于死?” 他原是萧弈帐中军师。 只是这厮实在疯狂,他半途感到害怕,才在三年前连夜逃回大雍长安。 萧弈终于将陌刀擦得锃亮。 他望一眼陶瓷小坛,薄唇噙着温柔微笑:“我若一战,她尚还有复生的可能。我若归降,这天下,再没有谁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把她从地狱里救出来。” “你会死!” “我不怕死。” “你就是个疯子!” 沈议潮破口大骂。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萧弈,气愤地转身离去。 后来的那一战,昏天黑地,尸横遍野,战火足足燃烧了一个多月,几乎烧尽了附近所有城池。 诸国联盟折损大半溃不成军,沈姜和诸多世家连夜逃回长安。 而萧弈的五十万大军,也只剩寥寥百骑。 顾崇山率领精锐从北方赶来,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此时天下早被战火毁坏,良田倾覆,颗粒无收,商镇荒芜,壮丁十不存一。 两人目睹着凄惨景象,一路沉默地回了锦官城。 因为是她的故乡,所以也是战火中唯一保存完好的城池。 穿过城门时,有老道士骑着青牛经过。 他放下唇边牧笛,数落起萧弈:“山中闭关数年,出来天地已是倾覆,你,是罪人啊。” 萧弈跌下马背。 他掀开锦袍,笔直跪在老道人面前,唇色苍白:“请高人赐教。”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去赎罪吧。” 老道人吹起牧笛,如一枚柳叶般淡然远去。 萧弈招来手下去打探,才知道老道人是蜀郡的游方道士,如今暂居青城山道观。 他和顾崇山马不停蹄地来到青城山下。 暮色将沉。 萧弈虔诚地一步一叩首,终于在子夜之前来到老君阁。 顾崇山已经提前到了。 他站在宝殿里,独自仰视高大的老君塑像。 宝殿的横梁上,高悬一座巨大的莲花宫灯,洒落的柔辉映亮了他的眉眼。 他道:“钦天监曾言,北魏还剩三百年国运。我顾崇山,愿用北魏三百年国运,向天道换她一线生机。” 莲花宫灯,轻轻摇曳。 檐角下的青铜风铃,在夜色中发出细微声响。 宝殿外,几丛花婆娑起舞,一朵小芙蓉正从枝头凋零坠落。 萧弈哑声:“我用紫微帝位,换她重来一世,花好月圆,一生为人掌中娇。” 莲花宫灯摇曳出潮水般的光影。 青铜风铃声逐渐急促。 坠落的芙蓉花,翻飞着重新回到枝头,化作花骨朵。 星辰急速移位。 战死的骏马重新奔腾,田野里的血液倒流回士兵的躯体。 坍塌的佛像重塑成信仰,被暴力焚烧的经文完好无损地回到信徒的手中。 干涸的河床,涌出奔流不息的河水。 枯萎的庄稼地,生长出碧油油的青麦。 数年的战争如飓风般从史册上抹去,被萧道衍和他的军队支配的恐怖记忆,在世间渐渐化作空白。 清明时节,锦官城春雨绵绵。 南府锦衣阁。 金钗之年的小姑娘,躺在西窗边的竹榻上,慢慢睁开了眼。 章节目录 第769章去告诉他,她愿意回应他的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火焰还在跳跃。 山洞。 南宝衣猛然回过神。 恍惚之间,她跟随萧弈,也经历了那惊心动魄却又绝望悲哀的数年光阴。 她扔掉金丝团扇,挽起繁复精致的嫁衣,起身往洞外跑。 想去见他。 无论如何,都想去见他! 告诉他,她愿意回应他的爱! 刚跑到洞口,就被两名黑衣僧人挡住去路。 他们神情凶狠,想来也不是真和尚,而是南疆跟来的蛊师徒弟。 她咬牙:“慧敏,长生只是虚妄,不要执迷不悟。” 慧敏信步而来:“无论成与不成,总想试试的。反正我已过天命之年,不折腾也是死,折腾也是死,那当然还是想折腾一番。” 他笑着,吩咐黑衣人把南宝衣绑在木桩上。 山洞外面,是一片宽敞的平地。 百丈之外,是一座废弃的佛塔,大约是几十年前修建的。 南宝衣被绑在平地中央的柴垛上,那些黑衣人开始在柴垛附近埋下炸药。 山风拂过,寒冷刺骨。 南宝衣盯着他们的动作,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打算趁二哥哥来救她时,引燃炸药,将二哥哥炸成重伤,以便瓮中捉鳖将他捉住。 丹凤眼黑白分明,清润澄澈。 她寒着小脸,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炸药的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 海棠镇。 九喜慢吞吞回到那户小院。 她站在院子外面,想了想,拿匕首狠狠割伤自己的手臂和小腿,等到血液染红了半身衣裙,才踉踉跄跄地闯进院子。 萧弈在半个时辰前发现她和南宝衣失踪,早派了无数天枢暗卫去找,如今脸色铁青,正在廊下静等。 将九喜独自负伤回来,他声音沉冷:“王妃人呢?” 王妃…… 九喜眼底掠过鄙夷。 连孩子都不会生的商户女人,算哪门子王妃? 将来她九喜若是当了主子的娇妾,她绝不会认那种女人当主母,更别提对她磕头敬茶。 她想着,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惨白地栽倒在地。 她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南宝衣遇害,于是故意喘息得十分厉害,假装无法说话。 萧弈不耐烦:“王妃人呢?!” 九喜艰难地喘息,勉强支撑着坐起身。 她想着自家主子似乎喜欢娇弱的姑娘,于是摆了个娇弱的姿态,嫁衣衣领低垂,在她刻意的挺胸下,领下雪白十分醒目。 她软软道:“回禀主子,卑职和王妃都埋伏在新房,谁料凶手突然放了迷香进来。卑职本想立刻摇铃,提醒主子带着暗卫捉拿凶手,奈何王妃不许。 “王妃说,她想独自抓到凶手,好独占功劳,等年底品评功绩时,她的官位说不定能连升数级。卑职屡次阻止不成,只好放任王妃胡闹。哪知后来……” 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中了迷香和蛊虫的经历,嫁接到南宝衣身上。 萧弈已是相当不耐烦。 南娇娇并不知道摇铃的暗号,她怎么可能阻止摇铃。 中迷香就更加不可能。 她流着皇血,寻常迷香根本奈何不了她。 “……卑职在山洞中醒来,找了半天,还是没能发现王妃的踪影,只得独自下山通风报信。如今一个时辰过去,那些黑衣男人数量众多,王妃又生得美貌,恐怕她已经——” 萧弈毫不留情地给了九喜一道窝心脚。 九喜倒飞出去,狠狠撞到院墙上,又狼狈地掉落在地。 她吐出一口污血,惊恐地望向萧弈。 萧弈面无表情,踩着军靴,三两步走到她跟前。 他一把揪住她的长发,迫使她高高仰起头。 小院里,大红灯笼散发出诡异光影。 他站在背光的阴影里,嗓音沉冷低哑:“她若损伤半分,本王要你十倍偿还。现在,带路。” 九喜惊悚地吞着口水。 面前的男人,凤眼猩红,形如恶鬼。 他的手掌像是铁钳,紧紧揪住她的长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抓得她头皮剧痛,像是要和脑壳脱离开。 哪里还有白日里,那个闲散风雅的皇子形象! 她家主子…… 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九喜被吓哭了。 腥臭的液体,不自觉地流了出来,顺着下方的裙摆蔓延,惹得萧弈面露鄙弃,嫌恶地后退数步。 他厉声:“带路!” 九喜只得哭哭啼啼地站起身,往小院外面走。 因为往小腿上割了一刀的缘故,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痛得钻心。 可她根本不敢放慢脚步。 因为一旦慢下来,十苦就会拿鞭子抽她。 子夜时分,萧弈终于靠近了那处山头。 他远远望去,废弃的黑色佛塔矗立在深蓝色的夜幕上,山头橘色火光数点,隐约有人影浮动。 九喜瘫坐在地。 她满身都是血水和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身上的剧痛,心底的不平,令她口不择言:“主子这个时辰过来,终究是晚了些。您也瞧见了对面有多少男人,王妃落入他们的手掌心,岂能落到好?更何况,您对王妃用情至深,可王妃却并不爱您,她根本不愿意嫁给您。主子,卑职为您不值!” , 谢谢大家的月票,开心地抱住大家! 章节目录 第770章本王愿对她俯首称臣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对面山头,橘色火光跳跃。 萧弈连个正眼都没给九喜,更别提搭理。 他接过十言呈来的单筒玳瑁远镜,窥探远处浮动的人影。 对面山头的地势比这里矮,他可以借着地势差异,用轻功从半空中掠过去…… 他放下远镜,沉声吩咐:“绘制舆图,你们挑选方向进行包抄。” 十苦他们立刻忙碌起来。 九喜被冷落在一旁。 她在月色下凝视萧弈的侧颜,心痒的像是被蚂蚁啃噬,满腔爱慕,不吐不快。 她认真道:“我自幼在天枢长大,从不知情为何物。可当我第一次看见主子,顿时就知晓了何为情,何为爱。后来在夜郎国的战场上,我与您并肩作战,您还救了我一命…… “在我看来,您是世上最好的儿郎,您配得上任何高门贵女,您不应该被南宝衣一个区区商户女玷污。您大约不知道,当年你们成亲之后,我每每在院中值夜,我都心如刀割。殿下,我对您的爱,并不比南宝衣少啊!” 寂静的冬夜,少女尽情表达着她的爱慕。 萧弈看了眼羊皮舆图,敲定好方案,才冷冷道:“感情是双向的平等,般配不般配,别人说了不算,自己说了才算。本王和南娇娇,天造地设,再般配不过。如果一定要分个高低贵贱……” 萧弈遥遥望向对面的山头。 他扬了扬薄唇:“本王愿对她俯首称臣。” 俯首称臣…… 九喜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 主子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兴许将来还会是九五之尊,他怎么能对一个商户女俯首称臣?! 这根本有违常理! 十苦带着一队暗卫,从西北方向包抄对面山头。 萧弈计算着时间,拿起九尺陌刀。 陌刀在手中转了转,折射出锋利暗芒。 他遥遥盯着对面,丹凤眼中流露出一抹嗜血:“无用之人,杀了吧。”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骤然掠向对面山头! 十苦的包抄,只是个吸引凶手的幌子。 他才是真正去救南娇娇的人。 九喜僵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她的掌心和脊背,冒出一层层冷汗。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十言,嘴唇哆嗦:“十言哥哥,咱们曾经生死与共并肩作战,这些年我在天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子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取我性命?” 十言面无表情:“对主子撒谎,是为不忠。对王妃弃之不顾,是为叛逃。对主子起心思,是为犯上。如此种种,皆是叛徒行径。天枢,不需要叛徒。” 长刀横扫而过。 九喜凄惨地倒在血泊中,至死无法瞑目。 山崖。 从西北角包抄而来的十苦等人,高举着火把和兵器,立刻吸引了以慧敏为首的黑衣人。 双方短兵相接,一时间杀声震天。 似是若有所感,南宝衣突然望向东南方向。 长虹如流星。 浓烈冷酷的刀光寒芒,像是一道磅礴巨大的月弧,横跨整座山头,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掠向这里! 一轮硕大的圆月,高悬在他的背后。 他来了。 萧弈稳稳落在柴垛上。 陌刀轻而易举地斩开捆住南宝衣的麻绳,他单手将小姑娘揽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受惊了。” “二哥哥!” 南宝衣哽咽,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在冰窖时,第一次看见他哭成那个样子,她想抱他。 在祖宅喜堂成亲时,看见他喜服金冠虔诚拜堂,她想抱他。 在他独自一人穿过落雪的锦官城时,她想抱他。 在他率军与天下诸国为敌时,她想抱他…… 她从不知道,原来在自以为孤苦无依的前世,曾有一个男人,爱她胜过千军万马富贵荣华。 少女的小脸深深埋进萧弈怀中,蹭着他胸膛的温度,泪水悄然打湿了他的衣襟。 萧弈轻抚过她纤细的脊背,凤眼中的嗜血之意渐渐消散,只余下满目温柔。 他抬起小姑娘的脸蛋,温柔地为她擦去泪珠:“可是怪我来得太迟?回去了,给你跪床脚,好不好?” 南宝衣摧心肝的疼。 她的二哥哥,明明是天之骄子,可前世今生,都爱她如命。 她抬起食指,抵在萧弈唇前。 丹凤眼中蒙着一层水光,她小声:“我何曾怪过你?” 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啊。 正说着话,废弃的佛塔里突然亮起火光。 无数事先埋伏的黑衣人涌了出来,将十苦等人团团围住。 原本的势均力敌,变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萧弈解下玄黑色狐毛斗篷,为南宝衣系在颈间,低着眉眼问她:“怕不怕?” 南宝衣摇了摇头。 前世,她的一缕生魂追随他征伐天下,最后的那场战役,他以区区五十万兵马对上诸国联盟的两百万大军,他尚未退缩,她又怎会害怕? 她主动握住萧弈的手,嗓音娇软:“二哥哥,此间事了,我想与你好好在一起……我现在回头,为时未晚吧?” 前世,他为她向死而生,成了屠戮天下的恶鬼。 今生,她竟然因为孩子的问题和他闹别扭。 是她错了。 萧弈轻笑:“你几时回头,都不晚。” 话音刚落,远处的慧敏拉弓引箭,一支燃着火光的羽箭猛然射来。 浇了火油的柴垛,迅速燃起冲天火光。 南宝衣想起即将引爆的炸药,急忙道:“二哥哥跟我来!” 她一手牵着萧弈,一手挽起宽大的嫁衣:“四面八方都埋了炸药,牵一发而动全身,二哥哥跟着我走,千万别走岔了。” 萧弈看着她领路。 远处山崖上,是无数人的搏命厮杀。 小姑娘娇气却又冷静,靠着过人的记忆力,从容不迫地穿过满是炸药的危险地带…… 正看着,背后骤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过刹那,爆炸声从四面八方接二连三地响起! 是南疆人自制的土炸药包,虽然威力不算大,可若是恰好踩到炸药包上,便是萧弈,也得炸得血肉模糊。 南宝衣掌心冒出冷汗。 她拽着萧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跑出爆炸范围。 空气里弥漫着火硝味儿,她耳畔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旁边的声音。 她回转身去看萧弈:“二哥哥,你没事吧?” 章节目录 第771章南家娇娇,当为上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看着她,薄唇扬起温暖的弧度。 他道:“从前锦官城的南娇娇,娇气又蛮横,明明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还总爱偷懒。” 南宝衣眼眶微红。 她仰着头,小声问道:“那现在的南娇娇呢?” 萧弈摸了摸她的脸蛋。 漆黑的凤眼,倒映出小姑娘娇美的模样。 他低声评价:“明明不会武功,面对危险时却比习武之人更加勇敢。明明只是个娇养的小娘子,心志却比将帅还要坚韧。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女官,却比那些官宦更加爱惜百姓。南家娇娇,当为上品。” 明明是夸奖,南宝衣却止不住地掉眼泪。 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数个夜晚踽踽独行,付出比别人多千百倍的努力,终于在某一天黎明到来之时,得到了认可。 她抬手抹去泪水,娇嗔:“好好的,乱夸什么呀……” 巴掌声忽然响起。 两人寻声望去,慧敏站在不远处,正微笑鼓掌。 他雪白的长眉,在寒风中荡漾,温声道:“好一对恩爱夫妇……南五姑娘,我竟是小看了你,叫你记下那些炸药的位置。” 如果她没记住,萧弈定然会被炸成重伤。 南宝衣朝他扮了个鬼脸,脆声:“你岂止是小看了我,你也小看了我二哥哥。你想要皇血以求长生,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慧敏冷笑。 他手握武生棍,猛然袭向萧弈! 另一边。 山林深处。 南承易沉默着,帮萧青阳穿好衣袍。 他拿起红豆金钗,缓缓为她挽起发髻。 他低声叮嘱:“魏家郎君,并非良配。殿下回宫之后,当另觅良人。” 萧青阳一把推开他。 少女明艳的凤眼中,噙着点点水光。 她刚刚都那个样子了,可是这个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他的冷静,是对她的羞辱! 她咬牙切齿:“南承易,你还是男人吗?!” 南承易垂下眼帘,双掌合十。 萧青阳气急败坏,冲上前捶打他的胸口:“若是门第缘故,你妹妹尚且曾为我二哥披荆斩棘,你一个男人,你为何不敢?!你要我嫁给别人,你要我为别人生儿育女,南承易,你的少年意气呢,你的风流侠义呢?!” 南承易后退着,始终无言以对。 萧青阳还要怒骂,南承易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满脸凝重,盯着远处的火光:“出事了。” “你放开我!你别岔开话题,你——” “萧青阳!” 南承易不悦呵斥。 一门心思撒泼的帝姬,瞬间偃旗息鼓。 南承易拧眉:“那边打了起来,大约是雍王他们,过去看看。” 萧青阳眼睁睁看他往那边跑,跺了跺脚,只得被迫跟上。 两人攀上山崖,十苦他们正处在下风。 萧弈和慧敏大打出手,他虽然年轻,可一身功夫凌厉霸道,九尺陌刀招招致命,竟然完全压制了慧敏! 南承易看了片刻,对萧弈的印象好了那么几分。 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当他的妹夫,够格了。 他想着,提起武生棍:“咱们也帮忙吧。” 说完,加入了十苦他们的战斗。 萧青阳愣在当场。 美艳的脸蛋弥漫着寒意,她恼怒大喊:“你让我帮忙我就帮忙,南承易,你是我什么人?!本宫是公主,是公主!” 南承易没搭理她。 萧青阳眼看他腹背受敌,跺了跺脚,只得拔出青锋剑加入战局。 南宝衣裹着狐毛斗篷,安静地站在黑色树影下。 有五哥哥和帝姬帮忙,十苦那边局势逆转,短时间内不必担心。 她望向半空。 慧敏大约没有料到,二哥哥长期流落在外,身手依旧如此的好。 他老脸上从容淡定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眉眼间都是阴鸷和偏执,招式也渐渐阴毒起来,一副誓要活擒二哥哥的架势。 南宝衣想着他擅长用蛊,一颗心渐渐提起。 万一二哥哥被他用蛊毒偷袭,那可就糟糕了。 她得帮二哥哥。 她左右张望,找到了慧敏刚刚用过的弓箭。 搭上羽箭,少女拉弓引弦。 圆月如轮。 寒风吹拂着黑色树枝,在少女白嫩娇美的侧颜上透落婆娑暗影。 她双瞳黑白分明,透着从容冷静,箭头闪烁着锋利暗芒,悄无声息地指向慧敏。 她确实不会功夫。 射艺,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当年锦官城外,长桥边射杀程德晋,便是她的手笔。 半空中,慧敏和二哥哥的身形翻腾挪转,快得几乎难以捕捉到静态影像。 南宝衣眯了眯眼。 她预判着慧敏的动作,脑海中演绎出千百种可能。 就在某一瞬—— 少女冷静地松开弓弦。 羽箭呼啸离弦! 它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袭向慧敏的心脏! 慧敏愕然。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偷袭他! 而且还是南宝衣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她知道怎么拉弓箭嘛她! 他心脏中箭,连反应都来不及,猛然从半空重重砸落在地! 首领受伤,那些黑衣人立刻没了斗志。 他们纷纷围到慧敏身边,担忧惊恐地将他搀扶起来。 慧敏捂着羽箭,血液顺着指缝溢出,逐渐染红了袈裟。 他脸色惨白,艰难地喘息着,一双老眼逐渐浑浊不堪,泛着野兽般骇人的腥红,恶狠狠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握着弓箭,略有些紧张。 萧弈把她挡在身后,冷冷道:“你大限已至。” 山野寂静,慧敏努力平复着喘息。 他仍旧死死地盯着南宝衣,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道:“我尚未参透生死,如今便要死在这里。曾有人为你屠戮天下逆天改命,却无人肯为我献出心脏,也叫我体会一把向死而生的痛快……” 南宝衣微怔。 她记得慧敏曾经提起,五哥哥把心脏给了帝姬。 原来,只有心甘情愿地赠予,才能让另一个人活下去…… 她迟疑地望了眼萧青阳。 萧青阳正收剑入鞘。 察觉到南宝衣的这一眼,她略微诧异。 南宝衣连忙假装无事地收回目光。 握着弓箭的手,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那样悲惨的过往,被五哥哥苦心孤诣地瞒下。 帝姬她自己…… 定然也是不愿意想起来的。 章节目录 第772章二哥哥就是我的花好月圆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决定把五哥哥的秘密烂在心里,谁也不要告诉。 对面,慧敏面如金纸。 他挣扎着,说话更加艰难:“我看着山间花开花败,我看着人世间的百姓生生死死一代又一代……南五姑娘可否告诉老朽,凡世间的生与死,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生与死的意义…… 南宝衣复杂地注视着老者。 这个人坏到了骨子里,却也偏执到了骨子里。 而生与死有何意义,她根本答不上来。 她沉吟之际,忽然惊讶地发现,萧弈的后背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愣了愣。 刚刚穿过布满炸药的陷阱时,二哥哥始终护在她的身后,难道这些伤,是那个时候…… 可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温柔地夸奖她勇敢又坚韧。 少女鼻尖发酸。 她眼圈红红的,解下颈间的狐狸毛斗篷,踮起脚尖,认真而又细致地为萧弈披上,为他遮住那些伤。 她知道她的二哥哥爱惜脸面,是不愿意轻易让人看见他受伤的。 她愿意维护他的体面。 她仰起头,温柔地凝视萧弈:“我也不知道生与死,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我知道,能够活着来到世上,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当年青城山老君阁,我曾求签问卦,卦象上说我‘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此生定当花好月圆,二哥哥就是我的花好月圆。” 萧弈微怔。 自打小姑娘腹部受伤,就因为自卑,鲜少流露出这种炽热而又纯粹的爱恋。 他听着这番话,一颗心恰似春水,在寒冷的冬夜生出别样的温暖。 他突然揽过少女的腰肢,深情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慧敏注视着他们,又注视着闹别扭的萧青阳和南承易,濒死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恍然。 他像是悟到了什么,缓缓笑道:“原来,是这样……” 尾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死了。 萧弈冷淡吩咐:“把剩下的人抓起来。” 罪魁祸首死了,可案子还是要侦破。 十苦等人立刻行动。 来自南疆的黑衣人群龙无首,起初的反抗挣扎过后,终于全部束手就擒。 正要下山,山道上忽然传来军靴声。 骑着青牛的道人,率先从山道上出现。 一品红将牧笛揣进怀里,含笑招手:“好巧啊,诸位也在这里?我收到了匿名举报,称这里是长安第一悬案凶手的藏身据点,特意过来抓人。哟,这些凶手都伏诛啦?好好好,倒是省了我的事。” 他说着话,对沈议绝打了个手势。 沈议绝领着金吾卫,面无表情地上前,要从天枢手中夺走那些黑衣人。 南宝衣不敢置信。 他们费尽心思才破了悬案,凭什么被别人拿去领功?! 她还指着这桩案子升官发财呢! 萧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沉声道:“国师这番举动,是否太过分?” “瞧瞧我这孽徒,”一品红哂笑,“有事求我时唤我师父,没事了便叫我国师……阿衍,这就是你的尊师之道?” 萧弈沉默。 跟这贼道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如果靠武力,他这边的人都受了伤,他自己也不是一品红的对手。 但是眼睁睁看着功绩被半途劫走,他不爽。 他正暗暗算计,南宝衣突然跑到青牛边。 她仰起头,盯着一品红:“这个案子是我们司隶衙门破的,你让金吾卫参与什么?参与也就罢了,可是非得等我们打完了你们才姗姗来迟,不出力就想截胡,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品红微笑:“皇族世家,不讲道理,只讲权力。” 南宝衣咬牙。 她生气委屈时,就会不自觉地鼓起白嫩嫩的腮帮子,丹凤眼蓄着水雾,看起来可怜巴巴,格外招人疼。 一品红觑着她。 小师妹委屈的样子,好可爱啊…… 好想捏一捏她的腮帮子。 他记得,他那个孽徒幼时完全没有这么娇气可爱。 幼时的阿衍虽然生得俊俏,但总是对他板着小脸,他不过是想揪一下他的脸蛋,就挨了他狠狠一拳头。 一品红咽了咽口水。 他搓搓手,低声与她商量:“那个……小师妹让我捏一下脸蛋,我就把功劳还给你,如何?” 南宝衣瞬间睁圆了眼睛。 落在一品红眼里,像是受惊的兔子。 他更想盘她了! 南宝衣紧张地后退两步。 这厮跟老色鬼似的,怪吓人的! 一品红咳嗽一声,小声安抚:“你我是师兄妹,师兄妹亲近一些也是无妨的,捏一捏脸蛋而已,我绝不乱来,你放心。” 南宝衣鄙夷。 想当初二哥哥也是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他们是兄妹,亲近一些也是无妨的,结果亲近着亲近着,他就亲近到她床榻上去了! 一品红腆着脸,再接再厉:“我知晓小师妹心有所属,你放心,真就只是捏脸!阿衍幼时就被我捏过脸,你让师兄捏一下又如何呢?”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情愿,却也知道一品红不是色中饿鬼,反正是比二哥哥靠谱的。 她小小声:“那只许捏一下。” 她怕被萧弈看见吃醋,于是和一品红鬼鬼祟祟地去了旁边林子里。 从大树后面绕出来,一品红捻着指尖,满脸都是奇妙。 怪不得世间那么多人盼着娶妻纳妾,这姑娘家的脸蛋,就是和男人不一样! 尤其是他的小师妹,那脸蛋白白嫩嫩的,捏起来好舒服! 他好羡慕他的孽徒…… 萧弈盯着磨磨蹭蹭走回来的南宝衣,轻声道:“你们在林子里干了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心虚。 萧弈不悦:“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 “南宝衣。” 萧弈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喊她的全名。 南宝衣烦恼地揉了揉脑袋,知道他是要刨根问底了,只得委婉道:“就,就让他捏了一下。他说又白又嫩,看着可爱,所以想捏。他说他捏一下,就不抢咱们衙门的功劳了。” 萧弈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胸口上。 她穿嫁衣,线条起伏而窈窕。 他压抑住铺天盖地的怒火:“你不仅让他看了,你还让他捏了?!” , 看见有小可爱说很喜欢抽红包,那这一章继续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773章人无心,可活否?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眨了眨眼。 只是捏一下脸蛋而已,在府里的时候祖母也常常捏她,怎么二哥哥好像被狠狠冒犯到的样子? 她脆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没什么大不了?”萧弈惊疑,随即暴怒,“定是他逼你的,我找他算账。” 他大步往一品红那边走,南宝衣着急地抱住他的手臂。 萧弈生得高大挺拔,她死死抱着他,却因为太过娇小,像是挂在男人手臂上的布偶,完全是撅着屁股在地面拖行,根本拽不住对方。 她羞恼:“好好的你发什么疯?不过是捏了下脸,你小时候也被他捏过,算什么大事呢?也值得如此生气?” 萧弈顿住脚步。 捏……脸? 原来是捏脸。 男人满腔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哦,是捏脸啊。” 南宝衣气得不轻:“不然你以为是捏什么?!” 注意到萧弈往她胸口上瞟,她立刻明白了。 这厮竟然以为,一品红捏了她的那里…… 她小脸都气红了,赶紧捂住自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轻浮?整天乱想什么呀。” 她太生气,于是举起小拳头捶了萧弈两下。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笑道:“是我错了。” 两人闹着,不远处,一品红叫沈议绝放开那些黑衣人。 沈议绝不悦:“国师究竟站在哪一边?” 一品红笑眯眯的:“自然是站在家国天下这一边,沈小将军不也是吗?再说,咱们进山这一趟,原本也不是为了抓凶手,而是为了请帝姬回宫啊。” 他行至萧青阳面前,作了个揖:“娘娘口谕,请殿下即刻回宫。” “本宫不回。” 萧青阳寒着小脸,丹凤眼始终盯着南承易:“听说万国寺对面山头建了个尼姑庵,本宫明日就去削发为尼。” 南承易低垂眼帘,五官始终笼在树枝的阴影中。 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品红轻笑:“露水姻缘,黎明时便会消散,殿下何必强求?魏夫人和沈小夫人进宫告状,称殿下在万国寺里,甩了魏家郎君脸色,还和僧人勾搭暧昧。娘娘气怒,决定将婚期提前,就定在七天之后。时间紧迫,请殿下即刻回宫。” 月出于东山。 萧青阳红衣皂靴,站在月华的霜色里。 因为厮杀过一场,她白嫩的面颊沾上了血珠,青丝乱舞,凤眼肃杀而凝重。 七天之后,和魏少谦成婚。 和那个阴鸷狡猾的男人成婚…… 她不愿意! 萧青阳眼圈泛着红,缓缓望向南承易。 她握紧青锋剑,哑声:“南家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今夜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回宫……只要你一句话。” 她满眼期盼。 可南承易只是双掌合十,沉默地低下头。 萧青阳等了很久很久,才听见他道:“希望殿下,嫁得良人。” 北风刮过。 萧青阳遍体生寒。 她深深凝着南承易,瞳珠渐渐含满了泪水。 她强忍泪意,拔下发髻上的红豆金钗,狠狠抛掷在南承易脚边。 长发凌乱飞舞。 她握住一缕漆发,青锋剑毫不迟疑地削掉半截。 她把断发丢在风里。 她盯着南承易,清泪滚过,却大笑出声:“什么少年游侠,什么名士高僧,都是狗屁!你南承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她笑得那样凄苦,令在场众人心头俱颤。 她终于倔强地转身离去。 沈议绝领着金吾卫,护送她下山。 天枢和司隶衙门的精锐,也绑缚着黑衣人纷纷下山。 喧嚣的山崖安静下来。 几点橘色火把跳跃,更显山林幽静。 一品红注视着南承易,忽然笑问:“人无心,可活否?” 南承易面色微微一动。 他抬眸,不避不躲地盯向一品红。 一品红负着手,一步步朝他走近,虽然是微笑的表情,可语气更像是在咄咄逼问:“人无心,可活否?” 南承易脸色渐渐苍白。 南宝衣隐隐猜到了什么。 在一品红继续追问之前,她匆忙上前拽住他的道袍宽袖。 清凌凌的丹凤眼,透出几分祈求,她连声音都软了许多:“国师……师兄!” 一品红挑着眉。 视线在南承易和南宝衣之间逡巡,良久,他哂笑。 他转身跨上青牛,淡淡道:“罢了,终归是早晚而已。小师妹,你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南宝衣目送他下山离去。 她又担忧地望向自家哥哥。 南承易俯下身,拾起那支红豆金钗。 他凝视良久,才爱惜地把它放进怀里。 他抬眸,温和道:“想来,娇娇已经知道了。” 南宝衣点点头。 南承易似是喟叹:“‘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本想救天下人,如今却发现,原来救自己,比救天下人更难。” 他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娇娇比当世儿郎更有担当,我自愧不如。今后,请娇娇代我在长辈膝下尽孝。” 南宝衣知道他命不久矣。 她咬着唇瓣,有些舍不得地牵住哥哥的袖角。 年少时的五哥哥,是多么意气风流。 曾骑白马穿过锦官城,少年俊俏,惹得满城小姑娘朝他投掷香帕。 后来仗剑天涯,也曾醉卧花楼一掷千金,也曾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他是天底下最热心肠的少年游侠。 可如今…… 南宝衣注视着哥哥穿僧袍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阵酸涩。 …… 和萧弈下山后,南宝衣看见一品红和金吾卫等在山下。 萧青阳挑开马车窗帘:“南家娇娇,陪我回宫。” 南宝衣心疼她和南承易爱而不得,于是和萧弈挥手告别,登上了马车。 车厢宽敞温暖。 她刚放下车帘,萧青阳突然抱住她,小声抽噎起来。 南宝衣抚过少女清瘦的脊背,却不知如何安慰。 萧青阳哭够了,自己擦了擦泪珠子:“南家娇娇,我虽是金枝玉叶,却也是讲道理的人。下山时,我在想,你哥哥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拒绝我……” 南宝衣惊叹于她的冰雪聪明。 她抿了抿小嘴,却到底不敢说出真相。 章节目录 第774章您被暴民用铁链锁在院子里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青阳抱住双膝,凤眼黯淡:“母后把我嫁去魏家,只是为了巩固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南家娇娇,我虽是帝姬,活得却不如你潇洒自在。” 南宝衣更加怜惜她。 她见矮案上有热茶,于是挽袖为她斟了一杯。 萧青阳接过热茶:“人人都说,二皇兄自幼在偏远的锦官城长大,十分不幸。可我却觉得,他是我们兄妹之中,最幸运的那个。” 她喝了半盏热茶,悲哀的心绪稍稍温暖平和。 她弯了弯眼睛,对南宝衣笑道:“自打懂事起,母后就对我们动辄打骂,不曾倾注半分疼爱。她唯一疼爱的,是三皇兄,可惜三皇兄并不爱她,甚至在太子哥哥死后,借着游学之名,携满府娇妾远走东南,也不知何时归来。” 南宝衣安静聆听。 沈姜,还真是个众叛亲离的女人。 马车缓缓驶出深山。 萧青阳握住南宝衣的小手:“这次回宫,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南家娇娇,在我没嫁人之前,带我去你家看一眼,好不好?那曾是我想嫁去的地方。” 南宝衣鼻尖酸涩。 她温柔道:“正好马车要从我家附近经过,请国师稍作停顿就是。” 她借着收拾行李进宫陪伴帝姬的理由,领着萧青阳进了南府。 正是清晨。 府邸祥和热闹。 游廊里的侍女们说说笑笑地经过,虽然吵闹却依旧井然有序,可见主人家宽和温厚,治家有方。 园林里积着厚厚一层雪,梅花枝头晶莹剔透,青松翠竹各有千秋,廊下的六角红灯笼精致奢贵,镂花窗格纤尘不染。 是很好的人家。 进了松鹤院。 萧青阳紧张地扶了扶发钗,小声道:“南家娇娇,你看我的发髻和妆容有没有凌乱?可有不得体的地方?” 南宝衣眉眼弯弯。 帝姬在马车上就仔细打扮过,宫裙华美,纤腰如素。 云髻峨峨,一张小脸娇美如桃李,丹凤眼流转之间既冷又艳。 她夸赞:“殿下容色,千秋绝代。” 萧青阳羞恼:“问你乱不乱,胡夸什么……” 这么说着,眼角眉梢却还是欢喜的。 南家人已经得知帝姬驾临的消息。 老夫人领着众人,正在厅堂等候,见萧青阳跨进门槛,连忙要行大礼。 萧青阳急忙上前。 她紧紧扶住老夫人:“老夫人,使不得!” 老人家笑着站起,细细打量这位帝姬。 越看,越觉得娇美飒爽,是个很好的姑娘。 因为魏夫人和魏楚楚的缘故,萧青阳和南承易的事情被大肆渲染,这半个月以来,长安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帝姬和万国寺的和尚有私情。 可是老夫人心里清楚,她的孙儿品格端正,绝对做不出私通之事。 如今见帝姬主动登门,又这般亲切,心中已猜到三分原委。 只可惜…… 她的孙儿怕是没有那个福气。 老夫人心生遗憾。 她握住萧青阳的手,慈蔼笑道:“不知帝姬登门,仓促之间,只潦草准备了些茶水糕点,也不知是否合帝姬胃口……” 萧青阳望去。 花几上的茶水糕点,都十分精致。 南家是花了心思接待她的。 她亲自把老夫人扶到座位上,温和道:“是我不好,临时要来,给您添了麻烦。还未给您请安,更是我这晚辈失礼。” 她示意南宝衣拿个蒲团来。 南宝衣狐疑地抱出一只蒲团。 萧青阳跪在蒲团上,恭敬地对老夫人行起大礼。 厅堂众人,都惊了惊。 这是新妇见男方舅姑长辈的大礼,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连忙站起身:“殿下快快请起,我怎受得了这种大礼?!” 南宝衣也赶紧上前,想把萧青阳拉起来。 萧青阳跪在原地,不肯起。 她抬手遮住双眼,泪水潸然滚落:“游学时,我和南家哥哥结伴同行,渐渐就爱上了他。我不知他为何要出家,但我知道,没有机会了,将来,我没有机会与他在一起了……此生未能与他拜堂,便是拜一拜他的长辈,也是极好的。” 南宝衣脸色苍白。 该绝望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说出这番话? 厅堂里,老夫人他们已经明白萧青阳的心意。 江氏心酸不已。 她上前扶起萧青阳:“是我们家老五没有福气……” 萧青阳抬起泪眼看她。 她听说过江氏的大名,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很好的长辈。 比魏夫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若能当她的儿媳,此生定然是很幸运的。 她含泪低头,挽着裙摆想要跪倒,哽咽唤道:“阿姑!” 一声“阿姑”,令叱咤商场的铁娘子,瞬间泪流满面。 江氏紧紧扶住萧青阳,心中怜爱:“好孩子……” 她从腕间褪下两只贵重罕见的羊脂玉镯,亲自为萧青阳戴上:“我压箱底的嫁妆,本是要送给儿媳的,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萧青阳泪眼婆娑,使劲儿摇头。 怎会嫌弃呢? 她好喜欢的。 她喜欢南家,喜欢这样的阿姑和祖母,喜欢南家娇娇这样的小姑子。 若能嫁给南家哥哥,该有多好…… 金吾卫进来催人。 萧青阳哭泣着,不舍地拜别过南家众人,才和南宝衣一起出府。 回到易阳宫。 宫中已是张灯结彩,正紧张筹备七天后的大婚。 南宝衣担忧地望向萧青阳。 对方面无表情,比初见时更冷。 她淡淡道:“你先去偏殿小憩,我还有些事,要审问采儿。” 自打梦魇的案子东窗事发之后,采儿就被监视起来。 直到今日,萧青阳才决定如何处理她。 南宝衣以为她要重审梦魇的案子。 她点点头,去了偏殿。 萧青阳吩咐内侍,把五花大绑的采儿带进易阳宫最偏僻的抱厦。 两个时辰后。 抱厦的门被打开。 萧青阳踏出门槛。 抱厦里面,采儿浑身是伤四肢扭曲,以凄惨的姿势死在了血泊里。 萧青阳站在檐下。 她注视着虚空,面如金纸,唇色苍白。 ——殿下为什么要和我姐姐抢男人?! ——殿下活该被姐姐设计! ——殿下还不知道吧?南疆边境,您被暴民用铁链锁在院子里,您被活活玷污了半个月,您已经死在他们手里啦! ——您是被南疆蛊师用邪术救回来的,代价,是南承易的心脏!他不肯接受姐姐,他也活不长啦,哈哈哈哈哈!他活该! ——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她当然什么都知道!奴婢和姐姐本就是她的人啊! 萧青阳身形摇摇欲坠。 她眼前黑了黑,径直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 今天两章,手太疼了 章节目录 第775章南宝衣第一次见皇帝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殿下……”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萧青阳。 少女面颊苍白,眼下两痕淡青,看起来十分憔悴。 萧青阳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 宝殿华贵,帐幔宽大,角落燃着一炉安神香,墙壁上挂着一排排兵器,这是她的宫殿。 南宝衣小声道:“殿下在抱厦那边晕厥了过去,好在太医说没有大碍,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她怕萧青阳受冻,想去试探她手背的温度,可是刚碰上,萧青阳就像是受惊般躲避开。 南宝衣不解:“殿下?” “你去找我宫中女官,让她准备热水,我想沐身。” 萧青阳低声。 帐中光影黯淡,她低垂的睫毛勾勒出两痕阴影,南宝衣看不清楚她瞳中情绪。 她无法,只得起身去办。 萧青阳整整沐浴了两个时辰。 从偏殿出来时,她戴凤凰垂流苏宝冠,穿一袭刺绣精致华贵的宫裙,宽袖曳地,气度尊贵雍容。 她朝南宝衣弯了弯眼睛:“陪我去见父皇?” …… 南宝衣来到长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皇帝。 皇帝的寝宫冷冷清清,伺候的太监内侍只有寥寥几个。 满殿干净,挂满前朝字画,家私摆设的颜色是冷淡的深青色,明明是寒冬,殿里却连个火炉子也没有。 她跪在珠帘外,忍不住偷眼去看。 皇帝虽然年过四旬,但容貌依旧俊美,满头青丝用金冠挽起,穿一袭绣墨竹的白衣,正在窗下弹琴。 雕窗外,对着几丛苍郁青竹。 明明身在九重宫阙,他却有种“独坐幽篁里”的脱俗气度。 萧青阳跪坐在琴案对面。 她开门见山:“儿臣不愿嫁魏少谦。” 琴声断断续续。 萧煜淡淡道:“三年前就订下的亲事,如何能改?” “您明知道儿臣嫁过去不会幸福,您为何要与她一起逼迫儿臣?”萧青阳红了眼睛,“从小到大,您从未管过儿臣,儿臣也从未求过您什么。这辈子,儿臣只求您一件事,儿臣不嫁魏少谦,死也不嫁!” 琴声停止。 萧煜拿起帕子,掩在唇前咳嗽:“她定下的事,朕无力改变。” 萧青阳哽咽讥笑:“您懦弱了一辈子,又有什么事,是您有能力改变的?太子哥哥那么温柔的人,却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到死,尸体和头颅还被挂在城楼上曝晒示众。父皇,那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呀!您曾抱过他亲过他,可您眼睁睁看着他被屠戮满门,您竟然一个字都不敢置喙……” 面对女儿的指责,萧煜无言以对。 他看了眼帕子上面的血渍,不动声色地把它藏进宽袖。 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青阳大婚,朕不知送你什么才好。这枚令牌,你拿着。” 萧青阳的眼睛更加猩红。 她盯紧了萧煜,一字一顿:“哪怕辜负子女,您也要站在她那边,是不是?” 萧煜沉默。 始终停在半空的手,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好,好。” 萧青阳低笑两声,毫不留情地拂开他的手,寒着脸大步离开。 珠帘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令牌跌落在地,骨碌碌滚到南宝衣面前。 她捡起。 令牌上刻画着复杂的古老花卉,她看不懂。 她斗胆进了珠帘,双手捧着令牌,恭敬地呈还给萧煜。 她垂着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 皇家的事,轮不到她来置喙。 萧煜看她一眼。 薄唇噙起轻笑,他问道:“你就是阿衍在盛京城娶的姑娘?” 南宝衣小声:“是。” 萧煜颔首:“听过你的事迹,是个很难得的姑娘。这令牌,你替朕转交给青阳,她拿着,会有用上的时候。” 南宝衣听着,便觉得这令牌大约是个好东西。 她果断替萧青阳收下了。 本欲告退,可是她终究忍不住:“您——” “你是想问朕,为何如此迁就皇后?” 南宝衣沉默着,清凌凌的丹凤眼满是疑惑。 萧渝从琴案底下,取出一张面具。 是个白狐狸脸的木雕面具,狐狸眼笑得弯如月牙,又漂亮又狡黠。 只是面具漆色斑驳,边缘被磨损得严重,大约很有些年头了。 他轻抚过面具,桃花眼里藏着纵容:“朕,曾杀了她最爱的人。朕,曾对她强取豪夺,是朕对不住她。但凡她所求,但凡朕能做到,朕不惜性命不惜江山,也定要为她做到……” 冬阳透窗而来。 他坐在光里,明明是个被世家唾弃的废物皇帝,可南宝衣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锋利暗芒。 像是宝剑藏于黑暗,像是星辰隐在云层里。 这一刻,南宝衣突然觉得,被夺走权势二十年的皇帝,似乎并不是世家眼里那个窝囊废。 她不敢多问。 她恭敬地行了退礼,去找萧青阳了。 她把令牌交给萧青阳,对方态度淡淡:“放案上吧。” 南宝衣放下令牌,纠结地望向萧青阳。 少女站在落地大铜镜前,手里握着鲜红如血的嫁衣,正漫不经心地往身上比划。 前来送嫁衣的绣坊姑姑,情不自禁地赞叹:“殿下肤白貌美,身段高挑,穿上嫁衣,定然是极美的。殿下不妨试试,若有哪里不合适,奴婢带回去稍作修改。” 萧青阳把嫁衣丢给宫中女官,淡淡道:“尺寸正好,不必试穿。” 打发走绣坊姑姑,她又吩咐女官:“本宫即将嫁人,可宫中却十分冷清。多请一些世家女郎进宫,让她们陪本宫出嫁。尤其是魏家楚楚,本宫未来的小姑子,本宫很盼望能和她联络感情。” 女官又惊又喜。 她一边收拾嫁衣,一边笑道:“原以为公主想不开,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想通了。嫁给魏家郎君多好呀,奴婢听说他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出身太师府,前程一片锦绣。您和魏家郎君,是天作之合呢!” 萧青阳不置可否。 南宝衣担忧地看着她。 总觉得,帝姬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 她迟疑:“殿下——” “南家娇娇,你记着,我今后要做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萧青阳近乎冷漠地打断她。 南宝衣看着她把玩凤冠,更加担忧。 …… 以魏楚楚为首的世家女郎,在午后就一起进宫了。 章节目录 第776章帝姬打算在大婚那天——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站在游廊里,远远地看着。 萧青阳身边有四十九名随侍宫女,自幼与她一块儿长大,除了采儿和秀秀是沈皇后送来的,其余都是她小时候亲自挑选出来的。 她们与她一块儿读书习武,虽是姑娘家,可一身武艺却十分精悍,并不亚于寻常侍卫。 此时萧青阳正和一名宫女单挑剑术,两人出色的功夫,令围观的世家女郎纷纷喝彩。 单挑结束,魏楚楚夸奖:“殿下武艺又精进许多。” 萧青阳收拢青锋剑,含笑望向她:“那日万国寺多有得罪,还望楚楚妹妹不要见怪。我与你哥哥也算青梅竹马长大,岂能不爱他?只是到底怨他花心,所以才与和尚逢场作戏。” 魏楚楚受宠若惊。 一向骄横桀骜的帝姬,竟然向她低头道歉! 她立刻挽住萧青阳的手,温声道:“你我很快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说来说去,都怪南宝衣不好,离间咱们姑嫂感情!” 她得意洋洋,耀武扬威般望向游廊。 南宝衣孤零零地站在游廊里。 有擅长见风使舵的贵女,立刻附和道:“听说南宝衣是商户女,与咱们不是一路人。咱们与她说话,那是自降身份,还是别带她一块儿玩了。” “不错!” “我阿娘一向叮嘱我,离寒门女子远一些的。我阿娘说她们个个狡猾,会利用我往上爬的。” 魏楚楚听着这些话,不禁更加得意。 她高声道:“正好闲来无事,不如咱们玩射覆吧?只是身份低贱的闲杂人等就不要来玩了,省的扫兴!” 一群姑娘家,立刻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南宝衣被排挤在外。 她静静看着萧青阳。 帝姬玩什么都很厉害,令那些世家女郎十分拜服。 只是…… 南宝衣觉得笑逐颜开的帝姬,其实并不欢喜,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她紧紧揪着裙摆,终于无言地退了下去。 魏楚楚带头,让整座易阳宫的人都排挤冷落起南宝衣。 是夜,她听着宝殿里传出的笙歌和热闹,默默系上斗篷,独自冒雪去了易阳宫后花园。 这里是一座小小的湖泊。 夜幕深蓝,湖泊对面殿宇楼阁起伏,星星点点的橘色灯火给雪夜带来些许暖意,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更显此地寂静。 湖边积雪。 南宝衣走在雪地里,扑面的寒风也吹不灭心头的热火。 迷茫,无措,悲伤…… 各种负面情绪像是枯藤,在她的胸腔里剧烈燃烧,纷纷扰扰纠结复杂,令她根本无法找出头绪。 她听着绣鞋在雪地里踩出的咯吱声,只顾低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却见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她抬起头。 二哥哥革带军靴,撑一把纸伞,正静静看着她。 她惊喜:“你怎么来了?” 萧弈牵住她的手,把她拉进伞下。 握惯刀剑的大掌,温柔地为她拂去肩头落雪。 他淡淡道:“听说你被魏楚楚欺负排挤,因此进宫看看你。” 他垂着深邃凤眼。 小姑娘的鼻尖被冻得红红,像是雪地里的兔子。 他有些怜惜,忍不住嗔她:“冰天雪地,既然出来散步,就不该穿得这样少。湖泊又很危险,怎么能一个人在湖边走呢?” 南宝衣弯起眉眼。 她挽住男人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他身上:“下次不会啦!” 小姑娘乖巧得很。 萧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蛋。 南宝衣想起要紧事,又连忙望向他:“对了,帝姬她——” “二哥。” 不远处的雪影里,慢悠悠走出一道人影。 少女云髻峨峨,金钗华美,妆容恰似凝脂胭华,华贵的凤尾宫裙像是盛开的牡丹,衬得腰肢纤细袅娜,不堪一握。 她与沈皇后是母女,容貌如出一辙的冷艳夺目。 走近了,她看了眼南宝衣,对萧弈微笑:“二哥可否与我去别处说话?有些要紧事,想与二哥商议。” 萧弈挑眉。 南宝衣安慰道:“二哥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目送萧弈和萧青阳去了不远处的抱厦。 萧青阳的心腹宫女,抱着宝剑守在抱厦外,六角宫灯垂落暗紫色流苏,在深冬的雪夜里摇曳出别样的雍容和芳华。 南宝衣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抱厦的槅扇才被推开。 二哥哥踏下台阶时,神情不辨喜怒。 也不知他们在里面商议了什么…… 她迎上去:“二哥哥?” 萧弈凝视着她,凤眼比从前更加深邃漆黑,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南宝衣心底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猜测道:“二哥哥,帝姬是不是打算在大婚那天——” 萧弈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 四目相对。 南宝衣终于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她蹙起小山眉:“那根本是不妥当的!” 细雪静落。 萧弈勾唇而笑:“又有什么事,是十分妥当的呢?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娇娇比我更懂。” “你也要参与?”南宝衣不解,“这种大事,最起码也得筹谋个一年半载,你们真的不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吗?这般匆忙,万一有个好歹……” 她红了眼眶。 萧弈笑容温和,逗她道:“万一有个好歹,也不过是和萧青阳一起曝尸城楼的下场。到时候,娇娇记得为我守寡,可千万不许改嫁。” 南宝衣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跺着脚,泪珠子瞬间就滚落下来。 萧弈怔了怔。 没料到,她竟然会为他担忧到哭。 他心软的什么似的,敛去笑容,认真地为她擦去眼泪:“我只是帮萧青阳一把,不会有事的。在没有和南娇娇正式破镜重圆之前,我还没有勇气舍弃南娇娇,去做赌上性命的事。” 他难得这般温柔。 南宝衣踮起脚尖,难过地抱住他的脖颈。 她哽咽:“能帮自然要帮,只是二哥哥不许再说胡话……什么曝尸城楼,这种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萧弈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不说了,我保证今后都不拿危险的事逗你了,好不好?” 两人在雪地里说着话。 萧青阳扶着抱厦门框,目光从萧弈身上缓缓挪到南宝衣身上。 南家娇娇…… 萧青阳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除了复杂深沉,还藏着星星点点的希望。 章节目录 第777章大婚逼宫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终于到了大婚这日。 整座皇宫张灯结彩,东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庄严风雅的国乐就已经开始奏响,宫中处处热闹非凡。 易阳宫尤其的热闹。 宝殿里,世家女郎们纷纷前来添妆祝贺。 南宝衣被排挤在角落。 她扶着花几,静静望着妆镜台方向。 端坐在妆镜台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冷艳夺目,一袭凤穿牡丹的大红嫁衣衬得她人比花娇,是所有女郎之中最好看的那个。 她手持金丝团扇,含笑遮住半张脸,正歪着头与其他女郎说话。 魏楚楚可算是扬眉吐气。 她挤在萧青阳身侧,喋喋不休地说笑:“今儿是个好日子,嫂嫂嫁去我家,一定能和我阿兄白头偕老,长相厮守!我阿兄对嫂嫂用情至深,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她说得起劲儿时,不知是谁推了南宝衣一把。 南宝衣半个身子猛然朝前倾去。 她撞上花几,花几上的贵重花瓶立刻摔落在地,砸得粉碎。 巨大的动静,打断了魏楚楚的夸夸其谈,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花瓶有“平安”的寓意。 大婚当日,打碎花瓶,自然算不得吉兆。 沈皇后派来的宫嬷嬷,立刻甩着帕子扬声道:“阿弥陀佛,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这是好兆头,是好兆头呢!” 南宝衣狼狈地小脸通红。 她往后张望,可是人影攒动,到处都是走动的宫女,根本看不出是谁刚刚撞了她。 她正要道歉,萧青阳冷漠骂道:“笨手笨脚。” “可不是?” 魏楚楚笑着附和。 她记恨着南宝衣呢。 她走到南宝衣跟前,打量她几眼,突然给了她一巴掌。 她恶毒道:“到底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好好的日子,非得搞出点事情来!公主嫂嫂,您就该重重罚她!” 南宝衣捂住泛红的半张脸,恶狠狠瞪向魏楚楚。 少女生得娇美动人,挨了一巴掌之后,反而更像是风雨中轻颤的芙蓉花,更显美貌娇贵。 魏楚楚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想起了沈议绝院子里那个狐狸精。 这段日子以来,夫君有事没事就往沈议绝院子里跑。 虽然他说是去探望阿兄,但魏楚楚觉得他就是去看狐狸精的。 面对狐狸精的好朋友,她更加怒火中烧:“你还敢瞪我?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还敢瞪我!” 她嫉恨交加,因为沈议绝不许她找狐狸精的麻烦,她干脆把气撒在南宝衣头上,又给了她一耳光。 眼看她还要打,萧青阳面无表情道:“扰乱本宫的婚礼,着实可恶。南宝衣,本宫罚你滚出易阳宫,不得参加今日的大婚,你可服气?!” 南宝衣咬牙切齿。 她当然不服气! 她能察觉到,帝姬似乎是想把她从今天的事情里面摘出去。 那么刚刚故意推她的宫女,想来也是帝姬的心腹。 可她不想离开,她想陪着萧青阳。 这满目莺莺燕燕世家女郎,都不是帝姬的朋友,她们只会恭维只会献媚,她们根本不懂帝姬有多么孤单难过。 她想陪伴她…… 直到最后一刻。 她坚定道:“我不愿——” “来人。”帝姬冷冷打断她,“把她拖出去,让她去皇宫门口守着。本宫要她亲眼看着,本宫是怎样风风光光出嫁的!” 立刻有宫女上前,不顾南宝衣的反对挣扎,不留情面地把她拖了出去。 “殿下!” 南宝衣快要着急哭了。 魏楚楚得意不已:“嫂嫂罚得好,就该断了她攀龙附凤的心思!” 萧青阳不以为然。 她对着菱花铜镜抿了抿鬓角,又握起金丝团扇,慢悠悠道:“吉时将至,该去母后宫中,拜别她了。” 她笑容微妙。 然而世家女郎并没有听出任何不妥,欢欢喜喜地簇拥着她,一同往翊坤宫而去。 女郎们身后,跟着四十七名宫女。 她们身穿整齐的大红宫装,拿着掌扇、宫灯、金瓜等物,喜气洋洋地穿过宫巷,所过之处花瓣漫天,余香袅袅。 南宝衣被丢在易阳宫门口,眼睁睁目送她们远去。 她知道,帝姬和二哥哥不一样。 帝姬决定了的事,谁也劝说不动。 她挑这个日子逼宫谋反,必然是做好了九死一生玉石俱焚的打算。 她纠结地拧着小山眉,不知所措地往宫门方向走。 穿过汉白玉广场时,正好碰见萧弈骑马而来。 他身后跟着一支队伍,看似是披红挂彩的送亲队伍,但南宝衣一眼认出,其中很多人都是天枢最顶级的精锐刺客。 闺女出嫁,理应由族中兄长相送。 南宝衣明白,二哥哥这是借着送亲的借口,带了自己的人马入宫。 萧弈催马而来,目光率先落在她满是红指印的脸颊上。 他勒住缰绳:“谁打的?” 南宝衣摇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还有心思追究魏楚楚。 她担忧提醒:“殿下她,正在去翊坤宫的路上。” 萧弈面无表情:“是魏楚楚打的?我知道了。” 他带着人马,径直朝翊坤宫而去。 南宝衣扶额。 这厮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重点! …… 此时,翊坤宫正殿。 沈姜慵懒地坐在凤椅上,睨着鱼贯而入的女郎们。 她的女儿嫁衣鲜红盛大,手持金丝团扇,像是开到荼蘼的牡丹。 世家女郎们簇拥在她身旁,后面跟着几十名红衣宫女,个个笑靥如花,像是为自家主子出嫁而感到欢喜。 她勾了勾唇。 萧青阳走到殿中,站定。 她抬起眼帘。 宝殿宽敞奢贵。 大殿两侧,坐着前来观礼的世家贵妇。 她们绞尽脑汁,用各种词汇赞美她的容貌和气度,赞美她和魏少谦的婚事是多么的般配。 魏夫人也在其中,白胖的大脸笑得像是朵菊花儿,尚未行大礼,便一口一个我家新妇,一口一个我们青阳,仿佛她们是多么亲近的婆媳,着实令她作呕。 而那个代号“母亲”的女人,从容地坐在高处的凤椅上。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雍容华贵,高高在上。 萧青阳哂笑。 她平静地凝视沈姜:“幼时,每每来翊坤宫请安,青阳都想被您抱抱。可是凤椅下的御阶是那么的高,青阳爬不上台阶,也摸不到您的袖角。如今长大了,您与青阳,更像是君臣。幼时摸不到的袖角,如今青阳也不想再摸。” 殿中众多贵妇女郎,面面相觑。 这番话,听起来哪像是新嫁娘拜别阿娘,分明更像是诀别。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诡异的气氛中,萧青阳展袖,深深拜下。 她高声:“青阳,今日拜别母后!” 拜下去的刹那—— 金丝团扇丢弃在地,大红嫁衣撕成两半。 少女一跃而起。 她白衣凛冽,青锋剑折射出冷芒,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袭向沈姜! 与她随行的四十七名宫女,立刻扯下繁复精致的大红宫裙! 她们个个身穿白色劲装,腰间藏剑! “愿追随殿下,视死如归!” 愤怒而决绝的声音,响彻翊坤宫。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778章她之所求,不过一个公道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剑刃直指沈姜! 沈姜不避不躲,艳若牡丹的面庞上,甚至缓缓噙起微笑。 锋利的剑刃,稳稳抵在她的咽喉上。 萧青阳素衣长发,白练勒出劲瘦纤腰,更显高挑飒爽。 她居高临下,沉声:“我要你交出玉玺和权势,从此之后退居冷宫,否则……” “否则,如何?” “你我母女情分已尽,我对你,不是下不了手。” 沈姜笑意更盛。 她悠然望向宝殿。 殿中乱成一团。 大喜的日子,翊坤宫并没有布置金吾卫,宫女嬷嬷手无寸铁,敌不过萧青阳的心腹,不过片刻功夫,满殿已是血流成河。 世家贵妇们拼命尖叫躲逃,萧青阳的心腹们提剑追去,把她们从花园、偏殿、游廊等地抓回来,绑缚了手脚,全部丢在殿中。 这些贵妇和女郎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平日里只研究珠钗绫罗,在花宴上谈笑风声,品评谁家郎君生得潇洒俊美,哪里见过这种大世面。 一时间,满殿都是鬼哭狼嚎。 宫女匆匆登上御阶,拱手道:“殿下,所有女眷都已擒获。” 萧青阳点点头:“关闭翊坤宫宫门。告诉外面的金吾卫,擅闯一步,本宫就杀一人!” 宫女立刻称是。 萧青阳见沈姜自在地斟茶,知晓她不肯交出玉玺。 她面无表情:“你不肯,也没关系。来人,搜宫。” 等待的时辰里,殿中传来脆弱哭泣。 魏夫人被五花大绑,发髻歪斜,哭诉道:“青阳帝姬,今日是你和少谦大喜的日子,你不能这样绝情啊!少谦待你一往情深,皇后娘娘又十分疼爱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萧青阳端坐在矮案上,高束马尾,霸道提剑。 她端起一盏御酒,轻轻晃了晃,讥笑:“一往情深?疼爱本宫?” 她竟毫不知情。 魏楚楚跪在魏夫人身边,哭诉:“公主嫂嫂当真绝情,过了今日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却做出这种事……公主嫂嫂,你现在回头还不晚,你快向皇后娘娘和我阿娘认个错,她们定然不会与你计较的!” 萧青阳仰头饮尽杯中酒。 晶莹的酒液,顺着嫣红唇角滚落,滑进雪白衣领之中。 她今日穿白衣而来,早就做好了以死相博的打算。 她之所求,不过一个公道。 母后从没有疼爱过她。 除了三皇兄萧子重,母后从没有疼爱过其他孩子。 她仍旧记得,当年二哥千里迢迢回长安拜见母后的情景。 那时她年岁尚幼,正好过来给母后请安。 母后不搭理她,她就抱着小布球,坐在帷幕后自己玩。 玩着玩着,她听见宫女禀报,太子前来请安。 她好奇地掀起帷幕,太子哥哥正领着一个小少年踏进宫中。 太子哥哥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开心,他身后的小少年更是格外欢喜,许是初次进宫,他的举止还有些拘谨。 他们请安时,萧青阳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少年,就是她从未谋面的二皇兄。 二皇兄恭敬地跪在地上,孺慕地望一眼珠帘后。 他道:“孩儿道衍,给母后带了礼物,愿母后万福金安!” 他放下背在后背上的长长包袱,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皮。 似乎生怕弄脏了礼物,他用粗布在礼物外面裹了一层又一层,他足足解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在太子哥哥的帮助下,解开了厚厚的包袱皮。 她好奇地伸头去看。 是两匹精致的蜀锦。 她咬着唇儿,看了眼二皇兄身上穿的粗布衣衫,又看了眼蜀锦。 这两匹蜀锦,定然是二皇兄省吃俭用买下来的吧? 二皇兄是纯孝之人。 她为母后感到欢喜时,却听见母后嗓音戏谑: “本宫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两匹蜀锦,也值得你这般邀功?难道本宫穿不起吗?小小年纪,别的不会,献媚请赏这一套,倒是玩得极好。到底是在山城长大的野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母后又说了些什么话,她没听进去。 她抱着布球,清楚地看见,二皇兄满是欢喜的小脸,一点点变得难堪黯然,他垂在腿侧的双手,死死揪着袍摆,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见隐忍至极。 没过多久,太子哥哥就牵着二皇兄走了。 她从帷帐后走出来,伸手摸了摸那两匹蜀锦。 质地柔软,织花精美。 她觉得很好看。 珠帘后,传来母后冷淡的声音: “太子也是不懂事,那么个风尘仆仆的人,又脏又臭,也不洗洗就带到本宫的寝殿……把他跪过的地方,仔细擦洗一遍。跪过的蒲团拿出去烧了,可莫要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是。”女官笑着,“虽然他的容貌最像皇上,可奴婢瞧着,他举止拘谨小家子气,真像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对了娘娘,那两匹蜀锦该如何处理?” “赏给宫女。” “喏。” 她听着这番对话,脑海中空白了片刻。 二皇兄千里迢迢背着蜀锦来探望她,却被她这般嫌弃。 她很同情二皇兄。 她忐忑地走进珠帘,望着梳妆打扮的母后,小声道:“母后,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本宫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教?” 母后自顾梳妆,声音冷冰冰的。 “母后,二皇兄爱您,儿臣也爱您……” 她斗胆上前,学着世家女郎们撒娇的模样,轻轻抱住沈姜的手臂:“母后为何总是对我们不理不睬——” “放开!” 沈姜厉声。 她年幼,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 至今仍旧记得,当时沈姜瞥向她的那一眼,有多么冷酷嫌恶。 仿佛她的双手肮脏无比。 她嚎啕大哭,可是母后无动于衷,菱花铜镜中映照出的面容倾国倾城,却也清寒入骨,眉梢眼角满是令她畏惧的不耐烦。 她是大雍唯一的公主。 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她却是在深宫里磕磕绊绊长大的。 最疼爱她的不是父皇母后,而是太子哥哥。 可是,那么温柔的太子哥哥,却也死在沈姜的手底下…… 宝殿哭声震天。 萧青阳坐在矮案上,烈酒入喉,眉目凉薄。 她含笑瞥向魏家母女:“道歉?本宫做错了什么,需要向她道歉?” 她扔掉酒盏,行至魏楚楚跟前。 她单膝蹲下,捏住魏楚楚惊恐的小脸,一字一顿:“本宫没有错,错的是她沈姜,是你们这些逼迫我的人!” 章节目录 第779章跪在血泊中的少女,像是被困的野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脑海中浮现出魏楚楚掌掴南宝衣的场景。 萧青阳不耐地挑了挑眉,毫无感情地赏了魏楚楚几耳光。 魏楚楚始料未及。 她挨打了,她竟然挨打了! 她双颊红肿,立刻哀叫着痛呼起来。 萧青阳冷漠地站起身:“魏少谦是什么混账东西,花天酒地,心性恶毒,甚至与本宫的宫女私通。这种男人,也配迎娶本宫?” “殿下!” 有心腹宫女匆匆跑进来。 她手里呈着玉玺,还有意外搜到的南家卷宗。 萧青阳把卷宗收进怀里,又拿起玉玺。 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破损的一角用黄金镶嵌填补,它是一个王朝最高权势的象征。 萧青阳把玩片刻,冷笑:“拿纸笔。” 殿中铺开笔墨纸砚。 萧青阳负手而立,声音沉冷威严:“皇后失德,着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冷宫。朕自感精神不济,无法料理国事,因此暂且退位养病,由帝姬萧青阳执掌东宫,总摄朝纲。” 她模仿着皇帝的口吻,她的宫女在明黄丝绸上一一落笔。 写完,大殿中的世家女眷们面面相觑。 帝姬,这是要篡位的意思啊! 宫女搁下朱笔,拿起玉玺,认真地在朱砂上蘸饱印泥。 正要盖下去,凤椅上传来一声嗤笑。 萧青阳转身。 沈姜放下茶盏,慵懒地把玩着深金色甲套,声音一如既往的妩媚高傲:“青阳,这就是你全部的谋划了?” 萧青阳不置可否。 “借着大婚动手,契机选得极好。只可惜心肠太软,终究成不了大事。”沈姜笑意盈盈,“本宫若是你,就会借着敬茶的机会,直接一刀了结本宫,再控制在场的诸位夫人女郎,当做牵制世家的工具。诶,本宫的几个孩子,怎的都这般心善?阿宁也是,他若心狠些,又何至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萧青阳呼吸渐渐急促。 她凤眼通红,青锋剑直指沈姜:“你还敢说——” 话音未落,五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血卫手持不同兵器,猛然袭向萧青阳! 萧青阳被迫后退。 沈姜歪头。 寒风灌进宝殿,她宽大的暗紫色凤袍猎猎翻飞,斜飞入鬓的精致眉眼,极具侵略之美。 她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无数黑衣精锐从天而降,与萧青阳的宫女们厮杀起来。 萧青阳脸色微变。 这些人,竟然是事先就埋伏好的! 沈姜,果然一早就知道她要谋反! 血卫招式凌厉狠毒。 萧青阳单膝跪地,青锋剑横在后背,挡住了血卫凌空而来的致命一击。 她抬眸,瞳珠遍布血丝。 殷红血液,从牙缝中渗出。 她满脸凶狠:“你什么都知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早已死在南疆,你知道我曾受过怎样的屈辱!你知道真正爱我的郎君是南家哥哥,可你仍旧拿我当做联姻的工具! “你早就知道我要逼宫谋反,你把我当成了一场笑话!可是沈姜,你是我的母亲呀!你害死太子哥哥和皇嫂嫂还不够,你还要看着我穷途末路!沈姜,你枉为人母!” 纤弱的少女,爆发出令人恐惧的力量。 她不顾血卫的袭杀,放弃了所有防御,伤痕累累地袭向沈姜! 沈姜慵懒支颐。 她毫无感情地看着飞掠而来的萧青阳。 铁棍横扫而来,重重击打在少女柔软的腹部。 少女从半空跌落在地,狼狈地滚下御阶。 一袭白衣,早已染成鲜红。 她趴在血泊里,吐出一口破碎的脏器。 青锋剑早已折断。 她长发凌乱,细白的手撑在血水里,颤抖着想去拿她的剑。 四面八方都是厮杀。 她的心腹宫女,被黑衣精锐尽数剿杀,像是一朵朵开到荼蘼的娇花,凄惨而又悲哀地离开了世间。 “殿下……” 领头的宫女腹部中刀,支撑着跪到她身边。 “殿下……”她眼中噙满泪水,“我等未能保护好殿下,让殿下在南疆遭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和痛苦。来世,当继续追随殿下——” 黑衣人手起刀落。 宫女身首异处。 萧青阳的泪水瞬间滚落。 四周仿佛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双手各自握着一截断刃。 白衣染成鲜红,满头青丝无风自舞,她半边脸都是血,丹凤眼藏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缓缓盯向沈姜。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御阶走去。 幼时,想爬上御阶,是为了求这个女人抱抱她。 如今想踏上御阶,是想取这个女人的性命。 想让她死…… 黑衣暗卫从背后袭向她。 两柄利刃,贯穿了她的胸口。 萧青阳连头都没回,双手果决地朝后袭去。 两截断刃笔直没入黑衣人的心口。 萧青阳拔出断刃,黑衣人倒地而亡。 她仍旧盯着沈姜,步履沉重而坚定。 血卫出现在她的四周。 带着锋利弯钩的铁索,毫不留情地袭向她,萧青阳闪避开,断刃在她手中挽出凌厉的剑花,绽放出摄人的寒芒,格挡开铁索的袭击。 五名血卫变幻出天罗地网的阵法。 少女被笼在其中,如同困兽般爆发出狰狞嘶吼。 满殿贵妇女郎,吓得肝胆俱碎。 她们从没有听过如此绝望愤怒的声音! 这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嘶吼! 锋利的弯钩穿透萧青阳的琵琶骨。 铁棍架在少女的双肩上,她被迫单膝跪地,满头青丝垂落,双眼猩红地盯着沈姜,满脸都是浓烈的不甘心! 沈姜漫不经心地把玩暗金甲套。 她朱唇轻启:“帝姬萧青阳意图谋反逼宫,着押入天牢,等候金吾卫审讯。” “且慢。” 殿外传来清越的声音。 萧弈踏进门槛。 年轻的皇子殿下,金冠束发,革带军靴,一袭丹砂绛绫袍衬得他昳丽俊美,容貌犹如金相玉质。 他从容不迫地站在殿中,气度风流。 再无十二岁那年,初入翊坤宫的拘谨和内敛。 他无视殿中混乱,微笑:“来给皇妹送亲,不料却撞见了这一幕。话说回来,帝姬谋反,当由司隶衙门审问,何时轮到金吾卫?” 隔着满殿血腥,沈姜与他遥遥对视。 金吾卫审问,当然能审出她想要的东西。 可如果交给萧道衍审问,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沈姜忽然微笑:“阿衍真是爱护妹妹。到底是青阳大喜的日子,本宫大度,愿意放她一马。魏夫人,你带青阳回魏家吧。青阳桀骜,你该为她好好立一立规矩。” 魏夫人愣了愣。 皇后娘娘这话的意思是…… 她瞟了眼自家女儿红肿的面颊,狂喜:“娘娘放心,臣妇定然好生教导青阳帝姬,叫她做个贤妇!” 萧弈挑了挑眉。 被迫跪在血泊中的少女,像是被困的野兽。 心腹一个都不剩。 就这么嫁进魏家,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吧? 他想着她曾亲昵地唤他二阿兄,想着她对南娇娇的好,想着她在那个雪夜里的谋划…… 他表情柔和,淡然地打了个手势。 十言立刻带着侍卫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萧青阳护在保护圈内。 萧弈温声:“母后,想动青阳,先动儿臣。” , 呜呜呜我少更了我错了,我给大家表演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萧道衍劫走罪臣,罪不容诛 沈姜支颐:“你以为,本宫不敢?” 以五名血卫为首,所有黑衣人朝枢逼近。 萧弈从容不迫:“青阳谋反,是要仔细审问的大事,怎能三言两语就此揭过?儿臣带走青阳,并非是出于私心,而是因为母后今日受惊,儿臣无论如何也要给您一个交代。所以,青阳必须由儿臣带走。” 他温言细语。 枢精锐在他背后肃然而立,显然是有备而来。 若是两方冲突,翊坤宫免不了一场血战。 沈姜轻嗤一声,没再多言。 萧弈的目光落在魏楚楚身上。 他打了个手势。 枢精锐立刻出动,为贵妇女郎们解开双手上的绳索。 十言特意来关照魏楚楚。 魏楚楚嫌弃:“你身份下贱,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十言温声:“喏。”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刀,利索地朝她双手砍下。 魏楚楚猛然瞪圆了眼睛! 这侍卫疯了吧,不让他用手,他竟然用刀! 她尖叫着想要躲开,十言的刀刃果然不出意料的砍歪了,把她的双手砍得血肉模糊。 魏楚楚养尊处优,连绣花针都没伤过手。 她瞬间嚎叫出声,眼泪乱飚哆哆嗦嗦:“手手手,我的手!” 魏夫人跳起来就给十言一巴掌:“怎么做事的?!” 十言委屈:“沈二夫人不许我用手,那我只能用刀。她又爱乱动,所以才砍歪了,怎能怪我?沈二夫人你别乱动啊,我重新砍!” 再一刀下去。 没砍手上,倒是砍到了魏楚楚的肩膀上。 魏楚楚痛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声响彻宝殿。 十言收刀入鞘,惋惜:“沈二夫人动来动去,我实在无法解开绳索,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他转身走了。 魏夫人简直惊呆了。 这侍卫哪是伺候饶,明明就是来寻仇的吧?! 要他何用! 无视魏家母女的狼狈,萧弈带着萧青阳,转身走出翊坤宫。 血卫首领站在凤椅旁,拱手:“娘娘?” 沈姜吃着茶。 抬起蝶翼似的长睫,她冷漠地盯着萧弈的背影:“传本宫懿旨,让沈议绝率领金吾卫堵住宫门。就,青阳帝姬谋反,萧道衍一意孤行劫走罪臣,视为同犯,罪不容诛。” “喏!” 血卫出动。 沈姜悠闲品茶,凤眼中噙着星星点点的冷笑,像是星辰。 …… 冬阳惨淡。 宫阙九重,朱漆的宫门巍峨肃穆,在冬阳下泛出古老的青黑色泽。 高高的宫楼上,站满了一排排金吾卫。 他们的盔甲折射出冷淡的金属光泽,他们以沉默眺望的姿态,将整座皇宫牢牢掌控在手心。 南宝衣孤零零地站在宫门下。 绯红的罗裙在寒风中摇曳如水,鬓角一朵桃粉珠花,衬得少女白嫩娇美,像是一枝待折的芙蓉。 只是那俏丽的眉眼间,却镌刻着些许担忧。 她心神不宁地朝翊坤宫方向眺望。 然而等了这么久,也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隆冬苦寒,她忍不住跺了跺冻僵的双脚,下意识望一眼屹立在城楼上的金甲将军—— 沈议绝。 他执掌着十万金吾卫,以绝对的忠诚,拜倒在沈姜裙下。 寒风拂面,少女额角的几缕漆黑碎发遮挡了视线。 她拂弄开碎发,看见城楼之上,一道血色身影抄路而来。 他如燕子般敏捷地攀上宫楼,附在沈议绝耳畔低语。 沈议绝本就端严的脸色,更加凝重。 他毫不迟疑地下令:“关闭内外宫门!” 金吾卫接了命令,立刻高呼:“关闭内外宫门!” “关闭内外宫门!” 一道道雄浑的声音,顺着城楼往外宫门传递。 金吾卫行动起来,一道道巍峨古朴的朱漆宫门,在南宝衣的视野中缓缓关闭,整座皇宫像是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 她心中起了不妙的预福 马蹄声急剧传来。 她寻声望去,二哥哥等人正策马而来。 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被枢保护的少女。 她浑身浴血,单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断刃,满头青丝在风中飒飒飞舞,半张脸都是血渍。 她受了重伤…… 沈议绝立在宫楼上,沉声:“娘娘有旨,青阳帝姬谋反逼宫,二皇子萧道衍视为同犯。二位乖乖束手就擒,娘娘定然宽大处理。” 四面八方的宫墙上,出现了无数金吾卫。 他们手持弓箭,冰冷的箭头瞄准了萧弈等人。 萧弈骑在马背上,九尺陌刀在手中从容不迫地转了一转。 他盯着沈议绝,薄唇扬起轻笑:“离开长安二十年,从未送过皇妹礼物,是我这阿兄失职了。今日皇妹大婚,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去。余下的,我来处理。” 萧青阳唇色苍白。 她注视着萧弈的背影:“阿兄……” 萧弈骤然握紧陌刀。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以雷霆之势袭向沈议绝:“走!” 萧青阳咬牙,毫不犹豫地策马朝宫门外疾驰而去。 路过南宝衣身边,她从怀里取出染血的卷宗,扔给了她。 她回眸,笑容一如初见般飒爽娇甜:“南家娇娇,我去寻你哥哥啦!” 宫门一道道关闭。 少女红衣猎猎,赶在宫门关闭前策马而出。 她像是深宫里飞出的一只凤尾蝶,消失在南宝衣的视野郑 南宝衣抱住卷宗。 一点冰凉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抬头,冬阳隐在云层之后。 长安城,落了大雪…… 内宫门的厮杀还在继续。 萧弈单挑沈议绝,城楼上的金吾卫不敢随意放箭,拿着兵器围在四周准备随时偷袭,可那两人实在太过强悍,他们根本就没有帮忙的余地! 五十招之后,沈议绝渐渐落於下风。 他格挡住萧弈的致命一击,手中长刀逐渐出现细微裂缝。 他双臂青筋暴起,沉声道:“宫门已经关闭,宫中驻扎着两万金吾卫,殿下这里不过区区百人,又何必负隅顽抗?” 萧弈漫不经心地瞥向四周。 四面八方全是金吾卫。 他带进宫的精锐,虽无死亡,但轻伤重伤者不计其数。 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团灭的下场。 萧弈勾了勾唇。 他随意扔掉陌刀,指腹蹭了蹭脸颊上沾到的血渍,淡淡道:“本王并无造反之心,不过是想保护妹妹一次。若本王束手就擒,可否放过我的部下?沈将军忠肝义胆,想来明白本王今日所为。”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南娇娇,你是最干净的一张牌 灼灼凤目,直视沈议绝。 沈议绝虽然面无表情,眼底却起了波澜。 他虽效忠姑母,却也知道姑母是怎样的为人。 皇太子那么温和如玉的君子,也被她逼迫而死…… 他依旧记得,当初擒拿皇太子的情景。 也是个寒冬。 皇太子白衣猎猎,站在渭水河畔,心腹部下被金吾卫杀戮殆尽。 皇太子注视着他,温声道:“少年时,孤与阿绝交好,曾与你一起游历名山大川,也曾与你在深夜抵足长谈。只是你我终究殊途,沈家效忠母后,你为她杀孤,孤不怨你。” 他又望向遥远的西南,俊美如玉的面庞上,满是遗憾。 他道:“孤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孤此生没有机会照顾他们,将来若有机会,还请阿绝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放他们一马。” 穷途末路的皇太子,不念生,不念仇。 他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弟弟妹妹。 沈议绝也有弟弟。 他理解一位兄长疼惜弟弟妹妹的感觉。 朔雪几度。 眼前萧道衍的面庞,与皇太子的脸渐渐重合。 沈议绝垂下长刀。 他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脑海中浮现出更加久远的记忆。 隔了很久,他轻声道:“如君所愿。” 萧弈被押下城楼时,看见了静悄悄站在宫楼下的南宝衣。 他走上前。 南宝衣眼尾泛红,拿手帕替他擦干净面颊上的血渍,丹凤眼盛满了疑虑:“我不明白……” 不明白萧弈为何会走今这一步棋。 他明明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入狱,绝非他的目的。 萧弈脸上毫无焦虑,仍旧是稀松平常的表情。 他弯起薄唇,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低声道:“青阳把你摘了出来,南娇娇,你是所有人之中,最干净的一张牌。” 南宝衣听不懂。 最干净的一张牌…… 是什么意思? 萧弈俯身,凑到她耳畔:“青阳和我,把所有赌注押在了你身上。南娇娇该成为星火,点燃萧氏皇族的星火。” 他吻了吻少女的脸颊,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才被金吾卫带走。 南宝衣仍旧站在原地。 她紧紧抱着卷宗,心里隐隐猜到什么,却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雪还在落。 穹堆积着厚重的云翳,鹅毛大雪飘落在长安的街头,惹得孩子成群结伴地玩耍。 热闹的唢呐声从街尾传来。 魏家的迎亲队伍正在路上。 丫鬟们往街道两旁洒落无数银钱和糖果,花轿披红挂彩,骑在枣红骏马上的贵族郎君,身穿喜服,笑容轻慢而野性。 他盯着皇宫方向,眼里藏着些许期待。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穿过人群,往城外疾驰而去。 少女的白衣被鲜血染成嫣红,满头青丝在寒风中飞扬。 她桀骜又野性,像是难以捕捉到的凤尾蝶。 她与迎亲的队伍错身而过。 魏少谦勒住骏马。 面庞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殆尽。 眼里隐藏的点点期待,化作寒冷阴鸷,像是毒蛇,格外令人畏惧。 随从笑道:“驸马爷,您杵在这里作甚,吉时快要到了,咱们该去宫里迎亲啦!您昨夜一宿没睡,想来是迫不及待迎娶帝姬!” 魏少谦面无表情。 握着缰绳的手,却是青筋暴起。 萧青阳穿过长安街道,单骑来到城门下。 守城将帅早已接到金吾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城。 见城门紧闭,萧青阳从怀里取出那枚雕刻着繁复古老花纹的令牌,怒喝:“开城门!” 守城将帅看了眼,连忙战战兢兢地为她开了城门。 子令牌,可以毫无困难地穿过大雍任何关隘。 萧青阳策马,朝万国寺方向疾驰。 当初太子哥哥能够顺利逃出长安,是不是因为父皇也悄悄给了他这块令牌? 可无论父皇做出怎样的弥补,太子哥哥死在渭水河畔是事实。 她无法原谅父皇,更无法原谅沈姜! 今日虽败,但她无悔! 少女单骑穿过鹅毛大雪,出现在深山郑 她放走了马匹。 她挽起袍摆,望了眼掩映在半山腰的寺庙,果断地踏上了蜿蜒悠长的青石台阶。 慧敏死后,万国寺的僧人作鸟兽散,只剩南承易枯守寺庙。 如今早已没有香客进山求佛,满山荒芜积雪遍野,青黑色的山寺墙头生着厚厚青苔,佛塔下的青铜铃铛发出寂寥声响,更显山中空旷。 萧青阳强撑着来到山寺外。 沾血的手掌按在山门上,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她喘息着,艰难地叩响了紧闭的山门。 “南家哥哥……” 少女哑声。 她跌倒在地,晕厥在了寺庙外。 …… 南宝衣回到南府,已近黄昏。 踏进府邸,却见府中喜气洋洋。 侍女和厮看见她,纷纷激动欢喜地请安问好,言语之间,竟然都统一地唤她“大人”。 她疑惑地踏进松鹤院,花厅里竟然来了不少脸生的人,俱都穿戴华贵,大约是生意上的朋友。 见她踏进门槛,他们连忙起身,高胸向她请安行礼: “给司隶大人请安了!” “在下备了些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大人区区女子,却能官至司隶,着实了不得!” 各种恭维的话层出不穷。 南宝衣望了眼花几上堆积成山的锦盒,心中已猜到几分。 她敛了眉眼,朝祖母请安行礼。 老人家并不像宾客那般高兴。 她脸色复杂,却还是据实以告:“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了传旨的公公,声称雍王和帝姬意图谋反,已经收押入狱。因为你解决了长安第一悬案,在衙门和民间声望颇高,所以镇国公和周尚书郎举荐你为司隶。娇娇,你……” 沈皇后总揽朝纲,在十年前就下旨规定,女子若有杰出才华,也可以出将入相,官拜一品。 只是从生意饶角度,南老夫人并不觉得这个时候担任司隶,是一件好事。 南宝衣垂着眉眼。 原来…… 二哥哥给她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他把所有案子的功劳,都给了她。 他入狱,能接任司隶的,只能是她。 南宝衣看了眼怀里沾血的卷宗,忽然复杂又难过地低笑一声。 二哥哥和帝姬,还真是对她抱了巨大的期望啊。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只要她回头……他依旧愿意娶她 南宝衣没有理会厅堂里那些饶恭维。 她径直回到朝闻院。 余味迎上来,替她除去狐毛斗篷,轻声道:“衙门里来了两位老主簿,正在书房等您。” 书房燃着火炉。 两位老主簿皆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正吃着茶。 见南宝衣进来,他们连忙起身行礼。 南宝衣淡淡道:“何事?” 一人恭敬道:“宫里传了旨意,雍王和帝姬意图谋反,如今已将雍王捉拿入狱。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此事牵连甚广,明日在广恩寺,由魏太师、沈太宰、裴尚书令以及咱们司隶衙门共同会审雍王。” 南宝衣落座。 她推开雕花窗,注视着园林落雪,脸不辨喜怒。 二哥哥和帝姬真是会打算,他俩扛下所有罪名,却把唯一的希望留给她,让她在外面斡旋。 他们就不怕她做不好? 叫她以司隶身份参与会审,她如何狠得下心去审他? 万一有个纰漏…… 他俩算是白牺牲了。 南宝衣既生气,又心酸。 两名老主簿面面相觑。 他们再度拱手行礼:“大人?” “我知道了。”南宝衣不耐烦。 两名主簿走后,南宝衣烦恼地翻开书卷。 一会儿想着二哥哥在牢狱里是否会受到刑罚,一会儿想着帝姬是否平安抵达了万国寺。 思来想去,她重重合上书卷,决定走一趟万国寺。 …… 万国寺。 禅房清幽。 窗格下放着一瓶梅花,枝桠横斜,平添冬日意趣。 萧青阳在青帐中醒来。 她坐起身,看见自己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禅房里弥漫着浅浅的佛香,却不见那个男饶踪影。 她匆匆下榻,顾不得穿鞋梳头,沿着游廊转过佛寺宝殿,撑着一口气,着急地寻找南承易。 “南家哥哥……” 少女伤口崩裂,狼狈地摔倒在雪地里。 一把纸伞倾过她的头顶。 萧青阳缓缓回眸。 年轻的僧人,穿鸦青色僧袍,撑一把白纸伞,容貌犹如松山积玉,正静静凝视着她。 她哑声:“你果然舍不得叫我受委屈。” 南承易沉默。 雪地里的少女,裙裾铺散,露在外面的脚踝冻得通红。 包扎好的伤口崩裂开,染红了新换上的衣裙。 他放下纸伞,俯下身,既有耐心地抱起萧青阳。 他轻声:“只是去厨房煮饭,你何必追出来?” 萧青阳挽住他的脖颈。 她注视着他流畅优美的下颌,声:“我今日逃婚,是为了来见你。南承易,我喜欢你,想嫁给你。初见时就喜欢,后来更加的喜欢…… “在南疆时,你看见那么肮脏的我,你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你抱着我的尸体四处求人,你放下少年游侠的尊严,你哭着去求你从前看不起的蛊师,你还把心脏给了我……” 萧青阳抬手,轻轻抚上南承易清隽的面颊。 她眼眶泛红,热泪晶莹:“南家哥哥,这辈子,我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拿命和尊严去爱我的郎君。” 南承易抱着她。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了…… 他苦心孤诣瞒着她的事,她竟然知道了。 他闭了闭眼,强自忍下满腔愧疚。 萧青阳,她是那么骄傲桀骜的帝姬,他怎忍心叫她想起那些龌龊肮脏的往事? 他爱慕的帝姬,就该娇蛮任性地活在世上。 他情愿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她余生幸福,好好地嫁给世家郎君,好好地享受荣华富贵,别再念着他这个萍水相逢的薄情郎。 他跨进禅房门槛,把少女轻轻放在竹榻上。 他拂开少女额间碎发,哑声:“对不起……” 萧青阳摇摇头。 正欲话,肚子里却传出一连串的叽咕声。 她俏脸通红:“我,我有些饿了。” 南承易笑了笑,体贴地端来搪瓷大碗。 碗里盛着细白面条,散发出淡淡的葱香,诱人至极。 萧青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游学的那些年,每次轮到你煮饭,你就只会煮面条,今儿我来看你,你又煮面条给我吃……” 南承易在榻边坐了,用青竹筷子在面条底下翻出一只荷包蛋。 他温声:“寺庙里面没有荤食,从后山窝里找到了一个野鸡蛋。尝尝?” 萧青阳张开嘴:“那你喂我。” “多少岁了,还孩子气。” 南承易笑着,却还是喂她吃鸡蛋。 萧青阳满足地吃着,一双丹凤眼始终紧紧盯着南承易。 南承易挑眉:“一直看我作甚?可是觉得我僧人打扮,比当游侠时更加英俊潇洒?怪不得你爱我爱得不能自拔。” “呸,跟从前一样不要脸。” 萧青阳没好气。 吃了两口鸡蛋,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血液染红了手帕。 她再也吃不下了。 她脸苍白,倚在南承易怀中,低声:“我只是害怕现在的欢喜,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我怕我闭上眼,就看不见你了。” 南承易低头,认真地亲吻她的发顶。 他眉目温柔:“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你。” 山脚下。 一袭喜服的魏少谦,面无表情地骑在马背上。 正红色的丝绸发带,在寒风中翻飞。 郎君面目阴鸷,满心满眼都是嫉妒。 他背后,是排列整齐的魏家军队。 他们围在万国寺山脚下,往树林里泼了厚重的火油。 魏少谦沉声:“玄渡和尚罔顾佛家戒律,勾搭帝姬,罪不容诛。放火烧山,给我把这对狗男女逼出来!” 一声令下,火光冲而起。 上百年的松柏和古树皆都燃烧起来,动物们逃窜着奔向其他山头,绵绵火势,朝山寺蔓延而去,惊飞了一群群栖息的雅雀。 魏少谦死死盯着山门方向。 他特意在青石台阶上浇了避火的东西,只要她出来,她不会有事的…… 双手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连那缰绳也被血渍染红鲜红。 男人眼眸泛红。 只要她出来…… 只要她回头…… 他…… 依旧愿意娶她的。 …… 大雄宝殿巍峨端严。 莲花宫灯高高悬起,在满殿洒落淡金色的光影。 金身大佛微微倾斜,慈眉善目地俯瞰着殿中男女。 帝姬妆容精致,却遮掩不住苍白失血的虚弱。 名僧褪去袈裟,一袭锦袍衬得他俊美潇洒。 , 今没有迟到鸭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她又来入梦了 宝殿冷冷清清,没有高堂,没有司仪,没有宾客。 两截红色喜烛摆在香案前,是从禅房里找出来的,乃是上次山神娶亲时剩下的道具。 一碟雪白的糯米糕上,用胭脂染了一点红,算是成亲时用的喜糕。 满山都是熊熊烈火。 寺庙逐渐陷入火海的囚笼。 殿中,两人无声地拜堂。 明明是简陋至极的婚礼,明明知道婚礼过后便是赴死的局,可他们仍旧面带欢喜,像是得到了大的恩赐。 萧青阳仰起头,满眼爱慕:“信女青阳,在佛祖面前立誓,此生愿做南家哥哥的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南承易凝视着她的眉眼:“弟子玄渡,无缘佛门,愿舍戒还俗,娶青阳为妻。永生永世,护她周全。” 他抬手,抚上少女娇嫩的脸蛋。 她仔细梳妆打扮过。 容貌比游学时更加惊艳夺目,像是一轮灿烂的烈阳。 指腹温柔地勾勒出她的眉眼,最后停顿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曾朝思暮想…… 红绸委地。 两人在宝殿中相拥,忘情地吻在一起。 烈火如游龙,逐渐吞噬了这座巍峨端严的宝殿。 …… 山下。 魏少谦死死盯着青石台阶。 火焰已经包围了寺庙,可山门始终未曾打开。 那个女人,没有出来…… 她竟然心甘情愿地赴死! 他翻身下马,不管不关往山上冲。 几名随从死死拦住他:“少主,使不得!” “火势这般大,您进山就是送死啊少主!” 魏少谦睚眦欲裂,双目通红,发疯般厉声大吼:“萧青阳,你逃婚算什么本事,你躲在深山里算什么本事!你有种你出来啊你!” 他挣开随从,发疯般往台阶上跑。 “萧青阳!我不就是睡了你一个宫女嘛,我不就是用噩梦吓唬你嘛,你至于这般对我?!南承易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 男人跑得太急。 台阶生了湿滑的青苔,他狼狈地滚下几十级台阶,磕破了额头。 阴鸷残酷的贵族郎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捏起拳头狠狠捶地,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声音逐渐变成哀求:“萧青阳,你出来啊你……我还等着与你拜堂……我请了那么多宾客,我还给你布置了闺房……” 南宝衣策马而来。 骏马停在山脚下,她呆呆注视着满山火焰。 魏少谦的话,一字不落地被她听去。 这魏家郎君,为了逼帝姬出来,竟然放火烧山! 她翻身下马,本欲沿着台阶冲进寺庙,可是火势太大,逐渐焚毁了整条山路,根本进不了山。 她退了回来,被烟火和灰尘呛得剧烈咳嗽,眼睛熏出泪水,几乎快要睁不开。 她扶着马鞍,艰难地喘过气儿,才愤怒地一把揪住魏少谦的衣领:“你疯了是不是?!便是抓人,也不是你这样乱来的!” 魏少谦推开她。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她死了……她竟这般厌恨我……” 南宝衣气得心肝疼。 她转向魏家军队:“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找水救火啊!” 众人面面相觑,望向魏少谦。 魏少谦只是喃喃低语,也不知在什么。 南宝衣咬牙,取出司隶令牌:“纵火烧山,乃是大罪。你们是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家主子被判刑吗?!” 军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见自家主子毫无斗志糊里糊涂,再加上忌惮南宝衣的身份,思虑再三,只得纷纷去找水救火。 四面八方一片混乱。 山中宝塔坍塌。 遍野燃烧的灰烬,被寒风吹拂漫,像是折翼的火红色凤尾蝶,飘飘摇摇地落在南宝衣掌心。 她合拢掌心,慢慢闭上眼。 帝姬和五哥哥生还的几率有多大,她清楚。 ……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明月楼。 少女时期的帝姬,红衣猎猎,黑裤皂靴,梳利落高髻,咬牙切齿地登上雕花楼梯。 “昨日剿匪,剿完之后就不知去向,留我一个人收拾残局,去官府报备!南承易,我若发现你偷偷跑来这里花酒地,你给我等着!” 她怒骂着,一脚踹开雅座槅扇。 槅扇里欢爱的陌生男女惊慌失措,连忙抱成团。 少女羞怒,一间接着一间雅座的找:“南承易,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老鸨惊吓不轻,急忙跟在后面劝:“姑娘,姑娘——” “你让开!” 萧青阳挣开老鸨的手,推开最大的一间雅座。 酒香弥漫。 十二名乐姬怀抱琵琶和各种乐器,正吹弹一曲《凤求凰》。 穿轻纱水袖裙的舞姬,芙蓉花面,金粉饰肌,正旋身而舞。 八幅山水洒金屏风奢贵风雅,横陈雅座。 那出身富贵锦绣的少年游侠,跷着二郎腿躺在屏风下,枕着手臂,一手捏着青瓷酒盏,微醺的眉眼清隽潇洒。 他饮尽杯中酒,一派自在逍遥地浅吟低唱:“君不见,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南承易!” 萧青阳暴怒。 她冲过去,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我鞍前马后的忙碌,你却跑来这里潇洒快活,你对得起我!” 少女的气场太过强势。 雅座里的姑娘们只当是夫妇吵架,年轻的新妇追到花楼打骂不争气的夫君,因此生怕惹祸上身,不敢多待,急忙退了出去。 南承易喝得半醉。 嗅到熟悉的风雪浅香,他睁开醉眼,恍惚中瞧见了那个红衣飒沓风风火火的帝姬。 她又来入梦了。 少年弯唇,大掌揽住萧青阳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在青竹编织的垫子上。 指腹揉上少女白嫩冷艳的脸蛋。 他暧昧地凑到她耳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少年喝了青杏酒。 唇齿之间,蕴着青杏特有的酸甜。 呼吸时的酒劲儿,绵柔醇厚,鼻息间的热气弥散在萧青阳的耳根,令她悄悄涨红了脸。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莫名泛上醉意。 细白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南承易垂着眼睫,密密绵绵的吻,落在她的耳根和粉颈间。 他喘息着,如同梦境中做过无数次那般,熟稔地解开少女的衣裙。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提审萧道衍 满怀娇软甜香。 少女的嘤咛声,犹如一捧冰雪,融化了青杏烈酒勾起的欲念。 这种真实感,是梦境中绝不曾出现过的。 南承易眯着眼,突然酒醒大半。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心虚地瞟一眼被他强势按在青竹编织垫子上的少女,她俏脸通红,丹凤眼里藏着盈盈水光,是被欺负聊模样。 少年的心头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那求而不得朝思暮想的欲念,催着他将她占樱 可是…… 没办法做下去。 她已有未婚夫。 若他夺了她的清白,将来她大婚,会被夫君嫌弃吧? 他不愿做人。 难言的失落漫上心头。 南承易闭上眼,假装醉酒倒地不醒。 萧青阳捂着红袍,满脸羞红地坐起身。 她紧紧盯着状似沉醉不醒的少年,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 “登徒子……” 她声。 只是丹凤眼里,却并无嗔怪。 青山几重,一轮金乌正从群山高处坠落。 官道蜿蜒。 少年少女并肩骑马,悠闲地朝夕阳走去。 少女红袍猎猎,抬起马鞭指着前方:“翻过这些山,就是南疆地界。听那里遭逢大旱,很多难民流离失所。南承易,咱们去那里行侠仗义好不好?” 少年负剑,腰间挂着酒葫芦。 他瞟了眼少女白嫩冷艳的侧脸,懒洋洋道:“随便啊。” “你这人忒讨厌。” “我明明纵着你,怎的又惹你生气了?”南承易不悦,“话回来,我送你的红豆金钗,你为何不戴?” “不喜欢!” “你送的明珠我也不喜欢,我打算拿去当了换酒喝。” “你敢!” 官道上,马蹄扬起滚滚尘埃。 少女策马,暴躁地去追打少年。 金乌西坠。 当时只道是寻常。 …… 隆冬苦寒,黑夜弥漫。 九重宫阙千灯万盏,游廊里的灯火宛如游龙,朝翊坤宫蜿蜒而去。 寝殿。 沈姜身穿雪白中衣,端坐在妆镜台前,正慢慢卸下耳坠。 菱花铜镜中的面容冷艳端庄。 她抬手抚上眼尾。 青阳眼里的倔强,与她年轻时如出一辙…… 女官进来,恭敬跪地,声音略有些颤抖:“启禀娘娘,宫外传来消息,青阳帝姬和南承易,一起葬身万国寺火海。” 沈姜面无表情。 戴着暗金色甲套的尾指,却难以自抑地抖了抖。 良久,她淡淡“嗯”了声。 她垂眸,卸下六根葱长的金色甲套。 玉白的手轻抚过妆镜台上的锦盒,她轻轻掀开,锦盒里铺着暗红鹅绒,一柄锋利贵重的宝剑,静静躺在里面。 女官声:“娘娘备给青阳帝姬的大婚礼物,怕是无缘送出去了。娘娘分明是在意帝姬的,可您为何——” 接收到铜镜中阴冷的眼神,女官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奴婢多嘴。” 沈姜合拢锦海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道:“把这锦盒,送去她的坟冢前。” “喏。” 沈姜起身,赤脚踏出寝宫。 她站在殿檐下,仰头注视穹。 圆月如轮。 寒风将她的宽袖和中裙吹得翻转鼓起,她漂亮的丹凤眼中,呈现出些许茫然。 她闭上眼。 纤长的睫毛,在冷风中轻颤。 再度睁开时,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毫无感情。 她低声:“本宫没错。二十年饮冰,本宫要他尝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本宫要颠覆他的王朝!” …… 晨起时,南宝衣看见府邸挂满白绸。 白色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二房那边隐隐传来悲怆欲绝的哭声。 她揉了揉泛着青黑的眼圈。 余味抱着斗篷跟出来,轻声道:“您一夜没睡,今日还要赶赴广恩寺参与提审,着实辛苦。” 她仔细为南宝衣系上斗篷。 曦光幽微。 少女穿玄黑色刺绣龙首鱼纹官袍,革带军靴,高挑的身段令她看起来格外挺拔纤瘦,黑丝带束起高高的马尾,一朵白色绢花绑在马尾上,为她减轻了几分肃杀福 她拢了拢斗篷,吩咐道:“你去一趟雍王府,把阿弱抱到咱们府上,你来亲自照顾。二哥哥入狱,他孤零零待在王府,若是乳娘偷懒耍滑,大冬的得多受罪。” 余味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寒风吹落了枝头的几朵梅花。 隔着高墙,南宝衣隐隐听见了二伯母的哭声。 世上最痛苦的事,大约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她强忍泪意,毅然踏上了去广恩寺的路。 广恩寺坐落在皇城西南角,名为寺,实际是一座黝黑的高塔,专门用来关押朝廷重犯。 广恩寺右边临着金吾卫衙署,左边临着斗兽场。 附近街道赌坊众多,民居里住着的也大多是三教九流、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 南宝衣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厮。 她望了眼黑底金字的匾额,“广恩寺”三个楷书犹如铁画银钩,格外端严肃穆。 她深深呼吸,踏了进去。 公堂里,端坐着白衣胜雪的郎君。 沈议潮翻着卷宗,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淡淡道:“我父亲今日身体抱恙,由我代他提审萧道衍。魏太师和裴尚书令还没到,你先坐。” 南宝衣面无表情:“他在何处?” 沈议潮垂眸,继续翻看卷宗:“过会儿就见到了,着急什么?今日四方提审,若有三方判他死刑,那便是死刑。若只有两方,那么可以从宽处置——” 南宝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一宿没睡,她双眼遍布红血丝。 她咬牙低声:“想想在锦官城时,他是如何待你的!” 外面传来骚动。 是魏太师和裴尚书令到了。 南宝衣松开沈议潮,深深盯了他一眼,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议潮漠然地整了整衣冠。 落座后,魏太师、裴尚书令和沈议潮各自寒暄,完全把南宝衣晾在旁边。 寒门出来的官员,还是个女官,自然不配与他们话。 南宝衣等得不耐烦,屈指叩了叩沉黑的桌案:“各位大人,早膳吃了什么这种话,就不必拿到这里讨论了吧?” 魏太师生得大腹便便,含笑看她一眼,宣布审问开始。 狱卒押着人穿过黑暗的甬道,铁链拖动的声音,由远而近。 南宝衣紧张地盯着入口。 她紧紧捏着细白的双拳,指甲生生将掌心掐出细月牙。 , 周末愉快呀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萧弈眉目温柔 狱卒推开门扉。 被带进来的男人,穿玄色常服,如其他朝廷重犯般戴着手铐,虽是囚犯,容色却一如往昔俊美夺目,像是芝兰玉树般照亮了晦暗的大堂。 他没有受苦,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 因为萧弈身份特殊,所以哪怕如今沦为阶下囚,也依旧有资格坐在堂中,狱卒甚至体贴地为他奉上一盏热香茶。 南宝衣看着他漫不经心品茶的模样,在心底暗暗骂了几句娘。 这厮自个儿在广恩寺逍遥,却叫她在外面往来奔走…… 她忍下不满,淡淡道:“可以开始审问了。” 魏太师主审,率先拍响惊堂木。 沈议潮拿起状书,咬字清楚地诵读起来。 伙同青阳帝姬逼宫…… 劫掠罪犯…… 擅闯城门…… 挑衅金吾卫…… 桩桩件件,都往窃国谋反上面靠。 诵读完,已是一刻钟之后。 沈议潮放下状书,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魏太师点点头,望向萧弈:“敢问雍王,状书上所述,是否属实?” 萧弈哂笑:“本王若并不属实,太师信否?” “自然是不信的。”魏太师笑着捋了捋胡须,目光格外阴冷残酷,“有金吾卫和翊坤宫所有命妇作为人证,谋逆之罪,板上钉钉。老夫忠君爱国,两袖清风,恨不能为家国肝脑涂地,最见不得有人造反逼宫。老夫以为,雍王当死。” 他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文,挥袖,掷到萧弈脚边。 签文上,用金鼎文镌刻着“死”字。 魏太师仍是笑着的:“老夫已作出判决,三位大人,请?” 南宝衣的丹凤眼黑白分明,静静望向沈议潮。 九死一生。 唯一的转机,大约在沈议潮这里。 如果他判不死,那么二哥哥定能安然无恙。 沈议潮把玩着茶盏,似是沉吟不决。 魏太师附耳轻声:“女婿,楚楚在翊坤宫是如何受赡,不需要老夫赘述吧?你若放过他,楚楚恐怕要与你生嫌隙。” 沈议潮注视着萧弈。 昨日,楚楚是哭哭啼啼回家的。 满身都是血,大夫包扎的时候,她哭得快要昏厥过去。 她伏在他怀里,柔柔弱弱地求他做主。 她多疼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萧弈。 他视他为表哥,在南越时曾为他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可他却连一点儿脸面都不肯为楚楚留。 沈议潮神情凉薄:“在南越时,就曾与殿下过,等回到长安,我依旧会效忠皇姑母。殿下,看来你我终究殊途。” 签文掷落在地。 “死”字的金鼎文,呈现出冰冷的质福 南宝衣双手笼在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沈议潮。 对方侧脸冷峻,只淡然地垂眸翻看卷宗。 他的白衣一尘不染,雪白的发带衬的他玉树芳华,清隽潇洒。 而他的口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沈家的郎君…… 曾在锦官城,与他们谈笑风生的沈家郎君…… 南宝衣沉默着,从签筒里抽出签文。 绿头青竹签,清楚地刻着“生”字。 她郑重地将签文排在桌案上:“我要雍王,生。” 她看了眼裴尚书令。 如今唯一的期望,只能是这个陌生的官员。 她哑声:“雍王擅闯宫门是事实,劫掠青阳帝姬也是事实。可雍王未曾对命妇贵女下手,也未曾杀害沈议绝,更未曾引起任何动乱。他只想成全亲妹妹,他只想让他的妹妹在临死前,得到一点点幸福。如果人之常情也能被判做死罪,那么敢问诸位大人,置人伦纲常于何地?” 魏太师捻着胡须,冷笑:“南大人怎么有脸跟老夫提人伦纲常?青阳帝姬逃我魏家婚事,跟一个和尚苟且私通。这种贱妇,也配提人伦纲常?!裴大人,如何审判,你应当心中有数。” 南宝衣也看着裴慕安。 年近四十的尚书令,出身世家名门,却始终未曾娶妻纳妾。 整日沉迷炼丹求仙,是高官中的一朵奇葩。 因为长期服食药散,容貌俊美不输萧煜,又因为一手行楷是下闻名的孤绝清冷,所以比寻常贵公子更添几分岁月沉淀后的风雅气度。 他放下茶盏,淡然地看一眼萧弈。 他惋惜道:“当年皇太子容貌气度冠绝长安,没想到雍王殿下更加风姿卓绝,举世无双。这般姿容,若是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 他挽起织金宝相花的袖口,探出肌色如玉的手,从签筒中挑出一支绿头青竹签。 魏太师拧眉:“裴慕安!” 裴慕安温文尔雅:“魏太师固然与皇后娘娘交好,却从不曾了解过皇后娘娘。青阳帝姬刚殁,娘娘定然经受不住再失一子的痛苦。” 话音落地,他将竹签排在南宝衣的竹签旁。 一锤定音。 南宝衣悬着的心,悄悄放了下去。 两支生,两支死。 二哥哥至少不会被判处死刑了。 究竟如何处置,得经过商讨再做安排。 魏太师等人相继离开,去街上用午膳。 南宝衣坐到萧弈身旁。 大堂两侧燃着一排排高低起伏的灯火,高塔里阴冷潮湿,挂在墙壁上的黝黑刑具更显恐怖。 她摸了摸萧弈腕间的枷锁,声道:“疼不疼?” 萧弈注视着她。 姑娘穿龙首鱼纹官袍,用黑色丝带扎着高高的马尾,脸雪白坚韧,瞳孔黑白分明,像是能勇敢地扛起一切灾厄。 她已不再是当年锦官城里,那个娇弱笨拙的南家娇娇。 她是值得信任的。 他薄唇含笑:“不疼。” “骗人。”南宝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腕子,“都磨出血了,还不疼……” 萧弈眉目温柔。 姑娘满眼都是心疼,细白温软的指尖触在他的伤口上,像是浸润在温暖的春水之中,他一点儿也不疼。 她难过地噘着嘴,唇瓣嫣红如花瓣。 是这冷清黝黑的广恩寺高塔里,唯一的暖色。 看了片刻,他慢慢收回视线:“再有半个月,就是世家品评的日子。南家若想位列世家,得和其他世家交好。镇国公府和周家我已打过招呼,剩下的,得看南娇娇自己的本事。” 章节目录 第242章 给他的刑罚 南宝衣垂着头。 她知道,这厮定然早已安排好入狱之后的一牵 她甚至怀疑,连这趟入狱,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她终究对朝堂政治了解得不够深,看不明白他和沈姜的博弈。 大堂寂静,跳跃的烛火哔啵作响。 过了很久,萧弈突然道:“去投靠沈姜。” 南宝衣吃惊:“什么?!” 萧弈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是那么坚定,打消了南宝衣怀疑自己听错聊想法。 她咬住下唇,想起了昨日宫门外,二哥哥的话。 ——你是最干净的一张牌。 也就是,二哥哥和青阳帝姬把她从逼宫的事情里面摘出来,只是为了把她干干净净地送到沈姜身边。 枢的势力无法渗透皇宫。 他们,要她去当沈皇后身边的眼线。 她摇头:“沈皇后不会信我。” 萧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拿我当礼物。” “二哥哥——” 萧弈握着她的手,倏然收紧,阻拦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他的凤眼深邃漆黑,藏着胸有成竹的算计。 四目相对。 南宝衣不忍,倔强地别开苍白的脸。 萧弈凑到她耳畔:“别心软。想推翻一个王朝,想叫这下改头换面,非流血不能完成。南娇娇,能够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掌权者,没有谁是心软之人。非但对敌人不能心软,对自己,更加不能心软。” 南宝衣眼眶泛红,难过地看着他。 他风轻云淡:“至于我为何自愿入狱……萧子重即将归京,立太子一事,势必会被提上日程。南娇娇,我今日不入狱,他日沈姜依旧会找借口将我贬为庶人甚至杀了我,以便给萧子重让路。明白吗?” 南宝衣抓着袍摆的手紧了又紧。 她终于认命般垂下睫毛,闷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还没用午膳。 南宝衣打开余味早上给她准备的食海 食盒里盛着花糕,排列得整齐精致。 她拿起一只杏酪,喂到萧弈唇边:“余味亲手做的,比外面酒楼卖的味道还要好,尝尝?” 萧弈嫌弃。 又是甜不兮兮的东西,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然而姑娘眉眼温软,他舍不得拒绝。 他低头,轻轻咬了口。 姑娘双眼亮晶晶的:“好吃吗?” 他点点头:“挺好吃的,跟你一样甜。” “二哥哥,这般境地,就不要再情话了吧?” “那不成。便是刀架在脖子上,该也是一样要的。” 南宝衣气短。 想起前世,他被两百万大军围困,依旧能够巍然不动地坐在军帐,安静地擦拭她的骨灰坛,絮絮地对着坛子倾诉念想,她便也不出反驳的话。 午后。 魏太师要求判处萧弈流放南疆之刑,沈议潮附和。 南宝衣提议道:“与其流放千里,不如贬为庶人。萧道衍并非庸人,如果他在南疆煽动百姓自立为王,那么魏太师和沈郎君是否担得起后果?毕竟,他可是有谋反前科的。” 她得很有道理,那对翁婿一时无言。 魏太师胖胖的手掌心,盘着两枚核桃。 他笑眯眯的,到底不肯轻易放过萧弈,温声道:“既然南大人认定萧道衍会谋反,老夫以为,不如判处他在广恩寺监禁终身。” “那不成。” 南宝衣反对。 监禁终身,想暗中做点什么都不方便。 她微笑:“听闻当年雍武帝,曾在斗兽场做过奴隶。如今斗兽场重开,不如也将萧道衍送进去。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三个男人都有些吃惊。 去斗兽场当奴隶,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 不是南家五姑娘,爱萧道衍爱得难以自拔吗? 怎么如此狠心?! 南宝衣起身,负着手在萧弈身旁转了一圈:“众所周知,萧道衍是我看中的男人。你们判他监禁终身,我如何与他再续前缘?三位大人不妨卖我一个面子,罚他去斗兽场当奴隶。 “明日,我会花重金买下斗兽场,届时我便是他的主人。他若敢谋反,我南家同罪。以我南家满门做担保,皇后娘娘能放心,满朝文武都能放心。而我自己,也能如愿得到他。” 少女侃侃而谈。 那自信的姿态,那霸道的气场,那跋扈的豪横,简直宛如第二位沈皇后! 她也确实字字在理。 魏太师琢磨着,与其让萧道衍在广恩寺被监禁终身,确实不如让他去斗兽场充当奴隶来得解气。 他很开心这个提议,因此率先同意。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 …… 解决完萧弈的事,南宝衣不出意外地被沈姜召见。 她径直入宫。 隔着珠帘,她恭敬地单膝跪地:“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姜坐在妆镜台前,漫不经心道:“你进来。” 南宝衣踏进珠帘。 沈姜递给她一把玉梳子:“为本宫梳头。” 南宝衣不卑不亢,认真地为她梳起长发。 沈姜盯着镜中的少女,声音慵懒:“怎么,如此羞辱阿衍,是想拿他当礼物,投靠本宫?” 少女坦坦荡荡:“是。” 沈姜笑了:“阿衍和青阳把你从宫变中摘出去,为的就是把你安排在本宫身边当奸细,本宫心知肚明。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你也好意思投靠本宫?” “世家品评在即,南家若想位列世家,就得投靠娘娘。”南宝衣很有耐心地为她梳头,“更何况,把二哥哥贬为奴隶,他就是臣的私有物,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与臣共享他。皇后娘娘,臣很清楚,投靠您,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着话,缓缓抬起眼睫:“听闻娘娘年轻时,曾亲自率领千军万马横扫诸国。娘娘这般疑虑,可是因为年纪渐长,心性胆怯,所以不敢收下微臣?” 沈姜把玩着金步摇。 镜中少女眉目坚定,这副倔强神情,与年轻时的她竟有三分相像。 沈姜笑出了声。 她道:“自打本宫掌权以来,就允许女子为官。可惜二十年来,没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大胆。南宝衣,本宫赏识你,愿意吃你的激将法。你想投靠本宫,本宫允了。南家想位列上品,可以。但是,你得帮本宫做一件事,来证明你的忠心。” 南宝衣放下玉梳子。 她拱手:“当万死不辞。”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洗干净给她送过来 从皇宫出来时,正是黄昏。 南宝衣跨上骏马。 夕阳洒落在她娇美的侧颜上,睫影拉出冷清的扇形弧度,衬着玄黑色官袍,平添肃杀。 周聆书和唐骁等在宫外,好奇问道:“皇后娘娘与你了什么?” 南宝衣紧紧攥着缰绳。 迎面而来的冬风,略有些刺骨。 她轻声道:“让我去抓温家余孽。” 周聆书和唐骁对视一眼,面露震惊。 南宝衣垂着眼帘:“她,温家虽然满门被抄,却还有个女儿被藏匿在长安城汁…她让我去抓她。” 温家,是皇嫂嫂的娘家。 本是钟鸣鼎食之家,却因为追随皇太子,被沈皇后下令满门抄斩。 南宝衣想着皇嫂嫂对她的好,想着温家女被抓之后可能会有的下场,她无论如何也催不动骏马。 周聆书低声:“是温知凝吗?” 南宝衣点点头:“是。沈皇后,她被温家的故旧门生救下,如今就藏身在西南鹿巷。” 周聆书脸色难看。 他纠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骁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讲啊,吊人胃口算怎么回事?” “你们也知道,三皇子萧子重即将归京的消息吧?当年温家鼎盛,温大人官拜大司徒,皇太子和温彤订婚,三皇子是和温知凝订婚的……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周聆书结结巴巴,“所以我,我觉得咱们掺和温家的事,不是,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逐渐诡异。 抓,还是不抓,这是个问题。 弄不好,里外都不是人。 半晌,唐骁一拍大腿:“抓!” 他嚷嚷:“沈皇后早就知道温知凝的藏身之处,咱们司隶衙门不抓,也会有金吾卫去抓。温知凝落在咱们手上,不定还能落个好。若是落在金吾卫手上……” 南宝衣咬牙:“那就抓!” …… 南宝衣扪心自问,一生行事,从未像今日这般蛮横凶恶。 把温知凝从鹿巷搜出来时,姑娘不过十四五岁,容貌与皇嫂嫂有三分相像。 穿象牙白交领袄,搭配绿罗裙,脸苍白如雪,杏子眼蒙着一层水雾,怯生生看着马背上的自己,像是一枝不堪风露的桃花。 南宝衣为难:“你——” “大人!” 温知凝猛然跪了下去。 泪珠滚落,她仰起脸:“我温家没有造反,我温家世代忠烈,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肃清朝堂,端正社稷。我苟延残喘地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代替爹娘,向子讨个公道,证我温家满门清白!求大人明鉴!” 她以头磕地。 她的脊背是笔直的,柔弱却很坚韧,像是不会轻易折断的藤蔓。 额头重重撞破,血液在青砖上蔓延。 南宝衣心头俱颤。 她根本受不起温家妹妹这一跪! 然而温家是否谋反,终究不是她负责的案子。 她只得板着脸:“带回去。” 衙役立刻抓住温知凝,将她押进了囚车。 姑娘蜷缩在囚车角落,面对未知的命运,紧紧抱着双膝,像是受惊的幼兽。 穿过市井时,围观百姓数不胜数。 南宝衣骑在马上,听见他们指指点点: “温家那么好的人家,也能被朝廷认成反贼,真是大的笑话!” “温家免费开办私塾,我家三个儿子,都是托温家的福才能读书识字!我不信温家老爷会谋反,更不信皇太子殿下会谋反!” “可怜温家就剩这么个独苗苗,也要被朝廷抓回去,造孽哟!” “呸,朝廷走狗!” “……” 他们之中有义愤填膺的人,已经开始唾骂司隶衙门。 南宝衣咬着唇儿。 她也是娇养长大的姑娘,一向脸皮薄,从没有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过,偏偏骂的还是事实,她连反唇相讥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衙役们扔来白菜叶子。 一枚鸡蛋重重磕在南宝衣的脑袋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砸疼的地方。 眼看百姓逐渐失控,她只得拔剑威胁:“你们是要造反吗?!” 嘈杂的人群,被一嗓子吼得安静下来。 那马背上的少女,容貌娇美,却凛冽凶恶。 像是沈皇后放出来的恶狗。 百姓们虽然缄默,却忍不住面露愤慨。 南宝衣收剑入鞘。 她心一横,决定恶缺到底。 她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高声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捉拿叛贼家眷。你们辱骂我,便是辱骂皇后娘娘。你们是想跟朝廷作对,还是想跟金吾卫作对?!谁敢再骂,皇后娘娘绝不饶恕!” 当恶人归当恶人,但也要给沈皇后拉一波仇恨才成。 百姓们群情激愤。 可是摄于金吾卫的威势,他们并不敢张嘴怒骂。 因为南宝衣这番话,果然又暗暗把仇恨迁到了沈姜头上。 周聆书悄悄对南宝衣竖起大拇指。 南宝衣一夹马肚:“回衙门!” 回到官署,却见沈议绝已经等在这里。 他淡淡道:“娘娘有旨,温知凝由金吾卫处置。” 南宝衣怔了怔。 才投靠沈姜,她自知不能做出反水的事。 于是她淡淡道:“听闻温姑娘和三殿下曾订过亲事,想来三殿下对她是有几分怜惜的。沈将军,你可别做错了事。” 沈议绝没有搭理她。 金吾卫拉上囚车,径直走了。 周聆书气得跺脚:“这叫什么事?!” 南宝衣目送他们远去,喃喃道:“沈皇后,是在考验我对她的忠诚。想来,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夜色如泼墨,笼罩了长安城。 她揉了揉太阳穴:“今日便散了吧。” 她还得去一趟斗兽场。 …… 南家别的没有,就是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那座斗兽场就被南家花重金买下。 南宝衣踏进斗兽场的高阁雅座,管事们屁颠屁颠儿地跟在后面。 “给新主子请安了!南家大郎君,这座斗兽场送给您玩乐,如今已是挂在了您的名下。虽然咱们夜间不开张,但您若是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只管点来,我等竭诚为您效劳!” 雅座奢贵清幽。 南宝衣两一夜未曾合眼。 她靠在屏风后的贵妃榻上,阖着眼睛道:“把他带过来……” 强撑到现在,她完就睡着了。 管事们面面相觑。 把他带过来? 把谁带过来? 为首的大管事一拍大腿:“我懂了!新主子定然是打算宠幸奴隶,以前不也有贵妇人跑来这里找乐子吗?走走走,咱们去挑几个容色好的,洗干净给她送过来!” ,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唯恐弄哭了他的小娇娘 雅座里熏着甜甜的安神香,织纱屏风描绘淡金山水,将六角琉璃灯的光过旅清幽恬静。 南宝衣睡得酣香,子夜刚过,就补足了精神。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有些沙哑:“水。” 管事的卑躬屈膝守在贵妃榻前,闻言,连忙呈上一盏香茶。 他注视着南宝衣喝茶,笑眯眯道:“主子,您要的人给您找来了,您看看是否满意?” 南宝衣抬头。 侍女撤掉了屏风。 十八个壮汉站在雅座里,衣衫尽解,露出健硕的腰身和胸膛。 见她望过来,他们纷纷迫不及待地开始展示自己阳刚的力量。 南宝衣沉默半晌,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作甚?” 管事眉飞色舞:“我懂的!您不就是想找人伺候嘛,这是人亲自为您精挑细选出来的男宠,您看您是一宠幸一个,还是大家一起上?人以为,一起上兴许热闹些!” 南宝衣险些喷出一口茶。 她抬袖擦了擦嘴角,不敢置信地盯向管事。 管事害羞地别过脸:“您要是嫌弃他们粗鲁,裙也愿意亲自侍奉您。只是,人尚还是清白之身——” “打住!” 南宝衣炸毛。 她咬牙:“我不要他们,也不要你。我要萧道衍,去把萧道衍给我带过来!” 管事疑惑:“萧道衍?” 被贬黜到斗兽场的奴隶,有钟鸣鼎食的达官显贵,也有名闻下的俊杰才子,更有为非作恶的亡命之徒。 当他们来到这里时,他们就都失去了原本的姓名,只以编号代替。 南宝衣不耐烦:“就是今新来的那个。” “哦!”管事恍然,赞叹地朝南宝衣竖起大拇指,“主子好眼力,那家伙可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看就知道那方面十分伟岸撩——” “快去!” 南宝衣耳根通红,踹了他一脚。 什么人啊这是! 管事屁颠颠儿地走后,她的肚子发出一连串叽咕声。 她揉了揉饿瘪的肚子,这才想起还没吃晚膳。 她抱起盛满精致点心的高脚瓷盘,拿起香喷喷软糯糯的百香糕,饿得一口一个。 萧弈踏进来时,看见他家的姑娘双颊鼓鼓,像是松鼠般使劲儿嚼着食物,噎得直翻白眼。 他挑眉上前,递了一盏温茶给她。 南宝衣喝完茶,终于顺了气,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打量萧弈。 他束着凌乱的马尾,黑色衫子敞开,胸肌健硕,腰身劲窄。 穿一条破旧的皂裤,裤脚卷起一截,露出赤着的腿腹和双脚,脚踝上戴着厚重的枷锁,是防止囚犯逃跑用的。 她惊异:“大冷,你就只穿这点衣裳?” “无妨。” 萧弈伸手,替她擦去唇边沾着的百香糕碎屑。 指尖顺着她的面颊游走,最后落在额头一处泛红的磕伤上。 姑娘肌色如白玉,这处磕伤显得十分明显。 他眯了眯眼:“谁干的?” 南宝衣摸了摸伤口,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被人砸鸡蛋的事情了一遍。 萧弈眸色沉沉。 安静了很久,他道:“还有个办法,不必娇娇受苦,就可以叫下改头换面。” “不可以!” 南宝衣想都没想,立刻阻止。 她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 他想回南越,召集五十万兵马,挥师大雍。 他是沙场上的战神,若是不管不顾放手去博,当然可以打败沈姜。 可是前世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他的五十万兵马,到最后只剩下寥寥百骑,枢甚至全军覆没。 那样血流成河的战争,她不想要。 她不知道世上是否有因果报应,但她想为前世杀戮成瘾的二哥哥,多积攒一点福报。 她仰着脸,丹凤眼亮晶晶的:“我从未做过恶人,对我来,当个大权在握的佞臣,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二哥哥,你放心,我今后定然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被人欺负的。” 前世,二哥哥明明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却被抹黑了名声。 如今他曾尝过的滋味儿,她也要完完整整地品尝一遍。 可她心甘情愿。 萧弈的大掌,轻轻摩挲少女的脸蛋。 她得那么轻松,可他清楚,她将扛上怎样的压力。 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是我不好。好了娶你以后,就好好保护你,让你做萧家的娇娘,如今却又让你抛头露面,与恶狼周旋……这辈子,我欠南娇娇太多了。” 南宝衣扶住他的肩。 她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颌和唇角。 丹凤眼明亮如星辰,她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哥,我心甘情愿呀!” 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前世她那么刁蛮任性,是她欠他一场花好月圆。 烛火哔啵。 金丝绣芙蓉帐幔低垂。 少女衣衫半解,玄黑色官袍堆叠在腰间,更显肤色如雪。 束发的丝带被抽去,垂散的青丝衬得她人比花娇,最是妩媚。 戴着镣铐的男人,倾身而来。 深沉的黑夜是他的眼眸。 他浅浅品尝试探,唯恐弄坏了他的娇娘。 少女眼睫湿润:“疼……” “太久没弄的缘故。” 萧弈忍得难受,额头薄薄一层细汗,温柔而又耐心地亲吻她的眉眼,哄她放松。 窗外落了细雪。 至东方破晓,萧弈独自坐在榻前。 他回眸,姑娘睡得很香,唇瓣在激烈时被咬破,一丝凝固的嫣红血渍衬出别样的秾艳。 他沉默着,替她拢了拢锦被。 权力的博弈一旦开始,双方谁也没有叫停的资格。 否则,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而他,把所有赌注压在了南娇娇身上。 他俯首,吻去她唇上血渍,在她耳畔呢喃:“前路,会很难吧?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 长安落雪。 沈姜赤脚站在暖殿窗前,俯瞰着参差错落的九重宫阙。 女官在她身后细细禀报:“眼线回报,南大人并没有特别优待雍王殿下。虽然昨夜召幸了一次,可是今晨雍王殿下从雅座出来时,仍旧戴着镣铐,被关进了奴隶居住的囚牢。” 沈姜抬手,在琉璃窗的水雾上,落下缓缓一笔。 女官沉吟片刻,怀疑道:“娘娘,南大人真的是诚心投靠您吗?奴婢担心她对您不利。”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这世上,您有拿命去爱的人吗? “诚心如何,不诚心又如何?”沈姜漫不经心,“记着,对付怀有异心的猛兽,杀了固然是一种选择,然而收服她,其实是更好的选择。能不能毁掉本宫,看她的本事。能不能叫她服气,凭本宫的手段。担心什么?” “娘娘智谋无双,是奴婢多虑了。” 又有女官匆匆进来,恭声道:“给娘娘请安!沈将军递话进来,温知凝已经在牢关了一宿,是生是死,请娘娘裁夺。” “送去暮香尘。” 长安城的花街柳巷,集中在西园,就在广恩寺、斗兽场那一带。 赵家是八大世家之一,掌控着西园里过半的歌坊花楼,题名“暮香尘”的官家教坊司,也由他们主持运转。 送去暮香尘的女子,一般都是充为奴籍的罪臣女眷,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比其他风尘女子干净的多,只专门接待王孙贵耄 女官提醒:“娘娘,温家娘子曾是三殿下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虽然如今没了婚约,但就这么送去教坊司,若是给三殿下看见……娘娘,殿下这两日就该进京了。” “赵家惊鸿,堪为三皇子妃。” 沈姜吐字冷淡。 女官怔忪。 赵家作为八大世家之一,家族的嫡长女赵惊鸿是许多王孙公子联姻的首选对象,当初帝后有意让皇太子萧宁和赵惊鸿联姻,只是萧宁和温彤自幼互相爱慕,因此拒绝了赵家的婚事。 娘娘为三殿下选择这一门婚事,等同把赵家拉到了三殿下的阵营里,对将来三殿下登基为帝大有裨益。 女官低声试探:“娘娘已经下定决心,让三殿下入主东宫?” 沈姜一笔一笔地勾勒着琉璃窗上的图案。 她瞳仁漆黑:“史上,可有女子称帝?” 这个问题太过大胆。 女官惊骇地跪倒在地:“启禀娘娘,中原诸国,未曾有过!” 沈姜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讥讽,转身往寝殿深处走去。 殿中金盏烛台高低错落。 雾水融化,水珠在琉璃窗上滚落,模糊了白狐狸面具的图案。 窗外风雪弥漫,黄瓦朱殿的宫城远景模糊。 …… 斗兽场,南宝衣策马而出。 堂姐派侍女给她递了口信,是再过五日,就是长公主的寿诞,请她前往镇国公府赴宴。 司隶一职位同二品,算是实权官职。 镇国公府长公主过寿,肯邀请妾室的娘家人赴宴,算是间接认下了堂姐的娘家,也清清楚楚地代表着镇国公府喜爱堂姐,是为堂姐长脸呢。 心头笼罩了多日的阴霾,终于消散些许。 只是置办什么寿辰礼物,是个值得考量的问题。 街道尽头,风雪肆虐。 清脆的金铃声远远传来。 南宝衣抬眸。 无数黑甲侍卫开道,有华贵精致的七香宝车,从风雪中遥遥驶来。 车檐下挂着六角金流苏宫灯,题写着“萧”字,乃是皇室车辆。 四周百姓惊讶议论: “是三殿下!” “三殿下游学归来了!” “听雍王造反,这次三殿下回京,怕是要被立为皇太子了吧?” 南宝衣注视着七香宝车。 细密精美的青竹窗帘卷起半截,慵懒坐在里面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发饰金冠,穿一袭开襟的大红锦袍,生得高姿秀丽,容貌与沈家人格外相像。 宝车中酒香氤氲,美人环肥燕瘦,有的怀抱琵琶,有的笑语盈盈,都围着他献媚,十分风雅热闹。 南宝衣正要避让,又有队伍从她身后而来。 金吾卫押送着一辆囚车。 囚车里关押着温知凝。 少女的鞋袜不知去了何处,残破的绿萝裙堪堪遮住脚踝,露出冻红冻赡脚丫子。 寒风撩起她的裙摆,那纤细凝白的腿上,遍布暧昧指痕。 她的额头有新鲜的磕伤,血液凝固在鬓发上,很是狼狈。 她像是受了刺激,紧紧蜷缩在囚笼角落,如同惊惶的幼兽般抱着脑袋呢喃碎语。 南宝衣杵在街道中央。 七香宝车和囚车,从她两侧擦肩而过。 她听见百姓中有人感喟: “想当初温家鼎盛时,何等风光!温家大女嫁给皇太子,温家女指给三殿下,起来,这温家女与三殿下也算青梅竹马呢!” “那三殿下为何不救温家女?” “嗐!当年温家入狱,温家女曾冒雨跪在三皇子府外,求三皇子救她爹娘。偏偏三皇子正是温家一案的主审官,还亲手将温大人送上了刑场。于是温家女怒撕婚书,当众掌掴三皇子,骂他黑白不分大奸大恶,要与他划清界限。这不就决裂了嘛?” 如今两人上地下两重光景,令听者纷纷唏嘘。 南宝衣紧紧拽着缰绳。 她目送囚车远去,回想着温知凝身上的伤痕,粗麻绳几乎把细嫩的掌心生生磨出了血。 七香宝车却停在了她的身后。 侍卫过来请:“南大人,我们殿下请您过去话。” 南宝衣翻身下马。 她慢慢走到香车外,在风雪中作揖:“给三殿下请安。” 车中传来女子们的笑闹声。 没人回应她。 隔了很久,才有清越的少年音响起:“听闻长安城出了一位女官,想必就是南大人您了。能够捉到温家余孽,您很厉害。” 他的态度太过客气,客气到近乎戏谑。 南宝衣垂眸,并不言语。 少年又笑道:“南大人,这世上,您有拿命去爱的人吗?” “……樱” “那本殿,也该叫南大人尝一尝摧心肝的滋味儿。” 话音落地,金铃声起。 六角宫灯再度摇曳。 七香宝车催动着穿过风雪,继续往斗兽场而去。 车轮碾过积雪,马蹄溅起的雪砾砸在南宝衣的侧脸上,磨砂般的质感令她脸颊生疼。 她孤零零站在原地。 …… 因为长公主爱酒,所以南宝衣从南家交好的大酒家里,花重金购置了他们的镇店之宝——两坛上了年份的太禧白,算是略尽晚辈心意。 带着美酒回到斗兽场,正是午后。 大管事着急的什么似的,在大门口转来转去。 见她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口齿不清道:“主子,三殿下他他他,他非要点二十七去和狮子搏斗……后来二十七赢了,他又逼着他去跟猛虎搏斗!哪有连打两场的道理,这不是故意要闹出人命嘛?!” 二十七是萧弈的编号。 南宝衣早已料到。 斗兽场上坐满了来自诸国的商旅,还有好些亡命之徒、赌徒和达官显贵,各自搂着胡姬美妾,押了大额赌注,疯狂地对着场中尖叫大喊。 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场中的男人却只穿着一条单薄的黑裤,赤着的健硕上身流淌出油光似的汗渍,半身都是血。 他邪肆地舔了舔嘴角血渍,扭了一下脖子,忽然嚣张地翻过虎背。 他双手带着镣铐,铁链从后方紧紧缠住老虎的脖颈,丹凤眼中尽是猩红血色,是搏命的味道。 南宝衣静静看着。 这一刻,地间的喧嚣都离她而去。 她忽然有些体会到,前世盛京皇宫,她浑身是血被顾崇山拖过宫巷,他擦肩而过却必须隐忍的心情。 , 这一章快两千四百字啦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萧弈把她摁在墙上 乐音响起。 萧子重慵懒地靠坐在珍贵的白虎皮垫子上,单手握着玉箸,颇有闲情逸致地叩击酒盏。 酒盏里的琼浆玉酿高低不同,被他奏出婉转哀绝的乐音。 他哼着童谣,眉梢眼角尽是玩味。 随着萧弈杀死那头猛虎,玉箸铮然断裂,打断了那支曲儿。 “玉碎了……” 萧子重歪头而笑。 场中,萧弈单膝跪地,左臂鲜血淋漓。 赤手空拳也就罢了,偏偏戴着手铐和脚铐,再加上昨日未曾吃饭,连续两场对上雄狮和猛虎,他根本没办法爆发出该有的力量。 虽然获胜,可四面八方却响起暴戾的呐喊声。 是那些重金押猛虎获胜的胡商们,在用异国言语辱骂萧弈。 南宝衣低声吩咐管事:“带下去。最近半个月,不许给他安排赛事。” “这就心疼了?”萧子重饮尽杯中酒,哂笑,“只可惜,你对萧道衍的爱,只是玩物般的圈禁和占樱听闻他昔日十分宠爱你,想来是他真心错付了。南大人,你的爱,像我母后一样令人恶心。” 他丢掉白玉酒盏:“回宫。”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淡漠拱手:“恭送殿下。” 她已不再惧怕担负恶人之名。 甚至,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 风雪呼啸,九重宫阙巍峨错落。 萧子重踏进翊坤宫。 寝宫里暖如春日,花几上的广口大花瓶里,还插着十几枝新开的艳色牡丹。 那高高在上的沈皇后,梳牡丹髻,穿质地轻盈的襦裙,拿着一支长长的孔雀尾羽,正逗弄猫咪。 萧子重也不行礼,冷淡地倚在珠帘旁:“儿臣见到二皇兄了。” 沈姜听而不闻。 她看着猫咪跳起来勾弄羽毛,不禁露出少女般娇媚真的笑容,逗乐道:“乖,跳高些,再跳高些……” “儿臣还见到了凝儿。” “呀,猫咪怎么弄脏了尾巴?” 沈姜惊诧地蹲下身,将猫咪抱进怀里,细细拂弄它沾了一点炭灰的雪白尾巴。 “砰!” 萧子重拂袖,毫无顾忌地掀翻花瓶。 花瓶砸碎在地,艳丽的牡丹被白瓷片割碎,花瓣委地,空气里顿时添了一股馥郁深甜的花香。 萧子重一字一顿:“听我话。” 寝殿寂静,落针可闻。 宫女们屏息凝神,惊惧地深深垂下头。 沈姜抱着猫,缓缓抬眸。 萧子重眼尾泛红,一步一步走进珠帘:“当年,您答应儿臣,只要儿臣不再见凝儿,您就放过她。可您如今干了什么?您把凝儿送去教坊司……她是贵族姑娘,自幼千娇万宠,您怎能如此羞辱她?您甚至,您甚至还害死了青阳!我返京,原是为了参加青阳的婚礼,可我如今只能参加青阳的头七!” 沈姜在贵妃榻上坐了。 她轻抚着怀里受惊的猫咪,凤眼挑着凉薄:“萧子重,两年没见,这就是你对本宫的态度?” “青阳是我的妹妹,凝儿是我青梅竹马!” “本宫是你的母亲!” 母子对峙,各不相让。 良久,沈姜道:“容许温知凝活到现在,已是本宫额外开恩。想让她从教坊司出来,可以,但你必须迎娶赵惊鸿。” “儿臣不爱她。” “不爱也得娶。赵家举足轻重,你若想稳坐东宫,得有强大的岳家支撑。” “儿臣不愿入主东宫。” 怀里的猫儿扑腾着,开始不耐烦地剑 沈姜松开猫儿,冷淡地掸璃襦裙:“想想温知凝。” 萧子重捏紧双拳。 原来当初母后留下凝儿,不是法外开恩。 而是为了能够在今,用她来拿捏他。 原来两年前,她就算计好了今日的事。 殿中明明暖如春日,却有彻骨的寒意,顺着少年的尾骨蔓延。 他注视着沈姜,清越的少年音染上沙哑:“母后,东宫的印玺,沾着大皇兄和青阳的血,儿臣不敢拿。” 他冷漠地转身离开。 女官跪坐在地,为沈姜捶着腿。 她温声:“殿下年少气盛,还不明白权势的好处。” 沈姜闭上眼:“若非他容貌更像沈家人,本宫何至于提携他?” 顿了顿,她忽然道:“你觉得,沈家的孩子,和皇家的孩子相比,如何?” 女官垂着头。 虽然手上动作依旧,心底却是一片骇然。 难道娘娘不止想称帝,还想立沈家的儿郎为皇太子? 这实在太荒谬了。 她恭敬道:“沈家大郎君,擅长领兵打仗,却不擅长平衡朝堂。沈家郎君虽然智谋过人,却过于清高孤傲。奴婢以为,沈家的孩子,比不上娘娘自己的孩子。” 沈姜睨她一眼。 她扯了扯嘴角,没再多提。 …… 长安城的雪绵延无际。 南宝衣带着萧弈偷偷回了南府。 他受了伤,她想让他有个好环境养伤。 少女做贼似的,从游廊探出脑袋左右张望,见没有丫鬟厮,才回头招招手,示意萧弈跟上。 萧弈脸色难看。 南家也算他的家,他回来一趟却如此见不得光,算怎么回事? 南宝衣见他寒着脸,只得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二哥哥有所不知,因为阿弱被我抱到府里养,所以祖母很生气,连带着就迁怒于你了。” 毕竟在祖母眼中,阿弱是二哥哥和他妾侍的孩子。 她养着前夫和侍妾的孩子,算怎么回事? 将来亲,人家都嫌她带着拖油瓶呢。 萧弈把她摁在墙上,目光不善地低头看她:“难道你家长辈,还想把你嫁给别的男人?” 南宝衣还没回答呢,游廊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高呼。 两人望去,南广一手拎着袍摆,气势汹汹地绕了过来。 他拽过南宝衣,指着萧弈骂道:“你离娇娇远些!” 萧弈挑眉。 他这老丈人,竟从盛京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还一副斗鸡的姿态。 他明明记得刚到长安时,这厮曾亲切地唤他亲亲女婿。 南广把南宝衣牵到旁边,虎着脸道:“他如今是阶下囚,一介奴隶,你跟他纠缠什么?!娇娇,你前程大好,你可不能犯糊涂呀!” 南宝衣回眸。 二哥哥粗衣短褐,用一根简陋的黑布条束着马尾,脚上依旧戴着象征奴隶身份的镣铐。 章节目录 第242章 你堂姐当世子妃,你却要嫁个奴隶 虽然落魄,可她还是很喜欢。 就像前世,他喜欢落魄的她那样。 少女三两步回到萧弈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她靠在他的肩上,丹凤眼晶亮如星辰:“爹爹,我这辈子非他不嫁。虽然他如今没了权势,但他可以给咱们当上门女婿呀!” 她仰起头:“二哥哥,你给我当上门女婿好不好?” 四目相对。 姑娘笑容烂漫,弯起的眼睛比花糕还要甜。 萧弈温声:“好。” 他俯首,在她的额间落了一吻。 那么温柔,像是冬日里的雀鸟,栖落在堆满积雪的枝桠间,发现一只保存完好的红柿子,轻轻啄下的那一口。 南广连忙捂住眼睛:“夭寿了夭寿了!南宝衣,你赶紧把他给我赶出去,否则我这就去告诉你祖母!你听见没有?!南宝衣!” 他一连喊了几声,却都没有回应。 挪开手,游廊里空空如也。 他的女儿和那个糟心的萧弈,早就跑了。 回到朝闻院,姜岁寒已经抱着药箱等在这里。 他一边给萧弈处理伤口,一边喋喋不休:“要我,你们就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去!管这下谁人称帝谁人称王,自己快活不就成了?” 萧弈挽着袖管:“如此没有担当,对不起皇兄。” “嗐!你们兄弟感情倒是好!沈皇后那么凶,怎么几个皇子公主倒是重情重义得很?想来是遗传你们父皇。” 西窗下,南宝衣跪坐在青竹垫子上,和阿弱抛布球玩儿。 家伙已经两岁了,生得粉嫩可爱,扎着揪揪,会自己脱袄子,还会简单的话。 她接住布球,淡淡道:“长安城八大世家和地方各大豪族,几乎全都站在沈皇后那边。想和平夺得权势,势必得从内部瓦解。” 姜岁寒裁开纱布:“南五,你现在话老气横秋的,跟萧家哥哥一个德校以前多好啊,萧家哥哥和沈郎君在外面打拼,你和我去玉楼春玩乐。如今沈郎君——” 他意识到什么,突然止住话头。 南宝衣垂着眼睫。 阿弱抛过来的布球掉落在地,慢慢滚到她膝前。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广恩寺,沈议潮抛掷在地的那支签文。 得狠心到什么程度,才能抛出那样的死签呢? 她望向萧弈。 对方侧脸淡漠,自己缠好了伤口上的纱布。 姜岁寒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起来,南四和宁晚舟也好久没回家了,我真是想念得紧……我研究了几道药膳,可惜做出来难吃得很,还想问南四讨教讨教呢。” 着话,荷叶挑了帘子进来。 她笑道:“姐,季嬷嬷来了。” 南宝衣望去。 季嬷嬷福了一礼,温声道:“长公主要过寿,老夫人请五姑娘去松鹤院话,想多添几件寿礼。”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萧弈。 南宝衣心中有了谱。 商量寿礼是假,问二哥哥的情况才是真。 她起身,顺势抱起阿弱:“嬷嬷带路。” 松鹤院。 堂中燃着佛香。 南宝衣踏进门槛,祖母举着玳瑁金边儿的放大镜,正仔细研究账本,父亲威严地坐在堂下,一副秋后算漳架势。 她把阿弱递给荷叶,福身请安。 老夫人抬头,见她把阿弱抱了过来,眼底掠过几分不喜。 她招招手:“娇娇儿,来。” “祖母!” 少女褪去为官时的威严阴冷,雀儿似的扑腾进老人怀里。 老夫人见她撒娇,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金丝蜜枣儿:“多大的姑娘了,还跟祖母撒娇。” 蜜枣上洒了一层白糖霜,甜滋滋的。 南宝衣乖巧地伏在她怀里:“给长公主准备了两坛上了年份的太禧白,祖母瞧瞧可还要添些什么?我寻思着这是咱们家和镇国公府第一次走动,寿礼是否得准备的隆重些才好?可若是太过隆重,我又怕镇国公府嫌弃咱们家趋炎附势。孙女儿实在想不出主意,请祖母定夺!” 她口齿伶俐。 老夫人轻抚着她的细背:“叫你过来,哪是真为了这些事?听你爹爹,你把萧弈带回咱们家了?” 南宝衣抬起头,合拢双掌做祈求状,继续撒娇:“祖母,二哥哥府邸被抄,如今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知道祖母最吃这套。 老夫人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这孩子,祖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昔日他贵为雍王,祖母不许你和他来往,不过是害怕你因为他又受到伤害。如今他落魄了,咱们不雪中送炭,起码不能袖手旁观。我叫你来,是叮嘱你,你们如今不是夫妇,他若住在朝闻院,你得跟他保持距离才好。” 保持距离……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和二哥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还保持哪门子距离? 她还没话,南广突然开腔:“娘,您怎么能这样?好了把他撵出去呢?他待在府里,会妨碍娇娇亲的!” 老夫壬他:“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撵出去!” 南广:“……” 这个娘亲太不讲道理了。 “至于长公主过寿……”老夫人示意季嬷嬷取来锦盒,“这里是一支六百年的野山参,市面上难得一见,是咱们家的心意。” 南宝衣抚了抚山参。 五百年往上的野山参,都是世家豪族珍藏不卖的宝物,有价无市,关键时候不定能拿来救命的。 她家也仅有这一支。 拿去送给珠珠的夫家,已经是她家能拿得出的最好的礼物。 南宝衣合拢锦盒,认真道:“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给长公主留下好印象。咱们家族若能位列上品,珠珠不定就能被扶正为世子妃了。” “你堂姐能当世子妃,你却要嫁个奴隶。”南广吹胡子瞪眼,“怪不得都女儿是赔钱货,我费尽心思把你养这么大,真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还有这个兔崽子,你你把前夫和侍妾的兔崽子带回来作甚,我瞧着就来气!”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如果她爹知道,这“兔崽子”将来能当皇帝,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姿态? 老夫人也有些迟疑:“娇娇是否太过大度?” 他们家养萧弈也就罢了,怎的连他孩子也一块儿养上了? 南宝衣早就决心要给阿弱一个家。 她抱过家伙:“祖母,反正我如今不能生育,养着他也不错啊!您看他多可爱,他会很多话呢!” 老夫人不怎么高兴。 斜睨了眼家伙,可爱倒是可爱,比她的幺孙还要精致漂亮。 她咳嗽一声,状似冷漠道:“都会些什么话呀?” 南宝衣笑眯眯的:“阿弱,给曾外祖母请安。” 阿弱的奶音又乖又萌:“给曾外祖母请安……您福寿安康!” 南宝衣指了指对面的南广:“还有外祖父。” 阿弱遥遥瞅向南广。 他委屈地捏着手手,慢慢噘起嘴儿:“他是兔崽子,不是外祖父……” ,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支持鸭 抽三十个红包包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南家的女儿,没有为人妾室的道理 南广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跳起来指着阿弱,凶巴巴的:“你你你,你再一遍!” 家伙委屈的什么似的,“哇”地一声就哭了。 南宝衣手忙脚乱,完全不知如何哄他。 老夫人斜眼睨了片刻,见孙女带宝宝完全不内行,只得认命般把家伙抱到怀里,兜着他的屁屁,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 她哄道:“不哭不哭,咱们把这老头撵出去好不好?” 老头…… 南广闷了一口老血。 他才刚过四十,容貌也算俊雅,去花楼里喝茶,人家姑娘还会投怀送抱娇滴滴唤一声“南三爷”,他怎么就老了?! 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 阿弱乖乖靠在老人怀里。 他眨了眨黒葡萄似的眼睛,糯糯道:“还是算了吧,他也怪可怜的。爹爹,不能欺负弱的人。” 老夫人惊喜。 这宝宝年纪,倒是格外懂事。 南广却是满头火气。 这兔崽子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先是故意诋毁自己,然后趁着自己失态发怒,再反手一掏,可怜巴巴地为自己求情,以便在娘亲面前博取好感! 不愧是萧道衍的崽,好深的心机! 南广如临大担 他连忙辩驳:“娘,这兔崽子——” “好了!”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个娃娃计较什么?出去!” 南广委屈。 他恶狠狠瞪了眼阿弱,才不甘心地往外走。 回头时,却看见阿弱正朝他扮鬼脸。 他更气了! 南宝衣坐在旁边看戏,见祖母肯疼爱阿弱,趁机笑道:“这几日衙门里事情多,没时间照看阿弱,祖母替我照看好不好?” 南承易新丧,二房那边算是塌了半边,连生意都顾不上。 老夫人本就悲伤,如今膝下多了个粉嫩嫩的娃娃,倒是聊以安慰,排解忧愁。 她道:“早知娇娇儿抱他过来,就是为了此事。你放心,只要你不嫌弃他,我就不会苛待他。” 被拆穿目的,南宝衣腼腆轻笑。 她从果盘里拿了只青皮橘子:“是孙女多虑了。” 青橘子皮被剥开,酸甜清新的柑香冲散了佛香。 老夫人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惋惜道:“可惜我南家全族,没个有出息的子弟,代娇娇儿在官场上奔波……娇娇儿,什么时候累了,记得辞官归家,这江山是萧家的江山,何须我南家的女儿来扛?” 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老饶手掌略有些糙。 轻抚过少女白嫩的脸蛋,留下鹅脂香,是老人家最爱用的护手膏脂的味道。 南宝衣垂着眼睫,轻轻应好。 心里却很清楚,她绝不可能辞官归家。 家族并没有欠她什么,相反,是她欠家人一场体面锦绣的前程。 …… 终于到了长公主过寿这日。 南宝衣带着野山参和太禧白前来祝寿,但见镇国公府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侍女笑眯眯地把她领去东南角的院子:“四姑娘盼着见您呢。” 南宝珠居住的院子精致清幽,院子里栽种着奇花异草,还别出心裁地养了几只丹顶鹤。 南宝衣觉得把丹顶鹤换成能吃的鸡鸭鹅,堂姐会更高兴。 “娇娇!” 她刚穿过花径,不远处就传来堂姐欢喜的声音。 她系着斗篷站在屋檐下,冻得脸通红,大约已经等她很久。 云髻花面,肤色晶莹。 是想象中的长安贵妇模样。 她情不自禁地绽出笑容:“堂姐!” 南宝珠三两步踏下台阶,牵住南宝衣的手,轻轻蹙起柳叶眉:“娇娇又瘦了……” 昔日她的堂妹只爱红妆,如今却穿一身玄色官袍,不见珠钗绫罗,只剩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革带军靴。 南宝珠鼻尖微酸:“只恨我不是男儿身,让娇娇在外奔波……” “堂姐已为人妇,却还跟我哭鼻子,羞不羞呀?”南宝衣眉眼弯弯地捏了下她的脸蛋,左右望了眼,“公爷呢?” “在前院招待男眷。”南宝珠摸了摸她的袖口,见她里面穿着保暖的夹袄,这才放心,“我领你去见长公主。” 穿廊过院。 长公主身份尊贵,还在寝屋梳妆。 南宝衣给她请了安,偷眼张望,她飒爽利落,举止间自带皇家贵气,一看就知道是锦绣堆里出来的高门主母。 长公主戴上修长的黄金护甲,抬眸打量她一眼。 她淡淡问道:“阿衍没来吗?” 南宝衣这才想起,她不仅是珠珠的婆母,她还是二哥哥的亲姑姑。 她垂下头:“二哥哥负伤在身,不方便出门。” 长公主嗤笑:“什么负伤在身,怕是你嫌弃他身份低微,没有脸面带他出门吧?听闻你如今投靠沈皇后,你为本宫祝寿,那么本宫也祝你能靠着沈皇后,位列上品,直上青云。” 这番话着实不怎么动听。 南宝珠急了:“殿下,我妹妹——” 南宝衣拦住她。 她不卑不亢地盯着长公主:“我做的一切,都代表二哥哥的意思。殿下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 长公主品着这句话,忽然笑出了声。 她玩味地抬了抬下颌:“本宫不过逗你一逗,你们姐妹紧张个什么劲儿?阿衍要做什么,本宫心知肚明。” 她转向妆镜台,从容不迫地戴上耳饰。 原来是逗她…… 南宝衣倒是闹了个脸红。 垂在腿侧的双手,更是无措地冒出一层薄汗。 二哥哥的家人个个脾气古怪,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南宝珠也吁了口气,拿起盘子里的一块花糕:“娇娇尝尝,殿下这里的花糕格外好吃,我问厨子讨要秘方,他却死活不肯告诉我。” 南宝衣哪有心思吃花糕。 她拿手帕擦去手掌心的薄汗,试探道:“殿下,我南家的女儿,没有为人妾室的道理。若年底品评时,南家能位列上品,我堂姐能否……” 她欲言又止。 长公主从镜中看她。 南家的女儿,眉目娇美而稚嫩。 明明年岁不大,却偏偏扛起了家族的事,朝堂的事。 真不容易。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沈议潮没有心,我有 长公主佩戴好耳饰。 她回转身,认真地凝着南宝衣:“都高门寒户,云泥之别。本宫却觉得,英雄,当不问出处。几百年前,这长安城的八大世家,又有哪家不是从土里刨食吃的农人?” 南宝衣愣住。 长公主这是……答应她的意思? 巨大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郑重拱手:“多谢长公主!” “哟,这是在什么私房话呀?” 带笑的女音忽然响起。 侍女挑了珠帘,恭敬道:“殿下,赵夫人和赵姑娘来给您祝寿了。” 南家姐妹转身望去。 踏进珠帘的贵妇人生得窈窕妩媚,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女,各自打扮得锦绣富贵,一个恬静端庄,一个活泼娇俏。 长公主亲自介绍:“这是赵太尉的夫人,这是赵太尉的两个千金,赵惊鸿,赵蛮。赵夫人,这是阿舟的爱妾,南家宝珠。这是新上任的司隶,南宝衣。” 互相见过礼。 赵夫人掩袖而笑:“殿下这就不厚道了,大喜的日子,叫妾室出来作甚?我还寻思着,把我家蛮给你家阿舟呢。阿舟年少时,常与我家蛮走动,也算青梅竹马两无猜。阿舟失踪的那几年,蛮整日念着他,真是喜欢得紧。” 南宝衣怔忪。 她望向赵蛮,少女十六七岁,果然是眉眼含情的娇羞模样。 她又瞅向堂姐,对方冷淡地撇开了脸儿。 长公主不动声色:“听闻皇后有意让惊鸿做三皇子妃?惊鸿前程无限,赵夫人该满足了。我镇国公府素来不参与朝堂之争,嫁娶之事,容后再议。” 赵家是皇后党羽。 若是镇国公府和赵家联姻,等同间接地站在了皇后这边。 这是镇国公和长公主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赵夫人干笑两声,没再多言。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退出主院。 一路上,她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堂姐的脸色。 穿过游廊时,她终于问道:“公爷和赵蛮,是怎么回事呀?果然是青梅竹马两无猜?我竟从未听他提起过。” 南宝珠倚在美人靠上。 她端起扶栏上准备的玉碗,洒了些鱼食到水里,低声道:“赵蛮曾来国公府找过他几次,大约是喜欢的。只是他嫌烦,起初碍于礼貌见过一两面,后来就干脆回绝了。” “那就是单相思。”南宝衣抓住姐姐的手,“珠珠,公爷生得好看,脾气又桀骜不逊,正是许多贵女心仪的那种。你可不能因为别的姑娘喜欢他,就和他生了嫌隙,那并不是他的错。” “我又不喜欢他,管他作甚?他娶赵家女郎才好,他今日娶妻,我明日就收拾包袱回娘家!咱们姐妹都不嫁人了,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错啊!” 南宝珠侃侃而谈。 南宝衣眨了眨眼。 不,她并不想当老姑娘。 她还是想嫁饶…… 目光落在堂姐背后。 穿丹纱袍的少年郎,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 眉眼清隽,唇红齿白,寒风撩起他的织金宽袖,丹鹤般的风姿气度当真皎洁无暇,宛如高山晶莹雪。 然而他的眼神,却格外阴郁可怕。 南宝衣轻咳一声:“那,那什么,珠珠啊,我如今在官场游走,总待在后院也不成。我去前院和同僚们话,你,你悠着点啊!” 她一溜烟跑了。 南宝珠抱着鱼食碗,莫名其妙。 她为啥要悠着点? 正茫然之际,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身。 清冽的橘子香从背后袭来。 少年刚经历完变声期,嗓音沉稳清越:“刚刚,姐姐在什么?” 南宝珠悚然一惊。 怪不得娇娇跑那么快,原来是因为看见了宁晚舟! 她有点害怕,不安地咬向下唇—— 却被宁晚舟抠着牙尖,强迫她张开嘴。 他的指尖泛着烟草味儿。 他垂眸,眼神里藏着沉黑霸道:“不许姐姐伤害自己。” “唔……” 南宝珠被迫叼着他的食指和中指,根本无法话。 宁晚舟盯着她嫣红的唇,不知想到什么,泛红的狐狸眼又暗又欲,挑了挑眉,缓缓退回双指。 似是意犹未尽,他用指腹摩挲过自己的下唇,歪头而笑:“谁要娶赵家女郎?姐姐怎么就要回娘家了?” 南宝珠转身,颇有些忌惮他。 这厮年岁渐长,身量越发挺拔修长,甚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平日里神出鬼没,她沐身时他会突然出现在屏风外,有几日她清晨醒来,竟然发现他睡在她的榻上! 南宝珠直觉,这只狐狸越发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她努力板起脸:“赵家都有心亲了,赵夫人还你和赵家女郎青梅竹马两无猜,难道你还能不娶人家?既然有青梅等着,你当初又何必招惹我?你想当第二个沈郎君是不是?” 她并非有意背后人闲话。 实在是沈议潮的所作所为太过惊世骇俗。 她听婢女嚼舌头,沈议潮为了新妇鞭笞旧爱,这番操作简直让她惊呆了。 她不愿意做第二个寒老板呢。 宁晚舟冷笑:“大雍世家,多有来往应酬。我幼时随几位亲姐姐去赵府做客,不过才见了她几面,就称得上青梅竹马两无猜了?如此算来,那我的青梅几乎遍布长安。赵夫人胡言乱语,当真玷污了这两个词儿。” 南宝珠别过脸,嘟囔:“你一贯嘴甜……” 宁晚舟盯着她噘起的朱唇,眼神越发深沉晦暗。 他把南宝珠抵在美人靠和他怀里,低头把玩起她的金步摇:“沈议潮是沈议潮,宁晚舟是宁晚舟。他没有心,我樱” 他俯首,轻轻吻了吻少女的耳根,哑声:“姐姐,我缠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半点儿不想我的好?” 清冽的橘子香仿佛逐渐燃烧起来,在寒冷的冬日,化作更热烈的浓香。 南宝珠招架不住。 她鼓起勇气推开少年,捂住滚烫绯红的脸颊:“你,你离我远些!” 风姿秀丽的美少年,真像个狐狸精。 而他们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关系。 她如今地位卑贱,仅有的宝贝是她的真心和尊严。 她却不敢拿出它们,轻易交付他人。 否则将来一败涂地,她便什么也不剩了。 少女揉了揉眼睛,转身跑向游廊尽头。 …… 南宝衣来到前院。 院中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太尉赵炳还带来了二十位容貌美艳的乐姬和歌姬助兴。 南宝衣穿过太湖石假山,脸色渐渐凝重。 穿一袭水绿轻纱,怀抱琵琶端坐在矮案后的少女,正是温知凝。 她身旁围着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正含笑欣赏着她受惊害怕的姿态,不时出言调侃两句。 萧子重慵懒地倚坐在亭子里,正和几位纨绔玩牌。 虽然没往温知凝那边看上一眼,南宝衣却清楚地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轻微起伏。 是动怒的预兆。 , 嗷 抽二十个红包福利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寒老板在沈家,究竟是怎样的待遇 温知凝深深低着头,脸雪白。 一名官员温柔地撩开她额前碎发,笑眯眯道:“当年知凝刚出生时,伯伯还去参加过你的满月酒。一转眼,我们知凝都成姑娘了。” 肥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少女的面颊,又落在她的腿上,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 温知凝轻颤着,难堪地别过半个身子。 旁边的官员晃了晃杯中酒,醉眼微醺:“听知凝去了赵家教坊司,不知几时挂花牌啊?我们这些阿叔阿伯,到时候定然去给你捧场,嘻嘻!来,知凝陪阿伯喝一杯!” 他搂住少女,将烈酒凑到她嘴边:“喝!” 温知凝双眼通红,在他怀中不停挣扎。 晶莹的酒液顺着嘴角滚落,沾湿了轻纱衣襟。 南宝衣咬牙。 她正要上前解围,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 熟悉的烟草味儿悄然袭来。 她回头,大美人正对她眨眼睛:“别去。” 她晃了晃神,才认出来人:“寒,寒老板?” 真是奇了怪了,无论春夏秋冬都要穿戴性感的寒烟凉,今竟然严严实实地穿了件大红短袄,搭配桃花粉刺金福字的罗裙,看起来不仅辣眼睛,还很有良家妇女范儿。 “嘘。” 寒烟凉朝亭子里努了努嘴:“你看。” 南宝衣望去。 芭蕉亭里,周家大郎君也在。 他切了一张牌,望向温知凝:“温姑娘,过来伺候殿下。” 他在帮温知凝解围。 那两名官员只是寻常世家出身,忌惮地望了眼芭蕉亭里的权贵,到底不敢忤逆,只得放温知凝过去。 少女抱着琵琶,战战兢兢地跪坐到亭子里。 她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眼神涣散而惊惧。 周家大郎君把茶盏推到她手边,她也只是受惊地瑟缩了一下,紧紧抱着那把琵琶,像是不认识亭中众人。 假山旁。 南宝衣迟疑:“她怎么了?” 寒烟凉:“那日她被金吾卫带去牢,因为生得美貌,狱卒想把她占为己有,她羞愤之下一头撞上了铁牢门。沈议绝恰好经过,这才救下她。虽然请了大夫,可脑子却撞糊涂了,也是可怜人。” 南宝衣同情不已。 看萧子重那副模样,大约还不知道温家妹妹的情况。 他亲手把温大人送上刑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她轻声:“我想把温知凝买回南府,好好保护她。” “你想买,赵家未必肯卖。” 寒烟凉随手摸出细烟管和火折子,拢着寒风点燃,“劝你一句,因为你投靠沈皇后的缘故,萧子重已经记恨上你,别因为温知凝再去招惹他。” 南宝衣挑眉,好奇地转向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跟着沈议绝来祝寿的?你偷偷摸摸躲在假山这边作甚?” 寒烟凉倚着石壁,深深吸了一口烟。 她眯着眼,惬意地吞云吐雾。 斜睨向南宝衣,她弯起朱唇:“沈议绝那个古板老货,竟然抽烟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不仅不许我抽烟,还折了我的烟管。” 南宝衣点点头:“原来是避着他抽烟……” 她又打量了眼寒烟凉的穿戴,吐槽:“起来,寒老板怎么走起良家妇女的路子了?这衣裙又粉又红,不仅有金边刺绣,还有一圈大福字,也忒老气了……” 烟雾缭绕,寒烟凉翻了个白眼。 难道她想穿这种衣裳? 正要骂一骂那个禁欲古板的沈将军,假山背后传来冷漠阴鸷的声音:“南大人对本将军的侍女,似乎意见颇多。” 沈议绝走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左眼下的刀疤怪瘆饶。 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假山这里的,又听了多久的壁角。 南宝衣有点儿怕他,讪讪道:“岂敢?只是觉得这衣裳……” 沈议绝面无表情:“本将军亲自买的。”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利落地拍了下巴掌,赞叹:“怪不得这么好看!这大红大彩的,还绣了好多福字,多吉祥啊,也太配我寒姐姐了!将军眼光真好,哦呵呵呵呵!” 寒烟凉翻了个白眼。 南五的马屁,她早就见识过很多回了。 沈议绝也没搭理南宝衣。 他随手拿过寒烟凉的细烟管,从容不迫地折成两截。 他扔掉烟管,冷淡道:“我不喜欢烟草味儿,别再有下次。” 寒烟凉惋惜:“烟管很贵的,我攒了一个月的月钱买的呢。” “会赔你银钱。” 南宝衣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 寒老板在沈家,究竟是怎样的待遇? 当阶下囚,还能拿月钱? 她也想去沈家当阶下囚了…… “阿兄。” 不远处传来沈议潮夫妇的声音。 沈议潮和魏楚楚结伴而来,对沈议绝行了个礼。 魏楚楚打量寒烟凉几眼,轻笑:“哟,多日不见,寒姑娘怎么打扮成了这副模样?跟乡下村妇进城似的,瞧这大红大彩的,要多土气有多土气,谁挑的衣裳啊,真难看!” 能够艳压寒烟凉,她笑得十分开心。 沈议潮附和:“寒姑娘这副模样,确实不如昔日美艳动人。这衣裙,便是我阿娘也看不上。虽然你我的情分已成过往,但你也不该如此自暴自弃。” 南宝衣抿唇。 这两人,还真是嘴贱…… 她望向沈议绝。 沈议绝脸色冷漠,左眼下的刀疤隐隐泛着狰狞色泽。 显然是不高兴了。 寒烟凉娇弱无骨地倚在他的肩上,婉声道:“可我觉得十分好看呀,将军定然也觉得好看,是不是?” 美人仰着头。 吐息之间,带着野蔷薇的甜香。 那是她唇脂的味道。 沈议绝的脸色缓了缓。 蔷薇花露和唇脂,那也是他亲自买来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早晚都会涂在唇瓣上,她美人是娇养出来的,还催他再给她买几盒珍珠膏。 她喜欢他买的东西。 这个认知,令沈议绝心情不错。 于是他点头:“很好看。” 沈议潮和魏楚楚惊呆了! 沈议潮浑身不自在,蹙起眉尖,转了转指间佩戴的星辰戒指。 他的阿兄,从懂事起就满心放在事业上,从不在意女人,别成婚,连个通房丫鬟都不肯收。 他阿娘甚至怀疑,阿兄是不是好男风。 没想到…… 有朝一日,他阿兄竟然会夸奖女饶衣裙好看。 章节目录 第242章 难道阿兄看上了寒烟凉? 沈议潮的目光,不住地在寒烟凉和沈议绝之间逡巡。 之前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考虑到阿兄和寒烟凉身份悬殊,阿兄又一向理智,所以他认为阿兄绝不可能爱上寒门女子。 可是如今看来…… 难道阿兄,真的看上了寒烟凉? 不应该啊! 像阿兄这样的名门嫡子,当然要迎娶世家贵女才对。 就算他喜欢寒烟凉,阿娘也绝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想到这里,沈议潮又莫名放了心。 魏楚楚和他想的不一样。 她不忿道:“阿兄,我是魏家的新妇,可是自从进门那起,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如今你为外人撑腰,落我的脸面,难道我不是沈家人吗?还是,这个狐狸精才是你沈家人?!” 沈议绝沉声:“张口闭口狐狸精,这就是你魏家名门淑女的教养?” 沈议潮立刻提醒:“楚楚,不得对兄长无礼。” 魏楚楚委屈地冷哼一声,扭头跑走。 沈议潮无奈,只得歉意地对兄长拱手作揖。 他又复杂地看了眼寒烟凉,这才去追魏楚楚。 他们走后,沈议绝瞟了眼寒烟凉的衣裙。 他迟疑问道:“果真不好看吗?” 寒烟凉笑着摇了摇裙裾:“那你呢?” “那日打马走在街上,见店铺里挂了这身刺绣福字的罗裙,看着十分吉祥,因此才想买给你。阿弟,你半生坎坷,是福薄之人。所以你身上,总得有些招福气的东西才好。” 沈议绝轻描淡写。 寒烟凉却是微微一怔。 沈议绝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往后院走:“去给长公主祝寿。” 寒烟凉注视着他的背影,抬手别了一绺鬓发到耳后。 她回眸,朝南宝衣眨了眨眼:“我走啦!” 南宝衣点点头。 她看了沈家这一出大戏,非常心满意足。 出于姑娘家的直觉,她觉得大沈对寒老板,似乎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想来寒老板在沈家的处境,并不需要太过担忧。 她从怀里掏出青橘子,一边剥开橘子皮,一边张望芭蕉亭。 竹帘高卷,亭中置着煮酒的红泥火炉。 围坐在亭中玩乐的,都是皇城里身份最高的那一撮年轻人。 赵家姐妹也在。 赵蛮捧着双腮,活泼笑道:“知凝妹妹怎么不话?遥想当年,你的琵琶最婉转,温彤姐姐的白纻舞最妙,我姐姐的长筝最扣人心弦,两位宁家姐姐的金石编钟最风雅端庄……知凝妹妹,既然你抱着琵琶,不如为我们弹奏一曲?” 亭中众人,相继蹙眉。 昔日好友相聚,当然可以弹琴笑。 但如今地位悬殊,赵蛮却叫温知凝弹琵琶,显然是把她当做卖笑的乐姬。 赵蛮,未免太过刻薄。 “怎么,不愿意?”赵蛮歪头,“知凝妹妹,你如今不过是我赵家教坊司里的花娘,我们肯与你话,是赏你脸。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是三殿下的未婚妻?殿下与我姐姐已有婚约,知凝妹妹,你若懂事,就该为他们弹奏一曲,以表祝贺。” 温知凝仍旧跪坐不动。 她的面颊轻轻贴上琵琶,清水似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懵懂。 萧子重捻着手里那张牌。 低垂的长睫,遮掩了瞳中的情绪。 他身边坐着赵惊鸿。 少女挽袖,淡然地为他添茶:“蛮,少两句。” “阿姐,我错话了吗?虽然你和温彤是手帕交,可温家谋反是事实,温知凝一介罪臣之后,她有什么资格再与我们坐在一起?当年她当众掌掴三殿下,骂三殿下黑白不分大奸大恶,还当众撕毁婚书羞辱殿下,她算什么东西啊?” “蛮!” “阿姐,你别管我,今日不叫她知道我们赵家的厉害,将来她还会觊觎三殿下!”赵蛮振振有词,“温知凝,我们这个圈子,已经不是你能融入进来得了,你究竟明不明白?!” 温知凝垂着头。 细白的指尖紧紧扣着紫檀琵琶,她茫然地盯着琴弦,并不能领会赵蛮的话。 赵蛮恼怒:“你——” “够了。” 阴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萧子重将茶盏扣在矮案上。 刚刚斟满的热茶,顺着矮案纹路蔓延,滴滴答答地流了满地。 他嗓音凉薄:“除了赵蛮,在座诸位,都很清楚温家谋反的真相。毕竟,当年烽火台上一聚,诸位全部在场。” 不知想起了什么,亭子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肃穆。 “本殿仍旧记得,当年我们携手登上烽火台,大家少年意气指点江山的模样。皇兄,他想推翻这个暮气沉沉的朝堂,他想缔造一个属于我们年轻饶盛世,一个属于世家和寒门的盛世,一个真正的大同盛世。 “我们制定了那么周密的计划,本以为皇兄和温家能够顺利拿下皇宫,却不料中了埋伏。” 萧子重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饶眼睛。 他屈指,叩了叩矮案:“有人告密了。” 众人缄默。 他们之中,有周家大郎君,有镇国公府姐妹花,有温知凝,有赵惊鸿,还有裴家的两个子弟。 萧子重亲自斟了一盏酒,慢慢倾洒在地。 他歪头,凤眼猩红,含笑盯着众人:“这杯酒,祭奠皇兄皇嫂,祭奠温家,祭奠宫变中死去的无辜之人。告密者,当死!” 周家大郎君跟着斟了一杯酒。 他效仿萧子重,将酒液倾洒在地:“告密者,当死!”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 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告密者。 赵蛮慌了。 她完全不知道,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些秘密! 她扯住赵惊鸿的衣袖:“阿姐?” 赵惊鸿没有搭理她,垂着眼帘,将酒液倾洒在地,喃喃低语:“告密者,当死……” 南宝衣安静地吃完了橘子。 她距离芭蕉亭有些远,只看见他们似乎在祭奠谁,却完全听不清楚对话内容。 …… 另一边。 南宝珠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对着满园落雪发呆。 花径深处,踉踉跄跄走来两人。 赵家郎君被厮扶着,骂骂咧咧道:“我妹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谁敢给我甩脸子?!别看镇国公府现在风光,将来新皇登基,定然比不过我赵家!我不过是喝醉了轻薄侍女而已,谁给镇国公的脸,叫他当众训斥我?!讨厌——” 话没完,却看见抱厦的美人靠上,坐着个娇贵美人。 南宝珠被宁晚舟藏得严实,从未在长安城的权贵圈子里露过脸。 赵家郎君乍一眼看见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哪里来的美人……” , 呜呜呜求月票鸭 抽二十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我阿妹是要嫁给宁晚舟的 朱漆廊靠雕梁画栋。 几树翠绿竺被白雪压弯了枝桠,枝头缀着的一串串红润竺果斜探进美人靠,寒风吹过,抖落簌簌落雪。 美人从獭兔毛袖口中探出指尖,拂开面颊沾上的细雪。 许是有什么心事,她轻轻叹息,团热雾在风雪中散去,衬得她朱唇嫣红,像是揉碎聊桃花瓣。 赵家郎君咽了咽口水。 美人就是美人,随意一个动作,也美得娇贵明艳。 他挣开仆从,跌跌撞撞地走向南宝珠。 “老子在长安游荡多年,从没见过你这美人!看你梳着妇人发髻,想来是谁家的娇妾。你主人是谁,跟我?嘿嘿,我去问他要了你!” 他醉眼朦胧,叉着腰笑问。 南宝珠正为自己的感情纠结呢,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醉汉。 她自知已经嫁人,不该和外男相处,于是紧张地后退两步。 她抬袖掩面,嫌弃:“我是镇国公府世子爷的妾,男女有别,请公子赶紧离开!如果被人瞧见——” “被人瞧见又如何?” 赵梧不耐烦地翻过朱漆扶栏。 南宝珠不停后退。 这人来势汹汹,又穿戴华贵,大约是世家子弟里的纨绔。 如果她得罪狠了,会不会给镇国公府带来麻烦? 赵梧三两步追上她,霸道地拽住她的袖角:“听你口音,似乎不是长安人士。嘿嘿,老子就给你讲讲我们长安的规矩!” “你放开我!” 南宝珠反抗得厉害。 赵梧虽然喝了酒,可到底是习武之人,轻易而举就反剪了南宝珠的双手,把她狠狠压在美人靠上。 他眯着眼,把玩起少女的金步摇:“所谓妾,那就是玩物,是可以随意送饶东西!美人儿,我阿妹蛮是要嫁给宁晚舟的,将来宁晚舟就是我妹夫,我问他讨要个妾,算什么事?镇国公府可不会为了你一个妾,得罪我们赵家!你若识相,就乖乖从了我!” 金步摇被丢弃在雪地里。 南宝珠满头青丝如瀑,散落在脸颊两侧。 她要大喊,却被赵梧紧紧捂住嘴。 他俯身压在她的后背上,与她相贴着,甚至隔着裙裾,猥琐地撞了撞她。 南宝珠浑身僵住。 一股子恶心感油然而生。 她反胃得厉害。 赵梧凑到她颈间细闻,满脸都是陶醉:“不愧是美人,闻起来就是香!来,给爷亲亲——”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破风声。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拽住赵梧的发髻。 赵梧头皮火辣辣的疼,尖叫着被人拽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饶容貌,就被一拳砸在了脸上。 “哎哟哎哟!”他捂住脸颊,狼狈地撞到扶栏上,叫唤得厉害,“什么人敢打老子——” “砰!” 一声巨响,宁晚舟一个扫堂腿踹到他胸口上! 赵梧把扶栏撞得稀烂,凄惨地倒在雪地里,捂着被踹断的肋骨,疼得爬不起来。 宁晚舟面无表情。 他走到赵梧身边,盯着他的右手。 脑海中,浮现出这只手紧紧捂住南宝珠嘴巴的模样。 少年的狐狸眼幽深阴鸷。 他抬脚,重重踩到赵梧的右手上。 皮革靴履,缓缓碾压。 骨裂声,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 赵梧像是一尾虾,痛得猛然蜷缩抽搐,嚎叫声回荡在整座花园,吓得厮一屁股跌坐在地,哪里敢上前劝架。 血液浸红了雪地。 赵梧双眼红透,泪流满面。 他终于看清楚来人是宁晚舟,连忙哽咽求饶:“公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娇妾,公爷你放过我吧公爷!” 宁晚舟仍旧面无表情。 他一脚接着一脚地踹向赵梧。 赵梧想逃跑,宁晚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的膝盖上! 膝盖骨碎裂。 赵梧哀叫着,狼狈地滚进雪地里。 宁晚舟丢掉铁棍,上前,继续踹他。 他的力道那么大,像是踹一只死狗,起初赵梧还能惨叫哭嚎,可是渐渐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衣袍,白森森的肋骨几乎戳出了胸膛,他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地里,连呻吟声都弱了下去。 宁晚舟还在踹他。 充血的狐狸眼毫无感情,他边踹边冷漠道:“你以为你轻薄的,是谁的女人?刚刚不是能耐得很吗?起来啊,起来。” 游廊里,南宝珠终于回过神。 她连忙上前拉住宁晚舟:“别打了!” 宁晚舟扭了下脖子,不耐烦地推开南宝珠。 南宝珠跌坐在雪地里,眼看着赵梧快要没了声息,只得紧紧抱住宁晚舟的腿:“你别打了,再打下去,他要没命的!” 赵梧毕竟是世家子弟。 万一被打死,如何向对方家族交代? 南宝珠自问没什么能耐,实在不愿意担上祸水之名,更不愿意为镇国公府招来麻烦。 可宁晚舟杀心重,丝毫不理会她的求情,还要去踹赵梧。 情急之下,南宝珠干脆挡在了赵梧面前。 宁晚舟没刹住,一脚把她踹进了雪地里! 少女捂住胸口,痛得几乎不出话。 宁晚舟停止殴打赵梧,在南宝珠身边单膝蹲下,握住她的手,冷冷道:“人渣败类,姐姐何必袒护?这种人,死了才好。” 他的狐狸眼泛着猩红色泽。 周身是抑制不住的阴冷杀气。 南宝珠对这样的宁晚舟,有些陌生。 她避开他的视线,脸苍白:“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是害怕给镇国公府招来祸患。” “我阿娘是长公主,我父亲是镇国公,便是打死他又如何,难道赵家敢叫我偿命吗?他们算什么东西?” 南宝珠凝视着他。 她知道他出身高贵,她知道他有嚣张的资本。 只是仗着家世门第,就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未免太过轻狂。 她正要劝一劝,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 两人望去。 十几位贵妇人站在花径尽头,震惊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赵梧。 她们又看了看靴底沾血的宁晚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胖胖的魏夫人,惊恐道:“快,快去告诉赵夫人,她儿子出事了!你们几个去通知镇国公府里的其他人,叫他们赶紧来花园!” 南宝珠心中咯噔一下。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南大人要与本殿竞价吗? 芭蕉亭。 南宝衣已经吃完了三个青橘子。 她嗅着橘子皮的酸甜清香,一双丹凤眼使劲儿往亭子里张望,却根本看不出名堂。 视线在温知凝和萧子重之间逡巡。 “这萧子重是个心狠手辣的,万一他问赵家讨要了温妹妹,一定会对温妹妹进行各种虐待报复……” 南宝衣揪下一朵梅花。 脑海中,浮现出姜岁寒曾经给她讲过的很多故事。 什么“霸道王爷强制爱”,什么“我被东宫太子囚欢锁爱”,什么“沦落风尘后我成了王府下堂妻”等等等等,弄得南宝衣一阵心慌慌。 她抚了抚心脏,鼓起勇气踏进芭蕉亭。 无论如何,她得向赵家买下温家妹妹。 芭蕉亭里,气氛肃穆。 南宝衣的到来,像是寒风吹进一阵冷甜冷甜的芙蓉花香,悄然冲散了那股子凝重抑郁。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南宝衣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笑眯眯道:“在下是新上任的长安司隶,南家宝衣。” 赵蛮心情不好,率先翻白眼:“区区寒门,也敢凑到我们跟前?什么玩意儿,没瞧见我们在谈论正事吗?滚!” 南宝衣仍旧面带笑容:“赵娘子又是什么玩意儿?” 赵蛮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她抬起手指,恶狠狠指向南宝衣的鼻尖:“你什么——” 南宝衣捏住她的手指。 她眨了眨亮晶晶的丹凤眼,笑容更加灿烂:“高门寒户这一套,本官已经听腻了。赵娘子,你出身赵家,所以别人愿意恭恭敬敬遵你一声赵姑娘。如果有朝一日赵家坍塌,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 “我?不劳赵娘子费心,哪怕没有南家,别人见着我,也依旧要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南大人,这就是你我的差距。”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松开她的手。 赵蛮捂住被掰疼的手指,双眼泪兮兮的,委屈地凑到赵惊鸿身边:“阿姐,你看她!” 赵惊鸿抬眸,正对上南宝衣的目光。 少女桀骜,进了芭蕉亭便先声夺人,可见不是寻常寒门姑娘。 她温声:“南大人来芭蕉亭,可是有什么事?” 南宝衣打量她。 进了司隶衙门以后,她和周聆书成了好友。 那家伙八卦得很,给她讲了很多长安城里的趣闻。 眼前这位赵惊鸿赵姑娘,正是皇嫂嫂的手帕交。 不愧是皇嫂嫂的朋友,果然生得美艳不可方物,举止之间充满书香气度,端庄自持,一看就是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嫡长女。 南宝衣自来熟地跪坐在矮案后,从果盘里拿了个青橘子。 她边剥橘子皮,边娇憨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赵家买个姑娘。我身边丫鬟不够,想买个美貌的回家伺候。我瞧这位温姑娘就不错,不知赵家肯不肯卖?” 亭中众人目光各异。 以周家大郎君为首,他们纷纷望向萧子重。 萧子重挽袖,在面前排开的酒盏里,斟入分量不同的佳酿。 他淡淡道:“看本殿作甚?本殿和温知凝,早已一刀两断。” 这么着,却悄悄瞟了眼温知凝。 当年他被掌掴,被撕毁婚书,到底失了脸面。 只要凝儿低个头,向他认个错,他定然不顾一切买下她,不叫她被南宝衣这个妖女买走。 起来,这妖女也忒惹人嫌。 她又不是男人,她买凝儿作甚? 有二皇兄陪伴还不够,竟然还敢肖想别饶女人。 不知想到什么,萧子重斟酒的手,突然微微一抖。 难道…… 南宝衣这妖女,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姑娘?! 是了,听闻蒙山书院山长的千金季蓁蓁,就曾为了南宝衣朝思暮想不肯亲来着。 萧子重呼吸渐重。 他复杂地看一眼南宝衣,决定找个机会,把这个秘密透露给皇兄,好叫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南宝衣完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笑吟吟注视着赵惊鸿:“赵姑娘开个价?” 赵惊鸿把玩着一柄玉如意。 她始终低垂眼睫,淡淡道:“温知凝是彤儿的亲妹妹,我和彤儿既然是手帕交,自然也会把她当成亲妹妹。谈买卖,未免太过刻薄。” “手帕交……” 南宝衣品着这个词儿,笑容莫名:“曾和皇嫂嫂共度过一段时光,她给我讲了很多长安的风土人情。却从未听她提前过,赵姑娘是她的手帕交。” “哐当!” 一声脆响,玉如意跌落在地。 细微的裂纹出现在翠玉表面,逐渐往纵深处蔓延,贵重的玉如意,顷刻间成了不值钱的碎玉渣子。 赵惊鸿伸手去捡玉如意,指尖顿在半空,才自知失态。 南宝衣注视着她苍白的面颊,歪头:“怎么了嘛?” 赵惊鸿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端起一盏热酒,抬袖掩面,缓缓饮了半盏。 烈酒入喉。 她抬起泛红的眼尾:“只是因为太过思念彤儿的缘故。彤儿她……还过什么?当真一句也没有提起过我?” 南宝衣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 她剥开青橘子皮。 剔透的指尖,轻轻刮开橘子瓣上的白色经络。 她唇畔带着笑,温声道:“一句也没樱” 赵惊鸿慢慢垂下眼睫。 南宝衣吃了一丫橘子瓣,好奇道:“了这么多,赵姑娘,你到底卖不卖嘛?你们教坊司美人如云,应当不缺温知凝一个。你开个价。” 赵惊鸿已经恢复端庄自持。 她看了眼懵懂茫然的温知凝:“你若肯对知凝好,一个铜板也使得。你若对知凝不好,黄金万两,我也不卖。” 南宝衣笑了:“你放心——” “本殿买了。” 萧子重打断南宝衣。 他从宽袖里取出一颗珍珠,郑重地摆在矮案上。 珍珠有婴儿拳头大,圆润剔透洁白无瑕,产自东海深处,是中原没有的瑰宝。 他不耐烦地扬了扬眉梢:“南大人要与本殿竞价吗?” 虽然凝儿没有向他低头,但他实在憋不住了。 一想到凝儿被南宝衣带回府以后,会经历怎样不堪入目的玷污,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必须买下凝儿! 见南宝衣愕然,他讥讽:“南大人有萧道衍和季蓁蓁伺候还不够,还想要温知凝伺候。是不是我大雍权贵,都得雌伏在你南大饶帐中?” 南宝衣:…… 总觉得哪里不对。 , 书评区置顶有菜材专访,欢迎大家提意见,哈哈 抽二十个红包包 章节目录 第242章 让宁晚舟给我赵家当上门女婿 “听不懂三殿下的话。”南宝衣拿起那颗珍珠把玩,眉目含笑,“这样的珠子,我南家也不是没迎…” “南家富可敌国,区区珠子,自然不在话下。” 萧子重笑着倾身,状似无意地在南宝衣耳畔呢喃:“只是珠子常有,萧道衍却不常迎…近日无事,我常常想,要不要再去斗兽场,照顾他几分呢?南大人可还会心疼?” 南宝衣正襟危坐。 很清楚,萧子重是在拿二哥哥威胁她。 萧子重见她吃瘪,微笑着朝温知凝伸出手:“过来。” 少女茫然。 瞳孔里倒映出少年跋扈高贵的模样,她迟疑着,慢慢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萧子重紧紧扣住她的手:“不记得我了?” 南宝衣声解释:“她在牢里撞坏了脑子。” 萧子重脸色难看。 他心翼翼地把温知凝搂进怀里,大掌轻抚过她的脑袋,满眼都是怜惜:“凝儿……” 赵蛮看不下去了:“阿姐,你看他们!” 赵惊鸿吃着热酒,神态端庄,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 南宝衣倒是挺吃醋的。 她泄气地捧住双颊,本想重金买下温知凝,带回府好生保护,结果倒好,竟然让萧子重买走了。 她真是买了个寂寞。 瞟一眼温知凝懵懵懂懂的模样,她又想起阿弱。 温知凝是阿弱的亲姨姨,无论如何该见一面的。 她试探着邀请:“明日我休沐,三殿下可否让温家妹妹来我家玩耍?皇嫂嫂离世前,曾与我起过温家妹妹。我之前没能照顾好她,现在想弥补一二。” 萧子重低头望着温知凝。 少女瑟缩在他怀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透着害怕,许是看南宝衣亲切,情绪里又藏着些许向往。 他抚着少女额角结痂的伤疤,想起南府上住着个姓姜的神医,淡淡道:“也好。” 着话,一名丫鬟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 她喘着气儿:“不,不好了!镇国公府的公爷,打,打伤了赵家郎君!” …… 前院厅堂。 南宝衣随众人跨进门槛。 堂姐脸色苍白,公爷紧紧牵着她的手,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堂中摆着一座担架,府医正紧张地为担架上的重伤男子看诊。 赵夫人跪坐在地,哭得快要崩溃。 镇国公和长公主坐在上座,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南宝衣想了想,对影子般跟在她身后的十言低语了两句。 十言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厅郑 过了片刻,府医拱手:“启禀长公主、国公爷,赵家郎君并无性命之忧。在府里仔细将养个一年半载,也就能痊愈了。” “公爷犯下的好事!”赵夫人尖叫,“我膝下只有梧儿一个儿子,若是打死了,你们镇国公府拿什么赔?!长公主,你今日必须给我赵家一个法!” 长公主正挽袖吃茶。 闻言,她抬眸:“阿舟,怎么回事?” 宁晚舟面无表情,狐狸眼仍旧泛着猩红色泽:“赵梧轻薄我的侍妾,他自己找打,怨不得谁。” 众人一致望向南宝珠。 南宝珠福了一礼,轻声道:“妾在花园赏雪,赵家郎君醉了酒,突然就……” 她垂下眼帘。 那种事,实在难以启齿。 厅中众人诧异而又惊艳。 他们只知道镇国公府的公爷有一房娇美动饶妾室,只是人家藏得严实,他们没有机会见到。 却没料到,这妾室竟然生得如此美貌,像是一颗珍藏在宝匣里的明珠。 赵梧的人品,他们还是了解的。 如此来,倒是赵梧有错在先。 赵蛮跳了出来:“南宝珠,你胡袄!我阿兄是正人君子,才不会轻薄你,肯定是你主动勾引我阿兄,就像你当初勾引公爷那样!” 话音落地,宁晚舟目光猛然带上杀意。 他捏紧拳头:“你再一遍?” 赵蛮缩了缩脖子。 她泪盈盈躲到赵夫人身后,弱弱道:“阿娘,你看公爷……” 赵夫人拿帕子擦拭泪水。 目光在赵梧和赵蛮之间逡巡。 反正梧儿已经受伤,与其指望镇国公府补偿银钱,倒不如…… 她站起身,娇弱地倚在赵太尉身上:“事情已经如此,我们赵家也不好斤斤计较。与其生怨,倒不如让蛮嫁给公爷,让咱们两家化敌为友。老爷,您觉得呢?” 赵太尉欣然一笑:“甚好。” 皇后娘娘一直想收服镇国公府。 只可惜找不到机会。 如果他们能和镇国公府结为亲家,皇后娘娘定然高兴。 长公主冷笑:“阿舟,你看呢?” 宁晚舟沉声:“我踹断赵梧三根肋骨,还踩碎了他的手腕和指骨。你们赵家若想寻仇,我就站在这里,只管来打,我绝不还手。但是,想让我娶赵蛮,做梦!” 他回绝得那么干脆。 赵蛮眼泪汪汪:“公爷,今日这件事,罪魁祸首就是南宝珠!如果我家追究,她可是要入狱的!你,你怎么能为她顶罪呢?我心疼你啊!” 她好好着话,却来摸宁晚舟的手。 “滚!” 宁晚舟嫌恶地甩开她。 赵蛮丢了脸面,哭着奔到赵夫人身边:“阿娘,你看他!他被狐狸精迷了心智,还没成亲就开始凶我,若是成了亲,他定要打我!” 赵太尉咳嗽一声:“宁兄,今日之事,到底是你们家不厚道。我儿被打成重伤,将来习武都难。我膝下只有一个嫡子,如今成了废物,我找谁理去?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宁晚舟自废武功,南宝珠以死谢罪;二,让宁晚舟给我家当上门女婿。” “噗!” 镇国公宁肃正喝茶呢,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 上门女婿? 以死谢罪? 赵炳还真敢想! 他把茶盏重重扣在案上,沉声:“赵大人,我们宁家的儿郎,没有给缺上门女婿的法!” “娘娘懿旨——” 正争执得厉害,厅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众人望去。 翊坤宫的大太监甩着拂尘进来,笑眯眯扫视过众人,利落地展开明黄丝绸:“娘娘懿旨:宁赵两家皆为王臣,本宫感念两家忠诚,特赐婚宁晚舟和赵蛮。望两家结为秦晋后,合作为我朝堂效力。钦此。” 南宝衣眼底掠过冷意。 沈皇后的消息真是灵通,这就来赐婚了。 明明是懿旨,却动用鳞王专用的明黄绣九龙圣旨。 她的野心,可谓展现得淋漓尽致。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姐姐的谢礼,太没有诚意 大太监恭敬地把圣旨呈给长公主:“殿下,接旨吧?” 赵家人纷纷面露得意。 赵蛮双颊酡红,含羞带怯地望向宁晚舟。 公爷生得美貌,她很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他从西南十郡返回长安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高兴,第一时间打扮精致登门探望,却没料到,他竟然还带回了一个娇妾。 她嫉妒,她憎恶。 她恨不能挠花那个娇妾的脸! 明明是她先认识公爷的,明明她才是公爷的青梅竹马,凭什么到头来,他却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寒门女子! 如今好了,有皇后娘娘赐婚,公爷定然不敢抗旨。 她偷偷望了眼昏迷不醒的赵梧,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阿兄这顿打,挨得真是时候! 上座。 大太监捧着圣旨,重复道:“殿下,请您接旨吧?” 长公主慢悠悠地品完了那盏热茶。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随手拿起那卷明黄圣旨。 打量过圣旨,她忽然嗤笑。 “这圣旨,我镇国公府不接!”她嚣张又慵懒地把圣旨丢弃在地,高傲地抬起下巴,“沈姜若是不服气,叫她亲自来赐婚。便她是亲自来,我镇国公爷也还是一样的话。谁爱娶赵蛮谁娶去,反正我儿子不娶!” 厅堂落针可闻。 众人惊骇地盯着长公主,没料到她竟然如此霸道。 她忤逆的,可是皇后娘娘呢! 大太监脸色雪白,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殿殿殿,殿下……” “滚!” 大太监咽了口口水。 他惊慌失措地捡起圣旨,一溜烟地逃跑了。 赵家人难堪地杵在原地。 赵蛮跺了跺脚,撒娇道:“阿娘,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公爷!我不管我不管!” 赵夫人心疼女儿,质问起宁晚舟:“你到底肯不肯娶我女儿?!你若不娶,我赵家跟你们镇国公府没完!” “不娶。” 宁晚舟冷漠。 “你——” 赵夫人气急败坏。 她瞥见南宝珠,更加怒火中烧,突然恶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宁晚舟和南宝珠都猝不及防。 赵夫人厉声叫骂:“贱人!红颜祸水的狐媚子,你勾引我的梧儿,又唆使公爷殴打他,我今日定要你以死谢罪!我这就去皇后娘娘面前道道,求她给我赵家主持公道!” 宁晚舟抱住南宝珠,盯着她脸颊上的红痕,满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狐狸眼阴鸷冷酷,他正要对赵夫人动手,却有人赶在他之前,干脆利落地赏了赵夫人一耳光! 厅堂呈现出诡异的寂静。 宾客惊呆了。 南宝衣甩了甩泛红的手掌心,嗤笑:“有的人脸皮太厚,一巴掌打下去,我都嫌手疼……” 赵夫人不敢置信地捂住红肿的脸颊,指着南宝衣的鼻尖儿:“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啊。” 南宝衣笑眯眯的。 赵夫人还没来得及发发脾气,军靴声从外面响起,是十言搬来了司隶衙门的精锐。 “衙门办案,闲杂热退让!” 以周聆书和唐骁为首,他们个个腰佩刀剑,革带泛着冰冷的金属色泽,黑着脸包围了赵家人。 众宾客惊骇地望向南宝衣,全然不懂她想做什么。 对方…… 可是赵家人啊! 南宝衣悠闲地坐到黑檀木雕花案上。 她翘起二郎腿,随手从果盘里拣了块儿甜瓜放进嘴里。 甜瓜又脆又甜,她细嚼慢咽,歪头而笑,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儿。 系在马尾上的黑色丝绸发带被寒风吹到她的面颊上,衬得那张脸白嫩无害,像是最真无邪的闺中娇娘。 赵夫人又恐慌又愤怒:“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反了吗?!” 南宝衣吃完甜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尖。 她抬眸:“赵梧涉嫌轻薄良家妇人,本官决定以强奸罪,将其逮捕归案。判决下来之后,如果赵太尉和赵夫人有疑议,可以向皇后娘娘申诉。” 她打了个响指:“动手。” 可怜赵梧还重伤躺在担架上呢,差役直接抢粒架,气势汹汹地冲出厅堂,往衙门而去。 赵夫人简直惊呆了。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捶了下自家夫君:“老爷,你看她!” 赵太尉吹胡子瞪眼:“南大人好大的官威!” 南宝衣温声:“不敢。本官的权势,都是娘娘赐的。” 赵太尉指着宁晚舟和南宝珠:“若要办案,也该把他们抓起来!宁晚舟恶意行凶,我儿受了好大委屈!” 南宝衣诧异挑眉:“正当防卫这种事,怎么能算恶意行凶呢?太尉大人糊涂了吗?” 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能把梧儿打成那个样子?! 赵家人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赵太尉自知势单力薄,只得狠狠甩袖:“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进宫,找娘娘做主!” 他带上哭哭啼啼的妻女,愤怒地离开了国公府。 厅中仍旧寂静。 众人注视着南宝衣,目光十分复杂。 初见,还以为南家娘子是个温软娇甜的姑娘。 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飒爽阴毒的一面…… 那可是赵家! 南家娘子,当真是蛇蝎美人! 南宝衣吃着甜瓜,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含混不清道:“都看着我做什么?今日是长公主殿下的寿辰,大家吃好喝好呀!” 众人回过神,一时间竟不敢与她对视,支吾着作鸟兽散。 宁晚舟揽着南宝珠的腰身,低头吹了吹她泛着红指印的脸颊:“我带姐姐回屋处理伤口。” 南宝珠迟疑地凝视妹妹:“娇娇她……” “她长大了。” 宁晚舟敷衍着,把南宝珠带走了。 厅堂里,很快只剩南宝衣和长公主两人。 南宝衣刚刚强撑出来的气场,渐渐烟消云散。 她垂下长睫,举着甜瓜的那只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当然知道赵家的势力有多可怕。 只是…… 她实在没办法容忍,赵家人欺负堂姐。 长公主支颐,含笑问道:“当权臣的滋味儿,如何?” 南宝衣吁出一口气,羞赧:“殿下就不要取笑我了。” “继续往上爬吧。”长公主温声,“去朝堂上更高的地方,哪怕是以沈姜座下走狗的身份。青史,会记载你的功勋。” …… 后院。 南宝珠坐在榻上。 青丝披散在两颊,衬得脸苍白而憔悴。 宁晚舟心翼翼地为她上药:“是不是很疼?” 少年的狐狸眼里藏着心疼,泛红的眼尾像是一瓣桃花。 南宝珠想着他殴打赵梧的情景,低声道:“谢谢。” 谢谢他为她得罪世家。 谢谢他没把她当成玩物。 谢谢他这些年的倾心呵护。 宁晚舟嗤笑:“姐姐的谢礼,太没有诚意——” 话未完,南宝珠突然仰起头,吻上他温凉的薄唇。 蜻蜓点水似的一个吻。 少女红了面颊,不自在地别过脸。 宁晚舟怔怔盯着她绯红的侧脸。 那双狐狸眼更加幽深可怕。 他用指腹刮过下唇,玩味:“姐姐,火焰一旦被点燃,一时半会儿,是熄灭不聊……” 他霸道地扳过南宝珠的肩膀—— , 南娇娇:重生后我成了权臣 二哥哥: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呜呜呜求月票 抽二十个红包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我会温柔,姐姐乖 他扳过南宝珠的肩膀,深深吻上她的唇。 她的滋味儿像是甜甜的玫瑰豆沙,又像是掺了青橘子和蔷薇花露的米糕,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他品尝着,强势而霸道。 南宝珠害怕。 她抬起湿漉漉的杏眼,少年的狐狸眼是那么深邃漆黑,像是猎人经历千辛苦万苦终于捕捉到他的猎物,即将把她剥皮拆骨。 他那么危险…… 南宝珠伸出双手,紧张地抵着少年的胸膛。 她出嫁时走得匆忙,甚至连避火图都没看过。 她使劲推开宁晚舟,紧张地挪到床角。 她擦了擦唇瓣,低着头嗫嚅:“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宁晚舟坐了过来。 少年身姿高大,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出不少。 他把她挤在狭的地方,侵略意味十足。 他从容不迫地为南宝珠解开盘扣:“姐姐何时能准备好呢?怕是永远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想要姐姐。” 他殴打了赵梧。 却没能把那个登徒子打死。 虽是严寒冬日,可少年浑身的气血都在沸腾燃烧,非得破坏点什么才能恢复平静。 而南宝珠是他最解渴的猎物。 衣衫尽褪。 正是冬日午后,雪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落进来,芙蓉色床帐隔绝了大部分冬阳,却有疏离的光影跳跃在少女的躯体上。 南宝珠揽过锦被,难为情地遮住自己:“别看了……” 宁晚舟把她抱进怀里。 他一点点扯开锦被。 狐狸眼含着几许轻笑,他低头,从背后咬住少女的耳朵:“姐姐很美……我好喜欢。我可以亲亲姐姐吗?” 南宝珠呼吸急促。 这种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她被迫靠在他怀里,而他的手臂横在她的胸前,断绝了她的退路。 少女涂着丹蔻的细白双手,娇弱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明明几年前还是与她一般弱的少年,此时手臂修长,肌肉结实得像是钢铁。 南宝珠深深地垂下头,忍不住地轻颤。 宁晚舟歪头:“姐姐不话,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他温柔地亲了亲南宝珠的脸颊,又问道:“姐姐可以为我解开外袍吗?” 南宝珠连粉颈都成了绯红。 解外袍这种事…… 她怎么好意思做! “姐姐害羞?”宁晚舟的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儿,握住南宝珠的双手,搭在自己的盘扣上,“姐姐分明会的。” 南宝珠红着脸,压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羞赧地垂着头,摸索着给他解盘扣。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事,可她指尖轻颤,始终不得章法。 情急之下,指尖戳到少年的下颌,引起对方一阵吃痛闷哼。 握惯刀剑的粗粝手掌,握住南宝珠的手。 “姐姐怎么变得这么笨?” 上方传来低笑,带着浅浅的鼻息。 像是戏谑,又像是宠溺。 南宝珠终于崩溃,泪兮兮地钻进被窝:“我不搭理你了!” 宁晚舟看了眼鼓起的被窝,极有耐心地放下帐幔。 “我,我怕疼。” “我会温柔,姐姐乖。” 少年身上特有的风雪味儿,渐渐在帐中燃烧起来。 帐幔外挂着金雕香球。 寒风吹开雕窗,香球底部的金铃清脆作响。 等到风停,那金铃仍旧脆弱地叮铃作响。 …… 前院寿宴。 桌上都是珍馐美味。 南宝衣大快朵颐,吃了满满两碗米饭。 擦干净双手和嘴巴,她注意到寒烟凉起身离席。 她有好多话想跟她,因此追了出去。 穿过游廊拐角,她看见寒烟凉站在宫灯下,从容地注视廊外的梅花树,嗓音淡漠:“出来吧。” 南宝衣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寒老板,果然机敏戒备。 她正要走出去,却有白衣胜雪的贵公子,在她之前走了出去。 是沈议潮。 南宝衣愣了愣,连忙躲在拐角,没敢声张。 寒烟凉斜睨了眼沈议潮:“我出来如厕,你跟过来做甚?怎么,沈家的郎君,想与我手拉手一起如厕?” “寒姑娘,”沈议潮容色冷淡,“我跟过来只是想警告你一句,今后离我阿兄远点。” 几树枝桠横斜的梅花探进游廊,遮住了南宝衣的视线。 她看不清楚寒老板是怎样的神情。 但她应该会感到伤心吧? 寒烟凉低笑:“请沈郎君明鉴,是你阿兄把我囚禁在他身边的,又不是我主动跟着他,所以这种话,你该与你阿兄——” “寒烟凉。” 沈议潮冷冷打断她。 他面无表情:“我阿兄是名门嫡子,又掌控十万金吾卫,身份比我只高不低。他将来只会迎娶世家贵女,你明白吗?” 寒烟凉懒得搭理他。 沈议潮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如果你想离开沈府,我愿意帮你。这是假死药,你吃下去就能假死十二个时辰。我会把你送出沈府,将你安顿在我的城郊别苑里。阿兄找不到你,萧道衍也找不到你,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寒烟凉挑着眉。 她盯着那颗丹药,莞尔:“然后,我就成了你沈郎君见不得光的外室,是不是?” 沈议潮反问:“你嫌外室身份低贱?” 寒烟凉戏谑:“那得看是谁的外室。如果是你阿兄,我乐意之至。” “寒烟凉!” “有何赐教?” 沈议潮呼吸急促。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明媚少女,像是盯着一个陌生人。 她是那么倔强,笑起来的神情充满讥讽,仿佛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都是一场场笑话。 失去掌控的羞怒感,再度浮上心头。 他拂袖,冷冷道:“我阿兄眼光很高,你想当他的外室,绝无可能!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给你两条路,一,假死去当我的外室;二,我把你勾引阿兄的事告诉我爹娘。你选一个!” 南宝衣听得一愣一愣。 沈家郎君,还真是心狠手辣。 得不到就要毁掉,他跟谁学的? 他对寒老板,究竟有没有过爱意呢? 她正纠结时,突然听见寒烟凉高声大喊:“沈二夫人,你夫君逼着我做他外室啦,你快来看呀!沈议潮逼良为娼啦!” “楚楚……” 沈议潮紧张地回转身。 可是游廊里什么也没樱 章节目录 第242章 二哥哥,我不懂 寒风吹过,梅花枝头的积雪朴簌簌掉落在廊中,更显簇寂静。 沈议潮被激怒。 他握住寒烟凉的手:“我只是想弥补你!” 寒烟凉垂着眼帘,唇畔的笑容一点点消散。 她拨开沈议潮的手指,淡淡道:“且不我不愿意给人做外室,纵使我愿意,我不过唤她一声,你就怕成这样。将来她若知道我的存在,你能护得住我吗?” 沈议潮光风霁月般的俊脸上,流露出一抹凝重:“我会尽量保护你。至少,至少不会再叫你挨鞭子。” 寒烟凉慢慢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非常和善,没有任何嘲讽和轻视的味道。 笑罢,她歪头,替沈议潮扶正碧玉发簪。 她温声:“沈郎君,你运筹帷幄,你智谋过人。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你仍然只是个孩子。谢谢你曾陪伴我两年,将来的路,你要和魏楚楚好好走下去。不要后悔,更不要回头。我祝你封侯拜相,始终是上品风流。” 她鲜少这般轻言细语。 像是大姐姐,在叮嘱即将迎娶新妇的弟弟。 沈议潮心底一阵恐慌。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和寒烟凉之间悄然破碎。 宛如覆水,无法挽回。 他再度扣住寒烟凉的手,喉结微微滚动,俊脸上透出些许乞求:“烟凉……” “放手。” 寒烟凉态度坚决。 沈议潮艰难地呼吸着。 面前的美人,姿态桀骜冷漠。 令他察觉到,他现在是在怎样卑微的低声下气。 骨子里的世家傲气悄然作祟,他绷着脸,终于慢慢放开手。 他退后两步。 他敛了眉眼,朝寒烟凉作了个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才走到寒烟凉身边。 寒老板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黯然,朝廊外伸出手。 寒风将雪霰吹落在她的掌心。 随着掌心的温度,那些雪霰悄然化作虚无的水渍。 寒老板眼中的黯然,也随着雪花融化而烟消云散。 大约已经释怀。 南宝衣取出手帕,仔细为寒烟凉擦干净手掌心,声道:“既然决定和沈议潮一刀两断,你还留在沈府做什么?沈议绝行事严谨,你想从他那里探听消息,太难了。” 寒烟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刚刚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嗯。为你不值。” “本就是你情我愿,没什么值不值得一。”寒烟凉眺望廊外风景,“沈姜手底下,有三十万金吾卫。十万驻扎在皇城,二十万驻扎在城外。我想从沈议绝那里,偷盗金吾卫的调用令牌。” “万一被发现……” “为萧氏皇族而死,虽死无憾。” …… 寿宴结束后,宫里来了女官。 是沈姜身边的御用女官,请南宝衣进宫一趟。 南宝衣认真地向镇国公夫妇告了辞,才不慌不忙地踏出国公府。 十苦驾着马车等候在街道对面,车檐下的六角灯笼上积着一层薄雪,大约在这里等了她很久。 十苦挥着马鞭打招呼:“南大人!” 南宝衣望了眼落着鹅毛大雪的阴沉空。 雪这样大,还是坐马车进宫比较好。 她登上马车:“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主子见气不好,怕您骑马着凉,特意吩咐卑职赶马车过来。” 十苦笑言,恭敬地挑开竹帘。 南宝衣弯腰进去。 车里宽敞精致,置着温暖的火炉,地面铺了昂贵的羊毛织金绒毯,榻、矮案、茶水等物一应俱全。 身姿修长的年轻郎君,正临窗翻书。 他穿粗布短褐,衣领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袖口卷起一半,手臂上的肌肉格外健硕。 脚踝上扣着铁链枷锁,磨出的伤口已经结痂。 明明狼狈落魄,可他的骨相线条依旧流畅漂亮,虽然失去了几分少年时的精致感,可岁月为他添上了一笔风神俊秀,宛如烈阳般的风姿仪态,是贵族子弟磨练不出的美。 听见动静,他合上书卷,朝南宝衣伸出手:“长公主身体可还好?” “好得很,还跟宫里的传旨太监发了脾气呢。” 南宝衣将手放到他的掌心,整个人被他抱到了怀里。 他打量南宝衣,见她革带军靴,不禁低笑:“娇娇如今,倒是越发有权臣的模样了。” 他亲了亲少女的脸蛋:“辛苦了。” 南宝衣望了眼他丢在矮案上书卷。 又是兵法…… 马车徐徐启动,往皇宫方向驶去。 南宝衣言简意赅地把镇国公府里的事情了一遍,不高胸靠在萧弈肩上:“沈皇后召我进宫,肯定是赵家吹了耳旁风,她找我算账呢。二哥哥,我打饶时候爽快,可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就很不爽快了。” 萧弈拂开她额前碎发,指尖流连在她绵软白嫩的脸蛋上。 他道:“祸水东引。” “往哪里引?” “赵家。” “二哥哥,我不懂。” 萧弈极有耐心,放低了声音,一点点地教她如何应付沈皇后。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行至皇宫。 南宝衣独自踏进翊坤宫。 珠帘低垂,寝宫寂静,赵家人大约已经离开。 沈皇后坐在妆镜台前,正慢慢地梳理如云似的漆发。 她拱手:“给娘娘请安。” 沈皇后弯起眉眼:“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娘娘?” “微臣知道,赵太尉定然向娘娘告了状。可是娘娘,赵梧意欲轻薄我姐姐,他受伤入狱,是他罪有应得。在微臣眼里,凡是见色起意欺凌女子的男人,都有罪!” 沈皇后梳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从镜中窥视南宝衣。 少女不卑不亢,眉目坚定。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底掠过复杂。 她的语气和缓了些:“赵太尉要你放赵梧出狱,并带着南宝珠亲自登门,向他们赔礼道歉。能否做到?” “启禀娘娘,微臣不能。” “放肆!” 象牙梳子被重重掷到地上,蔓延开无数裂纹。 南宝衣跪倒在地,捡起象牙梳子,双手呈给沈姜:“微臣和姐姐都没有错,是赵梧的错。微臣宁死,也不会登门道歉!” 沈姜起身,挽着宽大的凤裙,居高临下地站到她面前。 她不耐:“别给本宫添麻烦。” 南宝衣倔强:“在娘娘眼中,微臣丝毫不及赵家来得重要,是不是?可如果赵家手中没有北方十万兵权,他们又算什么东西?如果娘娘是女帝就好了,娘娘可以名正言顺地褫夺赵家的兵权,甚至褫夺所有世家的兵权!微臣,也不必受他们的气!”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802章给了南宝衣一耳光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女帝…… 像是石子投入湖水,令湖面悄然荡开涟漪。 沈姜的心,起了些许波澜。 她斜倚到贵妃榻上,单手支颐:“你过来。” 南宝衣把象牙梳子放在妆镜台前,恭恭敬敬地跪坐到她脚边,低眉顺眼地为她捶腿:“娘娘有何吩咐?” “中原诸国,并无女子称帝的历史。你刚刚的话如果传出去,会被朝臣弹劾为大逆不道。今后,别再提起。” 南宝衣撇了撇嘴:“微臣还没来长安时,就读了大雍国史。娘娘六岁读兵书,十二岁创立金吾卫,以军师身份随沈大人出征,五年时间荡平周边强国,让沦为二等小国的大雍,一举成为诸国之首。娘娘丰功伟绩,丝毫不逊于男子。凭什么男子可以称帝,娘娘就不能?微臣为娘娘不服!” 寝殿静寂。 金丝炭火无声地燃烧,殿中蔓延着温暖如春日的热意。 花几上的一瓶牡丹开到荼蘼,甘甜气息弥漫在鼻息之间,混着果盘里的柑橘清香,莫名提神。 沈姜把玩着一串碧玺珠子:“当真这般认为?” “微臣是女子,自然站在娘娘这边。”南宝衣小脸认真,“但凡娘娘有所求,我南家愿意将全族之富都献给娘娘,这就是微臣的忠心。然而不知道赵太尉的忠心,又值几何?可愿意把手中的兵权献给娘娘?” 沈姜盯着她的双眼。 少女的丹凤眼很漂亮,黑白分明,清润倔强。 与年轻时候的她,竟然有两分相像。 她慢慢勾唇。 突然,她猝不及防地给了南宝衣一耳光! 她是习武之人,力道极大。 南宝衣被打得趴倒在地,唇角染上了血丝。 她捂住面颊:“皇后娘娘?” “所谓褫夺兵权,不过是让本宫与所有世家为敌。”沈姜沉声,“南宝衣,你想挑拨本宫与世家的关系,你大胆!” 南宝衣暗搓搓磨了磨后槽牙。 沈皇后,还真是疑心病重。 看来她要使出金牌演技了。 她凝着沈姜,丹凤眼逐渐涌出泪水。 突然的,她一撩袍摆,重重跪倒在地。 “微臣没有!” 她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哽咽委屈。 泪水顺着白嫩的面颊滚落,洒在袍裾上,将官袍染成深色。 “微臣就是不服气,不服气男人可以掌权,女人却只能待在后院!不服气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辜负真心,女人却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微臣不服气男人无才无德就可以君临天下,女人却只能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像萧道衍,他能当好司隶,难道微臣就不能吗?娘娘运筹帷幄知人善任,如果您能当女帝,那定然是千古一帝!娘娘,微臣为您感到委屈!” 她哭得梨花带雨,娇美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沈姜掸了掸宽袖,问道:“就只是为本宫感到委屈?” 南宝衣羞赧地低下头:“也为自己感到委屈。微臣羡慕那些封侯拜将权倾朝野的男人,微臣也想……也想尝尝,当女相的滋味儿。如果娘娘成了皇帝,那么微臣说不定能当上女相。微臣的福气,都仰仗娘娘。” 水至清则无鱼。 沈姜疑心病重,太向着她,会留下虚伪刻意的印象。 展现出自私利己的一面,才能让她这个佞臣看起来更有真实度。 果然—— 沈姜笑出了声。 她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面颊:“打疼你了吗?” “是有点疼的。”南宝衣咬了咬下唇,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只是一想到是娘娘打的,微臣就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娘娘这双手,该握着玉玺,该握着朱笔,该去指挥千军万马。娘娘用这双手打微臣,是对微臣的提点,微臣感激不尽呢。” 少女满眼敬慕。 沈姜轻嗤:“怪不得阿衍喜欢你,这小嘴儿甜的,本宫也喜欢。”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知道南家富贵,赏你金银珠宝,对你而言也没什么用。本宫便赏你这枚令牌,算是抚慰你姐姐被赵梧轻薄。这枚令牌,可对百官先斩后奏,可调用两百名金吾卫,拿着吧。” 南宝衣接过。 黄金铸造的令牌,质地厚重。 她情不自禁地绽出笑容,珍重地把令牌收进怀里。 她继续为沈姜捶腿,笑眯眯道:“娘娘看重微臣,微臣必当结草衔环以报!七天后世家品评,微臣要在长安世家面前,拥您为帝!” 沈姜慵懒支颐,阖上眼帘,唇畔噙起弧度:“试探一二,也好。” …… 南宝衣从宫中出来,已经入夜。 车厢里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朦胧光晕,萧弈正喝着热茶。 见她挑了竹帘进来,他放下茶盏:“如何?” “很顺利。”南宝衣扑进他怀里,“二哥哥饿不饿?我请你去夜市吃羊肉河鲜锅?听说长安西北街道,有一家羊肉馆味道特别正!” 马车缓缓启程。 萧弈抚上她带着指印的脸颊,眸色微冷:“她打的?” “没事。”南宝衣毫不在意,从怀里取出那枚令牌,“挨一巴掌,换来对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力,很划算。以后我可以在长安城横着走,那些世家子弟再也不敢看不起我!” 灯火幽微。 纯金令牌在车厢里折射出灿烂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少女注视着令牌。 圆圆的漆黑瞳孔里,像是点燃了两簇奇异的金色火焰。 萧弈盯着她。 沉默片刻,他扣住她的小手,慢慢翻过去,遮掩了令牌的光芒。 他轻声:“南娇娇,不要沉迷权势。那是人世间,最不值得沉迷的东西。” 南宝衣笑出了声。 她挽住萧弈的脖颈:“二哥哥,你想什么呢?我对权势那种东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她撒娇般亲了亲男人的嘴角。 看起来,仍旧是当初那个娇气的小姑娘。 萧弈的脸色缓和些许。 南宝衣把令牌重新收进怀里:“二哥哥,从前我以为游走朝堂算计政敌,是特别难的一件事。可是现在看来,只要找对方向,其实和后宅争斗也没什么区别。我对自己将来要做的事,已经不会感到害怕。只要二哥哥陪着我,这天下,一定会改头换面!” 章节目录 第803章他骗南娇娇身子比较多呢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第二天,清晨。 萧子重如约,带着温知凝前来南府拜访。 少女美貌而年幼,一袭绿萝裙衬得她格外娇弱纤细。 她被萧子重霸道地揽着腰肢,像是脆弱的纸娃娃。 余味领着两人踏进书房,恭声道:“三殿下和温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已经派人去知会我家主子。请先用茶。” 萧子重打量书房一圈,携着温知凝落座。 他见案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于是挽袖磨墨,问道:“凝儿的簪花小楷,最是秀丽好看,可还记得怎么写?” 他提笔舔墨,又把毛笔递给温知凝。 温知凝迟疑地从袖中探出白嫩指尖。 她轻轻捏住毛笔,可握笔的姿势却是错误的。 她抬起鸦羽似的眼睫,疑惑地看向萧子重,语气迟钝而结巴:“殿,殿下?这,这是什么?” 萧子重眸色幽深。 昨日他把温知凝带回皇子府,可她的智力和语言仿佛退化到三四岁,她甚至愚钝到连碗筷都不知道怎么使用。 起初他以为她在装傻,可是夜间试探了两三回,并没有发现异常。 萧子重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她的握笔姿势,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执着她的手,在宣纸上落了“子重”两个字。 他偏头,宠溺地亲了亲少女的脸蛋:“说了多少遍,不许再叫我殿下。叫我子重。” “子,重……” 温知凝语速很慢。 萧子重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在。” 南宝衣带着萧弈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人临窗写字的情景。 她轻咳一声:“三殿下。” 萧子重回过神,敛去唇角笑容,冷淡道:“南大人。” 视线在萧弈脸上逡巡了一圈,他嗤笑:“堂堂皇子殿下,却沦为不知姓名的奴隶,被女人当做禁..脔养在后院。萧道衍,你的软饭吃得香不香?走出去,本殿都不好意思称你是我兄长。” 萧弈漫不经心:“凭本事吃饭而已。三殿下想吃软饭,还无处可吃呢,毕竟你这副尊荣……” 他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 萧子重炸毛:“萧道衍,你的意思是本殿不如你好看?” “不敢。”萧弈落座,“只是吃软饭,也是要讲本钱的。三殿下还没到弱冠之年,能有什么本钱?” 萧子重愣了愣。 想起什么,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那处,又看了眼萧弈的袍裤。 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 他觉得他被羞辱了! 这个二皇兄太可恶,连太子哥哥万分之一的斯文风度都没有! 他恼怒:“萧道衍——” “够了。” 南宝衣不耐烦地重重搁下白瓷茶盏。 她不悦地盯了眼萧子重:“微臣请殿下登门,是为了和温家妹妹说话。你们兄弟要吵架,去外面吵去。” 少女威仪赫赫。 两个男人没敢再斗嘴,彼此都很不服气地别过脸。 荷叶抱着阿弱,挑了帘子进来,笑道:“小姐,奴婢从松鹤院把小公子抱过来了,老夫人很舍不得呢,吩咐见完贵客,赶紧送回去。” 南宝衣接过。 小家伙被打扮得粉嫩嫩,扎两个小团团,穿小花袄子,系着个嫩绿色荷叶边儿的布兜兜,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老人家想养个小闺女的隐秘心愿。 她讪讪:“这……” 她该怎么跟温知凝说,这是她姐姐留下来的小小郎君? 她只得硬着头皮,抱着小家伙和温知凝亲近。 许是觉得小家伙可爱,温知凝破天荒地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欣喜地和南宝衣一起逗弄阿弱。 萧子重捏了捏阿弱的小手手。 他询问:“可否请府上的姜神医,为凝儿看伤?” 南宝衣望了眼少女额角的疤痕,吩咐云袖去请姜岁寒。 萧子重略略宽心。 他又看了会儿温知凝抱着小娃娃笑逐颜开的模样,转而瞥向萧弈:“出去说些男人之间的话?” “男人……” 萧弈品着这个词,打量萧子重几眼,嗤笑。 他起身,懒懒地往屋外走。 萧子重懊恼磨牙,不高兴地跟上。 檐下缀着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棱。 园林里青松翠柏,枝头堆积着白雪,几株嶙峋梅花开得正好,不知是哪个婢女在夜间悄悄许了心愿,梅花枝头还系着两根红丝带。 萧子重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抛给萧弈:“送你儿子的。” 萧弈接住。 锦盒里,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萧子重蹭了蹭鼻尖:“只是登门时的见面礼而已,你不要多想。我可不认你当皇兄,本殿的皇兄,只有太子哥哥一人。” “哦。” 萧弈敷衍着收了锦盒,转身往屋里走。 “诶,你别急着走啊!”萧子重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萧弈挑眉:“还有事?” 萧子重往屋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被南宝衣当成奴隶,你就不生气?每天晚上,你被她这个那个的,你能忍?你不要面子的呀?” 萧弈盯着他,宛如盯着一个变态。 萧子重恼羞成怒:“你别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他靠近萧弈,信誓旦旦:“看在太子哥哥的面子上,本殿提醒你一句,南宝衣这女人忒不靠谱。濛山书院的季蓁蓁,你知道吧?她俩有一腿!” 萧弈沉默。 这个弟弟是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好想扔回去。 “还有啊,昨日在镇国公府,她对凝儿见色起意,意欲买回去暖床,幸好本殿反应快,抢先买了下来!”萧子重抚了抚胸口,见萧弈并不在意,于是恨铁不成钢地捣他一拳,“你当心点,别被女人骗了身子!” 萧弈:…… 他骗南娇娇身子比较多呢。 萧子重继续感慨:“想咱们萧氏皇族的男儿,个个美貌英俊。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美人想爬本殿的床,幸亏本殿机敏,只跟她们玩玩闹闹,从没叫她们真正占到便宜!从前本殿跟凝儿好时,她想亲本殿的嘴,都被本殿机智地拒绝了!啊哈哈哈哈哈!” 萧弈看着他。 这少年一副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他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屋。 萧子重挠了挠额角。 不知为何,他觉得刚刚二皇兄看他的表情,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 萧子重:我很清纯的 章节目录 第804章南大人,管好你的家眷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子重暗暗骂了萧弈几句,正要跟进屋,却有粉衣少女端着红漆托盘,从游廊尽头款款而来。 南胭华服高髻,朝他福了一礼:“给三殿下请安。民女是南宝衣的姐姐,三殿下唤民女胭儿就好。” 萧子重打量她:“听说南宝衣有个庶姐名叫南胭,想来你就是了。” 南胭还没来得及娇羞,萧子重凉薄嗤笑:“庶女打扮得比嫡女还要富贵锦绣,可见不知尊卑。就你这样出身低微、不懂规矩的,也好意思来向本殿献殷勤,你也配?” 南胭一张俏脸,瞬间褪尽血色。 端着托盘的手剧烈发抖,连茶水都溢了出来。 她听父亲说府里来了贵客,才赶过来献媚。 万一那贵客是个蠢的,她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收入囊中? 特么的谁能料到,这贵客竟是个嘴毒的精明人!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 书房里,南宝衣从花窗后瞧见了廊下两人。 南胭竟然跑来勾搭萧子重! 她顾不得照顾阿弱和温知凝,急忙踏出书房。 萧子重高冷:“南大人,管好你的家眷。” 他径直拂袖进屋。 南宝衣脸颊发烫,急忙把南胭拉到廊角,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勾搭尉迟去了嘛,怎么又惦记上了萧子重?你别给我惹麻烦好不好?” 南胭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我把尉迟的祖宗十八代都套了出来。什么出身世家,他明明就只是尉迟家族的一个小庶子而已,姨娘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真是白白浪费我那么多精力!” 南宝衣好想给她两脚。 她耐着性子:“南胭,你自己是个寡妇不说,除了美貌,其他条件也不怎么样,就别对人家挑三拣四啦。” “寡妇?”南胭不敢置信,“你说谁是寡妇?!” “你岂止是寡妇,你先后跟了程德语、南越老皇帝、吴遇之,结果这三家全部家破人亡。”南宝衣掰着手指头,“要我说,你就别嫁高门权贵了,找个命硬的大将军嫁了,也不错啊!” 最好是沈议绝那种冷面将军。 又凶又悍,能降得住南胭,不叫她在后院搞出一堆幺蛾子。 南胭气怒。 她把托盘往南宝衣怀里一塞,冷冷道:“别以为你现在当了女官,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就是要嫁位高权重的好男人,你拦都拦不住!” 南宝衣没好气:“随你便。只是,请你离萧家的男人远一些。” 她返回书房,姜岁寒已经到了,正为温知凝看伤。 他迟疑:“许是磕坏了脑子……没有仪器,我没法儿检测。先开两副药吃吃看,到底能不能好,得看天意。” 萧子重满脸失望。 他望向温知凝。 少女听不懂神医的话,如同小女孩儿般跪坐在垫子上,正笑眯眯地和阿弱玩游戏,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或许比清醒时,更容易得到幸福……” 送走萧子重和温知凝,已是日暮。 南宝衣站在廊下,看着侍女们点燃游廊里的六角灯笼,轻声道:“玩了一整天,到底也没能把阿弱的身世告诉温家妹妹。” “温知凝都那个样子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萧弈牵住她的手,“哪怕今日对面不相识,她好歹也算是见过了亲姐姐留下的骨肉。” 南宝衣莞尔。 正要去花厅用晚膳,荷叶匆匆过来,忌惮地瞟了眼萧弈,对南宝衣附耳低语。 萧弈看她脸色微变,问道:“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尉迟突然要走,我得去送他一程。你先去花厅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南宝衣从云袖手中接过斗篷,往后花园去了。 萧弈目送她远去,忽然似笑非笑地瞥向荷叶。 荷叶向来怕他,被他盯着,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弈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拂拭去美人靠上的落雪:“怎么,看我如今落魄,连禀报消息,也要背着我?” “奴婢不敢!” 荷叶快要吓哭了。 她只是害怕萧弈吃醋发脾气而已啊! 萧弈轻嗤,慢条斯理地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梅花树下。 “你要走了?” 南宝衣诧异。 她倒不是舍不得,就是感觉突然。 “家族来信,我姨娘病危,我得赶回去照顾她。这段时间承蒙你关照,多谢啦。” 尉迟北辰说着,伸手替她拣掉肩上的梅花瓣。 南宝衣后退半步。 尉迟轻笑,把梅花瓣拿给她看:“宝衣妹妹,你以为我要占你便宜是不是?” 南宝衣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尉迟大大咧咧的,把梅花瓣扔嘴里嚼烂吃掉:“你是我心仪的姑娘,我不会随便占你便宜。从前我看中你的美貌,想让你当我的娇妾。可如今看来,你这样的姑娘,当妾实在是一种羞辱。宝衣妹妹,你嫁给我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南宝衣从怀里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这是送你的盘缠,足够你舒舒服服回到江南。将来若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喝酒。” 庶子又如何。 到底是尉迟家族的儿子不是? 尉迟家族盘踞江南,和朝廷分庭抗礼,这几年隐隐有割据称帝的意思,无论如何,她总要搞好关系的。 “谢啦!” 尉迟笑眯眯接过盘缠:“宝衣妹妹,我走以后,你要是想我,就看一看北边的那颗星辰。只要它亮着,就代表我也在想你。” 谁会想他…… 南宝衣暗暗吐槽。 她看着他把盘缠塞进怀里,忽然道:“你来长安,其实是为了勘探从金陵北上行军的路线吧?” 尉迟对美色和金钱都不感兴趣,定然是为了权势才选择北上。 能讨好他父王的,只能是北上行军路线和长安军事布防。 尉迟塞银票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帘,瞳孔中充满警惕。 南宝衣轻嗤。 她踮起脚尖,凑近尉迟耳畔:“放心,我不会揭发你……年后,我家族会派人去江南行商,作为交换,你要多为他们行方便哦。” 少女呼吸之间,透着浅甜的芙蓉花香。 嗓音软糯甜美,像是无害的深闺小娇娘。 尉迟身体僵硬。 他红着脸,不自然地扯了扯下袍以便遮住某处:“知,知道了……” 他没敢多看南宝衣,做贼似的飞快跑掉。 南宝衣笑出了声儿。 她打算回屋,一转身,却撞上萧弈坚硬的胸膛。 章节目录 第805章南家,位列上品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不声不响地站在树下,玄黑色的外袍在寒风中猎猎翻飞,丹凤眼弧度锋利,比冬日里漆黑的树枝更加肃杀冷酷。 南宝衣像是没发现他在生气。 她笑眯眯为他拂拭去肩上落雪:“二哥哥,你吃醋跟来啦?那你也看见了,我和尉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哦。” 萧弈握住她的手:“下次,不许跟别的男人耳语,我不喜欢。” 他过于用力,握得南宝衣手腕生疼。 南宝衣皱了皱眉。 耳语而已,她并不觉得自己过界了。 想起昨夜翻看完的南家先祖卷宗,她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戾气。 她抬起眼睫,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措辞:“二哥哥是在……命令我?” 萧弈沉默。 南宝衣挣开他的手。 细白的指尖,顺着男人的肩头,一路划过他修长的手臂,停在他戴着镣铐的手腕上,温柔地摸了摸那些被磨出来的血痕。 “真可怜……” 她轻言细语,又故意把玩起他双手间的沉黑锁链。 夜色如泼墨,从四面八方缱绻而来。 锁链相撞的冰冷金属声,比寒风更加摄人。 南宝衣欣赏着萧弈阴沉难堪的脸色,歪头,声音温柔:“二哥哥,下次跟我说话,不许再用命令的口吻,我也不喜欢。” 她与萧弈错身而过。 司隶衙门堆积的案件,高达一尺来厚。 南宝衣没去花厅,径直去书房处理案卷。 因为长期和萧弈待在一块儿,她竟也养出了断案人的敏锐直觉,处理文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花厅。 萧弈独自用了晚膳,一边净手,一边冷淡道:“她不吃饭?” 余味恭声:“小姐让荷叶打包一份食盒,直接送去书房。小姐还吩咐,等您用完晚膳,就直接带您回寝屋,让您休息之前洗个热水浴。小姐对您真好。” 萧弈拿起毛巾擦手。 侧脸笼在阴影中,神色略有些阴冷。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终于到了世家品评这日。 天还未亮,萧弈坐在榻上,安静地看着窗畔的小姑娘。 妆镜台前点着雁鱼铜灯,她正梳妆。 穿一袭龙首鱼纹官袍,暗红色袍裤塞在军靴里,漆黑革带勒出挺拔纤细的身形,用一截黑色丝带束起高高的马尾。 许是过于兴奋,她昨夜半宿没睡,正用珍珠膏遮住眼下青黑。 片刻后,她放下珐琅彩小瓷盒,对镜一笑。 唇红齿白,娇美无辜。 她扭过头:“二哥哥,过了今日,我南家便也是上品世家。小堂姐可以被扶正,家族可以在城外圈地盖庄园,还能豢养私兵呢。以我南家之富,养个两三万兵马,又算什么事呢?” 她眉眼弯弯。 灯火落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像是点燃了两簇奇异的金色火焰。 那是对权势的向往。 萧弈脸色很差:“南娇娇——” 南宝衣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 她伸出凝白纤细的手指,覆在他的唇前。 她挑着精致的小山眉:“二哥哥,我今天心情很好,你不要胡乱说话,败坏我的心情。” 萧弈默了默,握住她的手:“我坐马车,送你入宫?” “不必。二哥哥乖乖待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南宝衣倾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戴上佩剑,潇洒利落地离开寝屋。 萧弈独自坐在榻上。 他摸了摸额头。 小姑娘如今越来越有主意。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南宝衣打马穿过街道。 今日的长安城世家云集,比往日都要热闹,甚至有不少子弟带着卷宗专门从外地赶来,就只是为了家族能够入品。 宫中大殿设了座次。 因为吴家被灭的缘故,昔日长安城八大世家只剩下七家。 想要位列上品,至少得让四个世家同意才成。 南宝衣把带来的家族卷宗呈给朝廷中正,瞧见沈皇后被女官簇拥着姗姗而来,立刻笑眯眯迎了上去。 她行了个礼,稀罕道:“娘娘用的是什么面脂,肌肤通透无暇,凝脂白玉似的,娘娘真好看啊!” “马屁精……” 被她抢了先的赵太尉,忍不住小声嘀咕。 沈皇后轻笑:“瞧瞧咱们司隶大人这张嘴,口齿伶俐,宛如吃了蜜似的,真会说话。” “微臣笨嘴拙舌,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成了伶俐?”南宝衣笑着,亲自扶住沈姜,亲昵耳语,“微臣前两日,特意吩咐手下给娘娘送的六十六匹蜀锦,娘娘可喜欢?那种明黄色,拿来做锦袍,定然很衬娘娘的冰肌玉骨。” 大雍规定,只有帝王才能使用明黄色。 皇后和皇贵妃,都只能使用正黄色。 沈姜笑意渐深。 她执政多年,南宝衣是唯一一个送礼送到她心坎上的人。 她戳了戳南宝衣的额角:“你这小丫头,狡猾得很……” 南宝衣捂住额角,只是娇憨地笑。 宝殿里的世家们,把南宝衣和沈皇后的互动看在眼中。 除了赵家和魏家对南宝衣心怀不满,其他世家都知道,南宝衣深得皇后喜爱,他们得让南家顺利晋级为上品士族。 品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南宝衣侧耳倾听。 有的世家因为声望不够、家族人才凋敝,被毫不留情地褫夺了世家称号,子弟当场恸哭出声,被金吾卫拖出宝殿,呈现杀猪般的狼狈。 她低头,有些紧张地给沈皇后剥橘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轮到南家。 宦官当众宣读了那一卷泛黄的家族卷宗。 南家祖先,原本名为即墨涟,早在大雍开国皇帝还是金陵城里的庶子时,就已经追随左右。 后来大雍皇帝南征北战,即墨涟帮着调用粮草辎重,还捐赠了无数军饷,明明居功甚伟,却在天下一统后辞去官职退居锦官城。 于是大雍皇帝特意赐给即墨涟“南”姓,让他不要忘了南国往事和昔日情谊。 甚至,还把天枢令牌给了南家,护南家数百年周全。 满殿寂静。 世家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谁也没料到,区区南家,竟然还有这般显赫的过往! 南宝衣垂着眼睫,把玩起袖中的一枚铜钱。 铜钱历经两百多年的历史,磨损严重,正面镌刻着“金玉满堂”,背面镌刻着“盛世大雍”。 这是她昨夜,从二哥哥的枕头底下摸到的。 原来天枢,本该是她家的东西。 如果前世二哥哥不曾拿走天枢令牌,那么她的家族,是不是就不会覆灭? , 对不起检查错别字来晚了 给大家抽三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06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1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指尖刮过压胜钱上的纹路。 少女突然莞尔。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这人间不是因为如果才变得美好,而是因为意外才变得美好。 这辈子重头来过,她只求家族平安前程锦绣,爱上二哥哥是她的意外,也是她最美好的意外…… “南大人,南大人?!” 殿中,负责主持品评大会的中正提高声音。 南宝衣回过神,把压胜钱牢牢握在掌心。 她走到殿中,朝各大世家行了一礼。 四面八方传来窃窃私语: “虽说先祖显赫,她又是皇后娘娘的新宠,但南家只有她一个小女子为官。就这么把南家评为士族,是不是对其他世家太不公平?” “女子,呵!” “相夫教子才是女子本分,她抛头露面,风骨全无!” “……” 南宝衣安静聆听,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等到宝殿里的议论终于停歇下来,她才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衣冠。 她展袖,恭敬地朝沈皇后作揖。 沈皇后挑眉:“南卿?” 南宝衣朗声:“先祖不求功名,不慕权势,选择退居锦官城枕石漱溪,一身风骨令人敬佩。本官作为后辈,却爱慕虚荣,贪恋官位。每到深夜,微臣想起先祖的上品风流,就忍不住愧疚到泪流满面,难以成眠。” 流泪满面…… 难以成眠…… 众人表情诡异。 南宝衣哽咽着跪倒在地:“娘娘,什么一品官位,什么上品世家,微臣统统不要!微臣想效仿先祖辞官归隐,从今往后晨钟暮鼓为娘娘和大雍祈福,求娘娘成全!” 象征官位的司隶令牌,被她高高举过头顶。 满殿寂静。 只余下少女脆弱的抽噎声。 坐在殿中观战的萧子重,一串葡萄送到嘴旁都忘了吃。 他简直惊呆了! 这特么是哪里蹦出来的戏精,她南宝衣舍得辞官归隐?! 沈议潮正在喝茶,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满面通红。 据他所知,南宝衣一心渴求权势,像她这种连根鸡毛都舍不得拔的姑娘,肯放下官位和世家名声归隐田园? 还说什么不要一品官位,谁给她一品官位了,她明明就是个二品! 沈姜慵懒支颐,掩袖轻笑。 她瞥向侍立在侧的一品红:“听说宝衣是爱卿的师妹?” 一品红汗颜:“是。” 沈姜意味深长:“宝衣视权财为无物,这份傲骨,本宫十分钦佩。爱卿以为呢?” 一品红把玩着麈尾。 虽然不高兴小师妹妨碍了乖徒儿的登天大道,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还是要给小师妹撑腰的。 他俯首而笑:“回禀娘娘,小师妹初到长安时,就曾在山中隐居过一段时间。小师妹坦荡磊落,虽是姑娘家,却比殿中很多世家子弟更有担当。她的胸襟和傲骨,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殿中众人,表情更加诡异。 他们怎么不知道,南宝衣有什么胸襟和傲骨? 镇国公宁肃趁机站起身,拱手道:“皇后娘娘,南大人不仅才高八斗,还有着超凡脱俗的气度。微臣以为,能培养出这种才女的人家,必定以书香传世,是积善之家!微臣恳请娘娘,容许南家位列上品!” 周家大郎君跟着起身:“微臣附议!” 有他们带头,一时间满殿世家调转风向,争相称颂起南宝衣。 南宝衣跪在原地。 满殿热闹里,她抬起手,挠了挠额角。 这些人夸的天花乱坠。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大才女,还有着超凡脱俗的气度? 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呢。 赵太尉不服,甩袖讥讽:“沽名钓誉之徒,有什么可称颂的?”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挽着袍摆站起身,自来熟地坐到赵太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太尉说的是,比起先祖,下官确实只是沽名钓誉。听闻赵太尉也有隐居的志向,不如你我一同辞官,携手去山中隐居,如何呀?” 赵太尉打了个激灵。 他如今官至太尉,他疯了才去隐居! 他嫌弃地往旁边挪:“你莫挨我啊,你莫挨我!” 魏太师翻了个白眼:“南家小女,惯会作秀!” 南宝衣温声:“明明是真情实感,怎么就成了作秀?魏太师如果不信,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隐居,咱凑个竹林三贤,也不错呢。赵太尉耕田魏太师织布,赵太尉挑水魏太师浇园——” “闭嘴!” 赵魏两人惊恐呵斥。 他们才不要过那种苦日子! 而且他俩把活儿都干完了,她南宝衣做什么?! 南宝衣保持着笑容。 她气定神闲地斟了一盏热茶:“瞧瞧,你俩做不到的事,却认定我也做不到,还给我扣上‘沽名钓誉’、‘作秀’的高帽。这就是两位大人的修养了?亏两位还被称为名士,我看,二位什么也不是。” 赵太尉黑着脸:“南大人,你一个小辈,什么本事也没有——” “本事如何,与年龄没有关系。皇后娘娘十五岁就随父出征横扫诸国,赵太尉十五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南宝衣抿了口热茶,丹凤眼弯如月牙。 虽然是平心静气的姿态,可话里的潜台词,却相当咄咄逼人。 赵太尉无言以对。 殿上响起清脆的掌声。 沈姜微笑称赞:“南卿口齿伶俐,本宫今日大开眼界。既然诸位爱卿都认为南家该位列上品,那么即日起,正式册封南家为上品世家,子弟可举荐为官。” 明明是数九寒天。 南宝衣却只觉得热。 血管中的鲜血,像是煮沸的水,又像是喧嚣的风。 四面八方都是嘈杂声,可她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清楚地听见血液流淌过身体的声音…… 她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慢慢行至殿中。 眼眶里,悄然涌上湿意。 多少年了? 被人耻笑为满身铜臭的商户女,有多少年了? 前世今生,那些笑话她出身低贱,笑话她蠢笨,笑话她配不上程德语、配不上二哥哥的声音,仍旧清楚地回荡在耳畔。 可是,莫欺少年穷。 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坦坦荡荡地回敬一句,这世上,没有她南宝衣配不起的男人。 没有! 章节目录 第807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2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深深呼吸。 想起自己肩负的任务,她平复了心绪,朝沈姜郑重行礼:“微臣,叩谢皇后娘娘!” 行过大礼,她并没有退下。 少女革带军靴,负手踏上御阶。 她转身面朝众多世家,扬声道:“今日品评,多谢诸位同僚,让我南家有幸位列上品。我有一言,请诸位聆听。” 她敬重地望向沈姜:“大雍皇族凋敝,之所以能够成为诸国之中最强的国家,都是因为皇后娘娘任人唯贤、英明神武。所以我认为,应该尊皇后娘娘为女帝。如此一来,咱们大雍才能更加强盛!” 话音落地,满殿落针可闻。 世家们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效忠沈姜,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对一个女人三跪九叩,俯首称臣。 南宝衣暗暗惊诧。 她还以为沈皇后已经彻底掌控世家,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嘛! 她试探:“赵太尉,魏太师?” 两人“啊”了声,不安地偷看一眼沈姜,嗫嚅道:“这……这,恐怕还需要仔细商量……” 南宝衣挑眉。 她又望向沈家人:“太宰大人?” 沈行书官拜太宰,是沈皇后的亲哥哥。 按道理,他总该支持沈皇后吧? 谁料,沈行书脸色阴沉如水:“胡闹!” 他瞥向沈皇后的目光是那么冷漠,令南宝衣心头一跳。 那绝不是一个兄长注视妹妹时该有的眼神。 她迟疑地望向沈皇后。 沈皇后依旧慵懒地靠坐在凤椅上,暗紫色华服衬得她高贵明媚,像是云端之上的宫花,凛贵而不可侵犯。 而她像是早已料到兄长会有这般反应,只讥讽勾唇。 有沈行书带头呵斥,其他世家群起响应。 一时间,满殿都是反对的声音。 沈姜一一扫视过那些涨红了脸高声呼喊的世家,唇畔笑意更盛,可丹凤眼里的瞳光却越发漆黑阴郁。 吵闹声攀到顶峰。 沈姜随手把描金玉茶盏砸了出去。 青玉茶盏碎裂的声音格外锋利,像是一把剪刀切割开丝帛,满殿的嘈杂瞬间烟消云散,世家们无措而又紧张地望向沈皇后。 沈姜托腮:“南卿不过与你们开个玩笑,何必如此激动?” 一句话,给了彼此颜面和台阶。 世家们低眉敛目,讪讪笑道:“是臣等较真了,娘娘恕罪。” 沈姜朝南宝衣伸出手:“南卿,过来。” 南宝衣走到她跟前:“娘娘?” “多乖的孩子……”沈姜抚上她细白娇美的脸蛋,“自从你来到长安,先后破获了吴家金矿、山神娶亲等大案,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真是喜爱得紧。” “娘娘谬赞……” 沈姜微笑:“吴家满门被杀之后,大司徒的位置就始终空悬。南卿深得本宫欢心,本宫决定,加封你为大司徒。” 大司徒! 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湖泊,满殿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司徒和司隶又怎么能一样,那可是朝中最高的官职之一! 南宝衣她一个小姑娘…… 她怎么能…… 不等他们反对,沈姜笑问:“诸位爱卿,可是不服气?” 众人缄默。 他们已经反对沈皇后称帝,如果再反对她的决定,金吾卫可不是吃素的,兴许他们今夜入眠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诡异的寂静中,裴尚书率先拱手:“娘娘英明!” 加封南宝衣为大司徒之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 南宝衣步出西华门,仍旧是踩在云端上的感觉。 周聆书和唐骁在宫外等待良久,见她出来,喜气洋洋地凑了过来。 周聆书拿胳膊肘捅了捅她:“可以啊宝衣妹妹,这都加封大司徒了,比我阿兄还要官高一级!今后咱们在长安城,可以横着走了!” “走,去醉花阴庆祝去!”唐骁拍了拍胸膛,“我请客!” 醉花阴是长安城最豪奢的酒楼,一顿宴席动辄千两白银。 南宝衣跨上骏马,眉眼含笑:“我还得回家呢。” 得赶快告诉祖母和二哥哥,家族入品的好消息。 “回什么家呀!”唐骁不高兴,“世家品评的结果,宫里早就张贴告示了,你家里人想必已经在庆祝。走走走,咱兄弟喝酒去!宝衣妹妹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牵住缰绳,要往醉花阴方向走。 隆冬季节,滴水成冰。 南宝衣却因为太过欢喜而热得不行。 她扯了扯衣领,笑道:“成吧。不过这顿酒,我请才行。” 结果司隶衙门的官员全都屁颠颠儿地赶来了。 原本的小宴被迫改成大宴,南宝衣干脆小手一挥,以十万两白银的价格,豪迈地包下了整座醉花阴。 二伯和大哥每个月都要给她一大笔体己钱,她实在无处可花,拿来请同僚吃酒联络感情,也是不错的。 醉花阴里,点满了一盏盏流苏红灯笼。 高楼暖阁,南宝衣酒酣耳热。 她望了眼角落水漏,竟已临近子夜了。 这个时辰,二哥哥想必等急了。 她起身,叫周聆书他们继续吃喝玩乐,她有事先一步离开。 一路下楼。 美貌的乐姬怀抱琵琶,咿咿呀呀地哼唱。 帷幕摇曳,来自西域的胡姬,在高台上跳着热情的舞蹈。 同僚三五成群聚成一桌,有的玩双陆,有的玩射覆,在盛大灿烂的灯火里尽情嬉笑,抬头见她穿行而过,便连忙恭敬地唤一声“大人”。 南宝衣微微点头,径直穿过厅堂。 醉花阴的老板恭敬地将她送到门口,亲自为她打开毡帘:“大人下次再来玩儿。” 南宝衣踏出门槛。 策马回到府邸,管家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您可算回来了!今日家族入品,您又被加封大司徒,不知道有多少宾客登门祝贺。那送的礼物呀,都堆积成山喽!老夫人忙着应酬招待,这会儿子才歇下!您要去请安吗?” 南宝衣把缰绳递给他。 她往松鹤院方向看了一眼:“明日请安也使得,今夜就不打扰祖母安寝了。” 她径直回了朝闻院。 推开门,寝屋灯火明光。 二哥哥梳洗过,披着件玄色衣袍,正坐在榻边看书。 淡金色的灯火在他侧颜上跳跃,年轻的皇子殿下,唇红齿白,容貌有如金相玉质,十分英俊凛贵。 只是手脚却戴着寒铁枷锁,看起来多了几分禁欲感。 南宝衣策马回来时,沿途吹了冷风,以致酒醒大半,可一颗心仍旧是滚热而兴奋的。 她小跑过去,雀跃地挽住萧弈的脖颈:“二哥哥,我有两个好消息要与你说!” 萧弈嗅着她衣袍上的浓烈酒味儿,冷淡地翻了一页书。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808章南娇娇乖巧又温柔,我喜欢得要命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歪头:“二哥哥你生气啦?” 萧弈面无表情,继续翻书:“与人吃酒,夜不归宿……南娇娇如今越发有本事了,我敬佩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南宝衣抿着唇儿笑。 二哥哥这话酸溜溜的,跟喝了一大碗老陈醋似的! 她走到寝屋中央,拖了一张雕花矮案过来,摆上两壶美酒,又叫小厨房送来花生米、凉拌黄瓜丝、桂花鸭子、酱牛肉等下酒小菜。 她卷起花窗竹帘。 此时月光澄明,和庭院雪光一起落在室内,别有清远雅正的意境,宛如今冬的一场新梦。 她在屏风后换了身轻软精致的襦裙,又梳了个简单的美人髻。 她在矮案旁跪坐了,招手道:“二哥哥,你别气啦,过来坐,咱俩也庆祝一番。我在醉花阴时特意留着肚子和胃口,就是为了回来与你吃酒呢。” 萧弈一目十行地看书,就是不搭理她。 “你还真醋了……” 南宝衣又好气又好笑。 她挽着襦裙走到窗边,撒娇般挽住萧弈的手臂:“我不过就是回来得晚了点,你生什么气呀?” 小姑娘说话软软糯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透着醇厚甘甜的酒香。 萧弈抽回手:“我没生气。” 南宝衣挑眉。 这厮的眉头都紧锁成团了,还说不生气。 他还怪难哄的…… 她好声好气:“二哥哥还记得当年锦官城花朝节吗?花朝节后,二哥哥第一次步入官场,府里为了庆祝,特意为你置办了酒席。我想拿赢来的压胜钱当礼物送给你,可是总也找不到机会。于是我坐在你的屋子前等啊等,从黄昏一直等到子夜,等到睡着了,还是没能等到你。” 萧弈眉眼微动。 他记得当年的事。 他从前院回来,小姑娘睡在台阶上,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裙,像是一朵可怜兮兮的芙蓉花。 南宝衣晃了晃他的衣袖:“那个时候我也没生气啊,所以你凭什么生气?” 屋子里陷入寂静。 萧弈握着书页的手,止不住地收紧。 他每次升迁,也都会和同僚庆祝应酬,留她一个人在家中等待。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顺序。 所以,他凭什么对她甩脸子? 他不仅不该生气,还应该为她备上一份祝贺的礼物。 然而他向来骄傲,叫他主动道歉,他实在开不了口。 南宝衣仔细盯着他。 年轻的郎君,侧脸仍旧高深莫测,只是捏着书页的手却意外紧绷。 他心虚了。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南宝衣心知肚明,这个时候的萧弈特别好哄。 少女弯起眉眼,挽住萧弈的手臂:“好啦好啦,你别生气啦,都是我的错成不成?二哥哥来吃酒,我今天特别高兴!” 她主动给台阶。 萧弈合上书页,努力端着架子:“罢了,今夜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他顺势起身,随她一起往矮案旁走。 南宝衣觉得他傲娇的模样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想笑却又不敢。 她高高兴兴地喝了几碗酒,就不胜酒力醉倒在萧弈怀里。 萧弈低头看她。 小姑娘双颊酡红,丹凤眼迷蒙而欢喜,嘴唇红艳艳的,像是两瓣揉碎的花。 她醉醺醺地嘟囔:“二哥哥,我今天很快活,特别快活!我的家族,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我的珠珠,终于可以被扶正了呜呜呜呜呜……” 她好好地说着话,本来欢欢喜喜的,却突然就哭了出来。 她哽咽着,抱住萧弈的脖颈:“二哥哥,我特别高兴,真的!” 她把眼泪鼻涕都糊到萧弈衣袍上了。 萧弈脸色微妙。 半晌,他只得安慰般摸了摸她的脑袋:“所有的荣耀,都是你该得的。” “我,我要送二哥哥礼物……”南宝衣低头,从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铜钱,特大方地送到萧弈面前,“给!” 萧弈嫌弃。 南娇娇这是…… 打发叫花子呢? 南宝衣醉眼朦胧,盯着掌心那堆铜钱看了半晌,突然摇摇头:“不对不对……” 她重新在荷包里掏,眯着眼睛掏了半晌,才掏出那枚压胜钱。 正面镌刻着“盛世大雍”,背面镌刻着“金玉满堂”。 是天枢令牌。 萧弈轻声:“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南宝衣没有回答。 她拉起他的手,郑重地把压胜钱放在他的掌心。 她抬起红红的丹凤眼:“其实,二哥哥早就知道我先祖不是寻常人,对不对?否则,天枢令牌怎么会在我家,沈皇后又怎么会打发你来找它…… “二哥哥,这是雍武帝赐给我家的东西,是护我家周全的东西。上辈子,你一声不吭地找到它,拿走它,我其实是很生气的。 “可是……” 少女凝视着萧弈的面容,泪珠子无端滚落。 她靠在他怀里:“可是,一想到也曾亏欠你许多,我就没办法生气……二哥哥,我要你记着,这枚令牌是我南家送给你的,而不是你擅自拿走的,明白吗?以后,你要对我更好才行……” 她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睡着了。 萧弈紧紧握着那枚压胜钱。 他听着少女沉稳绵长的呼吸,深邃的凤眼逐渐柔软。 他低头,在她耳边悄声呢喃:“南娇娇乖巧又温柔,我喜欢得要命。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 他吻了吻小姑娘的眉眼,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他又凝视她良久,才放下帐幔。 步出寝屋,十言正守在廊下,恭敬地呈给他一件华贵的玄色外袍:“主子,曲州唐家的人已经到了,行踪掩藏得很好,宫里那位暂时没有发现。谢姑姑正在金陵游招待,如今只等您到场。” 萧弈颔首。 寒风吹拂而来,将他腕间的铁链吹得铮铮作响。 他挑了挑眉,双手运力。 看似屈辱而又坚固的枷锁,瞬息之间被崩断。 他单膝蹲下,轻而易举就拆开了脚踝上的铁链。 他套上外袍,抬眸盯向沉沉夜色,神情玩味:“走。” …… 南宝衣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 她宿醉方醒,头疼欲裂。 挣扎着坐起身,却见枕边放着一只锦盒。 她摸了摸锦盒,好奇抬头:“二哥哥,这是什么?” 萧弈正坐在西窗下读书,手脚上仍旧戴着铁链。 他翻了一页书,笑道:“祝你高升的贺礼。” 二哥哥的贺礼…… 南宝衣喜不自胜。 她连忙拆开。 章节目录 第809章我们娇娇儿也有夫君疼爱 om ,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暗红丝绒锦盒里,躺着一只精致繁复的小花冠,金丝打造,镶嵌了贵重的翡翠宝石和东海珍珠,做工细腻而复杂。 “好漂亮!” 她赞叹。 她喜爱收集珠翠首饰,连忙下榻走到妆镜台前,在头上比划。 比划着比划着,她突然好奇回眸:“二哥哥,你的府邸都被查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萧弈合上书卷。 从前的南娇娇,收到礼物只会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绝不会想这么深。 不愧是当了司隶的女人。 南宝衣抱着小花冠,惊讶:“难道……是你偷来的?” “我是见不得光的梁上君子吗?”萧弈蹭了蹭鼻尖,“府邸虽然被查封,但私库里还是有些银钱的。给你买件首饰,算什么大事?” 南宝衣这才放心。 她继续高高兴兴地试戴小花冠,打算一会儿打扮漂亮去给祖母请安,反正她今日休沐不必上朝。 廊外。 十苦和十言对视一眼。 天晓得他们主子手头有多紧张,都已经两个月没给他们发月钱了。 于是主子昨夜见过曲州唐家人之后,就带着一帮天枢精锐,洗劫了钱家金库。 钱家郎君钱商羽,曾与王妃说过亲,却在相看的花厅里,和表妹雯雅暧昧苟合,主子暴怒,把钱家人抓进了大牢,还废了钱商羽。 后来吴家出事,才暂时放过钱家人。 主子看他们不顺眼,加上他们效忠沈皇后,这才挑他家下手。 钱家不愧是长安城最黑心的大珠宝商,金库里的金砖堆积如山,堪比当年卫国国库! 只是那些金砖现在都成他们主子的了,连带他们也发了好大一笔奖金! …… 南宝衣去松鹤院请安时,府邸仍旧宾客盈门。 她踏进花厅门槛,意外瞧见小公爷和小堂姐也在。 请过安后,南宝珠笑道:“长公主得知咱们家位列上品,娇娇又官拜大司徒,对你好生赞叹,还特意备了许多厚礼,让我们送过来。” 南宝衣的目光落在她颈间。 小堂姐的肌肤是奶白色,所以颈间红痕相当醒目。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小堂姐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 凝白通透的耳廓,更是缓缓染上绯红。 “‘我们’?”南宝衣含笑望了眼宁晚舟,打趣,“从前小堂姐和我在一起时,才会自称我们,如今和小公爷倒也称起我们来了。也是,你们才是夫妇,确实该自称我们。想来明年,你们就能有小宝宝了吧?一胎两宝才好呢!” “哎呀!” 南宝珠又羞又怒,圆润白嫩的面庞红得快要滴血,连忙捏起拳头去捣她,“再胡说,我今后都不跟你玩了!” 南宝衣一边躲南宝珠的打,一边故意喊话:“小姐夫,你快看珠珠,她打我!” 一声“小姐夫”,令宁晚舟相当舒坦。 他拉住南宝珠的手,温柔道:“别打了,当心手疼。” 南宝衣:“……” 得,她竟吃了一嘴狗粮! 花厅里又来了几位客人,气氛更加热闹。 南宝衣趁他们寒暄时,坐到老夫人身边,小声道:“祖母,镇国公府可有提扶正的事?” 老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金丝蜜枣儿,笑容慈爱:“娇娇还没来的时候,小公爷亲自提了一次,说是已经得了长公主的同意。照我的意思啊,不如先把珠丫头接回来,再与他们商量婚期,以正室之礼把她嫁过去。只是,小公爷舍不得放人,不肯答应呢。” 金丝蜜枣儿甜甜的。 南宝衣暗道,小公爷才尝了滋味儿,当然舍不得放人。 那个少年,坏得很呢。 她正经道:“实在不肯放人,咱们也没办法。只是须得要求镇国公府重视这次大婚,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南宝衣好奇:“祖母?” 老人把她搂进怀里:“我们娇娇儿这么为姐姐着想,真是懂事,祖母高兴呢。只是你也要为自己打算,知道吗?祖母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想看着我们娇娇儿也有夫君疼爱……” 南宝衣仰起头。 岁月真是残忍,祖母鬓角的白发比去年更多,就连脸上的纹路也越发细密,可疼爱她的心,却是与日俱增。 她伏在老人怀里,鼻子酸酸的答应着。 …… 次日。 南宝衣去司隶衙门时,听见一片鬼哭狼嚎声。 她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随从:“这是怎么了?” 唐骁黑着脸过来禀报:“是钱家的人过来报案,说是金库被盗,损失多达数十万两黄金。吵吵得厉害,非得亲自见你,拦都拦不住。” 钱家…… 南宝衣莞尔。 他们家本来就有问题,以次充好,贿赂官员,偷税漏税。 上次二哥哥查他们家,结果却因为沈皇后而被迫放弃。 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人群让开。 钱家人都聚集齐全了,钱夫人、钱商羽、雯雅等人都在。 钱老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道:“南大人,我们家上百年积攒的黄金,都被人偷走了!无论如何,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南宝衣温声:“案子我们接了,会详查的。” 也顺便查查他们的黑账。 钱夫人拂袖,厉声道:“不必详查!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南宝衣点点头:“那进去说。” “就在这里说!”钱夫人不满,“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才不至于叫你偏袒凶手!” 南宝衣轻笑:“听夫人的意思,那凶手与我是认识的?那成,就在这里说。“ 周聆书特狗腿,立刻招呼随从搬来一张胡床。 南宝衣撩袍落座:“说吧。” “凶手是萧道衍!”钱商羽脸色雪白,“我们钱家行走长安,从不与人结仇。唯一的仇家,是萧道衍!昨夜金库被盗,肯定是他干的!” 他被废了子孙根。 如今说话,竟然娘气起来。 南宝衣垂着眼睫,想起了那顶精致的小花冠。 她淡然地拍了拍袍摆,笑道:“你们怀疑他,可有证据?” 钱家人面面相觑。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啦。 南宝衣笑意更盛:“他如今就在我府上,早晚戴着镣铐,哪里有机会去你家行窃?更何况,昨夜他一直与我寸步不离,诸位可不要随意诬陷好人。放心吧,你们的案子,我会亲自去查。” 钱家人还没来得及抗议,街头那边突然传来喧嚣声。 南宝衣望去。 无数身穿白衣的读书子弟,正游行而来。 行至官衙门前,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声道:“请大人为皇太子翻案!” 南宝衣愣住。 周聆书俯身凑到她耳畔:“今天是皇太子萧宁的忌日。这些读书子弟,都是寒门里年轻一辈的翘楚,当年也都追随过皇太子,感情十分深厚。去年冬天他们就闹过一回,没想到今年又来了……你小心些处理,别惹怒了寒门。” 他们说着话。 角落里,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五官隐在黑暗里,正静静注视他们。 , 晚安安 求个月票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我把我大哥介绍给你当夫君? 这可难处理了…… 南宝衣琢磨着,讪讪笑道:“诸位跪在这里多冷啊,不如进屋喝杯热茶?我那里有上好的碧螺春——” “请大人为皇太子翻案!” 一群书生,脊背挺直,光风霁月。 倔强的什么似的。 南宝衣好为难。 难道她不想为皇太子和皇嫂嫂翻案吗? 可如今局势紧张,根本还没到翻案的时候。 再加上她现在要扮演沈皇后的心腹,她根本不可能接这个案子。 她只得声问周聆书:“上一任司隶,是如何处理的啊?” “不仅接了这个案子,还大张旗鼓地进宫调查。”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 南宝衣:“……” 这也忒可怕了!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儿,故作稳重地咳嗽两声,露出慈眉善目般的父母官微笑:“你们的心意,本官已经了解。只是这个案子嘛,牵连甚广,不是随便就可以查的。这个,咳,本官自会向上级禀报,你们回家等消息就好啦!” 标准的踢球式回答。 一群寒门子弟面面相觑。 为首的书生突然站起身大骂:“你糊弄鬼呢?!” 其他人立刻群起响应:“就是!皇太子一生礼贤下士,是温润如玉心怀社稷的储君!他枉死在宫变之中,我们要求还他清白!” “还皇太子清白!” 上百名清贫消瘦的读书人,在府衙门口振臂高呼。 南宝衣眼神复杂。 大雍沈皇后摄政,礼法崩坏,僭越之事层出不穷,世人只求及时行乐,不求身后之名。 可皇太子萧宁,却像是浊世里的一股清流。 儒家影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皇太子萧宁做到了这三件,他值得读书人崇敬。 皇太子萧宁,虽不曾继位为君,却也值得流芳千古。 她正想点什么,马蹄声突然从街道尽头传来。 沈议绝带领金吾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那些寒门子弟。 阴鸷沉冷的将军,骑在高头骏马上,折了折马鞭:“听闻这里有人闹事,特意过来查看。” 他冷眼睨向那群读书人:“皇后娘娘宽仁,去年没跟你们计较。没想到你们今年还敢来寻衅滋事。把他们押入牢,等候娘娘发落!” 金吾卫立刻就要抓人。 南宝衣暗道不好。 沈皇后才不会在乎是否会激起寒门的怒意,她只会动用雷霆手段,把闹事的人斩尽杀绝。 她连忙道:“且慢!” 沈议绝冷眼以对:“南大人有话要?” “这个……”南宝衣老神在在,“这群读书人,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明白如今的太平盛世,是多么难得!他们故意借罪臣萧宁的名义,专拣过年之前闹事,打搅咱们过新年,可见心眼有多坏!” 比起皇太子同党的罪名,新年闹事的罪名简直轻如鸿毛。 周聆书看了眼南宝衣,心知肚明她在为那群书生脱罪。 南宝衣继续道:“依我看,也不必投入牢,不如每人杖责二十,也叫他们长个记性,如何?” 沈议绝转了转马鞭。 视线掠过那群义愤填膺的读书人,他们个个身穿白衣。 是了,今日,是那个饶祭日。 他眼里藏着些情绪,淡淡道:“就依南大人所言。” 金吾卫立刻动手。 那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挨了杖责,一时间府衙门前哭声一片。 他们边哭边骂: “前有沈姜牝鸡司晨,后有南宝衣为虎作伥,最毒妇人心!” “可怜我大雍两百多年社稷,被妇人毁于一旦!” “南宝衣,你今日折了我等尊严,来日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沈姜的走狗!我呸!” 骂声震。 就连围观百姓,也忍不住对南宝衣指指点点。 寒风拂面。 长安城落起细雪。 南宝衣垂着眼帘,神情逐渐冷淡。 尊严? 这些子弟读书读傻了,怕是没经历过现实的毒打。 生死面前,尊严算个什么东西? 一腔热血做出不必要的牺牲不算本事,能够忍辱负重笑到最后逆风翻盘,才是值得崇敬的真本事。 周聆书解下斗篷,温柔地为南宝衣披在肩上。 爱好敷粉涂朱的周家郎君,笑容温暖:“宝衣妹妹,我是信你的哦。” 他的斗篷上,残留着甜甜的脂粉香。 从前南宝衣觉得周聆书没个男子气概,可今日嗅闻着他独有的脂粉香,在这摄骨的冷风里竟然无比安心。 她笑了笑:“多谢。” 杖责结束之后,沈议绝带着金吾卫撤退。 那群挨了打的寒门子弟,泪流满面地盯着南宝衣,目光里充满仇恨,又撂了几句狠话,才不甘心地相继散去。 角落,穿着斗篷的人,默默扶正兜帽,低头跟上他们。 因为南宝衣做主,杖责了寒门子弟的缘故,她在长安城里的风评急转直下,酒楼茶肆各种议论层出不穷。 每次去朝堂和府衙,百姓们道路以目,仿佛恨不能生啖她的肉。 处在权势博弈漩涡中的少女,却始终出奇冷静。 随着年前最后一场大雪,除夕终于降临。 南宝衣放了几假,穿着厚实的獭兔毛褙子,坐在西窗下翻看帖子,都是各大世家送来的请帖,请她正月间登门玩耍。 看得无趣时,荷叶笑吟吟进来:“姐,有人来拜访你啦!” “不见。” “道长怎么如此薄情?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呢。” 含笑的声音由远而近。 南宝衣抬头,来人是季蓁蓁。 她连忙起身,与季蓁蓁见礼。 季蓁蓁仔细打量她半晌,笑道:“道长今非昔比,是朝堂上的一品女官,真是我辈女子楷模!” “哪里……” 南宝衣谦虚着,忽然想起季蓁蓁的身份。 她是蒙山书院山长的女儿,季山长又是寒门的领军人物。 可她自己前阵子才得罪了寒门那么多读书人…… 季蓁蓁见她脸色不对,捏住她的双颊,温声道:“我知道道长在顾虑什么,可是对我而言,道长就只是道长,并非朝堂上的坏人。无论你做什么,一定都是有理由的。” 南宝衣怔忪。 季家娘子,竟然如此信她…… 少女立刻友好地握住季蓁蓁的手:“你这么信我,我无以为报。不如,我把我大哥介绍给你当夫君?”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把婚事提上日程 季蓁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携着南宝衣坐到窗下,认真道:“今日来见道长,一是为了告诉你,我信你,我始终站在你这边。二是为了告诉你,我,我就要嫁人了……” “嫁人?!”南宝衣惊喜,“这是好事呀——”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季蓁蓁对她的心意。 少女立刻闭嘴。 雪光透窗而来,落在季蓁蓁白皙清秀的面颊上,她眼睫低垂,扇形阴影拉出伤心的弧度,瞳中隐隐闪烁着泪意。 季蓁蓁是个率性真的女孩儿,南宝衣一时竟不知道该什么。 纠结半晌,她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嫁的是谁?” “他叫赵庆,是我阿耶的学生。”季蓁蓁始终垂着头,“阿耶在山中摔倒,山了脑袋,大夫兴许撑不过两个月。阿耶盼望能在临终前看到我出嫁,所以匆匆忙忙订下这门婚事,婚期就在正月初十。” “正月初十……” 南宝衣蹙眉。 嫁娶而言,未免太赶了些。 此外,季山长把唯一的女儿嫁给赵庆,想来等他过世,赵庆就是寒门新的代表人物了。 她安慰道:“我会到场祝贺的。季娘子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无论价钱几何,我都会买来送给你。” 季蓁蓁睫毛湿润,哽咽不语。 泪珠子落在南宝衣的手背上,意外的滚烫。 她的感情纯真而又热烈,弄得南宝衣心里沉甸甸的。 她抬手,怜惜地搭上季蓁蓁的肩膀:“季娘子——” 季蓁蓁突然转身,紧紧抱住她。 她抱得那么紧,像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南宝衣傻愣愣僵在原地。 季蓁蓁终于抱够了,又深深看了眼南宝衣,才紧紧咬着唇儿,压抑着哭声快步离去。 室内残留着松柏香,清幽而又热烈,浪漫而又纯真。 那是季蓁蓁独有的味道。 “我们南大人真厉害,竟是男女通吃……” 低低的讥讽声从背后传来。 萧弈玄衣墨袍,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他刚刚一直坐在后面看书,透过书籍间隙,不仅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连动作也一并收入眼郑 他在南宝衣身边盘膝坐了,笑言:“所以我不仅要和男人抢你,我还得和女人抢你……南娇娇,我未免太辛苦了。作为补偿,你亲亲我好不好?” “不好。” 南宝衣傲娇拒绝,继续翻看请帖。 正红色和墨绿色的请帖中,一封白色请帖分外醒目。 她好奇翻开。 请帖里绘着绵延不见边际的烽火台,少年少女们站在烽火台上,尽情俯瞰锦绣山河,个个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像是在诉胸中志向。 尤其是居中的年轻郎君,金冠束发白衣胜雪,负手而立时袍袖飞扬,风神气度世所罕见,有君临下之姿。 与他执手而立的少女,白裙漆发,笑靥如花,上苍仿佛把世间所有的温柔都赋予在了她的笑容里,笔者虽然没有具体勾勒出她的容貌特征,但看起来就是格外动人。 南宝衣声道:“这幅画画得挺好,就是帖子内容有些奇怪。” 帖子里,只写了寥寥两行字: 除夕夜,醉花阴。 你,敢来接受审判吗? 没有落款,更没有东道主姓名。 “奇怪的何止是帖子内容。”萧弈一语道破,“你看画中人。” 南宝衣仔细看去。 片刻后,她惊讶:“除了居中那对男女,其他人都穿着黑衣……这幅画,是有什么寓意吗?” 萧弈盯着那位年轻郎君:“蟠龙金冠,是皇太子才能佩戴的东西。他,是我阿兄。” 南宝衣吃惊:“这么,这位白衣女子,就是皇嫂嫂?” 她朗声诵读了一遍帖子内容。 读完,她紧张地掐起手指头:“总觉得写这封帖子的人,是怀着质问和戏谑的语气。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官,在嘲讽罪人。只是,审判官是谁,罪人又是谁?” 萧弈抽回手,嫌弃:“掐你自己的手去。” “气。”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招呼道:“尝心,你去门房问问,这封帖子是谁送来的。” 尝心很快回来了。 她禀报道:“门房的管事,没看见送帖子的人。回过神时,帖子就已经搁在案上了。姐,可要奴婢算一卦?奴婢不收您银钱的!” “不必不必!” 南宝衣连连摆手。 尝心算卦相当不准,前两日是荷叶要走桃花运,怂恿荷叶去跟十苦告白,结果荷叶刚出门就掉进枢暗卫没事儿时挖的陷阱里了,可把她坑惨了。 打发走尝心,她道:“二哥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萧弈把玩着帖子:“明就是除夕,不如走一趟醉花阴。想来,会与我阿兄的那场宫变有关。” 南宝衣点点头。 她收好帖子,瞄了眼脸色凝重的萧弈,迟疑道:“我知道现在不是这件事的时候,但荷叶年纪不,婚事不能再拖下去……她和十苦的婚事,你看要不要提上日程?” 萧弈挑眉:“荷叶喜欢十苦?” 南宝衣沉默。 这群男饶反应太迟钝了! 几年了都! 萧弈屈指叩了叩案几:“十苦跟了我多年,他的婚事,我绝不强迫,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 南宝衣为难托腮。 荷叶太过害羞,只知道为十苦缝补衣裳,只知道为他开个灶添些好酒好菜,但叫她开口喜欢,那真是太难了。 十苦又是个憨憨,不直的话,他根本领会不了对方的意思。 她左思右想,唤了十苦进来。 十苦行了个礼:“王妃有何事吩咐?” 南宝衣取出新买的一对粉珍珠金流苏发钗,笑眯眯送给他:“今年你辛苦了。这对发钗,是我特意赏给你的。” 男人绝不会佩戴发钗。 十苦得到之后,肯定会送给最亲近的姑娘。 如果他送给荷叶,荷叶或许会鼓起勇气告白。 十苦接过锦海 他笑道:“这赏赐太过贵重,卑职谢过王妃,谢过主子。” 他抱着锦盒退了出去。 南宝衣招呼萧弈,鬼鬼祟祟地好奇跟上。 十苦穿过游廊,正巧在拐角撞上荷叶。 荷叶刚送完季蓁蓁出府,瞧见掉落在地的锦盒,又瞧见里面摔出来一对珍珠流苏发钗。 她惊喜不已,俏脸通红:“十苦哥哥,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送给你?”十苦震惊,“这是我一年辛苦得的赏赐,凭什么送给你?王妃也是,明知我是个汉子,却赏我这种娘不兮兮的东西。我打算拿去当铺换成银元宝,存起来当老婆本!” , 谢谢大家投的票票鸭 章节目录 第812章我们之中,有叛徒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说完,捡起发钗和锦盒,正儿八经地走了。 荷叶僵在原地,脸颊火烧火燎的烫,泪珠子在眼眶中不停打滚。 许是受不得这种委屈,她跺了跺脚,哭着跑开。 南宝衣讪讪:“这……” 萧弈垂眸看她。 小姑娘趴在门框边缘,撅着个屁股偷窥的姿态,不要太可爱。 他扶住她的腰身,把她捞起来:“你以为人人都是我?世间善解风情的男人屈指可数,你家这位恰在榜上。” 南宝衣忍着笑,看他一眼。 这厮脸皮厚,说话忒不要脸。 …… 除夕夜,南宝衣与家人吃了年夜饭,便乘坐马车前往醉花阴。 今夜是团圆佳节,长安城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暖黄光晕,檐下一排排大红灯笼朝黑暗处绵延而去,街上不见半个行人。 车轮子驶过积雪,在醉花阴前停下。 南宝衣扶着萧弈的手踏出马车,仰头望去,五层木楼雕梁画栋,檐角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映照出漫天飘飞的细雪。 窗后人影晃动,看不清楚是谁。 南宝衣好奇:“难道还有其他人收到了邀请?”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弈没有佩戴枷锁,一身黑衣侍卫的打扮。 踏上台阶时,他搭上小姑娘的肩膀,叮嘱道:“一旦察觉到危险,你要立刻躲到我背后,记住了吗?” 南宝衣本来不怎么害怕。 被他提了一嘴,她忍不住紧张起来:“记住啦!” 踏进大堂。 大约被人包场了,原本笙歌四起的酒楼,今夜出奇宁静,没有怀抱琵琶的乐伎,没有跳胡旋舞的异族美人,满室灯火随着推门时灌进来的冷风而跳跃,越发显得此地空空荡荡。 南宝衣随萧弈踏上楼阁。 长廊尽头的雅座,传来端严雅正的编钟声,还有人们的交谈声。 萧弈推开门。 南宝衣好奇地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却撞上一张狰狞的绿色鬼脸。 “啊!” 少女本能惊呼。 南宝珠摘下鬼脸面具,笑眯眯地晃了晃:“吓到娇娇啦?对不起嘛,在窗边看见你下了马车,就想躲在这里吓唬你,娇娇别生气!” 南宝衣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又望向屋内。 小公爷、萧子重、温知凝、赵惊鸿、赵小蛮、周家郎君等人都在,小公爷的两个姐姐正在敲击编钟,矮案上置着美酒佳肴,房中点满了高低错落的金色灯盏,很有新年的味道。 她迟疑:“珠珠为何会在这里?” 南宝珠把玩着鬼脸面具,笑道:“两位姐姐收到奇怪的请帖,想过来看看。小公爷放心不下她们,就带着我跟了来。娇娇,莫非你也接到了那封奇怪的请帖?” 南宝衣点点头。 南宝珠见她脸色凝重,安慰道:“大约是有人跟大家开玩笑呢,没什么可担忧的。娇娇你看,这里还有许多好玩的面具,你要不要挑一个?” 南宝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墙上果然挂着一堆面具。 赵惊鸿站在墙下,也挑了一张面具,是神态妩媚温柔的舞女,她垂着头,出神地轻抚过舞女面具上的纹路。 南宝衣收回视线,低声叮嘱:“珠珠,你别碰这里的东西。自打进了醉花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南宝珠微怔。 想了想,她还是听话的把绿色鬼脸面具丢弃在地。 萧子重抬眸:“你们过来。” 南宝衣和萧弈走过去。 矮案中间摆着十几封请帖,一样的雪白颜色,一样绘制着少年少女们登上烽火台的画面。 南宝衣把自己那封请帖,郑重地放了上去。 萧子重冷笑:“看来,与那件事不相关的人,也收到了请帖。这种请帖一点儿也不好笑,究竟是谁在背后做的,主动站出来吧。否则,一旦被本殿查到,本殿要你生不如死!” 满屋寂静。 宁家的两位明珠停下敲击编钟,同样面色肃然。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依旧无人站出来。 南宝衣举起小手手:“我有几个疑问,第一,殿下所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第二,今夜的罪人是谁,审判官又是谁?” “嘁!”赵小蛮翻了个白眼,“这你都不知道,蠢人就是蠢人!” “那么,请赵小娘子赐教?” 赵小蛮又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也不知道啦!” 南宝衣无语。 不知道她还敢振振有词地骂别人,仿佛她很牛气似的。 周家大郎君脾气最好,指着贴子上的图案,低声道:“长安城世家子弟众多,在座的诸位,都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志向相同,感情深厚。前年冬天,太子殿下邀请我们一起登临烽火台,这幅画,临摹的便是当时的场景。” 南宝衣眸色渐深。 画中人物,只有皇太子和皇嫂嫂穿着白衣。 而他们两人,都已经逝去…… 周家大郎君欲言又止:“烽火台上,太子殿下与我们,与我们……” “与我们一起设计了那场宫变。” 裴家的一名年轻郎君掷地有声。 他娶的是宁晚舟的长姐,为人正直率性,什么话都敢说。 他环顾所有人:“前年深冬的那场宫变,我们所有人都是参与者,或多或少地做了拖住家中长辈、调走金吾卫、开宫门、通风报信等等工作。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缜密严实,可最后,太子殿下还是中了埋伏。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之中,有叛徒!” 气氛骤然紧张。 偌大的雅座,像是出现了黑沉沉的阴云,笼罩着这群年轻人。 南宝衣了然。 原来所谓的审判,是审判那个叛徒。 只是,叛徒是谁? 发出请帖的人,又是谁? 诡异的静默里,赵小蛮突然高声:“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温知凝的阴谋!她嫉妒我姐姐即将嫁给二殿下,所以故弄玄虚把我们弄过来,想栽赃陷害我姐姐是那个叛徒!” “一派胡言。”萧子重沉声,“凝儿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陷害别人?” “怎么不可能?”赵小蛮指向窗外,“醉花阴所占的地界,就是昔日的温府,幕后凶手选择这个酒楼,绝对是有原因的!” 南宝衣怔住。 原来这座酒楼占用的园林地界,是昔日的温府。 可是…… 她迟疑地望向温知凝。 小姑娘怯懦得很,像是小兽般藏在萧子重身后,杏子眼黑白分明清润如水,不像是会耍奸计的人。 章节目录 第812章我们之中,有叛徒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说完,捡起发钗和锦盒,正儿八经地走了。 荷叶僵在原地,脸颊火烧火燎的烫,泪珠子在眼眶中不停打滚。 许是受不得这种委屈,她跺了跺脚,哭着跑开。 南宝衣讪讪:“这……” 萧弈垂眸看她。 小姑娘趴在门框边缘,撅着个屁股偷窥的姿态,不要太可爱。 他扶住她的腰身,把她捞起来:“你以为人人都是我?世间善解风情的男人屈指可数,你家这位恰在榜上。” 南宝衣忍着笑,看他一眼。 这厮脸皮厚,说话忒不要脸。 …… 除夕夜,南宝衣与家人吃了年夜饭,便乘坐马车前往醉花阴。 今夜是团圆佳节,长安城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暖黄光晕,檐下一排排大红灯笼朝黑暗处绵延而去,街上不见半个行人。 车轮子驶过积雪,在醉花阴前停下。 南宝衣扶着萧弈的手踏出马车,仰头望去,五层木楼雕梁画栋,檐角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映照出漫天飘飞的细雪。 窗后人影晃动,看不清楚是谁。 南宝衣好奇:“难道还有其他人收到了邀请?”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弈没有佩戴枷锁,一身黑衣侍卫的打扮。 踏上台阶时,他搭上小姑娘的肩膀,叮嘱道:“一旦察觉到危险,你要立刻躲到我背后,记住了吗?” 南宝衣本来不怎么害怕。 被他提了一嘴,她忍不住紧张起来:“记住啦!” 踏进大堂。 大约被人包场了,原本笙歌四起的酒楼,今夜出奇宁静,没有怀抱琵琶的乐伎,没有跳胡旋舞的异族美人,满室灯火随着推门时灌进来的冷风而跳跃,越发显得此地空空荡荡。 南宝衣随萧弈踏上楼阁。 长廊尽头的雅座,传来端严雅正的编钟声,还有人们的交谈声。 萧弈推开门。 南宝衣好奇地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却撞上一张狰狞的绿色鬼脸。 “啊!” 少女本能惊呼。 南宝珠摘下鬼脸面具,笑眯眯地晃了晃:“吓到娇娇啦?对不起嘛,在窗边看见你下了马车,就想躲在这里吓唬你,娇娇别生气!” 南宝衣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又望向屋内。 小公爷、萧子重、温知凝、赵惊鸿、赵小蛮、周家郎君等人都在,小公爷的两个姐姐正在敲击编钟,矮案上置着美酒佳肴,房中点满了高低错落的金色灯盏,很有新年的味道。 她迟疑:“珠珠为何会在这里?” 南宝珠把玩着鬼脸面具,笑道:“两位姐姐收到奇怪的请帖,想过来看看。小公爷放心不下她们,就带着我跟了来。娇娇,莫非你也接到了那封奇怪的请帖?” 南宝衣点点头。 南宝珠见她脸色凝重,安慰道:“大约是有人跟大家开玩笑呢,没什么可担忧的。娇娇你看,这里还有许多好玩的面具,你要不要挑一个?” 南宝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墙上果然挂着一堆面具。 赵惊鸿站在墙下,也挑了一张面具,是神态妩媚温柔的舞女,她垂着头,出神地轻抚过舞女面具上的纹路。 南宝衣收回视线,低声叮嘱:“珠珠,你别碰这里的东西。自打进了醉花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南宝珠微怔。 想了想,她还是听话的把绿色鬼脸面具丢弃在地。 萧子重抬眸:“你们过来。” 南宝衣和萧弈走过去。 矮案中间摆着十几封请帖,一样的雪白颜色,一样绘制着少年少女们登上烽火台的画面。 南宝衣把自己那封请帖,郑重地放了上去。 萧子重冷笑:“看来,与那件事不相关的人,也收到了请帖。这种请帖一点儿也不好笑,究竟是谁在背后做的,主动站出来吧。否则,一旦被本殿查到,本殿要你生不如死!” 满屋寂静。 宁家的两位明珠停下敲击编钟,同样面色肃然。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依旧无人站出来。 南宝衣举起小手手:“我有几个疑问,第一,殿下所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第二,今夜的罪人是谁,审判官又是谁?” “嘁!”赵小蛮翻了个白眼,“这你都不知道,蠢人就是蠢人!” “那么,请赵小娘子赐教?” 赵小蛮又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也不知道啦!” 南宝衣无语。 不知道她还敢振振有词地骂别人,仿佛她很牛气似的。 周家大郎君脾气最好,指着贴子上的图案,低声道:“长安城世家子弟众多,在座的诸位,都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志向相同,感情深厚。前年冬天,太子殿下邀请我们一起登临烽火台,这幅画,临摹的便是当时的场景。” 南宝衣眸色渐深。 画中人物,只有皇太子和皇嫂嫂穿着白衣。 而他们两人,都已经逝去…… 周家大郎君欲言又止:“烽火台上,太子殿下与我们,与我们……” “与我们一起设计了那场宫变。” 裴家的一名年轻郎君掷地有声。 他娶的是宁晚舟的长姐,为人正直率性,什么话都敢说。 他环顾所有人:“前年深冬的那场宫变,我们所有人都是参与者,或多或少地做了拖住家中长辈、调走金吾卫、开宫门、通风报信等等工作。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缜密严实,可最后,太子殿下还是中了埋伏。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之中,有叛徒!” 气氛骤然紧张。 偌大的雅座,像是出现了黑沉沉的阴云,笼罩着这群年轻人。 南宝衣了然。 原来所谓的审判,是审判那个叛徒。 只是,叛徒是谁? 发出请帖的人,又是谁? 诡异的静默里,赵小蛮突然高声:“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温知凝的阴谋!她嫉妒我姐姐即将嫁给二殿下,所以故弄玄虚把我们弄过来,想栽赃陷害我姐姐是那个叛徒!” “一派胡言。”萧子重沉声,“凝儿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陷害别人?” “怎么不可能?”赵小蛮指向窗外,“醉花阴所占的地界,就是昔日的温府,幕后凶手选择这个酒楼,绝对是有原因的!” 南宝衣怔住。 原来这座酒楼占用的园林地界,是昔日的温府。 可是…… 她迟疑地望向温知凝。 小姑娘怯懦得很,像是小兽般藏在萧子重身后,杏子眼黑白分明清润如水,不像是会耍奸计的人。 章节目录 第813章二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望向萧弈:“二哥哥,你怎么看?” 萧弈跪坐在她身旁,正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他指尖白皙,映衬着淡青色的橘子皮,灯火下有种别样的美。 他没有回答,只是掰开橘子瓣,塞了一瓣到她嘴里:“不知道。总归在场人里面,你我不是凶手。” 南宝衣叼住橘子瓣,还没来得及嚼呢,萧子重面色阴沉,突然一拍桌案:“大胆!” 南宝衣吓得抖了三抖,橘子瓣狼狈地掉落在裙裾上。 萧子重不高兴:“你怎么能指使萧道衍为你剥橘子?!当然我不是心疼兄长,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嘴上说爱他,实际上却拿他当奴隶的卑鄙行为!” 南宝衣默默捡起橘子瓣。 萧子重,这是有毛病吧? 她几时叫二哥哥给她剥橘子了? 她几时把二哥哥当奴隶了? 萧子重心疼地瞄了眼萧弈,特有男子气概:“想我萧家儿郎,各个顶天立地,绝不可能纡尊降贵伺候女人——” “剥。” 懵懂稚嫩的少女音突然响起。 温知凝捧着一个青橘子,期待地仰头望向萧子重。 萧子重僵在原地。 温知凝见他不动,歪了歪头:“想吃。” 萧子重掩饰般咳嗽两声。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里,他一言不发地剥开橘子,连橘子瓣上的白色橘络都给仔细挑干净了。 他把橘子瓣送到温知凝嘴边:“凝凝乖,张嘴,啊……” “啊……” 他一边柔情似水地哄温知凝吃橘子,一边冷酷无情地转向众人:“本殿这是在关爱弱小,和萧道衍的性质完全不一样,给本殿记牢了!” 温知凝懵懵懂懂:“还要吃……” 萧子重立刻换上笑眯眯的表情:“凝凝,橘子甜不甜呀?” 南宝衣觉得这厮表情抽搐,仿佛快要分裂了。 南宝珠吃了两块花糕,小声道:“这件事虽然与我无关,可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小蛮自幼爱慕宁晚舟,却被南宝珠截了胡,因此十分嫉妒。 她没好气:“知道不当讲,就别讲了!” 宁家长姐温柔地拍了拍南宝珠的手背:“都是自己人,宝珠有什么话,直言就是,长姐和阿舟都在这里呢。” 南宝珠感激地看她一眼,认真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告密,那么是不是可以查一查那段时间宫廷的出入记录?谁面见了沈皇后,应该能够查到吧?” 宫规森严。 宫门那边不仅会统计出入宫人员,甚至连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会记录在案。 南宝衣拍手:“这个法子好,明儿一早,我就差人查去!” “好什么好?”赵小蛮不爽,“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想出来的主意定然不靠谱!说不定是跟温知凝串通好了,要利用宫廷档案陷害我阿姐!” 宁晚舟冷眼盯向她:“赵小娘子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给我闭嘴。毕竟,聒噪的狗,最惹人嫌。” 赵小蛮又生气又委屈:“小公爷,亏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她正要发作,萧弈突然起身走向花窗。 “二哥哥?” 南宝衣好奇跟上。 在看见窗外的景象时,她情不自禁地掩唇。 众人渐渐围拢过来。 窗外正对着园林。 这园林从前是温家府邸,如今被改造成醉花阴的花园,设了戏台、水榭、亭阁等,专供贵客赏玩。 今夜除夕,园林没有开放,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盏。 黑暗中,却有幽微的绿芒,从水面上、树影里慢慢浮现。 它们渐渐汇聚成大片,像是无数萤火虫,游走在黑暗里,朝着天尽头蔓延而去。 周家大郎君脸色苍白:“鬼火?” 萧弈眯了眯眼,突然转身往楼下走。 “二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南宝衣呼喊着,急忙跟上。 众人也毫不犹豫地跟上,想去看个仔细。 赵小蛮听见鬼火便心生害怕,想下去又不敢,见众人都走了,又害怕孤零零呆在这里,于是只得畏畏缩缩地跟上。 走到楼梯口,她听见背后有窸窣声响。 她下意识回头。 …… 园林落雪。 众人跟着萧弈匆匆出来,幽微的绿色鬼火正逐渐散去。 宁家二姐姐脸色苍白:“我听乳娘说过,这种绿色鬼火,是枉死之人的魂魄。想来今夜的鬼火,是温家人,他们回来了,他们在除夕夜回来,享用祭祀之物……” 她大约笃信神佛,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掌合十地祈祷:“阿弥陀佛,彤儿,咱们自幼一块儿长大,是我们疏忽了,竟然不曾为你准备祭品……彤儿,请你不要怪罪我们,我们会准备牛羊鸡鸭,还会为你烧纸钱……” 她絮絮叨叨,和尚念经似的。 南宝衣听得脑袋都大了。 世上哪有鬼,如果人死后都变成鬼,那么古往今来死去那么多人,世间早就塞不下了。 她转向萧弈,正想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赵惊鸿突然朝鬼火追去。 少女穿梨花白的罗裙,腰间挂着那枚舞女面具,像是发疯般穿过雪地:“彤儿,你回来了是不是?!彤儿,你别走,温彤——!” 她的声音,充满了悲哀和乞求。 寒风拂过。 赵惊鸿被裙裾绊倒在地,漆发凌乱垂落,她伸手去抓那一缕鬼火,可是鬼火却在掌心里悄然湮灭成虚无。 她什么也没抓住。 她崩溃地坐在雪地里,哭得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周家大郎君和宁家长姐去搀扶她。 南宝衣扫视过她面颊上的泪珠。 原本她猜测叛徒可能是赵惊鸿,可是,对方脸上的悲伤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又望向萧弈。 对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咬了咬唇瓣,警惕地扫视过四周众人,决定回家之后再和二哥哥探讨。 众人返回醉花阴酒楼。 穿过后门和大堂,却在楼梯拐角处,看见有少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脑勺悄然蔓延出大片血渍。 众人愣了愣,瞬间起了惊慌。 南宝衣正要上前,萧弈握了握她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前面,翻过少女的身子。 少女脸上戴着一张绿色鬼脸面具,像是谁的恶作剧。 萧弈摘下面具。 面具底下那张扭曲惊恐的脸,属于赵小蛮。 她头破血流,已是死去多时。 , 抽五十个小红包 话说抽红包是在章节末尾留言,不是段落留言鸭,桦桦吖你留言错位置啦 章节目录 第813章二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望向萧弈:“二哥哥,你怎么看?” 萧弈跪坐在她身旁,正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他指尖白皙,映衬着淡青色的橘子皮,灯火下有种别样的美。 他没有回答,只是掰开橘子瓣,塞了一瓣到她嘴里:“不知道。总归在场人里面,你我不是凶手。” 南宝衣叼住橘子瓣,还没来得及嚼呢,萧子重面色阴沉,突然一拍桌案:“大胆!” 南宝衣吓得抖了三抖,橘子瓣狼狈地掉落在裙裾上。 萧子重不高兴:“你怎么能指使萧道衍为你剥橘子?!当然我不是心疼兄长,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嘴上说爱他,实际上却拿他当奴隶的卑鄙行为!” 南宝衣默默捡起橘子瓣。 萧子重,这是有毛病吧? 她几时叫二哥哥给她剥橘子了? 她几时把二哥哥当奴隶了? 萧子重心疼地瞄了眼萧弈,特有男子气概:“想我萧家儿郎,各个顶天立地,绝不可能纡尊降贵伺候女人——” “剥。” 懵懂稚嫩的少女音突然响起。 温知凝捧着一个青橘子,期待地仰头望向萧子重。 萧子重僵在原地。 温知凝见他不动,歪了歪头:“想吃。” 萧子重掩饰般咳嗽两声。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里,他一言不发地剥开橘子,连橘子瓣上的白色橘络都给仔细挑干净了。 他把橘子瓣送到温知凝嘴边:“凝凝乖,张嘴,啊……” “啊……” 他一边柔情似水地哄温知凝吃橘子,一边冷酷无情地转向众人:“本殿这是在关爱弱小,和萧道衍的性质完全不一样,给本殿记牢了!” 温知凝懵懵懂懂:“还要吃……” 萧子重立刻换上笑眯眯的表情:“凝凝,橘子甜不甜呀?” 南宝衣觉得这厮表情抽搐,仿佛快要分裂了。 南宝珠吃了两块花糕,小声道:“这件事虽然与我无关,可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小蛮自幼爱慕宁晚舟,却被南宝珠截了胡,因此十分嫉妒。 她没好气:“知道不当讲,就别讲了!” 宁家长姐温柔地拍了拍南宝珠的手背:“都是自己人,宝珠有什么话,直言就是,长姐和阿舟都在这里呢。” 南宝珠感激地看她一眼,认真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告密,那么是不是可以查一查那段时间宫廷的出入记录?谁面见了沈皇后,应该能够查到吧?” 宫规森严。 宫门那边不仅会统计出入宫人员,甚至连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会记录在案。 南宝衣拍手:“这个法子好,明儿一早,我就差人查去!” “好什么好?”赵小蛮不爽,“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想出来的主意定然不靠谱!说不定是跟温知凝串通好了,要利用宫廷档案陷害我阿姐!” 宁晚舟冷眼盯向她:“赵小娘子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给我闭嘴。毕竟,聒噪的狗,最惹人嫌。” 赵小蛮又生气又委屈:“小公爷,亏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她正要发作,萧弈突然起身走向花窗。 “二哥哥?” 南宝衣好奇跟上。 在看见窗外的景象时,她情不自禁地掩唇。 众人渐渐围拢过来。 窗外正对着园林。 这园林从前是温家府邸,如今被改造成醉花阴的花园,设了戏台、水榭、亭阁等,专供贵客赏玩。 今夜除夕,园林没有开放,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盏。 黑暗中,却有幽微的绿芒,从水面上、树影里慢慢浮现。 它们渐渐汇聚成大片,像是无数萤火虫,游走在黑暗里,朝着天尽头蔓延而去。 周家大郎君脸色苍白:“鬼火?” 萧弈眯了眯眼,突然转身往楼下走。 “二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南宝衣呼喊着,急忙跟上。 众人也毫不犹豫地跟上,想去看个仔细。 赵小蛮听见鬼火便心生害怕,想下去又不敢,见众人都走了,又害怕孤零零呆在这里,于是只得畏畏缩缩地跟上。 走到楼梯口,她听见背后有窸窣声响。 她下意识回头。 …… 园林落雪。 众人跟着萧弈匆匆出来,幽微的绿色鬼火正逐渐散去。 宁家二姐姐脸色苍白:“我听乳娘说过,这种绿色鬼火,是枉死之人的魂魄。想来今夜的鬼火,是温家人,他们回来了,他们在除夕夜回来,享用祭祀之物……” 她大约笃信神佛,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掌合十地祈祷:“阿弥陀佛,彤儿,咱们自幼一块儿长大,是我们疏忽了,竟然不曾为你准备祭品……彤儿,请你不要怪罪我们,我们会准备牛羊鸡鸭,还会为你烧纸钱……” 她絮絮叨叨,和尚念经似的。 南宝衣听得脑袋都大了。 世上哪有鬼,如果人死后都变成鬼,那么古往今来死去那么多人,世间早就塞不下了。 她转向萧弈,正想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赵惊鸿突然朝鬼火追去。 少女穿梨花白的罗裙,腰间挂着那枚舞女面具,像是发疯般穿过雪地:“彤儿,你回来了是不是?!彤儿,你别走,温彤——!” 她的声音,充满了悲哀和乞求。 寒风拂过。 赵惊鸿被裙裾绊倒在地,漆发凌乱垂落,她伸手去抓那一缕鬼火,可是鬼火却在掌心里悄然湮灭成虚无。 她什么也没抓住。 她崩溃地坐在雪地里,哭得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周家大郎君和宁家长姐去搀扶她。 南宝衣扫视过她面颊上的泪珠。 原本她猜测叛徒可能是赵惊鸿,可是,对方脸上的悲伤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又望向萧弈。 对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咬了咬唇瓣,警惕地扫视过四周众人,决定回家之后再和二哥哥探讨。 众人返回醉花阴酒楼。 穿过后门和大堂,却在楼梯拐角处,看见有少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脑勺悄然蔓延出大片血渍。 众人愣了愣,瞬间起了惊慌。 南宝衣正要上前,萧弈握了握她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前面,翻过少女的身子。 少女脸上戴着一张绿色鬼脸面具,像是谁的恶作剧。 萧弈摘下面具。 面具底下那张扭曲惊恐的脸,属于赵小蛮。 她头破血流,已是死去多时。 , 抽五十个小红包 话说抽红包是在章节末尾留言,不是段落留言鸭,桦桦吖你留言错位置啦 章节目录 第814章南宝衣对萧弈敬佩的五体投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蛮!” 赵惊鸿脸色惨白,挣开宁家长姐的手,急忙奔到血泊前。 她抱起赵小蛮,一边晃她,一边着急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对方身体逐渐冰凉,连呼吸都消失了。 “小蛮……” 她哽咽落泪。 萧弈道:“是被人推下楼摔死的。” 赵惊鸿颤抖地捡起沾着血渍的面具,缓缓望向南宝珠:“这张面具,是你的。你厌烦小蛮,所以推了她,是不是?” 南宝珠正要解释,宁晚舟把她护在身后,冷冰冰道:“宝珠早就丢掉了它,而且下楼时我始终牵着她的手,大家都能作证,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推赵小蛮。更何况她又不蠢,干嘛要留下这种东西当证物?” 赵惊鸿也知道不可能是南宝珠。 她亲眼看见南宝珠是跟大家一起的。 她空有仇恨却无处发泄,只能抱着妹妹的尸体,哭得更加悲恸。 南宝衣可为难了。 赵小蛮是世家女郎,身份高贵,被人推下楼致死,这桩案子估计又得落在司隶府衙的头上。 赵家那么能闹事,这个正月估计她要不得安生。 当官真是一件辛苦事呀! 她巴巴儿地望向萧弈。 萧弈却注视着上方的楼梯口。 他忽然登楼。 “二哥哥等等我!” 南宝衣猜测他定然发现了什么,急忙挽着裙摆跟上。 穿过长廊,回到之前聚会的雅座。 雅座的墙壁上,赫然是一副狰狞磅礴的血字: “所有人,都是罪人”! 血字未干。 液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呈现出一道道震撼人心的血线。 众人追来,看见这副大字时,顿时脸色苍白,陷入无言的恐慌。 所有人,都是罪人。 是谁写下了这句话? 这就是今夜审判的结果吗? 那么,赵小蛮的死亡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死于非命? 南宝衣心跳剧烈。 她下意识望向萧弈。 二哥哥面容冷峻而镇静,上前走到墙壁旁,伸手抹了一下血液,先是放在鼻尖下轻嗅,又含进嘴里尝了尝味道。 这种东西也敢尝! 南宝衣简直对他敬佩的五体投地! 她连忙狗腿地递上一块手帕:“二哥哥?” 萧弈接过手帕,擦干净手指,淡淡道:“鸡血而已,不必惊慌。” 裴家小郎君双股战战:“虽然你说不必惊慌,可我还是好害怕呀!我猜肯定是温家亡灵的手笔,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 “世上没有鬼。” 南宝衣和萧弈异口同声。 两人诧异对视。 萧弈薄唇轻勾,对南宝衣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宝衣小脸绯红,认真道:“世上没有鬼魂,我更相信,今夜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躲在背后故弄玄虚。大家不必害怕,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独自出行,让丫鬟侍卫跟在左右就好。” 她声音甜糯。 和萧弈并肩站在灯火下,两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磊落坦荡。 他们是令人信服的。 裴家小郎君对手指:“那个,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南府住着呀?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哦。” 裴家大郎君不悦:“子树,不准胡闹。正月间去别人家里住着,像什么话?” 裴家小郎君委屈地噘了噘嘴。 裴家大郎君轻咳一声:“南大人,你姐姐和小公爷是夫妇,我和小公爷的长姐是夫妇,算起来我们裴家和你们南家也是亲家。你看,我和渝儿能不能去南府住一段时间?” 南宝衣沉默。 这裴家大郎,不准弟弟去,他自己倒是想去! 而且那个亲家关系,他究竟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萧子重瞟了眼萧弈,举手:“算起来,本殿和南家也是亲家。南宝衣,本殿也要驾临南府小住几日。” 南宝衣一个脑袋两个大。 然而拒绝也是不妥的。 她不愿意一次性得罪这么多贵族子弟。 正要应好,周家大郎君腼腆地凑过来,欲言又止:“南大人……” 南宝衣嫌弃:“咱们可不是亲家。” 周家大郎君神神秘秘:“听说你长兄未曾娶妻,其实,我也有个小妹未曾出嫁,你看……” 南宝衣:…… 看个毛线。 她当然求之不得啦! 南宝珠欢呼:“太好了,我也要回家小住!” 宁家两个姐姐附和:“我们也想去南家看看,还没有好好拜访过南家祖母呢。” 事已至此。 南宝衣只得硬着头皮,把这里聚会的一大帮人,除了赵惊鸿以外全部带回了家,简直惊呆了南府上上下下。 终于把这帮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安顿好,已是后半夜。 南宝衣呈大字倒在暖榻上:“二殿下喜好睡紫檀木拔步床,周家大郎君必须住在前后种有竹林的雅居里,裴家小郎君想睡前后都有门容易逃跑的寝屋……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萧弈从容上榻,熟稔地把南宝衣抱到怀里。 南宝衣急忙惊慌地护住自己:“不行不行,今夜我好累的!” 萧弈看她一眼:“在想什么?给你捏肩呢。” “捏肩……二哥哥你还会捏肩哦……”南宝衣咳嗽两声,不自然地背过身去,“我刚刚并不是害怕你非礼我,我只是,只是怕你累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弈哂笑,懒得拆穿她,认真地给她捏起肩。 他鲜少这般温柔。 南宝衣紧绷了一晚上,终于渐渐放松,好奇道:“对了二哥哥,在醉花阴楼上时,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人影。” “人影?”南宝衣惊讶,“你的意思是,那些幽绿色的鬼火,是有人刻意为之?” “民间多有高手,他们会燃烧矿石,造成鬼火现象迷惑别人。” 南宝衣思忖:“也就是说,那些鬼火只是吸引我们离开的假象,对方的目的,是杀害赵小蛮,再在墙上留下那几个血字,好叫我们心生恐慌。一旦我们自乱阵脚,对方就可以逐个击破。二哥哥,凶手把我们所有人都审判为罪人。凶手,会是谁呢?” “凶手还会出现,不着急。娇娇还累吗?” 南宝衣活动了一下,赞叹:“二哥哥你手法真好,我已经不累啦!” “不累了就好。” 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笑意。 大掌从背后环住她,熟稔地解开了她的罗裙系带。 章节目录 第814章南宝衣对萧弈敬佩的五体投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蛮!” 赵惊鸿脸色惨白,挣开宁家长姐的手,急忙奔到血泊前。 她抱起赵小蛮,一边晃她,一边着急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对方身体逐渐冰凉,连呼吸都消失了。 “小蛮……” 她哽咽落泪。 萧弈道:“是被人推下楼摔死的。” 赵惊鸿颤抖地捡起沾着血渍的面具,缓缓望向南宝珠:“这张面具,是你的。你厌烦小蛮,所以推了她,是不是?” 南宝珠正要解释,宁晚舟把她护在身后,冷冰冰道:“宝珠早就丢掉了它,而且下楼时我始终牵着她的手,大家都能作证,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推赵小蛮。更何况她又不蠢,干嘛要留下这种东西当证物?” 赵惊鸿也知道不可能是南宝珠。 她亲眼看见南宝珠是跟大家一起的。 她空有仇恨却无处发泄,只能抱着妹妹的尸体,哭得更加悲恸。 南宝衣可为难了。 赵小蛮是世家女郎,身份高贵,被人推下楼致死,这桩案子估计又得落在司隶府衙的头上。 赵家那么能闹事,这个正月估计她要不得安生。 当官真是一件辛苦事呀! 她巴巴儿地望向萧弈。 萧弈却注视着上方的楼梯口。 他忽然登楼。 “二哥哥等等我!” 南宝衣猜测他定然发现了什么,急忙挽着裙摆跟上。 穿过长廊,回到之前聚会的雅座。 雅座的墙壁上,赫然是一副狰狞磅礴的血字: “所有人,都是罪人”! 血字未干。 液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呈现出一道道震撼人心的血线。 众人追来,看见这副大字时,顿时脸色苍白,陷入无言的恐慌。 所有人,都是罪人。 是谁写下了这句话? 这就是今夜审判的结果吗? 那么,赵小蛮的死亡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死于非命? 南宝衣心跳剧烈。 她下意识望向萧弈。 二哥哥面容冷峻而镇静,上前走到墙壁旁,伸手抹了一下血液,先是放在鼻尖下轻嗅,又含进嘴里尝了尝味道。 这种东西也敢尝! 南宝衣简直对他敬佩的五体投地! 她连忙狗腿地递上一块手帕:“二哥哥?” 萧弈接过手帕,擦干净手指,淡淡道:“鸡血而已,不必惊慌。” 裴家小郎君双股战战:“虽然你说不必惊慌,可我还是好害怕呀!我猜肯定是温家亡灵的手笔,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 “世上没有鬼。” 南宝衣和萧弈异口同声。 两人诧异对视。 萧弈薄唇轻勾,对南宝衣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宝衣小脸绯红,认真道:“世上没有鬼魂,我更相信,今夜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躲在背后故弄玄虚。大家不必害怕,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独自出行,让丫鬟侍卫跟在左右就好。” 她声音甜糯。 和萧弈并肩站在灯火下,两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磊落坦荡。 他们是令人信服的。 裴家小郎君对手指:“那个,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南府住着呀?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哦。” 裴家大郎君不悦:“子树,不准胡闹。正月间去别人家里住着,像什么话?” 裴家小郎君委屈地噘了噘嘴。 裴家大郎君轻咳一声:“南大人,你姐姐和小公爷是夫妇,我和小公爷的长姐是夫妇,算起来我们裴家和你们南家也是亲家。你看,我和渝儿能不能去南府住一段时间?” 南宝衣沉默。 这裴家大郎,不准弟弟去,他自己倒是想去! 而且那个亲家关系,他究竟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萧子重瞟了眼萧弈,举手:“算起来,本殿和南家也是亲家。南宝衣,本殿也要驾临南府小住几日。” 南宝衣一个脑袋两个大。 然而拒绝也是不妥的。 她不愿意一次性得罪这么多贵族子弟。 正要应好,周家大郎君腼腆地凑过来,欲言又止:“南大人……” 南宝衣嫌弃:“咱们可不是亲家。” 周家大郎君神神秘秘:“听说你长兄未曾娶妻,其实,我也有个小妹未曾出嫁,你看……” 南宝衣:…… 看个毛线。 她当然求之不得啦! 南宝珠欢呼:“太好了,我也要回家小住!” 宁家两个姐姐附和:“我们也想去南家看看,还没有好好拜访过南家祖母呢。” 事已至此。 南宝衣只得硬着头皮,把这里聚会的一大帮人,除了赵惊鸿以外全部带回了家,简直惊呆了南府上上下下。 终于把这帮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安顿好,已是后半夜。 南宝衣呈大字倒在暖榻上:“二殿下喜好睡紫檀木拔步床,周家大郎君必须住在前后种有竹林的雅居里,裴家小郎君想睡前后都有门容易逃跑的寝屋……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萧弈从容上榻,熟稔地把南宝衣抱到怀里。 南宝衣急忙惊慌地护住自己:“不行不行,今夜我好累的!” 萧弈看她一眼:“在想什么?给你捏肩呢。” “捏肩……二哥哥你还会捏肩哦……”南宝衣咳嗽两声,不自然地背过身去,“我刚刚并不是害怕你非礼我,我只是,只是怕你累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弈哂笑,懒得拆穿她,认真地给她捏起肩。 他鲜少这般温柔。 南宝衣紧绷了一晚上,终于渐渐放松,好奇道:“对了二哥哥,在醉花阴楼上时,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人影。” “人影?”南宝衣惊讶,“你的意思是,那些幽绿色的鬼火,是有人刻意为之?” “民间多有高手,他们会燃烧矿石,造成鬼火现象迷惑别人。” 南宝衣思忖:“也就是说,那些鬼火只是吸引我们离开的假象,对方的目的,是杀害赵小蛮,再在墙上留下那几个血字,好叫我们心生恐慌。一旦我们自乱阵脚,对方就可以逐个击破。二哥哥,凶手把我们所有人都审判为罪人。凶手,会是谁呢?” “凶手还会出现,不着急。娇娇还累吗?” 南宝衣活动了一下,赞叹:“二哥哥你手法真好,我已经不累啦!” “不累了就好。” 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笑意。 大掌从背后环住她,熟稔地解开了她的罗裙系带。 章节目录 第815章好想打爆萧弈的狗头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惊住:“诶?诶?!” 等她回过神,罗裙和夹袄已被利落剥去。 少女惊恐地窝在帐中,像是待宰的小羊羔。 帐幔放下。 帐中人影翻腾剧烈。 “萧弈你好大的胆子!”南宝衣连踢带踹,撅着小屁股,着急忙慌地在锦被和枕头底下刨,“枷锁呢,我斗兽场的枷锁呢!” 冰冷的东西抵在南宝衣的脚踝上。 “咔哒”一声响。 南宝衣不敢置信地回头。 纤细凝白的脚踝上,赫然扣着铁锁。 萧弈的面容冷峻而野性,眉眼晦暗玩味,轻抚过她的脊背:“娇娇乖……我已忍了许久。想来今夜,会别有意趣。” 指尖带起脊骨的一阵酥麻。 意趣个鬼呀! 南宝衣欲哭无泪,好想打爆萧弈的狗头! 阿弱孤零零站在槅扇外。 小家伙抱着一朵艳丽绝伦的牡丹,粉嫩嫩的小脸上流露出委屈。 他今夜偷偷从松鹤院跑过来,就是想和阿耶阿娘一起守岁,再把花匠精心培育的这朵牡丹花送给阿娘。 可是他们宁愿在屋子里打架拌嘴,也不肯与他玩。 阿弱噘着小嘴嘴,难过地沿着游廊离开。 转过拐角,却撞上一个小小的小娘子。 小娘子粉雕玉琢,扎两个小团子,天碧色的发带垂落在两肩,绒绒兔毛领子衬得她小脸圆润白嫩。 她身后,还侍立着几名年长的婢女。 阿弱吓了一跳:“你是谁呀?” 小娘子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胸前,看起来很有世家女郎的派头,奶声奶气道:“我是裴家的姑娘,阿伯见两位兄长半夜也不归家,允我前来寻找。” 阿弱歪头,好奇地注视她。 他长居府中,除了南家小舅舅,从没见过同龄小孩儿。 而且南家小舅舅又很蠢笨,像外祖父一样反应迟钝,只知道哭哭哭,跟他总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他想了想,把那朵牡丹花送给裴家小娘子:“送你花花,你以后叫我哥哥,与我做玩伴好不好?” 裴家小娘子面露挑剔,口齿伶俐:“区区一朵牡丹花,就想收买我?更何况过完年我就五岁啦,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大呢,凭什么叫你哥哥?” 阿弱委屈。 过完年,他才四岁。 他比小娘子还小哩! 阿弱想了想,讨好道:“我叫萧定昭,我带你去找你的两位兄长,你与我做玩伴,好不好?” “哼!”裴家小娘子骄傲地抬起下巴,“阿伯说,天底下没有掉馅饼儿的好事,小郎君定是见我美貌,才主动接近我。我呀,只结交天下名士,你籍籍无名,我才不要与你做玩伴。” 小姑娘趾高气扬地走了。 侍女们忍着笑,暗道这对小孩儿说话真有趣,纷纷跟上裴小娘子。 阿弱失落地站在游廊里。 就连抱在怀里的牡丹,也仿佛枯萎般耷拉了花朵。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嗤。 萧子重翻过美人靠,得瑟地负手而来:“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还敢惦记裴家的小娘子……可以啊萧定昭,有胆识!” 阿弱不喜欢他,噘着嘴要离开。 萧子重在他面前单膝蹲下,随手取出一袋金豆子晃了晃:“萧定昭,我是你三叔,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金豆豆送给你,好不好?”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 小家伙傲娇地扭过头。 “哟,你还挺有骨气呢?”萧子重好笑不已,“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裴家小娘子的闺名告诉你,好不好?” 小娘子的闺名…… 阿弱咽了咽口水。 黑葡萄似的眼睛清澈见底,他脆声:“那你问吧。” 萧子重微笑:“听说你的母亲是萧道衍的侍妾,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与萧道衍关系可好?” 据他观察,萧道衍和南宝衣十分恩爱。 他不信萧道衍会有侍妾。 甚至,还让侍妾生下了他的骨肉。 阿弱嘟囔:“人家只是小孩子,那些事,人家不记得了嘛。” “那你记得什么,都与三叔说说。” 阿弱努力回想:“荷叶姨姨说,阿娘很敬重我的生母,她们是很要好的姐妹。阿娘的白纻舞,也是跟我生母学的。荷叶姨姨还说,我生母很有风度,像是官宦人家的明珠。” 南宝衣敬重的女子…… 白纻舞…… 再加上阿弱的出生时间…… 一切都对上了。 萧子重沉吟着,忍不住嘲讽地笑出了声。 萧道衍还真是! 自己偷偷保住了太子哥哥的骨肉,却不叫他这个兄弟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南宝衣会邀请凝凝来南府玩耍,还特意把萧定昭抱过来给她看,原来是因为萧定昭是温彤皇嫂的孩子! 这对夫妻真是…… 他们自己承受了那么多,却不肯告诉他,叫他帮忙分担。 果然拿他当外人! 萧子重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阿弱期盼:“三叔,裴家小娘子的闺名是什么呀?” “闺名?” 萧子重复杂地看他一眼。 可怜他太子哥哥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他皇嫂嫂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他们的宝宝竟然被萧道衍养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开启了嘲讽模样:“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惦记小娘子……还敢问闺名,你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嘛你?回去玩你的泥巴团去吧!” 阿弱睫毛扑闪扑闪。 这个三叔太可恶! 太可恶! 他暗暗捏紧小拳头。 恰在这时,温知凝揉着惺忪睡眼,抱着枕头从厢房出来:“吵。” 萧子重见她穿得单薄,连忙迎上去:“凝凝……” 阿弱看着他三叔殷勤的模样,慢慢弯起眉眼。 他小脸无辜,奶声奶气:“三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请你成熟一点,不要再打我阿娘的主意。半夜爬床这种事,千万别再有下次。三叔,再见!” 他礼貌地摆摆小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萧子重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几时惦记南宝衣了! 他几时半夜爬床了! 他慌里慌张地转向温知凝:“凝凝你听我解释——” “脏。” 少女淡漠地把他关在门外。 萧子重:“……” 操! 他好想掐死那个捣蛋侄儿! 正月初三。 因为赵小蛮之死,南宝衣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查不出所以然。 从醉花阴回来,她见府里收到了很多封信笺。 她拆开寄给她的那封。 雪白的硬质花草纸被裁成帖子形状,画着热闹的新年图案,其中灯盏高低错落,有双姝敲击编钟,有贵族子弟围着矮案谈笑风生。 正是他们除夕夜聚会的场景。 其中一名少女的脸上,戴着鬼脸面具。 是死去的赵小蛮。 南宝衣双手颤了颤,迟疑地翻开帖子。 帖子上只有一句话: 月圆之夜,兽面狂欢,罪人将死。 笔迹愤懑锋利,可见书写者怀着多大的仇恨。 萧弈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淡淡道:“大雍的上元夜,百姓喜欢涌上街头狂欢庆祝。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看来凶手,会在上元夜出现。” , “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摘自《北史》 北魏之后北方的正月十五狂欢,唐宋元宵节的先声 章节目录 第815章好想打爆萧弈的狗头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惊住:“诶?诶?!” 等她回过神,罗裙和夹袄已被利落剥去。 少女惊恐地窝在帐中,像是待宰的小羊羔。 帐幔放下。 帐中人影翻腾剧烈。 “萧弈你好大的胆子!”南宝衣连踢带踹,撅着小屁股,着急忙慌地在锦被和枕头底下刨,“枷锁呢,我斗兽场的枷锁呢!” 冰冷的东西抵在南宝衣的脚踝上。 “咔哒”一声响。 南宝衣不敢置信地回头。 纤细凝白的脚踝上,赫然扣着铁锁。 萧弈的面容冷峻而野性,眉眼晦暗玩味,轻抚过她的脊背:“娇娇乖……我已忍了许久。想来今夜,会别有意趣。” 指尖带起脊骨的一阵酥麻。 意趣个鬼呀! 南宝衣欲哭无泪,好想打爆萧弈的狗头! 阿弱孤零零站在槅扇外。 小家伙抱着一朵艳丽绝伦的牡丹,粉嫩嫩的小脸上流露出委屈。 他今夜偷偷从松鹤院跑过来,就是想和阿耶阿娘一起守岁,再把花匠精心培育的这朵牡丹花送给阿娘。 可是他们宁愿在屋子里打架拌嘴,也不肯与他玩。 阿弱噘着小嘴嘴,难过地沿着游廊离开。 转过拐角,却撞上一个小小的小娘子。 小娘子粉雕玉琢,扎两个小团子,天碧色的发带垂落在两肩,绒绒兔毛领子衬得她小脸圆润白嫩。 她身后,还侍立着几名年长的婢女。 阿弱吓了一跳:“你是谁呀?” 小娘子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胸前,看起来很有世家女郎的派头,奶声奶气道:“我是裴家的姑娘,阿伯见两位兄长半夜也不归家,允我前来寻找。” 阿弱歪头,好奇地注视她。 他长居府中,除了南家小舅舅,从没见过同龄小孩儿。 而且南家小舅舅又很蠢笨,像外祖父一样反应迟钝,只知道哭哭哭,跟他总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他想了想,把那朵牡丹花送给裴家小娘子:“送你花花,你以后叫我哥哥,与我做玩伴好不好?” 裴家小娘子面露挑剔,口齿伶俐:“区区一朵牡丹花,就想收买我?更何况过完年我就五岁啦,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大呢,凭什么叫你哥哥?” 阿弱委屈。 过完年,他才四岁。 他比小娘子还小哩! 阿弱想了想,讨好道:“我叫萧定昭,我带你去找你的两位兄长,你与我做玩伴,好不好?” “哼!”裴家小娘子骄傲地抬起下巴,“阿伯说,天底下没有掉馅饼儿的好事,小郎君定是见我美貌,才主动接近我。我呀,只结交天下名士,你籍籍无名,我才不要与你做玩伴。” 小姑娘趾高气扬地走了。 侍女们忍着笑,暗道这对小孩儿说话真有趣,纷纷跟上裴小娘子。 阿弱失落地站在游廊里。 就连抱在怀里的牡丹,也仿佛枯萎般耷拉了花朵。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嗤。 萧子重翻过美人靠,得瑟地负手而来:“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还敢惦记裴家的小娘子……可以啊萧定昭,有胆识!” 阿弱不喜欢他,噘着嘴要离开。 萧子重在他面前单膝蹲下,随手取出一袋金豆子晃了晃:“萧定昭,我是你三叔,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金豆豆送给你,好不好?”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 小家伙傲娇地扭过头。 “哟,你还挺有骨气呢?”萧子重好笑不已,“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裴家小娘子的闺名告诉你,好不好?” 小娘子的闺名…… 阿弱咽了咽口水。 黑葡萄似的眼睛清澈见底,他脆声:“那你问吧。” 萧子重微笑:“听说你的母亲是萧道衍的侍妾,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与萧道衍关系可好?” 据他观察,萧道衍和南宝衣十分恩爱。 他不信萧道衍会有侍妾。 甚至,还让侍妾生下了他的骨肉。 阿弱嘟囔:“人家只是小孩子,那些事,人家不记得了嘛。” “那你记得什么,都与三叔说说。” 阿弱努力回想:“荷叶姨姨说,阿娘很敬重我的生母,她们是很要好的姐妹。阿娘的白纻舞,也是跟我生母学的。荷叶姨姨还说,我生母很有风度,像是官宦人家的明珠。” 南宝衣敬重的女子…… 白纻舞…… 再加上阿弱的出生时间…… 一切都对上了。 萧子重沉吟着,忍不住嘲讽地笑出了声。 萧道衍还真是! 自己偷偷保住了太子哥哥的骨肉,却不叫他这个兄弟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南宝衣会邀请凝凝来南府玩耍,还特意把萧定昭抱过来给她看,原来是因为萧定昭是温彤皇嫂的孩子! 这对夫妻真是…… 他们自己承受了那么多,却不肯告诉他,叫他帮忙分担。 果然拿他当外人! 萧子重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阿弱期盼:“三叔,裴家小娘子的闺名是什么呀?” “闺名?” 萧子重复杂地看他一眼。 可怜他太子哥哥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他皇嫂嫂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他们的宝宝竟然被萧道衍养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开启了嘲讽模样:“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惦记小娘子……还敢问闺名,你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嘛你?回去玩你的泥巴团去吧!” 阿弱睫毛扑闪扑闪。 这个三叔太可恶! 太可恶! 他暗暗捏紧小拳头。 恰在这时,温知凝揉着惺忪睡眼,抱着枕头从厢房出来:“吵。” 萧子重见她穿得单薄,连忙迎上去:“凝凝……” 阿弱看着他三叔殷勤的模样,慢慢弯起眉眼。 他小脸无辜,奶声奶气:“三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请你成熟一点,不要再打我阿娘的主意。半夜爬床这种事,千万别再有下次。三叔,再见!” 他礼貌地摆摆小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萧子重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几时惦记南宝衣了! 他几时半夜爬床了! 他慌里慌张地转向温知凝:“凝凝你听我解释——” “脏。” 少女淡漠地把他关在门外。 萧子重:“……” 操! 他好想掐死那个捣蛋侄儿! 正月初三。 因为赵小蛮之死,南宝衣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查不出所以然。 从醉花阴回来,她见府里收到了很多封信笺。 她拆开寄给她的那封。 雪白的硬质花草纸被裁成帖子形状,画着热闹的新年图案,其中灯盏高低错落,有双姝敲击编钟,有贵族子弟围着矮案谈笑风生。 正是他们除夕夜聚会的场景。 其中一名少女的脸上,戴着鬼脸面具。 是死去的赵小蛮。 南宝衣双手颤了颤,迟疑地翻开帖子。 帖子上只有一句话: 月圆之夜,兽面狂欢,罪人将死。 笔迹愤懑锋利,可见书写者怀着多大的仇恨。 萧弈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淡淡道:“大雍的上元夜,百姓喜欢涌上街头狂欢庆祝。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看来凶手,会在上元夜出现。” , “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摘自《北史》 北魏之后北方的正月十五狂欢,唐宋元宵节的先声 章节目录 第816章是我养不起你了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听起来很有趣,我还没参加过大雍的上元狂欢夜呢。”南宝衣起了兴致,“凶手屡次三番挑衅我们,真够嚣张的,我一定要亲手逮到他!” 萧弈从果盘里叉了一块梨肉,送到她嘴边:“南娇娇,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梨肉甘甜清爽。 南宝衣满口生津,腼腆道:“我知道,我现在很像除暴安良、明察秋毫的清官大老爷!二哥哥,你也不必太膜拜我……” 萧弈哂笑。 他拿起手帕,为小姑娘擦去嘴边梨汁:“清官大老爷没看出来,倒是觉得南娇娇像极了三叔养在花园里的那些斗鸡。张着脖子上的鸡毛,瞪人的样子又凶又悍。” “萧弈!” 南宝衣生气了。 想她南宝衣,不说容貌冠绝天下,起码也是长安城公认的大美人,她怎么就成斗鸡了她! 有这样形容姑娘家的嘛! 萧弈只是笑。 他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只锦盒:“正月初一,没来得及送南娇娇压岁钱。这是典烟斋的莲花金冠,你看看喜不喜欢。” 南宝衣稀罕地打开锦盒。 莲花金冠比她巴掌略大,是实心纯金打造,捧起来时沉甸甸的,莲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与其说是发冠,倒更像是艺术品。 她喜欢极了,嘴上却道:“哎呀,二哥哥真是,我都十八岁啦,你还送我压岁的礼物……怪害羞的,我都不想要呢。” 她说着不想要,却已经开始激动地上头比划。 萧弈俯身,在她耳畔吹了口气:“无论南娇娇多少岁,在我眼里,仍旧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娇娘。以后年年岁岁,我都想送南娇娇漂亮贵重的珠钗首饰,绫罗绸缎……” 他呼吸之间,透着清冽的山水香。 却令南宝衣羞得面红耳赤。 她只得抿着嘴儿,假装矜持地继续试戴发冠。 萧弈坐了,忽然道:“我打算明天回斗兽场。” 南宝衣惊讶回眸:“回斗兽场?是我养不起你了吗?” “正月间,富商权贵最喜欢去斗兽场消遣。我若长时间不在,沈姜会起疑心。”萧弈漫不经心地交叠了双腿,拿竹签叉了一块梨子肉,“总归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得做做样子的。” 南宝衣想想也是。 萧弈在第二天去了斗兽场,南府却因为住了一群贵族子弟,府邸上下更加热闹,每日都要举办各种酒席宴会,高朋满座,宾客不绝,几乎要踏碎南府门槛! 南宝衣却没心思参加宴会。 她弄了一张详细的长安城舆图,又带着司隶衙门的差役,早出晚归在城中巡察办案,光是醉花阴就去了十几趟,却始终找不出端倪。 没办法,她只得安排人手,加强正月十五那晚的监察巡逻。 …… 这一忙,就到了正月十五那天。 她带着周聆书和唐骁,仔细检查过舆图上的人员安排。 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她才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周聆书笑眯眯地端来冰糖燕窝:“宝衣妹妹,来吃碗燕窝。燕窝这东西,对咱们皮肤最好了呢!” “谢了。” 南宝衣也确实饿了。 她边吃边问道:“花园那边好热闹,他们还在宴客呢?” “可不?”唐骁收好舆图,“宝衣妹妹,我从前不务正业,自打跟了你,我就没参加过宴会。等事情结束,你得补偿我!” 南宝衣含糊应着。 吃完燕窝粥,她带着两人去了花园。 她朝闻院的园子,完全成了这帮世家子弟的后花园。 矮案上堆积着佳肴美酒,地面随处可见乱扔的酒坛子,他们三五成群,有装模作样甩着麈尾清谈的,有玩双陆玩射覆的,有邀请美人作画的,那叫一个热闹。 南胭和她老爹居然也在! 南胭宛如游走的交际花,到处与贵族郎君攀谈,红唇都要杵人家脸上去了,仿佛恨不能直接拎了包袱嫁到别人府上! 南宝衣是真不想看见她。 她去找爹爹。 南广抱着酒坛子,敞着领口,正被一群年轻女郎好奇围观。 他双眼微醺,大手一挥,豪迈道:“不瞒你们说,阿伯在锦官城时,那是相当有名!阿伯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士哩!” 他模样滑稽,那些女郎便都掩唇轻笑。 南宝衣丢脸不已,正要打发荷叶先扶老爹回去,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稚嫩傲娇的轻哼。 她望去。 扎着双髻的小小娘子,穿粉袄罗裙,戴长命金锁,端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又标准又优雅。 她抱着一本古籍,正经的小模样和宴会格格不入。 周聆书对南宝衣附耳低声:“是裴家的小娘子,叫裴初初。” 裴初初斜睨向南广,奶声奶气:“书上说,痛饮酒,熟读《离骚》,或敢称名士。南家阿翁目不识丁,才不是名士呢。” 南宝衣讪讪。 裴家这位小娘子,嘴巴可真够伶俐的! 瞧瞧,都把她老爹怼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难看,扭头问旁边玩双陆的裴家大郎君:“裴大人,你说要介绍给我兄长的妹妹,难道就是……” 裴家大郎君高深莫测:“妹妹不成,我还有个弟弟,如果南家大郎能够看上眼,我是不介意的。毕竟,我可是诚心想与南府做亲家。” 南宝衣沉默。 裴家大郎君,简直了…… 幸好他们不是亲家! 南宝衣正要和他说说今夜的事,对方已经端着酒盏跑了。 她看着满园热闹,只得扯着嗓子喊:“第二封信笺,想必大家都收到了,上元夜十分危险,我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出门——你们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众人玩得疯狂,压根儿没人搭理她。 南宝衣揉了揉额角:“诸位——” “乡亲们!”南广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今夜是上元节,眼看这都黄昏了,咱们还在府里作甚?!以我南大名士的名义,我请大家出去玩儿呀!走喽,找乐子去!” 大雍的上元夜,本就是狂欢之夜。 一大帮贵族子弟,本就喜好玩乐,再加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天性,于是纷纷激动地跟着南广往府外跑。 他们像一群策马狂奔的狗,南宝衣拉都拉不住! 章节目录 第816章是我养不起你了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听起来很有趣,我还没参加过大雍的上元狂欢夜呢。”南宝衣起了兴致,“凶手屡次三番挑衅我们,真够嚣张的,我一定要亲手逮到他!” 萧弈从果盘里叉了一块梨肉,送到她嘴边:“南娇娇,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梨肉甘甜清爽。 南宝衣满口生津,腼腆道:“我知道,我现在很像除暴安良、明察秋毫的清官大老爷!二哥哥,你也不必太膜拜我……” 萧弈哂笑。 他拿起手帕,为小姑娘擦去嘴边梨汁:“清官大老爷没看出来,倒是觉得南娇娇像极了三叔养在花园里的那些斗鸡。张着脖子上的鸡毛,瞪人的样子又凶又悍。” “萧弈!” 南宝衣生气了。 想她南宝衣,不说容貌冠绝天下,起码也是长安城公认的大美人,她怎么就成斗鸡了她! 有这样形容姑娘家的嘛! 萧弈只是笑。 他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只锦盒:“正月初一,没来得及送南娇娇压岁钱。这是典烟斋的莲花金冠,你看看喜不喜欢。” 南宝衣稀罕地打开锦盒。 莲花金冠比她巴掌略大,是实心纯金打造,捧起来时沉甸甸的,莲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与其说是发冠,倒更像是艺术品。 她喜欢极了,嘴上却道:“哎呀,二哥哥真是,我都十八岁啦,你还送我压岁的礼物……怪害羞的,我都不想要呢。” 她说着不想要,却已经开始激动地上头比划。 萧弈俯身,在她耳畔吹了口气:“无论南娇娇多少岁,在我眼里,仍旧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娇娘。以后年年岁岁,我都想送南娇娇漂亮贵重的珠钗首饰,绫罗绸缎……” 他呼吸之间,透着清冽的山水香。 却令南宝衣羞得面红耳赤。 她只得抿着嘴儿,假装矜持地继续试戴发冠。 萧弈坐了,忽然道:“我打算明天回斗兽场。” 南宝衣惊讶回眸:“回斗兽场?是我养不起你了吗?” “正月间,富商权贵最喜欢去斗兽场消遣。我若长时间不在,沈姜会起疑心。”萧弈漫不经心地交叠了双腿,拿竹签叉了一块梨子肉,“总归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得做做样子的。” 南宝衣想想也是。 萧弈在第二天去了斗兽场,南府却因为住了一群贵族子弟,府邸上下更加热闹,每日都要举办各种酒席宴会,高朋满座,宾客不绝,几乎要踏碎南府门槛! 南宝衣却没心思参加宴会。 她弄了一张详细的长安城舆图,又带着司隶衙门的差役,早出晚归在城中巡察办案,光是醉花阴就去了十几趟,却始终找不出端倪。 没办法,她只得安排人手,加强正月十五那晚的监察巡逻。 …… 这一忙,就到了正月十五那天。 她带着周聆书和唐骁,仔细检查过舆图上的人员安排。 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她才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周聆书笑眯眯地端来冰糖燕窝:“宝衣妹妹,来吃碗燕窝。燕窝这东西,对咱们皮肤最好了呢!” “谢了。” 南宝衣也确实饿了。 她边吃边问道:“花园那边好热闹,他们还在宴客呢?” “可不?”唐骁收好舆图,“宝衣妹妹,我从前不务正业,自打跟了你,我就没参加过宴会。等事情结束,你得补偿我!” 南宝衣含糊应着。 吃完燕窝粥,她带着两人去了花园。 她朝闻院的园子,完全成了这帮世家子弟的后花园。 矮案上堆积着佳肴美酒,地面随处可见乱扔的酒坛子,他们三五成群,有装模作样甩着麈尾清谈的,有玩双陆玩射覆的,有邀请美人作画的,那叫一个热闹。 南胭和她老爹居然也在! 南胭宛如游走的交际花,到处与贵族郎君攀谈,红唇都要杵人家脸上去了,仿佛恨不能直接拎了包袱嫁到别人府上! 南宝衣是真不想看见她。 她去找爹爹。 南广抱着酒坛子,敞着领口,正被一群年轻女郎好奇围观。 他双眼微醺,大手一挥,豪迈道:“不瞒你们说,阿伯在锦官城时,那是相当有名!阿伯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士哩!” 他模样滑稽,那些女郎便都掩唇轻笑。 南宝衣丢脸不已,正要打发荷叶先扶老爹回去,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稚嫩傲娇的轻哼。 她望去。 扎着双髻的小小娘子,穿粉袄罗裙,戴长命金锁,端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又标准又优雅。 她抱着一本古籍,正经的小模样和宴会格格不入。 周聆书对南宝衣附耳低声:“是裴家的小娘子,叫裴初初。” 裴初初斜睨向南广,奶声奶气:“书上说,痛饮酒,熟读《离骚》,或敢称名士。南家阿翁目不识丁,才不是名士呢。” 南宝衣讪讪。 裴家这位小娘子,嘴巴可真够伶俐的! 瞧瞧,都把她老爹怼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难看,扭头问旁边玩双陆的裴家大郎君:“裴大人,你说要介绍给我兄长的妹妹,难道就是……” 裴家大郎君高深莫测:“妹妹不成,我还有个弟弟,如果南家大郎能够看上眼,我是不介意的。毕竟,我可是诚心想与南府做亲家。” 南宝衣沉默。 裴家大郎君,简直了…… 幸好他们不是亲家! 南宝衣正要和他说说今夜的事,对方已经端着酒盏跑了。 她看着满园热闹,只得扯着嗓子喊:“第二封信笺,想必大家都收到了,上元夜十分危险,我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出门——你们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众人玩得疯狂,压根儿没人搭理她。 南宝衣揉了揉额角:“诸位——” “乡亲们!”南广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今夜是上元节,眼看这都黄昏了,咱们还在府里作甚?!以我南大名士的名义,我请大家出去玩儿呀!走喽,找乐子去!” 大雍的上元夜,本就是狂欢之夜。 一大帮贵族子弟,本就喜好玩乐,再加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天性,于是纷纷激动地跟着南广往府外跑。 他们像一群策马狂奔的狗,南宝衣拉都拉不住! 章节目录 第817章寒烟凉,你要不要脸?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到最后,花园里就只剩下她和裴小娘子。 裴初初合上古籍,小大人似的轻嗤:“礼崩乐坏,及时行乐,这就是大雍贵族的特点。若不改正,迟早亡国。” 她说完,礼貌地朝南宝衣福了福身。 继而抱着古籍,端着世家女郎的派头,正儿八经地走了。 南宝衣孤零零站在花园里。 寒风吹过,一捧雪从枝头坠落,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默默拂拭去细雪。 查案,她查个毛线球的案! 她真是查了个寂寞!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出府。 今夜月圆。 长安城千灯万盏,万人空巷,处处都是繁华热闹。 歌楼饭馆通宵营业,容貌美艳的异族胡姬热情地站在门外揽客,而位置好的临街酒楼早已被官宦世家提前预定,只等吃喝玩乐时欣赏街上的百戏游行。 商贾人家宛如竞争般,斥巨资在街头搭满各种花灯彩棚,鸣鼓噪天,喧嚣繁盛,不惜破产也要添一笔热闹。 穿行而过的百姓,戴着各种兽类面具,男子盛行穿女裙,女子也不必忌讳,可尽情抛头露面嬉笑怒骂。 今夜的长安城,宛如一场纵情声色的狂欢。 南宝衣独自穿行在街头。 且不说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纵然知道,可身边百姓一个比一个更像鬼怪,凶手戴上面具往人群里一躲,她上哪儿抓去? 她有些肚饿,见路边有人卖梅花糕,便买了一个。 蹲在路边儿吃糕时,她听见背后小摊主和顾客议论: “听说没有,今夜《上云乐》的领舞,是赵家大姑娘,未来的太子妃呢!” “哟,那可值得一看了!前年的领舞是温彤太子妃,那一支白纻舞,乖乖,可真是瑶台仙子下凡来!这赵家姑娘和先太子妃是手帕交,在长安城颇有才名,舞姿定然不俗!” 长安城上元夜,会有百戏游行。 上万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戏班子、伶人、杂技表演者等一起涌上街头,组合成长长的游行队伍,通宵达旦绕长安城一圈。 其中领头的是吉祥戏《上云乐》,表现仙人感到天子圣明,特意率领门徒和人扮演的孔雀、凤凰、狮子等,来向天子祝贺。 而《上云乐》里的领舞,最为万众瞩目。 她站在十六匹骏马拉的花车上,戴面具跳舞,要从黄昏跳到第二日清晨。 最万众瞩目,却也最考验舞者的功底。 南宝衣默默吃掉最后一口梅花糕。 她记得楚怀修当年之所以爱上皇嫂嫂,就是因为那支舞。 梅花糕软软糯糯,在齿颊间悄然融化,甜人心扉。 其他人狂欢去了,她找不到,凶手也未必能找到。 唯一醒目的人,是即将领舞的赵惊鸿。 也就是说,凶手今夜最可能对赵惊鸿下手,她只要派人守着赵惊鸿,就能抓到凶手。 南宝衣擦了擦双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纯金令牌。 沈皇后赏赐的宝贝,可以调用两百金吾卫。 她抬头望了眼长街对面的豪奢酒楼,决定去找沈议绝讨要两百金吾卫。 刚穿过街道,旁边突然有人唤道: “小道长。” 南宝衣茫然回顾。 季蓁蓁梳着新妇发髻,挽着一个年轻郎君的手,正凝视着她。 南宝衣讪讪:“季小娘子……” 她答应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却因为案子而耽搁,只差人送去了十几件价值连城的前朝古董,但对方并不爱金银古董,大约是嫌弃的。 她又望了眼那位年轻郎君。 她记得叫做赵庆,是寒门书生的代表。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眼熟。 季蓁蓁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杏子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诉说,只是微微往后看了一眼,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笑道:“小道长,今夜看见你,我很欢喜,祝福你新年顺利。” 南宝衣颔首:“也祝你新年顺利。” 赵庆催着季蓁蓁离开。 季蓁蓁欲说还休,深深看了一眼南宝衣,就被赵庆拉走了。 南宝衣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之中。 季蓁蓁刚刚的口型是,当心。 当心什么? 南宝衣想不出来,再加上案情紧急,只得匆匆上楼。 她蹲在对街吃梅花糕时,看见几辆沈家的马车停在街边,因此判断沈家大约在这里包了雅座。 被领进雅座时,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悄悄环顾。 沈太宰夫妇都在,沈议潮和魏楚楚也在。 沈议绝穿着黑色常服端坐在案后,左眼下的刀疤隐隐呈现出狰狞,他全然不必戴面具,看起来就已经很恐怖了,绝对是吓哭小孩儿的那一型。 寒老板仍旧是侍女打扮,跪坐在他身侧,百无聊赖地玩橘子,白皙的手腕上,一只石榴红宝石手钏相当醒目。 魏楚楚脸色铁青:“夫君前日送我的手钏,突然就不见了。我当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偷的,原来是你!寒烟凉,你要不要脸?!” 南宝衣举手:“那个,我来——” 沈议潮沉声:“寒姑娘,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你腕上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确确实实是我从典烟斋买来,当做新年礼物送给楚楚的,你怎么能偷呢?你若实在喜欢,可以借去戴两天,但你不该偷。” 南宝衣眨了眨眼。 得,她这是撞上沈府家事了。 没人搭理她,她干脆拖了个蒲团过来,坐下看戏。 寒烟凉慵懒托腮,发出两声妩媚轻笑。 浅粉色宽袖下滑一截,她刻意露出手腕。 石榴红的宝石手钏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间,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骨骼纤细秀丽如玉石。 她嗓音温柔:“这只手钏,确实不是二夫人那只。如果不信,二位可以问问沈将军。您说是不是,将军?” 少女望向沈议绝。 微翘的眼眸柔情似水,妩媚勾人。 沈议潮和魏楚楚的脸色,瞬间难看。 难道那只手钏,是阿兄送给寒烟凉的? 可是阿兄凭什么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沈议潮望了眼双亲,忽然正色:“阿兄,你要为寒烟凉作证?父亲和母亲可都坐在这里,你身份高贵,别做糊涂事。这只手钏,就是她偷楚楚的,对不对?” , 晚安安 给大家抽三十个小红包,是章节末尾留言,需要点进那一行红字 章节目录 第817章寒烟凉,你要不要脸?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到最后,花园里就只剩下她和裴小娘子。 裴初初合上古籍,小大人似的轻嗤:“礼崩乐坏,及时行乐,这就是大雍贵族的特点。若不改正,迟早亡国。” 她说完,礼貌地朝南宝衣福了福身。 继而抱着古籍,端着世家女郎的派头,正儿八经地走了。 南宝衣孤零零站在花园里。 寒风吹过,一捧雪从枝头坠落,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默默拂拭去细雪。 查案,她查个毛线球的案! 她真是查了个寂寞!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出府。 今夜月圆。 长安城千灯万盏,万人空巷,处处都是繁华热闹。 歌楼饭馆通宵营业,容貌美艳的异族胡姬热情地站在门外揽客,而位置好的临街酒楼早已被官宦世家提前预定,只等吃喝玩乐时欣赏街上的百戏游行。 商贾人家宛如竞争般,斥巨资在街头搭满各种花灯彩棚,鸣鼓噪天,喧嚣繁盛,不惜破产也要添一笔热闹。 穿行而过的百姓,戴着各种兽类面具,男子盛行穿女裙,女子也不必忌讳,可尽情抛头露面嬉笑怒骂。 今夜的长安城,宛如一场纵情声色的狂欢。 南宝衣独自穿行在街头。 且不说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纵然知道,可身边百姓一个比一个更像鬼怪,凶手戴上面具往人群里一躲,她上哪儿抓去? 她有些肚饿,见路边有人卖梅花糕,便买了一个。 蹲在路边儿吃糕时,她听见背后小摊主和顾客议论: “听说没有,今夜《上云乐》的领舞,是赵家大姑娘,未来的太子妃呢!” “哟,那可值得一看了!前年的领舞是温彤太子妃,那一支白纻舞,乖乖,可真是瑶台仙子下凡来!这赵家姑娘和先太子妃是手帕交,在长安城颇有才名,舞姿定然不俗!” 长安城上元夜,会有百戏游行。 上万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戏班子、伶人、杂技表演者等一起涌上街头,组合成长长的游行队伍,通宵达旦绕长安城一圈。 其中领头的是吉祥戏《上云乐》,表现仙人感到天子圣明,特意率领门徒和人扮演的孔雀、凤凰、狮子等,来向天子祝贺。 而《上云乐》里的领舞,最为万众瞩目。 她站在十六匹骏马拉的花车上,戴面具跳舞,要从黄昏跳到第二日清晨。 最万众瞩目,却也最考验舞者的功底。 南宝衣默默吃掉最后一口梅花糕。 她记得楚怀修当年之所以爱上皇嫂嫂,就是因为那支舞。 梅花糕软软糯糯,在齿颊间悄然融化,甜人心扉。 其他人狂欢去了,她找不到,凶手也未必能找到。 唯一醒目的人,是即将领舞的赵惊鸿。 也就是说,凶手今夜最可能对赵惊鸿下手,她只要派人守着赵惊鸿,就能抓到凶手。 南宝衣擦了擦双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纯金令牌。 沈皇后赏赐的宝贝,可以调用两百金吾卫。 她抬头望了眼长街对面的豪奢酒楼,决定去找沈议绝讨要两百金吾卫。 刚穿过街道,旁边突然有人唤道: “小道长。” 南宝衣茫然回顾。 季蓁蓁梳着新妇发髻,挽着一个年轻郎君的手,正凝视着她。 南宝衣讪讪:“季小娘子……” 她答应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却因为案子而耽搁,只差人送去了十几件价值连城的前朝古董,但对方并不爱金银古董,大约是嫌弃的。 她又望了眼那位年轻郎君。 她记得叫做赵庆,是寒门书生的代表。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眼熟。 季蓁蓁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杏子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诉说,只是微微往后看了一眼,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笑道:“小道长,今夜看见你,我很欢喜,祝福你新年顺利。” 南宝衣颔首:“也祝你新年顺利。” 赵庆催着季蓁蓁离开。 季蓁蓁欲说还休,深深看了一眼南宝衣,就被赵庆拉走了。 南宝衣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之中。 季蓁蓁刚刚的口型是,当心。 当心什么? 南宝衣想不出来,再加上案情紧急,只得匆匆上楼。 她蹲在对街吃梅花糕时,看见几辆沈家的马车停在街边,因此判断沈家大约在这里包了雅座。 被领进雅座时,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悄悄环顾。 沈太宰夫妇都在,沈议潮和魏楚楚也在。 沈议绝穿着黑色常服端坐在案后,左眼下的刀疤隐隐呈现出狰狞,他全然不必戴面具,看起来就已经很恐怖了,绝对是吓哭小孩儿的那一型。 寒老板仍旧是侍女打扮,跪坐在他身侧,百无聊赖地玩橘子,白皙的手腕上,一只石榴红宝石手钏相当醒目。 魏楚楚脸色铁青:“夫君前日送我的手钏,突然就不见了。我当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偷的,原来是你!寒烟凉,你要不要脸?!” 南宝衣举手:“那个,我来——” 沈议潮沉声:“寒姑娘,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你腕上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确确实实是我从典烟斋买来,当做新年礼物送给楚楚的,你怎么能偷呢?你若实在喜欢,可以借去戴两天,但你不该偷。” 南宝衣眨了眨眼。 得,她这是撞上沈府家事了。 没人搭理她,她干脆拖了个蒲团过来,坐下看戏。 寒烟凉慵懒托腮,发出两声妩媚轻笑。 浅粉色宽袖下滑一截,她刻意露出手腕。 石榴红的宝石手钏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间,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骨骼纤细秀丽如玉石。 她嗓音温柔:“这只手钏,确实不是二夫人那只。如果不信,二位可以问问沈将军。您说是不是,将军?” 少女望向沈议绝。 微翘的眼眸柔情似水,妩媚勾人。 沈议潮和魏楚楚的脸色,瞬间难看。 难道那只手钏,是阿兄送给寒烟凉的? 可是阿兄凭什么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沈议潮望了眼双亲,忽然正色:“阿兄,你要为寒烟凉作证?父亲和母亲可都坐在这里,你身份高贵,别做糊涂事。这只手钏,就是她偷楚楚的,对不对?” , 晚安安 给大家抽三十个小红包,是章节末尾留言,需要点进那一行红字 章节目录 第818章他必须阻止寒烟凉和阿兄在一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看沈议潮,又看看寒烟凉。 寒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才不是眼皮子浅偷东西的人呢。 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怕是大沈送的。 前任情人突然成了大嫂,写成话本子一定很有看点! 她顺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笑眯眯地看戏。 沈夫人气度高贵,蹙着眉尖紧张问道:“阿绝,你与娘说说,你侍女的手钏,究竟是偷的,还是你送的?” 沈议绝把玩着刀柄,面容冷漠:“是我送的。前几日路过典烟斋,对方掌柜拦着我,非要我买他家东西,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因此随便买了个手钏。没想到,和弟妹那只是同款。” 众人表情微妙。 典烟斋,那是多么高雅特殊的店铺,所有首饰只能提前预定,掌柜的自诩名士,绝不存在出门揽客的掉价行为! 而且什么叫“没办法拒绝”,就沈议绝这副煞神尊容,往街上一站,谁特么敢缠着你买东西! 明显就是主动买的啊! 魏楚楚的脸色瞬间难看。 伺候她的侍女,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二少夫人,奴婢想起来了,您昨日命奴婢把一些首饰收进库房,其中就有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您的手钏没有丢呢!” 魏楚楚脸色更加难看。 她抬手就给了侍女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刚刚为何不提醒我?!” 侍女眼含泪光,惊恐地唯唯诺诺。 寒烟凉轻笑:“二少夫人,下次再‘丢’东西,烦请仔细想想‘丢’在了何处,可别随意冤枉好人。” 被她讥讽,魏楚楚羞怒交加,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这个骚狐狸跟她夫君有过两年露水情缘,用尽手段把她夫君迷迷得神魂颠倒,她恨不能搞死她,她凭什么不能冤枉她?! “呸!” 魏楚楚啐了一口:“你这狐狸精算哪门子好人?!你作为俘虏,却勾引阿兄,哄着他把你藏在长安城别苑,像养外室那样养了一整年!这还不算,你还想方设法登堂入室,进沈府勾引阿兄,哄着他给你买贵重首饰!寒烟凉,我们女儿家的尊严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雅座寂静。 沈议潮脸色苍白。 笼在宽袖中的双手,悄然掐进掌心。 怎么会这样呢? 从前爱慕他的姑娘,怎么会勾引阿兄呢? 更要命的是,阿兄,竟然会回应她…… 二十多年来,阿兄对女子的衣饰品毫无兴趣,可他如今竟然为了寒烟凉,去典烟斋挑选手钏! 危机感逐渐扩大。 他注视着寒烟凉,胸口无端发闷,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他很清楚阿兄将来是要继承沈家基业的,迎娶的也必定是高门贵女,寒烟凉如果对他上心,到最后受苦的仍然会是她自己。 因为他的缘故,她已经伤过一次。 他必须阻止寒烟凉和阿兄在一起。 他也是为了她好。 沈议潮想着,神情凝重地站起身。 他展袖,郑重地沈太宰和沈夫人行了一礼。 他认真道:“父亲、母亲,孩儿有一事,想禀报你们。” 沈家夫妻对视一眼,面露不解。 寒烟凉仿佛知道他会说什么,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淡定地收回视线,亲自挽袖为沈议绝斟酒。 沈议潮恭声:“这位名叫寒烟凉的女子,曾效忠萧道衍,还与我有过两年的露水情缘。 “她心性狡猾,十分擅长蛊惑男人。阿兄并不是耽于女色的糊涂鬼,之所以纡尊降贵为她购买手钏,想来也是因为受到了她的蛊惑和勾引。 “母亲,这等狐媚女子,绝不能留在阿兄身边,坏了阿兄的心性!孩儿恳求母亲,将她交给孩儿处置!”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俊雅清隽,正气凛然。 魏楚楚兴奋不已。 只要让阿姑看见寒烟凉有多坏,这骚狐狸肯定会被赶出沈府! 如此一来,夫君就不会整日往沈议绝院子里跑了! 她款款起身:“阿姑,夫君所言非虚。儿媳时常看见寒烟凉勾引阿兄,甚至连她的胭脂水粉,都是阿兄为她购买的。后院里有这种狐狸精,阿兄还怎么专心朝堂政事?还怎么为皇后娘娘效力?儿媳以为,杖毙这狐狸精才好!” 长街的热闹喧嚣透窗而来,越发衬得雅座气氛诡异。 南宝衣又紧张又气愤,连瓜子都忘记吃了。 就在她以为寒老板必死无疑时,却看见沈夫人洁白圆润的面庞上,流露出浓浓的惊喜。 沈夫人拿手帕捂住嘴,激动得涕泗横流:“夫君,你听见没有?咱们大郎终于知道疼姑娘了!过完年都二十七岁了,不仅没有娶妻,后院连个通房也没有,可真愁坏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前几年,我恨不能找个神医为他检查,幸好,幸好!” 莫说是个狐狸精,只要是个母的,她就已经很庆幸了! 沈太宰严肃的眉眼中,也悄然涌上笑意,欣慰地拍了拍夫人的手背:“从今往后,咱们可以放心了。” 南宝衣愣在当场。 怎么剧情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魏楚楚也惊呆了:“阿姑,您是不是搞错了?这狐狸精勾引阿兄,她该杖毙的呀!” 沈议潮愕然:“母亲?寒烟凉耽搁阿兄正事,让阿兄沉湎温柔乡,这难道不是一种错吗?” 沈夫人不悦。 她拂袖,冷冷道:“什么温柔乡,什么狐狸精,这是你们该说的话吗?难道只许阿绝操劳国事,就不许他谈情说爱?本就是谈情说爱的年纪,他不用娶妻生子,不用传宗接代的吗?!你们两个应该为兄长高兴才是!” 魏楚楚和沈议潮脸色铁青。 这…… 他们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至于你……” 沈夫人转向寒烟凉。 仔细打量她半晌,她暗暗点头。 不愧是能打动阿绝的姑娘,确实是个妩媚明艳的美人。 可惜,偏偏出身不好。 她郑重道:“你也知道沈府是怎样的人家,阿绝不可能以正室之礼娶你,否则朝堂上会有无数官员弹劾他,严重点,甚至还会丢了官位。贵妾,是我们家能给你的全部。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阿绝,我保证,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短缺了你。” 章节目录 第818章他必须阻止寒烟凉和阿兄在一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看沈议潮,又看看寒烟凉。 寒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才不是眼皮子浅偷东西的人呢。 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怕是大沈送的。 前任情人突然成了大嫂,写成话本子一定很有看点! 她顺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笑眯眯地看戏。 沈夫人气度高贵,蹙着眉尖紧张问道:“阿绝,你与娘说说,你侍女的手钏,究竟是偷的,还是你送的?” 沈议绝把玩着刀柄,面容冷漠:“是我送的。前几日路过典烟斋,对方掌柜拦着我,非要我买他家东西,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因此随便买了个手钏。没想到,和弟妹那只是同款。” 众人表情微妙。 典烟斋,那是多么高雅特殊的店铺,所有首饰只能提前预定,掌柜的自诩名士,绝不存在出门揽客的掉价行为! 而且什么叫“没办法拒绝”,就沈议绝这副煞神尊容,往街上一站,谁特么敢缠着你买东西! 明显就是主动买的啊! 魏楚楚的脸色瞬间难看。 伺候她的侍女,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二少夫人,奴婢想起来了,您昨日命奴婢把一些首饰收进库房,其中就有那只石榴红宝石手钏。您的手钏没有丢呢!” 魏楚楚脸色更加难看。 她抬手就给了侍女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刚刚为何不提醒我?!” 侍女眼含泪光,惊恐地唯唯诺诺。 寒烟凉轻笑:“二少夫人,下次再‘丢’东西,烦请仔细想想‘丢’在了何处,可别随意冤枉好人。” 被她讥讽,魏楚楚羞怒交加,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这个骚狐狸跟她夫君有过两年露水情缘,用尽手段把她夫君迷迷得神魂颠倒,她恨不能搞死她,她凭什么不能冤枉她?! “呸!” 魏楚楚啐了一口:“你这狐狸精算哪门子好人?!你作为俘虏,却勾引阿兄,哄着他把你藏在长安城别苑,像养外室那样养了一整年!这还不算,你还想方设法登堂入室,进沈府勾引阿兄,哄着他给你买贵重首饰!寒烟凉,我们女儿家的尊严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雅座寂静。 沈议潮脸色苍白。 笼在宽袖中的双手,悄然掐进掌心。 怎么会这样呢? 从前爱慕他的姑娘,怎么会勾引阿兄呢? 更要命的是,阿兄,竟然会回应她…… 二十多年来,阿兄对女子的衣饰品毫无兴趣,可他如今竟然为了寒烟凉,去典烟斋挑选手钏! 危机感逐渐扩大。 他注视着寒烟凉,胸口无端发闷,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他很清楚阿兄将来是要继承沈家基业的,迎娶的也必定是高门贵女,寒烟凉如果对他上心,到最后受苦的仍然会是她自己。 因为他的缘故,她已经伤过一次。 他必须阻止寒烟凉和阿兄在一起。 他也是为了她好。 沈议潮想着,神情凝重地站起身。 他展袖,郑重地沈太宰和沈夫人行了一礼。 他认真道:“父亲、母亲,孩儿有一事,想禀报你们。” 沈家夫妻对视一眼,面露不解。 寒烟凉仿佛知道他会说什么,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淡定地收回视线,亲自挽袖为沈议绝斟酒。 沈议潮恭声:“这位名叫寒烟凉的女子,曾效忠萧道衍,还与我有过两年的露水情缘。 “她心性狡猾,十分擅长蛊惑男人。阿兄并不是耽于女色的糊涂鬼,之所以纡尊降贵为她购买手钏,想来也是因为受到了她的蛊惑和勾引。 “母亲,这等狐媚女子,绝不能留在阿兄身边,坏了阿兄的心性!孩儿恳求母亲,将她交给孩儿处置!”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俊雅清隽,正气凛然。 魏楚楚兴奋不已。 只要让阿姑看见寒烟凉有多坏,这骚狐狸肯定会被赶出沈府! 如此一来,夫君就不会整日往沈议绝院子里跑了! 她款款起身:“阿姑,夫君所言非虚。儿媳时常看见寒烟凉勾引阿兄,甚至连她的胭脂水粉,都是阿兄为她购买的。后院里有这种狐狸精,阿兄还怎么专心朝堂政事?还怎么为皇后娘娘效力?儿媳以为,杖毙这狐狸精才好!” 长街的热闹喧嚣透窗而来,越发衬得雅座气氛诡异。 南宝衣又紧张又气愤,连瓜子都忘记吃了。 就在她以为寒老板必死无疑时,却看见沈夫人洁白圆润的面庞上,流露出浓浓的惊喜。 沈夫人拿手帕捂住嘴,激动得涕泗横流:“夫君,你听见没有?咱们大郎终于知道疼姑娘了!过完年都二十七岁了,不仅没有娶妻,后院连个通房也没有,可真愁坏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前几年,我恨不能找个神医为他检查,幸好,幸好!” 莫说是个狐狸精,只要是个母的,她就已经很庆幸了! 沈太宰严肃的眉眼中,也悄然涌上笑意,欣慰地拍了拍夫人的手背:“从今往后,咱们可以放心了。” 南宝衣愣在当场。 怎么剧情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魏楚楚也惊呆了:“阿姑,您是不是搞错了?这狐狸精勾引阿兄,她该杖毙的呀!” 沈议潮愕然:“母亲?寒烟凉耽搁阿兄正事,让阿兄沉湎温柔乡,这难道不是一种错吗?” 沈夫人不悦。 她拂袖,冷冷道:“什么温柔乡,什么狐狸精,这是你们该说的话吗?难道只许阿绝操劳国事,就不许他谈情说爱?本就是谈情说爱的年纪,他不用娶妻生子,不用传宗接代的吗?!你们两个应该为兄长高兴才是!” 魏楚楚和沈议潮脸色铁青。 这…… 他们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至于你……” 沈夫人转向寒烟凉。 仔细打量她半晌,她暗暗点头。 不愧是能打动阿绝的姑娘,确实是个妩媚明艳的美人。 可惜,偏偏出身不好。 她郑重道:“你也知道沈府是怎样的人家,阿绝不可能以正室之礼娶你,否则朝堂上会有无数官员弹劾他,严重点,甚至还会丢了官位。贵妾,是我们家能给你的全部。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阿绝,我保证,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短缺了你。” 章节目录 第819章沈将军,你喜欢寒老板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贵妾! 魏楚楚和沈议潮脸色由青转白,又从白转黑。 沈议绝的贵妾,那可比寻常官员的正头娘子还要体面! 难道他们今后见了寒烟凉,还得叫一声小嫂子吗? 出乎意料—— 寒烟凉把玩着白玉琉璃酒壶,笑靥如花,嗓音轻柔:“将军出身高贵、前程锦绣,烟凉不敢高攀。贵妾这种话,请夫人今后莫要再提。” 她竟然拒绝了。 沈夫人颇感意外:“你是看不上贵妾的位置,还是看不上阿绝?” 寒烟凉微笑:“我不过是戴罪之身,哪有看不看得上的说法?将军收留我、善待我,我对他就已经非常感激。但这份感激里,绝无男女之情。请夫人谅解。” 沈夫人更加意外。 她原本以为这姑娘空有美貌,没想到,竟然还很有想法。 如此坦坦荡荡,真不像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她又望了眼自己儿子。 阿绝虽然依旧面色冷漠,但握着酒盏的手,却缓缓收紧。 他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借着饮酒来做掩饰,并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 沈夫人明白,阿绝这是万年铁树开了花,动了凡心呢。 她决定给儿子攻略美人的机会,因此笑容温和:“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寒姑娘今后可以继续待在阿绝的院子里,想要什么,只管和阿绝说,他若不肯,你就向他撒个娇。” 撒个娇…… 沈议潮和魏楚楚面露诡异。 寒烟凉柔柔笑着,含情脉脉地看了眼沈议绝,继而温声称是。 沈家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 雅座众人一齐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正悠闲地嗑瓜子,骤然发现自己被围观,险些吓得呛住,连忙喝了半盏热茶。 她抚了抚胸口,拱手笑道:“给诸位拜年了!今夜上元节,我特意来寻沈将军,想问他讨要两百名金吾卫,协助本官办案。” 沈议绝淡淡道:“醉花阴的杀人案,我有所耳闻。你要调用金吾卫,想必是已经查出些眉目。此事牵连甚广,我亲自随你去办。” 他握刀起身。 沈夫人连忙挽留:“阿绝,今夜可是团圆夜,你不和烟凉培养感情,你办什么案呐?” 烟凉…… 南宝衣挑眉。 看来沈夫人还挺喜欢寒老板,连闺名都唤上了。 沈议绝看了眼正剥橘子的寒烟凉,面无表情:“原也没有男女之情,培养哪门子感情?” 南宝衣耳朵尖。 清楚地听见,沈议绝咬重了“男女之情”四个字。 这冷面将军,怕是窝火生气了呢。 她还在发呆,沈议绝不耐烦:“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南宝衣“哦”了声,连忙胆战心惊地跟上他。 沈议绝很快调来两百金吾卫。 南宝衣在花灯底下展开舆图,指着红线道:“这个时辰,游行的百戏队伍大约快要抵达这条街了。到时候咱们只要埋伏在队伍附近,一定能守到凶手!” 她说完,却不见沈议绝回应。 她诧异抬头。 面容阴鸷的将军,心不在焉地负着手,正看向高楼雅座。 她顺着视线望去,雅座临窗的位置,站着等待观看百戏游行的沈家人,寒老板就站在角落,探身朝街头张望。 她的织花宽袖在寒风中轻曳,侧脸白嫩妩媚,像是早春的梨花。 她顿时了然于胸,小声道:“沈将军,你喜欢寒老板呀?” “不喜欢。” 沈议绝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地否定。 南宝衣弯了弯眼睛,突然惊讶:“沈议潮竟然摸寒老板的手!” 沈议绝脸色微沉。 他立刻仰头望去。 没见阿弟摸她的手,倒是看见她慵懒地倾着身子,朱唇咬着鬓角的一缕飘逸漆发,正含笑把香帕丢给他。 香帕随寒风而来。 温柔落在他的掌心。 他放在鼻尖下轻嗅,那帕子上染着脂粉香,是她的味道。 沈议绝缓缓握紧。 也不知怎的,刚刚在雅座里产生的暴戾和怒意,莫名其妙就随着这香帕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哇哦!”南宝衣夸张地双手捧脸,“沈将军好大的艳福呢!” 沈议绝仍旧面容阴鸷。 只是眉眼中却添了些温柔。 他把香帕放进怀中,冷漠地展开舆图:“南大人整天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又意气用事心不在焉,所以才至今没能破案。” 南宝衣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儿女情长? 到底是谁心不在焉? 沈议绝太不要脸了。 高镂,雕花窗。 沈议潮站在魏楚楚身边,把寒烟凉和沈议绝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低声评价:“不知廉耻,有辱斯文……” 寒烟凉微笑,并未言语。 街道尽头逐渐传来骚动。 是游行的百戏队伍过来了。 南宝衣探着脑袋张望。 远处花灯烂漫亮如白昼,孩童们兴奋高呼,追随着队伍不停奔跑,那开道的伶人们扮演成凤凰、狮虎、孔雀等吉祥兽物,撒落漫天的花瓣。 十六匹骏马紧随其后。 骏马拉着七香宝阁,宝阁之上的美人折腰而舞水袖轻扬,戴在脸上的舞女面具更添神秘,像是居住在云彩上的仙姬。 赵惊鸿还没有遇害。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 她和沈议绝分布在街道两侧,各自带着金吾卫去追逐赵惊鸿。 长街尽头,高悬明月,光照山河。 赵惊鸿朝明月而舞。 她身姿高挑纤细,素带飘逸,裙裾如雪,仿佛即将奔月的嫦娥。 她身后,跟着不见尽头的游行队伍,有喷火吞剑的把戏人,有游龙舞狮的戏班子,更有无数戴着狰狞兽面的江湖伶人。 上元望夜,百姓奇形诡状,满城尖叫狂欢。 南宝衣暗道,今夜人山人海,凶手怕是不会出现了。 然而她刚起了这个念头,就看见七香宝阁上,赵惊鸿宛如一瓣绝美的栀子花,从高高的台阁上骤然坠落! “赵惊鸿!” 她惊呼。 明明众目睽睽,赵惊鸿怎么会出事?! 她迅速挤开人群跑上前,将赵惊鸿抱到膝上,摘下她的舞女面具。 赵惊鸿漆发散落如绸缎,美丽的面庞呈现出苍白色泽,唇角渗出嫣红血渍,一双妙目怔怔凝视着长街尽头的那一轮明月。 那样的眼神,贪婪而又痴情。 她朝明月伸出手—— , 忘了祝大家七夕快乐 那我祝大家七夕后脱单! 章节目录 第819章沈将军,你喜欢寒老板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贵妾! 魏楚楚和沈议潮脸色由青转白,又从白转黑。 沈议绝的贵妾,那可比寻常官员的正头娘子还要体面! 难道他们今后见了寒烟凉,还得叫一声小嫂子吗? 出乎意料—— 寒烟凉把玩着白玉琉璃酒壶,笑靥如花,嗓音轻柔:“将军出身高贵、前程锦绣,烟凉不敢高攀。贵妾这种话,请夫人今后莫要再提。” 她竟然拒绝了。 沈夫人颇感意外:“你是看不上贵妾的位置,还是看不上阿绝?” 寒烟凉微笑:“我不过是戴罪之身,哪有看不看得上的说法?将军收留我、善待我,我对他就已经非常感激。但这份感激里,绝无男女之情。请夫人谅解。” 沈夫人更加意外。 她原本以为这姑娘空有美貌,没想到,竟然还很有想法。 如此坦坦荡荡,真不像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她又望了眼自己儿子。 阿绝虽然依旧面色冷漠,但握着酒盏的手,却缓缓收紧。 他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借着饮酒来做掩饰,并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 沈夫人明白,阿绝这是万年铁树开了花,动了凡心呢。 她决定给儿子攻略美人的机会,因此笑容温和:“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寒姑娘今后可以继续待在阿绝的院子里,想要什么,只管和阿绝说,他若不肯,你就向他撒个娇。” 撒个娇…… 沈议潮和魏楚楚面露诡异。 寒烟凉柔柔笑着,含情脉脉地看了眼沈议绝,继而温声称是。 沈家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 雅座众人一齐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正悠闲地嗑瓜子,骤然发现自己被围观,险些吓得呛住,连忙喝了半盏热茶。 她抚了抚胸口,拱手笑道:“给诸位拜年了!今夜上元节,我特意来寻沈将军,想问他讨要两百名金吾卫,协助本官办案。” 沈议绝淡淡道:“醉花阴的杀人案,我有所耳闻。你要调用金吾卫,想必是已经查出些眉目。此事牵连甚广,我亲自随你去办。” 他握刀起身。 沈夫人连忙挽留:“阿绝,今夜可是团圆夜,你不和烟凉培养感情,你办什么案呐?” 烟凉…… 南宝衣挑眉。 看来沈夫人还挺喜欢寒老板,连闺名都唤上了。 沈议绝看了眼正剥橘子的寒烟凉,面无表情:“原也没有男女之情,培养哪门子感情?” 南宝衣耳朵尖。 清楚地听见,沈议绝咬重了“男女之情”四个字。 这冷面将军,怕是窝火生气了呢。 她还在发呆,沈议绝不耐烦:“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南宝衣“哦”了声,连忙胆战心惊地跟上他。 沈议绝很快调来两百金吾卫。 南宝衣在花灯底下展开舆图,指着红线道:“这个时辰,游行的百戏队伍大约快要抵达这条街了。到时候咱们只要埋伏在队伍附近,一定能守到凶手!” 她说完,却不见沈议绝回应。 她诧异抬头。 面容阴鸷的将军,心不在焉地负着手,正看向高楼雅座。 她顺着视线望去,雅座临窗的位置,站着等待观看百戏游行的沈家人,寒老板就站在角落,探身朝街头张望。 她的织花宽袖在寒风中轻曳,侧脸白嫩妩媚,像是早春的梨花。 她顿时了然于胸,小声道:“沈将军,你喜欢寒老板呀?” “不喜欢。” 沈议绝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地否定。 南宝衣弯了弯眼睛,突然惊讶:“沈议潮竟然摸寒老板的手!” 沈议绝脸色微沉。 他立刻仰头望去。 没见阿弟摸她的手,倒是看见她慵懒地倾着身子,朱唇咬着鬓角的一缕飘逸漆发,正含笑把香帕丢给他。 香帕随寒风而来。 温柔落在他的掌心。 他放在鼻尖下轻嗅,那帕子上染着脂粉香,是她的味道。 沈议绝缓缓握紧。 也不知怎的,刚刚在雅座里产生的暴戾和怒意,莫名其妙就随着这香帕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哇哦!”南宝衣夸张地双手捧脸,“沈将军好大的艳福呢!” 沈议绝仍旧面容阴鸷。 只是眉眼中却添了些温柔。 他把香帕放进怀中,冷漠地展开舆图:“南大人整天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又意气用事心不在焉,所以才至今没能破案。” 南宝衣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儿女情长? 到底是谁心不在焉? 沈议绝太不要脸了。 高镂,雕花窗。 沈议潮站在魏楚楚身边,把寒烟凉和沈议绝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低声评价:“不知廉耻,有辱斯文……” 寒烟凉微笑,并未言语。 街道尽头逐渐传来骚动。 是游行的百戏队伍过来了。 南宝衣探着脑袋张望。 远处花灯烂漫亮如白昼,孩童们兴奋高呼,追随着队伍不停奔跑,那开道的伶人们扮演成凤凰、狮虎、孔雀等吉祥兽物,撒落漫天的花瓣。 十六匹骏马紧随其后。 骏马拉着七香宝阁,宝阁之上的美人折腰而舞水袖轻扬,戴在脸上的舞女面具更添神秘,像是居住在云彩上的仙姬。 赵惊鸿还没有遇害。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 她和沈议绝分布在街道两侧,各自带着金吾卫去追逐赵惊鸿。 长街尽头,高悬明月,光照山河。 赵惊鸿朝明月而舞。 她身姿高挑纤细,素带飘逸,裙裾如雪,仿佛即将奔月的嫦娥。 她身后,跟着不见尽头的游行队伍,有喷火吞剑的把戏人,有游龙舞狮的戏班子,更有无数戴着狰狞兽面的江湖伶人。 上元望夜,百姓奇形诡状,满城尖叫狂欢。 南宝衣暗道,今夜人山人海,凶手怕是不会出现了。 然而她刚起了这个念头,就看见七香宝阁上,赵惊鸿宛如一瓣绝美的栀子花,从高高的台阁上骤然坠落! “赵惊鸿!” 她惊呼。 明明众目睽睽,赵惊鸿怎么会出事?! 她迅速挤开人群跑上前,将赵惊鸿抱到膝上,摘下她的舞女面具。 赵惊鸿漆发散落如绸缎,美丽的面庞呈现出苍白色泽,唇角渗出嫣红血渍,一双妙目怔怔凝视着长街尽头的那一轮明月。 那样的眼神,贪婪而又痴情。 她朝明月伸出手—— , 忘了祝大家七夕快乐 那我祝大家七夕后脱单! 章节目录 第820章那一刻,她是妒忌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朝明月伸出手—— 当年的明月,也如今夜这般圆满皎洁。 那时她还是稚童,在镜花园向金娘子学舞,是金娘子的得意门生。 后来,温彤也被送进来学舞。 温彤天赋很高,常常被金娘子表扬,甚至取代她的位置,被金娘子推荐在花朝节上当领舞的女童。 她不服气,就在背地里加倍用功,想在花朝节前夺回领舞的位置。 她终于将那一支白纻舞跳到极致。 趁着金娘子睡觉,她私自向温彤提出挑战。 园子里居住的世家小女郎们纷纷起了兴致,抱来琵琶、编钟、竖笛等物,争相为她们伴奏。 她率先跳了那支白纻舞。 她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那支舞,胜券在握地等待温彤献丑。 那夜月华如水。 小小的温家女郎,穿白纻舞裙,在满是露水的百花丛中起舞,长袖如练,舞姿瑰丽,回眸间圆润的小脸上浮着盈盈笑容,比明月更加温柔多情…… 她看得痴傻。 金娘子不知何时出现的,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像是问明月借了半缕魂魄,彤儿的舞至情至性,是有生命的。怕只怕,她将来会为情所累,丢了性命…… “至于惊鸿你,你的舞匠气太重,戾气也太重。惊鸿,凡事不妨大度点,才不至于在将来,做出令自己遗恨终生的事。” 金娘子是当年最出彩的舞蹈大家,是皇族和世家的座上宾。 可惜当时年幼的她,听不懂金娘子的话。 更不知道,将会一语成谶。 她哭着离场。 那夜之后,她仍旧用尽浑身解数来练习舞蹈。 她是那么的争强好胜,她从清晨练到黄昏,又在别的小女郎睡觉时,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对着平静的水面苦练仪态和风姿。 直到双脚磨出血泡,狼狈地跌倒在水边。 她抱着双膝哭泣,哭自己当不了第一,哭自己不如温彤。 就在她伤心欲绝时,花丛里突然钻出一个小姑娘。 是温彤。 她顶着满头蔷薇花瓣,裙裾和袖口都被露水打湿,模样十分滑稽。 她尴尬地走到水边:“我关注你很久了,不过是一支舞而已,何至于此呢?你都受伤了,就别跳啦,我给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小姑娘温温柔柔。 赵惊鸿也不说话,只迟疑地注视她。 温彤掬了一捧水,仔细为她清理干净血泡,又从荷包里取出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开血泡。 她垂着头,几缕鬓发垂落在白嫩的脸蛋旁,眸色十分认真:“我阿娘学过医术,因此我也稍微懂点……” 她用干净的手帕包好伤口。 又鼓着腮帮子,对着她的伤口温柔吹气。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一点儿也不疼,是不是?” 赵惊鸿从没见过那么纯善的笑脸。 她自幼争强好胜又孤绝清高,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温彤,是唯一对她笑的同龄姑娘。 她想说谢谢又拉不下脸,于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世家女郎的派头,冷冷道:“我会给你银钱的。” 说完,她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羞愧逃走。 后来,她开始关注温彤。 她躲在花丛里,躲在门扉后,躲在游廊拐角,看着她和其他小女郎说说笑笑玩游戏,她羡慕的不得了。 很快到了花朝节那日。 她黯然地坐在闺房,暗道这个时辰温彤定然已经成为领舞的女童,即将在文武百官面前大放异彩。 她吩咐侍女收拾包袱,正要打道回府,一起学舞的小女郎们突然闯进来,焦急地催促她快点换上舞裙。 “彤儿突然生病,说是没办法领舞。惊鸿,你快些梳妆打扮,金娘子让你替她登场呢!” 赵惊鸿愣住。 巨大的喜悦感油然而生,她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兴奋地梳妆更衣。 那一年的花朝节,举办得很成功。 她在高台上大放异彩,人人都夸赞赵家出了个玲珑美人。 可是唯独她看见,温彤独自站在熙攘的人群外,举着一串糖葫芦,笑盈盈地向她点头示好,温柔的像是隔江的花月夜。 原来她根本没有生病…… 她故意把领舞的机会让给她。 那一刻,赵惊鸿百感交集。 从那以后,她和彤儿成了最好的手帕交。 她们同吃同睡,一起学舞,一起学琴棋书画,长安城里的百姓们,无论提起哪一个,都会带上另一个的名字。 她们在月光下约定,这辈子都要做彼此最重要的人。 可是那么美好的约定,却因为皇太子萧宁的出现而被破坏。 那时她们已经十二岁,略微懂得了何为情爱。 她的彤儿,和萧宁一见钟情。 从那以后,每次宴会,彤儿的眼睛里就只剩下萧宁,只要看见他,她的眼睛就像日月星辰那般明亮。 她们谈论的话题,再也不是文史古籍和长安城的趣事。 彤儿总爱提起萧宁,甚至逢年过节也都会和那个男人一起。 萧宁,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 再后来,彤儿和萧宁有了婚约。 她清楚地记得,大婚前夕,彤儿靠在她的肩上,面庞上弥漫着幸福:“惊鸿,我终于要嫁给他了……这辈子,他大约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人吧?惊鸿,我也盼望你能嫁得良人,能找到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一刻,她是妒忌的。 什么最重要的人…… 她最重要的人,就是温彤啊! 她的小姐妹,凭什么要被一个臭男人夺走? 明明约定她们彼此才是最重要的人,萧宁算什么东西呢? 可她无力阻止彤儿嫁给萧宁。 彤儿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次宴会,她故意挑皇太子的刺儿,彤儿嗔怪的也总是她。 嫉妒宛如野草般疯长。 温彤有那么多人陪伴喜爱,可她却只有一个温彤,如今还被太子夺走! 她认定,温彤背叛了她们的约定。 她认定,萧宁不该存在。 于是在得知皇太子密谋造反之后,她冲动之下连夜进宫面见沈皇后,把造反的计划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 那场宫变结束以后,皇太子的亲信被屠戮殆尽。 温家满门被抄。 她开始惶恐。 她后悔了。 她暗中谋划,利用赵家的权势,偷偷为彤儿和皇太子准备了北上逃离的船只。 那一夜,她与彤儿在杨柳岸告别。 彤儿猜到是她告的密,却一句苛责也没有。 章节目录 第820章那一刻,她是妒忌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朝明月伸出手—— 当年的明月,也如今夜这般圆满皎洁。 那时她还是稚童,在镜花园向金娘子学舞,是金娘子的得意门生。 后来,温彤也被送进来学舞。 温彤天赋很高,常常被金娘子表扬,甚至取代她的位置,被金娘子推荐在花朝节上当领舞的女童。 她不服气,就在背地里加倍用功,想在花朝节前夺回领舞的位置。 她终于将那一支白纻舞跳到极致。 趁着金娘子睡觉,她私自向温彤提出挑战。 园子里居住的世家小女郎们纷纷起了兴致,抱来琵琶、编钟、竖笛等物,争相为她们伴奏。 她率先跳了那支白纻舞。 她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那支舞,胜券在握地等待温彤献丑。 那夜月华如水。 小小的温家女郎,穿白纻舞裙,在满是露水的百花丛中起舞,长袖如练,舞姿瑰丽,回眸间圆润的小脸上浮着盈盈笑容,比明月更加温柔多情…… 她看得痴傻。 金娘子不知何时出现的,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像是问明月借了半缕魂魄,彤儿的舞至情至性,是有生命的。怕只怕,她将来会为情所累,丢了性命…… “至于惊鸿你,你的舞匠气太重,戾气也太重。惊鸿,凡事不妨大度点,才不至于在将来,做出令自己遗恨终生的事。” 金娘子是当年最出彩的舞蹈大家,是皇族和世家的座上宾。 可惜当时年幼的她,听不懂金娘子的话。 更不知道,将会一语成谶。 她哭着离场。 那夜之后,她仍旧用尽浑身解数来练习舞蹈。 她是那么的争强好胜,她从清晨练到黄昏,又在别的小女郎睡觉时,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对着平静的水面苦练仪态和风姿。 直到双脚磨出血泡,狼狈地跌倒在水边。 她抱着双膝哭泣,哭自己当不了第一,哭自己不如温彤。 就在她伤心欲绝时,花丛里突然钻出一个小姑娘。 是温彤。 她顶着满头蔷薇花瓣,裙裾和袖口都被露水打湿,模样十分滑稽。 她尴尬地走到水边:“我关注你很久了,不过是一支舞而已,何至于此呢?你都受伤了,就别跳啦,我给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小姑娘温温柔柔。 赵惊鸿也不说话,只迟疑地注视她。 温彤掬了一捧水,仔细为她清理干净血泡,又从荷包里取出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开血泡。 她垂着头,几缕鬓发垂落在白嫩的脸蛋旁,眸色十分认真:“我阿娘学过医术,因此我也稍微懂点……” 她用干净的手帕包好伤口。 又鼓着腮帮子,对着她的伤口温柔吹气。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一点儿也不疼,是不是?” 赵惊鸿从没见过那么纯善的笑脸。 她自幼争强好胜又孤绝清高,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温彤,是唯一对她笑的同龄姑娘。 她想说谢谢又拉不下脸,于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世家女郎的派头,冷冷道:“我会给你银钱的。” 说完,她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羞愧逃走。 后来,她开始关注温彤。 她躲在花丛里,躲在门扉后,躲在游廊拐角,看着她和其他小女郎说说笑笑玩游戏,她羡慕的不得了。 很快到了花朝节那日。 她黯然地坐在闺房,暗道这个时辰温彤定然已经成为领舞的女童,即将在文武百官面前大放异彩。 她吩咐侍女收拾包袱,正要打道回府,一起学舞的小女郎们突然闯进来,焦急地催促她快点换上舞裙。 “彤儿突然生病,说是没办法领舞。惊鸿,你快些梳妆打扮,金娘子让你替她登场呢!” 赵惊鸿愣住。 巨大的喜悦感油然而生,她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兴奋地梳妆更衣。 那一年的花朝节,举办得很成功。 她在高台上大放异彩,人人都夸赞赵家出了个玲珑美人。 可是唯独她看见,温彤独自站在熙攘的人群外,举着一串糖葫芦,笑盈盈地向她点头示好,温柔的像是隔江的花月夜。 原来她根本没有生病…… 她故意把领舞的机会让给她。 那一刻,赵惊鸿百感交集。 从那以后,她和彤儿成了最好的手帕交。 她们同吃同睡,一起学舞,一起学琴棋书画,长安城里的百姓们,无论提起哪一个,都会带上另一个的名字。 她们在月光下约定,这辈子都要做彼此最重要的人。 可是那么美好的约定,却因为皇太子萧宁的出现而被破坏。 那时她们已经十二岁,略微懂得了何为情爱。 她的彤儿,和萧宁一见钟情。 从那以后,每次宴会,彤儿的眼睛里就只剩下萧宁,只要看见他,她的眼睛就像日月星辰那般明亮。 她们谈论的话题,再也不是文史古籍和长安城的趣事。 彤儿总爱提起萧宁,甚至逢年过节也都会和那个男人一起。 萧宁,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 再后来,彤儿和萧宁有了婚约。 她清楚地记得,大婚前夕,彤儿靠在她的肩上,面庞上弥漫着幸福:“惊鸿,我终于要嫁给他了……这辈子,他大约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人吧?惊鸿,我也盼望你能嫁得良人,能找到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一刻,她是妒忌的。 什么最重要的人…… 她最重要的人,就是温彤啊! 她的小姐妹,凭什么要被一个臭男人夺走? 明明约定她们彼此才是最重要的人,萧宁算什么东西呢? 可她无力阻止彤儿嫁给萧宁。 彤儿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次宴会,她故意挑皇太子的刺儿,彤儿嗔怪的也总是她。 嫉妒宛如野草般疯长。 温彤有那么多人陪伴喜爱,可她却只有一个温彤,如今还被太子夺走! 她认定,温彤背叛了她们的约定。 她认定,萧宁不该存在。 于是在得知皇太子密谋造反之后,她冲动之下连夜进宫面见沈皇后,把造反的计划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 那场宫变结束以后,皇太子的亲信被屠戮殆尽。 温家满门被抄。 她开始惶恐。 她后悔了。 她暗中谋划,利用赵家的权势,偷偷为彤儿和皇太子准备了北上逃离的船只。 那一夜,她与彤儿在杨柳岸告别。 彤儿猜到是她告的密,却一句苛责也没有。 章节目录 第821章为何,不肯做我的贵妾?