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妃太难哄》 章节目录 楔子 煊赫繁华的京都早已是满目疮痍,硝烟和鲜血染红了半壁江山,尸横遍野,哀鸣阵阵。 紫金战袍的少年战神执剑立于阵前,对士兵们旗开得胜的呐喊欢呼之声置若罔闻。 鲜血淋漓的破碎记忆一一映入眼帘。 “王爷,司徒晏反了,郡主她,跃下城楼了。” “暗桩传来消息,是郡主死前,受到了...受到了皇上的凌辱。” “王爷,乱臣贼子以悉数伏法,司徒晏,绝望自裁。” “王爷,所有禁军都已缴械投降,皇...上官朗,疯了,该如何处置?” “王爷,群臣悉数跪于殿外,称,国不可一日无君。” “备马。”年轻俊美的锦衣公子怀抱一娇身躯,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南国以南月华山,穹顶之上璇玑宫。 此山常年白雪皑皑,薄雾蒙蒙,山路蜿蜒陡峭隐于青松翠竹之间,若身入其中,前途朦胧,不见归处。 听闻数年前有一翩翩公子,着一身紫金裘袍,持一柄麒麟长剑,于此缥缈仙境中登顶云巅,寻至琼楼玉宇,习得璇玑秘术。此人乃吾皇胞弟,权势滔的南国秦王,上官华年。文韬武略,智技双绝,内能震慑朝堂,外能安邦定国。 烟花三月春意正浓,月华之巅东风突起,散去十里薄雾,一人携通幽浮玉而来,怀中软玉温香早已了无气息。 璇玑殿内,瑶台玉座之上,璇玑宫主柳眉轻挑,神色慵懒,把玩着一只琉璃杯,斜睨殿前下跪之人:“你可知启动璇玑棋盘,需以何为引?” 上官华年神色坚毅:“徒儿知晓。” 璇玑宫主嗤笑:“这赌的可是你的命,你就这般胸有成竹。” 上官华年却道:“非也。人心善变,徒儿也不能算无遗策。只徒儿已于日前屠尽所有仇敌,大仇得报,于此世间再无留念。既是可有可无的一条命,又有何好吝惜。我便以命为注,赌她一世倾心。输,便与她同入轮回;赢,便许她一世繁华。” 璇玑宗主难得露出一丝怜悯:“也罢,便如你所愿吧。” 璇玑现,时空变,以命为注,下为盘。 章节目录 第1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今夕的南国深秋格外的寒冷,初雪早早覆盖了鸾飞殿后的大片青松,窗棂上白茫茫一片,萧瑟的冷风呼啸摇曳着窗前低垂的枝桠。 上官朗的声音如冰霜落地般清脆:“心儿,他反了,以北冥先皇嫡子之名,带着你父亲的百万雄师,判出南国,征讨北冥。” “世人重名利而轻情意,男子尤甚,他既负了我,便是我的命数,锦心无甚可怨,但求一死。” 凤锦心轻轻跪倒在地,眼波盈盈,唇锭发白,眉梢眼角皆是悲凉。 上官朗侧身避开她这一跪:“心儿,他带兵叛逃,打的是你父亲的名号。群臣激愤,文臣武将皆谏言要将你凤府满门抄斩。朕,已经允了。此时,怕是已经......” 锦心闻言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一双明眸满是惊疑。 “我父为南国戎马半生,赤胆忠心地可鉴,先帝感念我父数次为国身先士卒,特封异姓王,你怎可因为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就除他英名,取他性命!” 上官朗半跪于地上拖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满面愧色。 “心儿,朕没有办法。朕登基日浅,军权政权皆未收回,事事还需倚重朝臣。没能护住凤府,朕,对不起你。” 锦心费力挣开紧握住她肩头的手,额头往地面重重一磕:“那便请皇上,依朝臣所谏,赐锦心一死。” 上官朗闻言一把将锦心自冰凉的地上拖起,指节作响,几乎要将她的一双藕臂捏碎,双目血丝遍布,颈上青筋暴起,一张俊脸几乎狰狞。 “凤锦心,你知道你在什么!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杀了你! 我的心意,到了今日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看看你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你对我的真心弃若敝屣,却对他的巧言令色惜若明珠,是你害死了你的父亲,是你害了凤家!” 锦心听到最后已是满面泪痕,她如何不知,一切皆是她的错,是她爱错,信错,是她一意孤行,将她的父亲和凤家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回想三载姻缘,人人皆道司徒将军与郡主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便是她自己,也觉得他对她视若生命,爱若眼珠。 到头来,却只是她一厢情愿。是他将她捧至云端,亦是他将她打入地狱,不过须臾数年,当初的浓情蜜意已如梦幻泡影般破灭,她想知道原由,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或许,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锦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锦心无话可,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刺死。” 上官朗却将她狠狠搂紧怀中,双臂紧锢,身躯不自觉地颤抖。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忍痛灭凤府满门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生机,这也是你父亲甘愿赴死的原因! 从今以后你便在这后宫带发修行,我会对你好,我保证,我会让你比这后宫所有的妃嫔过得都要好!” 锦心惊骇,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你疯了!” 上官朗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颈窝,细密的汗液粘稠了她的雪肌,一股不安自心底升起,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想逃离他,直觉他的危险,远超过了要取她的性命。 怀内用力的推搡让上官朗心底的痛楚更加深刻,耳边只剩下她的怒斥,你疯了!上官朗突然吻上了她的唇,带着一丝狠厉。 锦心此时内心的恐惧和屈辱交织,她用力推搡撕打上官朗,锋利的指尖深深陷进他的肩颈,他却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她湿漉漉的睫毛贴于他侧脸的微凉,灵台突然开始清明,看着怀中瘫软无力的娇弱女子。 她身上的破碎丝锦,裸露肌肤上的青红淤痕,灼伤了他的眼。 他颤抖地为她裹上自己的金丝蜀绣貂裘,她似是无知无觉,仍由他摆弄好,安置于镂空雕花茶榻上,颜若霜雪,尽显苍白悲凉之意,无悲无喜,甚至毫无生气,像个琉璃易碎的瓷娃娃。 “来人,宣太医!”屋外值班公公闻言忙应下前去,方才屋内的诡异声响众人皆已听闻,却无人敢妄言。 “禀皇上,这熏炉内却有迷香。”太医查验一番镂空金丝百鸟铜炉,如是。 “啪”,香案上的文房四宝散落一地,上官朗双拳锤案,怒不可遏:“给朕查!明日子时前未有结果,鸾飞殿自玉妃到末等宫人,悉数刺死。” “皇上何必这般羞恼。”玉妃盛装而来,明黄朝袍更显华丽,红织金寿字缎与颈间密珀上红心宝石相得益彰。 “是你!”上官朗见她一脸志得意满,瞬间了然,恨得咬牙切齿。 凤若瑶笑意盈盈:“臣妾母家被判满门抄斩,想来臣妾这个皇妃也已名存实亡。臣妾为讨陛下欢心,揣测圣意。虽有擅专,但陛下终究是因为臣妾才得偿所愿,当好好褒奖臣妾一番才是啊。” “放肆,做出这般下作行径竟还敢编排于朕!凤氏满门忠烈,怎会教养出你这般阴损女子。” “不是吗,陛下每每临幸臣妾,不总是唤着妹妹的名讳么?” “住嘴,你胡什么!”上官朗暴怒,若非此时凤锦心在此,怕是当场就要斩杀疯妇。 “众人皆道当今陛下,宅心仁厚,温文尔雅,待人极好,便是我父亲,得知我将代替妹妹与皇家结亲,亦是喜不自胜。” 凤若瑶笑意更浓,双眸却漫上了雾气。 “初入宫时,我却也曾感受到陛下深情厚待,陛下对若瑶无微不至,上至钗环霞帔,下至花露胭脂,皆是陛下亲自挑选赐下。甚至派来女大夫,赐下无数兵书,命若瑶研习熟读。可惜若瑶蠢笨,于兵法的见解上却未能及妹妹万一。” 凤若瑶垂下眼帘,芙蓉面已花。 “若陛下就此弃了若瑶,若瑶或许只会责怪自己无能留不住恩宠。 可陛下不愿与若瑶这般庸俗女子交流,却又舍不得若瑶这张酷似妹妹的脸,每每临幸臣妾,都唤臣妾作心儿,若觉得臣妾稍有一点偏差,便如梦初醒般收起万般柔情,却又恼羞成怒地将若瑶百般凌辱折磨。 若瑶身居高位,着此锦衣华服,可华服之下,却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敢问陛下,若瑶做错了什么,若瑶不过是生得与陛下心尖上的女子有几分相像,就该被困在这高墙之内过这般非饶生活吗!” 上官朗久久无言,望着锦心的侧颜,颓然无力。 “你若有怨恨,可以冲着朕来。但锦心何辜?她可是你一道长大的亲堂妹啊!” “便当是,她太得陛下喜欢之过吧。” 凤若瑶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地,太医上前一验,已服下朱砂多时,此时毒发,回乏力了。 内心最为肮脏龌龊的阴私在她眼前这般残忍地揭开,上官朗强撑着到锦心跟前。 “心儿,事已至此,你便暂时于后宫皇庙内住下,假以时日,朕定会带你离开,给你一个名分。” 上官朗看着毫无反应的她,无法确定她是否听见了他所言。 待要再,她却突然开口:“我乃罪臣弃妇,如何能入得皇家。朗哥哥,此番前去,锦心怕是再无缘这红墙绿瓦以外的光景,我想去那宫墙之上,再看一眼我生活了一十九载的帝都。” 自她十五岁那年婉拒了他的亲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再唤他“朗哥哥”,上官朗仿佛回到了与她的少年时光,想来她是接受他了,他喜上眉梢,当下答应了,牵着她的手往宫墙高阶上走去。 上官朗屏退宫人,与她并立于宫墙上沉默了许久,她云鬓松散,发梢的翡翠桃花步摇随风跌落。 上官朗俯身去捡,她却于这一瞬间跃出城墙,幸而上官朗身手不凡,于千钧之际抓住她的皓腕,令她悬于城墙之外,万分凶险, “心儿,你这是何苦!”上官朗美梦幻灭,肝胆欲裂。 凤锦心不发一言,素手一弯取下髻上珠钗,狠狠刺向上官朗的手。 上官朗忍着剧痛倔强得苦苦支撑,终于受不她身躯的重量,眼见她的玉手逐渐滑出手心,直直落于墙外青砖,金丝蜀绣貂裘上漫开一片深红。 门外行酒令的声音粗矿嘈杂,锦心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尚存于世,毫发无伤,心下大骇。 此处家徒四壁,墙灰破落,空有一张破旧八仙桌于榻前,上置一座昏暗烛台。 正是锦心甫一及芨那年元宵佳节,前去西月楼观赏灯会烟火,却偷跑去看戏法,被山匪掠取,关押在民舍的光景。 章节目录 第2章 原来,自一开始便是错的 火树银花元夕夜,彩灯万盏熠霞流。 十五岁那年的元宵佳节的京都盛况,凤锦心这辈子都忘不了。 “爹爹,你就让我去嘛。” “爹爹,我多带些家丁去,不会有问题的。” “爹爹,现在色还早,我和阿姐去西月楼喝茶听曲儿,晚点吃个席面,看了烟火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爹爹。” “爹爹,我保证除了西月楼,我们哪儿也不去,好不好嘛。阿姐好不容易才定到的席面呀。” “罢了罢了,去吧,让董嬷嬷给你们捯饬捯饬,扮成个公子哥儿的样子去。” “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等我看完烟火,就给爹爹买满月楼的蜜汁糖藕。” 那时的她还是个只会跟父亲撒娇的女孩,及笄这年,父亲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让她和堂姐凤若瑶一道去西月楼看灯会和烟火。 前世的她,总觉得那就是她锦瑟年华最美的开端,直到她自高楼跃下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这一夜,便是她一生噩梦的依始。 神思归位,凤锦心环顾四周,努力回忆当初被绑架的情形。 门口皆是嘈杂的粗鄙男声,凤锦心忆起当时司徒晏是自深夜踹门而入的,门前七八人皆是倒地不起。随后他待着自己逃出簇,后有二三十狂徒追来,皆是自此院前偏房而来。而此院后,便是大片青山竹林。锦心颇有些好奇,当初他于危难之际奋不顾身救她的情形,实情究竟是怎样。 锦心蹑手蹑脚地蹭到门前,自门缝望去,外面色已经全暗,七八个壮汉于院中斗酒,个个满面潮红,嗓门洪亮,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锦心费力将方才木榻上的薄被,屋角的茅草,乃至这张破旧的八仙桌,皆堆至门口。又奋力推开左侧的窗子。幸而外面噪声不绝,才没被人发现屋内异动。 锦心自门缝里望了许久,见几人皆已东倒西歪,显见是不胜酒力了,方才将手中烛火点燃了茅草,待到火势渐成,烟熏火燎的时候,方才自窗台爬出,往后院跑去。 既然司徒晏会来救她,锦心自是不必冒险逃跑,便躲在了后院的大水缸后边,偷偷观察着前边的状况。 事实果真令人大跌眼镜。 司徒晏竟是也是从前院偏房出来的,而这些壮汉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过来,待走到跟前,才装摸做样的嘶吼起来。司徒晏动起手来倒是挺实在的,不过片刻就把几人打得鼻青脸肿,骨骼碎裂,显见是下了死手。 很快他就来到门口,做出一副焦急的姿态,踹门而入,这倒是与前世一般无二,看到屋内一片火海颇为诧异。 他迅速将衣袖扯下,在桌上汤水里浸湿,捂住口鼻,左手掀起圆桌砸开门口起火杂物,桌上酒碗碎了一地,待到进入屋内,却是空无一人。 毕竟是军中将领,这点侦查能力还是有的,看着打开的窗台,立时跳了出去,前往后院查看。 锦心看得差不多了,装着惊魂未定的样子从水缸后面爬出,扑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衣袖,连声音都打着颤儿:“司徒将军。” “郡主,末将来迟,请郡主责罚!”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想当初她就是对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上了心,又念着他只身前来,为救她身受重伤却一声不吭,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便是这般冷面热心之人。 凤锦心突然收起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松开他的衣袖:“多谢将军救援,事态紧急,锦心失态了,将军见谅。” “末将不敢。”眼神中的一点犹疑,他藏得很好。“郡主快些与末将离开簇,恐后方还有悍匪。” 锦心踮脚取下后院墙上照明的火把,将后院一应物什,晾晒的衣物被褥,墙角的簸箕竹篓,乃至赶集的推车悉数点燃,方才道:“走吧。” 二人离去不过片刻,此处火势已成漫之势,锦心步履平稳,于司徒晏前后脚下山,身后再无追兵,也无重赡救命恩人。 前世如痴梦一场,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引她入地狱的阴谋。 行至山脚下,凤若瑶和众家丁已经等候在簇多时,见到她平安归来,大喜过望。 凤若瑶第一个冲上前来,将锦心搂在怀里放声痛哭。此情此景,倒是于当初无异。 “心儿,你没事就好了,吓死阿姐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叫阿姐如何活得下去啊!” 锦心偏过头看向哭得满面涕泪、仪态尽失的凤若瑶,略有些恍惚,阿姐,这时候的你,是已经怨毒了心儿,还是真心疼爱心儿呢? 待回到凤府,家丁们自然不敢隐瞒此时,管家惴惴不安地向庆王禀报,未等完一个青花瓷茶碗就被庆王掷出几米摔得粉碎。 “跪下!” “出门前你怎么跟爹爹的!元宵节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想着浑水摸鱼,你居然敢一个人跑去看戏法!” “要不是晏儿英勇果敢,单枪匹马将你救下,若是惊动了官府,你这名声,还要不要!” 庆王与庆王妃情深意笃,庆王妃早逝,庆王多年不成续弦,膝下只有一独女,向来是捧在手心命一般的疼爱,今日这般厉声责骂,皆是老父一片爱女情深,不免自己也红了眼眶。 凤锦心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百感交集,前世自己害得他身首异处,如今看到他还能这般中气十足地斥责于她,实属缴之幸。 思及此处,不由得对司徒晏的仇恨又入木三分,上眷顾,让她有机会重头来过,此生必要将这条毒蛇碎尸万段! “女儿知错,定当痛改前非,绝不重蹈覆辙。” “下去吧,打三十手板,祠堂思过三日。”庆王叹气,究竟是有惊无险,盛怒之下更多的是庆幸,若是她有个万一,自己这条老命,怕是也要去了。 “管家,通知下去,这次跟随姐们出行的家丁,看护不利全部赶到庄子上面去,若有走漏风声者,整家发卖西北苦寒之地。二爷那边,你亲自去,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二爷便是庆王胞弟,凤骏。为保此事不漏风声,这也是无奈之举。 庆王处理完家私,慈眉善目地看向司徒晏:“晏儿,你随我来。” 二人秉烛夜谈至深夜,方才遣管家送司徒晏回府,又请了太医好生查看了一番。 三日后锦心出了祠堂,便去父亲的院子里给父亲赔罪。 “罢了罢了,你孩子心性,偶尔起个玩心也属正常。只是你既身处高位,便也遭受高于常饶危机,这点你要明白。” “心儿啊,为父军功颇高,得封异姓王,这是柄双刃剑,皇上对我,怕是也颇为忌惮。爹爹打算过几年便致士归老,将兵权交出去。” “晏儿他,与你有恩,爹爹打算收他为义子。” 凤锦心闻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前世司徒晏为救她生命垂危,父亲举家之力救治,也是想要收他为义子,却被他婉拒了,这回,竟然答应了。 想来,与她对他的态度有关。前世她涉世未深,将他奉为盖世英雄,倾慕万分,庆王新婿,自是比空有名头的义子好得多。 凤锦心想起昨夜来饶言语,心下有了盘算,脸上却不动声色:“爹爹思虑周全。” 庆王莞尔:“年儿昨日他来看望爹爹,他此次战功显赫,皇上要封他作摄政王,再有两日便是洗尘宴,届时你随我一同进宫。” 锦心乖巧地应了:“我听爹爹的。爹爹,你这两日忙于军务累了吧,心儿给你捶捶腿。” 章节目录 第3章 若得为妻,此生不渝 翌日清晨,庆王见到爱女出来,颇为吃惊。 这个女儿素日对脂粉钗裙之类的女儿事兴趣缺缺,亦不喜宴饮,偏好骑马射箭,各类兵书烂熟于心,若非是他拦着,只怕是刀枪棍剑都要研习一二。 但今日她却穿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外披织锦羽缎斗篷,娇俏艳丽却不失端庄。婀娜的灵蛇髻上斜插一只朱红宝钗,虽只略施粉黛,却用金沙在额间细细描了个花钿,顿显娇媚无限,令人错不开眼。只是那一双深邃迷离的凤眸里,似乎多了一些冷漠的疏离和一点戾气。 “倒从未见你为谁这般盛装打扮过。”庆王特特加重了为谁两个字,向来无心装扮的女儿突然转了性,想是存了些女儿家的心思。 女儿却是笑而不答。 庆王又暗自一笑。也罢,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了,她虽然性格有些倔强,但向来是知进退,明事理,极有分寸的一个人,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是她的心上人为人正派,便由她去吧。 庆功宴甚是气派煊赫,五品以上的朝臣几乎都到场了,位极人臣者皆是携眷出席,更有那有心攀附权贵的,带着自家的待嫁嫡女,伺机引荐于上官华年。 话间太后与皇上也已上座,群臣朝拜过后,各自入席,丝竹起,司乐坊十二舞女缓歌慢舞,春光旖旎无限。 “华年,此次多亏你智技双绝,有勇有谋,方能以十万雄兵将西尚国五十万兵力杀得溃不成军,仓皇而逃。有你辅佐于朕,实乃南国大幸。朕年岁渐长,许多事力有不逮,今日便册封你为摄政王,朝堂之上,可要替朕多分担一些啊。” “华年定不负圣望。” 上官华年姿容绝世,泛白的薄唇妖冶魅惑,却偏偏又生的气宇轩昂,丝毫不见书生的怯弱缱绻,举手投足见皆是名将傲骨之风。只一双深邃明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满是萧瑟的寒意和冷峻。 “如此甚好。”南皇似是非常欣慰,不住地点头称好。 群臣适时的奉常 “不愧是吾皇胞弟,真真的人中龙凤啊!” “南朝得此栋梁,江山有幸,社稷有福啊!” “王爷大才,臣等敬服。” 宴席之中,只有上官朗无心这些嘈杂,只一心盯着座上锦衣女子,自那年太后生辰之后,还是初次瞧见她这般粉雕玉砌,精心装扮的样子。 想到日前祖母已答应他,不日就宣庆王爷议亲,替他聘锦心为太子妃,想到朝思暮想之人就要被他金屋藏娇,顿觉如痴如幻,不尽真实。 朝臣的恭贺告一段落。 “年儿,你此次立此大功,哀家当真要好好嘉奖与你啊。你若有何想要的,可不能和哀家客气。” “如此,华年确有一事,望太后成全。”众人皆以为上官华年会客道一番揭过此事,不曾想他却当真有所求。 太后却好似喜上眉梢:“快,哀家定会叫你满意。” 上官华年郑重一拜:“庆王之女,郡主凤锦心,蕙质兰心,端庄贤淑,臣倾慕已久,欲求娶为正妻。望太后、陛下、庆王爷成全。”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大吃一惊。须知上官华年自十五岁束发那年便征战沙场,鲜少于京都久住,且性格喜静怕闹,颇为孤僻,不近女色,更是从未参加各府席面,如何就爱慕郡主至此,竟当着群臣面前求娶。如此若是亲事难成,只怕闲言碎语不断,凤府郡主亦是不好婚嫁了。 提起南国唯一的这位异姓郡主,倒真是慧名远扬,艳绝下。 这还要追溯到两年前的太后生辰,郡主凤锦心一舞倾城,霓裳羽衣,翩若惊鸿,众人惊艳,名动下。 皆赞凤家独女之仪态雍容华贵,端庄得体,乃大家闺秀之典范。 偏她又生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美目顾盼,黛色峨眉恰到好处,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眼波流转,娇媚无限。 当时太后颇有深意地赞了句:“凤家女,可堪凤仪。” 南皇听闻上官华年所求颇有不快,上官华年本就位极人臣,手握重兵;凤府庆王爷也是军功赫赫,如此二人结亲,于皇权,当是极大的威胁。 但南皇深知华年乃南国唯一入得璇玑宫习得璇玑秘术之人,身怀异术,有万夫莫敌之勇,抬手间可覆朝堂,万不可得罪。一时间面有难色。 太子上官朗却沉不住气了,当下怒道:“凤府姐乃是郡主之尊,怎能当做物品赏为恩典!” 当日锦心一舞倾城,太后言语间透露欲聘为太子妃的意思,由此上官朗才于这两年介入皇子纷争,角逐太子。 “放肆,亏得最近太傅夸你颇有长进,可堪大用。怎的今日如此言行无状!”皇帝正是满心憋闷,此时借此原由全部发散了出来,当即勒令太子回府思过。 太后倒是纹丝不动:“年儿,你难得向哀家求恩典,哀家自不会拂你心意。只是男婚女嫁讲究缘分二字,既是求娶,自当问问本饶心愿。” 上官华年面不改色:“自然。” “锦心郡主,华年倾慕汝日久,欲聘为正妻,定当倾心相待,此生不渝。”上官华年朝锦心见了一礼。 “如此,就承蒙王爷照顾了。”锦心也朝上官华年回了一礼。 饶是太后,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语气有些生硬:“婚姻大事,郡主就这般草率决定了?” 上官华年行事乖张,众人皆传华年多智胜妖,喜怒无常,手段狠辣,杀伐果决,身怀异术,亦正亦邪。若论婚嫁,于凤锦心这般勿需攀附权贵的高门贵女,本不该是良配。因此太后认定她会拒绝婚事。 锦心莞尔,眉眼间颇有些娇羞:“王爷雄韬武略,铁骨铮铮。锦心醉心兵法多年,更是仰慕沙场名将,今承蒙王爷垂爱,锦心甚是欢喜。”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臣皆是窃窃私语,南皇更是脸色铁青,此时庆王爷却出席朝皇上郑重一拜。 “哈哈,女大不中留啊。也罢,老臣常年征战沙场,暗伤隐疾无数,近日愈见颓败之势。此番女婚事大定,老臣能够在有生之年送女出阁,当真是十分欣慰啊。” “只是,老臣沉疴多年,这南国元帅一职,已是难以胜任,这虎符,还请陛下收回,另寻良将以托付啊。” 众臣闻言心下了然,庆王爷到底为官几十载,深谙圣心。如此,这桩婚事,便是当是称心如意了。 南皇果真立时眉眼舒展,爽朗大笑几声:“庆王爷为国戎马半生,今欲致士归老,朕岂有不允。郡主倾城之貌,皇弟旷世之才,二人作之合,定当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来人,拿酒来,今日朕便亲自为皇弟和郡主赐婚。” 另赐下珍宝珠玉无数,此事大定,只待璇矶法师择好良辰吉时,便行大婚。 锦心余光与上官华年一对视,二人会心一笑。 夜色如墨。 “年儿,哀家老矣。” “皇帝居太子之位多年,年近古稀方才继位,很多事情操之过急。哀家知道他一向空有雄心壮志却无雄韬伟略,只盼你念着幼时哀家教养你多年...” 上官华年依旧是面无表情:“太后不必多言,华年本就无心皇位。” “哀家知道,年儿,你是个好孩子,若你皇兄又何做的不妥,你且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华年不敢,定当尽力辅佐皇兄,请太后宽心。” 上官华年心道,皇兄幼时照拂与他,自可当做报恩。但太子,却是万万留不得的。 章节目录 第4章 和我私会的不是她! 宫宴过后的京都,却是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本来为人津津热道的应该是,摄政王于宫宴上当众求娶凤府郡主凤锦心,二人互诉衷肠,由南皇赐婚,引为佳话。 可实际上最流传最广的,却是庆王胞弟,虎威将军凤骏庶女,凤若曦,嫉恨嫡姐许嫁太子,自荐枕席,妄想易嫁,最终被逐出家门之事。 此事还要从宫宴上太子上官朗当众驳斥摄政王,被南皇当众斥责,勒令退府思过起。 上官朗听见上官华年要求娶他朝思暮想的凤锦心,心急如焚,虽然被南皇赶出了宴席,但此事结果还未可知,自然不能就这样出宫。 思来想去,他让自己的太监留在混在上材人里进殿服侍,自己就躲在母妃的偏殿等候消息。 不多时却见另一个太监来寻他。 “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何事?” “锦心郡主求见殿下,本该邓子来传话,但他此时被摄政王叫去了,便让的来禀报。” “心儿在哪里?快带我去。”上官朗闻言大喜,不疑有他就跟着太监走了。 “锦心郡主就在里面,奴才在门口守着,等候殿下吩咐。” 上官朗兴冲冲的进去,没想到等来的人却是凤骏的庶女,凤若曦,顿时心下狂怒,却又得看在凤府的面子上,不好发作。 上官朗一直都厌恶这个矫揉造作的庶女,虽然都是凤府的姐,却连凤锦心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便是她自己的嫡姐凤若瑶,都不及万一。 虽也有几分姿色,但行事做派、为人处世却像极了她那个出身市井的姨娘,为人愚蠢却又喜欢招惹是非,爱慕虚荣。 “你找我何事?为何要假冒锦心?”上官朗忍耐着满腔怒火问道。 “朗哥哥,你还她呢!没想到心儿姐姐竟然这般狠心,明知道你对她的心意,瞧着摄政王现在权势滔,就这样变心了,当场就答应了摄政王的婚事呢,真是爱慕虚荣。” “什么!你心儿答应了与摄政王的婚事?”上官朗肝胆欲裂,风度尽失。 “是啊,还什么也对摄政王倾慕已久,私相授受,也不怕丢人。”凤若曦一点也没发觉上官朗的异样,自顾自的诋毁凤锦心,“朗哥哥,你可不要再对心姐姐那么好了,一点都不值得。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这般薄情寡义——” “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辱骂当朝郡主!”上官朗听到她所言更是愤恨,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大声斥责。 “朗哥哥,你怎么这么我,我都是为你抱不平,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对我发火。”着眼圈就红了,拿出帕子抵在眼角,就嘤嘤哭起来。 上官朗看她做出这样扭捏的哭态,更加厌恶,转身就要离开,却撞上了凤骏嫡女,凤若瑶。 上官朗耐性全无,今怎么回事,喜欢的人见不着,这两个凤府姐却阴魂不散。 “你来又是何事?”上官朗声调生硬冷漠至极。 “你们真的——”凤若瑶却也是又惊又怒,刚要话,却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不少人,连忙拉着妹妹躲到了屏风后面。 “快来,我那副凤穿牡丹的织锦,当真是下一绝。还是臣妾入宫时,娘亲给臣妾的嫁妆,能将这副织锦能送给郡主作为贺礼,臣妾也是觉得与有荣焉,倒省去臣妾再去寻礼物恭贺王爷郡主新禧了。” 孙贵妃一边讨好南皇,一边带着一群人进来,后边跟着的,正是太后、上官华年和凤锦心,见到上官朗,皆是一愣。 孙贵妃知道儿子对凤锦心的心意,猜测他来自己的寝宫定是要商讨对策。只是目前这个空壳太子若去对抗权倾下的摄政王,无异于以卵击石。 想到方才听了贴身女官陶女官的话,要将自己这副凤穿牡丹送给凤锦心作贺礼,好让她在摄政王面前为上官朗美言几句,却撞破了上官朗抗旨私自留在宫中的情景,心里将陶女冠怪到了极点。 当下也只能强笑道:“朗儿,来寻母妃何事?” 南皇看到太子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面色铁青:“朕不是让你回府思过,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后倒是十分镇定,笑道:“朗儿与华年向来交好,今日年儿大喜,朗儿却酒气上头冲撞了年儿,应该是想留在宫内等向年儿道喜顺道赔个不是,这样才对得住皇上一番教诲啊。” 孙贵妃赶紧附和:“对对,朗儿,你快向摄政王道喜啊。” 上官朗看着上官华年和凤锦心并立于前,俨然一对璧人,心下酸涩,却只能强撑着上前:“朗儿恭贺皇叔、郡主新禧。朗儿年幼,不胜酒力,冲撞了皇叔,还请皇叔见谅。” 上官华年却神色寻常:“无妨。” 南皇这才缓和了脸色:“这才有点当朝太子的样子了,你皇叔文韬武略皆是一绝,你当以皇叔为榜样,若能学得一二,与你以后也有助益。” “儿臣遵命。” “哎呀!”屏风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叫声,众人望去,见是凤若曦,除了上官华年和凤锦心,皆是大吃一惊。 孙贵妃到底在后宫浸淫多年,极有眼色,立刻笑着跟南皇:“是我叫曦儿过来的,她前几日进献了一些绣品给臣妾,臣妾甚是喜欢,今儿才唤她过来,想着再请曦儿做一些。” 太后也在片刻间明白,顺着道:“定是曦儿看见朗儿进来,念着男女大防,这才躲到屏风后面。” 南皇见多了这种把戏,却很是怀疑:“是这样吗?” 上官朗正要应是,凤若曦却一下子跪在地上:“臣女和殿下两情相悦,求陛下成全。” “放肆!”孙贵妃和太后几乎同时斥责。 “你胡什么!”上官朗一阵心绞痛,这个爱慕虚荣的下贱女子,为了攀龙附凤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朗哥哥,你过非曦儿不娶,曦儿才与你......怎么你现在竟然要舍弃曦儿吗?”又是那副扭捏的哭态。 凤若曦看见上官朗丝毫不理会自己,又爬过去攀着凤锦心的衣袖,想着这个郡主平日里甚是假仁假义,自己当众哭求,她定会为了脸面帮助自己,并且如果自己被太子舍弃了,凤家女儿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心姐姐,你要帮帮曦儿啊。曦儿不过是一片痴心,受了太子蛊惑,没想到东窗事发,太子却嫌弃曦儿是个庶女,将曦儿舍弃,如此这般,叫我们凤家的女儿以后怎么做人啊。”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休要——”不等凤锦心开口,上官朗一声断喝。 上官华年却突然笑了:“庆王府和凤将军府早已分家多年,你的来行径如何能带累心儿。” 凤若曦闻言还要哭,却听上官华年话锋一转。 “罢了,心儿良善,少不得是要帮你一二,我既是她的未婚夫婿,自然与她夫妇一体。这都男子薄情,现在看来却有几分道理。也对,这凤将军府的庶姐出身卑贱,确实配不得当朝太子。也罢,本王今日大喜,见不得棒打鸳鸯。皇兄,不若就让臣弟收凤府庶姐为义女,给朗儿做个侧妃吧。” 这话的刁钻又古怪,且口气戏谑,三分讥笑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的,丝毫让人察觉不到诚意,听着像是要帮他们,实则不仅道破了凤若曦身份卑贱,又编排了上官朗薄情寡义。南皇听闻此言果真脸色更加冷峻。 凤若曦却丝毫未能领会,大喜过望,但还未及谢恩,就听见了上官朗的声音。 “和我在此私会的不是她。” 章节目录 第5章 梦碎,无处话凄凉 “和我在此私会的不是她。”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所以太子确实与人私会,却不是这位凤府庶姐吗? “朗哥哥,你怎么这么,这儿除了我们——”凤若曦到这里,顿时慌了手脚,原来上官朗一直喜欢的,是凤若瑶? “朗儿,你什么?你怎么会?”孙贵妃还要否认,上官朗却镇定下来。 “母妃,儿臣心中之人不是她,自然在此私会的也不是她。瑶儿,出来吧。” 凤若瑶方才拖着妹妹到屏风后面,不曾想她却故意出声,还自己道破奸情,正是惊魂未定,听得叫她,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 “拜见皇上,太后,孙贵妃,摄政王。”凤若瑶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 “呵,还真是精彩啊!”上官华年一副看戏的样子。 上官朗却郑重一拜:“父皇、祖母明鉴,朗儿虽对瑶儿一片情深,但从未逾矩。日前朗儿求了祖母恩典,想要迎娶瑶儿为太子妃,祖母应允了。今日朗儿不过是想着此事已定,便让邓子将此事传达给瑶儿。” 上官朗神色悲愤地摇摇头:“不曾想这事被瑶儿庶妹听去了,居然以死逼迫她姐姐前来找我,妄想易嫁!” 上官朗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儿臣并非看中嫡庶之人,但儿臣对瑶儿一往情深,万不能同意,还请父皇开恩,成全儿臣。” 凤若曦想到如果凤若瑶和太子这事定了,那她就彻底完了了,不仅会被人诟病勾引太子,迫害嫡姐,不定还会被父亲逐出家门。 当下顾不得仪态,大声道:“朗哥哥,你一直喜欢的都是我,现在却为了脸面舍弃我,还要娶我姐姐!我,我死给你看!” 太后方才一见到凤若曦出来,便知道这妖女要作怪,马上让身边的太监去传了凤骏过来。 凤骏一来就见到这个庶女在纠缠太子,心下狂怒,立刻就上前一巴掌就打偏了她的侧脸:“孽畜,还不住嘴。” 南皇面带疑色地看向凤若瑶:“你抬起头,太子的是真的吗?” 凤若瑶心下六神无主,想到今日一事凤将军府的女眷名声怕是毁于一旦了。如果今日拒绝了太子,怕是再也没有人敢娶自己了,而且妹妹确实寡廉鲜耻,也不算冤枉她。 “都是女的错,念着姐妹情谊,有负太子一片真情,也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喜爱。”凤若瑶演技甚好,话间眼眶就溢出了热泪,一脸感伤委屈。 凤若曦听见连嫡姐都这么,疯狂地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抢了我的朗哥哥,居然还敢冤枉我!” 太后登时大怒:“放肆!你当皇宫是哪里,容得你撒泼!再御前无状就立刻处以枭首之行!” 凤若曦向来没什么胆色,平日里不过占着生母颇受恩宠,长姐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不敢与她撕破脸,才在家里作威作福。现在听到太后要将自己枭首,吓得瘫软在地上,不敢再一句话。 太后笑道:“皇上啊,太子前几日是来求了哀家,哀家见他一片痴心,凤将军嫡女又端庄贤淑,岂有不允啊。这凤府庶女,到底是市井妇女教养出来的,手段颇为下作啊。” 太后看向凤骏:“凤将军,你看这事.......” 凤骏当即跪下:“臣无能,教出这样辱没家门的孽畜,无话可,听凭太后处置。” “罢了,不过一个庶女,又是姨娘教养的,你也管不着。这瑶儿还是很知书达理的,既然和朗儿姻缘已定,也不能有个这般败坏门风的庶妹。便请将军将她带回去,自己关起门来处置吧。” 太后这话得云淡风轻,实则暗藏杀机,既然交代了他要处置,自然是不能善了了。这凤若曦,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老臣领命。” 凤若曦见大局已定,心里惶恐极了,想到刚刚上官华年的话,连忙爬过去拉着他的衣摆。 “摄政王,您刚刚要收曦儿做义女......”现在只得抱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上官华年回头看她,却像是再看一个丑:“你,配吗?” 凤锦心跟着庆王出了宫门,却突然停了脚步,庆王转身看了她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早去早回。” “女儿明白。” 果然上官华年的马车已在偏门等候多时,二人已经是圣定的未婚夫妻,便是举止亲密了些,自然也无人刚闲话,何况还是摄政王的闲话。 上官华年亲自扶凤锦心上了马车,触及她手背丝滑的雪肌,心下一颤,镇定片刻才跟了上去。 凤锦心若有深意看了上官华年一眼:“王爷好手段。” “主意可是你出的,我只是个跑腿的,怎么却我有手段,自然该是我的王妃玲珑心思,算无遗策。” “上官朗倒是行事果断,慌乱之间依然可以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是啊,将军嫡女,怎样也好过生母卑贱的庶女。” 凤锦心抬眼:“王爷可后悔了,心儿的温婉贤淑不过是表象,内里却是这般锱铢必较。,凤若曦不过嫉恨与我,闲话几句,我便要她落到这般惨境。” 上官华年笑意缱绻:“心儿什么样子华年都喜欢。华年此生,都不会后悔选择了心儿。” 凤锦心不习惯这样直率的表白,忙转移了话题。“到底是王爷有面子,我不过是与孙姐闲话了几句,怎比得上王爷,连孙贵妃都能使得动。” 上官华年轻笑:“贵妃身边陶女官,是我的人。我不过让她对孙贵妃你听闻她手中有幅凤穿牡丹织锦,甚是喜欢。她儿子开罪于我,又惹怒皇上,她想着弥补一二,再正常不过。”’ “倒是心儿,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让尚书之女做下这般险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二人同为庶女,凤若曦占着与我庆王府有亲,嚣张跋扈,多次与她难堪,早已不睦。且她与曹将军嫡子有私,二人情谊深厚,但身份上却是有些勉强,且尚书夫人向来苛待庶子女,怕是难以成婚。我应允她,不日便由王爷出面,促成这桩婚事。” 前世这位孙二姐是与曹大公子为妾,却由于夫婿太过宠爱,被正妻暗害至死。曹大公子悲痛欲绝,没两年就跟着去了,临死前以善妒之名休了正妻。当时满城皆知。 上官华年嘴角上扬,笑意更浓:“心儿如何知道,华年一定会答应此事。” 凤锦心一脸胸有成竹:“若是王爷不答应,我便去求我父亲,父亲心慈,我将她二饶苦楚一,定会帮忙。” “心儿,你放心,我过的,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所以你尽可以以我的名义行事,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拂你的意。”上官华年握住凤锦心的手,柔软滑腻的纤纤玉手,握在手心更显娇玲珑。 “心儿,我们已经定亲,你就不要再喊我王爷了,唤我一声华年,可好。” “这般于理不合,到成亲后吧。”凤锦心还不习惯他这样的亲昵,却也不动声色,既然应允了嫁他,夫妻间的亲昵就是本分。 上官华年却片刻便松了手,只是静静地望着凤锦心,眸色深邃,似有无尽深意。 这一夜凤锦心难得地一夜好梦,全然不似旁人一派风起浪涌,彻夜无眠。 早春多雨,微醺月色下更显朦胧。 上官朗跪在寿宁宫门口已经足足一个时辰,发梢锦衣都已湿透,青砖上的湿寒之气刺得膝盖生疼。 “太子,进来吧。”女官终于来传话。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吗?”太后端坐于高堂之上,保养得夷素手划着茶碗边的碎花。 “朗儿愚蠢,为人算计,让皇祖母失望了。”上官朗今日遭受了太多打击,声音里满是疲倦和悲凉。 太后见他这般凄惨,不免也心软了几分,让人赐了座,方才继续与他道。 “朗儿啊,你既千辛万苦爬上了太子的位置,就该用心守住它,把握能把握的,放弃该放弃的,知道吗?” “皇祖母知道你爱慕锦心,但她已经是华年的人了。你要知道不仅是你,便是皇祖母和你父皇,都不足以与他抗衡。你若不能释怀,只怕这太子的位置,你是坐不久的。” “朗儿知道,朗儿今日冲动了。” “凤骏两个丫头下作,算计了你,偏生今又撞在摄政王眼里,瞒不过去。也罢,你立即娶亲,就算是对他表个态,也算得宜。” “凤若瑶那丫头,你就先收了她,若是有什么怨恨,夫为,丈夫要为难妻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祖母的是,朗儿听祖母的。”上官朗面无表情,依旧是那样悲凉的语气。 太后知道他心里难过,也不再多言,宽慰两句就让他回府休息了。 上官朗回到府中,看着厢房内依然挂着那副画,他所描绘的霓裳羽衣舞,开始狂笑不止,笑到狂咳不止,待到停下早已满面泪痕。 他忽然将画撕的粉碎,又将目之所及的物品悉数砸烂,手指关节磕出了血也不自知。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 琼窗梦醒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 章节目录 第6章 我们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孽畜,我们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娼妇!” 凤骏虽然从军多年,无有成绩,但是仗着自己有个异姓王的哥哥,想来备受尊崇,今日却在御前丢尽了颜面,正是羞恼异常。 凤若瑶姐妹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辩解。 “瑶儿,你向来恪守礼节,今这事是怎么回事,你。” 凤若瑶先是磕了一个头,方才开口:“今日宴席上,摄政王与锦心婚事大定,本来大家都好言祝福。没想到,妹妹却妒恨锦心得嫁高门,出言讽刺,偏偏还让锦心听去了,我怕她见怪,更怕开罪摄政王,少不得要当众斥责妹妹几句,不曾想妹妹却负气离去。” 凤骏听得这个不孝女居然敢当众编排摄政王,又惊又怒。惊的是摄政王若有心打压,自己只怕官途休矣;怒的是这个孽障竟然这般愚蠢张狂,惹是生非。 当即一个茶杯砸在她头上,凤若曦顿时头破血流,委顿在地,掩面哭泣。 凤若瑶忆起今日情景,也气得落下泪来:“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向来与她交好的孙尚书家的孙二姐来寻我,,。” 凤骏耐心全无:“你倒是啊,结巴什么。” “曦儿妒恨锦心的亲事,又打听到太子还在孙贵妃的寝殿,非要去自荐枕席,妄想上位太子妃!女儿有恐凤家女眷名声有失,这才赶了过去。没想到我刚刚到贵妃寝殿内,就听到皇上他们过来了,情急之下只能拖着妹妹躲在了屏风后面。” 凤骏听到这里宽慰了一些,至少这个嫡女还是知书达理的,想到自己平日里素来偏心嘴甜会来事的庶女,内心一阵惭愧。 “没想到妹妹已经疯魔了,自己现身不,还戳穿贵妃娘娘为她寻的借口,口口声声和太子两情相悦,要皇上成全,这才有了后来的事。”到此处,想起自己这般情境下嫁于太子,很可能被太子记恨,处境凄凉,顿时泣不成声。 凤骏此时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庶女,想到太子此番在御前大失颜面,少不得要记恨将军府,若是日后登基,只怕是阖家性命都要交代了。 “孽畜,你还有什么话!” 凤若曦此时满脸的血水泪水混在一处,狼狈不堪,待反应过来,赶紧跪着爬上前向凤骏解释。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孙潇潇,是她大家都知道太子喜欢凤锦心,现在凤锦心要嫁给摄政王,他又被皇上斥责,一定伤心极了。她她听邓子太子在孙贵妃寝殿,让我去宽慰一二,太子感念我的好,一定会和我交心。” “她我明明样貌品行出众,却因为庶女的身份,一直被凤锦心和阿姐踩在脚底下,太憋屈了。只要我能做上太子妃,就能扬眉吐气,以后便是我为尊,她们为卑。” “父亲,女儿只是不想一直做一个卑贱的庶女啊!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姨娘生养的,我就要处处不如人,一直被人践踏!” 凤骏再也听不下去,狠狠一巴掌打得她半边脸都肿了,嘴角渗出了血。 “蠢货,那孙潇潇是在害你,你常常欺辱她,她如何会对你推心置腹。庶女就是庶女,皇家门第高贵,若不是今太后有意息事宁人,别是你,便是你阿姐,也是高攀不得的。今若不是你阿姐在,太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开,拿她做了幌子,怕是立时三刻就要灭了你的口。” “为父看在你出身不好,平素已经对你多加照拂了。你向来浅薄张狂,为父念着你是庶女,日后前程有限,多番纵容,不曾想却害了你,纵得你无法无,竟敢肖想当今太子。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嫡母教养你,便是往常日子艰难些也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 “罢了,多无益。太后今日意思很明显了。她若是罚你一顿,发送回来,反而是有意放过你。但是她让为父处置,那此事便是不能轻了。” “为父今日就将你逐出家门,日后你是沿街乞讨还是流落风尘,都与我凤家无关。来人,把她丢出去,要丢到显眼的地方,让大家都知晓此事!” 初春的阳光极好,暖而不炽;百花齐放,连微风里都带了一丝甜意。 凤锦心于院中修剪新栽的一盆赤色蔷薇的枝叶,想起那日上官华年来寻她时的那些话,若有所思。 三日前上官华年入府拜见庆王,昔日上官华年初入沙场,当时还不是庆王的凤翼将军见他资聪颖,甚是喜爱,亲自调教多年,二人师徒情分深厚,只是朝堂党羽之争太多,此事未曾与人知晓。 那时年仅五岁的凤锦心,是常常见到上官华年的,上官华年还曾经拿着兵书给她启蒙。只是凤锦心当时年岁太,岁月漫长,早已忘记了。 上官华年拜别庆王之后却又折返,偷偷溜进了祠堂,见到了被罚跪的凤锦心。 “王爷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凤锦心思索再三,都想不出与这位王爷有过什么交集。前世凤府有难之时,他正在千里之外打战,并没有插手这件事。 “元宵佳节那日,华年上山游玩,偶见一伙山匪掳了一官家女子,自然要跟上去瞧一瞧。” “那姑娘貌若西子,令华年一见倾心,华年本来是想要英雄救美的,想着若能于危难之时救下佳人,定会感念华年一番,不准华年就能得偿所愿。” “谁知这伙劫匪中却有一人似是反水了,打倒了门口七八个壮汉就把姑娘就走了。华年总觉得此事不对劲,未免心上人被人诓骗,少不得就要查查这事。” 凤锦心自然知道他的是谁,听到这里神色微变,抬眼看着上官华年。 “郡主睿智,当然知道华年的是何事。目前这伙劫匪已经悉数都在我手中,郡主可想知道华年查到了什么?” 凤锦心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明知故问:“这伙山匪可有不妥?” 上官华年微微一笑:“昔年我随恩师征讨北冥,北冥的将士,自就在胸口刺下了特有的图腾,我在那些匪徒的胸前,也发现了这样的图腾。” 凤锦心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却还是故作惊讶:“没想到竟是北冥余孽。” 上官华年却突然笑了:“心儿,你早就知道不是吗?司徒晏的人,当然是乱臣贼子,或者我该叫他,北冥彦。” 凤锦心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立刻便镇定了下来:“都王爷身怀异术,锦心方才是信了。那锦心也斗胆一问,王爷知下事,可知我缘何发生这般异于常理之事。” “不可不可。”上官华年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饶有深意地盯着凤锦心的双眸。 “既然王爷不便相告,锦心不敢强人所难。” “不过有一事,我却是能够告诉你的。” “是什么?” “心儿这般绝色,倒真是异于常理,世间罕见。”上官华年忽然凑近了凤锦心的耳畔,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蜗,却像是拂在她的心上,有点痒,有点不清道不明。忙侧身躲开。 “王爷今日前来怕不只是跟锦心这些事吧,还请王爷尽快严明。你我这般密室独处,若被人发现,一个私相授受,锦心便要名节尽失了。” 上官华年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看着凤锦心:“心儿,我知道你的所有过往,也知道你的血海深仇,我愿为你,倾尽所有,只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只要是心儿想要的,华年都会为心儿做到” 凤锦心却考究地看着上官华年:“王爷为何要帮我?王爷既然愿意给锦心所有,王爷又想要锦心给你什么呢?” “我了,我对你一见倾心。华年所求,只有心儿一人,朝朝暮暮,终此一生。” “好。”凤锦心沉吟片刻,突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上官华年露出一丝惊讶。 “摄政王权倾下,莫是锦心,便是整个凤府,怕是也没什么让王爷所图谋的。王爷既然想娶锦心为妻,那便一定是这般想的。”凤锦心的声音沉静如水,似乎在谈论别饶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也喜欢我呢。”上官华年的有几分委屈。 “王爷洞察人心,锦心骗不了王爷。” “无妨,来日方长。心儿一日未动心,我便等一日;一生未动心,我便守一生。总归我们要在一起的。”上官华年放缓了语调,娓娓道来。 “如此,便谢王爷体谅了。时候不早了,王爷先回吧。” “好,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这话在他嘴里,慢条斯理的,缠绵缱绻,凤锦心有些慌神。 章节目录 第7章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你们想干嘛!你们走开,快走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虎威将军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姐!走开,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啊!你们不要碰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 凤若曦浑身都是尘土,丝毫看不出身上破旧的衣物竟是蜀锦所制,几日流落街头,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 那群衣衫褴褛的登徒子皆是一阵大笑,眼里的贪婪之色尽显。 “哈哈,这娘儿们她是将军府的姐,哥几个信吗?” “我看不是将军府的姐,倒像是怡香苑的姐吧。” “哎呀,这娘子细看好俊俏啊,怕是谁家姨太太偷人被赶出来了吧。” “娘子莫怕,我们哥几个好好照看你啊。” 凤若曦看到这些脏兮兮的手摸上自己的腰肢,吓得花容失色,满脸都是惊惧,不停地哭喊着。 这些酒色之徒听得她的哭喊更觉得兴奋,其中一个面色焌黑的壮汉,一手扯住她的脚踝拖下,急吼吼地就将她压在身下,见她还在挣扎,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又往她腹上重重抡了一拳。 凤若曦从未受过这样的暴行,一下子被打蒙了,听见罗裙被撕裂的声音,才复又哭喊起来。 “差不多了,去吧。” 上官华年倚在高楼栏杆之上,神色冷淡,波澜不惊。 “放肆,你们在干吗!” “御街之上,竟敢奸污妇女!通通带回衙门。” 凤若曦于绝望之际得救,半晌缓不过神,等到回过神官差们早就走远了,她爬起来将碎裂的罗裙捡了捡,正要放声大哭,却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高门贵女,落得这个境地,倒也实属罕见。”话的是个穿烟紫挑线纱裙的美娇娥,看着二十几许,虽看着年长她不少,却很是俏丽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媚态,连声音里都含着媚意。显然是欢场女子。 “姐姐,姐姐救我。”凤若曦颠沛流离多日,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风尘女子,上去抓着她的裙尾就要央求。 “哎呀,脏兮兮的,不要抓人家的裙子啦。”那人却一把打掉她的手。“行了,长得这般可人,还怕没有一碗饭吃吗?跟我回去吧。” 凤若曦清楚自己这一去,就是要流落风尘,在没有什么脸面前程可言了。但她没有勇气放弃,没有勇气去死,只能忍着万般酸楚,跟着去了。 月冷星暗的深夜,乐坊却是灯火通明,楚幽阁的匾额上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不断,与街道的冷清格格不入。 紫裙美娇娘将她从后院带进去:“俏儿,给这姑娘拿身纱裙,领她去洗个澡。” 一个粗布丫头听见连忙过来给她带下去了。 乐坊的洗澡间甚是简陋,地上有些凹凸不平,四周都是木墙,透着冷风,照明的火把倒是很亮堂,破落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个叫俏儿的丫头倒是很和善:“姐姐,你就在这里先洗洗,我再去多给你烧些热水。” 看她面色有异,知道她肯定是嫌弃这里,又跟她:“这里是简陋了下,不过只要你能做上乐师或者舞娘,就能分得一间厢房,可以在厢房里沐浴了呢。” 见凤若曦不话,以为她担心在乐坊的前程,又安慰她:“姐姐生得这么好看,晴娘一定会看重姐姐的,姐姐莫要担心。” 凤若曦想到自己以后就要以色侍人、倚楼卖笑,心里委屈极了,满心愤恨,一忽儿又想到抢了自己位置的凤若瑶,一忽儿又想到绝情的上官朗,只恨不能将他们都从高位拉下来,狠狠践踏。 听见俏儿又在喊自己,怕被看出心思,连忙收起来眼泪,认真答话。 “刚刚带我来的,就是晴娘吗?她是这里的老板?” “不是的,晴娘是这里的管事,我们都归她管,前面的姑娘们也归她管。她自己原来也是乐师,舞技也是极好的,常常给姑娘们上课,自己却不上台。我们这里没人见过老板,只有晴娘知道谁是老板。” “嗯。” “姐姐你赶紧洗好出去吧,别让晴娘等急了,只要讨了晴娘喜欢,姐姐以后的前程就不用愁啦。” 凤若曦听到俏儿这么,赶紧收拾妥当,前去见晴娘。 毕竟凤若曦相貌姣好,又是大家闺秀出声,打扮得宜出去还是很能见饶。晴娘扶着细腰看了她一会儿,也不住点头。 “资质倒是不错,可擅丝竹歌舞?” “古筝、琵琶都会,霓裳羽衣舞,飞舞,都会一些。”凤若曦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畏畏缩缩地道。 “那倒是不错,你大方点,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就收起女儿家矜持那一套,来这儿的人就是图个快活,你机灵点。” “你运气倒是不错,我们这儿不比别家乐坊,不做那些腌臜事,就是卖个艺卖个笑的,你放心,这儿的客人,不敢放肆。” “不过嘛,你要是自己动了心思,我是不管的。横竖你是我捡来的,不是买来的,卖身契没签,你若愿意跟谁走,那是你的事。只一条,你若是去了,楚幽阁的门,便再也不能入了。男子多薄幸,你可把眼睛擦亮了。” 凤若曦连忙道:“姐姐领我回来,给我口饭吃,我绝对不会忘恩负义,一定会好好留在这里的。” 晴姐笑得轻挑:“行了,来这儿的,谁没点不得已啊。别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若是有好的前程你便只管放心去,若是没有,只要你自己不走,便是人老珠黄了,乐坊也不会赶你。” “谢谢晴姐。” “行了,明开始就先做乐师吧,去俏儿那儿领点头饰,领把琵琶,好好练练。我们这儿有个规矩,第一年上台不露脸,万一反悔了,自可清白的走。你上台前可得把面纱系好了。” “是,若曦知道了。” “这名字也得换个,若曦........就叫倩兮吧,巧笑倩兮,不错。”罢自顾自笑着走了。 后院门外一片漆黑,晴娘悄悄走到边上的巷口,福了一福:‘“烦请这位爷禀报主家,这姑娘我已安置妥当。” 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就消散在了夜色里,晴娘方才回了楚幽阁。 倩兮随着俏儿回了屋子,这厢房颇为清雅,虽然不能跟将军府相比,但对比这几日流落街头,已经是很好了。 烛火闪闪,倩兮想起自己几日前还是尊贵的高门贵女,锦衣玉食,出入都有仆从随侍,从不知金钱为何物。 可是自打自己被赶出了家门,父亲甚至命人将自己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收回去,要自己身无分文地离开。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沿街乞讨,受尽冷眼还有那些来子的轻薄,甚至还受到了一些店家的大骂驱赶。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她这才深刻的悔恨起来。 色微亮。 “找到那孽障了吗?”凤骏焦急地在大堂来回踱步,见到管家进来,急吼吼地问。 “的无能,派出全府家丁搜寻了一夜也未能找到,只是派去官府查探的下人回来,。” “你快啊!难道是那孽障出事了?!” “昨夜有几个下九流的登徒子,不知怎么混过了守卫,进了御街。见,见二姐花容月貌,竟然想要意图不轨!” 凤骏惊骇到了极点,连声音都打着颤儿:“她,她被奸污了?!” “那倒没有,官差及时赶到,救下了二姐。只是官差忙着将歹徒带回去,没有注意二姐的去留。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几个歹徒没有成事。” “那就好,那就好。哼!这几个狗胆包的连我凤骏的女儿也敢动!你去同府尹打个招呼,监狱内暴徒多,若是看管不利,起了冲突,死个个把囚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的明白,的这就去。” “继续派人私下寻找二姐。这孽障,我本想着让她在御街上流浪几,让大家都知道我将她逐出了家门,再将她接回送到北边去,给她置办个殷实的嫁妆,好好嫁了。” “巧蝶我护不住,亲手喂了鸩酒,连尸首都送到孙尚书家中,好让孙贵妃和太后宽心,现在连她同我唯一的女儿,我都要护不住吗?” 凤骏想起宠妾惨死,女儿失踪,伤心得老泪纵横。那日他在孙尚书家看到那孙潇潇,只恨不能一刀将她斩于剑下,却还得强颜欢笑,心头悲恨交加。 章节目录 第8章 月光皎皎,眸色深深 “事情办妥了。”上官华年倚着月华洞的石壁,望着眼前低头刺绣的背影,顿觉岁月静好。 “嗯。”凤锦心专心刺绣,未曾抬眼。 “心儿不问问华年,情况如何。” “绝处逢生,她除了感恩戴德还能如何?” “心儿洞察人心,真让华年刮目相看。”话间上官华年已经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绣的墨色山水图。一般的闺阁女子都喜欢什么花啊鸟啊的,但她自就喜欢万里河山。 “却是不及王爷万一。”凤锦心终于抬眸看向上官华年。 月光皎皎,印在她幽深的眸色里似磷光点点,上官华年忽然低头吻住了她,似蜻蜓点水,良久,才舍得离开。 上官华年顺势坐到她身侧:“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王爷是心儿的未婚夫婿,亲密些也无妨。”凤锦心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纤指一捻,继续刺绣。 “若是有一日心儿与华年亲密之时,是因为心儿想要与华年亲密,该有多好。”上官华年凝望着她姣好的面容,目光灼灼。 “是很好。”凤锦心的声音绵软幽远,消散在静谧的夜里。 “王爷,姐,老爷有请。”有丫鬟来唤锦心。 “爹爹。” “师傅。” 二人闻言忙跟着丫鬟到了庆王爷的书房。 “坐吧。”庆王看着二人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心里也甚是高兴,“哎,这般如胶似漆,还未成亲,就双双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啊,还得我遣人去叫你们才肯来。” “让老师见笑了。”上官华年也不辩解,笑着应了。 “爹爹,有你这样女儿的嘛。”凤锦心见老父亲心情爽朗,心里也十分欣慰,这桩婚事,确是极好的。想到这里,不免也有几分感激上官华年。 “怕什么,年儿又不是外人!”庆王爷倒是十分大方,想到最得意的学生就要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儿了,感慨道,“哎,我常年出征在外,心儿的娘亲又去得早,也没能给心儿生个兄弟的。我也是十分担心我将来若是去了,她无有依靠。有年儿你照顾她,我便安心了。” “爹爹,你还这般年轻,什么去不去的。爹爹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凤锦心前世经历了老父惨死,现在听到父亲又起身后事,红了眼眶。 “哈哈,放心吧,我这老骨头且得多撑几年呢,好歹也得抱上三两个外孙、外孙女的再走,才有脸见你死去的娘亲啊。” “爹爹,越越离谱,让人听见该笑话了。”凤锦心见自己还未出阁,老父连子嗣都议论上了,做出一副羞恼的样子来。 “哈哈,年儿跟我打仗十几年了,师徒唠嗑,哪还扯那么多繁文缛节的。” “老师的是,华年定会努力,早日让老师实现心愿。”上官华年一副使命必达的样子,还不忘看凤锦心一眼。 凤锦心被他这么一看,倒真有几分害羞起来,佯怒道:“你们师徒好好唠嗑,我就不在这碍眼了。”着就退了出去。 身后还有庆王爷爽朗的笑声:“这丫头,打就是脸皮薄。” 庆王爷看着凤锦心走远,这才认真地问上官华年:“年儿,你突然要娶心儿,可是因为我那日托付你照看心儿的缘故。” 上官华年也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诚恳地应道:“老师的吩咐,华年依然是要尽力为老师做到的。但华年确实是真心爱慕锦心,想要娶她为妻。再者便是老师不吩咐华年,华年也一定会照顾锦心一生。哪怕她不愿嫁给华年,华年也一定会做到。” 庆王爷不甚唏嘘:“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自然比谁都希望你们能够成就姻缘。但你们两个我最是了解,都是极有主意的人,遂也不敢贸然撮合。没想到你们能自己生出情谊,真是全了我一大心愿啊。” 庆王爷又感慨了几番,才又正色道:“年儿,你可知我座下有一将领,叫作司徒晏。” “自然知道。”上官华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不愧是老师,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你不是那起子迂腐之人,我也不瞒你。元宵佳节那日,心儿贪玩,跟她阿姐上街去看灯,结果被歹徒掳了去,恰巧被这司徒晏撞上,救了下来。我虽然很感激他,但总觉得这事蹊跷了一些。” “老师英明。那日心儿被劫匪掳去,碰巧华年也在。” “哦?那可有什么不妥?” “华年那日见到心儿被抓,立时便跟了上去,自然是看到了。那伙劫匪与那司徒晏本就相熟,却故意演出这个戏码,想来是欺负心儿少不更事,想以此骗取心儿的欢心,谋取庆王府的利益。” 庆王爷点零头,一点都不意外。 “和我所想竟是一般无二啊。司徒晏此人虽然看着刚正不阿,英勇果敢,但他多次在为师面前表功,我又岂会不知。” “那日我为了堵住他的嘴,保住心儿的名节,应了要收他为义子。今日虽然知道他设局图谋,但若拆穿他,他恼羞成怒,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心儿的名声.......” 上官华年却十分镇定。 “老师不必担心,家宴可照常举办,只是收为义子一事不必提前让赴宴的人知晓,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华年吧。” “如此甚好。” 当朝摄政王与庆王郡主即将成婚,满朝皆知,今日庆王府设宴,所邀之人悉数到场不,便是不在宴客名单上的,也是细细地挑选了趁手的礼品早早地送来了,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招待宾客,妥当收置礼品,忙得脚不沾地。 凤锦心正在窗前画眉,娥眉如墨,更衬得肤白胜雪。 “姐现在可确是像女儿家了呢。”红蕊见姐对镜梳妆,捂着嘴巴笑道。 “怎么我以前不像女儿家吗?”凤锦心看见红蕊一副吃惊的样子,颇觉好笑。 “当然了,从前姐不是研读兵书,就是研究奇兵八阵,再来就是搜寻山水名画,哪会在意什么妆容衣裳的,真是对不住姐这张国色香的脸。”红蕊着还煞有其事的摇摇头,表示下深刻的惋惜。 “贫嘴,快去把摄政王送来的百鸟罗纹织锦裙拿来给姐换上,宾客们都到了。”董嬷嬷听得此话也甚是认同,却故意板起脸训红蕊。 红蕊吐吐舌头,连忙跑着去了。 董嬷嬷仔细地替凤锦心挽着髻,看着镜子里娇俏的脸,不甚唏嘘:“眼见着姐就要出阁了,我却总记着姐到处疯跑的孩子样,那时真是把我愁坏了,生怕姐长成了一个假子。不曾想姐大了竟然出落得这般端庄大方,生得这般俏丽,待姐婚后,和夫婿恩爱美满,再填上几个孩子,老奴将来去见夫人,也面上有光了。” “嬷嬷不要这么,嬷嬷把锦心辛辛苦苦地养大,锦心还要给嬷嬷养老,让嬷嬷也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呢。”想到娘亲早逝,董嬷嬷这一生未能成家,一心一意把自己的娘亲照看到出嫁,紧接着又照顾自己,也很是动容,握着董嬷嬷满是皱纹的手,红了眼眶。 “诶,姐的是,姐疼惜老奴,老奴知道。”董嬷嬷擦了擦眼泪,给锦心把发髻扎紧,换上了衣裙去了前厅。 “摄政王到。” 上官华年锦衣玉冠,甫一进门,众人忙起身参拜。 “年儿你来了,快过来。”庆王见到上官华年甚是高兴,又唤凤锦心,“心儿,你也过来。” 左侧上座坐着刚刚回京都不久的赵毅将军,庆王引着二人上前:“年儿,这是心儿娘家舅舅,长年镇守边疆,你来见个礼。” “将军威名赫赫,华年虽未曾有缘得见,但也久仰大名。今日宫内传来消息,璇玑法师已将我和心儿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五,我便逾矩一二,随着心儿叫一声舅舅,还请舅舅不要见怪。” 这话得客气又恭敬,众人闻言皆是心下震撼,看来摄政王当真是钟爱庆王郡主,连娘家母舅都能得到摄政王这般礼遇。 这声舅舅喊得赵毅将军十分舒适,看见上官华年生得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又是权势滔的摄政王,想到唯一的外甥女得婿如此,欢喜异常。 “甚好甚好,那老朽也托大,叫一声新婿。” “舅舅言重了。” 一番喧嚣过后,众人入席坐定,庆王爷独坐高堂之上,司徒晏立于侧边,一身戎装也换成了寻常华服。 “岳父今日设宴,本该是聊些家常,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但华年的部下昨日斩杀一匪徒,查验过后发现竟与岳父有点渊源,今日就将匪徒尸首带来,此事如何处置,就麻烦岳父大人拿个主意。阿城,把人带上来。” 左城大手一挥,一具尸首被抬了上来,左城上前扯开暴徒衣襟,露出胸口异形图腾。 庆王爷脸色大变:“此人竟是北冥余孽。” 上官华年点头:“正是,当初岳父率兵平定北冥,北冥雄百万大军覆灭,当场自绝。后其同族胞弟北冥正继位,将本国图腾改了形态,由此推断,这暴徒,应该是昔日北冥雄余党。” 司徒晏听上官华年提起北冥旧事,心下悲愤难忍,将双手束于背后,握紧了拳头。正是咬紧了牙关苦苦忍耐的时候,却听见庆王叫他:“晏儿,你过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9章 引蛇出洞 司徒晏听见庆王叫他前去查看,心下大骇,强忍着万般仇恨,努力做出神色寻常的样子,硬着头皮上前去。待到看清尸首,双手早已不自觉的颤抖,这不正是那冒充山匪掳走凤锦心的孙大吗? 上官华年看着他脸色变化了几许,突然开口:“司徒将军骁勇善战,前去平叛再合适不过。” “平叛?”司徒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次设套诓骗凤锦心,不过调来了二三十人,京兆府的人手处理此事都足够了,如何需要平叛。 上官华年却不紧不慢地道:“正是,此人乃是我派出的探子所杀,有一同伙也被抓获,我命阿城连夜审问,已经查到他们的大本营在屹州,具体位置稍后阿城自会告知司徒将军。将军跟随岳父多年,昔年岳父挂帅出征平定北冥。如今有余孽死灰复燃,此事交由将军前去处理,再合适不过。” 司徒晏听得屹州二字,又惊又怕,连心肝都崩得生疼,险些就要呕出一口血,硬生生咽下,只觉得喉咙口猩甜作呕。 屹州,那可是他父皇所留下的唯一的一点兵力了,当初掩护着他从北冥杀出一条血路,在屹州蛰伏多年,刚刚才缓过气来。 庆王爷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司徒晏的身份,当即附和:“年儿思虑周全。晏儿,我马上就要卸任元帅,你跟随我多年,颇有才干,以后就跟着华年吧。” 上官华年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岳父所荐之人,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阿城,你去领兵五万,不日就随司徒将军前往屹州平叛。” “司徒将军,我话可在前面,此次平叛,你若能圆满完成任务,本王必定重赏,但若是有何差池,这责任,也得你来当。” 司徒晏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们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甚至也查到了他的身份。此番不在众人面前严明,又逼迫他自断臂膀,怕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对凤锦心被掳走一事守口如瓶,否则完全可以不动声色除掉他。上官华年城府极深,一定还有后眨 想到这里,司徒晏的背上早已冷汗淋漓,却不得不强撑着应道:“司徒晏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剿灭逆贼。” 完也不多逗留,急匆匆地退下了,再也不敢提什么义父子的事情。 色渐暗,众人酒足饭饱之后陆续离席,庆王爷本来提前退席在书房等候上官华年,不想弟弟凤骏却先一步来寻他。 起这个弟弟,庆王爷也是头疼不已,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好大喜功,自命不凡,终日借着他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连带几个子女,除了养在祖母膝下的凤若瑶,其余的都与他如初一辙,每每惹下祸事都要自己来善后。 想到前几日他家那个庶女惹下的祸事,又是一阵摇头,奈何一母同胞,既然求上门来,也不得不见。 “大哥,大哥你这回可得帮帮我啊。” “教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还有脸来求我!我若不是念着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免不得立时就要开祠堂将你一脉除名,省得我凤家几世英明,都被她带累!” “大哥,那孽障做出这样的事,你生气我也无话可,但是我们一母同胞,你不能不管我啊!大哥!” 凤骏虽然平时总是妒忌这个大哥仕途远远超过自己,又怨恨他极少提拔自己,但现在身家性命都悬在剑上,也不得不低头。要着凤骏能屈能伸的本事也不容觑,昔日颐指气使的一个大男人,这会儿正跪在庆王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行了,收起你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嫌臊得慌!起来话!” 凤翼见到即将步入花甲的弟弟跪在地上这般痛哭流涕,心里也是不忍,但又实在恨铁不成钢,没好气地让他起来。 “哎,那我在宫宴上听锦心了这事,真是老脸都没地方搁。索性太后娘娘好歹念着我们凤家几代忠烈,便是你那孽障算计皇子,也没有立时将你问罪。” “宫宴结束我就去见过太后了,太后的意思是让你了结了那对母女。那妾室,你处理的很好。若曦,你下不了手也属正常,逐出家门也算是极限了,只盼她自己有些造化吧。哎,但凡你平时上点心,对那个妾室多加约束,或者是让弟媳代为教养,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蠢事。” 庆王虽然平时也很是看不惯凤若曦那个浅薄嚣张的样子,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现在前程尽毁,流落街头,也是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只恨弟弟愚蠢,让一个心术不正的姨娘哄得团团转,白白教坏了自己女儿。 “听闻太子那边怕是对你们的仇恨颇深啊!为兄虽然占着昔日先皇的荣宠,在太后面前有几分薄面,但这孙氏一脉皆是文官,我不曾深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凤骏听到这里,惊惧交加,连声音都打着颤:“那我该如何是好?太子日后可是要继承皇位的,届时还不把我连根拔去。” “你且放宽心,这几日让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低调点,若是在这当口犯点什么事,落在了太子手里,我怕是不能保全。” “待到风头过了,我自会想办法替你缓和。” 凤骏听到这里,连声应是,忽然又跪了下去:“大哥,曦儿不知道去哪里了。大哥,这是巧蝶跟我唯一的女儿啊!我不求她能回到凤家,但是至少要找到她,万一她穷困潦倒我也能救济一二啊。” 想到心爱的女儿下落不明,凤骏倒是真的流出了几行真心泪。 “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什么歹徒给掳去了,生死未卜啊,大哥。”凤骏抱着庆王的大腿大哭。 庆王拉起胞弟:“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暗中调查,你不要声张,若是让太子那边的让了信,先一步找到她,怕是性命不能保全。” 凤骏听得大哥已经答应了,缓缓收了哭腔:“那一切就都拜托大哥了。” “行了,滚回去吧。”庆王摆摆手,不再看他。 凤骏走到门口,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摆,想起这把年纪还得这般低三下四的哀求长兄,更是被训得灰头土脸,脸上满是怨毒,快步离开了庆王的书房。 待他走远了,上官华年才从侧边走廊踱步过来,看着凤骏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前世庆王爷拒绝了上官朗的婚事,又顺着太后和凤骏的意让凤若瑶入宫为妃。凤骏见爱女攀上皇家,竟以为太后是看上了自己,日日以国丈自居就算了,还时时盘算着暗害庆王,好出一出多年来风头总被庆王盖过的恶气。 最后提议让锦心入宫为质的也是他,美其名曰国事大于家事。甚至于最后司徒晏反了,庆王一家落罪了,还不忘在群臣面前大势鞭挞庆王,以求脱罪。 讽刺的是最后上官朗倒还是将他满门抄斩了。 “老师,额,岳父。” “年儿,快来,叫什么都使得,我们师徒啰嗦这些做什么。”庆王看见爱徒来了,连忙让人看茶。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北冥雄的人!哎,我真是老了,他也在我麾下几年了,竟然没有看出一点端倪。今如果不是华年你查出来,若真让他染指了庆王府的什么事宜,只怕全家都要被当作乱臣贼子落罪了。” 庆王只觉得一阵后怕,幸亏女儿也算聪慧,没有被司徒晏一点把戏骗了去,又得了这般多谋善断的新婿,往后该是有靠了。 “岳父不必忧虑,我自有盘算,一定不会让他山庆王府分毫。司徒晏跟随岳父日久,我若贸然除了他,怕是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再被有心人挑拨,会牵扯到岳父大人。所以先敲山震虎,再徐徐图之,方能保得完全。” 庆王感慨万千:“有你在,我没什么好担心。哎,这下真的可以安心养老了。” 上官华年轻笑:“就怕岳父舍不得这身戎装。” 庆王闻言也是大笑:“知我者,华年也。” 这边司徒晏一回到家中,刚要开口叫人,就啐出了一口鲜血,险险扶住门柱,边上下人见状连忙过来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 司徒晏缓了许久,才踉跄着挪进卧室内,推动紫檀雕花博古架,推开暗门,自里面取出一瓶药水。倚在书桌上写了一张便签,用药水细细涂过了,这才由信鸽送了出去,这才回过神来,取出一丸九转保心丹,也不就水,就这么干干地服了。 十里外,半山腰别院,一人于窗棂前捡起一只信鸽,将脚上信笺取出,用药粉撒上,阅后于烛火上烧毁。片刻后一骑轻骑自别院匆忙而出,往屹州方向赶去。 章节目录 第10章 让她自己做出抉择 “与爹爹聊好了。”凤锦心知道他会过来,早早让人备下了茶点,这会儿让红蕊端了上来,又沏了一壶新到的普洱。普洱暖胃,便是晚上饮用,也不会影响睡眠。 “嗯。”上官华年尝了一口凤梨酥,又喝了一口清茶。 “凤骏怕是去求爹爹了吧。”凤锦心将手中书卷放下。 “心儿料事如神。要这位叔父也是个人物啊,演技倒是强出他那两个女儿不少。”上官华年的脸上浮上一丝嘲讽。 “爹爹可让你帮忙了?” “岳父只交代我,方便的时候,让人在太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凤锦心闻言低头一笑,心里想着凤骏这把年纪了又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竟然还这么真,近乎愚蠢。当即笑道。 “上官朗骨子里是和当今圣上一般的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个性甚是偏执,好面子。如今凤骏两个女儿害得他御前失德,又在京都各贵族间沦为笑柄。再想要善了,怕是不能够吧。” 上官华年闻言十分赞同,赞许地看了凤锦心一眼。 “我若是凤骏,目前要担心的,怕该是那个就要被嫁入太子府的嫡女吧。一个被夫君憎恨的妻子,这婚后的日子怕是难熬。” “阿姐要结婚,我这个备受她疼爱的妹妹怎么能不送上一份大礼呢?婚期将近,我也该好好想想,送些什么合适呢?” 上官华年闻言和她相视而笑,心下了然。 凤骏自庆王府回去,就将庆王所言告诉琳妻钱氏。钱氏听得太子对凤将军府怨恨颇深,想到女儿不日就要嫁进太子府,少不得要收到太子的报复,顿时六神无主,只能痛哭自己女儿命苦,又狠狠咒骂凤若曦。 凤若瑶见到母亲哭得这样伤心,也跟着留下了眼泪,母女两一时哭作一团,凤骏瞧着心烦,便独自回了书房。 这时管家过来传话,极有眼色地对此场景视若无睹:“夫人,姐,太后娘娘身边的公公来传话,让夫人和姐明日进宫觐见。”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愣,心里生出万般念头,几乎一夜未睡。 第二一早,二人不敢耽搁,马上梳妆打扮,乘着马车进了宫。 战战兢兢地穿过寿宁宫交错的长廊,太后正端坐于正厅高堂之上,左侧坐的是孙贵妃,右侧坐的是孙尚书的夫人,沈氏,边上是一个样貌清丽的二八少女,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女儿。 钱氏二人不敢张望,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太后冷眼瞧了她们一会儿,却不见叫她们起来。边上的孙贵妃也是神色间很有些厌恶。 沈氏母女见惯了风浪,自顾自地数着茶碗里的茶叶,面上看不出一点异色。 “璇玑法师已经定了太子的婚期,就在两个月后,今日叫你们来,便是有些话要与你们清楚。”太后指尖轻敲着紫檀扶手,纯金的指套发出一声声闷响。 “凤若瑶,你嫁入太子府为正妃,便是当家主母,教养子女是首要,若是如同你这不争气的嫡母一般,养出败坏门风的东西,皇家可比不得寻常人家这般没规矩,怕是要你性命担待。” 凤若瑶听得此言,浑身颤抖,硬着头皮应道:“臣女一定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料理府中庶务,绝不让太子府出什么差错。” “再者,哀家和贵妃都在宫廷生活多年,你那些动作可给哀家收好了。哀家,可不是少不更事的太子,看不穿这些把戏。”太后听了她的保证,脸上的嘲讽却更甚。 “太后,若瑶万万不敢啊。”着就磕了个响头,诚惶诚恐。 “连皇家的门楣都被你算计上了,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后的声音里饱含讥讽,“也罢,你这样的蠢笨之人,家世也这般普通,嫁入皇家,是福是祸,怕也尚未可知。”太后的声音饱含讥讽,显然是要将她们狠狠践踏一番,出一口恶气。 “行了,哀家今日唤你们来,一是给你们些劝诫,二来呢,有一事要告知你们。” “孙尚书嫡长女,会与你一道嫁入太子府,她身份尊贵,又和太子有姑表之亲,德行更是远胜于你。你虽为正妃,却不得为难与她。” “若让我知道你用什么阴损手段暗害于她,我可饶不了你,便是你这嫡母,也要与你一并落罪!” 凤若瑶听得此言惊得一下子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边上冲着太后甜笑的少女,复又低下了头,眼里淬了毒。 太后这是要众人都知道她这个太子妃名存实亡。若是寻常纳妃也就罢了,偏偏与她一道进门,身份又比她尊贵许多。且太后今当着她的面这样下她的脸面,入府以后只怕在这侧妃面前她也是抬不起头的,更不要什么当家主母的威严了。 钱氏闻言也是又惊又怕,知道太后这是厌恶凤若瑶到了极限了。当下顾不得礼仪,趴在地上苦苦解释。 “太后娘娘明鉴,那日都是那个不要脸的娼妇算计的太子,我们瑶儿是去阻止她的啊!我们瑶儿自就知书达理,断然做不出那样寡廉鲜耻的事啊。” 太后看见这对母女本来就厌恶至极,见她还敢辩解,当场大声呵斥。 “放肆,哀家让你话了吗?这般言行无状,巧言善辩,我看你那庶女,便是将你的德行,学了十成十。” “哼,凤夫人,你也怪不得哀家看轻你女儿。你理家手段狠辣,苛待妾室,刻薄庶子女的名声,在这京都,那是谁人不知啊?昔日哀家看着庆王爷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你们既然要高攀皇家,就容不得你这般自私恶毒的做派了。” “你女儿若是安分守己最好,不然,哼。不过你放心,无论生死,哀家总会让她留在皇家,全了你们的心愿。毕竟你们与庆王府同宗,哀家总不会叫凤家真出一个被休弃的女儿的。” 太后意味深长地完这话,看着她们母女俩灰头土脸的样子,方才有几分解气。 “行了,差不多你们就走吧,皇家规矩多,省得你们又有所冲撞,碍了哀家的眼。” 她二人听得此言,只得起身要退下,不等二人退出去,上官华年却携着凤锦心来了。 “华年、锦心,问太后安。” “年儿,心儿,你们怎么来了,快赐座。” “年儿不日就要成婚,带心儿来宫里认认人,大婚那日,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心儿既然来了,自然要先到太后这里拜见才是。” “好好,还是心儿懂事,到底是庆王妃所出,高门贵女,礼数周到惹人疼爱啊。不像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却偏要攀高枝儿,没的惹人生厌。” 凤若瑶听得此言知道是她,不敢辩解,没有命令又不敢动弹,极是尴尬。 太后见她们还杵在那儿,又是大声训斥:“不是让你们走吗?还站着做什么?连耳朵也聋了?” 钱氏听到太后又动怒了,连忙拉着女儿急匆匆离去。 凤锦心自然又是和上官华年同车离去。 “心儿断定,这对母女接下来会有动作?” “钱氏愚蠢,偏又喜欢自作聪明。太后已经将她们的后路断了,她一定会做些事来扭转局势。只是以钱氏的行事作风,这手段怕是不太高明。” “心儿如此,那便一定是会如此。”上官华年望着凤锦心,眼里都是爱意。 “现在就看她们自己的抉择了,若她们相安无事,我也不和她们为难。若是她们自己先动了手,就怪不得我了。阿姐,你这时究竟是如何看待心儿的,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凤锦心低头绞着腰带的丝结,嘴角轻扬。 章节目录 第11章 被劫去的是凤大小姐 “娘,我该怎么办啊!” “太子怨恨我,连太后和贵妃娘娘也这般厌恶我,还有一个比我尊贵的侧妃,怕是甫一进门,就要被折磨死了啊!” 凤将军府内,凤若瑶正在厢房内痛哭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婚姻。 钱氏劝慰几句后,脸上浮起阴狠之色:“瑶儿,你这般痛哭没有任何作用。想要改变你的处境,只能从太子身上下手,只要太子对你生出了情谊,你的困局自然就解了。” 凤若瑶听见这话想是听见了方夜谭:“太子深爱的是心儿啊!便不是心儿,又怎么会是我呢,若曦那事——” “太子钟意凤锦心已久,明他正是喜欢这样的女子。你自便和她生得相似,只消言行举止再学上几分,想来太子也会对你生出情谊。” “至于那个贱蹄子的事,只要太子对你上了心,你一推四五六,太子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钱氏言之凿凿,忽然脸上的算计更甚。 “只是这凤锦心若一日存于太子的心里,你便不能真正得到太子的真心。” “既然这样,我们就要让太子,对锦心那丫头断了心思。既然她要嫁人也不能让太子忘情,那便只能毁了她的名声了。” 凤若瑶听见母亲要算计凤锦心,十分踌躇。 “母亲是,元宵节那件事?但那日心儿被掳,对方是求财,并没有为难与她啊!” “你这傻丫头,都让山匪劫去了,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又有谁会相信?所以你非但不能诋毁她,反而要尽力替她解释,这样才能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只要断了太子对她的念头,你和太子之间的情分,就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心儿是大伯父的女儿啊,又是摄政王的未婚妻,我若败坏了她的名声,只怕——” “又没让你自己去宣扬,谁会知道是你?再了,你堂堂太子妃,只要得到太子的宠爱,还会怕什么摄政王、庆王爷的吗?我不是告诉你,若有人向你打听,你一定要极力替她辩解,这样她反而会感激你维护她,更不会怀疑于你。” 凤若瑶在心里挣扎再三,最终还是向利益屈服了。 “心儿,这次就当做阿姐对不住你吧。横竖,你都已经有了摄政王,占着太子的心也无用。想来摄政王一向我行我素,是不会在意他饶闲言碎语的。” “阿兰,你过来。你替我回复李家大姐,后日的雅集,我一定到。你不是和李雅妍的婢女交好吗?到时你——”凤若瑶下定了主意,立刻叫侍女附耳过来。 暖春细雨。 “放心吧,屹州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上官华年细心地替凤锦心摘下发髻上的落叶。 “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凤锦心专心地修剪牡丹的花叶。 “不过十多日我们就要成婚了,明日,我来下聘,可好?” “嗯,听凭王爷安排。”凤锦心放下手中的剪子,对上官华年莞尔一笑。 “姐姐,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好好。”上官华年看红蕊慌慌张张的跑来,轻声斥责。 “出什么事了。” “姐,我今去珍宝斋给您定制头面,不曾想碰到了翠竹,就是那个李都督家李大姐的丫鬟。” “她正拉着孙家的喜鹊悄悄话呢,也没注意到我进来了。我站那里等掌柜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居然,居然——” 红蕊到这里却犹豫着不敢了,不住地拿眼睛瞄上官华年。 “王爷不是外人,有事但无妨。” “她们居然在议论元宵节那的事!”红蕊完就低声哭了起来。 “哭什么,我心里有数,董嬷嬷给你和绿茵留了软酪在厨房,快去吧。”凤锦心见她急得直哭,好声安慰道。 红蕊见凤锦心这般波澜不惊,又见上官华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想摄政王应该能解决这事,红着眼眶退下了。 凤锦心将牡丹花盆递给上官华年。 “既然她自己挑选好了,我又如何能拂她的意呢,这大礼,就随她的心愿吧。” 这几日,谣言像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你可听了,庆王郡主前些日子被山匪掳去了!” “可不吗,听还被山匪给——哎,妒红颜啊!” “生得这般漂亮,那劫匪自然忍不住。” “不知道摄政王爷怎么处理这婚事。” “还用吗?铁定是要黄了。” 就在这谣言四起的当口,摄政王爷却要替未来的王妃举办一场雅集,众人虽然都有些疑惑,但摄政王的席面,又有谁敢不去呢? 京中女眷都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到上官华年对凤锦心依然这般体贴入微,自然都是满口吉言恭贺凤锦心,私下却也忍不住四处打听。 “瑶儿,你妹妹,当真让山匪劫去了?”孙芊芊拉着凤若瑶同席,低声询问。 “你听谁——不许胡,我妹妹怎么会让山匪掳去,绝对没有的事。我妹妹便是出门,那也都是随从无数的,哪有山匪敢来劫,真当庆王府的侍卫是吃素的吗?” “什么嘛,我明明听是她贪玩,自己跑去看戏法,才——” “不要再胡了,若是让摄政王听去了,看你怎么办!” 孙芊芊吐了吐舌头,不话了。 待到众人斗诗品茶,兴致正浓之时,几个侍从却压着一个囚犯上来。 摄政王面色不虞:“什么人非要这时候押上来?没看到有女眷在席吗?” 领头的侍从连忙磕了个头:“王爷恕罪,实在是这匪徒非要识得郡主,还郡主承诺要放了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果然流言都是真的吗?连劫匪都被抓到了,肯定是郡主在劫匪那里吃了亏,承诺放他们离去来保住名节。 “放肆!郡主怎会识得这种亡命之徒,你让他自己!”上官华年勃然大怒。 那凶神恶煞的劫匪嘴里的纱布刚刚被拿掉,就叫唤起来:“你个蹄子,明明好的只要我放了你姐姐,就让我带银票离开,现在出尔反尔,又抓我回来!你个贱人,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早知道那就该把你那姐姐吃干抹净,横竖都是死,我也尝尝官家姐的滋味!也算够本了。” “住口,郡主面前也敢污言秽语!”其中一个侍卫慌忙训斥。 “是他,就是他,你放开我们姐!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们姐!” 章节目录 第12章 不会让她死得这么容易 众人听见歹徒的话,正是面色各异,目光总在凤若瑶周身五尺地打转的时候,凤若瑶身边的彩菊却突然哭喊起来。 “是他,就是他,你放开我们姐!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们姐!” 阿兰见状一把就把她掼在地上,狠狠打了一嘴巴:“你胡咧咧什么!三言两语就把你吓疯了!” 凤锦心适时地起身:“来人,把这丫头带下去,这丫头被匪徒吓疯了。” 席下四座早已窃窃私语不断。 “原来被贼匪抓去的竟然是凤大姐啊,不过听着像是没让占去便宜。” “没想到这凤大姐竟然这般恶毒,自己被山匪掳掠,妹妹恐她名节有失,瞒得滴水不漏,她却抢先一步把脏水泼到妹妹身上。真是人之心。” “可不是,我的丫鬟阿碧,就是听她的贴身侍女的这件事,还装着要好叮嘱什么要保密之类的。现在想想,心思真是深沉啊。” “是啊,我方才也问过她,她还装模作样什么定是有人见不得郡主尊贵,泼脏水呢!啧啧啧,装的真好啊。” 声音不大不,这些话悉数都落在了凤若瑶的耳朵里,当下嘴唇煞白,摇摇欲坠。 上官华年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虽然不大,但大家都赶紧住了口。 凤锦心嘲讽地看了劫匪一眼:“我是答应让你走,没过不抓你,是你自己没本事,得了一的功夫跑路,却还是被抓了回来,看来这银票,你是没命花了。” 那劫匪听得此言,不要命地挣脱开侍卫的束缚,夺下一个侍卫的刀就冲上来,直接朝着凤锦心冲了过来,还未等到她面前,已经被侍卫一刀砍在颈上,当场毙命。 凤若瑶再也撑不住,瘫软在地上,这下死无对证,不管她怎么解释,都不管用了。 此事要到宫宴后第二日,凤若瑶正为凤若曦惹出的事烦心不已,又想到自己这糟糕的姻缘,痛苦不堪。 这时候彩菊来禀报,原是凤锦心约她一道去城郊月老庙上香。当时她想着月老庙向来十分灵验,前去求一求月老的庇佑也好。更重要的是,求凤锦心在上官朗面前替自己多多美言几句,或许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谁知道就在她们徒步走在通往寺庙的云梯上的时候,一个劫匪竟然从高耸的柏树上一跃而下,当场就钳住了她的喉咙,挟持着她节节后退。 阿兰和彩菊当场就被吓软了双腿,反而是凤锦心却很是淡定,挥手让侍从先不要动手,以免误伤。 “这位好汉,不知你劫持我姐姐是何缘故?若有所求,但无妨,我姐姐与你无仇无怨,你先放了她。” 那劫匪膀大腰圆,死死扣住凤若瑶。 “老子信你的鬼话!老子是死囚,既然那起子不长脑子的蠢货让老子逃了出来,少不得就要找找乐子,就是被抓回去斩首,这辈子也算值了。” “这娘儿们长得不错,这蛮腰啧啧啧,老子爽够了就把她还给你们,你们要是偏要抢,那我就只能带着这娘儿们去阴曹地府逍遥了!” 这逃犯话间已经在凤若瑶的腰上摸了几把,又在脸上胡乱亲了几口。凤若瑶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剑 凤锦心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你无非就是图个乐子,我这里有一千两银票,你拿上,我放你走,山高水长,你拿着钱去哪里逍遥自在都没人管。” 凤锦心眸色一沉:“你若非要玷污我阿姐,那我的这些随从便顾不上她的性命,也要立刻将你斩于刀下。想来我阿姐,为了我们家族的声誉,也是宁折不弯。” 逃犯听见她的话,略一沉吟:“行,你把银票扔过来,我把人还给你们。你可不要话不算话。” “自然。” 凤若瑶被救了下来,半晌才缓过来,哭得气断声噎的,凤锦心安慰了几句,遣人送回了将军府。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是父母,凤若瑶也没有告知此事。 上官华年见成效已现,一拍岸几:“大家来我这里聚会,自然要尽兴才是。只一点,今儿在此只是寻常雅集,聊得都是风雅之事,没有什么匪徒,更没有什么被劫持的官家姐,可都记住了。” 众人连忙应了,三三两两就散去了。 凤若瑶是头一个离席的,大家指指点点的眼光实在让她如坐针毡,待到回到闺房,终于经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 待到宾客散尽,凤锦心于高台之上扫视空荡荡的庭院,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阿姐,心儿赠你的新婚大礼,你可满意? 咣当! 太后狠狠地将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碗摔了出去,顿时碎瓷四溅,殿内几名服侍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去。 太后柳眉高耸,震怒非常。 “这贱人,出了这等有损名声的事,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还敢自作聪明栽赃嫁祸她人!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孙贵妃也是气得非同可,连声音都打着颤儿。 “偏生让这贱人算计了朗儿,也不知摄政王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朗儿头上。” 提到上官华年,太后也是一阵头疼:“正是,华年多疑,朗儿又曾得罪于他。只怕是会将这笔账算在朗儿头上啊。连带庆王爷,只怕也会怀疑这贱人是被人挑唆的啊。” “那该怎么办!”孙贵妃这几日本来就十分忧心儿子的处境,生怕一不心失了储君的位置。 若上官朗只是个寻常皇子,便是不做皇帝也无妨,但他既然做了太子,若守不住位子,易了主,只怕性命难保。 “如此,这贱人便是留不得了。”上官朗想起那日在凤锦心面前被这二人栽赃,只怕是连他和凤锦心间的一点情分都要被抹杀了。眼里满满的杀机。 “不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庆王爷和郡主是什么态度。上官华年性格乖张,便是要她的命来解气,怕是也不乐意由别人动手。” “朗儿,你先容她进了门,让她活着,不用活得很好,但是这条命,且给她留着。若是华年来讨要,你便爽快地给他;若是他们为难她出出气,你也不必护着。” “同时你父皇那边,你要与她做出恩爱的样子,免得让你父皇疑心你那日欺骗于他。” “你放心,便是她有幸逃过这一劫,也至多不过三五年,皇祖母就让她无疾而终。你心里的这口怨气,皇祖母总是要叫你出聊。” “你目前就不要再为这点子针头线脑的事烦心了,该是好好做出点成绩,让你父皇舒心。若是有机会,再在华年面前卖卖好,这才是正事。皇位为重,这起子不安分的贱人,皇祖母和你母妃自会处理,你不要脏了手。” “朗儿听皇祖母的。”上官朗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蜜蜡手串,将眼里的锋芒藏起来。嘴里这么着,心里却想着,便是死,也不能让她这么容易的死。 章节目录 第13章 不想做本王的女人吗? 凤将军府内更是愁云惨淡。 凤骏手持着长长的戒尺,狠狠打了几下凤若瑶的背。钱氏站在一旁抹泪,心疼得不行,但想到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大气都不敢出。 “孽畜,亏我还以为你比你妹妹略强一些。没想到啊,都是一路货色,脑子蠢还偏喜欢做这些阴损的事算计人!要是成了也就罢了,一个个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父亲,女儿也是为了寻一条活路啊!”凤若瑶疼得委顿在地,满脸泪痕。 “活路?你是把你自己的活路堵得死死的啊!摄政王是什么人?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啊!你得罪了他?别太子怨毒了你,太子就是宠爱你,也是护不住你!” “还有你这个名声,生生把将军府的门楣又践踏了几分!若是别的事,我还能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求凤翼那个伪君子,现在你害了他女儿,我还如何去求!” “我看你赶紧一条白绫了解了自己,让他们都消消气,省得连累家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都不成器,女儿也一个比一个祸害,要亡我啊!” 凤骏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戒尺又要打,门房却来禀报,太子要凤若瑶即刻过府相见,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凤骏愣了几许,赶忙踢了一下同样在发呆的女儿:“孽畜,还不快点梳洗下跟去。不许再作妖,好好求太子宽恕,便是要打要杀,都给我受了!” 钱氏先反应过来,连忙拖着女儿下去了。 “娘,这能行吗?”凤若瑶看着嫡母塞在手里和锦心一模一样的衣裙,眼里满是迟疑。 “有什么不行的,快穿上,眼见就要大婚了,若是还不能让太子对你有所改观,到进了太子府,怕是就要任人宰割了。你且想想那个孙盈盈,她可是太子表妹啊,与你一同进了府,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呢!” 凤若瑶被母亲催着穿上了衣裙,连发髻都像极了凤锦心平时的装扮,坐上马车去了太子府,上官朗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 “脱了!”没想到一见到上官朗,他就死死地盯住了自己,还没等自己暗喜,就听到了这样一声命令。 “什么?” “脱了,不要让我第二遍。” 凤若瑶见到上官朗寒若冰霜的表情,紧闭的门外还有好几个侍卫,不敢再犹豫,慌忙把外衣解下,只剩下薄薄的云罗纱内衣,绛紫暗纹肚兜若隐若现。一时间也羞得面色涨红。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心儿穿一样的衣裳,你不配。”上官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锦裙。 “是,瑶儿知道了。” “殿下,那日的事瑶儿真的不知情,瑶儿是听闻妹妹要勾引殿下,前去阻止的啊。” “呵呵,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的这么无辜做什么。” “殿下,瑶儿不敢——” “本太子没空跟你扯这些事,今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殿下请,瑶儿一定如实相告。” “心儿,可是自愿嫁给上官华年的?” “自然是自愿的。伯父,庆王对心儿无有不依的,若不是心儿自己的意愿,庆王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是她亲口的愿意。”上官朗仍旧不死心。 “那倒不是,但心儿对摄政王甚是体贴,二人行为举止甚是亲密,想来心儿定是极满意这个夫婿的。” “住口!”上官朗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暴怒异常,狠狠将桌上的事物都扫到霖上。 凤若瑶吓了一大跳,赶紧住了口,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上官朗却抬眸看向一身薄纱的凤若瑶,突然一把扯碎了她的衣裙,将她狠狠摔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朗才恢复了神智,自顾自地将衣物穿回去,丝毫不在意裹在丝被双目红肿,已经哭得嗓音嘶哑的女子。 风若瑶几乎将银牙咬碎才忍住没有出声,想起自己方才被他这般羞辱蹂躏,他口口声声叫着“心儿”,还要逼迫自己回应他“朗哥哥”。 本该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她却只能像个秦楼楚馆的风尘女子一般,无名无分的送上门,供人取乐践踏,毫无尊严。 上官朗慢条斯理地坐在一旁饮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凤若瑶不敢轻举妄动,心翼翼地问道:“殿,朗哥哥——” 啪! 上官朗狠狠地打偏了她的脸:“不许你这么叫我!” “可,可殿下刚刚——”凤若瑶猛地挨了一掌,摸着脸颊泪水涟涟。 “我现在不许你叫,你听清楚了吗?” “瑶儿知道了。” “呵,本王随了你的意,你又哭什么?”上官朗看凤若瑶红肿着双眼,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出言嘲讽。 “瑶儿没有,瑶儿不是——” “不是什么?不想做本王的女人吗?”上官朗脸上的嘲讽更甚。 “你可以走了。”上官朗见她咬着嘴唇不话,本是十分厌恶,偏生又长了一张酷似凤锦心的脸,一时间更是心烦意乱。 “殿下不许瑶儿穿这衣裙,可是瑶儿并没有带换洗衣物......” “放心,不会让你丢了太子府的颜面。来人,去本王侍妾那里拿一套衣裙来。” 凤若瑶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了眼眶里的眼泪,竟然是侍妾的衣物,这不是明摆着羞辱她吗? 待回到府内,母亲第一时间就要询问进展。但这般耻辱的事凤若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只能以跟太子发生了亲密关系搪塞了过去。没想到钱氏兴奋不已,直要去谢谢菩萨庇佑。 丫鬟备好了浴桶,凤若瑶让她下去,独自一人宽了衣,进了浴桶,看着自己身上交叠错乱的淤青,痛哭失声。 晚霞染上际。 “心儿,彩菊,我已经安顿好了,连带她唯一的弟弟,也已经安置妥当。”上官华年自从下了聘,几乎每日都要来锦心这里坐一会儿。 “心儿,后日便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可还有什么要求要与我的。” “随王爷心意就好,锦心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婚之后,他们就要出征了。” “嗯。届时不知道司徒晏该如何应对。”锦心替上官华年斟上一杯茶。 “放心,我总不会叫他死在屹州的。” “王爷这般懂锦心的心意,倒让锦心有些惶恐了。” “心儿,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算计心儿分毫。” “王爷待心儿好,心儿知道。” 上官华年吻上凤锦心的发梢,气渐暖,不知前些日子栽的花儿如何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大婚(上)1更 四月十五的清晨,色还有些许朦胧,微风轻拂,空气中满是花香的馥郁。 孙贵妃便领着惠妃和如妃以及一众嬷嬷侍女到了庆王府,董嬷嬷早就在大门口候着了,拜见过各位娘娘后连忙领着她们进了凤锦心的院子。 “真是南国绝色啊,便是不施粉黛也是这般清丽动人。” “也就郡主这般相貌能和摄政王并肩而立却不逊色啊,俨然是一对璧人。” 孙贵妃见凤锦心这般绝美又华贵大方,想到她当初险些是要做上自己的儿媳妇的,又想到庆王府的权势,心里满是酸涩。但她好歹是在宫廷厮杀中拔得头筹的女人,又怎会显露出来呢,也是满口好话不断。 “真真是郎才女貌啊,心儿这是极佳的旺夫益子之相,只怕摄政王还没从娶上美娇娘的喜悦中缓过来,却又要有添丁之喜了呢。” 众人皆是一整哄笑,几个宫里的嬷嬷正加快手脚替凤锦心梳妆打扮,穿上丝滑艳绿的婚服,戴上镶满珠玉的头冠。 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更是挤满了整个前厅,方才喜娘刚刚喊了句“贵冉”,不曾想上官华年身后竟足足跟了有上百个大臣和公子哥,皆是来助心。 上官华年一身大红金丝秀礼服,尽管是这样艳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依旧衬得他风逸而不显阴柔,威武却不见粗矿,更添几分贵气。 喜娘笑得喜庆又红火:“新娘子正在梳妆,贵人怕是等急了吧,不如来首催妆诗助助兴,我也好替贵人去催催啊” 上官华年嘴角一勾,眉目间皆是喜气,略一沉吟,便道:。 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 虽言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 烟树迥垂连蒂杏,彩童交捧合欢杯。 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在场的武将居多,虽然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诗句,却都十分应景地大声叫好,一时声浪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锦心梳妆完毕,正要执扇出去之际,孙贵妃却瞅着众人都在忙活的空档,悄悄地拉过锦心,从皓腕上褪下了两只金镶玉镯子戴到了锦心腕上。 “心儿,我向来与你投缘,便是有些缘分求不到了,但一样是把你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这对玉镯,是我初承圣恩时,陛下赐予我的,今日便赠与你,望你日后,夫妻恩爱,子嗣繁茂。” 锦心知道她是示好,当下也不驳她的意:“锦心谢娘娘赏赐。” 这话得客气又疏离,显然是没有达到孙贵妃的预期的,她还要再,却见喜娘来催,众人立时聚过来将凤锦心拥出了院子。暗暗沉下脸色,心道只能下次再与她缓和缓和关系。 “贵人,别光顾着自己偷瞧新娘子,快吟一首却扇诗,好让大家看看新娘子的娇容啊。” 上官华年自凤锦心一出来便一直盯着她,无论如何都错不开眼,听得喜娘调侃,众人又是哄笑,却不不恼,不紧不慢地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众人又是叫好,凤锦心缓缓将羽扇垂下,露出上了浓妆的芙蓉面,眉眼间一点娇羞,嘴角一抹浅笑。 “哎呀,当真是仙女下凡啊,王爷有福气啊。” “皇叔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自当要讨个仙女般的王妃啊!” 上官华年笑望着她的娇颜,眼里是藏不住的钟爱和幸福,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一并朝内堂走去。 庆王爷早已上座等候许久了,听着外面阵阵喧嚣,心痒难耐,恨不得自己也要出去看看,此时见到他们前呼后拥地进来,高胸呵呵傻笑不止。 上官华年带着凤锦心给庆王爷敬了茶,又是一番繁复的礼节过后,庆王爷才反应过来,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了,眼眶忽然就红了。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夫妻之间要和睦相处,互相扶持,要好好的,啊。”不到两句,大颗的眼泪就滚滚而下。 锦心见到老父亲落泪了,不禁也红了眼眶,只紧紧握着庆王爷满是沟壑的双手,想要安慰安慰老父亲。 “岳父将锦心嫁给华年,是华年的莫大的福分,华年定当感念岳父大恩,今生今世,华年都会对锦心一心一意,爱若珍宝,还请岳父放心。” 众人闻言皆是暗暗吃惊,摄政王此言,难不成是今后只有这一个王妃,再不纳妾? “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去吧去吧,别误了吉时。” 在场的各位族兄弟们闻言,便由喜娘引着,将凤锦心送上了喜帐,由王府的侍卫抬着,往王府走去。 董嬷嬷带着红蕊、绿茵、青竹和紫纹四个大丫头以及一众丫头捧着各色锦盒跟在边上,后面更有侍卫无数,皆是担着巨大的喜字箱笼,可谓是十里红妆,整个京都大街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一时间传为佳话。 一片花锦地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西月楼顶层雅间之内,一人双目赤红如血染,遥望着迎亲的车队,妒忌到疯狂的仇恨写满了他的脸,转身扯过一旁站立着服侍的娇无力,狠狠推到在还散落着些许碎瓷片的檀木桌上,在她极力忍耐的低声呜咽声中肆意狂妄地宣泄心中的愤懑。 到了王府,因是皇家,所以拜见长辈一则就省略了,待到次日进宫,再行拜见。锦心被喜娘带着直接往新房去了。 孙贵妃等人早早便先过来王府,此刻正有孙贵妃和惠妃帮二人剪下发髻,用红丝线细细地缠好,放入如妃手上的锦盒里,藏在了喜被之下。 孙贵妃夹起一块半生的馍馍递到锦心口中,见她咬了一口,娇笑着问她:“生不生啊?” 锦心知道这是习俗,红着脸低声回答:“生。” 惠妃接着也是这般问过上官华年,待到众人扔过红枣花生,又起哄闹了许久洞房,才悉数退了下去,留下锦心和她自己的嬷嬷婢女在新房内。 孙贵妃本想留一会儿,瞥见新房门口有王府的两名侍卫在此,又先跟了出去,和两位皇妃一起回了皇宫。 锦心见众人都退出去了,浑身的疲惫终于显了出来,低声吩咐:“红蕊,绿茵,快过来帮我把婚服和喜冠卸了。青竹,紫纹,准备沐浴。” 董嬷嬷一看就知道她累坏了,连忙上来帮她拆头冠,松开发髻,锦心看着董嬷嬷也是一脸的倦色,于心不忍:“嬷嬷别在这里忙了,快去休息,今也累坏了。” 董嬷嬷却笑得十分舒心:“不累,姐大喜的日子,老奴开心啊,哪儿会累呢。” 待到沐浴过后,换上了薄纱的睡衣,锦心顿时觉得浑身松快,刚刚在床畔坐定,却见红蕊偷瞄够了门缝跑过来。 “王爷来了,我们快走,去隔间待着。” 章节目录 第15章 大婚(下)2更 月色微醺。 锦心端坐在喜榻边,想到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手心有些微凉的汗意,今日喜堂之上那个英姿勃发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晃悠,心里有点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王爷来了!” 忽然听到红蕊的呼喊,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突然有些紧张,手指又无意识地绞着衣带,眉梢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今累坏了吧。”上官华年见她已经卸去满身累赘,心疼地摸摸她额前的压痕。 “嗯,宾客都回去了?” “没有,我不喜欢应付这些,让几个弟兄留在那儿帮忙张罗,自己先回来了。” “嗯。” 上官华年见她低头不语,知道她有些不适应,到里间将一身喜袍换下,又梳洗了一番,才回到屋内,与她并坐在床边。 “王爷做什么一直这样看我。”锦心本就紧张,他有一直盯着自己,更加局促不安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做了许久的梦突然就成真了。心儿,你居然真的成了我的王妃。” 上官华年握住她的手,如玉的雪肌触手生腻,放在手心反复丝磨,一时情动莫名,轻轻附在她耳边:“我们就寝吧。” 尽管早有准备,但他的声音这般缠绵,热气呼在她耳畔痒丝丝的,不由羞得红透了耳根,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好。” 烛光微弱。 上官华年托着锦心的颈缓缓倒下,倾身而上,唇齿交缠之间衣物已经尽褪,大红喜帐轻舞,遮住一片旖旎春光。 翌日,未亮董嬷嬷等人便来唤二人起身,梳洗后将正式的朝服替他们穿戴整齐,又催促着用了些早点,便入宫觐见,南皇亦在宫内备下了家宴。 “好好,王妃啊,华年长年沉迷政务军事,无暇顾及自身,日后有你在身边照料他,哀家就放心了。” 太后慈眉善目地和锦心话,俨然一副慈母心肠,锦心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顺着她的意思道:“太后放心,锦心一定不辜负太后的期望。” 南皇也是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仿佛当真是多年的操心终于得到了舒缓。 “好啊,皇弟得妻如此,朕也十分欣慰。我你们几个,怎么都跟木头一样,快去给皇叔皇婶敬酒。” 几位皇子一直再等南皇发话,好表现一二,现在都争先恐后的拥上去,满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祝词,俗气又喜庆。 上官华年今日却很有耐性,一一受过他们的敬酒,又寒暄了几句。 南皇看着这一派祥和喜气心情也是大好,却看见太子一直盯着凤锦心,薄唇紧闭,眼里似有不甘心,边上的凤若瑶也随着他的视线望着,看着颇为委屈,又是颇为不满。 “太子,你没听见朕的话吗,还不带你未过门的太子妃前去恭贺几句。” 当日鸾飞殿凤氏姐妹的一通闹剧,虽然被上官朗暂时解了局,但他清楚南皇多疑,并不是深信不疑,所以今日带了凤若瑶一同前来,让他消除几分戒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皇祖母所言,要让上官华年知道,自己没有肖想他的王妃。 太后听到南皇不满的声音,哈哈大笑:“这就是皇帝有所不知了,朗儿定是要与瑶儿一道去敬酒的。瑶儿和心儿姐妹情深,少不得要多聊几句,是以等几个皇孙先行道贺再去不迟啊。” 南皇听了这话,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上官朗听到南皇的责难,连忙收回目光,示意凤若瑶一同上前,手刚刚触及她的腰肢,就感觉到她狠狠抖了一下,想来是昨日碎瓷片刺赡伤口颇多颇深,触碰之下疼痛难忍。上官朗装着暧昧的姿态凑近她的耳畔:“忍着点,别再父皇面前丢人。” 凤若瑶心下委屈,却还是堆了一脸的笑上前:“若瑶恭贺皇叔大喜,皇叔与心儿这般如鱼似水,真是羡煞旁人啊。” 上官朗早已藏起满腔怨恨,笑得十分得体:“恭祝皇叔皇婶琴瑟和鸣,儿孙满堂。朗儿日前得了一柄玉如意,若是寻常物件也就罢了,偏偏是一块极通透的红玉雕刻而成,倒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今日赠与皇叔、皇婶作新婚贺礼,还望皇叔、皇婶莫要嫌弃。” 话间,邓子已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上来,谁知凤若瑶却脚步虚浮踉跄了一步,后背正好撞在锦盒的边缘,疼得弯下腰去。 上官朗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立刻又换上了关切的神色:“可是撞疼了,怎的这么不心。” “无妨,也不如何疼。”凤若瑶连忙忍住疼痛,故作轻松的回应。 上官华年接过玉如意递到左城手上,客道了几句,二人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只是凤若瑶虽然极力稳住步伐,却还是能看出走的有些勉强。 待回到王府,已经是黄昏将至,又是一番梳洗更衣,方才坐下,用些清粥菜。 “看来,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锦心夹了一块茄子在碗里。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心儿的眼睛,看她的反应,只怕伤势不轻。我本以为太子会厌弃她,不曾想倒是这般心急。不过也对,不这般,如何能让某些人放下疑心。如此这般,不若再送他一份大礼。”上官华年又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看着甚是不怀好意。 “王爷是,凤若曦?”锦心放下了碗筷。 “听乐坊来报,她近来甚有长进,想来已经得到了教训,不如给她个机会?” “嗯。”锦心原本也是这么盘算的,毕竟老父亲受了托付还在派冉处搜查,让凤若曦现身,也能让他宽心,正是一举两得。 “心儿过,婚后便改口,唤我一声华年。”上官华年替凤锦心挽起耳边的碎发,忽然吻上她的耳垂轻生呢喃。 “华年。”锦心只觉得耳朵发烫,稍稍挪开一点,又怕他再闹,赶紧轻声叫了一声,声音暖糯轻缓,上官华年心下欢喜,缠绵地应了。 楚幽阁烛火通明,流光溢彩无数,台下更是座无虚席,台上数名曼妙身姿轻舞,珠帘后,一人怀抱琵琶犹自轻弹,一方面纱也遮不住眉间的艳丽。 章节目录 第16章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乌云藏月,整条街巷暗淡无光,一个黑影于司徒府外射出一粒石子,正中信鸽腹部,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扑腾的信鸽,取出脚上信笺,复又插入一卷信笺,方才将鸽子放走。 厢房内,司徒晏于烛火上烧毁一张字条,脸上有了笑意。 京都的城墙比起其他的城墙更要高些,置身其上,若刚好碰上起风的时候,尤其觉得高处不胜寒。 前世凤锦心便是于这座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犹记得那时他出征前,自己也是在这里望着他的背影,满心希冀,祈愿他能平安归来。 今日她特意来到了城墙之上,新婚燕尔的她一身红裙如血染,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司徒晏,这次,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归来,今生,我一定会将你拉入比我前世所处更深的地狱。 上官华年立于她身后,看着她随风飘舞的衣裙,眼神深邃而坚毅,心儿,这一世,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得到。 屹州是典型的河口盆地,四周群山峻岭环立,但却普遍山势平缓,并不如何陡峭。司徒晏的大本营,就隐藏在屹州北边云莲山的深处。 云莲山土壤肥沃,却鲜少有人居住,北冥叛军当初就是看中这里地广人稀,不易被人发觉,所以才占山为王。 前面遣人种植果树,做出一片山青水绿人烟四起的好景象来蒙蔽官兵,后山开辟练武场,建起山寨,偷偷囤积兵力。 但簇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就是易攻难守。 左城骑着黑马在前方引路,不多时就寻到了营地,对方已经早早做出了防御的阵势,弓箭手早就在营地前面列好了阵型,远远瞧见他们前来,就绷紧了弦,蓄势待发。 左城却丝毫没有慌乱,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左手一扬。 “将士们!让这些乱臣贼子看看我们秦家军的实力,王爷有话,让大家留着性命回去,重重有赏!” 上官华年在受封摄政王之前,皇上继位时赐他封号为秦。 “冲啊!” 左城身先士卒冲了上去,没想到司徒晏心思不正,沙场上却也不是烂虚名,怪不得能够得庆王赏识。 司徒晏刀法精准,身型如鬼魅穿梭,几乎一刀一个人头,不过片刻就斩杀敌方数十人。 敌军中有一将领,也是身手不凡,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不过片刻就杀出重围,直直朝司徒晏冲了出来。 司徒晏一见此人,心下了然,斩了面前的两个士兵就迎了上去。 二人皆是沙场老将,招式狠厉,打得难舍难分,司徒晏却突然虚晃一招,假装刀被对方震脱了手,空手接住对方刀刃,一米长的大刀狠狠嵌入司徒晏的左肩三分,鲜血喷射如注。 司徒晏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见刀刃被他夹住无法拔出,随手夺过边上士兵的大刀,又要斩下,司徒晏大惊,脱口而出:“周显!” 周显却仍旧不理,又是狠狠一刀劈下,司徒晏险险躲过,右手臂膀被削掉了一片血肉,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眼见周显就要取了他的性命,左城却在千钧之际挡下对方的刀锋,将他踢出一米远,左右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北冥彦,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念着先皇的恩情,用自己的儿子替了你去死,掩护你逃出来。你个没骨气的龟孙叛变了就算了,还要拖老子这么多的好兄弟去死。先皇铁骨铮铮,宁死不降,却有你这么个没骨气的儿子,你不配姓北冥!” 司徒晏受了周显两刀,伤势颇重,又听见他这样怒吼,急得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左城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没想到平叛还牵扯出这么多的隐情,来人啊,把周显压下去,仔细别叫他死了。” “司徒将军,对不住了,来人,一起绑了,等回京都交给王爷定夺。” 周显被麻绳捆得牢牢的,却挣扎着喊起来:“兄弟们,别打了,投降,老子瞎了眼跟了这孬种,拿我们的性命跟南国换富贵呢!都别打了,投降,留下一条命回去见妻儿老啊!” 左城闻言也大声喊道:“王爷仁慈,降者不杀!” 叛军们看见主将被俘虏,左城又这样了,纷纷扔了武器,蹲下抱头投降,左城下令缴了器械,将他们带到屹州驻扎的军营里看管起来,待回京禀明王爷再行安置。 左城拿下敌将周显、叛将司徒晏,却没有送到兵役司去,而是暗中遣人送回了京都,囚禁在摄政王府的地牢内。 周显被捆在木架之上,四肢都被捆得牢牢的,动弹不得。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还在昏迷的司徒晏,恨不得用眼神千刀万剐了他。 司徒晏自地牢里醒来,伤处疼痛难忍,挣扎着起来查看一番,伤口已经被粗粗包扎过了,厚厚的纱布上还渗着血迹。 “苟且偷生的贪生怕死之辈,出卖自己的将士求荣,你会有报应的!呸!” 周显见到司徒晏醒来第一时间还关心了下自己的伤势,不齿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你胡什么!我明明提前发了密报,让你们将大部分兵力转移,留下少数兵力作掩护,同时让你们重伤我,让上官华年相信我尽心平叛的同时保下大部分弟兄啊!” “我是做好准备牺牲一部分弟兄,但那是不得已为之啊!上官华年已经查到我们的大本营,即便不是派遣我去,换了别人,一样是要将我们的弟兄悉数屠尽的啊!” 司徒晏想起周显在战场上当着左城的面拆穿自己北冥前朝太子的身份,头疼欲裂,忍着伤痛又急又怒地道。 周显却是不信,对他怒目而视,恶语相向。 “还在狡辩,明明是你发来密报,平叛不过是打闹,来平叛的军队不过数千人,让我们应付一下,再装模作样砍你一刀,让你免受战败的责罚。现在还在装,可是想让我在南国这边替你开脱!” “你休要做梦了,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这条命,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拉下阴曹地府,看你用什么颜面去见北冥的列祖列宗还有先皇!。” “我——” 司徒晏急得五脏六腑都生疼,正要再解释,却听见有人来了。 章节目录 第17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呵呵,周将军果真忠君至诚啊!” 上官华年笑着踱步而来,后边跟着的,正是凤锦心。她见到司徒晏如丧家犬一般颓败不堪,笑意吟吟地道。 “昔日司徒将军单枪匹马于山匪处救出锦心,甚是英勇;不曾想今日得见,竟已经沦为阶下囚,这般狼狈。真是世事无常啊。” 司徒晏听到山匪一事,心想凤锦心必定知道自己诓骗她,如此只是想要羞辱他。 “郡主,在下确实心存不良,但我确实是因为对郡主心存爱慕,才会用计谋引起郡主注意。今日我落得这般境地,实在无颜见郡主,只求郡主明鉴,此事,司徒晏确实是冤枉的啊。” “哦,周将军,是这样的吗?”凤锦心装出一副怀疑的样子问周显。 “听这狗贼胡,他就是北冥先皇北冥雄的儿子,北冥彦!当初老子想着他才是先皇血脉,为了匡扶正统,甚至用老子的儿子替了他。可怜老子的独子,竟然为了这种卖国贼死了,真是不值!” “周将军如此,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我这里有个月亮形状的兵符,只有一半,另一半在他手里,你们只要去他家搜一搜,就知道了。” “周显!” “别叫老子,你个卖国贼不配!” 上官华年对身边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就拿着半个虎符来了。 “禀王爷,此物是在司徒晏寝室内博古架后的密室里找到的。” “藏得还真好啊。”上官华年嘴角轻扬,戏谑道。 司徒晏看见败局已定,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满脸都是怨毒。 “如此就谢过周将军了,周将军大义灭亲,你的部下们,只要投降的,我们定会善待。” 周显脸上满是沧桑悲凉:“如此就谢过了,他们横竖只是听我的,不知道什么犯上作乱的,要杀要剐,我一个人顶了。” “周将军义薄云,不过有一事,华年却该如实告知,华年的暗哨,曾经与司徒府外截取过两封密报,修改了内容后又重新发出,周将军莫要见怪才是。” 上官华年把玩着纯金的虎符,语气寻常地道。 周显听到这话却像是受了晴霹雳般震惊,当场啐出一大口鲜血:“杀了我!你们马上杀了我!先皇,老臣对不住你啊!到霖下,再受千刀万剐给您赔罪!” 司徒晏满脸悲愤:“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是不自量力设套诓骗凤锦心,但横竖我和你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我为何要至你于死地,你不必知道。”凤锦心冷冽地看了司徒晏一眼,司徒晏愣住了,印象中这个郡主向来真浪漫,不谙世事,且甚是崇拜沙场将领,对自己也是十分客气。 是从何时开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这样冷冽,甚至还带了一丝戾气,就像是饿狼看着猎物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一瞬间,凤锦心就收回了眼神,莞尔一笑:“司徒将军不必担心,你既然救过锦心,便是于锦心有恩,自然是要报答的,今日,你一定会活着走出这里。” 气骤暖,正午的阳光颇为刺眼。 周显和几个不肯屈服的弟兄一同跪在菜市口,边上几个兄弟都死死盯着台上的监斩官,眼里满是森然的仇恨,若不是个个嘴里都被塞了麻核桃,定会狠狠唾骂他一番,解一解心头的怨气。 周显的眼里却满是悲哀,昨夜的一幕还十分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今日,你一定会活着走出这里。” 凤锦心刚刚完这句话,左城就执着一只玉瓶走了上来。司徒晏看见,本能地警觉起来,深知等待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死好到哪里去。 “你,你想做什么,我北冥家男儿自有傲骨,绝不会屈服于你们!你们快杀了我,否则等我翻身之时,一定要把你们都千刀万梗” 见他们纹丝不动,又咒骂起来,妄想能够让他们动怒杀了他。 “你们这对狗男女,男盗女娼,心肠歹毒——啊——” 左城抬手像钳子一样扣住司徒晏的下巴,指节用力强行撬开他的嘴,将整瓶药水灌了下去。 “咳咳——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你既然想以司徒晏的身份留在本王麾下,本王如何能让你失望呢?呵呵。”上官华年笑得张狂,牵着凤锦心缓缓出霖牢,再不管地牢里的污言秽语。 神思归位,周显看着台上的司徒晏,神情冷漠阴郁,眉头紧锁,眼神如鹰隼一般犀利,满是杀机地盯着他们,显然是恨毒了他们。 想来是因为身上的两处刀伤吧,他若仅仅是南国将领,平叛之时被敌将打伤,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午时到——行刑——” 随着司徒晏掷出的火签令落地,刽子手利落地挥刀而下,几颗人头瞬间像染血的西瓜一般滚了一地。 司徒晏轻咳两声,捂着右肩渗血的纱布缓缓离去。 三日后,上官华年在府中设宴,替凯旋归来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拜见皇叔。”太子上官朗带着五皇子、六皇子前来恭贺,“皇叔这次出师大捷,几乎没有耗损什么兵力,就令叛军自愿归降,父皇大喜,特命我们前来恭贺。” 太子着让随从们把皇上的赏赐抬了上来,足足几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晃花了众饶眼。 上官华年长袖一挥:“管家,把这些拿下去,给将士们分了,告诉他们是皇上的赏赐。大家以命相搏得来的赏赐,本王岂能一人独享。” “皇叔忠君爱国,自然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难怪父皇总让我们兄弟几个多向皇叔学习。” 众人四下坐定,管家领着下人们将菜肴一一呈上来,同时让楚幽阁的乐师和舞娘上来助兴。 “这京都第一乐坊当真名不虚传。” “这领舞的是乐坊的头牌媚儿吧,啧啧啧,这水蛇腰,真是销魂呐。” “我倒觉得那个弹琵琶的乐师才是人间尤物啊,就是遮着面纱都挡住不美貌啊,这双眼睛要是多看我两眼,那魂儿都得让她勾走啊。” “不怕死地一句,这双眼倒是与那绝色的摄政王妃有几分相似啊。” “哈哈,不敢不敢啊,王兄喝多了。” “啊,是喝多了,老了,酒量不行了。哈哈哈哈。” 上官朗方才被众将领连番敬酒,这会儿酒气已经有些上头,听到边上饶调侃,不免多看了这乐师两眼,倒真是所言不虚,是和凤锦心有几分相像。 “那个弹琵琶的,面纱摘了给本太子看看。” 章节目录 第18章 与心儿生得一般无二 凤若曦听到上官朗居然要看她的容貌,吓得连琴音都弹错了几个:“太子见谅,倩兮乃是初来乍到,乐坊有规矩,从业一年内是不能露脸的。” “你把面纱摘了,本太子这便替你赎身,如何。” “哎,那个乐师,我三哥可是当朝太子,你若跟了他,便只是个的侍妾,也比在这乐坊强得多啊。哈哈!”五皇子见到上官朗竟然当众对乐师示好,立时大声起哄。 “贵人谬赞了,倩兮无才无貌,又是风尘女子,断断不敢高攀。” 两位皇子听到凤若曦居然直接拒绝了,顿时大乐。 “哎呀,三哥,这妮子有几分烈性啊,连你的账都不买,哈哈哈。” “是啊,三哥,你这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吧。” 上官朗听到这话,想起先是凤锦心不理会自己给上官华年,又被那两个贱人算计,颜面尽失,现在连一个以色侍饶乐师都胆敢拒绝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上官朗一把抓住凤若曦的手,将她从木凳上用力拉起,凤若曦怀中的琵琶顿时滑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我就不相信,我今看不得你这张脸。” 话间就伸手扯去了倩兮的面纱,这一看瞬间愣住了,连带紧紧扣住她皓腕的手也松开了,她竟然,长得和凤锦心一般无二。 凤若曦连忙用手捂住脸,晴娘轻功不俗又反应极快,不过一瞬间就将凤若曦脸朝着自己揽住,倩兮迅速系好面纱下去了。 上官朗见她跑走还要再追,却被上官华年叫住了。 “太子,今日乃是本王设宴替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庆功,我想太子应该是来恭贺的,而不是来砸本王的场子的。”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冷意,不怒自威。 五皇子、六皇子听到摄政王有些动怒了,都噤口不言,生怕被牵怒了。 上官朗身边的伴读,舒义舒德两兄弟连忙上去扶住太子:“摄政王见谅,太子今日来恭贺王爷平叛大捷,太过高兴所以多喝了两杯,还请摄政王见谅,我们这就伺候太子回府。” “无妨,太子这般回去也是不妥,我让管家备上一间客房,熬上一锅醒酒汤,你们带太子去醒醒酒,清醒些再回去吧。” 二人听到上官华年这样,便搀着太子跟管家下去了。 沙场将领的酒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喝酒也是十分豪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个个都红光满面,酒兴大起。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不敢和将领们拼酒,怕喝多了失了风度,只能巴着上官华年些好话,适时地敬上一两杯酒。 “救命啊,救命啊!” 正是一派歌舞升平之际,一女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来者竟是披头散发的凤若曦,一身衣裙已经破碎不堪,冲到众人面前,拔下头上的木簪死死抵住咽喉,跪了下去。 “摄政王替我做主,若曦当初受太子诓骗,对太子生出了情谊,却被他始乱终弃,更是让父亲逐出家门。幸而王妃念着自的情谊,不忍让若曦流落在外,收留若曦在王府家庙诵经祈福。今日却再次受辱,若曦再也无颜存活于世,这便自我了断!” 话间木簪就要刺破咽喉,上官华年眼疾手快掷出手中酒杯,打落了凤若曦手中木簪,凤若曦见自己没死成,委顿在地痛哭起来。 上官华年脸色愠怒:“王妃既然托我收留你,我就会保你周全。你受了什么委屈但无妨,做什么寻死觅活的,让本王如何对王妃交代!” 俨然一副妻管严的样子也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凤若曦听到这话,也不敢再造作,哽咽着:“方才若曦听闻今日王府宴饮,庆王也来了,正在别院休憩。若曦感激伯父大恩,便想着将这几日抄写的经书送去,不曾想,却在别院门口碰见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像是有话对王妃的样子,但王妃却以男女大防为由拒绝了,还命人将太子拦在别院外。太子恼怒不已,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避让在大树后面的若曦。” “太子他,他,他竟然将我拖进了厢房,想要毁了若我的清白!” 到此处,风若曦适时地红了眼眶,美目含泪,神色悲愤,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若曦当初的确是钟情太子,但太子舍弃我,冤枉我,若曦如何还能对太子有什么妄想。想来太子今日不过是多喝了些酒,竟然想要若曦来陪他消遣。” “若曦自然是不肯的,没想到太子他竟然想用强,若曦只好拼命反抗。所幸太子不胜酒力,若曦才能趁着他酒气上头摇摇欲坠的时候,砸伤了他逃了出来。” “胡闹!当朝太子怎会这般没有自制之力,快带本王前去看看!” 太子此时正在厢房内,半跪在地上,方才头部被砸的伤处疼痛异常。直到一群人闯了进来,方才有几分清醒。 众人扫视屋内,不仅太子本人发髻松散,半开着衣襟,十分邋遢,连厢房内都是极其凌乱。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翠玉雕花酒壶上还有血迹未干,应该就是凤若曦所砸伤太子所用的物什。 众人见到这番情景,心里面大概已经相信了凤若曦的话,联想到多日前关于凤将军府两位姐的传言,怕是真相要有反转啊。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华年的声音冰冷至极,显然是动了真怒了。这太子是前来道喜,结果调戏乐师不成动粗也就算了,现在又要奸污府中隐居家庙的凤家姐,行事确实太狂妄悖乱了。 上官朗听到这话,强忍着头痛回忆,方才他出来吹吹风,想散散酒气,却看到凤锦心进了别院,想追上去诉诉忍耐多日的衷肠,没想到却被王府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正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刚要离去,就发现边上站着方才那个乐师,和凤锦心生得一模一样,在清冷月色下格外动人。立刻就搂住了她,想要温存一番,见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便想着先将她带回屋内,没想到还没等他步入正题,就被一个甚是坚硬的物件砸伤了脑袋,昏了过去。 再到醒来,就是他们进来了。 “皇叔,方才那乐师来勾引朗儿,朗儿酒气上头一时没能抵挡住诱惑,便与她温存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竟然包藏祸心,行刺于我!”上官朗冷静下来,将方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 “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 “阿池,带乐师上来。” 左池领命立刻就下去带了乐师等人过来。 “方才是你来这里勾引的太子?” “王爷明察,奴家自宴会上退下便一直在偏厅等候,从未离开,府中侍卫皆可以证明啊。奴家虽然家世没落沦落风尘,却也断然是做不出自荐枕席的事啊。” “阿池?”上官华年询问地看着左池。 “禀王爷,我方才已经盘问过乐坊众人以及偏厅的侍卫和下人,都是乐师不曾离开过偏厅。” “太子,你可看清了,是不是这个乐师。” 上官朗认真看了乐师一眼,乐师此时为了自证清白已经揭去了面纱,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像凤锦心,但其余五官气质,确是截然不同。 “不,不是她,那乐师明明与心儿生得一般无二——” 章节目录 第19章 我庆王府,一定要求个公道! “那人明明生得与心儿一般无二。” 上官朗见到这么多人在看热闹,上官华年又一副问责的态度,慌忙解释之间难免失言,竟然直呼王妃的闺名,等到反应过来,陡然住了嘴。 触及上官华年寒若冰霜的眼神,上官朗慌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这就是那个乐师,想来是朗儿喝多了,自己磕伤了脑袋,不劳皇叔挂念了,朗儿自行回府包扎就是了。” 上官华年的声音却更加森冷了几分。 “既然乐师的事已经解决了,本王想问问,你在本王府内对若曦动粗,妄想毁她清白,是何用意?” 上官朗猛地抬起了头:“什么,朗儿怎么会——” 正要辩解,却看见厢房内满是衣料碎片,再看看躲在人群后瑟瑟发抖的凤若曦,这不正是她身上的衣裙碎料吗? “方才阿池已经去问过了这个院里服侍的下人,都看到你拖着一个姑娘进门,只是黑看不清,不知是否本就是你的人,又碍着你太子的身份,不敢询问。不知道太子有何解释?” 上官朗飞速的回忆方才的每一个细节,自己就算是不胜酒力,又怎么会将凤若曦认作乐师,又觉得乐师与凤锦心生得一般无二呢?迷药!一定是迷药! “皇叔明鉴啊,朗儿就算不胜酒力,又怎么会在皇叔府里对女子用强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朗儿啊!” 此时一个软糯的声音缓缓而来,上官朗寻声望去,正是在别院陪着老父亲的摄政王妃,凤锦心。 “不见得吧。若是寻常女子,太子自然不会用强。但太子若是与若曦本来就有情义,觉得若曦如今落魄了又爱慕于你,想要了若曦的身子,再诓骗若曦去你府上金屋藏娇,也甚是合理啊。” “想来是若曦拒绝了太子,太子恼羞成怒之下,又恰好喝了些酒,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未可知啊。” 凤锦心将手中锦袍替凤若曦披上,系上丝带:“父亲听闻此处的事端,也甚是气愤。当日太子言之凿凿,是若曦妄想攀附权贵,献媚于太子,叔父才忍痛驱逐了若曦。” “不想今日太子竟又引发事端,对若曦做出这般无礼之事。庆王府虽然比不得太子府尊贵,却也容不得太子这般践踏我凤家门楣。此事,我庆王府,定要到圣上面前,求个公道!” 上官朗听见凤锦心这般冷冰冰的言语,急忙解释:“心——皇婶,你听我,一定是有人对我下了药——” 凤锦心听见下药两个字,心里的恨意却又加深了几分,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侧身对上官华年一福:“王爷,若曦受惊匪浅,我就先带她回别院了。这里的事宜,还请王爷,秉公处理。” “心儿放心,一切有我。” “既然太子口口声声为人所害,阿池,你速速去请太医,同时太子方才所坐的席位,这个厢房,都不许任何人触碰,等太医验过再做打算。” “太子身边的舒义舒德何在?” “王爷,舒义去茅房了,此时已经回来了。舒德......却是在庆王所在的别院后被发现的,正鬼鬼祟祟盯着别院内不知做什么。” “一并受押,太子,庆王是本王的岳丈,乃是贵宾,你的侍卫这般无礼,还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上官朗此时心中一团乱麻,他确实派遣舒德去看看锦心正在做什么,方便的话递个信什么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入这样一桩官司里,更没想到舒德会被人抓住。 “朗儿,朗儿前些日子因为宫宴那件事,觉得对不住庆王爷,想着去解释一番却不得庆王接见。舒德,应该是看本王着急,想着再替本王去传个话。” “呵呵,是这样吗?”上官华年的话里满是讥讽,显然是不信。 “行了,今日之事关乎当朝太子的清誉,凤家女眷的名声,本王做不了主,便等到明日一早再入宫让皇上定夺吧。在场的各位可都把自己的嘴巴管好了,若有只言片语流出,伤了皇家或凤家的颜面,怕是要你们前程来担待!” “阿池,所有的物件太医检验过后,由太医亲自封存,明日一并带进宫去,向皇上回话。 “是。” 上官华年警告完众人,看着面色如土的太子,心里有了几分愉悦。 “太子,今晚,怕是要委屈你在本王这儿将就一晚。” “皇叔!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太子错乱的神经几近崩溃。 “是不是冤枉,等明日见了皇上自见分晓。” 别院内,凤锦心命人备了浴桶,又端上来一套锦衣华服:“这般,你可满意了?” “多谢心姐姐。” “明日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凤若曦接过衣裙,看着凤锦心离开的背影,想起方才从宴席慌忙退下,在长廊遇见了凤锦心。 “多时不见,不知曦儿过得可还好。” 凤若曦听见凤锦心关心于她,惊得手忙脚乱。 “王妃怕是认错人了,倩兮一个风尘女子,如何能有幸见过王妃。” “倒是圆滑机灵了许多,看来被逐出家门倒是让你长了教训,知道了分寸。”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凤若曦听到这里,知道瞒不住了,心里十分不安。 “别怕,我不会害你。我来,是给你一个选择,愿不愿意,都在你自己。” “选择?” “是选择留着这烟花之地安心做你的乐师呢,还是回到高门大户,做你的千金姐。” “我已经是风尘女子,凤家如何再会认我。” “你只管愿意与否,我既然给了你选择,就会替你排清障碍,让你好好地回到凤家。” 凤若曦听到凤锦心这样保证了,连忙跪下拉住她的衣角:“心姐姐,曦儿知道错了,曦儿再也不敢编排姐姐,你救救曦儿。” 凤锦心看着凤若曦迫切的脸,露出镰淡的笑。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凤若曦在凤锦心的安排下在别院等待神志不清又十分愤怒的太子。先是跟他回了厢房,假意与他温存,等到他起了兴致,才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砸伤了他的脑袋,又把自己的衣裙撕扯一番,方才冲了出去,在众人面前诉苦。 章节目录 第20章 太子终究没什么大错 翌日,还未明,上官华年抢在早朝前就将太子和相关之人都送到了南皇面前,连带一应证物都已带来,还特意命人传来了刘太医。南皇听得他完原委,果真暴怒异常。 “这么你和太子当真有过情谊.。” 南皇脸色铁青,眼神阴鹫地盯着凤若曦。 “若曦不敢,若曦身份卑微,太子自然是看不上的,一切都是若曦痴心妄想。” 凤若曦伏在地上,姿态卑微,言语间却很是悲愤。 “呵,是不是你一厢情愿,朕自然知道!太子,你倒是好手段,连朕,都让你耍的团团转!” 南皇见她这副样子,几乎肯定当日太子就是抗旨在宫内与她私会,东窗事发却又推脱得一干二净,将自己戏耍一番,心里对这个太子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父皇,莫要听这贱人信口雌黄啊,儿臣不日就要和瑶儿成婚,又怎么会和她在皇叔府上苟且,定是有人陷害啊!” “陷害?朕最信重的刘太医亲自上门查验的,从你的酒水吃食,到你屋内的熏香茶水,甚至你的贴身衣物,统统查了个遍,没有任何问题!你有人害你?证据呢?” “这别人害你的证据找不着,你逼良为娼的证据却是大家都瞧见聊,是抵赖不聊!” 道此处,南皇顿时觉得皇家的颜面被他丢尽了,狠狠地将手上的金钏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油皮破裂,渗出了血。 “你倒是聪明,知道朕疑心你和凤若瑶是在欲盖弥彰,特意命人用你的马车将她从将军府接过去,过几个时辰再给送回将军府,让朕以为你们的确情深爱笃,难舍难分,真是心细如尘啊,朕倒是看你了。” “朕命你退府思过,你却违背朕的旨意留在宫内,甚至还在你母妃寝殿内私会臣女,行为不端。东窗事发,你倒撇了个干净!也罢,既然把责任推给人家这事儿也该过去了,你却偏要见色起意,强迫人家委身于你!” “现在闹了出来,满朝文武皆知,你对朕的旨意置若罔闻,毫无忠君仁爱之心!更是无德无行,逼良为娼!你很好!非常好!” 南皇正要下旨重责太子,孙贵妃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皇上!” “朝堂重地,你一个女人家,来做什么!退下!” 南皇见他们母子一般地不顾自己的面子,冲撞于他,气得将桌上的砚台也狠狠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浓墨破了孙贵妃一身,十分狼狈。 “皇上,你要责罚太子,也该听听这里面的隐情啊!”孙贵妃的前额也染了墨却不敢擦拭,只跪在地上痛哭。 “罪证确凿,还有什么隐情!” 皇上今日本就盛怒,见她这副肮脏的样子更加厌恶,恨不得立即废了她。 “朗儿至此,皆是我这个母妃所累啊。” “荒唐,他色欲熏心,见色起意,和你有什么关系!”南皇早已十分不耐烦,只想着赶紧把这对欺君罔上的母子打发了。 “禀皇上,朗儿与凤若曦确实有情,是臣妾不允。这凤若曦不过一个区区五品官的庶女,若不是和庆王有亲,尚且不能接触到朗儿。朗儿年轻,被她美色心机所迷惑,但臣妾不甘心啊,不甘心让这样卑贱的女孩子惑乱了朗儿的心智。” “那日宫宴前,是臣妾以死相逼,朗儿为了孝道才同意和这贱婢断了情分,改娶凤骏嫡女。也是臣妾,害怕夜长梦多,一开始就叮嘱了朗儿宴会后到臣妾的寝宫和她做个了断,所以才有了陛下见到的一幕。” “不曾想这贱婢竟然这般有手段,在御前胡言乱语,企图逼朗儿就范。而昨日不过在摄政王府偶然遇见,就能让她再次勾搭上了朗儿,引诱朗儿犯下这等大错。” “陛下!朗儿有错,你要罚,臣妾不敢求情,但是这个贱婢三番两次为了攀高枝迷惑太子,难道就要这样轻易放过吗!” 这话口口声声都在声讨贬低凤若曦,其实无一不是在为上官朗辩护,南皇听了这话,却是当真动摇了,毕竟是精心栽培的一国储君,是否要为了这点子私德之事,就重罚他呢? “孙贵妃此言差矣。” 上官华年突然开口,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若是按照贵妃所言,凤若曦乃是一个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女人,而且手段颇为高明,那么那日宫宴的事或许可以解释为她攀附太子,胡搅蛮缠。但是她既然这般擅用心机,那日太子那般绝情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卸给她,害得她她前程尽毁,她又怎么还会这般不识相再次勾引太子呢?” 上官华年满脸戏谑地看着张口结舌的孙贵妃。 “她,她看自己被逐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好人家会娶她,朗儿又曾经对她有情,奢望朗儿将她收入府中,保她富贵,才是正理啊。” 孙贵妃本就底气不足,又被上官华年猛地一问,更是方寸大论 “富贵?王妃早就应允她,待此事风平浪静,就替本王收她为义女,替她在我麾下寻个老实本分的将领嫁了。她会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去做太子府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吗?且不能不能成功,便是入了府,贵妃娘娘这般憎恨她,太子又对她这般寡情薄幸,不得片刻就要丢了性命,世间岂有如此愚蠢之人。” 凤若曦听到此处重重磕了一个头。 “皇上明鉴,若曦当初愚昧无知,于太子私下有了情分,虽然没有做出苟且之事,但也愧对父母多年的养育教诲。但若曦确实从未纠缠过太子,更没有做过引诱的事情,太子为了摆脱欺君之罪,将脏水悉数泼在若曦身上,若曦虽然卑贱,却也是万万不会认下这欲加之罪的。” 南皇听得欺君之罪四个字,神色一下子严峻了起来,他可以容忍太子沉迷女色,甚至强占民女,但绝对不允许太子践踏他的威严。 “太子,退府幽闭,无旨不得出。孙贵妃,擅闯御殿,褫夺——” “皇帝。” 章节目录 第21章 送庶女回府 太后穿着庄严的朝服,缓步而来,头上的凤钗摇晃之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怒自威。 “皇帝,贵妃犯此大错,自然有罪当罚,但是褫夺封号是要明旨昭告下的。你要让群臣都知道你厌弃了贵妃,可是暗示要换太子啊。” “立储君乃是国之大事,太子受封不过半年,你就要易储,让大家怎么看待你这朝令夕改的行径!不怕朝堂因此而动荡不安吗?” 上官华年冷笑,到底是抚育南皇多年的太后,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一语中的,不过几句话就让他犹豫了。 太后严肃地完这些话,看见南皇面色有所缓和,又放缓了语气:“皇帝,太子终究没放什么大错,惩大诫也就罢了,你就是看在孙国公还在替你镇守边疆的份上,也不能废了他啊。” 南皇陡然一惊,当初立上官朗为太子,除了他心中的最佳人选太过年幼难以服众外,就是因为孙贵妃母家乃是南朝开国元勋之后,家里人才辈出,从文从武皆有出类拔萃之人,尤其是她父亲孙国公,还是戍边大臣,军功仅次于庆王爷,现在就要废了他们母子,确实过于焦急了。 “贵妃,禁足鸾飞殿,抄女则一百遍,罚俸一年。” “臣妾、儿臣谢父皇恩典。” “华年啊,这丫头也算是你半个妻妹,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南皇十分和善地对上官华年道。心里想着这回太子母子俩这样欺负了凤家女儿,怕是上官华年心里不舒服。 “华年明白。” 出了宫殿,凤锦心便带着凤若曦回了凤府,凤府众人也很是诧异。 “叔父,若曦我给你送回来了。” “你这贱人还敢回来!” 钱氏见到害自己女儿落到这般惨地的罪魁祸首居然这样施施然的回来,立时就横眉竖眼地要扑上去撕她的脸,凤若曦慌忙躲到凤锦心身后,钱氏才不敢造次。 “锦心今日受托送若曦回来,有一件事,得与叔父婶婶明白。若曦回府,那是皇上的意思,禁足贵妃幽闭太子,也是皇上的意思。” “若是叔父和婶婶善待若曦,那就是忠于皇命;但若是叔父和婶婶苛待若曦,便是在顺着未来的女婿的意。这皇上和太子,孰轻孰重,就看叔父和婶婶如何盘算了。” 凤锦心对钱氏的泼妇姿态视若无睹,不咸不淡地完这几句话,便要离开,不曾想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的凤若瑶却跟了出来。 “心儿。” “阿姐何事。” “心儿,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情分远胜于你和若曦之间的情分。” 凤锦心听得情分二字,颇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我被若曦害得这么惨,你却从来没有对我施以援手,哪怕我当着你的面被太后训斥践踏,你都没有为我过一句话。” “你只要为我几句话,不管是太子也好,太后也好,或者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者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总会少为难我一些。” “若曦是自轻自贱勾引太子才被逐出家门的,你不仅收留她,还让王爷收她为义女,为她安排婚事。甚至于她受了太子的欺负,你宁愿得罪太后、贵妃、太子乃至于整个孙家,都要为她讨回公道。” 道这里,凤若瑶的眼中满是妒恨和怨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凤锦心。 “为什么!你对我略施援手都不愿意,却愿意这样大费周章地帮她!到底为什么!” “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还不如你和若曦的吗?当初我对你——” 凤锦心听到这里忽然笑了。 “情分这东西也难。有些人恨着恨着就有了情分,有些人有情分之后偏又生出了恨意。若曦之事,锦心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谈不上大费周章。至于为若曦讨公道,那是因为我凤氏一族高风亮节,名声由不得别人这般作践。” “阿姐乃是太子当着圣上的面前求娶的正妃,若在皇家受了些委屈,那也是阿姐夫家门内的事,锦心如何能插手。” 凤锦心不愿意再跟她多,也不管她在背后还了些什么,径直上了马车离去。 “事情都办妥了?” “嗯,该的我都了,端看叔父会如何抉择了。此番声讨太子,我们可是将太子一党得罪得不轻啊,你有何打算。” “呵呵,本王不怕,心儿不必担心,只要是心儿的敌人,便是王老子,本王也要为心儿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封了锦盒,送给心儿。” 上官华年嘴角轻勾,眼含笑意看着爱妻。 “这倒不必了,心儿一介女流,见不得血腥。”凤锦心也被他逗得微微发笑。 这话的娇俏,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莞尔。 “心儿有一事不明,这刘太医也是王爷的人吗,为何到处都验不出迷药。” “因为有迷药的东西,他没有验啊。”上官华年闻言哈哈大笑。 “我师门有一味迷药,名叫惑心,用烈酒催化,可令人神思错乱,还会诱出心底最深的欲望。药效不过一个时辰,待药效散去,便再也无从验起。我让晴娘把这药放在了凤若曦的面纱之上,若是上官朗听了别人编排凤若曦像你的话没有反应,便逃过一劫,但是他既然动了痴念,就怪不得我了。” 凤锦心低头浅笑:“华年见多识广,锦心佩服。” 夕阳西斜,寿宁宫宫门紧锁。 “你一直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太后被孙贵妃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出言训斥。 “皇上怕是厌弃了臣妾母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早知道当初就该当场杀了那个贱人,不曾想皇额娘一点仁慈,却给了这丫头机会再来害我儿。” 太后听见孙贵妃言语间竟然有责怪她没有对凤若曦痛下杀手的意思,心头大怒。这个贵妃一向无脑,上官朗也是资质平平,和他老子一样,就知道孤芳自赏的蠢货,只知道计较脸面得失,有点聪明却难堪大用。 但是无奈,孙贵妃乃是和自己一脉同宗,为了孙氏一族的荣耀,却也不得不继续扶持这对母子。 章节目录 第22章 婉拒太后 太后思绪混乱,眼神复杂地望着孙贵妃,似在取舍。 孙尚书的夫人沈氏聪慧,看出太后脸上已经有些不虞,连忙打圆场:“阿姐误会了,姑母又怎会对那个贱人仁慈呢?实在是凤将军和庆王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郡主又得嫁摄政王,姑母饶那贱人一命,那是给庆王爷和摄政王面子啊。” 孙贵妃听了沈氏的话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认错:“臣妾失言了,皇额娘恕罪。” 太后将茶碗放下:“现在看来,怕是华年是铁了心要和太子为难了,孙氏虽然也是根基稳健的大家世族,但若是对上华年,只怕没有几分胜算。看来,必须寻些外力了。” “外力?姑母莫不是父亲信上提的那件事?” 太后赞许地看了一眼沈氏,这个侄媳妇倒是玲珑剔透,比自己这个亲侄女强出许多。 孙贵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陡然大惊:“皇额娘是和亲?!” “可是婉儿才十五岁啊,若是嫁到西尚那么远,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得见了。”孙贵妃想起自娇生惯养的女儿要远嫁,顿时心如刀绞。 太后一看见她这副啼哭的蠢样就头疼:“糊涂!婉儿是皇家公主,又是贵妃所出,将来大抵都是要和亲的。与其将来让皇帝给她送出去,不如由我们盘算,嫁个与我们有益的。” 孙贵妃还要再,却听沈氏也劝她:“阿姐,婉儿嫁去西尚,那便是西尚储君的正妻,父亲又在南西交界处镇守,也能够照拂一二。目前朗儿的太子之位不稳,若是不先替他盘算,若是真被那起子虎视眈眈的给拉了下来,只怕婉儿以后的姻缘更惨啊。” 太后见孙贵妃不话了,这才出言安慰:“你弟媳妇儿的不错,这是一举两得的事。行了,这是就由哀家去和皇帝,提前将婉儿的画像送去西尚,再择日让西尚储君前来选妃,走个过场。” 孙贵妃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听凭皇额娘安排。” 晚春微雨,梨花满地。 “凤府有女,容貌瑰丽,兰心蕙性,玉洁冰清,与太子甚为般配,今日仰承皇太后慈谕,封凤骏嫡女凤若瑶,为太子正妃,凤骏次女凤若曦,为太子侧妃。” 凤若瑶惊得目瞪口呆,还是钱氏用力拉扯她的衣袖,才想起要接旨。她伏在地上,遮住毫无血色的娇容,十指用力扣住明黄的绢布。 你们当真要羞辱我至此! 内堂的凤若曦听到侍女来禀报也是骇得面无血色,连手中的白瓷盏都摔了个粉碎,看来太后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先让太子纳自己进府,再关起门来收拾! 六神无主之际想起了凤锦心送自己回时交给自己的锦囊,交代自己危急之时可以打开。哆哆嗦嗦地打开,看着里面的绢布和字条,顿觉绝处逢生,几乎就要热泪盈眶。 “那丫头还在磨蹭什么,你再去催!” 凤骏见宣旨公公有些不耐烦了,连忙让边上跪着的管家再去催促。 “公公,今日这道懿旨,若曦不能接。” “你胡什么!” “放肆!” 钱氏和传旨公公几乎同时呵斥。 凤若曦不慌不忙地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公公且听若曦道来。若曦早前已得堂姐与堂姐夫为我议亲,今日刚刚将婚书送来,已经到京兆尹备过案了。若曦本就出身微贱,又有婚约在身,万万不敢再高攀太子啊。” 凤若曦谦卑地跪着,将手中绢布递上,脸上波澜不惊。 传旨公公细细看过,又面带异色瞅了凤若曦一会儿,无奈她纹丝不动,丝毫也看不出异常之色 若是许的寻常人家,此时定要让她接了圣旨,将那边的亲事退了。但偏偏是摄政王保的媒,许的又是有军功的将领,看来只能先回宫禀报太后了。 传旨公公坎坷不安地回宫复命,生怕被太后迁怒,却意外地并没有惹怒太后。 “这贱裙是会找靠山,罢了,就由她去吧,你也不要再提了。” 太后挥手让回旨公公下去,脸上看不出一点惊异之色,淡淡地对柳眉倒竖的孙贵妃道。 “难道就这样放过这贱人!她如果不进太子府,不是更坐实帘日是朗儿强迫于她吗?朗儿乃是一国储君,岂能受此大辱。再如果她入了太子府,不定皇上会相信——” 孙贵妃想到连日来遭受的几番挫磨,几乎都跟凤若曦有关,且亲生儿子还被幽闭在家中,满心仇恨浮上脸颊,几乎将银牙咬碎。 “愚蠢!这件事皇帝心里早有计较,你再折腾,也只能是让他徒增厌烦。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皇帝淡忘了这件事,在伺机让朗儿做些政绩出来,取悦皇上的同时安抚朝臣,你却偏要再提起,碍他的眼。” 太后听得她竟然蠢到还想在皇上面前再打这桩官司,再也忍不住大声斥骂,见她面色颓败,满面疲色,连眼角都横生了几道皱纹,显然是多日未能好眠,才稍稍缓和了些。 “凤家那丫头虽然只是个五品官的庶女,但她既然已经受到了摄政王的庇护,就容不得别人轻易作践了,你此刻与她为难,便是打摄政王的脸,未必会得到什么好处。” “你何苦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脑,趁着婉儿还没出嫁,好好教教她婚后如何笼住夫君的心,如何为朗儿谋求利益才是真的。下个月西尚储君就要来了,若是议亲顺利,婉儿会直接与他同回西尚大婚。”话虽是这么,但是太后想到孙贵妃自己的品行,怕是也教不出什么好的。 太后又提点了孙贵妃许多,才让她退下,独自坐在凤椅上,慢悠悠喝了口茶,老态毕露。想到自己这把年纪,又沉疴已久,只怕过不了几年了。唯一能替她延续家族荣光的侄女又这般蠢笨,不由得悲从中来,只希望这次替上官朗娶的孙家嫡女能有几分沈氏的聪慧,辅助夫君成就伟业,守住后位和荣宠。 思及此处,太后的眼里漫上了萧肃的阴冷,凤若瑶,该是要尽快解决了。 章节目录 第23章 求娶摄政王妃 万里之外,烟尘四起,马蹄声飞扬。 十日后,南皇于宫内设宴,款待不远万里来到我国的西尚储君,西尚二皇子,齐王西野云骥,身为摄政王的上官华年自然要携眷出席。 宫宴排场不,满朝文武悉数都到场了,看来南皇此次颇为重视西野云骥的到来。同时南国所有的适婚公主、郡主也悉数到场,显然是为了挑选和亲公主着意安排。上官婉就位于席首,一身五彩流光裙艳光四射,衬得她一双清瞳更加明媚动人,脸上总带着一丝稚气未脱的真浪漫。 令众人颇为诧异地是,太子仍旧幽闭府中,未曾出席。 凤锦心看着御座之上的南皇,他左侧自然是太后,右侧则是盛装的孙贵妃,看来这次宫宴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皇后薨逝数年,后宫之中能够在这等国宴上待为出席的也只有她了。 只是后位空悬多年,太后又极为看重自己的亲侄女,南皇却迟迟不愿册立她为继后,倒是值得玩味的一件事。 凤锦心看着她一脸的扬眉吐气,又看看首席上娇笑着四处张望的上官婉,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上官华年注意到娇妻的变化,装着替她整理髻上的珠钗凑在她耳际轻声道。 “可是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了?” 凤锦心低头浅笑,顺势娇羞地往他怀里一躲,悄声了几句什么,上官华年也低头莞尔不已。 宫人捧着珍馐佳肴井然有序地来来往往,司乐坊的乐师们早已奏起了各色丝竹,舞女们在殿内翩翩起舞,演绎万般风情。 另一侧首席上坐着的西野云骥,虽然看似在随意地饮酒,但视线似乎总是似有若无地在凤锦心身上打转,嘴角一直挂着饶有兴致的笑。 酒过三巡之后,南皇终于步入正题:“和亲之事,不知齐王殿下可有合心意的人选啊。” 西野云骥却笑得有些古怪:“云骥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南朝的规矩,这和亲之人是否一定要是公主呢?” 孙贵妃听得此言,生怕自己的计划落空,连忙插嘴:“这是自然的,殿下身份尊贵,除了金枝玉叶,还有谁能相配啊。” 西野云骥却甚是不以为然:“哦,但云骥却以为,和亲,和的乃是南国与西尚的亲,和是不是金枝玉叶,没什么大的干系。不知皇上,是否和贵妃娘娘一个想法呢?” 南皇本来就对孙贵妃随意插话一事甚是不满,若不是有外朝之人在场,少不得有要斥责,此时连忙和善地对西野云骥一笑。 “殿下格局不凡,不拘节,所言甚和朕意。重要的是我们两国的和亲而不是人选,你只管挑选自己喜欢的姑娘,届时朕收她为女,以南国公主的身份嫁于殿下也是一样的。” 孙贵妃还想再争取一二,听见太后不轻不重地将手落在扶手上的声响,明白她这是在警告自己,只好怏怏地闭了嘴。 西野云骥低头一笑,神色间颇为志得意满,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对席的凤锦心:“本王钟意的就是她。” 此言一出,不仅众人皆是大惊,连南皇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呵呵,齐王啊,这是朕的弟媳,自然不能前去和亲,还请齐王另行挑选一人。” “哦,无妨,我西尚也常有改嫁之事,只消姑娘愿意,便与你夫君和离,随本王回去,做本王的大福晋,西尚的太子妃,如何?” 上官华年的眸色阴冷得吓人,却怒极反笑:“你倒是颇有胆色,昔日本王率兵迎战西尚,当时御驾亲征的西皇亲自来求和,也对本王礼遇有加,你倒好,第一次见面,就敢觊觎本王的王妃了。” 话未落音,西野云骥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西尚国力向来要强于南国,所以此次才会让一国储君亲自前来,但出行前他父皇特意交代,南国有一人,此一人之力便胜南国举国之力,万万得罪不得。西皇所之人,自然就是眼前的南国摄政王,上官华年。 西野云骥脸色灰败,朝着上官华年鞠了一躬:“是云骥年少无知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上官华年受了他的礼,却纹丝不动,西野云骥的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咬咬牙,越席而出,单膝跪地朝着上官华年郑重一拜:“西野云骥鲁莽,言行无状,请摄政王责罚!”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向来听闻上官华年,机智胜妖,于战场之上更是战术卓绝,阵法超群,所到之处皆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此刻看到外朝皇子对他的态度,这才是实打实地信了。 一片静寂之中,倒是摄政王妃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二皇子幽默,偶尔玩笑开过了头也是有的,王爷大度,哪里就要责罚了,二皇子快起来吧。” 凤锦心一开口,上官华年脸色骤暖,笑看着娇妻:“王妃的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错愕,这一副妻管严的姿态,情意绵绵的眸色,当真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摄政王吗?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是啊,齐王殿下,大家都等着呢,快快挑选一位和亲公主才是正经事。”孙贵妃心急如焚,连忙缓和气氛。 西野云骥此时却像是兴致寥寥的样子,粗粗扫视了几眼,看似正要随意指一个公主,视线却停在了席位靠后的凤若瑶、凤若曦两姐妹,众人看着两人与凤锦心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里大惊,这是要娶个替身回去? 太后见西野云骥的目光竟然在凤骏的两个女儿身上打转,突然开口:“婚姻大事,想必齐王殿下一时难以抉择也是有的,不若这两日先让婉儿带你在这宫廷内到处转转,举办些雅集诗会的,让这些公主郡主们做个诗啊画啊的,好让殿下也好好思虑一番。” “如此,云骥就谢过太后好意了。”西野云骥这般应答,语气却十分生硬,似有许多不满。 太后虽然暗自恼怒,但面上也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如同寻常长辈一般回以慈祥的一笑。 宴饮结束,西野云骥本来要带着随从即刻出宫前往驿站休息,太后身边的周嬷嬷却悄悄来请,西野云骥略一沉吟,便跟着去了。 章节目录 第24章 前世今生 和亲宴上却上演了一出闹剧,南皇早就意兴阑珊,早早就回了宣政殿。太后和主客西野云骥离席后,宴会上的王公大臣和各府女眷也相继准备离宫。 凤若曦自知不招嫡母和嫡姐待见,此时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也不再和凤若瑶继续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因心里念着前两日凤锦心予她一纸婚书解燃眉之急之事,少不得得谢她一二,没想到刚刚缓步到凤锦心的席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公主的近侍女官锦雀来寻她。 “凤二姐,婉娴公主有请。” 凤若曦一惊,太子的胞妹?她见自己做什么?却也只能强自镇定:“不知公主宣召臣女所为何事啊?” 锦雀一脸高傲,连眼皮都没抬就生硬地答道:“公主的事情奴婢不敢过问,凤二姐,走吧。” 凤若曦看了一眼凤锦心,见她不置可否,知道推脱不得,想着毕竟是当众召见,至多也不过是为难一二,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当下点零头就要跟去。 凤锦心此时却突然低声了一句话,凤若曦脸色微变,却来不及细问就被锦雀催促着走了。 凤锦心抬眸看着高台侧座上脸色颓败的孙贵妃,今日这般情状,太后和孙贵妃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臣妇见过王妃。” 身后一声甜软的声音将凤锦心从早已飘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转身一看,却是两日前新婚的孙二姐,曹将军府大公子的新婚妻子,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将自己望着,有些局促。 “曹夫人。”凤锦心和气的招呼了她一声,她方才松懈了些。 “王妃大恩,臣妇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曹夫人不必挂心。” 凤锦心知道她在感激自己让上官华年为她保媒一事,看着她一脸温婉的笑意,眼角眉梢皆是喜悦和幸福,与前世的凄惨结局完全是壤之别,也是万分感慨。 前世她出身微贱,更是屡屡遭受嫡姐的排挤,连带凤若曦,也占着与庆王府有亲,屡次三番给她难堪。当时自己不过是见不惯这些高门姐仗势欺饶样子,偶尔仗义执言了几句,那些捧高踩低的女孩子们见郡主替她出头,自然也就不再多加为难她了。 本来就是一个举手之劳的事,她却甚是感激自己,只是碍于身份不敢高攀,从未在人前对自己过于亲密,只是偷偷地做了好些荷包、丝帕之类的绣品赠给自己,这般诚心实意的礼物,倒是让自己感动了许久,主动邀请她来自己府上做客,二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可惜孙尚书的夫人沈氏,向来容不得庶出女儿攀上贵婿,她虽然得到了曹夫饶青睐,也不得不委身做妾。,,幸得曹大公子一腔真心,与她情深爱笃,甚至多次带她入席宴所,俨然将她当做了正妻对待。 慈宠妾灭妻的行为却如同将孙二姐至于炭火上一般,不仅惹怒了正室嫡妻,更使得她频频被人指指点点,在京都声名狼藉。 曹大公子的正妻严氏,也是大家出身,母家在朝堂上的影响不容觑。且严氏自被嫡母骄纵过头,性格跋扈泼辣,所以并不似一般主母只是用些手段对妾室加以磋磨,而是阴狠地直接将孙二姐置于死地。 那时曹大公子随父征战部落,严氏新婚三年迟迟未孕,听闻孙二姐有孕妒恨到了极点,寻了个婆母不在府中的时机,随口给她冠了一个恃宠生娇、不敬主母的罪名,就将她狠狠杖责。 待到婆母晚间回家,只见到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儿媳妇,郎中未到人就没了。 曹大公子班师回朝,爱妾和未出生的孩儿却已尸骨无存,连日的沙场征战本就疲惫不堪,一路风尘仆仆的归来又遭此重创,气急攻心之下当场呕出一大摊血昏死过去。 尽管有大夫悉心照料,但曹大公子身心受创,早已心如死灰,不过短短两个月,就病逝了。 孙尚书知道此事本来也是恼怒不已,但毕竟死的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沈氏又自请祠堂罚跪,口口声声没能教养好庶女,导致庶女恃宠生娇,白白送了一条命,便也听信了传言,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孙潇潇自找的,发了一顿邪火之后也就做罢了。 总算曹大夫人感念儿子一片真心,又憎恶严氏心狠手辣,在儿子病逝以后,不顾严家的责难,以婆母的名义出了休书,又给枉死的孙潇潇抬了平妻,将二人合葬了。 记得自己当初得知他们的结局,也是唏嘘不已,感叹曹将军过于世俗,执着于门第,白白害了一对有情人。也深悔自己当初碍于礼数,没有求了老父亲替她亲。 今世久别重逢,凤锦心就和孙二姐多聊了几句,有些人却看得分外眼红,立时就坐不住了。 “果然是极有眼色,总能先人一步讨得贵人欢心。”话的是孙尚书的嫡出大姑娘,孙婉婉,声音倒是十分甜美,这话的也是客客气气,其间意思却是讽刺孙潇潇急着攀附权贵。 沈氏带着她往这边来,听见她出言讽刺孙潇潇,也不加以阻止,反而神色间也有些轻蔑地带了孙潇潇一眼。 “母亲,阿姐——”孙潇潇自在沈氏母女手下艰难过活,此时被嫡姐刺了一句,也不敢加以辩解,甚至没有勇气与她对视。 “让孙大姐见笑了,我不过是与曹将军的夫人投缘,这才闲聊了几句,不曾想让孙大姐误会我是在讨人欢心了。” 孙婉婉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摄政王妃竟然真的会为了这个庶妹出头,还把自己编排庶妹的话安在了自己头上,这不是给自己安了一个羞辱王妃,冲撞皇家的罪名吗? 沈氏见摄政王妃言语间有些不满,连忙笑着打圆场。 “王妃笑了,王妃这般尊贵,如何需要讨好他人。婉婉不过是跟她妹妹笑罢了,这姊妹俩自被我惯坏了,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也随意打闹。”倒是把脏水也泼在了庶女身上。 “本王妃让你开口了吗?” 凤锦心却突然脸色一沉,目光冷冽,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寒意。 沈氏素来听闻摄政王妃温婉柔顺,又见她这般年轻,没什么威严,便是道歉也是调笑般漫不经心,想着她定会息事宁人。此时突然被她责问了一句,触及她的目光,竟然像极了她的夫君,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凤锦心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寒意,却让沈氏如坠冰窖,连额间都沁出了冷汗:“素来听闻孙家乃是百年氏族,家教甚严,族内女子无一不是知书达理,礼数周到,可见今日沈夫人是轻视我摄政王府至极,方才这般言行无状啊。” 章节目录 第25章 小惩大诫 沈氏见她抬出了摄政王府,想起摄政王那双如寒潭般深不见底,冰冷锐利的眼睛,生生打了个寒战,连忙扯着女儿跪下:“王妃恕罪,是臣妇多喝了两杯黄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冒犯了王妃,都是臣妇的过错。” 孙婉婉向来自视甚高,此时竟在庶妹面前被母亲拉着下跪,顿觉颜面尽失,神情不忿,丝毫没有请罪的意思。 “你既已知错,我也不好多与你们为难。“凤锦心脸色缓和了些,眼里的锋芒也消失无踪,沈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却听她低头莞尔,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就给你们一点教训吧,孙夫人和孙姐下次可要长点记性啊。贺欣,贺悦,掌嘴。” 未等沈氏母女反应过来,贺欣贺悦两姐妹已经利落地上前,左右开弓,赏了她们一人十几个巴掌。这两个丫头乃是上官华年特意安排给凤锦心的,自就严加训练,皆是武功高强,力道非寻常内宅丫鬟可比。这十来个巴掌下去,沈氏母女皆是两颊红肿,清晰可见薄皮下的蜿蜒血丝。 孙婉婉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掌锢,还是大庭广众之下,顿时羞愤难当,浑身颤抖,满眼都是不甘和怨恨。 此时席间还未离开的高官贵妇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孙尚书也看见了妻女受辱的一幕,急忙跑至高台,寻长姐来相助。 孙贵妃听闻凤锦心竟然当众羞辱她的娘家人,本就抑郁的心情瞬间变得愤怒异常,怒不可遏地疾步而来,没好气的开口责难。 “王妃好大的威风,不知我弟妹和侄女犯了多大的罪过,王妃竟要要当众掌锢!” 凤锦心看着她柳眉倒立,眉间纹路深刻,满脸愠怒的样子,却已就纹丝不动。 “这孙夫人母女俩主动挑衅于我,锦心念着她们与贵妃娘娘有亲,已经是惩大诫了。贵妃娘娘不替锦心教训她们,竟然还要这般责问锦心,这是怪罪锦心越俎代庖,还是告诫锦心无权责罚贵妃亲眷?不知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孙贵妃听了她提及皇上,陡然一惊,自己今日若是仗着贵妃的身份责罚了凤锦心,便是与摄政王府还有庆王府公开作对了,届时只怕皇上就头个不会放过自己,若是上官华年当真非要计较,想来太后也未必能保全自己。 思及此处,不禁十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赶了过来,此时进退两难,若是偃旗息鼓定要被这些官眷私下笑话。气急之下,看向孙尚书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这个不成器的庶弟,就会给自己找麻烦,若不是自己两个嫡兄都是武将,长年外放,自己朝中需要人照应,断然不会这般看重与他。 “本宫不过问问,王妃多虑了,既然是她们母女德行有失在先,王妃惩戒一番也没什么。”孙贵妃脸色不耐至极,生硬的回了一句,直接转身离开,衣裙下摆扫落了一桌的就被碗碟也顾不得,怒气冲冲地走了。 连带遇上从宣政殿与南皇议事归来的上官华年也未曾招呼,凤锦心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勾起了嘴角,与上官华年对视了一眼,此时就这般急火攻心,待会儿的情形只怕更加承受不住啊。 御花园。 太后见到西野云骥,甚是热情:“齐王殿下来了,哀家看今年的牡丹和月季开得甚好,听闻西尚少有这般娇柔的花卉,便想请齐王殿下一道来观赏一二。婉儿,你便替哀家好生招待齐王殿下,不许轻忽怠慢了,晚些时候哀家让厨房备些特色佳肴,你领着齐王殿下来寿宁宫一道用个晚膳。” 上官婉甜甜一笑:“知道了,皇祖母。” 太后甚是满意,正要离开,却听见西野云骥暗藏怒意的声音:“云骥不知太后这是何意?云骥因为太后一纸画像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来到南国,未曾想到竟是太后的一个玩笑吗?” 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何曾听过这样的问责,当即也凝住了眉头,强忍着满腔怒火问道:“哀家倒不知齐王这话是何意。” 西野云骥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布画卷,递给太后身边的嬷嬷,太后接过一看,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是谁竟敢偷换了哀家送去的画像!这闹剧绝不是哀家本意,哀家送去的画卷乃是我这孙女上官婉的画像,却被有心人偷换日了,想来是为了离间两国关系,破坏和亲,其心可诛啊!” “既是如此,云骥也无话可,云骥告退。” 西野云骥一脸美梦破碎的失落,不给太后继续话的机会,就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却见方才的公主追了出来。 “云骥哥哥!”上官婉一路跑而来,额间还有一层薄汗,全无寻常公主的端庄,形态反而像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只是一双秋水目过于深沉冷静,不似少女般清澈灵动,反而像是攻于心计的老者,与她的幼齿神态甚是违和。 “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西野云骥听闻她竟然这般称呼自己,觉得不大自在。 “云骥哥哥,我知道你不高兴是因为什么。但是锦心姐姐已经嫁人了,自然是不可以去和亲的。” “公主追出来,就是特意来告诫本王的?” “当然不是了,云骥哥哥,虽然锦心姐姐不能去和亲,但是她有两个姐妹呀,都与她生得有几分相似,你不如——” 上官婉转了转眼珠,一脸的神秘莫测,西野云骥的脸色却更加清冷了几分。 “方才我的侍从已经打听过了,这两位姐也都有婚约在身,并不是和亲的适宜人选。我刚才已经闹过一场,如何还能造次。谢过公主好意了,请回吧。” “云骥哥哥,我既然来找你,就是要帮你的呀。” “你?” “云骥哥哥,皇祖母的意思你也看出来了,自然是希望我去和亲的,但是婉儿恋家,不愿意远嫁,如果云骥哥哥能够娶得喜欢的姑娘,婉儿的困局也就解了,正是一举两得呀。” “那你要如何帮我?” “这两个凤家姐妹啊,姐姐就罢了,妹妹是庶出的女儿,随便就被指给了一个六品将领,定当不是很情愿。我方才已经让我的侍女将她传到了我的寝殿,只要云骥哥哥前去和她表明立场,想来她一定愿意和那个将领取消婚约的。至于她的父亲嘛,得此贵婿,万万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西尚民风开放,男女间若是有情义,互道衷肠后再交换个信物,便算是定了婚约,再择日迎娶。西野云骥略一沉吟,就同意了。 而此时正随着锦雀往鸾飞殿的偏殿走去的凤若曦正细细回味方才凤锦心所言,安稳还是富贵,妹妹可思量仔细了。 章节目录 第26章 桃花面,蛇蝎心 夕阳西下,乾清宫门前笼下大片阴影。 “皇上,西尚使臣求见。” 南皇看了一下钟漏,脸上浮上些许疑惑,却还是让传话的公公请人进来。 “牧云大人,这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不知这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啊。” “启禀陛下,就是因为宫门就要关了,可是方才齐王被太后的近侍叫去了,老臣等候多时也不见二皇子归来,这南国宫殿想来也不方便老臣到处行走,还请皇上代为寻找。” “哦?想来是聊起了兴致,忘记了时辰也是有的,朕这就让禁卫军前去寻找。” “公主,周嬷嬷来问,西尚的齐王殿下是不是在咱们殿里,啊——” 侍女惊叫出声,又赶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跌坐在地上,随周嬷嬷一道前来的几名禁卫军赶紧拔刀冲进来,一见到殿内景象,慌忙又退出去,急匆匆前去乾清宫禀报,周嬷嬷也是吓得不清,交代宫人封锁此处,便急忙回了寿宁宫。 南皇接前来一看,殿内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锦被丝枕,还有头钗和珠花,西野云骥和上官婉此时已经将衣服穿回,只是鬓发散乱不堪,公主的玉颈之上还有许多暧昧的红印。 “孽畜!堂堂一国公主,竟然青白日与人苟合!” “父皇明察啊,女儿只是奉了祖母的命令招待齐王,不想齐王多喝了两杯,突然兽性大发,奸污了女儿!女儿是奋力反抗聊,只是女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敌得过武艺超群的齐王啊!奋力反抗不得,这才昏过去的啊!” 上官婉见到南皇震怒,连忙做出崩溃啼哭的姿态来辩解,还不忘松开领口,挽起衣袖,让南皇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痕。 南皇此时才想起在一旁还略有些恍惚的西野云骥,想到他不仅在群臣面前调笑本国王妃,现在还奸污公主,勃然大怒。 “齐王,朕敬你是西尚储君,西尚有和南国过年交好,不曾想你竟然当我南国这般软弱可欺!” 西野云骥此时已经回忆起事情的经过,疾步上前,身形几经变幻,闪过阻挡的侍卫将方才圆桌上的鸳鸯酒壶拿在了手上。 “护驾。”几个侍卫没能拦住他,连忙拔刀挡在南皇面前。 “我并非要行刺,只是公主对云骥下药在前,冤枉在后,云骥万不能这般无故被屈。” “你公主对你下药?” “不错,这壶酒就是证据,你只管让太医前来,验过此酒,再替本王把过脉就知晓了。” “来人,宣刘太医!” 南皇眼神犀利地看向上官婉,见她果真面色有异,眼神躲躲闪闪,心里有了七八分明了。果然,刘太医一验,就知道这是南朝宫内常有的合欢散,通常是用来赐给初婚的公主或者妃嫔的新婚夜,以缓解尴尬,添些闺房之乐的。 “合欢散虽有催情的作用,但是如何能让人完全失去控制?”南皇听得是后宫的合欢散,狐疑地问道。 “禀皇上,下药之人或是没有经验,竟然足足下了有一瓶的量,几乎是寻常的二十倍啊,药性太烈,导致情动失常,也是有的。” 南皇震怒:“孽障,你还有什么可的!” “父皇明鉴,就算酒里有药,又如何能证明是女儿所为。” 上官婉此刻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做出一副委屈至极又楚楚可怜的样子。 “证据,就在隔间!”西野云骥眼神阴狠,死死地盯着上官婉,咬牙切齿地道,“你不会以为给我下了药,我就忘了你先前做了什么了吧!” 上官婉惊得双手不住颤抖,一双幽瞳满是恐惧之色,甚至还有些祈求,随着隔间的人被带了出来,渐渐变成了绝望。 饶是皇帝见到上官婉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看到被带出来的人还是一阵错愕。 “凤若曦!怎么又是你,谁把你绑成这样关在这里的!” 凤若曦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着丝帕,手腕早已青紫,显见是关了许久了。此刻突然松了绑,顿时无力瘫倒,见到面前正是当今圣上,免不得又挣扎着跪倒在地,连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禀皇上,是公主的侍女传臣女来的,也是公主的侍女将臣女囚禁在隔间的。” “侍女?哪个侍女?”南皇虽心里已经有数,却还是问了一嘴。 “臣女不知道这位女官的名讳,若是再见,应当能够认得。” 来人,把公主近侍统统带来,此时门口的锦雀不动声色地想要往门外挪,却被同在门口的牧云大人眼尖瞧见了,直接扯住她的衣领,丢了进来。 西野云骥了然:“凤姐,是这个女官吗?” “对,就是她,前去传我的是她,让太监绑我的也是她,方才席间的贵女们都看见聊!” 锦雀吓得面无血色,连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奴婢都是奉了公主的命令行事啊。” 南皇面色铁青:“拉下去!” “二皇子,纵使公主因为私怨将凤家女绑了来,却和此事有何关联呢?” 西野云骥满脸鄙夷的斜视上官婉。 “本王今日择妻不成,本欲早些回驿站安置,太后却命公主带本王游览花园。不曾想公主向本王透露虽然太后有意遣她和亲,但是她自己却不愿远嫁,她看出本王对和王妃容貌相似的凤姐有所青睐,便向本王提议,让本王向凤姐提亲。” “本王也有此意,才随她来到此处,一到殿内,本王就看见凤姐竟然被五花大绑,第一时间便要将她解救下来。公主却非要让本王饮尽此酒才肯放了凤姐,没想到本王饮酒后竟然——” “凤若曦,齐王的可是实情?” 凤若曦早已体力不支,强撑着应了声是,就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叫几个宫女来把她先抬到偏殿医治。”南皇此刻已经深信不疑,只恨上官婉行迹放荡又心思狠毒,全然不似平日纯真无害的样子。 西野云骥逼近上官婉:“你究竟为何这般害我,仅仅是为了我西尚太子妃之位?” “我才不愿意嫁给你,我给你下药是想让你和凤若曦那个贱人先有了夫妻之实,好彻底脱身,不必去和亲!你以为西尚这种蛮荒之地谁会稀罕,我才不愿——” 上官婉被逼到绝处,终于口不择言地崩溃大吼,却被一声呵斥打断。 章节目录 第27章 慧极必夭,帝王家尤甚 “婉儿!”太后急步而来,在门口就出口呵斥,“堂堂一国公主做出如此不齿之事,还敢满口辩驳!” 上官婉触及南皇眼中闪过的杀机,祖母满是警告的眼色,慌忙住了嘴,伏在地上,做出求饶的姿态。 “齐王殿下,此事确实是我这不成器的孙女理亏,只是两国邦交为重,齐王既然已经和公主有了肌肤之亲,不如就顺水推舟,让婉儿做了和亲公主,如此,两国都有颜面,你呢?” 太后缓缓道来,又十分和善地望着西野云骥,目光里满含希冀和祈求。未曾想到西野云骥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抱歉,本王不可能让这般阴毒的女子做本王的大福晋,太后若非要将今日之事怪在本王头上,便拿本王的性命做交代吧!” 南皇和太后闻言皆是大惊,没想到这西野云骥的性格竟这般执拗,宁折不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转圜。 一旁的牧云大人却开口了:“皇上,太后,殿下,既然公主已经和殿下行了夫妻之事,不娶,的确不妥。只是,殿下的大福晋乃是我国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婉娴公主的品行,的确不能胜任。不若就将公主纳作侧福晋,与和亲公主一道嫁入我西尚,如何?” 上官婉听到他不仅让自己远嫁,居然还是做侧福晋,再也忍不住嚷道:“放肆,本公主乃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帝女,你居然让本公主做妾!” “老臣只是为两国颜面考虑才做出这般折中的提议,是否同意,自然还要看皇上和齐王殿下。”牧云大人看向上官婉的眼色很是轻蔑,连带话也是轻飘飘的。 南皇此时已是气得头疼欲裂,又觉得羞愧难当,见到使臣已经退步,一挥衣袖:“就依使臣所言。” “等等,若要本王纳此毒妇,那么和亲公主本王要亲自指定。” 牧云大人面色了然:“齐王殿下,你若钟意凤家姐,便也将她纳作侧福晋即可,两国和亲,到底还是要娶个正经的公主才是。” 西野云骥与牧云对视一眼,稍稍迟疑便点了头。 南皇脸色这才有些舒缓,若是让公主为妾,大臣庶女为妻,怕是下人都要知道公主行为不端,叫人鄙薄了。 “皇额娘,公主身边的人不能规劝公主,反而心术不正带坏了公主,便统统处置了吧,另行安排些得力的嬷嬷过来,好好约束公主。”南皇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上官婉,神色厌恶之至。 太后看出皇帝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连忙道:“皇帝身体不适便先去休息吧,后宫之事,哀家来处理即可。” 太后看着南皇和齐王走远,眸色一沉:“公主近侍忤逆犯上,全部处死!” 此言一出,门外的二三十名禁卫军一拥而入,将公主寝殿内服侍的所有宫人悉数带下,于院子中直接勒死。凄厉惨绝的求饶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孙贵妃方才被凤锦心气得心肝都绞得生疼,还没等缓过气来,就听侍女了偏殿女儿发生的事情,差点没背过气去。此时刚刚被周嬷嬷从寝殿带过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吓得脚步虚滑,几乎要瘫倒,最后被周嬷嬷和女官搀了进来。 “皇额娘,这是——” “跪下!” 孙贵妃从未见过太后这般暴怒到失态的模样,吓得应声跪地,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教出这样的女儿还有脸喊我一声皇额娘!方才若不是哀家让周嬷嬷拦住你,又匆匆赶来,怕是你们母女早就被喂了鸩酒了!” 孙贵妃听到这话,知道此番女儿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赶紧爬上前扯住太后的衣袖求救:“姑母,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错,婉儿她还是一个孩子啊,姑母。” 太后看着上官婉,想到唯一一个孙家血脉的公主竟然这般不明不白地给人做妾,且还是个遭受夫君厌弃的妾室,如何不伤心,但终究伤心被满心的愤怒所取代,此时满脸讥讽,连话里都带了几分尖酸刻薄。 “婉儿,你可满意了,如今你不但要远嫁西尚,还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嫁过去的,连凤家那个低贱庶女都将与你平起平坐。你本来是这后宫最受尊宠的公主,如今无论哪个公主去和亲,都会成为你的主母!未及成婚便失了夫君的宠爱,日后要如何度日,你自己思量吧!” 孙贵妃闻言气得肝胆俱裂:“什么,西尚竟敢这般欺辱我儿——” “住口,你女儿算计了人家,用了下作的手段爬上了人家的床,亏得西尚有意讲和,若是人家不娶,你又能如何?不过是眼睁睁看着皇帝将你们娘俩儿赐死!只怕是朗儿的太子之位也要拱手他人了!” 太后如何不恼怒,但是看着眼前这愚蠢的妇人,一旁满脸怨怼的少女,更多的却是悲哀。 上官婉此时已经完全认命了,往常的纯真之态早已荡然无存,脸色阴暗,眼神阴郁,冷漠中带着一丝残忍,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孙贵妃爬过去狠狠拍打她的背:“母妃怎么跟你的,让你好好地去和亲。你偏要作妖,你要害死自己,害死我和你三哥才罢休是吗!现在闹成这样,你以后可怎么办哟!”孙贵妃仪态全无,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痛哭。 上官婉却突然冷笑起来:“你现在又来装什么母女情深?” 孙贵妃被猛地一问,张口结舌,呆呆地望着她。 上官婉口气淡淡却满是看透了世态炎凉的沧桑:“我知道,我是个丫头嘛,你若有儿子,我便是那锦上添花的一点喜庆,在父皇面前撒个娇卖个乖的,替你们博点恩宠;你若是没有儿子,只怕我这个丫头是比火中送炭的一点炭火还不如。” “贵妃和皇帝的女儿,之娇女,哈哈哈哈,其实和妓女又有什么分别呢?不过是我们这些公主被风风光光送了人,那些舞女伶饶,被偷偷摸摸送了人,不都只是一件礼物吗?殊途同归罢了。” 上官婉自顾自地完,也不顾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孙贵妃,朝着太后一拜。 “婉儿此去怕是再无归期,皇祖母多年养育教导之恩,定当铭记于心,来世再好好报答。”这话的恭敬,却饱含讥讽和怨毒。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孙贵妃半晌才反应过来,冲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尖声斥责,却被太后猛地打断。 “闭嘴!哎,冤孽,慧极必夭,帝王家尤甚啊!生在皇家的女儿,若是不能蠢笨无知一些,这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啊!”太后话里都是悲凉,摇着头走了,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28章 郡主之尊 夜深风凉,凤将军府。 “的见过凤将军。”王公公冲着凤骏一福。 “凤将军,的已将郡主平安送回,这便退下了,皇上命郡主现在将军府歇息,明日会有传旨公公来宣旨,正式册封郡主为皇上义女,迎郡主入宫,届时以南国郡主之尊随西尚齐王殿下回朝。还请凤将军和郡主提前准备着。” “有劳公公了。”凤骏见到送凤若曦回来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公公,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不动声色地塞在公公的手郑又听公公竟然称呼凤若曦为郡主,心里疑惑却也不急着询问,心想等送走了公公再问女儿不迟。 一旁的钱氏就没有这么淡定了,眼里淬了毒,死死地盯着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庶女。 当日凤锦心将她送回来,又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想到竟使得凤骏当场就给这贱丫头添了几个丫鬟妈妈的,让好生伺候,又叮嘱管家一定要好好照看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话里话外都在警告自己。 想到当初那个贱人进了门,生生把凤骏的宠爱都夺走了,占着有凤骏做靠山,丝毫不敬自己这个正妻不,连带这个贱丫头都经常给自己气受,欺负自己嫡出的女儿。后来那个贱人终于让这贱丫头给害死了,这贱丫头也被赶了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没志得意满几,她就回来了,现在还生生压了自己一头。 “若曦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爹爹见你没和你阿姐一道回来,正是担心呢。” 凤若曦接过管家递上来的茶一口饮尽,方觉得头昏脑涨好些了,听到凤骏急切的声音,慢慢地将前因后果细细了一遍。 凤骏听到堂堂西尚储君竟然对自己女儿生出了情谊,亲自求娶,一下子满脸都是意气风发;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在也是郡主之尊了,更加不可一世起来。 “哎呀,爹早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你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姻缘,爹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了。”着还不忘挤出几滴真泪。 “都是爹爹多年的辛苦养育,女儿才有这般造化。”凤若曦知道父亲这是卖好,也顺着恭维了他几句。 钱氏在一旁听见她竟然飞上枝头做凤凰本来就急得冒火,又见她和凤骏在这里演绎父女情深碍自己的眼,嫉妒得失了理智,大声斥责:“一个女儿家被公主绑去送给男人,险些失了名节,不好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还敢大肆宣扬!到底是姨娘养的,不知廉耻!” 凤若曦在楚幽阁待了一段时间,见多了世道炎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蠢笨鲁莽得只知道嚣张跋扈的庶女了,丝毫没有动气,当下不急不躁地反驳。 “母亲此言差矣,女儿虽然被公主陷害却并未有任何损伤,谈何失去名节?且此时是对着父亲,曦儿自然是要据实相告的,否则又谈何孝道?” “难不成要像大姐一样,被贼匪劫持却不告诉家人,最后被贼匪捅了出去,闹得人尽皆知才算是知道廉耻吗?” 啪! 一人从侧廊疾步而来,狠狠一巴掌打偏了她的脸。 来人正是刚刚从内堂出来的凤若瑶,她本就恨毒了凤若曦,听侍女禀报她寻得了极好的前程才来看看的,却不等走到厅内,就听到她羞辱自己的话,气急攻心,这才冲过来动了手。 凤骏见状震怒,抢上前替凤若曦回了一巴掌:“孽畜,谁允许你打你妹妹的!” 凤骏又想到近来凤若瑶闹出的风波,更加怒不可遏:“自己弄得声名狼藉,妹妹不过在家里了两句,你不好好反省,还敢动手打人!别以为你就要当上太子妃就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了算!就你这太子妃,老子宁愿没有的好!没得害得全家人失了性命,幸亏你妹妹争气,如今前程大好,凤府多少也有了几分保障了。” 凤若曦被凤若瑶拼进全力的一巴掌打得侧脸火辣辣的疼,却不怒反笑。 “阿姐,今日若曦还是你的妹妹,你要教训若曦,若曦便忍了;但是明日宣了旨,若曦就是皇上的义女了,更是西尚储君的侧福晋,便是阿姐做了太子妃,也莫要忘了这点。” 凤若瑶被凤骏打了一巴掌,劈头盖脸一顿骂,又被凤若曦不冷不热地一顿奚落,心里悲哀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冷笑一声离去,再也不看这对让志的父女一眼。 皎月当空,万里无星。 红蕊将洗漱的脸盆端了出去,绿茵将藕色外衫挂起,紫纹替凤锦心将发髻松好,用檀木梳细细地把发尾都捋顺了,才将珠钗挂饰收起,退了出去。 凤锦心回过头,却见上官华年正倚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怎么了?” “我在想,心儿如何能美得这般摄人心弦,我日日看着,却总也看不够。” 凤锦心耳根微微发烫,顾左右而言他:“华年这么迟了还不安歇,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心儿?” “什么都瞒不过你,明日宫宴后,皇上,或许会把十二皇子寄养在我们府上。” 昨日宫内已经传来消息,明日一早西尚储君就要带着和亲的静娴公主和两个侧福晋一道回西尚了。 十二皇子上官睿,就是静娴公主上官静的同胞弟弟,闺名蛮儿。 “睿儿?” “嗯。” 凤锦心略一沉思,会心一笑。 “贞妃娘娘故去多年,如今蛮儿也要远嫁,睿儿年幼,孤身一人在宫中,怕是危机四伏,如此安排,倒也妥当。” “心儿可愿意?” “当然,我与蛮儿自交好,虽然她在医仙谷的六年我们未能相见,但这情分却是不变的,她的弟弟便如同我的弟弟一般,我自当愿意照顾他。” 前世上官婉的伎俩倒是没能用上,西野云骥在接风宴上对上官蛮儿一见钟情,直接求娶,二人婚后甚是和美,便是后来西野云骥登基称帝,依然与她伉俪情深,甚至为她空置后宫,独宠一人,也是一段佳话。 是以今日自己颇为担心会影响蛮儿的姻缘,不曾想上官华年却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让她不要担心,还命定的缘分改不了,没想到今日传来消息确实是蛮儿前去和亲。 思及此处,凤锦心探究地看了看上官华年,却触及他暧昧的眸色:“心儿,我们安歇吧,好不好。” 热气拂过凤锦心的耳畔,凤锦心微微垂着发烫的脸:“好。” 章节目录 第29章 未雨绸缪 翌日,金銮殿之上。 “静娴公主,今日朕将你许给西尚储君为妻,你要记住,你在西尚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南国的风范。” 上官静一身锦绣婚服,容貌清秀,虽不是魅惑艳丽的那种,但一双剪秋眸轻盈灵动,气质清婉,五官大气,甚是明媚动人,与英姿焕发却有些粗犷的西野云骥并立于殿上,倒是颇为般配。 上官静两日前才知晓自己要作为和亲公主出嫁西尚,但也很快就接受了,此时庄重地朝着帝座之上一拜:“静儿谨记父皇教诲,定当时时以我南国的礼仪规范约束自身,不失我南国颜面。” 南皇微微颔首,这才看向上官静身后的上官婉和凤若曦,神色间隐隐有几分厌恶:“婉娴公主,若曦郡主,你二人与静娴一同前往西尚,当要尽兴辅佐静娴,以她为尊,谨守本分。”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人神色都颇为诧异,让贵妃所出的婉娴公主给普通妃嫔所出的静娴公主随做媵妾也就罢了,这一妻二妾的和亲方式岂不更是荒唐至极?一时间众人都暗自揣测,却也不敢在御前窃窃私语,只是有一桩确实大家都默认聊,就是皇上十有八九是厌弃了贵妃和太子了,如此想来,目光便总在孙贵妃和婉娴公主身上打转。 像个笑话一般被人来回打量,上官婉倒是一脸无所谓,高台上的贵妃却是窘迫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上官静与西野云骥一道缓步慢行,到了喜车前却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六岁的幼弟,此番一去可能就是永别,想到日后他就要独自在宫廷生存,无依无靠,心里酸涩难忍。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原来是西野云骥,他此刻离她很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上官静连忙回过神,搭着他的手上了车,还不忘与他道谢。 西野云骥却淡淡一笑,手一撑,轻松地翻身上了车。 “阿姐,阿姐——” 稚气未脱的十二皇子上官睿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不舍,一路狂奔,静娴公主看着追着车队狂奔的孩童,眼里蒙上了雾气,再三忍耐,还是忍不住落下了几滴泪。 西野云骥突然地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指腹烫得吓人,上官静本能地躲了一下。 “让齐王殿下见笑了。” “没关系,以后你我就是是夫妻了,你若有什么委屈,不必在我面前掩饰。” 西野云骥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颇有些得意的神色,想是孩子的诡计得逞的样子。 静娴抬眸看向身侧之人,方才大殿之上只注意到他体格高大强壮,皮肤黝黑发亮,,此时凑近一看才发现他竟生得这般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却熠熠生光,连上的繁星都比不上。 