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彤儿只是凝视着她,慢慢福了一礼:“多谢赵姑娘相送……愿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她决然转身离开。 赵惊鸿想伸手挽留,可彤儿的袖角却从她的掌心滑落。 彤儿走得那么急,梨花白的斗篷在隆冬的寒风里猎猎翻飞,像是她这辈子也握不住的花瓣。 赵惊鸿呆呆站在原地。 她目送船只在夜色中远去,想起她们这些年的过往旧事,突然发疯般去追逐:“彤儿!” 她好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她。 杨柳依依,芦苇瑟瑟。 明明是逆流而上,那漆黑的船却行驶得很急。 黑帆消失在茫茫白雾里。 只剩水面一轮模糊的明月,嘲笑着她的妒忌和孤单。 她的道歉,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 “孤帆远影,河水依旧滔滔不绝,唯一没有改变的,只剩那一轮孤单照山河的明月……” 上元望夜,灯火满城。 赵惊鸿枕在南宝衣的膝上,杏子眼中淌落两行清泪:“我见到的明月,依旧是当年的那轮明月吗?可为何我只见明月,却不见当年的彤儿?” 泪水打湿了南宝衣手中的舞女面具。 赵惊鸿唇色苍白,痴痴凝视着月亮。 “对不起……曾与你约定,这辈子要做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我最终却做了告密的小人,残忍地害了你……对不起……” 她瞳孔里的光彩逐渐黯淡,悄然没了呼吸。 南宝衣神情复杂。 她低头注视舞女面具,因为沾了泪水的缘故,面具呈现出绿锈色泽,那是涂了毒粉的缘故。 赵惊鸿一路戴着面具舞蹈,不知不觉吸入太多毒素,因此才会在凶手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中毒身亡。 而这面具很旧。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当年皇嫂嫂戴过的那张。 赵惊鸿喜爱皇嫂嫂,所以才会在那么多面具之中,挑出这一张。 或许她知道面具有毒,或许是她想要赎罪,她愧疚地戴上了它。 她选择死在皇嫂嫂当年走过的那条路上,陪伴她的并非是满城风光,而是一如当年那般皎洁寂寥的月光…… 她还在发呆,沈议绝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将她拽起来。 他脸色十分难看:“没气了?” 赵惊鸿是赵家倾尽家族之力培养的嫡长女,是要当未来皇后的。 就这么死了,如何向赵家交代…… 南宝衣抱着舞女面具,情绪复杂地摇摇头。 沈议绝松开手,正要号令金吾卫寻找凶手,停顿下来的游行队伍突然爆发出异样的尖叫与嘶吼。 那些伶人像是变了一副面孔,敛去嬉笑怒骂,决然拔出藏身的兵器,语气沉重肃穆的高呼: “沈姜无道,残害忠臣!我等当替天行道,诛杀妖后!” “兄弟们,去找沈姜所在的龙船!” 上元节,帝后与民同乐。 他们会乘坐龙船,沿灞河顺流而下,欣赏皇城热闹。 没想到,这上万伶人的游行队伍,竟然全部都是刺客假扮而成! 再加上百姓们也戴着兽面、鬼脸之物,根本分辨不出谁是刺客谁又是无辜百姓! 沈议绝来不及调动金吾卫阻拦护驾,他们已经呼啸着朝灞河方向涌去! 沈议绝脸色阴沉似水。 他握紧长刀,毫不留情地斩杀了一名刺客,冷眼睨向南宝衣:“去城门调集金吾卫,务必赶去灞河救驾!” 南宝衣像是没听见他的命令,抱着面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漆黑的丹凤眼闪烁着暗芒,她呢喃:“醉花阴的鬼火和血书,当年的舞女面具,寒门子弟每年闹事……” 一条暗线,悄无声息地串联起所有线索。 少女抬起卷翘眼睫,娇美的面庞上绽出奇异的笑容:“我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了!” 不等沈议绝叱骂,她转身就往灞河方向跑。 沈议绝气得手抖。 南宝衣,当真一点儿也靠不住! 恰在这时,热闹而又混乱的街道上,骤然响起诡异的爆炸声! 街尾无数摊贩被炸飞,绚烂的烟花直冲云霄,点燃了半座夜穹! 爆炸接二连三地响起。 屋舍被毁,茶楼酒馆接连倒塌,原本狂欢的百姓死伤无数! 沈议绝毫不犹豫,蕴着轻功直上高楼,对满脸懵懂的沈家人道:“街上出事了,回府避难!” 魏楚楚慌得不行,连忙在侍女仆从的护送下,和沈太宰夫妇离开酒楼。 沈议潮放下酒盏。 他掸了掸雪白宽袖,从容道:“姑母早就料到今夜不会太平,曾让我卜算过一卦。如今卦象上的内容,都一一应验。阿兄,我得去姑母身边。想来即将到来的对峙,会很有趣。” 沈议绝并未阻拦。 沈议潮起身下楼,回眸看了眼寒烟凉,欲言又止。 良久,他问道:“姑母那边一定很安全,你要与我一起吗?还是与楚楚他们返回沈府避难?你如今武功尽废,必须小心为上。” “不劳小郎君操心。”寒烟凉倚在沈议绝身侧,像是妩媚而又剧毒的罂粟花,“我呀,只想待在将军身边。将军功夫绝顶,定然能好好保护我,是不是?” 沈议绝面无表情,眉眼里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他淡淡道:“我的身边,自然是最安全的。” 寒烟凉娇笑出声,妩媚地撩一眼沈议潮:“小郎君听见了?” 沈议潮笼在宽袖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脸色冷漠难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拂袖离去。 寒烟凉讥讽地笑出了声。 终于笑够了,她才道:“将军,咱们也下楼吧?满街动乱,这里也随时会爆炸呢,人家好害怕的。” 可沈议绝一动不动。 寒烟凉歪头,伸手去抚他的袖角:“将军?” 沈议绝突然握紧她的手。 美人的手,柔弱无骨。 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他转身,将她抵在窗畔。 窗外正对着满城火光,屋宇坍塌楼台倾倒,混乱的百姓们四处奔走惊惧尖叫,数万盏花灯化作漆黑的灰烬。 沈议绝盯着寒烟凉,四周的喧嚣仿佛不再重要。 被禁锢在怀中的少女,杏眼微翘,眼眸多情。 可她的瞳孔比灰烬还要漆黑,是他读不懂的颜色。 酒楼摇摇欲坠。 他沉声:“为何,不肯做我的贵妾?” , 你们绝对猜不到扔炸弹的人是谁,QQ第一个猜到的宝贝(学徒及以上)请找我领取八块八小红包 另外本章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21章为何,不肯做我的贵妾?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彤儿只是凝视着她,慢慢福了一礼:“多谢赵姑娘相送……愿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她决然转身离开。 赵惊鸿想伸手挽留,可彤儿的袖角却从她的掌心滑落。 彤儿走得那么急,梨花白的斗篷在隆冬的寒风里猎猎翻飞,像是她这辈子也握不住的花瓣。 赵惊鸿呆呆站在原地。 她目送船只在夜色中远去,想起她们这些年的过往旧事,突然发疯般去追逐:“彤儿!” 她好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她。 杨柳依依,芦苇瑟瑟。 明明是逆流而上,那漆黑的船却行驶得很急。 黑帆消失在茫茫白雾里。 只剩水面一轮模糊的明月,嘲笑着她的妒忌和孤单。 她的道歉,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 “孤帆远影,河水依旧滔滔不绝,唯一没有改变的,只剩那一轮孤单照山河的明月……” 上元望夜,灯火满城。 赵惊鸿枕在南宝衣的膝上,杏子眼中淌落两行清泪:“我见到的明月,依旧是当年的那轮明月吗?可为何我只见明月,却不见当年的彤儿?” 泪水打湿了南宝衣手中的舞女面具。 赵惊鸿唇色苍白,痴痴凝视着月亮。 “对不起……曾与你约定,这辈子要做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我最终却做了告密的小人,残忍地害了你……对不起……” 她瞳孔里的光彩逐渐黯淡,悄然没了呼吸。 南宝衣神情复杂。 她低头注视舞女面具,因为沾了泪水的缘故,面具呈现出绿锈色泽,那是涂了毒粉的缘故。 赵惊鸿一路戴着面具舞蹈,不知不觉吸入太多毒素,因此才会在凶手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中毒身亡。 而这面具很旧。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当年皇嫂嫂戴过的那张。 赵惊鸿喜爱皇嫂嫂,所以才会在那么多面具之中,挑出这一张。 或许她知道面具有毒,或许是她想要赎罪,她愧疚地戴上了它。 她选择死在皇嫂嫂当年走过的那条路上,陪伴她的并非是满城风光,而是一如当年那般皎洁寂寥的月光…… 她还在发呆,沈议绝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将她拽起来。 他脸色十分难看:“没气了?” 赵惊鸿是赵家倾尽家族之力培养的嫡长女,是要当未来皇后的。 就这么死了,如何向赵家交代…… 南宝衣抱着舞女面具,情绪复杂地摇摇头。 沈议绝松开手,正要号令金吾卫寻找凶手,停顿下来的游行队伍突然爆发出异样的尖叫与嘶吼。 那些伶人像是变了一副面孔,敛去嬉笑怒骂,决然拔出藏身的兵器,语气沉重肃穆的高呼: “沈姜无道,残害忠臣!我等当替天行道,诛杀妖后!” “兄弟们,去找沈姜所在的龙船!” 上元节,帝后与民同乐。 他们会乘坐龙船,沿灞河顺流而下,欣赏皇城热闹。 没想到,这上万伶人的游行队伍,竟然全部都是刺客假扮而成! 再加上百姓们也戴着兽面、鬼脸之物,根本分辨不出谁是刺客谁又是无辜百姓! 沈议绝来不及调动金吾卫阻拦护驾,他们已经呼啸着朝灞河方向涌去! 沈议绝脸色阴沉似水。 他握紧长刀,毫不留情地斩杀了一名刺客,冷眼睨向南宝衣:“去城门调集金吾卫,务必赶去灞河救驾!” 南宝衣像是没听见他的命令,抱着面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漆黑的丹凤眼闪烁着暗芒,她呢喃:“醉花阴的鬼火和血书,当年的舞女面具,寒门子弟每年闹事……” 一条暗线,悄无声息地串联起所有线索。 少女抬起卷翘眼睫,娇美的面庞上绽出奇异的笑容:“我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了!” 不等沈议绝叱骂,她转身就往灞河方向跑。 沈议绝气得手抖。 南宝衣,当真一点儿也靠不住! 恰在这时,热闹而又混乱的街道上,骤然响起诡异的爆炸声! 街尾无数摊贩被炸飞,绚烂的烟花直冲云霄,点燃了半座夜穹! 爆炸接二连三地响起。 屋舍被毁,茶楼酒馆接连倒塌,原本狂欢的百姓死伤无数! 沈议绝毫不犹豫,蕴着轻功直上高楼,对满脸懵懂的沈家人道:“街上出事了,回府避难!” 魏楚楚慌得不行,连忙在侍女仆从的护送下,和沈太宰夫妇离开酒楼。 沈议潮放下酒盏。 他掸了掸雪白宽袖,从容道:“姑母早就料到今夜不会太平,曾让我卜算过一卦。如今卦象上的内容,都一一应验。阿兄,我得去姑母身边。想来即将到来的对峙,会很有趣。” 沈议绝并未阻拦。 沈议潮起身下楼,回眸看了眼寒烟凉,欲言又止。 良久,他问道:“姑母那边一定很安全,你要与我一起吗?还是与楚楚他们返回沈府避难?你如今武功尽废,必须小心为上。” “不劳小郎君操心。”寒烟凉倚在沈议绝身侧,像是妩媚而又剧毒的罂粟花,“我呀,只想待在将军身边。将军功夫绝顶,定然能好好保护我,是不是?” 沈议绝面无表情,眉眼里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他淡淡道:“我的身边,自然是最安全的。” 寒烟凉娇笑出声,妩媚地撩一眼沈议潮:“小郎君听见了?” 沈议潮笼在宽袖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脸色冷漠难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拂袖离去。 寒烟凉讥讽地笑出了声。 终于笑够了,她才道:“将军,咱们也下楼吧?满街动乱,这里也随时会爆炸呢,人家好害怕的。” 可沈议绝一动不动。 寒烟凉歪头,伸手去抚他的袖角:“将军?” 沈议绝突然握紧她的手。 美人的手,柔弱无骨。 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他转身,将她抵在窗畔。 窗外正对着满城火光,屋宇坍塌楼台倾倒,混乱的百姓们四处奔走惊惧尖叫,数万盏花灯化作漆黑的灰烬。 沈议绝盯着寒烟凉,四周的喧嚣仿佛不再重要。 被禁锢在怀中的少女,杏眼微翘,眼眸多情。 可她的瞳孔比灰烬还要漆黑,是他读不懂的颜色。 酒楼摇摇欲坠。 他沉声:“为何,不肯做我的贵妾?” , 你们绝对猜不到扔炸弹的人是谁,QQ第一个猜到的宝贝(学徒及以上)请找我领取八块八小红包 另外本章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22章寒烟凉是我沈议绝的女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仰起头,从容地注视他。 他和沈议潮不同,沈议潮清隽风雅,而他却冷峻威严。 他容貌英俊,却带着很强的侵略性,眉梢眼角都是霸道,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哪怕身穿常服也要佩刀,种种严苛,就像他的行事和为人。 她游走戏楼多年,见惯了太多人。 她深知沈议绝比他弟弟更加恪守规矩,他可以纳她为贵妾,但这并不妨碍他另娶高门贵女。 除非,他彻底动情。 沈议绝这种男人,一旦动情,必定爱如山盟海誓,摧枯拉朽,无法回头。 经历了沈议潮那一遭情殇,她寒烟凉再也不要做男人的玩物,再也不要做可以被随便抛弃的弱者。 对她而言,男人这种东西,要么彻底拒绝,要么全部占有。 想征服沈议绝啊。 少女眼底掠过潮水般的暗色。 她噙起无辜而又妩媚的笑容,纤纤玉指暧昧地搭上沈议绝的肩头:“在将军眼里,我是什么?美人?亦或者玩物?” 沈议绝面无表情:“看来,你是觉得贵妾轻贱了你。” “魏楚楚赐我的那顿鞭笞,我此生难忘……”寒烟凉踮起脚尖,凑到沈议绝耳畔,“将军,人家害怕呢。” 美人轻言细语,吐息之间带着幽香。 沈议绝喉结滚动。 深沉晦暗的视线,掠过美人娇艳的眉目,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这个美人,他想征服这个美人。 从身,到心。 他把寒烟凉压在花窗前。 大掌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扣着美人的后脑,他在寒烟凉猝不及防时,突然低头吻上她的朱唇…… 他毫无经验,仅凭一腔本能,像是所向披靡的将帅,毫不留情地夺取着她的甘香。 寒烟凉被迫高高仰起头。 微翘的杏子眼中,盛满了错愕和不敢置信。 她还以为沈议绝是个不解风情的万年老铁树,她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是个会硬上弓的霸王! 他的手掌就像是铁钳,力道大得惊人。 她根本连挣脱都做不到! 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进攻意味,犹如枷锁般将她牢牢禁锢。 这一刻,寒烟凉突然羞恼而困惑。 今夜,究竟是沈议绝掉进了她精心编排的温柔陷阱,还是她被猎人锁进了金丝编织的雀笼? 无从得知…… 满城混乱中,沈议绝终于结束了这个长而生涩的吻。 除了薄唇略红,他面色仍旧阴鸷如常。 寒烟凉恼怒地想要掌掴他,却被他轻而易举握住手。 他抬起拇指,粗糙的指腹摁上她的朱唇,像是名家在喜爱的藏品上盖下印章。 他嗓音发哑:“做过了标记,你就是我的女人,别想逃。” 寒烟凉正要抗议,高楼再度剧烈摇晃。 沈议潮揽住她的腰,果断地从花窗一跃而下。 寒烟凉没站稳,脑袋重重磕到他怀里,疼得连忙揉了揉额头。 这厮胸膛僵坚硬,怕是铁做的! 健硕是健硕,若真上了榻,她恐怕…… 她复杂地看一眼沈议绝。 沈议绝把她抱上骏马,朝驻兵的城门疾驰而去:“好好的发什么呆?” 寒烟凉理所当然:“我在想,你为何如此讨厌。” 沈议绝脸色难看。 并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她说出讨厌这种话。 他认真命令:“不准讨厌我。” 寒烟凉翻了个白眼。 这厮忒霸道,讨不讨厌的,他管得着? 他能锁住她的人,难道还能锁住她的心吗? 骏马跃过坍塌的废墟和燃烧的花灯。 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寒烟凉低声:“跟你这种男人在一起,后半辈子大约没什么情趣。” “何为情趣?” “夫妻闺房之乐,皆为情趣。最不济,男女间的情话也算情趣。别看你阿弟正儿八经,在帐中时,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哦。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会说的。” 沈议绝安静了片刻。 骏马越过火堆时,他低声:“但他最后仍旧背叛了你,可见情话这种东西,远不如柴米油盐酱醋茶来得重要。我不会与你说情话,你只需记得,从今往后,你寒烟凉是我沈议绝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 寒烟凉怔住。 这容貌英俊肃杀的将军,总是面色冷沉。 明明说着不会去学情话,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已是世间最难得。 她别过小脸,道不出心中滋味儿。 前方突然再度发生爆炸,焰火呼啸着冲天而起。 沈议绝把寒烟凉紧紧锁在怀中,被迫扭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赶去城门。 …… “哈哈哈哈哈哈!” 长安城九层宝塔之巅。 魏少谦红袍宽袖,一根红绸丝带束起漆黑长发,月光下的容颜俊美高贵,像是即将迎娶新嫁娘的新郎。 这副装束,正是他迎娶萧青阳时的打扮。 他摇开折扇,纵情俯瞰满城火光。 金色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似疯似癫,痴狂多情。 他仰望明月,朗声质问:“萧青阳,你看见为夫为你点燃的十里长安了吗?你看见这盛大的烟火了吗?!为夫在街上埋了无数炸药,为夫想倾覆天下,为你陪葬!” 长安城里,人人称道青阳帝姬和玄渡高僧的凄美故事。 却无人知道,这两个月以来的日日夜夜,他魏少谦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愤怒,他妒忌。 他更后悔,当初不顾一切纵火烧山。 他不想活了。 他特意挑选上元节这个团圆日子,以满城热闹,为她祭奠。 大把大把的雪白纸钱,从九层宝塔飘零而落,漫天飞舞。 魏少谦红衣如血,纵声大笑,满足地从高塔坠落。 八岁那年,他随父亲初次进宫。 皇后娘娘倾国倾城,是他懂事以来见过的最美也最威严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丹墀下,不敢抬头多看。 正紧张得汗流浃背时,突然听见大殿角落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他好奇地偷眼望去。 穿火红色襦裙的小姑娘,佩戴精致的纯金流苏小凤冠,从珠帘后探出脑袋,笑眯眯地盯着他瞅。 小姑娘正在换牙,一笑,便露出豁了的门牙。 狗洞似的。 他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见,忍不住低头偷笑。 沈皇后温声:“青阳,过来。” 小姑娘乖巧地跑上丹墀:“母后!”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小姑娘是当今帝后唯一的掌上明珠,青阳帝姬。 章节目录 第822章寒烟凉是我沈议绝的女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仰起头,从容地注视他。 他和沈议潮不同,沈议潮清隽风雅,而他却冷峻威严。 他容貌英俊,却带着很强的侵略性,眉梢眼角都是霸道,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哪怕身穿常服也要佩刀,种种严苛,就像他的行事和为人。 她游走戏楼多年,见惯了太多人。 她深知沈议绝比他弟弟更加恪守规矩,他可以纳她为贵妾,但这并不妨碍他另娶高门贵女。 除非,他彻底动情。 沈议绝这种男人,一旦动情,必定爱如山盟海誓,摧枯拉朽,无法回头。 经历了沈议潮那一遭情殇,她寒烟凉再也不要做男人的玩物,再也不要做可以被随便抛弃的弱者。 对她而言,男人这种东西,要么彻底拒绝,要么全部占有。 想征服沈议绝啊。 少女眼底掠过潮水般的暗色。 她噙起无辜而又妩媚的笑容,纤纤玉指暧昧地搭上沈议绝的肩头:“在将军眼里,我是什么?美人?亦或者玩物?” 沈议绝面无表情:“看来,你是觉得贵妾轻贱了你。” “魏楚楚赐我的那顿鞭笞,我此生难忘……”寒烟凉踮起脚尖,凑到沈议绝耳畔,“将军,人家害怕呢。” 美人轻言细语,吐息之间带着幽香。 沈议绝喉结滚动。 深沉晦暗的视线,掠过美人娇艳的眉目,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这个美人,他想征服这个美人。 从身,到心。 他把寒烟凉压在花窗前。 大掌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扣着美人的后脑,他在寒烟凉猝不及防时,突然低头吻上她的朱唇…… 他毫无经验,仅凭一腔本能,像是所向披靡的将帅,毫不留情地夺取着她的甘香。 寒烟凉被迫高高仰起头。 微翘的杏子眼中,盛满了错愕和不敢置信。 她还以为沈议绝是个不解风情的万年老铁树,她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是个会硬上弓的霸王! 他的手掌就像是铁钳,力道大得惊人。 她根本连挣脱都做不到! 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进攻意味,犹如枷锁般将她牢牢禁锢。 这一刻,寒烟凉突然羞恼而困惑。 今夜,究竟是沈议绝掉进了她精心编排的温柔陷阱,还是她被猎人锁进了金丝编织的雀笼? 无从得知…… 满城混乱中,沈议绝终于结束了这个长而生涩的吻。 除了薄唇略红,他面色仍旧阴鸷如常。 寒烟凉恼怒地想要掌掴他,却被他轻而易举握住手。 他抬起拇指,粗糙的指腹摁上她的朱唇,像是名家在喜爱的藏品上盖下印章。 他嗓音发哑:“做过了标记,你就是我的女人,别想逃。” 寒烟凉正要抗议,高楼再度剧烈摇晃。 沈议潮揽住她的腰,果断地从花窗一跃而下。 寒烟凉没站稳,脑袋重重磕到他怀里,疼得连忙揉了揉额头。 这厮胸膛僵坚硬,怕是铁做的! 健硕是健硕,若真上了榻,她恐怕…… 她复杂地看一眼沈议绝。 沈议绝把她抱上骏马,朝驻兵的城门疾驰而去:“好好的发什么呆?” 寒烟凉理所当然:“我在想,你为何如此讨厌。” 沈议绝脸色难看。 并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她说出讨厌这种话。 他认真命令:“不准讨厌我。” 寒烟凉翻了个白眼。 这厮忒霸道,讨不讨厌的,他管得着? 他能锁住她的人,难道还能锁住她的心吗? 骏马跃过坍塌的废墟和燃烧的花灯。 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寒烟凉低声:“跟你这种男人在一起,后半辈子大约没什么情趣。” “何为情趣?” “夫妻闺房之乐,皆为情趣。最不济,男女间的情话也算情趣。别看你阿弟正儿八经,在帐中时,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哦。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会说的。” 沈议绝安静了片刻。 骏马越过火堆时,他低声:“但他最后仍旧背叛了你,可见情话这种东西,远不如柴米油盐酱醋茶来得重要。我不会与你说情话,你只需记得,从今往后,你寒烟凉是我沈议绝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 寒烟凉怔住。 这容貌英俊肃杀的将军,总是面色冷沉。 明明说着不会去学情话,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已是世间最难得。 她别过小脸,道不出心中滋味儿。 前方突然再度发生爆炸,焰火呼啸着冲天而起。 沈议绝把寒烟凉紧紧锁在怀中,被迫扭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赶去城门。 …… “哈哈哈哈哈哈!” 长安城九层宝塔之巅。 魏少谦红袍宽袖,一根红绸丝带束起漆黑长发,月光下的容颜俊美高贵,像是即将迎娶新嫁娘的新郎。 这副装束,正是他迎娶萧青阳时的打扮。 他摇开折扇,纵情俯瞰满城火光。 金色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似疯似癫,痴狂多情。 他仰望明月,朗声质问:“萧青阳,你看见为夫为你点燃的十里长安了吗?你看见这盛大的烟火了吗?!为夫在街上埋了无数炸药,为夫想倾覆天下,为你陪葬!” 长安城里,人人称道青阳帝姬和玄渡高僧的凄美故事。 却无人知道,这两个月以来的日日夜夜,他魏少谦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愤怒,他妒忌。 他更后悔,当初不顾一切纵火烧山。 他不想活了。 他特意挑选上元节这个团圆日子,以满城热闹,为她祭奠。 大把大把的雪白纸钱,从九层宝塔飘零而落,漫天飞舞。 魏少谦红衣如血,纵声大笑,满足地从高塔坠落。 八岁那年,他随父亲初次进宫。 皇后娘娘倾国倾城,是他懂事以来见过的最美也最威严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丹墀下,不敢抬头多看。 正紧张得汗流浃背时,突然听见大殿角落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他好奇地偷眼望去。 穿火红色襦裙的小姑娘,佩戴精致的纯金流苏小凤冠,从珠帘后探出脑袋,笑眯眯地盯着他瞅。 小姑娘正在换牙,一笑,便露出豁了的门牙。 狗洞似的。 他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见,忍不住低头偷笑。 沈皇后温声:“青阳,过来。” 小姑娘乖巧地跑上丹墀:“母后!”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小姑娘是当今帝后唯一的掌上明珠,青阳帝姬。 章节目录 第823章为南娇娇,我心甘情愿下地狱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皇后向小帝姬介绍了他,吩咐道:“你带少谦去御花园转转,今日上元节,花园里点了好些宫外没有的花灯,也叫他看看热闹。” 于是,他拘束地跟着小帝姬去了御花园。 他注视着小帝姬骄傲的背影,有意拉近他们的关系,却因为自幼被父母娇养,而不知如何亲近小姑娘。 正紧张到掌心冒汗时,小帝姬突然转身,指着远处水面上的莲花灯:“看见那个了吗?宫女们说,天黑之后,莲花灯就会慢慢绽放,然后冒出好多好多漂亮的焰火!我可喜欢焰火啦!” 她期待地手舞足蹈,笑容格外灿烂。 他盯着她那颗掉了的门牙,明明是想夸她笑起来真好看,却鬼使神差道:“你笑起来嘴巴就像开了个狗洞。” 嘴巴,开了个狗洞…… 小帝姬惊惶失措,急忙抬袖遮掩住嘴巴。 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已经懂得何为美丑。 丹凤眼渐渐蓄上两汪泪泡,她口齿伶俐地训斥:“我只是因为换牙,才看起来像狗洞。可是像你这样以下犯上、口无遮拦的人,哪怕门牙俱全,也仍旧是个狗洞!哼!” 她生气地跑走了。 魏少谦呆呆站在原地。 他自幼就是家族里的金疙瘩,可是今日,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数落! 正错愕时,远处传来轻笑。 沈皇后被宫女们簇拥而来。 “皇后娘娘……” 他怅然若失地行礼。 沈皇后居高临下:“喜欢青阳?” 他瞬间红了脸。 他低头盯着鞋尖,并不敢言语。 沈皇后笑问:“等你长大,把青阳赐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妻子…… 这样遥远的词,却令当时年幼的他怦然心动。 那年御花园积雪皑皑,小帝姬红衣如火。 他鼓起勇气,仰起小脸,严肃道:“若能娶青阳为妻,当在上元节时,为她点燃满城盛大焰火,让她高兴欢喜!” 少年时期,他始终爱慕那个红衣少女。 后来他们订婚,他喝得酩酊大醉,激动地跑到易阳宫亲近她。 他到底太过唐突,挨了她一巴掌,又眼睁睁看她跑出宫。 他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故意跟她的宫女行鱼水之欢,好惹她生气吃醋。 可是她一生气,就干脆离开长安,在外游学三年。 他听说她在游学的途中,与一位少年游侠结伴而行。 他妒忌的辗转难眠! 在街上看见同样身穿红衣的榴花,他干脆把她当做替代品,带回府行专房之宠。 榴花会幻术。 思念萧青阳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命令榴花化作萧青阳的容貌,在帐中对她为所欲为,咬着耳朵告诉她,他有多么生气,他有多么吃醋。 然而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 那些风花雪月情场潇洒,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终于化作报复的烈焰,把萧青阳和她的情人一起焚烧成灰烬。 宝塔九层。 漫天焰火,纸钱如雪。 红衣郎君,在急速坠落中癫狂大笑。 ——我亲手在红帐里洒满花生,莲子,桂圆。 ——唢呐声响彻长安,我策马穿过满城繁华,去娶你过门。 ——想与你共穿喜服啊。 ——想与你拜堂啊。 ——萧青阳!! 满城火焰,他坠落成了最鲜艳的那一抹红。 …… 星星点点的火蝶,扑簌着落在女子的指尖,逐渐化作灰烬。 榴花红裙猎猎,轻柔地吹去指尖灰。 魏少谦,大约已经死了。 她唇畔噙起一抹嘲讽。 她站在斗兽场的高处,俯瞰向场中那个浴血而战的男人。 城中的混乱爆炸,还没有殃及到这里。 斗兽场座无虚席,纷纷为萧道衍呐喊助威。 他轻松杀死一头雄狮后,面无表情地踏进台后。 她含笑跟上。 台后堆积着无数银票元宝,大管事带着几个小弟,正激动数钱。 萧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拿起一碗清水,淡漠地仰头饮尽。 他赤着健硕的上身,肌肤表层的汗渍闪烁着油光,脸颊上还溅了无数鲜红血点。 榴花款款走过去,把香帕递给他:“擦擦脸吧。” 萧弈的视线,从香帕移到她的眉眼:“榴花?” “道衍哥哥,这么久没见,亏你还记得我。”榴花俯身,亲自为他擦脸,“你明知我的本事,为何不肯收我——” 话未说完,就被萧弈握住腕子。 他的力道足以和雄狮斗殴。 榴花咬牙,只觉腕骨快要碎裂! 萧弈嗤笑:“我看见你,便觉得厌烦。与其让你滚,倒不如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你不能杀我。”榴花敛去妩媚轻佻,冷笑着挑起眉峰,“如今长安城一片混乱,魏少谦在城中很多地方都埋了火药,随时可能发生爆炸。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埋藏地点的人,萧道衍,你得哄着我。” 萧弈松开她的手。 他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冷冷道:“长安城与我何干?” 他想守护的从来就不是天下。 榴花轻笑。 她幽幽道:“你暗中和谢阿楼达成一致,联合地方世家,密谋瞒着沈皇后,让西南十郡的军队悄悄行军,剑指长安,我不是不知道。” 萧弈面色如常。 世家把持地方朝政。 如果能收买地方世家,开辟一条从长安到西南边陲的行军路线,那么就能在沈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西南四十万大军兵临长安,逼她让权。 如此,也可减少战争带来的伤亡。 因为他的小娇娘,最不喜欢伤亡。 榴花眨眼轻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从镜中看见的前世,萧弈就动过这个念头。 只是后来他嫌耗时耗力,他害怕他的小娇娘在地狱里等得太久太孤单,于是选择直接和沈姜兵戎相见。 榴花的声音带着蛊惑:“萧道衍,你积攒了太多罪孽。这辈子,不是和平夺取政权,就能弥补罪孽的。你不欠南宝衣什么,可你欠了这天下。” 萧弈慢慢抬眸:“你也知道前世今生?” “是。”榴花玩味,“萧道衍,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才把她从地狱拉上来。可是,你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哦。” 萧弈嗤笑。 他把毛巾搭在肩上:“为了南娇娇,我心甘情愿下地狱。你管得着?” , 答案是魏少谦,翻了两百多条评论,好像没有看见猜到的鸭 如果有遗漏,截图来找我鸭 章节目录 第824章前世今生,后不后悔呢?加更求月票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的语气浑不在意。 榴花微恼,指尖忍不住掐进掌心。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偏执,明明可以称王称帝,明明可以走出一条千秋万世的大道,偏要为了南宝衣那种小贱人,放弃尊贵的帝位! 南宝衣…… 怎么配和权势比呢? 她拂袖,冷冷道:“人世间最讲究因果,等着瞧吧,你曾辜负苍生、屠灭山河,如果不听我的,会有报应落在你头上的!” “因果报应这种东西,我也略知一二……” 萧弈慢悠悠站起身,展开双臂。 十言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恭敬地为他披上黑色锦袍。 萧弈慵懒振袖。 锦袍上的暗花纹,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高华气度。 他温柔地望向榴花:“南娇娇告诉我,前世,是你把她锁在冰窖里的。这辈子,若非顾忌天道,你还想杀她……除了南娇娇,你还对青阳出手,险些在睡梦中将她逼疯。” 榴花嗅到了一丝危险。 眼前的黑衣郎君,虽然眉眼温柔,却像是初醒的野兽,即将张开他的獠牙。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萧弈走火入魔的模样。 人命如草芥,战争不过喝水那般寻常。 他骑在踏雪乌骓上,提九尺陌刀,带着那只骨灰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像是佛语里所言的第六天魔王。 没有人敢招惹他。 榴花凝视着萧弈,下意识后退。 萧弈步步逼近,嗓音清越柔和:“既然你提起了因果报应,可曾想过自己的报应?你卜算别人的命运,可曾卜算过自己的命运?” 他生得俊美昳丽,笑起来时,却偏偏格外令人害怕。 杀气外涌。 榴花双股战战,想要转身逃走,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枢的暗卫已经把这里包围的严严实实。 榴花咽了咽唾沫。 她小脸苍白,惶恐地转向萧弈:“殿下……” 萧弈随手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鸦青长发垂落在一侧胸前,更显慵懒随性。 他盯着榴花,勾唇而笑:“看你这般模样,定然是不曾考虑过你自己的因果报应。” 他朝十言伸出手。 九尺陌刀被呈上来。 萧弈信手握起。 榴花紧张到快要窒息,摇着头慢慢退后:“殿下,你不能杀我……” 她想逃跑,可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她的轻功无法施展,她的幻术同样无法施展! 不等她有所反应,九尺陌刀闪烁着寒芒,骤然将她重伤! 少女失声惨叫! 她跌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 受了重伤的她,根本使不出幻术和轻功! 萧弈,这是在折磨她! 萧弈面无表情地收刀:“拖出去,丢进斗兽场。” 他没再给榴花一个正眼。 他提刀,径直踏出斗兽场。 榴花眼睁睁看他远去,雪霰扑面而来,争相落在他凛冽翻飞的黑衣上,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肃杀绝情。 泪珠簌簌滚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薄凉的男人呢? 被拖进斗兽场时,榴花的血液在地面拉出长长的血迹。 她听着狮子的咆哮,看着四面八方的商贾权贵,想起她年幼时也曾来这里看过斗兽。 那时她的家族还没有覆灭,也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 后来家族犯错,沈皇后诛她满门。 又见她容色美丽,才特意饶她一命。 沈皇后命她北上魏国当奸细,那些年她以交际花的身份游走在北魏朝堂探听机密,北魏君臣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后来北魏使团南下盛京,她借机来到南越,期盼通过萧道衍,为家族翻案,让自己不必再辗转于男人们的床笫之间。 设想好的远大前程,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不该爱上萧道衍,还是不该杀害南宝衣? 她前世探访帝师府,曾见过萧道衍长夜里思念南宝衣的痛苦模样,曾见过他偷偷为她准备生辰礼的谨慎模样,更见过他爱而不得隐忍不发的模样。 那个名叫萧道衍的桀骜男人…… 那个纵横南越朝堂,却偏偏自卑到不敢向小宫女表明心迹的权臣…… 他是值得被喜欢的。 从那时起,她就喜欢上了他。 她借着合作之名亲近,哪怕前世被他所杀,可这辈子却仍旧毫不犹豫地飞蛾扑火,以致再度死在他的手上。 雄狮狰狞着,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榴花虚弱地闭上眼。 前世今生,后不后悔呢? 斗兽场外。 萧弈跨上乌骓踏雪。 十苦等人率领天枢精锐跟来,迟疑道:“主子,虽然城中混乱,但您到底是名义上的罪臣。您就这么跑出去找王妃,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您?” 萧弈接过铁艺气风灯,慢条斯理地挂在马头边。 他淡淡道:“你们也带上兵器,随我一道过去。” 十苦震惊又为难:“主子,这,这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您会被扣上造反的罪名吧?” 萧弈抬眸盯向远处的黑暗和风雪,哂笑:“总归今夜长安混乱,若能浑水摸鱼趁机夺权,夺权就是。若局势还是掌控在她沈皇后手中,咱们就说是去救驾的。已经是戴罪之身,还怕罪加一等吗?” 他一夹马肚。 乌骓踏雪踩过积雪,朝城中疾驰而去。 十苦咬牙,立刻率领数百精锐跟上。 …… 灞河之畔。 南宝衣策马而来。 她专挑小路走,因此比那些假扮成伶人的刺客来得更早。 河流奔腾不息,河面停泊着无数雕梁画栋的精美船只,高悬的一排排青皮灯盏照亮了漆黑河面,隐隐看见水下暗影涌动,像是大鱼悄然游过。 她翻身下马,叫来一个船夫,载她去龙船上。 她想在事情变得无法控制之前,阻止今夜的一切动乱。 凶手她,对上沈皇后,根本就没有胜算。 她不愿她白白送死! 乌蓬小船缓缓靠近龙船。 龙船金碧辉煌,三层高楼彩雕龙凤嵌玉饰金,巨大的一盏盏宫灯悬挂在卷翘的琉璃檐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富丽堂皇。 南宝衣站在乌篷船头,高声:“烦请通禀,南宝衣求见三殿下!” 没有人回应她,龙船里却传来乐音。 南宝衣连喊了三声,仍旧无人回应。 她蹙眉。 她大着胆子,顺镂花扶梯登上龙船。 大殿华贵,一座座食案上堆积着美酒佳肴。 今夜上元节,大雍皇族的人应该在龙船里玩乐宴饮才对,可是龙船里,不仅萧子重和温知凝不在,殿中连宫女内侍都不见踪影。 摆在殿中央的古八音盒,缠绕了无数铜丝。 铜丝缓慢旋转,奏出空灵的乐音。 是《广陵散》。 乐音渐至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八音盒发出奇异的“咔哒”声响。 南宝衣缓缓转身。 在看见殿中景象时,她的瞳孔逐渐缩小—— , 加更求月票呜呜呜 凌晨24点到3点,我又写了一章,希望小仙女们助咱们掌中娇更上一名好不好,竞争太大了,太大了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825章哪怕沉沦到地狱,我也要把你捞起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曲《广陵散》,充满戈矛杀伐的战斗氛围,展现了宁死不屈的复仇意志。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八音盒上的铜丝骤然拉紧。 这一瞬间,宝殿中落针可闻。 南宝衣能听见湖面落雪的静谧,能听见大鱼游过水底的絮语,能听见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她缓缓转身。 下一瞬—— 以古八音盒为中心,镀金莲花的大殿地砖,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迅速掀起破碎的巨浪,巨大的宫灯急速坠落,无数琉璃翡翠化作齑粉! 爆炸的旋涡,在这一瞬间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 灞水河岸。 刚出斗兽场,天枢的探子就打探到刺客正向灞河涌来,萧弈率领精锐,宛如一阵野风般抄近道疾驰,终于赶在刺客之前抵达灞河。 沿河的长安人家高低错落灯火通明,手持火把和兵器的兽面刺客穿过街道巷弄,宛如庞大的黑蛇游动而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正由远而近。 十言紧张:“主子,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萧弈盯着灞河上的龙船。 三层龙船,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他仗着夜间视力极佳,隐隐绰绰地看见小姑娘罗裙高髻,系带飘逸,正小心翼翼地登上龙船,进入宝殿。 扑面而来的河风,带着湿润的寒冬气息。 许是战斗直觉在作祟,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刺客正朝这边袭来,可是河岸上却没有一个放哨的侍卫。 就连龙船的甲板上,也不见半个宫女宦官。 萧弈眉头紧锁,迟疑地转了转九尺陌刀。 十言环顾四周,心底同样涌出浓浓的不安:“主子?” 萧弈盯着龙船,呢喃:“南娇娇……” 话音未落,那道娇小的身躯,以惊人的柔韧姿态掠出龙船大殿,毫不迟疑地跃进水面!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整艘龙船,以摧枯拉朽之势化作废墟! 水面火光大盛。 “主子!” 十苦和十言还没来得及阻拦,萧弈已经丢下陌刀,纵身跃进灞河! 还没出正月,灞河之水冰冷摄骨。 南宝衣如一尾鱼,缓慢沉进水底。 她闭着眼,脑海中各种线索急剧交错。 自打那些寒门书生在府衙门口挨了杖责,他们就没再闹事,南宝衣并不相信他们放弃了,她猜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安抚。 紧接着发生了醉花阴的凶杀案。 醉花阴曾是温家府邸,血书也好,鬼火也罢,凶手刻意报复,再利用赵小蛮的死,营造出恐怖气氛。 醉花阴的墙壁上挂着无数面具,凶手却料定赵惊鸿会挑选那张舞女面具,因此在面具内侧涂满毒素。 既了解当年烽火台上的事,又有本事安抚曾效忠皇太子的寒门子弟,还对温家园林和赵惊鸿了如指掌…… 这天下,唯有温知凝一人。 温知凝收拢了那一批闹事的寒门书生,发出各种请帖,让他们在醉花阴写血书、造鬼火,又推赵小蛮下楼,彻底点燃仇恨的火焰。 今夜,她利用沈皇后出宫玩乐的机会,提前在龙船底部绑缚炸药包,又利用八音盒掐准时间,想将沈皇后炸死在这里。 她算天算地,却唯独低估了沈皇后的本事。 这艘龙船只是沈皇后的幌子。 沈皇后,根本就是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发钗在水底跌落。 少女满头青丝松散开,如同海藻般招摇而舞。 南宝衣想着剑走偏锋的温知凝,想着那个温柔如月光的皇嫂嫂,想着尚还年幼的阿弱,胸口闷得紧。 事情已经无法阻止。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南宝衣渐渐呼吸困难。 她试图往水面上游,可是冰冷的河水如此沉重,她浑身僵冷,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 或许她不该考虑温知凝的事。 因为她自己仿佛要死在这里。 水底黑暗。 四周静谧。 未知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像是孤零零行走在山野之中,总觉背后跟着窃笑的鬼魂,越走越快,想用尽全力朝光亮处奔跑,却如何也摆脱不了那份被窥视跟踪的恐惧。 南宝衣挣扎呼吸,可呼吸进来的却是冰冷的河水。 河水顺着喉管涌进胃里,呛得剧烈吸气时,河水涌入肺部,那份难受的窒息感仿佛要将她撕裂开。 不知道喝了多少河水,南宝衣开始动弹不得。 她漂浮在河水深处。 意识仍旧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喝水,像是鱼儿在水中主动张开嘴,但这种感觉竟然并不难受,她像是漂浮在云端的落叶,诞生出一种诡异的舒适感。 这种感觉,她曾经历过。 前世冰窖,她在临死前,也有过这种诡异的舒适感。 因为饥饿,她吃了太多太多坚冰,吃到肚子鼓起,吃到最后,仿佛嘴里嚼着的不再是冰块,而是锦官城祖宅里,祖母慈祥地喂给她的金丝蜜枣…… 少女眼皮如坠千斤。 不想死啊……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死呢?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好舒服,仿佛黑暗的水底才是她的归宿。 不想挣扎求生了啊…… 可是,心里空空的,总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在水底睁开眼,慢慢仰起头。 水面仍旧是盛大灿烂的橘色火光。 有什么人,正从火光中游来。 玄黑色的外袍宛如鱼尾,他的身姿格外敏捷,像是灞河的水神。 他渐渐靠近。 那张俊美昳丽的面庞上,弥漫着难言的恐惧和着急,仿佛水神即将失去他最重要的王冠明珠。 靠近了,他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头捧住她的脸颊,仓惶吻向她的唇,小心翼翼把珍贵的空气渡给她。 南宝衣瞳孔迷茫。 她待在这里好舒服,二哥哥为什么要救她? 萧弈凝视着小姑娘的双眼。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再次失去她。 他又有些困惑。 他为什么要说再次? ——南娇娇,你别怕。 ——哪怕沉沦到地狱,我也要把你捞起来。 水底黑暗。 亘古的寂静中,忽然有人在他耳畔深情低语。 萧弈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坚冰悄然破碎,无数画面和记忆从他脑海中涌出。 章节目录 第826章前世篇南娇娇,别怕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盛京城,春雨淅沥。 萧弈乘坐轿辇,穿过朱漆宫巷。 彼时他已是权倾朝野的帝师,轿辇所过之处,宫女宦官纷纷避让行礼,偷眼望向他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这种眼神,这些年他看了太多。 他嗤笑着垂眸,盯向指尖的一枚压胜钱。 脑海里,悄然浮现出一道娇美人影。 她春日里最爱睡懒觉,常常睡在锦衣阁西窗下的青竹躺椅上,睡醒了就懒懒地唤婢女端燕窝粥吃,像是餍足的小奶猫。 这个时辰,她大约在程德语的后院睡懒觉吧? 十苦跟在轿辇旁,笑道:“主子又在发呆,是在想念五姑娘吗?您上回打仗受伤,高烧不醒时一直在喊‘娇娇’,大约很想念五姑娘吧?您真是个好哥哥呢。” 好哥哥…… 萧弈挑眉,不置可否。 十苦又疑惑道:“这两年来,主子在锦官城安排的探子,陆陆续续寄了不少封消息回来,可您一封也不肯拆开看。主子,您不想知道锦官城的消息,却又想念着五姑娘,真是矛盾呀。” 萧弈捻着压胜钱。 扑面而来的春雨淅淅沥沥,染湿了他玄黑色绣金芙蓉的袍裾。 修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瞳珠里的漆黑阴冷。 那些消息,无非是她如何和南胭争夺程德语的宠爱,如何怀上程家的子嗣,如何为程德语传宗接代。 这种消息,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怕他会发疯,他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掠夺她…… 他怕,他会被南宝衣嘲笑。 他无言地握紧压胜钱。 前方传来骚动。 他冷冷抬眸望去,几名宫女正对一个小宫女拳打脚踢: “小贱人,就你这副尊荣,你也好意思跟我们玩?若不是你生辰特殊,为圣上冲喜有功,就你这副丑陋的容貌,连宫门都进不了!” “各位姐妹,不是我瞧不起她,脸毁成她这样,别说正常男人瞧不上,就是宫里的各位总管公公,也瞧不上呀!哈哈哈哈哈!” 她们捂嘴大笑,得意至极。 萧弈的轿辇由远而近。 十苦重重咳嗽一声。 那群嚣张的宫女注意到萧弈,急忙娇羞地整理衣裙和发髻,恭敬地退到宫巷旁,柔声道:“帝师千岁!” 萧弈的视线,掠过趴在地上的小宫女。 她身形娇小清瘦,撑在地上的双手十分粗糙,袖管挽起半截,手臂上遍布被打出来的淤青,蓬乱的发髻遮住了面庞,朝向他的半张脸皮肉狰狞,十分丑陋。 地面的雨水,洇湿了她天青色的宫裙。 不知怎的,萧弈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再看,对方却突然扭过脸转向宫巷内侧,像是自卑。 他轻嗤,冷淡地收回视线。 轿辇走出很远,十苦感慨:“看她宫裙的颜色,应该是前几天新进宫的小宫女。那半边脸,啊哟,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瞧着都瘆人!” 萧弈讥讽:“你又不娶她,怕什么瘆人?” “那卑职不也想娶个美貌如花的婆娘吗?”十苦嘿嘿一笑,“说起来主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盛京城的高门贵女,可有您看得上眼的?您风姿卓绝,也不知怎样美貌的姑娘,才配得上您?” “我若不喜欢,美若天仙也不过庸脂俗粉。我若喜欢,便是容貌瘆人,在我眼中那也是天下无双。” 萧弈漫不经心。 脑海中,却悄然浮现出锦官城里的那个小姑娘。 令他心烦意乱,又相思成疾。 这夜春雨落了一宿。 他被老皇帝召进宫促膝夜谈,不过才说了半刻钟的天下局势,老皇帝就敲着膝盖,突然激动道:“你和崇山在朝中水火不容,无论做什么都要唱个反调。那你应该知道,崇山是个太监吧?” 萧弈面无表情:“是个人都知道。” “嘿嘿!”老皇帝满脸八卦,压低声音,“昨夜崇山陪朕说话,一边说一边翻看新进宫的人员花名册。翻着翻着,他突然问朕讨要名册上的一个姑娘,说是要带回西厂做对食哩!你说说,就他那样,他还知道讨要姑娘……” 萧弈讥笑:“如此说来,我倒要备上厚礼,祝贺他得了个对食。听闻鹿茸、菟丝子、韭菜籽等物对男子比较好,我会亲自为他准备。” 老皇帝又八卦又兴奋,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鹿茸、菟丝子、韭菜籽,都是男人的大补之物,萧弈故意送这些,这不是埋汰顾崇山那方面不行吗? 他笑道:“你悠着点儿,可别真和他撕破脸皮。朕还仰仗你们二位左膀右臂,在朝堂中为朕效力呢!” 萧弈颔首,随口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能被顾崇山钦点为对食的宫女,总会有点特殊之处。 “说起来,算是你的老乡哩……” 老皇帝翻出花名册,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喏,叫宝衣,是程府的丫鬟,听说小时候也是富商的掌上明珠哩,后来家世落魄,才当了丫鬟。朕去年游历锦官城,突然晕倒,太医说得冲喜才成,恰好那丫头生辰八字对得上,程家就献给朕了。不过那丫头长得丑,朕实在下不了嘴,也不知崇山怎么能下得去嘴……” 他叽叽咕咕地说着,萧弈没听进去。 锦官城程府的宝衣…… 除了那个小姑娘,还能是谁? 他突然想起宫巷里,那个被殴打辱骂的小宫女。 是她…… 竟然是她! 心脏像是被铁钳紧紧擭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没搭理老皇帝的絮语,连告退都不曾,大步跨出寝殿。 天色如墨,卷翘的宝殿檐角下,挂着一排排大红宫灯,照亮了皇宫里漫天飘零的雨丝。 萧弈冒雨而行。 终于赶到先前的宫巷,远远就看见她跪在雨中。 许是委屈,她的哭声充满悲伤。 几个宫女从不远处路过,小声议论道:“听说是三公主罚她跪在那里的,说她长得丑,玷污了皇宫美景,污浊了她的眼睛。” “活该!谁叫她长那样?我若是她,不如一头撞死!” 她们掩唇低笑,消失在黑暗里。 萧弈面色阴沉。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急切太狼狈,他拿了纸伞和宫灯,才假装漫不经心地从她面前经过。 , 谢谢大家的投票 这三年来在QQ遇到好多小可爱,都是因为你们的鼓励,菜菜才能坚持写到现在,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本章抽五十个月票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26章前世篇南娇娇,别怕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盛京城,春雨淅沥。 萧弈乘坐轿辇,穿过朱漆宫巷。 彼时他已是权倾朝野的帝师,轿辇所过之处,宫女宦官纷纷避让行礼,偷眼望向他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这种眼神,这些年他看了太多。 他嗤笑着垂眸,盯向指尖的一枚压胜钱。 脑海里,悄然浮现出一道娇美人影。 她春日里最爱睡懒觉,常常睡在锦衣阁西窗下的青竹躺椅上,睡醒了就懒懒地唤婢女端燕窝粥吃,像是餍足的小奶猫。 这个时辰,她大约在程德语的后院睡懒觉吧? 十苦跟在轿辇旁,笑道:“主子又在发呆,是在想念五姑娘吗?您上回打仗受伤,高烧不醒时一直在喊‘娇娇’,大约很想念五姑娘吧?您真是个好哥哥呢。” 好哥哥…… 萧弈挑眉,不置可否。 十苦又疑惑道:“这两年来,主子在锦官城安排的探子,陆陆续续寄了不少封消息回来,可您一封也不肯拆开看。主子,您不想知道锦官城的消息,却又想念着五姑娘,真是矛盾呀。” 萧弈捻着压胜钱。 扑面而来的春雨淅淅沥沥,染湿了他玄黑色绣金芙蓉的袍裾。 修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瞳珠里的漆黑阴冷。 那些消息,无非是她如何和南胭争夺程德语的宠爱,如何怀上程家的子嗣,如何为程德语传宗接代。 这种消息,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怕他会发疯,他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掠夺她…… 他怕,他会被南宝衣嘲笑。 他无言地握紧压胜钱。 前方传来骚动。 他冷冷抬眸望去,几名宫女正对一个小宫女拳打脚踢: “小贱人,就你这副尊荣,你也好意思跟我们玩?若不是你生辰特殊,为圣上冲喜有功,就你这副丑陋的容貌,连宫门都进不了!” “各位姐妹,不是我瞧不起她,脸毁成她这样,别说正常男人瞧不上,就是宫里的各位总管公公,也瞧不上呀!哈哈哈哈哈!” 她们捂嘴大笑,得意至极。 萧弈的轿辇由远而近。 十苦重重咳嗽一声。 那群嚣张的宫女注意到萧弈,急忙娇羞地整理衣裙和发髻,恭敬地退到宫巷旁,柔声道:“帝师千岁!” 萧弈的视线,掠过趴在地上的小宫女。 她身形娇小清瘦,撑在地上的双手十分粗糙,袖管挽起半截,手臂上遍布被打出来的淤青,蓬乱的发髻遮住了面庞,朝向他的半张脸皮肉狰狞,十分丑陋。 地面的雨水,洇湿了她天青色的宫裙。 不知怎的,萧弈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再看,对方却突然扭过脸转向宫巷内侧,像是自卑。 他轻嗤,冷淡地收回视线。 轿辇走出很远,十苦感慨:“看她宫裙的颜色,应该是前几天新进宫的小宫女。那半边脸,啊哟,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瞧着都瘆人!” 萧弈讥讽:“你又不娶她,怕什么瘆人?” “那卑职不也想娶个美貌如花的婆娘吗?”十苦嘿嘿一笑,“说起来主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盛京城的高门贵女,可有您看得上眼的?您风姿卓绝,也不知怎样美貌的姑娘,才配得上您?” “我若不喜欢,美若天仙也不过庸脂俗粉。我若喜欢,便是容貌瘆人,在我眼中那也是天下无双。” 萧弈漫不经心。 脑海中,却悄然浮现出锦官城里的那个小姑娘。 令他心烦意乱,又相思成疾。 这夜春雨落了一宿。 他被老皇帝召进宫促膝夜谈,不过才说了半刻钟的天下局势,老皇帝就敲着膝盖,突然激动道:“你和崇山在朝中水火不容,无论做什么都要唱个反调。那你应该知道,崇山是个太监吧?” 萧弈面无表情:“是个人都知道。” “嘿嘿!”老皇帝满脸八卦,压低声音,“昨夜崇山陪朕说话,一边说一边翻看新进宫的人员花名册。翻着翻着,他突然问朕讨要名册上的一个姑娘,说是要带回西厂做对食哩!你说说,就他那样,他还知道讨要姑娘……” 萧弈讥笑:“如此说来,我倒要备上厚礼,祝贺他得了个对食。听闻鹿茸、菟丝子、韭菜籽等物对男子比较好,我会亲自为他准备。” 老皇帝又八卦又兴奋,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鹿茸、菟丝子、韭菜籽,都是男人的大补之物,萧弈故意送这些,这不是埋汰顾崇山那方面不行吗? 他笑道:“你悠着点儿,可别真和他撕破脸皮。朕还仰仗你们二位左膀右臂,在朝堂中为朕效力呢!” 萧弈颔首,随口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能被顾崇山钦点为对食的宫女,总会有点特殊之处。 “说起来,算是你的老乡哩……” 老皇帝翻出花名册,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喏,叫宝衣,是程府的丫鬟,听说小时候也是富商的掌上明珠哩,后来家世落魄,才当了丫鬟。朕去年游历锦官城,突然晕倒,太医说得冲喜才成,恰好那丫头生辰八字对得上,程家就献给朕了。不过那丫头长得丑,朕实在下不了嘴,也不知崇山怎么能下得去嘴……” 他叽叽咕咕地说着,萧弈没听进去。 锦官城程府的宝衣…… 除了那个小姑娘,还能是谁? 他突然想起宫巷里,那个被殴打辱骂的小宫女。 是她…… 竟然是她! 心脏像是被铁钳紧紧擭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没搭理老皇帝的絮语,连告退都不曾,大步跨出寝殿。 天色如墨,卷翘的宝殿檐角下,挂着一排排大红宫灯,照亮了皇宫里漫天飘零的雨丝。 萧弈冒雨而行。 终于赶到先前的宫巷,远远就看见她跪在雨中。 许是委屈,她的哭声充满悲伤。 几个宫女从不远处路过,小声议论道:“听说是三公主罚她跪在那里的,说她长得丑,玷污了皇宫美景,污浊了她的眼睛。” “活该!谁叫她长那样?我若是她,不如一头撞死!” 她们掩唇低笑,消失在黑暗里。 萧弈面色阴沉。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急切太狼狈,他拿了纸伞和宫灯,才假装漫不经心地从她面前经过。 , 谢谢大家的投票 这三年来在QQ遇到好多小可爱,都是因为你们的鼓励,菜菜才能坚持写到现在,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本章抽五十个月票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27章前世篇南娇娇,别怕2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停在她面前。 抬起纸伞,宫灯幽微,照亮了小姑娘苍白消瘦的面庞。 泪水和雨珠混合,漆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左脸的伤疤狰狞刺目,从前那双星辰般明亮骄傲的丹凤眼,只余下黑沉死寂的黯淡。 可她才十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南宝衣,抬起头。” 他命令。 小姑娘怔怔仰起头。 在看见他时,她的丹凤眼中闪过错愕和难堪。 她狼狈地匆匆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哑声道:“帝师认错人了……” 萧弈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沉声道:“可是程家败落,护不住你?” 否则,堂堂七尺男儿,又何至于把自己的女人献出去? 还叫她的脸毁成这样! 许是被拆穿身份,小姑娘更加难堪。 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她突然含泪瞪向他:“看见我这样,你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你巴不得程家败落,你巴不得我被程德语抛弃,是不是?!你厌恶我,我一向知道的!” 萧弈怔住。 小姑娘倔强得像头牛。 从来只会恶意地揣测他。 他没来由地烦躁,敛去满腔情绪,冷声道:“来人,把她带去前面的抱厦,本座有事问她。” 抱厦里的烛火高低错落。 萧弈坐在圈椅上。 他一边喝茶,一边盯着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她梳双髻,穿单薄的天青色襦裙,瑟瑟发抖地环着单薄的双臂,像是缩着脖子的小鸟。 襦裙被雨水染湿,洇出藕荷色的主腰,隐隐可见系带勾勒出的窈窕身段,虽然算不得饱满有致,却也赏心悦目。 小姑娘明明害怕的不行,却努力端出雏鹰般的架势:“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幼时欠你的,现在还你就是!” 他问道:“你家人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世间最锋利的武器,令小姑娘的眼眶再度一红,泪珠扑簌簌地就滚了下来。 她扭过头,死死咬住唇瓣,抬起手背擦泪。 萧弈默然。 她这副模样,想来南府的家人大都已经不在了。 程家就像是虎狼,肯定把南府吞吃的连渣都不剩。 他讥讽:“早与你说过,程家没有好人,偏是不听。如今家族覆灭,你还好意思哭?南宝衣,你娘亲若是在世,肯定会被你活活气死。你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南家列祖列宗——” “够了!” 小姑娘突然崩溃地打断他的话。 昔日清澈干净的丹凤眼,遍布红血丝,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雨水里跪了太久,她已有些神志不清。 她哭得厉害,发疯似的尖叫:“是,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祖母,是我害死了二伯,是我害兄长流落街头,是我害小堂姐孤身天涯,是我害家族覆灭!” 萧弈起身。 他伸手去拉她:“南宝衣——” 南宝衣挣开他的手。 她哽咽着倒退几步,突然无力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我日日夜夜都在哭泣忏悔!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更是我罪有应得,我万死不足以抵过!可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萧弈,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特别讨厌!” 萧弈上半张脸笼在阴影中。 薄唇弧度沉郁。 小姑娘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后退:“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帝师,我做我的宫女,我只当不认识你,也请你别再来指责我。我看见你,就心生厌恶!” 她是那么绝情。 萧弈羞怒交加。 他看着她孤零零蹒跚在雨幕里,却不曾追出去。 他忘了去想,是否是他的出现加重了她对家人那如山海般沉重的愧疚,才会不愿见他呢? 那时的他,读不懂小姑娘的心,只知道自己再度被小姑娘厌弃。 他负着气冷眼旁观,看着她在宫里被人欺负,看着她被顾崇山带进西厂当做对食,他隐忍着,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他耐心地等待她回心转意求到他面前。 他想,只要她稍微求求他,他一定帮她。 可是没有,南宝衣一次也没有求他。 哪怕顾崇山以折磨她为乐,哪怕她经常浑身是伤,在宫中相遇时,她也仍旧会挺直了腰板,笑吟吟地对他屈膝行礼,称着奴婢给他请安。 看似坚韧。 可萧弈却觉得,小姑娘是在潜意识里惩罚她自己。 后悔吗? 好想问她一句。 , 这章还有六百字内容,但我得睡觉了,明天再补上吧,到时候大家点开会自动更新,不会重复收费,等于白送大家六百多字 章节目录 第827章前世篇南娇娇,别怕2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停在她面前。 抬起纸伞,宫灯幽微,照亮了小姑娘苍白消瘦的面庞。 泪水和雨珠混合,漆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左脸的伤疤狰狞刺目,从前那双星辰般明亮骄傲的丹凤眼,只余下黑沉死寂的黯淡。 可她才十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南宝衣,抬起头。” 他命令。 小姑娘怔怔仰起头。 在看见他时,她的丹凤眼中闪过错愕和难堪。 她狼狈地匆匆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哑声道:“帝师认错人了……” 萧弈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沉声道:“可是程家败落,护不住你?” 否则,堂堂七尺男儿,又何至于把自己的女人献出去? 还叫她的脸毁成这样! 许是被拆穿身份,小姑娘更加难堪。 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她突然含泪瞪向他:“看见我这样,你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你巴不得程家败落,你巴不得我被程德语抛弃,是不是?!你厌恶我,我一向知道的!” 萧弈怔住。 小姑娘倔强得像头牛。 从来只会恶意地揣测他。 他没来由地烦躁,敛去满腔情绪,冷声道:“来人,把她带去前面的抱厦,本座有事问她。” 抱厦里的烛火高低错落。 萧弈坐在圈椅上。 他一边喝茶,一边盯着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她梳双髻,穿单薄的天青色襦裙,瑟瑟发抖地环着单薄的双臂,像是缩着脖子的小鸟。 襦裙被雨水染湿,洇出藕荷色的主腰,隐隐可见系带勾勒出的窈窕身段,虽然算不得饱满有致,却也赏心悦目。 小姑娘明明害怕的不行,却努力端出雏鹰般的架势:“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幼时欠你的,现在还你就是!” 他问道:“你家人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世间最锋利的武器,令小姑娘的眼眶再度一红,泪珠扑簌簌地就滚了下来。 她扭过头,死死咬住唇瓣,抬起手背擦泪。 萧弈默然。 她这副模样,想来南府的家人大都已经不在了。 程家就像是虎狼,肯定把南府吞吃的连渣都不剩。 他讥讽:“早与你说过,程家没有好人,偏是不听。如今家族覆灭,你还好意思哭?南宝衣,你娘亲若是在世,肯定会被你活活气死。你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南家列祖列宗——” “够了!” 小姑娘突然崩溃地打断他的话。 昔日清澈干净的丹凤眼,遍布红血丝,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雨水里跪了太久,她已有些神志不清。 她哭得厉害,发疯似的尖叫:“是,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祖母,是我害死了二伯,是我害兄长流落街头,是我害小堂姐孤身天涯,是我害家族覆灭!” 萧弈起身。 他伸手去拉她:“南宝衣——” 南宝衣挣开他的手。 她哽咽着倒退几步,突然无力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我日日夜夜都在哭泣忏悔!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更是我罪有应得,我万死不足以抵过!可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萧弈,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特别讨厌!” 萧弈上半张脸笼在阴影中。 薄唇弧度沉郁。 小姑娘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后退:“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帝师,我做我的宫女,我只当不认识你,也请你别再来指责我。我看见你,就心生厌恶!” 她是那么绝情。 萧弈羞怒交加。 他看着她孤零零蹒跚在雨幕里,却不曾追出去。 他忘了去想,是否是他的出现加重了她对家人那如山海般沉重的愧疚,才会不愿见他呢? 那时的他,读不懂小姑娘的心,只知道自己再度被小姑娘厌弃。 他负着气冷眼旁观,看着她在宫里被人欺负,看着她被顾崇山带进西厂当做对食,他隐忍着,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他耐心地等待她回心转意求到他面前。 他想,只要她稍微求求他,他一定帮她。 可是没有,南宝衣一次也没有求他。 哪怕顾崇山以折磨她为乐,哪怕她经常浑身是伤,在宫中相遇时,她也仍旧会挺直了腰板,笑吟吟地对他屈膝行礼,称着奴婢给他请安。 看似坚韧。 可萧弈却觉得,小姑娘是在潜意识里惩罚她自己。 后悔吗? 好想问她一句。 , 这章还有六百字内容,但我得睡觉了,明天再补上吧,到时候大家点开会自动更新,不会重复收费,等于白送大家六百多字 章节目录 第828章烽火戏诸侯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一章已补完整,补了一千一百字) 终于被救上船时,南宝衣趴在船舷边,连吐了许多河水。 萧弈轻拍她的后背,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南宝衣摆着手,一边吐水一边艰难道:“凶手是温知凝,她收用了那群寒门书生。赵家姐妹的死,醉花阴的鬼火和血书,全是她在背后捣鬼。她的痴呆,是装的……” “我已经知道了。” 萧弈声音淡淡,大掌缓慢轻抚她的后背。 “你知道?”南宝衣诧异回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弈瞥向船舱木楼。 南宝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木楼檐牙高啄,金碧辉煌。 悬挂红灯笼的门槛前,静静站着一位少女。 穿梨花白的上袄,搭配绿萝裙,云髻花面,清冷倔强。 她意味不明:“二位,久等了。” 她打了个手势。 几个戴着鬼脸面具、腰挎大刀的伶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南宝衣和萧弈带进客房,各自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又被押送进船楼大堂。 大堂里的烛火高低错落。 南宝衣这才发现,以萧子重为首,那夜在醉花阴聚会的贵族子弟都在这里,就连她老爹都醉醺醺地倒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 无数戴着面具的伶人守在暗影处,显然正牢牢盯着他们。 温知凝端坐在高位,嗓音清冷:“我在酒里下了迷药,才把他们全部抓来这里。如今你二位也到了场,所有人算是聚齐了。” 萧子重撑着额头。 他虽是萧家皇族,只是温知凝给他的那份迷药特殊而且量大,他撑到现在,只觉头疼欲裂。 他抬起猩红的丹凤眼,哑声道:“凝儿,我不懂……” 温知凝垂着眼眸,吹了吹茶汤。 她轻笑:“那场密谋,明明是大家一起策划的,凭什么到最后,死的却只是皇太子和我姐姐?” 茶盏凑到唇边,却无心饮用。 她放下茶盏,盯向堂中众人:“温家出事时,你们有谁站出来求过情?我一家一家去拜访你们,我一个一个去求你们,可你们闭门称病谢绝见客!什么过命之交,什么少年骨气,你们和那些死气沉沉的腐朽官员,根本毫无区别!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和皇太子共登烽火台,也配谈大同盛世?!你们,分明就是罪人!” 厅堂寂静,落针可闻。 南宝衣望向那些世家子弟。 他们虽然饮了迷药不能动弹,但神智却是清醒的。 他们各自低头,竟不敢和温知凝对视。 温知凝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冷笑:“为何不说话?” 她慢慢站起身,寒着脸一个一个走过他们身边:“裴家大郎君裴子期,光风霁月,见识雅量皆是当世一绝,曾与皇太子有过金兰之交。裴子期,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义兄死于非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裴家大郎君耳根泛红,愧疚伤心而不能语。 温知凝又看向另一人:“周家大郎君周霆声,才华横溢,在朝中素有忠厚仁义之名,幼时曾与皇太子一起拜师游学。同窗之谊,君臣之义,却在他遇难时不敢发一言。周霆声,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厚仁义?” 周家大郎君已是泪流满面。 “至于你们……” 温知凝居高临下地盯向宁家姐妹。 还没来得及苛责,萧子重平静道:“是我不许他们帮忙的。” 温知凝面色微僵。 萧子重看着她的背影:“皇兄和皇嫂已经做出牺牲,何必再牵连更多人?不如保存力量,等待下一次的反击。凝儿,你别羞辱他们,你有怨气,请冲我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知凝猛然转身。 她不知何处拔出一把匕首,骤然插进萧子重的胸腔! 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温知凝的袖口。 少女喘息得厉害,握刀的手不停颤抖。 她咬牙,厉声道:“你亲自把我爹爹送上法场,你亲自丢下斩立决的签文……萧子重,我不是不敢杀你!” 萧子重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凝视眼前的少女。 他抬起手,想为她抚平紧锁的柳叶眉,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 半晌,他放弃般垂下手,丹凤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后却只是轻轻道:“对不起。” 这句道歉,却令温知凝更加气怒。 她还要再动手,南宝衣终于回过神,急忙握住她的手腕。 她劝道:“温姑娘——” “你住嘴!” 温知凝恶狠狠盯向她,“枉你官居司隶,却连翻案都不敢。南宝衣,你明知我姐姐是冤枉的,你为何不帮她?!” 南宝衣默默不语。 帮? 怎么帮? 如今沈皇后势大,正面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她委婉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可能理解!”温知凝一把推开她,“全家几百口人死在刑场上,你却只能戴着面纱,躲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你甚至连为爹娘送一碗酒都不能……南宝衣,你跟我说,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哈哈哈哈哈!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怎能理解我的心情?!” 少女仰天大笑,泪水却顺着面颊滚落,分明悲怆至极。 南宝衣心头俱颤。 她注视着温知凝,这一刻她是这艘船的主宰,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握在她的手里,甚至连满船刺客也都是她的心腹。 可是,她分明那么孤独。 “凝儿……” 萧子重担忧轻唤。 温知凝步履蹒跚,走到大堂中央。 花几上摆着一只古八音宝盒。 机械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线,连接船舱底部的炸药,一旦铜线扯到尽头,便会引燃炸药。 温知凝小脸苍白,眼神冷漠:“今夜没能炸死沈皇后,是我算计不过她。可你们也都是罪人,不如与我一起,为温家和皇太子陪葬。” 眼看她即将打开八音宝盒,南宝衣顾不得许多,连忙道:“你曾去过南府,还见过阿弱。他不是萧弈的儿子,他是你姐姐和皇太子的孩子!温知凝,温家的希望还在!” 温知凝愣了愣。 她想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想着小家伙的眉眼,有些确认,又有些动摇。 她眼眶迅速染上湿润绯红,迟疑摇头:“你骗我……” 章节目录 第828章烽火戏诸侯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一章已补完整,补了一千一百字) 终于被救上船时,南宝衣趴在船舷边,连吐了许多河水。 萧弈轻拍她的后背,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南宝衣摆着手,一边吐水一边艰难道:“凶手是温知凝,她收用了那群寒门书生。赵家姐妹的死,醉花阴的鬼火和血书,全是她在背后捣鬼。她的痴呆,是装的……” “我已经知道了。” 萧弈声音淡淡,大掌缓慢轻抚她的后背。 “你知道?”南宝衣诧异回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弈瞥向船舱木楼。 南宝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木楼檐牙高啄,金碧辉煌。 悬挂红灯笼的门槛前,静静站着一位少女。 穿梨花白的上袄,搭配绿萝裙,云髻花面,清冷倔强。 她意味不明:“二位,久等了。” 她打了个手势。 几个戴着鬼脸面具、腰挎大刀的伶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南宝衣和萧弈带进客房,各自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又被押送进船楼大堂。 大堂里的烛火高低错落。 南宝衣这才发现,以萧子重为首,那夜在醉花阴聚会的贵族子弟都在这里,就连她老爹都醉醺醺地倒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 无数戴着面具的伶人守在暗影处,显然正牢牢盯着他们。 温知凝端坐在高位,嗓音清冷:“我在酒里下了迷药,才把他们全部抓来这里。如今你二位也到了场,所有人算是聚齐了。” 萧子重撑着额头。 他虽是萧家皇族,只是温知凝给他的那份迷药特殊而且量大,他撑到现在,只觉头疼欲裂。 他抬起猩红的丹凤眼,哑声道:“凝儿,我不懂……” 温知凝垂着眼眸,吹了吹茶汤。 她轻笑:“那场密谋,明明是大家一起策划的,凭什么到最后,死的却只是皇太子和我姐姐?” 茶盏凑到唇边,却无心饮用。 她放下茶盏,盯向堂中众人:“温家出事时,你们有谁站出来求过情?我一家一家去拜访你们,我一个一个去求你们,可你们闭门称病谢绝见客!什么过命之交,什么少年骨气,你们和那些死气沉沉的腐朽官员,根本毫无区别!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和皇太子共登烽火台,也配谈大同盛世?!你们,分明就是罪人!” 厅堂寂静,落针可闻。 南宝衣望向那些世家子弟。 他们虽然饮了迷药不能动弹,但神智却是清醒的。 他们各自低头,竟不敢和温知凝对视。 温知凝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冷笑:“为何不说话?” 她慢慢站起身,寒着脸一个一个走过他们身边:“裴家大郎君裴子期,光风霁月,见识雅量皆是当世一绝,曾与皇太子有过金兰之交。裴子期,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义兄死于非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裴家大郎君耳根泛红,愧疚伤心而不能语。 温知凝又看向另一人:“周家大郎君周霆声,才华横溢,在朝中素有忠厚仁义之名,幼时曾与皇太子一起拜师游学。同窗之谊,君臣之义,却在他遇难时不敢发一言。周霆声,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厚仁义?” 周家大郎君已是泪流满面。 “至于你们……” 温知凝居高临下地盯向宁家姐妹。 还没来得及苛责,萧子重平静道:“是我不许他们帮忙的。” 温知凝面色微僵。 萧子重看着她的背影:“皇兄和皇嫂已经做出牺牲,何必再牵连更多人?不如保存力量,等待下一次的反击。凝儿,你别羞辱他们,你有怨气,请冲我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知凝猛然转身。 她不知何处拔出一把匕首,骤然插进萧子重的胸腔! 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温知凝的袖口。 少女喘息得厉害,握刀的手不停颤抖。 她咬牙,厉声道:“你亲自把我爹爹送上法场,你亲自丢下斩立决的签文……萧子重,我不是不敢杀你!” 萧子重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凝视眼前的少女。 他抬起手,想为她抚平紧锁的柳叶眉,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 半晌,他放弃般垂下手,丹凤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后却只是轻轻道:“对不起。” 这句道歉,却令温知凝更加气怒。 她还要再动手,南宝衣终于回过神,急忙握住她的手腕。 她劝道:“温姑娘——” “你住嘴!” 温知凝恶狠狠盯向她,“枉你官居司隶,却连翻案都不敢。南宝衣,你明知我姐姐是冤枉的,你为何不帮她?!” 南宝衣默默不语。 帮? 怎么帮? 如今沈皇后势大,正面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她委婉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可能理解!”温知凝一把推开她,“全家几百口人死在刑场上,你却只能戴着面纱,躲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你甚至连为爹娘送一碗酒都不能……南宝衣,你跟我说,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哈哈哈哈哈!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怎能理解我的心情?!” 少女仰天大笑,泪水却顺着面颊滚落,分明悲怆至极。 南宝衣心头俱颤。 她注视着温知凝,这一刻她是这艘船的主宰,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握在她的手里,甚至连满船刺客也都是她的心腹。 可是,她分明那么孤独。 “凝儿……” 萧子重担忧轻唤。 温知凝步履蹒跚,走到大堂中央。 花几上摆着一只古八音宝盒。 机械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线,连接船舱底部的炸药,一旦铜线扯到尽头,便会引燃炸药。 温知凝小脸苍白,眼神冷漠:“今夜没能炸死沈皇后,是我算计不过她。可你们也都是罪人,不如与我一起,为温家和皇太子陪葬。” 眼看她即将打开八音宝盒,南宝衣顾不得许多,连忙道:“你曾去过南府,还见过阿弱。他不是萧弈的儿子,他是你姐姐和皇太子的孩子!温知凝,温家的希望还在!” 温知凝愣了愣。 她想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想着小家伙的眉眼,有些确认,又有些动摇。 她眼眶迅速染上湿润绯红,迟疑摇头:“你骗我……” 章节目录 第829章烽火戏诸侯2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想想,如果她不是皇嫂嫂的孩子,我何必邀请你进府与他玩耍?”南宝衣小脸认真,“温知凝,别做傻事。” 温知凝深深垂下头。 泪珠一颗颗滚落在地,她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良久,她拼命摇头:“我还是不信!你肯定是为了活命才骗我,南宝衣,你是沈姜的走狗,我不信你!” “我——” “凝儿。” 南宝衣还想再劝,却被萧子重打断。 萧子重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唇色惨白:“凝儿,如果你认定我们有罪,那就动手。只是,我萧子重用来世的幸福,赌你不会动手。” 温知凝浑身轻颤:“我为何不会动手?萧子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萧子重注视着她,眼眸里尽是柔情。 他温声:“与你青梅竹马,怎么会不了解呢?我的凝儿,一向乖巧纯良,你恨赵家女告密而将她们杀害,可这已是你的极限。你狠不下心杀我们,凝儿,你狠不下心的。” 温知凝的手就放在八音宝盒上。 她神情变幻不定,指尖轻颤,仿佛下一瞬就会拨响这件机关。 可是她始终没有。 灞河流淌,厅堂静谧,隐隐能听见湖畔的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凝突然暴怒地掀翻八音宝盒。 她崩溃地跪坐在地,因为痛苦而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发出凄惨尖叫,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那惨叫绝望悲哀至极。 南宝衣心中恻恻,下意识靠上萧弈的肩膀。 萧弈并不在意温知凝。 他始终关注着南宝衣,见她主动靠过来,他眼底掠过无人察觉到的泪意,几近颤抖地伸出手,温柔地把她揽进怀中。 这是他的娇娇…… 河面上,忽然远远传来庄严的编钟奏乐声。 南宝衣透窗望去。 漆黑的灞河尽头,一艘庞大的龙船正缓缓驶来。 船楼巍峨,宫灯辉煌,雕花扶栏后的宫女们鬓影衣香,甲板上的世家们正在吃酒说笑,在极尽奢靡的气氛中,欣赏着舞姬们的倾世之姿。 身份高贵的世家女郎们,簇拥在高高的凤椅四周,身穿紫色华服的女人端坐其上,戴九宝凤鸣金冠,华丽的九尾凤凰宫裙张扬地拖到丹墀下,举止间都是从容霸道。 龙船终于靠近。 无数金吾卫顺着扶梯登上这艘船,将温知凝和那些伶人全部抓获;湖岸上,沈议绝也终于率领一支金吾卫赶到,无数戴着兽面的伶人死在他的刀下。 沈皇后轻而易举就操控全场。 南宝衣等人被带到龙船甲板上。 她愧疚地小声道:“二哥哥,我若能早点猜到凶手是温知凝,就能提前把她送出城,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萧弈眉目温柔。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南娇娇已经做得很好了。” 上座,沈姜把玩着一柄金如意,含笑睨向温知凝:“让温家旧部扮演成兽面伶人,令守城将士毫无防备地将他们放入城中,掀起今夜的动乱。又在本宫的龙船底部安排炸药,掐着时间想送本宫上路。见杀死本宫不成,就转而报复子重等人。温知凝,你可知你今夜犯了多少罪?便是将你凌迟,也不足以抵过。” 温知凝孤零零站在甲板上。 她看着沈皇后,只是笑:“我只恨自己没有吞炭漆身的本事,否则早就行刺你了。既然已是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说完,看了眼南宝衣。 她是信南宝衣的。 姐姐的孩子还活在世上…… 就算此刻死去,她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萧子重被侍从搀扶着,连忙哑声求情:“母后,凝儿她——” 沈皇后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长安城中死伤无数,这些重罪,总得有人承担。” “可是凝儿事出有因,她绝不是心地恶毒的姑娘!” 面对萧子重的声嘶力竭,沈皇后只是平静微笑,注视他的眼神充满温和,就像主人看待不懂事的爱宠。 萧子重慌张失措,还想说什么,白衣胜雪的沈议潮忽然站了出来。 他笼着宽袖,提醒:“想宽恕温知凝的死罪,唯有大赦天下。” 萧子重怔怔的。 他隐隐猜到些什么,哑声问道:“如何才能……大赦天下?” 沈议潮正色:“太子登基,可大赦天下。” 萧子重脸色更加惨白。 太子登基…… 母后这是在逼着他登太子之位! 他曾嫌弃东宫的印玺上,沾染了大皇兄和青阳的血。 可如今,母后竟然用凝儿的性命,逼迫他去当那个太子。 他凝视着那个倔强而孤单的少女,良久,像是放弃般自嘲轻笑:“母后,儿臣愿当太子。只是,还请您现在就放了凝儿,儿臣,怕她在天牢里受苦。” 温知凝沉声:“不用你假惺惺!” 沈姜笑着,对身侧的一名贵女低语了几句。 那贵女点点头,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礼,才款款走到温知凝身边:“知凝妹妹,我送你上岸。” 南宝衣很害怕沈皇后再做手脚。 她又不能贸然离场,只能偷眼关注小船的动静。 小船缓缓靠岸,那贵女不知道和温知凝说了什么,温知凝像是被抽去魂魄,跌跌撞撞地在湖岸上走了几步,突然就失声痛哭。 水面起了雾。 萧子重听着凄切的哭声,正想追过去看看,沈皇后眉头一挑:“你若再敢见她,本宫叫她明日曝尸长安。” 萧子重只得按捺住欲念,被迫强忍怒意。 沈姜像是心情很好,抬手道:“奏乐。” 编钟声起。 她端起黄金酒盏,忽然盯向萧弈:“本宫记得,你被罚去了斗兽场,怎的却在这里?” 南宝衣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萧弈站起身,拱手道:“在斗兽场中,听闻长安城里刺客横行,担忧母后受伤,因此特意前来护驾。” 他看了眼沈皇后:“母后安好,孩儿也就放心了。” 沈皇后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然而她面上却很宽容大度:“今夜是上元佳节,你又是一片孝心,本宫倒不好追究什么。罢了,今后注意点。” “是。母后今后,也要注意凤体。” 南宝衣嘴角微抽。 二哥哥和沈皇后势同水火,在外人面前演戏,倒是一套一套的。 …… 回到南府,已是清晨。 南宝衣身心俱疲。 她来不及去思考温知凝为何会在湖岸上哭泣,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黄昏,裴子期、周霆声等人同样困倦,在南府睡得昏天黑地。 长安城暴乱了一整夜,直到黄昏,也仍旧满目废墟,金吾卫在沈议绝的率领下,正挨家挨户地仔细搜查余孽。 长安城外,青山绿水,白雪皑皑。 穿雪白襦裙的少女,缓缓登上废弃已久的烽火台。 她戴着梅花编织的花环,漆发在寒风中翻飞,像是冯虚御风的仙子。 她俯瞰河山,面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 章节目录 第829章烽火戏诸侯2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你想想,如果她不是皇嫂嫂的孩子,我何必邀请你进府与他玩耍?”南宝衣小脸认真,“温知凝,别做傻事。” 温知凝深深垂下头。 泪珠一颗颗滚落在地,她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良久,她拼命摇头:“我还是不信!你肯定是为了活命才骗我,南宝衣,你是沈姜的走狗,我不信你!” “我——” “凝儿。” 南宝衣还想再劝,却被萧子重打断。 萧子重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唇色惨白:“凝儿,如果你认定我们有罪,那就动手。只是,我萧子重用来世的幸福,赌你不会动手。” 温知凝浑身轻颤:“我为何不会动手?萧子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萧子重注视着她,眼眸里尽是柔情。 他温声:“与你青梅竹马,怎么会不了解呢?我的凝儿,一向乖巧纯良,你恨赵家女告密而将她们杀害,可这已是你的极限。你狠不下心杀我们,凝儿,你狠不下心的。” 温知凝的手就放在八音宝盒上。 她神情变幻不定,指尖轻颤,仿佛下一瞬就会拨响这件机关。 可是她始终没有。 灞河流淌,厅堂静谧,隐隐能听见湖畔的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凝突然暴怒地掀翻八音宝盒。 她崩溃地跪坐在地,因为痛苦而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发出凄惨尖叫,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那惨叫绝望悲哀至极。 南宝衣心中恻恻,下意识靠上萧弈的肩膀。 萧弈并不在意温知凝。 他始终关注着南宝衣,见她主动靠过来,他眼底掠过无人察觉到的泪意,几近颤抖地伸出手,温柔地把她揽进怀中。 这是他的娇娇…… 河面上,忽然远远传来庄严的编钟奏乐声。 南宝衣透窗望去。 漆黑的灞河尽头,一艘庞大的龙船正缓缓驶来。 船楼巍峨,宫灯辉煌,雕花扶栏后的宫女们鬓影衣香,甲板上的世家们正在吃酒说笑,在极尽奢靡的气氛中,欣赏着舞姬们的倾世之姿。 身份高贵的世家女郎们,簇拥在高高的凤椅四周,身穿紫色华服的女人端坐其上,戴九宝凤鸣金冠,华丽的九尾凤凰宫裙张扬地拖到丹墀下,举止间都是从容霸道。 龙船终于靠近。 无数金吾卫顺着扶梯登上这艘船,将温知凝和那些伶人全部抓获;湖岸上,沈议绝也终于率领一支金吾卫赶到,无数戴着兽面的伶人死在他的刀下。 沈皇后轻而易举就操控全场。 南宝衣等人被带到龙船甲板上。 她愧疚地小声道:“二哥哥,我若能早点猜到凶手是温知凝,就能提前把她送出城,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萧弈眉目温柔。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南娇娇已经做得很好了。” 上座,沈姜把玩着一柄金如意,含笑睨向温知凝:“让温家旧部扮演成兽面伶人,令守城将士毫无防备地将他们放入城中,掀起今夜的动乱。又在本宫的龙船底部安排炸药,掐着时间想送本宫上路。见杀死本宫不成,就转而报复子重等人。温知凝,你可知你今夜犯了多少罪?便是将你凌迟,也不足以抵过。” 温知凝孤零零站在甲板上。 她看着沈皇后,只是笑:“我只恨自己没有吞炭漆身的本事,否则早就行刺你了。既然已是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说完,看了眼南宝衣。 她是信南宝衣的。 姐姐的孩子还活在世上…… 就算此刻死去,她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萧子重被侍从搀扶着,连忙哑声求情:“母后,凝儿她——” 沈皇后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长安城中死伤无数,这些重罪,总得有人承担。” “可是凝儿事出有因,她绝不是心地恶毒的姑娘!” 面对萧子重的声嘶力竭,沈皇后只是平静微笑,注视他的眼神充满温和,就像主人看待不懂事的爱宠。 萧子重慌张失措,还想说什么,白衣胜雪的沈议潮忽然站了出来。 他笼着宽袖,提醒:“想宽恕温知凝的死罪,唯有大赦天下。” 萧子重怔怔的。 他隐隐猜到些什么,哑声问道:“如何才能……大赦天下?” 沈议潮正色:“太子登基,可大赦天下。” 萧子重脸色更加惨白。 太子登基…… 母后这是在逼着他登太子之位! 他曾嫌弃东宫的印玺上,沾染了大皇兄和青阳的血。 可如今,母后竟然用凝儿的性命,逼迫他去当那个太子。 他凝视着那个倔强而孤单的少女,良久,像是放弃般自嘲轻笑:“母后,儿臣愿当太子。只是,还请您现在就放了凝儿,儿臣,怕她在天牢里受苦。” 温知凝沉声:“不用你假惺惺!” 沈姜笑着,对身侧的一名贵女低语了几句。 那贵女点点头,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礼,才款款走到温知凝身边:“知凝妹妹,我送你上岸。” 南宝衣很害怕沈皇后再做手脚。 她又不能贸然离场,只能偷眼关注小船的动静。 小船缓缓靠岸,那贵女不知道和温知凝说了什么,温知凝像是被抽去魂魄,跌跌撞撞地在湖岸上走了几步,突然就失声痛哭。 水面起了雾。 萧子重听着凄切的哭声,正想追过去看看,沈皇后眉头一挑:“你若再敢见她,本宫叫她明日曝尸长安。” 萧子重只得按捺住欲念,被迫强忍怒意。 沈姜像是心情很好,抬手道:“奏乐。” 编钟声起。 她端起黄金酒盏,忽然盯向萧弈:“本宫记得,你被罚去了斗兽场,怎的却在这里?” 南宝衣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萧弈站起身,拱手道:“在斗兽场中,听闻长安城里刺客横行,担忧母后受伤,因此特意前来护驾。” 他看了眼沈皇后:“母后安好,孩儿也就放心了。” 沈皇后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然而她面上却很宽容大度:“今夜是上元佳节,你又是一片孝心,本宫倒不好追究什么。罢了,今后注意点。” “是。母后今后,也要注意凤体。” 南宝衣嘴角微抽。 二哥哥和沈皇后势同水火,在外人面前演戏,倒是一套一套的。 …… 回到南府,已是清晨。 南宝衣身心俱疲。 她来不及去思考温知凝为何会在湖岸上哭泣,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黄昏,裴子期、周霆声等人同样困倦,在南府睡得昏天黑地。 长安城暴乱了一整夜,直到黄昏,也仍旧满目废墟,金吾卫在沈议绝的率领下,正挨家挨户地仔细搜查余孽。 长安城外,青山绿水,白雪皑皑。 穿雪白襦裙的少女,缓缓登上废弃已久的烽火台。 她戴着梅花编织的花环,漆发在寒风中翻飞,像是冯虚御风的仙子。 她俯瞰河山,面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 章节目录 第830章烽火戏诸侯3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烽火台上,温知凝抬手扶正花冠。 ——知凝妹妹,知道三殿下为何会亲自送你的父亲上法场吗?因为他在天牢做了手脚,他让死刑犯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你的父亲,所以他才能毫不顾忌地抛下那一支死签。 ——可惜,娘娘早就算计到他的小动作。被绑上刑场的,并不是那个死囚,而是真真正正的温大人,可笑三殿下竟毫不知情! ——知凝妹妹能安然无恙地躲在世伯家中,不是因为你们藏得好,而是因为三殿下曾向娘娘苦苦哀求。 ——知凝妹妹,你错怪殿下了。那一刀,你捅错了人。 昨夜湖岸边,那番话仍旧清楚地回荡在耳畔。 温知凝闭上眼。 恨了整整七百多个日夜,才知道她竟然恨错了人。 她的竹马并非薄情郎,他是世上最有情有义的郎君。 而她,自诩名门之后,自诩堂堂正正,却在上元夜祸乱长安。 她辜负了温家风骨,辜负了满门忠烈。 她该死! 寒风迎面。 几缕长长的鬓发拂过脸颊,更显她面容苍白消瘦。 少女如小狐般,突然灵巧地跃上厚重的花岗岩石埂。 雪白繁复的裙裾翻飞鼓起。 她抬手在额前搭起凉棚,眺望着遥远的长安古城,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手作喇叭状,高声呼喊:“子重子重,若有来世,我还与你当青梅竹马!” 她仰起头,望向黄昏的天穹,杏子眼亮如日月星辰,使劲儿挥手:“姐姐,爹爹娘亲,凝儿来寻你们啦!凝儿,好想好想你们!” 烽火台边生着一株嶙峋梅花。 寒风吹落了枝头细雪,梅花瓣扑扑簌簌地掉落在地。 少女犹如一瓣落花,从高高的烽火台上一跃而下。 雪白裙裾急速旋转翻飞。 她那么欢喜,像是暮色街头,蹦蹦跳跳即将归家吃饭的稚童。 …… 星光烂漫。 南宝衣终于睡饱了,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却见腕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绳,红绳另一端朝帐中延伸,被萧弈牢牢拽在掌心。 他没换衣裳,瞳孔里遍布红血丝。 显然,从昨夜起他就未曾合眼。 南宝衣好笑,软声道:“二哥哥,你不会在我帐中坐了一整天吧?是怎样的人生大事,值得你夜不能寐地思考?”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宝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一直盯着我作甚,怪瘆人的。” 萧弈还是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观察她。 南宝衣见他跟中邪了似的,心里没来由地害怕,一边去解手腕上缠绕的红绳,一边怪罪:“好好的郎君,突然成了个傻子……也不知在抽什么风。” 她快弄开红绳时,萧弈按住她的手。 他哑声:“不许解开。” 南宝衣不满:“不解开,就这样绑一辈子吗?我想沐浴怎么办?” “我陪你。” 他认真。 南宝衣气极反笑:“那我想小解呢?” 萧弈想了想,正色道:“我站在外面等你,我不嫌弃。” 南宝衣嘴角抽抽。 她见萧弈实在不对劲儿,只得撒娇般挽住他的脖颈,好声好气地问道:“二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啦?” 萧弈眉眼深邃。 小姑娘的脸近在咫尺。 不曾凝结冰霜,不曾眉头紧锁,不曾泛着青灰色的死气。 她是鲜活的、娇美的、干净的,像是一朵圆润娇甜的小芙蓉花。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能否,把你前世的委屈,再与我说一遍?我想听,所有的委屈,我都想听。” 南宝衣很有兴致地掰起手指头:“就是在皇宫混得很惨呀,被你鞭笞,被你羞辱,还总是被你召到身边,各种强迫我……哦哟,那些个花样,说出来我自己都害臊!” 萧弈脸色难看。 酝酿出的煽情,在小姑娘的胡言乱语中烟消云散。 他几时强迫过她?! 他咬牙:“南宝衣。” “干什么呀?” “我现在就强迫你一次。” “呜——” 帐幔垂落。 格子窗外,一轮圆月正好。 翌日清晨。 南宝衣起床梳妆,偏头就瞧见萧弈靠在西窗边,玄衣黑裳,抱着手臂盯着她,薄唇比平日更加嫣红,看起来十分性感。 那是她昨夜咬的…… 她小脸绯红,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对着菱花镜戴上东珠耳坠:“我知道我生得好看,可你也不必从早到晚盯着我吧,怪叫人害臊的。” 萧弈轻嗤。 这小姑娘脸皮厚的什么似的,她还知道害臊…… 若非他实在喜欢,生怕她再次消失,他才不会总盯着她。 前世那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感受,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 他淡淡道:“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燕窝粥,还有葱油小花卷、牛乳鸡蛋南瓜羹、什锦糯米糕、杏仁佛手,芝麻南糖、椰子卷,若是梳妆好了,就随我过去吃。” 南宝衣诧异地瞅向他。 这厮在饮食上一惯算不得精细,怎么今天跟酒楼里报菜名儿的店小二似的,对她好得不得了…… 她小声试探:“二哥哥,你是不是想纳妾?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想法哦,不然我就趁你睡觉时锤你头。” 她床底下始终藏着一把大铁锤呢。 , 还有几百字夜里补上 章节目录 第830章烽火戏诸侯3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烽火台上,温知凝抬手扶正花冠。 ——知凝妹妹,知道三殿下为何会亲自送你的父亲上法场吗?因为他在天牢做了手脚,他让死刑犯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你的父亲,所以他才能毫不顾忌地抛下那一支死签。 ——可惜,娘娘早就算计到他的小动作。被绑上刑场的,并不是那个死囚,而是真真正正的温大人,可笑三殿下竟毫不知情! ——知凝妹妹能安然无恙地躲在世伯家中,不是因为你们藏得好,而是因为三殿下曾向娘娘苦苦哀求。 ——知凝妹妹,你错怪殿下了。那一刀,你捅错了人。 昨夜湖岸边,那番话仍旧清楚地回荡在耳畔。 温知凝闭上眼。 恨了整整七百多个日夜,才知道她竟然恨错了人。 她的竹马并非薄情郎,他是世上最有情有义的郎君。 而她,自诩名门之后,自诩堂堂正正,却在上元夜祸乱长安。 她辜负了温家风骨,辜负了满门忠烈。 她该死! 寒风迎面。 几缕长长的鬓发拂过脸颊,更显她面容苍白消瘦。 少女如小狐般,突然灵巧地跃上厚重的花岗岩石埂。 雪白繁复的裙裾翻飞鼓起。 她抬手在额前搭起凉棚,眺望着遥远的长安古城,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手作喇叭状,高声呼喊:“子重子重,若有来世,我还与你当青梅竹马!” 她仰起头,望向黄昏的天穹,杏子眼亮如日月星辰,使劲儿挥手:“姐姐,爹爹娘亲,凝儿来寻你们啦!凝儿,好想好想你们!” 烽火台边生着一株嶙峋梅花。 寒风吹落了枝头细雪,梅花瓣扑扑簌簌地掉落在地。 少女犹如一瓣落花,从高高的烽火台上一跃而下。 雪白裙裾急速旋转翻飞。 她那么欢喜,像是暮色街头,蹦蹦跳跳即将归家吃饭的稚童。 …… 星光烂漫。 南宝衣终于睡饱了,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却见腕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绳,红绳另一端朝帐中延伸,被萧弈牢牢拽在掌心。 他没换衣裳,瞳孔里遍布红血丝。 显然,从昨夜起他就未曾合眼。 南宝衣好笑,软声道:“二哥哥,你不会在我帐中坐了一整天吧?是怎样的人生大事,值得你夜不能寐地思考?”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宝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一直盯着我作甚,怪瘆人的。” 萧弈还是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观察她。 南宝衣见他跟中邪了似的,心里没来由地害怕,一边去解手腕上缠绕的红绳,一边怪罪:“好好的郎君,突然成了个傻子……也不知在抽什么风。” 她快弄开红绳时,萧弈按住她的手。 他哑声:“不许解开。” 南宝衣不满:“不解开,就这样绑一辈子吗?我想沐浴怎么办?” “我陪你。” 他认真。 南宝衣气极反笑:“那我想小解呢?” 萧弈想了想,正色道:“我站在外面等你,我不嫌弃。” 南宝衣嘴角抽抽。 她见萧弈实在不对劲儿,只得撒娇般挽住他的脖颈,好声好气地问道:“二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啦?” 萧弈眉眼深邃。 小姑娘的脸近在咫尺。 不曾凝结冰霜,不曾眉头紧锁,不曾泛着青灰色的死气。 她是鲜活的、娇美的、干净的,像是一朵圆润娇甜的小芙蓉花。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能否,把你前世的委屈,再与我说一遍?我想听,所有的委屈,我都想听。” 南宝衣很有兴致地掰起手指头:“就是在皇宫混得很惨呀,被你鞭笞,被你羞辱,还总是被你召到身边,各种强迫我……哦哟,那些个花样,说出来我自己都害臊!” 萧弈脸色难看。 酝酿出的煽情,在小姑娘的胡言乱语中烟消云散。 他几时强迫过她?! 他咬牙:“南宝衣。” “干什么呀?” “我现在就强迫你一次。” “呜——” 帐幔垂落。 格子窗外,一轮圆月正好。 翌日清晨。 南宝衣起床梳妆,偏头就瞧见萧弈靠在西窗边,玄衣黑裳,抱着手臂盯着她,薄唇比平日更加嫣红,看起来十分性感。 那是她昨夜咬的…… 她小脸绯红,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对着菱花镜戴上东珠耳坠:“我知道我生得好看,可你也不必从早到晚盯着我吧,怪叫人害臊的。” 萧弈轻嗤。 这小姑娘脸皮厚的什么似的,她还知道害臊…… 若非他实在喜欢,生怕她再次消失,他才不会总盯着她。 前世那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感受,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 他淡淡道:“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燕窝粥,还有葱油小花卷、牛乳鸡蛋南瓜羹、什锦糯米糕、杏仁佛手,芝麻南糖、椰子卷,若是梳妆好了,就随我过去吃。” 南宝衣诧异地瞅向他。 这厮在饮食上一惯算不得精细,怎么今天跟酒楼里报菜名儿的店小二似的,对她好得不得了…… 她小声试探:“二哥哥,你是不是想纳妾?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想法哦,不然我就趁你睡觉时锤你头。” 她床底下始终藏着一把大铁锤呢。 , 还有几百字夜里补上 章节目录 第831章烽火戏诸侯4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和萧弈乘坐马车,匆匆赶赴长安城外。 骊山西绣岭最高峰,烽火楼高耸入云,抵御外寇的城墙连接着无数起伏的山峦,朝天尽头蜿蜒而去。 它们以巍峨王霸的姿态,瞭望境外异族,守护了中原疆土数百年。 此时,烽火台上狼烟四起,将战乱讯息传递给地方诸侯,召唤他们带着千军万马涌入长安勤王。 南宝衣扶着萧弈的手跳下马车。 四面八方都是军队,各地世家的长辈们面面相觑,低声询问着彼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南宝衣仰起头。 烽火台上,风神高姿的郎君凭风而立。 他穿明黄四爪太子服制,金冠峨峨,器宇轩昂。 是萧子重。 他手里举着火把,含笑俯瞰聚集而来的千军万马,不时朝远处官道眺望,似乎是在期待更多兵马的到来。 南宝衣着急地小声道:“二哥哥,他这是要干什么?私自点燃烽火,是死罪!未曾正式册封太子,他就率先穿上龙袍,是僭越!” 萧弈眉目沉沉。 他注视萧子重良久,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温知凝在昨日自杀身亡了。萧子重,他在做最后一搏。” “温家妹妹死了?!”南宝衣瞬间小脸惨白,“可是,可是……” 上元夜的景象,一幕一幕从眼前掠过。 南宝衣自问,如果自己是温知凝,家族无一人生还,自己还恨错了人,用雷霆手段闹得满城风雨,害死许多无辜百姓,或许她也会选择不再苟活。 她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懊丧道:“是我错了,如果我上元夜后,有派人去找温家妹妹,兴许能阻止她自杀……” 萧弈望着她。 小姑娘满脸愧疚。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安慰:“南娇娇已经做得很好。温知凝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怪不得谁。温家满门风骨,她独自活着,才是痛苦。” 南宝衣垂着眼帘。 她想起了初见温知凝的情景。 少女清瘦娇小,却倔强得什么似的,见到她就跪倒在地,脊背挺直地说温家是无辜的,求她为温家翻案…… 如果,如果那时她肯答应她,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会不同? 南宝衣咬着唇,难过地靠在萧弈怀中。 官道上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南宝衣望去。 沈议绝带领数万金吾卫赶来,俊脸凝重而狰狞,大喝道:“萧子重,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烽火台上。 萧子重举目欣赏山川间四起的狼烟,微笑:“孤知道啊。如今朝堂混乱,奸臣当道,女子干政,孤点燃烽火,乃是为了向世家们寻求支援,保卫山河……” 他俯瞰那些懵懂的世家和诸侯,朗声道:“沈家谋逆,沈皇后意欲谋朝篡位。孤是大雍皇太子,孤要你们杀光她手下十万金吾卫,重新掌控长安!谁能斩下沈议绝的首级,孤赐万户侯,赏黄金千两!” 世家和诸侯们面面相觑。 沈家势力庞大,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受过沈家的恩惠。 要他们和沈家作对…… 绝无可能。 萧子重从容不迫地穿戴好盔甲。 他拔出长刀,高声大喊:“在场诸位,但凡我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与孤一起剿灭沈家。护山河无恙,佑天下安康!” 数十万诸侯大军,巍然不动。 他们安静地看着萧子重,目光里有怜悯,有无奈,更有嘲讽。 年少的皇子呐喊着,孤单地从烽火台上一跃而下。 他骑骏马,高举长刀,以雷霆之势袭向沈议绝。 银色盔甲折射出冬末凛冽的寒芒,他眼眸里藏着刻骨恨意,仿佛恨不能生啖沈家人的血肉! “但凡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 少年在疾驰中,再度高呼。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千军万马鸦雀无声,连装一装助攻的样子都没有。 沈议绝看着向他袭来的少年。 少年眉眼俊美昳丽,像极了那位温润如玉的皇太子。 他抬手,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 也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突然失去了握刀的勇气。 曾亲眼看着皇太子自刎在渭水河岸,他还要再逼死他另一个兄弟吗? 姑母掌权,究竟是对,还是错? 手底下的小将见他毫无反应,连忙下令道:“活捉三皇子!” 金吾卫如潮水般涌出。 萧子重单人单骑,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以孤单却又绝不回头的架势,毅然突进数万金吾卫之中! 刀刃相接。 年少的皇子,在铁桶般的军队中横冲直撞,孤单作战。 他像是疯狂的困兽。 南宝衣瞄了眼萧弈,见他神情平静,忍不住又瞄一眼。 萧弈淡淡道:“不必看我,我救不了他。心死了的人,活着也只是一副躯壳,谁也救不了。” 南宝衣咬唇。 她再度望向萧子重。 他杀伐凶悍,全程进攻,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果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进行战斗的。 哪怕金吾卫并不想取他性命,可是战到最后刀枪无眼,萧子重仍旧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骏马战死。 年少的皇子狼狈地滚下马背,拄着长刀单膝跪地,英俊的面庞上溅满血渍,一身盔甲破碎不堪。 他抬起丹凤眼,一边喘息,一边注视四面八方铁桶似的金吾卫。 血液从满身伤口中汨汨涌出。 他失血过多,已然是活不成了。 他哂笑,忽然仰头望向天空。 云层破碎,冬阳惨淡。 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已经化作天穹上的星辰。 萧子重突然遥遥望向萧弈。 他低声自嘲:“她给了我生命,哪怕她站在我面前,我恐怕也下不去刀,我真没用啊…… “二皇兄,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和你痛饮。咱们兄弟四人,还从没聚首过呢。二皇兄,我先走一步……来世,我再与你当兄弟……” 他吁出一口气,慢慢仰倒在地。 寒风四起。 烽火台边的一株梅花轻颤着抖落簌簌积雪,几朵圆润的花瓣飘零而来,温柔地落在少年的肩头。 恍惚中,那梅花像是化作谁的魂魄。 她穿雪白上襦,搭配绿萝裙,云髻上簪着两朵梅花,正笑盈盈地向他伸出手,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子重,子重,咱们回家啦。” 是那个清冷倔强的温家小女郎。 萧子重注视着虚空,唇边噙起满足的笑容。 “凝儿呀……” 章节目录 第831章烽火戏诸侯4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和萧弈乘坐马车,匆匆赶赴长安城外。 骊山西绣岭最高峰,烽火楼高耸入云,抵御外寇的城墙连接着无数起伏的山峦,朝天尽头蜿蜒而去。 它们以巍峨王霸的姿态,瞭望境外异族,守护了中原疆土数百年。 此时,烽火台上狼烟四起,将战乱讯息传递给地方诸侯,召唤他们带着千军万马涌入长安勤王。 南宝衣扶着萧弈的手跳下马车。 四面八方都是军队,各地世家的长辈们面面相觑,低声询问着彼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南宝衣仰起头。 烽火台上,风神高姿的郎君凭风而立。 他穿明黄四爪太子服制,金冠峨峨,器宇轩昂。 是萧子重。 他手里举着火把,含笑俯瞰聚集而来的千军万马,不时朝远处官道眺望,似乎是在期待更多兵马的到来。 南宝衣着急地小声道:“二哥哥,他这是要干什么?私自点燃烽火,是死罪!未曾正式册封太子,他就率先穿上龙袍,是僭越!” 萧弈眉目沉沉。 他注视萧子重良久,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温知凝在昨日自杀身亡了。萧子重,他在做最后一搏。” “温家妹妹死了?!”南宝衣瞬间小脸惨白,“可是,可是……” 上元夜的景象,一幕一幕从眼前掠过。 南宝衣自问,如果自己是温知凝,家族无一人生还,自己还恨错了人,用雷霆手段闹得满城风雨,害死许多无辜百姓,或许她也会选择不再苟活。 她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懊丧道:“是我错了,如果我上元夜后,有派人去找温家妹妹,兴许能阻止她自杀……” 萧弈望着她。 小姑娘满脸愧疚。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安慰:“南娇娇已经做得很好。温知凝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怪不得谁。温家满门风骨,她独自活着,才是痛苦。” 南宝衣垂着眼帘。 她想起了初见温知凝的情景。 少女清瘦娇小,却倔强得什么似的,见到她就跪倒在地,脊背挺直地说温家是无辜的,求她为温家翻案…… 如果,如果那时她肯答应她,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会不同? 南宝衣咬着唇,难过地靠在萧弈怀中。 官道上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南宝衣望去。 沈议绝带领数万金吾卫赶来,俊脸凝重而狰狞,大喝道:“萧子重,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烽火台上。 萧子重举目欣赏山川间四起的狼烟,微笑:“孤知道啊。如今朝堂混乱,奸臣当道,女子干政,孤点燃烽火,乃是为了向世家们寻求支援,保卫山河……” 他俯瞰那些懵懂的世家和诸侯,朗声道:“沈家谋逆,沈皇后意欲谋朝篡位。孤是大雍皇太子,孤要你们杀光她手下十万金吾卫,重新掌控长安!谁能斩下沈议绝的首级,孤赐万户侯,赏黄金千两!” 世家和诸侯们面面相觑。 沈家势力庞大,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受过沈家的恩惠。 要他们和沈家作对…… 绝无可能。 萧子重从容不迫地穿戴好盔甲。 他拔出长刀,高声大喊:“在场诸位,但凡我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与孤一起剿灭沈家。护山河无恙,佑天下安康!” 数十万诸侯大军,巍然不动。 他们安静地看着萧子重,目光里有怜悯,有无奈,更有嘲讽。 年少的皇子呐喊着,孤单地从烽火台上一跃而下。 他骑骏马,高举长刀,以雷霆之势袭向沈议绝。 银色盔甲折射出冬末凛冽的寒芒,他眼眸里藏着刻骨恨意,仿佛恨不能生啖沈家人的血肉! “但凡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 少年在疾驰中,再度高呼。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千军万马鸦雀无声,连装一装助攻的样子都没有。 沈议绝看着向他袭来的少年。 少年眉眼俊美昳丽,像极了那位温润如玉的皇太子。 他抬手,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 也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突然失去了握刀的勇气。 曾亲眼看着皇太子自刎在渭水河岸,他还要再逼死他另一个兄弟吗? 姑母掌权,究竟是对,还是错? 手底下的小将见他毫无反应,连忙下令道:“活捉三皇子!” 金吾卫如潮水般涌出。 萧子重单人单骑,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以孤单却又绝不回头的架势,毅然突进数万金吾卫之中! 刀刃相接。 年少的皇子,在铁桶般的军队中横冲直撞,孤单作战。 他像是疯狂的困兽。 南宝衣瞄了眼萧弈,见他神情平静,忍不住又瞄一眼。 萧弈淡淡道:“不必看我,我救不了他。心死了的人,活着也只是一副躯壳,谁也救不了。” 南宝衣咬唇。 她再度望向萧子重。 他杀伐凶悍,全程进攻,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果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进行战斗的。 哪怕金吾卫并不想取他性命,可是战到最后刀枪无眼,萧子重仍旧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骏马战死。 年少的皇子狼狈地滚下马背,拄着长刀单膝跪地,英俊的面庞上溅满血渍,一身盔甲破碎不堪。 他抬起丹凤眼,一边喘息,一边注视四面八方铁桶似的金吾卫。 血液从满身伤口中汨汨涌出。 他失血过多,已然是活不成了。 他哂笑,忽然仰头望向天空。 云层破碎,冬阳惨淡。 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已经化作天穹上的星辰。 萧子重突然遥遥望向萧弈。 他低声自嘲:“她给了我生命,哪怕她站在我面前,我恐怕也下不去刀,我真没用啊…… “二皇兄,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和你痛饮。咱们兄弟四人,还从没聚首过呢。二皇兄,我先走一步……来世,我再与你当兄弟……” 他吁出一口气,慢慢仰倒在地。 寒风四起。 烽火台边的一株梅花轻颤着抖落簌簌积雪,几朵圆润的花瓣飘零而来,温柔地落在少年的肩头。 恍惚中,那梅花像是化作谁的魂魄。 她穿雪白上襦,搭配绿萝裙,云髻上簪着两朵梅花,正笑盈盈地向他伸出手,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子重,子重,咱们回家啦。” 是那个清冷倔强的温家小女郎。 萧子重注视着虚空,唇边噙起满足的笑容。 “凝儿呀……” 章节目录 第832章她挨打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西绣岭的梅花瓣纷纷扬扬。 已是初春,长安城郊却宛如一场香雪海。 南宝衣伸出手,注视着掌心飘落的梅花瓣,轻嗅着它的甘香,鼻尖有些酸涩。 青阳帝姬,三殿下,温家姐妹,皇太子…… 这场权力的博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还会死多少人呢? 她转身扑进萧弈的怀里:“二哥哥,我害怕。” 话语之间,已带上些许哽咽。 她害怕她和二哥哥死于非命,害怕她的家人被沈皇后迫害。 原来朝堂博弈并不是耍小聪明。 权势之争,是要流血的,是会失去生命的。 萧弈轻抚她的脑袋,沉默地在她额间落了一吻,低声道:“西南十郡,是我的地盘,驻扎着我的军队。如果娇娇害怕……” 前世的战争,再来一次,又何妨? 南宝衣仰起头,认真地捂住他的嘴。 少女的丹凤眼清凌凌的,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那样尸横遍野的天下,那样手染鲜血的二哥哥,她不愿意看见。 她不确定世间是否真的存在因果报应,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要二哥哥这辈子干干净净,哪怕无缘帝位,也要成为名垂青史万人敬仰的名臣。 她弯起丹凤眼,笑道:“我也不是十分害怕,与你说笑呢。” 萧弈无言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心中,悄悄下了某个决定。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突然疾驰而来。 沈议潮勒住缰绳,停在千军万马中央。 他看了眼血泊中的少年,朗声道:“传娘娘口谕,三皇子点燃烽火召集兵马意图谋反,命金吾卫将其抓入天牢,听候审讯。” 然而少年早已没了呼吸。 沈议潮没有在萧子重的事情上多做纠结。 他又望向四周的世家和诸侯,道:“皇后娘娘感念诸位进京辛苦,早已在宫中备下丰盛的宴席,请诸位进宫稍事歇息,酒足饭饱之后,再返回封地不迟。” 世家们对视几眼,纷纷笑着拱手称是。 世家族长和诸侯们结伴入宫,大批地方军队开始往更远处撤离,金吾卫也在沈家兄弟的带领下离开。 南宝衣和萧弈在西绣岭下,找到了温知凝的坟冢。 坟冢坐落在一棵古老的梅花树下,简陋却干净,是萧子重的手笔,墓碑上还镌刻着“吾妻知凝”四个字。 两人把萧子重埋葬在温知凝的坟冢边。 南宝衣郑重地扫去落花瓣,垂着蝶翼似的睫毛,小声道:“头七的时候,带阿弱过来祭拜,好不好?” 萧弈立在坟前。 沉默良久,他点头:“好。” 乘坐马车回南府时,南宝衣靠在萧弈怀中,闭着眼睛道:“二哥哥,其实还有几个疑点我没弄清楚。温知凝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她不可能会在城里埋炸药。” 萧弈淡淡解释:“天枢禀报,埋炸药的人是魏少谦。那厮一向丧尽天良,自打青阳走后,就更是疯疯癫癫。做出这种事,不稀奇。” “原来是他……” 南宝衣颇有些无语。 她又道:“上元夜,那些假扮成伶人的刺客,其实就是当年温家豢养的私兵吧?温家被抄之后,他们被沈皇后流放北疆当做戍边苦力。 “只是我不明白,温知凝区区女子,哪怕联合寒门子弟,恐怕也没有本事把他们救回长安。能够悄无声息把他们救回来,又安排他们假扮伶人在上元夜闹事的,会是谁呢?” 萧弈屈指,缓缓叩击矮案。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 他眉头紧锁,神色不大好看。 南宝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她坐端正了,倒上一盏热杏仁茶:“那夜出事之前,我在街上遇见了季蓁蓁,她提醒我当心。如今想来,她嫁的赵庆,正是当初带头闹事的寒门书生,我曾在司隶衙门外面见过的。她提醒了我,我应该亲自向她登门道谢。再和赵庆谈一谈,看看能否把他拉到咱们的阵营里。” 寒门虽然比不上士族,但寒门里的读书人却值得拉拢。 萧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随口应和了两句。 南宝衣是个行动派。 第二日清晨,她就备上厚礼,去濛山书院拜访季蓁蓁。 还没出正月,书院里寥寥无人。 穿过种着嶙峋古松的庭院,她登上台阶,但见昔日书院里的侍女仆从都不知去向,雕花游廊里积了不少灰尘,竟也无人打理。 大婚时张贴的大红囍字,被寒风吹得卷起一角,悬挂在廊下的红绸歪歪扭扭地掉落在地,生出些许热闹过后的苍凉感。 南宝衣蹙着眉尖,轻叩门扉:“季小娘子——” 话未说完,槅扇突然被打开。 赵庆怒气冲冲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似乎是没料到会有来客,赵庆连忙敛去狰狞之色,勉强浮起风雅笑容:“南大人,你有何贵干?” 他的怒容和笑容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怪异。 南宝衣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虽是白天,可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能隐约听见女子的啜泣。 是季蓁蓁在哭。 南宝衣隐隐猜到些什么,眼底掠过阴冷暗芒。 她面不改色,微笑道:“错过了赵郎君和季小娘子的大婚,今日特意前来拜访。我能进去见见季小娘子吗?” 赵庆迟疑:“这……” 南宝衣还带了余味和尝心。 尝心不是省油灯,立刻讥讽道:“我家主子想进去拜访闺中好友,赵郎君怎的却不肯?男子理应大度,你这般小气,将来恐怕成不了大事!” 不知那句话戳到了赵庆的痛点,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扭曲。 然而他很快遏制住怒意,皮笑肉不笑道:“蓁蓁今日生病不舒服,恐怕见不了客。我会转告她,南大人今日曾来拜访过。南大人,请下山吧?” 南宝衣面无表情:“尝心。” 尝心冷笑一声,一拳把赵庆捶倒在地! 南宝衣敛了敛裙裾,从容踏进门槛。 屋子里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光影昏惑,隐约可见书架倒塌,茶盏破碎,满地狼藉。 里屋,季蓁蓁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地,袖管挽起半截,衣领被撕开,裙摆毫无尊严地堆叠在腰间,白嫩的肌肤上全是殴打出来的淤青。 , 今晚没有啦 最后一天啦,求个月票 章节目录 第832章她挨打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西绣岭的梅花瓣纷纷扬扬。 已是初春,长安城郊却宛如一场香雪海。 南宝衣伸出手,注视着掌心飘落的梅花瓣,轻嗅着它的甘香,鼻尖有些酸涩。 青阳帝姬,三殿下,温家姐妹,皇太子…… 这场权力的博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还会死多少人呢? 她转身扑进萧弈的怀里:“二哥哥,我害怕。” 话语之间,已带上些许哽咽。 她害怕她和二哥哥死于非命,害怕她的家人被沈皇后迫害。 原来朝堂博弈并不是耍小聪明。 权势之争,是要流血的,是会失去生命的。 萧弈轻抚她的脑袋,沉默地在她额间落了一吻,低声道:“西南十郡,是我的地盘,驻扎着我的军队。如果娇娇害怕……” 前世的战争,再来一次,又何妨? 南宝衣仰起头,认真地捂住他的嘴。 少女的丹凤眼清凌凌的,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那样尸横遍野的天下,那样手染鲜血的二哥哥,她不愿意看见。 她不确定世间是否真的存在因果报应,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要二哥哥这辈子干干净净,哪怕无缘帝位,也要成为名垂青史万人敬仰的名臣。 她弯起丹凤眼,笑道:“我也不是十分害怕,与你说笑呢。” 萧弈无言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心中,悄悄下了某个决定。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突然疾驰而来。 沈议潮勒住缰绳,停在千军万马中央。 他看了眼血泊中的少年,朗声道:“传娘娘口谕,三皇子点燃烽火召集兵马意图谋反,命金吾卫将其抓入天牢,听候审讯。” 然而少年早已没了呼吸。 沈议潮没有在萧子重的事情上多做纠结。 他又望向四周的世家和诸侯,道:“皇后娘娘感念诸位进京辛苦,早已在宫中备下丰盛的宴席,请诸位进宫稍事歇息,酒足饭饱之后,再返回封地不迟。” 世家们对视几眼,纷纷笑着拱手称是。 世家族长和诸侯们结伴入宫,大批地方军队开始往更远处撤离,金吾卫也在沈家兄弟的带领下离开。 南宝衣和萧弈在西绣岭下,找到了温知凝的坟冢。 坟冢坐落在一棵古老的梅花树下,简陋却干净,是萧子重的手笔,墓碑上还镌刻着“吾妻知凝”四个字。 两人把萧子重埋葬在温知凝的坟冢边。 南宝衣郑重地扫去落花瓣,垂着蝶翼似的睫毛,小声道:“头七的时候,带阿弱过来祭拜,好不好?” 萧弈立在坟前。 沉默良久,他点头:“好。” 乘坐马车回南府时,南宝衣靠在萧弈怀中,闭着眼睛道:“二哥哥,其实还有几个疑点我没弄清楚。温知凝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她不可能会在城里埋炸药。” 萧弈淡淡解释:“天枢禀报,埋炸药的人是魏少谦。那厮一向丧尽天良,自打青阳走后,就更是疯疯癫癫。做出这种事,不稀奇。” “原来是他……” 南宝衣颇有些无语。 她又道:“上元夜,那些假扮成伶人的刺客,其实就是当年温家豢养的私兵吧?温家被抄之后,他们被沈皇后流放北疆当做戍边苦力。 “只是我不明白,温知凝区区女子,哪怕联合寒门子弟,恐怕也没有本事把他们救回长安。能够悄无声息把他们救回来,又安排他们假扮伶人在上元夜闹事的,会是谁呢?” 萧弈屈指,缓缓叩击矮案。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 他眉头紧锁,神色不大好看。 南宝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她坐端正了,倒上一盏热杏仁茶:“那夜出事之前,我在街上遇见了季蓁蓁,她提醒我当心。如今想来,她嫁的赵庆,正是当初带头闹事的寒门书生,我曾在司隶衙门外面见过的。她提醒了我,我应该亲自向她登门道谢。再和赵庆谈一谈,看看能否把他拉到咱们的阵营里。” 寒门虽然比不上士族,但寒门里的读书人却值得拉拢。 萧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随口应和了两句。 南宝衣是个行动派。 第二日清晨,她就备上厚礼,去濛山书院拜访季蓁蓁。 还没出正月,书院里寥寥无人。 穿过种着嶙峋古松的庭院,她登上台阶,但见昔日书院里的侍女仆从都不知去向,雕花游廊里积了不少灰尘,竟也无人打理。 大婚时张贴的大红囍字,被寒风吹得卷起一角,悬挂在廊下的红绸歪歪扭扭地掉落在地,生出些许热闹过后的苍凉感。 南宝衣蹙着眉尖,轻叩门扉:“季小娘子——” 话未说完,槅扇突然被打开。 赵庆怒气冲冲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似乎是没料到会有来客,赵庆连忙敛去狰狞之色,勉强浮起风雅笑容:“南大人,你有何贵干?” 他的怒容和笑容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怪异。 南宝衣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虽是白天,可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能隐约听见女子的啜泣。 是季蓁蓁在哭。 南宝衣隐隐猜到些什么,眼底掠过阴冷暗芒。 她面不改色,微笑道:“错过了赵郎君和季小娘子的大婚,今日特意前来拜访。我能进去见见季小娘子吗?” 赵庆迟疑:“这……” 南宝衣还带了余味和尝心。 尝心不是省油灯,立刻讥讽道:“我家主子想进去拜访闺中好友,赵郎君怎的却不肯?男子理应大度,你这般小气,将来恐怕成不了大事!” 不知那句话戳到了赵庆的痛点,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扭曲。 然而他很快遏制住怒意,皮笑肉不笑道:“蓁蓁今日生病不舒服,恐怕见不了客。我会转告她,南大人今日曾来拜访过。南大人,请下山吧?” 南宝衣面无表情:“尝心。” 尝心冷笑一声,一拳把赵庆捶倒在地! 南宝衣敛了敛裙裾,从容踏进门槛。 屋子里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光影昏惑,隐约可见书架倒塌,茶盏破碎,满地狼藉。 里屋,季蓁蓁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地,袖管挽起半截,衣领被撕开,裙摆毫无尊严地堆叠在腰间,白嫩的肌肤上全是殴打出来的淤青。 , 今晚没有啦 最后一天啦,求个月票 章节目录 第833章不过是打了你一顿,和什么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怔怔看着她。 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从脚底窜上脊梁,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声音发颤:“卷帘。” 余味连忙卷起窗畔竹帘。 冬日的光影照进来,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女,伤痕累累,脸颊红肿,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南宝衣眼眶发红。 她强忍泪意,扶起季蓁蓁:“季小娘子……” 季蓁蓁伏在她怀中,泪水沾湿了南宝衣的衣襟,泣不成声道:“小道长,我,我父亲,昨夜,过世了……” 她是那么痛苦那么艰难,才说出这完整的一句话。 她自幼和父亲在书院里相依为命,对她而言,父亲就是一片天。 南宝衣也曾经历过失去娘亲的痛苦,因此十分理解季蓁蓁。 她吩咐余味打热水进来,亲自帮季蓁蓁处理了各处伤口,又给她擦干净小脸,关切道:“怎得这么突然?”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倒也在意料之中。”季蓁蓁泪流满面,又咬牙切齿道,“我想为父亲办葬礼,可是赵庆说,还没出正月,不适宜操办丧事,否则会从风水上影响他的仕途。他想潦草葬了我父亲,我不依,他就……” 她垂下眼睫。 泪珠子顺着双腮滚落,打湿了素色裙摆。 南宝衣大开眼界。 赵庆,是什么品种的妖魔鬼怪? 明明是入赘到濛山书院的,却连给岳丈办丧礼都嫌晦气! 她气得心绞痛,直截了当道:“和离吧。” 季蓁蓁诧异:“什么?” “和离。” 季蓁蓁不敢置信:“可他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也是父亲为我挑选的夫婿。我与他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如果和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 “怕什么?你又不是靠天下人的口碑吃饭,何必在意他们?” 季蓁蓁捏着手帕,依旧沉吟不决。 南宝衣双手捧脸。 从前季蓁蓁是个很有主意也很有灵气的姑娘,怎么嫁了赵庆,就变得如此胆怯? 等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季蓁蓁认真问道:“小道长,我若和离,你会看不起我吗?会嫌弃我不干不净吗?” “怎么会?”南宝衣挑眉,“我敬佩你的勇敢都来不及,才不会嫌弃你!” 余味也附和道:“季山长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心疼季小娘子被人欺负。小娘子和离,再正确不过。” 季蓁蓁抹去泪花。 她低声道:“起初,我很不情愿嫁给他。可他跪在我父亲病榻前再三发誓,一定会护我周全,护濛山书院周全。书院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我想守住书院,因此才选择嫁给他。可是,父亲才刚离世,他就对我拳打脚踢,今后恐怕会更加过分吧?”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小道长,我要与他和离!” 她能想明白,南宝衣很欢喜。 她握住季蓁蓁的手,温声道:“我祖母一向喜欢你,要不你先随我回南府小住?等到解决了和离的事情,再搬回书院也不迟。” “多谢小道长好意。”季蓁蓁勉强笑了笑,“只是濛山书院是我爹爹的心血,我必须亲自守着才安心。我会把赵庆赶出去的。” 南宝衣见她如此坚定,只得叮嘱道:“如果遇见麻烦,就派人下山找我,我一定会尽快赶过来。” 南宝衣走后。 晕倒在地的赵庆,慢慢苏醒。 他揉着脑袋,跌跌撞撞走进内室。 季蓁蓁已经收拾干净,穿孝服端坐在窗边,桌案上用黄铜镇纸压着一封刚写好的和离书。 她抬头:“我要与你和离,你签字画押吧。” “和离?”赵庆愣了愣,“我不过是打了你一顿,和什么离?夫妻之间,拌嘴打架再正常不过,怎么就至于和离呢?是不是南宝衣教唆你的?我一向说她是个妖女,让你和她疏远关系,你偏偏不听!” 季蓁蓁眼眶又红了。 她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脸骂小道长?” 赵庆暴怒:“季蓁蓁,你是不是又想尝拳头了?!我是你夫君,是赵太尉的私生子,嫁给我,是你三生有幸!” “这样的三生有幸我不要,我要与你和离!” “啪!” 赵庆突然三两步冲上前,狠狠给了季蓁蓁一耳光。 季蓁蓁捂着脸,趴在花几上泪流不止:“什么赵家私生子,赵庆,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赵太尉看得起你,你跑来濛山书院想混出个名堂,借着为皇太子萧宁翻案的机会,你上蹿下跳出游行示威的馊主意,让自己成为寒门子弟的首领。赵庆,你居心叵测、机关算尽,你不要脸!” 被拆穿秘密,赵庆怒不可遏。 他抓住季蓁蓁的头发,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两巴掌:“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我要和离,我要所有寒门子弟,都看清楚你的嘴脸!” 季蓁蓁使劲儿推开他。 她哭着往外跑。 赵庆心中害怕。 如果季蓁蓁满身是伤地出现在人前,那么他高洁致远的名声就会被毁,他的前程将会止步于此,不仅士族子弟看不起他,寒门子弟也会看不起! 他急忙拽住季蓁蓁的衣袖,果断地跪在她脚边。 他哀求道:“蓁蓁、蓁蓁,我与你开玩笑呢!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间,我比你更痛十倍百倍呢!我,我都是为了你好……要不,要不你打我,你来打我啊!” 他捏着季蓁蓁的手,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掌掴。 季蓁蓁惊恐不已,急忙抽回手以袖掩面。 她害怕地后退两步,却看见赵庆自个儿抡自个儿巴掌,一边抡一边喊道:“蓁蓁,你看我,我也挨打了!挨打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夫妻之间总免不了磕磕绊绊,你就原谅我吧!” 季蓁蓁呼吸急促,快要吐了。 她再没见过,比赵庆更加恶心的男人! 从前瞧着也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么皮囊底下如此丑陋? 她摇头,目光坚定:“我要与你和离。我一点都不想再与你待下去!” 少女匆匆往屋外走。 她的态度是那么坚定。 赵庆背对着她,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俊脸上的神情逐渐狰狞。 “季蓁蓁,这是你逼我的。” …… 转眼,已是萧子重和温知凝的头七。 章节目录 第833章不过是打了你一顿,和什么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怔怔看着她。 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从脚底窜上脊梁,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声音发颤:“卷帘。” 余味连忙卷起窗畔竹帘。 冬日的光影照进来,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女,伤痕累累,脸颊红肿,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南宝衣眼眶发红。 她强忍泪意,扶起季蓁蓁:“季小娘子……” 季蓁蓁伏在她怀中,泪水沾湿了南宝衣的衣襟,泣不成声道:“小道长,我,我父亲,昨夜,过世了……” 她是那么痛苦那么艰难,才说出这完整的一句话。 她自幼和父亲在书院里相依为命,对她而言,父亲就是一片天。 南宝衣也曾经历过失去娘亲的痛苦,因此十分理解季蓁蓁。 她吩咐余味打热水进来,亲自帮季蓁蓁处理了各处伤口,又给她擦干净小脸,关切道:“怎得这么突然?”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倒也在意料之中。”季蓁蓁泪流满面,又咬牙切齿道,“我想为父亲办葬礼,可是赵庆说,还没出正月,不适宜操办丧事,否则会从风水上影响他的仕途。他想潦草葬了我父亲,我不依,他就……” 她垂下眼睫。 泪珠子顺着双腮滚落,打湿了素色裙摆。 南宝衣大开眼界。 赵庆,是什么品种的妖魔鬼怪? 明明是入赘到濛山书院的,却连给岳丈办丧礼都嫌晦气! 她气得心绞痛,直截了当道:“和离吧。” 季蓁蓁诧异:“什么?” “和离。” 季蓁蓁不敢置信:“可他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也是父亲为我挑选的夫婿。我与他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如果和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 “怕什么?你又不是靠天下人的口碑吃饭,何必在意他们?” 季蓁蓁捏着手帕,依旧沉吟不决。 南宝衣双手捧脸。 从前季蓁蓁是个很有主意也很有灵气的姑娘,怎么嫁了赵庆,就变得如此胆怯? 等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季蓁蓁认真问道:“小道长,我若和离,你会看不起我吗?会嫌弃我不干不净吗?” “怎么会?”南宝衣挑眉,“我敬佩你的勇敢都来不及,才不会嫌弃你!” 余味也附和道:“季山长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心疼季小娘子被人欺负。小娘子和离,再正确不过。” 季蓁蓁抹去泪花。 她低声道:“起初,我很不情愿嫁给他。可他跪在我父亲病榻前再三发誓,一定会护我周全,护濛山书院周全。书院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我想守住书院,因此才选择嫁给他。可是,父亲才刚离世,他就对我拳打脚踢,今后恐怕会更加过分吧?”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小道长,我要与他和离!” 她能想明白,南宝衣很欢喜。 她握住季蓁蓁的手,温声道:“我祖母一向喜欢你,要不你先随我回南府小住?等到解决了和离的事情,再搬回书院也不迟。” “多谢小道长好意。”季蓁蓁勉强笑了笑,“只是濛山书院是我爹爹的心血,我必须亲自守着才安心。我会把赵庆赶出去的。” 南宝衣见她如此坚定,只得叮嘱道:“如果遇见麻烦,就派人下山找我,我一定会尽快赶过来。” 南宝衣走后。 晕倒在地的赵庆,慢慢苏醒。 他揉着脑袋,跌跌撞撞走进内室。 季蓁蓁已经收拾干净,穿孝服端坐在窗边,桌案上用黄铜镇纸压着一封刚写好的和离书。 她抬头:“我要与你和离,你签字画押吧。” “和离?”赵庆愣了愣,“我不过是打了你一顿,和什么离?夫妻之间,拌嘴打架再正常不过,怎么就至于和离呢?是不是南宝衣教唆你的?我一向说她是个妖女,让你和她疏远关系,你偏偏不听!” 季蓁蓁眼眶又红了。 她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脸骂小道长?” 赵庆暴怒:“季蓁蓁,你是不是又想尝拳头了?!我是你夫君,是赵太尉的私生子,嫁给我,是你三生有幸!” “这样的三生有幸我不要,我要与你和离!” “啪!” 赵庆突然三两步冲上前,狠狠给了季蓁蓁一耳光。 季蓁蓁捂着脸,趴在花几上泪流不止:“什么赵家私生子,赵庆,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赵太尉看得起你,你跑来濛山书院想混出个名堂,借着为皇太子萧宁翻案的机会,你上蹿下跳出游行示威的馊主意,让自己成为寒门子弟的首领。赵庆,你居心叵测、机关算尽,你不要脸!” 被拆穿秘密,赵庆怒不可遏。 他抓住季蓁蓁的头发,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两巴掌:“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我要和离,我要所有寒门子弟,都看清楚你的嘴脸!” 季蓁蓁使劲儿推开他。 她哭着往外跑。 赵庆心中害怕。 如果季蓁蓁满身是伤地出现在人前,那么他高洁致远的名声就会被毁,他的前程将会止步于此,不仅士族子弟看不起他,寒门子弟也会看不起! 他急忙拽住季蓁蓁的衣袖,果断地跪在她脚边。 他哀求道:“蓁蓁、蓁蓁,我与你开玩笑呢!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间,我比你更痛十倍百倍呢!我,我都是为了你好……要不,要不你打我,你来打我啊!” 他捏着季蓁蓁的手,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掌掴。 季蓁蓁惊恐不已,急忙抽回手以袖掩面。 她害怕地后退两步,却看见赵庆自个儿抡自个儿巴掌,一边抡一边喊道:“蓁蓁,你看我,我也挨打了!挨打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夫妻之间总免不了磕磕绊绊,你就原谅我吧!” 季蓁蓁呼吸急促,快要吐了。 她再没见过,比赵庆更加恶心的男人! 从前瞧着也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么皮囊底下如此丑陋? 她摇头,目光坚定:“我要与你和离。我一点都不想再与你待下去!” 少女匆匆往屋外走。 她的态度是那么坚定。 赵庆背对着她,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俊脸上的神情逐渐狰狞。 “季蓁蓁,这是你逼我的。” …… 转眼,已是萧子重和温知凝的头七。 章节目录 第834章孤愿君临天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府。 南宝衣特意拣了条梨花白的上襦,又在鬓角簪了一朵白色珠花。 她跪坐在席垫上,给阿弱的发髻绑上白布条。 小家伙看着铜镜,有些困扰:“阿娘,院子里的侍女说,正月间应该穿戴喜庆,可您为何要给我绑上白布条呀?” 南宝衣亲了亲他白嫩嫩的脸蛋:“因为有很重要的人离开了阿弱,所以阿弱才要穿着素服,以表哀思。‘凡丧必有服,所以为至痛饰也’,就是这个道理。” 小家伙摸了摸白布条,懵懂地点点头:“阿弱记下了。” 乘马车出长安,沿官道一路行至骊山西绣岭。 萧弈扶着南宝衣下了马车,又把阿弱抱下来。 行至坟冢前,梅花瓣纷纷扬扬,犹如一片香雪海。 南宝衣在墓碑前摆上丰盛的饭菜和美酒,又牵着阿弱,郑重地祭拜萧子重和温知凝。 “南大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呼。 南宝衣回眸望去。 以裴家大郎君为首,那群曾在上元夜醉花阴聚首过的贵族子弟,纷纷乘坐马车赶来。 周家大郎温声道:“拜祭这种事,怎能少了我们?当年,我与子重一起入国子监读书,有过同窗之谊。最后一程,我理应前来相送!” 当今世上,百姓认定人死之后的第七天,是返魂回家的日子。 因此,至亲好友会在这一天送死者最后一程。 宁晚舟的长姐宁渝,眼圈泛红湿润:“知凝妹妹生前,我没能好好照顾她,我对不起温彤姐姐,心中十分愧疚。今日最后一程,我也是一定要来相送的。” 南宝衣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泛上柔软的暖意。 梅花瓣纷纷扬扬,温柔地落在酒菜上。 众人立在坟冢前,无言地倾洒杯中酒水,以祭奠故去的好友。 祭拜完,南宝衣望向萧弈。 男人正眺望不远处的烽火台。 她道:“二哥哥,要登上去看看吗?” “自打回到长安,还不曾欣赏过萧家的江山。”萧弈面色淡然,“突然很想看看,皇兄和子重他们曾经眺望过的山河。” ——但凡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 子重穷途末路之际,高呼的话语仍旧回荡在耳畔。 可惜,地方世家诸侯无一人响应。 萧弈想看看烽火台外的山河城镇。 想看看所谓的大雍江山,是否还是他萧家的江山。 裴子期等人也想再登烽火台。 于是一群年轻男女,携手往烽火台上而去。 山路和台阶十分陡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众人才终于登上烽火台。 南宝衣已是汗流浃背。 她抬袖擦了把汗。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早春的清寒。 举目四望,远处的长安古城巍峨磅礴,四通八道的官道往天尽头延伸而去,极尽帝国皇城的繁华。 天尽头山峦起伏河川纵横,交叉处隐隐可见坐落着一座座城镇。 几只白鹤沿着玉带似的河流一路往东翱翔,更有大雁成群结队,北迁故土而来。 天高地远。 一切都是那么辽阔…… 南宝珠震撼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的锦绣江山!站在这里,仿佛连呼吸都轻松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就连心胸也莫名变得宽大仁慈……” 珠珠形容得很贴切。 南宝衣想着,轻声道:“不知道当年,皇太子和皇嫂嫂他们登上烽火台时,是怎样的心情?” 裴子期等人,闻言怔住。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卷。 秋色已浓。 当年他们初次登上烽火台,各自累得汗流浃背。 可是在看见瑰丽的黄昏日落时,他们便又兴奋起来,觉得这一趟十分值得。 山河壮阔,他们情不自禁地各抒胸臆,畅谈起志向。 有说香车美人招摇过市的,有说长醉不醒逍遥竹林的,也有立志著书立说名垂千古的,愿投身商海做生意富甲一方的。 他们嘻嘻哈哈,互相打趣。 等到他们都说完了,温彤含笑望向萧宁:“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那温润如玉的皇太子,高冠大袖,眉目如画。 他负手站在烽火台上,俯瞰江山:“孤愿君临天下。” 众人愣住。 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刚刚的轻松气氛突然一扫而无。 “君临天下”这种话,非常大逆不道啊! 温彤担忧:“殿下——” 萧宁坚定道:“孤想改变那个暮气沉沉的朝堂,孤想缔造一个属于世家和寒门的共同盛世,孤想让圣人所言的大同,重现人间。诸位可否放弃彼此志向,辅佐在孤左右,成就一代国之重器?” 年轻的皇太子,向他们伸出了邀请的手。 那个黄昏,山河肃穆,过境的长风也染上了少年血气。 众人惊愕无言时,萧子重率先站了出来。 红衣少年玩世不恭,倚靠在城墙边,拍着胸脯笑道:“皇兄,从今往后,我的命就归你了,只要你开口,我万死不辞!你看不惯那朝堂,咱们推翻了就是!我萧子重愿当马前卒,送你直上青云,君临天下!” 一句“直上青云,君临天下”,点燃了年轻人的热血。 那个秋意浓的黄昏,年少的君臣们,在烽火台上达成了死生契阔的约定…… “君临天下。” 萧弈品着这个词,俯瞰着遥远的长安城,眉目沉沉。 裴子期从回忆中苏醒。 他抬头,注视着萧弈的背影。 在锦官城长大的二皇子,玄衣猎猎,身姿高挺。 恍惚中,和皇太子竟有两三分相像…… 他突然撩袍跪地,振袖拱手:“裴子期,愿效忠萧氏皇族,为萧家忠臣!” 其他人互相对视,眼底掠过激动。 他们纷纷效仿,跟着跪倒在地。 “周霆声,愿效忠萧氏皇族,为萧家忠臣!” “……” 梅花瓣如雪霰,吹过遥远的青山绿水。 春日迟迟。 阿弱玩着自己的小手手,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他突然瞅见城墙的砖缝里,生长着一株嫩黄色的迎春花。 他撅着小屁股蹲下,小心翼翼地摘下鲜嫩的花朵。 他捧着花花,小心翼翼地瞄向裴小娘子。 她待在裴家大郎君的腿边,牵着哥哥的袖角,白嫩小脸十分严肃,正倾听大人们说话。 他走过去,把迎春花簪在裴小娘子的发髻上。 , 章节目录 第834章孤愿君临天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府。 南宝衣特意拣了条梨花白的上襦,又在鬓角簪了一朵白色珠花。 她跪坐在席垫上,给阿弱的发髻绑上白布条。 小家伙看着铜镜,有些困扰:“阿娘,院子里的侍女说,正月间应该穿戴喜庆,可您为何要给我绑上白布条呀?” 南宝衣亲了亲他白嫩嫩的脸蛋:“因为有很重要的人离开了阿弱,所以阿弱才要穿着素服,以表哀思。‘凡丧必有服,所以为至痛饰也’,就是这个道理。” 小家伙摸了摸白布条,懵懂地点点头:“阿弱记下了。” 乘马车出长安,沿官道一路行至骊山西绣岭。 萧弈扶着南宝衣下了马车,又把阿弱抱下来。 行至坟冢前,梅花瓣纷纷扬扬,犹如一片香雪海。 南宝衣在墓碑前摆上丰盛的饭菜和美酒,又牵着阿弱,郑重地祭拜萧子重和温知凝。 “南大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呼。 南宝衣回眸望去。 以裴家大郎君为首,那群曾在上元夜醉花阴聚首过的贵族子弟,纷纷乘坐马车赶来。 周家大郎温声道:“拜祭这种事,怎能少了我们?当年,我与子重一起入国子监读书,有过同窗之谊。最后一程,我理应前来相送!” 当今世上,百姓认定人死之后的第七天,是返魂回家的日子。 因此,至亲好友会在这一天送死者最后一程。 宁晚舟的长姐宁渝,眼圈泛红湿润:“知凝妹妹生前,我没能好好照顾她,我对不起温彤姐姐,心中十分愧疚。今日最后一程,我也是一定要来相送的。” 南宝衣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泛上柔软的暖意。 梅花瓣纷纷扬扬,温柔地落在酒菜上。 众人立在坟冢前,无言地倾洒杯中酒水,以祭奠故去的好友。 祭拜完,南宝衣望向萧弈。 男人正眺望不远处的烽火台。 她道:“二哥哥,要登上去看看吗?” “自打回到长安,还不曾欣赏过萧家的江山。”萧弈面色淡然,“突然很想看看,皇兄和子重他们曾经眺望过的山河。” ——但凡萧家忠臣,请随孤出征! 子重穷途末路之际,高呼的话语仍旧回荡在耳畔。 可惜,地方世家诸侯无一人响应。 萧弈想看看烽火台外的山河城镇。 想看看所谓的大雍江山,是否还是他萧家的江山。 裴子期等人也想再登烽火台。 于是一群年轻男女,携手往烽火台上而去。 山路和台阶十分陡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众人才终于登上烽火台。 南宝衣已是汗流浃背。 她抬袖擦了把汗。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早春的清寒。 举目四望,远处的长安古城巍峨磅礴,四通八道的官道往天尽头延伸而去,极尽帝国皇城的繁华。 天尽头山峦起伏河川纵横,交叉处隐隐可见坐落着一座座城镇。 几只白鹤沿着玉带似的河流一路往东翱翔,更有大雁成群结队,北迁故土而来。 天高地远。 一切都是那么辽阔…… 南宝珠震撼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的锦绣江山!站在这里,仿佛连呼吸都轻松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就连心胸也莫名变得宽大仁慈……” 珠珠形容得很贴切。 南宝衣想着,轻声道:“不知道当年,皇太子和皇嫂嫂他们登上烽火台时,是怎样的心情?” 裴子期等人,闻言怔住。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卷。 秋色已浓。 当年他们初次登上烽火台,各自累得汗流浃背。 可是在看见瑰丽的黄昏日落时,他们便又兴奋起来,觉得这一趟十分值得。 山河壮阔,他们情不自禁地各抒胸臆,畅谈起志向。 有说香车美人招摇过市的,有说长醉不醒逍遥竹林的,也有立志著书立说名垂千古的,愿投身商海做生意富甲一方的。 他们嘻嘻哈哈,互相打趣。 等到他们都说完了,温彤含笑望向萧宁:“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那温润如玉的皇太子,高冠大袖,眉目如画。 他负手站在烽火台上,俯瞰江山:“孤愿君临天下。” 众人愣住。 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刚刚的轻松气氛突然一扫而无。 “君临天下”这种话,非常大逆不道啊! 温彤担忧:“殿下——” 萧宁坚定道:“孤想改变那个暮气沉沉的朝堂,孤想缔造一个属于世家和寒门的共同盛世,孤想让圣人所言的大同,重现人间。诸位可否放弃彼此志向,辅佐在孤左右,成就一代国之重器?” 年轻的皇太子,向他们伸出了邀请的手。 那个黄昏,山河肃穆,过境的长风也染上了少年血气。 众人惊愕无言时,萧子重率先站了出来。 红衣少年玩世不恭,倚靠在城墙边,拍着胸脯笑道:“皇兄,从今往后,我的命就归你了,只要你开口,我万死不辞!你看不惯那朝堂,咱们推翻了就是!我萧子重愿当马前卒,送你直上青云,君临天下!” 一句“直上青云,君临天下”,点燃了年轻人的热血。 那个秋意浓的黄昏,年少的君臣们,在烽火台上达成了死生契阔的约定…… “君临天下。” 萧弈品着这个词,俯瞰着遥远的长安城,眉目沉沉。 裴子期从回忆中苏醒。 他抬头,注视着萧弈的背影。 在锦官城长大的二皇子,玄衣猎猎,身姿高挺。 恍惚中,和皇太子竟有两三分相像…… 他突然撩袍跪地,振袖拱手:“裴子期,愿效忠萧氏皇族,为萧家忠臣!” 其他人互相对视,眼底掠过激动。 他们纷纷效仿,跟着跪倒在地。 “周霆声,愿效忠萧氏皇族,为萧家忠臣!” “……” 梅花瓣如雪霰,吹过遥远的青山绿水。 春日迟迟。 阿弱玩着自己的小手手,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他突然瞅见城墙的砖缝里,生长着一株嫩黄色的迎春花。 他撅着小屁股蹲下,小心翼翼地摘下鲜嫩的花朵。 他捧着花花,小心翼翼地瞄向裴小娘子。 她待在裴家大郎君的腿边,牵着哥哥的袖角,白嫩小脸十分严肃,正倾听大人们说话。 他走过去,把迎春花簪在裴小娘子的发髻上。 , 章节目录 第835章南宝衣脸颊爆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经意地回眸。 裴家小娘子鼓着白嫩嫩的脸蛋,不悦地朝阿弱吐了下舌头。 春风过境。 梅花已经凋零,可小娘子发髻上的迎春花却悄然绽放,像是春日里最鲜活的希望。 她看着阿弱和裴家小娘子,突然展颜一笑。 萧弈握住她的手:“娇娇在笑什么?” “二哥哥,春天到了,我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的希望。” …… 从烽火台下来时,有小童抱着书卷,在山下安静等待。 看见他们,小童笑吟吟上前,礼貌地作揖行礼。 他脆声道:“谢姑姑邀请诸位前往醉花阴,有要事相商。” 谢姑姑? 南宝衣挑眉。 她记得,当初还是谢阿楼指点她进入司隶衙门的。 她找他们做什么呢? 醉花阴。 这座酒楼重新装饰过,拆去了鎏金高台、珠帘帐幔、轻浮壁画等物,桌椅板凳全部搬空,添上了书架、博古架、笔墨纸砚、棋案,俨然是一座雅致的书楼。 雕花楼梯上,谢阿楼轻摇团扇,款款而来。 她端庄含笑:“我一直在关注最近的事态,诸位能够聚首,想必都有着铲除沈皇后,匡扶江山社稷的决心。我花重金买下了醉花阴,并改造成了一座书社,今后这里就是咱们秘密聚会的地方。为了防止被沈皇后的耳目发现,密道也好,密室也罢,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众人对视。 谢阿楼在长安城是很有名气的,先祖是鼎鼎大名的开国功臣,只是一生未曾娶妻,最后从家族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 谢家虽然不参与朝堂政事,可两百多年来,金陵游的面子,便是皇帝也得给上两分。 看她今日这番举动,料想应该是站在萧家皇族这一边了。 裴家小郎君赞叹:“谢姑姑真是贴心!” 谢阿楼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赞誉,又望向萧弈。 萧弈淡淡颔首,以表谢意。 有谢阿楼帮忙掩护,更容易瞒过沈姜的耳目。 何必拒绝? 一时间,郎君们都登上高楼,去密室中详谈朝堂政事。 楼上还设了牌桌、花房等风雅场所,女子们对政事不感兴趣,便以宁家长姐为首,颇有兴致地上去赏花玩耍。 南宝衣乘坐马车来回折腾,胸口闷得慌,懒得参与那些事,只坐在大堂吃茶歇息。 谢阿楼坐在她对面,铺纸研墨,感慨道:“听说了三殿下和温家小娘子的故事,我真是泪湿枕巾,彻夜未眠。南大人,我打算为他们著书立说,写一则凄美动人的传说,让他们流芳千古!” 南宝衣瞟了眼她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 她眼尖,一眼瞅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连忙道:“诶,你前面写了啥?” 她手快。 谢阿楼猝不及防,被她拿去了稿纸。 谢阿楼心虚不已,连忙伸手去夺:“没写什么呀,你快还给我!” 南宝衣抱着稿纸绕到红漆圆柱子后,一边躲她,一边照着稿纸念诵:“……只见房中燃着两截红烛,南宝衣被褪去襦裙小衫,娇羞地躺在被衾之间,肌肤凝白如玉,那两颗——” 南宝衣戛然而止,瞬间脸颊爆红。 她不敢置信地往后翻,满纸都是不堪入目的词汇,连二哥哥的那什么都描写得细致入微,仿佛谢阿楼亲眼见过似的! 谢阿楼趁她害臊,一把抢回稿纸。 她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红着脸道:“别人的东西,你乱看什么呀……好了吧,现在尴尬了吧?” 南宝衣复杂地看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尴尬?” 谢阿楼笑容腼腆。 她见南宝衣不高兴,厚着脸皮哄她道:“我不只写了你和二殿下,我还写了沈皇后和当今圣上呢。不会外传的,所以你放宽心就是。” 南宝衣更加惊悚。 连帝后都敢写! 谢阿楼简直是个奇才! 她压低声音:“要是被发现,你会掉脑袋的!” “怕什么?”谢阿楼不以为意,偷偷往楼上瞟了一眼,“我还写了小公爷和你小堂姐,要不要看?” 南宝衣:…… 有点想看是怎么回事? 她勉强按捺住好奇心,严肃地咳嗽一声:“非礼勿视,别人的私房之事,我才不看。” “嘁,南大人么多清高……” 谢阿楼抱着稿纸坐回原位,提笔道:“说起清高,我又有个好点子。长安城清高孤傲女司隶,配对斗兽场闷骚奴隶,写出来一定很有看头。” 南宝衣使劲儿磨牙。 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好想把她抓进大牢啊! 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坐到谢阿楼对面。 盯着一脸花痴执笔疾书的少女看了良久,南宝衣突然笑了。 她温声道:“谢姑姑二十有三,却还没嫁人。你的思想如此奔放,想来寻常郎君是赶不上你策马奔腾的速度的。我倒是认识一位郎君,可以和谢姑姑的思想产生美妙的共鸣。而且他对话本这种东西,也很有研究心得呢。” , 章节目录 第835章南宝衣脸颊爆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经意地回眸。 裴家小娘子鼓着白嫩嫩的脸蛋,不悦地朝阿弱吐了下舌头。 春风过境。 梅花已经凋零,可小娘子发髻上的迎春花却悄然绽放,像是春日里最鲜活的希望。 她看着阿弱和裴家小娘子,突然展颜一笑。 萧弈握住她的手:“娇娇在笑什么?” “二哥哥,春天到了,我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的希望。” …… 从烽火台下来时,有小童抱着书卷,在山下安静等待。 看见他们,小童笑吟吟上前,礼貌地作揖行礼。 他脆声道:“谢姑姑邀请诸位前往醉花阴,有要事相商。” 谢姑姑? 南宝衣挑眉。 她记得,当初还是谢阿楼指点她进入司隶衙门的。 她找他们做什么呢? 醉花阴。 这座酒楼重新装饰过,拆去了鎏金高台、珠帘帐幔、轻浮壁画等物,桌椅板凳全部搬空,添上了书架、博古架、笔墨纸砚、棋案,俨然是一座雅致的书楼。 雕花楼梯上,谢阿楼轻摇团扇,款款而来。 她端庄含笑:“我一直在关注最近的事态,诸位能够聚首,想必都有着铲除沈皇后,匡扶江山社稷的决心。我花重金买下了醉花阴,并改造成了一座书社,今后这里就是咱们秘密聚会的地方。为了防止被沈皇后的耳目发现,密道也好,密室也罢,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众人对视。 谢阿楼在长安城是很有名气的,先祖是鼎鼎大名的开国功臣,只是一生未曾娶妻,最后从家族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 谢家虽然不参与朝堂政事,可两百多年来,金陵游的面子,便是皇帝也得给上两分。 看她今日这番举动,料想应该是站在萧家皇族这一边了。 裴家小郎君赞叹:“谢姑姑真是贴心!” 谢阿楼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赞誉,又望向萧弈。 萧弈淡淡颔首,以表谢意。 有谢阿楼帮忙掩护,更容易瞒过沈姜的耳目。 何必拒绝? 一时间,郎君们都登上高楼,去密室中详谈朝堂政事。 楼上还设了牌桌、花房等风雅场所,女子们对政事不感兴趣,便以宁家长姐为首,颇有兴致地上去赏花玩耍。 南宝衣乘坐马车来回折腾,胸口闷得慌,懒得参与那些事,只坐在大堂吃茶歇息。 谢阿楼坐在她对面,铺纸研墨,感慨道:“听说了三殿下和温家小娘子的故事,我真是泪湿枕巾,彻夜未眠。南大人,我打算为他们著书立说,写一则凄美动人的传说,让他们流芳千古!” 南宝衣瞟了眼她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 她眼尖,一眼瞅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连忙道:“诶,你前面写了啥?” 她手快。 谢阿楼猝不及防,被她拿去了稿纸。 谢阿楼心虚不已,连忙伸手去夺:“没写什么呀,你快还给我!” 南宝衣抱着稿纸绕到红漆圆柱子后,一边躲她,一边照着稿纸念诵:“……只见房中燃着两截红烛,南宝衣被褪去襦裙小衫,娇羞地躺在被衾之间,肌肤凝白如玉,那两颗——” 南宝衣戛然而止,瞬间脸颊爆红。 她不敢置信地往后翻,满纸都是不堪入目的词汇,连二哥哥的那什么都描写得细致入微,仿佛谢阿楼亲眼见过似的! 谢阿楼趁她害臊,一把抢回稿纸。 她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红着脸道:“别人的东西,你乱看什么呀……好了吧,现在尴尬了吧?” 南宝衣复杂地看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尴尬?” 谢阿楼笑容腼腆。 她见南宝衣不高兴,厚着脸皮哄她道:“我不只写了你和二殿下,我还写了沈皇后和当今圣上呢。不会外传的,所以你放宽心就是。” 南宝衣更加惊悚。 连帝后都敢写! 谢阿楼简直是个奇才! 她压低声音:“要是被发现,你会掉脑袋的!” “怕什么?”谢阿楼不以为意,偷偷往楼上瞟了一眼,“我还写了小公爷和你小堂姐,要不要看?” 南宝衣:…… 有点想看是怎么回事? 她勉强按捺住好奇心,严肃地咳嗽一声:“非礼勿视,别人的私房之事,我才不看。” “嘁,南大人么多清高……” 谢阿楼抱着稿纸坐回原位,提笔道:“说起清高,我又有个好点子。长安城清高孤傲女司隶,配对斗兽场闷骚奴隶,写出来一定很有看头。” 南宝衣使劲儿磨牙。 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好想把她抓进大牢啊! 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坐到谢阿楼对面。 盯着一脸花痴执笔疾书的少女看了良久,南宝衣突然笑了。 她温声道:“谢姑姑二十有三,却还没嫁人。你的思想如此奔放,想来寻常郎君是赶不上你策马奔腾的速度的。我倒是认识一位郎君,可以和谢姑姑的思想产生美妙的共鸣。而且他对话本这种东西,也很有研究心得呢。” , 章节目录 第836章无论你是荣光还是落魄,我都会陪着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派遣荷叶,去把姜岁寒请了来。 姜岁寒风尘仆仆从医馆赶来,环顾四周,没瞧见病患,倒是瞧见了一位容止高雅的美人。 南宝衣招呼他落座。 她笑眯眯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她要把谢阿楼推销出去,叫她今后写她自己的淫词艳曲去! 谢阿楼手捧茶盏,姿态矜持。 虽说她在长安城中很有名气,可所有人都觉得金陵游的谢姑姑端庄高雅不可亲近,因此从来没有人主动给她说亲。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二十三岁。 她看着姜岁寒,双眼发光。 神医医术精湛,还生得风流倜傥剑眉星目。 想嫁呀! 谢阿楼坐姿端庄,故作矜持道:“想嫁的——哦不,我是说,姜神医之名,阿楼略有耳闻,十分钦佩。” 姜岁寒挑眉。 他瞥向南宝衣,对方眉眼弯弯,对他做了个鼓劲儿的手势。 他拿折扇叩击掌心,心里面打着嘀咕。 看南小五这架势,是要给他相亲。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奋进青年,他当然是抗拒相亲的! 他还琢磨着将来说不定能有机会返回故土,在这里成家立业落叶生根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看谢阿楼这副端庄架势,恨不能把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这种东西刻在脑门儿上,料想谈恋爱时会很没有情趣,他更喜好火辣辣呢。 他客气道:“谢姑娘见我,莫非是因为身体抱恙想要看诊?” 南宝衣暗道不好。 姜岁寒眼光高得要命,说这种话,很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恐怕是没看上谢阿楼。 她担忧地望向谢阿楼。 谢阿楼优雅从容地抿了一缕鬓发,柔声道:“确实身体抱恙。” 姜岁寒顺着问道:“哪里不舒服?” 谢阿楼垂下杏子眼,像是迷路的小羊羔:“也不知怎的,自打见到姜神医,奴家就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像是发了高烧……姜神医,奴家是不是得了绝症啊?” 她问完,还含羞带怯地咬了咬朱唇。 那模样,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南宝衣僵在原地。 奴……奴家? 含羞带怯无辜咬唇? 谢阿楼哪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特么是情场高手哇! 姜岁寒非常尴尬。 这话,叫他怎么接? 正不知所措时,谢阿楼提议道:“正好闲来无事,姜神医可否带奴家去你的医馆?诊脉抓药什么的,恐怕不能少呢。” 南宝衣眨眨眼。 不过才三言两语,谢阿楼就能跟姜岁寒回医馆,一路上谈谈志向聊聊人生,等到了医馆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姜岁寒总得留她吃个饭吧? 改明儿谢阿楼回请姜岁寒,这一来二去的,关系何止一日千里? 南宝衣同情地看着姜岁寒。 她有种预感,这厮怕是要栽在谢阿楼手上了。 姜岁寒讪讪:“你说的,倒也有理。那,那你就随我回医馆吧。” 谢阿楼款款起身,朝他福了一礼,温柔地抬手道:“姜神医请。” 她随姜岁寒往外走,腰肢细软,行走间端庄高雅,像是名门淑女:“不知姜神医平日里看什么书?我比较喜欢经史子集……” 她轻言细语,与姜岁寒渐行渐远。 南宝衣托腮。 喜欢经史子集…… 嘿,谢阿楼真有脸说得出来。 她盯向桌上的那堆手稿。 心里痒痒的。 少女偷偷窥视左右,四周无人。 她轻咳一声,哼着小曲儿,一边往旁边张望,一边伸手在书案上打节拍,打着打着,她一把拿过手稿,悄悄翻回到她和二哥哥的那章。 一道低弦般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背后悠然响起: “……只见红帐低垂,南宝衣扶着萧道衍宽大健硕的肩膀,小脸潮红,嘴里道:‘哥哥轻些,你那话儿忒大,奴家好痛。’” 南宝衣面红耳赤:“看就看,你念出来干什么?” 数落完,她瞳孔微缩。 她猛然回头。 二哥哥俯身站在她背后,好整以暇地欣赏手稿,薄唇似笑非笑。 他玩味:“南娇娇的话本子,竟然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南娇娇,这种东西叫做禁书,刊印出来是会被抓的哦。” 南宝衣呼吸急促,如临大敌。 她连忙合上手稿:“这不是我写的,这是谢阿楼写的!我,我就是一时好奇,才会翻开看的……” 萧弈挑眉:“堂堂大司徒,却抱着这种东西如饥似渴地翻看,啧。” 南宝衣:…… 她几时如饥似渴了?! 少女恼羞成怒,站起来要去打萧弈。 举着小拳头捶到他的胸口,却见他唇边噙着笑。 她顿了顿,又默默收回手。 萧弈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关切道:“怎么了?” 南宝衣双手按在他两边嘴角上,轻轻往上提。 她弯起眉眼:“自打青阳帝姬走后,就很少见到二哥哥笑了。三殿下战死之后,二哥哥的笑容就像是彻底消失不见。今日见你欢喜,我也很是欢喜。” 萧弈怔了怔。 他注视着小姑娘漆黑明亮的瞳孔,瞳孔中倒映的那张面容,冷峻凉薄,他看着,竟也有些陌生。 他有多久没笑过了呢? 哪怕流落在外,他骨子里流着的依旧是萧家的血液。 青阳唤他“阿兄”时他很欢喜,子重唤他“二皇兄”时他很欢喜,因为他们是他的手足,是他最亲的同胞。 可他们走的那么急。 连聚首饮酒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 他怎么笑得出来? 铁骨铮铮的男人,从来不喜欢表露情绪,却在这一刻突然红了眼睛。 他轻声:“南娇娇,我没有妹妹也没有兄长了,那个桀骜的三弟,尚还没有说出送我直上青云君临天下的话,就死在了千军万马之中……我还未曾,与他们携手共登烽火台……” 南宝衣忍不住鼻尖泛酸。 她抱住萧弈:“我会陪着二哥哥,无论你是荣光还是落魄,我至死都会陪着!” 萧弈轻抚过她的脑袋,在这一刻并不孤单。 …… 黄昏时。 谢阿楼提着两包药,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 她把药丢在书案上,翘起双腿,厉声道:“气死老娘了!我告诉姜神医我心悦他,他居然问我是不是想赖账!我谢阿楼缺那两个钱吗?!” 章节目录 第836章无论你是荣光还是落魄,我都会陪着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派遣荷叶,去把姜岁寒请了来。 姜岁寒风尘仆仆从医馆赶来,环顾四周,没瞧见病患,倒是瞧见了一位容止高雅的美人。 南宝衣招呼他落座。 她笑眯眯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她要把谢阿楼推销出去,叫她今后写她自己的淫词艳曲去! 谢阿楼手捧茶盏,姿态矜持。 虽说她在长安城中很有名气,可所有人都觉得金陵游的谢姑姑端庄高雅不可亲近,因此从来没有人主动给她说亲。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二十三岁。 她看着姜岁寒,双眼发光。 神医医术精湛,还生得风流倜傥剑眉星目。 想嫁呀! 谢阿楼坐姿端庄,故作矜持道:“想嫁的——哦不,我是说,姜神医之名,阿楼略有耳闻,十分钦佩。” 姜岁寒挑眉。 他瞥向南宝衣,对方眉眼弯弯,对他做了个鼓劲儿的手势。 他拿折扇叩击掌心,心里面打着嘀咕。 看南小五这架势,是要给他相亲。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奋进青年,他当然是抗拒相亲的! 他还琢磨着将来说不定能有机会返回故土,在这里成家立业落叶生根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看谢阿楼这副端庄架势,恨不能把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这种东西刻在脑门儿上,料想谈恋爱时会很没有情趣,他更喜好火辣辣呢。 他客气道:“谢姑娘见我,莫非是因为身体抱恙想要看诊?” 南宝衣暗道不好。 姜岁寒眼光高得要命,说这种话,很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恐怕是没看上谢阿楼。 她担忧地望向谢阿楼。 谢阿楼优雅从容地抿了一缕鬓发,柔声道:“确实身体抱恙。” 姜岁寒顺着问道:“哪里不舒服?” 谢阿楼垂下杏子眼,像是迷路的小羊羔:“也不知怎的,自打见到姜神医,奴家就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像是发了高烧……姜神医,奴家是不是得了绝症啊?” 她问完,还含羞带怯地咬了咬朱唇。 那模样,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南宝衣僵在原地。 奴……奴家? 含羞带怯无辜咬唇? 谢阿楼哪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特么是情场高手哇! 姜岁寒非常尴尬。 这话,叫他怎么接? 正不知所措时,谢阿楼提议道:“正好闲来无事,姜神医可否带奴家去你的医馆?诊脉抓药什么的,恐怕不能少呢。” 南宝衣眨眨眼。 不过才三言两语,谢阿楼就能跟姜岁寒回医馆,一路上谈谈志向聊聊人生,等到了医馆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姜岁寒总得留她吃个饭吧? 改明儿谢阿楼回请姜岁寒,这一来二去的,关系何止一日千里? 南宝衣同情地看着姜岁寒。 她有种预感,这厮怕是要栽在谢阿楼手上了。 姜岁寒讪讪:“你说的,倒也有理。那,那你就随我回医馆吧。” 谢阿楼款款起身,朝他福了一礼,温柔地抬手道:“姜神医请。” 她随姜岁寒往外走,腰肢细软,行走间端庄高雅,像是名门淑女:“不知姜神医平日里看什么书?我比较喜欢经史子集……” 她轻言细语,与姜岁寒渐行渐远。 南宝衣托腮。 喜欢经史子集…… 嘿,谢阿楼真有脸说得出来。 她盯向桌上的那堆手稿。 心里痒痒的。 少女偷偷窥视左右,四周无人。 她轻咳一声,哼着小曲儿,一边往旁边张望,一边伸手在书案上打节拍,打着打着,她一把拿过手稿,悄悄翻回到她和二哥哥的那章。 一道低弦般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背后悠然响起: “……只见红帐低垂,南宝衣扶着萧道衍宽大健硕的肩膀,小脸潮红,嘴里道:‘哥哥轻些,你那话儿忒大,奴家好痛。’” 南宝衣面红耳赤:“看就看,你念出来干什么?” 数落完,她瞳孔微缩。 她猛然回头。 二哥哥俯身站在她背后,好整以暇地欣赏手稿,薄唇似笑非笑。 他玩味:“南娇娇的话本子,竟然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南娇娇,这种东西叫做禁书,刊印出来是会被抓的哦。” 南宝衣呼吸急促,如临大敌。 她连忙合上手稿:“这不是我写的,这是谢阿楼写的!我,我就是一时好奇,才会翻开看的……” 萧弈挑眉:“堂堂大司徒,却抱着这种东西如饥似渴地翻看,啧。” 南宝衣:…… 她几时如饥似渴了?! 少女恼羞成怒,站起来要去打萧弈。 举着小拳头捶到他的胸口,却见他唇边噙着笑。 她顿了顿,又默默收回手。 萧弈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关切道:“怎么了?” 南宝衣双手按在他两边嘴角上,轻轻往上提。 她弯起眉眼:“自打青阳帝姬走后,就很少见到二哥哥笑了。三殿下战死之后,二哥哥的笑容就像是彻底消失不见。今日见你欢喜,我也很是欢喜。” 萧弈怔了怔。 他注视着小姑娘漆黑明亮的瞳孔,瞳孔中倒映的那张面容,冷峻凉薄,他看着,竟也有些陌生。 他有多久没笑过了呢? 哪怕流落在外,他骨子里流着的依旧是萧家的血液。 青阳唤他“阿兄”时他很欢喜,子重唤他“二皇兄”时他很欢喜,因为他们是他的手足,是他最亲的同胞。 可他们走的那么急。 连聚首饮酒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 他怎么笑得出来? 铁骨铮铮的男人,从来不喜欢表露情绪,却在这一刻突然红了眼睛。 他轻声:“南娇娇,我没有妹妹也没有兄长了,那个桀骜的三弟,尚还没有说出送我直上青云君临天下的话,就死在了千军万马之中……我还未曾,与他们携手共登烽火台……” 南宝衣忍不住鼻尖泛酸。 她抱住萧弈:“我会陪着二哥哥,无论你是荣光还是落魄,我至死都会陪着!” 萧弈轻抚过她的脑袋,在这一刻并不孤单。 …… 黄昏时。 谢阿楼提着两包药,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 她把药丢在书案上,翘起双腿,厉声道:“气死老娘了!我告诉姜神医我心悦他,他居然问我是不是想赖账!我谢阿楼缺那两个钱吗?!” 章节目录 第837章原来你是这样的南小五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坐在书案后,诧异挑眉。 看这情况,谢阿楼是没能拿下姜大哥啊。 她托着腮沉吟片刻,道:“好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谢姑姑容貌演技皆是一绝,还怕拿不下他吗?” 说到容貌和演技,谢阿楼颇为得意。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着急这一时。”谢阿楼慢慢攥紧涂着鲜红丹蔻的五指,媚眼如狐,“蜘蛛精织成了盘丝洞,千丝万缕,总能抓住他……” “抓住谁啊?” 好奇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姜岁寒拎着一包药跨进门槛:“谢姑娘,你落了一味药。” 谢阿楼连忙站起身。 少女温婉绰约,柔声道:“瞧我这记性,连药都忘记了……多亏岁寒哥哥送来。不如我请岁寒哥哥去外面酒楼用晚膳?我知道长安城一家专做烤鱼的铺子,鱼肉又鲜又嫩,是别处吃不到的。” 黄昏的光透窗而来,落在谢阿楼白皙柔美的面颊上,像是画纸上晕染开的胭脂红,透着古雅娴静之美。 姜岁寒想起医馆里,他为她诊脉时,少女杏眼明亮,娇娇怯怯地说出“我心悦你”时的模样。 谢阿楼,她是那么清纯那么高雅的姑娘,跟后世一些做作的妖艳绿茶完全不一样。 虽然说他不打算在这里成家立业,可是…… 试一试,似乎也无妨? 姜岁寒望向南宝衣:“南小五可要一块儿去?” 南宝衣挺想去吃烤鱼的。 可是她还没回答,谢阿楼抢着道:“南妹妹不饿。” 说着,递给她一个拜托的眼神。 南宝衣:…… 成吧,她不饿。 她勉强微笑:“我和二哥哥吃了很多肉脯,这会儿子确实不饿。” “既然如此,那倒不好勉强。” 姜岁寒把药包放在书案上,正好瞥见了那堆手稿。 南宝衣和萧弈在下午一起翻阅过手稿,章节内容还停留在她和萧弈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酱紫酿紫你侬我侬。 姜岁寒嘴巴张的能塞进鹅蛋,指着手稿:“这这这——” “这是南妹妹和二殿下的情趣呢!”谢阿楼急忙抢答,羞答答地竖起团扇遮住半边脸,“哦哟,南妹妹,这种东西你怎么能放在台面上,叫我这种淑女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人家好清纯的呢。” 姜岁寒满脸复杂:“原来你是这样的南小五。” 南宝衣嘴角抽搐。 她觉得姜岁寒盯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盯着一个变态。 她再也不想和这俩货打交道了。 和萧弈回到南府,却见府里来了许多宫里人。 为首的宦官含笑拱手:“奴才恭喜雍王殿下了!” 南宝衣诧异:“雍王?” 二哥哥明明被废了呀…… 宦官笑眯眯道:“镇国公请奏朝廷,称上元夜里,雍王殿下不顾安危,亲自赶赴龙船保护皇后娘娘,乃是纯孝,请求娘娘宽恕殿下从前的罪行,百官附议。娘娘宽仁,特意下旨恢复殿下身份,重开雍王府!真是可喜可贺呀!” 原来是这样。 南宝衣送走宫中宦官,不解道:“二哥哥,沈皇后怎会如此大度?” 萧弈并不意外:“子重死后,朝中只剩我和萧敏两个皇子。萧敏年幼多病,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一些中间派世家,唯恐沈姜称帝,才会附和镇国公,把我重新推到台前。说到底,我的官场沉浮,不过是他们两派的利益之争罢了。” 南宝衣跟随他穿过游廊。 廊外种着一丛丛翠绿修竹。 男人背影挺拔,玄色锦袍在寒风中鼓起,如玉之姿,高山仰止。 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可南宝衣却很心疼他。 她小跑着追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指:“二哥哥,我如今官至大司徒,我可以在朝中罩着你的!” 萧弈睨向她。 小姑娘傻乎乎的,仿佛生怕他被世家欺负。 他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向来只有我欺负人家的份,别人哪敢欺负到我头上?斗兽场的奴隶也好,闲散皇子也罢,我的计划始终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娇娇放心就是。” 南宝衣不怎么了解他的计划。 但她毕竟是信任他的。 往朝闻院走,南宝衣好奇问道:“二哥哥,七天前三殿下烽火戏诸侯,那些诸侯世家都是带着兵马从外地赶来的。咱们能不能拉拢他们?地方世家,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值得拉拢。” “晚了。” 萧弈从容挑开屋前竹帘。 南宝衣在廊下褪去靴履,跨进门槛,不解地转身看他:“为何晚了?那些世家首领还在宫里,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如果许之好处——” 萧弈抬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 他神情凉薄,看不清喜怒哀乐:“你以为,沈姜为何要请他们入宫?真以为是去吃酒席玩乐的?如今的他们并非乐不思蜀,他们是被沈姜当成了人质,软禁在皇宫中,要挟地方世家听话。” 南宝衣愣住。 一股被算计的寒意,从脊梁骨窜起,令她遍体生寒。 萧子重死的时候,她只顾着悲伤。 她万万没料到,沈姜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走这一步棋! 她咽了咽口水,望向进屋掌灯的萧弈:“二哥哥……” 智多近妖又残酷无情的敌人,要怎么才能算计得过呢? 萧弈放下火折子,给烛台罩上青纱灯罩:“万事有我。” 南宝衣看着他。 他在书案后坐了,随手翻开兵书,宽大的本黑色锦袍在竹木地板上铺开,灯火中的侧颜冷白高秀,从前昳丽风雅的丹凤眼,呈现出更加锋利的弧度。 像是很有底牌的样子。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前世征伐诸国的狠戾模样。 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会有报应的吧? 少女跪坐在萧弈身后,撒娇般抱住他的脖颈,嗓音也娇软了几分:“那二哥哥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引起大规模的战争,好不好?” 萧弈握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了一吻。 以沉默的姿态,说出了他的选择—— 他不会放弃用战争手段,夺回萧家的江山。 事实上,萧宁、萧子重和萧青阳的死,已经让他和沈姜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彻底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南宝衣也知晓劝不动他。 她像是幼兽般趴在他肩头,无聊地戳了戳他的发冠。 郎心似铁。 看来她只能走一趟佛寺,多为他放生一些兽物,多积攒一点福报。 , 祝还在读书的小可爱开学快乐鸭,好好学习 求个月票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837章原来你是这样的南小五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坐在书案后,诧异挑眉。 看这情况,谢阿楼是没能拿下姜大哥啊。 她托着腮沉吟片刻,道:“好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谢姑姑容貌演技皆是一绝,还怕拿不下他吗?” 说到容貌和演技,谢阿楼颇为得意。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着急这一时。”谢阿楼慢慢攥紧涂着鲜红丹蔻的五指,媚眼如狐,“蜘蛛精织成了盘丝洞,千丝万缕,总能抓住他……” “抓住谁啊?” 好奇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姜岁寒拎着一包药跨进门槛:“谢姑娘,你落了一味药。” 谢阿楼连忙站起身。 少女温婉绰约,柔声道:“瞧我这记性,连药都忘记了……多亏岁寒哥哥送来。不如我请岁寒哥哥去外面酒楼用晚膳?我知道长安城一家专做烤鱼的铺子,鱼肉又鲜又嫩,是别处吃不到的。” 黄昏的光透窗而来,落在谢阿楼白皙柔美的面颊上,像是画纸上晕染开的胭脂红,透着古雅娴静之美。 姜岁寒想起医馆里,他为她诊脉时,少女杏眼明亮,娇娇怯怯地说出“我心悦你”时的模样。 谢阿楼,她是那么清纯那么高雅的姑娘,跟后世一些做作的妖艳绿茶完全不一样。 虽然说他不打算在这里成家立业,可是…… 试一试,似乎也无妨? 姜岁寒望向南宝衣:“南小五可要一块儿去?” 南宝衣挺想去吃烤鱼的。 可是她还没回答,谢阿楼抢着道:“南妹妹不饿。” 说着,递给她一个拜托的眼神。 南宝衣:…… 成吧,她不饿。 她勉强微笑:“我和二哥哥吃了很多肉脯,这会儿子确实不饿。” “既然如此,那倒不好勉强。” 姜岁寒把药包放在书案上,正好瞥见了那堆手稿。 南宝衣和萧弈在下午一起翻阅过手稿,章节内容还停留在她和萧弈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酱紫酿紫你侬我侬。 姜岁寒嘴巴张的能塞进鹅蛋,指着手稿:“这这这——” “这是南妹妹和二殿下的情趣呢!”谢阿楼急忙抢答,羞答答地竖起团扇遮住半边脸,“哦哟,南妹妹,这种东西你怎么能放在台面上,叫我这种淑女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人家好清纯的呢。” 姜岁寒满脸复杂:“原来你是这样的南小五。” 南宝衣嘴角抽搐。 她觉得姜岁寒盯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盯着一个变态。 她再也不想和这俩货打交道了。 和萧弈回到南府,却见府里来了许多宫里人。 为首的宦官含笑拱手:“奴才恭喜雍王殿下了!” 南宝衣诧异:“雍王?” 二哥哥明明被废了呀…… 宦官笑眯眯道:“镇国公请奏朝廷,称上元夜里,雍王殿下不顾安危,亲自赶赴龙船保护皇后娘娘,乃是纯孝,请求娘娘宽恕殿下从前的罪行,百官附议。娘娘宽仁,特意下旨恢复殿下身份,重开雍王府!真是可喜可贺呀!” 原来是这样。 南宝衣送走宫中宦官,不解道:“二哥哥,沈皇后怎会如此大度?” 萧弈并不意外:“子重死后,朝中只剩我和萧敏两个皇子。萧敏年幼多病,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一些中间派世家,唯恐沈姜称帝,才会附和镇国公,把我重新推到台前。说到底,我的官场沉浮,不过是他们两派的利益之争罢了。” 南宝衣跟随他穿过游廊。 廊外种着一丛丛翠绿修竹。 男人背影挺拔,玄色锦袍在寒风中鼓起,如玉之姿,高山仰止。 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可南宝衣却很心疼他。 她小跑着追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指:“二哥哥,我如今官至大司徒,我可以在朝中罩着你的!” 萧弈睨向她。 小姑娘傻乎乎的,仿佛生怕他被世家欺负。 他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向来只有我欺负人家的份,别人哪敢欺负到我头上?斗兽场的奴隶也好,闲散皇子也罢,我的计划始终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娇娇放心就是。” 南宝衣不怎么了解他的计划。 但她毕竟是信任他的。 往朝闻院走,南宝衣好奇问道:“二哥哥,七天前三殿下烽火戏诸侯,那些诸侯世家都是带着兵马从外地赶来的。咱们能不能拉拢他们?地方世家,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值得拉拢。” “晚了。” 萧弈从容挑开屋前竹帘。 南宝衣在廊下褪去靴履,跨进门槛,不解地转身看他:“为何晚了?那些世家首领还在宫里,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如果许之好处——” 萧弈抬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 他神情凉薄,看不清喜怒哀乐:“你以为,沈姜为何要请他们入宫?真以为是去吃酒席玩乐的?如今的他们并非乐不思蜀,他们是被沈姜当成了人质,软禁在皇宫中,要挟地方世家听话。” 南宝衣愣住。 一股被算计的寒意,从脊梁骨窜起,令她遍体生寒。 萧子重死的时候,她只顾着悲伤。 她万万没料到,沈姜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走这一步棋! 她咽了咽口水,望向进屋掌灯的萧弈:“二哥哥……” 智多近妖又残酷无情的敌人,要怎么才能算计得过呢? 萧弈放下火折子,给烛台罩上青纱灯罩:“万事有我。” 南宝衣看着他。 他在书案后坐了,随手翻开兵书,宽大的本黑色锦袍在竹木地板上铺开,灯火中的侧颜冷白高秀,从前昳丽风雅的丹凤眼,呈现出更加锋利的弧度。 像是很有底牌的样子。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前世征伐诸国的狠戾模样。 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会有报应的吧? 少女跪坐在萧弈身后,撒娇般抱住他的脖颈,嗓音也娇软了几分:“那二哥哥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引起大规模的战争,好不好?” 萧弈握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了一吻。 以沉默的姿态,说出了他的选择—— 他不会放弃用战争手段,夺回萧家的江山。 事实上,萧宁、萧子重和萧青阳的死,已经让他和沈姜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彻底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南宝衣也知晓劝不动他。 她像是幼兽般趴在他肩头,无聊地戳了戳他的发冠。 郎心似铁。 看来她只能走一趟佛寺,多为他放生一些兽物,多积攒一点福报。 , 祝还在读书的小可爱开学快乐鸭,好好学习 求个月票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242章 珠珠归家待嫁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她嫁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个豺狼虎豹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南娇娇,我今日帮了情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也分辨不出真假。 赵庆哭着哭着,突然上前拽开季蓁蓁的斗篷。 少女始终藏在怀里的画轴,立刻滚落在地,掀卷开来。 宣纸上绘着大幅的山涧积雪松影明月,青石台阶砌成的山路上,穿雪白道袍的少女提一盏青纱灯,姿容如玉如鹤,风神极为秀丽。 灯火照亮了画中山河,更照亮了少女那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 众饶目光,从画中人转向南宝衣! 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众人满脸不敢置信。 看来赵庆的都是事实,季蓁蓁和南宝衣真的有一腿! 几乎顷刻之间,现场舆论就变了风向: “没想到老师两袖清风一世清白,竟然养出了这种女儿!家门不幸啊!” “她为了和离,故意毁容吞炭,却来栽赃陷害赵兄,赵兄真可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伤害自己就是不孝!可怜老师才过世多久……” “一个巴掌拍不响,南大司徒怕也逃不了干系!” 各种谩骂鄙夷,弥漫在禅院里。 季蓁蓁惊恐害怕。 那副画是她没出嫁前画的,因为被赵庆伤害了,所以这些始终带在身边,仿佛只要看见这幅画,她就不再那么害怕。 是她不好,她不该随时带着它。 是她连累晾长的名声。 少女自幼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长居深山书院,从不知人心险恶。 遇上这样的局面,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能做的,或许只有担下一切罪校 季蓁蓁噙着泪,声音嘶哑而坚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南大人半点关系也没樱居心不良是我,断袖之癖也是我。你们要骂,骂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透过朦胧泪眼,凝视着南宝衣。 她的道长站在松影之中,比初遇时更加坚韧勇敢。 她好喜欢这样的道长。 季蓁蓁一边哭一边笑:“道长,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并没有完后面的话,她突然转身,毅然撞向一株百年老松树! 她要以死明志! “季蓁蓁!” 南宝衣惊呼。 想拉住对方已经来不及! 就在她绝望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慵懒哂笑。 人影掠过,穿着玄黑色锦袍的俊美郎君,及时出手救下了季蓁蓁。 季蓁蓁虽然撞到了额头,但好歹并不致命,只是暂时晕厥了过去。 南宝衣松了口气:“二哥哥……” 众让知来人是雍王殿下,连忙作揖行礼。 萧弈面色冷淡地拉开季蓁蓁的衣领。 少女白皙的后背,遍布青紫淤伤。 萧弈讥讽:“赵庆,你跟本王,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自己把自己的后背打成这个样子?” 赵庆呆愣愣的,无言以对。 隔了很久,他涨红了脸道:“是她做错事在先——” 萧弈沉声打断他的话:“无论季蓁蓁做错了什么,都不能成为你殴打她的理由。作践妻室,忤逆恩师,像你这种背信弃义、不忠不孝、欺凌弱之人,也配称之为读书人?也配入朝为官?” 他的气场太过强势。 赵庆原本看起来还像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此时和萧弈站在一处,显得格外怯懦和畏畏缩缩,像个鸡子。 他嗫嚅:“不是这样的,都是她的错……” 与他交好的几个书生,附和道:“不错,此事确实是季蓁蓁做错事在先。且不是否是赵兄动的手,纵便是,那也是季蓁蓁咎由自取。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不全心全意去爱自己的夫君?真真是娼门荡妇,有辱家风!” 他们摇头晃脑,满脸迂腐,言语间充满鄙夷。 南宝衣紧紧捏着拳头。 她冷笑:“我原本以为,读书人都是明理之人。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开春时节,朝廷要举荐贤才,我以大司徒的身份,明明白白告诉诸位,你们这辈子,休想入朝为官!不明事理,倚强凌弱,又怎么可能为百姓做主?便是条狗,戴上官帽都比你们强!” 少女牙尖嘴利。 把一众寒门书生,骂得气急败坏。 南宝衣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二哥哥,咱们不理他们!” 姑娘的背影,又纤弱又倔强。 石榴红的刺绣罗裙在风中翻转鼓起,她骄傲的像是一只孔雀。 萧弈抱起季蓁蓁,唇畔含着纵容的笑,淡定地跟上她。 一群寒门书生面面相觑。 有人吞了吞口水,紧张道:“她‘这辈子休想入朝为官’,是,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官拜大司徒,但是,但是应该没本事阻拦我们吧?她终究只是个女子不是?” “赵兄,你倒是两句话啊!今儿龙吟寺之行可是你攒的局!万一我们因为帮你而毁了仕途,找谁理去?” 赵庆不耐烦。 这些人仕途被毁算什么事,他自己的仕途才要紧! 他自觉今日丢了颜面,不免将怒气迁到这些人头上。 他不悦道:“我又没求你们帮我,得罪雍王和南宝衣是你们自己的事,怎的怪起我来了?” “赵庆,你把他们得罪得更狠,你就不怕被他们报复?” “怕?”赵庆冷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才不是什么寒门子弟,我父亲乃是当朝赵太尉,我想当官,比你们容易多了!诸位,今后再给人出头,可长点儿脑子吧!” 他眉目阴沉地拂袖离去。 留下那群寒门子弟,在春风中呆若木鸡。 …… 禅房。 南宝衣守在青竹床边,心翼翼地给季蓁蓁擦拭面颊。 萧弈坐在屏风外,把玩着一截竹枝,懒洋洋地问道:“南娇娇,我今日帮了情敌,还一路把她抱回来,我是不是特别大度?” 南宝衣抿着嘴儿笑。 她在木盆里拧了一把手帕:“二哥哥怎么会来龙吟寺?”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想来就来了。” 南宝衣想想也是。 虽然沈皇后恢复了二哥哥的身份,却不肯给他安排任何官职。 一个闲散皇子,除了东游西荡,确实没事可做。 余味挑开毡帘,禀报宁繁花和南宝珠过来了。 “娇娇!” 南宝珠急匆匆转进屏风:“我们在观音殿碰见了姜大哥,听季娘子受伤,就把他请了过来。” 南宝衣大喜,起身望去,姜岁寒身后居然还跟着谢阿楼。 这俩货竟是一起来寺庙游玩的,孤男寡女,求神拜佛,他们的关系简直是一路高歌猛进! 章节目录 第841章她的销魂之夜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谢阿楼望向青竹床。 她面露不忍,泫然欲泣:“这位姑娘好可怜哦!我天生善良,真真是一点儿也见不得血……岁寒哥哥,你一定要把她治好呀!” 姜岁寒郑重点头:“小楼妹妹放心,我定然将她治愈如初!我们医者就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岁寒哥哥,你真是英明伟大,舍己救人!” “不,小楼妹妹才是温柔善良,心怀苍生。我,自愧不如!” 南宝衣的牙都要酸掉了。 这俩货是什么鬼,是来互夸的吗?! 而且谢阿楼什么时候成了“小楼妹妹”? 也不嫌肉麻! “打住打住。”她及时拽住还要继续叭叭叭的谢阿楼,“姜大哥你先替蓁蓁看伤,我们暂且出去,就不打搅你了哈。” 谢阿楼被迫离开禅房。 她站在庭院里的一丛翠竹前,笑眯眯地整了整衣袖:“我演技还不错吧?我觉得姜岁寒已经喜欢上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离不开我,让他主动娶我。诶,南娇娇,你说我们的小孩儿,叫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琢磨起小孩儿名字了。 她道:“你打算装柔弱装一辈子吗?” 谢阿楼不以为意:“喜欢他多久,我就能装多久。” 南宝衣:…… 谢阿楼,真是一朵奇葩。 南宝珠开口道:“赵庆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娇娇,他殴打妻室,辜负恩师,咱们就这样放过他吗?想想就叫人生气呢。” “赵庆……” 南宝衣念诵着这个名字,丹凤眼中掠过暗芒。 她道:“放心,我不会叫他好过的。” 南宝衣不愿意再把季蓁蓁送回濛山书院,于是叫了一辆马车,把她带回了南府。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在朝闻院书房里找到了无所事事翻看游记的萧弈。 她在萧弈对面正襟危坐,郑重地把银票摆上书案。 萧弈从书卷中抬起头,挑眉:“想买我春宵一度?” “谁要买你春宵一度!”南宝衣面红耳赤,“你最近不是没事儿做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出钱买你帮我杀人,成不成?” 赵庆那档子破事儿,哪怕拿去官府,也不能判做死刑。 倒不如私底下解决…… 萧弈合上书卷,嗤笑:“南娇娇,身为判官,最重要的是清正廉洁,一视同仁。你背地里买凶杀人,算怎么回事?” 南宝衣一手托腮,一手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她饮了口热茶,闷闷不乐道:“因为知道律法判处不了那种人死刑,所以才想亲自动手。二哥哥,我知道自己是在以暴制暴,可有时候,律法太过保护畜生,不以暴制暴,我咽不下那口气!” 自打她当了司隶,就鲜少意气用事。 可季蓁蓁的事,着实气到她了。 萧弈睨着她。 茶香氤氲。 小姑娘托着碧绿玉盏,越发衬得指尖凝白娇嫩。 用这双手斟出来的酒,定然是任何琼浆玉酿都比不上的美味。 他漫不经心地把银票推回到南宝衣那边。 他叩了叩书案,道:“天枢虽然也接杀人的生意,但我的价钱很贵,这点银票,不够。” 南宝衣惊讶。 这厮还跟她讨价还价起来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她问道:“那多少钱才够?” 萧弈并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暗示般用指腹擦过下唇。 他呀,想饮一盏小姑娘亲手斟的酒。 春江花月夜,府邸园林,绿影婆娑。 亭中设宴,点上一炉山水香,再邀三五好友饮酒作乐,知己美人红袖添香素手斟酒,该是何等极致的消遣享受! 他已许久不曾放松过。 南宝衣盯着他看了半晌,暗暗咬牙。 这厮不肯出手,竟然是为了向她索要亲亲! 她只得挪到他身边,仰起小脸,认真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弈不解地看着她。 “亲脸颊不行吗?” 南宝衣纠结地瞟了眼他的唇,只得鼓起勇气,亲了亲他的唇。 郎君的唇薄而优雅,透着天然的淡红,笑起来时昳丽俊美,令人脑海中轻易跃出“唇红齿白”四个字。 她害羞地别过小脸:“亲都亲了,你该去办事儿啦!” 萧弈轻笑出声。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语调无奈而纵容:“南娇娇,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让你亲我,我只是想饮一盏你亲手斟的酒。” 南宝衣眨了眨眼。 一股子尴尬,从脊梁骨迅速蹿了起来。 她恨不能拿脚趾头去抠地板! 她讪讪道:“是,是这样啊……哦呵呵。” 小姑娘尴尬的模样也很可爱娇软。 萧弈爱极了,不忍再叫她红脸,便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叮嘱道:“去叫小厨房置办一桌美酒佳肴,我杀完赵庆,回来与你吃酒。” 南宝衣点头如捣蒜。 她目送萧弈起身离去,想起确实很久没和二哥哥独处过,于是命小厨房准备了美酒佳肴,期盼能和二哥哥度过一个销魂之夜。 为了更加销魂,她还在一壶酒里添了些东西。 结果萧弈还没回来呢,南宝珠就带着宁繁花、姜岁寒、谢阿楼一群人来赶场子了。 南宝珠望着满桌珍馐佳肴,激动地咽口水:“娇娇真是,竟然偷偷为我们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膳!我不客气啦!” 南宝衣:“不,这不是给你们——” 谢阿楼:“岁寒哥哥,这枚鸡蛋好可怜哦,还没孵化成小鸡,就被人煮食了。它的阿耶阿娘若是瞧见,会心疼的吧?我非常于心不忍呢。” 姜岁寒:“小楼妹妹太善良了,我好感动。妹妹放心,这一锅鸡汤就是用它阿耶阿娘炖出来的,它们一家会在地底团圆的呢。” 谢阿楼:“听君一言,我可以放心地吃了。岁寒哥哥真是聪明绝顶。” 南宝衣:…… 谁来把这俩货送走? 而且为啥谢阿楼也住到她家来了! 她憋着气,只得望向宁繁花。 宁家二姐姐是个识趣的聪明人,或许知道她是在等情郎。 她纠结:“宁二姐姐——” 话音未落,就惊悚地看见宁繁花喝光了她特意准备的助兴之酒! 宁繁花醉醺醺地握住南宝衣的手:“南家妹妹,我命苦呀!我生不出孩子,我被阿姑和夫君嫌弃辱骂,呜呜呜……” 南宝衣:…… 对不起,打扰了。 宁繁花向南宝衣哭诉完自己的遭遇,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南家妹妹,你且等等,我,我去小解……” 南宝衣暴躁挠桌。 她的酒席,她的销魂之夜,都被这群人给毁了! …… 宁繁花小解完,从西房出来,左右看了看,嘟囔:“是从这个方向走吧,好像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刻钟,走到了一处隐蔽的竹林抱厦前。 南家妹妹的酒席,是设在这里的吧? 她懵懵懂懂,一头撞开门扉。 南承礼正端坐在榻上看账,瞧见她闯进来,不禁愣了愣。 , 抽二十个月票小红包(好像是从开书起投过月票就能参加,不是必须今天投,上次看见红包没有领满) 章节目录 第842章陪我放纵一场,我要报复他们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繁花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抱厦。 案上置着精美的酒席,只是南家妹妹他们却不见踪影。 “定是……定是去西房小解了……”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话,自顾掩上门,踉踉跄跄地跪坐到酒席旁。 她挽袖斟酒,手却颤抖得厉害,晶莹剔透的酒液洒落在矮案上,抱厦里顷刻之间蔓延上浓郁酒香。 南承礼眉头紧锁。 祖母和二伯母关心他的婚事,逼他赶紧成亲。 他不肯,她们就自作主张给他安排相亲。 他不愿意见对方姑娘,干脆躲到了妹妹的朝闻院。 没成想,对方姑娘竟然执着地追到了这里。 南承礼合上账本,迟疑地坐到矮案旁,劝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在别人府上喝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与礼不合呀。” “你管我?!” 宁繁花不高兴地噘嘴。 她脾气还挺大,南承礼默默闭嘴。 宁繁花双手捧脸,念念叨叨:“我繁小花也算出身名门,在家从没受过委屈。可是自打我嫁了人,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给我脸色瞧,他母亲也给我脸色瞧……我再如何小心谨慎,他们总能想方设法挑我的刺儿……” 南承礼这才注意到,她梳着少妇发髻。 她竟然已经嫁过人。 他又转念一想,他自己年纪本就不小了,这个姑娘和他也算般配。 更何况衡量一个姑娘好不好,不该用嫁没嫁过人来当标准。 南承礼又偷偷看了两眼宁繁花。 她虽然喝醉了,可是周身自有一股高贵的书卷气,不像是祖母说的小门小户家的官宦千金,倒像是高门世家养出来的气度。 容貌虽然算不得顶尖,但清丽婉约自成风流,是个美人。 宁繁花说着说着就哭了:“当初我嫁给他才半年光景,他就趁我生病,与他表妹苟合。我病愈后,他迫不及待地抬了表妹做贵妾……” 南承礼叹息:“趁着妻子生病与人苟合,确实恶劣。” “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宁繁花激动不已,像是遇见了知己,“他怪我不能生育,可他表妹也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呀,却不见他怪他表妹……” 宁繁花碎碎念,像是要诉尽这几年的委屈。 南承礼极有耐心地倾听,时不时附和几句。 “我已许久不曾如此畅快,你真是个好人。”宁繁花醉醺醺地斟酒,“来,咱俩走一杯!你若有烦恼,也可尽情向我倾诉。” 南承礼十分怜惜她。 他接过酒盏,很给面子的饮尽酒液,低声道:“人活在世上,岂能没有烦恼?我烦恼的是自己不够优秀,撑不起这个家族,害妹妹在外面抛头露面……” 他从家族之事讲到妹妹们的婚事,又从婚事讲到自己爹娘亡故。 宁繁花托腮聆听。 她透过朦胧醉眼凝视他,只觉郎君俊秀忠厚,温润如玉。 比她嫁的那个男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许是烈酒入喉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有些闷热烦躁。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南承礼。 南承礼继续侃侃而谈:“……我是大房的嫡长子,在我两岁的时候,爹娘就已经亡故,这些年跟着二伯走南闯北,虽然精通生意,却总觉人生不够圆满,我——” 一点温软,吻上他的唇。 宁繁花细白的双手攀在他的肩上,垂着卷翘的眼睫,认真地辗转亲吻,忘情地品尝他的味道。 南承礼的脑子,轰然爆炸。 长安的女郎,都这么热情奔放吗? 二十多年未曾亲近过女色,南承礼浑身僵硬,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的衣裙上熏着好闻的花香,和满室酒香一起蒸腾氤氲,他明明没喝多少酒,却醉得厉害。 南承礼喉结滚动,双手僵在空中,根本不敢触碰宁繁花。 他哑着嗓子:“繁,繁小花,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这,你这行为,与礼不合……” “礼?” 宁繁花醉眼朦胧,平日里的端庄婉约消失不见,只余下妖精般的嘲讽:“我在夫家恪守礼节,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人善被人欺,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蹬鼻子上脸……礼,哈哈哈!” 她明明在笑,却无端泪水盈面。 她慢慢解开南承礼的腰带,仰起熏红娇媚的小脸,附耳呢喃:“你,你陪我放纵一场,好不好?我要,我要报复他们……” 少女挽住南承礼的脖颈,纵情地吻上他的耳珠。 一股酥麻欲念,从脊梁尾骨直窜上四肢百骸。 南承礼脑海中紧绷的弦,在这一瞬悄然崩断。 他眸色渐深,大掌扣住少女的后脑,渐渐开始反客为主。 酒水倾洒,衣裙委地。 抱厦里自是一夜荒唐。 …… 花厅。 南宝珠等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走了。 南宝衣独自面对满桌狼藉,暗暗在心里骂了两句娘。 正打算叫侍女收拾桌案,重新置办一桌酒席,萧弈推门而入。 园林里照进来的月光,格外皎洁无瑕。 萧弈玄袍金冠,面容昳丽,风姿高雅,像是从高门世家赴宴回来的贵族郎君,哪像是刚杀过人的样子。 南宝衣殷勤地迎上去,看了看他的两手。 两手空空。 她疑惑:“二哥哥,赵庆的头颅呢?” 萧弈在案边坐了:“嫌脏,懒得带回来,直接丢在了赵府门口。” 南宝衣眨了眨眼。 谋杀当朝太尉的儿子,还把带血的头颅丢在人家府门口,也太嚣张了吧? 不过她还挺高兴的。 萧弈叩了叩案几,扫视过满桌狼藉,不悦蹙眉:“南娇娇,你一个人竟吃光了所有菜肴?说好的等我回来呢?你几时这么能吃了?” “才不是我吃的!”南宝衣反驳,“你没见桌上还有几副碗筷嘛,这些都是珠珠他们吃的,我特意留着肚子,就想与你一起庆祝呢。不信你摸摸,我肚子还是瘪瘪的。” 她为了自证清白,把萧弈的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萧弈挑眉。 小姑娘的肚子又小又软,与他遍布肌肉的坚硬腹部全然不一样。 一把匕首就能把肠子戳出来,当真是娇弱得很。 他盯着她的小肚子,脑海中掠过一些不怎么美好的画面。 他眼神暗了暗,大掌带着几分怜惜,隔着繁复的罗裙,轻轻摩挲起她的小肚子。 章节目录 第843章愿荐枕席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浑身战栗。 这厮一向不正经,肯定是想到了那些酱酱酿酿的事! 她拍开萧弈的手,正儿八经地嘟囔:“二哥哥总对我动手动脚,要摸摸你自己的肚子去,不许摸我。” 萧弈轻笑。 他屈指敲了敲南宝衣的脑门儿,笑话道:“我只是想起你在矿洞里,被骨头戳伤肚子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南宝衣默了默。 原来二哥哥想的是这个……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略有些尴尬的别过小脸。 萧弈拿起桌上的白瓷描金酒壶。 他打开盖子,酒壶已经空了,却还残留着浓郁的酒香。 他嗅了嗅酒香,挑眉睨向南宝衣:“这壶酒,是你为我准备的?” 南宝衣点点头,很是遗憾:“可惜被宁二姐姐给喝了……” “南娇娇,这酒水里,还放了好些助情之物。”萧弈故意捏住她的下巴,恶劣地直视她的双眼,“你告诉我,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南宝衣怔了怔。 她竟然忘了,萧弈的嗅觉有多么灵敏! 她脸蛋滚烫,正害羞地想要逃跑,却被萧弈牵住袖角。 她猝不及防,脚下罗袜一滑,狼狈地跌进萧弈的怀里。 萧弈箍住她的腰肢,抵着她的耳朵低语:“你我之间,何须那种东西?南娇娇若是想要,与哥哥说一声就是,哥哥满足你呀。”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南宝衣羞耻得不敢抬头,小脸深深埋进萧弈的胸口,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像是钻进窝里的鹌鹑般不肯与他对视。 她…… 她也只是一时抽风,才干出那种事呀! 更何况,她和二哥哥确实很久没有那什么了…… 萧弈忍着笑。 他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好了,知道不是你弄的,定然是南宝珠弄的,她想撮合咱俩,对不对?” 南宝衣连忙抬起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对对,就是珠珠弄的,她可顽皮了!” 月色盈盈,小姑娘瞳珠清润,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最美的胭脂。 萧弈想着前世今生,想着她受过的苦,如今当真是一点儿委屈一点儿难过都不想让她经受。 他慢条斯理地为她理了理上襦,温柔地抱起她。 此时槅扇敞开,月光盈室,廊下两盏青灯摇曳如水,园林里的太湖石泛着莹莹光泽,早春的奇花异草悄然萌生出新芽。 萧弈道:“今夜良辰美景,不可辜负。若是襄王有意,神女可否入梦?” 南宝衣把玩着他的衣襟盘扣。 她低垂眼睫,娇美的脸蛋更加绯红。 这厮真是,欢好就欢好,却说得如此斯文,叫她更加脸红心跳。 她害羞地款款道:“……愿荐枕席。” …… 第二天。 抱厦里的烛火早已湮灭。 正是黎明时分,花窗外悄然透出朦胧颜色,隐约能听见远处厨房传来的鸡鸣声。 宁繁花睁开眼。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偏头瞧见躺在床榻外侧的陌生郎君,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险些惊叫出声。 昨夜的荒唐,全部浮现在眼前。 宁繁花脸色惨白。 她竟然做出了如此有辱妇德的事! 给陆家知道,她就完蛋了! 她必须在这个郎君醒来之前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轻手轻脚地套上衣裙,连梳洗也顾不得,狼狈地逃出抱厦。 没过多久,天色大亮。 南承礼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床榻里侧捞人。 却捞了个空。 他迟疑地睁开眼。 帐中只有他一人,昨夜的少女不知去向,仿佛彻夜的荒唐,只是一场他独自幻想出来的梦境。 南承礼立刻坐起身。 他匆匆套上中衣,挑开帐幔:“繁小花?” 屏风内外,都无人回应。 他坐在榻边,呆愣了很久,缓缓望向窗边的矮案。 矮案上的食物和酒水被动过,一只白瓷酒盏边缘,还残留着一点嫣红的口脂印记,清楚地代表着昨夜的旖旎,并不是他的春梦。 贴身小厮推门而来。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爷,小的伺候您梳洗?为了躲避相亲,您在五姑娘院子里藏了一宿,老夫人不知道有多生气,您也该去松鹤院请罪了。” 南承礼暗暗抓紧被褥。 说好了相看,可她却不辞而别。 她是对他不满意吗? 如果不满意,为何不当面说清楚? 倒是叫他牵肠挂肚。 南承礼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我已经见过那个姑娘。” “这怎么可能呢?”小厮笑着打来一盆水,“您昨儿不肯去松鹤院相看,对方姑娘生气得很,扭头就要走,老夫人好一阵赔礼道歉,又送了好些贵重礼物,才把人家好好哄回去。” 南承礼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很是惊讶。 难道昨夜的姑娘,不是与他相看的那个? 他追问道:“她长什么样?可有嫁娶过?” 小厮挠挠头:“小的身份低贱,只远远看了眼,那姑娘大饼脸小眼睛,虽然长得一般般,可到底读过几本书,算是很有风神的官家小姐。嫁娶当然是未曾嫁娶过,老夫人再如何着急您的婚事,也不至于给您介绍一位二婚的姑娘呀!” 南承礼手里的毛巾,悄然掉落在地。 容貌对不上,嫁娶对不上。 昨夜与他欢好的女郎,竟然不是来与他相看的那位! 小厮连忙捡起毛巾:“爷,这大清早的,您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南承礼沉默着,起身走到窗前。 他推开花窗。 园林风雅,轻风扑面而来,透着几分早春的清寒。 枝头的露珠儿扑扑簌簌地落进泥土里,滋润着枝桠间萌动的嫣红花苞,那一抹艳丽的色泽,像极了她唇间的胭脂。 他低声道:“去查,查府里哪些妙龄女子和离过,须得看起来美貌高洁的那种,然后把她们全部带到我面前。” 终究是不甘心的。 他第一个女人,竟然与他不告而别。 想要找到她,当面问问她,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如果他改了,她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主子,难道不爱云英未嫁的少女,反而更爱嫁过人的少妇? 这口味儿,也是绝。 他挠挠头,只得被迫赞叹:“爷真有眼光,少女多么呆板无趣,还是少妇更有滋味儿,怪不得您不肯去相看——” 南承礼暴怒,转身就来踹他。 小厮笑嘻嘻的,连忙一溜烟跑掉。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844章南宝衣嘀咕斯文败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寝屋。 南宝衣撑着被褥坐起身,揉了揉后腰,暗暗骂了萧弈几句。 “醒了?” 罪魁祸首挑开帐幔。 他金冠玄袍,看起来全然是个风神秀彻温和高雅的贵族郎君,哪还有昨夜在床帐里掐着她的腰肢、抵着她的耳朵,哑声逼问她舒不舒服的狠劲儿。 南宝衣小脸浮红,不动声色地拢了拢锦被,嘀咕:“斯文败类……” “什么?” “没,没什么……” 萧弈挑眉。 小姑娘看似倔强嘴硬,实际上胆小如鼠。 他倒也并不介意她骂他,轻嗤一声,拿起上襦和罗裙,在她戒备的眼神中,亲自为她更衣梳洗。 用过早膳,荷叶进来禀报:“小姐,季小娘子想见您。” “她醒了?”南宝衣净完手,笑道,“我这就去探望她。” 踏进厢房,季蓁蓁已经梳洗妥当,脸颊上敷着药膏,正坐在床榻边读书。 见她进来,季蓁蓁放下书卷起身行礼,声音嘶哑,还透着几分虚弱:“多谢小道长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赵庆已经被杀,这世上再没有人敢打你。”南宝衣关切地扶着她坐下,“身上的伤,还疼吗?” “我的伤并无大碍,姜神医开了药膏,容貌和嗓子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南宝衣松了口气,“可用过早膳了?若是有什么短缺,只管与荷叶说,她会置办妥当的。” 季蓁蓁抬起眼帘,目光温柔:“小道长,我不会在南府久住的,我想见你,只是为了与你辞别。濛山书院是父亲的半生心血,如今书院无人打理,庭院荒芜,我得尽快回去。” “这就要走了?”南宝衣迟疑,“可是你一个弱女子,将来……” 照她的意思,是希望季蓁蓁能够留在南府的。 祖母喜欢季蓁蓁,当半个孙女来养,完全没有问题。 季蓁蓁莞尔一笑:“父亲读了一辈子书,平日里除了教授学生,还常常著书立说,留下很多手稿。所以我不打算再嫁人,我想在山中专心整理父亲的手稿,编撰成书,流传后世。” 南宝衣知道她是个才女。 不仅能整理季山长的手稿,她自己也能著书立说,甚至给经史子集做注解。 季蓁蓁志向如此,她再挽留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她认真道:“季小娘子出书的时候,我一定买个上千本!” 季蓁蓁被她逗笑。 她执起南宝衣的手,柔声道:“小道长,你我还是朋友,对不对?” 她的眼眸那么纯真,令南宝衣的心底柔软如春水。 怎么能不是朋友呢? 季蓁蓁,是她来到长安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呀! 她郑重点头:“一辈子都是朋友!” 季蓁蓁的笑容里全是满足。 她抱了抱南宝衣,想起什么又仔细问道:“对了,赵庆乃是赵太尉的私生子,为人刻薄小气,恐怕赵太尉本人也是如此。小道长是怎么杀害赵庆的?若是被赵家人发现,会不会迁怒于你?” “放心。”南宝衣不以为意,“我本就和赵家势不两立,不怕他们迁怒。” 此时,被她们提到的赵太尉赵炳,正在翊坤宫外等候。 大宫女从殿中出来,恭声道:“皇后娘娘请太尉进去说话。” 赵太尉连声道谢。 在廊下褪去鞋袜,他暗暗掐了把大腿,才眼圈红红地进了内殿。 殿中珠帘华美,折射出早春的细碎阳光,案上燃着一炉龙涎香,蟠龙宝瓶里插着几捧秾艳娇美的牡丹。 沈姜穿浅紫色男式常服,金冠束发,正倚在书案边翻看奏章。 赵炳跪倒在地,恸哭不止:“娘娘,微臣这太尉,是没法儿当了!” 沈姜低垂睫羽,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奏章:“又怎么了?” “微臣年轻时,曾与寒门女子有过一夜露水姻缘,不料她竟怀上了微臣的子嗣。微臣为孩子取名赵庆,这些年常常拿银钱接济。虽然是个外室子,可到底是微臣的亲骨肉,微臣是非常心疼他的。 “谁料,谁料昨夜竟然有人谋杀庆儿,还把他的头颅,丢在了微臣的门前!娘娘,微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微臣悲怆万分,痛不欲生啊!” 赵炳伏地大哭,泪流满面。 沈姜眉尖轻蹙。 她不耐烦地翻了一页奏章,沉声道:“这种事,拿去叫司隶定夺。吵到本宫面前,成何体统?” “娘娘有所不知……”赵炳抹了抹眼泪,“对庆儿动手的人,正是南司隶!庆儿娶的是南司隶的好姐妹季蓁蓁,可是南司隶嫌弃庆儿配不上季蓁蓁,所以才买凶杀人!叫她定夺,她能定夺出什么?!” “可有证据?” “证据……”赵炳心虚,“凶手做事干脆利落,并没有留下证据。但是除了南宝衣,庆儿从未得罪过其他人,所以幕后凶手一定就是南宝衣!娘娘英明神武,求娘娘为我庆儿做主呀!” 年过四旬的太尉,又开始嚎哭起来。 沈姜被他哭得脑壳疼。 她冷眼睨向赵炳:“赵庆虐待季蓁蓁的事,早已从龙吟寺传遍长安城。本宫若是季蓁蓁的好姐妹,本宫也要杀他。赵炳,你想借本宫的刀杀人,也该掂量掂量你儿子的分量。” 赵炳愣在当场。 他对赵庆这个私生子本就没什么感情,沈姜不肯为他做主,他倒也没觉得有多么难过,只是面子上挂不住。 他眼眸微转,很快哽咽道:“庆儿之死,微臣认栽。可梧儿的事,微臣却放不下。梧儿被宁晚舟打成重伤,右手骨碎,连毛笔都握不住,已然是个残废,镇国公府却始终没有对我赵家赔礼道歉。娘娘,求您降罪镇国公府,给微臣做主呀!” 沈姜简直要笑出声。 她合上奏章,含笑望向赵炳,阴阳怪气道:“赵炳,赵太尉,你儿子调戏镇国公府的小妾,没被打死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来告状?本宫若是你,教出那样的逆子都要羞愧死了,哪来的脸告状?” 她美貌绝伦,宛如开到荼蘼的牡丹。 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勾勒出锋利的气势,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不可侵犯,无愧皇后之威。 面对这样的沈皇后,赵炳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良久,他忽然梗着脖子道:“微臣确实想借娘娘的手铲除异己,可是对娘娘而言,镇国公府本就是个挡路的。铲除镇国公府,收回宁肃手里的兵权,对娘娘大有裨益!” 章节目录 第845章珠珠的嫁衣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姜眼眸微眯。 赵炳见她沉默,连忙膝行上前。 他谄媚道:“娘娘,镇国公宁肃手握北方二十万兵权,常常在朝中与您作对。如果杀了镇国公夫妇,夺得北方兵权,这大雍朝堂,今后还不是您说了算?” 沈姜屈指,轻抚过刺绣龙纹的奏章。 她沉声:“镇国公府守卫森严,想杀他们,谈何容易?” “镇国公府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府里闲杂人等进进出出,哪儿算得上守卫森严?”赵炳笑眯眯地站起来,弓着身子为她斟茶,“只要娘娘信微臣,微臣定然把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从翊坤宫出来,随从急忙迎上来:“大人,娘娘可愿意为咱们公子做主?” “哼,那狐狸精怎么可能为咱们做主!” “那该如何是好?且不说赵庆这位外室公子,府上的大公子,可是在镇国公府受了好大委屈呢。” “镇国公府……呸!” 赵炳冷笑,眼里尽是阴毒。 …… 南府。 季蓁蓁已经回了濛山书院。 南宝衣从府衙办事回来,向祖母请过安后回了朝闻院,却见院中十分热闹。 侍女们围着桌案,笑语盈门,叽叽喳喳。 南宝衣好奇地踮脚去看:“你们在看什么?” 侍女们纷纷让开,余味笑道:“镇国公府送了嫁衣和凤冠过来,奴婢们正欣赏呢。您瞧瞧这做工,当真是天下罕见。” 端端正正摆在红漆托盘里的凤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镶嵌几百颗圆润贵重的珍珠,金丝凤凰栩栩如生,不知价值几何。 嫁衣按照大雍传统,乃是墨绿绸缎制成,抖开来,金线刺绣的图案高贵艳丽,几乎照亮了整座寝屋,精美华贵,不可用银钱来衡量。 “真漂亮……”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赞叹。 她环顾左右,忽然好奇道:“新娘子呢?” 荷叶掩袖窃笑:“奴婢们怂恿四姑娘穿上嫁衣试试大小,四姑娘害臊,躲进屋里紧锁房门,不肯出来呢。”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的珠珠平日里也算厚脸皮,没想到成个亲,竟然害羞成这样。 她道:“婚期将近,不试试嫁衣,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她快步走到隔壁屋子,叩门道:“珠珠,是我!” 屋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娇娇,你也想逼我穿嫁衣,是不是?那么多人盯着,我才不要穿呢,怪害臊的……” 南宝衣回头望向那群侍女。 以余味为首,她们捧着嫁衣和凤冠,只低低窃笑不敢出声,挤眉弄眼地让她把南宝珠骗出来。 南宝衣轻咳一声,笑着哄道:“我刚给祖母请过安,拿了一盘你爱吃的酱肘子,你真的不出来吗?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把酱肘子分给余味她们啦!” 屋子里很安静。 过了片刻,槅扇“吱呀”一声被打开。 南宝珠只肯打开一点儿小缝,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巴巴儿道:“我的酱肘子呢?” “快把四姑娘逮住!” 藏在檐下的侍女们,发出热闹活泼的声音,一窝蜂地涌向南宝珠。 南宝珠惊慌不已,眼疾手快地锁上门。 她在门后喘着气儿,嗔怪道:“好你个南宝衣,你竟然拿酱肘子欺骗我!我,我今后再也不信你了!” 南宝衣笑眯眯地倚在门上。 她还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小堂姐哩。 她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再不情愿,也总是要试嫁衣的嘛!万一大婚那日不合身,难道不和小公爷成亲了吗?” “那就不与他成亲呗。” 南宝珠嘟囔。 那个弟弟一点儿也不好,自打尝过滋味儿,就整夜整夜地缠着她,非要把她弄哭才罢休,还喜欢逼着她说一些荤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所以,她并不想这么快嫁过去。 她,她还想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保住小命要紧…… 南宝衣耐着性子,在槅扇外面千哄万哄。 可是南宝珠已经不信她,任她吹出花来也不愿意出去。 南宝衣没办法,只得和侍女们暂且离开。 已是开春,园林里万物萌生,桃花树上绿叶莹莹,枝桠间缀满了云霞似的淡粉花苞。 粉砖黛瓦的墙头,唇红齿白的少年坐姿散漫。 修长白皙的指尖把玩着一枝将开未开的桃花,他凝视那两扇紧闭的屋门,狐狸眼中透着几分深沉欲念。 等到黄昏时分,那槅扇仍旧没有打开。 宁晚舟扔掉桃花枝,轻巧地跃下墙头。 寝屋里。 南宝珠面朝墙壁躺在床榻上,纠结地咬着一缕漆发。 屋中的光影逐渐暗淡,她揉了揉肚子,有些饿得慌。 正寻思着如何避开那群取笑她的侍女,偷偷从厨房拿到食物,她突然听见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她连忙坐起身望去,穿绛纱袍的美少年,端着凤冠嫁衣,从容不迫地踏进门槛。 她茫然:“宁晚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晚舟锁上门。 他把凤冠和嫁衣放在榻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油纸包好的酱肘子:“来给姐姐送吃的。” 南宝珠早已饥肠辘辘:“还是你心疼我……娇娇可坏了,她和侍女们联手骗我……她再也不是我的娇娇了!” 宁晚舟安静地注视她。 他深知南宝珠的性情,平时只许她自己骂南宝衣,但凡别人说南宝衣半句不好,她就会立刻跟人急。 他学乖了,因此并不附和她。 耐心地等南宝珠吃完酱肘子,他细致温柔地照顾她洗漱,似是随口问道:“姐姐吃饱了吗?” 南宝珠摸了摸肚子,很有些满足:“不算饱,但终归不饿了。” “那就好。” 宁晚舟温声细语。 南宝珠越发奇怪。 这厮私底下从不温柔,今天倒像是变了个性情。 她望向宁晚舟。 此时天色如墨,黑暗的长夜悄然席卷而来,笼罩了整座寝屋。 她看不清楚宁晚舟的眉目,却意外嗅到了几分危险。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你,你是不是要回镇国公府啦?这么晚了,小孩子不可以在外面晃荡哦,你娘亲着急喊你回家吃饭……” 她紧张至极,语无伦次。 宁晚舟低笑:“姐姐紧张什么?” 温凉的手掌,慢条斯理地覆在南宝珠的手背上。 他眯着狐狸眼,嗓音悠闲:“今日过来,原本是想看看姐姐的嫁衣合不合身。可是姐姐不仅不肯试穿,还说不想与我成亲……” , 明天见 抽三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46章姐姐是他的猎物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手掌温凉。 可南宝珠却像是触及到滚烫的茶壶,连忙缩回手。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角,不安地揪着裙裾,细声道:“那,那不是一时气话嘛……她们起哄,非逼着我穿嫁衣,可是被那么多人盯着,我挺害羞的……” 宁晚舟挪到她身边。 五指不经意地穿过她的秀发,他笑起来时唇红齿白充满少年感,却又暗生危险欲念:“如今只有你我两人,姐姐穿嫁衣给我看,好不好?” 南宝珠怕他乱来,因此垂着头不敢应答。 少年轻哂:“姐姐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起身掌灯。 顷刻之间,屋舍明亮灿烂。 南宝珠没办法拒绝,只得抱着嫁衣,细声细气道:“你先转过身去。” “不要,我要看着姐姐。” 宁晚舟利落拒绝。 南宝珠羞耻地咬住下唇。 这小屁孩儿看似年少无知平易近人,实际上不知道有多么难对付,一身倔强的臭脾气,不知道是谁跟学的。 她只得垂着睫毛,害羞地解开系带。 发钗倾斜,衣裙委地。 乌黑漆发披散在腰下,堆云似的漂亮。 明明是个喜欢胡吃海喝的姑娘,看似圆润,可是褪去衣裙之后,她的身段不比任何女子逊色,脖颈纤细凝白,那深陷的锁骨绝美诱人,仿佛能盛下一盏葡萄美酒。 宁晚舟安静地看着。 刺绣桃花的主腰,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段,比那些刻意追求窈窕清瘦的姑娘更有韵味。 他知道与她在床笫之间欢好时,是怎样销魂的滋味儿。 南宝珠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她捧起贵重的嫁衣,认真地一件件穿上。 嫁衣繁琐隆重,她穿了一刻多钟,才算勉强穿戴妥当。 宁晚舟盯着盛妆的少女,喉结轻微滚动。 南宝珠把堆云似的长发捋到耳后,又低头整理嫁衣裙裾,小声道:“还挺合身的,似乎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尺码的?” 宁晚舟一步步走近她。 他揽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贴近自己的胸膛。 他摩挲着她的后腰,居高临下,嗓音沙哑:“曾夜夜用手丈量,怎么会不知道呢?” 南宝珠瞬间红了脸。 这话…… 这话叫她怎么接? 宁晚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捏住她的下巴,俯首凑到她耳畔:“姐姐无需说话,只要好好享受,就足够了。” 南宝珠的瞳孔微微收缩。 意识到这小屁孩儿想干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华贵精致的嫁衣,被随手撕开,当做包装纸般丢弃在地。 少年桀骜而任性。 本就是镇国公府的独苗,出身名门,高贵跋扈,不在乎礼法,也不知隐忍为何物。 他想要,采撷就是。 姐姐是他的猎物。 他厌恶别人染指,也厌恶姐姐心上藏着其他人,哪怕是南宝衣这个妹妹也不成。 想独占她,想对她好。 可宁晚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她好。 他能想到的,是把自己的全部交付于她,是纵着她得偿所愿。 她不喜欢当妾室,那就给她一袭贵重的嫁衣,给她一场明媒正娶的婚礼,给她正正经经的世子妃名分。 床帐低垂。 宁晚舟从背后掐着南宝珠的腰肢,俯身凑到她耳畔,哑声道:“姐姐,我对你好不好?” 南宝珠:“……好个——啊!” 她腰肢深陷,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入欲念的深渊。 只能可怜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宁晚舟低笑:“姐姐喜欢就好。” 南宝珠咬着一团手帕,被迫承受少年的独占,绯红的小脸已是清泪盈盈。 她刚刚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完! 宁晚舟对她好不好? 好个头呀! 次日黄昏。 南宝衣从府衙回来,仍旧不见南宝珠的踪影。 少女好奇地问荷叶:“珠珠人呢?” “在寝屋不肯出来,早膳和午膳都是奴婢送进去的。”荷叶也很疑惑,“四姑娘像是生了病,奴婢问要不要请大夫,她又不肯。” 南宝衣略感诧异。 她敲门进了寝屋,竹帘卷起,寝屋雅净。 小堂姐靠坐在床榻上,正低头把玩一朵山茶花。 山茶洁白,她揪下一片片圆润花瓣,不开心地丢在锦被上。 南宝衣关切地坐到榻边:“珠珠,你怎么啦?” 南宝珠悄悄往屋外瞟了眼,确定宁晚舟没有偷听,才惆怅地吁出一口气,握住妹妹的手:“娇娇,我可不可以过个一年半载再成亲呀?小公爷他……他……” 她脸颊浮红,实在没脸说出那些话。 宁晚舟要得太凶,她根本承受不住。 白日里“姐姐、姐姐”地叫,看似听话乖巧,可是一到夜里,任她百般哭求,他只要上了兴头,就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实在害怕。 南宝衣不解地歪头。 珠珠和小公爷明明很恩爱,她怎么会不想嫁给他呢? 莫非是夜里不和谐? 是了,小公爷还没到弱冠之年,恐怕那方面有所欠缺,惹的珠珠失落空虚而且不满。 她安慰道:“你别担心,将来他再长大些,会知道疼你的。实在不成,不是还有姜大哥吗?我问他拿些不伤身子的药,你给小公爷喝下,想来会很有效果。” 南宝珠眨眨眼。 给宁晚舟喝药……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思及此,她终于破涕为笑:“那就仰仗娇娇了。” 春日融融,时光经不住消磨。 随着园林里一树树春花次第盛开,终于到了阳春三月。 南府一天天忙起来,紧张地筹备明日大婚。 寝屋里,南宝衣把装满丹药的药瓶塞给南宝珠,叮嘱道:“这是姜大哥给的,一次只能吃两颗,可千万别多吃。” 她怕珠珠受不住。 南宝珠握着药瓶,如获至宝。 她欣喜地点点头:“放心,不会给他多吃的。” 不多吃才怪…… 最好叫他十天半月都干不成那事儿! 姐妹俩说着话,南承礼从外面进来了。 互相见过礼,他把黑檀木盒递给南宝珠,笑道:“四妹大婚,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你保管好,将来也算一份倚仗和底气,不至于叫镇国公府的人看轻了你。” 南宝珠好奇打开。 章节目录 第847章有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黑檀木盒里是一沓厚厚的商铺地契。 大哥,竟然把长安城一整条街的商铺都送给了她! 南宝珠狂喜! 南承礼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四妹喜好美食,这条街专门卖四方小吃,云集天下美味,四妹应当喜欢。” “喜欢的!” 南宝珠双眼亮晶晶,点头如捣蒜。 南宝衣打趣道:“哥哥就不怕小堂姐将来吃成了一个胖子?若是被小公爷嫌弃,看她怎么办!” “好你个南娇娇,你又笑话我吃得多!” 南宝珠羞怒,放下黑檀木盒去挠南宝衣的痒痒。 南宝衣和她嬉闹着滚进床帐,互相拿枕头打着玩儿,整整齐齐的被褥被两人弄得一团糟。 南宝衣心思敏锐,闹着闹着,注意到南承礼盯着窗外发呆。 她抱住枕头,好奇道:“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莫非是有人欠咱们家钱?” 南承礼收回视线,俊脸黯然。 他陪着两个妹妹坐在榻边,轻声道:“哥哥有了心上人。” 南宝衣和南宝珠吃惊不已。 南宝衣连忙追问:“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哥哥为何不找人去提亲呢?难道她看不上你?” 小姑娘倒豆子似的叭叭叭。 南承礼想着那个姑娘,温柔地笑了笑:“只知道她叫繁小花,是个嫁过人的姑娘,其余的一概不知。这一个月以来,我也曾派人寻找,只可惜了无回应。” 姐妹俩对视一眼。 她们的兄长二十多岁了,却不近女色。 能被他惦记的女子,定然是他真心喜欢的。 “不知道对方府邸,这可就难办了……”南宝珠沉吟着,又安慰道,“但是哥哥不要难过,戏折子上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是有缘,哥哥和她肯定还能相见。” 南承礼笑容淡了些。 他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妹妹的小脑袋,又怀着满腹愁绪起身离去。 穿过游廊,却在拐角处看见有女子倚在雕花扶栏前。 她梳少妇发髻,穿一袭刺绣桃花的罗裙,凝白如玉的小手端着一盏盛满鱼食的玉碗,喂鱼的姿态优雅而闲适。 水边生着几丛潇潇翠竹,水面碧波荡漾锦鲤云集,她凌波照水,广袖招展,温婉高雅。 南承礼愣在当场。 这是…… 繁小花?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向宁繁花:“繁——” “少夫人!” 侍女捧着食盒匆匆走来。 “少夫人您看,”侍女笑容满面,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是陆家派人送来的食盒,里面是夫人爱吃的雪酪!您和陆郎君吵了一架,才随南四姑娘来南府散心,如今冷战一个多月,陆郎君终于舍得哄您。可见您在陆郎君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南承礼愣在当场。 他终于知道与他春宵一度的女人,是谁。 竟然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宝珠的二姑子,嫁到名门陆家的宁繁花。 宁繁花也注意到了南承礼。 她脸色化作雪白,清润干净的杏子眼中,盛满了欲说还休的复杂。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很是不解:“少夫人,这位郎君是谁呀?当着您的面发呆,还毫无顾忌地盯着您看,真是无礼!” 南承礼被迫收回视线。 明明只是隔着半丈远,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他隔着天堑。 她不是那一夜酩酊大醉、放纵多情的繁小花,她是端庄矜持、温婉高雅的陆家少夫人,是名门陆家未来的掌家主母。 这一刻,南承礼心头滋味儿复杂。 像是有谁拿尖刀剜着他的心脏,痛意难忍。 他深深垂下头,后退两步,恭敬地作揖行礼:“南家大郎,南承礼,见过陆少夫人。” 宁繁花脸色更加苍白。 她凝视着眼前玉树临风的郎君,下意识抬起宽袖,轻柔地笼在小腹的位置,像是在保护什么。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回了一礼:“都是一家人,郎君不必多礼。” 被侍女当成毛贼似的盯着,南承礼满肚子的话,都不敢言说。 沉默了很久,他望向食盒,认真道:“如今才是三月,天气并没有彻底暖和。女子不比男子身体健硕,雪酪这种东西,还是少食为好。” 宁繁花怔怔的。 面前的郎君站在游廊的竹影中,蓝衣木屐,气度温柔如春水,就连那夜云雨时也顾忌着她的喜好和感受,像是古曲里最妙最柔的一段弦音。 她心弦震颤,很想附和他的曲调。 可她,已为人妇。 那一夜的缠绵悱恻,是她不该品尝的禁果,她不该再违背礼法。 宁繁花只得垂下眼帘:“多谢郎君关怀。” 她姿态疏离客套。 南承礼目光黯然。 他与她行了一礼,才锁着眉头离去。 侍女噘嘴,小声道:“哪有人像他这样盯着娘子看的,两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未免失了礼数!” 宁繁花凝视着南承礼的背影,并不接话。 侍女又欣喜地呈上樱桃雪酪:“少夫人您看,这就是陆郎君亲自叫人送来的呢。如今时节,樱桃稀罕,雪酪更加稀罕,可见他有多么疼爱您!以往拌嘴冷战,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这一次才一个月,陆郎君就派人哄您来了,可见他比从前更加爱您!” 宁繁花拈起一颗樱桃,眼底掠过鄙夷。 明天是阿舟大婚的日子,陆家作为亲家,定然也要参加婚礼。 陆砚不过是害怕被她娘家人发现他们闹别扭,被训斥告诫,所以才派人哄她,以便在明日赴宴时装出夫妻和睦的假象。 多么虚伪的男人。 她道:“我不吃,你拿去和其他侍女分了吧。” 侍女愣了愣,突然一拍脑袋:“奴婢险些忘了,这两日是少夫人来月信的日子,确实不宜吃生冷的东西。这盘樱桃雪酪,少夫人恐怕吃不成了……倒是可惜了陆郎君的一片真心。” 宁繁花听而不闻。 她的手掌始终覆在肚子上。 这么多年了,她的月信一向准时。 可是…… 这个月,还没有来过。 她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脑海中的弦悄然绷紧。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 大婚这日。 黎明之前,南府已是千灯万盏。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848章舍不得姐姐出嫁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被妆娘、侍女等人簇拥,在清晨时描好了新娘妆。 妆镜台前的少女,生得圆润白嫩,像是没有蒙尘的明珠,面若银盘,眼似水杏,笑起来时不谙世事,宛如一朵养在深闺的人间富贵花。 大雍贵族,正室的嫁衣颜色崇尚绿色,镇国公府送来的绿绸嫁衣古雅精致,金线刺绣极尽奢华,然而更贵重的却是那顶纯金凤冠。 就连妆娘都情不自禁地赞叹:“我在长安城,专给出嫁的女郎梳妆,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贵重的凤冠,可见镇国公府有多么在意世子妃!” 南宝珠脆声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小堂妹出嫁的排场!娇娇出嫁时十里红妆,不知道有多么隆重!” 侍女们跟着起哄说笑,一时间满室热闹。 南宝衣安静地注视着小堂姐娇美甜蜜的侧脸。 前世小堂姐被迫嫁给糟老头当续弦,倔强地半路逃跑,最后落了个沦落天涯不知所踪的凄凉下场。 这辈子,小公爷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来迎娶她,当镇国公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敢说今后能够位居千万人之上,至少也是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前世今生,终究是不一样了。 南宝衣心中柔软。 她轻轻靠在南宝珠的肩头,不知怎的竟然弥漫上泪意。 妆娘笑话道:“大喜的日子,五姑娘怎么哭了?可是舍不得姐姐出嫁?” 南宝衣揉了揉眼睛:“姐姐出嫁,当妹妹的哪有不想哭的呢?我确实舍不得啊……” 一句“舍不得”,令南宝珠红了眼眶。 她难过地抱住南宝衣,抽噎道:“娇娇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要是能一辈子长不大,该有多好呀!” 屋子里的侍女,也情不自禁地涌上泪意。 都说出嫁是大喜事。 可是对于女子的娘家人来说,把自己娇养十几年的闺女送到别人家,该是多么叫人难过。 妆娘连忙笑道:“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可千万别哭,弄花了妆容,要被人取笑的!” 说着话,云袖匆匆进来,禀报迎亲的队伍快到府门口了。 长辈们进了寝屋。 江氏拉着南宝珠的手,叮嘱道:“镇国公府是大户人家,以正室身份嫁去他们家,可不能再像从前当妾的时候那般无所事事好吃懒做。” 南宝珠吐了吐舌头。 她当妾的时候,也不算好吃懒做啊。 她学了好多烹饪的手艺呢! “镇国公府就小公爷一个儿子,今后你是要管家的,得跟着长公主学习如何掌家,万万不能懒惰。”江氏滔滔不绝,恨不能跟着南宝珠一起嫁去镇国公府,“你要结交长安城的贵妇人,要时时跟在长公主身后,要举止得体,不能叫人看笑话——” “好了!”南慕打断她的话,捋了捋胡须,“珠丫头是个伶俐的,你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江氏柳眉倒竖:“她知道个屁——” 她自觉这话不妥,连忙收声儿。 瞟向自己女儿,她一手抱着团扇,一手偷偷从果盘里抓起几颗枣夹核桃,紧张地往宽袖里塞,俨然是打算带在路上吃。 她就知道吃! 江氏气得心肝疼。 很想像从前那般给南宝珠一个爆栗子,可是念起她近日出嫁,她眼眶红了红,终究还是忍住了。 江氏亲自抓了一把枣夹核桃,慢慢放进南宝珠的掌心。 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哑声道:“多余的话,娘亲就不说了。如果将来被宁晚舟欺负,只管回来告诉娘亲,知道了吗?” 南宝珠握紧那一捧枣夹核桃。 她郑重地点点头。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去松鹤院拜别了祖母。 又依次拜别府里的其他长辈,才乘坐花轿,往镇国公府而去。 此时国公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南宝衣挤在观礼的人群里,看着姐姐和小公爷拜天地,握紧了小手帕,大约是因为过于喜悦,不知不觉就哭得小脸红红。 萧弈站在她身侧。 他莞尔:“南娇娇,你是多大的姑娘了,还哭成这副模样。你瞧,对面的小孩子都在笑话你。” 南宝衣难为情地擦了擦泪花:“我这是情之所至,你懂什么……” 司仪的高唱声中,结束了拜堂大礼。 宁晚舟和南宝珠步出青庐,往新房而去。 南宝衣随萧弈入席,举目四望,宾客们非富即贵,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几乎全部到场祝贺。 女方这边送亲的代表是南承礼。 他鲜少与长安贵族打交道,因此举止之间颇有些拘谨。 连饮了几盏酒,他鼓起勇气来敬镇国公府的人。 他对镇国公宁肃道:“国公府世代忠良,我远在西南时也有所耳闻。妹妹能嫁进国公府,是我们南家有幸。这杯酒,小子敬您!” 宁肃打量南承礼,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他端起酒盏,笑道:“世人贱商,我却觉得商人能言善辩,聪慧果敢。我家阿舟桀骜任性,他娶宝珠,是宝珠受委屈了。” 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长公主被人请出去说话,不在宴席上。 南承礼又先后敬了宁渝和她的夫君裴子期。 行至宁繁花和陆家这一桌,南承礼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紧。 陆家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陆夫人黑着一张脸,低声数落:“繁花,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可你吵完架就跑回娘家,算什么事儿?你是妇人,要遵妇德,你该哄着阿砚,而不是等阿砚主动低头。你还好意思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欠了你!” “阿娘说得对。”陆砚冷笑,“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连带着坏了我陆家风水,叫我其他妾室也怀不上,她还有脸跟我吵架!宁繁花,趁着长公主还没回来,你赶紧给我笑起来,万一叫长公主发现端倪,又要骂我不疼惜你!可你扪心自问,你一个坏我家族风水的女人,值得夫君疼惜吗?我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南承礼看着宁繁花。 少女身姿纤弱,像是不堪风霜的娇花。 纤细的眉头始终锁起,杏眼中藏满了黯然。 在娘家时,陆家人就敢如此张狂。 若是在陆家,她又是怎样艰难的处境? 章节目录 第849章这样的沈姜,令她陌生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许吃冷酒。” 萧弈低声,拿走了南宝衣手里的酒盏。 南宝衣回过神。 她从南承礼那边收回视线,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哥哥给镇国公府的人敬酒时,她始终悄悄关注着,就怕哥哥被人瞧不起,可是哥哥给宁繁花那一桌敬酒时,姿态神情很不一样。 他甚至不敢直视宁繁花。 她记得哥哥说过,他有了心仪的姑娘,名叫繁小花。 难道繁小花的真实身份,就是宁繁花? 是了,宁繁花也算嫁过人,还曾在家中住过一段时间,所有信息都对得上…… 萧弈给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在想什么?” 南宝衣摇摇头,不敢声张。 虽然大雍民风开放,女子再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宁二姐姐毕竟还没有和离,如果哥哥爱慕她的事被传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耻笑,陆家人说不定还会针对哥哥暗中使绊子。 她又望向宁繁花那桌。 宁二姐姐吃了一筷子鱼脍,突然捂住嘴,快步离开了酒席。 陆家母子低声埋怨着什么,谁也没有追出去看。 大哥倒是殷勤,转头就追了出去。 南宝衣生怕孤男寡女闹出事端,连忙挽起罗裙,悄悄地跟了上去。 游廊偏僻。 南宝衣从拐角处探出脑袋,瞧见宁二姐姐进了西房,她大哥站在扶栏边,对着廊外池塘里的莲叶发呆。 没过多久,宁二姐姐从西房走了出来。 骤然瞧见南承礼等候在这里,她吓了一跳,小脸苍白。 她朝四周张望,确定无人窥视,才紧张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你不舒服,跟过来瞧瞧。”南承礼担忧,“你没事吧?” 宁繁花抬袖掩住半张脸,介意地侧过身子:“那夜之事,是我一时糊涂,还请你别放在心上。从今往后,你我只当并不熟识。” 这两句话,很有些诛心。 南承礼满脸黯淡,垂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 他面上却一派光风霁月,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叫你为难。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我瞧着,陆家人对你很不好。宁二姑娘,人善被人欺,仅凭娘家强大是没有用的,你自己要强大起来。那夜的事,我会忘记。” 隔着转角,南宝衣安静地靠在朱廊上,神思远游。 那夜的事? 哪夜的事? 她敏锐地想起赵庆死的那个夜晚。 难道说…… 哥哥和宁二姐姐,在那一夜已经有了私情? 她又想起宁繁花刚刚吃了鱼脍之后,掩袖离席的样子。 那样子,像是被鱼肉腥到作呕,像极了程姨刚怀上弟弟时的反应。 一个猜想,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她满脸不敢置信。 …… 另一边。 镇国公府,临水宝阁。 沈姜倚在窗边。 深紫色男式锦袍风雅华美,金腰带勾勒出她窈窕高挑的身段,束发金冠巍峨显贵,衬出女子举世无双的风姿。 她眺望国公府的园林景致,轻摇折扇,朱唇边噙着一抹笑:“磐玉,你我多久没有说过话了?我记得年幼时,你我曾是长安城贵族圈里最好的手帕交。没想到多年以后,你我都嫁做人妇,却仿佛老死不相往来。” 长公主萧磐玉,跪坐在矮案后,正轻抚长筝。 琴音瑟瑟。 多年前,她和沈姜确实是最要好的闺中密友。 她是皇族公主,而沈姜是权臣之女。 她们同样的出身高贵,同样的才貌双全,同样地欣赏彼此。 她们曾睡在一张榻上数星星,曾偷偷溜进军队观看演武,曾品评哪位郎君值得她们托付终身,曾一起学武读书…… 可是那样好的关系,止于沈姜从江南回来以后。 不知道在江南经历了什么,回到长安城的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沈家阿姜。 她嫁给了她的皇弟,摇身一变,成了心如蛇蝎争权夺势的沈皇后。 在朝中排除异己,大刀阔斧地安插心腹,她曾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屡次劝谏,可沈姜两耳不闻,根本就不搭理她的善意。 这样的沈姜,令她陌生。 更可气的是,她那个自幼就被誉为天之骄子的皇弟,那个自幼就立志荡平诸国重塑大雍正统地位的少年天子,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之间就变得碌碌无为,昏庸无能。 像是锋利的宝剑,一夜之间蔓上斑驳锈迹。 他不理朝政,任由沈姜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甚至伤害他们的孩子。 所以这对夫妻,同样的叫她愤怒。 屡次劝谏无果,她转身嫁给了宁肃。 她渐渐不再与宫中往来。 萧磐玉想着多年前的一切,眼中掠过几分黯然。 她垂着眼帘,嗓音淡漠而疏离:“今日镇国公府迎娶新妇,臣妇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皇后娘娘有话请直说。” “皇后娘娘……”沈姜咀嚼着这个词,笑容讥讽,“萧磐玉,这不是你该唤的称呼。我拿你当朋友,幼时是朋友,将来依旧是。我和萧煜之间的仇恨,绝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 萧磐玉止住琴弦,毫无感情地抬眸:“沈姜,你自诩公正,自诩不会把恩怨牵扯到他人身上,那你告诉我,青阳和子重,他们是怎么死的?阿衍又是如何沦落到斗兽场的?我与你们夫妻不相往来,可他们却是我血脉相连的晚辈!你们夫妻不心疼,我心疼!” “我给过他们生路。” “不,正是你逼死了他们。” 宝阁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姜别开脸,丹凤眼锋利更甚。 她重重摇了几下折扇,忽然冷眼睨向萧磐玉:“磐玉,我不想对你用阴招。开门见山地说,我这趟过来,是为了镇国公府的兵权。你肯主动交出来最好,若是不肯,我也自有办法,只是难免你和镇国公要吃些苦头。今天是阿舟大喜的日子,想来你也不愿意沾血。” “兵权……原来,你是为了兵权。”萧磐玉呢喃着,忽然轻笑,“沈姜,你想谋朝篡位,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头颅只此一颗,任君夺取。至于兵权,休想!” “啪”地一声,沈姜重重合拢折扇。 她凤眼泛红,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敢?” , 啊啊啊来晚了,抽三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850章我会拿性命,去守护小公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宝阁陷入对峙。 没过多久,沈姜当着萧磐玉的面,缓缓撕开手中的折扇:“我好言相劝,你却不肯回头。萧磐玉,我对你,已经失去耐心。” 上好的描金山水白绢扇,被撕得残破不堪,她甚至还折断了紫檀木雕花的扇柄。 她毫不在乎的把折扇丢弃在地。 萧磐玉盯着残破的扇子,眼睛发红。 那是她年少时亲手描绘的折扇,折扇上的山水,是她和沈姜一起游学时走过的山水,这是她送给沈姜的十五岁生辰礼。 她竟然毁了它! 萧磐玉蓦然站起身。 她抱起那把古琴,沉声道:“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当朋友吗?从今往后,你我的情意,誓如此琴!” 胡桃木精刻的古琴,被她狠狠摔在地上。 厚重风雅的古琴发出一声闷响。 琴身破碎,琴弦俱颤。 沈姜面无表情。 这把古琴,是萧磐玉及笄时,她花重金搜罗来送给她的。 乃是前朝开国贵妃最喜爱的琴,天底下仅此一把。 她慢慢握紧双手,冷笑:“如此最好不过,省得将来你我相斗时,彼此都狠不下心。” 她又从宽袖里取出一柄凤头钗。 纯金打造的钗身,镶嵌着九颗天下难寻的明珠,难以估量价值。 沈姜把凤头钗簪进萧磐玉的发髻。 她退后两步,低声:“这是我和萧煜大婚时,你送我的礼物,你说九颗明珠,象征我和萧煜能够天长地久。虽然这些年我时常佩戴它,但仅仅只因为它是你送的,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希望和萧煜天长地久。萧磐玉,今日我把凤头钗还给你,我与你们姐弟,再无情意。” 萧磐玉死死盯着她。 哪怕这么多年没有来往,可是在她心中,沈姜仍旧是她唯一的闺中密友,仍旧是皇弟唯一的女人。 她喜欢沈姜,也敬佩沈姜。 她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萧磐玉抬手摸了摸凤头钗。 金钗冰凉。 她弯了弯嘴角,毫无感情地转身离开。 沈姜独自面对满屋狼藉,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疲惫。 她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到胡床上。 她抬手遮住双眼,朱唇下压,没有丝毫愉悦。 而萧磐玉走出宝阁时,泪水悄然盈眶。 等候良久的侍女急忙迎了上来:“殿下?” 萧磐玉强忍泪意,淡淡道:“去新房看看宝珠,新妇过门,我这个当阿姑的,总得与她说说话。” 新房。 南宝珠百无聊赖地吃着枣夹核桃,顺便好奇地打量四周布置。 妾室和正室到底是不一样的,光是屋舍家私,就不在一个档次,更别提博古架上的古董和墙上挂着的字画。 吃完枣夹核桃,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正琢磨要不要先补个觉,萧磐玉过来了。 萧磐玉屏退房中侍女,又拉起恭敬行礼的南宝珠,在榻边落座。 南宝珠有点儿紧张。 她还没跟长公主独处过呢。 她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怎么来啦?您喝不喝茶?桌上还有些花糕点心,我端给您吃?” 萧磐玉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良久,她轻嗤:“虽然不如你妹妹聪明,却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阿舟栽在你身上,不冤。” 南宝珠默默低头。 她觉得长公主仿佛在拐着弯儿地骂她蠢笨。 她盯着绣花鞋尖儿,小声道:“殿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公爷,但我——” 还没说完,就被萧磐玉拉起手。 手掌心被塞进了一块圆润冰凉的东西。 南宝珠诧异地抬眸望去。 那是一块青铜令牌。 边缘磨损得厉害,看起来又老又旧,大约经历了很多岁月。 “镇国公府世代显贵,在北部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萧磐玉面色郑重,“这块令牌,就是调动封地二十万军队的宁家虎符。” 南宝珠吃惊地睁圆了杏子眼。 她连忙把令牌呈给萧磐玉:“殿下这是何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拿……” “不是给你的。”萧磐玉反握住她的手,慢慢合拢她的五指,迫使她紧紧抓住令牌,“这是你和阿舟的退路,更是保全你们性命的东西。记住,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管令牌,绝不可以交给任何人。拿着它,你们才算是北部封地的真正主人。” 南宝珠怔怔的。 她虽然长居深闺,却也知道虎符的重要性。 想来是有人想夺取宁家兵权,殿下才会把兵符交给她保管。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宁家的兵符,会在一个外姓妇人手中。 她感受着虎符的冰冷,看着萧磐玉坚定的面庞,隐隐猜到长安城很快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不愿意拖宁家的后腿。 她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殿下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好好保管虎符。我会拿性命,去守护小公爷!” 就像当年剑门关内,小公爷拿性命守护她那样。 萧磐玉泪凝于睫。 她摸了摸南宝珠圆润嫩滑的脸蛋,笑道:“都说商人重利,可我瞧着,我们宝珠虽然出身商户,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博古通今又如何,终究抵不过真心一颗。” …… 游廊拐角。 南承礼没注意到南宝衣,径直回了宴席上。 宁繁花经过时,被她拉住袖角。 宁繁花瞧见是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红润脸色,瞬间化作惨白。 她定了定神,笑着试探:“南家妹妹不在酒席上玩,站在这里作甚?可是来看风景的?” “风景哪有人好看?”南宝衣意味深长,“宁二姐姐不必试探,你和哥哥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怀了哥哥子嗣的事,我也猜到了。” 宁繁花彻底无话可说。 她垂下眼帘,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那夜喝醉了,一心想着报复陆砚,所以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拿掉这个孩子,不会给你哥哥惹麻烦。” “舍得吗?” 南宝衣挑眉。 宁繁花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眶不自觉地泛了红。 怎么舍得呢? 嫁给陆砚之后,她以为忍气吞声、孝敬婆母、贤惠持家,就是一个女人婚姻的全部。 可是遇见了南承礼,她才知道,何为心动,何为爱慕,何为向往。 她喜欢那个温柔忠厚的南家郎君。 她怎么舍得拿掉他们的孩子…… 章节目录 第851章萧弈的心脏抽疼得厉害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看出她舍不得。 她笑眯眯地挽住宁繁花的手臂:“既然舍不得,就不要逼自己。你只是嫁给陆砚而已,并不意味着你这辈子都必须和他绑在一起。他薄情寡义,你又何必忠诚?不如和离了嫁到我家,你在我家住过,你知道我家人都是怎样的脾气,他们会喜欢你的!” 宁繁花怔怔的。 眼前的少女,活泼灵动充满善意。 南家也是有名的积善之家。 南大郎君,对她更是有情有义。 她当然很想嫁过去。 可是…… 宁繁花小脸黯然,轻声道:“可我终究是陆砚的夫人,这么多年没能为他生出一子半女,我其实是有些愧疚的。那一夜的放纵已经是我的极限,让我跟他和离,我不能也不敢。” 南宝衣沉默。 她记得当初醉花阴里出现鬼火时,宁繁花是第一个吓得跪倒在地的姑娘。 如此胆小,确实不敢提出和离。 她不知怎么劝才好,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关切道:“那你也要为宝宝着想。继续呆在陆家,意味着你得拿掉他。可是宁二姐姐,怀上一个宝宝是多么美好的事,你忍心吗?”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宁繁花,她的眼泪瞬间滚落。 她抬袖擦泪,哭声悲切。 许是觉得丢脸,她转身又奔进了西房,躲起来嚎啕大哭。 南宝衣倚在朱廊里,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一双温凉的手掌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 南宝衣不高兴:“二哥哥,都火烧眉毛啦,你还跟我玩闹。” 萧弈哂笑:“烧什么眉毛?南承礼这么多年没说亲,如今不仅有了心仪的姑娘,连孩子也一块儿有了,商铺里买一送一都没这划算。明明是大喜事,怎么就成了火烧眉毛?”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 这厮看事情总跟她不一样! 萧弈揪了揪她鼓鼓的脸蛋,温声道:“他们闹着宁晚舟去了新房,嚷着要看新娘子美不美,你不跟过去瞧瞧?” “已经开始闹洞房了?” 南宝衣惊讶。 她生怕小堂姐被那些纨绔欺负调戏,连忙拽着萧弈直奔新房。 长安城的年轻一辈都簇拥在新房里,争相观看新娘子的容貌。 南宝衣很努力地踮脚尖儿,却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萧弈看她一蹦一蹦的像只白兔子,不觉噙起一抹纵容的笑,忽然从背后握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就把她托了起来。 这番操作,叫周围的少年少女看呆了。 南宝衣:…… 有点羞耻。 然而总算是能看见寝屋的情形了。 红帐高卷,卧榻上铺着精致的大红锦被。 小公爷和珠珠并肩坐在榻边,小公爷红衣黑发唇红齿白,不仅美貌过人,就连风神气度也如玉如鹤,是个罕见的贵族美少年。 珠珠凤冠峨峨,穿绿绸绣金线的嫁衣,手捧金纱团扇,含羞带怯地遮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柳叶眉杏子眼如墨如画,端庄娇艳。 宾客们嬉笑,起着哄要看新娘的容貌。 南宝珠更加害羞,下意识用团扇遮住整张小脸。 宁晚舟原本还能看见她花朵似的侧颜,见她躲着不给人瞧,知道她害臊了。 他难得温柔地笑了笑。 他转向众人,挑眉道:“本世子还没看,你们看个什么劲儿?都出去,改日府中设宴,再请你们来看。” 少年桀骜嚣张,一副护妻的派头。 于是众人起哄得更加厉害。 南宝衣笑着回头,软软道:“二哥哥,我已经看好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萧弈把她放到地上。 她开始跟别人一块儿起哄,把新房里的气氛炒得热闹而又喜庆。 萧弈不在意那些热闹和喧嚣。 他始终凝视着南宝衣。 小姑娘弯着亮晶晶的丹凤眼,小脸像是喝过酒般红扑扑的,兴致非常高。 他想起了梦境里看见的前世。 在宫里的那两年,她曾夜夜思念南宝珠,曾夜夜为南宝珠祈福,曾夜夜忏悔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 这辈子,亲眼目睹南宝珠嫁得良人,她是该高兴。 可不知怎的,萧弈的心脏却抽疼得厉害。 他心疼他的小姑娘。 …… 就在新房热闹时,前院。 院子里悬着一盏盏灯火,将整座府邸照耀的亮如白昼。 露天的酒席热闹非凡,不时有世家贵族上前,恭敬地给镇国公夫妇敬酒,祝福他们家娶了新妇。 远处临水宝阁。 沈姜坐在胡床上,慢条斯理地把玩那柄残破的折扇。 太尉赵炳站在窗前,握着一只玳瑁远镜,聚精会神地观察前院的酒席,笑道:“时辰快到了,也不知沈小郎君筹备得如何。若能一击必杀,娘娘何愁收不回镇国公府的兵权?” 角落滴漏声声。 沈姜垂着眼帘,试图修复那把折扇,却发现折扇破损得厉害,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徒劳。 她动作顿了顿,寒着脸把折扇丢到角落。 原来破镜重圆只是个笑话。 人与人的关系,一旦断绝,那么再也不可能修复如初…… 宝阁之下,园林水边。 黑暗的隐蔽处香案横陈,用铜钱和龟甲排布着奇异阵法。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手持桃木剑,亲自登台作法。 亥时将至。 沈议潮的指尖擦拭过桃木剑刃,带起一串火光,点燃了香案上的黄纸,黄纸迅速燃烧窜起,化作黑色蝴蝶般的灰烬,犹如通灵般朝夜空掠去。 沈议潮脸色清寒苍白,低声道:“祭月。” 乌云掠过天际,遮蔽了一轮明月。 沈议潮薄唇轻启:“祭星。” 滚滚乌云遮天而来,遮住了满天星辰。 沈议潮闭了闭眼。 他缓声:“祭风。” 宽袖无风自舞。 下一瞬,大风骤起! 镇国公府前院,无数灯盏次第吹灭。 无月无星无灯。 满院陷入黑暗,宾客不解低语,袍带宽袖剧烈翻飞。 满目黑暗之中,长公主萧磐玉戴在发髻上的那柄凤头钗,忽然散发出柔和光芒,九颗贵重的明珠熠熠生辉。 黑暗的墙头,潜伏着无数弓箭刺客。 那柄凤头钗,像是黑暗里的指路明灯。 他们毫不迟疑地拈弓搭箭。 刹那间,无数箭矢袭向萧磐玉! , 对了,几位管理员在书评区搞了一个送周边礼物的小活动,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看 章节目录 第852章你在怀疑本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新房。 宾客们的笑闹声中,南宝珠和宁晚舟共饮合卺酒。 “不好了!” 尖锐焦急的高呼声突然从屋外传来。 小厮不顾礼节,匆匆拨开宾客,哭着跪倒在地:“小公爷,前院出事了!长公主和国公爷,他们,他们……” 宁晚舟率先丢下金葫芦酒盏,起身往前院奔去。 宾客们面面相觑,回过神,纷纷跟上。 前院。 灯火重新被点燃。 上百具黑衣人的尸体,被镇国公府的护卫搬到一起排列整齐。 宁家两姐妹跪在担架前,对着长公主和镇国公嚎啕大哭。 匆匆赶来的宁晚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爹娘的尸首,双手狠狠攥紧成拳,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筋暴起。 四周传来贵族们的私语: “今夜之祸,太突然了!” “也不知是谁指使的,挑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下手,缺德!” “说起来,镇国公和长公主英年早逝,小公爷撑得起国公府吗?” “才十八岁呢,刚娶亲,他撑得起什么?” “不是还有姐夫吗?让姐夫替他掌管府邸啊。” 质疑声中,镇国公府的家仆们哭得厉害,天塌了似的。 南宝珠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 她想起长公主殿下在新房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暗道今夜之祸,长公主恐怕已经提前预料到,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眼中流露出难得的坚韧。 无论如何,她都会守护在晚晚身边! 周聆书匆匆走到南宝衣身侧,小声道:“我在这里吃酒呢,突然就起了大风,灯火尽灭,星月无光。这些黑衣人手持弓箭和长刀,不要命地袭击镇国公夫妇。虽然夫妇俩都是高手,可黑暗中哪里看得清楚,等护卫带着火把赶来,已是来不及……” 南宝衣脸色凝重。 满院挂着红绸布和红灯笼,入目却分外萧瑟。 风中弥漫的鲜血味道是那么浓郁,谁也没料到,今夜大喜的日子,竟然会有这一场浩劫。 “二哥哥……” 她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萧弈单膝蹲下,正掐开一名黑衣人的双颊。 他面无表情:“舌头在多年前被人割去,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识,应当是贵族豢养的死士。” 指尖停顿在黑衣人的鬓角,他忽然朝南宝衣伸出手。 南宝衣心领神会,立刻递上一盏羊角灯。 萧弈提着羊角灯凑近对方鬓角,那里隐约沾着些许金粉。 迎亲队伍穿过长安城时,侍女们会向街道两侧抛洒喜糖和花瓣,其中加以点缀的,就是这种艳丽的金粉。 他站起身,沉沉道:“这些黑衣人,混在迎亲队伍里潜入了镇国公府,所以镇国公府的护卫才会防不胜防。” “肯定是镇国公和长公主作恶多端,得罪别人,才惹来杀身之祸。不然在场这么多人,人家死士干嘛只杀他们两个?可见自作孽,不可活呀!” 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回眸看去。 沈皇后正朝这边走来。 她身后跟着沈议潮和赵家人,刚刚说话的是赵家公子赵梧。 昔日他因为调戏珠珠而被小公爷废了右手,没想到不仅不吸取教训,反而变得更加放荡嚣张,语出不逊。 沈皇后从容落座。 众人一起朝她行过大礼。 南宝衣尽职尽业,仍旧扮演起沈姜身边第一号佞臣,殷勤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挽袖斟茶。 赵梧挑了一张坐席,坐下后继续幸灾乐祸:“正所谓善恶有报,镇国公府夫妇坏事做多了,所以才遭了报应,死后说不定还会——” “砰!” 谁也没看清楚,宁晚舟是怎么出手的。 红衣掠过,赵梧直接倒飞了出去! 他狠狠撞翻两张食案,汤汤水水洒了满身,“哎哟哎哟”地捂着嘴,血液从指缝中渗出,他低头一看,掌心竟然是两颗断了的门牙! 他哭着嚷嚷:“你打我?宁晚舟你凭什么打我?!” 赵太尉心疼地抱住儿子:“宁晚舟,杀你父母的又不是梧儿,他不过是说两句玩笑话,你怎么能下此狠手?你好狠的心呐!” 宁晚舟根本就不搭理这对父子。 他红着眼睛盯向沈姜:“听护卫说,是那支凤头钗给爹娘招来了祸端。可是据我所知,那支凤头钗,曾是阿娘送给你的大婚礼物。还请皇后娘娘告诉微臣,它是如何出现在我娘亲头上的?” 沈姜端起茶盏。 她吹了吹碧绿茶汤,朱唇边噙这一抹冷意:“你在怀疑本宫?” “不敢,只想请娘娘据实以告。” “本宫知道,长公主和镇国公惨死,你心里难过。可是再如何难过,你也不该怀疑本宫。本宫会叫人调查真相,还你爹娘一个公道。” 宁晚舟那双狐狸眼,更加血腥深红。 他死死盯着沈姜,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微臣只想知道,那支凤头钗,为何会出现在我阿娘头上。沈皇后,你是听不清楚微臣的问话吗?还是说,所谓的幕后真凶,就是你沈皇后?!” 少年的尾音陡然拔高。 他如同贯日长虹,携着无边恨意,骤然拔剑袭向沈姜! 满院惊悚。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对沈姜出手。 南宝衣就站在沈姜身边。 这一刹那,脑海中百转千回。 虽然不知道那支凤头钗是何物,但她相信宁晚舟的判断,她相信是沈皇后和赵家联手谋害了镇国公和长公主。 谋害的目的,是夺取兵权。 镇国公死后,兵权和爵位理应由小公爷承袭。 如果小公爷刺杀沈皇后,等于把自己的把柄拱手交给沈皇后,别说承袭爵位,甚至很有可能获罪入狱。 沈皇后身边还藏着神出鬼没的血卫,他们联手起来何其强大,连二哥哥对付起来都困难重重,更别提小公爷。 所以小公爷的刺杀不仅不会成功,甚至还会牵连到他自己。 这些想法,从南宝衣脑海中一掠而过。 下一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挡在了沈皇后面前! 锋利的长剑笔直没入她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谁也没料到,她会为沈皇后挡剑! 章节目录 第853章她喜欢这个少年带给她的温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握住剑刃,血液从掌心滴落,小脸苍白。 她看着宁晚舟,眼神中藏着千言万语,很努力地想给他一点暗示,可是暴怒的少年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提醒。 宁晚舟拔出宝剑,瞳孔充血:“南宝衣,你要当她的走狗?!” 少女身子发软,朝地面栽倒。 萧弈蕴着轻功赶来,稳稳抱住南宝衣。 南宝衣抬起睫毛,艰难道:“小公爷,皇后娘娘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娘娘宅心仁厚,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宁晚舟咬牙,看向她的目光陌生至极。 他突然拿剑指着南宝衣,愤怒地对萧弈道:“甘愿当沈姜的走狗,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眼看场面混乱,南宝珠匆匆上前。 她懂得妹妹的暗示。 她果断朝沈姜跪下,恭声道:“双亲遇刺,夫君实在气愤,所以才对娘娘出手。还请娘娘念在夫君年少无知、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改明儿,臣妾一定和夫君一起入宫,向娘娘请安赔罪!” 她紧紧拽住宁晚舟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 宁晚舟逐渐冷静。 四面八方都是宾客和金吾卫,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对沈姜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扭过头去。 裴家大郎君裴子期,是宁晚舟的大姐夫。 他跪倒在地,拱手道:“今天本是阿舟成亲的大喜日子,突然痛失双亲,实在令他悲痛。本朝以孝治国,还请娘娘网开一面,不要计较阿舟刚刚的冲动。” 宁繁花哭得像个泪人儿。 她巴巴地望向陆砚,指望他也能为宁晚舟求情。 她只有阿舟一个弟弟啊! 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怎么能出事? 可是陆砚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旁边看热闹,并不言语。 她失望不已,伏在阿娘冰冷的尸体上,哭得更加痛彻心扉。 南承礼心中不忍。 他上前,跪倒在裴子期身边,拱手道:“草民是世子妃的兄长南承礼,听闻大雍世家讲究雅量,还请皇后娘娘念在今日世子大婚,五妹妹又为您挡下那一剑的份上,对世子法外开恩!” 沈姜垂眸吃茶。 她其实就等着宁晚舟那一剑。 血卫在侧,她自然不会死,只要受些伤,就有理由把宁晚舟关进天牢,细细审问,给他扣上造反之名,名正言顺拿到镇国公府的兵符。 可偏偏…… 她瞥了眼南宝衣。 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她莞尔低笑:“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阿舟为父母报仇心切,本宫不会责怪他。刺杀长公主和镇国公乃是死罪,本宫定然会严查凶手,给你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她起身。 宦官高唱着“摆驾回宫”,金吾卫立刻抬着凤辇过来。 沈姜正要登上凤辇,忽然望向南宝衣:“南卿与本宫一起回宫,你师兄一品红医术高超,有他看着,这点子伤,过两日就能痊愈。” 南宝衣没什么反应。 一品红的医术比姜大哥还要好,进宫看伤也无妨。 萧弈正要抱着她跟上,沈姜冷冰冰地挑眉:“你就不必跟去了。本宫看见你,就心生厌恶。” 血卫首领朝萧弈伸出手。 萧弈面色不改,淡然地把南宝衣交给他。 凤辇离去之后,在场的宾客们也相继散场。 随着老管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宁晚舟发疯似的踹翻了院子里的食案,又挥舞宝剑,把红灯笼斩落在地。 他转向萧弈,厉声:“南宝衣阻拦我报仇,你要护着她吗?!” 萧弈没搭理他。 他吩咐老管家:“准备快马,今夜送世子回封地。” “萧道衍!”宁晚舟怒不可遏,“且不说我还没报仇,我爹娘尸骨未寒,连葬礼都还没办,你叫我今夜回封地?!” 萧弈挑了一张完好无损的食案,撩袍落座。 满园的红灯笼,洒落凄艳光影。 他面容冷峻而昳丽,淡漠道:“沈姜是冲着镇国公府的兵权来的,今夜你冲动了,葬礼过后,她就可以用你年少无知、冲动妄为为借口,代你掌管兵权。届时,你如何应对?” “我不会交出兵权!” 萧弈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时眉眼不动,毫无温度,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 他道:“你留在长安,她有一万种手段杀你,就像杀死你爹娘那样。还没等到报仇,你就会不明不白死于非命。宁晚舟,今夜是你离开的唯一机会。” 南宝珠见宁晚舟仍旧倔强,轻声道:“我有一言,想与你们说。” 她把兵符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晚舟看着她掌心的令牌,再度红了眼。 原来阿娘,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退路。 …… 半个时辰后,老管家迅速准备好马车和金银细软,又从护卫里挑出十几名值得信赖的心腹部下,叫他们随行保护少主。 国公府后门,宁晚舟不甘不愿地登上马车。 他挑开车帘,看向站在地上的南宝珠。 她提一盏灯,穿嫁衣,漂亮的脸蛋上仍旧描绘着新娘的妆容,娇嫩的像一朵人间富贵花。 这是他的新妇,是他爱了多年的姑娘。 他哑声道:“我从未去过封地,听父亲说,那里秋冬酷寒,地势险峻,还要面对北魏铁骑的侵袭。姐姐吃不得苦,不必跟着我,回南家去吧。长安富贵,你适宜活在这里。” 南宝衣仰头注视他。 少年也还穿着红绸锦袍。 红缎带束起漆黑长发,他眉眼美貌稚嫩,才十八岁,本该是桀骜不驯任性妄为的年纪,却从今夜起,失去爹娘的庇佑,要学着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要扛起整个国公府,要为两个姐姐重新撑起一片天。 南宝珠扪心自问,她喜欢富贵,也喜欢安逸。 可是…… 她更喜欢这个少年带给她的温暖。 她感激这个少年送给她的温暖,今夜,明夜,余生,她想把她收到的温暖,百倍千倍地还给他。 叫他在北疆漫长的寒夜里,不再孤独害怕。 南宝珠挽起繁复的裙裾,义无反顾地登上马车。 宁晚舟蹙眉:“姐姐——” “嘘。” 南宝珠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前。 , 不是说非要写死谁,这条线是晚晚的成长线,他从前是有点幼稚的 章节目录 第854章二哥哥杀她的心都有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车中灯火黯淡。 南宝珠认真道:“共饮了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妇。从今往后,晚晚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宁晚舟凝视着她。 少女的双眼像是燃着两簇火焰,明亮而坚定。 他紊乱暴躁、悲痛难过的心绪,在这一刻悄然平静。 他握住南宝珠的手,虔诚地低头亲吻。 他比从前,更加喜欢姐姐了。 “谢谢……” 他哑声。 马车缓缓启程,混沌黑暗的长安城,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宁晚舟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国公府。 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年少时厌烦父母的严厉管教,叛逆之下跑去锦官城,可是如今,他再想被父母管教数落,竟然成了一种奢望…… 沈姜,赵炳…… 他抿了抿薄唇,将他们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底。 他一定会回来的! 萧弈目送马车消失在巷弄尽头。 他转身回到国公府。 停尸的屋舍里,宁家的两个姑娘扑在尸首上,哭得十分凄切,裴家和陆家的人都在左右陪着,倒是南承礼忙进忙出,帮着料理丧事。 他站在门槛外,面无表情地看着镇国公和长公主。 一位是他的亲姑母,一位是他的亲姑婿。 沈姜,下手可真狠。 萧弈并没有上前缅怀吊唁,只是寒着脸转身离去。 十苦连忙跟上他,恭敬道:“主子,您不进去说说话吗?宁家的两个姑娘,论起来也是您的表妹……” 萧弈并不言语。 他快步踏进宁府园林。 园林里矗立着一座临水宝阁,高达十丈,可俯瞰整座国公府。 他登上宝阁,在窗畔找到一只被丢弃的玳瑁远镜。 他拾起远镜,顺着窗户方向望去,正好看见举行婚宴的院落,此时院落狼藉,食案歪倒,红灯笼破碎,那些黑衣死士的尸体,仍旧摆放在院中。 他沉默地放下远镜。 十苦好奇地模仿他,也端着远镜瞧。 随即,他又惊又怒:“有人曾经站在这个地方,盯着婚宴上的一举一动!是幕后凶手吧?挑人家办喜事的日子下手,也不怕损了阴德!” 萧弈离开宝阁。 他提一盏青纱灯,沿溪水走了一段距离,在芦苇丛中找到了燃烧过后的黄纸灰烬。 十苦不解:“主子?” 萧弈扯了扯唇:“镇国公府迎娶新妇之前,曾找卜者算过卦,今日大吉,无风无雨。你猜那阵风,是谁摆阵请来的?” 十苦愣在当场。 能有本事改变天象,不是国师就是沈小郎君。 国师没来参加婚宴,沈小郎君倒是跟在沈皇后身边…… 他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也就是说,杀害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幕后凶手,是沈皇后、赵太尉和沈小郎君?他,他怎么能这样,当初在锦官城的时候,他明明和小公爷交情不错……” 萧弈站在溪水边。 青灯光影朦胧,水面上隐隐绰绰倒映出男人冷峻凉薄的身姿。 他五官笼在暗色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清风瑟瑟,将他的宽袖吹得鼓起。 良久,他掸了掸袖摆:“走一趟沈府。” …… 翊坤宫。 南宝衣躺在帐中,伤口已经包扎妥当。 因为一品红在汤里放了安神药的缘故,人昏昏沉沉地睡着。 一品红合拢华帐,笑眯眯地转身:“伤口不深,养几天就好了。说起来,微臣记得皇后娘娘从前不喜欢小师妹,怎么如今却关心起她来了?小师妹果然招人疼。” 沈姜坐在贵妃榻上,慢条斯理地轻吹茶汤。 脑海中,掠过南宝衣为她挡剑的那一幕。 若非这姑娘多此一举,镇国公府的兵权,早已被她收入囊中。 丹凤眼中掠过冷意,她弯起朱唇:“她舍命维护本宫,本宫哪有不感动的道理?却不知如何谢她才好。” 她放下茶盏:“听说你给她吃了那株稀罕的莲蓬,怎么样,她现在能否生育子嗣?” “刚刚把过脉,倒也没有恢复得那么快,还需要再调养几个月。”一品红伏案,慢条斯理地写下调理药方,“娘娘怎么问起了这个?” “关心而已。” 沈姜微笑。 一品红去太医院抓药。 沈姜坐到榻边,吩咐宫女卷起华帐,把南宝衣弄醒。 南宝衣揉着朦胧睡眼,注意到沈姜,喃喃道:“皇后娘娘?” 她头脑清明了些,正要下榻行礼,却被沈姜拦住。 沈姜为她掖了掖锦被,温声道:“本宫有四子一女,阿宁、子重、青阳都已经不再人世,如今膝下只有阿衍和阿随。阿衍性情叛逆,和本宫又有误会,本宫不可能把皇太子之位交给他。否则凭他对本宫的仇恨,本宫余生永无宁日。” 南宝衣接过宫女呈上来的温水。 她喝了口水润嗓子,暗道沈皇后还挺有自知之明。 今夜过后,二哥哥杀她的心都有了。 她当然永无宁日啦! “阿随年仅十八,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长居深宫闭门不出。平日里研究琴棋书画,倒也算得上博古通今。”沈姜的手掌,轻轻覆在南宝衣的手背上,“你舍命救本宫,本宫不知如何回报,不如让你嫁给阿随当皇妃,如何?” 南宝衣手中的水盏险些跌落在锦被上。 她仓惶抬眸,沈皇后的丹凤眼锐利而明亮。 仿佛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沈皇后微笑,指尖拂拭过她苍白的小脸:“南卿应当是愿意的吧?不是说要为本宫效犬马之劳吗?不是说喜欢权势更甚于阿衍吗?未来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卿应该喜欢才是。” 南宝衣垂着眼睫,轻声道:“微臣嫁过人,不洁之躯,恐怕配不上四殿下。” “贞洁这种东西,不过是男人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锁,你若真讲究贞洁,那便称了他们的意。” “微臣,微臣无法生育子嗣。” “无妨,你师兄会为你调理身体。” 南宝衣捧着茶盏的手,悄然收紧。 沈皇后目光灼灼,显然是逼着她答应。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宫女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沈小郎君求见。” 沈议潮踏进寝殿。 他清峻如凛凛白雪的面庞上,弥漫着阴冷。 他郑重拱手:“姑母让微臣做的事,微臣已经做好。还请姑母履行约定,将她发配广恩寺。” 章节目录 第855章脑海中浮现的,始终都是寒烟凉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愣了神。 沈皇后叫沈议潮做了什么事? 将谁发配广恩寺? 她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连忙竖起耳朵认真旁听。 沈姜慵懒地振了振大袖,打量沈议潮半晌,不禁轻嗤:“阿潮喜欢她?” “绝无可能,我只是在为阿兄着想。”沈议潮义愤填膺,“寒烟凉明明知道萧道衍的无数机密,可阿兄却对她百般维护,不仅不审讯她,还把她带回府里,任她勾引!姑母,如果咱们再不阻止,阿兄一定会被她迷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他尾音拔高。 昔日清凌凌的眼眸中,盛满了愤怒和其他复杂情绪。 没人知道,他前几日去阿兄的院子里,看见了怎样一番情景!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 他怀抱古籍,去找阿兄谈论天下局势和道门玄学。 可是侍女守在阿兄的书房前,死活不肯让他进去,说阿兄在睡觉,不能被人打搅。 但他心知肚明,阿兄从来不睡午觉。 而且书房里,分明传出不小的动静。 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事,立刻推开婢女闯进书房。 书房中,淡青色竹帘低垂,光影透过竹帘间隙照落在地板上,显现出两道纠缠的人影。 宽大的书架前,阿兄正狠狠禁锢着寒烟凉。 少女娇美白皙的双足,分别搭在阿兄的劲腰两侧,阿兄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腾空抱着。 她靠在书架上,繁复的裙裾堆叠在腰间,小脸湿润绯红,几缕凌乱的漆发垂落在额间,发钗歪斜,衣衫不整。 注意到他突然闯进来,寒烟凉和阿兄都愣了愣。 寒烟凉很快推开阿兄,不自然地转过身,红着脸整理发髻和衣裙,俨然一副被抓奸的表情。 阿兄倒是衣冠齐整。 只是脸色,却变得十分阴沉难看。 不知怎的,在看见阿兄整整齐齐的袍裤时,他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他来得及时,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阿兄在书案后坐了,道:“你来做甚?” 阿兄平日与他说话时十分温和,可今日的口吻却非常冷漠烦躁。 他同样烦躁,吩咐寒烟凉道:“你出去。” 寒烟凉没敢忤逆他,只是挑了挑眉,随即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从容不迫地走出书房。 他落座,低声道:“阿兄当真要收了寒烟凉?” 阿兄垂眸翻书,神情透着几分不耐烦,并没有搭理他。 他不禁愠怒,告诫道:“阿兄不知道寒烟凉是个怎样的狐狸精,她会缠着你,用尽浑身解数,让你对她念念不忘。还望阿兄在没有深陷温柔乡之前,及时抽身而退。” 他明明是好言相劝,可阿兄的表情却阴沉的要命。 阿兄重重合上书页,沉声道:“沈议潮,别再擅闯我的院子。至于我的女人怎么样,更不需要你来评价。” 一句“我的女人”,令沈议潮的脑子轰然作响。 他不敢相信,他的哥哥竟然真的想收下寒烟凉! 这怎么可以呢?! 不等他再说什么,阿兄就不耐烦地把他赶了出来。 他茫然地踏出门槛,瞧见寒烟凉穿淡粉罗襦裙,倾身探出游廊,伸着细白柔嫩的玉手,去摘一朵山茶花。 轻风吹拂着她的裙裾和宽袖。 几缕漆发拂过面颊,更显容貌美艳娇媚。 那一刻,沈议潮的脑海中,浮现出与她欢好时的情形。 华帐低垂。 她细腰长腿,也曾在长夜中婉转吟娥。 沈议潮喉结微微滚动,正想说点什么,寒烟凉已经成功摘到那朵心仪的金色山茶花。 她将花朵簪在鬓角,笑吟吟转向他。 她本就生得美貌,那朵碗口大的金色山茶花,令她看起来更加高贵风雅,比士族女郎还要出彩夺目。 她调侃:“我自知美貌,可小郎君也不至于看痴了吧?怎么,魏姑娘难道不足以打动你吗?真奇怪,她可是你青梅竹马非娶不可的世家女郎呢!” 她满脸戏谑。 沈议潮原本的话难以说出口。 他双颊浮红羞怒交加,冷冷道:“我不过是看你妖艳,所以才想提醒你主意仪表。看痴了?怎么可能!” 他反驳完,却不敢多看寒烟凉一眼。 他在美人的嘲笑声中,狼狈地拂袖逃跑。 后来的那几天,无论楚楚怎么努力,他都提不起兴趣。 每夜每夜辗转反侧。 脑海中浮现的,始终都是寒烟凉。 与她有关的梦境光怪陆离,她时而在锦官城与他抵死缠绵,时而又在书房里,在经史子集的注目下,不要脸的与阿兄私通苟合。 她是那么轻浮的女人,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沈议潮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进宫,和姑母做了交易。 他帮姑母对付镇国公夫妇,姑母帮他分开寒烟凉和阿兄,把那贱人发配到广恩寺,叫她永远见不到天光,叫她永远不能再勾引阿兄! 翊坤宫。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拼了命,才忍住把茶盏砸沈议潮脸上的冲动。 虽然不知道这货到底帮沈皇后干了什么事,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他竟然以此为条件,要求沈皇后把寒老板发配到广恩寺! 广恩寺是什么地方,阴冷潮湿,不见天光。 一旦进去,那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命! 更何况寒老板还是个被废了武功的大美人,会在里面遭遇什么,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 沈议潮自己求而不得,却要毁了寒老板,他有病?! 她紧张地望向沈皇后,期盼她拒绝。 沈皇后懒洋洋地支颐,暗金色的甲套折射出冰凉华贵的火光。 她微笑:“本宫记得,广恩寺如今是阿潮的地盘。阿潮是想亲自审她?还是想亲自……阿潮,追求女儿家,不是你这种追法。” 沈议潮面无表情地拱手作揖:“求姑母应允。” 沈皇后摆摆手:“罢了,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沈议潮眼底掠过欣喜。 南宝衣正要着急劝谏,沈皇后突然睨向她:“南卿还是想想自己的婚事为好。本宫会下懿旨,将你赐给阿随为皇子妃。至于阿衍,魏太师府上的庶女不错,虽然母亲只是个低贱的青楼妓子,那庶女也容貌丑陋谈吐粗俗,但好在品德贵重,配他,正合适。”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856章沈议潮,你是个什么东西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狠狠蹙眉。 沈皇后乱点鸳鸯谱,是为了离间她和二哥哥的感情。 她指给萧随也就算了,可是沈皇后挑那么个魏家庶女赐给二哥哥,摆明了是在故意羞辱他! 她正要说话,沈皇后掖了掖被角,不容置喙:“你好好养伤。” 她径直离去。 殿外落了细雨。 窸窸窣窣的雨声中,南宝衣听见自己心脏跳得厉害。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捂住伤口,小心翼翼地撑着锦被下榻,正踉跄着要往珠帘外面走,却突然察觉到异常。 她抬眸望去。 一帘之隔,灯火明光。 外殿,皇帝萧煜不知何时出现的。 他大约是着急赶来,没来得及穿蓑衣斗笠,雪白的常服被雨水染湿,袍裾边缘蔓延上起伏的水渍深意,像是春雨绘制出的山水图。 他脸色苍白,安静地盯着沈皇后。 沈皇后与他对视,神情依旧如常。 宫女们仿佛对帝后对峙的情景司空见惯,都垂着头屏息凝神。 过了很久,皇帝泛红的凤眼中漫上一层水雾。 他撑着清瘦的身子,行至沈姜面前。 南宝衣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他身体虚弱气度闲散。 可是这一刻,他周身突然迸发出浓烈霸道的阴沉气场,像是乌云遮蔽了整座偏殿,令人恍惚间以为,他并不是被世家嘲笑的那个懦弱无为的帝王。 他哑着嗓子:“皇姐,是怎么死的?” 沈皇后凉薄地扯了扯唇。 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萧煜,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悄然拉开与他的距离,淡淡道:“臣妾并不知情。” 萧煜步步紧逼:“她是你相交多年的挚友,是与你一起游学的姐妹。沈姜,你有恨大可冲我来,你何必对皇姐下手?!子重和青阳还不够,你还要害多少人?!” “我没有——” 沈姜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煜狠狠捏住双颊。 他指骨修长,哪怕病弱多年,力道也依旧大得惊人。 沈姜被迫踮起脚尖,高高仰起头与他对视,双颊的疼痛令她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她想说话,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冰冷的泪珠落在萧煜的手背。 她挣扎着,藏在怀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萧煜垂眸看去。 折扇破碎得厉害,依稀可见绢布上绘制着山河图。 那是皇姐的手迹。 是皇姐送给阿姜的大婚礼物。 他眼睛更红,慢慢松开手。 沈姜捂住泛着红指印的双颊,狼狈地后退两步,在这一刻竟然不敢直视萧煜。 萧煜拿手帕掩住嘴,偏过头剧烈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他握紧手帕:“皇姐的死,必须有个交代。” 沈姜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 萧煜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没再多留,踉踉跄跄地走向殿外的风雨。 宫女们急忙上前搀扶住沈姜,却被沈姜一把推开。 沈姜俯身捡起那把折扇。 南宝衣只能看见她的后背,听见她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沙哑着嗓子质问:“到了这个时候,你仍旧想护着我吗?萧磐玉,萧磐玉,你为何还要护着我?” 偏殿寂静了很久。 夜雨渐渐停歇时,沈姜才把折扇收进怀中,离开了这里。 南宝衣颓然地坐回到榻上。 皇帝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孱弱,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另一个灵魂,那股力量爆发出来时,竟然连沈皇后都会胆战心惊。 帝后的关系,真叫她看不明白。 然而现在也不是操心帝后关系的时候。 她想着那两桩婚事,完全不明白要怎么办才好。 她呈大字倒在松软的紫檀木榻上,纠结地拉过锦被蒙住脑袋。 …… 就在南宝衣辗转难眠时。 沈议潮携着皇后懿旨,回了沈家。 院子里灯火漆黑。 因为这段时间他总也提不起兴致,于是楚楚怀疑他在外面养了狐狸精,和他吵了很多次,他被逼问不过,砸了一只杯盏,楚楚发脾气,昨日干脆带上婢女回了娘家。 沈议潮推开槅扇。 窗外乌云蔽月,寝屋光影黯淡。 随从歉意道:“小的忘了少夫人已经回了娘家,因此没安排侍女伺候。这屋里黑灯瞎火真不像话,小的这就给您掌灯。” 沈议潮淡淡道:“不必,退下吧。” 随从察觉到他今夜心情不佳,生怕打搅他清净,只得退下。 沈议潮掩上屋门。 他摸索着走到灯架旁,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正要点上灯火,角落的一盏盏黄铜枝形灯突然窜出火焰,整座屋舍都亮堂起来。 窸窣的翻书声响起。 沈议潮抬眸望去,穿玄色大袖的年轻男人,发束金冠,安静地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他的手书。 男人侧颜冷峻昳丽,眉骨和鼻梁很高,灯火下的肌肤呈现出白皙色泽,骨子里透出不容侵犯的高贵。 沈议潮面无表情:“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萧弈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书:“沈小郎君一手行楷,金石为骨,妙寄山林,当真是传世绝品。只可惜,你的品格,配不上这手字。” 沈议潮:“听不懂你的意思。” 萧弈合上手书,唇畔噙着笑,眼神里毫无温度:“长公主和镇国公之死,沈小郎君可是出了大力气……” 他目光下移,落在沈议潮的宽袖里。 雪白的宽袖里,隐约露出明黄丝绸的一角,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卷皇后懿旨。 萧弈的笑容里便透出浓浓的讥讽:“这么听话的一条好狗,不知道沈皇后嘉奖了你什么?” 沈议潮脸色难看:“萧道衍,注意你的措辞!” “啪”的一声,萧弈把那本手书丢弃在地。 他含笑起身,步步逼近沈议潮:“确实是本王错了,野狗尚且也有感情,沈小郎君薄情寡义,真真是连野狗都不如。” “萧道衍——” “砰!” 萧弈出手,一拳就把沈议潮打得趴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钉着铆钉的黑色军靴,一脚接着一脚狠狠踹向沈议潮:“本王最后悔的,是没在锦官城杀了你!沈议潮,你是个什么东西,嗯?你告诉本王,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随从听见屋舍里的动静,急忙推开门。 那年轻的皇子,黑袍宽袖猎猎翻飞。 锋利漂亮的丹凤眼泛着红血丝,像是诞生于黑暗中的暴戾恶鬼。 章节目录 第857章阿兄,求你成全我和寒烟凉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趴在地上,咔出一口血,模样十分狼狈。 随从惊恐不已,连忙高呼来人。 可寻常侍卫哪是萧弈的对手。 萧弈轻而易举挣开侍卫们,阴狠着一张俊脸,继续殴打沈议潮。 布置风雅的屋舍很快变得满目狼藉,珍贵的古籍被泼洒的茶水打湿,满地都是碎裂的玉瓷片。 隔壁院落的沈议绝匆匆赶来时,看见弟弟蜷缩在地板上,雪白的衣袍被鲜血染红,半边脸颊红肿不堪,正艰难喘息。 他厉声:“萧道衍!” 萧弈停下单方面的殴打。 他慵懒地理了理锦袍和大袖,弯着漆黑漂亮的丹凤眼,客气地望向沈议绝:“今夜多有叨扰,还望沈将军不要介意。” “你打了阿潮!” “是,本王打了他。” 萧弈微笑,居高临下地睨向沈议潮。 沈议潮发冠歪斜,想要站起身,艰难地手掌扶住墙面,连续努力了几次,除了在墙面上留下一行行血手印,终究只是徒劳, 萧弈舔了下嫣红唇角,突然对着沈议潮又是狠狠一脚,踹得他活生生撞翻了一张矮案! “萧道衍!” 沈议绝暴怒,急忙上前扶起自己弟弟。 萧弈歪头。 他瞳孔中掠过嗜血之色,姿态玩味而又挑衅:“本王为何打他,他心知肚明。沈将军,本王不仅今夜打了他,从明日起,本王见他一次,便打他一次,直到打死为止。” 他微笑着,漆黑的瞳孔中却藏着刻骨恨意。 沈议潮和沈姜、赵炳,又怎么能一样。 曾把他当做心腹,曾把他当做手足,他也曾卖了标志沈家人身份的日月星辰古银戒指,为他换取一份大婚的礼物。 因为是在意的人,所以被背叛时,才会更加痛彻心扉。 他寒着脸转身,大步离开了沈家。 沈议绝脸色阴冷,一边把沈议潮扶到榻上,一边吩咐随从:“拿我的牌子,去宫中请御医。” 随从连忙照办,侍女们也白着小脸,战战兢兢地收拾满屋狼藉。 寒烟凉也来了,披着件宽松的大袖,如云漆发散落在腰际,姿态懒散地倚在房中,目光落在沈议潮身上,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沈议绝坐在榻边,问道:“阿潮,你做了什么事,让萧道衍如此暴怒?难道镇国公府的祸事,与你有关?” 沈议潮闭着眼睛,漆黑修长的睫毛轻轻翕动。 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 沈议绝眉头锁得更深。 他接过侍女呈上来的毛巾,仔细为弟弟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宁家虽然和咱们立场不同,但镇国公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当年抵御北魏入侵,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于江山社稷而言,你不该动他。” 沈议潮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沈议绝解开他的腰带,想帮他擦洗身上的瘀伤,却看见了他护在怀里的那卷懿旨。 他拿起。 屋里灯火明光。 看完了那卷懿旨的内容,沈议绝的瞳孔比窗外的黑暗还要阴沉恐怖,左眼下的刀疤隐隐浮现出狰狞之色。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将懿旨狠狠摔在地上:“沈议潮!” 倒是明白了,弟弟为何会帮姑母对付镇国公一家。 原来,他根本就还没有忘记寒烟凉! 他想方设法,只是为了得到寒烟凉! 懿旨滚落在地,掀卷开来。 寒烟凉抱着双臂,冷眼看完了懿旨上的一行行字。 她扯了扯朱唇,上前捡起懿旨,好好放在床头。 “将军别生气……” 她挽住沈议绝的臂弯,抚了抚他的胸膛,柔声道:“知道将军疼我,不愿意送我去广恩寺。只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大过天,咱们怎能忤逆?我不愿给将军招惹麻烦,只要将军心里记着我,便是余生老死在广恩寺,又何妨呢?” 沈议绝目光沉沉,与她对视。 美人微翘的杏眼中藏着泪光,小脸上满是舍不得。 她如此娇弱…… 进了广恩寺那种吃人的地方,怕是活不过半个月。 她是他想得到的女人。 这一刻,沈议绝忽然涌出浓烈的叛逆之心。 他反握住寒烟凉的手,坚定道:“除非本将军死,否则,不会有人敢送你去广恩寺。” 寒烟凉泪盈盈地看着他:“将军……” 像是被铁血汉子的柔情所打动,她突然踮起脚尖,当着沈议潮的面,义无反顾地吻上他的唇。 沈议绝脑子瞬间空白。 美人,从没有主动吻过他…… 他理智的弦悄然崩断,不顾他们还在弟弟的寝屋里,转身就将寒烟凉压在墙壁上,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寝屋寂静,月光透窗而来,温柔地为两人笼上一层轻纱。 角落的几株昙花悄然绽放,屋舍里弥漫上甜甜的暧昧气息。 沈议潮看着他们,唇色灰白。 寒烟凉…… 她怎么可以和阿兄做这么亲密的事?! 而且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像是一朵易折的桃花,任由兄长采撷,可她从前跟自己在一起时分明嚣张霸道,她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 沈议潮失落不已。 身上的淤伤隐隐作痛,心脏更是酸胀得厉害。 这一刻,沈议潮突然明白了他为何难受。 从前他以为,他和寒烟凉不过是露水姻缘,各取所需。 可是在失去她之后,在看见她跟了兄长之后,他才察觉到她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什么害怕她勾引阿兄,什么害怕阿兄堕落,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借着维护家族的荣耀和血统的理由,一心只想拆散她和阿兄。 他不甘心,他吃醋。 他已经不在乎所谓的门第所谓的出身,他只想重新得到她! 沈议潮眼尾泛红。 他支撑着下了床榻,跪倒在沈议绝面前,哽咽:“阿兄!” 地面还有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的碎瓷片,深深扎进他的膝盖,染红了他的白袍,渐渐在青竹地板上洇开小片深色。 寒烟凉坐在窗台上,透过沈议绝的肩膀望去,暗道那必定很疼。 从前的沈小郎君,可是半点儿疼都受不了的。 她哂笑,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吹了吹指甲上新染的丹蔻。 沈议绝淡淡道:“你这是作甚?” 沈议潮哑声:“从小到大,阿兄总是护着我,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主动让给我。我知道,我即将提出的请求很过分,但是,如果错过她,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阿兄,求你成全我和寒烟凉!” 他以头贴地,声音里藏满了痛苦和恳求。 , 周末快乐,抽三十个小红包鸭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她已经不在乎沈议潮 “阿兄,求你成全我和寒烟凉!” 沈议绝的脸笼在阴影里,垂在腿侧的双手悄然握紧。 看不出喜怒。 “阿兄!” 沈议潮继续恳求。 沈议绝低声:“你喜欢她?” “喜欢!” 沈议潮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抬起头凝视寒烟凉,漆黑的眸子里藏满了缱绻爱慕,是过去不曾流露的温柔。 他温声:“从前我被门第观念蒙蔽了双眼,只知道何为高贵何为低贱,却不知道何为喜欢。如今我幡然醒悟,只想求阿兄给我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阿兄,我喜欢寒烟凉,我想与她在一起。” 月光透室而来,青竹地板晶莹洁白。 沈家的郎君声声凄切,句句诚恳。 沈议绝喉结滚动,左眼下的刀疤狰狞至极。 他忍了又忍,想着弟弟幼时可爱聪慧的姿态,想着这些年来他对弟弟的喜爱,满腔的怒意,终于稍稍忍耐。 他面无表情:“成全的前提,是两情相悦。你恳求重头再来,却不该向我恳求。阿潮,你该问问她愿不愿意。” 沈议潮默不作声。 事到如今,他哪里有脸去问寒烟凉呢? 他声:“她是阿兄的侍婢,阿兄可以做主把她让给我……” 大雍贵族喜欢豢养美人,交情好的世家,还会彼此赠送侍妾,一个容貌美丽的侍妾,甚至很可能侍奉过三五个主人,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在他看来,寒烟凉的意见并不重要。 只要阿兄愿意赠送,他就能达成所愿。 沈议绝看着弟弟,漆黑深沉的眼眸中,再度掠过失望。 什么是喜欢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是绝不可能把她当做玩物的。 他认真道:“阿潮,寒烟凉,并不是可以随便送饶玩物。你喜欢她,就该好好问一问她的意见,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沈议潮一向听兄长的话。 他握紧双手,抱着一线期望,缓缓望向寒烟凉:“烟烟……” 寒烟凉依旧慵懒地坐在窗台上。 屋外的春雨早已停歇,一轮明月出于东山,皎洁而圆满。 美人冰肌玉骨衣袂翻飞,娇媚的宛如月下玄女,卷翘的睫毛投落两痕阴影,弯起的朱唇是讥讽的弧度。 她听着沈议潮这声“烟烟”,只觉遥远的恍若隔世。 当年锦官城中,沈议潮曾在她的玉楼春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她很喜欢这个博古通今的沈郎君。 她每日最喜欢坐在窗畔,一边抽烟,一边看他读书写字,兴头起来了,就跪坐到他身侧,对着他的耳朵吹气,问他都写了些什么。 郎君的行楷很漂亮,但有时候写得潦草,她便不大认得了。 彼时的沈议潮总是寒着一张脸,冷淡道:“我写的自然是诗词歌赋,否则还能写什么?写南宝衣那种淫词艳曲吗?上品世家,是不会看她那些东西的。” 她吃吃地笑,并不与他争辩。 她执起狼毫笔,难得好脾气:“那郎君教教我,怎么练一手漂亮的好字?我自幼在枢长大,识字是识字的,但却写得很丑。唔,你就先教我写‘郎君喜欢寒烟凉’这几个字,好不好?” 那时,沈议潮的脸色十分清冷。 他板着脸评价:“轻浮。” 寒烟凉笑着丢掉狼毫,挽住他的脖颈,亲昵地啄了啄他的唇:“那你喜不喜欢我轻浮?” 他没话,呼吸却渐渐粗了起来。 他沉默地扣住她的后腰,将她压在了书案上…… 夜风徐徐。 寒烟凉把玩着紫罗裙系带,暗道细细想来,沈议潮从没有对她过喜欢,甚至好几次情到浓时,他也未曾过。 当年的她,其实挺想听他喜欢的。 当年求而不得,如今她不在乎了,他倒是上赶着来。 然而迟到的喜欢,尚不如今夜的明月和昙花更令她心动。 在沈议潮期待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地跃下窗台。 她柔弱无骨地倚靠在沈议绝怀里,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软声道:“将军,人家困了,抱人家回屋好不好?人家好娇弱,一到夜里就走不动路的。” 她身上是甘甜馥郁的花香。 噘嘴的姿态又作又嗲,哪怕明知她是在故意撒娇,是故意给弟弟难堪,沈议绝也无法推开她。 她已经不在乎阿潮了。 这个认知,令沈议绝感到放松。 然而他脸上仍旧是淡漠的表情,熟稔地将她打横抱起,垂眸瞥向沈议潮:“你听见了?” 沈议潮跪在原地。 手背青筋暴起,他深深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沈议绝抱着寒烟凉,经过他的身侧,径直往屋舍外面走去:“春夜清寒,为何不穿绣鞋罗袜就赶来了?” 少女玉白的双足搭在半空中,脚指甲上仔细涂着鲜红的丹蔻,像是一瓣瓣娇嫩的花瓣,白皙的脚踝上戴着牡丹花攒珠金链子,纤细而风雅,描摹出几分禁欲之美。 她一手挽着宽大繁复的裙裾,一手挽着男饶脖颈,声音带笑:“听郎君被人殴打,着急看热闹,因此来得匆忙顾不得穿鞋袜……今夜看得痛快,哪怕染了风寒,也是值得的。” “不准笑话阿潮。” “嘻嘻。”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烛火悄然燃尽,角落的昙花也已凋零。 乌云遮蔽了明月,屋舍一片混沌黑暗。 沈议潮不顾双膝疼痛,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长长的漆发垂落在双颊,他不顾一切地扫落茶盏等物,爆发出野兽般绝望痛苦的嘶吼。 “寒烟凉……寒烟凉!” 他反复呢喃这个名字,赤红的双目里尽是恨意。 …… 半个月后,镇国公府的丧事终于办完。 为了给满朝文武和萧煜一个交代,沈姜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赵炳头上,赵炳怕极了沈姜,又知道将来能替自己翻案的只有沈姜,于是被迫揽下所有罪名。 他和全家四百多口人,被判处流放三千里。 南宝衣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在坤宁宫养伤。 殿外春雨淅沥,她穿一件宽松常服,翘着脚坐在榻上吃花糕。 御膳房送来的花糕,比别处的更加美味。 她手边扔着一卷懿旨,是沈皇后才派人送来的赐婚懿旨。 进宫照顾她的余味,气闷道:“沈皇后乱点鸳鸯谱,如果您嫁给四皇子,主子会伤心的。” 章节目录 第242章 主子会吃醋的 南宝衣喝了一口热香茶。 事到如今,她也摸不准沈皇后对她的态度。 但既然决定要当奸细,她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吹了吹雪白的茶沫,低声道:“我总觉得,沈皇后还在试探我。枢的势力渗透不进皇宫,一品红亦正亦邪不能完全信任,我又不许二哥哥挑起大范围战争,局势可谓相当棘手。余味,镇国公和长公主的死只是前奏,接下来,京中形势会更加复杂,咱们暂时必须隐忍。” 余味握着剪刀,修剪花瓶里的牡丹花枝。 她望向南宝衣。 昔日娇气的南家娘子,竟然也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分析局势。 她不禁想起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 她难过地垂下眼睫:“但愿您和主子都能安然无恙。” 南宝衣笑了笑,继续悠闲地吃花糕。 不知怎的,明知风雨欲来,她却格外从容。 公爷带着珠珠去了封地,必定要好好历练一番,如果能收服北疆二十万军队的心,那么二哥哥将如虎添翼。 再加上西南十郡的兵马…… 征服下,靠实力话,而实力如何,是由军队了算的。 如果二哥哥再收服一些手掌兵权的地方世家,胜算就更大了。 她咽下一口花糕,突然愣了愣。 皇宫里,不正软禁着一群地方世家吗? 他们是被沈皇后软禁的,想来对沈皇后多有抱怨,如果,如果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推到二哥哥的阵营…… 沈皇后所有的算计,便都是在为二哥哥作嫁衣裳了。 她兴冲冲地一拍大腿:“余味,你可知道被沈皇后软禁的那些地方世家,如今住在哪座宫殿?” “听软禁在了长禧宫。”余味怔怔的,“您又在打什么主意吗?可是皇宫尽在金吾卫的掌控之下,那些世家贵族被看管很严,哪怕平日有外出放风的机会,也都被人全程监视。您想接近他们,很难呢。” 南宝衣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愧是沈皇后…… 她闷闷不乐地咬下一口花糕,突发奇想:“如果皇子大婚,他们能来参加婚礼吗?” …… 永宁宫。 被重新册封为雍王之后,萧弈没能拿到自己宫外的府邸,而是被沈姜安排在了永宁宫,以便安排宫女宦官监视。 他临窗写字,声音淡淡:“她可好?” 十言立在书房里,知道他问的是南宝衣。 这半个月以来,主子很挂念王妃,可惜坤宁宫的宫人不许他进去探视,他和沈皇后八字犯冲,他进坤宁宫,会有损沈皇后的凤体。 明明就是沈皇后嫌弃主子,却用了这么蹩脚的理由。 他恭声道:“听太医院的御医,王妃恢复得很好,活蹦乱跳能吃能喝,伤口也已经无需用药了。” 萧弈的眉梢眼角,便如同春雪般悄悄融化些许。 十言望向书案角落的明黄懿旨,不禁如鲠在喉。 他迟疑:“主子,这赐婚圣旨一看就是胡闹,您当真要迎娶魏家的庶女?王妃会伤心的。更何况卑职打听过,那魏家庶女的生母是个青楼妓子,她本身容貌丑陋性格胆怯,连给您做侍妾都不配……” 萧弈扯了扯唇。 他漫不经心:“沈姜不过是拿魏家庶女折辱本王,再拆散本王和南娇娇的关系而已。本王若是不肯娶,她又能如何?大不了再废本王一次。这种事无足挂齿,赵炳流放的具体行程,可有打听到?” “已经打听清楚。” “飞鸽传书,把行程透露给宁晚舟。想来,他会很期待亲手为长公主和镇国公报仇。” “是!” 十言走后,萧弈运笔如飞。 余光瞥见那一封明黄懿旨,他眉宇间透出几分戾气,就连宣纸上的字都狰狞几分。 半晌,他不耐烦地丢下毛笔。 他算算地,却独独没算到,沈姜会拿他们的婚事做文章。 南娇娇被指给了萧随,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是否会被沈姜威逼利诱。 他能守得住自己的心,可听他那个四弟容貌冠绝下,不知道南娇娇会不会被对方的美色所诱惑…… 珠帘晃动。 十苦进来,恭敬地呈上一封请帖:“主子,宫里送来的春日宴邀请帖,是谢姑姑做东,就在三后。” 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谢阿楼最喜欢张罗各种宴会。 聚集一大群士族郎君和女郎,在御花园、在城郊东山、在渭水河畔等等景致优美的地方,摆上一桌桌酒宴,谈辞论赋,作画吟诗,弯弓赛马,热闹非凡。 如果再撮合几对有情人,对谢阿楼而言就更好不过了。 萧弈净手,冷淡拒绝:“无聊。” 什么春日宴,简直就像谢阿楼这个人一样无聊。 十苦挠挠头:“主子不是要结交长安城的名门贵族吗?春日宴可是个好机会。卑职听,那位魏家庶女也会到场,到时候您和她相看相看。卑职还听,四殿下近日身体恢复了些,不定也会到场,到时候肯定会和咱们王妃相看……” 他絮絮叨叨地着,萧弈额角青筋暴起。 他阴着脸,盯向十苦。 十苦心中一咯噔。 萧弈挑眉:“相看?” “咳,主子,卑职突然想起来还有许多事没做,卑职——” 萧弈漫不经心地擦去手上水渍:“今年的月钱,全部扣掉。” “主子,卑职今年的月钱已经扣光了呜呜呜!” “这样啊,”萧弈面露微笑,“那就连明年的一起扣了。” 十苦:“……” 他怎么会摊上这样气的主子! …… 三后,春日宴如期而至。 回廊外梨花如雪,柳叶苏苏,满目生机。 南宝衣精心打扮过。 少女云髻高耸,点缀着一把镂花金梳子,月牙白的上襦素净而不失精致,搭配一条石榴红刺绣罗裙,腰间系着繁复的金丝系带,穿过春风时,身姿轻盈高挑,犹如一副吴带当风的仕女图。 余味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声提醒:“今的春日宴,主子也会到场。” 南宝衣:“那很好呀。” 余味:“……” 好个鬼呀! 她纠结:“所谓的春日宴,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大会。给主子看见您打扮娇艳来见四殿下,主子会吃醋的。” 南宝衣语重心长:“余味,你这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哥哥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为了情爱,就失了大局观呢?”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860章不叫这些狗男人窥视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讪讪。 看来她们家小王妃,还未曾领略过什么叫狂风暴雨般的醋意。 行至御花园,春阳正好。 一座座梨花木食案摆放在溪水旁,宫女们端着美酒佳肴穿梭其间,世家郎君和女郎们打扮得光鲜艳丽,三五成群地坐在柳荫下,谈笑间十分热闹。 不知是谁小声提醒:“南大司徒来了。” 暖融融的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望向南宝衣,起初的惊艳过后,突然一个个噤若寒蝉。 南宝衣没有察觉到异常,笑吟吟地落座,温声道:“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咱们要好好把酒言欢才是。” 四周安静。 南宝衣诧异地抬起眼帘,四周的少年少女才连忙点头称是,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勉强,还透着些敬而远之的味道。 周聆书坐在隔壁矮案前,正举着掌镜描眉梳妆。 从镜中瞅见南宝衣的疑惑,他轻笑:“大家都去了镇国公府的喜宴,亲眼瞧见你为皇后娘娘挡剑。宝衣妹妹,如今你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第一号红人,大家都很怕你呢。” 南宝衣顿悟。 她摇了摇团扇,一时竟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纠结时,一阵清冽的山水香从身后袭来。 萧弈金冠黑袍,在她身侧淡然落座:“在想什么?” “二哥哥,”南宝衣弯起丹凤眼,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就像长安的女郎那般热情坦率,“半个月没见到你,我非常想念!” 萧弈挑着眉。 小姑娘今日特意打扮过,小脸娇艳犹如雾笼芙蓉,眉眼恰似青山远黛,繁复的金丝系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她美得像是春日里的巫山神女。 自打来了长安城,她就没有如此精心打扮过。 四周的郎君们表面上怕她敬她,可说话时一双双眼睛却忍不住朝她这里打量,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显然是痴迷于她的容貌。 萧弈心中不爽。 这一刻,突然有点后悔把南娇娇推到千万人面前。 想筑一间金屋子把她藏起来,不叫这些狗男人窥视她。 他摩挲南宝衣纤细酥红的指尖儿,沉沉道:“娇娇特意打扮成这样,是要给谁看?” “二哥哥也觉得我今天特别美,是不是?”南宝衣笑眯眯的,爱惜地抚了抚刺绣牡丹的袖口,“倒也不是特意打扮给谁看,只是春日苦短,最容易叫人想起韶华易逝,所以我想打扮就打扮了。” “春日苦短,韶华易逝……” 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透着几分思索的禅意。 南宝衣等人转头望去。 长风吹落满园的雪白杏花,佛铃声悠然。 宫女推着轮椅,正沿着青石花径缓缓而来。 轮椅上坐着一位年轻郎君,簪一根碧绿竹节簪,穿素净交领白衣,手里握着一串紫檀佛珠,唇红齿白,病弱风流,气度高华。 他宛如明珠生晕、青山雾色,周身笼罩着一层春阳,纤尘不染的高洁,与宴会的喧嚣格格不入,像是超脱俗世的山中蓬莱客。 南宝衣没见过他。 却一眼就敢肯定,他就是那位从未谋面过的四皇子。 谢阿楼和姜岁寒姗姗来迟。 她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楼给四殿下请安了!这下好了,宾客已经到齐,宴会可以开场。我最喜欢随性自然,希望诸位今日纵情玩乐,不醉不归。” 她和姜岁寒单独坐在溪水上游。 姜岁寒小声:“你故意的吧?” 谢阿楼轻摇团扇,温柔无辜:“岁寒哥哥这是何意?” 姜岁寒朝南宝衣那一桌努了努嘴:“沈皇后乱点鸳鸯谱,你又把萧家两兄弟和南小五安排在一处坐,这不是故意制造修罗场嘛?” 谢阿楼歪头:“岁寒哥哥,今天的座次,明明是咱俩一起安排的,你怎么独独怪起了我?喏,魏家那位庶女魏小怜,还有魏楚楚和沈议潮,寒烟凉和沈议绝,也都去了南宝衣那桌。这群人可是你安排的,所以究竟是谁想制造修罗场?” 姜岁寒嘿嘿两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他们撕完,咱就宣布即将大婚的消息,叫他们都羡慕咱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他和谢阿楼十分情投意合。 同样喜欢幸灾乐祸,同样喜欢搞事情,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是,他们决定闪婚。 今日这场春日宴,便是要公布他们大婚的消息的。 此刻,溪水上下格外游热闹融洽。 唯独南宝衣这桌,众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相当诡异。 南宝衣抱着一盏香甜果酒,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一边轻轻扇动睫毛,做贼似的偷瞟这群人。 二哥哥是她的前夫,四皇子萧随是她目前的未婚夫,魏小怜是二哥哥目前的未婚妻,所以沈议潮既是二哥哥的表弟又是二哥哥的连襟,并且似乎有出轨寒老板的嫌疑,但沈议绝又对寒老板抱有心思,她和寒老板又算是姐妹,所以沈议绝也算是她的姐夫,而她则是二哥哥的弟妹…… 南宝衣被自己绕晕了。 他们都不说话,她只得率先道:“听说四殿下身体虚弱,如今可好些了?微臣瞧您坐着轮椅,莫非是双腿瘫痪?您每日吃的什么药,可有副作用?是药三分毒,您得当心中毒身亡呀……” 她太紧张了。 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说不下去。 她好想挠墙。 她是要拉拢四皇子的,她到底在讲什么鬼话! 魏楚楚翻了个白眼,冷声呵斥:“不会说话就闭嘴!四殿下病弱之身,能不能活到年底都是问题,哪有空考虑是药三分毒——” 她愣了愣,连忙恭敬道:“当然了,四殿下,臣女不是咒您短命,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哦不,倒也不是实话实说,臣女的意思是,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活到今年年底——不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气氛更加诡异了。 南宝衣觉得魏楚楚的嘴巴上仿佛长了个葫芦。 说话糊里糊涂的。 萧随捻着佛珠,神情始终淡然。 他没有搭理两个姑娘,对萧弈道:“我身体不好,每逢秋冬时节和春寒料峭,总要卧床咯血,因此没能参加他们的葬礼,更没能参加那些惊心动魄的事。身不由己,哥哥不要怪我。” 章节目录 第861章为我冲喜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春日的长风,温柔地吹拂他的白衣。 明明弱不胜衣,却自成高洁风流。 南宝衣好奇地瞅向萧弈。 说起来,这也是二哥哥第一次见萧随呢。 二哥哥眉目如山,口吻疏离淡漠:“保重身体要紧。” 萧随难得笑了笑,像是春日的桃花枝头,那一捧消融的冰雪。 他捻着一颗佛珠,又道:“自打你们回京,我心里就惦记着定昭,总想见他一面。改日,还请哥哥允许我前去探望。” “自然。” 定昭是阿弱的名字。 南宝衣托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四殿下仿佛知道阿弱的身世似的,他的丹凤眼深邃却清润,像是能够洞察世间一切俗事。 萧随又仔细问道:“定昭如今四岁了,可有请夫子为他启蒙?识了多少字,读过哪些书?功夫身法之类的,也该操练起来。我特意为他准备了丰厚的见面礼,是十箱古籍,想来他应当欢喜。” 南宝衣正喝果酒呢,闻言险些喷出来。 十箱古籍…… 她觉得阿弱一点儿也不会欢喜! 萧弈回答道:“已经启蒙了,每日要求他读两个时辰的书,练一个时辰的功法,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放心。” 萧随点点头:“还是要多加监督,不能叫他偷懒。” 南宝衣讪讪。 这兄弟俩见面,竟然谈起育儿经来了。 被二哥哥一个大魔王逼着学习还不够,现在又加上萧随这个魔王,阿弱将来的日子真是凄惨…… 溪水边起了风,杏花像是绵绵大雪,扑扑簌簌地落在食案上。 萧随掩唇剧烈咳嗽,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苍白。 宫女着急不已:“殿下受不得风寒,奴婢送您回宫?” 萧随咳罢,抬眸注视南宝衣,温声道:“南大人能否送本殿回宫?接了赐婚的懿旨,却还不了解南大人是怎样的人物,想与南大人单独说说话。” “啊……” 南宝衣迟疑。 她下意识望向萧弈。 二哥哥始终眉目冷峻,刚刚又和四殿下聊得很开心,想来是不在意的。 思及此,她弯着眉眼站起身:“那微臣送殿下回宫。” 她推着萧随的轮椅,往来时的花径走去。 两人的容貌同样冠绝天下,又都身穿白衣,溪水边的众人目送他们在花丛中远去,情不自禁地赞叹起郎才女貌,登对非常。 萧弈晃了晃杯中酒,眸色沉沉。 尴尬了很久的魏楚楚,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连忙拽出身后的少女,不怀好意地介绍道:“雍王殿下,这位就是我的庶妹,魏小怜,也就是您即将要迎娶的雍王妃。小怜,还不给殿下请安?!” 宫廷满目繁华,可魏小怜却只穿着不合身的旧衣。 明显是捡魏楚楚不要的衣裳。 而她身姿矮小皮肤黝黑,妆容十分粗糙,因为使用的脂粉和眉黛过于劣质,经春阳晒过,大半张脸都融化了,黑色眉黛和红色胭脂融在一起,显得滑稽而狼狈。 她深深垂着头,不敢多看萧弈一眼,恭声道:“臣女小怜,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因为太过紧张,她战战兢兢,显得十分小家子气。 魏楚楚轻蔑一笑。 她明白,沈皇后是想羞辱这位雍王殿下的。 她故意道:“臣女这位妹妹,琴棋书画不会,大字一个不识,但却很会洗衣做饭生养孩子,想来和殿下是良配。小怜,还不为殿下添酒?” 魏小怜连忙称是。 她小心翼翼地跪坐到萧弈身边,挽袖斟酒。 萧弈睨了眼她的手。 她的手指节粗大遍布厚茧,可见做惯了粗活儿,在魏家活的连上等婢女都不如。 他记得前世盛京皇宫里的南娇娇,也曾被虐待至此。 魏小怜,算是局外人,倒也不必太过为难她。 他叩了叩食案,目光从魏楚楚脸上掠过,缓慢地落在沈议潮脸上。 他温声:“本王记得,那夜曾与沈小郎君说过,今后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直到打死为止。” 沈议潮沉默不语。 这半个月以来,他消瘦许多,从前光风霁月白衣胜雪的贵族郎君,如今像是个阴郁的病秧子。 魏楚楚偷偷看他一眼。 她和夫君吵架,至今还没有和好。 参加这次春日宴,也是存着与他和好的心思来的。 她立刻袒护道:“雍王殿下在说什么胡话?我夫君如今步入仕途,乃是朝廷命官,你一个区区闲散皇子,怎么能——” 话音未落,萧弈漫不经心地拿起酒壶。 “砰”! 一声脆响,他把那只白瓷薄胎酒壶砸在了沈议潮的脑袋上。 溪水边的宴饮顿时停下,所有人惊恐地望向他们。 沈议潮依旧坐姿端正,脑袋被酒壶打破,血液顺着俊美的面庞蜿蜒滚落,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魏楚楚不敢置信地爆发出尖叫。 她连忙抱住沈议潮,惊恐道:“萧道衍你在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我夫君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名门沈家的贵公子!” 萧弈负手而立,姿态挑衅。 他莞尔:“本王看他不顺眼,打了他又如何?本王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皇族萧家的嫡次子呢。” “你——” 魏楚楚说不过他,气怒交加,却只能忍气吞声,拿手帕为沈议潮擦拭脸上的血渍。 她哭道:“夫君,雍王欺人太甚,咱们跟皇后娘娘告状去!” 沈议潮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他转动眼眸,望向沈议绝和寒烟凉。 阿兄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为他出头。 寒烟凉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倾身在溪水旁,一手挽着宽大的裙裾,一手去捉顺流而下的酒盏。 沈议潮满心麻木。 …… 另一边。 南宝衣推着轮椅,还没出御花园,对方就示意她停下。 萧随调转轮椅,认真地与她对视:“为我冲喜。” 南宝衣怔住:“哈?” “正常婚礼,要走三个月的流程。冲喜,是最快的成亲办法。” “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并不想嫁给——” “在婚礼上,你要把握机会去找殷老,说服他带领地方世家投靠哥哥。他曾为你倾尽天下屠杀苍生,南宝衣,你欠他一场盛世太平。” 杏花如雪,佛铃清脆。 萧随轻捻佛珠,明明是容色美貌的贵族郎君,却又像是佛门妖孽,漆黑的瞳仁犹如一面镜子,清楚地窥破了前世今生。 南宝衣盯着智多近妖的少年,脑海中突兀地涌现出当年的卦词: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难道所谓的“白衣卿相”,并不是指沈议潮,而是指……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862章给不了她正室的位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随声线清冷:“你在想什么?” 南宝衣回过神,推着他的轮椅继续往前走,小声道:“没想什么。微臣自知欠了二哥哥许多,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只是听四殿下的口吻,仿佛很在意二哥哥。微臣不明白,为何你们兄弟从未见过,却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不只是萧随,还有皇太子、三殿下、青阳帝姬,他们和二哥哥之间,也从来没有面红耳赤过,更没有争夺过权势。 他们比寻常百姓家的兄弟更加和睦,这份感情令人惊叹。 杏花如雪,温柔地飘落在萧随的白衣上。 他捻着佛珠:“二哥自幼流落在外,明明是高贵的皇族,却在你家受尽屈辱。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姐妹很想念他,也很想补偿他。所以南宝衣,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欠了他,我们萧家也欠了他。” 南宝衣拂开挡路的花枝。 虽然仍旧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兄弟情深,但她能感受到,二哥哥是被爱的那个。 他终于不再是锦官城里,那个落魄孤独没有人爱的少年。 这个认知令她感到高兴。 她又问道:“话说回来,殷老是谁?你如今身体还算不错,我要怎样才能为你冲喜呢?” “这个简单。” 萧随声音淡然。 没等南宝衣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轮椅似乎被小石子硌到,她正要控制轮椅,萧随却突然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咯出好大一口血! 他艰难地抬起头,虚弱地指向南宝衣:“你……你……” 远远跟在后面的宫女们见势不妙,连忙奔上前。 “不好了,殿下摔倒啦!” “殿下昏迷了,快请御医!” “南大司徒推了殿下,把她抓起来!” 南宝衣:“……???” 混乱中,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被重新抬起来的萧随。 特么这货有毒吧? 他故意摔成重伤,却赖到她头上?! 这就是他说的冲喜的办法? 他分明是在讹她! 南宝衣一脸懵圈,被宫女们推推搡搡,带去了萧随居住的上阳宫。 …… 溪水边。 魏楚楚心疼地为沈议潮擦拭血渍,哭道:“雍王殴打朝廷命官,实在是太过分了。夫君放心,回家之后,我一定会告诉阿耶,请他明日弹劾雍王,给你讨回公道!” 沈议潮面色苍白,神情冷淡。 公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 他知道镇国公满门忠烈不该死,他也知道他不该助纣为虐谋害镇国公,他明知是错,可他还是做了。 做了,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他其实不恨萧道衍,他只恨寒烟凉。 恨她薄情寡义,将他遗忘得如此之快。 恨她水性杨花,故意勾引阿兄刺激他。 沈议潮胸腔里憋着一口气,突然握住魏楚楚的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不必再回太师府,与我一起回家吧。冷落了楚楚这么久,还把你气回娘家,是我的错。” 魏楚楚愣了愣,随即欣喜若狂。 她连忙扑进沈议潮的怀里,热情地亲了亲他的下颌,撒娇般甜甜唤道:“夫君!” 沈议潮微笑,回应她一个深情的吻。 他的目光却望向寒烟凉,意味深长道:“从今往后,我会和楚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室夫人。” 魏楚楚娇羞不已。 寒烟凉从溪水里捞出一盏酒,好奇地品尝了一口,像是没听见沈议潮浪子回头般的剖心告白。 沈议潮顿了顿,又道:“女子的出身何其重要,出身高贵,便是正妻。出身低贱,便连妾室都不算,你说是不是,寒姑娘?” 寒烟凉已经饮尽那盏酒。 她以为是果酒,没想到入喉却是醇厚的烈酒。 她打了个酒嗝儿。 白嫩的脸蛋上浮现出两朵小红云,她看起来无辜而又妩媚。 她微醺半醉,软若无骨地倒在沈议绝肩头,笑起来时媚眼如丝,更加口无遮拦:“小郎君真是狡猾,半个月前还跪在人家面前,深情地唤人家烟烟,满嘴喜欢、想要的话,非逼着你阿兄把我让给你,怎么今日,我又成了‘寒姑娘’?小郎君,你真不老实呀!” 魏楚楚愣住。 她不可思议地盯向沈议潮:“夫君?!” 沈议潮万万没想到,寒烟凉会把这些事抖出来。 他满脸窘迫,连忙补救:“不是这样的,楚楚你别听她胡说——” “阿兄?” 魏楚楚拂开沈议潮的手,愤怒地望向沈议绝,想听他的证词。 沈议绝并没有否定寒烟凉的话。 魏楚楚顿时怒不可遏,猛然站起身:“沈议潮,你对得起我!你和那狐狸精过去吧!呜呜呜呜呜……” 她哭着跑走了。 沈议潮又气又急,却不能不管她。 他恶狠狠瞪了眼寒烟凉,只得被迫去追魏楚楚。 寒烟凉吃吃地笑出了声儿。 沈议绝替她拂拭去唇边的酒渍:“别再羞辱阿潮了。” 寒烟凉噘着嘴,微翘的杏子眼盛满水雾,不悦:“我欺负你弟弟,你生气了是不是?说什么喜欢我,将军,你哪里喜欢我了?你从没有提过娶我的事……你也嫌弃我出身低贱,是不是?” 沈议绝目光沉沉。 无法回答寒烟凉的话。 目前的他,确实给不了她正室的位份。 他道:“你醉了。” “未曾。” 桌上气氛诡异。 半晌,沈议绝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席更衣。 寒烟凉微醺的醉眼,渐渐清明。 她轻嗤一声,娇花似的面庞上哪还有动情的迹象。 她转向萧弈,正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懵懵懂懂的魏小怜,便默不作声地饮了口酒。 魏小怜极有眼色,起身福了一礼,胆怯道:“臣女去拿醒酒汤。” 她走后,寒烟凉正色:“这段时间卑职走遍沈府,却没找到任何机密。可是每当我想要放弃时,沈议绝都会有意无意地放出一些边边角角的秘辛,像是鱼饵般勾着我不让我离开。我怀疑他已经知道我私底下的动作,沈家,是否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萧弈慵懒支颐,唇角噙着笑:“你已经钓到了大鱼。” 章节目录 第863章想办法攻略沈议绝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大鱼?”寒烟凉短暂的诧异过后,不禁嗤笑,“不过是为美色而动心,与沈议潮又有什么区别?” 萧弈不置可否。 寒烟凉又饮了半盏酒,杏子眼忽然透出几分调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还要在沈府待下去,不如想办法攻略了他。如果能策反金吾卫的统领,还找那劳什子的机密作甚?” 萧弈莞尔,与她对面举杯:“愿马到成功。” 溪水上游忽然响起喧哗。 谢阿楼起身,与姜岁寒甜蜜蜜地对视一眼,温柔笑道:“烦请诸位静一静,我有一件大事想要宣布。” 寒烟凉边吃酒,边好奇:“这两人几时走到一起的?根据天枢的密报,谢阿楼该是个张扬霸道的女子,怎么看起来如此斯文?姜岁寒也是,几时变得这么……” 她酝酿片刻,迟疑地吐出一个词:“儒雅?” 谢阿楼喜气洋洋:“不瞒诸位,我初次遇见姜神医,便觉得十分亲切,胸腔里的那颗心久违地开始跳动,告诉我,我对他是有感觉的……” 寒烟凉:“‘久违地开始跳动’?合着这么多年,谢阿楼的心竟是从未跳动过,也是个医学史上的奇迹了,南小五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姜岁寒深情款款地接话:“我和小楼妹妹一路走来,特别坎坷。” 寒烟凉:“他俩认识有两个月没?怎么就一路走来特别坎坷了?” 姜岁寒声情并茂:“我们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彼此相见,接着又在天下三国分分合合的大势中沉浮挣扎,小楼妹妹甚至在潇湘馆为我流尽了眼泪。我对她求而不得,于是削发为僧逼上梁山。如今我从梁山泊招安回来,才与小楼妹妹冲破一切阻碍,真心相爱。” 谢阿楼连连点头,不住地擦拭眼角泪花,哽咽附和:“我们太不容易了!” 寒烟凉连酒都忘了喝,已经完全不想吐槽。 这两人是戏精吧,完全就是戏精吧? 他俩怕是在梦里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所以……”俩戏精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我们宣布——” “大事不好了!” 一名宫女突然大喊着跑过来,打断了姜岁寒和谢阿楼的婚讯,喘着气儿道:“四殿下从轮椅上摔了出去,如今昏迷不醒地躺在榻上,御医说,可能活不过三天!” 众人怔住。 朝中只有两个皇子,如果四殿下薨逝,那么储君之位必定被雍王收入囊中,可皇后娘娘明显和雍王不对盘…… 可以说,四殿下的性命牵扯着前朝的动荡。 众人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吃酒,纷纷起身往上阳宫而去,打着探视病情的名义,去看萧随是否还能活下去。 谢阿楼和姜岁寒面对盛宴过后的凄凉,默默咽回了他们的婚讯。 谢阿楼:“岁寒哥哥,不如咱俩偷偷成亲,然后偷偷生一个孩子,在某一天惊艳所有人,叫他们羡慕妒忌恨。” 姜岁寒:“好主意。” 上阳宫。 柳树成荫,落英缤纷。 太湖石的假山流水极尽禅意,九曲回廊雕梁画栋更显奢贵。 御医和宫女来来往往,明明是万物峥嵘的阳春三月,可整座宫殿却被阴云笼罩,世家郎君和女郎们窃窃私语,不见半点轻松惬意。 “听说是南大人不小心推翻了轮椅,所以四殿下才摔倒在地。” “怎么又是她?” “四殿下身娇体贵,连风都吹不得,更别提摔跤。” “若是四殿下有个好歹,南宝衣是要偿命的!” 萧弈听了片刻,抬步离开。 上阳宫佛堂。 门窗紧锁,光影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莲香。 佛堂的显要位置,摆着一座须弥座彩绘纹样的佛龛,供一尊金身佛像,佛像双眼细长,以慈悲的姿态俯瞰下方。 南宝衣被关在这里。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百无聊赖地抱着红漆木鱼。 萧随智多近妖,或许可以在朝堂上和沈姜扳一扳手腕,二哥哥身边多了这样的人物,乃是大喜事。 可是莫名的,她有些畏惧萧随。 他太聪明了,虽然看起来不像恶人,但他的温柔和善良完全只给二哥哥和萧家人,对她这样的外姓人,完全是不在乎也不尊重的姿态。 说晕倒就晕倒,毫不顾忌她被冤枉以后的感受。 简直完美遗传了萧家皇族的霸道和沈皇后的冷血。 寂静之中,南宝衣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地叫起来。 去参加春日宴时,她没来得及用早膳,刚刚在宴会上又没能吃到东西,这会儿子饿得要命…… 她揉了揉肚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也不知萧随那边几时能搞定,可千万别弄巧成拙一命呜呼。 那时她就真得进天牢了。 她又饿又无聊,在地面打滚时,萧弈正在上阳宫找她。 年轻的皇子,金冠黑袍,容貌本就生得昳丽俊美,再加上经历过多场战争,风神气度更多出几分凛冽,像是北疆的寒风,又像是山崖上遒劲的古松。 “殿下……” 背后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萧弈回眸。 魏小怜站在游廊尽头,仍旧是畏畏缩缩的姿态。 他淡淡道:“何事?” 魏小怜鼓起勇气望向他。 殿下站在雕花游廊里,春阳跳跃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眉骨和鼻梁都很漂亮,几枝桃花探进廊下,温柔了整幅画卷。 他真好看…… 魏小怜想着,双颊悄然浮上红云。 她不安地绞了绞双手,小声道:“回禀殿下,臣女刚刚用金镯子贿赂了一名宫女,她说南大人被关在佛堂。如果殿下是在找南大人,臣女,臣女愿意领路……” 萧弈没有错过她动心的表情。 他耐着心解释:“所谓的赐婚,只是一场朝堂博弈,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跟着本王。本王会上书沈皇后,请她解除婚约,私底下还会补偿你万两黄金,绝不影响你以后嫁人。” 魏小怜情不自禁地咬住下唇。 她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而来,没想到穿成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按照她看过的网络套路,她虽然是个庶女却应该奋发图强,斗嫡姐斗嫡母斗所有人,然后嫁给一个落魄王爷,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历经艰难最后一起坐拥天下,成为开国帝后。 但她没有那么聪明,她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她根本斗不过那些高门大户的女人。 她被迫在魏家受了好多年的委屈,如今苦尽甘来被指给二殿下,她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 她打算运用现代知识,狠狠打脸他的白月光南宝衣,辅佐殿下登基为帝! 她仿佛没听见萧弈拒婚的话,害羞道:“殿下随臣女这边走,南大人就在前面的佛堂。” , 抽红包鸭 章节目录 第864章你是不可或缺的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阳宫的人都在忙萧随的事,佛堂门口只是象征性的挂了把锁,并没有侍卫看守。 萧弈轻易扭开锁,踏进门槛。 魏小怜正要跟上,他毫不迟疑地关上门扉。 佛堂光影昏暗,他家那小姑娘枕在蒲团上,怀抱红漆木鱼,许是困极了,也心宽极了,在这紧张关头竟然睡得十分香甜。 他轻轻踢了踢南宝衣:“南娇娇,火烧屁股了。” 南宝衣揉了揉惺忪睡眼,瞧见是他,急忙坐起身:“二哥哥,四殿下怎么样了?没死吧?” “没。” 萧弈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替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鬓角:“他与你说了什么?” 南宝衣没好意思跟他说冲喜的事,正寻思着转移话题,肚子突然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肚子,羞赧道:“我,我还没吃早膳……” 萧弈扬了扬唇。 长日光阴闲来无事,萧随那边一时半会儿也诊断不出结果,再加上满宫的人谁也没在意佛堂这里,萧弈便极有耐心,亲自给南宝衣端来盛满食物的红漆托盘。 南宝衣眼巴巴地望去,有燕窝粥、烧鸡腿、四喜丸子、蘑菇鲜鱼汤,全是她爱吃的菜。 她欢喜地啃起鸡腿,丹凤眼亮晶晶的,不时好奇地瞅一眼萧弈。 萧弈生怕她噎着了,给她盛了一碗鱼汤,把汤碗送到她嘴边:“别一直吃肉,喝点汤。” 南宝衣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了一口汤,又忍不住瞄他。 萧弈替她擦了擦嘴角,问道:“为何总是看我?” “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二哥哥年少时,远离故国和亲人,在锦官城孤零零地长大,一路走来磕磕绊绊无人疼爱。我很奇怪,像二哥哥这样没有人爱的孩子,为什么却懂得爱别人?你年幼时分明无人照顾,可你长大了,却懂得照顾别人。二哥哥,你真奇怪。” 佛香袅袅。 细碎光影透过竹帘,落在幽暗的佛堂里。 那玄袍金冠的皇子,风神秀彻,面如冠玉,一半在光,一半在影,是南宝衣眼中,最好看也最看不透的郎君。 萧弈思索了很久,放下手帕,认真道:“大约只有在南娇娇眼里,我才是这种人吧?在别人眼中,我不过是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玩弄权术的佞臣。世上有太多人恨不能我马上暴毙,比如我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 他提起沈姜时口吻淡漠。 仿佛对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南宝衣低垂睫毛,遮住了瞳眸里的难过。 二哥哥该是经历了怎样的人情冷漠,才能说出这种话呢? 从前她只想抱二哥哥的大腿,如今,她更想爱他。 就像萧随所说那般。 她抬起小脸,郑重问道:“二哥哥喜欢大雍的宫城吗?” “不喜欢。对我而言,大雍富丽堂皇的宫城,尚不如昔日锦官城枇杷院里的那株枇杷树。我幼时贫苦,至少那株枇杷树,还曾为我结出鲜美的枇杷果,供我解馋果腹。” 他态度淡漠,对这座皇宫毫无感情。 可这里,原本该是他的家。 南宝衣心情酸涩。 她执起萧弈的手:“二哥哥,生活在这座皇宫里的人,无论是皇太子、三殿下、青阳帝姬,还是四殿下,都非常爱你。四殿下甚至告诉我,他们这些年很想念你。萧家皇族,情绪内敛,他能说出这句话,真是非常难得。二哥哥,这世上还有好多人爱你,你绝不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对大家而言,你是不可或缺的人。” 小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亮晶晶的丹凤眼,仿佛能照亮晦暗的佛堂。 就连那金身佛像,也因为她的笑容而变得慈悲温暖。 萧弈抚上她娇嫩的面庞,冷硬的心悄然化作绕指柔。 每每和南娇娇相处,他总是会不经意变得温柔。 爱,果然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 收拾了碗盏出来,魏小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关切道:“殿下,南大人没事吧?南大人乃是女中豪杰,心地善良,一定不是故意推四殿下的。” 女中豪杰…… 萧弈觉得这词完全和南娇娇不搭边儿。 魏小怜见他不搭理自己,有心显摆自己能耐,于是怯声道:“春日宴结束得匆忙,臣女精心创作的诗词都没来得及当众朗诵。殿下是否有心情听臣女念诗诵词?” 萧弈面无表情:“没有。” 不仅没有心情,甚至还想掐死她。 沈姜赐婚,无非是为了羞辱他,并且在他身边安插间谍。 魏小怜这么个脑子,沈姜让她当间谍,着实难为她了。 魏小怜像是会自动过滤对方的拒绝,饱含感情地吟诵起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小学没毕业,只会背“锄禾日当午”。 然而那种诗念起来多么没有档次,幸好她还记得这半阙词,虽然不知道讲的是啥,但听起来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一定能震慑二殿下! 萧弈突然驻足。 他盯着魏小怜,眼底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这首词,分明是姜岁寒教给南娇娇的。 魏小怜倒好,居然声称是她精心创作的。 他道:“滚。” 魏小怜愣了愣:“殿,殿下?” “滚。” 男人虽然生得好看,但发怒时眉眼阴沉,暴戾的气息像是压境的狂风暴雨,令人惊悚得肝胆俱碎。 魏小怜咽了咽口水。 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不敢多留,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萧弈单手端着托盘继续往小厨房走,不耐烦道:“上书朝廷,为本王拒绝婚事。” 十言迟疑:“若是拒绝不掉……” 萧弈戾气横生:“杀了。” 他不愿意迎娶南娇娇以外的女人。 …… 夜幕降临之后。 寝殿,萧随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连着咯了几次血,脸色比宣纸还要苍白,清瘦得仿佛即将被风带走。 上阳宫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 正殿,沈姜和萧煜都到了场。 章节目录 第865章跟我拜堂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院判跪倒在地,焦急道:“针灸、灌药、偏方,什么法子都用了,可殿下就是缓不过来。再拖下去,恐怕熬不过两天,殿下就得……” 他惊惧地深深低下头。 沈姜垂着眼帘。 纤长的睫毛在面庞投落阴影,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明明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可是这一刻,她是沉默的。 隔着佛桌,坐着萧煜。 明明是碧海潮生的春夜,可他却穿着一袭厚重的大氅,像是从风雪里走来的夜归人,一堵无形的壁障隔开了他和沈姜,他们像是错落在春与冬两个季节的人。 他问道:“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院判摇了摇头:“微臣等人还请教过国师和蜀郡神医姜岁寒,可是连他们两人也束手无策,说是回天乏术,让尽早准备后事。微臣琢磨着,既然医不回来,不如试试冲喜?据说民间一直有这个法子呢。” 萧煜转向沈姜,“你觉得呢?” 沈姜神思游离。 脑海中走马灯般掠过很多人,她的嫡长子,她的女儿,萧磐玉…… 所有的面容都是她熟悉的,然而他们却像是溪水之上的落花瓣,抓不住,握不紧,终将被水流带去未知的海底。 如今,阿随也要跟着离开了吗? “皇后。” 萧煜提高声音。 沈姜回过神。 夜风透窗而来,明明是春夜,她却感到一丝凉意。 她下意识抚了抚手臂。 萧煜蹙了蹙眉,褪下大氅递给她:“穿上。” 大氅洁白柔软,用银线满绣水墨山河,依稀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竹柏香,十分干净清爽。 沈姜却无端升起一股叛逆和怒气。 她推开大氅,冷淡道:“既然要冲喜,那就尽快准备起来。传本宫懿旨,四皇子明日大婚,请所有世家来上阳宫吃酒。” 院判迟疑:“娘娘,最关键的不是酒席,是冲喜的人选啊!” “除了南宝衣,还有别的人选吗?”沈姜沉声,“本就和阿随有婚约,还偏偏推了阿随。身为罪魁祸首,如果她不能叫阿随恢复如初,本宫就废了她!” 院判擦了擦额头冷汗,连忙称是。 萧煜为她添了一盏茶,低声道:“南宝衣是阿衍心爱的女子,你胡乱指婚,会叫孩子们更加恨你……” 沈姜呛他:“要你管?” 萧煜被迫咽回了剩下的话。 上阳宫的宫女们开始忙碌,将红绸、红灯笼等物挂满宫廷。就连正殿也张灯结彩,逐渐变了模样。 一名宫女低眉顺眼,用金盏红烛换了佛桌上的青纱灯笼。 萧煜注视着红烛,突然道:“你还记得,当年与朕大婚那夜的情景吗?也是满宫红烛,也是满目喜庆,你手持礼扇坐在龙榻上——” “不记得了。” 沈姜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萧煜眼底掠过失落。 他咳嗽了几声,又道:“那一夜,你想嫁的郎君,其实是江南的那位琴师吧?皇后,你是如此,南宝衣也是如此,她也想嫁给心爱之人,你又何必棒打鸳鸯?甚至,还为阿衍安排了魏小怜那种身世低微的王妃……你我的恩怨,何必牵扯孩子,也为他们想想吧?” 明明贵为天子,可萧煜的语气却非常卑微。 沈姜并不买账。 她揉了下额角,扶着女官的手站起身:“此处聒噪,去园子里走走。园林里的宴席,可布置起来了?” “回禀娘娘,酒宴和请帖已经开始布置。” 萧煜目送她们远去,眼底黯然更甚。 行至殿外,沈姜才厌烦地拂开女官的手。 她提起宽大繁琐的裙裾,懒得再端皇后母仪天下的架子,宛如倔强傲慢的世家女郎,寒着脸快步走向园林。 女官们连忙跟上。 春花夜月,宫廷园林景致无限。 沈姜坐在溪水旁,慢慢脱下绣花鞋袜,将白皙娇嫩的足尖探进水里,惊走了月下的几尾黑色游鱼。 月色温柔地落在她的面庞上。 那双丹凤眼褪去白日里的咄咄逼人,化作几分惆怅和迟疑。 她抱着双膝,轻声道:“阿随会死吗?” 会像萧宁、青阳他们那样,决绝而又厌恶地离开她吗? 女官跪坐在她身后的草地上,安慰道:“四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姜又问:“本宫赐婚,错了吗?” 女官沉吟片刻,恭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娘是他们的母亲,有为他们选择王妃的权力。更何况,世家婚姻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爱情那种东西,说起来既天真又贻笑大方。” 沈姜看她一眼:“你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本宫一意孤行,利欲熏心。” 女官笑了笑:“奴婢不敢。” 沈姜注视着潺潺溪水。 春夜的落花瓣飘落在溪水上,她抬起脚丫子,便带起一连串水珠,花瓣黏在她光洁的小腿上,有些痒。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些小心翼翼:“阿随能活下去吗?” 女官默了默,也回答得小心翼翼:“回禀娘娘,连国师都束手无策,想来会很艰难呢。娘娘膝下只有两个孩子了,看在四殿下即将离开的份上,您和二殿下之间的矛盾,或许该缓一缓。” 沈姜凤眼漆黑。 过了很久,她道:“如果阿衍上书,称不愿意娶魏小怜,就准了他的请求,这已经是本宫……” 最大的让步。 …… 因为萧随命在旦夕,所以整座上阳宫犹如一张拉紧的弓弦,才仅仅一个夜晚,就布置好了第二天的大婚。 南宝衣被打扮得格外娇艳,宫女们恨不能从里到外都给她贴上吉祥如意的祥瑞符箓,以便给自家殿下带来福气。 南宝衣手持团扇,边往门边走,边问道:“四殿下重伤不起,我跟谁拜堂啊?难不成要我对着他的病榻拜上三拜?恐怕过于潦草呢。” 主要是,她得见萧随一面。 问清楚她要拉拢的殷老究竟是哪一位,她又该如何拉拢。 宫女复杂地瞪她一眼。 不得不说,南大司徒的心态真好。 把她们殿下推成重伤,却在佛堂里吃好睡好,还好意思腆着脸问待会儿怎么拜堂,甚至还敢嫌弃婚礼潦草…… “你瞪我作甚?”南宝衣不爽,“你家殿下明明就是自己摔倒的,却要赖在我头上,我肯给他冲喜就不错了。像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天底下也难找出几个,我不仅会冲喜,我还擅长成亲,我甚至还很擅长**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我今天究竟跟谁拜堂啊?” 槅扇被推开。 姿容昳丽俊美的男人,负手站在门槛外:“跟我。” 南宝衣愣住:“诶?!” , 啊啊啊来晚啦,抽红包 章节目录 第866章由雍王代他拜堂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二哥哥?” 南宝衣惊讶地盯着廊下的新郎,连团扇都握不住了,露出一双娇艳眉眼,圆圆的瞳珠又单纯又清澈,眼尾透着妆后的媚意。 她给萧随冲喜,二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呢? “南大人!”宫女连忙扶了团扇一把,“请注意礼节。” 南宝衣躲在团扇后面,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呀?” “我家殿下卧病不起,无法拜堂。按照我们大雍的习俗,该由男方的兄弟代为拜堂。”宫女解释,“殿下只剩雍王一个兄长,所以自然是雍王代他拜堂。” 原来是这样…… 南宝衣恍然。 她又偷偷挪开轻纱团扇,瞄了眼耐心等待她的萧弈。 二哥哥凤眼薄唇,锦衣金冠,红色绸缎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贵秾艳,像是天边的秋云玉树,骤然撞进眼底,令人心荡神驰。 他鲜少这么精心打扮,简直就是老铁树开了新花…… 南宝衣本就钟情他,见他今日俊美,更是心动不已,低声问道:“那就寝,也是由雍王代为完成吗?” “怎么可能?!” 宫女不可思议地拔高音量。 她气恼地盯着南宝衣:“南大人究竟在想什么?你是来为我家殿下冲喜的,为何却只在意跟谁就寝?!就寝这种事,当然是我家殿下来啊,你怎么一副很希望能跟雍王就寝的表情?!” 她几乎是吼出这番话的。 不止萧弈听见了,廊外的贵客和宫女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惊讶地注视南宝衣,似乎没料到这位南大司徒如此热情奔放,明明嫁给了四殿下,却还想跟他阿兄洞房…… 看着锅里的吃着碗里的,不外乎如此。 南宝衣:“……” 无地自容! 萧随调教的什么宫女,简直丢尽了她的颜面! 她还怎么出这道门! 她竖着团扇挡住脸,没好气地瞪向宫女:“你声音小点会怎样?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跟雍王洞房。我丢脸,你家主子不也得跟着丢脸?我只是不知道大雍的习俗,保险起见多问两句而已,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她甩锅甩得干净。 宫女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吉时已到。 萧弈忍着笑,眉梢眼角和煦如春风,朝南宝衣伸出手:“南娇娇。” 男人的手掌很宽大,因为握惯刀剑的缘故,遍布一层厚茧,看起来格外粗糙。 可是对南宝衣而言,被他牵着,却是再安心不过的事。 她从团扇后面抬起弯弯的丹凤眼,大大方方地将小手放到他的掌心,毫无扭捏作态。 一众宫女被她甩在身后。 她们面面相觑。 南大人连害臊都没有,成亲经验果然很丰富的样子。 因为是冲喜的缘故,一切繁琐的礼节都被删减,南宝衣和萧弈在正殿简简单单地拜了堂成了亲。 拜过堂,萧弈代表萧随去喜宴上敬酒。 南宝衣被送进寝殿。 寝殿张灯结彩,萧随躺在卧榻上,仍旧唇色苍白面如金纸。 南宝衣打发了殿中宫女,独自趴在榻边,对着少年的耳朵轻唤:“萧随,萧随?” 明明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却突然睁开了眼。 萧随眸光淡而精明,哪里像是弥留之际的人。 南宝衣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讥讽道:“看来我的冲喜还挺有用,瞧瞧,这就活过来了。” 萧随捻着檀木佛珠,口吻淡漠:“给我冲喜,也不过是你和哥哥占了便宜,你埋怨什么?现在派人去酒席上,给殷老灌酒,务必灌到他想如厕为止。我的宫人,会领他前往单独的西房,届时,你想办法策反他。” 南宝衣纠结:“说来说去,殷老究竟是谁啊?” “地方世家的领袖,洛阳最大的士族族长,很容易找到的。”萧随摆摆手,重新合上眼,“去吧。” 春日的阳光透进内殿,少年侧脸白皙清秀。 如此美貌,像是观音身边的童子。 偏偏性子不怎么好,全然是支使别人的姿态。 南宝衣咬了咬牙,召来了唐骁和周聆书。 她在长安官场行走,别的官员看不起她是女子,只有这两人真心和她交好,也算是她的心腹了。 在殿中密语过后,唐骁点点头:“放心,劝酒的活儿就交给我,保管叫殷老爬着去西房!” 南宝衣连忙叮嘱:“也不能灌太醉,否则无论我说什么,他酒醒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唐骁答应着,兴冲冲地去喜宴上劝酒。 南宝衣带着周聆书,悄悄潜伏到那座单独的西房外。 没等多久,唐骁满身酒气地小跑而来,兴奋道:“成了,事情办成了!” 南宝衣从廊柱后面探出脑袋。 只见不远处,须发皆白的老人被侍从搀扶,醉醺醺地进了西房。 她小声:“那个侍从,就是沈皇后派到殷老身边的眼线吧?还真是寸步不离,连人家如厕都要跟着……” 周聆书打了个响指:“我去引开他们!”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拽住他,周聆书已经阵风似的跑过去了。 她紧张:“能成吗?” 唐骁:“咱先暗中观察。” 只见周聆书来到西房外,先是解开发髻,又脱掉大袖,露出绣花精致的藕荷色罗襦裙。 他今日薄施粉黛,乍一眼看去面若好女,十分清秀动人。 他“啊”了一声,趴在红漆廊柱上,娇羞地甩了甩小手帕,对着西房娇声呼喊:“有人嘛,奴家走不动路了啦!” 南宝衣沉默片刻,小声道:“风有些冷,我突然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唐骁:“……我也是。” 侍从从西房出来,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周聆书翘起兰花指:“奴家是周府的远房表小姐,周花花!” 那侍从受不住地后退一步:“你,你好好说话别翘手指头,不然给你剁了!你是男是女?” “奴家可男可女,时男时女。” 侍从无话可说。 半晌,他黑着脸摆摆手:“去别处骚去,少妨碍我办事儿!” “奴家走不动路了嘛,官爷送奴家出宫好不好嘛?” 周聆书发着嗲,硬往人家身上扑。 侍从惊吓不轻,连忙往西房里面躲,谁知周聆书竟然追进了西房,拽着他的袖口嚎啕大哭:“来人啊,官爷轻薄民女啦!他不要脸,非要民女看他如厕!” 章节目录 第867章我真正想嫁的,还是二哥哥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上阳宫的巡逻侍卫被呼喊声引来,一番纠缠后,竟然信了周聆书的鬼话,把他们两个一起抓走了。 南宝衣惊叹:“周家小郎君,可真是个有手段的人呐。” 唐骁忍俊不禁:“是个活宝。” 南宝衣望向西房,眼底掠过几重算计,随即带着唐骁穿过游廊,款款走到西房门外。 她故意道:“这里偏僻无人,唐主簿,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自打她升了司隶,她就把唐骁和周聆书提拔为主簿了。 唐骁朗声:“大司徒只管吩咐。” “我官拜大司徒,乃是皇后娘娘一手安排。今日为殿下冲喜,也是娘娘安排的。娘娘希望我能在殿下病逝之前,怀上龙裔,继承大雍江山。娘娘英明神武,有问鼎之志,唐主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的天,难道娘娘想改朝换代,自立为帝?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娘娘毕竟只是个女子,史上绝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满朝文武恐怕不会松口。” “娘娘的意思是,他们不松口,就杀到他们松口为止。长安城二十万金吾卫尽在娘娘掌控,地方世家的族长们也被娘娘软禁,只等他们交出兵符以后,就把他们和他们的族人全部杀害,夺取地方权力。届时,天下兵权全部收归娘娘手心,还愁大事不成吗?”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讲述阴谋,偷偷望了眼寂静的西房。 她继续道:“娘娘前几日告诉我,打算年底之前对地方世家动手。想来新年之际,就是娘娘登基之时。唐主簿,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投靠了娘娘,你也该投靠娘娘才是。如此,才能在新朝谋一个好官职……” 她和唐骁并排走着,一边说着话,一边渐行渐远。 行至游廊拐角,她和唐骁对了一个眼神,立刻躲了起来。 她探出脑袋,过了很久,才看见须发皆白的老人踏出西房。 老人举止谨慎,环顾过四周,才战战兢兢地迅速离开。 跑起来时脚下生风,明显是被吓到酒醒的模样。 南宝衣微微一笑。 萧随叫她策反殷老。 她左思右想,与其苦口婆心请殷老效忠二哥哥,倒不如狠狠恐吓他一番,叫他知道继续跟着沈皇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沈皇后身边的亲信,刚刚那番话由她说出来,哪怕是假的,听在殷老耳朵里,也像是真的。 只要他以为沈皇后要杀害他们,自然就会另谋出路。 投靠二哥哥,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没猜错,接下来殷老会联合地方世家,想办法暗中联络二哥哥。 二哥哥能不能收服他们,就看他的本事了。 …… 搞定了地方世家,南宝衣的心情很不错。 如释重负地回到寝殿,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她点燃殿中的一盏盏烛火,这里距离园子很远,听不见雅乐和酒宴上的喧嚣,烛火在她掌心跳跃时偶尔发出哔啵声,更显落针可闻。 萧随坐在榻上,正翻看佛经。 他头也不抬:“哥哥定然是生气的。” 南宝衣回头:“什么?” “咱们没有把策反世家的计划透露给他,在他眼中,你终究只是在为我冲喜。哪怕与你拜堂的郎君是他,可你仍旧成了他名义上的弟妹。他生气,所以整整一天都没有来探望我。” 少年翻了一页佛经。 清越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委屈。 南宝衣点灯的动作稍稍一顿。 确实,自打拜完堂,二哥哥就不见踪影了。 萧随抬起眼睫,目光从容:“你应该去安慰哥哥。必要的话,我愿意为你们提供花瓣、热水、换洗衣物,以及必不可少的床榻。” 南宝衣:“……” 她眨眨眼。 萧随这是……我绿我自己? 还真有奉献精神。 她不声不响地继续点亮灯盏。 灯火在她瞳孔中跳跃,归来时明明是欢喜的,可是经由萧随提点,她雀跃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她只顾着谋取权势,哪怕是为了二哥哥,却到底忽略了他的感受,白日里他是笑着的,可他真的欢喜吗? 南宝衣突然放下火折子,挽起宽大的裙裾离开寝殿。 萧随轻嗤一声,不在意地继续翻看佛经。 南宝衣问了几个宫女,才在园林角落找到萧弈。 他坐在溪水边的太湖石上,正独自饮酒。 宽大的红绸袍裾铺散在石头边缘,长风过境,他系带翻飞,眯起的丹凤眼冷漠深沉。 南宝衣提着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太湖石,在他身边跪坐了,嗓音娇甜:“二哥哥!” 萧弈回眸,见她穿得单薄,于是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小手的温度,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不然待在寝殿作甚,和萧随大眼瞪小眼吗?”南宝衣撒娇般抱住他,“冲喜只是蒙蔽沈皇后的手段,我真正想嫁的,还是二哥哥呀!” 她那么娇软乖甜。 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纱灯,风雪中的一碗热酒。 萧弈被她抱着,整个人都回暖起来。 虽然知道所谓的冲喜只是应付沈姜的手段,但心爱的小娇娘成了弟弟名义上的皇子妃,他还是吃醋的。 只因为萧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他才没有阻拦南娇娇来冲喜,更没有在白日里甩脸子影响上阳宫的喜庆。 他没有兄弟姐妹了,他也害怕萧随会一命呜呼。 他问道:“萧随没事了?” “没事啦!”南宝衣笑眯眯的,“还催着我来看你,生怕惹你生气呢。” 萧弈想着那个病弱的弟弟,心里又暖了些许。 …… 就在上阳宫大婚时,数百里之外。 铁蹄声铺天盖地,上千名精锐骑兵,一路穿过崇山峻岭和滔滔江水,如一尾长长的流星般朝北疆边缘疾驰而去。 为首骏马上的少年,穿丹纱袍,背负刀剑,狐狸眼冷酷薄情,至亲的死亡铸就了他的仇恨,北疆的风霜锤炼了他的铮铮铁骨。 正是黎明之前。 他勒住缰绳,带领精锐停在了高高的山坡上。 山坡正对着官道,被判流徙之刑的赵家全族,就在官道上安营扎寨地休息。 , 又快周末了嗷 章节目录 第868章他是新的镇国公,是北疆的新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盯着那些帐篷,冷漠地转了转红缨枪。 到底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哪怕被判处流徙之刑,也仍旧不必经受风餐露宿之苦,瞧瞧,还有置着高床软枕的大帐供他们休息呢。 少年收起红缨枪,朝旁边伸出手:“拿箭来。” 一名黑脸壮汉立刻呈上铁箭。 他注视着宁晚舟,表情里流露出几分恭敬。 他是北疆土生土长的汉子,年少时就参军入伍,多年前还曾跟随镇国公宁肃打过几场硬仗,是从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人。 得知镇国公死于奸人之手,北疆的二十万大军险些一夜兵变。 副将们昼夜不停地争吵,有的要杀进长安为镇国公报仇,有的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有的要另投良主另谋出路,总之吵吵闹闹溃不成军,连军队每日的操练都耽搁了。 军心涣散之际,小公爷来到了北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公爷,几乎所有副将都轻视而失望。 如此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像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娇贵公子,哪懂得统兵作战? 虽然他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子,可他根本不配率领他们,他根本不配成为北疆封地的主人。 于是他们各种阳奉阴违,表面上与小公爷嘻嘻哈哈,背地里却十分鄙夷这个少年,对他的命令更是抱着敷衍的态度。 死心塌地效忠镇国公的那一拨将领,怀着无比绝望的心,认定北疆封地完蛋了,二十万大军完蛋了,他们迟早要被沈皇后兼并。 本就糟糕的局势,因为北魏铁骑的骚扰和掠夺而更加糟糕。 那些北魏的军痞,最喜欢趁着春日麦苗播种生长之际,带领大批骑兵夜袭麦田,把好好的麦苗践踏得满目狼藉,然后扬长而去。 每年皆是如此,防不胜防。 谁也没料到,那位看似娇贵的少年,竟然敢不声不响领着十几骑心腹,深夜潜伏在麦田里守株待兔,守了三天三夜,竟然真叫他守到了那群军痞。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他经历了怎样的酣战。 清晨时分,营地响起号角,他们走出营帐,远远就看见那位娇贵的少年,半身染血,胸前还插着半根断剑,面无表情地驾着战车穿过辕门。 战车上,堆积着上百颗北魏士兵的人头。 挤挤挨挨满是士兵的营地,在这一刻莫名安静。 所有人都呆呆注视着那个少年。 营地的号角声渐渐平息时,穿胡风窄袖袄裙的少女,小脸圆润白嫩,手捧一枝新折的桃花,挑开帐帘走了出来。 她单膝跪在战车前,把桃花献给少年,姿态虔诚而又恭顺。 她仰起笑靥如花的小脸:“恭喜国公爷,初战告捷!” 南方的长风穿过海边的平原,穿过九州的山峦与大河,穿过北疆的戈壁草原,携着几分温柔春意,悄然吹拂着少年冷漠却坚毅的面庞。 随着南宝珠的祝贺,副将们面面相觑良久,缓缓点了点头,终于认可了宁晚舟的实力,也终于心甘情愿接受了新的封地主人。 他们纷纷跟着跪下,高声庆贺大捷。 少年眉目坚韧,俯身接过南宝珠献上的桃花。 桃花开在春风里。 他已不再是长安城里,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公爷。 他是新的镇国公,是北疆的新王。 一颗颗长星,散落在天边初升的朝阳里。 宁晚舟接过黑脸壮汉递来的弓箭,居高临下地瞄向山脚大帐。 羽箭上带着哨音,随着他松开弓弦,羽箭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犹如疾风般掠向大帐。 突兀的动静惊醒了几处营帐里的赵家人,以赵炳和赵梧为首,他们纷纷走出营帐,好奇地查看外面的动静。 宁晚舟勾唇。 他扔掉弓箭,随手抄起红缨枪,猛然一夹马肚:“杀!” 上千骑兵紧随其后,如惊涛骇浪般从山坡上疾驰而来! 赵炳父子看见宁晚舟,脸都要吓绿了,连忙呼喊着往帐篷里逃,高声催促门客和侍卫抵御敌寇。 负责押送他们的,只有区区几百名禁卫军。 他们何曾见过北疆的骑兵,一个个都像是纸糊的城墙,风一吹就散落各处,根本保护不了赵家族人。 宁晚舟往来冲突,不过一时三刻,就解决了那些禁卫军和门客。 他勒住缰绳,盯向抱着金银细软打算趁乱逃走的赵家父子,转了转手中的红缨枪,笑容阴毒。 北边的春日清晨,还透着几分寒意。 官道旁的桃花只开了几朵,将苍凉的青砖驿道点缀出些微粉意,像是告诉过往的旅人,北地的山山水水也并非都是冷峻风霜。 穿窄袖胡裙的少女,系着宽大的斗篷,骑一匹快马,匆匆往驿道尽头疾驰而去。 许是一路风餐露宿,少女不施粉黛,扑面而来的灰尘染脏了她的红罗胡裙,皮靴早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就连昔日圆润白嫩的下巴也显得尖俏几分。 终于行至那座山坡。 南宝珠手搭凉棚,朝山脚下张望。 满地血腥,尸横遍野。 北疆的骑兵们大笑着搜刮财物,那个少年坐在高高的尸堆上,脚下各自踩着赵炳父子沾满鲜血的脑袋,正解下腰间囊袋,仰头饮酒。 南宝珠的目光逐渐温柔。 她策马下了山坡:“国公爷。” 宁晚舟怔了怔,收起酒囊,将南宝珠扶下骏马:“姐姐怎么来了?” 他看了眼那匹疲惫的骏马,不禁蹙眉:“几百里路,你一个人骑马赶来的?姐姐太胡闹了,就不怕遇到山贼?” 南宝珠抱住他的腰身:“怕你孤单,就赶过来了……” 大仇得报,有的人会感到畅快淋漓。 可是更多的人,会感到孤独难过吧? 因为无论杀死多少仇人,至亲之人也仍旧无法死而复生,所谓的大仇得报,根本无法带来慰藉,反而会令人陷入失去目标的怅然之中。 金色阳光在少女的面庞上跳跃,婉约而又温柔。 宁晚舟被她抱着,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根本无法再责怪她。 他吻了吻南宝珠的朱唇。 他忽然打横抱起少女,往一顶营帐中走去。 章节目录 第869章他来了,她就安心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愣了愣,羞红了双颊,连忙抬起拳头去捶他,小声道:“做什么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宁晚舟毫不在意:“让他们看着就是。” 四面八方的骑兵,大笑着吹起口哨。 南宝珠羞赧地咬起下唇,只好把小脸深深埋进少年的胸膛里。 然而进了营帐,事情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宁晚舟把她放在榻上,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皮靴,又卷起她的裙摆和衬裤。 少女原本白嫩的小腿青紫红肿,被生生磨破了皮儿,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晚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南宝珠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宁晚舟端来热水,为她清理伤口:“姐姐平日不怎么骑马,突然骑行了数天,才会磨伤皮肤。下次,姐姐不许再任性。” 南宝珠低头看他。 少年敷药的动作又轻又柔,生怕弄疼了她。 想来,他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突然抱起她,也是猜到她小腿受了伤,不愿意她一直站着的缘故。 她心里温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宁晚舟不悦:“我不是小孩子,不许再摸我的头。” 南宝珠笑容暖暖,圆圆的杏子眼像是盛满了蜜糖,调侃道:“是是是,我们晚晚如今是小国公了嘛!” 宁晚舟倒也不恼,反而难得一笑。 这是他大婚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包扎好纱布,虔诚地吻了吻南宝珠的膝盖,郑重承诺:“姐姐,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 他不再是昔日娇生惯养的小公爷,他已经接过父亲手里的重担,重新扛起了镇国公府。 南宝珠把他拉到榻上,与他并排坐着,担忧道:“除了北魏铁骑偶尔骚扰,北疆这边倒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事。我烦恼的还是长安,也不知道娇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两位姐姐处境又是如何。长姐所嫁的裴大郎君为人宽厚,肯定不会苛待她,怕只怕陆家……” 她嫁到镇国公府两年,知道宁家二姐姐宁繁花嫁给了陆家郎君,可陆家郎君并非良配,这两年时常把二姐姐气回娘家。 宁晚舟眸色微微一沉。 …… 正是春季。 长安城的殿宇楼台高低错落,檐牙高啄,天街遥遥,春雨和润如酥,路边的摊贩们纷纷支起了大伞。 一名妙龄女子在街上踽踽独行,淡青裙裾被溅起的雨水染成深色,几缕漆发紧贴着面颊,更显面色苍白如雪,眼下的两抹青黑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背着一个小包袱,双掌覆在肚子上,双眼无神。 她从陆家逃出来了。 因为父母新丧,所以陆砚不能休弃她。 她以为她余生都会在陆家度过,可是陆砚却在她居丧期间,和娇妾们丝竹管弦大鱼大肉,陆家更是敞开府门迎接宾客,每天高朋满座谈笑风生,甚至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把她居处的素色纱灯换成大红。 前两日,陆砚更是欺负她娘家无人撑腰,开始对她的陪嫁丫鬟柿儿动手动脚。 柿儿忠心,不堪被他羞辱,当场撞墙而亡。 她哭得厉害,想好好安葬柿儿,陆砚却命人把柿儿丢去乱葬岗。 柿儿从小就跟着她,说句难听的,她和柿儿的感情,比她和陆砚的还要深厚,那是她看做姐妹的姑娘啊! 她终于不堪忍受陆家人的薄情刻薄,收拾了金银细软,在今日离开了陆家。 她要回国公府。 哪怕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府邸,哪怕被别人说闲话戳脊梁骨,也比继续呆在陆家强。 宁繁花想着,眼前的景致却仿佛被雨水晕开,渐渐看不真切。 她脑袋昏昏沉沉,身形摇摇欲坠。 她终于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倒在青砖街道上。 一架马车徐徐驶来。 车夫及时停住车,惊讶道:“郎君,前面有娘子晕倒在地了,好像是宁家的那位二姑娘!”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卷开竹帘。 南承礼抱着账本和算盘坐在车中,惊讶地看向宁繁花:“宁姑娘?” 他没有多想,立刻下车抱人。 宁繁花头脑浑浑噩噩,勉强睁开眼缝,入目便是穿着天青色交领长袍的郎君,他的姿容润朗如春风,眉目间满是焦急,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他来了…… 他来了,她就安心了。 宁繁花想着,再度闭上了眼。 南承礼连忙抱着她登上马车:“回府,掉头回府!” …… 南府。 松鹤院的厅堂仍旧弥漫着佛香,坐在堂中的也仍旧是同样的一拨人,只是气氛却有些诡异。 老夫人眉头紧锁,以充满复杂的目光瞪着萧弈。 她是个商人,不知道官场沉浮,也不懂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可是她的娇娇儿,怎的嫁来嫁去,最后还是会跟这个人扯上关系? 明明嫁的是二皇子,却因为二皇子身体不好吹不得风,由萧弈这货陪着她的娇娇儿行三朝回门之礼。 都回了两次门了,搞笑呢? 南广捋着胡须,脸上很光荣的样子:“我们娇娇厉害啊,居然同时搞定了大雍皇族的两个男人,我们娇娇将来是要当皇后的呀!你出生的时候紫气东来满城异香,当时我就觉得非同凡响——” 程叶柔拧着眉,暗中掐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 南胭实在太羡慕南宝衣的婚事,羡慕得眼睛都红了,阴阳怪气道:“妹妹一向是个有能耐的人,却不知二皇子能否病愈?若是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今后可如何是好?” 萧弈吹了吹茶汤,漫不经心道:“本王娶她。” 南胭:“……” 无言以对。 她更酸了。 南宝衣也挺难为情的。 这次冲喜来的太过突然,她家人没有心理准备,实属情理之中。 她没好意思继续待在厅堂,也不愿意把家人卷进朝堂纷争之中,于是起身道:“祖母,我回朝闻院看看,也想收拾一些换洗衣物带去上阳宫。” 行过退礼,萧弈陪她离开松鹤院。 刚走到朝闻院门口,云袖匆匆过来,把南承礼和宁繁花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南宝衣和萧弈赶到前院,就看见南承礼站在廊下,怔怔注视着满园春雨。 南宝衣唤道:“大哥?” 南承礼茫然:“娇娇,府医说,宁二姑娘怀了身孕……” 还是在南府小住的那段时间里,怀上的。 那是他的孩子。 , 因为不知道勋章什么时候能上线,所以我把勋章的图片放在书评区了,大家有兴趣可以瞅瞅,是二哥哥抱着娇娇的Q版图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她的和离文书 春雨如酥。