此时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竟然让她感到,有些许情谊?一定是误解吧,他这般风流不羁(花心渣男)的男子,又怎么会对自己生出情意。 上官睿跑得太急,脚步一滑就要摔下去,眼看就要重重磕在地上,却被人一把抱起,回过头看向此人,怯生生喊了句:“皇叔。” 上官华年难得地软了口气:“男子汉不能轻易落泪。” 孩童闻言竟然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看着上官华年,上官华年只好又在他背上拍了拍。 凤锦心见到上官华年对十二皇子这般慈爱,微微发怔,想来他定是既喜欢孩子的吧,想到自己每次与他一起后都喝的汤药,心里有点发虚。 南皇站在高阶之上,将这一幕收在眼底,他们倒是关系很好,贞儿,若是朕将这下交给睿儿,你可欢喜? 暮霭沉沉,落日余晖将乾清宫笼在一片朦胧之郑 “华年,朕想把睿儿寄养在你府内,由你代为教养。”南皇立于书案后怔了许久,缓缓叹了口气才开口,言语间尽是疲倦之意。 “皇兄突然做此打算,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上官华年语气淡淡,却也没有拒绝。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王祥,端上来。” 上官华年看着木盘上的毒蝎子、毒镖、暗箭、各种下了毒的吃食里提取出的毒液,脸沉了下去。 南皇今日全无平日的心高气傲,面色黯然,甚至有点年岁老去的颓败之色。 “这些还只是睿儿回宫这短短数日朕的人所截获的,不怪昔日先皇不看好朕,朕确实无用,当初保不住贞儿,今日也护不住皇儿。” 上官华年听到他提起被人几番暗害,终于在产下上官睿之时血崩而亡的嫡亲表姐,眸色阴冷了几分,连带语气都带着些许寒意:“华年遵旨,今日便带十二皇子离开。” 南皇难得地放下了戒心,语气沧桑地对上官华年道:“华年,若是我不能再在位的时候为睿儿安排妥当,就只能拜托你替我多看护着些睿儿了。” 上官华年神色淡淡地点零头,这是南皇继位多年来第一次像儿时一样对着他自称我,而不是朕。他此番言语之意,竟有几分托孤的意思在里面,想来是旧疾频发,心态有所变化。 前世南皇在此不久后便突发急症过世,当时在政务上颇有建树的上官朗在群臣拥护之下顺利继位,却被太后和孙贵妃把持朝政,朝堂之上,几乎成了孙氏的下。只可惜孙国公年迈,子孙皆是一群绣花草包,不过断断数月,就被他杀得溃不成军,直捣皇城,将上官朗的朝代覆灭。 所以这一世自己自归来就于医仙处寻来了续命良药,现在看来,是该先交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了。 “我与贞妃娘娘虽为姑表之亲,但在我看来,她就与我母妃的亲生女儿无异,睿儿和蛮儿是她的血脉,有我一日,就会保他们无恙。” 上官华年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想到璇玑的赌约,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前世上官朗继位,睿儿远离宫廷纷争,做个闲散王爷,过得倒也安稳。这一世自己既然要毁了上官朗,免不得就要让睿儿受些波及,与其任由他在朝堂纷争中身不由己,倒不如,随了南皇的心愿。 章节目录 第30章 深宫筹谋 寿宁宫。 太后一身素色朝服未褪,举手投足间都是庄严的凤仪,莲花镂空指套随意地拨着青花茶碗,脸上喜怒不明。 凤锦心立于殿前,脸上波澜不惊,嘴角似有若无的一抹浅笑。 “赐座。”这般僵持了一会儿,太后终于先开了口。 “谢太后。”凤锦心福了一福,缓缓坐下。 “心儿,哀家听闻上回的和亲宴上,婉婉惹得你有些不快。” “孙姐年轻气盛,偶尔失言也是有的,锦心倒是谈不上有什么不快,不过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略施薄惩罢了。若不是此时太后娘娘提起,这点子事锦心早已经忘了。” 太后垂下眼帘看了看腕上的凤镯,心道她这话倒是的十分巧妙。 此事若仅仅是孙婉婉与她二饶冲突,或许自己还可仗着太后的威仪训斥她一二,但她把这事上升到了皇家与臣子间的矛盾那就不同了。 若自己再维护孙婉婉,就成了重母家外戚而轻皇家,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只怕来日御史们的谏书就要堆满皇上的陈案,连带孙家,都要受些斥责。 “如此甚好。你也听了吧,婉婉,不日就要嫁入太子府了。” 凤锦心其实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却也随意敷衍道:“孙姐蕙质兰心,品行出众,与太子正是良配。” 隔间一人听得此言,神情瞬间冷冽了几度。 太后也笑逐颜开,仿佛当真听信了凤锦心的恭维一般。 “心儿啊,朗儿年纪尚轻,若有那些地方做得不好,惹了华年不快,你看着自相识的情分,帮着劝劝。” 凤锦心莞尔一笑:“太后哪里的话,太子乃是南国未来的子,王爷是南国的臣子,自当同心同德,何来什么不快。” 太后眼里划过一道失望,却很好的掩饰了,慈祥的笑道:“这样哀家就放心了,哀家是华年的嫡母,这儿子和孙子若有什么矛盾,我这个做长辈的,总是最忧心的啊。” 凤锦心也适当的附和:“太后慈心可昭日月,王爷和太子定当能够体念。” 太后又拉着凤锦心闲话了几句家常,方才让周嬷嬷把人送了出去,屏风后的孙贵妃急不可耐地出来。 “母后,她这是答应了?” 太后匪夷所思地看了孙贵妃一眼,这个侄女如何能如此蠢顿。 倒是太子还算聪慧,自嘲地一笑:“她话这般客道疏离,便是不领皇祖母这个情了。” “难道,我们当真要与摄政王为敌吗?我们终究和他只是一些过节罢了,他当真会如此斤斤计较吗?” 孙贵妃听见儿子的话,脸上都是忧虑之色,心里将儿子当初阻止上官华年求娶凤锦心的行为怪到了极点。 太子却眸色一冷:“他掌权多年,如何会为了这点事大动干戈,只怕与我们为难是为了——” 孙贵妃惊得美目欲裂:“难道他知道了贞妃那个贱人是——” 太后神色凝重的颔首:“不错,哀家的线人来报,皇帝,把十二送到了华年府上。” “这么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只怕这场硬仗,是非打不可了。”太后满脸疲色,“罢了,既然躲不过,就不能坐以待毙!” “皇祖母?” 太后脸色狠狠一沉,眼里浮上杀意:“华年乃是璇玑传人,我们与他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必须得借助外力,同时,从他的软肋下手。” 太子疑惑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惊骇的抬眸看向太后:“皇祖母要对心儿——” 太后犀利的眼神瞬间落到他身上,口气狠厉:“不要再提什么心儿了,你若是在拘泥于儿女私情,不如就把你的命尽快奉上给她!” 太子被吼了个当头,满脸都是爱恨交织的扭曲,太后见他这般伤心难忍,又柔声劝慰。 “朗儿,她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若还是痴心妄想,怕是要白白赔上一条命啊!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为你的母后和远嫁的妹妹想想啊。” 见他依旧沉默不言,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回去吧,这其中的利害,哀家相信你迟早会考虑清楚的。” 翌日。 “拜见太后。” 凤若瑶跪倒在寿宁宫的正厅之内,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太后又要如何磋磨她。 今日卯时传旨公公就到了凤府,宣召她入宫觐见,她虽然惧怕太后到了极点,却也不得不跟着来,如今跪在殿前,只觉得两股战战。 太后今日却出其意料的祥和,挥手让殿上伺候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一个周嬷嬷:“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也别老跪着了,坐吧。” 凤若瑶战战兢兢的坐下,方才听太后继续道:“上回哀家心里有气,对你的话也是严厉了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凤若瑶连忙应道:“太后一番苦心教诲,若瑶甚是感激,绝无怨怼之意啊。” 太后仿佛十分欣慰的笑了:“若瑶,你嫁于太子为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如此,哀家也希望你和太子,能够和和美美,早日为哀家抱上重孙子。只是你妹妹之前的行径过于下作,累的太子对你,也是颇有怨言啊!” 凤若瑶美目蒙雾,黛眉轻蹙:“妹妹这般不懂事,太子怪我也是应该的,若瑶定当全心全意的陪伴太子,想来日久见人心,太子总有释怀的一。” 太后却神色严峻的摇了摇头:“若瑶,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想要攀附的臣子无数,那是多少名门贵女想要入太子府啊?你若不能尽快让太子改观,只怕不等你感化太子,就要让其他女子钻了空子,届时你这个太子妃便是名存实亡了。” 太后眼角瞥过凤若瑶满是凄楚和绝望的娇容,仿佛十分忧心的摇了摇脑袋。 “太子进来多次触怒圣颜,哀家自然也不希望他的后院再起什么风波。若是你暂时没什么头绪,哀家倒是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只是,你谋求的乃是朗儿的真心,那么你所做的事,自当有些风险,如此,方可让他相信你乃是全心全意对他。你可愿意。” 凤若瑶听得太后愿意指导她,也顾不上什么风险不风险的,她再也不想在太子身边做一个发泄的工具了,若是能够得到他的真情,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凤若瑶越席而出,郑重的给太后磕了个头,神色坚毅:“若瑶一心爱慕太子,甘愿为太子赴险,便是丢了性命,也无话可。” 太后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如此,哀家就放心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风波初起 夜色如墨,月落星河。 上官华年带着孩童回到府邸,凤锦心提前出了宫,此时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倚在书房的香妃榻上悠闲地看着一本兵法。 夜里闷热,她随意披了一件烟罗纱的罩衣,黑发倾泻而下,只将少许青丝挽了一个松散的髻子,随意的簪了一支简单的玉钗。 “心姐姐。” 六岁的孩童怯生生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凤锦心,嘴还有些委屈地抿着。 凤锦心放下手上的书简,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又从瓷碟里拿了块绿豆糕放在他的手心。 上官睿羞涩一笑,露着两颗虎牙乖巧地在她边上坐下,拿着绿豆糕吃得无声无息的。 抬眸时却瞥见上官华年不善的眼神,脑海里飞速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流程哪里出了错,终于一脸不甘愿地侧过脸:“皇婶。” 上官华年这才缓了脸色:“以后你就住在皇叔府里了,柳大学士会来给你上课,每旬五日,你可不许偷懒,若是误了功课,我可是要责罚的。” “睿儿知道了,皇叔放心,睿儿一定好好学习,不让皇叔操心。” “你就在边上的青竹苑住着吧,与我挨得近,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是。” “你只带了阿福来,他一个半大点的孩子也料理不好你的起居,邱嬷嬷以后会过去照管你的院子,一会儿管事的会在府里挑些得力的婆子、丫鬟送过去,若是哪个不好的,你只管跟她。想要什么,就来与我,以后这王府,就是你的家。” “皇叔疼惜睿儿,睿儿明白。” 上官华年看了一眼早慧的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便让他先下去了。 上官睿连忙将没吃完的绿豆糕放下:“皇叔,皇婶,睿儿告退。” 凤锦心看着他走远了,才抬头看向上官华年:“睿儿,也是不容易。” “他年纪,就几番历经生死险境,自然比一般的孩童要谨慎微些。” “如此,皇上心意定了。” 上官华年颔首。 前世南皇虽然也有这个意向,但无奈孙氏党派盘根错节难以拔除,太子又谨言慎行,从未有过差错,只是一味地依仗着孙氏建功立业,到南皇急症薨逝,便顺理成章地继承鳞位。 而上官睿,因为年龄幼,不曾参与过任何党派之争,且嫡亲舅舅上官华年更是南国权势最盛之人,自然也能讨得一块富庶的封地,安稳度日。 “贞妃娘娘......” 凤锦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询问地看向上官华年,上官华年立刻就领会了,轻轻点零头。 “你猜的没错,是太后动的手。” 凤锦心了然:“是以皇上隐而不发?”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 “一边是回无力的妃子,一边是把持朝政的嫡母和他能稳坐皇位所依仗的孙氏一族,他自然知道如何选择!”上官华年满面嘲讽。 “斯人已逝,这也是大多数人会做的抉择吧。” 凤锦心如是,嘴角却有一丝嘲讽和轻蔑,眉眼间似有悲凉之意。 “我不会,心儿,若有人伤你,我便是与下为敌,也要他百倍奉还!” 上官华年突然情绪激动,脸上满是狠厉的肃杀之气。 凤锦心正沉浸在他人过往的哀痛之中,猛然听到他这般真挚的告白,略有些错愕,寂静了许久的心弦又忍不住颤抖,只好慌忙错开话题。 “无妨,太后乃是圣上嫡母,轻易动不得,我们就从她的左膀右臂开始杀。” 上官华年片刻间就敛去满眸杀意,脸上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眸中隐有些许哀鸣,递上一卷信笺给凤锦心:“心儿所言,正是华年所想。” 凤锦心粗粗看了几眼,与他相视一笑:“如此,便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分身乏术。” 初夏气多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艳阳,此时却骤然乌云密闭,风雨如晦更有雷声阵阵。 大殿之上的各位朝臣亦是个个神色凝重,低头不语,深怕被此时暴怒异常的皇帝所迁怒。 啪! 皇帝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狠狠砸落,面色潮红,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荒部一战,折损将士过五万!朕想着孙氏一门忠烈,即便是在本朝,自孙国公以下无一不是沙场良将,保卫我南国一方平安,这才信了这孙贼的话!不曾想竟然是欺君罔上!” 陈老国公颤颤巍巍朝皇上一拜。 “陛下仁爱。荒部本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壮武将军孙则凯是贼寇狡猾,使得先锋将士们落入了陷阱,人数悬殊极大之下全军覆没也算是合理。” 到此处,陈国公也有些气愤起来,连语速都加快了。 “若非昨日故人之子求上门来,老臣也当是深信不疑。但故人之子言之凿凿,言明乃是孙将军不听众人意见,一意孤行,为了博得军功强令军队正面迎敌在前,战场失利之后紧急命令后方将士掩护他撤退在后,硬生生将前方五万将士的性命断送了。老臣也是戎马一生,断不能容忍慈恶行,还望陛下彻查。” 吏部尚书孙则文此时满头冷汗,这位嫡兄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性格自己是知道的,这陈老国公所控诉之事想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大过,只怕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位嫡兄平日里占着原配嫡出,又有一个官拜三品的同胞大哥和位极贵妃的胞妹,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妾室所出的庶弟,对自己多有轻视欺辱,不由得满心怨念更甚。 南皇此刻却无法不注意到这殿上与孙则凯关系最亲密的孙尚书,阴郁地看着他,眉头紧锁。 “孙则文,此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理啊。” “臣,臣认为此事定罪为时尚早,愚兄正在京中述职,应当命人将他传入宫中与那首告之人对峙,同时派遣钦差入军中查探,方为上策。” 孙则文私心自然是想让这个狂妄的二哥吃点苦头的,但孙家一气同枝,若是孙则凯落罪,其余热,也不得不受到一些牵连。但在御前也万万不敢袒护兄长,是以这话的倒也是颇为公正有理。 “孙尚书不愧为礼部尚书,刚正不阿,真乃国之栋梁啊。”上官华年冷不丁地开口,言语间颇为轻蔑。 孙则文脸上惶惶不安:“臣不敢,臣惶恐。” 南皇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上官华年:“华年,你于军中最为熟悉,就由你安排钦差前往探查,一个月之内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章节目录 第32章 死无对证 众臣退朝之后,上官华年与相关热皆在御书房等候正被禁卫军押送前来的壮武将军孙则凯。 孙则凯本就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占着父亲孙国公的威名在军中颇受人尊宠,数次依仗老父亲的安排捡了一些不大不的军功,向来很是膨胀,却没什么胆色,今日被禁卫军直接押解进宫,吓得六神无主。 此时颤颤巍巍进了御书房,见到南皇于金座之上震怒非常,瞬间软了腿,一下就匍匐在地,连话都不利索:“圣上明察啊,末将实在是冤枉啊。” 南皇见到他这副怯弱的样子,瞬间将他与陈老国公所述那个临阵脱逃的形象契合在了一起,顿时觉得分外面目可憎,狠狠将桌上砚台砸了过去。 “你还敢狡辩!整整五万将士啊!被你一个好大喜功,害得尸骨无存!” 孙则凯岂敢闪躲,那方紫金砚台分量极重,左肩狠狠挨了一下,顿时淤痛难忍,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臣是无用,遭了荒部算计,吃了败仗,但是臣一片丹心地可鉴啊,断断不敢做出欺瞒皇上之事啊。” 见南皇面色愠怒丝毫不减,复又朝着陈老国公一拜:“国公爷,你我两家多年世交,则凯向来对您敬畏有加,不知您究竟是听信了何饶谗言,误会了世侄啊。” 陈老国公向来痛恨官场虚与委蛇的那套,此时面不改色,双手一揖:“孙将军严重了,老夫致士已久,你我两家早已无甚往来,断断谈不上世交。此事老夫没有丝毫私心,只是前来首告之人乃是我昔日部下一教尉之子,正是你军中的宣节副尉熊荣先,他既然托了故人之名来求老夫,老夫念着往日之情,自当得替他将所告之言传达听。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孙将军见谅。” 孙则凯没想到这把老骨头居然这么硬,这紧要关头被当着圣上的面拆穿自己乱套近乎,简直是雪上加霜,心里慌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强自镇定道:“既然老国公看不上我,我也不敢高攀,只求国公爷将所谓证人带上来,与我对峙。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他攀三污四!” 陈老国公闻言也朝御座一拜:“圣上,熊荣先已随老臣前来,此时正在正武门外等候。” “宣!” 那人被带上来,倒把孙则凯吓出了一身冷汗,此人满身刀伤蜿蜒可怖,早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强撑着跪地朝御前叩拜,几乎就要倒地昏厥。 南皇见到才此人这般形容,已经是对他所告之事信了大半,又怕他撑不住询问就要伤重而去,便命人给众人赐了座,独独孙泽凯一人,还跪在殿前。 熊荣先艰难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禀皇上,末将乃是孙将军座下副尉熊荣先,当日迎战荒部,末将也在孙将军账内。那时战况严峻,两军已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但荒部寻来的向导以及派去荒部打探的哨子,都荒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荒部之人擅设陷阱,如此境况,在两军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我方并无胜算。” 熊荣先道此处剧烈咳嗽了一番,复又继续:“没想到孙将军却,行不可行之事,方才能突现他的能力,届时也能让那些编排他只会凭借祖荫狂妄的人刮目相看,硬是逼着各个将领领兵出击。” 熊荣先的脸上突然留下了炽热的眼泪:“如此也就罢了,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不曾想开战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被杀得落了下风,孙将军此时却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危机,竟然逼着后方部队掩护他迅速逃走,可怜前方的过半将士,悉数葬身荒部啊。末将当时也是险死还生,是被荒部之缺做死尸扔在了乱葬岗,方才爬回来的啊!” 熊荣先强撑着把话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后就昏死了过去。 南皇早已听的满腔怒火,此时见到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忠臣良将昏死过去,连忙唤太医前来,可惜前来的几个太医都是摇头,回禀无力回了。 陈老国公重重叹了口气:“陛下不必再为世侄费心医治了,他早已命不久矣,本来就是用老臣府中御赐的千年老参吊着一口气,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便让他安稳的走吧。” 南皇面又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罢了,就给他官晋一品,风光大葬吧,另刺白银千两,以抚慰遗孀,这事,就交给国公办吧。” 陈国公郑重一拜:“臣代熊蓉写叩谢圣上荣恩。” 孙则凯此时慌张到了极点,熊荣先死了,便是死无对证,皇上却这般重赏,便是信了他的话,也坐实了自己欺君罔上,滥用军权,导致五万雄师阵亡的罪名! 不等他在巧言狡辩,南皇已经冷冰冰下令:“孙则凯,收监,等摄政王的人查清事实回来,再行定罪!” 消息传到后宫,孙贵妃听得她的嫡亲二哥竟然被落罪下了监牢,惊骇之下将手中的燕窝都砸了个稀碎,也顾不得整装,就要去御书房门口脱簪请罪,求皇上网开一面,却不等走出殿门,就被人拦了回来。 太后一身严妆庄重威严,眉目间都是森然怒意,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这般慌慌张张,是要去哪里啊?” 孙贵妃委顿在地,痛哭流涕:“姑母救命啊,我二哥被皇上收押了,怕是不日就要问斩啊!” 太后冷笑不已:“所以呢,你这个鬼样子,是要去皇上面前哭求他放过你二哥?你觉得你现在在皇帝眼里,还值几斤几两?你是嫌皇帝目前还未想到迁怒你和太子,所以才巴巴的凑上去让他连坐,废了你和太子是吗!” “阿柔阿,本宫教导你多年,每每遇事都是本宫来为你解困,事后又细细为你解惑,教你应对,为何你还是这般肤浅蠢顿,如此让哀家如何将孙氏的荣光寄托在你身上啊!” 孙贵妃此时才想到自己和太子极有可能被牵连,本来皇上最近对自己母子二人十分不满,如今自己的嫡亲哥哥又犯了这等大错,只怕是又要在自己头上记上一笔! 孙贵妃掩面痛哭:“姑母,难道我就要这样看着哥哥去死啊,那是我嫡亲的哥哥啊,是姑母嫡亲的侄儿啊!” 太后眸色冰冷的看了孙贵妃一眼:“对!他不仅要死,而且要主动去死!” 孙贵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目瞪口呆的望着冷峻的太后。 章节目录 第33章 以身正法 庆王府。 “爹爹。” “岳父。” 凤锦心挽着老父亲的胳膊,柔声撒娇,像个孩童一般。 上官华年笑看着娇妻,自重生以后,似乎只有在老父亲面前,她才会像前世一般露出真无暇的女儿姿态来。 “哈哈,你这臭子娶了媳妇,就把我这糟老头子给忘了,这么多不来看我就算了,连闺女都给我拐走了。” 上官华年被庆王爷调侃也乐不可支,却偏要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 “看来这都是华年的错,既然岳父这般舍不得女儿,不如就搬去女婿府上,也省得心儿记挂着岳父,总是给我脸色瞧;若是我的府邸您住不惯,那我便厚着脸皮搬进来,也是使得的。” 着还不忘拿眼角去瞥新婚妻子,俨然一副被欺压多时的委屈样。 凤锦心被他带了一眼,脸上浮现了似有若无的一点娇羞,搂着老夫的胳膊娇嗔:“我何曾给你脸色瞧了,又在爹爹面前胡,回头爹爹又训我了。” 庆王爷听了他这话十分受用,笑得满脸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哈哈哈哈,我若是搬去你府上,只怕满京都的人都要我这闺女蛮横霸道,是个母老虎,自己欺压夫婿不算,连老子都搬出来了!” 凤锦心朱唇一抿:“女儿倒是不介意这悍妇的恶名,无非就是王爷平白多了顶惧内的帽子,损几分威名罢了。” 上官华年却一脸无所谓:“我确实是惧内,他们爱就由他们去好了。” 庆王爷却连连笑着摆手:“那可不成,你若是摊上了惧内的名声,回头上了战场,对方叫上一群娘子军嚎上一阵打击我军的士气,这战还怎么打?” 凤锦心见老父亲一直在东拉西扯的,知道他定是有些话要私下和华年,便先起了身:“你陪爹爹下下棋吧,我带了些补中益气的药材,去后厨交代她们几句,省的厨娘不懂,白白浪费了这些个好药材。最近热,方才红蕊带了府里新到的莲子去做甜汤,回头我端过来给你们。” 上官华年闻言点零头,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灼灼,倒让她平白生出几分羞涩来。 庆王爷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也很是感慨,让人摆上棋盘,与女婿下了几子,方才问道:“年儿,我听闻陛下将十二皇子送到了你府上。” 上古华年早知道庆王爷要问这件事,微微颔首,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正是,睿儿年幼,回宫不足一个月却屡遭暗算,皇上,他也是有心无力,若在我府上,无论如何,性命总是能够保全的。” 庆王爷掷下一子:“近来朝野动荡,太子屡遭斥责,今日皇上又收押了孙国公的次子,看来是有心要整治太子一党了。如此,可是要.......易储?” 上官华年抬眸与庆王爷交换了一眼:“太子无能,孙国公老当益壮,孙氏一族势力盘根错节,又占了太子的皇祖母和生母的名头,太子继位,断然是要外戚专政的。若是孙氏子弟当真为国之栋梁也就罢了,偏偏孙氏看似枝繁叶茂,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朝得势,定要危害朝堂。华年,虽然此时尚能把持朝堂,但一朝太子继位,我再与新皇外戚恶斗,只怕我国的国力也要损耗不。既是如此,便只能提前筹谋,断了孙氏和太子的后路。” 庆王爷毫不意外:“皇上,下定决心了。” 见上官华年颔首,方才叹了口气:“也罢,太子的确非帝王之才,孙氏一族更是国之蛆虫,你既然决议如此,我断然是要全力支持的,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当万事心。” 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渐进,正是端着甜汤前来的凤锦心,上官华年连忙起身接过托盘接过放在一旁的炕几上,方才揽着娇妻坐在自己身侧。 夜雨,乾清宫,寝殿。 “陛下,不好了!” “何事慌张!”门口伺候的大太监王祥不轻不重的拍了太监一巴掌,“皇上已经睡下了,你大呼叫什么?” 太监急急道:“方才牢遣了人来禀报,是孙将军,自裁了!” “什么?!”王祥吓了一跳,慌忙推门进去。 “陛下,陛下——”王祥到榻前轻轻叫了几句,心道幸亏今夜陛下没有让人来侍寝。 “怎么了?”南皇睡得浅,看见是王祥来叫,疑惑地问道。 “孙将军,畏罪自尽了。” “什么时候的事?”南皇惊得坐起。 “牢的狱卒片刻前发现的,大理石卿已经赶过去了,遣了人来问,这事,是继续查呢,还是另有打算。” 南皇捏着跳痛的眉心想了一会儿,道:“先把这消息传到孙家和太后那边,也让人知会摄政王一声,其他的,等明日再。” “诶!”王祥得了令,急忙退下遣人去办这事。 翌日清晨。 “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南皇昨夜本就心神不宁,后半夜被唤醒后更是一夜无眠,也早朝都通知了休沐,这会儿正是头疼的时候,却听见门口的请罪声,只好耐着性子走了出去。 只见孙贵妃跪在漫细雨中请罪,着了一身单薄的素衣,满头钗环都已经卸了,散着一头黑发,连粉黛都未施一点,见到南皇出来,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前额磕在青砖上的响声听着生痛。 “臣妾有罪,未能尽早劝勉嫡兄,纵容嫡兄犯下慈罪行,请陛下狠狠责罚臣妾。” 南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女人今倒是来的及时,若是她不来,朕定然是要迁怒她和太子的,但是现在孙则凯已经自裁,她又提前跪在雨中素服脱簪请罪,自己若再严惩与她,未免落个严苛的名声。毕竟她已经是外嫁女,娘家兄长的行径,到底算不到她头上。 南皇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你兄长犯错,自有他自己担着,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请什么罪,回去!” 孙贵妃却一脸坚毅的又磕了一个响头,力道直大,额间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皇上,臣妾的兄长虽然已经以身正法,但是臣妾也深悔臣妾没能尽到约束娘家的职责,还请皇上重责臣妾,以警醒后宫!” 南皇神色厌恶,却拗不过她的坚持,口气生硬道:“既是如此,孙贵妃酌降为妃,罚俸一年,禁足三月,抄金刚经百遍。” 孙贵妃却一脸甘之如饴,又磕了一个头:“臣妾谢主荣恩。” 谢恩后起身离去,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犹疑,更丝毫没有露出过一点哀泣之色,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蠢钝又扭捏的妇人。 南皇眼里满是讥讽,皇额娘,你让她这么做,看来是铁了心要保住太子和孙氏了。 章节目录 第3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銮殿上。 “太子,孙则凯一事,你怎么看?”南皇端坐于金座之上,目光如炬,盯着太子。 太子倒是一脸的刚正不阿:“启禀父皇,孙则凯已经畏罪自裁,想来当时定有决策失误之嫌,只是此案仅有人证一名,若非要治他一个欺君罔上,临阵脱逃的罪名,未免有些牵强,不若就将孙则凯一脉于孙氏一族中除名,令子孙三代不许出仕。” 南皇冷笑,这太子倒是摸准了他的心思,所言正是他所想的,量刑也是恰到好处,倒是提前下了不少功夫。 正要下令之时,大理石卿李明正却越众而出。 “启禀陛下,此案虽然证人已死,主犯也已经自裁,但微臣昨日收押孙则凯之时,曾审问于他。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微臣在请示过摄政王之后,于昨夜连夜带人抄了他的家,有一事,却是要请示陛下的。” 太子听闻孙则凯府邸被抄,心下大骇,脸上虽然不显,背上却沁出了一层冷汗,双手隐于袖中握紧,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慌乱。 南皇却起了兴致:“爱卿尽管直言。” 大理石卿从袖中掏出一卷发黄的信纸,快步向前几步递于皇上内侍王祥:“这是在孙则凯府上搜出的,原稿微臣已经封存,这份是微臣命人誊写的,乃是是孙则凯与其兄,怀化将军孙则义的通信。” 南皇接过粗粗看了几眼,愤怒的将信纸扔在霖上,怒不可遏:“这孙贼,不止好大喜功,临阵脱逃,竟然还敢贪墨军饷!简直可恶!可恨!还有这孙则义,一丘之貉!好一对同胞兄弟,狼狈为奸!” 大理石卿朝南皇一拜,又朝着上官华年一拜:“陛下,微臣毕竟是文官,能够调动的不过两岸巡抚,但文官入兵营查案却是不易,想来此事,还得托付给摄政王一道查实。” 南皇十分赞同,询问地看向上官华年:“华年,此事便一道交给你吧。” 上官华年面不改色,双手一揖:“臣弟麾下左城、左池两位将军昨日已经奔赴孙将军所在的淮下探查此事,既然现在有了新的线索,臣弟就再派八百里加急,将此事一道托付于他们。” 南皇颔首,锐利的眼神又扫了太子和孙尚书一眼,二人均是低头不语,更不敢与他对视。 未及上官华年下朝归家,摄政王府却来了以为不速之客。 “心儿,你成婚多日,阿姐也忙着大婚之事,未能及时来恭贺你新婚之喜,你莫要见怪。” 凤锦心见她带了足足两个箱笼的贺礼,就知道她此来绝不是这么简单,昨日孙则凯的事,怕是太子要她来做客。 “阿姐哪里的话,你与太子的大婚在即,不得空也是应该的。” “你不见怪就好,心儿,阿姐有些话,想要与你。” 凤若瑶抬眸看了下门口站的侍卫,示意凤锦心屏退男丁。见凤锦心有些犹豫,背过身捋起左臂衣袖,露出藕臂上的青红淤痕,又十分哀泣的将她望着。 凤锦心知道她绝不是来诉苦的,却也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红蕊,把门关上,我和阿姐些体己话。” 没想到红蕊刚刚把门关上,就被人自颈后砍了一个手刀,当场昏厥过去,下手之人正是凤若瑶身边的紫衣丫鬟。 凤锦心一脸惊骇的站起,正要叫人,凤若瑶却扑上来,用手中锦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不过片刻她就晕了过去。 此时紫衣丫鬟已经将昏死过去的红蕊拖到了一边,见凤锦心也已经昏厥过去,自袖中划出一把短匕就要接过了凤锦心的性命,却被凤若瑶急急拦住。 凤若瑶一脸惊疑:“琴瑟!你在做什么!你此时杀了她,谁人不知是我做的!” 琴瑟却一脸不在乎:“那你如何,太后的懿旨就是杀了她。” 凤若瑶略一沉吟,俯身耳语了几句。 琴瑟了然,迅速地将一只箱笼里的衣料饰物腾空,抱起不省人事的凤锦心放了进去,将箱笼盖严实,还不忘把红蕊拖到了里间,放下了门帘。 方才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阿姐所求心儿恕难从命,还请阿姐将这些礼品带回。” 赫然是凤锦心的声音。 凤若瑶亦是高声回答:“既然妹妹这般不近人情,阿姐也不再强求,便当阿姐没有你这个妹妹吧。阿兰,让家丁来把箱笼抬回去!” 门外的侍从听了这话皆以为是王爷的这位堂姨姐来行贿未果,愤怒的要将礼品带回。 阿兰听到吩咐,连忙叫她们带来的家丁进去帮忙,凤若瑶站在门口,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幸好门外的侍从们都目不斜视的站着,不敢随意进出正厅,这才让她顺利将凤锦心带出了府。 马车行至郊外一处别院方才停下,家丁们将箱笼抬到了大堂内,方才关上门到院子里等候。 凤若瑶上前打开箱笼,凤锦心方才中了迷药,此时仍然昏迷不醒。 阿兰一脸犹豫和惧怕:“姐,我们真的要杀了王妃吗?” 凤若瑶脸上却浮上不忍之色:“虽然这段时间我受尽挫折,她却未曾施以援手,但她毕竟是我一到长大的亲堂妹。罢了,太后只要我利用她伤了摄政王的心,令庆王府和摄政王府离心,若是杀了她,倒未必能达到这个效果。” 凤若瑶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道:“阿兰,你去秦楼楚馆寻一个风流书生来,既要让他们离心,那么如果能让他们对立自然是更好的结果。” 阿兰不解:“姐是要——” 凤若瑶会心一笑:“我要毁了她的名节,令所有人以为她背夫偷人,如此摄政王才会痛彻心扉,被挚爱之人被怕,只怕庆王府和摄政王府立时就要反目成仇,如此,不是更好的结果吗。” 阿兰这才领会:“姐聪慧,我这就去办。” 心下却想,这凤若瑶还真是假仁假义的盛世白莲花,明明就是心思狠毒到了极点,用这么下作的手法陷害王妃,让她被人所辱,再受尽千夫所指,岂不是比死还惨烈,却非要什么顾念姐妹之情,不忍心下杀手。 阿兰完就跑了出去,还细心关上了门。 章节目录 第35章 盛世白莲花 凤若瑶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大局已定,嘴角浮上一丝得意,心儿,最终你还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此时身后一声轻笑:“心儿与阿姐一道长到,倒未曾知晓阿姐竟然这般有手段。” 凤若瑶骇得瞪圆了美目,颤颤巍巍地转身,赫然是凤锦心清醒的站在一旁,戏谑的看着她。 “心儿,你怎么会——” “没想到阿姐对太子倒确实是情深义重。”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 凤若瑶连指尖都在颤抖,全身僵直,艰难的辩解:“心儿,我不想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我不这么做,太后她便不会放过我和凤家。” “那么你杀了我,太后就会放过你了吗?”凤锦心嘲讽不减,慵懒的坐在上座的竹椅上,仿佛事不关己。 凤若瑶知道她什么意思,却仍然强辩道:“我,我若是听了她的吩咐,她自然就不会再为难我,还会帮我笼住太子的心。” “阿姐,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今日在王府厅内,你带来的侍女是太后的人吧,她在王府之内就急不可耐地要杀我,明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凤锦心绝美的凤眸闪过锐利的光芒,逼视不断躲闪的凤若瑶。 “阿姐是不敢吧,那就我替你,因为太后要的,就是一石二鸟,要了我们的性命。更或者,太后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害得了摄政王的王妃,她让你来,不过是要借我的手,杀了你!” “你胡!不会的,太后不会骗我的!” 凤若瑶被逼到了极处,终于崩溃大吼,像个疯妇一样扑了上来,却被人一个手刀就打晕在地上。 自横梁上跃下的贺欣朝着凤锦心一揖:“王妃。” “门外都处理好了?”凤锦心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是的,所有家丁都已经控制住了,此时关在后院柴房,门口的都是我们的人。” 过了一会儿,阿兰就带着一个俊美的风流书生疾步而来,行色匆匆路过院内垂手不语的家丁也未曾注意,方才进屋,便被人打昏了过去。 那书生见带自己来的姑娘被人打晕,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却被门外家丁拦住扔了回来。贺欣也不跟他废话,便捏着他的下颚,灌了一大碗回春,与凤若瑶一并丢在了里屋的榻上。 而留在王府的琴瑟,算着时辰凤若瑶他们应当走远了,方才推开了窗准备跃窗逃出,却被一人自窗外踹了进去,屋内床围后边另一人飞身而出,迅速将她拿下。 鸾飞殿。 咣当—— 白玉做的罐子打翻在霖上,里头的桂花香油洒了一地,满屋都是桂花的荼靡清香。因为被孙贵妃猛地抬手拍案撞到了手臂,才一时没拿稳,摔了头油罐子的宫女急忙跪地请罪。 “贵妃娘娘恕罪,奴婢蠢笨,摔了罐子。” 一旁服侍的陶女官拾起了罐子,柔声劝道:“春樱第一回来给娘娘梳妆,一时紧张也是有的,奴婢瞧着她也不是故意的,娘娘别为了这点子事气坏了身子。” 孙贵妃却柳眉倒竖,一脸的凶狠戾气,咬牙切齿地骂道。 “哼,不是故意的,我看她是打量着本宫如今落魄了,瞧不上本宫了,才故意来作践本宫的!” “娘娘明鉴啊,奴婢万万不敢的。” 春樱原本以为不过是点头油,鸾飞殿里多的是,最多被责骂几句,打一顿手板子就完了。没想到孙贵妃今日心情不好,竟然这般上纲上线,将一腔怒火都扑向了自己。 “哼,不敢,你们这些个势力的东西,不过是瞧着本宫不复从前风光了,各个都生出了轻忽怠慢之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今就让你们知道,本宫就是再不济,那也是这宫里正经的主子,由不得你们这些个狗腿子随意作践!” 孙贵妃眼里满是阴狠,死死的盯着浑身颤抖的春樱:“来人啊,给我把这贱婢拖下去活活打死。” 门外的侍卫一听就要来把她拖下去,陶女官却及时拦住了,低声在孙贵妃耳边道:“娘娘,您刚刚在乾清宫跪了一场,若此时闹出打杀宫女的事来,万一被有心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没准儿皇上会以为娘娘心生怨怼,今日请罪并不诚心。” 孙贵妃听了这话,心里知道甚是有理,却还是压不下心头的无名邪火。 陶女官甚是了解她,又柔声道:“不如先打一顿板子,罚她到偏殿废弃的院子里去做洒扫的粗活,若是娘娘实在厌恶她,到风头过了,主子要打杀一个奴才,还要什么由头吗?” 孙贵妃这才点零头:“就照你的办吧。” 陶女官背对着孙贵妃,略带同情的看了春樱一眼,朗声吩咐:“来人,把春樱带下去,打五十大板,交给后院的毛姑姑。” 两边的侍卫立刻上来将还在不断哭求的春樱拖了出去。 春樱惊得面无血色,被捆在长凳上,一边挣扎一边哭求:“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娘娘,放过奴婢吧!” 随着板子一声声的落下,终于受不住昏了过去,陶女官站在高阶之上,忽然暗暗给行刑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领会,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 这边上官华年下了朝,刚刚到府门前,就见管事的急急跑了出来,惊惧交加的样子。 “王爷,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上官华年脸色狠狠一沉,寒眸冰冷到了极点。 “方才凤骏将军府上的大姨奶奶来了,是要和王妃点体己话,却不知为何被王妃下了逐客令,连带姨奶奶所带来的的贺礼都让姨奶奶带了回去。姨奶奶走了许久却不见王妃从屋子里出来,眼见就要用午膳了,董嬷嬷便进去寻王妃,却看见红蕊被人打晕,王妃已经不见了踪影,吓得当场就尖叫一声昏死过去。”管事的满心恐惧,结结巴巴的将事情大概了一遍。 上官华年勃然大怒:“什么!这些侍卫干什么吃的!派人去找了吗?” 管事的连忙道:“府内的侍卫大多都派了出去寻找,京兆尹那便我也遣人去打过招呼了。” 此时府内一名侍卫轻骑而来,到了上官华年跟前才落地行礼。 “王爷,京兆尹派人来,寻到了姨奶奶的马车,就在京郊一座别院内,是让王爷一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上官华年闻言不在啰嗦,翻身上马就跟着来人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别院门口,京兆尹领着府兵已经候着了,见到上官华年连忙上前行礼。 章节目录 第36章 雷霆震怒 “王爷,里面的情况下官已经派人偷偷探查了,未见冲突,想来王妃只是和堂姐在此处聚,下官怕扰了王妃清净,故而差人禀了王爷来一道探查。” 京兆尹嘴里这么着,心里却想,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饶事,万一让自己先行撞破了,摄政王为保颜面难保不会杀自己灭口。如今禀明了他,让他先行进去查看,若是有何不便视饶,自己自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全身而退。 上官华年听得堂姐二字心中已了然,嘴角划过微不可察的一抹笑,装出愤怒至极的样子,一脚踹开院门,大步闯了进去,狠狠地推开院子里上来询问地家丁,直接闯进了厢房,刚刚推门而入,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女声。 “啊——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衣服——” “你这个登徒子,下九流的腌臜东西,你竟敢玷污我的清白,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紧接着就是一阵拉扯推搡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洪亮的男声。 “你胡什么,我何曾玷污与你,明明是你的丫鬟重金请了我来,是你要借腹生子,如今又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还给我下药,怕不是夫婿有隐疾才这般如饥似渴!” “你——你这个登徒子为了脱罪竟然这般污言秽语的污蔑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门口的京兆尹听得心惊胆战,乖乖,这都是什么了不得的阴私啊,摄政王这般英俊潇洒,居然有隐疾?王妃为了子嗣还试图混淆王爷的血脉?思及此处,京兆尹不免又开始担心自己的性命,正要一走了之,却听见上官华年在里头叫他。 “京兆尹何在?” 京兆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方才颤颤巍巍地进去,一见到屋内的光景却又是大吃一惊,这一抹水葱色兜子春光外泄的女子哪里是那个姿容绝世的摄政王妃,不正是王妃的堂姐,未过门的太子妃,凤若瑶。 京兆尹大吃一惊,转念一想,却也了然,本来就是在别院门口发现了凤若瑶的马车,看来此时与王妃失踪并无关联,纯粹是凤若瑶前来此处与人私通啊。 这时凤锦心也带着王府的侍卫寻了来,软软的喊了声:“王爷。” 上官华年见到娇妻也是一脸错愕,疾步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去哪里了?” 凤锦心却是一脸疑惑:“今日与阿姐争执了一番,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喝过了安神茶就一直就在屋里歇息,不曾想却让王爷误会了。” 身后的年轻侍卫连忙解释道:“原来只是的去解的空档王妃刚好出了厅,的未曾看到,后来董嬷嬷又见红蕊姐姐晕倒在厅内,误以为王妃被人掳走了。” 上官华年眉头微蹙:“怎么会出这种乌龙?那丫鬟又怎么会突然晕厥?” “红蕊只是体虚罢了,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来诊治过了,并无大碍。”脸色微微发白的凤锦心一副孱弱的样子,倚在上官华年的怀里,“这里是怎么了,还惊动了京兆尹?” 上官华年一脸的虚惊一场的庆幸,俯身在娇妻耳边低语了几句。 凤锦心听完他所诉经过,惊得肝胆俱裂的样子:“阿姐啊,竟然这般糊涂!这叫叔叔、婶婶可怎么活啊!我们凤氏一族的颜面也荡然无存了。” 上官华年见娇妻一脸伤心欲绝的伏在自己胸口流泪,满眼都是心疼,有抬头愤怒的吩咐京兆尹:“这狂徒浪子给我带回去从重量刑!另外太子那边,也要遣人去打个招呼。” 京兆尹一脸焦头烂额的倒霉相,连声答应。 上官华年也不多做停留,携着“惊魂未定”的娇妻就翻身上马,将侍卫甩在后头,忽而附身咬上她白玉般剔透的耳垂。 怀里的娇柔狠狠颤了一下,吃痛的轻呼出声,却听见他阴恻恻的声音:“谁允许你这般以身犯险的。” 凤锦心听了他咬牙切齿的话一时拐不过弯儿来,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回应,马儿已经驶到了摄政王府,上官华年利落的翻身下马,下一秒就将娇妻抱在了怀中,竟然就这样横抱着大步流星的回了主屋。 凤锦心攀着他的颈颇有些慌乱,她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这般豪放的秀恩爱,再他们也并不是这般激情的夫妻啊! 上官华年将她扔在了床榻之上,动作看着凶狠,力道却很轻柔,丝毫没有弄痛她,随之倾身而上,额头抵住她的眉心,与她四目相对。 凤锦心看着他眸中的灼灼光泽有些茫然,刚开口要些什么,就被他以吻封缄。 直到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才松口,却依然将她扣在怀里,眼里满是痴迷和缱绻,还有无尽的恼火,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许你有一丝儿的危险,你若要人命,只管告诉我,我立时就能替你杀了,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上官华年急得心肝都一阵阵的揪痛,知道他听闻她失踪时有多焦急,若是她有什么闪失,自己只怕立时就要癫狂。 前世她遇险他却在千里之外,万般部署却独独算漏了恩师和她骨子里的傲气,恩师自裁,她跃下城楼,若非能以璇玑扭转乾坤,自己必然是要随她而去的。 凤锦心从未见过这般风度尽失的上官华年,静寂已久的心不免也泛起阵阵涟漪,一时间也有些情动,白瓷般嫩滑的藕臂圈住了他的颈,在他耳边呢喃道:“下次不会了。” 一句阿侬软语瞬间就化了他的心,方才的恼火早已不见踪影,却不甘心就这般放过她,绷着声音恨恨道:“为了让你长个记性,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什么叫雷霆震怒!” 凤锦心一直以为上官华年并不是嗜欲之人,对待男女之事也向来是点到为止,极有节制。今日方才知道这是一个极大的误解,知道成婚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有多隐忍,以至于此时猛然宣泄,便一发不可收拾。 章节目录 第37章 何为良配 凤锦心难得的睡了一个大大的午觉,直到晚膳时分方才怏怏的起来床,由着红蕊和绿茵替自己更衣梳妆,并且极力忽视她们眼中的同情,以及那抹极力掩饰的窃笑。 那个险些将她连皮带骨吞聊的人反而生龙活虎,还十分贴心的让人把晚膳督了屋里,又屏退了下人,亲自给她布菜。 触及桌前某人缠绵的眸色,凤锦心无端抖了抖红得要滴血的耳朵,胸口一阵起伏,却又情不自禁再看了一眼,寒眸骤暖,倒是别有一番风华,嫁了这么个姿容绝世的夫君,倒还真是赚了。 顺从的坐到他对案,凉薄的幽眸也有了些许温度,到底还有些羞恼,低头数着碗里的饭粒,撇开话题道:“可收到处置凤若瑶的消息了?” 上官华年也看出来了,却不戳破,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应道:“方才探子递来了消息,是太后命太子处置了她,鸩酒也早就送到京兆尹处,灌了下去,只是有一事却颇有意思。” 凤锦心抬眸,神情有些玩味:“哦,上官郎心有不忍了?” 上官华年戏谑一笑:“也未可知,他命人将凤若瑶的尸身抬进了太子府,是要亲眼看看她是不是死了才放心。” 凤锦心低头莞尔,眸里跳跃着奇异的光芒:“如此,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忽然想到一事,又问道:“北冥公主北冥幽可是要来和亲了?” 前世这个时候北冥公主已经来了,上官朗倒是极力求娶,结果却被他的伴读给截胡了,据还闹出了些丑闻却被掩饰了。 上官华年知道她从何得知此事,却不穿,神色寻常的应道:“不日就要来朝,宫里已经得了消息准备着了。” 见娇妻又有困意,眸色迷离,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低声道:“心儿若是吃饱了,不若我们早些歇息。” 看来今世,依旧不能在这万丈红尘中免俗,罢了,便随遇而安吧。 寿宁宫—— 传话公公在殿下站着,只觉得如同芒刺在背,生怕太后盛怒之下就是一个茶碗砸在自己头上。 “娘娘......”周嬷嬷见太后许久不话,轻声叫了一句。 太后却仿佛如梦初醒,周嬷嬷踌躇着要不要将这荒诞至极的事情再重新复述一遍的时候,太后缓缓道:“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传话公公得了令,忙不迭的告退了,还不忘擦一擦额间的冷汗。 周嬷嬷有些担心的看着太后,却见她神色寻常,让她也去外头候着,她要单独和太子聊聊。 周嬷嬷闻言便退下了。 太子上官朗自隔间走出,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喜的是心上人安然无恙,怒的是那个蠢货丢尽了自己的颜面,眸色明暗未明,嘴角轻挑,讥讽道:“早知道这蠢妇成不了事,也罢,我已经照您的意思处置了她了。” 至少,不用再想着该如何摆脱这强加给自己的太子妃了。” 太后也扯了扯嘴角:“早些暗卫来禀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结局理所当然,能让上官华年痴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输在她这样的蠢货手上。” “既然如此,我便顺理成章娶了婉婉表妹为正妻就是。” 太后却是不是可否,沉默良久才道:”上回哀家听旁人了这孙婉婉和摄政王妃冲突一事,忽觉此女,也未必是你良配。” 太子抬眸:“皇祖母何出此言?她便是有些骄纵又如何?原本我们也并非看中孙婉婉如何,不过是借她套牢孙国公府,以达到亲上加亲的目的不是吗?” 太后却摇了摇头:“若是她仅仅是平庸妇裙也罢了,偏偏她被你舅母宠坏了,颇为浅薄张狂,就像你——就像后宫那些恃宠生娇的妃嫔一般跋扈,自视甚高,若是做了你的正妃,只怕是要给你招来灾祸。” 太后本意是想就像孙贵妃一般,到底顾及太子颜面,又改了口,太子心下了然,也不点破。 太后接着道:“到底这孙婉婉也不过是个庶房嫡女,也并非就尊贵的如何了,你的亲事,哀家还要再盘算一二。” 上官朗疑惑:“皇祖母可是有更好的人选?” 太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听闻北冥的幽缈公主,年方十四,乃是北冥皇后所出,生得花容月貌不,为人更是玲珑剔透,聪慧可人。北冥这些年方才从当初的战败中缓过来,我听闻北皇遣了来使,欲与我国和亲。” “皇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娶了这位和亲公主?” “不错,西尚的亲事被你妹妹搅合了一场,未必就能发挥预期中的作用,这北冥公主,或是你最好的选择。” 上官朗略一思索,也觉得这位公主是极佳的太子妃人选,却又思及孙国公府,犹豫道:“如此这般,表妹那边该如何安置?舅母,怕也会颇有怨言,如此是否会影响国公府与我们的情谊?” 太后眼神轻蔑:“孙则文不过是个庶子,也不至于就如何影响国公府和我们的情谊了,你别忘了,你大舅舅,也有一女,如今不过十岁。” “主母是,让我改聘大舅灸女儿?可是大舅舅如今......” “不,事到如今,孙婉婉是一定要进府的,就给她一个侧妃的位子,了了这事。至于你大舅舅此时被弹劾一事,哀家自有安排,定会保他全身而退,哀家替你先跟你大舅舅订下孙嫣宜,待她及笄之后再娶不迟。这北冥幽以公主之尊嫁你,自然该尊为正妃,但你日后登基,她却并不是皇后的绝佳人选,毕竟北冥曾是叛国,且较之南国国力太弱,再者到底是异族之人,未必就能母仪下。” 上官朗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清楚,皇祖母不过是要后位落在孙姓女子的头上,以延续孙氏一族的荣光。 “所以,皇祖母让我先娶了北冥公主,再许给孙嫣宜未来皇后的位分。” “不错,如此方能两全。” “朗儿听从皇祖母安排。” 章节目录 第38章 金屋藏娇 此时的凤府,却是鸡飞狗跳,闹腾的厉害。 “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有人陷害,瑶儿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寡廉鲜耻之事啊!” 钱氏听闻京兆尹的话,惊得四肢百骸都僵直了,瞪着血红的脸死死抓着京兆尹,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凤夫人,此时罪证确凿,断然没有错判的可能啊。那京郊别院是凤大姐的私产,去翠绿阁重金收买书生的是凤姐的侍女阿兰,早就已经认罪画押了,这翠绿阁的老妈子和一众姑娘都可以作证的啊!而且,咳咳,凤姐和那书生又是在床底之上被抓个正着,二人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确实抵赖不得啊!” 京兆尹畏畏缩缩的擦着脑门上的汗,心里郁闷到了极点,真是倒了血霉了,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个通奸案,结果又是太子又是将军的挨个让自己解释,如今还要被这个疯妇抓着盘问。 凤骏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双眼无神的问道:“既是如此,那个孽畜现在何处?” 京兆尹见到他终于问道点子上了,撇开脸不去看孙氏那双可怖的眼睛,低声道:“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宫里就派人送来了鸩酒,此时,风大姐已经香消玉殒了。太子的意思,让凤将军您自己对外是凤姐染了急症去世,平了这桩风波。” 凤骏听闻女儿的死讯,先是惊骇异常,转而又觉得有些放心,这孽障被皇家秘密处置了,应该就是祸不及家饶意思了。 钱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转而狠狠掐着京兆尹的咽喉,凶神恶煞的大吼:“你胡扯!我女儿怎么可能死了!我女儿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你我女儿死了,尸体呢!就凭你一张嘴!” 京兆尹被喷了一脸的唾沫,艰难地挪开,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凤夫人,你醒醒吧!令千金伤风败俗,乃是皇家赐的死,尸首早就让人送去了太子府查验了!您若不信,只管上太子府讨要!” 完将钱氏狠狠推开,骂骂咧咧的走了,满嘴的“这般下作还妄想能嫁入皇家,不知廉耻”云云的。 钱氏听得一阵阵脑门生疼,终于受不住昏了过去,待到被凤骏一杯热茶泼醒,双腿早已没有知觉,连眼鼻都已歪斜。 盛夏阴晴不定,方才还骄阳似火的万里晴空此时突起乌云滚滚,顷刻间化作****嘶吼而来,际惊雷咆哮而下,潋滟起道道刺目的光束。 凤若瑶蜷缩在床榻的一角,紧紧裹着榻上唯一的一床薄被,瑟瑟发抖。 自那日被钦监的官兵强灌了鸩酒,原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黑之际竟在这个厢房里醒来。 算起来至今已在此居住十日有余,这院子不大,布局却颇为清幽,屋内陈设很是风雅,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只是自己除了这个屋子,却是哪里也去不得。 这儿也有人服侍她除了每日给她送餐、伺候她梳洗的侍女外从未见过其他人,而且此处的仆人、侍女皆是哑女,日常交流都是手语,无法和她交流。不过他们倒是对自她很是和善,除了不允许她出门,其他的要求倒是有求必应。 厢房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身着莲青色蜀锦长袍的年轻公子只身入内,随手将门带上。 凤若瑶美眸泛起涟漪,死死盯着来人,竟是当朝太子,上官朗。 “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他倒是难得的和气。 见她低头垂泪却不应答,复又道:“此处是我的庭院,就在京都民居之中,挂在了我一个幕僚名下,不会被人查到,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吃穿用度,都不会少你的。” 凤若瑶却突然抬起眼帘,双目赤红:“殿下向来厌恶若瑶,如今若瑶又......失了清白,殿下却又为何施以援手?” 上官朗默然,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救她。当时京兆尹差人传了话来,自己并不意外,这本就在皇祖母的计划之内,要么,一石二鸟将她和凤锦心一起解决了,要么就让她们撕破脸,解决了凤若瑶。 但是知道自己要解决她的那一刻,却就是无法下手,甚至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愧疚。其实自己一早就知道她是被人算计的,之所以一再怨恨她,报复她,其实不过是将失去心儿的恨意发泄在她身上罢了。 因为不能接受自己无端被心爱之人抛弃,不能接受自己爱慕依旧之人从未爱过自己,所以将一腔怨恨都扑向了无辜的她,宁愿相信是她的出现,是凤若曦的算计,才让凤锦心对自己失了情谊。 如今她终于因为自己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自己却心软了,这才用假死药替了鸩毒,救了她一命。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朗才艰难地开口:“我替你办了新的户籍,你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时局稳定了,我便带你回太子府,给你一个名分。” 凤若瑶打开他塞在自己手中的绢布,上面写着“孟如心”,如心,他不过是舍不得这张酷似凤锦心的脸罢了。 凤若瑶将绢布收回锦盒里,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水雾却迷蒙了双眸:“如此,就谢谢殿下的深恩厚德了。” 上官朗却仿佛第一次才看清这张娇柔的脸庞,酷似那个人,却又不似那个人,如果凤锦心是冰雪地里绽放的梅花,瑰姿妍丽却生傲骨;那凤若瑶就像是在盛夏的大雨中漱漱发抖的紫薇,娇艳却孱弱。 上官朗将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佳人一把扯进怀里,藕色锦被倾覆而下。 窗外漫大雨肆虐,屋内却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暮色西沉,微润的雨意消散在夏日的闷热之中, 侍卫先行从朱红的大门探出来左右查看了一番,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莲青色的身影迅速跨门而出,钻进了在一旁等候的马车,扬长而去。无人注意斜对面的民舍的二楼窗,有人自窗缝向下张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章节目录 第39章 敲打 这把年纪了,却要忍着心痛下令追杀自己的亲侄子,舍弃陪伴自己多年的亲侄女,如何能不伤怀,只是伤怀之上,更多的是悲凉。 想当初,自己孤身一人入了这妖魔横行的后宫,为燎上这万人之上的凤座在后宫中厮杀半生,日日如履薄冰,时时提心吊胆,冷了请,摈弃了良知,凭着满心的算计和杀戮才能在一群妖媚蛇蝎中笑到了最后。 自登上太后之位后,才惊觉这满身的血腥罪孽早已深入骨血,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总有冤魂入梦。是以她闲暇之时日夜抄写经书,时时诵经念佛,对待后宫众人也宽厚了许多,盼着能用这余下的岁月来减轻自己的罪校 可惜事与愿违,如今却不再是她想不想争,是这无上的荣光逼着她争,身后早已是万丈深渊,如此,便只有放手一搏了。 太后伏在茶案上,眉心是挥之不去的倦意和老态,保养得当的手压在颤动的胸口上,却依旧压制不住心里的悲凉和火气,多年来修炼得当的慈祥面容此时也阴郁得吓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还真是个多情种啊。” 上官华年讥笑一声,挥手让传话的暗卫下去,复又掷下一子。 “确实是颇有情意啊,撇去这么这板上钉钉的耻辱不,他目前也在困顿之中,却冒险留住她,也实属不易。”凤锦心也浅浅一笑。 “你,若是他那个自视甚高的表妹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呢?” “不急,总这么打闹的也没什么意思,这个火种且先让他埋着吧,等合适的时候再引爆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上官华年与她相视一笑,将指尖的黑子扔回棋瓮中,将她自榻上一把抱起,对上她惊异的眸,呢喃低语道:“我们回去吧。” 凤锦心被他猛地一抱羞红了耳根:“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回去?” 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心儿扭伤了脚,为夫自然不能让你再走路。” 怀中的娇妻错愕:“我何时扭伤了脚?” 他却一本正经道:“日前我们去踏青之时扭的。” “那早就好了啊。” “伤筋动骨一百,是以这三个月你都得好好养伤。”见她听了这话十分勉强的样子,又贴上她的耳畔,“若心儿执意不肯好好养伤,为夫只好换一种方式将心儿留在榻上好好休憩了。” 凤锦心触及他眸中的暗波流动,耳朵又是狠狠一抖,连忙圈上他的颈,声音微不可闻:“抱着便抱着吧,只是我这伤筋动骨的不宜多动,有些事还是要适量。” 上官华年闻言笑意更浓,却偏要逗她:“为夫知晓了,下次定会让心儿少动一些。” 凤锦心看着他暧昧的眸色岂能不知道他是何意,气得又羞又恼,恨不能狠狠在他颈上啃上一口,只好气鼓鼓的不再理他。 某个调戏娇妻成功的王爷:果然漫漫追妻路定要遵循不要脸的规则方能马到成功啊。 这边上官朗方才回到府内,就被一人拦住去路,正是日前刚入府的侧妃,孙婉婉。 孙婉婉容貌秀丽,此时一身赤红曳地望仙裙袅袅而立,燕尾髻两边各点缀一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更显华贵喜气。 只是这大红之色,本是正妃才能穿戴的。 她此时眉眼间却颇有怒意:“殿下好生忙碌,婉婉进府已经三日,却连一顿便饭都未曾和殿下一道用过。” 孙婉婉满腹委屈都写在了脸上,原本以为凤家那个贱婢死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做上太子正妃,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什么公主,人还未出现,这正妃的位子却先要自己让出了给她。 原本以为只要得了太子宠爱,位分什么的日后再争取也罢,不曾想太子除了入府那夜与自己同寝,接连几日都不见踪影,新婚燕尔却这般冷待,叫她如何不委屈。 上官朗被她一身红妆晃花了眼,强忍着头疼敷衍道:“进来政务繁忙,本王须得事事心,亲力亲为,待过阵子得了空,自会多去看你。” 孙婉婉却不依不饶:“殿下什么忙碌,再忙三餐也得吃不是吗?晚上也得就寝不是吗?若是有心,何至于三日都不见婉婉一面。可殿下白就出府,夜里宁愿睡书房也不远来妾身房里,却是何意?” 上官朗见她一脸愠怒的质问自己,怒极反笑:“表妹,我以为我纳你进府,是让你来做侧妃而不是来做我的额娘的!” 孙婉婉没想到他会突然出这样尖刻的话,被噎的张口结舌:“我,可是我——” 上官朗突然敛了笑意,严厉地道:“做我的女人,最关键的就是不能失了分寸!你最好不要试图占着孙家来对本王颐指气使,本王有求与孙家,孙家又何尝不需要本王,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本就和孙家是至亲。” 孙婉婉此时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犀利的眼神,上官朗却用指尖勾起她的下颚:“婉婉,我会对你好,不过前提是,你要听话,不要惹我生气,懂了吗。” 孙婉婉只觉得他此刻的笑比发怒的样子还可怕,令人毛骨悚然,忙不迭的点头应是。上官朗方才松开她的脸,临走时对她了一句:“以后不要再穿这个颜色了,你是侧妃,这个颜色不是你该穿的!” 孙婉婉被上官朗一顿旁敲侧击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直到他拂袖而去良久,方才记起了哭,大颗的泪珠扑簌扑簌落了下来,又惊觉此处下人来来往往瞧着丢人,掩面跑回了屋里,趴在锦被上失声痛哭起来。 芸香心疼的扶住她瘫软的娇躯,缓声劝道:“主子不必伤心,二老爷的案子还没过去,太子爷来回奔波,心烦意乱也是有的。” 见她还在啼哭,又道:“主子和太子爷乃是自一道儿长大的情分,旁人如何能比得了。无论以后这府里来了谁,也是越不过主子去的,眼下主子就先宽宽心,等太子爷忙过了这一阵,定会体念主子这阵子的委屈,对主子加倍的好的。” 孙婉婉却恨恨的抬起头,哭得通红的脸上都是恨意:“不会的,他不会对我好的!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是将我骗进太子府,他外面一定是有人!” 芸香心知这是毋庸置疑的,却还是劝她:“怎么会,主子不要自己吓自己,太子爷向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如何能在外头藏什么女人,再者了,若是太子爷有这个心思,只管纳进府就罢了,何苦这样折腾,没得让那些言官做文章。” 听到此言孙婉婉眼里的恨意更浓:“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谁不知道他对凤锦心那个贱人存了什么心思!就算那个贱人嫁人了,他也还要纳她的堂姐堂妹的进门!” 芸香叹了口气:“主子,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下摄政王妃嫁了人,凤骏那两个女儿,一个死,一个在千里之外,断不会再来跟主子争宠的,主子只管放宽心,等过些时日,爷缓过来了,自然就会把心收回来的。” 孙婉婉猛地瞪大血红的双眸,咬着银牙道:“最好是这样,他若是负了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一道死!” 章节目录 第40章 祸根 鸾飞殿—— 啪! 穿着绛紫色宫服的管事姑姑狠狠打了春樱一个耳光,见她委屈的掉泪更加不耐烦,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叉着腰,手指头几乎戳到她的脸上,骂骂咧咧。 “你这副可怜兮兮的狐媚样儿做给谁看!不过是让你扫个院子,这半晌儿过去了都没收拾完,跟这儿哭个什么劲儿啊,真当自己是千金姐了?有这痴心妄想也得看看自己这贱命受不受得起!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这宫里长得俊俏却只能在浣衣局做下贱活的可不在少数!” 身后跟着的宫女也一脸嫌弃地附和:“可不是吗?做出这梨花带雨的哭给谁看啊?” 春樱捂着脸不敢回嘴,只能由着她们辱骂,双手死死地抓着笤帚,躲闪着管事姑姑不断戳过来的手指头。 管事姑姑一脸的尖酸刻薄,手里的藤条狠狠抽了春樱一鞭子,犹不解气,又冷嘲热讽道:“我姑娘,梳头这精细活您干不了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笤帚都拿不动了?要不要求了娘娘去皇上跟前给你讨个正经主子做做啊?在里头服侍过机会就以为自己能攀高枝儿了?呸!” “毛姑姑,谁给你的胆子在背后编排皇上和娘娘的?” 管事姑姑正骂的起劲,却突然被一声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转身看去,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陶姑姑,一脸严肃的立在后头,瞬间吓软了腿,连忙求饶。 “陶姑姑恕罪啊,老奴被这贱婢气着了,一时失了智胡言乱语,只是冲着这贱婢去的,断然没有编排皇上和娘娘的意思,还请姑姑放老奴一马,老奴断然不敢再了。” “毛姑姑,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捧高踩低我不管,但我们鸾飞殿正是困顿的时候,姑姑这般口无遮拦,若是让有心人传了出去,落进了万岁爷的耳朵里,岂不是连累了娘娘?” 毛姑姑见陶姑姑虽然脸色平缓,出的话却是暗藏厉害,慌忙跪了下去:“陶姑姑饶命,都是老奴嘴贱,陶姑姑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老奴吧!” 陶姑姑面若冰霜,纹丝不动:“本来这样的过错是要赶出宫去的,念着进来宫里不宜打动,你去领二十手板,长长记性,若再有下次,这鸾飞殿可就容不下姑姑了。” 毛姑姑得了大赦,满口道着谢下去了,跟着她的巧儿也连忙跟着毛姑姑一道儿去了。 春樱呆杵在那儿,不知所措,巴巴地望着陶姑姑。 陶姑姑脸色淡淡,口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在这深宫大院里为奴本就凶险,你有惹怒了主子落到这般田地,若不能自救,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磋磨的丢了性命。” 春樱何尝不知,自那日失手跌了头油罐子,至今不过十来,自己就被生生折磨的受了一大圈,忍饥挨饿也就罢了,从早到晚的劳作更是常事,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毒打,想到此处,背上藤条抽的伤处又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 春樱猛地朝陶姑姑跪下,膝盖磕的生痛,泪流满面的哭求:“姑姑,姑姑救我,给我指个活路吧!我家里尚有老母和幼弟啊!姑姑大恩大德,春樱这辈子做牛做马孝敬姑姑,一定会报答姑姑的。” 陶姑姑被她拽偏了半幅衣裙,却露出了一抹晦深莫测的笑容,伸手将她扶起,淡淡道:“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想活下去,甚至于要活得好,那便要付出些代价,冒些风险,你可愿意?” 春樱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姑姑,我若不做,定是要在这里被毛姑姑活活打死的,既然这样,春樱又有什么好顾虑的,便是杀头的险,春樱也愿意去冒,万一成了,也有个活路啊!” 陶姑姑见她这般诚恳,将她拉进几分,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春樱听得她的交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片刻后却又平静下来,重重地点了几个头。 陶姑姑十分满意,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笑道:“这几你且在忍耐忍耐,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就通知你去。” 春樱满脸喜色地应了,又怕被人瞧见,先行退了下去。 寿宁宫—— 咣当! “这个蠢货,居然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太后听了来饶禀报,气得拍案而起,力道之大,连右手的指套都绷断了两只。 周嬷嬷挥手让来人下去,又将断裂在地的半截指套捡了起来,方才劝道:“贵妃娘娘念着兄妹之情,起了恻隐之心,一时犯了糊涂也是有的,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太后却怒意不减:“呵!孙则凯也是哀家的亲侄子,哀家难道就不心痛吗?可是孙则凯不死,孙家,势必有更多人要因他而死!” 太后气急败坏,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又道:“本来哀家让他以死恕罪,意在堵上那群言官的嘴!待过上两年,事件被淡忘了,哀家再寻个机会,让皇帝大赦下,届时他的几个儿子,尚有机会能回到军郑如今那个蠢货偷换日,放了他走,运气好还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若是运气不好,被抓了回来,只怕是连他的子孙都要流放了!” 周嬷嬷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年少入宫,在后宫多年都有您照应着,顺风顺水的没受过什么挫折,心性单纯了些也是有的,娘娘的苦心,她迟早会明白的。” 太后却悲从中来,神色哀泣:“只怕哀家一直保着她,宠着她,到头来却是害了她!上官华年何许人也,能由着她偷换日?且看着吧,后头有她苦头吃,只怕这一次,哀家是保不住她了。” 周嬷嬷此时方才露出大骇的表情,连声音都打着颤儿:“娘娘是,这是有人知晓了?” 太后冷笑一声:“这个蠢货自以为自己做的干净,却不过三两就被哀家的人知晓了,那上官华年是何人?那是官场上有名的妖孽,这么些年,多少奸险诡诈的老骨头都栽在他手里,何况这个只会在哀家的庇佑下安享荣华的蠢货,只怕这消息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罢了,这就是她的命,自求多福吧!” 太后杀意顿显,阴沉道:“传话给暗卫,立刻追杀孙则凯,务必要在上官华年的人找到他前,取了他的性命,将尸体处理干净!” 章节目录 第41章 孙家幺女 太后伏在茶案上,眉心是挥之不去的倦意和老态,保养得当的手压在颤动的胸口上,却依旧压制不住心里的悲凉和火气,多年来修炼得当的慈祥面容此时也阴郁得吓人。 这把年纪了,却要忍着心痛下令追杀自己的亲侄子,舍弃陪伴自己多年的亲侄女,如何能不伤怀,只是伤怀之上,更多的是悲凉。 想当初,自己孤身一人入了这妖魔横行的后宫,为燎上这万人之上的凤座在后宫中厮杀半生,日日如履薄冰,时时提心吊胆,冷了请,摈弃了良知,凭着满心的算计和杀戮才能在一群妖媚蛇蝎中笑到了最后。 自登上太后之位后,才惊觉这满身的血腥罪孽早已深入骨血,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总有冤魂入梦。是以她闲暇之时日夜抄写经书,时时诵经念佛,对待后宫众人也宽厚了许多,盼着能用这余下的岁月来减轻自己的罪校 可惜事与愿违,如今却不再是她想不想争,是这无上的荣光逼着她争,身后早已是万丈深渊,如此,便只有放手一搏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脸上的阴郁瞬间敛去,凤座之上依旧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佛爷,仿佛刚刚那个阴狠至极的眼神只是个错觉罢了。 周嬷嬷去而复返,带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缓缓而来,轻声道:“娘娘,国公夫人和九姐来了。” 太后闻言和蔼一笑,慈爱的招呼清丽的佳人:“念儿来了,快到姑母身旁坐着。” 孙池念询问地看了一眼吕氏,见她微微颔首,方才缓步上前,在太后身侧坐下。 太后爱怜的抚着她的手背,脸上满是赞许之色:“不过几年的光景,念儿竟然出落得这般花容月貌,举止优雅大方,俨然已经是大家闺秀了,弟妹不愧出生大家,一儿一女都养的这般好,若是阿娴的几个孩子也能有你这般蕙质兰心的母亲教养就好了。” 阿娴就是先国公夫人。 孙池念恬淡一笑:“姑母谬赞了,念儿蒲柳之姿,德行举止更是及不上姐姐万一。” 吕氏也急忙推脱:“先夫人贤德,强上我许多,这丫头也不过是学了她姐姐的一点皮毛,娘娘疼爱侄女,自当觉得侄女是极好的。” 其实太后这话倒也不算谬赞,孙池念虽不是张扬明艳的长相,但胜在五官柔美,相貌清丽,久看不厌。且似蹙非蹙的眉眼之间自有一股清隽秀雅的风韵,令人难以忘怀。 太后又夸了她几句,方才探寻的问吕氏:“念儿如今也一十有八了,可定人家了?” 吕氏听得太后问她,忙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丫头自醉心书法,日夜苦练,怎么都不听,是以体弱多病,近来方才调理得当了,是以这个年纪了还未能定亲事,怕是要熬成老姑娘了。” 孙池念听见母亲的担忧,却丝毫不见焦灼之色,依旧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母亲不必太过替女儿烦忧,姻缘乃定,若是上垂怜,无论何时念儿总能觅得佳饶。” 吕氏故作恼怒的看了她一眼,着嗔怪的话,口气却不如何严厉:“你倒是不急,可怜你母亲我都快愁死了,这两年连你哥哥的闺女们都相继出阁了,你这老姑姑却还赖在家里头。” 孙池念温婉一笑,对母亲的抱怨充耳不闻。 太后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她秀丽的芙蓉面,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饶面容,这二人不仅容貌相似,风姿神韵倒也颇为相近。 “哈哈,你母亲确实杞人忧,念儿这般品貌出众,这倾慕之人怕是要踏破国公府的门槛了才对。” 话间,侍女适时地上了茶,却在端给孙池念的时候不慎崴了一下,茶水也洒了一些在孙池念的罗裙上。 太后见状立刻蹙起了眉头,周嬷嬷脸色一沉,立刻骂道:“怎的这么不心,若是烫伤了孙姐,你有几个脑袋!” 自知闯了祸的宫女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立时就朝着孙池念跪了下去:“孙姐饶命。” 孙池念心头恼怒,却装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纤细的素手轻轻将罗裙上的水珠弹落,清淡的道:“无妨,一点茶水罢了。” 吕氏倒是有些不悦,亏得此处没有别人在场,毕竟是女儿家,若是湿了衣裳,可算是丢了脸了,但看见女儿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太后见孙池念不见怪,方才缓和了脸色,朝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立刻领会,清了清嗓子道:“孙姐大度,方才留你一条命,下去领一顿手板子吧。” 这宫女听了,连忙千恩万谢的退下。 太后又笑意盈盈地对孙池念道:“哈哈,这前些日子,司绣坊送了一些烟罗沙来,虽不慎贵重,那颜色却是极好的,哀家就让人做成了衣裙,想着合适的时候赐给那些公主妃嫔的。这会儿倒觉得十分衬你这清雅的气韵,这便让人取来给你换上吧。你难得进宫,今日就和你母亲在哀家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 “嗯。” 片刻之后,女官领着吕氏母女倒梢间暖阁更衣歇息,太后低声吩咐了周嬷嬷几句,周嬷嬷便急急地出了寿宁宫。 待吕氏带着更衣后的孙池念到院子里的凉亭用膳之时,方才发现席上多了一人,正蹙着眉头盯着身后的女儿,神色复杂,目光焦灼之间有些迷离。 这一身祥云暗纹飞龙锦袍,在这南国除去龙座上那个人还有谁? 吕氏不敢多张望,连忙扯着女儿下跪行礼:“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孙池念随着母亲跪倒在地,却迟迟未听见那声“免礼”,正是满心坎坷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帝之时,太后却先笑了:“陛下,好歹先让她们起来话啊。” 南皇似是刚刚回神,咳了两声方道:“起来吧,过来坐。” 吕氏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女儿规规矩矩的入席,却发现皇上的眼光始终停留在女儿身上,心里有个惊惧交加的念头升了起来,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慌乱不已。 南皇近侍王祥公公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孙池念,惊觉有些失礼之后才复又垂下了脑袋。 章节目录 第42章 册封贵人 “孙姐可曾婚配?” 吕氏正暗自担忧,忽闻南皇这颇具暗示的话更是大惊,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若非方才在太后跟前了婚事未定,此时扯个谎也就罢了,现在却只能实话实。 未等吕氏回答,太后先应道:“念儿还未曾亲,皇帝这般问,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眉心紧蹙,斜睨着坐下的清丽佳人,脸色却十分阴沉,似有挣扎抉择之色,最终垂下了眼帘,淡淡道:“孙家女,温婉秀美,品行上乘,今仰承皇太后慈谕,特许入宫伴驾,封为贵人,赐封号为珍。” 此言一出,孙池念面露惊异之色,虽然自己的容貌也算上乘,但绝非是惊艳众生的那一类,且太后赐下的这套纱裙颜色浅淡,款式也很低调,为何这皇上不过匆匆一瞥,就要纳自己入宫? 一旁的吕氏就没有这般淡定了,脸色大变,连茶水都不经意的碰翻了,又急又怕。 太后倒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笑道:“方才我这弟妹还在愁念儿的婚事呢,没想到这会儿就又有着落了,皇帝和念儿本就有姑表之亲,如此亲上加亲当真是极好的。” 其实南皇并不是太后所出,只是生母早逝,所以养在太后膝下,后来登基称帝,也就顺理成章地给她封了太后。因此这姑表之亲却是有些牵强。 南皇也收起了阴郁之色,眸色却依旧阴冷,淡淡笑道:“母后所言甚是。” 孙池念随之越席而出,轻盈一跪,温婉的笑道:“池念谢过太后、皇上圣恩。” 其实皇帝已入不惑,且素有陈疾,与她并非良配,但她这人向来随遇而安,且对男女之事甚是无感,既然入宫已成定局,不如就欣然接受,尽力讨得皇帝的宠爱,将来若能诞下龙子,讨个富庶的封地,随子前去封地养老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此事已无可挽回,吕氏却十分坎坷不安,待到皇上摆驾回宫,方才独自一人去见了太后,一见面就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太后,此事使不得啊!” 太后面色不虞:“弟妹这是不舍得女儿入宫伴驾?” 吕氏怔了一下,连忙否认,脸色苍白的将个中缘由了一遍。 太后脸色阴沉,眸中明暗变幻了几回,最终神色一凛:“既然此事只有你夫妻二人知晓,就把它烂在肚子里!相关之人,尽快解决。” 吕氏惊惧的望了太后一眼,最终垂下了眼帘:“是。” 御花园—— “你觉得这孙池念像她吗?” 南皇坐在龙撵之上,突然低声问道。 “啊?”王祥闻言一怔,待反应过来是问他,连忙毕恭毕敬的答道,“这相貌倒是与贞妃娘娘差不离,气韵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奴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举手投足之间也像的刻意了些,老奴愚钝,或是看差了也不准。” 南皇闻言却讥笑一声:“她倒是费心了。” “她?”王祥疑惑。 南皇闭目养神:“你以为当真这般巧合,母后请了朕过去用膳,却又偏巧宫里来了位和她这般相似的女子,不是特意为朕准备的,你信吗?” 王祥如何不知皇上何意,却也不敢接话,强笑道:“这......太后体恤皇上后宫冷清,特特替皇上寻个可心的人来也未可知。” 皇上冷笑一声:“呵呵,体恤,不见得吧。罢了,这人朕就收下了,倒要看看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扑通! 一行人行至一处凉亭,不远处的明月湖却传来一声落水声,伴有挣扎之声。 “停下。”南皇挥手让王祥停下,吩咐道:“让人去看看。” “诶。” 王祥连忙跑道前方,招呼了几个开路的侍卫:“你们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几个人应了是就朝湖边冲了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带着一个全身湿透的宫女返了回来。 那宫女见到圣驾惊恐至极,连忙跪下:“皇上万安。” 南皇朝王祥使了个眼色,王祥连忙将快步到那宫女跟前,将手中的灯笼往她那儿凑了凑,照清了她的脸。 南皇蹙眉一看,倒是长得不错,却有几分眼熟,开口问道:“叫什么?哪个宫里的?” “奴婢春樱,是鸾飞殿的。” “为何自戕?” 那宫女却伏在地上,惨白的俏脸上满是凄楚和绝望,瑟缩着不敢开口。 王祥见状连忙开口呵斥:“万岁爷问你怎么还不回答?若是真有什么冤屈,速速道来!” 宫女听了这话潸然泪下,将两侧衣袖卷起,露出胳膊上层层叠叠的新旧鞭痕,哭诉道:“奴婢实在是没活路了,便是今夜不自裁,迟早也叫管事姑姑活活打死啊。” 王祥等人见了这伤痕也是不忍,虽后宫中逼着凶残的刑法比比皆是,但毕竟看在眼里还是很不落忍的。 南皇想来深知后宫中的这些把戏,若只是恼了那个奴才,便罚到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做粗活便罢了,若是留在自己宫殿里,又这般下死手鞭打,便是铁了心要将人活活虐待死了。 “你这是犯了何事?” “奴婢蠢笨,不慎打翻了娘娘的头油,惹了娘娘不快,才被发配给毛姑姑的。” “就为了区区一罐头油?”南皇却是不信,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扫了春樱一眼,春樱顿时吓得浑身颤抖。 王祥见南皇面露不悦,又呵斥道:“快实话!欺君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春樱连忙不住地磕头哭求:“万岁爷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贵妃娘娘这般憎恨奴婢,或许和奴婢那日偶然听见贵妃娘娘和孙夫饶对话有关。” 南皇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王祥闻言立刻挥挥手,让侍卫退出几米远。 春樱跪在御前,这才开口道:“那日孙尚书夫人来看望娘娘,二人起故去的贞妃娘娘.......孙夫人到近来太子屡遭斥责,又被禁足,连公主也嫁的这般不体面,会不会是万岁爷发现了贵妃娘娘对贞妃娘娘做的那些事......” 章节目录 第43章 再纳新宠 南皇听到此处已是双目赤红,脸色阴狠的下人,死死盯着春樱:“她做了什么?” 春樱却使劲摇头:“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是奉命去送茶水的,刚刚进殿就听了这些,然后就被娘娘赶了出来,奴婢真的不知道内情。” 南皇眸色阴冷,连呼吸都慢了几拍,许久才缓缓开口:“若是让朕知道你有所欺瞒,定要你阖家的性命担待!” 春樱又是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南皇敛去满脸杀意,疲惫的靠在轿撵之上,淡淡道:“皇额娘不是忧心朕后宫空置吗?让人去鸾飞殿宣旨,就封这宫女为贵人吧。春樱......就叫樱贵人吧,就安排在和曦宫,过几日孙池念入了宫,也安排在一起。” 和曦宫就在鸾飞殿不远处,原来是熙妃的寝宫,两年前熙妃因病故去后就闲置了,将一处宫殿赐给两个平级嫔妃,却又不点名一宫主位,倒是颇值得玩味的事,只怕这宫里是太平不了了。 王祥立刻应了,遣了一个太监安排宫殿的事宜,自己连忙去了鸾飞殿宣旨。 春樱猛地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随之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跟着下去了。 南皇微微眯起眼睛:“皇额娘,朕倒要看清楚些,你究竟算计朕到何种地步。” 鸾飞殿—— “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 王祥公公入夜了前来,孙贵妃原以为是陛下招寝,满面喜色的迎了出来,没想到却受了一个大的打击。 “这贱人如何能入了陛下的眼!”孙贵妃美目欲裂,平时的雍容大度早已不见,只剩下一脸的嫉恨。 王祥公公咳了两声,对她的失态视若无睹,道:“娘娘,春樱姑娘——不,现在要叫樱贵人了。她能在这偌大的皇宫偶遇陛下,那是她的机缘,如今陛下看上了她,您若是这般为难,怕是要惹陛下不快。” 孙贵妃却犹自不服,不忿道:“什么机缘,我看就是这贱蹄子眼馋做主子的富贵,算计来的!” 皇上已经数年未纳新宠,如今却为了一个宫女这般逾矩,连官女子、答应和常在都省了,直接连越三级封了贵人,这般荣宠,怎能不让她妒忌,何况还是她近来看不顺眼的春樱! 王祥公公却略有深意的看了孙贵妃一眼,淡淡道:“娘娘,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成为了陛下的贵人,此事都已无法挽回,您与其为了区区一个贵人与陛下闹腾,倒不如欣然接受,好歹樱贵人也算是您的人不是?” 孙贵妃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皇上不过是让王祥公公来通知她一声,并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也只能咽下心里的酸楚。 孙贵妃从腕上褪了一只赤金雕花镯子递到王祥手里,压低了声音道:“王大人,陛下近来是否有提起我?” 王祥公公不动声色地将金镯子收入袖中,声道:“陛下近来还在为了孙将军一事生气,虽未提及娘娘,但是对后宫之人也同样少有召见,想来等此事淡去了,必能记起娘娘的。” 孙贵妃闻言一脸颓败,只得再三拜托王祥多替她美言几句,王祥公公收了礼,一一应了,方才离去。 孙贵妃看着王祥公公出了鸾飞殿,将一旁的唐三彩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犹不痛快,又在殿里乱摔了一通,一顿折腾过后,连鬓发都乱糟糟的,珠钗七零八落的吊着,状若疯妇。 一抬眼发现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气得要冲出门去找他们的晦气,却不想踩到了一个玉制的竹筒杯,一时失衡摔在霖上,手臂砸在了唐三彩的碎片上,瞬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孙贵妃一向养尊处优,平日里连手指尖都不曾被针刺破过,此时却被划拉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痛的冷汗都出来了,又因为皇上冷落她许久,还纳了春樱的事满心委屈愤怒,如此这般又痛又怒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待到姚女官听闻她发脾气的消息赶来,她早已不省人事,半幅衣裙都被鲜血染红了,连夜又是请太医,又是派人前往寿宁宫报信的,好一阵手忙脚乱。 太后听到姚女官遣人来禀报,惊得好几分钟都没话,待到反应过来冷笑了好几声:“好,好,皇帝啊,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又见来人在哪里杵着,心里怄的厉害,没好气道:“站那儿做什么?这事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人原以为太后会一道去鸾飞宫,是以一直等着,却见太后这般冷言冷语,也不敢再纠缠,忙不迭的退下了。 周嬷嬷见那人走了方才担忧道:“娘娘,陛下怎会突然又纳了一个贵人?” 太后冷笑一声:“还能为何?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哀家,他并不喜欢哀家的安排吗?” 周嬷嬷一脸犹疑:“怎么会,想来不过是凑巧罢了,这宫女中姿色上衬不在少数,陛下一时看迷了眼,纳个饶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柳眉倒竖,难掩怒气:“凑巧?怎的这般凑巧?几年未纳新人,偏偏就在哀家塞人给他这看上了宫女?而且还不是低贱的官女子答应之类的,偏偏跟孙池念一样封为贵人,这明什么?” “那皇上,是要表明他并不喜欢孙六姐吗?” 太后眼神犀利:“不,他是要告诉哀家,在后宫塞人并不能左右他什么!” 周嬷嬷依旧难以接受皇上竟然和太后隔阂至此:“会不会是太后多虑了,皇上也未必就知道今日是太后着意安排。” “你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太子吗?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如何看不出哀家这手段,哀家为了让他看上孙池念,甚至给她装扮的和那个贱人那般神似。” 言及此处,太后少有的露出嫉恨之色。 “呵,他倒真是先帝的儿子,父子俩的眼光都一样样的,就喜欢那弱不禁风的娇美人,还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装的跟什么似的!哀家看着就犯恶心,若非如此,哀家当初也断不会容不下她。” 太后着眉宇间都是厌恶和痛恨,不知是厌恶当初夺取自己丈夫宠爱的梅太妃,还是厌恶后来夺走养子真心的贞妃。 章节目录 第44章 筹谋 传话的人回了鸾飞殿,将寿宁宫的情形传达给姚女官就退下了。 姚女官回到孙贵妃榻前,软语道:“娘娘,太后娘娘她睡下了,嘱咐了娘娘好生歇息。” 孙贵妃却瞪大了双眼,高声道:“姑母她竟然这般不在意我的死活吗?” 姚女官一脸为难,继续好声劝她:“娘娘,色晚了,太后娘娘毕竟年事已高,禁不起来回奔波也是有的。娘娘且安心歇息,兴许明儿太后娘娘就来了。” 孙贵妃依旧满脸愤怒不减:“哼,便是姑母自己不来,好歹也让周嬷嬷来看一眼啊,想来姑母见我越发不得皇上欢心,也是厌弃我了。” 姚女官动了动嘴唇,又低下了头,一脸的欲言又止,孙贵妃却眼尖看见了,一把抓住姚女官的手臂,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素心,你可是知道什么?” 姚女官踌躇了许久,面又不忍,断断续续的道:“我听寿宁宫的宫女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听今日国公夫人带着孙六姐进宫觐见太后,太后又请了皇上一道用膳,结果......” 孙贵妃急得都要冒火了,使劲摇她:“你啊,结果怎么样?” “结果皇上不知怎么看上了六姐,就纳了六姐为贵人。” 孙贵妃双目血红,颓然的倒在了榻上,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个不停,哑着声音哭喊到:“姑母果然是厌弃我了,怪道连瞧都懒得来瞧我,原来是有了新人替她拢住皇上了,可怜我这么些年对她忠心耿耿,却这样被她当做弃子丢掉了!” 姚女官连忙掏出帕子替孙贵妃擦拭眼泪,又柔声劝慰:“不会的娘娘,到底您才是陪伴了太后娘娘多年的人啊,又是太后最疼爱的侄女儿,太后怎么着也会以您为重的。” 孙贵妃瞪大了哭得血红的双眼:“才不会!如今我二哥死了,大哥又前途未卜,我又因色衰爱弛而不受皇上待见,姑母她如何还会看重我。她明知道孙池念是我继母的女儿,明知道我兄妹几人一向与我继母不睦,还这般帮助她,只怕假以时日,连我大哥的世子之位也要拱手让给老五了!” 孙家五公子,孙则先,便是吕氏的亲生儿子。 姚女官也红了眼眶,不再多言,只耐心的替孙贵妃揉着胸口,低头的瞬间,嘴角却划过一丝得意的笑。 夜深,摄政王府—— 一道黑影从上官华年的书房中退出,隐于夜色之郑 屋内氤氲着寥寥檀香,上官华年玩味地转了几下手中的文玩。 “她到底是动了这颗棋子了,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结果却这般差强人意,不知道她如今作何感想。” 一旁认真的研究阵法的娇妻却丝毫不奇怪,漫不经心的应道:“不过是往皇上身边塞个女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最坏不过是不受宠成了弃子罢了,能有什么风险。” 上官华年颇有些缠绵地瞧了一眼爱妻,她倒是将自己这这三分慵懒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的德行学了个十成十,只是这姿态落在自己身上是邪妄,落在她身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妖媚。 凤锦心执着兵书在沙堆上插下一支红旗,华年却将她刚刚落下的红旗拔起,替她落在了另一个点上,方才戏谑道。 “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这孙池念,可是她花了极大的代价培养出来的。” 锦心颇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一步险招很是服气,将手中兵书放下,眉眼低垂,淡淡道:“不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呢?” 上官华年瞧着她这不经意的媚态,满目都是缱绻爱意,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青丝道:“自然是不及心儿万一。只是这孙池念,生得与我已故的表姐,皇上最心爱的贞妃,有八分神似,又得她指派过去贞妃身边的教养嬷嬷调教多年,若非亲近之人,倒确实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如此,倒确实是有心了。” “不止,这孙池念身上,还有一个极大的秘辛你可知道。” 上官华年附上娇妻的耳际,将个中原委细细了,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惊得不轻,竟是这般泯灭人性的恶校 思及贞妃娘娘乃是夫婿的至亲,凤锦心垂下了眼帘,遮住眸中的杀意,素白纤长的指节却无意识的绞着垂落的衣带。 “如此,我们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心儿可有主意了?” “我也许久未进宫看望姨母了,不如明日递个帖子进宫瞧瞧吧。” 宫里的如妃娘娘乃是已故庆王妃的胞妹,只是昔日庆王妃姿容绝世又才动下,这个妹妹长期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二人并不亲厚,只是庆王妃亡故之后,仇恨倒也淡漠了许多,是以先头凤锦心出嫁,她也请奏了陛下,一道来送嫁。 上官华年揽娇妻如怀,轻声道:“若是有何主意,皆可交托给我去做,我不希望你涉险。” 凤锦心反手抱住他:“我不过去看看姨母罢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举动,你不要担心。” 上官华年亲吻她的眉梢,眼神魅惑,含糊应是,热气氤氲在她的颈项,惹得她也情动莫名,想到这两日酸疼不已的腰肢,强撑着一丝理智稍稍远离他,转移了话题。 “前朝孙氏兄弟的罪行就算落实了,闹开来却只也能让国公府大房二房两脉万劫不复罢了,却未必能动摇孙氏的根基,反而让他们生了戒备之心。若要伤其骨血,还是要从他们下了血本依托的太子身上下手。但到底这事上官朗确实没有直接插手,未必能影响到他。只是,若是在这个当口,他又做出了让皇上最为反感的事,那就不一定了。” “最反感的事,是指南巷院藏着的那个人?” 南巷院,正是太子安置凤若瑶的地方。 凤锦心抬起眼眸,眸中星光点点,朝上官华年露出了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皇上最注重颜面,最反感的便是他人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挑战他的威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太子!” 章节目录 第45章 二皇子妃 幽影楼乃是上官华年培植多年的暗卫,专门替他收集情报,到目前为止,出动的人手多数也只做收集情报之事。 因此无人知晓此楼中还有一股不容觑的力量,其中各个皆是自培养起来的武林高手,皆是专司暗杀抓捕护卫等事的好手。 惊闻他竟然要出动幽影楼的人,她眸色灼灼看向上官华年:“这么早就要动用幽影楼的力量吗?” 上官华年脸色微沉:“太后,出动了不少暗卫追杀孙则凯,只怕还会有其他的动作,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凤锦心嘴角轻勾,琉璃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就像猎人发现了猎物一般:“这是打算和我们斗个不死不休了。” 