静默了很久,南承礼忽然望向南宝衣,斩钉截铁:“娇娇,哥哥娶她,哥哥对她负责。”

来自锦官城的郎君,青衣温润,眉目坚韧。

不畏权势,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屋舍里。

宁繁花背靠雕花槅扇,漆发披散在两颊边,宽松洁白的寝衣衬得她清瘦纤弱,她紧紧握住双手,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要对她负责。

即使是夫君陆砚,每日挂在嘴边的也都是她要对陆家负责,她要给陆家传宗接代绵延香火,她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她的夫君,尚且还没有一个外男对她好。

宁繁花想着阿耶阿娘走后陆砚的冷眼旁观,想着南承礼忙前忙后筹备葬礼的小心翼翼,想着这些年她在陆家所受的白眼和委屈,想着肚子里的宝宝,向来怯弱胆小的她,突然生出勇气。

不想再过从前那样委曲求全的日子。

如果嫁人之后,活得还不如没出阁时安心快乐,那么她嫁人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恪守礼节固然重要,但并不意味着她受到夫家的鄙夷虐待而不能反抗。

一个女子,无论成亲与否,手中都该握有选择的勇气。

宁繁花转身,坚定地拉开槅扇。

南承礼没料到她已经醒了,甚至还听见了他的话,刚刚还态度坚韧的他,突然就不知所措。

如果宁姑娘不答应怎么办,如果宁姑娘痛骂他是趁火打劫的登徒子怎么办,虽然他家已经位列世家,可终究抵不过陆家底蕴深厚,如果宁姑娘嫌弃他家不够显赫怎么办……

他耳根泛上羞红,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小声道:“你醒了啊……我,我刚刚在赏雨。”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她大哥什么都好,沉浮商海多年,也算非常精明了,可偏偏感情方面十分迟钝,好不容易老树开新花,却连告白都不敢。

人家宁二姐姐肯开门出来,摆明了是对他有好感呀!

现在好了,还得宁二姐姐来提那件事儿。

她充满期盼地望向宁繁花。

可是气势汹汹拉开槅扇的宁繁花,乍一眼看到南承礼天青色的衣袖,瞬间就慌了神,哪还有刚刚的坚定果敢。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儿,嗫嚅道:“南郎君有礼了,我,我出来透透风……今日的春雨,很美。”

“是很美……像绣娘手里的绣花针。”南承礼小心翼翼地接话,“改明儿宁姑娘身体恢复了些,我领你去绣庄走走,你还没见过我家的蜀绣吧?”

“未曾见过。”宁繁花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些笑容,“我愿意去看看的。”

园林里吹来一阵清风,南承礼怕宁繁花染上风寒,亲自送她进屋了。

南宝衣吐槽:“本以为能看见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没想到我看了一场寂寞。”

萧弈哂笑:“都是慢性子,估计孩子都出生了,他俩还是原地踏步的进展。”

“论起进展,当然还是我俩比较快。”

游廊尽头传来说笑声。

南宝衣回头望去。

姜岁寒和谢阿楼衣冠楚楚,正手挽手飘然而来,简直就跟蜜里调油似的黏糊。

南宝衣知道,自打他俩好上以后,不止姜岁寒进出南府犹入无人之境,就连谢阿楼也来去自如,全然是把她家当成了未来婆家。

谢阿楼从宽袖里取出一封请帖,笑道:“这是我和岁寒哥哥大婚的喜帖,还请你们赏脸参加哦。”

南宝衣呆呆接过喜帖。

翻开喜帖,两人的婚期就定在月底。

她咂咂嘴。

这两人的进展速度岂止是快,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一泻千里!

姜岁寒侃侃而谈:“我与小楼妹妹一见如故,再见钟情,三见缘定终身,如今连一刻钟的分别都舍不得。我愿十里红妆,迎娶小楼妹妹过门。”

南宝衣:“那很好呀。”

姜岁寒:“我行医十几年,积蓄都投入了义诊之中,如今身无分文,还请南小五念在你我情同兄妹的份上,为我准备聘礼和婚礼,不求惊天动地,但求轰轰烈烈,多谢。”

南宝衣:“……”

心情复杂。

谢阿楼:“自打投靠雍王,金陵游的钱财就全部用于重构天枢,如今我也拿不出更多的嫁妆,烦请雍王殿下为小楼出一份嫁妆,不求富可敌国,但求价值连城,多谢,多谢!”

萧弈:“……”

所以,这两货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姜岁寒和谢阿楼手挽手,甜蜜蜜地对视着飘然离去。

南宝衣正儿八经:“二哥哥,我对他俩的婚礼完全不感兴趣。”

萧弈点头:“我也是。”

两人回到朝闻院,却听余味禀报,书房里来了一位贵客。

是宁家长姐,宁渝。

她见南宝衣进来,放下茶盏,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郑重地放在案几上:“这是我从陆家讨来的东西。”

南宝衣怔住:“这是……和离文书?”

宁渝吃了口茶:“父母亡故,我和繁花长居深闺没有经验,葬礼全仰仗你大哥操持。处了好几日,他和繁花对彼此的心意,我不是看不出来。”

南宝衣点点头,暗道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情有独钟,哪有外姓的郎君,帮人家操持葬礼的?

宁渝继续道:“阿娘在世时,也听说过陆家人的可恶,她总想让妹妹和离,可妹妹胆怯,总也不敢。如今阿娘不在,只有我这当长姐的能为妹妹着想。听说她离开了陆府,我便料到她对陆砚死了心,所以才登了陆家的门,叫陆砚写和离书。他大约觉得我镇国公府从此没落,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南宝衣注视着“嫁娶两不相干”的墨字,心里很是熨帖。

她笑道:“我会交给宁二姐姐的。”

宁渝握住她的手,真切道:“南姑娘心细如发、温柔体贴,今后我妹妹嫁到你家,还要仰仗你照顾。”

送走宁渝,南宝衣仰头望向萧弈,小脸欢喜:“二哥哥,宁家长姐夸我温柔体贴!”

萧弈逗她:“人家跟你客套呢。”

“那也算是夸我……”南宝衣撒娇般环住萧弈的劲腰,蹭了蹭他的胸膛,“姜大哥和谢阿楼要成亲,大哥和宁二姐姐也有机会在一起,府里的喜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二哥哥,我真高兴!”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姜岁寒大婚 萧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偏头望向廊外,春雨淅沥,园林里的花叶碧绿如洗,不远处的游廊里,几个小丫鬟抬着一箱长霉的书,因为下雨天不能晒书而发愁。

今年的雨水,未免太多了些。

他想着。

虽然他和南宝衣嘴上嫌弃姜岁寒和谢阿楼,然而才不过半日,两人就开始正儿八经地筹备起大婚。

西窗对雨。

两人跪坐在矮案旁,一个写聘礼礼单,一个写嫁妆礼单,像是比赛似的越写越长,各种贵重家私、古董字画、金银器皿跃然纸上。

听说姜岁寒要娶亲,老夫人也很高兴,特意自掏腰包,不仅给他添了许多聘礼,还在南府为他准备了一座精致华美的院子,全然是把他当成了亲孙子。

各种大婚用的灯笼、金盏、红绸、牛羊肉、糕点酒水等物,流水一般地购置进府,到月底时,南府处处张灯结彩,比王孙公子成亲还要有派头。

谢阿楼出身金陵游,在长安城很有脸面,成亲那天,几乎所有世家贵族全部到场为她庆贺送礼,就连宫中的帝后都派礼官送上大礼。

南宝衣和宁繁花一起招待女眷,拣了个喝茶的空余时间,好奇问道:“宁二姐姐,谢姑姑究竟是什么来头,成个亲而已,怎么就轰动了整座长安城?”

宁繁花迟疑:“我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和开国重臣有关,金陵游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好像和江南那边有点关联。”

南宝衣懵懵懂懂。

荷叶突然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声道:“小姐,不好了,谢姑姑的嫁衣不小心被勾破,府里的绣娘不擅长长安这边的针法,眼看着过会儿就要闹洞房,给宾客看见就失礼了,这可如何是好?”

南宝衣连忙放下茶盏:“我去瞧瞧!”

正要往外走,宁繁花拉住她:“我去吧。”

南宝衣微怔。

“我会刺绣,我的绣活儿还不错。”宁繁花腼腆,“一直住在你家,却未曾帮过忙,今日救场的活儿,就交给我。”

少女天性胆怯内向,一手绣活儿却是极好。

南宝衣思虑片刻,点了头。

宁繁花来到新房,谢阿楼坐在榻边,正暴躁地对着嫁衣破口大骂,侍女们围着她仔细安慰,却令对方更加暴躁。

宁繁花讪讪。

姜家郎君,大约没见过谢姑姑这副生猛模样。

她坐到小杌子上,仔细查看了勾破的裙裾,随即从容地接过绣花针和绣线,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给我两刻钟的时间,我一定把它绣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少女斯斯文文,温柔的语气悄然安抚着在场所有人。

连谢阿楼也渐渐不再暴躁。

水漏声声。

南承礼匆匆领着从绣庄请来的绣娘,满头大汗地跨进门槛。

撞进眼里的,却是专心致志刺绣凤凰花纹的宁姑娘。

少女侧脸白皙秀美,几缕微卷的鬓发耷拉在额角,更添几分温婉动人,而她运针的手法如此娴熟,比他见过的所有绣娘都要出色。

南承礼不敢惊扰她,悄悄抬手屏退了绣娘。

宁繁花收了绣线的尾巴,笑道:“好了。”

谢阿楼惊叹地轻抚过凤凰尾羽:“果然和之前一模一样,宁二姑娘,你可真有本事!”

说着话,廊外已经传来闹喜的喧哗声。

谢阿楼连忙拿过团扇,轻巧地遮住面容。

宁繁花被前来闹洞房的宾客潮挤出寝屋,站在屋檐下,对着春日黄昏,轻轻吁出一口气。

正放松时,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抬眼望去,却是南承礼。

虽然她已经和陆砚和离,但她仍旧不敢和男人拉拉扯扯。

她害怕地想挣回自己的手,对方却握得很紧。

她蹙眉:“你,你这是作甚?给人看见不好的……”

南承礼吹了吹她的手,轻声道:“很疼吧?”

再娴熟的绣娘,若是赶时间绣制花纹,绣花针也总免不了误伤自己的手,他刚刚站在门槛边看得分明,宁姑娘不小心扎到拇指好几次,只是咬着唇儿没有唤出来而已。

宁繁花脸红:“也不是什么大事。”

南承礼吻向她的额头,哑声道:“我会心疼。”

话音刚落,宁繁花还没来得及感动,不远处突然传来讥笑。

陆砚摇着折扇,带着一名美艳女子,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他玩味道:“我就奇怪,你哪里来的胆子与我和离,原来是找好了下家……南承礼,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这女人就是个丧门星,没法儿传宗接代不说,只要娶了她,院子里的侍妾通房也别想有孕,白白耽搁我那么多年!”

宁繁花一向怕他。

被如此羞辱,她不禁涨红了小脸,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南承礼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他沉声:“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陆郎君,宁姑娘好歹曾与你夫妻一场,你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陆砚轻蔑大笑:“事实如此,我说话怎么就难听了?也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肚子毫无动静,枉费我每日耕耘,辛苦浇灌——”

“住嘴!”

南承礼大怒。

从来镇静自若温润如玉的南家大郎,满袖招风,俊脸清寒。

亏陆砚还是世家出身,话里话外却黄腔十足,这种荤话是对宁姑娘的玷污。

他沉声:“事实是什么?是你成了镇国公府的女婿,镇国公在朝堂上多次举荐提携你,才有了你今日的官位!陆砚,你有什么资格羞辱宁姑娘?嫁给你这种渣滓,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陆砚收起折扇,冷笑:“我是渣滓?南承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把我不要的破鞋当成宝贝,心仪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也不怕将来断子绝孙!”

他骂得这么凶,他身边的表妹贵妾忍不住咯咯娇笑。

宁繁花忍无可忍。

她可以被羞辱,但她不能坐视南承礼被羞辱。

她鼓起勇气挽住南承礼的手,温声细语:“南郎君,咱们别跟这种人计较,去前院吃酒席吧?这样大喜的日子,我真想多喝几杯,只可惜我怀着身孕,不敢喝酒……”

因为陆砚把动静闹得很大,所以四周聚集了不少围观宾客。

“哈哈哈哈哈!”

陆砚独自笑得前仰后合。

他拿折扇指着宁繁花,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滑稽:“表妹,诸位,你们听见了吗?宁繁花说她怀孕了,哈哈哈哈哈,她说她怀孕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来晚了

周末愉快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别什么毛病都赖在女子身上 陆砚宽衣肥袍,一边笑话宁繁花,一边使劲儿拍大腿,放荡轻浮的模样,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姜岁寒正好被世家子弟簇拥着,从游廊一端走了过来。

他玩味:“这是在闹什么?”

陆砚高声笑道:“姜神医,宁繁花说她怀了身孕,可是她嫁给我三年并无所出,如今和离了,却当众撒谎声称有孕,她也不怕遭报应!来,你替她诊断诊断,看她是否怀了身孕!”

姜岁寒挑眉。

他住在南府,倒也知道宁繁花和南承礼那档子事。

他对陆砚信心满满的模样感到忍俊不禁,也有意帮宁繁花和南承礼一把,于是正儿八经道:“宁姑娘?”

宁繁花大大方方地伸过手。

姜岁寒拿了一方手帕,盖在她洁白纤细的腕间,搭上两指替她号脉。

“胎像很稳。”片刻后,姜岁寒收起手帕,仔细叮嘱,“我看了宁二姑娘最近的食谱,你不必过度补身子,我怕临盆那日,胎儿太大导致生产不顺。”

宁繁花小脸微红。

倒也不是她追求大补,只是南郎君生怕她营养跟不上,整日要厨房给她送珍稀补品,南家祖母也是如此,还特意把她安排在松鹤院住着,每日里亲自照顾,生怕她吃睡不顺心。

她鼓起勇气,嗔了一眼南承礼,软软道:“你听见啦?”

南承礼笑笑:“以后会注意。”

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宽袖交织成双成对,廊上红绸垂落,平添几分喜庆。

对面的陆砚呆愣愣的:“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拿折扇指向宁繁花,咽了咽唾沫,不敢置信:“她,她有孕了?她真有孕了?!”

宁繁花厌恨极了陆砚。

她拨开他的折扇,冷淡地点了点头:“是,我有孕了。”

陆砚的一张脸,顿时又红又白。

他尴尬了很久,突然又狂喜起来。

他猛然握住宁繁花的双手:“花花,你能怀上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禀报母亲,求她允许我们重新成亲!你知道的,我家就我一个嫡子,你迟迟不能为我传宗接代,我家里人这三年不知道有多着急……你应该理解我们!”

宁繁花挣开他的手。

她退后半步,扬了扬柳叶眉:“姜神医诊断,我腹中宝宝可能会是个小娘子,恐怕无法为你传宗接代。”

陆砚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

“竟是个女儿……”他嫌弃,“宁繁花,你怎么回事,第一胎怎么能是女儿?想我阿娘,成亲第一年就生了我这个儿子!”

宁繁花玩味沉吟:“但也未必一定是女儿。”

陆砚马上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有可能怀上儿子,花花啊,你也别在南府住了,多给人家添麻烦啊,等婚礼结束,就随我回陆家好了。我保证,表妹她们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难你。”

宁繁花轻轻一笑:“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很喜爱,想来南郎君也很喜爱,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和风细润。

她坦坦荡荡地仰头凝视南承礼,再不掩饰自己的爱慕。

陆砚的笑容僵在脸上,面容逐渐扭曲,散发出狰狞的青黑色泽,瞪大的眼睛像是铜铃,嘴唇发着抖,不敢置信地瞪着南承礼和宁繁花。

他拼命吞咽唾沫,恶狠狠指着两人:“宁繁花,你,你竟然跟他私通,还怀上了野种?!”

南承礼轻蹙眉尖。

他考虑过很多保全宁姑娘名声的法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宁姑娘竟然大胆到当众说出与他私通的事。

长安和锦官城不同,这里的民风更加开放,寡妇可以再嫁,女子可以为官,一些妙龄少女甚至敢做出私奔之事,对私通的惩罚,也不像锦官城那么严重。

然而,到底人言可畏。

他是男人,他不惧怕流言蜚语,可宁姑娘一个弱女子……

宁繁花仍旧坦坦荡荡地站在游廊里。

她欣赏着陆砚抓狂的模样,只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她道:“在陆家受了三年委屈,我忍够了。陆砚,我父亲在朝堂上举荐提携你的时候,你可曾好好谢过他?我父母亡故的时候,你可曾为他们伤心过?

“陆砚,我阿耶是镇国公,是北疆的王。我阿娘是长公主,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我宁繁花,也是金尊玉贵的郡主。莫说我爱慕南郎君,便是我另开郡主府,养上几个面首,又算得了什么事?!”

向来柔弱的少女,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皇族气势。

她懦弱久了,世人只知道她是陆家人人嫌弃的少夫人,却忘了她也有郡主的封号,她也有高贵的出身。

陆砚从没见过这样的宁繁花。

他张张嘴,想骂她几句,却被她的气场吓得说不出话。

他挂不住脸面,不禁小声地骂骂咧咧,正要带着艳妾落荒而逃,身后却传来宁繁花的声音:

“陆砚,我和南郎君一夜春宵就怀上了孩子,我与你成亲三年却始终没有子嗣。你就没想过,膝下无子是你自己的问题?早点儿请个神医看看吧,别什么毛病都赖在女子身上。你阿娘成亲第一年就生了你,你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周围响起窃笑。

陆砚羞恼得恨不能钻进地底!

这贱人太可恶了,他陆砚怎么可能有毛病?!

他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宁繁花,只得带着娇妾狼狈逃走。

他的身影消失在宁繁花的视线里。

宁繁花悄悄松了口气。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说过重话。

今天一口气说出这些重话,竟然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觉得酣畅淋漓痛快绝顶。

她正欢喜,却注意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望去,正对上面露诧异的南承礼。

她立刻红了脸,捏了捏手帕,嗫嚅道:“南郎君,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南承礼笑容温润:“我倒觉得,这样很好。”

姜岁寒看着他俩羞涩腼腆的模样,忍不住宽慰的笑了起来。

回过神,却想起他的新娘还在等他。

他转向闺房,小楼妹妹倚在门框前,团扇遮住了半张小脸,正眉眼弯弯地注视他。

她娇声:“夫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楼好生仰慕……”

章节目录 第242章 以前脸皮薄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甜蜜蜜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看热闹的侍女们回过神,简直惊呆了。

她们连忙推推搡搡,把谢阿楼推回闺房:“还没行却扇礼,新嫁娘不能随便说话的!”

“哎呀,让我再看两眼岁寒哥哥嘛!”

“姑姑你要矜持,矜持!”

众人重新欢腾起来,吵着要闹洞房。

姜岁寒含笑注视谢阿楼。

他的新娘,往日里温柔娇羞,如今成亲了,看起来却不怎么斯文的样子,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吧。

他很满意这门婚事。

他喜欢谢阿楼,喜欢她的风雅文静,更喜欢她的娇弱解语。

姜岁寒幻想着今夜的美好,不禁由衷一笑。

……

前院宾客嘈杂。

南宝衣忙着招待女眷,突然被宁渝拉住手。

她不解:“宁家姐姐?”

宁渝蹙着眉,着急不已:“我和夫君带了初初来参加喜宴,我和别家夫人说话的功夫,初初就不见了!她刚刚还坐在屏风那边读书,这可如何是好……”

喜宴上,小孩子乱跑再正常不过。

南宝想着裴小娘子那个聪敏机灵的模样,倒是不怎么担心。

她安慰:“总归跑不出府,你别着急,我亲自去找。”

她挽着裙裾走出厅堂,才发觉外面已是黄昏。

她唤来余味和十言,让他们带着天枢暗卫搜查府邸,又亲自带着荷叶和众多府中丫鬟,去小孩子喜欢的花园等处寻找。

高阁之上。

阁子里没有掌灯,昏昏夕色里,萧弈玄衣金冠,慵懒地站在窗前,俯瞰南府灯火初上的景致。

他背后,跪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殷老浑浊的老眼略微泛红,哽咽道:“老臣已经是花甲之年,余生没有别的愿望,只想让我那可怜的大孙儿继承殷家,只想找到我那失散多年的孙女儿。只要雍王殿下掌权之后,帮老臣这两个忙,老臣愿意死命效忠殿下!”

自从偷听到沈皇后要杀他们这些地方世家的消息,殷老和其他世家领袖一说,大家彻夜难眠坐立不安。

他们一合计,决定干脆投靠雍王。

谢姑姑背后的势力十分可怕,她的大婚自然非同凡响,值得所有世家到场庆贺,他找准了机会,偷偷溜过来见雍王,诉说他们的条件。

萧弈俯瞰着远处游廊。

穿墨绿罗襦裙的小姑娘,正匆匆忙忙往花园走。

丹凤眼充满焦急,娇美的小脸皱成了小包子。

他把玩着指间的压胜钱,淡淡道:“今春多雨,导致洛河决堤,沈皇后大怒,认定当地官员贪污修堤银两,已经选定官员,这两日就会派往洛阳查探贪污一事。想来,查贪污是假,威逼利诱洛阳太守交出兵权,是真。”

殷老惊讶:“这么快?!”

他的命捏在沈皇后手里。

如果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交出兵权,恐怕他也没有活路了。

不仅他没有活路,殷家全族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不知钦差是朝中哪位官员?我与长安的一些官员也算有点交情,或可求个情。”

“光禄大夫,沈议潮。”

殷老眼底的期待,立刻消失无踪。

光禄大夫,无固定职务,依皇帝诏令行事。

沈家的小郎君薄情薄性,轻易无法收买,又怎么能奢望他对殷家网开一面?

看来他唯一的指望,还是雍王。

殷老再不敢提条件,以头贴地,恭声道:“微臣愿意投靠殿下,微臣的身家性命,都交付殿下了!”

萧弈面色淡漠:“当不得殷老的大礼。殷老愿意效忠本王,不知其他世家是怎样的想法,是否也要对本王开条件?”

殷老满头大汗。

他连忙道:“不敢,不敢!我等臣子,岂敢与殿下谈条件?不过是玩笑话而已,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萧弈对他的识趣很满意。

他收了压胜钱,转身往楼阁外走:“洛阳的麻烦,远不止水患那么简单,沈议潮解决不了。本王会亲自走一趟洛阳,也会帮你完成那两个心愿。”

殷老愣了愣,连忙感激叩谢。

暮色昏沉。

花园里点着高低错落的红纱灯笼,将园林照得隐隐绰绰。

南宝衣穿梭过花丛,注意到不远处连绵成片的太湖石假山,暗道裴小娘子或许贪玩跑进了这里,于是小心翼翼地穿过雕花木桥,钻进了假山之中。

洞窟阴暗潮湿,生长着许多杂草。

南宝衣脚步轻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嘤咛。

她愣了愣。

“我暂时给不了你正室之位,是我不好,可你何至于连续多日不搭理我?寒烟凉,你怎么那么心狠?”

是沈议绝的声音。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支棱起耳朵。

寒烟凉:“明明是将军不讲道理!我不搭理你,你就把我抓到这种偏僻地方故意吓唬我,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郎君?!”

明明是拌嘴,可她说话就像娇嗔。

南宝衣不知道沈议绝是什么反应,反正她自己浑身都酥了。

假山那边安静了片刻。

南宝衣忍着笑,暗道一定是沈议绝暴躁不已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如何对付面前的“娇弱”美人。

外间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洞窟伸手不见五指,寂静中,南宝衣突然听见沈议绝骂了声“操”,随即响起衣料摩挲时的窸窣声,紧接着便是寒烟凉的惊呼,可是很快,那惊呼声也听不见了,黑暗里只余下暧昧的呼吸。

南宝衣咂咂小嘴。

寒老板,恐怕被沈议绝霸道地吻了。

沈议绝看似阴鸷冷酷不解风情,没想到这么喜欢来硬的,从前都是寒老板喜欢来硬的……

她琢磨着,蹑手蹑脚地退出假山。

刚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她抬起头。

二哥哥提一盏灯,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正安静地站在木桥边缘。

他屈指,叩了叩她的脑门儿:“南娇娇,你就这么喜欢偷看人家私会?以前脸皮薄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谁走得近,就跟谁学的咯。”南宝衣傲娇地挽住他的手,“我找裴小娘子呢,二哥哥陪我去找。”

两人离开后,白衣胜雪的小郎君,悄然出现在假山之上。

他冷眼盯着假山,过了很久,才等到寒烟凉走出洞窟。

她的衣衫和钗饰都有些乱,隐约可见脸蛋羞红。

不用想,就知道她刚刚与阿兄做了什么。

沈议潮紧紧握住双手,心脏像是被人揪着般难受。

或许,他该做点什么了。

周末快乐,抽四十个小红包鸭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夺回阿兄,夺回寒烟凉 沈议潮思量着,慢慢走下假山。

他回到水岸边没多久,就看见阿兄提一盏青纱灯,步履从容地穿过水面木桥,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明明容止气度都和从前相同,可他却觉得,阿兄变了。

正是暮春三月的夜里。

南府园林花开繁茂,花瓣上积露重重,草丛里隐隐传来虫鸣声,伴随着远处宾客的笑闹,更显春夜热闹。

然而此处却是安静的。

二人临水照影。

沈议绝问道:“你怎么来了?”

“即将启程去洛阳,特意来喝姜岁寒的喜酒,也来和阿兄道别。”沈议潮伸手,替沈议绝捉下鬓角沾到的碎叶,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阿兄一向爱整洁,刚刚去哪儿了,头发沾上碎叶都毫不知情……”

沈议绝淡淡道:“随便逛逛。”

沈议潮知道他在撒谎,却也不拆穿:“原来如此。”

两人陷入无言之中。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凉薄。

阿兄果然变了。

从前他出远门,阿兄都会好一番叮嘱,还会派遣几名精锐跟随左右,生怕他在路上有什么闪失。

可是现在听闻他要去洛阳,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议绝拍了下他的手臂,道:“我去前院吃酒。”

沈议潮目送他离开,清秀白皙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黯然。

他失去了寒烟凉不算,如今,他还失去了阿兄……

“夫君!”

远处传来魏楚楚的呼唤声。

魏楚楚摇着团扇过来,一手拽住他的衣袖,忍不住埋怨:“我才和姐妹们说,要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一转身你就没影儿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我的姐妹放在眼里?亏你还是人人称道的名门公子,怎的一点儿也不敬重妻室?”

她带着怨气滔滔不绝。

后面又抱怨了长长的一番话,沈议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事到如今,又怎么能继续欺骗自己,他爱魏楚楚呢?

他不爱的。

魏楚楚浅薄而又粗鄙,除了出身是上品,容貌只算得中品,举止雅量风神方面,甚至根本就是下品。

他对这个明媒正娶的女人感到失望,感到满腔烦躁。

他恨不能,魏楚楚永远消失才好。

清风徐徐,吹拂着四周的黢黑树枝,把他的面容笼在阴影里。

潜藏的戾气油然而生。

他悄悄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胸腔里的野兽叫嚣着,夺回阿兄,夺回寒烟凉。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想回到当初锦官城的那段岁月。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悄然成型。

他不动声色地拂开魏楚楚的手。

魏楚楚茫然回头:“夫君?”

沈议潮道:“刚刚宫里的人过来催,让我尽快赶去洛阳。我就不去吃喜酒了,过会儿直接坐马车出城。”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魏楚楚不可思议,“明天启程不行吗?我与你一起,正好我还没去过洛阳城呢!”

“姑母催得紧,我也没办法。”沈议潮替她扶了扶发钗,“楚楚今天佩戴的这套翡翠头面很好看,定然能艳压群芳,去跟她们玩吧,等我回来,给你带洛阳的金银丝绸。”

魏楚楚噘了噘嘴。

不过想起待会儿要在姐妹面前显摆首饰头面,接受她们羡慕的眼神,她的心情便也不那么难受了。

她撒娇般挽住沈议潮的脖颈,抓紧时间腻歪:“夫君,今日谢姑姑大婚,又叫我想起咱们大婚时的情景。”

沈议潮笑容淡淡。

大婚那天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早已模糊。

唯一记得的,是大婚次日,寒烟凉挨了五十鞭子的惨状。

“夫君,”魏楚楚亲了亲他的下颌,“我知道你定然舍不得离开我,也定然很想带我一起去洛阳城,不过没关系,下次肯定还有机会。你不要太想念我哦,否则相思成疾,那就无药可救了!”

沈议潮刮了下她的鼻尖,尽量耐心地温声细语:“你是我心爱的女子,我自然要朝朝暮暮地想你。”

魏楚楚娇羞不已,娇嗔了句“讨厌”,捧着脸跑走了。

沈议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魏楚楚,真是个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长睫透落淡青阴影,他淡漠地掸了掸衣袖,转身往府外走。

边走,边低声吩咐了随从几句。

……

另一边。

春夜里花影婆娑,月光皎洁。

南宝衣和萧弈并排穿过青砖花径,惊讶:“你想去洛阳?”

萧弈颔首:“有些事想亲自处理。”

“可是……沈皇后怎么可能放你离开长安?你如今是她圈禁在瓮中的鱼儿,她运筹帷幄,绝对做不出放虎归山的蠢事。”

“如果是危及性命的差事呢?你猜她会不会让我去?”

南宝衣迟疑地咬住下唇。

正在这时,一团小小的黑影由远而近,穿过花径匆匆跑来。

裴初初顾不得世家小女郎的派头,扶着双膝气喘吁吁,绑在发髻上的金铃铛不停摇晃作响,稚声道:“雍王殿下、南大人,萧定昭被其他小孩子打了!”

荒僻的竹林角落,几个小孩子围着墙根。

他们都是朝中显贵的子孙,而阿弱尤其落魄,被他们联手殴打,浑身是血,死死抱着头,蜷缩在墙根底下一动不动。

小孩子不知轻重,见他总是不还手,觉得十分无趣,于是竟然纷纷捡起石头去砸他:

“我阿娘说你是雍王从西南带回来的私生子,是没有娘亲的野种,你也配和我们同桌吃饭?!”

“我们都是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孙,才不愿意结交你这种连娘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崽子!”

“以后我们说话,你少往前凑!”

上行下效。

世家大族的傲慢嘴脸,在他们小孙儿的身上暴露无遗。

南宝衣和萧弈匆匆赶来。

萧弈拨开那群小孩儿,阿弱已是头破血流。

他额头青筋猛然一跳,连忙抱起小家伙。

小家伙额头破了个洞,血流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喘息。

他顾不得教训那群凶手,狠戾的目光扫视过他们,像是记住了他们的面容,才寒着脸往前院疾走而去。

南宝衣愠怒,一手揪住一个小孩儿,厉声道:“你们打他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242章 继承了他们所有的温柔 几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怕她。

他们纷纷朝南宝衣扮鬼脸,得意洋洋地嚷嚷:“我们是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我阿娘说了,小孩子犯错不要紧的,略略略!”

他们挣开南宝衣,前呼后拥地跑走了。

南宝衣气得磨牙。

她小时候顽劣,却也做不出拿石头砸破人家脑袋的事儿!

裴初初整理过双髻和小罗裙,认真道:“刚刚吃饭的时候,萧定昭跟他们坐一桌,想跟他们说话。屋子里很多大人都在看着,于是那些小孩儿很友善地照顾萧定昭。

“吃完了饭,他们喊萧定昭出来玩。我直觉不对,偷偷地跟了出来。他们把萧定昭带进竹林,突然就对他拳打脚踢,还大肆辱骂他。南大人,这就是我看见的全部,如果你要审案,我愿意当目击证人。”

小姑娘声音稚嫩,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有贵族女郎的派头。

南宝衣垂着眼睫,久久无言。

是她和二哥哥疏忽了。

她和二哥哥经常奔波在外彻夜不归,阿弱孤零零待在南府,没有同龄孩子陪他玩耍,她弟弟又年岁太小,平时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阿弱想结交朋友,再正常不过。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结交的朋友,竟然是几个小坏蛋。

她在裴初初面前单膝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小姑娘双手交叠在胸前,高高扬起下巴:“爱人者,人恒爱之。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南大人不必谢我。”

南宝衣觉得她真可爱。

她笑了笑,忍不住亲了亲小姑娘的眉心。

回到前院厢房,萧弈已经请了大夫看伤。

大夫也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名医,正仔细检查阿弱的伤势。

小家伙伏在萧弈怀里,慢慢抬起湿漉漉的长睫,却看见萧弈眉头紧锁。

他有点心疼,伸出小手,欲要抚平萧弈眉间的纹路,稚声道:“爹爹,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萧弈很严厉:“被人欺负,你为何不还手?我教你的招数,你都忘了是不是?”

他那么凶!

旁边的南宝衣吓了一跳,连忙暗示般拽了拽他的袖口。

阿弱眼睛里含着两包泪,面对萧弈的责怪,只是委屈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并不为自己辩解。

大夫终于诊断完毕,拱手道:“回禀雍王,草民瞧着,小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应当没有伤到根骨。”

萧弈一字一顿:“什么叫‘应当没有伤到’?”

大夫讪讪:“这……究竟有没有伤到脑子,草民也检查不出来呀!目前瞧着,倒是一切正常……”

“庸医。”

萧弈不耐烦,将他打发走了。

若非姜岁寒今夜大婚,他是一定要请姜岁寒来看看的。

阿弱见他不悦,于是从他怀里跳到地上,转了两个圈,安慰道:“爹爹你看,我没事的,真的只是皮外伤,我今后会注意——”

萧弈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又问:“为何不还手?”

阿弱捂住额头,凤眼亮晶晶的,看起来有些羞赧:“对方人多,我一看见就害怕,学过的招数便都忘记了。”

“果然是忘了……”萧弈点点头,“明日起,每天多练一个时辰的基本功。”

他拂袖,起身去小厨房端药。

阿弱可怜巴巴地哀叫一声,耷拉着小眉眼,抱住虎头软枕。

南宝衣在榻边坐了,揪了揪虎头胡须,盯着阿弱的眼睛,玩味道:“当真是因为害怕?”

二哥哥担忧心切,没注意到当时的细节。

可她却注意到了。

小家伙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连呼喊救命都不曾,根本不像是在害怕。

阿弱心虚地瞄她一眼,踌躇半晌,轻轻抱住她的腿,依赖地将小脸靠在她的膝盖上。

他小声:“我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阿娘不知道,那些人家世显赫,我害怕把他们打伤了,回头他们跟家里人告状。听说爹爹经常被皇后娘娘排挤,我不愿意爹爹在朝堂上过得更加艰难……”

小家伙说着说着,泪珠子就从睫毛间隙滚落。

他哽咽着抬起手背去擦,泪水却越滚越多。

将南宝衣的裙裾,染成点点深色。

南宝衣怔怔的,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轻抚着小家伙的脑袋,心里像是刀割般难受。

阿弱,明明是出身最显赫最正统的皇族嫡长孙,却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迫成为二哥哥的庶子。

无名无分,像个野孩子一样在南府长大。

明明被她和二哥哥疏忽,却拼了命地想要维护二哥哥,想用他自己的力量,保护二哥哥不被世家贵族欺负。

萧定昭,当真是继承了皇太子和皇嫂嫂所有的温柔。

南宝衣鼻尖发酸,俯下身,怜惜地亲了亲阿弱的脸蛋。

紫檀木雕花屏风外。

许是屋里的灯火太过刺目。

萧弈抬手,轻轻遮住双眼。

小厨房很快送来煎好的药。

南宝衣端着药碗,极有耐心地一勺勺吹得温凉,送到阿弱嘴边。

萧弈大刀金马地坐在榻边,面色淡淡地盯着两人,灯火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柔光,他看久了,神情也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阿弱坐在两人中间,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

南宝衣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喝着这么苦的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想不想吃麦芽糖?”

阿弱摇摇头,心满意足地道:“有爹爹和娘亲陪着,我喝苦药也觉得甘甜,才不用吃糖!”

正说着话,余味突然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脸色难得严峻:“主子,寒姑娘不见了!”

话音落地,沈议绝黑着脸闯进屋舍。

他环顾左右,见这里没藏人,才沉声道:“萧道衍,你把寒烟凉弄走了?!”

萧弈慵懒支颐,嗤笑出声:“沈将军,你傻了是不是?且不说寒烟凉原本就是本王的手下,本王将她带走无可厚非,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她不见了,值得你如此大张旗鼓,跑到本王面前质问?”

沈议绝脸色难看:“半个时辰前,我与她在前院吃酒,她突然收到一张字条,接着就声称有要事,匆匆离开了前院。我等了半刻钟没等到人,四处寻找仍旧没找到,这才过来问你。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876章沈议潮,你究竟想做什么?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本王藏她作甚?” 萧弈没好气。 他屈指叩了叩佛桌,原本漫不经心的眉眼带出几分思量。 南宝衣看出他的沉吟,一边喂阿弱吃汤药,一边道:“寒老板做事很有分寸,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沈将军,给她送纸条的是什么人?” 沈议绝:“一个丫鬟,说是别人叫她代送的。” 南宝衣惊讶:“所以你都不知道是谁送的纸条,就放心让寒老板独自离开?你就不怕她不回来了?” 沈议绝默然不语。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限制过寒烟凉的自由。 因为想得到美人的心,所以便对她娇纵了些。 从前他以为,美人像是他手中的纸鸢,他有意给她自由,她便能浮游在九天之上,只要他拽紧丝线,她就能离他近一些。 他随心所欲地掌控着她。 可是如今看来,原来被掌控的从来就不是她。 他沈议绝,才是那只纸鸢。 “先派人找找。”萧弈沉声,“本王没有对她下达任何指令,她突然离开,必定是碰到急事了。” 萧弈和沈议绝一起离开了屋舍。 阿弱乖乖喝完那碗药,倚靠在南宝衣的臂弯间,懵懂道:“阿娘,爹爹今晚还会回来吗?我想与爹爹一起睡,我从没有和爹爹一起睡过哩。” 南宝衣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蛋。 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总是很崇拜父亲的。 她从果盘里拿了个剥好的甜柑橘,放到阿弱手里给他解苦,温声细语:“我也不知道,我陪你一块儿睡好不好?” 阿弱羞涩地笑了笑:“不要,阿娘是女子,我不与女子睡……不然那些侍女会笑话我的。” 小郎君捧着甜柑橘,稚声稚语,可爱又懂事。 南宝衣注视着他缠在额头上的纱布,一颗心比春水还要柔软。 她亲自替阿弱铺好床榻:“那我守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就回自己屋去,这样咱们小公子就仍然很有男子气概啦!” 阿弱使劲儿点点头。 他吃了柑橘,又漱过口,乖巧地躺进被窝。 稚嫩的小手始终抓着南宝衣的手指头。 黑葡萄似的眼睛凝视着南宝衣,阿弱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孺慕,小声道:“阿娘,悄悄告诉你哦,虽然你不是我的娘亲,但我还是好喜欢你。谢谢阿娘容许我住在南府,也谢谢阿娘不计较我的出身。”。 小家伙懂事而谦卑,谦卑得叫人心疼。 南宝衣温柔地为他掖了掖被子:“我也好喜欢咱们阿弱……” 她吹熄了几盏灯。 屋内一灯如豆。 窗外夜色如泼墨,悄然笼罩着山河大地,古长安的城门巍峨高耸,青砖古道遥遥通往遥远的东方,一座座关隘和驿站燃起橘色灯火,为绵长清冷的驿道点缀出别样的暖意。 一辆长檐马车,疾驰在驿道上。 车厢宽敞,点着几盏风灯。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抱着一位晕厥过去的美人,正爱怜地轻抚过她的面颊:“烟烟,烟烟……” 他柔声轻唤,像是不知疲惫般一声接着一声。 过了很久,美人睫毛轻颤,终于醒了过来。 微翘的杏子眼里透出几分迷茫,在看见沈议潮的面容时,寒烟凉瞬间清醒,冷漠挑眉:“你这是何意?” 她收到一张字条,是用天枢密语写成,让她出府与人接头。 她从不怀疑自己人,于是单独出了南府,不料却被几十个刺客暗算,不幸吸入大量迷药,晕厥前最后看见的,是沈议潮平静的面容。 寒烟凉望向被锁链绑缚的手脚,笑容冷了几分:“我竟然忘了,天枢的密语,原本就是你当年在锦官城时亲自编撰的……你用字条引我出来,又将我抓起来,沈议潮,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是不是?” 沈议潮始终面色淡然。 修长白皙的指尖,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很有耐心地为少女拂拭开额角乱发,像是生怕她有半点儿不舒服。 他温声细语:“烟烟想到哪里去了,我做这些事,不过是想回到从前而已。从前,你是我的女人,阿兄也还是爱我的那个阿兄,那样的日子不好吗?咱们为何要跟彼此过不去?” 寒烟凉盯着他。 沈议潮,怕是被刺激傻了。 她弯了弯红唇,讥讽:“怎么,不要你的名门贵女了?” 她的眼神如此明亮,像是一面能够照出世间污浊的镜子。 沈议潮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低沉几分:“我并不知道,魏楚楚私底下如此不堪、如此粗鄙。我已然知错,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母也常常说,知错回头,就已经很好。如今我回头了,还不够吗?” 寒烟凉坐起身。 她拨弄着那些牢固的锁链,见挣脱不开,于是讥笑出声。 她向沈议潮倾身,红唇贴近他的耳朵:“沈小郎君,你愿意回头,我却不愿意站在原地等你。我欠你的,早已用那五十鞭还清。你我之间,形同陌路。” 凉薄的话语,令沈议潮瞬间涨红了脸。 “形同陌路?”他直视寒烟凉,胸口剧烈起伏,“那些年的情谊,到头来,只换得你一句‘形同陌路’吗?!寒烟凉,你要不要如此心狠?!” 寒烟凉被他气笑了。 被抛弃的人是她,挨鞭子的人是她,到头来,心狠的人竟然也是她! 与沈议潮,当真没有道理可讲。 她懒得与他辩驳,靠在团花软枕上,偏头望向窗外。 夜风卷起织花帘子。 月色从天穹之上倾斜而来,驿道旁生长着野树,像是嶙峋夜叉般在视野中迅速倒退,远处起伏的黢黑山川里,传来鹧鸪的声音,更显山野空旷寂静。 隔了很久,寒烟凉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洛阳。” 沈议潮挽袖斟茶,“姑母派我去洛阳调查水患,到时候咱们在那里住上一阵子,好好交一交心。寒烟凉,我不信你不爱我。” 寒烟凉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仍旧不停拨弄锁链,链子发出喧哗声,在赶路的夜里十分聒噪,沈议潮情不自禁地蹙眉,却难得耐心,并没有指责她。 实在吵极了,他沉着脸取出一卷文书,默默翻读。 寒烟凉作势靠在窗边,一方洁白干净的绣帕,从她袖管里悄然飘出,蝴蝶般落在了驿道边。 章节目录 第877章用这把匕首,插进沈皇后的心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次日。 南宝衣牵着阿弱去松鹤院,刚踏进正厅门槛,就看见谢阿楼摇着团扇优哉游哉,姜岁寒脑袋上则裹着一块纱布,闷闷地垂着头,很委屈的模样。 她莞尔:“新婚燕尔,姜大哥这是什么表情?” 姜岁寒抿了抿唇,委屈更甚。 他以为他娶的是一位古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温柔贤淑,没想到他竟然娶了一位悍妇! 昨夜夜深人静时,谢阿楼好生勇猛,不仅拿走了所有的贺礼,连他的私房银钱都问得清清楚楚,不许他留下半个铜板。 他寻思着,新妇总得宠着,于是也没跟她计较,谁想到她变本加厉,当晚就给他立了规矩,说她是金陵游的主子,家里有很多规矩,可他觉得那些规矩太苛刻,不愿意遵从,于是就跟她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他们就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他的脑袋就被砚台砸破了。 谢阿楼含笑看一眼姜岁寒,意味深长:“昨夜打得激烈,岁寒哥哥一不留意,就磕伤了脑袋。” 姜岁寒红着脸,没好气道:“确实打得激烈。” 南宝衣挑眉。 这两人忒不害臊,连夜里打架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口,阿弱还在旁边呢,带坏小孩子怎么办。 向老夫人请过安,又寒暄了片刻,长辈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谢阿楼茶喝多了,临时去了西房。 南宝衣一边给阿弱剥柑橘吃,一边道:“姜大哥新婚燕尔,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开心不起来。” 姜岁寒把昨夜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南宝衣不解:“不就是立规矩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呀。” “没什么大不了?!”姜岁寒掰着手指头,表情夸张,“第一,不准我和女子说话。可我是大夫啊,怎么可能不和女子说话?第二,要恭敬地称呼她妻主,孩子必须跟她姓。第三,必须待在金陵游,如果外出,那么一定要得到她的批准……后面还有八十六条规矩,条条过分!南小五,你自己说说,是个人能忍?” 南宝衣咋舌。 倒是明白了,为何谢阿楼二十四岁还嫁不出去。 怪不得昨日大婚,那些世家公子看起来如此高兴,想来是因为他们不必再提心吊胆被谢姑姑看上。 她同情地看了眼姜岁寒:“姜大哥辛苦了。” 姜岁寒着急地摇开折扇:“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什么没法儿过了?” 冷冷的声音突然想起。 姜岁寒一惊,吓得连折扇都掉落在地。 抬头望去,见跨进门槛的人是萧弈,他才松了口气:“萧家哥哥,连你也想吓唬我是不是?” “爹爹!” 阿弱高兴地小跑过去,抱住萧弈的腿。 萧弈单手将他抱起,睨向姜岁寒:“谢阿楼背后势力不可小觑,娶她,比尚公主还要体面,以后你在长安城可以横着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岁寒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南家三叔,我要横着走做什么……” 南宝衣好奇问道:“可有寒老板的消息?” 萧弈在她身边坐了:“长安城里没有任何线索,我怀疑她连夜出城了。查了出城记录,我猜测是沈议潮所为。天枢往洛阳驿道追踪时,在三十里外发现了她的手帕。” 南宝衣瞳孔微微收缩:“沈议潮这是想干什么?是余情未了,还是对寒老板起了杀心?” 萧弈逗着阿弱吃橘子,沉默不语。 南宝衣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跟沈议绝做了交易,我把寒烟凉的线索提供给他,他想办法为我谋得前往洛阳的机会。” 南宝衣暗暗点头。 沈议绝是沈皇后的心腹,由他来提议,沈皇后定然会答应。 午后,南宝衣突然被召入宫。 御花园百花争妍。 沈姜宫裙曳地,穿过落满花瓣的花径。 南宝衣跟在她身后,不时瞅她一眼,她侧颜绝美冷若冰霜,细长的凤目看起来端庄威严,不可侵犯。 她恭声:“皇后娘娘召微臣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沈姜倾身,随意折下一枝芍药:“一个时辰前,本宫得到洛阳急报,称山匪造反,劫掠过往富商,斩杀当地官员,掳掠孩童妇人。洛阳太守拿他们毫无办法,恳求朝廷派军剿匪。” 南宝衣微微一怔。 怪不得二哥哥说,洛阳那边会有危险差事,原来是剿匪。 看来,是天枢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得到的情报。 她乖巧道:“微臣愿意为娘娘分忧!” 沈姜回眸,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又不会领军作战,你去洛阳能干什么?给人家山匪送人头吗?” 南宝衣腼腆:“看来娘娘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本宫想让阿绝去,可阿绝却说,洛阳乃是军事重镇,绝不可出岔子。他提议,由他和雍王一同前往,毕竟雍王很有作战经验……”沈姜把玩着芍药,直视南宝衣,“你怎么看?” 南宝衣垂眸静立。 沈皇后明明都有想法了,却还要来问她…… 她暗暗吐槽着,面上却十分敬重:“微臣以为不可。” “哦?” “萧道衍老谋深算,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沈姜笑了笑,把芍药花簪在她的鬓角:“萧道衍的作战能力十分出色,利用得当,便是坐下猛虎。洛阳局势错综复杂,阿潮和阿绝未必能搞得定,本宫倒是很想让他去趟这趟浑水。” 南宝衣拱手:“娘娘三思!” 沈姜从容不迫,从宽袖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温柔地放进南宝衣的掌心。 她轻声:“暗中跟去洛阳,如果萧道衍打算谋逆,就用这把匕首杀了他。一旦事成,本宫封你为女相。若是事败……” 她倾身,对南宝衣附耳低语:“你全家人的性命,可都掌控在本宫手里。” 不等南宝衣有所反应,沈姜拂袖转身,被宫女们众星捧月,浩浩荡荡地往坤宁宫而去。 春风吹过御花园。 鬓角簪着芍药花的少女,梳唐风红绳双髻,交领鱼龙纹官袍在风中猎猎翻飞,黑色革带勾勒出挺拔高挑的身段。 她推开半截匕首。 刀刃寒光四溢,锋利无比。 她面露狠戾。 她才不会对二哥哥下手。 她只会把这柄匕首,插进沈皇后的心脏。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878章四皇叔破坏爹爹和阿娘的关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沈议绝着急去追沈议潮和寒烟凉,所以接到出使洛阳的圣旨之后,即日就和萧弈率军东征了。 正值春和景明,灞河长堤的杨柳郁郁青青。 有城镇百姓在灞河边赶集,看见军队远行,争相送上饭团、水囊等物,也有聚集在水边饮宴作乐的世家贵族,赋诗高唱,预祝军队凯旋而归。 古柳树下,南宝衣牵着阿弱的小手,遥遥对军队挥手作别。 阿弱稚声:“阿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很舍不得爹爹呀。不过,幸好阿娘还在长安,还能陪陪我。” 南宝衣语塞。 沈皇后让她暗中跟去洛阳,她肯定也是要离开的,可是对上阿弱充满期待和孺慕的眼神,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正沉吟时,一辆马车沿着官道驶来,稳稳停在她跟前。 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挑开织花窗帘。 白衣胜雪的美少年,端坐在车厢里,丹凤眼清冷凉薄:“上来。” 南宝衣愣住:“四殿下?” 萧随微微颔首。 南宝衣带着阿弱登上马车,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身体虚弱不能吹风吗?” 萧随捂着手帕咳嗽:“从宫里偷偷出来的,打算去一趟洛阳。” 南宝衣眨眨眼。 萧随神情严肃:“洛阳局势水深火热,远非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我为哥哥卜算了一卦,他此去凶多吉少,恐怕会有大劫难,我必须暗中随行。” 他说完,又捂着手帕剧烈咳嗽。 而他脸色雪白如纸,身体比初见时还要糟糕。 南宝衣迟疑:“听说有的卜者,问灵祸福时,会对自身造成反噬,你,你为二哥哥占卜,是否也会遭到反噬?” 萧随不语,是默认的姿态了。 南宝衣给他斟了一盏热茶,劝道:“事在人为,何必占卜?” 萧随接过热茶:“听说过河图洛书吗?” 南宝衣摇摇头。 “龙马背负河图出于黄河,献给伏羲,伏羲演成八卦;神龟背驮洛书出于洛水,大禹得之治水,划天下为九州。这两样宝物,包含先天阴阳五行之理。孔子曾感慨,‘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若能得到河图洛书,我便能为哥哥推演天下局势,再不必经受反噬。” 南宝衣听得一脸懵圈。 萧随鄙夷:“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听懂。” 南宝衣讪讪:“我又不研究阴阳五行占卜问卦,学这些作甚?总而言之,无论对你还是对二哥哥而言,河图洛书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是。”萧随颔首,“据我所知,两样宝物就藏在洛阳境内。” “那咱们一同去找。”南宝衣揪了揪阿弱的小发髻,“洛阳局势复杂,就不带着阿弱了吧?得先送他回城。” 阿弱瞅了眼萧随。 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四皇叔娶了他的阿娘。 四皇叔破坏爹爹和阿娘的关系,他绝不能放任他们一路同行,万一阿娘被美色迷惑,不要爹爹了,那爹爹多可怜呀。 他揪住南宝衣的袖口,撒娇道:“阿娘,我会自己穿衣服,也会自己吃饭,我不给你添乱,你带着我好不好?阿娘,我舍不得与你分开……” 小家伙软萌可爱。 南宝衣禁不住他撒娇,一时间为难不已。 萧随摸了摸阿弱的脑袋:“跟着也无妨,咱们一起去洛阳,欣赏哥哥剿匪的威风。再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他的语气轻松愉快,仿佛这一趟洛阳之行只是游历山水。 阿弱不喜欢萧随,轻哼一声,把小脸埋在南宝衣怀里,只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灞水河畔,杨柳依依。 青皮马车在灿烂的春阳里,悠然朝洛阳古城驶去。 马车后箱堆放着行李。 红木箱笼上,盘膝坐着一位五岁的小娘子。 穿浅粉罗襦,袖口织着漂亮花纹,小小的双手抱着一本古籍。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翻了一页书,红润的小嘴念念有词,“我从没去过洛阳古城,幸好我偷偷跟过来了。” 春风徐徐。 小娘子双髻的碧绿发带招展飘摇,比柳枝更加多情。 马车渐行渐远。 灞河之畔,宁渝和裴家大郎顾不得宴饮,左右四顾几乎快要崩溃:“初初呢,初初又去哪儿了?!” …… 半个月后,恰是暮春。 南宝衣和萧随的车骑,出现在洛阳城外。 他们一路抄乡野近道,再加上轻装出行,所以比萧弈和沈议绝的军队更早抵达洛阳。 裴初初虽然藏在箱笼里,可是在远行的第二天就被发现,南宝衣受了好大的惊吓,连忙写信给裴家,让他们不要担心。 进城时,众人换了一辆宽敞的长檐车。 裴初初和阿弱趴在车边,睁着纯净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这座古老城池。 城楼巍峨,飞檐高卷,很有气势。 暮春时节,牡丹次第盛放,长檐车穿过古街,触目所及皆是姹紫嫣红,满城弥漫着花香,就连路过的洛阳女子,举手投足间似乎也染上了花香,呈现出与长安士女全然不同的美貌。 更有佛寺数百座,散落在洛阳城里里外外,浮屠塔高耸入云,雄浑的青铜钟声回荡在整座洛阳城,令人的心绪莫名平静。 萧随捻着紫檀佛珠,望了眼天空上厚重的云翳,轻声道:“咱们来的日子不好,竟是个要落雨的天。” 南宝衣摊开舆图,认真道:“城中客栈众多,今夜不必睡在荒郊野外。不过,我想直接去太守府。沈议潮定然在那里歇脚,咱们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寒老板。再加上殷家是洛阳本地士族,一定也掌握着河图洛书的线索,去太守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合上舆图,望向萧随:“殿下的意见呢?” 萧随捻着佛珠,并不言语。 落雨之前,天气闷热。 因为萧随不说话,长檐车只得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洛阳城中。 不知行了多久,萧随忽然道:“今晚就在这里借宿吧。” 南宝衣望去。 这里是私家宅院改建成的佛寺,堂宇宏美,林木萧森。 寺门外立着一尊金身佛像,高达二丈八尺,相貌端严。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南宝衣忽然看见那佛像两目垂泪。 章节目录 第879章沈议潮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怔住。 佛像,怎么会垂泪?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仔细去看,厚重的云层里划过惨白的闪电,顷刻之间落雨倾盆,打湿了那尊佛像。 南宝衣莞尔。 原来不是佛像垂泪,而是天空雨水。 她撑开纸伞,护着阿弱和裴家小娘子,匆匆往平等寺走。 寺门敞开,一行人进到回廊,只见寺庙空寂无人,檐宇清净,园林清幽,偶有窸窣声响,是落单的雀鸟扑棱翅膀飞到檐下避雨。 南宝衣小声:“这座寺庙好安静,连一位香客都没有。” 萧随捻着佛珠:“进去看看。” 佛堂里立着一尊佛像,木鱼红漆剥落,大约被人敲过很多年,佛前供着一炉线香,线香才燃烧了一小截,显然刚刚还有人出现过。 众人穿过佛堂后面的金箔屏风,沿着游廊又走了一段路,淅沥雨声里,隐约能捕捉到女人的歌声。 他们追逐着歌声,很快找到一座禅房。 窗畔的竹帘高高卷起,穿靛青色织染麻布的中年女子,身段清瘦,气色蜡黄,左右脸仿佛很不对称,正端坐在窗后刺绣哼曲儿。 南宝衣礼貌问道:“请问您是这座寺庙的主人吗?” 洛阳古城,因为第一等士族殷家信佛,导致满城百姓也跟着信佛,很多忠诚的信徒甚至会将家宅改造成寺庙。 中年女子捏着绣花针,诧异地望向众人,随即温和笑道:“我是。看你们穿戴打扮,都是从外地来的吧?莫非是想借宿?” 南宝衣欣喜地点点头:“我们愿意出香火钱。” “缘来是客,不必如此。”女子放下绣绷和绣花针,“寺庙很大,还空着几间禅房,随我来吧。” 竹木游廊格外清幽。 南宝衣望向庭院,没瞧见名花牡丹,却在太湖石假山旁,看见了几丛郁郁葱葱的芙蓉花。 她笑道:“师姑怎么不种些牡丹?一路穿过洛阳,我瞧见这里家家户户都爱种牡丹,十分好看。” “牡丹虽好,可我还是更喜欢芙蓉。”女子推开禅房屋门,“你们瞧瞧,可还满意?” 禅房很干净。 南宝衣望向萧随,对方神情淡淡,想来是不嫌弃这里的。 于是她温声道:“有劳师姑。” 女子又交代过厨房和柴堆的位置,才回去继续刺绣。 因为随行没带丫鬟,萧随又是个风一吹就倒的娇贵主儿,南宝衣只得自己动手铺床。 阿弱乖巧地主动收拾起换洗衣物,裴初初爬上床榻,帮南宝衣铺平里面的褥子。 萧随站在窗边,低声道:“你听见什么了吗?” 南宝衣不以为意:“雨声啊,还有那位师姑吟唱的小曲儿。” 裴初初捏着薄毯角角,认真地折进褥子底下:“唱曲儿也很有讲究的,她唱得十分动听,年轻时定然下过大工夫。” 南宝衣见她掖好了毯子,于是把她抱下床榻:“这曲子我挺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萧随一颗一颗捻着佛珠。 隔着雨幕,他注视着庭院里的几株石榴树,雨水冲刷着碧绿的叶片,隐约可见其中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深红花苞。 他淡淡道:“石榴花快要开了。”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厮神神叨叨,一个话题转另一个话题,从不搭理别人的回话,他就该和一品红共事,反正她这种俗人跟萧随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雨势渐渐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因为寺庙里没有僧人,所以晚膳得自己解决。 南宝衣不会煮饭。 阿弱自告奋勇要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膳,他费了大力气从鸡笼里抱出一只老母鸡,兴冲冲拎着鸡脖子往厨房走,老母鸡却使劲儿叨他手,他疼得被迫松开手,那老母鸡立刻扑棱着翅膀逃走了,弄的阿弱灰头土脸。 南宝衣在檐下烧水,想笑又没好意思笑。 好在裴初初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小娘子,从厨房里翻出一只三足陶甑,煮出了一锅还算鲜美的豆蔬饭,解决了众人的晚膳问题。 入夜之后,南宝衣照顾着两个小孩子沐浴洗漱,将他们好好安顿在榻上,与她一起睡在禅房外间。 雨声簌簌,烛火跳跃。 南宝衣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了那支曲子。 她睁开眼。 她突然想起来,为何会觉得这支曲子耳熟了。 她曾在玉楼春听过,这是锦官城特有的民谣。 她见阿弱和裴初初睡得香甜,于是放轻声音:“殿下,我想起来了,那位师姑唱的曲子,我在玉楼春听过。师姑说她更爱芙蓉,想来,她大概是锦官城人氏。咱们只不过随便借宿,没想到竟然是他乡遇故知。” “他乡遇故知?” 萧随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声线偏冷,在雨夜中听来,莫名的令人遍体生寒。 南宝衣坐起身,望向屋外。 她怎么觉得,萧随是站在屋外说话? 她掀开棉被,提起灯架上的羊角灯,好奇地走了过去。 推开屋门,夜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略感湿润清寒。 檐下的青纱灯笼摇曳出淡青光影,萧随白衣胜雪,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安静地站在屋檐下,孤影在台阶上拉长,往庭院方向延伸而去。 庭院里的假山化作漆黑魅影,石榴树在风中轻颤,嫣红的石榴花苞扑扑簌簌地跌落在地,地面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开,露出一只皮肉腐烂的手掌。 再往前,泥土薄的地方,已然被雨水冲刷出大堆森森白骨。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娇美的脸蛋悄然化作惨白。 萧随抬眸,遥遥注视着远处禅房的暖黄灯火。 那位女子的身影倒映在窗楹间,针线飞舞,似乎仍旧忙于刺绣。 他意味深长:“这样的他乡遇故知,你喜欢吗?” …… 鲜红的石榴花,犹如变戏法儿般在指尖穿梭,更显美人双手凝白纤细柔嫩。 洛阳太守府。 寒烟凉跪坐在矮案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几朵石榴花。 玩腻味了,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沈议潮,你都来太守府两天了,人家却连见你一面都不肯,可见殷家的人根本就不待见你。我实在无聊,你去给我找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表情不怎么好看。 , 章节目录 第880章我这辈子,绝不会为男人哭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面色微冷。 他来洛阳城是为了调查水患,是为了调查在修筑堤坝时贪污受贿的官员,可是洛阳的官场就像一只牢固的铁桶,洛阳的世家们不顾忌名门沈家的面子,更不在意姑母的权势。 他被冷落在这座偏僻厢房,已经足足两天。 该从何入手呢? 寒烟凉见他一声不吭,无聊地把石榴花苞一一掰开,懒懒道:“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所有的体面,都来自你的家世。你阿兄沈议绝攒有军功,所以值得别人高看一眼。至于你,一旦别人看不上沈家,你就什么也不是。” 窗外风雨如晦。 沈议潮挽起袖管,添了半盏热茶:“在你眼中,我也什么都不是吗?烟烟,我从几时起,变得如此不堪?” 他语气平静,与其说是在询问寒烟凉,不如说是在扪心自问。 寒烟凉懒得回答他。 她起身,从衣橱里取出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地板上。 沈议潮在她的脚腕上锁了镣铐,逼迫她与他同处一室。 她无法忍受和他同床共枕,所以每晚都另打地铺。 沈议潮捧起青瓷茶盏,吹了吹温热的茶汤。 热腾腾的茶雾扑面而来,在落雨的寒夜里带给他些许温暖。 他偏头望向躺进被窝里的女子:“烟烟,与我说话,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或许我曾经做过让你伤心的事,但我已经悔改,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究竟要我怎样,你才肯原谅我?是不是我跪下来求你,你我才能回到从前?” 贵族公子,深情流露。 睡在地铺上的美人,却只觉得聒噪。 她翻身向里,不愿意搭理他。 沈议潮牵了牵嘴角,淡淡一笑:“你总怨我薄情,可是寒烟凉,你又何曾痴心不改?你明知我喜欢你,可你转头就与阿兄欢好,你置我于何地?是不是要我唤你嫂嫂,你才会感到高兴?” 寒烟凉用被褥捂着耳朵,可男人的声音仍旧滔滔不绝地钻进耳朵里,令她十分烦躁。 她坐起身,不留情面地质问:“说什么喜欢,沈议潮,扪心自问,你喜欢我什么?你又了解我什么?你知道我爹娘是谁吗?你知道我幼时是怎样长大的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 她一向妩媚温柔,像是春阳里慵懒溜达的狐狸,她从没有这么失态地质问过别人。 沈议潮怔怔的。 喜欢她什么? 了解她什么? 当年还在锦官城的时候,他曾在玉楼春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曾与她朝夕相对,曾与她做过最亲密的事。 寒烟凉知道他喜欢读书写字,曾送过他很珍贵的笔墨纸砚,可时至今日,他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喜好,更没有送过她任何礼物。 她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寒烟凉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不耐烦地重新躺进被窝,拽住棉被高高蒙住脑袋。 沈议潮注视着那团棉被,神情复杂。 他放下茶盏,慢慢坐到地铺边。 他伸出手,想触碰那团拱起的棉被,指尖刚碰到,又迟疑地缩了回来。 他小声:“对不起。” 棉被里的女子沉默着,并不回应他。 沈议潮倾身凑近棉被边缘,关切道:“烟烟,你是不是哭了,你别哭,我会心疼的……烟烟,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何为心疼,你出来说话,你别哭好不好?” 他着急地掀开棉被。 被子里的美人面容平静,毫无落泪的痕迹。 甚至,连眼圈都没红一下。 沈议潮再次愣住:“烟烟……” “哭?”寒烟凉嗤笑,“我这辈子,绝不会为男人哭。” 沈议潮垂下眼帘。 睫影在白皙清峻的面庞上透落阴影,为他添了几分黯然难过。 他很快又振作起来,笑着拉开棉被,坐在寒烟凉身边:“长夜无趣,与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我想知道伯父伯母是怎样的人物,也想知道烟烟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喜欢她啊。 从前不曾了解过,所以如今他愿意花千百倍的耐心,去倾听她小时候的故事,用另一种方式参与她的过往。 他想起什么,又匆匆端来果盘和茶点,在地铺床头摆放整齐,笑道:“因为是喜欢的女子,所以烟烟的故事一定很有趣,我得边吃边听。” “有趣?” 寒烟凉品着这个词。 她看着沈议潮充满期待的脸,唇角牵起冷笑。 她倚在被窝里,一手把玩着上襦系带,一手支颐,嗓音缥缈如窗外雨水:“二十多年前,玉楼春的上任主人,是闻名蜀郡的美人,美到什么程度呢?蜀郡的官员,凡是路过锦官城的,都心甘情愿为她一掷千金,只求与她共饮一盏春茶,只求多看几眼她的美貌。 “然而美人清高孤傲,对金银财宝并不感兴趣。她被困锦官城十五年,一心只想看外面的世界。她向往故国的都城,她欣赏杏花微雨的江南,她喜爱古籍上描绘的洛阳城。 “有一天,一位华服公子来到锦官城,自称是洛阳富商,因为在书上读到过天枢的存在,心中十分仰慕,因此跋山涉水前来寻找天枢的踪迹。 “他对美人一见倾心,他送给美人十八株不同品种的牡丹,送给美人孟津梨、杜康酒。上元节时,他送美人洛阳宫灯,带着美人在窗下剪纸。他们一起将剪出来的大红囍字贴在窗上,那一刻,美人对他动了心。那一夜,他们像是无数寻常夫妻,做了最亲密的事。 “好景不长,美人怀了身孕,那华服公子却突然收到家书一封,说是母亲病危,催他尽早回乡。美人无法离开天枢,他们只能依依惜别,约定等母亲病好后再相见。 “可是,如何相见呢?华服公子自打走后就了无音讯,美人寄去洛阳的书信,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 “美人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生了下了一个女婴,却也逐渐消磨了当初的热情与纯真。” “她开始怨怪,怨怪男人薄情寡义,怨怪男人始乱终弃。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的女儿身上,她每天都要毒打她,每天都要逼着她拿性命发誓,这辈子绝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灯火跳跃。 沈议潮倾听着,目光悄然落在寒烟凉身上。 他记得与她欢好时,她身上有许多旧疤,他以为那是天枢历练导致的,没想到…… 章节目录 第881章对她眷恋到无以复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的怨恨与日俱增,她的相思同样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她打算逃出蜀郡,她要去洛阳找那个男人。” 寒烟凉端起茶盏,喝了小口。 她见红漆托盘上还备有烟管,便拿起点燃。 沈议潮轻声:“天枢立有规矩,任何人不得离开蜀郡。她,是怎么做到的?” 寒烟凉深深吸了一口烟:“她的第一次离开,以失败告终。她的姐妹苦口婆心劝她放下,可她不听,她执意要为了那个男人抛弃她的女儿,抛弃她的使命。 “她自废武功,挨了一百杖,偿还天枢教给她的一切。她的姐妹为她凑了远行的盘缠,她走的那天,蜀郡阴雨绵绵,她孤身一人,在驿道上渐行渐远。她的女儿站在城外茶棚边看着她,她没有回头,自始至终都没有。 “小女孩儿哭着回到玉楼春,那些姨母为她改名寒烟凉,她们特意挑了这三个至冷至绝的字,要她终生铭记,这辈子,绝不能像她母亲那样动情。” 烟圈缭绕。 寒烟凉眯着微翘的杏眼,妩媚的面容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童年。 她突然自嘲:“对我来说,洛阳真不是个好地方。” 沈议潮面露愧疚。 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寒烟凉为什么会那么快放下他。 她不是轻易动情的女子,想来对他阿兄其实也没有动情。 这么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被这个想法激励到,于是温柔地为寒烟凉拢了拢棉被。 他问道:“这些年,你有没有收到过你母亲的消息?也许她已经找到了你的父亲,也许他们就在洛阳城里日夜想念你……” 寒烟凉笑出了声儿。 她吐出一口烟圈:“事到如今,真不知道该说是我薄情,还是你天真。沈小郎君,那个男人抛弃妻女,不配为父。那个女人毒打亲生女儿,抛弃家庭抛弃君王,不配为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们。我这辈子,都不想成为我母亲那样的可怜女人!” 说到最后,她的眼圈隐隐泛红。 她别过脸,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烟。 她那么擅长管理情绪,不过顷刻之间,她就又成了那个无欲无求妩媚高姿的玉楼春寒老板。 沈议潮被烟雾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自幼养尊处优,从没有安慰过女子。 明明能感受到寒烟凉很难受,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从果盘里拣起一颗糖,试探道:“没有爹娘,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你要不要吃颗糖?” 寒烟凉看着他,在心底无声轻叹。 沈家的小郎君,终究是不懂如何爱人的。 就在两人默默无言时,门外响起叩门声。 殷家的侍女推开屋门,恭声道:“沈大人,我们大人在正厅备了宴席,请您过去赴宴。” 沈议潮望了眼角落的滴漏。 已经过了子时,这个时辰设宴…… 他怀着疑虑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道:“领路吧。” 正要随丫鬟出去,寒烟凉拽住他的袖角。 她站起身,挑眉注视着丫鬟:“这种事,理应通传给沈大人的近侍,再由近侍通传给沈大人。你身为殷家的丫鬟,怎么能直接进门传话?” 丫鬟愣住:“这……” 寒烟凉歪头,望向她身后晦暗的雨夜,朱唇微微翘起:“我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太守府的夜宴,当真特别。” 沈议潮眉头紧锁。 他快步踏出门槛,满院都是尸体,全是他车队的随行人员! 他不敢置信地盯向院门口。 火把在雨水中散发出橘光,一群侍卫撑着黑色油纸伞,簇拥着一位华服高冠的中年男人,正是洛阳太守殷斯年。 殷斯年细细打量过沈议潮,含笑夸赞:“不愧是沈行书的儿子,果然风姿卓绝。只可惜这般好的容色,要折在我手里了。” 沈议潮厉声:“皇后娘娘派本官前来调查洛阳水患,殷斯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朝廷作对?!” 殷斯年低笑两声。 他缓缓道:“三皇子烽火戏诸侯,沈皇后又软禁所有世家领袖。沈大人,别说什么调查水患,你分明就是来威胁我交出兵权的,我知道何为利用价值,一旦我交出权力,下场就是死。好心告诉你一声,不止我打算和朝廷作对,天下世家,都打算和朝廷作对。等着吧,世家的烽火,定然燃遍大雍郡国。” 他抬手,正要下令诛杀沈议潮,却看见容貌娇艳妩媚的少女,娉娉婷婷地踏出门槛。 雨水朦胧,美人多娇。 寒烟凉所戴的镣铐不知何时被解开。 牡丹纹妃色大袖襦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与腰肢,佛莲织花暗纹交嵛裙逶迤曳地,长长垂地的腰带更显身段高挑窈窕,细白指尖托着描金细烟管,吞云吐雾间从容高华,像是俯瞰众生的神女。 她弯了弯朱唇:“谁敢动手?” 她生得太美了。 有侍卫见色起意,打着诛杀沈议潮霸占美人的心思,拔出长剑高声呼喊:“我来!” 他朝屋檐下奔来。 寒烟凉立在原地,连挪动脚步都不曾,锋利的锥状利刃从烟管中利落抽出。 众人只看见妃色大袖拂过的残影。 转眼,侍卫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侍卫满脸惊愕,缓缓跪倒在雨水里,最后一头栽在了血泊中。 众人惊惧地咽了咽口水。 沈议潮低声:“你的功夫,并没有被废?” 寒烟凉面色沉静。 不知想到了谁,她弯了弯唇。 她也以为她被废了武功。 时隔很久才发现,其实并没有。 虽然不解当时他为何放水,但他,真的很好。 院门口,侍卫轻声试探:“大人?” 殷斯年遥遥注视着寒烟凉,眸色比晦暗的雨夜更加深沉。 久久的静默过后,他低声:“活捉,不得伤害他们性命。” 寒烟凉和沈议潮都不甘愿被抓,少女紧紧抓着沈议潮的腕子,杀招敏捷毒辣,硬是要在太守府里杀出一条血路。 沈议潮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第一次体会到生死与共的滋味儿。 第一次,对她眷恋到无以复加。 , 抽三十个小红包鸭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882章今晚也得好好伺候我们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庭院里,雨幕深深。 殷太守安静地注视寒烟凉,她的面容如此熟悉,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记忆。 他曾见过这张脸。 他年轻时前往锦官城,路过一座戏楼时不经意抬头张望,雕花扶栏边倚着一位红衣美人,黄昏下娇艳妩媚,和眼前少女的容貌竟有五六分相似。 如果那美人曾为他生下女儿,想来正是如此年纪吧? 寒烟凉的杀招太过凶悍。 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取她性命,因此打起来非常为难,最后弓箭手躲在暗处,朝寒烟凉和沈议潮射去了两支浸泡过迷药的弩箭。 细小的弩箭像是绣花针,轻而易举刺破两人的肌肤。 寒烟凉身形晃了晃,只来得及恶狠狠盯向远处的殷斯年,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和沈议潮一同晕倒在雨水之中。 侍卫一拥而上,纷纷用刀剑指向他们,又让开一条路,请殷斯年决断。 殷斯年撑着黑色油纸伞走来。 雨珠浇打在纸伞上,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他俯视着寒烟凉的脸,听不见嘈杂的雨声,耳畔只反复回荡着美人哼唱歌谣时的软糯嗓音。 他的五官笼在纸伞的阴影里。 他轻声吩咐:“关进地牢。” …… 次日。 云层消散,春日的洛阳城终于展现出她的明媚。 南宝衣坐在窗前梳妆,小心翼翼地用珍珠粉盖住眼底青黑。 阿弱倚在她身边,奶声奶气:“阿娘,为何你没睡好?我昨夜睡得可香啦!是不是我和裴姐姐挤到阿娘了,让你睡不着鸭?” 南宝衣在脸颊上匀开桃花露。 他们赶了半个月的路,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了床帐,小家伙当然睡得香。 只是她昨夜看见了石榴树下的累累白骨,完全不知道这个寺庙是什么来头,后半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捏了捏阿弱的脸蛋,温声:“我择床,所以睡不着。去叫你四皇叔起来,咱们今日得去太守府了。” 裴初初抱着红漆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托盘里盛着一盘胡饼和一壶酪浆。 她小小的,抱着托盘很费劲儿。 阿弱殷勤地跑过去,搭了一把手。 裴初初在矮案上摆好碗筷,稚声:“南大人,我今早起来读书的时候,四殿下说他染了风寒,起不来了,让您去城里给他抓药。他病的厉害,咱们今天恐怕去不成太守府啦。” 南宝衣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她望向内间,帐幔低垂,萧随正卧榻休息。 这厮当真不靠谱,要来洛阳的人是他,要找河图洛书的人也是他,结果他却一病不起,把所有事儿丢给她来做。 当初拉拢地方世家也是,他只动动嘴皮子出了个主意,其他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甩手掌柜,莫不如是。 南宝衣坐到矮案前。 他们是微服私访,车是租来的,身边也没带暗卫,如果她出门买药,把萧随这个病秧子和两个小家伙留在寺庙,着实不安心。 她替两个小家伙各自倒了一碗酪浆:“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洛阳城里逛逛。除了给四殿下买药,你们喜欢什么,我也给你们买。” 两个小家伙不知世事。 因为可以上街看热闹,所以立刻雀跃起来,连手中的胡饼都美味了几分。 离开寺庙的时候,正好路过禅房窗下。 南宝衣看见那位师姑仍旧在刺绣,目光专注而平静,只是她的脸仿佛和昨日不大一样,不仅左右不同,连面皮也扭曲了几分。 她望向她手中的绣布。 绣的是松竹图案,色彩明丽、针法细腻,是蜀绣。 她道:“昨日听见师姑哼唱的小曲儿,是锦官城的歌谣。今日看见师姑擅长蜀绣,敢问一句,您可是锦官城人氏?” 女人抬头,诧异地看向她。 半晌,她温声:“你也是从锦官城来的?” 南宝衣点点头。 女子又问:“锦官城玉楼春,你可知道?” 南宝衣暗道她不仅知道,她还是玉楼春的半个老板哩。 她面上不动声色:“知道的,我常常去玉楼春听曲儿。” 女子捏着针,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恍惚。 南宝衣觉得她好奇怪,抱着早去早回的心思正要走开,那女子突然又问:“锦官城里有一家姓南的富商,你听说过吗?” 南宝衣迟疑。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然连她家都知道。 她本来不愿意泄露身份,见女子没有恶意,于是答道:“我就是南家的孙女,我祖母带着全家人搬到了长安,我与夫君闲来无事周游山水,辗转来到了洛阳城。师姑,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女人并不说话。 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南宝衣,像是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她突然冷冷下了逐客令:“我与南家是仇家,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带着行李滚出去!” 她的态度转变得突兀。 但南宝衣仍旧没能从她眼中发现恶意。 她心中古怪更甚,虽然也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萧随病倒在床,她又想继续了解这个女人,因此求情道:“夫君突然病倒,我一个姑娘家怎么照顾得了他和孩子?你容我多住一晚,好不好?” 女人看了眼被她牵着的两个小孩儿,勉强松口:“给你宽限一日,明天必须离开。” 踏出寺庙后,南宝衣狐疑地望了眼庙门。 总觉得,这女人并不是在逐客。 反而像是…… 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 她带着两个小家伙在街上买了药,又买了许多漂亮的衫裙靴履和笔墨书籍。 满载而归时,却被女人急急拉住,将她拽进禅房。 南宝衣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非常不解:“师姑,你这是做什么呀?” 正是黄昏,女人本就不对称的脸,在昏黄的光影下更加诡谲难看,她用食指抵住南宝衣的唇,哑着嗓子低声叮嘱:“他们提前回来了,别出去,待会儿无论听见什么声音,也别出去。不要发出声响,不要点燃烛火,装作屋子里没人,记住了吗?” 南宝衣茫然不已。 她想询问,女人已经匆匆离开禅房。 窗边的竹帘低低垂落,屋门也从外面带上。 屋子里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呼喝声。 她悄悄挑开一角竹帘。 庭院里多了一群短打劲装络腮胡子的男人,几个细皮嫩肉的富商被他们五花大绑丢弃在地,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拿竹筷敲着碗沿大叫上酒。 那容貌奇怪的女子,抱着酒坛出来,为他们斟酒。 一名莽汉搂住女子,粗糙的大掌探进她的裙底,骂道:“多亏了我们,你才能过上安稳日子,所以今晚也得好好伺候我们!去,把脸皮洗掉,这鬼样子丑死了!” 他说着话,倾身来亲女子的唇。 女子伸手挡住他的嘴,悄悄望了眼禅房方向,用软媚的笑容掩饰了难堪:“今天不行,明天好不好?求您了,只有今天不行……” , 这一章多了三百多字 请个假少更一章,我想捋一捋洛阳副本的细纲 抽六十六个小红包做补偿 章节目录 第883章萧随就是个祖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啪!” 莽汉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他吐了口唾沫,厉声辱骂:“臭婊子,也敢跟老子讨价还价?要不是老子把你从青楼救出来,你现在还在那里卖呢!” 女子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仰头哭道:“明明是你们洗劫青楼烧杀掳掠,怎么就变成了救我?你们答应替我寻找夫君,我才愿意委身你们,可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我夫君的消息,你们根本就是在骗我!” “操!” 莽汉踹了她一脚,冷笑:“老子当然是骗你的,老子是土匪又不是圣人,还得做善事不成?臭娘们儿,老子今儿叫你知道厉害!” 他当众解开裤腰带。 满身横肉,虎背熊腰。 庭院里响起轻佻的口哨声,喧哗嬉笑不绝于耳,仿佛对这种情景司空见惯。 女子戴着的人皮面具被狠狠扯落。 满头青丝从两颊垂落,夕光里,她的面容娇艳妩媚,微翘的杏子眼透着几分水润无助,流逝的岁月不曾伤害她的美貌,她像是庭院角落的那株美人蕉,孤寂而又美丽,在莽汉的身下徒劳地挣扎哭泣。 南宝衣小脸苍白,轻轻放下竹帘。 为什么这位师姑长得那么像寒老板? 她是从锦官城来的,她知道玉楼春也知道南家,难道…… 跪坐在地板上的裴初初,害怕地牵了牵她的衣袖,悄声道:“南大人,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帮她呀?” 南宝衣坐到地上,把裴初初和阿弱抱到怀里。 她背对着窗户,将脸埋进阿弱的颈窝,软声:“土匪面前,咱们都是弱者,咱们救不了她。记着,冲动行事不仅帮不到别人,还会害了自己。” 她不是不想帮那位师姑。 可她带着两个孩子和萧随一个病秧子,她只能如此。 两个小家伙依偎在她怀里,懵懵懂懂地点头。 夕阳逐渐落山,黑暗犹如缱绻墨色,悄然席卷洛阳城。 寺庙里的灯火燃了起来。 庭院里的喧嚣还在继续,那几个被绑架的富商哀求着,却还是被土匪杀害,身上的金银细软全被扒拉了,尸体则埋进了石榴树下的土坑。 而女子的哭泣,始终没有停下。 夜渐渐深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饮宴的喧嚣声转移到避雨的走廊里,竹帘外悬挂的灯火更加明亮,微光透过缝隙洒落在禅房,那些土匪的笑闹声就在一窗之隔。 南宝衣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外面在闹什么?” 萧随揉着脑袋,突然赤脚走了出来。 他长发披散,披着件松松垮垮的雪白外袍,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脸颊还带着些浮红,黯淡光影中像是绮丽的狐妖。 见南宝衣和两个小娃娃躲在窗下不出声,他不耐地挑了挑眉,提高声音:“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我的药呢?” 南宝衣无言以对。 什么是祖宗? 萧随就是祖宗! 她带着两个小家伙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这货却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整天,还一醒来就给她惹事! 她“嘘”了声,正要叮嘱他别出声,萧随竟然径直走向禅房门口,大大咧咧地拉开了门。 细雨吹进禅房。 屋里屋外,同时安静如狗。 萧随双手笼在宽袖里,声音清越而不耐烦:“吵什么?别人还要不要睡觉了?!” 南宝衣恨不得缝住他的嘴!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想躲起来已是来不及,她左顾右盼,示意裴初初和阿弱躲到衣橱里,又拿起妆镜台前的一盒眉黛,匆匆搓黑自己的掌心,胡乱抹在脸上。 土匪霸道,见色起意。 遮掩容貌才是上策。 她走到萧随身边,恭声道:“我家公子路过宝地,想借宿一晚,不小心打搅了各位大哥饮宴的雅兴,恳请各位看在佛祖的份上放我们一马,我们明日就会启程离开洛阳城。” 言外之意,他们不是本地人,不会告发他们的恶行。 土匪们对视一眼。 为首的莽汉明显不信,操起三环大刀,一手拽过那位美人的长发,怒声:“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偷偷报官了?!” 美人嘴角渗血,被蹂躏得十分凄惨。 她扶着长发,哑声回答:“我没有……他们与我是老乡,爷,您放他们一马,好不好?求您了……” 莽汉松开手,打量萧随的衣袍和佩玉,冷笑:“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的道理?兄弟们,给老子把这小白脸抓起来,这般好皮囊,是个雄的爷也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土匪们跟着哄笑。 转眼之间,走廊里刀光剑影,形势险峻。 南宝衣还没想好对策,就被萧随推到旁边。 他道:“去太守府搬救兵。” 南宝衣踉跄了几步,定睛望向萧随,病弱的美少年,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身形飘逸如游龙,竟然和那群土匪打了起来!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萧随,真的身体虚弱吗? 短短十几个回合,他不仅没有身处下风,反而撂倒了几个壮汉。 南宝衣不再犹豫,转身往寺庙外面飞奔而去。 寺门外的白石栓马柱上,拴着土匪们的十几骑骏马。 她解开一匹马一跃而上,疾驰离去。 平等寺里。 萧随撂倒了七八个土匪,一手撑着美人靠剧烈咳嗽。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连白纸折扇也沾染上梅花般的血渍。 灯笼血染,他脸色苍白如纸。 莽汉白白折了那么多兄弟,怒不可遏:“格老子的,给我杀了他,谁杀了他,老子重重有赏!” “且慢——” 萧随出声。 他听着马蹄远去的声音,抬起眼睫,突然绽出一个妖孽般的微笑:“让我与你们首领谈谈?” …… 洛阳古城,巍峨古朴。 绵绵细雨也阻拦不了夜市的热情,来自异族的胡姬当街卖酒,被雨水沾湿的红罗裙勾勒出窈窕曼妙的身段。 南宝衣来不及欣赏她们的万种风情,骏马像是穿过雨幕的一支羽箭,朝太守府方向一路疾驰。 终于抵达太守府,已是黎明。 她匆匆登上府门前的台阶,正要叩门,府门却从里面被推开。 几名管事踏出门槛,议论道: “咱们老爷真是转了性子,平时一向吝啬,今儿竟然吩咐善待地牢里的那两个囚犯,还要给他们准备好酒好菜。” “嘿嘿,我估摸着,咱们老爷怕是看上那姑娘的美貌了!” 章节目录 第884章是她不值得信任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收回叩门的手。 他们口中的“两个囚犯”,是谁? 说起来,抵达洛阳两天,她还没听到过沈议潮和寒老板的消息,他们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巡游洛阳,按道理来说不该了无音讯。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道:“几位大哥,请问这是太守府吧?我,我家族蒙受不白之冤,听说钦差大人来洛阳巡游,所以特意赶过来向钦差大人伸冤告状,只是我一路打听,都没听见钦差大人的消息……” 管事们对视几眼,揶揄笑道:“钦差大人?我们洛阳哪有什么钦差大人,你怕是听岔了!” 他们没再搭理南宝衣,说说笑笑地去逛早市了。 南宝衣蹙眉沉吟。 这群管事提起沈议潮时满脸轻蔑,绝对是见过他的。 可他们却说,洛阳没有钦差大臣。 他们无视沈皇后,直接否定沈议潮的存在,摆明了是在和朝廷作对。 洛阳的世家,在打什么主意? 她没有直接去见殷太守,骑着马绕了一圈,走到太守府的后门。 后门偏僻,侍卫们将一卷卷草席扔到马车上,往城外运去。 草席不经意剥落一角,南宝衣便看见惨白的手露了出来。 那是死人的手。 太守府的人,在往城外运送死人。 南宝衣抓紧缰绳。 沈议潮贵为钦差,身边带了很多随行人员,这些尸体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侍卫? 而他和寒老板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被殷太守关进了地牢,成了管事们口中的“两个囚犯”。 太守府的举止藏有谋逆之心,对大雍皇族大不忠,如果贸然请他去救萧随,恐怕她和萧随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少女思量片刻,独自返回市坊,拿银钱雇了一群镖局镖师充当打手,重返平等寺。 然而寺庙里人去楼空。 不仅土匪不见踪影,就连萧随和阿弱他们也悄然无踪。 南宝衣又惊又怕汗流浃背,连忙叫镖师挖开石榴树,然而土坑里并没有萧随他们的尸体。 她又在禅房翻找了一遍,发现他们的行李不见了,只有她的被剩了下来。 她孤零零走到廊下,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萧随那么聪明,果然不会有事。 他们大约已经顺利脱身,只是萧随智多近妖,故意把她推开,是想避着她做点什么吧? 但为什么要避着她呢? 是她不值得信任吗? 南宝衣难过地背起自己的行囊,失落地走出平等寺。 她回头,那尊二丈八尺的金身佛像端庄慈悲,正安静地俯瞰她。 这一次,南宝衣清楚地看见佛像两目垂泪。 她仰头望向天空,古城天空碧蓝如洗,没有落雨的痕迹。 她登上高台,捏着手帕为佛像擦泪,可是直到泪水染湿她的手帕,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老镖师负手站在佛像底下,感慨道:“佛像垂泪,是为凶兆。古史记载,上百年前异族入侵之前,曾有佛像垂泪的奇观,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也能看到这一幕……看来,洛阳城又要有浩劫了。” 南宝衣怔怔地收回手帕。 暮春之月,榴花火红。 南宝衣想着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美人,想着被关在太守府某个地方的寒老板,想着洛阳的水患和土匪,想着世家的野心,在温暖的春日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萧弈和沈议绝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洛阳。 南宝衣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逛了一圈,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要去太守府。 寒老板和沈议潮都在那里,她扮做侍女混进去,说不定能得到他们的消息,到时候再和二哥哥他们汇合,一起救人也是不错的。 刚起了这个心思,就看见悬挂着“殷”字灯笼的马车,徐徐穿过街市。 南宝衣眼珠一转,突然跪到在路边,哭得十分凄厉。 马车徐徐停下。 玉白的小手拨开车帘,容貌美丽的青衣少女探出脑袋,好奇地望向南宝衣,问侍女道:“她在哭什么?” 侍女恭声:“奴婢下去问问。” 她走到南宝衣跟前:“好好的,你哭什么呀?如此凄厉,惊扰到我家姑娘了。” 南宝衣抬袖捂着眼睛,哽咽:“卖身葬父。” 侍女愣了愣,往她左右看了看,愣是没看见她父亲在哪儿。 她走到马车前,狐疑道:“姑娘,她说她卖身葬父。” “好可怜……”青衣少女蹙起眉尖,从袖袋里取出一包银两,“拿去给她吧。” “姑娘,奴婢猜她是个骗子。卖身葬父的骗子可多了,不过人家好歹还找个男人假扮尸体,她连道具都懒得准备,真是骗子中的骗子!” 青衣少女仔细望向南宝衣。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何止像是卖身葬父,简直像是被人刨了祖坟。 她怜惜道:“你别总把人往坏处想,也许她阿爹的尸体被山中猛虎吃了,所以咱们才没看见也未可知,多孝顺的女孩儿呀。” 婢女无言以对。 南宝衣也没料到,殷家姑娘如此好骗。 她抹着泪儿登上马车,可怜兮兮道:“多谢姑娘相救,从今往后,我就是姑娘的人了。” 殷穗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也是无父无母的人,我知道失去阿爹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南宝衣疑惑:“你不是殷家的女儿吗?” 殷穗温温一笑:“只是养女。” 她的眼睛里藏着黯然和悲伤。 因为太过清瘦,雪白的衬袍领口略有些松,隐约露出一截玉白锁骨,锁骨四周遍布青紫淤痕,像是遭受过虐待。 捕捉到细节的南宝衣挑了挑眉,然而终究不便追问。 顺利进入太守府,南宝衣领了一套府中侍女的罗襦裙。 她学府中侍女,也梳了个兔子髻,认真绑上红色发带。 镜中少女十八岁芳华,穿梨花白对襟窄袖衫,外面套着件短小的朱红绣花褙子,十二破交嵛裙灿如榴花,青春的面颊饱满白嫩,容貌格外娇美动人。 “一点儿也没有丫鬟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不好……” 她呢喃着,忍痛将妆容画得丑陋了些。 镜中的少女看起来终于平凡很多之后,她端起红漆托盘,兴冲冲在太守府里游逛起来。 可是太守府的屋舍楼台多达百座,她完全猜不到寒老板会被关在哪里。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885章带我出城去见雍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游荡了一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 她走到大厨房,无聊地在庭院石桌前坐了,吃起托盘上的花糕。 不远处石榴树下,聚集着一群择菜闲聊的厨娘。 她们见南宝衣面生,好奇问道:“你是谁的丫鬟,大白天的不伺候主子,怎么跑到厨房躲懒来了?” 南宝衣瞳珠微动。 厨房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或许可以向厨娘们打听消息。 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捧着托盘跑到石榴树下,脆声道:“我是才进府的丫鬟,对太守府的规矩不熟悉。我这里有新炒的瓜子,喷香喷香的,姐姐们要不要尝尝?” 离晚膳还有段时间。 厨娘们乐得清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纷纷抓了把瓜子嗑。 南宝衣学着她们的样子,边嗑瓜子边问:“姐姐们,殷太守是什么样的人呀?府里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我胆小,好害怕做错事挨打哦。” 厨娘们笑了起来,一位胖厨娘温声道:“我们太守老爷除了小气,也没什么大毛病,你好好做事,不会挨打的。” 南宝衣乖巧地点点头,还想套点话出来,厨娘们已经开始聚精会神地议论哪个管事夜里不中用,给男人吃什么能大补的话题。 南宝衣嗑着瓜子儿,压根插不进话题。 正打算默默溜走,一位管事走了过来,扯着嗓子问道:“厨房还有好茶没有?咱们那位贵公子挑嘴得很,非得喝上品碧螺春,麻烦死了!” “嘁!”胖厨娘鄙夷着,抖掉围裙上的瓜子壳儿,骂骂咧咧地往厨房走,“阶下囚还敢挑三拣四,就该拿开水给他涮嘴!” 贵公子,阶下囚…… 南宝衣抓住了两个关键词。 她抱着托盘悄悄离开石榴树,在厨房院子外面没等多久,就看见管事捧着茶叶罐走了出来。 她跟在管事后面,一路穿过照壁和游廊,终于走到一个偏僻的别苑,别苑门口有重兵把守,她进不去。 她徘徊了两刻钟,实在想不出偷溜进去的办法,只得暂时返回殷穗居住的院子。 “我的小祖宗!”殷穗的贴身侍女着急地迎了上来,没好气地揪了下她的耳朵,“叫你端茶点,你端到哪里去了?!姑娘等了你整整两个时辰!你自己看看,天都黑了!茶呢,糕点呢?你怎么就抱了个空荡荡的托盘?!” 南宝衣讪讪。 她揉了下耳朵,暗道茶被她喝完了,糕点也被她吃光了。 然而找到了寒老板和沈议潮的线索,哪怕挨骂也是值得的。 她用迷路当借口糊弄了过去,笑眯眯问道:“姐姐,夜里可要我给姑娘值夜?” 侍女的表情微微一变,眼底掠过几分难过。 她道:“姑娘不需要值夜,你安安稳稳睡着就是。” 说完,像是生气似的沉着脸走开。 南宝衣歪了歪头。 哪有大户人家的姑娘不需要值夜的,殷家真是奇怪。 夜渐渐深了。 南宝衣在榻上辗转反侧,把那座别苑的位置在脑海中反复记忆了一遍又一遍。 屋外的风吹开花窗,灌进些微凉意。 她起身关窗,却听见昏暗的院子里,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 她披了件大袖,提一盏灯,循着哭声穿过回廊,那哭声竟是从殷穗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屋外果然没有值夜的丫鬟。 她悄悄摸到窗下,透过花窗间隙望去,两个华服高冠的年轻郎君,正嬉笑着百般凌辱殷穗。 白日里美貌温婉的青衣少女,衣衫尽褪,纤细白腻的手臂被折成奇异而凄美的弧度,在他们身下辗转哭泣。 他们调笑: “哭什么?等明儿父亲称帝,我就是皇太子,到时候我封表妹一个侧妃当当,你有什么不乐意的?都伺候我兄弟半年了,你少在这里装贞洁烈女!” “说起称帝的事,哥,萧道衍和沈议绝已经带着军队逼近洛阳,父亲让你挑选的精锐,你选好了没有?” “放心,五百精锐早已准备妥当。只要他俩来太守府参加宴会,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听说这两人都立过赫赫军功,可惜,到了我洛阳城,他俩就算是龙,也得给爷盘起来!” “嘿,哥哥威武!他俩在哥哥面前,哪算得上龙,分明就是虫!” “哈哈哈哈哈!” 寝屋里又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各种荤话层出不穷。 南宝衣默默收回视线。 这两位郎君,料想就是殷太守的公子。 怪不得殷穗身上有那些青紫伤疤,怪不得侍女提起不需要值夜时那么难过,原来是因为殷穗被这两个畜生夜夜玷污。 她转身盯着黑暗的园林,小脸神情严肃。 到了下半夜,殷家的两位公子终于离开了寝屋。 南宝衣端着热水踏进内间,浑身是伤的姑娘,披着件洁白的寝衣,正黯然伤神地清理自己。 见她进来,殷穗愣了愣,连忙拉过锦被遮住自己,难堪地笑了笑:“宝衣怎么来啦?我,我夜里不需要伺候的。” 她笑起来时眼睛里有光,仍旧是那么活泼温柔。 南宝衣拧了一把热毛巾,坐到榻上,怜惜地为她擦脸。 她认真道:“殷姑娘,这样的日子,你想过一辈子吗?” 殷穗面带失落:“爹娘亡故,我幼时就被送到了殷家,全家财物都被殷夫人夺走,我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宝衣——” 热毛巾按在她残破的嘴角,痛得她轻哼一声。 南宝衣倾身覆在她耳边:“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摆脱殷家这群畜生。” 殷穗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少女在明亮的灯火中弯起眉眼,丹凤眼漂亮大胆的像是狐妖。 她轻言细语,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殷穗吃惊得张圆了嘴巴,像一只震惊的兔子。 南宝衣合拢她的小嘴:“殷姑娘,借着朝堂势力镇压殷家,是你摆脱他们唯一的办法,所以,你得帮雍王和沈将军。你进出太守府很方便,能否带我出城去见雍王,告诉他不要赴太守府的宴?” 殷穗呆呆注视着南宝衣。 眼前的少女又勇敢又有主见,不像她,逆来顺受懦弱不堪…… 她被南宝衣的勇气所感染,沉吟良久,认真地点点头:“我愿意一试!” …… 晨风四起,露水从草木间簌簌滚落。 十万军队在田野间安营扎寨,正对着浓浓雾色里的洛阳城。 萧弈走出营帐,从兵器架上拿了九尺陌刀,打算晨练。 转了转陌刀,却看见沈议绝坐在不远处的谷堆上眺望洛阳城,露水沾湿了他的两肩和眉眼,神情十分冷峻阴鸷。 萧弈挑了挑眉。 这家伙,该不会彻夜未眠吧? 章节目录 第886章见到二哥哥,难免激动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高声唤道:“沈议绝。” 沈议绝跳下谷堆,拍了拍黑袍上粘到的草叶,神情冷漠:“何时进城?” 萧弈倚着陌刀,眼神戏谑,勾唇而笑:“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着急追媳妇呢。” 沈议绝黑着脸与他错身而过。 走出几步,他突然驻足,沉声道:“你与皇太子性格迥然不同。你言语轻佻行事懒散,毫无你兄长的严谨认真。将来,恐怕担不起萧家的江山社稷。” 萧弈转身,含笑注视他的背影:“本王言语轻佻,却仍旧拿下了南越十郡。本王行事懒散,却仍旧能够在长安立足。担不起萧家的江山社稷?沈议绝,若我萧家的江山社稷需要你来扛鼎,你是会帮沈皇后,还是会帮萧氏皇族?” 军队都在远处操练。 沈议绝亲自训练出来的十万精兵,个个彪悍勇猛。 呼喝声响彻田野,然而这里却十分寂静,能听见晨风吹过的声音。 沈议绝抬手,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 他没给萧弈回答,沉默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萧弈低笑一声,没有追问,在空地上从容不迫地练起刀法。 收服人心,有时候就像钓鱼。 对付沈议绝这种大鱼,绝不可操之过急。 一套刀法犹如行云流水。 低调的青皮马车缓缓靠近。 车厢里。 殷穗穿着男式圆领青袍子坐在马车里,紧张地揪住袍摆,激动的连嗓子都哑了:“娇娇,我是第一次扮男装,也是第一次偷偷混出洛阳城……刚刚咱们在街上更换马车甩掉随从的时候,我都要吓坏了,好紧张好刺激呀,我好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南宝衣讪讪。 殷家的姑娘,真是别具一格。 她挑开竹帘。 官道两边,军帐连营。 那么多士兵都在操练,可她一眼看见的,却是主帐前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金冠束发,羽黑色织金窄袖劲装勾勒出颀长身姿,黑色革带更添几分挺拔凛贵,沉重的九尺陌刀在他手中运转自如,最是那张冷峻昳丽的面容,令他在千万人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她看着,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 殷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赞叹道:“那位就是雍王殿下?果然龙章凤姿,妙不可言。只是娇娇,你笑得忒傻了些,给人看见要笑话你的。” 南宝衣害羞地咳嗽两声:“见到心上人,难免激动……” 马车在官道边徐徐停下。 南宝衣跳下马车,径直奔向主帐:“二哥哥!” 萧弈收刀,寻声望去。 他家的小姑娘,踩一双牛皮小靴,穿朱红色暗花纹圆领袍,发髻上扎着长长的红缎带,穿过田野跑来的样子娇俏极了。 他下意识张开手,把小姑娘抱进怀里。 甜甜的芙蓉花香扑面而来。 萧弈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发香:“几时抵达洛阳的?” “前几日就抵达了,”南宝衣欢喜地蹭了蹭他的胸膛,“二哥哥,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她先是引荐了殷穗,又倒豆子似的把洛阳城的情况讲了一遍,却因为太过激动而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殷穗听得满头雾水。 她好奇地望向萧弈,却见他眉眼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注视着南宝衣的眼神里藏满了温柔和纵容,时不时点头附和,竟是完全理解对方的话。 要爱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拥有这样的默契呢? “情况就是这样,”南宝衣正色,“所以你和沈议绝暂时不能进城,得和殷斯年谈判才成。” 萧弈思量着,还没说话,沈议绝从隔壁军帐走了出来。 他本就没有休息好,如今脸上更加阴鸷黑沉,冷冷道:“殷斯年好大的狗胆。私自囚禁朝廷命官,殷家,是想造反?!” 南宝衣点点头:“可不嘛?不止囚禁了沈议潮,连寒老板也一起囚禁了,殷家男人好色成性,寒老板貌美如花,也不知道会不会被……” 她意味深长,戛然而止。 沈议绝紧紧握住腰间佩刀。 左眼下的刀疤更显狰狞,他沉声:“现在就攻入洛阳城!” “不妥。”萧弈否定,“带领军队进城,会和当地世家起冲突,容易发生战争。” 沈议绝一字一顿:“本将军从不畏惧战争。” 萧弈讥讽:“你可以不畏惧,但是洛阳百姓呢?洛阳城人口百万,如果两军发生巷战,最后会造成大量百姓伤亡,这个责任,你沈将军担当得起?” 沈议绝陷入沉默,眉间的川字却仿佛能夹死苍蝇。 南宝衣瞅瞅萧弈,又瞅瞅沈议绝。 片刻后,她笑道:“沈将军不要这么紧张嘛,我骗你的!软禁是真,但殷太守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反而好吃好喝地款待着。” 沈议绝顿了顿,虽然没说话,但握刀的手却明显放松了些。 南宝衣和萧弈对视一眼。 她丹凤眼里掠过不怀好意,脆声道:“虽然殷家没有欺负寒老板,但是不知道沈议潮有没有欺负她。毕竟,他曾和寒老板有过露水情缘,如今又对她情根深种甚至不惜违背道义掳掠她,当真是用情至深……我要是寒老板,我定然旧情复燃,感动死了呢。” 沈议绝脸色更黑。 他好讨厌南宝衣。 每次听她说话,心情就跟激流勇进似的忽上忽下。 他冷漠地睨向南宝衣:“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蠢?” 南宝衣:“……” 争辩归争辩,人身攻击就没有意思了。 沈家的郎君果然小气。 她道:“沈将军,你这么在乎寒老板,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沈议绝是一刻也不想跟南宝衣相处下去。 他面无表情:“绝无此事。只是不愿意失去一个用得顺手的侍女而已。” 说完,转身就往军帐走。 他走得太急。 藏在宽袖里的胭脂眉黛瓶瓶罐罐,哗啦啦掉落满地。 其中还有好些珍贵的金银首饰。 南宝衣好奇地伸着小脖子去看,掩袖窃笑:“二哥哥,咱们沈将军真是体恤下人,这大老远的,还特意给侍女买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呢。” 萧弈转了转陌刀,似笑非笑:“铁汉柔情,沈将军当真是怜香惜玉的很呐。” , 恭喜书评区进入黄金圈鸭 章节目录 第887章二哥哥这样的情场老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背对着两人,身体绷直如弓弦。 过了片刻,他仿佛并不在意那些瓶瓶罐罐金银首饰,以无所谓的姿态往军帐走去。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一声不吭地弯腰捡起那些东西,宝贝似的拿衣袖擦拭干净,才好好地藏进袖中。 他没看南宝衣和萧弈一眼,黑着脸快步奔进军帐。 帐帘垂落。 南宝衣立刻爽快地大笑出声。 笑够了,她晃了晃萧弈的衣袖,软声道:“二哥哥,幸好他走得急,我刚刚憋笑憋得可难受了,就怕笑出来叫他尴尬!” 萧弈转着陌刀,同样眉眼带笑:“寒烟凉自告奋勇去沈府找机密,机密没搞定,却搞定了机密的主人……这份功劳,当居第一。” 因为太守府设鸿门宴的缘故,进城的事情被耽搁下来。 两个姑娘留在军帐用午膳。 萧弈也不用膳,专门盯着身边的小姑娘,半个月没见,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南娇娇瘦了。 他开始不停往南宝衣碗里夹肉:“多吃点。” 南宝衣捧着陶瓷小碗,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肉片,娇美的眉眼忍不住耷拉下来:“二哥哥,我吃不下这么多,会吃胖的。” “胖点好看。” “不好看。而且吃不完要浪费的。” “你先吃,吃不完我来吃。” 殷穗与他俩同桌而食。 她吃了小口米饭,好奇又羡慕地望着两人,娇娇只吃了半碗饭,碗里还剩很多肉,雍王殿下竟然毫不嫌弃,接过她的碗继续吃。 她有心为小别胜新欢的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于是放下饭碗,温声道:“娇娇,我从没见过军队,我去外面走走看看,你慢慢吃,千万别着急。” 南宝衣目送她离开,突然转向萧弈,小手一伸。 萧弈挑眉:“作甚?” 南宝衣歪头:“沈议绝那个铁疙瘩,都知道为寒老板准备礼物,二哥哥这样的情场老手,难道没有为我准备礼物?” “谁是情场老手?”萧弈不悦,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儿,“我明明只与你一个姑娘好过。” 南宝衣捂着额头笑。 萧弈便也跟着笑,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来。 他把匣子递给南宝衣:“行军的时候经过不少城镇,沈议绝非要逛胭脂铺子和首饰铺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他买了些不同地域不同风情的首饰,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继续吃饭。 南宝衣打开檀木匣子。 金灿灿的首饰映入眼帘,也有翡翠玛瑙珍珠等物。 她一件件拿出来看,小脸上带着盈盈笑容。 她逐渐想象出一副画面: 首饰铺子琳琅满目,二哥哥和沈议绝手拉手走了进来。 走了半圈,沈议绝拿起一支金钗,翘着兰花指温柔道:“这支海棠金钗好美啊,烟儿戴在头上,定然十分合适。” 二哥哥挽袖拿起另一支金钗,柔声道:“海棠俗气,不如莲花高洁。沈兄还是买这支莲花金钗吧?想来更能讨女人喜欢。” “果然是呢,没想到萧兄如此有品味,萧兄真是高雅之人。” “沈兄谬赞。我也想买点首饰送给我家南大人,沈兄可有什么建议没有?” 南宝衣抱着木匣子,笑容逐渐变态。 萧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又在浮想联翩,想的准不是好事。 他不爽地拿过木匣:“不送了。” 南宝衣眉眼弯弯:“二哥哥你别生气嘛,我只是随便想想。对了,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她低头,从怀里取出一枝牡丹。 可惜闷了太长时间,清晨还鲜艳欲滴洁白胜雪的玉楼点翠,竟然已经打蔫儿了。 她惋惜:“不好看了……” 萧弈接过那枝牡丹。 台阁型的重瓣牡丹,花大色艳,花姿绰约。 洛阳城三分美貌,全在这牡丹里了。 他转了转牡丹,神情难得的冷峻凝重。 洛阳不仅是陪都,更是中原的军事重镇,官道连接东方齐鲁大地,是齐鲁郡县向长安进军的重要路线枢纽,对大雍而言意义非凡,甚至比西南十郡还要重要。 想与沈皇后分庭抗礼,想重掌大雍,就得控制洛阳。 他,想掌控洛阳。 萧弈吻了吻南宝衣的额头,郑重道:“娇娇送的这份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午后。 春阳依旧温暖。 因为寒烟凉还在太守府,所以南宝衣决定和殷穗一起返回府邸,继续充当探听消息的卧底。 萧弈深谙小姑娘倔强的性格,没有阻拦她。 青皮马车徐徐启程。 南宝衣从车窗探出脑袋,朝萧弈使劲儿挥手:“二哥哥,没有万全之策,你可千万别轻易进城!要小心哦!” 萧弈略一颔首。 马车扬起尘埃,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沈议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沉声道:“当真不进洛阳?” “进。” “何时?” “明日。” 沈议绝微怔:“殷斯年有谋反之心,在太守府设鸿门宴,只等你我自投罗网,就这么进城,是不是太过轻敌?南宝衣刚刚还叮嘱你,叫你不要轻易进城。” 萧弈望向他:“沈将军胆怯了?” “本将军从不胆怯,却也从不做白白送死的蠢事。” “并非送死……” 萧弈把玩着那枝牡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殷斯年蔑视皇族有不臣之心,咱们总得给他点教训。本王一个人能打下西南十郡,沈将军,你我合作,区区洛阳城,又算什么?来都来了,自然要叫殷斯年知道大雍仍旧姓萧,叫他知道,大雍并不缺忠臣良将。” 沈议绝双眉紧锁,盯着眼前的年轻皇子。 春风吹过中原的田野,他的织金锦袍猎猎翻飞,高姿风流。 这一趟洛阳剿匪,明明自己才是主帅,可是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习惯了做什么之前都要先问萧道衍一句。 萧道衍看似轻佻慵懒,却偏偏有种令人臣服的力量…… 萧弈转身,丹凤眼锋利而漂亮,笑问:“沈将军,咱们一起去把太守府搅个天翻地覆,一起去夺回你的美人,如何?” 章节目录 第888章踩着他的尸体名扬天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握紧双拳。 长安人最讲胆识,最讲义气。 萧道衍在锦官城那种偏远地方长大,尚且不害怕龙潭虎穴,他一个出身名门的贵公子,又怎么能落於下风? 他郑重点头:“愿奉陪到底。” …… 另一边。 南宝衣和殷穗回到太守府,已是黄昏。 南宝衣匆匆坐到妆奁前,拿眉黛香膏小心翼翼地遮住自己的美貌。 殷穗坐在榻上,一边扭着手帕,一边看她梳妆,不解道:“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为何还要扮丑?真是可惜了这副天赐的容貌,白天的时候多好看呀。” 南宝衣对镜笑了笑:“对我来说,殷府是个危险的地方。一切容易招惹祸患的东西,都必须藏起来。” 殷穗垂眸思量,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娇娇,你好聪明呀,如果我有你一半聪明,就不会被殷夫人夺走所有遗产,更不会沦落成殷家兄弟的……” 她抿了抿小嘴,悄悄红了眼圈。 南宝衣讪讪。 她上辈子,不知道比殷穗蠢笨多少倍呢。 她顶着两道大粗眉,挪到殷穗身边,握住她的双手:“聪明固然很好,可是坚强也很重要呀。你被殷家逼迫那么久,却仍旧愿意保持善良,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在我看来,你已经很厉害了!” 殷穗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迟疑地望向南宝衣,少女凤眼明亮,认真地点点头:“殷穗,你很厉害的!” 明明温暖得想哭,可是殷穗瞧见南宝衣的两道大粗眉,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娇娇,你眉毛画得好像两条大虫子,快去洗洗吧!” 南宝衣捣了她一下:“我好心安慰你,你却笑话我!” 两个少女打闹着滚在床榻上,又在房中互相追逐。 笑闹里,南宝衣拿了眉黛,也给殷穗画上两道大粗眉。 殷穗笑得直不起腰,拿出珍藏的大红口脂,给南宝衣画上一张血盆大口,仿佛刚吃过小孩儿。 打打闹闹地用过晚膳,两人正打算一起沐浴更衣洗掉妆容,一位年轻郎君出现在门槛外,屈指叩了叩敞开的槅扇。 南宝衣闻声望去。 郎君穿圆领藏青袍,虽然容貌英俊深邃,但气度清冷阴郁,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两银钱似的。 殷穗明显紧张起来,抓了抓裙摆,起身福了一礼,颤声道:“大表哥……” 南宝衣挑眉。 原来这位郎君,是殷府的长子。 看起来比那两个衣冠禽兽正经许多,只是衣料和配饰很寻常,大约只是殷府的庶长子。 殷朝宗盯着殷穗满脸的狼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殷穗意识到时已经晚了,连忙抬袖遮住小脸:“让,让大表哥见笑了……” 殷朝宗声线冰冷:“明日雍王和沈将军驾临太守府,父亲命你好好收拾打扮,不要给殷家丢人。” “穗儿记下了。” 殷穗声音颤抖得厉害。 南宝衣蹙眉。 她明明告诉二哥哥,太守府危险重重,他为什么还要来? 二哥哥总说她倔强,可她看来,他才是最倔强的那个人。 如此一意孤行,真叫她无话可说。 门槛旁,殷朝宗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他走路时,南宝衣才注意到他竟然是个跛子。 她好奇:“穗穗,你大表哥的腿——” “嘘!” 殷穗紧张地捂住南宝衣的嘴。 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年轻郎君,压低声音道:“我有三位表哥,那两个夜夜欺辱我的,是殷夫人所出。这位大表哥,是殷夫人进门之前,殷太守的妾室所出。殷夫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在他小的时候命人打他,活活打断了他的腿。自那以后,大表哥就跛了。” 南宝衣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又望向殷穗:“穗穗,你脸红什么?” 殷穗愣了愣:“没有呀。” 说着否定的话,脸蛋却更加酡红。 南宝衣指了指殷穗,又指了指消失在院子尽头的殷朝宗:“我懂了,你对他——” “嘘!” 殷穗紧张不已。 她捂着脸转过身,快要羞死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南宝衣性子好,笑眯眯的,又转过来哄她。 夜渐深。 屋外落了春雨。 也许是因为要准备明日宴会的事,殷家那两个小畜生今夜没有来羞辱殷穗。 南宝衣和殷穗睡一张榻。 对方睡着了,可她却难以入眠。 她转头,望向幽暗的窗外。 她不明白,二哥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真叫她担心。 …… 次日清晨,殷府已经忙碌起来。 殷穗盯着南宝衣梳妆打扮,好奇:“你不是要扮丑吗?不是说一切容易招惹祸患的东西,都要藏起来吗?” 南宝衣娇羞地戴上东珠耳坠:“二哥哥今天要来殷府,我怎么能扮丑?当然是死也要美美的!穗穗呀,你记住,在心上人面前必须时刻保持美貌和风度,这就是我多年独宠的秘诀。” 殷穗看着她提起雍王时脸上的那股子傻气,暗道她能多年独宠绝对不是因为美貌和风度。 她真是太高看她自己了。 因为殷穗身份低微,所以迎接萧弈和沈议绝时,她和南宝衣只能站在队伍后排。 两人很努力地踮起脚尖,可是根本看不见前面的动静。 她们只能跟着队伍辗转腾挪,最后跟去了花园东南角的演武场。 演武场边有几排看台。 众人落座后,南宝衣终于看见了萧弈。 他金冠束发,难得穿了一身团龙纹圆领窄袖红袍,面如冠玉、昳丽俊美、风神秀彻,在洛阳世家子弟之中犹如鹤立鸡群,烈阳般灿烂夺目。 她想着殷家兄弟在府中埋伏了五百精锐的事,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心起来,丹凤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二哥哥……” 殷家兄弟站起身,朗声道:“早就听说雍王和沈将军十分擅长领兵作战,不知今日,我们兄弟能否向你们讨教讨教?” 南宝衣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殷家的鸿门宴,是想利用讨教之名,在演武场诛杀二哥哥和沈议绝。 不知他们会如何应对? 萧弈撩了撩袍裾,从容不迫地落座。 他微笑:“本王不擅长武功,不如让沈将军与你们切磋切磋?” 一挑二? 殷家兄弟相视一笑。 他们的马枪在洛阳城数一数二,沈议绝一挑二,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完全是在找死。 也好,杀了沈议绝这尊久负盛名的煞神,他们兄弟就能踩着他的尸体名扬天下了! 演武场另一端,沈议绝提着刀,面无表情地策马而来。 , 大沈:猎杀时刻—— 章节目录 第889章寒烟凉的身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演武场上,沈议绝横刀立马。 他掂了掂长刀,正要跟殷家兄弟较量,看台上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萧弈坐姿慵懒,一手支颐,温声道:“这么打实在无趣,不如咱们双方各添一些彩头?” 殷太守抚须而笑:“雍王想赌什么?” 萧弈:“若是沈将军赢了,殷太守就为他献出府上最娇艳妩媚的女人,如何?我们沈将军年过弱冠,还没有娶妻纳妾,殷太守身为东道主,难道不该尽地主之谊吗?” 看台上的洛阳世家贵女们,纷纷望向演武场。 那名门沈家的大郎君,黑色锦袍猎猎翻飞,他生得英俊而高大,左眼下的刀疤带出几分久经沙场的霸道与阴狠,瞧着便叫她们心生仰慕。 不等殷太守说话,她们害羞道: “诶,好好的竟要拿我当赌注,怪叫我难为情的……” “呸!你长了个窝瓜脸,也好意思自称是最妩媚的女人?” “你们听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诗吗?这是一位伟大的诗人看了我的容貌之后,忘情之下吟咏而出的。姐姐们,在场最娇艳妩媚的名头,恐怕非我莫属呢。” “剽窃诗句,不知廉耻!” “……” 南宝衣团扇遮面,小脸惊叹。 洛阳仕女的热情大胆,完全不输长安姑娘啊。 只是…… 论起最娇艳妩媚的女人,恐怕在场没有谁能比得过寒老板吧? 殷太守屈指叩击桌案,慢吞吞打着拍子。 萧道衍,大约已经知道他私自扣押沈议潮和那个少女的事。 他想通过赢下这场比武,让他交出他们。 或者说—— 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他的目光落在场中。 沈议绝也正盯着他,那副神情里不只有对弟弟的关心,似乎还藏着一些其他的情愫。 难道沈议绝,对那个名叫寒烟凉的少女…… 殷太守突然笑了笑。 萧道衍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算到,寒烟凉是他殷斯年的亲生女儿。 正所谓血浓于水,如果他的女儿能勾引到沈议绝,那么他就能得到一个勇猛的大将军当女婿,对付沈皇后将更加轻而易举。 他对管事低语了几句。 管事恭敬地点点头,离开了花园。 殷太守豪爽笑道:“不瞒二位,我府上确实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我已经叫人去把她带了过来。如果沈将军能打赢两个犬子,她便是将军的了。” 沈议绝转了转长刀,始终面无表情。 殷家的两个儿子,催动坐骑挥舞长枪,呐喊着袭向沈议绝。 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在演武场上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面对疾风暴雨般的攻势,沈议绝仍旧横刀立马一动不动。 殷家两子暗暗得意。 他们高声道:“沈将军为何一动不动?莫不是被我们兄弟吓傻了?快看招!” 长枪如雪。 沈议绝从容不迫地躲避了攻击。 殷家两子没能一击必杀,脸上难看了些,又按捺住恼怒开始左右合攻,嘴上滔滔不绝,试图激怒沈议绝: “沈将军,我们兄弟在年轻一辈里,也算名气很大了。遇到我们,算你倒霉!” “沈将军别躲啊,有本事正面迎击,躲来躲去算什么男人?!” 沈议绝始终面色淡淡,仿佛听不见他们的奚落和挑衅。 另一边。 管事从别苑地牢里,把寒烟凉带了出来。 寒烟凉活动了下解开枷锁的腕子,望向捧着香汤胭脂、华美服饰和珠钗发冠的侍女们,挑眉而笑:“这是做什么?我一个阶下囚,怎么受得起这般礼遇?” 管事笑而不语,示意侍女们为她梳洗打扮。 寒烟凉也懒得再问,任由侍女伺候。 过了片刻,管事看着华服盛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美人,不禁眼前一亮。 老爷说得没错,眼前这位美人,才是府上最娇艳妩媚的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是天生的魅惑,一个眼神就足以勾走男人的心。 就算是金吾卫首领那样的铁血莽汉,也还不是栽倒在这美人的石榴裙下? 他带着寒烟凉往演武场走,笑容恭顺了几分:“前几日多有得罪,还请大小姐莫要怪罪。” “大小姐?” 寒烟凉倾身,随手掐下花径旁的一朵牡丹,往鬓角簪去。 管事负着手,直视她的双眼:“你母亲乃是锦官城玉楼春的老板、天枢的上一任执掌者,对不对?” 寒烟凉簪花的动作停了下来。 管事笑容更深了些:“当年老爷游历锦官城,曾在玉楼春住过一年时间,你母亲晓春深,正是他的红颜知己。大小姐,你是老爷的亲女儿,是太守府唯一的千金,身份尊贵,再不是别人的部下随从。老爷有意让你认祖归宗,只可惜夫人那边不好交代。大小姐若能为太守府立下汗马功劳,想来就算是夫人,也无法阻止你认祖归宗。” 这番话包含了太多信息。 寒烟凉捻着牡丹花,过了很久,才轻轻笑了笑。 她的笑容一贯凉薄妩媚,就算是八面玲珑的管事,也看不出她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然而太守府千金是多么高贵的身份,这个少女理应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这么想着,也跟着笑起来。 寒烟凉睨向管事,故作天真:“管事阿叔何必绕圈子,殷太守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管事暗暗点头。 少女果然眼皮子浅,这就迫不及待想认祖归宗了。 他领着她继续往演武场走,把沈议绝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沈议绝出身名门,又是金吾卫的首领,你能有伺候他的机会,都是老爷为你争取来的,你要感激老爷才是。老爷发了话,只要你拿下沈议绝,将来殷家问鼎中原之后,你就是当朝唯一的公主,贵不可言呐!” “拿下沈议绝……” 寒烟凉笑容更加妩媚。 她素未谋面的父亲,见到她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拿她引诱沈议绝。 她要这父亲有何用? 更何况她从没有忘记,就是她的父亲,夺走了母亲全部的爱,让她的童年如此痛苦,让她小小年纪就被母亲抛弃。 在她心中,这对舍弃她的父母,甚至还不如南娇娇来的可爱。 章节目录 第890章求娶寒烟凉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管事见她不出声,回头道:“大小姐?” 寒烟凉抬眸,将一缕鬓发挽到耳后:“突然跟父亲相认,我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愿意尽力去做。” 管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到演武场,场中局势看起来完全是一面倒。 殷家两子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使劲浑身解数,恨不能立刻把沈议绝大卸八块。 看似占尽上风春风得意,可是仔细看去,这两人早已满头大汗发冠歪斜,哪还有最初的淡定自信。 看似被压制的沈议绝,却连气儿都没喘一下,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挽着长刀,仿佛逗弄小狗般在场中来回驰骋。 看台上。 南宝衣最先注意到盛妆而来的寒烟凉。 寒老板面色红润,没有受伤的痕迹,想来被软禁的这几天没有受罪。 她悄悄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寒烟凉。 美人细腰长腿大袖曳地,安静地立在牡丹花丛旁,自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微翘的的杏子眼水润漆黑,藏满了脉脉不得语的情愫。 细白指尖托着一根描金细烟管,平添几分野蛮的坏,与传统的仕女截然不同,却越发叫人移不开眼。 殷太守得意笑道:“这便是府上最娇媚的美人,雍王觉得,可配得上沈将军?” 萧弈仍旧单手支颐。 他一手握着青瓷小酒盏,薄唇弯起:“自然。” 场中。 沈议绝余光看见寒烟凉,不禁狠狠一蹙眉。 她穿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衣领宽大不说,裲裆只堪堪遮住半胸,偏偏还要拿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与那群洛阳仕女的装束毫无二致,她是生怕男人注意不到她吗?! 寒烟凉注意到沈议绝在看自己,朱唇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在袅袅白烟里,暧昧地朝他眨了下右眼。 美人如妖。 场上郎君纷纷为之倾倒。 沈议绝快要气死了。 这女人行为轻佻不说,他曾立过规矩不许她抽烟,她却偏要跟他反着来。 他黑着脸,不再搭理寒烟凉,利落地抽出长刀。 寒烟凉歪了歪头。 大半个月没见,这老铁疙瘩又惯出了什么毛病,竟然都不带搭理她的。 往日里,明明她勾勾手指,他就立刻过来了…… 场中。 殷家两子也伸着脖子,好奇地瞅着寒烟凉。 沈议绝沉声:“还打不打?!” 两兄弟回过神,有意在美人面前显摆显摆威风,立刻起了气势:“沈将军,十招之内,我们兄弟一定拿下你!” 两兄弟以雷霆万钧之势,策马袭向沈议绝! 兵器锋利的冷芒一闪而过。 看台上的宾客什么也没看清楚,再回过神时,殷家两兄弟已经狼狈地跌倒在马下。 他们的兵器断成两截丢弃在地,一个摔折了手臂,一个摔断了腿,都抱着受伤的部位哀嚎痛苦,像是被雄狮摁趴在地的狗崽子,哪还有挑衅沈议绝时的威风。 众人唏嘘惊叹。 原来之前的僵持,都是沈议绝逗他俩玩! 殷家兄弟也太能吹牛皮了! 殷太守倒也没心疼儿子。 他鼓着掌站起身,爽快道:“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沈将军,本官愿赌服输。那位美人是殷某的女儿,从今往后,她就是将军的人了。洒扫庭阶也好,红袖添香也罢,悉由将军安排。” 群情哗然。 众人交头接耳,显然没料到,殷斯年还有一个如此美貌妖娆的女儿。 远远的,南宝衣和萧弈对视一眼。 他们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议绝走到寒烟凉跟前。 美人巧笑倩兮,杏子眼盈盈盼兮,还装模作样地踮起脚尖,拿手帕为他擦拭额角汗渍。 他握住寒烟凉的手。 寒烟凉温声细语:“大庭广众,将军举止亲密,恐怕不妥。” 沈议绝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夺过她手里的烟管,慢条斯理地折成两截丢在地上。 他道:“不许抽烟。” 寒烟凉遗憾地看着地上的烟管:“这里面藏着我的武器呀。” “以后,我保护你。” 沈议绝从随侍手里接过宽大的红披风,给她仔细裹严实。 寒烟凉嫌弃地扯了扯红披风:“丑。” 沈议绝认真地给披风系带打了个死结:“好看。” 他又低声问道:“殷斯年说你是他女儿,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寒烟凉翻了个白眼,明显不愿意多提。 沈议绝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到看台边。 他道:“本将军,不要这份彩头。” 殷斯年怔住:“这是为何?本官瞧着,沈将军很喜欢小女啊。” 沈议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正色道:“她不是彩头和赌注,更不是可以随便赠送的美人。” 他望向寒烟凉,一字一顿:“她叫寒烟凉,她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所以这所谓的赌注,本将军不要。” 他和萧道衍计划进太守府,只是为了确认阿弟和寒烟凉安全无恙。 如果能顺势带走他们,那就更好不过。 只是,他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带走寒烟凉。 当初盛京城里,他已经用羞辱她的方式带走过她一次,他不愿意再有第二次。 殷太守看了看沈议绝,又看了看寒烟凉。 他突然大喜:“好,好!沈将军有情有义体恤他人,果然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如果沈将军想跟我殷家联姻,我一定立刻点头答应!” 寒烟凉终究只是他的私生女。 他万万没想到,沈议绝竟然爱她至此,话里话外,甚至隐隐有求娶的意思。 如此一来,他就更能好好利用沈议绝的才华了! 沈议绝沉默着,始终注视着寒烟凉。 至今,也没搞明白美人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他怕贸然求娶,会让美人不高兴。 寒烟凉抚了抚斗篷,没有回应他的试探,含笑去找南宝衣说话了。 沈议绝眼底期待的光,渐渐黯然。 殷太守却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然拿他当半个女婿看待:“女儿家脸皮薄,有的事不能当面说,沈将军不要懊恼。” 沈议绝没说什么,冷淡地拂袖落座。 萧弈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嘴角上扬。 这厮只想他的美人去了,他的好阿弟沈议潮,还被关着呢。 他放下青瓷小酒盏,慵懒地步进演武场。 他从兵器博古架上挑了一把陌刀,朗声道:“本王想向在座的一人挑战。” 看台上瞬间安静。 萧弈潇洒地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刀尖直指角落的殷朝宗:“殷家大公子,可敢应战?” 他答应过殷老,要扶持他的大孙子当洛阳之主。 他说到做到。 场上响起讥笑声。 殷家两子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阴阳怪气:“殷朝宗一个跛子,也值得被人挑战?” “就是!他瘸腿瘸成那样,连骑马都不会,哈哈哈哈哈!” 场边,殷穗紧张地捏紧手帕:“娇娇,雍王为何要挑战我大表哥?” 南宝衣也看不明白。 , 来晚了啊啊啊 但是多了几百字 章节目录 第891章不仅失去了清白,更失去了尊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满场的嘲笑声中,殷朝宗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身上流着一半胡人的血统,他的眉眼轮廓比寻常郎君更加深邃,身姿也更加高大。 一瘸一拐地走下看台,姿势很有些可笑,却又叫人惋惜他那副好容貌。 随从为他牵来一匹照夜玉狮子。 他抚摸过骏马的鬃毛,温柔的像是在抚摸情人。 他阿娘是当街卖酒的胡姬,因为美貌被殷斯年收入后院,却在生他时难产而死。 他在殷夫人的为难下长大,唯一对他好的人是阿翁,这匹照夜玉狮子是他弱冠那年,阿翁送他的生辰礼物。 阿翁说,他身上流着一半的胡人血统,如果不是瘸了腿,大约也会像其他胡人那样擅长骑射,也会喜爱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驰骋。 如今,他的阿翁入了长安,被软禁在深深的皇城里。 殷斯年却不顾阿翁的安危,意图谋反。 他不能接受这种做法,他必须找机会反抗殷斯年。 他是殷斯年的长子,他要继承殷斯年的一切,他要带兵去长安,他要救回他的阿翁,他还要…… 目光不着痕迹地望了眼看台边的少女。 她青衣罗裙,小脸担忧。 他还要让这个傻乎乎的姑娘,不再被殷家兄弟欺负。 而雍王和沈议绝的到来,无疑是他的契机。 殷朝宗深深呼吸,一跃上了马背。 他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是私底下练习了千万遍的成果,丝毫没有被跛腿影响到。 看台上安静了一瞬。 殷朝宗提起异族人喜欢使用的弯刀,正要朝萧弈疾驰而去,萧弈道了声“且慢”。 他勒住缰绳,蹙眉。 也不知怎的,这位大雍的皇子殿下,明明看起来高贵慵懒比沈议绝更容易对付,但却令他莫名忌惮。 那是野兽,出于比自身更加强大的敌人最敏锐的直觉。 萧弈掂量着陌刀,眉眼弯起,好整以暇地望向看台:“殷大人,钦差使臣沈议潮还在贵府做客,因为贵府招待得太好以致于流连忘返。如果这一局,本王赢了殷大公子,贵府能否让沈钦差随本王回军营?” 他把私自软禁说成了流连忘返,不至于当众和殷家撕破脸面。 殷太守抚着胡须,笑眯眯地点头答应。 反正他的宝贝女儿搞定了大沈,他瞧着,那个小沈也对他女儿情根深种。 沈家两兄弟一文一武,如果都能效忠他,那么他便是白捡了一个将军一个军师。 既然早晚要成自己人,还为难对方做什么? 萧弈转了转陌刀,望向殷朝宗:“开始吧。” 演武场上风起云扬。 本以为是菜鸡互啄的一场比武,可无论是殷朝宗还是萧弈,展现出来的强悍力量都令旁观者畏惧。 殷夫人脸色大变。 她以为殷朝宗只是个废物,再加上唯一喜爱殷朝宗的那个老不死受困长安,府上已经不会有人威胁到她两个儿子的地位,没想到…… 殷朝宗,竟然背着她学了骑射武功! 灰尘漫天,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两骑快马并驾齐驱,一边打一边往演武场尽头疾驰而去。 殷穗着急地站起身,努力朝远处眺望:“大表哥……” 南宝衣牵住她的手安慰:“穗穗你别着急,我二哥哥行事很有分寸,不会对你表哥怎么样的。” 殷穗担忧地重新坐下,一双妙目仍旧死死盯着演武场。 寒烟凉悠闲地掰开橘子瓣,塞了一瓣到南宝衣嘴里,笑盈盈问道:“甜不甜?” “酸的……” 南宝衣小脸皱成一团。 她艰难地吃着橘子瓣,偷偷瞅了眼寒烟凉。 原来寒老板的生身父亲,竟然是洛阳太守。 而她的母亲…… 她想着平等寺里那个可怜落魄的女人,想告诉寒烟凉真相,却又不忍说出口。 寒老板没有快乐的幼年。 长大了,就连初次的恋情也遭到背叛,不仅在这段感情里失去了清白,更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如果她知道了她母亲所经历的不堪,她会不会更加难过? 南宝衣紧紧捏着白玉扇柄,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寒烟凉捏了捏她的脸蛋:“与我客气什么?有话直说。” 南宝衣终究说不出口。 罢了,不如先想办法救出那个可怜女人,重新为她编织一个干净清白的过往,再让她与寒老板相见就是。 她假装没事的弯起眉眼,打趣道:“只是好奇寒老板究竟喜欢谁。是旧情难忘的沈家小郎君,还是铁血柔情的沈大将军?” 寒烟凉莞尔一笑。 她似乎察觉不到橘子有多酸,一瓣一瓣地往嘴里送。 杏子眼含着几分凉薄,看了眼沈议绝。 对方仿佛时刻都在关注她,见她望过去,立刻微微点头。 寒烟凉哂然一笑,收回视线,在南宝衣耳畔低语:“男人这种东西,薄情而又虚伪,沈议潮也好,沈议绝也罢,我一个都不喜欢。我呀,只喜欢咱们南家娇娇。” 美人千娇百媚。 说话时声音又低又柔,倒是叫南宝衣闹了个脸红。 另一边。 萧弈和殷朝宗策马来到演武场尽头。 这里种着大片垂柳,柔嫩的柳条垂落到地,一眼望去郁郁青青,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两人没有打架,互相对峙着,都在打量对方。 过了片刻,殷朝宗率先道:“雍王有事想与我说?” 萧弈微笑:“受殷老之托前来洛阳,他年岁已高,活不了几年了。这辈子最后两个心愿,一是找到被抛弃的孙女,二是让你成为洛阳之主。” 殷朝宗面无表情:“那天烽火四起,阿翁率军入长安,明明是去保卫皇族,却反而被皇族扣押。雍王,你怎么有脸提阿翁的心愿?依我看,你来洛阳分明就是为了征服这座城池。只可惜,我洛阳世家,绝不会效忠一个虚伪的皇族。” 他拒绝合作。 萧弈挑了挑眉,并没有感到惊讶。 能够在殷家人眼皮子底下练就好身手,可见殷朝宗并不是简单人物,他不甘屈居人下,他有自己的野心与智谋。 殷朝宗冷冷道:“如果雍王只是为了夺取洛阳,那么你可以回长安了。父亲也好,我也罢,无论洛阳由谁掌权,都不会与大雍皇族合作。” 章节目录 第892章我们南娇娇,竟然是个……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勒转马头,往柳林外面走。 走出几步,他突然轻声:“你们只知道争权夺势,在长安是为了争权,打着调查水患、剿灭山匪的名义来到洛阳,也还是为了争权。你们眼中,没有被水患摧毁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没有劫掠富商占地为王的山匪。你们眼中,只有权势,只剩权势。” 萧弈微微挑眉。 不等他说什么,殷朝宗已经厌倦地策马而出。 萧弈眼中多了些欣赏,一夹马肚利落跟上。 两人从漫天灰尘里厮杀出来,最后萧弈一招回马挑枪,九尺陌刀的锋利刀尖,恰恰抵在殷朝宗颈边。 一线封喉。 殷朝宗落后半招,垂眸盯着刀刃,低声:“是我输了。” 萧弈收起陌刀:“承让。”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无论是雍王还是殷家大公子,都展现出了强悍的力量。 看台上响起铺天盖地的喝彩声,美丽热情的洛阳仕女们,更是第一次拿正眼欣赏这位殷家庶长子,私语间已有少女心生爱慕,打算回家之后请家人登门说亲。 萧弈走得快,殷朝宗腿脚不方便落后几步,就有大胆的姑娘成群结队地扑上前围住他,把香囊、手帕、牡丹等物献给他。 殷穗坐在看台上,脸蛋红扑扑的,激动地拼命鼓掌:“娇娇,虽然大表哥败了,但我还是好欢喜!我第一次看见大表哥骑马,第一次看见大表哥与人比武,他的弯刀耍得可真好!” 她那么高兴,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姑娘。 南宝衣轻摇团扇,笑着怂恿:“坐在这里鼓掌算什么本事,你没见那些姑娘都去跟他搭讪了吗?” 殷穗紧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与他说些什么,我一看见他就害怕……更何况,我身边也没带亲手绣制的香囊与手帕……” “送这个。”寒烟凉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一只盛满香茶的青瓷盏,“打斗之后容易口渴,什么香囊手帕,都不如一碗水来的实用。” 殷穗红着脸,犹豫不决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看得清清楚楚,那青瓷盏是寒老板从殷穗食案上拿的,是殷穗用过的东西,边缘还残留着口脂红痕呢。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忍着笑点头道:“快去啊。” 殷穗接过青瓷盏,鼓起勇气望向被少女们包围的郎君。 他蹙着眉,大约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看起来举步维艰。 终于打发走那群少女,他独自走到看台角落,低头整理护袖。 殷穗像是豁出去般,抬步走向他。 因为有胡人血统,所以大表哥生得格外高大挺拔。 她只能仰起头看他,小心翼翼地献上青瓷水盏,因为太过紧张,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大大大表哥,喝茶茶……” 殷朝宗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水盏上。 是少女用过的水盏,天青色瓷盏边缘,还印着小小的口脂红痕,沾着些微晶莹茶渍,看起来格外暧昧。 他锁着眉,不辨喜怒地看她一眼。 殷穗又紧张又害怕:“大表哥?” 殷朝宗接过水盏,声线沉冷:“勾引我?” 殷穗的瞳孔猛然缩小。 她惊恐地退后半步,脸蛋火烧火燎似的滚烫。 她只是送个水,她绝无勾引大表哥的意思啊! 她咽了咽口水,拼命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勾引大表哥,我我我——”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殷朝宗转了转青瓷盏,仰头饮尽了茶水。 他喝得那么利索,连茶叶都嚼了个干干净净。 他把空荡荡的青瓷盏还给她,淡淡道:“下次不必拐弯抹角。” 殷穗呆呆抱着茶盏,完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抱着茶盏往回走,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上。 险些摔了一跤时,她才注意到怀里的青瓷水盏边缘,残留着浅浅的口脂红痕。 这竟然是她用过的水盏! 怪不得大表哥刚刚的表情那么古怪! 怪不得他饮用之前特意转了转瓷盏,原来是为了避开她的口脂红痕! 怪不得他问她,是不是在勾引他! 殷穗两眼一抹黑,险些晕厥过去。 南宝衣和寒烟凉远远看着,笑得直不起腰。 这姑娘太害臊,不逼她一把,她总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正欢乐时,寒烟凉瞥见萧弈走过来,捏了把南宝衣的脸蛋,脆声道:“南娇娇,我先撤啦,免得被大老虎嫌弃。” 她笑吟吟地走开。 萧弈在南宝衣身边坐了,随意理了理织金箭袖。 南宝衣见他额头一层薄汗,笑着给他打扇子:“二哥哥很欣赏殷朝宗?” 别人只当二哥哥和殷朝宗从演武场这头打到了那头。 她却知道,二哥哥定然是和殷朝宗在柳树林里谈了些什么。 值得二哥哥亲自谈话,可见他很器重殷朝宗。 萧弈拿起南宝衣用过的茶盏,就着那小小的口脂红痕,饮了半盏茶,淡淡道:“他不愿效忠皇族。” “为何?” 萧弈把玩着茶盏,想着殷朝宗那番话,没有回答。 南宝衣想了想,提议道:“我与穗穗交好,或许可以让穗穗劝一劝殷朝宗。” 萧弈望向远处。 殷穗一脸纠结地抱着青瓷盏,殷朝宗坐在角落,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少女身上,阴郁的眉眼像是照进了阳光,比刚刚打斗时明亮太多。 他叩了叩案几,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对殷朝宗而言,殷穗是不是很重要?” 南宝衣愣了愣,不悦:“你别想着拿穗穗威胁他,这样做太不地道了。” 萧弈哂笑。 他把南宝衣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懒懒地拖长音调:“我们南娇娇,竟然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姑娘。我知道啦,不用下作手段就是。” 因为要拉拢沈家兄弟,殷太守特意为一行人设了别苑。 别苑华美宽敞。 南宝衣和殷穗在水边抓螃蟹。 柳树下,萧弈和沈议绝对坐而弈,寒烟凉坐在沈议绝身后,慵懒地单手托腮,垂着杏子眼看棋盘局势。 风乍起,火红的石榴花纷纷扬扬。 沈议潮沐过身,从厢房出来晒头发,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卷。 他白衣胜雪,双手笼在宽袖里,垂落两颊的乌黑长发令他看起来多了些清瘦风流,也多了些从前没有的阴郁。 他看见寒烟凉偏头凑近阿兄,笑着说了两句话,阿兄紧锁的眉头像是拨云见月般打开,伸手落了一步棋。 他看着,表情复杂,唇色苍白。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893章寒老板,你到底钟情谁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石榴树下。 寒烟凉端起茶盏,发现茶水喝得见底了。 她起身,去厨房拿茶点。 踏进厨房,刚架起炉子煮起热水,沈议潮跟了进来。 他倚在门边。 春阳透窗而来,美人大袖裙曳地,手执淡青蒲扇,有条不紊地把火炉里的炭火扇得更旺一些,睫影在她洁白的面颊上跳跃,那双微翘的杏子眼依旧妩媚风流。 他看着,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过往。 寒烟凉是天枢的首领,看似养尊处优妩媚娇贵,可她绝不是一个懒惰的女人。 当年他在锦官城生病发烧,她也曾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就如同她亲自为阿兄烹茶这般殷勤。 她本来就是个好女人。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不以为意。 那个时候,他只在意她卑贱的出身,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好。 也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洛阳太守的私生女。 沈议潮坐到厨房的矮墩上,安静地看寒烟凉烹茶。 美人宽袖轻盈,随着她打扇,他闻到的并不是焦炭味儿,而是浅甜的梨花香。 寒烟凉轻笑:“君子远庖厨,厨房这种地方,岂是沈小郎君该来的?头发都还没干,去太阳底下走走吧。”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在这里打搅她。 沈议潮小声:“君子远庖厨,指的不是不能进厨房,而是不该杀生,你引用错了。” 寒烟凉一阵无语。 沈议潮是特意来惹她生气的吧? 她放下蒲扇,拿铁钳捅了下火炉,冷笑:“我出身三教九流,自然没有沈小郎君读书读得多。虽然我只堪堪认得几个字,但也确实用不着沈小郎君来笑话我。” 沈议潮:“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实话实说。” 寒烟凉深深呼吸,很有把水壶砸他脸上的冲动。 她黑着脸,用铁钳狠狠捅了捅火炉,溅起无数火星子和炭灰。 沈议潮呛得咳嗽了几声,随即垂下眼帘,薄唇一弯:“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甚至,你还有点讨厌我。我也承认,过去都是我咎由自取,咱们两个的事情上,有七分错在我。” 寒烟凉本来不想再跟他提起从前,见他非要提起,还把错误划分得如此泾渭分明,不禁气笑了:“沈小郎君的意思是,还有三分是我的错?不知道我错在何处?” “错在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沈议潮很认真地分析,“如果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是洛阳太守的女儿,那么我娶你也不是不可能,咱们又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寒烟凉扭过头。 她握着拳头,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活活被沈议潮气到胸闷! “烟烟,”沈议潮递给她一碗茶,凝视着她扭曲的小脸,格外好声好气,“我想重新追求你一次。这一次,我仍旧是沈家郎君,而你,你不再是玉楼春的寒烟凉,你是殷家的大小姐,是洛阳太守的千金。烟烟,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寒烟凉接过茶碗。 她把那碗茶全部泼在沈议潮的脑袋上。 她扬起朱唇,吐字清晰:“滚。” 琥珀色的茶水顺着沈议潮的面颊滚落,将他洁白的衣衫染出大片褐色。 茶叶淋了满头,弄脏了他刚洗干净的头发。 他喉结微微滚动,良久,突然抬高声音:“寒烟凉!” 寒烟凉挑衅:“作甚?” 沈议潮突然抓住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吻向她的唇。 “沈议潮!” 寒烟凉惊呼。 挣扎之中,不知是谁踢翻了火炉,烧得滚烫的壶水泼了满地,腥红的炭火洋洋洒洒到处都是,沈议潮踩到茶叶脚下一滑,狼狈地往炭火上跌倒! 寒烟凉眼疾手快。 她一把拽住沈议潮的手腕,另一手揽住他的腰,抱着他在空中旋转了半圈,最后重重倒在炭火上。 沈议潮趴在她身上,呆呆看着她:“烟,烟烟?” 皮肉烧焦声触目惊心。 寒烟凉俏脸雪白,猛然推开沈议潮,利落地翻进厨房角落的大水缸里。 沈议潮呆滞了很久,才转身奔向水缸:“烟烟!” 失而复得的狂喜,从内心狂涌而出。 寒烟凉定然还喜欢他,否则,又怎么会舍命保护他?! 厨房门口,萧弈等人闻声赶来。 他们都看见了寒烟凉保护沈议潮的那一幕。 气氛诡异。 南宝衣偷偷瞅向沈议绝。 本就阴鸷的将军,表情更加黑沉,左眼下的刀疤狰狞扭曲,垂在袖管里的双手握紧成拳,南宝衣甚至能清楚地察觉到他绷紧如弓弦的身体。 她又望向沈议潮。 他趴在水缸边缘,唤着寒老板的小名,声声关切,声声喜爱。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偏偏还是亲兄弟。 这还真是…… 修罗场啊。 她正要叫侍女去请府医,顺便缓解缓解这紧张的氛围,沈议绝突然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开,仿佛要去杀人泄愤似的。 南宝衣大气都不敢出,试探性地望向萧弈。 萧弈懒懒一笑,对她倾身低语:“娇娇乖,咱们别管。” …… 他说不必管,可是南宝衣根本放不下寒烟凉。 私心里,她是不愿意寒老板再跟沈议潮有牵扯的。 她抱着茶点来到厢房,寒老板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腰间系着一条红罗裙,上身缠着一圈圈纱布,并没有穿上襦,锁骨和腰肢露在帐中,格外妩媚妖娆。 她靠坐在床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烟管,也不知道抽了多久,地板上已经落了一层烟灰。 抬眼见她进来,她夸奖道:“还是我们南娇娇有心,知道来探视我。” 南宝衣放下托盘,小脸担忧。 她拿过寒烟凉的烟管,小声道:“沈将军可生气了,一下午都没见人影。寒老板,你到底钟情谁啊?既然已经和沈议潮一刀两断,为什么还要保护他?当时你没看见,沈将军脸都黑了!” 寒烟凉歪了歪头。 不能抽烟,她便嗑瓜子吃,边吃边道:“其实吧,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下意识就那么做了。换了别人也是一样,哪怕是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儿,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无关情爱,只是强者的本能而已。” 南宝衣盯着她的眼睛:“当真不喜欢沈议潮了?” 章节目录 第894章她的二哥哥绝不是殷太守那样的男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黄昏的夕光,在寒烟凉眼底跳跃。 圆圆的瞳孔被镀上一层金芒,格外流光溢彩。 她仔细想了很久,认真道:“不喜欢了。从前被他亲吻时,也曾暗暗喜欢,可是今日被他亲吻时,只觉格外恶心。” 南宝衣怔了怔。 她很快浮起惊喜的笑容,主动坐到床边,拉起寒烟凉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啦。沈议潮薄情寡义,能抛弃你第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还是沈将军好,人是闷骚了点,可胜在专情啊!” 寒烟凉嗤笑:“一个老铁疙瘩,能有什么好?你说他专情,可他从没有认真与我告白过,更从没有说过,要对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直到今日听说了我的身世,他才隐隐有求娶的意思,却又偏偏连挑明都不敢。看着勇敢专情,实则犹犹豫豫。这样的男人,我要来做甚?打铁吗?” 她把沈议绝贬低的一文不值。 南宝衣讪讪。 她倒不觉得沈议绝行事犹犹豫豫。 她更觉得,那是一种小心翼翼。 她想着,没敢在寒烟凉气头上挑明,只笑着挽住她的手:“反正无论怎样,你别和沈议潮在一起就很好啦!” 屋外。 沈议潮端着药碗,安静地站在角落。 黄昏的光从他两肩坠落,他渐渐被泼墨般的夜色所笼罩。 神情晦暗阴翳。 南宝衣又陪着寒烟凉说了一会儿话,才从厢房出来。 她哼着小曲儿,蹦跶着在溪水边找到萧弈:“二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弈牵住她的小手,仍旧注视着溪水。 星辰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 两尾锦鲤相互追逐,拖曳着华丽的火红色尾巴游过水底,打碎了斑驳星光。 萧弈收回视线,吻了吻少女的指尖:“在想殷朝宗的话。” 他听南娇娇的,尽量不用战争夺取城池,尽量爱惜军队和百姓。 可是他做得仍旧不够。 像殷朝宗那样的人,仍旧认定他只知道争权夺势,骂他心中既没有江山社稷,更没有黎民百姓。 更可怕的是,在他心中,他确实热爱权势更甚于百姓。 他做不到皇兄那样博爱宽容、礼贤下士。 皇兄是天下闻名的温润君子,而他萧道衍,只是个用卑劣手段从最底层厮杀上来的小人,他所表现的仁慈和大度,只是因为他想成为南娇娇喜欢的那种人。 他其实是所有萧家皇子里面,最卑劣利己的一个。 他也不懂如何真正收服人心,他只擅长威逼利诱。 可是他的威逼利诱,在这一次面对殷朝宗时不管用了。 如何破局呢? 南宝衣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挽着他的手臂,沉吟良久,纠结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与,与寒老板的身世有关。” “她的身世?” “嗯。我,我或许知道她娘亲的下落。” 南宝衣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带萧弈走一趟平等寺。 两人离开别苑往马厩走时,在一座偏僻的游廊拐角,恰好听见前方传来争执声。 是殷太守和他夫人的声音。 南宝衣和萧弈对视一眼。 殷夫人歇斯底里,环佩珠钗叮铃作响:“殷斯年,你藏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却不肯告诉我!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她?今儿当着那么多贵客的面,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不知道你那私生女的存在!你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殷太守有些不耐烦:“当初你是怎么对付朝宗的?你嫉妒他不是你生的,你命人废了他一条腿!你善妒,我怎么敢什么都告诉你?!”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就是想维护那个狐狸精!你告诉我,你闺女她母亲是谁,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你!你说啊,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你烦不烦!” 两人吵着吵着,渐渐拉扯起来。 最后,南宝衣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殷夫人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殷太守冷冷道:“当年我母亲病重,向你家求一支四百年野山参救命,你家人却逼迫我,用娶你来交换野山参,我答应了。这么多年你稳坐太守夫人的宝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陈灵灵,实话告诉你,早在你之前,我就与她阿娘欢好了。若不是母亲病重你家人威胁,兴许我当年娶的,是她阿娘也未可知!” 南宝衣趴在拐角,好奇地探出小脑袋。 灯笼光下,殷太守脸色难看而不耐烦,望向殷陈氏的目光充满嫌恶,甚至隐隐藏着杀意。 结发为夫妻,本该荣辱与共同生共死,可殷太守竟然对发妻生出仇来了…… 他不顾殷陈氏的大哭大闹,冷着脸甩袖离去。 殷陈氏伤心欲绝,哭了很久,才被侍女扶回院子。 南宝衣和萧弈继续往马厩走。 少女讪讪:“二哥哥,将来我人老珠黄,你也会不会也甩我嘴巴子,用想杀我的眼神盯着我呀?”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壳儿,挑眉:“脑壳儿也没长包,怎么说话傻里傻气的?” 南宝衣憋闷,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你才傻里傻气。” 这么说着,心里却也觉得自己很傻。 她与二哥哥共过患难共过富贵,她知道前世今生,二哥哥都是拿命爱她的。 跨上骏马时,她看了一眼萧弈。 老一辈的人,总说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不要紧,处着处着,总能日久生情。 可是,爱也是情,恨也是情。 日久生情,生得究竟是哪一种情呢? 天下怨偶那么多,像殷太守那样恨不能杀了结发妻子的男人也那么多,女孩儿嫁人时,当真要擦亮眼睛才好。 幸好,她的二哥哥绝不是殷太守那样的男人。 她想着,眉眼弯起几分。 落在萧弈眼中,他挑了挑眉,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娘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两人策马穿过半座洛阳城,终于在夜色里抵达了平等寺。 寺门前仍旧立着那尊金身佛像。 南宝衣带着萧弈跨进门槛,把晓春深的存在说了一遍,又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寒老板,不只是因为她母亲的不幸,更因为寒老板并不想念她的母亲。曾经毒打她、抛弃她的人,怎么都谈不上孺慕想念吧?” , 啊啊啊中秋国庆快乐,抽188个红包(在章节末尾点进那行红字里面参加抽奖)! 另外那个书币月票活动咱们不参加,这个月咱们不争月票榜,大家不用打赏嗷,留着钱买月饼鸭 章节目录 第895章南娇娇才是本王的女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月光倾泻,寺庙寂静。 远处禅房灯火幽微,隐隐传来蜀地的歌谣。 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倒映出一道窈窕朦胧的人影,女子当窗刺绣,绣线在她手中灵巧翻飞。 南宝衣轻声:“就是她了。” 萧弈径直朝禅房走去。 他推开门,屋里煮着一壶热茶,满屋子飘散着热茶的甘香,墙壁上挂满了蜀绣图样,竹枝、食铁兽、芙蓉花比比皆是,活灵活现。 最引人注目的是居中的一幅人像。 用比发丝还细的绣线绣成,拈花含笑,栩栩如生。 是年轻时候的殷太守。 南宝衣望向女人。 她换了一张人皮面具,看起来像是一位丑陋的老妪。 她小声:“师姑?” 女子抬头打量他们,目光随即落在萧弈的腰间佩玉上。 盘龙玉佩,是大雍皇族的人才能佩戴的宝物。 她起身,恭敬地福了一礼:“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萧弈开门见山:“你的女儿寒烟凉,如今是天枢首领,效力于本王。” “寒烟凉?”晓春深呢喃,“她如今,是叫寒烟凉?这名字不好,听起来太过凄婉悲切,她为何要改成这个名字?” “还不是因为你?”南宝衣小声嘀咕,“谁让你抛弃她叫她寒了心的,倒不如取个字字薄凉的名字,也好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再对别人寄予深情。” 晓春深沉默。 她慢慢走到画像前,抬手抚摸画上的贵族公子。 杏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痴意,她轻声:“当年我思他心切,所以才抛下女儿远走千里,来洛阳城找他。没想到人没找到,却花光了盘缠。 “那时我武功被废,早已是个废人。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办法谋生,眼看着饿死街头,是一个青楼老鸨救了我。为了生计,为了活着见到他,我委身青楼,沦落风尘。 “再后来,洛阳城外山匪肆虐,他们洗劫了那座青楼,我也被当作战利品关在这座寺庙,成了他们私人的玩物。他们答应我,会帮我找到周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没有周郎的消息。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那双杏子眼仍旧美丽,逐渐蓄满泪水。 南宝衣牵住萧弈的袖角。 什么周郎,殷斯年连告诉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可见私心里对她根本没有几分真情。 她哭成这样,是在后悔吧? 后悔当年抛弃寒老板,后悔为了一个男人走到如此地步。 可是,她却听见晓春深哽咽道:“早知如此,我便该带着晓晓一起来洛阳。晓晓比我聪明多了,如果她在,说不定我们母女早就找到了周郎,早就一家团圆……” 她泣不成声。 南宝衣满脸复杂。 晓晓,大概是寒老板原本的名字。 她踮起脚尖,趴在萧弈耳朵边低语:“幸好她没带着寒老板一起来洛阳,摊上这样的娘亲,真是造孽。” 萧弈面色淡淡。 晓春深突然转身,殷切道:“殿下,既然你已经掌控天枢,能否帮民女查到周郎的下落?民女委身山匪,这些年过得艰难而又没有尊严。既然晓晓也在洛阳,民女可以带着她一起去找周郎,看在晓晓的份上,周郎说不定会原谅我,会重新接纳我……” 灯火映照在她瞳孔里。 那光芒明亮而又诡谲,像是走火入魔的信徒。 南宝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暗示般拧了把萧弈的手臂。 她原本还想让师姑和寒老板相认,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这个女人会把寒老板卖掉的! 萧弈面不改色,目光沉沉地注视晓春深:“既然已经选择抛弃她,就别再想回头去找,更别再想利用她。她如今是本王的部下,她再也不是你的女儿。” 说完,牵住南宝衣的小手,转身走出禅房。 晓春深连忙抬步去追:“殿下,我是她的娘亲啊!我会保护她的!我想见她一面,你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我要带她去找她的爹爹!她不能没有爹娘啊!” 南宝衣边走边回头。 廊下青纱灯笼摇曳,昔日也是闻名锦官城的大美人,如今却活得不人不鬼,哪怕明知她遭遇了不幸,却也仍旧令人同情不起来。 两人快步走出平等寺。 寺门前佛像庄严,月色如水。 南宝衣站在青石台阶上,看着萧弈牵来两匹骏马。 她伸手抚摸骏马的鬃毛:“二哥哥,咱们要不要告诉寒老板真相呀?可我想着,她本来就活得不开心,摊上这样的娘亲,会更加不开心吧?我害怕相认以后,她娘亲会逼迫她听殷太守的话。” 萧弈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角碎发:“嗯。所以不要告诉她。” 他朝南宝衣伸出手臂。 南宝衣扶着他的手臂跃上马背,仍旧迟疑:“可是不告诉的话,万一将来寒老板知道真相,恨咱们怎么办?” 萧弈坐到她身后,与她同骑一匹马。 他握着缰绳,勒转马头离开平等寺:“那也比被挟恩图报来得强。看在寒烟凉的面子上,我会派人保护晓春深。至于相认就算了,寒烟凉是我的部下,她的一切,由我说了算。” 南宝衣靠在他怀里,抿着唇儿笑。 萧弈垂眸看她:“笑什么?” “笑二哥哥霸道,”南宝衣弯着丹凤眼,歪过头看他,“只差说出‘她是本王的女人’这种霸道王爷专属语录了。” 萧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南娇娇才是本王的女人。” 两人心照不宣,决定暂时隐瞒寒烟凉关于她母亲的真相。 今后如何,今后再说。 打马过夜市时,南宝衣瞧见洛阳五花八门的特色小吃,于是拽着萧弈的衣袖不肯走。 萧弈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惯她,带着她坐到街角的路边摊上,问摊主点了锅贴、油泼面、驴肉汤、牡丹饼等一堆好吃的。 南宝衣敞开了肚皮吃,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二哥哥,这边的油泼面与长安的完全不一样,你尝尝!” 萧弈一手托腮,手边置着一盏牡丹花茶。 他敷衍了两句,只专注盯着远处酒楼。 章节目录 第896章阿兄,把烟烟还给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视力好,清楚地看见酒楼高阁之上,临窗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是穿常服的殷斯年,还有一人戴垂纱斗笠,黑衣黑袍,看不清楚容貌。 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殷斯年老谋深算地抚须而笑。 南娇娇喝完油泼面汤的时候,殷斯年向对方告辞下楼,春风得意地登上轿辇。 萧弈饮了一口牡丹茶,招来十苦低语了几句。 十苦点点头,往酒楼而去。 南宝衣撕开牡丹花饼,深深嗅了嗅牡丹馅儿的浓郁花香,已是馋的不行。 她递了一半饼给萧弈:“二哥哥,好好的宵夜不吃,你盯着酒楼做什么?眼珠子都要贴上去了,酒楼里有美人不成?” 萧弈接过花饼:“只是随便看看。”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 这厮有什么事总是不爱告诉她,防贼似的。 她见萧弈吃美味的牡丹花饼时也心不在焉地关注酒楼,于是朝他扮了个鬼脸,嘀咕:“牛嚼牡丹。” “牛嚼牡丹?”萧弈揪住她的耳朵,“你骂我是牛?南娇娇,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痛痛痛!二哥哥我错啦!” 萧弈松开手,南宝衣顺势拽下他腰间钱袋,一溜烟跑去隔壁摊子上买香酥小炸鱼。 她跑得那么快,萧弈拉都拉不住。 两人在街边闹着,没多久,十苦匆匆回来了。 他低声道:“回禀主子,卑职赶过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登上了马车,往城外驶去。卑职怕惊动对方没敢继续跟踪,只是看方向,应该是老君山的方向。” 萧弈挑眉:“老君山?” 南宝衣抱着一袋香酥小炸鱼,特别大方地挑了两条给十苦吃:“距离洛水不远,是洛阳山匪盘踞的地方。据说附近山头上聚集着足足十万山匪,危害附近城池,打劫过往客商,已经是这一方的大祸害了。” 萧弈瞥向她:“你倒是清楚。” “那当然。” 南宝衣得意,“嘎嘣”一口,咬碎一条香酥小炸鱼。 鱼肉裹在金黄的面粉里,鲜辣咸香,外焦里嫩。 她扬了扬小山眉:“我比二哥哥早到洛阳两天,水患和山匪都仔细打听过,我毕竟也是奉皇后之命前来洛阳的钦差大人呢。” 萧弈哂笑。 他宠溺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凤眼里掠过暗色。 这么说来,那黑衣人大约是老君山的土匪。 殷斯年堂堂太守本该剿匪,他和土匪谈什么话? …… 另一边。 殷府别苑。 已是子夜时分,花草上凝结了露珠,暗处的蛐蛐儿叫得欢快,淙淙流水更显此地静谧。 刀刃闪烁着寒芒横亘而来。 眨眼之间,几丛秾艳的牡丹花树被削为平地。 生机勃勃的碧绿枝叶顷刻倾塌,夜风吹拂着飘零的牡丹花瓣,将它们送到雪白的袍裾上。 沈议潮披着长及膝盖的黑发,雪白大袖拖曳在草地上,清隽俊美的面容呈现出失血的苍白,一双眼却黑沉如星,像是溪水边的大妖。 他注视舞刀的沈议绝,轻声:“阿兄。” 沈议绝收刀。 他背对着沈议潮,嗓音低沉:“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觉?” “阿兄不也没睡?”沈议潮弯了弯薄唇,“有些事,想与阿兄说明白。烟烟是被我带来洛阳的,我爱慕她,比两年前更甚,爱慕到不惜忤逆阿兄,不惜背叛楚楚。” 沈议绝垂下眼帘。 指尖拂拭过刀身,一不留神,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指腹。 嫣红血珠涌出,在月色与刀光下显得妖异秾艳,像极了他心心念念的美人。 他吮了吮血珠,沉稳阴鸷的面容,流露出一抹眷恋。 “阿兄……”沈议潮笑着歪头,“你看见烟烟为我做的事了,是不是?所以你应该明白,她表面上再如何风轻云淡,可心里仍旧装着我。” 沈议绝收刀入鞘:“只是出于强者的本能吧?” 自打午后看见那一幕,他就气血翻涌,难以自抑。 他练了很久的刀法,才稍稍平息掉那份妒忌和不甘心。 如今想来,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未必是因为喜欢才去救阿弟,她是心眼很好的女子,无论换做谁,她都会舍身相救…… 沈议潮注视着他。 他见他无动于衷,弯起的唇角渐渐下压,直到失去温度。 他握住佩剑,缓声:“阿兄……” 沈议潮转身,瞳孔猛然一缩。 他厉声:“你这是做什么?!” 沈议潮的佩剑横在脖子上,声音里含着几分冷意:“烟烟不要我了,阿兄也不再心疼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既然求而不得,倒不如一死了之,将来青史上,说不定还会称颂我痴情……” 长风卷起他的黑发。 临水照影,他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苍白消瘦,眼睛里笼着阴翳,像是失去了此生最珍贵的太阳。 沈议绝怒不可遏。 他们家族耗尽心血,是按照丞相标准来培养阿弟的。 可是现在的阿弟不人不鬼,哪里还有昔日冠绝长安的风采?! 哪里还有出将入相的风流意气?! “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沈议绝一字一顿,“沈议潮,你还是名门沈家的人吗?!” 沈议潮又哭又笑,歇斯底里:“既然阿兄不会为了女人要死要活,那你把烟烟还给我呀!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阿兄抢我的女人算怎么回事?!你明知我喜欢她,你却当着我的面与她调情,你故意与我抢她,你算什么兄长?!“ 刀刃逼近脖颈两分。 无数细小的血珠涌了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 他握刀的手颤抖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沈议绝,仿佛只要他不答应让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结果自己的性命。 沈议绝手脚冰凉。 一颗心,几乎要伤透了。 从小时候起,他就事事让着阿弟。 阿弟喜欢夏天的荔枝,他一颗不吃,只看着他吃,见他吃得高兴,他便也十分满足。 阿弟不喜欢习武,他便纵着他,在父亲面前护着他,放任他去研究喜欢的道门之法。 府里得了珍贵的赏赐,他也总由着阿弟先挑选,他再捡他不要的。 可是这一次…… 他真的,很喜欢寒烟凉。 沈议绝不自然地扭过头。 向来锐利的眼眸,逐渐泛了红。 , 几位管理员在书评区办了中秋周边礼物活动,粉丝值达到6000的小可爱可以进群领取一份周边礼物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群号见书评区活动贴 章节目录 第897章今夜的他,与往常不一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阿兄!” 溪水边,沈议潮声嘶力竭。 锋利的刀刃又逼近脖颈两分,殷红的血液汨汨涌出,将白衣染成大片大片的深红,月色下触目惊心。 沈议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中的无力感更甚。 过了很久,他握在手里的长刀“哐当”落地。 他低声:“阿潮,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我不欠你什么,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花园。 沈议潮浑身瘫软,最后跪倒在溪水边。 风乍起,他泼墨般的长发随大袖招摇,清隽苍白的面庞上终于流露出一抹笑容,他注视着沈议绝的背影,颤声道:“阿兄,谢谢。” 厢房。 寒烟凉披着件斗篷,倚坐在窗台上眺望明月。 长夜无趣辗转难眠,她伸手入袖,习惯性地打算点上烟抽两口,却后知后觉地发现烟管早已被沈议绝折断。 她弯了弯唇。 那个男人霸道得很,竟然强迫她戒了多年的烟瘾,如今哪怕她无法抽烟,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浑身难受。 她又望向窗外。 都过去了这么久,那老铁疙瘩再怎么吃醋,气也该消了吧? 明知她受了伤却不来探望她,当真打算晾她一晚上? 她撇了撇嘴,随手掐下窗外花丛里的一朵牡丹。 明明告诉南娇娇,她不爱沈家的郎君,可是心底那份隐隐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盼望沈议绝来探望她呢? 正不解时,沈议绝突然推门而来。 寒烟凉怔了怔,挑眉笑道:“哟,什么风把我们沈将军吹来了?深更半夜闯人闺房,算什么君子做派?” 沈议绝脸色沉冷。 他从怀里取出胭脂水粉瓶瓶罐罐,又取出用手帕包好的珠钗首饰,把它们一一放在妆镜台前。 他道:“来洛阳的时候,在沿途城镇买的东西,送你。” 寒烟凉眼前一亮,慵懒地跳下窗台。 她晃到妆镜台前,倾身把玩起那些钗环首饰,笑意盈盈:“样式是庸俗了点,不过本姑娘天生丽质,压得住这分俗色。这份礼物,我收下啦!” 她身姿高挑纤细,抬袖时氤出浅甜的梨花香,格外沁人心脾。 沈议绝安静地看着她。 她笑起来时是那么明媚好看,比灯火还要烂漫夺目。 他记得第一次在玉楼春见她,就觉得她很好看。 和她交手时,他甚至悄悄手下留了情。 后来带着她来到长安,把她关在小宅院里,他们日夜相处点点滴滴,都令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那种伤她的话,他要如何说出口? 寒烟凉拣起一根纯金牡丹发钗,随意簪在云髻上,仰头笑问:“好看吗?” 沈议绝认真地点点头:“好看。” 寒烟凉笑得更加满足,翻开胭脂水粉,拿起一盒颜色艳丽的口脂,用尾指挑了些,对镜匀在朱唇上。 那朱唇立刻呈现出牡丹花瓣一样的色泽。 落在沈议绝眼中,当真是千娇百媚、颠倒众生。 他垂在腿侧的双手紧了又紧,浑身绷直如弓弦,眼睛里浮现出几条红血丝,格外惨然难过。 寒烟凉在铜镜里看见他的异样。 像是在隐忍什么。 她挑了挑眉。 这老铁疙瘩人狠话不多,追求了她这么长一段时间,却从没起过放弃的念头,今天明明吃了醋,转头却又放下身段前来哄她,可心里大约仍旧是醋着的吧? 她摸了摸色泽秾艳的朱唇,心中莫名柔软。 她转身,突然踮起脚尖,像是安慰般亲了亲沈议绝的下颌。 亲完,她傲娇地别过头,垂眸把玩起妆镜台上的脂粉饰物,小声道:“将军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嘛?” 像是火星燎过原野。 沈议绝眼底掠过浓烈的情愫。 他突然不顾一切地按住寒烟凉的细肩,低头吻向她的唇。 那么绵长那么深刻,仿佛原野上熊熊燃起的烈火,恨不能把怀中少女彻底吞吃入腹。 寒烟凉被迫仰起头。 微翘的杏子眼含着几许茫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沈议绝的爱欲和克制、浓情与不舍,像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像是荆棘上开出的玫瑰。 今夜的他,与往常不一样…… 烛花滚落。 情到深时,沈议绝突然睁开眼。 瞳孔中的欲念悄然消散,只剩下自持和清明。 怀中美人斗篷委地、香肩半露,金钗坠落在妆镜台上,满头漆发从两颊垂落,衬得那张小脸格外娇美妩媚,水潞潞的杏子眼无措地注视着他,唇色是牡丹花口脂也描摹不出的艳色。 他缓缓抬手,粗糙的指腹爱怜地轻抚过她的嘴角。 他强忍痛意,慢慢退后两步。 他轻声:“对不起……我也曾尽力不去在乎你的过去,可是午后的那一幕,让我再次想到你和阿弟做过的那些事,我无法接受。我,还是想娶冰清玉洁的高门贵女。” 冰清玉洁,高门贵女。 寒烟凉安静地听着,无措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 沈议绝垂下头,左眼下的刀疤在狰狞跳动。 对不起,曾亲口说过要保护你,却在今夜食言了。 曾发誓要娶你为妻,却只能把你拱手让人。 对不起…… 不敢去看寒烟凉的脸色,更不敢多做停留,他红着眼睛快步离去。 屋门敞开。 夜风吹进来,吹灭了高低错落的灯火。 月色柔柔。 少女仍旧靠在妆镜台上。 她两颊血色褪尽,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瞳孔里散落开阴沉云翳,红艳艳的唇却格外突兀,像是长夜里的怨女。 她眨了眨长睫,并没有哭。 她端庄地坐到妆镜台前,拿起眉黛,细细为自己描眉。 她哼着蜀地的歌谣,表情是那么漫不经心,可是描眉的手却颤抖得厉害,细长的眉尾斜飞入鬓,更添几分妩媚风流。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跨进门槛。 他处理过颈上的伤口,重新换了一袭高冠华服,月色下清贵高华,宛如一捧高山晶莹雪。 他凝视着寒烟凉,淡色的唇温柔扬起。 他在寒烟凉身后俯下身,双手从背后轻轻捧住她的脸,与她一起注视铜镜:“烟烟,他不要你了,是不是?你看,这世上肯对你好的男人,还是只有我一个。” 章节目录 第898章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翌日。 南宝衣清晨起来,正要去探视寒烟凉,殷穗匆匆忙忙地闯进闺房:“娇娇,出事啦,出大事啦!” 喊完这一嗓子,才惊悚地发现雍王也在房里。 他赤着上身靠坐在床头,一边穿衣服,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锁骨间,还有被咬出来的红色齿痕。 真是非常暧昧。 “啊!” 殷穗惊呼一声,急忙捂着眼睛背转过身。 南宝衣脸颊浮红,匆匆画完眉黛,拉着她来到屋外:“出什么事了?这么早过来,你吃早饭了吗?” “没来得及吃……”殷穗满脸紧张,“不过现在才不是吃早饭的时候,府里出事了,刚刚陈家的老管事哭着前来投奔,说陈府被山匪洗劫,包括佃户在内,全族两千多口人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陈家?” 南宝衣愣住。 陈家是殷夫人的娘家,也算洛阳城的一等士族。 全族住在城外坞堡,有私兵把守,怎么会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她迟疑:“是不是搞错了呀?” “怎么会!”殷穗着急地跺脚,“那个老管家浑身是血,连耳朵都被割掉一只,是山匪特意留下来通风报信的活口!殷夫人哭晕了几次,在前院闹得厉害,正逼迫殷伯父为她家人报仇雪恨呢。” 南宝衣深深呼吸。 那群山匪抢劫客商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洗劫屠杀朝廷命官豪门大族! 她和殷穗一起去了前院。 前院果然人仰马翻。 殷夫人带着两个公子,哭得昏天黑地,死死拽着殷太守的衣袖:“我全族两千多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天杀的土匪,他们就该五马分尸不得好死!老爷,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呀,我娘家也是你的岳家,你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呀!” 殷太守正襟危坐,面露愤慨。 他揽住殷夫人,安慰道:“夫人放心,我早就想剿匪了。这次他们目中无人灭你全族,我更要剿灭他们,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楼上,叫他们的灵魂日晒雨淋不得安生!” “老爷!” 大概很久没有体会过夫君的温柔。 殷夫人无助地扑在殷太守怀里,哭得快要晕死过去。 南宝衣看了片刻,目光悄然落在厅堂角落。 殷家的大公子殷朝宗,黑衣黑袍,毫无存在感地坐在那里吃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殷穗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娇娇,听说那些山匪人数多达十万,危害一方。如果剿匪的话,是不是要打仗呀?我没有经历过战争,真有点害怕。” 南宝衣安慰了她两句,注意到二哥哥他们也过来了。 殷太守吩咐侍女把夫人扶下去休息,对萧弈道:“下官治理洛阳城不善,才惹出山匪的祸患,让雍王见笑了。” 萧弈评价:“洗劫一等世家,实在大胆了些。” 殷太守抚着胡须:“不瞒殿下,下官一直有心剿匪,可惜终究只是个文臣,不懂带兵之道,这才推迟至今,酿成大祸。如今殿下和沈将军都在,下官想恳求二位,与我洛阳的军队配合,一起前往老君山围剿土匪!” “本王和沈将军这次来洛阳,本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匪患。”萧弈微微一笑,“殷太守不必客气,本王会全力配合你。” 殷太守面露感动,恭敬作揖:“那就有劳殿下。内子伤心过度,下官还得前去安慰,先行告退。” 萧弈等人也没在厅堂逗留,径直回了别苑。 南宝衣和萧弈走在前面,小声道:“二哥哥,昨夜咱们才看见殷太守和山匪偷偷见面,今儿一早,他的岳家就被山匪屠了全族……这事儿,我怎么看怎么古怪。” 萧弈拂开挡路的垂柳枝。 脑海中,浮现出殷太守春风得意登上马车的情景。 殷斯年和山匪交情不错,对方绝不可能屠戮他的岳家。 除非,是他主动要求…… 已经走到别苑门口。 侍女恭敬地迎了出来:“大小姐准备了丰盛的早膳,请诸位移步花厅享用。” “大小姐?” 南宝衣好奇。 众人来到别苑花厅,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寒烟凉做洛阳仕女打扮,手执团扇,笑意盈盈地朝南宝衣眨了下眼:“殷太守非得认我当女儿,既然被称为大小姐,不动用一下特权,也太对不起这个身份了。这坛鹤觞酒是太守府的十年珍藏,快来尝尝。” 南宝衣讪讪。 这还真是符合寒老板的性子…… 她正要落座,却注意到寒烟凉身侧的沈议潮。 沈议潮正把玩着寒老板飘逸的衣带,他靠得那么近,姿态如此暧昧,可是寒老板竟然无动于衷,随他把玩。 因为大袖领口很宽松,更是露出她锁骨下的斑驳红痕。 昨夜,她和沈议潮…… 南宝衣悚然。 她不解地注视寒烟凉。 对方避开她的视线,仍旧笑意盈盈,还亲自为每人斟上美酒。 落座后,就连殷穗都察觉到不对劲儿,小声问道:“娇娇,寒姑娘什么情况呀,沈家的这两个郎君——” “嘘,吃完再说。” 南宝衣夹了个红豆春卷塞她嘴里。 殷穗只得乖乖吃春卷,用一双湿润漆黑的杏眼,去瞅那风暴中心的三个人。 寒烟凉倾身,挽袖为沈议绝斟酒。 她怀里别着一根崭新的描金细烟管,是沈议潮送给她的礼物。 拂袖时,那股子清冽的烟草香撞入沈议绝的鼻息,是他深恶痛绝的味道。 他表情难看,紧紧握住酒盏,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寒烟凉凑近他耳畔:“将军吃酒啊,发什么呆?” 几缕细长的鬓发垂落在沈议绝的脸颊边,酥酥痒痒。 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两声,回了座位。 南宝衣和殷穗紧张得不行,萧弈却懒得管这三人的爱恨情仇。 他在桌案上摊开舆图:“‘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君山北麓冰未消,伊水之阳花艳艳’,老君山是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盗贼山匪长期盘踞在那一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殷太守想与我们合作剿匪,你们有什么看法?” 问完,却发现没人搭理他。 章节目录 第899章玩玩而已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小声说话,不知说的什么,逗得寒烟凉吃吃娇笑。 沈议绝默默吃着牛肉面,辣椒入喉却仿佛感受不到辣意。 南娇娇和殷家的那个丫头也不吃饭,只伸着小脖子看热闹,一副大战来临之前的紧迫感。 萧弈表情难看。 他叩了叩桌案:“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过神。 沈议潮温声:“殿下有事?” 萧弈讥讽:“你奉命来洛阳调查水患,水患没查出来,追女人倒是上心。” 沈议潮也不恼,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油泼面:“水坝出问题,无非是有人贪污了修堤银两。洛阳世家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官官相护,我们区区外人,想调查清楚贪污官员,可谓难上加难。” 他举止从容不迫,眉目间充满自信淡然。 仿佛从前锦官城的那个小郎君,又回来了。 萧弈挑眉:“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沈议潮微笑:“洛水和老君山相隔不远,依我之见,不如亲自去实地考察。既能看看水坝,又能窥视山匪,何乐而不为?” 他又为寒烟凉夹了两块龙须糕:“而且我听说,老君山的领头大盗是个奇人。他的部下在洛水上与官兵周旋交战的时候,他能淡定自若地坐在芦苇岸上弹奏胡琴。这样的对手,殿下和阿兄应该很感兴趣。” 萧弈打量舆图。 他对大盗没什么兴趣,他只对洛阳城的势力博弈感兴趣。 如今洛阳城分为三方势力,土匪一方,当地世家一方,他和沈议绝一方。 接触土匪,了解对方和殷太守在打什么主意,对他有益。 他合上舆图,拍了板:“吃完饭,去老君山。” 因为只打算在洛水附近转转,并不接近土匪窝,所以这趟出行没什么危险,南宝衣她们三个姑娘便也想跟去看看,萧弈把她们一起带上了。 马车驶出洛阳城,往洛水而去。 南宝衣挑开窗帘,瞧见沈家兄弟策马而行。 沈议潮笑着在说什么,沈议绝表情淡淡。 她转头望向寒烟凉,终于问出了憋闷一早上的问题:“你明明答应我不再和沈议潮来往,怎么食言了?他那样的人,怎么配——” “玩玩而已。” 寒烟凉勾唇,笑容里尽是漫不经心。 纤长的玉指翻过一页洛阳地理志,她突然道:“南娇娇,地理志上说洛阳城外也有许多佛寺,还有很多沿山壁雕刻的大佛,想来十分壮观,待会儿咱们一定要一饱眼福。” 微翘的杏子眼里满是向往。 她那么聚精会神,仿佛根本就没把沈议潮放在心上。 南宝衣咬了咬唇。 殷穗凑到她耳畔,小声道:“娇娇,我觉得寒姑娘像是被谁伤到了心。起初我被两个表哥欺负的时候,也曾这样自暴自弃过。” 自暴自弃? 南宝衣愣了愣。 她被点醒。 她和二哥哥去平等寺的那夜,别苑一定发生了什么。 以前沈议绝总是特别在意寒老板,可是今天早上,他们两个却像陌生人一样。 沈议绝会有这种变化,难道是沈议潮搞的鬼? 是了,沈家的小郎君自私狡猾,一定是他逼迫他阿兄放弃寒老板,他好乘虚而入! 她心里着急,决定下车之后,一定要劝一劝沈议绝。 马车在洛水边停下。 南宝衣正要跳下车,却被萧弈阻止。 她站在车上,不解地举目四望。 今日天气不好,铅灰色的厚重乌云渐渐汇聚,遮挡了阳光。 洛水茫茫,邙山苍苍。 远处的房屋良田全被洪水冲毁,正是春日,可是良田荒芜芦苇丛生,不见半株麦苗。 成群结队的难民在河边安营扎寨,个个面黄肌瘦,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啼哭不止,妇人因为没有奶水而暗暗垂泪,快要饿死的老人笑着拒绝了最后一点口粮,只为给孙儿活下去的机会。 这里的景象,与洛阳城内的繁荣富庶形成鲜明对比。 她怔怔的:“怎么会这样?” 萧弈:“在太守府的时候,我曾命天枢查过地方账目。除了朝廷征税,殷斯年又私自加上进城税、市税、房屋税、田税等等冗杂名目。计算下来,税额足足高达十之五六。” 南宝衣吃惊不已。 这就意味着,百姓必须把自己一年的总收入,拿出一半甚至过半上交给地方府衙。 那他们还剩什么? 这实在压迫得太狠了! 正在这时,有几个小孩子注意到他们这行人。 见他们穿戴不凡,他们连忙抱着小碗冲过来,伸着脏污的小手,可怜巴巴地叫喊:“给点吃的吧,贵人给点吃的吧!” 殷穗看他们可怜,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睛:“娇娇,马车里还有两盒花糕,送给他们好不好?” 南宝衣狠心拂开一个小孩儿的手:“不能给。” 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一旦赠予食物,就会有更多的难民围上来。 饿极了的人与野兽无异,到最后不仅会发生暴乱,急眼的时候甚至还会分食他们拉车的马匹,抢夺他们的衣物。 萧弈跨上骏马:“走。” 一行人沿着洛水往前走。 前方逐渐靠近老君山,当地的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和土匪僵持,不让他们的势力靠近洛阳城。 此时水面上停着几艘船,官兵们正在演习水战。 官员早就听说过萧弈和沈议绝的大名,很仰慕他们的才华,于是殷勤地向两人请教起率军作战的经验。 南宝衣跳下马车,临水而立,好奇地眺望远处山景。 青山起伏峰峦叠嶂,山壁上雕刻着巨大的佛像,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佛像倒映在水面,随着水面泛起涟漪,慈悲端庄的容貌显得有些扭曲。 下雨了…… 南宝衣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抬袖擦了擦脸颊上的雨珠。 她正要返回马车,却见水面涟漪越来越多。 无数细小的芦苇管子由远而近,渐渐靠近岸边。 意识到什么,她猛然回头高呼:“击鼓!” 击鼓有作战迎敌的意思。 可是官员们只顾围着萧弈和沈议绝请教,附近的小兵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喊击鼓。 水面茫茫,土匪又没有打过来! 他们愣神的功夫,一只手探出水面,猛然抓住南宝衣的脚踝! 用来在水底呼吸的芦苇管子被丢弃。 无数土匪爬上水岸,拔出佩刀,嚣张大喊着袭向手足无措的官兵。 , 章节目录 第900章叫她知道离间别人感情的下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阴沉沉的天空,落起了细雨。 暮春时节,洛水边厮杀声震天。 南宝衣被一个土匪紧紧抓着脚踝,将她往河水里拖。 “你大爷的……” 少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双手死死抠着河岸边的草根,一边回头,一边拿脚往他脸上踹:“放开,放开我!” “操!” 那土匪生得魁梧,平日里没挨过揍,此刻险些被南宝衣踹断鼻梁,鼻血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他怒不可遏,懒得跟南宝衣客气,单手暴力地扭过她的双臂,直接把她拖进了河里。 远处的马车上,殷穗目睹南宝衣被盗贼拖下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指着河岸道:“寒姑娘,娇娇出事了!” 寒烟凉看向河岸,随即合上地理志。 杏子眼里的妩媚被尽数敛去,只余下肃杀。 她用系带绑住碍事的宽袖,随手抄起长剑:“你在车厢待着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 “寒姑娘——” 殷穗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寒烟凉一个鹞子翻身,蕴着轻功径直去了洛水河边,可惜河面上只剩雨点泛开的涟漪,娇娇已经不知去向。 “娇娇!” 殷穗小脸苍白地扶着马车门框,想过去看,却又怕添乱。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寒烟凉身上。 寒烟凉杀了两名土匪,旋即登上哨楼。 萧弈、沈议绝和沈议潮都在哨楼上,正研究老君山地势图。 得知外面的情况,萧弈脸色阴寒地望向河面,可是水面茫茫,根本没有南娇娇的踪影。 寒烟凉愧疚拱手:“是卑职失职,没能保护好王妃。” 沈议绝沉声:“可要派人去找?虽然她没什么大用,可好歹官至大司徒,代表着朝廷的脸面。” 寒烟凉看他一眼。 这话吧,中听确实不中听,但也算事实。 长安派来洛阳的几名使臣之中,南娇娇居然是官位最大的。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背对众人,淡然自若地摆弄沙盘。 他往沙盘水面上推出一步棋,薄唇不经意地扬起。 低垂的长睫,遮掩了瞳孔里的笑意。 ——沈议潮薄情寡义,能抛弃你第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还是沈将军好,人是闷骚了点,可胜在专情啊! ——反正无论怎样,你别和沈议潮在一起就很好啦! 那一天,南宝衣劝烟烟的话,仍旧浮现在他的耳畔。 于是他暗中派小厮去老君山,花重金请山匪绑架南宝衣,狠狠给她点教训。 叫她知道,离间别人感情的下场。 寒烟凉郑重道:“主子,卑职想亲自前往老君山,叫他们把王妃放回来。是卑职没看住王妃,卑职该将功赎罪。” 沈议绝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身上。 美人多娇,哪怕恢复了昔日的身手,可终究也只是个女子。 哪里斗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 他不容反驳:“我去。我有剿匪的经验,我一定会把南司徒平平安安地带回来,你不要——你们不要担心。” 寒烟凉讥讽:“沈将军倒是情深义重。” “本将军一向如此。” “那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 两人斗嘴的功夫,萧弈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 起初的焦急过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岸边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 对方只派了三五十个土匪,如今已有大半夺船撤退。 既不像是偷袭,也不像是抢劫。 倒像是…… 故意冲着南娇娇来的。 可问题在于,南娇娇并没有暴露身份,他们抢她做什么? 拿来威胁他? 萧弈思虑着,河对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击鼓声。 几十艘大船顺流而来,甲板上站满了土匪。 他们个个身穿细铠手执刀剑,阵容肃穆,比军队还要威武。 居中的大船上,船楼巍峨。 黑衣黑袍的年轻郎君端坐在船楼之上,黑色幂篱遮住了面容,他信手抚琴,琴声悠然旷达。 沈议潮道:“那就是老君山的大盗首领。” 萧弈眯了眯眼。 莫名眼熟。 而洛阳的官兵屡次三番吃土匪的亏,看见他们乘船而来立刻吓得肝胆俱碎,很努力地想在岸边排兵布阵,可是军队毫无士气,队列扭曲如长蛇,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名官员匆匆登上哨楼,恭声道:“雍王殿下、沈将军,请二位登上大船,亲自指挥作战。有二位帮助,这一次咱们一定能成功击退山匪!” 沈议绝沉吟:“我生平所有战役,都是平原马战,并不擅长水战。雍王呢?” 萧弈盯着那位黑衣大盗,勾了勾唇:“本王试试。” 他的女人,可是被那大盗抓去了。 他走下哨楼。 自从沈姜掌权之后,大雍皇族就背负了太多骂名。 昔日惊才绝艳的少年天子萧煜,长居深宫闭门不出不理朝政,哪怕天下臣子有心拥护皇族,却也觉得萧家气数已尽,大雍,即将改朝换代。 洛阳的士兵们注视着萧弈。 因为落雨的缘故,河面的风染上了腥气。 年轻的皇子殿下从容不迫地登上高高的船楼,长风卷起他朱砂色的宽袖和袍裾,他意气风流,丹凤眼像是出鞘的利刃,薄唇总是若有似无地翘起,透着世家贵族所没有的野性和张狂。 一个个命令被他下达。 战船扬起大帆,迎敌的号角被吹响,响彻整座水面。 洛水浩浩。 蒙蒙细雨一望无际,水面上浮起了白雾。 江面大战一触即发。 随着双方敲响战鼓,山匪与官兵的战船同时摆开阵型,喊杀声铺天盖地,同时朝对方疾游而去。 …… 南宝衣醒来时,已经换上了干净轻软的襦裙。 她猛然坐起。 床榻边传来响起奶声奶气的呼唤:“阿娘!” 南宝衣不可思议地望去,阿弱和裴家小娘子趴在榻边,收拾得干净整洁,圆圆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她抱住阿弱,惊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她扫了眼屋里陌生的摆设,懵了:“诶,这是哪里?” “老君山。” 珠帘外传来清越的声音。 萧随坐在桌案边吃茶:“那夜平等寺,你离开之后,本王和山匪达成了和解,并与他们一起上了山。如今,本王已经成为这里的军师。” 章节目录 第901章原来她所有的撩拨,都只是逢场作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 她抱着花被子,懵逼地眨眨眼。 虽然早就知道萧随智多近妖不会有事,却也没料到他竟然混得这么好,俨然一副土匪窝二把手的架势。 她是该夸他呢,还是该夸他呢? 阿弱稚声道:“阿娘,四叔可厉害了!山上好多好多土匪,见到四叔,都会恭恭敬敬地唤他老师。山上还有好多好多小孩儿,四叔为他们开办了两间私塾,他们学得可认真啦!” 裴初初赞同地点点头:“四殿下好厉害的!我读《周易》,总是读不懂,可是经过四殿下的讲解,我很快就明白啦!” 南宝衣:“……” 她深深呼吸。 所以,萧随这是上山感化土匪来了? 或者是来当圣人,传道受业解惑的? 然而她一点都不高兴。 这厮不声不响把她单独丢下,行事我行我素,如今想来依旧令她生气。 她阴阳怪气道:“殿下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怪不得要把我单独撇下。细细想来,沈皇后大可不必派遣二哥哥他们来剿匪,您一个人就能搞定整个土匪窝呢。” “谬赞。” 萧随欣然接受了她的夸奖。 南宝衣说不过他,一口气闷在胸上,十分郁闷。 裴初初眨眨眼,懂事地端给她一盏香茶。 南宝衣牛饮了半盏茶,正要大着胆子数落萧随两句,萧随忽然道:“这次你被劫掠上山,是我命令的。” 南宝衣愣了愣,随即磨起小白牙。 她无端被人拖下水,又无端被人拖上山,一路担惊受怕挣扎尖叫,过程可谓十分悲惨艰难。 没想到,竟然是萧随下令的! 这些聪明人,就喜欢玩弯弯绕绕遮遮掩掩的把戏。 她继续阴阳怪气:“那我真是谢谢您了嘿。” 萧随转了转杯盏,眸色深了些许:“除了我的命令,还有一人,也希望你被劫掠上山。为达目的,他甚至不惜花重金买通土匪伤害你,欺辱你。” 南宝衣怔住。 她在洛阳城人生地不熟,几乎没有仇家。 唯一勉强称得上仇家的,算来算去,或许只有…… 沈议潮。 一股寒意,从脊骨蔓延至全身。 南宝衣紧了紧小花被,娇美的脸蛋逐渐失去血色。 那一夜,她曾劝寒老板不要和沈议潮在一起。 那些话,或许被他听去了,所以他记恨在心伺机报复。 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呢? “阿娘不要难过……”阿弱晃了晃南宝衣的手,“阿娘来了这里,我好高兴!我带阿娘去外面看看好不好?山上有好多牡丹花,我还结交了好多好多朋友!” 南宝衣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望向萧随:“我在老君山的事得告诉二哥哥,别叫他担心。” 萧随颔首:“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南宝衣拗不过阿弱,被两个小家伙缠着出了门。 萧随慢条斯理地吃着茶。 少年美貌高贵,腕间戴一串黑檀佛珠,金丝编织的同心结垂下长长的流苏,轻扫过他干净雪白的袍裾。 低垂的长睫,在眼尾勾勒出淡青阴影,恰似飘渺的烟波。 睫毛间隙偶尔露出瞳珠暗芒,尽显处变不惊的从容自信。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看哥哥的表现,能否让那个人满意了。 …… 河面上,两兵交接。 萧弈稳居指挥台,带着船队和山匪的船队作战。 隔着缈缈白雾,他看见那位黑衣大盗举止沉稳,无论身处上风还是下风,都保持着泰然自若的姿态。 对方隔着黑纱幂篱,也正观察他。 名叫萧道衍的皇子,少年时期就征服了夜郎国。 分明没有水战的经验,却偏偏进退自如、阵法精湛。 让他这个常年研究水战的人,也要甘拜下风。 最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着实令人惊叹。 河边也聚集着不少观战的人。 一位老将领赞叹不已:“我年轻时,曾有幸见识过皇上御驾亲征的风采。萧氏皇族英明神武,哪怕只是战场上的一道侧影,也足以吸引千千万万个热血儿郎为他们冲锋陷阵。后来皇上闭宫不出,皇太子又死于非命,我以为萧氏皇族从此凋敝,没想到雍王殿下也是如此的惊才绝艳,令人叹服!” 不止他这么想,其他有军队背景的洛阳世家官员,同样暗暗点头,对萧弈面露欣赏和崇敬。 不知想到什么,他们突然对视一眼。 萧家皇族从未凋敝。 那么殷太守想割地称王,恐怕很不容易。 他们,当真要跟随殷太守谋反吗? 沈议绝负手而立。 他盯着酣畅大战的萧弈,左眼下的刀疤轻微跳动,那段和皇太子萧宁有关的久远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他锁眉。 寒烟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双袖利落绑起,腰间配一把宝剑,注视着高高的船楼,道:“我家主子很值得钦佩,是不是?” 沈议绝不语。 寒烟凉转向他:“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想必沈将军也看出来了,我家主子有意拉拢你。良禽择木而栖,沈将军不妨考虑考虑我家主子。” 沈议绝眸光沉黑。 他望向寒烟凉。 美人身姿高挑利落,认真起来时犹如高岭之花不可接近,与昔日在沈府勾引他时的撩人模样判若两人。 他低声:“所以,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都只是在用美色收买我?” 寒烟凉笑了两声。 她歪头,一手笼着风,漫不经心地点燃烟管。 她深深吸了两口烟。 隔着缭绕的烟雾,她弯起的杏子眼充满戏谑:“不然你以为呢?难道我会爱上你这老铁疙瘩不成?” 沈议绝沉默。 心脏像是被谁用铁钳搅弄,疼得他想找个地方躺下。 他以为…… 至少会有一点点,至少寒烟凉对他会有一点点好感。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所有的撩拨,都只是逢场作戏。 河风湿润。 寒烟凉淡定地吐出一口烟圈:“我随你回沈府,只是想拿到金吾卫的机密。可惜你看得严实,我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堪堪拿到些边边角角的小秘密。” 沈议绝自嘲般笑了笑。 他知道的。 他知道寒烟凉翻过他的书房,也知道她翻过他的密室。 更知道,她隔三差五都会向天枢传递机密。 章节目录 第902章却被她扇耳光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其中好些机密,甚至是他故意透露给她的。 因为他害怕她太久打探不到消息,会离开沈府、离开他的身边。 他用透露机密的方式挽留她,他以为他们将来会在一起,他以为早晚有一天她能知道他的善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阿弟仍旧对她旧情难忘,甚至不惜用性命逼迫。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颈间的红痕上。 看起来像是蚊虫叮咬,但他知道绝不是。 心脏更加疼痛。 疼得他想蹲下去蜷缩起来。 他轻声:“昨夜……” 昨夜,他离开她的寝屋之后并没有走远。 他站在廊角,亲眼看着阿弟走进她的寝屋。 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游廊下的灯火燃尽,等到露水爬满了牡丹花的枝头,却仍旧没能等到阿弟出来。 可是不知怎的,他心里仍旧怀着一线期望。 “昨夜?”寒烟凉像是回味一般,细白的指尖轻抚过锁骨痕迹,噙起意犹未尽的笑容,“昨夜,很有趣。是不是,小郎君?” 沈议潮正撑伞而来。 他愣了愣,注意到阿兄也在,很快意识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他想起昨夜轻薄烟烟,却被她扇耳光,最后心甘情愿坐在床帐边替她捉了一晚上蚊虫的情景,眼底掠过不自然。 然而他面上仍然笑道:“是,很有趣。” 他走到沈议绝和寒烟凉中间。 纸伞倾过寒烟凉的身子,他温声:“当心着凉。” 江面上。 双方的船队纠缠在一起。 擒贼先擒王。 萧弈来到对方的船楼上,九尺陌刀横空而来,呼啸着袭向黑衣大盗的头颅。 对方抱着胡琴敏捷地转了一圈,避开他的攻击。 他从胡琴中抽出利刃,和萧弈近身而战。 二十个回合过后,萧弈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腿上,突然挑眉。 他分神的刹那,利刃迎面而来。 对方嗓音沙哑:“在看什么?” 萧弈扯了扯唇,抬起沉重而锋利的陌刀,格挡住对方的攻击。 湿润的长风,吹拂起黑衣大盗的垂纱幂篱。 四目相对。 黑纱垂落的瞬间,黑衣大盗转身掠进了船舱。 萧弈没有追赶。 他盯着船舱看了片刻,突然莞尔。 他转了转陌刀,慢悠悠回了自己船上。 船舱里,一名管家模样的儒生迎上那名黑衣大盗:“主人,雍王是不是认出您了?刚刚属下瞧见,您的幂篱被风吹了起来。” 大盗靠在墙壁上,随手扔掉幂篱。 昏暗笼罩着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深邃英俊的轮廓。 他哑声:“早在之前,他就发现了。” 管家愣住:“这怎么可能?!” “他没有攻击过我的左腿,应该是顾忌我左腿有伤。如果我没猜错,是招式出卖了我,毕竟我曾与他交过手。” 管家迟疑:“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照原计划行事。” 洛水混战,山匪处于下风。 萧弈正要命人乘胜追击,对方突然挂起免战牌。 管家模样的儒生,褒衣博带,走到船头。 他恭敬地对萧弈施了一礼,温声道:“给雍王殿下请安了。草民等人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挑衅官兵,与殿下作战。” 他让开身子,两个土匪立刻打开舱门。 船楼里,竟然堆积着数不胜数的粮食。 管家朗声:“我们这趟出行,是为了向灾民送去粮食、布匹和药物。我家主人听闻雍王精于用兵,因此才想与殿下切磋一二。我家主人说,殿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他甘拜下风。他想问殿下借一条路,去施舍救济灾民,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萧弈仍旧把玩陌刀,神情玩味地盯着船舱。 他身后,洛阳的士兵们第一次尝到胜利的喜悦,纷纷摇旗呐喊,不肯接受对方的停战要求,更不肯为他们让路。 岸边的官员扬眉吐气: “笑话!岂有土匪向官兵借路的道理?!” “你们也有今天?这路,我们不借!” “赶紧向雍王下跪投降才是正理!” “……” 一张张骄横的脸,摇头晃脑得意至极。 他们起着哄,要求萧弈乘胜追击,诛杀山匪。 萧弈仍旧把玩着陌刀。 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瞳孔里的思量。 刚刚打斗时,他途径对方的船只,清楚地看见那几十艘大船确实载着满满当当的粮食,显然是真的要去救济灾民。 什么时候起,灾民竟然需要土匪来救济? 土匪忙着劫富济贫保存难民,官府忙着勾搭成奸割地称王。 真可笑。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殷朝宗说过的那些话: ——你们只知道争权夺势,在长安是为了争权,打着调查水患、剿灭山匪的名义来到洛阳,也还是为了争权。你们眼中,没有被水患摧毁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没有劫掠富商占地为王的山匪。你们眼中,只有权势,只剩权势。 殷家的大郎君愤世嫉俗。 看不惯世家勾结争权夺势,看不惯父亲为了称帝不顾阿翁的性命,看不惯钦差使臣的无所作为。 萧弈抬头,放眼四顾。 所有人都叫嚣着击杀山匪。 他们眼中只有击杀山匪积攒功绩,却看不见洛水那边,无数难民眼巴巴盼望着山匪送去粮食。 他答应过南娇娇,尽量做一个心怀善意的人。 小姑娘那么努力为他积攒福报,他自己也应该努力才是。 明明生性好斗,明明靠杀戮为生,明明两辈子都是踩着鲜血和人命往上爬,但是这一刻,他竟然压下了那颗冷酷的心。 他望了眼江岸边一脸懵懂的殷穗。 有她在,换回南娇娇不算难事。 他散漫地收起陌刀,吩咐道:“让路。” 洛阳官兵大惊。 一名官员不解:“殿下,这可是擒拿他们的好机会!他们船舱里全是粮食,人数又不多,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咱们不能白白放过呀!” 萧弈神情冷淡:“本王说让路,听不懂?” “殿下不能啊!” 官员苦苦哀求。 他说破了嘴皮子,见萧弈仍旧无动于衷,于是跺了跺脚,心一横,厉声命令道:“击鼓——” 锋利的刀光一闪而过。 陌刀横扫。 他的头颅骨碌碌跌落在地,血溅三尺,切口平整。 正要击鼓的壮汉,惊悚地咽了咽口水,紧忙放下鼓槌,假装无事地扭过头哼曲儿。 萧弈低头擦拭陌刀:“让路。” 无形的威压朝四周扩散。 , 章节目录 第903章她追随二哥哥,是因为喜欢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向懒散的地方官兵,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军令如山。 原先的嘈杂归于寂静。 良久的沉默过后,副将转身,高声命令:“让路!” 相同的军令,被下达到不同的战船上。 几十艘官家战船,同时朝河岸两边退散。 萧弈收起陌刀,朝对方船只微微点头。 对方的管家笑了笑,带着装满粮食的船队顺流而下。 两岸的官兵默默看着,没有做出偷袭的事。 终于驶出官兵掌控的河道之后。 管家走进船舱,恭声道:“主子,属下也算识人无数,那位雍王殿下,举止从容武功高深,偏偏还很有雅量,当真是龙章凤姿惊才绝艳!如果说这天下谁能终结乱世,大约只有他吧?” 黑衣大盗坐在方桌前饮酒。 他道:“我以为,他心中只有权势。没想到,他竟然肯为了难民,在占据上风时放弃乘胜追击一网打尽,甚至为了给我们让路,不惜诛杀地方军官。萧道衍,他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管家又问:“那这一关考验,雍王是通过没有?” 大盗笑而不语,从容饮酒。 英雄不问出身,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 萧道衍,他能放下对土匪的偏见,他能以民为本任人唯贤,就足以令他敬重,甚至…… 俯首称臣。 烈酒入喉。 他不觉辛辣。 只觉今日一战,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 老君山。 夕色朦胧。 南宝衣坐在屋舍前的台阶上,裙裾如花瓣般散落,一手托腮,安静地看着牡丹花树旁的阿弱。 萧随管教得严,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逼他读书。 小家伙很委屈,起初还乖乖吟诵,到后面故意使坏,明明会背那些诗词歌赋,却偏要假装忘记,想气走萧随。 偏偏萧随很有耐心。 皇子殿下白衣胜雪手挽佛珠,一手执着戒尺,一手执着书卷,阿弱背不出来,便朝他屁股来两戒尺,痛得小家伙眼泪汪汪,叛逆心反而更重了。 南宝衣心疼不已,绞尽脑汁地劝道:“殿下,时辰不早,不如咱们一起进屋吃晚饭?天色也暗了下来,再继续看书,会对眼睛不好的。” 萧随沉吟片刻,点头:“言之有理。”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萧随转向旁听的土匪们:“去把灯点上,咱们继续上夜课。” 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汉,对萧随十分敬重,竟然个个流露出对学问如饥似渴的表情,争相弄来灯笼。 不过一时片刻,整座院子亮如白昼,简直亮瞎了南宝衣的眼。 她只得转向裴初初:“初初啊,阿弱好可怜,你有什么帮他解困的办法没有?” 裴初初正在编织花冠。 柳条柔嫩碧绿,牡丹千娇百媚。 她编好花冠,抬起白嫩嫩的小脸,稚声道:“我大阿兄常常说,读书是好事。萧郎君多读一点书,以后会更有本事的,南大人不要担心。喏,这顶花冠送给您,谢谢您带我游历洛阳。” 小娘子虽然年幼,手却很巧。 南宝衣接过花冠,赞叹:“真好看!” 她刚把花冠戴在头上,远处突然传来骚动。 是老君山的首领回来了。 山匪们激动起来,纷纷围了上去。 大盗黑衣黑袍,戴着垂纱幂篱。 住在老君山的小孩子们高兴地围在他左右,与他讲他们今天读了什么书,学了哪些字。 大盗抱起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态度很随和。 南宝衣远远看着。 她以为老君山是个烧杀掳掠的土匪窝,那位大盗也应该是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壮汉。 却没想到,这里的妇孺儿童过得都很好,尽管一些土匪确实穷凶极恶,但更多的土匪也很讲道理。 这位大盗首领如此喜欢小孩儿,想来也不是什么恶人。 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有管家模样的儒生过来请,恭敬道:“南司徒,我家主子请您和军师去花厅用晚膳。” 花厅陈设风雅。 桌上摆着酒菜,四周没有婢女伺候,黑衣大盗安静地坐在席上,见南宝衣进来,微微点头致意。 落座后。 萧随和黑衣大盗都不是擅长交谈的人。 南宝衣见席间气氛古怪,于是挑起一筷子鱼,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这鱼真是稀罕,鱼肉金黄,闻起来格外咸香,不知道是从哪条河里抓上来的?” 萧随嗤笑:“这是腌制晒干之后的咸鱼。你家的咸鱼,是直接从河里抓的?” 南宝衣无言以对,不开心地白了一眼萧随。 这厮不会说话,就知道给她添堵。 黑衣大盗声线沉稳:“南司徒出身富贵,平日里山珍海味,自然没吃过农家腌制的咸鱼。我老君山储藏的物资即将耗尽,用咸鱼来招待南司徒,叫南司徒见笑了。” 南宝衣恍惚。 这声音,她仿佛在哪里听过。 她没在意,又道:“你占山为王,积攒了多年富贵,怎么会没有物资呢?” “这些年靠着掠夺世家富户,我确实积攒了很大一笔财富,只是全用来救济洛阳水患造成的难民了。”黑衣大盗饮了半盏酒,“洛阳一带,世家勾结,官商庇护,与民争利。南司徒,你可知道我山上的土匪,其实大都是活不下去的寻常百姓?” 南宝衣怔怔的。 她确实不知道。 黑衣大盗又道:“殷太守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朝廷却对他不管不问。朝廷指望不上,想推翻世家的统治,只能靠我们自己。今日和雍王殿下交手,令我生出许多感慨。南司徒,听闻这些年你为了追随他,曾为他出生入死披荆斩棘。所以,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主上,是不是?” 南宝衣咂咂嘴。 什么主上不主上,她追随二哥哥,只是因为喜欢他呀。 然而面对黑衣大盗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正儿八经道:“雍王英明神武,确实值得追随。” 黑衣大盗默了默,缓慢地摘下垂纱幂篱。 幂篱底下,是一张年轻的脸。 英俊阴郁,带着胡人特有的深邃轮廓。 南宝衣不敢置信:“殷大公子?!” 章节目录 第904章从今往后,也与他生死相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殷朝宗颔首。 他缓声:“虽然是太守府的大公子,可过去的那些年,我过的和奴隶没有区别。因为庶子的身份而被殷夫人针对,因为胡人的血统而被管家轻贱,就连喜欢的女孩儿,也没有能力保护。 “阿翁见我可怜,于是偷偷请师傅教我拳脚功夫,教我骑射马术,教我识文断字。一次外出的机会,我偶然结识了老君山的土匪。 “同样被世人刻薄相待,同样被视作渣滓,我们一见如故。 “然而不同的是,我比他们更有头脑。 “我,想改变这个世家把持的人间。 “我开始联合附近的土匪,占山为王扩充地盘,接纳被苛政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直到形成现在的十万之众,直到短兵相接时,官府和世家也得向我们低头。 “然而,还不够。 “我们依旧见不得光,我们依旧会被朝廷视作叛逆。可是南司徒,我们也曾救济百姓,我们也曾诛杀贪官污吏,我们并不是绝对的恶人。 “我们只想名正言顺地活在太阳底下,我们再也不想被强加上繁重的赋税徭役,我们不求像世家那样钟鸣鼎食富贵荣华,我们只想活着。” 南宝衣注视着他。 出身名门的贵公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并不是洛阳的父母官,他甚至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大盗,可他却比洛阳任何一位官员,把百姓放在了心上。 她想了想,问道:“你想和二哥哥合作?” “是。” 殷朝宗承认得坦坦荡荡。 他望向厅堂外。 夜色乌沉沉的,唯有月光穿过万里云层,温柔地倾泻在辽阔苍郁的老君山上。 他神色温和了几分:“今日洛水之上,他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们,可他却选择了撤兵,让我们沿河流而下救济难民。南司徒,他比我想象的更加仁慈。阿翁之所以投靠他,也是因为他很仁慈的缘故吧?” 南宝衣讪讪。 才不是因为二哥哥仁慈。 而是因为她和萧随暗中设计连蒙带骗。 这次殷朝宗对二哥哥另眼相待,想必也有萧随的功劳在里面。 她看了眼萧随,明白了他为何会来老君山。 殷朝宗显然对二哥哥很感兴趣,继续称赞道:“他功夫很好,也很擅长排兵布阵,我非常欣赏他。南司徒,我决定效仿你过去所做的一切,从今往后,也与他生死相随。” 南宝衣:“……” 总觉得“生死相随”这个词儿用得不对。 正在这时,管家匆匆进来禀报:“主子,雍王来了老君山,正在山腰长亭上,要您交出南司徒。” 殷朝宗点点头:“知道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对南宝衣道:“南司徒,请?” 因为考虑到太守府比老君山更加危险,所以萧随和两个小家伙仍旧待在老君山上读书。 不能去见父亲,阿弱不舍地揪住南宝衣的裙角,眼泪汪汪,快要哭出来了。 南宝衣摸摸他的小脑袋,百般安慰才与他作别。 她和殷朝宗来到山腰长亭。 长亭外垂着一排排灯笼。 二哥哥淡漠地坐在美人靠上,穗穗站在亭子外面,身后侍立着十苦和十言,一副被押解过来的人质架势。 “二哥哥!” 南宝衣清脆地唤了一声。 她拎起繁复的裙裾,像是归鸟投林,利落地扑进萧弈的怀抱。 他的胸膛又宽又暖,每每扑进来,都很有安全感。 萧弈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无恙,稍稍放了心。 南宝衣望了眼满脸害怕的殷穗,连忙伏在萧弈耳畔低语,把殷朝宗有意结交的事情告诉了他,又小声道:“快放了穗穗吧,别惹怒了殷朝宗,叫人家临时反悔。” 萧弈挑眉。 所以,殷朝宗绑架南娇娇,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想借这个机会与他密谈合作? 他看了眼殷穗,不自然地蹭了下鼻尖。 他可是实打实绑架了人家的女人呢。 甚至还在四周埋伏了兵马,就怕殷朝宗不肯放了南娇娇…… 殷朝宗看见殷穗,很意外:“雍王这是何意?” 萧弈顿了顿,面不改色道:“知道殷公子爱慕她,本王有心撮合,特意将她请过来与你作伴。毕竟,爱,是要说出口的。” 南宝衣懵逼。 明明是二哥哥做错了,他这一副说教口吻是怎么回事? 还“爱就要说出口”,也不嫌肉麻。 而殷朝宗居然很吃这一套! 他丝毫没有怀疑萧弈的动机,望向殷穗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复杂,认真道:“让殿下费心了。” 萧弈漫不经心:“举手之劳而已,殷公子不必感激本王。” 南宝衣:“……” 无话可说。 所以男人厚脸皮起来,真就没女人的事了。 殷朝宗道:“洛阳局势复杂,殿下可否借一步详谈?” 萧弈点头。 两人结伴去偏僻的树林里了。 南宝衣赶紧跑到殷穗跟前,担忧道:“穗穗,你没事吧?” 殷穗“哇”地一声就哭了。 她拉住南宝衣的手,哽咽道:“雍王好可怕呜呜呜……他说救不回你,就要杀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南宝衣又心疼她,又怕她把事情捅给殷朝宗。 到时候殷朝宗和二哥哥合作的事情,就得告吹了。 她把殷穗揽进怀里,细细安慰:“我家殿下一向喜欢开玩笑吓唬别人,其实他心地很好很善良的。他每次看见老婆婆穿过长街,都会特意扶一把。哪怕在路上捡到一个铜板,也会主动交给官府寻找失主。所以穗穗你别怕他啦!” 殷穗抬起沾满泪珠的长睫:“真的吗?” “嗯!”南宝衣用力点头,眼如弯月,“你看,他还特意把你送到你喜欢的大表哥面前,他对你多好呀!” 殷穗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面对南宝衣真挚温暖的笑容,她觉得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不好意思地擦擦泪水:“雍王果然是个好人……娇娇,你也是个大好人,认识你是我这一年最开心的事!” 她身后,十苦和十言同时微笑。 他们的主子和王妃,真的很好很善良呢。 , 对了,几位小可爱合作弄了一个赠送本书周边礼物的活动,有手机壳、帆布包等,粉丝值满6000可以进群领取,群号(1059111582),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应该还没有被领完 章节目录 第905章她多年的暗恋与欢喜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和殷朝宗还在林子里详谈。 南宝衣和殷穗无事可做,坐在亭子里赏月闲谈。 殷穗仍然沉浸在别样的情绪里:“我万万没想到,大表哥竟然是山匪的首领。” 南宝衣摸出橘子,一边剥一边问道:“你怕他?” “大表哥不苟言笑,我一向很怕他的。” 南宝衣递给殷穗一半橘子,好奇道:“既然怕他,为何还会喜欢他?” 殷穗接过橘子瓣,非常腼腆:“我长居深闺,接触的郎君本就不多。最熟悉的是殷家那两位表哥,可他们总爱欺负我。我小时候爱哭,每次被欺负,就跑到佛堂祈祷,祈祷佛祖庇佑。 “有一回,我在佛堂祈祷的时候,供桌底下突然传出一声笑。我害怕地掀开幕布,发现竟然是大表哥藏在那里。 “那时的大表哥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被管家鞭笞得浑身是伤。也许是因为没有东西吃,才躲进佛堂偷吃供品。” 殷穗回忆着,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 她弯着眉眼,声音更加柔和:“大表哥说,佛祖每天要听千千万万个人的祈求,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他说他姨娘死的时候,他也曾日夜向佛祖祷告,盼望姨娘重新活过来,可是佛祖根本不搭理他。 “他说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飘渺无踪的神仙身上,不如自己奋发图强。娇娇,我弱小又胆怯,不知道怎样奋发图强。但我想,怀着希望好好地活下去,那也不错啊! “自那以后,我开始注意大表哥。我总会在宴会上寻找他的身影,总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跟着哭哭笑笑。渐渐长大了,四周的女郎开始议论想嫁给怎样的郎君。而我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大表哥……” 少女娇俏的脸蛋逐渐浮上桃花红。 她羞赧地垂下头。 唇齿间柑橘的酸涩,在今夜化作难得的甘甜。 南宝衣想象着少年少女佛堂初遇的画面,暗道那一定很美好。 她正要鼓励殷穗,却瞥见二哥哥和殷朝宗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她起身:“穗穗,咱们——” “我喜欢大表哥。” 殷穗抬手遮住面庞,羞得不敢见人:“娇娇,我很想嫁给大表哥,小时候想,长大了还是想!哪怕明知他现在是可怕的大盗,但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我愿意放下世家贵女的身份,与他一起落草为寇!” 今夜月色澄明。 老君山景致优美,暮春的杜鹃花开满漫山遍野,山涧偶尔传来声声鹧鸪,吹过长亭的夜风清新而又温柔。 少女一腔热情,认真地表达她多年的暗恋与欢喜。 殷朝宗负手站在她身旁,安静地聆听。 南宝衣不忍打搅他们难得的美好,蹑手蹑脚地退出亭子,和萧弈离开了半山腰。 “大表哥的跛腿,令我十分心疼。我曾经偷偷拜访洛阳城中的名医,可他们谁也不能根治跛腿。我常常想,如果大表哥身体康健,一定会有很多女郎爱慕他,就像我爱慕他那样……” 殷穗侃侃而谈。 却不见南宝衣说话。 她诧异地抬起头。 身边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黑衣黑袍的郎君站在她跟前,垂着眼尾看她。 殷穗一个激灵。 她环顾左右,确实没见到南宝衣,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颤巍巍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大大大表哥……” 殷朝宗莞尔:“谁是你大大大表哥?” 殷穗脸颊滚烫,羞窘得恨不能钻进地底下。 她只得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从殷朝宗的角度,能看见少女白皙的后颈。 他眸色深了些许。 从几时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呢? 大约是在佛堂吧。 他每日都要去佛堂偷吃东西,每次坐在供桌底下,总能听见这女孩儿对佛祖讲述她的委屈,絮絮叨叨跟念经似的。 他听着烦,想必佛祖听了也烦。 她还会带来亲手制作的供品。 有时候是花糕,有时候是茶果子。 他吃着,味道极甜。 他开始关注这个女孩儿。 他喜欢她的活泼和乐观,也喜欢她的温柔和良善。 后来的一个雨夜,他无意中撞破她被殷家兄弟欺负,他独自在寒冷的雨幕里站了一夜,也盯着她屋子里昏黄的灯火看了一夜。 那时的他太弱了。 没有能力弄死殷家兄弟,也没有能力反抗父亲。 他害怕打草惊蛇,只能独自隐忍,暗中发展势力。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掀翻殷家的机会。 殷朝宗想着过往的一切,英俊深邃的面庞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对殷穗道:“我送你下山。” 殷穗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羞赧地紧紧抓住罗裙。 她盯着他的袍裾和皂靴,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告白。 如果听见了,他应该会生气才对,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地送自己下山呢? 殷穗心情复杂,小心试探道:“大表哥,刚刚……” 殷朝宗回眸,把少女的担忧和羞怯尽收眼底。 大战在即,他不愿跟她开玩笑,更不愿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于是收回视线,淡淡道:“刚刚,我什么也没听见。” 殷穗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却又有些难过。 大表哥是不是听见了,却不愿意和自己产生瓜葛纠纷,所以才说没听见呢? 毕竟她被人玷污过,她绝不是什么干净的女孩儿,他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下山的路有些颠簸。 殷穗看着殷朝宗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中微动,突然无言地走上前搀扶他。 殷朝宗是习武之人,哪怕瘸了腿,也并不需要人扶。 在他的认知里,殷穗上前扶他,便是看轻他的意思。 他不悦地紧锁眉头,正要挣开她,却见少女的双手纤细而温软,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像是菟丝花攀着高树。 少女仰起小脸,声音柔顺:“夜间山黑,我怕。” 她顾忌他的腿伤,也照顾他的颜面。 明明弱小不堪,却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清风吹过万水千山。 殷朝宗暴躁的情绪,悄然被她抚平。 两人沿着青石台阶往山下走。 不远处的松树后面,贼头贼脑地探出一颗头。 南宝衣见他们走远,才蹦跶出来,回头对萧弈招招手:“二哥哥,他们走远了,可以出来啦!” 萧弈黑着脸从松树后面走出来。 章节目录 第906章再坏,那也是他的阿弟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南娇娇在一起,他总有种做贼的感觉。 他道:“我们见不得光吗?为何要避着他们?” “因为想让他俩独处呀!”南宝衣晃了晃他的手,“二哥哥忘啦,那日在军营,人家穗穗也给了咱们独处的时间呀!” 萧弈垂着眼尾看她。 月色清润,山野寂静。 小姑娘头戴柳条和牡丹编织的花冠,娇美的像是松山巫女。 他拿起她的花冠把玩,道:“殷斯年看似是和朝廷合作,实则已经与山匪达成联盟。剿匪的那天,他将反戈一击,与山匪联手,围剿朝廷的军队。” “殷朝宗告诉你的吗?”南宝衣吃惊,“殷斯年果然是想谋反!” 萧弈把花冠放回到她脑袋上:“好在殷朝宗已经被萧随策反,大战那天,会和我们一起对付殷斯年。” 他牵起南宝衣的手,往山下走:“你是怎么来到老君山的?” 提起这个,南宝衣就忍不住磨牙。 她不高兴道:“还不是你那个小表弟搞的鬼?他看我不顺眼,居然买通山匪把我弄上山,企图羞辱我!二哥哥,我早晚要杀了沈议潮!” 沈议潮…… 萧弈眯了眯眼。 回到殷府,已经是子夜。 萧弈送南宝衣回了厢房,照顾她洗漱上床之后,独自提一把九尺陌刀,转身闯进沈议潮的寝屋。 月光盈室。 寝屋空空如也。 萧弈冷笑一声。 沈家的小郎君料事如神,恐怕早已料到他会找他算账,这个时候正躲在他哥哥的房间呢。 他转身去找沈议绝。 踹开屋门,屋子里灯火通明,沈家两兄弟正在下棋。 沈议潮笼着宽袖,抬眼见他进来,不禁微笑:“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有找回南司徒?” 萧弈转了转陌刀。 陌刀长达九尺,直接把花几上的花瓶掀翻在地。 花瓶摔碎的巨大声响,令沈议绝不悦蹙眉。 他沉声:“雍王这是何意?” “何意?”萧弈似笑非笑,用下巴挑了挑沈议潮的方向,“那得问你的好弟弟,做了什么好事。” 沈议绝转向沈议潮。 灯火葳蕤,白衣胜雪的小郎君,仍旧面带笑容,温声道:“从洛水回来以后,我就和阿兄在一起,能做什么?雍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萧弈冷声:“你买通山匪绑架南娇娇,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沈议绝眉头锁得更深:“绑架?” “阿兄,我没有。”沈议潮否定得彻底,“我再如何小气,也不至于跟一个女子过不去。更何况南家对我有恩,我又怎么会对南司徒下手?” 萧弈早已不耐烦听他辩解。 沈议潮和南娇娇之间,他当然更信南娇娇。 陌刀一横,不由分说地袭向沈议潮! 沈议潮端坐不动。 沈议绝宽袖拂过,手持长刀挡在他面前。 长刀格挡住陌刀的攻击,他认真道:“雍王,我阿弟恩怨分明,绝不可能谋害南司徒。” “恩怨分明?” 萧弈扯唇笑了一下。 房屋空间狭窄,两人却在房中大打出手。 玉器破碎,满目狼藉。 萧弈一边打一边道:“你怎么不问问他,长公主夫妇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不问问他,当初锦官城里,寒烟凉是如何收留他,又是如何被他背叛的?恩怨分明?!沈议绝,别瞎了你的眼!让开!” 沈议绝死活不肯让。 他是名门沈家的嫡长子,自幼在金吾卫里面历练,师从无数大师,一身功夫堪称精湛,哪怕和萧弈对上,短时间内也不至于处于下风。 兵器相撞,迸溅出一连串的花火。 他死死架住长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阿弟,可心里却无法欺骗自己。 阿弟背叛寒烟凉是事实,阿弟帮助赵家谋害长公主夫妇也是事实,今日南司徒被山匪绑架…… 恐怕也是阿弟所为。 可是,他再坏,那也是他的阿弟。 萧弈招数狠辣,声音像是带着蛊惑:“沈议绝,杀了他,你就能毫无顾忌地独占美人,何乐而不为?什么阿弟,你要这种六亲不认的阿弟作甚?!” 陌刀挑开沈议绝的长刀。 长刀脱手,深深扎进地面。 沈议绝单膝跪地往后滑了一段距离,堪堪握住刀柄。 他垂眸,余光瞥向沈议潮。 放任萧道衍杀了他,然后自己独占美人? 他爱着美人,可他也爱着阿弟。 他亲眼看着阿弟长大,亲眼看着他成为名门沈家的骄傲,他怎么可能拿阿弟的性命来换美人的芳心? 他做不到。 男人手背青筋暴起,猛然抽出长刀,不顾一切地袭向萧弈:“如果雍王执意要对我阿弟动手,就别怪臣以下犯上!” 萧弈转身。 陌刀抵在后背,反挡住沈议绝的攻击。 刀剑争鸣。 他勾唇:“沈将军,你猜,如果本王把这个选项放在沈议潮面前,他是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寒烟凉?” 沈议绝沉默。 片刻,他面无表情,继续和萧弈大打出手。 屋外游廊,灯火蜿蜒。 寒烟凉披着件大袖,垂着眼睫抽烟。 南宝衣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听见屋子里的对话,忍不住瞟了眼寒烟凉。 寒老板分明对沈议绝有意思。 可是他那番话,恐怕伤到美人心了。 她安慰:“寒老板,你别为沈家的两个兄弟伤心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会更乖。” 寒烟凉长长吐出一口烟圈,微翘的杏子眼带着几分迷离。 她道:“倒也没怎么伤心。沈议绝重情,做出这种选择并不奇怪。更何况,一个是萍水相逢的女人,一个是血脉相连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换做是我,我也会选弟弟。我只是,只是……” 她“嘶”了声,突然不自然地偏过头。 南宝衣清楚地看见她红了的眼圈。 寒烟凉努力让情绪保持平和,却仍旧遮掩不住渐渐沙哑的声音:“我只是,不喜欢被当做物品。抛弃或者拱手相让,我都不喜欢。我也想,自己选择一次。但他,他没给我选择的机会……南娇娇,我其实不怨他爱护弟弟,我就是,就是怨他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她一向情绪内敛。 许是觉得说这种话很肉麻丢脸,她抽烟的姿势凶悍了几分。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07章好女不侍二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屋里。 萧弈被沈议绝挡住。 刀剑相撞火花迸溅,他不经意瞥向沈议潮,却见他双手笼在宽袖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萧弈眸色阴沉,对他起了杀心,招式不禁更加凌厉。 沈议绝勉强格挡住陌刀,回头道:“走!” “阿兄——” “走!” 长刀轻颤,刀身发出脆弱的铮鸣。 沈议绝虎口被震得发麻。 萧弈太过强悍,他已经开始处于下风了。 沈议潮抿了抿唇,垂眸走出寝屋。 萧弈陌刀一挑,将沈议绝逼退,转身去追他。 沈议绝不管不顾地挡在门前,长刀深深插进门框,沉声:“殷斯年居心叵测,太守府危险重重。雍王是要选择这个时候,内斗吗?” 萧弈眼睁睁看着沈议潮溜走,丹凤眼逐渐充血变红。 他把陌刀扛在肩上,挑衅歪头:“且不说今夜的内斗是沈议潮先挑起来的,纵便本王想杀他,那又如何呢?名门沈家和萧氏皇族一向势不两立,今夜清算了你们两兄弟,于我皇族,大有裨益。” 沈议绝面色难看。 萧道衍,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残忍嗜杀,不择手段。 如果无法招降,那就毁了对方。 雍王萧道衍,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 他沉声:“你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成为天子。真正的天子,品行应当像你的皇兄,礼贤下士,博爱宽仁。” 萧弈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放肆地笑出了声。 终于笑够了,他俊美的眉目宛如染上霜雪,缓缓道:“所以,皇兄年纪轻轻就死了。” 寝屋寂静。 沈议绝想着萧宁在渭水河畔自刎的那一剑,竟然无言以对。 萧弈转了转陌刀。 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场景。 皇兄头悬城楼,萧子重烽火戏诸侯,长公主夫妇血溅婚宴…… 南娇娇总叫他忍。 总不愿意他双手沾染太多鲜血和人命。 可是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下去。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 沈议潮屡次三番谋害南娇娇,该死! 沈议绝盲目护弟辜负寒烟凉,该死! 他已经和殷朝宗达成盟约,他已经有了洛阳的盟友。 哪怕杀了沈家兄弟,对大局而言也无足轻重吧? 再睁开眼时,丹凤眼更加充血猩红。 他盯着沈议绝,似笑非笑:“去他的礼贤下士,去他的博爱宽仁,我萧道衍,不走那一套。” 他周身气势陡然拔高。 沈议绝清晰地嗅到了他的杀意。 他拔出长刀,戒备地后退半步:“雍王——” “我萧道衍,只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九尺陌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袭向沈议绝! …… 春夜清寒。 沈议潮独自离开别苑,径直去了主院。 殷太守已经睡下,听见他来访,重又挑灯更衣。 他设了席案,亲自挽袖斟茶,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沈大人造访本官,不知所为何事呀?” 沈议潮捧起香茶。 茶香氤氲。 热茶透过薄瓷杯盏传递温度,给他冰凉的指尖带来些许暖意。 他垂着长睫,温声道:“伯父是烟烟的亲生父亲,侄儿本想前来拜访,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夜月光皎洁,因此特意过来探望,可打搅到您了?” 殷斯年打量他。 名门沈家的小郎君,风度翩翩,言语间满是对寒烟凉的爱慕。 他的女儿果然厉害,连着搞定了两个沈家男人。 他心中得意,笑道:“月光这么好,睡觉也是白白糟蹋美景。能和沈大人谈天说地,我很快活。” 沈议潮也跟着笑。 笑罢,他怅然若失地说道:“伯父应该看出来了,我很喜欢烟烟,恨不能娶她为妻。只可惜魏家逼迫太甚,魏楚楚更是以命相逼,逼我娶她,逼我和烟烟断绝关系。我实在放不下烟烟,所以才带她私奔洛阳。伯父,您是烟烟的父亲,如果我向您求娶她,您看……” 殷斯年暗暗狂喜。 没想到他的女儿这么有能耐,竟然让沈议潮不惜毁掉和魏家的婚事,也要求娶! 他悄悄观察沈议潮,只觉面前的青年生得清隽秀美,气度犹如高山玉树,只是眉目间笼着愁色,显然是为情所伤。 早就听说沈家的小郎君博古通今能掐会算,曾经辅佐雍王拿下西南十郡,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聪明人。 收服沈议潮,对他大有裨益。 他假装为难地抚了抚胡须:“沈将军对烟烟也有求娶的意思,沈大人,好女不侍二夫,我很难办呀……” 沈议潮轻轻一笑,垂眸喝茶。 上好的铁观音,口味醇厚,香气高长。 他感受着唇齿间的甘香,声音温和:“再过几日,便是和山匪开战的日子。我有一计,可以全歼朝廷的兵马。” 殷斯年心中一动。 然而他面上却笑道:“沈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要对付的是山匪,并不是朝廷——” “伯父……”沈议潮的表情更加柔和温润,“您想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遮遮掩掩?您放心,我会帮您。” 殷斯年怔怔的。 灯火跳跃,对面的青年白衣胜雪,因为深夜的缘故,长发散漫地垂落在两颊旁,衬得那双狭眸漂亮而妖冶,盛满了蛊惑人心的笑意。 不可避免的,殷斯年对他计策心动了。 …… “轰隆!” 别苑传出一声巨响。 远处游廊,南宝衣和寒烟凉悚然一惊,连忙寻声望去。 寝屋坍塌一半,沈议绝倒飞出去,硬生生撞倒了游廊支柱! 游廊从中间垮塌,瓦砾雕梁纷纷砸落。 他支撑着长刀单膝跪地,朝地面吐出一口污血。 他身形摇摇晃晃。 刀刃上,逐渐蔓延开数不清的细微纹路。 下一瞬,刀身传来一声不堪重负的铮鸣。 宝刀崩碎! 沈议绝狼狈地栽倒在地。 他撑着瓦砾碎砖,抬起脸,复杂地盯向萧弈。 这个人是魔鬼吗? 不过短短一招,竟然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 萧弈踩在废墟上。 破碎的青纱灯笼坠落在他的脚下,灯笼皮燃烧出淡青色的光,他俊美昳丽的面容在灯火中半暗半明,似鬼似神。 火红色发带随风而舞。 他肩扛九尺陌刀,冗长的漆发像是墨笔勾勒,在夜风中肆意打着卷儿,猩红的双眼毫无温度。 章节目录 第908章除非阿弟放弃,否则我永远不会追求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薄唇轻慢勾起。 黑靴踩过废墟,他停在距离沈议绝半丈开外的地方,陌刀闪烁着寒芒,犹如修罗的鬼刃,毫无感情地扫向对方的头颅—— “二哥哥!” 背后传来呼喊。 刀刃停在沈议绝的脖颈边。 凌厉的刀锋,堪堪切断他的一缕鬓发。 沈议绝面色阴郁,额角隐隐可见细密汗珠。 “二哥哥……” 南宝衣上前,轻轻挽住萧弈的手臂。 她凝视着萧弈,认真地摇了摇头。 沈议绝不仅是沈皇后的心腹、金吾卫的首领,更是名门沈家的嫡长子,杀了他,将来回到长安会引起无穷无尽的祸患。 更何况…… 她望了眼不远处安静抽烟的寒烟凉。 寒老板,似乎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 于情于理,都不该杀沈议绝。 萧弈挑眉。 他掂量般转了转陌刀,随即收起,不知从何处拖来一张小杌子,翘着腿坐了上去:“你弟弟的事,总得给本王一个交代。沈议绝,你来处置他,还是本王来?” 沈议绝又咔出一口血。 他抬袖擦了擦嘴,神情阴郁,并不出声。 萧弈嗤笑:“你是觉得,本王当真不敢把你怎么样?” 沈议绝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过了片刻,他拖着受伤的身躯,靠坐在废墟边,轻声道:“阿弟幼时,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仰头望向夜空:“阿弟幼时,谦虚而礼貌,不仅生得粉雕玉琢,在读书上也很有造诣,年纪小小就已经是长安有名的神童。 “姑母听说了他的才华,特意将他接进皇宫陪伴她左右。皇宫浮华,再加上姑母说一不二又偏宠他,渐渐的,他在那里养出了唯我独尊的性格。 “什么都要最好的,人人看见他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句沈小郎君,他甚至比皇子还要高贵。高贵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姑母宠他,所以连带着皇帝也讨好他,皇帝甚至把他抱在怀里,与他一起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他长到十五岁时,终于搬回府。我们沈家只出武将,他作为唯一一个走文官路线的孩子,受到了长辈们的喜爱。再加上他幼时不在身边长大,我们下意识地更加纵容他。 “少年时的阿弟,虽然被宠得厉害,但也就只是在吃穿住行上稍微挑剔,品格还是很不错的。所有的改变,从他代表姑母出使锦官城开始。” 沈议绝讲述着,目光落在了寒烟凉身上。 美人站在游廊的六角流苏走马灯底下,大袖轻曳,娉娉婷婷。 他眉目柔和了几分,继续道:“阿弟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他以为,女人也是如此。 “他想要,便与她共度春宵。他玩够了,便抽身回到长安另娶高门贵女。然而,他后悔了。 “比起魏楚楚,他发现他更喜欢寒烟凉。他想回头,可他却忘了,人,并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 “可他不能容忍,这世上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哪怕机关算尽、哪怕赌上良知、哪怕要在别人身上加诸痛苦,他也仍旧想得到那个女人,来满足他的欲望。 “养成今日的性子,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而是所有人的错。雍王要杀他,不如先杀我们其他人。” 廊外流水潺潺。 走马灯摇曳着,与粼粼水光钩织出梦一般绮丽的春夜景致。 萧弈对沈议潮的过去,毫无兴趣,更无怜悯。 他哂笑:“错了就是错了,牵扯其他人做什么?沈议绝,你最好祈祷他别叫本王逮到,否则,本王依旧杀他。” 撂下狠话,他拉起南宝衣,寒着脸离开。 沈议绝眉头紧锁,捂住剧痛的胸口。 血液又从喉咙漫了上来,腥甜腥甜。 寒烟凉缓步而来。 少女指尖托着细烟管,居高临下地递给他一块手帕。 她在一截完好的美人靠上坐了,深深吐出一口烟圈:“你也知道他生性自私,你拿命护他,他未必会感激你。” 沈议绝握着手帕。 手帕洁净,染着浅浅的烟草香。 他按了按带血的嘴角,颇为无奈地望着她:“总叫你不要抽烟,你却不听。” 寒烟凉只是笑:“将军是我什么人呀,我要听你的话?” 沈议绝无言以对。 他只得低头,安静地擦拭脸上的血污。 寒烟凉晃了晃双脚。 她再抽一口烟,却觉得烟草的滋味儿也不是那么如痴如醉。 都怪这老铁疙瘩,总在她耳边念叨抽烟不好。 她随意吐出一口烟圈,问道:“喜欢我呀?” 沈议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喜欢。” 寒烟凉笑了两声,踢掉绣花鞋,用脚丫子去勾他:“喜欢我,但不能追求我,是不是?” 她是睡梦中听到动静赶来的。 只来得及穿上绣鞋,并没有穿罗袜。 脚趾头圆润白嫩,仔细涂了嫣红的丹蔻,轻蹭着沈议绝的肩膀,却并不令他感到厌恶和冒犯。 他捡起绣花鞋,认真地给她套在脚上:“喜欢你,也打算拿余生来保护你。但是,除非阿弟主动放弃,否则,我永远不会追求你。” 寒烟凉俯瞰着他。 这老铁疙瘩,老实又倔强。 半辈子活在沈议潮的光圈底下,却丝毫不感到委屈。 她扯起朱唇,轻慢地笑了一笑,嘀咕:“谁要你来保护?” 她扭过头,在美人靠上磕了磕烟灰。 火星子纷纷扬扬地洒落进漆黑水面,一瞬间照亮了水底栖息的锦鲤,又悄然湮灭无踪。 …… 另一边。 南宝衣和萧弈回到寝屋。 少女嘀咕着什么,在廊下脱掉绣鞋,小跑到床榻上,一骨碌滚进被窝,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二哥哥不要再半夜搞事情了,我困得不行……” 她今天上山下水担惊受怕,现在腿肚子还在酸胀得打颤。 萧弈淡淡应着好。 侍女为他准备好了热水。 他在屏风后面沐身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寝屋里供着一尊小小的金身佛像。 洛阳一带崇尚佛教,几乎家家户户都信佛,因此时常会在屋子里放置佛像,随时参拜供奉。 此时已过子夜,灯火略微黯淡。 金身佛像在他眼中逐渐扭曲,慈悲端庄的笑容更像是一种嘲讽。 萧弈蹙眉。 他沐过身,随意披了件宽松的中衣,走到佛像前与它对视良久,突然拿起一块布遮住它。 , 章节目录 第909章多么情深似海的许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半张脸趴在绣枕上。 瞄到他的小动作,她轻声:“为什么要遮住佛像?” 萧弈在榻边坐了,随手解开发带:“看着不舒服。” 泼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脸颊两侧。 南宝衣伸手卷起一缕,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佛祖存在,但毕竟是寄托信仰的神灵……神灵慈悲,注视它,为什么会不舒服呢?” 萧弈解开腰带。 脑海中,悄然浮现出前世在洛阳城经历的一切。 他知道这里是佛教胜地,于是特意来请佛祖庇佑南娇娇。 可是佛祖与其他神明一样,并不回应他的恳求。 他一怒之下,烧掉洛阳城数百座佛寺,甚至连雕刻在山壁上的大佛也悉数毁掉。 僧侣的哭泣与怒骂,仍旧回荡在耳畔。 千千万万个百姓涌上街头,咒骂他不得好死,咒骂他死后要入十八层阿鼻地狱…… 细细回想,南娇娇死去的那些年,他当真过得十分艰难。 也当真欠下了太多血债。 他掀开棉被躺进去,熟稔地把南宝衣捞进怀里。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睡吧,过两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南宝衣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然而男人明显不愿意多说什么。 她便也沉默着,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怀中。 次日。 因为要调度兵马准备大战,所以萧弈和沈议绝临时出了城。 春日晴好,南宝衣和寒烟凉、殷穗在花园里设了茶果,一边赏景一边说女儿家的私房话。 正谈论胭脂水粉时,殷太守过来了。 年过四旬的男人,轻抚胡须,看起来仍旧意气风发,温声道:“自打认回烟烟,为父还不曾与你说过体己话。” 南宝衣和殷穗对视一眼,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亭子。 殷太守走进凉亭,在寒烟凉对面坐了,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递给她。 他慈爱道:“我膝下三个儿子,只有你一个女儿,平日里不怎么接触脂粉钗饰,虽然为你挑了一支玉钗,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寒烟凉唇边带着笑。 她打开锦盒。 钗是好钗,只是这个男人的来意,未必是好意。 她抬眸,态度客气而礼貌:“有劳阿父,女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殷太守脸上多了些笑容,伸手摸了摸寒烟凉的脑袋,压低声音,“这样的珠钗终究只是寻常,将来我殷家问鼎中原,烟烟贵为公主,那时候享受到的,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寒烟凉笑容不改:“我很期待。” 殷太守凝视着她的面容。 这张脸,他熟悉至极。 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出现,曾在他的梦境中温柔地唤他周郎。 男人想着年少时在锦官城的惊鸿一瞥,人到中年利欲熏心的浑浊双眼,难得清明几分,甚至隐隐浮现出些许温柔。 他关切道:“这些年,你娘亲可好?” 寒烟凉不语。 她阿娘分明来洛阳城找他了,他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当真不知道。 真为那个女人不值啊。 她长睫轻颤,看起来一副柔弱天真的菟丝花模样:“阿父不知道吗?早在我十岁那年,阿娘就远赴洛阳找你……不过,我在太守府住了多日,却始终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消息。山水迢迢,她又武功尽废,想来,是死在了找你的路上吧。” 殷太守怔了怔。 春娘,来找过他? 他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武功又怎么会被废?” “阿娘为了你,背叛了天枢和她的使命。为了脱离天枢,她不惜自废武功,不惜挨了一百棍,这才得到自由身……” 殷太守深深锁眉。 他以为,春娘仍旧在玉楼春好好地待着。 那个女人看起来冷情冷面,相处的那一年总与他恶语相对,他还以为与她的恩爱只是一场露水情缘。 他万万没想到…… 春娘竟然为他做到这个程度! 寒烟凉抬袖掩面假装啜泣,却从袖中淡然地看着他。 她这冷情冷面利欲熏心的老父亲,竟然也会为往事伤神。 她弯了弯唇,微翘的杏子眼里藏满讥讽。 殷太守揉了揉额角,沉沉道:“是我辜负她了。我这辈子有过无数女人,却从没有哪一个,像她那样让我魂牵梦绕,经年不忘。等将来问鼎中原登上高位,我一定会找到她,给予她皇后的尊严!” 多么情深似海的许诺。 寒烟凉听着,却只想笑。 远处游廊。 南宝衣倚在美人靠上,手搭凉棚,好奇地观望那对父女。 殷穗小声:“娇娇,隔着这么远,你又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这样看着,能看出名堂吗?” “可以看唇语啊。” “哇,娇娇,你竟然还懂唇语!” “不,我不懂,我就看个热闹。” 殷穗讪讪。 不懂还看得这么起劲儿,也不知道图什么。 正说着话,殷朝宗从游廊一端走来。 他道:“你们在干什么?” 殷穗看见他就想起那一夜老君山的事,害羞得不敢与他搭话,只低头不语。 南宝衣指了指亭子:“在看他们。” 殷朝宗抬眸,目光落在寒烟凉的身上。 南宝衣挑了挑眉,趁机谋起好处:“说起来,寒老板是殷公子同父异母的妹妹呢。她自幼被母亲抛弃,过得十分孤单艰难,与你的处境不相上下。如果殷公子将来有幸掌管洛阳,可否将寒老板的名字记入族谱?可否给她世家贵女该有的尊荣?” 而不是,太守府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殷朝宗远远注视着寒烟凉。 有殷太守这样的父亲,是他们共同的不幸。 他正色:“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去疼爱。” 他要离开,余光瞥见殷穗。 对上她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他想说什么,可是想起两日后的那一场大战,他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谁也不敢保证,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不轻易向对方许诺未来,不给对方没有保障的希望,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殷朝宗伸手,替殷穗拣下发间的落花瓣,随即不动声色地离开。 殷穗抬手摸了摸发髻,杏眼中满是眷恋:“娇娇,我有时候觉得大表哥不喜欢我,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你觉得呢?” 章节目录 第910章执棋之人,从来就不止沈小郎君一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笑而不语。 殷穗红着脸牵了牵她的袖角:“娇娇?” 南宝衣意味深长:“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一句佛门偈语,把殷穗绕晕了。 南宝衣转头望向游廊外。 暮春时节,园林落英缤纷。 她伸手接住一枚娇嫩的花瓣。 但愿洛阳之战,二哥哥仍旧无往不利,称雄称霸。 …… 终于到了开战的这一天。 洛阳城郊,朝廷军队和地方军队汇聚成海,数十万士兵安静如石头般严阵以待,神情肃穆地注视着老君山的方向。 远处扬起滚滚尘埃。 是殷朝宗带领十万大军缓缓而来。 隔着百丈远,军队停驻。 天空阴沉。 长风吹过还没有染上血腥的战场,枯萎的蓬草被卷上高空,更添几分肃杀。 阵前,萧弈、沈议绝各自骑着骏马。 十丈之外,殷斯年率领地方将领站在战车上。 隔着百丈远和殷朝宗遥遥对望,三方势力各怀心思。 军队后方。 南宝衣也来了。 少女梳双髻,穿石榴红圆领斜襟长袍,腰系革带,脚踩鹿皮靴,利落地登上后方哨楼。 正要拿起桌上的远镜观望,却意外发现哨楼里还有一人。 小郎君白衣胜雪褒衣博带,因为发髻过于松散,几缕长发从额角垂落,为他添上了几分落拓和野性。 他双手笼在大袖中,独坐桌前,安静地盯着棋盘上的对局。 黑白棋子,犹如犬牙般纵横交错。 他微笑:“南宝衣,你猜今日这局棋,会如何收场?” 南宝衣暗暗握紧双拳。 她声音清寒:“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又在背地里谋划了什么?” 沈议潮轻笑出声。 他抬头,昔日清隽俊美的面庞消瘦许多,白皙的脸颊像是喝过酒般浮上潮红,带出一种异样的、病态的美感。 他从容不迫:“你们都只是棋子,而我沈议潮,是执棋之人。你今天很幸运,你将欣赏到我特意为你们安排的结局。” 南宝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议潮捻起一颗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棋盘上。 他道:“攻。” 落子声清脆。 …… 战场上。 两军对垒。 肃穆的氛围中,殷斯年突然大笑出声。 他抚着胡须,高声道:“咱们三方势力今日较量,不知谁赢谁败?雍王殿下,你认为今日胜负将会如何?” 萧弈转着陌刀。 薄唇噙着轻笑,他漫不经心:“当然是本王获胜。” “未必吧?”殷斯年得意洋洋,终于撕下了伪善的臣子面具,“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雍皇族统治中原足够久了,天子之位,也该换个人来坐!” “殷太守的意思是,你殷家想坐天子之位?” “有何不可?!”殷斯年振臂高呼,“萧家无德,天下人共诛之!我殷家受天命所归,理应被万民朝拜!” 萧弈微笑:“山匪当前,咱们身为盟友,应该一起剿匪才是,何必着急称王称霸?” “盟友?”殷斯年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纵情地大笑出声,“萧道衍,你万万没想到吧?我等才不是你的盟友!我等早就和山匪达成盟约,今日之战,正是为了围剿你们!萧道衍,受死吧!击鼓!”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场上的鼓声撼动天地。 他的军队举起武器,高喊着袭向萧弈和沈议绝的军队。 殷斯年眼如鹰隼,盯向远处的山匪,大吼:“一起上!” 十万山匪,列阵端严。 殷朝宗骑在战马上,黑纱幂篱在风中轻曳。 他缓缓勾起嘴角。 …… 老君山上。 山巅有一座石头亭,可以俯瞰战场上的形势。 亭子里,置着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年轻的皇子殿下端坐在棋盘后,簪一根碧绿竹节簪,白衣如雪,腕间悬一串黑檀木佛珠。 今日天阴,却有春阳穿透山巅云雾落在他的周身,更显他病弱风流,气度高华。 阿弱坐在亭子外面的台阶上,捧着小脸,不解地回头看他:“阿叔,你快来看爹爹他们打仗呀!你一个人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对弈,不觉得无趣嘛?” “自己跟自己对弈?”萧随轻笑,纤白修长的指尖探入棋篓,“不,阿叔并不是在跟自己对弈。” 阿弱噘了噘小嘴:“阿叔说话总是高深莫测,叫人听不明白。” 隔着遥远的战场,萧随望了眼那座若隐若现的哨楼。 他低眉浅笑。 执棋之人,从来就不止沈家小郎君一人。 山风过境,吹拂着他腕间的珠串,佛珠相撞,发出悦耳的细微声响。 他执起一枚黑棋,信手落入棋盘:“攻。” …… 战场上。 面对殷斯年的呼喊,殷朝宗伸手,缓缓揭下黑纱幂篱。 英俊而深邃的面容,清晰落入洛阳世家的眼底。 这一瞬,就连殷斯年都愣住了。 山匪的首领,竟然是…… 殷朝宗拔出长刀,厉声高喝:“曾经欺压你我的狗官就在那里,曾经把我们当做奴隶的贵族就在那里!杀!” 喊杀声撼动天地。 成千上万的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山匪们挥舞着刀剑,吼叫着冲向战场! 原本勉强和朝廷军队五五开的洛阳军队,在这一刻腹背受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殷斯年的瞳孔微微缩小。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闻名洛阳城的大盗,怎么会是他的庶长子? 又怎么会…… 和萧道衍达成同盟? 按照他的计划,腹背受敌的是朝廷军队才是,然后他将在土匪和朝廷军队两两重伤时来个黄雀在后的戏码,彻底吞并他们的力量……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战场形势,在开局的时候就瞬间逆转。 胜负,仿佛已经分明。 …… 哨楼之上。 南宝衣拿着远镜眺望,忍不住翘了翘樱唇:“沈小郎君,殷太守腹背受敌,恐怕很快就会战败呢。哦哟,某人才开始效忠对方,这就要败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议潮手捧热茶。 铁观音的茶香弥漫在他的鼻尖,令他神清气爽。 他遥遥望了眼老君山的方向,唇边挂着一抹笑,不慌不忙:“下棋最重要的,是耐心。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 小长假快要结束啦 抽二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911章沈议潮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挑眉:“你这么淡定,莫非料到了殷朝宗就是山匪首领,也料到了他和二哥哥的结盟?” “不。殷朝宗这一步棋,在我意料之外。”沈议潮拨弄着棋篓,“不愧是拿下西南十郡的男人,萧道衍确实厉害。只不过……” 他气定神闲地捻起一颗白棋,落在棋盘上:“只不过,他有后手,我未必没有。” 棋盘上,黑子攻势猛烈,而白子化攻为守,逐渐往西南角退去。 南宝衣学过棋谱,眼尖地发现随着白子撤退,一个阴险狡诈的陷阱在西南角逐渐编织成型,正等着黑子自投罗网。 看似撤退逃跑的一步棋,却是在故意诱敌深入! 眼皮一跳,她重新拿起远镜。 战场上尘埃滚滚。 殷太守万万没料到,山匪竟然是自己的庶长子。 他的军队腹背受敌损失惨重。 他忍不住高声咒骂,驾着战车往西南方向潜逃,呼喊着撤兵。 南宝衣低声:“西南方向直通洛阳,他想死守洛阳城?可是,如果军队包围了洛阳城,城内补给不足,他迟早也会战败。沈议潮,你这一步棋,究竟有什么用意?” 战场上的风,带着血腥气。 沈议潮手捧清茶,面带笑容:“看着吧。” 从战场往洛阳走,中途群山起伏层峦叠嶂,必经的咽喉之路是两山之间的小道,小道两侧山壁高耸入云,雕刻着数以千计的大佛,仰视时蔚为壮观。 小道路况狭窄,只容得下四五匹马并肩穿过。 萧弈、沈议绝和殷朝宗一马当先,行至小道外面,萧弈勒住缰绳。 他仰头。 山壁上的佛像有的宝相庄严,有的笑口常开,或坐或卧,姿态各不相同。 明明是静止的画面,不知怎的,他却觉得它们在盯着他,那些端严的神情逐渐扭曲古怪,发出各种窸窣交谈的声响。 像是在谈论他曾经的不可一世,弑杀妄为。 他握着陌刀的手紧了又紧。 “雍王!” 一声大喝从前方传来。 萧弈回过神。 抬眼望去,沈议绝和殷朝宗已经策马跑进了山间小道,正回头催促他。 他稳了稳心神。 环顾四周,这里的地形近似一线天。 如果殷斯年稍微聪明点,在这里设下埋伏…… 他这么想着,背后的千军万马已经追了过来,如流水般越过他,朝圣般追随沈议绝他们的身影。 萧弈始终勒着缰绳。 沈议绝的行军风格过于直率果断,他喜欢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喜欢用压倒性的力量去对付敌人。 而殷朝宗压抑了十年,今天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这份喜悦冲淡了他以往的戒备心,使他和沈议绝一样一往无前无所忌惮。 可他不一样。 今日这场战役,他才是主帅。 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陌刀上的血渍,缓缓滴落在地。 千军万马越过他的两侧,朝小道深处疾驰而去,而他像是一块石头,安静地伫立在河流中间。 他眯起丹凤眼。 这几天,沈议潮去了哪里? 殷斯年身边没有军师出谋划策,沈议潮有没有可能为了寒烟凉,选择投靠他? 如果沈议潮坐镇洛阳,他会为殷斯年出什么主意? 山谷深处的风迎面而来,带着些微阴冷。 他握着陌刀的手紧了又紧,突然望向老君山的方向。 隔着云雾,依稀可见那座石头亭。 可以信任吧? 殷斯年有沈议潮坐镇后方,他也有萧随坐镇后方。 武力之间的博弈他不会输,军师之间的博弈,萧随应该也不会输吧? 他与那个弟弟接触的很少。 然而生死攸关的这一战,他选择信任他。 萧弈转了转陌刀,毅然策马踏进山间小道。 …… 哨楼。 沈议潮把玩着几颗棋子,突然含笑在西南角上落下一颗。 原本溃败的白方,瞬间扭转了局势,被切断的大龙重新盘活,张牙舞爪地袭向黑子,将它们围困在陷阱里。 “征。” 他说。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从西南方传来。 南宝衣惊得连远镜都掉落在地,慌忙捡起,却见西南方浓烟滚滚,爆炸声接二连三不绝于耳! 高耸入云的山壁纷纷坍塌,将汇入一线天的兵马,全部埋在了巨石和泥土之下! 南宝衣手脚冰凉。 娇美的小脸失去血色,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二哥哥……” 她哑声。 须臾,少女袖管里滑出一截匕首,她转身揪住沈议潮的衣领,将匕首抵在他的颈边。 漂亮的丹凤眼染上绯红,她的嘴唇颤抖着,握刀的手也颤抖着。 匕首不经意刺破皮肉。 嫣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将沈议潮洁白的衣领染成深色。 沈议潮垂眸,看了眼她发抖的双手,薄唇轻挑:“你在害怕,你害怕萧道衍死了,是不是?” “害怕?” 南宝衣眼睛更红。 她的眼眶里分明满是泪水,却死死不肯流泪,反而在男人的注视下嗤笑出声。 她抬起下巴,一字一顿:“我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愤怒你连畜生都不如!你谋害朝廷的军队,你谋害你应该效忠的皇族,你甚至,谋害自己的亲哥哥……”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盯着沈议潮,丹凤眼里藏着浓烈的憎恨。 眼前的小郎君白衣胜雪惊才绝艳,分明是冠盖满京华的贵族公子,分明有着封侯拜相的锦绣前程,却偏偏叫人无比厌恨!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冷漠到这种份上呢? 面对少女的怒骂,沈议潮笑容温和。 他握住南宝衣的腕子,慢慢站起身。 到底是男人,他的力气比南宝衣要大上许多。 南宝衣腕骨被握得生疼,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被沈议潮抬脚踩住。 她怒声:“沈议潮——” “啪!” 沈议潮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南宝衣半个脑袋嗡嗡作响。 雪白的脸颊上五个红指印,格外清晰残酷。 嘴角渗出血渍,几缕碎发从额角垂落,更添几分狼狈。 她怔怔的,慢慢抬起头。 沈议潮微笑着,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戾气:“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早在锦官城的时候,我就很想给你一耳光。南宝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劝烟烟离开我?” 章节目录 第912章沈议潮,去死吧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 “闭嘴!” 沈议潮拽着她的长发把她拖到窗边,按着她的头,迫使她看向西南方向。 他语速急促:“除了埋伏炸药,我还派了两万精锐奇袭老君山。如今你们失去了洛阳城,也失去了老君山,你们输了!萧道衍,甚至死在了那片废墟里……我早就告诉过他,你是他的灾星可他偏偏不听!看看,他果然被你害死了!” 南宝衣紧紧抓着窗台。 指甲折断,血肉模糊。 可是脸颊上的痛,才令她真正刻骨铭心。 她很明白,自始至终,她都因为出身而被沈议潮轻贱厌恶。 哪怕她后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哪怕她后来以一己之力让南家位列世家,她依旧被他看不起。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除了出身名门,他还有什么资本?! 热泪涌出眼眶,顺着面颊滚落在窗台上。 少女流着泪,可双眼却黑白分明,没有丝毫畏惧。 她哑着嗓子,一字一顿:“二哥哥那样的枭雄,绝不会死在你这种小人手里。沈议潮,你曾说下棋最重要的是耐心,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你信不信?” 沈议潮讥笑:“没有了洛阳城和老君山,也失去了三位将领,剩下的军队群龙无首,不过是乌合之众,早晚会被殷太守剿灭。” 他凑到南宝衣的耳畔,语调温柔:“念在你对萧道衍一片痴心的份上,我倒也愿意送你下黄泉,与他做个伴儿。南宝衣,挑一个死法吧?” 南宝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哨楼底下。 她眯了眯丹凤眼,突然反手用胳膊肘袭向沈议潮的胸口! 沈议潮吃痛,被迫松开对她的桎梏,捂着胸口倒退两步。 南宝衣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撑着窗台一跃而起,跳出了高达二十丈的哨楼! 石榴红的圆领袍猎猎翻飞。 狂风在耳畔呼啸。 南宝衣难耐地闭上眼,高声呼喊:“寒老板——!” 哨楼底下。 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女,临风而立。 少女窄袖窄腰,身姿高挑纤细,腰间挎着双刀。 瀑布般的长发挽成利落的马尾,系在马尾上的黑色丝带随风而舞,妩媚的面容不施粉黛,斜飞入鬓的眉,透出杀伐果断的锋利。 她是战士。 她弯唇一笑,纵身而上,揽过南宝衣的腰身。 她把南宝衣稳稳放在地面:“他欺负你了?” 南宝衣摇摇头:“别管我!沈议潮背叛朝廷,背叛沈家,必须抓住他!” 寒烟凉仰起头。 四目相对。 沈家的小郎君,白衣胜雪褒衣博带,脸颊上带着酒醉般的浮红,长长的碎发从额角垂落,看起来是那么妖冶诡谲,又是那么的陌生。 寒烟凉目不转睛,轻声吩咐南宝衣:“殷穗的马车就停在东边树林里,去找她,她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南宝衣迟疑。 她走了,寒老板一个人能搞定沈议潮吗? 虽然沈议潮没学过功夫,可是他诡计多端,万一他对寒老板使阴招…… 寒烟凉回眸,微翘的杏子眼带着几分笑:“咱们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信任,对不对?” 南宝衣咬了咬牙。 不敢拖延时间,她点点头,转身奔向东边树林。 寒烟凉目送那抹石榴红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俏脸上的神色逐渐变的凝重清寒。 她伸出手,缓缓握住挎在腰间的双刀。 掌心微微用力,冒出一层薄汗。 她抬起眼帘,盯向高处的男人。 他的柔情蜜语,他大婚时赐她的那一顿鞭笞,南娇娇脸颊上的鲜红指印,西南方的山体崩塌,千千万万个无辜士兵的死亡…… 主子的生死不明…… 那个老铁疙瘩的执着和愚蠢…… 向来凉薄如水的少女,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愤怒。 她歪头,忽然朝他挑衅一笑。 下一瞬,双刀出鞘! “沈议潮——!” 少女怒喝着,身形犹如离弦的羽箭,猛然拔地而起,朝哨楼袭去! 她所过之处,双刀挥舞出震慑人心的锋芒。 她的身影停顿在窗边,发带和裙裾翻卷飞扬。 仍是四目相对。 过往与现实相交织。 本就不应该存在交集的两人产生了羁绊,因为那羁绊而产生了更多的血与泪,有人因为失去而决心斩断情缘,也有人因为求而不得陷入了疯狂,不惜背叛一切也要得偿所愿。 沈议潮清隽的面庞上浮现出微笑。 他甚至温柔地朝窗外伸出手,欲要爱怜地轻抚美人的面颊:“烟烟……” 寒烟凉眼如寒星,吐字如兰:“沈议潮,去死吧。” 她说完,疾速坠落,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片刻的寂静过后,哨楼突然发出细微声响。 细小的裂缝出现在哨楼的骨架上。 那裂缝朝上方扩大蔓延,呈现出刀砍斧凿的痕迹,木屑灰尘纷纷抖落,高达二十丈的楼阁剧烈摇晃! 寒烟凉收刀入鞘。 她转身,冷淡地往东边树林走去,聆听着背后传来的高楼坍塌声,始终没有回头。 木屑和灰尘遮蔽了视线。 等到灰尘逐渐散去时,有人影从废墟中缓步走出。 男人的白衣染上了污垢。 发簪不知丢在了何处,及膝的长发随风而舞,像是神明为他绘制的枷锁。 他双手笼在宽袖里,背后跪着一群沈家的死士。 那一夜,萧道衍想要杀他。 阿兄怕他出事,于是悄悄把他的死士送给了他。 得益于这群身手顶尖的死士,哪怕从坍塌的高楼里坠落,他也丝毫不害怕受伤死去。 他盯着寒烟凉娉婷高挑的背影,眼眸里浮现出爱慕,柔声道:“抓住她。” 二十名死士配合无间,像是猎人编织出来的黑色罗网,瞬间袭向没有防备的雀鸟。 寒烟凉驻足。 她听着身后传来的破风声,狠狠拧眉。 双刀出鞘,她转身格挡,却有无数细而坚韧的寒铁锁链,带着尖锐锋利的挂钩,从四面八方同时探向她的皮肉! 挂钩穿透了她的琵琶骨,也穿透了她的双膝和手臂。 所有的功夫都被封锁。 彻骨的剧痛令她弓起身子发出惨叫,双刀无力地掉落在地,一瞬间便已汗流浃背,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沈议潮缓步而来。 “烟烟……” 他温柔似水,深情款款。 , 嗷,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913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君山,石亭。 裴初初抱着小包袱,匆匆跑进亭子,脆声道:“四殿下,好多好多的士兵冲上了老君山!臣女听您的吩咐,已经带着大家提前收拾东西逃出来啦!” 她身后,是无数抱着孩子、背着行囊的老幼妇孺。 更远处的山头,山匪们搭建的寨子冒出滚滚浓烟,殷家的旗帜插在了山寨最高处。 洛阳的世家官员们带领士兵,一边高呼着庆祝胜利,一边兴奋地搜刮寨子里值钱的东西。 萧随捻着佛珠低垂长睫,始终专注地盯着棋盘。 棋盘上局势凶险,黑色蛟龙落入白子的圈套,无力地蜷缩在西南角,仿佛即将被斩杀殆尽。 裴初初看了眼棋盘:“四殿下,咱们是不是输了?” 连老窝都被端了,岂不是输了? “输?”萧随扯唇轻笑,“本王的第一战,怎么可能输?” 指尖拣起一枚棋子。 他将棋子稳稳放在北边角落。 原本散落在北部的零星白棋,突然连接成一条纵横的蛟龙,以蛮横而一往无前的姿态,深深扎进了黑子的腹部! 北边天际,骤然传来一声尖锐高昂的呼啸。 阿弱手搭凉棚望去,阴沉沉的天空绽开了一朵淡金火花。 他惊叹:“好漂亮……” 萧随起身,牵住他的小手:“走吧。” 阿弱不解:“阿叔,咱们走到哪里去?是去找爹爹吗?” “去洛阳城。” 萧随轻描淡写。 沈议潮趁着三方势力战场混战,派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绕到后方偷袭老君山。 却不知道,他也派了十苦十言他们,带领军队偷袭洛阳。 金火花信号的出现,代表他们已经成功掌控了洛阳。 殷斯年和沈议潮想要老君山,给他们就是。 反正几个山头也不值钱。 而他想要的,可是洛阳城。 萧随扬起淡色的薄唇。 山风吹拂着他腕间的黑檀佛珠,显出几分变不惊的从容。 …… 哨楼废墟边。 寒烟凉摇摇欲坠,双眼猩红。 她仍旧记得和沈议潮相遇的那一年。 锦官城的早春透着清寒,她倚在朱楼绮窗旁,看见了对面楼阁的少年。 少年白衣胜雪唇红齿白,听说是从大雍来的贵族公子,博古通今惊才绝艳,小小年纪就已经名门长安。 她见他一本正经,于是故意逗他:“小郎君,来玩儿呀……” 少年并不搭理她,高冷地垂下眼睫吃茶。 耳廓却不自觉地泛红充血,显然是在偷偷地害羞。 当时她想,这小郎君真可爱呀…… 皮肉被刺穿的疼痛,将寒烟凉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血液大片大片地在衣裙上晕染开。 她唇色苍白,盯着面前深情款款的男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哑声道:“沈议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沈议潮面带微笑。 他伸手,温柔地轻抚美人的面颊:“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就是遇到烟烟。这样的美好,我还想一直拥有下去。” 寒烟凉再也撑不住。 失血的晕眩和疼痛激烈交错,眼前的男人逐渐模糊扭曲。 她无力地往地面坠落。 沈议潮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抱起寒烟凉登上马车:“回洛阳城。” 马车刚走出两丈远,太守府的管家策马而来,着急地高声喊道:“沈大人,洛阳出事了!” 他满身是血地滚下马鞍,哭诉道:“雍王派人偷袭洛阳,如今朝廷已经掌控了太守府和四大城门!小人拼死才逃出来报信,沈大人,不知太守大人在哪里?可万万不能回城送死呀!” 马车竹帘高高卷起。 端坐在车中的郎君,清隽的面容隐在昏暗里。 抱着美人的双手慢慢收紧,唇角下压出戾气的弧度。 枉他算天算地,却还是被萧道衍摆了一道。 他们竟然夺取了洛阳! 这是谁想出的计策?! 他阿兄哪怕在战场上也仍旧光明磊落,殷朝宗区区胡姬之子绝没有这种心机,萧道衍喜好在战场上解决敌人,偷袭洛阳绝不是他的作风。 萧道衍背后,与他对弈之人,究竟是谁?! 沈议潮勉强按捺住暴怒,冷冷下令:“退居老君山。” …… 东边树林。 南宝衣登上马车的时候,殷穗怀抱宝剑,紧张地坐在角落。 见她平安回来,殷穗松了口气,连忙问道:“娇娇,战场上形势如何?大表哥他们可还好?寒姑娘呢?寒姑娘为何没与你一起回来?” 南宝衣拿起水囊,狠狠灌了几大口水。 她擦了擦嘴角,小脸凝重地摇头:“情形不是很乐观……至于寒老板,她应该很快就会与咱们汇合。” 殷穗见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水渍。 然而两人在马车上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寒烟凉回来。 殷穗不安道:“娇娇,寒姑娘不会出事了吧?” 南宝衣盯着窗外。 眼睛都要盯得干涩了,却仍旧不见对方的身影。 她起身钻出马车:“我去看看!” “娇娇!” 殷穗没能拉住她。 她左思右想,只得抱着宝剑战战兢兢地跟上。 两人来到哨楼,临时搭建的高楼化作废墟,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殷穗茫然四顾:“寒老板呢?” 南宝衣敏锐地发现了地面那一滩血渍。 她单膝蹲地,目光追着血渍消失的地方,注意到那里出现了两排马车轮印子,印子直通遥远的老君山。 她锁眉:“恐怕出事了。” 殷穗小脸苍白:“这可如何是好?” 南宝衣起身:“老君山已经是殷太守的地盘,咱们两个去救人只会白白送死。为今之计,得先找到二哥哥他们。” ……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的像是深海底。 萧弈独自站在亘古的黑暗里。 他记得策马驶进一线天时,两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他仰起头,山壁上万佛崩塌,无数巨石朝他和他的军队坠落。 不过短短一瞬间,他的军队被砸得血肉模糊。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叫令人心颤。 他沉默着,无端想起前世的一些片段。 , 还有一章还在写 章节目录 第914章他的小娇娘,还在等他回家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前世在洛阳城,他曾下令炸毁所有佛像和寺庙,那些无家可归的僧侣骂他是祸星降世,也有信仰坚定的僧侣选择以身殉道,和寺庙一起化作尘埃。 那时,他嘲笑他们愚昧。 可是如今,他和他的兵马被坍塌的佛像所摧毁,像是神明对他当初一意孤行践踏生灵的惩罚。 萧弈面无表情,伸手触摸,摸到的只是虚无。 他慢慢垂下手。 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死亡。 亘古的寂静中,一丝清凉的风突然迎面而来。 前方传来絮语声。 萧弈抬起眼睫,四周浮动着画面。 他看见渭水河畔,白衣猎猎的皇太子手持宝剑自刎而亡,他的头颅被带回长安,被当做罪人悬挂在高高的城楼上。 他看见唯一的妹妹萧青阳,与南承易在佛像前相拥着许下来生的承诺,葬身在连绵火海之中。 他看见温知凝和萧子重坠下高高的烽火台,如此凄美苍凉,像是黄昏时的落花瓣。 他看见疼爱他的两位长辈——长公主和镇国公,双双死在了大喜的婚宴上…… 他回到长安才不过两年。 可他在意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他。 怎么会这样呢? 他突然想起前世,在平等寺外遇见的一位西域高僧。 他向高僧请教佛法,请教人是否有转世或者来生。 那高僧双掌合十,含笑告诉他,南家的小娘子来世自有缘法,可他自己就未必了。 佛修来世。 沾染了太多血腥和杀戮,来世怎么可能得到福报? 战场修罗,天煞孤星。 八个字的批语,如惊雷般炸响在萧弈的耳畔。 黑暗中,萧弈脸上毫无血色。 前世他未曾在意高僧的话。 可如今想来,南娇娇在矿场受了伤,大夫说她再也无法怀上子嗣,那也就意味着他自己再也不会有后嗣。 因果报应。 难道南娇娇所承受的痛苦,全是他造出来的孽果? 四周的画面纷纷散去。 正前方,水波翻涌,珊瑚血红。 男人闭着眼浸泡在水底,四肢锁着牢固的沉黑铁链,海藻般的漆黑长发在水中延展漂浮,单薄的中衣只堪堪遮住重点,肌肉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疤。 哪怕生死不明,那张俊美昳丽的面容也仍旧呈现出浓烈的狠戾,斜飞入鬓的丹凤眼像是困在宝匣里的刀,看起来漂亮而锋利。 四面八方探出无数利刃,利刃直指水底的男人,仿佛只要他稍微有所动作,就会遭受酷刑。 萧弈怔怔的。 这个男人…… 是他吗? 是他屠戮生灵的下场? 他想伸手触摸,可是画面一瞬间悄然消散。 永恒的黑暗又笼罩了他。 萧弈垂下眼睫。 如果将来,他会被困在水下的囚笼里,那么南娇娇怎么办? 小姑娘娇气又蠢笨,听他的话跑去效忠沈姜,如果没有他在背后撑着,她会被沈姜吃得死死。 甚至,连她在意的南家也会被沈姜玩弄利用。 说好了要一辈子保护她的。 南娇娇不能没有他…… 哪怕与天斗,他也不能落得那种下场! 一股奇异的力量,悄然延伸到男人的四肢百骸。 阴云密布。 雨珠穿透岩石间隙,砸落在男人伤痕累累的面庞上。 萧弈躺在巨石底下,右手无意识地朝四周摸索——直到摸到他熟悉的陌刀。 他慢慢睁开眼。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动弹不得。 四面八方传来血腥味儿。 他缓缓偏过头。 盔甲破碎,勇猛的军队化作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他看着,薄唇苍白。 如果不曾记起前世也就罢了,可他全部想起来了,那些死于他刀下的亡魂也曾如此凄惨,无数良田被毁,整座大地满目疮痍。 那是他的错。 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惨剧,哪怕从头开始,也仍旧抹不掉他造下的孽果。 天道给了他重头来过的机会,却也要在这一世狠狠地惩罚他,用阴谋诡计夺走他的家人,用战争屠杀他的士兵们的性命,用南娇娇的九死一生来叫他品尝孤家寡人的滋味儿…… 南娇娇总叫他积攒福报,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可他仍旧不服输。 兄弟手足的大仇还没有报,那个心狠的女人依旧稳稳坐在九重宫阙之上,皇兄的孩子还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庶子。 他的小娇娘,还在等他回家。 漆黑的瞳孔化作血红。 五指逐渐握紧陌刀。 下一刻,男人发出咆哮—— 悬崖上。 清风过境,雨珠簌簌。 眉心一点朱砂痣的道士,穿一袭天青色道袍,骑青牛,无聊地把玩牡丹花。 他听着石堆底下传来的咆哮,莞尔:“和尚,你的幻术究竟有没有用?不是说能让人看见将来嘛,他看见了,理应畏惧才是,怎么还是如此倔强?” 轮廓深邃的西域高僧,一手撑伞,安静地站在雨中。 他念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萧施主杀心太重,不该叫他记起前世的。他献祭了帝位,这辈子已无紫微帝星的庇佑,前世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亡魂,铸就了他今生的心魔,他的将来,会很艰难。” 一品红挑了挑眉,喟叹:“本想借着这一手,叫他明白当皇帝被紫微帝星庇佑的好处,杀了小师妹斩断因果,从今往后安安心心一统诸国君临天下,可他的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不等他再说什么,石头堆轰隆作响。 九尺陌刀犹如开天辟地的斧头,猛然斩开了巨石! 已是初夏。 乌云里电闪雷鸣。 男人盔甲破碎浑身是血,长发在倾盆大雨中嚣张地无风自舞,充血的丹凤眼透着浓烈杀意。 他透过雨幕,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姿态嚣张而霸道。 九尺陌刀直指天穹。 仿佛是在以血肉之躯,挑衅神明。 “疯了。” 一品红摇摇头。 萧弈的目光落在山壁尽头。 那里矗立着一尊完好的大佛,还没有被炸药毁掉。 大佛宝相庄严,含笑注视着他。 他暴怒:“你在看什么?” 对方并不回答他。 南宝衣和殷穗终于赶到。 远远的,南宝衣看见了萧弈。 男人张狂而又陌生,仿佛前世那个求遍神佛、绝望愤怒的人从地狱爬出来,又回到了人间。 她心脏剧烈一跳。 她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飞快爬上废墟石堆:“二哥哥!” , 章节目录 第915章被恶人喜欢,是什么滋味儿?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细弱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是那么渺小。 她不顾袍裾被石头勾破,也不顾被绊倒时掌心和膝盖磨破出血,着急地穿过废墟,去追寻那一道满身染血的人影。 萧弈只遥遥盯着那尊大佛。 大佛在雨幕里微笑,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这样的笑容激怒了他。 他纵身跃出,携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袭向那尊大佛! 九尺陌刀,深深插进高达百尺的佛像! 男人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仇恨:“你们不肯救她,你们凭什么受凡人祭拜?!” 雷声轰隆。 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佛像的头顶,顷刻间往下蔓延,不过瞬息之间,微笑的石像崩塌成无数碎石块,轰隆隆砸向地面。 南宝衣声嘶力竭:“二哥哥!” 他们来洛阳,是为了掌控这座城池。 而不是毁了这里,而不是叫僧侣和百姓憎恨! 她一声一声地喊,萧弈若有所感般回眸。 雨幕里的少女,娇美如芙蓉花,扶着擦破血的双膝,正仰头望向他,而她的小脸上满是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的眼泪。 他迟疑着,瞳孔仍旧血红。 南宝衣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丹凤眼藏满了深情,声音哽咽而沙哑:“二哥哥,我在这里……” 她还在这里。 她没有像前世那样死亡。 并且,还打算用余生来守护这个爱她如命的男人。 山体崩塌,一块碎石凌空向她砸来。 萧弈本能地身形一动,顷刻间出现在她面前,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碎石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他发出一声闷哼。 “二哥哥……” 南宝衣仰起头,小手抚上男人苍白的面颊,凝视着他猩红的瞳孔,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曾在梦境中,看到过他前世为她痴狂的模样。 原来,她在梦境中所感受到的痛苦,不及现实万分之一。 她心如刀割。 萧弈的感官像是变得迟钝,他盯着少女落泪的小脸,想抬袖为她擦拭,在看见自己袖口沾染的血渍之后,又慢慢垂下手。 他突然退后两步。 他凝视着少女,眼中满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犹豫。 天煞孤星。 他的靠近,会不会再度给她带来灾厄? 他仍旧记得知道不能怀有子嗣之后,小姑娘是多么的伤心。 这一次,他的靠近,会不会令她更加痛苦? 只一个眼神,南宝衣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想法。 “二哥哥……” 她哽咽。 萧弈一步步后退,她一步步靠近,步履沉稳而坚定—— 直到终于抱住这个第一次退缩的男人。 萧弈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身上,有血,脏……” 南宝衣抱着他的腰。 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揉了把婆娑泪眼:“不脏。” 萧弈弯了弯唇。 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 他抬头,入目所及是废墟和模糊血肉。 英俊的面庞上笼罩了一层阴霾,他轻声:“你总希望我积攒福报,少发动战争。这一次,我是不是又叫你失望了?” 南宝衣摇摇头。 她含着泪,柔声:“我知道想缔造一个天下一统的盛世有多难,伤亡和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我们要做的,是把伤亡降到最低。二哥哥身先士卒,没有滥杀无辜,已经做得很好了。” 天空阴沉,雨幕潇潇。 少女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二哥哥会有福报的!” 她说的那么坚定,仿佛亲眼看见过他锦绣的未来。 哪怕明知是安慰,萧弈也觉得温暖。 他亲了亲南宝衣的眉心:“被恶人喜欢,是什么滋味儿?”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道:“未曾被恶人喜欢过,因此回答不出二哥哥的问题。但是,曾被大雍的二皇子深爱,那滋味儿,妙不可言,食髓知味。” 萧弈眼尾泛了红。 他单膝跪地,撩开南宝衣的袍裾,卷起她的裤管,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认真地给她包扎好受伤的膝盖。 南宝衣好笑,想拽他起来:“一点子擦伤而已,有什么可包扎的?二哥哥的伤才要紧,你不要管我……” 萧弈不肯。 他系好手帕,道:“你这处膝盖受过伤,要仔细照顾才好。待会儿我背你下去。” 南宝衣微怔。 鼻尖不自觉地涌上酸意。 她都忘了她膝盖受过伤,可是二哥哥却替她记得…… 看似狠戾的男人,竟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南宝衣心中柔软,撒娇般张开手臂:“那你背我。” 萧弈弯着唇,果然把她背了起来。 初夏的第一场雨,还在淅淅沥沥。 两人下了石堆废墟,活着的士兵们正井然有序地合作搬开石头,寻找侥幸生还的人。 殷穗浑身湿透,哭着跪在废墟边,拼命用双手刨开碎石。 “呜呜呜大表哥……” 她哽咽地呼唤,哪怕纤纤十指被磨得指甲破碎鲜血淋漓,也仍旧不肯放弃。 南宝衣环顾四周,担架上躺了不少伤兵,都是从废墟底下挖出来的。 南边儿又有侥幸生还的人被挖了出来,引起一阵激动地呼喊。 她看着那人,丹凤眼里生出光芒:“穗穗快别挖了!” 殷穗沉浸在悲伤绝望的情绪里,压根儿听不见她的劝说。 那边,殷朝宗黑衣染血,脸色有些苍白。 好在没受什么重伤。 他拂开上前搀扶的心腹,遥遥望向殷穗。 视线落在她鲜血淋漓的指尖上,微不可察地掠过心疼。 他锁着眉,一瘸一拐地走到殷穗身后。 他单膝蹲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别挖了……” 殷穗怔怔转头。 在看见来人是谁之后,她的瞳孔因为喜悦而放大。 “大表哥!” 少女呜咽着扑进男人怀里。 嚎啕大哭时,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行为太过太唐突于礼不合。 她连忙羞赧地站起身,垂着头福了一礼:“大表哥……” 殷朝宗沉默着,捧起她的双手。 殷家给予了她多年的苦难,可那些苦难没有摧垮少女的天真和脊梁,更没有伤害她爱人的能力。 他低头,深情地吻了吻她的双手。 他认真道:“羞辱你的那两个畜生,已经死在我的刀下。往后余生,我来保护你,我来保护洛阳城曾像你我一样的弱者。” 章节目录 第916章沈家族谱将永远不会刻上他的名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暮雨潇潇。 殷朝宗低头亲吻少女。 像是当着无数亡魂的面,立下了庄重的誓言。 初夏的雨,渐渐停歇。 云层散去,黄昏的夕光穿透万里而来,温柔地落在战场上。 南宝衣面露欣慰。 殷太守退居老君山,凭借萧随的智谋,肯定已经谋取了洛阳城。 失去城池和封地的殷太守,只是个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 殷朝宗,这忍辱负重多年的殷家庶长子,终于即将成长为这块土地新的保护人。 她仰起头望向萧弈,笑容灿烂:“二哥哥!” 萧弈拿帕子给她擦去脸蛋上的灰土,眼底尽是怜惜。 又有一部分幸运生还的士兵被救了出来。 南宝衣在姜岁寒身边耳濡目染也算懂点医术,张罗着给军医打下手。 她提着药箱走到一块巨石后面,看见身穿盔甲的将军,抱着刀靠坐在石头的阴影处。 左眼下的刀疤呈现出狰狞色泽,他闭着眼,右边手臂轻轻搭在脸上,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南宝衣在他身边蹲下。 她解开他的铠甲。 沈议绝的左臂被石头砸伤了,剥开中衣,几乎整条手臂都血肉模糊。 她看了眼他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小心翼翼地取过他怀里的长刀,仔细为他清理左臂的伤口。 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心腹过来禀报:“将军,人员已经清点完毕。死在一线天的士兵共有五百多人,侥幸生还的共有三十余人,其中两人生死未卜,十五人伤势过重将来恐怕无法继续参军。” 沈议绝沉默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南宝衣拿着镊子,把他血肉里的石子碎屑夹出来,小声道:“这样阴毒的计谋,也只有沈议潮才想得出来。现在寒老板也被他挟持带走,生死不明……即使他做到这个份上,你也仍旧想保下他吗?” 沈议绝仍旧闭着眼。 这铁血强悍的将军,终究只是血肉之躯,皮肉被镊子剥开的疼痛,令他冷汗直流,整个人绷紧如弓弦。 南宝衣小心翼翼地取出最后一颗碎石子。 她放下镊子,又清理了一遍他的手臂,才敷药包扎。 她抱着药箱站起身:“我医术不精,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你的伤口。等回到洛阳城,你还得请大夫重新处理一遍。” 她转身走开。 沈议绝慢慢睁开眼。 雨已经停了。 夕光落在面颊上,暖融融的。 他垂下眼帘。 腿边是一滩雨水,鲜红的液体从石头堆里汨汨流淌出来,汇入了小小的水潭。 沈议绝双眉紧锁。 他伸手,从水潭里掬起一捧水。 淡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味儿。 这是他手底下那些士兵们的鲜血。 曾与他一起长大,曾与他日夜操练,曾与他同生共死。 可如今,他们没能杀敌卫国马革裹尸,却反倒死在了他的兄弟手上。 可他们家中也有兄弟啊! 他们的兄弟正盼望他们顺利拿下洛阳城,带着洛阳的龙须糕和石榴果返回长安,与他们阖家团圆庆祝胜利。 向来心性坚韧的铁血将军,面对掌心的那一捧冰冷血水,突然落下泪。 他哽咽着,声音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沉重:“南司徒。” 南宝衣驻足回眸。 沈议绝一字一顿:“几位钦差之中,你的官位最高。如何处置背叛之人,由你说了算。” 南宝衣抱着药箱的手微微收紧,她试探:“当真?” “绝不干涉。” 南宝衣轻轻笑了笑。 她转头望向老君山,山脉巍峨秀美。 那里藏着她恨之入骨的叛徒。 笑容渐渐敛去。 她沉声:“沈议潮勾结叛臣殷斯年,谋害朝廷军队,罪无可赦。本官代朝廷下旨,着褫夺沈议潮官位,悬赏万两黄金取他头颅!” 命令被传递下去。 南宝衣很清楚,很快,洛阳城和附近城池就会贴满缉拿沈议潮的告示。 沈议绝撑着长刀站起身:“沈议潮背叛宗族,从今往后沈家再无他立足之地,沈家族谱将永远不会刻上他的名字。” 南宝衣瞳孔微微缩小。 逐出沈家! 她知道大雍贵族有家族群居的传统,生在有名望的世家里,从小就可以享受到很好的教育,长大了也能被家族长辈带进官场结交名流,甚至轻而易举就能被举荐为官。 哪怕出了事,也会被家族所庇佑。 名门沈家,一向是沈议潮多年来骄傲的资本。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将失去家族的庇佑。 没有了家族做靠山,昔日骄傲的沈小郎君,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沈议潮,这辈子恐怕完了。 南宝衣复杂地望向老君山。 …… 此时,山上大寨。 堂屋破旧。 殷斯年灰头土脸地坐在桌边。 他取下戴着的头盔,被压了太久的发髻显得凌乱低矮,格外难看。 他红着眼睛:“洛阳城失守……这是什么意思?” 沈议潮坐在靠门的地方。 他端起一只粗陶茶盏,打量片刻,只见茶盏边缘有一圈深黄色的茶渍,像是洗不干净似的。 他嫌弃地蹙了蹙眉。 因为口渴,他只得强忍不适,把茶盏凑到嘴边。 劣质的茶香扑面而来,带着难闻的焦味儿。 他终究难以下嘴,于是重又放下茶盏。 他理了理宽袖,漫不经心道:“有人派了一支军队,暗中偷袭洛阳城,就像你暗中派人偷袭老君山那样。” 殷斯年瞪着眼睛,突然笑了几声。 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的笑声听起来嘎嘎嘎的,像是一只老鸭子。 笑完,他脸上肌肉颤动,遍布着不可思议、讥讽以及愤怒的情绪。 他突然冲到沈议潮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也就是说,我风风火火打了这一场仗,除了这座破山头,其他什么也没得到?!甚至,甚至还弄丢了洛阳城?!” 沈议潮思索片刻,笑道:“是这样的。” 云淡风轻的笑容,令殷斯年更加暴怒。 他一巴掌甩在沈议潮脸上,敛去了文人的斯文,暴躁怒骂:“狗日的玩意儿,你他娘的敢坑老子?!没了洛阳城,老子还是什么太守?!” 沈议潮被打得半边脸颊红肿。 他仍旧笑着,朝地上吐了一口沾血的唾沫。 , 章节目录 第917章我卑鄙,我无耻,却都是因为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殷斯年还要再打,被沈议潮握住手。 他抬眼轻笑:“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打我,除了泄愤,还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即使没有我,你也依旧守不住洛阳城。” 殷斯年气得脸红脖子粗,额角青筋颤巍巍地乱跳。 他恼怒地甩开沈议潮,负着手背转身,着急地在堂中踱步。 他惊恐地念念有词:“完了……我完了……我这辈子全完了……” 沈议潮没再管他,掸了掸宽袖,漫不经心地离开厅堂。 回到寨子里的一间破落厢房,床榻上靠坐着容貌妩媚的美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随意披着件梨花白的大袖,正在…… 吃瓜子。 视线落在旁边。 他留下来的死士,盘膝坐在地板上剥瓜子,角落的瓜子壳儿已经堆成小山高,小碟子里的瓜子米快要堆满时,美人就会张开嘴,示意死士喂她。 像一只慵懒的猫。 他看了片刻,才踏进门槛。 他在床边坐了,从小碟子里舀起一勺瓜子米喂她:“身上的伤,可还疼?” 寒烟凉细嚼慢咽。 唇齿间的坚果的甘香,令她渐渐恢复元气。 她嘲讽:“疼不疼的,又有什么要紧?当时明知我疼,你还不是下了重手?” 沈议潮低眉敛目,并不接话。 他就着她用过的勺子,也吃了些瓜子米。 寒烟凉歪头看他:“我常常想,沈小郎君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就那么冷硬呢?” 沈议潮面无表情。 他咀嚼着瓜子米,可是这一刻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放下瓷碟,大掌覆盖在寒烟凉的手背上,盯向她苍白的唇:“纵然是石头做的,那也是被你逼迫的缘故。烟烟,我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他的靠近,他的言语,甚至他的呼吸,都叫寒烟凉感到恶心。 寒烟凉偏过头,与他拉开距离:“离我远些。” “呵……” 沈议潮自嘲一笑。 他不仅不肯离她远些,甚至还揽过她的腰,掰过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烟烟,昔日我嫌弃你出身卑贱,甚至纵容魏楚楚鞭笞你,那都是我的错,我认。 “可是,如今我也为你背叛了沈家背叛了姑母,从今往后我无家可归,我再也不是名门沈家的贵公子。我为你赎罪到这个份上,还不够吗?你仍旧不肯多看我一眼吗? “烟烟,你骂我心肠冷硬,可是你呢?你又多情到哪里去了?我为你抛弃了最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仍旧看不见我的好?” 男人深情款款。 寒烟凉却只觉得聒噪。 她艰难地端起一盏茶,毫不犹豫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茶叶沾了沈议潮满脸。 沈议潮闭着眼,抬袖抹去茶水和脏污。 再睁开眼时,寒烟凉已经面朝里躺进了床榻。 她哑声:“滚。” 沈议潮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眉头紧锁不辨喜怒。 过了很久,他拉起薄毯为对方盖上:“好好养伤,过两日,我就带你离开洛阳。我已经想好了退路,哪怕不再是名门沈家的公子,我也仍旧能凭自己的智谋闯出一番名堂。跟着我,不会叫你受委屈。” 手指随着薄毯,搭在寒烟凉单薄的肩膀上。 他嗅着美人特有的梨花香,指尖不自觉地一路往上,忍不住抚摸起她细嫩的脖颈。 寒烟凉强忍着被轻薄的暴怒:“说什么钟情于我,沈议潮,真正钟情一个人,是退让,是成全。你把我带上山,你把我绑在你的破船上,除了满足你的欲望,其余不过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好叫殿下和你阿兄投鼠忌器无法对你下手。沈议潮,你卑不卑鄙?” “卑鄙……” 沈议潮品着这个词。 须臾,他笑了笑,倾身凑到寒烟凉的耳畔:“我卑鄙,我无耻,却都是因为你。烟烟,你铸就了今天的我,你该对我负责。” 他忘情地吻了吻寒烟凉的脸颊。 他欣赏着美人的愠怒,放肆大笑,转身离开。 厢房从外面被锁上。 寒烟凉听着落锁声,暗暗握紧了拳头。 …… 老君山下。 天色已晚,军队包围了山脚,橘色的火把连绵起伏一望无尽。 以萧弈和沈议绝为首的将领,正聚集在一起,研究老君山的地势图,打算找机会攻上山。 南宝衣坐在高高的战车上,撑着小脸,晃悠着双脚,提醒:“寒老板还在沈议潮手里,那个家伙走火入魔,如果咱们来硬的,说不定他会选择和寒老板殉情,到时候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沈议绝眸色沉沉。 他抬起头,望向黑黢黢的老君山。 山头的寨子里亮着火光,她落在阿弟手里,也不知道怎样了…… 沉思片刻,他道:“我去。总归都是人质,我去换她回来。” 南宝衣笑出了声。 她把玩着一枝狗尾巴草,调侃:“沈议潮要你有什么用?能陪他共度春宵,还是能替他传宗接代?” 沈议绝脸色更黑:“南司徒!” 南宝衣顽劣地吐了吐舌头。 她没再参与他们的讨论,从怀里掏出一块春饼啃着吃。 然而听了一刻钟的时间,这群大老爷们儿因为投鼠忌器的缘故,还是没能讨论出个子丑寅卯。 二哥哥倒是出了几个方案,只是沈议绝担心会打草惊蛇威胁到寒老板的安危,因此言辞激烈地否决了。 二哥哥脸色很不好看,丢下舆图,负着手背转身。 众人面面相觑。 眼看局势陷入胶着,远处传来马车的车轱辘声。 两盏淡青风灯由远而近。 马车行至跟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挑开竹帘。 端坐在车中的郎君,发髻上簪着一枚碧玉竹节簪,幽微灯火下白衣如雪、病弱风流。 他扫了眼众人,微笑:“知道你们遇见麻烦,特意前来救场。” 是萧随。 南宝衣手搭凉棚望去,萧随的马车后面,还跟着步兵和几辆押送的马车,车里传来妇人们的抱怨,华美的裙角从珠帘下方露出,是洛阳城的那些世家贵妇。 她突然眼前一亮。 她知道萧随打算怎么攻山了!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萧随声音润朗:“跟随殷斯年造反的将领,在洛阳城中都有家室和宗族。本王特意带来了他们的家眷,好叫他们一家团圆。” 那群贵妇纷纷走下马车,有的掩袖啜泣,有的破口大骂: “蘑里蘑菇的,不好好效忠朝廷,跟人学造反!等老娘上山,剪他耳朵!” 南宝衣弯着眼睛。 什么一家团圆,萧随肯定是对这群贵妇人许了好处,再叫她们上山,离间她们夫君和殷斯年的君臣情谊。 一旦那些将领无心再争,殷斯年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老君山,将不攻自破。 只不过…… 这条计策,未必一定能保全寒老板。 殷斯年和沈议潮走投无路,会将寒老板这张护身符看得更紧。 她丢下狗尾巴草,跳下战车,拍了拍圆领袍上沾着的灰:“二哥哥,咱们还有一张王牌没用。” 四目相对。 萧弈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平等寺,晓春深。” , 啊啊啊,今天有事外出,就写了一章 章节目录 第918章从今往后,她也会保护二哥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和萧弈抵达平等寺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 寺庙寂静,禅房里点着几盏灯火。 穿青色罗裙的妇人提一盏灯,轻哼着蜀地的歌谣,平视前方虚空,像是游魂木偶般穿过寺中游廊。 南宝衣和萧弈对视一眼,追了上去:“晓师姑!” 晓春深回过神,恭敬地福了一礼:“给雍王殿下请安。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南宝衣简明扼要,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语速很快:“晓师姑,现在寒老板被一个大坏蛋抓进了老君山,和殷太守在一起。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想请你进山帮忙。” 晓春深戴着人皮面具。 面具左右不对称,在深夜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诡谲丑陋。 她表情呆呆的,抬起手,轻轻抿了抿鬓角的一缕碎发。 她声音晦涩而颤抖:“你是说,我当年爱慕的周郎,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而是洛阳城第一等士族,殷家的掌权人?” 南宝衣暗暗嫌弃。 都什么时候了,她不在乎亲身女儿的安危,却有心思在意殷斯年是什么出身! 沈议潮是渣男,殷斯年也是! 根本就不值得在意! 她话中带刺儿:“是啊,这些年你惦记的男人妻妾成群,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若非寒老板突然出现,恐怕他早已记不得在遥远的锦官城,他曾欠下过一大笔情债!” “话不能这么说……”晓春深轻声,“他是太守,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我,我想去见他……” 南宝衣看着她发光的眼睛,恨不能一棒槌敲她脑门上。 渣男而已,玩弄感情抛妻弃子,有个鬼的苦衷! 然而晓春深却开心得什么似的。 她提着灯,飞快转身回了禅房,激动道:“我……我得梳妆,我不能就这样去见他……你们等等我!” 南宝衣和萧弈站在廊中。 透过花窗望去,女子在灯下洗去了那张丑陋的人皮面具,认真地对镜描眉梳妆,乌黑的长发用玉簪挽起,甚至还换了一袭石榴红的刺绣罗裙。 南宝衣气鼓鼓的。 寒老板在山中被沈议潮折磨,这个女人身为她的娘亲却无动于衷,反而欢欣鼓舞地为渣男打扮自己…… 萧弈捏了下她鼓鼓的腮帮子,哂笑:“这样的一张牌,真的称得上王牌吗?” 南宝衣挠挠额角,没好意思接话。 半刻钟后,晓春深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挽着宽大繁复的裙裾,款款踏出门槛,朝两人福了一礼。 瀑布般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女子红妆粉面,微翘的杏子眼含情脉脉,一颦一笑妩媚入骨,像是潜伏在寺庙里的妖女。 她柔声:“殿下,我打扮好了,烦请您带我去见他。” 南宝衣好心提醒:“晓师姑,咱们主要是为了去救寒老板,你这样浓妆艳抹投怀送抱的,是不是,咳,不大合适?” 晓春深明媚的笑容,添了几分茫然。 她抿了抿朱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倔强的小身影。 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会在她睡觉时偷偷给她盖被子,会听她的话勤奋练习刀法,哪怕被她拿戒尺打手心,也会强忍着不掉眼泪。 得知她要远赴洛阳寻找周郎,小女孩儿在半夜哭得一塌糊涂,悄悄跑到她的房间里,抱着她收拾好的包袱,求她不要走…… 那是她的女儿,晓晓。 晓春深兴奋的心情,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沉默着,慢慢往寺庙外面走。 南宝衣跟在她身后好声好气:“殷太守意图谋反,是朝廷钦犯。你要与那样的男人在一起,随你便。只是晓师姑,动物尚有舐犊之情,更何况人?你想办法帮一帮寒老板,好不好?” 走出平等寺。 晓春深仰起头,望向寺门外栽种的石榴树。 初夏的时节,榴花已经落尽,枝桠上结满了青涩的小石榴。 风一吹,几颗小石榴掉下枝头,可怜地滚进了泥土里。 她抓着裙裾的手紧了又紧。 过了很久,她道:“我会尽力而为。” 南宝衣松了口气。 登上马车的时候,她与晓春深对面而坐,注视着她美丽的面容,十分好奇:“晓师姑生得花容月貌,平时为何要用人皮面具遮住脸?” 晓春深捧着一盏热茶,嘲讽地牵动唇角:“就因为这份美貌,我被青楼当做了摇钱树,更被土匪幽禁多年。对我而言,被废去了武功,又没有人庇佑,美貌只是招惹祸患的负担。” 南宝衣若有所思。 晓春深望向驾驭马车的萧弈。 杏子眼里流露出艳羡,她小声:“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南姑娘这么幸运。他深爱着你,也保护着你,我看得出来。” 南宝衣脸颊微红。 她不自然地他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萧弈高大挺拔的背影上。 前世今生,二哥哥都在保护着她。 从今往后,她也会保护二哥哥…… 黎明时分,马车停在了老君山山脚下。 贵妇人们已经急不可耐地要上山见自家夫君,让他们赶紧投降,好保住自家不被牵连。 南宝衣扮作侍女混在其中,要和晓春深一起上山。 只是这里军帐简陋,她想梳个双丫髻,却发现没有发带。 萧弈拨弄着她蓬松乌黑的长发,解下腕间的发带,仔细为她系上:“当真要上山?” “嗯,晓师姑会掩护我的。”南宝衣抬头看他,“我看过了地形图,我会带着寒老板从东边小路下山,二哥哥记得接应我。” 萧弈给她系了个蝴蝶结。 他眉目间藏着隐忍和担忧,低声道:“我与你一起去。” 南宝衣失笑:“哪怕扮成侍女,你的体型也依旧醒目,会连我一起暴露的,还是别了。” 任务艰险,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萧弈板着俊脸,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下了军令状:“十二个时辰。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后,我看不到你回来,我会亲自率军攻山。” 南宝衣弯起眉眼,学着他部下的模样,对他拱手行礼:“遵命!” 小姑娘顽皮得很,一点儿也不害怕前路的危险。 萧弈想弹她一个脑崩儿,手伸出去,却是下意识地把少女拥入怀中。 他深深嗅了一口小姑娘秀发的清香,又拉起她的小手,把一枚信号弹放进她的掌心:“一旦遇见危险,立刻给我发信号。” 章节目录 第919章老铁疙瘩,也是你能叫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应着声,收好信号弹。 她转头,看见贵妇人们互相搀扶着,已经开始登山。 她正要跟上,身后又传来萧弈的声音:“南娇娇。” 她回眸,声音又娇又软:“干嘛呀?” 萧弈叮嘱:“千万当心沈议潮。” “我记下啦!” 她应着。 萧弈注视她踏上青石台阶,小姑娘背影清瘦单薄,暗红缠金丝的发带在清晨的风里翻飞招摇,像一只轻盈的花蝴蝶。 他忍不住又唤:“南娇娇!” 南宝衣无奈地转过身,叉着小腰站在台阶上:“二哥哥,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话?” 小孩子第一次上学,爹娘都没有二哥哥这么婆婆妈妈的。 萧弈仔细想了想,见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叮嘱的了,才道:“去吧。” 南宝衣又好气又好笑,利落地转身上山。 萧弈目送她消失在苍翠的树林里。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压胜钱。 如今,他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南娇娇的痛苦,万事自然要面面俱到。 沈议绝不知何时过来的,循着萧弈视线的方向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雍王何必为女子牵肠挂肚?” 萧弈挑着眉,嫌弃地看他一眼。 他和南娇娇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谁? 沈议绝还真有脸说。 他讥讽:“寒烟凉被劫掠上山,不知道是哪个老铁疙瘩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美人长美人短的挂在嘴边,你也好意思安慰本王。” 沈议绝一手握拳,扭过头咳嗽两声,小声嘀咕:“老铁疙瘩,也是你能叫的?” 萧弈理了理箭袖,吩咐副将:“点一支人马,随本王去东边接应。” …… 两个时辰后。 南宝衣终于随那群贵妇人来到了山寨大门前。 她看着士兵拉开栅栏大门,目光出奇地平静。 这座寨子里,有她恨之入骨的人。 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她随晓春深进了寨子。 因为脸上涂了一层炭灰的缘故,倒也没人认出她。 来到厅堂,殷斯年和他夫人殷陈氏对坐着生闷气。 殷陈氏也是被萧随放上山的,因为是提前进山,所以并不知道南宝衣他们的计划。 她失去了两个儿子,也失去了娘家人,此时哭得双眼红肿如核桃:“老爷,你就不要再固守老君山了,去向雍王殿下请罪吧!说不定,说不定朝廷念在咱们殷家世代忠良的份上,会放过咱们的性命……” 殷太守并不说话。 一双眼,死死盯着跨进门槛的女子。 女子已经年近四旬,可是岁月没有败坏美人的如花容貌,她看起来仍旧娉娉婷婷,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裙角上跳跃,她妩媚不可方物。 殷太守慢慢站起身。 他满脸错愕:“春,春娘?” 晓春深也凝视着他。 眼前的中年男人苍老而落魄,眼袋浮肿,发髻低矮凌乱,许是因为岁月流逝的缘故,他的体型比当年胖了许多,也像是矮了许多。 她打量着,美艳的面庞上弥漫着不敢置信。 “春娘!” 殷斯年却激动地向她走了过来。 他滔滔不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春娘,这些年我十分想念你——” 他去抓晓春深的手,却被对方避开。 晓春深受惊般后退一步,眼神复杂至极。 这些年,她几度梦回当年,梦境里的周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会与她共剪西窗烛,会赠她洛阳城特有的宫灯,会带她去看上元夜的焰火…… 可面前的男人,战败压弯了他挺拔的脊梁,俗世的坎坷在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云翳般的浑浊,他伸出来的手又短又粗遍布老茧,再也不是昔日玉楼春里那双弹琴的妙手。 可她偏偏无比确信,她爱了多年的周郎,她梦境里惊才绝艳的郎君,确确实实就是眼前这个落魄油腻的中年男人。 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她想了他多年,也想了成百上千种相遇的情形。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失望在心底蔓延。 她咬着唇,泪流满面地夺门而出。 “春娘!” 殷斯年急忙追了上去。 却不知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南宝衣始终冷眼旁观。 她不知道晓春深看见昔日深爱的男人变成了这副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年为了这个男人,抛弃自己的至亲骨肉。 她淡然坐下,抱起一盏香茶。 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抬起头。 殷陈氏正跟她大眼瞪小眼。 南宝衣挑眉:“你瞅啥?” “瞅你咋地?”殷陈氏不悦地眯起眼睛,“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嗐!”南宝衣摸了一把自己满是炭灰的脸,故作娇羞,“天底下的人,丑的各有千秋,可美人却大都雷同。许是我生得太美,才叫夫人觉得眼熟吧,夫人别看了,怪叫人家难为情的。” 殷陈氏蹙着眉心,仍然觉得南宝衣眼熟。 南宝衣生怕被她发现端倪,平白给殷斯年和沈议潮送人头,机敏道:“夫人还有闲情逸致看我,太守老爷都要去追旧情人了,你也不管管!” “旧情人……”殷陈氏冷笑,满目萧索,“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还管他的旧情人?” 南宝衣喝了口茶:“话不能这么说。太守老爷可是为了他的旧情人,勾搭土匪杀了您娘家上千口人,这口恶气,搁我我可受不了!” 殷陈氏愣住。 她惊疑:“你,你刚刚说什么?” 南宝衣添油加醋,把殷斯年勾结土匪对她娘家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又道:“他之所以那么做,一是因为厌恶你,二是因为想找尽快剿匪的借口,这样他就能发动战争解决朝廷的兵马。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山匪终究选择背叛他……” 殷陈氏浑身发抖。 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她万万没想到,殷斯年竟然如此阴毒! 当年,可是她家救了他的娘! “殷斯年……” 殷陈氏浑身发抖,立刻冲出厅堂,要去找对方问个明白。 南宝衣趁着他们狗咬狗,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去找寒烟凉。 , 章节目录 第920章从今往后,你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洛阳混了一段时间,南宝衣勉强能说几句当地方言。 用方言跟厨房伙夫套了近乎,她成功拿到一碟小点心。 端着点心在寨子里晃悠了一圈,她看见幸存的士兵们抱着剑,三三两两地坐在林荫底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群上山的贵妇,拉着自家夫君,有的苦口婆心地劝,有的揪着男人耳朵骂骂咧咧,逼他们赶紧带心腹下山认罪。 她看了片刻,心情略有些复杂。 转过几道游廊,又问了几名士兵,才终于找到沈议潮的厢房。 厢房门口有死士守着。 她盯了片刻,确定沈议潮不在屋里,才假装送饭的婢女,端着点心款款走到厢房门口。 她笑眯眯对死士道:“给贵人送饭,烦请开个门。” 死士见她娇小纤弱没有威胁性,小郎主又没有不准屋里的美人吃饭,于是打开门放她进去了。 南宝衣踏进门槛,瞧见寒烟凉靠坐在床榻上,正注视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 她小小声:“寒老板!” 寒烟凉望向她,惊诧:“你怎么来了?” 她不放心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死士没注意屋里,才蹙眉道:“太胡闹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主子也是,怎么敢放心让你进山?” 南宝衣毫无怯意。 她趴在床边,心疼地摸了摸寒烟凉的伤口:“寒老板,你疼不疼?沈议潮怎么狠得下心呀……对了,他去哪儿了?” “在隔壁煮茶。”寒烟凉替她拢了拢额角碎发,“你找机会偷偷下山,不必管我。我是天枢的人,我早已做好了为大局牺牲的准备。” 南宝衣抿着小嘴。 面前的美人,脸色苍白,眼神坚定。 她的娘亲为了男人抛弃了她,也背叛了生来就肩负的使命。 可她却心性坚韧,至死都要效忠自己的君王。 她才是天枢当之无愧的首领。 南宝衣想了想,安抚道:“使命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了使命,进行不必要的牺牲……寒老板年纪轻轻正值芳华,将来前程锦绣,死在这里着实委屈……” 寒烟凉睨着她。 她们家王妃小小年纪,说话却一板一眼抑扬顿挫,老学究似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 南宝衣歪头,丹凤眼亮晶晶的:“你笑什么呀?” 寒烟凉捏了下她的脸蛋:“笑我们王妃可爱。” 也不知怎的,只要和南娇娇在一起,只要看见这姑娘笑,她就也十分开心欢喜,仿佛只要有她在身边,未来就会有无限希望。 她决定跟南宝衣一起逃出老君山,因此道:“沈议潮说,这两天会带我离开洛阳。我猜想,他可能有办法悄悄离开老君山。南娇娇,到时候你我见机行事,那也许是咱们脱身的唯一机会。” 南宝衣点点头。 沟通完毕,她端起托盘往屋外走。 刚踏出门槛,就惊悚地撞见了返回厢房的沈议潮。 昔日白衣胜雪的贵族郎君,如今白衣尽染污浊,漆黑长发松松垮垮地垂落在右侧,只随意绑了根黑色发带。 眉目依旧俊美,却多出了几分阴鸷和凉薄。 南宝衣心跳如擂鼓,慌忙低头,恭敬地屈膝行了一礼。 沈议潮低头看她。 他的眼神是那么锐利,就在南宝衣小腿轻颤快要崩溃露馅儿时,屋里传来寒烟凉的声音:“小郎君煮的茶呢?我有些渴了。” 沈议潮的眉目柔和几分。 他没再管这黑脸的小丫鬟,信步与她错身而过。 南宝衣抚了抚胸口,连忙一溜烟跑走。 两天一夜未曾合眼,南宝衣胡乱吃了些春饼和酪浆,又挑了个偏僻的大树角落,用睡觉来补充体力。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身边传来甘幽的甜香。 她揉着惺忪睡眼,听见一声悠远的叹息。 她望去,晓春深抱膝而坐,石榴红的裙摆在夕阳下被风吹拂,漾开明艳的水波纹。 晓春深捏着一枚叶子,轻声:“我爱的,不过是年少时自己幻想出来的泡影。这二十年,终究是我执着了。” 南宝衣不知道她和殷斯年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她表情,想来她和殷斯年夫妇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 有没有后悔当年的抉择呢? 大约是后悔的。 南宝衣试探:“寒老板的事……” 晓春深郑重道:“殷斯年仍旧爱着我的皮囊,今夜,我会找借口让他召见沈议潮。调虎离山之后,能不能带晓晓下山,就看南司徒的了。” 南宝衣点点头,又道:“那你……你可要去见一见寒老板?” 到底是生身母亲。 今夜之后,或许母女两人就是咫尺天涯。 晓春深低下头。 长睫在面庞上透落阴影,她的笑容多了些苦涩。 她道:“我想见她,可我如今,有脸去见她吗?与其让她知道我这些年的肮脏与落魄,让她为我这个母亲感到羞愧和苦楚,还不如干干净净地活在她的记忆里。这是我能为晓晓做的最后一件事,还望南司徒成全!” 女人郑重地起身行礼。 南宝衣连忙扶住她:“从前只觉得师姑糊涂,今日,师姑倒也叫我另眼相看了一回。” 夜色如泼墨,悄然席卷了整座山脉。 南宝衣注视着寨子里点起的橘色灯笼,暗道距离她和二哥哥约定的时间只剩几个时辰。 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 “着火了,寨子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呼喊声逐渐连绵成群。 南宝衣望向远处,但见火光冲天而起,黑夜里格外醒目。 无数士兵手提水桶,匆匆往起火的地方跑去。 南宝衣眸色微动。 寒老板曾说,沈议潮这两天就会离开老君山,莫非这大火是他吩咐人放的,目的是为了转移殷斯年和朝廷军队的主意,好趁乱带寒老板偷偷下山? 应当是如此了。 好在她提前上了山,做足了准备。 她埋伏到厢房附近,等待沈议潮被殷斯年召见。 厢房里,一灯幽微。 沈议潮收拾好包袱,在榻边坐了下来。 他抚摸寒烟凉光洁的面颊:“等火势绵延到群山,寨子里再乱一些,我就带你离开。烟烟,从今往后,天南地北,你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章节目录 第921章除了顺从我,你又能如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寒烟凉靠坐在榻边。 她屈起凝白细指,缓慢地叩击佛桌,朱唇弯起讥讽的笑容:“若是放到从前,听见你这句话我定然十分欢喜。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这样的话,真叫我恶心。” “恶心也好,喜欢也罢,”沈议潮温柔地注视她,“除了顺从我,你又能如何?” 他的目光落在寒烟凉的长发上。 美人鸦青色的长发像是堆云,因为没有梳理,柔顺地堆积在床榻上。 他拿起一把桃花木梳,为她梳头:“当年在锦官城的时候,你我欢好,我常常为你梳头……烟烟,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梳一辈子的头。” 寒烟凉面无表情,甚至翻了个白眼。 沈议潮从怀里取出一截白色绸带,仔细为她绑在发尾。 他打量片刻,赞美道:“犹如清水出芙蓉。” 见寒烟凉不搭理他,他望向窗外。 火势已经从寨子里蔓延出去,逐渐烧向群山,士兵们忙着救火,谁也没有关注他们这边。 他微笑:“事情快要成了。” 寒烟凉低头把玩着丹蔻剥落的指甲,突然问道:“说起来,你究竟打算带我去哪儿?你如今背叛沈家背叛朝廷,长安甚至大雍,都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江南。”沈议潮从容不迫,“尉迟家族是江南的土皇帝,一向有割据称帝的意思。他们缺少谋臣,而我,就是最好的谋臣。” 投靠尉迟家族…… 寒烟凉眼底情绪急剧变化。 沈议潮还真是背叛的彻底! 沈议潮伸出手,轻抚美人乌黑的发顶,眼睛里藏满了明亮的向往:“烟烟,江南有杏花微雨和小桥流水,金陵的秦淮河和吴兴的钱塘湖也都很有名。江南的景致不逊于长安,也不逊于洛阳,咱们会在那里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你欢喜吗?” 寒烟凉暗暗撇嘴。 她欢喜个鬼! 沈议潮见时辰不早,正要带着美人和金银细软一走了之,屋外突然闯进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 他们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寨子里起了大火,太守大人请沈大人前往厅堂议事,讨论今后的计划。” 沈议潮表情莫名。 忌惮地盯了眼这群人,他深知这个时候忤逆殷斯年,会叫对方产生疑心,倒不如暂且表现顺从。 他不放心地望了眼寒烟凉。 思虑片刻,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条铁链,仔细扣在美人的脚踝上。 他摸了摸她的头,倾身凑到她耳边,温柔低语:“烟烟等我,我带你去江南。” 寒烟凉目送他离开。 沈家的小郎君白衣染尘,跨出门槛时,廊下的红纱灯洒落他两肩光影,长风吹拂着鸦青长发,他不经意回眸,注意到她也在看他,于是弯了弯薄唇。 泼墨夜色下,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寒烟凉却心如死水。 她报之以淡淡一笑。 屋门被从外面锁上。 许是怕殷太守对他不利,沈议潮把守在外面的死士带走了,倒是方便了南宝衣搞事情。 南宝衣确定沈议潮走远,从宅院角落寻到一把大铁锤,站在屋门前蓄足了力气,一锤捶开了屋门! 寒烟凉对上少女亮晶晶的丹凤眼,含笑举起铁链:“劳驾?” 南宝衣砸开铁链后,主动蹲到她跟前:“你受伤了行动不便,上来,我背你!” 寒烟凉怔住:“这怎么行?” 且不说南娇娇背不背得动,她毕竟贵为王妃,平时两人之间戏闹两句也就罢了,她怎么能纡尊降贵…… “都什么时候啦!”南宝衣脆声,“寒老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矫情?之前在哨塔的时候,你明明说咱们是朋友的!” 注视着少女纤弱单薄的后背,寒烟凉的心柔软如春水。 说来可笑,她的阿爹阿娘,她爱的郎君,竟然都不如南娇娇对她好。 寒烟凉红了眼圈。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趴上少女的后背,叮嘱道:“要是背不动了,就与我说一声,千万不要勉强。” “放心。” 南宝衣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背起寒烟凉,快步往屋外走。 寨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天色黢黑,远处传来士兵们的呼喊。 南宝衣背着寒烟凉,专挑偏僻的小路走,逐渐离寨子越来越远。 袍裾和绣花鞋沾上了肮脏的泥污,双髻也勾了许多草叶。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单薄的身子出了一层热汗,喘息得十分厉害,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追着东山明月的方向,在荒树林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看见下山的青石台阶路。 踩着台阶下山的时候,因为太累,她小腿肚子颤抖得厉害。 寒烟凉担忧:“休息一会儿吧?” 南宝衣一口回绝:“不行,万一沈议潮追上来,咱俩都要完蛋。” 寒烟凉凝视着她。 月色莹莹,小姑娘倔强得厉害,细密的汗珠一行行滚落额角,将满是黑炭灰的小脸弄出一道道白印子。 狼狈,却又叫人感动。 当初她为主子赴汤蹈火的时候,主子是不是也这般感动呢? 被南娇娇深爱,真是一件人生幸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 青石台阶快要走到尽头。 黎明的曦色里,隐约可以看见山脚下排列整齐的军队。 为首的年轻男人,穿一袭暗红窄袖劲装,身形挺拔而修长,凤眼注视着出现在视野中的红衣少女,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一跳。 “南娇娇……” 他呢喃。 南宝衣放下寒烟凉,弯起眉眼,远远朝他挥手:“二哥哥!” 暗红缠金丝发带在风中招摇。 她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下青石台阶—— 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 老君山上。 沈议潮从厅堂里返回厢房,只看见床榻上一截断裂的锁链。 美人不知去向。 空气里残留着梨花香,可是经风一吹,梨花香悄然散去大半,她存在的痕迹更加薄弱。 沈议潮愤怒转身,带着死士直奔厅堂。 他闯进大堂,厉声质问:“殷斯年,你把烟烟弄到哪里去了?!” 山中只有他和殷斯年两股势力。 殷斯年刚刚特意召见他,定然是为了调虎离山带走烟烟。 殷斯年正在喝茶,闻言不悦:“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山头就这么大,她能去哪里,必定是散心去了,也值得你对本官如此无礼?” 说完,他转向旁边的晓春深:“烟烟是咱们的女儿,你这些年还没见过她吧?” 晓春深垂眸不语。 殷斯年对沈议潮摆摆手:“去,去把我女儿找过来。” 沈议潮的眉眼,像是覆盖着一层霜雪。 殷斯年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 也就是说,他的烟烟,是被别的人弄走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黑脸的丫鬟。 如今想来,那丫鬟的面容似乎和南宝衣有点相似…… 沈议潮不敢置信地握紧拳头。 说好一起去江南,可是烟烟竟然跟南宝衣一起逃走了,她第二次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殷斯年见他神色仓惶而愤怒,顿时更加不悦:“沈议潮,我不过是叫你去找烟烟,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娶她?!我告诉你,只有你兄长那样的,才有资格求娶烟烟!” 他拍了拍晓春深的手,笑容满面:“他阿兄沈议绝,是个有本事的,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说得上话。只要让烟烟跟了沈议绝,咱俩一定不会被朝廷判罪。” 他开心极了,仿佛只要有寒烟凉在,一切都能柳暗花明。 沈议潮的脸隐在昏暗里,唇角下压出阴郁的弧度。 , 这章两千五百字,超字数了,抱歉鸭 章节末抽三十个小红包补偿 章节目录 第922章她记得这是她年少时戴过的发带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殷斯年沉浸在柳暗花明的喜悦里,并没有察觉到沈议潮的异常情绪。 他侃侃而谈:“春娘,等烟烟嫁给了沈议绝,咱们也跟去长安。虽然这辈子不能称王称霸,但能去王都逛逛也不错。沈议绝是个痴情的,他定然会好好侍奉你我。春娘,咱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完这番话,余光注意到沈议潮还在这里。 他沉声:“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慢慢转动指间的日月星辰戒指。 他低垂着眼睫,细碎的瞳光从睫毛间隙露出,诡谲而又凉薄。 他温声:“殷太守过河拆桥这一手,玩得倒是极好。” 瞳光落在晓春深的身上,他牵了牵嘴角:“早在锦官城的时候,就听玉楼春的前辈提起过你。你们作为烟烟的双亲,一个为了男人抛弃骨肉远走他乡,一个拿亲身女儿当做脱困的筹码……既然不爱她,为何又要生下她?” 他恨寒烟凉的薄情和背叛。 却又怜惜她被双亲辜负利用。 山风吹进厅堂,烛火明明灭灭。 他的身影被拉长,在墙壁上投落出修罗般的暗影。 殷斯年和晓春深,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漫上脊梁。 沈议潮薄唇轻启:“你们活着,只会给烟烟造成折磨和负担。倒不如……一死百了,也好叫她了无牵挂。” 殷斯年脸色惨白,“噌”地一下站起身。 他指着沈议潮:“你,你大胆!” 沈议潮笑容更深。 山风更大了。 墙壁上倒映出挣扎和厮杀的剪影,像是一出热闹的皮影戏。 温热的鲜血溅到烛台上,橘色的火焰艰难地跳跃着,随即倏地一下,湮灭在蜡泪和血液之中。 沈议潮半身白衣,被血液染上了腥红。 他迈出门槛。 山风将悬挂在廊下的灯笼吹落在地,灯芯的火舌顷刻间吞噬了整只灯笼,火势渐渐大了,顺着门前枯草往厅堂蔓延。 几名死士从厅堂走出,拱手行礼:“小郎主?” 已近黎明。 沈议潮眸色沉沉,注视着遥远的天际。 漆黑的山峦一望无际,朝天尽头蜿蜒而去。 看不见前路在何方。 他的发簪不知几时掉落的,长及膝盖的鸦青头发纷乱翻飞,与污浊的宽袖纠缠在一处,眉眼间染上了过去所没有的邪气。 他温声:“下山。” …… 太守府。 南宝衣醒来的时候,正值日暮。 她支撑着坐起身,动了动双腿,才发觉双腿灌铅似的沉重酸痛。 “醒了?” 萧弈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汤。 洛阳最正宗的羊肉汤,萧弈知道他家小姑娘爱吃辣,于是叫厨房多洒了些胡椒粉,一端进来,满室都是羊肉浓汤的鲜香。 可把南宝衣馋坏了。 她咽了咽口水:“二哥哥怎么知道我饿了?” 萧弈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她嘴边:“你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又睡了一整天,不饿才奇怪。” 南宝衣腼腆地笑笑。 羊肉汤入口,鲜浓美味,顷刻间消解了少女所有的疲惫。 “好喝!” 她赞叹。 不等萧弈再喂,她自己抱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个见底,连羊肉块也吃得干干净净。 因为羊肉汤太辣,她双唇看起来红红的,像是涂抹了辣椒颜色的口脂,不停呼气,只觉十分过瘾。 萧弈抿着唇笑,递给她一盏温水:“若是喜欢,明天叫小厨房再给你做一碗。” “使得的。”南宝衣解了辣,拿手帕擦擦小嘴,关切道,“寒老板怎么样了?她身上的伤可要紧?不会有后遗症吧?” “放心。” 萧弈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顶。 南宝衣注意到他腕间缠着的发带。 是去老君山之前,他为她系在发髻上的那两根。 她握住他的手,细细翻看。 暗红缠金丝的发带,串着一枚压胜钱,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艳色逐渐褪去,很有些旧。 她记得这是她年少时戴过的发带。 他竟然一直留着。 她摸了摸发带边缘,金丝边缘磨损严重,他平日里又舞枪弄棒的,再戴一段时间,发带大约就会被磨断…… 似是看出她的在意,萧弈道:“以后我会更加小心。” 南宝衣弯起眉眼:“倒也不必,这种发带到处都有卖的,再买两根就是了。” 萧弈不语。 新买的发带,与旧物又怎么能一样。 上面根本没有她的气味。 南宝衣又翻出他的右手。 右手腕戴着纯金打造的手钏,里侧篆刻着“弈生衣世”四个小字。 她记得当初刚到长安城时,她与他闹别扭,又误会他要求娶季蓁蓁,所以不肯再和他在一起。 他生气,就找金匠打造了一副金手钏和金项圈,给她戴上项圈,宣告他的所有权。 南宝衣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项圈。 作为定情信物,多少有些土气了。 然而他一个大男人,能想到这样的信物,已经很了不起。 她想着来到长安后经历的一切,笑着打趣:“我那时在矿洞受了伤,得知从今往后不能怀上子嗣,心里十分难过。我有些怨你,也不愿再因为你,把我家人搅进长安的乱局里。我叫你走,铁了心要与你分道扬镳。你也生气,你还撂了一句狠话,我至今依旧记得。” 萧弈想起那句狠话,耳尖微红。 他抱住南宝衣,与她一起靠坐在帐中,耍赖:“我分明什么也没说。” 南宝衣仰头看他,男人的下颌骨线条流畅漂亮。 她忍着笑,学着他当时的口吻,道:“某人说:‘算我犯贱,今后再来看你,我就是那泼皮无赖言而无信的狗’。” 她灿烂地笑了起来:“后来没过两天,你就又偷偷地来看我了!你不害臊!” 窗外的石榴花已经凋谢,石榴果压弯了枝桠。 夏日黄昏,夕阳透室而入。 帐中光影斑驳。 小姑娘笑起来时,眉眼亮晶晶的,唇红齿白小脸圆润,鸦青的鬓发垂落在腰间,像是散开的花。 是很开心的模样。 萧弈便也跟着笑,顺势啄了啄她的小嘴:“那样不好的事,不许再记得了。” 南宝衣依恋地靠在他怀里。 心中却道,怎么会是不好的事呢? 只要是和他一起经历的,她都觉得很美好。 她都想记得。 一辈子都要记得。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求娶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南宝衣和萧弈黏糊时,隔壁厢房。