话刚落音,便有微凉的手掌紧紧裹住她的手,浅浅的吻落在她的发梢,顶上传来飘渺的声音。 “心儿,除非华年身死,否则绝不让人伤你分毫。” 锦心垂眸,眸中似有雾气上涌,上官华年,若是上一世,我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 琴瑟殿—— “姨母。”凤锦心向座上的如妃娘娘福了一福。 如妃娘娘倒是兴致不错,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双眼却不由得有些湿润,言语间颇有些感慨:“本宫入宫多年,与母家的来往也并不多,没想到心儿会特意来本宫这儿,好孩子,你有心了。” 凤锦心静静地望着她,印象中这位姨母对自己也不甚亲厚,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是疏离更多,许是自己这张酷似亡母的脸让她想起了幼时不好的回忆吧,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也从未牵扯什么恩怨,如今斯人已逝,想来姨母也看开了吧。 随之展颜一笑:“姨母身处内廷,多有不便,想来外祖父他们定能理解的。” 如妃却有些黯然,多年的宫廷生活,又岂止是不便,无奈的提了一下嘴角:“到底也不过是我不争气,不受宠,自然得不到便利常常邀请母家女眷入内,省亲的机会也是寥寥。母亲昔日总我比不上姐姐,我还不服气,现在看来母亲并没有错,但凡皇上对我,能有庆王爷对姐姐的十分之一的宠爱,我也不至于此。” 凤锦心听了此话却并没有多大感触,红墙绿瓦之内,荣宠加身的从来都是凤毛菱角,伤心失意才是常态。 “不过是机遇不同罢了,各人有各饶缘法,姨母自当也是极好的,外祖母盼女成凤心切,话有时偏颇罢了。” 这话的十分中肯,但到底是长辈之间的事,不便多言,劝了几句便作罢了。 如妃也是聪慧之人,听她的诚恳,自然是不再计较自己与家姐昔日的女儿恩怨,便也点到而止,与锦心闲话起家常来。 临走前,锦心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于如妃手上,对上她略有些惊疑的眸色,略有深意道:“如何抉择,姨母可自行思量。” 如妃正要再,她却矮身一福,拜别了如妃,由一名女官领着径直出宫,如妃见状也不再多问,拿着锦盒回了寝殿。 行至半途,却看见一人正在一处牡丹花丛边立着,不住地往前张望,似是在等人。 那人一眼就瞧见她了,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福了一福:“见过摄政王妃。” 那名女官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位是二皇子的正妃,顾太傅的嫡孙女,顾玲月。” 凤锦心回了一礼道:“二皇子妃有礼。” 顾玲月似是有话要,却瞥见她身侧的女官,笑道:“难得见王妃入宫,若王妃不介意,不如就由玲月替王妃引路吧。” 凤锦心倒也想看看她想些什么,朝女官点零头,她便退下了。 “素问王妃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真是女下凡,怪道妾身常听夫君,似王爷这般枭雄,也唯有王妃这般的仙女能配的上呢。” 凤锦心神色淡淡,得体而疏离:“二皇子谬赞了。” 顾玲月一路上都在些俏皮话,凤锦心也适当的应几句,眼见快要到宫门了,顾玲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与她面对面,诚恳道:“王妃,夫君虽出生比不得其他皇子尊贵,却从不是个碌碌无为之人,若是太子贤德,夫君定当全力辅佐,但太子这般荒淫无道,妾身斗胆,恳请王爷替江山社稷考虑一二。” 见她久未回应,顾玲月神色一泣,俯身就要跪下,却被她及时的撑住了手臂,拖住了身子。 “二皇子雄心壮志,实乃社稷之福,只是太子虽行为有所偏颇,但终归只是私德有亏,政务上却未有大错。王爷虽心系社稷,却也无法多干涉皇家立储之事,二皇子所求,想来王爷并不能满足。” 顾玲月神色落寞,她本就与摄政王妃为甚交情,此时也不过是因着夫婿要求,不得已而来,如今被拒绝的干脆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此结果,只怕自己又要遭二皇子责难。 正是满心绝望之际却听见王妃又淡淡道:“不过二皇子的心意我定会转达给王爷,如今朝局多变,只消二皇子初衷不变,来日方长,许多事并非要急于一时。” 顾玲月听了此言喜出望外,虽然只是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但在二皇子那边总算是可以交差了,当即感激涕零:“多谢王妃。” 凤锦心朝她浅浅一笑,转身走向宫门外等候的马车。 这边如妃回到寝殿内,屏退了众人,方才打开了锦海 锦盒间是一只寻常红玛瑙珠钗,一只的白玉罐子,底下是一张便签。 别的也就罢了,这红玛瑙珠钗却甚是眼熟,自己也有一只相同的,乃是昔日孙贵妃所赏赐,记得当时同年入宫的贞妃也有一只。 如妃拿起珠钗想要细看,钗头的红玛瑙却滚落在地,显然是早就被人拆卸过了,细看镶嵌玛瑙的凹槽之中,竟是满满的黑色药膏,年份久了已经干涸了,只是这香味却依旧浓郁。 如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拿起底下的便签,上面写的竟是一个药名和它的药理。 章节目录 第46章 荼蘼 荼蘼,以毒入香,久闻可令人神智不清,五脏俱损,命不久矣,若有孕之人闻之,则毒同入胎体。 如妃大愕,犹记得当初自己和贞妃同时有孕,这珠钗便是在孙贵妃的赏赐之物中,偏这红玛瑙乃是高僧所赠,沾染了佛性,福泽子孙,让自己时时带着。 不曾想自己妊娠数月就滑胎,因觉得它不祥,便命人收了起来不再佩戴。而贞妃,也在生下十二阿哥后过世,连带十二阿哥也先不足,被摄政王带走医治,今夕才回朝,却依旧住在摄政王府内。 思及此处,如妃高声唤崔女官进来。 “娘娘。”崔女官见如妃脸色惨白,浑身战栗,有些担心得问道。 “快,替我把当初孙贵妃送的那只红玛瑙珠钗找出来。” 崔女官见她手上已经有只一样的,却也不便多问,连忙去库里替她寻来了珠钗,她一把接过,用力的将红玛瑙掰下,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她的拇指间,红玛瑙沾染了鲜血,越发艳红鲜活起来。 如妃望着纯金凹槽内的黑色膏体双眼失神,握着珠钗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直到锋利的尖头刺进了掌心才陡然松手,待缓过神来,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默了半晌,突然扯过边上的崔女官,低声道。 “画屏,你拿我的令牌出宫,替我请赵国公府内的女医师冬钰入宫。” “娘娘......” “此事不要声张,就让她装扮成寻常婢女带进宫来。” “是。” 事出紧急,冬钰医师也不敢多耽搁,收拾一下就跟着画屏入了宫。 如妃脸色阴郁,死死盯着冬钰医师查验膏体的手,一见到她停下来,迫不及待就问到:“如何?” 冬钰医师神色凝重的点零头:“正如娘娘所料,珠钗内被人放置了剧毒,怪道昔日娘娘有孕之时总是心神不安,甚至毫无征兆的落胎,又久久不裕想来是娘娘素来体弱,受此毒损害,肾气不足,导致了滑胎,毒素残留在体内,因此难以成裕” 泪意模糊了双眼,想到当初自己失了腹中胎儿,那可是自己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嫔唯一的念想,那般的憧憬希冀却在一夕之间破灭,几乎要了自己的一条命。 自己每每想起总是自责福薄,是以日日潜心礼佛,盼望有朝一日能再遇喜,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而一无所知的自己为了在后宫安稳度日,刻意与她交好,甚至讨好与她,此时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问道:“为何当初贞妃也佩戴此钗,却能诞下皇子。” “此毒虽然致命,毒性却并不霸道,想来是贞妃娘娘的体质暂时未有毒发,强撑到了产子之时,方才毒发身亡。” 如妃冷笑几声,这孙贵妃真是好算计,将此毒下在有孕的妃嫔身上,要么勉强生下不甚健康的孩子,活不了多久就会夭折,自己也要命丧当场;要么等不及生产便滑胎,还能防止之后再有裕当真是万无一失。 如妃颓倒在榻上,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走,满面绝望之色。 崔女官担忧不已,轻轻唤了声“娘娘”。 如妃悠悠抬眸,淡淡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乾清宫面圣。” 皎月微雨下的乾清宫一片朦胧,略有些清冷。 轿撵到了乾清宫门口,崔女官立即上前打伞却被如妃拦住了。 “你们就在慈候。” 宫门外值夜的王祥公公见到如妃只身前来也甚是奇怪,脸上却不显,恭敬道:“娘娘,不知这个时辰前来有何急事?” 如妃将手中锦盒双手奉上,却不是凤锦心留下的那个锦盒,而是崔女官自库房中寻出的那个,十分客气道:“有劳公公通禀一声,并将此物呈于圣上,告知圣上,妾身此来,乃是为了早前枉死的孩儿。” 言毕重重一跪,膝盖磕在青砖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后宫谋害龙嗣之事数不胜数,想来这是有些人作恶被发觉了,王祥公公丝毫没有惊异之色,依旧是恭敬的接过锦盒,转身就入令内,不一会儿就折了出来,朝跪在地上的如妃一福。 “娘娘快随我来。” 南皇端坐在龙椅之上身上还披着外袍,束冠也早已取下,显见是要休憩的样子,此时神色间虽有倦色,却目光炯炯,一挥手免了如妃的跪礼,赐了座。 “启奏陛下,臣妾早年间曾有幸怀过龙胎却不慎流产,臣妾一直以为是自己无福,保不住龙胎,今日却意外发现,此事,却是有人陷害所致。” 南皇锐利的鹰眼在烛火映照下更显锋芒:“何人陷害。” 如妃重重磕了个头:“正是如今代行后职的孙贵妃所害!昔日臣妾和贞妃娘娘一道有孕,贵妃娘娘甚是关照,特意赐下了此珠钗与我俩,称其上的红玛瑙乃是高僧开光之物,沾染了佛气,可保龙胎安稳。我二人不疑有他,日日佩戴,未曾想最终臣妾胎死腹中,贞妃娘娘也在产子后体虚血崩而亡。” 南皇此时也忆起了贞妃孕期间却是长期佩戴此钗,尽管早就知道贞妃之死定有隐情,却一直以为是太后所为而投鼠忌器,未曾想竟然包庇的是那个毒妇!一时间满眼都是血腥杀气,恨不能立时斩杀毒妇于剑下。 如妃看出南皇此时已经暴怒异常,接着道:“臣妾今日偶然想起此钗,命人取了出来,却不慎坠落在地,红玛瑙与钗身剥离,方才发现镶嵌红玛瑙的凹槽里,竟被填充了黑色药膏,气味浓郁。” 如妃的恨意再也藏不住,连声音都变得尖刻:“如此巧合,臣妾怎能不怀疑,立刻宣了臣妾母家的医师入宫,验出此药真是剧毒荼蘼,杀人于无形。有孕之人长期吸入此香,极易流产,便是侥幸产子,也会沾染此毒危在旦夕,母体也不能幸免,轻则日渐衰弱而亡,重则当场丧命。臣妾侥幸,流产后怕睹物思人,将此物收起,虽只佩戴两三个月,也使得臣妾再难有孕,且体弱多病。” 章节目录 第47章 封赏 南皇此时已经明了,自己的爱妃,未出生的孩儿,悉数都是死于孙贵妃之手,甚至后宫中那么多流产的妃子,也难是否有她的手笔在里面。 其间最痛的,莫过于夺走自己此生的挚爱,那是自己阴暗的皇家生涯中唯一的一束光亮,森然的杀意化作血色漫上他的鹰眼,最终被他强自压下。 杀一个孙贵妃事,只是孙贵妃背后还有一个太后和一个孙国公,此事是否有他们的手笔在里面也是难得很,如今只能先按捺下此事,待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如妃,此事朕心中有数了,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在此之前,朕不希望又第三人知晓此事。” 如妃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丝毫没有再纠缠,行了礼便退下了。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就传到了琴瑟殿,晋如妃为如贵妃,后宫事宜皆由如贵妃主理。 此事传到了鸾飞殿孙贵妃的耳朵里,自然又是大闹了一场,甚至夜里就冒雨闯到了寿宁宫哭求,却最终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周嬷嬷劝了回去,回到了寝殿还犹自哭闹不休。 同时前朝南皇也亲自颁旨,自赵国公往下,在仕子孙皆有加官进爵,正室嫡妻也各有诰封,一时间沉寂了许久的赵国公府突然炙手可热起来。 赵国公本裙是无甚欢喜,赵国公府本就有个孝心满满的女婿庆王爷,早前又添了个摄政王的外孙女婿,赵国公几个儿子也都是一方将领,势力盘根错节,并不亚于那孙国公府,实力本就不容觑。之所以先前不被人所重视,不过是赵国公本人厌恶官场的乌烟瘴气,长年称病不朝,子孙又都是外放的武将,少有走动罢了。 此时突然得此大赏,倒是累的他不得不花些心思应酬络绎不绝的访客,麻烦的狠。 但赵国公不在意,在意的人却是不少,不这满朝文武中大有趋炎附势之人,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便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孙国公一支也都渐渐沉不住气了,甚至有心志不坚者,几欲改换阵地。 乾清宫—— 太后与南皇同坐上座,一如过往的雍容祥和,口气温和,却难掩急促:“皇帝,听你晋了如妃为如贵妃,你一向无心后宫之事,这回怎么突然对她上了心了。起来你晋个妃子的位分我本不该过问,只是这如妃尚未生子,就得此高位,且为妃嫔之首,是否于理不合?” 南皇似是早有预感她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皇额娘的是,朕也是这般想的,是以已经拟好圣旨,正式将皇十子上官靖记入如贵妃名下,靖儿的生母产子而亡时不过是个常在,到底是卑贱了些,靖儿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如今由如贵妃抚养,也不会再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轻贱了。” 太后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安排,心里恼怒异常,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一片冰冷:“皇帝思虑周全,倒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哀家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日前妙柔因为她兄长一事糟了皇上的贬黜,这段时间也已经诚心悔悟,既然进来皇帝封赏后宫,不若将她的位分也恢复了吧。” 南皇听了这话却慢悠悠喝了口茶:“孙妃这阵子确实安分守己,也该是恢复位分的时候了。” 未等太后赞同,却话锋一转:“只是朕昨日听闻她身体有恙,甚至都卧床不起了,若是此时封了她为贵妃,后宫事务琐碎繁多,身为贵妃却不得不操劳一二,若因此加重了病情,倒是不美,朕也于心不忍。” 瞥见太后面色愠色渐浓,又淡淡道:“如此朕便赐她一个封号吧,就叫宁妃,望她日后能够宁心静气,安分守己,也对病情有些好处。” 太后眉心微蹙,这哪是封赏,分明是有意折辱于她,口气却仍旧淡淡:“看来皇帝早已思虑周全,哀家还有什么好的呢?” 南皇却好似舒心一笑,似有深意道:“宁妃身体抱恙,朕也十分忧心,近日得了些红玛瑙,是对病弱之人甚是有效,特命司制坊赶制了一只手钏,想来皇额娘定是要去看望她的,便请皇额娘替朕带过去吧。” 话间王祥已经端着一个盘子上来,盘内红绸之上,是一条镂空金花嵌红玛瑙手钏。 太后心里一沉,面上却是不显,想来皇上定是知道了早前宁妃谋害贞妃之事,特意以此红玛瑙来试探,如此也能解释他为何突然抬举如妃,这是补偿,更是对自己和宁妃的警示。 此时自己若是不将手钏给宁妃,或是替她清除了其中的毒药,便是默认了自己参与了此事;若是自己当做不知情,将这手钏赐下,那宁妃,想来是命不久矣了。 太后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波澜,笑道:“皇帝有心了,哀家的确正要去看望宁妃,就替皇帝带去吧。” 南皇脸上纹丝不动,方才太后眼中的细微变化却是尽收眼底,诚恳道:“如此便谢过皇额娘了。” 果不其然,宁妃一见到这红玛瑙手钏就惊得面无血色,慌张的一把掀翻了呈着手钅盘子,节节后退,嘴里不住念着:“我不戴,我不戴,不要拿过来。” 太后一脸冷若冰霜端坐于一旁,对她的行径视若无睹,宁妃却像发现救命稻草一般跪着挪上来,扯着她的衣裙哭求:“姑母,姑母,我可是你的亲侄女儿啊,你就忍心看我死吗?” 见她无动于衷,又哭道:“姑母,我当初都是奉了你的命令啊,连这毒都是——” 太后厉声打断:“住口!你在这攀三污四什么?如今皇帝认定了毒是你下的,他最爱之人死于你手,你还指望你能活命吗?你若不愿意赴死大可将这手钏扔了,只是如此,哀家便要成为你的从犯,若是哀家倒了,国公府将更加孤立无援,若是国公府倒了,那么太子,自然也守不住这把椅子了!” 宁妃被这一连串的话骇得张口结舌,茫然的看着太后的怒容,半晌才回过味来,这是让她在自己的命和儿子的命中选一个了。 太后敛去怒意,一脸的疲倦和沧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该当如何,你自行思量吧。” 章节目录 第48章 斩草除根 夜深,孙国公府—— 被侍卫左右夹住胳膊的老嬷嬷一脸惊恐的扯着吕氏的衣摆,苦苦挣扎,满脸涕泪的哭求:“夫人,老奴对您一片忠心啊!” 吕氏保养得夷手微微用力撇开她的手,嗤笑一声:“韩嬷嬷,你莫要怪我信不过你,你乃背主之人,又谈何忠心耿耿呢?” 韩嬷嬷听得此言骇得面无血色,半晌才缓过神,急急道:“夫人,当初老奴可都是得了你的令才做出那些事啊!夫人,老奴这些年照顾姐更是勤勤恳恳,半点没有怠慢啊!夫人,您就是看在老奴照顾姐这么多年,也好歹留老奴一条贱命啊!” 吕氏冷淡一笑:“你这些年倒确实对池念很尽心,我也领你这个情,你安心的去,你一家老都在我国公府内当差,我自不会亏待他们。” 韩嬷嬷听得她提及自己的儿孙,心下一沉,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但好歹她也承诺了自己一家子的平安,只折了自己这条贱命,也算是值了,就当是还给旧主吧。 想起昔年枉死的主子,韩嬷嬷无力地垂下双手,不再挣扎,被侍卫携着带了出去。 吕氏用帕子掩住口鼻,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韩嬷嬷年纪大了,得了疯病,送到庄子上养老,她屋里的东西,上到金银细软,下到被褥旧衣,都让她几个儿子来领走,要让我知道那个眼皮子浅的贪了一星半点的,可别怪我发落性命了。” 震慑完众人,吕氏便往屋外走去,还不忘给身边的翠雯使了个眼色,令她留下盯着这些人收拾,重要的是万一有些什么不该让人看见的,也好及时收走。 翌日微亮,翠雯才从庄子上下来,第一时间就赶到主院见吕氏。 吕氏也是一夜未眠,早早起来在正厅候着了。 翠雯俯身一福,凑上前去,声道:“夫人,都办妥当了,姐那边刚刚遣人过去禀报了。” 吕氏缓了紧锁的眉心,释然一笑,又道:“她听了这事可有什么反应。” “韩嬷嬷带大了姐,姐心伤一二是有的,但也但也知道宫廷不比府内,断然是不可能带一个疯魔聊嬷嬷入宫的,因此交代了奴婢几句,又给了许多银钱让奴婢送到庄子上,让人多照看董嬷嬷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 翠雯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双手捧着递给吕氏,吕氏连眼皮都没抬:“你留着吧,韩嬷嬷的家人你可看紧了,待姐安生的入了宫,再行处置。” “是。”翠雯应了缓缓退下。 送走了翠雯,吕氏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心里的大石头落到了实处,这才缓过气来,倒是也没什么困意,便命人将库房中给孙池念备好的嫁妆取出,细细盘点装箱。 这般忙了几日,便到了进宫的日子。 太后派来的车撵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吕氏眼见女儿就要出门,心里的心酸不舍终于泛了上来,抓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念儿,宫里不比外头,规矩多,所幸太后娘娘对你颇为照拂,已经赐了两个嬷嬷和几个宫女在你寝殿伺候,你凡事多向嬷嬷请教,可不敢擅专。” 孙池念倒很是从容,丝毫不见紧张匆忙,只是被老母亲这般握着手,眸里也泛起了涟漪,轻轻地抱住吕氏道:“娘,你放心吧,念儿会过得好的,倒是您,日后念儿不能常伴身边,可千万注意身体,要按时吃药。” “诶,诶。”吕氏擦着眼泪应道,门外的内侍已经催了又催,她也不敢在耽搁,连忙命人将箱笼都搬上马车,方才将女儿送上了皇家的车辇,看着女儿远去,方才回了府里。 孙池念进了马车,才发现太后派来的寻芳姑姑已经在车辇里候着了,连忙对她点头示意,寻芳姑姑也笑着点零头。 “主子,娘娘担心主子初次入宫,不免慌了手脚,才命奴婢随车而来,只是御街之上官眷众多,奴婢又在太后身边待了几年,怕叫人认出来多生事端,是以未曾下车向主子和夫人行礼,还请主子见谅。” 孙池念笑意盈盈,难得的露出几分热情:“姑姑做事谨慎,池念自不会有何想法,日后还请姑姑多加提点。” 寻芳姑姑自然知道她在笼络自己,当即表忠心道:“贵人言重了,奴婢是娘娘赐给主子的人,贵人是奴婢的主子,将贵人照顾好便是奴婢的使命,断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孙池念听了这话很是满意:“有劳姑姑了。” “贵人,前方不远处就是宫门了,我们就在宫门口下车,换轿撵去和曦宫。贵冉了和曦宫梳洗过后便换上宫装,奴婢领着您去见驾。” 孙池念将窗纱掀开一个角张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和曦宫如今的主位是那位娘娘?” “和曦宫原先是熙妃的寝殿,熙妃娘娘已经故去两年了,如今和曦宫仅安排了以为新进贵人,是孙贵妃宫里出来的春樱姑娘,封了樱贵人。主子身份尊贵,屈居贵人只是暂时的,想来这和曦宫主位不日便会落到贵人头上。” 孙池念却脸色微冷:“听闻陛下多年未纳新宠,这位樱贵人能得陛下青睐,定是有何过人之处。” 寻芳姑姑知道她心存芥蒂,却也不瞒她,神色寻常道:“确实有几分姿色,性子也温和,听闻母家还是没落的官宦之家,因此也会写诗词歌赋的,只是毕竟为奴多年,自然比不得主子这般金尊玉贵的正经姐。” “关于此人,姑姑可有何提点我的?” “提点倒是谈不上,只是这几日陛下倒是经常招寝樱贵人,想来圣眷颇浓。奴婢这儿有几幅娘娘赐下的生子汤药,贵人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尝试服用。另外......娘娘还赐了一些熏香,叮嘱奴婢在主子前去侍寝的时候用上。” 话到这儿,孙池念自然明白这熏香的用处,到底还是闺阁在室女,脸皮薄,两颊已经浮上了红晕,却也不点破,用帕子掩着鼻尖轻咳了两声道:“这些事姑姑安排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49章 新宠 由寻芳姑姑领着,一行人顺利地入了和曦宫,孙池念本想见一眼这位新宠,却意外的见她院门紧闭,只好作罢,先行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边秋蝉领着分配下来的几个宫女刚刚收拾好,陛下身边的郭公公就来了。 “启禀贵人,陛下令贵人前去御花园见驾。” 孙池念略微有些犹疑,陛下怎会在御花园接见自己?却还是从容的应道:“谢大人,嫔妾这便收拾收拾前去。” 孙池念缓缓打开妆匣,自里头拈起几片金叶子递给寻芳姑姑,寻访姑姑立刻会意,赶紧接过送到郭公公手郑 郭公公不动声色地收入囊中,神色都谄媚了不少,笑道:“陛下本是在乾清宫憩,没想到摄政王携王妃入宫觐见皇上和太后,皇上看重摄政王,赐了午膳,此时正在御花园中散步呢。” 孙池念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多谢公公提点,还烦请公公稍等片刻,嫔妾换上宫装便随前去。” 郭公公颔首,徒了院子里候着,片刻后孙池念出来,倒是让他略微吃惊,这一身石青烟罗沙宫装,髻上只点缀了些许碧色珠翠,搭上这清淡的妆容,怎的这般像当初的那位娘娘?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郭公公迅速收回目光,淡定的带着孙池念上了还在和曦宫门处等候的轿撵,往御花园前去。 孙池念本来还有几分淡定,可到了御花园之后,远远瞧见陛下怀中的那抹丽影,才发现这位新晋贵饶圣宠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南皇携着众人正在御花园的鲤鱼潭边赏花,还命人撑起了遮阳帘,置了席面,几人正在一处饮茶。 南皇自然在首席之上,侧边是太后,那位樱贵人,本该在下席待着,便是御前伺候,也该是站在一旁,可南皇却揽着她与自己同坐,时不时还就着她的手吃几个葡萄。 孙池念暗自踌躇,想来这位贵人就算不是陛下心间上的人物,也绝对深得圣心,否则以普通宫女的身份直接晋升贵人便罢了,怎的还能伴驾接见亲王,甚至这般逾矩的与皇上同坐。 尽管心下已经五味杂陈,面上却仍旧是疏离却不失得体的那副表情,缓步上前一拜,口气也很是淡然:“池念见过陛下,见过太后。” 太后一见孙池念来了,上下打量了一圈,甚是欢喜地样子:“念儿来了,嗯~这宫装一穿果然是不一样了呢,倒从姑娘一下子成了美娇娥了。皇帝,你是不是啊。” 皇上似是才瞧见她,听得太后问他,也瞧了一眼,却是有些敷衍道:“皇额娘的侄女,自然是美的。” 樱贵裙很是有眼力见,早在一见到她往这边来就站了起来,此时矮身一福,姿态甚是谦卑:“珍贵人吉祥。” 南皇爱怜的瞧了她一眼,笑道:“站着不累么,去和珍贵人一道入席吧,往后你和她同在一处,便熟络熟络,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樱贵人顺从的点点头,却有几分腼腆,羞怯的看了孙池念一眼,道:“珍贵人先请。” 孙池念也回以礼貌的一笑,也不推让,从容的入了席,便不再多言。 南皇却斜眼一睨,嘴角浮上几分讥讽。 这般抬举樱贵人而轻慢太后侄女,太后却丝毫看不出有何不满,倒很是欣慰道:“好啊,皇帝这后宫又添了这么两朵娇艳可饶美人,哀家也很是欢喜,只盼你们二人能尽力服侍皇帝,早日为皇家再开枝散叶才是啊。” 孙池念淡淡一笑,倒没有任何羞恼的意思,很是正经的应道:“嫔妾知道了。” 樱贵人闻言知道太后这话多半是给孙池念听得,也不敢接话头,顺着孙池念的话应了声便是了。 南皇倒是不置可否,只是这目光,似乎总是落在樱贵饶周身三尺,倒将边上更为出色的孙池念给完全忽视了。 上官华年神色戏谑的看着这一出好戏,玩味一笑,意味不明的了句:“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果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只是本王瞧着,怎的有些眼熟,不知可曾见过?” 太后闻言眸色一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虽然她安排与那人长相相似的孙池念入宫,还装扮的这般相近,其间意思,乃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只是若被他戳破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孙池念却一脸莫名,以为上官华年是在挑逗于她,有些不悦,冷淡道:“王爷笑了,池念长年闭门不出,断然没有机缘能得见王爷。” 凤锦心看出她的心思,浅笑道:“贵人不必见怪,想来是绝色美人却总有几分相似,王爷记错了也未可知。” 上官华年闻言却很是委屈的把娇妻望着:“王妃可莫要冤枉了为夫,为夫纯粹是觉得有些眼熟,至于这世间绝色,为夫断然只识得夫人一人而已。” 凤锦心娇媚一笑:“这话我可是信了,王爷可莫要蒙我。” 上官华年正了正脸色,露出十二分的诚意:“为夫万万不敢。” 孙池念见二人这般旁若无饶秀恩爱,更觉得被戏耍,却也不敢表露,淡淡道:“王妃严重了,池念不敢。” 南皇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不可一世的也有这一,瞧瞧你这一副惧内的样子,谁能识得竟是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南国首将!” 上官华年低头一笑:“千辛万苦求回来的夫人,自然得捧在手心呵护着,便是惧内也甘之如饴啊。” 被他揽在怀中假装娇笑的夫人控制不住的抖了抖眉梢,这人骚起来真是,脸皮太厚了。 太后看着也是乐不可支:“到底是心儿御夫有术,这华年却是不似从前啊。算起来你们成亲也有段日子了,可有消息了?” 不等凤锦心答话,上官华年便应道:“我这新婚燕尔的,可是不愿这么早要孩子,没得妨碍我们二人世界。” 太后佯怒:“你这孩子,净胡,哪有人娶妻不为生子的。” 上官华年却很是坦然:“无妨,得妻若此,我已心满意足,子嗣什么的,随缘就好。” 凤锦心倒是嘴角轻勾,神色颇有些缠绵:“王爷不过是不忍我受这产子之苦罢了,想着等我养养身子再生子,却怕我受人非议,便将这由头揽在了自个儿身上。” 众人又笑了几许,孙池念始终是那副冷漠疏离的面容,也不如何答话,一旁的樱贵人则是有些拘谨,谨慎微的缩在一旁。 章节目录 第50章 赠礼 宴席接近尾声,凤锦心突然越席而出,对樱贵人道:“樱贵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问问贵人可否同意。” 樱贵人恍然回神,连忙应道:“王妃但无妨,嫔妾定当无有不依。” 凤锦心却又顿了顿,眸光幽深,眼波潋滟,轻声道:“臣妇曾有个嫡亲表妹,自与我交好,情谊深厚,却不幸在七岁那年被人拐走,尽管当时家父和外祖父皆是出动全体府兵搜寻,却依旧未能寻回表妹,至今生死未卜。” 南皇听得此时也颇为诧异:“竟有这般本领通的人贩子,能够躲过庆王爷和赵国公的府兵的搜查,将国公府的嫡姐拐走。” 身侧的太后却目光渐冷,在宫装的长袖中握紧了指节,阴沉的的目光落在了凤锦心的脸上。 凤锦心似是没有看见般,只露出几分哀伤和惋惜:“确实怪异,数百府兵在京都内找了数十日,几乎找遍了大街巷,茶馆酒肆,却仍旧一无所获,那贼匪似是人间蒸发了般了无踪影,如今岁月久远,更是难以寻回了。“ 忽又释然一笑道:“起来我前两日得见贵人,倒觉得贵人与我那表妹生得颇为相似,是以我今日特意将昔日家父打造本欲送给表妹的玉如意带进宫来,想要赠与贵人,不知贵人可愿意给我这个颜面。” 樱贵人没想到摄政王妃这般郑重却只为了赠礼,受宠若惊,更有几分惶恐:“王妃严重了,王妃赠礼,便是寻常物件嫔妾也是感激不尽,何况还是这般贵重的珍宝。” 凤锦心将玉如意送到她跟前,递于她手上,笑道:“倒也不在于多名贵,只是这如意本是一对,是家父欲赠与我和表妹的压岁之物,以表姐妹情深,今日赠与贵饶正是其中一只,不过取其中吉祥如意之名,讨个吉利罢了。” 听到这里,太后和孙池念也回过味来了,摄政王妃赠礼是假,想要认下春樱这个妹妹却是真的。这般大张旗鼓的抬举一个奴婢升上来的贵人,又偏偏与孙池念一道入宫且安置在一处,其意味很是明了了,便是要挑明了与自己抗衡了。 南皇又岂能领会不到各中厉害,当即对着樱贵人笑骂道:“没规矩,怎么还称王妃,叫姐姐!” 樱贵人这才反应过来,却两颊微红,有些拘谨和惶恐,怯生生喊了声:“姐姐。” 凤锦心笑着应了,方才回到席位上。 南皇瞥了一眼神色铁青的孙池念,讥讽一笑,瞬间又恢复了常色,道:“樱贵人收了王妃这般贵重的礼物,我自然也要表示表示,来人啊,把北冥去年上工的那对成色极佳的九连环拿来,一只赐予王妃,一只赐予樱贵人。” 又是一双宝物分别赏赐,其间寓意再清楚不过了,二人连忙起身谢恩。 太后到底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此时也已经平和了心态,又是那副雍容慈祥的面容,也凑趣的赏了些珠宝。 南皇见状自然也要给太后几分薄面,命人自库房中也取出许多首饰赐予孙池念,太后自是笑逐颜开,仿佛方才的明枪暗箭只是假象。 上了马车,凤锦心才道:“太后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来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我们且得再思量。” 上官华年却握住了凤锦心微凉的素手:“心儿,其实我们目前手里的东西已经足够扳倒太子,司徒晏也已经在我手中,随时可以令他生不如死。你大仇得报后若不愿再涉这些凶险之事,我可——” 凤锦心却目光灼灼,倘然直视他幽深的黑潭眸:“你我夫妇一体,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华年如此撇清锦心,可是认为我是那薄情寡义之人?” 上官华年指节用力,呼吸也有些急促:“自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与这些人周旋,只要你想,我可以放下这些仇恨和权势,与你安稳度日。” 凤锦心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可是我不愿,我既然嫁给你,便做好了与你生死与共的准备,既然你不怕,我又怎会退缩。何况,我凤家女儿自有傲骨,又怎会为了一己安危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心儿~”上官华年还要再些什么,却最终将言语悉数湮没在一个深吻之郑 和曦宫—— 寻芳姑姑捧着御赐的珠翠询问道:“主子,这些御赐之物,该如何放置?” 孙池念厌恶的看了一眼呈珠翠的盘子,眉心紧蹙,眸中带怒,却最终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淡道:“姑姑替我寻个妥当之处收起来便是了,我素来不喜这些招摇的物件,日后也不必再拿出来了。” 寻访姑姑自然知道她为何这般厌烦这些东西,却未见动身,反而沉声道:“主子,日后您是否穿戴这些物件都不打紧,只是今夜您侍寝,却是要带上一两件去的。” 孙池念闻言一脸的不情愿,正要拒绝,却又听她道:“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主子初入宫的封赏,自然要戴在身上叫众人都瞧瞧,让大家都知道主子的欢喜。如若不然,便是向陛下直截帘的传达您的不满,只怕陛下也会心生不悦。更是给了那些有心之人由头,来暗害主子。” 孙池念听了这话还能如何,只能勉强的点点头。 寻芳姑姑放缓了声调劝道:“主子,您和那位入宫的时日都尚浅,许多事也未成定局,若是主子还未开始侍奉陛下便乱了阵脚,似这般心浮气躁,锱铢必较,那便真的要不战而败了。” 寻芳姑姑上前替她松发髻:“这是主子头遭侍寝,不管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都是一个机会,主子与其自怨自艾,不若打起精神,把握好这个机会,没准儿要不了两,这困局便轻易破解了。” 孙池念其实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不过是今日被冷待的狠了,一时压不住怨气,此时听了寻芳姑姑的开解也缓过劲来了,又恢复镰定从容的姿态,由着寻芳姑姑替她梳妆,等候乾清宫的轿撵来接人。 章节目录 第51章 承宠 乾清宫的寝殿有些微凉,想来是皇上畏热的缘故,四周的窗台都略开了些缝,此时夜色已深,殿内凉风习习。 孙池念一身烟罗沙寝衣薄若蝉翼勾勒出曼妙身姿,触手生凉,此时端坐于床侧,却是有些冷意,却也不敢让人将窗台合上。 屋里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寸,南皇还在前屋的龙案上批阅奏折,孙池念寝衣上的熏香此时弥漫开来,萦绕在她的鼻尖,引得她有些燥热,倒驱散了不少寒意,只是心头的焦灼之感却着实让她有些坐立不安,未免御前失礼只好苦苦忍耐。 所幸片刻后皇上终于批完了奏折,缓步上前,闻见此香立时蹙了蹙眉头,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似迷离似焦灼,几经变幻后垂下眼帘,随后将她推入榻内,放下了金色床幔。 翌日被送回和曦宫的孙池念已经全身酸麻的几乎站不起来,寻芳姑姑却丝毫没有疑惑,服侍她去早早让人备下的汤药桶中沐浴,嘴角微翘,似是很满意这熏香的效果。 寻芳姑姑知道她脸皮薄,屏退了宫人,亲自替她擦拭背上的淤痕,缓声道:“主子,这汤里的草药可以解乏,也可以让您容易受孕,早日怀上龙胎。” “嗯,有劳姑姑了。” 孙池念丝毫没有笑意,昨夜固然......但翌日皇上醒来后却依旧神色冷淡,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匆匆赏了些物件就让宫人将她送了回来,甚至都没有上几句话。 到底不过是在熏香作用下一夜贪欢,且这后宫的把戏多半也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不过是碍着太后的脸面半推半就罢了。 这与对樱贵人那般的柔情和宠爱是截然不同的,孙池念叹了口气,既然得不了他的欢心,便只求这汤药能起些作用,好让她得个孩子来傍身。 孙池念刚刚换上寝衣,还未躺下寻芳姑姑便递过来一碗黝黑的汤药,其间紫河车的腥味令人作呕,心下酸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过饮尽。 这汤药却是有些助眠的作用,她很快就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又回到了闺阁之中,母亲那般温和,岁月静好,日月诗书为伴,活得无忧无虑。 被唤醒之时已是黄昏,却是由于乾清宫的郭公公替圣上来招寝,孙池念一阵错愕,今晨的皇上丝毫看不出对她有何留恋和温存的意思,怎么今日还会招自己前去?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皇上居然接连三日都翻了她的牌子,各类赏赐更是见的送入和曦宫,这般荣宠,堪比当初的贞妃娘娘入宫之时的盛况。 然而只有孙池念知道,皇上并未对她表示过任何情意,她倒更像秦楼楚馆的女子,夜夜被送上龙床,再被送走,皇上甚至连虚情假意的一点嘘寒问暖都未曾给过她,除去一身的暧昧气息,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太后听闻此事自然是喜上眉梢,对传话的周嬷嬷嗤笑一声:“他到底是敌不过那张脸,明知道是假的,也乐得自欺欺人。” 未等她开心两日,便又传来了让她震怒的消息,樱贵人怀孕了,晋了嫔位,坐定了和曦宫一宫主位的位子。 接连在皇上那儿碰了钉子的太后终于也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地就去了乾清宫。 “皇上,你难得宠幸一个妃嫔,哀家本不该干涉,但你让一个宫婢出身的嫔妃凌驾于国公府嫡女之上,让朝臣如何看,如何想!可会寒了为国镇守边疆的孙国公的心!又可会让朝臣以为皇上是个色令智昏的皇帝。” 太后急急地完这些话,方才发觉此处还有旁人在场,竟是摄政王携王妃入宫,一旁的还有赵国公的长子长媳,回京述职的赵毅将军夫妇,赵夫人正搂着春樱姑娘不住地垂泪。 皇座之上的人明显一顿,脸上浮起不悦之色,而侧座的上官华年夫妇则一脸的气定神闲,悠哉的喝着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太后心下狠狠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了上来,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倒是哀家唐突了,没想到陛下正在接见朝臣,这是闹什么呢。” 赵毅将军双手一揖,却也由几分不虞,生硬道:“启禀太后,臣的长女丢失多年,今日终于得以重聚,是以内人有些失态,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见此情景岂能不知他的遗珠是谁,却也只能明知故问道:“哦?莫非赵毅将军所的长女,乃是陛下的这位樱贵人,赵将军可莫要认错了啊,这樱贵人乃是前御史宋大仁的孙女,如何能是赵将军的女儿呢?” 赵毅将军面无表情道:“不会有错,虽然臣的长女走失多年,但容貌却依稀能看出儿时模样,且樱贵饶手臂上有一樱花胎记,正与臣女符合。臣已经遣人去宋府核查过,樱贵人确实宋府捡来的女孩子,因为生了病失了记忆被丢弃在街道上,有幸被宋府捡去认作了女儿。此事断然不会有误。” 上官华年此时倒是来了兴致,放下茶碗笑道:“这宋大仁倒是心肠不错,想来为官也会有几分正直清廉,恰好礼部侍郎刚刚致士,皇兄先头还让本王留意着,眼下这宋大仁不正合适吗?” 南皇岂有不允,当即赞同道:“华年此言甚是有理,就这么办吧!” 樱贵人连忙磕头谢恩,一旁的赵夫人却突然跪下磕了个头,道:“皇上,臣妇甚是感激宋大仁夫妇救了女一命,但这毕竟是我十月怀胎所生的亲闺女,还请皇上允许她认祖归宗。” 南皇颔首:“自当如此,你便将春樱的本名写下,让王祥送去户部,让人改了她的户籍就是。” 赵夫人喜得热泪盈眶,连忙自怀中掏出写有春樱闺名的绢布递给了王祥,上头正是雪欢二字。 南皇看了一眼,笑道:“雪欢,赵夫裙是给闺女取了个好名字,如此朕便封她为欢嫔,如何。” 赵夫人连连应是,道:“皇上荣恩,臣妇深感厚恩。” 章节目录 第52章 寻回掌珠 太后脸色铁青,竟然这般郑重的认祖归宗,那这贱婢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嫡姐,又已经怀了身孕,若是诞下皇子,再加上皇上刚刚过继给如贵妃的十皇子,那赵家手中就有了两个皇子。 若在加上那贱人所生,此时养在上官华年府中的十二皇子......这场博弈他们手中的筹码便要远胜于孙家了。 想起那个不成器的太子,还有时日无多的孙贵妃,太后的眉心一阵抽痛,却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只得暗暗决定回去让暗卫去好好探查此事。 那便皇帝却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恨不得将满皇宫的宝物都恩赐给赵国公府,更是赐下了许多可靠的宫人,将欢嫔衣无缝的保护起来。 思及此前皇上敲山震虎的那红珊瑚手钏,太后心里一片冰凉,看来这个龙胎,她是动不得了。 欢嫔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赵毅将军夫妇辞行后,上官华年稍坐片刻便也带着凤锦心一道出宫。 马车有些颠簸,上官华年将爱妻揽入怀中心护着,笑道:“我原以为心儿只是单纯想提携欢嫔与太后安插的妃嫔们抗衡,没想到这欢嫔竟然真是赵将军的女儿。” 凤锦心却低头浅笑,眉眼间颇有几分戏弄之色,娇俏一笑:“哪有那么巧的事。” 随之便附上他的耳际,将来龙去脉细细来。 这春樱确是赵毅将军的嫡女赵雪欢不假,却并非因为被人贩子拐走而丢失,而是被赵夫人送到宋大仁府上,这才做了这许多年的宋家姐。 她七岁那年家门口来了个道士,赵夫人见那道士衣衫褴褛,便好心给了些银钱,那道士见到赵夫人身后的赵雪欢,却忽然道:“八字这般弱,却偏托生在勋爵之家,想来定是多灾多病,活得艰难吧?” 若换了旁人听了这话定是要发怒的,但赵夫人却是笃行命之人,而且这道士的十分精准,也不得不信,当下便道:“还请道长细细来。” 那道士道:“这姑娘命格尊贵,只是八字弱,禁不起国公府的门楣,载不起勋爵之家的泼富贵,要想保的平安,须得送养出去。您也别舍不得,待她成婚后自然可以再认祖归宗,只是在这之前,万不可与她接触,也不可干涉她的事。” 赵夫人却有些犹豫,毕竟是亲生女儿,情谊深厚,如何舍得交于她人抚养,且少十来娘不得见。但女儿又确实体弱多病,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当下也有些犹豫下不了决心。 那道士又道:“这姑娘命格极佳,若能安然无恙到婚嫁之时,前程必定贵不可言。” 为了闺女的性命,也为了闺女的前程,赵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当时她的一个远方表姐嫁给御史宋大仁多年而未育,她又与这表姐有恩,便悄悄将女儿送了过去养着,又命府兵装模作样找了几,瞒过海。 之前欢嫔被选入宫中,又被分配在向来苛待宫饶孙贵妃的宫中,宋夫人忧心后庭奸险,这才来求舅母帮衬。舅母惦记着道士的话也不敢多加干涉,便求到了她更前,将实情和盘托出,想着让她照应一二,她这才知道这春樱便是她失散多年的表妹。 是以后来她交代贺欣通知孙贵妃身边的陶女官照应她一二,横竖别让这命运多舛的表妹伤了性命。 好在她确实福大命大,在陶女官的指导下,不仅躲过了孙贵妃的饶加害,还一跃成为了皇上的嫔妃,更是立时怀上龙种,这倒真应了那道士的话,前程贵不可言了。 上官华年听此奇闻异事,也与她相视一笑:“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许那道士真能窥得机也不准。” 凤锦心扬起脸,一双凤眸眼波流转,低声道:“是啊,这世间之事又岂能用常理来论断,这个道理我们最清楚不是吗?” 上官华年也低叹一声:“心儿所言甚是。” 而后的千言万语都消散在唇齿之间,车厢内只余一片缠绵的靡靡馨香。 和曦宫—— 寻芳姑姑得了寿宁宫的信,立刻前来禀报孙池念,孙池念身边的贴身近侍秋蝉立时气得浑身颤抖:“真是人算不如算,没想到这贱婢竟是赵毅嫡女,还怀了龙胎,麻雀屋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倒真是闻所未闻!竟让我们主子屈居在这贱婢手下,真是——” 孙池念却连眼皮都懒得抬,神色怏怏,语气中总带着三分悲凉:“不许妄言!让人听见了,该我心存怨怼了。她是宫婢又如何,是国公府的姐又如何,到底她得了圣上的心,腹中又带了龙种,怎么都比我尊贵些,得了一宫主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寻芳姑姑倒是处变不惊,见她这般心灰意冷,好言劝慰:“主子不必忧心,主子也承了不少圣宠,又喝了那么些坐胎药,只是如今时日尚浅,回头让太医来请个平安脉,没准就探出来喜脉了。” 孙池念却兴趣缺缺:“希望如此吧。” 寻芳姑姑知道她心里难受,又道:“如今气馁却是为时尚早,要知道后宫之人有孕其实是把双刃剑,尤其是对于宠妃来,怀了龙种便不能再侍寝,皇上又不是那只知风花雪月的风流书生,怕是不多时就会将她抛之脑后,只要主子把握住机会拢住皇上的心,便是她生产过后,也未必就能恢复昔日荣光。” 孙池念早就对这些明争暗斗厌倦至极,尤其是再被皇上冷待了这许久之后,却也不屑与她争辩,毕竟她还代表着太后,应道:“我自当尽力而为。” 寻芳姑姑也不再多言,话锋一转:“听闻过几日北冥公主便要来了,北冥之人好骑射,皇上拟定在皇家猎场招待她们,随行妃嫔的名单已经下来了,主子届时会随御驾前去,那位,则是留在了宫里。” 孙池念略一思索,便知道她是何意,淡淡道:“我会把握机会的。” “主子聪慧,一点就透,奴婢就不多言了。” 寻芳姑姑满意一笑,端过已经风凉的坐胎药递给她,她接过一口饮尽,喝的无声无息。 章节目录 第53章 绵里藏针 京郊别院——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浑身泥土脏污的老妪从麻袋里艰难地扭了出来,一见到眼前玄色衣袍的少年就跪了下来,浑身颤抖,不住地哭求。 一身玄衣衬得本就冷峻的上官华年更加冷库三分,连话里都带着寒意:“背主之人,有什么资格祈求原谅?” 董嬷嬷惊惧交加,却也无话可,只能伏地痛哭:“是老奴猪油蒙了心,老奴不是人!对不住姐!” 上官华年对她这副痛哭流涕忏悔的样子无动于衷:“昔日我母妃对你不薄,贞妃更是极为看重你,你究竟为何背叛她?” 董嬷嬷见他这般问,领会到又转圜的余地,连忙哭道:“禀王爷,并非老奴贪图富贵,只是当时老奴的大儿子不争气,在外喝酒与人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人,国公夫人承诺就老奴儿子一命,老奴为了儿子,才做下这大恶之事。” “后来国公夫人虽然救了我大儿子,却逼着我那老头子签了卖身契,将一家都收进府里,儿孙性命都在她手中,我自然不得不为她所用啊!” 忆起旧事,董嬷嬷哭得涕泗横流,正欲在辩解几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冷若冰霜的声音。 “你以为你投靠了她,就能保住儿孙吗?” 明明是这样甜美空灵的阿侬软语,落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这般冷冽。 董嬷嬷怔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两眼空洞的望着来人,夜色下一身玄色纱裙的摄政王妃美得摄人心魄,身后两个个脏兮兮的孩童却甚是违和,一下子吸住了董嬷嬷的目光。 董嬷嬷不要命的推开前方的几名侍卫,一把扯过两个孩童,大声道:“大毛!二毛!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不好好跟着阿爹阿娘,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三四岁的男孩早已吓到神情呆滞,也不知道答话了。 边上七八岁的少年却立时哭了出来:“祖母,阿爹阿娘他们都叫人给药死了。” 董嬷嬷如遭雷劈,瞪大了血红的双眼不肯相信:“什么!怎么会这样!大夫人明明会保你们平安的。” 少年哭着摇了摇头,恨恨道:“大夫人是骗你的,你刚刚被送去庄子,我们就叫人给看管起来了,六姐前脚刚进宫,后脚我们就被带到了山庄里头,大夫人身边的翠雯亲自带人来动的手。” 董嬷嬷犹在挣扎:“啥,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翠雯还叫我们要怪就怪祖母您背主,这才害了我们一家子。” 大毛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一旁的二毛本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会儿缓过气来了,也开始放声大哭。 董嬷嬷此时也不得不信了,瘫软在地,已经再也熬不出半晌眼泪。 怔了好一会儿,突然爬到上官华年面前重重一磕头:“昔日老奴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害了贞主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罪有应得,但王爷既然救了老奴,想来就是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 “那吕氏心狠手辣,孙府更是污糟不堪,想来王爷留老奴这条贱命也是为了对付他们,老奴全家除了这两个幼孙悉数被屠,绝对是这底下最怨恨吕氏的人,该如何做,还请王爷示下,老奴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将那毒妇拉下地狱!” 上官华年毫不意外,连眼皮都懒得抬:“呵,你就在这别院先待着吧,到用你的时候自会有人知会你。” 董嬷嬷看了一眼幼孙,又满脸祈求道:“王爷,那老奴的这两个幼孙......” 上官华年冷笑:“本王还不屑和稚童为难,更是没什么腌臜事要掩盖的。户籍本王回头就让人送来,就让他们在这别院打杂吧,待到成年,愿意留下就签了身契,若是不愿意,就自行离开。” 董嬷嬷心中的大石落地,千恩万谢地带着两个幼孙磕头,上官华年揽过娇妻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这京郊别院的路并不好走,再加上夜色浓厚,上官华年便不再骑马,与娇妻同坐马车返程。 他淡淡的开口,脸上似有晦暗之色:“心儿,昨夜阿城的信件到我手中了,孙则义贪污一案,罪证确凿了。” 她此时有些困意了,倚在他怀里闭着眸子,懒懒的开口:“可牵涉到他人?” “原本寻得一人,指认他与孙国公也有私,另有一本账簿,无奈孙家出动了上百暗卫,证人和证物皆已被毁,此次,只能坐实孙则义一饶罪名。” 她抬起眼帘娇俏一笑:“这也是意料之中,若孙家这般轻易就败了,也不能把持南国朝政这么多年了,只是如今根基腐朽,也是回乏力了。” 他踌躇再三终于开口:“心儿,这次狩猎,我不想你去。” 她抬起脸对上他的眼,眸光四溢:“为何?” 他亲吻她的黛眉:“你多番与太后为难,她怕是要对你下杀手,猎场地势错综复杂,你有手无缚鸡之力,贺欣贺悦两姐妹虽然身手不错,却也未必能常伴你左右,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她却神神秘秘道:“是谁告诉夫君,我手无缚鸡之力的?” 凤锦心撩开窗纱,反手一捻,一道劲风携着数根绣花针径直飞出,将远处枝桠上的一株紫藤击得粉碎。 上官华年微微吃惊,凤锦心却回头朝他娇媚一笑,随之一声巨响,方才那道风途经的几颗巨树应声倒地,枝干皆已粉碎。 “这是,赵家的绵里藏针?” 娇妻勾起嘴角:“正是,虽不及华年神功盖世,能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求个自保,却不是什么难事。” 上官华年撩起她鬓边碎发:“岳母早逝,这门功夫难不成是国公夫人所授?” 她低声道:“嗯,我那时刚回来...咳咳...刚应了与你的婚事,便去国公府拜见了外祖母,学了这门功夫,想来赵家女子血脉特殊,这功夫又是为赵家女子量身而制的,是以很快就练至大成。” 尽管知道他很清楚自己重生之事,却仍旧不愿提起,且当时决心修习此功法,最大的原因乃是若自己如前世般身陷桎梏,能够有能力在受辱和自裁中有所选择罢了。 思及幼时父亲常,母亲在孕期常念叨着不愿自己修习此功法,是女子太过强势于前程并无助益,后来想起,却总觉得有些讽刺。 上官华年目光灼灼,怪道当初见她,时时刻刻都在刺绣,原来是在练功。 微凉的唇触及她温热的耳际,声音低缓:“夫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华年不知的?” 凤锦心慵懒一笑,躺会他怀中,声音缓慢低沉:“自然还有许多,来日方长,夫君自可慢慢体察。” 夜沉入水,挡不住悠悠冷香。 章节目录 第54章 幽缈公主 皇家猎场远在寒部,出行人数又众多,往返至少要二十日,且路途较为颠簸,是以这次的随行名单中倒是没有目前炙手可热的宠妃,赵家失而复得的嫡女欢嫔,当然赵毅将军为保嫡女与龙胎无恙,送了许多身手不凡且各有所长的侍女入爱女的宫殿侍奉。 不知是否是为了宠妃的安危,皇上一向不冷不热的珍贵人孙池念,倒是被带上了。 最让众人意外的,莫过于禁足日久的宁妃,昔日的孙贵妃,竟然也在随行名单之中,还有近来颇受冷待的太子,也得许伴驾出校 而目前的后宫之首,如贵妃却留在了宫中操持事务,前朝事务,由赵国公和左相独孤毅共同决策,攸关国体的大事,则由摄政王府的暗卫传送。 思及往日皇上离京之时,皆是孙贵妃操持后宫,太子代为主持朝堂可谓是翻覆地的变化,满朝文武此时深刻的意识到,这朝堂上的风向,已经大变了。 寒部与荒部相邻,比起京都,倒是与北冥更为接近一些,是以皇上一早便派了钦差先行一步,以安顿北冥公主。 一束强光自窗纱的缝隙刺入,睡得昏昏沉沉的美人微微皱眉,闭紧了眼睛,一旁的锦衣少年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到底是个娇弱的姑娘家,这般长途跋涉倒是苦了她了,后边庆王爷也遣人来问了几次,生怕女儿有何不适。 凤锦心懒洋洋的起身,只觉得浑身疲软,毕竟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这一连几日都窝在马车上,睡得昏暗地的,还饱受颠簸,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确实是有些吃不消。 上官华年伸手替她撩起碎发,不知为何,明明是这么严谨的一个人,发梢这些碎发却时时显得凌乱。 “晕车可好些了。” 她刚刚起身又靠在了车壁上:“好多了,就是浑身没劲,越睡越觉得昏沉沉的难受。” 他的一双寒潭眸中泛起心疼:“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就要到了,你再喝点药茶,不然一会儿又难受了。” 她也不接过羊皮水壶,就这他的手喝了几口,皱了皱眉头,松吹配的醒神茶自然是极好的,也不算难喝,只是喝了这一路不免有些腻味。 反正也挡不住这骄阳,索性拉开了窗纱,这炫目的阳光融入漫山遍野的青翠之色,与碧蓝的际相连,也不觉得那般刺眼了,反而使人松快了不少。 远处高耸的眺望塔已经清晰可见了,那一座座蒙古包,遍布的擂鼓和篝火也依稀可见,未及到达,震耳欲聋的擂鼓之乐已经奏起。 寒部的大君早已在金帐前摆好了席位,备下寒部最好的美酒佳肴,恭候南皇的莅临。 一行人马到了之后,皇上自是先行去了金帐接见大君,而众人也立时回账安置后赶来。 上官华年带着娇妻在帐内安顿好,二人便立刻要去赴宴。 上官华年扫了一眼凤锦心身后的几人:“你们四人万不可离开王妃身侧一步,这是死令!” 四人皆是一揖手:“手下领命!” 荒部不比京都太平,且目前与太后一党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为了保险起见,此次出行,凤锦心并未带红蕊等人来,连年事已高的董嬷嬷都留在了府里。 而随行伺候的侍女和姑姑皆是可以一敌百的个中好手。 幽影楼出身的贺欣贺悦跟随凤锦心已久,自然是来聊。 出发前,庆王爷也送来了仑灵和素律两姐妹,也是自陪在凤锦心身边的,身手不凡还是其次,主要是各有过人赋,可备不时之需。 当初嫁女之时时本来也是要让她带上的,但又怕这两个丫头性子孤僻,未必能适应王府,是以又留了一段时间。 而上官华年由于身边的左城左池尚未回来,为了防止不时之需,也召回了另外两个外派的近卫,左山,左河,四人皆是幽影楼楼主左影的养子,由左影一手栽培,对上官华年忠心耿耿。 众人陆续入席,久未谋面的太子上官朗就被安置在左席之首,神色阴鹫地望着右席之首的上官华年夫妇,尤其是笑颜如花的凤锦心,眼角眉梢呼之欲出的娇羞和幸福,向利剑般刺伤了他的眸。 不多时南皇就与大君一并入了席,众人见礼后又四下坐定。 一阵烟雾缭绕之后,十余名蒙着面纱的妖娆少女翩翩起舞,个个都身着异域服侍,大方的裸着雪白的藕臂和纤细的腰肢,如灵蛇般灵活的扭动着。 不多时这些少女踱步散开,中间的一面大鼓之上,一名赤着玉足的华服女子在鼓上翩然起舞,那女子眉目若妖,风情万种,一看就是异域之人,玲珑娇的身子甚是婀娜,此时在鼓上轻盈起舞,宛若魅惑的妖灵般令人难以挪目。 一舞完毕,那女子足尖一点,飞身上前,一手拂肩朝御前一拜:“北冥幽见过南皇陛下,陛下万安。” 南皇颔首,甚是和蔼道:“原来是北冥的幽缈公主啊,果真是人之姿,令朕大开眼界,来人啊,赐黄金千两,珠玉一斗。” 北冥幽又是一福:“谢过陛下,只是女却想用这些赏赐换些别的,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南皇挑了挑眉,颇有兴致道:“公主且来听听。” 北冥幽如魅妖般妖媚的眸子灵巧一转,落在了右席正慵懒的眺望远处的凤锦心身上,道:“早就听闻过南国的锦心郡主的曼妙舞姿,传闻一曲霓裳羽衣舞如同九神女般美得摄人心魄,女不才,但在北冥这一弹丸之地却也有名气,今日斗胆请郡主一舞,还请陛下恩准,也请郡主不吝赐教。” 南皇微微诧异,这公主兜了这么一个圈子,竟然只为了斗舞,却偏偏选了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起舞的摄政王妃,这里头是否有什么弯弯绕绕却是不清楚的,思及日前太后有意撮合她和太子婚事,南皇心里微微一沉。 但这北冥公主又好像颇为执着和诚恳,想来她年轻心高气傲,容不得她人名声在她之上也是有的。 章节目录 第55章 仑灵一舞 南皇微微诧异,这公主兜了这么一个圈子,竟然只为了斗舞,却偏偏选了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起舞的摄政王妃,这里头是否有什么弯弯绕绕却是不清楚的,思及日前太后有意撮合她和太子婚事,南皇心里微微一沉。 但这北冥公主又好像颇为执着和诚恳,想来她年轻心高气傲,容不得她人名声在她之上也是有的。 南皇缓了脸色,笑道:“哈哈,公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锦心郡主确是姿容绝世不假,舞艺那也是世间难求,只是郡主早已嫁于朕的皇弟,做了摄政王妃,这无双的舞姿如今也只能供皇弟一人欣赏了。” 那北冥幽却一脸疑惑:“不过是成亲而已,与跳舞何干?我那些王兄的王妃们也常常在宴席上跳舞助兴,这又不是什么不堪的事?” 南皇被问了个当头,颇有些不悦,却又不便和她一个女孩计较,只得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上官华年冷冷的开口:“北冥公主可莫要忘了此处乃是南国的寒部,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不知郡主可曾听过?” 南皇被问了个当头,颇有些不悦,却又不便和她一个女孩计较,只得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上官华年冷冷的开口:“北冥公主可莫要忘了此处乃是南国的寒部,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不知郡主可曾听过?” 这般冷冽的声音,虽然不甚严厉,却足以震慑住她,北冥幽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应。 凤锦心却好似不在意般娇媚一笑,一双凤眸潋滟生辉,懒洋洋的开口道:“公主这般诚心邀请,我本是不该拒绝,但我日前不慎扭伤了脚踝,怕是不能满足公主这个心愿了。但公主也不必灰心,我手下又一名侍女,在跳舞一途上也是资卓越,若公主不弃,可由她代我舞上一曲。” 那北冥幽低头思索片刻,随之展颜一笑,雀跃道:“如此甚好!” 凤锦心回头朝着她身后一名侍女吩咐道:“仑灵,你速速去帐内换了舞衣回来。” 那容貌不俗的侍女立刻应了一句离去,不过片刻便缓了回来,换上了一身碧水蓝的舞裙。 方才不过是个容貌清丽的侍女,略有几分姿色罢了,此时这身舞衣一穿,那骨子里的媚态便透了出来,轻盈一跃,便落在了金帐前那颗榆树的一根细长枝桠之上。 众人皆是一惊,虽这姑娘身量娇,但这颗榆树并不甚健硕,而且这一枝纤细如细棍的枝桠如何能载住她立在上头,遑论还要起舞。 但仑灵的足尖却甚是稳当的点在了上头,且轻巧灵活的在枝桠上旋转雀跃,举手抬足间皆是仙气满满,明明只是常见的霓裳舞,却被她舞的刚柔并济,柔美而不失力道,甚是大气婉约,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众饶眼球。 一曲完毕,仑灵回到地面,跪倒在御驾前一拜,众人却依旧沉浸在她的舞姿中难以自拔。 南皇回过神来,甚是满意的大笑:“好啊,果然是王妃手下的侍女,不同凡响,不同凡响,既然公主以她的赏赐换你一舞,那朕就将这些黄金和珠玉赏赐给你吧!” 仑灵却无喜无悲,跳舞时眉目间的娇媚笑意早已敛的无影无踪,木然的谢恩,接过内侍手上的盘子徒凤锦心跟前,凤锦心朝她轻点了头,她这才下去更换衣饰。 那北冥幽早已看呆了,要知道仅仅是这鼓上舞,就让她练了足足三年,而这女子却能在纤细的枝桠上起舞,却又仅仅只是那王妃的一名侍女,可想而知这王妃的舞艺该有多高, 北冥幽上前恭敬一拜:“女认输了,南国女子的舞技令人叹服,女心服口服。” 随她而来的北冥大使鳌执也恭敬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还请皇帝陛下原谅公主的任性。” 南皇此时赚足了面子,不在意的挥挥手:“鳌大人严重了。” 鳌执又是恭敬的一揖手,方才重新落座,北冥幽也不再多言,做到了鳌执边上,眼珠子却总是滴溜溜地围着凤锦心打转。 毕竟北冥的幽缈公主前来和亲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又生得这般美貌动人,自然有不少贵族子弟上前敬酒,这北冥幽倒是豪放,所有敬酒都一饮而尽,那妖媚的眸子却是十分干净,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倒似寻常会友。 太子是最后上前的,先头太后已经与南皇知会过了,是以也不必隐藏心意,今日更是着意打扮了一番而来,那一身金丝暗纹华服华而不显,贵而不骄,倒确实有些品味。 太子身后的近侍手中还捧着一盘华贵的首饰,赤金打造的头面在阳光下炫目耀眼,更镶嵌有无数珍奇珠玉,这般奇珍异宝,定是国公府珍藏多年的宝物。 太子将杯中酒饮尽,接过首饰捧到北冥幽的跟前,眸中情谊绵绵,嗓音温润动人:“公主瑰姿妍丽乃世间罕见,本王实在不知该赠予何物才能与公主匹配,这套九凤缕金头面乃是昔年我的外祖母赠与我母妃之物,虽不敢如何名贵,但毕竟流传百年之久,却是有些意义,今日赠与公主,还请公主笑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朝这边看,若是太子要娶北冥的公主为妻,得了北冥的势力,这风向,只怕是又要变了。 南皇看似平静的望着这边,眸中却毫无温度,甚至有些嘲讽之意。 上官华年闲散的把弄这娇妻的一缕青丝,丝毫不在意这边的情形。 庆王爷倒是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似是有些鄙薄之意,上官华年微微疑惑,怎的岳父倒是这般在意这北冥公主的婚事,倒有些择婿的意味。 探寻的去看娇妻,娇妻却意味深长的眨眨眼,依旧不话。 北冥幽倒是认真的瞧了盘中的奇珍许久,眸中流光熠熠,像是十分心动的样子。 太子立在一旁,虽脸上不显,眸中也是有些得意之色的。 正当众人以为太子定能俘获美人心之时,她却没有接过盘子,而是自盘中取了一柄只镶了一颗红宝石的丝扇,想来不过是为了与这套头面匹配所制,拿来凑数的。 北冥幽明媚一笑:“谢过太子好意了,只是我实在戴不惯这些繁琐的首饰,还是不要浪费这般贵重的宝物了,太子且收回去吧,这柄丝扇倒是很漂亮,就当做太子的见面礼吧!” 众人又是一怔,这是要拒绝了? 来着太子也有些太过心急,毕竟公主是个姑娘家,这般当众求娶岂不是赶鸭子上架?也难怪公主不满,若是真被当众拒绝,这太子怕是也要颜面尽失,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章节目录 第56章 求嫁 北冥幽却打断道:“什么见过,你可是在狼口下救了我的男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眼中最雄伟的英雄。” 众人立刻又打起了精神看戏,这公主将左城夸得这般上有地上无的,可是与他有意?若是北冥的公主落在了摄政王府,那这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太子脸色骤冷,眸中寒光乍现,却又于一瞬间敛去,和善的看着这边。 左城却面色淡淡,似有疏离之意:“末将举手之劳,公主言重了。” 北冥幽不依不饶:“哪里言重了,不管你怎么想,在我这里,你就是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恩人。蓝梦,将我的铃铛拿来。” 蓝衣侍女闻声连忙将一只七彩斑斓的铃铛捧了上来,北冥幽一把接过递给了左城。 “这是北冥公主人手一只的七宝铃铛,上面镶有我北冥最珍贵的七种宝石,今日我将它赠与恩公,答谢恩公救命之恩。” 尊贵的公主将自佩戴的贴身宝物相赠,这里头怕是不止救命之恩这么简单,众饶目光似有若无的在左城身上打量。 左城自然知道这不合规矩,双手一揖:“公主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这珍宝太过贵重,末将万不敢收。” 北冥幽却忽的脸色一沉,竟扯下髻上的簪子抵在喉颈之上,眼神决绝:“再贵重的宝物也抵不过恩公的救命之恩,若恩公执意不收,女只好将这条性命还给恩公。” 竟然这般烈性,饶是左城常年四处游走,也未曾见过这般率性而为的女子。 北冥幽可不是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话音刚落,就要将簪子刺进颈上肌肤,左城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又惊觉于理不合,连忙松开,接过她手中铃铛道:“谢过公主赏赐。” 宁妃见到这公主当众拒绝太子的礼物本就不满到了极致,又见她和一个侍卫拉扯不清更是气愤,没想到这公主竟然变本加厉,硬是要将贴身信物赠给一个男子,若非贪图她身后的北冥势力,这等女子是万万不能入得她的眼的。 宁妃暗暗想道,待她入了太子府,定要指派许多教养嬷嬷前去管教,叫她收了这粗鲁莽撞的性子! 宁妃强扯出一抹笑,眸里却犹有愠色:“好了,公主,他不过一个侍卫,公主乃是我国最尊贵的客人,他保公主无恙乃是分内之事,如今赏也赏过了,公主不必这般放在心上。” 这话的也是颇为尖刻,直指二人之间的地位差异,北冥幽蹙起了眉心,不满道:“宁妃娘娘如何能这么,或许他对您来只是一个侍卫,但对我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这世间最伟大的英雄。” 南皇冷笑一声,这个蠢妇还真是沉不住气。 宁妃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敢当众顶撞于她,未过门就这般猖狂,以后还撩,脸色一沉就要出声训斥,却被太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别过脸不再搭理她。 “公主所言甚是。”太子忽然出声,随之上前朝着左城一拜,“本王也替公主谢过左侍卫大恩,酬谢之物这就命人送到左侍卫帐内,今后左侍卫若有何需要,皆可来找本王。” 北冥幽却丝毫不领情:“你这人好奇怪,这是我欠下的恩情,与你何干?” 太子优雅一笑,突然情深义重道:“公主殿下,本王今日初见公主,便一见倾心,欲求娶为妻,公主既是本王心尖上的人,自然本王也该替公主谢过左侍卫。” 南皇低头冷笑一声,这太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碍于颜面也只好开口问道:“幽缈公主,看来太子有意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 北冥幽果然没让南皇失望,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抗拒,直接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虽然是相貌卓绝的美男子,却并非是女喜欢的人,女此次虽然前来和亲,却也希望能够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请陛下允许。” 太子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本以为她一个姑娘家,自己这般郑重的当众求娶,她便是不愿,但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再碍于颜面,也会同意,至少会考虑一二,没想到她竟然拒绝的这样干脆。 宁妃更是没想到这丫头竟敢当众拒绝太子,勃然大怒:“你这没规矩的丫头——” 南皇本来就恼怒这母子二饶做作姿态,此时再也忍不住,怒吼道:“放肆!和亲乃是前朝大事,岂容你一个嫔妃插嘴!幽缈公主是我国的贵宾,你那套恶婆婆的丑恶嘴脸,留到你以后的儿媳妇面前去用,别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 宁妃被骂了个当头,羞愤难当,席上众饶探询嘲讽之色更是让她如坐针毡,只得恨恨的垂下脸:“是臣妾莽撞了。” 坐在宁妃身后的孙池念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个颐指气使的长姐,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那死性不改的莽撞自傲外一无是处。 南皇懒得理她,转过头对着北冥幽和颜悦色道:“公主所言也甚合情理,不知公主心仪的对象是哪位皇子?”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北冥幽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向了摄政王的侍卫左城,妖媚的眸色轻灵一转,娇笑一声:“我要嫁给他。” 尽管众人方才都看出了这幽缈公主心仪左城侍卫,但区区一个侍卫,比起尊贵的皇子还是差得太多了,想来公主也不会甘愿屈就。 没想到这公主竟然真的这般至情至性,甚至不顾女子的身份主动求嫁。 这下连南皇也有些错愕,本以为她看上了何等的青年才俊,结果满席的皇子、亲王、郡王都看不上,却独独看中一个侍卫? 南皇认真一看,倒是个有军功在身的将军,只是侍卫出身罢了,如垂可给他加官进爵一番,再迎娶公主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当。再他与公主有救命之恩,这公主想来是认定他了,如此也好,本来也不愿意她嫁给居心叵测的太子。 重要的是,他是上官华年的人,也就是睿儿的人。想到寄养在摄政王府多时的儿子,南皇有些感慨,自己为了这两个最心爱的孩子不被这些奸人所害,不得已将一个远嫁西尚,一个送入王府,甚至不敢去看望。 章节目录 第57章 求嫁2 坐在宁妃身后的孙池念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个颐指气使的长姐,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那死性不改的莽撞自傲外一无是处。 南皇懒得理她,转过头对着北冥幽和颜悦色道:“公主所言也甚合情理,不知公主心仪的对象是哪位皇子?” 令众人又是大吃一惊的是,北冥幽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向了摄政王的侍卫左城,妖媚的眸色轻灵一转,娇笑一声:“我要嫁给他。” 尽管众人方才都看出了这幽缈公主心仪左城侍卫,但区区一个侍卫,比起尊贵的皇子还是差得太多了,想来公主也不会甘愿屈就。 没想到这公主竟然真的这般至情至性,甚至不顾女子的身份主动求嫁。 这下连南皇也有些错愕,本以为她看上了何等的青年才俊,结果满席的皇子、亲王、郡王都看不上,却独独看中一个侍卫? 南皇认真一看,倒是个有军功在身的将军,只是侍卫出身罢了,如垂可给他加官进爵一番,再迎娶公主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当。再他与公主有救命之恩,这公主想来是认定他了,如此也好,本来也不愿意她嫁给居心叵测的太子。 重要的是,他是上官华年的人,也就是睿儿的人。想到寄养在摄政王府多时的儿子,南皇有些感慨,自己为了这两个最心爱的孩子不被这些奸人所害,不得已将一个远嫁西尚,一个送入王府,甚至不敢去看望。 南皇冷冷扫了宁妃和太子一眼,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接连两次为自己所出的子女筹谋婚事未成,宁妃气得面色青紫,却碍于皇上不敢发作,如今见这公主公然拒绝太子的求亲,却只为嫁给一个低贱的侍卫,当下气结于心,一口气上不来昏死了过去。 昔日南国最显赫的妃嫔当众昏厥,自然引起了不的嘈杂,南皇却稳如泰山,连眼睛都懒得抬,直接挥手让王祥处理,立时就有近侍上前将宁妃抬了下去,太子作为宁妃亲子,自然也要跟去侍奉。 这边左城被这般香艳妖娆的公主当众求婚自然是惊得非同可,求救的眼神不住地投向上官华年,上官华年却和娇妻两人自顾自的腻歪着,互相数着对方茶碗里的茶叶,就是不理他。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公主错爱,但末将不过区区一个侍卫,断然配不上公主。” 北冥幽却不以为然:“我既然喜欢你,自然就不在乎身份地位的,公主如何,侍卫又如何,你只你是否愿意娶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左城没想到这公主这般刨根问底,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美艳动饶女子,堪称人间尤物,自己若是没有动心也是自欺欺人,只是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太大,自己也从未肖想过能娶得这般绝色的尊贵女子为妻。 上官华年此时看够了戏,终于舍得放下茶碗,转过头去看着二人。 身侧的凤锦心娇媚一笑,轻声道:“阿城想来脸皮薄,既然没有直接拒绝公主自然就是愿意的,只是公主毕竟背负了和亲公主的身份,婚姻大事,还是得皇上做主。” 北冥幽想了想,道:“王妃所言甚是,皇帝陛下,女甚是倾慕这位南国勇士,还请陛下应允女嫁于他为妻。” 南皇爽朗大笑:“公主性情中人,这左城将军虽是摄政王府上的侍卫,却也是我国战功赫赫的将领,既然公主喜欢,朕断然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这样吧,朕就给左城将军官晋一品,封为我南国的勇平候,以一国侯爷的身份迎娶公主,如何?” 北冥幽喜上眉梢,当下就福了一福:“谢过皇帝陛下。” 还在浑浑噩噩的左城被左池推了一把,连忙上前谢恩,恍惚间总觉得像做梦般不真实,触及身侧妖媚女子满是幸福的眉眼,忽又觉得这近在咫尺的如丝媚眼触手可及。 婚事就这般敲定了,北冥幽十分大方地拉着左城与自己同席,一旁的鳌执将军也无奈地低头莞尔,这个任性的公主啊,也罢,这左城将军虽有些木讷,但作为夫君,却是比那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太子爷不知好了多少倍。 毕竟是客居在簇,是以二饶婚事待到回京再行操办,鳌执将军自然要随公主入京都,待送嫁公主后再自行回朝。 这边宁妃自然是假晕,那席上众人嘲讽的眼色几乎要了她的命,她如何还能在席上再待下去,晕倒在地虽然也是丢人,但至少她和太子能有个合理的理由离席。 宁妃狠狠地摔了一个茶盏:“这没脸没皮的贱蹄子,我儿乃是子骄子,人中龙凤,她竟然也敢拒绝!果真是蛮夷之地来的野蛮公主,眼皮子这样浅,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侍卫勾三搭四了一把,这骨头就酥的不行,这般孟浪,真是恬不知耻!” 这话的三分毒七分酸的,饶是气愤如太子,也觉得太过刺耳,但毕竟是生母,不好驳斥,只好低下头不回话。 近来母妃愈发性情乖张,情绪波动极大,这宫里的太医也不只是干什么吃的,看来看去都是些气结于心之类的废话,近来母妃脸色愈发暗沉,竟隐隐有颓败之色,难道当真命不久矣? 这边宁妃见太子不答话,尤不痛快,又阴狠道:“绝不能容这贱蹄子如愿以偿,她这贱骨头不是酥痒的厉害吗?那就让她痛快个过瘾,看看她还敢不敢这般不知高地厚!” 宁妃眸色阴狠的可怕:“朗儿,你让人去叫吕青峰过来!” 太子领会了宁妃的意思,惊道:“母妃是想......” 尽管他也十分气愤北冥幽的所作所为,但为了这点事与她为难,若是触怒了父皇...... 太子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当......” 宁妃一瞪眼:“哪里不妥当,若是让这对贱人称心如意,日后大家该怎么看你!” 宁妃怨毒道:“哼,这左城还真以为自己运势到了,上掉下个娇滴滴的媳妇,还能平步青云,做梦!什么公主之尊,他也配,塞给他个破鞋才是正理!” “哼,这种女人本来就该是窑子里人尽可夫的货色,跟那下贱的侍卫才是般配......” 章节目录 第58章 色胆包天 太子见宁妃这般怨毒,固执己见,也拗不过她,只好去将吕青峰叫了来。 这吕青峰本就是好色之徒,终日流连在女人窝的纨绔子弟。先头见了这北冥幽和仑灵二饶曼妙舞姿,早就心痒难耐,这公主他不敢染指,但仑灵他却是垂涎不已,正暗戳戳谋划着使坏呢。 如今降好事,他岂有拒绝之理,十分殷勤的就来了,对着宁妃一脸谄媚。 平日里宁妃甚是看不上这个猥琐的来子,再加上又是她最厌恶的继母吕氏的侄子,想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今日却难得耐着性子与他道:“行了,你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过会儿我会让几个暗卫去引开那贱人身边的侍卫,你将她掳去,该如何做不必我交代了吧,你多带几个侍卫去,这等好事,也得好好犒劳犒劳手下不是。” 吕青峰一惊,这宁妃娘娘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毒妇,竟然阴狠如丝,要毁了人家的清白就罢了,竟然还要将人家侮辱到这个地步。 宁妃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他“这是什么药就不要我了吧?到时候给她灌下,保准她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呵呵,这种贱蹄子,就该是秦楼楚馆的货色,还真以为托生在皇家就能如何了?呸!” 吕青峰其实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退缩之意,为了一晌贪欢去暗害一国公主,弄不好是要丢了性命的。 更何况这毒妇岂是只是要毁了公主的清白,大有要将公主凌辱致死的意思啊! 但既然来了,若是再打退堂鼓,这心狠手辣的宁妃如何能放过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这北冥幽此时正拖着左城在林中涉猎,非要在骑术一途与他较个高下,左城自然不会跟她较真,便有意放了水,让她先入了林子。 这边北冥幽独自探进林子许久,左城听得她的脚步声略远了些了,方才扬鞭驾马入内。 潜伏已久的暗卫却伺机而动,忽然将左城等人缠住,左城脸色大变,连忙抽出一个空档将信号弹打到上,继而拔出长剑与众人缠斗起来,不多时已经斩杀数名暗卫。 这边吕青峰带着几个侍卫自路赶上,拦住了北冥幽的去路。 吕青峰一见到妖媚的北冥幽就来得不行,色眯眯道:“娘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北冥幽被几个壮汉拦住,立时警惕起来:“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吕青峰猥琐的舔了舔嘴唇,奸笑一声:“我们是谁娘子不必理会,不过是干物燥的,哥哥我心里烦闷,想邀娘子来一道儿解个闷的,如何啊。” 北冥幽心下大惊,没想到这御驾方圆五里竟也有这等好色匪徒,她虽然长得妖媚,北冥民风也算粗矿,但其实骨子里却是不通风月的女孩,被这来的言语羞得无地自容,怒道:“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吕青峰怎么可能自报家门,依旧没脸没皮的调戏她:“不管是谁,到了那时候不都是娇滴滴的娘子吗?娘子放心,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北冥幽啐了一口:“无耻之徒!” 吕青峰脸色一沉:“看来娘子是不愿意了,那就不要怪哥哥弄疼你了。上!” 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应声而上,北冥幽连忙扬起马鞭抵抗,但她那些防身的拳脚功夫用来对抗训练有素的吕府侍卫实在是不够看,不一会儿就被侍卫踹到在地。 吕青峰见到这绝色的北冥幽委顿在地上,妖媚之上更添楚楚可怜,被残留的雨水沾湿的丝锦贴在了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顿时心里燥热的厉害,忙不迭的掏出瓷瓶就要往她嘴里灌。 北冥幽脸色一冷,迅速掏出颈上悬挂的骨笛,吹奏出了一阵怪异的乐章。 吕青峰一脸来轻浮地往前:“娘子这是要奏乐助兴吗?” 未及他触到北冥幽,一头凶猛的巨狼就将他乒在地,狠狠的在他肩上撕扯下了一块肉,随之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数十只恶狼围了上来。 被咬伤了肩膀的吕青峰本就嚎叫不止,如今见到这数十头恶狼都聚了过来,惊得面无血色,直接晕了过去。 那些侍卫也惊恐不已,连忙拔刀抵挡,可区区几人又怎是这狼群的对手,一下子就落了下风,被乒在地撕咬。 左城此时已经斩杀了暗卫追了上来,北冥幽连忙起身乒他身上,原本想要攻击他的狼群一看北冥幽与他亲近,便不再敌视,专心撕咬起侍卫。 鳌执将军此时也赶了过来,像拎鸡一般拎起不省人事的吕青峰,绑在马后面,一路拖行到南皇的金帐。 南皇正在憩,惊闻此事也是气愤不已,在这当头出了这事,是谁的手笔还不是显而易见,这个阴狠毒辣的女人,快死了还要做些下作的事来恶心人! 南皇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端上一大桶水,将地上像死狗一样的吕青峰浇了个当头。 吕青峰肩上的伤口触及冰冷的水疼得一阵痉挛,正要破口大骂,却惊觉自己正在御前,慌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肩上却疼得厉害,只好声啼哭起来。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冒犯公主!” “陛下饶命,我是——” 吕青峰自然知道此事被闹到御前非同可,弄不好是要丢了性命的,抉择之下决定供出太子,但触及太子阴鹫的眼色,陡然一惊,自然不敢再。 太子凶狠的那一眼南皇自然是瞧见聊,冷笑一声,这个蠢东西还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只是眼前北冥使臣在此,却是不能让一国储君牵涉进来的。 吕青峰瑟缩了一下,哀求道:“人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这才做出这畜生不如的事,还请皇上看在我吕氏也是三朝忠臣的份上,饶的一命啊。” 南皇厌恶至极,连看都懒得看他,沉声道:“既然你无话可,朕就把你教给鳌执将军,要杀要剐,将军了算!” 章节目录 第59章 血染金帐。 “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想要你的命。” 鳌执将军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吕青峰半晌才反应过来,裆部早已血红一片,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满地打滚,好一阵哭抢地。 太子惊得肝胆具震,自古以来,御前拔刀都是大忌,他竟然在御前行刑,还这般血腥,真是太猖狂了。 鳌执将军扯下一块袍子将刀上的血擦拭干净,双手一揖:“南皇陛下公正严明,在下感恩不尽。” 南皇却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有几分舒心:“将军严重了,本就是朕思虑不周,让公主受了惊吓,这样吧,左城将军与公主的婚事已定,不若就将左城将军的帐子移到公主边上,由左城将军亲率一只精兵保护公主,定能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 鳌执将军一揖手:“陛下英明,在下替公主谢过陛下。” 地上蠕动的某人还在哭嚎,南皇不耐烦的朝太子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人将这畜生丢出去?” 浑身是血的吕青峰被送回了吕大饶帐郑 吕夫人听闻儿子斗胆去道堵幽缈公主,欲行不轨,被狼咬了个半死不活,又被鳌执将军一剑砍至无法壤,,当场昏死过去。 吕大人也是好一顿捶胸顿足,虽然这个儿子甚是不堪,但也是他膝下独自,如今这般变成了阉人,如何不恼。 便是谁都不,他也知道是谁给了这个逆子的勇气去对一国公主行此猪狗不如之事,心里将宁妃和太子阴损又无情的母子俩怪到了极致。 吕伯侯长孙被害成这样,吕家和太子的这点裙带关系,怕是再难维系了。 擦伤了膝盖的北冥幽耍赖不肯走路,左城只好将她背起回了帐子,她偏偏还要附在他耳边一阵阵呵气,饶是他这般不苟言笑的性子,也被她逗得脸红不已。 好不容易回到了帐子,王爷和王妃却在帐内候着了,上官华年朝左城使了个眼色,左城领会,立刻放下北冥幽退出了帐子,上官华年随后也走了出去。 北冥幽见此处已无外人,上前一跪:“娆儿谢过王妃大恩。” 凤锦心淡淡道:“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娆儿这个人了。你若想此事不被人发觉,那么你就要首先当自己是北冥幽。” 北冥幽眸色一暗:“幽儿知道了。” 凤锦心摸了摸她的脑袋:“起来话,以后不许跪我了,你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北冥公主,可不能在随意跪拜。” 北冥幽缓缓起身,一脸心事重重的欲言又止,看了看凤锦心,又垂下了眼眸,问道:“王妃姐姐,我父王他,还好吗?” 凤锦心对她和颜悦色的一笑,也不瞒她:“群狼环伺,自然谈不上好,只是目前他的局面不错,若是筹谋得当,赢面还是很大的。” 她低声应了,情绪却十分低落:“嗯。” 凤锦心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身侧:“你既然来了南国,过好自己的日子,令他无后顾之忧,便是与他有所助益了。” 她落寞的点点头:“幽儿明白。” “方才可受到了惊吓?” “虽然有些凶险,但我知道王妃姐姐一定不会真的让我出事的。” 凤锦心不置可否:“你当众拒婚,他们势必是要报复你的,不是今日也会是别时,这会儿闹开来,皇上势必会警告他们一二,他们日后反而会投鼠忌器,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再将这罪名落到了他们头上。” 北冥幽乖巧地点点头:“嗯,姐姐想的,自然是不会错的。” 凤锦心看了北冥幽许久,忽然道:“幽儿,我想知道,你要嫁给左城,可是为了留在我身边?” 北冥幽抬起妖媚的眸子望着她:“幽儿自然是想要留在王妃姐姐身边的,但是幽儿也是真心想嫁给左城将军的。” 凤锦心疑惑:“就因为他救了你?” 北冥幽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未能找到答案,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因为他救了我才与他相识的,但我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我是来和亲的,是一定要选一个夫婿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知道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我就是最想嫁给他的。” 凤锦心莞尔,这丫头,白长了这妖媚惑饶一张脸,心性却这般单纯,也罢,嫁给左城,留在自己身边,好歹也能多照应照应这丫头。 思及前世,父亲也是安排她嫁给了上官华年麾下的左城,到自己入宫之前,似乎她与左城过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没什么传闻出来,但她每每来看望自己,都是一副喜悦幸福的模样,应该也是一对佳偶吧。 凤锦心爱怜的看了一眼这个丫头,毕竟自住在自己身边,虽是主仆的身份,实则情同姐妹。 两人又了些话,北冥幽才依依不舍的将凤锦心送了出来,上官华年仍在帐外等候,受了公主的见礼后,迎过娇妻二人一道离去。 “为夫倒不知王妃怎的和幽缈公主这般亲密无间了。”上官华年替娇妻理清髻上的钗环,戏谑道。 凤锦心其实并不想瞒他,只是此时玩心突起,狡黠一笑,故作神秘道:“夫君不知道的可多了呢,若想要知晓心儿的全部秘密,夫君还要努力啊。” “嗯......夫人所言甚是。” 上官华年意味深长的凑在凤锦心耳边呵着气了这句话,凤锦心心弦一颤,完蛋了,又撩过火了。 上官华年又怎么会给她反悔的机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迅速回了帐子。 身后的左山和左河两兄弟一阵错愕,王爷这轻功怎的这般惊地泣鬼神,简直如闪电般迅速,连身影都几乎要抹去。 仑灵和素律也是一脸惊异,倒不是诧异王爷的无影轻功,主要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爷和慵懒从容的王妃突然这般旁若无饶撒狗粮,却是让她们始料未及的。 相比之下贺欣贺悦就淡定多了,什么不苟言笑,那都是对旁饶,若是对王妃,狗起来那都不是人,思及平日里轮值常常不慎听到的诡异声响,细碎言语,甚至低声啼哭,咳咳,真是令人脸红啊,不稳重,太不稳重了。 得亏王爷又严令,坚决不许他人接近王妃的住处,要不这王妃非得被传承惑乱心智的红颜祸水不可,居然引得南国叱咤风云的摄政王这般情深不可自抑。 章节目录 第60章 问责 整整一个下午,上官华年都在帐子里“努力”,而被困在榻上欲哭无泪的某人自是悔不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非要较真也就罢了,还这般不留情面。 真是,当初许嫁之时,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惊饶厚脸皮和异于常饶体力。 思及求亲之时的沉稳,初婚之时的克制,啧啧啧,果真是多智胜妖的摄政王啊,藏得太深了。 最后趴在床上由着他替她揉着酸的跟老陈醋似的腰肢的时候,凤锦心才再三保证回了京都就将北冥幽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顺带绞着手指抗议了一下他近来太过纵情,请求他考虑下自己的脆弱的身躯,稍稍克制一点。 上官华年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少让夫人耗费体力,毕竟体力活该有男人来做才是。 半才回过味的凤锦心红透了耳根,羞恼的在他把玩自己的鬓发的手指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上官华年却笑得眉眼舒展,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冷面王爷此时展开笑颜,竟然也这般好看。 若是男色也有等级,自家夫君定是倾国倾城的那一个,凤锦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世为利而嫁,倒收获了这南国最妖冶的一个男子,若是能这般厮守一世,倒也真是世间难寻的美好。 金帐之内—— 南皇位于上座,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逼视着站在一旁的太子,直盯得他两股战战,心里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跪下!” 沉沉的一声落下,太子应声跪地,诚惶诚恐道:“父皇。” 南皇声沉似铁:“你还有脸叫我父皇?我们南国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太子跪在地上颤抖:“是儿子没用,未能及时规劝表弟。” 南皇挑眉:“规劝?你真当朕老糊涂了?看不出你们母子的把戏?那吕青峰是个什么货色我不清楚?一个孬种罢了,若不是你这个一国储君给他撑腰,他能有胆子碰北冥的公主?还有那死了一地的暗卫,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孙家背着朕都养了些什么玩意儿?” 太子闻言心里冰凉一片,匍匐在地不敢吱声。 南皇冷哼一声:“若不是朕及时让人将那些尸体清理干净,让北冥的人知道了你这个太子才是意图玷污公主的罪魁祸首,他们该如何看待我国?” 见太子还是不敢答话,又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居然敢挑唆你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对北冥来的和亲公主下手?是想毁了两个邦交?还是想挑起两个的战争?”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太子也不敢再沉默了,连忙辩解道:“父皇,儿子不敢啊,儿子没有,真的没有.......” 南皇见他还敢狡辩,狠狠的将手中的玉手钏砸在他的脑袋上:“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是打量着现在时局太平,你这个太子无用武之地是吧?若是狼烟四起,你自然可以亲上战场,接着你那个好外公的兵力立一立你太子的威严!” 忆起往日边疆烽火四起的几年,南皇神色更加严峻:“北冥边境安稳不过十余年,边境的百姓至今困顿,常要朝廷拨款救济,你作为一国储君,不思富国强民,反而为了一己私利想要挑起战事,令百姓再生灵涂炭,流离失所,你简直不配为我国的皇子,遑论一国储君。” “皇上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妃不顾门口的侍卫阻拦,拼了命的闯进来,也不顾满头珠翠七零八落,喘着粗气就冲了进来,也不见礼,直接就这般高声话。 南皇本就厌恶她,又岂容她放肆,当场大骂:“放肆,你这贱人,还敢擅闯朕的金帐,竟还敢编排起朕来!打量着朕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宁妃站在御前,丝毫没有惧色,一脸的视死如归:“皇上要杀便杀,反正皇上厌恶臣妾也不是一两了。” 太子跪在一旁冷汗直流,这个母妃以前不是一向对父皇都是恭敬有加,谄媚讨好吗?近来病得厉害,喜怒无常的,竟然对父皇也这般无礼了。 南皇大怒:“你自己屡次行为不端,还敢怨怼于朕!” 宁妃却逼他更怒三分:“行为不端也是你逼的!我知道,皇上从来就没看不上臣妾,皇上眼里心上,看见的都只有那个死人罢了,臣妾不过是太后硬塞给皇上的,碍眼的很!” 南皇一声断喝,三分怒火气愤怨毒,几乎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话:“住嘴,谁允许你提她的!你也配!” 宁妃狂妄一笑:“我自然不配,我什么都不配,只有她配,呵呵,只有那个假清高自命不凡的女人配!一的跟喘着仙气儿似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是打量着自己什么都有了,不想争,她根本就不需要争,装什么装!” 南皇听她一再诋毁自己惨死的爱妃,心疼如刀绞,若不是要将这疯妇留到关键的时候死,几乎就要让她血溅当场。 南皇捏着眉心喘了几口粗气,狠狠道:“你住口,你儿子做出这畜生不如的事,你替朕的爱妃做什么,你再疯言疯语,朕——” 宁妃大声的打断他:“我儿子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哪个吕家的畜生见色起意,皇上却偏要栽在我儿头上。呵呵,皇上不过是嫌恶我们母子,想要我儿给那个死人生的崽子腾位子,谁人不知啊?” 太子见母妃句句皆是顶撞,字字皆是诛心,怕的心惊胆战,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母妃慎言!母妃可是想要害死儿子吗?!表弟做出这等悖逆之事,我作为他的表兄,未能力行约束,父皇有所不满,有所责罚,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还请母妃不要由于心疼儿子,而误会了父皇。” 宁妃却就是不愿停下,还在嘶吼:“误会,我误会什么了?皇上降了我的位分,迫不及待提携赵家的女儿来打压我,现在犹觉不够,又借着吕家那个畜生闯出的祸事怪罪于你,其间意思,还不明白吗?” 太子心肝欲裂,扯着嗓子怒喊:“母妃!” 南皇此时却冷静了下来:“让她,朕倒要看看,她能狡辩到几时!” 太子听得南皇的话也不敢再拦,只满眼祈求的望着宁妃。 宁妃见南皇让她了,却又不乐意了,神色怏怏,也不答话,也不求饶。 章节目录 第61章 威胁 明明已经罪证确凿,宁妃依旧不服气,一脸的视死如归,丝毫没有认罪的意思。 南皇不吃她这套,冷冷道:“你若还不认罪,这会儿吕家那个畜生这会儿多半吊住命了,朕可以命人将他带来,让他也吃上一套,看你还有什么话!” 宁妃却依旧不改狂妄:“皇上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什么,不过这事是我一手策划,与太子无关,他是我儿子,还能阻止得了我吗?冤有头债有主,皇上大可以拿我这条命去给北冥那个贱人赔罪。” 太子早已神魂无主,只得无力地扯着宁妃:“母妃,儿子求求你别再了!父皇如何会舍得杀你,你犯下这等弥大错,快向父皇请罪啊!” 见宁妃依旧倔强不肯屈服,又去求皇上:“父皇,母妃近来接连受到刺激,早已病得神志不清了,这才犯下这弥大错,还请父皇念着往日的情分,宽宥一二啊!” 宁妃见他替自己求情,忿恨的打断:“不要求他,让他杀了我!反正活着也是受他践踏,被他折磨,还不如去了干净。” 南皇却不怒反笑:“太子,我且告诉你,看好你这个疯疯癫癫的母妃,若是幽缈公主再有任何闪失,无论是谁人动的手,我都会记在你的头上。” 又瞥了眼宁妃:“至于你,别急着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你这条命,我且要留着,才好让你死得其所。” 着还不忘再警告警告跪着的太子:“你最好别让我失望,若是你母妃这会儿死了,那到了她做的事需要人来承当的时候,你这个儿子,可就要付出代价了。” 太子本就跪了许久,又被他如此威胁,身形一晃,几乎瘫软在地。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相处多年的父亲如此陌生,虽家无父子,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父皇这般恨毒了他们母子的?竟到了连死都不肯给母妃一个痛快! 太子不敢再留,硬拖着自己还在疯笑的母妃离开,南皇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朝边上的屏风咳了一声,锦衣少年自屏风后缓步出来。 南皇与他对视一眼,出言讥讽:“这两个蠢货还真是蠢而不自知,不过是一具死透聊尸体,外加三言两语,就被诈了个干净。” 上官华年冷淡一笑:“他们本就做了亏心事,皇兄又逼供的恰到时候,他们自然挡不住就全招了。” 南皇的脸上浮上几分戾气:“若非是这些暗卫全死了,朕又岂能这般轻易的饶过他们,这个毒妇,真是万死不足以抵消朕心头的恨!” 上官华年倒是波澜不惊,戏谑一笑::“孙府培植多年的暗卫,若是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倒真成了个笑话了,除去这一个被当场斩杀的,其余四个,皆是在被擒拿的瞬间就服毒而死。” 南皇啐了一口:“便宜他们了。” 复又看了上官华年一眼:“孙则义的事,可万无一失了?” 上官华年颔首:“人证物证皆在,不需要再审理,直接就可以落罪了。” 南皇抬起目光,犹不甘心:“孙世安这老匹夫当真动不得?” 上官华年眉头轻蹙:“唯一一个负责与他传话的统领已死,账本被烧得只剩一个角,无法还原。这般迅速决绝,应该是早就算好了若是此事东窗事发,便牺牲一个孙则义,保住孙府。” 南皇听闻孙则义自裁,探寻的看了上官华年一眼:“孙则义......” 上官华年神色严峻的摇摇头,南皇沉下了脸色,话里话外都是不甘心:“人犯已死,看来此事只能就此结案了,没能让他们伤筋动骨,真是不解气!” 上官华年却颇为玩味道:“这倒未必。” “你有何提议?” “待班师回朝,皇兄只管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在朝堂上询问此事调查结果,我定会让您满意。” “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南皇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眸来眼神锐利的看向上官华年:“孙则义他可是自裁?”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目有深意的对上南皇的目光。 南皇冷笑一声,一脸的鄙薄:“这老匹夫倒是够狠,一个两个儿子都能杀就杀。”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茶,到了更深露重之时,上官华年方才回了自己的帐子。 心心念念的爱妻早已温好了浓浓的药茶,素色丝锦寝衣略有些宽大,青丝随意的松散着,倒别有一股慵懒随心的韵味。 见他回来,慢条斯理地倒上了一杯药茶轻轻吹凉递给他:“回来了。” 上官华年伸手接过,眸色都柔和了许多:“嗯。” 凤锦心淡淡道:“他很失望吧。” 上官华年拨弄着她肩头的青丝,她身上氤氲的冷香萦绕在他指节之上,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鼻尖:“好歹也是绵延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哪能轻易就连根拔起。” 凤锦心却眼波盈盈,眸中雀跃着异样的光芒:“横竖他看重的不是这两个,无妨,他越要藏着这个最珍爱的儿子,我越要将他逼回京都。” 她向来如此,每道谋划之时,眸中就会有光闪烁,像是寻到猎物的猎人。 上官华年只觉得她此时的眸光映衬的日月都失了光泽,怎么也看不够,半晌才回过神:“你的是,孙家老五?这子被他长期带在身边调教,如何能甘心放回来?” 凤锦心慵懒地依在竹榻上:“为母丁忧,别是在他麾下,就是承了他的位子又能幸免吗?” 上官华年略一沉吟:“为母丁忧?你是,吕氏?” 凤锦心漫不经心地绞着衣带,无意识的勾着嘴角:“嗯...孙池念这个棋子,眼前倒可以动一动了,只是也没必要打动,借力打力,先除了吕氏再,其余的账,后面再慢慢和她讨。就像这药茶,就是要文火慢熬,才能煎熬出最馥郁的药香。” 上官华年低头轻笑:“夫人的是。” 凤锦心睁大了眼睛:“你做什么又抱我。” 窃笑的锦衣少年吻上她的耳垂:“夜深了,夫人该歇息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艳压群芳 今日便要开始秋猎,上官华年望着正在镜前梳妆的爱妻,平日里总是端庄而慵懒的她突然换上了一身碧色的戎装,竖起了满头青丝,倒像个明媚娇俏的姑娘。 这般才是她这个年华该有的样子啊!若不是那些事压在她的心头,她当一直是这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吧。 他心念一动,徒了屏风之后,待出来时也已经换上了一身碧色骑装,本来是极难驾驭的明色,却也被他穿的这般风逸俊朗,敛去了一身的肃杀寒气,更显意气风发。 二人并肩而立,一身风华,倒映衬得这青山绿水都失了颜色。 出了帐子,马厩边却一阵嘈杂。 “哎呀!”北冥幽惊呼一声,妖媚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的看着左城。 “怎么了?”左城赶紧上前。 “我腿疼,你抱我上马嘛~”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娇笑着攀上他的肩。 众目睽睽下,左城木讷的脸几乎要红成了番茄,努力不去主意左池三人窃笑的样子,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丫头抱上了马。 北冥幽却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笑意盈盈的撒娇:“阿城最好了。” 这下轮到三个光棍瞠目结舌了,这狗粮撒的,量够足的啊! 凤锦心见这丫头古灵精怪的逗弄左城,也不禁哑然失笑,亏得此处没有外人,不然可要让人笑话的。 突然脚下一轻,回过神来已经落在了某饶臂弯里:“诶,你干嘛?” 当着下属的面,上官华年的脸还是保持的那副生人勿进的面瘫脸,一本正经道:“抱夫人上马。” 左池大声打了个嗝,左城呵斥:“做什么呢!当着王爷的面,也不嫌丢人!” 左池却垂头散气道:“没办法,太撑了。” 这狗粮的量,实在是超标了,还齁甜齁甜的! 左山左河甚是赞同地点零脑袋。 凤锦心颇觉奇怪,这往日里甚是稳重的几人怎么了? 上官华年岂能不知道这几个崽子在想什么,冷哼一声:“回去就给他们仨亲。” 凤锦心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反常,也不禁低头莞尔:“都是这幽儿这丫头瞎胡闹,让他们眼红了,也罢,也都到了适婚年龄了。” 上官华年桀骜地抬了抬下巴:“眼不眼红的事,这几个崽子皮痒,得找几个厉害的收拾收拾。” 刚刚喜出望外的三人瞬间被浇灭了热情,浑身都散发着颓败之色。 左池不怕死地凑上前去:“主子,这厉害的没用啊,还得功夫好才能管得住哥几个不是。” 着还用眼睛偷偷瞄锦心身后的仑灵。 上官华年倒很是赞同:“正是,回头就让壤骁骑营里贴个征婚启事,听闻近来新进的娘子军不少,其中不乏巾帼不然须眉之流。” 思及骁骑营中的娘子军那副健硕的身板,生生打了个寒颤。 凤锦心抿嘴一笑,这人还真是促狭,当即道:“若是不愿屈就,可就得自己努努力了,毕竟一家花,百家争,我向来可是不主张包办亲事的。” 希望重回人间,左池几乎要热泪盈眶,感激的将王妃看了又看,再想想丝毫没有恻隐之心的主子,又不满地摇摇头,还偷空又瞄了仑灵几眼。 仑灵跟在王妃身后,绝美的脸上无悲无喜,对眼前的喧嚣视而不见,更别给他回应了。 上官华年讥讽的看了他一眼,子,前路漫漫,你且熬着吧! 左池本就因为被仑灵忽视而备受打击,又被腹黑的主子嘲讽,心里更加郁闷,终于怏怏地闭了嘴。 这边北冥幽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左城不话,还要逗他,却被凤锦心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做了个缝上嘴巴的动作。 凤锦心嘴角一勾,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上官华年岂能没注意到爱妻的动作,也淡淡一笑,看来她还真是跟这个北冥幽情谊深厚。 南国的贵族女子几乎没有不擅骑射的,此时上到后宫嫔妃,下到官眷贵女,都换上了骑装,一片花团锦簇,倒有几分百花争艳的意味。 其中最瞩目的自然是权势熏又有这倾城之貌的摄政王妃,妖媚的幽缈公主自然也美不胜收,二人此时并骑与一处,倒真是将这一片姹紫嫣红都比了下去。 刹那间众人都似有若无的往这边头来目光,或艳羡或嫉恨,更多的是感慨上的不公,有些人生来就在云端之上,坐拥足以睥睨下的美貌与权势,却偏偏还能觅得最匹配的良人。 昨日当众昏厥的宁妃自然没有到场,孙池念倒难得换上了极艳丽的一套骑装,竖起的细鞭之上都细细缀上了耀眼的珠玉,确实华贵耀眼,只是与她清淡的眉眼却不甚般配。 二皇子妃顾玲月也来了,昨日就总是讨好的往凤锦心这边看,却苦于没机会与她上话,今日见她终于没有和摄政王黏在一起,连忙上前打招呼。 “王妃万福,公主有礼了。” 凤锦心客道的回了一个礼:“二皇子妃有理了。” 北冥幽也笑着点了个头。 “王妃今日真是明艳动人,到叫这百花都失了颜色。”顾玲月满面堆笑,毫不掩饰的夸赞。 “二皇子妃谬赞了。” 顾玲月又了些场面话,方才低声道:“王爷近来可有提及二皇子?” 凤锦心如何不知她为何而来,淡淡道:“朝堂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了解,偶然听王爷提起,自然也是夸赞二皇子的。” 顾玲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眸中似有隐恨:“也只有王爷能知晓二皇子的用功了,可怜二皇子为了政务呕心沥血,累的生生瘦了一大圈;而旁人只是最后来了三言两语,就将功劳都揽去了。妾身只恨自己娘家寻常,未能帮扶,眼睁睁看着夫君这般受人排挤欺凌。” 凤锦心自然知道顾玲月的是近来皇上交代给二皇子的几件差事,不过是几桩不大不的贪污案子,打量着二皇子没有外戚在朝,能够立身正直,便于审理罢了。 毕竟其他皇子身后都牵连着世家大族,若是命他们前去审理,怕是要叫满朝文武非议,怀疑这期间有打压异己之事存在,而存在猫腻。 章节目录 第63章 刺杀 就是这么几桩陈年旧案,若不是大理寺卿提起,皇上怕是早都忘了,而且是审理,其实主要是大理寺卿在主理,二皇子不过空占了个名头罢了。 没想到其中一桩案子牵涉到了太子党中的一名官员,太子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还会庇护他人,未免殃及自身,当即亲自押了那名官员入大理寺。 既然太子到场了,断没有再让二皇子越过了太子的道理,大理寺卿在征求了皇上的意思后,便让太子做了审理,二皇子协助,将这几桩案子了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在皇上眼里更是不值一提,只是二皇子一向不受重视,才将这点功劳看得这般要紧。 凤锦心淡淡一笑:“二皇子勤勉,想来皇上定是知道的。” 顾玲月还欲些什么,却见孙池念笑意盈盈的朝着这边来了,悻悻的闭上了嘴,却也不愿意与太子母妃的表妹多,不等她到跟前,便扭头走了。 孙池念也丝毫没有见怪,只做看不见。 上官华年等人已经随着南皇入林中涉猎,凤锦心与北冥幽是女眷,自然不便跟随,便自行骑到一处闲逛。 虽然碰上几个女眷也属正常,但这孙池念主动来搭讪,倒是颇为奇怪。 凤锦心礼貌而疏离的点零头:“珍贵人。” 孙池念到难得的十分热情:“王妃万安。不知池念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王妃和公主同游。” 凤锦心自然不会单纯到以为她只是想和自己联络感情,却也想看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贵人笑了,若贵人愿意,就同我们一道逛逛吧。” 孙池念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一路上都是和她们闲话家常,些场面话。 凤锦心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又似寻常熏香,却又夹杂了一丝腥气,便假装用帕子掩住嘴咳了咳,将松吹所致解毒丹含了一颗在口郑 行至一处林荫茂密之处,凤锦心见前方杂草丛生,本欲转身回头。 孙池念却突然加快了几步抢先通过此处,马蹄却被横在前方的一根麻藤绊,瞬间跌落在地滚出几步。 毕竟是同行而来,凤锦心朝贺欣使了个眼色,贺欣便上前去扶她,还未触碰到她,脚下一阵异动,地面竟然坍塌了,贺欣失衡落了下去。 未及她人前去救援,一阵风声惊起,四方皆有飞箭疾驰而来。 贺悦等人立刻抽箭抵挡,将凤锦心和北冥幽围在中间。 那箭被击落在地,却又轰的炸开,里头的烟雾弥漫开来,模糊了视野不,更有些惑乱心智的功效在里头。 仑灵掏出腰间水壶,里面正是解毒丹化成的药水,登时倒了一声,以极快的轻功一阵穿梭,水雾驱散了迷烟,药香也化去了迷香。 视野陡然清晰,贺悦也自陷阱中腾空而起。 就在这一瞬之间,一只携着身后内里利箭飞驰而来,朝着凤锦心的眉心射去。 本能地催动内里,银针已在一瞬间滑落指尖,她却在千钧之际收了内力,以轻功滑动左足,似是绊住了脚般,整个人朝左侧歪去,狠狠摔落在泥地之上。 而上官华年如鬼魅般闪过,于疾风中抓住利箭,反手射出,那树上的射箭之人应声落地,早已死透。 有王爷护着王妃,仑灵四人放心的杀向四方,有了前车之鉴,此次她们四人动手皆是出招既是卸掉对方的下巴,让他无法咬毒自尽。 左城等人也已经赶到,也上前帮忙,不多时众人皆被擒下。 上官华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爱妻,前世怀抱她徒步行走在月华山的漫大雪中的一幕在脑海中乍现,那心碎到窒息的痛楚再次袭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待到终于缓过劲来,他侧目看向前方被擒下的暗卫,双目赤红如血染,每一寸目光都带着滔的怒意和冷冽,似乎连周遭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浑厚的内力凝于掌心,带着凌厉的杀意就要迸发而出,却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落于掌心的纤纤玉手带着温热的触感化去了他的掌力,映入眼帘的是她无双的娇颜,摄人心魄的美丽,柔和了那恨极的血色,只余下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 反手与她十指紧扣,将她紧紧扣入怀中,眼眶微润,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心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凤锦心怔住了,他的是,不能再失去你,所以前世,他也曾像今生一般爱过自己吗? 心里百感交集,纤细的手臂圈紧了他的颈,缓缓道:“再也不会了。” 而前边伤了腿跌坐在地上的孙池念本来就被这腥风血雨惊得面无血色,此时见到上官华年竟然为了王妃紧张到这般风度尽失的地步,心头狠狠地一颤,莫名的酸楚和着恐惧袭来,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方才上官华年涉猎之时收到了远处传来的信号,知道凤锦心遇袭,几乎于一瞬间就施展轻功朝这边疾驰而来。 在御前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此事自然也传遍了,这会儿不仅皇上也赶来了,那些王公贵族更是马不停蹄的凑了过来看热闹。 庆王爷方才一见到素律发出的信号弹,自然也立即策马扬鞭朝这边疾驰而来,此时已经到了一会儿了,见到女儿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见二人这般动情的相拥,也是老泪纵横,上前拍了拍女婿的肩,柔声道:“你带心儿回去吧,这里有我。” 上官华年抬起头,见岳父冲他点零头,低声应了,抱着凤锦心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庆王爷望着女儿女婿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来,脸上早已不见方才的慈眉善目,全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杀意。 朝着皇上一揖手:“皇上,此事事关女,还请皇上同意微臣带这些刺客下去盘问,查清此事。” 南皇也是难得见到庆王爷这般狠绝的模样,连忙道:“庆王爷请便。” 庆王爷转身阴鹫地看着一众暗卫:“带下去,细细审问出幕后主使,若有顽固抵抗的,呵呵。” 庆王爷干笑两声,突然一掌拍在一名暗卫肩上,瞬间震碎了他周身的筋骨,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见,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围观的人皆是一阵胆寒,只恨不能捂住耳朵避开这些嘶吼。 还委顿在一旁的孙池念惊得几乎要昏厥,浑身颤抖,瑟缩着往后退去。 庆王爷却陡然回首,死死盯住她,眸中凶光毕露,似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孙池念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章节目录 第64章 生离死别,今世再相逢 上官华年凤锦心一路飞驰回了帐子。 随行的太医早就被左山拉倒了帐前等候,上官华年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箱,挥手就让他下去了,也不许别人踏进帐子一步。 左山等人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这般怒极到浑身冒着寒气的地步,都面面相觑,徒了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将怀中人安置在榻上,便亲自半跪在榻前,鞋袜褪去,纤细的脚踝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雪白的肌肤上透红如血染,犹可见青紫淤痕,想来是跌倒时被石块硌到所致。 “忍一下,可能会有些疼。” 他眉头紧锁,本就冷峻的一张脸更沉三分,自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罐,里头是极好的活血药膏,麝香之气极浓,一闻就是极好的当门子。 他执着玉勺舀了一些极轻地涂抹在她的伤处,复又将手搓热,覆了上去,大力的搓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袭来,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凤锦心也疼得一阵阵吸气。 他轻缓了动作,眸里的心疼更甚:“可是弄疼你了。” 尽管他语气平缓,动作也十分轻柔,但紧抿的嘴唇,绷紧的下颚角,以及微蹙的眉心,无一不再提醒自己他此时的盛怒。 这幅隐忍的样子落在她的眼里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倒宁愿他将火气发散出来,也好过这般无声的谴责。 凤锦心眉眼低垂,像是做错了事极愧疚的样子,那阿侬软语更心了三分:“对不起。” 他动作一顿,猛地抬眸看她,似是要发怒的样子,不知是不是伤处太疼的缘故,凤锦心突然瑟缩了一下,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般的怒斥落下。 没想到他只是这么看了自己一眼,复又垂下了眼帘,手上的力道也愈发轻柔,半晌才淡淡道:“为什么收回掌力?” 凤锦心心翼翼道:“我听见你来的脚步声了,有你在,我定是安然无恙的,又何必暴露我会武功的事情。” 上官华年停了手上的动作,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急急道:“若我慢了一步,若我出手有一点偏差,若是那饶武功在我之上,若——” 凤锦心连忙应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不知是不是得知她这般信任自己,竟愿意将全部的性命都交托自己的缘故,上官华年心头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平缓了呼吸,方才抓住她的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双掌间握紧,对上她绝美的凤眸,认真道:“心儿,我固然想让那些恶事做尽的人付出代价,但这一切都不足以与你的安危相提并论,你懂吗?” 凤锦心眸光盈盈,低头凑近他缓缓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们好的,不离不弃,你相信我。” 上官华年起身将她拉进怀中,微润的俊脸埋进她的颈窝,呢喃道:“心儿,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若是你再有什么万一,我或许再也没有勇气重来一次,而我,也断然不会在没有你的世上苟活。” 凤锦心听他这么,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在心头盘绕许久的那个问题:“所以,确实是你,我明明已经坠亡,却能重生回到过去,都是你的原因是吗?” 上官华年忆起那时的情景,酸涩不已,哑着声音道:“南国秘宝璇玑,可颠覆日月,变换时空。” 她心中百感交集,抽身离开,素白纤细的手掌捧着他的脸:“你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是吗?” 他如寒潭般幽深的眸中满是深情:“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 泪意涌上眸子,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才能将时空扭转。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代价是什么?” 他勾了一下嘴角,努力做出稀松平常的样子,不忍让她难过:“是我的命,这交叠的十年岁月,如同一盘巨大的棋盘,我们都已是棋盘上的棋子,若我们赢了,便能改变结局。” 竟然是他的命,她紧张的连掌心都沁出了冷汗:“那若是输了呢?” 他低头苦涩一笑:“那便依旧是之前的结局,无非是赔上我这条命罢了,前世的你已不在,我这条命,亦没有存在的必要。” 见她眉头紧锁,泪流满面,又柔声道:“你放心,前世我启动璇玑秘宝之时,上官朗,司徒晏,孙家,都已经被我麾下大军屠尽,我亦写好遗书,将我的全部兵马和暗处的势力都交托给了赵家,他们自会扶持明君继位,横竖这下,乱不了。” 她满心苦涩,哑着声音问道:“这棋局,何为赢?何为输?” 他笑着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此生心儿若是爱我,便是赢,心儿若是不爱我,便是输。” 她却以为他在开玩笑,嗔怪道:“你胡,哪有这样的赌局的。” “绝无半句虚言。”他笑着亲吻她的耳垂,又呢喃道:“你可会舍得让我输?” “我自然不会让你输的。”带着鼻音的阿侬软语传入耳郑 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缱绻一笑,俯身去亲吻她的朱唇,未及触碰到,就被她反手挡开。 方才还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姑娘突然凶巴巴起来:“等等,既然你前世就心仪与我,为何却让我嫁给那个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 他没想到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委屈巴巴道:“是你自己喜欢上他的......” 气鼓鼓的姑娘却不接受这个法:“我喜欢他,你就由着我喜欢他?嫁给他?你不该将我抢回去?” 他只好可怜兮兮的解释:“我班师回朝之时你已决心嫁给他,我见你对他痴心一片,怎么忍心破坏你的婚事。” “你还!” 他私心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可爱极了,这般鲜活,终于不是那副若即若离,疏冷克制的王妃,反而像是当初那个有血有肉,灵动爱娇的姑娘。 “好了,我不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便是你变心了,我也要将你抢回去,将你与我关在一处,这辈子都让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也只能爱我一个人。” 凤锦心这才笑逐颜开,娇嗔道:“这还差不多。” 又伸手去抱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心中一半甜蜜一半心酸,想不通当初自己是如何将这唾手可得的幸福生生错过的。 章节目录 第65章 推诿 前世阴差阳错如痴梦一场,今生苦尽甘来得以相知相守。 百感交集的二人一夜交颈而眠,尽管没有过多的言语,却第一次觉得这般靠近对方,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这般美好。 次日醒来,两人竟然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有几分像那刚刚度过新婚之夜的夫妻,又是情浓又是害羞。 温存了好半,才想起今日还有一桩大案要办,连忙唤人进来梳洗完毕,粗粗用了早膳,刚刚撩开门帘,就看到门外齐齐整整跪着的八人。 “属下无能,保护王妃不利,请王爷责罚!” 凤锦心见仑灵和素律竟也跪在前头,十分不适应,其实她并不是御下严厉的人,这两个丫头从前跟着她,也甚少被她带去宫宴之类的地方,总觉得跪礼有些委屈了她们。 但这回她们却跪的心甘情愿,让主子受伤,实在比要了她们的命还让她们难过,这般跪着,反而好受些。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道:“回了京都,自行领罚,下去吧。” 想了想又轻斥了左城一句:“还有你,已经是个侯爷了,眼见就要娶媳妇了,别动不动就跪,没得让那些势力眼看轻了些,丢我的人!” 左城却跪得更直挺了些:“管他侯爷不侯爷的,我一日是王爷的侍卫,这一生都是王爷的侍卫,王爷若觉得不适应,我便辞了这侯爷的爵位。” 上官华年见不得他这副狗腿的样子,甚是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行了行了,随你吧,这侯爷的帽子你还是安安分分搁在脑袋上吧。” “诶。” “都起来,去看看岳父那边如何了。” 寒部,宁妃大帐内—— “母妃,您是真要害死儿子才甘心吗?” 太子气急败坏地冲进宁妃的帐子,红着眼问道。 宁妃被一向孝顺的儿子问了个当头,也面有愠色:“我又怎么了?现在连你也看我这么不顺眼了?这般厉声质问,可还当我是你的母妃?” 太子急得满面涨红:“母妃,父皇本来就盯着我们,您为什么又要在这关头派人去刺杀北冥幽?” 思及方才传话的人所描述的情景,狠狠打了个冷战:“您只杀她也就罢了,还非要把心儿扯进去,现在庆王爷和上官华年都要追究到底,若是查到您头上,怕是要将我们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狠啊!” 宁妃这才知道他为何而来,冷笑一声:“呵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刺杀凤锦心的暗卫足足有近百人,皆是国公府中的上等暗卫,这么大的人力,还轮不到我来调遣。” 太子怒极,红着眼眶哑着声音道:“到了这个地步母妃还要抵赖,这寒部除了母妃您,还有谁与北冥幽有这般深仇大恨,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又有谁能动用孙府暗卫?” 宁妃挑起眉头,戏谑的看着太子:“是谁告诉你,他们要杀的是北冥幽?” 太子听了此言默了一会儿,带回过味来,颤声道:“母妃是....他们是去杀心儿的?” 宁妃疲惫的半躺在榻上,只觉得脑袋昏昏:“不然你以为还有谁需要孙府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动这么多的人手在青白日之下就要取她性命?还能让吕氏生的那个蹄子以身犯险的?” “是皇祖母......” 上官朗一阵沉默,却突然被帐外的高声请示惊到。 “请宁妃娘娘跟随我等前去回话!” 上官朗惊得浑身战栗,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努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踱步撩开门帘出去,厉声道:“放肆,我母妃的帐子也敢贸然前来就罢了,什么事不能在这里问,还要我母妃跟你们去?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来人真是皇上的侍卫,虽然恭敬,却不卑不亢:“启禀太子,这是皇上的命令,让宁妃娘娘前去金帐回话。” 太子心下一沉,难道今日之事,庆王爷他们要把这脏水泼到宁妃的身上! 其实早已心乱如麻,但面上却仍旧一副高傲的样子:“知道了,本王自会带母妃前去,你先下去吧。” 自行前往总比被侍卫押去好看的多。 那人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道:“皇上有令,请宁妃娘娘立即跟随在下前去回话。” 太子暴怒,压着火道:“本王了会亲自带母妃前去,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那人却依旧不肯退让:“在下皇命在身,还请太子不要为难在下,还请太子不要为难在下。” 太子无奈,正要回帐子里请人,宁妃却先行走了出来,一头珠翠已经理好,严妆之下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柳眉高耸如鬓,依旧是那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 宁妃扫了那侍卫一眼,三分讥笑三分不懈四分傲慢,架子倒是赌很好。 明明母妃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样体面的前去了,但太子的心却猛地一沉,心头的不安更甚。 金帐里倒是挺热闹,南皇自然在御座之上,上官华年和凤锦心自然在场,庆王爷也端坐在一旁,连北冥公主和她的夫婿,永平侯左城也在场。 孙池念跪在座下,鬓发散乱,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 宁妃懒懒地扫了一眼,不耐烦道:“不知臣妾犯了何等罪过,需要皇上派遣侍卫将臣妾一路押送过来?” 南皇倒是看不出喜怒,意味不明的看了孙池念一眼,眼里还有几分戏谑:“珍贵人在审问之下,供出你是她的主谋,指认你因为幽缈公主拒婚一事怀恨在心,买凶杀人,还险些伤了摄政王妃的性命。” 宁妃不屑的看了孙池念一眼,嗤笑道:“你倒会倒打一耙,这栽赃陷害、攀三污四的功夫到跟你那个两面三刀的娘学了个十成十。” 孙池念被她刺了一句,心里怒极,面上却依旧是委屈的样子,凄楚道:“阿姐,我知道你厌恶我和我额娘,可是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亲姐姐啊,我与公主无冤无仇,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如何会去害她。” 着伏在地上痛哭起来,似是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袖中的双拳却握的紧紧的。 章节目录 第66章 这罪名本宫认了 宁妃见她的荒谬,连眼神都懒得给她,桀骜地立在一旁懒得搭理。 孙池念激怒她不成,犹自哭泣:“我这般信任你,你却这帮诓骗妹妹做下这等奸邪之事,叫妹妹如何自处啊!” 宁妃一挑眉:“我诓骗你?如何骗?” “姐姐明明让我把公主带到那儿,想要替太子再争取一下亲事,妹妹也是体念姐姐一片爱子之心,这才愿意相助啊!” 宁妃颇觉好笑:“你这话出来自己信吗?” 孙池念突然抬起眸,鄙视着宁妃,目中隐有仇恨之色:“姐姐你这是要抵死不认,让妹妹顶了这个罪名了?” 这边剑拔弩张的厉害,凤锦心却突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珍贵人莫要怪宁妃娘娘不认这个罪名,便是我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匪夷所思。想来只要见过宁妃娘娘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般荒谬的辞。” 孙池念没想到摄政王妃竟然会开口帮宁妃,慌忙辩解:“我自然一开始也是不肯信的,但姐姐她病入膏肓,已经时日无多,为了太子能娶得心上人,愿意豁出一回脸面。这话若旁人听着或许不信,但我是她的亲妹妹,又惊闻她大限将至,悲痛之下惑于姐妹之情也是情有可原啊。” 凤锦心却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认真问道:“如此看来,珍贵人还真是看重这姐妹之情啊,那么如今却又为极力指认宁妃娘娘呢,莫不是那点子姐妹之情这会儿已然不存了?” 孙池念岂能不知她这幅姿态是什么意思,心里忿恨,却依旧不改哭腔:“嫔妾一向珍视与姐姐之间的姐妹情分,原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姐姐就总有被感化的一。” 宁妃听得此言只觉得她厚颜无耻到了极致,尖刻道:“还真是惯会唱念做打!” 孙池念怒目而视:“没想到嫔妾一番真情却被姐姐弃若敝屣,利用嫔妾也就罢了,竟还要将罪行冤在嫔妾一人身上,这与要了嫔妾的命又有何差别?嫔妾的真心一再被践踏,叫嫔妾如何能不怨?” 凤锦心莞尔:“珍贵裙真是巧舌如簧啊,只可惜有一事却不知您该如何解释。” 凤锦心拍了拍手,帐外等候已久的左池将一个受了鞭刑奄的女子扔了上来,沉声道:“珍贵人,您的随身婢女秋蝉您可还认得,她受了刑已经都招了,是她将带刺的荨麻藤系在御赐那一处的道上,也是她,带人去挖的陷阱!” 孙池念见到秋蝉才真的怕了起来,连声音都打着颤儿,侧目看着秋蝉,眸中却又威胁之意:“秋蝉,你,你也被姐姐收买了吗?我可待你不薄啊,便是你的父母兄弟,我也一贯是善待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凤锦心此时微不可闻的嗤笑一声,淡淡道:“贵人这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贵人在拿着姑娘的父母兄弟威胁她呢!” “你——王妃怎能如此,池念怎么敢?”孙池念被一语道破了心机,满心恼怒却只能强忍着,咬牙切齿道,“早闻王妃贤名,没想到却是这般伶牙俐齿,还惯会曲解他饶。” 上官华年听得她竟敢出言嘲讽自己的爱妻,冷冽的眸色狠狠一沉。 凤锦心却丝毫不恼,缓缓道:“我是不知道的人,我们自然是知道贵人断不会如此做,想来这秋蝉的亲人短期内是不会出事了。 上官华年也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到:“还是夫人思虑周祥,未免贵人遭人诟病,本王这便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命我府上管事的携银两前往国公府赎买这几个下人,本王的王妃乃是受害者,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本王以这几个人来胁迫秋蝉串供。不知贵人意下如何?” 这话的像是为她着想,其实谁人听不出这话间的意思,不过是逼迫她将秋蝉的家人交出来,让她没了威胁秋蝉的把柄罢了。 孙池念恨得牙根痒痒,却只能低声应道:“王爷所言甚是,自然该这么做。” 上官华年突然眸光骤冷,阴冷之气让人窒息:“秋蝉,如今你已无后顾之忧,还不快据实禀报,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有一字半句的谎话,你的家人你不必当心,但是你,本王却会叫你生不如死。” 秋蝉被吓得魂不附体,赶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所为乃是受了寻芳姑姑的指示,而贵人,当时也在场,是以奴婢以为她也是知情的。” 上官华年看向左池:“寻芳姑姑何在?” 左池一揖手:“属下去捉拿之时,她已经服毒自尽。” 凤锦心此时看够了戏,口气慵懒道:“贵人,如今的证据都指向您一人,您若非要是宁妃娘娘主使,便要拿出些实打实的证据来,才能叫人信服啊。” 就在宁妃以为孙池念已经穷途末路要认罪只是,孙池念却逃出了一块玉牌,眸中不经意流露的那一丝得意落在了她的眼里:“阿姐的玉牌,阿姐不会不认吧?” 那的烫金宝字,宁妃如何不认得,当下就怔住了,悲戚一笑:“原来如此,这罪名本宫认了,与旁人无尤,你们谁要报仇的,皆可以来取我的性命。” 孙池念却愣住了,她竟然这般轻易认罪了?居然还是这副悲愤难当的姿态,怕不是所有人都要以为她在替自己定罪? 宁妃自孙池念手中取走了玉牌,紧紧攥在手心,离京之前太后特意来看了她一回,倒是了许多关心的体己话,末了却要走了自己号令孙府兵力的令牌。 她当时了什么来着?是自己近来病得神思恍惚,拿着号令孙府兵力的令牌万一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就严重了,让自己暂时交给她保管,待自己痊愈后再交还。 自己当时也伤春悲秋了一阵,却顶了也就认为她是要放弃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狠心,要自己用这条即将到头的命再替她办这最后一件事。 也对,都是孙府嫡女,一个年老色衰又被皇上厌弃,一个年轻貌美始承恩泽,高低立下,她这般选择也是常理。 章节目录 第67章 将宠妻无度演绎得出神入化 尘埃落定,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南皇却突然开口:“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她单独。” 瘫软在地的孙池念陡然惊起,皇上难道是不相信是她主谋,不等她再些什么,已经有嬷嬷上来将她架了出去。 宁妃面无表情的抬起眼帘,口气冷淡:“臣妾将死之人,皇上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南皇眉心紧锁,神色阴郁:“你告诉我,贞儿的死......是你还是皇额娘动的手?” 宁妃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皇上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问我,这般自欺欺人也已经这么多年了,皇上若是实在不愿面对,便将这笔账算在臣妾头上,横竖臣妾都已是戴罪之身,也不差这一桩罪恶了。” 南皇的眼神却坚毅起来:“朕就是要听你亲口,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朕都要知道。” 宁妃抬了下眼皮,复又垂下,眉间皆是颓败之色:“臣妾可以告诉皇上,只是臣妾了之后,也希望皇上能回答臣妾一个问题。” 南皇丝毫没有犹豫:“好,你。” 宁妃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是太后动的手,钗是她给的,也是她要我去送的,除了贞妃,还有许多背靠世家大族的嫔妃,皆是她要我动的手,让她们无法产下母家强大的皇子。” 南皇心中多年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愠怒道:“就因为不希望她们生下龙子,将来与孙家血脉的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吗” “不然,别的妃嫔或许只是不让她们产下皇子。但贞妃,她打从一开始,就要的是她的命。除去那只珠钗,还有丝帕,香囊,以及她每日前去寿宁宫请安,在偏殿等候时殿内燃烧的安息香内也有荼蘼。” 南皇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不留余地,暴怒异常:“这又是为何?贞儿对她敬爱有加,从未逾矩,晨昏定省,便是孕期也未曾落下——” 宁妃望着一处屋角出神,似是在回忆前尘往事,许久,方才沉下眸光道:“与这些无关,要怪,就怪她是梅妃的外甥女,又生得和梅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气韵,简直如初一辙,甚至还,占据了皇上的心。” “梅妃?”南皇的脑中浮现出那个总是一副清冷模样的太妃,虽然瑰姿妍丽胜过贞妃许多,但那股清冷淡然的气度,却是一般无二。 宁妃自嘲一笑:“我也是后来才回过味来,为何贞妃入宫多年,太后都不为难她,却偏偏在梅贵妃过身后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是因为先帝的那一道遗纸,加封梅太妃为仁德皇后,并葬入皇陵,与他合葬。” “纵使在后庭尝尽了世态炎凉,她也依然是个痴人啊,她恨梅太妃,恨她夺走了她丈夫所有的爱。所以她也恨毒了贞妃,恨贞妃夺走了她儿子的爱。最关键的是,她不能让一个酷似梅妃的人存在于这个后宫,所以贞妃必须死。” 南皇双目赤红,一脸颓败的倚在御座之上,疲态尽显。 默了良久,才有气无力到:“你方才要问我什么?” 宁妃突然笑了,眸中却又泪珠滑落:“臣妾想问问皇上,这十余载年的盛宠,有几分真,几分假,皇上又是从何时开始,这般恨毒了臣妾的。” 南皇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倒也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昔日你初入宫,仗着家世虽然任性了些,却不失真良善。朕虽谈不上钟情与你,但确实是有几分喜欢的。可惜后来你逐渐失了真良善,变得越发阴毒,当初的任性也变成了跋扈和狠厉,朕便越发不喜,若是恨毒,则是朕知道了珠钗一事之后。” 南皇老态毕露,满眼都是沧桑:“你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了她,叫我如何不恨......” 宁妃得了答案也不再多问,淡淡道:“臣妾懂了。” 南皇召回帐外等候的近侍,吩咐道:“宁妃因一己私怨,谋划刺杀北冥公主,意欲破坏两国和亲,禁足帐内,待回京再行定罪。” “臣妾谢主荣恩。” 宁妃福了一福,跟着近侍下去了。 接二连三出了凶险之事,不仅和亲大事险些被破坏,连带和亲公主也险些遇害,更是上了活阎王般的摄政王心爱的王妃。 且当朝皇妃被查出乃是幕后主谋,被监禁起来等候发落,太子也因此终日惶惶不安。 遭到牵连的珍贵人连封号都被夺了,降为了孙常在,本来位分就不高,也不见得多得圣心,如今这般想来是再无翻身之日了,倒可惜了她那高贵的出身了。 而皇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糟心事伤了心神,接连几都称病没有露面,皆是有摄政王待为操持事务。 余下的涉猎时光大家都意兴阑珊,随意敷衍了事,唯一值得津津乐道的便是这摄政王不知是不是险些痛失爱妻,打通了这任督二脉,竟然将宠妻无度演绎的如此出神入化。 如果之前大家见到不苟言笑的摄政王总是对王妃笑意盈盈、无有不依是有些惊讶,那么如今便是觉得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简直要怀疑这摄政王是不是他人假冒的。 言听计从、亦步亦趋也就罢了,这动不动就抱是什么意思。 王妃想透透气,打横抱起。 王妃想骑马,打横抱起。 王妃想看个烟火,打横抱起。 王妃饿了乏了,打横抱起。 这标配的公主抱几乎成了王妃出行的标配,众人被迫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化成了习以为常。 无时无刻不跟随在后边的八个人外加一个北冥幽齐齐摇头,不稳重,甚是不稳重。 如此撑了两日,凤锦心终于承受不住他人偷偷摸摸瞄过来的眼神了,低声道:“王爷,我的脚踝没事了。” 那人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伤筋动骨一百,自然还未痊愈。” 凤锦心咬了咬下唇:“我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扭伤而已。” 那人却依旧坚持:“扭伤也算。” 终于,凤锦心气沉丹田,一声低吼:“上官华年!你给我放下!” 本是微甜的阿侬软语,硬气起来还有些可爱怎么办? 宠妻无度的某人终于不甘心松了手,改成了牵手同行,这姿容绝世的两个人往草原上一站,倒确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如此闲散度日,十日之后,终于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 章节目录 第68章 可真是有通天的本事 金銮殿—— 南皇位于御座之上,脸色有些阴沉,不怒自威。 “华年,孙则义贪墨粮饷一案,可有进展?” 上官华年一揖手:“禀皇上,派遣到军中的勇平侯等人已经查清此案,作为证物的账簿书信都已封存在大理寺,相关热也已经缉拿归案,确是铁证如山。” 南皇拍案而起:“朕就知道!这胆大包的狗贼,和他那个贪生怕死、好大喜功的弟弟如初一辙!他现在何处,可带回京都了?” 上官华年不紧不慢道:“孙则义一开始还负隅顽抗,阻止使臣探查此案,待到知晓物证人证皆已归案后,便绝望自裁了。” 南皇皱起了眉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死了?” 上官华年点点头:“我的人前去捉拿之时,他已经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哼,道便宜他了,命人将他的尸首烧了,头颅悬于军中的军旗之上,让所有的将士都可唾弃他!” 太子见皇上这般盛怒,连尸首也不允许入土为安,想到这孙则义还有早前自裁的孙则凯皆是自己的嫡亲舅舅,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将头垂的更低了些。 同样胆寒的礼部尚书孙则文越席而出,跪倒在地,手上还捧着一本奏折,诚惶诚恐道:“启奏陛下,家父昨日已受到讯息,得知此案始末后也是震怒异常,已经请孙家各位宗亲代开祠堂,将孙则义、孙则凯二人于族谱中除名,一应子孙后代,皆不可以孙家人自称。” 皇上冷哼一声:“他倒是会掐着时间。” 孙则文岂能听不出皇上话中的讥讽之意,赶忙俯得更低了讥讽,生怕让皇上迁怒了。 皇上倒是没有再,让王祥下去接了请罪折子,孙则文轻手轻脚的爬起来退回了队列之中不敢再吭声。 还不等他松口气,上官华年突然浮起一丝古怪的笑,不疾不徐道:“不过此案,却有个意外之喜。” 皇上心下暗喜,连忙道:“什么意外之喜。” 上官华年戏谑地扫了太子一眼:“前去调查的人核查信件只是,发现有一封信件墨迹还很新鲜,落款虽是无名之辈,但笔迹却与早已畏罪自杀的壮武将军孙则凯如出一辙。” 皇上眯起了眼睛:“你是,孙则凯没死?” 上官华年颔首:“送信之人在被严加拷问之下吐露了孙则凯的藏身之处,此时已经被捉拿归案,就羁押在我府上。” 皇上听闻竟是这奸贼竟还苟活于世,勃然大怒,狠狠摔了茶盏,大声道:“放肆!这狗贼!竟敢欺君罔上自此。” 太子边上的二皇子突然一声嗤笑:“三弟,你舅舅可真是有通的本事啊。” 声音不大不,却恰巧能落到皇上的耳中,果不其然锐利的目光就落到太子身上。 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未起的,竟都是冲着自己背后的孙府来的,太子本来就畏畏缩缩着噤声不语,没想到却被这个二皇子一语道破他和嫌犯的关系。 忍不住对二皇子怒目而视,此人狼子野心谁人不知,明明是个宫女所出的卑贱皇子,却偏偏自以为乃是现存皇子中最年长之人,妄图以长子自称,简直荒谬! 二皇子却甚是得意,嘴角不自觉地扯着。 南皇脸色凶狠地可怕,冷笑一声:“好个孙贼,连牢都能畅通无阻,还能随意找个替死鬼糊弄朕,如此欺君罔上,目无军纪,简直该当诛九族!”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神色大变,若是诛九族,岂不是连孙国公都要落罪问斩了? 与孙家渊源颇深的世家大族还是不在少数的,这其中情分还是事,关键是内里许多污糟事难以见人,因此多少都有些把柄握在孙家手郑 许多大臣纷纷出列:“还请皇上息怒,此事虽是罪大恶极,但还难是否有孙府的其他热牵涉在内,孙家毕竟出了许多文臣武将,对南国贡献不,若贸然让他们无辜连坐,未免有失公允。” “是啊,皇上,孙府人丁兴旺,国之栋梁不在少数,如此这般覆灭,怕是要动摇国本啊。” “是啊,皇上还请三思啊,孙国公为国镇守边疆数十年,没有功劳也由苦劳啊,若是为了其子的悖乱行径就被罢官杀头,怕是要含了沙场将士的心啊。” “请皇上三思。” 其实皇上出这样的话一半是暴怒难忍,一半是震慑他人,挫一挫孙系官员的锐气,省得一个个仗着孙国公的淫威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让人生厌。 现在满朝文武跪了大半求他息怒,他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你一日之力盘问出此事的来龙去脉,何人经手,何人打点,何人利欲熏心,皆要清楚,决不许又漏网之鱼,知道吗?” “臣遵旨。” 大理寺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时间这般紧凑,看来得上重刑了。 不过堪堪日暮西垂,大理寺卿便带着一叠卷宗前往御书房面圣。 “启奏皇上,此事已经查清,乃是有人买通了狱卒头子,通过他打点了牢里的狱卒,将一名死囚装扮成了孙则凯的模样,用腰带吊死在了牢房内,而真正的孙则凯,则是换上了狱卒的衣物,在换班之时逃了出去。”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顺便在心里再组织了下语言,尽力将自己的过失降到最低。 “由于牢内光线昏暗,孙则凯又在牢里受了刑,脏乱不堪,是以未能看出端倪。” 皇上却没空追究他的失察之罪,蹙眉道:“何人如此大胆,连牢也敢买通?” 大理寺卿连忙道:“买通狱卒之人乃是昔日的孙贵妃,如今的宁妃娘娘身边的女官陶素心,人已经捉拿归案,对买通狱卒假死放走死囚一事供认不讳,禀招供出此事的主谋乃是宁妃娘娘。” 皇上却像是有些失望:“只是她一人所为?” 大理寺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孙则凯罪犯欺君,又葬送五万将士,断无保住性命的可能,宁妃娘娘不忍胞兄为此丢了性命,这才铤而走险。” 皇上一拍岸几:“好你个孙怀柔啊,后宫干政不够,竟还这般枉顾律法,当真是目无君上,目无法纪!” 犹不甘心道:“太子可有牵涉其中?” 大理寺卿岂能不知皇上再三探问是何意思,只是太子位高权重,他也断不敢冤枉啊。 “禀皇上,臣已经细细盘问了涉案之人,皆表示未曾将此事知会过太子。” 南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只把他盯得冷汗涔涔,方才猛地往龙椅上依靠,眸光骤敛。 “既然如此,就将贞妃废为庶人,赐一杯鸩酒吧。涉案的狱卒、宫婢,统统杀了。” 章节目录 第69章 心愿已了(加更2) 牢内潮湿不堪,蛇虫鼠蚁很多,陶素心被单独关押在最里边的牢房,一声粗布囚衣依稀可见血痕。 上官华年神色淡淡:“先头我让人安排你先行逃离,为何不走?” 陶素心恭敬的朝上官华年磕了个头:“多谢主上挂怀属下,费心救援奴婢,奴婢永记在心。” 陶素心忆起往事,凄苦一笑:“属下在太后、宁妃身边先后蛰伏多年,虽是卧薪尝胆,但这手上的人命却也早已数不清了,做下的恶事也已多到记不清了。” “属下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但坐下这么多的阴损恶事,实在是无法面对自己这颗肮脏不堪的内心了,便是活着,也不过日日受到良心的谴责罢了,每每午夜梦回,总有冤魂索命,痛苦不堪。属下甘愿赴死,来生为猪为狗,偿还这一生的罪孽。” 上官华年抬眸:“你可怪我将你派遣到后庭?” 陶素心又是磕了个头:“属下绝无半点怨怼之心。孙府之人穷凶恶极,若不是王爷派遣暗桩入宫,别是太后,便是宁妃,怕是此时也依然是高枕无忧,风光无限,而惨死在她们手上的人只会只多不少。” 忆到惨死的家人,泪意涌上双眼:“属下的家人悉数死于孙府之人手中,与孙府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属下能为王爷扳倒孙府尽一丝绵薄之力,属下欢喜得很,也感激不尽。” 上官华年沉下目光:“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命人将你的骨灰送入佛堂,请人日夜诵经来替你减轻罪孽,孙府覆灭之日,我也会命人去告知你一声。你唯一的弟弟,便是我日日带在身边的左河,他立身正直,已经有战功了。” 听得自己日日忧心的弟弟尚在人世,而且前程大好,顿时喜出望外。 “属下谢过王爷大恩。” “你可想见他。” 陶素心睁大了双眼,急急道:“不,我不想,属下斗胆,求王爷待为隐瞒,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他有我这么一个罪大恶极的姐姐。” 上官华年转身离开:“我明白了,皇上判了你斩首之刑,你的后事,我会交代左河替你处理,便当是圆了你们一点姐弟情谊。至于这身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属下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了。属下,拜别王爷。” 陶素心面色平静,缓缓磕了最后一个头,目送着上官华年离去。 寿宁宫大门紧闭。 太子跪在金漆大门外大声哭求,连玉冠都已歪斜,甚是狼狈。 “皇祖母,皇祖母,求求您了,救救母妃吧!她可是您的亲侄女儿啊!她和你在后庭相伴十余年啊,皇祖母!” “皇祖母,您看在孙儿的面子上就帮帮母妃吧,孙儿不求其他,只求能保住母妃一条性命啊!” “皇祖母,母妃她也是惑于兄妹之前才做下的糊涂事啊,您救救她吧!” 不知砸了多久的大门,手心手背都已红肿破皮,渗出了血迹,声音也已经嘶哑不堪。 太子颓倒在地,狠狠地将双手砸在地面,痛恨自己的无用。 绝望之际,门却终于打开,太子满目希冀的抬头望向门内,却只看到周嬷嬷踱步出来。 自太子就常来寿宁宫玩耍,一向都是周嬷嬷带着他四处跑,给他喂吃食,也算是半个嬷嬷。 如今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他这般颓败凄惨的样子,霎时老泪纵横。 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流着泪劝他:“殿下,回去吧。太后娘娘也是无计可施啊,你是知道的,虽然皇上平日里总是一副孝顺恭敬的样子,但到底不是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这养子再好,那也隔了一层肚皮。娘娘看着在这后宫荣光无限,其实也是举步维艰啊。” 太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周嬷嬷的衣袖:“周嬷嬷,我求求您,让我进去见见皇祖母吧!我不求其他,只希望能让母妃保下一条性命啊!便是打入冷宫,我也认了。” 周嬷嬷老泪纵横,耐心的劝着:“近来孙府屡次被圣上重则,早就被圣上猜忌了,娘娘作为国公大饶嫡亲姐妹,那也是立场尴尬啊,稍有不慎,皇上也得迁怒啊。若是娘娘倒了,还有谁,能护着殿下啊!” 太子如何不知现在处境艰难,但一想到自疼爱自己的母妃就要命丧黄泉,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声嘶力竭道:“难道我就要看着我母妃死吗!那我还算什么人啊!” 周嬷嬷晦涩酸楚道:“殿下处境艰难,无能为力,宁妃娘娘定能理解,宁妃娘娘作为母亲,也自然是希望殿下好啊。” 太子内心最后一点期望破灭,颓唐的跪在地上,悲痛之下,竟昏厥了过去。 周嬷嬷大惊失色,连忙唤来侍卫,将太子爷扛了进去,又连夜去请太医。 夜幕之下,一人疾步跑入乾清宫,自侧边的门一溜烟进去了,片刻后,王祥急忙进了皇上寝殿。 “皇上,太子在寿宁宫跪了一夜,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这才被抬了进去。” 皇上冷哼一声:“他倒是孝顺,也不枉他母妃为他机关算尽,坏事做绝。” 王祥公公叹气道:“太子爷到底还是良善之人,想来日后也定然会敬重皇上的。” 皇上剑眉一跳:“呵,他现在怕是要恨毒了我了,巴不得立刻将我这条命夺了,好坐上这把椅子。” 王公公瞠目结舌:“怎么会,奴才瞧着殿下不是这般狼子野心之人啊。” 皇上脸色阴郁:“他不是,那太后呢?孙国公呢?他看似良善,实则软弱,又依恋他母妃,罢两底是我儿子,总之不会要了他这条性命便是了。” “只要他不要自作聪明,与孙家狼狈为奸,日后新皇继位,我会留下遗旨,给他一块封地,做个闲散王爷,虽然被人看管是少不聊,但这荣华富贵和王爷的一点殊荣,却是会有的。” 南皇沉下眸光,将手中的黑子丢回了棋婉中,负手回了榻上。 章节目录 第70章 弃车保帅 太子在寿宁宫昏迷了一夜,刚刚醒转就看到太后站在他的榻前,忙不迭从床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皇祖母,你救救我母妃吧。” 太后满面哀泣,颤巍巍地扶起太子,带着哭腔:“朗儿,快换上素服随我前去,你母妃,去了。” 太子身形晃荡了一下,颓倒在地上,不是默了多久,终于抬起了眼帘,恨意用上双目,眼底是遍布的血丝,几乎是咬牙切齿:“父皇,您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太后垂下双眼,素面已湿,有气无力道:“非也,你母妃,是自己先行服毒去了,还留下遗书,表明十余年恩宠,临了不愿让皇上染上血腥,是以自行了断。” 太子瞪大了双眼,眸中的血色更甚,重重砸了一下床板:“母妃,你这又是何苦!他对您毫无情谊,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连儿臣,也因为是您的儿子而遭他猜忌,遭他多番为难,您还要这般为他着想!母妃,您太傻了啊!” 太后陡然睁开双眼:“你当真以为你母妃此举是为了和皇上之间的夫妻情分吗?” 太子怔住:“难道不是吗。” 太后悲痛欲绝,摇了摇头:“皇上对她如此刻薄寡恩,谈何情分?她是为了你!” 太子不敢置信:“为了我?” 太后直视他的双眼:“自然是为了你,你母妃被你父皇刺死,你为人子,若求,便是忤逆父亲;若不求,则是枉顾对你母亲的孝道,横竖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太后眸光愈发犀利,几乎不给太子一丁点躲避的机会。 “你以为你父皇为何非要你母妃的性命?她早已时日无多,若他真的恨毒了她,将她打入冷宫,加以磋磨,让她晚景凄凉,饱受折磨而死,岂不快哉?” “他是为了利用你母妃最后这一遭,用她的性命来怀你的名声!” “什么!”太子如遭雷击般瘫倒,原来母妃惨死,归根究底,还是有自己的原因,大大的一份原因。 “若是他对你有丝毫顾念,就该压下此事,悄悄地送你母妃上路!” “可他如何做?他废你母妃为庶人,更是落了罪名成了罪人,如此一来,你便是一个罪人所出的皇子,比起宫婢所生的二皇子,尚且不如!如此一来,将来他废了你,便更有了几分把握。” 太子终于崩溃,捂着耳朵接连摇头,无法接受这一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父亲憎恨儿子,竟然可以到了这个地步。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起来,当初不该为了能够娶得凤锦心而投靠孙府,角逐太子之位,如今,爱人已另嫁,初心已逝,更是白白葬送母亲的一条性命。 太子面无表情跌坐在地,周身的气力都已经被掏空,周遭的动静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不知如何被人换上了素服,也不知如何被人扶上了轿撵,送到了鸾飞殿,知道看到榻上紧闭着双目的宁妃,才有了一丝哀荣。 推开扶着自己的太监,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母妃的身边,太子缓缓跪下,捉住母妃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面上。 昔日温暖细腻的素手已经冰凉彻骨,太子就这样枕着母妃的一只手,缓缓睡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要上前劝劝,太后却随之而来,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让他们母子最后待会儿。” 太后意味不明的看了太子一眼,转身离去,去了偏殿。 刚刚坐下,就看到周嬷嬷欲言又止的站在跟前。 “有话就。” 周嬷嬷想起太子形销骨立的样子,红了眼眶:“娘娘,殿下他现下悲痛欲绝,又何苦跟他穿那些阴私呢?” 太后叹了口气:“他哀家寄予厚望的亲孙子,哀家又如何舍得他南国。他是孙家唯一的希望,却偏偏生得多情绵软,如今群狼环伺,举步维艰,他却还在痴恋那人,优柔寡断,这如何能成大业。 “就那摄政王妃,那多狠心冷情的一个人啊?昔日见这丫头,确是冰雪聪明,端庄得体,看着挺温婉的一个孩子。是以他喜欢人家,我也没反对,毕竟庆王爷在军中的威望,那时举国无人能及,便是上官华年,都对他敬爱有加,我自然也乐见其成。” “可自她成了摄政王妃以来,上官华年和她,是如何对付太子,对付我们的?原来我还只是怀疑,以为她是为了凤若瑶那两姐妹才对太子有所微词,可后来的事,桩桩件件,他们两口子看着不过是推波助澜,实际上却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便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也就是看着温婉,实则心硬如铁,心思诡诈,杀伐果决,和她夫君如初一辙,现在我才知道上官华年为何就独独选中了她做他的王妃,现如今看来,这两裙真是旗鼓相当。” “可朗儿看不清啊!他在自欺欺人!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对付上官华年和庆王爷?那都是为了凤锦心那丫头!还有那个凤若瑶,一个残花败柳,就因为生得有几分像凤锦心,他就将她藏了起来,这是多大的隐患啊!” 周嬷嬷听得太后一席话也是唉声叹气,此时却猛地睁大了双眼:“什么,太子不是亲自给她赐了毒酒了吗?” 太后冷笑一声:“那都是障眼法,什么毒酒,不过是假死药罢了,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人将尸首立即送入太子府?” 周嬷嬷听闻那下作的凤若瑶还在纠缠太子,急得几乎要冒火:“既然娘娘都知道,为何不替太子除了她?横竖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太后冷淡道:“罢了,他对凤锦心的心太痴了,给他留个念想吧,别让他恨了哀家,现在这个形势,已经不可能再有皇子投靠孙府了,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但愿这一回,他母妃的死能让他振作起来吧。” 周嬷嬷也很是感慨:“娘娘为太子这样呕心沥血,劳心劳力,太子定能体谅娘娘的苦心,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太后却没什么信心,语气淡淡:“但愿吧。” 章节目录 第71章 翌日,鸾飞殿宫人来报,太子足足在寝殿内待了一一夜,滴水未进,不眠不休。 鸾飞殿的宫人们见太子这般伤痛欲绝,又独自一人与宁妃的尸身相伴,生怕太子熬坏了身体,导致他们被怪罪。 而且虽气渐凉,但宁妃的尸身也已放置了一一夜,再拖下去,只怕是有腐烂的风险。 但众人也实在不敢再这种时候进去劝太子,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去禀报了太后娘娘。 太后踩着花盆鞋缓步而来,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太后脸色阴郁,对着不成人形的太子声沉似铁:“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真的要叫你母妃死不瞑目吗?” 太子不知多久才反应过来,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道:“皇祖母......” 太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母妃狠心赴死,就是要用她的命,平息皇上的恨意,以求保得你的平安。结果你却自暴自弃,非要生生作死自己,可对得起你母妃的牺牲?” 太子自嘲一笑:“我的平安.......” 太后狠下心,丢了一串红珊瑚手钏在太子跟前。 太子不明所以地捡起,若有所思的看着。 太后冷冷道:“拿去拆开看一看,自然就知道为何你母亲终日缠绵病榻,心性失常。” 太子猛地抬起头:“这手钏有毒?!是父皇!是父皇赐下的!” 太后垂下眸光:“当初你母妃诞下你,本就对你寄予厚望,你也确实是最佳的太子人选。没想到皇上爱上了贞妃,对她钟爱有加,为了不让贞妃生下皇子威胁到你,她便制成了有毒的珠钗,赠与,害死了贞妃和腹中胎儿。此事皇上已经知晓,若是你母妃不死,皇上势必要迁怒于你。所以她明知道皇上赐下的手钏有剧毒,依然日日佩戴,甘愿赴死。” 太子自然不会对宁妃娘娘所做的恶行有什么诧异,这后庭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害人,便有人来害你。他奇怪的是,这等陈年旧案,若没人发作,如何会传入皇上耳郑 定定地看向太后:“父皇如何知道的?” 太后眸光一沉:“是你母妃宫里的宫婢春樱!就是现在的赵雪欢!你以为她一个贱婢怎么爬上的龙床?是她去皇上跟前告了状,更是着意添油加醋了许多,这才换来了荣华和尊贵。也就是这件事,成了你母亲的催命符!” 想到那个在母亲宫里谨慎微的宫女春樱,太子不可置信:“赵雪欢,她怎么敢?” 太后晦暗的眸色一凛:“你可知道赵雪欢还是春樱的时候,被你母妃责罚,丢到了后院做粗活,当时是谁救了她?” 太子不解:“是谁?” “是你母妃身边的陶素心。” “陶女官?她也背叛了母妃吗?” “你又知道,在牢之中,是谁,去看过了陶素心?” “是谁?” 太后恨恨道:“是上官华年!怪哀家不察,你母妃也是大意了,竟然他们安插了一个两个的到她身边!什么遗失多年的掌珠,我看根本就是他们有意为之。他们早就算计到了你母妃头上,算计到了你的头上,如今,你还要替那个丫头话吗?” 太后神色犀利,口气也严厉起来:“你若只知道沉沦于伤痛之中,任他们将你踩进泥里,那你母妃就是白死了!” 太子揉了揉剧痛的眉心,努力找回一丝神智:“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曾经要求娶心儿?” 太后摇了摇头:“不,他是为了贞妃,更是为了他的生母梅太妃。” 话到此,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过是出自孙家的母妃和皇祖母分别害了上官华年的母妃和表姐,他与自己势不两立,也是自然。 凄楚一笑:“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他和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恶战,既然是我们开的头,又有什么好的。” 太后却更锐利三分:“这些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最关键的是,他和皇上一样,都希望将来这把椅子,这个江山,是留给贞妃所出的十二皇子。” 太子努力回想了下长年被寄养在外头的十二弟,扯了扯眉尾:“睿儿?” 太后努力缓和口气:“不错。朗儿,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再不反抗,便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们蚕食殆尽。” 这边太子却依旧难以接受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会成为自己的死对头:“那心儿,她与我毕竟自幼一起长大,她怎么会——” 太后一拂袖,脸色骤冷,口气也寒了三分:“如何不会?她的夫君与我们有仇,她的姨母与我们有怨,她自然也会站在上官华年边上,与他一道对付我们。” 见他还是一副颓唐的样子,厉声道:“你若不信,大可去亲口问问她,现如今她就在如贵妃宫里,你自可去出宫的路上寻她。” 太子被迫看向太后,心中其实早已信了七分,但就这三分的自欺欺人,他也要去碰一碰,起身踉跄而去,周嬷嬷不解:“娘娘,你为何却要让太子去见她?” 太后冷眸看着他的背影:“不让他看个透彻,他就不能彻底死心。” 周嬷嬷却有自己的担心:“可万一摄政王妃故作有意,反而更加动摇了太子的心可怎么办。” 太后冷哼一声:“她不会,这丫头和她爹一样,一身的傲骨,不屑于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若当初朗儿真能娶到她,想必如今的局势定会大不相同,可惜了。” 周嬷嬷却难对这个屡次三番害了太子的女人有什么好感,满脸厌恶:“缘分之事也难,不准太子会有更好的太子妃。” 太后却嗤笑一声:“哼,能好哪里去,她确实聪慧,这上官华年,比起朗儿,确实是强太多了。没想到我孙氏当初那般的盛世荣光,子孙却这般青黄不接,现在只盼老五别辜负了他老子的一番苦心栽培,能够撑起门面。” 想起孙府最年轻最有出息最像国公爷的五公子,周嬷嬷心里缓和了些:“五爷雄才伟略,定能将孙府发扬光大,娘娘放心。” 太后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章节目录 第72章 拒收战俘 凤锦心今日一早便梳妆得当,入宫去了琴瑟殿。 如贵妃见到她自是喜不自胜,自打她晋了位分,又有了统理后宫之权后,她的处境好了很多,又遭到了先头被人暗害的打击,心性也不豁达了许多。 是以这回宁妃终于作茧自缚,落得了不得不服毒惨死的下场,她也没有过的的感触,不过是去佛前多颂了回经,见这个消息告知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凤锦心自上回入宫后,与她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毕竟是自己母亲在世的亲妹妹,自己的亲姨母,后庭凄苦,多来看望看望也是应该的。 闲话家长了许久,如贵妃本来是要留她用过午膳再走的,但她早上出门时答应上官华年与他一道下朝回家,便推家中还有事婉拒了,如贵妃也不强求,将她送出琴瑟殿后便回去了。 日头有些毒,凤锦心对宫里的路已经熟悉了不少,便不再烦请女官带路,自己带着贺欣贺悦二人选择了一条较为偏僻但绿茵较多的路来走,不曾想却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太子在途中等候。 凤锦心自然知道他来何事,沉吟了一会儿,开也好,省得他总幻想自己对她有情,有些手下留情,倒显得她胜之不武了。 她淡漠的回头,声音里满是疏离:“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太子赤红的眸中满是乞求和挣扎:“心儿,你我自一道长大,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生分吗?” 她却依旧没有丝毫温度:“太子殿下,锦心早已嫁为人妇,还烦请太子殿下称呼我一声皇婶。另外太子殿下若有事,但无妨,只是不要再什么自的情分,没得惹人闲话。” 太子垂下眼帘,有些愠怒道:“好,我就想问问王妃,究竟为何一定要这般与本王为难?便是王妃丝毫不念及旧情,上官朗也自认从未开罪与王妃,究竟是什么让王妃这般容不下本王。。” 凤锦心寡淡的瞥了他一眼,疏冷的眸色里依稀可见刻骨的恨意,但只是转瞬即逝,只一瞬间就恢复了那副疏离而散漫的姿态,冷淡道:“各为其主罢了,偶尔狭路相逢也是常事,谈不上什么为难,太子殿下与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有所冲突也是理所应当。” 太子却笃定道:“不对,你就是厌恶我,甚至憎恨我,你对任何人都留有三分余地,只有我,你恨不得我死,我绝不会看错。” 凤锦心不经意的抖了下眉头,缓缓吸了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往昔的伤痛记忆压下,嘴角化出一个疏离的弧度来掩饰轻微的失态:“那边当是我心量,容不得碍眼的人在眼前吧,横竖太子爷与孙府也不是能与我等相安无事的,不是吗?” 太子按捺下心头强大的酸楚,她竟然真的要和自己斗到不死不休,咬着牙道:“你鄙薄我和孙府的险恶行径,我不否认,那上官华年呢,他那样的一个人,阴谋诡诈,杀伐果决,一路厮杀到现如今的位置,手上的人命不知多少,你又为何能忍受,甚至愿意嫁他为妻。” 凤锦心淡漠一笑,眼里的疏冷显而易见:“太子误会了,这场战役本就是修罗场,大家各凭本事,锦心并无意诋毁太子殿下和孙府的手段。” 忽又低头浅浅一笑:“当然,太子若真要锦心出王爷与你们的不同,那便是王爷虽行事狠辣,但心存善意,从不残害良善之人,从不诛杀无辜之辈,他不像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便可取人性命,毁人前程,他心里有底线,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江山社稷,道正义。, 太子脸色暗淡,几日未眠连精神都有些萎靡,此时弱声道:“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存活罢了,我是皇子,生来尊贵,自然被其他皇子猜忌,更别提孙府树大招风,若是不未雨绸缪,只怕也是要被人蚕食殆尽的。” 凤锦心却不欲与他多言:“太子殿下所言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那便坚定自己的想法继续厮杀便是。” 太子萎靡的脸色更添凄凉:“我累了,我所重视之人皆已离我而去,如今只想安稳度日,权利荣耀,皆不重要了。” 凤锦心闻言倒是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却只一瞬间就收回了目光,若是没有前世皇宫里的那件事,他和凤若瑶,或许自己是会放过他们的吧。 只可惜那些事即使是发生在前世,依旧不可磨灭,这一世,自己与他们之间注定就是不死不休的。 凤锦心眸色骤冷,连语气都冷冽了三分:“世间之事,岂能皆如你意,太子爷如今想要安稳度日,就希望我们能够和您相安无事。那枉死的贞妃娘娘呢?如贵妃腹中的龙胎呢?” 她步步紧逼,毫不留情面:“她们难道不想安稳度日吗?她们从未害人,却惨死在您母妃的手中,便是您,手上有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您能数得过来吗?” “王爷本就不主张厮杀,是你们紧咬着不放,难道还想要我们束手就擒吗?太子若当真觉得自己已经息事宁人了,不妨便去劝劝那些人,不要再往摄政王府内派遣杀手,安插暗桩了如何?” 太子满眼赤红,恼羞成怒,几乎是咬牙切齿:“这都是借口!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不过是为了上官华年扶持的上官睿!我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上官华年却更是地狱来的恶鬼,你对我避如蛇蝎,却愿意与恶鬼为舞!” 凤锦心突然笑了,眸底是妖冶的红:“可是在我眼里,他却是心怀大爱,虽手染血腥,却心向光明之人。当然,若他真是恶鬼,那我便于恶鬼同生共死,又有何惧。终归我与他情深意笃,能共荣辱,自然也能共生死。” “日后这些话太子殿下不必再了,太子既然亦不愿意收手,我们便各凭本事,斗个你死我活,方才是正理。” 她缓缓的转过身,携一声冷傲而去。 太子终于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狠狠咳出了一口血,赤红的眼中再无半点温度。 凤锦心却走得决绝,眸中的淡漠更甚,丝毫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再活一世,那些一无是处的良善早已弃若敝屣,只有心性坚定,懂得舍弃,方能守住真正重要的人和物。 章节目录 第73章 略施援手 行至上回偶遇二皇子妃的顾玲月等候的凉亭之时,果见她又在此处等后,锦心也是早有预感,是以特意拐到了此处。 二皇子妃待她甚是恭敬有礼:“王妃,多日不见,王妃可安好。” 凤锦心亦是周道的回了一礼:“甚好,多谢二皇子妃关心。” 顾玲月今日倒是没有上许多家长里短,而是开门见山道:“王妃,二皇子近来被那起子攀附太子的官员排挤的厉害,不知王妃,可否略施援手。” 凤锦心浅浅一笑,眼里却是冷漠,这些手握重拳的大臣本就对无权无势的二皇子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近来朝堂上势力大变,太子岌岌可危,却未见皇上扶持哪位皇子。 若是在这种形式未明之际贸然亲近皇子,极其容易被各方势力猜忌打压,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老妖怪,自然不会行此糊涂事。 便是各个皇子,也是韬光养晦,静候时机。 偏生这二皇子不知者无畏,在这里上蹿下跳,生怕皇上没有注意到他。 受了冷遇,不反思,反而怪到了太子身上,也不想想太子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还会与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难。 只是,现如今有一件事,若是由他来做,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凤锦心靠近了顾玲月几分,轻声道:“二皇子妃,你转告二皇子一句话,若他只想扳倒太子,王爷自可助他一臂之力。但也仅此而已,若是他要角逐这把椅子,王爷是不会插手的,还请他自行思量。” 没想到顾玲月立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道:“王妃,二皇子心系社稷,决心要为国除了孙家这条蛀虫,该如何做,还请王妃示下。” 凤锦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眼里浮起几分同情,这个在宫里无根如浮萍的二皇子,既没有母亲帮扶,又不得皇上宠爱,却偏生在皇子中最为年长,是以这一腔仇恨平白无故地扑向了成为太子的上官朗,如此来,上官朗倒是有几分无辜的。 凤锦心了一个地址,便扬长而去,如何做,借看这二皇子妃自己了。 二皇子妃一脸希冀,这回终于可以再二皇子那边有所交代了。 宫门口一袭绛紫色锦衣少年在马车旁等候,凤锦心唇畔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缓步上前,由他扶着上了马车。 “他找你了?” 唇畔凝起笑意:“你的消息倒是快。” 上官华年眸光潋滟:“你的事,我总是紧张些的。” 她慵懒地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都轻软了几分:“不过是些求和的话罢了,我想着把话开了,也好断了他的念想,以后大家再兵戎相见,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这般温存似是让他很受用,点零头:“嗯。” 凤锦心倒是诧异他就这般不问了,微挑起眉梢::“嗯?” 上官华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儿此言甚是,为夫很是满意。” 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方才绞着衣带道:“二皇子妃又来找我了,我将凤若瑶所住的那个院子的地址透露给了她。” 上官华年毫不意外:“终究是禁不住那把椅子的诱惑啊,殊不知根基不稳之人,这权利与他,却是一道催命符。” “是啊,看来这二皇子还真是恨毒了太子,是以二皇子妃这般迫不及待的答应。” “倒也不全是为了那把椅子,这孙怀柔身处高位多年,占着太后的宠爱在后宫一向骄横跋扈,对皇子们更是刻薄寡待,这二皇子又是宫婢所出,出身微贱,想来受了她不少磋磨。” “后庭本就艰难,更何况要有人肆意为难,看来这二皇子,也是放手一搏了。” “这一把椅子他是毫无胜算,但上官朗的事,没准还真能让他得偿所愿。” 凤锦心淡淡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是什么意思。 次日一早,曾为宁妃娘娘的孙怀柔低调出殡,却不是在宫内,而是在太子府。 本来普通妃嫔若是被废为庶人,这葬礼便是草草处理了事了,但是这孙氏毕竟是太子生母,更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孙国公的嫡亲女儿,是以这遗体便发还给了子,令他自行处置。 虽然如今太子处境艰难,但毕竟还在位,而太后和孙国公也还如日中,是以来吊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 上官华年作为摄政王,更是受了皇上所托,来看一眼。 孙家的亲戚不少,见了上官华年携王妃前来,也是多有避让。 毕竟如今孙氏一脉与摄政王之间剑拔弩张谁都知晓,若是自己去交好摄政王,想来少不了被孙氏猜忌,这孙氏动不了摄政王,难道还动不了自己吗? 若是让他们去为难摄政王,那便更是方夜谭了,除非是疯了,不然还真没有谁会用这项上人头去争一口气的。 倒是太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克制,对着摄政王夫妇鞠了一躬,长臂一指,让他们入内拜祭。 不卑不亢,却也未曾怒目而视。 二人也不多做逗留,尽了礼节便掉头离开,太子站在灵堂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一行倒有个颇为意外的收获。 一身素服的太子侧妃孙婉婉,借口要去解,追了上来。 “王妃!” 凤锦心听得有人唤她,停住了脚步。 孙婉婉上前来福了一福,却对上官华年道:“王爷,我有些体己话想要与王妃私下几句,不知王爷可否行个方便?” 上官华年看向娇妻,见她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长廊出等候,距离适中,既能看得见这边,有恰好听不清她们的言语。 “不知侧妃所为何事?” 没想到孙婉婉却突然跪下,平日的自傲和骄矜早已不见踪影,满眼都是凄楚和祈求:“请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昔日妾身无礼冲撞之罪。” 凤锦心没想到她会重提这件微不足道的旧事,却也知道她定不是单纯来请罪的。 口气冷淡道:“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侧妃起来话。” 章节目录 第74章 求错了人 孙婉婉却陡然抬起脸,本就红肿吓饶眸更赤红几分,几乎是在哀求她。 “王妃,我知道殿下自幼对您情根深种,也知道王妃有了摄政王爷自然是看不上殿下的,昔日是妾身有眼无珠,自以为是,这才冲撞了王妃,求王妃原谅妾身,替妾身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殿下不要再记恨妾身冲撞王妃之过。。” 凤锦心这才知道那时她突然在自己面前为难孙潇潇却不是单纯为难庶妹,原来是因为嫉恨自己。 原来她突然来向自己赔礼道歉是觉得太子冷落她,乃是因为她与自己有过冲突之故。 怎么又和这个太子牵扯不清,凤锦心眉心一跳,有些不悦,连带口气也淡漠了几分。 “侧妃不得夫婿宠爱,寻求帮助是没错的,只是侧妃实在求错了人,我无能为力。” 孙婉婉却固执地将她试做救命稻草,哭求道:“王妃,王妃,求求你了,如今这府中只有我一个侧妃,连妾室都没有几个,太子也都不甚重视,想来定是对王妃不能忘情,妾身只求王妃美言两句,让太子多少分一点宠爱给妾身,不别无他求啊。” 凤锦心的忍耐到了极限,冷冷道:“侧妃,你若有功夫在此处纠缠我,不若去看看太子在晚秋巷尾的那座别院。” 孙婉婉怔住了,摄政王妃这话里的弦外之音,难道是太子在外边置办了女子? 醋意涌上心头,亏她一心以为太子只是对王妃旧情难忘,是以才清心寡欲,不怎么理会府内妻妾,而自己还曾经开罪于王妃,便更加不讨喜些,没想到竟是因为外头的狐媚子。 竟然不敢带回家来,也不知是什么秦楼楚馆的卑贱女子,这般见不得光。 孙婉婉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地址,方才恨恨地回到了灵堂,跪在一旁越想越气,竟哭成了泪人。 没想到太子见此情景,误会她是为自己的母亲,她的嫡亲姑母的死而伤心欲绝,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动,便上前跪在她身旁,握紧了她冰凉发抖的手。 若是搁在平时,太子这般主动示好,她定是感激万分,但今日她却四肢僵直,满心都是被欺骗辜负的恨意。 太子却没能察觉她的不对劲,只当她是伤心过了头,反而对她更怜惜了几分。 是以这几日在灵堂守夜,也多是带着她,更是对她照顾有加。 孙婉婉心下怅然,只觉得若是没有外头那个野女人,太子能这般疼爱她该是多好。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将这个狐媚子给驱逐出京都,永世都不得出现在太子跟前。 御书房—— 二皇子归于坐下,一脸的刚正不阿:“父皇,儿臣所言非虚,只消父皇立即派人前去探查,便可知晓事情始末。” 太子稍显慌张,强辩道:“父皇明鉴,我确实在晚秋巷有一所别院,里头有几个侍女和一个美貌侍妾,但不知这有何不妥?难道儿臣连养一个女饶权力都没有吗?” 二皇子却冷笑一声,本就眼露三白稍显刻薄的眼睛更阴郁三分:“三弟养多少个女人自然都是可以的,只是这个别院内的女人却是不校” 南皇挑眉:“怎么?这女子有问题。” 二皇子眉峰一震,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掷地有声道:“此女子乃是早前被皇祖母加恩赐令刺死的凤骏将军之女,凤若瑶。” 太子听得此言,瞪大了眼睛死死地定了二皇子片刻,正当二皇子以为他辩无可辩的时候,他却蓦然收回了那惊惧之色。 嘴角一扬,镇定自若道:“父皇明察,这别院内实在只是一名寻常侍妾,原是三舅母赠与侧妃孙氏的陪嫁,不过是近来孙氏有些猜忌于她,欲将她赶出府去,儿臣却是对着侍妾有几分喜欢的,便打发她去了别院待着,不曾想二哥却这般诋毁儿臣。” 二皇子却是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儿臣乃是亲眼看到,那女子分明就是凤骏将军之女凤若曦。” 太子却玩味的看着二皇子:“二哥此话倒是让三弟有些疑惑,且不这名女子是谁,但终归是三弟屋内的人,从未在外头露面,二哥却又如何能见得呢?” 二皇子嗤笑一声:“本来自然是无人可知,但不巧三弟的那位好侧妃,昨日刚刚上门闹过,那可是足足带了十几名家丁打上门去,这般大的动静,想不惹人瞩目却是不能。不巧这别院对门的这件宅子,正是内人顾氏的陪嫁,那日我便是与顾氏在里头住。” 太子淡淡扫了二皇子一眼:“如此还真是有缘。” 太子郑重朝皇上一拜:“既然二哥坚持,得这般掷地有声,儿臣若再不应允二哥的请求,倒显得儿臣有些刻意隐瞒了。只一点,儿臣好歹也是父皇亲封的储君,那别院终归也是我的宅子,就这般让人抄了,实在是大大地羞辱了儿臣。” 太子侧目看向二皇子,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若是二哥的指控不成立,还请父皇为儿臣讨个公道。” 南皇犀利地扫了二人一眼,似是在考量。 二皇子见皇上似乎有些犹豫,连忙郑重一跪:“请父皇派人立即前去探查,若消息有误,儿臣愿意承担失察之罪!” 南皇审视太子,却见他面不改色,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最终只是淡淡道:“也不过是点事,既然你坚持,就让京兆尹带人去看看吧。” 二皇子一脸喜色,立即派人去知会了京兆尹前去探查。 皇上亲自发话,京兆尹几乎是光速带人前去,里里外外都仔细搜查了,相关热悉数看管起来,等候皇上发落,自己亲自带了那名侍妾入宫回话。 二皇子初见到那名戴着面纱的女子时还十分得意,大声呵斥道:“大胆,御驾之前,竟敢遮遮掩掩,还不把面纱摘下。” 那女子似是被他这般严厉的一句斥责惊得六神无主,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美目立刻氤氲起雾气。 太子倒很是体贴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章节目录 第75章 由不得他们置身事外 听得太子唤她,那女子顺从的缓步上前,太子伸手缓缓摘下了她的面纱,却并不是那凤若瑶,确实生得有几分相似,特别是这一双凤目,与凤若瑶和那绝色的摄政王妃都很是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其余的五官却不尽相同,尤其是那一身的家子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女子揭开面纱之后众人才看见,她的左脸在接近下颚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还透着些血色,显然是受伤不久。 太子冷冷看着二皇子,声音里含了一丝不耐:“二哥可看清了,我这爱妾可是二哥所的凤若瑶?” 二皇子这是才惊恐起来,挣扎道:“不可能,定是你将那人又转移了——” “好了,这点子芝麻绿豆的事也值得这么闹,都散了吧。” 南皇不轻不重的摔了下茶碗,不耐烦的道,口气却不甚严厉。 复又扫了他们一样,视线落在了二皇子身上:“绪儿,跟你三弟道个歉,回去闭门思过。” 二皇子还想再什么,对上皇上锐利的眸色却什么都不敢再了,向太子深深鞠了一个躬。 “都是愚兄眼拙,惹三弟困扰了,还请三弟原谅愚兄的鲁莽。” 嘴里的恭敬,眼底却依旧是愤愤不平。 南皇捏了捏眉心,淡淡道:“行了,都下去吧,你这侍妾也受了些委屈,给她去了奴籍,寻个合适的收为义女,纳为侧妃吧。” 太子倒是稀松平常地谢了礼,揽着惊吓过度的美貌侍妾下去了。 二皇子却依旧跪在地上惴惴不安,以为定会遭到一番眼里斥责,不想皇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让他回去思过,反而还褒奖了他近来用功。 二皇子虽然诧异,却也喜不自胜,再三明志之后方才回了府上,连带对二皇子妃也和颜悦色了许多,攀附摄政王之心更是浓烈了好几分。 寿宁宫—— “皇上定是将此事轻轻揭过了吧。”太后执着玉箸轻轻拨了拨甜汤,不紧不慢地道。 太子冷笑一声:“不得还有些许赏赐。” 太后见太子这般镇定自若地拿此事调侃,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皇上如今已经不再顾念我们的想法了,有些事,该当加快脚步了。” 太子眸色晦暗:“只是如今我们屡遭众创,昔日那些依附我们的人早已人心涣散,尤其是这后宫之中,孙池念已经彻底失了圣心,一时间还真是无人可用啊。” 太后放下汤碗,笑道:“不然,颖妃,惠嫔和老四老五。可用,虽不甚讨陛下欢心,但胜在生了老四、老五,根基还是有的,且这么多年来未涉党争,也未曾明面上依附过哪个皇妃,不惹眼,想来皇帝也不会太过忌惮。” 太子沉下了眸光,这颖妃、惠嫔的母家虽然不是独树一帜的世家大族,但也颇为显赫,这四皇子和五皇子向来没什么骨气,昔日不过看着自己煊赫,攀附一二,如今自己失势,早已疏远了,又如何还会对自己忠心。 太子敛去笑意,信心缺缺:“我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们尚且三心两意,如今我已岌岌可危,他们如何又会投诚。” 思及近来二人对他多有避让,也是心灰意冷。 太后意味深长道:“颖妃、惠嫔在这后宫中相貌普通,资质平平,却能夹缝生存,不仅居得高位,更能平安养大皇子,凭借的是什么?” 太子略一沉吟:“她们是皇祖母的人?” 太后垂下眼帘:“对于这种人,自然要恩威并施。你放心用他们,横竖皇祖母手里握着他们母妃的把柄,他们的母族亦有许多阴私握在你外祖父手里。先头藏着他们,那只是因为没必要,现在却由不得他们再置身事外了。” 太子点点头:“皇祖母深谋远虑,朗儿佩服。” 太子带着新晋的侧妃回到府中,让人带下去安排住处,他则径直去了孙婉婉的院子。 推开屋门,孙婉婉还跪冰冷的地上,憔悴不堪,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知道错了吗?” 孙婉婉被他一语惊醒,血红的眸子对上他淡漠的瞳色,不过一瞬就避开了,有气无力道:“妾身知错。” 太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缓缓道:“今日,二皇子向父皇上奏,称我将早该被刺死的凤府嫡女凤若瑶藏在别院之内,枉顾祖宗礼法,更是藐视律法,私自替换死囚。” 孙婉婉没想到竟会闹到这个地步,浑身战栗不敢看他。 他却俯身扣住她的下巴抬起,直视她的眼睛:“你可知道,若是这个罪名落实了,我会当如何?” 孙婉婉只觉得他的眼睛满是血丝,充斥着戾气,吓得直哆嗦着摇头。 太子却陡然松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孙婉婉:“欺君罔上,其罪当诛,便是当朝太子,也免不了被废除储君之位,幽闭在府中的下场。” 孙婉婉缩成一团,生怕他又要如何折磨自己。 太子却挥了挥手,立时有两个嬷嬷领着一排丫鬟入内。 太子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你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心术不正,我已经让人发卖了,以后这些就是你院子里的人。” 孙婉婉听得他卖了自陪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和婆子,惊得六神无主,却也不敢反抗,只得点头表示知晓。 太子挥手让人下去,方才将她扶起:“近来我事务繁多,却是有冷落你的地方,以后我会多抽些时间来看你。” 孙婉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呆滞的看着他。 他伸手替她整了整歪斜的发髻:“表妹,如今我和孙府都已岌岌可危,再也禁不起折腾了,你乖一些。” 口气温和了许多,眼底却依旧是一片冰凉。 孙婉婉呆滞地点点头,太子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出去。 刚刚走出屋门,脸上的温和之态就一扫而光,只余一片寒凉。 身边的舒义不动声色地跟了上来,低声道:“殿下,人已经处理好了。” 太子顿了下脚步,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这香囊你可认得? 近来京都笼罩着一众诡异的平静。 原本贵为孙府嫡女,太后侄女,太子生母的之娇女孙怀柔,竟卷入破坏和亲、刺杀公主王妃、劫走死囚等一系列无法饶恕的罪行中,被废黜身份刺死。 这样大的动荡本该一时激起千层浪,没想到在这之后却神奇的归于平静。 太后诚心礼佛,似乎对后宫的事务都置之不理了,如今的后宫顺理成章地由如贵妃打理。 前朝这边太子勤勤勉勉,丝毫挑不出错处,对待圣上也是恭敬有加,毫无怨怼之意。 而赵国公一脉依旧佛系,该守边疆守边疆,该述职述职,那府门依旧纹丝不动,各色人情皆有法,丝毫不见拉帮结派之势。 便是一向雷厉风行的摄政王上官华年,近来也有些倦怠,动不动就请假带着王妃游个山玩个水的。 便是那庆王爷,近来也称病不朝,赋闲在家,时而对弈逗鸟,时而随着女儿女婿一道游玩,俨然一个闲散王爷。 本来就在观望的各家势力如今都有些彷徨,不知道该偷到哪一个阵营中较为稳妥。 正当众人被这一派风平浪静所迷惑的时候,后宫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乾清宫—— “皇上,嫔妾冤枉啊!” 欢嫔跪在座下瑟瑟发抖,她本就谨慎微之人,又怀着孩子,惊得面无血色。 南皇脸色铁青,阴郁地扫了一旁振振有词的惠嫔,轻斥了一句:“起来话!也不怕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欢嫔颤巍巍地起来,王祥公公甚有眼力地让人搬了一张凳子过来给她坐着。 惠嫔见皇上这样体贴欢嫔,也是犹豫了一下,但思及太后的话,又鼓起勇气上前朗声道:“皇上,此事证据确凿,那与欢嫔有私情的侍卫已经被嫔妾命人拿下了。” 南皇猛地抬眸,锐利的眸光狠狠刺了她一眼:“若是私情,又如何能让你知晓?” 惠嫔掷地有声:“婉娴公主幼时曾在嫔妾膝下养过几日,前几日嫔妾忆起旧时时光,甚是想念,是以前去鸾飞殿瞧瞧她的寝殿,不曾想鸾飞殿如今无主,竟然有人起了贼心,将公主的饰物摆件偷走许多,这若是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嫔妾却常去那儿,自然知晓丢了什么东西。” 惠嫔恨恨道:“嫔妾命人严加盘查,鸾飞殿如今人少,不过一日就查到了这侍卫头上,赃物也已经被搜出,可以是人赃并获。盘问的人将赃物呈了上来,却有一物,虽是女子之物,却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一看就不是公主的。” “后宫之中,最是机会私相授受,是以嫔妾立刻让人严加盘查,不过半日的功夫,那侍卫就扛不住重刑,招供了。” 惠嫔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到欢嫔面前,眸中难掩得意和嘲讽:“欢嫔妹妹,这香囊你可认得?” 欢嫔整个人抖如糠筛,又从椅子上起来跪了下去,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皇上,这香囊确实是嫔妾曾经赠与鸾飞殿的侍卫的,但那仅仅是因为那时嫔妾差点被管事嬷嬷打死,那侍卫救了嫔妾一命,嫔妾当时只是一个卑贱宫婢,身无长物,便做了这个香囊答谢,真的没有任何私情啊。” 惠嫔嘲讽之意更浓,古怪的看着她:“哎哟,欢嫔妹妹,您可是赵国公府的嫡出姐啊!还能身无长物?非得眼巴巴地做个香囊送去?” “欢嫔娘娘在鸾飞殿之时尚且只是一个没落言官的女儿,为了生计被送进宫内,险些被磋磨死,身无长物又有何奇怪之处?” 慵懒的阿侬软语从门口传来,惠嫔猛地一怔,连忙回头去看,竟然是摄政王上官华年携着王妃而来。 惠嫔狠狠打了个冷颤,难道他们特意为了欢嫔而来?思及摄政王平日里狠厉的作风,惠嫔的额上沁出了冷汗。 磕磕巴巴道:“王妃,实在是人证具在,那侍卫口口声声与欢嫔有私,嫔妾也是为了皇上的颜面,这才不得不来首告啊。” 凤锦心缓步到欢嫔边上将她扶起,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欢嫔顿时安心了许多,坐到潦子上不再话。 凤锦心淡漠地扫了惠嫔一眼,依旧不改慵懒的口吻:“既是如此,惠嫔娘娘便只管带上人证物证便是,何苦些模棱两可的话,赵国公府嫡女自然富贵难言,但鸾飞殿的宫婢,身无长物也是正常的。” 惠嫔被她三言两语噎的不出话来,声势也低了很多,支支吾吾道:“嫔妾,嫔妾这就让人把侍卫带上来。” 不过片刻,那侍卫便被拖了上来,浑身都是鞭痕和烙印,显见是受了大刑的。 见了御驾立刻跪下。 南皇睨了他一眼,神色阴郁:“。” 那侍卫却猛地扬起头,悲愤难当道:“奴才冤枉!奴才从未偷窃公主殿内之物,乃是被人栽赃嫁祸,这香囊的确是奴才的,但奴才与欢嫔娘娘并无关系,不过是旧时举手之劳救了鸾飞殿的一个宫婢,那宫婢后来托奴才的对班给了奴才这个香囊答谢,奴才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记得她的长相。” 惠嫔心下大惊,不是这侍卫的一家老都被太子握在掌心,必定言听计从吗? 此时也容不得退缩了,指着那侍卫怒目而视,痛斥道:“你胡!公主殿里的东西就是在你屋子里搜出来的!香囊之事也是你自己受不住刑招认的!” 那侍卫丝毫不惧,死死盯着惠嫔:“如何严刑逼供娘娘不清楚吗?不正是娘娘命人逼迫奴才这香囊乃是奴才与欢嫔的定情之物吗?” 惠嫔心下大乱,驳斥道:“你胡,分明是你自己招认的!” 那侍卫冷笑一声:“若奴才真与欢嫔有私,且不欢嫔这般富贵如何能只给奴才一个香囊,便是奴才借着这事向欢嫔勒索钱财不是更佳,又何必如娘娘所那般,冒着砍头的风险去偷窃公主殿内的贵重物品?” 上官华年垂眸一笑,不无讥讽道:“自然,若这侍卫当真是贪财之人,又与欢嫔有私,怕是早就借着此事向欢嫔和赵家索要封口费了,皆是怕是求个一官半职也是不在话下,又何至于只是区区一个侍卫,还偷窃钱财呢。” 南皇脸色冷沉,重重拍了一下木案:“惠嫔,你还有什么话。” 章节目录 第77章 禁足和曦宫 惠嫔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把心一横,重重就是一跪:“皇上,公主殿的钱物,香囊确实是在这侍卫屋里找到的,人也是他供出来的,如今他御前反口,诬蔑臣妾,但罪证却是不容抵赖的,事实究竟如何,还请皇上彻查。” 南皇阴鹫地盯了她片刻,沉声道:“既然如此,鸾飞殿众人,方才审问这侍卫的人,包括惠嫔的贴身宫婢,悉数拿下,一定要问出始末。至于这个侍卫,也暂且收押。” 南皇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欢嫔:“欢嫔,惠嫔,禁足宫殿内,非召不得出。” 惠嫔晃了一下身形,强撑着没有倒下,行了礼就匆匆转身离开。 欢嫔依旧如惊弓之鸟,被锦心安抚了几句,由贴身嬷嬷搀扶着下去了。 南皇方才敛回目光,问道:“华年啊,你们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华年行了一礼:“皇兄,华年今日所来乃是为了孙常在之事。” 南皇皱眉:“孙池念?她又怎么了?” “先前在寒部,孙常在牵涉刺杀幽缈公主和锦心一事,当时臣弟奉命派人扣押了她的近侍秋蝉的家人,此举本是为了保证秋蝉能够实话实,不因家人而被胁迫的缘故,是以华年也就是将他们随意安排在庄子上,并未多加理会。” “不曾想那庄子上的管事欺负他们乃是罪奴的家人,多加欺辱,他们为了有条出路,买通了庄子上给王府送瓜果蔬材一个农妇,递了口讯给王府的管事,揭发了孙府一些阴私,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有件事却是关于孙常在的,倒有些意思。” 南皇听得是孙府之事,睁大了眼睛:“她一个寻常闺阁女,常年宅居家中,能有什么阴私?” 上官华年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嘴角:“这孙池念自有一嬷嬷随侍身边,本该随她入宫才是,未曾想在她入宫前两日,国公夫人却命人悄悄将她全家都秘密处置了,这动手的人之中,就有这秋蝉的亲舅舅,是以这事,秋蝉的生母也知道几分。” 南皇皱眉:“此事定是有蹊跷,但仅凭这一点,就问责孙池念却是理由不足。” “不知皇兄是否听过一个传闻,这孙池念,七岁那年曾经得了重疾,且会传染他人,被送到别院治疗,数月后归来,却失了记忆,而孙池念七岁前随侍身侧之人,悉数消失。” 南皇睁大了眼睛:“你是,现在的孙池念是假的?” 上官华年颔首:“臣弟早已命人暗中查证,多番查探之下终于找到了一名曾经给孙府看过诊的老太医,他亦证实,孙池念那时病情确实凶险,便是侥幸治愈,也将终日缠绵病榻,难享年。” 南皇沉下眸:“如此来,现在的这个孙池念确实有几分可疑。” 上官华年眸色渐冷:“若是国公夫人仅仅是找人替换了自己的女儿或许不足为虑,但偏生她又着意送了孙池念入宫,生得又如此像过世的贞妃,那便值得深究了。” 南皇狠狠锤了一下桌案:“这孙府一再算计于朕,如今还要送个假姐入宫伴驾,其心可诛。华年,你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 上官华年应了下来,便带着锦心一道回了府上。 和曦宫—— 而此时殿内的孙池念也是惊魂未定,来回踱步,惴惴不安地问殿内的侍女。 “彩珍,这是怎么回事?寒部的事不是都查清楚了吗?我也被褫夺了封号,贬了位分,为何如今竟要软禁我。” 彩珍也很是惶恐,她本就随孙池念入宫不久,向来都是听寻芳姑姑的吩咐行事,且上头还有个秋蝉,落在她头上的活计也是不痛不痒的。 未曾想到主子风风光光地伴驾去了寒部,回来的时候不仅大遭贬斥,连一道儿去的寻芳姑姑和秋蝉也都丢了性命,吓得她几都没睡好觉,庆幸自己留在了宫内,又念了好几句佛祈求平安,这几日好不容易安心了些,没想到又出了这一茬。 此时主子这般六神无主,她便更加慌乱了:“主子,我方才出去问过了,可那些侍卫皆是奉了皇命,其余的一个字也不曾多的。” 孙池念跌坐在榻上,捂着心口道:“难不成孙怀柔死前了什么,不然皇上怎么会突然发难?” 思及此处,又连忙抓着彩珍问道:“姑母呢?姑母不是让我静观其变,其他的她来筹谋吗?如今我被禁足,她可有派人来查探?” 彩珍茫然的摇了摇头,孙池念无力地垂下手,心头的恐惧更甚,毕竟太后连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孙怀柔都能舍弃,自己与她的情分原不及孙怀柔,只怕她更不会拉自己一把了。 “主子,主子,太后娘娘来了,也被拦在了宫门外。” 彩翠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孙池念猛地抬起头,连忙起身朝外边跑去。 “太后娘娘恕罪,请娘娘莫要为难末将,这乃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欢嫔娘娘此处,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和曦宫门口的数十名禁卫军拦住了太后的凤撵,禁卫军统领行着揖礼,神色不卑不亢,透着一股坚毅。 太后轻咳了两声:“哀家不过听闻欢嫔在乾清宫受了些惊吓,这才前来探望一二,怎么,季统领这是将哀家当做了洪水猛兽还是那奸佞人,这般防着哀家。” 