寒烟凉看着包扎着纱布的伤口,吁出一口气。

她试着抬了抬手臂,却仍旧艰难。

“没有十天半月,伤势很难痊愈。”

低沉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寒烟凉抬起眼帘。

英俊却阴鸷的将军站在门槛外,左眼下的刀疤仿佛比从前又深沉几分,手里却还端着一碗药。

他迈进门,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嘴边:“喝药。”

汤药冒着热气,显然才从炉子上端过来。

寒烟凉似笑非笑:“你想烫死我?”

沈议绝愣了愣,随即试着凑近汤匙,想要吹凉那汤药,却因为吹得太过用力,褐色的药汁被吹飞出去,溅了寒烟凉满脸。

寒烟凉面无表情。

沈议绝心头一慌,只得放下药碗,拿帕子给她擦脸:“抱歉。”

寒烟凉讥讽:“若非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几乎都要怀疑,你们沈家两兄弟恨不能折磨死我。”

沈议绝擦拭面颊的动作顿了顿。

他收回手,眼眸深沉:“阿弟对你犯下那些事,我很抱歉。”

寒烟凉扭过头,不愿搭理他。

她可没忘记,那一夜沈议绝跑到她的寝屋,明明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做完却又说,他想迎娶冰清玉洁的高门贵女。

沈议潮对她犯下过很多错事,可他沈议绝又好到哪里去?

面对美人的横眉冷对,沈议绝不知如何是好。

他几乎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双手无处安放,摸了摸袖口,又不自然地抓了抓袍摆。

他尽量放软声音:“烟烟……”

“滚。”

寒烟凉不耐烦。

事到如今,她看见长安沈家的人就不高兴。

什么狗屁男人,还不如南娇娇会怜惜人。

沈议绝不肯滚,完全放下了大将军的脸面,低眉顺眼地去牵她的衣袖:“烟烟,我错了……”

“错?”

寒烟凉冷笑着盯向他:“你还记得那夜别苑,你对我说了什么?”

沈议绝不语。

寒烟凉一字一顿地复述:“‘对不起……我也曾尽力不去在乎你的过去,可是午后的那一幕,让我再次想到你和阿弟做过的那些事,我无法接受。我,还是想娶冰清玉洁的高门贵女。’”

她说完,漫不经心地讥笑:“将军去找冰清玉洁的高门贵女呀,找我做什么?不嫌脏?”

沈议绝脸颊如火烧。

铺天盖地的后悔缱绻袭来,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低:“阿弟用性命逼迫我离开你,我只能那么说……烟烟,我爱你,但也爱阿弟,我不能因为要和你在一起,就不顾阿弟的性命。烟烟,不顾至亲的性命也要选择温香软玉,那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没料到,阿弟会做出后面那些疯狂的事……”

他诚心悔过。

顶天立地的铁血将军,在美人面前第一次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寒烟凉看着他伏低做小。

长睫轻颤。

并非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爽。

非常爽!

朱唇扬起一抹笑容,她慵懒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她说的是“退下”,而不是“滚”。

这个认知,令沈议绝欣喜若狂。

他站起身,叮嘱道:“你把药喝了再睡,这几天好好休息,咱们不着急回长安。等你伤势好些,我带你去看洛阳的美景。”

他亲眼盯着寒烟凉喝完那碗药,才端着空碗出门。

他掩上门,脸上的神情渐渐沉重。

他们的人找遍了老君山,可阿弟却不知所踪。

阿弟背叛了沈家也背叛了朝廷,他不知道回到长安以后,要怎么跟双亲交代,又要怎么跟姑母交代……

他呆站了片刻,正要离开,殷朝宗过来了。

殷朝宗打量他:“我来探视妹妹,沈将军这是?”

沈议绝:“我来给她送药。”

殷朝宗点点头。

他见过这个铁血将军在乎妹妹的样子,与沈家联姻,无论是对百废待兴的殷家,还是对自幼就孤苦伶仃的妹妹,这或许都会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他直言:“我打算等妹妹伤势好些,就将她记入殷家族谱。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孤女,她是洛阳殷家的千金。”

限外之意,便是沈议绝可以求娶了。

殷家的女儿,配得上任何世家公子。

沈议绝面色淡淡,没有接话。

求娶……

他比任何人都想求娶烟烟。

可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怎么求娶?

纵然双亲期盼他能尽快成家,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他想求娶的女郎,就是阿弟叛乱的导火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允许烟烟进沈家的大门……

所以求娶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殷朝宗蹙眉:“沈将军?”

沈议绝回过神:“认祖归宗,这很好。”

殷朝宗眯了眯眼,洞穿了对方的犹豫:“沈将军不愿求娶?沈将军认为,妹妹配不上你的身份?”

沈议绝:“并不是这样。”

然而究竟是怎样,他却说不出口。

殷朝宗注视他的目光逐渐变了味儿,良久之后,冷嗤一声,转身进屋,去探望寒烟凉。

屋门被关上。

沈议绝独自站在风中,并不好受。

……

得知沈议绝和寒老板的恋情无疾而终,南宝衣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彼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她和萧弈在洛阳街头玩了半天,在酒楼用午膳时,才听萧弈提起的。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吃鱼。

因为太过惊讶,她的丹凤眼睁得圆啾啾,嘴里叼着一条鱼,白嫩的双颊颤得一鼓一鼓,鱼尾巴甩来甩去,吃掉也不是,吐掉也不是。

萧弈捏住鱼尾巴,把鱼从她嘴里取出来:“当心噎着。”

南宝衣怒骂:“沈议绝他还是人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气死我了,得拿大铁锤捶他脑袋才能解气!”

她拍着胸口,气到打嗝。

萧弈递给她一碗水。

南宝衣咕嘟咕嘟灌了半碗,仍旧气愤不已:“依我看,寒老板就是和沈家那两兄弟犯冲!上辈子刨了他们兄弟的坟还是怎么地?!”

小姑娘伶牙俐齿,骂起人来小嘴巴翘起,像是南宝珠以前养过的那只白毛鹦鹉。

萧弈想着,安抚道:“午后我会去一趟佛寺,你可以帮她求一道护身符,保佑她再不要遇见沈家兄弟。”

“去佛寺?”

南宝衣微怔。

二哥哥一向不信神佛,他去佛寺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242章 不信鬼神的二哥哥,竟然要礼佛 洛阳城,修梵寺。

今日天气晴好,蓝天如洗,微云几朵,金顶浮屠塔高耸入云,寺内雕墙峻宇,讲殿叠起,柏道通幽。

南宝衣和萧弈踏进寺庙,好奇地朝四周观望。

四周香客如织,不远处传来讲经声,虔诚的信徒们盘膝坐在林荫树下,认真地聆听佛言。

身穿红色袈裟的知客僧迎了过来,笑意吟吟:“二位客人是礼佛,是祈福,是听经,还是吃斋?”

南宝衣正要作答,听见萧弈道:“礼佛。”

她吃了一惊。

望向身侧的男人,他眉眼冷峻如山,并不是开玩笑的意思。

向来孤绝清傲不信鬼神的二哥哥,竟然要礼佛……

她不解地跟随萧弈,被知客僧引去佛殿。

佛殿巍峨,金顶辉煌。

宫灯庄严,经幡满殿,高达三丈的金身佛像屹立在殿中,以悲天悯人的眼神注视信徒。

南宝衣看着萧弈。

他一袭暗红常服,腰束革带,沉默地站在殿中。

凝视佛像良久,他合掌低头。

像是忏悔。

忏悔前世犯下的暴行吗?

她不敢吭声,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跟着合掌低头。

过了片刻,萧弈睁开眼,转向知客僧:“本王想捐赠五十万两白银,修葺洛阳佛寺,可否?”

知客僧愣住。

五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连忙双掌合十:“施主积德行善,会有福报的。”

萧弈又道:“听闻有西域高僧在贵寺讲经,能否带本王去见他?”

知客僧惊奇不已:“巧了,早上的时候,支摩大师就说午后会有贵人前来拜访,为此还特意腾出了下午的时间。没想到,那位贵客就是施主,大师果然料事如神!”

他抬手作请:“施主这边请。”

萧弈转向南宝衣。

“我明白的。”南宝衣弯起丹凤眼,“二哥哥有事尽管去忙,正好,我去给寒老板祈个福!”

她目送萧弈离开佛殿。

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在战场一线天的时候,二哥哥经历了什么。

但她能察觉到,他在试图弥补前世犯下的罪行。

她转身,跪倒在蒲团上。

她合上双掌,仰头凝视佛像:“佛家讲究因果报应,讲究前世因今世果,讲究缘法。他曾犯下滔天罪行,但那是因为我的缘故。佛祖在上,如果一定要惩罚他,南家小女,愿代他受罚……”

她不信神佛。

就如同从前的二哥哥那样。

可是,如果一定要给前世无辜遭殃的生灵们一个交代,她愿意代替二哥哥去领那份罚。

万人唾弃也好,阿鼻地狱也罢,她甘之如饴。

一品红靠坐在佛像后。

初夏的天有些热。

他摇着一把蒲扇,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充满玩味。

他捏着鼻子变换声调:“当真肯为他生,为他死?”

南宝衣笼着眉尖。

这是谁的声音,老鸭子似的难听,还敢模仿佛像回应她!

她挽着裙裾站起身,一边蹑手蹑脚地往佛像后面走,一边真诚道:“信女此生,愿为他赴汤蹈火,至死方休……”

说着话,却看见眉间一点朱砂痣的道人,懒洋洋地坐在地上。

竟然是一品红。

她伸手拍他肩膀:“你怎么在这里?!”

一品红被她吓了一跳,瞬间弹了起来。

他惊悚地退后了两步,嗔怪:“你想吓死我啊?!”

南宝衣打量他:“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

一品红整理了一番衣冠道袍,重又恢复端正清高的模样。

他微笑:“洛阳这边的情况,已经被探子回报到长安。这两天,皇后娘娘就会知道,阿衍已经掌控洛阳的消息。这是她早已预料到,却又绝不能允许的事。她派我来给你递个话儿,可还记得御花园里,她赠给你的匕首?可还记得你在长安的至亲们?”

南宝衣沉默。

她站在佛像的阴影里,娇美白嫩的小脸上毫无笑容。

她摸了摸袖袋。

这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是临行前,沈皇后交给她的。

她要她,把匕首插进二哥哥的心脏。

然后从二哥哥手上,夺取他在洛阳获得的战果。

少女的丹凤眼里掠过暗芒。

她抿了抿小嘴,突然红了眼圈,泪眼汪汪地望向一品红,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无助的哭腔:“师兄帮我……”

一品红正拿着水囊喝水呢。

听见这娇滴滴的声音,瞬间被水呛住,剧烈咳嗽了几声,才艰难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啊?!”

南宝衣垂下眼睫,笑容腼腆。

她迈着莲花小碎步上前,扯了扯一品红的袖角:“师兄……”

尾音绵长娇软。

撒娇撒的,一品红心都要化了。

他耳尖微红,咳嗽了一声,试探着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倒,倒也不是没有蒙混过关的办法……”

南宝衣眨巴眨巴丹凤眼。

随即,她像小奶猫似的,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语调更嗲:“师兄有什么办法鸭?”

一品红激动地快要流鼻血了。

……

另一边,禅房。

窗外树影斑驳,光线透窗而来,温和地洒落在棋盘上。

萧弈正和西域高僧对弈。

他落下一枚棋子:“从前本王问高僧祸福吉凶,他为本王批了八个字,‘战场修罗,天煞孤星’。后来本王登临青城山老君阁,得到的签文却是,‘花好月圆’。佛道不同,难道占卜出来的命格,也会不同?”

“殊途同归,都没有错。”西域高僧微笑着落了一子,“只是,说什么花好月圆,当年老君阁,你不是曾与人交换过命格吗?”

萧弈的手正抬在半空,闻言,指尖微微收紧。

当年,他随南娇娇夜登青城山。

南娇娇抽到的签文,是“两世一身,形单影只”。

他见小姑娘伤心,于是把自己的签文换给了她。

他沉声:“没有本王,她与谁花好月圆?”

高僧低眉而笑:“众生芸芸,世间少了谁,都没有大碍。”

萧弈捏在指尖的棋子,逐渐破碎。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主动放低了姿态:“佛家讲究回头是岸,若本王弥补过错,能否换来与她一世平安喜乐?”

啊啊啊,今天搞新书,所以只写了一章

但其实新书写得我并不满意,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章节目录 第925章他偏爱的如此明目张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一线天的时候,萧弈看见自己被困在水底。 那个幻境如此真实,现在想来,也仍旧痛苦。 无法忍受那样的报应。 无法忍受没有南娇娇的日子。 更无法忍受,他没有办法保护那个小姑娘…… 面对萧弈的问题,西域高僧的面庞上,始终挂着慈悲的笑容:“万法缘起缘灭,唯有因果不空。” 弦外之意,便是萧弈无法抹杀曾经犯下的孽因。 听见这样的答案,萧弈俊美的眉眼像是倾覆了一层霜雪。 他周身紧绷,丹凤眼盯着支摩,瞳中隐隐藏着杀意。 窗下的气氛逐渐紧张。 支摩笑了笑,从容地抬手作请:“寺院新沏的茶,尝尝?茶,能安神定心。” 萧弈按捺住杀意,垂下眼睫,沉默地端起那盏茶。 茶水呈琥珀色,在齿颊间留下甘苦。 支摩声音清亮如诵经:“你师父是道门中人,你们道家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我佛门有言,‘一念不觉而有无明’,佛言,一弹指顷,有三十二亿百千念,念念成形,形形有识。生灭同时,故无始无明,不生不灭。是为轮回。” 萧弈敛眉不语。 他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和地理游记,至于佛门典籍,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并不精通。 这秃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该把南娇娇带过来翻译的。 然而为了不叫对方看轻自己,他虽然听不懂,却还是假装淡定地继续吃茶。 支摩继续道:“你们眼中所谓的重生,是从头开始。可是在我眼中,却只是我佛慈悲,为苍生弹指间的一个轮回。众生六道轮回,非异人作恶,异人受苦报;自业自得果,众生皆如是。雍王俗世中人,又怎能逃出六道轮回?” 萧弈放下茶盏。 这老和尚说了一大堆,总结一下,就是不乐意帮他。 眉目之间,仿佛还有看他笑话的意思。 他前世是张狂了一些,他认。 但他是皇族,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 今日舍下皇族的架子前来赔罪,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他起身,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既如此,是本王叨扰了。告辞。” 支摩看他走出禅房,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心魔已生,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了。 …… 佛殿。 南宝衣期待地注视一品红。 一品红正儿八经:“不如假死,远走他乡,再不参与长安争斗。如此一来,既能不伤害阿衍,又能保住全家性命,多好呀!” 南宝衣脸上的孺慕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不忿:“假死?!这是什么馊主意?亏你自诩是我师兄,你就是不愿意我和二哥哥在一起!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兄!” 一品红愣住。 面前的小姑娘张牙舞爪,丹凤眼睁得圆啾啾,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什么小奶猫,分明就是凶神恶煞的小怪兽! 南宝衣气得要命,转身就走。 一品红看着她的背影,温声:“你在他身边,他这辈子都无缘帝位,紫微帝星绝不会庇佑他。他生了心魔,以后要怎么办呢?” 他真为萧弈惋惜。 明明具备帝王的雄才大略,明明能重新统一中原和诸国,却偏偏要为一个女人剑走偏锋。 情这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南宝衣驻足。 裙裾如花般垂落在雀头履上,带出几分失落和难过。 片刻,她一言不发,寒着小脸走出佛殿。 寺庙里,游廊雕梁绘彩。 南宝衣转过拐角,看见萧弈正迎面走来。 她立刻挽起宽大的裙裾,朝他飞奔而去。 她紧紧抱住男人,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 落在萧弈眼中,就像她幼时去族学读书,被南小茜兄妹欺负了的模样,委屈可怜得很。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谁欺负我们娇娇了?” 南宝衣想起一品红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漫上一阵一阵的委屈。 然而一品红是二哥哥的师父,二哥哥的武功都是他教的,定然是打不过他的,还是不要告状了,不然二哥哥也得挨揍。 她哑着小嗓子,委屈道:“没有谁欺负我,我就是,就是听见那些讲经声,突然心里难受……二哥哥,其实信一信神佛,也挺好。至少,至少我会觉得还有下辈子。哪怕死亡当前,想着下辈子还能再遇上你,我就不那么畏惧死亡,也不会那么难受。” 她本来是想找借口岔开话题的,只是说着说着,倒是用上了真情。 连语调也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萧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他牵住她的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南娇娇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佛寺却勾起你的伤心,可见不是个好地方。” 他像是在哄小孩儿。 把所有错处,都怪罪在别人头上。 偏爱的如此明目张胆。 南宝衣依偎着他,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萧弈又哄她道:“洛阳夜市上有一家羊肉馆相当有名,我带你去吃羊肉汤好不好?” 听见羊肉汤,南宝衣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脆声道:“我先去给寒老板求个好姻缘,再走不迟。” 羊肉馆在夜市深处。 一张张食案擦得锃亮,除了汉人,很多胡人在劳碌了一天之后,也来这里大快朵颐。 美艳的胡姬迎来送往,烈酒和肉香弥漫在馆中,挑逗着客人的味蕾,更有胡人怀抱乐器,弹唱出草原的风情,惹得馆子更加热闹。 角落食案。 羊骨熬成的乳白浓汤,炖进肥而不腻的羊肉块,淋上厚厚的辣椒油,再拌上葱姜酱料,十分美味鲜香。 南宝衣连吃三碗,辣的小嘴红红。 萧弈注视着她。 薄唇浮起温柔的笑,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边的碎发,丹凤眼中满是爱怜。 什么因果报应,什么六道轮回。 都抵不过此刻的欢愉和满足。 他贪恋极了尘世凡俗的热闹,也贪恋极了眼前鲜活的小姑娘。 若梦回前世,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大约仍旧愿意再走一遍那条荆棘丛生的路。 带着打包好的羊肉汤回到太守府,已经临近子夜。 南宝衣叫来侍女,把羊肉汤分给寒烟凉、萧随等人,还特意唤醒阿弱和裴初初两个小家伙,请他们吃热汤。 她又来到寒烟凉屋里,把求来的姻缘符送给她。 抱膝坐在廊下赏月时,南宝衣问道:“和沈将军的感情,真就这么结束了?我回来时看见他在园子里舞刀,心事重重的,大概是为情所伤呢。” 章节目录 第926章原来卦象里的白衣卿相,并不是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倚着矮几,宽袖曳地。 白天的时候,兄长和沈议绝在寝屋门口的对话,她全部听见了。 那个老铁疙瘩,压根儿就不打算求娶她的。 她拣起裙裾上的落花瓣,悠然道:“大沈小沈,不过都是见色起意。说什么为情所伤,他分明是不能得偿所愿,所以才会心事重重。男人惯会花言巧语,所以咱们女子呀,还是不要轻易交付自己才好。” 美人垂着卷翘的睫毛,娇艳的面庞上噙着讥笑。 像是看淡了感情。 南宝衣在心底无声叹息。 她挽袖,为两人斟上美酒:“洛阳之行,二哥哥得到了地方世家的效忠,寒老板也认祖归宗,有了爱护你的兄长,算是收获满满。咱俩走一杯来庆祝?” 寒烟凉接过酒盏。 她没喝,歪头道:“我们收获满满,你得到了什么?” 南宝衣弯起眉眼:“我生来就有祖母的宠爱,比二哥哥和寒老板更加幸运。这些年来,我的家族不仅更加富贵,还有幸步入士族,将来族中子弟都能做官。寒老板,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求再得到什么。” 寒烟凉笑了笑。 她举杯:“走一个。” “诶!” 轻呼声突然从走廊一端传来。 殷穗端着盛满花糕茶果的点心,踩着洁白的罗袜踏过地板,笑脸吟吟地挤到南宝衣和寒烟凉中间。 她跪坐好,理了理裙裾,软声道:“你们夜谈,也不叫上我,真是见外……看,我特意从厨房拿了这些好吃的,咱们三个吃吃花糕,喝喝小米酒,再说说话赏赏月,多快活呀!来,我给你们满上酒!” 花影婆娑。 三个姑娘笑闹不休。 游廊拐角。 凉亭四周垂着竹帘。 萧弈透过细密竹帘,注视不远处的小姑娘。 寒烟凉说了个笑话,她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在地板上打滚。 殷朝宗不悦:“殿下有没有听臣说话?” 萧弈收回视线,淡淡道:“本王在听。今后洛阳一带,要你多费心了。至于殷老,本王会护他无虞。” 殷朝宗点了点头。 亭子里陷入寂静。 该交代的话都已经交代清楚,再加上他们都是寡言少语的人,一时间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之中。 殷朝宗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殿下打算何时离开?” 萧弈转了转杯盏:“听说你要和殷穗成亲?等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离开不迟。南娇娇,喜欢热闹。” 他提起南宝衣,眉眼总会温和两分。 殷朝宗循着他的视线,望向走廊。 他家穗穗是不着调的,那小米酒看着温醇,实则后劲儿很大,三个姑娘喝多了,大半夜手拉手放声高歌,惊飞了院子里栖息的雀鸟。 目光定格在寒烟凉脸上。 他道:“阿妹是你的部下,却也是我殷家的千金。可否……让她今后就留在洛阳?我打算为她就近找一门婚事,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不至于再叫她受委屈。” 粗粝的手掌挑开竹帘。 沈议绝刚练完刀过来,正要跨进凉亭。 闻言,他盯向殷朝宗。 殷朝宗没料到他突然出现。 四目相对。 殷朝宗想起寒烟凉这几年来,接连被沈家的两个兄弟欺辱,心头弥漫着冷意,于是摆出毫不退让的姿态。 萧弈微微一笑。 他往后靠了靠,随手端起一盏酒,看戏。 沈议绝神情阴鸷:“我不同意。” 殷朝宗:“不同意什么?” “她留在洛阳。” “沈将军是她什么人?以何种身份来管她?” “……” 沈议绝沉默。 殷朝宗冷笑:“既然毫无瓜葛,为何还要参与她的事?纵然你背后是名门沈家,她的背后同样是洛阳第一等大士族。沈将军未免管得太宽了。” 萧弈看热闹不嫌事大:“言之有理。” 沈议绝眼睛发红。 阿弟的背叛和失踪,带给他莫大的伤痛。 他失去了阿弟,如今也即将失去美人。 从前他是金吾卫的将军,人人敬他怕他,日子简单而又寂寞。 可是,寒烟凉宛如一捧烟花,以绚烂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热烈绽放,带给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贪恋那样的热情和烂漫。 却无法将那朵烟花真正据为己有。 过了很久,他喉间发涩:“你虽然是她的兄长,却也得问一问她自己的意见。也许,也许她不乐意留在洛阳呢?” 殷朝宗态度疏离:“怎样处理,不劳沈将军一个外人来费心。” 沈议绝握紧了长刀,终是无言。 …… 日子一晃而过,殷朝宗和殷穗成亲三天后,南宝衣等人终于启程离开洛阳。 车队载着满满当当的洛阳特产,沿官道往西而去。 南宝衣坐在马车里,拿着礼单,数着锦盒,小嘴儿念念有词:“给祖母的蛋黄酥、金麻枣、孟津梨,给二伯和爹爹的杜康酒、核桃酥、横水卤肉……” 她念着念着,自个儿先馋出了口水。 她无奈地合上礼单,摸了摸小肚子:“不能再念了,再念我就要忍不住先尝几口……” 马车外传来一声哂笑。 她好奇地卷起竹帘,二哥哥骑在高头大马上,薄唇噙着一抹笑。 她不服气:“你笑什么呀?” 萧弈嘴角扬起:“也就是南宝珠不在这里,否则她一个怂恿,你就要跟她一块儿吃完那些东西。等回了长安,怕就只剩一堆空盒子了。” 南宝衣脸颊红红,嘴硬道:“珠珠也没有这么不堪吧……” 说完,倒有些想念小堂姐。 后面一辆马车比较宽敞。 萧随带着阿弱和裴初初坐在车厢里,两个小家伙犯困,趴在褥子上睡得香甜。 他一手端着青铜罗盘,垂眸凝视罗盘上的星象。 随着马车行驶,腕间的佛珠相撞作响,他的眉头也渐渐蹙得深了。 他来洛阳,不仅是为了帮哥哥,还为了寻找河图洛书。 可是这些天拜访了洛阳各大寺庙和高人,却仍旧一无所获。 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尖,感到了一丝疲惫。 车队沿着官道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青山绿水间。 山巅。 白衣胜雪的年轻郎君,正凭风而立。 长风吹拂着他的宽袖和绶带,他并没有束发,垂落两颊的青丝肆意翻飞,衬得容貌犹如高山积玉,微垂的眼尾,偏偏带出几分薄凉。 目送车队远去,他牵了牵嘴角:“良禽择木,白衣卿相……原来当年卦象里的白衣卿相,并不是我。” , 嗷,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927章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官道逶迤。 黄昏的时候,车队在驿站休息。 南宝衣一手扶着萧弈,一手挽着裙裾,款款从马车里出来。 正要踏进驿站,却瞧见那阴鸷的将军,把骏马栓到栓马柱上,动作是那么迟缓,余光不停往洛阳方向张望,像是在盼望什么。 南宝衣团扇遮面,小声对萧弈道:“二哥哥,他是在眼巴巴盼着寒老板呢。听说寒老板要留在洛阳当大家闺秀,这老铁疙瘩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如此没有定力,亏他还是金吾卫的首领!” 萧弈哂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路走来,沈议绝频频顾盼,见官道空空,恨不能下一刻就勒转马头返回洛阳。 从沈议绝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南宝衣故意高声:“二哥哥,如果我是寒老板,你是沈将军,你会娶我吗?还是会山长水阔不辞而别?” 萧弈毫不掩饰:“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若是你家人不同意呢?” “娶你的是我,不是我的家人。” 南宝衣可满意这个回答了。 她从团扇后面瞅沈议绝,只见他若有所思。 她眼珠微动,再添一把火:“等我们回到长安,寒老板大约已经说好婆家了吧?真不知道怎样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她。怕只怕她又遇上薄情郎,将来被辜负……” 每说一句话,沈议绝握着缰绳的手就紧上两分。 心境早已乱得一塌糊涂。 像是联想到了不好的情景,他手背处青筋暴起,左眼下的刀疤格外狰狞,想要吃人似的! 等她说完,那黑脸的将军终于忍无可忍,利落地翻身上马。 南宝衣睁圆了眼睛,明知故问:“已近黄昏,沈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沈议绝厌极了南宝衣总是笑话他,因此不肯搭理她。 他打定了主意,正要策马回洛阳城,却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 抬眼望去,驿道苍苍,一骑彪悍的枣红马风驰电掣地拐过弯道,往驿站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少女,巴掌脸,杏子眼,削肩细腰,媚骨天成。 梨花白的劲装猎猎翻飞,腰间盘着的马鞭更添飒爽利落。 寒烟凉…… 沈议绝沉黑的眼眸,像是被烟火点亮,就连呼吸也小心几分,唯恐看见的美人只是幻影。 寒烟凉策马进了驿站,敏捷地翻身下马,先给了南宝衣一个大大的拥抱:“赶了一路,可算是赶上了!” 南宝衣有点遗憾。 她知道寒老板留在洛阳城,是为了和殷朝宗、穗穗多说说话,本以为怎么也要多住两三个月,没想到才多住了半天。 现在好了,原本还能刺激沈议绝回洛阳城追她,她自己主动过来,沈议绝定然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冲动。 她瞅向沈议绝。 男人抿着唇,假装无事地跨下骏马。 南宝衣揶揄:“沈将军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见到了寒老板,又不出门了?” 沈议绝看了眼寒烟凉,面色淡淡:“本想出门捡柴火,只是才注意到天色已晚,附近山脉里又有狼群,因此还是作罢比较好。” 南宝衣暗笑一声。 这老铁疙瘩,竟然还学会了撒谎。 寒烟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起柴火,我赶了一路,想洗个热水澡。驿站里有热水吗?” 南宝衣看了眼荒芜的驿站,摇头:“我们才过来,连屋子都没收拾呢,自然是没有热水的。” 她话音刚落,沈议绝又翻身上马。 他认真地望着寒烟凉:“我去捡柴火,过会儿就有热水了。” 说完,急匆匆地策马而出。 耳尖面颊,似乎还浮着激动的红晕。 南宝衣好笑:“这会儿倒是殷勤上了,早干嘛去了?” 寒烟凉哂笑,未作评判。 南宝衣摇了摇团扇,清亮亮的眼睛又望向萧弈:“二哥哥,我也想洗热水澡,你给我捡柴火去呗?” “不去。”萧弈拒绝得干脆。 南宝衣惋惜:“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萧弈指了指驿站角落:“那里不是一堆吗?” 南宝衣愣住。 想起沈议绝兴冲冲跑出去捡柴火的样子,她抿着嘴儿,更想笑了。 …… 半个月后。 车队即将抵达长安。 正值盛夏,灞河边杨柳更青,蝉鸣添了几分聒噪,阳光有些毒辣,白花花地照在地面,连官道上的行人都稀少很多。 南宝衣坐在车厢里打扇。 想起沈皇后交给她的任务,她有些头大。 “南娇娇。” 车厢外面传来萧弈的声音。 她挑开竹帘。 萧弈骑在骏马上:“我打算现在进京,你要与我一道吗?” 南宝衣:“咱们分开进京,不然沈皇后看见咱们在一起,要生气的。” 萧弈思虑片刻,点头:“也好。” 他带着一队兵马走了。 萧随没管南宝衣,带着两个小家伙跟着哥哥入京。 车队远去后,四周逐渐安静。 河边没有风,蝉鸣声叫人烦躁。 南宝衣放下团扇,从袖中取出匕首。 把玩片刻,她慢慢拔出匕首。 刀刃闪烁着寒芒,照亮了她的双眼。 …… 南宝衣在长安郊外歇了一夜,才乘坐马车,进宫去见沈姜。 坤宁宫里摆着一座座冰鉴,高髻的宫女们手持团扇扇出凉风,角落的薄荷荔枝香透着几丝清凉,燥热的盛夏仿佛也变得惬意起来。 珠帘剔透。 倚在贵妃榻上吃荔枝的美人,紫色宫裙曳地,冰肌玉骨,长发未梳,慵懒地铺散在枕间,只在鬓角簪了一朵碗口大的牡丹。 她垂着卷翘的睫毛,并没有去看南宝衣。 南宝衣小脸苍白。 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规规矩矩地低头跪下,恭声道:“微臣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千岁?”沈姜轻嗤,“卧榻之侧,有猛虎伺机而动,欲要食人。本宫酣眠尚且不能,又如何千岁?” 南宝衣头低得更深,一手抚上右臂:“微臣曾试图行刺雍王,只可惜被雍王察觉,不仅没能伤到他,反而弄伤了自己的手臂……没能完成使命,求娘娘责罚!” “受伤了?” 沈姜终于抬起眼。 南宝衣挽起袖管,沉默地拆开纱布。 一重重纱布掉落在地,少女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新鲜伤疤,伤疤很深也很长,甚至还有缝过针的痕迹,像是一条蜿蜒丑陋的大蜈蚣。 章节目录 第928章她爱得阿衍,爱得热切纯真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姜放下荔枝盘,在宫女呈上的金盆里净过手。 她拖着宽大的宫裙,缓步走到南宝衣跟前。 她捏住南宝衣受伤的手臂,微微用力。 新鲜结痂的伤口立刻破开,血液涌出,顺着沈姜白皙的指缝淌落,染红了她和南宝衣的袖管。 南宝衣浑身轻颤。 额头冒出细密冷汗,她不敢直视沈姜,疼得连声音都在发颤:“微臣,微臣是与雍王殿下一起回京的。昨日分别之前,微臣趁他志得意满,出其不备地袭击他……可是皇后娘娘,殿下的武功实在太精悍了,微臣甚至都没能碰到他,就被他反戈一击……皇后娘娘,是微臣无能!” 沈姜面色如常。 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大了,伤口彻底崩开,血液透过轻纱袖管,粘稠地滴落在地。 疼…… 宝殿凉爽,南宝衣却出了一层冷汗。 她咬破了唇瓣,终于无法抑制地哭出了声。 沈姜猛然拂袖:“撒谎!” 清脆的耳光声,在宝殿里相当响亮。 宫女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 南宝衣匍匐在地。 发钗跌落,团云似的长发堆积在地,更衬得少女狼狈而可怜。 沈姜站起身,冷笑:“他爱你入骨,怎么舍得伤害你?!南宝衣,你不顾本宫的命令,可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南宝衣心头火起。 这辈子重生归来,虽然也吃了很多苦,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丢过脸,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欺辱挟持! 乌漆漆的长发从两颊垂落,遮住了少女怨怼的丹凤眼。 她深深呼吸,勉强平息了心绪,默不作声地重新跪好。 她哑着小嗓子,豁出去道:“微臣舍不得杀他。除了杀他,娘娘让微臣做什么,微臣都愿意!” 沈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少女倔强。 那双丹凤眼泛着红,可瞳孔却黑白分明,是毫不畏惧的姿态。 她爱得阿衍,爱得热切、纯真。 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爱……” 沈姜品着这个字,突然失声大笑。 她拂袖坐回到贵妃榻上,渐渐敛去笑容,屈指叩击佛桌。 沉吟半晌,她抬眸:“本宫不是不知道你和阿衍的谋划,你接近本宫,是为了埋伏在本宫身边,当一枚供他驱使的棋子。可本宫仍旧抱着期望,期望你能脱离爱恨情仇,也如本宫这般专心朝堂大业江山社稷。可是南宝衣,你终究让本宫失望了。一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南宝衣低下头。 手臂的疼痛还在蔓延,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在地,她咬唇不语。 她不知道一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能不能成大事。 但她知道,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绝不可能为苍生社稷带来福气。 沈皇后未免自视甚高。 沈姜端起茶盏,吹了吹茶雾:“本宫喜欢你的性子,舍不得赐死你。他既爱着你,便叫他也爱本宫一回。一品红。” 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端着托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托盘里放着一粒朱红丹药。 他含笑凑到南宝衣身边,扫了眼她鲜血淋漓的手臂,眉眼间的笑意似乎更深几分,也更无奈几分。 他温声:“双生蛊,吃了吧?” 南宝衣盯着丹药:“双生蛊?” 一品红的语调不疾不徐:“吃了这玩意儿,皇后娘娘生,你便也能生。皇后娘娘死,你便也会死。阿衍一向有弑亲夺位的不臣之心,娘娘不过是用这一招,防患于未然。小师妹如果真的效忠娘娘,就吃了它。” 南宝衣眼睛红红。 不吃掉这一刻丹药,恐怕她不能活着离开坤宁宫。 她复杂地望向一品红。 对方始终笑意吟吟,看不出深浅。 这贼道人虽然不靠谱,但…… 除了信他,别无他法。 迟疑良久,她拣起那颗丹药,果断吃下了肚。 她拱手,轻声:“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沈姜对她的识趣相当满意。 她漫不经心地拿起匕首,在掌心割开一道伤口。 南宝衣低头。 自己白嫩的掌心里,跟着出现了一道同样的伤口。 原来所谓的双生蛊,是这样的…… 沈姜很满意蛊虫的效果,放下匕首,慵懒支颐:“今年朝廷事多,耽搁了举荐官员的日子。你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由你来主持官员大选。” 一品红递给南宝衣一份名单。 南宝衣打开。 名单上写满了被举荐的人物,只是有些名字旁边特意画了个小钩。 一品红解释:“打钩的人,是必须录用的。” 南宝衣从头翻到尾。 被录用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出身寒门。 她神色未变地合上名单,温顺道:“我知道了,会办好这件事的。” 因为害怕祖母心疼,她在宫里重新包扎了伤口才回府。 刚进府门,就看见府里张灯结彩,俨然要办喜事。 荷叶尖叫着迎上来,欣喜若狂:“小姐可回来啦!您离开的这些天,奴婢好想您!” 余味等人也笑眯眯地跟过来,拥住南宝衣嘘寒问暖。 南宝衣笑容满面,活泼道:“给你们带了礼物,已经叫侍从先送回府,你们可都收到了?” “收到了!” 侍女们簇拥着她,欢天喜地地往松鹤院走,如鸟雀般叽叽喳喳: “小姐不在的日子,府里发生了好多事!” “大郎君和宁二姑娘要成亲了,特意挑了您回来之后的日子办酒席!可不敢再拖,不然宁二姑娘的肚子……嘿嘿嘿!” “老夫人别提多高兴了,咱们府里如今是越来越热闹!” 一路笑闹着来到松鹤院。 南宝衣跨进厅堂,祖母、二伯母他们都在。 桌上堆积着她从洛阳带回来的礼物,大家正在分。 她爹爹像个老顽童,一会儿摸摸这个锦盒,一会儿又摸摸那个,嫌弃自己的礼物不够贵重,嚷嚷着要与别人换,弄得二伯他们嫌弃不已。 她一一行过礼,又与祖母说了会儿话,才走到座位上。 家里的温暖,抚平了她的委屈和情绪。 她逗了逗被程叶柔抱在怀里的幼弟,笑道:“给我们小岁安带了一套稚童用的文房四宝,可爱得很。以后岁安好好读书,去朝堂上当大官,给姐姐撑腰,好不好?” 南岁安虽然年幼不懂事,却十分喜爱眼前的姐姐。 在程叶柔的鼓励下,他认真地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岁安会好好读书哒……岁安保护姐姐……” 南宝衣心里温暖,忍不住扮鬼脸逗他玩。 正闹着,南胭拿胳膊肘捅了捅南宝衣,递给她一个“出来说话”的眼神。 , 周末愉快鸭 章节目录 第929章南宝衣,你安的什么心?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跟着南胭来到屋外。 她打量南胭。 昔日贪慕虚荣的少女,竟然罕见地穿了一袭相当素雅的罗襦裙,发髻间簪着简单的玉簪,就连妆容也几近于无。 南胭凭栏而立,侧颜淡然:“在深闺待了些日子,我看透了很多。” 南宝衣酝酿着措辞:“所以你这是……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为尼?” 南胭不悦地给她一个白眼:“你才要出家为尼!” 南宝衣撇撇嘴。 她还以为南胭要改走温柔路线,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暴脾气。 南胭轻哼一声,余光却不自觉地打量这个妹妹。 想当年锦官城里,南宝衣只是个草包蠢货,连四书五经都读不全,未婚夫也不喜欢她。 可是短短六年过去,她以恐怖的速度成长为长安女官,不知道被多少深闺女子艳羡妒忌。 昔日她还能和南宝衣扳一扳手腕、斗一斗心机,可是如今南宝衣想弄死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浓烈的自卑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自卑,却没有妒忌。 昔日妒忌,是因为她和南宝衣处在同样的高度。 今日不再妒忌,是因为南宝衣飞得太高也太遥不可及,她连妒忌的资格都没有。 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南胭在心底轻轻叹息。 她尽量把语调放得柔婉:“妹妹如今既是大司徒,又是四皇子妃,深得皇后娘娘喜爱,在长安城中可谓出尽风头。既出了头,也该提携家中姐妹才是……” 她豁出脸皮问道:“你认识哪些王侯将相,可方便请进府里与我相看相看?” 南宝衣愣了愣,摇头:“没有。” 南胭顿时愠怒:“从前你我相争,是我错了,可是后来我也尽力补偿了你!我兄长甚至为你而死!你明知我现在着急嫁人,却不肯帮我,南宝衣,你安的什么心?!” 南宝衣气笑了。 南胭作恶多端,她没找她秋后算账也就罢了,她还好意思问她安的什么心! 她拉住南胭,把她拽到更远的地方。 见四周无人,她才卷起袖管:“你以为长安是什么地方?是任由你我撒野的锦官城吗?我自己尚且举步维艰,哪有心思帮你挑夫婿?” 少女白嫩的手臂上,蜿蜒着一道狰狞的刀伤。 南胭错愕不已。 想起什么,她突然抬起头。 她对南宝衣怀着复杂的感情,也因此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她,细看之下,她敏锐地察觉到南宝衣脸颊上多盖了一层珍珠粉。 她抬袖去擦拭,却被南宝衣拂开手。 尽管如此,她还是看见了被珍珠粉遮掩的巴掌印。 南胭彻底愣住:“你挨打了?是四皇子动的手,还是,还是沈皇后?你贵为大司徒,她怎么敢打你?!” 南宝衣默不作声。 她趴到扶栏上,娇嫩的小脸上弥漫着清寒。 摸了摸掌心那道新鲜的伤疤,想着双生蛊,她有点想哭。 她咬住下唇,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南胭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委屈,一时间手足无措:“我,我还以为,你在长安活得十分光鲜……难道皇后娘娘对你的喜爱,全是装出来的?她容下你,只是为了拿你要挟雍王?”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儿,倔强地擦去泪花:“你一向聪明。” 南胭低下头。 沉默了很久,她笑了一声:“原本还指望你能帮我谋个好姻缘,如今看来,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盛夏燥热。 南胭抬袖擦了擦额角淌落的热汗:“我与你争斗多年,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绝不会向沈皇后投降。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南宝衣咬着唇儿,慢慢抬起头看她。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丹凤眼里突然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南胭惊恐。 她很了解自己昔日的对手,南宝衣翘起尾巴,她就知道她要下什么形状的蛋。 南胭嫌弃地后退半步:“南宝衣,你这是什么眼神?跟农妇看菜市场里的老母鸡似的,怪瘆人的……我警告你,你别打我主意啊!” 南宝衣温柔地笑了笑。 她友好地拉起南胭的小手,又取出手帕,亲自给南胭擦去脸颊热汗:“姐姐生得美,夏天里不施粉黛,也依旧是冰肌玉骨,莹润洁白……这么好的皮肤,真叫人羡慕。” 南胭整个脑子轰然炸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小贱人绝对不安好心! 她想逃跑,偏偏挣不开南宝衣的手! 她呼吸急促,紧张道:“你,你有话好好说,别跟我拉拉扯扯攀亲戚!谁是你姐姐?” “姐姐刚刚还唤我妹妹,这就不肯认了?未免太薄情了些。”南宝衣双目炯炯有神,“姐姐可还记得魏国的顾余?” 提起顾余,南胭的眼神深了些。 南宝衣接着道:“据我所知,魏国的内斗已经平息,在顾崇山的操控之下,顾余成了魏国皇帝。如果姐姐肯作为使者北上魏国,联合魏国军队支持二哥哥,那就太好了。” “你疯了还是萧弈疯了?”南胭蹙眉,“引别国军队入京,这与当年楚怀南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南宝衣意味深长:“入京的,不只是魏国军队。” 南胭愣住。 联想到她和萧弈才去过洛阳,她顿时明白了这两人的打算。 长安和附近城池,都被沈皇后操控。 所以这两人,是打算联合地方军队围攻长安,携天下之势,和平地逼迫沈皇后让渡权力。 南宝衣和唐骁玩得好,唐家在西南地区又有封地,萧弈完全可以问唐家借路,在不惊动京师的情况下让西南军队入京。 而从魏国到长安,会途径北疆。 北疆,又恰是小公爷宁晚舟的地盘。 很危险,也很难被察觉的一步棋…… 南胭思虑良久,问道:“南宝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向沈皇后告密,那么富贵荣华,对我而言都是手到擒来。我若答应帮你,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南宝衣放开她的手。 她取出团扇,从容地扇了扇风。 她忽然莞尔一笑,神采熠熠地转向南胭:“听说顾余后位空悬,大魏的宫廷里,至今没有一个美人。比起沈皇后给的富贵荣华……亦或者满门迁怒,姐姐觉得,大魏皇后这份大礼,如何?” 章节目录 第930章南司徒,分明是在胡搅蛮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垂着眼睫。 是了,沈皇后一怒之下,说不定会祸及南家满门。 到时候她没了家,一定会被沈皇后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然后弃如敝履余生凄惨。 但如果和南宝衣合作,将来萧弈称帝,南宝衣就是他的皇后。 而她,作为大雍皇后的亲姐姐,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去大魏。 没有人,敢瞧不起她。 脑海中浮现出顾余的模样。 那个铁塔似的小怪物,幼稚得很,曾为她摘花,曾容忍她的脾气和刻薄,曾不顾性命地保护她。 真奇怪,明明过了两三年,明明打定主意要遗忘他,可她仍旧清楚地记得关于小怪物的一切。 南宝衣又说,他的后宫至今没有一个美人…… 南胭终于下定了主意。 她温柔地笑了笑,娇声道:“难为妹妹,有这种好事还记得姐姐,姐姐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说着话,朝南宝衣屈膝福了一礼。 南宝衣款款回了一个屈膝礼:“瞧姐姐说的,你我血浓于水,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有什么好事,自然记得姐姐那一份。” “妹妹真是可爱善良。” “姐姐也很聪慧温柔呢。” 互夸完毕。 南宝衣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那什么,我觉得有点恶心,我先回厅堂了哈。” 南胭点点头:“深表同意。” …… 因为才从洛阳回来,南宝衣在府里歇了两天。 萧随与她只是表面夫妻,能叫他上心的只有二哥哥和阿弱,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回不回上阳宫,因此从没有派人来催过。 她乐得自在,每天在朝闻院咸鱼躺,吃吃喝喝相当惬意。 举荐官员的日子,转眼如期而至。 还是黎明。 余味把南宝衣唤醒,张罗着吩咐小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今天是大日子,王妃千万不能迟到。” 南宝衣摇摇晃晃地坐起身,闭着眼睛伸着双手,任由侍女给她擦脸穿衣,迷迷糊糊地抱怨:“当官真是不容易……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当官。对我而言,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是不乐意早起的……” 余味笑了笑,杏眼中却多了些心疼。 夏天还算好的,到了寒冬,黎明之前就得起床洗漱,乘坐轿辇去上朝的时候,街边的早餐摊子甚至都还没有支起来。 可见官员这份差事,着实辛苦。 终于穿戴妥当,侍女呈上铜镜。 镜中少女梳高髻,戴精致的笼冠,穿一袭深色的青襦红裙,宽袖曳地,长长的系带高及腋下,很有女官的端庄高贵。 只是那张小脸,娇美白嫩,却还是少女盈盈顾盼的模样。 南宝衣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弯起丹凤眼:“新拿到的朝服,好看吗?” 余味笑着点头:“王妃穿什么都好看。” 用了一碗燕窝粥,南宝衣乘坐长檐车去了皇宫。 今天的举荐,在御花园临水阁进行。 南宝衣登上楼阁。 楼阁宽敞如宝殿,水畔凉风习习,珠帘轻微作响,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竹席,其他官员已经到场。 “我来晚了……” 她爽快地说着话,悄悄瞄了眼,发现二哥哥也在。 她弯了弯嘴角,与萧弈隔着矮案,一同坐在了上座。 她凤眼亮晶晶的,故意假装与他不熟,温声道:“雍王别来无恙啊。” 萧弈忍着笑,微微颔首:“南司徒别来无恙。” 两人的互动落在官员们眼里,便是有一腿的意思。 早就听说南司徒和雍王曾是情人,如今却成了兄长和弟妹,想来暗地里必然经常勾勾搭搭。 可怜四皇子身娇体弱,连自己王妃红杏出墙也不知情。 官员们面上一派道貌岸然,只是嘴角却忍不住地剧烈上扬。 仿佛已经想象出,南宝衣夜里是如何去找萧弈排解寂寞的旖旎情景了,当真是香艳得很呐…… 南宝衣浑然不知他们的想法。 她摆摆手,微笑:“可以开始了。” 大雍的官员举荐,与别国都不同。 先是由地方根据德行、才华、容止来举荐人才,然后由郡守筛选一遍,最后将看好的人才送到朝廷,由朝廷安排官职或者遣返回乡。 珠帘轻响。 南宝衣抬眼望去,率先走进来的五名郎君,都在弱冠之年,因为是第一次进宫参加考核,显得有些腼腆拘谨。 行过大礼后,有老官率先考核了几个题目。 回答最好的郎君出身寒门,在如何疏洪治水的问题上很有建树,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治水的奇才。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清楚记得一品红给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她听着四面八方的赞美和认同,又看着对方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遗憾。 她慵懒支颐,故作骄矜:“刘二郎似乎很为自己的学识骄傲。” 刘二郎恭敬作揖:“草民不敢。” 南宝衣脆声:“那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 周围渐渐寂静。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南宝衣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可她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的人,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刘二郎温声:“见到诸位大人端严公正和蔼可亲,又有草民仰慕的英雄名臣在场,不禁心生崇敬,所以忍不住面露笑容。” 他提到“英雄名臣”时,斗胆望了眼萧弈。 南宝衣跟着瞄了眼萧弈。 这辈子,二哥哥终于不再是人人唾骂的佞臣。 哪怕是读书人,也很崇敬他呢! 她不敢表露快乐的情绪,翘着兰花指叉起一块香瓜,阴阳怪气道:“本官怎么听着,你是在讽刺本官不端严不公正?还没当官,倒是学会了阴阳怪气这一套,真叫人生气。而且你的皮肤未免太黑了点,穿上官袍定然不好看。容止不及格,当哪门子官?你退下吧。” 众人惊诧。 虽然容貌举止也是考核的一部分,但这位刘二郎生得高大端正,并没有丑到有辱官威的地步吧?! 南司徒,分明是在胡搅蛮缠! 刘二郎面颊滚烫。 他呼吸粗重,渐渐红了眼眶,只觉从未受过这种羞辱! 半晌,他突然跪倒在地,拱手道:“草民志在报国,哪怕无法当官也无所谓。草民早就仰慕雍王殿下英明神武,草民斗胆,请求以随从身份入雍王幕府,侍奉殿下左右!” 南宝衣眼底掠过光彩。 长安的权臣,都有自己的智囊团。 二哥哥身边,却少了些能人异士。 她不如奸臣当到底,把有真才实学的人全部淘汰,把他们全部赶到二哥哥的阵营里去! , 来晚啦来晚啦 章节目录 第931章贪慕权势,黑白颠倒,满嘴谎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思及此,丹凤眼又狡黠地弯了几分。 后面的郎君次第登场。 少女摇着团扇,樱唇如瓣、嗓音柔柔,却说出了世间最残酷最刻薄,也最违心的话: “马郎君生得太壮实,哪怕褒衣博带,也穿不出吴带当风的飘逸感,像个大石头墩子,有辱官员风貌,只堪为中下品,退下吧。” “张郎君脸好红,是天生的吗?像是喜宴上搓了大红胭脂的媒婆,瞧着又俗气又没有风骨。举止拘谨,衣着寒酸,下下品,退下吧。” “……” 一个时辰下来,但凡稍微有点才学的寒门子弟,几乎被她讽刺点评了个遍。 终于结束的时候,所有参加举荐的年轻人鱼贯而入,世家子弟位列左侧,寒门子弟则位列右侧,一起听礼官宣布正式结果。 名单念诵到最后,寒门子弟竟无一人入选。 水阁寂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片刻,入选的世家子弟对视几眼,纷纷得意地笑着站起身,向南宝衣谢恩。 南宝衣摆摆手,脆声道:“你们才学过人、容止出挑,本官只不过是秉公办事,何必言谢?” 听着这样寒心的话,那群寒门子弟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哪怕他们只能当六品以下的官员,可那也是读书报国施展抱负的珍贵机会,这个女人,凭什么剥夺他们的权力?! 十年寒窗,兢兢业业,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进宫被这个女人取笑?! 终于有人提出了疑问。 周家大郎君脸色难看:“南司徒这是何意?今年举荐,寒门子弟一个也不能被选上吗?明明他们的才华——” “周大人不服?”南宝衣打断他的话,无辜歪头,丹凤眼盛满讥讽,“若是不服,有本事你也去讨皇后娘娘喜欢呀!” 水阁更加寂静。 南宝衣代表皇后的势力,周家大郎则代表雍王的势力。 大部分官员根本不敢说话。 更不敢公然站队。 周家大郎为人正直君爱惜人才,被南宝衣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气到,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气得红了眼。 他站起身,厉声:“当初镇国公府喜宴,你为沈皇后挡刀,图的就是今日的大权在握吗?!” 南宝衣优哉游哉地喝了半杯酒。 她脸颊浮红,弯起眉眼,微醺地点点头:“对呀,我图的就是大权在握。以女子之身位同丞相,看着你们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跪拜在本官裙下,本官心里舒坦!” “你——” 少女伶牙利嘴,周家郎君被她怼得说不出话。 他气急败坏:“南宝衣,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南家也不是士族?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在长安城,也曾举步维艰?!你可还记得,咱们共登烽火台时,曾说过要一起实现皇太子的遗言?!” 南宝衣当然记得。 ——孤想改变那个暮气沉沉的朝堂,孤想缔造一个属于世家和寒门的共同盛世,孤想让圣人所言的大同,重现人间。诸位可否放弃彼此志向,辅佐在孤左右,成就一代国之重器? 南宝衣睫毛轻颤,在白嫩的小脸上投落扇形阴影。 在锦官城的时候,她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深闺小姑娘。 除了小堂姐外,再没有别的朋友。 来到长安,她认识了季蓁蓁,认识了周聆书和唐骁,认识了宁家姐妹,认识了青阳帝姬和温知凝,还认识了周大郎、裴大郎等人。 他们有抱负、有志气,都是很好的年轻人。 他们想缔造的盛世,二哥哥想缔造的盛世,她也想出一份力。 无论用怎样的方式。 无论是否会被误解。 南宝衣微笑:“竟有过这种事吗?我不记得了。” 矮案挡住了她的身子。 放在膝上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却对疼痛浑然不觉。 她笑着,娇美艳丽的小脸堪称绝色,甚至比盛夏的凤仙花还要热烈烂漫,丝毫不见悔改之色。 周家大郎气得犹如五雷轰顶,双手颤抖得厉害。 他遇到的女子都很好,除了沈姜,他再没见过哪个女子如此贪慕权势,黑白颠倒,满嘴谎言! 他抽出匕首,骤然划断竹篾编织的席垫。 他厉声:“与你这种人为伍,是我最大的耻辱!南司徒,从今往后,你我割席断交,再无情谊!” 他决绝地转身离去。 裴家大郎性格温润。 他注视着南宝衣,却也忍不住面露失望。 他起身,一言不发地跟上周家大郎。 朝堂中的清流一派,沉默地跟上了两人。 寒门子弟不肯给南宝衣一个正眼,只向萧弈行了退礼,便带着怒意和委屈鱼贯而出。 珠帘轻曳,伶仃作响。 没多久,水阁里只剩下皇后一党的官员和被录用的世家子弟。 一名肥头大耳的官员站起身,得意举杯:“南司徒不必理会那群家伙,您公正不阿,皇后娘娘真有眼光!这杯酒,下官敬您!” 南宝衣一手支颐,唇角轻勾,遥遥与他举杯。 水阁里很快响起热闹的管弦声。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南宝衣借醉起身,去了溪水对面的抱厦。 她没叫宫女伺候,正要关上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扶在门框上。 她抬头。 那张俊美昳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骨相深邃流畅,丹凤眼透着几分深沉和凛冽。 “二——” 话还没说完,萧弈就挤了进来。 他关上抱厦的门,拉起南宝衣的小手。 小手掌心被掐出了几个月牙形的新鲜红痕,还有一道结痂不久的伤疤。 他不悦:“怎么弄的?” 南宝衣挣开他,把手藏到身后,软声道:“削果子时不小心弄伤的……” 不等萧弈说话,她突然蹙起小山眉,语带嗔怪:“二哥哥也是,我都帮你铺垫好了,你不去拉拢那些寒门子弟,跑来找我做什么?他们正失意呢,只要你趁虚而入,何愁大事不成?世家固然重要,可寒门的势力也很强大……” 她唧唧哇哇地说着什么,萧弈没听进去。 他盯着小姑娘。 她小嘴叭叭的,弯起的丹凤眼盛满了亮晶晶的光彩,明明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像是占尽了天大的便宜…… 章节目录 第932章送你回锦官城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在水阁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说话。 他安静地看着,看着她凭一己之力斡旋在那些人当中,看着她被寒门子弟痛恨记恨,看着她被周家大郎割席断交时,明明情绪快要崩溃,却仍旧保持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有多想把她拥入怀中! 南宝衣倒豆子似的,从寒门势力讲到如何拉拢大魏。 讲完了,却看见萧弈仿佛神游天外。 她有点生气,跺了跺凤头履:“二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的计划如此宏大——” 萧弈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 安静片刻,他慢慢握起南宝衣的小手。 他垂下眼睫,语速很慢也很认真:“二十年如履薄冰,我每走一步都仔细算计,唯恐出错。可是南娇娇,尽管如此小心翼翼,我还是错了。我不该答应青阳,不该把你推到台前……让你扛上所有的罪名,我后悔了。” 南宝衣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仰头凝视男人。 他的下颌线条绷得很紧,漆黑的瞳孔四周泛出红晕,像是两轮血月。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能反悔呢? 她正要开口,萧弈突然拽着她离开抱厦。 他步履如风地穿过游廊:“我送你回锦官城。” 南宝衣被迫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宽袖裙带在风中翻飞,她几乎要跟不上萧弈的速度,连凤头履都跑掉了一只! 她踉踉跄跄,着急地去推萧弈的手:“你疯了是不是?都走到了这一步,你说你后悔了?!青阳帝姬是怎么死的,萧子重是怎么死的,镇国公夫妇是怎么死的,你太子皇兄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是不是?!这个时候放弃——” 萧弈驻足。 南宝衣没急刹住,一脑袋撞到了他胸膛上! 萧弈扶起她的脸,面色阴冷:“论用兵如神,我不输长安任何将领。论兵马精悍,我麾下四十万大军皆可以一敌二。我是没有本事吗?竟庸碌无能到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 南宝衣揉了揉额头。 虽然生气,可是听见“心爱的女人”这种话,她还是挺甜蜜的。 她脆声:“我不在意是否委屈,我只——” 萧弈捂住她的嘴。 因为情绪激动,他声音嘶哑:“当年在锦官城时也是如此!你执意飞蛾扑火,你在岷江时伤了膝盖,你在剑门关时染上了鱼疮疫。好几次胆大妄为危在旦夕,你是觉得拿命来为我拼前程,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对不对?! “你完全不在乎我的担心,完全不在乎我快要为你的安危疯掉,你只想着前程,你只在乎我的名声!可是南宝衣,比起你的性命,我的前程和名声,又算什么东西?!” 他从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南宝衣怔怔的。 四目相对,她看见萧弈的瞳孔越发的猩红。 他仍旧握着她的手。 明明拿刀时无比端稳的手,此刻却颤抖得厉害。 南宝衣心头俱颤。 她抿了抿小嘴,伸手抚了抚男人的手臂,安慰道:“不过是当一回奸臣而已,被别人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更不可能危及性命。二哥哥就会胡思乱想……” 见男人依旧面色铁青,南宝衣歪头娇笑:“更何况,史书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等二哥哥将来大权在握,再为我正名就是!” 萧弈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他沉声:“污名和脏水,不是那么容易除掉的。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所谓的事后澄清,没有几个看客会在意。” 南宝衣眨了眨眼。 这个她倒是深有体会。 每次她参加深闺茶话会的时候,许多妇人都喜欢谈论别人家里的龌龊八卦,像是谁家公公扒灰啦,谁家新妇红杏出墙啦,等等。 如果谁澄清那件事是假的,反而会叫其他人不高兴,她们会变着法儿甚至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地证明,那件事就是真的。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道:“只要值得,一时的骂名,我承受得起。” 她撒娇般靠在萧弈怀里:“更何况,我有二哥哥为我正名。二哥哥,我信你,也等得起!因为知道你会保护我,所以我才敢挺身而出,去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二哥哥,我所有的胆大妄为,都是因为你给了足够的底气……” 所有的胆大妄为,都是他给的底气…… 一句话,几乎化解了萧弈所有的戾气。 瞳中的猩红渐渐消失不见,只余下不见底的漆黑。 他揽住小姑娘,低头吻向她的额头,道不清心中滋味儿。 究竟…… 要不要容许她继续做下去呢? 要亲到南宝衣嘴角时,南宝衣有点为难地抬手挡住他。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脚:“我的鞋都跑丢啦!” 洁白的罗袜,已然沾了一层灰。 萧弈又心疼又好笑,让她在美人靠上坐了,转身去给她捡鞋。 他拍了拍凤头履上的灰尘,在她跟前单膝跪了,熟稔地握住她的左脚,轻轻套上鞋履。 南宝衣有点得意,晃了晃双脚,问他:“二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见萧弈打量,她连忙支颐,学沈皇后摆了个霸道的姿势。 萧弈打量她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认真回答:“没有哪里不一样。” 南宝衣有点气。 她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她嚷嚷:“我戴了女官特制的笼冠,我还穿了崭新的朝服,你看看这朝服宽袖高腰的,多么端庄高贵呀!穿上之后,我觉得我就是权倾朝野的第一女相,气场足足达到三丈开外的那种,瞪谁谁低头,你竟然说没有哪里不一样!” 长风过境。 送来廊外木丹的甜香。 洁白的花瓣被吹拂到少女的裙裾上,她转着圈,裙带宽袖招摇而舞,像是敦煌壁画上的龙女。 明明娇弱得像是小芙蓉,却偏要逞强。 萧弈凤眼中藏着一抹心疼,难得没跟她斗嘴,低声道:“很美。” 游廊拐角。 穿着细铠的黑面将军,安静地站在阴影中。 他倾听着廊中对话,神情不辨喜怒。 随从小声道:“没想到,南司徒是雍王的心腹。主子,咱们可要向皇后娘娘告密?” 沈议绝抬起手,抚摸左眼下的刀疤。 他想着在洛阳城经历的一切,想着这道刀疤的来历,缓缓地摇了摇头。 , 看见书评区有几位小可爱问完结时间,算了算,大概还有两百五十章左右完结正文,过年之前吧 谢谢仙女们和小哥哥们,长久以来的支持啦! 章节目录 第933章萧道衍就是个嘴欠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随从注意到他轻抚刀疤,想起什么,神情不由地黯然几分:“当年的事,主子果然一直记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主子可是后悔当初渭水河畔的选择了?” “渭水河畔的选择?” 沈议绝还没说完,萧弈的声音凉幽幽地从背后响起。 他和随从连忙转身望去。 原本还在你侬我侬的萧道衍和南宝衣,不知何处出现在游廊拐角的,脸上还都挂着似笑非笑的同款表情,瞧着怪瘆人的。 他不悦:“雍王何时学会了听墙角?!” 南宝衣脆声:“明明是沈将军先偷听我们说话的,却好意思反咬一口,堂堂八尺男儿,也不嫌害臊!” 沈议绝向来敌不过南宝衣的伶牙利嘴。 他脸色阴冷薄唇紧抿,正要带随从离开,萧弈对南宝衣道:“去拿些茶点过来。” 南宝衣知道,二哥哥这是有话要与沈议绝单独说。 她朝那个随从扬了扬眉:“与我一起去拿?” 萧弈目送南宝衣带着随从离开。 他坐到美人靠上,慵懒翘起长腿,斜睨向沈议绝:“当初渭水河畔,你率人围剿皇兄,逼得他自刎而亡。沈将军如今这是,后悔了?” 沈议绝垂着眉眼:“他是个很好的储君,如果有机会继承皇位,也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君王。” 萧弈嗤笑,像是在嘲讽他的马后炮。 沈议绝没有动怒。 他抬起眼帘,打量美人靠上的皇子。 看似慵懒闲散又像极了小白脸,可他知道萧道衍战斗时的爆发力有多么强悍恐怖,他知道萧道衍的谋略有多么出彩。 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他在洛阳城经历的一切。 他亲眼目睹了萧道衍的运筹帷幄,也亲眼目睹了掌控洛阳之后,萧道衍是如何身先士卒治理洛阳水患的,是如何井然有序地安顿那些灾民的。 除了人品,萧道衍的才华和本事,并不比皇太子萧宁差。 在野心和谋略方面,甚至还隐隐压了皇太子一头。 他错过了效忠皇太子的机会,如今,还要再错过效忠萧道衍的机会吗? 于大是大非上而言,萧家皇族没有做错过事,做错事的是当今皇后——他的亲姑姑沈姜。 心底的两股力量互相牵扯,仿佛要这一刻拼出个高下。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 萧弈仍旧斜睨着他,诧异挑眉:“沈将军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你……便秘?本王认识一位神医,姜岁寒你听说过吧?不如改日请他瞧瞧,沈将军别不好意思,这种事越拖越麻烦……” 沈议绝额角青筋乱跳。 他暴躁地盯向萧弈,在心底暗暗问候了他全家。 亏他刚刚还觉得萧道衍不错,这厮其实就是个嘴欠的,跟南宝衣一样讨人嫌! 人品远远比不上皇太子!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多谢雍王关心。” 萧弈微微一笑,将他的隐忍和纠结尽收眼底。 他故意道:“你我也算表兄弟,正所谓血浓于水,本王关心你,再正常不过。” 表兄弟…… 沈议绝脸色更加难看。 谁跟他是表兄弟? 也不嫌磕碜! 心里这么吐槽着,神情却到底正经了几分。 他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目视前方虚空,认真道:“你可知道这刀疤的来历?” “洗耳恭听。” 沈议绝:“我年少时,曾与长安城里的贵族子弟一起周游郡国。皇太子殿下,也在其中。” 萧弈掐了朵洁白的茉莉花苞,放在鼻尖下轻嗅。 沈议绝:“在塞外,我们遇到了凶恶的马贼。那时我们都还年少,没见过世面,带的护卫也不够。我们躲在寨子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家大郎已经哭着开始写遗书的时候,皇太子站了出来。 “他告诉我们,不要怕。 “他迅速在舆图上做了布控,谁负责做陷阱,谁负责诱敌深入,谁负责埋伏,谁负责救援……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危急关头竟然能如此镇静自若,如此当机立断行事果决。 “我和他一起冲锋陷阵,被成百上千个马贼围困的时候,他不顾皇太子的尊贵身份,与普通士兵一样厮杀,甚至还救了我一命。热血当头,我将沈家和皇族的龌龊抛到脑后,我与他并肩而战……” 沈议绝回忆着,神情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摸了摸伤疤:“这道疤,是我为他挡下马贼袭击时留下的。当时伤得很深,我的血溅到了他的锦袍上,他却不嫌脏,哪怕后来成功击退马贼,他也再没洗过那件带血的衣袍。他珍藏着那件衣袍,直到我们回到长安,他也依旧视若珍宝地穿在身上……他说,这是君臣之谊的象征,他舍不得洗去。” 沈议绝说着,眼眶红了几分。 这阴沉高冷的铁血硬汉,终于流露出柔软懦弱的一面:“是我辜负了皇太子。” 皇太子死后的无数个日夜,他都要梦回那一天。 寒冬的风冰冷刺骨,渭水苍苍,东流不见。 白衣如玉的皇太子,穷途末路的皇太子,独自站在渭水边,朝长安方向行跪拜大礼。 他是朝廷征讨檄文上的反贼。 可天下人都知道,皇太子萧宁,礼贤下士,仁慈明德,是最好的储君。 然而礼贤下士和仁慈明德,救不了他的性命。 于是渭水河畔,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也染红了苍苍渭水…… 沈议绝眼睛更红。 他抬手遮住双眼,哑声:“他死的时候,并不怨我。可是雍王,恰恰是这份不怨,才叫我难过。无数个午夜梦回,我辗转惊醒,汗流浃背,左眼下的刀疤像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提醒着我曾经犯下过怎样的大错……” 萧弈沉默着。 半晌,他道:“彼时各为其主,皇兄不怨你,本王遵他遗愿,也不怨你。只是沈将军可还记得,洛阳城外,本王问你的那个问题?” 沈议绝抬起眼。 ——沈议绝,若我萧家的江山社稷需要你来扛鼎,你是会帮沈皇后,还是会帮萧氏皇族? 他当然记得这个问题。 萧弈敛去轻佻,眉目冷峻:“当时的你没有回答,现在,能否告诉本王,你的答案?” , 血衣典故出自司马衷和嵇绍 章节目录 第934章二哥哥再教我写一回字,好不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原来那道疤,是这么来的……” 凉亭。 南宝衣吃着茶点,听随从说完了当年的故事,颇为感慨。 随从吃着一串葡萄,嘴里叭叭叭的:“可不是?南司徒别看我家主子冷酷,实际上啊,主子比谁都要重情重义!皇太子在渭水河畔自刎之后,他三天三夜没吃东西,跪在皇太子的尸体边,任别人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南宝衣暗道,沈议绝这样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加入二哥哥的阵营,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就好了。 她想着,随从又叭叭叭起来:“自打从洛阳回来,我家主子就过得很辛苦。因为二公子的事,他被老爷夫人好一番责怪,还跪了一宿的祠堂!发了高烧,身边却没个知冷知热的姑娘照顾,他一心挂念寒姑娘,昏迷不醒时也念着寒姑娘的小名……南司徒,寒姑娘是您闺中密友,您帮着撮合撮合呗?” 南宝衣想起沈议绝和寒烟凉的那段情,颇为惆怅:“外人撮合有什么用?还是要看他们本人的心意呀。我也盼望寒老板能嫁个好郎君,今后活得洒脱快活呢。” 她和随从又八卦了半刻钟,估摸着萧弈谈得差不多了,才抱着茶点去找他。 沈议绝识趣地离开了。 南宝衣拣起一块花糕喂给萧弈,好奇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萧弈笑笑。 南宝衣见他如此,很快恍然,不禁弯起眉眼:“我知道了,定然是有好事发生!恭喜二哥哥,麾下多了一员大将!” 自古将才和军师最难得。 更何况,沈议绝还是沈皇后的心腹。 萧弈低着眉眼,就着她的小手,慢慢吃掉那块花糕。 米浆和核桃粉磨成的糕,铺了一层晶莹的糖霜,很甜。 是南娇娇喜欢的味道…… 南宝衣又道:“举荐过后会有酒宴,那些寒门子弟也在,二哥哥记得去见见他们。我瞧着,其中一些人很有才华,将来能成为肱骨之臣的。” 萧弈垂着长睫。 本该娇养的小姑娘,却为他的名声和前程殚精竭虑。 不想让她失望。 他拿手帕,仔细为小姑娘擦去指尖碎屑,丹凤眼里藏着铁血般的坚韧,也藏着柔软的情浓:“好。” …… 南府张灯结彩。 已是南承礼迎娶宁繁花的大喜日子了。 虽然南宝衣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看在镇国公府的份上,朝中世家还是都来参加了婚宴。 南宝衣特意挑了一身艳色的罗襦裙,陪伴在祖母身边,笑意盈盈地看大哥哥和新嫂子拜天地。 拜礼已成。 南宝衣望向祖母。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连着道了几个“好”字。 视线落在祖母的鬓发上,那里早已银发苍苍,映衬着大红抹额,看起来格外醒目。 祖母的眼尾,也多出许多细纹。 她记得刚重生回来时,祖母分明没有这么苍老的。 许是为她的婚事忧思伤神,许是为五哥南承易的死而伤怀…… 祖母终于老了。 她已经……多少岁了? 南宝衣仔细地去想祖母的年纪,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 祖母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一个晚辈的年纪和生辰,可她却不孝到连祖母的年纪都记不清楚。 大喜的日子,南宝衣生出许多难过。 重生归来时,她曾许愿,要让祖母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老太太。 可她大约失言了。 她倚在老人身边,将小脸埋进她的怀里,小声道:“大哥哥终于成亲了,娶的还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如今只剩下我,还叫祖母操心,是我不孝。” 老人抚了抚她的细背,慈蔼道:“每天都能看见娇娇儿,祖母不知道有多高兴,祖母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老太太了。祖母啊,如今只剩一个心愿,只盼着我的娇娇儿,不必多么位高权重,也不必多么煊赫发达,后半辈子,仍旧能当锦官城里,那个开开心心的小姑娘……” 老人不要权势,也不要高贵的身份。 她只要她的小孙女儿,余生能活得开开心心。 南宝衣瞬间泪流满面。 她趴在老人怀里,终于泣不成声。 …… 府里的喜宴,一直热闹到深夜。 南宝衣不胜酒力,从酒宴上回到朝闻院的时候,瞧见寝屋亮着灯。 她挑开珠帘。 笼火温暖。 二哥哥穿着常服坐在西窗边,正翻看她这两天练的字。 睫影在他俊美深邃的面庞上拉出优雅的弧度,眉目间的冷峻像是融化的霜雪。 对她,他总是温柔的。 她倚在珠帘边,因为喝了酒,声音听起来非常绵软沙哑:“二哥哥怎么来了?我如今还是四殿下的王妃,府里的宾客那么多,给他们看见你半夜来我闺房,要传闲话的。” “没人看见我进来。”萧弈翻了一页字,“南娇娇的字,比从前进步很多。我记得第一次教你练字时,你的笔画歪歪扭扭,连毛笔都握不好。” 南宝衣想起第一次练字的情景,禁不住抿着小嘴笑。 她道:“起初不爱读书,也不爱写字。后来写得多了,慢慢也就喜欢了……” 她走到西窗边,脚步还有些踉跄。 她被裙裾绊了一下,好在被萧弈扶住。 她在萧弈身边跪坐好,盯着那些字,小声道:“也或许,是因为喜欢二哥哥,所以才喜欢上了你喜欢的东西……” 长夜静谧,烛花静落。 屋中隐隐能听见前院的热闹和喧嚣。 仲夏之夜,轻风吹过,窗外的石榴树婆娑摇曳,在两人身上投落斑驳艳丽的树影。 南宝衣微醺,抬手研墨:“今夜大哥哥娶妻,我心中太过欢喜,怕也是睡不着的。长夜漫漫,二哥哥再教我写一回字,好不好?” 深青袖管微卷,少女细腕洁白,像是凝结的霜雪。 最是那莹莹玉手,纤细的指尖染着一点酥红,那丹蔻的颜色,是世间任何丹青妙手也调制不出的绝色。 她落笔。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是《诗经》里的名句。 萧弈呢喃:“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何日忘之……” 他轻轻握住南宝衣的手。 一日也不敢忘她,一日也不肯忘她。 他扣住少女的后脑,突然低头吻上她的朱唇。 少女喝了酒,唇瓣酒香甘烈,叫他如痴如醉。 南宝衣怔怔的,漆黑的圆瞳,比窗外的明月还要皎洁圆润,清晰地倒映出萧弈动情的模样。 裙裾四散,宛如一重重落花瓣。 窗外轻风过境。 石榴树的枝桠婆娑摇曳,一颗颗圆润的石榴果从青涩化作鲜红,更有果子笑开了口,露出晶莹剔透的饱满石榴籽,像是害羞的小娃娃。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935章南娇娇,我走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正是黎明,朦胧微光从窗牗糊着的高丽纸外透了进来。 角落的香炉早已燃尽,空气里却弥漫着异样的甜香,地板上有散落的深青罗襦裙,精致的绯色凤头履耷拉在黑靴上,更显娇小玲珑。 院子里,隐隐传来侍女们早起做事的声音。 帐中呼吸绵长安静,主人家还未醒。 萧弈坐起身。 锦被滑落,露出肌肉精悍的胸膛,胸膛上还带着几道红色挠痕,像是昨夜惹怒了谁家的猫崽子。 他望向枕边人。 小姑娘睡得又香又沉,不经意地噘着红润的小嘴,下唇还残留着咬破皮的浅浅血痂。 鸦青的长发,堆云似的散落在枕间,掩映在长发后的小脸,虽然依旧莹润娇美,却因为洛阳一行,而显得清瘦了些。 跟着他,她总在吃苦。 萧弈倾身,慢慢吻了吻她的眉心。 带着薄茧的大掌,一下一下地轻抚过她蓬松的鬓发,像是舍不得就在此刻离去。 院子里传来鸡鸣声。 仿佛在提醒他,他该回宫了。 萧弈替南宝衣掖了掖被角,轻声:“南娇娇,我走了。” 不敢惊醒小姑娘,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床帐。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常服和黑靴,一件一件穿好。 他对着铜镜整理发冠。 帐中,南宝衣睁开丹凤眼。 她咬着一缕发丝,小心翼翼地挑开厚重的帐幔,从铜镜中窥视他。 铜镜里的男人,墨眉入鬓,容颜俊美,是她爱慕多年的人…… 她真舍不得他走。 也舍不得与他在朝堂上作对,哪怕只是假装出来的作对。 少女悄悄红了眼尾。 内室依旧光影昏惑。 萧弈早已注意到铜镜里多出来的那双丹凤眼。 亮晶晶的,纯真而又深情,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看着那双丹凤眼一点点泛了红,心头犹如刀割般难受。 于是他不敢再看,只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身走出寝屋。 他怕再看,他就走不了了。 门被轻轻带上。 南宝衣放下帐幔,仍旧躺回帐中。 盯着帐幔顶部发了一会儿呆,她侧身转向萧弈睡过的地方。 摸了摸被褥,这里似乎还残留着二哥哥的温度。 她想着昨夜的温存,想着熬过沈姜这一道劫难,她就能正大光明地和二哥哥在一起,不必再戴上假面,也不必再受人委屈……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心里不那么难过了。 她拉起被褥,把自己整个藏进温暖的被窝里。 …… 今儿是宁繁花敬茶的日子。 南宝衣带着荷叶往松鹤院走,荷叶着急地叭叭个不停:“小姐也是,昨夜明明回房回得那么早,按道理睡够了才是,怎么今天却起不来?这么要紧的日子,小姐一个人迟到,肯定会被看笑话的!” 南宝衣步履如风。 她也不想迟到啊! 可是昨夜…… 少女面颊绯红。 她和二哥哥闹到四更天才睡,二哥哥走后,她躺着躺着就睡过了头…… 主仆二人已经走到正厅前。 厅堂里笑闹声不绝,大家都已经到了,茶也敬过了。 南承礼和宁繁花坐在一起。 两人说话时,偶尔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当真是新婚燕尔柔情蜜意。 南宝衣踏进门槛,笑道:“是我不好,错过了嫂嫂的敬茶礼,这份礼物,当我补偿嫂嫂!” 宁繁花连忙站起身。 她接过南宝衣的礼物,拉住她的手寒暄起来。 南宝衣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大伯和大伯母去得早,宁二姐姐嫁进来,就是大房的掌家主母,大哥哥真心疼她,祖母又很爱怜她,再加上要当母亲的缘故,宁二姐姐的眉梢眼角散发着奇异的光彩,是幸福极了的模样。 南宝衣还记得初次看见宁二姐姐的时候,她在陆家受尽委屈,身形消瘦单薄,眉梢眼角总有一股怨气,行事举止也很怯懦。 哪有如今的神采。 可见嫁做人妇之后的心境,与夫家的善恶关系很大。 她跟着宁繁花笑起来。 在厅堂坐了片刻,余味突然匆匆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见众人还在说说笑笑,便借着更衣的借口,悄悄离席。 一路穿过游廊照壁,径直来到府邸后门。 后门对着一条青石小巷。 穿杏花粉罗襦裙的少女,背着一个小包袱,安静地站在巷子里,正仰头注视北方的蓝天。 少女肌肤白皙,下巴尖尖,再加上杏眼很大,看起来便过于瘦削单薄,总像是少了几分福气。 南宝衣走下后门台阶:“南胭。” 南胭转向她:“我今日便要启程去魏国了。” 南宝衣沉默片刻,道:“一路顺风。” 南胭点点头。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驻足。 她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只很小巧的文玩。 是开口石榴果的造型,纯金雕刻,开口处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小红宝石,看起来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她把玩片刻,慢慢转过身。 她把石榴果递给南宝衣。 石榴多籽,象征多子多福。 南宝衣诧异:“送我?” 南胭看着她满脸怀疑石榴有毒的表情,不悦地蹙了蹙眉,拉起她的手,把石榴果塞进她掌心:“拿着!” 石榴果很轻,是空心的。 南宝衣歪头:“就知道你舍不得送我好东西,分量这么轻,大约不值几个银钱。” 南胭冷笑:“你我的情意,本就不值几个银钱。这石榴果原也不是送你的,是送给当初与我一起来长安时,那个没有记忆的妹妹的,你替她好好保管着。” 她偏过头,望向南家府邸。 她道:“除了爹,我与这府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感情。如今离去,心中也并不感到难过。” 南宝衣没作声。 “从外室女到南府庶女,从庶女到太守府娇妾,从窑子里的花娘到皇妃……”南胭回忆着这些年的经历,笑了一笑,“南宝衣,我虽然不是好姑娘,甚至完全称得上恶毒刻薄,但我其实也挺了不起的,是不是?”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是。” 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在经历那么多坎坷之后,能在尝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儿之后,还敢再站起来,还有自信再说一句,我就要搏一个锦绣灿烂万人之上的未来?! 章节目录 第936章小姑娘爱撒娇,跟小时候一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她转身,朝巷口尽头走去。 少女脚步轻盈,杏花粉的裙裾摇曳如流水,腰间环佩伶仃作响,比穿堂而过的风声更加动听。 即将走出巷子口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只远远地挥了挥手。 这一去,她孤身一人,像是断线的风筝。 身边再没有那个失去记忆,整日围着她叫姐姐的小姑娘…… 南宝衣慢慢挥挥手。 随即转身,拾阶而上。 余味掩上后门,担忧地注视她:“王妃……” 南宝衣把玩着那只开口石榴果。 民间常见的小玩意儿,有机关可以掰开。 她掰开石榴果。 石榴肚子里,藏着从送子观音殿里求来的求子符。 是南胭为她求来的。 南宝衣捻了捻求子符,小脸上神情淡然。 她把求子符放回石榴肚子里,合拢机关,又把石榴果递给余味:“扔库房里吧。” 余味跟着她往松鹤院走,好奇:“王妃如今对南胭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态?”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她的。”南宝衣望了眼廊外花木,“顶多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如果有一天,牺牲她可以救别人,我大约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前世今生,南胭犯错无数。 根本没有办法原谅她。 回到松鹤院厅堂,大家正围坐吃茶。 老夫人拉过南宝衣,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手:“娇娇儿怎么去了这么久?咱们正说中午酒席,吃什么菜呢。” 南宝衣道:“叫厨房多做几道大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招呼上,巴适!” 宁繁花茫然:“巴……巴适?” 一家人便都笑了起来。 南宝衣脆声道:“是我们蜀地的方言,妥帖漂亮的意思。像嫂嫂生得美,我们就会夸这个女娃子长得巴适!” “原来是这样……” 宁繁花红着脸,暗暗在心里记下了夫君的家乡话。 老人笑着捏了捏南宝衣的脸蛋:“就你能说会道!都来了长安,还说哪门子方言?再跟你嫂子说些她听不懂的,祖母揍你!” 南宝衣眉眼弯弯地挽住老人的手,撒娇般靠在她怀里:“祖母得了孙媳妇,又要添曾孙儿,如今都不爱我了……娇娇委屈!” 小姑娘爱撒娇,跟小时候一样。 老人爱怜得紧。 她一边抚摸南宝衣的小脑袋,一边吩咐季嬷嬷道:“咱们家口味偏辣,繁花却吃不得辣,今儿宴席,叫厨房多做几道清淡的菜。再做一道四喜丸子,娇娇儿爱吃那个。” 季嬷嬷笑着应是。 宁繁花捏着手帕,突然掉起眼泪。 南承礼怔住,连忙关切地给她擦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宁繁花起身,低头朝老人福了一礼,哽咽道:“从前嫁到陆家的时候,陆家人从未问过我喜欢吃什么。顿顿重油重盐,我吃不惯,每次家宴,总也吃不饱。祖母您,您和他们不一样……” 一番话,叫厅堂里的人更加怜惜她。 南承礼也心疼不已,连忙握住娇妻的手细细安慰。 一家人正说着话,侍女忽然进来禀报,说是陆家来人了。 因为宁繁华的事,南家和陆家也算交恶,没想到办喜事的第二天,陆家却突然来人…… 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陆夫人带着儿子陆砚,趾高气扬地进了门。 两人身后,还跟着陆砚的两个小妾。 陆夫人看起来喜气洋洋:“哟,赶得巧了,繁花这是刚敬完茶呢?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还能嫁到好人家,真是不容易。” 厅中人脸色各异。 南宝衣起身,温声道:“宁二姐姐人美性子好,一身才华也令人称羡,嫁到我家,是委屈她了。” 陆夫人捂住嘴,声音尖细地娇笑两声。 她上了年纪,却偏偏喜欢学小姑娘笑,看起来很有喜感。 然而她恍然不觉,抬手扶了扶牡丹发簪:“是福是祸,还未必呢。不瞒你们说,我今儿来,是特地向你们道谢的。” 南宝衣:“道谢?” 陆夫人得意洋洋地拉过那两个小妾:“繁花与我家阿砚和离不久,阿砚的两个小妾就争相怀上了孩子!如今我陆家有后了,我可不得上门向你们南家道谢?” 南宝衣挑眉。 这陆夫人,原来是上门炫耀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陆夫人滔滔不绝:“繁花啊,她其实就是断子绝孙的命!南家老祖宗,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繁花这好不容易怀上了,也不知道将来保不保得住!万一流个产,或者生了个死胎,你们可就白高兴一场了!不像我们家,一怀,怀俩呢!” 这番话着实恶毒。 南承礼脸色铁青,把娇妻护在身后。 老夫人紧紧握着拐杖,若不是碍于礼节,当真恨不得朝陆夫人脸上来几下! 诡异的气氛中,南宝衣突然笑出了声。 陆夫人不悦:“你笑什么?!” 南宝衣坐了,柔声道:“陆夫人喜得孙儿,我为你高兴呢。只是陆夫人,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陆郎君的小妾好不容易怀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骨肉。万一生下来发现不是他的,又或者养到十八九岁,才发现不是他的,那还不如不要呢,多么糟心啊,哦呵呵呵……” 她模仿陆夫人,抬手捂嘴,尖声娇笑。 陆夫人脸色青红交加。 她死死瞪着南宝衣,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她冷笑:“京中盛传,南司徒是沈皇后的走狗。今日一见,南司徒果然伶牙利嘴、能说会道。不愧是皇后娘娘看中的人。所谓蛇鼠一窝,便是这个道理吧?” 南宝衣歪头。 她正愁抓不到陆家的把柄,陆夫人倒是自己送上了。 她甩了甩小手帕,慢悠悠道:“‘蛇鼠一窝’……原来在陆夫人眼里,皇后娘娘竟是蛇鼠。想来在陆家眼里,皇后娘娘乃至沈家,都是蛇鼠吧?我知道了,我明儿就告诉皇后娘娘去。” 陆夫人猛然瞪大眼。 她只是图一时嘴巴快活,她可没有辱骂沈皇后的意思! 她气急败坏:“南宝衣,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 亲亲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没有生育能力的,是陆砚 “胡说八道?”南宝衣脆声质问,“在座的人都听见了陆夫人的原话,我怎么就成了胡说八道?”

“你——”

陆夫人怒不可遏。

论嘴皮子,她打遍长安贵妇无敌手。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说不过南宝衣这个小辈!

不过想到今日前来炫耀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叉腰一笑:“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家阿砚一下子得了两个孩子!既然哭着求着也要把宁繁花娶进门,那你们就好好珍惜她吧,我等着看你们的笑话!”

说完,趾高气昂地扭着腰往屋外走。

那两个小妾对视一眼,跟上了自家婆母。

陆砚冲宁繁花挑衅一笑,跟着离去。

被陆家人大闹一通,厅堂里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扫而空。

南宝衣见祖母气得不轻,二伯他们也满脸不愉快,不禁心思微动。

她很快抱起程叶柔怀里的幼弟,笑道:“听说小岁安会唱歌了,小岁安给咱们唱一支歌好不好?看你曾祖母气的,像小姑娘似的噘着嘴,小岁安哄哄她!”

少女声音甜软。

处在气头上的老夫人,被一句“小姑娘似的噘着嘴”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拉过南宝衣的手,无奈地戳了戳她白嫩嫩的脑门儿,宠溺得不行:“你呀!”

和一家人用过午膳,南宝衣回了朝闻院。

她端坐在妆奁前,平静地注视铜镜,慢慢取下明珠耳坠。

陆夫人和陆砚都不是省油灯,敢在别人家娶亲第二天就上门挑衅,可见骨子里有多么喜欢搞事情。

可惜,如今的她护短得很,她不允许任何人针对她家。

既然已经背负上奸臣之名,不如背负到底。

南宝衣卸下珠玉钗环,换了一袭常服,伏案写了两封信,叫尝心分别送给姜岁寒和寒烟凉。

余味侍奉她净手,好奇:“王妃写了什么?”

南宝衣弯唇一笑:“秘密。”

三天后。

长安大街的酒楼上。

南宝衣倚在窗边,随手挑起竹帘。

对面楼阁高耸,匾额上题写着“醉花阴”三个字。

当初萧子重和温知凝走后,这座园林就被谢阿楼高价买下,建立成二哥哥、周家大郎君等人的秘密基地。

如今他们依旧常常在醉花阴聚首,却再也不会叫上她。

在他们眼中,她南宝衣大约只是个叛徒……

“在想什么?”

涂着酥红丹蔻的纤纤玉手,从侧面挑起南宝衣白嫩的下颌。

南宝衣回眸。

寒老板梳高髻,宽袖襦裙衣带当风,一手执着描金烟管,眉目间尽是妩媚。

南宝衣笑道:“才戒的烟,又抽上了。”

寒烟凉吐纳着烟圈,眯起的双眼透着几分迷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对了——”

她低头,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账簿:“你三天前写信给我,请我帮忙查陆家的底子,我动用了天枢所有力量,已经查到了小部分账目。你看看有没有用?”

南宝衣翻开。

陆家负责皇族祭祀、百官祭天、接待外国使臣等重大活动,世代皆出礼官,可是光看这几页的私账,问题就已经很大了。

陆家,私吞了国库拨下来的大部分银钱。

烟雾缭绕,雅室里弥漫着甘烈的烟草香。

寒烟凉拢了拢鬓角碎发,幽幽道:“陆家警惕得很,账簿看管得很严。别看你手上就几页纸,却是牺牲了我两个死士才弄到手的。”

“足够了。”

南宝衣温声。

帝后祭祀天地,用的却是劣质香烛和供品。

对神灵和山河社稷不敬,够陆家狠狠喝一壶的。

南宝衣收好账簿,又道:“我写信问过姜岁寒,他说他替宁二姐姐把过脉,宁二姐姐的体质是很容易受孕的那种,不存在两年都还怀不上的情况。”

寒烟凉:“所以你怀疑,没有生育能力的,是陆砚?可是陆家那两个小妾,不是怀上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惊奇地止住话头。

她在窗台上磕了磕烟管:“你怀疑,那两个小妾与人私通?”

南宝衣点了点头:“还得劳烦天枢,替我散播这个消息。陆夫人亲自登门,闹得我全家人都不开心,我得回她一份礼不是?”

寒烟凉挑着眉打量她。

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开了的小脸格外娇嫩明艳,偏偏那双丹凤眼透着十足的狡黠和灵光,像是诡计多端的小狐狸精。

她不禁哂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来玉楼春向我买柳氏的卖身契。那时候你还很天真,一千两的卖身契,我喊了一万两你也答应得爽快……那时我就想,到底是锦官城首富的掌上明珠,果然财大气粗,头脑简单。没想到,如今的南娇娇,越来越叫我刮目相看。”

南宝衣同样惊叹。

她不可思议:“寒老板,你竟然坑了我整整九千两!”

寒烟凉好笑:“坑的是你的银钱吗?冤大头还不是我家主子?”

南宝衣想想也是。

她想着过去和寒烟凉一起经营玉楼春,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也更加喜欢身边这位大美人。

她道:“我得进宫去向沈皇后告状,你要一起吗?”

寒烟凉懒懒地抽着烟:“不要。”

南宝衣往屋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突然转身:“寒老板,你回长安这么久,还没去见过你的祖父吧?”

殷老,可还被软禁在皇宫里呢。

寒烟凉娇俏的面庞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

她垂下睫毛,磕了磕烟管:“早些时候,见过了。阿翁他……太热情,嘘寒问暖的,还喜欢听我小时候的事,我实在不习惯。”

南宝衣想想也是。

寒老板孤僻惯了,当初在洛阳城时,她和殷朝宗兄妹相对时就很尴尬,更何况和年长两辈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陌生阿翁。

她挽住寒烟凉的手:“感情是养出来的,说不定老人家正念着你呢!老人最容易寂寞,哪怕你只是过去听他说说话,他也会非常满足。去看看他吧?”

寒烟凉面露纠结,可是眼神里却透着想去的意思。

阿翁疼她呢。

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糖吃,把她当成小孩儿,抱怨殷斯年抛妻弃女,直到多年后才提起在锦官城可能有个女儿。

他当年听说之后,连忙派人去锦官城找她,只是被玉楼春的姨娘们悄悄挡了回去。

阿翁比她娘亲待她还要好。

她难得腼腆:“那,那便去吧……”

章节目录 第242章 那夜分别之后,我很想你 进了宫。

南宝衣和寒烟凉兵分两路。

南宝衣径直进了坤宁宫,沈皇后正在对镜梳妆。

珠帘轻曳,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上,倒映出沈皇后倾国倾城的面容,却不知今日怎么了,她的眉梢眼角透着些戾气。

南宝衣从女官手里接过金梳子,温顺地为沈姜梳理长发:“娘娘可是心情不好?赶明儿微臣请个杂技班子进宫,给您解闷儿玩。”

沈姜笑了一声。

她抚了抚蓬松的鬓发:“今日休沐,南卿怎么有闲情逸致,进宫探视本宫?”

南宝衣垂着睫毛,细细地梳着头发。

三十多岁的女子,鸦发依旧浓密乌黑,像是绸缎般光洁柔顺。

她乖巧道:“微臣作为娘娘的耳目,自当为娘娘尽心尽力。前几日,陆家夫人辱骂娘娘与微臣蛇鼠一窝,微臣十分生气。叫心腹查了陆家的底细,发现陆家……贪污了数量惊人的银钱。”

她放下金梳子,后退两步,恭敬地呈上账簿。

她道:“尽管只有寥寥几页,但数额已高达四千两雪花纹银。很难想象,陆家这些年私吞的公款究竟有多少。”

沈姜一页一页地翻看。

虽然她久居深宫,却也经常和朝臣打交道,知道一些货物在民间的价格。

一根雕花细香烛,市面售价十二个铜板。

陆家,居然向朝廷报出六两白银的天价!

这烧的哪里是香烛,分明是金粉!

南宝衣观察着沈姜逐渐冷凝的脸色,柔声道:“掌管祭祀和仪礼的衙门,里里外外全是陆家的子弟。这么多年都没有曝光,可见官官相护得厉害。如果不是微臣心血来潮突然检查,这样的贪污恐怕还会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继续下去……”

沈姜面若寒霜。

修长如玉的指尖,狠狠攥紧那几张纸。

南宝衣很清楚,沈姜有野心归有野心,却不能容忍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乱。

大雍的江山,近乎一半是她打下来的。

若说她不爱惜这江山社稷,南宝衣是不信的。

然而今天的沈皇后,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智。

她不耐烦地抚了抚蓬松的青丝,不经意地瞥向大殿角落:“南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南宝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大殿角落摆着博古架。

博古架的正中央,置着一张白狐狸面具。

大约是才吩咐人从宫外买回来的,看起来非常崭新。

南宝衣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样式的面具。

她不敢分神,很快低下头,恭声道:“陆家是朝堂上明哲保身的中立派,娘娘既然有心谋得女天子之位,总得叫朝野震服不是?不如,就拿陆家开刀,杀鸡儆猴。”

沈姜叩了叩妆镜台:“拿陆家开刀?”

“按大雍律例,凡是贪污万两白银以上的官员,处以斩首示众的刑罚。其余从犯,流放边疆。没收的资产,用于充实国库。解决了陆家,娘娘既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又能震慑朝野上下。将来娘娘登基,想来他们也不敢太过反对。”

南宝衣说完,自己心里打着小鼓。

她这算是……

进献谗言吗?

不过那家人原本也不是好鸟,年年贪污那么多国税,死不足惜!

沈姜打了个呵欠,细长妩媚的凤眼微微泛红。

她起身,慵懒地倚到贵妃榻上,一手支颐,闭眼假寐:“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南宝衣转向她,试探:“娘娘看起来十分疲惫。”

沈姜闭着眼:“近日,总梦见当年往事。彻夜辗转,难以成眠。”

南宝衣:“当年往事?”

沈姜慢慢睁开眼。

那双泛红的凤眼雍容清冷,透着居高临下的责怪。

南宝衣立刻垂下头:“微臣逾矩了。”

她恭敬地退出宫殿。

正是炎炎酷暑,宫中花木繁茂。

几名宫女在远处临水游廊里乘凉,一边摇着团扇,一边笑嘻嘻地闲谈,花儿似的娇俏动人。

“……虽然自打长公主走后,陛下就没来过坤宁宫,但是陛下也没有宠幸别的女子呀!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很爱咱们娘娘的!”

零碎的话语随风而来。

南宝衣远远地看着她们,瞳眸微动。

她知道那张白狐狸面具为何眼熟了!

她曾去过天子的寝殿。

她在那座宫殿里,见过相似的白狐狸面具。

只是那张面具,不知为何,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

帝后之间,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她敛了敛裙裾,没再深思,打算去找寒烟凉。

刚走出坤宁宫没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从旁边探出,捂着她的嘴将她拽出宫巷。

南宝衣悚然一惊,正要挣扎,却被人抵在石榴树干上。

她仰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眼。

萧弈勾唇,垂着眼尾看她:“吓到了?”

南宝衣可不就是吓到了!

她环顾四周,上百年的石榴树高大茂盛,石榴果压弯了碧绿的枝桠,将他们两人严严实实地遮挡在树影里。

她稍稍放了心,却还是举起小拳头,不乐意地捶了一下萧弈的胸膛:“这里距离坤宁宫那么近,你也不怕被沈皇后的眼线抓住把柄!”

萧弈不以为意。

他握住小姑娘的手:“打算去找寒烟凉?”

“嗯!”

萧弈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她比你机灵,不会走丢的。娇娇留下来,陪我说说话。那夜分别之后,我很想你。”

……

地方世家的领袖,都被软禁在梧桐宫里。

沈姜没有苛待他们,梧桐宫也算宽敞奢华,伺候的宫女内侍随处可见,台阶园林洒扫得干干净净,吃穿用度都是上等。

寒烟凉找到祖父的时候,老人家坐在湖边,正跟人对弈。

想着老人都喜欢南娇娇那一款类型的姑娘,她进宫之前特意换了花纹喜庆的大红罗襦裙,发髻也梳得规规矩矩,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

随即,她模仿南宝衣,露出一个乖巧甜糯的笑容,拎着食盒,迈着莲花小碎步,款款朝阿翁走去。

走近了,她尽量放柔声音:“阿翁,我来探望您了,您身子可好?”

殷老抬起头,大喜:“烟烟来啦!”

与殷老对弈的黑衣郎君,诧异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寒烟凉乖巧的笑容逐渐扭曲。

沈议绝……

沈议绝竟然在陪她阿翁下棋!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名门沈家的郎君,又岂是真傻 寒烟凉僵着身子,尴尬地坐到棋桌边。

她垂着眼帘,察觉到沈议绝在打量她。

那目光里带着几分惊讶,似乎是在好奇,她今日为何会打扮的如此良家妇女……

寒烟凉拢了拢裙裾,决定假装不认识这个老铁疙瘩。

她把食盒呈给殷老:“这是长安城里很受欢迎的酥点,想着阿翁或许喜欢,就买了些给您尝鲜。”

殷老笑逐颜开,连忙打开食盒,嘴上喃喃道:“我膝下几个孩子,就数你和朝宗孝顺……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巴不得我早死,好继承我手底下的权势,那哪儿是儿子呀,生出来就是个催债的,比仇人还惦记我的命哩!”

他拿起一块花糕细嚼慢咽,苍老的眼眸里透着欢欣。

他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吃!来,沈将军,你也尝尝!”

沈议绝没客气。

他拿起一块,跟着细嚼慢咽。

殷老期待:“味道如何?”

沈议绝笑了:“殷姑娘很会挑东西,我自幼在长安城长大,却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酥点。殷老有福气,得了个美貌又孝顺的好孙女。”

寒烟凉已经被殷家记到了族谱上。

殷老喜爱唤她殷晓晓,所以沈议绝才会称呼她殷姑娘。

寒烟凉听着他的赞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瞧,昔日老实木讷的老铁疙瘩,如今也不老实了。

多会说话呀,一番话既吹捧了她,又吹捧了阿翁。

沈议绝仿佛很喜欢似的,连吃两块,又问道:“敢问殷姑娘,这些酥点是在哪家铺子买的?等我出宫时也去买一盒,回家孝顺我的阿父和阿娘。”

寒烟凉似笑非笑。

这厮拐着弯儿地暗示他自己孝顺,是个不错的嫁娶对象。

轻而易举,就拉近了他和阿翁的感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铁疙瘩竟然也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到底是名门沈家的郎君,又岂是真傻!

她语气不善:“在你家附近买的。沈将军每次上下朝都要经过那条街,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昔日她以侍女身份住在沈府的时候,沈议绝每次下朝,都会给她带那家铺子的酥点。

久而久之,她便也喜欢上了。

如今,这厮却腆着脸在这里装二愣子。

殷老也不解地望向沈议绝。

沈议绝眉目不动如山:“每每上下朝,都会一路忧心国事。每次想到大雍开国时,万国来朝的鼎盛情景,再联想现在,我都会忍不住潸然泪下,心如刀割……又怎能顾及街道两旁的风景?”

寒烟凉沉默。

她盯着沈议绝,脸色诡异而扭曲。

这哪里是不开窍的老铁疙瘩,嘴皮子这么溜,这特么是高手啊!

殷老摇头叹息:“长安贵族子弟,只知道斗鸡走狗游手好闲。像沈将军这样忠君报国的热血青年,已经非常少见了。”

沈议绝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表情,深沉道:“殷老过誉了,晚辈也只是寻常人。”

寒烟凉又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看沈议绝不爽,正要告辞离去,殷老忽然转向她。

老人笑眯眯的,拿起一块花糕递给她:“昨日收到你兄长的信,说洛阳治理得很好。我守了洛阳一辈子,如今把洛阳交到你阿兄手里,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我都这把岁数了,怕是活不过一两年。最后的心愿,是看着我们晓晓嫁做人妇,与夫君和和美美……”

老人细细碎碎地念着。

念的寒烟凉头都要大了。

她为难地抓了抓裙摆。

南娇娇只告诉她,老人喜欢被小辈们陪伴,却没说老人也喜欢催婚呀!

她独来独往惯了,她又不是能说会道的南娇娇,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长辈催婚!

她只得连蒙带骗:“蒙雍王关照,嫁娶之事,已,已在准备之中了……”

“哦?!”

老人来了兴致,身子前倾:“晓晓相中哪家郎君了?说出来,也叫沈将军替你参考参考。沈将军在长安长大,对那些贵族子弟的人品,还是相当了解的。”

寒烟凉:“……”

且不说她根本就没打算嫁人,就只说沈议绝帮她参考夫婿,他能参考的出什么?!

棋桌边。

沈议绝低头饮了一口茶,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的样子。

他正色道:“殷姑娘但说无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寒烟凉挑着眉。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前两次失败的姻缘,可都跟他们兄弟密切相关呢。

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两人灼灼的目光,寒烟凉心一横,撒谎道:“阿翁,周家大郎君为人正直,孙女十分仰慕,有意结为姻缘……”

“周家大郎君?”

殷老抚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端正不阿的脸来。

他正要点头称赞,沈议绝放下茶盏:“周霆声早已心有所属,是儿时的青梅竹马,这两年就要成亲了。殷姑娘选他,不妥。”

殷老蹙眉:“横插一脚,确实不妥。可还有其他人选?”

寒烟凉无言以对。

早知道沈议绝在这里,她就不来了。

这厮只会拆她的台。

她勉强笑道:“我竟不知他已有青梅竹马……罢了,嫁娶之事终究跟菜市场买菜不一样,急不得,得慢慢挑、仔细挑。若是嫁给不好的郎君,女儿家的一辈子都要耽搁了。您说是不是,阿翁?”

本以为阿翁会赞成她的话。

谁知阿翁迟疑片刻,摇头道:“晓晓,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别家女郎像你这么大,孩子都能自个儿上街玩耍了,怎么能不着急呢?你再不抓紧,长安城里适龄的好郎君都会被别家女郎抢光,到时候你可要怎么办?可真是愁死我了……”

寒烟凉默默无语。

所以好郎君是菜市场里的大白菜吗?

还能被抢光的……

她实在不知怎样应对,只好借机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刚出梧桐宫,沈议绝追了上来。

“烟烟——”

“谁是烟烟?”寒烟凉冷嘲热讽,“我竟不知,日理万机的沈将军,还有闲情逸致陪老人说话下棋。沈议绝,你打的什么主意?”