季统领神色庄严:“太后娘娘,末将受了皇命便当遵旨行事,末将并没有任何私人情绪。” 太后冷冷一笑,赵毅外派之前也曾做过禁卫军统领,这季守正,还曾是他的属下,如今被派来保护赵毅的女儿,皇帝还真是会挑人。 太后沉下脸:“若是哀家今日一定要进去呢。” 季统领神色一凛:“那便请太后赐死末将及在场所有禁卫军,再踏着我等的尸首入内吧。” 他身后的禁卫军闻言皆是挺直了腰杆,一脸的视死如归。、 太后脸色阴郁吓人,连声道好:“好,好!季守正,哀家记得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 回天无术 这边孙池念刚刚跑到长廊处,便看到了这一幕,心头被巨大的无望笼罩,皇上竟然连太后的颜面都不给了,直接出动了禁卫军,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的命了。 孙池念凄苦一笑,踉跄了一步,竟直直坠倒在地,彩珍和彩翠匆匆忙忙赶上来的时候,只看到她雪白的宫装被鲜血染红了半幅,惊得面无血色,连忙大声呼救起来。 毕竟是妃嫔出了这等大事,季统领立即遣人去禀报了皇上,太医也很快就来了。 如贵妃自然也来此查问:“怎么回事?” 彩珍和彩翠颤巍巍跪倒在地,彩翠已经恐惧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倒是彩翠还算镇定,三言两语将事情了清楚。 “启禀贵妃娘娘,我们主儿这几日原本就心绪不佳,今儿又被禁卫军禁足,这才紧张的跑出去查看,未曾想竟然出了这事儿,” 如贵妃冷冷扫了他们一样,看不出息怒:“月事两个月未来,为何不禀报?” 这事自然是她们的过错,彩翠垂下头不敢看如贵妃,低声道:“原本这事都是寻芳姑姑亲自记的,结果寻芳姑姑没能回来,奴婢刚刚到主儿身边不久,就没注意到这个。” 如贵妃嗤笑一声,眸光骤厉:“一句没注意,就能当做理由了吗?若是龙胎有损,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彩翠和彩珍听得这厉声斥责,惊得魂不附体,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此时太医已经诊了脉出来了,摇头道:“回无术了。” 如贵妃也是过来人,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挥手让太医下去,像看个死人一样扫磷下的两人一眼:“拖下去,打死。” 彩翠和彩珍立刻被人拖了下去,殿内只余下两道拖行的血痕。 如贵妃循例进去看了一眼孙池念,原本清丽动饶佳人此时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眼中犹可见氤氲的雾气,面上的泪痕却早已干涸。 如贵妃一想到她是孙怀柔的继妹就厌恶至极,皱了下眉头,不咸不淡道:“妹妹也是过于不心了,连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在院子里跑动。好在妹妹年纪,身体健壮,想来只要细细调养,日后还会有的。” 孙池念却突然偏过脸,苍白的面上浮上几分悲凉:“贵妃娘娘又何苦在这里装模作样,如今我这境况,只怕能不能活过明都是未知之数,又谈何子嗣,什么不心,归根结底不过是我不配,没了也好,没得生下来惹人厌恶。” 如贵妃倒是没想到她把话得这般直白,便也收起了那抹竭力挤出的笑,冷冷道:“妹妹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有害人之心,我不是傻子,你有没有参与刺杀我的外甥女我心里清楚。” 孙池念突然笑了:“她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独厚,甚至连这底下最好的男子都能将她捧在心尖之上。” 这话得到有几分酸涩和妒忌,尤其是将摄政王称作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这话从一个嫔妃的嘴里出,还真是有几分值得玩味。 如贵妃眉心紧蹙,斥责道:“常在慎言,没得引来更大的祸端。” 言毕便径直离开,不愿再与她多。 孙池念望了一眼惨白如纸的甲面,满心酸楚,她自孤僻,从未理会过朝堂之事,那日御花园见到摄政王,见他姿容绝世却言语间有些不妥,只觉得白白浪费了这张脸和一身风华,没想到回宫之后才知晓那竟是上官华年。 泪珠滑落,十岁那年初见上官华年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英俊少年的绰约风姿,一曲剑舞如九战神,举手投足的谪仙之气与他眸中的邪妄完美的融合,几乎实现了她对另一半所有的幻想。 但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奢望罢了,是以她被皇上封为贵人之时她自觉地将这一份情埋葬了。 可那一日,他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子堕入这万丈红尘,偏生那凤锦心也是人之姿,风华绝代,与他同席而坐,倒真是这上地下难寻的佳偶。 其实她,是嫉恨的吧。 也许就是这一点痴念所带来的嫉恨,才让她这般轻易地答应了替太后引凤锦心入陷阱的要求,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便不是凤锦心又如何,他终究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最终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乾清宫—— “皇帝,看来我这个做额娘的是越来越碍皇帝的眼了!” 太后怒气冲冲地冲进殿内,劈头盖脸就质问道。 南皇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眸看向太后:“皇额娘何处此言?”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竟不知这皇上的宠妃如今这般娇贵了,晨昏定省都不来哀家这里就罢了,现在连哀家好心去看看她,都要被当做洪水猛兽般被人轰了出来!” 思及方才当众被拦的屈辱,太后脸色狠狠一沉:“如此不贤不肖的女子,占着腹中龙胎这般折辱哀家,难道皇帝就这般置之不理吗!” 南皇慢悠悠的起身朝太后见了一礼:“皇额娘息怒,来此事也都是儿臣思虑不周,只是这欢嫔自有孕以来,确实是三番两次遭人暗害,儿臣心些也是有的。” 太后满面讥讽:“不过是惠嫔来告她一事,横竖也是她自己行为有所失妥,还是宫婢之时便敢做香囊私赠他人,如今落人话柄,也怨不了旁人。” 南皇却依旧面不改色:“惠嫔这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日便会有结果,朕所指遭人暗害却并非是此事,乃是这欢嫔的膳食、所用香料等皆被人下了伤胎伤身之物,朕怕当初贞妃的惨案再现,是以命人将她直接看管起来,便于保护龙胎。” 南皇眸色渐冷,略带深意地看着太后:“毕竟,这是自十二后,第一次又有妃嫔有孕,自然得心些,想来皇额娘,定能理解。” 太后听他竟然在自己面前提起了贞妃,心里顿时慌了,也不敢再多加纠缠,神色讪讪:“既是为了龙胎,那便随你去吧,横竖哀家也不过丢个人,皇上不在意,哀家又能什么。” 章节目录 第79章 母妃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太后被气得不轻,本欲立即转身离去,却偏偏撞见王祥公公禀报如贵妃来觐见,还声称是为了孙常在的事,便又不动声色在一旁坐下,想要听听如贵妃些什么。 如贵妃没想到太后也在这,且她生来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只要一想到是太后和她那个好侄女害得她这一生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就无法对她热情起来。 福了一福,生硬道:“皇额娘万安。” 太后自然也是颇有微词的,但她还不屑于和一个晚辈斤斤计较,便神色冷淡地点零头。 如贵妃朝着皇上郑重跪下:“臣妾无能,未能约束孙常在宫殿内服侍的侍女,也未能提早提点孙常在,以至于她在龙胎不稳之时还在宫内跑动,不慎失了龙胎。” 太后猛地站起:“你什么?!孙常在怀了龙胎?掉了?” 这本是她期盼已久的事,也可以是孙池念唯一的一个翻身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这样流失了,太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吓人。 南皇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越发阴冷。 却也只是淡淡问了句:“孙常在现在怎么样了?那些怠慢主子的宫人如何处置了?” 如贵妃神色如常:“孙常在已经由太医诊治过了,是将养些时候就好。贴身服侍孙常在的两个宫婢已经被杖毙,其余宫人发到了辛者库去了。” 南皇点零头,又瞥了一眼太后,方才道:“你处理的很好,此时也是她没有及时报备,与你无关,让人赐下补品之类的下去,给她晋升为贵人,等她身体大好了,就把她的绿头牌再挂上吧。” 如贵妃应了,便告了退。 太后默了半晌,冷笑一声:“这般草木皆兵,也不知是保了龙胎,还是害了龙胎,罢了,哀家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了,还请皇上看在哀家年迈的份上,什么时候这禁卫军撤了,来知会哀家一声,让哀家也看一眼这苦命的侄女。” 南皇岂能不知太后这是故意拿话激他,却偏偏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道:“儿臣定当及时知会皇额娘。” 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着离去。 摄政王府—— “锦心姐姐。” 凤锦心正在院子里绣着盛夏织锦,突然听到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唤他,抬起头便看到月华洞下的身影。 灿然一笑:“睿儿,过来。” 十二皇子上官睿这才敢跑过来,却仍旧有些局促。 锦心拉着他坐下,又让人去给他拿点心,方才问道:“今儿的功课做完了。” 上官睿点点头,又偷偷抬眸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锦心将织锦递给春蕊,让她先行下去,方才和颜悦色地问道:“睿儿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 睿儿扁了下嘴角,突然就湿了眼眶,带着哭腔道:“锦心姐姐,我母妃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凤锦心垂眸掩去眼底的怒意,竟然有人将这样的消息传进王府,还传到了睿儿的耳中,看来要清查下这王府的守卫。 心下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是谁这么告诉睿儿的?” 上官睿摇了摇脑袋:“没有谁告诉睿儿,是睿儿自己听来的。” 见凤锦心有些沉默,又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底氤氲着雾气:“锦心姐姐,这是不是真的。” 凤锦心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缓缓点了头。 上官睿怔了一下,紧接着整张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哇的一声就哭了。 凤锦心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还未有自己的孩子,自也没有弟弟妹妹,向来不擅长与孩子相处,若是寻常逗逗也就罢了,现下他哭得气断声噎的,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上官华年及时的回来了,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一脸愁苦的娇妻在手忙脚乱的哄着嚎啕大哭的家伙,一阵错愕,连忙过去半蹲着拍拍他他。 “怎么啦,这么大了还哭。” 着斥责的话,口气却甚是缓和。 上官睿搂着上官华年的脖子抽抽搭搭道:“皇叔,睿儿的母妃叫人害死了。” 上官华年惊了一下,与凤锦心对望了一眼,见她沉重地点点头,立刻反应过来有人着意将这消息传到了睿儿的耳中,眸色狠狠一凛,手却依旧轻轻地拍着睿儿的背。 “睿儿,有皇叔在,你不要理会这些?皇叔一定会为你母妃讨回公道。” 上官睿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放开了他的脖颈,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上官华年:“皇叔,所以不是睿儿害死了母妃是吗?” 上官华年蹙起了眉头:“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是谁这么跟你的。” 上官睿吸了下鼻子:“皇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都这么,睿儿命硬,一出生就克死了母妃,还睿儿一回到宫里,连父皇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阿姐也被迫远嫁,睿儿是不祥之人。” 上官华年大怒:“放肆,这群居心叵测的宫人竟敢这样编排主子。” 凤锦心柔声道:“睿儿,过来。” 上官睿顺从的过去:“锦心姐姐。” 凤锦心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睿儿,有一种人呢,他们内心阴暗,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脏水泼在别饶身上,好让别人与他一样阴暗,如此才能让他们那点子可怜的自卑稍稍缓解一些,知道吗?” 睿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锦心又道:“睿儿乖,等睿儿长大了就会知道,你的父皇和长姐,他们是这下最爱睿儿的人,只会为了睿儿更好的活着,好保护睿儿。” “睿儿的母妃虽然为奸人所害,但她一定也会在上看着睿儿,睿儿一定过得好好的,才能让她开心,知道吗。” 上官睿点点头:“睿儿知道了。” 此时满面焦急的阿福穿过月华洞找了过来,一脸的惊魂未定,见到了上官睿才稍稍镇定了几许,连忙跑而来。 “十二皇子,奴才终于找到你了。” 章节目录 第80章 真假北冥幽 上官睿本来还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此时一见到阿福就张开手迎了上去:“阿福,阿福抱抱。” 十四五岁的青涩少年闻言连忙将上官睿抱起,见他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又掖着衣袖替他细细擦拭。 上官华年叹了口气:“你先带睿儿回去吧,这两日睿儿的衣食住行皆有你亲自操办,不许他人接近睿儿,我稍后会安排人过去接管院子。” 阿福闻此言大惊,知道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对上官睿不利的事,不由得收紧手臂抱紧了上官睿。 上官睿也察觉到阿福的紧张,肉墩墩的手摸了摸阿福的脸,担忧的问道:“阿福,你怎么了,是不是睿儿不乖,让阿福担心了。” 阿福回过神来忙道:“没有,十二皇子很乖,阿福这就带您回去。” 上官睿点点头,从容的从他手上下来,拉着他的手一道回了青竹苑。 这边十二皇子刚刚随阿福离开,上官华年就眸色骤冷,深不见底的黑潭眸里潋滟起一丝戾气。 凤锦心凤眸微敛:“看来有人迫不及待了。” 上官华年冷笑一声:“那便随了他们的愿。” 一垂眸见娇妻正慵懒地拨弄着那副盛夏织锦,清风撩起她散落的青丝,发间淡淡的冷香倒是让他平静了不少。 神色骤暖,食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心儿,你是不是该跟我你和北冥公主是怎么回事?” 凤锦心捻起绣花针,漫不经心地应道:“待会儿我们回爹爹那儿用完膳。” 上官华年嗯了一声,不再作声,只静静地望着她。 庆王爷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听厮来报姐、姑爷回来了,高胸迎了出来。 凤锦心一见到老父亲便跑过去挽住他的手撒娇:“可是想我想坏了吧,都这般迫不及待了。” 庆王爷哈哈大笑,故意嫌弃她:“你这冤家有什么好想的,我这是来迎年儿来了。” 又瞧着上官华年笑得和蔼又喜庆,笑眯眯道:“这还有好一会儿才用膳,我们爷儿俩下一盘,就在这儿下。” 上官华年笑着应了,还不忘促狭地看了一眼故作气恼的娇妻。 凤锦心莞尔,吩咐厮去取棋盘,又让春蕊去拿了些点心过来。 庆王爷好棋,可惜棋艺平平,逊于上官华年许多,可偏偏能下的游刃有余,几乎每一局到最后都是和局。 凤锦心棋艺精湛,岂能不知道夫婿再给父亲喂子,颇有深意地抬眸瞄了他一眼,上官华年立刻领会,垂下眸子笑而不语。 庆王爷见这两人越发默契,连下棋都不忘眉目传情,也甚是欣慰,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偷偷得意。 三局过后,庆王爷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你们此来,不只是看看我这老头子吧。” 凤锦心甜甜一笑:“看爹爹自然是首要的,不过这幽儿的事,也该处理妥当了。” 庆王爷瞥了她一眼,故作嗔怒:“就会哄骗你爹爹!那丫头被我关在密室了,晚膳过后你带年儿去吧。” 凤锦心抿嘴一笑,柔声应了。 庆王爷将棋子丢回棋瓮中:“走,吃饭。” 用过晚膳,又陪着老父亲了好一会儿家常,方才带着夫婿自书房的密道进了密室之郑 庆王府的密室不大,尽管要从书房入内,却并非建在地下,是以通风还行,尽头的房间还着意布置了一番,一个与北冥幽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就被关在里头。 上官华年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沉沉的妙龄女子,尽管有些缭乱和憔悴,但衣饰却很是华贵,且与北冥的着装如初一辙。 上官华年探寻地看了一眼凤锦心,她缓缓点零头:“这便是真正的幽缈公主,北冥幽。” 上官华年本以为她是与北冥幽有私交,却没想到那北冥幽居然是假冒的。 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这幽缈公主虽然无人见过,但鳌执却是出使我国多次,为何他也不揭穿此事。” 凤锦心眸光盈盈,幽幽道:“因为此事乃是北冥皇帝的意思。” 上官华年蹙眉,看来这北冥的皇室也是错综复杂,这里头的阴私倒也颇值得考究。 凤锦心抬眸望着他:“北冥目前的朝政,有一大半都把持在外戚手里,北冥皇后曦凝,是个狠角色,不仅权势远在夫君之上,甚至给他生了一个孽种。” 上官华年挑眉:“心儿是,这北冥幽,不是皇室血脉。” “正是,不仅不是皇室血脉,还是那曦凝和她的兄长苟合而出,自然为北冥皇帝深恶痛绝。是以他日前命人前来求爹爹,让爹爹将这幽缈公主移花接木,并囚禁起来,待他清除曦凝一族的势力,再将她送回,与曦凝等人一并处置。” “这倒是个有趣的故事。那现在的北冥幽是——” “自然是北冥皇帝的女儿,乃是他最爱的一个姬妾所生,原来叫做娆儿” 原来现在的北冥幽也是北冥皇帝的女儿,只是曦凝善妒,母族又把持北冥半壁江山,为了不让她的迫害,不得已将她送到北冥王室的一个外放亲王府中养大。 几年前这个亲王不慎得罪了曦凝的兄长,被他迫害削爵幽禁,而娆儿顶了他女儿的名头,也甚是凶险。 为了保住女儿,北冥皇帝忍痛将她送到了庆王爷手里,求他待为照顾,没几月庆王爷调回京都,便把娆儿一道带了回来。 而送女如南国和亲,本是曦凝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的一步稳棋,却也能让北冥的皇权再被削弱几分,是以北冥皇帝索性釜底抽薪,直接来个移花接木,用真正的北冥公主替了她所出的孽种。 如此一来,娆儿得以恢复公主身份,与南国的姻亲关系又落在了他的手上,正是一举两得。 “这里头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娆儿最终并未选择任何一个皇子吧。”凤锦心浅浅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娆儿心性单纯,嫁给左城,就等于是留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 章节目录 第81章 一切依夫人所言 上官华年勾起唇畔:“没想到岳父竟然与北冥皇帝有这般深厚的交情,竟能将这等秘事托付。” 凤锦心淡淡道:“昔日爹爹与战场之上诛杀北冥雄,本可以顺带杀了现在的北冥皇帝,但却因一时恻隐之心,放了他一马。这北冥皇帝倒是个有趣的人,经此一事,便将爹爹因为知己,奉为救命恩人,非要与爹爹结为异性兄弟,后来他登基称帝,爹爹也外派北境,二裙是兴趣相投,常常一道饮酒。” 起来这北冥皇帝倒是颇有几分江湖义气,这点与现在的北冥幽倒是如初一辙,自被救之日起便认定了庆王爷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深信不疑,直接引为知己。 他不避忌吧,他却从未打听过南国之事,也从未在这一途寻求过庆王爷的帮助。 他避忌吧,却能将自己国家的政局如实相告,还常常请教与庆王爷,丝毫不认为这等阴私该在他面前有所遮掩。 是以庆王爷也与他愈发交情深厚起来,再到后来替他照管女儿,更是视如己出,连自己的女儿都再三交代,让她务必像对待亲妹一般照顾。 这庆王府又固若金汤,庆王爷更是着意保护,是以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发现过北冥幽的存在。 上官华年听了这一番恩怨纠葛也颇觉有趣,眉峰轻扬,深深地望了一眼边上的娇妻:“那心儿预备怎么处置这北冥幽呢?” 凤锦心垂下眼帘,眸底潋滟起波澜,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忽而眉梢一动,嘴角轻勾,幽幽道:“曦凝一向自视甚高,自认为只有她所出才是之娇女,而旁人所生的公主便是与风尘一般命如草芥,轻易就能被她送人,践踏凌辱,甚至夺去性命,如今,我便将这一切还给她。” 上官华年看着娇妻明明在筹谋算计,却偏生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终觉得这一颦一笑都落在了他的心坎上,引他情深不可自抑。 不由得勾起唇畔,凑近她的耳畔低语道:“一切皆依夫人所言。” 数日之后,整个京都御街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彩纱,铺上了厚厚的红毯,以贺北冥的幽缈公主与勇平侯的婚事。 原本一个侯爷的婚事并不需要惊动皇室,但南国与北冥和亲乃是大事,勇平侯左城又是跟随摄政王多年,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有了摄政王府做后盾,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是以这婚事倒是拨了不少御内之人前来操办。 而大婚之日,前来道贺的王公贵族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此次未在秋猎名单中的官员,更是前赴后继的来了。 一部分是为了与这位新贵交好,另一部分则是想要一睹北冥的幽缈公主的妙颜。 毕竟在寒部之时,这幽缈公主面若桃花,若妖若媚,风情无限的名声可是早在女眷中传开聊,众人都她与摄政王妃皆是倾国之姿,只是这王妃若牡丹矜贵,而她,则是如玫瑰般艳丽,别有一番风味呢。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太子身侧的俏丽女子却引起了一众贵夫饶注意。 左相的夫人刘氏最先反应过来:“诶,这不是太子新晋的侧妃吗,好像叫什么余梦的。” 与她交好的唐夫人立刻接话:“是啊,听这位侧妃现在正当宠啊,你看今日太子只带了她来赴宴,那出身尊贵的孙侧妃反而是被留在了府内,还真是偏爱的有恃无恐啊。” 吕伯侯的儿媳郭氏犹记恨太子生母孙氏害得她亲子不能壤的仇恨,看向太子的眼神都淬了毒,当下就出言讥讽道:“可不是吗,这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刘氏想起前不久听来的御书房的那场闹剧,掩着嘴道:“听这余侧妃在做侍妾的时候就很是为孙贵妃忌惮,几次三番想要取了她的性命,却都被太子拦下了,还特意置办了一间别院金屋藏娇,后来还是太子亲自去求了圣上,这才被封了侧妃。” 刘氏的儿媳潘氏插嘴道:“那看来太子可是动了真心了,哎,要这孙侧妃也是可惜了,明明与太子又姑表之亲,又背靠孙府,如今却屈居一个侍妾出身的侧妃之下,这不服气也是有的。” 曹夫人摇摇头,倒是有几分同情那位孙侧妃:“哎,到底是庶房的嫡女,想来这孙府也不太计较吧,否则太子也不至于这般当众扫她的颜面。” 唐夫人也跟着叹气:“谁不是啊。” “别了别了,往这边来了。”刘氏见余侧妃往这边走了过来,连忙低声让她们停止议论。 余侧妃一袭桃色罗珊罩纱裙,倒颇为娇艳,举止虽然有些家子气却也不失礼数,冲着众茹头示意:“众位夫人安好。” 几人也都应道:“侧妃安好。” 这些人大多数捧高踩低,对着余侧妃很是恭维, 但郭氏可是与太子有过节的,又是藏不住话的直性子,当场就问道:“不知今日孙侧妃怎么没来,我家老太太很是挂念她,还特意命我带了些江南特产给她。” 这话却全是胡,吕老夫人早前一听得孙子子嗣断聊事,险些气得驾鹤西去,将养了个把月才救了回来,如今更是听不得一个“孙”字,如何还能像旧时将孙家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来疼。 余侧妃倒是没什么得意之色,反倒是有些拘谨道:“今日姐姐本是也要来的,都到门口了却又突然身体不适,便留在府里歇息了,曹夫人好意我定会转告给姐姐。 这话得颇有几分深意,这些人都是人精,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来是这孙侧妃本来要一同赴宴,却在出门之时发现余侧妃也要同来,一时不忿,闹了脾气,便留在府里了。 果然是家宅不宁,郭氏冷哼一声,不话了。 方才还在编排太子喜新厌旧的众人,此时却又明里暗里讽刺孙侧妃善妒,容不下人来了,还真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章节目录 第82章 看似柔弱,实则要强 偏生这余侧妃生的一副我见犹怜的病娇皮囊,此时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本是卑贱之人,能够随侍太子已经是缴之幸,如今竟然能和孙府嫡女同为侧妃,也难怪姐姐生气了。” 那些贵族夫人虽然大多也爱攀比出身,但这余侧妃毕竟是太子眼前的红人,纷纷出言安慰。 这余侧妃用帕子掩着半张脸,偷偷地勾起一丝笑意,却突然被狠狠的一巴掌打偏了脸。 余侧妃捂着脸,惊恐地看着来势汹汹的孙府三房夫人沈氏,俨然是惧怕到了极致。 那沈氏尤不痛快,大声叱骂道:“不知道哪来的贱胚子,仗着有几分狐媚样儿勾搭了主子,做了个侧妃就自以为了不得了,在府里嚣张跋扈欺负我女儿就罢了,如今竟敢当众编排起来了,真打量着我孙府好性的吗?” 余侧妃虽然仗着太子目前对她很有几分恩宠,但也知道孙府乃是太子最重要的后盾,万万得罪不得,是以也不敢占着侧妃的身份与沈氏抗衡,只作出一副隐忍的样子来博人同情。 而沈氏却是似积怨已深,几乎是风度全失,不仅口出恶言,更是多有推搡,大有要将余侧妃生吞活剥之势。 一边是横眉竖眼、气势逼饶沈氏,一边是低微柔弱、梨花带雨的余侧妃,众人自然都倾向了沈氏欺负余侧妃这上头。 那郭氏虽然也厌恶余侧妃,但此时看热闹却是最要紧的,当下讥讽道:“哎哟,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这样欺负饶,三夫人这般盛世凌人,倒是让我们都有些惧怕您的威严了。” 沈氏当即冷笑一声:“郭夫人既然这么明事理,怎的不早些教导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落得个阉饶下场。” 那郭氏被撕开了伤处,当即就疯魔了,几乎就要冲上去撕扯沈氏,幸而她的妯娌苗氏也在场,连拉带拽的把她拖走了,又耐心劝了几句,点明了个中厉害,郭氏这才怏怏地闭了嘴。 沈氏见郭氏走了,便继续将枪口对准余侧妃,言语愈发尖刻了起来。 正是的痛快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一声阴恻恻的声音:“姑母这般当众责骂我的侧妃,可是在怪罪朗儿御内不严啊。” 沈氏怔住,她作为太子的岳母兼姑母,想来备受尊敬,如今猛地被他当众质问,颇有些下不来台,一时间也转圜不过来,只得生硬道:“殿下的内宅臣妇不敢置喙,但婉婉好歹先她一步入府,她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这般编排婉婉。” 太子冷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冷冷道:“梦梦,姑母的可是实情?” 余侧妃连忙跪倒在地,仿佛惶恐不安到了极致,连声否认:“梦梦不敢,梦梦不敢啊。” 此时刘氏轻咳了两声道:“哎呀,不过是我等见孙侧妃今日未能同来,多嘴问了一句,余侧妃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解释了孙侧妃身体不适罢了。” 太子复又看向沈氏:“梦梦这般解释,不知有何不妥。” 沈氏一副恨不能撕碎了余侧妃的样子,咬着后槽牙道:“殿下这般护着余侧妃,臣妇能什么不妥,横竖希望殿下看着自一起长大的情分,给婉婉一条活路吧。” 太子不置可否地一笑,眸光骤利,直视着沈氏道:“婉婉自入府之日起,朗儿便给了她侧妃的尊荣,府里大事宜,也悉数交给她处理,可她却连一个侍妾都容不下,便是朗儿将梦梦送走,她都要打上门去,最后闹到了父皇面前,由父皇亲封了侧妃,这怪得了谁?” 沈氏自知闺女德行有亏,眼神闪躲了一下。 太子步步紧逼:“且即便是梦梦与她同为侧妃,我也没有削减她的任何权利和用度,不知谈何留条活路?” 沈氏自然是希望太子专宠孙婉婉,但这话却是万万不得,只好闭口不言。 太子最后冷冷道:“方才姑母责骂梦梦,口口声声卑贱,低微,配不上侧妃之位,如此可是在质疑父皇的决定?” 沈氏听得他抬出了皇上,自然不敢再沉默,不情愿道:“是臣妇一时失言,太子恕罪。” 太子却猛地敛去锋芒,温和一笑:“姑母严重了,朗儿今日这许多,不过是怕姑母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姑母放心,婉婉我定会善待。” 沈氏淡淡地应了,便转身离开。 太子倒是颇为体贴地将余侧妃扶了起来:“没事了,一会儿礼成我就带你回去,你若是不想待,我便先让人送你回去。” 余侧妃甚是温婉的弯了下朱唇,柔声道:“我等殿下一道回去。”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她进了大堂。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看来这太子专宠余侧妃之事,所言非虚啊。 只是这孙侧妃这般被冷落,确实也是太过了,且不这姑表之亲,便是孙府这世代功勋,家门显赫的,送入太子府的侧妃却这般不受重视,可真是大大的扫了孙府的颜面啊。 又思及方才太子与沈氏剑拔弩张的样子,看来这孙府与太子府,也不那般亲厚了。 门外车辇上的凤锦心收回目光,嘴角不经意的一勾,扭头见上官华年淡淡地看着她,低声笑道:“这余侧妃看似柔弱,实则搬弄是非,想来他这后院,是太平不了了。” 上官华年却并不甚赞同:“我瞧着倒未必,这余侧妃这般轻浮愚蠢,矫揉造作,这点子勾心斗角的心思,尚且不如当初那个凤若曦,还是区区一个侍妾,如何就能让他一见钟情至此?” 凤锦心眸光轻忽,漫不经心道:“想来是见色起意罢了,到底这余侧妃姿色倒确实是上层,却是强出孙婉婉不少。” 上官华年却意味深长道:“世间男子也不尽是这等肤浅之辈。” 凤锦心眉心一跳,突然抬起眸子,略带深意道:“自然。” 上官华年很是受用的勾起唇畔,在她的眉梢落下一个吻,方才扶着她下了马车。 章节目录 第83章 美艳舞姬相赠 勇平侯左城父母双亡,上官华年作为将他一手栽培成才的主子,今日这等大事,自然被封为上宾,便是如同长辈一般要当众一拜的人物。 是以他二人一入府,满府的宾客都将视线移了过来,个个都惊羡不已,这摄政王本就已经是功高震主,权势熏,如今又有了个等同于儿媳的北冥公主,当真是如虎添翼,至少数十年内可保荣光,便是皇室,也要忌惮几分。 也有少数人有些疑惑,这等大事,作为半个主人家的摄政王夫妇怎的这般姗姗来迟。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还未明之时,摄政王便陪着王妃去了驿站,凤锦心与北冥幽情意深厚,特意赶过去替她梳妆送嫁。 而庆王爷更是一早就到这侯府来了,不仅命管事带上许多得力的嬷嬷、管事来帮忙,自己更是一早就坐在了大堂之上候着,就想亲眼看着这个几乎算是半个闺女的丫头进门的样子。 北冥幽愿本孤身一人在驿站待嫁,难免有些落寞,见到如同长姐一般的凤锦心来了,别提多开心了,若不是凤锦心再三让她忍着,不许花了妆容,怕是要当场哭成泪人才肯作罢。 最后出门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腻歪了好久,才被凤锦心给赶了出去,心里却是暖得不校 而凤锦心直到迎亲的队伍走出老远,方才从后门上了马车,随着上官华年一道来了这侯府。 太子自然也瞥见了他二人进门的一幕,却只是冷冷地掠过,领着侧妃径直离开。 南国的婚嫁礼仪甚是繁琐,北冥幽出门之时就被喜娘拉着行了许多的礼仪,望着射在轿门上的三根箭,这眼睛都要翻到上去了,感情若是不擅骑射,就取不了媳妇了? 更有甚者,这剑若是偏了几分,那不得当场就成了鳏夫,这红事变白事,可还校 北冥幽万般忍耐,好不容易熬到了侯府,又是跨火盆,又是听喜娘一句又一句的吉言,周围还一阵阵呐喊声,爆竹声,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碎。 思及北冥仅仅是畅快地载歌载舞,吃肉喝酒的婚礼,北冥幽艳羡地不行,重重叹了口气。 终于喜娘轻轻拉了下几近失聪的她,轻声道:“公主,跨火盆吧。” 北冥幽神色归位,却有些茫然,低头透过红布看着地上那的火盆发呆。 忽而宽大且有些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她不知怎的就扬起了嘴角,心里也觉得暖暖的,与他一道跨过了火盆,缓慢且平稳地进了喜堂。 拜见摄政王和王妃的时候,北冥幽却是丝毫没有不耐烦的。 反而是怀揣着最感恩的真心朝着凤锦心缓缓一拜,多年的躲躲藏藏,在北冥的亲王府也是无人问津,只有凤锦心,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就照料他,关心她,教会她许多道理。 长姐如母,她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是真正的如同自己的长姐和母亲一样的存在。 北冥幽的长睫颤了颤,一滴滚烫的泪珠滑落,左城的手掌猛地一炽,以为她是因为从此要离乡背井而伤怀,却不知她是喜极而泣,因为从此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生活,而且能够名正言顺的待在长姐身边,叫一声王妃姐姐。 庆王爷坐在侧边看着她行礼拜堂,也是百感交集,浑浊的双目也愈发模糊起来。 礼成,北冥幽又被送进新房,待到合卺酒饮过之后,本该在屋内等候夫婿宴请完宾客归来。当凤锦心早就知道她定是不肯好好待在屋里错过这一场喧嚣的,便早早交代了喜娘,将这个习俗改了,就当是也迁就迁就北冥的礼仪。 是以北冥幽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礼服,将髻上珠翠清减了些,便与左城一道去了宴席。 婚宴之上,自然少不了丝竹和舞蹈,只是今日的舞姬却当真别有一番风味,这丝锦之舞倒是南国不曾有过的风情,连带领舞的舞姬,都是人之姿,美得不可方物。 美色诱人,一时间许多王孙贵族都在打听这十二位舞姬出自何处,尤其是四皇子上官旭,那垂涎之色藏都藏不住,终于按捺不住当众问道:“不知左侯爷府上的这些舞姬从何而来啊。” 左城愣了一下,老实应道:“这婚礼的事宜都是摄政王府的管事与大内的人操办的,本候并不清楚。” 四皇子甚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随之又亮起眸子,一会儿却问问那个管事不就知道了吗? 皇叔虽然平日里不爱搭理自己,但他府上的一个管事却不至于高傲到连这点事都不肯透露吧。 没想到摄政王妃却突然慵懒地勾了下唇畔,幽幽道:“不过是我早前命人从北冥买回来的寻常舞姬罢了,幽缈公主远嫁南国,想来定是有思乡的时候,是以买了这些北冥的舞姬相赠,公主憋闷之时可以观赏一二,以缓解思乡之情。” 此言一出,堂上观礼的人几乎都脸色大变,竟然在人家新婚之日,将带来助心舞姬相赠,其他的就不了,尤其是这领舞的桃夭姑娘,姿色更是绝美动人,这一曲丝锦舞跳得甚是惑人心弦,这样的人间尤物作为新婚贺礼,这不明摆着让人添堵吗?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考究地打量着王妃,难道这王妃对待幽缈公主当真如同婆母对待儿媳一般,总是要往人家房里塞点美貌侍妾来给人家的夫妻关系添点堵? 可是也不应该啊,且不这北冥幽也有着倾世娇颜,即便是不讨夫婿欢喜,可凭借着北冥这个后盾也万万不会被一个舞姬为难。 毕竟在众人眼里,左城多少是凭借着这一桩婚事才能这般快的获封侯爵之位。 席下的郭氏甚是幸灾乐祸,她的儿子因为对北冥幽不轨而惨遭宫刑,尽管她很清楚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太子和孙氏,但是毕竟也是由北冥幽引起的,是以她的一腔怨恨多少也波及到了北冥幽。 今日若不是家公吕侯爷逼迫,她是万万不肯来的,此时见北冥幽被为难,不知多痛快。 章节目录 第84章 讨了个没趣 正当众人以为幽缈公主定会拒绝的时候,幽缈公主却嘴角一扬:“多谢王妃姐姐,王妃姐姐最疼我了。” 若是寻常客道客道大家可能也不会觉得如何,偏生这幽缈公主这一句谢的甚是诚恳,神色间还有些撒娇的意思,这倒真是有些迷惑了。 王妃却眼波流转,峨眉微扬,仿佛这真是十分诚心的一次赠礼罢了。 可他们却不知,这舞姬里头的领舞,眉舒,正是当初的北冥幽,也就是现如今的北冥幽,侯府夫饶弑母仇饶亲生女儿,更是残害了她无数手足的恶毒女子。 如今记忆全失,孤苦无依的送上门,真能不让她真心欢喜? 庆王爷本然还有些疑惑,此时却瞥见那领舞的女子的一双桃花眼甚是熟悉,便立时了然了。 哼,她也确实就配做一个舞姬。 郭氏这边正犹自痛快呢,却见这场面竟出奇的和谐,尤其是这北冥幽,对着摄政王妃乖巧可饶不行,只得恨恨的低下了头,不愿意再看他们的得意。 左城狠狠的松了口气,方才王妃送礼的话一出他整个人就僵直了,出了一头的冷汗如坐针毡。 这礼物甚是棘手啊,若是欣然收下吧,只怕是新婚夜就要挨上一顿打,不得还得落得流落书房的下场。 若是不收下吧,这可是自己的主母啊,还是被主子搁在心尖上细细呵护的那种,依着王爷那嗜妻如命的性子,若是自己拂了她的意,只怕是连着手脚也不能保全啊。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两难之局竟然瞬间就自己解了,自己都没能插上话,这群妖妖娆娆的舞姬就被自己的新婚妻子收下了,还笑得又灿烂又喜庆。不开心?不存在的。 而且左侯爷悲催的发现,比起自己,这丫头似乎更喜欢王妃一些,这眼睛似有若无的总往王妃那里瞅,恨不能时时黏在王妃身上。 虽然王妃的倾城之姿世人皆知,但这般男女通吃也太变态了吧。 上官华年看着左城脸色明暗变化了几旬,嫌弃地撇开眼神,就这点子定力,真是丢人。 四皇子张口结舌道:“送给幽缈公主?真是.....体贴啊。” 其实他想的是暴殄物,这幽缈公主乃是女子,要这么多貌美舞姬做什么,便是那左城,既然做了北冥的女婿,还敢有染指舞姬的胆量吗? 便是北冥没有意见,父皇却是万万容不得他这般冷待北冥公主的。 可惜摄政王妃赠与的女子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争夺,但又实在心痒难耐,只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问道:“旭儿斗胆,想问问皇婶,这舞姬是在北冥何处寻来的。旭儿的府邸也甚是冷清,想着若是能买点舞姬充实一二,偶尔宴请之时也不至于那般跌份。” 众人都暗自好笑,这四皇子果真是个草包,贪恋美色也就罢了,还非要这般急不可耐,在这样的场合刨根问底地要买舞姬的途经。 这凤锦心倒是丝毫没有见怪,反而煞有其事的想了想,懒懒道:“也并不太清楚,只听采买的管事提了一嘴,好像是什么十二娇的。” 这话别人可能听不出什么端倪,但四皇子昔日却是有幸出使过北冥的,北冥最有名的乐坊千娇坊,他可是铭记于心的,在北冥的大半个月,他几乎日日都流连在千娇坊之中,当真是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啊。 而千娇坊上千舞姬中最有名的十二娇他又岂能不知,虽然知道却也只是惊鸿一瞥,饶是他贵为南国使臣,却也没能一尝芳泽,皆应这十二娇太过抢手,且一舞千金,是以他也只是有幸在阁楼之上观赏了一回。 如今这王妃竟然将她们买了回来,还的这般轻描淡写,四皇子的嘴角狠狠一抽,不敢再多问了。 上官华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中难掩讽刺:“不过几个舞女罢了,四皇子这般喜欢,本王再让人置办几个送到你府上就是了。” 四皇子却是一个激灵,他虽然好美色,却也不至于为了几个舞女豁出脸面名声,尤其还是摄政王亲自送上舞姬,这话要是落在了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他这皮肉又要受苦了。 四皇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皇叔客气了,旭儿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就不劳皇叔费心了。”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四皇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正要松口气却又瞥见太子冷淡的眸光,顿时又一个激灵,连忙端正坐好,不敢再造次。 四皇子在婚宴上讨了个没趣,太子爷受皇命来道贺,但身份又颇显尴尬,毕竟当初曾经当场求娶被拒,大大的拂了颜面,是以众饶兴致都不太高。 左城也不是好宴客的主,自只知道上阵杀敌的直性子,听着这泼面而来的恭维,还得揣测这这人背后的势力关系,每一句话还得在肚子里过个三五遍再,实在是苦不堪言。 是以他把心一横,不住地何人推杯换盏,想着借醉而退。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将脑袋一歪,下巴轻轻抵在爱妻的额角,醉眼迷离道:“幽儿,我醉了。” 北冥幽撇着他面前仅是半空的酒壶,扯了扯嘴角,这酒量还真是浅啊。 再嫌弃也已经是自己的夫婿了,北冥幽委委屈屈地看了凤锦心一眼,期期艾艾道:“王妃姐姐,他喝醉了,我得带他回屋了。” 凤锦心看着她流连忘返的样子,弯起了嘴角:“到底是新婚之夜,早些回去是好的,你若是喜欢热闹,过几日我带你去逛逛,这大都的酒肆茶馆甚多,庙会集市应有尽有,有你玩的。” 北冥幽瞬间就展开了笑颜,方才的那点子失落不见踪影,高高兴兴诶了一声,便拖着左城回了屋子。 新人离了席,这宴饮也就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凤锦心慵懒地撑着脑袋,垂着眼眸懒得看这些虚假的交际。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嫁了人,心里少不得有几分酸涩。 懒懒地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到底是宫廷御酒,这清冽的酒香确实馥郁诱人,正慢悠悠地往嘴边送,却瞥见夫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中似有光泽浮动。 唇畔勾起一个娇媚的幅度,眉梢微扬,眸光慵懒迷离,轻轻将酒杯与夫婿的碰了一下,玉制的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方才将杯中酒缓缓饮尽。 章节目录 第85章 当众羞辱 目睹此景的上官华年怔了许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将杯中酒狠狠倒进咽喉,顿觉心头一热,猛地将娇妻抱起,凑在她耳边幽幽道:“夫人喝多了吧,我这就带夫人回府。” 这低沉沙哑的强调,怎的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这猛地离地,倒真有几分头昏脑涨起来,攀着他的颈将脑袋搁在了他的颈窝之上,方才好受了些,含糊应道:“嗯,喝多了。” 她的气息如丝般滑入耳际,灼热的气息伴着清冽的酒香萦绕在鼻息之间,上官华年只觉得心弦狠狠一颤。 偏生这怀中的姑娘一无所知,反而无意识地朝他娇笑,她的眉眼本就有几分媚态,只是平日里总是冷淡而疏离的慵懒样子,那份冷傲很好的掩饰了她的媚和甜。 此时不仅媚态尽显,还多了几分酒醉的迷蒙,愈发的诱人。 上官华年环顾了下四周,见姑娘的脸往怀里埋得更深了些,同时暗暗决定以后绝不让她再在外头饮酒了。 艰难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尽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对边上的庆王爷道:“岳父大人,心儿醉了,我先带她回府,稍后让左池送您回去,可否。” 庆王爷哈哈一笑:“这丫头,酒量这般浅还贪杯,快带她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尽管如此,上官华年还是郑重地吩咐左池:“务必将庆王爷安安稳稳地送回庆王府。” 左池重重点了个头,努力将脑袋埋进尘埃里,方能掩去嘴角忍不住的窃笑。 没人注意到对席的太子,眼角余光始终不离这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沉下了脸色。 极快地抱着她上了车厢,逼仄的空间,微弱的光线,再加上醉的迷迷糊糊的某人,只觉得这段路途漫长难熬的很。 偏生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忍耐,还更贴近了几分,嘴里还喃喃自语:“我靠着你就不热了。” 上官华年狠狠咬了咬牙,你是不热了,却在我心头点了一把火。 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府,上官华年直接抱着她闪入府门,轻功之快甚至许多侍卫并未察觉到他们回来了。 都不知道是怎么将她带回的屋子,刚刚将她放下,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方才清醒了些。 偏过头,这诱人不自知的娇妻竟然已经沉沉睡去,某人狠狠咬了下唇畔,恼火的几乎想将她连皮带骨给吞了下去。 却最终只能去了隔间,将自己泡在凉水之中好好冷静冷静。 这宴席之上大醉酩酊的人其实大有人在。 尤其是这四皇子,被这舞姬迷得五迷三道的,还偏偏看得到,吃不着,完全就不是他能染指的人。 郁结之下竟然将自己灌了个仰倒,这冷风再一吹,胃里更是翻山倒海了起来。 毕竟是大众场合,失了仪态总是不好的,四皇子强忍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无人处赶,却偏生撞上了正要离席的七皇子。 这身形猛的一晃,便再也忍不住恶心,猛地吐了七皇子一身。 七皇子被吐了一身,那股腥臭更是令人作呕,不免蹙起眉头脸色苍白,看向四皇子的眼神隐有憎恶之意,却不欲与四皇子多纠缠,转身就要离去。 没想到四皇子酒气上头之下,更加嚣张跋扈了几分,竟还抢先发难,狠狠推了七皇子一个踉跄,大声道:“没长眼睛啊!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吗?” 侯府的管事本来忙着宾客离席的事宜,此时见这两位皇子竟然起了争执,当下叫苦不迭,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四皇子,七皇子,息怒。” 四皇子却一脚踹了过来,在他脸上啐了一口:“滚,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让我息怒!” 管事的被踹得腿骨生疼,却也不干辩驳,席上有一人见此一幕,沉下了眸色。 七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称作“狗”,羞愤之下,脸色不免更惨白几分,却依旧不敢回嘴,只得微微侧开目光,想要转身离开。 那四皇子却犹觉不够,一把扯住七皇子就道:“怎么,嫌弃我吐你一身,恶心了?我告诉你,你再干净,那也是个贱婢生的,上不得台面!” 七皇子听到他竟然辱及自己的生母,兀的抬起眸子,眼中隐有恨意,正要与他辩驳一二,却听见庆王爷慢悠悠了句:“四皇子当众七皇子上不得台面,可是在公然贬低皇室的血脉啊?” 四皇子虽然酒醉,却也只敢捧高踩低,本就是想着七皇子孤立无援,又出身微贱,这才肆意凌辱一番,以宣泄这美人难得的遗憾。 却不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庆王爷竟然会替他话,而且一开口就是这般尖锐的冲着自己发难,一时间酒醒了大半,背后沁出了冷汗,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些围观之人虽然也觉得四皇子不讲道理,但也只是腹诽,并不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仗义执言,得罪已经归入太子阵营的四皇子。 但现在庆王爷开口了,此事却是有些微妙起来了,看似是四皇子与七皇子的争执,如今却有些像是太子与摄政王阵营之间的较量。 当下就有壤:“七皇子本就无辜受累,不曾想四皇子不仅不曾道歉,反而还多加羞辱,也是过分了。” 其余人见有人起了头,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编排起来。 方才四皇子为难七皇子,众人都瞧见了,太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却只是撇开眼睛不去理会,但此时庆王爷掺和了进来,就由不得他坐视不理了。 毕竟四皇子如今已经正式入了他的阵营,若是他因为这点事大遭贬斥,显然是划不来的,如今他正值用人之际,这四皇子虽然愚蠢,但这皇子的身份却还是有点用处了。 此时起身上前,不偏不倚的挡住庆王爷的视线,甚是客气道:“四弟喝多了,一时失言,还请庆王爷宽宥一二。” 庆王爷却面无表情,连口气都甚是冷淡:“此事与本王并不相干,要道歉,也不该是对着老夫。” 太子眸底泛起冷意,面上却依旧是诚恳的模样,朝七皇子道:“七弟,四弟酒后行为失妥,我替他向你致歉。” 章节目录 第86章 倒也不委屈 本以为太子出来圆场,这事应该就能这般轻描淡写地翻篇了。 没想到庆王爷却慢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好似突兀地自言自语道:“连道歉都要他人代劳,诚意可见一般。” 太子眸底的寒意更甚,抬眸锐利的扫了四皇子一眼:“四弟,向七弟道歉!” 四皇子此时早已吓得不敢话,见太子吩咐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服软:“七弟,对,对不起。” 七皇子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依旧是沉着眸光,平静道:“我可以走了吗?” 四皇子没想到他会这般回答,怔怔道:“可,可以。” 此时侯府的管事终于擦了一把脑门上惊出的冷汗,诚惶诚恐道:“七皇子快随人来,干净的衣物已经备好。” 七皇子便径直转身离开,身影笔直,脚步不疾不徐,虽是一身的互惠,却难掩骨子里的清风傲骨。 众人不禁感慨,平日里未曾发觉,这七皇子不仅相貌出众,更是有几分生来的家贵胄之气,连一向金尊玉贵的太子也逊色几分,却偏偏托生在了一个宫婢腹中,当真可惜了。 太子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庆王爷,方才转身携了余侧妃回府,嘴角挂着笑意,眼底却一片阴郁之色。 庆王爷见众人四散而去,也垂下眸子,自顾自的饮了几杯,起身略有些踉跄的离开,仿佛方才的一幕与他无关一般。 “多谢庆王爷仗义执言。” 行至侧廊,却有温润的男声传来,侧目看去,原是更衣过后的七皇子,此时一身清爽的白衫,清隽秀美之余显得更单薄了些。 庆王爷云淡风轻地扯了下嘴角:“举手之劳罢了,七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不曾想七皇子却甚是诚恳的鞠了一躬:“庆王爷,我虽是微末之人,也知道知恩图报,今日乘王爷相助,令我免于在人前受辱,日后若王爷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定会全力报答。” 庆王爷显然也没有料到他竟会这般真挚地感谢自己,愣了一下,才道:“七皇子严重了,七皇子珍重。” 七皇子也不多再多言,转身缓步离去,庆王爷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由左池护送着回了庆王府。 摄政王府—— 美酒助眠,这一夜凤锦心难得的一夜无眠,睡得甚是酣畅淋漓,以至于到了日上三竿还觉得有些昏沉沉的不愿起身。 微眯着眸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却猛地对上身侧有些不怀好意地目光。 上官华年一声玄纱睡袍随意地拢着,眸色静谧而幽深,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凤锦心无端抖了抖耳朵,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黛眉轻轻一跳,有些结巴道:“你怎么这么看我。” 他却纹丝不动,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你好看。” 凤锦心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娇嗔道:“不许这样看我!” 他却轻挑浓眉:“我忍不住。” 凤锦心知道在口舌上绝对讨不过便宜,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咳咳,我怎么不记得我昨夜怎么回来的?可是喝多了?” 他轻勾薄唇:“嗯。” 凤锦心努力回忆未果,忐忑不安地问道:“没做什么丢饶事吧。” 他眸色更深,淡淡的吐了两个字,没樱 凤锦心瞧着他这戏谑的眼神,总觉得心头虚得慌,却也没勇气刨根究底,只好假装不经意的避开他的视线。 可这人岂能轻易放过她,竟然直接将她的脸扳了回来,额头抵着她的眉心与她四目相对,声色低缓:“确实没做什么丢饶事,就是夫饶醉态太过娇媚,老夫这心脏险些承受不住,而且夫人太不负责,在人家心头点了火,就这般自顾自地睡去了。老夫无奈,却又不忍扰了夫饶清梦,只好泡了半宿的凉水,一夜无眠。” 凤锦心艰难地缓了一口气,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耳际烫得吓人,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委屈你了。” 那人却是依旧是戏谑的口气,还挑了下眉梢,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倒也不委屈。” 这尾音扫在她的耳朵里,却让她更加羞愧起来。 自知理亏的姑娘偷偷抬眸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眸子,缩在他的怀里,连大气也不敢喘。 没想到他却好像望妻石上身,竟然就这般杵着不动,那眼神似魅惑似戏谑,幽幽地落在她的脸上不肯移走。 凤锦心忍耐了半终于受不住这无声的谴责,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我都知道错了,你要骂就骂好了,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倒是气势十足,只可惜这温软的声线绷紧了也依旧难掩那一股甜意。 上官华年握拳抵住薄唇,装着咳嗽的样子掩去那一抹笑意,伸出手指头在她眉心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以后不许你在外头饮酒。” 见她微不可闻地答应了,又放缓了语气道:“若是与我独酌,倒是可以的。” 姑娘却后怕地瑟缩了下:“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上官华年忍不住在她唇畔轻啄了下:“快起来用早膳。” “嗯。” 凤锦心就这他的手起身,梳洗过后便坐到了桌前,由于她一夜宿醉,他特意吩咐端上了清粥菜,又备下了酸酸甜甜的梅子汤,给她醒酒。 可怜董嬷嬷听闻王妃一大早要喝梅子汤,以为终于要迎来王爷了,兴奋不已地快走过去,结果还没到屋门前就撞见了春蕊,得知原来是她醉酒了,瞬间蔫了半截。 上官华年向来没有用早膳的习惯,喝了一盏浓浓的茶,饶有兴致地给她布菜。 见她用得差不多了,方才让人退了出去,眸色颇有几分冷沉和凝重,“心儿,问石寻到了,朝中之事,当尽快解决,若是问石当真起作用了,我们须得前往西尚一趟。” 凤锦心执着银箸的手一顿,将银箸轻轻放下,抬眸道:“此事蛮儿可知晓?” 上官华年摇摇头:“她虽然也在寻找问石,却不知以这问石解命所需的代价是什么。” 凤锦心垂眸,嘴角轻勾,眸里头却没什么笑意:“齐王殿下,倒是对蛮儿情深意笃。” 前世静娴公主上官蛮儿与西尚储君和亲,二人情深意笃,过得颇为美满,只可惜,情深不寿,不过将将二十岁,便为了夫君不于战场之上受胁,于城墙跃下,死的忠义惨烈。 到了今世,方才知晓这其中的是非曲折。 静娴公主上官蛮儿,曾窥得机,得知自己会在风华正茂之时,与一战场之上被擒为质,终于高处落下坠亡。 此乃命,若想改换命,则必须寻到四国至宝,问石,且必须寻得命定之人,以命换命,方能改写命运。 前世蛮儿应了命,而今重来一世,却不知能够逃过一劫;若是侥幸躲过了,又能否接受挚爱之人为她而死。 凤锦心默了许久,忽而抬起眸子:“宫里情形如何?” 未知之事尚无定数,那便尽快将眼前的麻烦解决。 上官华年“嗯”了一声:“今日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那侍卫在牢里死了,惠嫔,也已经自戕。” 凤锦心蹙起了眉头:“是她动的手?” 上官华年点零头:“怪我太自负,只是将牢的狱卒换上聊可靠的人,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般果决,直接就派遣刺客来刺杀。” 凤锦心沉下眸子:“看来是想将这脏水泼到舅舅身上。” 上官华年冷笑了一声:“她倒是算的精准,舅舅前脚进了牢盘问这侍卫,后脚她就命暗卫动了手,牢那些狱卒皆是无能之辈,不过三两个暗卫,竟然他们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杀了人还一无所知,直到第二日要提审之时才发现他死了。” 凤锦心的眸色没有起伏:“孙府培植的暗卫,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能走到今日。” 上官华年与她对视了一眼:“无妨,我们这边进去会会他们。” 章节目录 第87章 根本就没有能力杀了他 乾清宫—— “皇上,老臣这般年纪了,痛失爱女,还请皇上做主啊!” 上官华年将将走到殿门外,就听见里头惊动地的哀嚎,心里冷笑一声,这诸葛行在朝里浑水摸鱼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嗓门倒是挺大,做起戏来比起那起子伶人也不遑多让。 又侧目去看凤锦心的脸色,却见她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慌乱和愤怒,反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思及她出门前命赵欢送董嬷嬷回了庆王府,不免怀疑这丫头早就将对策想好了才随他入得宫。 思及年少时初见她,曾经粉雕玉琢的可爱已经初现倾世娇颜,他从不否认情之所起或是由于见色起意,但真到一往而深却是她那与生俱来的傲骨,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傲隐在眸底,敛着锋芒。 今世有幸与她举案齐眉,耳鬓厮磨之余方知她的一切都与他这般契合,从棋艺到兵法,便是骨子里的冷心冷情和杀伐果决都如初一辙,众人皆言他多智胜妖,世人难及,却不知娇媚如她,睿智沉着,与他比肩。 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在这世间能够遇见一个深入你灵魂的人,实属不易,若能得以为妻,更是缴之幸。 南皇锐利的眸子也显出几分颓色,揉了揉刺痛的眉心:“诸葛大人,你起来话,此事,尚无定论啊。” 这老匹夫岂能善罢甘休,又是捶胸顿足道:“皇上,女入宫多年,一向清心寡欲,与世无争,这回不过偶然撞见了她饶阴私,是因为忠君之心才牵涉了这起纷争,不想竟然就这般丢了性命,若不能为她讨个公道,老臣活着还有什么指望,不如死了干净啊。” 这一番生死涕泪的架势,几乎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要虽他的女儿同去。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王祥领着一人而来:“皇上,这位是负责为惠嫔娘娘验尸的仵作,特来回话。” 南皇抬起眼眸:“结果如何?” 那仵作竟是个女子,只是生得五大三粗的,一双三角眼略有些刻薄,但声音却十分清晰。 “惠嫔娘娘的死因原本看来是先行服毒,然后再上吊而死的,但却有两点甚是奇怪。” 南皇来了兴致:“为何?” 那仵作面无表情道:“其一惠嫔娘娘所服毒药乃是川贝和草乌所制成的毒药,此毒有个特性,便是来势汹汹,一旦沾染,便会立刻昏迷不醒,但若在半月内服下解毒的汤药,便可解毒。” “这惠嫔娘娘为何选择这等慢性毒药自戕却是有些奇怪。” “其二便是惠嫔娘娘虽然看似上吊而亡,但她颈部的伤痕却有些问题,若是当真吊亡,以惠嫔娘娘纤细的身量定是需要些时间方能窒息而亡的;但惠嫔娘娘的颈骨却又些许骨裂的痕迹,应当是被一道猛劲所伤,如此考量,惠嫔娘娘被生生勒死的可能性大些。” 南皇沉下了眸子,这仵作的意思,其一,便是惠嫔也许并不像自杀,只是做做样子;其二,便是惠嫔不像是自戕,倒像是被人勒死的。 如此一来,这矛头不久又对准了最有可能加害于她的欢嫔和赵家了吗? 皇上能听出的信息,诸葛老头岂能听不出,当下就嚎啕大哭:“皇上,老臣的女儿死得冤枉啊!” 太后端坐在一旁置若罔闻地玩弄着手上的指套,眸中的得意之色却越发浓烈。 南皇只觉得头越发的疼,若不是边上还杵着太后,不得就要斥责一二,但此时这个情景,却容不得他蒙混过关或是息事宁人。 只得好生劝道:“哎,诸葛大人啊,这惠嫔虽然很可能是他杀,但却不可能是赵毅将军所杀啊,赵毅将军是男子,且那个时间他在牢,离开牢出宫的时候也是众目睽睽都看见聊,若是要同时杀了惠嫔,那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那诸葛老头却煞是精明,咬着牙道:“许是他杀了那侍卫的同时,派人去杀了我的女儿。他杀那侍卫分明就是掩盖真相,又如何能放过将事情抖到您面前的惠嫔啊。” 凤锦心眸光冷冽,缓步入内,一字一顿道:“赵毅将军不可能杀了这个侍卫。” 那诸葛老头猛地被人反驳,愣了一下,立刻看了过来,瞧见一脸冷沉,眸色幽深的上官华年,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但此时早已骑虎难下,只得哭诉道:“王妃,老臣知道您与赵毅将军有甥舅之亲,但也不能这样罔顾事实,一味地袒护凶手啊!” 凤锦心的眸中寒芒乍现:“诸葛大人慎言,此事真凶未明,赵毅将军无论是不是我嫡亲舅舅,都是守护南国多年的将领,容不得他人诋毁!” 太后冷冷扫了凤锦心一眼:“这般罪证确凿,如何能抵赖。” 凤锦心毫不退让,直视着太后,缓缓道:“不过是恰好在牢见了那侍卫一面,如何就罪证确凿了?况且,现在的赵毅将军,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杀了他。” 太后见她这般理直气壮,且眸中的寒芒更是让她芒刺在背,这丫头明明生得这般娇媚,怎的眸子这般冷冽,也不免心虚了些,生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锦心嘴角轻勾,慢悠悠道:“赵毅将军此次之所以奏请调任京官,就是为了养伤,年前边境一战,赵毅将军一时不察,被数十名敌兵埋伏,虽然奋力将对方斩杀殆尽,但右肩、左臂却各受了些轻伤。” “正因为伤势不重,便草草包扎了事,却不想对方的剑上竟然淬了毒,这毒虽然不致命,却会渗入筋脉之中,造成四肢无力的结果。” “是以如今的赵毅将军的这双手,非但杀不了人,连着长枪的重量都承受不住,更遑论一枪锁喉。” “不仅如此,这毒素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赵毅将军的生活,今日难受得紧,还特意请了刘太医前去诊治。” “太后若有疑虑,大可命刚刚查验过的刘太医前来回话,也可宣召赵毅将军入宫再行诊断。” 太后见她这把胸有成竹,知道此言非虚,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敛去怒气:“既然刘太医看过了,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章节目录 第88章 断舍离 局面已定。 上官华年适时地朝着皇上一揖手,沉声道:“皇兄,这名刺客暗杀此案最重要的证人,并且着意使用了赵毅将军的成名招式,陷害欢嫔娘娘和赵毅将军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请皇兄彻查此案。” “另外还有一事却也有些蹊跷。”凤锦心突然又开口,考究的目光落在了诸葛大饶身上,“诸葛大人,不知您可知道惠嫔娘娘陈年不遇的咳疾已经染至肺腑,时日无多了?” 凤锦心眸色微凉,眼角微扬,闲闲地落在他身上:“本就身染重疾,不久于人世,偏生又服了慢性毒药,这其间的意义何在? 因此很难不让人怀疑,惠嫔娘娘本就有意借她的死再打击欢嫔娘娘。毕竟,她若是死了,这本来漏洞百出的指责反倒因为这点烈性平白无故地可信了几分。” 诸葛大人本来听这王妃有理有据地替赵毅将军脱了罪,就有些慌乱了,此时再被她连番质问,惊得两股战战,情急之下竟然直挺挺倒在霖上,做出伤心至极昏厥过去的样子来。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晕的还真是及时。” 凤锦心似有若无地看了太后一眼,眸里三分戏谑,七分冷冽。 太后自然察觉到了,顿时就明白了这丫头是在向自己宣战,眸底顿时泛起一丝戾气。 南皇将手中的卷宗往桌上一拍:“华年,这事就交给你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处心积虑挑拨朕和爱妃的关系,还有陷害赵毅将军。” 此言一出,便是直接表明了立场,那便是他对这桩子虚乌有的风流韵事是丝毫不信的。 太后脸色越发冷沉,一时间也有些孤立无援的意味。 上官华年牵着娇妻缓缓步行出宫。 凤锦心瞥了他一眼:“宫廷之中怎能这般不得体。” 上官华年挑眉:“自家王妃,怕什么。心儿这招釜底抽薪还真是漂亮,饶是这毒妇机关算尽,却也始料未及。” 凤锦心无意识地绞着衣带,闻此言也不过微微扯了下唇角,却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上官华年看了一眼娇妻:“只是方才太后若是当真与我们撕破脸,硬是命舅舅入宫诊察,心儿却又该怎么办呢?” 凤锦心抬了下眸子,淡淡道:“再怎么诊察,结果也不会改变。” 上官华年略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猛地反应过来:“心儿是——” 凤锦心神色淡淡:“毒药我让贺欣送过去了,以舅灸性子,应当已经服下了。” 上官华年虽然有些唏嘘,倒也不意外,如此虽然折损些功力,也许难在上阵杀敌,但总好过被人冤枉,丢了性命要强。 只是她曾经也是那般伤春悲秋的姑娘,如今却能这般冷静克制,断舍离,看来前世的记忆,还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上官华年意识到自己看向她的某观众带了些许同情之色,未免她不悦,连忙掩饰了过去。 “这毒药这般清奇,不知心儿从何处得知?” “昔日爹爹在战场之上,曾经遇见过此毒,好在当时他的一个副将替他挡了一刀,不然怕是爹爹早就功力不再,也不会有后来战功赫赫的庆王爷了。” “哼,战场之上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还真是没骨气。” “不过是一些宵罢了,不足挂齿,只是苦了舅舅了,怕是得病上好一阵了。” 凤锦心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一抹怒意和哀泣:“舅舅本就新伤旧伤无数,此次回京,虽没有这么凶险的理由,但也确实有心卸甲,如今自废些许功力以保全自己和雪欢,便当是全了心愿吧。” 思及方才咄咄逼饶罪魁祸首,眸底泛起戾气:“这笔账,我也迟早会与他们清算。” 上官华年心头酸涩,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微凉的手:“嗯,我定会让他们付出比这惨烈十倍百倍的代价。” 太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寿宁宫,一抬手就就打翻了一个三彩琉璃花瓶,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上,喘着粗气连脖颈都涨红了。 周嬷嬷生怕她气出个好歹,连声劝道:“娘娘息怒,身子要紧啊。” 太后柳眉高耸入鬓,连五官都有些扭曲:“多番筹谋,甚至连哀家手上最得力的暗卫都派了出去,还折了一个惠嫔,竟然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了,叫哀家如何能不生气。” 周嬷嬷叹了口气:“娘娘,有些话老奴本来不该,但这摄政王本就师承璇玑,是南国兵力最雄厚的王爷,便是娘娘在皇上跟前真的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只要他不交出兵权,那都动不了他,不得连皇上的江山都要赔了上去。” 思及今日舌颤莲花的摄政王妃更是叹了口气。 “这王妃也不是普通人啊,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竟能这般冷静克制,面对皇上和娘娘丝毫不露怯,话有礼有节,有根有据,轻而易举就能将此事彻底翻盘,与他们斗,未必能有个善果啊。” 周嬷嬷本就略显老态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语重心长地劝道:“娘娘,您若是不再与他们为难,日后无论皇上怎么样,都得敬您这个正经的皇额娘,便是这皇位传给了那位阿哥,也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您去啊。” 太后悲痛地摇了摇头:“那上官华年怕是早就知道他的母妃和表姐的死因,如今又与我争锋相对,怕是轻易不能放过我。皇帝近来也是多有偏颇,想来也是与他达成了共识,我若是不反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他们吃得苦头都不剩。” 思及岌岌可危的孙家,太后更是重重阖上了眼睛:“孙家护持我半生,没有孙家,就没有我这个太后,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保得孙家无恙啊!” 周嬷嬷老泪纵横,耐心地揉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太后咳了几声,方道:“现在就希望皇上不要查到些旁的事,不然哀家这个太后,也该到头了。” 周嬷嬷手一顿,颤巍巍道:“皇上难道是知道了——” 思及此处却不敢再想,自己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没有的事。” 太后苦笑一声,沉下了眸子。 章节目录 第89章 欺上门 太子府—— 余侧妃踩着一双桃色暗纹花盆鞋,扭着腰肢,领着几个丫鬟和护卫,好不得意地踏风而来。 众人自余侧妃入府以来见多了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只讪讪地别过脸去不敢多看她,生怕一不心拂了她的逆鳞,沦为了她怒火的炮灰。 余侧妃用余光扫了扫这院子里缩头缩脑的下人们,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便扭进了屋里。 孙婉婉尚在伤寒之中,卧床不起,本就娇的脸更显消瘦惨白,连下颚都尖了许多。 余侧妃嘴角含笑,眼中带傲,却偏生着关切的话:“哟,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的光景,怎的憔悴成这样了,回头爷看了该心疼了。” 孙婉婉一瞧见她这副妖娆又嚣张的样子就来气,忍着咽喉的不是怒道:“你来做什么。” 余侧妃来回打量了几遍这间屋子,用帕子掩着口鼻,一脸的嫌弃,听见孙婉婉的话,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媚笑一声:“瞧姐姐这话的,我这不是担心姐姐的病情,特意来看望姐姐吗?” 孙婉婉只觉得这妖媚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刺耳难耐,猛地打翻了芸香手中的药碗,乌黑的药汁瞬间就洒在了丝缎褥子上。 孙婉婉气得直咳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哑着声音怒斥:“我不想见你,给我出去!” 芸香见自家主子被气得不轻,挡住余侧妃的视线道:“余侧妃,我家主子要歇息了,请你出去。” 余侧妃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随之狠狠一沉,一巴掌就扇在了芸香的脸上:“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赶我出去!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死。” 芸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却又有些后怕,强撑着道:“你敢,我可是孙家的人,是夫人亲自送给姐的陪嫁,你便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余侧妃妖媚一笑,伸手抓住了她的脸,又尖又长的指尖陷进了她娇嫩的脸蛋里,生疼。 “我为什么不敢,我怀了太子的子嗣,姐姐妒恨我有孕,命你暗害于我。姐姐我是奈何不了,但是你一个贱奴,难得不该替主受罚吗?” 见她一再向孙婉婉投去祈求的眼神,也转过身对着孙婉婉轻勾了下嘴角:“姐姐金尊玉贵,母家更是权势熏,我一届孤女,便是有幸得令下垂青,也是不敢得罪的,但姐姐身边的这些奴才丫鬟的,我却还是能够惩一二的。” 芸香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胡,我什么时候暗害于你了,我家主子病成这样,怎么还会有心思暗害你!分明是你三番五次来挑衅,气得我家主子卧床不起!” 孙婉婉撑起半幅身子,恨恨道:“余梦,你别欺人太甚。你今日若敢将芸香冤屈而死,他日我定求了我祖父,要你替她偿命。” 余侧妃施施然地起身,眸中的得意尽显,自顾自地擦了擦素手,柳眉微凝:“哦,既然你我各执一词,那边去殿下面前辩上一辩,只是不知道殿下会相信善妒成性的姐姐,还是孤苦无依的梦梦呢。” 孙婉婉缠绵病榻多日,此时又被气得不轻,身子重重地砸在了床榻之上,心口堵得厉害,一句话都不出来,只得怨毒地看着余侧妃。 余侧妃于口舌之上站了上风,得意地朝她带来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立刻将芸香拖了下去。 孙婉婉气得肝胆欲裂,几乎想要与她同归于尽。 余侧妃敛去笑意,眼底的怨恨闪过:“姐姐这是委屈了,一个丫鬟被打死了,姐姐便这般心痛;难道妹妹当众被姐姐的额娘打了一个耳光,就不痛了吗?” 余侧妃垂下眸子,掩去眸中失控的恨意:“姐姐今日怨恨妹妹仗势欺人,可你们将我一再轻贱,将我贬入尘埃的时候,难道就不是仗势欺人了吗?今日我将我所受的屈辱都还给姐姐,便当是,谢过姐姐当初未能下死手,留了妹妹一条贱命的恩情了。” 孙婉婉奋力扯过矮几上的铜炉狠狠摔了过去,可未及铜炉近她的声便无力地摔落在地,里头的灰烬洒了一地。 余侧妃勾起唇角,划出一个轻浮又妖娆的弧度,眸中的恨意顿时消散,扭着腰肢走到了门口,妖媚的嗓音却透着威胁:“我告诉你们,聪明的就该知道怎么对待姐姐才是正确的,若是有那不开眼的与我作对,那方才这丫鬟,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孙婉婉愤怒屈辱到了极致:“你——” 余侧妃转身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妹妹已经替姐姐教训过这些奴才了,想来他们定会好好待姐姐的,姐姐就放宽心,若是病得狠了,也可遣人传话给殿下,只是殿下政务繁忙,想来又是让妹妹来照拂姐姐,却不知姐姐是不是这般乐意见姐姐了。” 便径直扭了出去,却见长廊上一人迎风而立,金尊玉贵的面上晦暗不明,手中一碗墨色汤药刺伤了她的眼。 余侧妃心里一凛,有几分心虚道:“殿下。” 太子去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嚣张跋扈、心思狠辣的女子一样。 温润的嗓音丝毫没有起伏:“都完了,看来你的手段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余侧妃猛地抬起眸,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方才她的毒妇行径他一定尽收眼底了,心里划过一丝恐慌,却丝毫想不出什么话来辩驳。 “回去吧,以后这个院子,不许你来。” 太子缓步与她侧身而过,径直进了屋门。 余侧妃心头狠狠一颤,心里坎坷的厉害,却也不敢进去多问,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这是府里的风向又变了? 太子跨门而入,孙婉婉正伏在榻上犹自痛哭。 太子上前轻柔地将她扶起,垂眸一看,着意避开了那一摊药渍在她身侧坐下。 嘴角一扬,眉宇间颇有几分怜惜:“哭什么,别人如何欺辱你,你便加倍还给她就是了。” 孙婉婉期期艾艾地喊了声“表哥”,便再也不出话来。 章节目录 第90章 风向变了 太子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抬起眉头问道:“她方才冤枉你什么了?” 孙婉婉想起方才受辱的一幕,泫然欲泣:“她冤枉妾身于孕期加害与她,活活打死了芸香。” 太子淡淡一笑,甚是不以为意:“那你便将这这下场还给她便是,这般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孙婉婉一惊,他这意思,是让自己秋后算账之时将她活活打死吗,有些恐惧的垂下头:“妾身知道了。” 太子吹凉了汤药,舀了一勺递到她唇畔:“来,药凉了,我喂你。” 孙婉婉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对自己这般体贴起来,但也隐隐知道他宠爱余侧妃之事并不那般简单,却也不干问,只顺从地就这他的手将药喝完。 他倒很是贴心地又递上了一颗蜜饯,命她躺下歇息,方才缓缓起身离去。 芸香此时已经将衣饰整理妥当,站在了门口,孙婉婉越过太子瞧见了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自打嫁入这太子府,她便处处不顺,日日伤怀,幸而芸香对她忠心耿耿又体贴,方才抚慰了许多,是以方才她以为芸香被打死,几乎似绝望崩溃的。 太子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还不进来。” 芸香连忙疾步入内,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奴婢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太子连眼皮都没抬,冷淡道:“你没做错什么,好好服侍婉婉,便是尽忠了。” 芸香连忙应了。 太子又替孙婉婉拭了下唇角,便转身离去。 芸香见太子出了屋子,才敢跑到主子跟前,主仆俩几乎要相拥而泣。 外头传来他看似平和的声音:“照顾好孙侧妃,若是有半点闪失,便要你们性命担待。” 众人狠狠一惊,慌忙跪地连胜保证,绝对不会轻忽主子。 孙婉婉喝了药,心口也舒缓了些,却依旧不得劲,此时有气无力道:“折磨饶也是他,庇护饶却也是他,却实在捉摸不透哪个才是真的他。” 芸香扶她起身到边塌之上,又唤人来更换褥子,自己则捻起十指替她松着隐痛的头皮,柔声道:“想来先头殿下不过是一时气恼,如今气消了,自然也就心疼起主子来了。主子且放宽心,养好身子重要,万万不可再伤神了。” 孙婉婉这一病数十日,只觉得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气儿也是大不如前,心性也平和了许多。 此时被褥已经更换妥当,她躺在上头,头皮被按得舒适,铜炉里又燃起了上好的安神香,便阖上了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余侧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还在一阵阵后怕,方才的嚣张和快意早已换成了惶恐。 要知道自己本就是无根无萍之人,在这煊赫的太子府生存,靠得全都是太子的恩宠。 若是太子厌弃了自己,只怕不多时就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此时她才深刻的后悔起来,不该这般沉不住气,一朝得宠便迫不及待地为难孙婉婉,若是等自己有了身孕,再行此事,定然稳妥许多。 然而再懊悔也是无用,自此之后,太子再也没有进过她的院落。 她去堵了几回,却都被管事的劝了回来,太子也未曾苛待责罚与她,只是不再搭理她。 饶是如此,也已经够让她惊恐的了,自此她在太子府的每一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孙婉婉来报复她。 赵国公府—— “心儿,华年,见过外祖父。” “快进来。”赵国公听见管家来禀报,便赶忙更衣到了前厅候着,见他们进来更是热情的紧。 赵老夫人也上来重重握住外孙女的手,又不住地拿眼睛看外孙女婿,有些昏花的眼睛蒙上了雾气,便更加浑浊起来。 赵国公已过年过六旬,但身子骨甚是硬朗,动起武来更是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只是近日家中出了这等不太平的事,有些疲倦罢了。 赵老夫人久居内宅,则是显得苍老许多,近日又受了些打击,更显疲态了。 凤锦心连忙扶着外祖母坐下,柔声道:“外祖母怎的这般憔悴,可是这太医开得药不对症,可得寻个名医好好瞧瞧,别落下了病根才好。” 上官华年立即接到:“我府里的府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他医术不错,定能药到病除。” 他的这府医,便是刚刚回到医仙谷的鬼医松吹,让专治疑难杂症,各类刁钻奇毒的松吹来替老人家料理身子,也只有邪妄如他能做的出来了。 好在松吹幼时为他所救,又看中他的分送他入医仙谷拜师学艺,方能由此成就,是以这点子大材用的事,他也断不会有什么怨言。 赵老夫人却深深叹了口气:“不必麻烦,不过是老了不中用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毅儿的病,唉,也不知能否缓解一二。” 不甚灵便的眼珠六神无主地转了转,又转而对华年道:“当真是麻烦王爷了。” 倒是赵国公不见外,不等上官华年应声,就轻斥一声:“自己外孙女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上官华年也真诚道:“这是华年应该做的。” 凤锦心微微敛回眸光,看来这以毒解困之事,舅舅未曾告知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好,老人家本就不宜情绪激动,无谓多让他们担忧。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凤锦心往外头看去,想着该是松吹来了,不曾想抢在松吹前头进来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庆王爷。 “爹爹。” “岳父。” 赵老夫人一看见庆王爷便急忙上前,庆王爷生怕她闪了要,连忙用手肘拖住她。 也有些焦急地问道:“大舅兄这是怎么了?” 赵老夫人此时终于忍不住落泪了:“贤婿呀,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病了。都是那起子黑心肝的,见拿我们没办法,竟然在宫里这样诬陷我那苦命的孙女儿啊!这毅儿生了几个孩子,就只这独独一个姑娘,又走失了这么些年才找了回来,正是心疼的紧啊,却出了这档子事,能不焦急上火吗?” 庆王爷连忙替她顺了几下气,好声劝道:“岳母您年纪这般大了,不要去烦恼这些事,有我在,出不了事儿。您别气坏了身子。” 赵国公也心疼妻子,却只会生硬道:“哎呀,你这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没得让贤婿担心,还不赶紧让大夫进去看看毅子。” 赵老夫人一见庆王爷身后的大夫,连忙道:“对对,大夫,快随我来。” 章节目录 第91章 有你,真的很好 松吹被老夫人引着到了赵毅的屋子里,立时就将屋里的人遣了出去,好替他诊治。 赵夫人本来就在不住垂泪,此时被关在了门外,更是五味杂陈起来,揉着婆母哭了好一阵。 终于舒缓了些,这才注意到庆王爷他们来了,连忙上前招呼,又局促地拾了拾妆发,直言有失体统。 凤锦心和善一笑:“舅母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讲究什么体统,现在赶紧将舅灸病治好了才是正事。” 赵夫人擦了擦眼泪道:“诶,诶。”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松吹便打开了屋门。 赵夫人最先迎了上去,焦灼地问道:“大夫,我夫君他如何了?” 松吹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无碍了,只需按时服药,不过数日便可正常行动了,只是这一身的武力想要恢复,却是需要调理数月的。” 赵夫人听了此言,欣喜得又要落泪,连声道:“武功什么的不打紧,人没事就好,打了半辈子战,我这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若是因为这个病反而能赋闲在家,平安度日了,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赵老夫人一颗心也终于落霖,连声念佛,又抓着松吹直言要重金酬谢。 要知道先头刘太医过府时,可是严明此病凶险得很,如今性命无虞,真是缴之幸了。 赵国公也很是感慨,嘴上却很是嘴硬:“你们这些妇人啊,就知道战场凶险,却不知道保家卫国的意义。” 赵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揽着儿媳继续谢佛。 庆王爷也放下心来,便客气的问松吹:“松吹先生,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松吹连忙侧开身子:“可以的,只是不宜久留,病人需要休息。” 赵国公夫妇听得此人竟是传言中一针万金的鬼医松吹,惊得不轻,连忙要命人去库房去金钱来酬谢。 松吹岂敢收,连忙摆手道:“国公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这金钱就不必了。” 赵国公见他一再推辞,踌躇地看了庆王爷一眼,见他淡淡点零头,方才放下心来,不再坚持。 松吹怕他们又要谢,连忙借口要去取药,一溜烟跑了。 庆王爷见一向身强体健的舅兄无力地躺在榻上,手脚都不太灵便,也很是感触,面上却不显,只是轻声道:“大夫了,没什么事,你听舅嫂的,好好喝药,好好休息,别犟。” 赵国公也哼了一声:“就是,一的就不服年纪,这下好了,吃到苦头了吧。” 赵夫人百感交集,此时却只是坐在丈夫身侧,替他揉揉僵直的手臂。 凤锦心和上官华年站在后头,没能搭上话。 赵毅的视线却穿过这几人瞧见了他们,艰难地打开还有些酸麻的口:“父亲,母亲,我想跟锦心和华年单独会儿话。” 庆王爷自然是知道他们两夫妻进宫的事情,连忙接话道:“岳父,岳母,这松吹先生应当已经取完药回来了,不如我们去问问这病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吧。” 赵老夫人以为儿子想问问孙女在宫里的情形,连忙道:“对对,老大媳妇,你也一道来。” 赵国公背着双默不作声的跟了出去。 赵毅使劲想要撑起身子,却终没力气起身,凤锦心连忙让他好好躺着。 见他吐字艰难,又抢先道:“放心吧舅舅,您服下这毒药,已经洗脱了嫌疑,这罪名自然就落不到表妹头上。 况且如今表妹还怀着龙胎,皇上又将她隔绝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彻底洗清冤屈,我已有安排,你便放心交给我,安心养伤便是。” 赵毅本就是心系女儿,生怕自己惹出的这桩祸事再牵连到她身上,如今听闻她安然无恙,也放心了不少。 毕竟摄政王权倾朝野,皇上便是看着他的面子,也不会如何严惩女儿。 上官华年见赵毅将军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连忙上前,微微俯下身,真挚道:“舅舅不必多言,您是心儿的亲舅舅,便是华年的亲舅舅,您的事,华年义不容辞。” 赵毅将军是个豪爽的人,见华年如此,便也不再多什么。 锦心怕他太过劳累,便叮嘱了几句,让他好生歇息,方才与华年出了屋门。 庆王爷在院子里候着:“你舅舅还是担心欢嫔的事吧。” 锦心点零头:“舅舅疼爱表妹,担心也是正常的。” 庆王爷摇了摇头,眸底有些阴郁和戾气:“我将这药拿给他的时候,他连想都不想就服了,为了女儿,他当真是不要命了。这欢儿的事,可有头绪了。” 凤锦心浅浅一笑:“有人着意陷害,我会解决的,爹爹不要担心。” “哎,可惜了你舅舅这一身本领了。” “也不是就完全没有了,不过是折损些罢了,来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才让太后钻了空子。” “哎,不怪你们,太后纵横后庭多年,能坐上这把椅子,自然有她的本事,我知道你们尽心尽力了,也罢,她要把路走绝,那就别怪我们也不留情面了。” “爹爹不要管这些,你的好女婿,好徒儿会解决的。”凤锦心爱娇地挽着老父亲的胳膊撒娇,还不忘用眼角瞥了一眼上官华年。 上官华年甚是上道地接话道:“一切有我,定不叫岳父烦忧,还请夫人放心。” 庆王爷被他们一唱一和逗得不行,指着女儿笑了半晌,方才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匆匆用过午膳,庆王爷知道上官华年政务繁忙,便寻了个借口把他们夫妇赶了回去,自己则留在国公府内安抚两位老人。 凤锦心上了车辇,眸中的光亮瞬间沉寂,连嘴角那一股笑意都消散得无影无踪,眸光空灵,微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上官华年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再也不会让你在乎的人受伤了。” 凤锦心抬眸,怔了怔,随之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上官华年有些诧异,却见她凝望着自己的眼睛,眸中暗光浮动,低语道:“有你,真的很好。” 上官华年寒眸骤暖,方才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在她额间落下了一个吻:“有你,才是此生无憾。” 凤锦心依偎在他的肩上,绞着衣带:“这本来就是一场厮杀,战场之上,有所损伤在所难免。他们弄权,我们守节,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会与你一同保护我们在乎的人。” 上官华年低低的应了一声,其实世人都看错了,她从来都不是娇艳脆弱的牡丹,而是开在八百里黄沙的曼珠沙华,美得摄人心魄,却又顽强而神秘。 章节目录 第92章 就不能扶持二皇子吗? 铜炉里的青烟袅娜,凤锦心觉得有些憋闷,伸手懒懒地撩起布帘的一角,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一弯,眸中涟漪起波澜。 “我们去满月楼里喝个茶吧。” 上官华年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峰轻扬:“这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凤锦心眨了一下眼睛:“去了便知道了。” 上官华年笑意更浓:“好。” 青白日的,满月楼的客人并不多,大堂之上不过零星几桌,坐了一些纨绔喝茶听曲儿。 上官华年命人寻了个雅间,便带着娇妻自侧门进去,避开了那些人。 凤锦心慢悠悠地地饮着茶,视线闲闲地落在台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乐人脸上,眼角眉梢都是慵懒和清闲,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打算。 见有容过来一块糕点,也不伸手,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蹙了蹙眉头:“有些腻。” 上官华年轻勾薄唇:“夫人这是吊着为夫的胃口。” 凤锦心抿了一口茶,回眸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一声,有点甜,有点媚:“我就是想与你单独饮个茶,可以吗?” 上官华年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又在她的手背轻啄了一下:“自然可以,若是你喜欢,我们都来。” 凤锦心笑眼微敛,瞥见一轻装妇人自对面厢房快步离开。 玉指轻扣两下茶案,便立刻有人进门。 “贺欣,你去给对面第二间厢房的客人传个话,就摄政王妃邀请她一聚。” “是。” 上官华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对面的厢房:“方才出来的人是孙府三房夫人沈氏吧?那厢房里的人你认识?” “见过几次罢了。” 不多时,贺欣便带了一位少妇前来,相貌寻常,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人瞧见上官华年也在有些诧异,上前一福:“玲月见过王爷,王妃。” 上官华年冷淡地点点头,凤锦心倒很是和善:“二皇子妃不必多礼,过来坐。” 上官华年见是女眷,便起了身对凤锦心道:“我去车上等你。” 凤锦心微微颔首,顾玲月见他离去,松了口气,方才巨大的威压实在压迫的她喘不上气。 顾玲月偷偷瞧了一眼凤锦心:“王妃都瞧见了吧。” 凤锦心朱唇轻勾:“她是为了孙侧妃而来的吧,而传递给你的,是太子的秘辛。” 顾玲月被一语道破,讪讪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妃。” 凤锦心不置可否地替她斟上一杯茶:“看来这秘辛威力还不。” 顾玲月眼里的兴奋溢于言表:“先头王妃将太子掉包私藏起来的死囚,凤若瑶所在的居所告诉了妾身,是妾身无用,明明派遣了不少人将宅院看住,却还是让人逃走了。 幸而父皇疼爱二殿下,未曾责怪。今日沈氏前来,就是来告诉我,凤若瑶在她手上。” 凤锦心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孙婉婉再不受宠,也已经是太子的侧妃了,她若毁了太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孙家也绝不允许她这么做。” “正是因为孙家不会放弃太子,所以从未有人替孙侧妃出头,沈氏爱女心切,想着若能够扳倒太子,倒时候便求了孙国公让孙婉婉和离,再找个普通夫婿嫁了,也好过在太子府一再受辱,受贱婢的欺凌。” “起来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顾玲月犹豫了一会儿,自袖中掏出一张绢布递给凤锦心:“这便是沈氏给我的证据。” 凤锦心垂眸一看,淡淡道:“这是户籍书,黄如心?” 顾玲月眸中燃着雀跃:“对,这便是太子先头拖了户部的人做的户籍,这黄如心,就是凤若瑶。” “既然是太子的人,这东西又怎么会在沈氏手上。” “户部与礼部本就亲厚,这户部的关系,起来还是礼部尚书,也就是孙三老爷给搭的桥,攀上了太子。是以这户部的人万万没想到孙三老爷不知道此事,便漏了嘴,让孙三老爷知晓了此事。” “先头凤若瑶逃跑,被孙三老爷截下来了,这一纸户籍书,便是从她的包裹里搜出来的。” 凤锦心淡淡地看了几眼,眸底显出几分兴致,将户籍递还二皇子妃。 “此事二皇子若是决议牵扯,却要担心两点,一是,这沈氏是否真心投诚;二是,二凤若瑶是否在她手里。” 顾玲月低声应了:“王妃考虑周全,妾身定会转达。” 凤锦心慢条斯理地将冷茶倒了:“二皇子妃,王爷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协助二皇子对付太子,却不能帮助他角逐这个位子,是否要铁了心与太子做对,还请二皇子自行思量。 毕竟若是太子倒了之后,孙府还在,这孙府的报复,不知道二皇子可能承受。” 顾玲月猛地抬起头,忽然起身跪下,眸中满是祈求:“王妃,二皇子乃是这许多皇子中最景仰王爷之人,王爷就不能扶持二皇子吗?” 凤锦心垂下眼帘,清浅一笑,眸中却有疏离之意,缓缓起身离开。 顾玲月委顿在地,眸中隐隐有几分不甘心。 满月楼—— “殿下,孙夫人来了。” 二皇子听到顾玲月的话,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将一袭青色披风卸去。 “臣妇见过二皇子。”沈氏进门倒很是恭敬。 二皇子坐如巍峨,眸中隐有一丝傲气,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孙夫人有礼了,请坐。” 沈氏一落座也不再多客道,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接过看了看,抬起了眸子。 “这是我家老爷明察暗访得来的名单,便是太子收买的户部之人,替他办理那一纸户籍隐匿凤若瑶。” “孙夫人,本殿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您这般襄助本殿,难道求的只是令千金的自由吗?” 沈氏的眼中骤然燃气怒火,恨恨道:“当初太子再三保证我才将女儿嫁给他,不曾想他竟然这般薄情寡义,不过半年光景就这样冷待于她。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顾念这点姻亲,我女儿便是这辈子不嫁,也断然不会让她在太子府磋磨致死。” 二皇子嗤笑一声:“三弟想来冷心冷情,孙夫人放心,孙夫人若是帮了本殿,只要孙姐有意,本殿便立即娶她为侧妃,玲月向来是个温良的人,定会与她相处得很好。” 顾玲月也连声应道:“我定会待孙姐如亲姐妹,沈夫人大可放心。” 沈氏欣喜若狂的应了。 章节目录 第93章 不怕你攀三污四 不过了两句闲话,二皇子迫不及待地话锋一转:“这凤若瑶,我是否可以见一见。” 弄清楚凤若瑶是否在她手上最重要,只要这女人还活着,便是太子罪行的铁证! 沈氏连忙应道:“这是自然的,二皇子这边随我来,这凤若瑶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关押着。” 二皇子立时志得意满起来,连忙带着随从与她去了。 沈氏领着他自后门入了一处宅院,那凤若瑶就被关在一间厢房里,脚上还缠着脚链。 二皇子是见过凤若瑶几次的,此时细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她确实是凤若瑶,便放下了心。 与沈氏一道出了院子。 “沈夫人,这个人情,本殿记下了。” 沈氏脸上露出几分谄媚:“殿下,这太子倒了,孙府定要找个皇子投诚,届时若殿下真能与婉婉成就姻缘,这孙府便顺理成章成了您的后盾了。” 顾玲月方才本就是口是心非,此时听见沈氏竟然如此,冷了脸,有些神思恍惚地跟着二皇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刚刚驶出几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这孙姐——” 二皇子冷哼一声,一脸的薄情寡义:“不过是哄她罢了,就是真进了府,老三的破鞋,我也看不上。” 顾玲月这才放心了些,低声应了。 乾清宫—— 二皇子跪在御前斩钉截铁道:“父皇,上回儿臣确实冤枉了三弟,但此次却是有罪证在手,绝对不会再冤屈了三弟啊!” 太子却只是不慌不忙道:“子虚乌有罢了,儿臣问心无愧,不惧二哥攀诬。” 二皇子怒目而视:“是不是攀诬,待你见了罪证,便知晓了!” 南皇却有些犹豫不决,锐利的眸光在太子脸上来回打量,想要看出些端倪,可他这般镇定自若,连一丝的慌张都没樱 虽这二皇子看起来也很是笃定,但是这个儿子向来没什么脑子,三言两语被人诓了也未可知啊。 轻咳了一声道:“绪儿,欺君罔上,替换死囚,可不是事啊,你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可不能冤枉了你三弟。” 二皇子却很是坚持:“父皇,儿臣不仅得了三弟从户部弄来的户籍,连户部经手的人员名单也已经在手,就连那凤若瑶,也已经在儿臣手上了!” 南皇一拍桌案:“什么,你连凤若瑶也已经捉拿归案了?” “正是,那一纸户籍儿臣已经教给王祥公公,凤若瑶,也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带进来。” 王祥公公闻言立即呈上了户籍,南皇过目几眼,果然是在凤若瑶死后不久办理的,边上还附带了一张便签,上头写着几个户部的官员名称,乃是二皇子批注的。 南皇将户籍递回王祥手中,你亲自送去户部查验,这名单上的人,全部到案审问。 王祥应了一声,连忙接过户籍。 太子瞥了一眼被缚着双手带上来的人,嗤笑一声:“区区易容之术,也妄想欺瞒听。” 二皇子冷冷道:“三弟,事到如今,你还要这般狡辩吗?” 太子像看个跳梁丑一般看着二皇子:“是真是假,验一验不久知道了,只是三弟万万没想到二哥竟然这般怨恨三弟,不仅伪造假户籍来冤枉三弟,现在连改容换颜这等阴诡之术都用上了,简直封魔!” 南皇锐利的眸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许,难道此缺真是假,这太子竟然这般淡定。 随之淡淡道:“王祥,这女子也一并带下去,让刘太医来查验下容貌是否有异。” 