章节目录 第940章要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低眉敛目。 自打从洛阳回来,烟烟就去了天枢,再没回过沈府。 他看不见她,只觉昔日的院落仿佛冷清许多,精心为她布置的闺房也空落落的,那些胭脂水粉、珠钗首饰再也没人用过。 他想她,发了疯似的想。 随从给他出主意,说殷老是她的阿翁,他多来梧桐宫走走,说不定能在这里碰见烟烟,所以他来这里试试运气。 来了七八回,总算叫他碰到了一回。 他凝视着美人明艳妩媚的面容:“烟烟——” 寒烟凉沉声:“别叫我烟烟。” 一想到这个小名,曾被沈议潮深情款款地叫过,她就恶心。 沈议绝想了想,试探道:“晓晓?” 寒烟凉对他死缠烂打的态度感到烦不胜烦。 她寒着脸,径直往宫外走。 沈议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你和阿弟的事,我已经禀明了父亲和母亲。他们虽然生气,但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我也告诉了他们,我爱慕你,我想娶你。” 寒烟凉平视虚空。 笼在宽袖里的手,不自觉地悄悄握紧。 沈议绝竟然会告诉双亲,他想娶她…… 沈议绝诚恳:“我爱慕你,想光明正大地娶你过门。我跟他们说得很清楚,如果因为阿弟的事,导致家族不允许我娶你,那我不娶就是。但我余生,也不会再娶旁人。” 寒烟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沈议绝自嘲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我和阿弟不同,我是家族的嫡长子,自幼被家族倾尽资源呕心沥血地培养,我必须忠于家族,也必须扛起家族的重担,我无法像阿弟那样任性。但是……” 他走到寒烟凉面前,直视她的双眼:“但是,生而为人,我也不愿辜负我爱的女人。如果无法娶你,我情愿终身不娶。如果无法以夫君的身份对你负责,我情愿以沈家家主的身份,以沈家的权势,来护你余生周全。” 出身名门的贵公子,把他所有的诚意都摆在了台面上。 所渴望的,不过是美人一个怜惜的眼神。 寒烟凉摇了摇团扇。 盛夏的风,透着闷热。 再如何冰肌玉骨,后背还是冒出了一层薄汗,浸湿了衫裙。 她望了眼绿荫外的阳光,暗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不该跟南娇娇一起进宫的,竟惹上了这样难缠的铁疙瘩。 不,该是狗皮膏药才对。 她耐着性子:“那你的双亲,怎么说?” 沈议绝愣了愣,随即柔和了脸色。 烟烟肯问上这么一句,那就代表着他们还有可能。 他牵起寒烟凉的手,尽量把声音放的温柔:“他们说,想请你进府,见上一面。若是你不愿进府,他们也愿意在你喜欢的酒楼设宴,请你前去赴宴。烟——晓晓,他们想看看你是怎样品行的姑娘,他们愿意试着接纳你。” “诶!” 寒烟凉不悦得很,试图挣开他的手:“你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什么?!” 沈议绝不肯松手。 他双眉紧蹙,追问:“你会去吗?” 寒烟凉咬牙。 她深深怀疑,若是她不肯去,一定会被这厮活活缠死。 她只能草草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有时间会去的。” …… 另一边。 萧弈把南宝衣抵在石榴树干上,一手扣着她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南宝衣双腿发软,双臂抱着他的脖颈,快要喘不过气了。 就在她迷离之际,萧弈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一跃而上,落在了树杈之间。 南宝衣靠在他怀里,唇儿红润晶莹,哑声道:“二哥哥——” 萧弈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嘘……” 南宝衣不解。 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透过碧绿枝叶的间隙,隐隐可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往这边走。 女人气急败坏,边走边哭:“我魏楚楚也是名门闺秀,我阿父是当朝太师,我身份十分尊贵!他怎么能为了一个贱人,就丢下我?!甚至,甚至还背叛朝廷!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我要向皇后娘娘告状!我要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宫女跟在她身后,却怎么也劝不住。 魏楚楚尖声抱怨着,从石榴树下经过。 萧弈低声:“沈议潮犯的是谋逆之罪,沈姜不会计较沈家,但魏楚楚的处境就尴尬了。魏家不愿与她再有瓜葛,只当家中没这个女儿。魏楚楚没了娘家撑腰,往日行事又太过嚣张,因此在沈家过得很不如意。她恨极了寒烟凉,所以常常来坤宁宫告状。” 南宝衣看了个新鲜。 当初魏楚楚仗着自己是沈家新妇,命人鞭笞寒老板的时候,大约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如果寒老板以正妻身份嫁给沈议绝,那就更好玩了。 她没再管魏楚楚,仰起头,撒娇般亲了亲萧弈骨相漂亮的下颌:“明天,我要带人去查封陆家。” 萧弈垂着眼帘。 额头抵上小姑娘的额头,他凤眼深邃复杂,透着心疼。 “你那是什么眼神?”南宝衣笑着捣他一下,“陆家人欺负我的家人,查封他们家,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 她依赖地靠在萧弈怀中,神色认真了几分:“二哥哥,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也并不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恶事。我要扳倒沈皇后,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死去的青阳帝姬、五哥哥,还有皇嫂嫂、皇太子他们。如果有一天,天下人都骂我是恶人——” “我会保护你,也会为你澄清事实。” 萧弈格外认真。 为了南娇娇,和天下人作对那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 次日。 陆家府门大敞,满府凌乱狼藉。 一箱箱贵重物品被搬出府邸,官员拿着单子,正一笔一笔地核算查封财产的数额。 前院正厅。 南宝衣坐在上座,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柄玉如意。 宽袖高腰的深青色裙裾,像是散开的花,衬得她人比花娇,格外娇美动人。 然而小脸上的笑容,却叫陆家人胆寒不已。 陆夫人双眼哭得红肿如核桃,指着南宝衣辱骂:“魔鬼,魔鬼!” 南宝衣灿烂一笑:“瞧您说的,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谁叫陆夫人辱骂皇后娘娘在先?对了,陆郎君那两个小妾与人私通的事儿,您可知晓了?私通得来的孩子,您也好意思带到别人府上炫耀……”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941章她是不受宠的下堂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提起那两个小妾,陆夫人就怒火中烧。 满城都起了谣言,说她儿子的小妾是跟人私通才怀上的,她不信,命人彻查,结果竟然查到,那两个小妾时常跟前院的马夫私通! 她狠了狠心,请来名医检查,名医说,她的阿砚无法生育,那两个孩子,绝不可能是阿砚的种。 真相犹如巴掌,把她的脸扇得红肿。 想起这些天,她带着两个小妾招摇过市炫耀孙子的模样,她恨不能拿刀捅死那两个小贱人! 于是就在昨夜,她命人将小妾和马夫一起沉了塘。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了,以后低调做人就是,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轮到整个陆家遭殃! 她额头青筋乱跳,身形摇摇欲坠,愤恨地盯着南宝衣。 少女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深青色织花宽袖曳地,纤细白皙的指尖托着一盏热茶,她笑盈盈地啜饮一口,温声道:“不愧是陆家的珍藏,这茶真香。可惜,陆夫人今后无福消受了……” “贱人!” 陆夫人厉声尖叫。 她想冲上前掌掴南宝衣,却被两名侍卫按住,宛如压死狗般把她压倒在地。 陆夫人哭得厉害,哑着嗓子嘶吼:“贱人,你就是故意报复我陆家!你和沈姜一丘之貉,你们玩弄权柄,你们该死!” 南宝衣安静地听着,只是垂眸而笑。 她悠闲地吹了吹碧绿茶汤,只觉茶水入口,齿颊甘甜。 陆砚失魂落魄地站在旁边。 他眼睁睁看着昔日自己喜爱的文玩古董被一件件搬出去,眼睁睁看着昔日纵情玩乐的园林府邸,即将被朝廷查封,心里漫上一阵一阵的委屈和绝望。 环顾厅堂,这里曾是他和宁繁花拜堂成亲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陆砚是长安城的天之骄子,宁繁花是出身显赫的皇族郡主,他们是绝配,不知道被多少人称赞艳羡…… 陆砚回忆着,突然愣住。 是啊,宁繁花是皇族郡主,如果她出面求情,他们陆家是不是就不用被查封了? 陆家,毕竟也是她的婆家呀! 陆砚如有神助,连忙推开那两个侍卫,满脸欣喜地拉起陆夫人:“阿娘,咱们去找宁繁花吧?她贵为郡主,又是您的儿媳妇,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一定会帮咱们的!” 陆夫人双眼一亮。 不等母子俩行动,南宝衣连忙道:“千万别!” 陆夫人抹着眼泪,得意起来:“怎么,南司徒怕了?你是不是害怕宁繁花回头跟阿砚好上,给你兄长戴绿帽子?” “怕?”南宝衣笑了,“我只是担心而已。小宝宝的胎教很重要,我担心你俩去找宁二姐姐,给小宝宝看见你们这副嘴脸,会恶心坏了,将来长大留下心理阴影。” 陆夫人的表情瞬间扭曲:“你放屁——” “另外,”南宝衣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从前你们是怎么对待宁二姐姐的,莫非记不起来了?如今,你们又有什么脸面去求她?陆家风光时,她是不受宠的下堂妇。陆家落魄了,她便是救苦救难的皇家郡主。陆夫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一番话,说得陆家母子脸皮一阵阵发烫。 他们当然记得以前的所作所为。 冷落宁繁花,苛待宁繁花,把没有子嗣的责任怪罪在她身上,压榨她身为陆家媳妇的一切价值…… 如今就算找上门,宁繁花也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吧? 母子二人终于崩溃般跌倒在地,狼狈地抱头痛哭。 南宝衣冷眼以对。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她对这对母子毫无同情心,冷淡地步出厅堂。 穿廊过远,昔日繁华鼎盛的陆府,如今已经成了个空壳。 她迈出府门,侍卫们把一箱箱黄白之物搬往国库封存,百姓们好奇地围在四周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完了。 南宝衣跨上骏马。 她正要扬鞭进宫,却看见周家大郎君锁着眉站在人群里。 四目相对。 周霆声沉着脸:“南大人好大的官威。” 南宝衣挑眉。 这家伙总是板着个脸,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她弯唇一笑,故意逗他道:“陆家不敬神灵、不敬社稷,我奉娘娘旨意而来,周大人有什么不服气的?若是不服,等抄完了陆家,我就去抄你们周家,你信是不信?” “你——” 周霆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俊脸涨得青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南宝衣暗暗好笑,正要打马回宫,周霆声突然掷出一枚官印。 四方的黄铜官印,在马蹄前滚了几滚,沾上了灰尘。 南宝衣诧异。 她望向周霆声。 男人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奸佞当道,我周霆声,羞于和你这种人为伍!自今日起,我便辞了这官!朝中奸佞一日不除,我周霆声,便一日不入朝堂!” 他寒着脸,拂袖而去。 周家的大郎君,背影挺拔,碧海蓝的锦袍中线笔直。 像是不会弯折的竹木。 长街安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流露出一抹异色。 尝心骑马跟在她身边,小声抱怨:“铁憨憨一个,从来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殚精竭虑,背地里又牺牲了多少。他有什么资格给王妃脸色瞧?” 南宝衣的丹凤眼依旧晶亮。 她道:“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哪怕是士族子弟,也没有几个敢辞官辞的如此果决吧?” 尝心不服,论辩道:“可是辞官又有什么用呢?只是不必要的牺牲而已。” 南宝衣催着马,慢吞吞往皇宫方向走。 她轻声道:“自打当上女官,我就经常翻看史书。史上曾有个贫寒少年,叫做司独数。他为了救同窗,牺牲了他自己。其实就算他没有牺牲,他的同窗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但是,他还是选择那么做了。” “作出不必要的牺牲,就是傻。” 尝心评价。 “真的是这样吗?”南宝衣平视前方,小脸柔和,“后来,他的同窗们,继承了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意志。其中一位,甚至因此开创了大雍盛世。你现在还觉得,他傻吗?” 章节目录 第942章好叫他对你死心塌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尝心沉默。 南宝衣弯起丹凤眼:“善于谋略的幕僚固然很好,但赤胆忠心的部下也很重要。有周家大郎君这样的人效忠二哥哥,我特别开心。” 尝心凝视着她的侧脸,心里很是佩服。 她们家王妃,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天底下,只有王妃才配得上主子! …… 坤宁宫。 南宝衣把陆家查封出来的财物,仔细做成账册,恭敬地呈给沈姜过目。 沈姜倚着贵妃榻,越往后看,脸色越冷。 她讥笑:“这些年,陆家贪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好一个陆家。” 南宝衣低眉敛目。 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她和二哥哥谋算至今,是为了把沈皇后推到世家的对立面,逼迫那些世家,联合起来反对沈皇后,架空她的权势。 那么首先要做的,是让她的统治触动到世家的利益。 她渐渐萌生了一个计划。 她抬起丹凤眼,恭敬道:“皇后娘娘,自打陆家被抄后,朝廷就空出了许多官职。微臣以为,是不是能适当提拔一些女子为官?” 世家把持朝堂。 那群老官,绝不可能容许大量女子上朝议政。 他们会因此憎恨沈皇后。 而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沈姜合上账册。 她眉眼沉静,拿起放在小佛桌上的白狐狸面具,细细把玩。 镂空纯金甲套,爱怜地拂过面具。 她垂下卷翘的长睫,淡淡道:“这些年,本宫一直在选拔有学识的女子,只是总也不能如意。既然你与本宫想法一致,那么去做就是。” 南宝衣恭敬称是。 她悄悄打量沈皇后。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岁月流逝,也丝毫不损伤她的美貌。 抛开她的毒辣不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反对男尊女卑,也一直在全国各地推行女子书院,哪怕成效并不显著,但确实给了不少女子读书的机会。 更何况,大雍近乎一半的土地,都是她打下来的。 沈皇后,她其实是相当有魅力,却也相当复杂的一个女性。 像是洞穿了她的想法,沈姜睨向她:“在想本宫是怎样的人?” 南宝衣连忙低头:“不敢……只是,只是有些好奇,娘娘生得绝色倾国,又出身高贵,生来便拥有别人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为何还热衷于谋权夺势、问鼎天下?” 沈姜嗤笑一声。 她慵懒托腮:“本宫拥有的东西,看似很多,实则很少。南卿,外面的人骂本宫心狠手辣,可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本宫的痛苦,他们不懂本宫……他走后,这世上,再无人懂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像是陷入了一场久远而温暖的梦境。 而她凝视着那张白狐狸面具,目光是如此的柔软。 那是南宝衣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不敢打搅沈皇后,行了个退礼,脚步极轻地退了出去。 她站在坤宁宫外,回眸望向这座巍峨高耸的宫殿。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沈皇后的过往。 …… 像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那个了解沈皇后的契机很快到来了。 今日休沐。 南宝衣对镜描眉,耷拉着丹凤眼,蔫蔫儿道:“寒老板,你说你去见沈议绝的双亲,你非得带上我做什么?” 好不容易休息,她还想睡个懒觉呢。 地面散落着一堆一堆的衣裙。 寒烟凉站在衣橱边,不停往地上扔襦裙:“我根本不擅长应酬长辈,到时候冷场多尴尬呀!你过去帮我推脱推脱,咱们吃杯茶就走……” 南宝衣描好了眉,转身望向寒烟凉,对方还在挑衣裳。 她不悦:“寒老板,你是去拒绝沈议绝的,还是去相亲的?你到底要穿怎样的衣裙?自己的衣裙挑不到合适的,又来挑我的……你是要想方设法惊艳全场吗?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寒烟凉终于扒拉出一套满意的。 她回眸笑道:“我如今是殷家的女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穿着任性。南娇娇的衣裙都很贤良淑德,我穿着,不至于叫人看轻了殷家。哪怕是拒绝婚事,我也得穿戴得体不是?” 她抱着那套衣裙,去屏风后面更衣了。 南宝衣撇撇嘴。 寒烟凉挑走的,是她最贵最好看的一套碧纱裙。 她一次也没穿过哩。 她摇开紫绢金粉小折扇,嘀咕:“你就是要惊艳全场……好叫沈议绝对你死心塌地……” 一只手鞠球从屏风后面扔出来,精准地砸到了南宝衣脑袋上。 寒烟凉的声音传了出来:“再说,揍你!” 南宝衣朝屏风扮了个鬼脸:“小气!” 见面的地方,是长安城有名的大酒楼。 沈家阔气,包下了整座酒楼。 南宝衣陪着寒烟凉登上雅座。 她纠结:“寒老板,这种类似男女相亲的家宴,你确定我来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 “不许。”寒烟凉拉住她,“沈议绝说了,就是见一下他的双亲,陪他们喝杯茶而已,你怕什么?” 两人说着话,侍女已经推开门。 南宝衣望去。 雅座十分宽敞,坐了几十个沈家人。 听见开门的声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令人窒息。 南宝衣眨眨眼,讪讪道:“那什么,寒老板,你确定是跟他的双亲喝个茶,而不是家族订亲?” 寒烟凉:“……” 她咬牙:“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晓晓。” 沈议绝已经迎了出来。 男人穿着黑色常服,仔细打扮过,发束金簪一丝不苟,剑眉斜飞入鬓,麦色肌肤更添几分气概。 他道:“进来吧,我引荐你们认识。” 寒烟凉根本不想进去,她只想杀了沈议绝然后逃走! 南宝衣看着快要晕倒的寒老板,暗暗发笑。 她还没见过这副表情的寒老板呢! 她推了推寒烟凉,低声:“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还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寒烟凉只得硬着头皮,随沈议绝踏进雅座。 南宝衣觉得寒烟凉好像一根蜡烛,点亮了所有沈家人的眼睛,令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她,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四处游移。 沈议绝抬手介绍:“这是我阿父和阿娘,你见过的。” 寒烟凉垂着睫毛,被迫屈膝行了一礼:“阿父、阿娘——哦不,伯父、伯母!” , 祝大家周末愉快 章节目录 第943章把她赶出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喊完,寒烟凉立刻难堪地垂下头,双手紧紧攥起,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她一时糊涂嘴快,竟然犯了这样大的错! 偷眼瞥向沈议绝,这黑脸的将军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然而嘴角却快速地微微扬起,他定然以为她是爱慕他的…… 寒烟凉咬住下唇,窘迫地双颊滚烫。 沈家夫妇对视一眼。 沈夫人轻咳两声,安抚道:“改口这种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你既唤了,这份礼,且先收着。” 她从腕间褪下一对碧玉镯子,拉起寒烟凉的手,要为她戴上。 寒烟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特么哪里是相看,这分明就是定亲! 她不知如何拒绝,求助般望向沈议绝。 沈议绝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贵重首饰,你先戴着。” 沈夫人好笑。 是啊,也不是什么“贵重首饰”,也就是专门送给下一任沈夫人的祖传和田玉镯而已,也就只值个上万两黄金而已! 她儿子还真敢讲! 然而不管怎么说,她的阿绝终于要娶妻了,她心里高兴。 她抚着寒烟凉的手,夸奖道:“小姑娘的手就是好看,又细又白的,戴上绿莹莹的玉镯,更是格外好看。” 寒烟凉硬着头皮接话:“是玉镯好看的缘故。” 沈夫人立刻笑了,盯着寒烟凉的双眼,意味深长道:“说明我沈家的玉镯,适合殷姑娘……” 寒烟凉脸颊更烫。 这种话,叫她怎么接? 她只想离开这里! 像是怕她跑掉,沈议绝立刻转移话题:“我引你去见见其他亲朋好友。” 两人像是新婚夫妇,游走在宽敞的雅座里: “这是我阿叔、阿婶,在朝堂上任骠骑将军一职。” “阿叔、阿婶。” “这是我舅舅、舅母,专做兵器生意,最近在研究火药。” “舅舅、舅母。” “……” 一一见过去,沈家高门煊赫,官员辈出。 人人出手阔绰,光是礼物,寒烟凉就收到了一大堆。 南宝衣看的新鲜,娇美白嫩的小脸挂着盈盈笑意。 她像是小侍女般跟在寒烟凉身后,帮寒烟凉抱礼物。 她欣赏着寒烟凉难得乖巧的姿态,恨不能亲笔画下,好方便将来拿出来取笑她! “这是——” 沈议绝正要继续介绍,却戛然而止。 南宝衣连忙抬眼望去。 坐在角落里的少女,不过十八九岁,脸上画着惨白的浓妆,云髻高耸,红衣华贵,可是她消瘦的身躯撑不起那样的华服,高高突起的颧骨和眉目间的怨气,更是给她添上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憔悴和苍老。 是魏楚楚。 沈议绝沉声:“她怎么在这里?” 沈家的侍女惊骇不已,唯唯诺诺:“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绝没有人告诉二夫人酒楼家宴的事……许是,许是二夫人自己打听到的……” “呵……” 魏楚楚冷笑着站起身。 虽然她的话是对沈议绝说的,可她阴毒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寒烟凉:“我是沈家的媳妇,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这贱人都来了,我为何不能来?!” 沈议绝不悦蹙眉。 他挡在寒烟凉前面,冷冰冰地吩咐侍女:“把她赶出去。” 魏楚楚猛然大喝:“谁敢?!” 雅座寂静。 众人都望了过来。 魏楚楚只盯着寒烟凉,面目狰狞而扭曲,一步步地逼近。 她抬起手,指向寒烟凉的鼻子,高声怒喝:“这个贱人,她勾引我夫君,她害夫君背叛沈家,背叛朝廷!这样的狐狸精能待在这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二少夫人,凭什么不能待在这里?!你们都是蠢货吗?!” 她睚眦欲裂,胸脯剧烈起伏。 刚刚她坐在角落,亲眼看着沈议绝带着这个贱人游走在沈家的家宴上,被那些长辈夸赞褒奖,连礼物都收到手软。 甚至,甚至还收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那对玉镯! 她不服气! 她不甘心! 明明她才是高门嫡女,明明她才是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妇,可是她却从没有享受过今天这样的待遇! 她迫切地希望,这个贱人能原地暴毙! 沈议绝脸色阴沉:“魏楚楚——” 话未说完,就被寒烟凉制止。 寒烟凉面无表情地走到魏楚楚面前。 她知道,沈议潮的事情,今日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清楚。 如今她不只是天枢密探,她还是堂堂正正的殷家女郎。 她爱惜声誉,她担不起狐狸精的称号。 寒烟凉身段高挑,比魏楚楚要高出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挑起魏楚楚的下巴。 朱唇扬起,微翘的杏子眼透着几分冷冽:“我与沈议潮,确实有过露水情缘。只是那一点点情缘,早在你们大婚时,就已经断送得一干二净。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魏楚楚拍开她的手。 她如同泼妇般大喊大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去了洛阳,你为了勾引他,特地跟去了洛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当沈家的二少夫人,你就是对我夫君旧情难忘!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她尖叫着,猛然拔出一把匕首,捅向寒烟凉的心脏! 寒烟凉眉眼凉薄。 她微微侧身,一手握住魏楚楚的腕子,匕首“哐当”落地。 一招小擒拿手,她熟稔地把魏楚楚摁在桌案上,迫使她的脸颊紧紧贴着桌面,任由她如何挣扎踢拽,也不肯松开半分。 她倾身,朱唇轻启:“是你夫君对我旧情难忘,所以绑架我一起去了洛阳。魏楚楚,见色起意是他,强抢豪夺是他,犯贱的从来都是他!”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夫君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人!” 魏楚楚哭闹不休,满脸都是恨意。 寒烟凉冷笑:“若是不信,大可去江南当面问他。他背叛朝廷,已经成为尉迟家族的幕僚。魏楚楚,你和沈议潮渣男贱女天造地设,就该绑在一块儿,这辈子别再去祸害别人才好!” 她松开手。 魏楚楚自知打不过她,双手掩面,哭得更加厉害。 她大闹一通,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丢了这么大的脸,于是怨愤地深深盯了眼寒烟凉,哽咽着转身冲出雅座。 雅座里的沈家人,脸色便都有些微妙。 沈夫人的脸色更是称得上难看。 阿潮再如何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儿子,岂容得殷家姑娘如此贬低糟践? 章节目录 第944章为了一个姑娘长跪不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正要开口说话,沈行书暗示般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低声道:“阿绝找个媳妇,不容易……” 沈夫人满脸复杂。 她悄悄望了眼沈议绝。 长子面色如常,目光只专注于殷家姑娘。 她不禁想起刚从洛阳回来时,阿绝跪在祠堂里,对她说过的话: ——阿娘,我这辈子,效忠姑母,效忠沈家。我无欲无求,长这么大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寒烟凉一人。 ——儿子爱她。 ——阿娘若不允许我求娶她,我后半生,宁肯青灯古佛,也绝不亲近其他女子。阿娘忍心儿子余生孤苦? 那么倔强冷硬的长子啊,竟然肯为了一个姑娘长跪不起。 那时她就知道,她的长子,这辈子恐怕都要栽在这姑娘头上了。 沈夫人闭了闭眼,只能勉强按捺住不高兴。 寒烟凉捡起地上的匕首。 手上有了刀,又对魏楚楚发泄了一番,她心里终于踏实了。 她潇洒地耍着匕首,悠然地转过身。 她威风地环顾众人,嗓音带笑:“沈将军固然很好,可我却无意当沈家的新妇。” 沈议绝蹙眉:“晓晓……” 寒烟凉嫣然一笑:“沈将军,抱歉!” 她转向其他沈家人,略一屈膝,正要告辞,却听见“噌噌噌”地拔刀声。 沈家尚武。 此时此刻,雅座里的几十个人,无论男女老幼竟然都手握刀剑。 沈家阿叔吹胡子瞪眼:“连饭都不吃,走什么走?!这便是殷家小辈的规矩?!” “不错!殷家莫非是不把我沈家放在眼里?!” “殷家丫头,我欣赏你的豪爽,但你最好赶紧坐下。便是婚事谈不成,你也得跟长辈们规规矩矩地吃完这顿饭,再走!这是礼貌!” 寒烟凉:“……” 柳叶眉挑得老高。 她看了看他们手里的刀剑,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匕首。 动起手来,她仿佛很没有胜算的样子呀。 她瞅向南宝衣。 南宝衣小小声:“寒老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寒烟凉深深呼吸。 她默默放下小匕首,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柔声道:“瞧诸位长辈说的,晚辈并不打算告辞离去的……沈将军青年才俊,乃是女子的良配呢,呵呵。” 沈家人缓和了脸色,刀剑同时入鞘。 寒烟凉悄悄擦了把额头冷汗。 跟沈家人吃饭,压力真是很大啊。 用罢午膳。 沈家提前请来了长安城里最好的戏班子和杂耍团,沈家人包围了寒烟凉,与她一起坐在看台上欣赏戏目。 南宝衣悠闲地站在高楼围栏上,欣赏着寒老板汗流浃背的模样。 正看得高兴,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南司徒”。 她回眸。 来人剑眉星目、面容端方,乃是沈议绝的父亲,沈皇后的亲哥哥,朝廷太宰——沈行书。 她行了一礼:“沈大人。” 沈行书态度冷淡:“你常常在宫中行走,和皇后娘娘关系很好。身为人臣,你应当经常劝谏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南宝衣眯了眯眼。 总觉得,沈太宰并不支持沈皇后称帝。 她婉转试探:“世家之上的存在,沈家不想尝试吗?” 世家之上,便是皇族。 沈行书眼神冷淡:“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南司徒不明白吗?” 南宝衣轻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高处是否胜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高处的风景,定然很美。” 沈行书慢慢盘着掌心的两枚核桃果。 过了半晌,他才道:“我沈家四世三公,位极人臣,乃是冠冕之族,不求更进一步,只求百年安稳。她的欲望,与沈家的前程无关。沈家,绝不会赌上全族,去支持她的野心。” 南宝衣沉默。 沈皇后看似操纵整个朝堂,但谁能料到,她的族人,其实根本就不愿意支持她? 可是沈家,明明就从沈皇后手里谋取了不少好处。 南宝衣从果盘里拣起一颗盐水花生,一边剥开,一边问道:“这些天以来,我常常待在坤宁宫,陪伴皇后娘娘左右,却从未见过沈大人入宫问候。想来,沈大人和皇后娘娘的兄妹关系并不好。” 沈行书冷笑:“我那个妹妹,自幼争强好胜,但凡正常点的人,都无法和她好好相处。” “愿闻其详。” 沈行书凭栏而立:“父亲膝下,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幼时体弱,父亲遗憾不能教我习武,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妹妹头上。妹妹本就有天赋,兵法也好,武功也罢,都进步神速。 “妹妹孺慕父亲,父女关系十分和睦。可是妹妹十岁那年,我突然病愈,也能够习武了。因为我是沈家的下一任家主,所以父亲立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于是,妹妹被冷落了。 “许是出于嫉妒,她不服气,她想证明她比我强,她想证明,她才是父亲应该宠爱的那个。她昼夜不懈地努力,她甚至在十二岁那年,就创立了金吾卫。 “可是,父亲始终认为,她是女子,女子,或许年少时比少年聪明早熟,但是等少年们长大,轻而易举就会超过她们。女子,无论多么天赋惊人,等她们将来长大,终究还是要回归相夫教子的生活。 “父亲认为,一个女子最大的成就,不是高官厚禄,也不是富可敌国,而是为夫君孕育子嗣,为夫君打理后院。” “在父亲的偏见之下,妹妹想证明自己的渴望与日俱增。她越来越喜爱权势,越来越逃避赐婚,也越来越憎恨这个充满偏见的人世间。 “明明是皇后,却偏偏要以女子之身插手朝堂……” 沈行书笑了一声。 却不知是讥讽,还是无奈,又或者是一点点钦佩。 临近黄昏,微风和煦。 南宝衣勾起一缕鬓角碎发。 她从不知道,原来沈皇后还有这样的过往。 怪不得她总想提拔女子为官,怪不得她总想尽可能多的建立一些女子书院…… 花生米的味道充斥在齿颊间,透着几分新鲜的甘香。 沈行书道:“劝劝她吧,到底兄妹一场,我也不愿眼睁睁看她万劫不复,甚至拖累沈家。” 南宝衣眉眼如描,小脸沉静:“那,若是有朝一日,皇后娘娘触动众怒、地位不保,沈大人会护着她吗?” “不会。” 沈行书回答得干脆,转身离开了高楼。 , 章节目录 第945章她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薄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微风拂面。 明明是盛夏,南宝衣却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她注视着沈行书挺拔高大的背影,暗道,高处不胜寒的根本就不是沈家,而是沈皇后才对。 不过,她虽然同情沈皇后年少时的遭遇,也赞同她为女子谋利的抉择,但却始终无法原谅,沈皇后对子女犯下的那些过错。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大约便是如此吧? 沈家的家宴结束之后,南宝衣和寒烟凉漫步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两人在拱桥上坐了,吹着黄昏的热风,俯瞰这座繁华的都城。 正值黄昏,落日熔金,长河波光粼粼地通往远方,河道两侧的酒楼高阁鳞次栉比,四面八方摊贩百姓络绎不绝,暖黄的灯笼次第亮起,照亮了整座长河。 长安的繁华,犹如一幅难以描摹的画卷。 南宝衣望向寒烟凉:“寒老板,沈家那边……” 寒烟凉拎着一只酒葫芦,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 美人脖颈细白纤长,白皙妩媚的侧脸,渐渐因为酒意漫上浮红。 一口气喝了个爽快,寒烟凉擦了擦唇瓣,笑道:“他想娶我,我却不想嫁他。南娇娇,嫁人有什么好?还不如一个人的时候潇洒快活呢!” 南宝衣拿过酒葫芦,浅浅饮了一口。 她知道,寒老板定然是被沈家那两个兄弟伤透了心,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她把酒葫芦还给她,笑道:“也好。” 正说着话,穿着黑色常服的郎君走上了拱桥。 南宝衣朝寒烟凉使了个眼色:“沈议绝追来了……” 寒烟凉默了默,嘀咕:“阴魂不散。” 沈议绝走近了,认真道:“原本在酒楼设了晚宴,你走得急,没能留住你。我带了银两,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南宝衣听着,有点想笑。 这老铁疙瘩,大约还是不懂怎么追女孩儿。 请吃饭什么的,也太老实了。 寒烟凉哂笑:“看见你就烦,哪里还吃得下?” 沈议绝眉目如山,还想说点什么,寒烟凉不耐烦地丢掉酒葫芦,纵身一跃落下拱桥,踩着河面漂浮而过的画舫,蕴着轻功,径直往远处去了。 “晓晓……” 沈议绝呢喃,同样蕴着轻功,朝她追去。 南宝衣勾弄着衣带,自嘲:“得,我倒是被落下了。” 话音刚落,河面上那艘画舫,突然被人挑开竹帘。 白衣胜雪的萧随,端坐在船中,淡淡道:“上船。” …… 南宝衣来到画舫上,才见舫中布置精巧奢贵,二哥哥竟然也在。 萧弈盘膝坐在芦苇编织的席面上,拉过她的手,替她拢了拢鬓角碎发:“萧随的船,咱们在这里见面,不会有人知道的。” 南宝衣望向萧随。 这位四皇子看着骄傲清高,然而却颇有眼色,一声不吭地起身去了船头,好给他们二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萧弈递给她一串糖葫芦:“来的路上买的。” 南宝衣咬了一口。 鲜红的山楂果透着酸意,裹在外面的糖衣添了几分甜。 她舒服地眯起眼:“二哥哥来见我,莫非是想我了?” 画舫没有燃香,空气里弥漫着山楂果的酸甜味儿。 萧弈慢慢与她十指相扣:“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部署军队,调度路线。每每空闲下来,脑子里,便都是南娇娇。从前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诗歌太假,如今尝了滋味儿,才知道,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轻言细语。 面庞依旧冷峻昳丽,只是丹凤眼中,却藏着太多的情愫。 南宝衣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 她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薄唇。 萧弈眸色深了些。 小姑娘才吃了冰糖葫芦,亲他时,带着浅浅的山楂味儿,酸酸甜甜,比世间任何佳肴都要诱人。 他扣住小姑娘的脑袋,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唔——” 南宝衣始料未及,没吃完的糖葫芦掉落在萧弈的袍裾上,黑润的瞳珠微微放大,呆呆地注视眼前的二哥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淡漠地挑开竹帘。 萧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给你们独处的机会,是叫你们商议大事,不是叫你们亲热的。再亲热,我就进来坐了。” 被人冷冰冰地盯着,南宝衣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白嫩的脸颊涨红如山楂果。 她受不住,想推开萧弈,却被对方禁锢得更深。 他的胸膛滚烫,他眼底的情意犹如深海。 仿佛要在这短短一个吻里面,倾诉尽他所有的相思和孤独。 南宝衣:“……” 她眨巴眨巴丹凤眼。 二哥哥这是……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萧随? 她转动眼眸,瞅向萧随。 萧随黑着脸。 他始终不明白,女人有什么好亲近的,她们只热爱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不如他们兄弟谈论天下局势、马驹优劣来得开心尽兴。 他放下竹帘,抱怨着坐去了船头:“罢了,以后本王绝不会再帮你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轻舟画舫顺流而下,横穿大半座繁华的长安城。 画舫里,萧弈终于结束了那个吻。 南宝衣不开心地捶他一下:“给人看了笑话!” 萧弈捡起掉在袍裾上的糖葫芦:“自己人,娇娇不必害臊。” 南宝衣拿起手帕,给他擦拭袍裾上沾着的粘稠糖渍:“二哥哥,沈家和沈皇后的关系,没有咱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不知怎的,我有一种直觉,对付沈皇后,会比咱们想象的要简单。” 萧弈冷笑:“她当死。” 提到“死”字,南宝衣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掌心。 掌心的伤疤明明已经痊愈,可是这一刻她仍旧觉得疼。 她和沈皇后,种下了双生蛊。 同生共死,祸福与共。 如果沈皇后被杀…… 少女抬起头,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萧弈握住她的手,取下她掌心的手帕:“不用擦,那些糖渍回宫叫人洗掉就好。”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沈皇后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去奢求二哥哥放过沈皇后的性命?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弯起眉眼,依赖地抱住萧弈的脖颈。 长安古街,热闹繁华。 她只想纵情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章节目录 第946章我有小宝宝了呜呜呜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朝闻院的园林,褪去了那一阙葱茏碧绿,换上了初秋的新景,草木摇落、天明水净,角落里的一株柿子树,渐渐结满了圆润的小柿子。 侍女们偶尔路过柿子树下,欣喜地算计时间,只等柿子染上金黄色泽时摘下,放在坛子里,拿苹果仔细捂熟。 她们手捧托盘,笑着穿过廊下: “我一口气能吃三个柿子呢!” “说起来,你们发现没有,咱们小姐比从前能吃许多。” “大约是太辛苦的缘故吧,侍奉皇后娘娘,参与朝堂大事,那可不是容易的差事……” 银铃般的议论声渐行渐远。 南宝衣跪坐在西窗边。 鸦青长发从两颊垂落,堆云似的落在地板上。 宽袖曳地,深青色的罗裙像是散落的花瓣。 她盯着铜镜,镜中少女面颊白里透红,看起来比夏天时圆润许多。 细白的小手,不经意地放在肚子上。 说来古怪,她的葵水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来过。 最近的胃口也比以前好很多,尤其爱吃酸。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十分荒谬…… 恰在这时,余味挑开珠帘,恭声道:“王妃,姜神医请来了。” 南宝衣抬头。 姜岁寒拎着药箱进来,看见她时吃了一惊:“咦,两个月没见,南小五怎么丰腴了许多?” 南宝衣屏退房中伺候的婢女,拢了拢宽袖和裙摆,笑道:“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宫里侍奉沈皇后,没能和姜大哥多多走动。听祖母说,姜大哥经常来府里请平安脉,多谢了。” 姜岁寒打开药箱,取出脉枕:“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南宝衣把手放在脉枕上:“姜大哥和谢姑姑相处得怎么样?” 姜岁寒脸色僵了一瞬。 他很快轻咳一声,勉强笑道:“也就那样。成亲成得匆忙,我不知道她性格火爆,并非我印象中温婉端秀的女子。我视财如命,也不是她印象中,散尽家财济世救人的神医。” 南宝衣微怔。 她观察着姜岁寒的神情,小声道:“你们……过得不开心?” 姜岁寒神色淡淡:“三个月前就分房睡了。”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这两人骨子里一样的强势,骤然凑成一对,可能确实不适应。 她试探:“姜大哥……是不是不喜欢谢姑姑了?” 姜岁寒伸出两指,熟稔地搭上她的脉:“不知道。凑在一起的时候,总要与她争吵。但若是分开太久,又会不自觉地担心她。” 南宝衣眼瞳里掠过暗芒。 不自觉地担心她? 那便还是在意的意思咯。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姜岁寒突然拧眉。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眼帘,欲言又止:“南小五,你……” 被一个大夫用这种眼神注视,南宝衣立刻紧张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我,我怎么了?” 姜岁寒眉头紧锁,像是不敢置信,又重新给她把脉。 过了片刻,他脸色更加复杂:“你有了身孕,两个月的身孕!你,你是不是怀了四皇子的骨肉?!不是我说你啊南小五,你跟四皇子成亲不是权宜之计吗?怎么竟然怀上了?! “南小五,萧家哥哥若是知道你怀孕的事,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本来以为娶个泼妇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比娶泼妇更倒霉的是被戴绿帽子……” 他后面叽里呱啦了一堆,南宝衣统统没听进去。 她表情怔怔的,一只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脑海混乱如麻。 两个月的身孕…… 她记得两个月前,大哥迎娶宁二姐姐,他们大婚的那天夜里,二哥哥来到了她的闺房,然后他们…… 是那天夜里怀上的吧? 南宝衣站起身。 娇美白嫩的小脸上,有冷静,有慌张,有惊喜,有害怕。 她不自觉地咬住大拇指,在房中来回踱步。 过了很久,她蹙着小山眉,低声道:“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否则,以二哥哥的性子,一定不许她再冒险。 她会被送回锦官城,然后严密看管起来。 可是,对付沈皇后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眼看着沈皇后越来越信任她,这个时候离开,等于这一年的功夫全部白费。 她不能走…… 姜岁寒又喜又忧,心情十分复杂。 他看着走来走去的南宝衣,一拍大腿,附和道:“可不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就完了!” 给萧家哥哥知道,南小五怀上了他弟弟的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南宝衣没想到姜岁寒竟然肯支持她,转身道:“你也这么觉得?那你一定得帮我保守秘密,不仅不能告诉他,其他任何人也都不能告诉!” “可不是?”姜岁寒正儿八经,“然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小五,你要是实在爱萧家哥哥,要不,要不就偷偷堕胎?我给你一碗堕胎药,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道。如此一来,就能瞒住萧家哥哥了。” “堕胎?!” 南宝衣震惊。 她快步走到姜岁寒身边,在他跟前跪坐了,拉住他的衣袖,不可思议道:“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吧?只要姜大哥帮我瞒住这几个月,到时候我生下来就好了。” 姜岁寒拧着眉。 生下来,然后瞒着萧家哥哥偷偷送走? 倒也不错。 他点头:“这个主意好。” 见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有孕的事,南宝衣的心情轻松不少。 她低下头,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怀上孩子。 没想到,老天爷如此怜惜她,竟然肯赐她一个宝宝。 她其实,很想很想尝试为人母亲的滋味,她想教小宝宝识字读书,她想和小宝宝还有二哥哥,一起欣赏山河壮丽,一起体会人世间的春夏秋冬酸甜冷暖…… 想陪伴小宝宝,一点一点地长大。 少女鼻尖一酸,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她呜咽着抱住姜岁寒:“姜大哥,我有小宝宝了呜呜呜……” 姜岁寒始终把南宝衣当做亲妹妹疼爱,这么多年来看惯了她的顽劣和孩子气,却从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温柔的南小五。 他心里高兴,跟着红了眼眶,安抚般轻拍她的后背。 , 啊,我家秋天捂了好多柿子, 章节目录 第947章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抱着姜岁寒哭了一场,起初的担忧和胆怯消失不见,只余下对新生命的期盼和欢喜。 姜岁寒递给她一块手帕,道:“我会亲自帮你制定食谱。总而言之,养胎的事就交给我了。” 南宝衣擦干净眼泪。 黑白分明的瞳珠宛如水洗,更加清澈明净,盛满了细碎的光。 她弯着眼睛,脸颊泛着桃花浮红,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肚子上:“姜大哥,你知道怀着宝宝,是什么感觉吗?” 姜岁寒默默不语。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是能体会到怀孕是什么感觉,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南宝衣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就像是怀揣着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颗明珠……虽然我的这一颗明珠,不能叫别人看见,但我还是很欢喜!” 她的眼睛里有光。 姜岁寒被她的情绪感染,笑道:“那先取个名字吧?” “取名?都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更何况……”少女眉目温柔,“取名这样的大事,我想让二哥哥也参与进来,他一定会比我更加高兴!” …… 皇宫。 昭阳宫。 萧弈负手站在廊下,注视着满目秋景。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也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突然心神微动,像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原本萧索的秋景,在他眼中突然萌发出无限生机。 目光落在阿弱身上。 许是被小家伙影响,才产生的这种情绪吧? 小家伙难得能出书房玩耍,抱着宫女给他做的小风车,在园林里吹着风跑来跑去,瞧见地上有掉落的柿子,便忍不住捡起来,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 小家伙仰起头,献宝般高高举起柿子,奶声奶气道:“父亲,您看,阿弱捡到了一颗柿子!” 萧弈接过。 柿子圆圆鼓鼓,泛着金黄色泽。 放在鼻尖下轻嗅,是今秋的味道。 “父亲,嬷嬷说,树上结了柿子,秋天就到了。”阿弱摇头晃脑,“‘白商素节,月即授衣’,父亲,咱们该叫宫人备制寒衣啦!” 小家伙说话时一板一眼,还知道引用书上的话。 萧弈摸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的小手踏进宫室园林:“昨日学的书,可都温习过了?” “温习过了。”阿弱乖巧,“父亲,我很想念阿娘,咱们一起摘些柿子,做成柿子饼给阿娘送去,叫她也尝个鲜,可不可以呀?” 萧弈弯了弯薄唇。 小家伙提起柿子饼,倒是令他想起了当年还在锦官城时,他出征夜郎国,南娇娇给他做的那些柿饼。 柿肉甘甜,糖霜洁白。 朝闻院的春夏秋冬,仿佛近在眼前。 凤眼里藏着思念,他轻声道了好。 …… 南宝衣收到父子俩派宫人送来的柿子饼时,正在上阳宫读书。 她如今还是名义上的四皇子妃,除了隔三差五回一趟南家,其余时间便都待在萧随的宫殿里。 余味笑着呈上雕花木盒:“主子叫人送来的,说是和小公子一起做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南宝衣期待地打开盖子。 里面盛放着整整齐齐的六只柿饼,金黄圆润,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糖霜,像是把一整个秋天都藏在了这只木盒子里。 寝殿里渐渐弥漫出糖霜和柿香,格外沁人心脾。 “柿饼!”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拿起一只,浅浅咬了小口,柿肉甘香而甜美,在齿颊间融化,整个人像是置身于山野林间,连呼吸都变得匀净。 想着这些柿饼是那父子俩亲手做的,她笑容更深。 她放下柿饼,吩咐道:“把我从家里带来的那几匹布料拿出来,送去昭阳宫,就说是回礼。” 余味招呼着宫婢,很快搬出那几匹锦料。 黑色缎面的那匹,织着金色鹤羽花纹,南宝衣觉得很适合裁制秋天的大氅,搭配雪花纹的白绸衬袍,一定很适合二哥哥。 那匹朱砂红提花纹的蜀锦,适合给阿弱做衣裳,小家伙生得粉雕玉琢,该穿鲜亮点才好。 余味带着宫婢去送衣料的时候,南宝衣在案上铺开笔墨纸砚。 她提笔蘸墨,在纸上落了“和离书”三个簪花小楷。 当初嫁给萧随,是沈皇后分化她和二哥哥的手段。 如今,她有了二哥哥的孩子。 她想得到自由身,哪怕这份自由,不能对任何人言说。 写完和离书,她径直去了萧随的寝殿。 寝殿里弥漫着药香,几个伺候的宫女见她过来,连忙福身行礼。 南宝衣屏退了她们,独自踏进内殿。 内殿凌乱,书架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四周,地板、书案、窗台,到处都是翻开的古籍。 十八九岁的少年,穿一袭白色常服,竹节玉簪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单手支颐歪坐在地毯上,盯着袅袅升起的香炉,不知道在想什么。 矮案上有排开的铜钱阵法,看起来神神道道的,跟她师兄一品红有的一拼。 南宝衣在矮案对面坐了:“四殿下?” 萧随回过神。 他淡淡道:“作甚?” 南宝衣把和离书放到他面前:“这份东西,还望你签字画押。沈皇后那边,咱们还得演下去,但实际上,我要你我再无瓜葛。” 萧随对她原也没有兴趣,当初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提笔,毫不犹豫地在两份和离书上签字画押。 他递了一份给南宝衣:“母后那边,如何了?” 南宝衣收好和离书:“皇后娘娘一直在选拔女官。以前女官不准上朝议事,就算是我,也只能跟娘娘一起待在帷幕后听政。现在,娘娘下旨,要求所有女官一起上金銮殿,享受与其他官员同等的权力。” 萧随:“朝中,意见很大吧?” 南宝衣点点头:“明天就会正式执行这道旨意,明天的朝堂,大约会很热闹。” 寝殿陷入寂静。 过了片刻,南宝衣真诚道:“其实,也有很多女官既有才华又有见识。我认为,女子为官并不是坏事。哪怕今后沈皇后倒台,我也仍旧希望,女子可以继续读书做官,而不是拘泥在后院。” 萧随捻着黑檀佛珠:“那是未来的事了,本王只在意当下。西南那边的军队,已经开始调度。新年之前,本王想看见一个崭新的长安。” 章节目录 第948章本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次日,朝堂。 金銮殿气氛肃穆。 长期遮蔽在沈皇后面前的帷幕和珠帘被撤下,金色的龙椅和凤椅并列摆在御阶之上。 端坐在凤椅上的美人,端庄美艳,仪态万千。 深紫色刺绣凤凰的宫裙,铺满了整座黄金大椅,戴着金色甲套的玉手,缓缓摩挲着扶手,透出几分缱绻。 沈姜慢慢抬起长睫。 殿下官员分列两侧,她的女官们站在右侧,个个身穿不同品阶的官袍,头戴乌色笼冠,仪态挺拔,端正肃穆。 对面的世家官员,皆都面露不忿窃窃私语,仿佛羞于和她们为伍。 沈姜弯了弯朱唇:“坐。” 殿中衣料声窸窣。 百官落座后,沈姜道:“今日早朝,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殿中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官站起身,拱手道:“敢问皇后娘娘,如今的大雍,是姓萧,还是姓沈?” 南宝衣坐在女官第一位。 闻言,好奇地伸着小脖子去瞅那个老官。 那老官是国子监的老师,培养了很多栋梁,在大雍很有名气。 不愧于满腹经纶,果然一开口就很犀利! 南宝衣正要开口论辩,一位刘女官道:“皇后娘娘只是擢拔女官而已,梁先生就如此上纲上线,莫非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听闻梁先生自幼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难道您也看不起您的母亲吗?当今大雍,以孝治天下,梁先生不以身作则,反而如此斤斤计较,下官很难想象,您竟然还是国子监的老师。” 南宝衣眨眨眼。 这位刘女官年近五十,专门教导长安贵女诗书礼仪,学识十分渊博,没想到口才也很犀利,还很擅长诡辩。 梁老先生气得不轻,瞪着刘女官看了半晌,却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世家官员们面面相觑。 有人突然笑了两声。 他笑罢,嗓音温润:“刘女官何必偷换概念?难道女子论辩,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取胜?就算胜了,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吧?小家子气,便应该待在后院,算计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唯有大度之人,才能真正参与治国。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便是这个道理。” 南宝衣望去。 说话的是裴家大郎君,没想到他也不支持女子干政。 “小家子气?” 一道讥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看热闹似的,赶紧望过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家大姐姐宁渝,裴大郎君的夫人。 宁渝微笑,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胸前,气势很足:“我记得,夫君的很多奏章,都是我参与撰写的,甚至很多政见,都是和我一起讨论出来的。怎么到了夫君口中,我的功劳便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哟呵! 南宝衣来了兴致。 夫妻论辩,再好看不过。 她瞅向裴家大郎君,这厮的脸显而易见地涨红了。 宁渝不依不饶:“更何况,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女子既然能做好柴米油盐酱醋茶,便也能做好朝堂大事。夫君再敢看不起我,咱们回府便和离吧!” 和离! 裴家大郎君慌了:“渝儿我错了——” “裴子期!”旁边的官员恨铁不成钢,“说好的一起反对呢?你怎么就先投降了?!气概啊,拿出咱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男子气概啊!” “你没看见渝儿要跟我和离吗?!” “和离就和离,谁怕谁?!” 其他人立刻应和:“对,和离,我们要和离!” “……” 两拨人,竟然争着吵着都要和离。 还有花甲之年的一对老夫妇,从前在长安城里一直以恩爱著称,男子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去烟花地,女子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此刻互相拿拐杖指着对方,凶狠道:“和离,我们也要和离!明天就去办和离!” 原本庄严肃穆的金銮殿,瞬间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南宝衣看得新鲜,恨不能抓一把瓜子嗑。 原来所谓的高门世家,吵起架来和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一位官员吵着吵着,突然哭了起来。 他走到殿中,环顾四周同僚,哽咽道:“诸位,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我在家里时被夫人管着,如今夫人也当了官,甚至比我更高一阶,以后我在官场上也要被她管,我以后可要怎么办?” 他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她一个不顺心,就罚我跪搓衣板。敢问在座诸位,你们谁被夫人罚跪过,啊?!雍王殿下,听说您从前和南司徒有过姻缘,她一定没有这么罚过您吧?!”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弈身上。 南宝衣不大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岂止罚过,还不止一次呢。 众目睽睽之下,萧弈眉眼冷峻如山:“本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嗓音清冷、气度孤绝,像是高山之巅的烈阳,所有人都觉得他绝不会被小女子罚跪,于是那官员活活羡慕哭了。 他崩溃地拜倒在地:“皇后娘娘,女子为官,有伤国本,有失体面,真的不能乱来呀!” “臣附议!” “臣附议!” 部分官员,纷纷出列拜倒。 殿中气氛,逐渐冷肃凝重。 南宝衣望向沈姜。 沈姜冷眼睨着大殿底下的动静,长长的金色甲套抚过扶椅上的雕花纹,片刻,突然嗤笑出声。 她的笑声很特别,音色澄净,尾音上扬,像是单纯天真的邻家小女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笑罢,她斜睨着那群人,冷冷道:“本宫也是女子,十五岁那年,以军师身份随父出征,大雍的疆土,近乎一半都是本宫打下来的。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嚷嚷,本宫有伤国本、有失体面?!” 这是事实。 众人面面相觑,便都噤了声。 他们只得抬起眼帘,求救似的望向萧煜。 南宝衣也很好奇天子的态度。 龙椅上的男人,容色俊美,看起来和沈皇后乃是绝配。 他叩了叩龙椅,望向沈姜。 女人的侧脸白皙明艳,骨相十分大气漂亮,却不曾给他一个正眼。 他想着皇姐的死,想着青阳他们的走投无路,想着当年江南金陵城的阴影,凤眼里交织着浓烈的爱与恨。 , 章节目录 第949章上阳宫偷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煜闭了闭眼。 往事如浮烟,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爱着她,也恨着她。 却不敢否认,在治国的政见上,她总是对的。 他慢慢睁开眼。 他捂着手帕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嗓音淡薄而沉稳:“从古至今,有才华的女子不在少数,朕读史书时,也往往会惊艳于她们的学识和见解。 “朕常常想,一个王朝是否繁盛,不只取决于兵力和财富,也取决于,这个王朝是否能够接纳不同的声音,是否能够容许不同的人登上朝堂。 “所以,皇后的决定,朕倾力支持。” 像是一锤定音。 朝中的官员们对视几眼,纷纷低下头,掩藏了脸上的不甘心。 他们起身,拱手行礼:“皇上圣明,皇后娘娘圣明!” 南宝衣跟着行礼。 她悄悄抬起头。 沈皇后似乎轻哼了一声,没看天子一眼,抚了抚曳地的深紫绣花宽袖,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径直离去。 天子竟也不恼,因为体弱多病,脸颊上浮现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山巅的一捧白雪,仍旧咳嗽着,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去。 朝中官员低声议论着,渐渐散了。 南宝衣得去坤宁宫侍奉沈皇后。 她回眸望向萧弈。 隔着乌泱泱的官员,萧弈也正望向她。 小姑娘悄悄对他眨了下眼睛,笑容又甜又乖,像是夜空上最灿烂的那颗流星,瞬间击中他的心脏。 他抿着薄唇,忍住笑意,打了个细微的手势。 南宝衣目送他随官员们离开金銮殿,知道那手势是三更天的意思,他今夜三更天要来上阳宫找她。 她摸了摸尚还平坦的腹部。 虽然不能告诉二哥哥怀孕的事,但她还是好高兴。 她脸上笑意更深,往坤宁宫走的时候,就连脚步都轻盈许多,深青色的罗襦裙像是翩跹过今秋的蝴蝶,为端严巍峨的深宫增添了一抹亮色。 …… 黄昏时分,长安城落了细雨,天色暗得有些早。 南宝衣用罢晚膳,便精心布置起寝宫。 黄铜鹤嘴烛台擦得锃亮,碧青编织竹帘添上些风雅,羊羔毛坐垫柔软温暖,再加上红泥小火炉和好看的茶点。 落在宫女们眼中,简直就是要自荐枕席半夜偷欢的意思。 好在她们是萧随的心腹,一早就知道南宝衣只是名义上的四皇子妃。 南宝衣望着精致的摆设,放松地吁出一口气,去屏风后沐浴更衣。 萧弈推窗而入时,听见屏风后传来水声。 小姑娘哼着蜀地的歌谣,大约正在沐身。 他望了眼她精心布置的寝宫,在小火炉边坐了,见茶叶和器皿都准备齐全,挑了挑眉,淡然地煮起茶来。 南宝衣赤着脚从屏风后出来,骤然瞅见萧弈已经到了,不禁吓了一跳。 她连忙把脚丫子藏进裙裾:“你怎么提前来啦?我,我……” 她还没有梳妆打扮呢。 “想你,便提前来了。”萧弈斟上热茶,“来喝茶。” 南宝衣只得磨蹭着上前。 萧弈把碧青瓷盏递给她。 小姑娘刚沐过身,青丝曳地,粉颊细嫩,一袭宽松的白色棉袍衬得她窈窕单薄,抱着茶盏的指尖呈现出淡粉酥红的色泽,更显肌肤凝白如玉。 他望了眼她藏在裙裾底下的脚丫子,起身拿来一双罗袜。 他道:“脚。” 南宝衣乖乖把脚丫子伸出来。 萧弈低头给她穿上罗袜:“宫外闹起来了。” 南宝衣吃惊:“闹起来了?” “世家不满女子为官,去城郊请来了十几位退隐的朝中元老。都是侍奉过两三位皇帝的老人,如今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要求沈皇后还政于天子,彻底退出朝堂。” 南宝衣眨了眨长睫。 她啜饮了一口茶,感受着齿颊间的甘苦,小声道:“如果长跪不起有用,还要军队作甚?已经斗到了这个份上,眼看着只差临门一脚,沈皇后不可能罢手的。” “是这个理儿。” 清冷高华的嗓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和萧弈望去。 萧随挑开珠帘,抱着个珐琅彩的小手炉,径直闯了进来。 南宝衣连忙缩回脚:“大晚上的,你这人怎么说进来就进来了?” 萧随没搭理她,先朝萧弈礼貌地点点头:“哥哥。”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闯入者,在萧弈身边坐了,平静道:“那些老人,虽然都已经隐退,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内外,是一股隐藏的势力。文人的口和笔,一向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喉舌。哥哥可有想过,借今夜这个契机,去收服他们的心?” “自然。”萧弈把剩下的那只罗袜藏到袖中,“只是,还不到时机。” 萧随微微一笑:“是,确实还不到时机。” 他嗅了嗅鼻尖,望向小火炉。 火炉上煮着的茶水已经沸腾。 他自来熟地拎起水壶手柄,为自己斟上一碗茶:“还没尝过哥哥煮的茶……听说哥哥喜欢大红袍?改明儿,我叫人送二两给你,也是地方世家才送进宫的,我尝着,味道不错。” 南宝衣鼓了鼓腮帮子。 本来今夜,她想和二哥哥一起度过,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萧随喝她的茶,坐她的羊羔毛垫子,还霸占她的哥哥! 她翻了个小白眼,默默喝自己的茶。 窗外传来雨打芭蕉声,寝宫里的围炉夜话,更显静谧。 闲着也是闲着,萧随干脆叫宫人取来一盘棋,和萧弈对弈。 南宝衣撑着小下巴,边看边分析道:“今夜他们长跪宫门,沈皇后和世家的关系,等同下降到了冰点。如今的长安局势,就像是一张渐渐蓄力拉满的弓弦,等到弓弦拉到最紧绷的时候,便是沈皇后失势的开始……” “但是咱们做的,还不够。”萧随落了一子,“想要从内到外毁掉一个人,就得先让她自己疯狂。现在的沈皇后,还不够疯。” 萧弈跟了一子,眉目冷峻:“她想当女帝,咱们便送她去女帝那个位置上。比如,造势。” 萧随轻笑:“哥哥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古代的君王,总爱为自己披上天命所归的外衣。庆都遇到红云赤龙,而生下了尧;禹母吞神珠,而生禹。咱们不妨,也送她一件天命所归的外衣。” 兄弟俩相视而笑,万千话语尽在不言中。 南宝衣:“……” 这两人相谈甚欢,她竟成了外人。 正闲敲棋子时,宫女匆匆进来,恭声道:“南司徒,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章节目录 第950章每夜每夜,思他入骨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今夜的坤宁宫,千灯万盏,恍如水雾里的龙宫。 南宝衣踏进寝殿,沈皇后还没睡。 寝殿角落置着六幅金粉山水屏风,沈皇后倚在西窗边的贵妃榻上,丝绸寝衣散落,枕边放着那张白狐狸脸面具。 南宝衣收回视线,行了一礼:“给娘娘请安。” 沈姜低垂着卷翘的长睫:“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了?” “他们的咒骂声。” 南宝衣恭敬道:“微臣只听见了雨声。” 沈姜笑了笑。 她把玩着那只白狐狸面具,嗓音缥缈如庭外秋雨:“黄昏时喝了些酒,今宵的梦境里,便又见到了他……可是酒醒之后,他依旧无影无踪。看不见,摸不着,抓不到……” 白狐狸面具,深深贴在她的心口。 她闭上眼。 纤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投落阴影,烛火下轻颤得厉害。 “醒了过来,本宫便听不见他的琴声,听不见殿外的秋雨声,本宫只听见嘶哑苍老的声音在辱骂,辱骂本宫牝鸡司晨,后宫干政……” 她的尾音,染上了涩意。 像是没有熟透的青柿子。 南宝衣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她。 白日里的沈皇后高高在上,连凤冠都是冰冷的。 可是夜里的沈皇后,似乎比白天多出几分情绪和鲜活,有爱也有恨,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姜抬手,揉了揉额角。 “听见那些骂声,本宫寝食难安。”她微微睁开丹凤眼,目光落在南宝衣沉静的小脸上,“南卿,去把他们都赶走。” “喏。” 南宝衣屈膝福了一礼,慢慢退出寝殿。 沈姜注视着她的身影。 少女正穿过珠帘,轻声吩咐宫女:“秋夜难眠,给皇后娘娘弄一碗安神茶,寝殿里的熏香也换成安神的。” 沈姜冷眼看着。 她的儿子想取她的性命。 她欣赏的少女,整天顶着一张虚伪的脸在她身边晃荡,看似忠诚到连细枝末节的事都注意到了,可是唯有她知道,南宝衣只是阿衍祭出来的一把刀…… 金粉屏风后,突然响起咳嗽声。 沈姜冷眼望去。 穿着白色寝衣的俊美男人,扶着屏风走了出来。 哪怕人到中年,却到底出身萧家皇族,骨相风流,皮囊俊美,虽然没有天子的威严,但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凛贵之气,宛如芝兰玉树,似是高山白雪。 沈姜坐起身,敛去了多余的情绪:“洗好了?” 萧煜的目光落在枕边的狐狸面具上。 沈姜把面具藏进枕下,沉声:“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萧煜淡淡一笑,瞳孔却沉黑如深渊。 他在贵妃榻上坐了,慢慢解开衣带,哑声道:“还记着他?” 沈姜盯着他。 他的眉骨和鼻梁都很高挺,侧脸非常好看,然而她却厌恶至极。 她作恶般凑近他的耳畔:“每夜每夜,思之入骨。” 萧煜解开衣襟系带的手,微微一顿。 沈姜的语气更加恶劣:“前半生记着他,后半生也都会记着。然而对你,本宫却只有恨。如果不是你,本宫会跟他终老江南,本宫恨你,恨这个皇宫!” 萧煜垂下眼帘。 半晌,他轻笑:“挺好的。恨,原本就比爱要来得长久,也比爱更不容易遗忘。” “啪!” 沈姜给了他一耳光。 今夜是月中,按照惯例,天子应当宿在皇后的宫里。 帐幔渐渐垂落。 秋雨淅沥,本该圆满的明月,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帐中的情事算不得激烈,更像是一场报复般的放纵和羞辱。 半个时辰后。 沈姜撩开帐幔:“药。” 心腹女官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端来一碗药。 褐色的药汁,弥漫着浅浅的腥气。 沈姜端起,熟稔地一饮而尽。 当初年少,偶有几回忘了饮用避子汤,才导致怀上了那几个孩子。 因为厌恶他们的父亲,所以也很厌恶他们。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那些感情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发酵扭曲成更加复杂的情绪。 帐中。 萧煜坐了起来。 他安静地看着替她饮药,凤眼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拿手帕捂嘴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坤宁宫里发生着这些事的时候,宫门外。 宫女们提灯撑伞,簇拥着南宝衣。 南宝衣披着大氅站在伞下。 暖黄的宫灯照亮了雨幕,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雨水里,哭声与劝谏声此起彼伏。 已是秋天了,夜雨入骨般寒凉。 南宝衣温声:“诸位大人何必如此?你们若是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首的老人,声音嘶哑而决绝:“不达目的,我等便撞死在宫门前,以死明志,劝谏天子!” 南宝衣挑眉:“娘娘也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大人们老了,理解不了娘娘的良苦用心。” 老人气怒:“牝鸡司晨,妖言惑众!沈姜不是好东西,你南宝衣便是她的走狗,你也不是好东西!” “真是顽固……” 南宝衣叹息:“实话与你们说吧,今夜就是你们撞死在宫门前,也不能动摇娘娘的意志。老都老了,不如哪里来回哪里去,含饴弄孙,也能颐养天年。辛苦了一辈子,你们也不想……不得善终吧?” 少女笑容娇媚,嗓音温柔。 然而绵里藏针的本事,却丝毫不弱。 一群历经两三代帝王的老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纷纷高声大喊:“老朽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你这种妖女!南宝衣,当年老朽纵横朝堂的时候,你娘都还在襁褓嗷嗷待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等说话?叫沈姜出来,叫她与我们说话!” 南宝衣慵懒低头,理了理大袖。 她扬了扬嘴角,声音里透出几分不耐烦:“娘娘已经睡下,没空搭理你们。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来人,这群人扰乱宫闺,把他们打入——” “且慢。” 清越的声音,从雨幕里遥遥传来。 一盏宫灯由远而近,穿暗红色锦袍的男人,正撑伞而来。 四目相对。 二哥哥…… 南宝衣眼睛里掠过一抹亮光,又怕被人发现心头的小欢喜,连忙不动声色地压下上扬的嘴角。 她正儿八经:“雍王这是要做什么?” 萧弈已经行至她跟前,与她呈对峙之势。 他居高临下,凤眼漂亮清绝:“他们都是昔日的朝中元老,南司徒何必太过计较?倒不如结个善缘,母后那边,也不至于落个苛待元老的名声。” 他看起来正正经经。 可是南宝衣眼尖,瞅见了他藏在怀里的那只罗袜,不小心露出小小的雪白一角。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51章三年了,竟然还不肯忘掉他的娇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宫灯的火光,在淅沥的雨水里明明灭灭。 南宝衣有点想笑,却又不敢。 她生怕别人瞧见二哥哥怀里揣着她的罗袜,于是面上不动声色,一步步地接近萧弈。 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伸出细白小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放在他的胸膛上,娇声道:“与雍王也算有过风月情浓,既然您亲自开口,下官岂有不放人的道理?” 说着话,悄悄把罗袜往里塞了塞。 萧弈脸色略有些不自然。 他竟忘了怀里还揣着她的罗袜。 如果给那群元老瞧见,不知道他们要作何感想。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丹凤眼,南家的小娇娘长大了,像是今秋里盛放的芙蓉,笑起来时千娇百媚,勾人得很。 目光掠过她红润的樱唇,他压抑住吻她的冲动,收回视线,假装冷淡:“昔日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南宝衣忍着笑。 别人看来,二哥哥或许是在生气,可她瞧着,他眉眼间分明一点怒意也没有,他的演技到底是不如她的。 她戏瘾上来,翘起细细的尾指,挑逗的在他胸膛上画了个圈圈,故意道:“雍王果然薄情,那年春夜,桃花树下芳菲如雪霰,我分明记得,你在我耳畔喘息呢喃的模样……” 萧弈浑身僵硬。 他的小芙蓉花精,不知道跟哪个狐狸精学的本事,竟在这里惹火…… 而这副情景落在那群元老眼中,便都暗暗骂起小狐狸精。 都已经嫁给四皇子了,居然还敢当众勾引雍王! 这是正大光明给四皇子戴绿帽子呀! 南宝衣朝萧弈眨了眨眼,特意把舞台留给他来表演,自己迈着仪态万千的莲花小碎步,转身往深宫而去:“回宫。” 宫女提灯执伞,如游龙般纷纷跟上她。 萧弈收回视线,转向那群老人。 他亲自扶起为首的那位:“为国操劳,辛苦诸位。” 老人捶胸顿足:“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呀!” 萧弈吩咐十苦叫来天枢的马车,亲自把这群老人一一送上车:“诸位安心颐养天年就好,朝堂之事,便交由我们年轻人来做。” 他气度沉稳内敛,看着,就令人觉得值得信任。 老人们对他好感倍增,心里暗暗有了站队的冲动。 为首的老人登上马车,倾着半个身子,对他低语道:“沈皇后失德,南宝衣是她的走狗,不除掉这两个女人,将来势必酿成大祸。雍王,为江山社稷着想,下毒也好,刺杀也罢,咱们的手段务必要狠辣一些,皇太子的仁慈,要不得!” “本王知道。” “你知道最好……”老人喋喋不休,“听说南宝衣曾是你的王妃,老朽算是看出来了,此女乃是红颜祸水,最擅长蛊惑人心。抓到她之后,先毁去她的容貌,其余罪行,再慢慢发落,切不可再被她蛊惑。” 黑雨沉沉。 宫灯的光被风雨吹灭。 萧弈的脸笼罩在黑暗里,薄唇微微上扬。 明明是在笑,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看来,却莫名瘆人。 他扶着马车门框,大掌悄然用力,手背上渐渐凸起一条条青筋。 半晌,他温声:“好。” 老人放了心,坐回了马车。 坚硬的核桃木雕花马车门框,却砰然碎裂,把车厢里的老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探出头来,见是萧弈捏碎了门框,以为是他对沈皇后和南宝衣恨之入骨,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萧弈漫不经心地松开手:“启程。” 秋雨淅淅沥沥。 他目送马车远去,眼底神情阴郁。 十苦在旁边为他撑伞,小声道:“委屈王妃了。” 萧弈垂下眼睫,摸向怀里的那只罗袜。 罗袜柔软。 令他暴躁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他道:“西南那边,进展如何?” “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因为怕被沈皇后的人发现,所以特意用了在边界线练兵,以震慑邻国的借口。从边界线绕到唐家地盘,再行至京都,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十苦说完,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北魏那边,悄悄派了使臣过来,顾崇山欲要亲自率兵,南下北疆和小国公汇合,再一起进兵长安。” 萧弈挑了挑眉。 顾崇山那老狗,平时日理万机的,这一次竟然要亲自来长安。 为谁而来,不言而喻。 三年了,竟然还不肯忘掉他的娇娇。 他生出些许妒忌,冷笑:“随他来就是。” …… 另一边。 南宝衣先去了坤宁宫,向沈皇后复了命,才带着宫女向穿过游廊,往上阳宫而去。 雨夜里的皇宫,宝殿错落千灯万盏,一切都变得剔透朦胧,廊外的水面黑黢黢的,只孤岛上矗立着一座巨石,像是诡谲莫测的暗影。 南宝衣随口道:“那石头杵在那里,瞧着怪瘆人的。” 宫女恭声解释:“回禀南司徒,那块巨石乃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据说是两百多年前的一天,突然从天而降,在长安城郊砸出了好大一个坑。天子震惊,认为是上苍赐予的神石,所以特意安置在宫中,好生供奉。” 供奉一块石头…… 南宝衣觉得好笑。 她听姜大哥普及过,这种天降神石,叫什么陨石,跟地面的石头其实区别不大。 世人愚昧,竟然以为这是神迹。 神迹…… 南宝衣突然驻足。 宫女不解:“南司徒?” 南宝衣盯向那块巨石。 二哥哥他们,要为沈皇后披上天命所归的外衣。 然而天底下,又有什么东西,比所谓的神迹,来的更叫人信服,更像是天命所归? 秋风将雨丝吹进了游廊,沾湿了少女深青色的丝绸裙裾。 她扬起一个娇美的笑容。 …… “出事了!” “大家快去看呀,天降神石,老天爷给咱们降下神谕啦!” 长安城万人空巷,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男女老幼纷纷兴奋地往宫城方向奔跑拥挤。 南宝衣站在宫楼上,俯瞰广场上的一切。 一座两丈高的巨石,在地面生生砸出一个大坑,巨石通体漆黑,雕刻着“女帝将代天下”六个篆书金字。 尝心打扮成侍卫模样,站在巨石旁边,夸张道:“我昨夜守宫门,看得清清楚楚,天上‘咻’地一下划过流星,然后‘砰’地一声巨响,这块神石突然从天而降,那金字上面,还带着火焰哩!” 章节目录 第952章你贱不贱?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百姓们听得一愣一愣。 老人家最信这些。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立刻带头振臂高呼:“神迹啊,这是神迹!快,大家快拜一拜神迹,会沾上福气哩!” 一时间,前来围观的百姓,纷纷激动地跪倒在地。 南宝衣很满意这个效果。 巨石是昨夜偷偷从宫里运出来的,地面的大坑是叫人连夜挖出来的,篆体金字也是请工匠提前刻上去的。 为的,就是营造出天降神石的迹象。 她信步走下宫楼。 穿过人群,她径直走到巨石旁边,朝石头拱了拱手。 她转向众人,高声道:“天降神谕,女帝将代天下。如果我没有猜错,谶言里的‘女帝’,指的就是皇后娘娘。娘娘年少时就征伐四方,大雍能够稳坐第一强国的位置,与娘娘的功绩密不可分。既然上天作出这样的指示,咱们也应该照做才是。” 众人对视,纷纷赞成点头。 南宝衣命人取来一卷长长的绢帛:“还请诸位,在绢帛上签字按手印,求天子禅位于娘娘。只有顺天而为,咱们才不会触怒天道,引来上苍惩罚。” 她说得头头是道。 然而百姓也不傻。 贸然签字画押,要求天子禅位,万一被朝廷追究,那可如何是好? 南宝衣见他们犹豫,于是干脆利落地咬破指尖,率先在绢帛上写出自己的名字:“且不说咱们这是顺天而为,满城百姓多达数百万,就算朝廷追究,正所谓法不责众,他们又怎么追究得起来?” “南宝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雪白的绢帛上一挥而就。 见百姓仍旧犹豫,南宝衣掷地有声:“今日事成,便是咱们所有人的功劳。若是事败,我南宝衣,愿意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众人看看南宝衣,又看看那块震慑人心的神石。 如果违背神谕,会被惩罚吧? 最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满城百姓一拥而上,纷纷在绢帛上落下一个个鲜红的名字和手印。 短短半天时间,皇城风起云涌。 要求天子禅位、皇后登基的诉求,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 “胡闹!” 醉花阴。 高楼雅座,周家大郎君气得狠狠拍了拍桌子。 萧弈、裴家夫妇、唐骁等人也在。 周霆声怒不可遏:“什么神石,什么神谕,她又是从哪本书上翻出来的主意?!用这种卑劣手段,为沈皇后上位做铺垫,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她可真是背叛得彻底!她忘了三殿下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 周聆书也没心思涂脂抹粉了。 他收起掌镜,为难地小声道:“兴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周霆声愤怒地望向萧弈:“难道雍王就这么纵着她胡闹?先是打压世家官员、擢拔女子为官,后又搞出神迹这一套,实在令人失望!” 萧弈面色如常,轻轻吹了吹茶汤。 南娇娇的一切行动,都在他和萧随的计划和默许之内。 有什么可着急的? “雍王?!” 周霆声不悦。 萧弈态度淡然:“不可说。” 当初太子皇兄事败,是赵家女出卖了他。 所以,哪怕再信任眼前这些人,他也不会轻易透露核心计划。 这一次宫变,他绝不会重蹈皇兄的覆辙。 周霆声压抑不住怒火,脸色格外阴沉:“我知道,雍王爱她。即便将来我等事成,您也不会惩罚她,对不对?” 萧弈不置可否。 周霆声盯着萧弈看了片刻,终是失望地离开了醉花阴。 他在街上站了很久,突然往梧桐小巷方向走去。 …… 宫门外。 那卷长长的雪白绢帛上,逐渐写满了成千上万个名字。 南宝衣吩咐尝心收好绢帛,只等早朝时献给沈皇后。 尝心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是那些世家官员却一个也没有到场……” “大约正聚在一起议论呢。”南宝衣哂笑,“没有到场才好,这代表他们根本就不支持沈皇后,否则,他们定然会马不停蹄地入宫报喜领赏。” 她望了眼乌云压境的天色,吩咐侍卫前来骏马。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明天休沐,今儿咱们回家住。我有小半个月没看见祖母,心里想得慌。” 打马行过长安街道,处处都在议论天降神石。 南宝衣听着好玩。 瞧见街上有卖酥皮烤鸭的,想起祖母爱吃那个,她又取了荷包,亲自跑到酒楼买了两只,打算晚上好好吃一顿家宴。 主仆俩刚回到南府,雷声轰鸣,滂沱秋雨瞬间落了下来。 南宝衣边往松鹤院走,边擦拭沾湿的衣肩:“幸好咱俩走得快,不然就要成落汤鸡了……” 到了松鹤院,却见院子里出奇的安静。 南宝衣正要去厅堂给祖母请安,守在廊下的季嬷嬷连忙迎了上来,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音:“小祖宗,您可回来了!” “嬷嬷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季嬷嬷使了个眼色:“家里来人了,正告姑娘的状呢。” 南宝衣不解:“告状?” 话音刚落,就听见厅堂里传出苍老威严的声音: “小五,你进来!” 小五…… 南宝衣眨了眨眼。 祖母一向唤她娇娇儿,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唤她小五。 她瞅向季嬷嬷,季嬷嬷噤若寒蝉,挑开了毡帘。 厅堂里除了祖母,还坐着周霆声和那些寒门子弟。 少女娇美白嫩的小脸,瞬间弥漫上寒意。 怪不得祖母生气,原来是周霆声带着这群人,来她家告状…… 浑身的血直冲天灵盖。 她拎着酥皮烤鸭,快步踏进门槛,厉声道:“周霆声,朝堂上的事,咱们便在朝堂上解决,你带他们来我家告状,算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贱不贱?!” 老人家气得不轻:“怎么跟人说话的?小五,你跪下!” 南宝衣狠狠瞪着周霆声,倔强道:“我不跪!” 老人家更气,因为昨夜着凉的缘故,剧烈咳嗽起来。 季嬷嬷赶紧呈上温茶为她顺气。 南宝衣本来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瞧见祖母双鬓雪白,又咳嗽得厉害,鼻尖一酸,委屈着跪了下去:“我跪就是,祖母不要生气……” 老人家怎能不生气。 她如今年纪大了,已经不管府里的庶务和生意,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以为她的娇娇儿是个大官,不知道有多么为她骄傲,却万万没想到…… 老人站起身,红着眼睛质问:“祖母问你,你有没有在朝堂上胡作非为,有没有排挤其他官员?” 南宝衣默了片刻,慢慢垂下头:“有。” 老人忍着泪,又问:“你担任中正选拔官员的时候,有没有拿身体缺陷去嘲讽寒门子弟,有没有拒绝录用寒门的书生?” 南宝衣咬着唇。 老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 章节目录 第953章她该有多疼多委屈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老夫人拿拐杖狠狠叩了叩地板:“我问你话!” 南宝衣头垂得更深:“……有。” 老人家眼前发晕,险些没站稳。 她一直教她的子孙晚辈,要心怀仁慈、要与人为善,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最疼爱的小孙女…… 她扶住季嬷嬷的手,拿拐杖狠狠敲打到南宝衣的身上,怒声道:“你忘了你也是寒门的孩子吗?你忘了你的根吗?南宝衣,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祖母?!” 她边打边哭。 南宝衣抱住她的腿,哭得厉害。 从小到大,祖母从没有打过她。 可是今日这一回,分明不是她的错,她却挨了打。 明明不算太疼,可是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她哑着嗓子哭:“祖母别打了……祖母别打了……” 老人舍不得她的小孙女掉眼泪,心疼得厉害。 她擦了擦泪,问道:“可知错?” 南宝衣抱着她的腿,小脸贴在她的膝上,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老人失望不已,却仍旧抱着一线期望,小心翼翼道:“去给周家郎君和那些读书人道个歉,咱们改正错误,再不助纣为虐,好不好?” 南宝衣小脸埋得更深。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怎能回头? 她不肯,哭得厉害,一声声唤着祖母,泪水沾湿了老人的裙摆。 她买来的酥皮烤鸭掉落在地,纸包散开,便露出了烤得金黄酥脆的鸭子,闹了这一阵,鸭子也凉透了。 南老夫人止不住地哽咽,握着拐杖的手颤抖得厉害。 那是她爱吃的东西,是她的娇娇儿特地给她买的…… 小姑娘从小娇养,捧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日挨了打,她该有多疼多委屈啊…… 到底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场,她只得强忍心疼,沉声骂道:“便是你官居一品,那也是我南家的孙女。去祠堂跪着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南宝衣擦了擦眼泪。 低垂的长睫,遮住了水盈盈的瞳珠。 那瞳珠泛着红,却在哭过之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冷静。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只要几个月的时间。 只要捱过这几个月,一切就都能变好…… 她深深呼吸,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了眼周霆声,倔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跟随皇后娘娘,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老夫人吃惊:“娇娇,你疯了是不是?!” 她的娇娇儿,不敢说知书达理,却也是明辨是非的人,怎么去宫中混了一段时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南宝衣心如刀割,嘴上却逞着强:“祖母一向疼我,今日却被那些小人蒙蔽蛊惑,甚至拿拐杖打我!从小到大,您从没有打过我!罢了,这个家,我不待也罢!尝心,我们走!” 她转身,决绝地走出厅堂。 南老夫人肝气上逆,往后仰倒。 幸亏季嬷嬷和几个侍女扶住,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季嬷嬷哽咽着,喊道:“五姑娘,您说的那是什么话?您是要活活气死老夫人吗?!” 南宝衣站在游廊里。 寒风携裹着冷雨,卷起少女深青色的轻纱裙裾,透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萧索。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府上的其他人。 围廊里站满了侍女嬷嬷,大房二房三房的人纷纷赶了来,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江氏着急:“老祖宗最疼爱娇娇,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宁繁花扶着孕肚,担忧不已:“娇娇……” “应当是朝堂上的事。”南承礼双眉紧锁,“我今日在城中谈生意,听说了天降神石和万人血书的事。娇娇她投靠沈皇后,怕是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南广不高兴,“那可是沈皇后,高高在上一手遮天,不投靠她投靠谁?那个不中用的萧弈吗?可别忘了,都是因为皇后娘娘,咱们家才能成为世家哩!娇娇做得对!” 程叶柔抱着小岁安,白他一眼:“你前几个月才说,雍王是个有能耐的……” 众人私语着。 南宝衣垂在腿侧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指甲生生把娇嫩的掌心掐出了无数带血的小月牙。 她沉着脸走到雨中。 她转身跪下,恭敬地朝厅堂磕了三个响头。 不顾季嬷嬷的叫喊和祖母的大骂声,不顾宁繁花等人的阻拦,她带着尝心,决绝地踏出了南府。 雨水浇打在面颊上,微凉。 头脑却清醒得可怕。 她必须绑在沈皇后的船上,可她却不想拖着家人一起绑在那条船上,当众和祖母他们一刀两断,万一将来出事,也不至于叫那些朝臣迁怒她的家族。 周霆声较真是较真了点,但他这一举动,却间接地帮了她…… 府门前,雨珠在青石板砖上溅起,漾开一圈圈涟漪。 巷子里空空荡荡,落雨的时节,不见半个行人。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这里也像是空空荡荡。 尝心为她撑着伞,小声道:“总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王妃的委屈。” 南宝衣笑笑,没说话。 只是丹凤眼里,却始终藏满了亮晶晶的希望。 “南小五。” 有人跟了出来。 南宝衣回头,姜岁寒撑着伞,背着个药箱。 她愣了愣,旋即一笑:“姜大哥是来给祖母请平安脉的?刚刚叫你见笑了。” “你我之间,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姜岁寒并不在意,“贸然跑出来,现在无处可去了吧?我在城里有一座小宅院,走吧,我领你去那里落脚。” …… 姜岁寒的小宅院在城北,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厢房布置得干净清幽。 南宝衣淋了雨,夜半时生了高烧。 萧弈得知消息赶过来时,瞧见小姑娘躺在帐中,烧得小脸通红,张着小嘴儿,呼吸有些艰难。 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细密汗珠,他不悦地盯向姜岁寒:“你杵在那里作甚,为什么不开药方?” 姜岁寒咂咂嘴。 他倒是想开,可是南小五怀着身孕,哪里能胡乱吃药。 他磕磕巴巴道:“其实,其实烧得也不算太严重,拿冷帕子敷敷身体散散热,熬个两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萧弈眉头一压:“熬个两天?!” 姜岁寒一个激灵,觉得他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章节目录 第954章南小五一时糊涂,与别人偷情……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万恶的皇权。 姜岁寒暗暗吐槽。 他避开萧弈的视线,心虚地咳嗽两声:“那,那我去弄些温和的药……” 他脚底抹油,飞快溜去了厨房。 萧弈英俊的面庞上,宛如阴云密布。 他没叫尝心伺候,亲自解开南宝衣的外衣和抱腰,又耐心地在冷水里拧干毛巾,仔细替她敷着滚烫的身体。 烛火轻曳,青纱低垂。 少女白莹莹的身子,像是羊脂玉石雕琢而成,偏又比玉石绵软娇嫩,力道稍微重些,便无可避免的留下红痕。 萧弈常年习武,指腹上有坚硬的茧。 也不知道哪里刮疼了她,小姑娘突然娇娇气气地哭了起来。 萧弈慌了神,在榻边坐了,拂开她鬓角碎发,好声好气道:“怎么哭了?可是哪里难受?药正在煎,娇娇喝完药就好了……” 南宝衣烧得稀里糊涂,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只察觉到有人解开了她的衣裳,在她的身上弄来弄去。 她睁开水盈盈的眼,就看见了萧弈茫然的脸。 她顿时来气得很,支撑着坐起身,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登徒子……我都生病了,你还想与我欢好……” 她嗓子嘶哑鼻音很重,骂人时软绵绵的。 那巴掌的力道也软绵绵的,像是挠痒痒。 萧弈平白挨了一巴掌,正要解释,却见小姑娘嘤嘤嘤地哭着躺了下去,闭上眼,继续人事不知地躺着。 合着她费这么大功夫醒来,就是为了给他一巴掌。 萧弈不知该作何表情。 然而这么多年过来了,巴掌也不是没挨过,床脚也不是没跪过,自己宠出来的小娇娘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打回去,只能继续宠着呗。 他耐着心,给南宝衣擦拭身子降温。 姜岁寒送了煎好的药汤进来,他一勺勺吹得温凉了,小心翼翼地喂进她嘴里。 姜岁寒抱胸站在旁边看他喂药,一边看一边感慨。 如果南小五怀的是萧家哥哥的种就好了,他这么有耐心,将来一定能当个好父亲…… 萧弈瞥见他又摇头又叹息,脸上还都是遗憾。 他不悦:“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南娇娇给我戴了绿帽子似的。” 姜岁寒心虚地揉了揉额角,暗道可不是? 他试探:“萧家哥哥啊,你说你和南小五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的,两个人都很不容易。万一将来南小五突然移情别恋琵琶别抱,生了别人的孩子,你要怎么办?” 萧弈脸色更加难看:“姜岁寒,你魔怔了?” 一晚上,姜岁寒这厮就怪里怪气的。 嘴里净吐不出象牙。 姜岁寒语重心长:“我这不是提前预警吗?婚姻嘛,有个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就算南小五一时糊涂,与别人偷情,你也该大度些,念在她这些年对你情深义重的份上——” “姜岁寒。”萧弈一字一顿地威胁,“她若是移情别恋,我就把你吊起来挂在树上,切成一片一片。” 姜岁寒打了个寒战。 得,和事老也不是好当的。 他讪讪:“我我我,我还是去洗碗吧!” 弄走了那尊煞神,萧弈只觉耳边清净不少。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专心地凝视她的小脸。 许是冷水擦身起了作用,她的脸颊不像刚刚那么红了。 他伸手,为她捋开额角碎发。 这段日子她长得圆润了些,脸颊甚至带上了些婴儿肥。 他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脸蛋,又揉了揉她红润的唇瓣,嗅着药香里那一丝浅浅的芙蓉花香,凤眼里藏着喜欢。 他握起小姑娘的手,掰开她的手指头,与她十指相扣。 他声音低沉而认真:“不能怀上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如果有一天,你能怀上,哪怕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会由衷地高兴。” 他倾身,贴近少女的耳朵:“我会杀了你的奸夫,然后养着你和孩子……南娇娇,这辈子该是萧弈的。” 屋外风雨如晦。 萧弈细致地吻过少女的每一根指尖。 姿态虔诚而热烈。 …… 次日。 秋雨终于停了,窗外花木如洗,松竹碧绿。 南宝衣醒来时,嗅到空气里残留着山水香。 二哥哥来过了? 她坐起身,面色红润晶莹,唤道:“尝心。” 尝心端着水盆进来,侍奉她梳洗:“昨夜主子来了,照顾了您一宿,给您擦身子,还喂您吃药呢。今儿黎明时才走,吩咐奴婢好好照顾您,给您炖一些补汤。” 他果然来过了…… 南宝衣垂着长睫,认真漱口,心里浮上些甜蜜。 刚梳洗完毕,院子里响起声音,余味带着云袖和荷叶进来了。 荷叶哭哭啼啼的,第一个扑上来:“小姐!老夫人把我们也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被姜神医带到了这里!呜呜呜……” 南宝衣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抬眼望向余味。 余味依旧沉稳端庄,温声道:“王妃先别伤心,我们确实是被老夫人赶出来的,只是老夫人还另外给了许多东西,不像是要与您断绝关系的样子。” 云袖打开怀里抱着的木盒。 木盒里攒着厚厚一沓银票,还有十几根金条。 她笑道:“不仅老夫人给了,二夫人和大公子也偷偷塞了不少,让您先拿着用,用完了,再叫人回府拿。” 南宝衣神情沉静。 祖母和二伯母他们,到底是相信她的,甚至恐怕已经猜到,她有不能明说的苦衷。 否则以祖母的脾气,她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一定会被狠狠责骂,哪里会借着赶丫鬟走的理由,偷偷给她塞钱? 荷叶哭够了,不好意思地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两张大额银票。 她擦擦眼泪,小声道:“小姐,三老爷也偷偷给您塞了银钱。三老爷还叫您好好侍奉沈皇后,拿这些钱买点好东西,以他的名义送给沈皇后,将来沈皇后登基为帝,念在他支持她的份上,也给他安排个国公爷当当……” 南宝衣:“……” 自动忽略掉她老爹,她温柔道:“祖母他们,待我真好。” …… 病愈之后,南宝衣带着万人书进了金銮殿。 早朝的时候,她当众跪下,恭敬地恳求沈姜登基为帝。 殿堂落针可闻。 哪怕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女官,也纷纷以异样的目光注视她。 章节目录 第955章你想要的,朕已经双手奉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诡异的寂静里,沈皇后笑了两声。 她慵懒地振了振宽袖,步态雍容地走下御阶。 她在南宝衣面前站定,伸手拿起那卷万人书。 长长的雪白绢帛拖曳在地,一个个鲜红的名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南宝衣朗声道:“天降神石,可见是上苍想让娘娘称帝。城中百姓皆都称赞娘娘英明神武,乃是千古第一人,于是自发在绢帛上题写了名字。微臣恳求娘娘顺应民心,登基为帝。” 少女以头贴地,虔诚而谦卑。 众人纷纷侧目,神情复杂。 也有擅长溜须拍马投机取巧的官员,见大势所向,干脆也跟着南宝衣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恳求娘娘顺应民心,登基为帝!” 沈姜翻着绢帛。 余光却落在那些世家身上。 他们面带犹豫,显然并不愿意拥她为帝。 自古称帝,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她连人心都没有收服,可见并不是称帝的好时机。 她放下绢帛,推拒道:“大雍皇族,姓萧。本宫一个外姓的皇后,岂有随便称帝的道理?南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否则,本宫砍了你的头。” 南宝衣笑了笑。 她知道沈皇后是在做做样子,脆声应和道:“娘娘贤良淑德,是苍生社稷之福,微臣敬慕娘娘!” 沈姜哂笑:“满朝文武之中,就属南卿嘴甜。” 南宝衣又道:“眼见着要到深秋,天气也日渐寒凉下来,微臣担忧娘娘染上风寒,特意命绣娘为娘娘缝制了一件大氅。” 她起身,拍了拍巴掌。 宫女立刻捧着托盘进来。 南宝衣从托盘里拿起氅衣。 群臣望去,氅衣竟是明黄颜色,绣满了精致的九龙戏水图腾。 殿中气氛,顿时再度微妙。 这样形制的氅衣,分明是帝王专用的…… 南宝衣这一举动,与黄袍加身又有何异? 南宝衣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为沈姜披上明黄大氅。 她退后两步,恭敬拱手:“娘娘千秋。” 沈姜微笑。 戴着金色镂花甲套的指尖,缓慢拂拭过明黄大氅,丝毫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可见心里是喜欢的。 从古至今,她是第一位穿上黄衣的皇后。 她抬起下巴,凤目威严地质询百官:“如何?” 殿中的高官世家,皆都缄默不语。 倒是有宵小之辈,争先恐后地谄媚拱手:“娘娘千秋!” 早朝散去时,百官的愁态更甚从前。 彼此对视,却在看见宫里随处可见的金甲侍卫时,不敢议论半句。 坤宁宫。 今天沈姜心情不错,宫女们脸上的笑容便也多了几分。 前阵子落了几场雨,深秋的金阳从天穹照落下来,透出几分格外的融融暖意,从窗棂照落在大殿里,将女子们的脸颊照耀得洁白如雪,连细微的容貌都清晰可见。 南宝衣和几个小女官跪坐在垫子上,整理矮案上的奏章。 沈姜独自坐在书案后,漫不经心地批阅奏折。 南宝衣频频抬头看她。 沈姜漫不经心:“南卿何故总是看本宫?” 南宝衣红了脸颊,腼腆道:“娘娘穿这身氅衣,又美貌又高贵,微臣喜欢得紧,因此忍不住频频顾看。娘娘气势夺人,比天子还要适合这身衣裳呢!” 沈姜提笔舔墨:“瞧瞧,咱们南司徒多会说话,当个司徒真是委屈了,该擢拔你为客曹尚书的,专与别国使臣打交道。” 小女官们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宝衣歪头,神情无辜:“娘娘美貌,还不许人夸了?您若是穿一身寻常襦裙走出宫,别人肯定以为您是碧玉年华的大家闺秀,说不定,还会有富商公子求娶您呢!” 一番话,哄得沈姜心情更好。 她弯着凤眼:“本宫倒是明白了,为何阿衍如此爱你。皇族的人,都爱被人哄着,南卿这张嘴整日里像是涂了蜜,他不喜欢你,怕也难。” 处了这么久,南宝衣算是发现了,沈皇后心情好的时候,性子很像邻家少女,相处起来一点儿也不困难。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娘娘才是值得喜爱的。改明儿,微臣去搜罗几个容貌俊美的年轻郎君送进宫来,陪娘娘解闷儿。” 正说笑之际,珠帘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南宝衣望去。 萧煜就站在珠帘外。 穿一袭绣制墨松的常服,虽然病弱,却气度高华不胜风流。 那双和二哥哥像极了的丹凤眼,正安静地盯着自己。 她心底一咯噔,连忙低下头,默默闭上嘴。 如此积极主动地给大人公戴绿帽子,还被当场抓了个现形,估计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吧? 萧煜踏进内殿。 沈姜没给他一个正眼,手下运笔如流水:“不是月初十五,你来坤宁宫作甚?” 萧煜睨向南宝衣。 南宝衣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和几个小女官挤在一块儿,舍不得退下,好奇地观看这场帝后大戏。 萧煜也知道支使不动沈姜的人。 沉沉目光落在那身明黄氅衣上,他道:“来提醒你一句,高处不胜寒。那张椅子,你坐不得。” “你能坐得,我为何坐不得?”沈姜倨傲,“滚出坤宁宫。” 萧煜不走。 他眉目隐忍:“这些年,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想要兵,朕放长安城兵权给你。你想要势,朕不问前朝国事二十年。你想要的,朕已经双手奉上。只是沈姜,唯有那一步棋,走不得。这身氅衣的背后,是取你性命的陷阱。那张椅子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男人一句一句地劝着。 在南宝衣听来,已经是耐心至极。 可沈姜只道了一个字:“滚。” 萧煜的双手,逐渐攥紧。 俊美的面容上,青筋隐隐跳动,是暴怒的征兆。 沈皇后偏偏要与他作对。 她直视他的双眼:“你那是什么表情?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本宫,本宫——” 话音未落,萧煜骤然捏住她的双颊。 谁也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嘶啦”一声响,沈姜那身明黄氅衣碎裂在地,化作凌乱的布帛。 萧煜那张雪白昳丽的面容,此刻阴沉如水:“朕万事依你,唯有称帝一事,朕不允许。” 沈皇后盯着破碎的布帛,眼睛血红。 视线缓缓移向萧煜的双眼,她忽然嗤笑:“若是本宫,想养几个年轻俊美的面首呢?” , 周末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956章堂堂天子,以色侍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养几个年轻美貌的面首…… 萧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盯着沈姜:“你知道朕的底线。” 沈姜推开萧煜的手,冷笑:“那你也该知道,本宫的野心!” 她逼近萧煜,丹凤眼漂亮却锋利:“你侍奉本宫二十年,凤榻上的表现还算不错,这身皮囊,本宫也十分喜爱。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本宫若是称帝,定然给你留一个面首的位置……” 戴着金色镂花甲套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拭过萧煜的眉目。 暖融融的秋阳,为两人染上了温柔缱绻的错觉,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非常的帝后。 萧煜握住她的手。 沈姜挑眉:“不乐意?” 萧煜面无表情:“你在羞辱谁?羞辱你自己?朕认识的沈姜,绝不是滥情之人。” 沈姜白皙的面颊上,迅速浮现出一层恼羞成怒的绯红。 她胸脯剧烈起伏,看萧煜更加不顺眼。 曳地的宽袖凌厉地扫过萧煜的面颊,她竟不顾一切地对当朝天子动了手! 萧煜面上仍旧平静,仿佛对她的行为习以为常。 他侧身格挡,招式却温吞如水。 殿中很快响起过招的风声。 南宝衣和小女官们,呆若木鸡地看着帝后。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仿佛打架对他们而言,只是这二十年来的家常便饭。 南宝衣很后悔,轻声道:“早知道就不提面首的事了。” 万一天子被沈皇后打死,那罪过就大了…… “砰!” 一声巨响,萧煜重重撞到博古架上。 珍贵的瓶罐古董砸落在地,满地都是狼藉。 他剧烈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沈姜拂袖,从容不迫地站在秋阳里。 凤袍摇曳,风华绝代。 她微笑:“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本宫必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萧煜,这二十年磨光了你所有的斗志和锐气,也弄垮了你的身体。如今的你,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条狗。跟本宫斗,你也配?什么少年天子,什么天下霸主,萧煜,你跟本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也没什么区别。堂堂天子,以色侍人,真是可笑!” 嫣红饱满的朱唇,说出了世间最诛心的话。 萧煜像是一张脆弱的白纸,慢慢滑落在地。 他咳嗽着,血液在地面蜿蜒,染红了他的常服。 沈姜扫视过那些血液,冷漠地别开眼:“弄脏本宫的寝殿,碍眼。拖下去。” 萧煜喘息着,透过睫毛缝隙看她:“沈姜……” 对方已经完全不想听他说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萧煜深深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被几名宫女搀扶离去。 南宝衣看得目不转睛。 她读过大雍国史。 萧煜,少年登基,文才武略皆是一绝。 当年沈行书率军出征诸国时,沈姜作为军师随行,先锋却是还在太子之位上的萧煜。 史书上说,当年的萧煜骑照夜玉狮子,手持太阿剑,在所有的战场上都能所向披靡,沈姜献计固然有功,但不少计策刁钻复杂,寻常将领根本配合不来,只有萧煜完美配合了她所有的谋略。 因为一连兼并多个国家,沈姜声名鹊起,萧煜的名号也跟着传唱天下,叫敌军闻风丧胆。 而他登基之后,是诸国公认的少年霸主,还被大雍所有世家寄予了收复疆土平定天下的希望。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位少年天子会突然放权皇后。 二十年如风烟,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照夜玉狮子早已老死。 陪伴他的太阿剑,更是不知所踪。 他褪去了所有霸主的痕迹,只余下昔日那些传闻,成为民间街头巷尾的袅袅绝唱…… 南宝衣垂着眼睫,很难把刚刚那个羸弱不堪的男人,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霸主联想在一起。 正出神时,沈姜转向她们,神情不辨喜怒:“好看吗?” 南宝衣等人连忙放下手头的奏章,纷纷俯首跪地。 南宝衣胆子大,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道:“娘娘方才说,二十年前,您不是天子的对手……这么多年来,天子的身体日渐孱弱,莫非是生病的缘故?可是微臣行走宫中,并没有听说天子得了病……” 沈姜睨向她。 少女的脑袋垂得更深。 沈姜讥笑:“南卿,听你的语气,莫非是怀疑本宫给天子下毒,才导致他如今的病弱?” 南宝衣以头贴地:“微臣不敢。” 沈姜拿起一盏茶,仰头饮尽。 她把茶碗丢在书案上,声音冷漠:“本宫还不至于用下毒的手段对付他,本宫没有那么龌龊!本宫也不想他病死,本宫只想他眼睁睁看着萧家的江山冠以他姓,本宫只想他好好地活到最后,好好地痛苦到最后!” 女人的声音像是淬了毒。 阴寒入骨。 南宝衣盯着雕饰金莲的琉璃地砖。 她信沈皇后所言。 然而天子的病着实奇怪,她跟姜大哥待过几年,稍微懂一点医理,她瞧着,天子像是贫血…… 可是堂堂九五之尊,享尽天下富贵,怎么会贫血呢? …… 从坤宁宫出来,尝心迎了上来。 南宝衣揉了揉额角,望了眼上阳宫的方向,道:“今日不回上阳宫,咱们去姜大哥的小宅院过夜。” 尝心立刻笑了:“奴婢也不爱去上阳宫,除了主子,奴婢不喜欢王妃和其他郎君牵扯不清!” 因为害怕骑马颠簸影响到腹中胎儿,南宝衣最近常常乘坐长檐车。 穿街过市,长安依旧喧嚣。 她正专心致志地翻看书卷,尝心忽然提醒:“王妃,咱们路过醉花阴了,主子也在上面呢。” 南宝衣抬眸望去。 这里依旧是二哥哥他们会面宴饮的地方。 楼阁上的美人靠边,坐着些世家郎君和女郎,除了裴家夫妇、周家兄弟等人,还多了些她不认识的世家公子和寒门子弟。 二哥哥居中而坐,把玩着一只酒盏,正支着颐,侧耳倾听乐音。 一名美貌窈窕的女郎,细腰罗裙怀抱琵琶,和另一名端庄高华手持横笛的女郎,一起演奏《高山流水》。 然而她们的心思并不在乐音上。 弹着弹着,便时不时地掀起眼睫,用那双水盈盈的妙目窥视二哥哥,含情带怯的,透出几分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章节目录 第957章二哥哥,今夜还是别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尝心道:“娇俏的那个,是裴家的嫡长女。端庄的那个是寒门的姑娘,父亲是曲州的李大儒,自己的才学也很好,非常精通音律。” 南宝衣没作声。 二哥哥容貌俊美出身皇族,手中又握有权势,后院里还没个侍妾通房,没有姑娘倾心才不正常。 只是她远远看着,仍旧有点吃味。 楼阁上的周霆声注意到她的车驾,沉着脸道:“楼里的酒席已经备好,咱们可以进去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对街的长檐车。 他们如今对南宝衣并无好感,便议论着进了楼阁。 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美人靠。 南宝衣收回视线,低头重新翻开书卷。 却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回到小宅院,余味已经做好了饭菜。 南宝衣反复回想着醉花阴的那一幕,胸腔里醋意翻涌,怎么也吃不下饭。 她放下碗筷,独自回了闺房。 闷闷不乐地倒在榻上,她拿手绢盖住小脸,正打算睡一觉消消气,却听见闺房里响起了脚步声。 她翻身向里:“我想睡会儿,退下吧。” 那人不走,反而挑开了帐幔。 南宝衣生气地坐起身:“你——” 话未说完,就对上一张昳丽俊美的面庞。 她怔住:“二,二哥哥?” 萧弈在榻边坐了:“余味说,你刚刚没吃两口就回房了?” 南宝衣扭过小脸,不肯看他。 她长睫扑闪,低头勾弄锦被:“你不是在醉花阴跟人宴饮吗?怎么又来这里找我?你不该关心我吃多少,你该关心裴姑娘、李姑娘吃了多少……好歹听了人家弹的小曲儿不是?听得可认真了……” 萧弈好笑。 小姑娘果然是吃醋了。 幸好他追了过来。 他变戏法儿似的摸出几块花糕:“知道你爱吃,特地在来的路上给你买的,裴姑娘、李姑娘都没有份儿,吃吧。” 南宝衣咬着下唇,不悦地睨他一眼。 这厮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儿,怪叫人生气的。 然而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接过花糕,气鼓鼓地开吃。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一只抱着松果啃的松鼠,两颊鼓鼓。 萧弈看着,心底起了怜爱。 他伸手拂开她额角碎发,又擦了擦她沾着碎屑的嘴角,见她吃得急,便递给她一盏温茶。 伺候小姑娘吃完了花糕,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已是深秋,才刚过黄昏,天就已经擦黑了。 小宅院里的灯笼相继点了起来,暖黄如晕,伴随着枯草深处传来的虫鸣,透出几分寻常百姓家的温暖。 便是皇权贵胄,也要流连忘返。 萧弈道:“我今夜歇在这里,好不好?” 南宝衣正要应好,突然想起这厮夜里的霸道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连忙摇头:“不了,万一给沈皇后的人发现咱俩偷情,你不要紧,我却是要吃罚的……” 偷情…… 萧弈听着这个词儿,神色不明地挑了挑眉。 他揽过小姑娘的腰身,亲了亲她的脸蛋:“什么叫偷情?阿随说已经给了你和离书,都是自由身,你情我愿正大光明的事,怎么就成了偷情?” 嗅着小姑娘脸蛋上那浅浅的芙蓉花香,他憋闷得难受,大掌拉过南宝衣,迫着她跨坐在他的腰间。 深青色的裙裾宛如堆云,层层堆积在榻上,衬着黯淡的光影,带出几分特别的旖旎和暧昧。 南宝衣单薄的身子轻颤得厉害,像是风雨里的一片落叶。 她俏脸通红,紧张道:“二哥哥,今夜,今夜还是别了……” 萧弈盯着她躲闪的眼睛,眸色沉沉:“你不愿?” 自打南承礼大婚那一夜之后,他们有三四个月没在一起过。 他想她。 想亲她,想捏她,想听她在帐中婉转吟哦,想把她欺负哭,想听她哑着小嗓子骂他求他。 明明她也是喜欢的,可是今夜…… 脑海中,突兀地想起姜岁寒的话: ——万一将来南小五突然移情别恋琵琶别抱,生了别人的孩子,你要怎么办? 萧弈脸色阴沉如水:“你外面有人了?” 南宝衣愣了愣,暴躁:“你外面才有人了!” 萧弈缓了脸色:“那为何不愿?” 南宝衣咬牙,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纠结了好半晌,她撒谎道:“你,你不行……” 帐中瞬间寂静,气氛更是诡异。 南宝衣说完就后悔了,压根儿不敢看萧弈的脸色,鹌鹑似的逃进被窝深处,用锦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帐中仍旧安静。 可越是安静,南宝衣越是紧张。 她完了,她好像捣了马蜂窝…… 她咬着牙,整个人轻颤得厉害。 过了很久,她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轻嗤:“我不行?” 男人声线低哑,尾音上扬,透着十足的嚣张和挑衅。 果然是怒了…… 南宝衣懊悔地揉了揉额头,声音嗡嗡的:“二哥哥,我错了。其实你很行的,你特别行,真的,我不骗你。” 萧弈不容置喙:“出来。” 南宝衣快要哭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磨磨唧唧地钻出被窝。 她垂着头,仍旧不敢直视萧弈。 萧弈扣住她的脑袋,低头吻上她的唇。 绵绵密密的吻,相继落在她的脖颈和耳根。 他抵在她的耳畔,呼吸绵热,也是存了几分被轻视的恼怒,哑声道:“待会儿,娇娇可别哭……便是哭了求饶了,我也不会心疼。” 指尖挑开了少女的系带。 南宝衣抗拒不已,死死抱着他的手臂,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可怜兮兮地凝视萧弈,嗓音娇软如水:“二哥哥……” 萧弈受不得她撒娇。 他闭了闭眼,正要狠下心,少女竟一声声地唤起“二哥哥”,小手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臂间,显然是不情愿至极。 他睁开眼,小姑娘衣衫不整千娇百媚,绯色的衣裙散落在榻上,像是一朵亟待采撷的娇花。 然而她眉眼间却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写满了不情愿,如此可怜,终是令他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狠不下心欺负她。 大抵是朝堂上的事,叫她累着了,所以她才如此不情愿吧。 萧弈想着,呼吸仍旧有些粗。 他闭上眼,握住少女的小手,在掌心细细摩挲。 , 你们先睡,我再赶一章,最近在PK 章节目录 第958章南娇娇,竟然要为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终于勉强按捺住杂念,慢慢睁开眼。 漆黑的凤眼清明些许。 他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哑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只是今后,不许再说我不行。从前我总念着你年纪尚小,因此存了几分怜惜,常常忍了又忍。我没想到你会不满足,今后我不会再忍。” 南宝衣:“……” 脸色微妙。 存了几分怜惜? 忍了又忍? 每次欢好,他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饿狗,凶悍又野蛮,她分明连腰都要折断了,连命都要交代在他的帐中了,他竟然还好意思说忍了又忍! 她不敢接话,干脆低下头。 却瞄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萧弈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然地拉过锦被盖在腰间。 南宝衣抬起头,他别过脸,耳尖泛着些不自然的红。 南宝衣的心底泛起了涟漪。 他才二十多岁,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别人都有侍妾通房,偏他什么也没有,只肯守着她,还抛下了美貌的裴姑娘、李姑娘,特意来这里找她。 就这么忍着,很难受吧? 脑海中浮现出出嫁那年,二伯母和程姨给她的小册子。 那册子上…… 少女想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图案,脸颊一阵阵发烫。 “二哥哥……” 她迟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拿开锦被,伸手去解他的金腰带。 她动作生疏,见俯身时艰难,便干脆跪坐到脚踏上,有些羞赧地咬了咬唇瓣。 萧弈怔住。 南娇娇,是要为他…… 像是血液逆流,还算清醒的头脑在这一刻轰然作响。 他拉起南宝衣,喉间发涩:“别……脏。你从前就说过不愿意,你不会喜欢的。” 南宝衣避开他的视线,红着脸小声道:“我愿意试试……” 秋月皎洁。 屋里的青纱窗透出光,深秋的夜里格外温暖。 来自北疆的长风,吹过院子里黢黑的梧桐树叶,更添几分静谧。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被打开。 谢阿楼带着几个侍女闯进院子,左右环顾,俏脸狠戾:“我听人说,姜岁寒在这里养了个美貌动人的狐狸精,你们去那边搜,我去主屋瞧瞧,记得不要惊动他们,务必捉奸成双!” 侍女们连忙行动。 谢阿楼盯着主屋的灯火,气得磨牙。 她可喜欢姜岁寒了,可是那厮不爱她的火爆脾气,整日待在医馆不回家,最近几个月还要跟她分房睡,叫她独守空房被人笑话! 她怀疑他在外面养了人,于是特意派人盯着,没多久,果然盯到了这座小宅院! “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却活得艰难。但我谢阿楼不要做可怜的女人,我偏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姜岁寒,若是给我逮着你和那个狐狸精欢好,我就拿剪刀咔嚓了你,叫你这辈子休想传宗接代!” 谢阿楼低声呢喃,竟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专剪树枝的大剪刀。 她负着气,虎虎生威地冲上台阶,推门而进。 寝屋里点着高低错落的青纱灯。 旖旎的气味儿扑面而来,那味道谢阿楼熟悉至极。 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往内间望去,帐幔低垂,隐隐绰绰透出两个身影。 那少女披着鸦青的长发,衣裙不整地跪在脚踏上,从背影看,身段曼妙窈窕,腰肢不盈一握,肌肤白嫩细腻吹弹可破,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男人坐在榻上,手掌穿过少女的漆发,紧紧扣着她的脑袋,迫着她深深埋首,呼吸略有些重。 谢阿楼气血逆流! 姜岁寒竟然在…… 她身为他的结发妻子,都没试过这种! 她立刻高声怒吼:“姜岁寒,你对得起我!” 她挥舞着大剪刀,哭着冲进内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那一瞬,南宝衣头脑一片空白。 她呆若木鸡,混混沌沌中依稀记得,二哥哥在谢阿楼冲进来的那一瞬间,拽过锦被兜住了她的头,也兜住了那香艳的一幕。 谢阿楼挑开帐幔,哭得凄厉:“姜岁寒——” 萧弈慢慢抬起威严冷沉的凤目。 四目相对。 谢阿楼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弈俊美深邃的面庞上,褪尽了花前月下的余韵,只剩咬牙切齿的滔天怒意。 他一字一顿:“谢姑姑夜闯本王寝屋,是想做甚?” 谢阿楼:“……” 她怔怔看着萧弈,脑子里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咦,原来在外面养人的不是她夫君,而是雍王。 她眨了眨眼。 她缓缓望向被锦被兜住头的女郎,看是看不见的,但隐约能听见被子底下传出丢脸至极、委屈至极、惶恐至极的哭声。 那是南家娇娇的声音。 也就是说,刚刚在这里酱酱酿酿的人,是雍王和南家娇娇。 姜岁寒并没有偷偷养女人,住在这里的是南家娇娇。 回味着刚刚香艳的那一幕,谢阿楼绷着俏脸,压抑住惊喜尖叫的冲动,慢慢放下大剪刀,勉强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 她退后两步,实诚道:“误会,都是误会!原以为殿下和南司徒端庄自持,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会玩。说起来,我那里还有几本很有趣的小册子,殿下若是有兴趣——” “滚。” “好嘞!” 谢阿楼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 萧弈望向被锦被兜住脑袋的小姑娘。 锦被轻轻抖动,她嘤嘤嘤地细声啜泣,显然是委屈极了。 他知道小姑娘看似大胆,实则脸皮很薄,被外人看见那一幕,不哭才奇怪。 萧弈伸手,想要掀开锦被。 然而小姑娘从里面死死拽着,不肯叫他掀开。 他尽量放软声音:“南娇娇……” 南宝衣哭得更加厉害:“不给看,丑。” 那样丑的事情啊,竟然叫谢阿楼亲眼看见了! 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谢阿楼那张嘴,定然会宣扬的满城皆知! 萧弈也头疼不已。 他只得安慰道:“谢阿楼看似乖张,但行事也算有分寸,这种私房事,不会在外面乱嚼舌根。被子里闷得慌,出来吧?” 被子里安静了片刻,传出哭哑的声音:“你保证?” “我保证。” 南宝衣吸了吸小鼻子,这才慢吞吞从被子底下钻出来。 她不敢直视萧弈,垂着沾满泪珠的睫毛,正要说话,陡然听见院子里发出一连串激动地尖叫: “啊啊啊,当然是真的啦!我亲眼看见的!” 紧接着便是姜岁寒惊叹的声音:“卧槽想不到啊,他们竟然玩那个!南小五竟也愿意?!” 余味等人也被惊动,纷纷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了?” 谢阿楼:“你们怎么当婢女的,还不知道呢?就是你们王妃……” 她嘴巴叭叭叭的,不仅把事情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还热情地描述了屋里的景致,添油加醋地渲染了气氛。 寝屋安静。 南宝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掉落,脸颊浮红如胭脂,火烧火燎地滚烫,鹌鹑似的,不管不顾就要往被子底下钻。 萧弈及时拉住她。 , 章节目录 第959章本宫依稀又梦见了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及时拉住她:“别怕。” 他把南宝衣扶坐到榻上,拿袖角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才独自起身走到厢房门口。 他拉开屋门。 嘈杂混乱的院子,立刻安静如鸡。 萧弈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嗓音沉冷如水:“都无事可做?” 余味和几个侍女胆子小,连忙敛去兴奋的八卦神情,恭敬地福了一礼,才各自退下。 萧弈的目光落在姜岁寒夫妇身上。 皇族所带来的压力,宛如灭顶的雷霆。 姜岁寒下意识把谢阿楼挡在身后,硬着头皮顶住萧弈的视线,小声道:“那啥,金陵游还有几笔账没算清楚,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萧家哥哥,你们继续哈……” 说完,拉着谢阿楼的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萧弈确定他们逃走了,才掩上屋门。 走回内间,小姑娘低着头揉眼睛,眼眶红红,像是可怜的兔子。 他在她身边坐了,拍拍她的脑袋,把她揽进怀里。 南宝衣靠在他胸膛上,哽咽:“二哥哥,我没脸见人了……谢阿楼太坏了,整日在纸上乱写不算,还到处宣扬这种事……” “是很坏。”萧弈吻了吻她的发心,“改明儿,我找几个刺客偷偷打她一顿,给娇娇解气。” 南宝衣钻进他怀里:“不打她,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二哥哥的怀抱总是温暖宽敞的。 她钻在他怀里,便什么也不怕了。 萧弈失笑。 他抚摸少女细软的头发,嗓音低柔:“我们娇娇最大方。” …… 纸鸢断了线,被来自北疆的劲风吹上九重天。 园林里,鸟儿啄了一半的红柿子从枝头坠落,掉在厚厚一层枯叶上,藏在树下的秋蛩发出悲鸣,猫儿窜过墙角,抖落了枯草上的寒霜。 已是入冬的时节了。 上阳宫。 南宝衣今日休沐,沈皇后却突然要召见她。 她穿好两层里衣,才穿起织花上襦。 系好罗襦裙,她又套上一层宽松的大袖。 明明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可是因为身形清瘦和穿得厚,镜子里的少女依旧高挑窈窕,看不出显怀的迹象。 她收拾妥当,来到坤宁宫,便见沈皇后大妆过,穿一袭深紫色刺绣凤穿牡丹的八幅宫裙,戴的是祭天时佩戴的点翠珍珠黄金大凤冠,妆容也比平常更加明艳醒目。 南宝衣上前,从宫女捧着的红漆托盘里,拿起长长的金色镂花甲套,小心翼翼地伺候沈皇后戴在指尖。 她垂着丹凤眼,温顺道:“娘娘今日极美,莫非是有喜事?” 沈姜笑而不答,只是扶着南宝衣的手步出寝宫,坐上凤辇。 凤辇直奔乾和宫而去。 乾和宫是天子居住的寝宫。 南宝衣听说,沈皇后二十年没有来过这里。 怎么今日却…… 来到乾宁宫,南宝衣看见宫门外守着无数金吾卫。 沈议绝也在,他上前行过礼,亲自将沈姜从凤辇上搀扶下来。 沈姜振了振大袖,眉目雍容:“他在里面?” 沈议绝低眉敛目:“陛下就在寝殿。臣从昨日起就带兵围住了这里,没放任何人进出。” “很好。” 沈皇后微微一笑,率先踏进了宫门。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沈议绝。 沈皇后竟然吩咐他带兵软禁天子…… 她究竟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沈议绝面色淡淡,没给她任何提示。 南宝衣只得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跟上沈皇后。 这是南宝衣第二次来这里。 天子的寝宫,布置的风雅清贵,不像是皇帝的居所,倒像是哪位文人墨客的书斋。 殿中没有伺候的人。 天子穿一袭明黄常服,安静地跪坐在窗下,注视着窗外的一丛翠竹,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而俊美,与二哥哥很像,只是周身气度要病弱风流很多,像是个清闲的人间散客。 随着沈姜踏进珠帘,宫女内侍都进来了,将一方寝殿挤得略显狭小,也沾染上了太多脂粉味儿。 沈姜四顾打量,瞧见墙壁上挂着一把黑檀古琴。 她盯着古琴看了片刻,突然嗤笑:“琴是风雅之物,萧煜,你也配抚琴?” 不等萧煜作答,她抱下古琴,当着他的面摔到地上。 琴身碎裂,琴弦散乱。 萧煜盯着狼藉的地面,眼眸微微泛红。 沈姜在他对面坐了,温声细语:“入冬了,昨夜突然变得很冷。半梦半醒之中,本宫依稀又梦见了他。他在江水边抚琴,白衣似雪,琴声泠泠。本宫想仔细去听,可是一眨眼,就看见他被人砍下了头颅……” 她长睫轻颤。 她很快垂下眼帘,挽袖斟酒。 玉白的指尖,托起青瓷小酒盏。 正要饮酒入喉,萧煜却蹙着眉,伸手拦住她。 他拿过酒盏,泼到竹木地板上:“冷酒不宜入喉。” 沈姜哂笑。 她支颐,凝视萧煜的面容:“曾经的少年霸主,如今也不过是本宫手中,一具拖着病弱之躯的傀儡。萧煜,你猜本宫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语速轻快温柔,眉目天然带笑,像是天真娇俏的邻家少女,在问心爱的少年郎可否一起赏月看花。 萧煜也凝视着她。 明明对面而坐,却仿佛与她隔着天堑。 明明伸手就能触及到她的脸,却偏偏触及不到她的心。 良久,他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他的祭日。你想在他祭日那天,登基为帝。” 沈姜清脆地笑了一声。 萧煜又道:“你来找朕,是为了从朕手里拿到禅位的诏书……沈姜,你为了他汲汲营营二十年,甚至不惜背负谋朝篡位的罪名,值得吗?” 沈姜托腮。 明明没有喝酒,她白皙的脸颊却浮现出醉酒般的潮红。 她眯着漂亮而锋利的丹凤眼:“二十年了,本宫依旧忘不掉他是怎么被你下令斩首的。更忘不掉,他死的那一日,尸骨都还没来得及下葬,本宫就被你带进宫强取豪夺……” 她回忆着,笑容讥讽薄凉:“萧煜,你说恨比爱长久,本宫惦记你皇位二十年,确实足够长久了。然而本宫不愿再等下去,本宫今日就要拿到你的禅位诏书。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章节目录 第960章含情脉脉地勾一眼萧弈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寝殿里,全是沈姜的心腹宫女和内侍。 寝殿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金吾卫。 沈姜面无表情地盯着萧煜,冷淡拂袖。 内侍会意,立刻恭敬地呈上朱笔纸砚,在矮案上一一铺陈开。 沈姜睨向南宝衣。 南宝衣会意,低着头膝行至矮案旁,挽起袖管,亲自为萧煜磨开朱墨,只是那细白的小手却有些颤抖。 朱墨渐渐磨得粘稠。 南宝衣提笔舔墨,旋即将朱笔呈给萧煜,轻声道:“陛下,请?” 萧煜面色如雪,就连薄唇也变得苍白。 他不肯接朱笔,眸色沉沉地凝视沈姜:“你一定要与朕,走到这一步?你要兵权,朕给了你。你要权势,朕也给了你。富家商户王孙公子,尚且三妻四妾,朕却给了你二十年的独宠。朕做的这一切,难道还不足以抵消当年对你的亏欠?那个琴师与你认识多久,朕与你又认识了多——” “住嘴!” 沈姜呼吸急促,语速更急:“你也配提他?” 她抓过朱笔,扔在萧煜脸上:“快写!” 血红色的朱墨,在男人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一笔长长的印记,昳丽入骨,更添秾艳。 萧煜捡起朱笔,郑重地放回到青瓷笔山上。 他道:“朕不写。” 沈姜红着眼睛盯了他半晌,最后自己拿过朱笔,在明黄丝绸上落笔,笔势犹如行云流水,所谓的禅位诏书一挥而就。 她写完,吩咐道:“拿国玺。” 南宝衣看着矮案上的明黄锦盒。 瞄了眼天子,又瞄了眼沈皇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锦盒,捧出了那方和田玉玺,心里却暗暗念着阿弥陀佛上苍保佑,可千万别叫天子记恨她。 “砰”的一声响,沈皇后果断地在圣旨上盖下了国玺印章。 她拿起圣旨,艳绝的面庞上流露出满意的笑。 她嚣张起身:“摆驾回宫。金吾卫留下,不准任何人出入乾和宫。” 宫女内侍,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出。 南宝衣留在最后,为萧煜清理书案。 她摆放好笔墨纸砚,犹豫地望了眼这位落魄天子。 想安慰,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需要她来安慰。 她正要起身告退,萧煜突然道:“对雍王来说,南司徒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对阿衍来说,南家宝衣,是他此生挚爱。” 南宝衣抬眸,不解他是何意。 萧煜拿手帕捂住嘴,重重咳嗽了几声,面色更加雪白。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精巧的药瓶,递给南宝衣:“拿着。” 南宝衣困惑:“陛下?” “将来给她救命的东西……”萧煜垂下眼帘,睫影在苍白的面颊上拉出黯然的阴影,“朕爱她,哪怕她背叛苍生背叛江山,朕也依旧爱她,就像阿衍爱着你那样。” 南宝衣捧着药瓶,眸光微动:“陛下既然知道微臣和雍王的事,自然也该知道微臣效忠的人不是皇后娘娘。陛下怎么敢断定,千钧一发之际,微臣愿意拿这药,去救皇后娘娘?” 萧煜从容自若:“你和皇后种下了双生蛊,哪怕为了你自己,你也必须救她。” 南宝衣神色剧变。 双生蛊的事,天子怎么会知道? 她灵光一现,突然道:“难道国师……是您的人?!” 萧煜不置可否。 南宝衣恍然。 怪不得一品红肯在多年前远赴锦官城教二哥哥文才武略,怪不得来到长安以后他也总是偷偷帮二哥哥,原来他是天子的心腹! 萧煜,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捍卫萧家的江山。 南宝衣对眼前这病弱风流的男人,不禁多出几分好奇。 她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才退出乾和宫。 …… 因为拿到了禅位诏书,南宝衣便也不再顾忌,每日早朝,必定拿禅位诏书说事,恳求沈姜登基称帝。 按照惯例,沈姜始终保持谦让客套,树立自己贤良淑德的形象。 南宝衣闲着也是闲着,决定把佞臣本色发扬到底,于是干脆带上十几个谄媚官员,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宫门口跪,轮番嚷嚷天降神石、万人血书、禅位诏书的事,继续恳求沈皇后称帝。 跟了沈皇后这么久,她行事也越发果断狠辣。 除了拥沈皇后为帝,在沈皇后的暗中授意之下,朝中位高权重的官员,几乎全部遭到她和皇后党派的弹劾和贬谪,继而换上自己的心腹。 一时之间,长安城风声鹤唳。 便是寻常百姓,也知道大雍快要变天了。 …… 随着冬至到来,北风过境,长安城一夜朔雪。 南宝衣穿着厚厚的织花夹袄,裹着獭兔毛缎面大氅,抱着个珐琅彩小手炉,穿过晶莹洁白的园林,要去尚衣局取衣裳。 沈皇后的龙袍和冠冕,已经制作完毕。 只等三天之后,在城郊金雀台,正式龙袍加身登基称帝。 路过湖边长亭,却见亭子里聚集着不少世家郎君和女郎,有的围炉闲谈,有的吟诗作画,有的射覆嬉戏。 这些世家子弟,总爱聚会宴饮。 只是今日,二哥哥也在。 他发束高冠,穿了身丹朱红金鹤纹锦袍,金腰带勒出劲窄的腰身,一袭玄黑色对襟貂毛大氅敞开,更显风流高大。 他慵懒地支着颐,半眯着丹凤眼,一手执玉箸,跟随横笛声,有节奏地敲击面前的金酒盏。 她寻声望去,吹横笛的姑娘端庄清秀,吹着吹着,便撩起眼皮,含情脉脉地勾一眼萧弈。 南宝衣隐约记得,两个月前在醉花阴见过这姑娘,尝心说是曲州李大儒的千金,才华横溢,精通音律。 她注视着两人乐声遥遥应和的这一幕,心里很不舒服。 许是怀着身孕脾气不好,许是连日受了太多良心上的煎熬和委屈,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她想都没想,转身走向湖边长亭。 她拾阶而上,嗓音清脆娇憨:“我来得巧了,你们这是吃酒呢?这般热闹,怎的也不请我?” 亭子里的热闹和融洽,瞬间消弭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南宝衣自来熟地坐下,随手从果盘里拣起一块花糕,掀起水盈盈的丹凤眼,睨向李姑娘:“对了,那个吹笛子的,我刚刚听见你吹得不错,继续吹啊。” , 求月票嗷嗷嗷,怪不得你们昨天都在说月票,原来已经是又一个月啦 章节目录 第961章他将小姑娘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长亭气氛诡异。 众人不善地盯着南宝衣。 她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当做乐伎取笑,这个女人越来越位高权重,也越来越行事刻薄。 南宝衣吃了两口花糕,见那李姑娘动也不动,不禁好奇:“看我作甚?吹啊,你不是挺爱吹笛子的吗?” 李瑟瑟紧紧握着横,白皙清秀的面颊逐渐涨红。 她知道南宝衣为何针对她。 听说当年在西南时,这个女人曾是雍王的王妃。 雍王如今弃她如敝履,却愿意与自己乐声相合,分明是对自己有好感的意思,这个女人嫉恨自己,所以才故意针对。 有雍王在旁边保护,李瑟瑟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脊背挺直,口吻端庄自持:“南司徒是把民女当做助兴的乐伎了吗?李家书香门第,也是曲州有名的豪族。民女自幼饱读诗书学习音律,也算有一身傲骨。民女的笛声,只吹给知心好友听,今日恐不能从命。” 南宝衣看了眼萧弈。 嗬,这倾慕他的姑娘,还挺傲气。 对上她的眼神,萧弈面带无辜。 这般无辜,却叫南宝衣更加生气。 她托腮,丹凤眼流光溢彩,直勾勾盯着李瑟瑟:“只吹给知心好友听?刚刚在游廊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你和雍王乐声相合,怎么,雍王是你的好友,还是你的知心人?” 她故意加重了“知心人”三个字。 李瑟瑟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她咬住唇儿,含羞带怯地看一眼萧弈,却见雍王正淡然饮酒。 那等仪表风姿,是她生平见过的第一人。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掷地有声:“殿下龙章凤姿、容止风流,文才武略皆是一绝,难道不值得女子爱慕吗?更何况南司徒是四皇子妃,民女爱慕殿下,与南司徒又有何干?!” 她如此坦然,令南宝衣一时哑然。 长安风俗热情开放,亭子里的世家子弟忍不住纷纷高声叫好,为李瑟瑟的率性张扬而喝彩称道。 更有喜好八卦的,已经开始激动地拉郎配,数起萧弈纳李瑟瑟为侧妃的好处,又编排起他们如何如何般配的各种风流往事。 南宝衣气急。 她与人争斗,还从没有败过仗呢。 正琢磨着如何论辩,李瑟瑟继续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南司徒和雍王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路,就算你对他还有情分,他对你恐怕却只剩厌恶。南司徒,你在朝中呼风唤雨收受贿赂,你排挤忠良结党营私,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佞臣!殿下他,绝不会喜爱你这样的女子!” 李瑟瑟不愧是饱读经史子集的人。 一番话咄咄逼人文辞犀利,句句往南宝衣心尖上戳。 南宝衣气红了眼,胸脯起伏得厉害。 碍于如今的身份不好为自己辩解,她厉声道:“你再敢数落本官,本官就治你的罪!” 李瑟瑟占据上风,岂肯退缩。 她偷偷看了眼萧弈,更加逼近南宝衣:“敢问南司徒,民女哪句话说错了?你背叛殿下,是为不义。你断绝亲情,是为不孝。你忤逆天子,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必是你娘亲去得早、你父亲又庸碌粗鄙的缘故,才教出你这样的——” 李瑟瑟话没说完,南宝衣拿起面前的茶,骤然泼到了她脸上。 李瑟瑟惊呼一声。 南宝衣站起身,被惹急了:“我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的爹娘——” 她还要骂,李瑟瑟突然哀嚎着蹲了下去。 周围的女郎们一拥而上,连忙为她查看。 “是沸水……” “南宝衣刚刚泼的,是宫女才煮沸的水!” “李姑娘的脸……快带她去太医院!再晚就完了!” “劳烦雍王搭把手!” 长亭里一片混乱。 南宝衣怔怔的,手里仍旧握着那只杯盏。 起初的暴怒过后,她才察觉到杯盏有多烫。 她“嘶”了声,连忙把杯盏丢出去。 再抬起头,却看见萧弈抱起李瑟瑟,蕴着轻功往太医院掠去。 剩下的那些世家子弟,恨毒地盯她一眼,跟着去了太医院。 原本热闹宴饮的长亭,很快只剩下凉透的佳肴美酒。 …… 是夜,宫外小宅院。 南宝衣在寝屋来回踱步,心里面像是打着一面小鼓,焦灼而又担忧。 余味推门而进。 南宝衣连忙迎上去,声音里都带着颤:“可有打听到消息?那李家姑娘的脸怎么样了,可有毁容?” 余味摇摇头:“奴婢没打听到任何消息。王妃,您也不是有意要拿沸水泼她,先别着急,先用晚膳要紧……” 南宝衣哪有心思用晚膳。 上辈子亲身尝过毁容的滋味儿,如果这辈子,她害另一个姑娘失去容貌,那么她的余生都将活在后悔和痛苦之中。 她把余味打发出去,正要亲自去宫里看看,却有人闯了进来。 她怔住:“二哥哥?” 萧弈掩上门。 南宝衣想起他亲自抱着李瑟瑟掠出长亭的画面,甚至没给她一个正眼,心里又愧疚又不是滋味儿。 她低下头,用细白指尖绕着襦裙系带,小声道:“她,她可还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茶那么烫。” “轻伤,太医说年底前就能痊愈,如今还在太医院住着。”萧弈拉过她的手,“怕你闯祸遭儒生们记恨,才亲自抱她去看太医。否则——” 他眉眼沉了沉,凤目里掠过杀意。 他很快俯首,在南宝衣的指尖落下绵绵密密的吻,掩饰了眉眼间的那抹不耐烦和狠戾。 否则,即使南娇娇不出手,他也是要出手的。 他尚且舍不得骂南娇娇半句,李瑟瑟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她的双亲说事? 南宝衣任他亲吻。 不管怎么样,李瑟瑟能恢复容貌就好,不至于叫她愧疚太深。 她悬着的心悄悄放回肚子里,推开萧弈的手,拿绢帕擦了擦指尖,小声埋怨:“都是口水,脏死了……说起来,我那里还要一瓶姜大哥给的断玉膏,你明天送去太医院,就说是你送的,不许提我……” 萧弈应好。 正值冬夜,寝屋里燃着地龙和熏笼,暖如春日。 他摘下大氅挂在木施上,转身将小姑娘抵在门后。 将小姑娘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大掌禁锢住她的小脸,他埋首在她颈间,呼吸温热,轻啄起她的耳珠和细颈。 章节目录 第962章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股酥意从尾椎骨直窜而上,南宝衣呼吸急促。 她挣扎不开萧弈的禁锢,被迫高高仰起头,小声道:“说好了最近不来找我的,你赶紧走,万一给沈皇后的人瞧见,咱们的计划肯定会被发现……” 萧弈不肯走。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亲吻她的唇,低垂的睫毛在俊美的面庞上勾勒出张扬深邃的暗影。 他嗓音低哑:“西南的军队,已经穿过唐家、宋家、柳家的封地,距离长安城不过数十里之遥。顾崇山和宁晚舟也已经会面,轻车简装翻山越岭,这两日就该抵达长安。洛阳那边,殷朝宗替我游说了齐鲁之地的军阀,三日之内,将兵临长安城下。” 南宝衣抬起眼帘,丹凤眼亮晶晶的。 也就是说,沈皇后称帝的那天,就是二哥哥夺权的最佳时机。 数十万军队围城,若能不战而胜免去一场浩劫,将是苍生之幸! 萧弈扬了扬薄唇:“纵然沈姜现在就知道军队进京的消息,但那又如何?她改变不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南娇娇,咱们其实已经赢了。” 南宝衣凝视着他。 眼前的男人沉稳内敛,凛贵孤绝。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角:“二哥哥成竹在胸,我却是要求稳的。一日没有夺得大权,我便一日都要小心翼翼。” 烛火轻曳。 小姑娘面容白嫩娇软,丹凤眼里藏着满满的认真。 萧弈不忍欺负她,只得暂时放过与她彻夜欢好的念头,握着她的小手坐到熏笼边。 南宝衣见熏笼边搁着一坛酒,想着夜间饮酒能暖身,便打开封泥,为萧弈斟上酒:“等到功成以后,二哥哥打算做什么?” 萧弈:“娶你。” 南宝衣立刻弯起丹凤眼。 她把酒盏递给萧弈:“别人都忙着重整山河,你却要忙着求娶女郎……将来后人看见了史书上的记载,肯定会笑话你的。” 萧弈并不在意。 他尝了口酒,挑眉:“哪来的酒?” “姜大哥从前放在房里的。你放心喝就是,将来再从酒窖里搬两坛好的还给他。” “酒香醇厚,他总有好东西。”萧弈评价着,把酒盏递给南宝衣,“你也尝尝。” 南宝衣接过,正要饮用,却突然顿住。 姜大哥叮嘱过她,怀孕期间千万不能喝酒…… 萧弈:“怎么了?” 南宝衣慢慢放下酒盏,顺势依靠在他的肩头:“二哥哥,我酒量一向不好,我怕喝酒误事,所以还是别喝为妙。” 她悄悄观察萧弈的神情,见他没起疑心,才稍稍放心。 她摸了摸肚子,一想到这里揣着个小宝贝,就忍不住地想开怀大笑,她一惯喜欢跟二哥哥分享秘密,可是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她竟然瞒了这么久! 她努力绷着笑脸,趴在萧弈的肩头说悄悄话:“事成之后,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她一靠近,萧弈就嗅到浅浅的芙蓉花香。 他垂眸望去,南娇娇如今也是朝堂上一手遮天的人物了,可私底下总是一副孩子心性,像是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心软又怜惜,亲了亲她的脸蛋,低声应好。 冬夜漫漫。 南宝衣无事可做,玩耍般揪了揪萧弈的耳朵,又随口道:“夺权以后,二哥哥会逼天子退位为太上皇,然后让阿弱登基为帝吗?阿弱才四岁,这么早就坐上那个位置,哪怕有你辅佐,我也担心他会被朝中世家利用。” 萧弈沉默。 父皇放权二十年,对得起沈姜,却对不起皇族。 他不堪为帝。 可是阿弱确实年幼…… 萧弈执起南宝衣的小手,慢慢与她十指相扣。 他垂着眼帘,看似迟疑,然而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 初雪过后,长安城银妆素裹。 今日是前往金雀台祭天的日子,也是沈姜正式称帝的日子。 还是清晨,整座皇宫都忙碌了起来,准备祭祀要用到的香烛、香篆、九鼎、礼扇等物。 坤宁宫里,二十二名宫女手捧托盘跪成一排。 托盘里盛放着称帝要用的衣冠。 南宝衣发梳峨峨高髻,妆容精致娇艳,身穿宽大雍容的朱砂红鹤纹官袍,亲自检查这些衣冠。 垂白珠十二旒的帝冠,冠两侧的天河带,白纱曲领中单,大带佩绶,绣十二章纹饰的冕服,红罗蔽膝,如意赤舄…… 一一确定无恙之后,她脆声道:“今日祭天,事关山河社稷。这些东西务必仔细保管,万一有个差池,挨罚事小,掉脑袋事大!都记住了?!” 宫女纷纷恭声:“奴婢记住了。” 临近出发的时辰。 南宝衣匆匆来到寝殿,却见沈皇后仍旧穿着单薄的中衣,鸦青长发未梳,脸上未施粉黛,平静地坐在凤榻上,细细把玩那只白狐狸面具。 她怔了怔:“娘娘?” 沈姜垂着眼帘端详面具,嗓音轻灵:“南卿,今日是本宫大喜的日子。可是本宫心里,为何一点欢喜也无?” 南宝衣沉默。 为了称帝一事,沈皇后害死了镇国公夫妇和几个子女。 如果称帝当真快活,古往今来的那些天子,又为何喜欢自称寡人? 所谓天子,看似风光,其实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 南宝衣缓步上前。 她亲自拿过宫裙,侍奉沈皇后更衣:“从安排天降神石的那一刻开始,娘娘和微臣,便迈出了那一步,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娘娘从前常说,朝堂后宫,最忌讳行事优柔寡断。所以娘娘,如今咱们,不敢回头,不能回头。” “不敢回头,不能回头……” 沈姜品着这句话,凤眼里掠过一重重记忆和情绪。 她慢慢闭上眼,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是啊,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大妆完毕,已是出发的时辰。 明明是清晨,可天气却不算晴好。 天空乌泱泱堆积着阴云,迎面刮来的冷风透着刺骨之意,眼见着必定有一场风暴大雪。 临上轿辇前,沈姜望了眼天空:“国师不是说,今日天晴万里无云吗?” 一品红恭声:“微臣总有占卜出错的时候,娘娘担待些。” 沈姜冷嗤一声,没与他计较。 她扶着南宝衣的手,正要踏进轿辇,突然又遥遥望向乾和宫的方向。 她道:“萧煜呢?” 一品红:“回禀娘娘,昨夜朔雪,天寒地冻,陛下体弱,因此病倒了。今日金雀台祭祀,怕是去不了。”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963章称帝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去不了?” 沈姜轻声。 她慢慢收回视线,唇角浮起不在意的弧度:“是不敢去吧?也没什么要紧,今日过后,他将再不是天子,只是我沈姜养的,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她扶着南宝衣的手,从容踏进了凤辇。 皇宫门口,文武百官世家贵族的车驾全部到齐。 随着凤辇抬出来,旗幡招展,仪驾启程,在金吾卫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地往城郊金雀台而去。 金雀台位于烽火台第一关。 楼台巍峨高耸,凌云哨塔的金顶之上,置着一座展翅大金雀的雕像,气势直冲云霄,仿佛即将入云化龙。 九十九阶的高台之上,祭天的香案已经陈设妥当。 百官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台阶两侧,仰头注视高台的女人,脸色微妙而复杂。 自古以来,都是天子率领文武百官来郊外祭天,从没有听说过皇后代天子祭天祈福的。 沈皇后这是要…… 谋逆啊! 然而金雀台四周围满了金甲侍卫,铠甲折射出森冷的光,着实令人畏惧,于是百官哪怕心有不甘,也莫不敢言。 “吉时到——” 礼官高声。 那身穿紫色华服的皇后,眉目冷肃端严,手持点燃的线香,按照天子的规格和礼仪,恭敬地向上苍祭祀祈福。 “煌煌我祖,万世垂功;开先立极,泽被寰瀛……” 念诵祝文的声音端庄沉稳。 南宝衣站在她身后。 她没听那长长的祝文,悄悄朝台下张望。 百官们站在台阶两侧,像是一座座石雕。 她一一看过去,没找到萧弈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南宝衣心里像是打着一面小鼓,又紧张又期待。 因为太冷的缘故,她情不自禁地把指尖缩进袖管。 她望向天际,今日天气沉冷滴水成冰,云层乌压压地堆积在天上,可是四周半点风声也没有,四起的迷雾,逐渐笼罩了远处的山川,那山川和大地都是沉默的,连一只掠过烽火台的飞鸟也没有。 这样的景致,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沈皇后终于念诵完祝文,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南宝衣回过神,按照事先做好的准备,恭敬地退下几级台阶,撩袍跪下,拱手高声: “娘娘英明神武,才造就了今日的大雍。上苍有意让娘娘为帝,因此降下神石以作神谕。百姓崇敬娘娘,甚至不惜写就万人血书,恳求娘娘继位。请娘娘念在江山社稷的份上,登基为帝,照拂苍生!” 沈皇后党派的官员纷纷出列,跟着跪倒在南宝衣身后,附和道:“请娘娘念在江山社稷的份上,登基为帝,照拂苍生!” 他们齐声高呼,声音反复回荡在山川大地之间,像是神灵也在附和这句话。 沈姜独自站在金雀台上。 深紫色的裙裾带出一抹威严的亮色,她面无表情地俯瞰群臣,做着最后的客套:“你们总求本宫登基,可本宫一介外姓之人,如果贸然登基称帝,那与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又有何区别?” 南宝衣恭声:“娘娘德高望重福泽苍生,岂是乱臣贼子可以相比的?更何况,天子亲笔写了禅位诏书,所以您登基是名正言顺的。您登基,是顺天意顺民心,是为了百姓,是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 多么光明伟岸的理由。 沈姜弯了弯唇。 她喜爱南宝衣,也是因为这小姑娘脸皮厚,干得了伺候人的差事,也当得起人人唾骂的佞臣,胆大心细,用着放心。 她沉吟:“既然如此……” 南宝衣立刻会意,起身走到金雀台上。 她唤来宫女。 宫女们手捧红漆托盘,帝冠、冕服等物早已准备妥当。 南宝衣恭声:“求娘娘加冠!” 沈姜睨向漆盘。 漆盘里都是帝王专用的东西。 她轻抚过那顶十二旒珠的帝冠,黄金打造,垂珠圆润剔透,两侧垂落着长长的天河带。 她终于要成为女帝了。 坐拥江山,正大光明地号令诸侯,更将那个男人羞辱得体无完肤…… 沈姜深深呼吸。 她展开双臂:“更衣。” 南宝衣道了声“喏”。 她和几个女官一起,小心翼翼为沈皇后取下刺绣凤凰的大袖,再仔细穿上一件件复杂的冕服和蔽膝、罗带等物。 官员们注视着一切,脸色更加复杂。 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却穿上了帝王的龙袍。 古往今来,尚且没有几个男人敢公然称帝,可是她一个女人,却堂而皇之地搞出称帝这一套。 今后,他们这些世家高官,难道真的要匍匐在她的裙下? 百官愁绪满怀。 金雀台上,南宝衣已经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顶帝冠。 正要侍奉沈皇后戴上,金雀台下突然响起一声“且慢”。 沈行书站在台阶上,脸色煞白:“娘娘当真要如此?” 沈姜面无表情:“朕知道,今天的登基绝不会一帆风顺。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来阻拦的,会是朕的亲兄长。” 她竟然自称“朕”! 沈行书捏紧双拳,沉声:“沈家不敢称满门忠烈,对皇族却也算忠心耿耿。皇后娘娘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怕将来自食恶果?我沈家,担不起谋朝篡位的罪名,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便与皇后娘娘做一个了断,从今往后,娘娘再不是我沈家人!” 金雀台格外寂静。 沈姜注视着沈行书,眼神沉静。 她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朕掌权二十年,这二十年间,大肆提拔沈家族人,为沈家带去了诸多好处。如今哥哥害怕了,便要与朕一刀两断……哥哥的心,何其薄凉?” 沈行书脊背挺直,没有回答她。 沈姜轻嗤。 她慵懒振袖,漫步在金雀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文武百官:“还有谁?还有谁不满朕称帝,一并站出来。” 百官面面相觑。 他们可不是沈行书。 有个亲兄长的身份在,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只是寻常人,哪敢直接反对她称帝? 沈姜讥讽:“心中不满,却不敢说出来。什么忠臣傲骨,什么八尺男儿,也不过如此——” “本王反对。” 章节目录 第964章给母后安排一场体面的死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本王反对……” 那一道清越的声音,像是穿山越岭而来,携着穿透迷雾的磅礴大气,在广袤的天地间反复回响。 百官纷纷转身。 有一人缓步走来。 身形挺拔高大,宛如鹤立鸡群。 悬二龙戏珠金发冠,两侧垂落长长的红缨。 腕间系着穿一枚压胜钱的半旧发带,丹砂红的龙纹窄袖锦袍无风自舞,腰束革带,脚踩军靴,背负一把长达九尺的陌刀。 凤目冷峻,姿态雍容。 明明只有一个人,可是他对上金雀台边数以万计的金吾卫,却分毫惧意也没有,周身流转着威压和气势,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天子。 他一手背负在身后,淡然地转了转陌刀。 他抬眸望向金雀台,薄唇扬起:“本王反对。” 沈姜打量他片刻,温声:“阿衍拿什么反对?莫非是想以一人之力,抵挡朕的千军万马?” 话音落地,她培养出来的金吾卫立刻朝萧弈拔刀。 一时之间,整座金雀台寒光森森,杀意毕现。 萧弈没回答她,对朝臣道:“愿意归降本王的,过来。” 朝臣们对视几眼,犹豫。 他们倒是想归降雍王,可是雍王手中没有军队,他凭什么跟沈皇后叫板? 归降雍王,无异于得罪沈皇后,将来沈皇后秋后算账的时候,他们会死,他们的家族也会死! 如果不归降…… 叫他们臣服于一个外姓妇人,他们实在不甘心…… 正迟疑之际,沈行书径直走向萧弈。 百官愣住。 意识到什么,他们立刻望向沈议绝。 沈议绝朝沈姜行了个大礼,义无反顾地走向萧弈。 沈姜脸色难看:“阿绝,朕这个姑母,待你不好吗?年纪轻轻就坐上金吾卫首领的位置,是谁捧你上位的?” 沈议绝在萧弈身边站定。 他摸了摸左眼下的刀疤,面容平静:“姑母待我极好,只是另一个人,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我曾背叛过他一次,这一次,我不愿再背叛他的弟弟。” 沈姜深深呼吸。 她没再搭理沈议绝,不紧不慢道:“阿衍,沈议绝就是你的底牌吗?能策反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只可惜,你失算了。” 萧弈:“愿闻其详。” 沈姜:“是,沈议绝确实是金吾卫的首领,可是真正掌控金吾卫的人,却是朕。纵然你策反了他,金吾卫也不会归降你!” 南宝衣望向那些金吾卫。 他们果然一动不动,仍旧保持着拔刀相向的姿势。 百官心中便又有了权衡。 如果不能策反金吾卫,那么雍王得到沈议绝也没有半点儿用处,他仍旧无法和沈皇后抗衡…… 他们权衡利弊之际,又有不少人走向萧弈。 是以裴家兄弟为首的一群世家年轻子弟,以及寒门出身的朝廷官员。 众人惊骇。 一名老官连忙拉了拉裴尚书的衣袖:“裴公,你族中那两个孩子是疯了吗?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金吾卫守在这里,投靠雍王不是寻死嘛?咱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族着想啊!” 裴尚书裴慕安,年近四十半生未娶,俊美而风雅。 他深深凝了一眼金雀台上的美貌女人:“生来便是她的臣子,我永远不会背叛她。” 眼看着萧弈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沈姜脸上寒意弥漫。 她按捺住怒意,把玩起一柄蟠龙玉如意:“阿衍不会以为,就凭你们区区几个人,就能撼动朕的位置吧?阿衍,你几时变得如此天真?” “天真?”萧弈转着那把陌刀,似笑非笑,“天真的,分明是母后。母后篡位,罪无可恕。如果现在主动认罪伏诛,本王或许可以考虑,给您安排一场体面的死法。” 沈姜脸上厌恶更甚。 萧道衍身上的傲慢和嚣张,都令她想起了当年的萧煜。 她记得当年,她是如何被萧煜压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斩首示众的。 也记得那个人尸骨未寒,她就被萧煜带进皇宫,在龙榻上辗转折磨的耻辱。 当年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而今,她已不再是当年脆弱的少女。 她摔碎蟠龙玉如意,夺过漆盘里的和田玉玺,高高抬起下巴,姿态美艳而霸道:“禅位诏书已经盖了印章,祭天仪式也已经完成,如今,朕是天子!阿衍哪里来的胆量,敢赐死天子?!” “天子……” 萧弈品着这个词儿,突然纵声大笑。 笑够了,他的陌刀直指沈姜。 他眉目嚣张:“好,本王便当你是天子。可是,天子,又如何?今日你当得了,明日,本王也当得了!” 沈姜神情骤变。 就连南宝衣也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听二哥哥的口气,不是来阻止沈皇后的,而是来跟沈皇后抢天子之位的?! 百官咽了咽唾沫。 皇族的人果然都不是善茬,一个个的野心惊天,叫他们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诡异的寂静里,一品红突然抚掌大笑。 他潇洒地离开队列,走向萧弈,意味深长:“该起风了。” 话音落地,天地之间骤然刮起疾风。 疾风过境,吹散了遮蔽山川大地的浓雾。 这一刻,金雀台上的沈姜才看见,烽火台四面八方都是军队! 军队乌泱泱的不见边际,有西南十郡的军队,有北魏的军队,有北疆的军队,甚至还有齐鲁之地和洛阳的军队! 他们沉默而庄严,人数却多达百万! 沈姜的脸色瞬间铁青。 这些军队是什么时候来到长安的?! 她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有收到! 她猛然转向南宝衣,几乎顷刻之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南宝衣故意麻痹她的戒心,暗中却和阿衍联手,悄无声息地策反各地世家,放军队入长安! 南宝衣没注意到她。 她正手搭凉棚踮着脚尖朝北张望,想看看小堂姐有没有跟宁晚舟一起回长安。 “贱人!” 沈姜骤然给了她一巴掌。 南宝衣疼得倒退几步,捂住通红的半边脸,呼吸急促。 丹凤眼里涌出泪水,她顷刻之间换了表情,卑微地跪倒在地,大声道:“娘娘为何打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软禁天子是娘娘授意,抬举女官是娘娘授意,打压忠臣是娘娘授意,天降神石是娘娘授意,万人血书也是娘娘授意…… “所谓的禅位诏书,更是娘娘亲自带兵围住乾和宫,逼迫天子写下来的……我一直尽心尽力为娘娘效力,希望早日实现娘娘称帝的野心,娘娘如今失势,怎么却怪起我来了?!”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讲,添油加醋地讲。 当着千军万马和文武百官的面,人证物证俱全,完完全全地坐实了是沈姜主动谋朝篡位,而非天子禅位的事实。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65章来长安,是为了给她撑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姜死死盯着南宝衣。 她唇瓣颤动,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连月以来,南宝衣常常在坤宁宫行走,她的私人账簿,她在朝堂安插的心腹,南宝衣摸得一清二楚! 她欣赏这小姑娘的胆识和伶俐,她想抬举这小姑娘,所以哪怕明知是她用情太深才搞砸了洛阳的计划,可她终究还是选择放过她,仍旧选择重用她…… 然而到头来,背叛她的,总是最亲近的人。 沈姜退后两步。 目光遥遥落在沈家人身上。 她扬起一个讥讽的微笑:“哥哥对皇族,当真忠心耿耿?如果当真忠心,这二十年你为何不帮萧煜?恐怕是早就知道朕今日必败,才会选择投靠萧道衍吧? “朕汲汲营营二十年,沈家能成为长安第一世家,朕居功至伟。哥哥享受了朕带来的利益,却不肯帮朕分担风险……原来父亲当年的选择竟是对的,如哥哥这般冷血自私的人,才能护住沈家……” 沈行书一脸讳莫如深,朝宫城方向拱了拱手,朗声:“本官自始至终效忠萧氏皇族,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虚伪!” 沈姜厉声呵斥。 她又盯向沈议绝:“阿绝性格古板,以为忠君报国便是对的。可你效忠的君王,如果是个恶人呢?你热爱的国家,如果有愧于你呢?阿绝对得起皇族对得起皇太子,可是你对得起我吗?!” 话到最后,她的尾音染上了怒意。 沈议绝无言地垂着眼帘。 过了很久,他只是朝沈姜拱了拱手:“烦请姑母,退位!” 沈姜眼睛红透。 她慢慢望向南宝衣,一字一顿:“南卿也认为,朕坐不得那个位置?朕提拔女官,减免赋税。朕东征西讨,兼并诸国。二十年兢兢业业,朕守住了疆土,朕让大雍成为第一强国,朕哪里不如萧煜?!只因为朕是个外姓的女子,朕就戴不得那顶冠冕,是吗?!”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眼睛更加血红,宽大端严的明黄冕服在寒风中翻卷飞扬,披散的青丝勾勒出一道道弧线,气势十分可怕。 南宝衣沉默。 沈姜的一些政策,她是打心底里支持的。 任用女子为官,开办女子书院,减免百姓赋税…… 她通通支持。 只是…… 只是她始终忘不掉五哥哥和青阳帝姬他们的死,始终忘不掉沈皇后犯下的那一桩桩罪孽。 她敬佩崇拜沈皇后,她甚至认为沈皇后是古往今来最有智谋最有魄力的女人。 但她做出的功绩,并不能抹杀她同时犯下的罪过。 南宝衣低下头,轻声:“娘娘掌权二十年,与帝王又有何异?” 金雀台下,萧弈已经不耐烦。 他握住陌刀,高声:“烦请母后,退位。” 北疆二十万兵马,北魏十万铁骑,洛阳和齐鲁之地的世家私兵,同时用长矛叩击地面。 他们的声音雄浑如山如海如云,铺天盖地而来: “恳请娘娘退位!” “恳请娘娘退位!” “恳请娘娘退位!” “……” 说是“恳请”,可语气之间,却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金吾卫不过区区二十万。 而萧弈的军队多达百万,完全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仿佛沈姜再敢稍作坚持,他们就会举起长矛和刀剑,毫不留情地踏平她的城池,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就像她曾经对皇太子做过的那样。 萧弈提着九尺陌刀,一步一步走上九十九级台阶。 沈姜却突然平静。 她拿起那顶帝冠。 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她不慌不忙地戴起。 十二旒珠轻轻摇曳,垂落至膝盖的红缨天河带显赫威严。 她抚了抚宽袖,美丽的凤眼里流露出笑意。 她抬眸,望向迎面走来的年轻皇子。 那是她的儿子,容貌却酷似她憎恶的人,于是他刚出生不久,她就借着寻找兵符的理由将他远远送走,没想到他再回来时,竟然是来索要她的性命的。 她漫不经心:“你听说过双生蛊吗?” 台阶之上,萧弈驻足。 他涉猎很广,读过关于蛊毒的书籍。 目光在南宝衣和沈姜之间逡巡,少女躲闪的眼神,印证了他的猜测。 握着陌刀的手紧了又紧,他回眸看向一品红。 一品红轻咳两声:“那什么,双生蛊确实是为师弄的,可为师不也是为了保全你家小娇娇的命嘛?有双生蛊在,小师妹再如何得罪沈皇后,也不至于挨打被杀,多好呀!这可是保命的良方呢!” 萧弈瞳孔泛着红。 是,沈姜确实杀不了南娇娇,可他也杀不了沈姜啊! 难道只能把她幽禁起来? 那么皇兄和青阳的死,谁来负责?! 沈姜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欣赏着萧弈变幻莫测的脸,温声细语:“棋差一招,是不是?我知道南卿向着你,为了防止她背叛我,于是特意留了这么一手。阿衍和南卿,终究年少——” “谁取沈姜首级,赏黄金万两!” 烽火台北侧,陡然传来厉声呼喊。 萧弈立刻望去。 喊话的人是宁晚舟。 宁晚舟距离太远,听不见金雀台上的对话。 他只看见,沈姜就站在那里。 杀害他爹娘的仇人,就站在那里! 血性翻涌,他无法再等下去! 来自北疆的二十万兵马杀气腾腾,不约而同地佩戴上绣着北地青菊的白巾,以缅怀死去的宁国公宁肃。 铁骑声汹涌澎湃地涌向金雀台,刀剑声铮然! 其他意识紧绷的军队,见北疆的兵马率先开动,一时间纷纷以为萧弈下达了杀令,于是跟着嘶吼起来,如铁水般涌向金雀台! 最远处。 北魏旗幡招展,军队纹丝不动。 一顶奢贵的玄色轿辇,安静地停在军队面前。 小太监手执拂尘,在窗边恭声道:“主子,大雍的人已经打了起来,咱们可要跟上?” 轿帘低垂。 过了片刻,轿中传出一声凉薄的轻嗤。 那人嗓音阴柔低哑:“萧道衍和沈姜的内斗,咱们魏人参与作甚?来这里,不是为了帮萧道衍那老狗,而是为了给她撑腰……” 小太监知道,那个“她”指的是南家小娘子。 他道:“听说南姑娘触怒了长安世家,今日哪怕雍王获胜,她将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呢。南姑娘真傻,如果当初跟了主子您,又怎会吃这许多苦?” 章节目录 第966章沈议潮,会杀了她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轿辇陷入静默。 小太监连忙躬身弯腰,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忐忑道:“是奴才逾矩了,主子莫要怪罪!” 轿中人并无回应。 小太监悄悄松了口气,抬袖擦去额角冷汗,不由想起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年冬天,主子带着圣上,从盛京返回了北魏王庭。 身为质子,他们在盛京受了那么大的屈辱,魏帝认为他们有辱大魏皇族的颜面,于是随便找了个罪名,要把他们驱逐出境。 主子愠怒,直接反了魏帝。 他用雷霆手段囚禁魏帝,又让弟弟登基称帝,而他以亲王身份总摄朝纲。 这三年来,看似权倾朝野,可是作为贴身小太监,他比谁都要清楚,主子过得并不快乐。 主子心里面藏着一个女人。 曾夜夜登临雪山,遥遥眺望长安的方向。 曾亲笔作画上千张,描摹出她或笑或嗔的模样。 疯到最深处,曾饮尽十几坛烈酒,身穿中原人成亲时的大红衣袍,独自醉卧在一株凋零的芙蓉花树下…… 因为自幼遭受宫刑,无法像正常男人那样去疼爱自己的女人,所以他连追求都不敢。 这一次南下长安,主子看似平静,其实比谁都要高兴。 他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可是见到又如何呢,终归是不敢触碰的。 小太监唏嘘不已。 …… 金雀台上。 四面八方都是涌来的军队,和金吾卫打得昏天黑地,厮杀声震耳欲聋。 南宝衣想趁乱逃到萧弈身边,却被沈姜一把拽住。 她冷笑:“跟我走!” 南宝衣焦急回头:“二哥哥——” 萧弈提着陌刀袭来,却被沈姜的血卫拦住。 南宝衣一手护着腹部,被迫跟沈皇后往金雀台里面奔跑,不停回头顾望,那群武艺精悍配合默契的血卫,像是浑然天成的一张铁网,生生将她和二哥哥隔绝开来。 二哥哥杀心骤起,爆发出比三年前更加恐怖的力量,陌刀残忍地贯穿了两名血卫的心脏,红着眼睛要来追她。 可是金雀台上的护卫太多了。 直到她被沈姜拖进楼阁深处,也没能见到萧弈追上。 顺着旋转台阶一路往下,金雀台底部藏着一道暗门。 上百名金吾卫护送沈姜穿过暗门,又不露痕迹地从里面锁上。 这里是密道,两侧悬挂着青纱小灯,隐隐绰绰地照向密道深处,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南宝衣握住被沈姜捏疼的手臂,抬起眼睫,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 沈姜冷冷质问:“当初在盛京城时,阿衍分明把西南的兵符给了我。可今日,西南十郡的军队仍旧效忠他。所以当年他给我的兵符是假的,对不对?” 南宝衣沉默着,点了点头。 沈姜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南宝衣后退半步,脸颊指印鲜红。 沈姜逼近她,又问:“洛阳的世家也好,其他各地的世家也罢,他们肯效忠阿衍,也是你在里面推波助澜的缘故,你早就知道阿衍秘密进军长安的计划,却不肯透露给我分毫。你从没有一刻想过来帮我,对不对?” 南宝衣避开了她的目光。 沈姜愠怒,又恶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南家能位列世家,是我点的头。你官拜大司徒,也是我点的头!纵然我对不起别人,却也没有对不起你南宝衣!我给你的,远远比阿衍给你的更多!” 南宝衣不停后退,直到纤细的脊背撞上密道墙壁。 泪水涌出眼眶,她突然抬起头,厉声道:“你害死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帮你!你那么厉害,既然早就知道我是雍王的人,又为何要重用我?还不是为了拿我挟制他吗?!娘娘和我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如今穷途末路,又何必再假惺惺扮演主仆情深的戏码?!” 一番话,撕开了她和沈姜连月以来融洽相处的真相。 沈姜胸脯剧烈起伏。 她盯着南宝衣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穷途末路?我怎会穷途末路……”她转身往密道另一端走去,“带上她,离开长安。” 金吾卫不由分说地推搡起南宝衣。 南宝衣挣开他们:“我自己走!” 她不知道沈姜要去哪里。 如今长安已经是二哥哥的地盘,整个大雍也尽在掌控。 沈姜分明无路可走…… 在密道里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渐渐敞亮。 这里是一处荒僻的山洞,远处正对着滔滔不绝的渭水。 渭水之上,停泊着一艘商船。 有人牵着马等候在河岸边,见沈姜过来,他恭敬地拱手行礼:“皇后娘娘。” 南宝衣微讶。 这人竟是裴尚书裴慕安! 沈姜淡淡道:“都准备妥当了?” 裴慕安:“按照娘娘的吩咐,商船里有伪造好的鱼符和通关文牒,路上不会有人为难您,您只管放心地去。” 沈姜颔首:“这么多年,唯有你办事,我才是真正安心的。” 南宝衣安静地看着。 鱼符是证明身份户籍的东西,拿着这个才能在大雍行走。 看来沈皇后对自己称帝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以防万一,才叫裴尚书提前准备了逃跑的计划和路线。 她左右环顾,还没来得及给二哥哥留下点线索,就被金吾卫推搡着带上大船。 她望向河岸。 裴尚书跪倒在沈皇后的裙下,握着她的一只手,神情热切地诉说着什么,好像是想和她一起离开长安。 沈皇后挣开他,未曾回头,果决地踏上了商船。 裴尚书脸色苍白。 直到商船驶出了很远,他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落寞的石雕。 他半生未娶,大约是喜欢沈皇后的吧? 沈皇后这辈子也算值了…… 沈姜睨了眼南宝衣,见她神思游离,便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不悦道:“这丫头狡猾得很,把她锁进船舱,不许踏出半步。” “等等!”南宝衣抱住船舷不肯走,“你得先告诉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姜望向白雾茫茫的河面。 她弯了弯唇:“江南金陵,尉迟长恭。” 南宝衣神色一凛。 尉迟家族盘踞长江以南,尉迟长恭更是江南的土皇帝,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沈皇后竟然要去找尉迟长恭! 南宝衣突然又想起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她记得,沈议潮也投靠了尉迟家族! 沈议潮,会杀了她的! , 明天见鸭,很快又是周末啦 章节目录 第967章若是喜欢我,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是夜。 宫城千灯万盏,一座座宫楼巍峨错落。 金銮殿没有点灯。 昏暗的魅色里,窄袖革带的俊美男人坐在龙椅上,一只黑色军靴慵懒地踩在龙椅边缘,单手支颐,腕间垂落半旧的红色发带,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虚掩的殿门。 过了很久,十苦提灯进来。 灯火朦胧,减去了金銮殿的几分幽暗。 十苦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野兽般的目光悄然落在自己身上,比以往藏着更多的暴虐和阴鸷,压迫得他不敢抬头。 那是他家主子。 今日沈皇后在金雀台称帝,却被主子成功拦下,沈皇后逃走之后,金吾卫群龙无首纷纷归降。 主子轻而易举夺得长安,成了大雍新的主人。 只是…… 王妃却不见踪影。 十苦不敢直视龙椅上的男人,恭声道:“主子智谋过人,军队没有在金雀台附近搜到沈皇后和王妃的踪影,于是按照您的吩咐,仔细搜查了金雀台内,果然发现了一道暗门。” 萧弈:“然后?” 十苦头垂得更深:“然后,天枢的密探们从暗门进去,一路追踪到渭水河边。河边有马蹄印,寒姑娘根据马蹄印,追踪到了……裴尚书令。” 殿外数盏宫灯摇晃。 几名天枢侍卫押着裴慕安踏进殿槛。 萧弈抬眼望去。 年近四旬的尚书令,容止依旧出色,风度翩翩的模样,不逊色于长安城的任何少年。 他捻着压胜钱,居高临下,幽暗里的眉目,透出几分浓重的压迫感:“今日金雀台,尚书令趁着宫变内乱,骑马去了渭水河边……你在渭水河边,做了什么?” 裴慕安仰起头,直视萧弈。 那龙椅上的青年,容色酷似天子。 可他与天子一样,带给姜儿的,只有痛苦。 裴慕安忽然纵声大笑:“裴慕安不过一介文臣,哪里见过血肉厮杀的战场?一时害怕,才骑马逃走……雍王为了这点小事就把微臣召进宫中,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 萧弈盯着他。 对方无畏无惧地跟他对视,像是连性命都可以不在乎。 他轻嗤。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步下御阶:“母后出身名门,纵横半生,收复了疆土,戴过了帝冠,也得到了天子和臣下的倾心……甚至那臣子,还为她半生未娶。她这辈子,值得很。” 倾心…… 裴慕安敛去面上的笑容。 被戳破了几十年的心事,他反而渐渐平静。 萧弈站在他面前:“裴慕安,你亲手为你的女人准备了退路,那我的女人呢?沈姜的那条退路,也许会成为我的女人的死路……你也是两袖清风的名臣,何至于沾染上鲜血人命?” 他眼眸灼热,宫灯的光影在其中翻涌,隐隐渗出血红色泽。 裴慕安不敢直视他,垂下眼帘,轻声道:“微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萧弈嗤笑。 他与裴慕安错身而过,负手站在殿槛后,盯着灯火繁华的宫城:“裴慕安,觊觎当朝皇后,你可知是何罪名?只要你说出沈姜的去向,本王,便当做不知道你和沈姜这些年的苟且。” 殿中寂静,落针可闻。 裴慕安闭着眼,深深呼吸。 宫灯将他的面庞映照得明明暗暗,像是在反复挣扎。 冬夜的寒风吹进大殿,将他刺绣宝相花的宽袖吹得摇曳生姿。 他抚了抚宝相花。 他仍旧记得当初年少,他和还是皇太子的萧煜,身穿常服,打马穿过热闹的市坊,正逢高台上有少女舞剑。 少女穿鹅黄织宝相花的罗襦裙,剑光如雪,笑脸盈盈,漂亮飒爽的叫人移不开眼,左右打听,才知道她来酒肆买酒却忘了带银钱,于是以剑舞抵债。 她舞得潇洒,便是店家也连连喝彩,拱手再奉上一坛美酒。 她用剑刃挑起美酒,眉目精致而英气,仰头放肆饮尽美酒。 春风卷起她天海碧的发带和青丝,那一刻沦陷在她裙下的何止是皇太子,还有他…… 他和皇太子做贼似的,一路痴迷又小心翼翼地跟踪少女,却在一座幽深偏僻的巷子里跟丢了人。 他俩茫然不知所措时,墙头突然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他们仰头望去,黄衣少女坐在墙头,拂弄一枝新摘的桃花,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喜欢本姑娘?” 她问得那么直白! 他和皇太子也是长安城里最出色的少年郎,平日里口才出众,可是被少女用那双灼灼凤目盯着,他们竟然都扭扭捏捏不敢说话。 少女轻嗤:“追女人便该热情大胆地追,像你们这样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 她丢下那枝桃花,站起身拍了拍裙裾:“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沈家姑娘沈姜,若是喜欢我,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呀,最瞧不起畏畏缩缩的少年郎!” 她轻功极好,燕子般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他看得痴呆,连魂魄都被勾走大半。 皇太子捡起那枝桃花,神情喜悦:“好一个沈家女郎,慕安,孤要她做太子妃!” 他回过神,怔了怔,勉强才压抑住眼底的喜欢。 他温声:“会不会太突然?不如,先相处一段时间……” “有理。” 因为他那句话,才有了后来皇太子亲自担任军队先锋,和沈太宰、姜儿一起出兵诸国的事。 可是,纵然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皇太子仍旧没能俘获姜儿的心,以致到最后,皇太子恼羞成怒,甚至不惜拿皇家威势来强抢。 这些年,他目睹他们大婚,目睹他们不和,目睹昔日的少年霸主褪去满身荣耀,心里五味杂陈。 而他自己,自打见过姜儿,便再无一朵名花可堪入眼。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走过了泥泞也走过了显赫,唯一无法忘却的,是每日早朝时,凤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金銮殿里,寒风吹灭了几盏宫灯。 裴慕安轻笑:“她是皇后,微臣知道爱慕皇后是大罪,可是殿下,微臣这些年从未逾越雷池半步,更不曾与她有过苟且。” 萧弈眉目冷峻:“本王只想知道,她逃去了何处。说出来,本王永远不会拆穿你们的事。否则,你也不希望她再背负一笔淫乱宫闺的罪名吧?” 裴慕安平复着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转身,朝萧弈的背影深深行了大礼。 下一瞬,他猛然撞向朱漆圆柱。 “砰”的一声巨响,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萧弈骤然盯向裴慕安。 那年近四旬的尚书令,缓缓倒在地砖上,汨汨血液从前额涌出,逐渐汇聚成一滩粘稠血渍。 他睁着眼睛,仍旧爱慕地凝视殿上的凤椅。 极尽忠诚。 章节目录 第968章小姑娘嘴太甜求生欲太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上前试了试裴慕安的鼻息,惊骇:“殿下……” “送回裴家。” “是!” 萧弈步出殿槛。 金銮殿地势很高,皇城宫殿的参差错落尽收眼底。 皇城之外,长安灯火如金海游龙,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更远的地方黢黑深蓝,视野尽头是朦胧起伏的山川,驿道蜿蜒着通往南方,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弱橘光。 “他不肯说?” 低哑的嗓音,从廊下一端传来。 寒风渐起,黑檀木珠相撞的声音格外悦耳。 萧弈望去。 顾崇山裹一袭宽大的暗紫狐裘,红纱宫灯的光晕落他两肩,照亮了他白皙阴柔的面庞,许是这两年修身养性吃斋念佛的缘故,他眉目间敛去了昔日的残酷和阴毒,只余下阅尽千帆后的从容沉静。 他已是北魏的穆亲王了。 萧弈收回视线,淡淡道:“他不说,本王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哪里?” “江南。” “江南?” “尉迟家族盘踞江南,是唯一能够和皇族分庭抗礼的势力。沈姜想活下去,只能去江南。” 顾崇山低眉敛目,暗自沉吟。 片刻后,他道:“既然军队已经集结,不如一鼓作气南下江南。美人也好,疆土也罢,一齐收归囊中安定天下,免得将来夜长梦多。” 萧弈挑眉:“你在为谁筹谋?” 顾崇山低低地笑了两声:“你觉得呢?” 萧弈沉声:“她不需要你来筹谋。” “不需要?” 顾崇山眉目间的那几分沉静,悄然化作讥讽:“萧道衍,你以为你用最小的代价夺得了长安,可是你实际付出的,却是她一生的骂名。大雍的世家名臣、寒门子弟,已经容不下她。萧道衍,你要皇位,你就要不了她。原来所谓的海誓山盟,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赴汤蹈火。萧道衍,既然保护不了她,何不把她交给能保护她的人?” 话音刚落,破风声骤然响起! 顾崇山及时退避开。 萧弈的掌风擦过他的面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顾崇山感受着脸颊的痛意,脸上讥讽更甚,依稀又添上了当初做九千岁时的狠辣:“恼羞成怒了?没能保护好她,你也有资格恼羞成怒?早知她跟了你会落得如此骂名,当初我就——”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再往下说。 萧弈缓缓收了招。 他一字一顿地嘲讽:“你就如何?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等顾崇山有所反应,他寒着脸转身离去。 军靴踩过汉白玉台阶,他冷冷吩咐:“摆驾乾和宫。” …… 乾和宫灯火通明。 无数天枢侍卫围在寝殿里,盯着那个病弱的中年男人。 萧煜披着件银灰貂裘,怀里抱着个小手炉,安静地跪坐在书案前,面前是摊开的笔墨纸砚。 萧弈站在书案对面,军靴不耐烦地踩上书案:“快写。” 窗牗没关,冷风灌进来,驱散了殿中的安神香。 萧煜垂着眼帘,盯着袍裾上的绣纹出神:“她去了江南?” 萧弈没有回答。 萧煜的脸色更加苍白,像是在喃喃自语:“她怎能去江南……她明知尉迟长恭……” 他忽然抬起眼眸:“阿衍要去江南救人?” 萧弈眉目冷峻:“救的不是她。她也配?” “可是,她给南家姑娘喂下了双生蛊……”萧煜抬了抬眉梢,“所以你不想救,也得救。退位诏书,朕可以写,但是作为交换,朕要与你一起去江南。” 萧弈不置可否。 萧煜拿起那根朱笔,提笔舔墨,笔走龙蛇。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退位诏书一挥而就。 他盖上国玺,眉目之间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长幼有序,从今往后,你便是大雍的天子。” 寝殿里的天枢侍卫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寒风携裹着雪霰涌进窗户,温柔地拂拭过萧弈的面庞。 萧弈闭上眼。 哪怕登临帝位,可是她不在身边,他尝到的便只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他想南娇娇了。 …… 从渭水顺流而下,再改换河道,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艘商船便来到了金陵界内。 南宝衣坐在舱房里,对着菱花镜发呆。 身孕的事到底瞒不过沈皇后,才从长安出来五六天,她就被沈皇后怀疑上了,请随行大夫稍一诊脉,就彻底坐实了她怀了四五个月的事实。 好在沈皇后也是怀过孕的人,并不会苛待孕妇,再加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怀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于是干脆懒得再管她。 她整日吃好睡好,除了担忧胎教没搞好,倒也心宽体胖,尽量不给自己增添太多愁绪。 舱房外突然响起叩门声。 南宝衣起身开门,金吾卫拱了拱手:“已经到金陵码头了。” 南宝衣“哦”了声,转身戴上垂纱幂篱。 她走到甲板上。 正是清晨,迎面而来的江风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渔船一艘艘穿过滔滔江水,江岸边百姓赶集十分热闹。 沈皇后一身男子装束,正低声和侍从说话。 她走过去,撩起垂纱幂篱,真诚道:“阿姑,沈议潮一直想杀了我。可我若是死了,您的孙儿就没了,您也会跟着一起没了。阿姑,您得保护我。” 沈姜不悦。 这小姑娘嘴太甜求生欲太强,净会套近乎。 还阿姑,谁是她阿姑? 她冷冷道:“你闭嘴。” 南宝衣乖乖闭上嘴。 随沈皇后下了船,岸上早有等候的车马。 南宝衣坐进长檐车,进城之后,忍不住掀开青纱张望。 这里是金陵城。 虽然不是王都,却也有王都之风,城楼巍峨,街道纵横,酒家店铺鳞次栉比,百姓们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繁荣程度不输长安。 长檐车沿秦淮河一路往前,穿过明德桥,慢慢驶进了乌衣巷。 巷子里建着许多端严府邸。 沈姜策马跟在长檐车边,淡淡道:“江南的掌权者,大都住在乌衣巷中。你想活命,就不要轻易得罪人。” 南宝衣轻哂:“瞧阿姑说的,我一个姑娘家,能得罪谁?阿姑别叫沈议潮伤害我才好。” 说着话,车队已经行驶到了尉迟府邸前。 章节目录 第969章尉迟长恭,爱慕本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跟着沈姜踏进府邸,在管家的引导下穿过一进进院落。 昨夜江南落雪,今朝园林里的太湖石和草木上都积着一层薄雪,精致剔透,是北方没有的景致,悬挂在檐下的一盏盏走马灯贴着重重金箔,江南尉迟家族的财力,可见一斑。 南宝衣小声道:“娘娘投靠尉迟家族,是要向长安复仇吗?纵然尉迟家族的财力兵力都不错,可是娘娘怎么敢断定,尉迟长恭肯帮娘娘?还是说,娘娘要用出卖情报的方式,换取在尉迟家族的一席之地?” 沈姜侧脸弧线美貌,身段高挑窈窕得惊人。 哪怕年近四旬,也仍旧比年轻女郎更加明艳娇媚,岁月和权势赋予了她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气质,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九重宫阙之上,自是威仪赫赫风华绝代。 然而她的神情,却比园林里的积雪还要冷。 她抿着红唇,根本不回答南宝衣的问题。 南宝衣忍不住催问:“娘娘,你告诉我呀?” 沈姜烦死她了。 事到如今,倒是有些后悔给这小姑娘喂双生蛊。 杀又杀不得,打又打不得,带在身边,就像是带了个话痨,吵得她耳朵疼,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才觉得这小姑娘可堪大用。 她不耐烦,冷冷吐出几个字:“尉迟长恭,爱慕本宫。” 南宝衣瞳孔微缩。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觉舌头打结。 怪不得尉迟家族坐拥百万大军,这些年却始终没有向北方进军。 是因为尉迟长恭顾忌沈皇后的缘故吧? 她盯着沈姜的背影,一时之间心绪复杂到极点。 她想着二十年不问国事的萧煜,想着不惜赌上官位前程也要帮沈姜准备退路的裴慕安,不禁咂咂嘴,小声恭维:“娘娘还真是……桃花满地开呀……” 关键是桃花的质量还都不差! 一刻钟后,她终于跟着沈姜走到了主院厅堂。 侍女挑开毡帘。 堂中陈设奢贵风雅,坐着不少金陵城的官员和幕僚。 南宝衣一眼看见了那白衣胜雪的年轻郎君。 沈议潮! 沈议潮冗长的青丝垂落在腰下,只在发尾简单系着一根漆黑丝绸发带,抬眸见她进来,红润的薄唇扬起弧度,看起来在金陵混得还不错。 隔着众多幕僚,他遥遥向她举杯。 清润的眼睛里,藏着即将报复她的快意。 南宝衣扭头躲到沈姜背后。 沈议潮微微一笑,坦然起身迎了上来:“姑母。” 沈姜颔首,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蓝裙少女。 沈议潮介绍道:“这位是尉迟家的大小姐,尉迟珊。” 南宝衣好奇地望去。 少女十五六岁,生得清秀单薄,很有几分江南的婉约。 她恭敬地朝沈姜福了一礼:“珊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南宝衣眸光流转。 她怎么瞧着,这姑娘仿佛心仪沈议潮? 也是,沈议潮生得清隽美貌、风度翩翩,确实招女儿家喜欢。 被尉迟家的大小姐喜欢,沈议潮当然可以在金陵平步青云。 她打量的时候,沈议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双手拢在袖中,声音听不出喜怒:“数月未见,南姑娘别来无恙。洛阳城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因为忧虑如何回报南姑娘,常常深夜辗转,难以成眠……” 拖长的音调,带出几分阴恻。 南宝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轻咳一声:“沈小郎君美人在侧,过得十分如意,还提过去做什么?如今你也算和你姑母团圆了呢,呵呵……” 厅堂里仇人相见正热闹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激动的“姜姐姐”。 南宝衣偏头望去。 屏风后快步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穿牙白色的褒衣博带儒衫宽袖,生得宽肩窄腰颀长挺拔,面容英俊潇洒,只是眉目间似乎藏着些狠戾,只是因为看见了沈姜,那双带着戾气的狭眸才变得清润温和。 他笑着上前:“知道姜姐姐喜欢儒生打扮,就像当年的那位琴师一样,因此特意装扮了一番,这才来晚了……知道姜姐姐过来,我心中十分欢喜……我记得还是三年前进京述职时,才见过姜姐姐一面……姜姐姐瘦了……” 他激动地语无伦次。 厅堂里的官员和幕僚们,表情微妙。 尉迟家主,也算是一方霸主了,平日行事乖戾张扬,穿着打扮落拓不羁,怎的在沈皇后面前,竟然是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仅穿起儒生的衣裳,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南宝衣也看得新鲜。 所以说女人还是要花银钱花时间妆点保养自己,将来无论到哪个岁数,站出去都敢和小姑娘拼一拼容色,说不定还有年岁小的郎君倾慕。 沈姜面色淡淡:“长安的事,你都知道了?” 尉迟长恭脸色瞬间狠戾:“姜姐姐要天子之位,何须亲自操劳?江南便是你的王土,开春之后,长恭必定率军百万夺下长安,将你送上大雍天子之位!” 沈姜不以为意。 她撩袍落座,合拢手中折扇,指了指南宝衣:“把她安顿好,派几个婆子时时刻刻盯着,别叫她逃走了。” 尉迟长恭这才注意到南宝衣。 他也不问南宝衣是谁,正要吩咐婢女把她带下去,沈议潮突然道:“尉迟大人,这位小娘子与沈某有些瓜葛,能否把她交给沈某处置?” 尉迟长恭望向沈姜。 南宝衣的心也提了起来。 沈姜的目光在南宝衣和沈议潮之间逡巡,片刻,她扬了扬唇:“怕是不妥。” 南宝衣松了口气,竟有些感激那双生蛊。 她无辜地朝沈议潮微微一笑,转身跟着婆子们下去了。 尉迟家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 婆子们划了船,把她带上一座湖心小岛,将她锁进岛上的小楼阁里,没留侍女伺候,只告诉她每日会给她送饭送水。 南宝衣乐得自在。 反正有双生蛊在,她死不了也不会受伤。 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胎,只要安心等二哥哥来救她就好了。 小楼阁陈设精致华美。 她在地板上铺陈开羊绒地毯,又生了一炉金丝炭,在窗畔妆镜台前坐了,哼着蜀地的歌谣,轻轻梳理如云长发。 湖岸边,腰间悬挂着酒葫芦的锦衣少年负手而立。 少年褪去了昔日的轻浮和顽劣,周身气度沉稳内敛。 他注视着小楼阁,狭眸灿若星辰。 “南家妹妹……” , 晋级啦,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求月票鸭 章节目录 第970章只怕萧弈不给她名正言顺的位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近年底。 长安城的百姓没受到宫变的影响,家家户户依旧忙碌着准备除夕年货,街头聚集着各国的的商贩,比往年更加熙攘热闹。 南府松鹤院。 窗外落着雪,寝屋里燃着地龙,佛桌上养着几株娇贵芙蓉,因为侍弄妥当,冬日里也开得千娇百媚。 南老夫人穿着夹袄,面容凝重地握着一方抹额。 从前娇娇儿送她的抹额,哪怕用久了,她也舍不得扔掉…… 季嬷嬷端着茶点进来,见她发呆,劝道:“老夫人不要担心,咱们五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不会出事……” 南老夫人收了抹额,苍老的眼眸湿润泛红。 她别过脸,低声道:“他当了天子,却叫我的小孙女儿背负骂名不知所踪!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就算早知如此,祖母也是拦不住的。”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少女卷起珠帘,脚步轻盈地踏了进来。 季嬷嬷连忙福了一礼:“四姑娘。” 南宝珠解下雍容的白狐裘递给季嬷嬷。 香妃色锦衣罗裙衬得她肤白貌美,仍是珠圆玉润的模样,却因为陪伴宁晚舟在北地待了一年,听那些士兵恭恭敬敬地喊了一整年的国公夫人,比昔日添了几分坚韧和贵态。 她撒娇般挽住老夫人的手:“祖母,娇娇年幼的时候,就对他动了心,感情如此深厚,岂是咱们拦得住的?” 老夫人是过来人,也知道小姑娘的爱慕最是价值千金,旁人无论怎样苦口婆心也难以斩断。 她还是不忿,骂道:“这一次,我的娇娇儿若是能平安回来,我就带她回锦官城,找个老实人嫁了!否则跟着他,又得叫人担惊受怕!” 南宝珠瞄了眼矮案上的茶点。 是她喜欢的芙蓉花糕。 她嘴馋,伸手拿起一块儿闻了闻,笑道:“祖母糊涂了,那位如今可是天子……天子的女人,哪个老实人敢要?” “说得对!” 屋外传来喜气洋洋的声音。 南广打了帘子进来,搓搓冻僵的手,凑到熏笼边烤,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母亲,我早就知道,萧弈是个有能耐的,将来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皇帝!还是大雍的皇帝!咱们押宝,算是押对了人!” 季嬷嬷接过他的大氅,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明明记得,一个多月以前,三爷还叫荷叶给五姑娘送钱,准备带着全部家当投靠沈皇后来着,言语间甚至还骂萧弈是个不中用的。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像是不记得了! 南广侃侃而谈:“母亲,将来咱们娇娇就是皇后娘娘,我就是国丈老爷,咱们全家都显赫啦!您有什么不高兴的,您应该像我一样,日夜为帝后祈福……” 他后面倒豆子似的叭叭叭一大堆,听得南老夫人想揍他。 终于表达完了对萧弈的赞美,南广腆着脸道:“母亲,我打算午后进宫,去见一见我的好女婿,若能谋个一官半职,孩儿也算出息了!” 南老夫人垂着眼帘沉吟。 苍老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茶盏。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道:“你替我问问他,如今可有娇娇儿的下落,什么时候能把娇娇儿带回我身边……你再告诉他,若是他现在看不上我的小孙女儿,我们不会求着他缠着他,找到人以后,我们自己回锦官城。” 南宝珠细嚼慢咽地吃着花糕。 萧弈对娇娇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怕萧弈看不上娇娇,她只怕世家作乱,萧弈没办法给娇娇名正言顺的位份…… 南广兴冲冲地走后,南老夫人握住南宝珠的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糕点碎屑:“就知道吃!你如今和国公爷,怎么样啦?跟了他多年,肚子怎的一点动静也无,叫祖母着急……” 南宝珠讪讪地摸了摸肚子。 她和宁晚舟一样,对孩子的事儿不着急,也没做好当爹娘的准备,想着安定以后再生不迟,因此事后总会喝一碗避子汤。 “珠丫头,你嫁的人家,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国公府。国公府子嗣单薄,嫡系这一辈只有小国公一人。如果你再不抓紧些,旁系亲戚便会打着帮忙的幌子,给小国公送娇妾美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老太太谆谆教导,为晚辈操碎了心。 南宝珠不禁掐着手指回忆。 她三四年前就跟了宁晚舟,日子确实久了些,却一直没有孩子。 怪不得这趟回京,沈家的那些旁系亲戚都带着自家美貌年轻的小女郎登门拜访,原来是想让她们当宁晚舟的侧室。 她想着宁晚舟夜间的凶悍,暗道有个侧室分宠也不错,省得她总下不来床,整宿整宿地被他折磨…… 她轻咳一声,又伸手抓了一块花糕,敷衍道:“祖母言之有理,我,我会想办法尽快怀上身孕。” 南老夫人见她只顾着吃,顿时满脸恨铁不成钢。 她压低声音:“明天叫岁寒进府,给你弄一剂偏方,保管能怀上儿子的那种!” “噗!” 南宝珠失笑,险些喷出花糕,连忙掩住嘴。 她很有几分无可奈何:“祖母,哪有偏方能叫人一定怀上儿子的?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专门骗你们老人家的钱,我不信那一套。” 她正要继续开吃,见老夫人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表情,连忙引开话题:“也不知道娇娇怎么样了,怪叫人担心的。只是娇娇一向伶俐,我有种直觉,她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听说新帝已经有了娇娇的线索呢!” …… 皇宫。 南广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个时辰。 不停有朝臣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紧张,低声议论着什么,他隐约听见“备战”、“御驾亲征”等词语。 寒风刮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他跺了跺脚,正琢磨着先找个地方坐着,一位总管内侍抱着拂尘走了出来,老脸上似笑非笑:“等急了?新帝登基,朝中事务繁杂,刚处理完呢。来吧,天子请你进去说话。” 南广揉了揉冻红的脸,一双眼滴溜溜地转。 乖乖,这萧弈,架势摆的还挺大! 等他进去了,得叫萧弈知道,什么是国丈的威风! 章节目录 第971章你不能辜负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御书房里燃着一炉沉水香。 窗台上搁着一盆金丝芙蓉,冬日里没有开花,碧绿的枝桠却修剪得格外精致漂亮。 容貌英俊昳丽的青年,身着玄色九龙冕服,本黑色帝冕除去了十二旒珠,正端坐在书案后翻看舆图。 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 仿佛他天生该就是这九重宫阙的王。 南广信心满满地进来,望了一眼萧弈袍裾上的绣龙纹,只觉那龙纹张牙舞爪,他的腿肚子不争气地软了软,嚣张的气焰瞬间湮灭。 他情不自禁地深深拜下,高声道:“草民给天子请安啦!” 他的声音自带喜气洋洋的味道,叫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内侍忍不住低头窃笑。 萧弈面无表情。 若非南帽帽是南娇娇的生父,他定然懒得见他。 他淡淡道:“三叔来找朕,作甚?” 南广见他还愿意称呼自己“三叔”,顿时更加高兴,连忙绕到他跟前,在他旁边盘膝坐了,伸手去摸他龙袍上的刺绣图样。 内侍总管见状惊骇不已,连忙呵斥:“天子面前,不得放肆!快快住手!” 萧弈抬手,示意无妨。 南广搓搓手,激动道:“这不是见你当了天子嘛,进宫来观摩观摩……我还是头一回进大雍皇宫,宫里果然漂亮,比盛京的宫城还要壮观哩!” 萧弈没搭理他,只垂着长睫,安静地盯着江南舆图。 南广从宽袖里取出油纸包,放在堆积成山的奏章边,笑得合不拢嘴:“三叔怕你吃不惯宫里的饭菜,特意给你买了东门的油酥饼,以前娇娇爱吃那个,我思量着,你也是爱吃的……” 萧弈眉目冷峻,只稍稍抬眼,看了眼那个油纸包。 南广咳嗽两声,满怀希望地试探:“你如今是天子,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你也知道三叔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你看看,能不能给三叔在朝上安排个一官半职?以前娇娇当的那个官,大司徒是吧?你看三叔我合不合适当哪个?” 萧弈缓缓抬起头,盯向南广。 他三叔命好,生在了南家,头上有顶天立地的母亲和兄长,人到中年还有官家小姐愿意以身相许,膝下子嗣也不少,甚至还有个老来子。 整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一辈子都是富贵命。 如果南娇娇活得有他一半安逸…… 萧弈眸色深深,握着舆图的手悄然收紧。 半晌,他哂笑:“三叔进宫,是来讨要官职的?你的小女儿不知所踪,你还有心思讨要官职?三叔,这些年她很孝顺你,别叫她寒了心。” 他声线低沉而漫不经心。 却偏偏令人忌惮畏惧。 御书房燃着地龙,很暖。 沉水香的味道略有些浓郁,令南广感到莫名的压抑。 后背渐渐出了一身薄汗,他讪讪道:“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进宫是为了,为了……” 想起什么,他突然如释重负地一拍大腿:“还不是娇娇的祖母嘛,非要我进宫问问,您可有娇娇的下落了?您以后是否还愿意娶她? “萧弈啊,你祖母可是发了话,我们娇娇的清白早就托付给你了,你不能辜负她呀,起码得封她个皇后当当不是?哦对了,还有她弟弟,岁安虽然年幼,但将来也是国舅爷,萧弈啊,你得帮扶你的小舅子啊!” 萧弈收回视线。 却已没有心思再研究舆图。 他三叔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是不爱南娇娇,只是对南娇娇的爱,始终不如对其他孩子来的炽烈。 他收起图册,勉强让自己的态度不要太过狰狞:“三叔若是无事,不如先行回府,朕这边还有要事和臣子议论。” 宫里繁华,南广哪里舍得走。 他进宫之前特意收拾了换洗衣物,就指望能在宫里住下哩。 他腆着脸,小心翼翼道:“难得来一趟,这就走了,多遗憾啊……听说太上皇也住在宫里?我跟太上皇是亲家,得去拜访拜访他才算全了礼数,我还特地吩咐小厮拎了两坛酒——” “三叔。” 萧弈冷冷打断他的话。 帝王的气势,一瞬间蔓延至整个御书房。 南广惊骇不已脸色苍白,腿肚子发软得厉害,连忙站起身拱了拱手:“既然你不乐意,那我还是回家住吧,告告告辞——” 他头也不回,一溜烟逃出了御书房。 小厮等在外面,见他出来,连忙喜滋滋地迎上去:“老爷,咱们是不是能留在宫里了?” 南广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留个屁!” 他拍得太重,小厮没留心,提在手里的细软包袱和酒坛子掉在地上,那包袱散开来,中年男人的换洗衣裤暴露无遗。 主仆俩红了脸,连忙弯腰捡起。 廊下等着参见天子的朝臣们见了,忍不住纷纷窃笑: “这便是那妖女的父亲?太寒碜了,忒上不了台面!” “就他这样的,还想当国丈……且不说他女儿是个什么东西,这种御前失仪的乡下人,也配进宫与我等同席?” “……” 各种议论层出不穷。 十苦见状,额角青筋乱跳。 主子把王妃的清白原原本本交代给了文武百官,可他们偏偏不相信,非说是主子被妖女迷惑,做出包庇一事来。 十苦知道,这一年来,沈皇后手段狠辣行事霸道。 在她的掌权之下,世家的隐忍和寒门的怒意都攀升到了顶点,如今终于翻身做主,他们急需一个撒气的对象。 他们不敢拿沈皇后出气,便把气都撒在王妃头上,骂王妃是妖女是红颜祸水,屡次进谏主子,要求拿王妃的头颅祭奠死去的皇太子和温家忠臣。 种种言论,叫人愤怒! 十苦呵斥道:“诸位大人有什么话,不妨去新帝面前说,这般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世家们对视几眼,丝毫不把他一个小小侍卫放在眼里,不以为意地轻蔑一笑,继续高谈阔论。 十苦气急。 倒是有些明白沈皇后的过人之处了,不用雷霆手段,根本镇不住这一群世家! 御书房里。 萧弈面上弥漫着清寒,抬手掀翻了矮案。 “砰”的一声巨响,奏章和笔墨纸砚掉落满地。 廊外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 周末愉快! 章节目录 第972章她在那里,朕一刻也等不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步出御书房,扫视过那群官员,沉声:“都无事可做?” 官员们连忙拱手请安。 萧弈负着手,指尖摩挲那枚压胜钱,眯起的狭眸透着浓烈的压迫感:“再叫朕听见你们称呼她‘妖女’,便都告老还乡去。” 官员们低着头,悄悄对视几眼,脸上满是算计。 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南宝衣是不是新帝的卧底,他们真正在乎的,是新帝的后宫。 后宫没有美人,坤宁宫也无人入主,新帝膝下只有个生母不明的小庶子。 庶子,怎能继承大统? 不如趁着新帝年轻,及时将自家女郎送入他的后宫,甚至送上皇后的宝座,将来生下嫡长子,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一名老官恭声道:“陛下到底太过年轻,容易受女子蛊惑。那南宝衣容貌娇艳,一看就是个红颜祸水,这一年来,她为沈皇后想出了多少阴谋诡计?不杀她,不足以谢罪天下……” “不错。”又有官员附和,“史上因为女子亡国的君王数不胜数,陛下英明神武,绝不能栽倒在温柔乡里!” “如果陛下实在无法忘记南宝衣,不如广选秀女充实后宫,见的美人多了,昔日心心念念的月光,便也不过尔尔。” “……” 他们七嘴八舌。 疆土尚未收服,居然已经商量起选秀立太子的事。 萧弈自然知道他们图谋的是什么,正要吩咐人把他们乱棍打出皇宫,一道温柔的少女音突然响起: “南姐姐并不是妖女。” 众人回头望去。 穿着水蓝色广袖罗襦裙的少女盈盈而来,身段高挑,杏眼温柔,面颊上戴着一方薄纱。 少女挽着食盒,恭敬地朝萧弈屈膝行礼:“瑟瑟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低垂的视线,落在萧弈那双如意龙纹赤舄上。 樱唇微微弯起。 自打上回在御花园宴饮,她被南宝衣拿沸水泼了脸之后,就一直在太医院休养,新帝赐她的断玉膏有奇效,她脸上的伤疤都快要消失了,只是后来听说新帝在金雀台打败了沈皇后,她便狠了心,私底下再一次拿沸水烫坏了自己的脸。 毕竟,她的父亲虽然是有名望的大儒,却终究没个一官半职,如果她痊愈了,她就得离开皇宫,再也无法靠近新帝。 只有让脸上的伤好得慢一点,她才能继续待在宫里,制造和新帝偶遇的机会,让新帝因为南宝衣的作恶多端,对她多一分怜惜、多一份愧疚。 她知道,男人的愧疚,总是格外值钱…… 萧弈眯着眼。 盯了她半晌,才想起她是那个被南娇娇不小心弄坏脸的女人。 他还没说话,那群官员纷纷道:“李姑娘何必为她说话?你的脸便是她弄坏的,这辈子若是因为容貌问题嫁不出去,可就要耽搁一生啊!” 李瑟瑟微微一笑。 她看了眼萧弈,沉静道:“世人喜欢好颜色,只是在我眼里,皮囊终究只是外物。我相信南姐姐并不是有意拿沸水泼我脸的,所以我愿意原谅她。也请诸位大人,不要把亡国那么可怕的事迁怒到南姐姐头上。瑟瑟拜谢!” 她福了一礼,举止端庄大方,仿佛有母仪天下之风。 官员们散去之后,李瑟瑟走上汉白玉台阶。 她仰头望着萧弈,温声道:“陛下才登基,朝中事务冗杂。瑟瑟担忧御膳房伺候不好,特地亲手为您做了曲州的小吃,您可要尝尝鲜?” 少女温柔解意,仿佛是在照顾自己的夫君。 萧弈眉目冷淡,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撩她一眼。 从锦官城到盛京再到长安,他落魄过也显赫过,与同僚宴饮时,他们喜欢叫美人作陪,也曾给他送过美人,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 他不动声色地抬袖掩鼻:“闻到味儿了吗?” 李瑟瑟被他那一眼撩得含羞带怯,脸蛋涨红的像是春花。 她悄悄嗅了嗅衣袖。 出门前,她故意在袖上熏了花香,冬日里闻着格外温暖甘甜。 所以她觉得萧弈是在夸赞她很香。 可她偏偏还要逞强地端出豪族女郎的矜持:“陛下是在说饭菜的香味儿吗?这道鸡汤民女炖了一个时辰,陛下该是喜欢的。” 萧弈哂笑。 他微微倾身,漫不经心地凑到李瑟瑟脖颈间,嗓音低哑撩人:“朕说的……不是鸡汤的味道……” 温热的呼吸喷涂在颈间。 李瑟瑟脊背窜上一股酥麻,拎着食盒的手忍不住轻颤。 她耳根子都红了,垂着眼帘,不敢多看萧弈一眼,连嗓音也娇软许多:“陛下不要与民女说笑……” 萧弈嗤笑出声,慢慢站直了身子:“谁跟你说笑?这么浓的狐狸骚味儿,你竟是没闻到?也是读书人家的千金,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勾引男人还要装的如此端庄矜持,与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又有什么区别?李瑟瑟,朕不吃你那一套。” 一番话,字字如刀。 李瑟瑟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脸上青白交加。 她浑身颤抖的像是风中落叶,完全没想到,看似凛贵孤绝的天子,竟然说得出这么粗俗的一番话! 她张张嘴想解释,唇瓣翕动,却道不出一个字。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拎着食盒提柄的双手青筋暴起。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又爱又恨又怕,到底不敢说出什么狠话,最后只能含羞带臊地狼狈逃走。 萧弈抚了抚宽袖,丹凤眼里难掩厌恶。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萧随系着白狐裘,安静地倚在雕花扶栏后,慢条斯理地捻着金丝佛珠,也不知看了多久的戏。 见萧弈看过来,他温声:“今年比往年都要冷,我夜观天象,再过几日南方将要天降大雪,长江江面结冰,不宜开战。以我的意思,不如等开春之后,再御驾亲征不迟。如此,也能安抚朝中人心。” 萧弈望向天际翻涌的乌云。 他捻着压胜钱,淡淡道:“她在那里,朕一刻也等不了。三天之后,朕就要亲征江南。朝堂上的事由你来处置……至于那群世家,你且先忍着,征服江南之后,朕再一一夺权。他们的私兵和封地,朕全部都要。” 章节目录 第973章沈议潮,我怀了孩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陵城。 南宝衣拥着棉被依偎在榻上,半梦半醒间被活生生冻醒。 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儿。 她从不知江南的冬天可以这么冷,湿冷湿冷的,烧了两个火炉放在房里取暖都没用! 她挣扎着坐起身,拿火折子点燃床头的灯盏。 寝屋逐渐亮堂起来。 她披了件大氅,正要下床灌一个汤婆子,却惊悚地发现寝屋里竟然待着一群人,吓得她险些摔下床。 她站好了,蹙着眉仔细望去。 居中那人白衣胜雪容色清隽,可不就是沈议潮,而他身边还跟着尉迟珊和一群黑脸侍卫。 沈议潮不知在她的书案后端坐了多久,无意识地把玩着日月星辰的戒指,注视她的目光安静又复杂。 南宝衣抚了抚胸口,嗔怪:“沈议潮,你半夜闯人闺房,你想用吓死我的方式来报复我,是不是?!” 沈议潮弯了弯唇。 他双手交叉呈塔状,声线淡漠:“我曾是名门沈家的公子,却被你逼得远离长安……这口恶气,我总要讨回来。” 南宝衣在榻边坐了,扫了眼尉迟珊和那群侍卫。 定然是尉迟珊动用了大小姐的特权,沈议潮才能出现在这里。 她认真道:“我和沈皇后种下了双生蛊,沈议潮,我若重伤,她身上也会出现同样的伤口。你若杀我,她也会死。” “双生蛊……”沈议潮仍旧淡然,“不留伤口的刑罚千千万万,你想用这个来吓唬我,没用。” 尉迟珊跪坐在他身边,垂着眼帘为他斟酒。 沈议潮接过那杯热酒,闲适地饮了半口,含笑瞥向南宝衣:“过去的点点滴滴,我没齿难忘。这次你远道而来,我总得仔细招待一番才好。来人,把我的礼物拿出来。” 侍卫取出锦盒。 打开来,盒子里装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灯火下闪烁着摄人的寒芒,若是扎进肌肤,果然又叫人生不如死又不容易留疤。 南宝衣呼吸微滞。 她盯向沈议潮:“我只是劝寒老板不要跟你在一起。而你呢?洛阳城外万佛崩塌,是你的手笔。背叛朝廷和沈家,也是你的手笔。你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能推到我头上?对亲兄长都能下狠手,沈议潮,你还是个人?!” “纵然我做错事,那也是被你和寒烟凉逼迫的缘故!” 沈议潮猛然站起身,双手撑在矮案上,前倾的身子带出浓烈的愤怒感和压迫感。 他盯紧了南宝衣,像是盯着猎物:“我从未想过谋害阿兄,也从未想过要萧道衍的命!我知道他们的本事,我知道他们一定能活着从一线天出来!我从未背叛阿兄!” 他呼吸急促,因为过于激动,清隽的面庞染上了潮红。 似乎再也无法容忍南宝衣,他拂袖落座,冷冷道:“我知道,你总有逢凶化吉的本事。可是今夜,我不会再给你逃脱的机会,更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我只要你痛不欲生。上刑!” 侍卫正要动手,南宝衣喊了声“且慢”。 她护住孕肚,往木榻后退缩了一下。 盯着沈议潮仇恨的脸,她心里泛起了涟漪。 他刚刚说,从未想过要二哥哥的命。 她记得当初在盛京城时,她和二哥哥大婚,沈议潮曾卖掉了象征沈家人身份的戒指,为他们换取一份贺礼…… 沈议潮或许是恨自己的,可他未必恨二哥哥。 她抱着赌博的心态,轻声道:“沈议潮,我怀了孩子。” 沈议潮正要饮酒。 酒盏凑到唇边,却忘了喝。 他僵硬地转动眼眸,缓缓盯向南宝衣。 少女面容真诚不似撒谎,于是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一路往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南宝衣适时掀开大氅,给他看微微隆起的孕肚:“五个月了,小家伙很乖,从不闹腾……却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当年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想要个女孩儿,可我却想要个像他那样英俊的男孩儿……沈议潮,他还不知道我怀了身孕,你说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很高兴?” 楼阁寂静。 蜡烛燃烧着,偶尔发出哔啵声响。 沈议潮盯着她的肚子。 酒盏依旧凑在唇边,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滚落,染湿了雪白的袍裾却浑然不觉。 蜡泪在银盘里渐渐堆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议潮才终于回过神。 他放下酒盏,拿帕子按了按湿润的嘴角。 他恨不能弄死南宝衣,哪怕只是给她上一点酷刑叫她吃点苦也好,可是……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明明不能生育……” “也许是苍天垂怜,才赐给我这个孩子。”南宝衣笑笑,“沈小郎君,你也算孩子的叔父呢。” 叔父…… 沈议潮狠狠闭上眼。 笼在袖中的双手,无意识地轻颤,像是在隐忍什么。 来自湖面的寒风突然吹开窗,刺骨的寒冷瞬间涌进内室,他束发的黑色丝带掉落在地,满头青丝无声扬起,衬得那张脸苍白而复杂。 风停时,他终于睁开眼。 他眼神晦暗,看也不看南宝衣,只是捡起发带往外走。 尉迟珊愣了愣,连忙带着那群侍卫跟上。 南宝衣目送他们的游船驶向遥远的河岸,悬着的心终于回落。 她抱住双膝,将小脸深深埋进臂弯。 明明狠得下心背叛国家,却偏偏对怀着身孕的妇人下不去手。 明明对寒老板弃若敝履,却又肯为她舍弃前程痴狂半生。 人性,真是复杂。 湖面上又起了一阵寒风。 南宝衣冻得打了个喷嚏,连忙下榻去灌汤婆子。 在窗边煮沸水的时候,她看见黢黑的湖面上,一艘小船正翩跹而来,锦衣青年站在船头,腰间悬挂着巨大的酒葫芦。 南宝衣把沸水灌进汤婆子的功夫,那锦衣青年登上了小楼阁。 灯笼的火光略有些黯淡。 青年眉眼带笑:“南家妹妹!” 南宝衣晃了晃神,丹凤眼里绽出光彩:“尉迟?!我竟忘了你也在金陵!” 当年她初到长安时,和尉迟北辰也算有过深厚的交情呢。 尉迟北辰的笑容淡了淡:“妹妹贵人多忘事,又对雍王一片情深,记不得我也是有的。” 他的目光落在南宝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起初的茫然过后,眸色更深了些:“妹妹怀了他的孩子?”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974章?从没照顾过小姑娘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低头,抚摸过素白中衣,笑容娇甜:“他还不知道呢,好想立刻告诉他……” 尉迟垂下眼帘,睫影在俊美的面庞上勾勒出黯然。 他很快敛去多余的情绪,看了看小楼阁,又替南宝衣关拢花窗:“江南湿冷,湖心小岛比别处还要冷,妹妹怕是吃不消。明日我回禀父亲,把你接到我院子里住。” 南宝衣微怔:“但——” “我知道妹妹顾忌男女授受不清。”尉迟坦然一笑,深邃的眉眼舒展开,依稀又是当年长安城里,那个离家千里的顽劣少年郎。 他给炉子里添了些炭:“但妹妹如今怀有身孕,在这里摔上一跤,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我给妹妹挑两个丫鬟,再请个稳婆伺候。第一胎总得仔细着些,否则留下病根就麻烦了。我姨娘生我的时候便留了病根,如今……” 他低下眉眼,拿火钳捅了捅烧红的炭,没再继续说。 南宝衣注视着他。 炭火映亮了他的脸。 他轮廓英俊,那双桃花眼潋滟着浮光掠影,含着几许温柔,也含着许多伤痛,是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模样。 南宝衣认真道:“尉迟,谢谢你。其实我也很想离开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怀孩子,好多事都不懂,小娃娃在肚子里踢一下,我都紧张的不行。身边有侍女和稳婆照顾,我便不那么害怕了。” 她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尉迟:“对了,当初你离开长安时,说是要回家照顾病重的母亲,伯母现下身体怎么样了?” 尉迟接过茶盏:“夏秋的时候好了些,自打入冬以来,就突然卧床不起。如今拿参汤吊着命,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他吹了吹茶汤,忧心忡忡。 …… 尉迟走后没两天,南宝衣就被放出了湖心小岛。 她被尉迟领进一座干净清幽的小院子。 居住的厢房已经布置妥当,一水儿的花梨木家私精致古雅,衣橱里放满了今冬江南流行的袄裙,妆镜台上也准备了胭脂水粉和珠钗首饰。 尉迟挠挠头:“府里虽然富贵,可我手头能用的银钱却不多,暂时只置办得起这些……从没照顾过小姑娘,也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你若不喜欢,将来我攒够钱,再给你买你喜欢的。” 南宝衣抚摸过那些胭脂水粉。 西域的螺子黛、东海的珍珠粉,看一眼就知道相当昂贵。 她由衷道:“谢谢。” 好歹蹭了尉迟的好处,她按照礼数,去拜访他的姨娘。 侍女打开毡帘。 屋子里颇有些昏暗,浓厚的苦药香扑面而来。 转进内室的时候,南宝衣注意到尉迟在洞月门外停顿了片刻,才放轻脚步踏进去。 帷幕高卷。 靠坐在榻上的中年女人被病痛折磨得厉害,已是瘦骨嶙峋,手里却握着针线,还在做绣活儿。 见他们进来,她凹陷的眼睛绽出神采,连忙放下针线,拉住尉迟的手,去摸他的袖口:“天寒地冻的,怎么穿得这样单薄?我前两日才给你做了件加棉的袍子,叫侍女给你送去,你怎么不穿?” 尉迟沉默地在榻边坐了,替女人掖了掖被褥。 女人注意到南宝衣,不禁更加高兴:“北辰,这位姑娘是谁?你怎么也不给姨娘引荐引荐?” 尉迟声音淡淡:“北方的来客,沈皇后的人。” 南宝衣稍稍福了一礼。 女人怔了怔。 注意到南宝衣怀着身孕时,她脸上的喜悦化作尴尬,软声道:“我还以为,她是你……” 她替尉迟理了理领口,笑着转开话题:“我给你做了几件中衣,用的都是好料子,你带回去穿。” “又不是没有婢女,姨娘何必亲自操劳。” “原就是绣娘出身,这辈子,我也只能做点针线活儿。”女人温柔地抿了抿他鬓角的碎发,又笑着望向南宝衣,“北辰难得来看我,中午你俩留下来,陪我一起用膳,好不好?” 女人病得厉害。 尉迟不怎么愿意来看她。 南宝衣偶尔会来陪陪她,向她请教怎么给小宝宝做衣裳和虎头鞋,西窗下冬阳温暖,女人精神好的时候,她觉得对方的侧颜有些像沈皇后。 女人给虎头鞋缀上小珍珠,挽起一缕碎发,温声道:“南姑娘总是看我,可是因为我和那位皇后娘娘长得像?” 南宝衣点点头:“两分像。” 女人将小珍珠穿进绒线:“托了这两分像的福气,我才当了老爷的妾室。听说当年夫人进府,也是因为和皇后娘娘长得像的缘故。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老爷这些年一直未娶。外人说是因为老爷对夫人情深难忘,可我知道,我和夫人,都不过是皇后娘娘的替代品。” 南宝衣学着她,从妆奁里挑了颗小珍珠,却怎么也穿不进绒线。 她捏着珍珠,好奇地抬起丹凤眼:“皇后娘娘和尉迟大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呀?” …… 老屋檐泛着青黑,荒芜的园林里积着薄雪。 偶有飞鸟掠过,企图啄食雪地里那一串串红艳艳的小天竺果。 沈姜坐在廊下。 褪去了华贵的凤袍和凤冠,她衣饰清婉端庄,只是眉眼却过于艳丽,像是能够灼烧人心的荼蘼牡丹。 她盯着不远处的那株桃花树。 上百年的老桃树了,枝干粗壮遒劲,冬日里光秃了枝桠,枝梢上落了一层薄雪,压得重了,漆黑的枝干便发出一声脆响,折断在雪地里。 白茫茫的雪景模糊了视线。 依稀之中,她眼前浮现出那年的春暖花开。 她在江南遇到了擅长抚琴的昭奴,却因为嫁人的事和他产生分歧,她独自跑到街上招惹男人想叫他吃醋,却忘记了这里不是长安。 她运气不好,招惹到了尉迟家族的嫡长子尉迟卿欢头上。 因为容貌太盛被对方一眼相中,招惹不成反而被他带走,囚禁在这座偏僻的园林里,他甚至每日都要来幸她。 或在窗前,或在那株桃花树下。 那十七个日夜,是她这辈子度过最漫长的光阴。 她记得裙钗凌乱,裙裾高卷到腰间,赤着细背被抵在桃花树干上承欢,是怎样的滋味儿。 章节目录 第975章?叫姐姐受了那么大的屈辱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树干很粗糙。 桃花纷纷扬扬宛如春雪。 那时她无数次仰起头凝视天空,看见的却是横斜交错的桃花枝桠,它们把蓝天分割成破碎的镜子,一面又一面,清晰映照出她不堪入目的模样…… “府里没能找到姜姐姐的身影,便猜到姐姐在这里。” 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突然从长廊一端传来。 尉迟长恭革带马靴,外面不伦不类地套着件儒生的袍子,挽着白狐狸毛斗篷缓步而来。 他亲自为沈姜披上斗篷,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波澜。 他心脏钝痛,递给她一只盛满热酒的囊袋,顺着她的视线望了眼老桃树,假装不在意道:“姐姐还记得当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么痛苦的记忆,姐姐还记着作甚?” 沈姜打开囊袋,仰头饮下烈酒。 白皙的面颊浮上潮红。 她抬袖擦去酒渍,讥笑:“越是痛苦,我就越要记得。美好和顺遂,只会令人停滞不前。督促人往前走的,是仇恨更是野心。长恭,没有昔日的尉迟卿欢和萧煜,就不会有今天的沈皇后。” 尉迟长恭悄悄紧了紧双拳。 他垂着眼帘,小声道:“当初年少,救不了姐姐……叫姐姐受了那么大的屈辱……” 那时他还年少,正是孺慕兄长的年纪。 听说兄长得了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当成宝贝私藏在东园,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心中十分好奇。 他跟踪兄长,果然在这座园林里发现了那个美人。 他从未见过那等绝色。 他趴在墙头,看着美人被兄长欺负得哭泣咒骂,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于是等到在兄长走后,他偷偷溜进园林,跟美人姐姐说话。 一来二去的,他和美人姐姐渐渐熟悉,他给她带江南的桃花酥和春饼,也给她表演舞剑解闷儿…… 尉迟长恭回忆着,情不自禁地抚上唇瓣:“我记得,咱们认识的第十天,你突然亲了我……你说你想离开,求我给城中那位琴师捎信,告诉他你被关在这里……” 沈姜哂笑。 她偏头看向尉迟长恭:“当时就看出你喜欢我,于是用那个吻欺骗了你。最后害死你的兄长,你可怨我?” “不怨。”尉迟长恭不在意,“是阿兄做错了事,怎能怨姐姐?” 园林里飘起了细雪,寒风四起,更添清寒。 尉迟长恭提议:“外间天寒,姜姐姐,咱们回府吧?” 沈姜扶着他的手跳下扶栏。 尉迟长恭低眉敛目,为她系好狐毛大氅的系带,又仔细为她拂去鬓角细雪:“其实当年,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那个吻只是敷衍……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过去,现在,将来,始终心甘情愿。” 他没再唤“姐姐”。 带着粗茧的指腹,停留在沈姜饱满嫣红的唇瓣上。 他瞳孔漆黑,忽然向前迈出半步,更贴近沈姜。 他将沈姜困在他怀里和扶栏之间,低头注视这个连岁月也不忍伤害容颜的美人,她如今走投无路,而他再也不是当初的小少年,他已经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他喉结滚动,哑声:“沈姜……” 尾音缱绻。 他轻轻捏住沈姜的下颌,终于按捺不住地吻向她的唇。 沈姜淡漠地推开他的脸。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本宫对尉迟家的男人没兴趣。” 说完,径直离开了东园。 寒风撩起她绯色的裙角,她腰肢纤细步履坚定,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九重宫阙的御阶之上,端庄而又霸道。 尉迟长恭目送她远去,臣服之意更甚。 他恭敬地深深作揖。 …… 寝屋。 南宝衣听着过往的故事,丹凤眼里满是惊讶:“沈皇后竟然还有过那种遭遇?!她该恨死尉迟卿欢了吧?!” 女人压低声音:“当时我只是府里的小绣娘,依稀听说皇后娘娘后来报复回去了,尉迟卿欢被她五马分尸丢进了江水,死状十分凄惨。所以后来,才由老爷接管了尉迟家族。” 南宝衣听得心惊胆战。 论起狠来,还是沈皇后狠呐! 她正出神,女人捂着手帕虚弱地咳嗽起来,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显枯槁。 女人勉强笑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明天我再教你怎么给虎头鞋串珠。” 南宝衣谢过她。 从屋里出来,却看见尉迟北辰站在廊下,两肩覆着一层薄雪,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毡帘,好奇:“你怎么不进去?伯母说你这阵子鲜少来看她,她很想你。” 尉迟北辰垂下眼帘。 过了片刻,他拍去肩上的雪,转移话题道:“过两日就是除夕,我陪你吃年夜饭守岁?” 南宝衣盯着他。 尉迟避开她的目光,只望向院中落雪,垂在腿侧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像是在努力地逃避什么。 是害怕看见日渐枯槁的母亲吗? 南宝衣安静了很久,道了声“也好”。 她又道:“对了,你经常去前院,可有打听到北方的消息?” 尉迟送她回厢房:“萧道衍不顾朝臣反对御驾亲征,再过几天,军队就要抵达江北。父亲和沈皇后那边没闲着,已经派遣军队驻扎在了江岸边。想来等开春的时候,双方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果然来了…… 南宝衣满心欢喜。 她仰头望向尉迟:“你能不能派人,帮我送封信给他?你放心,就只是报个平安而已,不会妨碍江北和江南的战事。” 她的丹凤眼亮晶晶的,提起那个男人时,总是格外雀跃爱慕。 尉迟拢在袖中的手隐忍地握紧,面上却带着笑:“好。” 第二天,他拿到了南宝衣的信。 他答应着找人送去江北,转头却独自坐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下,拿一把小剪刀,慢条斯理地裁开了信封。 花草信纸十分精致,还细细熏了山水香,大约是萧道衍喜欢的味道。 宝衣妹妹的簪花小楷别致风雅,一勾一画都是情意,写满了整整五张大纸。 他安静地读着,几朵梅花掉落在花草纸上也浑然不觉。 信里不只报了平安,还倾诉了她两个月以来的思念。 信尾还说,等到来年草长莺飞杏花微雨时,想与他共游江南…… “公子!” 侍女忽然踉踉跄跄地奔过来,哭着跪倒在尉迟跟前,撕心裂肺地拽着他的衣袖:“公子,姨娘没了!” , 新的一周啦 章节目录 第976章?我这辈子,没法儿再爱上别的郎君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临近除夕,所以女人的葬礼没有大操大办,简单入殓之后,就被葬去了城郊。 尉迟没掉眼泪,从容地安排了那场朴素的葬礼,从容地扶着姨娘的棺木入土为安,表现得坚韧又顶天立地。 只是除夕这天,南宝衣却没瞧见尉迟。 她来到他姨娘生前的寝屋。 推开屋门,房中昏暗,昔日苦涩的药味儿消散许多。 尉迟坐在床脚边,盯着床上那一沓厚厚的鞋垫发呆。 她走过去:“尉迟?” 青年扯唇,指了指鞋垫:“她生前最后几天,一直在为我缝制这个,这么多鞋垫,我穿到死,也穿不完吧?” 南宝衣沉默。 “她是个绣娘,没有争宠的本事,在府里总被欺负。我不愿意她伏低做小,想立下功勋好叫人对她刮目相看,也让她母凭子贵一回。于是我北上长安,试图偷到北地的军事布防图。可我不知道,父亲的心上人是沈皇后,哪怕我拿到布防图,也无法为姨娘争宠。” 明明是个八尺男儿,言语间却带着江南的温柔。 南宝衣倒了一盏热茶放在他手边。 尉迟抬手遮住双眼:“我从长安回来以后,姨娘日渐病重,每天只能靠参汤续命。我伺候在房里,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一点点枯槁,像是腐烂的丁香花。 “我渐渐来得少了,直到最后再不愿意踏进她的屋子。只要看不见她,我便觉得她也许正在痊愈,也许我下一次来的时候,她正面色红润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笑着与我说谁家新添了小孙子。 “宝衣妹妹,今夜是除夕,府里那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可我的姨娘却死在了旧年年尾,因为她是个小妾,所以我连一盏白灯也不能为她点……”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悄然化作哽咽。 南宝衣伸出手,无声地搭在他的肩上。 尉迟抓住她的手,突然抱住她。 他抱得那么紧,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浮木。 他伏在她的肩上,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这一刻突然哭得撕心裂肺:“宝衣妹妹……我想我姨娘了……” 南宝衣擦拭了一下泛红的眼眶,无言地仰起头。 原来至亲刚离世时,并不是人最痛苦的时候。 离世之后的日日夜夜,那一场场睹物思人,那最不经意时突然涌出来的回忆,才最叫人心如针扎,生不如死,密密绵绵。 …… 正月初六的时候,金陵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落在园林草木上,侍女们欢喜地抱出棉被晾晒。 南宝衣坐在窗下,陪尉迟下棋。 她算是看出来了,尉迟是个庶子,在府里的地位远远不如尉迟长恭膝下的那两个嫡子,江左的高官世家前来拜访,根本就不带搭理他的,所以哪怕是繁忙的新年,他也仍旧空闲。 她走了一步棋:“说起来,我上回托你送出去的信,可有送到二哥哥手里?” 尉迟捏着暖玉棋子,指尖停顿。 那封信,后来被他烧了。 他只有宝衣妹妹了,他不想宝衣妹妹和萧道衍在一起。 他假装无事地落子:“那人去了江北,只是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估摸着,大雍那边查的严,那封信或许没能送到萧道衍手里。又或者……他收到了信,却不愿意回复。” 南宝衣捏起一枚棋子。 她抬眼望向尉迟,青年也正凝视她,微挑的桃花眼潋滟着情意,像是游动着轻灵的小鱼,比三月的春水更多几分温柔。 这一刻,南宝衣什么都明白了。 她把棋子放回棋篓,一声不吭地收拾起没下完的残局。 尉迟怔了怔,连忙握住她拣拾棋子的手:“宝衣妹妹——” “放开!” 南宝衣挣开他,丹凤眼像是燃烧着火焰:“你私自扣下了我的信,对不对?尉迟,我信你,才把信交给你。你口口声声说帮我,私底下却行事刻薄,你说要与我做朋友,这算哪门子朋友?!” 少女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平时从不生气发脾气。 此刻她寒着俏脸,起身就要往外走。 尉迟面色仓皇,连忙追上去拉住她:“我错了,是我嫉妒他的缘故,才不肯把信交给他,妹妹别生气——” 南宝衣不搭理他,仍旧要走。 尉迟着急,连忙握住她单薄的双肩,把她抵在屋檐下。 英俊深邃的眉眼,染着惶然失措,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努力弥补道:“我,我安排你们见面,成不成?” 见面…… 南宝衣迟疑地仰起头:“当真?” “当真!”尉迟认真点头,“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到时候金陵城里会有游灯花会,所有百姓都要出门赏玩。趁着满城混乱,我给你们安排见面的地方……” 南宝衣知道,江岸边有军队把守。 她想逃去江北,难如登天。 但二哥哥武功好,偷偷来一趟金陵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少女抚了抚肚子,丹凤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尉迟见她如此,悄悄松了口气。 他从宽袖里掏出一块青梅糖,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听说怀有身孕的人都喜欢吃酸的,这种糖很酸,妹妹尝尝可喜欢?若是喜欢,赶明儿我去买一大包来。” 糖块晶莹剔透,雪白的糖霜里裹着一颗青梅。 南宝衣看了片刻,小声道:“尉迟,我不爱你。我这辈子,都没法儿再爱上别的郎君。” 青梅糖散发出清甜微酸的甘香,像是枝头还带着米白花蒂的小青橘子,又像是尚未成熟的一段暗恋。 尉迟低下头:“我知道……在长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南宝衣退后两步,礼貌地朝他福了一礼,径直离开。 今日晴好。 因为再过几天就能看到二哥哥,南宝衣心情不错,再加上沈皇后暂时没精力管她,于是她干脆在尉迟府里闲逛起来。 园林里积着冰雪,几树梅君子开得洋洋洒洒。 年轻的江左俊杰们聚集在水边亭子里,正闲谈赋诗宴饮嬉戏。 尉迟珊也在其中,却忍不住往东南方向频频张望。 南宝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东南方向有一座被苍绿松柏掩映的石舫,隐隐可以看见白衣胜雪的郎君,如谪仙般坐在里面,黑色丝带束在发尾,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琴弦,引来湖面上白鹤争鸣。 在他正对面,跪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对着满桌佳肴,如恶鬼投胎般大快朵颐。 南宝衣眯着眼看了半晌,不可思议:“魏楚楚?” 章节目录 第977章?熟悉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径直朝石舫走去。 靠近了,她听见魏楚楚边吃边哭:“你背叛了沈家和朝堂,阿姑他们可生气了……我父亲说我不再是魏家的姑娘,所有人都瞧不起我……” 沈议潮始终垂眸抚琴。 魏楚楚喝下一大杯茶,打了个饱嗝儿。 她凝视沈议潮,泪水汹涌:“我想见你,可我刚出长安,就被山匪抢走了盘缠……我一路乞讨来到金陵,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沈议潮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魏楚楚哭得更凶:“夫君,你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我,从前耳鬓厮磨时你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难道都是骗我的?你心里藏着的,是寒烟凉那个贱人吗?可你知不知道,阿兄已经打算娶她为妻,今后她就是你的嫂子?!夫君,你对不起我!” 一句“嫂子”,叫沈议潮指尖轻颤,不慎拨断了一根琴弦。 琴音嘈杂刺耳。 他按住琴弦,冷眼盯向魏楚楚:“闭嘴!” 魏楚楚哭得更凶。 昔日的高门贵女、名门夫人,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也许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她忽然放下所有的自尊,膝行至沈议潮身边,依赖地牵住他的袖角:“夫君,你随我回长安吧?血浓于水,父亲母亲和阿兄一定会原谅你的…… “你和新帝是表兄弟,他一定不会怪罪你,你认个罪,仍旧会是名门沈家的贵公子,仍旧会有坦坦荡荡的前程!而我,我仍旧是名门沈家的二少夫人,所有女郎都会羡慕我妒忌我……夫君,你听我的好不好?” 沈议潮垂眸看她。 少女浑浊的眼眸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热烈又欣喜,满满都是对重新得到名利权势的渴望。 他眼底掠过的嫌弃。 当初他提起名利权势时,是不是也是魏楚楚这般神采? 当初年少无知,误以为世家望族就是真高贵,误以为门当户对就能娶到真正般配的姑娘…… 那模样在烟烟的眼里,大约像极了跳梁小丑。 他一根一根掰开魏楚楚的手指头:“回不去了。” 沈家也好,长安也罢,都回不去了。 魏楚楚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她突然发疯般砸掉古琴,厉声尖叫:“什么叫回不去了?!你是名门沈家的贵公子啊,我是名门沈家的二少夫人啊,怎么就回不去了?!” 她揪住沈议潮的衣襟:“我不要做人人轻贱的下堂妇,我不要嫁给没用的凡夫俗子!沈议潮,当初娶我时就说了要让我当人上人,你怎能忘记你的诺言?!” 沈议潮额角青筋乱跳,厌恶地推开她。 他沉声:“念在夫妻一场,我会为你准备回家的盘缠。来人,送魏姑娘出府。” 两个侍从不顾魏楚楚凄厉的尖叫和咒骂,挟持她离开了石舫。 石舫归于寂静。 不远处惊飞的白鹤,重新飞回湖面觅食。 沈议潮临风而立,宽大的袖摆和袍裾被吹得鼓起,犹如湖面涟漪。 他淡淡道:“你来金陵多日,我却始终没有问过你,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南宝衣,我阿兄,当真要娶她?” 南宝衣站在岸边。 她注视着那群白鹤,道:“你阿兄,比你更爱寒老板。他想娶,可是寒老板并不想嫁。被你赐予了那么多感情创伤,碰一下都疼得肝肠寸断,她又怎敢风轻云淡地再去谈情?” 沈议潮唇线绷得很紧。 他没说什么,只安静地走下石舫。 南宝衣转身看他:“开春的时候,江面的冰会融化,届时南北免不了一场恶战……沈议潮,你真要帮尉迟长恭?!” 她见识过沈议潮在战争上的心狠手辣。 她不想他帮尉迟长恭。 沈议潮背对着她:“魏楚楚没有退路,我又何尝有?” 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的背影却透着萧索,像是枯死在深冬里的垂柳。 …… 再得到魏楚楚的消息,已是上元节那日。 因为要见萧弈,南宝衣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菱花镜里的少女娇美白嫩,小山眉犹如江南的两弯青山远黛,丹凤眼盈盈带笑,鹅黄色的罗襦裙为料峭春寒添上了一抹暖意。 她抿了抿樱粉色的唇脂,又在两颊扫了些绯色胭脂,才踏出厢房。 尉迟已经等在屋檐下,正和小厮说着什么。 转头见她出来,他眼中掠过惊艳,随即扶她走下青石台阶:“马车已经备好,咱们以赏灯的借口从后门出去,他会在约定好的城中酒楼等候。只是妹妹不能跟他走,你怀着身孕本就不便,给父亲知道我私底下联系萧道衍,他会弄死我的。” 南宝衣很理解:“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会害你性命。” 更何况尉迟长恭爱沈皇后入骨,她活着,沈皇后才能活着。 她留在金陵,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尉迟又道:“对了,妹妹认识魏楚楚吧?” “沈议潮的夫人。” “是了。她前几日来寻沈议潮,却被赶出府。许是受了刺激,她脑子变得糊涂,把沈议潮给她的盘缠挥霍一空,昨夜天降大雪,活活冻死在了侧门。” 南宝衣怔住。 魏楚楚…… 死了? 尉迟见她脸色苍白,挠挠头,连忙道:“大过节的,我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叫你难过了?是我不好,等去了闹市,我给你买糖吃!” 南宝衣摇摇头。 倒也称不上难过。 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马车穿过闹市,南宝衣撩开窗帘。 满街繁华熙攘,秦淮河畔花灯如游龙,尽头的千灯万盏砌成百丈高的金身笑佛,整座金陵城犹如金海,如此歌舞升平,半点儿没有战争来临前的紧张。 她小声:“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 尉迟驾着马车,轻笑:“妹妹怎么天真起来了?” 马车停在酒楼底下。 尉迟扶着南宝衣,踏上了四楼。 他望了眼紧闭的雕花门扉,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我就不进去了……我在楼下等着,妹妹说完,早些出来。” 南宝衣颔首。 尉迟下楼后,她轻轻推开门。 刚踏进门槛,一道强劲的力道重重关上门。 她被那人摁在门后,带着熟悉气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78章?令他两生痴狂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唔……” 南宝衣避之不及。 他的吻来得热烈霸道,不许她挣扎反抗,像是要彻底掌控她。 南宝衣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快要喘不过气时,那人才终于结束这个略带侵略性质的吻。 南宝衣双唇红润晶莹,白嫩的脸颊浮着桃花绯红。 她抬起湿润的眼睫,小脸上满是委屈:“二哥哥也不问问我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倒是先亲上了……” 倒映在瞳孔中的年轻男人,金簪挽发,穿一袭绛色绫纹锦衣,肤色冷白,眉目高峻昳丽,腕间戴着金钏和朱红发绳,像个富贵闲人。 只是周身端肃孤绝的气息,却不是寻常富家公子能拥有的。 萧弈摸摸她的小脸:“长胖了。” 南宝衣发现他还没察觉到她的孕肚,顿时有点气:“长胖了又怎样,又没吃你家米!” 萧弈莞尔。 看见小姑娘生龙活虎还能骂人,他也就放了心。 从长安御驾东征开始,他日日夜夜都在担忧她,军队驻扎在江北时,尉迟私底下派人给他送信,请他上元节时来一趟江南,说南娇娇想见他。 帐中幕僚都不同意,他却还是孤身赴宴。 见着南娇娇安然无恙,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他低头去牵她的双手,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小姑娘穿着厚厚的夹袄,不似从前那样单薄清瘦,纤细的腰肢仿佛大了一圈。 他伸手戳戳她的小肚子:“是不是晚膳吃多了,肚子怎么鼓成了这样?你不是最爱纤瘦窈窕吗?该去去肥了。” 去去肥…… 南宝衣险些呕出一口血。 她避开萧弈的大掌,不高兴地背转过身小声嘀咕:“若是去了肥,你的孩子就没了……没见过你这样当父亲的……” 萧弈怔在当场。 孩子? 父亲? 心底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快步走到南宝衣跟前,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盯向她的肚子,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南娇娇……” 脑海中,走马灯般浮现出往日的场景。 去年夏秋,南承礼和宁繁花大婚。 那夜,石榴果褪去了红艳艳的榴花,渐渐压弯枝桠,他和南娇娇在朝闻院西窗下行周公之礼,小姑娘伏在书案上哭软了嗓子,脸颊比石榴花还要嫣红。 冬天的时候,他去姜岁寒的小宅院找她,小姑娘不肯叫他碰,还不愿意吃酒。 原来那个时候…… 南宝衣被他盯着肚子,有点害羞。 她清晰地察觉到二哥哥的手掌心冒出一层细密汗珠,掌心的温度比往日都要灼热,指尖轻颤着,仿佛快要握不住她的手,然而他又握得那么牢,舍不得松开半分。 她仰起头。 二哥哥满脸震惊,一向威严的凤目里满是不敢置信、不知所措,当然还有铺天盖地的喜悦。 南宝衣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能叫这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失态至此,她还挺骄傲。 她忍不住扬起唇瓣,抬手在萧弈耳边打了个响指:“看呆了都!纵然你盯出个窟窿,也盯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 萧弈勉强收起情绪,怕她站累了,体贴地抱着她坐到木榻上。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得有六个月了吧?” 南宝衣点点头,依恋地靠在他怀中:“将来有了小孩儿,二哥哥不许厚此薄彼……你要多爱我一点,才不枉费我拼命生下孩子所冒的风险、所受的痛苦。” 萧弈轻抚着她的肚子,眉眼始终带着笑。 他家小姑娘又娇气又没有安全感,已为人妇的姑娘了,却还害怕被小孩子抢走宠爱。 他吻了吻南宝衣的脸蛋:“咱们的孩子将来也会娶妻也会嫁人,自有人在后半生好好爱他。所以我这辈子,最爱南娇娇。” 低哑的声音,染着浓烈的情愫。 南宝衣鼻尖泛酸,悄然红了眼眶,不开心地拿小拳头捣他一下:“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肉麻,叫人听见了笑话咱们……” 萧弈就势握住她的小手,亲了亲她的手背:“姜岁寒和一品红都说你受伤不能有孕,看来那群医者神棍的话,也不能全信。” 南宝衣对自己的情况也很不解。 她没往心里去,又道:“虽然不知是男是女,但二哥哥若是得空,可以提前取个名字。我这段时间翻看典籍,瞧见一个字觉得不错,可是翻到下一页,又觉得新看见的字也很好,到最后眼花缭乱,一个也挑不出来。” 萧弈点头称好。 他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堆零碎物件儿:“我记得你爱吃长安的花糕点心,就给你带了些过来。还有军队南下时看见的小玩意儿,你瞧瞧喜不喜欢。” 南宝衣望去。 泥塑茶玩、菊纹手鞠球、描金鲁班锁等等,全是哄小孩儿的精巧东西,她如今已经不爱玩了。 她正正经经地板着脸端起架子,想扮做成熟的大姑娘,可是一对上萧弈认真深沉的眼睛,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把一堆小礼物收进袖中:“二哥哥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萧弈轻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南宝衣收好礼物,又关切道:“祖母身体可好?” 萧弈点点头,顺便把南广进宫问他讨要国公爷爵位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宝衣沉默。 她爹也不嫌脸大,居然想当国公爷…… 他咋不上天。 她摇摇头,把老爹抛在脑后,捧起萧弈的脸仔细端详,眉眼弯如新月:“一品红非说二哥哥这辈子当不了皇帝,可你现在不就当得好好的?” 萧弈只是笑。 改朝换代最讲究名正言顺,阿弱虽然出身正统,可惜太过年幼,根本无法驾驭世家横行的大雍。 不如他以嫡次子的身份登天子之位,既名正言顺,又能亲自夺权世家安定河山。 南宝衣情不自禁:“年幼时盼着嫁给掌权之人,过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没想到我爱慕的郎君,竟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二哥哥,给当年的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想象,昔年冒雨站在锦衣阁外的少年,会成为号令诸侯的天子……” 萧弈轻抚过她精致的眉眼。 当年他也想不到,那个娇气又爱哭的小姑娘,有朝一日会怀上他的孩子,会令他两生痴狂。 , 今天一章,明天要出门,坐一天的车再赶飞机,怕没时间写,所以留一章放在明天,后面半个月在外面奔波保证不断更,但不能保证一定两更,谢谢大家体谅,抽五十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979章孩子随我姓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两人依偎着又说了会儿话。 窗外渐渐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游街的花灯队伍经过酒楼底下,小孩子们高呼着追随他们远去,上元节的热闹正往北边蔓延。 街上稍稍安静时,尉迟催促着叩响了门扉: “宝衣妹妹,时辰不早了!再晚点,会被发现的!” 南宝衣望向萧弈。 萧弈与她十指相扣,额头抵着她白嫩的额头,小声道:“我带你走。” 南宝衣闭了闭眼,睫毛因为内心挣扎而轻颤。 她也想跟他走。 分开的这些天,思念对方的从不止二哥哥一人…… 她迟疑了很久,终是小声道:“我答应了尉迟,绝不叫他为难……人之所以为人,得重视自己的承诺不是?更何况渡江时天寒地冻,岸边又有军队把守,我怀着身孕很难逃走……二哥哥放心,我和沈皇后服食了双生蛊,我不会出事的。” 萧弈凝视她的双眼,相扣的手越发握紧,根本割舍不下。 “宝衣妹妹!” 尉迟高声。 南宝衣慢慢掰开萧弈的手,红着眼睛往门外走。 走出几步,她又转身小跑回来,紧紧抱住萧弈,声音已带上哽咽:“江南有很多能人异士,二哥哥若是上了战场,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二哥哥照顾好自己,也记得一定要想我……” 她正要走,萧弈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上她的唇。 他不擅长情话,只能把所有的舍不得、意难忘、朝思暮想,全都藏在这个吻里。 直到屋外又响起叩门声,萧弈才结束这绵长而又炽烈的吻。 他轻抚过少女的眉眼:“江南能人异士众多,我麾下却也有不少军师良将。南娇娇,七月为期,七月之内,我把江南送给你。” 四目相对。 南宝衣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倒映出男人势在必得的模样。 从前她总叫他隐忍,总不许他发起战争生民涂炭。 可是这一次,他已是说一不二的天子,他不再掩藏君临天下的气场,他合该是这天下的王。 她敬重他。 南宝衣弯起湿润泛红的眉眼,点点头,声音轻快:“我等着二哥哥接我和宝宝一起回家!” 再不敢耽搁时间,她快步走到雅座外。 尉迟已经等候良久。 视线落在了南宝衣的唇瓣上。 花瓣般漂亮精致的唇,色泽却比来时更加侬艳嫣红。 她白嫩光洁的脸颊浮着潮红,是世间任何胭脂也描摹不出的绝色,像是喝了酒,又像是动了情。 动了情…… 尉迟目光黯淡。 南宝衣走下两阶台阶,不解地回头看他:“尉迟?” 尉迟敛去眼底的失落,笑着跟上她,宛如邻家少年:“答应让妹妹见萧道衍,我没有食言吧?” 南宝衣点点头,眼神晶亮:“谢谢你!”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只手鞠球:“送给你吧,权且当做谢礼!” 尉迟接过。 金线刺绣菊花纹的小手鞠,不值几个银钱,却精致可爱。 他爱若珍宝。 ……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南宝衣不慎在台阶上滑了一下。 尉迟急忙扶住她,紧张地望向她的肚子:“没事吧?!” 南宝衣摇摇头。 尉迟一手托着她的腰肢,一手抓着她的手。 少女的手细软绵嫩,当年在长安时未曾握住,今夜握住,就不想再松开。 如果,如果宝衣妹妹怀的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如果宝衣妹妹爱的是他就好了…… 欲念在长夜里滋生,宛如黑色的灰烬重新窜起灼热的火焰。 南宝衣试着拂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宛如魔怔,死死不肯松开。 她蹙眉:“尉迟。” 尉迟回过神:“对不起……” 南宝衣沉默地理了理裙裾,抬头望去,小厅堂里灯火明光。 沈皇后不知何时来的,高髻峨峨,华丽的紫色罗襦裙铺陈如花,手捧一盏金箔莲花宫灯,一手托腮,含笑注视着她。 她心中一突。 沈皇后是何等人精,特意在上元节来见她,莫非是知道了她私底下和二哥哥见面的事? 她只得假装无事地随尉迟进屋,行过礼后,甜甜笑道:“皇后娘娘今日也依旧美貌,我瞧着,满街的花灯都抵不过娘娘眼睛里的神采呢!” “少跟本宫谄媚。”沈姜把那盏金箔宫灯推向她,“好歹是上元节,来给本宫的小孙儿送一盏花灯。” 南宝衣捧过花灯。 说什么上元节,除夕夜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来探望她的小孙儿? 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姜吃了一口热茶,像是说笑,又像是讥讽:“刚刚你在台阶上跌了一跤,本宫看见尉迟扶住了你。动作那般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新婚不久的夫妇。” 南宝衣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没说话,尉迟的心里却掀起了波涛。 新婚不久的夫妇…… 他和宝衣妹妹,看起来也如此般配吗? 他握了握双手,却觉掌心被汗湿透。 他望向南宝衣。 少女的背影窈窕有致,明明眼底藏满了鄙夷,侧脸却笑眯眯的,讨喜得很,像个谁也无可奈何的小妖女。 她捧着金箔花灯,鹅黄色的罗襦裙流转出鲜艳的色泽,宛如初春时盛放在峥嵘积雪里的第一朵娇花。 他又想起了姨娘。 靠着参片吊命,这一年来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像是一节慢慢腐烂的木头,房中永远都是苦涩的药味儿,他守着她的病床,整日整夜提心吊胆,到最后甚至不敢多看姨娘一眼,他害怕沾染那样的死气,更害怕姨娘离开他…… 尚未及冠的年轻郎君,盯着南宝衣的目光越发炽热,在这一刻涌出了更浓烈的情绪。 想采撷这朵鲜嫩的娇花…… 想和萧道衍,斗上一斗! 南宝衣低头摆弄金箔莲花,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沈皇后喝着茶,把尉迟北辰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弯了弯朱唇。 她放下茶盏:“礼也送了,本宫该回去了。好好养胎,将来生的宝宝随本宫姓沈。” 南宝衣:“……??” 她一脸震惊地目送沈皇后踏出门槛。 听过跟母亲姓的,没听过跟祖母信的! 沈皇后还真是不客气…… , 平安到达目的地,么么哒,谢谢仙女们关心 章节目录 第980章产后护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年初。 南地的江岸渐渐染绿,几只野鸭浮游过水面,偶尔埋头扎进水底,啄食浅游的小鱼。 已是春江水暖的季节了。 南宝衣待在后院,试着做了几套小衣裳小鞋子,来教她的绣娘嘴上像是抹了蜜:“娘子手巧,瞧瞧这小狮子头,绣得栩栩如生!娘子真有天赋!” 南宝衣注视着自己绣品。 她绣的分明是小老虎头…… 侍女打起帘子。 尉迟从外面进来,褪下大氅挂在木施上,瞥了眼南宝衣的绣活儿:“妹妹绣的是马?马到功成,寓意极好。”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她干脆收起绣活儿,抬头问道:“你今日又去前院了?” “嗯。”尉迟在她身边坐了,从袖中取出几颗小樱桃,“路过父亲的院子,瞧见里面的樱桃树结了薄薄一层,忍不住挑熟的偷偷摘了几颗。你尝尝可喜欢?” 樱桃已经洗净,瘦瘦小小的几颗,还没熟透。 南宝衣尝着,酸的满口生津,吃着倒也舒服。 她又问道:“江左的世家高门,都在前院议事?如今局势如何?” “金陵的那群官员,吃住几乎都赖在我家,平日里歌舞升平惯了,不怎么希望掺和战争。只是被父亲逼得紧,不得不参与。小战争也打了几场,胜负各半,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南宝衣点点头。 尉迟给她倒了一盏温水:“北地固然兵强马壮,但南方这么多年的积累也不容小觑。如果真打起来,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南宝衣分析道:“与其说南方兵力雄厚,倒不如说南方有长江之险,易守难攻。对北地不擅长水战的士兵来说,是吃亏的。” 尉迟笑笑:“妹妹聪慧。” 绣娘整理好桌案,夸赞道:“公子和娘子谈论天下局势,你来我往,好生厉害,我都听不懂呢!” 尉迟突然揽住南宝衣,笑问:“那你看我跟娘子般配不般配?像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妻?” 南宝衣骤然撞进他怀里,情不自禁地竖起汗毛,浑身不自在。 她不悦地暗暗蹙眉,到底人在屋檐下,只得玩笑般推开他,嗔怪道:“呸,谁跟你般配?尉迟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紧时间娶个心爱的女郎才是正经!” 尉迟意犹未尽。 刚刚温软满怀,那甜甜的芙蓉花香几乎能要他的命。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万一萧道衍将来战死沙场,妹妹就成了他的遗孀,到时候我娶你……” 他被拒绝过,再不敢直言爱慕。 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南宝衣却是无语。 …… “阿嚏!” 江北。 萧弈站在临时搭建出来的楼阁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顾崇山低头摆弄沙盘,轻嗤:“有人咒你死呢。” 萧弈看他一眼:“你每天不都在咒朕死?” 顾崇山挑了挑眉,指尖捻着一串黑檀佛珠,换了话题:“我分析了最近几场战争,起初咱们占尽上风,后来不知怎的,对方仿佛能提前察觉到咱们的阵型和埋伏,总能及时给予咱们军队重创……” “你的意思是……”萧弈翻开军队花名册,“咱们的人里面,出了内奸?” 他接管大雍比较晚。 过去二十年来,南方世家有没有往长安军队里送奸细,他不知情。 但毫无疑问,对于野心勃勃的尉迟家族而言,奸细是必要的。 顾崇山按住他翻名册的手。 四目相对,顾崇山扯唇轻笑:“看花名册,能看出什么?在事关生死的决战来临之前,拿到对方的奸细名单,才是正经。” 萧弈走到窗边。 凭栏远眺,江面升起了薄雾,江东的山水城镇掩映在薄雾之后,浓绿淡青,像毛笔勾勒的水墨画卷。 如今已是三月。 他轻声:“再过两个月,便是南娇娇的生产的日子,届时,我要走一趟江东……” 听见“生产”二字,顾崇山神情微微变化。 萧道衍上元节的时候去了一趟江左,回来之后,就假装轻描淡写地告诉所有人: “南娇娇怀了朕的孩子,朕直觉可能是个龙凤胎。然而朕只想要个女儿,万一她生了双龙凤胎,倒是徒添烦恼。其实朕不想要孩子的,小孩子吵起来,叫人头疼。” 他嘴上说着头疼、烦恼,然而嘴角都快要咧上天了。 顾崇山心里鄙夷着,握紧紫檀佛珠,勉强敛去那股子不爽,淡淡道:“那便提前恭祝你出师大捷了。说起来,孩子的名字可有取好?” 萧弈不大乐意跟顾崇山一个外人,讨论和南娇娇有关的事。 他简短道:“她怀胎不易,让她亲自取名。” 顾崇山:“她读的书不及你我多,怕是取不好名字。你若是不介意,不如由我来取。若是男孩儿,就叫思顾。若是女孩儿,就叫念顾,又好听又有寓意,挺不错的。” 萧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自己生个孩子去,别打人家孩子的主意。” 顾崇山顿了顿,反讽:“你若死在战场,我就带南家娇娇回北魏,到时候不仅有了王妃,还白捡了个小世子,好得很。” 萧弈被他气笑,懒得再搭理他,低头摆弄战争沙盘。 暗戳戳期待他死在战场上的,何止顾崇山一人。 尉迟家的那个小崽子,怕也是如此想法。 可他不仅要活下去,他还要和南娇娇白头到老。 有人叩了叩门。 萧弈和顾崇山望去,沈议绝穿着细铠,额角一层细汗,大约才从练武场过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几本书:“从我帐下军医那里拿来的,陛下可能会感兴趣。” 萧弈接过。 第一本,《战马的接生日常》。 第二本,《战马分娩注意事项》。 第三本,《战马的产后护理》。 萧弈抬眸盯向沈议绝。 他说的军医,怕是军中兽医吧? 沈议绝神情端肃:“生产这种事,女人和战马想来都是通用的。听闻南姑娘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战场物资紧张没有书籍可以参考,陛下空闲时看看这几本书,定然受益匪浅。” “受益匪浅……” 萧弈品着这个词。 顾崇山嘴角扬起,又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一脸同情地注视沈议绝。 他见过萧道衍的毒舌,这老大粗给萧道衍拿这种东西,不被怼回去才怪。 果然—— 萧弈在书案后坐了,叫十言传话道:“去请寒烟凉。” 章节目录 第981章他们的孩子出生啦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刚训练完天枢的精锐,挽着大氅进来:“主子?” 萧弈把那几本书递给她,气定神闲:“沈议绝送你的,说是将来你生产时用得着。” 寒烟凉:“……” 沈议绝:“……” 顾崇山:“呵。” 沈议绝面色惨白:“晓晓,你听我解释——” “滚!” 寒烟凉把三本书砸沈议绝脑袋上,转身就走。 沈议绝慌忙追出去:“晓晓——” 顾崇山拾起那几本书,略微翻了翻,眸色深了许多:“她最是娇气,这种疼,恐怕受不了。” 他仅仅是看着图册,就已经受不了。 他沉默地放下几本书,转身离开楼阁。 萧弈批了几本公文。 鬼使神差的,他望向那几本书。 他迟疑着翻开其中一本。 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 因为抱着找到奸细名单再进行战争的心思,萧弈连挂了两个月的免战牌。 春夏之交,江左榴花次第盛放。 今日微风和煦阳光温暖,南宝衣卧在屋檐下的青木小榻上,手捧一卷《诗经》,认真地小声诵读。 已经九个多月的身子了,少女深青色的襦裙宽松柔软,被风撩动,裙裾扬起,勾勒出圆润饱满的孕肚,因为这几个月养得好,她容色洁白娇美,像是皎洁无瑕的东珠,眉目间都是照人的光彩。 尉迟靠在廊柱上,听了半个时辰的诗朗诵,好奇:“这样的胎教,真的有用嘛?” 南宝衣翻了一页书,小脸正儿八经:“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听嬷嬷们说,应该是有用的。希望宝宝博学多才,更像二哥哥一些,千万不要像我爹爹不学无术——”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书突然掉落在地。 她扶住孕肚,紧紧蹙着眉尖,神情复杂地望向尉迟。 尉迟愣了愣,惊恐地吞咽口水:“难道,难道——” “扶我!” 尉迟满头大汗,连忙冲上前要扶她。 还没碰到少女,却有破风声骤然传来! 容色昳丽的男人风尘仆仆赶来,将少女拦腰抱起,径直往厢房大步走去。 南宝衣喘得厉害。 她抬起眼睫,男人的下颌线条漂亮流畅,薄唇紧紧抿成了直线。 她万万没想到萧弈会突然出现,鼻尖一酸,立刻哭了:“二哥哥……我害怕……” 萧弈亲亲她的唇,嗓音低哑而沉稳:“我陪着你。” 他算着日子,猜测南娇娇在这几日就要生产,因此提前赶来,没想到竟然正好撞上。 将小姑娘抱到床上,他转身要走。 南宝衣哭成一团,急忙拽住他的袖角,哽咽不能语:“二哥哥别走……” 萧弈握住小姑娘的手,安抚道:“我去找稳婆,娇娇别怕。” 他踏出门槛,却见尉迟呆愣愣地站在院子里。 他沉声:“你请的稳婆呢?” 尉迟回过神。 他想着刚刚萧弈抱走宝衣妹妹的情景,胸腔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轻声道:“已经叫丫鬟去找了,马上就到。你,你闯进尉迟府,就不怕被人发现?” 萧弈神情冷淡:“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尉迟紧了紧双手,没接话。 丫鬟很快领着稳婆匆匆赶来。 萧弈和尉迟跟在稳婆身后,也要进屋。 稳婆看了个新鲜:“你俩谁是她夫婿?” 萧弈和尉迟异口同声:“我!” 萧弈挑眉,寒着脸睨向尉迟。 尉迟轻咳一声,指了指他:“他,他是……我刚刚太激动了……” 稳婆慢条斯理四平八稳的:“都别慌,在院子里安安分分等着。女子分娩,血腥得很,男人看不得。看了,保管你们以后都不想再碰她。” 萧弈平静:“我必须陪着她。” 尉迟连忙点头:“我也必须陪着宝衣妹妹!” 萧弈嫌弃地盯他一眼。 尉迟讪讪,只得指了指萧弈:“那,那还是他陪着比较妥当……” 稳婆冷笑着卷起袖管:“老婆子我接生了多少妇人,也有那情深似海的,非得陪着自家妇人分娩。可惜,还没坚持半刻钟,就呕吐着离开。事后,竟然还嫌弃妇人恶心、不体面。 “下至仆妇,上至贵妇人,老婆子我就没见过生产时体面的,在鬼门关外拼了命为男方生下孩子传宗接代,却还要被嫌弃恶心、不体面,真叫人寒心。所以啊,收起你们深情款款的那一套吧,省的事后后悔!” 她转身进屋。 萧弈毫不犹豫地跟上。 稳婆看他一眼,讥讽地笑了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进屋之后,萧弈却比稳婆还要熟练,吩咐侍女准备热水、剪刀,又准备床单、参汤、止血药等物。 稳婆略感诧异:“你倒是有经验。” 萧弈表情淡淡,只紧紧握着南宝衣的手。 南宝衣疼得不停流泪,神志迷迷糊糊,听到稳婆夸他有经验,立刻抬手去捶他:“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接生过!”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不曾有过别的女人。” “那你如何知道……” “研究了几本关于母马分娩的书,略有些经验。” “你骂我是马!你混账!” “我没有……” “你就骂了,你现在还学会撒谎骗我了呜呜呜……” “……好,我不骗你就是。” “那你承认你刚刚骂我是畜生了,我好难过呜……我的爱情像鸟儿一样飞走了……” 萧弈沉默。 合着他是怎么说都不对。 好在有他在旁边分散注意力,这一胎竟然出奇的顺利,稳婆很快就看见婴儿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屋外。 尉迟站在檐下,听着屋里的说话声,阖着眼帘掩盖了情绪。 指尖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像是在挣扎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 黑色的瞳珠,晕开绯红的弧度,诡谲莫测。 他唤来心腹,低声耳语了几句。 心腹点点头,急忙奔出小院子。 屋里突然传来响亮的啼哭声。 稳婆惊喜地高声尖叫:“生了!生了!” 南宝衣还在和萧弈斗气呢,没注意竟然已经生完了! 稳婆剪断脐带,收拾干净小宝宝,小心翼翼地把她裹在温暖柔软的襁褓里,笑道:“恭喜郎君,得了位——” 话未说完,却发现萧弈坐在榻边,正低声安抚哭泣不止的小娘子。 对自家孩子毫不在意,仿佛这孩子是送的。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82章你得不到她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疼得精疲力竭,眼角的清泪打湿了枕巾,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低声呢喃着什么。 萧弈哄她睡下,又仔细给她擦拭小脸。 泪水和薄汗染湿了小姑娘的鬓发,那张娇美的脸蛋苍白如纸,叫他怜惜得厉害。 他俯身吻了吻小姑娘的眉心,轻声:“辛苦了……” 他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帐,转身在铜盆里拧了一把毛巾。 拧着拧着,他抬起眼帘,觉得自己仿佛忘了什么。 稳婆抱着襁褓,在他身后轻咳一声,喜气洋洋道:“恭喜郎君,得了位小千金!母女平安,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萧弈愣了愣,转过身。 他接过稳婆送上来的襁褓,双手却有些颤抖。 襁褓里的小娃娃没有哭,像是睡着了,呼吸又浅又匀净…… 稳婆拣着好话说:“瞧瞧这鼻子这眼睛,像极了郎君!郎君和夫人都生的好看,将来小女郎长大,定然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萧弈认真端详小娃娃。 这就是南娇娇给他生的崽了。 小脸通红皱皱巴巴,脑袋上长着薄薄一层胎毛,一点儿也不好看。 稳婆见他面露嫌弃,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好歹是亲骨肉,郎君可不能嫌弃……” 萧弈想起阿弱刚出生时也丑丑的,倒也能明白。 稳婆观察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虽然是个千金,但也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的……郎君和夫人都还年轻,将来定然还能有嫡子,郎君可不能因为夫人生了个女孩儿,就轻视她……” 她见惯了深宅大院里的龌龊,唯恐萧弈重男轻女。 萧弈弯唇。 起初觉得小崽子很丑,看久了,倒也十分顺眼。 女孩儿也很好,将来长大了像南娇娇那样美,而他一定不会像南帽帽那样,他会尽己所能地宠爱他和南娇娇的小公主。 他取出一沓银票:“赏钱。” 稳婆惊喜接过,嘴上顿时抹了蜜:“哟,郎君出手真大方,这赏钱,比老婆子大半辈子挣得都要多!起初我便觉得郎君有情有义爱妻如命,果然没有看走眼!小娘子嫁给您,是祖上烧了高香哩!” 萧弈伸手碰了碰小崽子的鼻尖儿,把她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 他望向床帐:“听说女人坐月子辛苦,你好好伺候着,伺候好了,将来还有重赏。” 正说着话,尉迟进来了。 他好奇:“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稳婆笑着贺喜:“母女平安!” 宝衣妹妹生了个小公主…… 尉迟点点头,也正儿八经地给了赏银:“好好伺候,月子期间的补品参汤、老母鸡汤一样也不准缺!” 稳婆接过赏银,心里却打着嘀咕。 小娘子的夫君分明是眼前这位容色昳丽的郎君,这尉迟家的小公子,怎么也一副夫君模样…… 尉迟叫稳婆退下,自己凑到摇篮前,好奇地打量小宝宝。 他姨娘死了,宝衣妹妹却诞下了新的生命,人世间的一代代繁衍,真是奇妙而庄重。 要是宝衣妹妹将来也能为他生个孩子就好了…… 他胡思乱想着,忽然望向萧弈:“你进府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既然已经陪过了宝衣妹妹,那就趁着父亲他们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赶紧离开为妙。” 萧弈拿毛巾擦了擦手。 他盯了眼尉迟,忽然掀起薄唇:“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不在,或者我死了,你就能抱得美人归?” 尉迟不语。 “天底下,不止你一个人有这种想法。”萧弈把毛巾扔进铜盆,眉目淡定,“只可惜,南娇娇不爱你们。纵便朕死了,她也会守着朕的牌位,终身为朕守节,你信是不信?” 尉迟望向床帐。 宝衣妹妹昏睡在榻上,尽管平日里娇气又甜软,可他知道诚如萧道衍所言,宝衣妹妹有着多么倔强的性格。 “你得不到她的。” 萧弈哂笑,像是判官下达了最后的判令。 尉迟不服:“你只是比我们更早遇见她,萧道衍,我也是高门世家的公子,我不信我不能与你斗上一斗!” “如果你所谓的斗上一斗,是耍那些小手段——” 萧弈毫不在意地瞥向窗外。 窗外人影晃动,隐隐传来刀剑铮鸣声。 尉迟府邸的侍卫,已然包围了这座小院。 萧弈走到窗边,伸手卷起一截竹帘。 除了数百名侍卫,尉迟长恭的两个嫡子也来了,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显然是打算拿下他向尉迟长恭邀功请赏。 萧弈漫不经心:“如果你所谓的斗上一斗,是暗中向你两位兄长通风报信,让朕与他们厮杀,而你坐收渔翁之利,那么也未免太小看朕了。” 尉迟握紧双拳。 他确实抱着这样的主意。 两位嫡兄往日里没少排挤他,如果能借萧弈的手除去他们,那么他就能当尉迟家族的下一任家主,而萧弈这个情敌也将死在这里,一箭双雕不过如此。 他眉目阴冷:“纵然你猜透了我的算计,可那又如何?你今日已是插翅难飞。” 萧弈讥笑。 他不慌不忙地在案边坐了,随手从针线篓里摸出南宝衣的绣活儿。 小姑娘绣的大概是只豹子,有鼻子有眼睛的,还挺活灵活现。 他欣赏着,淡淡道:“如果朕没有取你兄长的性命呢?那么你的算计,便失败了一半。” 尉迟抿唇,没有做声。 “不如……”萧弈抬眸看他,丹凤眼里藏着志在必得的暗芒,“朕与你做个交易。” 尉迟愣了愣,犹豫:“什,什么交易?” 萧弈微笑:“朕帮你杀了那两个嫡兄,让你登上少主之位,你替朕拿到江左这些年来派往长安的奸细名单。” “奸细名单……” 尉迟面露迟疑。 显然,他知道有这么一份名单存在。 他很快摇头:“有违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萧弈反唇相讥,“你觊觎朕的女人,就不违君子之道了吗?更何况双方作战本应堂堂正正,派奸细卧底算怎么回事?尉迟北辰,你若为江南之主,咱们堂堂正正地打一仗,堂堂正正地抢夺南娇娇,不好吗?” 尉迟紧紧捏着拳头。 萧道衍不愧是从锦官城厮杀出来的枭雄,行事果然雷厉风行顶天立地! 情敌想要堂堂正正地打一仗,他又怎能使阴谋诡计?! 章节目录 第983章?您最起码也能当个贵妾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被萧弈的挑衅激怒,尉迟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落入对方循循善诱的陷阱,脆声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很好。” 萧弈微笑。 他放下宝宝的小衣裳,信步踏出寝屋。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步履坚定而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数百名围剿他的侍卫,而是一群不必放在眼里的烂瓜烂菜叶子,半点儿也不带犹豫惶恐的。 尉迟目送他踏出门槛,这一刻,突然明白宝衣妹妹为何会爱上他。 萧道衍,特么的是真男人啊! 院子里,他的两位兄长开始高声大呼: “他就是萧道衍!” “谁能活捉他,赏金百两!” “谁能砍下他的头颅,赏金百两!” 百两黄金激励着院子里的侍卫,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呼喊着朝萧弈厮杀而来! 萧弈站在屋檐下。 春夏之交的风,带着些许炎热,卷起他金线云纹的袍裾。 他漫不经心地拔出佩戴在腰间的窄刀,嗓音戏谑:“百两黄金……磕碜谁呢?” 薄薄的刀刃,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寒芒。 萧弈的凤目却比刀刃还要寒冷,身形宛如一阵黑色野风,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众人还没回过神,那道黑色身影犹如转瞬即至的雷霆,眨眼就出现在尉迟长恭的两个嫡子面前! 两人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刀都忘记拔出! 他们结巴:“萧萧萧——” 连名字都没能喊出来,萧弈残酷地手起刀落! 血液溅了他满脸。 他今日本就高兴,如今杀戮的快感更是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胸中的野兽被彻底放出,他放肆地舔了舔嘴角血渍,本就漂亮的薄唇更加嫣红性感。 他转了转手中窄刀,微笑着袭向那些目瞪口呆的侍卫! 尉迟安静地站在檐下。 倒映在瞳孔里的男人,像是浴血而战的修罗,他不是在求生,他根本就是在享受这一场杀戮的游戏! 天下人都说雍王殿下是爱民如子两袖清风的大权臣,可他怎么瞧着,这厮分明就是个邪道杀胚?! 史官的赞美、百姓的传颂,更像是人为干预的结果! 是宝衣妹妹,一直在把他拉回正道的吧? 世人都以为是南家走运,攀上了雍王这根高枝儿,但谁又知道,如果没有南家娇娇,就不会有萧道衍今日的美名…… 小院子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前院。 尉迟长恭亲自带人过来,看见两个儿子的尸体,瞬间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地袭向萧弈! 纵然萧弈武功精悍,可上千名精锐士兵重重包围了这里,轮番使出车轮战,一点点消耗着他的体力,只等他力竭时将他一网打尽。 两个时辰过后,他们终于生擒了萧弈。 可尉迟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杀胚分明是偷偷放水主动被擒的。 萧弈被带下去时,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尉迟。 尉迟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他知道,那杀胚主动被擒,是为了吸引所有江南世家高门的注意力,好给自己创造偷取奸细名单的机会。 他不会错过那个机会。 他定要和萧道衍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对决! …… 南宝衣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擦黑。 她伸手掀开帐幔,乳娘已经喂过宝宝,小家伙在摇篮里睡得香甜,一只小脚脚探出襁褓,一翘一翘,十分娇气可爱。 她环顾四周,二哥哥已经不知去向,许是回了江北。 心底生出些许失落,她吩咐乳娘把宝宝抱给她。 “是个小千金……”乳娘笑眯眯的,“小身子康健得很,将来定然不会生病。” 南宝衣细细端详。 丑是丑了点,但过阵子长开点,兴许就会变漂亮。 宝宝嘴巴小小的,手儿小小的,哪里都是小小的、嫩嫩的模样。 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放在宝宝的小手掌心。 小家伙无意识地握拢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一股温暖的悸动从心底悄然涌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和幸福感充斥着南宝衣浑身上下,这一刻,怀孕以来的辛苦仿佛都是值得的。 她眼角湿润,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 淡金色的灯盏光晕洒落在床帐中,她眉眼精致娇美,还多出了过去不曾有的温柔。 乳娘温声:“该取个好听的名字。” 南宝衣笑道:“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名字,暂时先取个乳名吧。她长得这么丑,不如就叫阿丑。都说贱名好养活,等她将来长大,肯定会变得美貌动人。” 乳娘:“……” 这真是亲娘吗? 她在灯下坐了,一边拿起绣绷刺绣,一边念叨:“娘子看着年纪小,怕是不懂养孩子。好在娘子跟对了人,将来尉迟小公子继承家业,您最起码也能当个贵妾……” 南宝衣听得迷糊。 尉迟北辰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怎么就轮到他继承家业了? 乳娘见她满脸迷糊,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我竟是忘了,娘子还不知道下午的事!下午院子里进了贼,武功精湛胆子也大,竟然生生杀了两位嫡公子!如今尉迟家主膝下只有小公子一个儿子,这偌大的家业,将来可不就是他的了嘛?!” 南宝衣脸色瞬间苍白。 什么贼,那是她的二哥哥! 她放下襁褓,挣扎下榻,连鞋袜也顾不得穿就要往外走。 乳娘大惊,连忙拽住她:“娘子才刚生完,这是要去哪儿?!娘子疯了是不是?!” “你放开我!” 南宝衣小脸仓皇。 她心慌得厉害,完全不敢想象,二哥哥落入江南世家和沈皇后的手里,会落得怎样下场! 她正要继续挣扎,抬头却看见锦衣少年端着补汤进来。 尉迟见她穿着单薄还赤着脚,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扶她:“你这是作甚?!” 南宝衣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声音凄厉:“你出卖他?!” 尉迟愣在当场。 就着幽微泛黄的灯火,他怔怔凝视着南宝衣。 她小脸愤怒,昔日狡黠清澈的丹凤眼,满是对他的恨意。 他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他是出卖了萧道衍,可他后来也曾提醒他快点离开…… , 今天累瘫了,傍晚回宾馆就睡着了,然后晚上七点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稿子还没写完,哈哈 章节目录 第984章?母后以为,你赢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尉迟死死盯着南宝衣,声音晦涩:“在妹妹眼里,我便是这种小人?” 南宝衣只是哭。 她连月以来强撑了太久,与世家为敌,与寒门作对,以细作身份徘徊在坤宁宫,苦心孤诣对所有人隐瞒身孕,如今生完孩子,整个人像是垮了下来,一点点小事就足以令她崩溃。 更何况,出事的还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她松开尉迟的衣袖,踉跄着回到床榻,伏在被子里哭泣不止。 尉迟注视着她。 泪水沾湿了她的鸦青鬓发,她细弱的双肩颤抖着,细白小手死死揪着衣襟,用凄厉的哭声宣泄着她所有的委屈。 灯火幽微。 乳娘见势不对,抱着孩子悄悄退了下去。 尉迟缓步上前,欲要伸手搭在少女的肩头,指尖触碰的刹那,却又慢慢收了回来。 他笑着,眼圈却泛了红:“当年去长安城,一眼便喜欢上了妹妹……知道妹妹有心爱的郎君,起初的难过之后,我便没有继续强求。如今姨娘死在了旧年的年尾,我在意的人,只剩妹妹一个。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想过一定要置萧道衍于死地。我与他立下约定,要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对决,要堂堂正正地争夺妹妹的心……” 尉迟把参汤放在床头。 上半张脸隐在昏暗里,他弯起嘴角自嘲:“如今看来,不必再上战场,我也知道结果了。我一早就知道的,我一早就知道强求的结果……” 淡金色的火焰在他眼睛里跳跃,却照不亮那深沉晦暗的瞳孔。 少女的啼哭声仍在继续,长夜里听来肝肠寸断。 尉迟抬手揉了揉额角,被这哭声弄得头疼欲裂。 他败了,败给了萧道衍。 一败涂地,连一点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榻边坐了,轻声:“究竟要我如何,妹妹才肯不哭?” 南宝衣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哽咽不能语,眼神却格外倔强:“你出卖了他……我要你发誓,发誓今后不会伤他性命……发誓护他周全……” 尉迟默了片刻,低声道:“妹妹明知我是尉迟家族的儿子,却还是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可是妹妹从未对我任性撒野过,我怎能不奉陪到底? “妹妹放心,我想办法救他就是。如果将来我尉迟北辰有幸执掌江南,我承诺,江南的士族高门,将对他俯首称臣,江南的军队,将永不逾越江北半步。” 他说完,唇齿间一片苦涩。 许是想要散去那股子苦味儿,他从果盘里抓起一把糖。 是他前阵子送来的酸青梅糖,给南宝衣解孕吐用的。 他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泪水涌出,眼睛红得厉害,却温柔笑道:“真甜……” …… 水牢。 萧弈手脚被铁链绑缚,关押在水牢最底层。 浑浊的污水淹没了他的腰身,他垂着头,胸膛上遍布新鲜鞭痕。 烛火被来自地底深处的风吹拂跳跃,挂在房梁上的铁链相撞发出细微声响,墙面上刑具黑影斑驳,亘古的寂静里格外渗人。 他阖着眉眼。 耳畔隐隐传来心腹幕僚的争执声: “太冒险了!既然南姑娘不会有事,陛下又何必亲自走一趟江南?不过是生孩子而已,您去也不能帮她生呀!” “您是天子,天子御驾亲征就已经足够冒险,更何况深入敌人腹部!” “您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乱了分寸!” “……” 私语声里,忽然有人道: “想去就去吧。” 光影从军帐外照了进来。 说话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刺绣松鹤的雪白锦衣衬得他玉树临风,只是长期恶疾缠身,看起来病弱苍白了些。 他咳嗽着,信手在面前棋盘上落了一子:“时间快到了,她的毒即将开始发作……如果被抓,阿衍可以拿解药当做脱身的筹码……尉迟长恭爱她入骨,作为交换,他会放你走。” 私语声逐渐远去。 小姑娘的哭声突然响起。 帐中弥漫着血腥味儿,南娇娇苍白着小脸,哭哭啼啼地骂他混账,拼尽性命为他生了个小公主…… “二哥哥……” 她脆弱地啼哭,一声声哥哥,刺痛了他的心。 萧弈终于睁开眼。 他慢慢抬起头。 掩映在凌乱黑发后的丹凤眼漆黑深沉,却仿佛被那一声声哥哥惊醒,迸发出异样的光。 他听见靴履声由远而近。 涌进来的火把照亮了整座水牢,为首的女人紫裙金钗,哪怕是夺权失利逃走的败寇,也依旧不减当年雍容华贵。 她欣赏着萧弈的落魄,慵懒振袖,在侍从搬来的圈椅上坐了,微笑:“好久不见,阿衍。昔日成王是你,败寇是本宫,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今日前来探视,便是想回报阿衍,当初金雀台上的那一笔恩仇。” 萧弈注视着她。 带着血痂的薄唇,扬起一个邪气的笑容。 他嗓音温柔:“母后以为,你赢了?” 沈姜挑眉:“难道不是吗?三日之后,尉迟府设宴,江左所有世家都会前来观看阿衍的落魄,都会知道原来尊贵的天下之主,其实与丧家之犬,也没有区别。” 她低头饮了一口热茶,姿态闲适而高高在上。 萧弈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落魄感。 他站在水牢里,笑容仍旧肆意张扬:“母后舍弃了皇兄和青阳他们,也舍弃了父皇。” 沈姜讥讽:“萧煜他不过是本宫养的一条狗,算什么舍弃?” “这次御驾亲征,父皇也来了。”萧弈沉声,“他还告诉了我,昔年母后在江南的一段往事。那时你被尉迟卿欢擒获,尉迟卿欢喜爱折磨美人,他给你喂下了没有解药的蛊毒,每个月圆之夜,你将饱尝噬心之痛,痛入骨髓,痛不欲生。可是自打你回到长安,蛊毒就再也没有发作过。母后就不奇怪,是谁在养着你的身体?” 沈姜脸色冰冷。 昔年,她确实被尉迟卿欢那个狗杂种喂下了蛊毒…… 脑海中掠过萧煜苍白的脸,和他年年衰弱的身体。 传闻萧家皇血可解百毒,难道这些年…… 天子每逢月圆都会去皇后宫中,而她事后常常饮用一盏避子汤,细细想来,那汤里似乎掺着些血腥味儿。 沈姜戴着金色镂花甲套的手,不自然地微微收紧,天青色茶盏凑到唇边,却也忘记饮用。 , 今天从昆明到大理,只写了一章 章节目录 第985章夜里到我寝屋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二十年了。 她有二十年未曾尝过当年的蛊毒是何滋味儿,高高在上锦衣玉食随心所欲的日子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她竟然忘了,她曾身中蛊毒。 她又想起离开长安的这几个月。 每逢月圆之时,她都会心脏绞痛,起初的几个月痛感微弱,随着时间流逝,那份痛楚逐渐加深加重,令她彻夜辗转难眠,指甲生生抓破被褥,通体被冷汗打湿,宛如千万只毒虫咬噬着心脏,痛的她恨不能自戕而亡! 是因为,断了那碗药的缘故吗? 沈姜把茶盏递给侍从。 她垂下长睫,伸手抚平繁复精致的裙摆,看似从容沉静,凝白纤细的尾指却忍不住地轻颤。 她终于抬起头,笑容讥讽:“难道因为他做过好事,就该抹杀掉他过去犯下的罪孽?本宫就该去感激他?阿衍,本宫既然走到了称帝这一步,就不可能再回头。本宫这辈子,绝无可能爱上你的父皇。” 一番话掷地有声。 萧弈却是哂笑:“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劝你回头。对我而言,哪怕将来你想回头,你也不配回头。我对你们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我只想告诉你,我有蛊毒的解药。如果再不想遭受噬心之痛,就放我走,作为交换,我给你解药。” “放你走?” 沈姜犹如听到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几声。 随即,她寒着脸起身,居高临下一字一顿:“想都别想!” 萧弈目送她被众星捧月般远去,讥讽地扯了扯薄唇,声音低不可闻:“纵然你不来求我,也会有人替你求我……” “姐姐。” 地牢外面,尉迟长恭迎上沈姜。 他取下搭在臂间的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沈姜的肩头,英俊的眉目间添了几分深沉:“萧道衍杀了我两个孩子,这笔账,我总得报复回去。可他到底是你的儿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我刚刚听见他说蛊毒、解药,可是他威胁你了?” 沈姜闭着眼。 春夏之交的阳光有些刺目。 她脸颊白皙通透,黛青的眉尖微微蹙起,鸦羽般的睫毛像是被清风吹拂,轻颤得厉害。 脑海中,始终浮现着萧道衍的那番话。 明明恨极了萧煜,可那番话就像是投入湖泊的巨石,令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扰乱了她二十年来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坚韧心志。 “罢了,也不过是个裙下之臣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动摇的?”她呢喃自语,慢慢睁开凤目,神情依旧冰冷,“本宫不要男人,本宫只要权倾天下。” 尉迟长恭怔住:“姐姐在说什么?” 沈姜睨向他。 当年单纯天真的小少年,如今已成一方枭雄。 岁月改变了他的性情,却从未改变他对她的爱慕之心。 她能睡萧煜,自然也能睡别的枭雄。 她勾唇:“夜里到我寝屋来。” 说完,径直拂袖离去。 尉迟长恭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沈姜忘了,今夜是月圆之夜。 尉迟长恭仔细收拾打扮一番,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她的寝屋,却见他爱慕了二十年的女人痛不欲生地蜷缩在床脚,五指把檀木床架抓出了长长的裂缝! “姐姐!” 他厉声,急忙上前扶起沈姜。 女人的脸苍白扭曲,漆黑的凤目里藏着铺天盖地的恐惧。 尉迟长恭突然记起来了。 他兄长弑杀残酷,当年曾给姐姐喂食过专门折磨罪人的蛊毒! 原来今日水牢,萧道衍是想拿解药换取自由! 尉迟长恭紧紧抱着沈姜,怀里的女人像是深陷当年的噩梦,十指紧紧抓进他的肩膀,深深抓出了十道血印! 她惨叫着,直到疼痛的生生晕厥过去! “姐姐……” 尉迟长恭轻唤,眉目间都是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把沈姜放回到榻上,拿帕子为她擦去额头冷汗,执起她的手正要擦拭,却见她十指血肉模糊,床架上却残留着一道道血手印。 尉迟长恭胸口起伏,眼眸沉黑。 他突然拿起挂在墙上的皮鞭,快步往水牢而去。 …… “交出解药!” 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抽在萧弈身上,带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尉迟长恭眉目冷厉:“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萧弈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不停低笑。 锁链摇曳的阴影打在他线条漂亮的侧脸上,锋利的凤眼宛如利刃,勾勒出阴狠腹黑的弧度,唇角血渍更添侬艳昳丽,明明沦为阶下囚,却偏偏俊美妖冶的勾魂摄魄,像是饮血诡谲的恶鬼。 他慢慢抬起头,盯向怒气冲冠的中年男人。 这便是他母亲的爱慕者。 父皇料定这爱慕者会为沈姜出头,如今果然如他所料。 萧弈似笑非笑,语气像是在逗弄猎物:“求朕啊。” 尉迟长恭眼睛发红:“萧道衍,你想死是不是?!被蛊毒折磨的可是你的母亲,你何其残忍,才能弃她不顾?!快把解药交出来!” 萧弈轻嗤:“你的人已经搜遍朕全身上下,解药不在朕身上,朕如何交出来?” “你他娘的敢耍老子?!”尉迟更加愤怒,不顾身份地跳进水池,一把揪住萧弈残破沾血的衣襟,“你信不信老子马上送你上路?!” 萧弈盯着他的双眼,笑得嚣张跋扈:“朕杀了你两个儿子,你却不敢对朕下手……什么江南霸主,原来也不过是她裙下求而不得的一条狗。尉迟长恭,朕杀了你的儿子,你却还是要求朕,‘情’这东西,真有意思。” 尉迟长恭被他彻底激怒。 他双眼血红,转身操起一把刀,不顾一切地朝他劈下—— 却终是劈在了水中。 尉迟长恭死死盯着萧弈,唇瓣翕动,正要说些什么,侍女急匆匆闯进来:“回禀家主,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身子也好些了,您可要过去瞧瞧?” 尉迟长恭黑着脸爬出水池。 萧弈散漫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个月,她仍旧会发作……尉迟长恭,朕等着你来求朕。“ 尉迟长恭的步履微微停顿。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枭雄,这一刻,却对那名为萧道衍的新帝产生了莫名的悸动和恐惧。 能从南家庶子一步步登上天子之位,敢单枪匹马闯进尉迟府还能全身而退,萧道衍,他比这天下任何霸主都要有胆有谋。 姐姐的北伐计划…… 真的能成功吗? , 我明天努力两更 章节目录 第986章我想去见二哥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今日天晴。 南宝衣坐在檐下赏花,小脸上未施粉黛干干净净,却没什么笑容。 距离二哥哥被抓已有一个月,尉迟长恭却不知在顾虑什么,不仅没有按原计划宴请高门世家前来观看,而且一夕之间禁止任何人议论二哥哥的存在。 她望向手中的那支青莲。 尉迟今天早上摘来送给她的,花瓣上还带着新鲜露珠。 那家伙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常常早出晚归,一天天过去,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像是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大事。 她正琢磨着,乳娘抱着襁褓过来,笑道:“小女郎才醒,刚刚喂饱了奶,正精神着,特意抱过来给娘子看。” 南宝衣望向襁褓。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像是换了个头,看起来白白嫩嫩的。 她却提不起精神,拿青莲花逗了小家伙片刻,就吩咐乳娘先抱下去。 “长日光阴,无事可做,不叫小公主晒晒太阳,抱回去做什么?” 清越沉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议潮褒衣博带飘然而来,手里提着锦盒,目光落在小公主那边。 他道:“这几日得了空,过来看看小家伙。我虽然厌恶你,却不厌恶他的孩子。这是满月贺礼,你先收着。” 南宝衣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长命金锁。 金锁做工精致,雕刻着一个名字—— 萧明月。 南宝衣迟疑:“萧明月是谁?” “我为小公主取的名字,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寓意,明月象征美好、团圆、纯真,愿她如星如月,一生流光皎洁。” 沈议潮伸手逗弄襁褓里的小宝宝:“你也不必太感谢我。” 南宝衣:“……” 不,她一点儿也不感谢。 她黑着脸:“取名一事,就不麻烦你了。” 沈议潮看向她:“你认为我取得不好?姑母那边,据说也给小公主准备了名字,姑母打算叫她沈霸天。沈霸天和萧明月,难道不是萧明月更好?” 南宝衣沉默。 沈,沈霸天? 沈皇后这特么是要传位给她女儿的意思啊! 然而她有皇位可传吗?! 她满脸一言难尽,觉得这个月子坐得越发艰难了。 她忍着小脾气,打量沈议潮浑身上下,认真道:“别光说我,你呢?此次南征,你父亲和兄长也在其中,你要再次与他们作对?” 沈议潮逗弄婴儿的动作稍稍停顿。 他垂下眼帘。 日光照落,他雪白的大袖被风吹拂,像是即将乘风归去的谪仙,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落绀青色阴影,添了几分饱尝人世冷暖之后的阴郁。 南宝衣继续道:“听闻尉迟家族的大小姐十分爱慕你,甚至有嫁娶之意。沈议潮,你曾娶了你不爱的魏家姑娘,如今,你又要为了权势,再一次迎娶不爱的姑娘吗?” 沈议潮转头望向园林草木:“我出身名门,少时过得恣意锦绣,如今虽然失去一切,可我却领略了过去所不曾领略的酸甜苦辣。南宝衣,你生性倔强,我又何尝软弱?我不愿服输,如果迎娶尉迟珊可以叫我重回高位、重获美人,那么我求之不得。” 不等南宝衣再说什么,他拂袖而去。 只是眼底却遍布死寂,像是草木凋零燃烧之后的灰烬。 南宝衣握着那枚金锁。 她慢慢摊开手掌心。 小金锁折射出灿烂的阳光,放在手心,竟也不全然是冰冷的…… “宝衣妹妹!” 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 尉迟北辰撑着美人靠,一个翻身进了屋檐下,笑道:“你带星儿晒太阳赏花呢?我听说小宝宝不能晒得太多,晒黑了长大就不好看了!” 南宝衣撇撇嘴。 这厮一厢情愿地要给小公主取名尉迟星儿,她还没同意呢,他就先唤上了! 她道:“你今日特别高兴。” 尉迟点点头,炫耀般从怀里取出一封薄薄的信笺:“我布置了多日,答应他的东西,总算是拿到手了!虽然不是原件,但有这个也足够了!” 意识到南宝衣还不知道他和萧弈之间的交易,他弯着眼睛笑道:“总之不是坏事!对了,我刚刚回来时瞧见园林里新结了莲蓬,特意给妹妹摘了一枝,妹妹尝尝鲜!” 他递过来一只长柄莲蓬。 南宝衣接过。 尉迟注视着她。 宝衣妹妹今日穿了杏子红的单衫襦裙,鬓发鸦青,低头剥开莲子时,指尖酥红透骨,衫裙宽袖滑落一截,露出戴着玉镯的白皙手腕,而最是那盈盈春水般的丹凤眼,叫他一眼沉沦。 尉迟喉结微动,轻哼起歌谣。 南宝衣尝了一颗莲子,抬头道:“你在唱什么?” “江南的小曲儿。’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尉迟笑容温柔,“这首小曲儿,很配宝衣妹妹。” 南宝衣放下莲子,脸色清寒:“我被软禁在这座小小的后院,已是烦闷的受不住,不想听小曲儿。尉迟,我想去见二哥哥。” 尉迟愣了愣。 他踌躇片刻,道:“我,我试着安排看看。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 是夜。 尉迟带着假扮成小侍从的南宝衣,径直去了前院地牢。 地牢阴暗肮脏。 南宝衣提一盏灯,橘色的灯火穿行在狭长的甬道里,走了约莫半刻钟,才终于看见被关押在地牢深处的男人。 他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身上的伤草草包扎过,盘膝坐在稻草堆上,正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竟然一点也不为现在的处境担忧! “二哥哥……” 南宝衣酸了鼻尖儿。 尉迟匆匆打开牢门,她快步踏进去,一把搂住男人的脖颈,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如幼时般娇气嚎啕:“二哥哥……” 熟悉的芙蓉花香扑了满怀。 萧弈的呼吸几乎停滞。 回过神来,他贪婪地深深呼吸几口,又按捺住情绪,不悦地盯向尉迟:“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她该来的?” 尉迟沉默。 好嘛,这对夫妻一个非要来,一个不许她来,合着他倒是成恶人了! 他黑着脸从怀里取出信笺,丢在萧弈脚边:“你要的东西!如今你我两不相欠,别再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他又转向南宝衣,缓和了语气:“我去外面等你,你抓紧时间,别被人发现了。” 章节目录 第987章萧弈浑身紧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尉迟走后,南宝衣鼓起腮帮子,暴躁地搅弄那些铁链:“他们如此对待二哥哥,实在可恶!” 铁链哗啦啦地响。 萧弈握住她作乱的小手。 他细细凝视小姑娘的眉眼,他记得从前的小姑娘不似如今这般喜怒无常,果然分娩带给女儿家的痛苦,实在太深太重。 他吻了吻南宝衣的脸蛋,哄她道:“你夫君武功精湛,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好不容易捉住我,自然要看得牢些。” 南宝衣仍旧不高兴。 她捡起地上那封信笺:“这是什么?” 萧弈:“拆开来。” 南宝衣看他一眼,照做。 宣纸薄透,一个个名字排列其上,全是长安军队里有头有脸的副将。 萧弈越看,神情越是狰狞。 到最后,他狞笑着,连道了三个“好”字。 南宝衣按照他的吩咐,拿烛火烧掉名单。 她盯着窜起的火焰,丹凤眼黑白分明,小声道:“能叫二哥哥如此动怒,这份名单,莫非是江左安排在北地的细作名单?我瞧见其中一位五旬老人,还是二哥哥帐下的幕僚,江左世家的心思,当真昭然若揭。” 萧弈冷笑:“数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划了,这些年不知出卖了多少长安的情报,江左世家,自然野心不小。” 南宝衣跪坐在地,打开带来的食盒,取出美酒佳肴摆在矮案上。 她挽袖斟酒:“如果二哥哥回到江北,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萧弈捻着锁链,凤眼深邃残酷。 杀意已然跃于眼中。 酒盏渐渐斟满。 酒液晶莹,明晃晃地倒映出南宝衣沉吟的双眼。 她突然轻声道:“二哥哥倒也不必赶尽杀绝……我有个主意……” 她趴到萧弈耳边,嗓音娇软细腻,似是染上了南地的温柔。 娇嫩的樱唇若有似无地轻擦过萧弈的耳廓,贴身靠近时,许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那处比从前更加温软沉甸,分明是春夏之交的寒夜,却令男人浑身紧绷,悄然起了一层细汗。 萧弈鼻子又格外灵敏,清晰地闻到那股芙蓉花香里,还透着淡淡的奶香,而他的小姑娘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娇美的小脸正儿八经,一副图谋大事的表情:“二哥哥,这便是我的主意了。” 萧弈唇线绷得很紧,并不言语。 南宝衣注意到他通红的耳朵,不解:“好好的,二哥哥耳朵怎么红了?” 萧弈收回视线,端起酒盏,勉强绷起端严的架势:“春夏之交,夜里蚊虫多,许是被蚊虫叮咬的缘故。” 南宝衣歪头。 什么蚊虫能咬得那么对称,叫他两个耳朵同样通红? 不等她提出质疑,萧弈转移了话题:“孩子可还安好?” “吃得香睡得香没烦恼,好得很。”南宝衣答得干脆,“乳娘说那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怎么爱哭,才一个月大呢,就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对了二哥哥,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萧弈沉吟。 南宝衣嘀咕:“我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的,我给她取了个乳名叫阿丑,尉迟给她取名尉迟星儿,沈议潮称呼她萧明月,沈皇后想叫她沈霸天……你再不赶紧想,万一以后咱们的宝宝真叫沈霸天,咱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霸天…… 萧弈嘴角微抽。 这确实是沈姜的风格。 不过“阿丑”这名字,比起“沈霸天”也没有好多少……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骚动。 尉迟长恭提着鞭子,红着眼睛冲进牢房。 他拿鞭子指着萧弈,急促喘息:“她又开始发作了,快把解药交出来!” 今夜月圆。 萧弈勾起薄唇。 每每听到沈姜被痛苦折磨着,他就忍不住地兴奋啊…… 他坐姿散漫,单手托腮:“放朕走。” “啪”的一声响,尉迟长恭的鞭子狠狠落在矮案上,砸碎了满桌美酒佳肴。 萧弈垂眸。 青瓷小酒盏碎裂成瓣,南娇娇为他斟的美酒,全都泼洒在地了。 他低低“啧”了一声:“这便是尉迟家主求人的态度?南娇娇为朕斟的酒,朕还一口未尝呢。” 尉迟长恭双目赤红。 他爱慕沈姜二十多年,比爱他自己更深,根本无法坐视她被苦痛折磨! 他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半晌后,终是慢慢松开鞭子。 他沉着脸吩咐侍卫又拿来一坛酒,亲自为萧弈满上:“她已是无路可走,陛下又何必赶尽杀绝?她不在乎痛苦,可我却要为她在乎。她不肯低头,那我便代她向你低头……” 萧弈接过他递来的美酒。 晃了晃酒盏,他淡淡评价:“没有下酒菜,朕饮不下这盏酒。” 尉迟长恭的双目更加血红,是暴怒,是痛苦,更是隐忍。 他想着沈姜痛到极致时的模样,心脏抽疼得厉害,嘴唇抖动着,终是退后两步,恭敬地朝萧弈行作揖大礼:“还请陛下开恩!” “什么?” “还请陛下,开恩!” 萧弈欣赏着这江南的枭雄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模样,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这老东西,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见风使舵罢了,哪里是真愿意俯首称臣。 他依旧痛快地饮尽那盏酒:“朕走之后,会有人把解药交给你。” 尉迟长恭脸色难看,抬手示意撤掉地牢内外密密麻麻的侍卫。 狱卒正要上前为萧弈解开镣铐,萧弈放下酒盏,在尉迟长恭和狱卒们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挣开枷锁和铁链,嘴角始终挂着讥讽笑意,像是在嘲讽尉迟长恭这一个月以来徒劳的囚禁。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朝南宝衣倾身,薄唇贴在她的耳珠上呢喃低语:“今秋之前,我会喝到南娇娇亲手斟的酒……且先好好养着身子。” 他身影如风,顷刻间消失在地牢里。 南宝衣身体还虚弱着,尉迟北辰连忙扶住她。 而尉迟长恭等了片刻,不见人送解药来,顿时暴怒:“他竟敢骗我?!” 南宝衣抬起鸦羽般的长睫:“解药,在我那里。”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沈皇后逼迫萧煜写禅位诏书那天,萧煜和她的对话: ——拿着。 ——陛下? ——将来给她救命的东西……朕爱她,哪怕她背叛苍生背叛江山,朕也依旧爱她,就像阿衍爱着你那样。 , 落月闲潭的小公主名字提议被采纳啦,请QQ找我领奖! 章节目录 第988章?沈皇后的过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爱要有多深,才肯心甘情愿早早为她谋划好一辈子? 南宝衣站在屋檐下,独对着满园月光。 原来萧煜从很早以前,就为沈皇后打算好了一切。 原来他年复一年的消瘦,都只是因为要用鲜血为沈皇后炼药…… 屋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瓷瓶被狠狠砸落在地,朱砂红的小颗丹药四散滚落,草药香掺和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昔年的少年霸主陨落的真相,残酷而又温柔。 南宝衣转身望向花窗。 窗后,沈皇后被蛊毒折磨得面目狰狞,尉迟长恭死死抱着她,一边吩咐婢女捡起那些丹药,一边低声恳求她不要胡闹。 沈姜暴怒,转身掐住他的脖颈,声音凄厉:“好不容易抓住萧道衍,你竟然为了一瓶解药就放他离开……尉迟长恭,就你这样的孬种,你也配自称爱慕本宫?!” 尉迟长恭眼底划过受伤的神色:“姐姐——” “妇人之仁!”沈姜寒着脸推开他,怒不可遏地扫落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本宫不怕吃苦,本宫只怕有生之年,颠覆不了他的江山!” 尉迟长恭靠在墙壁上。 他凝视着对方漂亮却锋利的丹凤眼,轻声道:“姐姐何苦要跟他过不去?读书人常说,万事如云烟,姐姐何不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你若愿意,从今往后就与我同老江南,又有何不可?” 沈姜愠怒:“你做梦!” 尉迟长恭耷拉下眉眼。 过了片刻,他像是呢喃自语:“你半辈子都在和萧煜作对……可是,爱也是情,恨也是情,我不信姐姐能爱琴师二十多年,之所以走到现在,支撑你的恐怕不是当年的那位琴师,而是萧煜……” “闭嘴!” 沈姜冷冷呵斥,终于捱过蛊毒噬心的痛苦,拂袖踏出寝屋。 撞上守在门口的南宝衣,她脸色更冷:“那瓶解药,是他给你的?你当初为何不与本宫说?!” 南宝衣不喜欢她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今夜没能和萧弈好好说话,心里也存着气,因此顶嘴道:“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一品红是他的心腹,你不也没料到吗?娘娘生性糊涂,辜负天子,兴许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沈姜冷笑:“未曾经历过本宫的过往,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本宫评头论足?!” 她正要掌掴南宝衣,尉迟北辰及时赶来:“娘娘手下留情!” 他把南宝衣牢牢护在身后:“娘娘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失了体统叫人笑话!” 沈姜懒得搭理他。 她盯着南宝衣,沉声:“你自幼就被阿衍护着……南宝衣,你若经历过本宫所经历的一切,未必能比得上今日的本宫。” 她拂袖离去,深紫色的华裙摇曳如深不见底的水波。 …… 春夏之交,榴花满园。 南宝衣身体恢复得很快,平日里喜欢翻看绣花样册子,琢磨着为自家小娘子绣制一条漂亮的小襦裙。 还没找到心仪的图案,沈姜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而来。 南宝衣挑了挑眉。 沈皇后从不涉足她的地盘,今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合上册子,起身福了一礼,维持着明面上的客套:“娘娘怎么有空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沈姜望了眼屋舍:“霸天还在睡觉?” 霸天…… 南宝衣按捺住满心嫌弃,似笑非笑,脆声道:“多谢娘娘关心,阿丑刚刚才睡下。” 沈姜扬了扬手中的请帖:“江北派来使臣,阿衍明日要在江心小洲的仙鹤楼上设宴,宴请江南世家。” 南宝衣面色沉静。 笼在袖中的双手,却激动地悄然握紧。 二哥哥果然是采纳她那一夜的提议了…… 没等她激动完,沈姜又道:“你来江南这么久,还未曾好好带你游过金陵。今日晴好,如何,可敢与本宫走一遭金陵城?” 南宝衣被困在小小的尉迟府,早就憋闷坏了。 她微笑,丹凤眼黑白分明毫无惧意,小脸沉静从容,身形清瘦单薄却恰似嫩柳,有着从前所不曾有的坚韧和自信。 她温声:“娘娘亲自邀请,我岂敢不从?” 金陵城中风和日丽。 南宝衣和沈姜乘坐青纱长檐车,缓慢地沿着秦淮河往前走。 横穿金陵城,秦淮河一路通往城郊石头山脉,两岸边绿树成织垂柳荫荫,一座风雪庙矗立在水岸,历经岁月流逝,早已破败不堪。 青纱长檐车缓缓停下。 沈姜慵懒托腮:“当年,这处地方也还算热闹繁华,村镇百姓喜欢聚在这里赶集。我便是在这里,遇上的他。” 南宝衣眨了眨眼。 沈皇后把她带出来,竟是要向她倾诉过往。 她好奇又兴奋,端起一碟香瓜子准备边嗑边听,被沈皇后冷漠地瞪了一眼,又讪讪放回原处。 沈姜继续道:“那年江南草长莺飞,北归的大雁喜爱嬉戏嫩黄纸鸢,天清气朗,轻松温和的春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我吃着冰糖葫芦,穿过集市的脚步大约是非常轻盈欢快的。 “我听见河岸边有人抚琴,追着琴声而去,便见他白衣如雪,戴一张微笑的白狐狸面具,琴声一如他的人那般干净清爽……” 沈姜回忆着,美貌依旧的脸上扬起笑容,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女。 “少女的喜欢来得如此轻易,一副摇铃、一朵簪花、一支琴曲,兴许都能叫她们沉沦。而当年的我,便沉沦进了他的风雅温柔里。” 沈姜娓娓而谈,脸色却逐渐冷凝:“只是再好的春光,也终究是有尽头的。我被尉迟卿欢抓住,他孤身一人前来救我,我永远都记得在这河畔,他是怎样与成百上千人酣战,是怎样不要命地想带我走,只可惜……” 她垂下眼睫,似是不愿再回忆。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看来,当年的琴师没能救下沈姜。 只是那份阳春三月初遇江南的美好,和为她豁出命去的狠辣,却温暖了沈皇后二十多年的风雨荆棘路。 沈姜眉眼冷漠:“本宫痛恨萧煜,恨他杀了本宫的生平挚爱,恨他强抢本宫。南宝衣,这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憎恶本宫,唯独他萧煜没资格。那是他欠本宫的,他欠本宫一条命!” 南宝衣沉默。 如果二哥哥被另一个男人所杀,她也是拼死都要复仇的。 这个时候劝沈皇后放下仇恨,连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 马车里正安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远的琴音。 沈姜怔了怔,突然跳下马车,快步往风雪庙而去。 南宝衣连忙跟上,茫然地跟进风雪庙,却见这里荒芜废弃,只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龙王像。 有人曾在这里抚琴,古琴还在,人却不知去向。 琴案上,还留着一只没来得及带走的白狐狸面具。 , 今天去了洱海,回来后只来得及写一章,明天争取两更 章节目录 第989章如果当年的琴师就是天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任对方如何小心翼翼地保护,可是过去了二十多年,这张白狐狸面具早已陈旧不堪,朱砂描摹的云雷勾纹褪色暗淡,连系绳都也已磨损断裂。 沈姜盯着面具。 丹凤眼逐渐腥红,她拿起面具,双手颤抖得厉害。 指尖一点点抚摸过云雷勾纹,这些图纹是当年的她亲手绘制的,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他早已死在多年以前,她送他的面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耳畔依稀萦绕着泠泠琴音,恍惚中,沈姜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年少时,与他共游江南的那段烂漫时光。 他们夜里就宿在这座风雪庙。 春夏多洪水,附近百姓喜欢挑这个时节祭祀龙王,长夜热闹篝火满目,她和他常常躲在龙王像后偷吃贡品,也是在这座庙里,她告诉他,她喜欢他…… 今日重游秦淮河和风雪庙,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沈姜转身,朝四面八方呼喊:“你还在这里吗?你没有死?!你若没死,你若记得我,为何二十多年不来见我?!昭奴,你好狠!” 四周寂静,不远处传来河水东逝的声音,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春光。 沈姜久久不见那人出现,愤怒地掀翻了琴案。 古琴砸落在地发出尖锐的轰鸣,令南宝衣悚然一惊。 她望着沈姜,对方紧紧抱着那张白狐狸面具,丹凤眼遍布血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死也不肯叫它们掉落。 南宝衣的目光又落在那张面具上。 看着眼熟。 过了片刻,她挑眉。 这面具,她在萧煜的寝宫里见过! 她迟疑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姜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厉声:“滚!” 南宝衣不肯滚,自顾说道:“我在天子的寝宫里见过这张面具,他爱若珍宝,保管得非常小心……今天在这里抚琴的,恐怕不是你的老相好,而是天子……他偷偷渡江,也挑选了今日重走秦淮河和风雪庙,他弹奏当年的乐曲,莫非是为了纪念你和琴师死去的爱情?” 沈姜凶狠地盯向她。 南宝衣默默闭上嘴。 沈姜仍旧抱着面具,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 南宝衣憋了片刻,忍不住又道:“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皇后娘娘,你说当年的琴师,有没有可能就是天子?他始终戴着面具,你也没见过他的脸啊……” 沈姜的情绪,彻底被她的天马行空所打乱。 酝酿的泪水也流不出来了,她声音冰冷:“如果今日的抚琴者是萧煜,那便是他在故弄玄虚,吸引本宫的注意。至于你南宝衣,你再啰嗦,本宫就把你丢下河祭祀龙王。” 她沉着脸往外走。 南宝衣不肯罢休地跟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爱上一个没见过真面目的男人……你就不怕他是个丑八怪?万一戴面具是为了掩盖脸上的癞子,你——” 沈姜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来人,把她丢下河。” “皇后娘娘我错了!”南宝衣小嘴叭叭的,“您爱上的那位琴师定然风华绝代,和您是天作之合天赐姻缘天造地设,你们在一起那就是顶级天仙配,不在一起简直天理不容!” 沈姜很想给她两巴掌。 南宝衣随她登上青纱长檐车,忍不住朝风雪庙回望。 小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冷凝所取代。 如果…… 如果当年的琴师当真是萧煜…… 她望向沈姜。 对方正垂着眼帘,爱惜地抚摸那张白狐狸面具。 如果琴师就是萧煜,沈皇后,她将如何? 青纱长檐车沿着秦淮河,渐渐走远。 风雪庙里。 龙王塑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一道人影安静地背靠在龙王像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侧脸苍白英俊,低垂的凤眼平和从容,丝毫没有中年人的油腻和世俗。 他掸了掸雪白宽袖,慢慢绕出龙王像。 他没料到她也会来风雪庙,躲得急了,没能带走那张面具。 他俯身抱起古琴,重新安置在琴案上。 他撩袍落座,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过琴弦。 琴音泠泠。 年少时对她一见钟情,得知她拒绝接受赐婚,甚至不惜忤逆皇族和沈家的意志离家出走,他是愤怒的。 父皇同样没有脸面,骂道:“左不过一个女人,难道我皇族太子,还求娶不到更好的世家女郎?!明日起,朕便为你选太子妃,定要天底下最美的那个!” 当年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大约连眉眼都是很有神采的:“儿臣的女人,儿臣自己去追。女人如同野马,越是烈性,儿臣越是喜欢!” 于是他微服私访,一路追随她的行踪来到江南。 他试图摆脱从前的霸道桀骜,也学那江南的读书人,褒衣博带白衣胜雪,也学着斯文内敛风度翩翩,也学着藏而不露故作深沉,果然轻而易举就把她骗到了身边。 那年的今天,他们从小酒馆喝酒回来,他坐在龙王像下抚琴,她醉意上头,爽快地拔出利剑,踩着琴音而舞。 她俏脸熏红,高声念诵前朝的诗词歌赋,一曲下来酣畅淋漓。 她扔掉利剑,解开劲装的两粒盘扣,突然跪坐到他身边。 她呼吸着,尽是青梅小酒的甘甜,一瞬间便扰乱了他的心神。 她勾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令他酥痒难耐。 她不安分地抚摸他的喉结,熏红的凤眼风情万种,朱唇微启,讲出了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昭奴,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当年的他瞬间热血上头,恨不能跳起来连翻三十个跟头! 他顾忌着给她的斯文印象,努力按捺住激动,面上深沉淡漠:“你曾说,你与皇族太子有婚约。我如何能娶一个有婚约的女人?” 当时的她依旧霸道,淡定问道:“你爱我吗?” 他想说爱,却不想用这一重身份来说。 于是他故作高深地垂下眼帘,只安静抚琴,思考何时向她暴露真身最是妥当。 然而那样的沉默,在她眼中便是拒绝。 她是那么骄傲的少女,立刻拔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你爱不爱我?!” 章节目录 第990章怎么就非二哥哥不可?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仍旧不语。 她气急,丢下长剑决然离去:“世上爱我之人千千万万,你不爱我,我便随意找个人嫁了!昭奴,我要叫你后悔一辈子!” 当初年轻气盛,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更不懂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惩罚别人。 她一去不复返。 而他果然后悔了一辈子。 琴弦铮然断裂。 萧煜双手按住琴弦,深深闭目。 …… 南宝衣回到尉迟府,尉迟北辰坐在小院子的门槛上,腰间依旧挂着个酒葫芦,正百无聊赖地嚼一朵莲蓬。 见她回来,他连忙丢掉莲蓬迎了上来:“妹妹去哪儿了?怪叫人担心的!” “和沈皇后去了一趟城郊。”南宝衣解开薄斗篷,“听她说,二哥哥明日要在江心小洲设宴,宴请江左世家?” 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尉迟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妹妹也想参加?可你如今是江左的人质,父亲恐怕不会同意你随同前往……” “我又不会偷偷跑掉,大不了,让阿丑留在这里呗。” 南宝衣快步踏进寝屋,见自家小娘子睡得憨甜,于是俯下身爱若珍宝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她把薄披风挂在木施上,走到书案边,从屉子里取出一只锦盒:“用阿丑胎毛做的毛笔,我想当面送给二哥哥。尉迟,你得帮我!” 更重要的是,她很想确定当年的琴师究竟是不是萧煜。 尉迟满眼惆怅。 心里像是刚吃了一颗青橘子,酸得厉害。 他小声道:“我对妹妹也算百依百顺,妹妹却依旧一心挂念萧道衍……怪叫我难过的。妹妹和萧道衍的性格完全不同,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若说生死与共,咱俩也曾共过生死,怎么就非他不可?” 他是真心爱慕眼前的少女。 生得美貌动人,偏偏又狡黠自信,注视着她的眼睛,便知道她心里藏着信念,她可以为了那个信念坚定地一往无前,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世人大多愚昧,只知道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而他爱极了宝衣妹妹那股子灵气和信念。 面对他的问题,南宝衣歪头。 怎么就非二哥哥不可? 若论深情,顾崇山对她也是情意绵绵的。 若论体贴,尉迟北辰待她也很不错。 只是…… 少女咬了咬下唇,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丹凤眼更是弯成了月牙儿:“如果未曾遇见他,兴许我和别人也能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就像世间大多夫妻那样。可是遇见了他,我才知道,原来地老天荒真的是一种浪漫,原来生生世世是如此值得期待……” 她的眼睛里有光。 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辰,又像是倒映着皎洁的月光。 尉迟又是酸又是涩,宛如饮尽了一杯陈年老醋。 他嘀咕:“也是生过孩子的小妇人了,还整日把地老天荒、生生世世挂在嘴边,也不嫌肉麻……哼!” 他讨价还价:“我明日偷偷带你去见他,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尉迟指了指小摇篮:“小公主的名字得听我的,叫尉迟星儿!” 南宝衣无语了片刻,一边沏茶一边道:“你带我去见他,我叫阿丑认你当义父。取名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尉迟不爽。 然而能当义父也是不错的,他很快喜气洋洋地抱起小公主,“乖宝贝”、“乖女”地逗弄起来。 南宝衣吹了吹茶汤,小脸上笑容温柔。 …… 次日。 等尉迟长恭和沈姜都走了,尉迟北辰才带着南宝衣从后门离开。 今日天清气朗惠风和畅,南宝衣穿了一袭嫩绿交领上襦,搭配莺黄色轻纱缎面罗裙,扶着侍女登上马车时,宽袖和裙裾随风招展,身段窈窕高挑,宛如一朵嫩黄娇花。 她梳堕马髻,鬓角簪着碗口大的艳丽牡丹,薄施脂粉的小脸犹如出水芙蓉,眉眼如描,天然的黛清色泽宛如江南烟雨,一点朱唇恰似含着樱桃,顾盼间娇俏妩媚,比春水还要多情。 尉迟骑在马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宝衣妹妹哪里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说她是云英未嫁的小女郎,都会有大把的人相信。 他心里又痒又醋,随着车帘放下,只得按捺住那份不甘心,灰头土脸地带着马车往江边走。 走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抵达那处江水。 南宝衣掀开车帘。 江水浩浩,不见尽头。 一座江心小洲矗立在江水中央,小洲上绿树成织流水潺潺风景秀丽,还矗立着一座金顶绿瓦的楼阁。 “那就是仙鹤楼!”尉迟抬起马鞭,指向楼阁,“在我们这里很出名的,一顿饭动辄数千银,是达官贵人才能享乐的场所!” 南宝衣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 她远远眺望,南北双方的世家贵胄都已经登上小岛,正热闹着,只是江面上却停泊着成百上千艘战舰,形成两军对垒的局势,仿佛只要小岛上一有不对劲儿,双方兵马就会立刻打起来。 尉迟翻身下马,叫心腹划来小船,转身扶住南宝衣:“咱们也准备登岛吧。今日这宴,有的热闹可看。” 他们乘坐小船,慢悠悠往小岛上划时,岛上已经快要开宴。 萧弈这边参加宴会的是顾崇山、沈议绝、寒烟凉等人,以及军中将领和心腹侍卫。 南方除了沈姜和尉迟长恭,其他高门世家也派了不少人过来,听闻新帝生得俊美昳丽气度不凡,甚至还有很多世家女郎跟过来围观,处处莺莺燕燕鬓影衣香,不见半分紧张。 “沈哥哥,你瞧我这支钗可好看?”尉迟珊扶着云髻上的玉钗,笑脸盈盈地问,“往日你说金钗俗气,我便叫人买了许多玉饰,一天换一样,半年也换不完。” 沈议潮站在游廊里,安静地看着不远处。 红漆小亭四周百花争艳,那个女人正红着脸,与穿细甲的将军厉声争执什么。 她穿梨花白的轻纱襦裙,鸦青长发挽成高髻,斜插着三支金钗,微翘的杏子眼总像是含情脉脉,此刻被对方激怒,红唇激烈地开开合合,他不必听也知道她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昔年他与她争执,他总爱针锋相对,他口才好,往往总是她落于下风。 可是今日…… 他的阿兄沉默着,任由她骂。 等她终于骂完歇口气的时候,他便还是沉默着,认真而坚定地为她穿上保守的大袖。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91章可还记得我这个小堂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尉迟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亭子里的少女媚骨天成风情万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云髻上戴着三支金钗,通身气度却生生把金钗的富贵俗气压了下去,不像她,穿金戴银时不伦不类。 她又望回沈议潮。 他眼睛一眨不眨,含着千百怨恨万般爱慕,修竹般的身躯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紧绷姿态,身体前倾像是即将迈出那一步。 她不安地绞了绞双手,小声道:“她就是沈郎君心心念念的那位寒姑娘吗?果然美貌倾城……” 沈议潮没有回答。 他目睹兄长亲自为寒烟凉系上斗篷系带,眼眸泛了红。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尉迟珊连忙追上:“沈郎君!” 声音惊动了亭子里的人。 沈议绝和寒烟凉望去,便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快步走远,及膝的长发用黑色丝带束在腰后,衣带当风,风姿高绝。 沈议绝立刻红了眼,飞快踏进游廊,三两步拦到沈议潮面前。 四目相对。 沈议潮避开对方的目光,拱手行了一礼:“阿兄——”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兄?!”沈议绝打断他,“随我去见父亲!” 沈议潮退后两步:“今日果,他日因,苦果是我自己种下的,我自己一力承担。洛阳的事,是我对不住阿兄,我向阿兄赔罪。” 他深深作揖。 沈议绝怒极反笑:“你承担了什么?你又向我赔哪门子罪?洛阳一线天万佛崩塌,被害死的那些将士,才需要你来赔罪!” 沈议潮低头不语,姿态却是抗拒的。 沈议绝揉了揉额角,放软了语气:“阿潮,随我回长安认罪。名门沈家的男人,没有当逃兵的,更没有当降卒的。做错了事就该认,哪怕没有回头是岸的机会,也该求一个问心无愧!” 沈议潮仍旧低着头。 余光落在游廊外。 台阶旁花瓣飘落,那美人莲步轻移,轻风卷起她的披帛,那张小脸依旧妩媚多情,微翘的杏子眼里却满是薄凉。 那样的薄凉,刺痛了他的心。 他慢慢抬起头,像是随口问起:“听说你们要成亲了?不知几时能喝到喜酒?” 他面上风轻云淡,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却暗暗握紧。 这么问,也不过是一种还算体面的试探。 沈议绝道:“她还没有接受我的求娶。” 沈议潮淡淡“哦”了声,眼底侥幸般浮现出几分明亮光芒。 他转向寒烟凉:“洛阳的事,大约是我的错。江南美景,不逊于长安。将来得空,我带你好好欣赏。” 寒烟凉翘起唇角,似笑非笑。 她倚靠在沈议绝身边,掀起眼皮撩了一眼尉迟珊:“只怕尉迟姑娘不答应。” 她生得妩媚,尉迟珊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被她看得脸红心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会的……”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闭上嘴。 寒烟凉便轻笑出声,眼神柔和些许:“尉迟姑娘与长安贵女大不相同,我喜欢尉迟姑娘。如果当初沈小郎君娶的是你而不是魏楚楚,也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尉迟珊红着脸,不知如何作答。 长风把沈议潮衣服上的檀木熏香送到她鼻尖。 她突然鼓起勇气:“父亲有意让我与沈郎君结为婚姻,虽然南北战事紧张,但我仍旧希望能得到沈大哥和寒姑娘的祝福。” 寒烟凉半点儿也不犹豫,眼睛笑的像是月牙:“我会送上贺礼。” 沈议潮直直盯着寒烟凉。 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释怀,甚至毫不避嫌地倚着他的阿兄,像是即将成为沈家新妇的女郎。 昔年的情分,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他不愿叫她看笑话,终究未曾透露连月以来的相思之苦,沉着脸和尉迟珊离开了游廊。 沈议绝替寒烟凉扶了扶金簪:“快要开宴了,进去吧?” 寒烟凉点点头,含笑随他往仙鹤楼走:“也不知南家娇娇今日会不会过来,我给小公主想了一个好名字……” 她不再提沈议潮半句。 没有爱,也没有怨。 游廊拐角。 沈议潮靠在廊柱上不停喘息。 他伸手松开衣襟,散乱的衣带添上几分狼狈,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尉迟珊担忧:“沈郎君——” “刚刚谁让你多嘴的?”沈议潮猛然睁开眼,愠怒,“什么婚事,八字尚没有一撇,你在别人面前胡说什么?!” 尉迟珊从未见过他暴怒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道:“我喜欢沈郎君,新年那段时间,沈郎君分明也以尉迟家族新婿的身份随父亲参加各种宴席,结交南方的世家权贵。我以为,我以为这门婚事算是已经定下……我,我想通知沈郎君的家人……” 她观察着沈议潮的脸色,又道:“更何况,沈郎君也没有退路了不是?有的路一旦选择,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你分明是明白的。” 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沈议潮面色阴郁。 除了帮姑母和尉迟长恭,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萧道衍容不下他,沈家容不下他,朝廷容不下他…… 他确实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 一艘小船缓缓靠近岛屿。 船停稳了,尉迟北辰扔掉竹蒿,灵敏地跳上岸,转身去扶南宝衣:“妹妹当心些。” 南宝衣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踏上岛屿。 举目四望,宴会还没有开始,楼阁里隐隐传来丝竹管弦声,高台扶栏边有贵女三五成群地说笑,南北官员各自为政,挑了景致好的地方交谈密语。 她微微一笑,摇着白玉团扇,脚步轻盈地往楼阁而去。 穿过一片潇潇竹林,却被人拿手鞠球丢到了脑门儿上。 她捂住额头,俯身捡起小手鞠,抬头望去。 一道娇俏的人影从竹林里小跑出来,骂道:“好你个南娇娇,自己担下了那么多事,自己承担了那么多骂名,你可还记得我这个姐姐?!幼时在锦官城,母亲常说有什么事让我冲在前面,有什么架让我去打,你都忘了是不是?!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小堂姐?!” 少女生得珠圆玉润,骂着骂着,突然抱住南宝衣哭了起来。 “娇娇……我在北地的这两年,好想你!” , 今天坐火车到了丽江,再过几天就回家啦 章节目录 第992章只生了个小公主,二哥哥可怨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堂姐……” 南宝衣轻声呢喃。 小堂姐的怀抱又软又暖。 南宝衣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坚果香,忍不住鼻尖发酸。 她抬起头仔细端详南宝珠,含泪笑道:“都说北地风沙肆虐物资匮乏,我怎么瞧着,咱们珠珠又圆润了一圈?小公爷定然待你极好——不对,该唤他国公爷了!” 南宝珠擦去泪水,使劲儿捏了捏她的脸蛋:“就你嘴贫!” 她骂完,又不舍地牵住南宝衣的手:“我随他回长安,上千里路也不觉得累,每天巴巴儿的盼望,就盼望能快些见到你。可我到了长安,却没见着你……他们骂你是佞臣,骂你助纣为虐,我不信也不服气,我知道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 她眉眼温柔,伸手拣起南宝衣鬓角的一缕碎发,温柔地别在她的耳后。 南宝衣鼻子酸涩得厉害。 她不肯叫小堂姐看见自己哭鼻子,打趣道:“若我当真是佞臣呢?” 南宝珠坚定道:“那我也要护着你!别人助纣为虐,我会厌恶嫌弃,可如果换做娇娇,那我便觉得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南宝衣心里暖暖。 南宝珠又宝贝般的取出一套锦盒:“娇娇你不知道,上回天子从江南回来,逢人就说你生了一位小公主,嘴上说着小孩子惹人烦,可眉梢眼角却都是笑,虚伪的什么似的!喏,这是我和晚晚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南宝衣打开。 锦盒里面是成套的金手镯、金脚镯、金项圈,不仅雕刻精致,还镶嵌着贵重的红宝石,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谢过南宝珠,抬头就看见一位青年从竹林尽头走来。 青年穿细铠,系着梅红色的斗篷,北地的烈阳将他的肤色染成麦色,肆虐的风沙拔高了他的脊梁,他的五官更加深邃英俊,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貌若好女的镇国公府小公子。 走近了,他把南宝珠揽进怀里。 他比南宝珠还要高出一个头,看人的时候眉眼下垂,带给人居高临下的威严和距离感,很有国公爷的气度。 南宝衣福了一礼,乖乖道:“姐夫。” 宁晚舟没有搭理她,解开斗篷披在南宝珠肩头:“岛上风大,回楼阁吧?” 南宝衣清晰地察觉到一丝怨憎。 她抿了抿唇儿,猜测是因为沈皇后。 当初镇国公夫妇遇难,宁晚舟想杀沈皇后,她却不惜以身挡刀,宁晚舟大约一直记恨至今吧。 南宝珠脆声道:“我两年没见娇娇,你催什么?” 宁晚舟弯起唇角,声音不辨喜怒:“叛徒而已。” 南宝珠心头火起:“娇娇才不是叛徒!” 宁晚舟的眉眼更加深沉漆黑,冷冰冰地盯向南宝衣:“追随沈皇后称帝,陷害世家,羞辱寒门,如何不是叛徒?我永远都记得,她为沈皇后挡刀的那一幕……我永不原谅。” “才不是!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娇娇一定是有苦衷的,你怎么偏偏不听?!”南宝珠怒极,“她是我妹妹,你要怨她,便连我一块儿怨恨好了!沈皇后就在岛上,你碍着天子的命令不敢去杀她,却来对娇娇发脾气,宁晚舟你算什么男人?!” “我也不想再因为南宝衣,和姐姐争执不休。没有提到她的时候,你我总是恩爱的,为什么一定要她掺和进来?” “你胡搅蛮缠!” “姐姐才是不讲道理。” 两人吵得越发厉害。 南宝衣小脸苍白。 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 告诉宁晚舟,那一晚凭他的实力杀不了沈皇后,他会相信吗? 告诉宁晚舟,她阻止他报仇是为了他好,他会相信吗? 昔日养尊处优的少年,不惜抛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跑到贫瘠的北地待了足足两年,所吃的苦,所受的罪,都是为了回来复仇。 她的解释,恐怕不足以浇灭他仇恨的火焰。 南宝衣还在发呆,对面两人的吵架早已升级。 宁晚舟怒不可遏,抬手掀翻了她怀里抱着的锦盒:“镇国公府的东西,绝不馈赠她半分!早就说过不许姐姐送贺礼,姐姐可是听不明白?!” 南宝珠暴怒:“那是我的嫁妆!” 她伸手就去挠宁晚舟的脸! 南宝衣垂下眼帘。 锦盒掉落在地,那些漂亮精致的金首饰散落在竹叶上,看着叫人心疼。 却不知是对首饰的心疼,还是对自己所受委屈的心疼。 她蹲下身,去捡那些小首饰。 一道黑影倾覆下来,带着薄茧的大掌先一步捡起金镯子。 南宝衣抬起头。 穿着团龙纹朱红滚黑边常服的男人,金冠束发,高鼻薄唇,一手拿过锦盒,一手把小首饰放进盒子里。 她怔住:“二哥哥?” 萧弈扣上锦盒锁扣,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他以保护的姿态把她纳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听暗卫禀报你来了,就连忙过来接你。” 他又盯向宁晚舟,眉眼透着寒意:“再敢乱发脾气,打乱朕的计划,就滚回长安去。” 南宝珠朝宁晚舟重重“哼”了一声:“再敢欺负娇娇,就滚回长安去!” 宁晚舟面露不爽,礼也不行转身就走。 南宝珠这才高高兴兴地来拉妹妹的手:“娇娇——” 萧弈眉目如山:“朕还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言外之意,便是叫她赶紧滚。 南宝珠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对萧弈撒泼,只得依依不舍地先回了小楼阁。 萧弈又盯向尉迟。 尉迟挠挠头,一步三回头地被迫离开。 竹林潇潇,再无旁人。 萧弈牵着南宝衣的手,把她抵在一棵修竹上,轻抚她的面颊:“瘦了。” 南宝衣好笑:“哪里瘦了?尉迟天天叫人炖补汤,我胖了整整四斤呢。对了——” 她从宽袖里取出那根毛笔:“用阿丑胎毛做的小毛笔,是南地的风俗,特意带过来送给二哥哥。” 萧弈接过。 胎毛柔软,泛着浅草黄的色泽。 他眸色更加温柔,俯首吻了吻那根小毛笔。 南宝衣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犹豫:“听那些婆子们说,大家族都喜欢儿子,皇族更是如此……我只生了个小公主,二哥哥可怨我?” 章节目录 第993章我欠你的,太多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诧异:“怎么会这样想?” 见南宝衣委屈着回答不上来,他抿着薄唇笑了片刻,认真道:“我从未想过这些。你不能生孩子,我尚且没有怨言,更何况意外得了个小公主?” 他的眼睛里藏着满足。 他握起南宝衣的小手,细致地与她十指相扣:“我与南娇娇在一起,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不是贪图你家族富贵,更不是冲着你的容貌。我与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与你在一起。” 这一刻,杀伐残酷的帝王放下了他所有的架子,竭尽所能地给予他的女人安全感。 听着他这一番剖白,南宝衣藏在心底的不安悄然烟消云散。 她弯起丹凤眼,笑容甜甜,忘情地踮起脚尖抱住萧弈的脖颈:“二哥哥!” 芙蓉花香扑了满怀。 萧弈回抱住她,深深嗅闻她的发香,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两人腻歪了许久,南宝衣突然拍了拍脑袋:“我今日过来,除了给二哥哥送毛笔,还有一件要紧事!” …… 小楼阁里天井游廊,曲折蜿蜒。 南宝衣牵着萧弈的袖角,做贼似的来到一处石头洞月门外。 她悄悄朝里窥视,天井里种着奇珍异草,穿雪白常服的中年男人端坐在琴案后,慢条斯理地拨弄琴弦,琴音随性而低沉。 微风卷起他的宽袖和发带,更添几分风雅从容,只是到底病弱消瘦了些。 南宝衣惋惜:“二哥哥,我完全想象不到,你父皇在二十多年前竟然是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少年霸主。他生得俊美,当年的他一定威风八面!” 萧弈不爽:“你领我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爹?看他,不如看我。” 南宝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想什么呢?” 两人正小声争执,天井对门传来脚步声。 南宝衣急忙望去。 沈皇后果然来了。 尉迟长恭跟在她身后,脸上神色很是不快。 沈皇后在圆凳上坐了,振了振宽袖,目光落在琴案上,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讥讽:“我竟不知,你也会弹琴。” 萧煜按住琴弦。 尾音渐收,他道:“萧氏皇族,都擅长音律。” “所以,你就故意假扮成昭奴,在风雪庙吸引我的主意?”沈姜冷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假扮成他,你也配?” 洞月门后。 萧弈轻声:“假扮昭奴?” 南宝衣三言两语,把那天江水边风雪庙的事情讲了一遍。 萧弈:“所以你怀疑,当年的琴师,其实就是我父皇?” 南宝衣点点头:“没有人会私藏情敌的东西,以你父皇当年的霸道,如果他要杀那位琴师,势必会连他的所有物件一起销毁,可他独独留着那张白狐狸面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更何况你父皇也是骄傲至极的男人,他绝不可能以假扮情敌的方式,来博取沈皇后的主意。” 萧弈沉默。 如果当年的琴师就是父皇,那么他后来为什么又要上演一场斩杀琴师的戏码? 让沈姜恨他二十多年,值得吗? 天井里。 日光斑驳,墙头的藤蔓开出了淡紫色的小花,花影照落在萧煜的衣襟上,有种岁月沉淀之后的从容。 萧煜对上沈姜嘲讽的脸,笑容淡而平静:“那些丹药可好用?月圆之夜,可还疼?” 沈姜的表情微微一变,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霜雪。 她很快回过神,哂笑:“别以为你帮过我,我就不会记恨你。萧煜,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萧煜像是呢喃自语:“是啊,我欠你的,可太多了……” 二十多年了,他的态度总是这般退让。 沈姜屈指叩了叩花几,语气不耐烦几分:“南宝衣惯会胡言乱语,竟然说你就是昭奴,简直可笑至极!萧煜,以后我不准你再碰琴,你不配!” 萧煜深深闭上眼。 绀青色的睫影恰似烟波细雨,在他脸上描摹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按在琴弦上的手紧了又紧,他慢慢睁开眼,仍旧是带笑的模样:“好。” 他总是没脾气的样子。 沈姜没来由地窜起心火。 许是厌烦极了,她起身就走。 走出几步,她突然转身,从宽袖里取出那张陈旧的白狐狸面具:“我问你,你为何一直留着他的东西?” 萧煜盯着面具,久久不语。 沈姜不悦:“萧煜!” 萧煜低笑两声:“当做战利品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沈姜愤怒地蹙起眉尖,胸口起伏得厉害,气得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她咬住下唇,又生生止住了步履。 她转身,精致锐利的凤眼盯紧了萧煜。 ——皇后娘娘,你说当年的琴师,有没有可能就是天子?他始终戴着面具,你也没见过他的脸啊…… 南宝衣的话,再度浮现在耳畔,像是魔音般催促着她去做点什么。 二十多年了,每个月的避孕汤一碗碗浮现在眼前。 渡江之后,他给的那一瓶血红色的丹药,刺目、残酷,而又温柔。 她盯着萧煜苍白的脸,鬼使神差的,突然快步上前。 她捏住他的下颌,不管不顾地将那张白狐狸面具戴上他的脸——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94章?顾崇山在为她撑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啪!” 萧煜眼疾手快,打落了那张面具。 沈姜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萧煜别过脸,沉默片刻,突然快步离开了天井。 沈姜的目光缓缓落在地上。 那张面具本就陈旧,被打落在地之后,立刻碎裂成两半。 她俯身捡起,没拿手帕,只用白皙干净的指腹,一点点擦去面具上的泥点。 萧煜躲得太快了。 快到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照面。 那轮廓有七分像,令她彻底乱了心神。 可是…… 怎么可能呢? 当年她被萧煜禁锢在怀里,亲眼看着昭奴被当众斩首,溅起的血液染红了法场边的旗幡,昔年名叫沈姜的少女,也随之死在了那一天。 自那以后,世间再无沈家姑娘,只有不近人情的沈皇后…… 尉迟长恭注视着她,低声道:“姐姐起了疑心,为何不追上去问问?无论答案是什么,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 沈姜收敛了多余的神情。 她慵懒地理了理宽袖:“南宝衣犯傻,难道本宫要跟她一起犯傻?昭奴就是昭奴,萧煜就是萧煜,本宫很清楚,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尉迟长恭轻声:“若是当真不信,又何必屡次三番地追问?甚至还动用了那张面具……说什么南宝衣犯傻,当初她在长安城怂恿你称帝,你不是跟着一起犯傻了吗?如今看来,其实犯傻的只是你一个——” 沈姜不耐烦地盯向他。 尉迟长恭默默闭嘴。 沈姜在琴案后坐了。 她取下黄金甲套,保养得宜的双手放在琴弦上,酝酿片刻,泠泠琴音倾泻而出,宛如高山流水,恰似金戈铁马。 高楼之上,萧煜端坐在茶案旁。 玉箸追随着琴曲的节奏叩击茶碗边缘,引得碗中茶水荡漾出琥珀色的涟漪,清脆婉转的音调,悄然为那金戈铁马添上几许温柔哀婉。 女帝的半生,似乎都在这乐音里了。 洞月门后。 南宝衣和萧弈悄悄离开。 走到转角的游廊里,南宝衣才暴躁地小嘴叭叭:“什么叫’犯傻’?!她自己犯傻,却说我犯傻,好气啊!” 萧弈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南宝衣不服气:“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却栽在我手里,我说称帝她就称帝,难道不是她笨吗?可见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一个男人毁掉自己半生,她是枭雄不错,可她也是最笨最笨的女人!” 萧弈点点头:“嗯,我们南娇娇最聪明。” “二哥哥是在说反话吗?”南宝衣不高兴地转移炮火,“语气如此敷衍,可见在你心里,还是沈皇后最聪明!幼时在朝闻院读书的时候,你就嫌弃我笨,教我时总也不肯用心……” 她后面连珠炮似的,列举了小时候萧弈轻视她的种种事儿。 萧弈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小时候的南娇娇,确实不聪明呀! 然而他不敢直说,只得敷衍着不停点头,再见缝插针地夸她几句。 “……背《论语》的时候,你罚我不背完不许吃饭,我当时好饿好饿,饿得连紫砂壶里的茶叶都给吃了,可你半点儿也不心疼我……”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枝头聒噪的小黄莺。 穿雪山蓝游龙金纹锦袍的男人,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正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廊外火红的榴花落了满地。 男人生得阴柔俊美,肌肤呈现出病态般的苍白,骨节分明的指尖勾着一条黑檀木佛珠,桃花眼涌动着岁月积淀的波澜,如此漆黑深沉,令人一眼沉溺。 他听着少女发小脾气时清脆明净的声音,嗅着空气里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芙蓉花香,只觉脱身无眼耳口鼻无色香味的阿鼻地狱,周围的景致仿佛重新染上了鲜活的色彩,鸟语花香五彩斑斓,令他重新活了过来。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今日能再见她,是他的大欢喜。 南宝衣没察觉到他的靠近,冲萧弈鼓起腮帮子:“二哥哥贵人多忘事,只记得你对我的好,却不记得你对我的坏!” 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 可她在萧弈面前,仍是娇俏的少女模样,仍是锦官城里那朵人间富贵花,仍是千娇万宠的南家小娇娘。 她如此安好…… 顾崇山呼吸略重。 直到小姑娘骂累了,他才扬起红唇:“南家娇娇,好久不见。” 阴柔而熟悉的声音,瞬间打乱了南宝衣所有的心神。 她怔怔的,缓缓转头望去。 顾崇山…… 昔日的九千岁,已是大魏的摄政亲王。 他竟也来了江南…… 而他的眼神是如此炽热,比当年分别前更加情深。 南宝衣不习惯他如此深情,下意识躲到萧弈身后:“九千岁别来无恙……在这里吃住可还习惯?” 顾崇山轻笑:“今时不同往日,我又不会鞭笞你,你怕什么?”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儿,没回答他。 气氛正诡异着,几名官员正巧经过。 注意到南宝衣也在,他们惊讶地对视几眼。 他们很快收回视线,行礼道:“陛下,仙鹤楼的酒宴快要开席,还请陛下移驾前往。” 萧弈执起南宝衣的手。 那几名官员恭声劝谏道:“陛下忘了金雀台的事了吗?此女效忠沈皇后,乃是我大雍的叛徒,为江山社稷着想,陛下不该亲近她。哪怕她为陛下诞下过一女,那也该去母留子,方是正经!” 去母留子…… 萧弈被气笑了。 他还没说话,顾崇山突然蹲下身去。 他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白手帕,亲自为南宝衣掸去凤头履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南宝衣愣在当场。 堂堂九千岁、北魏摄政王,居然为她擦拭鞋履! 她受宠若惊,正要缩回脚,却被顾崇山牢牢扣住脚踝。 他平静道:“这次率兵南下帮助大雍,都是冲着南家娇娇的面子。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本王的义妹动手……本王会叫他知道,本王的手段。” 他弯起的嘴角残酷至极。 南宝衣这才意识到,顾崇山是在为她撑腰。 而萧弈挑了挑眉,笑容讥讽。 那些官员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 大雍固然强大,可北魏的铁骑也不容小觑。 北魏的摄政亲王顾崇山,不顾身份亲自为南宝衣这妖女掸去鞋面灰尘,还称呼她义妹,可见南宝衣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他们固然能以江山社稷为借口要挟新帝,却不敢对外来的异国摄政王呼三喝四。 短暂的权衡之后,他们纷纷拱手作揖离开这里。 南宝衣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九千岁倒也不必如此……” 顾崇山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前世今生,欠你太多,容我一件件地还。” 南宝衣没说什么,萧弈却暗暗翻了个白眼。 往仙鹤楼走的时候,南宝衣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南胭在北魏可还好?”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995章你这样,是追不到她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胭在北魏可好?” 顾崇山冷冷批判:“爱慕虚荣,机关算尽。也就我弟弟性子好容得下她,若是换做我……南家娇娇,你要大魏的兵马,直说就是,何必派她北上?倒是把北魏王庭搅得鸡犬不宁。” 他本来为顾余挑选了一位皇后和两位妃子。 好不容易说服顾余临幸后宫,偏偏半路杀出个南胭。 她仗着顾余喜欢她,一会儿诬陷皇后玩弄巫蛊之术,一会儿说妃子推了她,生生把北魏王庭变成了她家后花园,更是把他弟弟迷的三魂丢了六魄,一副非得当上皇后才肯罢休的架势。 南宝衣见他表情难看,猜也能猜到南胭干了些什么。 她讪讪:“那还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大约觉得提起南胭太过糟心,顾崇山转移了话题:“我瞧你是孤身前来的,思顾可是留在了尉迟府?” 南宝衣:“……” 思顾,是谁?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问,萧弈终于找到了插进话题的机会:“不要脸的东西,谁叫思顾?那是朕的女儿,该由朕和南娇娇取名。” “取什么名儿?” 妩媚的女音突然传来。 寒烟凉含笑穿过游廊:“正说着要给小公主取个名儿,就碰到了你们……南娇娇,你也忒不仗义,怎么能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呢?难道昔年咱们同生共死的姐妹情分,都是假的不成?一个人跑到江南生小孩儿,怎么,怕我们抢了你的小公主?” “寒老板!” 南宝衣弯起眼睛。 大半年没见,她心中想念,提起裙裾快步上前,刚拉起寒烟凉的手,却发现沈议绝也在。 她悄悄给了个眼神,低声道:“你和沈将军的事儿,成了?” 寒烟凉拿团扇隔开沈议绝的视线,笑盈盈道:“成什么呀,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你若不嫌弃我,叫小公主认我当个干娘,我也算是有后了。” 南宝衣还没说话,沈议绝不悦:“晓晓,婚姻大事,不得胡言乱语。” 寒烟凉依旧挡着团扇,对南宝衣耳语:“这厮管我管得紧,像个老爹爹似的。咱们别搭理他,走,去雅座吃酒席去!” 说罢,朝萧弈恭敬地微微颔首,拉着南宝衣先进了小楼阁。 沈议绝不放心地在后面喊:“冷酒伤身,记得热一热再吃!” 寒烟凉跑得更快了。 沈议绝惆怅地站在原地。 顾崇山笑了:“沈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当机立断,怎么在讨女儿家欢心方面,却如此笨拙?你这样,是追不到她的。” 沈议绝略一思忖,虚心求教:“摄政王可是有什么指教?” 顾崇山十分自信:“首先,需要对她好,嘘寒问暖只是基础,你还要事事护着她,事事为她撑腰,维护她的尊严和体面,考虑她的情绪和脾气……” 他侃侃而谈,看起来颇有心得的样子。 向来寡言少语的沈议绝,只觉他说得头头是道,不仅谦虚地连连点头,还不时深有感触地附和几句。 游廊外面,尉迟北辰托着下巴蹲在花丛里,双眼明亮灿烂,恨不能拿纸笔记下顾崇山的所有金句。 萧弈垂下眼帘,淡漠地拍了拍宽袖。 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讲题,倒数第三求知若渴地旁听…… 一群手下败将。 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径直往小楼阁去了。 …… 仙鹤楼布置得奢华精致,大堂宴席已经筹备妥当,南北官员各自入席,隔着宽敞的厅堂对面而坐,俨然泾渭分明。 楼上。 轻纱低垂。 南宝衣和寒烟凉坐在帷幕里,面前的矮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南宝衣好奇地往下张望,二哥哥和沈皇后等人已经就坐,个个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正四两拨千斤地互相试探寒暄。 “酒来啦!” 南宝珠抱着一坛酒,兴冲冲地跪坐到矮案边:“特意从北地带过来的美酒,晚晚说是二十年份的烧刀子,十分昂贵,他平日里宝贝的很,打算收复江南之后再拿出来庆功的。今儿和娇娇团圆,我心里高兴,咱们提前吃酒呗?” 南宝衣寻思着宁晚舟对她已经很有意见,她再偷喝他的酒,他岂不是要活吞了她? 正要阻止,南宝珠已经飞快地掀开封泥。 南宝衣:“……小堂姐做其他的事总是慢吞吞的,吃喝这方面,倒是格外灵巧。” 南宝珠笑容娇憨:“谬赞,谬赞!” 寒烟凉托腮吐槽:“我觉得,南娇娇并不是在夸奖你。” 酒水呈现出琥珀色,格外澄净明澈。 南宝衣捧起小酒碗,深深嗅了一口,扑面而来都是粮食发酵之后的甘香醇厚。 她抿了小口,又望向厅堂。 编钟的乐音沉稳端庄。 喝过了开场酒,萧弈正儿八经道:“朕生平没什么其他爱好,就是特别爱好和平。所以这次率军南下,并非是为了与诸位交战,而是为了迎回皇太后。” 正所谓先礼后兵。 先提出他的要求,如果南方世家不允,那么他便有了征伐江南的借口,帝王家的名正言顺便是如此。 “皇太后……” 尉迟长恭品着这个称呼:“敢问雍王,谁是皇太后?你里通别国,又联合地方世家围攻长安,先在金雀台逼走皇后,又在乾和宫威逼天子退位,是为不忠不孝!如此目无家国、谋朝篡位之人,天下人得而共诛之!” 南方想向长安进军,势必也要有个合理的借口。 对尉迟长恭而言,萧弈的不忠不孝,便是他最好的借口。 萧弈从容不迫地饮了半碗酒。 他抬起丹凤眼,平静地扫视过其他南方世家:“朕知道,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想参与这场战争,朕素来宽容,愿意给你们投诚的机会……条件是,不再效忠尉迟长恭。” 觥筹交错的声音渐渐平息。 南方世家彼此对视,谁也没有吱声。 尉迟长恭鄙夷:“当着我的面挑唆我们的世家交情,雍王莫非以为,仅凭你那三瓜两枣的好处,就能离间成功?” 南宝衣听着他的话,很不以为然。 尉迟长恭在场,这些世家当然不敢公然背叛。 只是她和二哥哥弄这场宴会的目的,并非是要他们立刻背叛尉迟家族,而是…… 萧弈淡淡道:“带上来。” 章节目录 第996章姐妹一生一起走,谁先成亲谁是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十苦和十言领着天枢精锐,押送着二十几个人踏进厅堂。 都是北方军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深深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尉迟长恭的脸色瞬间铁青。 这些人,是尉迟家族派往北方的细作! 家族每年都会派遣数十人前往长安,有的走荐举,有的混军功,而这二十几个人都在长安埋伏了数十年,甚至已经在长安落叶生根娶妻生子,每年传送回江南无数机密,无疑是最成功的细作。 可是他们…… 竟然都被萧道衍揪了出来! 沈姜垂眸饮酒。 美艳的面庞,浮着霜雪般的冷凝神色。 她知道南方一直在向北方输送细作。 她很早之前就有称帝之心,可她知道天下人不许女子称帝,为了防止将来遭人报复,她特意留了一手,她不仅没有揭穿任何细作,她甚至帮着他们掩饰身份,只为了扩大尉迟长恭的势力,给自己多准备一条退路。 可她万万没想到…… 萧道衍竟然如此智谋过人! 才不过短短几场小战争,他就找到了所有军中细作! 不! 或者,或者说,这份细作名单,是有心人提供给他的…… 沈姜深深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的身影。 是那丫头暗中捣的鬼吧? 她愠怒,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忍不住地握紧。 一生大风大浪地过来,却偏偏栽在了那小丫头的身上,是她犯傻了…… 还有萧煜。 他究竟是不是…… 萧弈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他步下台阶,薄唇噙着微笑,缓步走过一座座食案:“朕知道,这些人都是南方的细作。朕把他们一一找了出来,却没有杀他们……可知道朕为何不杀他们?” 众人缄默。 萧弈拍了拍一位老者的肩膀。 这老人曾是雍王府的幕僚,却也是尉迟家族派出去的细作,此时被萧弈拍了一下肩,立刻吓得痛哭流涕,连忙跪地求饶。 萧弈负着手,俯首看他,话却是对着江左世家们说的:“朕可以杀他们,也可以放任他们继续待在军中,透露给他们错误的军情,再借他们的口,把错误的军情传递给你们。朕想在战场上赢你们,将变得再简单不过。” 他口吻讥讽,像是戏耍孩童。 世家们的脸色十分难看。 却也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 萧弈转身:“朕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朕不愿与你们交战。南北本是一国,何必因为谋逆者的一点野心,就弄得民不聊生?朕佩服这些细作数十年不改初心的忠诚,即日起,朕不仅放他们回归故乡,还赏金百两。” 话音落地,满厅震惊。 顾崇山讥笑一声。 凭他对萧弈的了解,那杀胚拿到细作名单,定然会加以利用,在战场上狠狠打败尉迟长恭。 今日故作大度,如此狡黠地收买人心,想来是南家娇娇出的主意了。 细作们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弈,良久,纷纷泪流满面地叩首谢恩:“谢陛下大恩!” 感激的声音,反复回荡在厅堂。 他们唤的是“陛下”,而非“雍王”。 南方世家们面色各异,彼此对视,用眼神交流着各自感受。 南方的贵女们轻摇团扇,偷偷窥视萧弈,娇美的面庞上忍不住地流露出惊艳和爱慕。 尉迟长恭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至极。 萧道衍当着他的面收买人心,不要太过分! 他望向沈姜。 本该处于主导地位的她,全程都不在状态,大约还在想琴师和萧煜。 尉迟长恭没办法,只得冷笑:“雍王谋朝篡位乃是事实,不敬母亲也是事实,我等挥师北上,不过是为了给天下母亲讨一个公道!萧道衍,纵然你找到了这些细作,可你的军队都是北方人,他们根本不擅长水战。真正打起来,你还是会输。既然不想生民涂炭,不如赶紧请降,自刎谢罪!” 萧弈低笑。 他缓步回到席案,撩袍落座。 丹色玄边冕服大气沉稳,袍裾散落在蒲团边,没加十二旒珠的帝冠衬得他气度高华潇洒闲适,俊美昳丽的五官带出几分烈阳般不可逼视的尊贵,他已经具备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 他执起三鼎黄金酒樽,微笑:“朕初次下江南,今日宴请诸位爱卿,特意为诸位准备了精彩的下酒菜,请诸位移步江畔,与朕一同观看。” 下酒菜…… 众人面面相觑。 楼上。 南宝衣饮尽杯中酒。 以二哥哥的性子,所谓的“下酒菜”,恐怕是送给尉迟长恭的下马威——一场精彩的水军演习。 尉迟长恭认定北方人不擅长水战,却不知二哥哥是天生的将领,陆战也好、水战也罢,他就没有怕过谁,他亲自训练的水师,必定能叫尉迟长恭大开眼界。 “娇娇……” 南宝珠贪杯,没在意厅堂的动静,早已喝得双颊酡红。 她给南宝衣添满美酒:“今日咱们姐妹团聚,我心中高兴……来,咱们多喝几杯!” 南宝衣想去看萧弈的水师演习,脆声道:“珠珠,这么喝多没意思,咱们也去江边看看下酒菜!” 她起身要走。 南宝珠醉得迷迷糊糊,只隐约听见了“下酒菜”三个字。 她一把拽住南宝衣,特大方地塞了一只酱肘子到她嘴里:“喏,下酒菜,快吃!” 南宝衣叼着酱肘子,求救般望向寒烟凉,却惊悚地发现这姑娘也醉得厉害。 寒烟凉正撩起袖管,霸道地走到一面巨鼓前,抄起鼓槌就开始敲,一边豪迈地放声高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南宝衣:“……” 得,这又疯了一个。 她惦记着二哥哥的水师演习,想偷偷摸摸地溜走,却被南宝珠和寒烟凉扣下,豪迈地给她灌酒:“姐妹一生一起走,谁先成亲谁是狗……” 南宝衣:“……” 怀疑人生。 寒老板也就罢了,小堂姐一个嫁了人的,舞得那么嘚瑟是想干啥? …… 江边的演习,在一个时辰后结束。 萧弈等人回来时,看见厅堂满地狼藉。 三个小姐妹也不知喝了多少,寒烟凉趴在沈议潮的席案上呕吐,南宝珠手舞足蹈地唱“夫君你是不是饿得慌”,他家小娇娘双颊酡红,委屈地抱着酒坛子哄宝宝睡觉…… 沈议绝兄弟表情诡异。 宁晚舟默默假装自己不存在。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997章后宫之事,您可要仔细思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醇厚的酒香。 “北地的烧刀子……”沈议绝闻出味儿来,语带不满,“镇国公,女子酗酒本就于礼法不合,你纵容夫人把烈酒带到国宴上,更是不妥。你也该管管你夫人了。” 宁晚舟走到南宝珠跟前。 他握住她乱舞的小手,拿帕子替她擦去唇角边的酱肉汁,淡淡道:“镇国公府的家事,不劳沈将军操心。我夫人一向端庄娴雅,若非有人怂恿,又怎会如此失态?寒姑娘一向举止轻佻,国宴醉酒这种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南宝珠醉醺醺倒在他怀里,扒着他的脖颈不松手,也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只噘着嘴鹦鹉学舌:“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是了,她一向举止轻佻的……” 沈议绝抱起寒烟凉,沉声:“你们骂谁轻佻?” 宁晚舟面无表情:“谁承认,便是骂谁。” “宁晚舟,你大胆!” “沈将军是要与我较量?” 寒烟凉被禁锢着腰身,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听见“较量”二字时,却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来呀,来较量呀!谁不敢上谁是小狗!” 一时间,以名门沈家为代表的家臣,和以镇国公府为代表的家臣,竟然彼此吵了起来,闹着哄准备斗殴。 