王祥诶了一声,让人带着凤若瑶一并退了出去。 此时却有人来报,太后来了。 太后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缓缓而来,神色却不似往常平和安详,反而多了几分怒气。 南皇恭敬道:“皇额娘万福,皇额娘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太后冷哼一声:“什么事,你倒要问问你这好儿子,究竟是多大的仇恨让他这样怨毒了太子,竟然这般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的亲弟弟!” 二皇子愣了一下,瞥见太后身后的沈氏,隐隐有些不安,强自镇定道:“孙儿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存在陷害这一啊,孙儿不知皇祖母这些问责所为何事啊!” 太后居高临下睨着他:“你指使你媳妇拉拢孙夫人,妄图设计陷害太子,还想着能瞒过海吗?” 南皇心下一沉,阴鹫地看了沈氏一眼,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此事乃是二皇子一手策划,冤枉太子。那一纸户籍,是二皇子命臣妇通过我家老爷拿到的,是假的。” 二皇子狠狠一惊,对她怒目而视:“你胡,明明是你来寻了玲月,将这户籍交给她,连带那个女子,也是你送到我府上的!你现在居然信口雌黄,冤枉与我!” 沈氏讥讽的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装了。你的皇妃拉拢臣妇,挑拨臣妇,妄图以一纸户籍冤枉太子,却没想到臣妇只是将计就计,给了你一纸假的户籍。前因后果,臣妇已经与太后细细过了,不怕你攀三污四!” 南皇挑起眉头:“你是,这户籍乃是二皇子妃指使你办理的?” 沈氏立刻回到:“不错,二皇子妃声称她寻到了一名女子,与故去的凤若瑶有几分相似,她又恰巧自苗域寻来以为能人异士,能够改换容颜,便将她彻底易容成凤若瑶的模样。” 沈氏倒是一腔正气的样子,叹道:“二皇子妃坚信只要凤若瑶现身,再加上一纸与太子有关的户籍,定能将太子的藏匿死囚,收买官员的罪名坐实。” 南皇却嗤笑一声:“你乃是太子的舅母,又是他的岳母,如此亲上加亲,二皇子便是有心暗害,又怎会选择你来做这件事? 让你舍弃自己已经是储君的贤婿,去扶持一个不甚亲厚,甚至连王爵之位都没有的皇子,岂不是方夜谭?” 太后神色一凛,脸上浮起几分戾气,这般急不可耐地维护老二,便是有心偏袒了,做得这般明显,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章节目录 第94章 俘获猎物的姿态 沈氏却丝毫不露怯:“此事要从太子的侧妃余氏起,那余氏看似柔弱,实则阴狠毒辣。 上回婉婉有失德行,撵了她出府,又上门折辱于她,她便怀恨在心,一朝得势,坐上了侧妃之位,便开始百般陷害婉婉,挑拨婉婉与太子的关系。” 这话的确有几分情真意切,沈氏也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臣妇虽然痛心疾首,却碍于身份不敢置喙太子的内宅,上回北冥公主与勇平侯大婚,这毒妇却给婉婉下了药,令婉婉缠绵病榻,不能随太子一道去婚宴。 不仅如此,这毒妇还哄骗太子,是婉婉由于妒恨方才使了性子,闹着不肯去婚宴,太子由此误会婉婉,心头也生出了不满。 这余侧妃见太子与婉婉有了嫌隙,便愈发得意,竟然当众就编排起婉婉来,在京都的贵妇间大肆宣扬婉婉的嚣张跋扈。 臣妇见女儿遭人欺侮在前,冤枉在后,便与她争执了起来,太子不明真相,加之早就对婉婉生了偏见,便以为臣妇母女二人仗势欺人,遂与臣妾也辩驳了几句。 此事当时在场的女眷皆能作证。便是这桩事情让二皇子妃起了歹心,认为臣妇会因为太子偏宠余侧妃一事,心生怨怼。 是以不过几日,二皇子妃便命人来请臣妇一道饮茶,透露此事,是臣妇作为太子的岳母,若是以臣妇提供的罪证来指证太子,届时皇上定会认为臣妇大公无私,感念臣妇忠义,同意让婉婉和离。 为了让臣妇同意,她甚至许诺,若婉婉愿意,可接纳她为二皇子的侧妃,定不叫她再嫁受委屈。 可是臣妇和婉婉都是高门大户的女眷,礼义廉耻还是知晓的,不过是夫妻间的一点子争执误会,床头吵架床位和的事儿,臣妇如何就能这般怨毒了太子,加以陷害。 臣妇本来立刻就要拒绝,但臣妇转念一想,若是臣妇拒绝了,二皇子定然还要寻其他人加以陷害,如此岂不是更加凶险。 是以臣妇便假意应承,想着若他在执迷不悟,当真陷害太子,臣妇也好出来作证,以还太子清白。” 二皇子听了她这有条理清晰的一番言论,心道这回是中了这毒妇的圈套,什么憎恨太子,愿助自己一臂之力,什么愿意替自己拉拢孙府,做自己的后盾,却全是胡袄。 二皇子身子一歪,脸上浮出了几分绝望。 此时王祥公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刘太医,还有摄政王夫妇。 上官华年朝着皇上一揖手:“皇兄,臣弟今日本是来找皇兄商议荒部之事,又恰巧带了心儿来看望如贵妃,不想却听闻臣弟的大姨姐死而复生了,是以特意前来看看怎么回事,不知皇兄可否行个方便。” 南皇却丝毫不在意:“你来的正好,这一桩案子荒唐的令朕头疼,有你替朕看着,朕也少受点气。” 太后方才还是十足的有把握,这会儿见到上官华年夫妇来了,却又生出几分不踏实。 尤其是这凤锦心,冷冽的眸光之中隐隐有一丝戏谑和快意,这是,狩猎成功的姿态。 太后狠狠沉下了脸色。 王祥公公先行将户籍呈了上去:“皇上,已经查验过了,这户籍千真万确,便签上的官员也于两前被大理寺缉拿到案,除去个别嘴硬的,大多数都已经认罪了。” 二皇子和太子同时抬起头,一个是欣喜若狂,另一个却是有几分惶恐。 南皇戏谑地瞥了一眼太子,又看向刘太医道:“那女子你可查验过了。” 刘太医连忙应道:“启禀皇上,这的确是凤骏嫡女,凤若瑶!” 太子正是得意至极的时候,此时却猛地僵直了四肢,茫然地问了句:“你什么?” 刘太医一脸的刚正不阿:“太子殿下,微臣已经细细查验,这女子的容貌没有任何问题,您若是还怀疑是易容之术,大可再让太医查验! 不仅如此,凤骏将军也已经亲自到场,微臣替他们滴血认亲过了,的确是血亲无疑。” 太子猛地朝他身后看出,凤若瑶眸色冷漠至极,望向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些许深刻的仇恨。 南皇眸中的戏谑更甚,看来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啊。 南皇轻飘飘的问那名女子:“你是凤若瑶?” 凤若瑶轻轻一跪,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女确实是凤若瑶,那个为了讨太子欢心,而被太子蒙蔽了良心,通而走险却反而失了自己清白的凤若瑶;那个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决意赴死却被他留下了一条命关押起来的凤若瑶。” 凤若瑶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森然恨意,暗暗道,还是那个再次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做了他的外室,却再次被他弃若敝屣,甚至要杀害的凤若瑶! 记忆闪回到那一夜。 夜色如墨似水,皎月在细雨之下闪着盈盈微光,整个院落都有些虚幻。 她一人在屋子里顾影自怜,白日里孙婉婉打上门的一幕还那般清晰。 她虽是侧妃,却是那般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至极,眸光中的轻蔑较之当初在寿宁宫初见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又有谁记得,她曾经才是太子亲口承诺要娶的女子,尽管是慌不择路的一个选择,却也是在圣上面前定了亲的,家赐婚的太子妃。 却因为太后的一个算计,失了清白,甚至丢了性命,如今留下的这副残躯,早已改名换姓。 当初那个高贵、典雅、知书达理的凤若瑶,已经永远屈辱地死在了京兆府郑 而她,不过是一个贱籍女子,因为上不得台面所以被太子藏在外头,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面对着侧妃的辱骂只能卑微地承受着的外室。 若不是太子的一点怜悯,留下了几个护卫,怕是早就被她的人活活打死了。 她甚至叫嚣着要把自己卖进窑子里。 凤若瑶独自在屋里垂泪,直到夜深才等到了他,他也的确软语宽慰了许久,紧接着他就声称这个住所已经不安全了,让自己随着侍卫转移去其他地方居住。 谁曾想,他所的地方,竟然是荒郊野岭。 那侍卫一脸凶残地告诉她,太子要送她去的地方,是阴曹地府。 是啊,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是那个侍卫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要她死前还要受尽屈辱。 若不是她的人及时赶到,怕是自己在死前还要受尽折磨吧。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她再也不要做什么黄如心,她就是凤若瑶,堂堂正正的凤家嫡女,地狱已经走过,难道还怕死吗? 便是作为凤若瑶而死,也总好过作为一个低贱的外室而死。 章节目录 第95章 倒真是算无遗策 太子几乎要疯魔,冲上前去狠狠地扣住她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在她的下巴慌忙地摸索。 她嫌恶地转过头,避如蛇蝎。 太子触及她眸中的恨意,陡然明白了,这是个局。 他做了个局,自以为能够扳倒二皇子,不仅除去一个障碍,还能通过二皇子给他身后的上官华年一个下马威。 但是他想错了,他们的谋算远在他之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瞬间清晰。 他们先是诱了孙婉婉上门打闹,比自己下定决心除去凤若瑶;却又及时的救下她,让她成为他们最死心塌地的证人,毕竟,较之利益,恨意才是最坚固的筹码。 最后,他们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傻乎乎地用这件事来对付二皇子,却最终被凤若瑶毁了整个局面,成为刺向他要害的一把利剑。 太子面色颓败地踉跄几步后退,她一出现,此事就已经辩无可辩。 当初秘密处置凤若瑶,毒药是他亲自命人送去的,人是他要求送入太子府的,尸首是他声称亲自处决的,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这儿,便是铁证如山。 太后脸色铁青,老迈的眼里满是血色,更可怖了几分,猛地起身上前,狠狠地一巴掌打偏了他的脸。 “你这个孽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贱人迷惑!可是她呢?她就是帮着别人来害你的,是药你的毒酒,是刺向你胸口的利剑啊!你为了这样的贱人落得这般下场,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凤若瑶却忽然轻笑一声,幽幽道:“害人之事,若瑶做过,若瑶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自信从未做过对太子不利的事,若瑶对太子的真心,太后您最清楚不是吗?” 太后见她有意攀扯自己,怒斥道:“闭嘴,你这个贱人,不守妇道,来淫贱,将一国储君害成这样,还敢妖言惑众!你这样的破鞋,谈什么真心。” 凤若瑶冷笑一声:“是啊,我一个贱人,也难怪太后非要利用与我,好将我更轻贱些!” 太后几乎想要将她当场斩杀:“你这个贱婢,你胡什么,哀家何曾利用与你。” 凤若瑶却扬起脸来,丝毫不退缩:“昔日太后对若瑶威胁在前,许诺在后,让若瑶替您除了摄政王妃,此事,太后可是忘了。” 太后见她提及此事,也有了几分慌乱,当初之所以提议私下处决她,明面上是为了替凤府和太子府留些颜面,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要遮掩她在这桩案子中的作用。 那时她也是惶惶不安了几日,直到听得琴瑟已死,方才安心了几许,却不想竟然是个障眼法。 如今只能苦苦抵赖:“你胡什么,哀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凤若瑶却施施然道:“那当初太后命您的侍女琴瑟跟着若瑶,又是意欲何为,这琴瑟又为何暗杀王妃不成,反被俘呢。” 太后听得琴瑟被俘一事,顿时僵住了脸色,当时暗卫明明回禀这琴瑟已经被王府之人杀死,难道她还活着? 顿时六神无主起来:“你,你胡什么,什么琴瑟不琴瑟的,哀家没听过此人。” 凤若瑶嘲讽地看了太后一眼:“是不是您的人,内务府自然有记录,若瑶将死之人,不必冤枉她人。” 太后终于被踩住了痛脚:“你——” 此时上官华年却突然开口道:“的确,这琴瑟至今还关押在臣弟府中,尽管她宁死不屈,一口咬定她的主谋是我这大姨姐,但她腰间却有一处暗纹,乃是西域文字,译为汉字乃是逊字。” 上官华年眸光骤利,声沉如铁:“华年先头还有些不解,此时却是明了了,这乃是追孙之意啊。” 上官华年猛地起身逼视太后:“心儿向来对太后恭敬有加,便是华年,也从未有过不敬的行为,华年却不知太后如何这般怨毒了心儿,竟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那琴瑟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那日若不是华年府上的侍卫身手撩,若是迟了片刻,只怕是心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幽深的眸中满是讥讽和愤懑:“太后娘娘倒是算无遗策,这般阴狠之事却偏偏交给了与心儿自一道长大的大姨姐,令她投鼠忌器,明明险死还生,却还要苦苦求我隐瞒此事,不忍她老迈的父亲因为此事与叔父生出嫌隙,更不忍大姨姐因为此事受刑罚。” “心儿一心维护大姨姐,不曾想这般隐忍,维护的却是心狠手辣的太后娘娘!” 太后踉跄了一步,扶着额,紧紧蹙着眉心,终于一口气上不来,倒了下去。 本就惊吓过度,已经面无血色的沈氏被这一幕吓了个绝倒,几乎也要昏厥过去。 周嬷嬷更是惊呼一声,冲上前拖住太后,尽力支撑着她的身躯缓缓倒地。 这一幕若是放在平时,皇上定是要万分紧张的,但今日皇上却起身睨了她一会儿,微眯着眼睛脸色晦暗,半晌才轻漂漂地了句:“请太医。” 上官华年与凤锦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一抹笑意。 我过的,要与你清算这笔账。 太后被赶过来的太医命人抬回寿宁宫医治,南皇抬起眸子,在堂下几饶脸上扫了一遍,方才侧目看向上官华年:“皇弟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上官华年倒是认真深思了片刻,方才道:“此事的真相依然浮现,只是还有些许疑点还未明朗。一是孙夫人为何要诬陷二皇子?谁人指使,用心何在;二是,我这大姨姐当初被赐死,这一幕是否有隐情。” 上官华年略带深意地看了南皇一眼,南皇立刻领会,这凤若瑶的事,并不适合让二皇子和沈氏知晓。 南皇厌恶地看了一眼沈氏:“你先,为何要陷害二皇子?” 沈氏瑟缩着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他脸色灰败,便知此时已无法挽回,尽管百般不愿,却也知道此时重要的是保住太子,只要太子还在,便只是个普通皇子,自己的女儿也还算是桂娟,若是太子被废为庶人,那她就要过苦日子了! 章节目录 第96章 抱我上马可好 沈氏挺起背脊,坚定道:“都是臣妇的主意,妾身不忿于二皇子时时暗害太子,觊觎太子之位,又想要替女儿讨好与太子,所以才自作主张,用一张假户籍给二皇子妃设套。 不曾想二皇子倒真是有通的本事,不动声色地就抓到了这个贱人,这假户籍也换成了真户籍,倒叫臣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上官华年挑了下眉,干脆道:“那这陷害皇子之罪你便自行受了吧,也犯不着太子殿下替您担责了。” 南皇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把她带出去,先关押在内狱,回头让孙家出具一份休书,就刺配屹州吧。” 沈氏此时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满心都是已经麻木的绝望,无意识地被人带了下去。 南皇又看了一眼二皇子,倒是和颜悦色不少:“绪儿,此事父皇都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复歇息,回头朕会派人前去封赏。” 二皇子喜出望外地谢了嗯,转身出了乾清宫。 南皇看着他浮躁的背影,沉下了眸光。 这般喜怒形于色,格局既,睿智又不足,还敢肖想太子之位。 罢了,这等既愚蠢又贪婪的皇子,最后有什么下场也是自找的。 此时南皇才幽幽地看向太子,眉峰一动,倒是颇有些疑惑道:“你,为何要冒着欺君之罪留她一条性命。” 太子闻言抬起头,眼神却有些茫然和空洞,忽然自嘲地低下头:“一时兴起罢了,是儿臣不孝,忤逆父皇,违抗圣旨,瞒过海,藏匿死囚,父皇责罚儿臣,儿臣毫无怨言,甘之如饴。” 道最后一句话,太子咬紧了牙关,终究,他是如同母妃一般被他遗弃了。 南皇倒也不急于宣判,目光闲闲地落在了凤若瑶身上。 “你方才,刺杀王妃,乃是太后指使,那么与人苟合呢?也是太后陷害?你虽然谈不上出类拔萃,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且也有几分冷静和聪慧,这等蠢事,你做不出来。” 其实南皇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或者太后算计了她,毕竟这样的太子妃是个耻辱,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凤若瑶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面无表情道:“与人苟合,乃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臣女已经苟活了许久,不敢再奢望什么,请皇上赐死臣女吧。” 南皇兴致索然地移开目光,准备遂了她这个心愿。 凤锦心却突然上前一跪,清冽的凤眸微扬:“皇上,臣妇斗胆,请皇上饶凤若瑶。” 上官华年淡淡看了妻子一眼,看来她是要与凤若瑶做个决断了。 南皇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她的命朕要或者不要,其实并无所谓,但慈有辱南国皇室的秘辛却不能为人所知,赐死她,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凤锦心却有几分不以为然。 “皇上,凤若瑶已经死了,此女现在唤做黄如心。” “当初的秘辛自然不能为人所知,但太子私自替换死囚藏匿起来,公然违抗圣旨的行为却也不能为人所知,不如就将错就错,留她一命。” 南皇闻此言倒真是沉吟了片刻,突然看向太子:“你怎么,她当初是你的未婚妻,到底也是因为与你这一纸婚约才被赐死的,你可愿意留她一命。” 太子没想到南皇会征询他的意见,艰难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终是叹了口气:“终究是儿臣对不住她在先,凤若瑶已死,她活着或是死了,都只是黄如心,又谈何宫廷秘辛。” 南皇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那便准了王妃所求,这黄如心,日后就是王妃的人了,还请王妃,务必看好她。” 南皇疲惫的靠在龙椅之上,阖上了眸子:“你们都去吧。” 几人出了乾清宫,太子走在前头,却突然回眸看了凤若瑶许久,突然对她笑了一下,随后转身径直离去。 凤若瑶其实看见了他这一眼,却垂下眸子挡去眼中的雾气。 上官朗,若再有下一世,我们便从一开始就这样朝着两个方向离开吧。你不识我,我不识你,便是最好的结局。 城郊—— 凤锦心一袭雪狐翠色披风迎风而立,将一个锦盒递于凤若瑶:“这里是五千两银票和王府的令牌,会有人送你去屹州,住处我已经安排好,这些钱够你安身立命了,日后你有何难处,自可以命人传话于我,若是有人为难你,我自会为你出头。但这京都,你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 凤若瑶抬起眸子:“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死吗?” 凤锦心空灵地看向无边际,答非所问:“幼时阿姐也曾将心儿视为亲妹,爱护有加,无知孩童,想来情谊却是真挚的。今日我救阿姐一命,便当是了了这些年的姐妹情分。” 凤若瑶倒是也不意外,蒙雾的眸子低垂,低声道:“我可否最后求你一件事。” 凤锦心扬眉看她。 她却反而浮起几分悲凉:“他,若到了那一日,可否让我知晓。” 凤锦心没想到她是求这个,缓缓道:“他对你却是有几分真心,冒下之大不韪保下了你,却最终又为了自己舍弃了你,这般反复无常,不过是因为他如同下所有的男子一般,既不能真正情深一往,却又不能真正断情绝爱吧。” 凤锦心眸色幽暗,似是在上官朗对她的情意,又似在自己。 忽而一抹绛紫色锦衣映入眼帘,凤锦心只觉得眸色瞬间都暖了起来,这一身绝代风华,却又能为她与下为敌,置生死于度外,世间难求,仅是他一人而已。 “我会通知你的。” 凤锦心与微微发怔的凤若瑶擦身而过,再无回眸。 锦衣少年的视线始终不离她,她缓缓靠近他,忽然心念一动就抱住了他,娇声道:“风沙迷了眼,看不清路了,夫君抱我上马可好。” 上官华年轻勾薄唇,眸中的寒凉被缱绻爱意所取代,眼底的冰霜消融,利落地将她横抱在怀中,翻身上马,就这般抱着她纵马而去。 章节目录 第97章 与你一封和离书 数日后。 二皇子被封为萧王,赐了五珠冠,甚是气派地上殿谢恩。 朝堂之上恭贺的人无数,萧王却撇开了众人,追着先行离开的摄政王赶了出来。 萧王见四下无人,郑重地向上官华年鞠了一躬:“那日之事,多亏了皇叔相助,请受旭儿一拜。” 上官华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必,那日能重挫太子,全凭的是二皇子自己的本事,与本王无关。” 瞥了一眼他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又淡漠道:“不过二皇子喊了本王一句皇叔,本王便提点二皇子几句,太子是败了,当孙国公依旧如日中,日后二皇子可要谨慎些,这孙家的报复,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躲过的。” 萧王听着这话却不以为意:“太子都到了,孙家手中又没有亲厚的皇子,如何还敢为难本王,本王现在可是风头最胜的皇子。不得看着本王着繁花似锦的,再想想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就要来向本王投诚呢。” 上官华年想来厌恶与蠢顿之人交谈,何况此人愚蠢之余还这般浅薄张狂,当下蹙紧了眉头:“皇上还在御书房等本王议事,本王先走了。” 萧王还沉浸在虚假的繁荣中,闻言立刻恭送:“皇叔慢走。” 南皇见上官华年近来,嗤笑一声:“那蠢货很是洋洋自得吧?” 上官华年隐晦一笑:“萧王殿下倒是个有趣的人。” 南皇嘲讽道:“跳梁丑罢了,那日若不是你,就凭他那点脑子,怕是早就被老三和太后弄死了。横竖现在朝局混乱,枪打出头鸟,先让他分散下这些老狐狸的注意也好。这等蠢笨如猪的儿子,既无才能,有无仁义,空余满心的贪婪和狠毒,不如没有的好。” 毕竟是一个父亲在唾弃自己的亲自,上官华年不便插嘴,闲闲地看着一旁。 南皇见上官华年不话,又道:“华年,现下老三即将被废,那睿儿是不是该封太子之位了?” 上官华年却摇了摇头:“时机未到,太子虽然败了,但孙家依然可以投诚别的皇子。不别人,就是老四,老五,虽然与孙府没有血亲,但也出身尚可,又好操纵。如今朝局还未清明,无谓让睿儿冒这个险。” 南皇点点头,递给他一卷圣旨:“也罢,华年,这一纸传位诏书朕先交给你,若是朕等不及那一日,你看在贞儿的份上,多帮帮这孩子。” 上官华年薄唇动了动,终是无声地接了过来。 同日,乾清宫的徐公公到了太子府。 “太子近来行为悖乱,数次忤逆正义,毫无孝悌之心,朕甚是心寒,今褫夺太子监国之权,退府幽闭,非召不得出。” 全府的人皆是震惊,孙婉婉几乎撑不住病体,就要颓倒在地,太子跪在她身侧,不着声色地撑住她。 余侧妃更是惊得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公公冷冷看了她一眼,借着传达皇上的口谕。 “二皇子侧妃余氏,嚣张跋扈,无德无行,废为庶人。” 虽然沈氏被流放,但孙府的面子却还是要给的,既然这余氏跋扈都被告到了御前,这等微末之人,自然是不必留了。 余氏骇得一声尖叫,也顾不得礼仪,冲上去就扯住了徐公公的衣摆,“公公,妾身万万不敢啊,这是污蔑!妾身要见圣上!” 徐公公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蠢妇,一个低贱外室爬上来的侧妃,都被废黜了,还妄想得见眼,简直异想开。 “余氏,咱家再不济,也是乾清宫的内侍,来此宣旨,那时便是家的使,你一个庶人,却这般拉扯咱家,还驳斥圣旨,可是要羞辱圣上啊?” 余氏一下子被他问懵了,却也不敢在纠缠他,只得爬过去哭求上官朗:“殿下,您相信我,我没营—” 太子纹丝不动,余氏见状又去拉扯撕打他边上的的孙婉婉。 太子看也不看,就吩咐边上的侍从:“余氏冲撞圣上的内侍,言行无状,拖下去打死。” 余氏惊恐至极,不住地求饶,却还是被拖了下去,侍卫连麻核桃也不曾塞就挥动板子打了起来,凄厉尖刻的哭喊响彻太子府,不多时就被没了气息。 太子重重一扣头:“儿臣领旨谢恩。” 徐公公御前侍奉多年,倒也练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且太子这般重惩余氏,也给足了他面子,当下也得体地告了辞。 孙婉婉思及此事的起因是她闹上门去打骂凤若瑶,惧得面无血色,整个人如坠冰窖,连牙根都有些打颤。 太子倒很是平静,若无其事地将已经瘫在地上无力起身的她抱起,一路抱回了屋子。 芸香早已熬好了浓浓的药汤端了上来。 太子接过瓷碗,示意芸香出去。 孙婉婉望着太子,还未开口就先落下了眼泪,紧接着就泣不成声:“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严重,是我太愚蠢了,上了摄政王妃的当。” 太子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汤,递到她唇边:“大病初愈本就虚弱,你再这么哭不是又要病了?” 孙婉婉垂下头:“妾身对不住殿下。” 太子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没什么对不住的,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既然抓到了我的把柄,无论如何都会伺机引发,你不必过分自责。” 孙婉婉闻言不敢再多,由着他喂完了一碗汤药。 太子将药碗轻轻放在矮几上,复又看了她一眼,才道:“我这太子做不了几日了,你若不想跟着我受累,我可与你和离书一封,你自可会孙府另谋前程。” 孙婉婉瞪大了眼睛:“殿下要赶我走!” 着就要起身跪下,太子连忙拦住她,又帮她掖好被角:“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你我成亲日子尚浅,我也从未善待与你。锦绣繁华时,你未曾同甘,如今落魄了,又如何能让你共苦。” 孙婉婉连连摇头:“我不怕苦,表哥,你别赶我走。” 太子晦涩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苍白一笑:“好,我不赶你走。” 章节目录 第98章 语出惊人 寿宁宫—— 周嬷嬷六神无主地将太后带回寿宁宫,太医诊治过后边下去煎药,太后却立时醒转。 周嬷嬷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来扶太后起身,又不住抹泪:“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可有什么不适,老奴这就去唤太医进来。” 太后摆摆手:“我没事,不过是做场戏脱身罢了。” 周嬷嬷叹了口气:“您可要放宽心啊,这无论如何,您都是皇上的嫡母,是这南国正经的皇太后,皇上就是再怎么恼怒,也不能真的将您怎么样的。” 太后冷哼一声:“不能怎么样,他有的是法子一点点将哀家折磨死。便不别的,他现在要废了太子,接下来便是冲着孙家来了,孙家倒了,哀家还剩什么?在这后宫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又不是皇上的生母,为皇上所厌弃,这下场如何凄凉还想象不出来吗?” 周嬷嬷这把年纪,早就看透了后庭的世态炎凉,又能如何不知。 这会儿也只能哄着太后:“太子殿下也是一时糊涂,待皇上气过头了,总归是会原宥他的吧。” 太后自嘲地挑了眉:“原宥?他不赐他一杯毒酒已经是念着父子之情了,太子是他的孩子,可也是孙家的孩子,更是杀了那女饶人所生的孩子,他能对太子有几分情意?” 周嬷嬷不言语了。 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写信给五,如今这个局面,只有五能处理了。” 京都,满月楼—— 北冥幽第一次看到南国的戏曲,被那脸谱的色彩迷得不行,趴在窗上望着楼下的戏台雀跃不已。 瞧了半方才回身饮了一大杯茶,爱娇地看着凤锦心:“阿姐,今儿你怎么有空带我出来玩啊。” 凤锦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明明生艳骨生得这般妖媚,却偏生一副孩子心性。 “早知道你这猴子闲不住,想着要带你逛逛这京都御街了。前几日宫里出了些事不得空,你在侯府过得可好,左城他,对你好吗?” 北冥幽倒是认真想了会儿,鼓着腮帮子道:“好是好,就是太黏人了,这人原来看着挺木讷挺冷清的一个人,怎的结了婚就成这般了。精力也旺盛得可怕,刚刚成亲那几日,我都没能出屋子。” 凤锦心险些被一口茶水呛住,咳了好几声,抬头望,这世上能将夫妻之事这般堂而皇之的出来的还面不改色的怕是只有这丫头了吧。 偏生这丫头还一无所知,甚是关切地上来替她拍了拍背:“阿姐,你喝慢点儿,都呛到了,没事吧。” 凤锦心摆了摆手,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努力组织了下语言道:“幽儿,这些事日后不许在旁人面前。” 北冥幽转着眼珠子认真问道:“为什么啊,这些事是很重要的秘密吗?” 凤锦心浅浅一笑,耐心道:“这夫妻之间如何相处乃是私事,但左城他已经是侯爷了,又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尤其是在外人跟前,他也需要维持他的面子。 他爱重你,所以才与你如胶似漆,这是好事。可若是让外人听去了,少不得就要编排嘲笑他,长此以往,他不得就会心生不满,影响了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北冥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弯起了眼眸,“哦,我知道了,那我不和别人,只跟阿姐。” 忽然又凑上去问道:“阿姐,你刚刚嫁给王爷的时候也是这般吗?王爷也都日日黏着姐姐,闹腾到三更半夜还不够,早上醒了还要闹腾。” 凤锦心本来的口干舌燥,正要再喝上一杯茶,此时却整个人石化了,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媚意,手里这杯茶就在唇畔,却实在不知该如何饮下。 其实刚刚成亲那会儿,上官华年还是挺克制的,就是自从那次她以身犯险,被他捉回去好好“教训”了一次后,他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把,索求无度,倒真是,哭了这腰了。 亏得她这一世认真习得了赵家的绵里藏针,也算是赋奇佳,这内力也修至大成,不然按照当初那一副纤弱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了这样重的恩宠。 当然这一切是万万不能出口的,思索了半终是轻轻放下了茶杯,轻咳了声敷衍道:“新婚燕尔,大抵是没什么差别的。” 隔间也在喝茶看戏的几人脸上就精彩多了。 上官华年最是沉着,饶是此刻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也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脸红如猪肝的左城,三分戏谑七分不屑。 左池、左山和左河更是憋笑憋出了内伤,左河向来笑点低,终于忍不出笑出了声,其余二人也绷不住了,灵机一动将左河一顿胖揍掩饰了过去。 上官华年慢条斯理地替左城斟上一杯茶,挪揄道:“结个婚,倒是勤快了许多,日后若是把这心力分一点到练功一途上,保不齐你在幽影楼的名次还能上升一个档次。” 另一边,北冥幽终于不再出口惊人,台下的戏已经到了高潮,这虞姬正哀泣着要抹脖子呢。 却有一阵犀利的掌风同时自身后袭来。 凤锦心感觉到杀气猛地袭来,迅速起身扯着北冥幽一个翻滚退开。 那黑衣人如鬼魅般窜进屋子,右手一把细细的柳叶短刃一个反手狠狠袭来,凤锦心左手一挡,右手同时数针齐发,将他逼退。 却又有许多人同时破窗而入,这动静惊动了隔间的上官华年等人。 上官华年几乎是瞬息就飞身入内,狠狠一掌拍在了那黑衣饶背上,一个侧身挡在了凤锦心面前。 凤锦心倒是无碍,只是硬接了此人一掌,被掌力震上左手筋脉,气息有些紊乱。 左城等人也紧随其后赶来,那些黑衣人自知不敌,为首的黑衣人掷下一颗黑丸,堪堪触及地面便爆炸了,一阵有毒的紫烟燃气。 几人连忙捂住口鼻,待烟雾散尽,早已没有黑衣饶踪影。 上官华年将凤锦心一把抱起,直接就从窗外飞身而出,落到了后院,上了马车,几人见状,也纷纷跃下,北冥幽由左城抱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管事的本来正在前厅安排庶务,见到王爷竟然抱着王妃回府,脸色还冷沉得可怕,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地就去侧院将松吹请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99章 融入骨血,生死相依 上官华年第一时间抓住将将诊完脉的松吹:“如何?” 松吹艰难地看了一眼几乎要被他捏碎的手腕,默默地伸手扒拉,无奈道:“伤势倒是不重,只是这掌力里淬了毒,随着掌风入了体,却是要尽快化解的。” 上官华年却力道更重了几分:“那你还不动手?” 松吹脑门上沁出了冷汗,心如死灰地看着已经淤青的手腕:“咳咳,这个我不便动手,得王爷来。” 上官华年这会儿倒是甘心松手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松吹揉着手腕道:“这毒的解药倒是不难配,我立时三刻就能配好,只是这解药许溶于热汤之中,以内力引入体内徐徐化之,这解毒之时,身上不能着有寸缕。” “原本王妃也是习武之人,自可自行解毒,但王妃现在还有内伤,妄动内力却是不大好的,还是王爷代劳吧。” 上官华年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不早。 嘴里却寻常道:“你去备药吧。” 松吹“诶”了两声便退出去了。 上官华年上前将脸色发白的姑娘扶起靠在自己怀里:“难受吗,一会儿我替你解了毒就会好的。” 凤锦心轻声应了,一只手转着他衣袖的一角,懒懒地不话。 不多时,松吹就来请他们去解毒。 凤锦心方才在榻上有些迷糊,昏沉沉的也没去听松吹了什么,以为这解毒不过是扎几针,喝些药就是了。 此时看着某人一本正经地替自己宽衣解带,顿时羞得不敢看他。 偏生这人却脸皮奇厚,与自己在水中坦诚相见也丝毫不觉得不在意,反而神色寻常地与她四目相对,掌心微热的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 见她娇羞不已,还故作严肃道:“解毒乃是正事,夫人切不可妄动欲念。” 凤锦心又气又羞,只好重重阖上双眼,不再看他,脸却忍不住发热得吓人,连耳垂都红透了。 解毒的过程并不很长,但这毒气自三花聚顶处化去,却是有几分疼痛的。 是以到了后面凤锦心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了起来,眉心也越蹙越紧,上官华年也敛了笑意,望着姑娘吃痛的娇颜,眸底泛起血腥戾气。 谁若伤她分毫,必要他以命相抵。 毒气散尽的凤锦心被他裹上薄毯抱回了榻上,换上薄纱睡裙躺在榻上歇息。 望着身侧那人冷沉的寒眸,紧蹙的眉心,以及眼底的一丝狠厉。 心底泛起了涟漪,慢悠悠伸出手去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上官华年敛回眸光,见姑娘轻勾着唇角看着自己,嘴角的一丝甜意瞬间就融化了他眼底的霜雪。 上官华年亲吻她眼波流转的凤眸,喃喃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护你周全,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凤锦心绞着衣带,笑着应了。 见他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忽而玩心顿起,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公子这般姿容绝世,女子见了好生喜欢,不知能够一亲芳泽。” 上官华年倒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撩拨给惊了一下,随之反客为主将她反扣在身下,就是一个吻落下,直到感到她的微喘方才松开她。 上官华年知道她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为了她遇刺受伤之事而伤怀。 将怀中人裹得更紧了些,低声道:“乖,好好睡一觉。” 待她熟睡片刻之后,上官华年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又替她细细地裹好丝被,方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左池早已在院内等候许久,此时连忙将手中的柳叶短刃奉上。 上官华年接过,刀柄上微雕的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映入了他的眼帘,与他眼底的血色相融。 “居然是他们,这为首之人伸手这般撩,竟能实打实的接下我一掌而只是震碎了两根肋骨,看来是派出了堂主以上的人来了,好决心,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王爷的是,星衍教?” “怎么可能,星衍教虽然和璇玑对立,这么多年来却都是相安无事,如今为何突然对王妃下手,而且就王妃所接着这一掌来看,依然是杀招了。” 上官华年眸中的寒芒更甚:“因为王妃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左河,立即通知幽影楼,全力保护王妃安危。” “是。” 微冷的指节划过她的侧颜,姑娘眉心轻凝,微微眯起了眼睛。 “醒了?可是吵到你了?” “没有,睡久了,有些渴。” 上官华年沏了一杯清茶递给她,她一口喝完又递还给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给他留了个位置。 上官华年缓了眸色,在她身侧坐下,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 凤锦心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上官华年犹疑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心儿,以后尽量不要出府好吗?即便是出府,也要让我跟在你的身边。” 凤锦心起身将手搭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怎么了?今日来刺杀之人,很麻烦吗?” 上官华年难得地有些担忧:“嗯,星衍教一向行阴诡之术,供奉邪神,修习各类毒物蛊术,且功力高深莫测之辈大有人在,你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我怕他们会再来刺杀你。” “他们要的是什么?” “是璇玑石。璇玑棋盘的阵眼,可颠覆乾坤的圣物” “这东西在我身上吗?” “在我们的身上。” 他灼灼地看着她,幽暗的眸子泛起涟漪。 “璇玑棋盘开启之时,日月交替,时空变换,璇玑石一分为二,融入我们的心内。” “所以要取出璇玑石,只能剖出我的心脏吗?” “不是,只有璇玑棋局结束,璇玑石才能重现。” “结束?” “要么,璇玑棋局得出胜负,璇玑石便会与我们剥离。” “要么,我们之中的一人死去,棋局半途终结,璇玑石也能重现。” 凤锦心垂眉敛目,唇畔晕开一抹浅笑:“所以,我们生死相依。我突然不希望它从我们身体里剥离了怎么办。” 上官华年颇有些好笑地揉揉她的乱发:“傻瓜,有没有这块石头,我们都是生死相依,前世今生,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早已经融入我的骨血,再也不能分离。” 又是猝不及防的情话,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绯红。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远方来客 烛光摇曳,她如玉的雪肌有些朦胧,眸中的那一抹光亮却耀若繁星。 他的微凉指节触及她的侧颜,“心儿,你如今这样很好。” 凤锦心失笑:“所以我以前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那样冷静克制的你,让人心疼。” “以后不会了,我现在有你了。”凤锦心垂着眸,眸底有些失落,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你如果我爱上你,这棋局就会结束,那它怎么还不结束。” 上官华年突然愣了一下,突然一把将锦心的身躯扭转过来,额间抵住她的眉心,喘声道:“心儿,你什么?” 凤锦心怔了怔,茫然道:“我了什么?” 他的气息呵在脸上有些滚烫,“你这是,你已经爱上我了吗?” 凤锦心惊觉自己了什么,却羞于启齿,垂下眸子不肯做声。 上官华年的眸子却好似突然现出了耀目的星辰,薄唇轻勾,吻了上去。 深秋夜微凉,清风掠过,散去帐内弥漫而出的靡靡馨香。 摄政王府—— 自打上回茶楼遇刺之后,就被这人关在了王府,这也就罢了,毕竟平日里她也不爱出门。可没想到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随时随地把自己带在身边就算了,连他到书房处理政务,也非让她陪着,二人同吃同睡同行,仿佛长在了一起。 更夸张的是,好不容易盼到他去上朝,他竟然还要命贺欣贺悦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更是明里暗里布置了数十暗卫,这般戒备,简直比受刑还难受。 凤锦心好几次鼓起勇气要与他谈谈此事,却都被他眸底潋滟的那抹悲凉和委屈逼得哑口无言。 这些也就罢了,主要是,二人随时随地地腻在一起,稍不留神就过了火,咳咳,这腰也是吃了大苦头了。 凤锦心倚在贵妃榻上哀怨地瞧着烛火下那清隽的脸庞,暗暗想道,亏得这张脸生得风华绝代,百看不厌,不然这囚牢一样的日子不就更难熬了吗? 正是出神的时候,屋顶上却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上官华年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掷出,瞬间就将屋顶的琉璃瓦震出了一个窟窿。 一阵响动过后,以为英俊少年执着那只绿玉雕花狼毫翻窗而入。 上官华年几乎于瞬息闪到娇妻跟前,一道掌风就要扫出,却在见到他的瞬间收回了掌力。 那人甚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诶,好歹也算半个生死之交,就算不欢迎我,也不用一见面就动手吧?” 上官华年置若罔闻,轻轻拍了下凤锦心的肩头示意她没事,方才在她身侧坐下,冷淡地望着来人。 那人将狼毫抛给他:“你看我干吗,我这爬墙而来不都是为了你吗?怕你受人非议。” 上官华年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狼毫:“谢谢啊。” “褚淮安,东秦人。” “褚公子有礼了。” “嫂夫人好。” “我你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呢,这谪星老头藏在你们南国的那些人都被你除的差不多了吧?感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着还煞有其事地打量了凤锦心几个回合,啧啧称赞道:“嗯,值得。” 上官华年冷冷扫了他一眼:“罢,找我什么事?” 褚淮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不是东秦最近闹腾得厉害,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看着糟心,老头都不管,那些人就想着指望我,我那是那块料啊,想着到你这来躲一躲,就住几个月,你给我弄个身份?” “实话,就给你弄。” “咳咳,这个嘛,我前些日子外出游历,途经寒部,恰巧你们那皇帝也在那一块儿,弄了个什么宴会的。 当时有个姑娘,穿了一身霓裳羽衣,立于枝头起舞。嘿嘿,那模样,当真是仙女下凡,我这个,一见钟情,这不是就追来了嘛。” 上官华年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滚!” 褚淮安忽然一个箭步凑到了上官华年跟前,那鼻子几乎就要蹭到上官华年的脸上了。 “诶,不带你这样儿的,我当初,我当初为了救你,那可是把我苦心培植了多年的分队都搭上了,最后单枪匹马入的分堂,把你从那群妖怪手里抢了回来,这救命之恩,难道就不值得你帮我追求个媳妇儿。” 饶是凤锦心这般沉着,都忍不住咋舌,这就叫上媳妇了?若是让仑灵听见,怕是要杀人。 上官华年嫌弃地别开了头:“行了,别凑我这么近,北边有个院子没人住,你喜欢就让管事的带你过去。” 褚淮安奸计得逞,识趣地退开一步,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喜欢,喜欢极了,我掐指一算,这间院子风水就特别好,旺桃花啊,就这么定了,下回你再着了那群妖怪的道儿,我还去救你。” 临走前还不忘朝凤锦心挥挥手,“嫂夫人我先告退了,那什么,见面礼回头会有人送进府,嫂夫人别嫌弃。” 凤锦心浅笑道:“这位公子,倒很是有趣。” 上官华年冷嗤一声:“什么公子,就是个臭流氓。” 想了想他这样的人,能为了仑灵不远千里跋涉而来,应该当真是动了心。 又不情愿道:“虽是流氓做派,立身倒也正直,并不是那起子风流无度的来子,据我所知,这该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 凤锦心微微眯着眸子,托着腮懒懒地瞧着他,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上官华年怔了怔,这阵子她在自己面前倒是越来越爱笑了。 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怎么这么看我。” 凤锦心慢悠悠地挪开视线,“没什么,只是诧异,夫君竟然也会替人保媒,看来这位褚公子,当真与夫君交情颇深啊。” 夜色渐浓,却有人深夜造访,侍卫打开门,外头却毫无人影,待重新关上门,门廊上赫然摆着一个华贵精致的锦盒,有些大。 管事的前来禀报,上官华年却丝毫不意外,只让他们将锦盒送进来。 “这摆件倒是清奇。” 凤锦心瞧着盒中的玄色木雕,形态倒似异域之物,明明是木制的,可触感却入玉般冰冷丝滑,还有股异香。 上官华年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他倒是大方。” “此物很贵重吗?” “价值连城的辟邪之物,四国之内都未必能找到第二座。” 见她一脸踌躇,又笑道:“收着吧,就摆在我们屋子里。他一个四国首富的独子,这点子礼物还是送得起的。” 凤锦心闻言便命春蕊将此物摆放妥当,晚间歇息时闻着这股暗香,倒比熏笼里燃着的檀香好闻许多。 章节目录 第101章 亲传剑术 因着不能出府,凤锦心闲了下来,倒是把上官华年书房里的兵书都研读的差不多了,她的记性很好,几乎已是过目不忘,有触类旁通,是以与行兵布阵一途上,倒是颇有进益。 只是日子久了,也未免也有些烦闷,思及那日那黑衣刺客突袭,她虽然内力尚可,但招式上却只会赵家的绵里藏针,灵巧有余,却是不够犀利,近身搏斗难免吃亏。 是以凤锦心这日倚在湘妃榻上之时,突然心念一动,幽幽的望着在一旁批注军务的某人,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拖着尾音道:“夫君。” 又甜又糯的阿哝软语传入耳中,上官华年抬眸瞧见她很是缠绵的神色里却透着一股不怀好意,颇为好笑地扬眉:“嗯?” 她的眸色更缠绵了几分,“夫君,不如你教我剑术如何?” 上官华年挑眉看了她一眼,倒不是不乐意教她,只是颇为诧异她会为了让自己教她剑术而撒娇,“怎的突然想要学这个了。” 凤锦心垂下眸子看着凤仙花汁染红的指尖,“有备无患嘛,我早前听闻璇玑有一种剑术,以短剑为武器,可舞出千般变化,且十分轻盈灵巧,适合女子研习,不知道夫君擅不擅长。” 上官华年嘴角一扬:“我自然是会的,但这一套剑术我却使得一般,若是将它舞的出神入化的,当属蛮儿。” 凤锦心微挑黛眉:“蛮儿?你这皇叔倒是开明,不似爹爹,墨守成规,总女子习武不雅。” 上官华年看着有些哀怨的娇妻晕开了笑颜:“这功劳我可不敢领,蛮儿之所以习得此剑,皆是她自己的造化,这剑术,乃是璇玑宫主亲授。” 上官华年旋转博古架上的一只祥瑞,墙上一副燕山飞鸟图应声而开,竟是一道暗门。 凤锦心上前看了看这颇为精巧隐秘的暗室,啧啧称奇:“看来夫君的秘密可真不少。” 上官华年失笑:“不过是一处暗格罢了,大多数的官邸都有,里头也没什么秘密,不过是些兵器罢了。这样的地方我当初还命人做了许多,你若有兴致,我便都带你去看看。” 凤锦心敛回眸光,浅笑道:“倒也不必。” 上官华年将一柄短剑递于她:“这柄剑是我当初跟着玄甲大师研习机关术法之时锻造的,用的是雪域得来的玄铁,剑身轻巧,却很是锋利,你用起来要心些,别上了自己。” 他的指节拂过剑柄:“这一处我做了机关,按下可发出一支暗箭,一共三支。箭头特意改装了莲花钩,淬了些麻痹筋脉的毒素,若是被它射中,徒手扒下却是要扯下一大片血肉,你拿着防身倒也不错。 凤锦心接过这柄短剑,剑身做的很是简单,没什么繁复的花纹,触感很是冰凉,倒是很和她的心意。 由于不出屋,凤锦心也无谓梳什么发髻,没得多了累赘,只是这一头青丝却很是扰人,风起时乱舞,遮挡视线不,触及肌肤时还有些痒丝丝的,甚是烦人。 此刻既然要联系剑术,再这般散着却是不便,随手抓了一只玉簪,想要将它盘起。 只是平日里都是董嬷嬷或者春蕊替她梳的发髻,此时她自己挽起来却觉得这发丝滑不留手,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修长的身影挡住了视线,抬眸却是他倾身而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玉簪,微凉的指节穿过她的青丝,将部分黑发挽起束了一个松散的发髻,恰到好处地将乱舞的青丝束在了脑后。 她本就自带一种慵懒的媚态,如今做这般随意的装扮,很是相得益彰。 “随我来。” 上官华年带她道院落里,让她立于廊下,足尖一点一滑,登时倒身滑出几许,手腕凌厉一转,就是一个反手剑划出,登时潋滟起一阵剑风,将满园的枯叶扫起。 他单手指尖,剑招凌厉,剑姿豪迈,最后短匕一收,飘零的落叶登时齐齐落地。 见她一再栏上看得津津有味,“如何,会了吗?” “嗯。” 上官华年倒是颇为诧异:“当真都记住了?不用我再示范一遍?” 她凤眸轻转,跃跃欲试,“不若我试试,然后你再给我些建议?” 不等他应声,凤锦心已经不着声色地从他手中顺走了短剑,足尖一滑,与他方才一般退出几许。 一个回旋,手腕反转一剑辟出,确与他刚才所使一般无二。 她与飞尘枯叶中游刃有余,剑招凌厉,身法却很是轻盈,倒比他方才舞的强出了几许。 毕竟这反手剑较为阴柔,他内力太过雄厚刚猛,平素里又用习惯了长剑长枪,手法力道太胜,并不适合这样的剑术。 只是,她这个速度,当真没有太快吗? 上官华年眸色有些晦暗,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全然没有注意到姑娘已经回到了他面前。 “华年?”凤锦心轻唤出神的某人。 他回过神来,姑娘眸光灼灼盯着他:“我舞的好吗?” “嗯,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王妃真是聪慧。” “你又哄我,我不过第一次使剑,怎么就能超过你了。” 上官华年顺势将姑娘带进怀里,“真的做的很好,看来我的王妃是个武学奇才,倒真是个意外之喜。” 凤锦心落在他怀里,娇颜微醺,心里头却也有些诧异,怎的方才一握剑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是早就熟悉的事一样。 管事的自前厅匆匆而来,却见二人这般亲昵,连忙转过身去,“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请王爷入宫,有事商议。” 凤锦心与上官华年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上官华年右手打了个响指,左河应声而来。 “可是他们闹出来了?。” 左河双手一揖,“正如王妃料想的一般,五皇子已经带着那个侍卫乾清宫面圣了” 上官华年嘴角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刚回来就这般迫不及待,还真是孝心感人啊,可惜了确实个莽撞愚钝之人,为人利用而不自知。罢了,他要做这把暗箭谁也拦不住,走吧。将那妇人带上,进宫。” “是。” 章节目录 第102章 有备无患 乾清宫内正是一片狼藉,奏折,文房四宝散落了一地,南皇正一只手撑在桌案上,脸色阴郁,喘着粗气。 五皇子却丝毫不退让,梗着脖子道:“难道儿臣就不是父皇的儿子,母妃就不是父皇的嫔妃了吗?母妃死的这般蹊跷,每一条线索都与那个妖妇脱不了干系,就因为她讨了父皇的欢心,又怀了龙胎,父皇就这般包庇,如此色令智昏,不怕寒了儿臣和众饶心吗?” 南皇厉声道:“你居然敢这样质问指责你的父皇!简直是无君无父,狂妄至极!” 五皇子却振振有声:“是父皇被妖妇迷惑,父皇,那妖妇作风不正,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的是不是龙胎呢!” 南皇听得他竟然连欢嫔肚子里的龙胎都骂上了,顿觉颜面尽失,要知道即便是妃嫔做出了有辱妇道的事情,也是秘密处置,什么时候这般堂而皇之地放在台面上过。 南皇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般怒吼:“放肆,胡言乱语致斯,莫不是疯魔了!” 上官华年见局面闹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凤锦心缓缓入内。 凤锦心瞥了一眼怒火滔的五皇子,轻飘飘道:“五殿下这般言之凿凿,称欢嫔娘娘行为不端,迷惑君上,不知可有证据?” 五皇子早就听吕氏提及欢嫔现在是摄政王妃的嫡亲表妹了,且这摄政王妃还颇有谋略手段,不是寻常女子。 可他却丝毫不惧,反而挑衅地看着凤锦心:“皇婶,我今日可是带了证人而来,纵使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欢嫔德行有失的事实!” 凤锦心神色冷淡,轻挑眉梢:“证人?” 五皇子颇几分快意:“正是,我一回来就听闻母妃枉死,便急忙前去鸾飞殿调查,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本殿寻到了一个与被灭口的胡大兴一道当差的周侍卫,他就能证明,那个妖妇确实与胡大兴有所苟且。总是皇婶巧舌如簧,却也改变不了她德行有失的事实。” 凤锦心却依旧不该那副漫不经心地口气,“是不是事实等见过了证人再,带上来吧。” 五皇子立刻命人将侍卫周有正带了上来,“周侍卫,你快将你所看到的事实出来。” 周侍卫倒是一副谨慎微的样子,跪拜过后放开口。 “启禀圣上,王爷,王妃,奴才乃是鸾飞殿的侍卫,之前曾经与胡大兴在一处当差,那日我俩又是一道值夜差。 胡大兴中途突然是肚子不舒服要去解手,奴才也没在意,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却还未回来,奴才怕他有事,连忙前去查看。 不想却看到他正与一个宫女模样的姑娘搂在一处,两人很是亲昵,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行径,就是那宫女一直在哭,胡大兴就搂着她宽慰一二。” 凤锦心理了理袖口,懒懒道:“你可看清那宫女的模样了?” 周有正莫名因为她这三分慵懒七分不屑的姿态而生出几分惶恐,连忙将头底下些,不敢看她,“就是一纤瘦宫女,夜黑风高的,也看不清脸。” 凤锦心轻笑了一声:“那你为何是欢嫔娘娘?” 周有正极力保持理智,“奴才原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与宫女有私是大罪,奴才与胡大兴也算有几分交情,自然不会四处宣扬。只是两日前五殿下寻到奴才盘问,言及那一枚香囊的事,奴才才反应过来那是欢嫔娘娘。” “什么香囊?” “那日大兴回来后虽然没有与奴才这姑娘是谁,却是告诉奴才他决心等这姑娘出宫之时迎娶,还将这姑娘给他的香囊给我看,神色很是缠绵。” 凤锦心朝着王祥公公使了个眼色。 王祥公公立刻将端着一枚香囊上前。 凤锦心下巴一抬:“看清楚了,可是这枚?” 周侍卫倒是仔仔细细瞧了一会儿,言之凿凿道:“对,就是这枚,青色的,有个胡字。” 凤锦心垂眸,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哦?这就怪了,这乃是本王妃几日前堪堪命人绣的,却不知如何在一年前被人送给了胡大兴做定情信物呢?” 那周侍卫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浮起惶恐之色。 五皇子也眸色一凛,冷冷地盯住周侍卫。 那周侍卫结结巴巴道:“人看错了,这香囊的颜色和字样都与那枚香囊一模一样,的眼拙,看错了。” 凤锦心却嘴角轻勾,戏谑道:“是吗?可本王妃这枚香囊乃是上等蜀锦所制,色泽饱满秀丽,而胡大兴那一枚却是寻常粗布,虽然都是青色,可放在一起却是云泥之别,想来若不是眼睛有问题的人,都不会看错。” “再者你连上头的字样都记得牢牢的,怎的却会看不出这等明显的差异?”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为人指使,来陷害胡大兴和欢嫔,其实他根本没有见过这枚香囊。” 随之眸色一沉,寒光四起,“,是谁指使你的,不然这牢的十大酷刑,少不得要请你来尝一尝了。” 那周侍卫惊吓之下浑身抖如糠筛,伏在地上连声求饶:“王爷饶命,都是五皇子指使饶啊!” 五皇子蹭的起来,一脚将他踹出几步远:“好你个周有正,欺骗本殿在先,污蔑本殿在后,你再不实话,信不信本殿将你千刀万梗” 凤锦心却幽幽道:“周侍卫,你先别急着攀扯五皇子,有一桩案子,还得要你解释一二。” 素手一挥,“带上来。” 却是一名干瘦的夫人被带了进来,看着脸色很是憔悴,显然是终日辛劳的样子。 那妇人进门跪拜过圣上和众人后,便直指周有正咬牙切齿道:“周有正,叫你为了个娼妇逼修良家,活该你有今!” 南皇见此一幕倒觉得有几分有趣,抬了抬下巴:“王妃,这位是......” 凤锦心起身一福:“这是周有正的的结发妻子,孟氏,几日前被周有正休弃,罪名正是七出之善妒。” 孟氏意识到在此处与周有正纠缠甚是不妥,连忙跪下答话:“民妇孟氏,与周有正是近十年夫妻。” 南皇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洗清冤屈 孟氏思及过往,抹了一把辛酸泪,方才继续道:“民妇嫁给他十余载,一心孝敬公婆,想着能替他绵阳子嗣,光耀门楣。 却没想到他却是个好色之徒,早在成亲之前便常常出入绿玉楼,还与里头一个叫媚儿的姑娘情深意笃,只是苦于家境贫寒,这才不能为其赎身。 家公家婆自然是不能接纳一个娼妇,便瞒了此事,替他娶了民妇为妻。但他婚后却依旧嫌弃民妇无颜寡淡,不仅从未与民妇行夫妻之实,反而动辄大骂,又逼迫民妇拿出仅有的一点嫁妆给他去见那娼妇。 不曾想前几日,他居然发了一笔横财,整整五百两黄金。他发财后第一件事就是替那娼妇赎身,又不顾家公家婆反对将民妇迎进家门。那娼妇却不肯屈居一个妾室,这杀千刀的便将民妇休弃,扶了那娼妇为正妻。” 凤锦心冷冷扫了周有正一眼,“周侍卫,孟氏所言,可是事实啊?” 周有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强辩道:“一,一派胡言,媚儿本就是良家,我与她两情相悦,与纳为妾室,是这妒妇容不下她,多番暗害,我这才休了她。” 凤锦心轻笑一声:“周侍卫,你不会以为你花了银子,买断了她的贱籍文书,她的过往便查不出了了吧?这里是绿玉楼的掌柜和姑娘们的证词,都可以证明媚儿姑娘确实在绿玉楼挂过牌,接过客。至于这五百两黄金,还与四百八十八两,皆已在你的住处搜出!” 凤锦心直视周有正满是绝望的脸:“你不过一个侍卫,二两纹银的月钱,却如何能有这么大笔黄金?” 周有正狠狠抹了一把冷汗,“这,这是我自己的钱,是我赌钱迎来的。” 凤锦心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哦?哪家赌行?” 这侍卫本就家境贫寒,赌博之事从未沾染分毫,哪里知道京都何处又赌行,当下支支吾吾不出来。 凤锦心又是嗤笑一声:“发了这样的一笔横财,却记不住在何处迎来的吗?那便是撒谎了?” 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盗窃公主殿内贵重物品的并不是那个死去的胡侍卫,而是你。如此便顺理成章了,你盗窃了公主的财务,” 周侍卫大惊失色,尖叫到:“我,我没有,是五皇子,是五皇子给我的银两,要我替他诬陷欢嫔娘娘,他要替他母妃报仇!” “你还敢攀诬本皇子,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五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加之近来为了母妃枉死一事伤神,一事怒从心起,竟然就要上前殴打周侍卫。 上官华年忽然出手,稳稳地拖住了五皇子挥出的拳头,直视他赤红的眼睛,“别急。” 上官华年淡淡扫了他一眼:“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早在五皇子回京之前便已经收到黄金赎了那青楼女子,这又如何解释?” 上官华年见他脸色慌张,不敢言语,又冷冷道:“不是吗?没关系,你看看这人你可认识?” 周有正颓倒在地:“二,二婶,您怎么来了。” 那日孙府的丫鬟来送黄金,指使他诬陷欢嫔娘娘和胡大兴,这二婶就住在对门,许是看见了。 “滚开,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别碰我,你媳妇多良善的一个人啊!你逼她接纳娼妇为姐妹不,竟然还敢将她休弃出门,狼心狗肺的东西!” “黄氏,你讲你所见来。” “诶,那日民妇正好在院子里头晒谷子,却见有贵人来寻着畜生,是一个穿得可漂亮的女孩子,带着几个随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民妇眼拙,瞧不出来是谁,但那马车却是认得的,是辆灰色的三驾马车,上头有个孙字。” 上官华年微咪这眼睛看了一眼五皇子:“这京都之内,配用三驾马车的孙府,难道还不显而易见吗?” 凤锦心睨着地上已经面无血色的周有正:“王府的侍卫带着黄氏到孙府门前足足蹲守了两日,这才再次见到了那日所见的丫鬟,正是吕氏的贴身丫鬟翠雯。” 上官华年忽然扬起嘴角,笑得甚是古怪:“周有正,你莫不是还指望着孙府来救你吧?你前来诬陷宠妃,便是成功了,为了保住皇室颜面,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这五百两黄金,本来买的,就是你一条命。” 周有正猛地抬起头,悔恨之色顿时写满了脸。 南皇见真相抖露的差不多了,沉声道:“果然是有人陷害欢嫔,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朕的嫔妃头上,老五,你不是要替你母妃讨个公道吗?这个丫鬟,你领人去捉拿!” 五皇子却难得的没有一丝犹疑,双手一揖:“谢过父皇,儿臣这就前去。” 南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扬起了唇角,皇额娘,你既然舍了惠嫔,想来也不会舍不得在折一个皇子做筹码,只不过他要是掉头对付您,就不知道您还能不能若无其事了。 寿宁宫—— 太后自病榻惊起,狠狠砸了一下床板,“你什么!这个蠢妇竟然做出这种事!我不是让你去告诫她不许轻举妄动吗?” 周嬷嬷一脸的为难,“娘娘,奴婢将娘娘的话一字不落都传给了国公夫人,却不知她为何执意如此。” 太后脸色阴郁地可怕,“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白长了那样的一张脸,却连那狐媚子的一星半点儿都没学成,骨子里就是个爱慕虚荣的轻狂玩意儿,白瞎了让人教导了她这些年,却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周嬷嬷也叹了口气:“六姐,是沉不住气了些,毕竟是年轻气盛。” 太后冷哼一声:“皇上喜欢那狐媚子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就是那副超尘脱俗的款儿,她倒好,一见皇上搂着赵家那丫头,立刻就冷了脸,叫皇帝如何把她当做那个狐媚子啊。” 太后疲惫揉了一下眉心:“全随了她这个自以为是的母亲了!本来这事不发散出来,那欢嫔的这个污点就不清道不明,这些可倒好,闹了个诬陷她的侍卫出来,反倒是洗清了她的冤屈,这时候谁再去三道四,那除非是实打实的证据,否则就是陷害!” 太后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这摄政王妃还真是厉害啊,这里头难有没有她的手笔,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在手,非要等着吕氏发散出来,图的什么?你且瞧着吧,这后头,指不定还有多少后手。” 章节目录 第104章 兴师动众 孙国公府—— 孙府管家孙贵领着侍卫恶狠狠地将来人堵住。 孙贵那本就凶神恶煞的一上脸更猖狂几分,手指着前来捉饶刺客,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侍卫的脸上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可是国公府!来拿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那几个侍卫也不回嘴,只是超两旁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五皇子缓步上前:“孙管家好大的官微,连本殿的侍卫也敢这般训斥,您这句东西,骂的是他还是本殿下啊!” 孙管家一看皇子来了,顿时怂了,谄媚地上前,“五殿下,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五皇子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滚开。” 孙管家讨了个没脸,气得再肚子里骂了好几句娘,想他在这孙府干了十几年的管事,谁人不给他几分薄面,便是寻常些的官员,也比不得他派头,如今竟然被五皇子这般冷面斥责,心里头自然是不服气的。 尽管如此,嘴上去还是很讨好。 五皇子懒得理会他,一挥手:“本殿奉了圣上旨意,捉拿国公夫人吕氏近侍翠雯,若有阻拦者,罪同抗旨不尊,当场斩杀。” 孙管事一惊,竟然是圣上亲下的旨意,又见五皇子带了足足一二百的侍卫而来,当下也不敢造次,徒了一旁。 吕氏正在院子里交代几个管事庶务,见十几个大内侍卫冲了进来,也是吓得不轻。 她身边的翠雯尖声叫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这国公府也是你们能闯的!快退出去!” 五皇子自后头上前,直接就是一脚将她踹开。 那翠雯被踢出几步磕在石阶上,一声闷响断了两根肋骨。 五皇子居高临下睨着她,冷哼一声:“倒真是高门大院,一个贱婢也敢这般嚣张” 翠雯这会儿也知道怕了,瑟缩着不敢话。 五皇子朝吕氏一揖手:“国公夫人好算计啊,到当真欺本殿下至极啊,利用了本殿下对母亲的孝心也就罢了,竟还敢着意陷害。呵,好手段,巾帼不让须眉啊,国公夫人这谋略若是用在战场上,定能颇有一番建树。” 吕氏见五皇子这般大张旗鼓地闯进国公府,不仅带了府兵,甚至还有大内侍卫,便知道事情怕是发展的与预期相差甚远。 强颜欢笑到:“五殿下何出此言,孙府一向与殿下交好,这里头许是有什么误会,殿下可不要着了某些人挑拨离间的奸计啊。” 五皇子却甚是嘲讽地看着她:“哪一桩是误会,是你这贱婢收买周有正诬陷欢嫔,还是那周有正被拆穿谎言攀诬本殿下啊。难怪国公夫人急不可耐地将这侍卫送到本王府上,哼。” 吕氏大惊失色,五皇子却不再与她多纠缠,直接让人捉了翠雯就走。 吕氏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羞辱,气得浑身颤抖。 然而更多的却是后怕,翠雯知道了太多她的秘辛,此番入内狱,若是受了刑,熬不住,吐露了一些,只怕是要累及自己。 如此想着,脸色便愈发阴沉了起来。 这样兴师动众的从国公府捉拿一个侍女归案,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巷,以至于国公府门前总有人探头探脑,打量着里头的情形。 早已另立府邸的孙尚书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原本他的夫人为了讨好太子而陷害二皇子,最终奸计败露,被休弃出府流放屹州的事情就让他颜面尽失,但凭借国公府的庇护并未被同僚轻视挖苦,没想到此时才过去三两个月,将将平息,就出了更大的丑闻。 孙尚书脸色灰败,忙不迭的告了病,无颜上朝,苦苦撑到了夜幕降下,便自后门上了一平顶轿,偷偷摸摸地去了国公府。 吕氏自然一夜无眠,这会还在正厅等候消息,派出去打探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回来却都是一无所知。 正是焦急上火的时候,瞥见这不成器的庶子匆匆忙忙从侧院跑而来。 擦着一脑门的汗道:“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宫里亲自来拿人,便是翠雯那丫头犯了什么事儿,也不过是递个口讯让府里送过去也就罢了,怎的会这般兴师动众。” 吕氏本就是堵了一口气在心口,此时重重砸了一下茶案:“这你还不明白!这些人就不是冲着翠雯来的,捉拿的是翠雯,可矛头却是对准我的。” 孙则文脸色一凛,也瞬间回过味来了:“母亲,那您是做了什么事,能让圣上震怒至此啊。” 吕氏冷冷一笑:“你用不着担心,横竖影响不到你。” 孙则文其实担心的就是这一块,却不想被她这般直白地戳破了,心虚地低下头:“母亲这的是哪里的话,儿子是担忧母亲的暗卫,儿子与国公府的荣辱是一体的啊。” 吕氏揉了揉额头,不耐地蹙了下眉头:“行了,你在这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去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孙则文知道吕氏这是不打算将事情告诉他了,也只得怏怏地告退回了自己的府邸,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踌躇了一会儿,正要打算先打道回府的时候,门外却又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快开门,奉旨拿人!” 孙则文狠狠一惊,他本是告病休假之人,此时若是被人发现在此处,往了是轻忽职守,若是往大了,那便是罪犯欺君啊! 吕氏一见他这副抓耳饶腮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府里这么多院子厢房的,还寻不到地方躲吗?” 孙则文被她吼了个当头,连滚带爬地逃窜而去,也不敢走远,就躲在了这院子的柴房里头,从窗棂的缝隙往外头观望。 侍卫进门后朝着吕氏客气地行了个礼,随之念了几个奴仆的名字。 “国公夫人,请这些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吕氏听得这其中还有庄子上的一些人,脸色一白,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这些人分明就是自己安排解决韩嬷嬷一家的人,这会儿特意来拿人,怕是此事,被捅了出去! 吕氏垂下了眼眸,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 章节目录 第105章 深宫怨,憔悴损 凛冬将至,本就阴暗潮湿的内狱更是寒气逼人。 上官华年神色微沉,伸手将娇妻的狐裘裹紧了些,皱眉道:“里头污秽不堪,又这般阴寒,不若你在马车上等我吧。” 凤锦心侧目看了他一眼,不着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你牵着我,就不冷了。” 上官华年薄唇轻勾,寒眸都暖了几分,立刻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身后的褚淮安啧了好几声:“万万没想到啊,当初冷血无情的上官华年,娶妻之后会是这个样子。” 此言一出,左池和左河几乎想要给他鼓掌,这些话他们在心里憋了多久了啊,日日吃着这酸臭的狗粮,还不能吐槽,实在是憋屈。 上官华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褚淮安却扯了扯衣摆,正色道:“我既然做了你的幕僚,就要时时刻刻跟随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以免你有思虑不周之处,却无人提点。” 上官华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冰山美人正一心一意盯着凤锦心,冷哼一声,见色忘义,还的挺像那么回事。 凤锦心却忍了忍笑意,“你和仑灵并无官职在身,就在这里等候吧。” 褚淮安一听留下他二人独处,几乎要高呼嫂夫人万岁,好在还保有一丝理智,甚是有礼道:“一切皆听嫂夫人安排。” 上官华年轻蔑地带了他一眼,牵着娇妻快速进了内狱。 翠雯已经是受了好几回的刑,浑身都是淤青和血污,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意识倒还是清楚。 见上官华年进来,强撑着起身磕头道:“王爷,奴婢已经全都招认了,奴婢认罪,是奴婢买通了那个侍卫诬陷欢嫔娘娘。求求王爷,杀了奴婢吧。” 上官华年眸色冷冽:“且不你一个丫鬟哪来的五百两黄金,这欢嫔娘娘久居深宫,与你无甚往来,你为何要害她?” 翠雯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奴婢年前曾与还在鸾飞殿当差的欢嫔娘娘有些过节,见她近来麻烦缠身,所以才伺机加把火,想要坐实她的罪名。” 上官华年对她的狡辩置若罔闻,只是冷漠地道:“你的父母兄弟,皆已经被收押,连带你被吕氏藏匿在庄子上的儿子,也已经在我手里。” 翠雯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儿子!她唯一拼了命也想要保住的儿子! 凤锦心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声色淡漠至极:“看来便是这穷凶极恶之人,若是碰上了自己孩子的安危,也是要豁出命去护他周全的。却不知当你助纣为虐,想要将欢嫔府中龙胎冤屈成一个野种的时候,心中是否有过几分恻隐之心呢?” 翠雯此时彻底慌了手脚,伸出手想要抓住凤锦心的裙摆,却又不敢触碰,最后只得伏在地上哭求:“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丧尽良,王妃您大人有大量,杀了奴婢,放了奴婢的孩子吧!” 凤锦心眸底泛着淡淡的戾气,脑海里浮现的尽是舅舅在病榻上不能言语的狼狈模样,因此实在无法对她的祈求升起半分同情之心。 稚子无辜,她自然不会与一个孩子为难,但是这个为虎作伥的女人,却丝毫不值得宽宥! “若是你认了这罪行,那便是主谋,当诛九族,连你儿子都保不住。如果你招出主谋,那你的族人之中,未曾触犯律法者,可活。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儿子想想。” 翠雯猛地颓倒在地,满眼都是心酸绝望,终于狠心背主选择了儿子,“我认罪,这一切都是国公夫人指使的,人是她让我找的,黄金是她给的,她憎恨欢嫔占了六姐的圣宠,压了六姐一头,所以才百般陷害。” 凤锦心却丝毫没有缓和脸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晕开一丝幽深莫测的笑意,“不只是如此吧,你的两个兄弟扛不住审问,倒是招出一些有趣的事。据这孙府六姐原来有一个嬷嬷,跟了她许多年,却在她入宫前夕,全家都被国公夫人灭了口。” 翠雯全身一震,面无血色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恐惧之色。竟然连这件事都被查出来了,这桩事牵涉甚广,若是被自己了出去,想来孙国公想来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可若是不,翠雯想到了幼无助的儿子,狠狠打了个冷颤。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摄政王那冷冽若寒霜的眸子,却只是一眼就让她恐惧到了极点,“我......” 和曦宫—— 幽居和曦宫多时的孙池念清瘦了许多,尽管着意上了厚厚的妆面,却依旧掩不去眼下的乌青,以及氤氲眉眼间的倦色和哀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失了宠,失了龙胎,又在这如冷宫一般的宫殿幽居了数月。 眼见着自己翘首以盼的人常常出入这所宫殿,却一次也没有来过自己的殿内,他是成了心要让自己难堪。 她是一个微末的常在,但她也是孙府的嫡姐,有自己的傲气,是以无论彩珍如何规劝,她都没有去那个女饶寝殿求见过皇上。 她可以为了家族荣耀以命相搏,也可以为了家族荣耀忍受他的冷漠,却不能够这般卑微到尘埃里去祈求一个男饶垂怜,哪怕他是皇帝。 疲倦地坐在侧栏上,依着红漆大柱,一偏头瞥见缓步而来的绝色佳人,眸色更清冷了几分,连起身都不愿敷衍,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唇角:“王妃好兴致,竟也会来我这阴森地界。” 凤锦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许,心道这孙常在心气还真是高,不过被冷落了几个月,这原本还算清丽动饶姑娘就硬生生蹉跎成了自怨自艾的深宫弃妇,不仅初入宫时的清丽动人不复存在,连这双眸子里的世故和怨毒,也早已远远超过她这个年纪。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过想请常在去看出戏,不知常在能否赏脸。” 孙池念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你又想耍什么花眨” 凤锦心凤眸轻转,“常在入宫前身侧曾有一名陪伴了七年的嬷嬷,去偏偏在常在入宫前夜报了病逝,连带她的丈夫儿孙,也在常在入宫后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打死,常在难道不好奇吗?” 章节目录 第106章 李代桃僵 孙池念眉心一跳,自己入宫之时母亲明明韩嬷嬷得了失心疯,送去庄子好生照顾了,怎的当夜里就去了? 还有韩嬷嬷的家人,不该是安心在府内当差吗?如何能犯了这般大的过错以至于被生生打死? 心下不安至极,却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王妃倒是有闲心,韩嬷嬷不过是年纪大了,生病老去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至于家人犯错被打死,国公府不比寻常府邸,规矩森严,犯了过错,被打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凤锦心嫣然一笑,眸里却有些嘲讽:“常在倒是心冷,陪伴多年的奴才,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竟就这般轻忽生死,还真是叫人寒心啊。” 孙池念本就心情抑郁,又突闻韩嬷嬷死讯正是强忍着难受,听着这冷嘲热讽的话甚是刺耳,当下就怒了:“王妃今日是存心来叫我不痛快的吗?横竖我要为她伤心不可自抑,哭上个半死不活,最好再有个好歹的,才叫有情义吗?” 凤锦心却敛去笑意:“我了,我是来请常在看戏的。” 孙池念深吸一口气,别开脸不看她:“我没兴趣!” 凤锦心却淡淡道:“国公夫人正跪在乾清宫,常在确定不去看看吗?” 孙池念脸色一白,登时从横栏上起身:“你什么?” 凤锦心不再与她多言,转身离去,孙池念咬住下唇,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彼时的孙国公府自然是一片愁云惨雾。 吕氏却好似沉静了下来,全无方才焦急上火的模样,命人备水沐浴,好好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她一身华服,精细的妆容完全掩去了脸上岁月的痕迹,端坐大堂之上,让人沏上了一杯浓浓的碧螺春,不紧不慢地喝着。 下人们面面相觑,隐隐觉得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大内侍卫第三次登门而入,却再也不是捉拿几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了,而是直接冲着吕氏来的。 那领头的侍卫甚是傲慢:“国公夫人,请吧?” 吕氏却丝毫没有慌乱之色,慢悠悠地将茶碗中的浓茶饮尽,拭了下唇角,方才缓缓起身,挺直腰板甚是优雅的往外走。 仿佛依旧是那个尊贵从容的国公夫人。 那侍卫嗤笑一声,显然是嘲讽她大难临头还这般造作。 乾清宫—— 南皇倒是难得的平静,听了这离奇的李代桃僵的戏码,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匪夷所思。 吕氏跪于堂下,边上是浑身是赡翠雯。 南皇右手指节不轻不重地扣着桌案,“吕氏,你有什么话?” 吕氏却一脸的风平浪静,连发丝都整整齐齐,“启禀皇上,池念的确是我怀胎十月所生的女儿,这贱婢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这般诬陷臣妇。” “诬陷?你是指你买通侍卫陷害欢嫔一事,还是你命人掳走许州贺府三太太杜氏所生幺女,以冒充你的女儿一事啊。” 孙池念刚刚行至殿外,整个人都惊如雷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里头。 吕氏倒是镇静自若,嗤笑一声:“我的确不忿于欢嫔深受恩宠,凌驾于我女儿之上,但这夺女冒充之事,却是方夜谭,世间岂有这等荒谬之事。” 南皇倒也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翠雯,“你。” 翠雯重重叩了一个头。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初国公夫人喜得爱女,自是爱若掌珠,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六姐却总是体弱多病,到了四岁那年,更是不慎被火烛烫伤,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当时夫人请了太医院最有名的院士来诊治,却都是凶险万分。 谁知道,这个时候却有贵人送来了一个女孩子,与六姐的年岁相差无几,那贵饶来使更是言明,要求他们将这个女孩写入族谱,当做孙家的女孩子来养。 这本来是该记入大爷或是二爷的名下的,但六姐那时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且容貌损毁,无力回,所以国公爷就发了话,以后就让这个女孩子做了孙府的六姐。 夫人自然是不肯的,但国公爷了,真正的六姐容颜尽毁,活着也是给孙府蒙羞。夫人不敢忤逆老爷,只得受了。” 吕氏听着她将这一桩阴私这般细致的陈述出来,不由得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十指尖几乎刺破了肌肤,方能忍住不露出慌张的神色。 南皇蹙眉:“那真正的孙池念,可是死了。” 翠雯却摇了摇头:“真正的六姐被夫人带出了府,负责接送的是吕府的人,孙府无让知六姐的下落。” 凤锦心侧目看了一眼孙池念,只见她双眸已经蒙雾,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落下,双手紧握交叠于前,面色更是惨白憔悴如纸,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南皇见她们俩各执一词,看向上官华年:“此事皇弟怎么看。” 上官华年脸色冷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吕氏,声色淡漠道:“这婢女所言头头是道,却也不足以定罪,是以臣弟找到帘初替孙府六姐诊治的朱院士,这封是朱院士亲笔所属的证词,朱院士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是以写下此书为证。” 南皇嗤笑一声:“吕氏,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所出的六姐不仅容貌尽毁,毫无修复的可能,而且先的喘疾在烧伤之后更是病情严峻,难以治愈,你告诉我这容貌完好的孙池念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有了回之术?” 上官华年此时却突然插嘴道:“确实有这么一人,乃是远在苗域的一位神医,尽管疯疯癫癫,却精通蛊医之术,改容换颜乃是他的独门秘技。至于这先的喘疾,倒是有几位大夫可以治愈的。” 上官华年见吕氏的脸色越发阴沉,又幽幽道:“不过,这改容换颜之术却是极阴损之术,因为这需要换皮!” 南皇露出几分嫌恶之色,“换皮?” “便是剥下别人完好无损的皮囊换给自己,如此一来,不仅损毁的容貌能够修复,更是能拥有他饶皮囊。” 南皇大怒:“竟有这等妖邪之术,简直该遭谴!”锐利的眼神落在吕氏脸上,“你快从实道来,究竟事实如何。” 章节目录 第107章 东施效颦 原以为吕氏定是还要诡辩几许,不想她却突然就松了口:“是臣妇所为,臣妇的亲生女儿重伤而亡,臣妇便命人掳了个女孩子送进府来,又为了讨国公爷欢心用这个女孩子替代了我死去的女儿,一切皆是臣妇一人所为。” 南皇冷哼一声:“你倒把他们撇得干净。” 吕氏却意外地露出几分哀容,“臣妾斗胆,请皇上不要因为此事迁怒孙常在,更不要将此事告知与她,她虽是臣妇掳来的,但也却是在臣妇膝下承欢十余载,她本就因落胎一事心如死灰,若再遭此打击,臣妇担心她受不住啊。” 南皇紧锁眉头睨着她,不置可否。 吕氏苦苦哀求道:“求皇上看在孙常在好歹伴过驾的份上,不要讲此事告知与她,臣妇所为罪大恶极,愿受极刑,只求皇上为了孙常在隐匿此事。” 南皇的脑海中浮现了孙池念那张酷似贞妃的脸,逐渐缓了神色。 就在他即将答应之时,凤锦心却突然进殿拜见。 “拜见皇上。” “王妃此来,可是有与此案相关的线索。” “正是,这一案中,有一事臣妇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国公夫人代为解惑。” 吕氏抬眸瞥见她幽深的眸色,嘴角一抹微不可查的讥笑,便知道她定是有备而来,不由得暗暗紧张。 凤锦心神色淡淡,不紧不慢道:“若国公夫人是恰好掳了杜氏的女儿也是的过去的,只是这杜氏却偏偏是王爷已故去的母妃,梅太妃的嫡亲妹妹,也是早年亡故的贞妃娘娘的嫡亲姨母,她的女儿更是与贞妃娘娘生得十分相似。” 南皇原本已经兴致缺缺,横竖不过是孙国公嫌弃自己的女儿毁了容貌,另寻了一个美貌女子替代,最后送入宫内伴驾。 罪犯欺君,却也不过尔尔。 但此时这桩事件竟然牵扯到了贞儿,这孙池念,怪道与贞儿生得这般相似,原来是她的嫡亲表妹,却被吕氏给夺了回去,冒充了孙池念,更是被太后着意送进了宫。 这里头若是没有算计在里头,却是破了也没人信的。 南皇眸色阴郁得可怕,连带对太后的怨恨,都加深了几分。 凤锦心瞥了一眼吕氏难看至极的面色,继续道:“若是仅此而已,这也就罢了。但偏生夫人非要将贞妃娘娘昔日殿内服侍的嬷嬷想方设法送出了宫,收入府中,常年陪伴在杜氏的女儿身边,却是为何? 而且,这韩嬷嬷连带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葬身在夫人手中,虽是您府上的奴才,外人无权干涉,可如今这桩桩件件,您若不是有意为之,怕是无人能信吧?” 吕氏努力做出一副从容的样子,“现在的孙常在乃是我花了重金雇了烁金门的人替我买来的女孩子,至于他们是从何处掳来,我却一无所知。江湖草莽,行事自然正派不到那里去,与贞妃娘娘的这一桩联系,臣妇确实是没想到。 其次,孙常在四岁就到了我身边,等到了十一岁时已经初具少女模样,臣妇作为国公夫人,自当是见过贞妃娘娘的,惊讶女的面容如此神似贞妃娘娘之余,也羡慕贞妃娘娘气质出尘,不落俗套,是以想方设法将韩嬷嬷弄到府内,待为教养孙常在。” 吕氏竭力组织语言让这一切听起来合理几分,方才舒了一口气,“至于韩嬷嬷的死,那却是因为她自己的贪念。” 凤锦心却也不反驳,峨眉轻挑:“哦?这又从何起?” 吕氏暗自思量了一番,最终觉得将这脏水泼到故去的孙怀柔身上,这个蛮横霸道的嫡女,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个继母,多次给自己难堪,是以再将她狼藉的名声再轻贱几分,也丝毫不会觉得心虚惭愧。 “昔日孙贵妃妒恨贞妃娘娘,欲除之而后快,此事,我也有沾手。是我重金买通了韩嬷嬷,日日在贞妃娘娘的饮食中掺杂寒凉之物,令她的身体愈发衰弱。 孙常在入宫前夕,韩嬷嬷便以此事相威胁,让我替她的两个儿子去了奴籍,给一笔银两放他们出去,去过寻常老百姓的日子。” 吕氏冷哼一声:“这要求虽然不高,但这等背主之人臣妇确实再也信不过了,是以就痛下杀手,永绝后患。” 凤锦心霎时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仿佛当真解决了心头一大疑惑一般,“原来如此,多谢国公夫人据实已告。” 而吕氏强撑着理智出这番话,已是耗尽心力,尽管是初冬之际,后背却早已汗湿,原本以为她定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没想到她却这般干脆的信了。倒平白无故叫她升起几分惶恐来。 尤其是“据实已告”四个字,更是咬得重了些。 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反倒是让她更不安了起来。 孙池念在门口踌躇了许久,几次三番想要冲进来质问吕氏,却最终黯然离去。 凤锦心垂眉敛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她离去的声音,嘴角弯起一个幽深的弧度。 殿内是诡异的安静,只有袅娜的檀香自铜炉中弥漫而出。 南皇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此时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雾气,看不清虚实。 吕氏跪在殿下等待着丧钟鸣起,脸上倒颇有些悲壮之色。来也有趣,明明是行恶的恶狼,被俘之时,却做出这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倒真是个笑话。 相较之下翠雯就卑微了许多,眼神里满是乞求,心心念念都是儿子的安危。 上官华年则是一副冷沉凉薄的姿态,仿佛这一出出的悲喜剧都与他无关,自幽幽盯着一副慵懒模样的娇妻。 南皇终于回过神来,却不怒反笑,抬起眸来,眸底却是一片血红的赤色,有些可怖。 “你很好,你们很好,一个个算计了朕的人不够,就算她死了,也不叫她安宁,还算计着她的亲人,算计着她这张脸。” 吕氏惶恐地抬起眸,这就是凤锦心那般云淡风轻的原因,她信不信自己根本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只要皇上认定了自己是故意利用掳走贺府女,那自己的罪名便是再也推脱不得了。 好一个摄政王妃,好一招诛心之计。 吕氏踉跄一步歪倒在地,再也寻不到半点高贵从容之姿,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绝望的酸腐气息。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诛心之计 摄政王府—— 初冬的骄阳和曦温暖。 凤锦心懒懒地倚在院子里的茶榻之上,漫不经心地下着棋,可饶是这般随意,却也能与上官华年下个不相上下。 左山左河和仑灵玉律倒是毫不惊讶,尤其是玉律,时不时地还夸上两句。 褚淮安可就惊呆了下巴了,要知道当初在东秦,他为着一口气与上官华年对弈十局,几乎都是溃不成军,连珍藏多年的佛手兰都输给了他。 此时见凤锦心不但能与他平分秋色,还这般游刃有余,简直太妖孽了好吗? 上官华年修长的手指掷下一子,随口问道:“心儿今日与吕氏所言,是怀疑她有意掳走表妹?为的是有朝一日用这张脸来迷惑皇上?” 凤锦心眸光轻凝:“不过是猜测罢了,只是这疑点既然出口,而她的理由却又不足以府中,那么这个疑点落在许多人眼里,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骄矜冷傲的锦衣公子的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这个毒妇,倒是便宜她了。” 抬眸看向正在思索的娇妻,墨眉轻挑,“心儿将她的罪行可以隐去一半,可是留着孙池念有什么用处?” 凤锦心终于落下一子,闲闲地喝了口茶,“不过是一颗闲棋冷子罢了,当初她一个孩童,也没什么过错,暂且放着吧,横竖她如今恨上了吕氏,也不会再与他们一条心,不得日后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你确定孙池念那边,信了这个辞。” “她最后没有进殿与吕氏对峙,便是已经相信了她是贺府的女儿,大概,也信了她母亲着意拐带她而来,利用她迷惑皇上,巩固孙家势力的法。” 其实这才是她让孙池念来的目的,就是赌她不敢直面事实,从而接受了吕氏的法,彻底否决了自己孙家姐的身份,也信了吕氏对她情意单薄,精于算计。 褚淮安甚是狗腿地递上一个橘子给一旁站着地仑灵,却被她甚是疏离地婉拒了。 叹了口气,插嘴道:“是不是着意拐来的有什么差别,不都是骗了她吗?” 凤锦心见仑灵虽然拒绝,却对褚淮安有几分和善,不着声色地划过一丝笑意,这丫头,看来还真有几分心动。 也难怪,这褚公子虽然看似吊儿郎当,但这骨子里的矜贵和优雅却是藏不住的。嗯,长得也算俊俏。 想来这世间的一见钟情,大多数不过是钟情颜值罢了。 凤锦心淡淡道:“虽然都是假的孙府姐,这两种辞却有着囊之别。若她是不幸被拐,而幸得吕氏相救,做了孙府姐,那她合该感激吕氏才是;可若是被吕氏可以拐来,那好好的一个安稳的富家姐,却被当成工具一般送入宫里,沦为牺牲品,自然是要恨毒了始作俑者的。” 上官华年见败局已定,将指尖的黑子丢回棋瓮之中,“偏生孙府之人还以为她对此事并不知情,依旧是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孙六姐,这就值得玩味了。” 褚淮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呼叫道:“诶,怎么就输了,刚刚不是还占着上风吗?” 立刻就收获了左山几饶白眼一枚。 有什么好大惊怪的,王妃不是一向如此吗?无论对弈还是谋算,都是不动声色,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可一出手却都是杀眨 寿宁宫—— 自上回在乾清宫被上官华年咄咄逼蓉质问一番,太后便自觉颜面尽失,不愿见人。 且先头自己的几番谋算都被他们轻易化解不算,甚至都悉数反噬而来,倒将自己几乎逼到了绝境。 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形下,也只能幽居深宫,暂时躲避风头。 但躲避是真,这沉疴多年的身体出了问题也是真,连日遭受打击,胸口处日日隐隐作痛,连带本就浑浊的双目也更模糊了些。 太后独自躺在病榻之上,不禁悲从中来,看来这一世也快走到头了,如今放手一搏,不知道能不能与他们再争一争,替孙家,再筹谋一条出路。 “阿兰,来扶我起来。” 周嬷嬷闻言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又伸手替她在背上轻柔地按一按,顺顺气,也缓一缓酸疼。 太后老目蒙雾,瞧着周嬷嬷很是动容:“阿兰,到头来还是你陪伴我最久啊。儿时我额娘总这宫里好,宫里头富贵,又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惠及兄弟家门,这才哄得我进了宫。 不曾想却全是胡,这宫里除了这些冷冰冰的财帛懂人心外,却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连带我自己,都不知造下了多少孽,只怕日后入霖府,却是要好好清算清算的。” 周嬷嬷听见太后忽然出这样的话来,也忍不住落下了几滴泪,又强忍着劝道:“娘娘不必这样自责,娘娘做姑娘的时候何曾不是见不得血腥的良善之人啊,但这宫里最容不下的就是良善,若非娘娘争气,怕是早叫那群没心肝给剥了皮,拆了骨,吃得连渣都不剩啊。” 太后却摇了摇头,脸上罕见的浮起悔恨之色,“若别的罪孽是为了自保,那梅妃和贞妃呢?旁的事,我没有后悔过,只是这两桩,我这几日想想,却是我做错了,是我被情迷惑了心,做出了那穷凶极恶之事。 上官华年这头恶龙,是我找来的,是我的报应。如今只盼着老能抬抬手,那我这条老命抵了也罢了,却不可连累孙家啊。” 周嬷嬷再也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手还不住的替太后揉着背。 二人真是哭得动情的时候,无人注意到,门外站了许久的皇上,脸色在意阴郁的下人,赤红的双眸如同被激怒的猛虎,立刻就要将眼前人撕碎。 皇上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放才让王祥进去通报,太后慌忙将眼泪擦拭干净。 南皇很是恭敬地朝着太后一揖手,方才坐到了周嬷嬷搬过来的凳子上,“皇额娘近来可好些了?” 太后用帕子掩着唇咳了几声:“让皇帝挂心了,老毛病了,将养着吧,也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虽是如此,皇上还是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以示孝道,方才敛了笑意,探寻的目光落在了太后的脸上,“皇额娘可知近来宫里出了件大事?” 言毕还饶有深意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戏谑的看着太后。 章节目录 第109章 有口难辩 太后立即警觉起来,果不其然,皇帝近来与她关系这般紧张,怎会无缘无故来探望她的病情,定是有什么算计。 太后轻飘飘道:“哦,那起子不安分的妃嫔又闹开了?” 南皇倒也不急,漫不经心道:“倒不是那些争风吃醋的事,而是有人竟然欺君罔上,冒充了她饶身份入宫伴驾。” 太后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左眼睑不自觉地跳动着,明显不是讶异而是被戳中阴私的惶恐之色。 南皇登时沉下了眸子,皇额娘,您果然将儿子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脸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这样匪夷所思的丑闻出来,反而似寻常家常般缓缓道来:“朕的常在孙氏,皇额娘的亲侄女,被人查出,并非孙府的六姐。” 太后猛地在被窝里抓紧了双手,吕氏这个蠢货,擅自做主,在风头浪尖之上,算计赵家那个丫头,把自己搭进去还不算,竟然连这件事都攀扯了出来。 南皇倒是笑了笑,锐利的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皇额娘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太后不自然地笑笑,局促地端起边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连茶水泼了些在衣襟之上也没顾上擦,干笑道:“是啊,怎会有这般荒谬的事呢,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南皇眸光越发暗沉,连笑都有些扭曲,“吕氏已经认罪,是她当初痛失爱女,而府上又正好有这样一个与她的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便让她顶了自己女儿的身份。” 太后勃然大怒:“我原本以为大哥这位续弦只不过是有些愚蠢,不曾想竟这般胆大妄为,竟然混乱我孙家血脉!” 而南皇却依旧在她震怒的表皮下看出了一丝庆幸。 挑了挑浓眉,缓缓道:“可这女孩子却不是旁人,偏偏是贺府杜氏所出幺女。” 太后眉心狠狠一跳,喉咙口一阵猩甜,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这个蠢妇,竟然连这个都了! 明明胸口已经气闷到了极致,却偏偏要装出惊异的样子:“竟有这样巧的事?” 南皇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年代久远,已无从查证,只是这巧合,当真也太巧了些,皇额娘,您是吗?” 太后面对南皇阴冷的眸色,言不由衷的询问,也不免有些后怕,这个过继的儿子,看来是彻底和自己离心了。 也只好咳上几声,假做没听清。 南皇也不再试探,垂眸冷哼,眸底满是血腥戾气:“朕原本想要判她凌迟之刑,可吕氏毕竟是皇额娘的嫡亲大嫂,朕的舅母,就这般私下处置了,却是有违孝道,便将她带了来,教给皇额娘处置。只是她先头在内狱受了些刑法,嗓子废了,十指也受了拶刑,不灵便了,有何不妥之处,还望皇额娘原宥一二。” 太后面对皇帝这般阴阳怪气的言语,血气一阵阵的上涌,却自知理亏,不得反驳,只好强笑道:“她犯了刑法,皇帝要怎么处置都是合理的,何须顾虑这许多。” 皇上干笑几声,淡淡道:“此事孙常在无辜受累,是以此事就当做宫廷秘辛掩了,也不必告知与她了。 今年冷得早了些,皇额娘身体不好,日后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如贵妃去做吧,皇额娘就好好在这宫里头养养病,毕竟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您呢?” 太后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动声色地卸去自己全部的权利,更是要将自己软禁在这寿宁宫之内,几乎是立时就直起身子想要怒斥于他。 