萧弈慢条斯理地抱起南宝衣,径直离开了宴席。 绕过九曲回廊,仙鹤楼里的斗殴声逐渐远去。 他垂眸注视怀里的小娇娘。 他抱着她,她却抱着个小酒坛子,双颊红扑扑的,醉酒了也是乖乖巧巧的模样,不像南宝珠和寒烟凉那两个疯女子,咋咋呼呼的,瞧着便叫人嫌弃。 江风过境,南宝衣繁复的罗襦裙如水波纹般扬起。 她睫毛扑闪,突然在梦境里呓语般喊了声“二哥哥”,混合着酒香和芙蓉花香的声音,甜的叫萧弈心软。 于是他的神情越发柔和。 一路回到寝屋,他把南宝衣小心翼翼地放在卧榻上。 正张罗着给小姑娘盖被子,十苦从外面进来了。 他恭声道:“回禀主子,咱们今日的水师演习效果特别好,您在战船上亲自指挥,是没瞧见尉迟长恭的脸色! “好家伙,他那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跟五彩斑斓的油彩似的!江南的一众世家也被震撼到了,脸上满是不愿与您为敌的表情! “还有那些贵女,看着您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待宰的老母鸡,那叫一个垂涎,恨不能立刻扑到您跟前去!” 十苦兴奋地报告着成果。 他想着那些世家贵女对自家主子的仰慕,又忍不住瞟了眼醉卧不醒的南宝衣。 他挠挠头,犹豫片刻,劝谏道:“主子,您如今是天子,偏偏后宫空置。各路诸侯虎视眈眈,都打着送女儿入宫的心思……主子,卑职亲眼见证了您和王妃的风风雨雨,后宫之事,您可要仔细思量啊!这些年,王妃很不容易的……” 萧弈已经替南宝衣脱下靴履罗袜,又为她解开盘扣。 他仔细掖好被角,淡淡道:“朕的脾气,你不知道吗?” 天下美人再如何娇媚,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只要南娇娇。 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十苦放了心,笑嘻嘻道:“卑职提前恭祝主子拿下江南,也提前恭祝主子和王妃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他难得嘴甜。 萧弈勾唇,心情还算舒坦,赏了他一只金镯子。 春夏之交,江渚小岛气候温凉。 南宝衣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醒来时,便看见夕色透帐而来,帐外光影绯红,想来已是残阳日暮。 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她被萧弈抱在怀里。 二哥哥大约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眼下残留着青黑色泽,此刻呼吸绵长匀净,大掌却牢牢禁锢着她的腰,仿佛生怕她离开。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交颈而眠过。 南宝衣眉眼温柔依恋,仰头亲了亲他的下颌。 男人的下颌线条漂亮流畅,却因为连日操持国事,生出些淡青色的胡茬,亲着扎嘴。 她正琢磨着为萧弈刮去胡茬,萧弈忽然睁开眼。 大掌抚摸过她的面颊,他轻笑:“在想什么?” “二哥哥从前也是在意仪表的人,怎么如今连胡茬都顾不得刮了?”南宝衣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十苦没有照顾好你吗?”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 小姑娘的手白嫩娇软,握在掌心,怎么都不腻味。 他垂眸亲吻她的指尖:“日夜想着你、想着小公主,哪里顾得上整理仪表?我只愿尽快拿下江南,好带你和小公主回家……更何况,男人的仪表又有什么要紧,我们家有南娇娇美貌过人,就足够了。” 男人的情话总是张口就来。 南宝衣抿着唇儿笑,笑得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叫萧弈看见自己脸红,于是拿帕子遮住小脸,只露出一双盈盈妙目。 小姑娘千般娇憨,万倍妩媚。 萧弈眼眸漆黑几分,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滚到被窝里,大掌熟稔地探进她的罗襦裙,连声音都带上了喑哑:“娇娇……” 他还没做什么,南宝衣突然惊呼一声,连忙退到床角。 萧弈怔住:“可是我弄疼你了?” 南宝衣迟疑着摇摇头。 她凝视萧弈,小心翼翼道:“听许多婆子说,女儿家分娩过后,会变丑变胖,在二哥哥眼里,我是否变丑了?” 萧弈失笑。 他伸手去捏她的脸蛋:“在我眼里,南娇娇始终千娇百媚,独一无二。” 南宝衣避开他的手。 她正襟危坐,双手搭在罗襦裙上,缓缓抚摸腹部。 摸着摸着,原本带笑的丹凤眼,渐渐蓄起了泪水。 她一开口,便是满腔委屈:“那些丫鬟也夸我仍旧美貌,可她们不知道,我生完孩子,肚子上就添了许多疤痕,特别丑陋……我甚至不敢叫人帮我搓澡……” 泪水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滚落,她抬袖擦拭,却止也止不住。 萧弈怔住。 他倒是听说过,女子分娩之后,肚子上确实会留下一道道疤痕,好像是叫妊娠纹。 他握住南宝衣的小手,安抚道:“一点疤痕而已,有什么打紧?给我瞧瞧。” 他伸手去掀她的罗襦裙。 南宝衣连忙按住他的手背,眼睛红红,娇小的身躯轻颤得厉害:“不许!” , 睡着了卧槽,突然惊醒发现没更新! 晚安安,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 章节目录 第998章?二哥哥若是嫌弃,直说就是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许!” 南宝衣含着两包泪,死死捂着罗襦裙,不肯叫萧弈掀开。 萧弈见她落泪,心里也十分难受。 他捧起她的小脸,细细亲吻她的眉眼,安慰道:“不会嫌弃你,就只是看一眼,好不好?等回到长安,叫姜岁寒给你调配药膏,凭他的医术,定然不会留疤……” 提起姜岁寒,南宝衣的眼睛里绽放出光亮。 是了,姜大哥医术高超,连深可见骨的伤口都能治愈,她这点疤定然不算什么。 萧弈伸手覆在她的腹部。 沉吟半晌,他见小姑娘没那么抗拒了,才一点点掀开她的裙裾。 嫩绿色的丝绸主腰宛如碧绿小荷,包覆着洁白如新雪的肌肤。 他解开繁复的系带。 裙裾和主腰便如花瓣般堆叠在她的腰间,鸦青长发铺散在卧榻上,夕色透帐而来,她脸颊红如胭脂,凤眼水盈盈的,仍旧像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用双臂羞赧地捂住自己,却不知这般模样更加纯洁撩人。 哪像是生过孩子的小妇人,分明圣洁的像是山中神女。 萧弈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肚子上。 曾经雪白幼嫩的腹部,如今遍布着暗红色的纹路,如刀疤般密密麻麻蜿蜒交错,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南宝衣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她垂着眼睫,小声道:“我听府里的婆子们说,她们年轻时生孩子,便长了许多妊娠纹。有的夫君会十分嫌弃,再也不愿意碰她们,还说这种疤痕瞧着恶心……更有富贵者,另娶年轻美貌的娇妾也是有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清晰地察觉到萧弈炽热的目光,而她受不住那般直白的眼神,于是头垂得更深:“二哥哥若是嫌弃,直说就是,我自己瞧着,也觉得丑陋恶心——” 话未说完,她突然愣住。 那烈阳般尊贵骄傲的天子,竟然不顾身份地俯下身去,在她的肚子上落了一个吻。 温柔而虔诚,认真而小心翼翼。 他抬起头,抚摸她的脑袋:“我总说要宠着你,却总是叫你受委屈。这些疤痕因我而起,我怎敢嫌弃?” 他笑得坦坦荡荡,眼中毫无嫌弃,只是满腔怜惜。 南宝衣怔怔的,鼻尖却酸涩得厉害。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她心酸地抱住萧弈的脖颈,狠狠捶打了一下他的后背:“二哥哥总是惹我哭,二哥哥最讨厌了!” 萧弈反抱住她。 芙蓉花香盈满怀中。 是他永远都不会腻的女儿香。 屋外。 夕阳沉沦,半江瑟瑟。 宫女正要进屋掌灯,守在屋檐下的十苦笑眯眯的,摆手道:“别!正所谓夕阳无限好,若是打搅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有你们好受的!” 宫女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陛下是那个陛下,可“娘娘”又是哪位娘娘? 她们狐疑地看着十苦。 这大内侍卫笑得贼兮兮的,还一脸很幸福很享受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变态,又像去了势的谄媚公公! 她们浑身发毛,不肯再搭理十苦,立刻告退离去。 屋里。 帐幔低垂,满室花香。 南宝衣脸颊潮红,喘得厉害。 二哥哥天赋异禀,今日却顾忌着她的身体,百般小心千般温柔,倒是比往日里更加折磨人,只才一回,她便已是受不住,光是求饶就求了两刻钟。 她窝在被子里,听着屋外的对话,既羞又怯。 想说点什么,却困顿疲惫得厉害,眼皮打着架,很快睡了过去。 萧弈替她掖好被角,眉眼间是尚未褪去的情愫。 他素了那么久,今日只才一回,小姑娘就受不住了,却令他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深深呼吸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更衣。 拉开屋门,满院都是明晃晃的宫灯。 十苦好奇地望了眼屋里,还没看出点儿名堂,萧弈已经带上门:“晚宴可有安排好?” 十苦收回视线,拱手:“回禀主子,都已经安排妥当。您早些时候就吩咐了,今日宴请江左世家高门,务必妥帖细致,所以一切都是照着您的吩咐做的。” 萧弈颔首。 他思量片刻,又道:“去叫厨子做四喜丸子、炸虾球、石榴糕、油酱拌胡瓜,再炖一盅冰糖燕窝,等她醒了,仔细伺候她用膳。” 春夏之交,胡瓜最是清爽开胃,其他菜式又全是南宝衣喜欢的。 十苦高兴地笑道:“主子还记着王妃的喜好,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卑职这就去办!” 他走后,萧弈勾唇哂笑。 只是记得她喜欢的菜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了? 这还远远不够呢。 一盏灯火由远而近。 十言行了礼,低声道:“主子,南北官员都聚在仙鹤楼用晚膳。江左的部分世家,私底下悄悄派出几名代表,说是想见您……卑职瞧着,怕是存了投诚的心。” 今日主子先是释放细作彰显大度,又亲自演练水师增加威慑力,那些不愿意参战的世家,自然巴不得赶紧投诚。 萧弈握着一截红绳。 刚刚和南娇娇耳鬓厮磨时,小姑娘抓挠得厉害,不小心把他戴在腕间的那截红头绳扯了下来。 他拨弄着那枚穿在红绳上的压胜钱,唇角浮着笑:“领路。” …… 仙鹤楼。 厅堂千灯万盏,灯火亮如白昼。 宁晚舟扫视过觥筹交错的南北官员们,不动声色地放下金酒盏,起身离席。 他独自走到抄手游廊里,低声道:“人手可齐全了?” 游廊拐角的宫灯,不知几时被风吹灭。 今夜江月被乌云遮蔽,游廊尽头只余下惨淡黑暗。 有心腹操着北地的口音,低声回答道:“回禀国公爷,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岛上侍卫一半都是咱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保管将沈皇后和那些江左世家一网打尽!” 宁晚舟弯唇。 他拔出佩刀。 江风吹散乌云,一轮明月高挂天穹,他的双眼映照在刀刃上,闪烁着摄人的危险寒芒。 他字字如刀:“沈姜杀我父母,我势必要她偿命!萧道衍要用怀柔的策略攻下江南,我偏要叫他看看,什么是擒贼先擒王!” , 今天顺利到家啦,明天开始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 章节目录 第999章?他不肯让步,哪怕是一个妃位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醒来时,屋里掌了灯。 宫女恭敬地挑起帐幔,柔声道:“陛下有事出去了,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炖了燕窝粥和您爱吃的小菜,您现在吃吗?” 南宝衣稍作洗漱,拿红绸简单地束了一下发尾。 宫女抬来食案,她望去,果然都是她喜欢的菜式,还配了汤羹和几样宫廷御制的酥点,想来是二哥哥一早就吩咐下的。 他照顾她时总是十分细致妥帖。 南宝衣抿着笑用完晚膳,一边净手一边问道:“你们陛下去哪儿了?” “奴婢也不知道,瞧着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南宝衣放下毛巾,推门而出。 她沿着抄手游廊往西北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守在抱厦外面的十言。 她望向透着暖黄光晕的花窗,高丽纸后人影幢幢,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灯下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 她提着裙裾走上台阶。 槅扇开了一道缝隙。 她倾身望去。 屋里端坐着几位江南高官,脸色略有些阴沉。 二哥哥坐在主座,品茶的姿态十分悠闲慵懒。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官员终于按捺不住:“我们提出的条件已经相当宽厚,我们率兵支持陛下收服江南,并将沈姜交给朝廷处置。而陛下所要做的,不过是娶江南女子为后。陛下为何不肯接受?” 南宝衣挑眉。 新帝后宫空悬,皇后之位无疑成了世家们惦记的心头肉。 如果能送自家女儿进宫当皇后,再诞下嫡长子,那么将来家族前途显赫不可估量…… 她身旁,十言注视着她。 檐下宫灯的光芒落在她身上,衬得少女娇美不可方物,也比小时候多出几分雍容气度。 真正有福气的女子,是他们王妃呢。 他小声道:“里面谈了许久,陛下始终不肯让步,哪怕是一个妃位也不肯出。王妃,陛下是一心一意待您呢。” 南宝衣弯起眉眼。 虽然为二哥哥的宠爱而高兴,可是疆土也十分重要,二哥哥如此不肯配合,他能顺利拿下江南吗? 她继续倾听。 萧弈慢条斯理地轻抚茶盅:“把家族前程寄托在女子身上,这就是你们的本事了?瞧瞧尉迟,人家稳坐江南第一世家的宝座,人家有指望靠女儿争权夺势吗?你们紧着资源培养族中子弟,到头来却图谋用女儿换取权势……” 许是因为得了个小公主的缘故,他毫不掩饰轻蔑地嗤笑一声,越发看不起这些世家贵族。 几名高官满脸通红,一时间无言以对。 萧弈还嫌不够,继续道:“朕膝下也有个小公主,却只想着让她锦衣玉食平安长大,朕绝不会拿她换取疆土和权势。都是已为人父的人,对你们而言,儿子是宝贝,女儿就只是货物不成?” 他提起小公主时满脸骄傲。 不停讽刺着这些官员,令他们无地自容。 许是刺激过头了,他们纷纷黑着脸站起身:“陛下若是不肯,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今日这场谈判,便只当不存在好了!” 他们正要往外走,萧弈盖上茶盅,屈指叩击桌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不服:“今日国宴,双方都挂了免战牌。陛下如果挑这个时候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下手,恐怕天下人都会看不起您。” 萧弈抬起凤目,笑容淡淡:“放心,朕不仅不会对你们下手,还会派遣心腹,亲自将你们妥妥帖帖地送到宴会楼里,送到尉迟长恭跟前。” 他嗓音温柔。 却令官员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被萧道衍的人送回去,岂不是等于直接告诉尉迟长恭,他们私底下和萧道衍见面了?! 尉迟长恭会杀了他们的! 众人眉头紧锁,不敢置信:“陛下……” 萧道衍从容煮茶,却带给他们莫名的威压。 众人脸色更加难看:“宽恕细作,是为了给我们留下宽容大度的印象。水师演戏,是为了让我们产生恐慌,从而生出向你投诚的心思。可你的真正目的,既不是收服我们,也不是与我们谈判,而是利用这一次会面,逼我们背叛尉迟长恭……” 沈皇后经营长安多年。 昔日,他们不明白她是怎么败给萧道衍的。 今夜,倒是明白了。 灯下青年容色昳丽,可皮囊底下的城府,未免太可怕了些…… 萧弈将茶汤倒进茶碗,又拿剩下的茶汤浇在茶玩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斟茶的动作赏心悦目。 他漫不经心:“诸位,可以做出选择了。” …… 乌云蔽月,夜色如晦。 仙鹤楼千灯万盏犹如璀璨龙宫,矗立在江心洲上,吸引着一道道身手敏捷的黑影,很快便陷入黑影的包围圈内。 宁晚舟站在仙鹤楼外。 隔着花树掩映的院落,清晰可见厅堂大门敞开,铜鹤金枝灯盏交错纵横,身穿紫色华服的美貌女人倨坐在内,正和前去献殷勤的官员低声说笑。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却还能众星捧月谈笑风生! 握着狭刀的手紧了又紧。 一名心腹悄然过来,低声道:“主子,陛下还在后花园那边,现在咱们的人已经包围仙鹤楼,只等您下令了。只是……沈姜终究是天子的母亲,您贸然杀她,就不怕天子震怒?” 宁晚舟面无表情。 他仍旧清楚地记得,当年镇国公府那场血色夜宴。 那是他成亲的日子,爹娘不知道有多为他高兴,可沈姜偏偏挑了那个日子,用卑鄙手段害死他的双亲。 没有办法原谅! 他压抑住满腔恨意,冷冷道:“拿弓箭。” 他记得爹娘是在黑暗中,被无数弓箭射死的。 他们甚至没能喝到新妇敬的茶,甚至没能看一看他们未来的小孙儿。 那时的他们该有多么绝望? 他拿起侍从呈上来的弓箭。 他拈弓搭箭,动作娴熟而轻松。 冰冷的箭头闪烁着寒芒,直指厅堂里那个谈笑风生的女人—— “且慢。” 淡然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宁晚舟冷眼望去。 穿雪白常服的中年男人,从游廊里缓步而来,他轻轻揉着额角,看起来十分无可奈何,只是周身气度却沉冷高华,显然他要救下沈姜,并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章节目录 第1000章?他已经忍了整整两年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宁晚舟没有松开弓弦,眼底却掠过忌惮。 四周都是他的人,可是皇舅舅却悄无声息就出现了…… 都说皇舅舅再不是昔年骁勇善战的霸主,然而今夜,他却从皇舅舅身上感受到一股无法反抗的威压。 四目相对。 萧煜唤道:“晚舟。” 宁晚舟握着弓弦的手更加收紧,眉眼染上了痛苦,沉声道:“皇舅舅,她杀了我父亲和阿娘。” 萧煜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沈姜犯下的所有罪行。 可是…… 那所有罪行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已经叫他遗恨终生,他不能看着她去死。 他握住宁晚舟的弓箭,哑声道:“平定天下之后,她犯下的所有罪孽,我来替她弥补,我来替她接受惩罚。晚舟,放过她可好?” 宁晚舟满面狰狞。 他退后两步,厉声:“死的是你亲姐姐!弥补?舅舅拿什么弥补?!或许你能给我高官厚禄,可你能让我阿娘死而复生吗?!你能让我阿娘喝到宝珠亲手敬的茶吗?!若是不能,我要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 他歇斯底里。 他已经忍了整整两年。 在北疆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擦拭他的利刃,他都在恨着沈姜。 他不怕军中辛苦,也不怕北疆的荒漠和风沙。 他只想练出一身本事,回长安向沈姜复仇! 他夺过弓箭,不管不顾地再度向沈姜瞄准—— “晚舟……”萧煜轻唤,“她和南宝衣种下了双生蛊,你杀了她,南宝衣也会死。否则你以为,当初金雀台上,阿衍为何会犹豫?”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难过。 他想抚摸少年的头以作安慰,却又觉得没有资格。 隔着满院花树,宁晚舟死死盯着那道绰约婉丽的紫色身影。 他握着弓箭的手止不住地轻颤,嘴唇褪去血色,漂亮俊美的面庞上满是不情愿。 这样好的机会…… 沈姜就在厅堂里毫不设防地吃酒席,而酒楼四周都是他的心腹。 这样好的机会……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箭头瞄准又错开,反反复复,直到掌心冒出一层冷汗,直到爹娘和南家姐妹的身影在脑海中交错出现,也仍旧无法下定决心。 “国公爷!” 清脆的女音突然传来。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过来,恭声道:“国公爷,夫人刚刚酒醒了,没见着你,便要去找南五姑娘喝酒,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宁晚舟满身细汗。 经风一吹,凉的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把弓箭突然掉落在地。 宁晚舟缓缓垂下双手。 掌心被弓弦磨破出血,淋淋漓漓染红了五指。 他低着头,深邃漂亮的眉目里满是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 他已经,握不住那把弓了。 他红着眼睛,转身往住处走去。 心腹侍卫愣住:“国公爷?!老国公的仇——” 宁晚舟已经走远。 心腹狠狠跺了跺脚,只得不甘心地带着侍卫们撤去。 萧煜俯身,捡起那把弓箭。 江风吹开了乌云,江心小洲上明月皎皎,花树如云。 沈姜出现在了花树下。 她懒懒地折下一枝花:“他父亲活着时,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他又怎能杀得了我?你何必跑出来惺惺作态地劝阻,是想让我承你的情吗?” 萧煜把弓箭交给随从。 他望向沈姜:“这些年,我身在帝位,却从未管过你。我纵着你肆意妄为,纵着你权倾朝野,我以为你玩够了就会回头,却不想将你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以致闹成如今的局面。” “纵着我……”沈姜品着这三个字,嗤笑,“分明是我从你手上夺走的权势,怎么就成了你纵着我?”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 花树落英缤纷。 沈姜张开双臂,霸道地抬起下颌:“我不在乎这江山满目疮痍,也不在乎百姓流离失所,我要的,只是你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萧煜,如今的你,可是后悔了?” 她美艳绝伦,眉眼间却尽是疯狂。 萧煜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上前,轻轻为她拂拭去鬓角落花瓣。 指腹停顿在她的面颊上,他垂着眼尾,嗓音低沉而缱绻:“阿姜,你一向憎恨江南,又何必委屈自己跟着尉迟长恭?随我回长安可好?你的罪,我替你扛。你欠的命债,我替你还。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眼睛里情绪复杂。 有对逝去之人的愧疚,有对前尘往事的难过,有对沈姜的怨恨和无奈,更有着保护她、爱着她的坚定。 沈姜拂开他的手,寒着脸后退两步。 她死死盯着萧煜。 此时花瓣如绵绵飞雪,温柔地落在他的袍裾上,月光在他眉眼间跳跃,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与记忆里那个雪夜抚琴的男人,逐渐不谋而合。 她迅速摇摇头,逼迫自己忘掉这样的想法。 她真是疯魔了,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昭奴呢? 他绝不是! 这么劝说着自己,她神情更冷:“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可能回头。萧煜,还记得年少时的事吗?当年咱们二人联手,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我很想知道,你我究竟谁更胜一筹。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结束了。你为江山而战,我为昭奴而来。萧煜,今夜过后,咱们战场上见。” 她转身就走。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尉迟长恭等人,见她往江边走,他们便纷纷跟了上去。 萧煜挽留不得。 他咳嗽得厉害,伸手扶住树干,这放了二十多年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脸色苍白,双肩剧烈颤抖着,仿佛即将油尽灯枯。 “阿姜……” 他呢喃,眼里有情绪万千。 …… 后花园抱厦。 一众官员满脸晦气地踏出门槛。 他们终究是向萧道衍妥协了。 本想暂时口头答应,等回了江南再翻脸不认账,谁知萧道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城府深沉,居然逼着他们亲手立下字据,甚至还按了手印! 得,他们不仅没能送自家女儿入后宫,还搭进去了家族前程! 南宝衣踏进抱厦。 容色昳丽的男人,端坐在灯下,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字据。 她脆声:“二哥哥!” 萧弈抬头,算计的神情在一瞬间化作温柔。 他握住她的小手拉她入怀,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可用过晚膳?” , 么么哒,特别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体谅和支持! 有你们在,我超级幸福! 章节目录 第1001章?我已经舍不得再与你分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蹭了蹭他的掌心:“都是我爱吃的菜,吃得很饱呢。” 小姑娘娇憨可爱。 萧弈心生喜欢,亲亲她的脸蛋,又亲亲她的唇角,怎么也亲不够似的,舔舐的动作像是忠诚的大狗。 南宝衣仰头注视他,欲言又止。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二哥哥如今是天子……”南宝衣迟疑咬唇,有点期待又有点羞怯,“等以后平定江南回到长安,你,你要封我当皇后吗?” 萧弈忍着笑逗她:“不封。” 小姑娘眼底的光瞬间化作茫然,还有一点点恼怒。 他赶在她发脾气之前,温柔地啄了啄她的唇:“不封你,封谁?” 南宝衣羞愤不已,忍不住捶他一下:“有事没事就逗我玩,害我心情忽好忽坏,讨厌死了!” 这么骂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生在商户人家,幼时觉得嫁个当官的,从今往后锦衣玉食便已是最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福气当皇后! 脑海中浮现出沈姜威风八面的模样。 渐渐的,沈姜的脸变成了她的脸。 她也能端坐坤宁宫,正儿八经地叫宫女内侍打理六宫,人人都会称颂她“母仪天下”,人人都会羡慕她嫁给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她娘家人出去逛街,哪怕是贵胄云集的长安城,也能横着走。 她笑意更深,又怕被萧弈取笑自己轻狂,便抬起宽袖遮住小脸,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 萧弈敲敲她的脑袋:“皇后而已,看你馋成了什么样?” 南宝衣笑眯眯的:“我那不是没当过,自己想象一下过把瘾嘛!” 萧弈陪她笑了会儿,执起她的小手,认真地与她十指相扣:“这皇位,该是我皇兄的。等阿弱长大些,有能力驾驭群臣之后,我会主动禅位……娇娇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宝衣双眼清澈澄明。 她明白的。 这皇位,只是二哥哥暂借。 将来,总是要还给阿弱的。 她认真道:“二哥哥,我虽然出身商户,却也明白礼义廉耻。不是咱们的东西,我不觊觎贪恋,更不会说出‘生个儿子来抢阿弱皇位’这种话。我开心能当皇后,只是出于好玩,并没有一定要当皇后的意思。这辈子,能和二哥哥白头偕老,能孝顺祖母膝下,就已是我最大的福气。” 小姑娘明事理,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欲望。 萧弈感激她的懂事,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两人正依偎着,抱厦外面响起叫喊声: “宝衣妹妹,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啦!沈皇后和我父亲已经乘船离开,咱们要抓紧时间才好!” 是尉迟北辰。 南宝衣没想到欢聚的时间如此短暂,眼眶立刻就红了,眼中蒙着一层雾气,依依不舍地望向萧弈:“二哥哥……” 萧弈也很不舍。 只是他是男人,终究不好表现出来。 他道:“我送你去船上。” 今夜月色很美。 江渚小洲边,尉迟长恭站在小船上,撑着船桨安静等待。 南宝衣紧紧握着萧弈的手,依赖道:“二哥哥,你一定要快些接我和小公主回家啊……我已经舍不得再与你分开……” 小姑娘情意绵绵。 萧弈心如刀割。 到底是他没用,否则又怎么会叫她受委屈掉眼泪。 他抬袖为她擦去泪花,郑重地点点头:“定当竭尽所能。” “娇娇!” 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南宝衣望去。 南宝珠才酒醒,双颊还染着酡红颜色,抱着小包袱急匆匆跑过来,脸上满是天真的笑容:“娇娇,我与你一起去江南,我还没见过小侄女儿呢!我去照顾你们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南宝衣惊住:“小堂姐——” 那可是虎狼之窝啊,怎的小堂姐一副去游玩度假的表情? “南宝珠。” 沉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宁晚舟快步赶来。 他放弃射杀沈姜,回寝屋找南宝珠,却听说南宝珠收拾包袱跑了,急得他连忙追出来,好在终于赶上了。 他握住南宝珠的手,表情严厉地呵斥:“你跟去作甚?是嫌对方人质还不够多吗?!不准去!” 南宝珠挣开他的手:“你好好说话,发什么脾气?自打当上国公爷,脾气是越发渐长,怎么,我是你手下不成,叫你这般训斥?!从前的晚晚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我不喜欢的凶神!” 宁晚舟头疼。 他也想对姐姐温柔,可是平日里练兵打仗凶狠惯了,总是温柔不起来,就连说话也不自觉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他还没道歉,又有声音传来:“南娇娇。” 来的人是寒烟凉。 寒烟凉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沈议绝在后面跟着,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生怕寒烟凉也要跟去江南。 寒烟凉把包袱塞到南宝衣手里:“早前请附近的绣娘做的小衣裳,都是好布料,送给小公主穿。” 南宝衣谢过她。 三个少女自幼在锦官城相识,如今即将分别,忍不住手拉手多说了一会儿话。 萧弈神情淡淡,凤眼里却藏着不悦。 本是他的小娇娘,寒烟凉和南宝珠算什么东西,总霸占他的人做什么,害得他都没机会亲亲她…… 他冷冷折下一枝花,掀起眼皮,扫了眼宁晚舟和沈议绝。 他的目光如此冰冷,令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两人立刻以时辰不早为由,各自拽开了心上人。 南宝衣抱着小包袱,不舍地朝萧弈挥挥小手:“二哥哥,我走啦!” 她转身要走—— 一个潮水突然打来。 萧弈上前揽住她的腰肢,用后背替她挡住浪潮,随即当着尉迟北辰的面,低头深吻她的唇。 二十年坎坷。 没有南娇娇的日子苦涩难捱,像是酸甜苦辣里独独少了甜。 他真舍不得松开手…… 船上,尉迟北辰默默别开脸,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们这么相爱,这辈子,他终究没机会迎娶宝衣妹妹了。 远处仙鹤楼灯火辉煌,顾崇山安静地站在卷起的檐角上。 明知南下见她是在自虐,可偏偏压抑不住对她的相思。 虐得黯然伤心,却又有种隐秘的满足。 情之一字,果然复杂。 章节目录 第1002章?萧煜,就是昭奴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夏初多雨,倒是耽搁了南北战事。 尉迟府后院。 南宝衣哼着蜀地的小曲儿,拿着拨浪鼓坐在窗下逗弄阿丑。 小公主已经满月,白嫩嫩的一小团,眼睛乌黑明亮,挥舞着小小的手儿,像一颗糯米圆子。 正玩得高兴时,侍女突然进来禀报,说是沈皇后来了。 南宝衣抬眸望去,沈姜正挑开珠帘。 三五日未见,她许是没休息好,那张美艳的面庞添了几分阴郁。 她道:“皇后娘娘怎么来了?上茶。” 沈姜在她对面坐了,掀起眼皮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娃娃:“来看看霸天。算来已经满月了,可有断奶?” 南宝衣:“……” 槽多无口。 首先她的小公主不叫霸天,其次哪有小孩儿一个月就断奶的? 她微笑:“难道青阳帝姬他们,都是满月就断奶的?萧氏皇族,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她的讥讽,沈姜面不改色:“本宫从未带过孩子,怎知他们几时断奶?” 从未带过孩子…… 想来青阳帝姬和先皇太子他们,都是被乳娘带大的。 南宝衣在心底暗暗为他们难过。 她想了想,道:“娘娘可要抱一抱小公主?” 毕竟也是亲孙女呢。 沈姜瞥了眼小宝宝。 喜欢是喜欢的,只是她从没抱过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抱。 她隐去眼底的喜欢,面带倨傲,嫌弃道:“瞧着软乎乎跟个汤圆似的,如此娇弱,本宫不喜欢。” 南宝衣又是沉默。 小宝宝当然娇弱,她生的又不是哪吒。 她自感完全接不上沈姜的话,便继续逗弄小公主。 沈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端起侍女呈上的香茶,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她在这里,南宝衣做什么都不自在。 她小声道:“小孙女也看过了,娘娘不去前院处理政务,怎么有空看雨吃茶?” 沈姜不搭理她,继续品茶。 南宝衣心生无奈。 天底下那么多婆婆,大约她的婆婆是架子最大的那个。 她叫乳娘把小公主抱回寝屋,试探道:“娘娘的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愿意去处理政务,莫非是对北伐产生了动摇?能叫娘娘动摇的,只会是那位琴师,您是不是还在怀疑,太上皇就是琴师?” “住嘴!” 沈姜呵斥。 南宝衣笑了:“娘娘,我不懂打仗,却明白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绝不能心生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沈姜别过脸,侧颜清寒。 诚如南宝衣所言,她犹豫了。 哪怕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诫自己,萧煜绝不可能是昭奴,可心底仍旧残存着一点不可思议的念头—— 萧煜,就是昭奴。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她这么多年的恨,算怎么回事? 萧煜,这个贯穿了她大半生的男人果然很贱,直到今日,也仍旧叫她寝食难安! 院里起了风,窗外的雨水溅到了桌案上。 南宝衣拿帕子擦去水珠,淡淡道:“爱也是情,恨也是情。如果娘娘当真对他半点好感也无,为何还要履行后宫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当年的琴师是如何惊才绝艳,但无疑,昔日的少年霸主,是配得上娘娘的。” 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 沈姜抬手揉了揉额角,并不接话。 …… 前院。 沈议潮站在屋檐下,安静地注视庭院落雨。 姑母痴迷于当年的真相,不再热衷北伐。 尉迟长恭舍去枭雄的当机立断,不管不顾地陪着姑母,如今的南方军队毫无锐气,如果对上萧道衍的军队,将必输无疑。 如果输了…… 脑海中掠过寒烟凉的身影。 她现在是拒绝了阿兄,可将来她总要嫁人,没有人比阿兄更爱她,她总有接受阿兄的那天。 如果江南输了,那么他将再无倚仗和底牌,他会彻底失去和阿兄竞争的资格,他会彻底失去烟烟。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叫嚣着不甘。 他终于转身,踏进书房。 书房一侧摆着闲置已久的沙盘和舆图,尉迟长恭坐在书案后,正在逗弄两只蛐蛐儿。 沈议潮进言道:“尉迟大人,再过几日天气放晴,咱们总要和萧道衍一战,可咱们的军队十分懒散,到时候如何迎战?萧道衍的手段心机皆是一流,手底下还有各种大将,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沈议潮。” 尉迟长恭打断他的话。 他抬起眉眼,轻笑:“可知当初,我为何收留你?” 沈议潮:“因为才华。” “才华?” 尉迟长恭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捶着桌面大笑出声。 笑得眼睛都红了,他才道:“世上有才之人千千万万,我凭什么要用你这个叛徒?我不过是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才收留你、重用你,甚至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一番话,否定了沈议潮整个人。 他紧紧握住双拳,脸色十分难看。 尉迟长恭丝毫不在意他的难堪:“对我而言,再没什么比你姑母更重要。她如今不想北伐,那我陪着她就是。你想为了北方那个女人发动战争,与我何干?我不是你可以利用的人,你记着,什么时候北伐,你姑母说了算!” 沈议潮胸膛剧烈起伏。 他紧紧抿着唇,盯着继续逗弄蛐蛐儿的尉迟长恭,终是一言不发地愤愤离开。 快步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他怒气未消,狠狠掀翻了书案。 纸笔散落。 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沈议潮拧着眉看去,他的书房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他沉声:“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那人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谁勒着脖子一般,“我啊,最看不起为了女人舍弃权势的男人……若是手握权势,还愁得不到美人吗?” 他的五官笼在阴影里,沈议潮看不真切。 却莫名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 他垂下眼帘,看见那人脚边蔓延着一滩水渍。 空气里,也逐渐弥漫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难闻腥气,像是河水和某种腐烂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沈议潮忌惮:“你从哪里来?” 那人嗓音带笑:“地狱。” , 这个出现的人物,是以前写过的人 章节目录 第1003章?阿兄,是否也曾想过杀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地狱……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议潮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勉强定了定心神,试图走近那个人,可扑面而来的腐臭腥气却令他根本没办法靠近。 他只得远远站在书案旁边:“你如何帮我?” 窗外风雨更甚。 骤起的风卷起竹帘,阴沉沉的天穹上陡然划过刺目的闪电,书房里的光影在这一瞬间明亮,沈议潮看见他浑身湿透,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容貌阴鸷深邃,满脸都是亟待复仇的兴奋。 五官,和尉迟长恭竟然有四分相像。 沈议潮的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转动日月星辰的戒指,脑海中倏然掠过一个人名—— 尉迟卿欢。 那个羞辱姑母的男人。 听闻他当年被姑母五马分尸,为何他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携裹着雨丝的风,吹熄了屋里的一盏灯火,四周陷入昏惑,只能隐隐绰绰看见对方的轮廓,狰狞苍老,穿着二十多年前的破碎细铠,像是从地狱返回人间的厉鬼。 可沈议潮不信鬼神。 他道:“尉迟卿欢,我不知道你为何还活在世上,更不在意你是否当真从地狱归来。也许二十多年前,你曾是江南的霸主,可如今你弟弟才是江南的王,你一无所有,你拿什么帮我?” 尉迟卿欢的声音依旧嘶哑:“不愧是名门沈家的人,这么快就洞悉了我的身份。我拿什么帮你?当然是拿整个江南!你要美人,而我要权势和复仇,你我非常合拍,理应成为盟友。” 沈议潮垂下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思量。 很快,他慢条斯理地在书案后坐了,道:“你唯一有价值的,是尉迟家族上任家主的身份。你没有直接夺权,而是私底下来找我,必定是指望我帮你重新掌权……” 尉迟卿欢双腿自然交叠,叩击桌案的动作落拓不羁,眉眼带着侵略意味十足的笑:“那你帮,还是不帮?” 沈议潮并不急于回答。 他按住琴弦,似是在酝酿曲目。 尉迟卿欢轻哼一声:“我平生驰骋战场,功夫绝顶,只唯独不擅长算计。你帮我夺权,事成之后,我给你异姓王的位置,给你封疆裂土,给你美人,如何?” 沈议潮信手拨弄琴弦。 琴音泠泠,如高山流水。 他从洛阳投奔而来,可尉迟长恭不肯帮他,眼看着即将打败仗,没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尉迟卿欢。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只是…… 如果帮了尉迟卿欢,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回头。 沈议潮低声:“我有办法帮你夺权,只是那办法恶毒至极,也许,会需要你亲手杀了你的弟弟。” “哈哈哈哈哈!” 尉迟卿欢仰天大笑。 笑够了,他厉声:“你以为,我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为了女人勾结外敌背叛家门,才令当初的我一败涂地,才令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若能杀他,我求而不得!” 长琴发出一声铮鸣,琴弦突然崩断。 沈议潮垂眸,看见白皙的食指涌出嫣红血珠。 他有一瞬间的出神。 为了女人,勾结外敌背叛家门…… 若能杀他,求而不得…… 脑海中,突然跃出阿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平静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慌张。 阿兄,是否也曾想过杀他? 角落传来尉迟卿欢冷冷的声音:“你在犹豫?因为你兄长而犹豫?沈议潮,你兄长和你爱慕的女人很快就要结为连理,你却孤苦伶仃地沦落江南,你甘心吗? “你记住,世间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效忠我,我不会叫你吃亏,更不会伤害你们沈家。我向你保证,事成之后,沈家依旧身居第一名门的位置。至于你姑母,昔年我十分喜爱她,我甚至,可以让她重掌皇后之位。这便是我为你开出的条件。” 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那么令人信服。 沈议潮恍惚中,觉得他一定会信守承诺。 到那个时候,他是手掌权势的异姓王,姑母依旧是皇后,沈家依旧是名门,父亲和阿兄都会对他另眼相看,烟烟也会成为他的女人…… 沈议潮只思考了片刻,就按住崩断的琴弦,抛去了最后的顾忌,一字一顿:“我会帮你。” …… 三日之后,大雨初歇。 因为江水高涨的缘故,南北两岸都被淹没,双方军队忙着重新修建运粮的栈道,一时间无法打仗。 尉迟府后院。 桌上摆着十几匹布料,南宝衣一一摸过去,布料质地柔软颜色鲜亮,都是十分昂贵的料子。 绣娘笑道:“少主吩咐,给姑娘和小娘子新做几身襦裙,也不知道姑娘喜欢怎样的颜色,就都拿过来给您瞧瞧。” “他有心了……” 南宝衣颔首。 尉迟北辰待她确实好,她又欠了他一份情。 正挑着布料和款式,一个小丫鬟突然捧着请帖匆匆进来。 她行过礼,恭声道:“给南姑娘请安了!沈郎君决定要娶我们家小姐,家主和沈皇后都很高兴,未眠夜长梦多决定尽早完婚,这是大婚请帖,请您过目!” 请帖鲜红。 南宝衣翻开来,婚期确实早,竟然就在七天之后。 而婚礼地点,在江边。 她不解:“为何要在江边完婚?是你们这里的习俗吗?” 小丫鬟脆声笑道:“哪儿能啊!这不是要打仗了嘛,新姑爷说婚礼可以振奋士气,因此特意设在了江边!我们小姐别提多高兴了,正催着绣娘赶制礼服呢!小姐还说,她没有交好的闺中密友,想请南姑娘为她添妆!” 南宝衣道不出心中滋味儿。 沈议潮想一出是一出,早前还孤单凄苦地想着寒老板,转眼就又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尉迟珊了。 如此不靠谱,幸好寒老板跑得快。 她想着,礼貌道:“承蒙尉迟府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很乐意为她添妆。” 因为沈议潮要迎娶尉迟珊的缘故,整座府邸张灯结彩,战争来临前的阴霾突然之间一扫而空。 大婚这日,南宝衣抱着礼物,去了尉迟珊的闺房。 少女多娇,穿一身大红喜服,端庄矜持地坐在妆镜台前,仰着小脸任由侍女上妆,脸蛋晕染开娇羞的绯红,眉梢眼角都是喜悦。 章节目录 第1005章?帝后往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的新娘尉迟珊无力地跌倒在地,睁着黑漆漆的杏眼凝视他,眼底盈满不敢置信的泪水,他却没有去扶的意思。 他低眉敛目,从容不迫地解开系带,将那身鲜红的衣裳丢进江水里,任由它随波而去。 他白衣胜雪,束着长发的红绸被风吹走,满头青丝犹如肆意飞舞的墨渍,江风吹拂着他的宽袖和袍裾,他的神情是如此冷静,仿佛他毁掉的并不是自己的婚礼。 南宝衣轻声:“我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娘娘偏偏不信。” 到底是当过女帝的人,沈姜摩挲着杯盏,格外平静:“阿潮,你想做什么?” 沈议潮恭敬地朝她深深作揖。 他道:“姑母,这场婚礼,并非我之所愿。我只是利用它,将江左高门全部聚集在这里。我的死士提前在酒水里下了药,对不住在座诸位了。” 尉迟珊泪流满面。 她拼出吃奶的力气,伸出手死死拽住沈议潮的袍裾:“夫君……” 沈议潮连眼皮都没抬,像是嫌恶她般抬步走远,在一座食案前撩袍落座。 他斟酒:“尉迟大人。” 众人下意识望向尉迟长恭。 尉迟长恭早已恨得气血逆流,正欲怒骂,却听见江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一把遍布狼牙的沉重铁锤,被重重抛上了岸。 随即,一双肮脏的手攀上江岸,那人发出桀桀怪笑,身穿破碎陈旧的黑色细铠,慢慢从江水里爬了出来。 南宝衣看得新鲜。 她还以为沈议潮安排了怎样的夺权大戏,没想到他的底牌就是一个从水里冒出来的刺客…… 这刺客跟她爹一般年纪,牙齿都黑了,想来功夫不怎么样。 她正要开口嘲笑沈议潮两句,却发现沈姜脸色苍白的可怕。 “娘娘——” 她刚唤了一声,沈姜手中的酒盏砰然砸落在食案上,酒水洒在她华贵的裙子上,她却浑然不觉。 昔日锋利的丹凤眼死死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她唇瓣翕动得厉害,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像是撞见了人世间最恐怖的事。 南宝衣怔住。 再看那男人和尉迟长恭有四分像,她突然冒出一个骇人的念头—— 这个男人,难道就是当年欺辱沈皇后的尉迟卿欢? 不是说被五马分尸了吗? 她转向那群江左世家,尉迟长恭面露惊恐,其他人同样脸色惨白,一副见了活死人的表情。 尉迟卿欢站在中央,恣意地扯了扯破碎的细铠。 他捡起那把狼牙铁锤,重达两百斤的锤子在他手中赫赫生风地挥舞,像是无足轻重的道具。 他舔了舔乌青泛黑的唇,神情玩味地扫视过所有人,声音嘶哑难听:“从谁开始呢?在座的,可都是背叛者。” …… “父亲又输了。” 江北军营。 沈议绝注视着黑白交错的棋盘:“今日与父亲对弈三局,父亲却都心不在焉,可是长安出了事?” 天子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四皇子萧随镇守朝堂,沈行书负责南下运粮,也是这几日天气放晴了,他才押送粮草抵达江北的。 沈行书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篓,抬手揉了揉眉头。 他靠在椅背上,活动了一下双肩,道:“为父不喜欢江南。二十多年前曾来过一趟,如今再来,回想起当初的经历,十分不痛快。” 不远处,顾崇山正和萧弈对弈。 他捻着黑檀佛珠,哂笑:“沈太宰莫非是在江南惹下了风流债?若是有几个私生子遗落在这边,确实会叫人不痛快。” 萧弈凉幽幽的:“有私生子也不算坏事。比如九千岁,若能有个私生子,想来是要举国放炮庆祝的。” 顾崇山:“……” 完全没办法和萧道衍交流。 他翻了个白眼,专心研究棋局,懒得再说话。 沈行书望向窗外。 江水浩浩,奔流不回。 江风隐隐传来爆竹声,听说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孽子,又惹下的一笔风流债。 而他那个荒唐的妹妹,大约正在吃喜酒。 他一口干了一盏烈酒,重重放下酒盏。 他沉声道:“当年,阿姜曾在江南出了事。说起来叫人无法启齿,她被当时的尉迟家主尉迟卿欢擒获,关在了别苑整整半个月。” 屋中沉默。 关上半个月,凭沈皇后的美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她托尉迟长恭给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传信,也就是那个狗屁琴师。狗屁琴师得知她的处境,立刻对尉迟卿欢下了战书,约他在江边一战。 “尉迟卿欢带着阿姜前去赴约,可那个狗屁琴师根本打不过尉迟卿欢,不仅没能救出阿姜,听说连祖传的佩剑都掉进了江水里。 “尉迟卿欢为人刻薄卑鄙,手段又相当阴毒,他没有杀那个男人,他逼迫那个男人下跪,他刻意当着男人和所有部下的面,在江岸边欺凌了阿姜……” 当年的故事,宛如一幅画卷,清晰又残酷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沈行书抬起手臂遮住双眼,似乎提起往事令他十分疲惫:“后来那个琴师狼狈而又落魄地来长安搬救兵,无奈之下,我带人南下和尉迟卿欢谈判,用黄金万两和沈家的五千亩封地,换回了阿姜……” 气氛诡异。 萧弈拿棋子叩击桌面,低垂的凤眼带出深沉的绀青色,辨别不出神情喜怒。 顾崇山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沈行书蹙眉:“后来,阿姜嫁给了天子,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以皇后身份再度南下。 “她在江南待了整整两个月,用尽了手段和心机。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联合了江南所有世家高门,把尉迟卿欢从家主的位置上拽了下来。 “她命人勒住尉迟卿欢的脖子,把他浸泡在江水里取乐。活活玩到他断气的时候,她才命人在他腰上绑了巨石,将他沉进江水里,请巫师诅咒他,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是沈皇后的作风…… 众人缄默不语。 军营外。 萧煜独自站在江水边,溅起的浪潮打湿了他的袍裾。 他遥遥注视江水。 江面茫茫。 他找不到他丢失的姑娘,也找不到他丢失的宝剑。 , 编辑大大通知PK加更,这是加更章,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006章?她不相信沈议潮会薄情至此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左岸边,浪潮不断。 青色帷布围出贵族饮宴的区域,然而如今,这一区域却充满腥风血雨。 尉迟卿欢扛着大铁锤,盯着沈姜,狞笑:“当年沈皇后南下江南,要在座诸位背叛我,还许诺事成之后给你们减免二十年赋税,你们答应得干脆爽快,果然置我于死地。我生平最见不得背叛,这笔账,该从谁算起呢?” 减免二十年赋税…… 南宝衣吃惊地望向沈姜。 怪不得江南兵强马壮、百姓富庶,原来是因为她擅自做主,免去了对方这么多年的赋税! 这么大的事,想来萧煜也是知道的吧? 不惜用二十年赋税来为沈皇后报仇雪恨,也是真爱了。 沈姜已经恢复沉稳镇静:“当年本宫亲眼看着你死透,才把你沉进江底,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尉迟卿欢仰天大笑。 “怎么活下来的?”他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不过是天不亡我,要我做这天下的王,才把我从地狱送回人间!” 他说话的功夫,尉迟长恭仗着功夫绝顶,已经摆脱迷药的控制。 他起身:“阿兄——”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尉迟卿欢厉声大喝,手中铁锤径直抡了出去! 连过招都不需要! 昔日也算称霸江南的枭雄尉迟长恭,整个胸膛被铁锤击瘪,如一尾死鱼般重重砸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尉迟北辰猛然睁圆了眼睛:“父亲!”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尉迟卿欢宛如从囚笼里放出来的野兽,抡着铁锤,不管不顾地袭向所有世家高门! 爆竹、江潮和远处的觥筹交错声,完美地掩盖了这里的屠戮。 一捧捧鲜红的血液,溅上了深青色的帷幕。 一个个光鲜亮丽的世家贵族,接连倒在血泊中,临死前的表情狰狞可怕,带着对死亡猝不及防的恐惧。 江风挟裹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一滩滩脑花就那么暴露在江岸边,任由嗅着血味儿过来的大群秃鹫啄食,昔日钟鸣鼎食高高在上的贵族,在这一刻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南宝衣抚了抚胸口,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她忌惮地盯着尉迟卿欢,低声咒骂:“疯子!” 很快,在场还活着的便只剩尉迟卿欢、南宝衣、沈姜、沈议潮、尉迟北辰、尉迟珊六人。 迷药的作用终于过去。 尉迟北辰眼睛血红,拔出刀嘶吼着就要往前冲。 南宝衣连忙去拽他的衣袖,却没能拽住。 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尉迟北辰直接被抡飞了出去! 南宝衣连忙小跑着去扶他,他伤得很重,好在并不致命。 尉迟卿换把铁锤扛在肩上,铁锤表面遍布着一层暗红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盯着沈姜,话却是对沈议潮说的:“去把他们身上的兵符搜出来。” 沈议潮端坐不动:“我不是你的仆役。” 尉迟卿欢眯了眯眼,不悦地盯向他。 那一眼所带来的压力很大。 沈议潮紧了紧双手,只得沉着脸去尸堆里搜刮兵符和令牌。 尉迟卿欢缓步走向沈姜,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姜不动声色地用金色甲套磕了磕酒盏边缘,随意把那盏酒递给尉迟卿欢:“尉迟大人又好到哪里去?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昔年的你,也足够狠辣呢。” 尉迟卿欢大笑。 他接过金酒盏,晃了晃,似是感慨:“昔年我功夫绝顶,便是因为喝了你敬的酒,才浑身瘫软,被你的人绑缚起来百般折磨。美人敬的酒,我是再也不敢喝了。” 他把酒水倾倒在桌面上。 带着毒性的液体,立刻腐蚀了檀木桌面。 尉迟卿欢饶有兴味的挑眉。 沈姜面无表情地捂住金色甲套。 另一边。 沈议潮捂着鼻子俯下身,从一名贵族的怀里搜出令牌。 尉迟珊红着眼睛,趴在尉迟长恭的尸体上,哭得歇斯底里。 她瞥见沈议潮,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鲜红的嫁衣随风而舞,美的凄艳而苍凉:“沈哥哥,你说你要娶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利用这场婚礼,勾结外人杀害我的父亲?他是我的父亲啊!” 少女身形摇摇欲坠,像是受不住呼啸的江风。 泪珠滚落在沈议潮的手背上,冰凉。 沈议潮表情淡淡:“抱歉。” “抱歉?!”尉迟珊不敢置信地摇头,“我要这一句抱歉,有什么用?我父亲没了,沈哥哥,我父亲没了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在乎你心里藏着别的姑娘,我也不在乎那年冬天城郊初遇是不是你一早就设计好的,沈哥哥,我仰慕你,我想嫁给你、陪伴你,可你却利用我们的婚礼,利用我……” 她望向惨死的父亲,哽咽不能语。 沈议潮侧脸淡漠,无法与她共情。 死的只是尉迟长恭,又不是他的父亲。 他掰开尉迟珊的手,淡淡道:“史上争权夺势,死者一向不在少数。你父亲坐在那个位置上,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富贵荣华,就该做好死亡的准备。成王败寇,便是这个道理。” 他的口吻如此冷漠,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尉迟珊凝视着他的白衣,又低头望向自己的喜服。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了摸华贵的凤冠和妆容精致的脸颊,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 是了,南姑娘一早就劝过她。 可她不相信沈议潮会薄情至此。 她始终记得那个冰冷的雪洞里,他是怎样逆光而来的。 白衣胜雪,眉眼清绝,风华绝代。 像是狐妖,像是谪仙。 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却没想到那所谓的一见钟情,钟的却是恶鬼。 尉迟珊弯起涂着鲜红口脂的唇瓣:“昔日,不明白惊才绝艳如沈郎君,为何会被寒姑娘憎恨,还一度认为寒姑娘不解风情、不识好歹。今日,却是明白了个中缘由。” 她笑着,却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落,弄花了她的妆容。 她不停退后,像是要远离这个白衣恶鬼。 章节目录 第1007章?南宝衣,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退到江边,她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铺天盖地的悔恨,宛如濒死的鸟儿,发出一声高亢悲绝的尖叫。 她拔出一名贵族身上的佩剑,自刎在了江岸边。 宛如梅花凋零,柔弱而刚烈。 浪潮打来。 她半个身子被江水打湿,血液涌进潮水,在退潮后的流沙上留下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南宝衣心惊胆战,下意识望向沈议潮。 对方仍旧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捧着托盘,托盘里是兵符和家族令牌。 尉迟卿欢对尉迟珊的死无动于衷,他欣喜地把玩着兵符,为失而复得的权势,连道了三个好字。 起初的兴奋过后,他拎着铁锤,又缓步走到南宝衣和尉迟北辰跟前。 他居高临下:“崽子,你父亲死在了我手上,你可恨我?” 尉迟北辰浑身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恨得满面狰狞:“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血液从他的牙缝里渗出,瞧着十分骇人。 尉迟卿欢只是大笑:“可惜,你没本事杀老子!你父亲当年勾结外人置我于死地,我今日杀他,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什么大不了。崽子,我膝下没个儿子,你要是肯孝顺老子,老子将来让你当皇太子,你是干不干?” 尉迟北辰怒不可遏。 他是庶出,平日里总被父亲冷落。 可再如何冷落,他也不至于干出认贼作父的事情来。 他正要怒骂,一只绵软的小手悄悄扯了扯他的后衣襟。 他偏头望向南宝衣。 少女凤眼盈盈,小脸格外沉静,像是在暗示什么。 他心中微动。 他望了眼远处父亲的尸体。 是啊,如果这个时候拒绝尉迟卿欢,他的下场恐怕和父亲没有区别,不过是化作秃鹫的食物。 可他还有很多事没做。 他还没有好好保护宝衣妹妹,也没有保护宝衣妹妹的孩子。 他也没有为父亲报仇。 他不能死…… 江风迎面,带着些微水汽。 这一刻,尉迟北辰的心情竟然逐渐恢复了平静。 向来桀骜的少年,在接连经历了姨娘病逝、告白失败、父亲被残忍杀害等等事件之后,双肩和脊梁像是比过去更加沉稳,就连眼神也比从前内敛太多。 扑朔迷离的形势,如今在他眼中竟然简单而分明。 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傲慢没有用,冲动也没有用。 他慢慢垂下眼睫,放下年轻人特有的骄傲,放下父亲尸骨未寒的仇恨,冷静地单膝跪地。 他拱手,声音还有些艰难和晦涩:“义父……” 江水滔滔。 尉迟卿欢得意地纵声大笑。 尉迟北辰按捺住恨意,轻声道:“这些尸体……” 尉迟卿欢的目光,落在尉迟长恭的尸体上。 他眼中神色苍凉几分:“昔年,我爱护长恭,亲自为他定下亲事,亲自教他武功,可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尉迟家族,坐视那女人毒杀他的亲哥哥,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偏安江南,二十年未曾北上夺权。我或许对不起别人,但从未对不起这个弟弟。” 尉迟北辰沉默。 半晌,尉迟卿欢敛去多余的神色,冷冷道:“把你父亲和妹妹葬了。至于其他人,就留在江边喂秃鹫。背叛者,不值得原谅。” 尉迟北辰应了喏。 他扶着南宝衣站了身,下意识把少女护在身后。 尉迟卿欢扫了眼他的小动作,讥讽:“不过是个女人,还是别人用过的,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崽子,你给老子记住了,男人当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当情种,女人这东西玩玩也就罢了,最毒妇人心,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说话叫南宝衣生气。 瞅了眼不远处的沈议潮,她更是生气。 也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她为尉迟珊感到痛心疾首。 怀着盛大欢喜的心情来成亲,却被骗的家破人亡。 该是怎样的绝望悲愤,才会毅然选择自刎谢罪? 她眼眸微动,突然脆声道:“尉迟大人说着‘背叛者不值得原谅’的话,怎么却用了沈议潮这种人?他先是背叛我二哥哥,后又背叛沈家和朝廷,如今再度背叛尉迟长恭和沈皇后,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尉迟大人怎么敢重用?” 沈议潮还在旁边看热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引火烧身。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南宝衣!” 南宝衣朝他做了个鬼脸。 尉迟卿欢把玩着铁锤,冷眼睨向沈议潮。 沈议潮紧紧握住双拳,眼底有一丝慌乱:“尉迟大人,早前你说过,事成之后——” “我最憎恨背叛者。” 男人一字一顿,杀意毕现。 …… 尉迟府。 东边的小院子被重兵把守。 沈议潮坐在屋檐下,因为气血逆流的缘故,整张脸铁青狰狞。 早前在江边,若非姑母放下尊严帮他说话,尉迟卿欢又受虐似的对姑母感兴趣,他一定会被对方捶成肉泥! 他盯向始作俑者。 南宝衣挎着个小花篮,在花树底下拣拾完整的花瓣。 她头也不抬:“你瞅我作甚,你自己犯下的事儿,还不许人说了?桩桩件件,我可没冤枉你。” 沈议潮憋着一口气,沉声:“除了效忠尉迟卿欢,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南宝衣,我曾放过你一马,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非是我对你赶尽杀绝,而是你自找的。”南宝衣嗅了嗅清甜的花瓣,“尉迟卿欢是个疯子,他掌权,南北战争定然不可避免,我也会彻底沦为人质。既然我要完蛋,那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完蛋咯。” 少女娇美窈窕。 站在花树下,美的自成风景。 可偏偏所说的话,令沈议潮杀她的心都有了! 沈议潮呼吸急促,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种种。 南宝衣是怎样离间他和烟烟感情的,是怎样怂恿烟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是怎样逼他走上绝路的…… 如今,他最后一点封侯拜相的机会,也被这贱人彻底摧毁! 沈议潮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抄起一把椅子,快步走向南宝衣,不管不顾地抡向她的脑袋—— 章节目录 第1008章?姑母,您害惨侄儿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还没来得及砸得南宝衣头破血流,屋子里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凄厉而尖锐。 沈议潮的椅子僵在半空,便再也没有抡下去。 南宝衣仰头,似是嘲讽:“沈小郎君,有时候,我看不懂你。” 不再看沈议潮复杂的脸,她挽着小花篮,径直朝屋子走去。 沈议潮深深呼吸着,慢慢放下椅子。 过了片刻,婴儿的啼哭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蜀地的童谣,明快轻松,还有几分婉约温柔。 沈议潮眼睛血红。 他突然如困兽般吼叫一声,大力把椅子砸了出去,又颓然地蹲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双掌之中。 烟烟…… 权势…… 高门显赫…… 那些他喜爱的东西,终于离他越来越远。 昔年,姑母总说走错路不要紧,人是可以回头的。 如今他想回头,可背后却是汪洋大海、万丈深渊。 他分明无法回头! 他凄然:“姑母,您害惨侄儿了!” …… 前院。 沈姜梳着高髻,额头光洁饱满,身穿昂贵精致的紫色宫裙,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岁月的流逝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为她添上了少女所不曾具备的雍容风度。 她品着茶,面无表情地倾听外室传来的说话声。 不愧是把尉迟家族发扬光大的人物,哪怕二十多年未曾现身,尉迟卿欢也依旧调度自如,很快就重新部署了江南的军队。 才短短半天时间,他就彻底掌控了江南。 他甚至把南方所有世家的权力全部集于一身,他比尉迟长恭手段更狠。 外间陷入安静。 挑开珠帘的声音传来。 沈姜没有抬头:“你打算如何处置本宫?” 尉迟卿欢已经收拾过仪表。 虽然人到中年,可底子却还是不错的,身量颀长挺拔,眉目深邃而野性,目光里透着浓烈的侵略意味。 他放肆地打量沈姜,扬了扬嘴角:“我印象中的沈皇后,是睚眦必报之人。怎么,这就放弃抵抗了?” “知道你不会要本宫的命,倒也不着急。”沈姜漫不经心,“本宫是新帝的母亲,也是萧煜心心念念的女人,本宫关心的,是作为你的人质,能否吃好住好。” 尉迟卿欢在她身边坐了,意味深长:“你我也算有过露水情缘,哪怕你曾杀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我喜欢征服心性狠毒的女人,沈皇后若是不介意——” 沈姜避开他的手。 她脊背挺直:“本宫容颜老去,不堪入目。” 尉迟卿欢大笑:“你若是不堪入目,天底下就没有可以入目的女人了!” 他笑罢,斟了一杯酒,边饮边道:“在我眼里,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端只看利益是否相同。沈皇后想要北伐,正好我也有北伐之意。你我二人何不暂时忘记过去的恩怨,共谋天下呢?” 沈姜不语。 如今的她,只想知道萧煜究竟是不是昭奴。 她已经没有北伐的心思了。 尉迟卿欢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已经向北方下了战书,约定三天之后大战。沈皇后可有观战的兴趣?你比我更了解萧道衍的作战风格,有你在,对南方大有裨益。” 沈姜端起茶盏。 茶水已经凉透。 她缓缓呷了一口,道:“可以。” 如果萧煜就是昭奴…… 他在亲眼目睹她和昔日的死敌在一起时,怎么样都会失态吧? 只要证明他不是昭奴,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北伐,继续当她的女帝,继续对过往二十多年所犯下的罪行毫无愧疚之心。 沈姜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 眼睛里藏着浅浅的期待,也藏着铺天盖地的复杂。 …… 尉迟卿欢从房中离开,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等待良久的尉迟北辰。 尉迟北辰穿着素色的袍子,哭过的眼睛还带着红肿。 他行过礼,小声道:“义父,我已经好好安葬了父亲和妹妹。听说您把宝衣妹妹软禁起来了,不知软禁在何处,我能否前去探望?我还听副将说,您派人向萧道衍下了战书,您是不是打算拿宝衣妹妹和阿丑当人质,在战场上威胁他?这不是君子所为——” “没出息的东西!” 尉迟卿欢训斥一声。 他负着手,冷冷道:“你若想要她,我今晚便可以把她赐给你。至于那婴儿,留着也是碍眼,我若是你,早把她摔死了!拿去当人质又如何,没了那个小拖油瓶,再叫她给你生一个不是更好?女人这东西,玩久了,她也就跟你亲了,何必如此畏畏缩缩!” 尉迟北辰抿着唇,低头不语。 尉迟卿欢看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大手一挥:“滚远些!” 尉迟北辰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行了个退礼,忙不迭地跑走了。 尉迟卿欢看着他不争气的背影,又想起了不争气的尉迟长恭。 他抬起脚,狠狠捻了捻廊下的一朵落花,满面狰狞。 …… 是夜。 尉迟北辰坐在寝屋里,对着一盏烛火发呆。 面前是摊开的鞋垫,是他姨娘临死前亲手为他做的,他舍不得穿。 鞋垫旁边,是宝衣妹妹用过的一套青瓷茶盏,虽然早已清洗干净,可他仍旧舍不得收起来,只放在桌案上随时观赏。 正黯然时,屋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他起身开门,两个婆子抬着一床大红锦被进来了。 婆子笑得像朵花儿:“恭喜郎君、贺喜郎君,家主特意吩咐,赐您一件好东西,长夜漫漫,您请慢慢享用!” 她们把锦被放到床榻上,挤眉弄眼地走了。 尉迟北辰锁着眉,心下狐疑。 他缓步走到床榻边,忌惮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一角。 鸦青色长发散落两肩,那张熟悉的小脸映入眼帘,雪白而娇美,丹凤眼紧阖着,眉梢眼角还带有一丝娇弱。 锁骨白皙剔透,犹如羊脂玉雕…… 他怔了怔,脸颊迅速浮上绯红。 他不敢再往下看,犹如碰到沸水似的赶忙松开手。 他背转身,摸了摸滚烫的双颊,不敢相信尉迟卿欢竟然直接派人把宝衣妹妹给送了过来! “操!” 他恶狠狠骂了一句,抬手擦脸,却擦到一手的鼻血。 南宝衣正好苏醒。 她嘤咛一声,摸了摸疼痛的脑袋。 她在试着做花糕呢,没提防被谁一棍子敲到了脑袋上。 她艰难地坐起身,抬眼瞧见尉迟北辰,不禁愣住:“尉迟?!” 尉迟北辰不敢转身,擦着鼻血,脸色沉黑如水:“你不能再留在江南了!” , 周末快乐! 章节目录 第1009章?他思已穷,恨未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低头,瞧见自己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咬牙。 她都是生过小孩儿的人了,尉迟卿欢居然还把她往别人床上送,真是够混账的! 她脆声:“你要带我回江北?可我是人质,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怎么走得掉?” 尉迟北辰双手垂在腿侧,因为握得太紧的缘故,指关节隐隐发白。 他沉声:“他掌控了江南的兵权,却没能掌控人心。我自幼在这座府邸长大,虽然只是庶出,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心腹。他要和江北决一死战,咱们趁他前夜整顿兵马一片混乱时逃出府就是。” 南宝衣丹凤眼亮晶晶的。 她软声:“咱们?” 尉迟北辰咬了咬嘴唇。 他低下头,声线轻颤:“我,我不喜欢刚刚的宝衣妹妹,毫不体面,也失去了尊严,那不是宝衣妹妹该有的模样…… “我厌恨他轻贱你,厌恨他杀我父亲,厌恨他随意屠杀世家高门!我愿意投靠萧道衍,我是尉迟家族最后一点血脉,只要萧道衍杀了尉迟卿欢,我就能帮他收服江南的人心!” 话到最后,他斩钉截铁。 像是彻底放下了对少女的痴恋,也扛起了一个少主该扛起的重担。 灯火温柔。 南宝衣眼眶微红,是感动的模样:“我生平朋友不多,尉迟,你是我希望到老都能互相来往、互相帮扶的朋友。” 尉迟低着头,温和地笑了笑。 却有泪珠滚落在脚边,如覆水般消失在地面的阴影里。 …… 次日清晨。 南宝衣回到东边的小院子。 这里是尉迟府最差的一座院落,不仅杂草丛生,连抄手游廊的彩漆都褪色剥落,更没个侍女小厮伺候。 南宝衣快步回到寝屋,着急地查看阿丑。 尉迟卿欢要拿阿丑当人质,所以没有冻饿她的意思,乳娘刚来喂过奶,小家伙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她松了口气,见桌上有昨日没来得及吃的晚膳,正打算拿热水泡了将就着吃两口,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精致的小山眉忍不住地锁起。 她放下冷硬的馒头,好奇地走到廊外。 隔壁厅堂屋门敞开。 昔日冠绝长安的沈家小郎君,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对称纹样女花帔的青衣戏服,十指涂着鲜红丹蔻,长发及膝,清绝的面庞上勾勒出秾艳妆容,犹如梦游般唱着戏谣。 他凝视虚空,唱着唱着,宛如瞧见什么东西,突然露出一脸向往,甩了甩水袖,痴痴地伸手去触摸。 然而那东西犹如水中月隔江烟,他竭尽所能地捕捉,却终是白费力气,什么也捉不到…… 他的唱腔便越发凄婉: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梵王宫殿夜鸣钟,我这里潜身听声在墙东,却原来,西厢的人儿理丝桐…… “他不做铁骑刀枪把壮声涌,他不效缑山鹤唳空,他不逞高怀把风月弄,他却似儿女低语在小窗中…… “他思已穷,恨未穷,都只为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劳飞燕各西东……” 《西厢记》。 南宝衣挑眉。 昔年在锦官城时,也算是玉楼春里最受欢迎的戏目之一了,寒老板尤其爱听这个,也曾亲自登台唱过。 沈议潮当时还嫌弃寒老板出身三教九流,唱的曲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艳俗东西,唯独他清贵高绝出尘脱俗。 可今日,竟也肯舍下名门公子的架子,穿上戏服扮做青衣,也唱起他昔日瞧不起的曲儿。 而他眼中芳华潋滟,抬起水袖遮掩住半张俊美面庞,那姿态如少年般几许深情几许羞涩,似是瞧见了昔日和寒老板风月情浓的模样。 南宝衣一时道不清心中滋味儿。 她道:“沈议潮,你这般作为,又有什么用?回不来的,寒老板也好,昔日你在长安的地位也罢,都回不来的。” 沈议潮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他捏着兰花指,凝视着虚空,像是呢喃自语:“昔年去锦官城时,总嫌弃她出身下九品,殊不知我自己的德行,连下九品都不如…… “如果能够回到当年,我一定不会嘲讽她不通文墨,一定不会贬低她庸俗低贱…… “她爱听曲儿,我唱给她听便是。她想读书,我仔细教她便是。我也可以像阿兄那样,勇敢地把她带到爹娘面前,勇敢地告诉所有人,寒烟凉,是我沈议潮想明媒正娶的姑娘……” 一句“明媒正娶”,令八尺男儿突然落泪。 他又哭又笑似疯似狂:“姑母,你害惨侄儿了!什么门第观念,什么高贵低贱,我学那些做什么?我学那些做什么?!” “你说只要回头就有退路,可我没有退路了,没有退路了!” 他红着眼睛挥舞水袖,厅堂里的摆件儿全部被他推倒在地。 满地狼藉。 南宝衣屏息凝神后退几步。 她不敢招惹这种状态下的沈议潮,抿了抿小嘴,终是转身跑掉。 然而接连两天,隔壁不停歇地传来鬼哭狼嚎声。 “姑母害我!” “没有退路了……” “烟烟,烟烟!” 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声音,不分昼夜,尖锐凄厉。 南宝衣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原本不怎么爱啼哭的阿丑,也被沈议潮吵得整日哭嚎,白胖胖的小脸儿眼见着是消瘦了。 南宝衣终于忍无可忍。 战争前一天的黄昏,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踏进隔壁。 满屋狼藉。 沈议潮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戏服污浊不堪,洁白的水袖被酒渍染成茶色,脸上的油彩被泪水弄得斑驳不堪,看起来凄艳而落魄。 他把玩着笔墨纸砚,垂着眼睫,嘴角带笑:“没有退路了……我终是没有退路了……昔日名门长安的贵公子,如今成了个废物,所有人都会瞧不起我,烟烟也会瞧不起我……她一贯瞧不起我……” 南宝衣脑袋疼。 两天了,这厮念叨来念叨去,反反复复就只有这几句,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寒着娇俏的小脸,沉声:“沈议潮,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10章?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叫你后悔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撕碎一页页古籍,用力抛上高空,痴痴看着它们宛如濒死的蝴蝶般飘落,眼睛里藏满了小孩子一般的温柔。 他柔声:“幼时,我曾在御花园捉到一只漂亮的蝴蝶,献宝似的拿给姑母看,可姑母告诉我,我身份高贵,这蝴蝶品种寻常,再好看,也不配被我欣赏把玩…… “后来我渐渐长大,却再没有见过比当年那只蝴蝶更好看的……烟烟就像当年那只蝴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姑母误我终身,断我退路,姑母害惨了我……” 他凄凄哀哀,又开始无休止地啼哭。 南宝衣真想跪下给他唱征服。 她暴躁地揉了揉脑袋:“你再哭下去,你不疯我和阿丑都得疯了!你说你没有退路,沈家难道不是你的退路?沈议绝很爱你,你好好认罪,他会为你求情的。沈议潮,你分明已经足够幸运了!” 沈议潮怔怔的。 泪珠挂在面颊上,他缓缓转向南宝衣:“你也会为我求情吗?萧道衍爱你入骨,他只听你一个人的。” 南宝衣:“……” 有句麻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好的似疯似狂呢,怎么关键时候如此冷静了? 竟然还知道利用她的同情心,跟她讨价还价…… 她按捺住给沈议潮几个耳光的冲动,冷淡道:“大约是会的。只要你真心悔过,好好用余生弥补过错,二哥哥看在沈家的份上,也许不会取你性命。” 如此敷衍的一番话,却令沈议潮满足。 他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油彩和泪渍:“明日那场战争事关生死存亡,尉迟卿欢为了稳操胜券,一定会把你带到战场上威胁萧道衍。尉迟北辰爱慕你敬重你,他一定会赶在尉迟卿欢动手之前带你离开江南。而离开的最佳时机,就是今夜。南宝衣,我跟你们一块儿走。” 南宝衣:“……” 这厮嚎了两天两夜,神志还怪清醒的。 她深深呼吸,小手轻抚过胸口,费了大力气才没被沈议潮活活气死。 她再也不想搭理沈议潮,黑着小脸转身就走。 …… 子夜刚过,尉迟府便已灯火通明。 南宝衣和沈议潮扮做寻常小厮,没等多久,就有接应的人进来,恭敬道:“尉迟大人和沈皇后正在前院调兵遣将,还没注意到咱们这里。外面的看守吃了下迷药的酒,暂时都晕死过去了,少主在后门准备了马车,南姑娘这边请!” 南宝衣正要抱起阿丑,沈议潮道:“我来。” 他力气大。 南宝衣琢磨着待会儿如果遇上追兵,沈议潮抱着小家伙也能跑得更快些,因此没有阻拦。 沈议潮倒也疼爱孩子,拿布条把襁褓结结实实地绑在胸前,才认真地望向南宝衣:“抛开你我的恩怨,我对明月是非常喜爱的。以名门沈家的荣誉起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她出事。” 南宝衣没接话。 她帮着绑牢布条,轻声:“走吧。” 踏出小院子,外面的看守果然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心腹领着他们穿过黑暗的小路,避开一重重巡逻,终于抵达了后门。 看门的婆子早年受过尉迟北辰母亲的恩惠,因此只低头吃茶,仿佛没看见南宝衣等人。 后门口对着的巷子空旷寂静,打更人还在隔壁街道。 一驾青皮马车停在后门口。 尉迟北辰做寻常公子打扮,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远远朝南宝衣伸出手:“宝衣妹妹,快些!” 众人都登上了车,青皮马车立刻朝城外驶去。 因为车速过快,马车颠簸得厉害,车中挂着的一盏油灯摇摇晃晃,将几人的面孔照得隐隐绰绰。 他们都沉默着,不约而同地竖着耳朵,寂静的街道给予他们莫大的安慰,而最害怕听见的,便是追兵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顺利出了城。 众人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些。 南宝衣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心脏却仍旧跳动得厉害。 尉迟北辰见她面色苍白,想了想,从屉子里摸出一包饴糖:“前两日备下的,妹妹没用早膳,不如吃两块糖补充体力,咱们还要渡江呢。” 南宝衣点点头。 她伸手去接饴糖,指尖却轻颤得厉害。 她含住一块糖,甘甜的滋味儿在唇齿间蔓延,勉强安抚了恐惧的心情,四肢百骸也似乎有了些力气。 她抬起眼睫:“尉迟,谢谢。” 尉迟北辰愣了愣,不自然地别过脸:“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总说谢谢,我都听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尉迟北辰挑开一角车帘。 黎明前的天色微微亮。 江面茫茫,隔着水雾,隐约可以看见对岸连天的军营寨子。 他大喜:“宝衣妹妹,咱们到江边了!” 三人下了马车,早有安排好的渔船等候在河岸。 尉迟北辰扶着南宝衣登上渔船,南宝衣忽然道:“等战事结束,找个好姑娘成亲吧?尉迟,你是天底下最纯良的人,你该有个美满的家。” 她有很多爱慕者。 可唯独觉得亏欠了尉迟。 尉迟北辰沉默着。 他扶着宝衣妹妹,两人的掌心虽然相贴,却因为礼法而隔了一层衣袖,虽然衣袖很薄,可他仍然触及不到少女的温度。 他咽下喉间苦涩,故作释怀地扬了扬嘴角:“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找个比宝衣妹妹更漂亮的姑娘成亲,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叫你后悔去!” 南宝衣失笑。 沈议潮凉幽幽的:“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能否过江之后再说?经历了这么多,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儿女情长终究是身外之物,远远不及性命来得重要。” 南宝衣和尉迟同时沉默。 这厮嘴上说得好听,合着为了个女人搅得洛阳城和金陵城天翻地覆的男人,不是他沈议潮。 天际渐渐金光万丈。 已是黎明了。 三人登上渔船,刚撑起船桨,远处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江南江北的号角声同时吹响,响彻一方天地。 南宝衣眺望北方,小脸紧张:“要开战了……尉迟卿欢手段狠辣,二哥哥他们能撑得住吗?” 沈议潮盯着离岸边越来越近的一队人马:“担心他,不如先担心咱们自己。”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11章?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尉迟北辰面露凝重:“你们先上船。” 那队兵马风驰电掣地到了岸边。 为首的士兵打量渔船,正色:“今日江岸戒严,不准任何船只擅自离开,你们这是要违背禁令吗?” 尉迟北辰从容不迫地取出令牌:“我是尉迟府的少主,这是义父的令牌,他命我带十个心腹悄悄前往北岸,绕到萧道衍后方,烧毁他的粮草辎重。” 对方还没看清楚令牌,他就收了起来,威严道:“如果耽搁了偷袭的时辰,你们谁来负责损失?” 前两日拿木板雕刻的令牌,他可不敢叫他们看仔细了。 众人面面相觑。 不敢得罪他,他们正要放渔船离开,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士兵高声大呼: “家主有令,少主尉迟北辰擅自放出重犯,罪无可赦,命将所有人捉拿归案!” 那一队士兵愣了愣,连忙望向尉迟北辰。 岸边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他一早就跳上渔船,吩咐心腹开船启程了! “快追!” 他们嚷嚷着,可惜江边没有船只,只得先去军营那边借船。 渔船很大,如离弦的羽箭般拼命朝北岸驶去。 南宝衣站在船尾,朝后方频频顾盼。 没多久,一艘载满士兵的战船追了过来。 战船速度很快,不是渔船能比的。 她蹙眉:“追兵人数很多,怎么办?” 沈议潮解下襁褓,掸了掸宽袖,淡淡道:“只要再撑两刻钟就能到北岸,放心,我有法子拖延时间。” 南宝衣欣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愧是沈小郎君,关键时候,果然还是要指望你的谋略!” “古时,诸葛亮曾用空城计对付司马懿。今日,咱们也能借鉴他的计策。”沈议潮负手而立,白衣飘飘,“为我焚香拿琴。” 南宝衣明白了。 他是要学古人,假装镇定地端坐抚琴。 如此一来,对方看见他们如此镇定,肯定会觉得他们船上暗藏玄机,一时之间定然不敢靠近。 她正要表扬沈议潮几句,尉迟北辰吐槽:“纸上谈兵可还行?这是渔船,前两天问渔夫买的船,只有渔网鱼叉鱼骨头,哪来的香炉,哪来的长琴?沈郎君你实际一点好嘛?!” 沈议潮:“……” 南宝衣:“……” 这就很尴尬了。 渔船已经驶到江水中央。 南宝衣咬牙:“咱们已经跑出这么远,如果这个时候被抓回去,实在太叫人不甘心了。如果北岸有人接应咱们就好了,可现在江面上还有雾,恐怕他们注意不到咱们。” 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议潮忽然道:“烧船。” 南宝衣愣住:“烧船?” 沈议潮迅速往船舱走:“把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部堆在甲板上,烧起来的火焰和浓烟一定能吸引北岸的注意。” 南宝衣眼睛一亮。 尉迟北辰也连忙吩咐心腹赶紧拿东西烧。 滚滚浓烟冒起来的时候,后面的那艘战船也逐渐逼近。 沈议潮沉着性子下令:“所有人拿起武器,刀剑棍棒也好、鱼叉铁锤也罢,准备作战!能拖多久拖多久,是否能活命,便在此一举了!” 渔船气氛紧张。 南宝衣和阿丑被护在船头。 她望了眼襁褓里的小宝宝,出于为母则刚的心情,也找到一把生锈的铁锤,牢牢握住锤柄,哪怕掌心被冷汗浸湿也不肯松开半分。 战船已经逼近到挨着渔船的船尾了。 上百名士兵放肆叫喊着,拿绳索抛上渔船,成群结队地顺着绳索攀上渔船。 尉迟北辰带着心腹站在船舷边,以豁出去的姿态,来一个砍一个。 鲜血染红了甲板,残肢断臂和尸体十分骇人。 船头。 南宝衣垂着眼睫,听着船尾传来的厮杀声,握着锤柄的手禁不住地颤抖,娇弱的身躯绷紧如弓弦。 沈议潮端坐在侧,抱着襁褓,清隽的面容十分冷静。 南宝衣看不惯他,用说话来缓解紧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去船尾帮忙,倒是躲在这里偷懒。” 沈议潮道:“我不会功夫,也不擅长杀人。” “是吗?”南宝衣嘲讽,“你害死的人,可不少。” 沈议潮沉默。 船头的厮杀声更加激烈。 嘲讽沈议潮并不能带来丝毫安慰,南宝衣的心跳越发剧烈,在衣襟上擦了擦汗湿的手掌心,正重新握起锤柄时,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凄厉高呼: “宝衣妹妹!” 南宝衣迅速抬头。 几个士兵浑身浴血,竟然穿破防线冲了过来! 她眼眶通红,心悸得厉害,娇弱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管不顾地朝他们抡起铁锤:“沈议潮!” 沈议潮立刻抱起襁褓,往船舱中退避。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上了渔船。 燃起的火焰逐渐吞噬整艘渔船。 到处都是杀戮和血腥。 沈议潮根本无处可躲! 北岸。 沈行书稳坐后方,正推演战场舆图。 哨兵进来禀报,江面上有一艘着火的渔船时,他微怔。 他抬眸望去,果然隐隐看见江面上有冒起滚滚浓烟。 他思量:“这个时候,江面不该有落单的船只……” 哨兵道:“大人可要派人去察看?” 沈行书脑海中掠过自己小儿子和南宝衣的身影,越想越心神不宁,最后果断道:“派几艘战船过去,如果是从金陵逃出来的自己人,立刻接应回来——罢了,老夫亲自去!” “是!” 战船上。 尉迟北辰的八九个心腹全部被杀。 南宝衣本就是没学过武功的姑娘家,用吃奶的力气砸晕了两三个敌人,就被杀红眼的士兵揪住头发,把她打晕了拖到了船尾,高兴地要拿她去换军功。 尉迟北辰满身是血地杀出重围。 他一脚踹开士兵,拼死护着被打晕过去的南宝衣,连中五刀也不肯倒下,手中长剑卷了刀刃,却仍旧死死抱着少女,声音嘶哑地吼叫威胁着围过来的敌人。 沈议潮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名士兵找到他藏身的地方,不仅狂喜地抢走阿丑,还毫不顾忌地捅了他一刀。 战场上,没有世家寒门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强弱之分。 鲜血染红了白衣。 章节目录 第1012章?囚笼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潮扶着船舱的门,脑海中浮现出黎明时对南宝衣说过的话: ——以名门沈家的荣誉起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她出事。 他脸色苍白,眼睛却是血红的。 四周的厮杀场景消失不见,他的视野里,只剩下被抱得越来越远的小公主,小公主撕心裂肺地啼哭,不停挥舞着白嫩嫩的小手。 那是萧道衍的亲女儿。 明明对萧道衍并无好感,明明对南宝衣也无好感,却不知怎的,他竟格外疼惜他们的小公主。 沈议潮自嘲:“算我犯贱……这条命,舍去便舍去了吧。” 他豁出去般咬紧牙关,骤然拔出腹中那把匕首。 他脚步踉跄却匆匆,赶在那个士兵离开渔船前,从背后一刀插进了他的脖颈。 鲜血横流。 沈议潮抱住小公主,靠在船舷上虚弱地喘息。 婴儿的啼哭声很快引来大批士兵,宛如嗅到肉香味儿的恶狼。 他们兴奋地一拥而上。 人影幢幢。 沈议潮以一身之力与他们争斗,明明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却不知怎的,思绪竟然不自觉地飘远。 幼时,阿兄总想带他一起学武。 可他嫌学武辛苦,他更喜欢跟着姑母学习兵法谋略。 后来住在锦官城时,烟烟也曾说过想教他武功。 他嫌蹲马步显得自己不文雅,也不肯学。 如今想来,如果当初学一点拳脚功夫就好了,至少,至少现在不会如此被动…… 他出神的功夫,阿丑宛如一把通往权势名利场的钥匙,被所有士兵争夺。 争抢之中,不知道是谁手滑,她啼哭着,被整个扔进了茫茫江水之中! 甲板上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白衣染血的年轻郎君,想都没想直接翻身跃进江面! 北岸的战船逐渐靠近。 站在船头的沈行书,眼睁睁看着远处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堕入江中,只溅起大片水花,旋即彻底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也是朝堂上、战场上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人。 他脸色惨白,惊叫一声,晕厥着往后仰倒。 …… 正是清晨。 南北两岸,双方战船铺天盖地排列整齐。 为首的两艘船距离很近。 萧弈的黑色龙船巍峨壮观,他穿细铠坐在船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楼船,他身后,站着沈议绝、宁晚舟等将领。 对面的楼船上,坐着尉迟卿欢和沈姜。 甲板上,则放着一个囚笼。 囚笼里的女人手脚被绑,脸上罩着黑布,看不清楚容貌,而这女人身边,还丢着一个鼓囊囊的襁褓。 尉迟卿欢抚掌大笑:“不愧是斗败沈皇后的人物,新帝果然龙章凤姿器宇不凡。只可惜,任你在北方是条呼风唤雨的龙,到了我的地界儿,你也得给我盘起来。否则,你那可怜的妻儿,可就得吃苦了!” 他说着话,故意瞟了眼那只囚笼。 可恨尉迟北辰那个崽子,竟然背叛他,私自带走了南宝衣和那个婴儿。 派出去的追兵还没有消息传来,他无法,只得叫人暂时假扮成南宝衣,又拿枕头塞了个襁褓伪装成婴儿。 萧弈不紧不慢地轻叩扶手,勾了勾薄唇:“拿妻儿威胁对手,尉迟大人这所谓的‘枭雄’,令朕刮目相看。” 他见过南娇娇无数种打扮。 那囚笼里的人,瞧着就不像他的娇娇。 襁褓也遮遮掩掩,看不清楚里面是否真有婴儿。 遮遮掩掩,这不像尉迟卿欢的作风。 如果他没猜错,他的小姑娘和小公主大约已经被尉迟救走了。 “你不必拿名声激我,”尉迟卿欢毫不在意,“只要能称雄称霸,便是屠杀女人和婴儿又如何?战场无趣,新帝若是肯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倒也愿意把你的妻儿归还给你。” 他话语中的轻贱意味是如此明显,南方的将领们不禁大笑出声,起着哄要萧弈当众跪下。 天子被如此羞辱奚落,北方的士兵纷纷气红了脸。 萧弈却是不急不躁。 恰在这时,一名哨兵匆匆过来,对沈议绝低语了两句。 沈议绝脸色复杂。 他很快按捺住私人情绪,俯身对萧弈低语了几句。 萧弈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叩击扶手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他低声:“一起掉进去了?” 沈议绝颔首:“家父已经派人打捞,想必很快就能捞出来。南姑娘和尉迟北辰被安顿在了军营里,南姑娘哭得厉害,若非晓晓和南宝珠盯着,这会儿怕是已经跳进了江中。” 萧弈抬手,揉了揉眉心。 是他不好。 他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尉迟会带着南娇娇逃出金陵。 如果他一早就派人在江面上随时接应…… 沉黑的凤眼化作鲜红,胸腔里的暴戾气息一阵阵地涌出。 偏偏尉迟卿欢还在滔滔不绝地挑衅:“萧道衍,你跪是不跪?你若不跪,我便拿你女儿祭旗,可怜她小小年纪——” 话音未落,萧弈骤然起身,暴躁地掀翻面前的案几! 九尺陌刀出现在他手中,他抬起血红的凤眼,身形犹如风驰电掣,携着雷霆之力跃向对面的楼船,声音冷厉磅礴:“尉迟卿欢!” 陌刀划出的巨大弧光,锋利而刺目! 那是势不可挡的一招! 尉迟卿欢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抄起狼牙铁锤:“有种!”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 两方战船上的士兵,纷纷仰起头,激动地观看这场百年不遇的对决。 沈姜安然端坐。 妆容精致妩媚,紫色华服高贵艳绝,峨峨高髻更显雍容。 她不在乎高空上的那场争斗,只安静地注视对面。 萧煜没有出现。 那个男人,竟然没有出现在这么重要的战场上…… 多么懦弱、胆怯的人! 她状似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却道不出这一刻的心中滋味儿。 像是鄙夷,又像是…… 失落。 北方战船深处。 萧煜坐在船舱前,仰头注视萧弈和尉迟卿欢的争斗。 当年的一幕幕,清楚地浮现在眼前。 也是江边,也是盛夏,黑沉沉的乌云压境而来,潮水涨得很高,连空气都透着令人肃穆的威压,他仗着少年霸主的实力,和尉迟卿欢打得天翻地覆。 他以为是必胜的局。 可是,他输了。 输了他心爱的姑娘,也输了他的后半生。 , 来晚了, 章节目录 第1013章?萧道衍被捶成那个鬼样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水之上。 陌刀和铁锤相撞,迸溅出一大串火花。 即便天赋惊艳如萧弈,也不得不承认尉迟卿欢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这厮打架时毫无章法也不在乎性命,哪怕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完全就是野狗似的路数! 龙船上。 宁晚舟低声:“尉迟卿欢没有在乎的人,所以完全豁出了命。对上这种又有天赋、又有几十年内功积累的老人,新帝很吃亏。” 沈议绝正担心自己的弟弟。 闻言,他望向上空,愕然:“怎么会这样?” 曾经打败他的新帝,竟然被尉迟卿欢压制了! 这据说是从地狱归来的枭雄,携着满腔复仇的怒火,像是修罗恶鬼,招招毒辣致命,比新帝还要残酷狠戾! 新帝受了伤,坚固的铠甲上蔓延开裂痕,隐隐有鲜血冒出。 一百招之后。 重达两百斤的狼牙铁锤,恶狠狠砸在了萧弈的胸膛上! 萧弈宛如坠落的流星,疾速掉落在船楼上,硬生生砸穿了三层高的船楼! 尉迟卿欢提着铁锤,黑白相间的长发肆意飞舞,笑得猖狂而霸道,高声喊话:“小崽子,你一门心思想着你的妻儿,你连豁出命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趁早投降,也免得战火燎原生民涂炭!” 船楼崩塌,尘埃扬起。 萧弈睁开凤眼,望向手边的断刃。 九尺陌刀,被铁锤生生砸断。 他支撑着坐起身,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污。 长睫遮掩了凤目,在面庞上透落狭长阴影。 他确实无法豁出性命。 他的小公主生死不明,他的小姑娘正伤心绝望。 他想去见南娇娇…… 他想亲自去找他的小公主…… 船头,宁晚舟沉声:“曾经心硬如铁嗜血如命的杀胚,竟然会在战场上分神,真不像他的作风。” 沈议绝认真道:“女人,本就容易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柔情铸就了男人的软肋,却也能成为坚硬的盔甲。” 宁晚舟摩挲着狭刀刀柄。 在北疆的那两年,土地贫瘠风沙肆虐,他不仅是靠着仇恨支撑自己,也靠着宝珠的理解和爱,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女人的柔情,怎能不是男人的盔甲呢? 他笑笑:“同意。” 后方战船。 顾崇山负着手站在船头。 他蹙眉:“亲眼目睹萧道衍被捶成那个鬼样子,本王这心情……” 他舒展开眉眼:“真是十分痛快。” 萧煜看他一眼:“听闻在西南时,你与阿衍就是宿敌。” “是宿敌。”顾崇山承认得干脆,“只是与你和尉迟卿欢的宿敌关系又全然不同。我和萧道衍,是可以合作的宿敌。” 萧煜眸色渐深。 顾崇山,是如何得知他和尉迟卿欢的关系的? 他拿着手帕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问道:“摄政王?” 顾崇山:“我随萧道衍南下江南,在江北住了这么些日子,不是白住的。南家娇娇的一切行动,我都看在眼里。她怀疑你就是当年那位琴师,而我相信她的一切猜测。 “当年你曾败在尉迟卿欢手下,失去了美人,也失去了尊严。可萧氏皇族何等骄傲,所以你就算死,也不想让沈皇后知道,你就是当年被迫跪下的那位琴师。” 被一语道破过往,萧煜握着帕子的手,忍不住轻颤。 他闭上眼,眉宇之间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昔年,他是大雍的皇太子,是名震天下的少年霸主。 他只跪过天地和双亲。 所以,为了维护皇族的颜面和江山社稷的体统,他不能让阿姜知道当年的屈辱,天底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可是这个秘密,终究还是在二十多年后被人拆穿了…… 顾崇山捻着佛珠,再度抬头。 上空,萧道衍和尉迟卿欢又打了起来。 九尺陌刀断成两截,一手握着一截断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他的袖口。 可是即便如此拼命,在那实力堪称变态的老魔头面前,他也仍旧落於下风,被杀大约只是时间问题。 他嗓音阴柔:“不愧是当年称霸江左的枭雄,哪怕加上我,恐怕也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说在场有谁,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他瞥向萧煜。 他听说过萧煜的事迹。 十岁能扛鼎,十二岁就能徒手撂倒七八个副将,十五岁进入军队历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没输过一场战争,是周边所有小国的噩梦。 少年霸主,名副其实。 萧煜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正色:“我不希望当年的秘密被人知道。” 顾崇山捻着佛珠,不以为意:“所以,你宁可看着萧道衍被虐杀?他若身死,北方将一败涂地。你曾向沈皇后低了二十多年的头,如今,你却不肯向江山社稷低头吗?” 萧煜无言以对。 高空上,萧弈半个身子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 萧煜不忍再看。 脑海中,悄然浮现出几个孩子的身影。 阿宁,子重,青阳…… 都是好孩子。 他想救下他们,却终究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权力倾轧中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是阿姜的错,却也是他的错。 今日,他还要看着阿衍也死在他的面前吗? 今日,他可以稍微弥补他的过错吗? 顾崇山不紧不慢道:“萧道衍要完了。” 半空之上,两截断刃勉强格挡住那重达两百斤的铁锤,可刀身上却逐渐蔓延开细微裂缝,不过刹那,一声铮鸣,两截刀刃彻底化作无数银色碎片! 尉迟卿欢的笑声狰狞如恶鬼,吼叫着袭向萧弈! 萧煜猛然握紧双拳。 半空。 萧弈闭上眼。 铁锤划破空气的破风声迎面而来,携裹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他脑海急速运转,正想着如何反杀尉迟卿欢,却听见遥遥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别碰他!” 千军万马,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 一艘狭窄的扁舟正破浪而来。 负手站在扁舟上的中年男人,白衣苍苍气势凛然,哪里像是被女人夺走权势二十多年的懦弱昏君! 沈姜盯着他。 脸颊上的血色逐渐褪去,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章节目录 第1014章?沈姜已是满头白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当年她被尉迟卿欢带去江边时,昭奴也曾为她白衣渡江,也曾霸道地喊出了“别碰她”这三个字。 她凝视着萧煜,身子忍不住地战栗。 他就是昭奴吧? 他确确实实就是昭奴吧? 又或许,只是巧合之下才喊出的那句话? 是了,萧煜怎么可能会是昭奴? 昭奴使剑,萧煜手上分明连一把剑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费尽心思才勉强按捺住汹涌澎湃的情绪。 然而—— 扁舟轻快,眨眼间已经行驶到两军中间。 那白衣如雪的男人,眼神与从前大不相同,他朝一旁伸出手,声音冷沉而威严:“太阿!” 四周寂静了一瞬。 下一刻,整座江面犹如地动山摇潮水连天,万众瞩目之中,一把锋利的宝剑从江心深处猛然拔出! 萧煜紧紧握住那把宝剑。 昔年,他和尉迟卿欢在江边决战,他输得彻底,就连佩剑也狼狈地掉进了江水之中。 今时今日,他终于有勇气,重新握住那把剑。 天子之剑,名为太阿! 他抬起凤目,身形如雪色闪电,骤然袭向尉迟卿欢!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击鼓!” 此战,为阿姜,为阿衍,为自己,为江山社稷! 击鼓,是为进军! 随着鼓声铺天盖地的鼓声响起,宁晚舟和沈议绝立刻带着无数战船,伴随着萧煜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南方军队开战! 沈姜端坐楼船上。 她死死盯着萧煜。 如果说之前还心怀侥幸地安慰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连过境的江风都在嘲笑她的天真和愚蠢! 被她恨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竟然就是当年她深爱的琴师! 二十多年建立的仇恨,在这一刻如摧枯拉朽般崩塌。 她眼睛血红,唇瓣轻颤:“萧煜,昭奴……”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名字,都有着同样的意思…… 沈姜缓缓起身。 她站在楼船上,宽袖和繁复的裙裾被江风吹得摇曳飞舞,她纵声狂笑,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远处高空。 尉迟卿欢怔愣。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向他挑衅的琴师,那个向他下跪的男人,竟然就是萧煜! 他狂喜:“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 “砰!” 话还没说完,萧弈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脚! 尉迟卿欢被踹出老远,生生踹掉了一颗牙! 他暴怒:“萧道衍——” 不等他开骂,萧煜携着沉默的雷霆之势,犹如贯日长虹,从江面扁舟上疾速而来! 锋利的太阿剑气,生生劈开了浪潮和飓风! 尉迟卿欢被迫格挡! 狼牙铁锤迸溅出连天火花,四目相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尉迟卿欢冷笑:“二十年为她放血,萧煜,你已是油尽灯枯,你还剩什么?你拿什么与我斗?!” 萧煜的唇线绷得很紧。 他始终沉默着,招招游刃有余而狠辣决绝。 皇血在体内燃烧,全身的血管都在沸腾。 他像是要烧尽自己的最后一点生机,拿命去向尉迟卿欢讨一场为心爱女人的复仇,讨一场江山社稷的公道。 渐渐的,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尉迟卿欢,竟然招架不住了。 铁锤也曾恶狠狠砸到萧煜的胸膛上,可对方就像感觉不对疼痛,仍旧不顾一切地进攻,身形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不要命的萧家人,根本就是怪物! 尉迟卿欢节节败退。 胸腔里涌出浓烈的仇恨和不甘心,他吐出一大口污血,恨得高声大呼:“萧煜,你算什么东西,当年江岸——” 太阿剑锋利无匹,照着他的面门袭来! 尉迟卿欢被迫抬起铁锤。 剑尖深深扎进铁锤。 火花迸溅。 重达两百斤的陨铁狼牙锤,也算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兵器,竟然逐渐蔓延开细微裂缝。 尉迟卿欢的瞳孔立刻缩小—— “砰!” 一声巨响,太阿剑穿过支离破碎的铁锤,笔直地没入尉迟卿欢的脑袋! 尉迟卿欢愕然。 不等他有所反应,萧煜寒着脸抽出宝剑。 剑刃的寒光闪过。 颅腔涌出温热的血液,那不可一世的枭雄,保持着错愕的表情,整颗脑袋骨碌碌落进了江水之中。 萧煜的身形在空中停顿半瞬,便像是彻底油尽灯枯,闭了闭眼,笔直地坠落到楼船的甲板上。 白衣尽染鲜血。 长发披散,他撑着太阿剑单膝跪地,紧紧阖着双目,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姜凝视着他。 她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挽着盛大华贵的裙裾,在四面八方的战火硝烟中,一步一步走下船楼,姿态雍容尔雅,像是赴一场高门宴会。 走到甲板上,她沉默着,跪坐到萧煜面前。 她慢慢取下一个个金色甲套。 不染丹蔻的手,轻轻放在萧煜的肩头。 她精致的朱唇翕动着,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唤他。 良久,她声音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就是昭奴? 为什么要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这么问着,心里却也是明白的。 骄傲如萧煜,绝不可能让心爱的女人知道,他曾卑贱地对尉迟卿欢下跪,也绝不可能让萧氏皇族因此蒙羞。 萧煜吐出一口破碎的脏器。 他受了重伤,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他半张脸溅满了污血,一只眼睛在打斗中被毁。 他扬了扬薄唇,用仅剩的左眼凝视沈姜:“喜欢阿姜……” 他伸手,温柔地捧起沈姜的面颊:“当年长安城初见,就喜欢上了……如今,也仍然喜欢着……此生最幸运的事,是遇上阿姜。此生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好好保护阿姜……对不起……” 血珠从他的左眼滚落,在英俊的面颊上拉出一行长长的血线。 视线渐渐模糊。 他再也看不见他爱的女人。 他再也看不见他爱的山河。 沈姜死死咬着唇。 她不想哭,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涌出。 她失声:“萧煜……” 萧煜笑了笑,摸索着,为她抿了抿鬓角碎发。 下一瞬,他彻底倒在她怀中—— 再无声息。 四周战火熏天。 厮杀声中,一声高亢尖锐女音,陡然划破苍穹—— 宛如杜鹃啼血,声声悲凉,声声凄切。 闻者落泪,令人心悸。 萧弈斩杀了一名叛军,回眸望去。 船楼之上,沈姜已是满头白发。 , 章节目录 第1015章?她不想与二哥哥生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江水滔滔。 南宝衣已经梳洗干净,正坐在江岸边。 江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小脸苍白眼睛红红,死死盯着远处的打捞船队,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地滚落。 她抬袖擦了擦泪:“珠珠,我害怕……” 南宝珠握住她的手,企图用掌心的温度带给她些许温暖:“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沈小郎君那么聪明,有他在,肯定不会让小公主出事!” 寒烟凉取来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南宝衣的肩上。 她正儿八经:“南小五,你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若是染上风寒,反而是添乱。你跟我们回军营,喝一杯暖身的姜汤,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说句难听的,哪怕小公主没了,你也还能再生养不是?” 正安抚妹妹的南宝珠,吃惊地望向她。 寒老板疯了,说的是什么鬼话! 南宝衣眼眶更红,泪珠急剧涌出,细弱的双肩颤抖得厉害。 她死死拽住寒烟凉的衣袖,仰头问道:“寒老板,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阿丑是不是已经没了?!” 南宝珠拼命对寒烟凉使眼色,想叫她拣好听的说。 寒烟凉蹙着眉。 她出身天枢,理性告诉她,那么小的婴儿掉进茫茫江水里,绝不可能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她心下不忍:“江上还没有消息传过来,这么久过去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南宝珠果断地打断她,眼神坚定:“我直觉一向很准,你们信我,小公主绝对不会出事!”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激动的呼喊声。 寒烟凉望去,顿时愣住:“那边的仗打完了……咱们赢了!” 无数士兵簇拥着萧弈,正往这边策马而来。 旌旗招展。 无数头盔和鲜花、香囊等物,被兴奋地一起抛到高空,他们纵声高呼着“天子威武”,宛如朝圣般乌压压跪倒在萧弈经过的道路两边。 刚刚南北一战,随着尉迟卿欢的死亡,天子带领士气高涨的军队,杀的南方军队没了脾气,纷纷作鸟兽散,其余没逃走的也都投了降。 他们热切地仰望马背上的男人。 他才二十五岁。 虽然浑身浴血,却仍旧能看出他的年轻、挺拔、俊美。 他是两百多年来,第二位统一南北的帝王! 萧弈却仿佛听不见四面八方如山如潮般的激动呐喊。 他拽着缰绳,只凝视着江边那道清瘦单薄的人影。 南娇娇…… 渐渐的,离得近了。 他看见小姑娘青丝飞舞,几乎哭成了泪人儿,丹凤眼红肿如核桃,尖俏的下巴上还悬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经风一吹,便簌簌染湿了她的衣襟。 萧弈心如刀割。 他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南宝衣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像是犯错的小孩儿:“二哥哥……阿丑掉进了江水里,我好怕她出事……我,我不是故意弄丢她的……” 也曾看过很多案例。 因为孩子夭折的缘故,夫妻反目成仇,彼此厌弃憎恨。 她不想与二哥哥生分。 她在江南待了快一年。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盼到带着阿丑一起回家…… 她想一家团圆啊! 她抬起哭红的小脸:“二哥哥,祖母和爹爹,甚至都还没抱过咱们的小阿丑!我不想阿丑留在这里,我要带阿丑回家……” 萧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道:“我保证,一定不会让阿丑出事。江边风大,你先跟南宝珠她们回军营歇着好不好?剩下的,交给我。南娇娇信任我的能力,就像过去那些年一样,是不是?” 南宝珠泪凝于睫。 她凝视着萧弈。 男人才从战场上归来,身上带着触目惊心的血污,精良的铠甲破碎不堪,想来是受了重伤。 他受了重伤,却还一直强撑着。 都是为了她和小阿丑。 南宝衣心酸得厉害。 她掏出小手帕,认真地为萧弈擦拭干净面颊。 她忍着泪乖乖点头:“我不妨碍二哥哥办正事……” 旁边的南宝珠松了口气,连忙扶着她往军营走。 萧弈目送她远去,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眼睛像是兔子一样红红的,满脸的泪水叫他心疼。 直到她终于走远,他才扶着胸口,朝地上吐出一口污血。 十苦担忧:“主子,您的伤……” 萧弈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血渍:“无妨。” 他望向江面。 负责后方的十言,过来禀报道:“派了四十艘船去搜,搜了整整两个时辰,却仍旧没有结果。沈太宰伤心过度屡次昏迷,刚刚醒来,说是要为沈议潮准备后事……” 两个时辰…… 早已过了最佳搜救时间。 理智告诉萧弈,小阿丑和沈议潮或许一起死了。 可脑海中,去浮现出南娇娇伤心欲绝的小脸。 她还没有放弃,他怎能放弃。 他脱下细铠,大步朝江边走去:“吩咐所有战船参与搜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天黑之前,朕要看见沈议潮和小公主。” 这么说着,心里也不禁抱了一线期望。 昔年岷江边,他们也说南娇娇或许已经没了。 可是最后,他还不是找到了她? 他的小公主,肯定不会出事的。 …… 军营大帐。 屏风横陈,姜汤的热气弥漫在帐中,格外温暖提神。 南宝衣捧着杯盏,呆呆坐在榻上。 她垂眸喝了一口姜汤,始终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唯恐错过萧弈带着小阿丑回来的消息。 南宝珠陪在她身边,安慰道:“你多久没睡了?眼下都是青黑,看着就叫人心疼。你先别管他们,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 南宝衣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就情不自禁地流泪。 她趴在南宝珠的肩上,哽咽道:“我怎么睡得着……珠珠,我担心小阿丑和二哥哥……” “你担心他们,我却担心你。”南宝珠轻拍她的后背,“我在长安待着不好嘛,何必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追到江南,还不都是为了照看你?你是小阿丑的娘亲,却也是我的亲妹妹。在我眼里,天底下谁也不及你来得重要。娇娇,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1016章?南娇娇,她也是我的小阿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靠在案几边。 她赞成地点点头,努力为南宝衣缓解紧张感:“她的面子不够,那就再加上我的。孩子固然重要,自己的身体却也很重要。你还这样年轻,哪怕孩子没了,也可以再生一个——” 话没说完,注意到南宝珠杀气腾腾的表情,她默默闭上嘴。 她拿起佩刀,眼神凛冽了些:“罢了,安慰人这种事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去参加搜救好了。我就不信了,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从清晨到日暮。 黄昏的光也逐渐黯淡,江边燃起了橘色的火把和宫灯,蜿蜒不绝地往黑暗的下游延伸而去。 江面黢黑。 一盏盏战船仍旧无休无止地搜寻着沈议潮和小阿丑,灯火惊动了水底的游鱼,任那些士兵喊哑了喉咙,任无数擅长潜水的侍卫来来往往,也仍旧搜寻不到半点踪影。 龙船上。 萧弈坐在船头,衣袍是半干着的状态。 他也曾亲自下水,却终究只是徒劳,别说小阿丑,就连沈议潮那么个大活人的线索也没能找到。 铁艺气风灯吱吱呀呀地摇晃着,照亮了他疲惫的面容。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快要子时了……”十苦小心翼翼地回答,“距离小公主他们落水,已经整整八个时辰,恐怕……” 他没敢再往下说。 萧弈别过脸。 丹凤眼里,遍布着骇人的红血丝。 半晌,他声音沉沉:“继续搜。” 十言端着馒头从船舱出来:“船上没什么食物,大家吃了些热馒头果腹,主子也请将就着用些,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萧弈抬手推拒。 他哪有心思吃饭。 他重新盯向黑黢黢的江面。 如果今夜还是找不到小公主…… 南娇娇,会疯掉吧? …… 已是黎明。 南宝衣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终于支撑不住地趴睡在了软榻上。 南宝珠也很困。 她摸了摸妹妹疲倦的小脸,眼眶红红地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抱过锦被盖在她身上,才退出大帐。 放下毡帘,她刚转过身,正撞上归来的萧弈。 她愣了愣,下意识望向男人怀里。 怀里空空如也。 她心悸几分,又抱着一线期望看向他的身后。 十苦和十言同样两手空空。 她腿软地踉跄了一步,不敢置信:“陛下……” 萧弈沉默地摇了摇头。 南宝珠哽咽着,顾忌地望了眼紧闭的毡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地跑走。 萧弈站在帐外。 毡帘低垂,隔绝开两方天地。 帐外悬挂的篝火,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跳跃,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他的面颊上,那是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眼睛血红,看一眼便叫人心生恐惧。 他伸出手,想挑开毡帘。 指尖触及到毛毡,却难以抑制的颤抖。 该怎么告诉南娇娇,他没有搜到小阿丑? 该怎么告诉她,这么长时间过去,小阿丑大约已经…… 江面的搜救还在继续,可他心知肚明,小阿丑根本就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他在毡帘外站了整整一刻钟,才鼓起勇气踏进大帐。 军靴声惊动了屏风后浅睡的少女。 南宝衣睁开眼,顾不得梳洗更衣,欣喜若狂地绕出屏风:“二哥哥——” 所有的欢喜和期待,在看见萧弈空空如也的双手时,如隔江烟雾般消失无踪。 眼底的光彩消失不见,她崩溃般身子一软。 萧弈连忙扶住她的腰:“南娇娇……” 南宝衣靠在他的臂弯里,艰难地喘息。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倒映出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养胎,哪怕被沈姜挟持到江南,她也坚强地不曾掉过眼泪,明明没有胃口却还是为了小家伙使劲去吃有营养的菜肴,她曾付出那么多…… 小家伙也很懂事,在她肚子里时从不乱踢乱踹,总是安静乖巧地陪伴她,一起度过江南的日日夜夜…… 后来小家伙来到世上,在没有二哥哥的那些日子里,总是笑容甜甜地为她带来慰藉和快乐…… 可是,她竟然弄丢了她的小阿丑。 小家伙没有看过故乡,也不曾经历过春夏秋冬,没有尝过花糕的甜和青杏的酸,也不曾向爹娘撒过娇…… 愧疚、悲伤、绝望、自责,各种情绪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她根本就不是个好娘亲! 她根本就不配把那孩子带到世上! 南宝衣泪流满面,失声尖叫。 “南娇娇!” 萧弈惊慌失措,企图抱住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她红着眼睛:“你答应找到她,你食言了!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自己去找,我一定能找到她!” 她连鞋袜都顾不得穿,匆匆往帐外跑。 萧弈及时拽住她:“我派了整个军队去找,却还是找不到。你都虚弱得站不住了,你拿什么去找?!别闹!” 南宝衣悲痛欲绝。 她拳打脚踢地试图挣开萧弈,却发现只是徒劳。 她心一横,干脆一口咬在萧弈的手臂上! 血液的铁腥味儿,逐渐蔓延进唇齿之间。 苦涩的味道,稍稍冲散了刚刚的冲动。 南宝衣慢慢抬起眼帘。 面前的男人发髻凌乱,面容沉默而坚毅,还带着战场上遗留的伤,伤口没有包扎,血液染红了他半身衣裳。 他也很久没有睡觉,眼下满是青黑憔悴,丹凤眼遍布红血丝,藏在眼底的绝望和难过,并不比她少。 他紧紧抿着唇,因为太久没喝水的缘故,唇瓣干裂起皮。 他任由她咬下那一口,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更没有流泪。 四目相对。 萧弈脸上的神情缓了缓,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为她抚平鬓角青丝。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哑声:“南娇娇,她也是我的小阿丑。” 一句话,令南宝衣泣不成声。 她松开嘴,崩溃地伏在男人怀里:“二哥哥对不起……” 萧弈紧紧抱着她,竭尽所能给她安慰。 他嗅着她发间的芙蓉花香,沉沉闭上眼:“何时找到小阿丑,便何时班师回朝。朕,决不允许她孤零零留在异乡。” , PK进第二轮了呜呜呜,太不容易 我再写一章,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因为我手速特别慢 章节目录 第1017章?沈议潮祸害遗千年不容易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七天后。 已是盛夏,尉迟府花红柳绿,池塘荷叶田田,蝉鸣声十分聒噪,长风穿廊过境,吹落了枝头的红石榴花。 尉迟北辰一袭常服,拎着一盒新出炉的糕点,匆匆穿过游廊:“宝衣妹妹可好些了?” 如今他已是江南新的主人。 跟在他身后的侍女亦步亦趋,恭声禀报:“虽然有天子陪在身边,可南姑娘还是整日整日的不开心,夜里尤其容易梦魇,常常会半夜哭醒,然后辗转难眠。” “可用过药?” “府医开了安神的药物和熏香,却没什么作用。” “庸医!” 尉迟北辰大骂着,来到西北院落。 院子里种着石榴树,榴花火红,青石板砖上落了一层花瓣。 少女穿碧水青的轻纱襦裙,梳高髻,安静地倚靠在红漆游廊边,细白的小手捏着一朵石榴花,正垂眸凝思。 不远处置着书案。 萧道衍忙于接手江南的种种政事,一边批阅折子,一边看她几眼,眼里难掩担心,仿佛生怕宝衣妹妹会寻短见。 尉迟北辰调整了表情,一脸高兴地穿过游廊:“宝衣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是刘记的荷叶糕,他家的荷叶糕可好吃啦!” 食盒送到南宝衣面前。 少女却连眼皮都没撩起,仍旧专心致志地把玩那朵石榴花。 尉迟的食盒僵在半空。 他顺着南宝衣的视线望去,那朵石榴花已是结了小小的果子,大约是被风从枝头上吹下来的。 他笑道:“这花儿果儿的有什么好玩的?” 南宝衣轻声:“掉下来的。” “风吹的呗!”尉迟心直口快,“总有些石榴果还没长大就会被吹下枝头,很正常的——” 话音未落,却觉脊背发凉。 萧道衍那厮,大约正在狠狠瞪他。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嘴,想了想又补救道:“当然啦,我没有暗指小公主早夭的意思——” 南宝衣原本不哭了。 娇美的小脸虽然清瘦,却未施粉黛干干净净。 听见尉迟这话,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瞬间蓄满泪水。 眼尾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尉迟慌了:“宝衣妹妹……” 南宝衣望向满院石榴树,泪珠啪嗒滚落面颊:“我怀她,便是在夏天,朝闻院里也种着许多石榴花——” 她还要往下说,却被拽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萧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抬眸盯向尉迟:“走开。” 尉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勾起南宝衣的伤心事,心里也十分愧疚,把食盒放在美人靠上,满怀歉疚地退了下去。 南宝衣靠在萧弈胸膛上,紧紧攥着那朵石榴花,只是不停流泪。 整整七天了啊,那么小的宝宝,存活的希望又有几分! “这么多天,始终没有找到小阿丑和沈议潮的尸体。没找到,便是还存在活着的可能。”萧弈反而放宽了心,“沈议潮祸害遗千年不容易死,有他在,小阿丑不会有事。我已经叫军队搜查沿江村落,一个月内,定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南宝衣小声哽咽。 先前,他也说一定能找到小阿丑。 可他却食言了。 她已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她怕到头来会更加失望。 她咬着唇儿,一声不吭地进了寝屋。 萧弈抬手揉了揉额角。 这五天,只有他知道南娇娇过得有多么艰难自责。 他好不容易哄得她不再哭泣,今日却又被尉迟勾出了眼泪。 他望向满园的石榴花树。 他想了想,吩咐十苦道:“把树都砍了,改种别的。” …… 黄昏时。 顾崇山拎着食盒过来,见寝屋门窗紧闭,萧弈孤零零坐在廊下批阅折子,不禁嗤笑:“哟,这是被赶出来了?” 萧弈丢掉朱笔:“何事?” 顾崇山晃了晃食盒:“新得了一盘荔枝,尝着滋味儿很甜,送给她尝尝。她在屋里?” 萧弈表情淡漠。 他的小姑娘想吃什么没有,也需要他顾崇山献殷勤? 他道:“快滚。” 顾崇山倚在门前,敛去眉眼间的漫不经心,认真道:“不与你说笑。明天就是七夕,听说江南的七夕很热闹,不如带南家娇娇去街上逛逛,叫她暂时忘记思顾的事。” 萧弈鄙夷更甚。 这厮竟然还没放弃,给他的小公主取名萧思顾! 他望了眼紧闭的屋门。 出去逛逛…… 似乎也挺好。 顾崇山难得平和:“把宁晚舟、南宝珠、沈议绝他们都叫上,若是碰到民间百戏,也叫她多看看、多玩玩,慢慢也就能从伤心事里分心了。” 他是真心在意南宝衣的。 萧弈叩了叩书案,刻薄讽刺的话到嘴边滚了滚,终是放下了架子:“多谢。” 顾崇山轻嗤一声。 他转向紧闭的门扉。 本欲叩门,却听见里面传出微弱的抽噎。 该是怎样绝望伤心,才会哭这么久? 他从未见过南家娇娇如此难过。 顾崇山放下手。 他明白,此时的南家娇娇,绝不需要他一个外人来安慰。 他俯下身,把食盒放在门槛外,默默离开了。 萧弈收拾了奏章和书案,推开门扉,拎起食盒踏进寝屋。 小姑娘坐在桌前,对着那朵枯萎的石榴花掉眼泪。 他在她身边坐了,给她剥荔枝吃:“顾崇山送来的,才冰镇过,瞧着新鲜,尝尝?” 荔枝肉洁白晶莹。 送到南宝衣唇边,却被她推开。 她低着头,只反复摩挲那朵石榴花。 黄昏的光透室而入,她的侧脸消瘦苍白,像是没有温度的羊脂玉,睫影愈发孤单寂寥,令萧弈心里难受。 他慢慢放下荔枝肉:“南娇娇……” 恰在这时,十言匆匆进来。 他脸色难看,伏在萧弈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弈冷笑一声。 他摸摸南宝衣的脑袋:“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陪你用晚膳,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径直随十言离开。 …… 东边小宅院。 四周守着无数身手顶尖的暗卫。 宅院简单素朴,却也算干净清幽。 满头白发的美人,穿一袭紫色华服,安静地跪坐在廊下,昔日锐利漂亮的丹凤眼泛着通红色泽,她像是一夜之间老去十岁。 听见推门声,她抬头望去。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18章?她凭什么要为沈姜陪葬?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映入眼帘的年轻天子,穿素面丹纱袍,腰系三指宽的金革带,龙章凤姿昳丽倾世,气度高绝孤傲不知像谁,可容貌却是最像他的。 而她竟为了这三分相像,自幼就把他远远送去西南,这几年更是待他如仇寇…… 何止待他如仇寇? 她待那几个孩子,都宛如仇寇。 沈姜凝视着萧弈,痴痴笑出了声,眼眶也更加通红。 一位女官恭敬地对萧弈屈膝行礼:“给陛下请安。太后娘娘借着独处的机会,意图悬梁自尽,好在奴婢们发现得及时,给拦了下来。还请陛下定夺!” 萧弈负着手:“朕竟不知,一向高傲的沈皇后,竟然也会选择自尽。自尽在你眼中,不是懦夫的行为吗?” 他质问着,眼底藏满冷意。 对沈姜,他是怨恨的。 他恨不能亲手杀她,恨不能立刻送她下黄泉! 可他偏偏不能…… 一品红直言,双生蛊无药可解,沈姜若是死了,南娇娇也会死,看似是沈姜在算计南娇娇,实则却是父皇为沈姜留下的一条活路。 多么相爱的一对夫妇! 一个为了前尘往事虐杀孩子,一个二十年兢兢业业让出权势算计人心只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留一条活路! 那皇兄呢?! 那青阳呢?! 那他的南娇娇呢?! 谁来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沈姜没有搭理他的嘲讽。 她垂下眼帘,爱惜地抚弄怀里那张白狐狸面具。 面具陈旧破碎,被她用陶泥重新黏在了一起。 她嗓音麻木,像是半只脚踏进地府:“他走了,我也不想苟活。哪怕你为了南宝衣而不杀我,等班师回朝,世家,寒门,天下,也仍旧会要求你杀我谢罪,何必呢?” “朕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朕绝不会杀你。”萧弈面无表情,“不仅不杀你,还会派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伺候你。要你在深宫之中,长命百岁,孤独终老。这是朕,为你安排的余生。” 沈姜紧紧扣着面具,指关节隐隐发白。 长命百岁? 这真是对她最残酷的惩罚。 不等她再说什么,萧弈寒着脸转身离去。 院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宁晚舟抱着一把狭刀出现,眼睛里藏着一线期望:“还不杀她吗?” 萧弈看他一眼。 少年褪去了青涩,俊美的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想起镇国公府那桩惨案,萧弈抿了抿薄唇,按捺住愧疚,轻声:“不杀。” 宁晚舟愣住:“沈姜勾结权贵把持朝堂二十多年,甚至做出了谋朝篡位的事!这般死罪,你告诉我,不杀她?!你如何向群臣交代,你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他已经在小院子外面守了整整五天。 终于守到萧弈过来,他却说,不杀她! 沈姜害死他的双亲,不报此仇,他寝食难安! 萧弈慢慢抬起手,指着紧闭的院门:“那你去杀她。” 宁晚舟赌气般,抬脚就院门口走。 还没走出两步,萧弈的声音追了上来:“杀了她,南娇娇也会死。纵便南宝珠不跟你闹,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南娇娇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要为沈姜陪葬?” 宁晚舟暴怒:“谁叫她投靠沈姜,她活该!” 萧弈厉声:“她是怎样的人,你分明清楚。你不过是把对沈姜的恨,转移到她身上罢了。她为我、为大雍兢兢业业,她甚至失去了至亲骨肉,她凭什么还要受你这份委屈?!” 宁晚舟沉默。 他死死握着狭刀,掌心冒出一层细汗,却也不肯松开半分。 漂亮的桃花眼红得更加厉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死死咬牙,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 萧弈缓和了表情,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清晰地感受到,宁晚舟的身体在战栗,正强忍着情绪。 过了很久,萧弈垂下头,声音沙哑:“宁晚舟……便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好?” 黄昏最后一点光,从地平线坠落。 宁晚舟的身影笼罩在黑暗里,苍凉至极。 …… 次日七夕。 萧弈张罗着,在黄昏时邀请了与南宝衣交好的南宝珠、寒烟凉等姑娘,又带了些王孙公子,都穿着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裳,去秦淮河边的集市上玩乐。 战争过后,金陵城很快恢复了生机,秦淮河两岸灯火,犹如金色玉带般朝远处蜿蜒而去,画舫上传出袅袅丝竹声,女子唱腔婉转动人。 摊贩们沿河叫卖花果锦布、衣钗鞋帽等小玩意儿,出门游玩的百姓摩肩擦踵,树下街头聚集着各种各样的游戏赌局,十分热闹。 在酒楼雅阁用晚膳时,众人笑闹着猜拳,竭尽所能地哄抬气氛,好叫南宝衣从悲伤中走出来。 南宝衣却安静地坐在角落。 她捧着白玉小碗,碗里是尉迟北辰剥好的红石榴籽。 她看了半晌,沉默地放下小碗独自下楼。 满屋的笑闹声随着门被关上,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 萧弈示意他们继续吃酒,独自起身去追南宝衣。 …… 迎面而来的夜风透着几分清爽。 萧弈握着南宝衣的手,另一手提着新买的走马灯。 他偏头看她,哄道:“前面有玩投壶的,我记得你幼时很喜欢玩这个,咱们去玩一把?” 南宝衣盯着鞋尖儿,始终不出声。 萧弈便牵着她来到大树下,问老板买了几支羽箭。 他把羽箭递给南宝衣,南宝衣却默默躲开。 手在空中僵了半晌,他笑道:“南娇娇一向投不准,你在旁边看着我投就是,我给你赢一件彩头。” 他的准头很厉害,围观的百姓爆发出喝彩声,他接过老板递上来的彩头,转头望向南宝衣,原地却不见她的踪影。 心底生出慌张,他匆忙挤出人群,左右张望了片刻,才看见小姑娘孤零零站在秦淮河边,对着黢黑的水面发呆。 才不过短短五天,她的背影便消瘦了一圈。 萧弈压抑住心如刀割的滋味儿,快步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南娇娇……” 南宝衣闭上眼,泪水滚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她哽咽:“你叫人砍了院子里的石榴树,好叫我不再想她……可是二哥哥,我如何能忘记她?” , 还有一章,还没写完 章节目录 第1019章?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被大夫断定,这辈子都不能怀上子嗣,所以她比谁都欢喜小阿丑的到来。 可是如今…… 萧弈把赢来的珍珠手钏戴在她腕上。 他绞尽脑汁地说着安慰的话:“现在不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小阿丑一定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纵然小阿丑找不回来了,你我都还年轻——” “啪!” 南宝衣转身推开他,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哽咽:“这种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我不能!” 萧弈沉默。 南宝衣擦去泪水:“我一点儿也不想出来玩乐,也根本不想过什么七夕佳节!小阿丑没有了,你却只顾着处理国事……是了,你如今也算千古一帝,手握权势多么快活,你哪里还记得小阿丑?!” 萧弈站在花灯的阴影里,始终静默不语。 南宝衣骂完他,心里又生出浓浓的悔意。 她知道,二哥哥绝不是贪图权势的薄情人。 他也爱着小阿丑,他的爱甚至并不比她少。 只是,只是他顾忌着她的心情,才不肯在她面前流露出伤心的一面。 可那些伤人的话犹如难收的覆水,那一巴掌更是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她纵然后悔也是无用的。 她崩溃转身,难过地往尉迟府走。 刚走出几步,没留心扭到了脚。 萧弈及时扶住她的腰,抿着薄唇,安静地将她背了起来。 男人的后背宽阔结实。 一步步穿过熙攘的人群,步履安稳而扎实。 南宝衣挽住他的脖颈,终于哭得溃不成声。 她哭累了,小脸轻轻贴上他的后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她哽咽:“二哥哥对不起……” 萧弈没有说话。 南宝衣更加难过,正以为他怨怪她时,他在满城烟火中似是叹息了一声,轻轻道:“两辈子都栽在你身上了,恨不得把命都给你,又怎会怪你?” 南宝衣咬着唇儿,又羞臊又难过。 她更爱这男人,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双手更紧地挽住他的脖颈,唯恐下一刻就会失去。 …… 半个月后。 萧弈彻底接手了江南,也已选派心腹官员和军队,掌控重要城镇,并重新打通南北的所有驿道和商路。 军队仍旧没有放弃搜查小公主和沈议潮的下落,只是始终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南宝衣常常坐在廊下发呆,怀里总抱着她亲手为小阿丑绣的那双虎头鞋,虽然虎头绣得扭曲丑陋,她却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为小阿丑穿上。 “娇娇!” 呼喝声突然响起。 南宝珠风风火火地穿过游廊:“沈太宰和沈将军疯了,竟然为沈议潮立了衣冠冢!我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直觉沈议潮还活着,他们偏是不信!两父子花重金买了风水宝地,今儿给沈议潮出殡了,还请了一支哭坟的队伍,跪在坟头前哭得十分悲切,瞧着真是好笑死了!” 南宝衣怔怔的。 沈太宰他们…… 已经放弃了吗? 她抿了下小嘴儿,却见小堂姐眉飞色舞,半点儿悲伤也没有。 她蹙眉:“小堂姐——”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不难过。”南宝珠脆声打断她,“我也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他们一定还活着!从小到大,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说小公主还活着,她就一定还活着!” 她如此乐观。 南宝衣被她的情绪感染,又想着这些年来,小堂姐确实直觉精准,便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些。 南宝珠把她拉起来左右打量,骂道:“瞧你脏的,也不好好梳洗打扮,成了什么鬼样子!江南那群老不死的世家长老,正商量着要给新帝献上江南的美人呢。你整日自怨自艾,当心连新帝也守不住了!” 南宝衣不以为意。 二哥哥如今手揽权势,没人巴结他才奇怪。 她小声道:“他不会动心的……” “可是,也没有男人会喜欢整日哭哭啼啼的女人。”南宝珠存心要拉她一把,拖着她进了寝屋,“走,我给你梳洗干净,再打扮打扮。将来小公主回家,定然也不愿意看见如此邋遢的娘亲!” 西窗下。 南宝珠仔细为妹妹描眉敷粉。 南宝衣转动凤眼,出神地望向窗外。 天空蔚蓝如洗,一只大雁正飞上天穹。 园林里的草木,也还在葳蕤生长…… 她慢慢转向铜镜。 镜中倒映出的小脸白嫩娇美,脸上一丝细纹也无。 她和二哥哥的日子,确实还长着呢。 南宝珠给她打扮妥当,又从小厨房拿了煲好的人参鸡汤:“总不能空手去看他,你就说是你亲手煲的,他一定会非常感动。” 南宝衣乖乖地“哦”了声。 这段时间,二哥哥既忙着搜寻小阿丑,又忙着整顿江南几十年来的弊病,常常忙到子夜过半,委实十分辛苦,确实该补一补。 她拎着鸡汤来到大书房。 房门是敞开的,里面坐着十几位江南高官,正在议论税收问题,哪像小堂姐说得那么夸张,说什么进献美人。 二哥哥拧着眉在翻看折子,大约又有什么政事叫他气着了。 他看起来那么孤绝高冷,若是寻常姑娘瞧见,肯定会被吓跑,才不愿意伺候他呢…… 她观察着,萧弈身后的十言注意到了她。 他立即轻轻咳嗽了声:“主子!” 萧弈抬眸望去。 小姑娘高挑轻盈,穿一袭嫩莺黄的轻纱襦裙,挽着豆绿披帛,梳高髻,小脸白嫩娇美,一双丹凤眼清澈如水洗,臂间挽着紫檀木食盒,正好奇地探进半个身子,像是春日里探过墙头的一枝娇花。 时隔这么久,她竟然肯好好梳妆打扮了。 想来,是终于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萧弈满心的浮躁,瞬间消失无踪。 他合上折子,朝她伸出手:“进来。” 南宝衣挽着裙裾踏进门槛,将小手搁在他宽大的掌心:“见二哥哥连日操劳,亲手为你煲了人参鸡汤。” 萧弈挑眉,深表怀疑:“亲手?” 南宝衣假装没听见,盛了一碗参汤给他:“尝尝。” 小姑娘殷勤乖巧,不似前些日子那样哭哭啼啼。 不管是不是她亲手煲的汤,萧弈都很喜欢。 他刚喝了一口,外面突然传来激动的大呼小叫声: “南小五!萧家哥哥!” , 章节目录 第1020章?南娇娇遇见的男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和萧弈来到屋外,便看见姜岁寒和谢阿楼风风火火地穿过庭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仿佛刚从远方游玩回来。 姜岁寒道:“听说仗打得艰难,我们特意赶过来帮忙。没成想,刚走到半路,就听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谢阿楼笑眯眯的:“在城里买了些花糕果子,全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不是金陵城本地人,不知道这些老店铺,你们也尝尝?” 两个活宝…… 南宝衣在心里评价着,挽住萧弈的手臂,不想搭理他们。 谢阿楼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她含笑走上台阶,弹了下南宝衣白嫩的额头:“渡江的时候,听船夫说,咱们大雍多了一位小公主。只是某人没照顾好小公主,还把她丢在了江水里。可是真的?” 南宝衣眼眶一红,紧紧捏着手帕。 萧弈立刻把她护在身后,呵斥谢阿楼:“别人的胡言乱语你也信?不准欺负她。” 谢阿楼莞尔一笑:“瞧陛下紧张的,我不过逗她两句,还能吃了她不成?听说军队还在沿江搜查小公主的下落,可陛下的军队都是北人,对这一带的地势和水系都不熟悉,这事儿,不如交给我。” 她语气笃定。 南宝衣从萧弈背后探出半张小脸,丹凤眼有了神采。 是了,她听谢阿楼说过,她小时候在金陵长大,十二岁才进宫担任女官,背后好像和南方的什么势力有重要关联…… 姜岁寒解释道:“小楼说,南方的漕帮是她掌控的。漕帮的汉子常年待在河面上,对附近水系了如指掌,又个个擅长凫水,与其叫北方军队找线索,还不如叫漕帮去找。” 这倒是个好主意。 南宝衣脸上光彩更甚,忍不住期盼地望向萧弈。 萧弈也是无法了。 他总觉谢阿楼和姜岁寒十分不靠谱,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漕帮调查了三日。 南宝衣宛如重新活了过来,每天都在希望中醒来,被谢阿楼她们拖着,几乎逛遍了整日金陵城。 谢阿楼尤其喜爱乌衣巷。 她指着其中一座府邸:“这就是我的祖宅。我祖上是大雍的开国功臣,却一辈子都没有娶亲,后来从旁系过继了我的太太阿公,不对,应该是太太太阿公……” 她扳着手指头算辈分,时隔太久,自己也算不明白了。 南宝衣则在巷子里停停走走,无意中走到了巷子深处。 这里也有一座老宅院。 她仰起头。 题写着“萧府”二字的匾额古朴陈旧,门前没什么落叶,两座水磨石狮子威武屹立,檐下悬挂的灯笼虽然褪色却十分干净,门环上的锈绿也才被仔细擦拭过。 “吱呀”一声。 正是黄昏,有人推门而出。 他提一盏旧灯,身姿颀长挺拔,脚踩袼褙白底布鞋,穿着件宽松的桔梗蓝常服,周身气度内敛深沉。 他给门上了锁,额头和掌心轻轻贴在府门上,低垂着眼帘,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对心上人絮语:“年尾时,我再回来……” 他闭上眼,停顿了很久,才转身走下台阶。 瞧见发呆的南宝衣,他弯着眼睛笑了笑。 他的相貌生得极好,笑起来时,玄月眉温润,桃花眼含情,左眼下的朱砂痣鲜红欲滴。 他与南宝衣错身而过,嗓音温柔清越:“若是找不着,不妨去地下暗河试试。总有些东西,被人遗忘在了地下。” 南宝衣瞳孔放大。 等她回过神,转身去看那位年轻郎君时,巷子里空空如也,哪还有对方的踪影。 是夜。 晚膳时听南宝衣提起在乌衣巷的经历,萧弈怔住:“你当真遇到那个人了?” “二哥哥这话问得可笑,难不成我出现幻觉了不成?”南宝衣没好气,“那人给我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说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见我平日里做的善事太多,才好心指点我。我已经托谢姑姑把调查重点转向地下暗河,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小阿丑!” 她信心满满,专心致志地低头喝荷叶酿。 萧弈却仍旧出神。 祖上雍武帝年少时便住在那座府邸,野史说雍武帝后来得了长生之术,因为孤单而在一棵桃花树下长眠不起,不知岁月轮转,不知朝代更替,只会偶尔醒来,返回祖宅打扫府邸。 难道南娇娇白天遇见的男人…… 当晚,南宝衣已经入睡,萧弈独自来到乌衣巷深处的萧府,郑重地奉上了祭祀的瓜果牛羊。 他从前不信神灵。 可如今,却也愿意感激先祖的庇佑。 过了两日,谢阿楼带着漕帮送来的好消息,兴冲冲来找南宝衣。 “这是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摸索出来的地下河系图,”她把图纸摊在书案上,指着中间的黑点,“所有地下河,最后都会聚集在这里,然后涌向东海。他们想去这里查看,可四周却像是摆了八卦阵法,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路。” 南宝珠啃着猪肘子,嘟囔:“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没有小公主的下落呀。” 南宝衣无奈地瞅她一眼:“小堂姐你是不是傻,摆了阵法就代表那里有古怪,值得咱们亲自去看。” 南宝珠后知后觉:“还真是哦!” 寒烟凉利落地抓起佩剑:“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过去。” 萧弈等男眷们坐在窗边。 他接过南宝衣递来的图纸,看了半晌:“得找个精通八卦阵法的人同行。” 书房安静了一瞬,众人面面相觑。 精通八卦阵法的奇人异士,可不好找…… 南宝珠放下猪肘子,擦了擦嘴边的酱汁,正儿八经:“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北疆的那两年我除了钻研厨艺,对五行八卦其实也颇有研究。” 众人假装没听见。 南宝衣提议:“要不,去街头请个算命先生?” 寒烟凉点头:“我看行。” 南宝珠:“……” 她被鄙视了! 结果到底是没能找到算命先生,众人只得带着南宝珠上路了。 轻舟驶入地下河。 南宝衣提着一盏铁艺气风灯站在船头,透过朦胧灯火,隐约可以看见河流不见尽头,河水涌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底犹如惊涛骇浪。 章节目录 第1021章?把你阿娘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和寒烟凉坐在船尾。 他摩挲着日月星辰的戒指:“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可是对他,总也恨不起来。父亲说,如果这次能侥幸找到他,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回家。晓晓……” 他迟疑地望向寒烟凉。 寒烟凉轻嗤:“我又不打算嫁给你,他回不回家与我何干?我跟过来并非是为了沈议潮,而是为了我的干女儿。” 沈议绝低下头。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握住寒烟凉的手:“如果你依旧恨他,成亲之后,我就带你搬出沈府。” 寒烟凉挣回手,厌倦地坐到了船舷边。 船舱里,南宝珠和宁晚舟坐在一块儿,正和姜岁寒夫妇打牌,是姜岁寒弄出来的玩意儿,据说叫斗地主。 只是四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往船头偷偷张望。 如果在这里也找不到小公主…… 那南家小五,该如何是好? 南宝衣没察觉到他们的窥视,正翘首盼望。 扑面而来的水潮溅湿了她的裙裾,她正觉得冷,一件温暖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 萧弈牵住她的小手,低头看她,薄唇带笑。 南宝衣仰起头,也报之以甜甜一笑,依赖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 数天前。 沈议潮跳下船舷,如一尾白鱼般潜进水里,及时抱住了襁褓。 暗流席卷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水流冲进了水底更深处。 等醒来时,便已经置身于这座明灯千盏的宫殿。 宫殿宛如琉璃建造的龙宫,只隐隐约约瞧见外面穿行着无数地下河,更远的地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又惊又怕,想带萧明月离开这里,却发现宫殿里遍布八卦阵法,比他生平所学都要精深,无论他穿过多少回廊,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 他沉下心观察宫殿,宫殿墙壁上满是奇奇怪怪的涂抹,还画着时间刻度,他隐约认出是尉迟卿欢的笔迹。 他记得二十多年前,尉迟卿欢曾被姑母丢进江中。 难道当年,尉迟卿欢曾来过这里? 他竟在这里待了二十六年! 宫殿正中央是一方案台,案台上笔墨纸砚俱全,像是曾有人在这里读书写字。 他在案台后坐了,翻开那本淡金色的书目。 “洛书”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河图洛书?” 他惊讶。 他记得在洛阳城时,萧随曾苦苦寻找这两样宝物,没想到,这两件东西竟然就镇压在南方地底。 他翻了几页书,书中内容高深莫测,一时半会儿看不懂。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沈议潮吁出一口气,摸了摸襁褓里的那张小脸,小家伙哭得厉害,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哄。 后来的这些天,他试着寻找出去的路,却仍旧毫无头绪。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地方仿佛神明居住的龙宫,奇异地不会感到饥饿或者口渴。 他无事可做,便依靠着尉迟卿欢留下来的时间刻度,每天计算距离落水过了多少天,随着时间流逝,他深知拖得越久,他和萧明月获救的可能性就越低,却偏偏对此无可奈何。 而小家伙也不喜欢他。 她已经三个月大,整日窝在襁褓玩自己的手指头,若是瞅见他过来,就立刻噘起嘴,使出吃奶的劲儿想翻过身去。 只是她还不会翻身,动作十分笨拙。 沈议潮沉着脸,伸手去捏她嫩嫩的小脸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叫你给我甩脸子?被你连累来到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出去的机会。我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小阿丑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朝他吐了个泡泡。 鄙视意味十足。 沈议潮也是被气笑了:“小小年纪,不学你父皇,倒是把你阿娘的脾气学得十成十……” 骂完,他语气黯然:“也是,我如今,哪儿来的前程。” 龙宫无趣。 沈议潮轻轻握住小家伙的手指头,眸色温柔了许多。 也幸好有萧明月,他在这里才不会那么孤单。 他把小家伙抱在怀里,重新翻开《洛书》。 还没看上片刻,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在说话:“我说我奇门八卦学得还不错吧,瞧瞧,这不就进来了?你们总瞧不起我,哼!” “小堂姐,所有的岔路分明都是你掷骰子决定的,我就没见你排演过什么奇门八卦。” “那,那直觉精准,也是一门手艺嘛!你们还学不来呢!” 声音渐渐近了。 沈议潮立刻抱着襁褓站起身,唯恐刚刚的声音是幻觉,飞快往前走了几步。 很快,南宝衣一行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众人同时愣了愣。 南宝衣紧紧盯着那个襁褓,回过神后,连忙弯着眼睛快步上前,声音又脆又甜,透着十足的欢喜:“小阿丑!” 像是知道阿娘来了,小家伙不再啼哭,情不自禁地露出甜甜的笑容,就连眼睛都明亮几分。 沈议潮松开手。 他看了会儿南宝衣和萧明月亲近的样子,又望向沈议绝和寒烟凉。 烟烟没给他正眼,含笑去看萧明月了。 阿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停顿片刻,终是忍不住把他重重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这事儿过后,与我一起回长安。父亲为你,两鬓都白了。” 沈议潮默了默,轻声道:“阿兄忘了吗?早在洛阳的时候,我就被家族除名了。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又有何脸面再回长安?” 沈议绝面色沉沉:“有沈家在,谁又敢说你半句不是?便是今后不再入仕为官,沈家养你,也绰绰有余。” 大殿另一边,萧弈、南宝衣等人忙着照顾小阿丑。 宁晚舟盯着沈家兄弟,眉眼中掠过狠戾。 他爹娘的死,和沈议潮这混账东西脱不了干系……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拳砸在了沈议潮的脸上! 沈议潮狼狈地退后几步,满嘴都是血。 沈议绝连忙把他护在身后,盯了眼宁晚舟放在刀柄上的手,蹙眉道:“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国公爷能否放我阿弟一马?” 宁晚舟一字一顿,杀意毕现:“绝无可能!” 沈议绝正要说点什么,沈议潮推开他。 他捂着脸颊上的伤:“这里进来容易,出去却不容易。有什么账,至少等到咱们都脱身以后,再算不迟。我自知罪孽深重,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1022章?他的心有不甘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出去果然很不容易。 一群人绞尽脑汁,却还是找不到出路。 姜岁寒激动举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阿楼没好气:“放!” “这里好像一座迷宫,既然怎么也走不出去,不如咱们选定一个方向,然后请萧家哥哥和沈将军轮流使出霹雳掌,把那个方向的墙壁全部敲碎。如此一来,咱们不就能出去啦?” 姜岁寒侃侃而谈,神采非凡。 他幼时看电视剧,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武林高手会被困在迷宫里,只要使出轻功飞上天,不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啦? 再不济,一路打出去也是使得的啊! 今日,终于叫他找到了实验的机会! 萧弈和沈议绝看白痴般看他一眼。 沈议绝道:“且不说墙壁坚硬如铁,霹雳掌又是什么东西?” 姜岁寒鄙夷:“霹雳掌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高手……” 萧弈和沈议绝同时沉默。 霹雳掌他们确实不会,但他们能给姜岁寒一巴掌。 绕了一大圈回到宫殿,南宝珠累得气喘吁吁,难过地呈大字躺在纯金地砖上:“咱们算是回不去了,可惜了外面的美食……扣肉炸虾酱肘子,花糕羊汤童子鸡,什锦火烧梅花包,芝麻枣泥烧里脊……” 她嘀咕着翻了个面儿,继续打快板似的念叨。 “小堂姐呀……” 南宝衣讪讪。 萧弈容止沉静,细细打量过宫殿墙壁上的涂鸦,淡淡道:“既然尉迟卿欢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咱们定然也能。” 宁晚舟坐在南宝珠身边,冷笑:“是啊,找了二十六年呢。二十六年之后,咱们老成什么样了,还出去做什么?可恨我大仇未报……” 他脸色清寒地盯了眼沈议潮,随即在南宝珠身边躺了下去。 南宝衣抱着小阿丑。 小堂姐夫妇还真是妇唱夫随,一样的暴躁脾气。 指望他俩想办法,那是不可能了。 她只得望向寒烟凉。 寒老板倚坐在书案旁,正漫不经心地剔指甲:“这里不必吃喝,也算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时间仍在流逝,如果这里能永葆青春,我倒情愿不出去了。” 沈议绝坐在她对面,握住她的小手:“我陪你。” “你走开。” “晓晓……” 南宝衣默默捂住小阿丑的眼睛。 那两人打情骂俏,委实不堪入目,对小孩子影响也不好。 她又望向沈议潮。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场的人里面,能够研究奇门八卦的,似乎也只有他一人。 沈议潮独自坐在角落,目光掠过沈议绝和寒烟凉,看不出眼中的情绪,很快,他垂下头,翻开那本淡金色的《洛书》。 研究了大半个月,其实也不是没有研究出名堂。 只是…… 他捏紧了书页,目光根本无法在纵横交错的图案上聚焦。 南宝衣凑到他跟前:“你可想出办法了?” 沈议潮回过神。 少女的丹凤眼亮晶晶的,清澈而坦荡,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折磨,也依旧和在锦官城时毫无区别。 他不愿去看南宝衣的眼睛。 他害怕那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会倒映出一张仓皇丑陋的脸。 他垂下眼睫:“暂时,还没有……” 南宝衣扫视过他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他的指关节隐隐发白。 她不动声色地“哦”了声,倒也没有逼迫。 沈议潮毕竟救了她的小阿丑,事到如今已有回头的迹象,她更愿意相信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地底的龙宫终日寂静。 得亏姜岁寒带了一副牌,整日和谢阿楼、南宝珠夫妇斗地主,斗累了就睡觉,安安稳稳高枕无忧地等着其他人想出去的办法。 龙宫的穹顶上镶嵌着无数明珠,寒烟凉时常坐在廊下,安静地仰望那些星罗棋布的明珠。 “怎么还不睡?” 沈议潮笼着宽袖,从殿中出来。 寒烟凉没回头,语气里带着玩笑意味:“虽然不懂五行阵法,但总觉这些星辰图像是在暗示什么,也许我瞧着瞧着,就能窥破天机呢?” 沈议潮在她身边坐了。 他道:“你想出去?” 寒烟凉轻笑:“不然,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吗?龙宫太寂寞了,我还是喜欢市井间的声色犬马。” 沈议潮也跟着笑。 笑罢,他道:“若是出去,你打算做什么?如今天下安定,你是打算继续当天枢的首领,还是回洛阳城,做殷家的大小姐?” “长安富贵。”寒烟凉没有犹豫,“更何况熟识的人都在长安,我自然也是要留下的。在坊间重新开一座玉楼春,没事儿和南家姐妹唠唠嗑儿,日子安稳顺遂,也挺好的。” 沈议潮偏头看她。 她眉眼带笑,对那样平静的市井生活透着真实的向往。 他知道,烟烟其实并不在乎高官厚禄,也不在乎荣华富贵。 寒烟凉,始终就只是戏楼里,那个喜欢抽烟听曲儿的市井姑娘。 她被他深深伤害过,却仍旧愿意这样发自内心地笑。 这很好。 静默了很久,沈议潮终于问道:“可要嫁给我阿兄?” 他以为他已经能看开。 可是问出这句话时,声线仍旧颤抖得厉害。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锦官城时的一见钟情和柔情蜜意,与别的女人成亲以后那与日俱增的懊悔与不甘心,不惜伤害她和阿兄也要求得成全的卑鄙和无耻…… 以致如今,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寒烟凉笑了。 她弯着眉眼望向沈议潮:“我曾在你手上吃过亏,如今对沈家的郎君,再不敢抱有期望。” 沈议潮生出愧疚,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是我,阿兄是阿兄。阿兄为人正直刚正,值得托付终身。如果将来哪天,你想嫁人了,希望你能首先考虑阿兄。” 寒烟凉轻嗤:“你这语气,怎么好像交代后事似的?” 她说完,百无聊赖地仰起头,继续观察天穹。 沈议潮紧了紧双手,凝视着她妩媚的侧颜,终是无言。 次日。 南宝珠醒来,掀开罩在脸上的手帕,惆怅地坐起身:“娇娇,我在这里可无聊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正所谓‘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万一咱们出去的时候,外面都是别的朝代了,那咱们可要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1023章?留在这里,是他赎罪的唯一办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也很惆怅。 正安慰小堂姐时,沈议潮合上手里的《洛书》,道:“这座龙宫,乃是大雍龙脉的起始点,以洛书河图为镇,大到院落宫殿的结构,小到一书一笔的摆设,都是以八卦阵图为基点的。阵图有九九八十一变,咱们每走一步,生门的方向都在发生变化——” 姜岁寒:“亲亲,这边建议您讲人话呢。” 沈议潮微微颔首:“简单来说,我们的行为举止也在影响龙宫阵法,导致生门方向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所以无论咱们尝试多少次,都很难逃出去。” 宁晚舟冷漠:“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能否出去。” 沈议潮看他一眼,双手拢在袖中,朝其中一道门走去。 这是找到办法了? 南宝衣望向萧弈。 萧弈一手抱着小阿丑,一手牵起她的手:“跟上。” 不知是谁建造的殿宇,也不知是何年建造的,整座宫殿大得惊人,藏书阁、寝殿、浴殿等宫室一应俱全,东海鲛油制成了永不熄灭的明灯,将这座剔透晶莹的宫殿照耀的宛如水底龙宫。 沈议潮端着雕刻繁复的黄铜星盘。 他安静地穿过一重重回廊,步履有条不紊,白衣无风自舞,垂至膝盖的鸦青长发用绸带随意束在发尾,周身气度犹如山中高士晶莹雪。 南宝衣凝视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当年初见。 那时的沈家小郎君骄傲清高,总爱清楚地划分人和物件儿的品级,而自己又一向以上品自居。 那时她厌恶至极。 可是如今想来,他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只是有些幼稚罢了…… 不知走了多久。 朱漆游廊笔直地通往尽头,每隔五步就悬挂一盏明灯,灯影幢幢,在这寂静之地莫名带出几分寂寥孤绝。 游廊尽头,是一道古老的黄铜雕花门。 沈议潮驻足:“穿过那扇门,就能出去了。” 南宝珠大喜,连忙飞奔而去:“我试试!” 宁晚舟心怀顾虑,追上去想拉住她,她已经推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地下暗河。 一艘涂满鲛油的老船停泊在水面上,像是在等待他们。 南宝珠笑眯眯地拍手:“成了!” 她和宁晚舟率先上船,萧弈牵着南宝衣、抱着小阿丑,也跟着上了船。 等姜岁寒夫妇登船以后,沈议绝先把寒烟凉扶上去,又回头望向沈议潮:“阿弟。” 沈议潮温声:“阿兄先上,我得把星盘还回去,否则怕是会影响龙脉。” 沈议绝不疑有他。 众人都上了船,却见那白衣胜雪的小郎君,仍旧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后,只朝他们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他想笑着送别,可声音却带上了哽咽和舍不得:“要留一个人在这里的……书上说,二十六年为一个轮回,只有留下一个人镇守龙宫,其他人才能出去……” 他又凝视着寒烟凉,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悲哀的“对不起”。 黄铜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起初的怔愣过后,沈议绝脸色铁青,不顾一切地跳下船:“阿弟——” “阿弟!” 他呼喊着,用尽生平所有力气,拼命捶打那扇黄铜门,生生捶到双手鲜血淋漓,却终究只是徒劳。 萧弈过来帮忙,可仍旧无法撼动那扇黄铜门半分。 南宝衣怔怔的,没料到沈议潮竟然愿意为了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龙宫。 怪不得之前他欲言又止…… 她下意识望向寒烟凉。 船头灯火幽微,向来以薄情自居的寒老板,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翘的杏子眼却悄然泛了红。 寒烟凉别过脸,快速擦去滚落的泪珠,嫣红的唇角轻蔑翘起:“谁在乎你的对不起……” 这么骂着,却有更多的泪水滚落。 多年后,长安城里仍旧会有一座戏楼叫做玉楼春。 只是再也没有白衣胜雪的小郎君被她调戏,在某个烟水迷朦的冬日清晨,背着小包袱,负气踏进玉楼春,面带倨傲地请她收留…… 黄铜门内。 沈议潮双手抵在门上,慢慢蹲了下去。 他深深低着头,泪水打湿了雪白的袍裾。 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为一己私欲,他伤害过那么多人。 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这大约是他赎罪的唯一办法。 二十六年…… 尉迟卿欢镇守龙宫二十六年,才得到出去的机会。 二十六年之后,他才能再见到阿兄和烟烟吧? 希望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结为夫妇子孙满堂。 希望那个时候,父亲和阿娘还好好活在世上,让他有尽孝的机会…… 向来清高孤绝的小郎君,孤零零留在这座华贵而冰冷的龙宫。 终是悔不当初,泣不成声。 …… 从龙宫出来以后,众人又在江南逗留了一两个月。 沈议绝不甘心弟弟就那么留在了地下,也曾亲自带人去找,只是无论请来多少能人异士,竟然都再也找不到那座龙宫,仿佛当初的经历只是南柯一梦。 转眼已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 为庆贺鱼米丰收南北和平,金陵城这几日格外热闹,百姓们正筹备一场盛大的丰收祭,夜里还会有一场游园灯会。 黄昏时分,南宝衣打扮妥当,把小阿丑交给奶嬷嬷,叮嘱道:“今夜出去游玩,不知几时能回。明月夜里须得喂两次奶,她见不着我总爱哭,她哭的时候你就给她讲故事,虽然听不懂,但她会特别高兴……” 从龙宫出来之后,她和二哥哥就决定,为小公主正式取名为萧明月。 那是沈议潮曾经为她取的名字。 ——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寓意,明月象征美好、团圆、纯真,愿她如星如月,一生流光皎洁。 奶嬷嬷笑了:“娘娘放心,小公主从出生起就是奴婢亲自照顾的,奴婢知道怎么带她。” 南宝衣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 她正要出门,想了想又叮嘱道:“今后别再唤我娘娘,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长安那群世家名门、寒门子弟,恨不能活活吞吃了她,就等着她回去以后把她剥皮抽筋。 想当二哥哥的皇后,哪有那么容易。 , 章节目录 第1024章?不想欠九千岁太多人情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府外。 南宝衣登上长檐车,萧弈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今日仔细打扮过,穿江南读书人喜欢的褒衣博带,发尾束着长而飘逸的皂色缎带,灯火下的面容英隽昳丽,凤眼狭长而含情,薄唇竟是格外嫣红。 见南宝衣登上长檐车,还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南宝衣诧异,伸手去摸他的唇:“二哥哥今日……抹了口脂?” “未曾。” 萧弈声音清冷。 南宝衣望向指腹。 她分明从他唇间刮下了一层红。 她弯起眼睛:“我以为只有那些纨绔子弟才爱涂脂抹粉,没想到二哥哥如今也学着敷粉涂朱,刚刚你对我撒谎,也忒不实诚了。” 萧弈抿了抿薄唇。 倒也不能怪他撒谎,更不能怪他女气。 实在是南娇娇的全副心思都在萧明月头上,这几日他曾试着求欢,只是她入夜就要把小闺女抱到床榻上,他连翻个身都会被嫌弃动静太大。 今夜丰收祭,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心神,才把小姑娘约出来看花灯。 都说男人爱色,可女人又不是没有眼睛,谁不爱皮囊美貌的郎君,为了让小姑娘的心思放在他身上,他自然要好好装扮自己。 他耳尖微红,慢慢与南宝衣十指相扣,轻声道:“自打有了萧明月,你便与我生分了。今夜花灯夜市,你应该好好补偿我才是。” 南宝衣挑眉:“二哥哥说话真好笑,你吃别人的醋也就罢了,怎么连小闺女的醋都吃上了?不带你这样霸道的。” 萧弈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偏要霸道。” “你——” 不等南宝衣抗议,萧弈把她抵在马车角落,已是毫不客气地亲吻起来。 等马车行至夜市,两人唇间的口脂早已消融,悄然没入彼此的唇齿间,分不清两人出门时都涂了哪种红。 南宝衣被亲得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 萧弈笑了笑,伸手掀开车帘—— 却又马上放下。 南宝衣回过神,轻抚过唇瓣,好奇:“二哥哥怎么不出去呀?我听见外面十分热闹,我有些馋秦淮河的桂花糕了。” 萧弈道:“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如去游船上看灯——” “娇娇!” 南宝珠激动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她喊道:“我就说是你们的马车,宁晚舟偏说不是,我刚刚都看见二哥掀帘子了!你快下来呀,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咱们一起去吃!” 南宝衣顿时把刚刚的事忘到脑后,连忙奔下马车:“你和姐夫也来逛夜市?太好了,咱们一起去吃桂花糕吧,再买些特产,带给祖母他们尝尝鲜!” 姐妹俩高高兴兴。 萧弈脸色铁青。 鬼知道南宝珠夫妇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他分明只想跟南娇娇过二人世界! 还“姐夫”,宁晚舟怎么就成了她姐夫! 他寒着脸下了马车,目光不善地盯向宁晚舟。 宁晚舟摊开手。 他也想过二人世界,根本不愿意和他们掺和在一起的,谁能料到南宝珠的眼睛那么毒…… 南宝衣许久没和南宝珠逛街,姐妹俩又不缺银钱,几乎是见什么买什么,宛如脱缰的野马,一副恨不能搬空秦淮河的架势。 什么轻移莲步弱柳扶风的,压根儿不存在。 萧弈和宁晚舟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还不够,最后连暗卫都出动了,帮忙抱着各种玩意儿。 两个爷们儿完全不想逛街。 宁晚舟喊住南宝珠:“我和表兄在这个摊位上吃碗面,你们就在附近转转,别跑远了。” 南宝珠“哦”了声,拖着南宝衣直奔不远处的花灯迷宫。 她兴奋:“娇娇,这外面挂着牌子,说两刻钟内找到出口的人能拿到一份碳烤羊腿,我从未玩过迷宫,咱们进去瞅瞅?” 南宝衣也很喜欢。 姐妹俩踏进迷宫,四面八方挂满了花灯,犹如置身一片暖金色的灯海。 南宝珠性子跳脱走得又快,着急去拿烤羊腿,才不过半刻钟就跑得没影儿了。 南宝衣戴一张妖媚漂亮的白狐狸面具。 她刚刚在外面碰到卖面具的,想起沈皇后和萧煜的故事,情不自禁就买了这张面具。 她欣赏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正欢喜时,转过灯巷,却瞧见巨大的山茶花灯笼下,站着一位年轻郎君。 也做江南士子的褒衣博带打扮,戴一张阎罗面具,鸦青长发妥帖地垂落在腰后,面具下露出的薄唇格外嫣红漂亮。 她看着那抹红,情不自禁地弯起眼睛。 她小跑上前,脆声唤道:“二哥哥!” 她伸手揭开那人的面具,却对上一张令她意外的脸。 那人唇红齿白眉目幽深,因为睫毛过于纤长,显得瞳孔格外沉黑,肌肤泛着冷白色泽,像是北地的一捧雪,昔年的残忍尽都褪去,神情之间浮现出一种吃斋念佛的宽和。 “顾崇山……” 南宝衣诧异地后退半步。 顾崇山笑笑:“是我,特意来找你道别。” 南宝衣不大习惯与他独处,小声道:“你要回北魏了呀?” “嗯。” “……”南宝衣停顿片刻,真诚的抬起眼帘,“这次大雍内乱,谢谢你南下帮忙。” “不过是抵消过去的罪孽罢了。” 两人都无话可说了,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南宝衣抿了抿唇。 顾崇山毕竟帮了二哥哥,她直接告退显然是不合适的。 她忍不住四顾张望,希望小堂姐能赶紧出来缓解尴尬。 顾崇山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底起了几分怜惜,正色道:“这次北上长安,你可知你会被世家和寒门一起为难?” 南宝衣点点头:“一早就知道。” “你知道,却还要为了他,自毁名声地埋伏在沈姜身边。”顾崇山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戾气,“你想当他的皇后,将难如登天!” 南宝衣垂下头,没吭声。 少女额头光洁白嫩,眼尾隐隐泛着些委屈的红。 顾崇山心底生出不忍。 他不再斥责她,飞快地捻着指间佛珠,语气狠戾:“倒不如与我一同北上,再以北魏长公主的身份回到长安。我不信,堂堂北魏长公主,会配不上大雍的天子!” 南宝衣吃惊地望向他。 章节目录 第1025章?你我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良久,南宝衣眼睛湿润地笑道:“九千岁倒也不必如此,怪叫人感动的。其实九千岁并不欠我什么,而我,也不想欠九千岁太多人情。” 这话令顾崇山沉默。 他最怕的从不是南家娇娇欠他人情,他怕的,是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他紧紧捏着那串黑檀佛珠:“南胭说你们需要帮忙,我便带着北魏最精锐的十万铁骑,说南下也就南下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到了今天这个份上,你却还要与我见外?南家娇娇,在你眼里,你我之间,究竟是何等情谊?又或者,你还恨着我,是不是?” 南宝衣把玩着面具。 思量片刻,她认真道:“无论过去多久,一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从今往后,但凡九千岁来到长安,我与二哥哥都会请你吃酒。城中各大酒肆随九千岁挑选,醉上三天,又或者醉上半个月,我们心甘情愿奉陪到底。” 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与九千岁的情谊,便是如此。” 顾崇山攥紧了佛珠。 他一向心性坚韧,却不知怎的,此刻眼尾竟然泛了红。 他是北国的皇太子,却在年少时就奔赴万里成了寄人篱下的质子,后来小小年纪就被迫沦为一个太监。 深宫沉浮十几年,他见惯了趾高气昂视人命为草芥的贵人,也见惯了被贫寒穷苦折磨的宫人,他们活得麻木而冷血,无论贵还是贱。 可是,唯有南宝衣和萧道衍是不同的。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佞臣,却偏偏爱得自卑懦弱;一个是家破人亡的宫女,却偏偏还想坚韧地活下去。 他们让那座冰冷封闭的皇城,变得不一样…… 而他站在他们的敌对面,前世今生都曾想彻底摧毁这两个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与他们竟然也能成为朋友。 不算生死之交,却是君子如水。 沉默了很久,他朝南宝衣伸出尾指:“一言为定。” 南宝衣弯起眉眼,伸手勾上他的尾指:“一言为定!” 花灯光影幢幢。 转角处。 萧弈抱臂靠在灯墙上,半阖着眼帘,薄唇微微扬起。 “一言为定。” 他轻声。 …… 顾崇山走后,南宝珠一行人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京。 启程前两日,南宝衣和南宝珠、寒烟凉坐在檐下吃茶赏花,却见不少侍女小厮涌进院子,个个喜气洋洋地拿着红灯笼、红绸缎等等物,四处妆点这座府邸。 南宝衣看得新鲜,唤了个小丫鬟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小丫鬟笑吟吟的:“回禀南姑娘,家主明日就要娶亲,奴婢们得赶在日落前,把府邸装饰妥当呢。” 南宝衣微怔。 如今的尉迟家主,乃是尉迟北辰。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要娶亲了? 她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不知新娘是谁?” “前几日天子赐的婚,说是即将班师回朝,得亲眼看着家主成家立业才能安心。”小丫鬟声音清脆,“未来夫人出身北方名门,听说美貌动人知书达理,是配得上我们家主的!” 小丫鬟退下后,寒烟凉意味深长地笑道:“这样大的事,我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天子这份心意,也不知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还是想故意瞒着某人,怕某人闹事……” 南宝珠脆声:“整个江南都知道,尉迟北辰喜欢娇娇。二哥生怕班师回朝以后,尉迟还在南方惦记娇娇,所以直接赐婚了呗!” 南宝衣默然。 这些天,二哥哥几乎架空了江南世家的权力。 褫夺兵权不说,还在各大重要城镇上安插自己的心腹。 这样还不够,居然还要亲自为尉迟北辰赐婚,联姻对象偏偏还是北方高门的女儿…… 可谓把整个江南吃得死死。 她明白这番作为,不只是因为她,还出于皇权和世家之争。 只是…… 却有些可怜了尉迟北辰。 当晚,她悄悄来到昔日居住的小院。 尉迟北辰果然在这里,他喝了不少酒,酩酊大醉地瘫坐在屋檐下,远处地板上放着侍女送来的大红喜服,折叠整齐,并没有试穿过。 南宝衣在他身边跪坐了,唤道:“尉迟?” 尉迟北辰醉眼迷蒙地望向她。 此时已近子时。 月光皎洁,天水一色,园林清幽。 他歪了歪头,醺红的双眼透着纯真笑意:“瞧我多走运,喝醉了,还能梦见宝衣妹妹……” 南宝衣有些难过。 尉迟北辰抬起手,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心,然而似乎是想到于礼法不合,又慢慢垂下手。 他问道:“宝衣妹妹何故难过?” “为你难过。” 尉迟北辰便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肯为我难过,我这半生,便算是值得了。宝衣妹妹不要难过,我给你唱一支歌可好?我幼时,姨娘常常唱这支歌哄我高兴的……” 起初哼唱时,他有些害羞,总是躲着南宝衣的目光。 慢慢的他便也放开了,醉醺醺地走到台阶下,一手扬起袍裾,学那些异族少年唱跳着翩翩起舞,舞姿飒爽而温柔。 南宝衣拿玉箸敲击酒盏,认真地为他伴奏。 她始终弯着眼睛,看似快乐,却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谢谢。 次日大婚,尉迟府热闹非凡,宾客盈门。 南宝衣也前来观礼。 尉迟北辰一身大红喜服,小心翼翼地引着新嫁娘进门,俊脸上浮着温和的笑容,如同俗世里千千万万个普通的新郎。 新嫁娘手持团扇,惊鸿一瞥间,倒也是闭月羞花、温婉大方。 两人站在一块儿拜堂成亲,看起来很是恩爱甜蜜。 萧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淡淡道:“昨夜,你去见他了?” 南宝衣与人群一起拍手喝彩,面不改色地笑道:“他对我和明月有恩,二哥哥逼他太过了。” 萧弈握住她的手。 他平静道:“我不想有人觊觎你。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总要娶妻生子,不如由我亲自赐婚,如此,于你我他也好,于江山社稷也罢,都是最好的选择。” 南宝衣明白,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 她倚靠在萧弈的臂间,仍旧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世上最伤心之事,是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可少年不再,也同样叫人难过呀! , 咱这个月好像没求月票,求一波月票和推荐票鸭 谢谢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章节目录 第1026章?她幼时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终于到了返回长安的时候。 已是初秋,天色蒙蒙亮,迎面而来的江风带着些湿润水汽,岸边的芦苇枯黄凋零,草木上凝结着一层清寒露水。 “宝衣妹妹——” 远处传来呐喊声,惊飞了栖息在芦苇丛里的雀鸟。 南宝衣刚登上船,回头张望,便瞧见尉迟北辰策马而来。 她弯起眼睛:“尉迟?” 萧弈不喜地别过脸。 他刻意朝尉迟北辰透露错误的出发时间,这厮竟然还能追上…… 尉迟北辰气喘吁吁地追上船,把挽在手里的竹篮递给南宝衣:“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零嘴,妹妹拿着路上吃!若是想念江南的小吃点心,只管写信告诉我,我会派人送去长安的!” 南宝衣接过小竹篮。 竹篮塞得满满当当,不仅有桂花糕、龙须酥、柿饼等小点心,还有两盅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剥得干干净净,还配了一把白瓷小勺。 南宝衣又感动又好笑。 昨夜该是尉迟的洞房花烛夜,难道这厮没去亲近新嫁娘,反而给她剥了一宿的石榴? 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 他的十个指甲,被石榴汁液染得发黄。 她怔了怔,一瞬间心头情绪复杂。 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她终是笑道:“谢谢。” 尉迟便也笑了起来。 在萧弈冷漠而不善的眼神中,他依依不舍地下了船,朝南宝衣挥手作别:“宝衣妹妹,以后再来江南玩呀!姑苏的枫桥和寒山寺、钱塘的明圣湖和灵隐寺,我都愿意带你去看!” 江风很大。 南宝衣的披帛被吹得翻卷扬起,也不舍地朝他挥手道别。 龙船驶出很远,南宝衣看见尉迟北辰仍旧骑在马背上,追着船队疾驰在南岸边,渐渐的跟不上了,才慢慢化作一个远去的黑点。 萧弈拿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他比我好看?” 南宝衣挑了挑眉,这厮醋味真浓。 她抱住萧弈,娇气地埋首在他怀中:“二哥哥最好看!” 尉迟和他的夫人,大约会像世上千千万万对夫妇那样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只是他们之间是否会有真情在,外人谁也不知道。 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其实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她珍惜和二哥哥的这段情。 她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了。 萧弈注视着怀里那颗圆圆的小脑袋,清寒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些许温度。 …… 回到长安,已是大半个月之后。 时值金秋,进京这日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南宝衣坐在马车里,偷偷掀开一角窗帘,街道两侧百姓挤挤挨挨,见军队经过,纷纷激动地跪下叩首,高呼天子神武。 南宝衣回眸望向闭目养神的男人,高兴道:“二哥哥如今也算千古一帝,将来一定能青史留名!” 她幼时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萧弈睁开眼,瞳色淡然。 他对千古一帝名垂青史这种虚名,根本就不在意。 也许生来就知道帝位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无法产生皇兄那样的博爱之情。 如果没有南娇娇,他其实完全算不上明君。 他握住小姑娘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你欢喜就好。” 南宝衣弯着眼睛笑了笑,又望了眼窗外的街道,提醒道:“二哥哥,我今日就不随你一起进宫了,我想带着小阿丑回家。我很想念祖母和爹爹,他们定然也十分想念我。” 萧弈颔首:“确实该回去一趟。” 他离开长安大半年,宫中等他处理的政事堆积成山,便没有陪南宝衣回家。 南府早听到风声,已经积极地筹备起来了。 跨进松鹤院,南宝衣一眼瞧见祖母。 她离开这么久,祖母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几乎难以找到一根黑发。 祖母慈祥地笑着,想撑着拐杖起身迎接她。 少女鼻尖一酸,连忙小跑着扶住老人:“祖母!” 老人家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儿:“多大的姑娘了,还跟祖母哭鼻子……” 南宝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泪水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南宝珠跟进来,喜气洋洋地抱着小阿丑:“祖母快看,娇娇在江南给您生了个重外孙女儿,长得可漂亮啦!” 老夫人惊喜不已,连忙凑近了逗弄:“这段日子,你们大哥去南边儿打听消息,隐隐听说天子膝下添了位小公主,我们只当是谣传,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全家人都很高兴,争相来看小公主。 南宝衣瞅向自己父亲。 一向爱热闹的父亲,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笑道:“爹爹,那可是您的外孙女儿,您怎么看也不看?” 南广轻哼一声,自作聪明道:“姜神医早就说过,你生不了孩子,这娃儿定然是你花重金买来的,目的是为了向萧弈邀宠,为父说得没错吧?” 南宝衣:“……” 槽多无口。 南广侃侃而谈:“你说你也是,邀宠就邀宠嘛,那也得买个男孩儿才是,买个女孩儿有什么用?又不能继承皇位!” 南宝衣好想揍他。 她刚起了这个念头,程叶柔已经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了! 程叶柔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这种杀头的话,你也敢说?!姜神医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哪儿就那么肯定咱们娇娇一定生不了孩子?!更何况,以天子对咱们娇娇的感情,娇娇还需要假孕争宠吗?!” 南广挠挠头:“也是哈……” 他别别扭扭地走到襁褓边,好奇地瞟一眼小阿丑。 他又蹙起眉头,碎碎念:“娇娇啊,不是为父责怪你,你说你怎么就生了个公主?若是生了个皇子,将来说不定能继承萧弈的皇位,你也忒不会生了……” 他说话能把人活活气死。 老夫人气得心口疼,骂道:“混账东西!小公主怎么就不好了?你倒是个儿子,可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女儿呢!” 南宝衣也很不开心,争辩道:“姜神医说了,小孩儿性别不是女子决定的,是男子决定的。” 南广讥笑:“他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哪有我这种过来人懂得多,他就是一派胡言安慰你而已!” 南宝衣被他气哭了,委屈地哽咽道:“我的小阿丑哪里不好,二哥哥都没嫌弃,你嫌弃什么!” 章节目录 第1027章?南宝衣罪人身份,不足为惧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一哭,众人就忍不住地心疼。 不等南广再胡乱叭叭叭,老夫人黑着脸命季嬷嬷把他赶了出去。 她搂住南宝衣,如小时候那般给她抓了一把花生糖:“娇娇儿不哭,祖母把你爹爹撵出去了!他混账惯了,半辈子都活得稀里糊涂,咱们不搭理他……” 南宝衣瞧见花生糖,不禁破涕为笑:“祖母,娇娇已经长大了,都是为人娘亲的小妇人了,您还拿花生糖哄我……” 祖母爱吃花生糖。 她幼时和小堂姐来松鹤院玩耍,每次磕到碰到瘪嘴大哭时,祖母都会拿花生糖哄她们。 如今她和小堂姐都长大了,早已不再喜欢花生糖这种老人偏爱的甜食,可祖母仍旧喜欢在屋里备着这一盘糖。 老人家笑着拍拍她的小手:“无论娇娇儿多少岁,无论是不是嫁做人妇为人娘亲,都还是我的小孙女儿呀,怎么能不宠着呢?” 南宝衣眼眶红红。 眼见她又要哭,江氏笑道:“团圆的大喜日子,府里又出了一位小公主,咱们该高兴才是!后院已经备好了酒席,大家快别站着说话了,咱去后院吃酒席去!” 南宝珠干脆也不回镇国公府了,挽着南宝衣的手,亲亲热热地去吃酒席。 南府团团圆圆和和气气。 长安城里,随着天子归京,却是悄然掀起了轩然大浪。 世家贵族盯着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们,虽然各家的官阶、立场不相同,但却怀着同样的心思。 “昔年,天子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上面又有沈皇后把持朝政,确实不是贤婿人选。”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南北一统,天子掌权,咱们家族如果想更进一步,唯有出一位皇后。” “就像当年的沈家。” “可天子心有所属……” “南宝衣罪人身份,不足为惧!” “天子昭告天下,那些罪名都是莫须有,她只是以细作身份埋伏在沈皇后身边,她是功臣……” “功臣?可笑!她有没有罪对咱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起来有罪。” “然而,天子膝下已有两个孩子……” “公主不值一提,与小狗小猫也没什么区别。至于大皇子萧定昭,终究只是庶出不是?更何况他如此年幼,早夭也未可知……” “那便送女儿进宫。”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 黑夜沉沉,灯火未尽。 高墙深宅之中传出的密语,宛如恶鬼的呢喃。 深宫。 萧弈刚处理完一部分积压的奏章,站在御书房外,伸手捏了捏眉心,又俯瞰向巍峨错落的宫城。 这个时候,小姑娘应当正与家人吃团圆饭。 一家人大约很喜欢他们的小公主,除了他那位重男轻女的三叔,然后他那位三叔就会被其他人打一顿…… 他想着,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正暗自发笑时,背后传来一声细弱的“父皇”。 他回眸。 阿弱抱着两本书,怯生生躲在汉白玉廊柱后面,只露出半张白嫩漂亮的小脸。 萧弈目光沉了沉。 他回来大半日,竟然忘了这个小家伙…… 他招招手:“过来。” 阿弱的胆怯立刻消失不见,欢天喜地地扑过去,使劲儿抱住萧弈的腿:“父皇,您离开这么久,儿臣好想您呀!” 萧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可有按时完成功课?” 小家伙使劲儿点点头,十分自豪:“四叔每日盯着,儿臣一点都没有偷懒哦!儿臣还学会了两套剑法,四叔夸我练得很好!还有四书五经……” 他兴奋地说着,从《论语》一直讲到《春秋》。 萧弈时不时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始终沉静。 阿弱终于讲完了,见自己父皇并没有跟自己同样喜悦,小脸上不禁满是难过。 他死死抱着两本书,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小声道:“宫人们说,父皇新得了一位小公主……小公主是阿娘亲生的,父皇念着小公主,不喜欢儿臣了,是不是?” 萧弈便知道他会这么问。 哪有孩子不喜欢被独宠的呢? 他也曾想过,告诉阿弱真实的身世。 只是阿弱还这么小,骤然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双亲,还都是被亲祖母害死的,该有多么难过。 最起码,要等到他再长大一些…… 萧弈单膝蹲下,擦去小家伙的泪水:“妹妹年幼,需要多照顾些,父皇仍旧是喜欢阿弱的。以后妹妹有的东西,阿弱也会有一份。” 他从未如此温柔。 阿弱不那么难过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等妹妹长大一些,也要和儿臣一样读书习武吗?儿臣愿意带妹妹一起去国子监读书,儿臣会保护她,会当个好哥哥!” 萧弈笑了:“怎么教妹妹,还得看你阿娘的意思。妹妹不必继承江山,所以我们对她的要求会低一点。但阿弱以后是要坐上父皇的位置的,所以必须比别的小孩儿更加勤勉。” 阿弱揪着书本,似懂非懂。 他又脆声问道:“父皇,阿娘和妹妹什么时候进宫呀?我想阿娘,也想看看妹妹。” 萧弈的笑容淡了些。 归京之后,他把沈姜锁进了冷宫。 朝臣们无视他的告天下书,仍旧同时上书,要求处决沈姜和南娇娇。 何时迎她进宫? 何时封她为后? 他得先扳倒那群犹如庞然大物般,在大雍历史上存在了上百年的高门世家。 年轻的天子,负手俯瞰灯火辉煌的宫城。 丹凤眼漆黑如深渊,充斥着野心和杀意。 …… 南宝衣在家中待了两日。 刚缓解了连日以来舟车劳顿的辛苦,门房便送来了拜帖,说是长安城里一些年轻女郎前来登门拜访。 长安贵族,一贯喜爱饮宴交际。 南宝衣闲着也是闲着,稍作梳洗,就叫荷叶领她们进来。 她坐在廊下等待,没多久,就看见莺莺燕燕们踏进园林,个个打扮得千娇百媚,跟选妃似的。 她凑到南宝珠耳边,小声道:“我的名声竟然这么大?才刚回来,就有这么多人慕名前来拜访……你看她们还带着礼物,可我都不认识她们,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南宝珠嗑着瓜子:“许是来拜访小公主的。” “也是哈……” 走近了,南宝衣盯着为首的粉衣少女,觉得十分面熟。 她突然福至心灵,笑道:“是李姑娘吗?当初在御花园时,我拿沸水泼了你,实在是对不住。当时你骂得我骂得厉害,可我实际上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待在沈皇后身边,确实只是帮天子刺探情报。你的脸如今瞧着是没事了,可还怪我?” , 谢谢大家昨天投的票票,抽二十五个小红包 章节目录 第1028章?来接娇娇进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李瑟瑟满心恼恨。 可还怪她? 她也好意思问! 当初她的脸被烫坏了,原本以为能博得天子几分怜惜,她甚至生怕烫得不够严重,还自己拿沸水重新烫坏一回,没成想天子根本就不搭理她! 天子只爱南宝衣! 可南宝衣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肌肤白嫩了点,脸蛋儿娇美了点,身段窈窕了点,家世富贵了点,和天子认识得早一点吗? 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 李瑟瑟压住心头窝火,温柔笑道:“以前的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这次和姐妹们一起登门,乃是为了和南姑娘说说话。” 南宝衣“哦”了声,笑眯眯地请她们落座。 南府景致秀美,哪怕时值金秋,园林里也仍旧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女郎们落座后,瞧见南宝珠正坐在上座嗑瓜子。 她们不禁又是一阵艳羡。 南家姐妹的命也忒好了,一个被天子惦记,一个被年轻的镇国公爱若珍宝,偏偏这两位权贵还都双亲不在,嫁过去不必受婆母的气,简直不要太快活。 南宝珠吐掉瓜子皮儿,杏眼明亮:“你们瞅我做什么?不是来和娇娇说话的吗?说呀。一个个都傻了嘛,怎么看着我跟看着酱肘子似的,我又不能吃……” 她讲话一贯直白。 女郎们害臊地收回视线。 李瑟瑟温声道:“这次天子凯旋,朝野内外都很高兴,我们女眷没什么能做的,特意编了一支舞,打算在中秋国宴上献给天子。只是场面盛大,我们人数还不够,想请南姑娘加入,南姑娘意下如何?” 献舞啊…… 南宝衣回过味儿来了。 这些女郎献舞是假,想在中秋国宴上一鸣惊人,然而被二哥哥纳入后宫成为宠妃,才是真。 李瑟瑟是寒门之首的千金,肯定给她自己留了个领舞的好位置。 邀请她并非是出于善意,而是想让她给她做陪衬。 她若是答应,到时候肯定会被这些女郎百般为难,说不定临上场的时候还会给她画难看的妆容。 可若是不答应…… 会不会显得小气? 她还没说话,南宝珠嗑了一颗瓜子,皮笑肉不笑:“有的人啊,就是心比天高,明明长得不怎么样,却还企图一鸣惊人。叫我妹妹做配?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就你那样的窝瓜脸,也不怕被我妹妹抢了风头。” 一番话夹枪带棒,骂得李瑟瑟哑口无言。 南宝衣抿着唇儿轻笑,并不愿意帮李瑟瑟解围。 李瑟瑟恼羞成怒:“我怎么就企图一鸣惊人了?我只是单纯地想为天子凯旋送上贺礼,我是为了家国社稷!” 南宝珠吃惊:“为家国社稷?那你还真是了不起!我就没有你那样博大的胸怀了,献舞那种抛头露面的事儿,我可做不来。” 李瑟瑟正要微笑,南宝珠又脆声道:“我也就只是捐了区区五千两黄金,好让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的妻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五千两黄金,少是少了点,主要是我不愿意被贴上‘贵妇’的标签,被人仰望的日子,我实在不喜欢呢。” 李瑟瑟:“……” 一众贵女:“……” 想揍她! 南宝珠翘着兰花指,优雅地喝了一口茶:“话说回来,李姑娘捐了多少呢?” 李瑟瑟:“……” 她以为南宝衣是个贱人。 没想到,南宝珠更贱。 她被迫道:“我父亲开办了几座书院,我回家以后,就请父亲免费收留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亲的孩子,把他们培养成才。” 这么说着,她又心生欢喜。 天子若是知道她做了善事,肯定会当众褒奖她的。 她瞄了眼南宝衣,道:“说起来,天子已经回京两天了,听说还没来过南府,也没说过要接南姑娘和小公主进宫。南姑娘就不着急吗?我可是听到了风声,许多世家高门,都打算送自家千金进宫选秀呢。” 此话一出,那些女郎们都情不自禁地面露羞色。 她们也想参加选秀…… 南宝衣垂下眼睫。 她明白,二哥哥是因为国事繁忙,所以才没接她和小阿丑进宫。 这些女人拿这种事来奚落她,实在卑鄙! 李瑟瑟佯装关切:“南姑娘,你我也算是有点交情的,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连我父亲也有四房姨娘。天子年轻神武,正是开枝散叶的时候。你若识相,最好就别打搅他,反正你是戴罪之身,离他远远的,才不会叫他为难。” 一番话看似体贴,却令南宝衣深恶痛绝。 不远处的芙蓉花树旁。 萧弈一袭常服负手而立。 他处理完了积压的奏章,正想着来找南娇娇,没成想竟然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他不过是没来得急看顾南娇娇,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来她这里撒野了。 他怒极反笑,低声问道:“那女的是谁?” 跟着他出宫的大内总管张公公,小心翼翼道:“乃是寒门之首,李大儒的千金李瑟瑟。昔年在宫里时,曾被南姑娘不小心泼过沸水。” 萧弈想起来了。 他缓步上前,嗓音清冷:“朕竟不知,李大儒养了个还没出阁的长舌妇。瞧着是个端庄的,却把‘三妻四妾’、‘开枝散叶’这种话挂在嘴边,李家好教养。” 花园寂静,落针可闻。 众女震惊回头,便瞧见天子寒着脸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她们惊恐不已,连忙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 南宝衣和南宝珠对视一眼。 今非昔比,如今萧弈是天子,她们和他的关系哪怕再亲近,在人前也要装装样子的。 姐妹俩跟着跪倒。 南宝衣膝盖还没挨着地面,就被萧弈扶起:“地上露水重,当心染上风寒。” 旁边的南宝珠:“……” 成吧,她比较皮糙肉厚,跪着就跪着呗。 南宝衣仰头凝望萧弈,眉眼间添了许多明丽笑意:“二哥哥怎会过来?宫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嗯。” 萧弈替她抿了抿鬓角碎发,凤眼深沉漆黑:“来接你和小阿丑进宫……” 他冷眼睨向面色惨白的李瑟瑟:“免得某些长舌妇,对我们娇娇说三道四。” 我们娇娇…… 这口吻,实在是很宠溺了。 , 后面可能会两更、一更交替。 看了看大纲,金陵龙宫篇结束之后,差不多还剩宫妃篇、水囚和山茶花篇、金雀台篇三个单元啦 谢谢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 章节目录 第1029章?好女婿,你回府探亲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长舌妇…… 李瑟瑟面如金纸,摇摇欲坠。 她还只是没有出阁的少女,被天子如此当众评价,她今后拿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圣上……” 萧弈根本懒得看她。 也是饱读诗书的姑娘,怎么就生了一颗这么坏的心? 读书不仅是为了增长见识,也是为了修养情操啊。 他牵起南宝衣的小手,径直往朝闻院走:“这两日休息得可好?我在宫里十分想你……” 李瑟瑟眼睁睁看他们走远,妒忌和怨恨如野火般滋生,几乎烧得她满心满肺都在生疼。 南宝珠爬起来,笑眯眯地拍去裙上的尘埃,斜睨向李瑟瑟:“天子英明,和那些见色起意喜新厌旧的郎君可不一样!某些人啊,就是活该!” 她双手叉腰,朝李瑟瑟重重“哼”了一声,吩咐侍女道:“请她们出去,南府不欢迎她们!倒是可惜了这一壶碧螺春。” …… 萧弈牵着南宝衣,回到朝闻院寝屋。 屋里摆设一如当年。 只是多了架金丝楠木的摇篮。 小阿丑睡得正香,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来了。 萧弈替她拢了拢小花被,又摸了摸她白嫩嫩的小脸蛋,才抬眸望向南宝衣。 她坐在窗边,正卸下一支芙蓉金步摇。 秋阳照落在她的面颊上,她的肌肤白腻通透,细颈下的锁骨宛如玉雕,那一抹凝白朝碧青色的衣领延伸而去,销魂而风雅。 他眸色暗了暗,道:“该叫侍女收拾东西了。” 南宝衣卸下东珠耳铛。 她迟疑:“今日便要入宫?” “你不愿意?”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她确实不怎么想入宫。 祖母老了,头发几乎全白,她想陪在祖母身边。 前世祖母走得早,这一世祖母多活了五六年,可长命百岁哪有那么容易,季嬷嬷昨日才提起,祖母的头疾又犯了…… 萧弈一眼看出她的顾忌,道:“允你出宫,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回来探望亲人。” 见南宝衣仍旧咬着唇儿,萧弈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嗓音缱绻:“你贪恋南府的团圆,我却也想与你和小阿丑团圆……南娇娇,宫里冷清啊。”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近乎乞求。 南宝衣受不住他。 正要答应,想起什么又蹙起了小山眉。 她站起身转向萧弈,双手抵在他欲要靠近的胸膛上,凤眼里含着复杂的情绪:“进宫简单,可我以何种身份进宫?” 萧弈一时沉默。 在他心中,南娇娇当然是他的皇后…… 南宝衣洞穿了他的犹豫:“世家不允许我成为你的皇后,是不是?寒老板昨日来探望我,与我说了许多事,我知道的,那些老臣仗着资历老,每日都要跪请杀了我和沈皇后……” 她轻轻抚摸萧弈的眉眼。 俊美昳丽的眉眼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他经历了一场战争,舟车劳顿回到长安,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处理挤压的国事,还要为了她和世家冷战对峙。 他顶着多少压力,她明白的。 她收回手,凤眼竟是格外清明:“沈皇后的困局,其实很容易解开。只要二哥哥拿孝顺做文章,那些世家必定不敢再奏请杀她。毕竟,天底下没有孩子弑杀母亲的道理。” 萧弈盯着她。 小姑娘说话一板一眼,献计的样子像是个谋臣。 他当然知道保下沈姜很容易。 可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沈姜。 他道:“那你呢?你的困局,又该如何解开?” 南宝衣在寝屋里慢慢走了一圈。 明艳清丽的小脸上,藏着浓浓的野心。 二哥哥是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二哥哥如今能坐拥天下,她自问也算出了很大的功劳,要她把后位拱手让人,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娃,绝无可能! 她南宝衣虽然出身商户,但她就是想嫁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她就是想过一把当皇后的瘾! 她值得! 她突然转身:“选秀?” 萧弈撩袍落座,看白痴般看她一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南宝衣笑道:“二哥哥大事精明,在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上却很笨。世家想要什么?不就是想送他们女儿进宫吗?只要二哥哥提出选秀,他们定然欣喜若狂。二哥哥再借机提出,要让我也参加选秀,并暗示不会给我太高的位份,如此以退为进,你猜他们会不会答应?” 萧弈叩了叩妆镜台。 那群世家,就像是嗅到鲜血的一群水蛭。 丑陋,贪婪,野心勃勃。 如南娇娇所言,以退为进,未必不是一种好手段。 只是…… 他无法容忍他的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样站在殿中,如货物般等待他的挑选和临幸。 那样的上位方式,对她而言既不公平也毫无尊严。 他牵过南宝衣的小手,把她拉进怀里。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世家如同贪得无厌的水蛭,哪怕只是给予一点点血,它们都会拼了命地往上爬,用尽手段,企图吸干你所有的血液。所以你的提议,我不同意。” 南宝衣怔住:“二哥哥……” 萧弈拨开她鬓角的碎发:“不如,立太子。” 立阿弱为皇太子,直接毁掉那群人所有的念想。 叫他们知道,皇家富贵,并非他们可以肖想的。 他们的外孙,成不了未来的天子。 南宝衣还没说话,屋外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 “使不得!” 南宝衣惊吓不轻,连忙从萧弈怀里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裙,嗔怪道:“爹,青天白日的,你大喊大叫什么?!好歹叫侍女通传一声啊,这样闯进来成何体统——” “你是我闺女,跟我说什么体统不体统?”南广不爽地骂她一句,又笑吟吟地望向萧弈,“好女婿,你回府探亲呢?” 萧弈撩了撩袍裾,端过一盏茶,懒得搭理他。 南广赔着笑脸:“我刚刚听见,你说什么立太子。立太子可是大事啊,咱千万不能草率!且不说女婿你正值壮年无需太子,那萧定昭也不是咱们娇娇嫡亲的儿子,你立他做什么?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再等个两三年,等咱们娇娇的儿子出生了,再立不迟呀!” 章节目录 第1030章?感觉好爽是怎么回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红着脸。 她仅仅是听父亲说话,就觉得十分丢人! 她把南广拉到旁边,低声道:“你又不是天子,你管二哥哥立谁当太子?大理寺都没你管的宽!” 南广虎着脸:“为父还不是为你好?你瞧瞧你跟了萧弈这么多年,捞到什么好处了?!被人戳脊梁骨不说,他可曾给你妃位、后位了?!不清不楚这么多年,跟倒贴有什么区别,我瞧着都心酸!” 不清不楚…… 倒贴…… 这两个词宛如利刃,深深扎进南宝衣的心脏。 她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是…… 南广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额头:“但凡你有胭儿半分算计心狠,为父早就当上国丈爷了!” 南宝衣揪着衣摆,红着眼睛背转过身:“不管爹爹怎么说,反正……反正我这辈子,都跟定他了。” 少女嗓音娇软,含着几分委屈。 萧弈最受不了她委屈。 他站起身:“别的女人有的,她也会有,迟早而已。余味,替她收拾东西,咱们启程进宫。” 余味应了声喏,连忙带着小丫鬟们收拾起妆奁衣裳。 南广不干了。 他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儿,凭什么不明不白就被带进宫! 皇后不说,连个贵妃都没有! 这狗侄儿竟然还要立一个小杂种当皇太子! 气死他了! 他撒泼般跑到院子里,在走廊上哭着喊着打滚:“来人啊,天子强抢民女啦!快来人呀,可怜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黄花闺女儿呀!” 南宝衣:“……” 萧弈:“……” 南宝衣脸颊红如滴血,快步踏出门槛,想把南广拉起来:“爹,你不要脸我还要,你快别闹了!” “我怎么闹了?!萧弈他就是强抢民女!我早年就看出来了,这厮色欲熏心色胆包天,他就是个混账东西!” 萧弈跟出来,额角青筋直跳。 他如今是天子,还真没人敢这么骂他。 也难为了他的好三叔,没读过几本书,为了骂他,倒是会一个一个地往外蹦成语! 这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老夫人等人。 他们急匆匆赶来,就看见南广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打滚撒泼。 南宝珠脆声:“快看呀,三叔又在打滚啦!我记得他上次打滚,还是祖母不肯让他娶南胭姨娘的时候。” 程叶柔连忙叫嬷嬷把小岁安抱走—— 实在是不想让小家伙看见老爹这副丑样,怕留下心理阴影。 老夫人只觉头疾又开始犯了。 她只得黑着脸,拿拐杖敲了敲南广:“好好的闹什么?还过不过日子了?!” “娘!” 南广一骨碌地爬起来。 他认真道:“这次真不怪我,都是萧弈的错!他非要带娇娇进宫,可他连名分都不肯给,我们娇娇凭什么要跟他进宫?” 不肯给名分…… 众人一齐望向萧弈。 萧弈头疼。 天子的气焰早已消失无踪,他难得好声好气:“并非是我不给,而是如今局势——” 老夫人打断他:“也就是说,你还是给不了?” 萧弈沉默。 暂时确实是给不了。 可这话怎么听着,他好像一个飞黄腾达之后就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南宝衣瞧着他的表情,有点想笑。 她其实是能理解他的。 她曾见过他前世枯守孤坟、求遍神佛的模样,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多深情,他绝不是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的薄情郎。 没有他,就没有南家这一世的团圆富贵。 她并非任性的女子,是她的总会是她的,她等得起。 南宝衣轻轻握住萧弈的手指。 她道:“祖母,起初我也在犹豫,该以何种身份进宫。如今却是想明白了。书上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我偏要争这朝朝暮暮。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暂时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曾错过一世。 这辈子,她再也不愿错过。 然而这话落在长辈们耳朵里,却是傻气腾腾。 天底下,哪有小闺女愿意无名无分地跟在人家身边? 他们的娇娇就是傻! 老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想劝几句,却也知道根本劝不动。 他们只得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南宝衣。 南宝衣讪讪。 她其实不傻,真的。 萧弈反握住她的小手,道:“虽然暂时不能给娇娇名分,但其他方面的补偿却是能做到的。南承书还在盛京为官,回宫之后我就下旨,将他调到长安户部,为户部侍郎。” 南承书是南宝衣的四哥,也是南家唯一痴迷读书的年轻郎君,当年留在了盛京为官,并没有前往长安。 众人愣了愣。 萧弈又道:“如今大雍虽然南北统一,各地流通的货币却仍旧不同。我打算重新铸造货币,发行新的银票。南家钱庄遍布南北,或许,大哥愿意担任钟官。” 众人呼吸一窒。 就连南宝衣都惊讶地望向萧弈。 钟官专掌铸币,手上虽然没有重要实权,但油水相当丰厚,还能结交上层人脉,上百年来一直被长安世家所垄断,没想到…… 萧弈想了想,望向南宝衣:“你大姐姐和表哥还在锦官城经商?想来,大雍提供锦缎的皇商,可以换一换了。” 南宝衣:“……” 南家众人:“……” 以权谋私! 完全是以权谋私有没有! 但感觉好爽是怎么回事! 南广破涕为笑,往前探出半个头,激动地指了指自己:“好女婿,你看看我,你觉得我能当个什么官?!我觉得国公爷就不错,再不济,封我个侯爷当当也是极好的。” 萧弈想了想,道:“有个职位,倒是十分适合三叔。” “什么职位?!” “金甲将军。” 南广顿时高兴坏了:“金甲将军!好,好!这名儿一听就霸气侧漏,恐怕是正一品的大官吧?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哈哈哈哈哈!” 南宝衣踮起脚尖凑到萧弈耳畔,小小声:“那是什么呀?” 萧弈扬了扬薄唇,低语:“我不是收了沈姜的金吾卫吗?后来改编成了镇守宫城的禁卫军,因为身穿金甲,所以百姓戏称他们为金甲将军。” 原来就是个看城门的…… 南宝衣莞尔。 估计她老爹干两天就不想干了。 送萧弈和南宝衣乘坐轿辇离开以后,南家人站在府门口,起初的喜悦过后,纷纷陷入了沉思。 他们怎么有种卖闺女的诡异感?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1031章?他竟不知,南娇娇如此热情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新帝登基,整座皇宫焕然一新。 萧弈把南宝衣和小阿丑安排在了他起居的长乐宫,宫殿森严宏伟,随处可见巡逻的金甲侍卫,十分安全。 寝宫早已布置妥当,龙榻宽敞华贵,女子的妆奁等物一应俱全。 隔壁就是小公主的寝殿。 南宝衣摸了摸包绒布紫檀木摇篮里面的小花被,手感柔软温暖,像是小宝宝娇嫩嫩的肌肤。 萧弈见她眉眼里多出笑意,献宝般牵着她的手走到角落:“你看看这些。” 角落堆放着很多精致的大竹篮,竹篮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小玩意儿,从绣娘缝制的娃娃到拨浪鼓、鲁班锁、手鞠球等物,从南宝衣幼时玩过的到见也没见过的稀罕小物,一应俱全。 萧弈观察着她,见她笑容更甜,薄唇不禁也微微翘起。 他又牵着她的手走到衣橱边:“这些是提前为她备下的衣裳、鞋袜、口水兜,四季都有。布料都是挑最好最细腻的。” 南宝衣一一看过,心里十分满意。 刚转过身,便又瞧见殿中多出十几位嬷嬷宫女。 个个都训练有素,齐齐整整地笑着给她请安。 萧弈道:“都是伺候小阿丑的宫人,天枢那边特意挑选了送过来的,不仅武功不错,带孩子也很有经验。娇娇今后可以放心了。” 南宝衣自然是相信天枢的。 她仰起小脸,丹凤眼亮晶晶的,娇声道:“都说男子不擅长带小孩儿,没想到二哥哥竟然也能如此周全细致,真叫我刮目相看。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省了我不少功夫呢!” 萧弈轻笑。 他挥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伸手卷起少女的一缕青丝。 小姑娘很香。 那种沁人心脾的芙蓉花香,他一闻便要沉醉其中。 他凤眼幽深几分。 特意把小阿丑安排在隔壁,不过是不想让小家伙打搅了他和南娇娇。 小姑娘反应慢,竟然还没意识到他的心思。 他靠近少女,绵绵密密地吻,犹如羽毛般落在她的颈间,哑着嗓子问她道:“南娇娇,今夜你我,当如何?” 他的呼吸很热。 周身的山水香却是清冷的。 耳畔冷热交替,南宝衣招架不住地靠在墙壁上,有些腿软。 而他竟然问她这种问题…… 多叫人害臊呀! 她双掌抵住男人的胸膛,害怕得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二哥哥……” 算算日子,她和二哥哥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未曾同房。 他压抑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萧弈注视着少女泛红湿润的丹凤眼。 她被困在他的臂弯和墙壁之间,像是无处可走的困顿小兽,楚楚可怜却又惹人征服。 她生性活泼烂漫,像是无拘无束的芙蓉花。 而今,他终于把这一株芙蓉移植到他的宫中。 时时把玩,夜夜欣赏。 他弯唇,俯首啄了啄她的嫣红欲滴的唇——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殿外突然传来激动的童音:“父皇!阿娘!” 阿弱兴奋地跨进门槛。 几乎同时,萧弈放开南宝衣,两人不自然地迅速整理完衣裳,小家伙已经跑进内殿。 阿弱小脸红红地奔到南宝衣跟前,牵住她的裙裾,黑曜石般的眼睛充满纯真和神采:“阿娘,你终于回来啦!你离开这么久,我好想你啊!” 他说完,又连忙低头,从兜兜里摸出一支珠花。 他献宝似的双手捧着珠花,奶声奶气道:“阿娘,这是我托小春子在宫外买的珠花,送给你!” 南宝衣惊喜。 阿弱小小的年纪,竟然还知道送女人珠花,一些郎君长到弱冠,还蠢蠢的只晓得送女人宝剑、古籍呢。 她单膝蹲下,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拿起珠花戴在发髻上,晃了晃脑袋,笑道:“好看吗?” 阿弱使劲儿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阿娘最好看!” 他环顾内殿一圈,又稚声道:“妹妹在哪里?我给妹妹也准备了礼物!” 乳娘刚喂完奶,正抱着小阿丑进来。 阿弱“哇”了一声,连忙兴奋地小跑上前。 他拖来一张小绣墩踩上去,趴在摇篮旁边,好奇地瞅着摇篮里的小宝宝:“她好小哦……阿娘,她在对我笑!”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了捏妹妹的小手手。 他吃惊:“好软!” 想起什么,他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大堆小玩意儿。 有毡布兔子头、绒线小绣球、红漆拨浪鼓等等,全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五彩斑斓充满童趣。 他又掏出一把牛乳花生糖,试探地望向南宝衣:“可以喂妹妹吃糖吗?” 南宝衣好笑:“要等妹妹长大一些。” 阿弱失落,随即又充满期盼地抬起头:“那,那能喂妹妹吃鱼吗?我最喜欢吃葱油煎小鱼啦,妹妹肯定也很喜欢!” 南宝衣笑出了声儿。 她开始认真地给阿弱讲小婴儿是吃什么长大的。 萧弈冷眼站在旁边。 好嘛,南娇娇带俩孩子,却把他撇在了旁边。 她对阿弱一个兔崽子那么有耐心,在他面前时却总是害怕,仿佛他会吃了她似的。 有点醋。 他恨不得这小兔崽子赶紧滚。 他冷冷道:“时辰不早,萧定昭,你的功课可有温习?国子监明日要考试,你若是考不好,你四叔又要请你吃竹板烤肉。” 竹板烤肉…… 阿弱瞬间惊慌,连忙捂住小屁股。 南宝衣不开心,把小家伙护在身后,嗔怪道:“好好的你吓唬他做什么?好不容易进宫,一家难得团圆,应该好好庆祝才是。不如暂时忘了功课和考试,咱们先吃一顿团圆饭。” 萧弈还没表态,阿弱已经提前欢呼起来。 萧弈觉得自己的地位又下降了。 今夜月色澄明。 小阿丑和阿弱睡得早,洗漱过后,就被嬷嬷抱下去睡觉了。 南宝衣今晚多喝了几杯桂花酿,本想泡个热水浴解酒,脸颊却红得更加厉害,跪坐在妆镜台前,拍了拍绯红的脸蛋,本欲梳一梳头发,却鬼使神差地解开了盘扣。 萧弈探望过熟睡的两个孩子,刚踏进内殿,就瞧见他的小姑娘正在铜镜前宽衣解带。 夜风穿过宝殿,吹灭了灯盘里跳跃的烛火。 月色盈盈,少女青丝委地衣衫半解,莹白圆润的香肩比月光更加诱人,偏生小脸红透,丹凤眼透着不知情的润泽和迷离,正无辜地望向他。 萧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铜镜。 他竟不知,南娇娇如此热情…… 章节目录 第1032章?小堂姐是有些表演功夫在身上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昏昏沉沉,想叫萧弈抱她去榻上睡觉。 她张口,声音却低哑娇媚得厉害:“哥哥,抱……” 落在萧弈耳朵里,是欲语还休的邀请。 萧弈喉结微动。 丹凤眼漆黑深沉,他盯着她,一边解开革带,一边大步迈向她:“你确定要在镜子前面?” 南宝衣懵懵懂懂。 什么在镜子前面? 她纠结地揉着丝绸系带,软声:“睡觉——” 话未说完,已经被彻底封上唇。 铜镜泛着黄铜色。 镜中景象,如风卷落花,如游鱼戏水。 ……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盯着雕梁画栋的殿顶看了半晌,神志终于回笼。 昨夜…… 铜镜前发生的一切,清晰地涌进脑海之中。 荒唐而又叫人情不自禁。 她猛然坐起身,慌里慌张地望向身侧,狗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撩开龙帐赤脚下榻,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那面铜镜。 她脸颊红如滴血,不顾疼痛酸软,连忙快步走到铜镜前,掀过一件淡粉裙衫,匆匆忙忙地遮住铜镜。 却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余味领着宫女们踏进内殿,瞧见她的行为举止,不禁好奇打趣:“可是这面镜子惹怒了姑娘,叫您如此嫌弃?若是不喜欢,改明儿叫人换一面就是。” 南宝衣正要应好,张了张嘴,又默不作声地背转过身。 换铜镜什么的,也太张扬了。 给二哥哥知道,肯定会笑话她的! 洗漱过后,已是用午膳的时辰。 南宝衣本想等萧弈一起用膳,余味却说前朝事务繁忙,他还在御书房和朝臣商议政事,得等黄昏才能回来。 可是到了黄昏,萧弈仍旧没有回来。 南宝衣只觉十分无趣。 皇宫果然冷清。 在府里的时候,她还能和珠珠、大嫂她们说话玩乐,到了宫里,除了和那群小宫女玩,便再没有别的乐子了。 毕竟,先帝后宫里面只有沈皇后一人,如今二哥哥的后宫同样只有她一人,她想找个姑娘宫斗都找不着人! 她用完晚膳,站在宫檐下,遥遥注视着远处的御书房。 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 随即,她吩咐道:“荷叶,准备一下,咱们去御书房送晚膳。” 挽着食盒来到御书房,天色已经彻底擦黑。 宫中灯火燃起,巨大的宫灯照亮了御书房周围的画面—— 御书房的雕花窗上,朦胧倒映出一道伏案执笔的身影,大约是二哥哥在批阅奏章。 书房外的台阶底下,无数臣子身穿朝服,一动不动井然有序地跪在地上,宛如一尊尊强硬的石头。 君臣都沉默着,像是在僵持什么。 见南宝衣穿过游廊,那群朝臣异口同声: “恳请陛下,诛杀妖女,替天行道!” 呐喊声反复回荡。 其中一些人嗓子都喊哑了,想必已是跪了整整一天。 南宝衣挑了挑眉。 果然如此…… 她昨日入宫,一早就料到这群世家高门会搞事情,今日见二哥哥久久不回去,更是坚定了心中猜测。 连“替天行道”这种话都喊出来了,这群大臣哪有世家风范,分明跟土匪毫无区别,她都替他们害臊。 她俏生生站在廊中,丹凤眼无畏无惧,微笑:“天都黑了,诸位大人还跪着呢?已是秋天,地砖冰冷,当心着凉。” 说完,不等他们怒骂,她已经莲步款款地进了书房。 只留下一群大臣,在寒风中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背影。 御书房内殿。 南宝衣把食盒放在案几上:“那群大臣可是跪了一整天?我瞧着其中几个已是花甲之年,二哥哥也不怕他们跪出病来。” 说完回眸,才发觉兢兢业业坐在窗边批折子的竟是十言,批的也不是折子,而是默写的四书五经,已经默了厚厚一沓纸。 她家二哥哥慵懒地坐在屏风后面,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悠闲地翻看游记,和寒风里的那群大臣形成鲜明对比。 她挑眉:“二哥哥忒狡猾,那群人还以为你正和他们僵持置气呢。” 萧弈淡然落子:“置气?他们也配?随他们去。” 反正他待在御书房,又暖和又有吃有喝有睡,他着急什么。 等外面那群年纪大的受不住了,自然就会出宫去。 南宝衣在他对面坐了,自己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赤豆甜米酒:“倒也不是同情他们,就怕跪出个好歹,回头又赖到我头上——这米酒真好喝,二哥哥尝尝。” 萧弈就着她递过来的白玉小盏,饮了一口,继续看那本游记。 南宝衣捧着小脸,安静地注视他半晌,认真道:“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萧弈翻了一页书:“我已经决定,在中秋国宴上正式下旨,册立阿弱为皇太子。” “中秋国宴……” 南宝衣想着半个月后的国宴,又想起了李瑟瑟邀请她一起献舞的事。 当众献舞是不可能的,她如今毕竟是有身份要脸面的人。 她睫毛轻颤,突然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二哥哥,不妨请玉楼春的伶人,在国宴上弄一出戏,专门表演咱们是如何扳倒沈皇后的。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敌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不是?纵然世家指鹿为马不肯认,可是等玉楼春开张,这出戏传扬出去,百姓也是会信我的!” 萧弈微怔。 南宝衣已是摩拳擦掌:“二哥哥忘了吗?我还有个‘陈词唱穿’的身份,由我亲自操刀这出戏,我一定会狠狠宣扬自己有多不容易、有多了不起!把小堂姐也叫上,她是有些表演功夫在身上的!” 萧弈:“……” 突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 周末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1033章?南宝衣凑齐了长安城最强班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距离中秋国宴还有半个月。 南宝衣和姜岁寒凑一块儿,花了三天时间捣鼓出一卷戏文,整理出各个角色之后,又托寒烟凉物色合适的伶人。 次日,御花园。 南宝衣坐在胡床上,板着小脸,盯着站成一排的伶人,一言难尽:“寒老板,我也是使了大把银钱的,你就给我找了这么些人?” 容色差劲儿不说,年龄也完全对不上啊。 演沈皇后的那位,头发确实是她要求的全白,可她老得连站都站不稳,牙都掉没得了! 寒烟凉悠闲地剔着指甲:“玉楼春年底之前就要开张,楼里事情多着呢,哪抽得出那么多人?你的戏不是叫《我在后宫当奸细的那些年》吗?我寻思着咱整个老年版也不错啊,位高权重的朝臣年纪偏老,想来老年版会叫他们更有代入感。” 南宝衣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指着其中一位:“那你也不能请个男的,来演我这个主角吧?” 寒烟凉振振有词:“一看你就落伍了。如今百姓对男男戏份喜闻乐见,你不改成这样,不会有人买账的。” 南宝衣头疼欲裂。 她道:“还是请小堂姐过来救场子吧。” 南宝珠被请进宫之后,那叫一个兴奋。 一场排练下来,她喝了两碗茶,激动问道:“娇娇,你有没有觉得我演技又精进许多?虽然是第一次表演,但我台词念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行云流水,一点儿也没有卡壳呢!” 南宝衣:“……” 沉默片刻,她道:“确实没有卡壳,可你也没有念对过啊!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有一句是按照我戏文上来的!” 南宝珠侃侃而谈:“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写的台词不够有爆发力和穿透力,不如我临场发挥来得好!另外我最擅长哭戏,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安排一场绝世哭戏?类似孟姜女哭长城那种?我可以哭江南龙宫!” 南宝衣绝望。 小堂姐扮演的是戏目里的她,可她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江南,除了弄丢小阿丑,她几乎从没有哭过,她要展示的是一个坚韧不拔、胸怀大志的“奇女子南小五”,好叫天下人佩服她、理解她,她才不要哭! 寒烟凉在旁边嗑瓜子看戏,瞧见姐妹拌嘴,不禁乐呵起来。 南宝衣眼刀冷飕飕的:“寒老板不是说玉楼春忙得很吗?竟也有时间在这里看戏。正好我想换了演沈皇后的人,寒老板顶上吧。” 寒老板:“……” 瓜子突然不好吃了。 其他伶人的年纪也实在大了些,南宝衣托着腮看了片刻,觉得哪里都不妥。 姜岁寒笑眯眯地吃茶,馊主意层出不穷:“既然寒烟凉演了沈皇后,不如请那黑脸将军来演先帝。” 南宝衣眼睛一亮。 既然凑了寒烟凉、沈议绝这一对,那扮演二哥哥的人,自然也该换上一换,比如换成宁晚舟,毕竟她欣赏宁晚舟的皮囊很久了。 然而沈议绝和宁晚舟都拒绝参加这狗血的戏目。 他们毕竟是有身份的体面人。 萧弈得知,便正儿八经地把两人召到御书房,告诉他们西北边疆动乱,正好需要两员大将,两人沉默片刻,便马不停蹄地表示愿意参加南宝衣的戏目。 昔日南宝衣的两个小跟班——周聆书和唐骁,也兴奋地进了宫,争着抢着要演戏文里的人物,唐骁抢到了尉迟北辰的角色,周聆书拿到了以顾崇山为原型的人物角色。 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南宝衣便凑齐了长安城最强班子。 ……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萧弈以孝道的名义保下沈姜,可朝中要求诛杀南宝衣的浪潮却越演越烈,再加上有心人煽风点火,即使是在民间,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要求杀了南宝衣。 各地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御书房的案头,看得萧弈满心烦躁,恨不能直接派兵镇压。 可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女,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整日吃好睡好,打了狗血般在御花园秘密排练她的新戏。 明日便是中秋国宴了。 南宝衣领着自己一大班子人马,浩浩荡荡地赶赴风露殿。 风露殿是举办国宴的地方,因为要保证绝对的安全和秩序,所有歌舞戏目都得提前筛查人员和预先彩排。 南宝衣在殿外撞见了上百位花枝招展的女郎。 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握着长笛,吹拉弹唱舞全部齐活儿,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商议明天的细节。 她莞尔。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群姑娘全部出身世家高门,恐怕都是冲着二哥哥来的。 李瑟瑟等人也在。 南宝衣不禁咋舌。 好家伙,这姑娘被二哥哥骂成那个德行,竟然还不肯放弃,还要巴巴儿地进宫献舞! 李瑟瑟等人梳飞天髻,穿统一的轻纱舞裙,妆容精致而华美,个个昂首挺胸,显然对她们排的舞很有信心。 瞧见南宝衣,李瑟瑟微笑:“南姑娘也是来参加彩排的?” 视线掠过南宝衣的班子。 此时沈议绝和宁晚舟夫妇都没在,只有周聆书那对活宝和一群伶人。 她的笑容里便带上了几分轻蔑:“南姑娘准备的节目,还真是朴实无华。” 南宝衣双手规规矩矩地交握在胸前,笑容烂漫:“并非是冲着勾搭男人来的,又何必献媚?李姑娘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应当知道,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出身西南商户。 明明身份卑贱,可宫廷的经历赋予了她高贵的气度,对琴棋书画的学习令她雍容而风雅,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未施粉黛也仍旧明艳娇美,宛如拂去尘埃的明珠。 她轻而易举就艳压了那些穿着轻纱舞裙的女郎。 甚至,把她们衬托得如此廉价…… 李瑟瑟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 她呼吸急促,鼻翼急剧翕动着,随即认真道:“天子英武,见过他的潇洒艳绝,其他郎君再难入眼,所以我是一定要进宫的。更何况,你占据他的心又如何,世家高门,并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你看见那些女郎了吗?她们全是世家为天子准备的美人,我瞧着都惊艳,更何况天子?也许你能守住他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可是南宝衣,你能守住他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吗?我李瑟瑟读了那么多书,却只认同一个道理——人心,易变。” 南宝衣望向那些美人。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世家高门倾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千金,自然都是千里挑一的。 她安静地看了半晌,忽然微笑:“李姑娘对我和二哥哥,似乎有些误解。 “你凭什么认定,这份感情里是我守着他,而不是他守着我? “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为这场中秋国宴精心准备的演出,是为了取悦他,而不是为我自己正名?” , 今天是真的周末快乐啦 章节目录 第1034章?二哥哥总给我开后门,我会很烦恼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少女掷地有声。 尽管声音娇软,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底气和尊严。 李瑟瑟说不过她,只得转移话题:“新帝登基,普天同庆,今年的中秋国宴是要大操大办的。听宫里人说,这次夜宴上拿到桂冠的表演者,可以得到天子的一个许诺。” 她扫视过南宝衣身后那些伶人,轻蔑地掩唇低笑:“南姑娘与其指望这些人为你攀折桂枝,倒不如做做白日梦更实际一些。” 南宝衣不卑不亢:“等着瞧。” “那就等着瞧!” 李瑟瑟信心满满地带着人马离开。 南宝衣扫了眼其他女郎,她竟不知赢了的人还能得到天子的一个承诺,这些人想必也是冲着那个承诺来的,到时候借着这个承诺直接要求入宫为妃,多么简单就能飞上枝头了呀! …… 南宝衣在风露殿窝了一肚子气。 回到长乐宫,挑开珠帘,就瞧见萧弈一身常服,悠闲地一边吃茶一边翻看游记,薄唇微微上扬,显然是看到有趣的地方了。 她脸色更难看,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游记:“书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风露殿看美人呢!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萧弈莞尔。 他家小姑娘必定是醋了。 他把南宝衣拽到怀里,亲亲她的脸蛋,学着古时候昏君的口吻,逗她道:“弱水三千,朕只要爱妃一人……其他粉黛,无法入眼。” “谁是你爱妃!” 南宝衣拿小拳头捣他。 萧弈顺势握住她的小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南宝衣不高兴:“李瑟瑟说,中秋国宴上赢了的贵女,可以得到天子的一个承诺……你从未与我说过这件事,你是不是想借机亲近别的姑娘?” “怎么会?”萧弈揪了下南宝衣的脸蛋,“那个女人大约没告诉你,胜者由天子钦定。而我又怎会钦定别的的女人?胜者,自然是我们家娇娇。” 南宝衣这才舒缓了表情。 她傲娇地轻哼一声,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花生。 正要剥开,却被萧弈拿去剥了。 南宝衣捧着小脸:“内定什么的,我才不稀罕。我这人很讲武德的,绝不走后门,绝不靠关系,无论什么比赛,我都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取胜。二哥哥总给我开后门,我会很烦恼的。” 萧弈剥开花生壳,捻掉那层红衣,把花生米喂进她小嘴里,顺着她的话道:“娇娇说的是。只是那些庸脂俗粉的实力,委实不能和娇娇相提并论,你不当榜首,其他人就更不能当了。” 才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花生,御膳房煮出来很香。 南宝衣笑眯眯地吃着花生米,只觉萧弈这话听着十分舒坦。 她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咱们还是有必要装装样子的。陪她们表演一场,也好叫她们输得心服口服。” 萧弈低头剥花生,嘴角忍不住地轻哂。 把小姑娘哄得高高兴兴,他心里也高兴。 夜里,还能顺利地吃两口肉呢。 …… 中秋国宴如期而至。 南宝衣在偏殿召集了所有人马,最后确定了一遍表演内容。 南宝珠兴奋:“娇娇,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保管给你震撼全场!” 南宝衣好笑:“小堂姐不要乱改台词,就是帮我大忙了。” 荷叶欢脱地跑进来:“四姑娘、五姑娘,老夫人他们进宫吃酒来啦!” 南宝衣十分惊喜,连忙和南宝珠一块儿往风露殿走。 昔年,南家先祖也曾为大雍立国而出力,如今南家出了一位钟官、一位户部侍郎,南承礼迎娶的又是镇国公府的郡主,南宝珠也嫁给了镇国公,家族可谓十分显赫,是有资格参加国宴的。 姐妹俩兴奋地来到风露殿,正迎上一家人。 老夫人今夜打扮过,白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髻,戴佛手仙桃造型的金钗,面庞圆润白皙,穿枣红色福禄纹样的罗裙,看起来端庄慈祥又有福气,哪怕老去也仍旧精致。 “祖母!” 南宝衣甜甜地唤了一声。 老人家兴致很高,应了声“诶”,连忙把南宝衣搂到怀里。 南宝珠笑着揶揄:“祖母今夜真好看,竟把我们这些年轻姑娘都比下去了!” 老夫人脸红红的,温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还不是你大嫂嫂,非得给我打扮成这样,穿得这样艳,我都没脸见人了!” 宁繁花笑呵呵的:“如今长安世家的老太君,就流行穿得鲜艳,您这样打扮很好看呢。” 老夫人摆摆手,只是笑。 南宝衣却知道,祖母心里很高兴。 正要进殿,南广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貂,脖子上老大一串粗金链子,南宝衣吓了一跳,深深怀疑她老爹笑起来是不是还镶着一颗大金牙。 他喜气洋洋地整了整他的大貂:“娇娇觉得为父这身打扮,如何呀?” 如今南家鼎盛。 他抱着名叫“萧弈”的斗鸡去比赛时,那些市井财主听说他的斗鸡跟当今天子以前的名讳是一样的,于是压根儿就不敢跟他斗,都故意输给他,他赚了不少银钱,自然也买得起大貂和金链子了。 南宝衣嫌弃:“才中秋而已,您这么早就穿了貂,会被别人取笑的。还有那条大金链子,都是从哪里买的,也忒俗气了些。” “嗐,你这孩子!”南广满脸自我陶醉,“你的品味已经跟不上长安城的潮流,你没事儿应该多去街上走走,多接触接触人,如此才不会显得落伍。” 毕竟,跟他玩斗鸡的财主们,个个都是如此打扮呢。 南宝衣无语。 如果潮流是穿貂戴大粗金链子,她情愿落伍。 南家人默契地撇下仍旧自我陶醉的南广,踏进了风露殿。 前来参加夜宴的,都是长安城顶级的世家名流。 见南家人落座,大部分人的目光不怎么友善。 南家旁边挨着王家,王家原本只是二流世家,家主王秦在征战江南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少军功,因此得以封为安国大将军,如今已算跻身一品世家,与周围人说话时相当得意。 王秦饮了口酒,笑着对周围人道:“世道变了,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国宴。所以说后宫有人就是好,稍微吹吹枕边风,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知我女儿,今夜可有那个福气,叫天子相中。不是我吹牛,我女儿也算有沉鱼落雁之貌呢!” 章节目录 第1035章?满眼都是她,满心都是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这话踩高捧低的,实在难听了些。 南宝衣正要生气,南广穿着他的貂过来了,骄傲道:“我家先祖乃是大雍开国功臣,当年显赫的时候,你家先祖还在玩儿泥巴呢!我们家吃他萧家一顿饭怎么了?更何况,当今天子小时候不知道吃了我家多少米饭,我都没跟他算钱呢!” 他讲话十分滑稽,可偏偏说得是实话。 四周人顿时哑口无言。 南广觑了眼王秦的身份鱼符,只认得一个“王”字,便道:“哦,我便叫你老王吧?” 王秦:“……” 老王八? 有点气! 四周人原也瞧不上王家,见他脸色铁青,于是都十分快意。 南广侃侃而谈:“老王,不是我瞧不上你家闺女儿,只是天子眼光那叫一个高,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看得上的!” 他骄傲地转向南宝衣:“看看我家娇娇,生得那叫一个美,黑葡萄似的眼睛,樱桃似的小嘴儿,多招人喜欢呀!也是遗传了我的好相貌,才能被天子如此喜爱呢!” 南宝衣:“……” 原本听老爹怼王秦,听得还挺开心。 只是后面那句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用加上好嘛! 正斗着嘴,内侍宦官高声道:“天子驾到——” 殿中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纷纷起身恭迎。 南宝衣屈着膝,悄悄抬起丹凤眼,便瞧见一双祥云纹赤舄停在自己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到她面前,亲自把她扶了起来。 她抬头。 年轻的新帝,戴着十二旒珠的帝冕,身穿暗红色滚玄边龙袍,薄唇微微扬起,宫灯下的容貌俊美昳丽有如烈阳,偏偏注视着她的眼神里全是深情。 他缓声:“起。” 因为目之所及都是她,他就连声音都不觉透出几分暖意。 满殿人眼巴巴看着天子握着妖女的手,满眼都是她,满心都是她,牵着手便已是难舍难分,实在令他们眼红妒忌。 好半晌,他们才纷纷用咳嗽来提醒萧弈,该开宴了。 祭过天地之后,众人落座。 随着编钟雅乐响起,一队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的女郎,轻盈地踏进殿中,先是报上了各自的姓名、年龄和家世,才开始献舞。 南宝衣吃着鱼脍。 这哪儿是献舞啊,年龄、才艺讲得那么清楚,个个含情脉脉的,跟选妃有什么区别? 二哥哥不肯选妃,那群大臣便借着中秋国宴的噱头搞出这么个露脸的方法,也难为他们的绞尽脑汁了。 李瑟瑟她们第二个上场,排的是嫦娥奔月的舞。 李瑟瑟自然是要扮演嫦娥的。 南宝珠看得直皱眉头:“娇娇,我还以为她们跳得有多好,李瑟瑟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肉,怎么比扮演玉兔的那姑娘还要胖?奔月,她奔得起来嘛?!” 南宝衣讪讪。 李瑟瑟长得清秀,只是挑的纯白掐腰舞裙太不友好,完美暴露了她腰粗和大腿粗的缺点。 眼见着到了“奔月”的重要环节,李瑟瑟原本打算抓住提前悬挂好的白色长绫布,在风露殿上空转悠一圈,尽情在新帝面前展示自己飘逸窈窕的仙姿,谁料白绫布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竟是发出撕裂之声。 李瑟瑟惊恐不已,下意识双手去抓绫布,整个人尖叫着在风露殿上空荡来荡去。 哪是嫦娥啊,分明如同上吊的厉鬼。 满殿的人都仰着脑袋看她,这下她在长安城是真的声名远播了。 南宝珠咽下一块花糕,擦嘴:“这哪儿是奔月,简直比上吊还惊悚!以后玉楼春再有什么上吊的戏份,就交给她来演好了,一准儿能演好!” 南宝衣忍着笑,慢慢饮了一口果酒。 后面几个节目,最出彩的是王家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都生得美,一个跳惊鸿舞,一个弹琵琶,引来了满殿喝彩。 王秦十分得意,抚着山羊须睨向南广:“我女儿,还不错吧?” 南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过尔尔!” 终于到了南宝衣准备的戏目。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察觉到无数人盯着自己。 李瑟瑟自觉丢了大脸,梨花带雨地坐在座位上,恨不能给南宝衣拉满仇恨:“都说南姑娘的戏目十分出彩,比我们在场所有女郎的表演都要精彩,我也想看看究竟呢。” 果然,她话一说完,无数想进宫为妃的少女们纷纷警惕起来,望向南宝衣时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南宝衣信心满满:“如你所愿。” 她不怕李瑟瑟为她拉仇恨。 她想靠这出戏为自己正名,李瑟瑟愿意为她造势,她求之不得。 这段时间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排演,定然要一鸣惊人才好! 锣鼓声响,戏目正式开始。 随着沈议绝、宁晚舟等人相继登场,满殿人的目光,从“不过如此”逐渐变得凝重。 这出戏以南宝衣为原型展开,描述了她受过怎样的委屈。 其实在座的世家高门也知道南宝衣是被冤枉的,只是为了自家利益不能承认而已。 他们看这出戏,看得不是她的委屈,而是演这出戏的人。 沈议绝,宁晚舟,寒烟凉,唐骁,周聆书…… 他们如此乖顺的合作态度,是不是也表达了他们背后家族对南宝衣的态度? 据他们打听到的消息,金陵游、洛阳、江南和北魏那边,似乎也都与南宝衣交好。 如果南宝衣背后不只是南家撑腰,那么他们如此花心血地跟南宝衣作对,究竟值不值得? 将来,会不会引来报复? 南宝衣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乐呵呵地看戏,暗暗赞叹这群人演得真好,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戏文写得太好的缘故。 她独自乐呵着,萧弈却把殿中众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轻嗤。 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南娇娇能用这出戏改变世家对她的态度,他之所以逼着沈议绝和宁晚舟参演,也不过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向世家无声示威。 显而易见,今夜,他的目的达到了。 而殿中,本来到“金雀台沈姜称帝”这一篇章都表演得完美无缺,结果扮演顾崇山的周聆书演着演着,腰带突然不小心松开掉落,露出了里面华美精致的女裙。 全场寂静。 这是……提前设计好的吗? 故意嘲讽敌国摄政王? “陈词唱穿”不愧是大家,一出戏而已,竟然还藏着如此深厚的家国情怀! 南宝衣十分着急,拼命给周聆书使眼色,让他赶紧把外裳穿好。 结果周聆书还傻愣愣站在那儿,南宝珠却觉得妹妹在暗示自己救场。 她十分英勇:“呀,北魏摄政王竟是女子之身!你以女子之身爱慕我多年,你好变态哦!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我,是个男人!” 扮演萧弈的宁晚舟:“……” 所以,他要如何接戏? 他又要演女人了吗? 南宝衣:“……” 得,她的戏又被毁了。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036章?原来当年,一败涂地的人其实是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殿上人神情各异。 那些女郎们也怀疑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亲切地挽起隔壁桌王家小娘子的手:“其实这出戏不是我写的,真的,我不骗你……我其实很有才华的。” 王家小娘子很客套:“南大家自谦了,这出戏是极好的。” 南宝衣觉得她在讽刺自己。 殿上。 宁晚舟酱酱酿酿,很不情愿地表达了自己其实是女儿身的事实。 剧情的走向逐渐诡异。 南宝珠终于抓住机会,开始尽情表演她的哭戏。 她宛如被冤枉的窦娥,哭诉道:“可怜我身怀六甲,还要替某人出谋划策、机关算尽、历尽艰辛,如今我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一波更比一波强的情绪,骂得满殿人一愣一愣。 萧弈端着酒盏,表情微妙极了。 看来南娇娇的小堂姐,似乎对他怨念颇深…… 宁晚舟觉得这戏没法儿演下去了。 他悄悄退到群演之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周聆书也终于回过味儿来,干脆将错就错,厉声大喝:“你们既然知道了本王是女儿身,看来本王是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来人啊,给本王拿下他们!把南五带去北魏,本王要立她为摄政王妃!” 一时间,满场混乱。 扮演沈后的寒烟凉,悠闲地坐在高台上,笑眯眯地看大家飙戏。 正看得精彩时,没提防那高台搭得不够结实,被周聆书和宁晚舟的人马横冲直撞了几下,整座高台骤然崩塌!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拽住悬挂在大殿上空的半截绫布。 是李瑟瑟剩下的绫布。 身形在半空中晃了晃,她正琢磨着跳到地上,却有一道黑色身影如雷电般掠来,粗糙的大掌牢牢箍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平安落地。 琴师的伴乐嘈嘈如急雨,衬托得四面八方都是厮杀。 寒烟凉往后仰倒,微翘的杏子眼含着几分惊诧。 那搂着她的将军高大挺拔,玄袍箭袖,眼角一道陈年旧疤,瞧着便是个长年舔血的危险人物,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却尽是柔情。 四目相对。 这一刻,中秋夜宴的金戈铁马、尔虞我诈、欢声笑语,仿佛距离他们十分遥远。 沈议绝缓声:“当年长安城初见,就喜欢上了……如今,也仍然喜欢着……此生最幸运的事,是遇上你。此生最后悔的事,是没能比阿弟,更早一点遇见你……” 他念错了台词。 郎君看似铁骨铮铮,眼底的柔情却绵绵动人。 巨大的绛纱宫灯映照出璀璨光影,深金色的莲花地砖熠熠生辉。 寒烟凉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当年玉楼春初见。 他说:“天枢,也不过如此,在看见首领是个女人时,我就该知道,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她笑着反驳:“女人怎么了,女人招惹到你了?有本事,沈大人将来别娶女人啊!” 他沉着脸:“降,或者死,选一个。” 那年的沈议绝,可真是残酷啊…… 夜宴已经过半。 风露殿的桂花酒经风一吹,酒香醇厚醉人。 沈议绝扶起寒烟凉,从怀里取出为她准备的中秋礼物,是一支精致的黄金攒珠小桂花发钗。 他认真道:“昔年玉楼春初见,我曾威胁你投降……然而如今,我胸腔里的这颗心却只为你一人跳动。原来当年玉楼春,一败涂地的人其实是我……寒烟凉,我投降了。这辈子,沈家大郎沈议绝,已然栽在了你的手上。” 他为寒烟凉簪上珠钗。 拿惯了刀剑的手,却也能温柔地为女子簪花。 他终于敛去了沈家将军的骄傲,宛如谦卑的裙下之臣。 风露殿寂静。 南宝衣真想一头撞死。 什么时候不能告白,沈议绝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他今天不告白会怎样+啊! 她的戏啊! 不知安静了多久,寒烟凉的祖父殷家老爷子突然率先起身,激动得老泪纵横,拼命鼓掌喝彩:“好!好!” 殿中文武百官和家眷们也情不自禁地一同喝彩。 有的小女郎多愁善感,甚至生生被感动哭了: “没想到沈将军也有柔情,委实令人感动!” “呜呜呜呜,为什么被告白的不是我?” “我突然觉得嫁一个将军也不错呢,面冷心热从一而终还懂照顾人,多好哇!” “夜宴没吃饱,狗粮倒是吃饱了,嘤!” “……” 南宝衣目瞪口呆。 告个白而已,戏剧效果这么好的嘛? 可是她的名声怎么办,她还等着为自己正名呢! 隔壁桌的王家小娘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起南宝衣的手赞叹:“南家姐姐不愧是大家,安排的这一出反转、这一场海誓山盟,真真惹人落泪……” 南宝衣:“其实这场戏——” 正要说不是自己安排的,余光却瞅见了满殿轰动的效果。 她咳嗽一声,反握住王家小娘子的手,语重心长:“确实是我精心策划的!我也就只是个多才多艺、蕙质兰心、温婉贤淑的可怜小女子,闲时就喜欢喝喝茶绣绣花,绝非他们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呢。” 王家小娘子泪流满面:“南家姐姐,我信你!” 这出戏算是演不下去了。 萧弈黑着脸,在南宝珠感天动地泣鬼神的哭嚎中吩咐赶紧收场。 女郎们的表演终于全部结束以后,萧弈违心地宣布,南宝衣编排的戏目为今夜魁首。 高门世家倒也没有异议。 毕竟那出戏汇集了那么多权贵,如果他们敢有异议,就代表他们是在挑衅沈家、宁家、殷家、周家、唐家。 他们又不傻,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南宝衣施施然上殿领赏。 黄金白银照收不误。 只是天子的承诺…… 问二哥哥索要一枚免死金牌,如何呢? 她略一思忖,就摇头否定了。 满殿世家都盼着她死,参奏她时用的是谋逆罪名,免死金牌固然厉害,却免不了谋逆的罪,所以她要免死金牌其实是无用的。 章节目录 第1037章?朕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她脆声:“陛下,我如今没什么想要你承诺的,可否暂时留着这个奖赏,等我今后有想许的愿了,再请你兑现?” 只要她不许愿,二哥哥就会一直欠着她这个奖赏。 天子一言九鼎。 在没有兑现承诺之前,他是不可能如群臣所愿,取她性命的。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许愿,群臣就不可能威逼天子杀她,否则便是逼迫天子言而无信。 萧弈挑了挑眉,南娇娇竟能想到这一层。 薄唇扬起轻笑,他颔首:“允了。” 世家们回过味儿来,纷纷面面相觑。 总觉得他们仿佛被天子和南宝衣算计了。 他们准备了那么久,只盼着能送女儿进宫,结果最后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必须放弃对南宝衣的口诛笔伐?! 他们起了愤怒的情绪。 也是在长安城盘踞了上百年之久的家族,不敢称权倾朝野,却也敢自称一句根深蒂固体面尊严。 被萧弈如此戏弄,实在令他们生气。 他们对视几眼,正要联合起来参奏,萧弈突然道:“对了——” 众人一同望去。 新帝就坐在宫灯旁,笑起来时凤眼狭长,犹如出鞘的利刃:“朕决意立定昭为皇太子,明年开春,正式册封。” 宛如巨石投湖。 刚刚还算轻松的夜宴气氛,一瞬间犹如万钧雷霆压境而来。 他竟然要立太子! 他们的女儿都还没进宫呢! 几乎无需有人牵头,大半朝臣纷纷跪倒在地:“陛下不可!” “陛下年富力强,何须立太子!” “自古以来,立嫡不立长,大皇子母族卑微,不堪为我大雍太子!” “陛下三思啊!” “……” 文臣们字字珠玑,武将们满脸忧国忧民,仿佛他们当真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仿佛只要萧弈今夜立了萧定昭为太子,明天大雍的江山就会保不住了似的。 萧弈坐姿慵懒,欣赏他们捶胸顿足的模样。 挺精彩的,比他们女儿的表演精彩得多。 薄唇始终噙着一抹讥讽,他终于欣赏够了,慢条斯理地饮了半盏酒,斜睨向群臣:“朕在西南时,行事随意率性,从不受拘束。都说长安开放,朕却觉得在皇宫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不得自由。 “今夜,朕偏要立太子。你们不肯,无非是立太子妨碍到了你们的利益。叫自家女儿献舞,也不过是想送她们入宫为妃,好为家族谋利。都是朝野上混了多年的人,你们的心思路人皆知,又何必打着为江山社稷的名义与朕斡旋?当真没意思。” 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 令群臣脸颊发烫,哑口无言。 萧弈叩了叩矮案,扫视他们一圈,唇角笑意更加讽刺。 今夜国宴,他也有试探群臣的意思。 前阵子还接二连三地跪在他的御书房外面请愿,他还以为他们有多傲气多棘手多难对付,没想到他不过稍微强硬了一下,他们就个个都不敢言语了。 沈姜能以女子之身君临大雍二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越发有兴致:“诸位如此迫不及地推荐自家千金,仿佛她们嫁不出去似的。既如此,朕也做一回好事,给她们赐婚好了。” 他一顿乱点鸳鸯谱。 天枢手上握有长安城所有世家的关系谱,哪家跟哪家是仇家,他一清二楚,并且很喜欢把仇家跟仇家点成亲家,不过一时半刻,一半朝臣的脸都变绿了! 萧弈满意地站起身:“中秋夜宴,便到此为止。立太子之事,谁也不得置喙。昔年沈皇后独裁霸道,诸位且记得,朕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蟠龙黄铜三鼎酒樽,被重重掷在矮案上。 他拂袖离去。 宫娥内侍连忙拿着掌扇、宫灯等物跟上,仪驾浩浩荡荡不容侵犯。 风露殿陷入难言的寂静。 南宝衣的心情却很不错,拿起银调羹,欢快地挖燕窝粥吃。 二哥哥特意吩咐御膳房给她炖的,满殿人里只有她有,别的小娘子都没有! 她吃得开心,冷不防被南广敲了敲脑袋,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跟了他那么久,也不知道努把力生个儿子,气死我了!” 南宝衣从白釉小碗里抬起眼睛。 她笑起来时,那双丹凤眼弯弯的亮晶晶的,像是两轮月牙儿。 又甜又乖。 老夫人怜惜地摸摸她的头:“我如今倒是看开了,咱们家原也不是高门,去争那个做什么?今夜看天子和朝臣博弈,实在惊心动魄。可见那个位子不容易坐,坐着,怕也不舒服。咱们安安分分不争那个,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南宝衣咽下燕窝粥,点头如小鸡啄米:“是这个理!爹你那么笨,你的外孙万一也很笨那可就完啦!” “嗨你这孩子!” 今夜国宴,群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只有南家人乐呵呵的,落在群臣眼里,跟傻狍子似的,毕竟原本他们家闺女才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万一下一胎生了个皇子,岂不就是新帝的嫡长子? 如今新帝立了萧定昭当太子,南家人却还是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 南宝衣亲自送家人离宫之后,已是子夜。 被宫女们簇拥着回寝宫的时候,一名嬷嬷突然过来,恭敬地请了安。 她恭声道:“老奴是伺候先皇后的,今夜中秋,先皇后特意为天子准备了礼物,请您去冷宫一趟,把礼物代为转交给天子。” 南宝衣听得稀罕。 沈姜,竟然会为二哥哥准备中秋礼物?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想想自打江南那一战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沈姜,她道:“领路吧,我正好过去探望探望她。” …… 冷宫果然寂寥。 虽是中秋佳节,外殿却只点着稀疏的几盏褪色宫灯,月影婆娑,映照出窗外几树还算茂盛的桂花,偶有鹧鸪声鸣,却更显此地冷清。 南宝衣踏进内殿。 内殿宽敞,陈设简单古朴。 角落的暗影里守着无数天枢暗卫,二十四时辰轮流盯着沈姜,不让她自尽。 珠帘轻曳,声音细微。 南宝衣的目光落在窗下。 跪坐在那里的女人,白发曳地,月下容颜绝美,面前的矮案上放着美酒佳肴和一盘精致的月饼,却并没有动过筷子。 , 章节目录 第1038章?巫蛊之术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坐到她对面,伸手拿起一块玉兔月饼。 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沈皇后拿筷箸敲了一下手背。 她捂住泛红的手背,不情愿地把月饼放回去:“皇后娘娘,来者是客,我连你一块月饼也吃不得吗?” 沈姜眉眼凉薄,朱唇扯出冷笑:“祭祀他的,你吃什么?” 南宝衣瞟了眼窗台上那只玉瓶。 她知道玉瓶里装满了红色丹药,是先帝生前,拿鲜血为沈皇后炼制的,免得他不在时她受蛊毒折磨,当真是顾虑得十分周全了。 她嘀咕:“活着时不珍惜,死了倒是祭祀上了……人死如灯灭,你在这里祭祀,人家也收不到啊……” 接收到沈姜冷漠如刀的眼神,她默默闭上嘴。 沈姜这才从匣子里取出一双鞋履。 她把鞋履推到南宝衣面前。 是一双玄色赤舄,看规制乃是天子穿的。 南宝衣微怔:“皇后娘娘所说的礼物,难道就是您亲手为二哥哥做的这双赤舄?” 沈姜冷淡:“眼力不错,竟能看出是本宫亲手做的。” 南宝衣沉默。 这双赤舄做得歪歪扭扭,两只鞋大小都不一样,金线绣制的纹路也十分扭曲粗陋,知道的晓得绣的是蟠龙如意纹,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绣的是蚯蚓钻泥巴,连她的绣工都不如。 她看不出来都难。 她虚伪恭维:“娘娘手艺脱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昔年沉浸在仇恨里,连带着几个孩子也恨上了……”沈姜垂眸,为自己斟酒,仰头一饮而尽,眼尾红了几分,“终究是我错了。” 透窗的月色,清幽如水。 她在月下独酌,孤单又寂寥。 南宝衣捧着小脸。 感动是一点没有的。 毕竟她跟了沈皇后那么久,她知道沈皇后绝非低头认错的人,她必定在谋划什么。 她笑笑,吩咐宫女拿了赤舄,告辞离去。 步出寝宫,她站在宫檐下,低声问嬷嬷:“皇后娘娘近日都在做些什么,可见过什么人?” 嬷嬷恭声道:“娘娘近日常常誊抄佛经,说是要为先帝祈福。抄完佛经,夜间无事,便常常坐在您站着的地方,看远处的宫殿和风景。” 南宝衣点点头。 她顺势往远处眺望,看见的却只是冷宫森严漆黑的殿宇,殿宇下泊着几盏青皮宫灯,在中秋的长夜里泛出冷青光晕,形如鬼火。 她好奇:“那边宫殿,住的是什么人?” 嬷嬷看了眼:“都是这些年外地世家进献的美人,先帝不耐烦看见她们待在后宫,便把她们都迁到了冷宫。” 南宝衣“哦”了声。 她往冷宫外面走。 月色皎洁,道路狭长,两侧的桂花树疏影横斜,前方途经一座池塘,经风一吹,米粒似的金色桂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水面上,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静谧的轻风声里,突然夹杂了金铃声。 南宝衣望去。 穿五彩编织罗襦裙的少女坐在池塘边,不怕冷地把脚丫子浸泡在水里,时不时娇笑着撩起水花,脚腕上系着的小金铃清脆作响。 余味连忙护住南宝衣,警惕地劝道:“冷宫里疯子多,姑娘别看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南宝衣点点头。 她紧了紧斗篷,正要离开,又瞧见少女身边放着一盏绛纱灯。 灯火跳跃,绚烂得像是寒夜里绽放的花火。 那金色的花火,逐渐占据了她的瞳孔。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隐约有人在呼唤她: “娇娇,娘的小娇娇……” 温柔的声音像是很近,却又像是很远。 她仿佛踩在温暖的金色云海里,环顾之时,娘亲那张快要遗忘的温柔面庞,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住:“娘亲?” 娘亲牵起她的手,怜惜地抚摸她的面颊:“没有阿娘的保护,娇娇这些年,过得十分艰难啊。” 幼时的记忆扑面而来。 南宝衣鼻尖发酸:“娘亲……” 她好想念娘亲。 这些年东奔西走,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对着牌位祭祀娘亲,未曾亲自去娘亲坟前祭拜,是她不孝。 娘亲宛如小时候般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娘带你走,好不好?” 娘亲的怀抱十分温暖。 南宝衣昏昏沉沉的,喉间的“好”字快要说出口时,四周温暖的金色云海突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漆黑光影,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冷意,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为何要弄灭我的灯?!” 金铃声起。 清脆的女音透着几分稚嫩,正愤怒地质问着谁。 南宝衣踉跄地扶住余味的手,循声看去。 萧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正慢条斯理地捻着一枚古钱币。 古钱币上残留着漆黑烧痕,想来是它扑灭了那盏绛纱灯。 月下水边,桂影稀疏。 郎君白衣胜雪清瘦单薄,姿态却十分高洁风流,宛如皑皑山上雪。 他腕间挽着一串佛珠,斜睨向那穿着五彩编织罗襦裙的小姑娘:“宫中最忌讳巫蛊之术,你玩弄这些把戏,可知是何罪?” 小姑娘重重哼了一声,不搭理他,抱起她的绛纱灯快步离去,腰间和腕间挂着的五彩丝绦小金铃纷纷作响。 走出几步,她突然回眸,含笑望了一眼南宝衣。 那笑容几分天真几分诡谲,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她走后,南宝衣好奇:“她是谁?” 萧随收起古钱币:“前几年,异族进献给我父皇的美人。” 池塘边的风有些大,他衣袖鼓起,又开始虚弱地剧烈咳嗽,被侍从扶着,才没有跌进水中。 南宝衣见状,不禁歉意道:“当初在金陵龙宫碰见了你需要的河图洛书,却顾忌着它们是镇压龙脉的东西,没敢拿……” “无妨。”萧随并不在意,“你们若是拿了,那才真是要出事了。” 南宝衣不是玄门中人,不懂这些。 她很好奇刚刚那小姑娘用了什么巫蛊之术,萧随又究竟参透了什么天机才导致身体如此虚弱,只是对方神情萎靡,显然不怎么愿意跟她说这些。 她只得道:“你也是来探望沈皇后的?” 萧随微微颔首:“到底是母亲。” 他和随从走远了。 南宝衣讪讪的,也只得回寝宫。 阿弱和小阿丑已经睡下。 二哥哥穿着一袭素色中衣,盘膝坐在龙榻上,就着一方矮案,正手持朱笔,行云流水地写着什么东西,写完了爱惜地吹了吹,还正儿八经地盖上了国玺。 宫灯明亮。 他垂着长睫注视圣旨,薄唇噙着笑,眼底尽是柔光。 “二哥哥!” 南宝衣抱着赤舄,脆生生地唤了一句。 萧弈回过神,不动声色地藏起圣旨。 目光掠过那双赤舄,他弯起丹凤眼:“你亲手做的?可有伤到手?” 见小姑娘双手娇贵白嫩,他放了心,正儿八经地赞叹道:“不愧是我们娇娇亲手做的,果然十分精致好看,比宫里绣娘做得还要好。拿来我试试大小。” 不怪他一眼认出,实在是绣工糟糕极了,蟠龙绣的跟鸭肠子似的,一看就是出自南娇娇之手,然而他不敢不夸。 南宝衣顿了顿,没好气:“才不是我送你的,我的绣活儿明明比这强多了!是沈皇后送你的,说是要弥补当年的亏欠。” 萧弈:“……哦,那拿去扔了吧。那么丑,看着膈应。” , 谢谢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鸭 章节目录 第1039章?南娇娇所在的地方,就是萧弈的家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沉默。 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她还是把赤舄递给了萧弈:“今夜中秋,到底是她的心意。” 萧弈低头把玩了片刻,随即轻嗤:“幼时也曾盼望她爱我,与她相隔千里,想着哪怕能收到她的一封书信也好。只是年年盼望着,也年年失望着……南娇娇,我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她的爱,我已经不稀罕了。” 他把赤舄丢到地上,转而拉住南宝衣的小手。 少女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被他压进了龙帐。 她连忙推开他,懊恼地理了理被弄乱的发髻:“我还没沐浴呢,你做什么呀?怪叫人讨厌的,明明今天早上才——” 她连忙咬住下唇,止住了话题。 萧弈盘膝坐起,单手托着腮,凤眼含笑:“才什么?” 南宝衣伸手捣他一下,顶着一张绯红的脸蛋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在写什么?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肯定没好事。” 萧弈勾住她腰间的织花系带:“朝堂上的一些事。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才什么?” 南宝衣脸颊更红。 他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揪着不放! 她拽回系带,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我去偏殿沐身,你自己睡吧!” 萧弈目送她挽着裙裾,兔子似的逃出寝殿。 薄唇翘了翘,他慵懒地躺下去,抽出被藏起来的圣旨—— “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南家宝衣,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德行出众,功绩千秋。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授皇后玺绶。尔其宜修品格,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执掌六宫,母仪天下。” 这是他刚刚写给南娇娇的封后圣旨。 中秋立了太子,封后也该提上日程。 不如除夕时颁布封后圣旨,也好叫南家双喜临门热闹热闹,南娇娇的生辰日恰好又在初春二月,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大婚,如此一来就可以在她生辰那日正式行册封礼。 他把时间算得刚刚好。 他重新藏起圣旨,唤道:“十言。” 十言潜进殿中:“主子有何吩咐?” “皇后要用的冠冕、凤袍等东西,朕已经吩咐尚宫局在做了。东西精细,工期又长,所以全程由你监督,国库里的玉石珠宝、金银绫罗任由挑选,朕要古往今来最贵重最盛大的凤冠和宫裙,不得有半点瑕疵。” 他知道的,他家的小姑娘,就喜欢亮晶晶的金珠宝贝。 她既喜欢,他给就是,反正他国库里有的是。 十言由衷地高兴,乐呵呵地去办了。 萧弈重新躺下。 环顾寝宫,到处都是他和南娇娇一起生活的痕迹。 她的妆镜台,珠玉妆奁,口脂眉黛…… 他的龙案,文书奏章,挂在墙上的陌刀和弓箭…… 帐中交融着山水香和芙蓉花的气息,一起构成了家的味道。 家…… 萧弈随手扯过南宝衣丢落在枕间的香帕,深深嗅闻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覆盖在脸上。 她在这里,皇宫就不再冷清。 南娇娇所在的地方,就是萧弈的家。 …… 另一边。 南宝衣进了浴殿。 她没叫宫女服侍,褪下裙裳后,独自踏进汉白玉雕琢的莲花浴池,拿起一篓子牡丹花瓣,尽数撒进浴池里。 满室甘香。 正泡得快活时,背后冷不丁传来声音: “南小五倒是会享受。” 南宝衣吓了一跳。 转身望去,寒烟凉穿一袭夜行衣,也不知几时来的,抱着手臂坐在屏风边,发髻上簪着沈议绝送她的金钗,脸色却有些难看。 显然是为情所困。 南宝衣莞尔。 想来寒老板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找她,是为了寻求开解。 她浮游到池岸边,双手捧脸,故意问道:“风露殿上,沈将军对你当众告白。如何,你可接受他了?”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 寒烟凉吁出一口气。 她向来杀伐决断,此时俏脸上却满是迟疑:“他要我给他一个答复,可我如何答复呢?我也不知爱不爱他,他的纠缠,有时候会令我烦恼,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也挺好。祖父劝我嫁给他,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了,因此过来问问你的看法。” 南宝衣从瓷盘里拿起一颗奶枣,自顾吃了。 没等她想好措辞,寒烟凉突然又道:“你说不嫁人会怎样?我如今过得挺好,有权有势还有爱慕者,怎么就非得吊死在他沈家这一棵大树上了?” 南宝衣又吃了一颗奶枣。 她看得出来,寒老板对沈议绝是情意的。 考虑了很久,她委婉道:“不嫁人,当然也有不嫁人的好处。只是寒老板,再过十年、二十年,你的祖父和长辈已经不再人世,你的朋友也都有了家室。逢年过节,你将一个人面对万家灯火团圆喜乐,如果你经受得住孤独,你当然可以不嫁人,怕只怕你将来后悔。” 寒烟凉凝思片刻,道:“若是所嫁非人呢?” “那自然也会很悲惨。”南宝衣脆声,“你爱慕沈将军,却因为他出身沈家,怕他不是良人而犹豫。依我看,不如找个机会考验一下他,看看他和沈议潮,骨子里究竟是不是同一种性子。” 寒烟凉若有所思。 过了很久她突然回过味儿,没好气道:“我没有爱慕他,只是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知道选谁罢了。” 南宝衣笑眯眯地点点头:“我懂的!” 寒烟凉有点气。 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南小五倒是弄明白了。 她起身要走,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对了,下个月玉楼春开张,会表演你的那出新戏,记得过来吃酒。” …… 玉楼春在长安正式开张这日,南宝衣如约前往。 南宝珠知道妹妹要来,一早等在戏楼门口,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是才过来,听说寒老板还邀请了祖母他们,正在包厢坐着呢。” “姨母!” 脆生生的稚嫩童音突然响起。 阿弱扶着内侍的手跳下马车,欢快地向南宝珠施礼。 他如今是皇太子。 南宝珠吓了一跳,连忙避开身子,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怎么也跟来了?您的礼,臣妇可不敢受!” 章节目录 第1040章?她竟被人用言语轻薄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摸摸阿弱的小脑袋,笑道:“反正是微服私访,珠珠把他当成寻常小孩儿就好啦。” 南宝珠沉默。 她的小堂妹还真是心宽体胖! 这位可是皇太子呀! 万一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南家可万万担待不起! 进了玉楼春,底下的厅堂座无虚席,侍女和小厮们迎来送往,生意比在锦官城时还要好。 角落和戏台边缘堆积着数不胜数的新鲜花篮,北边儿的几桌全是身穿细铠的士兵,时不时朝四周张望,仿佛生怕有人闹事。 南宝珠一边上楼,一边忍不住八卦:“都是沈将军的私兵,特意安排在玉楼春开业这天过来,专门给寒老板镇场子的!那些花篮也是沈将军送的,你说这深秋时节,鲜花什么的多难找呀,偏他一口气送那么多篮,生怕别人不知道寒老板是他看中的姑娘似的!这占有欲,也是很强了!” 南宝衣还没说话呢,阿弱仰起小脑袋,充满了求知欲:“姨母,‘占有欲’是什么呀?” 南宝珠:“……咳。” 她心虚地别过脸,生怕教坏了阿弱,只得道:“就是……就是……很敬重的意思。” “哦……” 阿弱点点头,认真记下了这个词儿。 到了楼上包厢,南府的女眷都来了。 请了安,老夫人笑眯眯地从怀袖里取出两枚穿着红绳的火色桃牌:“如今长安城流行这个,祖母花重金给你们买的,能保平安的。” 那桃符巴掌大小,两面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篝火图腾。 南宝衣翻看片刻,笑道:“祖母莫不是被哪个装神弄鬼的给骗了?那些江湖术士,就喜欢哄骗老人买延年益寿的丹药和神符,其实都是假的,不过是因为老人的钱财好骗罢了。” 老人家不高兴地板起脸:“大家都买了,怎会是骗人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位大师能捉鬼呢!娇娇儿,自打上了年纪,我便知道鬼神之事,不可不信呀!” 南宝衣还要说什么,宁繁花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附在南宝衣耳边,小声道:“祖母交好的几位世家老太君,都买了这桃符,说是能保佑家宅安宁、身体康健。祖母近来身子不大好,咱家又不缺银钱,买了也就买了,你可别再惹她生气。” 南宝衣问道:“多少银钱呀?” “一枚护身符,得要两百两纹银,祖母给每个小辈都买了。” 南宝衣一时无言。 一块破木牌子卖两百两纹银,这钱也太容易赚了,比她写戏本子还容易,不是骗子是什么! 为了哄祖母高兴,她只得勉强收下桃符。 不远处,南宝珠还不知道事情原委,把桃符放到案几上:“这东西一看就是骗人的,而且不知怎的,我瞧着那些篝火和绛纱灯的图案就浑身不舒服,我不要这个。祖母不是信佛吗?求护身符为何不去正经寺庙求?您越发糊涂了,桃符这事儿就不说了,您前几天还把我错认成了娇娇!” 包厢一时寂静。 宁繁花小声跟南宝衣解释:“是有这么回事儿。也不知怎的,祖母近日记性越来越差,有两次,还把我认成了你……” 江氏及时打圆场,给南宝珠后脑勺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跟祖母说话的?!长辈赐不敢辞,你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南宝珠噘嘴,只得不乐意地收下那枚桃符。 南老夫人慢慢地笑道:“祖母是老了。” 她撑着拐杖起身,要去一趟西房。 她走后,包厢气氛更加诡异。 程叶柔叹息一声,道:“老人都健忘,咱们做小辈的哄着也就是了。” 南宝衣摸着那枚桃符。 前世,祖母走得早。 这辈子祖母多活了五六年,如今七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算是高龄,想长命百岁,接下来还得仔细保养着才好。 她道:“等回了府,请姜大哥过去瞧瞧,开一些药。” 众人应着。 正说着话,侍女领着一名面生的贵妇人过来拜访。 见过礼,南宝衣才知道这位贵妇人的夫君也是朝中新贵,官拜大司马,姓徐,很有真才实干,是二哥哥一手提拔上来的。 徐夫人生得白白胖胖,笑起来时眼睛眯起,很有福气的模样,手边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 她道:“听说南姑娘也在玉楼春吃酒,因此过来说说话。婉婉,快请安行礼!” 小女孩儿乖乖地福身屈膝:“婉婉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南宝衣微怔。 徐夫人连忙笑道:“瞧这孩子,好好的,你怎么唤起娘娘来了?” 小女孩儿奶声奶气:“这位姐姐生得又美又高贵,像是九重宫阙里的皇后娘娘,因此唤她娘娘。” 徐夫人笑着拿了块枣泥花糕递给小女孩儿,对南宝衣道:“小孩子不懂事,南姑娘莫要与她计较。” 南宝衣笑容浅浅。 那些称赞,四五岁的小孩子可不会说。 这位徐夫人,怕是代表徐家投诚来的。 可她又不是皇后,母族也没有赫赫权势,这堂堂大司马夫人、朝中尊贵的一品命妇,为何要向她示好? 难道是二哥哥,暗中授意徐家这么做? 二哥哥,是要扶持她登上皇后之位? 大人们说着话,两个小家伙去了雅座外面玩。 徐晚婉抱着枣泥花糕,吃得很欢喜。 阿弱歪头:“你没吃过花糕吗?弄得满脸都是,很不文雅。” 徐晚婉抬起头:“我阿娘说,小女孩儿不能吃甜食,否则会变胖变丑,因此平时不许我吃。今日我按照阿娘的教导说了那些话,阿娘才奖赏我吃花糕。” 阿弱见她嘴边都是枣泥,想了想,取出一块手帕要给她擦嘴。 徐晚婉连忙拍开他的手:“我阿娘说,你是个生母不明的杂种,太子之位坐不长久,因此不许我跟你玩。今日她来与南宝衣交好,也不过是奉了爹爹的命令装装样子。你离我远些!” 她年岁虽小,力气却很大,生生拍红了阿弱的手背。 她生怕阿弱抢她的枣泥花糕,扭头就跑。 小手帕掉落在地。 阿弱眼眶微微泛红,紧紧捏住幼小的双拳。 转角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阿弱望去。 穿着莲青色罗襦裙的小女郎,双手交叠在胸前,端庄地站在那里,稚声道:“你是皇太子,皇太子是不能哭的。” 是裴家的小娘子。 阿弱小小声:“可我受了委屈。” 裴初初:“皇太子受了委屈,就该惩罚叫你受委屈的那个人,而不是脆弱地掉眼泪。这般懦弱,会叫人看不起的。” 阿弱觉得还是裴初初对他好。 他可敬重裴家姐姐了。 他擦了擦泪花,想了想,正经道:“我记下了。裴家姐姐,我对你,有很强的占有欲。” 这是他新学的词儿呢,姨母教的,听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裴初初怔住。 小娘子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此刻涨红如苹果。 她竟被人用言语轻薄了! 她绷着小脸骂了句“登徒子”,双眼含满泪珠,委屈地转身跑走。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41章?娇娇儿不哭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雅座里。 徐夫人极尽赞美夸赞,从南宝衣的穿戴打扮夸到容色风度,从日渐显赫的家世又夸到与天子少年夫妻的情谊,恨不得南宝衣打个喷嚏她都要夸一句姿势漂亮。 南宝珠忍不住覆在南宝衣耳畔,小声道:“过分的赞美便是虚伪,这女人看着好假,也不知道图谋什么……” 南宝衣始终保持着客气的笑容,低语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些话咱们听听也就罢了,还能当真不成?” 正热闹着,楼下一声梆子响,戏台子正式拉开帷幕。 阿弱没看戏,跑进雅座,一声不吭地把小脸埋进南宝衣的怀里。 “咦,”南宝衣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好的出去,怎么回来就委屈成了这样?可是谁欺负你了?” 阿弱张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簌簌地滚落。 他停顿半晌,声音很小很委屈:“徐家妹妹说我是杂种。” 一句“杂种”,叫雅座里的气氛瞬间阴沉。 戏台子上的嘈杂声尽皆远去,南宝衣浑身的血都冷了。 她受过皇嫂嫂的照顾,又亲自带阿弱长大,不敢称爱他如命,却也是把他当成自己和二哥哥的亲生孩子的。 这一句“杂种”,委实令她愤怒。 她慢慢抬起眼睫,皮笑肉不笑地盯向对面。 徐晚婉早就回来了,正倚在徐夫人的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满是懵懂,显然并不明白“杂种”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种话,怕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 对上南宝衣的视线,徐夫人面皮轻颤,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抢先斥责道:“婉婉,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闲话?!那样不三不四的言语,也是大家闺秀能挂在嘴上的?!还不快给殿下赔不是!” 徐晚婉吓得嚎啕大哭,不明白怎么就挨了训。 她只得委委屈屈地屈膝行礼:“臣女给殿下赔不是……” 阿弱看她一眼,扭过头仍旧把小脸埋在南宝衣怀里。 徐夫人笑道:“小孩子不懂事,鹦鹉似的有样学样,殿下和南姑娘莫要与婉婉计较。时辰不早,我们这就告退了。” 母女俩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雅座。 走到楼梯拐角,徐夫人才咬牙切齿:“什么玩意儿,一个杂种,一个妖女,也配我女儿道歉?!我也是堂堂一品夫人,叫我的颜面往哪里搁!夫君也是,巴结谁不好偏要叫我来巴结南宝衣,她朝不保夕的,有什么可巴结的?!” 说着蹲下身,怜惜地为女儿擦去泪花。 侍女劝道:“老爷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才让您亲近南姑娘。” 徐夫人冷笑:“她那样的身份,还能封后不成?她若能封后,我便是王母娘娘!诶,可怜我们婉婉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 侍女又道:“老爷不是还吩咐,让姑娘与太子殿下交好吗?咱们姑娘与太子殿下年龄相近,万一将来……夫人到底走得急了,该叫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胡说什么?”徐夫人不悦,“我虽是女流之辈,可对于朝堂局势却有独到的见解。我看得出来,萧定昭的太子之位,是坐不长久的。他一个生母不明的杂种,休想娶我女儿!” 她窝了一肚子气,戏也不看了,抱起徐晚婉快步离开。 雅座。 南宝衣拿了一串香蕉哄阿弱。 小家伙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阿娘,便是天底下的孤儿,那也是父母所生,绝不该被骂做杂种。徐家这个仇我记下了,等我长大,一定要治他们大不敬之罪!” “说得好!” 南宝珠赞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是男子气概。咱们太子殿下也算很有雄风了,这一杯酒,我敬你!” 阿弱不明白:“姨母,什么是雄风呀?” 南宝珠:“啊……就是……就是威风和气概。” 阿弱擦擦眼泪,正儿八经地捧起他的小酒盏:“那姨母也很有雄风,咱们都很有雄风!” 南宝衣见他不哭了,不禁也高兴了些。 正给小家伙剥果子壳时,季嬷嬷慌慌张张地奔进来:“不好了,老夫人不见了……老奴一直守在西房门口,也就是转头跟侍女讲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她跟了老夫人一辈子。 此刻着急地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歉疚和自责。 …… 此时,戏楼后门。 老人家站在檐下,双目有些痴呆。 外间天色阴沉,随着厚厚的云层里滚过几道惊雷,秋雨便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满街的摊贩忙不迭地收摊,拖着货物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下雨了。” 老人呢喃着,拿起靠在檐下的纸伞。 她撑开伞,颤巍巍走到了大街上,低声道:“锦官城的路,几时变得这么宽了?” 雨珠顺着伞檐滚落,青石板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老人的裙裾。 见一家糕点铺子还开着,她连忙敛了敛裙裾走过去,笑眯眯道:“给我拿些花生糖,我家两个孙女儿,最爱吃那个。” 她提着装满花生糖的纸袋,又往长街尽头走。 “得快些回家,娇娇儿她父亲必定去了外室那边,打雷的天,娇娇儿害怕呢……” 她呢喃着,渐行渐远。 …… 玉楼春。 寒烟凉捏了捏眉心,很有些担忧:“整座楼都找过了,没有老夫人的踪影。后门的小厮说,瞧见一位穿戴体面的老太君撑伞走了,我想着或许是她,已经派人去街上找了。” 南宝珠难过:“都是我不好,不要那桃符伤了祖母的心,才叫她生气离开……” “祖母不是小气的人,怕是出了什么事。”南宝衣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咱们也去街上找找。” 满街秋雨,淅淅沥沥。 南宝衣和南宝珠转过几条街道,问了些还在经营的店铺,得知一位老人不久前才买了一兜花生糖。 两人连忙顺着店主指的方向追去。 小跑了一刻钟,南宝珠眼前一亮,指着前方的人:“快看!” 南宝衣望去。 街巷尽头的枇杷树下,祖母撑着纸伞,正牵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许是迷了路,浑身脏的像是花猫,脸上还挂着泪。 祖母弯着腰,慈蔼地把花生糖喂给小女孩儿:“娇娇儿不哭,你爹爹是个混账东西,他不要你,咱们也不要他了……祖母带你回家好不好?你的小堂姐还在家里等你玩捉迷藏呢。” 章节目录 第1042章?萧弈,会好好照顾南娇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祖母她…… 这是怎么了?! 南宝珠眼眶泛红,小声道:“我听人说,有些老人上了年纪,会得健忘症,难道祖母也……怪不得这阵子她总是忘事,她喜欢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季嬷嬷明明回答了,可是过个一天半日,她又要再问一遍。” 南宝衣怔怔的。 回过神来时,抬手抹了把脸,却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知道,祖母常常问别人,她什么时候回家。 她在江南的日日夜夜,祖母是不是也时常询问? 她哭着上前,去牵老人的手:“祖母……” 老人猝不及防,提着的那一兜花生糖撒落在地,被雨水和泥土弄脏,已是不能吃了。 老人嗔怪:“你这闺女,好好的怎么把别人东西弄撒了?” 她弯腰去捡:“我家娇娇儿和珠丫头就爱吃这个,每次去我院子里,我都要备上一盘……二媳妇不许她们吃甜食,可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糖的呢……” 她语气宠溺。 南宝衣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 她经常偷偷跑到府外,站在街尾的枇杷树下,眼巴巴地盼望爹爹回家。 可是她总也盼不到爹爹。 她便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树下哭,哭着哭着,祖母就会找过来,拿花生糖哄她,帮她骂爹爹,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回家。 如今祖母得了健忘症,忘记了很多事,也不记得周围的人。 却一直记得,要去街尾的枇杷树,接她的小孙女儿回家。 可笑她这些年奔波在外,为了自己的小家庭忙碌,竟不知道祖母爱吃哪些菜,也从来不知道祖母有多么盼望她回家。 南宝衣哽咽不止。 她崩溃般跪倒在地。 “祖母!” …… 南府,松鹤院。 秋雨已经停了,园林里零落的草木犹如水洗,枝叶间悬挂着晶莹剔透的一层水珠,经风一吹,便簌簌滚落在地。 南宝衣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注视满目秋景,瞳孔中隐约闪过许多回忆。 姜岁寒沿着游廊过来,平静道:“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南宝衣望向他:“是健忘症吗?” 姜岁寒点点头。 古代老人所患上的健忘症,便是后世的阿尔茨海默症,又称作老年痴呆。 南宝衣张了张嘴,还没问出声儿,姜岁寒便道:“没有根治的可能,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是没办法的。” 南宝衣咬住唇瓣。 她转过头,眼尾再度泛红湿润。 姜岁寒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 人人皆是凡人。 生老病死,不过人间常态。 …… 南宝衣来到寝屋的时候,里面一片兵荒马乱。 她父亲跪倒在床榻前哭嚎不休,仿佛天塌了似的。 二伯和二伯母站在一旁抹眼泪,不知道如何是好。 兄长他们也满脸难过,小辈们和祖母感情都很深,堂堂八尺男儿,却也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南宝衣深深呼吸。 她上前拽起父亲,骂道:“祖母还好好活着呢,你哭什么哭?!祖母照顾了你大半辈子,爹爹你也该收收心,别总出去吃喝嫖赌,该好好在家照顾祖母了!” 南广哭得老脸通红,也是真的伤心了。 他拼命点着头,又扑到床前,轻轻拂开老人的白发,哭腔哽咽:“娘啊……” 南宝衣不忍再看。 泪珠子扑簌簌地滚落,她转身快步离开。 荷叶在走廊里迎上她:“小姐……” 南宝衣擦去泪花,道:“你去跟十苦打声招呼,我今夜便不回宫了。我,我想陪陪祖母。” 也尝一尝祖母爱吃的菜。 也听一听祖母爱听的戏。 她回家了,也好叫祖母,不再那么孤单。 …… 御书房。 萧弈处理完奏章,抬头:“她不回来了?” 十苦点点头:“老夫人出了事,说是得了健忘症,还挺严重,人都认不清了。卑职祖母生前,也曾得过健忘症……至今想来,仍旧心酸。” 萧弈放下朱笔。 他起身踏进屏风后:“更衣。” 他换了一袭章丹黄的常服,骑着马悄悄出宫,径直来到南府。 暮色四合,府邸正在掌灯。 他没惊动别人,悄悄潜入松鹤院,屋檐下灯火摇曳,侍女们个个面带愁色,他的三叔嚎啕着被几个嬷嬷拖出寝屋。 她们纷纷劝道:“老夫人正睡着,三爷哭得如此大声,会打搅老夫人的!” “您行行好,回自个儿屋哭好不好?” 一边说着话,一边渐行渐远。 萧弈顿了顿,缓步来到寝屋前。 他推开门。 屋子里弥漫着佛香,老人在内室正睡得安宁。 他掩上门,在床榻旁坐了。 老人满头白发,眉目十分慈忍,面颊透着些许红润,明明不像是生病,却偏偏生了无药可救的病。 往事如浮光掠影,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老人家疼爱小孙女儿,疼爱到了骨子里。 她一把年纪,却还带着南府离开祖宅和盛京,迁到盛京,迁到长安,不是为了家族富贵,而是为了她的小孙女儿。 ——拿万贯家财和蜀郡人脉,为我砸一条锦绣大道,赌南家一场盛世荣华,如何? ——我家娇娇儿娇蛮任性,怕侯爷将来厌烦。 ——她若撒野,本侯愿掷万贯家财,率千军万马作陪。 ——我家娇娇儿不容夫君纳妾,怕侯爷将来后悔。 ——本侯此生,愿为她裙下之臣。 昔年的那些承诺,他仍旧记得。 萧弈凝视着老人,低语:“受了南家许多恩德,也受了您的大恩,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您虽然不记得往事了,但萧弈,仍旧会如承诺那般,好好照顾南娇娇。您放心。” , 晚安安 二狗子其实是很重视承诺也很重情的人 章节目录 第1043章?我的肩膀,从来就不是摆设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夜凉如水。 南宝衣沐过身,换了件梨花白的裙衫,用一根红绸束在发尾,刚踏出门槛,就瞧见小阿弱安静地坐在台阶上,正低头编织秋海棠花环。 她在小家伙身边坐了,摸摸他的脑袋:“还在为白天的事难过吗?” 小家伙摇摇头:“阿娘,四皇叔教导我,人生苦短,不要为不值得人难过,所以我早已不在乎徐家的事。” 南宝衣捧着脸:“那你在烦恼什么?” 小家伙像模像样地吁了口气:“裴家姐姐又不搭理我了,我打算送她亲手编织的花环,好好哄一哄她,就向父皇哄阿娘那样。前几日路过寝宫的时候,我曾听见父皇对你说思之如狂,阿娘,我对裴家姐姐,大约也是思之如狂的。” 南宝衣噎了一下。 这小屁孩儿,他知道“思之如狂”是什么意思吗? 也怪二哥哥,没事儿说什么情话,给小孩儿学去了多不好啊。 她正儿八经:“小孩子家家的,正正经经道歉就好,说那些话反倒不好。” 她喊来东宫的护卫,派他把花环送去裴家。 阿弱放了心,又稚声道:“阿娘,你还在为曾祖母伤心吗?” 见南宝衣不说话,他主动抱抱她,安慰道:“曾祖母只是变成了小孩子,可她仍旧是曾祖母呀!咱们好好照顾她,就像她照顾小时候的我们那样!阿娘,以后我可以和小舅舅一起陪她玩儿!” 只是变成了小孩子…… 南宝衣忽然泪水盈盈。 她望向小家伙,小家伙笑起来十分俊俏,弯弯的眼睛满是温暖,像是冬夜的星星和夏天的萤火虫。 她抱住小家伙,又感动又喜欢。 到了深夜,阿弱被嬷嬷领去睡觉了,南宝衣仍旧坐在台阶上,仰头凝视漫天繁星,秋夜泛凉,她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正出神时,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望去,二哥哥不知何时来的,撩袍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道:“听说祖母病了,因此过来看看。” 见南宝衣不说话,他眸色深沉些许。 昔年在锦官城时,他曾立下誓言,如果他的小姑娘不想努力,那么他愿意把她藏进自己的羽翼之下,千娇万宠好生呵护。 如果她想凭借她自己的力量,鹰击长空青云直上,那么他也愿意放开手任她翱翔。 如今,他的小姑娘怕是飞累了。 金丝雀,也是时候飞回属于她的金丝窝了。 他伸手揽过南宝衣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轻声:“南娇娇,我的肩膀,从来就不是摆设。” 南宝衣怔了怔。 她望向男人,他的下颌线条硬朗漂亮,透着过去所不曾有的贵气和冷峻,眉目更是犹如高山,是非常沉稳可靠的模样。 额角带着几处难以发现的细小伤疤,顺着衣领往下,她知道他的躯体上也残留着很多新伤旧伤,全是这些年南征北战留下的功勋。 她的二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南宝衣眼尾湿润。 她疲惫地靠在他的肩头:“二哥哥……” 秋虫窸窣。 今夜静谧,月色很美。 …… “封后?!” 大司马府。 白白胖胖的徐夫人刚哄着女儿睡下,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南宝衣那样的,真能当皇后?!她的罪名都还没有洗脱,她——” “闭嘴!” 徐越山怒不可遏,恨不能给她两巴掌:“天子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不成?!封后圣旨就在除夕那天,天子让你作为命妇们的表率,带头跟她搞好关系,为她将来封后造势!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徐夫人嘴唇哆哆嗦嗦,踉跄着后退两步。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不是还在宫外吗?要不,要不我派人去给她送点儿礼?咱们前阵子新得了一对黄金玉如意,不如——” “蠢货!你以为南家稀罕咱们那点宝贝?!” 徐越山气得捶桌。 他撩袍落座,一口气喝完一大碗冷茶:“今非昔比,如今长安城不是沈皇后说了算,也不是世家高门说了算,而是新帝说了算!新帝的心尖尖上藏着谁?还不就是南宝衣?!送上门给你攀附的机会,都叫你弄得鸡飞蛋打!我这前程,怕是被你毁了!” 徐夫人面如土色,颤巍巍地给他添茶:“夫君乃是天子的得力干将,天子又怎会因为一个女人——” 徐越山见她毫无悔意,气得端起那碗茶泼在她脸上,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徐夫人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 呆了片刻,她猛然嚎啕大哭。 徐晚婉被爹娘的吵架声弄醒,拖着枕头过来,稚声道:“阿娘,谁欺负你啦?” 徐夫人哭着哭着,瞧见自家女儿站在灯火下,乖乖巧巧,小脸白嫩清秀,长大了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她突然想起什么。 她连忙擦去眼泪,连滚带爬地把徐晚婉抱到怀里:“阿娘的好婉婉……将来太子殿下那边,你可要给阿娘争口气……阿娘明日就想办法,也把你送去国子监读书……” 徐府闹腾着。 另一边,李家祠堂。 李瑟瑟不敢置信:“封后?!” 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关在祠堂里。 她在中秋国宴时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还擅作主张,让战争中失去父亲的孩子都到李家书院读书,害得家里平白支出大一笔开销,把父亲气坏了,罚她在祠堂抄写佛经闭门思过。 一盏绛纱灯立在角落,光影幽暗,隐隐绰绰地照出无数牌位。 绛纱灯下坐着一个少女。 小脸刚好隐在纱幔投落的阴影里,跷着二郎腿,正着嗑瓜子儿,腰间和腕间悬挂的金铃随着嗑瓜子的声音发出清脆声响。 李瑟瑟坐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双手紧紧抓着棉被:“南宝衣何德何能,居然能被封为皇后?!天子,天子他是那样的好,每次远远见到,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征服……每次听说他的赫赫战绩,我都会特别崇拜感动……他那样好,她怎么配得上?!我不服!” 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她满脸不甘心。 绛纱灯下的少女吐掉瓜子壳儿,轻嗤:“不服又如何?你还能杀了她不成?” 说到“杀”字时,少女拿瓜子的手有些不自然,投落在面颊上的睫毛阴影也飞快扑闪了一下。 也是与五行八卦打交道的人。 她知道有的人被天道庇佑,凡所伤她者,必死无疑。 可她与冷宫里的那个女人达成了交易,她必定要取南宝衣的性命,而她不肯损伤自己的命格,便偷偷过来怂恿李瑟瑟。 “杀了她?”李瑟瑟呢喃,秀眉微微蹙起,“我,我从未杀过人。” “你若不敢,借别人的手也是可以的。”少女嗓音带笑,“她得罪的岂止是世家,不是还有寒门吗?世家向皇权低了头,可寒门子弟铁骨铮铮岂肯轻易臣服,若是有人煽风点火……当初宫中品评,她折辱寒门子弟的那些话,可都还历历在目呢。” , 寒门不会叫娇娇受委屈的,娇娇寒门有人 章节目录 第1044章?他身边的位置,只能属于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绛纱灯的火光跳跃着,被四角垂落的红绿绸缎折射出异色的光影,打在少女天生微翘的唇角,她字字句句带着蛊惑,宛如恶鬼的呢喃。 李瑟瑟抓住棉被的手紧了又紧。 良久,她忐忑道:“我出身书香门第,我父亲更是寒门之首,万一被人察觉,是我在其中煽风点火……” 少女轻笑。 笑声几多轻媚,伴随着悦耳的金铃声,像是长夜里的魅鬼。 她娇声:“南宝衣作恶多端,除掉她,不仅造福于江山社稷,更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怕什么?事成之后,世家,寒门,以及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感激李姑娘的大恩大德呢。” 李瑟瑟沉吟。 只要除掉南宝衣,所有人都会感激她。 将来天子清醒过来,认清了南宝衣的妖女身份,也会明白她的好。 天子清贵神武,绝非南宝衣可以染指的。 他身边的位置,只能属于她! 李瑟瑟终于下定决心:“你说得对,除掉她,是为了江山社稷,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哪怕双手染血,我也是绝对正义的那一方!霍姑娘,你只管告诉我,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绛纱灯的灯芯跳跃着,似乎明亮几分。 少女的唇角深深弯起。 …… 秋日清晨,白露凝结于草木之上,琉璃窗起了薄薄一层雾。 罗帐里充斥着芙蓉香。 “压着头发了……” 南宝衣哑着小嗓子,使劲儿从萧弈手臂底下拽出一缕青丝。 锦被滑落。 少女只穿着一件小小的墨绿色丝绸抱腰,细细的系带平添纤弱,墨绿色泽衬得肌肤白皙幼嫩,淡粉深红的印记销魂般朝锦被深处蔓延,令人浮想联翩。 萧弈睁开眼。 许是昨夜睡得晚,他凤眼里残留着几道红血丝。 视线触及到她带着吻痕的锁骨,他又慢慢移开。 平稳了一会儿呼吸,他才坐起身,轻抚她纤细的后背,又理了理她散落在背后的青丝:“今日怎么醒的这样早?” 因为南宝衣的缘故,他昨夜也留宿在了南府。 南宝衣揉了揉眼睛:“要去探望祖母,想陪她一起用早膳,二哥哥也一起吧?” 萧弈点点头。 侍女伺候洗漱的时候,南宝衣握着巾帕,突然道:“二哥哥,我想带祖母回锦官城。” 萧弈正整理腰带。 闻言,他诧异地望向她:“回锦官城?” “想回故乡过年。”南宝衣弯了弯眼睛,“离开这么久,祖母定然十分想念锦官城,也十分想念那座祖宅。二哥哥,其实我也有些想念那座城了。” 与二哥哥结识相爱于那座城。 怎能不想念呢? 萧弈沉吟片刻,道:“入秋之后天气寒凉,行路多有不便,不如等明年春暖花开时,我陪你一块儿回去。还有小阿丑,她还从未见过锦官城,也带她一起。” 南宝衣惊喜:“当真?!” 萧弈笑着走到床榻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君无戏言。”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已是深秋时节了。 长安城郊,濛山。 蓝天高远,层峦叠嶂间已是霜林尽染,从山间小路走过,但见草木零落野果峥嵘,溪水流速缓慢,隐约可见灰黑色的小野鱼正栖息在水底。 溪水边的枯叶忽然被人踩碎,惊得那野鱼倏然钻进了石头底下。 踩过枯叶的少女,背着竹篾编织的背篓,容色清秀白净,穿今秋新染的柿色麻裙,正俯身拾起一颗形状规整的松塔。 她低头嗅了嗅松塔的清香:“她当真去拜访那些读书人了?那些话,也是她亲口说的?” 褒衣博带的少年跟在她身后,脆声道:“季先生,我可是您的亲传弟子,我还能骗您不成?汪兄和刘兄他们,都在为当初宫中被羞辱的事情生气,被李家那姑娘一怂恿,纷纷答应重阳那日,去街上游行示威。 “他们不仅要求天子顺应民意交出南姑娘,还准备在城中题写横幅,张贴在南家钱庄的门口,叫百姓们一起抵制南家钱庄和南家蜀锦铺子。事情已经开始策划,听说集结了上百位寒门读书人,就等着重阳节呢。” 少女长睫低垂,睫影斑斓,看不出瞳中情绪。 她把松塔放进背篓,转身往书院方向走:“替我备上几份厚礼,我要下山一趟。” “您要去哪儿?如今咱们书院好不容易恢复鼎盛,您可不能乱来呀!” “我自有决断。” 少女处事果断,少年不禁敬慕地注视她的背影。 他家的女先生,父亲曾是寒门之首,却因为所嫁非人,落得个家族败落书院荒芜的下场。 可是才不过短短两年,女先生就重新振作起来。 她凭借过人的胆识,重新开始经营书院,虽然是女儿家却满腹才华,叫那些年轻郎君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尊她为先生。 她还减少束脩,叫那些读不起书的穷孩子也能进书院学习。 他便是其中之一。 少年眼睛里满是光彩,连忙去追季蓁蓁:“季先生,你等等我呀!我与你一起!季先生品格高洁,想来与您交好的南姑娘必定也不是俗人!” …… 玉楼春。 高阁雅座,容色端方严肃的青衣郎君安静地端坐着。 他捧着一盏茶,认真地盯着戏台子。 扮演南五的青衣花旦,正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她所经历的种种。 种种委屈,种种艰辛,种种身不由己…… 看到金雀台上,她被千军万马骂作叛徒,青衣郎君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捧着茶的双手也忍不住发抖:“太感人了……” 不远处。 寒烟凉和南宝珠悠闲地倚在扶栏边。 南宝珠好奇:“这周家的大郎君,每天都要来看这出戏,都已经连看五场了,看不够嘛他?” 寒烟凉抽着烟,轻哂:“堂堂八尺男儿,也好意思哭成这个德行,亏他从前还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也不嫌丢人!” 两人兀自嘀咕。 周霆声只专注地盯着戏台,直到这场戏落下帷幕,才慢慢垂下头。 手中的茶早已凉透。 他盯着碧青的茶汤,脑海中掠过去年的事。 那时,南宝衣还在为沈皇后做事,带头去抄了陆家。 他拦在她的马前,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愤怒地摔了官印,对着她掷地有声: ——奸佞当道,我周霆声,羞于和你这种人为伍!自今日起,我便辞了这官!朝中奸佞一日不除,我周霆声,便一日不入朝堂! 章节目录 第1045章?他越看,越是喜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后来,他带着被她羞辱过的寒门子弟,亲自登临南府,在她的祖母面前说她的坏话、指责她的不是,害她跟南家断绝关系。 却原来…… 是他误会了她。 他自诩刚直不阿,却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孤身犯险、背负重担的少女。 他,不如南宝衣。 周霆声仰起头,眼睛早已湿润泛红。 他强忍泪水,声音极轻:“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还想为她做点什么。 周霆声左思右想,决定走一趟寒门。 …… 梧桐小巷。 这里是寒门读书人集中居住的地方。 今日,小巷子口同时驶来两辆青皮马车。 季蓁蓁跳下马车,诧异地瞧见周霆声也来了。 她略一颔首,径直往巷子里走去。 周霆声跟上她,目不斜视:“季先生为何来此?” 季蓁蓁微笑,步态沉稳端庄:“为故人而来。” “巧了,周某也是。” …… 南府。 南宝衣已经在南家待了大半个月。 萧弈每日去宫中处理政务,下朝之后便会带着堆积成山的奏章过来,一边陪着她,一边处理国事。 南宝衣提着紫檀木食盒进来,一眼瞧见正襟危坐批阅奏章的男人:“二哥哥整日早去晚回的,也不嫌辛苦……” 萧弈提笔蘸墨。 不过是早去晚回而已,算得了什么? 南宝衣跪坐到他身边,挽袖为他添了半盏茶,又取出紫檀木食盒:“才探望完祖母,回来的时候,想着今日是重阳节,就亲手做了些重阳糕。二哥哥忙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 她打开食盒。 萧弈望去,重阳糕排列成花,每一只都雪白松软,面皮上还点缀着几朵金色桂花,看着便叫人高兴。 他挑了挑眉:“你‘亲手’做的?”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点点头:“我吩咐余味做的,然后亲手把它提了回来。四舍五入地简化一下,便是我亲手做的呀。” 萧弈沉默。 四舍五入,还能这么用? 南宝衣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递到萧弈唇边:“闻着就很香,二哥哥尝尝?” 萧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入口松软,糯米的粉糯和桂花的馥郁融合得很好,似乎揉了栗子粉,吃起来还有栗子的香甜。 他违心夸赞:“南娇娇的手艺……嗯,又精进许多。” 他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枝茱萸果:“我也给你准备了重阳礼物。” 他把茱萸果簪在南宝衣的云髻上,红艳艳的小果子,衬得小姑娘花容月貌,十分娇俏喜人。 南宝衣弯起亮晶晶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捧起小脸,歪了歪头:“好看吗?” 萧弈点头:“好看的。” 他看了这许多年,却还是看不腻。 越看,越是喜欢。 他抱住南宝衣,情难自禁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余味从外面进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幅情景。 郎才女貌,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她看得十分高兴,连笑容也深了些。 南宝衣余光瞅见她,连忙害羞地钻出萧弈的怀抱,不自然地扭过小脸,匆匆捋了捋鬓角碎发。 余味这才行了一礼,恭声禀报:“主子,那位李姑娘又登门了,随行的还有她的父亲李山长,说是街上出了大事,非见您一面不可。” 萧弈不悦:“又是她?” 余味颔首:“这次的事,似乎与寒门有关。父女俩待在前院不肯走,说您若是不去亲自处理,恐怕会闹出人命。” 萧弈厌烦地揉了揉额角。 正要拒绝,南宝衣却来了兴致:“二哥哥自打登基以后,就只顾着对付世家,却未曾好好安顿寒门,不如借着今日的机会,去瞧个究竟。正好我对李瑟瑟也很有兴趣,我也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她说着,脑海中掠过昨日的事。 昨日二哥哥去了宫中。 周霆声亲自登门找她,与她说了许多话。 ——去年的事,是周某误会南姑娘了,特意来向南姑娘赔不是。知道南姑娘不缺银钱,因此带了两支罕见的四百年野山参作为道歉礼,还望南姑娘不计前嫌,不要怨怪周某。 也是高门公子。 却不顾身份,为了心中的愧疚而朝她深深作揖。 果然无愧于刚直不阿的名声。 季蓁蓁也来了。 昔年被一连串事情打击到消沉自闭的少女,如今俏生生站在那里,内敛而自信,柔弱却又强大,她再也不是濛山书院山长的女儿,她自己就是山长。 她送她满满一竹篮的东西。 不仅有她亲手做的柿子饼,还有她从山中挖来的花生。 “好柿花生,寓意好事发生!”她的眼睛里满是光彩,“小道长,好久不见!” 南宝衣很感动,便和她一起坐在廊庑下吃花生。 季蓁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知道李瑟瑟在重阳节那天为她准备了怎样的“惊喜”,也知道季蓁蓁和周霆声,早已暗中替她搞定了一切麻烦。 他们两人舍下身份,挨家挨户地替她道歉澄清。 他们告诉所有寒门子弟,她南宝衣是清清白白的,郑重地请求他们重阳节那天,不要闹事,更不要伤害她。 这份情谊,是她今秋收到的最温暖的礼物。 朝闻院书房,南宝衣慢条斯理地吃着重阳糕,娇美的小脸上,浮着温柔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哥哥,咱们去前院吧?” 萧弈拿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角。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丹凤眼中突然掠过一抹凛冽,宛如利刃即将出鞘时的寒光。 他微笑:“好。” , 么么哒,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46章?南宝衣,可真碍眼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来到前院。 李瑟瑟端坐在案几后喝茶,听见外面侍女们的请安声,抬头望去,便瞧见萧弈牵着南宝衣的手,慢悠悠跨进门槛。 秋阳静谧。 新帝穿绛纱袍,南宝衣穿一袭嫩莺黄的罗襦裙,两人皆都神姿秀彻,跨进门槛时,新帝还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少女的绣鞋,像是生怕她被门槛绊倒。 他们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李瑟瑟情不自禁地捏紧茶盏。 新帝来自偏僻的锦官城,以养子身份一步步走上高位,最后不仅登基为帝,甚至还荡平了有叛逆之心的江南王,这份功绩堪称难得的明君。 偏偏他还生得那么俊美,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儿都要好看。 这般郎君,就该配她这样的天之骄女。 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出身寒门却满腹诗书的少女,因为单纯和骄傲而被位高权重的天子所注意,他们慢慢相爱,一起冲破无数阻挠,最后他坚定地立她为后,从此专宠一生…… 李瑟瑟浮想联翩,甚至连他们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正心旌荡漾难以自抑之际,她瞥见南宝衣娇美的小脸,才勉强按捺住那份悸动。 南宝衣,可真碍眼。 她起身,优雅地向萧弈行礼:“瑟瑟给陛下请安。” 李山长跟着起身行大礼。 心里却有些紧张。 他本不愿面见天子,可瑟瑟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帮忙请天子去街上,就能让南宝衣彻底身败名裂,让南家在长安再无立足之地。 他想着,只要瑟瑟当了皇后,那么李家说不定也能像当初的南家那样,从卑贱的寒门一跃而成世家高门,从此成为长安政权的新贵。 他何必再做教书育人的清苦活儿,他也能步入朝堂封侯拜相,他的儿子也能像南家那两个儿子一样,成为前程锦绣的青年才俊…… 萧弈声音淡淡,打断了父女俩的浮想联翩:“请朕来,何事?” 李瑟瑟抬起头,恭声道:“今日重阳节,本该是登高祭祖的日子,只是寒门却出了大事。陛下爱民如子,不知可否移步长安大街上,为我寒门子弟指一条明路?” 南宝衣微笑:“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李瑟瑟本不想跟她说话,又怕萧弈觉得她小气,于是道:“与南姑娘有些关系。当初御花园中,南姑娘身为中正官,却做不到公平公正地品评我寒门子弟,令他们十分心寒。如今重阳节闹事,也不过是想向南姑娘讨一个公道。” 她满脸正气凛然,朝萧弈恭敬跪下:“恳请陛下移步长安大街,倾听我寒门子弟的声音!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辜负子民!” 她深深低头,却刻意挺直了脊背。 她的容色和身段虽然不如南宝衣,但她相信新帝绝非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 新帝看见她如此不屈不挠的模样,一定会被她打动的! 而且她的脖颈修长白皙如天鹅,是她浑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她今日特意穿了领口宽大的襦衣,她这么低着头,新帝一定能注意到她的颈子! 萧弈盯着她,凤眼幽深。 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清高。 而且那衣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露出一大节颈子? 好像鸭脖子。 看起来就很好捏断的样子,真想捏断她的鸭脖子啊…… 他按捺住动手的冲动,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微笑着眨了下左眼。 只一个眼神,萧弈便知道她已经暗中搞定了一切。 他这才温声:“既如此,朕便去街上瞧瞧好了。” 李瑟瑟喜不自胜,连忙爬起来:“陛下请!” 出行的青纱长檐车与天枢侍卫队早已恭候在府外。 南宝衣和萧弈登上了车。 李瑟瑟盯着那辆华贵的描金长檐车,忍不住暗暗高兴。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与天子同车。 天子的车驾,可真是精致漂亮。 等到了大街,那些百姓瞧见她与天子共乘一车,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是受宠的宫妃,那将是何等体面! 她矜持地理了理发髻,才优雅地挽起裙裾。 正要登上长檐车,却被余味拦住。 余味如今是南宝衣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很有上位者的风范。 她盯着李瑟瑟,温声:“这辆车是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爱干净,不喜欢与外人同车。” 荷叶等随行伺候的侍女,也忍不住掩袖轻嗤:“就是,什么人呐,瞧见马车就往上冲,好像一辈子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似的……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她同乘一车……” 李瑟瑟僵在原地,脸颊一阵阵发烫。 南宝衣弯着眉眼,吩咐道:“启程吧。” 队伍浩浩荡荡地往街上走了。 李瑟瑟被马蹄扬了满脸的灰,恨得使劲儿揪住手帕,却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她家那辆破旧的小马车,去追天枢车队了。 长街繁华熙攘,商铺酒馆旗幡招展。 李家的小马车终于追上来时,南宝衣正和萧弈坐在街头的茶摊上悠闲吃茶。 李瑟瑟跳下马车,举目四望,街上百姓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寒门子弟。 说好的请愿游行,说好的题写横幅,说好的煽动百姓砸了南家的商铺,如今却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那些答应她过来请愿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到场! 南宝衣放下茶碗,捧着无辜的小脸:“李姑娘,你说寒门子弟正在请愿闹事,可大街上分明一团和气。怎么,你是觉得二哥哥闲得慌,故意开玩笑溜他出来玩儿?” 萧弈剥开一只蜜柚:“娇娇这话不对,欺君之罪,怎能归咎于开玩笑?” 李瑟瑟面如土色,满眼着急。 她紧紧揪住手帕,慌张地朝四周张望,然而任凭她望穿秋水,也始终找不到半个寒门子弟。 李山长浑身发毛,推她一把,紧张地压低声音:“瑟瑟,你说你有万全之策,所以你的万全之策究竟是什么?!再这么下去,为父要被你害死了!” 李瑟瑟双膝发软,嘴唇不停发抖。 她呢喃:“怎么会这样……说好的一起情愿,说好的一起报复她……怎么会这样……” 南宝衣把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收眼底,只觉十分痛快。 她接过萧弈剥好的柚子肉,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丹凤眼顿时弯如月牙儿:“二哥哥,这蜜柚好甜呀!” 萧弈见她喜欢,便叫十言把摊贩叫卖的那一车蜜柚都买了下来,由着她送人或者自己吃。 正在这时,街头终于走来了一群褒衣博带的读书人。 章节目录 第1047章?对新帝和南宝衣感激到无以复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李瑟瑟宛如溺水之人抓到稻草。 连忙红着眼睛上,也是被吓怕了,忍不住出言训斥:“们怎才来?!连约定的时间敢错过,们算什君子?!南宝衣就在边,快子请愿啊!” 为首的寒门郎君,淡淡扫了一眼。 他快领着他读书人,走一处茶摊。 见这群寒门子弟声势浩大,周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李瑟瑟激动地呼吸急促,扬一个恶毒的笑容。 子才刚登,肯定要安抚人心。 这多人请愿,他哪怕装装样子,也势必要南宝衣打入牢。 到个时候身败名裂,拿绛纱灯的个女人,一定会让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面! 什十扣,什同乘一车,什亲手剥蜜柚,子的所有宠爱,会给的姑娘! 迫不待地跟上,亲眼目睹南宝衣从云端坠落的场面。 众人行过礼后,萧弈玩着一蜜柚,挑眉:“朕初登,朝中百废待兴,还没来得召们入宫说话。听李人说,们在街上闹请愿?” 为首的刘郎君笑容爽快恭敬:“回禀陛下,从未有过这种,我今日觐见陛下,是为了一个人歉。” 萧弈见他这副模样,便也能猜到七分。 他眼底掠过笑,瞥身侧的小姑娘,语气不觉温和许多:“谁?” 刘郎君转南宝衣:“昔日,我们南姑娘当做叛徒和走狗,用尽卑鄙的语言,在市井间中伤南姑娘的名声……如今真大白,我们才南姑娘受了怎样的委屈。南姑娘为江山稷忍辱负,却被我们深深伤害,今日,我在南姑娘郑歉!” 他率领着上百读书人,朝南宝衣深深拜下。 长风过境。 他们的宽袖和袍裾招翻飞,场面十分震撼。 李瑟瑟惊呆了! 怎会这样?! 他们不是来闹请愿的吗?! 为什……为什会南宝衣歉?! 刘郎君人心甘愿地拜下。 几日,周大郎和季娘子亲自登门,一桩桩一,告诉了他们当初南姑娘忍辱负所做的一切。 周大郎和季娘子的行十分高洁,他们定不会说假话。 更何况细细来,确实是南姑娘的出谋划策毁了沈皇后。 南姑娘效忠沈姜、羞辱寒门、得罪世,是为了江山稷。 这份胸襟和气魄,令他们动容。 亏他们还是读书人,他们就不如南姑娘! 是读经史子集的书生,有的人至至,甚至忍不住潸泪下涕泗横。 南宝衣讪讪。 不,才没有伟大。 说什江山稷,当初就没这多? 是…… 偷偷瞄了眼身侧的萧弈。 是? 竭尽所能地宠一宠的心上人而已…… 被寒门子弟的绪感染,满城百姓也热泪盈眶。 他们中的不少人过玉楼春的出戏? 时激动不已? 纷纷没过的人宣扬南宝衣做了哪:惊动地的大: “们是没瞧见? 后大被困在金陵龙宫的时候? 是南姑娘哭得崩地裂感动上苍? 于是上苍降下雷电劈开龙宫,让金龟驮着他们离开暗河!” 一个老婆婆激动得唾沫横飞? 恨不能南宝衣奉为神女。 南宝衣呆若木鸡。 不用多就,一定是小堂姐魔改了的戏。 轻咳一声? 施施站身,朝群寒门子弟福了一礼。 谦虚:“诸太客气了,该赔不是的人是我。当初御花园我对们百般羞辱? 叫们受委屈了……” “不不不,南姑娘受的委屈才多!” “就是? 这两年南姑娘太不容易了,着便叫人泪满面。” “……” 街头一团和气。 李瑟瑟得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况?! 费尽心搞出今的,不是叫南宝衣和群寒门子弟握手言和,更不是叫南宝衣洗脱冤屈? 是要他们打来的! 咽不下这口气,挤上说点什? 萧弈突咳嗽了一声。 这是有话要说的思了。 人群安静下来。 萧弈声线静:“娇娇一朕进言,读书人乃是国之栋梁,何必区分贵贱?朕也认为,昔日的中对寒门太过苛刻,趁着今日阳,朕决定废除中。今后擢拔官员,将不再以门出身为考据,单凭才华和德行操守。” 大雍这:年一采取中的选官。 可中官一职来被世持,所以世子弟再也能做官,而寒门子弟高能被任用为六官,有“上无寒门,下无士族”的说法。 萧弈这番话,令在场的寒门子弟彻底愣住。 他们呆呆着帝,泪水不不觉淌落满脸,也仍旧毫无察觉。 十年寒窗苦读…… 无数午夜梦回,立志要为国效力,立志要收复疆土…… 可他们热爱的国不热爱他们,无论他们有多才华横溢,他们始终被世压了一头,他们的才能始终得不到发挥。 而如今…… 不过了多久,他们骤跪下,纷纷激动得以头磕地。 对帝和南宝衣的感激无以复。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陛下圣”,如携裹着雷霆之势般充满了生的力,复回荡在长安的穹之下。 远处楼阁。 季蓁蓁和周霆声对坐饮茶。 俯瞰了街头这一幕,周霆声笑了笑,端的面庞上充满神采。 季蓁蓁遥遥凝视着南宝衣。 见少女笑靥如花,便也不自禁地扬唇角。 昔年南娇娇保护,如今,也终于轮到保护南娇娇一回。 真痛快! 饮了一口茶,觉今日的茶汤比往日更甘甜。 又望周霆声:“周郎今后,可还会入仕为官?” 周霆声沉吟片刻,含笑摇了摇头:“我子过于刚,入朝为官不适我。我更办一所书院,也弄个夫子当当。培养栋梁之才,不也是在为国效力吗?就像季娘子样。” 季蓁蓁笑笑,朝他举杯。 街头。 寒门子弟退下之后,萧弈睨李父女。 他玩着蜜柚,似笑非笑:“十苦,欺君之罪,当如何?” 十苦挺了挺胸膛,故高声音:“欺君之罪,罪当问斩!” , 时间过得快,又是年尾啦 谢谢这一年以来大的支持和喜爱! 章节目录 第1048章?像是小情人分了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罪当问斩! “噗!” 李瑟瑟双腿一软,惊恐跪下。 秀的小脸宛如一张金纸,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身躯颤抖如风中落叶。 不白,为会发成现在这样! 人答应得好好的,怎会临场变卦呢?! 抬起头,突见宝衣云髻上簪着的珠。 一颗珠,价值千金…… 眼睛一亮,突尖叫:“定是家拿钱财贿赂了读书人!陛下,宝衣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死有余辜啊陛下!瑟瑟,瑟瑟才是真心为江山稷着的人!” 宛如魔怔般膝行上,伸手拽萧弈的袍裾。 萧弈满脸厌恶,一脚踹开了。 他护着宝衣退后两步,要下令当场处死李瑟瑟,李山长突崩溃跪下。 他嚎啕大哭着,把李瑟瑟搂进怀里:“陛下在瑟瑟对您一片痴的份上,一条生!草民,草民愿让出寒门之首的置,愿把名下所有书院都捐出去!” 宝衣冷眼着。 这李山长,倒也算爱女心切,令起了的爹爹。 又起当初不小心拿沸水烫伤了李瑟瑟的脸,便:“李瑟瑟,这一我不与计较。从今往后,不许出现在我和二哥哥面。” 不愿再父女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寒着小脸,转身朝青纱长檐车走去。 李瑟瑟抬起红肿的杏眼。 视野中远去的少女,脚踩镶嵌着东珠的绣鞋,织花裙边罗襦裙随风招摇,细腰袅袅,丝绦轻盈,露出的一截后颈,比云髻上的珠还要洁白莹润,连背影都如矜贵娇:。 宝衣总是高高在上,昔日沈皇后权倾朝野时如,如今沈皇后倒台了,却还是帝千娇万宠,甚至将封为皇后…… 底下的好运,是不是都宝衣一个人抢走了? 不服! ——从今往后,不许出现在我和二哥哥面。 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令人厌恶,子都还没有发话,又有资格处置?! 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 李瑟瑟突站起身,尖声大喊:“宝衣,忘记从犯下的罪了吗?!故拿沸水泼我的脸,导致我脸上至今还留着疤!我的脸? 难不需要补偿我吗?!” 宝衣驻足。 白嫩小脸上寒更甚? 眼底是无法压抑的厌恶。 有时候过对方,可对方偏偏不肯过…… 李瑟瑟宛如得胜的鸡? 骄傲地扬起脑袋:“是不是无话可说了?!作为补偿? 宝衣? 我要自毁容貌? 离开子? 离开长安,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 宝衣突转身? 一步一步走到茶摊旁。 围观姓早已遣散,周都是二哥哥的心腹。 低垂眼帘? 扬了扬精致的唇角,伸手拎起陶瓷水壶—— 李瑟瑟还在报复般滔滔不绝:“了恶,就该承应的后——” 话音未落? 一茶壶突砸的脸! 李瑟瑟躲闪不! 滚烫的沸水溅了小半张脸! 尖叫着捂住伤的面皮,仪态尽失地在地上拼打滚。 宝衣面无:“因为心怀愧疚? 所以到长安以后,我曾姜大哥问过脸上的伤。他说当初的烫伤早就痊愈了,现在的伤疤,是自己弄上去的。既喜欢? 我便替多弄一点。处嚷嚷是我故毁了的脸,当初御花园我非故? 今日,倒确确实实是我故的。” 弯了弯嘴角,毫不怜惜地走青纱长檐车。 萧弈抱臂而立,凉薄地扫了眼李瑟瑟,眼底笑容讥讽,转身跟上了宝衣。 青纱帐幔下。 宝衣把头埋进萧弈怀里:“委屈。” 萧弈安慰般摸摸的小脑袋。 长檐车行驶起来十分稳。 驶出熙攘繁华的大街,萧弈垂眸,怀中的小姑娘闭着丹凤眼,呼吸绵长静,是睡着了的模样。 腹怜惜地轻抚过的眉眼,他低声:“叫李家迁出长安。” 十言在赶车,闻言轻声称是。 穹之上,几朵云遮住了秋阳,车中的影渐渐暗了下来。 萧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滚过咽喉,他狭长的凤眼漆黑晦暗如云雨:“李瑟瑟,不必留了。得干净点。” 街头酒肆。 穿彩丝绦罗襦裙的少女,抱一座绛纱灯,盘膝坐在高高的青黑色屋脊上,目送长檐车远去,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 李瑟瑟也太没用了,都帮好主了,到头来却还是搞得一团糟,以帝脾气,说不定还会搭上性。 究竟要怎样,才能杀了宝衣呢? 秋风过境。 少女腕间和腰间成串的小金铃叮铃作响,苏丝绦随风招摇,隐约露出佩戴在腰间的一枚桃木牌。 眺望方,澈的瞳孔里掠过一量。 …… “李瑟瑟死了?” 长乐宫寝殿。 已是初冬。 宝衣穿了獭兔毛领琵琶袖的小袄,坐在熏笼边吃秋晒制的柿饼,撕开遍布糖霜的柿饼皮,便见柿肉甘甜软糯,入口化。 荷叶为添上热杏仁茶:“可不是?奴婢也是才听宫人说的,好像就死了,说是半夜起来,对您和子深感愧疚,为了谢罪,自个儿吊死在了李府花园的柳树底下,早上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怪吓人的!” 宝衣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柿子肉。 才不信李瑟瑟会因为愧疚而自尽。 不过说到底,李瑟瑟是死是,都与无关。 弯起眉眼:“这柿饼真甜。对了,今是国子监开冬学的日子,咱们去给阿弱送一,他爱吃甜食的。” 荷叶笑着称是,拎了满满一食盒的柿饼,好叫阿弱分给其他小朋友吃。 主仆俩来到国子监门口,才发现来的不是他们,不少家族长辈都亲自送自家小孩子来上学。 有的小孩儿一读书,在门口哭着闹着死要家,娘亲也舍不得,便抱着小孩儿痛哭涕,后严厉的父亲了棍子,好一番毒打。 “姨。” 脆稚嫩的女音忽响起。 宝衣望去。 裴家小娘子竟是独自来,带了一个同龄的小侍女。 宝衣蹲下,摸了摸裴初初的小脸蛋:“怎不叫兄嫂送一送?冬日早起读书,大约是辛苦的。” 冬的时候,就不到早起读书。 幼时还是二哥哥溜着,才肯起床背几句。 裴初初笑容甜甜:“姨,我喜欢读书,我在家中读了半个时辰的书,才坐马车来上学的。” 宝衣要夸几句,阿弱突窜了出来。 小家伙比裴初初小一岁,也要矮上半头,宝衣恭恭敬敬地请过安后,才望裴初初,奶声奶气:“我上送的花环,可喜欢?我诚心诚歉,却一句话也不带给我,怪叫人生气的。” 裴初初双手叠在胸,端庄地朝他行了个屈膝礼。 脆声:“我不喜欢太子殿下的花环,也不喜欢太子殿下。用言语轻薄我,我再不是朋友。” 说完,板着小脸进了国子监。 阿弱气怒又委屈地捏起小拳头:“……我今后也不跟好朋友了!阿娘送我的柿子饼,我也不会分给吃的!” 裴初初头也不。 阿弱更着急:“,到时候可馋嘴!” 宝衣忍俊不禁,低声对荷叶:“像是小人分了手。” 刚说完,对面徐夫人牵着徐晚婉过来了。 徐夫人生得白白胖胖,笑起来时眼睛眯得快要不见:“太子殿下、姑娘!可巧,我们婉婉也是来国子监读书的!婉婉,快请安!” 宝衣望去。 徐晚婉小小年纪,却打扮得十分精致华贵,戴在发髻上的铃铛都是纯金和珍珠打,一身桃粉色的袄裙也当亮眼。 徐晚婉害羞屈膝:“给殿下请安,给姑娘请安。婉婉一上学,还望太子殿下照拂一二,如能有幸坐在殿下身边听课,更将是婉婉的荣幸。” , 这一章有点长,多了字 章节目录 第1049章她喜欢作恶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女孩儿小小的年纪,本该天真烂漫,此刻却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娃娃,说话时一板一眼毫无灵气,举止间充满了刻意调教的痕迹。 阿弱不喜欢她。 他退后两步,抱着食盒进了国子监。 南宝衣扶起徐晚婉,摸了摸她无措的小脸,话却是对着徐夫人说的:“如今天下安定,夫人身有一品诰命,要什么没有?又何必为难小孩子。婉婉年纪太小,送来国子监读书会很吃力,不如放在身边好好教养。” 她是出于好意。 徐夫人却觉得她在害她们母女。 更何况她的婉婉那么聪明,哪怕比同班学生年幼,也一定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进度,说不定还会被夫子表扬,成为扬名长安的才女。 她把徐晚婉拉到身边,皮笑肉不笑:“世家贵族的女儿,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读书的?婉婉福薄,到底不敢跟南姑娘比,听说您幼时出身商贾不学无术,可您最后还是赢得了天子的心,真叫人佩服。” 说完,牵着徐晚婉就走了。 荷叶气得要命:“这徐夫人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在讽刺姑娘?!您小时候确实不爱读书,可如今也算腹有诗书,她凭什么看不起您!” 南宝衣轻嗤:“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她了。” 她随其他人进了国子监。 今天是开冬学的第一天,稚童的学堂里要格外隆重些,长辈们都聚集在廊下,透过窗户紧张地注视自家孩子,希望他们能好好学习。 南宝衣看着阿弱。 小家伙还在和裴家小娘子置气,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一排,便鼓着腮帮子坐到了最后一排。 徐晚婉倒是听她娘的话,主动坐到了阿弱身边,可是阿弱根本就不搭理她,只拿出课本温习翻看。 南宝衣在廊庑间看了片刻,听见有人说夫子来了。 她抬头望去。 身穿火色纱袍的年轻夫子,夹着课本和戒尺由远而近,生得剑眉星目身姿颀长,似乎是往她这里扫了一眼,又很快挪开。 南宝衣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方桃木牌。 木牌质地古朴,隐约雕刻着篝火和绛纱灯的图案,她看着眼熟。 荷叶小声道:“那桃木牌您不也有一个吗?还是老夫人给的,被奴婢收在了妆奁底下。” 南宝衣记得。 荷叶很快打听了一圈儿回来,小声道:“这位夫子说是姓霍,叫做霍启,家在北郡,今年才考进国子监当夫子的。奴婢琢磨着,大约也是上了骗子的当,才买了那张桃木牌吧。长安城里,还有许多人都上当了呢。” 南宝衣微微颔首。 却又觉得怪怪的。 祖母年纪大了,容易被骗倒也能理解。 这霍启年纪轻轻又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怎么也会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存了一个心眼,吩咐荷叶拿出那张桃木牌。 她带着桃木牌去找一品红,却被道童告知,一品红正在闭关炼制丹药,要到明年年初才会出关。 她只得去找萧随。 萧随正在读一卷佛经。 明明该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披着厚厚的狐裘,还拥着一炉炭火。 腕间悬挂的佛珠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碰撞声。 他仔细翻看过那张桃木牌,淡淡道:“寻常木雕而已。” 南宝衣握着木牌:“是吗?倒是我多心了。” 她谢过萧随,正要告辞离去,想了想又道:“中秋那夜,冷宫里的那位姑娘……” “她一贯喜欢作恶。”萧随重新翻开佛经,“我已经警告过她。到底是父皇那个时候留下的美人,总不能杀了不是?” 南宝衣点点头。 她知道世家都喜欢向天子进献美人。 天子若是不收,那美人也只能待在宫里,到老,到死。 她记得那夜的姑娘,还是年纪轻轻的少女。 那冷宫里的许多姑娘,都还很年轻吧? 她渐渐起了一个念头。 回到长乐宫的时候,二哥哥也已经从御书房回来了,他站在窗下,盯着阴沉沉的天空,脸色颇有些冷峻。 她解下大氅,脆声道:“二哥哥,我要与你说件事儿。” 萧弈回过神,熟稔地执起她的手。 他搓了搓她的小手,又轻轻呵出一团热气:“什么事?” “先帝在时,各地进献了许多美人,如今都关在冷宫里。我琢磨着,这也快到年尾了,不如放她们回家,也叫她们与爹娘团圆。” 对萧弈而言,这是小事,也是善事。 他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冷峻的神情稍作消融,狭长的凤眼里藏着柔软。 他的娇娇,幼时不通文墨顽劣不堪,以欺负别人为乐。 如今长大了,竟长成了满腹学问的小淑女,处事也如此细致周到,顾全他人。 他怎能不允? 南宝衣拉着他的手在熏笼边坐了,献宝似的打开一只紫檀木匣子:“秋天的时候,余味做了许多柿子饼和金丝话梅糖,二哥哥也尝尝。” 萧弈不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吃了半个柿子饼就不肯再吃。 他看南宝衣吃得痛快,忍不住提醒:“当心蛀牙。” 南宝衣笑眯眯地盖上食盒,认认真真地漱了口,朝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二哥哥看,我的牙保养得又白又干净,吃什么都香,才不会蛀牙呢!” 俏皮的动作,逗笑了萧弈。 南宝衣坐到他怀里,伸手抚上他舒展开的眉眼。 她的小脸郑重几分:“二哥哥就该经常这样笑才是……你刚刚站在窗边,在烦恼什么?” 萧弈凤眼幽深,薄唇边的笑容悄然敛去。 他没料到,南娇娇会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心中涌出暖意,比熏笼的火还要温暖。 他轻抚着南宝衣的细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天长安周边落了几场大雪,压毁了十几座民宅。钦天监禀报,今冬可能会有雪灾。” 南宝衣微怔。 雪灾确实不算惊天大事,毕竟每隔几年都有发生。 只是偏偏发生在二哥哥登基第一年…… 若是处理不当,叫百姓们觉得是二哥哥失德得罪上苍,那问题就大了。 , 还有一章,还在写 章节目录 第1050章他想拥有一件南娇娇亲手做的衣裳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吃着茶。 见身边的小姑娘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禁望向她。 小姑娘双手捧脸,一副凝神苦思的模样,仿佛恨不能立刻替他想出解决办法。 他心中更加柔软,伸手捏了捏南宝衣的脸蛋:“小事而已,不必伤神,我能解决。” “可是——” “嘘。” 萧弈伸出食指,抵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 他忽然凑近她,嗅了嗅她面颊上的香。 她用的面脂透着浅浅的芙蓉花香,很好闻。 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时辰,萧定昭那小兔崽子还在国子监读书,小阿丑正在睡觉。 喉结微微滚动,他突然玩味:“刚刚只吃了柿饼,却没尝到金丝话梅糖的味道,有些馋。” 南宝衣清楚地捕捉到他的眼神变化。 她暗觉不妙。 她咽了咽口水,小屁股悄悄往后面挪:“那,那我去给你拿?” 还没挪出两寸,萧弈的指腹轻轻摁在她的唇角。 薄唇贴近少女的唇,他弯起凤眼:“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话音刚落,一个极其温柔的吻,认真地落在了南宝衣的唇间。 尽管小姑娘漱过了口,可他尝着,仍旧很甜。 南家的小娇娘,怎么就那么甜呢? 一辈子,都好像吃不够。 指尖熟稔地勾开了少女的系带。 南宝衣瞳孔放大,身子僵硬。 太阳还没有落山,这,这还是青天白日呢…… 二哥哥…… 实在太放肆了! …… 次日。 萧弈去上朝,南宝衣一直睡到晌午,才骂骂咧咧地起床梳洗。 不知节制! 无法无天! 她咬着牙,恨不能再朝萧弈那张俊脸狠狠挠几下! 余味见她弯着十指张牙舞爪,忍不住道:“您的手这是怎么了?怎么抽搐得如此厉害?要不要请个御医瞧瞧?若是得了癫症就麻烦了。” 癫症…… 南宝衣十指僵硬。 她只得默默放下双手:“无,无事……” 她这边无事,御书房里却有事。 几位臣子正在禀报雪灾事宜。 禀报着禀报着,目光却忍不住往萧弈脸上瞅。 身份尊贵的天子,脖颈上赫然几道红印子,一看就知道是女儿家在床笫间用指甲挠出来的。 堂堂天子,竟然被人挠了! 想来,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南姑娘挠的。 萧弈垂着眼帘翻看奏章,头也不抬,冷淡道:“看什么看?” 几位臣子惊吓不轻,连忙跪地:“陛下九五之尊,却被小小妇人欺负,委实与礼不合!按照律例,伤害陛下龙体者——” 萧弈骤然抬眸。 凤眼如出鞘利刃,令那些臣子瞬间缄口不言。 萧弈合上奏章,把朱笔掷在那臣子的脑门儿上。 大臣惶恐不已,连忙以头贴地:“陛下恕罪!南姑娘定然只是无心之失,是臣妄言了!只是,只是南姑娘确实还需要多修妇德,打骂天子这等逆天之事,万万不可再做!” 萧弈睨着他们。 半晌,他反问:“你们夫人,妇德很好吗?” 一群臣子顿时喜气洋洋。 和南宝衣比起来,他们的夫人简直就是仙女好嘛! 一名以恩爱著称的老臣,十分骄傲地挽起官袍袖管:“微臣这些年的夹袄、里衣,全是夫人亲手做的。一针一线,极尽绵绵爱意。微臣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微臣也是!” “微臣的枕巾和手帕,也是夫人亲手绣制的!” “你们夫人都不行,我家夫人才厉害,我这些年的鞋袜,全是夫人做的,你们瞧瞧这做工,瞧瞧这花纹……” “呵,绣花算什么,我家夫人会做一百零八道大菜!” “……” 好好的御书房,竟成了炫耀夫人手艺的地方。 萧弈居高临下地觑着他们。 那目光透着鄙夷,又似乎藏着艳羡。 他扫视过那名老臣的夹袄。 说起来,南娇娇还没有给他做过衣裳。 他也好想拥有一件南娇娇亲手做的衣裳…… 外人面前,他很快收敛了羡慕,冷冷道:“再吵,都给朕滚出去!” 御书房的嘈杂声这才停下。 萧弈处理完了关于雪灾的奏章,又道:“朕初登基,除了大赦天下,也应当放出部分宫人,节约六宫开支。对此,诸位可有异议?” 几名臣子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拱手道:“陛下仁慈!” 放年纪大的宫人回故乡,确实是善事。 萧弈便题写了放宫人们回家的诏书。 诏书传到冷宫,那些被关了多年的女孩儿们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满宫都是喜悦。 “听说是南姑娘请的旨,南姑娘真是一位善人!” “你们发现没有,咱们陛下似乎格外听南姑娘的话,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真羡慕啊!” “我有幸见过南姑娘,她是娇气了点,但没什么架子,亲近时的感觉就像妹妹一样!” “……” 穿五彩罗襦裙的少女,抱着绛纱灯坐在宫檐上,听着下方游廊传来的兴奋对话。 她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望向遥远的北方。 放她们回家? 南宝衣,她和那个女人描述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少女踌躇片刻,突然一个鹞子翻身,敏捷地往长乐宫掠去。 她突然想认识一下南宝衣。 , 冬至快乐! 章节目录 第1051章他是不是喜欢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皇城天色已经擦黑。 穿五彩罗襦裙的少女,如一捧云墨般出现在描金绘彩的屏风后面,悄悄朝内殿探出半张小脸。 南宝衣正席地而坐。 石榴红裙裾铺陈满地,她拿着象牙梳,认真地梳理垂地的鸦青长发,铜镜里映照出的小脸娇美明艳,铜鹤灯的光影跳跃着,在她面颊边镀上一层洁白的釉色,看起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冷宫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南宝衣诡计多端心性残酷,拿得起放得下,对付她务必要小心翼翼,不可露出任何马脚。霍听鱼,只要你杀了她,本宫昔年经营的所有暗中势力,将全部赐予你们火族。本宫,只求南宝衣死。” 冷宫初见时,她不认得那个白发苍苍却容色艳绝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却认得她。 她知道火族的过往,知道火族的委屈,更知道火族想要什么。 哥哥说与沈皇后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他们别无他选,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只能答应这一次交易。 然而火族也是与五行八卦打交道的族群。 南宝衣顺应天道而生,杀她的人,势必会下场凄惨。 她不能直接动手,便只能利用李瑟瑟…… 霍听鱼看得入神。 南宝衣取下东珠耳铛。 视线落在铜镜角落。 系着小金铃的丝带随风轻漾,她看见镜子里的那双杏眼透着几分好奇几分迟疑,不像是刺客,倒像是走错路的幼兽。 她放下耳铛,突然转身望向屏风:“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霍听鱼吓了一跳。 她连忙重新藏进屏风后,可湘绣屏风薄如蝉翼,纤细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南宝衣眼中。 南宝衣歪了歪头。 这个女孩儿,看起来似乎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她起身走过去,半个身子探进屏风后:“你不是冷宫里的那个姑娘吗?外面那么多侍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霍听鱼紧紧抱着绛纱灯,局促地盯着南宝衣。 她咬住下唇,突然伸出双指,试图点燃怀里的绛纱灯—— 还没来得及动手,南宝衣就拦住了她:“上回着了你的道,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这盏灯,你不能点。” 上回在冷宫,她被这盏绛纱灯的邪术迷惑,灵魂出窍似的见到了逝去多年的娘亲,甚至还要跟娘亲一起离开。 如今想来,仍旧后背发凉。 南宝衣认真道:“四殿下认识你是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那次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天子已经下旨,要放你们回家,今后你可不能再弄这些恶作剧害人。” 霍听鱼鼓起两颊。 这少女美则美矣,怎么一副说教的口吻,怪叫她生气的。 她正要逃走,却被南宝衣拉住手,笑眯眯地把她拽到熏笼边。 南宝衣请她在蒲团上坐了,又端来热茶和奶枣请她吃,很有兴致地压低声音:“说起来,你和四殿下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喜欢你?” 霍听鱼的瞳孔瞬间缩小。 她放下茶盏,不可思议地盯着南宝衣,盯了片刻,才傲娇地扭过头:“我并不认识什么四殿下。茶也喝了,东西也吃了,我该走了。” “诶——”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拦她,少女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渐渐远去的金铃声。 南宝衣颇觉遗憾。 霍听鱼一个鹞子翻身,轻盈地落在长乐宫的屋檐上。 她往回瞟了眼,才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奶枣。 她把奶枣丢进嘴里,这小点心甜兮兮的,还怪好吃的。 而南宝衣,也和沈皇后描述得不一样。 若是大奸大恶之人,杀了也就杀了,可她长得那么好看,还请她喝热茶吃奶枣,她不怎么愿意杀她了。 …… 尚宫局。 顶层最宽敞的楼阁里,聚集着长安手艺最好的绣娘和玉石工匠,此刻他们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侧,等候天子的评价。 萧弈负手而立,注视着挂在墙上的皇后礼服。 朱色的素纱中单,深青色雉翟织花纹袆衣,三等翟章纹蔽膝,朱锦大带,金饰青舄,白玉双佩大绶…… 皇后册封时用的礼服,十分繁琐隆重。 宫人恭声道:“衣料都是顶尖,章采纹路以金银绣线绣成,点缀的珠玉黄金也都十分贵重难得。陛下眼光极好,这一身宫服,定然很衬皇后娘娘。” 萧弈薄唇弧度温柔。 他十分满意这身礼服,又转向凤冠。 凤冠为花钗十二树,底部均以黄金打造,镶嵌了宝石、东珠等贵重之物,只是这副花钗还没有制作完毕,中间的宝石尚还空缺了几颗。 十言道:“国库里的红宝石颜色不够纯正,卑职已经派人去民间购置,大约月底就能送进宫。” 萧弈颔首。 他轻抚过这副花钗,却想象不出南宝衣戴上它的样子。 小姑娘那么娇气,起初的喜爱过后,大约会嫌弃太重吧? 然而她那么喜欢金银珠宝,便是再重,她也要高高兴兴地戴在头上的,她生得美,戴上之后,定然艳压长安。 萧弈唇角笑意更盛,漆黑的凤眸里似乎藏了光。 他又吩咐道:“除了这身礼服,皇后其他的服饰也都仔细用心着些。做好了,朕有赏。” 他心情不错地离开尚宫局,径直回了长乐宫。 踏进内殿,他的小皇后席地而坐,穿一袭水青色罗襦裙,披散着鸦青长发,正抱着案卷低头翻看。 她看得很认真,脑袋几乎要杵到铜鹤灯上。 他三两步上前,大掌贴在她的脑袋上,用手背替她隔绝开燃烧的烛火:“在看什么?” “在看冷宫里那些美人们的卷宗……”南宝衣翻了一页,喃喃自语,“真奇怪……” 她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抱着绛纱灯的少女,年龄根本对不上。 卷宗末尾的那一页被人撕了去,想必就是空缺的那一页,记载了少女的家世和姓名吧? 她合上卷宗,又迟疑地望向堆在书案上的另一份卷宗:“我还看了四殿下的卷宗,十二年前他曾随钦差出使过北疆边城,可是他在那里的一切都是空白的,回来之后更是大病一场……” 萧弈沉默。 他那个弟弟沉静内敛,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他说,而且尤其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过往。 他替南宝衣合上卷宗,道:“想这些作甚?” “我不是无事可做嘛!”南宝衣颇为无聊地伸直双腿,“深宫无趣,我打算明天回家探望祖母。” 无事可做…… 萧弈不动声色地暗示道:“说起来,我缺一套常服。” 他想拥有南娇娇亲手做的袍子。 下次召见群臣时,他就穿那件袍子,也叫那群人知道,他的皇后同样手艺不俗,也叫他们狠狠艳羡一把。 南宝衣正儿八经:“哦,那叫尚宫局的绣娘做啊。二哥哥与我说这个作甚,我又不是绣娘,你糊涂了是不是?” 萧弈:“……”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52章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沉默片刻,沉着脸去偏殿看小阿丑了。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忍不住小小声:“奇奇怪怪的……” 她收拾好卷宗,正逢云袖领着宫女们来送晚膳。 她把事情跟云袖讲了一遍,道:“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他是在跟我甩脸子吗?果然岁月产生的并不是相濡以沫的亲近,而是厌弃。话本子里的七年之痒,大约便是这个道理了。” 云袖掩袖轻笑。 她们家的姑娘,明明都是贵不可攀的宫妇了,说起来话却充满忧愁,可那忧愁并没有深闺怨气,反而像是怀春少女般天真可爱。 她拿来金钗,替南宝衣把散乱的长发挽起来,解释道:“奴婢听着,陛下是想请您亲手为他做一套常服。” 南宝衣噎了噎。 亲手? 她连枕巾都做不好,那么复杂的常服要怎么做哦。 都这么多年了,二哥哥也真是,想要常服为什么不直说,偏要跟她拐弯抹角,总等着她自己去发现他的心意。 果然闷骚…… 南宝衣鄙夷着,却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儿。 次日,她乘坐车驾径直回了南府。 可巧,小堂姐也回来了。 一向活泼开朗的小堂姐,此时扑在二伯母怀里哭得厉害:“什么少年夫妻,什么情深义重,他都是骗我的!我不管,我就要与他和离回家!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南宝衣惊住。 她连忙拉了小堂姐的贴身侍女:“这是怎么啦?” 侍女脸色惨白,小声道:“自打入冬以来,也不知怎的,国公爷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又会被噩梦惊醒。他怕扰了夫人,就与夫人分房睡。昨天半夜的时候,夫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人紧紧掐住脖子。她惊醒时,就看见国公爷在帐中披发赤脚,红着眼睛要掐死她!奴婢们拉了好久才把他拉开……” 南宝衣更加惊骇。 睡得好好的,却被心上人活活掐醒,那种感觉定然很不好受。 宁晚舟,他是怎么了? 她连忙拉起南宝珠:“珠珠……” 南宝珠哭得厉害,指着自己脖颈上的印记给她看:“天刚亮我就坐马车回来了,宁晚舟他就是个疯子!” 她肤白,脖颈上的红色指印格外刺眼。 宁繁花捏着手帕,紧张道:“阿弟并非薄情之人,这其中,想来是有误会的……” 南府闹得人仰马翻。 镇国公府。 已是落雪的冬季,园林里的草木早已凋敝,台阶生着一层墨绿色的青苔,冬日里看来格外苍郁冷峭。 宁晚舟坐在廊下。 他披发赤脚,只穿着单薄的牙白寝衣,寝衣领口敞开,露出满是旧伤的胸膛,迎面而来的寒风格外刺骨,冻红了他的面颊和双脚,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木然地坐在那里。 他紧紧攥着一枚桃木牌。 桃木牌上雕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篝火、绛纱灯、火焰、城墙,共同组合成古老的图腾,哪怕白日里看着,也仍旧透出一股邪气。 自打姐姐把这桃木符文带回府挂在床头,他就夜夜看见故去的爹娘,他们笑着并肩而立,招呼他过去说话。 昔年他在爹娘面前一贯放肆,然而如今最后悔的,正是昔年的叛逆和顽劣。 爹娘没有喝到姐姐敬的茶,也没有看见他顶天立地的模样,更没有享受过他的孝顺和谦恭,他们就那么仓促地走了,走在了他大婚的那一夜。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怀着怎样的负罪感,没有人知道他多想重新回到过去,向爹娘说一句对不起。 于是他夜夜流连于那个梦境。 起初的祥和过后,梦境里的爹娘逐渐变成浑身浴血满目狰狞的模样,他们愤怒地指责他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愤怒地逼迫他立刻诛杀沈皇后。 昨夜书房,他握着桃木牌沉沉睡去,又进入了那一重梦境。 鬼使神差的,他回到了大婚那一夜。 他亲眼看着爹娘死在乱箭之下,他再也无法抑制对沈姜的仇恨,发疯似的想掐死沈姜…… 等他醒来时,看见的却是自己掐着姐姐脖颈的画面。 四面八方都是惊恐的婢女。 而姐姐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用那双软弱无力的小手拼命拍打着他,最后她就连挣扎也逐渐弱了下去,已是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慢慢松开手,跌倒在地无言以对。 如今姐姐回了南府,偌大的镇国公府只剩他一人。 他闭上眼,浑身无法抑制地轻颤。 正在此时,老管家蹒跚而来,恭声道:“国公爷,马夫回来禀报,已经把夫人平安送回南府。您昨夜究竟怎么了,怎么就……” 他侍奉了三代镇国公,也是亲眼看着宁晚舟长大的,几乎把他当成了亲孙子疼爱。 宁晚舟揉了揉眉心。 他吩咐道:“准备马车,我去南府看夫人。” 老管家恭敬称是,连忙去准备了。 宁晚舟握着桃木牌,独自来到大厨房。 他遣散了几位厨娘,坐到灶洞前的小墩子上,迟疑片刻,把桃木牌扔进了灶洞。 火焰一拥而上,很快吞噬了那枚桃木牌。 铁锅里煮着冷水。 宁晚舟安静地坐在灶洞前,眼睛猩红。 不知过了多久,满锅的水开始沸腾,灶洞里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宁晚舟慢慢抬起眼帘。 烧尽的柴火散发着暗红火光,扑面的灰烬透着滚烫的气息。 那枚桃木符静静地躺在灰烬深处,仍旧古朴精致,仍旧完好到醒目,如蛊惑般吸引着他重新拿回来。 他骤然捏紧双拳,狭眸更加赤红。 …… 南府,松鹤院寝屋。 南宝衣和南宝珠站在屋外,安静地看着屋里。 祖母坐在西窗下,正认真地数一匣银票。 南广陪在她身边,端着米饭和汤匙,小心翼翼地喂她吃饭:“娘啊,您先吃一口饭再数钱好不好?” 老夫人笑眯眯的,把数好的银票放进红封:“快要过年了,给娇娇儿和珠丫头准备了压岁钱……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娇养着,多买点首饰绫罗……” 南广“嘁”了一声:“您只在乎孙女儿,都不在乎儿子。” 老夫人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你是个什么东西,成日去外室那里逍遥快活,家都不要了,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些!” 南广眼眶红红。 他早已不养外室了。 他抬袖擦了擦眼泪,耐着心喂老人家吃饭:“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不去柳小梦那里了。娘你快吃饭,菜都要冷了……” 章节目录 第1053章怀里的小姑娘是他此生挚爱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冬阳温暖。 落在母子俩的身上,更是添了一层特别的暖意。 季嬷嬷小声道:“说起来三爷竟是个有耐心的,自打老夫人得了病,三爷就没出去吃喝嫖赌过,只乖乖守在老夫人跟前,比侍女照顾得还要妥帖细致。” 南宝衣捏着手帕。 她记得当年南景痴傻时,也是父亲亲自照顾。 这混不吝的老头子,皮囊底下竟也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娇娇,”南宝珠眼眶红红,“快要年底了,咱们带祖母回锦官城过年吧?离开故乡那么久,我很想念那座城,也很想念那座祖宅,祖母必定也是如此。” 南宝衣原本也有这个意思。 她道:“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恐怕不方便。” “如今官道修得平平坦坦四通八达,咱们家又有免颠簸的大马车,怕什么?”南宝珠并不在意,“祖母生了病,我原本就很想带她回故乡过年,却一直被宁晚舟拦着。如今夫妻感情破裂,我再不用听他的话,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南宝衣的内心深处,也是很想回锦官城过年的。 她道:“那成。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叫人收拾东西。” 姐妹俩商量着,管事嬷嬷快步过来禀报,说是四姑爷上门了。 南宝珠轻哼一声,摸了摸仍旧泛疼的脖颈,冷漠道:“我不见他,叫他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她拉起南宝衣:“走,咱们收拾行装去!”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收拾东西,正收拾着,毡帘突然被人从外面卷起,料峭寒风灌了满室,宁晚舟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 他容色俊俏,只是眉梢眼角却残留着疲惫的痕迹,昔日漂亮的桃花眼浮满了红血丝,看起来颇有些可怕。 他抓住南宝珠的手:“你要回锦官城?!” 南宝珠挣开他:“你呼呼喝喝做什么?” 宁晚舟不悦,余光却注意到南宝衣也在。 瞳孔微微缩小。 他知道南宝衣和沈姜种了双生蛊。 冷宫看守森严,他杀不了沈姜,但他可以…… 突然出现的念头令他浑身不适。 他强迫自己按捺住那个念头,不耐烦道:“我与你姐姐说话,你出去。” 南宝珠不悦地护在南宝衣跟前:“娇娇是我妹妹,不是你的婢女,你这是什么口气?!” 宁晚舟紧紧捏着双拳。 脑海中浮现着双亲浑身是血的模样,明明四周寂静,却仿佛有声音在耳畔反复回响,催着他杀了南宝衣。 他死死按捺住欲望,无视南宝珠的训斥,厉声命令:“出去!” 南宝衣被他吓了一跳。 他的样子好像走火入魔,仿佛要杀了她似的,委实令她害怕。 她退后两步,只得低着头离开。 她靠在游廊里,听见屋里传来小堂姐和宁晚舟吵架的声音。 好在宁晚舟没有对小堂姐发脾气,吵了几句,就开始低声下气地解释昨夜只是梦魇,又求小堂姐跟他回家。 她放了心,独自回了朝闻院。 吩咐荷叶去收拾回锦官城的行李,她又叫云袖从库房里挑几匹好料子。 她想在回锦官城之前,给二哥哥做一身常服。 云袖看她拿着大剪刀比划来比划去,唯恐她被剪刀伤了手,赶紧请了两位绣娘过来指点。 活活折腾到黄昏,弄坏了几匹布料之后,南宝衣才算剪出了大概的样式。 绣娘违心称赞:“五姑娘冰雪聪明,做得很好。接下来,咱们只要把各个部件缝合在一起就成,很简单的。” 南宝衣笑眯眯道:“等缝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刺绣了?” 绣娘想了想她的手艺,仍旧保持微笑:“若是常服,倒也不必刺绣。这么好的料子,素面就已经非常大气华贵了。” 南宝衣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她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今天就到这里吧。” 绣娘走后,南宝衣撑了个懒腰。 她正要叫侍女传膳,才发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转身,却撞上一个温暖宽大的胸膛。 她抬起头,诧异:“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萧弈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很久。 她做事专心,因此才没有发现。 他注视着南宝衣,小姑娘用细毛笔高高挽起青丝,几缕蓬松碎发垂落在额前,雪白的面颊上赫然残留着几道墨渍,大约是裁画布料时留下的。 他拿出洁白的手帕,细致地替她擦去脸颊墨渍:“听说你要回锦官城,就过来了。如今已是年底,当真要回去?” 南宝衣点点头:“我一直想回的。” 萧弈也知道她想念故乡。 这些年追着他的脚步东奔西走,实在是委屈她了。 只是放任她回锦官城的话,他精心策划的赐婚圣旨、封后大典、祭天仪式等等,就都必须延后。 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一枚压胜钱。 过了半晌,他道:“罢了,你若想回,我陪你一起就是。” 南宝衣不可思议:“当真?!”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满脸惊喜,丹凤眼弯弯的,瞳孔亮晶晶的,像是深山水潭里倒映出的两轮皎洁明月,看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他弯起薄唇:“嗯。” 南宝衣喜上眉梢,踮起脚尖,一把搂住他的脖颈,欢喜地吻了吻他的下颌,声音娇甜:“二哥哥!” 盛京,长安,江南…… 这么多年辗转他乡,每夜每夜,她时常会梦见锦官城。 她想念那座故土,想念那座祖宅。 想再看一眼青城山的老君阁,想再看一眼都江堰的龙王庙! 也想再去二哥哥昔年居住的枇杷院,尝一尝那满树的枇杷! 她紧紧抱着萧弈的腰身,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泪流满面。 已是年尾。 她和祖母,都想念故乡啊! 萧弈抚摸着她纤细的脊背,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怀里的小姑娘又香又软,又乖又甜。 是他此生挚爱。 他愿意宠着她。 …… “总之我一定要回锦官城!”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掌灯。 屋子里一团狼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竟然吵了整整一天! 国公夫人容易饿,吵到半途的时候还停下来吃了三碗米饭,国公爷竟然就在旁边看着,等她吃完了继续跟她吵。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54章得叫皇太子知道他的身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总之我一定要回锦官城!” 南宝珠吼完一嗓子,气愤地抱臂坐下,屈指叩了叩案几:“上晚膳,我饿了!” 宁晚舟在她对面坐了:“你如今嫁给了我,还管着一整个镇国公府,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你走了,府里的中馈谁来主持,我的晚膳谁来准备?” 南宝珠瞪他一眼:“爱谁谁,反正我不伺候了。你再吵吵,咱们就和离!” 宁晚舟语噎。 侍女们手捧菜肴鱼贯而入。 宁晚舟看着饿得大快朵颐的少女,沉默片刻,终是软了态度:“姐姐要回锦官城,我拦不住。既然拦不住,那我与你一起就是。山高水远,即便是官道说不定也会有山匪出没。由我亲自护送,我也能放心些。” 南宝珠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拒绝。 敲定了回锦官城的事宜,整个南府都喜气洋洋地开始准备。 寒烟凉听说南宝衣要回西南探亲,忍不住也吩咐侍女收拾行装。 殷老如今每天待在玉楼春听戏,见她如此,不禁好奇:“晓晓可是想念故乡了?” 寒烟凉给他端来热茶和糕点:“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自然是想念的。山长水远,余生不知道还能回去几次。” 殷老怜惜地看着她。 到底是他儿子作孽,辜负了她和她的娘亲。 他目送寒烟凉离开雅座,想了想,吩咐小厮道:“你走一趟沈府,把这个消息告诉沈议绝。他若对我的孙女儿上心,就该亲自护送才是。” 众人准备着,到了出发的那天,南宝衣惊讶地发现护卫车队绵绵不见尽头,除了天枢和镇国公府的侍卫队,沈家的侍卫队也到场了。 那位黑脸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朝她们的马车张望。 她不禁笑眯眯地望向车厢里的寒烟凉:“沈将军到底痴情,竟是要一路追到锦官城的意思了。” 寒烟凉剔着指甲:“向我献殷勤的郎君数不胜数,不差他一个。他非要护送,随他折腾就是。” 这么嫌弃地说着,朱唇却忍不住翘起。 南宝衣和南宝珠对视一眼,俱都忍着笑。 寒老板这是心动了吧? 也不知几时能喝她的喜酒。 南宝珠取出精心准备的食盒:“娇娇,天子不与咱们一起吗?听说他也要回锦官城。” “要回的。”南宝衣给她们添上热杏仁茶,“说是要先把长安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才能回去,会比咱们晚出发两天。不过他骑马脚程快,很容易就会追上咱们。” 说着话,车队次第驶出长安城门。 城外山川白雪皑皑,深青色的官道逶迤着朝山川尽头延伸而去。 一只归鸟掠过天穹,追随着远去的官道消失在天际。 南宝衣慢慢放下织花窗帘,转头与闺中密友笑语吟吟。 她拿金钗随意挽起满头青丝,优雅地捧起一盏热杏仁茶。 娇美的小脸从容沉静,丹凤眼里藏满了欢喜。 终于,要回故乡了呀! …… “随哥哥!” 稚嫩的声音宛如雏鸟。 年仅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穿破旧褪色的五彩罗襦裙,系在腰间和腕间的小金铃叮铃作响,她赤着小小的脚丫子,着急地拼命奔跑。 她的背后是不见边际的荒原戈壁。 族人的尸骨毫无尊严地散落在地,鲜血染红了石壁和荒漠,枯草汲取着温暖的鲜血肆意生长,无数铁骑呼啸着踏过杂草,一柄柄森寒的长矛直指狂奔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早已满身是血。 砾石割破了她的脚板心,每一个小脚印都带着血,可她却不敢停下,仍旧飞快地朝那道古朴屹立的黑色城门奔跑。 “随哥哥!” 她哭着呼喊,远远地朝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小手。 黑色长城蜿蜒不见尽头,横亘在天地南北之间。 站在城楼上的小少年,金冠束发,玉带风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 …… 冷宫。 溪水凝结成冰,雪花寂静地落在四周。 霍听鱼坐在石头上,五彩罗襦裙被寒风撩动,腕间的小金铃轻轻作响。 她注视被点燃的绛纱灯,直到灯油燃尽,那一幕刻骨铭心的画面,才像是被打碎的镜子般消失不见。 她轻声:“萧随……” “听鱼。” 溪水对面传来声音。 霍听鱼抬头望去,褒衣博带的年轻郎君不知几时出现的,夹着书卷和戒尺,大约才从国子监出来。 若是南宝衣在此,便能认出这位年轻郎君正是教导阿弱的夫子。 霍听鱼戒备地望了眼四周,才道:“不是约好了不见面吗?阿兄不怕被天枢那边察觉?” “不会。”霍启掸了掸宽袖,“南家的人已经出发,我夜观天象,再过几日将会天降大雪,他们势必会被困在陈仓。我已经部署好兵马,只要抓住南宝衣……” 他眼底掠过恨意,却并非是冲着南宝衣。 霍听鱼晃了晃光洁的双脚,酝酿着措辞:“阿兄,我与南宝衣接触过,她并不是沈皇后描述的那种人。为了咱们的仇恨,去屠杀一个无辜之人,这并非火族的作风。” 霍启冷笑:“她效忠天子,便是助纣为虐。杀她,又如何?” 原本令人如沐春风的夫子,此刻气势高冷沉郁,宛如深埋在漆黑灰烬里的火种,只等着反扑的那一天。 霍听鱼不敢忤逆兄长,便只得缄口不言。 她摸了摸怀袖里偷来的两颗奶枣,眼神复杂些许。 霍启转身要走,又道:“都说天子深情,我却怕那只是谣言。只有南宝衣一人,恐怕筹码不够,不足以牵制他。不如,再加上皇太子。” 霍听鱼不敢置信:“阿兄?” 霍启并不在意:“好歹师生一场,死之前,我会叫他知道他的身世。” 他朝国子监走去。 …… 冷宫尽头。 卷檐斗拱上积着晶莹白雪,悬挂在檐角的老青铜铃被风吹动,发出沉闷声响。 白发散落的女人,披着一件华美宽大的狐裘,手捧热茶,安静地跪坐在窗下,饶有兴味地独自对弈。 纤纤玉指拣起一颗黑棋,从容不迫地放在西南角。 棋盘上的白子顿时犹如被困的小兽,四面八方无路可走。 沈姜低垂眼睫,朱唇轻启:“本宫已是不想活了……要怪,就怪你当初非要来本宫身边……南宝衣,伴君如伴虎,你早该明白的。” …… 国子监。 午后是自修。 阿弱坐在后排,正一笔一划认真练字。 先生说裴初初的字是所有学生里面最漂亮的,他不服气,他一定要超过裴初初! , 仙女们圣诞节快乐鸭 章节目录 第1055章萧道衍残酷无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萧弈奉行狼性教育,所以哪怕是深冬时节,国子监也没有暖地龙、热火炉的说法,整座学堂雪洞似的十分寒冷。 小孩子们最怕冷,在学堂里坐不住,纷纷结伴跑出去玩雪了。 阿弱孤零零地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放下毛笔,对着掌心呵出一口暖气,又搓了搓快要冻僵的小手,才继续提笔写字。 他一边写,一边奶声奶气地念诵:“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一道阴影从背后倾覆,罩在了他的头顶。 霍启负手而立,声音温润:“殿下的笔锋过于温柔。然而身为大国储君,最不需要的,就是温柔。” 阿弱愣了愣。 他仰头望向霍启:“父皇教导孤,为政者当怀仁,夫子何出此言?” 霍启在他跟前单膝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怀仁?他自己都不知道‘仁’为何物,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怀仁?” 阿弱板起小脸:“霍夫子慎言!” 霍启低笑。 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季,他周身却像是藏着一团火,烧的他脸颊通红,笑起来时形如醉酒放肆不羁,与素日里面对小孩子们时的如沐春风全然不同。 霍启盘膝而坐,用手指蘸了茶水,在书案上写了“萧宁”二字。 他问:“可知道他是谁?” 阿弱看了半晌,道:“是先太子,也是我的皇伯伯。” “皇伯伯?”霍启冷笑,“你父亲若是知道你对他如此生疏,在九泉之下该有多么难过!” 阿弱怔住。 霍启欣赏着他小脸的情绪变化:“你以为你当真是萧道衍的亲儿子?太子殿下啊,你弄错你的身世了!你是先太子萧宁和太子妃温彤的亲骨肉,萧道衍认下你,不过是为了拿你当挡箭牌,好叫你成为世家们的众矢之的,为他将来的亲儿子铺路!” 阿弱呼吸急促。 虽然他年岁尚小,但是身在皇宫又从小早慧,又有什么是他听不明白的。 他抬起稚嫩的拳头,狠狠捶打在霍启的脸上:“你胡言乱语,孤叫父皇治你的罪!” 霍启握住他的小手,眼睛里掠过冷意:“你也知道你父皇对南宝衣情深义重非她不可,如此情深,又怎会让你母亲怀上身孕?除非,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亲骨肉!” 阿弱小脸苍白。 他死死盯着霍启,脑海中掠过别的什么东西。 昔年他还不是太子殿下时,与父皇一起住在雍王府,可他总是会被小厮侍女冷落,甚至有旧仆醉酒后骂他是野种。 如今他成了皇太子,也依旧会有宫人在背地里议论他的出身。 可是……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 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霍启仍嫌不够:“太子殿下,你仔细回想,萧道衍对你和萧明月的态度,是不是全然不同?他对你的要求如此严苛,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种,他自然不需要疼惜你!” 阿弱一把推开了他。 他喘息着,眼睛红红地盯着霍启。 霍启笑着坐端正了,整理腰间的桃木符:“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藏经阁查看卷宗,去看看皇族秘史上,是如何记载你生身母亲的遭遇的。” 萧氏皇族有一本秘史,如实记载了所有皇族中人。 他也是暗中查看了秘史,才知道萧定昭的身世的。 阿弱看了他半晌,绷着小脸快步往外走。 还没走出几步,霍启突然拉住他的小手。 他替阿弱整理了发髻和袍裾,温声叮嘱:“萧道衍残酷无耻,谋夺了本该属于你的帝位,甚至对你存着杀心。太子殿下,等你验证完微臣的话,未免打草惊蛇,你万万不可当面质问他。你放心,微臣,会亲自帮殿下复仇的。” 阿弱小脸倔强,一声不吭地跑出学堂。 刚踏出门槛,却僵在了原地。 屋檐积雪。 穿着新柳色罗襦袄裙的裴家小娘子,安安静静地站在廊柱边,漂亮圆润的小脸褪去血色,双手死死捏着绣帕,正惊骇地看着他。 显然,她听见了那些话…… 学堂里。 霍启转过身,眼底掠过戒备:“怎么了?” 见阿弱不说话,他径直起身走向门口。 门廊下,两个小孩儿四目相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 裴初初捂住小嘴,很快躲到廊柱后面。 霍启跨出门槛,举目四望:“可是有谁在这里?” 阿弱沉默片刻,仍旧红着眼睛,故作委屈道:“没,没有谁……我只是,只是……害怕。” 泪水夺眶而出。 霍启冷眼看着。 到底只是个五岁小孩儿,又懦弱又好骗,还很容易利用。 他温柔地抚摸阿弱的脑袋:“别怕,夫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霍启走后,阿弱才慢慢绕到廊柱后面。 裴初初早已腿软地跌坐在地。 她抬起满是细碎泪珠的眼睫,惊慌失措:“殿下……” 她也是在世家高门里长大的孩子。 她知道有的秘密不能听,不该听。 一旦听见,甚至有可能丧命。 比起皇太子的秘密,裴家嫡女的身份,委实太弱小了。 阿弱却并不在意。 他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扶了起来。 他弯下腰,亲手为小娘子拍去裙裾上的落雪。 裴初初眼眶红红,不再像刚刚那么害怕:“殿下信他的话?殿下当真要去藏经阁查看秘史?” “不去。”阿弱摇摇头,“有那功夫,还不如直接去问父皇。裴姐姐,我不信霍夫子,哪怕,哪怕我确实不是父皇亲生,可我仍旧认定,父皇是疼惜我的!” …… 御书房。 窗外落着雪,房里弥漫着热茶的甘香。 萧弈和萧随坐在窗下对弈,听完了阿弱的描述,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阿弱怯生生的:“父皇……” 萧随落下一子,压低声音埋怨:“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早说身世这东西是瞒不住的,你偏是不听。” 萧弈把掌心的几枚棋子丢进了棋篓。 他替阿弱理了理衣襟:“骗了你,可生气?” 萧随诧异挑眉。 萧道衍这厮也是绝了,竟然承认得如此干脆坦荡。 不说再骗骗小侄儿,好歹也得哭哭啼啼地打一打感情牌呀。 章节目录 第1056章留着她,会成为祸患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没能看见萧道衍掉眼泪,萧随十分遗憾。 他捻着佛珠,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萧弈没哭,阿弱却哭得厉害。 小家伙紧紧抱着萧弈的脖颈,哭成了泪人儿。 萧弈仍旧淡定:“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没了双亲,心里难过。再加上你如今年岁尚幼,我也不可能让你登基为帝。萧定昭,现在的你,平衡不了世家,也治不了外郡的军阀,明白吗?” 阿弱呜咽点头:“儿臣明白……” 对面,萧随微笑,惬意地饮了一口热茶。 小侄儿不愧是萧氏皇族的孩子,不仅接受能力极强,而且从小就知道和血亲团结友爱,不怀疑血亲,不无理取闹,比寻常大人还要懂事,倒是有些大皇兄的影子了。 他递了手帕给阿弱。 阿弱擦了擦眼泪,透过朦胧泪眼注视萧弈。 他唤了多年的父皇,生得英俊好看,他从小就听着父皇的事迹长大,哪怕经常被揍,心中也仍旧十分孺慕崇拜。 他爱父皇,也信任父皇。 他胆怯:“那以后,儿臣还能继续唤您父皇吗?您,您会给儿臣讲爹娘的故事吗?” 萧弈颔首:“自然。” 阿弱松了一口气。 他乖乖巧巧地跪坐下来,吃食盒里的小点心。 他不时瞅瞅萧弈,又不时看一看萧随,暗道:是不是亲生父亲倒也没那么重要,皇叔也好,父皇也罢,还有他故去的爹娘,他们都是很爱他的。 被他们爱着长大,他很欢喜。 萧弈却没他那么轻松。 他捡起一颗棋子落在西南角:“霍启是怎么回事?” 一个教书先生,好端端的却突然对定昭说那些话,定然是在图谋不轨。 萧随慢悠悠地喝着茶:“二皇兄管着皇宫也管着国子监,那些夫子都是您亲自挑选出来的大儒,如今霍启出了问题,您怎么怪到臣弟头上了?” 他睨向棋盘,棋盘西南角局势错综复杂。 他想了想,伸手落了一颗棋。 萧弈双手交叉在棋桌上,缓缓掀起眼皮,剑眉下压,丹凤眼呈现出浓浓的压迫感:“那你与我说说,霍听鱼,又是谁?” 那日,南娇娇翻看了冷宫美人的卷宗,又提起萧随曾出使北疆。 他留了个心眼,暗中命天枢去查这其中的关联。 天枢禀报,北疆曾有美人献给先帝。 乃是火族公主,霍听鱼。 火族原本是北疆大族,专门镇守北长城,防止北魏的兵马南下入侵,可十二年前和北魏那一战,火族几乎全族被灭,如今残存于世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而十二年前,恰是萧随奔赴北疆的那一年。 面对他的质问,萧随放下茶盏,薄薄的唇带着笑,然而语气却十分冷漠:“臣弟似乎说过,不喜欢别人管束臣弟,哪怕是皇兄也不成。皇兄可是忘记了?” 萧弈不悦:“萧随——” 萧随径直起身。 不等萧弈再说什么,他展袖作揖,恭敬地退了出去。 宫女挑开厚重的毡帘。 风雪扑面而来,雪白的狐裘更添凛冽清贵。 他虚弱地撑开纸伞,佛珠相撞的声音被寒风所掩盖,他咳嗽着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虽然虚弱,却是一身傲骨。 萧弈揉了揉眉心。 他离开长安太久了。 缺席了和皇兄并肩而战的机会,也缺席了陪伴弟弟妹妹们成长的光阴。 如今再来管束萧随,确实显得多余。 阿弱吃完了一块柿饼。 他正儿八经地喝了一口杏仁茶:“父皇,皇叔他生气了……如此不服管束,当真是太不听话啦!您该揍他的,就像揍我那样!” 萧弈失笑。 他替小家伙擦去嘴角的糖霜:“吃饱了?” “嗯!” “那就去国子监读书。” 阿弱:“……”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甚至都知道自己不是父皇亲生的了,父皇居然还如此淡定,还有心思叫他回去读书! 他只得委委屈屈地拧巴着小脸:“那,那好吧……” 萧弈牵着阿弱来到殿外。 裴初初孤零零等在殿檐下,抱着宫女送上的小手炉,鬓角沾着细雪,竟也不知等了多久。 瞧见父子俩安然无恙,她心底掠过疑问,连忙屈膝行礼。 萧弈盯着她,眼底不辨喜怒。 皇家秘辛,被一个外姓的小女孩儿知道,绝非好事。 他虽然心性残酷,却也做不到毒杀一个小女孩儿,但是将她远远送走,派人严密监视,防止她泄露机密,却还是能做到的…… 他负手而立,捻着腕间的压胜钱,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阿弱意识到了危险,连忙张开双臂挡在了裴初初身前。 他仰起小脸,声音稚嫩而认真:“父皇……” 萧弈面无表情:“留着她,会成为祸患。萧定昭,你要赌上性命吗?” 阿弱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藏满了乞求:“父皇,裴姐姐很乖,她一定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又连忙转身,着急地去牵裴初初的小手:“裴姐姐,你向父皇保证,父皇肯定会信你!” 裴初初深深低着头。 在听见霍启那番话时,她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红着眼眶跪倒在地,娇小细弱的身躯在寒风里轻颤,宛如还未绽放就要夭折的嫩芽。 “裴姐姐!” 阿弱跟着红了眼眶,担心地抱住裴初初,乞求地望向萧弈:“父皇……” 萧弈看着他。 小家伙自幼宽仁,别的小孩儿不懂事时玩弄蚂蚁、小狗,可阿弱却从未折磨过任何小动物。 这份宽仁,像极了皇兄。 他沉默良久,终是选择了网开一面。 他对裴初初冷冷道:“今后,你便留在宫中,以女官伴读的身份,侍奉太子读书起居。至于太子的身世……” 劫后余生,裴初初紧绷的身子骤然软了下来。 她恭敬地以头贴地,声音稚嫩:“臣女今日只是在国子监小憩了一觉,臣女什么也没有听见。” 萧弈颔首,示意两个小家伙都退下。 他把玩着那枚压胜钱,望向遥远的西南方。 火族,霍启,霍听鱼,冷宫…… 冷宫…… 会与沈姜有关吗? 丹凤眼掠过冷意,他沉声吩咐:“十苦,去查霍启。” 寒风呼啸着刮过宫城,悬挂在宫檐下的青铜铃沉沉作响。 萧弈盯着阴沉沉的天穹,鹅毛大雪正漫天而来。 今年的冬天,未免太冷了些。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57章牵扯进他的娇娇和小侄儿,他该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距离长安城不远的陈仓。 陈仓郊外,一座驿站屹立在风雪之中。 沈议绝佩着长刀踏进内室,眉梢眼角都是冷峻:“大雪封山,西南方向的官道也全都被覆盖,咱们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 内室烧着一炉金丝炭。 南宝衣裹着狐裘,就着炭火搓了搓小手,忍不住望向窗外。 窗外大雪簌簌,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 她蹙眉:“这可如何是好?我一早就写信给大姐和表哥他们,他们还等着咱们回锦官城过年呢。” 南宝珠在铁丝网上烤年糕:“实在不行,咱们只能返回长安……” 宁晚舟抱臂站在窗边:“回长安的路也被封死了。” 内室安静了一瞬。 南宝珠吃惊地张圆了杏眼:“难道咱们要一直被困在驿站?在驿站过年,那得多么无趣,连好吃的都没有呢!亏我还特意叫侍女多卤一点桂花酱肘子,竟是吃不成了!” 南宝衣盯着烤得金黄的年糕。 酱肘子根本就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果他们一直被困在驿站,整个车队的补给怎么办? 一眼窥破她的担忧,寒烟凉喝了口热杏仁茶,淡定道:“节省一点的话,车队里的干粮足够支撑两天。所以,咱们有两天时间想办法离开驿站。” 因为附近不是荒原地带,所以他们没有准备太多的干粮。 谁也没料到,他们会突然遇见大雪封山的特殊情况。 宁晚舟道:“找出路的事就交给我。” 沈议绝颔首:“我负责狩猎。附近的太白山有不少野鸡野兔,我去猎几只。” 寒烟凉看他一眼。 太白山是秦岭山脉主峰,陡峭险峻,野兽出没。 深冬时节进山捕猎,危险重重……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议绝望向她。 寒烟凉立刻收回视线,假装淡定地低头喝杏仁茶。 沈议绝牵了牵嘴角,眼底神情温柔几分。 他走到寒烟凉身边,从铁丝网上拿起一块烤好的年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我不会有事。” 寒烟凉轻嗤,不以为意地别过脸去:“谁会担心你?” 南宝珠看在眼里,忍不住对妹妹咬耳朵:“娇娇,那明明是我的烤年糕……沈将军真是很会做人情了。” 南宝衣笑着掩唇低语:“等将来他们大婚,叫沈将军给小堂姐封一个大红包就是。” 趁着天还早,沈议绝和宁晚舟带着各自的护卫离开了驿站。 南宝珠爱玩,和丫鬟们在驿站的院子里堆雪人。 南宝衣捧着小手炉站在檐下,看了她们片刻,又望向遥远的秦岭,那里乌云压境摧天而来,眼看着到黄昏的时候,又会落一场大雪。 她环顾四周,天太冷了,天枢的侍卫都藏在马车里放哨,警惕性和战斗力都不可避免地降低。 虽然说如今南北一统,但如果这个时候有马匪或者强盗出现…… 将免不了一场恶战。 不知怎的,南宝衣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穿过荒山野岭,朝陈仓疾驰而来。 车厢里铺着软和的毯子,阿弱小脸皱巴着坐在角落,稚声道:“夫子,咱们还没到吗?” 霍夫子挑拨他和父皇的关系,简直坏极了。 他没拆穿霍夫子的谎言,故意假装相信他,霍夫子便说要带他去陈仓,还说在那里提前准备了陷阱和埋伏,他能叫父皇死于非命,然后扶持他登上皇位。 他害怕打草惊蛇,只得半被胁迫、半将计就计地跟着霍夫子来了陈仓。 霍夫子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明明大雪封山,偏他能找到一条可以通行马车的小路,仿佛有人提前为他准备了这一条路似的。 霍启品着热茶,儒雅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 听见阿弱的质问,他放下茶盏挑开窗帘。 太白山近在眼前,他们已经到了陈仓郊外。 据他的心腹禀报,那座驿站已经被大雪完全封闭,南宝衣他们处于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状态,哪怕他不出手,他们迟早也会被活活饿死。 他眼底不禁掠过阴谋得逞的快感。 他又取下阿弱发髻上那顶象征皇太子身份的蟠龙小发冠,温声道:“微臣的计谋十分缜密,只是还需要太子殿下稍作配合。等到事成之后,殿下便是天下之主,一言九鼎,尊贵无匹。” 他把蟠龙小金冠交给了随从。 阿弱抿了抿小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藏满了灵光。 霍夫子,是打算拿他当人质。 却不知道威胁的是父皇,还是阿娘…… …… 霍启的马车离开后不久,马蹄声疾驰而来。 一队精锐的马队,风驰电掣般出现在了风雪路上。 为首的年轻男人金冠束发革带军靴,背负一柄九尺陌刀,眉骨下压,狭长如刀的丹凤眼如鹰隼般盯着前方,薄唇扬起,尽是杀意。 萧随不肯说出霍家的秘密,天枢却打探得清清楚楚。 霍听鱼和霍启是兄妹关系,都出身于火族里的王室。 十二年前,大雍和北魏在塞外厮杀,火族是大雍的附属部落,却因为萧氏皇族的算计,来不及撤进长城之内,几乎全族都死在了长城之外。 从那以后,霍启兄妹就憎恨上了萧氏皇族。 这一次,他们是冲着他萧道衍来的。 长安耳目众多不方便下手,霍启便利用这一次陈仓大雪封山,劫持南娇娇和阿弱引他出现,好杀他解恨。 却不知,他们的族人死有余辜! 萧弈不知道霍启的所有计划是他一人所为还是有沈姜在背后推波助澜,然而他擅自牵扯进他的娇娇和小侄儿,他该死! 风霜雪霰扑面而来,宛如砾石般刺痛了萧弈的面颊。 他眯了眯眼,坐下的照夜玉狮子疾驰更快。 …… 天色渐晚。 破落的旧殿里。 绛纱灯的光明明灭灭,容貌带着异族风情的少女安静地坐在灯下,低头拨弄五彩罗襦裙的系带。 有人推开殿门。 寒风灌了进来,她腕间的小金铃叮铃作响。 她抬头望去。 白衣胜雪的皇子,狐裘携裹着纷纷扬扬的雪砾,正提灯而来。 她声音轻如雪霰:“萧随……你每晚都来,唯独今晚迟到了。” 萧随掩上殿门。 他注视着少女:“霍启挟持皇太子,去了陈仓。你们的复仇,是她在背后策划的吗?”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058章我不配过得好,你也不配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霍听鱼歪头:“谁?” 萧随:“沈皇后。” 霍听鱼便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她抱着绛纱灯,一点点梳理丝绸灯罩底下缀着的流苏,细白的手指穿过正红色的流苏,灯火莹莹,更显少女指尖细嫩酥红。 萧随在她身边坐了,看了她半晌,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她那只小手,倾落的灯火无法给她的手带来温暖,她的肌肤是泛着凉意的。 他摩挲着她的手,低声:“冷宫凄苦,我早前便说,把你以女官身份安排进上阳宫,你偏是不肯。如此寒夜,你殿中连一盆炭火也无……霍听鱼,你何至于如此折磨你自己?” “族人都死了。”霍听鱼注视着他的双眼,声音清冷缥缈,“我之所以活着,是火神在惩罚我,萧随,我不配过得好,你也不配。” 萧随扯了下唇:“你之所以活着,不是火神的惩罚,而是当年北疆边境,我命人打开了长城门,放你们兄妹进来的缘故。” 霍听鱼别过脸。 那一天,族人都死在了塞外。 那时她年岁幼小,浑身是血,被北魏的铁骑追逐着,赤着双脚在荒原上奔跑,她仰头望向长城上的少年,拼命呼喊“随哥哥”三个字。 他到底心软了。 他为她开了城门,也让他们兄妹捡回了一条命。 少女闭了闭双眼,握着绛纱灯的双手渐渐颤抖得厉害。 她呢喃:“所以,你是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过了片刻,她突然睁开猩红湿润的眼睛:“当年那一战,是你给守城将军出的主意,你拿我们火族当诱饵,把北魏的军队诱进陷阱里,北魏损失惨重,暴怒之下屠杀我们全族。族人往长城逃难的时候,是你关上了长城门,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塞外,是你害死了他们!” 她永远都记得,萧随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冷眼俯瞰他们全族被屠的画面。 可是就在那场血腥屠戮发生前不久,那金尊玉贵的皇子哥哥,还曾在夕阳的原野里,温柔地为她编织漂亮的花环,童言无忌地许诺,等她长大了就来娶她。 灿烂又温柔的夕阳,逐渐化作鲜血的颜色。 霍听鱼扔掉绛纱灯,突然崩溃般紧紧捂住脑袋。 萧随捏住她的面颊,迫使她直视他。 他脸色苍白:“你当真要与我算从前的帐?那时你的族人早已背叛大雍,他们和北魏里应外合,他们想闯过长城,他们想南下长安烧杀掳掠,他们信奉火神却作恶多端,他们甚至连婴儿都不肯放过!” 霍听鱼浑身发抖。 萧随句句紧逼:“他们被杀,是他们咎由自取,更何况……” 他直视少女的眼眸,目光平静,却清冷如刀。 他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更何况,霍听鱼,他们背叛大雍的事,不是你向我告的密吗?” 霍听鱼的脑子轰然炸鸣。 那时她还年幼。 她住在族群的帐篷里,半夜去外面小解,却看见父亲带着一大群族人,用火焰烧死了她的亲姐姐。 他们说要给火神献礼。 他们说唯有祭祀王族公主,才能令火神高兴,才能顺利和北魏合作,共同夺取大雍那些肥沃的疆土,那个时候,他们将在大雍种植无数草原,他们将拥有数不清的的牛羊和马匹。 听着姐姐凄厉的求救和哀呼,她吓傻了。 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父亲他们愚昧而残酷。 那一刻,对父亲他们的憎恨无以复加,于是她匆匆忙忙去找萧随,偷偷向他哭诉。 可那样的哭诉,无异于告密…… 霍听鱼双颊被掐出鲜红的指印,娇小的身躯剧烈颤抖,漂亮明艳的小脸苍白的宛如金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却不知是对年少无知的悔恨,还是对身不由己的悲哀。 她推开萧随的手:“不要再说了!” 她惶恐后退,单薄的影子倒映在宫墙上,显得格外萧索绝望。 萧随不肯,步步紧逼:“我只问你一句,霍启的所作所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是沈姜吗?她是冲着谁,是冲着天子,还是冲着南宝衣?!霍听鱼,我在乎他们,你的回答对我而言很重要……告诉我!” 霍听鱼呼吸急促。 纤细的后背撞上墙壁。 她怔怔抬起满是泪珠的小脸。 倒在地上的绛纱灯燃烧起来,火焰跳跃着,将萧随的影子映照得阴鸷狰狞张牙舞爪,像是即将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火焰的红光和当年的夕阳交相辉映。 那金尊玉贵的四皇子殿下,冷静地站在城楼上,记忆里原本模糊的脸逐渐清晰,那副神情像是讥讽,像是在嘲笑她背叛族人的难堪。 霍听鱼瞳孔血红,陡然尖叫一声。 袖中滑出一柄雪白的利刃,她径直刺向萧随! …… 明灯的火光跳跃着。 这里是陈仓城郊的一座小宅院。 霍启安静地坐在桌前,盯着那盏明灯,飞虫始料未及地落进明灯里,羽翼迅速燃烧,发出残酷的哔啵声响。 他的唇角弯起诡谲的弧度。 利刃已经出鞘。 萧氏皇族,在劫难逃。 一名身穿窄袖胡衣的心腹,匆匆踏进内室,恭声道:“少主,东西已经送去驿站,南宝衣已经收到了。这个时辰,她大约正在赶来的路上。” 霍启微微颔首:“冰崖上的陷阱,可都布置好了?” “正在布置中。属下估摸着,明天中午一切都能准备就绪。威胁的信笺也已经派人送去长安,这个时辰得知妻儿被绑架,萧道衍大约吓坏了吧!他如今是天子,才坐稳帝位,估计正高兴着,他万万想不到,他会成为大雍史上继位最短的天子!” 霍启从刀鞘中抽出一柄利刃:“我也不愿伤及无辜,要怪,就怪他出身萧氏皇族。早就听闻萧道衍功夫绝顶,我倒是很有兴趣,与他比划比划。” “少主真爱说笑。您卧薪尝胆多年,为了复仇勤学武功,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岂是萧道衍可以比肩的?!” 霍启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稳操胜券的表情。 他望向黢黑的窗外。 父亲和族人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章节目录 第1059章温柔的要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驿站。 沈议绝和宁晚舟的队伍还没有回来。 南宝衣哄着祖母入睡后,回到自己屋,小堂姐和寒烟凉带着余味她们在外屋攒了个牌局,一边打牌一边等心上人回来。 她不喜欢玩牌,稍作洗漱就进了里屋。 对着铜镜卸下珠钗,正要拿面脂敷面,却见妆奁上摆着一只熟悉的蟠龙小金冠。 她怔了怔,拿起端详。 这是阿弱的发冠……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注意到妆奁那里还压着一封信,她连忙拆开。 信上内容十分简短,要求她独自一人按照信纸上所绘制的地图,前往这太白山下的一座小宅院,若是敢告诉其他人,阿弱性命就会不保。 南宝衣紧紧捏住信纸,唤了荷叶进来:“我去洗漱的时候,可有人进来过?” 荷叶不知所措:“奴婢在外屋烤火,没瞧见有人进来呀。您这么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宝衣脸色略有些白。 她摇摇头:“无,无事……” 打发走荷叶,她推开老木窗。 窗外悬挂着一盏孤灯,灯火映照出漫天落雪,一望无垠的雪地上,赫然残留着一排远去的脚印,往驿站外面延伸而去。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大雪封死了来路和去路。 可是驿站附近却有别的势力存在。 他们知道她会被困在这里,他们甚至还挟持了阿弱……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 少女慢慢抬起漆黑的丹凤眼,才不过沉吟了半刻钟,就果断地拿了主意。 对方没有伤害阿弱,反而点名要她去,可见他们并非是冲着阿弱,而是冲着她南宝衣来的。 她必须去。 外屋传来小堂姐她们玩牌的嘈杂声。 驿站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二哥哥的心腹。 她笃定这里没有对方势力的渗透,于是拿了笔墨纸砚,放心大胆地给小堂姐她们留下一封说明情况的书信,又照葫芦画瓢地绘制了那幅小地图。 她知道以小堂姐的脾气,是万万不可能允许她独自去救阿弱的,于是做完这一切,她穿上厚厚的袄子和狐裘,提上一盏气风灯,利落地翻出窗户,借着夜色和大雪的掩护,悄悄往驿站外面跑。 小堂姐她们,大约会在半个时辰以内发现她失踪,之后,寒老板会立刻带人去追她。 她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与对方周旋。 迎面而来的风雪呼啸刺骨。 南宝衣孤零零跋涉在雪地里,明明天寒地冻四野无人,却不知怎的,她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 直到双脚被冻得失去知觉,南宝衣终于看见了太白山脚下的那一点暖黄灯火。 …… “这便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的经历。” 长夜无事,霍启干脆给阿弱讲起了萧宁和温彤的故事。 他讲完,给阿弱倒了一杯热酪浆。 小家伙捧着酪浆,早已听得泪眼朦胧,正抽泣得厉害。 他不知道他的亲爹爹死的那么悲壮无奈,也不知道他的亲阿娘曾那么努力地保护他…… 霍启垂下眼睫,面容深沉几分:“如果说萧氏皇族里,有谁是个善人,大约便是你的生身父亲了吧。” 当年火族数千人葬身塞外,侥幸活着回到长城里面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那时,所有人都想杀了他们。 是先皇太子萧宁,请旨保下的他们,还允许他们进入关内,仍旧给予他们良民的身份。 他评价道:“比起先皇太子萧宁,萧道衍太过残忍,他不堪为帝。” 阿弱抬袖擦了擦泪水。 他并不觉得父皇残忍。 为了保护别人而养成的杀伐决断和机关算尽,那并不是残忍,那是另类的温柔。 就像国子监花园里,那些保护花朵的荆棘。 心腹侍卫匆匆进来,恭声道:“少主,她来了!哨卫检查过附近,没有其他人跟来。” 霍启笑了笑:“计划,可以开始了。” 南宝衣见到霍启,狠狠吃了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绑架阿弱的竟然是国子监的先生! 她回过神,原本打算跟霍启周旋一二拖延时间,可霍启竟也不是个笨的,直接叫人绑缚了她的双手,把她和阿弱塞进车辇,径直往太白山上而去。 大雪漫天,山道陡峭。 南宝衣和阿弱坐在一块儿,她借着车外绵延不绝的火把,瞧见阿弱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伤害。 她松了口气:“你这夫子,疯了是不是?好好的干嘛绑架你?” 阿弱小大人似的,稚声道:“说来话长……不过阿娘也忒笨了,明知道这里有危险,却还要孤身前来,多叫人操心呀!” 南宝衣好笑:“我以为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不想连累你而已。你以为后娘是那么好当的呀?” 阿弱如今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阿娘。 明明可以不用来,她却还是来了。 他解开自己的小斗篷,体贴地盖在南宝衣的膝上:“都是一家人,什么后娘不后娘的,这么见外做什么?山上冷,阿娘捂着斗篷就不冷了。我还小,斗篷没有父皇的斗篷大,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好啦!” 小家伙温柔的要命。 为女儿家披上斗篷的行为,大约是从二哥哥那里学来的。 南宝衣有点感动。 两人说着话,天色熹微,大雪将停,只偶尔飘落零星雪花。 队伍终于来到了积雪皑皑的山巅。 霍启环顾左右,唤道:“人呢?” 他提前在这里埋伏了一支死士队伍,按照计划,陷阱什么的也该做好了,可是触目所及都是积雪,他的人竟然不见半个踪影! 心底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他厉声道:“来人!” 高山寂静,他的死士没有回答他。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了簌簌积雪。 等到寒风停下雪霰散去,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霍启眼中。 萧弈革带军靴,穿玄色窄袖劲装,漫不经心地转着九尺陌刀:“霍夫子,是在喊你脚下的人吗?” “二哥哥!” “父皇!” 南宝衣和阿弱惊讶地喊出了声。 霍启的脸色瞬间僵硬。 这个时辰…… 萧道衍这个时辰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他怎么会出现在山巅?! 他不敢置信地盯向自己脚下。 这才发现,他精心培养的死士,全部被白雪覆盖,死在了他的脚下。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1060章他们荒唐,却也相配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霍启脸色惨白。 上百名精锐死士,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 而他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他缓缓抬起头。 萧道衍就站在雪地里,雪霰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更添几分凛冽孤绝,他慢悠悠地转着那柄九尺陌刀,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薄唇弯起,笑容讥讽,像是在讥讽他的愚蠢。 这么多年,锦官城,盛京,长安,那些败在他手底下的世家权贵皇族高门,也曾被他这样讥讽嘲笑吗? 霍启强自镇定,问道:“你一早就发现了?” 萧道衍的笑容更加凉薄。 阿弱失踪之后,他压根儿没有搜查皇宫。 他直奔霍启的府邸宅院,见宅院人去楼空,他没有耽搁时间,直接率领天枢精锐沿途追寻,很容易就追查到了霍启的行踪。 霍启带着小孩子走得慢,他追上之后,怕霍启恼羞成怒伤害阿弱,便一直没有出现。 他置身暗处,看着霍启派人威胁南娇娇,看着霍启吩咐死士上山埋伏。 霍启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他的一切算计,都暴露在他的眼中。 于是他吩咐十苦他们藏在附近看护南娇娇和阿弱,自己扛着陌刀连夜上山,果断地诛杀了霍启的所有死士。 他微笑,抬起陌刀刀尖,指向被那些冻僵的尸体:“朕赐给霍卿的礼物,霍卿喜欢吗?” 他在挑衅! 霍启无法冷静,暴躁的戾气瞬间涌至四肢百骸。 他握紧刀柄,冷笑:“识破我的阴谋又如何,你心上人和小侄儿的性命,可都捏在我的手里!” 萧弈望向南宝衣和阿弱。 一大一小两个人,眼睛同样亮晶晶,眉眼同样弯弯的,既不慌张也不害怕,是信极了他的模样。 他扬了扬薄唇:“朕既来了,自然有信心带他们全身而退。霍启,趁早投降,朕考虑给你全尸。” “投降?” 霍启眼眶发红,抽出弯月形状的宝刀:“萧道衍,我背负着全族六千八百九十二条性命。唯有杀了你,唯有屠灭萧氏皇族,他们在地府才能安息!不过——” 他话锋一转,神情阴鸷沉冷:“不过,在杀你之前,我要你在太白山巅朝北跪下,我要你向我死去的族人磕头道歉!” 萧弈面无表情地转着陌刀。 怪不得霍启要把埋伏设在太白山巅,这里是秦岭主峰,可以向北方长城甚至塞外远眺,原来他是想要他在这里,对火族磕头赔罪。 他弯唇,仍旧睨着霍启,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霍启无法忍受他这种眼神。 明明占尽上风的人是他,萧道衍凭什么能如此淡定?! 他咬牙切齿,弯刀直指南宝衣:“你若不肯,我便杀了她!” 山巅有细雪飘零。 南宝衣直直地望着萧弈。 …… 冷宫。 旧殿冷清严寒,破旧的床榻上摊着一张毛褥子。 萧随赤着上身躺在褥子上,腹部缠着一圈圈五彩布条,刀伤已经被草草包扎过,只是人还虚弱得厉害。 角落那盏绛纱灯已经烧成灰烬。 霍听鱼跪坐在床榻前,伸手抚上萧随的眉眼,指尖却不停颤抖,像是害怕这个人下一刻就会失去呼吸。 那一刀,她扎进了他的腹部。 扎完她就后悔了。 好在扎的并不是心脏位置,她及时处理了伤口,萧随大约还能继续活着。 她捧起萧随泛着凉意的手,呵出两口热气,又替他捂在怀里。 她注视着萧随苍白的面容,眼眶又红了几分。 她轻声:“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吧?火族信仰火神,我的族人常年与亡魂和死亡打交道,那死在塞外的六千八百九十二个族人,临死前用鲜血和性命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诅咒你在乎的人全部死于非命,诅咒你这辈子孤苦伶仃……” 泪水涌出,顺着面颊滚落在萧随的手背上。 霍听鱼擦了擦泪。 进宫之后,她才知道萧氏皇族的郎君是如何惊才绝艳。 如果不是被病痛折磨,萧随何至于常年乘坐轮椅,何至于连习武都困难重重,何至于被禁锢在这九重宫阙里! 幼时,他的志向是成为荡平四海的将军,所以他才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使臣前往边疆长城。 而如今,他早已卸去那样的志向,早已折断他爱若珍宝的长矛,早已褪去那一身盔甲,成了个整日待在故纸堆里的无用书生。 霍听鱼闭上眼,泪水却不停滚落。 哭了好一会儿,她注意到萧随赤着上身,想起他怕冷,又抽噎着抱来一床棉被。 她给他盖上棉被,正要去给他煎药,却被他握住了手。 男人仍旧昏迷不醒,大约是梦境里的东西让他不安害怕,他低声呢喃着“别走”。 霍听鱼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倚着他躺下。 她环住萧随的脖颈,又想起了初进宫的时候。 她是被哥哥送进宫的,哥哥要她成为先帝的宠妃,然后找机会诛杀先帝,为族人报仇。 可先帝不喜欢她,连一面都没见,就把她丢进了冷宫。 也是在这座旧殿里,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夜,她孤零零看着窗外的夜空,当乌云散去时,萧随踏着月光出现了。 他明明身体不好,那一夜却喝了酒。 他醉的双烟醺红,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质问她,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成为他父皇的美人。 他问她,可还记得他幼时在荒原上的许诺。 她回答说,那不过是童言无忌。 可萧随反驳,那并不是童言。 他喝醉了,认真地捧着她的脸,他一贯清冷淡薄的表情被欲望所取代,他动情的样子,像是在塞外的时候,族人放天灯时那满天盛大的火焰。 他把她压在这座木榻上,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夜的烛火摇曳不休,那一夜的月色也很美…… 他要了她。 后来,他想为她改换身份,好带她去上阳宫,她不肯,他便夜夜来此,有时会教她中原的书法和文化,有时会给她带御膳房好吃的食物,但大多数时候是在木榻上缠着她,在这间凄冷的旧殿里,朝朝暮暮,荒唐偷欢…… 有时候她会想,他是被全族诅咒的人,而她是全族的叛徒,他是大雍的皇子,而她是先帝的美人,用中原的话来说,他们就像是一对狗男女。 荒唐,却也相配。 霍听鱼紧紧环住萧随的脖颈,埋首在他的胸膛里,滚落的热泪悄然打湿了他的发鬓。 “萧随……随哥哥……” 她呢喃。 窗外的朝阳照了进来,可旧殿依旧冷清,那样的阳光照不进郎君的心间,也点不亮少女漆黑消沉的瞳孔。 霍听鱼抚摸着萧随过于病弱的身躯。 耳畔,又响起他昨夜说过的话: ——霍听鱼,我在乎他们。 可他身负诅咒,他本不能有在乎的人。 她慢慢抬起沾满泪珠的眼睫,凝视着他的眉眼,突然笑了一下。 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061章我就在这里,你敢杀我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太白山巅,乌云汇聚,呼啸的北风裹着雪花铺天盖地而来。 萧弈站在雪地里,眉眼上挑,带出几分讥讽:“跪下?” 他仍旧缓慢地转动着那把沉重的九尺陌刀,刀刃一下接着一下地划破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钝响风声。 而他的薄唇竟是格外红,许是在山巅待了大半夜的缘故,英俊的面颊也被冻红,丹凤眼潋滟着无边凉薄,像是藏在深山里的雪妖。 他笑着。 那笑容强大、自信、美貌,却也恐怖至极。 霍启没来由地感到心悸。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握着弯刀的手不禁冒出冷汗。 他原本打算和萧道衍较量较量,可是如今,仅仅是站在对方面前,他就已经双腿发软,他甚至连刀都要握不住! 对方也就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就如此叫人害怕呢? 他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下来,弯刀又指向南宝衣的脖颈,面目狰狞,语气发狠:“你跪是不跪——”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漫天雪花突然呼啸而来! 霍启被大雪迷了眼,暗道不好。 他一把揪过南宝衣的手臂,恶狠狠把她推到自己面前,吼道:“萧弈,我就在这里,你敢杀我吗?!” 南宝衣迎着大雪,艰难地睁开眼。 破风声骤然响起,锋利雪亮的刀刃破开雪花迎面而来! 她瞳珠缩小,雪花扑进瞳孔之中,却也忘了眨眼。 不过瞬息之间,温热的鲜血喷了她满头! 她怔怔的,连呼吸都不敢。 她抬起眼睫,那把九尺陌刀堪堪擦着她的头顶,笔直地插进了身后霍启的脖颈! 那革带军靴的男人,就抵在她的身前。 他弯着薄唇,倾身,在她冻得冰凉的唇上落了一个吻,顺势吻去了溅到她唇角的血珠。 “二哥哥——” 她刚唤出声,陌刀陡然抽离了霍启的脖颈。 萧弈跃至半空,陌刀的刀锋比北风更加锋利刺骨。 霍启的部下,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堪堪捕捉到刷刷刷的几道雪光,再回过神时,他们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脖颈,却摸了满手的血。 萧弈落地。 他半张脸溅满了血珠,丹凤眼微微眯起。 他抬袖胡乱擦了擦面颊血渍,将陌刀扛在肩上,居高临下地睨向霍启:“当年你的族人为何而死,你心知肚明。说什么要为族人报仇,你不过是仍旧觊觎我大雍的疆土而已。霍启,像你这种小人,朕见得太多了。要朕跪,你也配?你的族人也配?” 他这辈子没跪过外人。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 他抬眸。 陌刀划过锋利的刀芒,利落地斩断了南宝衣手腕上的绳索。 他牵起南宝衣的小手,在宽大的掌心细细摩挲。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大约只有南娇娇。 霍启狼狈地趴在雪地里,死死瞪着眼睛,满脸不甘心。 他筹谋了那么久,他等待了那么久,他自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敌不过萧道衍一个照面?! 是,他早就知道族人当年的背叛,也知道他们死的罪有应得。 他筹谋这些,确实不只是为了给族人报仇,他还掺杂着一己私欲,他想占领大雍的疆土,他想让火族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繁衍,重新强盛…… 风声呼啸而来。 萧弈的刀刃突然直指他的眉心:“背后指使你的,是沈姜吧?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她想要朕的命,还是想要别的什么?” 中秋那夜,沈姜曾托南娇娇给他送靴履。 可他不信沈姜的温柔。 他只信她的一针一线里,都藏满了算计! 霍启盯着萧弈,嘴角逐渐咧开,像是豆荚最饱满时绽开的壳儿。 他不肯回答萧弈的问题,只慢慢望向遥远的北方。 秦岭以北,平原浩瀚。 更远的地方,是草原,是北疆,是长城和塞外…… 族人的尸骨,至今仍旧留在塞外,留在北魏的土地上。 他没能完成对萧氏皇族的复仇,也没能替父亲完成占领大庸疆土的遗愿,他甚至还搭进了一个妹妹。 他的脸颊上,逐渐淌落两行血泪。 他支撑着爬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雪地里朝北跪好。 他深深叩拜。 雪花飘零着落在他的脊背上,逐渐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南宝衣小心翼翼地看了半晌,见他再无气息,不禁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仰起头,见萧弈脸颊上还残留着血渍,连忙取出手帕,仔细为他擦拭干净:“心惊胆战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霍启究竟是谁呀?为什么要针对二哥哥?” “说来话长,下山了再告诉你。”萧弈捧住她的双手细细揉搓,“冷不冷?我给你放在怀里捂捂。” 阿弱挑着眉站在不远处,小脸臭臭的。 他的父皇心里眼里都是阿娘,全然没他这个便宜儿子。 仿佛他是捡来的似的! 虽然他确实算是捡来的…… 造孽哟!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细雪,稚声道:“父皇、阿娘,这山高风大的,你们就不要在这里你侬我侬啦!我瞧着怪羞人的……” 怪羞人的…… 南宝衣回过神,这才想起阿弱还在。 她红了脸,连忙躲到萧弈背后。 萧弈弯唇,把九尺陌刀丢给赶来的十苦,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一只手就将他抱了起来:“下山去。” 父亲的怀抱温暖结实。 阿弱很少被他抱,高兴地环住他的脖颈。 萧弈又朝南宝衣伸出手:“我牵着你。” 南宝衣也很欢喜,迈着莲步款款上前,乖巧地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宽大温暖,令她安心。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只要与他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正要往山下走,没提防山巅积雪太厚,这一块地竟是积雪顺着崖边灌木丛往半空中延伸出去的,根本不禁人踩。 南宝衣一只脚踩了空,惊呼一声,整个人朝悬崖下方坠落! 萧弈脚下的积雪同样迅速塌陷。 他眼疾手快,把阿弱扔给十苦,一只手牢牢抓住南宝衣,一只手取出匕首,深深插进悬崖峭壁。 可是匕首带来的阻力并不够,它一路往悬崖底下划去,迸溅出大片火花,萧弈抓着南宝衣,被迫一路滑下悬崖。 章节目录 第1062章没想到沈将军竟然有这种癖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主子和南小五摔下了悬崖?” 太白山脚下。 昨夜得知南宝衣离开驿站,寒烟凉立刻带着天枢侍卫跟上,一路折腾,才终于找到这里。 她彻夜未眠,骤然听见这个消息,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十苦抱着阿弱,很有信心的样子:“已经派人搜山了,只是隆冬时节山路难行,恐怕得费一番功夫。您放心,主子功夫惊才绝艳,定然不会出事!” 寒烟凉不耐烦:“主子金尊玉贵,万一出点事,你我都担待不起,你也敢如此淡定!” 她拿过双刀别在腰间,又将青丝绑成利落的马尾,寒着俏脸道:“我亲自进山去搜。对付区区一个霍启,都能叫你手忙脚乱,十苦,你的侍卫统领一职,可以尽快卸任了。” 十苦:“……” 心里是真苦。 当侍卫统领没有赏钱不说,还常常被罚俸禄,他这些年简直是倒贴着给主子干活儿,媳妇都要娶不起了! 偏偏还被人嫌弃,叫他赶紧卸任! 他目送寒烟凉轻盈的几个鹞子起落,很快消失在茫茫秦岭之中,又难过,又羡慕她和十言的赏钱。 都是一起当部下的,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阿弱懂事地拍拍他的肩膀:“十苦阿叔,你别伤心啦,等我长大,我继续让你当侍卫统领呀,再给你很多钱,让你娶一个美娇娘……” 十苦感动到哭:“小主子……” 阿弱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十苦阿叔,我觉得荷叶姨姨就很适合你,你瞧,荷叶姨姨也正看着你呢。” 荷叶守着马车,原本是想亲自接南宝衣回驿站的,没想到自家姑娘竟然不见踪影。 她等得着急,恰好看见十苦也在,到底爱慕了他多年,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见十苦远远望过来,她立刻羞红了双颊,不自在地别开脸去。 十苦见她目光躲闪,笑道:“太子殿下何必开玩笑,卑职与荷叶只是普通熟人的情谊,你瞧她都不愿意多看我两眼。这些年皆是如此,想来是我不招她喜欢的缘故。” 阿弱吃惊地张圆了小嘴。 十苦阿叔,原来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呀! …… 悬崖下方。 积雪很厚,松柏苍郁。 松树林里,萧弈扶起南宝衣:“可有伤到哪里?” 南宝衣摇摇头:“刚刚二哥哥一直护着我,我连一道刮伤都没有呢。” 萧弈放了心,蹲下身替她拍干净裙裾沾上的细雪。 南宝衣举目四望,这里是秦岭山脉深处,漫天飘着雪花,四面八方都是树林,看不见出山的路。 她道:“这大山瞧着荒无人烟,若是捱到深夜,说不定还会出现狼群,二哥哥,咱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无妨。” 萧弈从容不迫。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更何况他行军作战时曾长年累月地穿行荒漠森林,如今不过就是在太白山中迷了路,又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只当是与南娇娇出来玩儿了。 他背对少女:“上来,我背你。” 南宝衣只犹豫了片刻,就乖乖地趴了上去。 二哥哥常年习武体魄彪悍,背着她走得快,否则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步速,走到明天早上也别想出山。 她环住萧弈的脖颈,偏头望着他的脸,认真叮嘱:“二哥哥,你若是背不动了,就放我下来,我自己也能走几步的。” 萧弈没吭声。 小姑娘身轻如燕,哪里重了,他背一辈子也不觉得重。 只是…… 她说话时的热气萦绕在他的耳畔,有些痒。 隔着小袄,她的胸脯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自带的芙蓉花香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尖,像是一朵亟待采撷的娇花,诱着他在这荒郊野外与她荒唐一场。 她又不怎么安分,扭头时东珠耳坠会擦过他的面颊,一会儿嗅嗅他的颈子,一会儿又摸摸他的鬓发,小嘴儿叭叭地分析如今处境,“二哥哥”、“二哥哥”地叫个不停,着实令他心猿意马。 “……二哥哥,我瞧着,今年是回不了锦官城了,我打算明年开春再回。你还记得你幼时居住的枇杷院吗?我想吃那里的枇杷了。” 萧弈沉默。 他不记得枇杷院,他只记得小姑娘曾在那里为他火中取栗,娇娇弱弱哭哭啼啼地倒在他怀里,他曾想推开,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她。 “二哥哥,你还记得西岭雪山吗?我曾想从山脚下捉两只食铁兽养着玩儿,我好心与你商量,你却说,你看我长得就像个食铁兽。” 萧弈不记得这事儿了。 他只记得在西岭雪山的山道台阶上,小姑娘聒噪个不停,他看着她的樱唇,情不自禁地第一次吻了她,那滋味儿又软又香,若非他还算克制,他险些要暴露霸占她的心思…… 南宝衣自言自语了半天,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歪头看他:“二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萧弈顿了顿,答道:“有些饿了。” “这好办,你瞧见前面那棵柿子树没有?枝桠上有好多风干的柿子果,咱们摘了果腹。” 萧弈:“哦。” 但他并不是这种饿呀。 给南宝衣摘了满满一兜柿子,他又背起少女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南宝衣小手一指:“二哥哥你快看!” 前面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山神庙里点着火光,一对男女正僵持着。 南宝衣偷偷趴在萧弈耳边,做贼似的:“是沈将军和寒老板!” 山神庙里。 寒烟凉盯着沈议绝,脸颊绯红如桃花。 她进山原本是为了寻找主子和南小五,可是在山里转悠了很久却一无所获,坐在树杈上休息时,突然想起沈议绝来。 昨天沈议绝说要进山捕猎,如今一天一夜过去,眼瞅着他们都要启程回长安了,那厮也不知道捕到个什么东西没有。 那厮就是个憨憨,等他抓到野山鸡,说不定年都过完了! 她那样想着,往悬崖底下绕去。 然而秦岭实在太大了,参天的树木令人失去方向感,她走着走着,自己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她东游西荡了半日,最后在高处瞧见这里有一座山神庙,猜想着主子和南小五有可能在这里落脚,因此匆匆赶了来。 结果没看见南小五他们,倒是撞见了沈议绝。 这厮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赤着个精壮的上身,拿麻绳把一头母鹿绑在山神庙里,那母鹿惊吓不轻,叫得十分凄厉。 寒烟凉满脸一言难尽,羞得无法启齿,看了看沈议绝,又看了看那头母鹿:“没想到沈将军……竟然有这种癖好……” 沈议绝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沉黑如锅底:“不是你想的那样!” , 下雪啦 月底求个月票,拜谢仙女们 章节目录 第1063章明明是求娶,却像是下战书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沈议绝耳尖红透,在山神庙踱步了一圈,终于组织好解释的语言,才回头指向那头小母鹿:“瞧着漂亮,本想抓回去送给你,只是追着追着,便与侍卫们走散了。为了抓它,我还掉进溪水里弄湿了衣裳,因此才会像你看见的这样。” 寒烟凉挑眉。 那头小母鹿身体灵巧皮毛柔顺,眼睛乌黑清澈,确实漂亮。 只是送心上人一头小母鹿…… 沈议绝也是很有创意了。 她扫了眼沈议绝健壮的身躯,努了努下颌:“你先把衣服烤干。” 沈议绝这才坐下,继续在火堆旁烤衣裳。 他又望了眼庙外的天色:“天要黑了。” 寒烟凉伸出双手烤火,妩媚的小脸上流露出焦虑。 入夜之后的秦岭,野兽横行十分危险,再加上天气寒冷,南小五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跟沈议绝说了萧弈和南宝衣的事,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火把,抬眸道:“要不,我再出去找找?” 沈议绝锁着眉。 就他们天子那个身手,还需要她去找? 这会儿子,还不知道跟南宝衣在哪个角落快活呢。 他望了眼庙外阴暗寂静下来的山林,突然道:“与其担心他们,不如先担心我们自己。” 寒烟凉不解:“何意?” 不必沈议绝回答,她便听见了山神庙外响起了狼嚎声。 狼群,正由远而近朝这里奔来。 远处山洞。 萧弈寻了些干草铺在石头上,抱着南宝衣坐在那里:“为何他们能进山神庙,咱们却不能?” 南宝衣满心欢喜地盯着那座破烂庙宇:“这两人彼此有意,偏偏捅不破那层窗户纸,我得帮寒老板一把。锦官城的年夜饭吃不到,说不定却能吃到这两人的喜酒。” 萧弈挑眉。 他素来不愿意搭理别人的情情爱爱。 然而小姑娘喜欢当红娘,随她去也就是了。 他百无聊赖,干脆拨弄起南宝衣发髻上的珠钗。 正觉得珠钗上的明珠不够圆润硕大时,他突然神情微凛,瞬息之间就支棱起耳朵:“狼来了。” 南宝衣无聊地看向他:“二哥哥就爱恐吓我。狼来了的故事,我小时候听了百八十遍,我才不信呢。” 萧弈没说话,一手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拔出插在靴履里的匕首,身体紧绷前倾,是随时准备出手的戒备姿态。 南宝衣怔了怔。 她仔细去听,渐渐听见了由远而近的狼嚎声。 不过片刻功夫,群狼蜂拥而至,数量竟然罕见地多达上百只! 萧弈不善地盯向山神庙里的火光:“火光吸引了狼群注意,咱们得去帮他们。” 野狼毕竟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甚至懂得如何联手围剿强大的猎物,哪怕沈议绝和寒烟凉身手不错,在绝对碾压他们的狼群数量面前,恐怕也要败下阵来。 他正要起身,南宝衣突然拽住他的衣襟。 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他们能撑多久?” 萧弈沉吟片刻,答道:“两刻钟。” 南宝衣眼底掠过狡黠:“那就两刻钟之后再去。” 萧弈挑眉。 看了她半晌,他突然勾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山神庙。 沈议绝穿上外袍,和寒烟凉一起走到庙外。 四面八方都是逐渐逼近的狼群,正低伏下前身,对他们发出进攻前低沉试探的吼叫。 寒烟凉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找到南小五和主子,自己倒是要葬身在太白山了。沈议绝,你若是跟我一起死,你家的香火怕是要断了。” 沈议绝抽出利刃:“那就一起活着。” 夕光渐沉,暮鸦归林。 沉寂片刻,像是有人下达了无声的命令,两人身如惊鸿,不等狼群反应过来,便默契地以惊人之势袭向它们! 寒烟凉的身形轻盈敏捷,狭窄的双刀所过之处,尽是狼血。 沈议绝手持长刀,以绝对守护的姿态护在她左右,任她尽情杀戮,自己则专挑狼群里看起来难对付的,在她之前提前下手。 不过短短一刻钟,狼群已经损失小半。 狼王突然低吼了一声。 群狼对视几眼,很有秩序地不再进攻,只退守到四面八方,绿幽幽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那被包围的两人,像是在寻找最佳的进攻机会。 寒烟凉和沈议绝背面而立,低低喘息。 沈议绝突然道:“如果这次能平安回京,嫁给我可好?” 寒烟凉转了转手中狭刀,没有回答他。 沈议绝闭了闭眼。 他从未想过,他或许会死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他不知道能否还有出去的机会,又被血液和杀戮所刺激,于是一股脑地向少女倾诉起多年的爱慕: “当年初见时就喜欢上了,得知阿弟抛弃你另娶新妇,我心里是悄悄欢喜的。把你养在私宅的那段时日,我每每醉酒情不自禁时,也曾想过占有你,可也不知怎的,壮着胆子去见你,见到你之后就格外小心翼翼,怎么也不敢伤害你。 “我知道你对我所有的顾忌,我没什么可辩驳的,但你了解我,你知道我年到三十也仍旧没有通房侍妾,我不曾逛过花街柳巷,也没有与同僚应酬喝酒夜不归宿的毛病。 “如果你嫁给我,沈府中馈归你主持。我私库里有金砖两千两、白银十万两,古董字画若干,我名下还有长安商铺两座,宅院两座,城郊庄园一套,良田千顷,仆婢两百,在盛京、金陵和洛阳城也各自置办了大宅院,这些都是娶你的聘礼。如果你觉得不够丰厚,我就去边疆打仗,我去攒军功,用军功来换金银钱财。” 寒烟凉的面容隐在昏惑里。 这憨憨,一股脑儿把他所有的家底报得清清楚楚。 “我沈议绝,想娶你。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不管你是寒烟凉还是殷晓晓,我想娶的就只是你!你嫁是不嫁?!” 寒烟凉抿了抿朱唇。 明明是求娶,这憨憨像是下战书似的。 嫁不嫁? 她小声:“其实吧,我觉得一个人也挺——” 话未说完,沈议绝突然不由分说地扳过她的身子。 他生得高大健硕,因为常年身在军队的缘故,周身气势凛然,左眼下的刀疤更显狠厉。 他是沈家的下一任家主,更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 这段日子寒烟凉欺负他欺负惯了,见他突然凶起来,不禁想起了从前他逼着她戒烟、逼着她穿大红花袄子、逼着她早睡早起的凄惨日子。 她有点害怕,却强撑着气场:“沈议绝,你大胆——” 话音未落,粗糙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脑,那人的吻已然大胆落下,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 这一对要收尾啦 章节目录 第1064章这一次,你不能负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寒烟凉的瞳孔瞬间放大! 沈议绝,沈议绝竟然吻她! 她挥起拳头重重捶向沈议绝,试图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可是沈议绝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身,身躯宛如一块捶不动的铁板,微眯的狭眸里充满了占有欲和质问。 寒烟凉雪白的脸颊逐渐遍布红霞,被迫由着他攻城略地,一时之间竟然毫无反抗的能力。 一吻毕。 寒烟凉快速后退两步,唇瓣红透,瞳眸里带着些许水光,微微娇喘的模样,比往日更加妩媚动人。 然而玫瑰却是带刺的。 她羞怒地抬起狭刀,利落地抵在男人的脖颈上:“你放肆!” 沈议绝不动如山。 他向前两步,用指腹擦过少女绯红微翘的眼尾:“你敢说,你刚刚对我没有感觉吗?你敢说,这么久以来,你对我都没有感觉吗?” 他从那个吻里,分明感受到了少女的动情。 寒烟凉此人,平日里看似荒唐不羁妖艳妩媚,实则比谁都要纯良赤诚,她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姑娘。 她因为阿弟的事,对所有沈家人耿耿于怀,对他的感情更是选择一味逃避,他能理解的。 只是她逃避的太久了,该是决断的时候了。 他无视寒烟凉的狭刀威胁,将她拥入怀中。 他低头,抵在她的耳畔:“烟烟,回到长安以后,咱们就成亲,好不好?从今往后,你就是将军夫人,也算长安城最顶级的贵妇,没有人敢瞧不起你,更没有人敢欺辱你。否则,我沈议绝第一个不答应!” 男人的呼吸混合着鲜血的味道,是炽热而真诚的。 寒烟凉握着狭刀的手紧了又紧。 她闻到的是他的味道,她看见的是他的人,她触摸到的是他的体温,她听见的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天地广阔无垠,宇宙繁华盛大。 可偏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目之所及是他、心之所念是他,从长安到洛阳,从洛阳到江南,她竟在调笑戏弄他的时候,对他一点点地动了情,一点点地喜欢起来。 喜欢他的自律克制,喜欢他的勤勉用功,喜欢他出身名门,却在爱上她之后,也肯为她卸下名门贵公子的架子与偏见。 寒烟凉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靠在了沈议绝的怀里。 她小声:“这一次,你不能负我……沈议绝,我好害怕再次被抛弃,就像你阿弟抛弃我另娶新妇那样。” …… 远处山洞。 南宝衣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萧弈看着她:“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南宝衣脆声:“别吵吵,我读唇语呢。” 萧弈挑眉:“你还懂唇语?” “那可不?”南宝衣嫌弃地看他一眼,“我会的东西可多啦,二哥哥不要小瞧了我。” 萧弈:“那他们说了什么?” 南宝衣声情并茂:“寒老板说:这来吃,你不能俯卧,沈议绝,肥肥的鹅在吃枸杞,酒香里飘起枸杞我拎起那羊。” 萧弈:“……” 果然不能对南娇娇的唇语抱有希望。 他盯向山神庙,群狼正在发出低吼,不过眨眼之间,它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袭向那相拥的两人。 两人这些年也都是厮杀出来的,警惕心很强,听见风声时便已然运刀,再次和狼群搏杀起来。 他转了转匕首,见情势不对,道:“我去帮忙。” “诶——”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叮嘱两句,萧弈已经犹如离弦之箭,刹那之间就出现在山神庙外! 夕色沉沦。 萧弈身形如风袭卷而来。 他像是天底下最敏捷的刺客,眨眼之间越过群狼的防守,两把匕首在寒夜中发出冷冽摄人的暗芒,刺破飘零而至的雪花,呼啸着割破了后方狼王的咽喉! 剩下的群狼顿时哀呼一声,连忙夹着尾巴飞快逃跑。 南宝衣眨眨眼。 她的二哥哥,也太强悍了吧! 她连忙拎起裙裾,小跑着窜过去:“寒老板、沈将军,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好好地打着架,怎么就抱到一起去了?” 寒烟凉和沈议绝完全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里。 想起刚刚动情时的画面,他们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像是羞赧。 南宝衣饶有兴味:“哟,寒老板脸红也就罢了,怎么连沈将军也脸红上了?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呀!” 萧弈转着匕首,突然道:“南娇娇,你刚刚说错了。” 南宝衣好奇:“什么说错了?” 萧弈弯起薄唇:“寒烟凉刚刚说的不是什么枸杞肥羊,我猜,她说的应该是:‘这一次你不能负我,沈议绝,我好害怕再次被抛弃,就像你阿弟抛弃我另娶新妇那样。’” 南宝衣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连忙望向寒烟凉。 这一向胆大荒唐的女人,脸颊竟然更红,目光也十分躲闪。 显然,二哥哥的翻译是正确的。 她憋了半晌,激动道:“你们……你们……你们果然是要成亲了,你们什么时候邀请我们喝喜酒呀?” 寒烟凉朱唇带着笑,不自然地躲到沈议绝背后。 沈议绝也跟着笑。 他牢牢护住心上人,朝萧弈拱了拱手:“这次山神庙被困,多谢陛下相救!至于喜酒什么时候吃……” 他回眸,温柔地看了眼寒烟凉:“还得看烟烟的意思。” 南宝衣靠在萧弈臂弯,忍不住西子捧心。 沈议绝那个回眸…… 简直甜到掉渣! 四人在山神庙呆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就下山了。 往西南去的官道仍旧被大雪封锁着,众人只好返回长安。 宽大温暖的车厢。 南宝珠双手捧脸,很是激动:“所以是要赶在年底前成亲吗?” 寒烟凉端坐着,竟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羞赧姿态:“祖父明年开春就要返回洛阳,至少想让他看见我成亲的样子。” 南宝珠压抑住兴奋:“那婚期确实很赶,等回到长安就要抓紧时间准备起来了。玉楼春老板出嫁,沈家将军娶妻,怎么都该办得隆重些!我成亲时颇有遗憾,这一次,我定然要帮你料理得热热闹闹!” 南宝衣靠窗坐着,喝了口杏仁茶,忍不住看了小堂姐一眼。 小堂姐成亲那晚,恰逢镇国公府出事。 最后婚事草草结束,紧接着又远赴北疆,确实遗憾了些…… 章节目录 第1065章每一颗佛珠里,都藏着她的骨灰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她安慰般握住南宝珠的手。 寒烟凉也道:“好在国公爷是个情深义重的,天枢那边时常有消息传来,总有世家高门见镇国公府人丁冷清却位高权重,想给镇国公塞几个枕边人,却都被拒绝了。为谁拒绝,不言而喻。” 南宝珠是知道那些事的。 何止是那群同僚想给宁晚舟塞人,她每每去参加高门宴会时,也总有妇人带着闺女、侄女儿过来与她套近乎,说什么男人总要纳妾,与其任由他自己纳个难对付的,倒不如由她做主,帮夫君纳个知根知底的才好,彼此也能互相照应。 可她不喜欢给夫君纳妾。 宁晚舟也没有那种想法。 后院没有妾室通房,这是她最大的快乐。 只是……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嫁给他这么多年,肚子总也不见动静。 虽然嘴上说不着急,但哪有真不着急的?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又说回了寒烟凉的婚事。 …… 车队回到长安,已是三天之后。 萧弈前脚踏进御书房,后脚就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四王爷求见。 他撩袍落座,抬眸望去。 踏进书房的青年仍旧白衣胜雪,面容却不复昔日的病弱憔悴,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当真是高山仰止宝蕴含光。 可眼底深处,却是清冷孤寂的。 他仍旧捻着一串檀木佛珠,佛珠上却多串了一枚小小的金铃,行走时金铃清脆,宛如少女的娇笑。 萧弈翻开奏章:“你身体不好,冬日鲜少出门,今天怎么过来了?” 萧随笔直跪下。 萧弈执笔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掀起眼皮。 萧随的脸上孤寂更甚,嗓音犹如高山冷雪:“臣弟请旨,即刻前往北部长城,镇守边疆。” 萧弈看着他。 他慢慢放下朱笔:“为何?” 萧随不说话,只是以头贴地,长跪不起。 握着佛珠的手,止不住地用力攥紧。 他深深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清晨的场景。 他被霍听鱼刺了一刀,他甚至都做好死去的准备了,可是却在第二天清晨,意外地醒了过来。 伤口被包扎妥当,周身充斥着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精气神,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血液和骨髓之中翻涌,仿佛又回到了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期。 他猛地坐起身。 旧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角落是绛纱灯烧过之后的灰烬,原本该在这里的少女不知去向,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串小小的金铃。 他摸了摸心脏位置,这里也空空荡荡。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翻身下床,可是任由他搜遍了冷宫,也依旧找不到少女的踪影。 他回到旧殿,怔怔地坐在床榻边。 他俯身捡起那串小金铃,却突然注意到黯淡的地板上,绘制过复杂的阵法图腾,而阵法中央,是微不可察的一小捧晶莹灰烬。 他盯着那捧灰烬。 他记得,火族有这种献祭的仪式。 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更加剧烈。 脑海中跃出的念头,令他胆战心惊,脸色惨白。 就在他发呆时,寒风吹开了窗户。 眼看那捧灰烬要被吹散,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双手紧紧捂住灰烬,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宛如跌落陷阱的野兽,发出崩溃的嘶吼。 他尖叫着,眼泪不停流入嘴角。 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像是逐渐收紧的黑色罗网,深深嵌进他的每一寸骨血、每一寸心脏,令他无处可逃! …… 御书房里。 萧随攥紧了佛珠。 每一颗佛珠里,都藏着她的骨灰。 他要与她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他不要待在长安,他要去极北之地的长城,他要去她幼时生活过的草原,想与她再看一次刺岚山的星辰,想用骨笛吹奏她最喜欢的小曲儿,想再为她编织一串花环…… 年过弱冠的男人跪伏在地,泪如雨下。 萧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知道这个弟弟情绪内敛,绝不肯跟他说他遇见了怎样的绝望。 沉默良久,他道:“最少,在长安过完这个年吧?” 萧随泪流满面地摇头:“臣弟要走,臣弟一刻也等不了!” 萧弈终是无言。 他给了萧随前往北部长城的通关文牒和任用文书,目送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站在宫檐下,望向冷宫方向。 霍启和沈姜,究竟有没有关联? 如果他们曾经联手过,那他们做了怎样的交易? 阴沉的风雪,正从遥远的天际而来。 萧弈眯了眯眼。 虽然霍启已经死了,但他直觉,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 冷宫。 女人白发曳地,穿一袭深紫色华服,正坐在窗下煮茶。 跪坐在对面的小宫女乖乖巧巧:“……最近长安城里的新鲜事,奴婢听见的也就是这几件。那霍启不过一个教书先生,却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刺杀天子!他死了才叫好呢!” 茶气氤氲,沈姜的脸笼在的雾气里,令人看不真切。 阿衍是个厉害角色,切断了她所有的心腹眼线,她只能用听热闹的方式,迂回打听外界的消息。 霍启居然死了…… 他果然不是阿衍的对手。 沈姜弯了弯唇,伸出修长白皙的玉手,漫不经心地拎起煮沸的茶壶,将茶汤倒进天青色杯盏里。 她谋求的,从来就不是刺杀阿衍。 但愿霍启中间留下的那一手,能够成功。 她捧起茶盏,惬意地饮了小口。 她偏头望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眼见着又是一场大雪。 她活了这么多年,雪也好,江山也罢,她都早已看腻了。 , 啊啊啊啊,跨年夜祝福仙女们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新的一个月求月票鸭 章节目录 第1066章姐夫独自回去,也怪孤单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府。 南宝衣从宫中探望了小阿丑回来,又去松鹤院陪伴祖母,指挥着侍女把东西都安置妥当,才直奔小堂姐居住的院落。 她站在游廊里,拉过一名婢女,指了指紧闭的屋门,小小声:“都在里面呢?” 婢女端着水盆,紧张地点点头:“都在。国公爷想接夫人回镇国公府,可是夫人不肯回,两人关了门吵架,到现在还没吵完。” 南宝衣记得动身去锦官城之前,这两人就在吵架,小堂姐说宁晚舟半夜想掐死她,宁晚舟却说他不是故意的。 她又瞧了眼天色。 已是黄昏,今天那两人怕是吵不出什么名堂了。 她叮嘱道:“你去把厢房收拾一下,镇国公今晚恐怕要宿在这里——” “谁要宿在这里?!” 南宝珠推门而出。 她的脸颊红如浆果,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她瞪了眼紧跟着走出来的宁晚舟,脆声道:“叫他回镇国公府睡去!我院子里人少,没得半夜把我掐死了都没人知道!” 宁晚舟揉了揉眉心:“我已经向姐姐道了歉,姐姐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问过太医,我那种情况叫做梦游,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南宝珠气极反笑:“梦游?你下回梦游,若是改用匕首,那我还有命在吗?” 宁晚舟无言以对。 南宝衣见他们实在吵得厉害,试探道:“不如临睡前喝一碗安神的汤药,想必就能平静了。小堂姐如果还是害怕,今夜不妨去朝闻院与我一起睡。如今已是年尾,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唯有镇国公府冷冷清清的,姐夫独自回去,也怪孤单的……” 她是真心盼望小堂姐能幸福。 如果真的只是梦游,倒也不是大毛病,想办法治好就是了。 南宝珠瞟一眼宁晚舟。 是到年底了,长安城家家户户都在购置年货,读书人也纷纷上街给人题写春联。 镇国公府…… 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确实人丁冷清。 南宝珠抿了抿唇瓣,到底狠不下心,只得牵住南宝衣的手:“既然娇娇这么说,那听你的就是。天气冷,正好我也想与你一起睡,咱们姐妹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她又瞟了眼宁晚舟,才和南宝衣一起去朝闻院。 宁晚舟目送南宝珠远去,悬着的心悄悄放下。 姐姐不赶他走,终究是舍不得他的缘故。 等他慢慢哄好了她,再带她回镇国公府就是。 至于所谓的梦游…… 他低头,从颈间掏出一根红绳。 红绳上挂着那枚桃木符。 他曾经试图用灶火烧掉桃木符,可是木柴都烧成了灰烬,桃木符也仍旧完好无损。 他摸了摸桃木符,眼底情绪复杂。 今夜,就用它最后一次和爹娘见面。 告诉他们,他为幼时的顽劣和叛逆而后悔,如果有来世,他愿意好好承欢于他们膝下…… 另一边。 南宝珠随南宝衣来到朝闻院。 她看着妹妹一边煮茶一边吩咐侍女端来花糕点心,明明是姐妹开茶话会的欢乐时光,却总也提不上劲儿。 南宝衣亲自端来一盘桂花酱肘子:“知道小堂姐惦记这道吃的,一直叫侍女备着。咦,真是奇怪了,你看见吃的怎么还是没精打采的?” 南宝珠坐在食案边,双手捧脸:“我在想宁晚舟。那夜他掐我的时候双眼通红,哪里像是梦游,分明就跟着魔了似的,可把我吓坏了……也不知怎的,娇娇,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南宝衣按住酱肘子,拿小刀剔下一小块肥美多汁的肉。 她拿牙签插了肉块,送进南宝珠嘴里:“宁晚舟是爱着姐姐的,从前在剑门关,姐姐得了病,他却还是不离不弃地守着你。用情如此,他又怎么会杀你呢?快别多想啦!” 南宝珠吃着肉,想想也是。 她又唤来贴身婢女,叮嘱道:“听说今夜会下大雪,你晚上记得叫下人给国公爷房里多准备一个汤婆子,别叫他冻着了。” 婢女笑着应是。 是夜。 鹅毛大雪翩翩而至,在寒夜里为长安城覆盖了一层绵白。 宁晚舟的帐中是滚热的。 桃木符就压在他的枕下,他闭着眼,额角渐渐冒出一层细汗。 他在梦境里见到了父亲和娘亲,他想向他们告罪,可是任由他如何奔跑,他也触摸不到他们。 他们的胸腔里插着羽箭,血液黏黏稠稠地染红了他们的衣衫,他们和蔼的面容逐渐狰狞扭曲,不停质问他,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好好活在世上。 他们咆哮着催促着,逼着他立刻去杀了沈姜。 宁晚舟面色惨白,冷汗染湿了寝衣。 他嗫嚅着不可以,他想为南宝衣解释双生蛊的事,却被双亲厉声打断,他们眉目凶狠,只是不停地叫他报仇。 他们说他们在地府不得安生,除非沈姜死,否则他们不得安生! 宁晚舟崩溃醒来。 他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桃木符,红着眼睛看了它很久,面色阴沉恐怖:“我不信鬼神,这一切都只是幻术……都只是江湖术士的幻术而已!” 他翻身下榻,连外套和鞋袜都顾不得穿,随手从墙上取下长刀,不顾一切地奔出寝屋。 院子里风灯摇曳大雪簌簌,侍女们都已经睡下了。 他把桃木符丢在石桌上,挥起长刀骤然砍下! 可是桃木符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宁晚舟的眼睛更加血红。 他握紧了刀柄,再次朝桃木符挥刀! 一刀又一刀! 直到石桌被砍出无数纹理,直到刀刃豁了口卷了刃,那枚桃木符依旧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宁晚舟见鬼般低吼一声,把长刀投掷在地,死死攥紧桃木符,发疯般往石桌上砸! 硬生生砸到他自己骨节出血,那枚桃木符仍旧完好。 宁晚舟脱力地跌坐在雪地上。 他抬起双掌,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 他的声音哽咽而沙哑:“阿父阿娘,我也想为你们报仇……可是,可是我怎么下得去手?阿父,阿娘……” 他想他们了。 泪水掺和着鲜血,顺着指缝滚落。 大雪伶仃,逐渐落了他满身。 当初年幼,大雪天独自远赴锦官城,哪怕半路落魄,心中却也是骄傲的,却不知道那样的底气和骄傲,全是爹娘赋予。 如今再度跌进雪地里,脆弱孤单,却不敢也不能跟任何人言说。 因为长安的镇国公府,再无为他撑腰的爹娘。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1067章大婚上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次日。 自打老夫人病下,松鹤院就总是热热闹闹的,晚辈们都爱往这里跑,想着多哄哄老人家,好叫她高兴高兴。 南宝衣伺候祖母用了早膳,看着老人红润的面颊,笑道:“祖母瞧着,比刚入冬时精神了些。” 老夫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偶尔也能记得起眼前人。 她摸摸南宝衣的小手,见她手凉,便给她捂在掌心:“娇娇儿穿得少了。来人啊,去把我那身压箱底的红袄子拿来。” 南宝衣噎了噎。 祖母都病了,竟然还记得那身红袄子! 可千万别叫她穿红袄子! 她正犯难,侍女急匆匆进来,附在南宝珠耳畔一阵低语。 南宝珠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立刻被不高兴取代,连碗里的热甜酒汤圆都不香了。 南宝衣好奇:“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宁晚舟……”南宝珠嘀咕,“他昨儿半夜回了镇国公府。” 南宝衣微怔:“他自己回去了?” “留了话,说是过几天来接我。”南宝珠闷闷不乐,“我已经不那么怪他了,慌慌张张地回去做什么,好歹再哄一哄我嘛,他深更半夜想活活掐死我,还不兴我使几天小性子了?”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南宝衣没放在心上,“我今天跟寒老板约好了,一起去采买婚嫁要用的首饰衣裙,一起?” 寒烟凉的娘家远在洛阳,殷老又是祖父,叫他去置办少女新妇的首饰衣裙胭脂水粉,实在是为难他。 于是寒烟凉只得亲自置办嫁妆。 提起买首饰衣裙,南宝珠稍微起了点兴致:“长安的首饰铺子应当又上了新品,去看看也好。听说玉能安神,给宁晚舟买一块好玉吧。” …… 临近年尾,长安城街道繁华,马车游人络绎不绝。 殷老给了一大笔嫁妆钱,再加上南家姐妹也不是缺钱的人,三人几乎包圆了长安城最顶级的珠宝阁里大半的珠玉琳琅。 三人尽兴而归,回到玉楼春已是黄昏。 上楼的时候,南宝衣滔滔不绝:“他沈家出得起金银器物,咱们的陪嫁也陪得光鲜亮丽,这才是门当户对呢。” “可不是?” 南宝珠提着锦盒:“总归不能叫沈家觉得咱们这边寒碜——” 话未说完,三人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位大丫鬟。 生得端庄富贵,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府里出来的。 那丫鬟笑吟吟地福了一礼,腰间挂着的“沈”字腰牌不动如山:“给镇国公夫人、南姑娘请安!寒姑娘,我们夫人在雅座等您,想与您说说婚嫁的事。已经等了一个下午。” 三人对视一眼。 竟是沈夫人到访…… 三人轻咳一声,各自端出最端庄的姿态,正儿八经地踏进雅座。 大堂的戏台上正演着戏曲儿,婉转悠扬的戏腔传进雅座,伴随着楼下的阵阵喝彩,更显这里寂静。 沈夫人慢条斯理地吃着茶。 生生等了寒烟凉一个下午,大约是有气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天底下没几个女子敢叫她等这么久。 南宝衣偷偷瞅向寒烟凉,一向无法无天的寒老板,竟也收敛了平日里那副柔弱无骨的妩媚坐姿,坐得那叫一个端正,像是良家女子似的。 她不禁咬耳朵:“寒老板,你怂什么?” 还没进门就怕起了婆婆,今后可要怎么办呀。 寒烟凉也很委屈。 她小声:“我打不过。” 好家伙,她不是没跟沈家人吃过饭,沈家人个个都是军队行伍里训练出来的,就连妇人也耍得一手好刀剑,她拿什么打! 沈夫人吃了口茶,斜睨向寒烟凉。 其实吧,她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个姑娘。 她的小儿子被困在金陵龙宫,也有这姑娘的缘故在里面。 虽说是殷家的女儿,可殷家远在洛阳,与长安隔着十万八千里,她的娘家根本帮衬不到阿绝。 然而阿绝年到三十还不肯娶亲,满长安的贵女都相不中,偏偏就相中了寒烟凉,当个宝贝眼珠子似的疼爱,她不过是来找寒烟凉送点东西,临出门前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欺负了他媳妇似的。 沈夫人在心底深深吁出一口气。 她慢慢放下茶盏:“你娘家不在长安,嫁妆的事,我已经替你置办妥当。” 寒烟凉微怔。 她很快道:“不必伯母麻烦,我手中有多年积蓄,祖父也添置了大头——” “你以为,你去长安首饰铺子买的那些珠玉琳琅,就称得上嫁妆了?”沈夫人说着,优雅地抬了抬手。 十几名侍女手捧锦盒鱼贯而入。 打开锦盒的时候,整座雅座流光溢彩。 南宝衣等人望去,锦盒里躺着十几套贵重的首饰头面,金玉珍珠,各种材质都有,随便一件翡翠拿出来,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贵重的令人咋舌。 沈夫人端起茶盏,慵懒地吹了吹茶汤:“长安世家,都有着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底蕴。世上最好的珍宝,都被他们所收藏。纵然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没有门路,也休想买到这些宝贝。这,才是嫁妆。” 三姐妹屏息凝神。 不愧是名门沈家,沈夫人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这般嫁妆搬出去,长安城哪个贵女不羡慕! 寒烟凉紧了紧双手。 扫视过那些珠玉琳琅,她道:“我不要——” 沈夫人笑了笑:“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阿绝给的。他要给你体面,你好好享受着就是。阿绝那孩子不爱说话,心思却很细密,我瞧着,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添嫁妆的任务完成,她拍了拍裙裾,带着侍女们走了。 南宝衣板着小脸:“寒老板,苟富贵,勿相忘啊。” 南宝珠正儿八经:“寒老板,不求共苦,但求同甘!” “去!”寒烟凉没好气地轻嗤了作乱的俩姐妹,朱唇却带着无奈的笑,看着满屋珠光宝气轻叹,“那憨憨……” …… 婚期定在除夕前几天。 因为殷家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寒烟凉是从南府出嫁的。 本就娇媚的少女,画上了精致的新嫁娘妆容,凤冠霞帔极尽奢华繁复,手持团扇的模样,犹如娇花照月羞羞怯怯,眼波横斜间更是极尽风流婉转。 章节目录 第1068章大婚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专门给新嫁娘梳妆打扮的郭娘子,放下眉黛,称赞道:“殷姑娘大家闺秀,是我生平见过最好看的新嫁娘,过门之后,新姑爷定然喜欢!” 南宝珠忍不住对南宝衣咬耳朵:“郭娘子忒会说话,我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夸我的……” 南宝衣偷偷笑出了声儿。 沈家娶亲,天枢首领出嫁,这桩婚事几乎算得上顶级盛事,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到场观礼,一路敲锣打鼓,从早到晚宾客盈门热闹不休,沈家更是在长安街头大摆流水宴,宴请百姓和四方宾客。 寒烟凉没有姐妹兄弟,南家姐妹便充当娘家人,跟着来沈府忙前忙后招待女眷。 直到月上柳梢头,女眷各自回府,男眷还在前院喝酒嬉闹时,两姐妹才得了空闲。 姐妹俩站在游廊里说话,南宝珠心不在焉地拿着半个月前买来的玉佩,不停往宴席上张望:“娇娇,我这一天都没见到他的踪影,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不来吃喜酒了?” 自打半个多月前,宁晚舟在南府不告而别,她就再没见过他。 南宝衣也有些疑虑。 要说宁晚舟生小堂姐的气,却也不至于连沈府的酒席都不来吃,毕竟沈议绝和寒老板又没得罪他。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提议道:“要不,回镇国公府看看?” 南宝珠沉吟片刻,点头道:“镇国公府和沈府就在一条街上,我自己回就是了,你忙你的,喏,那人可巴巴儿地等了你许久。” 她朝不远处扬了扬下颌。 南宝衣顺着望去。 站在游廊尽头的男人,穿一袭暗红色刺绣玄边常服,腰间系着金革带,负手而立的姿态淡然孤绝,注视着她时,深邃的凤眼中却透出温柔笑意。 “二哥哥……” 她轻声。 她与小堂姐告了别,萧弈才缓步而来。 他牵起少女的小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这半个多月,你一直在忙寒烟凉和沈议绝的婚事,也不进宫看我。我和定昭、小阿丑,都很想念你。” “实在是婚事繁琐抽不开身。”南宝衣弯起眉眼,“好在如今都忙完了,寒老板也顺利嫁进了沈家。二哥哥,听说今夜沈家要在灞河边燃放焰火庆祝婚事,咱们去看焰火可好?” “今夜有雪——” “无妨的,我不怕冷!” 小姑娘如此坚持,萧弈只有纵着她。 他解下大氅为她裹在肩头,与她同骑一匹照夜玉狮子,穿过满目繁华的长安不夜城,朝灞河疾驰而去。 年味扑面而来。 南宝衣注视着遥远的灞河,忍不住扬起唇角。 今夜寒老板的洞房花烛夜,定然精彩无比。 …… 沈府,新房。 沈议绝在前院陪着男眷喝了一轮酒,就借故抽身离开了。 他回到新房,示意房中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他仔细掩上门,在床榻边坐了。 却扇礼和合卺酒都已经行过,他的心上人就坐在榻边,大红嫁衣铺满床榻,白嫩的玉手仍旧手持团扇,有以下没一下地轻轻转着扇柄。 龙凤喜烛光影暧昧。 她半垂着眼睫,脸颊红红,唇瓣红红,并不看他。 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他才从她手上拿过团扇放在枕边,却摸到枕边全是花生桂圆和莲子。 他捻了捻一枚莲子,掌心没来由地冒出一层细汗。 他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把莲子往嘴里塞。 “生的……” 寒烟凉按在他的腕上,低声提醒。 她肌肤微凉,他的肌肤却是滚烫的。 相碰之间,对沈议绝而言无异于烈火浇油。 他反握住寒烟凉的手,见少女羞怯地不肯看他,于是倾身,在她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烟烟”。 他气息温热。 寒烟凉浑身僵住,躲闪不得。 沈议绝问道:“给你添的嫁妆,你可还喜欢?” 寒烟凉“唔”了声:“尚可……” 沈议绝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片刻,沈议绝的手搭在她腰间的系带上,抬眼看她:“可以吗?” 寒烟凉红着脸扭过头去。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出口,难道要她主动回答可以吗? 多难为情啊。 她嘀咕:“话可真多……” 沈议绝没听清楚:“什么?” 寒烟凉绷着小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羞怯:“我说你话多!要做就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似的!” 沈议绝默了默。 他可不就是头一回? 她既嫌弃他话多,他便不说话了。 他解开一个个系带,那嫁衣繁琐而盛大,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耐着心弄了一刻钟,总算是给解了下来。 寒烟凉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厮瞧着闷闷的,做事情却格外一丝不苟慢条斯理,不过是脱嫁衣,直接撕开,然后干柴烈火也就是了,偏他慢慢吞吞的,解下来不算,他还要折叠整齐了,一件件地挂在木施上! 他如此耐心,还始终观察着她的神情,叫她羞得快要钻进被子里! 而他没给她钻进被子的机会。 他按住她的肩膀。 烛火并没有吹灭,春帐放下来时,光影昏惑幽微。 沈议绝回忆着从萧弈那里借来的避火图册,虽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本也不喜欢说话,便只闷声地做着。 脑海中,间或掠过萧弈的话。 ——她说不喜欢,其实是喜欢的意思。 ——哭?很正常,一开始都会这样,后面就好了。 ——你记得温柔。 沈议绝觉得他十分温柔。 寒烟凉却哭得梨花带雨。 温柔? 有的人体型摆在那里,天生就无法温柔好嘛! 明明她才是有经验的那个,明明该是这闷葫芦害羞无措,为什么到头来受不住的却是她! 她羞愤之下挠花了沈议绝的后背,又凶狠地一口咬住他的肩头。 血珠渗进唇齿。 她凶巴巴地抬起眼睫,使劲儿瞪他。 总得叫这闷葫芦知道,今后家里是谁说了算! 然而沈议绝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他双臂撑在两侧,肌肉绷得很紧。 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唇,嗓音沙哑低沉,透着过去所不曾有的撩人:“别闹……” 动作却没有停下。 . 明天见鸭 章节目录 第1069章萧弈狠不下心拒绝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珠穿着斗篷,匆匆回了镇国公府。 寝屋黑灯瞎火的,宁晚舟根本不在。 她叫来老管家一问,老管家也很纳闷儿:“国公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参加沈府的婚宴……您当真没在酒席上碰到?” 南宝珠咬牙。 她若是碰到,就不会特意回来找人了。 她打发了老管家,独自点燃了寝屋里的几盏灯火。 她坐到床榻边,从怀里取出那枚安神玉佩。 玉质温润无瑕,在烛光下流转着翠绿色的光华,本该是叫人安神的东西,可她握在掌心,仍旧不安。 晚晚他…… 究竟怎么了? 被少女记挂的青年,正跪坐在冷宫大殿。 他腰间配一把狭刀,身穿白色鹤绫袍,才大半个月的时间,脸颊就瘦的微微凹陷,虽然容貌依旧英俊秾艳,周身气度却多出了几分风霜刀刃般的尖锐之感。 他慢慢抬起猩红的桃花眼。 大殿里看守沈姜的宫女和天枢精锐,都被他放倒在地昏迷不醒,却唯独留下了沈姜。 这杀害他双亲的女人,哪怕白了头发,也依旧打扮得体面华贵,她席地而坐,正悠然自得地烹茶,仿佛招待的不是来报仇的人,而是多年不见的至交好友。 茶煮开了。 沈姜慢条斯理地斟了一小杯,从茶桌推到宁晚舟手边:“你母亲年少时,曾与本宫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最爱喝本宫烹制的碧螺春,你也尝尝。” 茶香氤氲,宁晚舟的面容明明暗暗捉摸不定。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字一顿:“我不是来喝茶的。” 沈姜含笑:“哦?” 宁晚舟平复了片刻自己的呼吸,从怀里取出那枚桃木符,“哐当”一声丢在茶桌上。 沈姜望去。 桃木符上雕刻着古老繁复的图腾,在宫灯下流转着诡异的暗芒,像是在蛊惑人心。 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吃了口茶。 宁晚舟冷冰冰道:“这半个月,我一直在民间追查这玩意儿的来历,它叫火神牌,是火族的东西。霍启乔装打扮成江湖术士,把这玩意儿兜售给南家祖母,这才间接落到我手里。它每夜每夜,都在蛊惑我的心志,撺掇着我来杀你。” 沈姜轻嗤:“你想报仇,动手就是,我就在这里,何必找什么火神牌的借口?” 宁晚舟仍旧按着腰间刀柄,定定看着她:“你知道我思念双亲,所以故意让霍启为我安排了火神牌。天子一早就怀疑,是你在背后为霍启推波助澜出谋划策。从前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如今倒是明白了。你想求死,你想让我结束你的性命,是不是?” 沈姜抬袖掩唇,笑出了声儿。 笑够了,她挑衅般抬了抬下颌:“是又如何?你双亲死在本宫的算计之下,宁晚舟,你当真不愿意为他们报仇?我就在这里,你若不敢杀我,你双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宁晚舟,杀了我啊!” 宁晚舟薄唇紧抿。 那双桃花眼里遍布红血丝,眼下的青黑令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可瞳孔深处却藏着数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明。 仇人近在眼前。 可他按着刀柄的手,却慢慢松了开。 他道:“一开始,我确实想杀你,可是杀了你,南宝衣也会死。沈皇后,我如今想明白了,幻境里的双亲狰狞扭曲,并不是我真正的阿父阿娘。阿父阿娘与你不同,我的阿娘也绝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闺中密友。如果他们还活在世上,他们绝不会同意,让南宝衣成为复仇的牺牲品。” 沈姜的笑容僵了僵。 她眼底划过狰狞,嘲讽:“归根结底,还是你不敢!” 宁晚舟笑了笑。 他端起那盏热茶,从容地一饮而尽。 他起身,朝殿外走去:“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再贪恋火神牌为我构造的幻境。沈皇后,你活着才好,你活着,才是惩罚——” 话音未落—— 背后大风席卷而来,骤然吹开了木窗。 紫色宫裙的美人旋身落地,曳地白发夹杂着从窗外涌进来的雪花,她的右手中已然多出一把利刃。 宁晚舟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伸手摸向腰间,佩刀果然不知去向! 他迅速转身:“沈皇后——” 来不及夺下沈姜手中的狭刀。 弯曲锋利的刀刃,在寒冷的雪夜里划过惊心动魄的暗芒,利落地擦过白嫩的脖颈—— …… 灞河。 焰火还没开始盛放,沿岸却已十分热闹,小摊贩带着各种花糕茶果、钗环梳帽等小玩意儿,正欢欢喜喜地叫卖,前来游玩的百姓们摩肩擦踵,兴高采烈地沿河逛去。 萧弈一手牵着照夜玉狮子,一手牵着南宝衣。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他生怕她跑丢了,总是时时看顾。 南宝衣见着什么都新鲜。 她突然指向卖糖葫芦的摊子:“帮寒老板忙前忙后的,这一天也没顾着好好吃饭。二哥哥,你给我买一串糖葫芦吧?” 萧弈看了眼山楂果外面那层厚厚的糖衣,嫌弃:“已是半夜,这会儿吃甜食,容易蛀牙——”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抱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我就要吃那个,二哥哥给我买那个好不好?不会蛀牙的,我每天都有好好清洁牙齿……二哥哥给我买吧!” 她仰着小脸,弯起的丹凤眼亮晶晶的,像是倒映着两轮晶莹剔透的小月牙。 她撒娇的模样又甜又犯规,叫萧弈狠不下心拒绝。 他沉吟片刻,只得退步:“只许吃一串。” 南宝衣欢欢喜喜地买到了糖葫芦。 山楂又酸又甜,她吃得高兴,忍不住举起糖葫芦,也想叫萧弈尝尝鲜。 萧弈摇摇头,他一贯不喜欢甜食。 南宝衣也不生气,自个儿继续高高兴兴地吃着。 萧弈低头看她,小姑娘咬住一颗山楂果,许是糖衣粘牙,就那么一整颗从木签上咬了下来。 他看得好玩,于是迅速俯下身,从她嘴间咬住山楂果。 隔着山楂果,四目相对,唇瓣相碰,酸甜交织,柔软似水,冰凉如火。 南宝衣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三两口吃掉那半颗山楂,红着小脸嗔怪:“好好的给你吃你不吃,却要来吃我嘴边的……我嘴边的更好吃吗?” 萧弈嚼着半颗山楂果,含笑睨向她:“南娇娇嘴边的山楂,确实更甜。” 南宝衣又气又羞,不肯再往前走。 萧弈干脆把她抱上马背,自个儿牵着缰绳往前走。 他拿马鞭指去:“前面是灞桥,沈家的人准备在那里燃放焰火。看见桥边柳树了吗?那就是灞桥柳,也算长安城里有名的一景,我领你去瞧瞧。” ,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支持和投票支持! 章节目录 第1070章二哥哥,我不想死,不想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至亲送别,往往会一路送到灞桥。” 萧弈牵着照夜玉狮子,走得不疾不徐:“送到灞桥的时候,再折下桥头柳枝相赠,因此‘灞桥柳’也有离别之意。” 四周熙熙攘攘,忽的一声尖啸冲天而起,金色的焰火在夜穹上瞬间绽放,紧接着,无数焰火紧跟着冲天而去,黢黑的夜幕立刻变得绚烂多彩。 “真好看……” 南宝衣仰头观赏,满脸惊叹。 萧弈却只看着她。 小姑娘在桥头骑着照夜玉狮子,脸儿娇美,清亮圆润的瞳孔里倒映出无数焰火,是今冬长安最好看的风景。 焰火映在她眼中。 而她藏在他心上。 他扬了扬薄唇,跟着望向天穹:“你若喜欢,除夕夜的时候,我也给你放满城烟火。一直没跟你说,封后圣旨我已经拟好了,本想在除夕时送到你家,只是今晚见你高兴,我想让你更高兴些……” 他的声音一贯冷淡如寒冰。 只是跟南宝衣说话时,他总忍不住放得温柔,对他而言,南娇娇是吹融坚冰的春风,他爱不释手,还想将春风永远禁锢在身边。 南宝衣听着他的心意,笑容更加娇甜。 自打在盛京分别以后,她就不再是他的王妃。 她好想正正经经风风光光,重新嫁他一回…… 她正欢喜着,脖颈处突然蔓延开疼痛。 被蚊虫蛰了吗?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颈子。 漫天烟火下,她低下头,清楚地看见自己摸了满手的血。 她怔了怔。 那血液嫣红刺目,顺着她的手指滴落,染红了她的裙裾和马鞍。 她再去摸,温热的血液仍旧流淌不止,哪里像是被蚊虫叮咬的样子,倒像是…… 刀伤! 脑海中千回百转,最后浮现出沈姜的身影。 双生蛊…… 沈姜出事了……她自刎了? 她不想孤零零活在冷宫里,她不堪忍受冷清寂寥的岁月,所以设法拿到了利刃,自刎在这样欢喜的长夜里…… 南宝衣的小脸苍白如纸。 她的指尖颤抖着,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沈姜一心求死,可她还不想死啊…… 她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坎坷艰难,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不容易能和二哥哥长相厮守,她不想死…… 对死亡的恐惧,促使少女泪如雨下。 她止不住颈间的血,声音嘶哑颤抖:“二哥哥,二哥哥……” 萧弈抬头。 入目所及,鲜血淋漓。 他的小姑娘脖颈上出现了一道醒目刀伤,她满手是血浑身轻颤,已然哭成了泪人儿,昔日清润灵彻的丹凤眼绯红如花瓣,盛满了害怕和慌张,正求救般地凝视他,小心翼翼又抱着期望地唤着“二哥哥”。 这一刻,满街的热闹焰火和喧嚣都离他远去。 他耳鸣得厉害,双眼逐渐充血,全世界只剩下刺目的红。 沈姜…… 是沈姜! 她怎能自私至此?! “南娇娇……” 他哑声。 他颤抖着抬起指尖,慢慢握住小姑娘沾满鲜血的手。 握住的刹那,他骤然收紧。 他翻身上马,把南宝衣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握住缰绳,一夹马肚,朝金陵游的方向疾驰而去。 刺骨寒风迎面呼啸,吹红了他的耳朵。 然而他的眼睛却更加猩红,薄唇不停亲吻少女的脸颊和发顶,低声呢喃:“没事的……姜岁寒一定有办法救你……” 长夜漫漫。 他厉声高呼:“去冷宫阻止她!” 暗中跟随的十苦等人一个激灵,宛如出巢的鸦雀,纷纷扑棱着往皇宫方向飞快掠去。 身后的焰火还在盛放。 挂在马脖子上的铁艺气风灯颠簸着,照亮了迎面吹来的细雪,它们簌簌扬扬地落在萧弈的鬓角,他眼眸湿润泛红,像是一瞬间白了头。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厉害,泪珠不停滚落在他的手背上,明明只是温热,却深深灼伤了他的心。 她抽噎着求他:“二哥哥,我不想死,不想死……” 算计多年,奔波多年。 一天也没有好好放松过,一天也没有与他享受过灶前笑问粥可温的温馨,一天也没有以妻子的身份,与他举案齐眉阖家团圆。 她自问这一世无愧于社稷无愧于百姓,天底下的坏人那么多,凭什么死的偏偏是她?! 萧弈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明明是从不流泪的八尺男儿,却有眼泪夺眶而出。 他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他能在朝堂上罢黜世家,他能在人间呼风唤雨,这双手能提刀能抚琴,能握得住天底下最显赫的权势,却无法擦去心爱女人的眼泪。 大雪弥漫,街巷迢迢。 从未觉得,前往金陵游的路有这么长。 他怕这千里神驹跑不过死神。 他怕他这人间帝王,在地狱鬼差面前也无可奈何。 眼泪渗进嘴角,又咸又苦。 他紧紧抱着南宝衣,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延续性命。 照夜玉狮子终于跑到金陵游外,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将萧弈和南宝衣甩了出去。 萧弈仍旧抱着南宝衣,顾不得双膝被磨出血,只红着一双眼,拼命往金陵游里面跑。 姜岁寒和谢阿楼正围炉吃酒,听见外面有人咆哮,连忙披了斗篷跑出来。 院子里的风灯,照亮了满天的鹅毛大雪。 萧弈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那骄傲孤绝的天子,此刻宛如疯魔般红着眼睛泪流不止,求姜岁寒救人。 姜岁寒大气都不敢出。 他盯着南宝衣浑身的血,顾不得询问缘由,只咽了咽口水,嗫嚅:“这个出血量……” 谢阿楼看得着急,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 他被迫跌下台阶。 萧弈喘息得厉害,满脸是泪,颤抖地拨开斗篷,小心翼翼地把南宝衣抱给他看。 少女的脸色苍白如纸,血液染红了她的绿萝裙,几绺鸦青鬓发被血液浸透,黏黏稠稠地贴在面颊边,眼睫轻颤着,已是呼吸微弱。 姜岁寒的目光,落在南宝衣颈间的伤口上。 这样深的刀伤…… 动脉已然割破,便是放在后世,也无力回天。 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呆滞,萧弈怒吼:“姜岁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救人啊!” 姜岁寒同样红了眼睛,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 他呢喃:“萧家哥哥,南小五她,她……” 章节目录 第1071章沈姜之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冷宫。 窗外悬着一盏孤灯,灯影阑珊,照着长夜里的鹅毛大雪。 狭刀掉落在地,锋利的刀刃上带着血。 紫色宫裙的女人倒在血泊里,银色长发比雪还要洁白,精致的唇角沾了血珠,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罂粟花。 纤细凝白的玉手,紧紧握着一张白狐狸面具。 那面具破旧不堪,曾被人摔碎过,又用黏土黏了起来,经年累月,佩戴的红绳早已磨损断开,像是她断掉的姻缘。 沈姜半阖着眼睫,瞳孔里倒映出窗外飞雪。 那年春意正浓,桃花绵绵,恰似这场飞雪。 那时他还是长安城惊才绝艳的少年霸主,得知她拒绝赐婚,立刻提着一把剑,红着眼睛闯进她的闺房。 他质问:“嫁给孤可是叫你受委屈了?你竟如此不情愿!” 她也是青春美貌意气风发的年纪,脆声道:“我只喜欢斯文内敛的郎君,皇太子粗俗不堪,甚至不顾礼节闯我闺房,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你!” 他被这话伤到了心。 走的时候,背影十分孤单寥落。 而她害怕被逼婚,于是当天夜里就收拾包袱离开长安。 她在江南遇见了斯文风雅的昭奴。 却不知昭奴,竟是他假扮而成。 后来在宫中的许多年,他褪去了少年霸主的鲜衣怒马纨绔不羁,他变的内敛深沉、斯文安静,就像她年少时期许的郎君那样。 她以为是她逼迫所致,却原来,他只是想成为她心仪的郎君。 ——当年长安城初见,就喜欢上了……如今,也仍然喜欢着……此生最幸运的事,是遇上阿姜。此生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好好保护阿姜……对不起…… 那日船上,他临别前的遗言犹在耳畔。 萧煜,爱了她一辈子啊。 热泪涌出。 沈姜朝着窗外飞雪,慢慢伸出手:“萧煜……” 她来见他了。 绵绵白雪在她眼中化作落英缤纷。 未出阁的少女盈盈转身,看见穿着细铠的少年霸主,手捧红缨头盔,骑照夜玉狮子疾驰而来。 马蹄溅起满地落花瓣,在风中留下一缕清香。 他朝她伸出手,语气顽劣放肆:“阿姜,深宫多么无趣,走,孤带你瞧瞧那万里河山去!” 他伸出来的手遍布细茧。 这双手能握剑,也能抚琴。 沈姜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另一只手轻盈地提起裙裾。 她坐上了他的骏马。 骏马撒开四蹄,如流星般朝宫外疾驰而去。 从此以后,九州四海,万水千山,任逍遥…… 宫灯的光,温柔地落在沈姜瞳孔里。 失去生命的凤眼,仍旧亮得惊人。 宁晚舟身体僵硬地跪在地上。 他用双手紧紧捂住沈姜的脖颈,几乎捂得手背青筋暴起,可仍旧阻止不了血液从指缝渗出。 他薄唇惨白,本就憔悴的面容遍布惊慌,低声重复着“不要死”,可是死神听不见他的祈祷,那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转瞬即逝,任凭他是位高权重的镇国公也无济于事。 他喘息着,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双手冻得发抖,才终于崩溃地跌坐在地。 沈姜死了。 他知道救不回来的。 宁晚舟眼睛血红,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狭刀,发疯般飞快离开了冷宫。 他迎着风雪策马回到镇国公府,一头扎进黢黑的寝屋,掩上屋门,黑暗里却仍旧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 “唔……你回来啦……” 寝屋角落突然传出一声呓语。 靠在床榻上沉沉睡过去的南宝珠被他惊醒,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摸索着拿打火石点燃灯盏。 灯盏幽微,朦朦胧胧照亮了寝屋。 南宝珠望向宁晚舟:“半夜才回,你刚刚去哪儿——” 话音未落,却捕捉到宁晚舟满身的血。 他的双手也都是血,指尖轻颤着,像是快要握不住那把狭刀。 她心尖颤了颤。 视线上移,宁晚舟眼睛通红,像是丢了魂儿。 她强忍恐惧,扶着床榻站起身,小声询问:“你……你杀人了?” 宁晚舟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他终于恢复了一点镇定,声音嘶哑地问道:“你妹妹呢?” “不知道,大约跟天子在一起吧,她和天子一撞上就是你侬我侬干柴烈火,轻易舍不得回家——” “我害死了沈姜。” 屋子里安静下来。 南宝珠懵了片刻,蓦然想起双生蛊的事。 她扶着床柱的手悄然收紧,指甲深深在金丝楠木上抠出几道小月牙,直到指甲折断沁出血珠,她才回过神。 她想笑,可是嘴角只迅速抽动了一下,就再也无法笑出来。 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晚晚,你又在诓骗我是不是?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你快承认是随口编出来骗我玩儿的。” 见宁晚舟脸色苍白并不说话,她骤然变得歇斯底里:“你发什么呆?!这样的事,是能开玩笑的吗?!宁晚舟,你,你——” 她已是哽咽不能语。 她梗塞般的捶了捶胸口,忽然快步往外面跑:“我要回家瞧瞧,什么双生蛊,兴许是骗人的也未可知!” 宁晚舟也是抱了一线期望。 虽然说世间蛊毒玄之又玄,可那双生蛊也太邪门儿了,说不定根本就是一品红和沈姜联合起来诓骗他们的! 他立刻转身跟上南宝珠。 …… 已近年尾,长夜漫漫,雪还在落。 长安城北的一座深宅里,两个小童穿着厚厚的袄子,各自抱着个小手炉,正坐在丹房外面的屋檐底下打盹儿。 盹儿打得正香时,两个小家伙同时皱了皱鼻尖。 他们被香味惊醒,连忙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 往紧掩的屋门看了一眼,他们小声议论: “好香啊,国师大人定然炼制出了了不起的丹药!却不知是做什么使的,要炼制几个月这么久!” “算算时间,国师大人也该出关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吱呀”一声,丹房的门被从里推开。 身穿道袍的年轻郎君,眉间一点朱砂痣,眼底难掩疲惫,然而笑眯眯的俊俏模样却令人如沐春风。 他晃了晃白玉小瓷瓶,笑意更甚:“丹成了。” , 来迟了来迟了!! 章节目录 第1072章不般配的姻缘,不该重生的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陵游。 一品红骑着青牛慢吞吞过来时,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四周的游廊里挤满了侍女小厮,姜岁寒冻手冻脚地杵在原地,脸色苍白惶然。 悬挂在檐下的风灯,照亮了院子中央。 萧弈抱着浑身是血的南宝衣,就那么站在雪地里,他的眼睛血红狰狞,大雪落了他满身,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寒冷。 他盯着姜岁寒,声音嘶哑:“你救是不救?” 姜岁寒吃力地呼吸着。 许是那殷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闭了闭眼。 可是闭眼也无法阻止热泪涌出。 他只得别过脸去,低声道:“我想救……我恨不能拼尽一身的医术救她……可是萧家哥哥,你告诉我,死了的人,如何救?” 他的声音在发抖。 他也不敢相信,明明沈家宴席上还活蹦乱跳的南小五,怎么突然就没了,他更愿意相信,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境! 一品红看了会儿热闹,握拳掩唇,轻轻咳嗽一声。 萧弈怔怔回眸。 瞧见是他,沉黑如阴冷深渊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些许情绪。 那情绪宛如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燃烧成仇恨的火海。 他厉声:“把这妖道拿下!” 无数天枢暗卫瞬间出现,刀剑在冷夜里闪烁着寒芒,不约而同地袭向一品红! “哎哟哟哟哟……” 一品红在青牛背上翻转腾挪,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暗卫们的袭击,从容地拍了拍宽袖上的落雪,温和笑道:“数月不见,徒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恨上我了?” 萧弈眼睛充血,面无表情:“你的双生蛊,害了南娇娇……” 一品红瞟了眼萧弈怀里的少女,眼底掠过不明情绪。 他随即轻笑:“双生蛊确实是我炼制的,但你就不问问,我手上究竟有没有解药?” 萧弈没说话。 抱着南宝衣的双手,却悄然收紧。 解药…… 会有解药吗? 他的呼吸急促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厚实的斗篷,伸手捂住南宝衣满是粘稠血液的脖颈,小姑娘似乎还有体温。 丹凤眼里多了一线期望。 他低头亲了亲南宝衣苍白的唇,在她耳边说了句“娇娇别怕”。 他又望向青牛背上的道人:“你当真能救?” 一品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这徒儿很小的时候,他就亲自去锦官城教导他,徒儿小时候就骄傲孤绝,总板着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明明被亲生母亲嫌弃,还被锦官城的同龄孩子们孤立,却仍旧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或者也可以说…… 他打小儿就有帝王之姿。 他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天底下,再没有别人比他更适合那个高位。 一品红的目光在萧弈和南宝衣之间反复逡巡。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你求求为师啊。” 萧弈一字一顿:“我求你,你就能救?还是故意拿我开玩笑?” 一品红把玩着拂尘:“我从不与你开玩笑。” 见他神态认真,萧弈没有丝毫犹豫,笔直地跪了下去。 向来骄傲的新帝,第一次熄了气焰,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跪人。 四周的天枢暗卫不约而同地试图阻止,刚迈出步子,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南宝衣身上,又悄悄收了回去。 萧弈低头:“请师父救她……” 一品红长长地顺了一口气。 有多久没听见这小子叫他“师父”了? 平日里一口一个“贼道人”、一口一个“爱卿”,听得他简直心肌梗塞,恨不能抽他两巴掌! 他心情舒畅了,才翻身下了牛背,手执拂尘径直进屋。 他命谢阿楼收拾出一间干净寝屋,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独独留下生死不明的南宝衣。 他站在榻边,垂眸看着南宝衣。 他这小师妹生得美,哪怕失血过多小脸苍白,也仍旧娇美风流。 怨不得他那徒儿栽了跟头。 还一栽就是两世…… 他在水盆里拧了热帕子,细细为南宝衣擦去颈间鲜血。 他呢喃低语:“他曾为了你,忤逆天道穷兵黩武。这一世,作为惩罚,他要你,就不能要帝位。他要帝位,就不能要你…… “可他原是命定的天子,他本该成为千古明君,本该重新统一诸国,重新缔造千年盛世。 “小师妹,我生性自私,却也想为天下苍生求个公道。 “求你消失在长安城,求你远远地离开他,好不好?本也是不般配的姻缘,本也是不该重新活过来的人,小师妹,别耽搁他,也别耽搁天下苍生,好不好?” 躺在冰冷床榻上的少女,双眸紧阖,不辨生死。 却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进枕巾。 乃是委屈不甘至极。 一品红视而不见。 他一贯清润温柔的面庞,在此刻冷硬如铁。 他从怀里取出那只精巧的白瓷瓶,倒出一粒鲜红丹药。 盯着丹药看了很久,他恍惚片刻,终是选择掰开南宝衣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 “当初沈皇后问我要双生蛊的时候,我一早就料到后面的事,因此提前在蛊毒上动了手脚。 “什么双生,压根儿就是假的,你当时与沈皇后一起吃下的,是重伤时保命的丹药。 “小师妹,你死不了,我也不允许你死,否则,他又要痴狂半生。我要你活着,以活死人的状态活着,然后远远送走。” 他的嗓音温润动听,可说出的话却残酷至极。 他说完,又给南宝衣喂了半盏水,确定她咽下了丹药,才彻底放心。 寝屋外面。 大雪仍旧簌簌落着。 萧弈站在积雪的院子里,目光黑沉沉的,只定定盯着紧闭的屋门,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姜岁寒和谢阿楼对视一眼,认命般走上前,鼓起天大的勇气,将萧弈往屋檐底下拉:“萧家哥哥,国师出手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你瞧你满身都是雪,快别站在雪地里了……万一冻坏了,等南小五醒来可不得心疼坏了?” 萧弈被拽到廊下,薄唇始终紧抿。 雪水消融,浸湿了他的双脚。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抬起手掌轻轻覆在紧闭的槅扇上,凤眼里的情绪又是冷静,又是痴狂。 , 不要担心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73章我们南娇娇,是有福报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知过了多久,槅扇被一品红推开:“人保住了。” 萧弈连忙抬起头,凤眼里透出亮光。 他来不及道谢,便匆匆踏进门槛。 他快步走到内室,敏锐地捕捉到少女微微起伏的胸口,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南娇娇……” 他哑声,紧张地撩袍坐到榻边。 小姑娘颈间的伤口已经处理干净,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她安静地躺在芙蓉团花纹的锦被里,除了小脸苍白,就像是平时睡着了那样。 萧弈执起她的手。 地龙热得慢,帐中充斥着冷意,小姑娘的手儿泛着凉。 他怜惜地朝掌心呵出一口暖气,慢慢为她暖手。 他凝视着她,暗道天底下,再没有比失而复得更令人庆幸的事。 他眼眶仍旧红红的,却不愿意在她面前落泪。 “南娇娇——” 他有很多话想要倾诉,可是唤出她名字的刹那,泪水就无法自抑地涌了出来。 他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拼了命才压下那股心悸和惶恐,拼了命才按捺住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是怕的。 看见小姑娘流了很多血的时候,他怕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他觉得他的天都要塌了! 萧弈平复了很久心绪,才放下双手,红着眼睛重新望向榻上的少女。 他努力地弯了弯薄唇,伸手为她捋开额角碎发,声音温柔的宛如哄小孩儿:“幸而无事,幸而无事……我们南娇娇,是有福报的。” 福报…… 穿青色道袍的一品红,安静地站在屋檐下,安静地听着萧弈的安慰和剖白。 他仰头望向黢黑阴冷的天穹。 大雪还在飘零,总也不见尽头。 好人有福报,坏人有恶报,这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话。 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恶人未必能得到恶报,好人也未必能得以善终,青史上的那些忠臣,譬如商朝时的比干,譬如春秋时的伍子胥,最后又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他知道小师妹是委屈的更是无辜的,可是如果牺牲她一个,能换来太平盛世四海升平,他情愿牺牲她。 作为师兄,是他手段残酷了。 但是作为大雍国师,他没有错。 一品红闭了闭眼。 平复了心绪之后,他轻声吩咐:“去宫里,把皇太子和小公主接来,本座自有用处。” 侍卫去接人的时候,南宝珠和宁晚舟匆匆找了来。 两人先是去了南府,没能找到人,问天枢打听了消息,才知道南宝衣出事了,就在金陵游。 两人着急忙慌地闯进内室,见南宝衣仍还活着,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南宝珠早已哭得气弱,拿手帕捂住嘴,转身重重捶了宁晚舟一拳:“幸好没事,万一娇娇有个好歹,万一有个好歹……” 她和娇娇这些年一路走来宛如双生,娇娇若是没了,她得伤心死! 宁晚舟不避不躲,老老实实挨了一拳。 他眼眶红红,又果断跪倒在萧弈跟前,双手呈起那把狭刀,老老实实地认罪:“沈皇后,是微臣害死的……求陛下降罪!” 萧弈替南宝衣掖好被角。 眼风扫他一眼,掠过千万种情绪,终究还是慢慢沉寂下来。 沈姜谋害了宁晚舟的双亲,还是在他大婚那夜。 他想报仇,是人之常情。 换做是他,他也恨不能亲手诛杀沈姜。 萧弈慢慢道:“你该庆幸她还活着,否则,朕不会轻易放过你。她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你们可以回府了。” 他叫他们回府,然而不亲眼看着南宝衣好起来,两人又怎么能放心地离开金陵游。 南宝珠和宁晚舟满怀愧疚,问谢阿楼要了一间屋子,打算今晚就住在这里。 只是今夜终究是难以成眠的。 南宝珠坐在熏笼边,跳跃的炭火无法给予她温暖,脑子里反复浮现的,都是妹妹苍白可怜的小脸。 她抬手揉了揉面颊,望向身侧发呆的宁晚舟:“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冲动的人,不至于不顾一切杀死沈皇后。这一个月以来,你总是心神不宁,可是与沈皇后有关?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宁晚舟浑身疲惫。 他沉默地抱住南宝珠。 嗅着少女的甜香,他的一颗心仍旧慌乱愧疚。 南宝珠任由他抱着,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战栗与惶恐。 她心头一软,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阿姑他们走后,你总想独自撑起镇国公府,你不肯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你总想以顶天立地的姿态保护我……可是晚晚,我虽然只是个柔弱女子,却也想试着保护你呀!咱们是平等的,是不是?” 两人平时过日子都是咋咋呼呼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镇国公府鸡飞狗跳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南宝珠鲜少说这般掏心窝子的话,今夜说出这些,令宁晚舟很是动容。 于是他只犹豫了片刻,就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从霍启到火神牌,从火神牌到它制造的双亲幻境,种种种种,毫无隐瞒。 他说完,深深低下头:“都怨我,若非我擅闯冷宫,她怎么能拿到刀剑,怎么能有自刎的机会……” 南宝珠终于明白了缘由。 原来那夜,他想掐死她,是受了火神牌的蛊惑。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捧住宁晚舟的脸:“不能全都怪你,你愿意为了娇娇,不去杀害沈皇后,我就已经非常感激。晚晚,谢谢!” 那是谋害双亲的血仇啊! 要怎样克制,要怎样顾忌旁人性命,才没有对沈姜下死手? 熏笼的火光跳跃着。 南宝珠靠在宁晚舟肩上,忧虑道:“但愿娇娇明天早上就能醒来……我们约好了,过几天去沈府找寒老板吃茶说话,她很喜欢姐妹小聚的……她可一定要平安无事!” 到下半夜的时候,金陵游依旧灯火鼎盛。 萧弈守着南宝衣时,一品红进来了。 他扫了眼萧弈。 屋子里已经暖和起来,萧弈身上的积雪逐渐融化,打湿了他半身衣衫,靴履底下洇出一滩融化的水渍,瞧着就十分寒冷刺骨。 他道:“叫下人准备了热水,你去隔壁泡个澡,换身衣裳。” 萧弈摇头。 不亲眼看着南娇娇醒过来,他心里不踏实。 章节目录 第1074章萧弈呢喃骗子……都是骗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小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伤害,睁开眼第一个想见的,定然是他。 他要守着她。 烛火下,男人的面庞温柔几分,又为南宝衣掖了掖被角。 一品红安静地看着。 该怎样婉转地告诉他,小师妹是醒不过来的? 屋子里安静了没多久,槅扇再次被推开,是余味她们带着阿弱和小阿丑过来了。 “阿娘!” 阿弱已经听说南宝衣出事的消息,着急的什么似的,摘下小斗篷,小跑着来到床榻边,担心地摸摸南宝衣的手:“阿娘……” 萧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怎么过来的?” “国师派马车接的,”阿弱脆声,“妹妹也来了!” 萧弈瞧见襁褓里不哭不闹干干净净的小女儿,凤眼里的情绪又柔软几分。 阿弱倚靠在他膝边,仰着小脑袋问道:“父皇,阿娘生了大病,是不是?她还能抱抱儿臣和妹妹吗?儿臣新学了舞剑,阿娘还没夸奖我呢。” “她没事。”萧弈淡淡笑着,“明天阿娘醒来的时候,给她表演舞剑好不好?她会高兴的。现在时辰不早,快和妹妹去睡觉。” 阿弱懂事地点点头,又叮嘱道:“父皇也不要熬夜,夫子说熬夜会掉头发,父皇没了头发就不英俊啦,将来阿娘会不喜欢你的!” 萧弈被他逗笑。 他目送两个小家伙被余味她们带去隔壁睡觉,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 他又望向昏睡不醒的南宝衣,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低醇而难过:“南娇娇,你几时醒来?我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烛火轻曳。 萧弈今夜是睡不着的。 他鲜少抽烟,总不见南宝衣醒来,心头情绪越发焦躁忧虑,推开了一条窗缝,点燃烟管靠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南宝衣,就这么煎熬了一夜。 至天明时,南宝珠和宁晚舟过来看看情况。 踏进内室,南宝衣安静地睡在榻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窗台上的烟灰堆积得很厚,地板上还丢着一根折断的烟管,桌上的茶碗里只剩下茶叶,一滴水都没有了,竟也没叫下人进来添茶。 而那骄傲孤绝的新帝,仍穿着昨日的衣裳。 他沉默地坐在榻边,凤眼里的红血丝多得惊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戾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南宝珠紧紧捏着手帕,小心翼翼地问道:“娇娇她……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萧弈现在并不想看见这对夫妻。 虽然理解宁晚舟,但他毕竟不是圣人,他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凡人,受到伤害的是他的小姑娘,对宁晚舟他心里是有几分怨怪的。 他哑着嗓子:“去把姜岁寒叫进来。” 宁晚舟步子快,立刻转身去请。 姜岁寒仔细检查过南宝衣,小声道:“脉搏什么的都很正常,伤口也恢复得很好,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醒过来……” 南小五这情况,有点像后世的植物人。 然而在这个时代,或许用“活死人”来形容,更容易叫萧家哥哥明白,可他不敢贸然说出那个词,他害怕萧家哥哥会崩溃。 他安慰道:“萧家哥哥也别太着急,再等等看,兴许过会儿就醒了呢?总之人还活着,这不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吗?” 他说完,自己都很心虚。 什么时候醒来? 他根本不知道。 也许过一会儿,也许过一两个月,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萧弈看着他。 姜岁寒还想再安慰点什么,可是撞进他充血的双眼,看着他眼里那又冷静又癫狂的情绪,于是又默默地闭上嘴。 萧弈面无表情:“去叫一品红。” 一品红被请进来时,内室气氛压抑。 他像是早已料到,笑容依旧温润如春风:“叫为师何事?” 萧弈恨极了他的双生蛊,也恨极了他的玩世不恭:“南娇娇还没醒,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还没醒?” 一品红“惊讶”地坐到榻边绣墩上,仔细为南宝衣搭过脉,满脸凝重道:“那双生蛊剧毒无比,我能保下她的命就不错了,醒不过来,我也无计可施。” 萧弈恨极:“你明明说过能救她——” “我确实救活了她。”一品红反唇相讥,“可就算是神医也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我?” “你分明是故意伤害——” “故意?好徒儿,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平心而论,当初沈皇后掌权时,我帮了小师妹多少?她受伤不能有孕,也是我暗中用莲子治好的她。好徒儿,我对你和小师妹掏心掏肺,你却说我故意伤害她,当真戳心至极!” 他一甩拂尘,很有那么几分愤世嫉俗的味道。 姜岁寒吃惊:“我就说南小五明明就不可能有身孕,怎么会突然怀了孩子,原来是你的手笔!” 萧弈仍旧面无表情。 丹凤眼猩红湿润,透着浓浓的恨意。 什么师父,什么掏心掏肺,都是骗人的…… 骗子…… 一品红,根本就是个骗子! 他一早就不许他和南娇娇在一起,他一早就想好了,要把南娇娇弄成今日这种模样,什么身孕,他分明是一早就算计好了,只要小阿丑还活着,他萧弈就必须承他的情,他萧弈就不可能跟他搏命! 昨夜把小阿丑接过来,也是打着拿她保命的主意吧? 铁骨铮铮的男儿,安静地坐在榻边。 他直视一品红,一行眼泪顺着左眼滚落。 他薄唇微启,声音嘶哑而低沉:“骗子……” 众人没有听清楚。 一品红挑眉:“你说什么?” “骗子……都是骗子……” 萧弈反复呢喃,再不肯多看这群人一眼,抱起南宝衣,大步走出了寝屋。 他的举止如此反常,南宝珠等人惊慌不已,连忙追了出去。 大雪茫茫,萧弈已经不见踪影。 金陵游外。 萧弈抱着南宝衣登上一辆马车:“回宫。” 马车启程时,他亲了亲怀中少女的眉眼,冷静地吩咐:“张贴告示,遍请天下名医和方士。谁能治好皇后……封国公爵位,赏金万两。”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75章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有些冒险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告示如流水般张贴出去,由快马送到了各地。 一连数日,萧弈未曾出现在朝堂上,送进御书房的折子也始终不见批阅,群臣想要当面进谏,却都被侍卫拦下。 一时间,朝野上下惶恐不已。 朝臣们相约聚集在了金銮殿上,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是南宝衣出了事,至今生死不明!” “那告示写得有问题,皇后?谁是皇后?她南宝衣哪来的脸称作皇后?纵然要封后,那也得按照咱们老祖宗的规矩,一步步行完册封礼,才能称后不是?这告示太不像话了,谁写的?!” “不错!可是天子一意孤行,咱们根本劝不住!” “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老祖宗的基业都要毁了!可怜雍武帝十年征战才打下的江山啊!” “天要亡我大雍!” “……” 激烈的议论声里,裴家周家沈家的人对视几眼。 他们是站在天子那边的世家,也愿意遵南宝衣为后,可如今这情况实在棘手,天子不见群臣不理朝政,可不得天下大乱? 天子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江山社稷? 裴家大郎低声道:“天下大乱犹未可知,只是这皇宫,却是已经提前乱了套。” 南承礼如今是钟官,也来金銮殿上朝。 他环顾四周,殿上吵吵闹闹犹如菜市场,百官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席地而坐吃吃喝喝谈起八卦,可不就是乱了套。 他收回视线,想起小妹至今昏迷不醒。 三叔他们曾想进宫探望,可是天子不许任何人见小妹,他们连寝宫都没能进去就被劝了回去,如今南府也是一团糟。 他捏了捏拳头,眉梢眼角都是担忧。 没过多久,长安城里开始出现从各地赶来的大夫和方士。 萧弈给出的悬赏实在是太诱人了。 诱人到连稍懂医术的赤脚大夫,都想来碰碰运气。 这些大夫和方士自称妙手回春,成群结队在皇宫里吃喝玩乐,直到萧弈接连杀了四个坑蒙拐骗胡乱行医的赤脚大夫之后,情况才稍稍缓解。 太医院的情况也很不妙。 距离南宝衣出事,已经半个月了。 太医们愁眉不展,整日提心吊胆,惟恐丢了饭碗。 姜岁寒和一品红坐在屋檐下喝茶。 “哎呀……”一品红叹了口气,拍拍姜岁寒的肩膀,“岁寒小友啊,你说我造的什么孽,怎么就收了个痴情种子当徒儿?竟然把师父软禁在太医院,不想出办法就不给出去,这不是忤逆嘛?!这是要天打雷劈的他知不知道?!” 姜岁寒也很委屈。 双生蛊是一品红搞出来的,活死人也是一品红搞出来的。 这事儿从始至终就跟他没关系,结果他也被软禁在太医院了。 他想回金陵游,他想谢阿楼,他想正常的萧家哥哥! 姜岁寒翻了两页医书,想起什么,又拿胳膊肘捅了捅一品红,压低声音:“国师,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帮南小五?你是她的亲师兄,总得关心一下小师妹不是?” 他总觉得一品红内有玄机。 南小五伤成那样,他都能叫她有孕,唤醒一个活死人对他而言又算什么难事儿? 一品红看了姜岁寒一眼。 他甩了甩拂尘:“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冒险,我那徒儿是万万不肯答应的,说出来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挨一顿骂,倒不如不说。” 他竟有法子! 姜岁寒愣了愣,连忙追问:“究竟是什么法子?” …… 两人商量法子的时候,国子监学堂。 阿弱心不在焉地咬着毛笔杆子,满脑子都是阿娘,被夫子拿戒尺敲了敲他的小书案,才叫他回过神。 夫子手持《论语》,严肃地问道:“殿下,老臣刚刚讲到哪儿了?” 学堂里的小孩儿纷纷回头,望向阿弱。 阿弱回答不上来,紧紧抓着书籍,小脸涨得通红。 跪坐在他身侧的裴初初,垂着头小声提醒:“‘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便是小孩子也都知道阿弱的娘亲出事了,很同情阿弱,也能理解他上课发呆,本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小事,偏偏旁边的小男孩儿起哄告状:“夫子,裴初初故意提醒他!昨日咱们才学了狼狈为奸,他们今日就狼狈为奸了,您快罚他们打手心,罚他们不许吃饭!” 阿弱凶狠地瞪向他:“就你会告小状!” “你瞪我……”那小男孩儿哇地一声就哭了,“我阿父阿娘都不敢瞪我,你竟然瞪我……你娘亲要死了你不高兴,就故意瞪我……” 娘亲要死了…… 短短五个字,令阿弱瞬间红了眼眶。 他捏起小拳头,不管不顾地砸向小男孩儿! 裴初初惊得睁圆了杏子眼! 来不及劝架,双方的好朋友已经一拥而上各帮各的,顿时学堂里的小孩子们打作一团,笔墨纸砚到处乱飞,场面十分混乱! 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拿戒尺狠狠敲击书案,然而都是家族里娇宠出来的小孩儿,谁也不肯搭理他。 一场架打完,个个披红挂彩,学堂里充满了啼哭声。 阿弱没有哭。 他发髻凌乱,嘴角一块伤疤,左眼也是青肿的。 他吸着鼻子,低头飞快收拾了藤编小书箱,一声不吭地背起小书箱,不搭理别人也不搭理裴初初,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 可是今年的皇宫冷冷清清,到处也不见红。 唯有满地落叶和积雪,朝长乐宫延伸而去。 阿弱吭哧吭哧地踩着积雪,一路跑回了长乐宫。 帝王居住的宫殿,本该端严宏伟金碧辉煌,可是入目所及不见宫人们的行踪,白雪覆盖了游廊和园林,檐下垂挂的冰棱已有两尺来长,水缸里的枯荷也无人打理。 小家伙跑得急,在雪地里狠狠摔了一跤,却顾不得拍去膝上的雪花,眼也不眨地爬起来继续往寝宫跑。 终于跑到寝宫外,他仰起小脑袋。 宫门紧闭,檐下悬挂的宫灯已是积了很多灰尘。 里面安安静静,半点人声也无,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清亮的丹凤眼瞬间蓄满了泪水,他如小兽般呜咽一声,软软地唤了声“阿娘”。 , 章节目录 第1076章既然无用,毁去就是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太子殿下!” 不远处的宫廊里,余味正好经过,瞧见阿弱孤零零站在寝殿门口,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把他牵到旁边。 她蹲下身,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糖塞到阿弱嘴里:“陛下不许人打搅,您若是触怒了他,会挨罚的。” 糖块在唇齿间融化,可是阿弱一点儿也不觉得甜。 他抽噎:“余味姑姑,我想见我阿娘……” 余味想着南宝衣,心脏不禁一阵绞痛。 她强忍泪意,笑着牵起阿弱:“娘娘还在养病,等养好了身子,就能见你了。殿下不是一直想给她表演剑术吗?你且好好练着,将来她就能看见了。” 阿弱不信她的话。 他挣开余味的手,站在原地抬袖擦泪,抗拒地不肯走。 余味只得哄他道:“小公主哭得厉害,陛下兼顾不到她,您是她的阿兄,您得主动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不是?走,奴婢带您去看看妹妹。” 提起小阿丑,阿弱的泪意稍稍止住。 是啊,父皇照顾阿娘,就没有人照顾妹妹了。 他也是顶天立地的小郎君,他该好好照顾妹妹才是。 阿弱不哭了,眷恋地望了眼紧闭的寝宫门,才乖乖跟余味离开。 寒风卷起枯叶,积雪被吹落枝头。 一朵枯萎的五瓣梅花打着旋儿飘进宫廊,像是窥探般落到了寝宫门扉底下的缝隙里,触及到里面的炽热,悄然抖去花蕊上的细雪。 寝宫里面燃着旺盛的地龙,温度比春夏之交时还要热,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这股热里又充斥着闷,仿佛要叫人喘不过气来。 光影幽暗,外殿狼藉,书架倒地奏章撕碎,昂贵的古董玉器砸落满地,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烟味儿,金丝织花羊绒地毯上积满烟灰,一路往内殿延伸而去,却在珠帘外戛然而止。 珠帘宛如一道天堑,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内殿是奢贵洁净的。 紫檀木妆镜台上,摆着精致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白玉瓶里还仔细插着一枝新鲜的金丝芙蓉花。 织金流云纱的龙帐用金钩高高卷起,朱色刺绣玄龙纹的锦被一丝不苟,南宝衣就睡在这张龙榻上。 明明是在病中,可她散落在枕间的鸦青长发依旧顺亮如丝绸,小脸苍白娇美,微翘的眼睫在面颊落下两痕阴影,虽有病色,却添了平时没有的娇弱风流。 沉闷的寂静里,忽然有粗犷的琴音悠然响起。 穿着素白寝衣的男人慵懒地坐在窗台上,没有穿鞋袜,也不知多少天没有好好梳洗了,领口散漫敞开,一根黑色发带敷衍地束起凌乱蓬松的马尾,随着他低头拨响三弦,额角碎发垂落在面颊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袖口随意卷起,手腕消瘦却仍旧结实有力,腕间缠着几圈半旧红绳,红绳上还串着一枚压胜钱。 他极有耐心地弹着三弦。 偶尔抬眸望向龙榻时,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寒沁沁黑漆漆。 仿佛除了龙榻上的少女,再没有人能被看进那样一双眼。 一曲毕。 萧弈拎着三弦走到龙榻边,看着少女,声音嘶哑低沉:“南娇娇,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我这双手,既能为江山社稷提刀,也能为你弹琴。你若是醒来,我还能为你梳妆描眉,你信是不信?” 龙榻上的少女安静地沉睡着。 没有人回答他。 萧弈闭了闭眼,眼角青筋狰狞泛红。 他转身,拎着三弦去了外殿。 暴戾地撞开珠帘,他背对内殿,猛然把三弦砸在了白玉地砖上。 三弦发出一声刺耳的战栗铮鸣。 琴身毁坏琴弦崩开,然而对他而言,这价值万金的前朝古琴也不过是取悦南娇娇的小玩意儿,既然无用,毁去就是。 似乎仍旧无法平复心绪,他大步走到殿中,把博古架、书案等家具物什一口气掀翻在地,又连踹了数脚,生生把坚固的紫檀木书案踹得折断,生生踹得双脚鲜血淋漓,才算是解了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随意在绒毯上揩了揩脚上的血,才转身返回内殿。 他红着眼睛,一声不吭地把南宝衣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粗糙的大掌颤抖着,丹凤眼里的难过几乎要满溢而出…… 就在他慢慢闭上眼时,外面突然传来重重的叩门声,姜岁寒激动不已地高声大喊:“萧家哥哥,快放我们进去,国师说有法子叫醒南小五!” 萧弈仍旧闭着眼。 一品红的话,他如今是半个字都不信。 殿外传来骚动。 一品红和姜岁寒赶走了十苦等侍卫,不管不顾地闯进寝宫。 姜岁寒望着南宝衣,难掩激动:“萧家哥哥,国师说北部长城那边,有雪山名为白首,山巅有世外高人建造的道家庙堂,堂内种着奇花异草,其中一株名为解忧,可以肉白骨活死人!” 一品红甩了甩拂尘:“那解忧只存活于高山风雪之巅,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好徒儿,算你们走运,再过六年,便是解忧结果的日子。到时候摘来果子给小师妹服食,还愁她醒不过来吗?” 萧弈瞳眸微动。 眼风淡淡扫了眼一品红,他笑如春风,很难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不信一品红会如此好心。 他道:“纵然有奇药,南娇娇如今水米不进,全靠丹药续命,六年,她撑得过六年吗?” 每一天,每一夜…… 每当他抱起南娇娇,他就觉得他的小姑娘似乎又清瘦了。 他害怕,害怕找不到法子,她就没了…… 一品红笑了起来。 他温声:“这有何难?不如等开春之后,就把小师妹送去白首山。白首山内有水晶棺,材质与金陵龙宫的材质大约是一样的,躺进去,便能不吃不喝继续活命,很适合小师妹——”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呼啸着迎面而来! 一品红及时避开。 萧弈面无表情:“朕就知道,你这贼道人又在诓骗朕。解忧是假,骗朕把南娇娇远远送走,才是真!” 贼道人…… 一品红想揍他。 有求于他的时候,他是好师父。 发脾气的时候,他就成了贼道人! 章节目录 第1077章南娇娇,咱们到家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品红看了眼南宝衣,沉默片刻,终是按捺住了脾气:“这是唯一的法子,阿衍不信,那我也无计可施!” 姜岁寒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劝道:“我也期盼南小五快点醒来,萧家哥哥,这天底下再没有别的医者,比国师更厉害,你不信他,还能信谁?既然他说是唯一的法子,咱们无论如何总得试试……” 萧弈抱着南宝衣,并不说话。 黑沉沉的丹凤眼里掠过些许暗芒,他突然低声:“不,还有一个人,医术不比他差……甚至,甚至比他更好。” 姜岁寒好奇:“谁呀?” 萧弈一字一顿:“锦官城的老道士,南娇娇的师父。” 当年剑门关瘟病横行,最后全靠老道士留下的秘方才解决问题。 他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暴躁,失笑:“我竟是糊涂了,放着再世华佗不用,居然招来那些个没本事的赤脚大夫!” 姜岁寒抿了抿嘴。 怎么有种被内涵的感觉? 萧弈顾不得穿衣穿鞋,匆匆往殿外走:“传朕旨意,立刻准备车队返回锦官城!天枢即刻出发扫雪,朕要在半个月内抵达西南!” “回锦官城啊……”姜岁寒感喟,“我多年未曾回去了,也想带阿楼过去瞧瞧。国师,你可要同往?” 一品红摆弄着拂尘,脸上神情莫测。 内殿光影黯淡,他的五官笼罩在昏惑里,姜岁寒看着他,不知怎的,竟觉得他像是那道观里的五彩泥塑像,莫名有些可怕。 …… 这趟返回锦官城,南家也跟随在圣驾后面。 因为风雪消融的缘故,越往西南走,官道越是通顺坦荡,紧赶慢赶星夜兼程的,竟然当真在上元节的时候抵达了锦官城。 马车宽敞温暖。 萧弈抱着南宝衣,挑开窗帘望向城外风景。 还没出正月,山水之间残留着白雪,官道旁的枯草萎枝里,却悄然生出一点嫩绿芽儿。 已是开春的时节了。 他冷峻的神情终于柔软些许。 他望向怀中的小姑娘,轻声:“南娇娇,咱们到家了。” 南宝蓉和宋世宁一早就收拾好了祖宅,喜极而泣地出城迎接。 热热闹闹地回到南府,南广已是涕泗横流,环顾熟悉的府邸风景,感慨道:“还是回家好,长安再如何富贵,也总不如在家里快活!” 稍作寒暄之后,南宝蓉顾忌地望向朝闻院的方向,把南宝珠拉到旁边,小声道:“你信上说,娇娇出事了……听说娇娇这趟也回了锦官城,可我只看见了天子的马车,却没能看见娇娇……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南宝珠有口难言。 她道:“说来话长,等安顿下来,我与姐姐细说。” 众人忙着收拾行李时,萧弈却没闲着。 他安顿好南宝衣,孤身闯进一品红居住的客房:“老道长如今在哪座道观里?” 一品红额角青筋直跳,没好气道:“什么‘老道长’?那是你师尊!” 萧弈面无表情:“带我去见他。” 一品红捏了捏眉心。 他这孽徒忤逆不孝,这辈子怕是调教不好了。 他认栽般抱起拂尘:“跟我来。”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青牛,径直往青城山方向而去。 青城山风景依旧如昨。 萧弈本是急不可耐地要见老道长,却不知怎的,在看见那大片大片的桑田和农庄时,焦躁的心莫名沉静下来。 当年南娇娇还小,他们曾一起住在青城山附近的农庄上。 小姑娘娇娇气气的,却学着农妇模样,也戴上花头巾,也戴上束袖的襻膊,露出又嫩又白的两截细手臂,似模似样地随管事去查看桑田。 那时,她一心想嫁姜岁寒。 端午赛龙舟时,他心生醋意,便在她和姜岁寒腻歪时,故意把她晃下龙船,可她没有发现他的心意,不知道她看做哥哥的人对她生出了怎样扭曲阴暗的占有欲,还傻乎乎地继续讨好他…… 而他享受着那份讨好,直到彻底情难自禁。 他萧弈,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萧弈紧紧握住缰绳,抬起头注视遥远的青城山巅。 丹凤眼里隐隐可见期许。 等小姑娘醒来,他要重新带她走一趟青城山,重新带她坐一次龙船,把当年未曾告诉她的隐秘心思,一五一十全部与她倾诉,把当年没能给她的宠溺,一分一毫加倍给她。 萧弈弯起薄唇。 他一夹马肚,坐下的照夜玉狮子跑得更快了。 一品红骑着青牛跟在后面,急得哪还有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边追一边骂:“死兔崽子,看不见为师骑的是牛?!你特么能不能跑慢点!狗萧道衍,你等等为师啊!” 任他使劲儿催着缰绳,可坐下青牛只是长长地“哞”了声,仍旧在田野间闲庭漫步。 萧弈一路疾驰到青城山脚下。 他把坐骑拴在树上,仰头望向通往山顶老君阁的青石台阶,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当年南娇娇曾经孤身一人,夜登老君阁为他祈福。 他知道她是故意作秀,可每每想起,心头仍旧滚烫。 如今,他也愿意为了南娇娇,放下帝王的架子,来登临这千万级台阶,去求一求昔年看不上的道士。 正值上元节,百姓们都在家中团圆,青城山冷冷清清,没有人进山祈福,台阶两侧松柏苍郁,树下堆积着些微细雪,他一路走过,一路想着当年与南娇娇一起下山的画面。 那时她提着一盏橘色灯笼,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可是在他心里,灯笼的火焰胜不过她,她的身影才是漫山遍野间唯一的光,落在他的眼中,当真犹如满目星河。 “南娇娇……” 他呢喃着心爱之人的名字,仰头望向正前方的道观。 老君阁金碧辉煌直入云霄,观前的三足铜鼎里插着香烛,几个小道童正在游玩嬉戏。 他对着老君阁微微一拜,径直抬步入内。 执掌老君阁的道士,听萧弈说了来意,实诚道:“师尊年前就羽化了,您来晚了。” 萧弈的面色瞬间阴沉:“你说什么?!” 道士吓了一跳。 他战战兢兢地后退两步,想起什么,宛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问道:“您,您可是姓萧?” “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了!”道士立刻眉开眼笑,“师尊过世前,曾说会有姓萧的施主来找他,他特意准备了一样东西,让贫道转交给您。” , 明早见鸭 章节目录 第1078章那皇后之位,怕也是没有福分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道士转身去了香殿,很快取出一只锦盒,恭敬地呈给萧弈:“是师尊临走前亲手做的,很是贵重呢。” 萧弈打开。 锦盒里面盛着一串古朴细腻的木头念珠,他拿起闻了闻,念珠有些异香,却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 他锁眉:“他可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道士摇摇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萧弈紧紧捏着念珠。 所以说佛道中人都奇奇怪怪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明白,非得故弄玄虚,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偏要搞得旁人绞尽脑汁才罢休。 “好徒儿!” 道观外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一品红扶着木框,吭哧吭哧地喘气:“你的脚程也忒快了,害为师一阵好赶……回去的时候咱俩换一换,你骑牛,为师骑马……” 他的牛走到半路就不肯走了,非要吃草,他是用轻功追来的。 萧弈懒得搭理他。 没能当面见到老道士,他心情很不爽,因此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余光瞥见殿侧的算命签筒,他又想起了当年抽的签。 他记得小姑娘抽到“两世一身形单影只”的签文时,有多么伤心难过,当时就红了眼眶,险些哭出来。 他轻嗤一声,走过去拿起签筒,掌间运转出雄厚内力,不过瞬间,那青竹签筒发出一声“咔嚓”,竟是整个都被捏碎了! 他丢下一沓赔偿的银票,淡漠地扬长而去。 道士们咽了咽口水。 这郎君瞧着英俊昳丽,可是动粗时凶神恶煞的,无缘无故就捏碎他们的签筒,当真是好生吓人! 一品红坐在门槛上:“徒儿,你这就要走了?为师还没休息够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容我为师喝杯茶再走呀!你有没有听见为师说话?!不孝啊,萧道衍,你大逆不道!” 萧弈理都不理他,径直下山去了。 一品红目送他远去,嘴角一贯温润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起身拍了拍道袍,冷淡道:“老头子呢?” 老头子? 道士们疑惑地对视几眼。 最后还是执掌老君阁的道士年岁大见识广,盯着一品红眉心的朱砂痣看了良久,恍然道:“师叔?!” 一品红点点头。 他年少时就奔赴长安建功立业,难为还有人记得他。 他环顾左右:“老头子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道士们表情诡异。 这位一品红师叔刚刚还骂萧施主大逆不道,结果他自己居然直呼师尊为“老头子”,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名道士恭声道:“回禀师叔,师尊在年前就羽化了,算起来,已有半个月之久。” “羽化了?” 一品红挑眉。 他心底陡然生出狂喜,瞥见道士们正盯着他,他轻咳一声,又悲伤道:“是我不孝,竟然没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 老头子可算死了。 再不必被他耳提面命,再不必被他揍,再不必被他每年写信唠叨,叫他回锦官城继承这破道观! 他徒儿和小师妹的事情上,他也能放开手脚了! 他抬袖掩面,假装抽噎实则暗喜地往道观外面走。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声音:“师叔,师尊临走前给您留了一封信,您请收好。” 信? 一品红接过,信封很薄。 他拿着信走到山涧,寻了块石头坐了,认真地拆开。 信纸上,只寥寥四个字: ——道法自然。 初春时节的山风仍旧带着料峭寒意,吹落了枝头的几瓣枯叶。 一品红的后背起了一层凉意。 老头子他…… 一早就料到了他今日的选择? 他盯着那四个字,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半晌,他撕碎那封信,撒进溪流里。 料到又如何,已经羽化的人,还能活过来揍他一顿不成? 他走了,这天下他再没有害怕的人。 他冷笑:“我与您观念不同,您要我无所为,我偏要有所为。我无所为,我的徒儿就会死,就会失去天下之主的地位。他是我最好的作品,为了他,我可以不再乎一切。您想隐居青城山,我却想咱们的道派发扬光大名垂青史。世人崇佛,我偏要他们崇道。” 本该淡泊名利的道士,此刻眼中尽是野心。 …… 另一边。 萧弈带着念珠回到朝闻院,小姑娘好好地睡着,如他离开时那般。 他在床榻边坐了,思索片刻,把念珠凑给她闻。 老道士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东西,兴许这股异香能叫南娇娇醒过来。 然而他等了两刻钟,南宝衣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萧弈拧眉。 他拿着念珠仔细研究了半晌,上面既没有刻字,也不像是能入药的材料。 他心情焦躁几分,执起南宝衣的小手,试着为她戴上念珠,唤道:“南娇娇?” 念珠是乌青颜色,越发衬得少女的手腕凝白如雪。 可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她根本没有醒过来。 萧弈紧紧抿着薄唇。 所以那老道士到底搞了个什么名堂,有什么办法不能直接说出来,非要拿个念珠叫他猜,玄之又玄的,他又不是搞阴阳玄学的,他猜不出来怎么办?! 萧弈恨不能刨了老道士的坟,把他请出来当面问个明白。 荷叶伺候在侧,战战兢兢道:“奴婢今日听府里的老人说,也有人曾经昏睡不醒,后来被亲人们日日唤着,慢慢就醒了。您容许大小姐和大姑爷见见小姐,小姐一高兴,说不定就醒过来了……您这段时间,都不肯让小姐见她的亲人呢。” 萧弈垂着眼。 去青城山时抱着多大的希望,如今就有多失望。 他沉默地躺在床榻外侧,把南宝衣抱进怀里。 他吻了吻小姑娘清瘦苍白的面颊,冷淡道:“明日再说。” 次日。 萧弈容许南家的人来见南宝衣。 他大刀金马地坐在圈椅上,看着他们站在榻前说话。 可是小姑娘不醒就是不醒,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他锁着眉。 难道,当真要用一品红那个法子? 他实在不愿意信任一品红…… 就在南府愁云惨淡之际,锦官城里却十分热闹。 茶楼酒肆,人人都知道昔日卖蜀锦的南府,如今成了长安世家,那个小时候顽劣放肆的南家小女,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当朝皇后,所谓衣锦还乡,也不过如此了。 戏楼雅座里,有闺阁少女小声议论:“只是啊,听说那南家小女生了病,如今已是药石无医,若是治不好……那皇后之位,怕也是没有福分享了。” 又有少女轻摇团扇,笑语吟吟:“听闻天子生得俊美,若是南家小女没有福分,不知道谁又有福分陪伴他左右呢?” 居中的青衣少女剥着橘子,朱唇微翘:“听说那南家小女幼时不过草包一个,大字不识,还不如我们呢,也就是运气好,和天子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换做我们任何一人,凭我们手段,如今早就坐上皇后之位了,家族,也必定是长安新贵。” 少女们深以为然,纷纷娇笑出声。 青衣少女忽然抬眸:“天子巡幸西南,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早安 章节目录 第1079章南娇娇和其他姑娘,到底是不一样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黄昏。 萧弈才去花厅吃了一顿晚膳,回寝屋的时候,就瞧见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围坐在床榻边。 有的捧着南娇娇的手低声倾诉,有的担忧到掩面啜泣,仿佛和南娇娇是多年不见的故交好友。 他不悦锁眉:“她们是谁?” 余味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为难道:“回禀主子,这些姑娘自称是小姐在锦官城的闺中密友,多年不见十分想念小姐,因此特意过来探病。” 听见声音,那群姑娘纷纷转身。 骤然瞧见萧弈令人惊艳的容止,众女屏息凝神了片刻,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行礼:“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她们娇声软软,尾音还带着颤。 她们也都出身富商人家,家族和南家有多年的生意往来,幼时曾在各种宴会上远远见过南宝衣和新帝。 那时新帝还没有显赫,还只是个被人忽视的卑贱养子,虽然皮囊不错,却没有如今这身睥睨天下的高贵气度。 谁能想到…… 世事变幻造化弄人,有朝一日,那卑贱养子竟然称了帝! 如果早几年知道他今日的显赫,她们说什么都要赌上清白之身,说什么都要提前将他收入囊中,哪还轮得到南宝衣! 萧弈漠然:“朕不记得,南娇娇有这群闺中密友。” 为首的青衣少女笑语盈盈:“陛下是男儿,自然不知道我们女儿家的事。我们和南姐姐关系匪浅,多年不见十分想念,这次听说她病了,特意带礼物前来探视。如果陛下不嫌弃,我们愿意留下来照顾南姐姐。由好姐妹亲自照料,总比侍女照顾得好不是?” 萧弈在金丝楠木圈椅上撩袍落座。 他从花几上端起茶盏,浅浅吹了吹茶汤。 南娇娇病倒之后,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说什么为南娇娇而来,实际上抱着怎样的目的,他心知肚明。 他自问绝非好人,除了这身皮囊和手中握着的权势,再没有别的东西,然而这群妖蛾子扑火般往他身边扑,他知道并非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是冲着那皮囊和权势。 他抬起眼帘,望了眼榻上的小姑娘。 起初,南娇娇也是冲着他的权势而来。 小姑娘市侩精明,知道什么大腿值得她抱。 可是后来…… 无数次以身犯险,无数次真情剖白,她所有的虚伪和市侩,在朝朝暮暮和生死与共中被悄然磨去,只余下她一颗真心,宛如剖去石衣的玉石。 南娇娇和其他姑娘,到底是不一样的。 萧弈回忆着,凤眼温柔几分。 少女们见他不说话,着急地对视几眼。 青衣少女上前两步,柔声道:“陛下,我们都是南姐姐的好姐妹,您就让我们留下来照顾她吧!” “好姐妹……” 萧弈品着这个词儿,凤眼中掠过凉薄:“既是好姐妹,你们与朕说说,南娇娇平日里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什么布料,最喜欢哪一类珠钗,最喜欢读哪本书?” 众女面面相觑。 她们不过是想趁南宝衣昏迷不醒,以好姐妹的身份进入南府,好制造与天子相处的机会,她们怎么知道南宝衣喜欢什么? 见她们回答不上来,萧弈声音淡淡:“南娇娇最爱吃四季花糕,最爱穿蜀锦裁制的衣裳,最喜欢东珠镶嵌的珠钗,最爱读《诗经》。连这些都不知道,也有脸自称好姐妹?锦官城的城墙,都不及你们的脸皮来的厚。” 被讽刺了一顿,众女脸颊火辣辣的烫。 天子看起来英俊高贵举止风雅,怎么说话如此刻薄?! 而且,而且他贵为天子,却记得南宝衣所有的喜好…… 从前听闻天子和南宝衣情深义重,她们原本不信,毕竟天家皇宫哪有真情,没想到今日一见,他们的感情果然非同寻常。 她们紧紧抿着嘴,深深低下头,不敢说半个字。 萧弈又扫了眼她们的穿戴打扮。 她们鬓间的大红牡丹,实在刺目。 他道:“哪怕不是好姐妹,探视病人也不该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可见不是诚心探病。” 青衣少女嗫嚅:“民女……民女们只是觉得穿得喜庆些,能给南姐姐添点福气,所以才……” 萧弈讥笑:“但愿你家族长辈病倒或者出丧时,你也能穿金戴银花枝招展,好给你家长辈添点福气。” 众女呼吸一滞。 这天子,嘴巴可真毒! 南宝衣当年究竟是怎么降服他的! 她们红着眼眶战战兢兢,险些委屈害怕的哭出来。 萧弈垂眸吃茶:“滚回家去,一人抄五百遍《女戒》《女德》。” 五百遍! 少女们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比抄书更叫她们害怕的,却是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锦官城就这么大,估计不到三天功夫,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们被天子罚抄书,她们今后还怎么嫁人? 众女哭哭啼啼,再不敢对萧弈起念头,纷纷落荒而逃。 寝屋终于安静下来。 荷叶带着几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清理了一边屋子,才蹑手蹑脚地退下。 萧弈捏了捏眉心。 他在榻边坐了,替南宝衣拢了拢锦被,注视着她消瘦的脸儿,眼底又多了几重深沉晦暗。 西南一行,等于白来。 难道真要如一品红所言,带南娇娇前往白首山? 一向行事果决的男人,第一次拿不定主意。 正月已近尾声。 锦官城里冰雪消融万物萌生,南府园林里新绿盈盈池水浅浅,已有野鸭浮游而来。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轮椅上,给她在膝上盖了一层绒毯,推她出去晒太阳。 途径花园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 他望去。 南家祖母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正给她摘迎春花玩。 老人俯下身,把一朵嫩黄色的迎春花簪在她头上,笑得皱纹舒展开来,格外慈爱可亲:“给咱们娇娇儿戴花花,咱们娇娇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小女孩儿拍着手蹦蹦跳跳:“戴花花!” 老人和稚童,在这初春的园林里玩玩闹闹,瞧着便叫人舒心。 余味小声道:“她是南大姑娘和大姑爷的女儿,小名皎皎,大约与咱们小姐幼时有两分像,老夫人犯糊涂,总把她当成咱们小姐,每日与她嬉戏,很是高兴……” 她忽然欲言又止。 萧弈睨向她:“怎么?” 章节目录 第1080章你何时履行与我白头到老的约定?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余味垂下头:“奴婢听南大姑娘的意思,是不想老夫人再回长安。她说咱们小姐已经尽了多年的孝,如今小姐出了事,也该轮到她来尽孝,否则哪有颜面当大孙女儿? “再者,有皎皎在旁边陪着,又住在熟悉的祖宅里,老夫人也能更高兴些。除去年轻一辈,二老爷、二夫人和三老爷一家,今后也都想留在锦官城。” 萧弈沉默。 长安确实富贵。 可是比起锦官城,那里的生活更加繁忙,规矩也更加冗杂。 让老夫人和三叔他们留在锦官城安度晚年,挺好的。 他又看向老夫人。 桃花树下,老人蹲下身,给小曾孙女儿系上花围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指向东边儿:“以后啊,咱们娇娇儿可千万别去那个院子。” 皎皎仰起头,稚声道:“为什么呀?” “那里住着吃人的狼,要吃掉我们娇娇儿的!我们娇娇儿不跟他在一起,不跟他离开祖母,好不好?” 小女孩儿歪了歪头,眼神清亮。 她听不大懂老人的话,却还是乖乖巧巧地搂住老人的脖颈,亲了亲她的脸颊:“记住啦!” 老人笑眯眯地给小女孩儿喂了一块花生糖,牵着她渐行渐远。 萧弈望向东边儿。 那里是枇杷院,是他幼时居住的地方。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祖母心底深处,仍旧不情愿娇娇跟他在一起。 是了,自打小姑娘跟了他,受了多少罪…… 萧弈眸色深沉。 他推着轮椅往朝闻院走,慢慢道:“传朕旨意,赐祖母一品诰命夫人身份,上至天子,下至百官,皆不必跪,再赐南府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族中年轻子弟可入长安国子监学习六礼,德才出众者可举荐为官。” 昔年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拿万贯家财和蜀郡人脉,为我砸一条锦绣大道,赌南家一场盛世荣华,如何? 天子当一言九鼎,他要南家,满门荣华。 圣驾在锦官城多待了几日。 随着赏赐的旨意昭告天下,整座蜀郡的官员和商贾艳羡不已闻风而动,纷纷携带厚礼前来南家拜访恭贺,即便是游手好闲的南广,也被称作有福之人,当真是满门荣耀,十分体面。 …… “你若醒着,该亲眼看一看那些热闹。” 宽敞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萧弈让南宝衣的脑袋枕在他的膝间,五指穿过她鸦青色的长发,垂眸凝视她时,凤眼温柔而缱绻。 “我已经履行昔年与祖母的赌约,南娇娇,你何时履行与我白头到老的约定?我认识的南娇娇,绝非不守承诺之人。” 他絮絮说着,却始终不见回应。 他沉默片刻,望向窗外的风景。 春寒料峭,花草峥嵘。 这样好的景致,她该是喜欢的。 从前这样的天,她都会缠着他去园林里赏玩山水花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而不是日渐消瘦单薄。 萧弈垂下头,双手忍不住地紧紧攥起。 细碎的阳光在他的侧脸上跳跃,他的睫影轻颤着,像是在做最艰难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道:“去白首山。” 赶车的十苦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咽了咽口水,惊讶地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去白首山。” 十苦还处在震惊之中。 马车一侧,一品红不慌不忙地骑着青牛,手里把玩着一枝刚刚抽丫的杨柳,他目视遥远的北方,嘴角扬起温和笑容。 …… “白首山位于大雍和北魏的边界线上,高耸入云常年积雪,喏,就是窗外正对着的那一座。山巅虽有道观一座,但那种恶劣严寒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道士居住,又怎会有人种植解忧?” 北疆,无相城。 萧随穿着华贵厚实的狐裘,与萧弈对坐在窗下吃茶。 他自请镇守北部边疆,却没想到刚来没几个月,皇兄也过来了。 他掀起眼皮,望向正在角落翻看房中书籍的一品红,眼底掠过几分忌惮和冷意:“国师出这样的主意,究竟是想让皇嫂活过来,还是想逼死皇嫂?” 一品红转身。 寒风透窗而入,萧随挂在腕间的檀木佛珠轻轻晃动,缀在佛珠底下的小金铃清脆作响,悦耳动听。 一品红扫了眼那枚小金铃,再望向萧随的脸,笑容深了些许:“王爷何出此言?本座会亲自陪陛下登临白首山,是真是假,去山上一看不就知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无论萧弈还是萧随,都直觉一品红藏着什么秘密。 萧随道:“已是黄昏,皇兄这一个月舟车劳顿,还是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考虑登山的事。白首山积雪遍野巍峨耸立,即便功夫高深如皇兄,想登上山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接风宴,皇兄请。” 萧弈颔首。 因为两兄弟都不喜欢热闹,所以萧随准备了两场宴席,一场设在厅堂,供一品红等人和当地守城官员享用,一场设在了内室,参宴的只有他们兄弟两人。 如今萧随身体康健,已经能吃酒了。 北地的烧刀子,在炉子上煮得滚热,入喉又烈又辣。 他微醉,醺红了眼睛,挽袖为萧弈斟酒:“皇兄,你说咱们兄弟几个,怎的姻缘都不顺遂?你的女人尚还活着,可我的女人……” 他眼睛更红,像是酸涩苦楚到了极致,仰头饮尽一杯烈酒,又拿筷箸从沸腾的铜锅里夹起热辣辣的羊肉,大口大口地咀嚼。 凤眼里很快起了一层雾气,他用手指揩拭眼角:“皇兄,酒太烈,羊肉太辣,来北地数月,臣弟还是吃不惯。” 隔着铜锅里升腾的烟雾,萧弈静静看着他。 他这遗世独立的四弟,终究还是被拉进了红尘。 想来远赴北疆,也是因为那女子的缘故。 他道:“是霍听鱼?” 萧随夹肉的动作微微一顿,并不回答他,只低头吃肉。 萧弈思考了半晌,道:“你怎么知道她死了?可有亲眼看见她的尸体?” 萧随放下筷箸:“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却看到了她的骨灰。皇兄以为,我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正是她用性命为我献祭的缘故……皇兄,这辈子,我欠她太多,再没有机会补偿。趁皇嫂还活着,你对她好些。” 萧弈又是一阵沉默。 他这四弟…… 还能通过骨灰辨认主人? , 祖母二伯他们的戏份应该就到这里啦,也是安享晚年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81章等你醒了,我唱情歌给你听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兄弟俩对坐饮酒,酩酊大醉了一场。 在无相城休整了两日,萧弈便打算亲自前往白首山。 山路迢迢,起初在山脚下还能瞧见葳蕤草木和牛羊马匹,等到了山腰,植株便只剩下耐寒的松柏,再往上,是一望无际的枯黄原野,散落着几头壮实的牦牛,原野尽头便是积雪,一路往高耸入云的山巅延伸而去。 “那就是白首山……” 一品红衔着一根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头牦牛,正笼着厚实的皮袄坐在牦牛背上:“瞧见山巅那座道观没有?为师没骗你吧?” 萧弈背着南宝衣。 这里气候严寒,日晒却很严重,再加上高原反应,他才不过走到半山腰,却已是出了一身汗。 他仰头望去,遥远的山巅上果然矗立着一座道观。 他收回视线,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一品红慢悠悠道:“雪山路滑难行,这日头瞧着已经西沉,不如问这里的牧民借宿一晚,明天再去山上不迟。” 萧弈不搭理他。 一品红轻嗤:“你是我徒弟,我还能害你不成?这个时候赶路,到雪山上时定然已经天黑,万一你踩到冰块儿滑下山,你皮糙肉厚不打紧,你的小娇娇可要怎么办?” 萧弈驻足。 一品红见他犹豫,暗暗好笑。 他道:“我说得在理吧?你听我的准没错,我便是害天下人,也绝不会害你。” 萧弈看他一眼。 沉吟片刻,他给了十苦一个眼神,让他去问附近牧民借宿。 众人今夜住的是牧民腾出来的帐篷。 牧民给萧弈送了身崭新干净的皮袄袍子以供换洗,见他生得俊俏,女孩儿们也热情地送来绿松石项链,亲手为他戴在颈间,含羞带怯地笑着离去。 萧弈不大习惯穿这种皮袄袍子。 他对着铜镜打理了半晌,听见帐篷外面传来欢声笑语。 他知道,今夜牧民们在举办篝火宴会,不仅载歌载舞,还烹牛宰羊,用以招待他们这些长安来的贵客。 他没参加宴会,独自在食案前落座。 他的晚膳是简单的牛羊肉搭配酥油茶。 他点燃一盏灯,望了眼昏睡在榻上的少女,沉默地拿起一块牛肉,蘸了蘸豆豉酱,安静地吃起来。 寒风吹动着毡帘,送来外面一阵阵歌声和喧闹。 篝火的光影偶尔透进帐中,在男人冷峻的面庞上跳跃,可那样灿烂的高原火光,点不亮他寒沁沁黑沉沉的凤眸。 他仍旧独自一人吃着晚膳。 篝火那里大约有人求亲,小伙儿弹着琴,对心爱的姑娘深情地唱起告白的情歌,引起一阵阵轰动,是高原夜晚最动人的声音。 萧弈听着,薄唇微微扬起。 他偏头望向南宝衣:“南娇娇,等你醒了,我也给你唱情歌听,这么多年,你还没听过我唱歌。” 少女没有回应。 烛火跳跃,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侧脸越发苍白清瘦。 萧弈的视线在她微微凹陷的面颊上停顿了很久,才慢慢收回来,他仍旧捏着那块吃了一半的牛肉,低头发呆了很久,直到牛肉早已冷却,才将牛肉往嘴里送。 他安静地吃着,本想随外面的热闹一起哼歌,只是哼了两声就跑了调,莫名地哑了嗓子。 他猛然把牛肉丢进盘子里。 眉头情难自禁地深深拧起,他仰头望向帐顶,强睁着眼,拿手指死死按住泛红的眼角。 …… 次日。 天色刚蒙蒙亮,萧弈便带着南宝衣启程上山。 越往山顶走,道路越是艰难。 迎面而来的风雪吹白了萧弈的头发和睫毛,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眯着眼,像是感受不到这刺骨的寒冷,仍旧脚步未歇地翻山越岭,朝圣般往最高的山峰上走。 越来越近了…… 离那座道观越来越近了…… 终于来到道观门外,他一向冷峻的面容终于透出些许柔软,毫不迟疑地叩响了道观的门。 开门的是个小童。 萧弈望向道观里面,院子里果然种着奇花异草,在这冰天雪地里,竟然也能生长得如此茂盛。 花圃中心长着一株纯白剔透的植株,花朵已经谢去,果实尚未成熟,他猜测大约就是一品红所说的解忧。 一品红当真没有欺骗他? 萧弈心头涌上几分期望,态度温和了几分,问那小童道:“小孩儿,道观的主人在哪里?” 小童施了一礼:“师父早就算到今日会有贵人前来拜访,一早就命我洒扫庭阶,想必您就是那位贵人了,贵人这边请。” 一品红和其他人终于追上来的时候,萧弈已经和道观的主人见过面,正在后院雪洞里看那口水晶棺椁。 萧弈目光下移。 水晶棺椁深深镶嵌在雪山深处的巨石里面,根本没办法搬走。 他原本是打算找到这口水晶棺,然后运回长安,如此一来南娇娇依旧能和他在一起,只需静静等待六年,再派人来白首山买下解忧的果实给她服食就好。 只是如今看来…… 他目光幽深,指了指那块巨石:“能用火药炸开吗?” 道观主人瞟了眼一品红。 他随即收回视线,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陛下真爱说笑,这里是雪山,一旦动用火药,轻易就会引起山崩,到时候咱们所有人都得陪葬。更何况若是炸坏了水晶棺,谁来赔偿贫道的损失?这可是神物!” 萧弈沉默。 道观主人又看了眼一品红,咳嗽一声,笑道:“我与国师乃是故交,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愿意把棺椁暂借给您六年。陛下放心,南姑娘是国师的小师妹,便也是贫道的小师妹,她在贫道这里,定然不会受委屈。你若不信,也可派一支军队留守白首山。” 萧弈不想派军队留守在这里。 他想亲自守在这里。 一品红一眼洞穿他的想法,低声道:“太子殿下和小公主,还在长安盼望你早日回宫……小孩儿的启蒙最是重要,你不能荒废了他们的幼年。” 见萧弈不说话,他又劝:“如果实在想念,每年来探望个两三次不也挺好?她就在这里又不会飞走,你何必如此操心?我替你们算过了,过了这六年的坎儿,你俩就是柳暗花明,团圆的日子在后头呢!” 他说得煞有其事。 可萧弈不信。 章节目录 第1082章她睁开眼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怕他不在,别人欺负南娇娇。 他揉了揉眉心,带着南宝衣去客房小憩。 众人都走后,一品红拍了拍道观主人的肩:“做得不错。” 道观主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师尊两个月前就叫小道提前过来,有这么长的准备时间,小道自然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除了翻修道观,庭院里也栽上了师尊给的奇花异草,陛下果然相信了解忧的存在。” 一品红淡淡笑了笑。 花圃里的奇珍异草争奇斗艳,只是里面,却没有一株叫做解忧。 那不过是他胡诌出来哄骗阿衍的。 他又扫了眼所谓的水晶棺。 不过是寻常水晶打造的棺椁,哪有金陵龙宫那么玄乎。 躺在里面只能等死,根本不可能活到六年之后…… 道观主人想起什么,蹙眉问道:“师尊撒下了弥天大谎,若是陛下当真要把那姑娘安置在这里,六年之后,咱们如何圆谎?” 一品红漫不经心:“久病床前无孝子,用在爱情里,也是一样的。从长安到白首山,来去就要两个多月,阿衍起初大约会来个两三次,可是假以时日,他必定没有耐心再千里迢迢奔赴白首山。 “他对小师妹的情意也是如此,了无音讯的六年,足够淡化很多感情。那时候随便编个谎言,宣称小师妹已经不在人世,又有何难?那时候的阿衍,会慢慢忘记小师妹,会重新成为一代明君。 “这,就是我所有的计划。” 他的声音温润如春风。 偏偏说出的话残酷无比,竟是要把一个少女送上绝路。 是夜,客房。 窗外风雪呼啸。 萧弈对着床榻上的少女,又弹起了三弦。 琴音萧索寂寥,充满了顾忌和疑虑。 一曲毕,他看着南宝衣苍白的小脸,忽然抱起她走到后院,顺着灯笼的火光一路走进雪洞深处。 雪洞深处连着火山岩浆,比外面暖和很多。 他推开水晶棺椁,把南宝衣放进去,又摸摸她的小脸:“我想看看,这口棺椁究竟能否让你续命。南娇娇,今夜托梦给我,可好?” 说完,却清楚地知道所谓的托梦不过是他的妄想。 他闭了闭眼,合上棺椁,转身走出雪洞。 他走之后,一品红悄然出现在雪洞里。 他从怀袖里取出一枚丹药,喂进了南宝衣嘴里。 滋润养颜的补药,能使人气色红润光泽。 明日他的好徒儿看见小师妹面色转好,就会相信这口棺椁是真的神物。 他怜惜地为南宝衣拢了拢长发:“抱歉。” 翌日。 萧弈来到雪洞,透过水晶棺椁,果然瞧见小姑娘面色红润。 他温柔地摸了摸棺椁。 尽管不情愿,却对一品红的话又信了一分。 可他仍旧舍不得离开,不顾一品红的反复催促,竟在这白首山道观里读起道家典籍来,说是要为南宝衣祈福。 一品红气得心肝疼。 幼时他让这狗崽子学道,他不肯,如今为了个女人,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学道! 在白首山接连住了两个月,一品红急得嘴巴起了两个大燎泡时,长安那边终于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小公主突生恶疾,请天子和国师尽快回朝。 一品红得知消息,险些笑出了声儿。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跑进道观三清殿:“阿衍!” 萧弈穿着道袍盘膝而坐,正垂着眼帘翻看《道德经》,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何事?” “小公主她出事啦!你还不回长安?!” “朕又不是大夫,不回。” 他拒绝得如此果断,令一品红恨不能拿拂尘狠狠给他两下! 一品红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你想学沈皇后?” 萧弈翻书的手微微收紧。 一品红步步紧逼:“为了个心上人,对亲生孩子不闻不问。阿衍,你这般行径,与沈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萧弈抬起头。 不是的…… 他和沈姜,是不一样的。 一品红居高临下:“婴儿本就体弱,说句难听的,万一她有个好歹,你这当父亲的,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阿衍,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和沈皇后不一样? “六年之后小师妹醒来,见你没照顾好你们的女儿,她又该作何感想?你是小师妹的夫君,却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是这天下的君王。阿衍,你的理智,都去了哪里?” 他字字如刀,刀刀往萧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戳。 亲眼看着萧弈长大,他太了解他了。 萧弈沉默着,仍旧在挣扎。 一品红放软了语气:“如今已是暮春,你好好回长安陪伴小公主,到初冬的时候,再来探望师妹,给她带一些长安的小玩意儿和新消息,陪她在白首山过年,难道不好吗?这中间,也就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阿衍,如今小公主的恶疾才是当务之急,等不得。” 萧弈慢慢合上《道德经》。 一品红再加筹码:“你若实在不放心小师妹,为师就留在这里好了,有为师亲自照看,你总该放心了吧?” 萧弈站起身。 他盯着一品红的眼睛:“朕要你当着三清神像的面发誓,在南娇娇的事情上,绝没有欺骗朕。” 一品红微怔。 旋即,他转向三清神像,竖起四指:“我一品红发誓,在小师妹的事情上,绝没有欺骗阿衍。” 萧弈一字一顿:“如有欺骗,不得好死。” 一品红看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他轻笑:“如有欺骗,不得好死。” …… 回长安是在两天之后。 萧弈与南宝衣道了别,留下十苦等亲信看顾,又托萧随定时前往白首山照料,才返回长安,打算初冬时再回来。 他走后,一品红踏进雪洞。 放在壁格里的油灯,照亮了少女清瘦的小脸。 他居高临下,轻声:“他曾忤逆天道,总要有人替他受罚,小师妹不要怪我。” 他吹熄了洞壁上的所有灯笼,转身离开雪洞:“封洞。” 守在外面的十苦等人愣住:“封洞?” 一品红睨向他:“你也不想她被外面的嘈杂影响到吧?” 他是呼风唤雨精通玄学的国师,又是天子的启蒙老师,十苦等人素日里十分尊敬,因此不敢忤逆,连忙乖乖照做。 随着厚重的青铜洞门被从外面锁上,雪洞彻底陷入黑暗。 …… 黑暗里,一双清润漂亮的丹凤眼缓缓睁开。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83章她被当做二哥哥的替代品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黑暗里,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 南宝衣伸出手,试图触碰前方。 周围光影幽微,仿佛置身于一片深蓝色的海底,而她漂浮在海域深处,想浮游而上,可是四面八方都是利刃组成的阵法,变幻无穷,无路可走。 她的意识,宛如水囚般被囚禁在了这片深海里。 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人,巨大的孤独感犹如海水将她倾覆,无路可逃的恐慌从心底油然生出,像是来自天道的惩罚。 害怕地往四周浮游了片刻,她突然怔住。 她记得从洛阳回长安时,在路上她嫌闷,二哥哥就给她讲他在洛阳一线天做过的梦,那个梦里,他宛如囚徒被囚禁在东海深处,四面八方都是利刃,与她现在的处境竟是全然相同。 她蓦然想起昏睡之前,一品红说过的话: ——他曾为了你,忤逆天道穷兵黩武。这一世,作为惩罚,他要你,就不能要帝位。他要帝位,就不能要你……小师妹,我生性自私,却也想为天下苍生求个公道。 ——求你消失在长安城,求你远远地离开他,好不好?本也是不般配的姻缘,本也是不该重新活过来的人…… 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戳心的刀,叫她在昏迷之中痛不欲生。 所以,她是被一品红拿来当做二哥哥的替代品,被他亲手送进了这囚徒般的处境,替二哥哥接受天道的惩罚吗? 说什么宠爱小师妹,那贼道士在小事上兴许愿意宠一宠她,可是但凡遇见了大事,他第一个拿来牺牲的,必定会是她。 南宝衣咬牙切齿。 她试图闯出这一片海域,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只是徒劳,那些密密麻麻的利刃像是牢房里的栅栏,令她无处可逃。 最终,她只能崩溃般蜷缩起来,绝望地望着那些利刃。 她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身处怎样的境地。 她只能祈求,在她身上再度发生奇迹。 …… 半个月之后。 白首山的夜晚十分寒冷,道观游廊里悬挂的灯盏微微晃动,在冰天雪地里摇曳出别样的灯影。 值夜的十苦打了个喷嚏。 他见一品红正从游廊经过,连忙恭声道:“国师,也不知怎的,今晚我的眼皮一直跳,这心里老是不安生,您能掐会算的,您说是不是要发生什么祸事?” 一品红双手拢在袖管里,淡淡看他一眼,轻嗤:“眼皮跳乃是眼睑痉挛的缘故,与吉凶祸福有什么关系?没事儿多读点书,别整天神神怪怪的,你是皇家侍卫,又不是目不识丁的迷信之人。” 十苦憋了一口气。 论神神怪怪,谁比他一品红更加神神怪怪? 也好意思训斥他…… 两人正说着话,地面突然晃动,屋顶上的积雪簌簌滚落,垂挂在屋檐边的冰棱也被晃得折断,重重插进了雪地里。 十苦身形不稳,及时扶住廊柱:“这是怎么了?” 一品红脸色不大好看。 地势震动,倒像是雪山塌方…… 他夜间视力极好,一眼瞧见不远处的山头大雪滚滚,果然是山塌了,却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这座山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名年轻侍卫连滚带爬地直奔而来,哭诉道:“完了,后院那边山体塌方,雪洞连带水晶棺都陷落了下去……” 十苦的脸色瞬间惨白。 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他明白雪山崩塌意味着什么。 顾不得其他,他飞快奔向后院—— 却被一品红拽住了手臂。 灯影斑驳,一品红的眼睛冷静得近乎残酷。 如果是天灾害死了小师妹…… 阿衍谁也怪不了。 他缓缓抬起眼帘,对十苦镇静道:“救不了。” 十苦不敢置信:“可是——” “没有可是,所有人立刻撤离!” 一品红以国师身份寒着脸下了死令,顾不得收拾金银细软,趁着塌方还没有影响到前院,带着道士、道童往山下跑。 十苦不肯走。 他与萧弈从小一起长大,岂止是主仆情分,他太明白南宝衣对萧弈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带着天枢心腹,不管不顾地奔赴后院。 可是山巅地势陡峭,原本的后院宛如被一把巨斧从中间削断,竟是整个坠落进了黢黑的山下! 土地还在震动。 十苦红着眼睛跪倒在悬崖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他找不到南宝衣,理智之下只得忍痛带着心腹离去。 途径前院时,他细致地注意到了花圃里那株晶莹剔透的纯白植株,他听主子说过,好像是叫解忧,是能给王妃治病的东西。 八尺男儿眼眶一红,连忙用双手刨出那株植物,连土块一起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这才往山下奔逃。 …… 白首山塌方,积雪滚滚,铺天盖地从山巅滚落。 一座水晶棺夹杂其中,被雪流携裹着一路滚进雪山脚下的河川,经水流淌过几十里地,就彻底沉没进了水底。 南宝衣的意识仍旧被困在海域里。 她如一尾鱼般在水中游来游去,闲着无聊,于是结结实实地问候了一品红,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骂他的话了,才无聊至极地把玩起衣带首饰。 她摸了摸腕间戴着的念珠。 借着海底一点幽微光影,她瞧见这念珠不是她妆奁里的东西。 摸起来也不够温润,瞧着就是不值钱的物件儿。 自打懂事以后,她就没戴过便宜的首饰,这玩意儿也不知打哪儿来的,竟给她戴在了手腕上,多丑呀,跟她的衣裙也不搭。 她琢磨着,取下念珠把玩。 想着顾崇山和萧随把玩佛珠的模样,她也似模似样地一颗一颗捻过去,谁知捻着捻着,那念珠突然发出微弱光晕。 她怔住。 光晕逐渐盛大,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黢黑阴冷的海底,像是在引导她走出这片深海。 …… 河川之上,一艘渔船正行驶而过。 坐在船舷上唱歌的小渔夫,唱着唱着,突然瞧见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他吃惊地跳下船舷:“阿翁,你快来看!有东西在发光!” 老船夫带着几个渔夫围拢过来,瞧见水底下当真有东西发光,不禁吃惊不已,都是水性极好的弄潮儿,他们连忙停了渔船下水打捞。 水晶棺里发光的念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众人齐心协力,很快把整座水晶棺都打捞上船。 比念珠更叫他们目瞪口呆的,却是棺椁里的少女。 她睫如鸦羽,容色娇美明艳,当真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小渔夫惶恐:“阿翁,咱们莫不是把龙公主捞上来了?!” 章节目录 第1084章如今顾崇山也学的娇贵起来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老人活了几十年,也没遇到过这等稀罕事。 他惊慌地咽了咽口水:“怕是……怕是神女下凡……” 有愚昧的渔夫,闻言连忙恭敬跪下,口呼神女赐福。 被他这么一带,其他渔夫也激动地围着棺椁行大礼。 棺椁里。 念珠散发出浓郁的异香。 南宝衣的神智越发清醒,她在海域深处追随着念珠化作的明灯,一路穿过变幻无穷的利刃阵法,随着海底的光越来越明亮,她终于浮上水面,狠狠喘了一大口气。 再睁开眼时,就瞧见自己身处水晶棺椁,四周围着渔夫打扮的百姓,正惊悚地看着她。 “神女活了!” “大家快拜啊!神女显灵啦!” “天佑我大魏!” “……” 七嘴八舌闹哄哄的,竟都对她跪拜起来。 南宝衣揉了揉脑袋。 她艰难地坐起身,从里面推开棺盖,本欲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躺在榻上的缘故,双膝发软,脱力地跌坐在棺椁边缘。 她望了眼四周。 遥远的天尽头,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和湖泊草原,更远的南方,隐约可见漆黑高耸蜿蜒不见尽头的长城墙。 这特么哪里是长安,她这是漂移到了北疆! 南宝衣无语望天。 完全想不通,她昏睡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又瞟向那群渔夫。 刚刚他们提起“大魏”,想来都是大魏的子民。 说起大魏,她也是有几个熟人的。 她自己身无分文,又没有自证身份的鱼符和通关文牒,根本没法儿回长安,请顾崇山送她回长安,倒是不错。 她轻咳一声:“那个……” 渔夫们连忙抬头望向她:“神女有何吩咐?” “我不是——” 南宝衣及时止住话头。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暴露身份总是不好的。 瞳眸微转,她忽然嫣然一笑:“我确实是神女,上苍派我来北魏,给你们摄政王送几句箴言。只是我在下凡的过程中不小心迷了路,因此才会出现在这里。” 老人连忙道:“可巧,我们正要去王廷卖鱼,神女若是不介意,就与我们一起好了。能与神女共乘一船,乃是我等的荣幸!” 南宝衣仪态端方地微一颔首:“多谢。” 船上的人都很老实厚道。 顺顺利利地走了几天水路,南宝衣终于来到了北魏的王廷。 坐在马车上穿街过巷时,南宝衣好奇地撩开窗帘往外张望,北魏终年严寒,可商贾贸易仍旧繁华,不输中原和江南。 她又望向遥远的宫楼。 南胭,大约就在那座宫里。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被送进摄政王府前,南宝衣把仅有的东珠耳坠和明珠璎珞赠给那群渔夫,谢过他们的相送,才被侍卫领进王府。 一路穿廊过院,侍卫喋喋不休:“什么神女,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都是民间官员挑选美人送上来,好给王爷吹枕旁风的。美人名头不够用,连神女都用上了,也不嫌磕碜。你背后的官员是谁?这主意,怕是白打了!” 南宝衣平心静气地听着。 侍卫走到一座园子前,推开院门道:“进去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南宝衣望了眼。 园子里关着许多妙龄少女,个个愁容惨淡,想必都是地方官员进献给顾崇山的美人。 她才不要被当成雀鸟关起来。 她想了想,道:“我记得摄政王身边有个小太监叫做勤丰,是个阴阳脸,性情时好时坏,挨骂的时候喜欢自己掌掴自己耳光。” 侍卫愣了愣。 勤丰可是主子身边头一号红人,与主子一同在盛京皇宫长大,有着打小的情分…… 这女人,竟然知道勤丰! 南宝衣道:“你去给勤丰传句话,南宝衣求见摄政王。” 南宝衣…… 侍卫听见这个名字时愣了愣。 想起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说,他的眼睛蓦然一亮。 他激动:“您,您就是南姑娘?!” 他可是听勤丰公公提起过的,主子心仪大雍长安的南宝衣,半年前率军南下,也是为了南姑娘的缘故! 他连忙道:“我我我,我这就去禀报!” 唯恐王爷错过心上人,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南宝衣在园子门口找了个小石墩,刚坐下没多久,就瞧见那个阴阳脸小太监疾步而来,走得那叫一个快,双腿都要抡圆了! 走到近前,勤丰半边脸笑半边脸哭:“果真是南姑娘!这可真是瞌睡了老天爷就送枕头,南姑娘,我家主子现在情况很不好,您是他的救星啊!” 南宝衣好奇:“他受伤了?” “倒也可以这么说。”勤丰恭敬地引着她往主院走,“情况十分复杂,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宝衣又好奇道:“南胭在北魏可好?” 勤丰顿了顿。 可好? 岂止是好,完全被天子宠上天了! 他撇了撇嘴,眼底掠过几分轻薄。 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上位害死了多少宫妃,若非主子压着,这会儿怕是早已被立为皇后了! 他皮笑肉不笑:“不知南姑娘是如何来到王廷的?又打算在这里呆多久?若是多待一阵子,不妨自己去宫里瞧瞧南贵妃。” 南贵妃…… 南胭都当上贵妃了。 南宝衣想着,却没什么兴趣去探望她。 南胭骄傲,她实在不想看见她趾高气昂的表情。 说着话,没多久就来到了主院。 主院建造得端宏巍峨,侍女小厮行走时皆都低头屏息,因此整座院落十分寂静,只闻得松柏花木间传出的清幽鸟鸣。 勤丰领着南宝衣来到寝屋外:“主子不许外人进去,您自个儿进去吧?” 南宝衣点点头。 她的手放在槅扇上。 如今这顾崇山也学的娇贵起来了,轻易还不许人进屋。 究竟是受了什么伤? 她推开门。 屋子里弥漫着醇厚甘冽的酒味儿,还怪好闻的。 她踏进门槛,外室摆着几盆葳蕤繁茂的金色山茶,乃是北魏国花,好看文雅得紧。 靠博古架的地方摆着一尊陶瓮,她俯身望去,陶瓮里盛了半瓮清冽的酒液,她拿金瓢儿舀起半勺尝了尝,酒液醇香而浓厚,很符合顾崇山的口味。 她放下金瓢儿,踏进内室:“摄政王,我从长安来探望你啦!没带什么重礼,有串道家的念珠你要是不要?”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85章总要有人为她撑腰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内室寂静。 南宝衣放眼望去,室内墙壁上挂满了画儿,画儿上的人或嗔或笑,或穿春夏时节的轻薄罗襦,或穿冬日的袄裙,或手持团扇,或饮酒顾盼,可那张脸无一例外都是她。 南宝衣呼吸一窒。 这些画儿…… 都是出自顾崇山的手笔! 他竟爱慕她至此! 最叫人羞耻的是床头的那副山鬼图,她被画做骑着赤豹的山鬼,头戴杜衡花环,在山野林间穿行时,竟只用花草遮掩些微部位…… 顾崇山这份爱…… 还挺变态! 南宝衣浑身倒竖汗毛,只觉顾崇山当真是又可怜又可怕。 她很快镇定下来,走到屏风后。 男人穿一袭繁复红衣,衣襟敞开,人事不知地醉卧在榻上,鸦青长发从枕间垂落到地,越发衬得那张脸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不愧是以美貌闻名的北魏皇族,他的容色是非常好看的。 南宝衣见屏风角落置着一张琴案,琴案上还有紫檀胡琴,便走过去,正儿八经地在琴案后坐了,伸手抚弄起胡琴。 当年顾崇山教她的琴,多年未弹,指法有些生疏。 琴音倾泻,逐渐流畅起来。 一曲结束时,床榻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怎的弹成这样?我教你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里了吗?” 南宝衣噎了噎。 她抬起头,顾崇山不知几时醒的,一手撑着额角,正安静地注视她,丝毫不对她的出现感到惊诧。 她起身走到榻边,正儿八经地福了一礼:“摄政王——” 还没说出来意,就被顾崇山握住手臂。 顾崇山眼眸灼灼:“你与我生分了。” 南宝衣瞳孔缩小,汗毛全部竖起! 生分? 她几时与他亲近过! 难不成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还与顾崇山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不成?! 她下意识挣开顾崇山的手,迅速后退几步:“那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摄政王,你,你自重!” 顾崇山眼眸微动。 他坐起身,嗅了嗅空气里多出来的那股芙蓉花香。 他又捻了捻握过南宝衣手臂的指尖。 触觉,嗅觉,都真实到无以复加。 他眼底掠过诧异。 竟不是梦?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清楚地感受到宿醉之后的酸胀。 确定了这不是梦境,他慢慢理清了思绪,又注意到自己衣冠不整,立刻道:“你先出去。” 南宝衣怪怪地看他一眼,走到屏风外面去了。 顾崇山稍作洗漱,又解开大红喜服的盘扣,换了身暗紫色常服。 他站在铜镜前打量自己,连月以来醉生梦死,脸色比从前更加苍白阴郁,瞧着就令人生畏。 他试着露出一个笑容,然而看起来却比不笑时还要吓人。 北国的岁月,太漫长太孤单也太寒冷,他竟忘了,该怎么笑…… 他认命般闭了闭眼,这才转出屏风。 目光落在窗边的少女身上。 她正摆弄一盆金山茶,侧颜白嫩娇美,只是身形单薄了些。 他想细看,可是想到她和萧弈的感情,又克制着收回视线。 他落座,随手端起一盏酒抿了小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怎么会来北魏?” 南宝衣轻轻吁出一口气,把自己记得的事情讲了一遍。 讲完了,她抬眸望向顾崇山,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所以,还得劳烦摄政王派人送我回长安,到家以后,我,我会支付双倍路费的。” 顾崇山吃着酒。 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她出事的消息。 只是据他的探子回报,萧道衍秘密把她托付给了世外高人医治。 没成想,竟是给送到了棺材里…… 顾崇山眼底掠过一重重思量,提醒道:“人心易变,你就不怕是萧道衍位高权重之后,本就不愿意再要你?而一品红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他的暗中纵容。” “不会。”南宝衣否定得干脆,“我了解二哥哥是怎样的人。” 顾崇山不再多言。 他也相信萧道衍的情深。 只是…… 南家娇娇一心扑进了感情里,总得有人为她理性地打算考虑。 顾崇山放下酒盏:“左右闲来无事,我亲自送你回长安。” 南家富贵,却在朝堂上十分弱势。 总要有人为她撑腰的。 他想会会那个一品红。 也想亲自问一问萧道衍,江山美人,孰重孰轻。 南宝衣瞅他几眼,到底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小声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派十几个靠谱的精锐就成——” 话音未落,接触到顾崇山阴冷的眼神,她又闭上了嘴。 这厮实在可怕,哪怕自称爱慕她,却也仍旧叫她心惊胆战。 就这么敲定了回长安的事,寝屋里一时寂静下来。 顾崇山捻着黑檀佛珠,目光再度掠过少女。 她瘦了。 这般消瘦,又叫他想起过去的许多事。 前世一同被困在皇宫囚笼里的种种血泪与折磨,今生对她的求而不得与痴心妄想……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念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娇气矜贵的小性子,自此,一发不可收。 胸腔里的情绪翻涌着,是从未有过的悸动。 顾崇山忍了又忍,才怀着一线期望,轻声道:“你从未来过大魏,余生大约也不会再来,这两天我领你看看北国风光,可好?” 他原本也没抱期望。 没想到南宝衣想了想,竟是脆声答应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看北国风光也是极好。只是摄政王,你得先派个人去大雍传信,告诉二哥哥我醒过来的事,我不愿意他担心我。” 顾崇山阴郁的瞳孔里多了一丝光。 他点头:“自然。” 说完这番话,寝屋里又陷入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 南宝衣自诩是个活泼开朗的女郎,有她的地方绝不能冷场,因此轻咳一声,随口赞叹道:“北魏比我想象的还要富足,可见你们兄弟治国很好。摄政王的王府也十分富丽堂皇,瞧瞧这屋里的摆件儿,还真是——” 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除了墙上挂满了她的画像,角落里竟然还挂着她多年前在锦官城时穿过的衣裙,博古架上摆着她从前不要的首饰珠钗,真难为顾崇山一件件搜罗起来。 她顿了顿,讪讪:“还真是……变态。” 章节目录 第1086章胭儿,跟了我,叫你受委屈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到底不敢跟顾崇山相处一室太久。 她被婢女引进王府客房,小太监勤丰笑眯眯地过来赶场子:“南姑娘,您瞅瞅这家私摆设,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我家主子对您可上心了!” 南宝衣表情怪怪。 何止是上心,若非顾崇山是个不能人道的…… 她落座,一边挽袖斟茶,一边问道:“你不是说你家主子受伤了吗?我瞧着除了气色苍白,也没什么毛病呀。” 勤丰赔着笑脸:“受了情伤,那不也是受伤?最近总爱醉酒,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不知道有多着急,如今您来了,定然能好转。您就是我家主子的药呢!” 南宝衣险些呛了一口茶。 这小太监,说话也不嫌肉麻。 她正经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在北魏不会呆很久,没有药不药的说法。摄政王也算对我有恩,你们得另想法子才好。” 小太监只是笑着喏喏。 …… 与此同时,北魏王宫。 容色秀美妩媚的少女靠坐在寝宫的贵妃榻上,云髻上簪着一柄纯金凤头钗,穿流云丝绸的刺绣宫裙,一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手拿竹签插了块甜瓜。 宫婢小心翼翼地为她沏茶,恭声道:“娘娘如今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该当心些才是,这些寒凉之物,还是少食为妙。” 少女眸光淡淡,没搭理她。 一名小宫女突然匆匆进来,行过礼后回禀道:“贵妃娘娘,探子传来消息,今天清晨,有一名容色娇艳的少女进了摄政王府,探子打听到那少女姓南,生得一双丹凤眼,很有可能是您的妹妹南宝衣!” 南胭放下竹签,拿手帕按了按唇角。 在北魏王廷的这两年,除了有个顾余当靠山,再无人为她撑腰。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出身,更不喜欢她中原人的身份,她只得与宫女斗,与皇妃斗,与朝廷大臣斗,慢慢的,竟也训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她眸光流转,语气像是赞扬,又像是讥讽:“她一贯是个有福气的,走到哪里都有人宠。沈皇后那么厉害的人物,竟也被她拿下……本宫这妹妹,可不是寻常人物。” 宫女笑道:“贵妃娘娘才厉害呢,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宫女做到了贵妃,天底下再没有女子比您更加聪慧!” 南胭不置可否。 顾崇山厌恶她。 他想为顾余迎娶世家大族的千金为皇后宫妃,还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幸好顾余怜惜她,拼了命地恳求,才让她以宫女身份留在王宫。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 她早年小产时伤了身子,根本无法怀有身孕,两年前大着胆子假孕,靠着收买宫人收买弃婴,造成承宠不过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并且第一胎就是个儿子的假象,成功被抬为贵妃。 如今,她为了皇后之位,开始假孕第二胎…… 其他宫妃的孩子,早就被她弄死腹中,如今顾余膝下血脉就只剩她的孩子,任顾崇山再如何猖狂再如何只手遮天,将来整个北魏,还不是被她收入囊中? 南胭想着今后的锦绣前程,唇角多了点笑意。 而她的妹妹南宝衣…… 昔年她曾败给南宝衣,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倒是样样都比她强。 南宝衣陪伴萧弈同甘共苦那么多年,至今还不是一个妃位都没捞着? 她笨死了。 竟不知男人这种生物,只能同甘,不可共苦。 南胭摸了摸腹部,柔声道:“拿笔墨纸砚,我给她写个帖子,请她来宫里玩儿。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两年未见,我很想念妹妹。”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虽然她不能还乡,却也能叫南宝衣亲眼看看她如今的高贵。 她,必须赢过南宝衣。 派人将帖子送去摄政王府之后,又有宫女匆匆而来。 宫女面带急色:“娘娘,陛下在书房又吐血了,好容易止住,御医要他吃点清粥小菜,他却说只想见您,您快过去瞧瞧吧!” 南胭双手一紧。 她起身,快步往书房而去。 跨进门槛,就瞧见穿着厚厚狐裘的少年坐在书案后,脸色惨白消瘦,嘴角边还沾着些微血渍。 北国午后的阳光并不温暖,落在他的周身,隐约可见光里漂浮着无数尘埃,他就坐在尘埃里,容色极艳不输顾崇山,眼底深处藏着至纯至真的干净,丝毫没有王侯将相的富贵凡俗气息。 她仍旧记得,当年的顾余被喂了毒药,身体被扭曲成不可思议的丑陋模样,成了个人人恐惧的小怪物。 如今回到北魏,顾崇山遍请天下名医,一点点地调理着,终于清理干净他身体里的毒素。 只是…… 到底中了太多年的毒,身体器官已经糟糕羸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御医甚至无法下定论,他能否撑过今年…… 顾余抬起头。 瞧见南胭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干净的眼睛宛如新月:“胭儿,我说想你,你便来了,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南胭的视线掠过他唇上血渍。 她在他身边席地而坐,拿手帕替他擦去血渍:“御医说你不肯好好吃饭,可是要你兄长进宫,亲自监督你用膳,你才肯吃?” 顾余只是笑。 他爱惜地捧住南胭的手:“咽喉痛,吞咽食物时疼得厉害,便是清粥也吃不下。对了,我听人说,南家宝衣就在哥哥府上,胭儿,她是你妹妹,你该好好招待才是,叫御膳房烧她喜欢的菜,再把咱们北魏的特色菜和美酒也加上,万万不能叫她受委屈。” 南胭淡淡应了声:“已经下了请帖。” 顾余点点头,又担忧道:“我也算是她的姐夫,只是我身体羸弱,她怕是要嫌弃我。胭儿,跟了我,叫你受委屈了。” 少年的眼眸纯净如星辰。 南胭避开他的视线。 什么姐夫,她和南宝衣的感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好。 她随意敷衍了几句,瞧见没动过的食盒,便迫着顾余用膳。 …… 次日,摄政王府。 南宝衣乖乖巧巧地坐着,任由侍女们为她梳妆。 顾崇山很是贴心,衣裙首饰早已置备妥当,样样精细讲究,不比她在长安时的差。 打扮妥当,她拿起妆镜台上的那封请帖。 南胭请她今日入宫说话…… 南胭那妮子会说什么话,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无非是炫耀她有多高贵,再嘲讽两句她跟了二哥哥那么久却还没捞到皇后位份。 叽叽歪歪的,听着便烦。 她收好请帖,认命般踏出寝屋。 刚抬起头,就撞见等候在屋檐下的顾崇山。 , 接下来是交代南胭、顾余、顾崇山等人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1087章南胭这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后退一步:“摄政王起得真早。” 顾崇山扫她一眼。 她换了北魏仕女的装束,鸦青长发编成精致的发辫,点缀着漂亮的金丝带和细碎宝石。 衣裙窄袖窄腰,衣领和袖口镶嵌小圈狐狸毛,搭配方便骑马的裙裤,再在腰间系上宽大繁复的鹅黄裙裾,裙裾外面装饰长而繁琐的绿松石红宝石链条,行走间婀娜绚丽,是冰天雪地里最浓墨重彩的颜色。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裙饰都是他买的。 顾崇山眼底的孤寂融化些许,淡淡道:“陪你进宫。” 南宝衣正要拒绝,顾崇山道:“不必着急拒绝,我原本就看不上南胭,听说她前几日又罚了其他宫妃,只是顺道进宫训她两句。” 南宝衣再不好拒绝,只得与他一起进宫。 北魏宫廷巍峨端宏。 因为顾崇山的权势,摄政王府的马车可以在宫中长驱直入,顺顺利利就驶进了后宫。 南宝衣扶着婢女的手跳下马车,仰头望向南胭居住的寝宫,寝宫奢贵漂亮,宫娥太监进进出出,一看就知道是受宠的。 她不禁笑道:“我这姐姐一贯是个不服输的,能爬多高就要爬多高,如今成了北魏的宫妃,摄政王,咱们也算是亲戚了!” 顾崇山捻着佛珠。 南家娇娘当真心宽,明知南胭要羞辱她,却还笑得这么高兴。 蠢笨蠢笨的,若非幼时有萧道衍照拂,怕是早就夭折了。 他没说出心里话,抬步往寝宫走。 转进寝宫,内殿温暖舒适,弥漫着浅浅的花香,宫女们在食案上布置好了瓜果茶点,只等贵客到来。 南宝衣从顾崇山背后探出脑袋。 一眼看见的,却是南胭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竟怀孕了! 她又望向南胭,这两年她大约过得极好,面容红润娇嫩光彩照人,发髻上压着一柄沉甸甸的凤钗,南宝衣真怕把她脖子压折了。 南胭身边坐着个少年。 身穿龙袍,容貌与顾崇山有三分相像,身上的毒素大约已经清理干净,只是瞧着还有些虚弱,望向南胭时满眼灿烂,可见是真心爱慕她的。 见他们进来,顾余率先起身,高兴地迎上前:“哥哥。” 顾崇山略一颔首。 顾余又高兴地望向南宝衣:“南妹妹!” 南宝衣屈膝行了一礼:“给陛下请安——”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顾余脸上明显多了委屈受伤的神色。 南宝衣心慌慌。 她什么错也没犯,他怎么委屈上了?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顾余仍旧眼巴巴地盯着她,满脸都是渴望,嘴巴微张,像是要提醒她什么。 南宝衣蹙着小山眉,隐约读出他的口型乃是“姐夫”。 她试探:“给,给姐夫请安?” “诶!” 顾余满脸的委屈受伤顿时烟消云散,笑得眉眼弯弯,从怀袖里取出一个大红封,热情地塞到南宝衣手里:“娶了你姐姐多日,却没能好好照顾你,是我的错。听说中原有封红包的习俗,这钱你拿着,不够了再问我要。” 南宝衣捏了捏红封。 红封厚实的很,大约塞满了银票。 她望向顾崇山。 顾崇山微微颔首,示意她收下。 她便没跟顾余客气,脆声道:“谢谢姐夫!” 顾余更加高兴,又招呼她吃蜜饯水果。 落座后,南胭才端着架子,四平八稳地开口:“两年没见,妹妹瘦了,可是萧道衍待你不好?我还以为你们情比金坚,没想到……” 南宝衣看她一眼。 只不过是当上了北魏皇妃,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连二哥哥的名讳都直呼上了! 她还没说话,顾余老实道:“胭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南妹妹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该离间她和妹夫的感情。” 寝殿寂静。 南胭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眼顾余。 这厮到底是帮着她,还是帮着南宝衣?! 还妹夫,他还真把萧道衍当妹夫了! 她阴阳怪气:“萧道衍连位份都没给她,怎么就成了你妹夫?我早说女子当自强,妹妹给萧道衍卖命这么多年,半点儿好处也没捞着,真叫人笑话!” 南宝衣反唇相讥:“自强?像姐姐这样自强吗?你还不是靠着男人才拥有如今的荣华富贵,这算哪门子自强?” “怎么不算?”南胭抬起下颌,“我有那个本事征服男人,你有吗?正所谓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你连萧道衍都搞不定,怎敢质疑我的话?” “我不必征服男人,我有本事替我的男人征服天下。”南宝衣瞳孔圆圆,“扳倒沈皇后的事情上,我居功至伟,我与他并肩而立,谁也不比谁差,这才是自强!” 南胭暴躁:“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姐姐才是!” “……” 顾余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在他的设想里,姐妹团聚应该是抱头痛哭催人泪下的温馨画面。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形如斗鸡! 他连忙劝道:“那个,也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俩别吵,咱们移步御花园用膳可好?我还安排了戏班子进宫表演,你们——” “滚!” 姐妹俩同时呵斥。 顾余惊恐闭嘴。 眼见着姐妹俩还要继续争辩,突然有个小宝宝颤巍巍走了进来,稚声道:“父皇……” 顾余连忙抱起他,对南宝衣笑道:“这是我与你姐姐的长子,唤作山河,乳名狸奴,已经两岁了,你可要抱抱?” 长子? 南胭竟是已经生过孩子了…… 南宝衣吃惊地抱起小宝宝。 她也是有过孩子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不像是两岁的人,这身高体重,倒像是两岁半。 他的容貌长相与顾余和南胭也不像,瞳孔更是稀罕的深金色,她从书上读到过,有的异族瞳孔就是金色的,这小孩儿…… 她狐疑地瞥向南胭。 南胭漫不经心:“生他之前,我曾被九天玄女托梦,她说我生的麟儿乃是紫微帝星转世,因此与普通小孩子不一样。金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南宝衣默默收回视线,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南胭这番解释,还真是…… 扯淡。 她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了解南胭,这孩子,恐怕根本就不是她和顾余所生。 混淆皇族血脉,南胭这是嫌弃她死得不够快! , 明月照山河 章节目录 第1088章哥哥,求你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尽管顾余一直试图活跃气氛,可午宴仍旧沉闷。 生着金瞳的小皇子沉默寡言,明显和南胭不亲近,席间一直待在南宝衣身边,见她用完了午膳,想了想,主动递给她一块绿豆糕。 顾余笑道:“狸奴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南妹妹是他的小姨,还知道请小姨吃豆糕,真是乖巧。” 南宝衣接过豆糕。 小家伙收回手,立刻假装无事地别过小脸。 小小年纪,竟有几分傲娇的味道。 南宝衣笑眯眯向小家伙道了谢,小口小口咬着豆糕,心里面却很不是滋味儿。 南胭行事恶劣大胆,一切唯利是图,可这不知道从哪儿搜罗出来的小孩儿,却是格外早慧懂事。 万一将来南胭东窗事发,这小孩儿,怕是落不到好下场…… 午宴结束的时候,顾余招呼道:“我在御花园设了戏台,唱的是北魏的大戏,南妹妹远道而来不容易,定要与我们——” 话未说完,喉间一热,竟是吐了大口的血! 哪怕对他的病情早已习以为常,南胭仍旧脸色一白。 她正要上前照顾,顾崇山已经大步而来。 他面色阴郁,利落地抱起弟弟,快步往寝殿而去,沉声道:“叫御医!” 走出几步,他回眸对南宝衣道:“吓到你了,你先坐着,我处理完了带你回府。” 南宝衣怔怔点头。 等他们走远,南宝衣才道:“北魏皇帝瞧着虚弱贫血,他一直如此吗?” 南胭撑着额头,垂着眼睫,没滋没味地搅弄碗里的汤羹:“活不了多久了。你是不是很高兴?高兴我年纪轻轻,就要成为北魏的太后,后半辈子都要为他守寡。” 南宝衣噎住。 她惊奇地盯向南胭。 这女人自己小心眼,竟然把她也想的如此小心眼! 她虽然不想南胭过得好,但也不至于如此恶毒。 她示意宫女把小皇子抱下去,放低了声音:“太后?那小皇子生了一双金瞳,分明就是异族的小孩儿,瞧着就不像是你和顾余生的。你还想当太后,你混淆皇族血脉,你当哪门子太后?” 南胭迅速挑了一下眉。 她很快别过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咱俩相识多年,你在打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南宝衣朝杯盏中添了些酒,“顾余爱你,你是发什么疯,才能想出——” “本宫乏了,你自便。” 南胭冷冷打断她的话,起身往屏风后的贵妃榻走去。 南宝衣蹙眉。 南胭走得这么快,哪里像是怀胎八个月的女人。 她饮尽杯中酒,又坐了会儿,到底不愿意看她带着顾余一起堕入深渊,于是跟进了屏风后:“你起来,咱们把话说清楚。” 南胭躺在榻上,杏眼清冷凉薄:“南宝衣,昔日的恩怨咱们也算一笔勾销,如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少来管我的事。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这两年是如何撑过来的,你没经历过我所受的痛苦,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向善?” 南宝衣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 南胭这话,便是承认那孩子并非顾家血脉。 …… 寝殿龙榻。 顾余面如金纸苍白消瘦,唇边还带着血渍,被太医针灸了几个部位,才勉强缓过神来。 顾崇山看着他:“她没照顾好你。我还听说,她又罚了几个妃嫔。此女行事恶劣暴戾,绝不能立为北魏皇后。” 顾余慢慢睁开眼。 他声音虚弱:“我答应过她,等她生下孩子——” “孩子?” 顾崇山唇角嘲讽弯起,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你分明知道,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两个,都不是。这种贱人,若非你拦着,我早已叫她五马分尸。” 顾余沉默,脸色又苍白几分。 过了很久,他轻声辩解:“哥哥,我喜欢她,我对她如何下得去狠手?纵然知道她伤害后宫妃嫔,可那些妃嫔都是哥哥硬塞给我的,我甚至都不认识她们,又如何怜惜得起来?更何况,分明是她们欺辱胭儿在先,胭儿才反击的。” 见顾崇山眉目不动如山,顾余伸出手,拽住顾崇山的衣袖,恳求道:“若我哪日去了,哥哥答应我,万万不要伤害胭儿……” 顾崇山不想答应他。 他沉默地拂开顾余的手,倾身为他掖好被角。 顾余眼巴巴的:“哥哥,求你了……” 顾崇山没应他,叮嘱御医仔细照顾,折身返回大殿。 …… 大殿,屏风后。 南宝衣的目光落在南胭隆起的肚子上:“这个,也是假的?” 南胭讥笑一声:“你猜。”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南胭表情出现裂缝,连忙挡住她的手:“南宝衣,好好的你动手动脚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我想看看——” “你住手!” 两人在贵妃榻上闹成一团时,殿外传来高声唱喏:“摄政王到——” 南宝衣的手掌覆在南胭的肚子上。 那肚子里揣着的哪里是孩子,分明就是个大枕头! 南胭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在她耳畔咬字:“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你若想送我去死,尽管揭发就是!南宝衣,想想我的亲哥哥是为谁死的,想想父亲若是知道我的死讯,会怎样伤心!你若统统不在意,尽管揭发就是!” 南宝衣红着眼睛瞪她,急促地压低声音:“我只怕你一条路走到黑,将来后悔!南胭,你明明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 南胭目光更凶,哑着嗓子:“我不要回头!我只要荣华富贵!过去是,现在也是!没有钱财权势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脚步声渐渐近了。 南宝衣寒着脸放开南胭,在贵妃榻边坐了,抬手理了理裙钗。 顾崇山进来时,就看见南宝衣正在给南胭掖被子,日光照进碧纱窗,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南宝衣温声细语:“姐姐好好养胎,改明儿有机会,我再进宫探望你。” 南胭握着她的手,眼眶红红:“两年不见,我十分想念妹妹,真舍不得与妹妹分开……” 两人还要姐姐妹妹地再演上片刻,顾崇山冷淡道:“够了。” 章节目录 第1089章他最听不得的,是哥哥被骂作太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他行至贵妃榻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南胭:“御医说,顾余近日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你究竟是怎么照顾他的?” 南胭一向怕顾崇山。 她支撑着坐起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自称本宫,小声道:“我一向谨小慎微,只是陛下的病情本就严重,再如何当心——” 顾崇山捻着佛珠,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面无表情:“他若死了,你就陪葬。” 南胭骤然攥紧锦被。 顾崇山没再多给她半个眼神,转向南宝衣:“回府。” 南宝衣“哦”了声,也很害怕暴怒的顾崇山,只得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南胭目送他们远去,一股羞怒涌上心头,用力把榻上的团花软枕砸到了屏风上。 “死太监!” 她怒骂。 她深知顾崇山不是在与她开玩笑,越想越是又气又怕,于是红着眼眶穿上鞋履,直奔顾余的寝殿而去。 顾余才刚歇下。 南胭不顾太监宫女的阻拦,不管不顾地闯进寝殿。 她一把撩开帐幔,厉声哭诉:“顾余,你兄长想赐死我,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顾余神志迷糊,听见她的质问,勉强支撑着坐起:“胭儿……” “顾崇山他要我死!”南胭歇斯底里,“当年在盛京时他就不喜欢我,如今我成了你的贵妃,他仍旧厌恶我!顾余,如果哪天你突然没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要如何是好?!他会欺负死我们的!” 顾余唇瓣翕动,想抚去她面颊上的泪,却被她推开。 南胭抽噎:“他一个太监,没法儿继承皇位,才扶持你上位。等你死了,他就会去母留子,再用天子年幼的借口,以摄政王的身份监国,真正掌控北魏!甚至,甚至你今日的虚弱重病,说不定都是他一手策划——” “胭儿!” 顾余听不下去了。 他郑重地凝视南胭:“在盛京当质子的那些年,是哥哥一直在保护我。天底下,再没有别人,比哥哥更加爱我。胭儿,就连你,甚至也不如哥哥爱我。” 南胭抽噎的动作僵住。 顾余从怀袖里取出手帕,仔细为她擦去泪珠:“哥哥厌恶你,是因为你行事不正,野心太盛。只要你改过自新,安安分分在北魏宫廷生活,哥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面冷心热,绝非草菅人命之人。胭儿,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要再与哥哥置气了,好不好?” 少年眸光清润,带着丝丝缕缕的乞求。 南胭不肯:“我不信他……” 顾余想了想,道:“我给你留一道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 南胭眼里掠过暗芒。 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那可是好东西。 只是…… 比起北魏万里江山,那两个小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想顾崇山死。 然后自己以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君临北魏。 她紧了紧手帕,态度忽然柔软几分。 她仗着顾余爱她,梨花带雨地靠在他怀中:“陛下最是心善,因此看不透摄政王的野心……怕是只有我死,才能叫陛下明白顾崇山有多险恶!他不过是个没根儿的太监,太监都是下作东西,他有什么资格指点朝堂……” 她字字句句都在抹黑顾崇山。 而顾余最听不得的,就是哥哥被人骂作太监。 哥哥他…… 明明该是北魏最高贵的人。 昔年在盛京皇宫所经历的那些黑暗日子,又涌上心头。 他记得哥哥被宫刑后不久,独自一人站在宫墙里无助哭泣的模样,却在他过来时,假装无事地给他编草蚂蚱玩。 他记得哥哥被所有宫人欺辱轻贱的模样,却为了一步步往上爬,舍弃一国太子的尊严,低声下气地去讨好那些恶毒的女官。 他记得哥哥在九重宫阙中不惜拿性命去搏前程,却一直坚定地把他好好保护在冷宫深处。 他记得哥哥吃过的所有苦。 顾崇山,他不是什么奸臣,不是什么太监。 顾崇山,是他顾余最敬重的哥哥! 最敬重的哥哥,被心上人如此亵渎诋毁,顾余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想骂南胭两句,可是气血上涌,他一个字也没能骂出来,就咯出大口鲜血,人事不知地倒在了龙榻上。 南胭呼吸一窒,万万没料到顾余如此脆弱。 “顾,顾余……” 她声音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顾余的鼻息,见他还有一口气在,连忙红着眼眶奔出寝宫:“御医,快传御医!” 顾崇山的马车还没走出宫门,就被追上来的侍卫告知天子突然咯血病倒的消息。 他蹙眉,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摆摆手:“你去吧,我自己也能回摄政王府。” 她坐在马车上,挑起车帘,目送顾崇山匆匆折返,心里掠过一重重思量。 顾余虚弱至极,也许活不了多久。 有南胭这种妖蛾子在,北魏的皇宫也会不得安生。 而顾崇山既要照顾弟弟,又要稳固朝堂,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送她回长安。 她帮不上顾崇山的忙,兴许还会成为顾崇山的软肋,留在这里也是添乱,看来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回家。 …… 因为天子重病的缘故,皇宫乱作一团。 贵妃寝宫。 南胭坐立不安,直到宫女禀报安将军到了。 她抬眸。 身量挺拔的细铠将军大步而来,拱手作揖:“贵妃娘娘!” 南胭秀美妩媚的面庞上满是焦虑:“天子要不行了……” 安以淮笑了笑:“天子驾崩,不是正合娘娘的心意吗?微臣掌管着整座皇宫的禁卫军,到时候趁群臣前来奔丧,把他们一举拿下!摄政王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扶持小皇子继位,娘娘就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而微臣,就是新的摄政王!” 他顿了顿,瞟了眼南胭的容色,又笑道:“娘娘若是愿意改嫁微臣,这北魏天下,就该彻底改朝换代……” 南胭看他一眼。 她是中原人,在北魏朝堂无亲无故,安以淮是她亲手扶持上来的心腹,这两年来一直对她俯首听命,就连利用子嗣上位的主意,也是他们一起想出来的,没想到狗养熟了,竟如此出言不逊。 她寒着俏脸上前,赏了安以淮一巴掌。 她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本宫改嫁给你?!北魏江山,只能姓顾!至于小皇子,你也好意思提,那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抱来的?竟生了一双金瞳,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本宫混淆皇族血脉吗?!” , 章节目录 第1090章她要回家啦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提到小皇子,安以淮的脸色难看几分。 当时南胭催他催得紧,可他不敢明目张胆在京都寻找刚出生的婴儿,只得去附近城镇暗中寻访。 也是巧,回京都的雨夜,他在野外村落里碰到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他把孕妇悄悄带回府邸,那孕妇难产而死,却留下了一个男婴。 他当时喜不胜收,只看了眼婴儿的性别,哪顾得上其他,直接就给送到宫里去了。 等发现婴儿是金瞳时,早已为时过晚。 也幸亏南胭聪明,即时编出一个紫微帝星入梦的说法,才没叫人怀疑婴儿的血统,否则,他和南胭都得死。 面对南胭怒气冲冲的脸,他摸了摸被打疼的面颊,赔笑道:“是个流浪妇人所生的婴孩儿,总归那妇人已经死了,这事天底下只有你知我知,咱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娘娘怕什么?” 南胭寒着脸转过身。 她在宫中踱步了片刻,冷冷道:“陛下病情恶化,坚持不了多久。他若没了,顾崇山一定会叫本宫陪葬。顾崇山不是好对付的人,咱们要提前准备兵马。” 安以淮认真几分:“娘娘放心,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微臣定然不会出岔子。等天子驾崩,这北魏江山,就是咱们说了算!” 南胭垂着眼睫。 她伸手拨弄花瓶里的金山茶,明明该是期待的,可一想到顾余虚弱憔悴的模样,她就期待不起来。 …… 摄政王府。 南宝衣在王府待了整整两日,却始终不见顾崇山回来。 小太监勤丰陪着她给她解闷儿,温声道:“听说天子的病情来势汹汹,比往常都要严重,主子只有这个弟弟了,因此看顾得紧,并非故意冷落南姑娘,南姑娘可千万别生主子的气!” 南宝衣点点头:“兄弟感情深厚,我自然是理解的。” 她借口午睡,把勤丰请了出去。 她锁上门,忧心忡忡地坐到书案边。 昏睡了那么久,又在北魏逗留了多日,她很想念二哥哥和她的孩子,也很想念祖母和父亲他们。 他们见不着她,一定也很着急。 她不能再等顾崇山了。 少女稍作思虑,开始挽袖提笔。 她给顾崇山留了一封告别信,好好压在白玉镇纸底下。 她又收拾了些细软之物,再带上顾余给她的银票。 到黄昏时,她做侍女打扮,从后门悄悄溜出了摄政王府。 她先是置办了一身男装行头,又花重金在街上购买了一封伪造的身份鱼符和通关文牒,最后买了一匹健壮的骏马,归心似箭地往城外疾驰而去。 她要回家啦! …… 就在南宝衣沿着驿道往南方疾驰而来时,无相城。 十苦领着军队,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搜查白首山,翻遍了白首山却一无所获之后,又开始搜查附近山脉和村落。 官道尽头的老柳树下。 一品红盘腿坐在青牛背上,嘴里叼一根柳枝,冷眼看着十苦他们去另一个村落搜查。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 北魏送去长安的国书,被他半道截了下来。 是顾崇山的亲笔信,信上说小师妹还活着,他会亲自护送小师妹返回长安,不止如此,他还揭发了是他一品红故意将小师妹弄成活死人的罪行。 一品红眼底戾气翻涌。 他费尽心机把小师妹弄成那副鬼样子,她竟然还能苏醒过来,甚至还投靠了顾崇山…… 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一品红捻着国书,心中又生一计。 …… 十苦找了整整十日,就差掘地三尺了。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品红突然带着水晶棺椁出现。 他面色苍白,轻声道:“我通过算卦,排演出小师妹所在的地方,最后果然找到了她……只是你们,你们须得做好心理准备。” 十苦呆住。 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 他屏息凝神,颤颤望向水晶棺椁。 棺椁里躺着一具冻得青紫僵硬的女尸,正是他们家王妃! 十苦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 一品红抬手遮住双眼,语带抽噎:“这水晶棺椁虽然能让人不吃不喝也能不死,但却无法遮蔽寒冷。小师妹她……是被活活冻死的。” “不可能……”十苦连滚带爬地抱住水晶棺,不停拂拭棺椁外面的水汽,“王妃她福气绵绵,她怎么可能死?绝不可能,定然是咱们看错了……” 然而无论怎样用力地擦拭棺椁,里面的女尸始终面色青紫,乃是冻死多日的模样。 一品红冷眼看着十苦哀嚎。 白首山下村落众多,那夜雪崩,死了许多人。 他寻了一具和南宝衣身形相仿的女尸,又仔细易容成如今模样,打算拿去长安蒙骗阿衍。 至于真的小师妹…… 她永远别想穿过那道长城。 也永远别想回家。 他平静地流下几滴眼泪,才走到十苦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务之急,是趁着尸骨还没有腐烂,尽快送去长安。阿衍他们,定然想见她最后一面。” 解决完十苦等人,一品红又回到无相城。 无相城驻扎着大雍军队,直接负责镇守长城,是北方边界线上的第一军事重镇。 如今萧随的身体好了,除了处理军务,也常常在演武场练习马术和枪法。 一品红过来的时候,萧随正练完一套枪法。 他将红缨枪丢到兵器百宝架上,擦了擦额间细汗和掌心的汗渍,又拿起几案上的那串佛珠,爱惜地缠绕在腕间。 做完这一切,他淡淡道:“国师难得大驾光临。” 一品红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腕间佛珠上。 佛珠里缀着一颗精致的小金铃。 他温声:“金铃的主人,还没找着吗?” 萧随面色清冷。 他知道一品红的本事,一品红知道霍听鱼的存在并不稀奇。 他道:“斯人已逝,国师这是何意?” 一品红意味深长:“若是没死呢?” “我曾亲眼看见过她的骨灰。” “你确定……那是骨灰?” 萧随当然不敢十分确定。 但如果不是骨灰,又能是什么呢? 更何况,如果那妮子还活着,又怎么会不来见他? 他只当一品红是来溜他玩儿的,因此转头就走。 刚走出几步,一品红的声音追了上来:“本座闲来无事卜了一卦,殿下若是肯信,本座可以告诉你霍听鱼现在何处。你尽管去找,本座愿意代替你看守长城。”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91章姐姐如今怀有身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随驻足。 他低头,指尖一颗一颗地捻过佛珠,最后停留在小金铃上。 初夏的风透着热意。 金铃声清脆,像是来自遥远岁月的女孩儿所发出的娇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随淡淡道:“我如何信你?” 一品红笑容温润:“你信我,不会损失什么。你不信我,损失的,却是一辈子。殿下,本座与你无冤无仇,不至于骗你。” 萧随选择暂时相信他。 一品红给了他一张字条,字条上写明了霍听鱼如今所在的地点,乃是距离无相城两百里的一座小村落。 萧随不敢耽搁,带着心腹随从,在午后匆匆出发。 一品红登上高高的城楼。 他目送萧随在官道上远去,视线又慢慢转向遥远的北方。 长城之外,便是北魏。 他会亲自等在这里,阻止小师妹南下。 长城外的戈壁荒野一望无际,生活着北魏的异族百姓。 而草原的尽头,隐约可见城池耸立,乃是魏国的繁华地带。 北魏的经济虽然不如中原,但国土广袤、水草牛羊丰厚,乃是天底下难得的大片沃土。 若是能吞并北魏…… 一品红眼底掠过危险的暗芒。 ——我顾崇山,愿用北魏三百年国运,向天道换她一线生机。 顾崇山在老君阁许下的诺言,至今还没有兑现。 顾崇山没有后嗣,顾余身体虚弱活不了多久了,膝下虽然有个儿子,但隐隐有谣言说那孩子天生金瞳,是不是顾家血脉犹未可知。 无需他出手,北魏都已气数将尽。 一品红牵了牵薄唇,淡漠地转身走下城楼。 他随手折了一枝嫩柳,翻身坐上青牛背。 有思乡的士兵,在遥远的城墙下吹响了绵绵羌笛。 一品红回眸。 长城上镇守着数万士兵,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守在这里防止北魏南下侵犯,从风华正茂守到两鬓苍苍,已守了数十年之久。 或许再过不久,他们就都可以回故乡了。 …… 长路迢迢。 萧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回到长安。 长乐宫。 阿弱高高兴兴地迎出来,往萧弈身后张望许久,黑润的眸子逐渐盛满失望,却还是抱着一线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阿娘她,她是不是还在后面?” 萧弈风餐露宿两肩风尘。 更是因为南宝衣长睡不醒的缘故,绝望透顶。 他并不想回答与南娇娇有关的问题。 他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去书房等我。” 说完,径直踏进内殿。 余味等宫女都在,恭声道:“一个多月前,春夏天气变幻无常,小公主突然生了高烧,连着三日高烧不退,太医院束手无策,幸而姜神医力挽狂澜妙手回春,这才把小公主救了回来。” 萧弈从摇篮里抱起小女儿。 小阿丑已经一岁半,容貌随南娇娇,脸蛋圆圆小小像是苹果,肌肤又白又嫩,睁着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瞧着是个聪明的宝宝。 他想亲亲小女儿的眉心,可是看着她酷似南宝衣的容貌,他心脏深处不禁泛出一阵阵疼痛,只觉南娇娇不在,他独自带小孩儿当真是索然无味。 他正要把小阿丑放回摇篮,余味愧疚道:“主子,有太子殿下教导,小公主原本会说几个简单的词儿,只是自打高烧过后,就再没有开过口。姜神医说……可能是因为高烧的缘故,导致语言发育迟缓……” 萧弈慢慢垂下眼睫。 他单手抱着小女儿,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小脸蛋。 明明是杀伐果决的帝王,可这一瞬间,他的指尖却带着轻颤。 丹凤眼里藏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低声:“不能说话?” 余味带着宫女们跪倒在地,以头贴地:“姜神医也不敢十分确定,说是需要再观察一年半载。奴婢没能照顾好小公主,奴婢死罪!” 萧弈抱住小女儿。 宫娥有错,他这个当父亲的,不也有错吗? 没能照顾好小女儿,丢下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几个月不闻不问的,他又该受怎样的惩罚? 他强忍心痛,瞥向余味等人:“去暴室领罚。” 他没处死她们,已经是相当宽容。 余味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感激涕零地谢了恩,匆匆去暴室领罚了。 萧弈又陪了小阿丑片刻,才移步书房。 阿弱站在书房里:“父皇,阿娘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只有您一人回家?您把阿娘丢在外面了吗?” 萧弈面无表情地坐到书案后,随手翻开面前的课本:“功课学到哪儿了?” 阿弱不可思议:“父皇,阿娘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没有阿娘,儿臣根本没心思读书——” 萧弈抬眸。 他的丹凤眼寒沁沁的,像是照不进光。 被那样的眼睛注视,阿弱战栗了一下,乖乖跪坐到书案对面,心不在焉地嗫嚅道:“还在学四书……” 萧弈随便抽了几个问题。 阿弱捏着手指头,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父皇和阿娘走了整整半年。 他每天照顾妹妹,度日如年地等待他们回家,根本没心思应付功课,哪怕有裴初初帮忙,成绩也还是一落千丈。 他低下头,泪珠一颗颗滚落,委屈得厉害。 萧弈不为所动地合上课本,丢在他面前:“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心性如此柔弱,将来如何治理天下?把四书抄二十遍。七日后朕再考问,你若还是答不上来,叫你的夫子和伴读全部挨罚。” 阿弱捡起书,哭着跑了出去。 萧弈翻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面无表情地批阅起来。 他批奏章的速度极快,甚至到天黑时,也完全不知疲倦。 仿佛只有全身心地沉浸在朝堂之事里,才能叫他彻底忘记连日以来的疲惫和绝望。 仿佛唯有如此,才算是对他的惩罚。 …… 镇国公府。 天色已晚,南宝珠和宁晚舟正在用晚膳。 南宝珠抬起头,惊讶:“天子回来了?!我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那我妹妹……她可回来了?她可平安?这样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宁晚舟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你如今怀有身孕,情绪不宜剧烈起伏。” , 还有一章,等我十分钟 章节目录 第1092章他舍不得裴初初挨打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见南宝珠瞪他,宁晚舟抿了抿唇,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我也是才听宫里人说的。只有天子一人回了长安,你妹妹不知所踪。天子脾气比以往更加阴晴不定,不仅罚了几名宫女,还罚了太子殿下。” 只有天子一人回了长安…… 南宝珠的脸色瞬间难看。 “啪”地一声,她重重放下筷箸:“我去宫中问问!” 宁晚舟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姐姐疯了?太子便是因为多问了两句,才挨罚的。你这个时候去,不是找死吗?南宝衣断然不会有事,否则,我表哥绝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宫中。依我看,她必定是待在某个地方养病。” 南宝珠红了眼眶,仍旧不忿:“就算是这样,可他怎么能……怎么能把我妹妹一个人丢在那里?他不肯陪,那我去问清楚地址,我收拾行李去陪娇娇!” 宁晚舟蹙眉。 视线落在南宝珠的孕肚上。 姐姐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大夫说姐姐平日里吃得太多,胎儿发育的比寻常婴儿更大,所以姐姐比寻常孕妇更要注意安全。 她不怕车马颠簸出事,他却怕。 他摩挲着南宝珠的小手,宽慰道:“你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去了又能如何?你不能照顾她,还得她照顾你,这不是添乱吗?” 南宝珠想想也是。 她抿了抿唇瓣,仰头望向宁晚舟:“晚晚,我害怕娇娇出事,你替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昔年消瘦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向他撒娇和寻求安慰。 宁晚舟拥她入怀,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表哥行事稳重,又爱南宝衣入骨,断然不会让她出事。你放心养胎,等她回来,看见添了个小侄儿,定然会高兴的。” 南宝珠是信任萧弈的。 她潜意识甚至觉得,萧弈比她更爱妹妹。 她乖觉地靠在宁晚舟怀里,想了想,小声道:“也不一定是个男孩儿,娇娇生了个女孩儿,我也会生个女孩儿的。” 她连给女儿的小裙子和小簪花都准备好了呢。 宁晚舟不过随口一说。 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他都是喜欢的。 他很贪心,他甚至期盼姐姐能生一对龙凤胎。 …… 七天之后。 对萧弈而言,长安的这七天度日如年。 见不到她的每时每刻都很孤单,哪怕沉浸在堆积成山的国事里,可是蓦然回过神时,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明明周围有无数朝臣和宫女内侍,可巨大的孤独感仍旧犹如灭顶的潮水,令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陛下?” 书房里响起胆怯的声音。 萧弈抬眸望去。 两名夫子领着阿弱和他的伴读,正在行大礼。 见他神色恍惚,夫子提醒道:“您说过,今日要考问殿下四书。” 萧弈面无表情,垂眸拿起一本《孟子》:“何为浩然之气?” 阿弱规规矩矩地跪坐着:“回禀父皇,所谓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他一字一句地背诵,唯恐哪里出了纰漏。 萧弈听他背完了,又道:“如何养浩然之气?” 阿弱语塞。 如何养浩然之气? 他怎么知道怎么养,反正他没有养就是了。 萧弈看他一眼,表情冷了几分。 他又翻了一页书:“如何理解‘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 阿弱小脸皱巴,根本回答不上来。 细嫩的掌心逐渐冒出绵绵冷汗,他苦思冥想了半晌,终于低下头,嗫嚅道:“父皇,儿臣不会。” 萧弈瞥向他的伴读:“裴姑娘?” 裴初初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稚声道:“臣女以为,这句话是说:如果不明白一种道理和学说的字面意思,那就不要试图去了解它的内在思想根源。如果不了解它的内在思想根源,那也就无法真正懂得它所代表寓意的精神风骨。” 才不过七岁的小女孩儿,字字句句都很有想法。 萧弈又瞥向阿弱:“你的伴读都知道是何意,你竟不知道……” 阿弱头垂得更深,心中很是委屈。 裴初初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小女孩儿,她爱书成痴,说是他的伴读,可是读起书来却比他更加求知若渴,国子监里那些十岁的孩子尚且不如裴初初,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每次夫子在学堂里提问,都是裴初初第一个抢答。 每次考试,拿到第一的也都是裴初初。 说是伴读,风头却比他还要盛,他都不想要这个伴读了! 萧弈合上课本,冷淡道:“你是太子,朕不罚你。可你的夫子和伴读,却要代你受罚。” 夫子被罚俸半月,伴读被罚打手掌心二十下。 内侍拿着戒尺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初初:“裴小娘子,请吧?” 裴初初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伸出双手。 阿弱虽然嫌弃裴初初抢尽风头,可是却也见不得她挨打。 姜叔叔常常带他出宫去玉楼春看戏,戏本子上说,女儿家最是细皮嫩肉,轻易打不得。 他舍不得裴初初挨打,着急地膝行向前:“父皇,是儿臣没有好好用功,关裴姐姐什么事?您要打就打儿臣好了,您别动裴姐姐!” 萧弈垂着眼批阅奏章,没有搭理他的请求。 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小姑娘细嫩的掌心。 裴初初是娇养的士族女郎,从未挨过打,虽然性格坚强,可强忍的眼泪终于在第十下时再也抑制不住,瞬间哭得小脸通红。 阿弱见她哭,立刻跳起来,一把推开那个行刑的太监:“走开!不许你打裴姐姐!” 然而他才六岁,轻而易举就被另一名太监抓到旁边。 那太监尖着嗓子哄他道:“殿下再闹,您的小伴读还得多挨几下打,您何必呢?更何况您是主子,她是伴读,她敢回答您答不上来的考题,这不是落您的面子吗?” 后面那句话,是专门说给裴初初听的。 御书房里正闹着,一名灰头土脸的男人突然匆匆闯进来。 十苦风餐露宿星月兼程而来,哭着跪倒在地:“主子……” , 特此说明:裴初初那个解释,是我综合了一位学者的解释,做出的解释。那句话有很多种解释,我写的未必正确,不要被我误导 章节目录 第1093章这具尸体,不是南娇娇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抬头。 瞧见十苦哭成这副模样,他暗暗捏紧了朱砂笔。 他哑声:“把太子带去内殿。” 御书房里清场之后,十苦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天枢侍卫紧跟着抬了水晶棺椁进来,小心翼翼地停在房里。 棺椁上跟着一块宽大的黑布,遮蔽了里面的景象。 萧弈慢慢起身。 他走到棺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棺椁,站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伸手掀开黑布。 棺里置着冰块儿。 少女安静地躺在里面,哪怕有冰块保存,却因为夏日炎热路途遥远的缘故,尸体隐隐有腐烂的迹象,容色也已不再如生前艳丽夺目。 萧弈安静地看着她,没笑也没哭。 十苦带着侍卫们以头贴地,泣不成声:“卑职死罪!” 萧弈沉默地推开棺盖。 扑面而来的是皮肉腐烂之后的腥臭。 他道:“护手。” 十苦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愣了半晌,才连忙取出鹿皮护手呈给他。 萧弈戴上护手,仔细翻检过尸体的脸。 因为皮肉腐烂黏住,看不出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但不知怎的,面对这具尸体时,他的情绪毫无波动,与前世在冰窖里发现南娇娇时的五雷轰顶绝望崩溃感大相径庭。 仿佛躺在里面的人,并不是南娇娇。 他知道,眼睛会骗人,可心却不会。 人的直觉,有时候比条分缕析更加精准可怕。 想到什么,他突然掀开尸体的裙裾和绸裤。 他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利刃,认真剖开尸体的左膝。 当年在岷江龙王庙时,南娇娇的膝盖曾被铁棍击碎,哪怕如今早已痊愈,骨头上也定然留有痕迹,可眼前这具尸体,左膝盖骨头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过伤的迹象。 这具尸体,不是南娇娇的。 萧弈摘下护手站起身,冷静道:“把你们在白首山的经历,仔仔细细再说一遍。” 十苦被他的情绪感染,望了眼棺椁,又开始复述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个细节也不敢遗漏。 说到一半时,他突然一拍脑袋。 他从怀里取出那株雪白晶莹的植物:“这是卑职下山时,从花圃里挖出来的解忧。虽然如今可能没用了,但,但卑职还是给带了回来。” 萧弈接过。 这就是一品红说的解药,二十年一开花,二十年一结果,如今枝头上正挂着个小小的果子。 他伸手碰了碰那颗果子,“吧唧”一声,果子从枝头坠落,滚到了白玉地砖上。 十苦惊骇失色,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起:“主子……” 萧弈在十苦的惊呼声中,用指尖捏碎了那枚果子,木屑从指间飘落,一根细小的木屑扎进他的指缝,渗出细微血丝。 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面无表情道:“木头雕刻的假果……” 他吩咐内侍拿来浸湿的手帕,仔细擦拭那株植物,植物表皮涂抹的雪白颜料很快被擦去一部分,露出原本的碧绿色泽。 十苦骇然:“这……这不就是寻常荆树?!” 细细想来,当初在白首山时,成日里天寒地冻,这株植物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再加上过于珍贵不敢近距离接触,因此众人才会被蒙骗过去。 萧弈狠狠捏烂了那株荆树。 骗局! 没有水晶棺也没有解忧果,从最开始前往白首山,就是一品红苦心孤诣设下的骗局! 目的,不过是拆散他和南娇娇! 他眼睛充血:“贼道人呢?!” 十苦老实道:“主子,他如今还在白首山。” 萧弈看似在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北疆贫瘠。 一品红无利不起早,他不肯回长安,定然是事情还没办成。 必定是南娇娇还活着,他没能找到她,因此需要继续留在那里,而另一边,他弄出一具尸体冒名顶替南娇娇,叫十苦他们弄回长安向他交差,好叫他彻底死了那份心。 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师父,口口声声说爱他…… 可他的行为举止,却专横到极致! 萧弈眼底恨意涌动:“准备车驾,朕要前往白首山——不,先飞鸽传书给萧随,叫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立刻囚禁一品红。” 飞鸽传书,毕竟比他骑马过去快得多。 十苦赶忙应了声是。 他去准备飞鸽传书,萧弈发泄般掀翻了龙案。 他看着那水晶棺椁就刺眼,冷冷道:“抬下去烧了。” 内殿。 阿弱趴在珠帘旁,听得迷迷糊糊。 他不懂父皇和国师之间的算计,只知道阿娘现在遇到了危险。 他揉了揉小脑袋,突然转身就往外跑。 裴初初泪盈盈地跪坐在地,小手还是红肿的。 她见阿弱撒丫子往外跑跑,连忙爬起来拦住他:“你才被陛下教训,你又要去哪儿?” 阿弱脆声:“去白首山找阿娘!” “你不能去!” 裴初初小脸梨花带雨,黛青色的双眉微微蹙起:“找皇后娘娘是大人们的事,你去只会添乱。陛下要你用功读书,你就该乖乖待在国子监。因为你不好好读书的缘故,我已经被你连累了一次,你还想再连累我一次吗?” 她一贯是士族同龄女郎的表率。 当众被打手心这种丢脸的事,她从未经历过。 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回。 更何况,凭她的判断,太子殿下跟去白首山定然会给娘娘和陛下添麻烦,还不如不去。 阿弱不高兴:“裴姐姐,纵然我留下来,也是无心读书的,你又何必像老夫子那样逼迫我?我以为咱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该互相支持肝胆相照才对,你再逼我,咱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可裴初初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 直到余味领着宫女进来,阿弱才被迫放弃那个想法。 他不高兴地瞥一眼裴初初,气揪揪地回国子监抄书去了。 当夜,萧弈向朝中几名重臣交代好国事,果断往北疆而去。 飞鸽传书终究不能叫他心安,他非得当着一品红的面问问他,那样乖巧娇软的小师妹,他究竟是怎么狠得下心牺牲的。 长安的世家们半宿没睡,聚在一起嗑瓜子议论。 天子才刚回来多久? 这就又跑了。 摊上这么个痴情皇帝,真不知是福是祸。 …… 日渐西沉,大漠孤烟。 草原戈壁的黄昏,总像是比中原来得早些。 一骑快马出现在陈旧的官道上,正往南方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少女两肩风尘,脚踩鹿皮靴,穿绛纱袍,娇嫩明艳的小脸上胡乱涂着几道泥土,丹凤眼却清润干净,像是草原上的孤月。 她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搭起凉棚极目远眺。 一座巍峨漆黑的城楼横亘在天地南北之间,城楼连接着左右长城,朝天际延伸而去,宛如王母拿金钗划开的银河,将大雍和北魏彻底分割开。 穿过长城,就是大雍的疆土,就是二哥哥的疆土。 南宝衣笑容娇甜,豪气地喝了声“驾”。 骏马在官道上扬起大片尘埃,丹红色袍裾潇洒飞扬。 她要回家了……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094章谁敢开城门,视同叛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至日落时分,黑色骏马疾驰到了长城脚下。 镇守城楼的士兵朝她拈弓搭箭,高声喝道:“你是何人?国界线上不得撒野,快快离开!” 南宝衣仰起头。 因为即将回到故土,她心情欢喜,因此朝士兵挥挥手,脆声道:“我是大雍人,乃是前往北魏经营生意的。这里有证明身份的鱼符和通关文牒,烦请将军过目!” 士兵仍旧拉紧了弓弦:“国师有令,最近几日不许任何人进入大雍。你快走开,否则,别怪刀剑无眼,拿你当奸细处置了!” 南宝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国师? 大雍国师就是一品红,可他怎么跑到这里看守国界线来了? 不许人进入大雍,难道是在防她? 她道:“国师在何处?我要见他!” 士兵们不认识她,因此都笑了:“国师日理万机位高权重,哪是你一个小商贩能见的?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们动手!” 南宝衣的心脏跳得很快。 她紧紧拽着缰绳,掌心被磨得生疼也不愿松开。 一城之隔…… 她与二哥哥的疆土,才只一城之隔…… 她不肯放弃,抬袖擦去脸上的泥土,露出那张娇美艳丽的小脸。 她仰起头,厉声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小商贩,我是流落到北魏的南宝衣。昔年与沈皇后斗智斗勇的人是我,当今天子深爱的人是我,明月公主的生母也是我!你们把我拦在长城之外,是谋逆!” 少女娇弱。 可周身迸发出来的气势,却有如雷霆,令人敬畏。 几名士兵对视一眼,不知道她所言真假,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一名副将道:“也就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娇弱得很,要不,要不先放进来仔细盘问?纵然是假的,咱们人多也不必怕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众人赞成地点点头。 正要开城门,温润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 “真的南宝衣早就死了,这个,是假的。” 众人一愣。 回头见是一品红手执拂尘飘然而来,众人连忙作揖行礼:“国师!” 一品红行至城楼边,居高临下地盯着马背上的南宝衣。 握着拂尘的手悄然捏紧,他的眼底掠过几分复杂。 果然是小师妹,她果然是醒了…… 定然是老头子临死前给她留了什么秘宝,老头子一贯偏心,宁可宠爱这个半路收来的小师妹,也不肯给他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徒儿留几件宝贝。 小师妹也是,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明知道他不允许她和阿衍在一起,明知道所有世家都不赞成他们的婚事,她为什么偏要一意孤行? 明明,明明只要她远远地离开就好…… 四目相对,南宝衣清楚地读懂了一品红眼底的杀意。 她红了眼睛:“可是我哪里对不住师兄,叫你如此恨我?” 一品红摩挲着拂尘的白玉手柄。 小师妹没有哪里对不住他。 小师妹,也没有哪里对不住天下人。 毕竟前世掀起腥风血雨烽烟战火的,是他的徒儿。 可是…… 他舍不得叫他的徒儿吃苦,也舍不得叫他的徒儿卸去帝王之位。 这天下,总要有个人替他的徒儿谢罪。 他敛去了怜悯,淡淡道:“谁是你师兄?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的小师妹早就死在了白首山的那场雪崩里,你顶着和她相同的容貌,不过是北魏派来的奸细,意图利用我小师妹的身份,打探大雍国情,甚至妄想行刺天子。” 南宝衣的丹凤眼睁得圆啾啾。 一品红脑子坏了?! 她有毛病才去行刺二哥哥! 她气急:“到底是谁胡言乱语——” “咻——!” 破风声骤然响起! 一支锋利的黑色羽箭,笔直地插进骏马前蹄的土地上,惊得骏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马啸,又连连后退。 南宝衣勒住缰绳,咬牙望向一品红。 一品红握着弓箭,漠然道:“念在两国交情上,本座不杀你。回王廷找顾崇山去吧,别不识好歹。” 宽袖笼着他的手。 他的指尖透着血液汇聚之后的红,掌心还有深深的弓弦勒痕。 刚刚…… 他不是没想过一箭射穿南宝衣的眉心。 只是…… 也不知怎的,看着她清润明亮的眼睛,他竟是下不去手。 他之所求其实不多,只要小师妹远远地离开大雍,就足够了。 只要阿衍安安心心去当皇帝,只要他的教派能在百年内发扬光大,他情愿永远镇守在这里,永远别叫小师妹返回故土。 日头西沉。 夕阳的余晖落在南宝衣苍白的面颊上。 她的背后是横亘无垠的草原荒野,冷风吹过几卷蓬草,她风尘仆仆而孤立无援,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索落魄。 半晌,她忽然翻身下马。 她顶着城楼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一步步走向长城,目光坚定到令人畏惧。 她像是笃定了一品红不会杀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高声:“师兄,我的家在长安,我爱的人也在长安!你要么一箭射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回家!” 一品红骤然握紧弓箭。 那不怕死的少女,一步步走到紧闭的城门前,突然抬起拳头,重重叩响了城门! 长城巍峨漆黑。 她就站在城楼底下,身躯娇弱纤细,分明比蚂蚁还要渺小,叩门的声音却沉重坚定,像是四起的战鼓,像是要凭一己之身,蹋碎这城门! “咚”! “咚”! “咚”! “……” 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的叩门声回荡在黄昏的塞外,更像是叩在了所有旁观者的心上。 守城副将慌了。 他迟疑地望向一品红:“国师,要不,要不咱们开门吧?万一,万一她当真是南姑娘,陛下那里如何交差……” “不准!” 一品红厉声。 握着弓箭的手更加用力,掌心甚至被弓弦割破出血。 随着夕阳落入地平线,他的面容彻底笼在黑暗里,透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冷酷和决绝。 他冷冷道:“真正的南宝衣,早已死在雪崩里,尸体都已运回了长安。这个女人,只是北魏奸细。传本座军令,谁敢开城门,视同叛国!” 章节目录 第1095章她是他的求之不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夜色笼罩了荒野。 漆黑的城门上,悄然多出了鲜血。 南宝衣慢慢蹲到地上,垂下来的双手血肉模糊。 塞外的夜风透着寒意,直灌进丹纱袍里,冻得她小脸苍白。 她的双手是疼痛的,然而她并没有哭。 星辰遍野。 她的丹凤眼平静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身,走到骏马边,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拽住缰绳,深深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哨兵,催马向前。 沿着长城走了半个时辰,每隔不远,城楼上都站着戒备的士兵,个个都以警惕的眼神盯着她,她根本找不到进去的机会。 直到天光大亮,她仍旧束手无策地待在长城脚下。 吹了一夜的寒风令她浑身不舒服。 她打了个喷嚏,又看了眼固若金汤的城墙,只得疲惫地翻身下马,寻了城门下一个背风的角落,蜷缩着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黄昏,被饿醒之后,从马鞍旁的囊袋里拿了块干粮,就着冷水吃下,就又继续守在城楼下,一副不开城门她就不肯走的姿态。 风雨无阻,她在长城脚下愣是住了三日。 哨兵们对视几眼。 这姑娘瞧着年轻,没想到心性如此倔强。 他们心生不忍,禀报给一品红,那一向温润的国师却铁青着脸,训斥他们多管闲事。 到第四天夜里的时候,南宝衣终于扛不住昼夜温差极大的塞外荒原,昏迷不醒地蜷缩在城楼底下,一天一夜也没苏醒。 “会死吧?” “夜间这样冷,我打赌她撑不到明天早上!” 哨兵们低声议论,想去给她送些吃的喝的,再送一件厚实的皮袄,可是一想到国师的军令,就谁也不敢踏出那条国界线。 荒野长夜,草木为霜。 一架六匹骏马拉着的马车由远而近。 勤丰坐在马车外,提灯往远处照去,瞧见巍峨起伏的城楼,不禁高兴道:“主子,咱们快到长城了!根据前两天探子回禀的消息,南姑娘应当就在长城脚下!” 唇红齿白的男人端坐在车中。 他捻着紫檀佛珠,盯着远处的黢黑楼影。 该是多么倔强,才要死守在那里? 一品红一心置她于死地,纵然她等到死,对方也不会为她打开城门的,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蠢笨。 或者说…… 还是跟从前一样,执念太深。 执念太深的人,都是蠢人。 他自己也是…… 马车停在了长城脚下。 顾崇山踏出车辇,一眼瞧见蜷缩在城门角落的少女。 内侍提着灯,清晰地照亮了少女的模样。 她穿的那身丹纱袍早已被戈壁风沙染得污浊,昔日柔顺的鸦青长发如蓬草般乱糟糟的,小脸苍白发青,冻红的双手抱着个喝光了的水囊,唇瓣微微皲裂,已是干渴多时。 顾崇山拧眉。 他上前,用手背碰了碰南宝衣的额头。 额头滚烫。 他沉默着,没有表情地抬起头,看一眼巍峨耸立的城楼。 城楼上灯火幢幢,哨兵坚守岗位,都好奇地注意着他们这里动静,那一品红明知南家娇娇要死在这里,却还是不肯为她打开这扇门。 顾崇山压抑住胸腔里翻涌的戾气。 他朝小太监伸出手。 勤丰恭声:“主子……” 顾崇山:“拿来。” 勤丰顿了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取出一双鹿皮护手。 顾崇山戴上护手,才俯身抱起南宝衣,往马车走去。 勤丰提灯跟在后面,忍不住嘀咕:“眼瞅着大雍的天子是不要她了,这样亲近美人的好机会,主子戴护手做什么……直接抱起来也就是了。摸摸小手亲亲小脸什么的,不也就成了?奴才瞧话本子上英雄救美都是这样写的……” 顾崇山没搭理他。 在盛京皇宫时,他这双手,曾伺候过无数女人。 自己尚且嫌脏,更何况南家娇娇? 车厢宽敞舒适。 顾崇山把南宝衣放在软榻上,亲自替她诊了脉,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拿丹药喂她服食。 马车慢悠悠穿过戈壁草原,往繁华的王廷驶去。 南宝衣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瞳孔涣散了片刻,她猛然坐起身:“摄政王?我不是在长城那边吗?怎么会……” 顾崇山没回答,只是把一早准备好的燕窝粥递给她。 南宝衣捧着白玉小碗,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定是顾崇山回府之后发现她不见了,因此催车出来找她。 她小声:“那日不告而别,并非出于恶意,只是见摄政王整日忙碌无暇顾及我,因此才……我琢磨着也就是回个家而已,倒也不必劳烦摄政王兴师动众亲自相送——” “南宝衣。” 顾崇山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鲜少直呼她的名字。 南宝衣下意识往软榻深处缩了缩,略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他:“做,做什么呀?” 顾崇山朝她伸出手。 南宝衣连忙躲开。 顾崇山的手顿在半空中,眼底掠过复杂情绪。 他只是……想摸摸她的头而已。 他收回手,压下眼底的情绪,转头望向窗外,淡淡道:“对我而言,你从来就不是麻烦。” 她是他的求之不得。 更是他的两生遗憾。 车厢里气氛诡异。 过了片刻,顾崇山起身走向车外:“你先休息。回大雍的事,我自会帮你。” …… 就在顾崇山的马车星夜兼程回到王廷时,一只白鸽携着来自长安的书信,悄然降落在一座偏僻的山村里。 它发出一声“咕咕”,站在树枝梢头,歪着脑袋俯瞰泥巴小路上的那一群狼狈官兵。 “王爷,前面就是槐村了!那国师给的舆图竟是假的,害的咱们多走了许多冤枉路,他该不会是拿咱们寻开心吧?” 萧随满面灰尘。 他在一个多月前带着部下出发寻找霍听鱼,可一品红给的舆图却是错的,他与那妮子所在的槐村背道而驰,中间问了无数当地路人,才重新折返,终于找到所谓的村庄。 他遥遥看见村口池塘边有个浣衣的女人,拿衣袖擦了下脸,策马往池塘疾驰而去。 他勒住马蹄,问那女人道:“你们村庄,几个月前可有外人来过?” 女人裹着碎花小头巾,背影纤细单薄。 闻言,浣衣的手微微顿住。 , 章节目录 第1096章您得提防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随见她背影僵硬,拧了拧眉:“问你话呢。” 中原正是酷暑,北疆的黄昏却很冷,池塘里的水略有些冰凉,女人指尖轻颤,纤细的指骨节泛着冻红色泽。 她慢慢放下还没拧干的衣裳,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 就在萧随以为她要转身回答问题时,她突然拔腿就跑。 萧随眸光一凛。 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催马去追。 山村多树,地面凹凸不平。 萧随眼睁睁看她消失在村落拐角处,只觉这女人古怪至极,他拧着眉头,干脆亲自下马寻找。 一门之隔,屋子里光影昏暗。 少女靠在门后,听着渐渐远去的军靴声,慢慢垂下眼睫。 她伸手,轻轻扯下包覆着头发的碎花小头巾。 满头长发倾泻而下,却是与年龄不符合的雪白色泽。 她走到角落,往火炉子里添了两块木炭,又搅了搅陶瓮里的褐色药汁,温热的药汁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无需喝上一口,就已经苦涩到令人作呕。 少女拿了只小碗盛药汁。 当初在长安时,她想为萧随解除诅咒,她以为那样的仪式需要向火神献祭性命,谁知一场仪式结束,她只是被烧光了衣裙,人还活着,只不过一夜之间老了数十岁。 她不愿萧随看见老去的她。 她仗着轻功绝顶,偷偷跑出皇宫回到故土,按照宗族里记载的方子炼药治病,如今容貌和皮肤是恢复年轻了,只是头发却还没能变黑。 她原本打算再喝上半个月的药,等彻底痊愈了,再去寻找萧随的。 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找上了门…… 她柳眉轻蹙,鼓起勇气饮了半碗药。 药汁苦到了肝胆里,她丢下药碗,一手捂住脖颈,趴在案几上拼命干呕,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正难受时,有人递来一碗清水。 霍听鱼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愣住。 她慢慢抬起头。 萧随不知几时闯进来的,蹲在她身边,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正定定看着她。 霍听鱼瞳孔缩小,吓得跌坐在地。 她连忙抬袖遮住半张小脸:“你……你认错人了!” 她想退后,却被萧随强硬地箍住手臂,把她拽进怀里。 他抚摸过她的白发,虽然脸上表情淡淡,可眼底的神色却算得上温柔:“我还没说你是谁,你怎么就知道我认错人了?” 霍听鱼被迫伏在他怀里,宛如受惊的小兽,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萧随捧起她的小脸。 他的丹凤眼寒沁沁黑沉沉的,想是要看穿这个如一尾游鱼般难以捉住的少女,看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也像是还没有看够。 又过了片刻,他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把她拥入怀中:“霍听鱼,你走后,我难过了好久。” 霍听鱼紧绷着小脸,圆圆的瞳孔闪烁着疑惑。 她曾险些杀死萧随,萧随一点儿也不怪她吗? 不等她想明白,萧随已经站起身,三两下就替她收拾了个小包袱:“随我回无相城。” 霍听鱼连忙捂住头发往后跳了一步:“我这般模样——” “哪般模样?”萧随认真地扫她一眼,像是看不见她的白发,姿态十分强势,“除了清瘦些,没有哪里不好。” 霍听鱼抿了抿小嘴。 也不知怎的,向来内敛自卑的心悄然涌出些微欢喜。 她还在纠结时,一名随从匆匆踏进门槛,手里捧着一只信鸽:“主子,长安的飞鸽传书!” 萧随从鸽子腿上解下书信。 是二皇兄的来信,信上没说明缘由,只是要他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囚禁一品红。 霍听鱼踮起脚尖想看那书信:“怎么了?” 萧随眼底掠过重重思量,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捏紧书信:“我中了调虎离山计,南宝衣,有危险!” 霍听鱼虽然听不懂,却很担心南宝衣。 她道:“那,那咱们赶紧去帮南姐姐?” 萧随望向她。 她竟愿意随他离开槐村…… 察觉到他的视线,霍听鱼小脸微红,不自然地别过身:“你别想岔了,我并非是为你离开的……我曾想过害死南姐姐,可她对我却很好,我欠她人情呢。我对边界线的地势最熟悉,你带上我准没错。” 萧随笑了笑。 他不动声色地牵住霍听鱼的小手,朝屋外走去。 霍听鱼心脏一提,只觉手掌瞬间滚烫。 她想挣开萧随的手,却发现只是徒劳。 她瞅了眼萧随淡若风月的侧脸,小小声:“瞧着是个修佛修道的正人君子,却一本正经地欺负小女子……” 萧随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握着她的手再不肯松开。 …… 在萧随带着霍听鱼返回无相城时,顾崇山的车架已经抵达王廷。 刚一驶进城,心腹侍卫急匆匆地过来禀报:“主子,陛下再也撑不住了,已是病危!” 南宝衣已经恢复如初,闻言,脸色微白。 她望向顾崇山。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九千岁,此时扶着马车门框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发白的厉害,下颌线条紧绷,眸子寒沁沁黑沉沉,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想说什么,薄唇却止不住地轻颤。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南宝衣想着他和顾余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很明白他的心情,替他吩咐道:“立刻进宫。” 勤丰连忙称是。 马车朝皇宫疾驰而去。 顾崇山垂着头,双手笼着脸,看不清楚神色。 南宝衣为他斟了一盏热茶:“摄政王?” 顾崇山的脸仍旧埋在掌心。 南宝衣的目光落在顾崇山的手掌上,他双手颤抖,明明是执掌权势的一双铁血之手,此时却像是脆弱的再也拿不起任何东西。 也不哪里来的勇气,南宝衣突然捧住顾崇山的手。 他的手冰凉透骨。 南宝衣竭尽所能地想帮他,在他诧异而阴郁的眼神中,安慰道:“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少女的手娇弱无骨,不仅柔软,更是温暖干净的。 从年幼时成为质子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握过他的手。 她竟不嫌他脏…… 顾崇山的眼睛又红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不必如此。” 南宝衣笑笑:“你肯说话,那就再好不过。” 眼看距离皇宫越来越近,南宝衣想起南胭假冒皇嗣的事,轻声道:“如今天子还活着,并非您伤心的时候。我那个姐姐一贯唯利是图野心勃勃,摄政王,您得提防她。” , 快要过年啦 章节目录 第1097章今夜,势必诛杀顾崇山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宫中混乱。 南宝衣跟在顾崇山身后亦步亦趋,踏进外殿,就看见无数朝臣跪在殿中,有的垂泪叹息,有的忧心忡忡地向神明祈福。 宫女卷起内殿珠帘。 内殿里跪着七八个宫妃,都是顾崇山前两年为顾余挑选的世家之女,此时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天都要塌了。 南胭坐在龙榻边。 这些年一贯喜欢用泪水招人怜惜的少女,在此刻出乎意外地没有落泪。 她安静地为顾余掖着被角,妩媚秀丽的侧颜泛着苍白色泽。 而顾余面如金纸,唇无血色。 明明该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他周身却萦绕着淡淡死气,眉间的淡青色叫人看了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南胭见他们过来了,起身让到一侧,小声对顾崇山道:“他要撑不住了,这两天喝了许多参汤,一直在等您。” 顾崇山在榻边坐了:“阿弟。” 顾余虚弱地睁开眼。 瞧见兄长的面容,他眼眶一红:“哥哥……” 他颤颤伸出虚弱无力的手,勾住顾崇山的衣袖,细细端详兄长的脸,清润的瞳孔中盛着无数情绪:“哥哥……” 母后早亡。 父皇被奸妃蛊惑,不顾他们年纪小小,就把他们远送盛京充当人质,那么多年都过着非人的生活,如果没有哥哥保护,他早就死在了那座吃人的皇宫里。 哥哥,是天底下最爱他的人。 若有来世,他还要当他的弟弟。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滚进枕巾。 顾崇山心如刀割眼眶更红,紧紧握住顾余的手。 这些年,从来不是顾余单方面地依赖他。 在盛京的那些岁月,他不过是靠着回家报仇的信念,不过是靠着好好照顾弟弟的信念,才一步一步不择手段地走到高位。 顾余若是没了…… 他在这世上,就当真什么也没有了。 顾余又慢慢望向南胭,眼底流露出怜惜。 他想说什么,可这副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就遗憾地没了气息。 顾崇山双手一空。 他捧在掌心的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寝殿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宫妃们意识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哀恸声骤然响起,从内殿一直传到外殿。 数年未曾响起的丧钟,反复回荡在北魏皇宫之上,宣告着又一位帝王的驾崩。 顾崇山仍旧坐在那里。 他执起顾余的手,轻轻贴在面颊上。 像是在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最后一次救回弟弟。 “阿弟……” 他哑声轻唤,盯着再没有呼吸的少年,眼睛里最后的光亮也像是要跟着消失不见。 南宝衣忍不住湿了眼睛。 顾崇山和顾余相依为命多年,他定然很舍不得弟弟离世。 南宝衣抬袖擦了擦泪水,突然注意到满殿混乱之中,南胭不见了。 她心脏一紧,连忙找了出去。 踏出外殿,就瞧见南胭孤零零站在宫檐下。 宫檐下开着几株金山茶,寒风卷起她的宫裙,她的背影莫名萧索。 南宝衣轻声:“南胭?” 南胭的身体瞬间紧绷。 过了片刻,她才仪态端方地转过身:“作甚?” 南宝衣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泪珠,显然是才伤心哭过。 她想了想,递给南胭一块手帕。 南胭拍开她的手,冷笑:“南宝衣,你是来笑话本宫的吗?看见顾余驾崩,你是不是很高兴?可你别忘了,顾余走后,本宫的儿子就是新帝!本宫是北魏的皇太后,而你连宫妃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本宫?!” 她的情绪逐渐激动。 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在南宝衣身上。 南宝衣垂下手:“从小到大,我从未因为身份而瞧不起你过。我瞧不起你的,是你的不择手段和没有下限。” 两人对面而立。 南宝衣注视着南胭。 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细看之下,南胭和她的容貌有着两分相似。 而南胭大约永远不知道,前世她曾多么喜欢她这个姐姐。 她从未看不起她的出身…… 面对她的心声,南胭只是冷笑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宫殿。 她不许宫女内侍跟着,独自跑到一处偏僻的游廊,双手紧紧扶着美人靠,眼睛血红地盯着廊外的风景,咬牙切齿:“骗人!” 南宝衣骗她,顾余也骗她! 当初刚来北魏时,顾余说好了要让她成为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说好了要让她不必再因为出身而自卑,说好了要宠她一辈子! 可他许诺的一辈子,竟是如此短暂…… 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在今天没有了。 南胭垂下头,双肩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重量,就那么垮了下去,伏在美人靠上崩溃大哭。 她哭了很久,背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微臣竟看不出来,娘娘也是痴情人。” 是安以淮的声音。 南胭喘息着,慢慢抹去泪水,哑着嗓子道:“宫中禁地,你来做甚?当心被人瞧见。如今没有天子护着,到时候咱俩都得玩儿完。” 安以淮笑了笑:“天子驾崩,宫中混乱,正是咱们上位的好时机。禁卫军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正所谓先下手为强,顾崇山和文武百官今夜会留在皇宫为先帝守灵,这是咱们下手的最佳时机。” 南胭眼眶微微红肿。 她盯着廊外的金山茶,并不给安以淮答复。 安以淮等了片刻,忍不住道:“娘娘伤心成这样,莫非对先帝动了心?您曾说过动心会输,还说最见不得哭哭啼啼毫无心机的痴情弱女子,贵妃娘娘,您可莫要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呐。” 动心会输…… 南胭紧了紧双手。 她对顾余,动过心吗? 那个男人又蠢又天真,她对他动过心吗? 安以淮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如今微臣的身家前程全靠娘娘,今夜到底反是不反,娘娘倒是给微臣一句准话儿!” 南胭平缓了呼吸。 顾余没了,顾崇山定然不会放过她。 反不反? 为了活下去,为了锦绣前程,她只能反! 她的声音冷毅几分:“去布置吧。今夜,势必诛杀顾崇山。” 章节目录 第1098章明明是喜欢顾余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天子新丧,百官守灵。 今夜的皇宫点满了白色宫灯,高僧敲着木鱼做法事,群臣和宫妃们身穿丧服,恸哭声不绝于耳。 顾崇山独自待在内殿。 他坐在顾余生前睡过的龙榻上,注视着弟弟生前亲手养的一株金山茶花树,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殿外。 勤丰提着食盒,一脸苦恼地对南宝衣道:“南姑娘,主子不许我们进去打搅他,可他已经一天没用膳了。要不,要不您进去给他送膳食?主子在意您,定然不会赶您出来的。” 南宝衣也很怕顾崇山。 她望了眼紧闭的门扉,念着顾崇山为她率军南下的那份情谊,只得接过食盒。 她正要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想了想又对勤丰道:“我白日里就跟摄政王说过,要他提防南胭。如今天子新丧宫中混乱,你们千万要做好准备。南胭那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勤丰笑笑:“南姑娘放心。” 南宝衣这才推门而入。 内殿只点着一根白蜡,顾崇山坐在幽微的光影之中,伸手摆弄佛桌上的一株金山茶,看不出情绪。 她轻声道:“来给你送膳食。” 顾崇山拿手帕仔细擦拭山茶花叶,淡淡道:“我如今无心用膳。” 南宝衣放下食盒。 她望着那株金山茶:“是你弟弟生前种的吗?” 顾崇山:“嗯。他生前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侍弄花草。” 南宝衣注视着金山茶。 顾余幼时身中剧毒,因为寄人篱下没法儿解毒,最后成了个神志糊涂的小怪物,除了在顾崇山面前乖巧听话,其他时间都暴躁易怒。 可真正的顾余,其实就只是个安静病弱的少年,没有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嗜好,也没有酗酒斗殴的习惯。 如果不曾远赴千里成为质子,他应当会是个清贵良善的亲王。 南宝衣想着,伸手摸了摸那一株金山茶:“他养得很好,结了很多花苞,开花时定然很美。这一株金山茶,能活很久很久,摄政王,这该是他留给您的礼物,可以陪伴您一辈子呢。” 她想安慰顾崇山,可顾崇山的眼眶却再度泛红。 他轻抚着那些花苞:“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的语调如此伤感,令南宝衣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难过。 正不知如何是好,殿外突然远远传来嘈杂声。 嘈杂声渐渐逼近,间或有铺天盖地的军靴和兵戈声。 勤丰“哐当”一声闯进寝殿,小脸煞白:“主子,禁卫军统领安以淮造反啦!他率领五万禁卫军控制了皇宫,把文武百官都围在灵堂里面,如今正朝咱们这儿赶!说是要清君侧,要扶持小皇子登基称帝!” 南宝衣咬牙。 不必多想,定然是南胭在背后指使的。 趁着百官为天子守灵,突然来这么一击,果然令人防不胜防! 她着急地望向顾崇山:“摄政王?” 顾崇山也算枭雄。 她不愿意这般枭雄,死在南胭手里。 顾崇山面色淡淡,像是早已料到。 他仍旧缓缓擦拭山茶花叶,眼睛里的情绪却多了几分阴鸷,像极了当初在盛京西厂时的杀戮模样。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问他是否留有后手,军靴声骤然响起。 无数禁卫军涌进内殿,团团围住了几人。 他们很快让开一条路,安以淮大笑着走了进来。 他志得意满地扫一眼顾崇山:“今日天子新丧,理应由皇子继位,眼看新朝开辟在即,摄政王把持朝堂多年,如今也该是让位让权的时候了……毕竟,如您这般残缺之人,在别国都是要入宫为阉人的,岂有脸面坐在高位?” 他的口吻盛气凌人,仿佛已经将顾崇山踩在了脚底下。 南宝衣听得直蹙眉头,脆声问道:“可是南胭指使你的?” 安以淮望向她。 少女多娇。 他眼底掠过喜爱和垂涎,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你便是太后娘娘的妹妹?果然生得很美,今夜过后,我便向太后娘娘讨要你。” 南宝衣后退半步,满脸嫌恶。 安以淮不愿再拖延时间,果断道:“摄政王顾崇山把持朝堂谋害天子意图谋反,来人,把他给本将军抓起来,打入天牢!” 南宝衣呼吸急促,下意识拽了拽顾崇山的袖角:“摄政王……” 顾崇山终于擦拭完所有的山茶花树叶。 他收起手帕,淡淡地掀起眼皮。 狭眸里流转着杀意,周身那内敛悲哀的情绪,也逐渐化作锋利的侵略气息,像是又回到了在盛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九千岁。 他薄唇轻启:“就这?” 安以淮愣了愣:“什么?” 顾崇山:“本王还当你们有多大能耐,没想到,仅仅如此而已。区区五万禁卫军,也想从本王手中夺权?” 安以淮不悦:“你已是穷途末路,怎敢对本将军放狠话?!” 顾崇山站起身。 仅仅一个起身的动作,却令那些禁卫军骇然地后退两步。 顾崇山捻着佛珠:“这两年来,本王吃斋念佛久了,竟叫你们忘了本王的手段……” 安以淮的手死死按着腰间刀柄:“你被围困,还能有什么手段?老老实实投降,本将军若是高兴,兴许会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一名部下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黑甲军突然进宫,已和咱们的军队交起手来!” 安以淮脸色骤变。 黑甲军是顾崇山的御用军队。 虽然数量只有五万,但每个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以一当十。 他们原本该镇守在城南,哪怕知道宫变的消息也该是天明之后,那时候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任他们再强悍也将无可奈何,可他们怎么会突然半夜进宫?! 顾崇山…… 难道一早就料到了他们宫变的计划? 顾崇山看一眼南宝衣。 也是她提醒得早,叫他提前作了部署。 他轻声:“解决完他们,给你奖赏。” 南宝衣并不在意奖赏,心里想的只是南胭。 这个时候,南胭是否在等待事成的消息? 明明是喜欢顾余的,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 贵妃殿中。 南胭簪着白花,安静地坐在贵妃榻上。 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声,她握了握放在膝上的双手,秀丽妩媚的小脸是苍白而平静的。 ,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出自东晋大司马桓温之口,表达岁月匆匆催人衰老英雄迟暮,用在本文其实不算很合适,但我很喜欢那个意境 章节目录 第1099章南胭之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夜色越来越浓。 乳娘抱着小皇子过来,忧心忡忡道:“娘娘,小殿下哭得厉害,奴婢怎么也哄不好,您看如何是好……” 才不过两岁半的孩子,像是知道风雨将至,哭成了泪人儿。 南胭淡淡扫他一眼。 她捏了捏顾山河的脸颊,语气凉幽幽的:“若是事成,你便要坐上那个位置。哭成这样,将来如何震慑百官?” 小孩子听不懂,被她揪得脸疼,不禁哭得更加凄惨。 南胭顿时厌倦不已:“带去偏殿。” 乳娘吃惊:“可是小殿下哭成这样……” 南胭不耐烦:“滚。” 又不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她有什么可心疼的? 乳娘只得战战兢兢地抱着孩子下去了。 南胭端起凉透的茶盏,正要饮上一口,殿外传来沉重的军靴声。 她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如果进来的是安以淮…… 那么她这辈子,便是锦绣荣华、高床软枕、万人之上。 如果进来的是顾崇山…… 生死,只在今夜! 南胭闭了闭眼,随即强自镇定,慢慢地抬起眼帘。 殿中千灯万盏亮如白昼。 面生的副将身穿黑甲,带着军队闯进来,冷冰冰地看着她。 南胭悬着的心,逐渐落进深渊。 她深深呼吸,慢慢垂下泛红的杏子眼,维持着贵妃的端庄和高贵,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口茶。 黑甲副将厉声道:“南贵妃勾搭权臣意图谋反,假孕争宠混淆皇嗣,把她拿下,即刻投入天牢!” 士兵们应声而上。 南胭突然重重掷出手中茶盏。 她站起身,气势轩然:“先帝尸骨未寒,案子尚未审理,本宫仍是贵妃,谁敢碰本宫?!” “我敢。” 凉薄清幽的声音徐徐传来。 黑甲军让开一条路,顾崇山捻着黑檀佛珠,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南胭:“关起来。” 南胭眼睛更红。 她知道她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不愿没有尊严地被士兵拖出去,她主动步下台阶。 穿过顾崇山身畔时,她轻声:“可是南宝衣提醒你的?”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 南胭怪笑一声:“我便知道是她……” 她语气出奇的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 她很快被两名黑甲兵围住,押送出贵妃殿。 踏出殿槛,她站在宫檐下,深深望了一眼广阔无垠的夜空。 往事如浮光掠影般从脑海中掠过,锦官城里那些幼稚的争斗戏码,盛京城皇宫的血与泪,在长安时她的渺小与无助…… 如今细细想来,她此生最快乐的光阴,竟是幼时住在锦官城的那段年月。 那时双亲都在,母亲喜爱将她打扮得可爱娇俏,父亲时常偷偷给她塞散碎银两,叫她去街上买糖糕吃,那时的兄长也很疼爱她。 再就是…… 在他后宫的这段日子。 她生得秀丽妩媚,也算颇有才气,石榴裙下有过许多仰慕者,可真心待她的,似乎只有顾余一个。 今夜有些冷。 南胭注视着遍布星辰的夜空,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星光。 然而星光遥远,终究是不可得的。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安静地站立片刻,才往天牢方向走去。 南宝衣匆匆赶过来时,南胭已经被带走了。 贵妃殿被翻了个彻底,黑甲军的副将高高抱起啼哭不止的顾山河,欲要把他摔死—— “慢着慢着!” 南宝衣看得心惊胆战,连忙高声阻拦。 黑甲副将迟疑地望向顾崇山。 南宝衣硬着头皮上前:“摄政王,倒也不是我多管闲事,实在是这小孩儿无辜,又不是他主动要求假冒皇嗣的,他还年幼,什么都不懂呢。” 她并非战场中人。 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实在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在她面前被人活活摔死。 更何况初见时,这小孩儿还曾把她当做姨母,乖巧地给她豆糕吃。 顾崇山面无表情:“斩草除根。” “这根,也不是南胭的根呀,分明是她从别处偷来的孩子!”南宝衣绞尽脑汁,“您刚刚还说,解决所有事情之后奖赏我,我什么也不要,您把这孩子给我吧。” 顾崇山看她一眼。 半晌,他勉强松口:“这孩子牵涉了宫中内斗,按律当杀。你既求情,我便饶他一命。只是,却得没入奴籍。” 他性子阴郁孤僻,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势必果决狠辣,绝不可能给人喘息的机会。 肯退让至此,已经算是给南宝衣面子。 南宝衣不好再说什么。 心里却道,什么奴籍不奴籍的,等她回长安,把这小孩儿一道带回去就是了,谁还管他是不是奴籍。 她又迟疑道:“那南胭……” 顾崇山淡淡道:“你要为她求情?” 南宝衣心头万千滋味儿。 她和南胭虽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但却缠斗多年,彼此也恨了多年,要她为南胭求情,属实有些困难。 只是就这么看着她去死,也不知怎的,她心底竟生出些许苍凉。 顾崇山见她小脸笼着愁绪,认真道:“我弟弟尸骨未寒,南胭就唆使禁卫军发起宫变,她是北魏的罪臣。她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南宝衣咬住唇瓣。 过了片刻,她小声道:“可否为她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顾崇山颔首:“看在顾余的份上,我不会羞辱她。” …… 天牢。 夜凉如水。 南胭跪坐在地,面前的矮案上摆着毒酒、匕首和白绫。 她低下头,从怀袖里取出一枝金山茶。 黄昏时摘下的,如今已有些枯萎。 当年她刚来北魏,顾余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便是一株金山茶,他说这是北魏国花,他爱极了它凌寒怒放的傲骨与倔强。 他说,她像是山茶,永远不会屈服,永远都要怒放。 南胭轻抚过金山茶,一向充满算计的杏眼里,逐渐流露出别样的温柔。 她慢慢卸下满头珠钗,任由鸦青长发垂落在地,用手指梳理整齐之后,才拿起那枝金山茶,一点点挽起秀发。 打扮妥当,她捧起那截白绫。 她哼着蜀地的歌谣,将白绫抛上横梁。 随着矮案被踢翻,星光从铁窗外照落进来。 星光清澈如水,犹如昔年他温润干净的眼眸。 “顾余啊……”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00章他顾崇山赌的,是她的一辈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来到天牢的时候,南胭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 她慢慢掀开担架上的白布。 担架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早已没了鼻息。 她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曾经温热柔软的面颊泛着冰凉,已有些僵硬了,而那张总与她吵架的嘴也安静地抿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宝衣为她拂拭开额前碎发。 细细想来,南胭今年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弄成今日的局面,究竟是谁的错呢? 狱卒催促:“摄政王吩咐,要把这贱人丢到乱葬岗,南姑娘,您若是看完了,就赶紧出去吧!” 南宝衣蹙了蹙眉。 她重新盖好白布,心事重重地步出天牢。 顾崇山的车辇就等在外面。 南宝衣登上车辇,便见顾崇山捻着佛珠,正漠然地注视虚空,显然还未能从弟弟新丧的悲哀里缓过神来。 她小声:“能否……能否把南胭和顾余葬在一处?” 顾崇山看她一眼。 南宝衣喉头一紧,怕他的很,声音又低弱几分:“我知道南胭犯了很多大罪,也知道你厌恶她,可你弟弟却十分喜欢他……念在顾余的面子上,摄政王……顾余在黄泉路上,大约是孤单的。” 顾崇山把她的局促和畏惧尽收眼底。 南胭已死,怎么处理尸体,对他而言其实无足轻重。 他收回视线,想起弟弟对南胭的心心念念,道:“准了。” 南宝衣凤眼微亮,又斗胆道:“可否以贵妃规制下葬……” 顾崇山颔首:“依你。” 南宝衣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恭敬地向他道了谢。 到底血亲一场。 当年失忆时,也曾是共过生死的好姐妹。 这是她为南胭,做的最后一件事。 南宝衣心底轻松很多,望向车辇窗外。 北魏的蓝天辽阔无垠,一只黑色鹰隼呼啸着翱翔过天际,掠向更远的天穹。 她与南胭缠斗两世,如今终于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希望下辈子,她别再做恶,自结善果。 …… 回到皇宫,顾崇山要去御书房。 南宝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脸欲言又止。 北魏的事情已经结束,她想回长安了。 她鼓起勇气正要请顾崇山派人送她回家,却有文武百官陆续进来,商议如何处理新帝的丧事,等商议完丧事,又开始商讨皇位的继承问题。 南宝衣跪坐在屏风后面吃茶点,双颊如仓鼠般一鼓一鼓。 这么多事儿得商议到什么时候,她几时才能回家? 勤丰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进来,笑眯眯道:“左右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南姑娘再住些日子就是。我家主子心情差得很,您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多陪陪他。” 他退下后,南宝衣丧气地双手捧脸。 顾崇山一向阴郁可怕,哪怕如今改过自新,她见着他也还是会双腿哆嗦,哪儿敢陪他。 她翻开一册解闷儿的话本子,边吃水果边看起来。 日头渐渐西沉。 等她看完那个故事,宫里已经掌了灯。 有人把温热的枸杞茶推到她手边:“枸杞明目,歇歇。” 南宝衣抬头望去,顾崇山不知几时过来的,就跪坐在她身侧。 她讪讪:“摄政王……” 顾崇山漫不经心:“我已决定,继位为帝。” 南宝衣微怔。 视线下意识落在他腹部往下的位置,只扫了一瞬就又匆忙移开,她有些难以启齿:“可是……朝臣们……会愿意吗?” 一个不可能有子嗣的皇帝,朝臣们会愿意他待在那个位置上吗? 顾崇山没说话,端起枸杞茶饮了一口。 前世,他曾以三百年国运为祭,赌南家娇娇重生的机会。 如今这个局面,是他求仁得仁。 他将是北魏最后的君王。 顾崇山想着,淡淡道:“他们不敢反对。” 更何况…… 这里原本就是大雍的领土,是镇守在这里的顾氏先祖背叛了大雍皇族割据称帝,才有了如今的北魏。 如果他死了…… 就立一道遗嘱,把北魏当做南娇娇的嫁妆,让这块土地重新回归大雍,如此一来,南娇娇即便待在萧氏皇族,腰板也仍旧是硬气的。 顾崇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一切。 他压抑住眼底的温柔,仍旧维持阴郁孤绝的模样:“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大雍的消息,你再住一段时间,总得叫萧道衍为你担心着急才好,我想再看看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如果萧道衍敢中途变心,北魏的疆土他萧氏皇族休想得到。 南宝衣揉着眉心。 心里却道,二哥哥当真凄惨,从前总被祖母为难不说,如今就连顾崇山也要考验他的真心…… 没过两三日,有探子从南方回来。 探子风尘仆仆地禀报:“大雍盛传,南姑娘死在了白首山的雪崩里。只是大雍皇帝不信,据说已经亲自前往白首山调查真相。” 南宝衣搅了搅燕窝粥,含笑望向顾崇山:“二哥哥对我,确实是真心相待的,对吧?” 顾崇山不以为然。 前往白首山算什么,他想看到的,是萧道衍拿命在爱南家娇娇。 那样的爱要深入骨髓,要无可替代。 探子挠挠头,又道:“长安世家还算老实,只是地方世家却蠢蠢欲动,他们听说南姑娘死了,都试图把自家女郎送往长安,以便谋取后位。如今主持长安的是裴家大郎君,他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干脆把所有女郎都安排在城郊金雀台,如今金雀台美人云集,已成一方美谈。” 南宝衣微笑:“二哥哥找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什么金雀台,他定然不会去那里看美人。” 顾崇山突然道:“我与你打个赌。” 南宝衣微怔:“打赌?” 顾崇山:“你打扮成容貌寻常的女子进入金雀台,不得给萧道衍任何暗示,一年之内,他若能认出你爱上你,便算你们心有灵犀,我顾崇山便承认你们的姻缘。作为赌注,我把北魏江山送给你。” 南宝衣彻底愣住。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小声道:“摄政王的赌注,太贵重了。” 顾崇山轻笑:“你以为,我赌的是江山?” 他顾崇山赌的,是南家娇娇的一辈子。 他要萧道衍的爱,无关容貌,无关出身,无关才华,只纯粹,是爱着南宝衣这个人。 章节目录 第1101章是他两生的可望不可求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沉默。 她深知二哥哥并非是在意美貌的人。 否则,前世就不会爱她入骨。 这样的赌局,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与其说是赌局,倒不如说是顾崇山故意找个借口,想把北魏的江山体面地送到她手里。 她抬起丹凤眼,口吻坚定:“我与你赌。” …… 另一边。 萧随带着霍听鱼匆匆返回无相城,从守城副将那里得知了南宝衣的消息,不禁怒不可遏。 一品红让他去找霍听鱼,果然是调虎离山! 他带人闯进一品红的寝屋,见屋里没人,又吩咐部下搜城,最后终于在长城之上找到了一品红。 年轻的道士也算仙风道骨,迎风而立凭虚欲仙,慢悠悠转着一把横笛,正含笑注视北魏的疆土。 萧随沉声:“国师!” 一品红潇洒地指了指北方疆土:“你也是萧氏皇族,那样的土地,眼馋否?若是吞并北魏……” 萧随:“北魏摄政王,曾率军南下帮助皇兄。吞并他的疆土,是为背信弃义。背信弃义的君王,也会被群臣和百姓抛弃。所以皇兄他,绝不会卑鄙地夺取北魏疆土。” “迂腐。” 一品红冷冷评价。 萧随道:“你故意把我支开,不过是为了阻拦南宝衣返回长安。国师,你这般针对一个弱女子,当真合适?” “为了九州四海天下一统,便是叫我杀害老幼妇孺也未尝不可。”一品红眼底流转着淡淡的妖异色泽,宛如走火入魔的妖道,“萧随,阿衍是我的徒弟,我势必要尊他为天下唯一的君王。” 沈姜统治长安那么久。 若不是他暗中倒戈,悄悄向天枢透露消息,阿衍和南宝衣当真以为他们能那么顺利,在短短两年之内就拆掉沈姜的台子?! 天真! 如今阿衍为了个女人,竟要置他于死地,当真是荒唐至极! 萧随隐隐察觉到一品红的不对劲,立刻下令道:“拿下他!” 士兵一拥而上。 一品红横笛如刀,轻而易举格挡开蜂拥而至的士兵,身形敏捷地跃至墙头。 塞北的大风掀起他的袍裾,他敛去一身温润,笑容孤傲:“迟早,阿衍迟早明白本座的苦心……君临天下,有何不好?!” 不等萧随再度下令,他几个起落,眨眼就消失在城墙之上。 霍听鱼拎着裙裾,紧赶慢赶地追上城楼,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道:“殿下,那位国师大人呢?” “跑了。” 萧随不快。 副将小心翼翼道:“那夜,北魏的摄政王亲自过来,把那位南姑娘带走了。想来,南姑娘应当没事……” 萧随看他一眼。 南宝衣是没事。 可是等二皇兄过来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就有事了。 …… 半个月后,萧弈终于抵达无相城。 得知一品红跑了,他脸色沉冷如冰:“萧随!” 萧随垂下头:“臣弟有罪。” 萧弈胸腔里燃着充满戾气的火焰,走到廊下站了许久,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开城门,朕亲自去北魏王廷接人。” 萧随没敢反驳。 几天后,萧弈的车驾抵达北魏王廷,被侍卫恭敬地引进王宫。 顾崇山一袭素衣,鸦青长发披散至膝盖,衬得面容唇红齿白,正慢条斯理地侍弄金山茶:“来了?” 萧弈开门见山:“南娇娇呢?” 顾崇山剪下多余的花枝,嗓音慵懒:“被贵国国师拦在长城底下,小姑娘只当你不要她了,伤心得很,因此决定舍弃情爱,游历天下。” 他朝勤丰递了个眼神。 勤丰会意,立刻取出一封书信呈给萧弈。 萧弈拆开信。 是南娇娇的亲笔字迹。 小姑娘在信上与他做了诀别,说是已经看透红尘,从今往后打算继承老君阁老道士的衣钵,游历四海救死扶伤。 萧弈逐字逐句地看着,额角青筋直跳。 他面色难看,抬眸盯向顾崇山:“你逼她写的?!” 顾崇山欣赏着他的暴躁。 他自知这辈子,没资格与萧道衍争。 看见萧道衍吃瘪,他这心里就十分舒坦。 更何况,都打算把北魏江山拱手相让了,还不许他逗一逗萧道衍吗? 他微笑,继续侍弄金山茶:“南家娇娇是何种脾气,你比我更了解。她不愿意的事,我拿什么逼?” 萧弈紧紧捏住那封信。 顾崇山瞟他一眼,又温声道:“她临别前还与我说……” 他故意拖长音调。 萧弈只得追问:“还说什么?!” “要我转告你,回长安好好照顾孩子,别去找她。将来山长水阔,若是有缘,自然会有再相见的那天。” 顾崇山说完,放下金蛟剪。 他无视萧弈的失魂落魄,含笑转身,从容地踏进内殿。 内殿光影昏惑。 顾崇山解下繁复的外裳丢弃在地,沉默地靠坐在软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恭送的声音。 是萧道衍走了。 宫殿陷入寂静。 顾崇山仰起头,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 他安静地凝视黑暗,巨大的孤独感比黑暗更加可怕,将他从头到尾地淹没,纵然他拼尽全力,也挣不脱那些落寞孤绝的心境。 对萧道衍而言,回长安并非是离别,而是与她的重聚。 可是对他而言…… 这辈子,哪还有什么山长水阔,哪还有什么有缘再相见? 南家娇娇…… 是他两生的可望不可求。 顾崇山慢慢闭上眼。 指尖捻过一颗一颗佛珠,那佛珠冰冷而坚硬,没有芙蓉花香,也没有温热柔软,只有苦涩和孤独。 佛祖,定然没爱过。 …… 一个多月后,长安。 一辆不招眼的青皮马车,被几十位侍从护送,缓缓行驶在城郊官道上,队伍里的旗幡上书绣着“顾”字。 车厢里。 一只小手掀开窗帘,容色寻常的少女好奇地往外张望。 瞧见熟悉的景致,她情不自禁地弯起眼睛:“到长安了!” “姑娘!” 侍女着急:“您如今是地方世家献给天子的女郎,该端庄些才好。千万不能露了马脚,我家主子是正正经经拿江山与您对赌呢。” 南宝衣挠挠额角。 顾崇山替她弄了人皮面具,又通过走私商人提供的路线,命车队带着她绕过长城,悄悄把她送进了大雍,还替她伪造了地方世家的身世,好把她送进金雀台。 她遥遥望向山水间那座巍峨耸立的楼台。 心底暗戳戳地期待。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二哥哥,应当很快就能认出她吧? , 真的在收尾啦! 章节目录 第1102章梦到和二哥哥在做羞耻的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金雀台。 危楼高百尺,顶层之上耸立着一座巨大而圆润的黄铜雀鸟,正俯瞰着整座古典端宏的建筑。 楼台里山水成景草木葳蕤,来自各地的世家贵女,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的玩牌,有的射覆,莺莺燕燕十分热闹。 宫女引着南宝衣进了一楼的寝屋。 寝屋外面游廊风雅,正对着一株上百年的嶙峋梅花树,如今才是秋天,梅花树叶凋零,还未结出花苞。 寝屋垂着绿藤竹帘,摆着一水儿的梨木家私。 南宝衣点点头:“这屋子还不错。” 宫女皮笑肉不笑:“金雀台共有十层,按照女郎的家世、容貌评估,分别入住不同的楼层。您这间屋子,属实寻常。” 南宝衣噎了噎。 这宫女话里话外,是在说她的家世和容貌都很寻常咯? 宫女走后,南宝衣伸了个懒腰,呈大字躺在榻上:“也就是她没见过我的真容,否则定然要把我带去顶层。不是我不谦虚,就凭我的美貌,在这座金雀台里,比谁比不得?” “姑娘,”侍女忙着收拾行李,“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才能见到天子比较好。奴婢进来的时候打听了一圈,天子根本从未踏足过这里。” 南宝衣揉了揉脑袋:“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法子呀。咱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恢复元气再说。” 舟车劳顿了一个多月,她实在乏极了。 已是黄昏,主仆俩泡了个热水澡,便沉沉睡了过去。 星辰遍野时,萧弈也从北疆回到了长安。 他一袭玄袍,骑在烈驹上。 长途跋涉了多日,他两肩风尘薄唇紧抿,下颌生出许多淡青色胡茬,面容比从前更加深沉内敛,丹凤眼幽深漆黑,像是照不进任何光影。 他单手握着缰绳,周身气息野性而凉薄。 任天枢百般打听,却还是找不到南娇娇的去向。 她究竟去了哪里? 当真狠得下心,抛弃他? 城郊静寂,群山起伏,鹧鸪声声。 十言望向不远处,烽火楼旁的金雀台灯火通明。 他提议:“主子,咱们不眠不休地走了两天,要不就近歇在金雀台?回皇宫的话,还要多走一个多时辰的路。随从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吃不消跟不上了。” 此时众人还不知道,裴家大郎把所有美人都安排在了金雀台。 萧弈也是困乏了。 他颔首,勒转马头往金雀台而去。 金雀台里住着的,都是将来或许会成为皇后妃子的美人,因此附近有重兵把守,看管得很严,入夜之后,宫门都是关起来的。 随着萧弈到来,那两扇沉重的红漆铆钉铜门缓缓打开。 早有女郎消息灵通,得知天子驾临,连忙互相撺掇着起来梳妆打扮,激动地直奔大殿恭迎圣驾。 萧弈踏进殿槛时,就瞧见满殿莺莺燕燕济济一堂,那叫一个姹紫嫣红五彩斑斓,纷纷恭敬地对他行大礼。 萧弈迈进殿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瞥向十言。 十言呆若木鸡。 天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板起俊脸,唤了总管过来询问:“这些美人从何而来?” 总管笑眯眯的:“乃是各地世家献上来的,裴大人不知如何处置,就给安排在了金雀台。陛下难得驾临,可要安排哪位美人侍寝?老奴这里还有文书画像呢!” 话音落地,就察觉到天子目光如刀,阴鸷可怕。 总管缩了缩脖子:“陛下可是哪里不满意?裴大人苦心孤诣,还特意提前为您遴选了一番,越往金雀台上走,里面住着的美人就越是娇艳动人,替您节省了很多时间呢,多有情趣呀!” 情趣…… 萧弈怒极反笑,口吻不阴不阳:“裴子期如此周到,当真是很为朕考虑了。他既如此细致,就该去执掌花楼和教坊司。” 总管再迟钝,也察觉到天子不悦。 他连忙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萧弈沉着脸,转身就走:“找间干净的寝殿。” 他就那么走了。 满殿的美人面面相觑。 她们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盼到天子驾临,结果对方连正眼都没看她们一眼,这算个什么事儿?! 早就听说萧氏皇族不近女色,先帝甚至把世家硬塞进宫的美人都送去了冷宫,难道,她们也会沦落到孤单终老的下场? 可她们都是家族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贵女,背负着家族荣耀,怎么能沦落到那种下场? 她们不甘心! 几位美人对视一眼,忽然望向人群中最后面的一位少女:“薛姑娘是咱们所有人里面,生得最美的一位。今夜天子驾临,薛姑娘就不打算做点什么?薛姑娘若想爬上龙榻,我等定然倾力相助。” 宫灯影影绰绰,那位姓薛的少女果然容色窈窕,气度高贵。 益州薛家的嫡女,也是很高贵的出身了。 薛氏女轻笑一声:“我是世家千金,做不出爬龙榻那等下贱之事。诸位姐姐慢聊,妹妹告退。” 她腰背挺直,径直离去。 没能唆使她出头,众女情不自禁地暗暗咬牙。 …… 已是子夜。 萧弈独自坐在偏殿里,虽然困乏至极却无法入眠。 他拧着眉注视窗外夜景,指腹轻轻摩挲那枚压胜钱。 天枢找不到南娇娇的踪迹。 说什么继承道家衣钵,说什么云游四海救死复生,那小姑娘娇娇气气,怎受得了民间疾苦? 几时能玩够呢? 几时能回家呢? 被他惦记的少女,此时正带着侍女呼呼大睡。 她做了梦,梦到和二哥哥在做羞耻的事。 她抱住身边的侍女,软软呢喃:“二哥哥……” 侍女被她活活闷醒,睡眼惺忪地把她挪回床榻深处。 自己也是样样俱能的女侍卫,不仅精通烹饪刺绣,还擅长刺杀医毒,却被摄政王送给了南姑娘,要她好好保护她。 可她总觉得,这南姑娘很不靠谱呢。 所谓的赌局,她看玄! 她得好好替南姑娘打算才是。 次日。 窗外传来鸟鸣。 南宝衣梳洗干净,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而普通的容貌,颇有些顾影自怜:“我的美貌不见了……” 正呢喃自语,侍女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南姑娘,奴婢刚刚打听了一圈,陛下昨夜驾临金雀台,如今还没走,您赶紧去勾引他!” , 在准备新书,接下来可能要一天一更 章节目录 第1103章来见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勾……勾引? 南宝衣眨眨眼。 还没反应过来呢,侍女着急上火地将她拎起来:“南姑娘,您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也是挺灵光的一人,咋地遇见事儿就呆了哩?” 她一着急,连北地的方言都出来了。 南宝衣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我这副模样……” 侍女鼓劲儿道:“相信自己,您可以的!” 南宝衣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她踏出寝屋,贼头贼脑地在园子里转悠,却见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说笑之间,不时往花径尽头的一座偏殿张望,显然正期待着什么。 南宝衣吃惊地睁圆了丹凤眼,连忙团扇遮面,回头对侍女道:“春夏,这些女郎,不会都是来勾引二哥哥的吧?” 春夏正儿八经地点点头:“所以您得占个好位置!您看这株花树就很不错,您站在树下,摆这个西子捧心的姿势,等天子出来,群芳之中定然一眼就能看见您!” 她光说不算,还亲自示范上了何为西子捧心含情脉脉。 南宝衣深深呼吸。 除了小堂姐,长安城仿佛又有一位演艺界的新星正冉冉升起呢。 主仆俩正磨叽着,花径尽头的偏殿缓缓打开。 南宝衣极目远眺。 出现在视野中的男人她熟悉至极。 金冠束发,玄衣黑裳,革带军靴,身形挺拔如松木,容色俊美而昳丽,眉骨下压,要比少年时多出几分孤绝和凛贵。 南宝衣目光下移。 他腕间仍旧缠着褪色的朱红发绳,发绳上串一枚压胜钱。 这么多年,他从未摘下过。 少女扶着树木,心底浮起丝丝甜意。 花径尽头。 萧弈沉着脸,不悦地扫了眼这群莺莺燕燕。 他低声吩咐:“把她们送回封地。” 老总管愁眉苦脸:“陛下宽仁,只是这些女郎都是地方世家怀着一腔美意,特意进献给您的。您不领情,只会叫他们惶恐不安。更何况……已在金雀台待过,与天子您沾上了关系,谁还再敢求娶?” 萧弈面色更加清寒。 所以说裴子期自作主张个什么劲儿,搞出这一堆女人,他能给裴子期塞回裴府吗?! 他负着手,快步往金雀台宫门走去。 女郎们远远瞧见他过来,不禁被他的容色和风度深深折服,情不自禁地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期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春夏紧张地牵了牵南宝衣的袖角:“南姑娘,抓紧时机呀,成败在此一举!” 南宝衣心跳如雷。 她从未勾引过谁。 天晓得要怎么勾引二哥哥! 眼见着萧弈越来越近,南宝衣情急之下想起南胭的段数,心一横,突然跌倒在花径中央,随即梨花带雨地捂着脚踝,娇憨地抬眸望向萧弈:“陛下……” 四周娇笑的女郎顿时安静如鸡。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如此胆大的! 这位新来的,手段挺高的呀! 萧弈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的少女。 目光先是落在她微翘的指尖,随即又盯向她的双眼。 负在身后的手,反复摩挲着那一枚压胜钱,过了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错身而过。 南宝衣:“……” 嗨,她的二哥哥竟是如此无情吗?! 她咬牙爬起来,正要追上去,却被两名天枢侍卫拦住。 她眼睁睁看着萧弈走远,气馁地跺了跺绣花鞋:“老铁树!” 周围的女郎对视几眼,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美人团扇遮面,讥讽道:“长成那样,也敢投怀送抱……最起码也得如薛姑娘这般容色,才能吸引天子的注意吧?” 南宝衣寻声望去。 被称赞的薛家美人,远远坐在一树瑶台仙凤后面,正挽袖斟茶。 她容色极盛气度高雅,云髻上簪着明珠黄金钗,衣裙用料昂贵而飘逸,可见家世背景非同小可,因此才会被众多美人注意忌惮。 只是…… 她坐的那个位置如此隐蔽,根本不可能被天子注意到吧? 薛家姑娘,当真是来献媚争宠的? …… 金雀台外。 沉重高大的红漆铆钉宫门,在萧弈背后沉沉合上。 萧弈翻身上马。 正要扬鞭疾驰,不知怎的,脑海中又跃出一双漆黑清润的眼。 刚刚那个故意摔倒的女人…… 她的眼神,莫名熟悉。 她跌倒在地,故作娇弱地扶着脚踝时,尾指微微翘起,那般娇气的姿态,也像极了他牵肠挂肚的小姑娘。 萧弈捻着马鞭,心神一动,吩咐道:“让天枢去查刚刚的女人。” 十言怔住:“可是那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主子,南姑娘也不是没了,您怎么能如此之快就见异思迁?偏偏还是个容色极其普通的姑娘——” 他叽叽歪歪的,被萧弈凉幽幽地瞥了一眼,才默默闭嘴。 萧弈扬鞭,朝皇宫疾驰而去。 凤眸幽深而理智。 那个女人…… 定然和南娇娇有着某种联系。 …… 金雀台。 南宝衣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春夏,你说他刚刚注意到我了吗?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敢相认,这种感觉真难受。” “不着急,离赌约规定的时间还很长呢。”春夏安慰,“他不近女色,证明他还爱着南姑娘,您该高兴才是。” 南宝衣一想也是。 主仆俩走了没多远,忽然有美人结伴而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春夏眼尖,又早早调查过金雀台,于是小声道:“为首的美人名唤郑越,是青州郑家的嫡长女,也是热门的皇妃人选,住在金雀台顶楼,听说对天子有着别样的执念。” 南宝衣点点头。 她无视这群美人挑事的眼神,温声细语:“诸位姐姐这是作甚?可是要邀请我赌牌游戏?” 郑越抱着胸,轻蔑地讥笑一声。 她扫视南宝衣浑身上下,挑衅般抬起下颌:“你这新来的,倒是大胆,竟然敢对天子投怀送抱。” 南宝衣很谦虚:“姐姐过誉了。” 郑越冷笑:“夸你几句,你还上头了?我警告你,天子金尊玉贵,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够高攀的!” 南宝衣挑眉。 这是情敌啊…… 她微笑:“那郑姐姐就高攀得上了?” 郑越更加骄傲地抬起下颌:“我自然也高攀不上!在我眼里,唯有那位名声响彻九州四海的南大司徒,才是天子的良配!一位是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新帝,一位是先皇后时期手段狠辣浑身反骨的大司徒,他们珠联璧合斩妖除魔,那是何等的般配!” 她身后的一群小美人,皆都露出赞同崇拜的眼神,那一双双眼睛贼亮贼亮,笑得比她们自个儿嫁人时还要灿烂。 南宝衣:“……” 这位郑美人,何止对天子怀有别样的执念,对她仿佛也很有执念的样子呢!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04章算不算是给二哥哥戴绿帽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她问道:“你们都是从哪儿听到的传闻?” 郑越理所当然:“戏楼里面呀!那出《金陵游》的戏别提多感人了,我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天呐,那是怎样生死与共的绝美爱情!” 南宝衣恍然。 那出戏正是她从江南回来以后编撰的,没想到效果这么轰动,连她都有崇拜者了! 她还想再问问,郑越已是不耐烦:“总之不准你亲近天子,你给我牢牢记住了!姐妹们,咱们走!哼!” …… 南宝衣被金雀台的女郎们孤立了。 部分女郎爱慕天子,嫌弃她投怀送抱出尽风头,因此不喜欢她。 另一部分女郎是萧弈和南宝衣这对有情人的忠实支持者,因此也不喜欢横插一脚的她。 春夏拎着食盒回来,满脸不高兴:“厨房忒会踩低捧高,见姑娘人缘不好身世寻常,这半个月的饭菜是越做越差。就这种青菜豆腐,打发谁呀?!” 南宝衣席地而坐,捧着小脸注视窗外。 吃穿倒是不打紧,关键还是那一场赌局。 她成日被关在金雀台,连二哥哥的面都见不到,要怎么培养感情,又要怎么让他认出来? 九千岁的赌局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呢。 春夏把菜肴摆在食案上:“姑娘好歹吃些饭吧?” 南宝衣望一眼饭菜,轻轻吁出一口气。 重生归来,吃穿用度上就没怎么吃过苦。 娇养惯了,实在受不了一日三餐青菜豆腐。 她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吃吧。” 金雀台高达十层。 南宝衣听宫女说过,越往上,居住的女郎就越是家世显赫容貌美艳,如果二哥哥是好色之人,驾临金雀台的话当真是很有艳福了。 她拾阶而上,走了很久才终于爬到第十层。 第十层只住着郑越和那位薛美人,郑越看她不顺眼,她没敢打搅对方,于是径直去拜访了那位薛美人。 薛美人正在用膳。 南宝衣伸着小脖子看一眼,乖乖,人家吃的全是山珍海味,跟她的青菜豆腐全然是云泥之别。 她半个月没吃肉,有点馋。 薛瑶看她一眼:“你是住在一楼的顾娇娇?” 南宝衣暗道顾娇娇是谁,她明明叫南娇娇。 后知后觉地想起“顾娇娇”是她如今的身份,她正儿八经地点头:“对对对,我不是别人,正是顾娇娇。” 薛瑶奇怪地看她一眼,碍于礼貌,淡淡邀请道:“你若是没用午膳,不妨跟我一块儿吃——” “好嘞!” 南宝衣答应得极快。 薛瑶脸色微僵。 南宝衣吃了两块葱香小排骨解了馋,才担忧地抬起头:“我在这里用膳,会不会打搅到姐姐?” 薛瑶面无表情。 吃都吃了,还问这些…… 她轻声:“也不过是一双筷子的事儿。” 南宝衣顿时眉眼弯弯,继续埋头吃肉。 薛瑶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挽袖为她添了一盏果酒:“你怎么饿了很久的样子?可是厨房没有给你好好做饭?” “别提了……”南宝衣叼起一只金黄酥脆的春卷,“哪里不是踩低捧高的地方,我被大家孤立,厨房就一天三顿给我做青菜豆腐,那豆腐还酸得要命,我都要吃不下去了!对了薛姐姐,我能否打包一些饭菜给我家侍女吃?” 薛瑶点点头,吩咐婢女包一些好饭好菜,替南宝衣送去给春夏。 南宝衣吃饱喝足,薛瑶又吩咐婢女撤下宴席,改换上瓜果茶点。 南宝衣好奇地看着她。 这位薛美人真是奇怪,别人要么把她当情敌要么讨厌她,薛美人却对她很不错。 她道:“天子离开金雀台的那天,我瞧见薛姐姐远远坐在一树瑶台仙凤的后面,那里是视觉死角,天子根本看不到。你也是世家进献到长安的美人,容色和出身都很好,为何不争宠呢?” 薛瑶端起茶盏,从容地抿了小口。 争宠? 她淡淡道:“早就听说天子深爱着那位南大司徒,他们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是彼此的唯一。我薛瑶不敢称有傲骨,却也是要脸面尊严的人,做不出争宠那种事。” 她眼睛里的情绪柔和些许:“我不想当后宫里那些仰仗别人脸色生存的可怜女人,更不愿意碰别的姑娘的心上人,我薛瑶才貌双全,不是不配做别人的唯一。除了天子,天底下也还有别的好郎君不是?” 南宝衣看着薛瑶。 她柔弱而坚定,很有信念和主见。 益州薛家是古老的高门世家,薛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是庸脂俗粉。 若非家族逼迫,她定然不会前往长安,跟她们一起关在这座金丝雀笼般的行宫里。 南宝衣很敬佩她的勇敢,回味着她刚刚那番话,想起她柔和的眼神,突然问道:“薛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 薛瑶的脸色变了变。 南宝衣暗道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笑眯眯的:“薛姐姐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侍女匆匆进来禀报:“美人,沈侍卫回来了。” 南宝衣望去。 几名年轻侍卫抬着箱笼等物进来,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美人要的笔墨纸砚、书籍古琴等物,已经采购回来,请美人过目。” 这侍卫生得俊眉修目身姿高挺,周身有股难得的阳刚正气。 南宝衣又望向薛瑶。 薛瑶先是看了眼沈侍卫,很快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去查看箱笼里的那些物件儿。 南宝衣满脸兴味地歪了歪头。 难道薛美人的心上人,就是这名沈侍卫? 仅看外貌,确实般配。 不知怎的,她的手有点痒,想牵红线了。 但这算不算是给二哥哥戴绿帽子? …… 皇宫,长乐大殿。 萧弈坐在西窗下,正翻看奏章。 十言匆匆进来,恭声道:“主子,青州那边有消息了!所谓的士族顾家确实是存在的,只是顾家声称,那女人只是他们最近新收的义女。另外那女人还在他们家寄养了一个孩子,是个异族的小孩儿!” 萧弈合上奏章。 他望向被侍卫抱进来的小孩儿。 小孩儿三岁左右,五官看起来比寻常孩子要深邃些许,瞳孔是罕见的深金色。 十苦脑回路也不知怎么转的,吃惊道:“主子,难道这孩子,是咱们娘娘在外面的私生子?!” , 明天见 章节目录 第1105章妹妹似乎很了解当今天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殿中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萧弈面色如常,唇角甚至还多了一丝笑容,抬眸瞥向十苦:“你跟了朕多年,辛苦了。” 十苦:“……” 他突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萧弈摆弄着玉玺:“正巧,这后宫还缺个干事得力的大内总管,官位形同前朝正一品。朕有心启用你,你意下如何?从五品侍卫长到正一品大内总管,连跃四级,这可是高升呐。” 十苦:“……” 大……大内总管?! 这特么是哪门子高升! 他惊恐到面色惨白,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往下的位置,只觉更加凉飕飕。 他心慌慌地跪倒在地:“主子,卑职有罪!” 吓唬了他一番,萧弈心满意足。 他起身步出书案,在那小孩儿跟前单膝蹲下,伸手捏住他的小脸,拨开他耷拉在面颊一侧的碎发。 小孩儿才不过三岁。 白嫩的面颊上,却烙印着一个小小的“奴”字。 萧弈眉尖一挑。 这“奴”字,是北魏官衙的烙印字迹。 这小孩儿,该是北魏人。 听闻南胭用异族婴儿混淆皇族血脉,那婴儿生了一双金瞳,按律本该杀死,却被南娇娇保了下来。 料想,便是眼前这小孩儿。 萧弈盯着顾山河,欲要伸手去揉他的小脑袋,却被小家伙敏捷地避开,那双金瞳里藏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戒备。 萧弈收回手,淡淡道:“救你的姨姨,现在何处?” 小孩儿垂下头,并不说话。 十言解释道:“自打寻到他,就没开口说过话。一路舟车劳顿,便是渴极了饿极了,也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大约是个小哑巴,怪可怜的。” 萧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山河。 不肯开口也没关系。 这小孩儿是北魏异族人,既然是在青州顾家寻到的,那就证明顾家进献的那个女人和北魏有关系,南娇娇又是在北魏失踪的,那个女人和南娇娇,势必也有着某种关联。 他反复摩挲腕间的压胜钱。 看来,还得走一趟金雀台。 十言又问道:“主子,这小孩儿如何处置?” 萧弈瞥了眼小脸倔强的顾山河。 半晌,他道:“丢去寒山园。” 寒山园是天枢的一个暗杀机构,专门接纳心甘情愿效忠天子的异族人,将他们培养成大批精锐杀手,内里的竞争十分残酷。 十言同情地看了眼顾山河。 三岁就被丢进寒山园…… 虽说能学到本事,但将来得吃多少苦? …… 金雀台。 沈侍卫带着部下走后,薛瑶立在箱笼前,纤纤玉指轻抚过古琴,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微妙情绪。 南宝衣见四周无人,于是大着胆子问道:“薛姐姐与沈侍卫……可是互相钟情?” 琴弦微颤。 薛瑶的指尖宛如碰触到锋利的刀刃,立刻收了回来。 她面颊微红,深深呼吸了两下,才强装冷静地望向南宝衣:“未曾互相钟情。” 南宝衣轻笑:“你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敢说未曾钟情。薛姐姐年岁不小,明明贵为益州薛家的嫡长女,却至今没有成亲。没成亲的缘故,是薛姐姐心有所属,不肯嫁给别人吧?” 被拆穿心思,薛瑶转过身,双掌紧紧捏起。 她垂着头,低声:“你懂什么……” 南宝衣绕到她面前:“那沈侍卫对薛姐姐可好?可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大雍富足,寻常姑娘一般都在十七八岁出嫁,而薛瑶看起来却已是二十岁出头,值得她坚持这么多年,那位沈侍卫定然有过人之处。 薛瑶抬眸,见南宝衣眼眸清澈不似坏人,沉吟片刻,才道:“他是个孤儿,幼时就在我家负责喂马,也跟府上的幕僚学功夫。我与他少年相识青梅竹马,后来他做了我的侍卫,曾拿性命保护过我很多次。一来二去的,就喜欢上了他。只是我和他身份悬殊,我明白这份爱,是没有结局的。” 没有结局的爱…… 南宝衣被她的伤感和深情所打动,心弦轻颤。 她又问道:“那沈侍卫可爱慕薛姐姐?” 薛瑶面颊更红,低头不语。 南宝衣便知道,那位沈侍卫定然爱她如宝。 她挠了挠额角,在殿中踱步了一圈,突然提议:“家族不允许你们在一起,还要把你送进皇宫争宠……与其作为棋子活着,不如奋力逃出这座囚笼!” 薛瑶吃惊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家族进献给天子的美人,逃跑是连累家族的大罪!” 南宝衣笑眯眯的:“若是换了别的天子确实是大罪,可是咱们的天子高兴都来不及呢。他根本就不在意金雀台的美人,否则又怎会从未踏足?” 她生怕薛瑶错过幸福,又举了好些萧弈通情达理的证据。 薛瑶听得怔愣。 过了很久,她才疑惑道:“妹妹似乎……很了解当今天子。” 南宝衣笑而不语。 她当然了解。 他们曾经甚至负距离过呢。 她转移话题:“只是不知道沈侍卫愿不愿意——” “我愿意。” 年轻高大的郎君,抬步踏了进来。 他眼神坚定地望向薛瑶:“我愿意跟小姐一起离开。我想好了,离开之后我就去参军,三年之内定然挣到赫赫军功,不敢说给您现在这样的荣华富贵,但是……一定不会叫您吃苦!” 郎君满腔真挚,压抑多年的感情悄然流露。 薛瑶眼眶红红,有些失态:“沈哥哥……” 也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也不是野心勃勃非要当皇妃的女子,她薛瑶平生所求,不过一饭一疏,一心一意,一生一人。 南宝衣鼻尖一酸,激动地甩出小手帕:“太感人了!” …… 是夜。 金雀台的灯盏熄了大半。 高大巍峨的宫墙在黑夜里拉出阴影,几道人影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悄躲在阴影之中。 春夏看着背着小包袱的南宝衣,满脸愕然:“姑娘,您要逃出去?!” 南宝衣纠正:“不是我要逃出去,是我要帮薛姐姐和沈侍卫逃出去。你赶紧想办法弄一条攀墙锁,让我们爬出宫墙!” 春夏感觉天都要塌了。 总觉得南姑娘行事离经叛道,那是相当不靠谱呀! 她只得和沈侍卫合作,拿粗绳和铁钩制作成简易的攀墙锁,牢牢固定在了墙头。 沈侍卫护着薛瑶先攀过墙头,南宝衣叫春夏先过去,自己拿系带挽起宽大的袖角和裙裾,这才不紧不慢地顺着攀墙锁往上爬。 她终于骑到了墙头上,抬手揩了把额角细汗,往金雀台里看了一眼,忍不住纵声大笑:“总算离开这座金丝笼了!沈侍卫,你千万不要谢我,你只管带着薛姐姐远走高飞,薛姐姐可是你从天子手上抢来的女人,你定要娶她为妻好好待她!” 她笑完,却发现没人回应她。 她扭头望向宫墙下。 火把明光。 沈侍卫护着薛瑶站在角落,春夏则满脸惊恐。 上百名侍卫在黑夜里排列如森,一匹高大彪悍的纯黑色烈驹安静地立在为首处,骑在马背上的男人,革带军靴金冠束发,狭长的丹凤眼透出些许深沉内敛,正静静盯着她。 南宝衣:“……呃。” , 被抓包啦 章节目录 第1106章眼前这人确实就是南娇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孤单又尴尬地骑在墙头。 萧弈收回视线,转向薛瑶和沈侍卫:“二位这是……私奔?” 面对这株连九族的大罪,沈侍卫突然把薛瑶推到身前。 南宝衣怔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侍卫利落地拔出佩刀,森寒的刀刃径直架在薛瑶的脖颈上,在黑夜里闪烁出摄人的寒芒。 他冷冷道:“什么私奔,不过是草民见色起意,劫持了薛美人而已!薛美人根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听闻陛下箭术精湛,您可以试试,能不能在草民杀了薛美人之前,一箭射杀了草民!” 南宝衣屏息凝神。 沈侍卫如此替薛瑶着想,当真是情深义重了。 二哥哥最器重情深义重又有才干的人,想来沈侍卫应当能入他的眼,若是能安排他在军营里当个一官半职,岂不比他自己去参军来得强? 萧弈把玩着缰绳,打量这对苦命鸳鸯,忽然轻嗤:“当朕是傻子吗?两个人都抓起来。” 沈侍卫面色微变。 他不肯束手就擒,忌惮地看了眼上百名侍卫,将薛瑶牢牢护在身后:“小姐别怕。” 南宝衣正好奇他要做什么,那柄锋利的佩刀已经从他手中飞出,呼啸着袭向萧弈的面门! 随着萧弈避开佩刀,沈侍卫身形一动,手中握着两把长匕,宛如一尾漆黑敏捷的大鱼,疾速袭向萧弈! 那把佩刀显然是让萧弈分神的幌子,真正的杀手锏是他自己! 他想劫持萧弈,好让薛瑶全身而退! 萧弈侧过脸,避开呼啸而至的佩刀。 他垂着丹凤眼,薄唇不经意地扬起。 这名侍卫,倒是个身手极好的人才。 若能收为己用…… 九尺陌刀宛如看不见的神之手,沈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一招之内,就被萧弈用刀背横扫在地,狼狈地滚了几个跟头,咯出一口血来。 萧弈居高临下,腕间系着的朱红发带被刀风飘逸吹起,俊美的面容透着几分饶有兴味的痞气:“就这点本事,怕是娶不了益州薛家的嫡长女。带下去。” 南宝衣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眼中没有杀意只剩欣赏,悬着的心不禁悄悄放下。 正抚着胸口时,萧弈突然抬头。 南宝衣心底一咯噔,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我,我倒不是私奔,我,我就是出来看个星星……对,看星星!陛下请看,这宫墙很高,骑在上面看星星委实很方便呢,呵呵。” 萧弈面无表情。 被所有人围观,南宝衣尴尬地挠了挠额角,再不说出话来。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的二哥哥是如此冷漠如此难以沟通? 过了片刻,萧弈才道:“下来。” 南宝衣暂时不敢忤逆他。 她只得背着小包袱,顺着绳索慢吞吞往宫墙下爬。 快爬到底的时候,她手掌心冒出的细汗弄湿了绳索,一个不留意,屁股墩儿狠狠摔了一跤,正巧摔在萧弈的马蹄旁。 少女裙裾散落如花。 火把的光影之中,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后颈。 萧弈眼眸微动。 他用九尺陌刀挑住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给挑了起来。 南宝衣:“……?!” 她宛如一块烧鹅,在空中打着晃晃。 萧弈看着她。 他的嗅觉极为灵敏,他们距离如此之近,他隐约嗅到一股很浅很浅的芙蓉花香,就藏在她使用的皂荚香之下。 而她的眼睛黑润清澈,与南娇娇如出一辙。 是她吗? 是她的话,为何要用这种身份出现? 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叫她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是一品红带来的威胁? 从前一品红一直想把南娇娇远远送走,这次送走不成,莫非是对她起了杀心,而南娇娇在走投无路之下,才出此下策乔装打扮? 毕竟那妖道功夫绝顶而刁钻,纵然他和顾崇山联手,恐怕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 萧弈瞥了眼四周的沉沉黑暗。 他收回陌刀,盯着南宝衣:“今夜,朕歇在金雀台。” …… 金雀台。 八幅屏风挡在汉白玉浴池旁。 南宝衣泡在浴池里,两名宫女正殷勤地为她搓洗肩背,搓洗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将她扶出浴池,为她浑身抹上珍珠香膏,又有宫女捧来华贵轻盈的宫裙,仔细为她一一穿好。 南宝衣鼓着腮帮子,乖乖任由她们侍奉,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尖儿都处理得精致无瑕,透出香喷喷的花膏味道。 她被十几名提灯的宫女簇拥着,一路穿过蜿蜒的游廊往寝殿走,忍不住道:“天子召见我,定然是为了询问薛姐姐的事,你们也不必把我打扮成这副模样吧?弄得跟承宠似的。” 宫女们都笑吟吟的,恭维道:“美人是金雀台第一个被天子召见的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不是承宠又是什么?美人的福气在后面呢!” 南宝衣吁出一口气。 她们不懂,她却是明白的,二哥哥怎么可能宠幸除她之外的姑娘呢,定然是要责罚她! 宫女们将她送进寝殿,就掩上门退了下去。 寝殿静悄悄的,点着许多烛火。 萧弈慵懒地斜坐在木榻上,正翻看书卷。 南宝衣轻咳一声,款款走到榻前,恭敬地行屈膝大礼:“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萧弈抬眸。 小姑娘行礼的姿态规规矩矩,尾指却娇气翘起。 他越发肯定,眼前这人确实就是南娇娇。 遥想昔年在盛京城时,他曾被这小姑娘罚跪床脚,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她乖乖巧巧不敢惹事了。 萧弈挑着眉,心里莫名暗爽。 他自信与南娇娇心有灵犀,他知道小姑娘定然是有所顾忌才不肯告诉他她的身份,因此他并不拆穿她,低头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过来替朕捶腿。” 这么使唤着,心里又暗爽几分。 从前在闺房里,都是他替南娇娇捏肩按腰,有时候叫她替他按按肩,她没按片刻就开始不耐烦地叫唤手疼,如今可算是逮到使唤她的机会了。 南宝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二哥哥竟然叫她捶腿?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深更半夜,他竟然叫美人为他捶腿! 男人在夜里也就那点心思,怎么可能只是捶腿那么简单! 萧弈见她迟迟不动,抬眸:“嗯?” 南宝衣暗暗磨牙。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07章怎么能让她侍寝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过了好半晌,南宝衣才忍气吞声地跪坐到软垫子上,乖巧地捏起小拳头,看似是在为他捶腿,实则是铆足了吃奶的劲儿,想捶到他疼的哭爹喊娘。 然而少女柔弱,这吃奶的劲儿叫萧弈受着,却是力道正好。 萧弈翻开一本游记挡住脸,薄唇悄然翘起。 捶了半盏茶的时间,南宝衣捶不动了。 她满脸复杂地盯着萧弈的腿,这厮是钢筋铁骨嘛,她捶得那么用力,他却连哼都不哼一下! 她揉了揉酸痛的双手,泄气地瘫坐在地,转移话题道:“陛下深夜召臣女前来,就是为了给您捶腿?” 萧弈翻了一页书:“否则,你还想干什么?”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她当然不想干什么。 她继续为萧弈捶腿:“陛下要如何处置薛姐姐和沈侍卫?天下人都称赞您英明神武,您定然不会重罚他们,是不是?您是真男人,既然薛姐姐心有所属,您就不该强她所难。何不干脆为他们赐婚呢?如此,既能成全他们这对神仙爱情,又能为陛下营造美名,何乐而不为?” 萧弈瞥向她。 小姑娘垂着头给他捶腿,露出半截细嫩白皙的后颈。 她穿着侍寝的桃花粉宫裙,宫裙的衣领过于宽大,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那两抹窈窕动人的弧圆。 萧弈喉结微动。 他反复摩挲手里的游记,丹凤眼逐渐深沉。 薛瑶和沈侍卫是神仙爱情,他和南娇娇又何尝不是? 他忽然伸手,拔出她云髻上的玉钗。 窗外月色朦胧,她跪坐在金殿的烛火里,满头青丝倾斜如瀑,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阴谋诡计,她却未曾被世俗染成别的颜色,南家娇娇,她的眼眸仍旧清澈,她有着别的女郎所不曾拥有的温柔与美好。 萧弈伸手抚过她的青丝。 深邃漆黑的丹凤眼里,有情欲,有怜惜,有爱慕。 他握住南宝衣的手臂,将她从软垫上扶起,又把她抱进怀里,指尖挑开她腰间的繁复系带,在她耳畔哑声低语:“与朕欢好……” 南宝衣呼吸一窒。 起初的酥麻感过后,她暗暗咬紧牙关。 萧弈这是…… 什么意思?! 她如今可不是南宝衣,她是顾家女郎,是世家进献给天子的美人,他怎么能……怎么能让她侍寝?! 这是对她的背叛! 她还没说话,萧弈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软榻上。 衣裙委地。 雕窗未曾关起,秋夜的寒风吹熄了殿中烛火,只剩满殿皎白月光,映照出榻上少女含羞待放的姿容。 青丝铺满了枕间。 南宝衣挣扎得厉害:“不要……” 萧弈吻了吻她的颈窝,低声安抚:“我懂的……” 他懂她的处境很艰难。 他懂她必须隐瞒身份。 他愿意成全她。 南宝衣喘息:“陛下——唔——”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 染着丹蔻的小手,娇弱无力地搭在他的宽肩上,她的双腿在空中轻晃,在月色里勾勒出纤细诱人的弧度。 他爱她入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熬过了见不到她的春夏秋冬,今夜便是枯木遇上烈火,不烧到将彼此都熔作灰烬,他决不罢休。 佩戴在脚踝上的细金铃,兀自摇了一夜。 …… 次日,清晨。 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吻醒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缝,萧弈的俊脸近在咫尺,那双凤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光,薄唇温柔弯起,见她醒了,便亲了亲她的眼睛。 南宝衣困倦不已,只是想起昨夜的荒唐,不禁又羞又怒,瞬间就清醒过来。 这厮背着她和别的世家女子欢好,还好意思这般看着她! 她推开萧弈,把自己牢牢卷在被子里,不肯搭理他。 萧弈一手撑在榻上,见身下的小姑娘这般气怒,不禁挑了挑眉。 小姑娘的青丝还散落在被子外面。 他抚了抚她的青丝,道:“昨夜是我不好,你别怪我。” 南宝衣不吭声。 萧弈又道:“朝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得回宫了。你就在金雀台好好休息,对你而言,这里比皇宫更安全,我晚上再来看你。你放心,薛瑶那边,我不会重罚。那个姓沈的侍卫功夫不错,我打算留为己用。” 说完,被子里的小人儿仍旧一动不动。 他摸摸被子,唤了内侍进来伺候。 他走后,南宝衣掀开锦被。 她生气地盯向紧闭的殿门,把枕头狠狠丢了出去。 …… 春夏被放回来时,瞧见南宝衣百无聊赖地坐在西窗下,面前是一盆被蹂躏完的瑶台仙凤,花瓣散落满地,连她的裙裾和宽袖上都沾染了淡淡花香。 她好奇:“奴婢听说姑娘昨夜承宠了?”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嗯,承宠了,我绿我自己。” 春夏讪讪:“倒也不能这么说……兴许陛下早已猜到您的身份,所以才肯宠幸您。” “那个死鬼才没有猜到我的身份呢,否则定然不会叫我给他捶腿。”南宝衣越发不高兴,“昨夜他玩的十分潇洒快活,当真气人!” 她骂完,委屈地低下头,从花枝上揪下一朵瑶台仙凤:“所以说感情这种事,最经不起的就是试探……我不该答应和九千岁的这一场赌约。” 春夏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昨夜见过天子,看他的面相,并不像是个负心人。 她不敢触南宝衣的霉头,悄悄退出了寝屋。 而南宝衣承宠之事,很快在金雀台传开来。 昔日门可罗雀的屋舍,在午后迎来了十几位贵女,都是来向南宝衣打听萧弈的消息的,挤挤挨挨的坐了满堂,到黄昏也不肯走。 南宝衣干脆叫春夏烫上两坛酒,邀请她们一起用晚膳。 暮色四合时,萧弈抱着小阿丑出现在屋舍外。 他没叫宫人唱喏,正要给南宝衣一个惊喜,却听见里面莺莺燕燕十分热闹,南娇娇的声音尤其清脆响亮,夹杂着几分醉意: “什么?你问天子性情如何?我跟你们讲,他的性情实在糟透了!毒舌刻薄睚眦必报阴晴不定,绝对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你们千万别惦记他!” “啊?夜里那活儿?哦呵呵,你们别看天子长得高大挺拔,实际上数三个数他就结束了,我根本什么都没享受到呢!随便一个郎君都比他强!”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08章叫南娇娇扶腰而出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站在廊庑下。 透窗望去,他家的小姑娘坐在女郎堆里,怀里抱一壶酒,已是喝得双颊酡红,眼儿却清清亮亮,一副指点江山的霸道模样。 他挑眉。 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 什么都没享受到? 他的薄唇不禁弯起温柔的弧度。 看来,是他太过怜惜她了。 他眉目幽深,把小阿丑交给十言,独自跨进门槛。 南宝衣还在滔滔不绝:“……对对对,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对我完全就是见色起意,谁叫我生得美呢?不瞒你们说——” 话还没说完,一位女郎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 南宝衣不解:“做什么呀?” 那位女郎着急不已,拼命给她使眼色。 南宝衣歪了歪头,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云纹边赤舄。 呃。 南宝衣瞳孔微微缩小,惊恐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纤细的脖颈,小声嘀咕:“为啥觉得喉结有点痒……” 另一位女郎轻声提醒:“醒醒吧,你没有喉结!” 满屋寂静。 南宝衣的视线慢慢往上,很快就撞上萧弈似笑非笑的脸。 她一个哆嗦,情不自禁双膝发软。 这厮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不会听见她讲的那些坏话了吧? 南宝衣欲哭无泪,只得和女郎们一起行大礼。 那些女郎也知道情势不妙,行过礼后纷纷道:“顾姐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哈!你,你保重!” 说完,连滚带爬地往外窜。 南宝衣连忙捧住一人的手:“走什么?咱们姐妹情深呐!” 女郎小脸惊恐:“谁跟你是姐妹?!顾娘子请自重!” 不过眨眼之间,满屋的女郎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两桌没吃完的残羹酒。 萧弈在高座坐了,示意宫女打扫干净。 南宝衣跪坐在原地,当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好不容易熬到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她揪着裙裾,小意温柔地开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是臣女不好……” 这么说着,心里怀着几分侥幸。 也许萧弈根本就没听见她的那些话。 她又何必自乱阵脚,给自己找罪受呢? 萧弈把弄着一只白玉杯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微翘:“朕竟不知,美人昨夜什么也没享受到。随便一个郎君都比朕强……美人可是背着朕,与别的郎君偷过禁果?” 南宝衣呼吸一窒。 他听见了! 他果然听见了! 见萧弈示意她斟酒,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斟酒。 萧弈盯着她,她深青色的宽袖下滑半截,露出白皙纤细的藕臂,肌肤上还残留着些许暧昧印记,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眉眼幽深几分,又故意逗她道:“天色刚黑,不如今夜早些开始?也好叫美人尽兴。” 南宝衣的脸儿又白又红,手一抖,美酒悄然溢出白玉酒盏。 她慌忙放下酒壶,一边暗狠狠磨着小白牙,一边擦拭食案。 萧弈这厮,动不动就戏弄她,实在可恶! 她正生恼,萧弈打了个响指。 十言把小阿丑送了进来,满脸歉意:“小殿下就爱粘着主子,不要别人抱,您刚离开片刻,她就哭成了泪人儿,卑职怎么也哄不住……” 小殿下? 南宝衣怔住。 她抬起头。 小女孩已有两岁,生得粉雕玉琢,许是体弱的缘故,才刚秋天就穿上了薄棉袄裙,脸蛋上挂着晶莹泪珠,格外惹人垂怜。 她被二哥哥抱在怀里,顷刻之间就不哭了,半阖着眼帘,一副打不起精神的困倦样子。 南宝衣心弦俱颤。 这是她的小阿丑…… 她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儿的手。 小女孩的手儿又小又圆润,手背上还有几个窝窝,摸起来很柔软。 南宝衣鼓起勇气,轻轻握住那只小手。 小阿丑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反抗也没有哭叫,像是舒服的猫崽子般哼唧一声。 萧弈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心柔软如水。 他把小阿丑送到南宝衣怀里:“抱抱。” 一贯不喜欢被别人抱的小女孩儿,被南宝衣抱在怀里,仍然不哭不闹,认真地嗅了嗅南宝衣身上的味道,便将小脑袋靠在她怀里,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南宝衣惊喜地望向萧弈:“她竟让我抱!” 萧弈淡淡一笑。 她是她的娘亲,当然要她抱。 南宝衣顾不得再埋汰萧弈,专心致志地看着女儿,一会儿摸摸她的小手,一会儿亲亲她的脸蛋,当真是宠爱至极。 萧弈看了南宝衣片刻,又望向小阿丑。 时至今日,小家伙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阿弱为了哄妹妹说话,特意为她买来一只绿毛鹦鹉,想叫鹦鹉陪她一起学说话,可是鹦鹉都会说上十来句话了,小家伙仍然一个字也不说。 该如何告诉南娇娇,他们的女儿生了怪病呢? 萧弈终究不忍心让南宝衣伤心难过,于是便没提这一茬,只道:“宫里无趣,带小公主出来走走。这几天,便由你来照顾她,可好?” “好!” 南宝衣眉眼弯弯,答应得干脆。 可是答应完之后,却心下一沉。 在二哥哥眼里,她应当是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女子才对,他怎能放心地把小公主交给她照顾? 难道…… 二哥哥已经彻底放弃寻找她,转而寻觅起别的姑娘,来充当小公主的娘亲? 少女瞟了眼眉目如山的萧弈,一时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 是夜。 南宝衣哄着小阿丑睡着了,才提着灯回到寝屋。 正要歇下,却见榻上多了个男人。 萧弈衣衫半解,正靠在榻上读书,宫灯下容色昳丽英俊,衣襟微微敞开,更显肌骨纵横有致。 听见她进来,他头也不抬道:“今夜歇在你这儿。” 南宝衣想着昨夜的荒唐,想着他为小阿丑找后娘的事儿,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听闻陛下有个青梅竹马,名唤南宝衣,昔日一贯是你的心头肉掌中娇。如今您整日往臣女这里跑,莫非是不爱她了?” 萧弈从书卷中抬起眼帘。 他缓声:“你过来。” 长夜漫漫,寝屋寂静。 南宝衣明白,金雀台,是他萧弈的地盘。 她有点害怕,下意识双手环胸:“你,你想干嘛呀?” 萧弈见她不肯过来,于是放下书,自个儿走向她。 他把来不及逃走的南宝衣圈在怀里,低头抵在她的耳畔,如情话般呢喃低语:“我懂的,我什么都懂。” 南宝衣:“……?!” 他懂个锤子! 她挣扎着叫嚷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与你睡在一起!” 萧弈无视她乱挥的小拳头,把她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你在众人面前说我坏话,我总得叫你明日扶腰而出,好为自己正名不是?” ,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1109章萧弈果然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黎明之前。 床帐低垂,南宝衣窝在萧弈怀里。 折腾了大半宿,她的睫毛上残留着几颗细碎泪珠,呼吸匀净绵长,已是睡得很沉。 万籁俱寂,烛花静落,一缕夜风悄悄吹开了雕窗。 帐幔随风浮动,隐约映出窗台上的一道人影。 穿深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眉间一点朱砂志,嘴里叼一根草,安静地坐在窗台上。 他盯着帐幔中的两人看了很久,又转头望向遥远的天穹。 黎明之前,本该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候,此时却有无数流星划过天际,拖出一道道璀璨亮眼的彗尾。 “帝星将落。” 他轻声。 他又坐了片刻,才沉默着消失在窗台上。 随着他消失不见,萧弈缓缓睁开眼。 他垂眸吻了吻怀中少女的脸蛋,凤眼漆黑幽深,藏满坚定。 ……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萧弈已经去宫中上朝了。 她揉着酸胀的小身板梳洗更衣,正要用早膳,却有十几位女郎结伴而来,挤在窗前门外看热闹。 见她捶腰的虚弱模样,她们不禁揶揄:“顾家姐姐,你不是说天子夜间无用吗?为何一副被摧残惨了的样子?都快要走不了路了呢!” 天子生得那么好看,她们就知道,他一定很强的!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 这群女郎,没事儿的时候姐妹情深,有事儿的时候就来一句“请自重”,怪气人的。 她不搭理她们,安安稳稳地等春夏端上早膳。 春夏领着两个小宫女从厨房回来,礼貌地请走了那些女郎,才把早膳摆上食案,高兴道:“天子果然很喜爱您,特意叮嘱厨房做了这么多膳食,瞧着就很可口!” 南宝衣略带挑剔地望去。 燕窝粥,虾仁,猪肚汤,红豆小春卷…… 十几道膳食,全是她从前喜欢的。 她矜持地拿起筷箸,心里却犯起嘀咕。 她怎么觉得,萧弈那厮完全是把她当做南宝衣对待? 可是她伪装得如此完美,她自问从来没有暴露过任何马脚,他再精明,也不至于发现她的身份呀! 春夏跪坐在食案一侧,捧起一盏杏仁茶嗅了嗅,感慨道:“得宠和不得宠到底是不一样的,自打您被天子临幸,厨房再不敢随便糊弄咱们,就连送来的茶水都是极好的。这杏仁茶,闻起来真香!” 南宝衣随口道:“屋子里全是食物的香味,杏仁味儿那么淡你也能闻得出来,鼻子真好——” 她突然住嘴。 鼻子好? 她记得二哥哥从前说过,萧氏皇族的先祖以香道闻名。 所以萧家人的鼻子,一个赛一个的灵敏。 她扯起衣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味道。 她体带芙蓉花香,但是那种香味儿非常浅淡,用上别的脂粉花膏就闻不出来了,只不过……她和别人闻不出来,二哥哥未必闻不出来啊! 难道说…… 二哥哥竟然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南宝衣骤然捏紧筷箸。 那厮明知道她的身份,还叫她捶腿?! 怕不是故意的! 南宝衣咬牙切齿,狠狠插起一只小春卷:“萧弈!” …… 皇宫,御书房。 萧弈处理完了早朝,稍微用过午膳,便去御书房处理各地送上来的奏章。 还没翻上两本,屋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阿弱不顾内侍们的阻拦,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父皇,听说您这两日临幸了金雀台的美人?!” 萧弈抬眸。 阿弱怵他,被他盯着,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小声道:“阿娘下落不明,您却宠幸别的美人……若是给阿娘知道,她该有多么伤心……您……您不该做薄情之人。” 小家伙才六七岁,说话奶声奶气又一板一眼。 萧弈道:“过来。” 阿弱鼓起勇气走过去,萧弈倾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小家伙立刻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当真?!” 萧弈颔首:“你是第二个知道的。” 阿弱的眼睛里顷刻绽放出光亮,激动道:“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会告诉别人!儿臣……儿臣下午没课,能去金雀台吗?” 萧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黄昏时分,我与你一起去,咱们该吃一顿团圆饭的。” 阿弱情不自禁地弯起眼睛。 他自幼就在南宝衣身边长大,对他而言,南宝衣跟娘亲是一样珍贵的存在。 他脆声道:“那儿臣去换一身新衣裳,仔细打扮打扮!儿臣最近在国子监考了第一名,要带上夫子批阅的试卷,给阿娘过目!” 他兴奋不已,一溜烟跑出了御书房。 黄昏时分,萧弈按照约定,带着阿弱一起前往金雀台。 一家四口围坐在食案边,没叫宫女伺候,是真正的家宴。 阿弱眼睛亮晶晶的,夹起一块牛肉,小心翼翼地放在南宝衣的盘子里,稚嫩的声音极尽温柔:“这个很好吃。” 南宝衣笑眯眯的。 看来,阿弱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连阿弱都知道心疼她,萧弈那厮却尽情地使唤她吓唬她…… 很好。 她故意夹起一只蒜瓣,放进萧弈的盘子里:“蒜瓣能防病健身,陛下千万别客气,定要多吃为妙。” 萧弈盯着盘子里的蒜瓣。 南娇娇明知道他不喜欢吃大蒜…… 南宝衣怅然:“和陛下、太子殿下、小公主坐在一起,很有家的感觉呢。我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因此忘记了前尘过往,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可还有好友活在世上,只知道自己是顾家的养女。浩浩人间,我却孑然一身,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怆然泪下。” 她抬袖掩面,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萧弈和阿弱愣住了。 南宝衣眼眶红红地抬起头,勉强笑道:“这么好的晚宴,我不该哭的,打搅了陛下的雅兴,是臣女不好。” 萧弈蹙眉:“你当真不记得过往?” 南宝衣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阿弱着急,连忙揪住她的袖角:“阿娘……” 萧弈捏紧筷箸:“南越国,锦官城,你也不记得了?!” 南宝衣暗暗冷笑。 瞧瞧,这不就诈出来了?! 萧弈这厮果然是一早就识破她的身份了! 可真狗! 她盯着萧弈,笑而不语。 萧弈回过神,立刻明白自己被诈了。 南宝衣磨着小白牙,笑眯眯的:“那夜二哥哥使唤我捶腿,可还使唤得爽快?要不要再给你捶一捶?” , 不要怀疑我的剧情进展,不会拖的 章节目录 第1110章宠她,宠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眉眼弯弯。 然而对萧弈而言,她这副表情却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他不怕得罪天下人,他只怕得罪南娇娇。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体贴地为她夹了一只红豆金丝小春卷:“哪夜的事?我竟不记得了。我与娇娇,不是一直恩爱如初吗?” 恩爱如初…… 南宝衣傲娇地翻了个小白眼。 这种词儿也能说出口,他也不害臊。 不过……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怪他,昔年她也在闺房里经常使唤他,让他扳回一局也没什么,毕竟人生难得是糊涂,你来我往才有趣儿。 她的笑容娇甜几分,熟稔地钻进萧弈怀里,突然认真道:“二哥哥,离开的这一年,我好想你!” 花香满怀。 萧弈低头亲吻她的眉眼,语气柔软:“我也想你……” 阿弱带着妹妹坐在食案边。 他端起小碗,默默给妹妹喂了一块小花糕。 虽然他很高兴阿娘回家,可是这两人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却半点儿不晓得自重,这么肉麻兮兮搂搂抱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 哼,大人的世界,真是无聊! 烛火微醺。 今夜的家宴团团圆圆,连向来体弱困倦的小公主也难得笑眯眯的,小手儿紧紧抓住南宝衣的衣袖,时不时就要闻闻她,实在是很喜欢她的味道。 宴席撤了之后,萧弈坐在屏风底下吃茶。 他看着那母子三人席地而坐玩手鞠球,眼底尽是柔软。 他想守护这样的画面,想守护一辈子。 指腹摩挲着茶盏,脑海中又跃出一品红的模样。 他那位师父向来固执,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更改,这个时候,只怕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南娇娇的名声问题早已解决,一品红唯一能够拿出来做文章的,也只有那件事了。 他目露深意,不动声色地唤来十苦,低声叮嘱了几句。 …… 窗外秋雨簌簌,连绵不绝。 金雀台这厢团圆着,城郊深山里,有青袍道人手持纸伞,在童子的提灯引领下往山腰别墅走去。 秋夜清冷,山雨更添寒意,然而山腰别墅却是灯火煌煌,风雅朴素的厅堂里坐着二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眉目凝重地低声私语。 一品红在廊庑下收起纸伞。 他低眉敛目地掸了掸沾上雨珠的袖摆,旋即微微一笑,踏进门槛:“让各位长辈久等了。各位都是世家之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今夜能够请到你们,是晚辈的荣幸,更是大雍的福气。” 为首的老人道:“我们在各大名山秀水之中隐居,已是多年未曾过问朝堂政事。一品红,你请我们赶赴长安,自称与家国存亡有关,那你说说,究竟所为何事?” 一品红恭敬地作揖行礼。 他温声:“‘南宝衣’这个名字,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此女乃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不除掉她,天子将不得善终,大雍也将如大厦倾覆。可惜天子被美色迷惑,晚辈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因此,请长辈们出山,与晚辈一起匡扶江山社稷。” 老人笑道:“所谓的妖女,早已被证明只是无稽之谈。我等虽然隐居山野,却也知道她潜伏在沈皇后身边,是为了和天子里应外合。一品红,你所谓的‘妖女’,根本就是哄骗我等。如果你请我等前来,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姑娘,恕我等不敢奉陪。” 烛火摇曳。 一品红温润如玉的面庞忽明忽暗,宛如鬼魅。 他微笑:“如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呢?” …… 次日清晨,金雀台。 小公主还在睡觉,阿弱去国子监读书了。 萧弈陪南宝衣用过早膳,又陪她在窗下玩射覆。 深秋的阳光带着懒洋洋的和煦味道。 南宝衣坐在光里,握着拳头,笑眯眯的:“二哥哥猜猜,我手心里藏着什么?” 萧弈素日里绝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然而小姑娘喜欢,他倒也愿意奉陪。 他抬起她细嫩白皙的拳头,指腹爱怜地轻抚过她的手背,道:“我猜,是一颗珍珠。” 他刚刚瞧见她拿了妆奁里的东西来着。 “猜错了!”南宝衣眉眼弯起如月牙儿,得瑟地伸开手掌,“是一枚金铃铛!” 她把金铃铛放进妆奁,高高兴兴地拿起毛笔,在萧弈面颊上画了一笔:“这是约定好的惩罚,二哥哥不许反悔!” 萧弈抿唇而笑,纵着她为所欲为。 一刻钟后,春夏送茶点进来时,吃惊地发现萧弈脸上画着几撇夸张的猫胡子,她家姑娘手持毛笔,正在他眼睛外面画圈圈,堂堂天子竟也不恼,直视着她家姑娘,眼底的温柔宠溺几乎要满溢而出。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不敢打搅二人久别重逢的甜蜜,放下茶点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大雍的天子,该是爱极了南姑娘吧? 不仅一早就认出了她,还纵着她为所欲为…… 春夏回到厢房,铺开笔墨纸砚,把金雀台的事情全部写了下来。 她把信笺交给侍卫,命他北上交给顾崇山。 主子爱极了南姑娘,她不知道他看见这封信会作何感想,但主子如今的心愿,是南姑娘能够顺遂快乐,当他在信上读到南姑娘的幸福,大约也会彻底放下心结吧? 寝殿。 秋阳闲适。 南宝衣玩够了射覆的游戏,撒娇般依偎在萧弈的肩上,软声道:“之所以扮成如今这模样,是因为和顾崇山的赌约。” 她把赌约讲了一遍,又道:“顾氏皇族如今后继无人,我想着上百年前北魏也是大雍的疆土,如果能收复自然是好事,因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萧弈轻嗤:“这种赌约,就算赢了,我也不要他的赌注。便是要,也该通过战争堂堂正正地打下那片疆土,而不是靠女人。” 他捏了捏南宝衣的脸蛋:“这种荒唐的赌约,以后不许答应。” 南宝衣抱住他的脖颈:“好吧好吧,二哥哥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智勇双全,不需要女人来为你筹谋江山!” 萧弈不悦:“油嘴滑舌。” 正闹着,十言突然匆匆进来。 他望了眼南宝衣,满脸紧张:“陛下,出事了!”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11章这位美人,就是南宝衣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秋阳和煦,金雀台巍峨高耸。 台阁里的美人们也被外面的动静所惊动,挤挤挨挨地站在扶栏后,好奇地围观汉白玉广场。 广场上聚满了文武百官,各大世家的青年才俊也都赶了来,乌压压跪在场上,像是一场无声的抗议。 青衣道袍的道人,负手立在最前方,眉间朱砂痣鲜红欲滴,更添几分入魔似的邪气。 他含笑注视从金雀台中走出来的两人。 他的徒儿英俊内敛,他的小师妹娇俏灵巧,这么看着,确实是一对璧人,只是…… 萧弈环顾众臣,冷淡道:“这是做什么?” 一品红拱手作揖:“来请陛下斩妖除魔,拱卫江山社稷。” 萧弈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出现,平静道:“青天白日四海升平,哪里来的妖,又哪里来的魔?” 一品红的目光落在南宝衣身上,唇畔多了几分笑容:“人死而复生,乃是妖怪作祟,怎么就不是妖魔?你说呢,小师妹?” 小师妹? 美人们面面相觑。 这位受宠的女郎是顾家养女,怎么突然成了国师的小师妹? 国师的小师妹,不是南宝衣吗? 群臣也都面露惊讶。 宁晚舟和沈议潮并肩站在角落,诧异地望向南宝衣。 他们听闻天子宠幸了一个美人,为此,家中娇妻曾骂了天子一整晚,难道这位美人,其实就是南宝衣本人? 面对这些疑惑的目光,南宝衣小脸平静。 她出来之前就已经被萧弈提醒过,很可能是一品红来找茬,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半点儿不慌,对春夏道:“拿药。” 春夏点点头,将溶解人皮面具的药水洒在帕子上,小心翼翼地为南宝衣擦拭过面容,不过须臾之间,众人便清楚地看见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未施粉黛却纤浓得宜清丽娇艳,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那双丹凤眼漆黑清润,是南宝衣无疑了。 她失踪了那么久,竟还活着! 南宝衣笑了笑,嗓音清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这就与你们一一说道。” 从双生蛊到一品红的欺骗,从白首山的冰棺到流落北魏,字字不曾掺假,句句都带血泪。 她说完,偌大的金雀台陷入寂静。 她转向一品红:“我知道,国师厌恶我。可是生而为人,我也有活着的权利。你屡次害我不成,就搞出今天这种罪名……国师,我也只不过是个弱女子,我究竟能碍到你什么呢?” 面对她的控诉,一品红眼瞳隐隐泛红。 他冷冷道:“死而复生,这就是妖。” 他转向一侧:“来人。” 两名侍卫,立刻领着几名中年女人过来。 南宝衣眯了眯眼,隐约认出她们是从前在南府做过长工的婢女。 她们给萧弈行过大礼后,才恭声道:“小姐自幼资质蠢笨,既大字不识,还不通琴棋书画。十二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开始读书写字,甚至还赢了那年的花朝节桂冠。她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变了个人!” 又有女人夸张道:“最蹊跷的是,小姐仿佛能够未卜先知,好几次都成功让南家提前避开灾祸,就像是曾经经历过那些事儿似的!” 南宝衣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是重生归来的。 她害怕被人看作怪物。 她反驳:“幼时懵懂爱玩也是有的,后来长大了,慢慢就懂得名声的重要,学琴棋书画又如何,哪个闺阁小姐不学这些?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至于所谓的未卜先知更是无稽之谈,所有的未卜先知,不过都是洞察秋毫提前发现端倪而已!” 几个女人对视几眼,低头不语。 一品红微笑:“就算你解释了这些,沈议潮当年为你占卜的卦象,你又如何解释?‘桃花煞血,两世国望’,这‘两世’,小师妹作何理解?” 南宝衣咬住下唇。 她知道一品红算卦厉害,却没料到他厉害到这个份上,竟然还能洞悉别人的卦象…… 萧弈把南宝衣护在怀里:“海晏河清,哪来的妖怪?若真有妖怪能叫人起死回生,还要神医做什么,大家何不都去求神拜佛?死而复生终究只是妄言,朕博览群书,尚且不知道死而复生的办法,国师若是知道,不妨说出来,也叫大家开开眼。” 一品红与萧弈对视,暗暗捏紧了负在身后的手。 如何死而复生? 这孽徒自己干的蠢事,也敢拿出来当众质问他! 他不过就是捏准了,他不会把他前世做的那些恶事抖出来而已! 一品红沉声:“我虽不知用什么办法,但卦象不会骗人——” “卦象而已,又岂能当真?”萧弈讥讽,“如果所有卦象都是准的,还要官员作甚,若是哪里发生大案,派个算卦的过去算上一卦,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对视。 天子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如果仅凭一个卦象,就证明南宝衣是妖女,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一品红胸口剧烈起伏。 他眼睛更红,厉声道:“你跟她在一起,就不能要天下!否则,你会遭到天谴的!萧道衍,你想气死为师吗?!昔年在锦官城,为师教你帝王之道,教你谋略武功,不过就是盼望你将来能君临天下,挣一个九州一统太平盛世,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天地君亲师,为师对你,有师恩!” 他情绪激动,褪去了往日里的温润如玉,连眉目都苍老几分。 萧弈看着他。 幼时的许多记忆浮上心头。 他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孤零零住在枇杷院,很小的时候就饱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一品红的出现,对幼时的他而言无疑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他彻底改变了他的境遇。 他知道师恩不能忘。 众目睽睽。 萧弈突然平静地取下象征帝王身份的蟠龙金冠:“这天子,我不当了。我愿认国师为义父,将来为国师养老送终,以报师恩。” 最后四个字,他落音沉重而坚定。 金雀台格外静寂。 一品红不敢置信地踉跄两步。 , 啊啊啊,快要过年啦! 章节目录 第1112章这是咱们的家,娇娇喜不喜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品红的脸色隐隐发青发白。 他死死盯着萧弈,一字一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些年来,他对阿衍倾注了多少心血? 他怎敢背叛他们共同的志向! 萧弈面容平静,认真地重复道:“这天子,我不当了。” 南宝衣忍不住呢喃:“二哥哥……” 文武百官终于回过神,纷纷以头磕地:“陛下三思!” 萧弈目光凉薄地扫视过他们,讥讽:“自打我登基以来,屡次削减世家权势,抬用寒门子弟,你们心中早已怨我至极,听见我禅位,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又何必惺惺作态?” 一番话,令群臣的头垂得更深,脊背悄然蔓延出战栗凉意。 一品红不肯死心,红着眼睛质问:“难道天底下,还没有别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吗?!你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萧弈打断她:“真正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是皇太子萧定昭。” 他瞥向十言。 十言立刻会意上前,朗声道:“皇太子萧定昭,并非我家主子亲生,而是先太子和温太子妃的骨肉。昔年先太子遇难,太子妃走投无路前往盛京投奔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为了小皇太子的安危考虑,不敢暴露他的身世,这些年一直将他认作自己的孩子。”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内幕,令百官彻底呆住。 南宝衣悬着的心,悄悄落了下去。 她知道二哥哥想做什么了。 他想把江山和皇位,还给阿弱。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这个男人。 他站在秋阳里,容色俊美昳丽,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更添几分深沉内敛,像是一株不会折断枯萎的松楠。 平心而论,世上又有几人,在尝过了一言九鼎权力至高的滋味儿之后,还有魄力舍弃的如此干脆? 二哥哥的这份心性,令她崇敬。 她想着,听见一品红冷笑:“先太子犯了谋逆之罪,他的儿子,怎可能继承江山?!” 萧弈淡淡道:“究竟是否犯了谋逆之罪,你比谁都要清楚。十苦。” 十苦早有准备,立刻带着几名被羁押的男子过来了。 他高声:“主子,人都带来了。当年先太子命犯谋逆满门被诛,乃是被沈皇后暗中陷害的缘故。这些人都是太子府上的幕僚,他们奉沈皇后之命,屡次三番告诉太子,沈皇后有意杀他,又常常称沈皇后打算危害江山社稷。 “太子心怀天下,常常为此坐立不安。情不由己之下,才决定从沈皇后手中夺回江山。而事实证明,真正的谋逆者,确实就是沈皇后。先太子,乃是无罪的!” 那些男子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把当年沈皇后叫他们干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百官沉默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他们也都知道先太子是被冤枉的,只是…… 当年沈皇后一手遮天,他们并不敢言。 萧弈的眉眼微微舒展。 他抬眸,望向遥远的山峦。 山峦之上,一座座烽火台连绵不绝,往北方延伸而去。 昔年,皇兄曾与诸多好友携手共登烽火台,讲述心中志向。 他身在远方,未能参与那样的轰轰烈烈少年热血。 而如今,他为皇兄翻案,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参与了。 他的眼神柔和几分,恍惚之中,仿佛看见阳光自天穹向烽火台倾泻,那白衣金冠温润如玉的皇兄,含笑站在烽火台上,正凭栏远眺这大好河山。 萧弈闭了闭眼,眼底湿润几分。 南宝衣看在眼中,想了想,借着宽袖的倾覆,悄悄握住他的手以作安慰。 萧弈顿了顿,又望向一品红:“论名正言顺,定昭比我更加名正言顺。这江山该是他的,今日,我萧道衍便正式禅位于他。师父日后,莫要再提我称帝之事。” 他牵住南宝衣,转身就走。 一品红几近崩溃。 他歇斯底里:“萧道衍!你怎么敢!” 萧弈背对着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你逼我的。” 不再管百官的震惊,不再管一品红的绝望,他牵着南宝衣离开金雀台,把她抱上马背,一路往长安疾驰而去。 他径直把她带去了先太子萧宁昔日的府邸。 没落荒芜的府邸被重新修葺过,一草一木皆都珍贵,亭台楼阁精致华美,屋中摆设家私极其昂贵,甚至还有许多仆从侍女伺候在府里。 南宝衣被他牵着穿廊过院,目睹这些景象,不禁好奇道:“这是二哥哥一早就准备好的?” 萧弈“嗯”了声。 踏进闺房,南宝衣环顾四周,金丝楠木衣橱上镂刻着她喜欢的芙蓉花和食铁兽图案,床帐和锦被都是她喜欢的石榴红颜色,妆镜台嵌着莲花金箔贴片,胭脂水粉和妆奁首饰竟也都置备妥当。 她面露惊喜:“二哥哥……” 萧弈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低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嗅了嗅她的味道,低声道:“早就存着禅位的心思,因此早些时候就叫人修葺了这座府邸。这是咱们以后的家,娇娇喜不喜欢?” 南宝衣双颊泛起桃花红,丹凤眼亮晶晶的:“当然喜欢……” 萧弈薄唇多了些笑容。 大掌摩挲着她细嫩的腰肢,小姑娘的腰肢太过纤细,他一掌就能倾覆,夜间欢好时,他总怕她经不起折腾。 他想着,很快压下这些旖旎的心思,正色道:“禅位之事非同小可,我还得去一趟宫中。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你好好在家里待着,想要什么,只管和侍女说。” 他走后,南宝衣休息了片刻,决定先回一趟南家。 祖母他们许久没见到她,恐怕想念担心得紧。 她坐马车直奔南府而去。 …… 另一边。 随着萧弈离开,金雀台上聚集的文武百官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纷纷赶去皇宫,想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发展。 一品红独自离开金雀台,没有乘坐马车,只是安静地走在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双膝一软,狼狈地跌倒在地。 他惶然地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青山绿水,参天古木之下,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里的泥塑神像安静地看着他。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13章一直守护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一品红踉跄着坐到山神庙的门槛上。 他质问泥塑神像:“你也觉得,我的一切所为,皆是荒唐?” 神像笑而不语。 一品红低声呢喃:“我分明事事都在为他考虑,他却要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们共同的志向……女人不过是红粉骷髅,要来作甚?” 四野寂静,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只剩飘摇而过的山风。 一品红的道袍被山风吹得鼓起。 他望向庙外,已是深秋时节,满山遍野霜林尽染木叶萧萧,几只候鸟正越过千山万水,往南方迁徙而去。 四季更替,纵然是人间的帝王,也阻止不了时序的轮回, 一品红的脑海中,蓦然跃出老道人留给他的那封信: ——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 一品红咀嚼着这四个字。 自打他从占卜当中得知了前世因果,今生便一心谋求阿衍登基为帝,为此不惜违背道家谶言逆天而行,不仅拼尽全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甚至不惜伤害小师妹的性命。 ——我用紫微帝位,换她重来一世,花好月圆,一生为人掌中娇。 前世,阿衍的誓言近在耳畔。 一品红突然愣住。 从前他一直认定,阿衍要南宝衣就不能要帝位,因此一直想方设法拆散他们,却正是因为他这份执念,令阿衍早早地卸下帝位。 难道…… 阿衍那所谓的劫难,竟就是应在他一品红身上?! 正是因为他屡次逼迫,才促使阿衍义无反顾地放弃帝位…… 山风簌簌。 一股冷意突然袭上一品红的心头。 道法自然……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一品红拢了拢宽袖,惶然地环顾四周,过了片刻,又突然仰头望向遥远的深秋天穹。 天穹之上,住着神仙吗? 他自以为参透了天机,他自以为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执棋者,却不知他也只是天道手中的棋子,如风吹过的尘埃,如水流过的落叶,他,也不过渺小如此。 小而破败的山神庙中,一品红突然纵声狂笑。 自那以后,长安庙堂再无名为一品红的国师。 江湖之上,却多了一位似癫似疯的厉害道士。 …… 南府。 南宝衣的归来,令全家人高兴不已。 南宝衣得知祖母回了锦官城,不禁很是伤感:“是我不孝,这一年来都没能好好陪在祖母身边。” 南宝珠捧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这是什么话?你本是身不由己,又怎能怪你?有大姐姐和大姐夫照看,祖母如今在锦官城过得很舒服,倒是你,吃了这么多苦,叫人心疼!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儿!” 南宝衣鼻尖一酸,情不自禁眼含热泪。 到底是亲姐姐,总是格外心疼她。 宁繁花笑道:“快别伤心了,家宴已经准备妥当,咱们过去用膳吧?都是娇娇爱吃的菜,你大哥心疼你,每日都叫人备着,总说你福大命大,不知哪天就会突然回家。果然如他所料,你平安回家了!” 南宝衣一颗心柔软不已。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笑道:“是,该吃一顿团圆饭才好。” 用过家宴,南宝珠陪着南宝衣回到朝闻院。 闺房里的摆设一如从前,余味和荷叶她们每日都在认真打扫,丝毫不像是没住过人的样子。 几个侍女瞧见南宝衣,情不自禁就红了眼眶。 她们跟随南宝衣多年,产生的何止是主仆情谊,更有着情同姐妹的羁绊。 荷叶哭着抱住南宝衣:“小姐,奴婢好想你!” “傻荷叶……” 南宝衣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 余味眼睛红红,怜惜又喜爱地凝视着南宝衣,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最爱吃奴婢做的饭菜,奴婢晚上给您做一顿丰盛的佳肴。” “余味。”南宝衣拉了拉她的手,“这段时间你主持打理朝闻院,辛苦了。” 与侍女们寒暄过后,南宝珠陪着南宝衣坐在软榻上,替她拢了拢额间碎发。 她认真道:“听说今日天子在金雀台禅位,是真是假?” 南宝衣点点头,把事情讲了一遍。 南宝珠沉默片刻,自愧不如道:“他肯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娇娇,萧弈他……大约是天底下最爱你的那个人。” 南宝衣笑了笑。 心里却道,她也是天底下,最爱二哥哥的那个人。 …… 皇宫。 禅位诏书被颁布下去,天子禅位已成既定事实。 文武百官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皇宫,萧弈独自坐在御书房里,最后整理了一遍龙案上的物件儿。 他把玉玺放回锦盒,淡淡问道:“他人呢?” 十苦恭敬道:“回禀主子,太子殿下——陛下他躲在御花园的枕雨阁抱厦里不肯出来。” 萧弈“嗯”了声。 他毫不留恋地盖上锦盒,径直往御花园而去。 枕雨阁临水而立,此时门窗正紧闭着。 外面守着以裴初初为首的女官、宫女、内侍等人,俱都大气也不敢喘,像是生怕惊动抱厦里的人。 随着萧弈过来,裴初初怔了一下,才恭敬地屈膝行礼:“给……摄政王请安。” 天子毕竟年幼。 因此萧弈自封摄政王,仍旧总揽朝纲。 萧弈道:“在里面?” 裴初初点点头:“已是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萧弈拾阶而上。 他推开抱厦的门,抱厦光影昏惑,角落里蹲着个小小的人儿,紧紧抱住双膝,听见推门声,暴躁地稚声喊道:“我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我!” 萧弈掩上门。 他从容不迫地在桌案边坐了,抬袖斟茶:“闹脾气?” 听见是他的声音,阿弱抬起哭红的眼睛。 他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父皇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萧弈喝了半盏茶,“只是物归原主。” “可儿臣不想要皇位……”阿弱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儿臣仍然想像从前那样……儿臣想要个家。” 他才七岁。 萧弈本打算磨砺他,见他哭成了泪人儿,无端心软些许。 他在阿弱跟前单膝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无论身在高位还是低位,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长大,我会守护你,我会代替你的父亲,一直守护你。” , 一品红的结局交代啦,不出意外明天应该会写到顾崇山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1114章婚书上的名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守护”二字,分量何其之重。 阿弱抬起朦胧泪眼,眼前的男人容色英俊神情坚定,强大而可靠。 他抬袖擦了擦泪水,依赖地抱住萧弈的脖颈:“父皇……” 萧弈由他抱着,等小家伙终于在他怀里哭够了,才叮嘱道:“今后不可再叫我父皇,该叫我二皇叔——” 阿弱眉头一锁,稚气的小声争辩:“外人面前叫皇叔,可是私底下,您还是我的父亲。” 他出生不久,母亲温彤就离开了人世。 陪伴他长大的,是萧弈和南宝衣。 对他而言,这两人无异于生身父母。 他尤其崇敬萧弈,明明只是南府的养子,却能从遥远的锦官城一路走到盛京,又从盛京回到长安,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夺得了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是听着那些传闻长大的。 在他心目中,萧弈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人。 更何况…… 那么多人都喜欢的皇位,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收入囊中,他明明可以把皇位传给他和阿娘的亲生骨肉,却仍旧选择将皇位留给他。 世人总说父皇手段残酷心性恶劣,可是在他眼中,再没有别人,比父皇更加重情重义。 他萧定昭这辈子,都要好好守护父皇和阿娘。 就像父皇和阿娘守护他那样! …… 虽是阿弱继位,只是他到底年幼,每天仍旧需要待在国子监读书写字,还要练习各种骑射功夫。 朝臣们的奏章以及各地送上来的折子,全部送去了摄政王府,由萧弈亲自处理。 南宝衣待在朝闻院,跪坐在西窗下烹茶,抱怨道:“他到底有多忙?自打禅位之后,有半个月没见到他的踪影了,连封书信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抛弃了呢。” 南宝珠正在带孩子。 她和宁晚舟的儿子,乳名饺子,她生完之后的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吃饺子,因此取了这个名儿。 她从摇篮里抬起头,看向南宝衣。 秋阳透室而入。 她的小堂妹坐在光里,深青色的罗裙葳蕤铺地,挽袖斟茶时,露出一截白嫩藕似的手臂,腕间戴着的玉镯子松松垮垮,更显女郎纤弱柔美。 那张芙蓉花似的小脸格外明丽娇艳,轻蹙着一双黛眉,丹凤眼水盈盈的,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她抿嘴一笑。 雍王到底对娇娇上心,据宁晚舟说,这半个月,雍王不仅是在处理禅位之后的一系列大事,也在偷偷为她准备惊喜呢。 她不愿提前泄露那个惊喜,只打趣儿道:“才半个月没见,娇娇这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了,到底是有多喜欢雍王?你与我说说,改明儿我见着他,也好跟他仔细说道。” 南宝衣脸颊一红,连忙嗔怪:“我才没有茶饭不思!”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没有相思成疾茶饭不思,她连忙端起面前的茶盏,一口气饮了个干净。 “哟,谁茶饭不思呀?” 外屋突然传来妩媚的声音。 南家姐妹望去,一位窈窕贵妇正笑吟吟地掀起珠帘。 她梳着长安城最流行的高髻,佩戴六枚金发梳,面颊红润美艳,大红石榴罗裙衬得她明媚鲜妍,宛如一朵烈阳下盛放的牡丹花,微翘的杏子眼透出霸道睥睨的气势,一眼便叫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寒老板。”南宝衣打招呼,“你如今是越发贵妇了。” 不仅贵妇,瞧她面色就是过得很不错。 虽说沈议绝是个铁血将军,当论起疼媳妇,他不输任何人。 寒烟凉摇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金折扇,笑盈盈的。 她脆声道:“可不?沈家富贵,沈议绝又由着我挥霍折腾,自然是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 南宝衣抬手作请:“我刚煮了好茶,来尝尝。” “我可不是来喝茶的。”寒烟凉席地而坐,眼中笑容又多几分,“我是受人之托,来做媒的。” 南宝衣怔住:“做媒?” 寒烟凉示意婢女进来。 杨柳抱着两只大雁踏进内室,笑嘻嘻道:“有人求娶南姑娘,这是他吩咐我家夫人送来的两只大雁,南姑娘收是不收?” 两只大雁皮毛油光水滑的,腿上还绑着红绸。 南宝衣怔愣。 寒烟凉今儿个…… 是吃错药了? 南宝珠笑着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发什么愣啊,就不问问是谁要求娶你?” 南宝衣终于回过神。 寒烟凉绝不会背叛二哥哥,难道说…… 二哥哥,竟然想重新求娶她? 他在想什么呀,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还整这一套。 她这么想着,心底却生出隐秘的欢喜。 她略带腼腆地问道:“可是二哥哥要你做媒?” 寒烟凉逗她道:“猜错了。” 南宝衣又愣了愣。 寒烟凉噗嗤大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除了他,还能有谁?说是想与你重新补一场婚礼,也好给你雍王妃这个正式名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安安心心吃好喝好,等着嫁去雍王府就是。” 南宝衣面颊绯红,娇嗔道:“你逗我作甚……” 寒烟凉爽快道:“看你这样子,算是答应了。你既答应,我这就回复他去,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她紧赶慢赶地走了。 南宝衣双手捧脸,盯着那两只大雁,唇角止不住地扬起。 原来二哥哥没来见她,是打算重新补办婚礼。 成亲之前,确实是不宜见面的。 “小呆子!”南宝珠玩味,“不怨他不来看你啦?瞧你笑得那副痴相,没得叫外人看见了笑话。” 南宝衣面颊更红,笑意更盛:“开心嘛!” …… 婚期就在一个月后。 大婚这日,长安城已是初冬。 南宝衣端坐在六匹白马拉着的翟车里,四周垂落着华贵艳丽的红色帐幔,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穿街过巷,围观百姓人山人海。 她偷偷掀开一点帐幔。 二哥哥身穿喜袍骑在玄黑色骏马上,背影挺拔修长,烈阳般英俊昳丽的容色令满街百姓兴奋欢呼。 她轻轻放下帐幔,樱唇始终抿着笑。 她取出婚书。 这一次,婚书上的名字是“南宝衣”和“萧道衍”。 , 我调整了情节顺序,因为感觉这个顺序更合理,所以没能写到小顾的结局,抱歉抱歉 章节目录 第1115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南宝衣本不愿大操大办。 可雍王娶亲岂是小事,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富商,全部携带重礼到场庆贺,唯恐来迟了拍不上马屁。 南宝衣在新闺房与女眷们打交道,忙到深夜,等宾客们都散场了才终于喘了口气。 她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扶了扶高髻上那顶沉甸甸的金牡丹花冠,正嫌弃花冠太沉,就听见槅扇被人推了开。 她望去。 那人携着淡淡酒意,与月色一起踏进门槛,他发间束着的红绸被夜风吹起,灯火下的容貌英俊昳丽,很是美貌。 见他看过来,她兔子似的连忙竖起团扇挡住面容。 萧弈弯起薄唇。 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小姑娘还这么害臊。 他掩上门:“闹了一整天,可是乏了?”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在榻边坐了,握住她的小手,放下那把金丝团扇。 红烛葳蕤,他的新婚王妃面若芙蓉娇艳明媚,在他心中,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美人。 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脸:“好看。” 南宝衣面颊更红,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都说不必大操大办,你还要弄得这么热闹。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搞得满城皆知,说不定会有人笑话我的。” “十里红妆,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哪敢笑话你?更何况……”萧弈认真几分,“更何况,我不仅仅是想给你名分,还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叫天下人都知道,南宝衣,是我萧道衍正式过门的王妃,不是娇妾,不是外室,而是正正经经过门的王妃,是要与我一起上皇家族谱的萧氏新妇。” 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 南宝衣听着,却悄悄红了眼眶。 她不愿让萧弈看见自己落泪,连忙扭过头去:“就你会说话……诶,我这金冠子死沉死沉,压得我脖子都要弯了……你从哪里订制的发冠,快帮我取下来……” 萧弈示意她背对着他,一边拔下一根根固定金冠的小钗,一边道:“你若不喜欢,改明儿拿去熔了,重新做几件首饰。” “我才不干呢。”南宝衣舍不得地抱住摘下来的金牡丹发冠,“这么好看的金发冠,便是压弯了脖子我也要戴!” “小财迷。” 萧弈轻嗤。 他揉了揉小姑娘垂落满背的鸦青长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 他又摸出一把精巧的金剪刀,各自剪下他和南宝衣的一绺青丝,用红绳绑在一起,珍而重之地藏进了檀木锦盒。 “结发为夫妻……” 南宝衣低语。 萧弈捧起她的小脸,低头深深吻下。 从今往后,他愿与南娇娇恩爱两不疑。 …… 十一月时,长安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一架宽敞奢贵的马车自北方而来,徐徐穿过官道,进入城门之后径直往雍王府而去。 车厢陈设舒适,角落燃着一炉香。 拥着暗紫色狐裘的郎君斜倚在小榻上,指尖挂着黑檀木佛珠,低垂的睫毛过于纤长,遮挡了他的瞳孔,他正淡然地轻翻书页。 许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冬日的光影透窗而入,当真是唇红齿白秀丽阴柔。 伺候在侧的小太监勤丰,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自打先帝离世、南姑娘离开王廷,主子就整日面无表情,宛如一具没有感情的彩雕木偶般处理家国大事,比昔年在盛京城时还要阴郁可怕,仿佛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为了哄主子高兴,他琢磨多日,特意托人买来南姑娘从前写的话本子,明明是非常简单幼稚的故事,可主子时常翻看,竟也偶尔会露出笑容,令他欣慰不已。 他给顾崇山倒了一杯热茶,挑开窗帘望向街巷。 长安繁华。 因是冬日,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腊肉和干蔬果,街上百姓看起来富足殷实,大雍这一年,大约是个丰收年。 他回头道:“主子,咱们已经进了城,就快要到雍王府了呢!” 顾崇山“嗯”了声。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才终于驶入雍王府所在的街巷。 勤丰掀开车帘,顾崇山顺势望去。 “雍王府”的匾额高高挂起,朱红铆钉府门紧闭,蹲守在两侧的石狮子威武高大,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勤丰兴奋道:“主子,奴才这就去叩门?” 顾崇山摩挲着书页,还未应声,又有一辆马车由远而近。 马车稳稳停在雍王府前,率先踏出马车的男人革带军靴金冠束发,转身去抱车厢里钻出来的娇小美人。 美人面若芙蓉,气色红润明净。 她嗓音软软的,在初雪中娇嗔:“二哥哥你别抱我,这里有踩脚凳呢,哪里就要你抱了?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啦!” 男人仍旧不容置喙地把她抱到干净的台阶上:“雪地湿滑,怕弄脏娇娇的绣鞋和裙裾。” 两人闹着,马车里突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阿弱稚声稚气地嚷嚷:“父亲、阿娘,你俩就别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啦,我和妹妹成日吃狗粮,都吃不下饭啦!父亲你能抱阿娘,你就不能抱抱我和妹妹吗?我和妹妹才是需要被抱下马车的人呀!” 又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小姑娘粉雕玉琢,穿着小小的芙蓉花色宫裙,眉眼弯弯像极了南宝衣。 她奶声奶气地附和:“人呀!” 小姑娘幼时生病失声,如今被好好呵护着长大,再加上南宝衣每天耐心地教导,她偶尔竟也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调。 萧弈抿着笑。 他走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孩子,和南宝衣径直进了雍王府。 王府的大门渐渐合上。 初雪簌簌,染白了街巷。 勤丰着急:“主子,您刚刚怎么不过去?您大老远过来探望他们,南姑娘看见您定然会高兴的!” 顾崇山安静地捻着佛珠。 他盯着那两扇府门看了很久,才淡淡道:“没有必要了。” 勤丰愣了愣:“主子?!咱们可是跋涉了一个月,才来到长安的呀!您连面都没见着——” 顾崇山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拟好圣旨:“去,放到雍王府门口。” 勤丰眼眶渐渐红了。 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圣旨,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到雍王府的台阶旁。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16章他的余生,将行走在山山水水里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黄昏,绒雪簌簌。 长安城炊烟渐起,大街小巷纷纷点起昏黄的桐油灯,薄薄的雪地上印出一排排小脚印,归家的孩子正跑得急促。 一辆马车慢悠悠行驶在街头。 车帘卷起,端坐在车厢里的男人唇红齿白眉目阴柔,慢悠悠品着长安新烫的热酒,细雪悄然落在他的眉梢眼睫,更添几分静谧内敛。 勤丰恭敬问道:“主子,咱们可是要回故乡?” “故乡……” 顾崇山品着这个词儿。 对他而言,哪里才是故乡呢? 似乎哪里,都不是故乡。 他拥紧了暗紫色狐毛大氅,仰头望向漫天落雪,眼瞳里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温柔:“去盛京吧。” 想再看看那座王宫。 想再看看与她生活过的西厂,想再走一走前世未曾来得及温暖过她的那座冰窖。 勤丰应了声“诶”,又问道:“去完盛京,可要回故乡?” 顾崇山扬起漂亮的淡色红唇。 他晃了晃天青色杯盏:“北魏诸事已经交代妥当,没有我,朝臣们依旧能治理好那片疆土。从今往后,我不愿再被世俗所困,神秘而崇尚佛教的西域,杏花烟雨的中原江南,旱雨两季而又好战的南蛮,我都想去走走看看。” 从出生起,就陷入宫廷权势的尔虞我诈。 看似大权在握,实则前世今生,从未为自己活过。 往后余生,天地浩大,他也想为自己活一回。 他酣畅淋漓地饮尽了杯中热酒。 勤丰见他如此,心里也很高兴,湿润着眼睛笑道:“奴才跟您一块儿!您要是不嫌弃,奴才跟您一辈子!” 黄昏的雪渐渐大了。 车辙印逐渐远去,随着暮色,彻底消失在长街的茫茫尽头。 …… 雍王府。 厅堂里燃着暖和的地龙,食案上置办了满满当当的美味佳肴,萧弈拿着蟹八件,正仔细为南宝衣挑蟹肉吃。 阿弱抱着小碗,乖巧地吃鸡蛋羹。 小阿丑养的两只兔儿从竹笼子里跑了出来满屋乱窜,小家伙着急的不行,迈着小短腿,颤巍巍去抓兔子。 南宝衣挽着裙裾跟在后面追:“阿丑,去食案旁坐着,叫你父亲帮你抓!诶,当心!” 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一只大肥花猫。 兔子吓得上蹿下跳,阿丑扭着小短腿跑得更急,“乒乒砰砰”撞翻了一堆小玩意儿。 南宝衣终于逮着阿丑,小家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白嫩嫩的脸蛋上沾满墨汁,漂亮的芙蓉花粉小宫裙上还被踹了几个兔子脚印和猫脚印。 南宝衣把阿丑抱回食案旁:“都说阿丑体质弱,我瞧着,她比谁都能跑能跳,这才几岁呀,就顽皮成这样,将来长大了要怎么办?” 萧弈薄唇抿着笑。 他把面前剥好的蟹肉推到南宝衣跟前,又顺势抱过小阿丑。 他拿帕子,仔细为小家伙擦脸:“活泼才好,活泼又聪明,又有咱们看着,将来才不至于嫁人以后被欺负。” 他凝视着小女儿酷似南宝衣的眉眼和脸蛋,顿了顿,又怜惜道:“最好就嫁在长安城,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咱们也能及时带上人马,过去找他们算账。” 南宝衣险些被蟹肉噎住。 二哥哥想得也太远了,小阿丑才几岁,就想着将来嫁人的事。 更何况,小阿丑可是天子的亲妹妹,谁敢欺负她? 而且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带领人马找对方算账,有这般厉害的岳丈,将来谁还敢娶小阿丑! 阿弱吃饱了放下小碗,温柔地捏住妹妹的小手,稚气又认真地道:“我的明月妹妹是大雍国最乖巧美貌的淑女,世上不会有人舍得欺负她的。否则,无需父亲出手,我这当阿兄的也定要护她到底!” 比起萧弈和南宝衣,他才是照顾小阿丑最长时间的人。 他比谁都要宠爱这个妹妹。 南宝衣见他们兄妹友爱,心底很是柔软,拿手帕替阿弱擦去嘴角饭粒:“听说明日会天降大雪气温骤降,就不去国子监读书了吧?也和妹妹一起睡个懒觉——” 她话音还没落呢,萧弈的眼刀子就“嗖嗖嗖”地瞄了过来。 阿弱连忙躲到南宝衣身后:“阿娘!” 一家人闹着,余味突然捧着一只锦盒过来,恭声道:“是门房的侍卫在府门外捡到的,里面的东西……” 她欲言又止:“请主子和王妃亲自过目!” 南宝衣好奇:“在府门外捡到的?” 她掀开黑檀木锦盒。 锦盒里安静地卧着一卷圣旨。 她展开圣旨,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不禁怔住。 是顾崇山亲笔写下的,说是要把北魏的疆土赠予她的女儿萧明月,由萧明月领北魏王身份,带着那片疆土,彻底归顺臣服于大雍。 以国相赠…… 南宝衣摸了摸锦盒里附带的那枚玉玺,蹙着眉尖问道:“北魏天子,他人呢?” 余味摇了摇头:“天枢发现这件东西之后,就立刻派人去追,只是北魏天子本事不俗,天枢没能追到他的踪迹。” 南宝衣提醒:“该往北边追。” 余味道:“北边也没有踪影,他似乎没回北方。” 南宝衣握着那一卷圣旨,一时无言。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二哥哥……” “他既执意如此,你便收下吧。”萧弈捏了下萧明月的脸蛋,“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是多年的对手,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顾崇山。 顾崇山…… 大约不愿再参与任何世俗纷争。 他的余生,将行走在山山水水里。 …… 冬夜漫长。 因为房中燃着地龙的缘故,帐中十分暖和。 南宝衣身着单薄的寝衣,被萧弈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梦境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在蜀郡太守府的那些日子凄凉孤单,婆婆黄氏和小姑子的辱骂欺负,程德语的冷眼旁观,南胭绵里藏针般的欺骗和陷害,种种充满血泪的经历扑面而来,令她在梦境中几近窒息,全然睡不安稳。 薄汗浸湿了寝衣,额间几绺鸦青发丝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小脸上,更显面色苍白憔悴。 她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悲苦,突然猫儿似的哀呼一声,在昏惑的罗帐里猛然坐起身。 , 明天正文大结局鸭 章节目录 第1117章一生为他掌中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弈惊醒,跟着坐起。 他摸了摸小姑娘发烫的额头:“可是梦魇了?” 南宝衣渐渐缓过神。 她望了眼华贵的罗帐和被衾,又望向面前英俊昳丽的郎君,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那可怕的苦海,扑通狂跳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她扑进萧弈的怀里,声音委屈而娇气:“心绞痛,夜间睡不安稳,二哥哥替我揉揉……” 萧弈抱着她。 小姑娘柔若无骨,在他怀中如此娇小,青丝缭乱,刚睡醒的面容宛如春日牡丹,罗帐间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芙蓉花香,委实诱人。 他难以克制地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一手挽着她的细腰,一手梳理过她的青丝,语气无奈却纵容:“多大的人了,还半夜撒娇?” 听见他的声音,南宝衣的心更加安定。 她嗅着他的味道,依赖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胸膛:“今年除夕,回锦官城过好不好?阿弱和小阿丑也是开始懂事的年纪,带他们去咱们长大的故乡看一看,也叫他们见见更辽阔的天下。我自己,也很想念祖母和父亲他们……” 小姑娘呢哝软语,令萧弈的心都要化了。 对她,他总是有求必应的。 要回锦官城过除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南宝珠、寒烟凉、姜岁寒等人也闹着要一起回去,到出发那日,车驾逶迤不见尽头,浩浩荡荡地往西南而行。 行了半个多月,南宝衣终于看见了记忆里的故乡。 题写着“锦官城”的城门匾额古朴沧桑,穿过城门,大街小巷也仍是她熟悉的模样,连幼时她和小堂姐经常光顾的花糕铺子也纹丝未改,生意依旧兴隆。 南宝衣眼眶微热,下意识握住阿弱的小手。 阿弱清楚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稚声道:“阿娘缘何落泪?” 南宝衣的眼睛更加湿润。 她无声地把小家伙揽入怀中,泪珠再也无法抑制地从面颊滚落。 总有个地方,能叫游子远行千里也仍旧牵肠挂肚,能叫游子阔别经年也仍旧魂牵梦绕,能叫最见多识广的人,因那个地方最普通却又最熟悉的一草一木而潸然泪下。 那个地方,叫做故乡。 萧弈把南宝衣拥入怀中,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 令南宝衣欣慰的是,南府一切都好。 祖母虽然上了年纪记不得事,但身体却很硬朗,有儿子儿媳和重孙女的陪伴,整日都开开心心,仿佛比在长安时还要年轻几岁。 除了钱庄生意,南家的蜀锦生意也蒸蒸日上,如今已是整个西南最大的蜀锦商人,连府邸都拓宽了一倍。 南宝衣和萧弈仍然歇在朝闻院。 侍女收拾行李时,南宝衣坐在西窗下煮茶,软声跟阿弱和小阿丑道:“从前住在这里时,你们父亲整**我读书,可严厉了!” 阿弱饶有兴味:“阿娘幼时读书不好吗?” 南宝衣尴尬。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大字不识草包一个! 正整理文书的萧弈,抬眸看她一眼,抿着薄唇轻笑。 南宝衣更加尴尬:“二哥哥你笑什么,当年你是不是很嫌弃我?” 萧弈摇头:“并未嫌弃。当年……只觉得娇娇容色极艳,如果能腹有诗书,那么对你而言更是锦上添花。自然,当年你若实在不肯学,我也仍是喜欢你的。” 说不清楚是何时动心的。 年少时,只觉南家小女顽劣放肆毫无规矩。 明明该厌她至极,可是每当她用那双清润单纯的丹凤眼看着他时,他就无论如何也生气不起来。 他想着,南娇娇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她只不过是比别的小孩子顽皮一些。 他默默关注她长大,看着她的身姿越来越窈窕高挑,看着她的容色越来越娇艳,也看着她对那对外室母女真心相待,看着她对程德语一往情深…… 而如今,他最后悔的事,便是前世他为了那所谓的少年意气,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万劫不复。 那时的他,何其心狠? 萧弈把愧疚压在心底,暗暗发誓,余生,一定要更宠爱他耗费两世坎坷才得到的宝贝。 …… 大雪满城。 今年南府的年夜饭格外热闹,厅堂千灯万盏金碧辉煌,桌上觥筹交错酒意微醺,以阿弱为首的小孩儿们坐在小圆桌前,也玩得十分开心。 酒宴一直闹到深夜。 南宝衣喝多了顾不上守岁,歪头倒在榻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萧弈帮她脱掉罗袜和衫裙,又仔细为她掖好锦被。 她一觉睡到寅时,酒醒后骤然惊醒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枕头,才发觉萧弈不在身边。 “二哥哥?” 她轻唤。 余味听见动静进来,替她挽起罗帐,笑道:“王妃醒了?主子刚刚出去了,说是有要紧事,很快就会回来,您别担心。” 南宝衣点点头。 她梳妆了一番,道:“我睡不着了,出去走走,你们都不必跟着。” 一路穿廊过院。 松鹤院里,祖母房里的灯尚还亮着,季嬷嬷说祖母正在准备正月的压岁钱,只是怎么也数不明白。 小堂姐和宁晚舟还没睡,正精神百倍地在雪地里玩闹。 寒烟凉一袭宽袖华服在雪中翩翩而舞,沈议绝拎着厚实的大氅和暖手炉站在旁边,脸上不见欣赏,满满都是怕她着凉的担忧。 姜岁寒和谢阿楼请来了南承礼和宁繁花夫妇,四人攒了个热闹的牌局,正激烈地用一种叫做“麻将”的东西厮杀小赌。 南宝衣一一路过,却始终不见二哥哥的踪影。 他去了哪里呢? 她独自找去枇杷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因为许久无人居住的缘故,整个院落更加破旧,只是那株枇杷树倒是越发枝繁叶茂,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来年大约能结出甜美的枇杷。 二哥哥并不在这里。 南宝衣在檐下站了片刻,突然往马厩走去。 她牵出一匹骏马,策马离开了南府。 因为雍王妃的身份,她轻而易举就出了锦官城,沿着官道,按照记忆里的印象,一路直奔城郊高山峻岭而去。 跋涉上山时,正是天色熹微的黎明。 她挽着裙裾,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坐在桃花树下,正轻抚遒劲的树干。 “二哥哥!” 她脆声。 萧弈回眸,眉眼含笑:“你竟来了。” “哪里都找不到二哥哥,我就猜到你在这里。”南宝衣上前,在他身边坐了,好奇地环顾四周,“这里,是前世你葬我的地方吧?” 萧弈颔首。 前世,他曾在这里守着她的孤坟,孤零零守了多年。 无论春夏秋冬,他总爱在她的坟冢前,替她扫去花瓣和落叶,替她拂去墓碑上的尘埃,替她摆上她生前爱吃的花糕和果酒。 也曾难以自抑地亲吻她的墓碑,仿佛是在亲吻他深爱的宝贝。 可墓碑是冰冷的。 桃花树下,曦色温柔。 萧弈捧起南宝衣的小脸。 凝视片刻,他忽然深深吻下。 前世所有,皆是虚妄。 新年伊始,天地浩大。 这一刻的他们,才是真实和永恒。 他愿以余生,护她花好月圆,一生为他掌中娇。 , 正文结束啦 番外缘更,最起码保持一周两更吧,看不看你们随意 新书大概在四五月的时候发 章节目录 第1118章她才不在意天子的恩宠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不就是个伴读嘛,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而已,与咱们这些宫女没什么不同,整日端着架子作甚,还真当她是皇后娘娘了?” “就是!瞧她那副拽样,仗着几分姿色,不许咱们近天子的身,不就是怕我们姐妹夺走她的恩宠吗?将来天子立后纳妃,有她的好果子吃!” “……” 窗外的议论声渐行渐远。 穿着深青色女官服制的少女,安静地跪坐在窗下。 她翻了一页书,春阳下的纤纤玉指漂亮的几近透明,低垂的眼睫在艳丽端贵的小脸上带出两痕阴影,眼角泪痣尤其醒目漂亮。 年初时,雍王和雍王妃游历山河去了。 如今偌大的皇宫,只剩天子和长公主居住。 天子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些不长眼的宫女见雍王不在,就对天子生出些别的心思,她撞见了,不过训斥几句,就被她们在背后如此戳脊梁骨…… 裴初初冷笑。 若非抱着在其位谋其政的原则,她才不管她们要不要爬上龙床。 自打幼时被雍王罚为伴读,她已在宫中度过十年春夏。 生平所愿,是出宫嫁人,远离皇宫这个耗她青春的囚笼。 她才不在意天子的恩宠。 她又翻了一页书,还没看上两行,一名小宫女匆匆跑进来:“裴姐姐,您还在读书呢?陛下让您过去伺候!” 裴初初淡淡应了声。 她仔细折上一角书页,才起身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里没有别人侍奉。 穿绛纱绣蟠龙袍的少年跪坐在龙案后,一手捧着脸,正百无聊赖地翻看案上那一沓厚厚的画卷。 裴初初见他手边的茶碗空了,于是为他添了一盏茶。 少年唇红齿白,丹凤眼风雅如画。 他头也不抬,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像是随口称赞:“还是你泡的茶合朕的心意,其他人泡的不是太冷就是太烫,叫朕没法儿下嘴。” 裴初初坐姿端正:“您在看什么?” “世家送上来的秀女画像,朝臣们天天催朕立后纳妃,催得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萧定昭挑了下眉,“可惜美人如云,叫朕眼花缭乱……裴姐姐,你是女儿家,你对这些世家贵女该是熟悉的,你帮朕挑挑?” 裴初初淡淡一笑:“臣女在宫中住了十年,未曾参加过世家贵女的雅集宴会,不敢称熟悉。” 萧定昭笑眯眯的,忽然从中挑出一张画卷:“这个人你总该熟悉吧?你堂妹裴敏敏,长安第一才女,琴棋书画相当出色,在很多雅集上都斩获桂枝。听说品格德行也很不错,世家都推举她为皇后,你看呢?” 裴初初望向画卷。 画卷上的少女与她年龄相仿,容貌有四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清纯天真和俏皮活泼。 萧定昭看了两眼画卷,又仔细端详裴初初的面容,笑道:“裴姐姐,你堂妹没你好看。说什么长安第一才女,若是裴姐姐去参加那些雅集,夺魁的定然是你。裴姐姐已有多年,未曾在琴棋书画方面表现过,但想来不会逊色于任何女郎。” 裴初初面容平静。 当年因为表现得比天子更出色,曾被雍王罚打手心。 所以后来的这些年,她连年藏锋,再不敢出风头。 她道:“陛下说笑了。” 萧定昭饶有兴味地托腮,凤眼直视裴初初:“裴姐姐已有十六岁,该是说亲的年纪了。在宫中困了十年,委实辛苦。裴姐姐可有中意的人家,与朕说说,朕找机会替你问问。” 裴初初挑了挑柳叶眉,眼底掠过算计。 她在宫中待了十年,裴家早已物是人非。 最疼爱她的两位兄长去别郡当了郡守,如今裴家由叔父掌权,叔父和婶娘十分疼爱他们的嫡女裴敏敏,而这一家子又是势利之人,势必不会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 往人心险恶方面评估,叔父他们甚至很有可能拿她的婚事给裴敏敏作嫁衣裳。 如果天子肯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为她的婚事做主…… 能放她离开这座囚笼般的皇宫,能让她不再以卑微的宫女自居,当真是再好不过。 裴初初按捺住情绪,声音不觉染上温度:“臣女没有中意的人家……如果陛下肯赐婚的话,臣女只求那人与裴家门第相当,真心实意对臣女好,就足够了。” 最好…… 容色风度再出挑些,才干德行再出众些。 她暗暗想道。 萧定昭直视她,没有错过她眼底掠过的几分憧憬。 无比清楚,裴姐姐一直想出宫。 少年的胸腔里不禁涌出一阵戾气。 他霸占了这个少女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她形影不离有求必应的存在,她怎么能离开? 他,想把她牢牢禁锢在身边。 萧定昭摩挲着画轴,凤眼里眸色沉沉,却在裴初初斗胆望过来时,瞬间敛去了眼底所有的阴霾。 他宛如纯良的邻家少年,温柔笑道:“裴姐姐放心,你的婚事,朕定然放在心上。” 他放下画轴,又执起裴初初的手,柔声道:“朕与裴姐姐青梅竹马,你的事就是朕的事,你的婚事,便也是朕的婚事。” 裴初初抿了抿樱唇。 虽然这话挺中听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可是撞上萧定昭单纯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小题大做。 天子他,根本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 裴初初从御书房回到起居的寝屋,有侍女等候在屋子里。 侍女穿着裴家下人的服饰,正自来熟地坐在案边喝茶。 见她进来,侍女起身福了一礼:“给姑娘请安!这是君侯和夫人命奴婢给你送进宫的月例银子,请过目。” 裴初初望向那个打开的包袱。 为了表达对她的关爱,叔父和婶母每个月都会叫侍女给她送月例银子,好供她在宫中开销。 只是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似乎格外多。 她淡淡道:“可是为了裴敏敏?” 侍女笑了笑:“大姑娘果然聪慧。夫人说,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如今选秀在即,请你在陛下面前为敏敏姑娘美言几句。若是敏敏姑娘当上皇后,定然不会辜负你,也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的。” 她的口吻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仿佛在她眼中,裴初初也不过是个供人使唤的宫女。 婢女如此,可见背后的主人是如何看待她的。 裴初初唇角掠过冷笑。 , 番外篇1 谢谢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菜菜感激不尽! 没有你们,就没有菜菜 章节目录 第1119章不忍裴姐姐遭受那样的残酷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不紧不慢地在案边坐了,随手斟茶:“叔父和婶娘的叮嘱,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他们,尽管放心就是。” 侍女大约没料到事情能办得这么顺利。 她立刻笑道:“我就知道大姑娘有本事,半个月后的选秀,就看你的了。我现在就出宫回禀夫人,嫁妆什么的,也可以尽早准备起来。敏敏姑娘毕竟是长安第一才女,入宫的事,万万不能马虎呢。” 她说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春阳慵懒。 裴初初垂着眼睫,慢条斯理地品了半盏香茶。 品完茶,她扫了眼那些月例银子,眸光十分冷淡。 她低头从茶案底下抽出一只匣子,掀开来,匣子上下共有三层,排列着满满当当的金银元宝,那点月例银子比起她的私藏,实在不够看。 玉指轻抚过元宝。 这些,都是朝臣和宫女孝敬她的。 要么求她在天子面前带话,要么请她帮忙办事儿,她往往会挑无伤大雅的那些请求应下,于是这么多年顺理成章地偷偷攒了这些钱财。 如今的裴家已不是当年的裴家。 有朝一日她若出宫,总得为自己准备丰厚的钱财才是。 宫中冷暖,人世艰难。 钱财,往往意味着退路。 裴初初把月例银子攒进匣子里,心满意足地锁上箱盖。 …… 天子选秀在即,宫中比平日更加忙碌。 御花园凉亭。 萧定昭丢掉批阅奏章的朱笔,伸了个懒腰,抬眸望去。 春阳烂漫,裴初初带着一众宫女,正忙于布置选秀要用的花台和坐席。 她今日也穿着深青色的女官服制,发束紫檀小冠,阳光下的肌肤白嫩如雪,身段高挑窈窕,举止端庄气度清绝,神情很是认真。 许是晒的热了,她双颊微红,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拿汗巾擦拭时,宽袖下滑,露出洁白如霜雪的细腕,更显美人多娇。 那样好看的手腕,该戴上精致繁琐的镯子才合适。 萧定昭想着,发现裴初初浑身上下半点儿珠翠首饰也无。 是了,如今的裴家…… 根本不可能为她准备珠钗首饰。 少年怜香惜玉,对身边的宦官叮嘱了几句。 宦官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他折返回来,恭敬地呈上一只锦盒。 萧定昭看了眼锦盒里的东西,露出满意神色,又叫宦官去请裴初初过来。 裴初初拿汗巾擦拭过薄汗,略微收拾了一番仪容,才踏进亭子:“陛下唤臣女过来,所为何事?” 萧定昭示意她坐。 目光掠过少女细嫩的面容,她晒的脸颊泛红,比往常那副端庄矜贵的女官模样有趣很多。 他温柔地执起裴初初的手:“裴姐姐连日都在准备选秀,实在辛苦。这玉镯子是朕的小小心意,裴姐姐收下吧。” 他不等裴初初回过神,迅速把镯子戴在了她的腕上。 少女明艳动人,手腕纤细凝白,戴上通透清润的绿玉镯,更显娇贵细腻。 萧定昭欣赏着肌肤映玉的绝美色泽,夸赞道:“果然好看。” 裴初初蹙眉。 天子这番举止…… 未免太过亲近。 他已是即将立后纳妃的少年郎,而她也是待嫁的年纪,他以为他们还是没有男女之防的小时候吗? 她褪下玉镯:“无功不受禄——” 萧定昭不容拒绝地按住她的手。 他常年习武,掌心覆盖着薄薄一层茧。 掌心覆在裴初初的手背上,他所能感受到的,是细嫩滑腻,这触感比上等的丝绸还要娇软。 若能细细把玩…… 萧定昭的视线,顺着裴初初的腕骨一路往上,若有似无地扫了眼她的锁骨和胸脯,春阳明媚,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含苞待放的美好年纪,这样的少女之美,是足以灼伤人的眼目的。 春风过境。 萧定昭喉结微动,突然意识到,他的裴姐姐确实该嫁人了。 怪不得她总是筹谋着出宫,甚至背着他偷偷攒钱…… 少年想起眼线禀报她藏了个钱匣子,心底无端生出戾气。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俊俏的面容上,笑容越发天真温柔:“裴姐姐太见外了,你我十年感情,不过区区一个玉镯子,算什么重赏?这次你准备选秀实在辛苦,这玉镯子,是朕犒赏你的。” 裴初初迟疑。 她察言观色,见天子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她的,便也没再推脱。 她摸了摸玉镯子,天子的赏赐自然是最好的,便是裴家也没有这般成色的玉镯,将来她嫁人时,拿来当嫁妆也不错。 少女心情愉悦,起身屈膝行礼:“谢陛下赏赐。” 萧定昭清楚地捕捉到她的快乐。 原来裴姐姐喜爱钱财首饰…… 摸清楚了少女的喜好,萧定昭也很快乐,借机亲自扶起她:“朕与裴姐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私底下无需行礼。” 目送裴初初告退远去,他嘴角仍旧笑吟吟的。 贴身宦官看得清楚,试探着问道:“陛下对裴大姑娘……” 萧定昭一语道破:“你是想问,朕是否爱慕裴姐姐?” 宦官腼腆地笑了笑:“裴大姑娘花容月貌,又举止端庄出身高贵,真正论起来,不输那些参加选秀的名门女郎。” 萧定昭散漫地挑了一下眉:“朕也不清楚对她是何种感情。裴姐姐在读书和政事上都天赋异禀,朕幼时也曾嫉妒她的才华,暗地里给她使过绊子。只是她到底陪伴朕多年,所以朕仍旧想把她留在身边。至于是否爱慕,朕从未爱过女子,又怎知怎样才是爱慕?” 少年心境通透。 言语时,眉梢眼角藏着些微邪气,却无损于他的容色,反而更添俊俏诱惑,宛如深宫之中的俊俏狐妖。 宦官提议:“不如让裴大姑娘也参加选秀。爱与不爱,对天子而言并不重要,只要她参加选秀,您就能留她在宫中待一辈子。” 萧定昭笑眯眯的,远远注视裴初初指挥着宫女忙进忙出。 他漫不经心地轻抚一朵牡丹。 本欲攀折,指尖却停顿在碧绿的花茎上。 他缓缓收回手:“没有天子的爱,留在宫中是一种残酷。朕,还不忍裴姐姐遭受那样的残酷。” , 除夕夜快乐,抽一百个小红包! 祝福我家仙女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平安顺遂,每天都有好心情! 章节目录 第1120章能否为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已是选秀的日子。 宫中比往常都要热闹,尤其是御花园,前来参加选秀的女郎们红粉青鬓环肥燕瘦,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叫旁观者赏心悦目如沐春风。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也都在场。 尤其是掌家主母们,个个拉着自家闺女的手再三叮嘱,要如何如何微笑,要如何如何谈吐,仿佛恨不能代替自家女儿上场选秀。 天子还未到场。 裴初初一袭女官服制,安静地站在角落,哪怕这些年刻意低调,哪怕小脸未施粉黛,可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也仍旧有着不容忽视的美,宛如角落里将开未开的牡丹花王。 “嘻嘻!” 银铃般的俏皮笑声忽然响起。 扎着双环髻的妙龄少女欢快地小跑过来,从背后捂住裴初初的眼睛:“初初,猜猜我是谁?” “听橘。” 裴初初声音平静。 “嘁,没意思!”沈听橘松开手,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你一猜就猜中了,咱们还怎么玩儿?姜甜人是讨厌了些,但有一点没说错,咱们所有人里就数你最无趣!” 裴初初转身,沈听橘立刻朝她扮了个鬼脸。 裴初初微微一笑,悄然卸下几分防备。 沈听橘是她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出身镇国公府,上头还有个名为沈听岚的兄长。 她又注意到沈听橘身边的女郎,福了一礼:“长公主。” 被称作长公主的少女,身姿单薄纤弱如凤尾蝶,穿牙白描金忍冬花罗襦裙,生着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肌肤如雪,面容圆润,周身气质通透干净宛如高山晶莹雪,又似皎皎水中月。 正是当今长公主萧明月了。 萧明月微微颔首,面容恬静,并不多话。 沈听橘笑眯眯地挽住裴初初的手:“今儿选秀,也不知道哪家的贵女会被我皇帝表哥看中。表哥容色无双,照我看,长安城也只有初初,站在他身边才不会沦为陪衬!” 话音落地,一声傲娇的轻哼从旁边传来。 一名打扮娇艳的少女从刺斜里经过,重重撞了下沈听橘,扭着头往选秀花台那边去了。 沈听橘揶揄:“哟,这不是金陵游的大小姐嘛?姜甜,你也来参加选秀呢?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表哥压根儿不喜欢你!” 姜甜怒气冲冲地回头:“你最讨厌了!” 沈听橘朝她吐舌头“略略略”了几下,又转向裴初初:“说正经事儿,听说你堂妹也要参加选秀?你堂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若当了皇后宫妃,以后你在宫里的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逍遥自在了。” 裴初初依旧面色淡淡:“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 沈听橘忍不住嘀咕。 她看了看裴初初,又瞅了瞅萧明月,暗道自己真是倒霉,居然结交了两个如此不爱说话的闺中密友。 幸好还有个姜甜喜欢跟她吵吵闹闹,否则这日子当真是没法儿过了! 她从果盘里拿起一块甜瓜,重重咬了一口。 甜! 少女弯起眉眼,郁闷一扫而空。 她脆声道:“我阿娘说过,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花糕、蜜糖、甜瓜和酱猪肘子,阿娘的教导果然没错!” 裴初初看着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眼底浮现出些许艳羡。 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恩恩爱爱,是长安城里的模范夫妻,他们很宠爱沈听橘,会为她打点好一切,所以哪怕沈听橘任性胡来,也没有任何关系,绝不会影响到她嫁入高门。 可是对自己而言…… 入宫十年,裴家物是人非,如今已没有人能为她打算。 她扫了眼四周。 今日文武百官的家眷也都到场,还有不少青年才俊。 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樱唇。 她是否…… 能为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十六岁,早该是定亲的年纪了。 她正仔细考虑着在场的郎君,一名小宫女匆匆过来:“裴姐姐,裴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 御花园临水抱厦。 裴初初过来的时候,抱厦门窗紧掩,屋里屏风横亘,隐约倒映出两道人影。 “咱们敏敏穿什么都好看,来,再戴上这支凤头钗。” “阿娘,你看我的妆容是不是太淡了?” “傻孩子,外面的那些女郎妆容太盛,未免千篇一律,你就该打扮清淡些,才能脱颖而出。昔年雍王妃还在长安的时候,不也是淡妆吗?你记着,淡妆不会妨碍你的美,反而更能烘托你清水芙蓉般的气质。” “阿娘说的是。” 裴初初安静地看着屏风后的人影。 有娘亲就是好。 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在旁边教导。 不像她,前两年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血水弄到裙裾上,因为无人教她,她害怕了整整三日…… “大姑娘来了。” 侍女出声,惊动了屏风后的母女。 裴夫人带着裴敏敏走了出来。 裴夫人含笑上前,摸了摸裴初初的脸蛋,以一种怜惜又怪异的语气道:“可怜我们初初被罚为宫婢,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放出宫……这次选秀,你妹妹若是能选上,就把你要到身边伺候,等你年满二十五岁,一准儿替你向天子求个恩典,帮你指一门好婚事。” 裴初初笑而不语。 心里却道,她并不是被罚为宫婢。 她如今的身份是伴读女官,她不比世家贵女低贱。 后宫的宦官和宫女,外朝的官员,甚至还常常贿赂她…… 裴夫人落座,温声道:“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天子面前,可有帮你妹妹说好话?” 裴初初尚未回答,裴敏敏娇嗔:“阿娘你真是,她只是一介宫女,她能在天子面前说上什么话?” 裴夫人耐心道:“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便是天子御用的看门狗,也比七品小官位高权重,阿娘教你不可看轻他们,你都忘了不成?” 裴敏敏噘了噘嘴,没再吭声。 裴初初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淡淡道:“婶娘放心,能打点的,我都打点妥当了。婶娘看,别的女郎都只能在花园里梳妆打扮,妹妹却能待在这处隐蔽的抱厦,这份特殊,可是别人没有的。” 裴夫人笑逐颜开:“婶娘就知道,你一贯有本事。等你妹妹选上,一定抬举你当她宫中的大宫女。” 裴初初唇角意味不明地翘起,施了一礼,退出了抱厦。 裴敏敏见她走了,才蹙眉道:“裴初初容色太盛,我不喜欢她。阿娘,她若来伺候我,天子还看得上我这张脸吗?” “傻孩子!” 裴夫人戳了下她的脑门儿:“裴初初在宫中经营多年,手里握有多少人脉?!等她当了你的贴身宫女,你就想方设法接管她所有的人脉。等利用完了她,再如何处置,还不是你说了算?” 裴敏敏噘嘴:“可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怕天子会看上她。” “你这孩子,天子若是看得上她,不早就纳她为妃了?”裴夫人好笑,“可见,天子是看不上她的。如今她没人照看,你若实在不喜欢她,将来随便给她安个罪名,送给宦官当对食,谁又敢说你不好?” , 后天见 章节目录 第1121章裴姐姐喜欢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抱厦门窗轻掩。 穿着深青色女官服制的少女安静地站在檐下,听见门后传来那对母女的窃窃私语。 不必细听,也知道绝非好话。 她踏下台阶,径直往热闹处走。 两名小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恭声道:“裴姐姐,选秀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始。也为裴二姑娘仔细打点过,给了她最好的上场顺序,与她同时上场的女郎都是容色寻常的,一定能衬托出她的不俗。” 裴初初声音极淡:“她是我的堂妹,是得‘仔细’打点。” 小宫女愣了愣。 跟了裴初初多年,她很快就领悟到对方的意思,意味深长地一笑,立刻转身办事儿去了。 裴初初脚步未歇地往高座方向走。 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高华内敛,杏眼隐隐藏着锋芒。 她不喜欢婶娘和裴敏敏。 她也不喜欢被人轻贱。 在宫中活了多年,她早已不知体谅宽容是何物。 她只知道若想不被欺负,就得学会以牙还牙。 别家女郎的生存之道,是双亲照顾家族庇佑。 而她裴初初的生存之道,是寸利必争睚眦必报。 行至高座,天子已经到场,宁听橘凑在旁边跟他说话,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第一次看选秀,比自己挑选夫婿还激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恨不能一口气向天子介绍完在场的所有的女郎。 萧明月坐在一侧,见裴初初过来,拉了拉宁听橘。 宁听橘笑眯眯地打招呼:“裴姐姐!” 裴初初“嗯”了声,上前为萧定昭斟茶,恭声道:“秀女都已到场,随时可以开始。” 萧定昭的目光掠过她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白皙纤细,戴着他送的玉镯子,颜色相衬娇艳至极。 他的神情柔和几分,道:“那就开始吧。” 参加选秀的女郎不仅有长安贵女,还有地方世家精挑细选送上来的千金,环肥燕瘦才貌双全,犹如乱花迷人眼。 萧定昭单手托腮,仿佛是在认真品鉴她们的容色风度、谈吐才华,不时微微颔首,俊脸上浮现出礼貌温柔的笑容,像是在欣赏肯定她们的实力。 然而眼角余光,却三不五时扫向裴初初。 她低眉敛目,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是选秀也好,是纳妃也罢,仿佛与她并不相干。 萧定昭心底又涌出难以自抑的戾气,这种感觉就像是最熟悉的东西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而他对此竟然无能为力。 身为帝王,他的掌控欲比寻常人更甚。 他无法容忍这种无能为力。 他摩挲着茶盏,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新登场的女郎:“那位,就是你的堂妹裴敏敏吧?果然天姿国色。” 裴初初望去。 她这堂妹,容色虽是上等,可哪里担得起一句天姿国色? 天子奏章看多了,小小年纪眼睛竟不大好使了。 她面上却很恭敬:“回陛下,正是臣女的堂妹。” 萧定昭像是起了几分兴致,对裴敏敏道:“朕听说敏敏妹妹乃是长安第一才女,想必琴棋书画都很不俗。不知舞艺如何?今日晴光潋滟,可否请敏敏妹妹为咱们跳一支白纻舞?” 选秀场寂静了一瞬。 天子始终没有表现出对哪位女郎特别的兴趣,没想到竟然会对裴敏敏另眼相看! 在场的贵夫人们忍不住对裴夫人投之以艳羡的目光。 这皇后之位,恐怕是要落入裴家的手掌心了。 裴夫人笑逐颜开,坦然接受四面八方的恭维。 所以说宫里有人办事就是方便,瞧瞧,有裴初初那傻丫头在,她的女儿可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裴敏敏同样狂喜,然而笑容却有些保持不住。 她也知道这个机会得来不易,可她临上场前,突然肚子痛,现在整个肚子像是翻江倒海,她恨不能立刻去西房解决,别说跳舞,就是站都要站不住了! 春阳之下,少女脸色蜡黄,额角隐隐冒出细密冷汗。 她突然灵机一动,恭声道:“臣女……臣女的白纻舞一向极好。不过,请陛下容许臣女换一身白纻舞裙。” 萧定昭颔首。 裴敏敏如蒙大赦,连忙下场。 裴初初淡然地给萧定昭添茶。 余光,却把裴敏敏蜡黄的脸色和仓皇的动作尽收眼底。 宫里哪有什么意外。 不过是她的人在裴敏敏喝的茶水里放了些巴豆而已。 她并非善茬,裴敏敏想欺负她利用她,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她放下金壶,不着痕迹地朝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立刻跟上裴敏敏。 裴敏敏本打算借着换舞裙的机会去一趟西房,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名宫女立刻拦住她,恭声道:“裴二姑娘是要去哪儿?天子等得及,请您务必快些更衣。” 裴敏敏小脸扭曲:“我有事——” 宫女不由分说地呈上白纻舞裙:“请姑娘更衣。” 裴敏敏快要哭了,只得强忍着痛苦更换舞裙。 选秀场上,编钟声起。 裴初初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台,裴敏敏正艰难地扭动步履轻甩双袖,努力让自己的舞姿看起来轻盈飘逸。 然而她的动作实则诡异至极,像是村子里跳大神的婆子。 众人面面相觑。 说好的长安第一才女,这就是裴敏敏的实力? 未免太可笑! 裴夫人脸颊滚烫,不解地盯着自己女儿,她知道敏敏的舞艺乃是顶尖,可她今天怎么跳成了这样?! 终于跳完,裴敏敏哭着行了一礼。 她再顾不得其他,转身直奔西房。 萧定昭懒懒托腮,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夸奖的话:“裴姐姐的堂妹,倒是有趣。” 裴初初温声:“陛下可要纳入后宫?” 她了解萧定昭的品味。 这少年钟爱完美的人和物,眼里容不得半点儿瑕疵,像裴敏敏这样丢了脸的人,他是很嫌弃的。 萧定昭笑而不语。 他摆弄着茶盏,莫名从裴初初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点酸意。 裴姐姐不希望堂妹进宫。 也就是说,裴姐姐不喜欢他纳妃,这代表她不喜欢他亲近别的女人。 四舍五入一下,等同于裴姐姐喜欢他。 少年在心底叹息,他对裴姐姐并没有男女之情,裴姐姐却对他生出爱慕,这可如何是好? 他沉吟着,借着龙案的遮掩,突然怜惜地握住裴初初的手:“裴姐姐……” , 章节目录 第1122章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少年掌心温凉。 裴初初触电般缩回手,阳光下瞳孔极圆:“陛下这是作甚?” 萧定昭清晰地读出了她眼底的防备。 裴姐姐…… 不喜欢他? 他捻了捻指腹,忽然眯眼一笑,柔声道:“幼时经常牵裴姐姐的手,如今长大了,裴姐姐倒是与朕生分了。” 少年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暗红色滚玄边的帝服衬得他俊俏高贵。 轻易就叫人卸下防备。 裴初初减去七分戒心:“幼时不知男女大防,如今长大了懂事了,陛下与臣女该保持距离才好。” 萧定昭眼底晦暗不明,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裴姐姐说的是,都是朕不好。朕瞧裴姐姐戴着玉镯子的模样极是好看,寻思着美玉配美人,于是特意又为裴姐姐寻来一支碧玉凤头钗,权当今日的赔罪礼。” 他从宽袖里取出凤头钗,借着龙案的遮掩,塞进裴初初的手掌心。 裴初初愣住。 她迟疑地抬起头,天子朝她眨了下左眼。 还是顽劣的少年模样,像极了邻家弟弟。 裴初初自幼陪伴天子长大,是有几分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 她不由心软了些,起初的戒心全部消失。 她握住凤头钗,小声道:“谢陛下赏……” 高台之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文武百官和秀女们看在眼中,便不是滋味儿了。 裴夫人心疼女儿裴敏敏,着急想知道选秀结果,堆着笑脸打断道:“不知陛下和初初在谈论什么,谈论得如此开心?这众多秀女,可还等着您呢。” 萧定昭看她一眼,吩咐继续选秀。 美人如花,千娇百媚。 裴初初陪着萧定昭看了片刻,注意力悄然放在了选秀场外。 十几位交好的高门公子坐在一处,正笑谈书画。 其中一人生得器宇轩昂,风度含蓄内敛,周身有股难得的血性,与周围那些粉面书生全然不同。 是沈大将军的表侄儿,沈知厌。 沈家门庭显赫,家族十分鼎盛,除了沈大将军掌管京中二十万兵马、大将军夫人掌控天枢,沈家的族人也都在军中担任要职。 比如这位沈知厌,双亲早年战死沙场,他在沈府长大,年纪轻轻就跟着沈大将军做事,如今已坐上副将军的位置。 家中没有双亲,又出身显赫前程锦绣,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夫婿…… 这些年来一直没人为她筹谋将来,致使她耽搁了说亲的年纪,眼看即将沦为长安贵女圈里的笑柄,她必须亲自筹谋将来了。 裴初初摩挲着掌心的那支玉钗,遥遥注视着沈知厌,心底起了几分意动。 半个时辰后,选秀终于结束。 萧定昭并未说明谁被选上,只称过两日再公布人选,留下一众懵懵懂懂的秀女,就摆驾回了长乐宫。 裴初初正要跟上车驾,裴夫人寻了来。 裴初初被她带到御花园偏僻角落,刚站稳,就听见劈头盖脸的一顿询问: “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痛?!这么重要的日子,竟出了如此纰漏!初初,你究竟是怎么给你妹妹办事儿的?!” 裴初初平静道:“许是妹妹吃错了东西,又或者染了风寒。” “你胡说!”裴敏敏虚弱地捂着肚子,大约哭过一场,眼睛格外红肿,“我身体一向很好,才不会染上风寒!你是不是嫉妒我要当皇后,所以故意在背地里给我使绊子?裴初初,我若是没选上,你也别想好过!” 裴初初看着她。 旁人都说,裴家二姑娘乃是长安第一才女。 腹有诗书,温婉贤淑。 可私底下…… 也不过是个一激就怒谈吐粗鄙的寻常女人。 裴初初眼底掠过讥讽,面上却很温和:“我陷害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对我而言,妹妹当上皇后之日,才是我出头之日。你放心,陛下并未对你产生芥蒂,甚至还说你很有趣。这次选秀,想必妹妹一定能坐稳皇后之位。你只管回家去,准备进宫要用的东西就好。” 少女的嗓音清冷而甘甜。 莫名的令人信服。 裴敏敏将信将疑:“陛下……当真那么说?” 裴初初微笑颔首。 裴敏敏顿时大喜,和裴夫人相视一笑,对待裴初初的态度缓和许多,又寒暄客套了一阵子,便告辞出宫去了。 裴初初冷眼看着她们的背影。 她在宫中长大,比谁都要会说好听的话。 裴敏敏想进宫…… 做梦。 送走裴家母女,裴初初径直回了长乐宫。 却在长乐宫里,撞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站在珠帘外,怔怔看着窗下与天子对坐谈话的人。 沈知厌…… 他怎会在这里? 裴初初眼眸微动,不肯放过接近的机会,见小宫女进来送茶,顺势端过茶盘,款款行至窗下,在茶案旁坐了,恭敬地将茶水摆上案台。 她轻语:“今年的梅坞龙井,汤色清冽,茶香极妙,滋味清润,沈郎君尝尝。” 少女信手奉茶。 宽大的深青色衣袖下滑半截,露出凝脂白玉似的手臂,腕间挂着的碧玉镯子宽松莹润,更衬少女的纤细和娇嫩,那一点酥红指尖轻轻搭在盏壁上,尤其娇艳诱人。 裴初初,无疑是美的。 萧定昭单手托腮保持笑容,凤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只是这枝娇花,似乎不是为他而绽。 他唇角微翘,垂眸喝茶。 沈知厌并没有接那盏茶。 他示意裴初初把茶放在桌上,也没有要喝的意思,只认真地望向萧定昭:“臣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 萧定昭淡淡道:“她年岁尚小。” 沈知厌点头:“我等得起。” 萧定昭回味着唇齿间的茶香,轻笑:“朕不夺人所爱,你既喜欢,朕绝不染指。更何况这些年来,朕也只是把那丫头当成妹妹。” 沈知厌的脸上忍不住浮起笑容,恭敬地谢过萧定昭,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长乐宫。 裴初初目送沈知厌远去,暗暗握紧茶盏。 她道:“沈郎君……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嗯,他心仪金陵游的姜家妹妹。”萧定昭扫她一眼,“你很失望?” 裴初初收敛了神情:“并未。” 说着并未,心底却蔓延开阵阵失落。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宫中。 裴敏敏有母亲为她打算,可她却没有。 裴家,也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她的将来…… 在哪里? 少女突然鼓起勇气,望向萧定昭:“陛下曾说过,愿意为臣女相看夫婿,那句话可还算数?” , 谢谢大家的喜爱,新书大概在四五月份 章节目录 第1123章臣女誓死相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相看夫婿…… 裴姐姐长得美,想得更美。 萧定昭微笑:“近日一直在替裴姐姐物色人选,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裴姐姐才貌双绝出身高贵,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一时半会儿实在有些困难。裴姐姐多给朕一点时间,可好?” 少年温声细语,态度极好。 裴初初生不出责怪他的心思,只当他是真的在精挑细选。 而选秀那边也并未出结果,萧定昭称年岁尚小无心后宫之事,没把任何女人纳入宫中。 裴敏敏原本欢欢喜喜等着进宫,得知无人入选,顿时犹如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气得拿剪刀剪碎了置办好的几十身新衣裳。 裴夫人想找裴初初算账,裴初初避而不见,裴夫人白跑了几趟,一怒之下断了给裴初初的月例银钱,想叫她在宫中举步维艰,再反过来求她。 春阳细碎。 裴初初安静地端坐在窗下,深青色女官服制在地板上铺陈开,神情温和地注视跪坐在案几对面的老宦官。 老宦官恭敬地打开锦盒:“小小心意,请裴女官笑纳。” 锦盒里是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裴初初毫不意外。 她从宽袖中伸出玉指,轻抚过元宝,唇角噙起几分笑:“刘爷爷实在客气,你看着我长大,想去掌管御膳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送这样重的礼?” 老宦官赔着笑脸:“当是给您添些胭脂水粉。” 裴初初合上锦盒。 她知道,御膳房的油水实在令人眼馋。 这位刘公公,乃是冲着那份油水去的。 她抬眸,杏眼平静内敛:“您年纪大了,是该去好点的地方。” 得知事情办成,老宦官顿时笑逐颜开,对裴初初千恩万谢后,才颠颠儿地离开。 裴初初挽袖斟茶,神情仍旧平静。 婶娘断了她的月例银子,就以为她会低头。 可她身居后宫高位,想要银钱何其容易。 亏婶娘活了那么大年纪还如此天真,半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品玩香茶,裴初初从妆奁底层抽出一本账簿,将今日收到的银钱数额仔细写了上去。 她搁下毛笔,欣赏着账簿上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的私房钱,笑容真心实意了几分。 若能嫁给高门郎君自然是上上策,可若是实在嫁不到合适的人,将来出宫时她也有足够的钱财傍身,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使得的。 她其实不必忧愁后路。 黄昏时分,御书房。 萧定昭从奏章堆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内侍宦官恭敬地呈上账簿:“天枢那边新送来的,陛下请过目。” 萧定昭挑眉,认出这账簿是裴初初的东西。 他接过账簿,熟稔地翻到最新一页,语气玩味:“八百两纹银换取去御膳房当差的机会……当真是好买卖。裴姐姐,她把朕的皇宫当成了什么?” 宦官笑了笑:“陛下前两年,就知道裴姑娘私自用权的事儿了不是?知道了却不问罪,说到底还是您一手纵容出来的。您对裴姑娘,十分宽容体谅呢。” 萧定昭不以为然。 他把账簿递给宦官:“按原样放回去,别叫她发现了。” 宦官离开后,萧定昭屈指叩击书案。 裴姐姐在宫中衣食无缺,她攒那么钱做什么? 当真想出宫? 她想出宫嫁人,他却不许。 少年嘴角笑容渐冷。 …… 星盘轮转,四季更替,转眼已是两年之后。 裴初初端着茶盘站在宫檐下,佩戴的一圈兔毛围领衬得她小脸白嫩明艳,眼角那粒朱砂泪痣越发醒目。 她注视着满宫落雪,眼底情绪复杂。 天子说着要为她挑选夫婿,可是整整两年过去,他却只字未提夫婿之事,仿佛之前的承诺只是一场玩笑话。 过完年,她就要十八岁了。 该如何是好呢? 少女在心底暗暗叹息,正要进殿送茶,有人疾步而出。 裴初初后退两步,与檐下守着的宫女们一起屈膝行礼。 余光望去,那个中年男人满面春风,生得虎背熊腰,腰间佩戴龙形玉佩,乃是新近归来的镇南王,听说他这两年率军在东海与海国作战,连赢十几场,狠狠重振了大雍国风。 目送镇南王远去之后,裴初初缓步踏进内殿。 殿里燃着地龙,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了。 少年天子身着素色常服,俊俏的面容上弥漫着怒气,抬手就掀翻了面前的龙案:“朕让你们都退下,听不见?!” 裴初初把茶盘放到旁边,扶起龙案:“可是谁惹陛下生气?” 见进来的人是她,萧定昭的表情缓和几分。 他的语气仍旧不悦:“还不是江蛮?仗着镇南王的身份,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对朕蹬鼻子上脸!父皇也是,为何要册封江蛮为异姓王,此人天生反骨,就该处死才是!” 江蛮从前是雍王帐下的副将。 前几年立了战功,大约是入了雍王的眼,突然就册封江蛮为异姓王,还给了他兵权。 如今雍王暂离朝堂,江蛮的胆子便越来越大,逐渐在朝堂中结党营私大揽权势,对天子而言,无疑是一种掣肘。 裴初初安静地收拾书案。 她倒是没把江蛮放在眼里。 反而觉得,江蛮此人,更像是雍王特意留给天子的考验。 可她不敢明说。 她自幼就喜欢钻研历史和政事,却被国子监的老夫子耳提面命,叫她谨记“女子不得干政”这句话,如今哪怕是天子主动与她说起国事,她也并不敢接话。 收拾好书案,她抬起眼帘:“镇南王凯旋,您该为他庆贺才是。可要准备国宴?” “他不要国宴。”萧定昭脸色难看,“他要求去北郊冬猎,说是要与朕比一比打猎。若是朕输了,就要封他的两个儿子都为世子,封他的女儿为皇后。” 裴初初垂眸。 见过讨赏的,没见过如此讨赏的。 江蛮…… 果然嚣张。 裴初初想了想,问道:“那您答应了?” 萧定昭俊俏的脸上掠过一抹霸道凶狠:“自然!朕是天子,岂能害怕区区一个异姓王?父皇十八岁踏平异国,朕自然不能示弱。他要斗,朕便与他斗!” 他又望向裴初初,语气不容置喙:“冬猎时,文武百官也会前往,可朕不稀罕他们随驾,裴姐姐,朕要你陪着。” 少年天子,意气风流。 他已不再是当年幼稚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裴初初的眼底浮现出柔色,坚定道:“臣女誓死相随。”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24章爬上龙榻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冬猎这日。 山脚下已经搭建好上百顶帐篷,裴初初带着宫女们布置天子起居的大帐,忙碌到黄昏时分才算是完工。 她取出一只黄铜貔貅香炉,仔细点上龙涎香,叮嘱道:“天子喜欢用龙涎香,春晓,你记得时时续上。” 侍立在侧的小宫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是裴初初从众多小宫女里面挑选出来的,还是第一次侍奉在天子身边,闻言立刻恭敬称是。 春晓盯着裴初初燃香的动作,认真地记住了所有步骤。 裴初初看她一眼。 这小宫女眼神倔强,她第一眼瞧着便觉得那份精气神像极了自己,因此才提拔的她。 将来她出宫以后,春晓可以代替她照顾天子。 她这样想着,帐外传来唱喏声。 毡帘被宫女卷起,两名内侍扶着萧定昭踏进了大帐。 裴初初皱了皱鼻子,嗅到浓郁的酒味儿。 萧定昭的常袍袖角被酒水染上酒渍,丹凤眼透出朦胧醉意。 她蹙眉,上前扶过萧定昭,低声询问宦官:“陛下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你们在旁边怎么不看着点?” 宦官愧疚:“陛下与镇南王在帐中吃宴,镇南王兴头上来了要拼酒量,陛下不肯落於下风,因此喝成了这样。” 裴初初的神情冷了几分。 区区镇南王,也敢与天子拼酒量。 他是个什么东西? 以她看来,天子并非池中物,也就是如今年少了些,将来弱冠之年,定然不比其他帝王差。 镇南王,是在自寻死路。 裴初初亲自把萧定昭扶到龙榻上,正要侍奉他更衣醒酒,余光掠过侍立在侧的春晓,起身吩咐道:“春晓,你来。” 她这两年定然是要出宫的。 天子看似温和,实则挑剔,得叫春晓提前学起来。 春晓愣了愣,连忙低头应是。 裴初初离开大帐,还未走出多远,就听见旁边传来喧哗声。 她望去,篝火已经燃了起来。 一群高门世家的女郎和郎君聚集在篝火四周,正吟诗作赋谈古论今,有擅长音律的郎君弹起古琴,一位身姿绰约的女郎便趁着乐声翩翩起舞,水袖轻扬的窈窕舞姿一时间令众人纷纷喝彩。 是裴敏敏。 裴初初唇角微勾。 裴敏敏这丫头顶着“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头,当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她正要回自己的营帐,裴敏敏突然停下,含笑望向她:“巧了,堂姐也在?天子果然看重堂姐,去哪里都要带着你。” 众人便都望向裴初初,眼神意味深长。 早年裴初初是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顶级贵女,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雍王罚为太子伴读,如今裴家物是人非,裴初初的身份早已一落千丈。 裴初初站姿笔挺,双手交叠在胸前,平静地看着裴敏敏。 裴敏敏到底没经历过太多明争暗斗,眼睛里面的那份恨意几乎遮掩不住,大约是恨她当初欺骗她被天子看上的事儿。 现在特意叫住她,是想挑衅呢。 裴初初无意与她做口舌之争,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且慢!” 裴敏敏立刻示意侍女拦住她。 裴敏敏笑容灿烂:“出来看射猎,堂姐能有什么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我们一起玩。我刚刚那支白纻舞很不错吧?堂姐在宫中待了多年,见识和才华定然不比我逊色,堂姐能否也表演一场白纻舞,为我们开开眼?” 裴敏敏身份很高,有她带头,四周的郎君和女郎便都起了哄。 裴初初眼神渐冷。 这丫头不过是笃定她长居宫中,没学过白纻舞,想叫她当众出丑,好给她做陪衬。 这般手段,当真幼稚。 她正要拒绝,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吵人。” 众人寻声望去。 篝火迷离,月色莹莹,林木萧萧。 穿着牙白宫裙的少女抱着软枕站在不远处,长及膝盖的鸦青发丝随风轻漾,身姿单薄纤弱如凤尾蝶,正慢慢揉着朦胧凤眼,虽然年岁尚幼,却美得纤尘不染,宛如月中仙子。 众人看呆了一瞬,回过神后连忙行礼:“给长公主请安!” 萧明月身侧的宫女脆声道:“公主舟车劳顿了一天,本想歇下,却被你们吵醒。还跳舞,跳哪门子舞,要显摆明日再显摆不成吗?都回帐篷睡觉去!” 裴敏敏脸颊涨得通红。 她不敢反驳萧明月的宫女,只得和众人一起唯唯诺诺地退下。 裴初初知道,这是长公主在帮她解围。 她报之以一笑。 萧明月微微颔首,抱着软枕回了帐篷。 …… 另一边,天子大帐。 春晓看着醉酒的天子。 他坐在龙榻上,手肘撑着小佛桌,生得唇红齿白意气风流,半眯着丹凤眼,骨相流畅皮相漂亮,是个很俊俏的美少年。 她想起后宫里的姐妹每次提起天子时的憧憬,不禁微微出神。 等回过神时,一名宦官端着温热的水进来,要为萧定昭擦脸。 春晓想了想,吩咐道:“裴姐姐叮嘱我亲自照顾天子,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就好。” 宦官们未曾多想,径直退下。 春晓把手帕拧成半湿,温柔地为萧定昭擦拭面颊。 近距离看,天子的面容毫无瑕疵,骨相又这般出色,将来弱冠之年时,定然更加英俊潇洒。 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皇宫清苦。 裴姐姐总说,身为女子,唯一的出头之路是积攒银钱多学本事,将来出宫嫁个好人家或者做个富贵闲人。 可裴姐姐分明是错的,在她看来,宫女唯一的出路,是被天子纳入后宫收做妃嫔,皇妃是多么高高在上,一辈子都将衣食无缺。 她用指腹悄悄触碰萧定昭的唇角。 今夜良辰美景,天子又醉成这样,当真是天赐的良机。 春晓眼底暗光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她咬了咬唇,那抹犹豫的暗芒终于化作决心。 她丢掉手帕,把萧定昭安安稳稳地放倒在龙榻上。 她吹熄了几盏烛火,垂着眼帘,认真地为自己宽衣解带。 帐中烛火微弱,一件件衣衫被丢在了地上。 , 放心,初初不是善类,我试着写一个不那么良善的女主 章节目录 第1125章裴姐姐似乎……不喜欢他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光影昏惑,月色朦胧。 春晓呼吸急促,小心翼翼地爬上龙榻,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 正要睡到萧定昭身侧,却被对方握住手腕。 她心神一惊,抬眼望去,少年面色沉沉,醉酒后的丹凤眼细长泛红水光漉漉,正似醒非醒地看着她。 她心跳急促,一瞬间脑海中千回百转。 世间那么多富贵闲人。 可她却出身在穷苦村庄里,还被双亲卖进皇宫。 既然天道不公,她凭什么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人上人? 天子年少容易掌控,今夜,是她最好的机会! 春晓下定决心,又往萧定昭身边靠近几分。 她嗓音娇软:“陛下……” 萧定昭正是初懂人事的年纪。 宫闺里的那些事儿,他不是不懂。 这些年每逢深夜,他经常梦见裴姐姐进入他的梦境,与他做着那颠鸾倒凤的事儿…… 如今酒醉正酣,被女子如此引诱,他略有些情动,埋首在春晓颈窝间,无意识地哑声道:“姐姐好香……” 春晓很是喜悦。 天子竟然半点儿抗拒也无! 她的手搭在萧定昭的肩上,柔声道:“裴姐姐吩咐奴婢今夜伺候陛下,奴婢为您宽衣可好?” 一声“裴姐姐”,令萧定昭的醉意减轻几分。 丹凤眼逐渐澄明,他定定盯向身边的少女,少女容貌清秀姣好,却只穿着主腰和亵裤,瞧着十分面生。 意识到这不是梦,萧定昭骤然坐起。 他沉声:“你说什么?” 春晓抱住锦被遮蔽自己,面颊仍带娇羞:“奴婢今夜是来侍奉陛下的……” 萧定昭眼神冰冷:“裴初初叫你来的?” 春晓抿了抿唇。 裴姐姐只叫她伺候陛下,并未叫她伺候到龙榻上去。 但那又如何,“伺候”一词,也能有很多解释呢。 思及此,她羞涩颔首:“是。奴婢是裴姐姐从上百命宫女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段日子一直在教奴婢怎么侍奉您。这次冬猎,裴姐姐说由奴婢照顾您。今夜……也是裴姐姐安排的。” 萧定昭眼眸沉黑。 半晌,他冷笑:“好。” 好一个裴初初。 照顾他饮食起居不算,连暖床的宫女都给他安排妥当了。 萧定昭胸膛起伏,瞧见那宫女含羞带臊的模样更是来气,厉声道:“滚下去!” 春晓惊了惊。 她抬起眼眸:“陛下……” 陛下刚刚分明是动情的。 为何突然叫她滚? 她不肯错过这绝无仅有的机会,眼圈一红,伸手去拉萧定昭的衣袖:“裴姐姐吩咐奴婢伺候您,您若是赶走奴婢,裴姐姐会责罚奴婢的!” 都说天子是个翩翩如玉性情温和的少年郎。 他定然见不得美人落泪。 岂料萧定昭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不等她惊叫,抬脚就把她恶狠地踹下龙榻,连被褥枕头也一起砸到地上,怒声道:“来人!” 春晓察觉不妙吓哭出声,惊慌不已地套上宫裙。 已有宦官疾步而入:“陛下?” 萧定昭:“去把裴初初叫过来!” 宦官扫了眼满地狼藉和哭哭啼啼的春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转身去请裴初初。 裴初初匆匆过来时,春晓跪在地上哭得厉害。 不仅衣衫凌乱,身边还有被丢弃的被褥软枕。 天子大刀金马地坐在龙榻上,唇红齿白的俊俏面容宛如凝结了霜雪,瞧着便觉冰冷刺骨。 裴初初顿时明白几分。 她看了眼春晓,屈膝行礼:“给陛下请——” “她是你安排的?” 萧定昭打断她的话。 裴初初尚未回答,春晓哭着揪住她的裙角:“裴姐姐,都是我没用,叫陛下厌恶!您让我伺候陛下,可陛下嫌弃我……我到底没有那个福气……” 裴初初面色复杂。 也是久居宫中的人,春晓在打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她只是没料到,她选中的人,竟然能干出如此荒唐又卑劣的事,成为宫妃囚禁一生,有什么好? 她一字一顿:“我叫你伺候,却没叫你伺候到龙榻上去。” 春晓吃惊:“裴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吗?竟是我理解错了?!” 裴初初笼在袖中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 私自爬上龙榻乃是大罪。 春晓此言,无疑是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假装今夜的罪行只是一场误会,好成功洗脱她自己。 她的神色冷了几分,沉默片刻之后,没有给自己辩驳,只平静地跪倒在地:“是臣女没有说清楚,才造成了今夜的荒唐。请陛下降罪。” 萧定昭依旧面无表情。 他盯着裴初初,仿佛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 他知道他的裴姐姐城府极深,无论他怎样观察,也无法确定今夜究竟是她有心安排还是乌龙一场。 若是有心安排……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给他安排女人? 萧定昭示意帐中人全部退下。 他独独留下裴初初,居高临下地看了她良久,才缓步上前,在她跟前单膝蹲下。 他挑起裴初初的下颌,直视她的双眼:“裴姐姐……” 宫灯昏惑,龙涎香萦绕在裴初初的鼻尖。 少年的指尖透着温凉,顺着她的下颌缓慢上移,轻抚她的唇角时,在这样的深夜里染上几分暧昧。 她的心漏跳一拍,下意识避开他的手:“请陛下降罪。” 萧定昭轻笑,心底起了几分烦躁。 他拿起小几上的酒盏,一口饮尽。 他懒得再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酒劲儿涌上头,哑声道:“裴姐姐照顾朕多年,一贯贴心仔细,如今连女人都为朕安排上了。只是那女人到底差了些,裴姐姐国色天香,若当真关心朕,不如亲自来。” 话到最后,少年眉眼狠戾,单手揽住裴初初纤细的腰肢,宛如山中野狼般将少女压在身下,学着从画册里看来的内容,手掌试探着探进她的裙底。 裴初初的瞳孔骤然缩小! 不容萧定昭有所动作,她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厉声道:“陛下醉了!” 她喊完,转身就跑出了大帐。 萧定昭坐在地上。 他目送裴初初跑出帐篷,眼底情绪阴郁。 裴姐姐似乎…… 不喜欢他呢。 他双眼醺红,忽然笑了一下。 正是冬夜。 裴初初面红耳赤地跑到帐外,经冷风一吹,才稍稍冷静。 她只是把萧定昭当做弟弟,他怎么敢生出那种心思…… 她揉了一把面颊,旁边传来宦官的声音:“裴女官,这名宫女如何处置?”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26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瞥向春晓。 春晓跪坐在雪地里,哭得眼睛红肿好不可怜,膝行上前拽住她的袖角:“裴姐姐,我当真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裴姐姐不要责罚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若非你的暗示,我绝无攀龙附凤的心思!” 裴初初面色渐冷。 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宫女,竟不是个善茬。 说什么理解错了,也是个通透机灵的人儿,否则也不会被她从上百名宫女之中挑选出来,怎么可能就理解错了? 无非,是想脱罪而已。 到底是她看走眼了。 至于如何处置…… 这种人自然不能留着,否则将来定然会记恨她报复她。 她裴初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她毫无感情地抽出袖角,冷冷吐出两个字:“杖毙。” 春晓悚然一惊。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裴初初,她跟随她有两个月之久,这个女人一贯温婉宁静,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明明是个温软可欺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要杖毙她?! 那可是杖毙啊! “裴姐姐,你是不是吓唬我?”春晓惶恐,“我知错了,我一定改,我一定改好不好?!裴姐姐与我一见如故姐妹情深,还曾赠给我许多衣物胭脂,那样的情分,裴姐姐都忘了吗?!” 裴初初面色淡淡。 姐妹情深? 她与任何姑娘都姐妹情深,却又不与任何姑娘情深。 长居深宫多年,见惯了阴谋诡计,她早已不知情深是何物。 裴初初不再多看春晓一眼,冷淡地往帐篷走去。 就在这时,裴敏敏闻风而来。 她裹着件华美的貂毛斗篷,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春晓,温婉道:“堂姐这是作甚?好端端的,为何要杖毙宫女?人命大过天,这宫女瞧着可怜,你何至于如此苛刻?” 裴初初冷眼睨向她。 她这堂妹俏生生站在雪地里,一副贤良端庄的模样。 她扯了下唇:“我处置宫人,与你何干?长公主叫堂妹回帐休息,你又跑出来作甚?深更半夜如此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妹是出来幽会的。” 裴敏敏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紧紧捏住斗篷,心底恨毒了裴初初。 长公主叫她睡觉,她当然不乐意,她想着与天子来个雪中偶遇也是使得的,因此才打扮得漂漂亮亮跑出来。 可是她没遇见天子,却遇见了处置宫女的裴初初。 为了让大家知道裴初初的恶毒和她的善良,她当然要显摆一二。 却没想到,裴初初的嘴巴这样毒! 她软声:“我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又怎会与人幽会?堂姐误会我了。” 裴初初懒得再与她废话,径直回了营帐。 春晓哭着揪住裴敏敏的斗篷:“裴二姑娘救我!” 裴敏敏看向她。 她才没有救人的心思,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裴初初走了,她自然也要走。 春晓却不肯放她走,情急之下灵光乍现,突然道:“裴二姑娘救我,我与你说个天大的秘密!” 裴敏敏好奇:“什么秘密?” 春晓也是急了,示意裴敏敏俯下身,低声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裴敏敏的脸色急剧变化。 “怎么可能!” 她猛然甩开春晓的手。 春晓呼吸急促:“我不骗你,那个时候我当真听见天子叫‘姐姐’了!能被天子称为‘姐姐’的,不是只有她一个吗?!瞧着端庄矜持,没想到却是个骚的!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成了天子的女人,夜夜笙歌!如此不要脸,裴二姑娘定然要揭发她才好!” 裴敏敏胸脯剧烈起伏。 面上表情复杂,心中却已信了七分。 她那堂姐,瞧着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私底下如此糜乱放肆! 简直不知廉耻! 她没表露情绪,对春晓也毫无怜悯,只倨傲道:“天子的私事,你也敢乱嚼舌根?我看,杖毙你都是轻的,就该诛你九族!” 春晓愣住。 她眼睁睁目送裴敏敏远去,最后一线活命的希望也没了。 很快,春晓尖叫着被拖走。 黑暗里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鲜血染红了雪地,一刻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只剩一堆枯骨烂肉。 营帐。 裴初初洗漱过后,换了一袭轻软的寝衣。 她吹熄灯盏,卧在榻上拉过锦被,刚闭上眼,脑海中却涌现出了萧定昭的面容。 ——裴姐姐国色天香,若当真关心朕,不如亲自来。 少年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角,那种温凉的触感仍旧令她记忆深刻,寒夜里唇角的位置竟隐隐发烫。 他怎么能…… 裴初初锁起眉梢,忍不住拉起锦被盖住脑袋。 明日,该如何面对他? …… 次日。 裴初初没有去天子营帐侍奉,只吩咐几名宫女替她前往。 她端坐在帐中梳妆时,有人挑了帘子进来。 踏进来的裴敏敏今日特意打扮过,盯着裴初初的脸看了片刻,才微笑:“来探望堂姐。营帐简陋,我昨夜总也睡不安稳,堂姐睡得如何?” 裴初初安静地梳理长发。 裴敏敏来看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从妆奁上拿起萧定昭赏她的那支凤头钗,指尖触及到玉钗的温润,想起那个眉眼带笑的危险少年,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来。 她换了一根银钗,淡淡道:“何事?” “你我是堂姐妹,正所谓姐妹情深,堂姐说话何必如此冷漠?”裴敏敏自来熟地坐到旁边,又盯着裴初初的脸看了片刻,才敛去眼底的妒忌,“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道可有心仪的姑娘?堂姐侍奉在侧,定然是知道的,是不是?” 裴初初不动声色地挽起长发:“天子之事,容不得你我议论。” 裴敏敏暗暗咬牙。 这小贱人忒会装,天子的龙榻都爬过了,却跟她玩矜持。 她勉强又堆起笑脸,继续试探:“不议论天子的事,那说说堂姐的事呗?堂姐早已是过了议亲的年纪,我每每想起,都替你着急。如何,堂姐可有心仪的郎君?” 裴初初挽好青丝,睨她一眼。 她口吻冰冷:“妹妹小小年纪,好好的贵女不当,怎的开始学人做媒?若真喜欢做媒,姐姐替你在市井里安排个媒婆身份可好?” 裴敏敏一噎,脸颊涨得通红。 这贱人说话忒损,她才喜欢做媒,她全家都喜欢做媒! , 祝仙女们元宵节快乐呀,阖家团圆! 章节目录 第1127章昨夜,他吓到她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敏敏见套不出话,干脆跪坐到裴初初身侧,拿起眉黛,假意帮她梳妆描眉:“堂姐生得好看,我每每看见你的脸,都很艳羡。” 裴初初蹙着眉尖,下意识与她拉开距离。 裴敏敏不在意地放下眉黛,又伸手为裴初初整理衣袖:“当宫女定然辛苦,堂姐如此纤瘦,真是我见犹怜——” 话音未落,她趁裴初初不注意,一把掀开了她的宽袖。 少女手臂洁白纤细。 臂上一颗守宫砂鲜红欲滴,十分醒目。 裴敏敏愣了愣,旋即狂喜。 那个被处死的宫女果然是骗她的! 裴初初和天子之间什么也没有,瞧瞧,她身上这颗象征女子纯洁的守宫砂还在呢! 裴初初不悦地拽回衣袖:“大早上的,你疯什么?!” “没什么……”裴敏敏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我与交好的姐妹们约了一起去看狩猎,就不与堂姐说话了,告辞。” 她兴冲冲地走了。 裴初初整理好衣袖,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个猜测。 裴敏敏拐弯抹角了半天,又是问她和天子的意中人,又是看她的守宫砂,难道是在质疑她和天子的关系? 她…… 发现了什么? 她摸了摸守宫砂的位置,想起昨夜萧定昭的荒唐和放肆,不禁又是一阵烦闷。 …… 天子大帐。 萧定昭面无表情地站在落地铜镜前。 他盯着镜子里为他整理猎衣的两名宫女,眼底满是厌烦。 以往都是裴姐姐亲自照顾他,可她今日竟然没来。 昨夜,他吓到她了? 他烦躁地挣开两名宫女的手:“腰带都扣不好,朕自己来!” 抱着满腔不耐烦收拾利索了,又有宦官进来送早膳。 萧定昭蹙着眉坐到案几前,看着宫女哆哆嗦嗦地为他布菜,又是一阵烦躁:“朕不喜甜食。” 宫女连忙认错,一时间帐中气氛很是紧张。 萧定昭用了半碗面,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裴初初那冷冷清清的倩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无法掌控。 可他是天子。 天子该坐拥天下,裴姐姐,凭什么不能像其他女郎那样爱慕他? 萧定昭越想越气,忽然就气饱了。 他把筷箸重重搁在碗上,沉声道:“她人呢?” 伺候的宫人们对视几眼,知晓他问的是裴初初。 一名宦官恭声道:“裴女官今日身体不适,因此不能前来侍奉,特意叮嘱奴才们仔细伺候着。” 萧定昭冷笑。 裴姐姐的身体一向健康,今日倒是不适了。 定然是为了避着他。 他起身:“朕去找她。” 还未迈出几步,宦官连忙劝道:“今天是冬猎的日子,陛下忘记和镇南王的赌约了吗?何必为了裴女官耽搁大事?雍王还在朝中的时候,从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国家大事呢。” 萧定昭驻足,悄然攥紧了双手。 这些人总爱把他和父亲相提并论。 宦官如此,文武百官也是如此。 他崇敬父亲,也认定父亲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他并不甘心时时刻刻都被别人拿出来和父亲比较,尤其是在事事都不如父亲的情况下。 他也想做个史上难得的明君。 少年的胸腔里涌动着不服输的意气。 他很快按捺住那股子烦躁,抬眸,认真道:“朕与裴姐姐姐弟情深,何来儿女情长?不过是担心她的身体罢了。” 他望了眼角落的滴漏:“冬猎即将开始,准备马匹。” 击鼓声响彻营地。 随着冬猎正式拉开帷幕,文武百官和王孙公子,皆都骑马上阵,兴奋地往山脉深处疾驰而去。 镇南王江蛮跨上骏马,含笑看了眼萧定昭:“陛下年少,须得谨慎才好。不过输了也没什么,臣的女儿秀外慧中,陛下定然喜欢的。” 他说完,径直催马而去。 萧定昭不慌不忙地整理缰绳。 他骑金羁白马,一袭绛纱猎衣分外醒目雍容,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只额角垂落几绺碎发,更显少年唇红齿白风流俊俏。 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场边簇拥着无数前来游玩的女郎,个个花枝招展眉眼含情,却独独不见裴姐姐…… “陛下!” 裴敏敏忽然大胆地挤上前来,恭敬地呈上一枚香囊:“这是臣女连夜绣制的香囊,能保佑陛下平安无事,陛下可否收下?” 萧定昭扫了眼她,隐约记得是裴初初的堂妹。 他拿长枪挑起香囊挂在马前,一夹马肚,骏马瞬间绝尘而去。 场上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惊呼声。 天子,竟然收了裴敏敏的香囊! 裴敏敏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神,双颊立刻爬满红霞:“陛,陛下,竟如此给我体面……” 四周女郎难掩艳羡,纷纷上前恭维。 暗处。 裴初初一袭深青色女官服制,安静地站在死角位置。 场上发生的一切,尽都被她收入眼底。 一名小宫女在旁边认真禀报:“清晨时您没去营帐侍奉,陛下发了脾气。不过陛下到底是爱护您的,得知您病了,还想亲自去探望您,说是与您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裴初初目送那白马少年消失在丛林深处。 杏眼中掠过不知名的情绪,她不理会狩猎场上的热闹,淡淡转身往营帐走去。 明明对她做了那么难以启齿的事,却来一句姐弟情深。 对天子而言…… 她裴初初,究竟算什么? 第一次,觉得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是如此陌生…… “姑娘,你的发钗掉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裴初初转身。 穿着素色大氅的年轻郎君手执银钗,在瞧见她的面容时,神情略有些怔滞。 她摸了摸散乱垂下的长发,接过银钗:“让公子见笑。” 年轻郎君注视着她挽起长发的动作,温声道:“姑娘是哪座府上的?我瞧其他姑娘都在场边玩闹,你怎么独自待在这里?” 裴初初嗓音淡淡:“其他郎君都进山林狩猎了,公子不也没去?” 年轻郎君便笑了起来。 大约很欣赏裴初初的口才,凝视她时眼底光芒更盛。 他爽快道:“我阿父是观山书院的韩山长,我自幼读圣贤书,从未学过骑射,因此不敢进山狩猎。对了,我方才过来时,瞧见那边的雪景极好,反正你我也是闲着,不如过去赏雪?” 裴初初面色沉静。 这位郎君,似乎对她有意。 章节目录 第1128章裴姐姐是否爱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沉吟着。 观山书院是关中最有名的书院,韩家虽非士族,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嫁进高门大户只会受委屈,嫁去观山书院,反而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观山书院的这位公子,她在宫中时也曾有所耳闻。 听说在年轻一辈中才华横溢,将来迟早是要步入官场的。 权衡过利弊,裴初初脸上的冰冷消融几分。 她客气道:“公子盛情相邀,我自当前往。” 两人往远处雪景走去。 一路上从诗词歌赋谈到文史地理,两人都是饱读诗书又文思敏捷的人,一时间竟是棋逢对手相当投缘。 小宫女跟在两人身后,满脸担忧。 她是裴姐姐提拔上来的宫女,按道理应该帮裴姐姐,可天子却让她时时刻刻注意裴姐姐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报给他。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裴姐姐和这位韩郎君一起看雪景的事,若是被天子知道,他定然要发脾气。 …… 另一边,山脉深处。 萧定昭带着十几名亲卫,直奔最危险的虎窝而来。 他不想迎娶江蛮的女儿,也不想让江蛮的两个儿子都当世子,因此今日几乎是拼了命在狩猎。 虽然收获不错,但都是些獐子、狐狸一类的小兽,他总得猎几头猛兽镇镇场子才好。 随着深入密林,四周的光影逐渐昏暗下来。 不知名的兽叫声在四面八方回响,周围树木诡异的簌簌声更加令人不安。 萧定昭手握弓箭,眼角余光瞥见一头越过灌木的白鹿。 白鹿体态轻盈鹿角漂亮,皮毛尤其顺亮。 他来了兴致,问侍从道:“那头鹿可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萧定昭收起弓箭,从囊袋里取出绳索,饶有兴味地在半空中扬了个圈儿。 裴姐姐一贯喜爱这些个皮毛漂亮的小东西,他替她猎这只白鹿回去,她定然会与他和好如初。 少年策马疾驰,渐行渐深。 …… 苍山覆雪,满目冰封。 湖畔的柳枝是萧条的,水面凝结着薄薄一层冰。 裴初初与韩州景立在岸边,两人欣赏了一路雪景,谈话越来越投机,彼此喜好竟出奇的一致。 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寒凉。 韩州景解开鹤羽大氅,体贴地为裴初初披上:“水边风大,当心着凉。是我不好,一时兴起带你来看雪,却忘了为你准备暖手的炉子和厚袄。” 刚过弱冠之年的郎君,容貌清秀,满腹诗书,温润如玉。 足以令女子心动。 裴初初轻抚过大氅:“多谢。” 鹤羽大氅如他这人般干净,还细细熏了竹香…… 韩州景望了眼西沉的日轮,温声细语:“与裴姑娘在一起,连时间也不觉过得飞快,该是回营地的时候了,可我却意犹未尽。明日,裴姑娘可要再与我去别处观赏风景?” 裴初初看他一眼。 肯再次邀约,就是对她印象不错想继续发展的意思了。 她正要应下,一名宦官突然骑着快马飞奔而来,隔着老远就尖声叫道:“裴女官,出事了,陛下出事了!” …… 裴初初匆匆返回营地,远远看见天子的大帐外聚集着无数朝臣和太医,正紧张地低声议论。 一头受惊的白鹿被栓在帐外,洁白的毛皮上染了不少鲜血。 她匆匆挑开帘子进去,营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从前活蹦乱跳的少年人事不省地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赤着上身,胸口缠了厚厚的白纱布,即便用了止血药,也依旧有鲜血渗出,瞧着很吓人。 裴初初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跟随萧定昭打猎的亲卫跪倒在地,哑声道:“陛下瞧见林子里有一头白鹿很是漂亮,就一路追去了山林深处,谁料单枪匹马闯进了虎窝。我等赶到的时候,陛下正与几只老虎缠斗,虽然陛下杀了老虎,却也身负重伤……是卑职等照顾不利!” 裴初初咬牙。 天子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头白鹿而已,何至于不顾性命! 她又转向太医院院判:“天子的伤,可严重?” 院判满脸凝重:“暂时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能否安然无恙,还得看是否能平安熬过今夜。” 裴初初心急如焚。 她没叫太多人待在帐中,也顾不得昨夜的荒唐事儿,只专心致志地亲自照顾起萧定昭。 晚膳自然是没心思用的,她守在龙榻前,熬到后半夜,见萧定昭的高烧终于退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撑不住地靠着龙榻小憩了过去。 子夜过半,帐中烛火幽微。 萧定昭慢慢睁开眼。 正要动一动指尖,却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他望去,裴姐姐靠在龙榻边缘,已经睡着了,睡梦中柳眉紧蹙,像是不放心他,温软的手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枕着深青色袖角,烛影在她的小脸上跳跃,睫毛留下两道扇影,少女面颊饱满唇瓣绯红,左眼下的朱砂泪痣鲜红欲滴,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年纪。 她守了他一整夜。 就像年幼时他深夜读书,她也总守在书房中那样。 萧定昭心头温暖。 他不顾伤势,艰难地坐起身,要为裴初初盖上软毯。 动作惊醒了裴初初,她揉着朦胧睡眼抬起头:“陛下?” 袖口的绣花纹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淡红花印,好看的紧。 “朕无事。” 萧定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欲要轻抚她的面颊。 裴初初没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仔细检查过他胸口的白纱布,确定他的伤口不再渗血,才放了心。 她认真道:“陛下万金之体,为何要独自涉险?一头白鹿而已,陛下再喜欢,也不该贸然去追。为君者不仅要爱民,还要爱自己。” “那白鹿瞧着稀罕,我想猎来送你。送你的东西,我看中了,就不愿放过。”萧定昭注视着裴初初的眼睛,“裴姐姐要朕爱自己,那么裴姐姐是否爱朕?” 寒夜悠长。 萧定昭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这番话。 说不清楚对眼前的少女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毫无疑问,他想占有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29章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新妇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 少年的丹凤眼乌黑澄澈,却看不透其中情意。 是了,他还年少,他根本不懂何为男女之爱。 因着一腔热血,怕是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就张嘴问她了。 裴初初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臣女对陛下,一向抱着敬畏的心思。若说爱,臣女对陛下的爱,就犹如陛下对长公主那般。” 只限于亲情而已。 萧定昭眼底的光芒逐渐熄灭。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原来是这样。” 原来裴姐姐,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裴初初把话说开了,心态比之前坦然许多。 她替萧定昭拿了个靠枕,认真道:“过完年,陛下也才十八岁,情爱之事,到底是不懂的,又何必着急?当务之急,是对付镇南王。” 提起镇南王,萧定昭眼神阴冷几分。 他沉声:“朕的手下仔细检查过,那头白鹿并非野生,而是人为送进山林的。白鹿诱着朕直奔虎窝,险些叫朕丧生虎口。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裴初初蹙眉:“镇南王?” 萧定昭冷笑:“朕以为,他想要朕迎娶他的女儿、赐爵他的儿子,却没料到,他真正想要的,是朕的命,是大雍的帝位!江蛮,好大的狗胆!” 裴初初替他斟了一盏温茶:“奸臣当道,陛下更要打起精神应付。” 茶水入喉甘香。 萧定昭注视少女的眼睛:“裴姐姐会一直陪着朕吗?” 就像过往的那些年一样。 裴初初沉默片刻。 她想出宫,想嫁人,想过和寻常贵女一样的生活,而不是如雀鸟般被囚禁在深宫。 然而对上少年赤热祈求的眼神,她还是选择了点头,许诺道:“臣女会一直陪着陛下。” 裴初初离开营帐后,萧定昭品着茶,心情格外愉悦。 虽然裴姐姐对他没有男女间的喜欢,但她说会一直陪着他。 这样的许诺,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他唇角上扬,又唤了宫女进来,如往常那般寻问:“今日裴姐姐都做了些什么?可曾无聊?” 小宫女战战兢兢。 她结巴着不知从何说起,被萧定昭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地把裴初初和韩州景一起看雪景的事讲了一遍。 讲完了,她想想又补充道:“韩公子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并没有对裴姐姐做什么,他怕裴姐姐着凉,甚至还体贴地为她披上鹤羽大氅。韩公子还夸奖裴姐姐满腹诗书,约她明日继续赏雪。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必韩公子和裴姐姐就是这般。” 君子之交淡如水…… 萧定昭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男女之间的交情,哪有什么淡如水的? 他不过才出去一日,裴姐姐就勾搭上了别家郎君,甚至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少年胸腔里涌动着不甘心,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他重新躺在榻上,盯着帐顶看了许久。 裴姐姐说他年岁尚小,还不懂何为情爱。 他虽不懂情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当真喜欢裴姐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意裴姐姐嫁给别人。 至少,在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新妇。 年少的天子,眉眼尽是霸道。 …… 次日。 因为天子受伤,冬猎的事也被耽搁,营地里顿时空闲起来。 裴初初身着牙白寝衣站在箱笼前,一手拿着深青色女官服制,一手挽着桃花粉的罗襦袄裙。 她今日要和韩家郎君出去赏雪,是否该稍作打扮? 她长年待在深宫,已有两三年没穿过寻常女郎的裙裳。 裴初初脑海中浮现出韩州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禁暗暗攥紧了罗襦袄裙,又沉吟片刻,才挽着袄裙去屏风后更衣。 玉钗挽发,胭脂点唇。 少女挑开帐帘,恰巧撞上多来接她的郎君。 四目相对,彼此一怔。 韩州景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她褪去了身为女官的端庄矜持,桃花粉的罗襦袄裙衬的她芙蓉粉面身段轻盈,鸦青长发垂落在腰后,耳边的双髻更添几分娇俏明艳。 最是那抬眼时不经意流露的妩媚,十八岁的女郎,恰是最好的青春年华。 裴初初,无疑是美貌动人的。 她的姿色,甚至不逊于这狩猎场上的任何女子。 韩州景喉结微动。 停顿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赞叹:“从前读书时,不知‘国色天香’究竟是何等颜色,今日见了裴姑娘,方才明白何为国色天香。” 裴初初面颊微红。 她从未被人夸过美貌。 寒冬的风似乎变的不再刺骨,她心头微烫,小声道:“不知今日去何处赏雪?” 韩州景含笑指着不远处的群山:“那座山头离咱们不远,山上还建有寺庙,咱们可以去寺庙拜佛祈愿,也能俯瞰山下雪景。” 裴初初点头。 韩州景又道:“昨儿一时兴起,未曾好好准备。我连夜吩咐随从准备了马车,咱们坐马车去山脚下,既暖和,又能节省时间。” 他如此周到,裴初初自然没有异议。 长安民风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严重。 两人一起登上马车,径直往远处山脚而去。 马车渐行渐远。 一道英挺的身影绕过营帐,出现在雪地里。 萧定昭重伤刚愈,面色还有些苍白。 他冷笑:“朕才从鬼门关回来,她也不伺候,倒是迫不及待地跟野男人私会去了……” 偏偏还打扮得那么招摇。 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打扮过!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皇兄。” 萧定昭回头,瞧见是萧明月。 他摸了摸萧明月的小手,见她手儿暖和才放下心,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怎的不跟听橘她们一起玩?可是她们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就与皇兄说,皇兄找她们兄长算账。” 萧明月摇摇头。 她望了眼马车远去的方向,憋了半晌,才道:“不喜欢韩郎君。皇兄该,跟过去。” 她幼时生病,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失声。 后来勉强能说话,却总也说不利索。 萧定昭道:“皇兄也不喜欢韩郎君。” 兄妹俩一合计,干脆也整了辆马车,跟着往山脚而去。 章节目录 第1130章她想皇兄迎娶裴姐姐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台阶覆雪,古柏森森,寺庙清幽。 檐角佛铃清脆,隐约能听见佛殿里的木鱼和诵经声。 裴初初与韩州景同行,听他讲述了这座寺庙的来历,眼中不仅多出许多欣赏:“没想到,韩郎君对这些细微的历史也了如指掌。” 韩州景微笑:“自幼就爱读各种地理志,也爱极了长安这座都城,都城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 裴初初正要夸奖,不远处突然传来轻灵的女音: “韩郎君,可知这株草,是几时,长出来的?” 裴初初望去,不禁怔住。 天子和长公主,竟然也在这里。 她和韩州景向两人见过礼,担忧地望了眼萧定昭的胸口:“陛下身负重伤,不在营地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萧定昭笑眯眯的。 他要是在营地好好休息,裴姐姐就该被这狗男人拐跑了。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听说这寺庙的菩萨很灵,朕特意带月月来上香,好为大雍祈福。” 说完,他又瞥向韩州景:“韩卿自称对长安城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可知我妹妹所指的那株草是几时生根发芽的?可知这块地砖的裂缝是几时产生的?” 韩州景一阵语噎。 偶遇天子本该是喜事,可他怎么觉得,天子好像对他有偏见? 他恭声道:“草民只是略微了解这座寺庙的历史,并不能具体指出一草一木的来历。便是活在这寺庙里的僧侣,恐怕也无法了解得如此具体。” 萧明月面容恬静,声线毫无起伏:“不知道,还敢称,了解一草一木……虚伪。” 韩州景又是一阵语噎。 那不过是读书人说话的一种修辞手法,怎么能当真呢? 他怎么觉得,长公主好像对他也很有偏见的样子? 他与皇族没有来往,他并没有得罪过这对兄妹呀! 然而权势面前,他只得低头道:“是草民托大了。” 萧定昭拍拍他的肩膀:“无妨,下次别再吹牛就好。” 韩州景:“……” 完全无言以对。 萧定昭又望向裴初初:“既然遇上了,裴姐姐不如与朕一块儿逛逛寺庙?听说这座寺庙的斋饭不错,朕想尝尝。” 裴初初沉默。 她是来和韩州景发展感情的,山野寺庙,雪景清幽,两个人慢慢交心多好,带着一对多余的兄妹算怎么回事? 不等她委婉拒绝,韩州景笑道:“草民与陛下一见如故,若能同行,乃是草民的福气。草民对这座寺庙和斋饭都颇为了解,愿意充当向导,为陛下仔细介绍。陛下定然还没去过主殿,陛下这边请。” 他将来是要步入官场的。 如果能趁着今天偶遇的机会,提前和天子建立交情,将来官场上还愁没有锦绣前程吗? 这般天赐良机,他必须抓住。 一旁的裴初初抿了抿唇瓣。 她看向韩州景,对方已经果断地引着天子进了游廊。 那张昨天还温润如玉的面庞,如今突然就多出了藏不住的欲望,在她眼中,利欲熏心,急不可耐。 韩州景…… 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萧明月站在她身侧。 她牵了牵裴初初宽大的袖角,嗓音轻灵如月光:“我不喜欢,韩郎君。” 裴初初无言地摸了摸小公主的脸蛋。 她对韩州景,也没有什么深情。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她的年岁到了,光阴已经耽搁不得,再加上裴家的更替,如今哪容得她挑挑拣拣? 韩州景的背景出身和才貌风度,对她而言是最合适的那个。 她相中的哪里是韩州景这个人,分明是他的前程和出身。 她裴初初,就是这般势力的女子。 她不愿让萧明月沾染上这份俗气,只温柔道:“咱们也跟上去瞧瞧。山里风大天凉,殿下走游廊里侧。” 萧明月被她牵着手,乖乖走在游廊里侧。 她抬起头,望一眼裴初初的侧脸。 裴姐姐陪着她和皇兄长大,是他们兄妹最亲密的人。 若有可能…… 她真想皇兄迎娶的,是裴姐姐。 …… 因为天子身份特殊,寺庙特意准备了单独的禅院。 一道道精致可口的斋菜被端上桌,韩州景侃侃而谈,竟当真能说出每道斋菜的来历。 裴初初安静地看着他。 韩家郎君虽然有功利心,但官场上的男人,哪个没有呢? 好在韩州景并不是只有一张嘴,他是有真才实学的,配合他的功利心,她明白俗世的官场上很吃这套,韩州景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她在心中盘算利弊,对面萧定昭用余光瞥向她。 一眼,就瞧见他的裴姐姐正盯着韩州景。 那双漂亮漆黑的杏眼里藏满了光,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大约都是对韩州景的崇敬和爱慕。 他不服气。 不就是会报几道菜名嘛,有什么了不起,酒楼里的厨子还能报上百道菜名呢,也值得她如此喜欢? 少年的胸腔里翻涌着不甘,拿筷箸狠狠扎起一只馒头,不悦道:“食不言寝不语,韩卿这般聒噪,叫朕如何用膳?!” 韩州景呆住。 他不过是介绍斋菜而已…… 天子何至于如此气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刨了天子的祖坟呢! 他只得喏喏,再不敢多言。 裴初初也不知萧定昭哪来的火气,秉着要和韩州景结为夫妻的心态,体贴地为他盛了一碗汤,为他缓解尴尬。 韩州景接过,笑容温温地注视裴初初:“多谢裴姑娘。” 裴初初微笑颔首。 四目相对,仿佛一切尽在无言中。 萧定昭:“……” , 啊啊啊啊,正月要过去啦,感觉还没玩好 章节目录 第1131章与朕抢女人,他也配?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定昭:“……” 所以,他是不存在的吗? 他顿了顿,淡定道:“裴姐姐,朕也想喝豆瓣汤。” 裴初初诧异地看他一眼。 她虽是宫人身份,却不是随意使唤的婢女,像布菜这种活儿,一贯是交给别的小宫女做,她站在旁边看着的。 然而萧定昭仿佛意识不到她的拒绝,仍旧等在那里。 裴初初沉默片刻,还是给他盛了一碗豆瓣汤。 落在萧定昭眼中,当真是满脸的不情不愿。 他不禁又起了几分心气。 裴姐姐给韩州景盛汤,盛的那般欢喜,可是轮到他,就端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好像他欠她二五八万似的。 他又厌恶韩州景几分。 他慢吞吞垂眸喝汤,余光瞟一眼裴初初,见少女没注意他,便佯装手没端稳汤碗,顷刻间一整碗汤都泼向了韩州景! 韩州景素白的衣衫,瞬间被淋了个湿透。 豆瓣汤是烫的,韩州景“嘶”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抖弄衣衫。 萧定昭唇角掠过一抹得逞笑意,眨眨眼,满脸歉意:“朕重伤未愈,手上还欠了些力气。不小心弄脏韩卿的衣物,是朕不好。” 韩州景勉强堆起笑容:“不妨事,换身衣裳就好。” 裴初初跟着起身,拿手帕擦拭去韩州景衣衫上沾着的豆瓣香葱,蹙眉道:“先回屋吧,我去问寺里的人要一套干净衣裳。” 她朝萧定昭略一颔首,和韩州景一起离开。 萧定昭唇角恶劣扬起,这才笑出声:“妹妹,你看韩州景多狼狈。与朕抢女人,他也配?!” 皎皎如山中月的美貌少女,同样眉眼弯弯,小脸上难掩腹黑灵气,崇拜道:“皇兄,最厉害。” “那是!父皇教导过,咱们兄妹是绝不能吃亏的!” 兄妹俩心满意足地继续用斋饭。 另一边。 裴初初问知客僧讨了一套衣裳,亲自为韩州景送了过去。 她在屋外等了片刻,听见韩州景请她进去,知晓他换好了衣裳,才抱着一早准备好的暖手炉子踏进禅房。 抬眼,就看见韩州景站在碧纱窗下。 郎君穿一袭干净整洁的僧袍,映衬着窗外几丛翠竹,笑起来时温润如玉满目清冽。 裴初初上前,把暖手炉子递给他:“山中寒凉,禅房又没有地龙,怕你更衣后受冻,提前为你备好了小手炉,你拿着暖暖手。” 韩州景接过:“多谢裴姑娘。” 裴初初又从宽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我刚刚才想起,随身带了金疮药,你的烫伤可严重?可要上药?” 韩州景看了眼金疮药,又抬起眼帘凝视少女。 眼底掠过复杂情绪,他接过金疮药:“裴姑娘待我极好。” 裴初初淡淡一笑。 她想做观山书院的少夫人,可不得对他好一点。 她在宫中待了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如果真有心讨好别人,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韩州景请裴初初坐在案几前,又拿了一盘点心坐到她身边:“斋饭还没吃完,怕裴姑娘饿着,你先吃些点心。” 他注视着裴初初小口小口吃点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说来不怕裴姑娘笑话,我总觉得天子似乎对我有偏见。裴姑娘常年侍奉天子,可知天子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吗?” 裴初初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天子对韩州景…… 确实恶意颇多。 却不知为何。 然而这话却不能实说。 她沉吟片刻,小声道:“天子的脾气一向喜怒无常,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韩州景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陪着裴初初用点心,不知不觉就一起吃完了那盘花糕,眼看盘中只剩最后一块,两人彼此对视。 韩州景温声:“裴姑娘请。” 裴初初摇头:“韩公子请。” 韩州景想了想,拿起花糕一掰为二,含笑递给裴初初一半。 用完花糕,韩州景见裴初初面颊上沾了点花糕碎屑,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面颊:“这里。” 裴初初愣住:“什么?” 禅房清幽。 粉衣少女席地而坐,裙裾和葳蕤垂落的鸦青长发铺满芦苇垫,那张小脸犹如娇花照水芙蓉粉面,露出的懵懂神情,看起来纯粹而美好。 韩州景有些意动。 他温柔地笑了笑,忽然托住少女白嫩的下颌,俯首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恰巧吻去了那枚花糕碎屑。 裴初初的瞳孔瞬间缩小。 窗外。 用完斋饭的萧定昭站在廊下。 他饱饱地美餐了一顿,本是兴致勃勃来找裴初初看雪景的,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一幕。 少年的胸口剧烈起伏。 唇红齿白的俊俏面庞,一瞬间青白交加五彩纷呈。 笼在宽袖中的双手骤然捏紧,他咬牙切齿:“韩州景……” 他正要进屋,一只绵软白嫩的小手忽然拉住他的袖角。 萧明月小脸正经:“智取。” 萧定昭挑了挑眉。 …… 禅房里气氛暧昧。 裴初初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是老练,却从未经历过男女情感,被吻过之后面颊微红心跳剧烈,竟不敢直视韩州景的双眼。 这般害羞,落在韩州景眼中,更加令他意动。 他目光下移,落在裴初初嫣红的唇瓣上。 大掌摸索着覆在裴初初娇嫩的手背上,他慢慢低头,试图亲吻少女的唇。 裴初初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避开,只是想到出宫嫁人的事,又生生忍住,只垂着眼睫一动不动。 眼看韩州景正要吻下,一名侍卫突然匆匆闯了进来:“裴姑娘,大事不妙,陛下的伤口突然裂开,你快过去看看吧!” 裴初初愣住:“伤口裂开了?” 顾不得再与韩州景谈情说爱,她挽着裙裾匆匆起身,朝韩州景略一颔首,就小跑出去。 被侍卫引进马车,萧定昭躺在小榻上,面色苍白的可怕。 裴初初着急:“伤口不是恢复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又严重了?” 见萧定昭只是痛苦地拧着小脸,仿佛连声音都发不出,她立刻吩咐:“山里没有大夫,立刻启程回营地!” 马车朝营地方向缓缓驶去。 后面跟着的一辆马车里,萧明月摆弄着一盒用于美白肌肤的珍珠膏,小脸平静,眼底带笑。 “裴姐姐……属于皇兄。”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32章是她的味道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营帐。 御医要为萧定昭解开衣衫检查伤口,裴初初不便继续待着,先出了营帐。 龙榻边,御医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见伤口完好,不禁愣住。 再抬眼时,正对上萧定昭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他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后退:“陛下……” 萧定昭坐起身,看了眼紧闭的帐门,随意掸了掸衣袖:“知道怎么说吧?” 也是浸淫皇宫多年的人,御医会意,连忙恭敬道:“陛下伤口崩裂十分严重,须得仔细将养照顾。” 萧定昭微微一笑。 裴姐姐想和韩州景私会,他偏要将她拖住。 是夜。 裴初初亲自守在天子营帐,注视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心始终紧蹙。 随着夜色渐深,她见萧定昭呼吸平稳绵长,猜测他的伤势应当恢复得很好,才稍稍放了心。 想起白日里丢下韩州景一个人在寺庙,她坐到书案前铺纸研墨,打算给韩州景写一封解释的书信。 无论怎样的关系,都需要花心思去维持。 她如今和韩州景算不得亲密,自然更要多费心思。 把写好的信笺装进信封,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熬不住来袭的困意,伏在书案上沉沉睡了去。 烛花静落。 萧定昭缓缓睁开眼。 他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走到裴初初身边,不着痕迹地拆开信封,扫了眼信笺上的内容。 裴姐姐当真是很在乎韩州景了,不仅对白日里丢下他的事儿道歉,甚至还约他冬猎之后,一起去长安城酒家里吃酒。 萧定昭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他看了眼困顿熟睡的少女,不声不响地把信笺凑到烛火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烧完信笺不算,他又亲自提笔,模仿裴初初的字迹,给韩州景写了一封绝交信。 写完,他搁下毛笔,看着信上“公子利欲熏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容色寻常谈吐粗鄙”、“远不如天子俊俏风流才华横溢”这些句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原封不动地将信笺塞进信封。 冬夜寂寂,灯火阑珊。 少年盘膝坐在书案边,凝视裴初初的睡颜良久,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山寺中的场景。 韩州景…… 吻了裴姐姐的脸颊。 亲吻,是怎样的滋味? 裴姐姐今日仔细打扮过,桃花粉的罗褥袄裙衬得她人比花娇,俏脸上还有没来得及卸去的残妆,斑驳的嫣红口脂,在深夜里更添几分娇艳诱人。 少年喉结微动。 他盯着裴初初的唇瓣看了很久,忽然认真地板起小脸,慢慢倾身。 他低下头。 温凉的唇,浅尝辄止地碰了碰少女的唇。 似露水拂过花瓣,似烈火烧过春雪…… 这一瞬,萧定昭的心脏漏跳数拍,竟道不清其中滋味儿。 他呼吸急促,迅速与裴初初拉开距离,抬手摸了摸下唇,俊俏的面颊浮上别样的红。 他又望向裴初初。 帐中备着熏笼,因为暖如春日的缘故,少女俏脸酡红,褪去了从前的端庄矜持,多了几分娇憨姿态,莫名令他口干舌燥。 还想…… 再试一次。 他再度凑近,却听见少女发出一声嘤咛,大约是做了噩梦。 怕惊醒少女,萧定昭又拉开距离。 他想了想,抱来一床薄毯,仔细为裴初初盖在肩上。 少女宽袖曳地,他见她的手帕掉落在地,于是为她捡拾起来。 本欲放在案几上,却又鬼使神差地收进自己的掌中。 重新躺回龙榻,他将那方手帕覆在面颊上。 清幽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是她的味道。 少年情不自禁地眯起丹凤眼。 冬夜漫长,滴漏声声。 那方柔软的手帕,被少年放进锦被之下。 寂静的营帐里,少年发出极轻的、连续不断的喘息。 “裴姐姐呀……” …… 冬猎在三天之后结束。 因为天子受伤的缘故,和镇南王的赌约也无疾而终。 裴初初跟随圣驾回宫,沿途忍不住频频顾盼,却始终没能等到韩州景的回信,更别提当面与她告别。 韩州景…… 不喜欢她了吗? 那天在寺庙里,他明明…… 裴初初蹙眉,失落地摸了摸被吻过的面颊。 马车车厢宽大华贵。 萧定昭一边浏览奏章,一边明知故问:“裴姐姐怎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营地?” 裴初初低眉敛目:“无事。” 萧定昭从奏章后面抬起头。 目光掠过裴初初嫣红的唇,又迅速挪开,他笑道:“莫非是在想念韩州景?只不过是个书院少公子,身份低微,容貌寻常,裴姐姐这就心动了?未免眼光太低。” 裴初初没说话。 萧定昭出身高贵容色艳绝,自然有看不起韩州景的资本。 可是对她来说,韩州景是最合适的嫁娶人选。 她不愿再被萧定昭嘲讽,淡淡望向窗外:“吾之蜜糖,彼之砒霜。陛下曾说要为臣女赐婚,然而拖了两年,也依旧未曾兑现承诺。人活在世上,总得为将来打算,没有人为我的将来打算,我便自己为自己打算。陛下少嘲讽两句,便是对臣女最大的恩宠。” 萧定昭不悦。 他重重翻开一本奏章,嘀咕:“那不是没遇见好的嘛?过完年裴姐姐也才十九岁,着什么急……” 过完年,他也才十八岁。 他和裴姐姐之间的感情,还需要慢慢培养观察啊。 …… 裴初初和萧定昭回宫之后,韩州景悄然出现在裴府后门。 他拎着几盒酥饼,温柔道:“知道敏敏妹妹爱吃他们家的酥饼,特意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为你买了来。” 裴敏敏不悦:“我叫你去勾引裴初初,你却无功而返,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韩州景实诚道:“原本是把她弄到了手——” “撒谎!” “我没有!”韩州景着急,“你叫我把她弄到手,再狠狠抛弃,好叫她成为长安城的笑柄,我一直都在照做。那天在寺庙里,我亲她时她都不反抗,跟块木头似的!我十分确定,她对我动了心。却不知怎的,回营地之后她突然就给我写了一封绝交信,不信你看。” 他取出信笺交给裴敏敏。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33章被裴姐姐发现了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敏敏看完信,脸色十分难看。 她把信丢给韩州景:“虽然拒绝了你,但你就不会继续缠着她?女子的心最容易打动,你多献殷勤,她总会回心转意的!” 韩州景为难:“敏敏妹妹,你明知我喜欢的人是你……” 长安城里,裴敏敏有“第一才女”的名号。 追求她的王孙公子数不胜数,他也是其中一个。 毕竟裴家家世显赫,若能成为裴家女婿,他的仕途将会轻松很多。 “我不管。”裴敏敏声调尖锐,“你要按我说的做,我才愿意考虑是否给你机会。正好除夕夜的时候宫里要举行夜宴,你到时候想办法接近她,务必要她对你死心塌地!” 韩州景蹙眉:“可她拒绝的如此干脆——” “韩哥哥。”裴敏敏打断他,“当初入宫选秀时,裴初初曾害过我,难道你就容着她欺负我吗?最是她那张脸,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总在我面前恃美行凶百般炫耀。韩哥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少女委屈而任性…… 韩州景神情复杂,看了眼她身后巍峨耸立的裴府,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 他随即鼓起勇气,牵住裴敏敏的小手,温柔道:“敏敏妹妹,你记着,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裴敏敏勉强露出笑容,很快缩回手。 她目送韩州景远去,立刻敛去笑脸,嫌恶地拿帕子反复擦拭双手:“一个穷书院的公子,也配与我在一起,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非能利用他恶心裴初初,我才不与他说话呢!” 侍女笑嘻嘻的:“奴婢瞧着,那裴初初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二姑娘等着瞧,她定然会被韩州景吃得死死。凭她,也配给姑娘您使绊子?什么玩意儿啊!” 裴敏敏丢掉手帕,得逞一笑,深以为然。 …… 长安又落了几场雪。 随着除夕的到来,皇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宴请文武百官和天下鸿儒的国宴也在紧张筹备。 裴初初亲自督办国宴,那一手人情练达和娴熟通透的办事能力,连宫中的老人们也叹为观止。 殿檐下,裴初初安静地翻看宾客名册,听着背后传来的赞叹声,小脸始终冷淡。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韩州景…… 他也要进宫吗? 山寺里被亲吻面颊的记忆仍旧清晰,可是转眼,韩州景就与她断了情分和联系,连个理由都没告诉她。 裴初初合上名册。 她委实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她不愿看见韩州景呢。 于是国宴当夜,裴初初并未前往承庆殿,吩咐宫女在御花园抱厦里准备了一桌酒席,孤身对着窗外的雪景和大红宫灯饮酒吃宴。 她不紧不慢地亲自烧炉煮酒,又拿了蟹八件慢悠悠吃蟹,酒至半酣,她看了眼滴漏,估摸承庆殿的宴席快要结束了,才拿了兔毛斗篷,打算返回居所。 今夜雪很大。 少女乘雪而返,独自穿过御花园,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庄严端宏的国乐声,可热闹是他们的热闹,今夜的宁静是属于自己的。 裴初初酒酣微热,大约是早已习惯,竟奇异地不觉得孤单。 谁料穿过游廊,却撞上了不该遇见的人。 裴初初看着站在游廊拐角的年轻郎君:“韩公子?” 韩州景紧了紧双手。 敏敏妹妹提前买通了宫人,得知裴初初独自在花园吃酒,才叫他等在这里,好制造偶遇独处的机会。 韩州景端出矜持温和的模样:“裴姑娘。” 裴初初面色微冷,与他错身而过。 “裴姑娘……”韩州景转身,“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好,叫你对我意见如此之大,甚至还写信羞辱于我?” 裴初初蹙眉。 她望向韩州景:“我何时羞辱过你?” 韩州景从宽袖里取出那封书信:“狩猎场上,我收到这封信时,心都碎了。我闭门不出在家中待了整整半个多月,到底是不死心,所以想当面问问你,为何要这么绝情。难道别人的感情,在裴姑娘眼里,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吗?” 裴初初听得云里雾里。 她不过是写了封道歉信,韩州景为何如此反应激烈? 她接过书信,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不禁深深蹙眉。 这并非她写的那封信! 她紧紧捏住信纸,能模仿她字迹的,只有与她一起读书长大的萧定昭。 难道那一夜…… 裴初初看着“利欲熏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容色寻常谈吐粗鄙”、“远不如天子俊俏风流才华横溢”这些句子,气得咬牙切齿。 她缓缓抬眸:“羞辱韩公子并非我的本意,这封书信,恐怕是哪个顽劣之人的恶作剧,愿韩公子信我。” 韩州景愣住。 他随即大喜:“当真?!” 裴初初点头。 韩州景有了几分信心,连忙乘胜追击:“裴姑娘国色天香才貌双全,我早已爱慕良久。不知裴姑娘对在下……可有那份心思?” 听见想听见的话,裴初初面色淡淡。 明明是一早就想要拿下的猎物,却不知怎的,到手之后也没有觉得多么兴奋激动。 她想了想,违心地回答道:“心向往之。” 韩州景更是大喜,欲要去牵裴初初的手:“裴姑娘……” 裴初初避开,小脸微寒:“我还有要事处理,今夜不能陪韩公子过除夕,抱歉。” 她转身就走,直奔承庆殿而去。 她倒要当面问问萧定昭,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等她来到承庆殿,殿中的国宴已经散场,宫女回答天子已经回了长乐宫。 裴初初又赶到长乐宫,却还是不见萧定昭的身影,宦官说是去了御花园赏雪。 裴初初回到御花园,闯进萧定昭平日最喜欢待的暖阁。 阁子里燃着地龙,少年穿牙白寝衣,醉卧在龙榻上,不知在做什么,唇红齿白俊俏如狐,眉眼间染着一丝莫名的旖旎暧昧。 裴初初不顾宫女阻拦,掀开珠帘大步踏进内阁,把书信丢在萧定昭脸上:“陛下欺人太甚!” 萧定昭微醺,挑眉。 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拿起书信看了一眼,毫无悔改之心地勾唇而笑:“被裴姐姐发现了呀……” , 么么哒,晚安 章节目录 第1134章肮脏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气急:“你模仿我的字迹,给韩州景写绝交信,导致我与他关系破裂。若非他找我,我还被蒙在鼓里。陛下平日里喜欢恶作剧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上怎能开玩笑?!”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萧定昭脸色难看。 那韩州景不过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小白脸罢了,有什么好,也值得裴姐姐为了他与他大动肝火? 他抬起酒醉泛红的眼帘:“裴姐姐心仪他?” 裴初初胸脯剧烈起伏,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她对韩州景…… 自然是没有爱慕的。 她气的,是萧定昭私自替她做决定。 面对她的沉默,萧定昭的心又冷了几分。 他慢慢坐起身:“裴姐姐不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了。可笑朕与裴姐姐青梅竹马多年,竟比不过一个韩州景来得重要——” 他还要再说,锦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被他藏在被子底下的那方绣帕顺势飘落在地。 裴初初瞧那绣帕眼熟。 萧定昭神色大变,正要俯身去捡,却被裴初初先一步捡起。 借着宫灯细看,绣帕角落绣着宝相花纹,还有她的名字,确实是她在狩猎场上遗失的那方帕子。 她的帕子,怎么会在萧定昭手上? 不等她细想,她又注意到帕子上多了些奇怪的粘稠污浊,还透出淡淡的腥气。 她蹙眉。 这东西是…… 长居深宫,她不是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人,脑海中掠过嬷嬷们闲暇时偷偷说过的荤话,她的表情骤然一变。 几乎顷刻之间,她嫌恶又羞怒地把手帕丢出去,一张俏脸又红又白,厉声道:“陛下!” 萧定昭屏息凝神,俊俏的面庞上难掩尴尬。 他小声:“裴姐姐——” “肮脏!” 裴初初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她面若寒霜,再不肯多看萧定昭一眼,转身快步走出暖阁。 少女离开的背影如此决绝。 “肮脏”二字,犹如锋利的弯刀,深深扎进萧定昭的心脏。 他面无表情,俯身捡起那方绣帕。 他把绣帕紧紧攥在手掌心,丹凤眼漆黑深沉。 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他不愿和不喜欢的女子尝试云雨,却又捱不过天生的欲念,私底下做出那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人的天性便是如此,何至于就要被骂做“肮脏”? 少年胸腔里涌出浓浓的委屈,攥着绣帕的手越发收紧。 另一边。 裴初初离开暖阁,御花园正在落雪。 她孤零零站在雪地里,任由细雪染白眉梢眼睫。 笼在宽袖里的细嫩的双手捏得很紧,她怨恨的,一是萧定昭擅自替她做决定,二是他不尊重她,竟拿她的贴身之物做那等事! 被关在皇宫十二年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少女鼻尖发酸,仰头望向落雪的天穹。 今夜,家家户户都在团圆。 她好想离开皇宫,好想回到昔年的裴府…… 正黯然神伤时,一道清雅的声音忽然想起:“裴姑娘。” 裴初初望去,微怔:“韩公子?你怎的还没出宫?” “担心裴姑娘,所以多留了片刻。”韩州景关切地递给她一只暖手汤婆子,欲言又止,“就在不久之前,你我互诉衷肠……我寻思着既然两情相悦,未眠夜长梦多,不如把事情尽早订下。” 裴初初挑眉:“如何订下?” 韩州景从袖袋里取出一方手帕:“这是我的贴身手帕,今夜权当做定情信物赠予裴姑娘。裴姑娘可也有什么贴身之物,可以赠予我?” 裴初初盯着他的手帕。 如今她看着手帕便觉得厌恶,根本不想接。 沉默良久,她还是慢慢接过了手帕。 然而女子的贴身之物岂能随意送人,她对韩州景原也没多少喜欢,想了想,随手取下发间佩戴的凤头钗递给他。 这凤头钗是御赐之物,她很少佩戴。 反正她也不愿再看见萧定昭送的东西,干脆转赠别人好了。 没人会把御赐之物转赠他人,退一万步,若是韩州景并不像表面上纯良,将来拿这支凤头钗做文章诬陷她清白,她也可以说是韩州景从宫中偷的御用之物,把自己撇个干净。 韩州景并不知道短短一瞬间,少女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 他欣喜地接过凤头钗,想起敏敏妹妹的计划,更是眉开眼笑。 等将来时机合适时,他就当众拿出玉钗,当做裴初初对他芳心暗许的证据,狠狠奚落她抛弃她,给敏敏妹妹解气! …… 长安城的雪落了一场又一场。 到上元节前,才有融雪回暖的迹象。 裴初初自称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已有半个月未曾去长乐宫和御书房伺候。 萧明月和宁听橘过来拜访,见裴初初长发未梳,身穿牙白寝衣,披着件厚重的深青色大氅跪坐在书案后,正提笔写字。 宁听橘蹦蹦跶跶地上前,热情地挽住裴初初的手臂:“一整个正月都没见裴姐姐的踪影,他们说你病了,可我瞧着,裴姐姐的气色分明极好。” 裴初初搁下毛笔。 宁听橘今日穿了件喜庆的红袄子,梳双髻,衬得小脸越发圆润,笑起来时眼眸亮晶晶的,仿佛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见着这般讨喜的小姑娘,裴初初的心情也好了两分。 她起身为两人端来茶点:“也是刚痊愈,未曾来得及去拜访你们。今儿你们上门,我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花糕果子是我自己做的,烹茶的水是我从梅花瓣上搜集来的雪水,你们吃着玩儿。” 宁听橘见有好吃的,连忙笑眯眯地大快朵颐。 萧明月跪坐在书案边,瞥见了裴初初刚写完的信。 她道:“裴姐姐……要出宫?” 裴初初“嗯”了声:“昔年犯错,被雍王殿下罚做伴读。我用十二年来赎罪,自以为已经足够。所以写下这封书信,想请陛下开恩,容我离开皇宫,去荆州投靠兄长。” 宁听橘嘴里还塞着糕点呢,闻言顿时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唔……你要走?!” 裴初初认真点头。 宁听橘匆忙咽下糕点,拽住裴初初的衣袖:“你走了,我们以后找谁玩儿呀?!不行,你不能走,我舍不得你走!” 一旁的萧明月小脸平静。 她知道裴姐姐和皇兄吵架了,半个月都没去皇兄身边伺候。 可她不知道他们吵得如此严重,裴姐姐竟然要远赴荆州……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请假条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最近身体抱恙,所以要请两三天假,抱歉。 章节目录 第1135章皇兄,我想查韩州景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定昭收到裴初初自请离宫的信时,正被镇南王江蛮激得心烦气躁焦头烂额。 他咬牙切齿,把江蛮的奏章撕得四分五裂,狠狠投掷在地:“他自己当了异姓王还不够,还想要两个儿子都能封王,怎么,他以为大雍江山是他江家的花园吗?!还想求娶朕的皇妹,呵,他做梦!” 宫女卷起珠帘。 萧明月缓步踏进,扫了眼满地纸屑,看见“求娶公主”等字眼,眼神冷了几分:“江蛮,又……” 萧定昭屏退宫人,拉过萧明月的手。 触及到妹妹温软的小手,少年狠戾的眉眼缓和几分。 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皇兄不会叫他们得逞。” 萧明月点点头。 想起来意,她从宽袖里取出裴初初的信:“裴姐姐请我……捎给皇兄。” “裴姐姐的信?”萧定昭拧起眉头。 裴姐姐与他赌气,自打除夕过后,已有半个月没见她的踪影。 他一边拆信,一边嘀咕:“她如今娇贵的很,脾气又大,都半个月没来御书房伺候了,如今倒是学人写信……朕倒要看看,她写了个什么。” 他逐字逐句地看,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 裴姐姐,竟然想要自请离宫。 她怎么敢! 萧定昭紧紧攥住那封信,气极反笑:“她想出宫,去跟那个姓韩的逍遥快活,朕偏不许。没有朕的允许,朕倒要瞧瞧,她怎么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少年满脸霸道,俊俏如狐狸的脸上浮现着要吃人的表情。 萧明月不慌不忙地斟茶,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暗芒:“皇兄,我想查……韩州景。” 也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少女。 她年岁虽小,但绝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裴姐姐被裴家排挤,除了美貌和才华,其他别无所长,韩州景怎么能在见了两三面之后,就突然想求娶裴姐姐? 父亲常教导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势必要查个清楚。 萧定昭摩挲着信纸,与妹妹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勾唇:“那就查个清楚。” …… 春雪消融,万物复苏。 随着正月的离去,大地回暖,时间已近花朝节。 裴初初拿着绣绷,独自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小宫女们在花园里笑笑闹闹地修剪花草。 给天子的书信,没有收到回复。 她低头刺绣,并不意外。 她早已料定萧定昭大约不愿她出宫,所以当时写了不止一封信,她还给雍王和雍王妃寄了信,算算时间,大约再过不久就能得到回复。 雍王和雍王妃都是讲道理的人,必定会答应她出宫的请求。 少女的心情宛如初春的晴空,唇角也终于多了丝笑意。 “裴姐姐!” 清脆的声音传来,宁听橘拖着萧明月,花蝴蝶似的直奔而来。 跑到跟前,她脆声:“裴姐姐,明儿就是花朝节,宫里要举办花宴,长安城的女郎和郎君都会前来赏玩!你明儿也别忙活了,换身漂亮衣裳,与我们一起参加花朝节可好?” 裴初初抿了抿鬓角碎发。 往年花朝节,都是她负责筹备现场。 一年又一年,看着同龄女郎们在御花园里吟诗作画大放异彩,她却只能默默无闻地站在角落,宛如春日里最见不得光的一株野草,心里无疑是失落的。 今年…… 萧明月软声:“裴姐姐……” 裴初初抬起精致漂亮的杏眼,笑容温柔:“好。” 她不想再当被萧定昭呼来唤去的宫人了。 她也想…… 重新回到她的位置上。 宁听橘得偿所愿十分欢喜,兴奋地抱住裴初初的手臂,叽里呱啦地开始讲述明日御花园各种有趣的节目。 萧明月坐在一侧,看了眼裴初初的绣活儿。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天枢没辜负她和皇兄的期望,把韩州景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给挖了出来。 一想起韩州景和裴敏敏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她就替裴姐姐感到心寒。 只是韩州景和裴敏敏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裴姐姐也不是无人庇佑的姑娘,有她和皇兄在,韩州景和裴敏敏休想得逞。 少女的丹凤眼里掠过不善的暗芒。 …… 花朝节如期而至。 尚还是清晨,裴初初刚梳妆完毕,宁听橘便拖着萧明月,风风火火地闯进闺房:“裴姐姐,我们来找你玩儿啦!” 裴初初被她扑了个满怀,笑着捏了把她软乎乎的脸蛋:“多大的姑娘了,还咋咋呼呼的。” 宁听橘笑嘻嘻的,抬眼打量裴初初,不甚满意:“今儿花朝节,裴姐姐怎的还穿个官服,瞧着一点儿也不艳丽,快快快,快去换了衣裳!” 小姑娘热情似火,裴初初架不住她连推带搡的架势,只得挑了身牡丹红的罗襦裙换上。 萧明月站在屏风边观看,她的裴姐姐本就人比花娇,打扮起来更是十分的娇艳夺目,可不比裴敏敏好看多了? 三人结伴来到御花园,长安高门的女郎和郎君已经来了不少,正和相熟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萧明月的目光落在长亭里。 裴敏敏和她的几个手帕交也到了,正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似乎注意到她们过来,裴敏敏眼底掠过讥讽和恶毒,朝一侧使了个眼神。 站在那一侧的郎君,正是韩州景。 韩州景会意,毫不避嫌地走向裴初初:“裴姑娘。” 裴初初望去。 韩州景一袭青衣,笑吟吟的模样很是儒雅。 她心情不错,略一颔首:“韩公子。” 在众人眼里,这两人本该毫无交集,如今突然搭上话,众人不禁投之以好奇的目光。 韩州景取出玉钗,高声道:“裴姑娘屡次三番向我表白心意,只是我心目中已有心仪的姑娘,乃是你的堂妹裴敏敏。我实在承受不起你的爱慕,更无法接受你非我不嫁的偏执。你送我玉钗定情,我今日当众还你,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别再纠缠于我。” , 谢谢大家的关心,倒春寒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呀! 章节目录 第1136章裴家的嫡女,只有她裴敏敏一个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四周的女郎和郎君,纷纷面露惊诧,私语道: “裴女官瞧着端庄自持,没想到私底下也不过是凡俗女子,竟爱慕韩州景至此!” “呵,她如今过了嫁娶的年纪,自然对婚事十分着急。也是堂堂裴家嫡女,竟看得上韩州景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郎君,果然是饥不择食。” “可惜,韩州景瞧不上她,哈哈!” “……” 讥讽的话层出不穷。 韩州景心中十分得意。 他按照敏敏妹妹的计划行事,如今终于叫裴初初沦为笑柄,敏敏妹妹心中大约十分解气。 他抿着笑,望向裴敏敏。 裴敏敏被女郎们簇拥着,优雅地坐在凉亭看笑话。 裴初初容色再好又有何用,宫里人脉再广又有何用,只要她裴敏敏略施小计,裴初初就得比她低上一等。 裴初初,终究及不上她贵气逼人。 裴家的嫡女,只有她裴敏敏一个。 她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茶,旁边有女郎好奇问道:“敏敏,你姐姐是裴家嫡长女,怎么看得上韩州景?如今被当众拒绝,脸都丢尽了!我若是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呢!” 裴敏敏盖上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我姐姐年岁渐长,亲事总也说不好,心里面大约十分着急,因此才想随便找个郎君嫁了。我姐姐也是可怜人,大家就不要取笑她了。” 她这么说着,旁人却更加觉得裴初初过于轻贱。 被讥讽、看低的少女,仍旧俏生生站在御花园中。 她顺着韩州景的目光看向凉亭。 在瞧见裴敏敏的讥笑之后,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不紧不慢地在石桌边坐了,拂了拂牡丹红的宽袖。 面若芙蓉的小脸上,平静的找不出丝毫情绪。 本也不爱慕韩州景,所谓的定情不过是与他逢场作戏,所谓的嫁娶,更只是利用他离开皇宫的手段而已,所以即便被他当众羞辱,她也并没有感到难过或者被抛弃的崩溃。 勉强伤神的,不过是中了韩州景和裴敏敏的圈套而已。 也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竟会被裴敏敏的小伎俩迷惑。 裴初初自嘲一笑,慢慢抬起卷翘的眼睫:“韩公子说话可笑,你我身份悬殊,我几时爱慕过你?若是得了臆想症,不妨早去治疗,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众人皆都怔住。 裴初初给人的印象,一贯是端庄矜持少言寡语。 没想到今日说话,如此尖刻犀利。 韩州景只当她急了,越发想叫她颜面扫地,笑道:“有这支凤头钗作证,裴姑娘还想抵赖不成?明明说了要与我海枯石烂永不分离,怎的今日却改了口径?难道裴姑娘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裴初初看了眼凤头钗。 她笑了笑,格外平心静气:“这支凤头钗,确实是我的。只是我在数天前就不慎丢失了它,没想到,是被裴公子偷了去。” “偷?”韩州景嗤笑,“裴姑娘,你撒谎也该有个度。我一向光明磊落,绝不偷人东西。我明白,你害怕在大家面前丢脸,可是男欢女爱多么正常,你爱慕我也不是丢脸的事,何必如此避讳?” 他自以为占尽上风,眉眼间都是得意。 裴初初安静地看着他。 原来儒雅的君子,可以虚伪到如此地步。 她顿了顿,在四周的议论和讥讽抵达顶峰时,慢慢道:“这支凤头钗,乃是天子的赏赐。这般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去送人?韩公子,你偷盗御赐之物,乃是大罪。” 四周的议论声,在少女话音落地的瞬间悄然湮灭。 众人望向那支钗。 钗是好钗,玉是好玉,虽然不清楚是否是天子赏赐,但这种事情裴初初怎么敢开玩笑,必定是真的了。 没有人会把天子御赐的东西送给别人。 看来,撒谎的人不是裴初初,而是韩州景。 裴初初不紧不慢道:“虽然不知道韩公子为什么要编出这种谎言,但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韩公子居心叵测,实在令人害怕。退一万步,即便我爱慕韩公子,可爱慕难道是罪过吗?又何至于被韩公子当众羞辱?韩公子的心胸气度,可见一斑。这世上,怕是没有女郎再敢爱慕你。” 少女的声音犹如泠泠清泉。 她的话,理性至极,也薄凉至极。 她为韩州景,成功塑造出了尖酸刻薄小鸡肚肠的形象。 众人一想也是。 爱慕并非罪过,而是人世间美好的情感。 韩州景拿这种事情做文章,未免太欺负女子。 他们望向韩州景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薄嫌恶。 面对御花园里突然转变的风向,韩州景面色青白交加,十分难看。 他以为裴初初是个端庄木讷的姑娘,他万万没想到,裴初初竟然如此城府深沉能言善辩! 韩州景紧紧捏着那支凤头钗,嘴唇翕动,想了半天却仍是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裴姑娘休要自欺欺人——” “呵。” 裴初初笑了一声,声音清脆:“怎么就自欺欺人了?难不成我一早就料到你会背叛,所以特意拿钗子做文章?当真如此的话,我对你应当不是爱慕,而是防备,与你口中所言的‘非你不嫁’,完全不不吻合。韩公子的描述漏洞百出,今日的目的,莫非是为了毁我名声?” 少女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韩州景怔怔站在原地,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了。 他只觉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双颊滚烫,捏着凤头钗的指尖轻微颤抖,恨不能立刻离开御花园。 悔意充斥着胸腔。 他不该答应裴敏敏,替她解气的。 今日他若是名声被毁,将来又如何迎娶高门贵女?! 他求救地望向裴敏敏。 裴敏敏脸色难看。 接触到韩州景求救的眼神,她嫌弃地扭过头去,低声骂了句“废物”。 韩州景心中发凉:“敏敏妹妹……” 裴初初把两人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唇角泛起冷笑,有意逼韩州景出卖裴敏敏:“韩公子可知盗窃御赐之物是何罪?你今日所为,若是背后有人指使,只管说出来,我或者不与你计较。”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37章裴姐姐,朕是洪水猛兽吗?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韩州景暗暗咬牙。 裴敏敏的眼神让他心凉。 可他怎么敢出卖裴敏敏,裴家四世三公,绝非他得罪的起的。 他停顿半晌,勉强笑道:“我与裴姑娘开玩笑呢,这支凤头钗是我除夕入宫时捡到的,今日特意前来归还裴姑娘。” 裴初初看着他把凤头钗放在石桌上。 真相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数。 她若是咄咄逼人非要问罪,反而不好。 她温温一笑,拾起凤头钗,拿手帕反复擦拭:“原来是开玩笑……韩公子的玩笑,当真是别致至极,令人耳目一新。” 韩州景见她不追究,顿时如释重负。 他半个字也不敢应答,唯唯诺诺地转身走开。 裴初初掀起眼皮,看了眼他的背影。 这厮和裴敏敏合伙欺负她诬陷她,见欺负不成就想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眼神渐冷,借口更衣去了别处。 行至一处高大葳蕤的花墙边,她唤了平日里亲近的宦官过来。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我记得,你师父认识市井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在宫外是有人脉的。” 小宦官欢欢喜喜地捧过银锭子:“是了,裴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我师父说了,裴姐姐把他调去御膳房养老,他欠您一个人情,但凡您有所吩咐,一律都要应下。” 裴初初一笑。 她倾身,在小宦官耳畔低语了几句。 小宦官笑眯眯的:“不就是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嘛,这事儿简单,我师父定能给您办妥!伤筋动骨一百天,叫他在床上躺三个月才好!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花墙上爬满了花藤。 裴初初面容安静,垂下鸦羽似的眼睫,倾身轻嗅蔷薇。 她从来不是大度的人,也学不会宽容。 欺负她的,她不想原谅,她只想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 花墙另一端。 皎皎如高山明月的少女,安静地端坐在石桌边吃茶。 对面的宁听橘忍不住抱怨:“裴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月月你等着,我去找找她,就怕她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呢!” 萧明月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跑走,合上茶盖,对身边的小宫女吩咐道:“去叫……狸奴过来。” 没过片刻,一名异族少年出现在御花园。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生得高鼻深目薄唇,瞳孔是罕见的深金色,略带卷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鬓角两绺长发结着红绳,耳垂上挂着蛇形银饰,腰挎两把寒铁弯刀,窄袖劲装染着脏污和血渍。 他年纪虽小,眼神却十分冷漠,周身透出不符合年龄的野性和杀戮气息,很难想象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站在花墙底下,蔷薇的斑驳花影投落在他的面颊上,烙印在脸上的“奴”字,残酷而令人畏惧。 他看着萧明月。 端坐在石桌旁的小公主,身穿绣着红丹鹤的白色宫裙,如此纤细娇弱,宛如一只纯良无害的玉兔。 他以死士身份,自幼在天枢长大,成为天枢最出色的刀客之后,就被天子赏赐给了公主,他明白眼前这只看起来温凉软糯的玉兔,就是他的主人,是他要拿命保护的对象。 他垂下眼帘,声音沙哑:“主人有何吩咐?” 萧明月慢慢道:“废了,韩州景,的一条腿。” 少年再度掀起眼皮,深深看了眼萧明月。 大雍的小公主白白嫩嫩纤细柔婉,看起来纯良如兔,只是这副皮囊底下藏着的,却绝不是食草的兔子。 他顿了顿,如一捧烟般消失在原地。 一瓣蔷薇飘落在石桌上。 萧明月随手拾起,丹凤眼里藏着凉薄。 韩州景欺负裴姐姐,就该付出代价。 裴敏敏有裴家人保护,而裴姐姐,也有她和兄长保护。 …… 此时,萧定昭负手站在游廊里。 少年盯着池塘里游动的锦鲤,眼神里透出戾气。 他和妹妹查出了韩州景的计划,本欲在今天英雄救美,岂料他还没出场,裴姐姐就自己搞定了那对狗男女。 什么“盗窃御赐之物”,那支凤头钗,分明就是裴姐姐送给韩州景的,可那明明是他送给裴姐姐的,她怎么能再转赠他人! 萧定昭窝着气,又不敢对裴初初撒,寒着俊脸吩咐道:“去,叫天枢废了韩州景一条腿。做得隐蔽些,别叫人发现是咱们的手笔——罢了,明目张胆也无妨,叫他们知道是宫里做的,朕倒要瞧瞧,他韩家敢不敢吱声。” 侍卫立刻领命。 萧定昭拿起玉碗,随手洒了一把鱼食。 他看着池塘里争食的锦鲤,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支凤头钗。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会促使裴姐姐送韩州景发钗? 可是送钗定情? 少年胸腔里涌动着不甘心,丢下玉碗,径直去找裴初初了。 …… 蔷薇花墙,日影斑驳。 春风吹过,几枚浅粉色的花瓣飘零而落,拂拭过裴初初的裙裾,留下淡淡的幽香。 少女敛了敛裙裾,慢慢拂去裙上的褶皱。 远处传来酒宴的热闹,而她独自盯着花影,想着裴家和自己的前程,对继续参加宴席意兴阑珊。 与韩州景是彻底成不了了,她得另换目标才好—— “裴姐姐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传来声音。 裴初初脊骨一凉,下意识转身后退:“陛下……” 她脸儿微白,迅速垂下眼帘屈膝行礼。 行过礼,也不顾萧定昭来做什么,她转身就走。 “站住。” 萧定昭不悦:“朕容许你走了吗?你自称生病,多久没来御书房伺候,如今见了朕就跑,裴姐姐,朕是洪水猛兽吗?” 裴初初背对着他,僵在原地。 撞见他拿她的贴身之物做那种事,她不走,要如何面对他? 从前一直把他当做没长大的弟弟,如今后知后觉,那个名叫“阿弱”的小孩儿,早已消失在深宫和逝去的时间里。 如今的萧定昭,是天子,也是男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定昭一步一步靠近裴初初,直到胸膛贴上她单薄的脊背。 他俯首,看着几乎算是在他怀中的少女。 昔年比他高的裴家姐姐,如今比他要矮上许多。 看起来,如此娇小。 他凑到她的颈窝,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味道:“裴姐姐……”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38章便是朕强要,裴姐姐又能如何?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少年气息温热,言语之间饱含着浓烈的占有欲和暧昧感,激得裴初初一阵战栗,后背更是泛上不安的凉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暗处的野狼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咬的粉身碎骨,直至吞吃殆尽。 少女垂在腿侧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攥紧。 萧定昭察觉到她的害怕,淡然地垂下眼帘,一掌揽住她的腰肢,迫使她紧紧贴在花墙上,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前。 他仍旧贴着少女的细背,大掌摩挲着她的细腰,饶有兴味:“朕又不会吃了裴姐姐,裴姐姐怕什么?抖得这般厉害,像极了幼时朕与你一起养的那只小兔。” 也是初懂人事的年纪。 少年盯着少女窈窕的背影,眼底流露出喜欢和好奇,手掌若有似无地往下两寸,隔着牡丹红的丝绸裙裾,慢慢触碰那线条优雅的禁忌。 裴初初动弹不得,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面颊涨得通红。 她咬牙:“陛下……” 萧定昭俯首凑到她耳畔,温声安慰:“姐姐别怕。” 裴初初心跳剧烈,脸颊滚烫。 这少年色胆包天,竟然对她做那种事…… 她十分难堪,语气狠了几分:“你怎么好意思再叫我姐姐?!”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萧定昭吻了吻裴初初白嫩细软的耳珠,嗓音撩人:“不错,再叫姐姐确实不合适……那朕叫你初初,可好?” 他像是抓到了猎物的狼,咬到嘴里,就绝不肯再松口。 裴初初不知道萧定昭的这种心思酝酿了多久,也从不知道少年竟然偏执至此,选秀时那么多世家千金他不选,偏偏要来招惹自己…… 察觉到少年的吻越来越放肆,她实在忍无可忍,终于鼓起勇气,使出全力挣开了萧定昭。 她戒备地后退数步,稍微整理了一番裙裾,难堪道:“臣女对陛下的情谊,只是君臣和姐弟之情。陛下金尊玉贵,臣女对您不敢肖想。还请陛下自重,也莫要再招惹臣女。” 萧定昭一手撑在花墙上。 怀里的温软不见了,弄得他空落落的。 他抬眸,看着一声声都是拒绝的少女。 他慢慢道:“韩州景那样的庸人,裴姐姐都能接受,甚至把那支凤头钗送给了他。朕比他出身高贵,也比他才貌双全,裴姐姐为何独独不能接受朕?分开的这段时间,朕想明白了,朕喜欢裴姐姐,是想与裴姐姐耳鬓厮磨的那种喜欢。裴姐姐……可想做朕的妃子?” 裴初初不语。 天子年少,当真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若是喜欢,又怎会只叫她做妃子。 她裴初初,要不起一个少年的喜欢。 她认真道:“在臣女眼中,陛下与韩州景,与其他郎君,是不一样的。对臣女而言,陛下是君王,却也是亲人。臣女对亲人,生不出爱慕的心。” 明明白白的拒绝。 萧定昭脸色难看。 他是天子,是这天下的霸主,但凡他想要,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裴初初…… 她怎么敢拒绝? 裴初初看着地面的落花瓣,干脆把心中所想一股脑说了出来:“臣女自幼被罚为伴读,如今早已受够宫里的生活。臣女想出宫,想嫁人,想和寻常女子一样。陛下若当真看重咱们的情分,还请放臣女出宫。” 她说完,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萧定昭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盯着少女的发顶,语气咄咄逼人:“若是朕不肯放手呢?” 少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应答。 萧定昭冷笑一声,忽然朝她走去:“朕不允许裴姐姐出宫,更不允许裴姐姐嫁给别的郎君。朕是九五之尊,如今与你好好商量,是看得起你,是敬重你。便是朕强要,裴姐姐又能如何?!” 最后一个字落下,萧定昭捏住裴初初的手臂将她拉起。 他把她抵在花墙上,不由分说地吻向她的唇。 裴初初脸色骤变,挣扎得厉害,却只是徒劳。 远处传来春日花朝宴的热闹。 花墙这里,却格外寂静,仿佛能听见轻风吹动花枝的声音,间杂着唇齿相碰的细微暧昧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萧定昭终于结束了这个吻。 他抬眸:“裴——” 还未说话,就被裴初初狠狠推了开。 她的指甲虽是圆润,却还是在萧定昭手背上留下了几道鲜红伤痕。 萧定昭看了眼伤痕,不以为意:“裴姐姐以为,这般就能伤到朕了?不过是猫儿挠痒罢了。” 裴初初低着头,五官笼在花影里,看不清楚神色。 她从宽袖里取出手帕,慢慢擦拭唇瓣。 萧定昭看在眼里,眸色逐渐暗沉。 裴初初几乎把唇瓣擦破了皮,才终于抬起头:“陛下当真以为,这长安城,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萧定昭挑眉。 尚未明白裴初初的意思,一名小宫女飞奔而来,兴奋道:“裴姐姐,可算是找着你了!雍王殿下派人送来了回信!” 萧定昭的脸色瞬间变了。 父皇…… 难道裴姐姐,竟写信给他父皇求助?! 小宫女身后,遥遥跟着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生得挺拔高大,眼里带着笑,走近了,恭敬地拱手道:“卑职十苦,给陛下请安!” 萧定昭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裴初初,声音极淡:“十苦阿叔……不必多礼。父皇和阿娘,可还好?” “劳陛下关心,主子和王妃犹如神仙眷侣,正游历江南,好着呢。”十苦笑吟吟的,又取出一包糖,“前几日,荷叶和卑职的孩子刚满十岁,办了生辰礼,请陛下和裴姑娘吃喜糖。” 寒暄过后,十苦才道:“主子收到了裴姑娘的信,说是裴姑娘不必再在宫中伺候,这些年叫裴姑娘受委屈了。主子还说,由国库拨款二十万两白银赠予裴姑娘,再叫天枢护送你前往荆州投靠兄长。” 一切都如裴初初所料。 少女苍白的面颊终于多了些血色,微微屈膝:“谢雍王。” 萧定昭安静地站在一侧,把她脸上的那抹欢喜清楚地收入眼中。 裴姐姐想出宫,连父皇都要帮她。 可他不允。 裴姐姐…… 是有把柄在他手中的。 ,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39章用尽手段,令她屈服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因为十苦代表雍王亲自过来传话,萧定昭明面上不敢忤逆,乖乖地为裴初初准备出宫事宜。 赏赐的二十万两白银也被换算成银票,送到了裴初初的手里。 寝屋清幽,湘妃竹帘高卷。 裴初初穿莲紫色罗襦裙,梳简单的堕马髻,髻上只简单地簪一朵白玉兰,安静地站在屋子里。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红木箱笼高低错落地堆积在地,里面盛放着金银细软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书籍,内室的帐幔、床褥等用具也已取下。 这些年住惯的屋子,此刻看起来空落落的。 裴初初伸手,抚摸过窗台上摆着的白瓷细颈瓶。 见窗外梨花低垂葳蕤如雪,她随手折下一枝插进花瓶,枯寂的寝屋似乎因为这一枝梨花而平添意趣。 少女深深嗅着梨花香。 她最后一次环顾窗外景致,又最后看了一遍住了十多年的寝屋,低声吩咐道:“把箱笼抬出去吧,马车就停在院子外面。” 几名宦官跟了她多年,都很舍不得她走,红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箱笼。 裴初初步出寝屋。 院子里早已聚集了许多宫女,抹着眼泪凑上前:“裴姐姐……” “裴姐姐真的要走吗?我舍不得你走!” “你走了,我们这些姐妹怎么办?” “……” 她们自幼进宫,算是与裴初初一起长大,情分很深。 裴初初自诩铁石心肠,然而离别在即,还是有所动容。 她眼尾泛红,牵着宫女们的手细细安抚。 宫女们唯恐她在宫外过不习惯,又拿了许多礼物出来相送,亲手做的鞋袜裙裳、点心酥果等等,塞了满满两大篮子。 裴初初谢过她们,才步出庭院。 院子外面停着两辆马车。 裴初初举目四望,宫闺深深,她自是一去不复返,前来送她的宫女宦官很多,也有几位疼爱她的嬷嬷和总管公公,却独独不见天子和长公主。 昨日她去长乐宫与他们道别,然而兄妹两人一同闭门不见。 今日多云,天气泛阴。 裴初初站在车前与人寒暄,余光忍不住往四周角落看。 她要走了,余生未必还会再回长安。 天子和长公主…… 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她吗? 少女的笑容里多了些难过,却不动声色地忍住。 此时,长乐宫。 玉白纤细的小手,轻轻卷起珠帘。 萧明月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踏进内殿,看着席地而坐翻看棋谱的兄长,少年侧颜沉静内敛,丝毫也不慌张。 她与他隔着案几坐了,把葡萄放在他手边:“吃。” 萧定昭合上书页,从容地拣起一颗葡萄:“妹妹亲手洗的?这种活儿叫宫女做就好。我家妹妹,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萧明月歪了歪头:“裴姐姐……要走了。” 萧定昭咬碎葡萄。 葡萄汁液酸甜适口。 他意犹未尽地又拿起一颗:“她走不了。” 萧明月歪头:“为何?” 萧定昭望向窗外,唇角带笑:“等着瞧吧。” 令他生出欲念的女人,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自是要放在身边,用尽手段,直到她屈服为止。 …… 裴初初的马车徐徐驶向宫外。 少女撩开窗帘,看着一座座熟悉的宫殿渐行渐远。 在世人眼里端宏辉煌的殿宇,在她心中却是囚笼,如今终于能够离开,虽有不舍,可心底更多的情绪却是隐秘的欢喜,对将来的日子也抱起了期望。 宫巷深深。 裴初初垂下眼帘,情不自禁地攥紧双手。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裴初初示意婢女卷起车帘。 前方朱漆宫门巍峨,一群禁卫军正严阵以待。 裴初初在车厢里正襟危坐,不悦道:“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禁卫统领拱了拱手,面容冷肃:“宫里突发大案,罪魁祸首就在宫里,因此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离宫!” 裴初初骤然捏紧双手。 宫里守卫森严,能发生什么大案? 更何况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她出宫的这一天发生,她从不信皇宫这种地方会有巧合,难道说…… 少女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大案?” 禁军统领抬手示意手下检查裴初初的马车和箱笼:“乃是贪污受贿案。有人向陛下告密,宫里有人常年收受贿赂、任人唯亲,涉案金额巨大,陛下震怒,因此示意仔细检查,肃清后宫!裴姑娘,得罪了,烦请你下车,好让我等搜查。” 裴初初一手扶着马车门框。 原本带着欢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什么贪污受贿案,什么肃清后宫,分明都是冲着她来的! 天子他…… 不肯放她出宫! 扶着马车门框的手慢慢收紧,指甲生生在木架上抠出了月牙形印记,因为太过用力,连指尖也泛起鲜红色泽。 她呼吸急促,在禁卫军连声催促之下,才缓缓下车。 她白着小脸站在宫门旁,冷眼看着侍卫搜查车厢。 那本账簿,她昨夜就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不信他们能搜出什么东西。 就在少女冷眼旁观时,一名禁卫军钻出车厢,举着账簿高声道:“统领,搜到了,搜到账簿了!” 裴初初的心骤然一跳。 她抬眸望去,禁卫军举着的账簿,分明就是昨夜被她烧掉的那一本。 可是…… 她亲手烧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有侍卫抱着一箱金条过来:“统领,我还搜到了这个!” 禁卫军统领略微翻了翻账簿,又看了眼金条,沉着脸看向裴初初:“裴姑娘,去御书房走一遭吧?”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40章跟了朕,你究竟有什么委屈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御书房。 裴初初站在房中,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翻阅账簿的少年。 宦官和宫女都已退下,整座书房落针可闻,唯有少年翻动书页时发出的窸窣声。 她安静地看着他。 那样一张脸,她从幼时看到现在,看了整整十多年。 他生的唇红齿白凤目高鼻,随着渐渐长大,他宛如迎风怒张的青松,那副皮囊比幼时更加英俊漂亮。 可是…… 他藏在眼睛里的情绪,他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叫她越发看不明白,明明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可如今的他只会让她感到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抿了抿干涩的唇。 她声音极轻:“陛下一早就知道,臣女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了,从前不过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对吗?” 萧定昭早就知道她背地里的手段,也早就知道那本账簿的存在。 甚至,他还拿走了真的账簿,命人伪造假账蒙蔽她。 她自以为销毁了证据,却不知她烧掉的只是假账。 而她的把柄,被他尽数捏在掌心。 昔年单纯温柔的小孩儿,何时变得如此城府深沉? 萧定昭慢悠悠地翻了一页账簿,饶有兴味地扫视过一笔笔账目:“裴姐姐这些年贪下来的银钱,数额多达二十五万两之多……官员贪污万两白银,尚且需要革职查办、没收家财,裴姐姐所犯之罪,不知又该如何处置?” 裴初初咬了咬下唇。 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 她的呼吸逐渐加重。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 春风吹过,花影婆娑,天清气润,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 裴初初扫视过御书房,宫外青山绿水皆是自由,而这皇宫里处处封闭,就连书房也充满皇家威严,甚至就连笔墨纸砚都雕刻着冷肃的蟠龙花纹。 身处这里,她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莫名的威压将她笼罩,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彻底崩溃。 明明距离那扇宫门…… 不过一步之遥。 裴初初面颊苍白,声音发哑:“臣女自知有罪,臣女愿意拿雍王殿下赏赐的二十万两白银,以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身家,来补偿臣女所犯的罪过。只求陛下,放臣女出宫。” 萧定昭抬眸。 落入眼帘的少女,殊色倾国身段窈窕,哪怕面颊毫无血色,也仍旧美貌动人,最难得的是她身上那股气质,宛如空谷幽兰,他看上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长安富贵,繁花如海,可他偏偏只留恋这一朵。 想将她…… 困在这宫中。 想将她…… 留在他身边。 他合上账簿,薄唇含笑:“裴姐姐言重了。朕与裴姐姐多年情分,又怎舍得将你定罪?你的银钱,自是你的私房,朕绝不会要。只是唯有一条,还请裴姐姐答应。”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朕要裴姐姐留在宫中,为朕后妃。只要裴姐姐肯当皇妃,这后宫还不就是你的地盘?什么贪污受贿,不过是寻常人事调动而已,谁又敢说你半句不是?” 少年在宫中长大。 常年与奏章国事为伍,又是万人之上的至尊存在,他并不懂何为情爱。 只知道,他想留住她,他想得到她。 面对少年天子的强势,裴初初眉头紧锁,后退半步。 而她的抗拒,被少年尽收眼底。 萧定昭起身,步步逼近:“裴姐姐不肯?” 裴初初再度后退,脸色更加难看:“臣女一向把陛下当做亲人,陛下又何必咄咄相逼?臣女……只想出宫!” 她也是官家贵女。 妃子再如何尊荣,说到底也不过是妾。 裴家女,绝不为妾。 更何况,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懂何为喜欢,他的占有只是欲念作祟,等欲念退潮,等新鲜失去,没有天子的庇佑,她在后宫里的余生将会举步维艰。 那绝不是她裴初初期待的前程。 少女纤细的脊背撞上书架。 萧定昭逼近,单手撑在她脸侧,垂眸看她:“裴姐姐想嫁人,成日里挑来拣去,就不能看一看朕?难道朕不比长安城任何郎君都要出彩?跟了朕,你究竟有什么委屈的?” 他清秀漂亮的眉宇间,已是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而这般不耐烦落在裴初初眼里,更加令她心凉。 少年身上自有一股龙涎香。 她不喜他的味道,呼吸十分艰难:“臣女……只想离开。” 再度听见拒绝的回答,萧定昭骤然锁眉。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盯着靠在书架前的少女。 丹凤眼晦暗不明,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处置这个不听话的猎物。 过了半晌,他沉着脸转过身去:“朕自幼登基为帝,凡是朕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裴姐姐该知道,与朕作对的下场。” 裴初初眼尾泛红,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如果十多年的情谊,都不足以让陛下放臣女离开,那么就当臣女这些年都瞎了眼,看错了人。臣女从前以为,陛下是明君,可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好色成性的昏君!” “昏君”二字,宛如铁刃,深深刺痛了萧定昭的心。 从小到大,他听见的都是父皇如何如何英明神武。 长大些,他就会被所有人拿来和父皇比较。 稍微平庸些,被父皇衬托之下,便成了昏君。 可是…… 谁又愿意成为昏君? 他不过是……想得到喜欢的姑娘罢了。 他盯着书案上成堆的奏章,沉默了很久,一字一顿:“裴姐姐当真不肯答应朕?” 裴初初眼神坚定:“臣女,只想离宫。” 萧定昭骤然捏紧双拳。 他冷笑,低喃:“你休想……” 他决绝地朝御书房外走去,语气冰冷至极:“来人,裴初初贪污受贿买卖宫廷官爵,着打入大理寺,听候审讯!” 她是他的。 便是鱼死网破,他也不要放她走。 , 章节目录 第1141章妹妹,我咽不下这口气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设在地底,四周黢黑潮湿,只墙壁上挂一盏薄灯,隐约映照出牢门上那只生锈的铁锁。 穿着囚服的少女,乌发曳地,安静地靠坐在牢门后。 细白的指尖触上铁锁,锁链相撞发出沉闷声响,虽然细微,但在寂静的牢房中却格外清晰瘆人。 裴初初闭上眼。 被丢在这座牢房,已有整整半个月。 狱卒并没有为难她,吃喝也一如往常,只是整整半个月见不到人,说不了话,与外界的交流也被一刀斩断,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受,实在算不上美好。 也不是没想过逃出去,可狱卒都是萧定昭的人,任她如何威逼利诱,对方根本不肯开口与她交谈,更别提帮她。 裴初初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觉喉间干涩,正要去倒一碗茶,牢房外突然传来声响。 她望去,灯笼的火光从甬道外由远而近,因为太久没接触过明亮的光线,数十盏灯笼的光对她而言略有些刺目。 她抬手遮住双眼,稍微适应明亮之后,才抬眸望去。 宦官和宫女们簇拥着那个少年。 他穿刺绣盘龙纹的常服,半个月没见,身形消瘦了些,下颌线条也更显冷硬,薄唇颜色极淡,平添几分凉薄。 她视线上移。 少年的丹凤眼沉黑如深渊,宛如开锋的利刃。 他皮囊极好,年轻的面庞上透出不服输和势在必得的倔强,有着一位少年天子该有的意气和锋利。 只是这般意气…… 却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裴初初垂下眼帘。 鸦羽般的长睫,遮住了瞳孔里的厌倦。 她并未行礼。 萧定昭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他负手而立,看着宛如笼中雀的少女:“在牢中呆了这么多天,裴姐姐可服气?只要你服软,朕依旧愿意纳你入宫。” 裴初初跪坐到矮案旁,始终保持优雅体面。 她挽袖斟茶,因为长久不曾说话的缘故,开口时嗓音略有些沙哑:“陛下与臣女一起长大,该明白臣女的性子。越是逼迫,臣女越是厌恶。陛下若想被臣女憎恨,只管按照你的法子行事。” 萧定昭负在身后的手,骤然捏紧。 眼前的少女优雅端庄,看似温婉可亲,实则骨子里比谁都要倔强。 别的女郎,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裴姐姐…… 胸腔里涌出一股浓烈的戾气,得不到就越想得到的冲动支配着他,令他恨不能丢掉矜持,狠狠质问这少女,为何偏偏就不能喜欢他。 他深深呼吸,维持着天子该有的骄傲,淡淡道:“那裴姐姐便继续呆在这里吧。” 他转身欲走,不甘心悄然作祟,突然又回眸道:“对了,朕打算重新选秀,充实后宫。你妹妹裴敏敏甚好,朕很喜欢。” 他盯着裴初初的脸。 裴初初始终平静,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恭贺陛下。” 萧定昭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他呼吸越发急促,狠狠盯了眼裴初初,终是快步甩袖离去。 直到灯笼的光消失在甬道深处,裴初初紧绷的指尖才骤然松开,粉青茶盏无力地摔在矮案上,茶水染湿了少女的衣袖。 她双手撑在矮案上,眼尾逐渐泛红。 并非是出于吃醋和嫉妒…… 而是,不甘。 她在宫中汲汲营营十多年,凭什么…… 凭什么因为她的不肯将就,裴敏敏就能轻而易举入宫为妃? 那样浅薄的堂妹,曾想方设法利用韩州景陷害她的堂妹,怎配贵为皇妃? 天子明明知道裴敏敏是怎样的货色,却还要纳入后宫,他想恶心她,他自己却也不嫌恶心! 这样的天子令她失望。 如囚笼般的长安城同样令她失望。 裴初初敛去那所谓的温婉端庄,厌倦地扫落矮案上的茶具,眼底尽是冷意和算计。 …… 大理寺外。 萧定昭登上马车,端坐在车厢里的少女抬起头:“皇兄。” 萧定昭落座,脸色十分难看。 随着车帘放下,萧明月最后望了眼大理寺的衙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剥橘子。 这半个月以来,她和听橘屡次三番为裴姐姐求情,可是皇兄不仅不答应放裴姐姐出来,甚至还不允许她们去探望她。 从前她以为裴姐姐和皇兄会是一桩好姻缘,可如今看来,他们的缘分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皇兄被感情支配,几近走火入魔,莫说裴姐姐,便是她和听橘,也觉得现在的皇兄太可怕。 她掰开橘子瓣,递了一半给萧定昭。 正要问他接下来作何打算,却听见萧定昭冷冰冰地吩咐道:“传朕旨意,三天后进行选秀,凡世家适龄女子,皆可送入宫中。” 萧明月安静地咬了一口橘子。 皇兄这是要故意气裴姐姐。 可裴姐姐看似市侩,实则倔强,她本就不甘心被锁进地牢,皇兄这般逼迫,恐怕会把她推得更远。 她轻声:“皇兄——” “别劝。”萧定昭低头,冷着脸整理衣袖,“她要与我闹别扭,我便与她闹个够。世间郎君那么多,在她心中,别的郎君都可以,偏偏我不行……妹妹,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明月抿了抿唇瓣,不再多言。 萧定昭吃完了她递过来的橘子瓣,目光在她明月般无瑕出尘的面庞上打了个转,神色柔和几分。 他道:“妹妹如今已是议亲的年纪,可有心仪的人?但凡妹妹喜欢,哥哥抢,也要给你抢过来。” 萧明月摇摇头。 情爱那种事,离她还很远。 而且宫中的嬷嬷们说,像父皇和阿娘那样的爱情,乃是万里挑一,在俗世里,真正爱上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她不愿经受那样的痛苦。 想做大雍国,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萧定昭见妹妹一脸单纯,不禁心生怜惜。 他的妹妹一向娇弱天真,若是将来嫁了人,说不定会被婆家欺负。 他揉了把她的脑袋:“总之,哪怕将来嫁了人,妹妹仍旧要住在宫里。在我眼皮子底下,驸马和他全家定然不敢欺负你。” 萧明月报之以温顺一笑。 选秀如期举行。 萧定昭成心想叫裴初初吃醋嫉妒,一口气选了十几位妃子,除了皇后之位,后宫已是美人如云。 萧明月静静看着兄长近似魔怔的举动,始终不置一词。 封妃之后的第三天,姜甜从金陵游直奔皇宫。 她取出一只小瓷瓶,赌气似的丢给萧明月:“喏,你要的假死药!萧明月,你答应得好好的,要为我和陛下牵红线,可是这次选妃,陛下还是没选我,我好生气!” , 新书预收藏已发布 晚安安 章节目录 第1142章接她进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明月接住小瓷瓶。 她晃了晃瓷瓶,淡淡道:“嫁给我皇兄有什么好,天子三宫六院,你入宫为妃,余生便只剩熬不完的孤单。倒不如嫁进王侯将相家,好歹也是当家主母,什么事儿自己说了算,难道不快乐吗?” 姜甜抿了抿小嘴:“可我自幼就喜欢陛下……罢了,你跟宁听橘一样坏,不帮我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哼!” 她气鼓鼓地跑出了长乐宫。 萧明月摩挲着小瓷瓶。 皇兄为了叫裴姐姐吃醋,故意大选秀女,弄了十几个女人进宫。 没让姜妹妹进宫,是怜惜她,也是放过她。 姜妹妹总爱犯傻,好在…… 有沈家那位表哥暗中护着。 萧明月没再多想姜甜和沈知厌的事,把小瓷瓶收进妆奁夹层,出神地盯着面前的菱花铜镜。 裴姐姐不喜欢皇兄,继续待在长安,只会被皇兄伤害。 她想利用假死药,送裴姐姐远远地离开长安。 只是皇兄不许她探望裴姐姐,如何把药送到她手里,是个问题。 镜子里,少女缓缓抬眸。 裴姐姐聪慧过人,她相信她会有离开大理寺的办法。 她只需要安静等待,就能见到裴姐姐。 思虑妥当,萧明月轻哼起娘亲教过的歌谣,开始对镜梳妆。 镜子里,小公主尚还年幼,那双漂亮精致的凤眼里,却藏着洞悉世事的清润和平静。 …… 大理寺地牢。 地底阴暗潮湿,裴初初面无表情地拿茶水泼湿了被褥,睁着眼睛,就这么在褥子上安静地躺了一夜。 虽是春夏之交天气变暖,可夜间到底寒凉。 次日,她不出意外地染上了风寒。 狱卒晚上过来送膳食时,见早膳和午膳的食盒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动也没动一筷子。 他也知道这牢房里住着的是贵人,心下着急,于是大着胆子透过栅栏缝隙望进去,但见帐幔低垂,里面隐约躺着个人。 他担忧地轻声唤道:“裴,裴女官?” 帐中人没有回应。 狱卒咽了口唾沫,生怕她出了事自己要被追责,于是用力叩击牢门,提高声音道:“裴女官?裴女官!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帐中人依旧一动不动。 狱卒惊慌更甚,不敢私自打开牢门,连忙连滚带爬地往地牢外面跑:“大人,出事了!裴女官出事了!” …… 萧定昭得到消息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正批阅奏章,内侍宦官捧着卷册,仔仔细细地把进宫的嫔妃名单念了一遍,又认真宣读了她们各自起居的宫殿。 萧定昭拧着眉头,下笔十分潦草,却不知是为国事烦恼,还是因后宫之事乱了心神。 正心烦意乱时,大理寺的官员匆匆进来,三言两语把裴初初的情况说了一遍:“……陛下不准臣等擅自打开牢门,因此还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狱卒唤了许多声也没有回应,不知是病倒了还是没了——” 话音未落,这官员便觉一道锋利如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哆嗦了一下,连忙把头垂得更低:“微臣不知如何是好,所以特意进宫请示陛下!求陛下指示!” 指示? 指示个屁! 萧定昭脸色难看至极。 他拂袖起身,大步朝书房外走去:“备马!去把太医院院判叫上,朕要他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大理寺地牢!” 宦官连忙屁颠颠儿地去办了。 心里却道,就老院判那哆哆嗦嗦的腿脚,半个时辰哪儿来得及呀! 陛下他看似对裴女官心狠手辣,甚至把她送进了大理寺,可是实际上,大约对裴女官挂念至极吧? 地牢昏暗。 萧定昭火急火燎地闯进牢房,挑开帐幔,裴初初安静地躺在褥子上,胸口微微起伏,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昔日里那张明艳娇美的小脸,此时苍白憔悴,充满了恹恹的病意。 萧定昭呼吸一窒。 心口,难免抽痛了一下。 他坐到榻边,小声轻唤:“裴姐姐?” 少女并无应答。 萧定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少女额头滚烫,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打湿了鬓角和枕巾,应是发烧了。 萧定昭心急如焚,又是拿帕子为她擦汗,又是想方设法喂她喝水,终于熬到老院判等人赶到,立刻道:“快替她看诊!” 老院判仔细把过脉,认真道:“季节更替,夜间寒凉,裴女官稍不注意,便难免会染上风寒。再加上长期居住在狭小潮湿的牢房里,郁气积压,身子骨就更差了。退烧倒是简单,只是裴女官的身子十分娇弱,须得仔细将养着,才能彻底养好。” 萧定昭凝视着榻上的少女,脸上满是怜惜。 他蹙起眉头:“你只管开药就是。” 院判捋了捋胡子,眼底掠过精光。 裴女官这些年负责调度宫中事宜,他也曾受过她的恩惠…… 他沉吟着,慢慢道:“微臣说过,退烧简单,养病却难。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得换个好点的居所,裴女官这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所言有理。”萧定昭并未深思,看了眼这座囚笼似的牢房,心底又抽痛两分,“来人,把裴姐姐接进长乐宫。须得悄悄的,别惊动旁人。” 宦官连忙应是。 牢房里立刻忙碌起来。 萧定昭不喜宦官碰裴初初,叫来一名膀大腰圆的嬷嬷,负责抱裴初初出去,又亲自盯着宫女们收拾她用过的寝具。 裴初初身子骨十分绵软,被嬷嬷抱起,仍旧昏迷不醒。 只是离开牢房时,却悄然睁开眼,朝老院判微微颔首。 老院判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裴初初的风寒倒也不是作假,被抱上马车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躺在了长乐宫华贵舒适的寝殿里。 窗外夜色沉沉,寝殿静谧,金灿灿的灯盏安静跳跃,不远处的书案边,年轻的天子正拧着眉头批阅奏章。 她看着萧定昭,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瓣。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定昭下意识抬起头。 四目相对。 裴初初几乎瞬间收敛了眼底的凉薄,只露出七分柔弱,泪目略有些泛红,嗓音沙哑而憔悴:“陛下……” 章节目录 第1143章是他欺负她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娇弱憔悴的声音,令萧定昭瞬间破防。 少年稳了稳心神,努力绷着小脸,搁下朱笔,去食案边斟了一盏茶。 他在龙榻边坐了,先扶着裴初初坐起,在她腰后垫了个团花软枕,才把茶水送到她唇边。 茶水甘甜。 裴初初饮了大半盏,嗓子稍微清润了些:“谢陛下。” 她的声音仍旧细弱,抬起眼睫注视萧定昭时,眼尾微红,水盈盈的瞳珠里倒映出烛火和少年的面容,像是盛着几分情。 被这般注视,萧定昭有些不自在。 他别开视线,淡淡道:“身体可好些了?” “若是身体好些,陛下就要把臣女再送回大理寺吗?” 裴初初歪头,反问。 在萧定昭看不见的地方,她神色幽深,似是算计。 萧定昭抬起头的瞬间,她重又恢复了憔悴病弱。 萧定昭什么也没察觉到,眼睛同样泛着红,直言道:“裴姐姐分明知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裴姐姐一心要走,朕不愿你走,因此才出此下策。只要裴姐姐肯听话,朕又怎会舍得让你呆在地牢里?!” 寝殿寂静。 裴初初沉默良久,低声道:“臣女出身名门,自幼锦衣玉食。哪怕后来到了皇宫,承蒙陛下和公主照顾,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大理寺那种地方,臣女再不想进去,陛下……” 淡金色的烛火,在她面颊上跳跃,衬得睫影修长。 两行清泪适时潸然滚落,顺着弧度完美的下颌,滴落在洁白的寝衣上,晕染开无助的深色。 此时的少女,无疑是可怜的。 萧定昭的心脏悄然生疼。 记忆里,他的裴姐姐从未哭过。 是他欺负她了。 他蹙着眉尖,怜惜地抬起她的下颌,慢慢为她擦去泪珠:“是朕错了……裴姐姐,你别哭好不好?” 裴初初顺势靠在他的怀里:“陛下……” 萧定昭身体微僵。 裴姐姐…… 从未对他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他心跳剧烈,屏息凝神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揽住她。 这才发现,少女的身姿是如此娇弱细瘦。 在牢里的这段日子,她到底吃了苦头。 萧定昭不禁又是一阵暗暗懊悔。 他小声道:“裴姐姐,今后继续留在宫里陪着朕,可好?” 裴初初闭着眼睛掩饰情绪。 她安静了片刻,才轻轻道了个“好”字。 一声“好”,令萧定昭的心情宛如拨云见月,连月以来的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即将与她长相厮守的欢喜。 他低头,鼓起勇气亲了亲裴初初的眉心。 怀里的少女格外乖巧,没有反抗的意思。 萧定昭十分满意,安抚道:“裴姐姐先好好休息,朕这就出去安排,先去掉你的罪名,再给你该有的名分。” 裴初初颔首。 她目送萧定昭快步离开寝殿,抬起衣袖,毫无感情地擦拭了几下被亲吻过的眉心。 …… 萧定昭行至殿外,唤了近身伺候的宦官过来。 他吩咐道:“传旨给大理寺的官员,就说裴姐姐的案子只是一场误会,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叫他们看着办。” 宦官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寝殿,又看了眼少年天子眉梢眼角的欢喜,心领神会地称是。 正要去办,他想了想又笑眯眯道:“陛下,裴姑娘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嫡女,这身份……不知该如何安排?” 萧定昭不假思索:“先封个贵妃,赐居骄阳殿。” …… “贵妃?” 次日。 萧明月吃着葡萄,听心腹宫女说了打听来的秘辛。 葡萄汁液弥漫在唇齿之间,春夏之交气候闷热,酸酸甜甜的滋味儿最是解暑。 她盯着白玉盘里的那串绿葡萄,笑了一下:“皇兄……糊涂。” 都把人从大理寺接出来了,何不干脆给裴姐姐皇后的尊荣,好叫裴姐姐知晓,他是真心实意爱慕她的? 皇兄他…… 究竟是不够爱,还是不懂爱? 女儿家心性敏感,裴姐姐本就不爱皇兄,如果得知被封为妃子,大约会对皇兄更加失望吧。 她擦拭干净双手,屏退殿中宫女,从妆奁深处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瓷瓶,正是姜甜前些日做给她偷偷带进宫的假死药。 端详瓷瓶良久,她终是下定了决心,把小瓷瓶藏进袖袋,吩咐宫女摆驾长乐宫。 就在萧明月前往长乐宫时,储秀宫。 才进宫不过几日的裴敏敏,正对着衣橱里的衣裙犯愁。 挑挑拣拣了半个时辰,她撑着额头落座,颇有些泄气:“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进宫多日,陛下一次也未曾踏足后宫……” 正灰心丧气时,心腹婢女急匆匆奔进来:“娘娘,奴婢听长乐宫的宫人们说,昨夜陛下带了个美人回来,正是您的堂姐!” “堂姐?” 裴敏敏恍惚。 回过神,她笑道:“裴初初不是因为贪污罪入狱了吗?怎么可能被陛下接回宫里?如今她大约正在牢里受罪,而本宫贵为妃子,本宫与她到底是不同的。” 婢女着急:“陛下确实带了美人回来,虽然不许宫人声张,但其他娘娘也都打听到了消息。您若是不信,不妨去长乐宫瞧瞧。” 裴敏敏蹙眉。 大家都这样说,消息定然是真。 后宫十几位妃子,都不够天子临幸的吗? 为何还要从宫外带美人回来? 若当真是她的堂姐…… 那小贱人嘴上说不喜欢天子,骨子里却攀龙附凤,定是背地里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天子逃出监狱,真是令人厌恶! 她振了振衣袖,正色道:“去瞧瞧也好。如今六宫之中,本宫贵为四妃之首,理当为陛下打理后宫,分担忧愁。若陛下带进宫的是个狐媚子,本宫就该早些处置掉,以免陛下被她蛊惑!” 她打定主意,带着宫女嬷嬷等人,直奔长乐宫而去。 , 晚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44章做他的贵妃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长乐宫,寝殿。 裴初初大病初愈,气色红润了些,可身子仍旧消瘦。 时值初夏,她穿了一袭轻软的天碧色罗襦裙,披散着乌青长发,安静地坐在窗下读书。 阳光细碎,少女低垂长睫,白嫩的面颊上睫影斑斓。 窗外的紫藤萝花被风吹落在书页上,她伸出细白的指尖捻过花瓣,不知在思量什么,许久未曾翻动那一页书。 正出神时,一名小宫女突然匆匆跑进来: “裴姐姐,裴妃娘娘来了,说是来探望您的!” 裴妃娘娘? 裴初初愣了片刻,才想起这所谓的“娘娘”是她堂妹裴敏敏。 天子前些日子选秀,她的堂妹如今已是四妃之首,今日过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合上书页,杏眼透着几分凉意,淡淡转向殿外。 裴敏敏被宫女嬷嬷们簇拥着,来势汹汹地踏进殿槛。 四目相对,裴敏敏像是被对方的沉静内敛所震慑,停住步子,迟疑了一下,才重又端起皇妃的架子,严肃道:“听说陛下从宫外带了个美人回来,没想到,竟是姐姐你。” 裴初初态度淡漠:“找我,何事?” 裴敏敏咬了咬牙。 她如今是四妃之首,这女人却连跪拜礼都不知道行! 她没说话,给了心腹婢女一个眼神。 那婢女是陪她进宫的陪嫁,立刻会意地训斥道:“裴女官戴罪之身,我家娘娘却是四妃之首,你怎么跟我家娘娘说话的?!” 裴敏敏自觉找回了场子,优雅落座,笑道:“樱桃,她是本宫的堂姐,你客气些。” “娘娘,您就是太过心软善良。”名唤樱桃的婢女更来劲儿了,插着腰教训裴初初,“我家娘娘身居妃位,乃是主子。而你与我一样,都是这宫里的奴婢,你见着娘娘,该行叩拜大礼才是。你目无主上,理当受罚!” 裴初初笑了。 这宫里,除了天子,找不出第二个敢罚她的人。 裴敏敏…… 很好。 樱桃看了眼裴敏敏的脸色,吩咐道:“来人,给我狠狠掌掴她五十巴掌,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裴敏敏得意不已。 五十巴掌打下去,裴初初那张小脸怕是不能看了吧? 她这一向自命清高的堂姐,也有今天! 等她的脸肿成馒头,看她还怎么勾引陛下! 裴敏敏志得意满,含笑盯着裴初初,只等着看她哭泣求饶的可怜模样。 然而—— 几名宫嬷嬷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樱桃的命令。 樱桃不悦:“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给我上啊!娘娘的命令,你们都敢不从了吗?!” 裴敏敏同样板起脸:“还不快去?!” 几名嬷嬷低着头,并不敢接话。 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儿,知道宫里的规矩。 前朝,是天子说了算。 后宫,是裴女官说了算。 虽然前阵子闹出裴女官贪污受贿的丑闻,可她如今住在天子的寝宫,这意味着什么,她们太清楚不过。 裴女官,根本就没有要失势的意思。 见她们仍旧一动不动,樱桃气急败坏:“可是娘娘镇不住你们了,叫你们如此猖狂?!如此不听话的奴才,赶明儿娘娘把你们发配去冷宫!” 裴敏敏轻哼一声,催促道:“还不动手?” 几名嬷嬷,仍旧垂着头动也不动。 裴敏敏支使不动她们,自觉丢了脸面,胸脯剧烈起伏,面颊滚烫呼吸急促,根本不敢去看裴初初的表情,狠狠一拍桌案:“刁奴!你们是要忤逆本宫?!” 平日里听话谄媚的嬷嬷,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连跪地请罪的意思都没有。 寝殿寂静,落针可闻。 就在裴敏敏羞怒不堪时,裴初初发出一声轻笑。 阳光透室而入。 几缕细碎的长发从她额角垂落,更衬少女冰肌玉骨。 病中模样,也是极美的。 她娓娓道:“纵然你是皇妃,然而只要我想,这后宫,仍旧是我说了算。堂妹信是不信?” 裴敏敏咬牙切齿。 倒也回过神来,裴初初在宫中汲汲营营多年,手里握着大把的关系网,这些老奴自然肯听她的话。 不像她刚入宫根基不深,走到哪都要拿银钱打点。 她不甘心,也懒得再扮演姐妹情深,冷冷道:“你身上的贪污罪还没洗清,也敢跟本宫猖狂?当心本宫回禀陛下,叫你罪上加罪!真正论起来,本宫身居妃位,终究比你这个奴婢高贵不是?” “高贵?” 殿外忽然传来清凌凌的少女音。 裴初初望去。 萧明月带着几名宫女款款而来。 大雍的小公主不仅生得美,气质也极好,这一进来,就宛如明珠生晕月色煌煌,娇艳而又圣洁,令人移不开目光。 裴敏敏愣了愣,仗着自己身居妃位本不想行礼,又见满殿的宫女内侍都行了礼,想起天子和萧明月的兄妹情谊,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长公主……” 萧明月不搭理她。 她示意宫女把带来的补品放在案几上,在裴初初身边坐了,仔细研究过她的脸色,歪了歪头,慢慢问道:“身子可有……好些?” 萧明月略一颔首:“谢殿下关心,已是好了大半。” 萧明月放心地点点头,又冷眼睨向裴敏敏:“裴姐姐,是贵妃。” 众人一愣。 裴敏敏笑了:“殿下说,裴初初是贵妃?殿下可是糊涂了,她分明只是个罪奴而已,靠着勾引陛下才被带回皇宫,她当哪门子的贵妃?” 话音落地,内侍宦官鱼贯而入。 为首的宦官捧着一卷圣旨,喜气洋洋地尖着嗓子:“裴姑娘可在?陛下有旨,乃是天大的喜事,请您接旨吧?” 裴初初丝毫不意外。 她扶着宫女的手,从容不迫地跪下接旨。 圣旨上,不仅把前段日子的贪污受贿一案归结为有心人栽赃陷害,还大肆褒奖了裴初初这些年打理后宫的辛劳,最后将她封为贵妃,封号为“明”,赐居骄阳殿,更授以管辖六宫之权。 以日月为封号,当真是宠爱至极了。 裴敏敏愣在当场。 贵妃…… 明贵妃…… 她这堂姐,竟然当真成了天子的女人! 还是凌驾于她之上的贵妃! 宣读完圣旨,四面八方都是宫人们的贺喜声。 裴敏敏面色灰败,死死捏紧双手,指甲生生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是不是在做梦?! 章节目录 第1145章侍寝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裴初初并非心慈手软的人。 她注视着裴敏敏,声音清幽凉薄:“妹妹一介妃位,却要掌掴贵妃……以下犯上,不知该当何罪?” 裴敏敏又是吃惊又是气急败坏。 她咬牙切齿:“什么贵妃,定然是你靠着美色引诱陛下得来的!你这个狐媚子,你不要脸!我定要联合前朝文武百官,治你的罪!” 裴初初笑了。 她宛如看傻瓜般看着裴敏敏。 所谓的“长安第一才女”,真真是个蠢而不自知的棒槌。 她淡漠地吩咐道:“裴妃不仅以下犯上,还以后妃身份干涉前朝政事,来人,把她带回储秀宫,禁足三个月,罚抄《女诫》《女德》一千遍。” 裴敏敏立刻睁圆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你敢罚我?!” 裴初初面色平静:“罚你,又如何?” “你,你——” 裴敏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明明怄火,却偏偏无法反驳。 几个宫嬷嬷抬手作请:“裴妃,请吧?” 裴敏敏恶狠狠跺了跺脚,指着裴初初撂狠话:“你给我等着!” 她气冲冲地走了。 寝殿恢复了宁静。 萧明月双手捧脸,微笑:“可是……罚得轻了?” 裴初初给她剥葡萄吃:“我到底是她堂姐,若是罚得太重,会显得我睚眦必报不近人情。我只需稍稍罚她,宫里的人自然会知道我与她不对付,那些想巴结我的人,便会主动在背地里替我治她。她再想在皇宫过得舒坦,难。” 萧明月弯了弯眉眼。 裴姐姐不愧是裴姐姐,果然高明。 裴初初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我进大理寺的这段时间,劳公主担心了。” 葡萄甘甜。 萧明月眨巴眨巴眼,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幼时她和皇兄读书,都是裴姐姐陪在他们身边,春日里给他们划功课重点,冬夜里为他们送上温暖的小炉子和锦袄。 每当他们兄妹和国子监的其他学生起冲突时,裴姐姐也总是不分对错,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们。 她喜欢皇兄,也喜欢裴姐姐。 她屏退伺候的宫女,从袖袋里摸出那只小瓷瓶。 她拉过裴初初的手,郑重地把小瓷瓶放在她的掌心。 裴初初不解:“殿下?” 萧明月轻启朱唇:“假死……药。” 她声音极轻。 初夏的风穿廊过院,只飘到了裴初初的耳畔。 裴初初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萧明月。 萧明月坐正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低着头安静地吃葡萄。 裴初初慢慢握紧小瓷瓶,只觉这小小的瓷瓶重若千斤。 漂亮的丹凤眼逐渐泛了红,却不知是欢喜,还是感激。 她轻声:“臣女……谢殿下大恩。” …… 裴初初喜欢栀子花。 时值初夏,萧定昭命人在骄阳殿外移栽了不少栀子树,宫女每每穿过花径,栀子的清甜馥郁袭人而来,莫名消暑。 骄阳殿也比别处宫殿修剪得更加巍峨华贵,家私摆设一应都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就连碗碟花瓶等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官窑青瓷。 宫里的人都知道,天子非常宠爱明贵妃。 入住骄阳殿的这日,裴初初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 黄昏时分,亲近的小宫女侍奉她沐浴,恭声道:“贵妃娘娘好福气,与天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如今结发为夫妻,定然会白头偕老恩爱一生的。” 裴初初泡在白玉浴池里。 她抬起指尖,把玩着一枚玫瑰花瓣。 漂亮的丹凤眼氤氲着雾气,瞳中平静,并没有动情或者害臊。 她道:“我是妃子,放在寻常人家,便只是个妾,哪来的‘结发为夫妻’一说?刚刚的话,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免得被治僭越之罪。” 小宫女后怕地捂了捂嘴:“娘娘说的是,是奴婢失言了。” 她又把裴初初的青丝捧在掌中,仔细为她搓洗:“奴婢看陛下的意思,今夜就要娘娘侍寝。奴婢也是头一回伺候皇妃,不懂宫里的规矩,不知今晚要准备些什么?对了,奴婢瞧见衣橱里有漂亮的纱衣,娘娘可要换上?” 她高高兴兴的,很盼望自家主子承宠。 裴初初仍旧神情淡淡:“什么也不必准备。” 她不打算侍寝。 那种事,本该与心仪的郎君做。 她与天子,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是夜。 萧定昭驾临骄阳殿。 殿檐下挂满青纱宫灯,月色与灯火交相错映,栀子花在夜间悄然盛放,草丛深处的虫鸣声衬得夏夜更加静谧。 穿绛纱红常服的少年,没叫宦官宫女跟着,独自穿过茂密的栀子花径,步履有些匆忙,衣袖拂过花枝,带起阵阵幽香。 略带紧张的表情,像是第一回和心上人幽会的小郎君。 他终于走到宫殿前。 他抬起头注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良久,摆摆手示意值夜的宫女全部退下。 他深深呼吸,随即踏进内殿。 金钩挽起帐幔,金色枝形灯盏里点着烛火,穿寝衣的妙龄女郎端坐在妆镜台前,正慢慢梳理长发。 裴初初从铜镜里瞧见他,放下木梳起身行礼:“殿下……” 萧定昭上前扶住她:“裴姐姐不是外人,何必多礼?” 他掌心炽热,顺势握住少女细嫩的手。 裴初初垂着眼睫,强忍不适,未曾抽出自己的手。 她与萧定昭一同坐到床榻上,宛如害臊般低着头。 良辰美景,春夜烂漫。 萧定昭握着她的手,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今夜的一切都该水到渠成,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倾身,试着亲吻裴初初的面颊。 裴初初眉尖紧蹙,却没有反抗。 她肌肤细嫩,许是觉得滋味儿美妙,少年的胆子与欲念又添了些。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浅尝辄止,又辗转而深。 裴初初被迫承受着他所谓的喜欢,细白的双手狠狠抓住被褥,才忍住推开他的冲动。 萧定昭顺势把她推倒在榻上。 虽然他没碰过女人,但来之前也算做足了功课。 他放下帐幔,正要与裴初初做那事,少女突然脸色惨白地扶住肚子:“陛下……” 萧定昭望去。 少女身下洇出嫣红的血液,逐渐染红了洁白的亵裤。 裴初初抬起鸦羽似的长睫,看起来楚楚可怜:“臣妾……臣妾的月事来了,今夜恐怕不能侍寝。” 章节目录 第1146章 朕替裴姐姐暖一辈子的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萧定昭怔了怔。 他没有碰过女人,也无人跟他说过这种事。 他迟疑了很久,突然朝裴初初的亵裤伸出手。 裴初初愣了愣。 她想到什么,俏脸上掠过厌恶,下意识想要避开他:“陛下自重——” 可对方,只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些血渍。 萧定昭眉头紧蹙:“朕受伤流血的时候,总觉得疼。裴姐姐,你流这么多血,你疼不疼?” 裴初初抿了抿唇瓣,一时无言。 原来他不是要那样…… 萧定昭坐起身,弯起凤眼:“侍寝之事,不急于一时。裴姐姐先躺着,朕去叫御医来,让他开个止疼的方子。” 宫灯灿烂。 少年的眼睛像是星辰。 裴道珠晃了晃神。 她在他翻身下榻时,及时拽住他的袖角,小声道:“女儿家每个月都会经历的事,我身子好,并不觉得疼痛。陛下叫御医开止疼药,给其他妃子知道,会让她们笑话的。” 萧定昭诧异:“流这么多血,真的不疼吗?” 裴初初摇摇头:“不疼的。” 萧定昭见她如此,只得作罢。 他本想陪裴初初一起就寝,只是少女坚持身子不洁,和天子就寝会违反宫规,硬是把他赶出了骄阳殿。 裴初初目送萧定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才慢慢坐起身。 她掀开亵裤。 尖锐的银簪就藏在身下,簪子尖端残留着血迹,白皙的腿侧,赫然是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汨汨涌出血液。 她面容平静,拿纱布草草包扎了伤口。 到底是不愿侍寝的啊,所以假装来了月事。 她早已盘算妥当。 先利用月事撑过这几天,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再用假死药离宫。 去塞北也好,去江南也罢,亦或者去荆州投奔兄长…… 总之,再也不要留在长安的深宫里。 次日,清晨。 裴初初梳妆完毕,踏出寝殿,发现食案上摆满了精美的膳食,穿常服的少年坐在食案前,正亲自布置碗筷。 她诧异:“陛下?” 萧定昭望过来:“昨夜是你侍寝的日子,朕想着若是半夜离开,会叫其他宫妃笑话你,因此在外殿睡了一宿。别发呆了,朕特意叫御膳房准备了点心,都是裴姐姐爱吃的,快来尝尝!” 初夏的清晨,海棠花开了满瓶。 少年的眼里藏着光。 裴初初沉默片刻,才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看着少年殷勤布菜,阻止道:“这种活儿,叫宫女来做就好,陛下万金之体,不该碰这些的。” 萧定昭不以为意,替她夹了块花糕:“又不是照顾别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裴姐姐与朕客气什么?” 裴初初无话可说。 用过早膳,萧定昭注视裴初初良久,忽然轻轻叹息。 裴初初把擦手的毛巾递给宫女:“好好的,陛下为何叹息?” 萧定昭一手托腮,仍旧盯着她看:“裴姐姐生得美,朕本想在新婚第一天,亲手为你描眉梳妆,可是你已经梳妆好了,真遗憾。” 裴初初正色:“陛下是天子,怎么能给女子描眉梳妆?陛下的心思,应该放在国事上,才不辜负雍王殿下对您的期望。” 萧定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收回视线,垂眸喝茶。 裴初初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喜欢她劝谏。 是了,从前读书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整日拘在书房的,她每次喊他读书,他都会百般拖延。 裴初初心思微动,继续道:“如今大雍虽然也算四海升平,但朝堂里还有很多隐患,镇南王江蛮对皇位虎视眈眈,手上还掌控着兵权,陛下得想办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够了。” 萧定昭打断她的话。 他面无表情:“朝堂上的事,朕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进谏。” “臣妾也是担心陛下。这江山是雍王殿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陛下不说青出于蓝,好歹得守住这些疆土——” “裴姐姐歇着吧,朕去御书房了。” 萧定昭寒着脸,起身就走。 裴初初目送他远去,樱唇微微翘起。 天子年少,正是热血风流的时候,凡事都喜欢争个高下,听不得自己不如人的话。 她琢磨着,自觉除了月事之外,又有了撵走萧定昭的办法。 骄阳殿外的藤萝花开开谢谢。 七日后,萧定昭又兴冲冲地过来了。 他指挥宫人抬进来一箱箱小玩意儿:“都是番邦使臣进贡的,中原见不到这些。朕寻思着你在后宫无趣,因此都给你送了来,你瞧瞧喜不喜欢。” 裴初初倚在贵妃榻上。 她扫了眼那些小玩意儿,心情没有任何起伏。 天子的所作所为,与逗弄笼中雀鸟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她怎甘心做一只雀鸟? 少女心中盘算着离宫的日子,察觉到萧定昭期待的眼神,很快浮上浅浅的笑容:“多谢陛下费心。” 窗外已是黄昏。 萧定昭坐到她身边,端详她的脸。 夕光映照在少女的面颊上,衬出几分婉约柔色。 那双杏眼精致好看,只是瞳孔幽深,他总也看不到底。 他认真道:“不知怎的,朕和裴姐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觉得远隔天涯……裴姐姐的心,似乎不在朕这里。” 他执起裴初初的手。 少女肌肤娇嫩,指尖却透着凉意。 他想捂暖这双手,于是细细拢在掌心。 可是他哪怕掌心炽热,也仍旧无法把任何温度传递给她。 萧定昭有些恼火,低头朝她的手呵出热气。 裴初初被他逗笑了:“都要到夏天了,臣妾嫌热都来不及,陛下何必非得给臣妾捂手?这种事儿,留在冬日再做吧。” 萧定昭见她笑了,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那层若有似无的隔阂,仿佛随之消失不见。 他伸出尾指,勾住裴初初的小手指:“那,朕与裴姐姐约定,今冬的时候,朕替裴姐姐暖手。往后余生,朕替裴姐姐暖一辈子的手。” 裴初初凝视他。 他的丹凤眼生得好看,笑起来时,有种独属于少年的温柔干净。 长安城里那么多女孩儿爱慕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想着,轻声道:“臣妾会记着这个约定的。” 可是冬天的时候…… 她早已不在长安了呀。 章节目录 第1147章 贵妃娘娘薨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酷暑时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新帝年少,宫里又添了一群活泼美貌的小宫娥,处处草木葳蕤,一派生机勃勃,触目所及都是热闹。 昭阳殿里,裴初初却像是生了病。 她整日恹恹地躺在贵妃榻上,不怎么梳妆打扮,身体清瘦面色发黄,从前精致繁丽的罗襦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松累赘。 黄昏时,萧定昭过来探望她,她却已经睡着了。 少年站在榻前,有些怔神。 裴姐姐生病的这些天,总是格外嗜睡。 他来过几次,她都是睡着的。 若非知道她是生病,他都要疑心她是不是不愿见他。 萧定昭在榻边坐了。 少女乌青色的长发铺散在枕边,从前润泽的发尾似乎有些枯黄,那张小脸不复昔日的明艳娇美,眉眼间的憔悴像是钝刀,一下又一下地磨着他的心。 他担忧地捋开她额前碎发,低声道:“太医怎么说?” 侍女双眼红肿,显然才哭过,哑着嗓子道:“说是不知病因,只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那些方子每日喝着,什么用处也没有,娘娘仍旧日渐虚弱,这不是要活活拖死娘娘吗?!” 她是裴初初一手带大的宫女,比谁都要敬重裴初初。 意识到自己说了“死”字,她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连忙低头跪地:“陛下恕罪!” 萧定昭面色平静,示意她退下。 他又屏退了其他宫娥内侍。 寝殿寂静,隐约听见纱窗外传来的蝉鸣。 夕光透室而来,温柔地照落在两人身上,将少女的面色照得回暖了一些,恍惚中像是无法抓住的神明。 萧定昭的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害怕的情绪。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低下头,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这段时间,除了请御医照看,也不是没有请民间神医进宫。 就连金陵游的大夫,也被陆续请进宫。 虽然姜神医不在,但他女儿姜甜医术也是极好的,可就算是姜甜,也摇着脑袋说不清楚病从何来。 “裴姐姐……” 萧定昭眉头紧锁。 …… 转眼已是中元节。 宫中颇为重视中元节,特意请了僧侣入宫祈福,供奉用的盂兰盆、香烛、纸钱等物也已经提前预备好。 宫妃们也得了特许,可以在宫中祭祀先人。 裴敏敏和几名妃子聚在一起说话。 有妃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神秘兮兮道:“你们听说没有,昭阳殿那位,如今是日渐消瘦,水米不进,已不成人形了。今年上元节之所以请僧侣入宫祈福,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徐晚婉也在其中。 那次萧定昭和裴初初赌气,故意封了一批妃子,徐晚婉便是趁那个时候进宫的。 她捏着手绢,讥笑:“所以说,位列贵妃又有什么用?福薄之人,到底受不住荣华富贵,裴初初那种狐狸精,就得贱养着才好!” “嘘!”一名粉衣妃子连忙示意她噤声,朝裴敏敏瞥了眼,低声,“人家堂妹还在这里呢!” 裴敏敏优雅地吃了一片花糕。 她用手帕擦拭干净指尖,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虽说是堂姐妹,可我对她什么态度,你们不知道吗?她霸占陛下的宠爱,从不劝陛下雨露均沾,可见不是贤惠之人。这种魅惑苍生的妖妃,怎配做我的姐姐?我呀,巴不得她早点儿——” 她没往下说,只得意一笑。 一众妃子虽是表情各异,可唇角都止不住地扬起。 裴敏敏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 只要裴初初死了,陛下的心思自然会放在她们身上。 她们呀,巴不得裴初初早点儿死呢。 徐晚婉想起什么,眼睛发亮,又低声道:“你们听说没有?最近几天,陛下一次也没踏足昭阳殿。我听说是因为裴初初病重,导致容色变得丑陋,因此不讨陛下喜欢。” “看来,她得宠也只是因为那张脸。” “呵,一想到再过段时间,宫中再无裴初初作威作福,我这心里呀就十分爽快!” “……” 妃子们嬉笑成团。 窗外隐隐传来诵经和木鱼声,是高僧们在祈福。 宫中佛殿。 少年天子一袭白衣,安静地跪在蒲团上。 他双掌合十,抬头望向高达三丈的金身佛像。 已经数天没去昭阳殿。 偶有宫女前来回报她的情况,他也不愿意听。 害怕看见她容色枯槁的模样。 害怕听见她油尽灯枯的消息。 明明初夏时还曾与他说笑,可才过多久,她就病成了这般模样? 佛案上明灯三盏。 少年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许多情景。 幼时,据他于千里之外的裴姐姐…… 被他连累,被迫留在宫中充作伴读的裴姐姐…… 他的裴姐姐,幼时就没了双亲,后来又失去贵女身份,孤零零锁在深宫,也曾夜半三更时偷偷垂泪,也曾孤单地站在偌大的宫门后,委屈地仰头凝视宫外的飞鸟。 她比任何女孩儿都要努力,比任何女孩儿都要才华横溢。 可这一辈子,却耗在了不见天日的深宫里…… 巨大的莲花宫灯悬在殿顶。 夏日黄昏的风突然大了,它吹进来,五颜六色的经幡剧烈摇曳,竹木签筒旋转着从案台跌倒,上百支签文散落满地。 一枚竹签恰恰落在少年面前。 ——恩深成怨去,人事不相和。 萧定昭看着签文,怔愣片刻,才缓缓伸手拾起—— “陛下!” 殿外陡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侍奉裴初初的小宫女,满脸是泪地跨进门槛,绝望地跪倒在萧定昭身后:“陛下,娘娘薨了!” “啪嗒”一声。 萧定昭手里的签文跌落在地。 佛祖依旧带笑。 供奉在佛案上的青莲,却悄然飘落一枚花瓣。 章节目录 第1148章 何为锥心刺骨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昭阳殿。 外殿聚着大批僧侣,经幡摇曳,木鱼和诵经声不绝于耳。 宫女们连绵成片的哭嚎声从内殿传出,莫名令人心悸。 混乱之中。 穿着一袭霜白常服的萧定昭,怔怔踏进内殿。 妃子宫娥跪了满地,个个梨花带雨悲痛欲绝,抹着眼泪道别榻上的女子,却不知有几分真心。 裴敏敏跪在榻边,哀伤地凝视裴初初,声泪俱下地控诉:“本想和姐姐共侍天子,做一辈子好姐妹,却不料天妒红颜,叫姐姐早逝……没有你在宫中,妹妹可要怎么活?!我的姐姐啊!” 她伏在榻上,哭得快要晕厥过去。 萧定昭抬手。 有眼力见儿的管事宫女,立刻招呼其他小宫女,把殿中的闲杂人群全部带出去。 裴敏敏拿手帕擦泪,哪里舍得走。 裴初初早丧,天子正是孤单寂寞的时候,此时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萧定昭:“陛下,可否容臣妾再多陪陪姐姐?臣妾从前多有对不住姐姐的地方,可逝者为大,姐姐没了,我才想起过去和姐姐是何等的姐妹情深……” 她用手帕捂住嘴,哭得哽咽不能语。 萧定昭凉薄地瞥她一眼。 他淡淡道:“既是姐妹情深,就去外殿为你姐姐诵经祈福吧。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朕要你跪在佛殿,每日斋戒沐浴,亲手为她誊抄经文。” 裴敏敏彻底傻眼了:“陛下?!” 萧定昭已经没有耐心应付她。 两名内侍毫不客气地把裴敏敏拖了出去。 昭阳殿只余下萧定昭和裴初初两人。 窗外夜色如泼墨。 萧定昭安静地站在床榻前。 人死后…… 是什么模样? 他慢慢抬起眼帘。 数日不见,榻上的少女形销骨立双颊凹陷,长睫在面颊上投落扇形阴影,虽然唇色泛白,可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依稀可以看出她生前的美貌。 她的长发铺散在枕间,从前她很珍惜的青丝,如今发尾微卷,像是深秋的枯草,不复昔日光泽。 月色透窗。 恍惚之中,萧定昭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他缓缓在榻边坐了,伸手执起裴初初的手:“裴姐姐……” 少女的手苍白而冰冷。 少年低下头,把她的手捧在掌心细细揉搓,试图唤醒她的体温。 却终究只是徒劳。 萧定昭凝视裴初初的脸。 幼时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裴姐姐冷情冷性,却把他照顾得很好。 她会亲手为他制作四季糕点,会亲自替他缝制袍裳,在他不耐烦批阅奏章时,会陪在他身边,一本接着一本地替他诵读奏章上的内容。 窗外掠过几只萤火虫。 萧衡忽然想起幼年的一件事。 那时候父皇还在,他因为顽皮不肯读书,就求裴初初在国子监替他打掩护,他自己则带着几个纨绔子弟溜进御花园,高高兴兴地玩了一整天。 他玩够了,已近黄昏。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国子监,却听说裴姐姐被夫子罚了五十藤条。 五十藤条…… 裴姐姐只是个女孩儿,那些藤条打在她身上,该有多疼?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顾夫子的叱骂,亲自跑去找裴姐姐。 他找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在暮色四合时,听宫女说看见裴姐姐独自一人去了东南边。 他拔腿往东南方向跑,直到跑到宫门前,才终于看见裴姐姐。 朱红铆钉的宫门巍峨庞大,隔绝了宫里和宫外的两片天。 宫墙边点着一盏盏宫灯,黑夜里却是格外凄冷的颜色。 裴姐姐孤零零站在宫门下。 那天她穿了一件海棠红的襦裙,可是因为挨了五十藤条,襦裙被染成血色,经风吹干,就那么血迹斑斑地穿在她身上。 她仰着头,安静地注视宫门。 那一刻,他竟然生出胆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怀愧疚地走上前:“裴姐姐……” 对方没有搭理他。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牵了牵她的袖角:“连累你,很是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孩儿突然转身,无言地伏在他怀里。 那年他有十二岁,个子已经比裴姐姐高了,看起来已是个少年郎。 可他却更加慌张。 因为清楚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衣裳。 裴姐姐哭了…… 那是这么多年来,沉默寡言的女孩儿第一次向他表露委屈。 她小声哽咽:“将来殿下登基,可否放臣女出宫?” 那年黄昏,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昭阳殿。 萧定昭微微恍神。 两盏灯火映照在他的眼中,却照不亮他的眼瞳。 他垂下眼帘,替裴初初整理额前碎发。 依稀记得,那年黄昏蝉鸣声声,几只萤火虫围绕在他和裴姐姐身边,青梅竹马的记忆美好的像是梦境。 他抱住清瘦的女孩儿,轻轻道了个“好”字。 原来…… 他曾给过裴姐姐出宫的承诺。 却在多年后,亲手毁掉了那个承诺。 萧定昭沉默地俯下身,温柔地抱了抱裴初初。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 三天后。 萧明月来御书房找萧定昭时,少年像是一夕之间成熟稳重了许多,正伏在龙案前,奋笔疾书批阅折子。 她环顾四周。 房中摆设一成未变,还是裴姐姐在世时弄成的模样。 宫里也没有为了丧事大操大办,裴姐姐的名字,成了所有人都不能提起的禁忌,就像是宫里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个人一般。 她不解:“阿兄……” 萧定昭头也不抬:“今儿折子格外多,阿兄没空陪你玩,你去找宁听橘姜甜她们耍去,过两天我空闲了,陪你玩蹴鞠。” 萧明月不解地歪了歪头。 阿兄如此正常,真是奇怪。 她问道:“阿兄想念……裴姐姐吗?” 萧定昭依旧运笔如飞:“斯人已逝,想念也是无用。更何况她走的时候,我尚且没有掉过一滴泪,如今走了这么久,我更加不会为她伤心,又何谈想念?” 是这样吗? 萧明月小脸平静。 她注视了萧定昭片刻,目光忽然移到他握笔的手上。 他握得那么紧,手背已是青筋暴起。 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萧明月收回视线,缓缓行了个退礼,离开了御书房。 随着她踏出门槛,那根狼毫笔被萧定昭狠狠掷了出去。 少年的额头紧紧贴着龙案,已是泣不成声。 她走时,只觉恍恍惚惚大梦一场。 她走后,空留他在这深宫里,日复一日走着她走过的宫巷,日复一日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袍裳,日复一日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残留着她味道的宫殿里…… 此时才明白…… 何为锥心刺骨。 , 我回来啦! 章节目录 第1149章 再见,萧定昭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萧明月离开皇宫,乘坐一辆低调的青皮马车,直奔城郊而去。 城郊有座香火平平的寺庙。 萧明月径直走向寺庙深处。 已是黄昏,禅院幽静,院墙上爬满绿色藤蔓,盛夏里青翠欲滴。 一架秋千挂在老榕树下,布衣罗裙的少女,梳简单的发髻,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手捧一本佛经,正淡然翻看。 细碎的夕阳穿过榕树叶,照落在她的面颊上,少女肌肤白皙容貌娇艳,凤眼深沉静谧,有种叫人安静的力量。 正是裴初初。 萧明月咳嗽一声。 裴初初抬起头。 见来客是萧明月,她笑着起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屈膝礼:“能逃离深宫,都是托了殿下的福。此生不知如何回报,只能夜夜为公主祈福。” 萧明月扶起她。 裴姐姐的死,是她设计的一出好戏。 她向姜甜讨要假死药,让裴姐姐在适当的时机服下,等裴姐姐被“下葬”之后,再叫心腹侍卫偷偷从皇陵里救出她,把她悄悄藏到这座偏僻的寺庙。 皇兄…… 永远不会知道,裴姐姐还活着。 她凝视裴初初。 因为假死药的缘故,哪怕歇了几天,裴姐姐瞧这还是有些憔悴。 而今天过后,裴姐姐就要离开长安。 从此山长水阔,再不能相见。 萧明月替裴初初抿了抿鬓角碎发,琉璃似的眼瞳里满是舍不得。 似是看出她的情绪,裴初初安慰道:“若是有缘,将来还会再见,殿下不必伤心。等再见面的时候,臣女还给公主沏您爱喝的花茶。” 萧明月的眼睛立刻红了。 她只爱喝裴姐姐沏的花茶,她从小喝到大…… 她忍了忍泪意,转身从心腹侍女手中接过一只檀木小匣子。 她把小匣子送给裴初初:“路费。” 裴初初打开匣子,里面盛着厚厚的银票,岂止是路费,连她的余生都足够拿来挥霍度日了。 她迟疑:“殿下——” 萧明月打断她的话,只温柔地抱了抱她。 恰在这时,石头洞月门边响起轻嗤声:“好大的胆子!” 裴初初望去。 姜甜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嚣张地挑起眉头:“我就说殿下要假死药做什么,原是为了给裴初初用……裴初初,你假死脱身,可是欺君之罪!” 少女穿一袭火红罗裙,腰间缠着皮鞭,活像一颗小辣椒。 裴初初淡淡一笑。 都是一起长大的姑娘,姜甜爱慕天子,她是知道的。 姜甜性子泼辣,虽然经常和她们唱反调,但心地并不坏。 裴初初上前,拉住姜甜的手。 她柔声:“今后我不在了,你替我照顾公主。公主性格纯善,最容易被人欺负,我放心不下她。” 姜甜翻了个白眼。 萧明月性格纯善? 萧明月那对姐弟,在裴初初跟前伪装得可好了,分明都是大尾巴狼,却还要披上一层羊皮,如今天子表哥是暴露了,可萧明月还装得很好呢! 裴初初唤道:“阿甜?” “知道了、知道了!”姜甜不耐烦,“要走就赶紧走,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你走了才好,你走了,就没人跟我抢天子表哥了!” 她嘴上说着狠话,却忍不住悄悄瞅了眼裴初初。 迟疑半晌,她塞给她一块令牌:“饯别礼,你且收着!” 裴初初紧紧捏住那块纯金令牌。 金陵游的势力包覆南北,手持这块令牌,可以在它名下的所有医馆得到最上乘的待遇,还能享受江南漕帮的最大礼遇,行走在民间,不必害怕强盗山匪的袭击。 她感受着令牌上残留的体温,认真道:“多谢。” 姜甜又是轻嗤一声,抱着手臂扭过头去。 裴初初是在夜里走的。 她站在大船的甲板上,遥遥注视长安城。 长夜起雾,两岸灯火煌煌。 依稀可见那座古城,巍然不动地屹立在原地,随着大船随水波南下,它逐渐化作视野中的光点,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虽是夏夜,扑面而来的河风却透着轻寒。 裴初初轻轻呵出一口气,慢慢收回视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她声音极低:“再见,萧定昭。”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长安城的方向,她转身,缓步踏进船舱客房。 大船破开波浪,是朝南的方向。 此时的少女并不知道,短短两年之后,她和萧定昭将会再度重逢。 …… 两年之后。 依山傍水的姑苏城里,多了一座风雅奢贵的酒楼,名为“长乐轩”,以北方菜系闻名遐迩,每天生意都是极好的。 长乐轩大堂。 食客们围坐着,品尝店里的招牌菜羊肉涮锅。 他们边吃,边津津有味地议论:“说来也怪,咱们都是长乐轩的老熟客了,却从没见过老板娘的真容。你们说,她是不是长得太丑,不敢出来见客?” “呵,没见识了吧?我听说长乐轩的老板娘,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凡是看过她的男人,就没有不心动的!” “你这话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如果真是天仙,还能安然无恙地在闹市之中开酒楼?那等天仙,早就被土匪或者权贵抢走了!” “笑话!人家后台硬着呢,谁敢动她?” “什么后台?” 一位食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知府家的嫡公子!长乐轩的老板娘,乃是嫡公子的正头娘子!否则,你以为她的生意怎么能这么好?是官府暗中照顾的缘故呢!” 楼下窃窃私语。 楼阁顶层。 此间风雅,不见金玉为饰,只种着青竹翠幕,屏风小几俱都是金丝楠木雕花,墙上挂着无数古字画,更有主人家的亲笔手书张贴其间,簪花小楷和一手工笔画出神入化。 身穿莲青色襦裙的美人,安静地跪坐在书案前。 正是裴初初。 纤纤玉手提着一杆狼毫,她托腮凝思,很快在宣纸上落笔。 侍女在旁边研墨,瞄了一眼纸上内容,笑道:“您今日也不回府吗?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宴,您若不回去,又该被夫人和小姐数落了。” 少女停住笔尖。 她缓缓抬眸,瞥向窗外。 两年前来到姑苏,意外中救了一位跳河自尽的贵族公子。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是知府家的嫡公子,因为不堪忍受病痛折磨,再加上治疗无望,所以瞒着家人选择自尽。 她想得到知府的保护伞,因此动用金陵游的神医关系,治好了他的绝症。 为了报恩,那位公子主动提出娶她为妻,给她在姑苏城站稳脚跟的一切优待,并且为表敬重,他绝不碰她。 她不肯白白占了人家的妻位,他便告诉她,他也有心爱之人,只是心上人是他的婢女,因为出身卑贱绝不能为妻,所以娶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成亲是各取所需无伤大雅。 她这才应下。 谁知婚后,知府夫人和小姐却嫌弃她不是官家出身,靠着救命之恩上位,乃是贪慕虚荣图谋不轨。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50章 眼前少女,并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搁下毛笔。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 旁人瞧着,她笑起来比江南的姑娘还要温柔,可若是萧明月和宁听橘在此,定然能读懂裴初初神情里的轻蔑。 不过是知府家的女眷罢了。 她在长安深宫时,和多少达官显贵打过交道,便是丞相夫人,见着她也得礼让三分,如今到了外面,倒开始被人欺负了…… 正不悦时,又有侍女进来禀报:“姑娘,陈公子亲自过来了。” 长乐轩的侍女都是裴初初自己的人,她不喜被唤作少夫人,因此在人后,这些侍女依旧唤她姑娘。 裴初初瞥向雅座门扉。 叩门而入的郎君,不过二十多岁,玉带锦袍玉树临风,生得清秀白皙,是标准的江南贵公子相貌。 他把带来的一盒桃花酥放在案几上,看了眼没来得及送给他的信,柔声:“今儿是妹妹的生辰宴,你又想不回去?酒楼生意忙这种借口,就别再用了,嗯?” 裴初初道:“当初说好了,你我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与你的家族毫无瓜葛,你妹妹生辰,与我何干?” 夕光温柔。 陈勉冠看着她。 少女的面颊白如嫩玉,眉目红唇娇艳绝美,举手投足间透出大家闺秀才有的气度,民间百姓家里很难养出这种姑娘,即便他妹妹锦衣玉食出身官家,也比不上裴初初来得惊才绝艳。 只是她的眉梢眼角,却藏满凉薄。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清冷之感。 如同高山之月,无法接近,无法亵玩…… 裴初初抿了抿鬓角碎发,见他发呆,唤道:“陈公子?” 陈勉冠回过神,笑道:“母亲和妹妹催得急,让我务必带你回家。初初,我妹妹一年才过一次生,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迁就一下她,可好?她年幼不懂事,你让着她些。” 年幼不懂事…… 原来十八岁的年纪了,还叫年幼。 她也只比陈勉芳大两岁而已。 裴初初面容冷淡,对着案边铜镜扶了扶钗饰:“让我去参加生辰宴也可以,只是陈公子能为我付出什么?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利益。” 陈勉冠看着她。 裴初初只是个民间女子,他身为知府家的嫡公子,地位远比她高,可是每次跟她打交道,他总有种奇异的自卑感。 仿佛眼前的少女…… 并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他这么想着,面上仍旧带笑:“南街那边新拓了街道,再过不久,定然会成为姑苏城最繁华的地带。那里的商铺楼阁千金难求,得靠关系才能拿到,而我可以帮你弄到最好的地段。再开一座长乐轩,赚双倍的钱,不好吗?” 裴初初眼眸微动。 她从铜镜里瞥了眼陈勉冠。 她平静地拿起翡翠耳铛,戴在了耳珠上:“成交。” 陈勉冠立刻笑逐颜开。 他落座,等待裴初初梳妆更衣时,忍不住扫视整个雅座。 雅座陈设风雅,没有金银装饰,但无论是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还是挂在墙上的字画,都价值连城,比他父亲的书房还要贵重。 裴初初这个女人,只说她从北方逃难而来,是个出身商户的寻常姑娘,可她的眼光和魄力却好到令人惊叹,两年之内积攒的财富,也令他震惊。 两年前初见,他惊艳于裴初初的容貌,当时就生出了把她占为己有的心思,只是少女清高不可亲近,他只得用迂回的方式,让她嫁给他。 他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用自己的容貌和才学征服她,却没料到裴初初完全不为所动! 只是…… 她再清高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沉溺于金钱和权势之中? 他随意抛出一座商铺当作好处,她就迫不及待地咬饵上钩。 可见她唯利是图,并不是表面上那般风雅潇洒之人,她裴初初再骄傲再清高,也终究只是个庸脂俗粉。 他迟早,迟早会叫她承欢帐中。 思及此,陈勉冠的心平衡许多。 那些自卑感悄然消散,只余下浓浓的自信。 …… 来到陈府,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因为中午宴请过外客,所以参加晚宴的全是自家人。 知府小姐陈勉芳好奇地翻看裴初初送的生辰礼:“只是一套翡翠头面?嫂子,难道哥哥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翡翠吗?我想要一套纯金首饰,纯金的才好看呢!长乐轩的生意那么好,嫂子你是不是太小气了?连金器都舍不得送……” 说着说着,她的脸越拉越长,嘴巴也噘了起来。 裴初初淡然吃茶。 那套翡翠头面,价值两千两雪花纹银。 就这,她还不知足? 她想着,淡淡扫了眼陈勉冠。 陈勉冠连忙笑着打圆场:“初初回家一趟不容易,咱们还是快开席吧?我有些饿了,来人,上菜!” 上座的知府夫人秦氏,讥笑一声:“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还知道回家一趟不容易?” 席间气氛,便又紧张起来。 秦氏喋喋不休:“都成亲两年了,肚子也没半点儿动静。便是厨房里养着的母鸡,也知道下蛋,她却像根木头似的!冠儿,我瞧着,你这媳妇是白娶了!” 陈勉芳抱着礼物,附和般冷笑一声。 陈勉冠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裴初初。 分明只是个娇弱少女,却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仍旧平静得可怕。 他想了想,按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委屈些……” 叮嘱完,他又高声道:“娘亲说的是,确实是初初不好。以后,我会经常带初初回家给您请安,好好孝敬您。初初的长乐轩生意极好,您不是喜欢玉观音吗?叫她花重金替您订制一尊就是。你说是吧,初初?” 他期待地望向裴初初。 驯服少女的第一步,是让她变得乖巧听话。 哪怕只是在人前的伪装,可面具戴久了,她就会慢慢觉得,她确实是这府里的一员,她确实需要孝敬府上的人。 裴初初优雅地端着茶盏,思绪清醒得可怕。 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她才不要给这家人花太多钱。 她吃穿用度都是靠自己赚的钱,又不是寄人篱下,何故要忍气吞声,想方设法讨好秦氏? 这场假成亲,她有些玩腻了。 她笑道:“我从没向夫君索要过礼物,夫君倒是惦记上我的钱了。婆母想要玉观音,夫君拿自己的俸禄给她买就是,拿我的钱充什么门面?” 她的语气温温柔柔,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鄙夷。 , 章节目录 第1151章 回长安(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一时间,厅堂的气氛像是拉紧的弓弦,矛盾一触即发。 陈勉冠万万没想到,看似温柔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裴初初,竟然能说出这种诛心之言。 他怔怔盯着少女,双颊火辣辣地烫,竟不知如何接话。 秦氏眼看自己儿子颜面扫地,顿时怒不可遏。 她猛然拍桌,骂起了裴初初:“两年前我就不想让你进门,也就是冠儿苦苦哀求,再加上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才点的头! “可这才进门多久,你就敢对我这个婆母甩脸子了?!整日抛头露面,沉溺于赚取钱财,简直和那些斤斤计较的市井妇人毫无区别!到底是寻常百姓养出来的女儿,粗鄙庸俗,比不得官家小姐懂事!” 陈勉芳不嫌事儿大。 她跟着拱火:“娘亲说的不错!嫂子,我们家待你可不薄,你要知道,就凭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配嫁到我家。既是高攀,就该夹着尾巴乖乖做人才是,怎么敢嚣张跋扈不敬婆母?!” 就连平日里有“笑面虎”之称的陈知府,也沉下了脸。 裴初初放下筷箸。 她无视这群陈家人,只冷淡地瞥向陈勉冠:“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也希望你能践行诺言。另外,请你明日来长乐轩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既然这场假成亲,已经无法再为她带来利益,那就该正式说再见。 就算日后陈家报复她,她凭着这两年攒下来的财富,也足够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甚至将会活得更加潇洒。 少女无所畏惧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屋外。 陈勉冠已是彻底没了脸面。 他懊恼地上前拽住裴初初,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到底在干什么?!别胡闹,快给娘亲道歉!” 裴初初不肯。 两人拉扯之中,侍女突然进来禀报:“大人、夫人,钟小姐来了!说是前些天随钟大人去了钱塘,刚刚才回到姑苏。白日里错过了小姐的生辰宴,今晚特意赶过来祝贺。” “钟情?” 陈勉芳惊喜不已。 她很快瞟一眼裴初初,故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她进来?说起来,哥,钟姐姐可是你的青梅竹马,自幼就喜欢你,若非嫂子横插一脚,今儿我叫嫂子的,就该是钟姐姐了!” 抱着锦盒进来的少女,个子高挑身段丰满,比起裴初初壮硕许多,虽然盛装打扮过,但容色仍旧只是寻常。 她把锦盒送给陈勉芳:“芳儿,这是我送你的十八岁生辰礼。” 陈勉芳打开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支华丽鲜艳的纯金凤钗。 裴初初瞧着俗不可耐,可陈勉芳却高兴不已,连忙拿起来插在头上:“我早就想要这样的金钗了,还是钟姐姐了解我!” 她本身就打扮得繁琐艳丽,再戴上大金钗,没添任何美感,反而更显老气横秋,然而她自我感觉极好,频频向众人展示她的大金钗。 钟情笑了笑,又走上前向秦氏和陈知府行礼。 秦氏拉着她的手,喜爱得不行:“你父亲母亲身体可还好?我瞧着,你出去几天,倒是瘦了,叫人心疼。你知道我喜欢你,从小就把你当亲女儿看的。只可惜冠儿没福气,没能娶你进门……” 她毫不顾忌裴初初在场,只恨不能把裴初初的脸面踩到地上去。 裴初初丝毫不气怒。 她只觉可笑。 钟情的父亲是江南盐官。 这官职看似权力不大,实则富可流油。 陈家母女一直都很喜欢钟情,恨不能代替陈勉冠娶她进门,只是陈勉冠喜好美人,无法接受钟情过于平庸的相貌,因此不肯和钟家联姻。 可钟情却不肯罢休。 哪怕陈勉冠娶了妻,也仍旧三不五时地往陈府跑,隔三差五给陈家母女送各种贵重珠宝,讨好之意溢于言表,仿佛只等着陈勉冠休妻再娶。 面对秦氏的夸赞,钟情柔声:“裴姐姐还在场,伯母就别说这种话了……裴姐姐也是很好的姑娘,虽然不能在仕途上帮到勉冠哥哥,但她生得美,这世上谁不喜欢美人呢?” 虽是夸赞,实则却在贬低裴初初。 裴初初只觉可笑。 她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反而淡定地落座吃茶,想看看这群人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钟情全然把自己当成了府里的媳妇,殷勤地为秦氏斟茶:“您知道的,我家族长辈在长安做官,他这两天寄来信函,说是年后,我父亲就要被调往长安升做京官。到时候,恐怕我不能再继续侍奉伯母了。” 秦氏吃惊:“你父亲竟然要去长安做官?!” 长安的官,和地方官自然是不一样的。 哪怕只是长安的九品小官,可若是来到地方,那些地方官也得看他几分脸色,去长安做官,几乎是所有地方官的梦想。 陈勉冠也愣了愣。 他今年开始步入仕途,可仕途艰难,没有人引路,哪怕活到四五十岁,也仍旧只能止步地方…… 早知道钟情的父亲如此有能耐…… 他盯着钟情,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 钟情察觉到他的视线,嫣然一笑,继续道:“我那位伯父还在信函里说,天子有意多选几位地方官进京,请朝臣们帮忙参考举荐。” 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语。 陈知府瞬间激动起来。 他搓了搓手,笑眯眯的:“钟情啊,我和你父亲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你看……” “伯父何必见外?”钟情温顺地为他斟茶,“我一早就拜托过父亲了,更何况您本身两袖清风政绩斐然,定然能被选上的。等到了长安,咱们两家仍然做邻居,在官场上互相帮扶,多好呀?” 一番话,说得陈知府飘飘然。 陈勉冠也禁不住蠢蠢欲动,连望向钟情的眼神都温柔许多。 钟情笑靥如花,又转向裴初初:“对了,听说裴姐姐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可认识北方什么达官显贵?” 见裴初初不说话,她立刻抱歉道:“是我不好,揭了裴姐姐的短。你不认识达官显贵也没关系,虽然帮不到勉冠哥哥,但也不必自卑。人嘛,总是各有长短的。说起来,我幼时也去过北方,还和明月公主一起用过膳。等将来到了长安,我引荐明月公主给你认识呀。” 裴初初:“……” 沉默半晌,她微笑:“好呀。” 章节目录 第1152章 裴初初,你怎么敢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从陈府出来,夜已经深了。 陈勉冠亲自送裴初初回长乐轩,马车里点着两盏青纱灯笼,照亮了两人安静的脸,因为彼此沉默,显得颇有些冷场。 不知过了多久,陈勉冠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初初,两年前你我约定好的,虽然是假夫妻,但外人面前绝不会露馅儿。可你如今……似乎不想再和我继续下去。” 裴初初端着茶盏细细端详。 去年花重金从江南富商手上收购的前朝青瓷茶具,花鸟纹饰精致细腻,不比皇宫御用的差,她很是喜欢。 她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唇角带笑:“为何不想继续,你心里没数吗?更何况……钟情今夜的那些话,很令你心动吧?与我和离,另娶钟情,难道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陈勉冠骤然捏紧双拳。 少女的嗓音轻灵动听,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却直戳他的内心。 令他颜面全无。 他不愿被裴初初看做吃软饭的男人,硬着头皮道:“我陈勉冠绝非见异思迁攀龙附凤之人,钟情再好,我也做不出休妻另娶的事。初初,都两年了,你还看不清楚我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吗?” 宅心仁厚…… 裴初初低头吃茶,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就陈勉冠这样的,还宅心仁厚? 那她裴初初就是活菩萨了。 她想着,认真道:“就算你不愿休妻另娶,可我已经受够你的家人。陈公子,咱们该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陈勉冠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容貌娇艳倾城,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美人,两年前他以为轻易就能把她收入囊中叫她对他死心塌地,可是两年过去了,她依旧如高山之月般无法亲近。 一股挫败感蔓延在心头,很快,便转化为了羞愤。 陈勉冠义正言辞:“你出身低微,我家人容许你进门,已是客气,你又怎敢奢求太多?更何况你是晚辈,晚辈敬重长辈,不是应该的吗?古时候有卧冰求鲤彩衣娱亲的妙谈,我不求你彩衣娱亲,但起码的敬重,你得给我母亲不是?她身为长辈,数落你几句,又能怎样呢?” 他话里话外,都把裴初初放在了一个不孝顺的位置上。 仿佛所有的过错,都是她一个人的。 裴初初扫他一眼。 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的内心配不上他的皮囊。 她漫不经心地摩挲茶盏:“既然对我百般不满,就与我和离吧。” 寒山寺的明月和枫林,姑苏园林的山水,江南的烟雨和江波,她这两年已经看了个遍。 她想离开这里,去北疆走走,去看塞外的草原和大漠孤烟,去尝尝北方人的羊肉和青稞酒…… 陈勉冠不敢置信。 两年了,便是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 可是“和离”这种话,裴初初竟然如此轻易就说出了口! 他咬牙:“裴初初……你简直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裴初初仍旧淡漠。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 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颗心早就锤炼的如同石头般坚硬。 仅剩的一点温柔,全都给了萧家兄妹和宁听橘姜甜她们,又哪里容得下陈勉冠这种虚伪之人? 马车在长乐轩外停了下来。 因为没有宵禁,所以即便是深夜,酒楼生意也依旧火爆。 裴初初踏出马车,又回眸道:“明日一早,记得把和离书送过来。” 陈勉冠愣了愣,涨红着脸道:“我不会与你和离,你想都别想!” 裴初初像是没听见,兀自进了酒楼。 被抛弃被轻视的感觉,令陈勉冠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 他咬牙切齿,取出矮案底下的一壶酒,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完,他重重把酒壶砸在车厢里,又用力掀开车帘,脚步踉跄地追进长乐轩:“裴初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对不住你,哪里配不上你,叫你对我甩脸子?!” 他推搡开几个前来阻拦的侍女,不管不顾地登上楼梯。 裴初初正坐在妆镜台前,取下发间珠钗。 闺房门扉被重重踹开。 她透过铜镜望去,闯进房中的郎君失态地醉红了脸,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哪还有江边初见时的清高风度。 人就是如此。 欲望渐深却无法得到,便似走火入魔,到最后连初心也丢了。 “裴初初!” 陈勉冠不管不顾,冲上前搂抱少女,心急火燎地亲吻她:“人人都羡慕我娶了美人,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两年来,我根本就没碰过你?!裴初初,我今夜就要得到你!” 裴初初的神情仍旧淡漠。 她侧过脸避开他的亲吻,冷淡地打了个响指。 侍女立刻带着楼里豢养的打手冲过来,不管不顾地拉开陈勉冠,毫不顾忌他知府公子的身份,如死狗般把他摁在地上。 裴初初居高临下,看着陈勉冠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团死物:“拖出去。” “裴初初,你怎么敢——” 陈勉冠不服气地挣扎,正要大喊大叫,却被打手捂住了嘴。 他被拖走了。 裴初初重新转向铜镜,仍旧平静地卸下珠钗。 她连天子都敢欺骗…… 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 她取下耳铛,淡淡吩咐:“收拾东西,咱们该换个地方玩了。” 然而长乐轩毕竟是姑苏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收拾转让商铺,得花不少功夫和时间。 裴初初并不着急,每日待在闺房读书写字,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快要处置好资产的时候,陈府突然送来了一封文书。 她翻开,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侍女好奇:“您笑什么?” 裴初初把文书丢给她看:“陈家数落我两年无所出,对待婆母不惊不孝,因此把我贬做小妾。年底,陈勉冠要正式迎娶钟情为妻,叫我回府准备敬茶事宜。” 侍女气愤不已:“陈勉冠简直混账!” 裴初初并不在意。 除了名字,她的户籍和出身都是花重金伪造的。 她跟陈勉冠根本就不算夫妻,又哪来的贬妻为妾一说? 要和离书,也只是想给自己目前的身份一个交代。 , 章节目录 第1153章 但愿他们也能遗忘她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打算卖掉长乐轩。 只是有陈家暗中作梗,导致酒楼卖不上高价,裴初初又不肯轻易贱卖自己两年来的心血,因此在姑苏城多停留了两个月,而这一留就留到了冬天。 江南很少落雪。 这日清晨,街上才落了些小雪,就惹得侍女们兴奋地连连惊呼,围挤在窗边好奇张望。 有侍女高兴地转头望向裴初初:“姑娘,您不出来看雪吗?姑苏得有三年没下过雪了,奴婢瞧着十分稀罕!” 裴初初坐在书案边,正翻看北疆的地理志。 还没说话,一个活泼的小侍女嚷嚷道:“你真笨,咱们姑娘是从北方来的,听说北方的冬天会落鹅毛大雪!咱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才不稀罕这种小雪呢!” “真的吗?鹅毛大雪,那该是怎样的雪?冰天雪地的,会不会很冷?北方人在冬天会出门嘛?”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热闹之中,有侍女推开窗,伸手去抓落在窗台上的薄雪。 抓在掌心,寒凉透骨。 她笑着把雪团塞进另一个侍女的手里:“冻死了冻死了,你也试试!” 她们玩着雪团,又怕冷地凑到熏笼边暖手。 裴道珠从书页里抬起头,看她们嬉笑暖手。 她又慢慢看向窗外。 江南街景,细雪伶仃,却不似长安。 她想起两年前萧定昭跟她说过的情话: ——那,朕与裴姐姐约定,今冬的时候,朕替裴姐姐暖手。往后余生,朕替裴姐姐暖一辈子的手。 两年了,也不知那个少年如今是何模样。 可有遇上心仪的姑娘? 可明白了何为喜欢?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离开那座囚笼两年了。 起初会时常想起那里的人,可岁月总爱令人遗忘,她想起那段时光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偶尔午夜梦回时梦见过往,倒更像是临水照花大梦一场。 总有一天,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但愿他们也能遗忘她…… 裴初初想着,长街上突然传来喧哗的铜锣声。 是陈勉冠娶亲。 随着迎亲队伍靠近,满街都喧嚣沸腾起来。 侍女听见动静,忍不住又拥到窗边围观,瞧见陈勉冠一身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禁纷纷骂起他来。 薄情寡义、攀龙附凤、喜新厌旧等等言辞,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个男人,有气急败坏的侍女,甚至捏起雪团砸向迎亲队伍。 裴道珠弯了弯唇。 迎亲队伍本不必从这条街经过,想来不过是陈勉冠故意为之,好叫她心生妒忌,从而乖乖臣服。 只是…… 不在意的人,又如何心生妒忌? 裴初初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研究起地理志。 …… 是夜。 陈府热闹。 终于送走最后一批宾客,陈勉冠醉醺醺地回到新房。 他挑开红盖头,敷衍地和钟情行了合卺酒。 娶妻本该是快乐的事,可他却始终沉着脸。 他今日大婚,本以为能看见前来讨好他的裴初初,本以为能看见裴初初悔不及当初的脸,可是那个女人竟然连面都没露! 若她明天还不回来敬茶,她可就连做妾的资格都没了! 她怎么敢的?! “夫君?”钟情柔声,“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陈勉冠回过神,勉强浮起笑容:“有些乏了。” 钟情笑了笑,也是个通透之人:“莫非是在挂念裴姐姐?贬妻为妾,她心里不高兴,因此不愿过来吃喜酒也是有的。裴姐姐到底是寻常百姓出身,上不得台面,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陈勉冠在榻边坐了:“她确实不懂事。” 钟情替他捏肩:“我父亲已经收到长安那边的来信,公公调往长安为官之事,已是十拿九稳,想来很快就能收到圣旨,明年开春就该赶赴长安了。” 听见这话,陈勉冠的脸色不禁缓和许多。 他拍了拍钟情的手:“辛苦你了。” 钟情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到时候,把裴姐姐也带上。京城不比姑苏,各种礼仪繁琐着呢。我会亲自教导她京城的规矩,会把她调教成明事理的女子,夫君就放心吧。” 钟情容色寻常。 若是不上妆,甚至连普通姿色都达不到。 只是胜在温柔解意,还有个强大的娘家。 陈勉冠心中熨帖,情不自禁地把她搂进怀里:“还是情儿懂我……以后,裴初初就交给你调教了。” 夫妻俩商量着,仿佛已经替裴初初规划好了余生。 …… 正月时,裴初初终于以正常价格,把长乐轩卖给了外地来的商贾。 她心情不错,指挥侍女收拾行装,打算一过正月就动身上路。 少女被困深宫多年,如今终于得到自由,恨不能一口气看完山南海北的风光。 谁知行装还没收拾完,倒是撞上来找她的陈勉冠。 新婚燕尔的男人,大约被伺候得极好,看起来满面春风。 他衣带当风地踏进厅堂:“初初。” 裴初初暗道晦气。 她端坐不动:“你怎么来了?” 陈勉冠自来熟地落座:“你是我的小妾,我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吗?何必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 裴道珠仔细想了想这个词的含义,怀疑陈勉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勉冠接着道:“更何况你多日未曾回家,就连除夕夜也不肯回去,实在不像话。也是我母亲和情儿她们不计较,否则,你是要被家法处置的。” 裴初初快要笑出声。 还家法处置,谁给他的脸? 她努力绷紧小脸:“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陈勉冠正色:“我父亲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过两日就要动身去长安。我特地来跟你打声招呼,你尽快收拾行装,两天后在码头跟我们汇合,听明白了吗?” , 晚安安鸭 章节目录 第1154章 回长安(2)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 陈勉冠说的每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拼凑成句,却听不明白了呢? 她柔声:“你们动身去长安,与我何干?” “你虽是妾,却也是陈家的一份子。”陈勉冠正色,“初初,大事面前,你不要任性。我知道你害怕去了长安以后,因为身份低微而被人轻贱,也害怕因为不了解那边的规矩而冲撞贵人。但你放心,情儿会好好调教你的。情儿是官家小姐,她什么都懂。” 裴初初:“……” 她越发听不明白了。 对面前郎君的厌烦又多几分,她皮笑肉不笑:“我还有账目要处理,就不招待陈公子了。樱儿。” 心腹侍女立刻走出来,毫不客气地请陈勉冠下楼。 陈勉冠落了个没脸,气冲冲回到府里,好一顿发脾气。 钟情姗姗而来,弄明白了缘由,自信道:“裴初初被贬妻为妾,心中难受,所以才会对夫君冷脸。像夫君这般龙章凤姿的男人,世上还能有谁?她爱着夫君,却又生性骄傲,不肯叫你轻贱她,所以才会故意冷落你,借此以退为进,吸引你的注意。” 陈勉冠迟疑:“当真?” 他认识裴初初两年了。 整整两年,那个女人始终保持优雅高贵。 他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模样,却也从未走进过她的心房。 裴初初…… 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和姑苏城所有达官显贵处理好关系,可一旦再靠近些,就会被她不动声色地疏远。 她像是一块没有心的石头。 这样的裴初初,当真会爱上他? 钟情挽住陈勉冠的手臂:“女人最了解女人,她什么心思,我这当家主母还能不知道?我看呀,夫君就是不够自信。夫君照照镜子,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夫君更加俊美多才?等去了长安,夫君定然能大放异彩一展宏图。出将入相指日可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迟早的事!” 钟情笑容满面。 她幻想着今后成为一品夫人的风光,连眼睛都明亮起来。 经过这番安慰,陈勉冠情不自禁地望向铜镜。 镜中郎君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便是他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再看也依旧觉得容色极好。 听闻天子英俊,引得无数长安女郎折腰倾慕。 可长安女郎从未见过他的容貌。 如果他到了长安,就算与天子并肩而立,也不会显得逊色吧? 甚至…… 会更胜一筹。 思及此,陈勉冠顿时信心满满。 …… 长乐轩。 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妥当。 因为姜甜送的那枚令牌,裴初初轻而易举就雇佣到了漕帮最大的运输船队,打算让他们护送行李财物前往北疆。 即将启程的时候,一名漕帮里的跑腿少年突然过来拜访。 少年肌肤黝黑,老实巴交地呈上书信:“姜姑娘托人从长安寄来的,叮嘱我们必须当面交给您。” 姜甜寄来的书信…… 裴初初微怔。 这两年,她和长安并无联系。 明月她们知道自己一心向往宫外的天地,也从不打扰她。 能让姜甜主动寄信,怕是长安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初初拆开信。 一字一句地看完,她深深蹙起了眉。 公主殿下竟然生了重病! 公主殿下已是及笄的年纪,萧定昭亲自为她相了一门亲事,本来说的好好的,谁料那郎君背地里藏了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表妹心生妒忌,在一次宴会上和公主发生争执,混乱之中公主不幸跌进水里。 公主先天不足,本就体弱多病,前阵子又是寒冬腊月,一旦落水,可想而知她要活命该有多艰难。 信中说,虽然殿下醒了过来,却日渐虚弱,每日只吃半碗水米,只怕时日无多,所以姜甜想请她回长安,再见一面公主殿下。 裴初初紧紧攥着信纸。 她幼时进宫,尝尽世间冷暖。 别家女郎学的是琴棋书画看账持家,她学的是如何在吃人的深宫里游走斡旋,一颗心早已锤炼的刀枪不入。 她的生命里,没有几个重要的人。 而公主殿下恰是其中一个。 如今殿下生命垂危,她无论如何也想回去看她一眼的。 少女坐在熏笼边,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她白皙沉静的脸。 她也知道回长安将要冒多大的风险,若是被人发现她还活着,那将是欺君之罪。 只是…… 一想起萧明月娇弱苍白的病中模样,她就心如刀割。 她不得不回长安。 “殿下……” 她担忧呢喃。 …… 到出发那日。 陈勉冠站在码头上,忍不住回头张望。 等了片刻,果然瞧见裴初初的马车过来了。 陈勉芳盯着马车,忍不住出言讥讽:“说到底,还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富贵权势,之前还姿态清高呢,如今还不是巴巴儿地跟过来,想跟咱们一道去长安?如此矫情,也不嫌磕碜。” 陈勉冠微笑。 他注视裴初初踏出马车,宛如吃了一枚定心丸,越发肯定裴初初是爱着他的,否则又怎会愿意跟他同去长安? 他笑道:“初初,我就知道你会来。” 裴初初淡淡扫他一眼。 若非想借着陈家小妾的身份,掩盖自己原本的身份,她才不愿意再看见这帮人。 她与陈勉冠错身而过:“上船吧,我赶时间。” 少女清清冷冷,走过之时带过一缕若有似无的冷梅香。 陈勉芳怒不可遏:“哥,你看她那副骄傲模样!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一个小妾而已,还以为她是你的正头娘子呢?!就该让嫂嫂好好教训她!” 陈勉冠却沉醉于裴初初的美貌之中。 两年了,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容貌令他百看不厌。 他攥了攥拳头。 等到了长安,裴初初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附于他。 那个时候,就是他占有她的时候。 楼船上。 钟情远远注视着裴初初登船。 她扬了扬红唇。 这个女人霸占了夫君两年,如今沦为小妾却还不知天高地厚,连给自己敬茶都不肯。 等到了长安,她就让她知道,官家贵女和商贾之女究竟有何区别! 众人各怀心思。 大船启程朝北方驶去,在一个月后,终于抵达长安境内。 , 章节目录 第1155章 回长安(3)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大船破开潮水和迷雾,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却又很快被两岸芦苇的清香驱散。 随着大船靠近河岸,繁华熙攘的码头尽数落入众人眼中。 裴初初凝视着那座巍峨古朴的都城,忍不住紧了紧双手。 一别两年。 长安依旧不变。 不知深宫里的那些人,可有变化? 这一刻,倒是明白了何为“近乡情更怯”…… “这就是长安!” 骄傲的声音突然传来。 钟情挽着陈勉芳的手,得意洋洋地斜睨向裴初初:“你出身民间,从未见过如此巍峨繁华的城池吧?进城之后,你要时时跟紧我们,可不要闹出丑态,叫别人笑话我们陈府小家子气。” 陈勉芳赞成地点点头,鹦鹉学舌似的附和:“长安权贵云集,你少自视甚高。若是得罪了权贵,有你好果子吃!” 裴初初淡淡扫她们一眼。 她戴上一顶幂篱,径直走下大船。 钟情忍不住嗤笑:“瞧瞧,真是没眼力见。长安民风开放,女子上街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哪需要用幂篱遮面?偏她藏藏掖掖小家子气。” “可不是?”陈勉芳翻了个白眼,“丢人现眼!” 就连陈勉冠也摇了摇头。 原以为裴初初见过大世面,行事作风大气端庄,可是今日看来,比起情儿,她终究上不得台面,真丢他的脸。 裴初初无视他们鄙夷的眼神,脚步沉重地下了船。 她在长安的熟人太多了。 只恨不认识那些擅长易容的神医,否则定要换一张脸再回来。 一行人各怀心思,乘坐马车来到了西街。 陈家的府邸已经购置妥当,仆从们提前大半个月过来,早已安排好府邸各处楼阁房屋的摆设。 大管事满面春风地迎出来,喜气洋洋地领着众人进府。 他一一介绍各处院落,轮到裴初初时,安排给她的却是一座小小的厢房。 厢房里面的陈设相当简陋,只搁着一副简单的床椅,连妆镜台都没有,便是主人家身边的大丫鬟,也不至于住这种屋子的。 管事皮笑肉不笑:“姨娘,长安城寸土寸金,有房子住就不错啦!您今后啊,就在这里歇脚呗?” 裴初初伸手摸了摸床架,指尖却触及到一层灰。 可见不光地方俭省,卫生也打扫得很不干净。 她意味深长:“钟情待我,真是有心了。” 管事的面色大变:“住嘴!少夫人的坏话,是你能说的吗?!你以为你还是公子的正头娘子?少夫人给你留个住处,已是对你宽宏大量,你该感恩戴德才是,怎敢背后乱嚼舌根?!” 面对管事的疾言厉色,裴初初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她转身,径直踏出厢房:“这种破地方谁爱住谁住,反正我不住。” 幼时就是世家贵女,哪怕后来进宫,衣食住行上也没受过委屈。 叫她住这种破房子,她办不到。 管事的眼睁睁看她出府去了,只得去禀报钟情。 钟情正拉着陈勉芳,跟她一起学习长安城各大世家的脉络根系。 听说裴初初跑了,她冷笑:“长安可不是姑苏,物价那么贵,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等着吧,不出三日,她就会自己乖乖地滚回来。” 陈勉芳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不识抬举的东西!” 钟情又道:“陈府是大树,而她裴初初是依附于大树的藤蔓。芳儿,你我应当抬头注视天空、注视前方的路,而不是拘泥于她那株小小的藤蔓。说起前路……芳儿,你的婚事可还没有着落呢。” 提起婚事,陈勉芳面颊一红。 她如今已是十九岁的年纪,放在别人家里都是老姑娘了。 只是她眼光高,这些年挑了又挑,总也挑不到合适的。 如今到了皇城…… 陈勉芳揪住衣裙系带,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嫂子,如今我父亲官拜三品侍郎,也算显贵。若是我参加选秀,有没有可能……入宫侍奉天子?听说天子俊美,我很是向往……” 她说着说着,面颊更红。 钟情笑了起来。 她赞同道:“你有这个志向乃是好事,嫂子自然是支持你的。” 陈勉芳欢喜更甚,连忙撒娇般挽住钟情的手:“嫂子,你不是说认识明月公主吗?不如咱们借着去和明月公主叙旧的机会进入皇宫,说不定能偶遇天子呢?” 钟情愣了愣。 她哪里认识明月公主,只是为了在裴初初面前显摆自己能耐,故意吹牛罢了,这妮子怎么一直记着…… 陈勉芳拧起眉头:“嫂子可是不愿?” 钟情笑容有些僵硬:“怎会?” 陈勉芳兴奋:“那你快写信给明月公主!我这两日就想进宫,我已是迫不及待想一睹天子的容貌!” 钟情咬了咬下唇,不肯丢了脸面,只得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 另一边。 裴初初离开陈府,径直去了长安最清净偏僻的北街。 她早前就吩咐侍女樱儿,和其他仆婢一起乘坐漕帮的运输船只,提前带着所有的家当和钱财来长安。 如今她的宅院已经购置安排妥当,即便她离开陈府,也不是没有歇脚的地方。 刚靠近宅院,刺斜边突然传出一声口哨。 裴初初望去。 少女红衣如火,腰间缠着一截皮鞭,抱手环胸靠在巷子里,正挑眉睨着她:“两年不见,裴姐姐依旧容色倾国。” 裴初初有些晃眼:“姜甜?” “正是姑奶奶我!”姜甜潇洒打了个手势,“走,进宫去见公主!” , 章节目录 第1156章 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因为漕帮属于金陵游的势力范围,所以姜甜对裴初初的动向一清二楚,得知她回了长安,一早就守在这里了。 她上前拽住裴初初,把她往马车上拉:“都说宫里的人冷清冷性,我却没见过比你裴初初更绝情的人。走了两年,半封信也不寄……” “等等。” 裴初初叫住她:“宫里谁不认识我,我现在进宫,跟自投罗网主动认罪有什么区别?你等我化个妆先。” 姜甜不耐烦地双手叉腰:“就你事儿多,快些吧!” 过了两刻钟,裴初初从小宅院出来了。 她用姜黄遮掩了白皙的肌肤,又用胭脂眉黛刻意修饰了五官,看起来只是个中等姿色容貌寻常的姑娘。 再加上换了身过于宽松老旧的衣裙,人群中一眼望去毫不起眼,便是萧明月在此,也未必能认出她来。 她随姜甜登上马车:“我这样子,可能蒙混过关?” 姜甜坐姿懒散,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皮鞭:“就算被发现又怎样,天子表哥又舍不得杀你。可怜表哥年少轻狂,却偏偏栽在了你身上,遇见你,还不是要把你锦衣玉食好好供起来……” 裴初初嗓音清冷:“你知道,我逃避的是什么。” “这就是我看不惯你的地方。”姜甜咬牙切齿,“你就那么讨厌表哥吗?我喜欢表哥却求而不得,你得到了,却不好好珍惜。裴初初,你矫情得要命!” 听着少女的评价,裴初初淡淡一笑。 她挽袖斟茶:“世间的男欢女爱,大抵都是如此。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执念和倾慕皆是痛苦,姜甜,唯有守住本心,方能免于俗世之苦。” 姜甜:“……” 她嫌弃地盯着裴初初。 盯了半晌,她伸手拽了拽裴初初的头发:“若非是真发,我都要怀疑你这两年是在寒山寺剃度出家了!也是芳华年纪,怎么整的老气横秋,怪叫人讨厌的!” 裴初初无奈:“姜甜——” “打住!”姜甜摆摆手,“你说话跟念经似的,我不爱听!裴姐姐,受俗世之苦又怎么样呢?没有苦,哪来的甜?若是因为怕苦,就干脆逃得远远的,这并非豁达,也并非是在坚守本心,而是自卑,而是怯懦!”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黄莺。 而她眼瞳澄澈神情坚定,一袭绯衣如火,像是开在朝阳下的花儿,灿烂而耀眼。 裴初初微微愣神。 姜甜剥了个橘子,把橘子瓣塞进裴初初嘴里:“真为表哥不值,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偏偏喜欢上你这么个女人了呢?” 橘子汁液酸甜。 裴初初轻声:“他如今可还好?” “好不好的,裴姐姐也不在意不是?”姜甜冷笑着睨她一眼,“对你而言,你自己过得舒坦就成,别人的死活与你何干?所以,你又何必多问?” 少女像个小辣椒。 噼里啪啦的一顿话,骂的裴初初哑口无言。 因为姜甜身份特殊,马车从南宫门直接驶进了后宫。 裴初初踏出马车时,目之所及都是昔日风景。 华贵巍峨的宫殿,秀美恢弘的北方园林,蔚蓝的天空被宫巷切割成破碎的明镜,长安的深宫,依旧是囚笼模样。 姜甜三两步跃上宫殿阶梯:“进来吧。” 寝殿明净。 裴初初随姜甜穿过一道道珠帘,待到踏进内殿深处时,浓浓的草药清苦味扑面而来。 帐幔卷起。 卧坐在榻上的少女,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身姿娇弱纤细,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肌肤病态白皙的几近透明。 乌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在枕间,发间掩映着的小脸清瘦,抬起眼帘时,瞳珠如空灵的茶色琉璃,唇瓣淡粉精致,她美的宛如高山之巅的云朵,又似不堪风雨的一枝青莲。 裴初初脑海中悄然跃出五个字—— 不似人间物。 她美得惊心动魄,却无法让人生出邪念。 仿佛任何触碰,都是对她的亵渎。 无法想象,那位郎君的表妹,怎么忍心欺负这样的公主殿下! 裴初初压抑住心疼,垂下眼帘,行了一礼:“给殿下请安。” 萧明月凝视她。 她和裴姐姐两年没见了…… 她的眼尾悄然泛红,就连捏着绢帕的小手也忍不住收紧。 而她仍旧没改掉口吃的毛病:“裴姐姐,你,你回来了……你,你不在,他们都,都欺负我……” 像是乐音的终章。 心弦剧烈颤动,裴初初再也抑制不住心疼,上前轻轻抱住少女。 幼时在国子监,公主殿下因为口吃,不肯在外人面前丢脸,因此总是沉默寡言,也因此与其他世家女郎争执时总是落於下风。 那时都是她护着殿下。 如今她走了两年,再没有人替殿下吵架…… 裴初初眼睛湿润:“对不起,都是臣女不好……” 萧明月委屈地伏在她怀中:“裴姐姐……” 两人互诉衷肠时,姜甜抱臂靠在珠帘旁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萧明月…… 真会装。 , 章节目录 第1157章 不知道猖狂什么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和萧明月又说了会儿知心话。 萧明月可怜巴巴地垂着眼泪,倒豆子似的,又着急又委屈,结结巴巴地把这两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她今年十五,已是说亲的年纪,而萧定昭身为兄长,信心满满地要给她找一门天底下最最显赫最最圆满的婚事。 萧定昭看遍了世家贵族的王侯公子,最后选定了王国公家的嫡长子,王国公原是镇守幽州的重臣,祖辈世代为公侯,可谓朝朝显赫,他这几年携带家眷返回长安,就在这边扎了根。 萧定昭寻思着那王家的嫡长子生得面如冠玉,一身武功也相当不错,加之承袭爵位前程锦绣,与那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全然不同,因此才想把最疼爱的妹妹许给他。 谁知,对方私底下竟还藏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表妹吃醋,在宫宴上和萧明月发生争执,萧明月本就体弱多病,一时受了惊吓,这才不慎落水。 这门婚事虽然就此耽搁了,但萧定昭仍旧不死心,还在帮萧明月物色其他人选,非得挑个比王家公子更好的良人出来。 萧明月伏在裴初初怀里:“我……我不愿……嫁人……” 裴初初揽住她,心疼的什么似的。 怀里的小公主,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 因为先天不足,如今依旧清瘦娇弱,抱在怀里跟纸片似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这般琉璃似的娇人儿,稍微触碰就会破碎,若是嫁进了那些吃人的深宅大院,可要如何是好? 裴初初柔声安慰:“殿下别怕,臣女这段日子会一直待在长安,等解决了殿下的事情,臣女再离开就是。” “裴姐姐……” 萧明月心满意足地撒娇。 姜甜远远看着,笑得更加讥讽。 那日宫宴,她也在场。 分明是萧明月自己不肯嫁给王家公子,于是主动挑衅人家表妹,又故意跌进水里制造出不慎落水的假象,好叫天子表哥心疼她,继而答应她解除婚约。 小公主的心机城府比裴初初还深,却非得扮成无辜小白兔。 其目的,不过是不想嫁人。 只是没了王家公子,还有张家公子李家公子,亲事总是要说的,她实在拗不过天子表哥,所以才故意称病骗裴初初回来帮忙。 毕竟天底下,能治得了天子表哥的也只有裴姐姐。 姜甜抱着双臂,又听那两个女人叽叽咕咕了半天,才不耐烦地伸个懒腰:“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可否叫人传膳?我已是饿得不行。你俩你侬我侬的,却把我这个大功臣晾在旁边,怪叫人心寒的!” 裴初初和萧明月相视一笑,只得暂时停下说知心话。 因为萧明月缠着的缘故,裴初初这夜,是以金陵游医女的身份留宿在了宫里。 次日清晨。 裴初初陪萧明月用过早膳,正在御花园散步消食,忽然听见远处游廊里传来女子们的嬉笑声。 正值初春。 隔着萌芽的花枝树梢,裴初初望去。 被几名妃嫔和宫女簇拥在中间的女子,正是她的堂妹裴敏敏。 裴敏敏身穿精致的淡粉宫装,看起来这两年过得很是不错。 姜甜嗤笑一声,低声解释:“你走之后,表哥念在裴敏敏和你同姓的份上,把后宫交给了她打理。只是再如何执掌六宫,终究也只是个妃位而已,不知道猖狂什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去年表哥纳了镇南王江蛮的千金江娉婷入宫,也封了妃子。江娉婷不是省油的灯,和裴敏敏势如水火,宫妃们也分成了两派,如今后宫里可是热闹得很呐!” 裴初初莞尔。 她注视着裴敏敏,不知怎的,当年的那些恨意和厌倦竟都消失无踪,更多的情绪是不在意。 她道:“我们去那边的园子吧,我瞧着连翘花都开了。” 三人正要往东南方向走,游廊里的裴敏敏注意到她们。 她带着一众嫔妃和宫女,浩浩荡荡地过来,笑着向萧明月略一屈膝:“公主殿下的病可是好了?前些天还不能下地,今儿怎么出来了?还是快些回寝殿吧,若是又染了风寒,陛下该心疼的。” 裴初初冷眼瞧着。 这个女人虽然身居下位,口吻却颇有些嚣张,管东管西的,仿佛是公主殿下的亲皇嫂似的。 萧明月不说话,只淡淡地移开视线。 已是明摆着厌恶的姿态。 裴敏敏眼底掠过不悦,面上却仍旧带笑,望向姜甜:“姜表妹也在此处吗?你已是说亲的年纪,该早些谈婚论嫁才是,莫要耽搁了青春。有些人,不是你该肖想的。” 姜甜被她气笑了。 她揉了揉皮鞭,费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住往裴敏敏嘴上抽的冲动。 裴敏敏又望向裴初初。 面前的女人穿着医女的服饰,容貌黯然而寻常。 只是四目相对时,不知怎的,她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迟疑:“这位是……” , 章节目录 第1158章 抱我回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姜甜霸道地挡在裴初初跟前,嚣张地抬起下颌:“她是我家医馆的医女,进宫来给明月看病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少女盛气凌人,偏偏还有嚣张的资本。 裴敏敏心底很不服气,面上却只能带笑:“怎敢不满?本宫巴不得公主的病早些痊愈呢。” 她又望向萧明月:“说起来,我家中还有个兄长,也算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等公主病好了,我引荐你们认识。公主嫁去别人家,莫说陛下不放心,就连我也是不放心的。嫁到我娘家,咱们亲上加亲,这才是天底下头一桩妙事!” 萧明月面无表情。 许是觉得厌倦,她甚至抬起小手遮住嘴巴,轻轻打了个呵欠。 裴敏敏说了好长一番话,却无人搭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颇有些尴尬,然而她不敢在萧明月面前太过放肆,只得讪讪告退。 她走后,姜甜气笑了:“裴姐姐,你也算亲眼看见了,那些世家贵族都知道表哥把明月当个宝,个个儿争着抢着想娶公主。裴敏敏她兄长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裴初初望向萧明月。 少女穿一袭粉白宫裙,宛如易碎的琉璃,安安静静地站在花树前,小脸清艳绝伦,随着长风吹起她的墨发和裙裾,娇弱纤细楚楚可怜,仿佛即将临风而去,透着一种不沾烟火尘埃的美。 她的母亲是闻名天下的美人,当年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美貌而闻名蜀中,更是被雍王悄悄霸占,而等她长大,姿容定然不亚于雍王妃。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明月依赖地牵住她的袖角:“裴姐姐……” 裴初初的心都要化了。 她摸摸少女的小脑袋:“放心,不会叫殿下随便嫁出去的。” 三人正说着话,远处人影幢幢,竟是萧定昭路过。 “明月。” 隔着很远,萧定昭注意到萧明月在园子里晃悠,不悦蹙眉。 他快步而来,心疼地摘下斗篷替萧明月裹在肩头:“天还寒凉,你怎么跟着姜甜这疯丫头到处乱跑?若再染上风寒,又得吃苦药。” 裴初初退后两步,屈膝行礼。 两年没见了…… 天子的身量比当初高出许多,十八岁的少年郎风华正茂凤眼如描,比芝兰玉树多几分孤傲,比凌霄烈阳多几分矜贵。 许是在亲事上不满意,萧明月噘着嘴转过身去,不肯搭理他。 萧定昭拿她最没办法,只得把气撒在姜甜头上:“不许再带明月出来乱逛,你身子康健,明月跟你怎么能比?便是半点儿寒气,也受不得的。” 姜甜懊恼:“表哥忒偏心!明月她是娇贵的公主,臣女便是那粗使的丫鬟咯?!还没出差错就怨上臣女,若是出了差错,表哥岂不是要剥了臣女的皮?!” 小姑娘跟辣椒似的,说的萧定昭哑口无言。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裴初初身上。 姜甜心底一咯噔,连忙挡在裴初初面前:“这是我家新招的医女,带进宫给明月看病的。如今病也看完了,我们该告退了!表哥再见!” 她拉着裴初初,转身就走。 萧定昭眯了眯眼。 不知怎的,对那医女莫名眼熟。 萧明月适时挽住萧定昭的手臂,不让他再看,又软软糯糯地撒娇:“明月,不嫁人……” “总要嫁人的。”萧定昭摸摸她的脑袋,“若是嫁不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我大雍的小公主,怎能遭人取笑?” 萧明月放开他的手臂,再次噘着嘴背转身。 恰逢有宦官过来请,说是朝臣在御书房等着议事,萧定昭来不及哄她,只得先走一步。 园子里起了风。 萧明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她的身子娇弱地晃了晃,双眼也泛着朦胧,有些站不住了。 她软声唤道:“狸奴。” 异族打扮的少年,如野风般出现在御花园。 他单膝跪下:“殿下。” 萧明月乖乖地朝他张开手:“抱我回宫……” , 章节目录 第1159章 这么娇贵的小公主,会死的很惨吧?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少年眉眼如山,听话地把少女打横抱起。 萧明月熟稔地挽住他的脖颈,仰头看他。 与她同岁的小侍卫,跟了她许多年,已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他与中原的少年不一样,因为长年累月风吹日晒,肌肤泛着健康的蜜色,眉眼轮廓深邃英俊,身量比同龄人高,明明只是个小侍卫,却因为刀口舔血的缘故,散发出野狼般的狠戾气息。 那是和书香世家的子弟,截然不同的野性美。 已经隐隐能瞧出,他及冠之后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园子里的风,吹起了他戴在耳间的金属耳饰。 萧明月觉着那耳饰好看又特别,于是好奇地伸手碰了碰。 金属泛着轻寒的温度,就和这个少年的眼瞳一样沉冷。 萧明月声音软糯:“想要……” 少年面不改色:“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又脏得很,配不上公主。” 萧明月挑起柳叶眉。 建康城向她献殷勤的郎君多如牛毛,唯有这个少年,总是冷冰冰地摆着一张臭脸,纵然奉她为主事事听话,却也不肯对她和颜悦色卑躬屈膝。 都沦为侍从了,却还不肯弯下他的脊梁。 萧明月敛去了在外人面前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她霸道地拽住他的金属耳坠:“本宫若是……强要呢?” 少年淡淡扫她一眼。 明明是下位者,那眼神却犹如孤狼,警告意味十足,令人畏惧。 萧明月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无趣……” 不知怎的,她信任依赖这个异族少年,却又有些怕他。 他的经历残酷至极,见过人命和鲜血的眼神,是她无论如何也读不懂的,仿佛一着不慎,就会陷进他的爪牙里。 萧明月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深宫里,人人都敢欺负她…… 连自己的侍从,都敢用眼神警告她。 长安好没意思。 真想像裴姐姐那般,也去长安外面瞧瞧…… 另一边。 裴初初不知道要在长安待多久,因此亲自带着侍女们布置那座私密的小宅院,尽可能让这段日子在衣食住行上过得轻松舒服。 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她在小院子里好好休整了两日。 到第三天,萧明月又悄悄派人过来,接她进宫说话。 宝殿深处。 裴初初惊讶:“你要离开长安?” 萧明月无辜地坐在窗边贵妃榻上,晃悠着白嫩嫩的双脚,乖巧地点点头:“裴姐姐……带我走……” 裴初初:“……”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这位小公主,一向乖巧温顺,怎的突然想一出是一出? 她酝酿着措辞:“臣女明白,殿下不愿嫁人的心情。只是逃离此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民间不比皇宫,到处危险重重,您身娇体弱,每日还需服食各种珍稀药物。若是去到外面……” 这么娇贵的小公主,会死的很惨吧? 两人正说着话,宫女突然在屏风外禀报:“殿下,尚书郎家的长媳钟情和尚书郎千金陈勉芳,携重礼进宫,说是来探病的,想和您说说话。” 萧明月歪了歪头。 她是知道裴初初这两年的经历的,得知来人是钟情和陈勉芳,不禁好奇地望向裴初初。 她轻声:“见吗?” , 章节目录 第1160章 臣妇从姑苏来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沉吟。 那两个人,好好地突然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她心底起了几分好奇,于是道:“叫进来吧,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宫女去请人了。 宫檐外。 陈勉芳和钟情衣冠华贵而隆重,并肩站在太阳底下。 陈勉芳焦虑地整理仪容,因为过于紧张,面颊胀得通红,不停地朝四周张望:“嫂子,这里到处都是重楼高阁,我看一眼便觉敬畏害怕,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钟情比她镇定些,低声道:“在宫里不能随便乱说乱看,你快闭嘴吧。你想想,天底下多少人想进宫瞧瞧,都没那个福分呢。你如今身在福中,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也对。”陈勉芳抚了抚心口,“比如裴初初,她身份低微福分浅薄,想进宫都没机会。不过,她要是进了宫,恐怕比我还露怯,说不定还会吓尿裙子!” 钟情笑了起来。 陈勉芳也觉得找回了自信,重新变得昂首挺胸。 小宫女姗姗而来:“殿下请二位进去说话。” 陈勉芳不由惊喜:“殿下竟然肯见我们!” 钟情的笑容里透出一丝得意:“芳儿忘了吗?我和公主殿下自幼相识,是有几分交情的。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必然肯见我们的。” 陈勉芳崇拜不已:“嫂子果然厉害,不是裴初初那个荒野村妇比得上的!若是她知道我们今日进宫参拜公主,肯定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钟情叮嘱:“我教你的礼节都还记得吧?待会儿行礼时,莫要做错了。” 二人踏进内殿。 隔着金线刺绣花鸟的屏风,她们萧明月行了大礼。 萧明月手执团扇,好奇地对裴初初低语:“瞧着……粗鄙不堪。” 裴初初冷眼看她俩行礼。 跪拜的动作硬邦邦的像个提线木偶不说,礼节姿势也全错了,偏偏还都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萧明月轻咳一声。 宫女立刻代她道:“公主让你们起来说话。” 钟情和陈勉芳站起身。 陈勉芳想着这趟过来的目的,不停用胳膊肘捅钟情,期盼她能赶紧把自己介绍给公主认识,以便通过公主亲近天子。 钟情心领神会,柔声道:“臣妇从姑苏来,特意为殿下带了些姑苏的点心,也不知是否合公主口味。犹记得臣妇幼时随父进京,曾在宫宴上和公主一起戏耍过,这些年臣妇虽然交往过不少闺中密友,但最常想起的仍然是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是否会想起臣妇?” 裴初初低头,抿唇浅笑。 钟情还真是…… 好大的脸! 想要亲近殿下的小姑娘那么多,殿下怎么可能会记得她? 这两人大老远跑进宫,想用幼时的经历来攀和公主殿下的关系,未免太瞧得起她们自己。 萧明月也是暗暗撇了撇嘴。 她递给宫女一个眼神。 宫女立刻道:“礼物也已送了,若是无事,奴婢送二位出宫。” 说完,不容钟情和陈勉芳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抬手作请。 钟情张了张嘴,到底碍于天家威严不敢多言,只得讪讪告退。 两人沿着宫巷往宫外方向走,陈勉芳忍不住抱怨:“嫂子,你不是说和公主殿下颇有几分交情吗?我怎么瞧着,公主殿下根本不买你的账?” 钟情脸面挂不住,低声骂道:“你懂什么?宫里规矩多,公主殿下对我再有感情,也是不敢轻易表露的!” 陈勉芳噘了噘嘴:“是这样吗?” 姑嫂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陈勉芳道:“不知道裴初初现在在哪里,她已经多日不曾归家,莫不是惹了哪位达官显贵?真是个不懂事的村妇,但愿别给咱们家带来灾祸才好。” 一墙之隔。 萧定昭单手托腮坐在龙辇内。 闻言,他睁开了眼闭目养神的眼。 , 章节目录 第1161章 心动,是什么?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 这个名字像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枷锁,稍一提起便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却又欲罢不能。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可每每午夜梦回时,梦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他便觉痛彻心扉难以自抑。 他示意停下龙辇,平静了片刻,低声道:“去把那两人带过来。” 陈勉芳和钟情跪在龙辇前时,还沉浸在天大的喜悦里。 她们做梦也没想到,只是进宫一趟,竟然就能撞见天子! 甚至还被天子召见! 这是何等的殊荣和宠爱! 行过跪拜大礼,陈勉芳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帘,窥视萧定昭。 少年天子,剑眉凤目唇红齿白,一袭朱砂色滚玄边的龙袍衬得他威仪赫赫,除了一身皮囊,周身的矜贵气度也令她沉迷,他比她见过的任何郎君都要来的惊艳。 为何会突然召见她呢? 陈勉芳的心脏有如小鹿乱跳,暗道定然是她的声音太过悦耳动听,天子隔着围墙听见了她的说话声,被她的声音迷住,因此才会特意召见她。 她的面颊浮上红晕,刻意夹着嗓子道:“臣女陈勉芳,随嫂嫂入宫探望公主殿下,不知陛下就在围墙外,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萧定昭淡淡道:“朕听你们提起了一个人,可是叫做裴初初?” 陈勉芳愣了愣。 好端端的,天子怎么会对裴初初感兴趣? 她心底起了几分不服气,柔声道:“裴初初是臣女兄长的侍妾,出身商贾之家,从北方一路逃难去到姑苏,兄长怜惜她孤苦无依,于是特意收留款待。也不知怎的,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兄长房里,兄长无奈,出于心善,只得将她纳做侍妾。” 一番话颠倒黑白,全然扭曲了事实真相。 萧定昭听着,只觉索然无味。 他的裴姐姐已经没了。 又怎么敢奢望,陈府里的那个侍妾就是他的裴姐姐呢? 更何况他的裴姐姐品行高洁,断然做不出那种混账事。 他对那爬床的女人起了几分厌恶,本欲下旨叫她改名,省的玷污了裴姐姐的名讳,只是余光注意到陈勉芳暗暗喜悦的表情,又按捺住了下旨的冲动。 这陈姓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冷冷道:“送她们出宫。” 陈勉芳愣了愣。 刚刚陛下还跟她相谈甚欢,怎么一眨眼就要叫她出宫? 她紧了紧手帕,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行了退礼。 目送龙辇远去,她拽了拽钟情的袖角:“嫂子,你说陛下对我……有没有那个心思呀?” 钟情相当乐观:“我听说陛下不近女色,肯主动召见你,证明你已是例外。宫里人多眼杂,陛下不方便久留也是有的。你就放心吧,你的好日子呀,在后头呢!如今后位空悬,说不定将来……到时候,就连嫂子见着你,也得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呢!” 陈勉芳被她说得双颊臊红,连忙娇笑着捶了她一下:“嫂子别开我的玩笑,怪叫人害羞的……” 姑嫂俩做着美梦。 龙辇沿着宫巷,一路往前。 萧定昭单手托腮,凤眼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道:“下个月,宫里改办百花宴了,到时候,叫文武百官携带家眷进宫玩乐……另外,再给陈家单独下一道旨,让那位裴姓的侍妾也一同进宫。” 想看看和裴姐姐同名同姓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是何种品性。 若是品德不佳,休怪他逼她改名。 另一边。 裴初初陪着萧明月。 萧明月拥着白茶色的披帛,赤脚坐在窗台上。 她不喜欢梳头,乌青色的长发披散垂落,更衬得少女洁白娇艳。 裴初初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颇有些好奇:“公主不愿嫁人,可是有心上人的缘故?” 萧明月歪了歪头:“心上人?” “就是令你心动之人。” 萧明月仍旧不解,慢吞吞道:“心动,是怎样的,感觉?” 她只知道阿娘还在长安时,对父王疯狂心动,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整日迷恋父王。 可她不知道那该是怎样的感觉。 裴初初也答不上来。 她似乎并未对谁心动过。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裴初初向萧明月告了退。 她走后,萧明月望向窗外。 异族打扮的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如同一尊雕塑般守护着她,轻风吹动他戴在耳尖的金属耳坠,修长的睫毛在深邃英俊的面庞上透落阴影,诞生了一种奇异野性的美感。 虽是侍卫,却不可掌控…… 萧明月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浓烈的不服气。 狗可以轻易驯化。 可是狼,该如何驯化呢? 她唤道:“狸奴。” 少年运起轻功,如野风般出现在窗外:“殿下?” 萧明月直视他的双眼:“心动,是什么?” 少年摇摇头:“奴不知。” 萧明月朝他招招手:“弯腰。” 少年听话地微微弯下腰。 萧明月慵懒地朝窗外侧身,仰起小脸,亲了亲少年的嘴角。 初春的风掠过桃花。 少年低着头,耳尖的金属耳坠,轻擦过萧明月白嫩的面颊,和她被风扬起的冗长青丝缠绕在一处。 微痒。 章节目录 第47章 殿下请自重 萧明月仍旧仰着脑袋,丹凤眼宛如水洗:“可曾……心动?” 从前阿娘还在长安的时候,常常会偷袭似的亲吻父王。 尽管父王摆着一张又酷又冷的脸,捏住阿娘的脸蛋警告她不许乱来,却还是宠溺地揽住阿娘的腰肢,像个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她猜,那个时候阿娘是心动的,父王也是心动的。 可是心动,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有着蜜色肌肤和深邃眉眼的异族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良久,他冷漠地转过身:“殿下请自重。” 他又回到站岗放哨的地方,继续守着他的职责,只留给萧明月一道挺拔如松楠的背影,当真是不近人情。 萧明月嫌弃地撇了撇嘴:“坏人。” …… 陈府。 钟情和陈勉芳回府不久,就接到了宫里的圣旨。 钟情欣喜道:“瞧瞧,陛下果然是喜欢你的,竟然下旨让你进宫参加百花宴。我的好妹妹,你怕是要享福了!” 陈勉芳双颊绯红:“陛下也太直白了,怪叫人害臊的……” 陈夫人好奇:“陛下喜欢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钟情笑着把宫里偶遇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陛下见惯了长安的贵女,陡然撞见芳儿这等江南美人,定然会耳目一新,一见钟情也在情理之中。” 陈夫人听罢,顿时喜得合不拢嘴:“这么说来,咱们陈家竟是要出一位皇后娘娘了?!老天爷,咱们祖坟冒青烟了!” 陈勉冠也很高兴。 他捧着圣旨看了半晌,突然好奇:“只是圣旨上要求裴初初也进宫参宴,裴初初一个侍妾,怎能参加这种宴会?” 众人愣了愣,不禁陷入沉思。 陈勉芳忽然道:“我猜,兴许是想见见我的家人吧?立皇后毕竟事关重大,除了我本人要才貌双全,家族人品也十分重要。陛下让咱们全家人都进宫,定然是打算考量咱们家族的品行操守。” 她说完,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陈夫人翻了个白眼:“那个小贱人,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凭她那种卑微的身份,也配进宫?还不都是托了咱们芳儿的福气?可真是便宜她了。” 陈勉冠深以为然:“虽是如此,只是人还是要找回来的。若是不带她去,只怕陛下问起时会不高兴。我这就派人去找,但愿这两天就能找到。” 裴初初并没有刻意对陈家人隐瞒住处。 她甚至琢磨着,打算利用漕帮的运输便利,在长安热闹处开一座酒楼,专门售卖江南的鱼米菜式。 得知萧定昭宣她在百花宴那日进宫,她挑了挑眉。 姜甜恰巧过来探望她。 她坐在黑白交错的棋盘边,捻着一枚棋子,不怀好意地冷笑:“表哥之所以对陈府的小妾感兴趣,甚至专门下旨让你进宫,只怕是听说了你的名字一时好奇的缘故。 “你若称病不去,只怕表哥会起疑心。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裴姐姐,你该如何隐瞒身份呢?你这趟长安之行,恐怕要被小公主坑惨了。” 裴道珠缄默不语。 她凝视棋盘,一时也犯了难。 , 章节目录 第1163章 故人相见(1)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她侍奉萧定昭多年。 那个少年生性敏感多疑,她若不去,他必定要刨根问底查个仔细。 纤纤玉指拈起一枚棋子,柔柔落在棋盘上。 她道:“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得乔装打扮一番。” 姜甜幸灾乐祸:“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啊,等着你和萧明月事情败露的那天!对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表哥呢?论相貌,论才华,论身份,天底下没有几个郎君能和表哥比肩吧?裴姐姐波澜不惊的,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了!” 裴初初嗔怪地看她一眼。 断袖之癖都出来了,这丫头实在嘴欠。 她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原因?就像你表哥不喜欢你,任你打扮得花里胡哨也还是不喜欢。” 姜甜:“……” 裴姐姐不愧是裴姐姐,讲话就是戳心…… 百花宴前夕,裴初初回了陈府。 她踏进门槛时,花厅里十分热闹。 长安的几位绣娘,恰巧来给陈勉芳她们送新裁制的衣裳。 “这缎子摸起来真舒服……”钟情捧着衣裙赞不绝口,忍不住往陈勉芳身上比划,“颜色也好,粉嫩嫩的,很衬芳儿的肤色。绣工也是极妙的,瞧这并蒂莲,竟跟真花儿似的!” 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芳儿明日穿上,定然是人比花娇倾国倾城!说不定,还会叫天子看直了眼!” 陈勉芳娇羞地捂住双颊,臊得说不出话来。 一家人正欢欢喜喜,冷不丁注意到裴道珠回来了。 陈夫人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严肃道:“你还知道回来?!可是在外面野够了?!当真半点儿规矩也没有!” 钟情讥笑:“她沾了芳儿的光,能进宫参加百花宴,心里怕是高兴的什么似的,可不就要巴巴儿地赶回来?也是阿姑大度,容得下她。若是在钟家,这等不知好歹的小妾早就被撵出去了。” 裴初初安静地听着。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对陈夫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打算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诶!” 陈勉芳眼底掠过得意,急忙上前拽住她。 她故作温柔:“你也曾是我嫂嫂,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冷淡?我们也让绣娘给你裁制了新衣,你记得明天穿上,好与我们一同进宫。” 说着话,打发侍女捧来衣裙。 裴初初望去。 灰褐色的衣裙,宽松肥大,瞧着像是厨房里的婆子穿的。 她挑了挑眉,毫无感情地盯向陈勉芳:“何意?” 陈勉芳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可是长安城里的好料子,外面买不到的,你可别有眼无珠!” 裴初初捧过衣裙。 陈勉芳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不就是怕自己打扮得好看,压了她的风头吗? 可她其实压根儿就没打算出风头。 她恨不能丑到萧定昭认不出她来。 穿上这种衣裙,再描一个难看的妆容…… 就算是站在萧定昭面前,他也认不出来吧? 裴初初在心底嘀咕着,淡淡道:“我会穿上的。” 陈勉芳没料到她今日如此乖巧。 她大喜,生怕裴初初反悔似的,肆意哄骗道:“你放心,这衣裙很配你,你穿上就是百花宴上最好看的美人!长安城里,就流行这么穿哩!” , 章节目录 第49章 故人相见(2) 次日。 裴初初乘坐陈府的马车,徐徐行至宫门外。 百官都已携带家眷到场,沿宫巷往御花园方向走,入目所及鬓影衣香环肥燕瘦,倒是比春日里的百花儿还要活泼鲜艳。 钟情领着陈勉芳和裴初初,正儿八经地叮嘱:“宫里规矩多,芳儿也就罢了,是晓得这里的规矩的。倒是你裴初初,进宫之后,切记不可乱看不可乱说,见着贵人要行礼,勿要顶撞别人。你也别乱跑,老老实实跟在我们身边伺候就好。” 裴初初低垂眼帘,应了声“好”。 钟情瞥她一眼。 这个贱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今日荆钗布裙形如婢女,还特意描了一个十分丑陋的妆容,瞧着和平日里相差甚远。 可尽管如此,她周身散发出的矜贵气息仍旧令人注目。 美人在骨不在皮,大约便是如此。 钟情咬了咬唇瓣。 虽然一直嘲讽裴初初出身低贱没见过世面,但她无比清楚,她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可她这辈子,也无法拥有裴初初的气质。 她心生嫉妒,于是出言讥讽:“你这是什么态度?凭你的身份,有什么可高傲的?这里到处都是达官显贵的掌上明珠,你什么也不是,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裴初初又淡淡“哦”了声。 四周经过的姑娘,都是从前奉承过她的。 她过去不放在眼里,现在同样不放在眼里。 少女荆钗布裙穿行在宫巷里,气质却犹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钟情和陈勉芳对视一眼,脸上难掩厌恶。 御花园里极为热闹。 百花宴就设在水榭里,一桌桌宴席铺陈开,年纪小的姑娘们坐在一处各自笑闹,姐姐长妹妹短的,瞧着十分亲近。 裴初初跟着钟情落座。 因为陈大人在京官里算是身份低微的那一类,所以她们的座位比别家姑娘偏僻靠后许多。 陈勉芳瞄了眼天子的座位,只觉距离颇远,因此很是不满,特意拉了一个小宫女问话:“这座位是谁安排的?” 小宫女懵懵懂懂:“乃是裴妃娘娘安排的。” “裴妃娘娘?”陈勉芳疑惑。 小宫女指了指远处谈笑风生的美人:“喏,那位就是裴妃娘娘。中宫无主,裴妃娘娘暂时负责后宫事务。您若是对座次不满,大可向裴妃娘娘申诉。” 陈勉芳沉默了。 那位裴妃娘娘,看起来就很不好招惹,她可不敢去招惹。 小宫女走后,她撩了撩鬓角碎发,忍不住抱怨:“陛下分明爱慕我,那位裴妃娘娘定然是出于嫉妒,才故意把我安排得这么远……嫂子,后宫果然复杂。” “爱慕你?”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传来。 裴初初觉着声音有些熟悉,不禁寻声望去。 穿着橘黄色轻纱罗襦裙的少女款步而来,发髻上的金铃铛清脆作响,肌肤胜雪,五官清丽精致,瞧着又温柔又活泼。 宁听橘…… 裴初初微微怔住。 两年没见,听橘也出落得越发水灵…… 宁听橘走近了,居高临下地打量陈勉芳:“你是谁家的姑娘,怎敢大言不惭地说天子爱慕你?” 陈勉芳不认识她。 见她只佩戴着简单的两三件首饰,猜测她大约没什么背景,于是态度倨傲地站起身:“我是哪家的姑娘,用得着告诉你吗?你又是哪家的姑娘,怎敢对我颐指气使?!” , 章节目录 第1165章 可是我镇国公府的名头不好使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宁听橘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勉芳。 显然没料到,皇城里居然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 她的身份虽然不及明月来的尊贵,可她的父亲是堂堂镇国公,是和雍王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是大雍的开国功臣之一。 她的阿娘是首富南家的嫡女,是雍王妃的亲堂姐,是父亲这一生的挚爱,是天子见了也要恭敬地唤一声姨母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的兄长宁听岚是镇国公府世子爷,是天子的表兄弟,是年纪轻轻就官至从三品的太府寺卿。 她宁听橘没什么本事,却也是镇国公府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小郡主,便是明月和她说话,也从来不会颐指气使。 这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怎敢如此训斥她?! 她还在出神,陈勉芳先声夺人:“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以后给我好好记着,在宫里不要胡乱说话,得罪了贵人,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颇有几分气势地拂袖落座。 她落座后,用团扇遮面,悄悄对钟情咬耳朵:“嫂嫂,我刚刚发挥得如何?可有皇后娘娘的架势?” 钟情笑着竖起大拇指:“很是威风,叫人忍不住臣服跪拜。” 陈勉芳不由得意几分,又瞥向裴初初:“你觉得呢?” 裴初初抬袖吃茶,缄默不语。 她觉得…… 陈勉芳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勉芳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嫌弃:“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全家人都在祝贺我,唯有你整日板着一张脸……甩脸子给谁看啊,也不瞧瞧自个儿身份……” 她还在骂骂咧咧,水榭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唱喏。 是天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世家贵族的公子。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文武百官和家眷们整齐有序地起身行大礼。 萧定昭淡漠地示意免礼。 众人还未重新落座,一道黄鹂鸟般的啼哭声突然响起。 裴初初望向梨花带雨奔向圣驾的宁听橘。 哦豁…… 有好戏看了。 宁听橘捏着小手帕,哭得委屈极了:“表哥、哥哥,可是因为父亲和娘亲外出游玩的缘故,我镇国公府的名头不好使了?怎么成日里总是有人欺负我?我不过是想与她玩耍,她便说我对她颐指气使,还说我冲撞了她……我不知道她是哪家的贵人,女孩儿家说说话而已,怎么就冲撞她了……” 小姑娘生得娇憨。 脸蛋和南宝珠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圆润白嫩,哭起来时嘴角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哭得眼睛红红鼻尖红红,珍珠般的泪水染湿了橘黄色的丝绸衣领,格外惹人怜惜。 添油加醋的一番话,莫名令人信服。 萧定昭和宁听岚一同望向陈勉芳。 陈勉芳愣在当场。 这个黄衣少女,叫天子什么? 表……表哥? 她学过长安城的世家关系。 能叫天子表哥的,好像只有金陵游的大小姐姜甜和镇国公府的小郡主宁听橘,而姜甜喜穿红衣性子泼辣,这一位穿黄衣,显然是镇国公府的郡主。 听说宁听橘有一位兄长,想来便是天子身边那位俊秀的郎君了。 被贵人们盯着,陈勉芳难以自抑地咽了咽口水。 也就是说…… 她刚刚训斥了郡主…… 陈勉芳脸色发白,整个人抖如筛糠。 有天子宠爱,她倒是不怕镇国公府寻她麻烦,怕只怕天子念着和郡主的兄妹之情,不方便当众偏心于她。 , 章节目录 第1166章 故人相见(3)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宁听岚爱美心切。 他牵住宁听橘的小手,冷眼盯向陈勉芳。 陈勉芳手脚发颤地跪倒在地:“回陛下、世子爷,臣女……臣女并没有对郡主颐指气使,都是误会……” “大家都看着呢,事实如此,怎么就成了误会?”宁听橘边哭边诉说委屈,“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我平日里虽然顽劣了些,却从不欺负同龄姐妹……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叫你这么对我!呜呜呜!” 她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伏在宁听岚怀中,哭得伤心极了。 宁听岚安抚地轻拍她的肩膀,冷冰冰地瞥一眼陈勉芳。 他的声线如凝霜般清寒:“陛下,我这妹子一向体弱多病,风一吹就倒的人物,素日里父亲母亲疼爱得紧,从未受过委屈。今日之事,恐怕会给我家妹子留下毕生的阴影,还望这位姑娘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水榭里鸦雀无声。 虽说吧,宁听橘受欺负是事实,可是她生得圆润丰美,成日里活蹦乱跳的,哪里就体弱多病了? 更不是什么“风一吹就倒”的人物吧? 还“毕生的阴影”,镇国公府世子爷说话忒夸张了。 只是夸张归夸张,陈勉芳以下犯上触到龙之逆鳞乃是事实。 他们对视一眼,只等着看陈勉芳的笑话。 陈勉芳面颊涨得通红,只能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陛下,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女不知道郡主的身份,臣女惶恐……求陛下开恩……” 钟情暗暗蹙眉。 她这小姑子太蠢,说了一大堆都没说到点子上。 她想了想,跪在陈勉芳身侧,恭敬道:“启禀陛下,勉芳才从江南而来,对长安的规矩并不熟悉。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陛下念在勉芳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了她。更何况同龄姑娘拌嘴吵架何等正常,上纲上线揪着不放这种事,大可不必,也免得让郡主落个小家子气的名声。” 裴初初端坐着,唇角忍不住噙起讥笑。 不愧是钟情,到底比陈勉芳多吃了两年米饭。 这话是在以退为进,听起来虽然不错,可她也不打听打听,宁听橘是什么人物。 整个长安城的世家姑娘加起来,都没有宁听橘擅长演戏,毕竟人家是有家学渊源的。 下一瞬—— 宁听橘紧紧咬着唇瓣,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整张白皙圆润的小脸,挂满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宛如不堪风露的娇花,在水榭里瑟瑟发抖,当真是我见犹怜! 钟情和陈勉芳见她如此模样,顿时暗感不妙。 宁听橘娇弱道:“竟是我无事生非了……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这位姑娘,她欺负我我就该忍着,谁叫她身份贵重呢?哥哥,我的头疾好像又犯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哽咽了三声,她便无力地倒在宁听岚怀中—— 疑似晕厥了过去。 水榭里落针可闻。 如果说顶撞郡主是小罪,那么把郡主害的晕厥过去,就是大罪了。 陈勉芳和钟情脸色惨白。 这特么哪里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分明是戏台子上擅长变脸唱曲儿的戏精! , 章节目录 第1167章 故人相见(5)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陈勉芳再顾不得其他,膝行至萧定昭跟前,哭着伸手扯住他的袍裾:“陛下,臣女真的不是有心的,求陛下救救臣女……” 萧定昭轻蹙眉尖。 自打裴姐姐走后,他洁癖更甚,一贯厌恶别人碰他。 他退后两步,低声问身后的宦官:“她是哪家的女子?” 陈勉芳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定昭。 陛下不是喜欢她吗? 怎么会…… 怎么会连她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 她连忙指着自己,抢答道:“陛下,我是陈侍郎家的女儿陈勉芳呀,上回在宫巷里,还被您召见问话的,您忘了这回事儿吗?!” 萧定昭想起来了。 是家中侍妾名为裴初初的那个陈家。 他眼底掠过厌恶,冷漠道:“以下犯上,冒犯郡主,杖责二十拖出宫去。” 简单的一个发落,宛如晴天霹雳,轰得陈勉芳脑袋嗡嗡作响。 陈勉芳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定昭。 说好的心仪她呢? 说好的封她为皇后呢? 为什么她仅仅只是数落了宁听橘几句,得到的竟是杖责二十的下场?! 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二十杖打下来,她不得疼死?! 即便陛下是为了镇国公府做做样子,可是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 宁听橘窝在宁听岚怀中,“虚弱”地睁开眼缝,娇声道:“表哥……陈姑娘也只是个弱女子,二十杖的惩罚未免太过苛刻。更何况……她刚刚说表哥爱慕她,表哥若是喜欢她,着实不必为臣女如此,免得伤了你们的和气……还请表哥饶恕她吧。” 宁听橘说完,整座水榭落针可闻。 众人不可思议地瞅了瞅萧定昭,又不可思议地瞅了瞅陈勉芳。 天子…… 爱慕陈勉芳? 怎么看,都绝不可能把这两人联系在一处啊。 毕竟,天子是何等人物,怎会瞎了眼喜欢这等货色? 怕不是痴人说梦! 陈勉芳如今也不确定萧定昭的心意,颇有些慌张地望向他,指望能看出个子丑寅卯,也好叫她心中安定。 可是萧定昭面无表情,全然看不出他的情绪。 就在陈勉芳怀揣着希望,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萧定昭突然笑了起来。 他生得昳丽英俊,如所有萧家郎君那般美貌。 笑起来时,便宛如烈阳晒化了皑皑白雪,温柔而又惊艳。 陈勉芳愣了愣。 天子对她笑了…… 可见他心里到底是有她的。 就在她心底涌上一层甜蜜时,萧定昭突然表情一变:“朕自己都不知道,朕竟然爱慕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陈勉芳,你毁谤朕的声誉,加罚二十杖,毕生不得踏进皇宫半步。” 陈勉芳的瞳孔骤然缩小。 加罚二十杖…… 毕生不得踏进皇宫半步?! 这不仅是要她的命,更是叫她余生都抬不起头! 她脸色惨白拼命摇头,全然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 天子明明是喜欢她的,她明明是要当皇后的,她甚至都写信告诉江南的小姐妹们,请她们过几个月来长安吃喜酒,可是天子怎么会…… 怎么会不爱慕她呢?! 难道那些旖旎的片段,都是她假想出来的不成?! 不等她说话,两名禁卫军已经快步而来,如拖狗般把她拖了出去。 许是怕影响宾客,陈勉芳被塞了嘴巴拖得远远的受罚。 水榭这边依旧鬓影衣香推杯换盏,似是丝毫未曾受这支小小插曲的影响。 萧定昭掸了掸锦袍:“晦气。” 宁听岚笑了笑:“你召见这种女子,问的什么话?” 萧定昭回过神,想起了裴初初。 他抬眸,瞥向陈勉芳之前坐的那一桌。 裴初初也正朝这边看。 四目相对。 , 章节目录 第1168章 去查裴姐姐的棺椁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假装不经意地垂下头,似是不敢直视天子。 萧定昭盯着她看了片刻,吩咐身边的侍从:“把她带去抱厦。” 抱厦偏僻。 裴初初踏进门槛,水榭里的笑闹嬉戏声隔着花草树木若隐若现,更显此地寂静。 萧定昭坐在主座,正在吃茶。 她恭敬地跪倒在地:“民女裴初初,拜见天子。” 她刻意让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只盼着萧定昭别发现她的身份。 萧定昭淡淡道:“抬起头来。” 裴初初慢慢抬起头。 落在萧定昭眼中的那张脸普通至极,全然敌不上他的裴姐姐万分之一,肌肤也是常见的黄黑色泽,不如裴姐姐的白皙细腻冰肌玉骨。 打量片刻,他问道:“谁给你取的名字?” 裴初初规规矩矩地回话:“我家娘亲。” 萧定昭:“听说你是从北方逃难去姑苏的?” “是。”裴初初并不害怕萧定昭查她的身世,她的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家里遭了火灾,双亲无一幸存,只得孤身前往江南投奔远房亲戚。只是亲戚也已不在,只得委身陈郎,求一线生机。” 她努力装作寻常妇人模样,说着说着,像是触及到伤心事,抬袖掩面哽咽起来。 萧定昭微微颔首:“倒是个可怜人。” 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和裴姐姐相似的地方。 他懒得再跟这女人打交道,因此打发她道:“下去吧。” 裴初初低垂眼睫,瞳孔里掠过光亮。 天子应是没发现她的身份…… 她起身,恭敬地福了一礼,缓缓退出抱厦。 恰在这时,抱厦外面起了风。 长风吹拂着裴初初的衣袂,露出半截嫩藕似的手臂,那肌肤凝白胜雪,和脖颈、面颊、手部的肌肤色泽全然不同。 萧定昭眼尖,只一眼便注意到了。 他眯了眯眼,突然道:“且慢。” 裴初初垂着头:“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萧定昭死死盯着她的脸,她的容貌五官跟裴姐姐全然不同,可是仔细观察,她和裴姐姐的脸型是一样的。 可是他的裴姐姐走在了两年前…… 这个女人,又怎会是裴姐姐呢? 是他魔怔了吗? 萧定昭按捺住心悸,未免打草惊蛇,面不改色道:“特地唤你入宫,是因为你的名字与朕的一位故人一样。只是你的容貌风度,完全无法和她比肩。念在这个名字是你阿娘为你取的份上,朕就不令你改名了。今后须得谨言慎行,莫要玷污了这个名字。” 裴初初提到嗓子口的心,缓缓放了回去。 她悄悄抬起眼帘。 天子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识破她的模样。 她恭声:“民女遵旨。” 裴初初走后,萧定昭静坐片刻,慢慢卷起袖管。 华贵的龙袍底下,依旧是当年裴姐姐亲手为他裁制的衬袍。 因为穿了太久,衬袍破损得厉害,袖口已有缝补过的痕迹。 他眼眸晦暗,爱惜地抚了抚袖口,低声道:“来人。” 心腹侍卫出现在侧:“陛下?” “立刻去皇陵,去查裴姐姐的棺椁。朕要知道,那具棺椁里,是否还存着她的尸首。” 章节目录 第1169章 她怎敢带小公主出宫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花园水榭里的宴会还在继续。 裴初初沿着狭窄的花园小路正往那边走,冷不丁刺斜里伸出一只手,直接把她拽进了花丛深处。 “嘘!” 姜甜捂住裴初初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确定裴初初没再惊慌,她才松开手,笑道:“什么百花宴,一群关系寻常的公子小姐坐在一处,虚与委蛇推杯换盏,无趣至极!明月在彩云宫布置了小宴,咱们几个玩得好的凑一桌,走吧!” 裴初初也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于是爽快地允了。 跟着姜甜往彩云宫走的时候,御花园里又起了风。 裴初初掩住宽大的袖口,蓦然想起离开抱厦前,也曾突然掀起过大风,之后萧定昭就叫住她仔细打量,继而提起了故人。 虽然他面色寻常,然而…… 久居深宫,就算天子年少,也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陛下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低下头。 悄悄卷起半截宽袖,她并没有在手臂上做文章,手臂的肌肤色泽白皙通透,和手腕、手背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她的破绽。 难道陛下发现了她的破绽? 裴初初蹙了蹙眉尖,心底涌上一阵不安,便把这事儿告诉了姜甜。 姜甜笑了:“裴姐姐,你当年还在宫中当差时,就十分谨小慎微,如今更是变得疑神疑鬼。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这副模样,便是你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更别提表哥!你就放心吧!” 是她多疑吗? 裴初初没再出声。 彩云宫。 进了内殿,裴初初才发现宁听橘也过来了。 宁听橘瞅见她,圆圆的杏眼瞬间明亮。 她欣喜若狂,小跑着抱了过来:“裴姐姐!两年没见,裴姐姐可还安好?!我竟不知你当初没死,可叫我哭了好久!” 裴初初被她抱了个满怀。 她挑了挑眉,望向坐在食案边的萧明月。 想来,是公主殿下把所有事情都透露给了宁听橘。 她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宁听橘的脑袋:“叫你担心了。” 四人自幼一块儿长大,感情是极好的。 用午膳时,姜甜做主拿来许多琼浆美酒,招呼着玩行酒令。 裴初初和萧明月比较克制,并没有喝太多酒,另外两个小姑娘一时高兴,情不自禁喝了大半坛子,醉醺醺地相拥着,卧倒在了贵妃榻上。 未免惹人怀疑,裴初初不敢在宫中久留。 见那两个小姐妹醉得不省人事,她便向萧明月告了辞。 萧明月摇了摇头。 她牵住裴初初的衣袖,把她带进了寝殿。 她从罗帐深处,取出一只鼓囊囊的小包袱,乖乖抱在怀里,睁着无辜的丹凤眼,认真地注视裴初初。 裴初初愣住:“殿下这是何意?” “想与你……一起走。”萧明月扑闪着长睫,“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裴初初语噎。 面前的小公主,琉璃似的小美人儿,风一吹就倒般娇贵。 她怎敢带她出宫! 她果断拒绝萧明月:“婚事咱们另想法子,出宫之事,殿下还是打消这个主意为妙。包袱里的金银细软尽快放回原处,别叫宫女们发现了。” 萧明月不乐意地噘了噘嘴。 等裴初初走后,萧明月抱着包袱坐在卧榻上,唤道:“狸奴。” 异族少年悄然出现在寝殿,眼眸深邃,静静看着她。 萧明月看见他就笑了。 她朝他张开手臂,几分任性,几分娇纵:“带我出宫。” 章节目录 第1170章 她不爱他,竟至于此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少年沉默不语。 外人都以为,大雍国的小公主体弱多病、娇贵怯懦、楚楚可怜,却不知道这副看似琉璃般美貌易碎的皮囊底下,藏着一个怎样顽劣淘气的灵魂。 前日要看天山的雪莲,昨日要吃西市的豆腐脑和油条,今儿又要出宫去…… 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层出不穷。 而他这些年的时光,大都耗在满足她需求的路上了。 少年声音沉冷地拒绝:“殿下是金枝玉叶,不可随意出宫去。” 萧明月歪了歪头:“本宫是你的……主子。” 少年眉眼如山,并未动摇。 主子又如何,他不会一辈子待在大雍。 他会回北漠,回他的故乡去。 他会重振族人的荣光,会重新夺回属于他的王位。 眼前这娇纵任性的小姑娘,话都说不利索,还整天偷偷搞出一堆幺蛾子,把他当奴仆随意使唤。 只可惜,她也使唤不了他多久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明月。 萧明月不悦:“你那是……什么眼神?” 少年沉默地低下眉眼。 萧明月鼓了鼓腮帮子。 她生得美,又体弱多病,除了皇兄宠爱她,其他所有宫人也都会让着她宠着她。 唯有这个侍卫,在她面前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她欠他许多银钱似的。 她坐端正了,霸道地下达命令:“挨罚去。” 少年不以为意,转身离开。 所谓的挨罚,也不过就是鞭笞十下。 这两年在这小公主手上,他挨过不少刑罚。 珠帘拂过耳畔。 鼻尖是她寝殿里特有的龙涎香。 他的视线落在菱花铜镜上,铜镜里的少女保持着端坐的姿态,敛去了在外人面前的乖巧娇弱,眉梢眼角都是任性娇蛮。 多么叫人讨厌的小公主。 也许有一天…… 他会报复回去也未可知。 少年走后,萧明月扑倒在卧榻上,拆开包袱,百无聊赖地摆弄里面的金银细软。 她曾借天枢之手,秘密调查过狸奴的底细。 天枢无所不知。 天枢的主人说,狸奴是十几年前被她阿娘带到大雍的,原名叫做顾山河,乃是当年她姨母南胭在北魏假孕争宠时,从民间抢来的婴儿。 本该早早死在北魏的宫斗里,只是阿娘怜惜他可怜无辜,因此出手相救,甚至带到了中原。 萧明月咬了咬淡粉的唇瓣。 她不服气地呢喃:“拽什么拽……” 日头渐渐西斜。 御书房里,宫女内侍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掌上灯火。 萧定昭正在批阅奏章,前去皇陵调查棺椁的侍卫回来了。 他恭敬地跪倒在地:“陛下料事如神!卑职带着人手前往陵寝,悄悄打开裴姑娘的棺椁,棺椁里果然空空如也,只放着一副衣冠。” 萧定昭捏着朱笔,未曾抬头。 朱笔停驻在半空,朱色的墨汁缓缓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血花般的色泽。 半晌,他平静地搁下朱笔,发出一声轻笑。 很奇异的,心底竟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 更没有惊讶之外的惊喜。 他缓缓抬起眼帘,他的瞳眸晦暗如水,映照着的烛火也无法照亮他的眼,长夜里无端令人畏惧。 那个女人用极其拙劣的手段戏耍他…… 其目的,只是为了逃离他。 她不爱他,竟至于此。 多么叫人憎恨! 章节目录 第1171章 裴姐姐,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萧定昭并没有拆穿裴初初。 他处理完奏章,平静地来到彩云宫。 萧明月坐在窗台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茶色轻纱罗襦裙,乌青长发铺散在榻上,更显冰肌玉骨楚楚可怜。 她没穿鞋袜,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正闲读诗书。 瞅见萧定昭在这里,她合上书页:“哥哥?” “过来看看你。” 萧定昭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眸依旧深邃。 他从宝瓶中掐下一朵海棠花,为萧明月簪在鬓角:“虽然和王家的亲事已经作罢,但你如今已是议亲的年纪,不可再继续耽搁。正好过几日便是花朝节,我已经下旨,让长安城的年轻士族们进宫赏玩。若是遇上喜欢的,只管和哥哥说。” 萧明月摸了摸鬓角的海棠花,不高兴:“不喜欢,他们……” “女孩儿总要说亲的。”萧定昭轻笑,“你也可以邀请交好的朋友进宫玩耍,把宁听橘、姜甜她们都叫上,好好热闹热闹。” 萧明月鼓了鼓腮帮子,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萧定昭踏出彩云宫,唇畔噙着一抹讥笑。 凭裴初初的手段,还不足以一手遮天到可以通过假死离开皇宫。 假死药是从何处来的,是谁买通侍卫和僧人帮她金蝉脱壳的…… 这里面的文章,大着呢。 他估摸着,这件事儿他妹妹和姜甜都有参与。 正好趁着花朝节,借妹妹之手,把裴初初请进宫里。 她戏耍过他,他无论如何都得还回去。 “裴姐姐……” “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次日,陈府。 裴初初收拾了行李,正打算搬回自己的小宅院,陈夫人和钟情突然带着一帮奴仆婆子,浩浩荡荡地围住了她的厢房。 裴初初打开门,神色淡漠:“何事?” 陈夫人哭得眼睛红肿,声音还是嘶哑的:“我的芳儿被你毁了,你却问我何事?!你们是一块儿进宫的,怎么唯独芳儿挨罚,你却没事?!” 裴初初笑了。 昨日宫宴上,陈勉芳挨了二十杖,如今还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 想来是陈夫人心里不服气,特意来给陈勉芳找出气筒。 她柔声:“陈姑娘对郡主出言不逊,自然该罚,与我何干?” “贱人!”陈夫人怒喝,“芳儿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也是有的,你明知不妥却不劝阻,可见心肠歹毒!你身为妾室,眼看自家小姐主子挨罚,却不站出来为她求情,可见对这个家并不忠心!如此恶毒不忠之人,定当家法处置!来人,给我打!” 几名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立刻冲上前。 正要动手,裴初初后退半步。 她依旧含笑,目光落在角落:“陈公子也是这般认为的吗?昨日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你该是清楚的。” 陈勉冠安静地站在角落。 瞧着衣冠楚楚斯文儒雅,很是那么一回事儿。 最重要的是,她曾救过他的命。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还记不记得她的那份恩情。 陈勉冠紧了紧双手。 芳儿如今还在榻上躺着,哭闹得十分厉害,势必是要找个泄愤的对象的,而裴初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对他而言,裴初初是傲慢嚣张的女人,是瞧不起他的女人。 拿裴初初泄愤…… 既能让芳儿开心,又能打消裴初初的气焰,叫她认清楚她如今的妾室身份,今后好好侍奉他。 何乐而不为呢? 章节目录 第1172章 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见陈勉冠沉默不语,裴初初心底已是明白几分。 她嘲讽地笑了笑,继而气定神闲地瞥向那群气势汹汹的奴仆婆子,她既然敢回陈家,就不怕这群人。 她惜命,身边也不是没藏着花重金收买的侍卫高手。 正要叫出自己的人,一名管家突然激动地快步而来:“夫人、公子、少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 陈夫人稀罕:“公主的人?快请进来!” 管家去请人以后,陈夫人兴奋不已:“公主怎会派人来咱们府上,莫不是来安慰芳儿的?没想到芳儿还有这福气……” 钟情笑道:“娘,我早说我和公主是旧识,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公主也会关心芳儿的。” 陈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还是你有能耐!” 婆媳俩正高兴着,那宫女款款而来。 她朝众人福了一礼,旋即转向裴初初,恭声道:“过两日就是花朝节,殿下特意请姑娘进宫玩耍,这是请帖,请姑娘收好。” 裴初初接过烫金的请帖,道了声谢。 宫女正要走,陈夫人急忙拉住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公主请这个小娼妇进宫玩耍?!你你你,你是不是弄错了?!公主她请的是我们芳儿对不对?!” 小宫女把脸一板,甩开陈夫人的手。 她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干脆:“什么你家芳儿,我家殿下请的就是裴姑娘!陈勉芳顶撞羞辱郡主,以下犯上罪大恶极,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宫,怎敢痴心妄想参加花朝节?” 说完,拂袖就走。 陈夫人愣在当场。 回过神,她恶狠狠盯了眼裴初初,又对钟情发起脾气:“不是说跟公主是旧识吗?!人家根本没拿正眼看你!芳儿沦落至此,也有你的责任在里面!” 钟情也十分尴尬难堪,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帕。 她小声:“婆婆莫要生气,这其中想必是有些误会的……” 她生怕被怪罪,慌乱地左顾右看,最后瞧见裴初初,立刻祸水东引:“对了,既然裴初初被邀请参加花朝节,不如让她把芳儿也带上,好好在陛下和公主面前美言几句,让陛下收回惩罚就是。” 裴初初笑出了声儿。 钟情想祸水东引,她做梦。 她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下旨,不准陈勉芳再进宫,那么我就绝不敢抗旨。若是忤逆天子诛灭九族,这罪责我可不敢担。还是说,钟姑娘愿意担责?” 诛灭九族…… 陈夫人打了个寒战。 她怨怪地瞪了眼钟情:“就知道瞎出主意!” 钟情委屈得厉害,不敢还嘴,只得委屈地剜了眼裴初初。 可裴初初是公主亲自点名邀请的人物。 陈家哪敢再继续针对她,虽然不满,却也只得作鸟兽散。 裴初初示意婢女继续为她收拾行李。 正忙碌着,陈勉冠突然进来了。 他紧紧盯着裴初初,突然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会认识公主?我记得那日在御花园水榭,你曾离开很久……你是不是去勾搭了什么人,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裴初初生得美,他是知道的。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却不敢肯定。 , 章节目录 第1173章 可曾对我动过心?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初初嫌恶地挣开他的手。 她拿手帕一点点擦拭被他碰过的细腕,声音是极致的冰冷:“当初我好心救你,没想到,救的却是一头白眼狼。陈勉冠,实话告诉你,我的身份是假的,你我之间根本没有夫妻关系,更别提什么贬妻为妾。从现在开始,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牵扯。” 说话间,侍女已经收拾好行李。 裴初初丢掉手帕,转身就走。 陈勉冠愣在当场。 他怔怔凝视少女的背影。 她走得那么决绝,半点留恋都没有。 仿佛这两年来的所有相处,对她而言都只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陈勉冠咬牙切齿,追上去拽住她的宽袖:“裴初初,我只问你一句,这两年来,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四目相对。 陈勉冠眼睛发红,极为认真。 裴初初被他逗笑了。 她拽回自己的袖角:“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心里没数吗?什么知府家的公子,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比你好十倍百倍的贵族公子,我尚且难以心动,更何况你?走开!” 再无留恋,她快步离去。 陈勉冠踉跄了几步。 他死死盯着裴初初的背影。 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世上会有女人绝情到这种地步。 甚至言语间如此尖酸刻薄! 裴初初…… 她看起来温婉端庄,实则却是高山之月,无法亲近! 这个女人,她根本没有心! 裴初初匆匆离开陈府。 陈府的一切都让她恶心,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救下陈勉冠。 踏出门槛,她寒着脸吩咐:“让下人准备船只,随时在码头待命。咱们兴许,很快就会离开长安。” 没了陈家小妾的身份遮掩,她不确定萧定昭什么时候会发现她。 小公主那边…… 她自问实在没有能力,帮她阻止嫁人的命运。 毕竟小公主不可能一辈子待字闺中。 而小公主也过于娇贵,宛如一株经不起任何风霜雨露的名贵娇花,每日须得用价值千金的药材仔细养着,甚至在民间,那些药材有钱也买不到。 若是带着她一起逃出皇宫,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 裴初初抬手揉了揉额角。 过几日花朝节,她或许可以在进宫时顺便向公主殿下辞行。 裴初初打算好了一切,便只等花朝节那日的到来。 …… 与此同时,后宫。 裴敏敏端坐在贵妃榻上,正慢悠悠吃着葡萄。 小宫女跪坐在地为她捶腿,恭声把昨日御花园里的事情讲了一遍:“……陛下狠狠惩罚了陈家的姑娘,之后就去了抱厦。后来在抱厦里召见了一位女子,奴婢悄悄打听了一番,那女子乃是陈家的小妾,因为名字和已逝的……咳,那位一样,因此被天子特别召见。” 裴敏敏挑眉。 和裴初初名字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冷笑:“陛下倒是重情,那贱人都离开两年了,却还记着她。只可惜,本宫那姐姐是个福薄之人,纵然得天子的宠爱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儿地离开了人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有什么用,活着才是本事呢。” “娘娘说的是。”小宫女笑得谄媚,“听说明儿花朝节,公主也邀请了那位陈家小妾进宫玩乐,娘娘可要见见她?” , 章节目录 第59章 贱人,你替她给本宫撒撒气,可好 裴敏敏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对那小妾并不感兴趣。 她正欲拒绝,忽然灵光一动:“你刚刚说,是萧明月邀请的陈家小妾进宫玩乐?” 小宫女点点头:“正是如此。” 裴敏敏慢慢锁紧眉头。 萧明月是何等人物,眼光之挑剔,性格之骄傲,仿佛长安城所有的贵族姑娘都入不得她的眼,不值得她与之相交。 怎么却肯主动邀请陈家小妾? “陈家小妾,裴初初……” 裴敏敏咀嚼着这两个身份,实在想不出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她想不出来,干脆懒得再想,冷笑道:“既然是公主亲自邀请的,本宫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花朝节那日,等她进宫之后,直接把她带到本宫这里。” “是!” …… 转眼已至花朝节。 裴初初对镜梳妆,仍旧把自己描绘得尽量样貌寻常。 乘坐马车来到皇宫,宫女领着她穿过一重重宫巷。 裴初初在这座皇宫生活了多年。 走了两刻钟,便发觉和御花园错过了,且越来越远。 她不能挑明自己认路,于是不动声色地询问:“怎的还没有到?只怕误了时辰,惹公主殿下不高兴。” 小宫女回头笑道:“裴姑娘有所不知,前往御花园的那条路被重新翻修,须得绕远路才成。皇宫重地,又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裴姑娘怕什么呢?您好好跟着奴婢就是。” 重新翻修…… 裴初初暗暗冷笑。 花朝节在即,宫里怎么都不可能挑这个时间翻修。 只怕是…… 有别的什么人,想见自己。 她并不畏惧,也不曾退缩。 又走了一段时间,小宫女终于在一处宫殿外停下。 一名大宫女迎了出来,瞥向裴初初,笑道:“姑娘好造化,名讳和娘娘故去的堂姐一模一样。娘娘听见你的名字,十分思念故人,因此特别邀请你进殿小坐。娘娘已经等在里面了,你快随奴婢进来吧。” 竟是裴敏敏…… 裴初初挑了挑眉。 然而这种时候绝不能落荒而逃,否则更容易暴露身份。 反正在这宫里有公主殿下暗中照拂,因此她从容不迫地随宫女踏进内殿,远远就瞧见裴敏敏高冠华服,倚在贵妃榻上吃茶。 她垂下眉眼,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民女给娘娘请安。” 刻意改变的声音,喑哑粗糙。 裴敏敏皱了皱眉,打量过裴初初,但见她荆钗布裙肌肤黑黄,因为衣裙过于肥大累赘的缘故,也瞧不出原本的身段。 她命令道:“抬起头来。” 裴初初慢慢抬起头。 利用炭灰调色,刻意画高的颧骨和眼尾,更显老气刻薄。 原本饱满娇艳的樱唇,也被刻意画成削薄的模样。 乍一看,比原本的年龄要大上七八岁,很难认出是她本人。 裴敏敏眼底掠过轻贱,对左右宫女笑道:“她生得丑,和本宫的堂姐天上地下云泥之别,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个名字。” 她一番评头论足,又问裴初初道:“公主为何会请你入宫?” 裴初初垂着头,恭声道:“许是因为民女的名字和公主殿下的一位故人相似,因此才会被传唤进宫。民女真是有福气。” “福气……” 裴敏敏突然面露狠戾:“沾上她的名字,是晦气,才不是福气!本宫厌恶她,连带着看见你也觉得厌恶。怎么办才好呢,她生前本宫未曾来得及下手撒气,今儿瞧见你,前些年的怨气就都统统涌上心头……贱人,你顶替她给本宫撒撒气,可好?” 章节目录 第1175章 猜透身份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裴敏敏说话时龇牙咧嘴,面相刻薄。 哪有什么“长安第一才女”的风度。 面对她的盛怒,裴初初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记得自己幼时就进了宫,这些年和裴敏敏毫无牵扯,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恶意,竟然恨自己至此,甚至在她“死后”,还要拿跟她相同名字的姑娘撒气。 若仅仅只是为了争天子,那也太不值当了。 她淡淡道:“我若不肯呢?” “肯不肯,不是你说了算的。”裴敏敏狞笑,“来人,裴初初以下犯上,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 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嬷嬷,正要撸起袖子上前,殿外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萧明月身边的那位异族少年,面无表情地踏进殿中。 他冷冷道:“这是公主亲自邀请的贵客,还请裴妃放行。” 裴敏敏咬牙。 萧明月当真碍事,平日里不仅总是阻碍她勾引陛下,关键时刻还要跑出来捣乱,妨碍她教训人。 她皮笑肉不笑:“这贱人以下犯上冒犯本宫,本宫略加惩处,有何不可?莫非在公主眼里,根本没有本宫这个皇妃?!” 顾山河声音沉冷:“确实没有。” 裴敏敏:“……” 她的面容更加狰狞扭曲,仿佛恨不能一口咬死顾山河。 萧明月看不起她也就罢了,凭什么她身边的狗也敢对她放肆?! 她抑制不住怒意,厉声道:“你是个什么狗东西,怎敢代替公主大放厥词?!来人,给本宫抓起来,就地处死!” 宫女内侍一哄而上,想抓住顾山河。 顾山河眉眼凛冽,恰似北漠的风雪。 就在他们扑上来的瞬间,雪亮的长刀铮然出鞘。 他丝毫不给裴敏敏留情面,长刀无情地划过那群奴仆的脖颈,一道道血线出现在他们的颈间,顷刻之间他们皆都倒地身亡。 血液汨汨涌出。 染红了宝殿的地板。 裴敏敏瞳孔缩小。 她大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又面带惊悚地盯向顾山河,伸手指向他:“你,你怎么敢……” 顾山河面无表情。 他拿长刀拨开裴敏敏的手指:“娘娘若是无事,我带裴姑娘走了,公主还在等她。” 说完,瞥向裴初初。 裴初初洒然一笑,随他离开了这里。 踏出殿槛时,背后传来裴敏敏崩溃欲绝的吼叫声:“放肆、放肆!你们全都放肆!本宫要找陛下评理去!” 她轻声:“这般肆意乱杀,不会给殿下惹来是非吗?” 顾山河仍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那个小公主…… 最不怕的就是惹是生非。 他淡淡道:“无妨。” 裴初初歪了歪头。 她细细观察顾山河,总觉得这名侍卫很不一般,除了胆魄过人,看起来似乎还很了解小公主,明明只是个侍卫,却像是并不害怕小公主。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狸奴。” 狸奴…… 裴初初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随顾山河来到御花园,正值春日,花园里百花争妍,年轻的贵族姑娘和公子们穿梭其间,鬓影衣香更添几分风景。 一处抱厦竹帘低垂。 纤白的小手挑开竹帘,宁听橘笑嘻嘻地探出脑袋:“裴姐姐,这边!” 裴初初望去。 萧明月和姜甜都已经到了,正在石桌边吃酒玩耍。 她笑了笑,步伐不觉轻盈许多。 另一边。 满殿都是尸体和鲜血。 裴敏敏孤零零坐在殿中,抱着双膝,忍不住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心腹宫女匆匆进来。 她脸色苍白:“回禀娘娘,奴婢一路跟踪那个陈家小妾,瞧见她去了御花园……除了公主殿下,宁家的小郡主和金陵游的姜姑娘也在场。” 裴敏敏死死盯着前方。 她深深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她低声呢喃:“萧明月也就罢了,连宁听橘和姜甜也在……姜甜性子火辣,对别人家的小妾才不会感兴趣。难道那所谓的陈家小妾……” , 章节目录 第1176章 明君怎会欺人之妾?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难道那所谓的陈家小妾,就是裴初初本人?” 裴敏敏声音极低。 宝殿进了一阵风。 裴敏敏想着那个可能性,周身突然泛起一层寒凉的鸡皮疙瘩。 随即,她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裴初初分明在两年前就死了,连遗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怎么可能会是裴初初?更何况那贱人生性骄傲,绝对不甘心为人妾室……” 心腹宫女提醒道:“奴婢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当年贵妃娘娘并不喜欢陛下,许是为了逃离深宫,诈死离开也未可知呢?所谓的小妾,也许只是为了遮掩身份。” 裴敏敏咬牙。 真相……会是这样吗? 她沉吟良久,吩咐道:“你出宫去找我娘,让她仔细调查当年送葬的僧人们,花多少银钱也无所谓,务必确定那贱人究竟在不在皇陵棺椁之中。” 小宫女连忙去办。 裴敏敏望向满殿尸体,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怕冷般摩挲着双臂,小脸上却满是狰狞恶意:“裴初初,最好别是你……否则,当年你没下地狱,这一次,我定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御花园,抱厦。 裴初初、萧明月等人,都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玩行酒令时容易上头,满满两坛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姜甜酒量最好,却也烂醉如泥。 她趴在石桌上,醉醺醺捣鼓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子:“这是什么酒,才两坛而已,怎的醉成了这样?!都起来,都起来继续喝……唔……” 她也醉晕了过去。 轻风吹拂着竹帘。 两名内侍悄然而来,搀扶起不省人事的裴初初,又似未曾来过一般消失在抱厦里。 …… 裴初初慢慢睁开眼。 入目所及,朱色罗帐低垂。 罗帐之外,皆是端肃雍容的摆设,一张龙案尤其醒目,和田玉的国玺还端端正正地摆在龙案一角。 她猛然坐起身。 这里是萧定昭的寝殿! “醒了?” 清越温润的声音慢慢传来。 裴初初望去,昔日的少年褪去了眉梢眼角的稚嫩,五官轮廓更加英俊昳丽,那双萧家标志性的丹凤眼尤其点睛,最是那挺拔高大的身姿和若有似无的龙威,仅仅只是靠近,便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她屏息凝神,随即故作慌乱地跌下床跪倒在地:“不知陛下在此,民女有罪!民女,民女正在和公主殿下宴饮,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定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裴姐姐惯会演戏。 此时的慌乱是装出来的,昔年所谓的爱他,也是装出来的。 他俯下身,亲自扶起裴初初,暧昧地握住她的小手,戏弄她道:“若是让朕沉沦也是一种罪过,那你确实有罪。” 裴初初骤然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可思议地仰头望向萧定昭。 对方的丹凤眼漆黑如深渊,像是藏着笑意,又像是藏着讥讽。 很奇怪,她从前轻而易举就能解读出他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她竟然看不透他的心。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宛如被惊吓到一般,瑟瑟发抖地轻声道:“听说陛下是明君,明君怎会……欺人之妾?” , 章节目录 第1177章 裴姐姐,你骗得朕好苦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萧定昭的唇边挑着轻笑。 还在演戏……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的裴姐姐还是不肯老实。 他瞳眸幽深,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像是痴迷般嗅了嗅她面颊间的芳香,连声音也低哑几分:“若朕偏要欺你呢?” 这里是寝殿。 裴初初无路可逃。 她不停后退,直到撞上厚重的紫檀木博古架。 她呼吸急促:“后宫佳丽三千,民女容貌丑陋蒲柳之姿,不敌妃嫔们容色娇艳,不堪侍奉陛下。更何况民女已有夫婿,还请陛下自重……” 已有夫婿……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把刀,深深刺进萧定昭的心脏。 当年这个女人假死出宫,却去江南做了别人的小妾。 他见过陈勉冠,不过是个假大空的书生而已,满嘴之乎者也可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墨水,自以为容貌过人实则庸人之姿,连拳脚功夫都如同三脚猫,比不得他半分。 他不明白裴姐姐为何会甘愿做那种人的小妾。 还是说…… 只是为了借陈勉冠遮掩身份? 这些天他派人仔细调查过,裴姐姐和陈勉冠只是表面夫妻,这两年并没有发生夫妻之实。 这让他燃烧的妒火,勉强存着一丝理智。 他擭住裴初初的面颊,凝视她的双眼:“那你告诉朕,你心仪你的夫婿吗?” 裴初初抿了抿唇瓣。 心仪陈勉冠? 怎么可能! 然而面对萧定昭,她还是故作深情:“自是心仪的。夫君待我极好,这两年在江南,若非有夫君保护,我大约早就饥寒而亡。” 萧定昭笑出了声儿。 他淡淡道:“陈家人并非善类,你信不信,朕今日若是要你,他陈勉冠只会为了荣华富贵把你双手奉上?” 裴初初当然相信。 她别过脸,并不想与萧定昭对视。 她面色清寒,冷冷道:“民女对夫君一往情深,并非陛下随意挑拨,就会弃他而不顾。难道因为民女和陛下的故人名字相似,陛下就要这般折磨民女吗?” “折磨……” 萧定昭品着这个词,忽然笑了起来。 他道:“你把朕的爱,当做折磨?” 寝殿寂静,落针可闻。 裴初初无言以对。 萧定昭的眼睛微微泛红,因为心痛难忍,懒得再继续伪装:“裴姐姐,当年,你也是把朕的喜欢,当成了折磨吗?” 两年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不懂感情,也不懂如何爱一个人。 只是那份喜欢,却是纯粹的。 想为她建造最奢华的宫殿,想把天底下的珍宝捧到她面前,想在这深宫里和她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他的喜欢,在她那里只是折磨。 裴初初怔怔的:“你,你知道——” “从第一次见你,就怀疑上了。”萧定昭掀起她的宽袖,“手臂的肌肤色泽,和手背的全然不同,很难令人不起疑。于是朕吩咐侍卫重新检查皇陵棺椁,可棺椁里只有一副衣冠。裴姐姐,你骗得朕好苦。” 萧定昭的眼睛越发泛红。 裴初初拽回自己的宽袖,无言地背转过身去。 她垂着眉眼,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欺骗陛下,是民女的错。只是……只是当年若是继续待在这座深宫,民女会死。” 萧定昭扯唇,笑容苍白:“所以,朕成了被裴姐姐抛弃的东西,是不是?” , 章节目录 第1178章 那是他绝不能失去的裴姐姐呀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万籁俱寂,彼此沉默。 裴初初慢慢平复了心情。 她轻声:“我生来便是世族贵女,在兄长的教导下,学不来阿谀奉承奴颜婢膝的那一套。哪怕后来入宫为婢,看似屈服于人情世故,实则却也瞧不上那些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她慢慢转身,正视萧定昭:“臣女与别的姑娘不同,臣女不羡慕王权富贵,也不爱锦绣前程。臣女想要的,是自尊,是敬重,是生而为人的骄傲,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陛下从未过问臣女的意见,就把臣女封做妃子。这般行径,和对待一只金丝雀有什么区别?如果在陛下眼中,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那么恕臣女直言,臣女这辈子,也不敢接受陛下的喜欢。” 光影错乱。 萧定昭怔怔看着她。 少女一袭深色袍裙,安静地站在博古架前。 她脊背挺直,哪怕容貌寻常,也遮掩不住通身的贵气和骄傲。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由别人来说,斩首都不足以谢罪。 可是萧定昭知道,他的裴姐姐就是这么一个人。 倔强而又骄傲,看似清冷矜贵,实则对自己人格外温柔多情。 之所以想霸占她,也是因为被她这份特殊所吸引吧? 起初的霸道和怨恨,起初独自幻想出来的所有报复手段,似乎在这一瞬间偃旗息鼓。 少年天子特有的嚣张气焰,也悄然湮灭在寂静里。 萧定昭突然发现,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还是畏惧裴姐姐的。 他不自在地后退半步,语气之间甚至透着心虚:“朕……朕又没有十分责怪你,你说这么多作甚……” 裴初初平静地跪倒在地。 她淡淡道:“臣女假死出宫,乃是欺君之罪,请陛下降罪。” 这一跪,把萧定昭整不会了。 他手忙脚乱地拉起裴初初:“朕未曾怪你,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地上凉,快起来!” 裴初初顺势起身。 漂亮的丹凤眼泛着红,她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女心里有些难受,只觉快要喘不上气儿,想尽快出宫……” 她快要哭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萧定昭哪敢再说什么,立刻唤来心腹宦官,要他亲自护送裴初初出宫。 裴初初谢过他,垂着头随宦官离开寝殿。 直到她离开很久,萧定昭才醒过神来。 他愕然。 他原是要报复戏弄裴姐姐的,怎的反倒把人送出宫去了?! 他独自立在偌大的寝殿里。 孤独感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将他整个淹没,他嗅着空气里残留的女子甘香,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绝对承受不住再次失去裴初初的痛苦。 她陪他长大,陪他走过那么多年的春夏秋冬,他甚至还曾与她约定,冬日里要亲自为她暖手。 那是他绝不能失去的裴姐姐呀! 他已舍不得再放她走。 只是…… 怎样的喜欢,才是裴姐姐想要的喜欢? 天色已暮。 宫里的宴席已经散场。 彩云宫。 萧明月赤脚坐在窗台上,无聊地数着天上渐渐升起的星辰。 萧定昭就坐在殿中,独自酌酒。 月光照落满殿。 兄妹俩谁也没说话,像是把心事藏在了月色和佳酿里。 , 章节目录 第1179章 新的,会更乖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月出于东山,殿中明灯数盏。 萧定昭垂眸看着天青色小酒盏。 淡金色的酒液里倒映出一轮小小的月牙,随着酒水涟漪若隐若现,像是少女藏起来的娇羞笑靥。 本该是静以修身的月夜,萧定昭的心却躁动不安,他问道:“妹妹,如何才能得到裴姐姐?如何才能让她爱上朕?” 萧明月晃了晃小脚丫,奇怪地看他一眼。 萧定昭忽然失笑:“我竟是糊涂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不该问你的。” 萧明月撇了撇嘴。 她如今已经不小了。 萧定昭一手撑着腮,慢慢晃动酒盏:“若是对她百依百顺,她可会对朕心动?都说女儿家最喜温柔,我也不是温柔不起来……” 萧明月咬了咬下唇。 裴姐姐那个人,自幼经历了太多,连她都看不透。 想征服裴姐姐,那是何等的困难呀! 萧定昭又道:“只顾着说我的事了。妹妹,你如今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王家的亲事既然作罢,那么也该找找其他人。你跟我说说,怎样的郎君,才能令你喜欢?” 提起喜欢这种事,寻常深闺少女都容易害羞。 然而萧明月不。 她歪着脑袋仔细思索片刻,认真道:“得不到。” 萧定昭不解:“得不到?” 萧明月弯起精致稚嫩的眉眼:“得不到……才喜欢。” 她生来就是金枝玉叶。 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和月亮,哥哥也会想方设法地替她摘来。 她私库里的衣裙和钗饰堆积如山,仅是一颗就价值千金的东海明珠,她就有整整两大箱,更遑论那些有钱也买不到的稀世珍宝。 她珍藏的宝贝,是是天底下所有姑娘都望尘莫及的。 更何况…… 她还有北魏天子顾崇山,在多年前就赠予她的整座北魏疆土。 事事称心如意,便养成了娇纵蛮横的性子。 在她眼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譬如…… 萧明月瞥了眼殿外阴影里的异族侍卫。 譬如这个总是对她不苟言笑的少年。 萧定昭有些头疼。 他总觉得妹妹单纯天真、娇弱多病,生怕她在外人家中受了欺负,因此在择偶一事上慎之又慎,只是妹妹的口味也太特别了,得不到的才喜欢,这不是上赶着被欺负吗? 他教她道:“要那个人爱你比你爱他多一些,才能过得开心。” “我不。”萧明月认真地摇摇头,“我,我得到了,就,就不会再,再要他了。新的,会更乖。” 萧定昭:“……” 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妹妹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应是喝酒喝多了的错觉吧!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妹妹更乖巧的小女孩儿了。 夜已经深了。 萧定昭走后,萧明月乖巧地梳洗更衣,继而上床就寝。 她躺在罗帐里,唤道:“狸奴。” 少年侍卫悄然出现在殿中:“殿下?” 一只白嫩纤巧的小手,慢慢挑开重重罗帐。 小姑娘卸去了钗环,如瀑青丝铺散在枕间,小脸干净白嫩宛如明珠,半睁着丹凤眼,声音透着昏昏欲睡的喑哑:“讲故事给我听……” 她像是慵懒的幼猫,等待人类的轻哄。 顾山河沉默片刻,低声:“殿下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小马……小马过河的故事。” 顾山河:“……” 这心机叵测、阴险狡诈、生性残酷的大雍小公主,居然想听小马过河的故事? , 萧明月:敲你脑壳壳儿! 章节目录 第1180章 小公主无疑是美的 om,最快更新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 ! 寝殿寂静,月光盈室。 见顾山河久久没有动静,萧明月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莫名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顾山河在心底轻轻叹息。 他惯会杀人收尸,给小女孩儿讲故事这种娘们儿唧唧的事,他从未做过。 他回想着以前行走在深宫里,那些老嬷嬷给刚入宫的小宫女们讲的童趣故事,只得硬着头皮:“从前,有一头小马……” “呼呼……” 故事还没开始讲,萧明月就已经枕着她的小手,趴睡在了卧榻上。 顾山河抿了抿薄唇。 殿中的灯火已经灭了。 月光清透,小公主的满头鸦发铺散枕间,那张小小的睡颜娇白而甜美,宛如乌云托月,美好的像是天宫仙子。 “萧明月……” 顾山河呢喃着这个名字。 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小公主无疑是美的。 顾山河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蛋,她的脸蛋温软暖和,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与他肌肤的温度全然不同。 相比之下,他握刀的手简直粗糙至极。 指尖游离在少女的面颊上,顺着轮廓曲线,逐渐落在她的唇角。 明明未曾含过朱丹,她的唇却嫣红饱满,给这张略显稚气的面庞,添上了一抹别样的妩媚。 他的脑海中,忽然掠过那日的情景。 初春的风掠过桃花,她一袭白襦裙坐在窗台上,问他什么是心动。 他回答不知,她便忽然仰起头,偷袭般吻向他的唇角。 她的唇,似乎比桃花还要柔软…… 顾山河怔神片刻,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望向熟睡不醒的萧明月,猛然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眼神转冷几分,没再多看萧明月一眼,如野风般消失在殿内。 …… 春日正好。 裴初初琢磨着既然身份已经暴露,索性懒得再躲躲藏藏。 她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开了一家酒楼,售卖南方菜式,继续赚银钱,好给自己的小金库添砖加瓦。 萧定昭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 得知她开了一座酒楼,萧定昭颇感兴趣,特意带上萧明月,瞒了身份换了常服,在开张那日直奔宫外。 酒楼仍旧挂着那张“长乐轩”的匾额。 开张当天,前来凑热闹的客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小二唱喏着客人们点的各种菜肴,大厨房竟是忙不过来了。 裴初初穿了围裙亲自帮忙,可少女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着递递菜,顺便监督厨子们不许偷懒耍滑。 正忙活时,侍女突然匆匆跑到后厨:“小姐,二楼的那帮客人嫌弃雅座小了,明明只有三个人,却非要换最好最大的雅座,可是最好的雅座被您留给了镇国公府的小郡主和金陵游的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裴初初头也不抬:“好好哄着,别叫他们闹事。再不济,就给他们的账单打个折扣。” “他们不肯……”侍女气愤,“他们还说自己也是这座酒楼的主子,要其他姐妹们好生伺候。奴婢瞧他们的架势,好像连账单都不肯付呢。” 裴初初面无表情:“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还说,他们身份贵重,乃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我们这些奴婢得罪不起。奴婢据理力争,他们便让奴婢请您当面对质。” 裴初初笑了。 听听这些话,不必去见他们,她都知道是陈家那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