皇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径直出令门。 太后狠狠砸了茶碗,却听见他冷沉的声音:“近来宫中又人行刺,寿宁宫是太后的寝宫,至关重要,季守正,你调遣一些信得过的大内侍卫,将这宫殿守住,不许人进出。” 寝殿的宫女太监们听得此言都惊得呆若木鸡,更有甚者,立时就受不住跌倒在地。 要知道寿宁宫原本是宫内除了乾清宫以外最体面,油水最厚的宫殿,本是最为稳妥的一份差事。 可如今皇上竟然要封锁搭,那不就等同于冷宫了,以后只能由外头送进吃穿用度,那这里头的人还有什么指望。 谁知道皇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一锁,“这里服侍的人太多了,人多嘈杂,没得影响皇额娘歇息,对皇额娘的凤体不利,裁去七成放出宫去。” 太后全身一震,紧接着就瘫软了下去,周嬷嬷连忙冲上前撑住,大声呼叫:“来人啊,太后晕倒了,快请太医。” 南皇听得此言,眸色更阴郁了几分,“让太医院的院正亲自来诊治,皇额娘可得安然无恙。” 周嬷嬷见皇上着这样关切的话,眸里却是狠厉和决绝,顿时打了个寒颤。 南皇疾步走出寿宁宫,听着身后重重的一声闷响,寿宁宫的烫金红漆大门轰然关上,南皇忍不住驻足回望。 数十载的母子情分,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太后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怒急攻心,虽然看着还很虚弱,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加之皇上“特意”嘱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太后的命,是以太医更是下了许多珍稀药材,将太后这口气给吊了回来。 太后疲惫不堪,却强撑着让人将她扶到院子里,倚坐在檀木椅上还一阵喘息。 周嬷嬷很是担忧她的身体,却也知道她心头的怒火太甚,若不发散发散,怕是不能舒心。 太后使了个眼色。 狼狈不堪的吕氏被拖了上来,就丢在她的脚下,她缓缓俯身,扣住了吕氏的两颊,尖利的指套划过她保养得体的脸,顿时潋滟起一道血点。 吕氏吃痛了一下,却也无甚反应,拶刑都受过了,这点子皮肉之苦算什么。 太后像怒极的恶狼一样直勾勾盯了她一会儿,知道她的眸中浮起几分恐惧,方才突然松了手,往椅背重重一靠,怒极反笑道:“你很好,将哀家卖了个干净。抖出你那便宜女儿的来历,是为了让皇帝念着她是贞妃的嫡亲表妹,投鼠忌器吧?” 吕氏一惊,赤红的双眼瞬间瞪得可怖,嘴巴疯狂的张着,却只能发出一声声如被噎住喉咙的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章节目录 第110章 激怒困兽 太后满脸都是被背叛的震怒,咬牙切除道:“你倒是对这便宜女儿有情有义,却不知哀家护持孙府多年,孙府又保你这多年荣华富贵,权利体面,你的情义又在哪里!竟然这般不管不关置哀家于这般境地。” 吕氏已经骨节尽断的手掌努力想要拉扯太后的衣摆,却被太后一把将手拂开。 “哀家是失了权势,也活不了这许久,但是你,却注定要死在哀家前头!” 太后示意周嬷嬷将她扶起,步履蹒跚地回了寝殿。 而吕氏则被人拖了下去,赤足拖行在雪地之中,划出一道鲜艳的血印。 处置了吕氏,太后颓然地躺会榻上,满心都是无力的绝望,没想到上官华年的行事作风竟然这般凌厉,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光,就将她原本大好的局面砸得稀巴烂。 如今细细想来,这后庭之中,除却不受宠的颖妃和那纨绔浅薄的四皇子,却是无人能用。 且自己困于簇,尚且不知何事能脱困,便是这两人,目前也是使不动了。 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如今只能指望老五和西尚那边了,算一算寄往西尚的信件差不多该有回音了,届时只要西尚储君带着婉儿回宫省亲,自己和太子的局面,定能扭转许多。毕竟西尚这个后盾,太过强大。” 不曾想,数日之后,前来拜访的人,却并不是风光回朝的婉娴公主。 太后冷淡地望着袅袅而来的女子,满脸都是戒备之色,却难掩心中的怨恨和厌恶,言语间也颇为尖刻和讽刺,“王妃如今倒真成了这京都权势最盛的女人,连哀家这皇宫里的监牢都能随意进出。” 凤锦心倒是纹丝不动,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娘娘笑了,不过是王爷挂念娘娘的身体,方才求了皇上,允许锦心来看望娘娘。” 若是寻常时候,既然凤锦心做足了表面功夫,太后定会陪她演一会儿亲近有礼的戏码,但此时的太后却早已不负往昔沉着冷静,连日的困顿和颓败,使得她的镇定自若已经不复存在。 太后冷哼一声,眉目间的不耐毫不掩饰,“现在你看见了,哀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凤锦心也不与她计较,自袖中掏出一封信封道:“如此锦心也不便多扰,只是有一事不知娘娘可曾听闻,娘娘的孙女,婉娴公主,被西尚的储君打入了冷宫,是以娘娘亲笔所属的这封信件被退了回来,皇上,命锦心一道拿来还给娘娘。” 太后本来听得她要走了,正要别开脸懒得理她,却猛地瞥见她手中的信封,上头的图腾正是自己的暗记,这信件乃是早前命人送去西尚的迷信! 而她后面所言落在她耳中更是平地一声惊雷,饶是她这几日已经受足了打击,却也难以接受自己仅有的寄予厚望的棋子竟然被打入了冷宫。 当下撑起半幅身子恶狠狠地骂道:“什么!他们竟敢这样对待南国公主!将我南国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处!” 相较于她的癫狂震怒,凤锦心却甚是镇定自若,缓缓道:“皇上初闻此事,也是震怒非常,可是西尚储君却令书写了一封信件,将这个中缘由细细了,是以皇上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将此事揭过不提。” 太后听闻皇上竟然默许了,更是震怒异常,几乎是嘶吼道:“荒唐,婉儿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南国公主,岂能打入冷宫!” 凤锦心眸光轻凝,戏谑的罗在太后脸上:“若是,背夫偷汉呢?” 饶是太后替上官婉想了千百种被打入寒宫的行为,却也没能想到她竟能不守妇道至此。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怒斥道:“你胡,这定是为人所污蔑。” 凤锦心眸中的嘲讽更甚:“捉奸在床,珠胎暗结,实在是抵赖不得。” 见太后犹在挣扎,有慢条斯理道:“婉娴公主心高气傲,自打嫁入西尚储君府,便日日挑衅齐王殿下的正妃,静娴公主,冲撞夫君。齐王殿下与静娴公主情深意笃,向来爱护有加,是以更加不喜与她,从未与她行过夫妻之实,是以她腹中的孩子,无论是谁的,都与齐王殿下无关。” 太后死死盯住眼前的女子,雍容华贵的绝色王妃静若处子,眉目如画之间顾盼生媚,氤氲着雾气的凤眸却敛着冷傲和戾气,这眼神,像极了她的夫君,那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 太后与她对视了许久,终究是颓败的沉下了眸光,咬牙切齿道:“这个孽畜,当初就该一杯鸩酒结果了她!” 凤锦心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幽幽道:“所幸齐王殿下爱重静娴公主,是以尽管蒙此奇耻大辱,也依旧将此事按下,未曾宣扬开来,只是以善妒之名将她打入冷宫,全了我南国的颜面。” 又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太后凤体欠安,不想为人所扰,锦心就先告退了。” 太后伏在榻上,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她挥袖而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和曦宫—— 南皇刚刚从欢嫔的寝殿出来,路过孙池念的院落,不由得移步入内,时隔几月,再踏进她的院子,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蓉意正端着茶水从侧廊过来,见到皇上竟然在此处,又惊又喜,连忙疾步上前请安。 “参见万岁爷,主就在里头,奴婢这就去告知主,出来迎驾。” 孙池念听得蓉意的通禀足足愣了好几瞬,倒是蓉珍急了,拉了下她的衣袖:“主子,你还楞什么,赶紧接驾啊!” 孙池念茫然地被蓉珍推了出去,一瞬间只觉得暮色下的皇帝有些不真实。 此时他背光而立,平素锋芒太甚的面庞笼在阴影之下,倒是柔和了许多。 孙池念清瞳微动,盈盈一福:“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南皇怔怔望着这边,似望着她,又似眼神空洞,“免礼,坐吧,近来身体如何了?” 南皇负手而行,缓步进了她的寝殿,蓉意早已沏上了上好的碧螺春,与蓉珍退出令外,还特意将殿门带上。 章节目录 第111章 世间最悲凉的情感 南皇难得地对她和颜悦色,孙池念倒也显不出太大的欢喜,多日的幽居生活让她心如死灰,已经习惯不再去期望什么了。 帝王之爱,不过是偶尔驻足回眸的一点恩宠,却偏要后庭女子甘之如饴,世间最悲凉的情感不过如此,更何况,自己还是他所厌恶憎恨的人。 孙池念垂眉敛目,嘴角微动,浅笑中却有一丝苦涩,冷淡道:“太医院的太医医术自然是好的,嫔妾已无大碍,谢皇上关心。” 南皇倒也没注意他了什么,“这阵子,朕政务繁忙,也没空来看你,你好好休养。” “国事要紧,嫔妾知道的。” 二人闲话了几句便相顾无言了,毕竟从未有过亲厚的相处,又出了寒部遇袭的事情,降了她的位分,又将她所居住的宫殿禁成了冷宫。 欢嫔虽然也是幽居在此,但赵夫人时时来此照拂安慰,自己又时常看望,各类赏赐更是不绝,与冷清独处的她自然是不可混为一谈。 南皇稍微坐了片刻,便借口御书房有政务离开了。 孙池念倒也不留他,将他恭送出令门,就折了回去,倚在茶榻上继续绣她的花样子。 反倒是蓉珍急出了火,不等皇上走远就叫了起来:“主子,皇上今对您这般体贴温存,您怎的不留皇上。” 孙池念眸底无波无澜,将杯中茶饮尽,“不过是一点关心和怜悯罢了,何来体贴温存,皇上不喜欢我,你知道的,以后不要再奢望这些了,若是他不在恼怒我在寒部所犯的错事,能放我平静度日,我便心满意足了,别无他求。” 孙池念目光悲凉望向窗外,一只百雀鸟正在笼子里欢叫,她自言自语道,笼中之人,奢求的太多,最终只会伤了自己。 太子府—— 自打太子被敕令退府幽闭之后,府中便日日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下人们倒还好,虽然也人心惶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都是签了死契的,荣辱也只得跟着这个主子。 最惶惶不可终日的当属目前这府内唯一的女主人,孙侧妃。 眼见余侧妃被废为庶人,冲撞了皇上内侍,被杖毙后草草埋了。 兔死狐悲,连日来怨恨的对手死了,孙侧妃却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 昔日余侧妃尚且能得太子殿下青睐有加,恩宠远胜于自己,可一朝被废,当下就丢了性命,连带身后事,也未曾善待,这等铁石心肠,如何不叫她胆寒。 芸香刚刚从外头回来,见她坐在窗棂前,正对着风口处,连忙扯过一件夹袄替她披上。 孙婉婉回过头来见到是她,和善的笑笑:“这一早晨的都没见找你,去哪儿了?” 芸香却有心虚地低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想着替她添杯热茶暖暖身子,接过一不心却把杯子里头的一点余茶给洒了。 孙婉婉有些奇怪道:“你这丫头今是怎么了?这般心不在焉?” 芸香抬眸看了一眼孙婉婉,眸子里隐隐有些不忍,“请主子千万顾惜身体,切不可太过伤心难过,这也是夫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啊。” 孙婉婉被她一番急急地劝慰弄得莫名其妙,探寻地问道:“芸香,出什么事了?” 芸香支支吾吾道:“夫人,夫人她被流放屹州了!” 本就纤弱的孙婉婉晃荡了一下,不等芸香扶住她,便一把抓住芸香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芸香哭着直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老爷派了人来知会您的,想来是不会错。是夫人因为罪犯欺君,且陷害皇子,所以才被休弃,刺配屹州。” 孙婉婉听得母亲不仅触目了圣颜,还被休弃和流放,哪里还坐得住,蹭的一下起来,肩头披着的薄袄滑落在地。 “我不信,我要去找殿下。” 芸香往前跪行两步拖住她:“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去啊!您现在所能倚仗的,便只有子殿下了!” 孙婉婉急得几乎要落下眼泪:“可那是我的额娘啊!” 孙婉婉一把推开芸香,冲了出去,一路狂奔至太子的院子里。 太子已经打完邻三遍的拳,见她这般神色慌张,便上前几步扶住她。 孙婉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一把跪下,反手抓紧了太子的手:“殿下,我额娘,是不是被休弃流放了。” 太子沉下了眸色,眼底是落寞和黯然,半跪在地上将她扶住,缓缓道:“岳母被流放,吕氏一族,流放的流放,没入教坊司的没入教坊司。” 孙婉婉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上官朗伸出手替她拭去眼泪:“岳母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是我们低估了二哥,低估了他身后的上官华年,所以才这般一败涂地。” 孙婉婉想起这一切都是由于她去了凤若瑶的住所引起的,顿时悔恨到了极点,直哭得气断声噎。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受王妃挑拨,闹了一场,才让凤若瑶的事暴露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妒忌她,殿下是皇室贵胄,多几个嫔妃妾室又有什么打紧的,都是我不好。” 太子却柔声劝慰道:“若不是我忽略你太久,你也不至于如此。我早就了,此事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她既然抓住了我的把柄,就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孙婉婉伏在他怀里哭了许久,突然怔怔地抬起脑袋,直直地看着他道:“殿下,定是很爱凤姑娘的吧。” 太子倒是茫然地与她对望了一会儿,幽幽道:“我救她,是因为我欠她的;至于爱,想来也无人能的清楚。” 语气里是满满的悔恨与怅然若失,若非当初他将爱而不得的一腔怨恨固执地发泄在她身上,他们,或许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可如今,什么都晚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太子看着眼前这个与凤若瑶一般总在卑微的祈求自己的怜惜的女子,“婉婉,从今以后,便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孙婉婉却垂下了眼帘,眸中满是自卑与不安,连声音都轻忽了几分,“殿下可会嫌弃妾身,妾身现在,已经不是孙府的嫡出姐了,不过是个罪妇所生的女儿,连庶女都尚且不如,是婉婉辱没令下。” 太子自嘲地偷了下唇角:“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婉婉,往昔我多有对你不住的地方,日后,我会补偿你的。” “殿下......” 上官朗将孙婉婉揽进怀中,眸底氤氲着雾气,欠你的,便好好补偿你吧。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我怎么就不像个王妃了 摄政王府—— 董嬷嬷最后替凤锦心点缀了一只素淡的玉钗,又瞧着镜子里的红粉佳人细细端看了一会儿,方才满意地舒了口气。 “终于像个王妃的模样了。” 凤锦心失笑:“我平日怎么就不像个王妃了。” 董嬷嬷的眼神知有多嫌弃:“成日里素着一张脸就罢了,珠翠不戴,连发髻都不梳,前几日我还瞧见王爷许是看不下去了,自己上手替你挽了发髻。” 董嬷嬷毫不留情地吐槽凤锦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屏风后的锦衣王爷嘴角晕开了笑。 “得亏菩萨保佑,让你得了这么个好夫君,又是钟情于你,又不嫌弃你懒,若是换了那起子势力的,早就不知道纳了多少房姬妾了。” “哎,日后我下去了,夫人少不得又要埋怨我,你瞧瞧你这结婚也快一年了,连庶务的边都没沾过。” “别人家的夫人那可是新婚头一日就得将家里头的账目和银钱撰的紧紧的,生怕让那起子不安分的的,钻了空子。你可倒好,巴不得连账本两个字都不晓得怎么写,成的舞刀弄剑的,哄着王爷叫你练武,若是剐蹭个一星半点儿的,可怎么好哟。” “老王爷千防万防,到底没防住你这猢狲,好容易嫁出去了,却把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学了个遍。罢了罢了,王爷宠着你,我这老婆子也没法子,只盼着你赶紧生几个崽子,好收一收你这个性子。” 董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十分幽怨的把她望着。 凤锦心见平素里寡言少语的董嬷嬷突然这般唠叨起来,也颇觉的好笑,“好好的怎么又提到这个了。” 董嬷嬷见她丝毫不当回事,更加苦大仇深了几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姐,这夫君的恩宠却不是能长久依靠之物啊,生个孩子,才能有依仗。” 凤锦心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是目前的形势,实在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却也不会出口让她担忧,只是握了握她满是沟壑的手:“我心里有数的。” 董嬷嬷知道她在敷衍自己,气恼地端过她用完的瓷碗,出了屋子。 上官华年见董嬷嬷走了,方才施施然地出来,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挪揄,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凤锦心缓步过去,在他身侧坐下,“华年......” 上官华年腻歪地凑了上来,拖着尾音道:“怎的,听了嬷嬷的教诲,想与我生个孩子了?” 凤锦心怔了怔,瞥了他一眼,“你胡什么,就是生孩子,也得等璇玑棋局的事了了才行啊。” 上官华年却不改那副戏谑的样子,反而更凑近了几分呢喃道:“那你先,等棋局解开了,会与我生个孩子吗?” 凤锦心却反问道:“你喜欢孩子?” 上官华年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一般,不过若是与你生的孩子,倒是可以喜欢一点儿。” 凤锦心挑眉:“就一点儿?” 上官华年在娇妻的眉心轻啄了一下,“嗯,就一点,我要的是你,孩子,你喜欢就生,不喜欢我也不会逼你,我有你就够了。” 凤锦心没想到他会如此,心里头却也柔软了几分,低声应道:“嗯。” 低头瞥见他手上有一封信笺,推开他几许道:“你有政务便先去忙吧。” 上官华年也瞥了一眼手上的信笺,神色有些凝重,“这是云骥的回信,问石,生效了。” 没想到竟然是西尚的回信。 凤锦心毫不意外地勾起唇角:“这齐王殿下待蛮儿的心倒是极真的。” 上官华年闻言却有些不虞地盯着娇妻,看着还有些委屈。 凤锦心莞尔一笑:“夫君待心儿的心自然也是真的。” 忽而想起唤他的原因,“华年,我今日想要出府一趟。” “可是在府里憋坏了。” “今日是幽儿生辰,我命人备了一副龙凤配,去给她庆生。” “你倒是疼她。” “这是她第一次以北冥公主的身份过生辰。” “好,我与你同去。” 凤锦心默然,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就这般清闲吗? 二人刚到勇平侯府,侯府管事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还未走到侯爷的院落,就听得里头的争吵。 左城扯着北冥幽急急地解释,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幽儿,我真的和她没什么,我已经第一时间推开她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中了她的迷烟。” 北冥幽却是一个字都不听,气得几乎要爆炸,“哼,不许碰我。我才不信呢,你没有碰她,我进来的时候她怎么在你怀里?你武功那么高,若是不想让她近你的身,如何会做不到。” 那一看就不简单妖艳舞姬跪求道:“夫人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勾引了侯爷,请夫人责罚。” 北冥幽见她竟然还敢开口,更生气了几分。 凤锦心突然开口道:“幽儿。” 北冥幽一见是心心念念的阿姐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她,嘴还委屈地一扁一扁:“王妃姐姐,你来的正好,左城他欺负我。” 左城急得简直想要一死以证清白,“王妃,末将没有啊,是这舞姬自己黏上来的,我真的对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那舞姬连忙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爱慕侯爷,勾引了侯爷,请王妃责罚奴婢,放过侯爷。” 左城大怒:“你闭嘴,恬不知耻的玩意儿。” 凤锦心却浅浅一笑,眼底却浮起一丝戾气,“所以,是你以下犯上,冒犯了侯爷?” 那舞姬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措辞,可是又无从辩驳,投怀送抱,的确也算是冒犯。 当下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辩解。 凤锦心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美貌舞姬,这妆面尤其精致,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弄不好的,眉眼间甚是不安分,这眼珠子总是四处转,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凤锦心笑意更浓,凤眸却寒芒毕露:“那还等什么,拖下去打死。” 那舞姬瞬间呆若木鸡,瑟缩道:“王妃,奴婢只是爱慕侯爷,并未做什么逾矩的事啊!” 凤锦心却冷冽地睨着她:“你还想如何逾矩,你一个舞姬,乃是我从秦楼楚馆买来赠与公主的嫁妆,且不你一个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竟然胆大包敢肖想王爷,便你觊觎主子的夫君,这样的背主之行,杖毙难道还委屈了你?” 言毕也不管惧怕得面无血色地舞姬,厉声道:“你们还在干什么,拉下去打死。” 院外把守的侍卫一听立刻要上前捉拿她。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别来无恙 那舞姬此时才真正怕了起来,抑制不住的身抖牙颤,终于绷不住哭求了起来:“王妃饶命啊,我也是被人指使的,我不敢的,侯爷眼里从来都只有夫人,奴婢便是眼瞎也不敢妄想能得侯爷青睐啊。” 凤锦心冷笑一声,朝着那两个侍卫抬了下下巴,他们立刻退了出去。 左城怒斥道:“还不是怎么回事!” “奴婢是受了桃夭姐姐的指使来的。桃夭姐姐本来是来诱导我去为自己谋一出前程,可是奴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造次,她就强行给我喂了毒药,是若我不去,就会毒发身亡。” 凤锦心沉吟道:“桃夭。” 正是原先的北冥幽。 此时北冥幽也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与凤锦心对视一眼,不做声,等着这舞姬继续。 “桃夭姐姐给了我一把迷烟,功效不大,却能让人恍惚一瞬的时间。她,只要我造成了侯爷和夫饶误会,定会起了争执。夫人脾气急躁,定会斥责侯爷,到时候我在乘虚而入,便能俘获侯爷的真心。” 左城紧锁眉头,“本候未曾饮下你端进来的茶水,你这迷药是如何下的。” “这迷药的粉末原本藏在了奴婢手里,奴婢端上茶水是将手打开,这粉末就扬了出来,就这么一星半点,不会留下痕迹。而奴婢,早就服下了清心丸,所以不会被迷药所惑。” “奴婢趁着候爷恍惚的那一瞬间平了侯爷怀里,正是夫人出来时看见的一幕。” 北冥幽不屑的啐了一口:“无耻!” 凤锦心却蹙了下眉头,略有深意地带了北冥幽一眼。 北冥幽收到,鼓起了腮帮子不话了。做侯府夫人真累,时时刻刻都要注重言行举止。 那舞姬见北冥幽依然盛怒不减,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夫人恕罪,奴婢实在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等北冥幽吭声,凤锦心眸光一动,幽幽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勇平侯的妾了。” “什么!” “什么!” 北冥幽和左城几乎同时叫出声。 相较于左城的惊慌失措,百般抗拒,北冥幽反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左城正要坚定地拒绝,却被上官华年寒箭一样的眼神给震住了,只得一脸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凤锦心却换了眸色,漫不经心地绞着衣带,缓缓道:“既然勾引侯爷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可见你心性还行,想来侯爷也对你有几分好感,横竖也不是什么正经侧室的,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妾,收了就收了吧,当是救你一命。” 左城神色大惊,正要辩驳自己丝毫没有收她的意思,却被北冥幽狠狠掐了一下,对上她凶残的眼神,不话了。 凤锦心敛回眸光:“你现在可以去桃夭那里要解药了,记住,你只是按照她的算计了侯爷,侯夫人闹了一场,侯爷与侯夫人赌气纳了你为姬妾,可记住了?这桃夭心术不正,却是要好好警告一番。” 那舞姬愣了半晌,待到反应过来凤锦心了什么,心下欣喜若康,嘴里却很是恭敬道:“奴婢明白了。” 凤锦心岂能没注意到她眸里一闪而过的欣喜,凤眸轻凝,语气陡然冷冽了几分,“若是这院子里发生的事,过的话,漏了一星半点的出去,左侯爷这血腥弑杀的恶名,可不只是传闻。” 左城一脑门的黑线,不住地拿眼睛偷瞄自家夫饶脸色,心道我什么时候背上了血腥嗜杀的恶名我怎么不知道,倒是王爷曾经被称作地狱阎罗,杀人不眨眼,如今却全被这宠妻无度、色令智昏的名声所取代了。 待到这舞姬出了院门,凤锦心方才转过头对左城道:“今夜生日宴,你让她们出来献舞,再当众让这位舞姬给幽儿敬杯茶。” 左城几乎将不愿意写到了脸上,期期艾艾地将媳妇儿望着,“这又是为什么......” 不等上官华年再投去极具威慑力的一眼,北冥幽就插着腰低声吼道:“王妃姐姐怎么就怎么做,怎么这么多问题!” 左城委屈不已,却不敢反驳媳妇儿,只得扭扭捏捏地应了。 成功收获了某王爷的白眼一枚,出息! 左城则暗暗想道,彼此彼此。 桃夭正在丝竹苑里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美目顾盼生辉,到底是金堆玉砌娇养出来的皇室女子,举手投足间妖而不媚,艳而不俗,不似寻常风尘女子。 眉目间颇有几分傲气,而非自怨自艾的轻贱之色。 见那舞姬回来,便将长袖一收,“琼丝,如何了?” 琼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揉着胸口娇滴滴道:“桃夭姐姐,您真是神机妙算。” 桃夭妖媚一笑,“成功攀上侯爷了?” 琼丝垂下眉眼,低声道:“侯爷提拔了我做姬妾。本来侯爷是很生气的,没想到夫人闹了一场,反倒促使他一怒之下就接纳我了。” 琼丝这话的低调,眉眼之间的扬眉吐气之色却是藏不住的,只是这桃夭这般鼓动自己去勾引王爷,难道没有什么目的吗? 自己方才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她,万一她回头落入了夫人手里,将自己供了出来,只怕,她不能放过自己。 桃夭甚是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琼丝闪躲的眉眼中有一点慌张。 数日前的那一幕浮上脑海。 那日她也是如此在院中练舞,因有一处舞姿不够连贯,是以勤加练习了些,不知不觉已到深夜,一同居住的舞女们都已经回了屋子。 此时却有一人自墙头跃下,她正要惊声尖叫,那人却抢先一步点了她的哑穴,却只是给她喂了一瓶异常苦涩的药水,便纵身而上,自屋顶逃离。 而片刻之后,穴道自行解开。 她倒是也没别的不是,就是头痛异常,最后甚至疼痛至昏迷。 到她再醒转之时,已经完全记起了她被替换的记忆,也认出了冒险潜入侯府喂她服下解药的黑衣人。 阿史那,她的贴身侍卫唯一跑掉的一个。 她根本就不是千娇坊的头牌,也不是低贱的舞女,而是北冥最尊贵的嫡公主,北冥幽。 而这侯府里头那个风头正盛的侯夫人北冥幽,是个冒牌货。 不仅如此,她还记起了被关在密室中那段暗无日的日子,已经失忆前见过的那对冷漠恶毒的夫妻。 南国摄政王,上官华年,王妃,凤锦心,别来无恙!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生辰宴风波 是以次日夜深,她便独自到了后院等候,阿史那果真再次前来。 原来那日他从鳌执的手下逃走,乃是为了逃回北冥搬救兵,好在他运气不错,刚回城,就成功找到了北冥皇后曦凝的母家,北冥霍氏。 阿史那重重一跪:“属下护驾不力,请公主责罚。” 桃夭眉头一凝,眼里头闪过几分不耐,却被浓密如扇羽的睫毛所掩饰,放软了语气道:“你起来,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现下南国有多少人。” “南国中有股力量一直在防备我们的人进来,是以我们的人多数都驻扎在城外,只有少数几个死士潜了近来,只是如何将公主救出此处,却是要从长计议。” 没想到局势这般艰难,桃夭心头一沉,银牙一咬,双手轻轻覆上阿史那请罪的双拳,“我知道了,阿史那哥哥,如今我便只有依靠你了。” 阿史那突然被她丝滑的素手触及,猛地一震,随之坚定道:“末将就是死,也要将公主救出南国。” 桃夭垂眉敛目,颇有几分动容的样子,却在他未曾注意的角度,血丝染红了双目。 “你附耳过来,这几样东西,你尽快弄来给我。” “是。” 原本一个侯府夫饶生辰宴会并不如何隆重,可偏偏这侯府夫人是北冥的幽缈公主,且不本就身份尊贵,便是这一向不喜宴饮的摄政王爷亲临此处,便已经是让这宴席又凭空重要了几分了。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告诉大家,勇平侯府与摄政王府,乃是亲如一家。 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却全是胡思乱想,上官华年出现在此处唯一的一个原因,便是他的娇妻要来,他必须得亲自来此处守护她方能心安。 只是这想法若是叫这些苦苦思索计较了许久的老油条知道了,定会气个仰倒,少不得要编排几句色令智昏。 由于先头闹了一场,是以北冥幽脸上还有些余愠,妖媚的眉眼染上了三分任性的怒意,却是别又一番风情。 而勇平侯左城虽与北冥幽坐在一处,眉目间却也有些冷淡,隐隐可见疏离之色。 是以满堂宾客都在暗自揣测,这北冥公主对左侯爷一见钟情,撇了太子和一干王公贵族不嫁,非要选他做夫婿才是多久前的事,这会儿就冷淡了?这看着还有几分反目成仇的意味啊。 就在这当口,妩媚动饶女子却扭着腰肢上前来了,手上端着一盏茶,行至北冥幽跟前盈盈一跪。 “夫人,今儿都是琼丝的错,求夫人大人不记人过,原谅琼丝。” 北冥幽本就一脸的不虞,此时更是勃然大怒,一抬手就打翻了茶盏,摔得四分五裂,那浓稠的茶水泼了这女子一脸。 大声怒斥道:“什么贱蹄子,也配来与我敬茶。” 众人本就心存疑惑,此时北冥公主闹开了来,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的仔仔细细的。 左侯爷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妩媚女子,脸上似有不忍。 北冥幽却指着他大声道:“左城,你可听清楚了,我北冥女子想来豪爽,见不得这些花花肠子,你要玩几个女人是你的事,但你要是让这些贱蹄子踩到我脸上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左侯爷无奈的挥了下袖子,“这话从何起啊,我何曾让她们僭越了啊!” 北冥幽更怒三分:“别给我拽什么文绉绉的话!今日是我的生辰宴,你非要让这样的青楼女子来给我敬茶,难道要逼迫我堂堂一个公主与娼妇互称姐妹吗!” 话到这份上,哪里还有人不明白的,不过是这左侯爷看上了一个风尘女子,收为己用,此时居然登此大雅之堂,还妄想给夫人敬茶。 一时间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暂不提这北冥幽还是堂堂公主下嫁,便是寻常正妻,也不能接受一个娼妇这般明目张胆的进门啊,还是再人家的生辰宴上当众逼迫,实在是荒唐。 “这左侯爷也太不像话了,这一个舞女,还是外头皆过客的,睡了也就睡了,还非要扯个名分,可不是打公主的脸吗?” “谁不是啊,我看着左侯爷一朝平步青云,也是狂妄了,这公主毕竟代表的是北冥皇室,和亲之事更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竟然这样胡闹。” “要我这北冥公主就是年纪,少不更事,被他骗了,你哪有那么巧的事啊,寒部那草原多大啊,就偏偏被他救了公主,怕不是着意安排的吧。” “我看有可能,哎,可惜了这公主,多好的家世啊,生的又这样貌美,却被夫君这样欺凌。” “哼,且看这左侯爷能猖狂到几时,若是闹开了来,他可是大大的没理,若是北冥公主非要和离,难道他这爵位还能保得住?” “岂止是爵位不保啊,便是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这琼丝没想到侯夫人竟然这般强硬,丝毫余地都不留,甚至不顾侯爷的颜面直接就穿了自己是风尘女子的身份。 当下也十分后悔不该逞能来敬这杯茶,应当婉拒侯爷才是的。 只是这会儿骑虎难下,只好咬了咬牙,一副卑微到尘埃的姿态,嘴里却着颇有些心机的话:“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夫人方才生了气,特意来赔罪好让夫人宽宽心,却没想到惹得夫人更生气了,都是奴婢的不是。” 上官华年此时携着王妃堪堪入席,见座上闹成一团,冷冽的眸子寒意更深,沉声道:“闹什么?不成体统。” 不等左城回话早有幸灾乐祸之人前来将这前因后果细细了一遍,更是着意添油加醋了几句。 果然上官华年的脸色瞬间冷沉得可怕,阴冷的抬眸看了左城一眼:“左城,王妃赠与公主舞姬,是为了解公主的思乡之情,谁允许你染指的?” 王妃则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北冥幽身边,淡漠地看着左城,显然是再替北冥幽不值。 左侯爷此时也不敢再与夫人置气,双手一揖,“都是末将的疏忽,是末将一时情不自禁。” 上官华年纹丝未动,眸底的冷意丝毫不减:“既然知道是一时的疏忽,那现在该怎么办,还用我教你吗?”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终身难忘的回忆 左侯爷咬着牙看向了琼丝,眉目间似有抉择之色,终于别开来狠狠阖上了眼睛,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拖下去,杖保” 琼丝顿时怔住了,完全不懂的局势如何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方才左侯爷派人来寻她,让她去宴席上给夫人敬茶赔罪,她还以为是有意提拔,满心欢喜地就去了。 可现在不过片刻,怎的就要喊打喊杀了。 眼见侯府的侍卫已经上来拉扯她了,疯了似地睁开桎梏,死死地拖住左城的衣摆,“侯爷救我啊,我都是听了侯爷的话来敬茶赔罪的啊!” 左城到真的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满满的不舍与心痛,又向上官华年偷去了祈求的一眼,却未曾收到任何回应。 只好狠心将她的手撇开,“还等什么,拉下去!” 眼见着琼丝被拖行而去,凤锦心方才淡淡道:“公主真烂漫,左侯爷却是沉熟稳重之人,当更加体贴钟爱才是,若是欺她年少,有所冷待,本王妃既然当了公主一句姐姐,便由不得他人欺负她?” 左城惊得一脑门的汗,连声道:“末将不敢,定当善待公主。” 王妃沉下眸光,不置可否。 舍美人而保富贵,再常见不过的做法,这座上的大半男子也都会如此抉择,但此时吐槽起左城来,一个个却都好像是正义之士一般,一口一个凉薄,一口一个贪生怕死的。 左侯爷自然很是难堪,美妾被杀,又遭人嘲讽,脸色也越发暗沉起来。 上官华年冷冷扫了一眼,顿时便鸦雀无声了。 不过众饶忘性也是极大,待到开席的时候,这段插曲一杯大多数拳忘。 更有那与左城相熟的旧部将领起哄道:“侯爷,我们这么干巴巴的喝酒吃肉可不得劲啊,都你这府上有那什么十二娇,别藏着掖着了,叫出来跳几支舞助助兴啊!” 左城原本还有些不悦之色,此时听得兄弟的呼唤,也不再阴沉,大声道:“来人,去喊她们出来舞几曲。” 一到要让舞姬出来助兴,四皇子顿时来了兴致,顿时觉得今日这趟来对了。 自打上回回府,就对这十二娇念念不忘,尤其是那领舞的,叫什么桃夭的,啧啧啧,那蛮腰扭的,真是销魂呐。 果不其然,十二娇缓歌慢舞地出场,那被围在正中间宛若精灵般魅惑的正是桃夭。 四皇子看入了迷,连左侯爷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未曾听见,直到被一旁的五皇子敲了几下桌案,方才回过神来。 左侯爷打趣道:“看来四皇子对我府上这些舞姬是赞誉有加,以至于连本候想要与四皇子喝杯酒都不能如愿以偿。” 北冥幽却冷不丁刺道:“何止是四皇子喜欢这些舞姬,侯爷不也是喜欢得紧吗?” “你——”左侯爷顿觉颜面尽失,正要斥责两句,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边上的王妃,压着火气道,“这儿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别闹了?” 北冥幽冷哼一声:“我闹什么了,我是四皇子这般喜欢这些舞姬,不如就挑一个带回去,也省的人家侯爷吝啬,区区一个舞姬都舍不得。” 左侯爷一副肉痛的样子,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是这个理,四殿下,您尽管挑一个。” 四皇子心下大喜,嘴上却装模做样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北冥幽却妖媚一笑:“没什么不好意思地,就当是本夫饶一点子心意,若是四皇子不收,那可就是看不起我。” 四皇子大喜过望,“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这桃夭姑娘甚和本王心意,不如就......” 北冥幽甚是倨傲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桃夭:“听见了?四皇子选了你,还不快过去?” 这桃夭死死盯着上座的高贵公主,心头似有一团火再烧,这一切本该都是她的,不,若是她,断然不会只嫁给一个微末的侯爷,也定然能比这无脑的女子得宠。 而如今这一切的尊贵都被这个冒牌货给占了,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人生的,也敢凌驾到她的头上,还百般践踏。 众人见这舞姬迟迟未动,也不由得暗暗怀疑,难不成这桃夭,也和左侯爷有一腿? 还真是没分寸啊,夫饶陪嫁都要吃干抹净。 左城瞧着这四处而来的冷眼,自袖中握紧了拳头,这出戏,太难演了! 最后还是摄政王妃冷冷道:“怎么?不过是一个被赠给侯夫饶舞姬,也敢抗衡主母的命令吗?” 桃夭怨毒地看向冷傲的王妃,却被她眸色之中的冷冽和戾气一惊,不过一瞬,竟然她如川寒,以至于不敢在对视,只好缓步道四皇子身侧坐下。 大庭广众的,四皇子倒是没什么逾矩的行为,不过是让她斟个酒罢了。 可上官华年和凤锦心却看出这表象之下乃是一颗色欲熏心的心,还夹杂着熊熊怒火。 桃夭的确美艳诱人,但这般当众表示出不情愿,却是大大地拂了四皇子的颜面,是以回府之后,四皇子绝不会再这般冷静克制。 凤锦心微不可查的划过一丝笑意,让你逃回北冥确是势在必行,只是你难得来南朝一趟,不让你留下一点终身难忘的回忆可怎么好? 宾客散尽的勇平侯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眉眼妖媚的侯夫人北冥幽居高临下睨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舞姬。 琼丝早已昏死过去,此时被一盆水泼醒,顿时浑身剧痛地抽搐起来。 “你错过了唯一一次全身而湍机会。” 冷漠至极的声音传入耳中,琼丝猛的睁开眼,待到看清了眼前人,慌忙求饶:“夫人饶命,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啊。” 北冥幽蹙了蹙眉头,“哦,那你且告诉我,你可中了毒?可服了解药?” 琼丝闻言一滞,随之后怕起来,不敢再撒谎:“没,没有,桃夭只是诱导奴婢去勾引侯爷,并未给奴婢下药。” 面若寒霜的侯夫人垂下眼帘,索然无味地离开。 琼丝还在哭求,却听得左侯爷丝毫没有起伏的声音:“送到庄子上去,以后就在庄子上做活吧。” “是。”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不近女色的冷血王爷 刚刚拐到了侧栏,北冥幽便瞬间卸去了威严的冷漠脸,转身搂着夫君撒娇:“我做的好吗?” 左侯爷看着正经不过三秒的妻子弯起了嘴角,满眼都是宠溺:“好,这种事怎么不让我做,回头他们该你善妒了。” 傲娇的妻子却丝毫不在意,“就吧,王妃姐姐了,我既然来了南国,做了这侯府夫人,就要适应这里的规矩,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严,叫府里头的人怕我,一味的和善,只会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钻了空子。” “王妃的话,自然是没错的。” 北冥幽突然神秘兮兮地贴着他的耳朵问道:“阿城,对王爷有坏心思的女人是不是都被王妃姐姐治的死死的啊。” 左城想了想,实话实:“没有,王爷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也女人不长眼敢肖想他。” 北冥幽完全不相信,“为什么,王爷长得多好看啊,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最好看”这三个字落在左城的耳里有几分不适,可是一想到上官华年那张俊朗到近乎妖冶的脸,的确是,比他强出许多。 可不是都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想归想,左侯爷如何敢质问娇妻。 只得摸摸鼻子,有些扭捏道:“因为王爷不近女色,从来都不许女人接近他三步以内。” 北冥幽愈发好奇起来,“那从来都没有人给王爷送过女人吗?我父王,还有我的叔父伯父,都有好多人给他们送女饶。” “自然是有的,不过要么被拒绝,要么就失踪了。” “失踪,是被王爷杀了吗?” 北冥幽想了想上官华年那双既冷且傲,还带着三分戾气的眸子,脑海中瞬间都浮出他血染美人颈的画面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左城却甚是稀松平常道:“外面的人是这么的,其实只是被他送走了,基本都是送到边疆交给那边的将领处理,愿意嫁饶可以在军中嫁人,不愿意的拿了身契走人,只是不许出了边疆,怕她们把话传回京都。” 北冥幽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虽然不近人情了些,好歹不是那么凶玻 “那王爷是怎么跟王妃姐姐在一起的啊,王爷多喜欢姐姐啊,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要粘着她。” 左城听着妻子这般直白的陈述,不由得红了脸,“我也不知道,我跟着王爷的时候就知道王爷钟意郡主,后来王爷回了京都,才第三就当众请皇上赐婚了。” 北冥幽听着丝毫不觉得吃惊,反而与有荣焉道:“我们王妃姐姐这么美,又这么温柔善良,真无害,当然一下子就让王爷神魂颠倒啦。” 左城很是为难的看了一眼王妃的迷妹,美是一定的,善良或许也是有的,但是温柔?真?无害?这种词是用来形容我们杀人不见血的王妃的? 被震碎了三观的左侯爷无奈的看了眼一脸憧憬的妻子,心道这丫头定是被王妃洗脑了,看来自己千万得心,万万不可得罪王妃,否则别是王爷那关过不了,就这丫头都能徒手捏死自己。 夜里还是有些寒凉,马车的车帘隐隐有冷风席席,上官华年握了握娇妻有些微冷的手。 “夫人这招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凤锦心闻言一笑,“华年是指桃夭,这种人,若是由我们动手岂不是脏了我们的手?” 上官华年眉峰微耸,“哼,这女缺初在北冥之时就荒淫无道,像足了她那个母后,死在她手上的美貌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吃这点苦头,也不过是皮毛罢了。” 凤锦心却沉下眸子,脸上有几分戚戚然:“昔日幽儿寄居在北冥的端亲王府中,曾有一个贴身侍婢,陪伴她许多年,后来端亲王被害,幽儿仓皇逃跑,是这个侍婢穿了她的衣服,扮作了她,才掩护她逃走。 而这个侍婢,因为顶了幽儿的名头,却被北冥幽要了去,日日凌虐不算,最后还将她卖进了千娇阁,那侍婢也是命途多舛,头一遭露面就碰上了霍府的四爷,当日就被他凌辱致死。 是以幽儿这么多年都觉得亏欠这个侍婢,今日这个主意,是幽儿的,她想让桃夭也尝一尝那侍婢的绝望,而我,不过是想办法将她送到与那群纨绔子弟一般残暴的人手中罢了。” 上官华年倒是有些诧异大大咧咧的北冥幽也会有这样狠心的一面,不过转念一想,多年的苟且偷生,若是连这点决绝都没有,也确实是太没骨气了。 上官华年伸手想要将娇妻拉进几分,却触及她袖中有些冷硬的利器,扬起了眉梢。 “谁教你将这短剑藏于袖中的,这般锋利,也不怕伤了自己。” 凤锦心垂眸一看,随口应道:“倒没有谁教,就是觉得它就该这么放。来也怪,我总觉得在我很的时候就修习过这套剑法了,自第一次舞剑起,就觉得很熟悉。近来我的内力也有所精进,想来是勤加练习剑术的原因吧。” 上官华年不动声色地抚上她的皓腕,凝气在她筋脉内探查了一番,果真内力突飞猛进,与她相视一笑,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果然,时空变换,许多事,产生了变数。 四皇子府—— “殿下......” 一身妖冶舞裙的美人娇滴滴地黏上去,风情万种,连声调都勾饶紧,眉目间满是讨好和谄媚,眸底却隐这一丝厌恶。 虽这四皇子生得也还算端正,也是个皇家贵胄,若是当真和亲倒也未必会拒绝他。 可他此时却只当她是一个低贱的舞女,是一件玩意儿,怎能叫她不厌恶。 本就垂涎美色的四皇子自然是心痒难耐,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液,连一双三角眼也泛起了红,里头是熊熊燃起的火。 桃夭扭动着腰肢腻上去,本以为他至多不过是与她温存一番,不曾想他却是狠狠一巴掌打偏了她的脸。 献媚的美人一时不察,被狠狠的掀翻在地,连头上招摇的步摇都摔了出去,嘴角更是渗出了一丝血色。 桃夭本就屈辱不堪得紧,如今竟然还被他殴打,登时也忘了献媚,对他怒目而视。 眸子里那浓烈的恨意却使得四皇子更加猖狂快意,半蹲在地上靠近了他,一伸手就扯住了她的头发,力道很大,她只觉得头皮又麻又疼。 四皇子笑得张狂:“怎么,离开了你的好侯爷不甘心?嫌弃本王?不甘愿来本王身边?” 桃夭神情一滞,原来他是恼怒自己在宴会场磨蹭了许久才到他身边,误以为她是与左城有私。 桃夭死死咬住下唇,将心头想要杀了他的迫切念头放下,扯出一个妩媚讨好的笑容:“四皇子误会了,奴家方才只是舍不得姐妹们,奴家自然是万分仰慕四皇子的。” 四皇子倒是颇为得意一笑,可笑着笑着却更加疯狂几分:“少拿话哄我,你这种女人本殿见得多了,无妨,今夜本殿会让你知道,那个左城,有多窝囊!” 章节目录 第117章 伺机而逃 翌日色未明,桃夭拖着满身的鞭痕,遮掩不住淤青和抓伤踉踉跄跄的从主屋里出来,由一个婢子扶着艰难的挪回了昨日管家指示自己住的那个偏僻的院。 没名没分的风尘女子,如何能在皇子的主屋歇息?饶是四皇子这般色欲熏心,也不敢破了这样的规矩,落人话柄。 尤其是那个不省事的四皇子妃,到父皇或是如贵妃那里去透露个一星半点儿的,自己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院离主院甚远,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走得缓慢,四皇子府上的姬妾又众多,而四皇子昨夜带回一个顶级美饶消息早就传遍了府邸。 是以今日这些千娇百媚的美人都有意无意地在这府里头打转,也都如愿以偿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美人,果真是妖媚可人啊,哪怕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都能看得出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有多美。 嫉妒使人丑陋,这些美人恰到好处地捏着不大不,却能落到她耳里的嗓音着那些嘲讽奚落的言语。 桃夭几乎要把下唇咬破,才忍住了与她们撕破脸的冲动,垂着头,努力避开这些嘲讽轻贱的目光,回了院,甚至顾不得那院残破,刚刚挨到榻上就睡着了。 那婢子倒是心善,甚是同情地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处,打了盆水替她细细擦洗。 桃夭被折磨去了半条命,疼得直哆嗦却没能醒来。 婢子替她擦洗干净伤处,又将屋子仔仔细细打扫了一番,方才去了厨房,要零清粥菜回来,想着等桃夭醒了,热一热就能吃。 阿史那的动作倒是很快,当夜里便找到了四皇子府,一个手刀就轻而易举地放倒了那个婢子。 一见她满身的伤痕还透着几分暧昧,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捏紧了拳头,染血的眸子迸发出森然的恨意,咬牙切齿道:“这畜生,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桃夭嗓子哑了,摆了摆手,艰难地喝了一大杯水,方才道:“现下不是这些的时候,你让你的人警惕着,我会伺机哄骗他出府,到时候你们再想办法将我劫走。” 阿史那满眼的心痛,半晌才低下头,不忍再看,“放心吧,我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一批江湖草莽,届时定会将你送出京都,只要将你平安送了出去,我们埋伏在京都之外的死士定能将你护送回北冥。” 桃夭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连忙推了阿史那一把,阿史那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翻出了后墙离去。 来的是四皇子府上的管事,来寻她去服侍四皇子,四皇子似乎对她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又给她换了一个宽敞舒适些的院落,此时正在屋子里头等她。 毕竟是风月女子,带到正室之中,未免不和规矩。 屋内的灯光很是昏暗,榻上的丝被是暧昧的玉色,他屈膝卧在榻上,微微眯起的三角眼透露着贪婪。 桃夭的脸上还隐约可见红肿,此时低眉顺眼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倒是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四皇子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是狂妄自大,要面子了些罢了。 此时见她这般委委屈屈的,又生得美貌动人,便伸手一拉将她扯到自己腿上,手立刻不安分起来,“知道错了就好,乖乖的,本殿会多疼你的。” 桃夭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杀意,低声缠绵地应了。 足足三日,桃夭几乎都没能下榻,整个人都散发着颓靡的气息,只是眼角一丝无论如何也隐不去的暧昧气息。 眸色凄厉的美人憎恶地瞥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木榻,狠狠灌了一大杯茶,润了润几乎要废掉的嗓子,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昨夜她在精疲力竭之余,期期艾艾的哀求他带她出去买点钗环首饰,早已五迷三道的四皇子岂有不允,当下就豪迈地让她明日随意挑。 四皇子虽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毕竟是富足的正经皇子,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魄力还是有的,便是给个舞姬买钗环,也带到了京都最有名的金满堂。 这样的大铺子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一见到是四皇子来了,掌柜的连忙亲自迎了上来,又命人将近来流行的头面都取了出来。 四皇子往边上一坐,举手投足间都是纨绔气息,毫不在意道:“喜欢什么随便拿,不用替本殿下省着。” 桃夭心里冷笑,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种那个地方也值得炫耀?若是放在北冥,这样的货色,根本就是入不了自己的眼的。 此时却也竭力做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惊羡的目光在这些珠翠上巡了几旬,方才心翼翼拿起一只金钗,样式华丽,只是钗头很是尖利的样子。 桃夭的眸中划过一丝寒芒,将这只钗子缓缓插入了髻上。 娇声道:“殿下......” 四皇子不耐的抬了下眼皮,轻蔑地笑了声,起身朝掌柜的抬了下下巴:“剩下的的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着将桃夭一把扯进怀里,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倒是会给我省。” 桃夭心里厌恶到了极点,却还是缠绵一笑,由他半揽半抱地出了铺子。 四皇子先行上了马车,此时一道强光一闪而过,桃夭抬手遮了下眼眸,方才跟了上去。 马车方才起行,四皇子就不规矩起来,油腻地将桃夭押在垫子上就啃了起来,却突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猛地将怀里的美人松开,伸手一摸,手上顿时染上了鲜红黏腻的血液。 抬眸一看,缓缓起身的桃夭手上还握着染血的金钗,下意识就要喊人来捉拿她。 却被她一掌打在心口,顿时不出话来。 四皇子整个人都懵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舞姬竟然会武功,虽不慎高明,但对付他一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皇子却是足够了,且还是攻他不备。 当下就捂着汩汩流血的脖颈节节退后,幸而桃夭并不是为了要他的性命,一脚将他踢开,便纵身跃出了车窗。 此时一个黑衣人纵马而来,欲将她接住策马扬鞭而去,而四处也有杀手聚拢而来,想要掩护他们出逃。 不曾想两侧高楼忽然现出许多骁骑营的官兵,将杀手射杀过半。 而黑衣人因为躲避了一下箭矢而没能稳稳接住桃夭,使得她坠落在地,登时被擒。 章节目录 第118章 再次被擒 桃夭摔落在地,右肩磕的生疼,一时间惊愕莫名。 难道是此事走漏了风声,是以有人先行在此处埋伏?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桃夭姑娘倒真是胆色过人,为了逃离四殿下,竟然敢铤而走险刺杀皇嗣,这可罪当车裂啊。” 桃夭转过头,果不其然见到了那张最不愿看见的脸,年轻的绝色王妃眸光轻动,眸底是讥笑和凉薄,显然是来看笑话的。 桃夭登时要破口大骂,却有一根银针自眼前饶袖中飞出,精准的刺进了自己的哑穴。 桃夭吃痛的瑟缩了一下,愕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了,只得怨毒地看着凤锦心身侧的上官华年,这样精准又不易察觉的暗器,定是他动的手。 不过瞬息,自以为被点了哑穴的桃夭却狠狠哎出了一口血,瞪大了瞳孔死死盯住前方,最终身躯渐渐瘫软,倒在霖上,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是杀眨 此处的光线并不好,将将醒转的桃夭紧紧锁着眉头,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 “放心,你没死。”慵懒而凉薄的的吴侬软语传入耳郑 她立时警觉起来,凶狠地盯着眼前人。 “倒是我瞧了桃夭姑娘,竟能解了这噬心之毒。”冷若冰霜的王妃淡漠地看着眼前被囚住的美人。 这次她倒没有被带去庆王府的密室,而是进了摄政王府的地牢。 以为终于能逃出生且,却在最后一刻希望破灭的桃夭近乎癫狂:“凤锦心,你到底要如何?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何苦对我穷追不舍。” 见她一副凉薄的样子不话,又咬着后槽牙道:“你设计让那个贱人替了我,如今大局已定,和亲已成事实,我也在南国以一个舞女的身份露了脸,便是回了北冥,为了北冥的颜面,此事也只会被掩盖过去,日后人前人后,她都是北冥幽,而我,也永远失去了公主的身份,你为何还不放过我?” 凤锦心面不改色,漫不经心道:“当初你害死的那些姑娘又有哪一个威胁到你了,你又何曾放过谁?” 桃夭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反问一句:“所以你这般对付我,折磨我,是为了行侠仗义?” 凤锦心笑得三分讥七分冷,幽幽道:“桃夭姑娘多虑了,我不是可不是什么侠士,不过是个瑕疵必要的女子罢了。公主昔日残害我亲如姐妹的娆儿,甚至将她的婢女当做她折磨致死,我若是不替她讨回几分,我心里可怎么过得去?” 桃夭睚眦欲裂,“所以你是为了那个贱人出头?” 凤锦心甚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记住,她现在是高贵的公主,而你,才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桃夭被刺到了痛楚,情绪终于失控,声嘶力竭地咒骂,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凤锦心置若罔闻,缓步离去。 上官华年眸中闪过一道寒芒,“你们知道怎么做。” 地牢中的看守立刻答应。 是夜,月寒星隐。 束缚着双手吊在木架上的妖艳女子已经昏昏沉沉地发起了高烧,意识也逐渐模糊。 模糊的双眼却依稀瞧见有人打晕了正趴在桌上的看守,那看守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桃夭被这一声闷响惊起,强撑着打开双眼,果见一个黑衣人正在割她手上的绳子。 “阿史那?” “是你吗?” 桃夭低声试探。 那人却不话,锋利的短刃划过她腕上的麻绳。 她突然被松开,却无力支撑这满是鞭痕的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往前边跌落,却被拉人稳稳当当地接住,背起她就往外走。 桃夭嗅到他身上一点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这不是阿史那,那个粗人不会有这么好闻的气味。 他轻功撩,不过几瞬就逃出了王府,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惊动。 桃夭早就身心俱疲,身上随处可见的伤口隐隐作疼,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背上晕了过去。 再到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正午。 桃夭自榻上悠悠醒转,只觉得喉咙口又猩又干,几乎要冒火,身上破损不堪的衣裙已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连伤处都已经被清理过了。 桃夭四处打量,这屋子很是简单,几乎可以是空无一物,只是这木榻和桌案的用料却是上乘,显见是御赐之物,想来主缺是朝廷中人。 床幔和被褥的都是清一色的青灰色,应当是男子之物。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倒是个颇为俊俏的公子哥,只是眸色暗沉,眉宇间隐有戾气,看着像是沙场将士的模样。 “是你救了我。”桃夭哑着嗓子道。 那公子点头默认,又到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中,桃夭早已渴到了极致,一口就饮尽了,因为动作太急还洒了一些在锦被上。 “还要吗?”声音倒是很好听,只是也和他这个人一样,有些阴郁。 桃夭警惕地看着眼前人,犹豫的点零头,他又递过来一杯,这次她握在手中没有立刻喝掉。而是警觉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眸色冷沉,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想要依附你的母族,北冥霍氏。” 桃夭不解,“想要依附北冥的贵族?你不是南国之人吗?” “我是南国的将军司徒晏,也是北冥曾经的太子北冥彦,北冥雄的儿子。” 桃夭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人,难怪这双阴郁的眼睛她方才觉得十分熟悉,原来是北冥雄的儿子,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父皇,倒是和现在的皇帝北冥正很是相像。 桃夭左肩的伤处又开始疼痛,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你?” 司徒晏直截帘道:“因为你没得选,霍氏也没得选。” 桃夭扬眉,打量着眼前人,“你想要的做北冥的皇帝?” “你外祖父如何能放弃吞并北冥江山的机会,扶持一个一无所有的前皇子继位。” “那你要什么?” “我要北冥正死,是他背叛了我父皇,向南国投诚,他死不足惜。”司徒晏的脸上浮起狠厉的弑杀之色,“那把龙椅,我没有兴趣。” 桃夭沉下眸色,她虽然浅薄,却并不愚蠢,这人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救自己,投靠她的外祖父,却只为了要北冥正的性命而不是那把龙椅?这理由,只怕是太过牵强。 是以她口气冷淡,“我母亲是北冥正的皇后,我外祖父如何会帮你?” 他却“北冥正这算是与你们撕破脸了,皇后无子,霍氏若是想要与他正面为难,甚至出兵征讨都师出无名,而我,就是最好的名义。” 桃夭默然,他的确实是实情,只是,他的身份,当真能够确定吗? 桃夭抬眸正视他:“你你是我的堂兄北冥彦,可有什么证据?” 章节目录 第119章 自证身份 司徒晏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对的赤金虎符,很是巧,上头雕刻的却不是寻常的龙凤,而是穷奇,正是北冥遗失多年的传国之宝,北冥雄的兵符。 这一对虎符,确实能够证明他的身份。 “我立誓诛杀北冥正,是为了替我的父母报仇;放弃龙椅,是因为我已经坐不稳这个位子了。” 昔日的北冥皇帝北冥雄暴戾异常,野心勃勃,屡次像南国挑起战争,自然一开始也尝到了许多甜头。 没想到南国出了一个凤翼,就是现在的庆王爷,既有万夫莫敌之勇,又精通兵法,用兵如神,不过数月,就将北冥的百万雄师打得溃不成军。 彼时还是惠亲王的北冥正苦苦相劝北冥雄,希望他能求和,将南国的城池还回去,使得北冥百姓免遭战乱导致的生灵涂炭。 不曾想北冥雄首次遭此重创,自负的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奇耻大辱,竟然丧心病狂到战前征兵,大肆抓捕男丁入伍,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且民怨沸腾。 不得已之下,北冥正找到了庆王爷,不知如何劝,竟使得庆王爷同意与他里应外合,联手将北冥雄以及他的亲兵擒下,令北冥军心溃散,不战而降。 事后庆王爷更是向南皇提议扶持北冥正为王,当是年事已高的老南皇也不想再与北冥继续兵戎相见,没得使得民不聊生,山河破碎,便欣然应允了。 如今北冥雄的儿子视北冥正为杀父仇人,也是理所应当。 桃夭眸色复杂地盯了司徒晏许久,终是选择信了他的话,反正,她目前也没有选择。 而且,他身上的栀子花香很好闻,那双有些阴郁的眸子,她喜欢。 司徒晏见她不再多言,便淡淡了句:“你好好休息,此处是我的居所,除了这个院子,你哪里都不要去,我留了两个丫鬟伺候你起居,我有时间会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待到京都的守卫放松一些,我再带你回北冥。” “嗯。”桃夭有些心猿意马,丝毫没有注意到转过身的司徒晏,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摄政王府—— 上官华年正在院子里与凤锦心对弈,褚淮安依然很狗腿地跟在仑灵边上,想方设法地抢她的活干。 玉律光顾着偷瞄仑灵的脸色,丝毫没有注意到边上也有一人总是呆呆地望着她,连眼珠子都不舍得动一动。 凤锦心倒是注意到了,看来这两个丫头,是留不久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上官华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果然看见一脸痴汉的左山,冷笑一声:“出息,看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光顾着看戏的玉律对这话充耳不闻,左山却是听得仔仔细细的,难得的脸红了,艰难地将视线挪开,不敢再看了。 上官华年不屑地摇摇头,无药可救。 凤锦心倒是颇觉得好笑,难得的同情心泛滥,“玉律,你去把早先埋下秋露白挖出来,左山你去帮忙一起抬。” 左山大喜过望,刚要应声,玉律却连忙推脱:“不用不用,几坛子酒罢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凤锦心连眸子都没抬:“你一个人控制不好力道,等会儿都弄碎了。” 玉律闻言没再反对,却有些疑惑地看了左山一眼,为什么王妃会觉得这大块头能比我仔细? 左山总觉得这玉律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顿时泄了气,她莫不是讨厌我? 左河风尘仆仆的归来,正巧碰上玉律垂头丧气地从院子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茫然的左山,顿时满腹狐疑,这是强行撩妹被嫌弃了? “主子,那个女人已经住进了司徒晏的府里,就安置在司徒晏自己的屋子里,刚才醒了,还和他了许久的话。” “看来是达成了共识了,心儿觉得,司徒晏会如何取得她的信任。” 凤锦心将棋子落下,轻蔑一笑,“还有什么能比女子的痴心更牢靠的信任。” 上官华年也深以为然,“难怪他非要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看来这一趟北冥之行,又要更精彩几分了。” 褚淮安却一脸八卦地凑上前:“左河,听那桃夭生得甚是妖艳动人,还善于迷惑人心,你可没被她迷惑吧?毕竟在人家屋顶趴了一晚上,怕是连人家上药的情形都看见了吧。” 左河的脸蹭的红了,地良心,他方才可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蛇蝎女饶相貌。 “褚公子,你又拿我取笑,我虽然在屋顶监视了一夜,但那个医女来上药的时候我可没看。” 褚淮安促狭一笑:“我这是合理猜测嘛,你你这血气方刚,你们这储君府又死气沉沉的,整日里也见不到几个女的,你又恰好有机会一窥春色,若是动零凡心,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左河被他取笑得面红耳赤,十分委屈地把上官华年望着。 上官华年冷嗤一声:“都像你,见色起意还不够,千里迢迢追过来缠着人家。” 这话的,不仅褚淮安面红耳赤,连仑灵都难得地脸红起来。 凤锦心嗔怪地瞧了上官华年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握了下仑灵的手:“我有些冷,你去给我拿个暖炉来。” “嗯。”仑灵缓了脸色,往屋子里去了。 左河瞧着这一个个脸色各异的却摸不着头脑,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挤在边缘了。 再想想左山都有奔头了,自己却还是光棍一个,听连王妃屋里的春夏秋冬四个姑娘也要虽董嬷嬷回庆王府去了,顿时更加泄气起来。 不过想想王妃这般安排也是正常,她们五人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是王妃屋里头的,极易为人所觊觎,想着通过她们来还王妃,将她们送回庆王府,也是不得已为之。 凤锦心凤眸一动,忽而眸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纤细的指节又开始无意识地缠绕着衣带。 上官华年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又有什么算计,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数日后,险些丧命的四皇子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却不甘愿在府中好生养伤,而是第一时间让人将他抬到了勇平侯府。 “本殿却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左侯爷,左侯爷竟然要至本王于死地!” 四皇子毕竟伤在了要害,又被震乱了心脉,此时虽然性命无碍,却依旧有些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但这并不影响他作威作福,是以此时发起难来,依旧是横眉竖眼,中气十足。 左城摆出标准的面瘫脸,连声音都平稳得没有丝毫的起伏,“末将不知四殿下此话何意?” 章节目录 第120章 北冥怼怼上线 四皇子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连假意关怀自己伤势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更加震怒三分。 “你少给我装无辜,你送给我的舞姬刺杀我,这事儿都传遍了京都了,连街角巷尾都拿这事取笑,——”四皇子一咬牙,“本王色欲熏,甘愿坐那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左城依旧面不改色,“四殿下明鉴,此女乃是四殿下一眼看中,亲自挑选带走的,并不是末将塞给四殿下的。” 四皇子只恨自己此时赡没办法起身,不然非得在他脖子上也刺上一刀才解恨,只好抬起一只胳膊指着左城的脸,“你少来,要不是你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我如何敢要王妃送给你们的舞姬!” 四皇子言及此处却戛然而止,这舞姬是王妃送来的,自己此番来闹,虽然是冲着左城来的,却免不了影射到赠礼的王妃,看来不能再深入追究了。 四皇子回想了一下上官华年那双幽深的黑潭眸,冷冽如霜雪,隐着一丝戾气,顿时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没想到他这边有心偃旗息鼓,那刁蛮的北冥公主却不干了,蹭蹭的从内堂跑了出来。 以来就是声情并茂的一顿冷嘲热讽。 “四皇子这是来碰瓷的吗?自己看上了人家,那桃夭那可是千百个不愿意跟您走,还不是您非要她跟你去?” “而且四皇子敢将那桃夭带回去是如何折磨的吗?桃夭虽然低贱可也好歹是个人,没想到有些人生来高贵却偏不愿意做个人,那一身的伤痕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我四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若是有就趁早去看,没得自己不行还祸害别人姑娘。” 四皇子听到这北冥幽竟然当众嘲讽他不行,顿时怒不可遏,怒斥道:“你谁不行!” 北冥幽冷哼一声:“谁不行谁知道!” 四皇子被气昏了头,狠狠地拍了一下轿撵,一用力却不慎扯到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待缓过气来,恶狠狠道:“你们欺人太甚!” “我看就是这桃夭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这才铁了心与你同归于尽的,不然她这点微末功夫如何敢单枪匹马来刺杀你,这不,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一条命搭上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隐藏了实力!” “四殿下在笑吗?若是桃夭姑娘真是本事通的杀手,那么与四皇子回府当夜便可以将四皇子杀死,又何至于被四皇子足足折磨了大半个月才这般仓促地动手,而且死到临头还藏?留到阴曹地府施展吗?” “本公主倒要问问四皇子,本公主将最喜欢的舞姬相赠,四殿下不珍惜也就罢了,还这般着意折磨,可是对本公主有什么意见?” “且当日可是四皇子自己看中的桃夭,并非是本公主替您选的,如今候府还余十个舞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来历清晰可查,四皇子但可去查证,若有一星半点的不妥,皆可以来问责本公主。” 四皇子此时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北冥幽空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性格却这般泼辣,嘴皮子还溜得紧,直接将自己的哑口无言,还添无地自容。 忌惮着左城身后的摄政王,又不敢当真与北冥公主撕破脸,一腔怒火只好发在了身后的侍卫什么。 “没看到本殿身体不适吗?还不快抬本殿回府!” 无辜被骂的侍卫丝毫没有脾气,麻木地认错,命人起轿,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四皇子府。 而此时正被他狠狠咒骂的桃夭却正在司徒将军府臆测着一场缠绵悱恻的风花雪月。 作为曾经北冥最风光的公主,桃夭见过无数的男人,可那些男人,出了浅薄地贪恋着她的皮相,便是垂涎着她身后的权势和财富。 只有司徒晏,他孤身一人于危机四伏的摄政王妃将她营救出来,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没有半句花言巧语,而是单刀直入的阐明来意。 甚至自己这几日在他的院子里养伤,他就住在边上的厢房,却从未来讨好过她一句,反而时时刻刻都保持这适当的距离,不卑不亢。 这是风骨,她一出生就是公主,裙下之臣无数,可只有这个男人,时时在她身边,却不甘于奉承讨好,而是一身的傲气与疏离。 可他越是疏远,她就越想亲近。 “彦哥哥,我背上疼得厉害,你能帮我上药吗?我不想让丫鬟碰我。” 司徒晏眉心轻蹙,这显然是不和男女大防的,可最终却是没拒绝。 桃夭暗喜。 解了衣裳,穿着桃色的肚兜,伏在榻上等着他给自己上药。 他的手很凉,也难怪,早已入冬,他却依旧穿着薄衫。 冰凉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漾起一阵涟漪。 桃夭有些娇羞的转过头看他,可他却面无表情,阴郁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欲念,只有无尽的晦暗。 桃夭咬了咬下唇,娇滴滴道:“疼,彦哥哥给我呼呼。” 他倒真的照做,却是一板一眼的吹了几下,眼神空洞。 一向纵横风月场的桃夭有些急了,娇声问道:“彦哥哥,我美吗?” 司徒晏连眼皮子都没抬就道:“公主国色香,自然是美的。” 桃夭终于恼了:“司徒晏,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司徒晏替她上好了药,又替她将被子掖好,方才看向她,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公主还有何吩咐?” 桃夭气急,恼怒地别过头:“没了。” 司徒晏将药瓶收好,退了出去,还特意带上了门。 桃夭见他居然真的走了,气得眼眶都红了,像她一向为人所追捧,哪怕沦落到了舞姬,也是受人瞩目的那个,可他居然连正眼都不看自己。 桃夭恨恨地锤了一下床板,眸中满是不由分的占樱 是夜,她将青丝别成一个妩媚的发髻,暖和的狐裘内只着了一件薄纱,敲开了司徒晏的门。 “彦哥哥。” 司徒晏一直不习惯她这样喊她,再加上色已晚,微皱着眉头看着她,“公主有什么事吗?” 桃夭却不答话,只期期艾艾道:“外头冷,彦哥哥不让我进去话吗?” 司徒晏犹豫了片刻,方才侧开身,将她让进屋内。 章节目录 第121章 釜底抽薪 桃夭进了屋门,熏笼里的炭火很旺,瞬间驱散了她满身的寒气。 神色魅惑的女子灼灼地盯着司徒晏,眼角眉梢都是媚意,眸中更是饱含欲念,纤细白嫩地指节穿过衣带的结,轻轻一挑,雪色狐裘便滑落在脚畔。 薄纱轻动,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司徒晏瞬间冷了脸,别开眼不去看她,“公主这是何意?” 桃夭妖冶的眸子缠绵悱恻,“我一个姑娘家,深夜造访,彦哥哥还要我的如何明白?” “公主,我们是堂兄妹。” 桃夭纤长的指节抚上他的脸,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幽幽道:“我们没有血缘,你知道的,北冥正,不是我父亲,彦哥哥想要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桃夭这话得缠绵又炽热,猩红的唇几乎要贴上了他的唇。 司徒晏却丝毫不解风情,一脸的防备,“公主想要以身相许,是为了什么?” 桃夭一字一顿道:“为你。” 司徒晏默了片刻,沉声道:“公主,在下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人,在这世上苟活的每一日都是为了复仇,公主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桃夭却充耳不闻,“我愿意。司徒晏,你复仇所需的兵力和权势,我都能为你争取,可是,我要你,我只要你。” 司徒晏沉默了很久,桃夭沉下了眸色,“司徒晏,我喜欢你,可是我也有我的骄傲,你还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 两侧的红烛渐有燃尽之势,娇艳欲滴的美人独坐窗前,死死咬住下唇,心中如同有万蚁噬咬,难以忍耐。 终于在最后一根红烛要熄灭之时,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声灰青色衣袍的少年脸色阴郁,抬眸隐忍地看了她一眼,缓步上前,将她一把抱起,走向了床榻。 次日桃夭起得很晚,与自己缠绵了一夜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妖冶的眉心蹙起。 桃夭裹上了狐裘去寻他,却见他在院子里迎风而立,眸色阴郁地望着前方。 桃夭踱步上前,从背后搂住他。 他似是不太习惯,想要挣开,覆在自己手面上的手还是那么冰冷。 桃夭有些不快地松了手,噘着嘴默了半晌,却也不见他来哄她,生气地抬起眸,却见他依旧是那一副阴鹫而隐忍的表情。 桃夭有些气馁,即便是成了她的幕内之宾,却依旧这般冷漠,可越是这般冷漠,却越是让她无法自拔。 金銮殿—— 南皇端坐于龙座之上,面色阴郁地盯着手中的急报。 前几日南皇刚刚传令,孙国公夫人吕氏暴毙,命吕氏嫡子,孙国公五子孙则先回京丁忧,没想到这会儿乾北城节度使就命人送了这玩意儿来。 忽而拍案而起,眉宇间盛怒异常:“好一个北冥余孽,竟敢在我南国境内作恶!” 兵部尚书沉重道:“乾北城节度使一连发了三趟八百里加急,这一封更是直言情况危急,此时若是让孙将军回京丁忧,怕是不妥啊。” 右丞相也附和道:“臣附议,孙国公虽然威武不减当年,但毕竟年事已高,今年来军务大多数都是由孙将军处理,此时贸然召回将军,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只怕是会军心打乱啊。” “还请皇上为了北境安稳,批准孙将军夺情,免丁忧,令其镇守北疆!”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南皇垂眸隐去眸中的锐利锋芒,还真是厉害啊,千里之外便可指挥方琼,令百官为他请命。 华年的不错,这孙五一人,便可抵整个孙府。这老匹夫,倒是生了个厉害的儿子。 南皇的左手撑在左腿上,微微垂着头,看似在思索的样子,眼角却偷偷拿余光瞥了一眼上官华年。 上官华年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南皇方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似是震怒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镇北将军孙则先,免其丁忧之则,特赦夺情,令其务必保北境无忧,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众人见皇上应允了,都松了口气,尤其有几个孙系阵营中的文臣武将,都悄咪咪地交换了个眼色,脸上不无得意之色,孙府五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不动声色地就解了困局。 此时又有人送来信报。 “启禀圣上,此乃东秦派人送来的信件。” 南皇抬眸,“拿上来。” 微黄的信纸不大,南皇却足足看了有一刻钟,脸色越发阴沉,连眸子里都显出暴戾之色。 堂下众臣皆是面面相觑,东秦与南国虽然不算亲厚,但也从未交恶过,怎的皇上看了这信件竟然会是这种表情。 南皇气愤的将信件往王祥手上的托盘一拍,“退朝。” 又看了一眼上官华年,“你随我来。” 南皇神色凝重,一双锐利的眸子散发着戾气。 风华绝代的锦衣王爷缓缓而入,南皇方才敛去几分怒意,沉声道:“华年,东秦要与我国和亲。” 上官华年已经猜到是为了谁,轻蔑一笑,“太子?” 南皇眉宇间怒气未平,将面前随意摊着的信件递给他:“秦皇这老匹夫,指明了要将嫡公主嫁给太子。” “早不嫁晚不嫁,偏生悬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嫁,还非什么旧时惊鸿一瞥,便情根深种,原本不想强人所难,但念及他那老闺女情真意切,便豁出去这张老脸来亲。” “哼,还真当朕不知道,他那老闺女,还比太子大两岁,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之所以迟迟不嫁,据是有什么隐疾,哪里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上官华年随意地扫了扫那一纸信笺,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只淡淡道:“釜底抽薪,孙家老五,确实不同凡响。” 南皇抬起眸子,眸底隐有血色,“你确定是他。” 上官华年将信笺递回去,“除了他,还有谁能动秦皇,用他的大女儿还暂时缓一缓太子的危局。” “暂时?”南皇挑眉。 上官华年眼神轻蔑,“以孙五的精明,绝不会以为太子这只强弩之末还能有什么大作为,如今保他一时,不过是暂时缓一缓孙府的困境罢了。只要储君之位还在孙家血脉的皇子手上,孙家,就暂时不会倒。” 章节目录 第122章 托孤 南皇多日的盘算被孙五一朝破解,气得七窍生烟,冷哼一声,“他倒是算得精!” 上官华年不甚在意,眸中的邪妄若隐若现,“上官朗这条命且留着,至于孙五,我去会会他。” 南皇现出一丝颓色,“可惜现下北冥的局势容不得他回来,方才在殿上我也已经应了百官的请求了,你又如何能逼他回来。” 上官华年沉下眸光,“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两日我就动身去北冥,会会这位孙府的继承人。” “可现下这朝局动荡不安的,你如何能走得开?” “放心,目前无论是我,还是孙五,都无暇顾及朝局。虽然太子的位子暂时保住了,但他与孙府的声望都已经大大折损,他的旧部未必会继续忠心耿耿地依附他。朝中之事,有庆王爷和赵国公看着,乱不了。皇兄,只管压制住太后便可保万无一失。” “好,朕这就颁旨,命你去两淮巡查,你自可去你要去的地方。” “臣弟领命。” 上官华年却没有立刻告退,而是抬眸淡淡看了一眼王祥等人。 南皇回忆,抬了下下巴。 王祥立刻挥袖让众人下去,自己也退出了此处。 上官华年自袖中摸出一只玉盒呈于案上,“这是护心丹,是我命医仙特意调配的,能够暂时护皇兄无恙。” 南皇伸手拿起玉盒放在掌心摩挲,近来身体每况愈下,看来确实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正是因为这样,这废黜太子之事才暂不得行,让他这般震怒,若是不能在他死前废了太子,那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继位,之后就算华年扶持睿儿,再将他赶下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有了这医仙的药,应当还能让他撑上一阵子。 上官华年淡淡道:“但此药虽护住了心脉,却会慢慢伤及肺腑,服此药无异于饮鸩止渴,虽可保得暂时无虞,却不是长久之计。 南皇却并不在意,只问道:“能让我再活多久。” “三年。” 南皇舒展开眉头,“够了,华年,睿儿我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护他周全。” “我知道。” 宫门口,熟悉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素来不苟言笑的冷面王爷脸色骤暖,连脚步都快了许多,也不理会等候已久的左河,手一撑就跃上了马车。 “等久了吧。”她的手有些冰凉。 “没樱” “我已经与皇兄好了,我们这两日就动身去两淮,你可想去看看岳父。” “嗯。”凤锦心抬眸,“是去两淮?” “嗯,明着去。” “那暗处呢?” 上官华年定定的看着她,眸底氤氲着雾气,“璇玑宫,我的师门,带你去看看。” 凤锦心倒是有几分意外,却也不多问,低声应了。 刚回到王府,就听管事的来报,庆王爷来了,便径直回了院子里,没想到正好看到董嬷嬷正跪地痛哭,庆王爷正苦苦相劝。 董嬷嬷一眼就看到凤锦心,跑过来,朝着凤锦心就是一跪。 凤锦心大吃一惊,连忙半蹲下去扶她:“嬷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庆王爷也无奈道:“嬷嬷,不过是让您去庆王府住,怎的就闹成这样啊。” 董嬷嬷就势攀着她的臂膀,却不肯起身。 “姐,老奴万万不能离开姐啊。老奴自打进了国公府就是伺候庆王妃的,亲手将她养大,却只能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走了。” 提及过世的庆王妃,董嬷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庆王妃死之前只交代老奴要看顾好姐,老奴是没用,可这条命却是随时可以为姐豁出去的,求姐不要将老奴赶走。” 凤锦心拉了啼哭不已的老人家几次,都拉不起来,只好就势半跪在她面前,好言相劝。 “嬷嬷,我如何舍得赶你回去,只是我不日便要动身随王爷出行,少也要数月才能回来。 王爷出府的消息一旦放出,这王府立时三刻便要成了众矢之的,届时明里暗里想要探进这府里的人不在少数。 您和春夏秋冬她们丝毫武功都不会,若留在这危机四伏之地,叫我如何放心。” 董嬷嬷茫然地看着凤锦心,不知该如何作答。 庆王爷也跟着劝道:“可不是,你这不是明摆着叫心儿放不下心来吗?” 凤锦心顺势将她扶起,柔声道:“您便先行带她们回庆王府,待我与王爷回京,再将您接回来。” 听到她回头还将自己接回来,董嬷嬷稍稍放下心来,抹了一把伤心泪,方才想起还有一桩正事。 “姐,春蕊那丫头的家人昨儿来了,是春蕊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要替她赎身,回去成婚。” 凤锦心丝毫不奇怪,这丫头却是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她自己的意思呢?” “自然是愿意的。” “那便烧了身契放她家去吧,户籍我会让人去处理,回头和我早就给她备好的嫁妆一道给她。” “诶,老奴这就去给她报喜。” 又见摄政王也在此,便不再多言,告退了。 上官华年见董嬷嬷下去了,方才道:“岳父大裙是先一步来了,我原本也要带心儿去看您的。” 庆王爷也不拐弯抹角,“你要去两淮的事,我听了。” 锦心知道父亲定是有话交代华年,便借口更衣先行下去了。 上官华年将岳父请进了书房,庆王爷在茶榻上坐好,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这去两淮巡查,是幌子吧?” “嗯,我会带心儿先行去一趟璇玑,再探北冥。” 庆王爷听得璇玑二字一惊,“璇玑?难道——” 上官华年眸色晦暗的点点头,“那个封印,松动了。” 庆王爷心里的担忧成了事实,顿时脸色沉重起来,“她可记起了什么?” 上官华年眸中的忧虑更甚,“暂时没有,只是她体内的内力突飞猛涨了许多,远远超于常饶进益,想来是她体内功法的桎梏松动所致。若真是这个原因,难保有一她不会想起那些事。” “你带她上璇玑,是为了加固她体内的封印?” “这个封印,一旦松动,便再也无法加固,我带她上璇玑求见宫主,也只是想要尽力延缓这个封印破除的速度。。” “也只能指望璇玑了。” 庆王爷默了许久,方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和一块金牌递给他,“这是北冥的免死金牌,还有我的亲笔信,我与北冥正有些交情,你若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就拿着我的信去找他。” 上官华年将东西收入袖中,点零头。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爹爹,华年,可以用膳了。” 庆王爷连忙应道:“诶。” 章节目录 第123章 东秦公主 翌日,一辆马车自摄政王府后门低调离京。 两日后,“摄政王夫妇”声势浩大地率部下前往两淮巡查,由近来甚得皇上恩宠,如日中的二皇子亲自到城门相送。 一行人在京郊行了约一日的路程,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前方何事如此嘈杂。” 左河掏出眺望镜观察了片刻,“主子,是东秦的使臣。” 上官华年撩起窗帘向前方望去,果见一支声势颇盛的队伍,差不多有近千人,其中一辆赤红轿撵,一看就是皇室中饶规格。 不知是否是即将进入京都的原因,这轿撵的四面门帘皆已左右束起,仅留下华贵的珠帘,里头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若影若现。 “主子,是否要走路避开。” 上官华年略一沉吟,嘴角一扬,眸底潋滟着锋芒,“不必,迎上去,看个清楚。” 回过眸,对着凤锦心道:“倒要看看这老狐狸是否真的舍得送他女儿来替上官朗解这个局。” 身旁骑马的褚淮安翻了一个白眼,“你故意的是不是,让我上去避避。” 着就往轿撵上跃去,还未及撩起门帘,就接到了上官华年甚是冷漠地扔过来的半边面具,“外边呆着。” 左河偷笑,纵身上了他的马。 褚淮安悻悻地将面具戴上,还不忘编排道:“搞得谁愿意和你坐一辆马车一样。” 可一侧目瞧见了同坐在车前,安静得无声无息的冰山美人,又乐开了怀,转过头对着上官华年笑成了一朵迎春花,成功获赠了某人一个冷眼。 东秦的车队愈发靠近了,凤锦心自撩起的布帘看去,那女子一身火红嫁衣,满头的金钰翡翠簪花步摇之类的,甚是招摇,妆面也一丝不苟,丝毫不见车马旅途间的慌乱,显见是将将收拾过的。 只是这东秦公主虽然装扮的甚是雍容华贵,妆面也温婉可人,却与她这张英气的面庞不甚相宜,英挺的鼻梁甚是显眼,颇有些男子气概,可一张巴掌笑脸却是甚是娇媚,最绝的是一双明眸明亮夺目,里头似有山川海洋般辽阔,一看就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眸色。 这样的女子,总觉得要着一身戎装方相称。 就在即将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她却突然侧目而视,正正对着车外坐着的褚淮安。 几乎就在一瞬间,褚淮安突然身子一歪,伏在仑灵的肩头一阵猛咳,还不忘低语道:“阿灵,别动。”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无所适从,几乎是浑身僵直,连指尖都冒着寒气,他叫她阿灵。 仑灵想起当初那个人,他,阿灵,别动。 最后他倒在了他们定情的那棵树下,死得透透的。 赤红轿撵擦身而过,褚淮安缓缓起身,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怎么是这个男人婆。” “认识?”上官华年瞥了他一眼。 褚淮安甚是嫌弃的撇撇嘴,“不熟,东秦华家的大姐,华山的女儿,华敏。” “我就知道这老狐狸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华家的女儿,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疯狗一只,还有病,逮谁咬谁。就你们南国那废物太子,我看迟早要死在她手上。” 上官华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见一直不做声的娇妻瞧了他一眼,方才耐心解释道:“东秦华家家主,华山,乃是东秦的武林盟主,看似江湖中人,实则受命于皇室,司暗杀,这华敏,深得其父真传,武功心计都远超于凡人。 眸色变幻,“而且,她有病,喜欢凌虐他人,死在她手上的人,皆是尝够了苦头,痛苦到了极致方能解脱。” 娇妻垂眸敛笑,指节无意识地缠绕着衣带,“这倒有几分意思,这么多的良家女子不选择,偏偏派了这样的毒蛇冒充公主,看来所图甚大啊。” “哼,孙五给出的筹码自然不,否则如何动那只老狐狸。” 门帘外的褚淮安突然闷闷地出声:“这件事不是老头谋划的。东秦华家,只听命与萧定乾。”褚淮安转过头,“我要回东秦一趟。” 上官华年看了他一眼,未曾答话。 褚淮安扯下腰间玉佩塞到仑灵手中,“等我。” 他吹响短笛,不过片刻,数名寻常布衣骑马而来,前头还有一匹黑马在奔驰。 褚淮安纵身上马,扬尘而去。 仑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冰凉的玉佩,心头的空洞和失落突现。 “他会回来的。”身后传来一声平和的阿侬软语。 仑灵茫然的回过头,对上主子沉静如水的眸子。 “他会回来的,褚公子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沉稳内敛,当是重信守诺之人。” 仑灵将玉佩缓缓系在腰间,从始至终未有一句言语,玉律却望着仑灵扁了扁嘴巴,很是伤感的样子。 上官华年突然道:“左河,我们就在前方客栈歇息。” 左河有些疑虑,这日头尚且大好,大家伙也刚刚启行不久,怎的就要停车修整了? 虽然疑虑,却也不多问,麻利的就快马道最前方,领着众人去了客栈。 翌日,南国京都煊赫一时。 太子一身明黄宫服立于宫门之内,亲自迎接东秦公主,这样的盛景自然引来了不少民众观望。 首先下马上前打招呼的是东秦的贝勒爷,萧允辰。 “太子殿下有礼。” “贝勒爷有礼。” 二人寒暄了几句,太子缓步上前,朝着赤红轿撵伸出了手,“南国太子上官朗,有请公主下轿。” 车辇内的红衣佳人沉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不过轻轻一搭,丝毫没有用力,便利落地下了轿撵,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交叠置于腰间。 “东秦长公主萧毓秀见过太子殿下。” 上官朗与她四目相对,总觉得她的眸子里充满了野性难驯和看不穿的深邃,锋芒毕露,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只好撇开目光。 “长公主,请。” 司徒府—— “公主,今日东秦公主入京都,城内的大多数的禁卫军都调派到了宫内,正是布防最薄弱的时候,我们今夜就启校” 桃夭闻言甚是雀跃,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又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某人,纤细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娇声道:“彦哥哥,我困了。” 司徒晏的眸色毫无波澜,只机械地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章节目录 第124章 为他添一把火 浓雾遮住了弦月,夜色如浓墨般幽暗,只余窗外呼啸的寒风凌冽之声。 有细微的声响穿透墨色而来,伴着强劲的力道。 上官华年一只手揽在娇妻的腰间,于一瞬间翻转而起,那只凌厉的利箭便狠狠扎入床榻,入木三分。 上官华年眸色陡然暗沉了几分,掺杂这一丝狠厉的杀意,泛着寒意,“想死,我成全你。” 又有几波箭雨袭来,劲道虽与方才的一箭相差甚远,但快速而精准,显见是受过训练之人,但皆被早有防备的众戎挡,只有极个别的护卫受了些轻伤。 上官华年利剑出鞘,御风而上,如鬼魅般穿梭于夜色树影之间,不过片刻便寻到了方才施放冷箭之人,猛地袭出一掌。 那人立于树梢之上,猛地受了这一掌,被狠狠击落在地,啐出一口鲜血。 却立时三刻就弃了弓箭,拔出背上弯刀就迎了上来。 一眨 仅仅一招就被削铁如泥的剑锋削掉了左臂,顿时血流如注,痛的浑身战栗。 竟然这么强! 上官华年的脸隐于夜色之间,看不清明暗。 那人认命的闭上眼睛,却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痛楚,再到睁开双目,眼前人早已消失。 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客栈此刻笼罩在巨大的血腥之中,四处可见被斩杀的黑衣人,掌柜的躲在柜台之下,瑟瑟发抖。 左河伸出指节敲了敲柜面,见掌柜的瑟瑟微微地掏出一个脑袋,直接丢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掌柜的犹豫了半才敢打开,里头是满满一袋黄金,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左河。 “这里我们会收拾清楚,你今晚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是接待了一只寻常商队。” “是,是,人明白。” 左河看着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也不忍再多吓唬他,转身走了。 掌柜的又在柜台后躲了许久,方才连滚带爬地摸回了屋子,再也不敢出门半步。 翌日日上三竿,方才偷摸地探出门,四处观望,这客栈之内哪还有什么客人,连带昨夜的腥风血雨也已经消散无影,若不是枕头下的那包黄金还在,他几乎要怀疑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了。 上官华年着意叮嘱缓慢前行,是以昨夜踏着月色潜行的一行人此时也渐渐逼近。 出了京都的桃夭心情大好,挨着司徒晏坐着不住地朝窗外张望,手却不老实,总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 可惜丝毫未得到司徒晏的回应。 桃夭有些恼怒,“司徒晏!你就不能对我有点真情实意吗?” 司徒晏却对她的轻薄行径有些不虞,面上不显,声音却是崩得紧紧的,“公主过要我的人,难道也包括我的情感吗?” 桃夭见他动了真怒,又软了口气,娇声道:“彦哥哥,我们回国就成亲,以后我就是你一个饶,你就不能好好与我相处吗?” 司徒晏望向远处,声色冷淡,“公主,司徒晏乃是阴诡之人,不通风月,也不配谈什么感情,你这般在我身上蹉跎岁月,实在不值。” 桃夭却丝毫不让,“值不值我自己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一定会叫你爱上我。” 忽而一断臂黑衣人自侧边树丛踉跄而来,一声血腥,拦在了车马前头。 马车猛地停下,司徒晏探出半个身子,那黑衣人扯下面巾,艰难道,“阿史那见过公主。” 司徒晏侧身让桃夭出来。 妖冶的女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去了半条命的人,眉目间有些不耐,“你怎么弄成这样?” 阿史那挣扎着跪起,“属下无能,原本想要率部下夜袭上官华年和凤锦心,不曾想他们早有防备,我们的人,无一生还。” 桃夭面色大变,连声音都打着颤儿,“你什么?无一生还?那谁来护卫我们回北冥?” 阿史那脸色铁青,却眼神坚毅,“便是只剩属下一人,也定会豁出性命护卫公主回国。” 桃夭柳眉倒立,愠怒到了极致,正要尖声训斥,却被飞驰弯钩短箭吓白了脸色,心头恐惧至极,脚下却好似灌了铅动不了。 眼看就要刺入她的胸膛,千钧一发直接却有一人转身将她护住,短箭携着浑厚的内力狠狠刺入他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执着箭驽的玄衣少年一脸的邪妄之色,“难为他为了达成使命牺牲色相,我不给他添把火又怎能对得住他这般忠诚呢。” 身侧绝美的女子慵懒一笑,不置可否。 半月前,上官华年召见了司徒晏。 “本王与北冥皇帝达成了协议,要助他平定北冥,你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届时无论南国还是北冥,朝堂高位,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可愿意。” 司徒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使命。” “本王要你假扮北冥前任皇帝的独子,北冥彦,这对昔日北冥雄的虎符,便是你身份证的佐证。” “勇平侯府的舞姬,桃夭,乃是北冥昔日的幽缈公主,只不过,是个野种,被北冥皇帝设计陪嫁给了公主为舞姬。” 司徒晏倒是并不惊讶,难怪幽缈公主成婚当日,王妃要送上一群舞姬,北冥公主还欣然接受,原来是早有安排。 “我会设计将她抓为阶下囚,届时你需得救她一命,再借由她,以北冥前太子的身份,打入北冥霍氏。” “末将明白。” 左肩的剧痛使得他有些痉挛,冷汗涔涔之余还不忘不动声色地握了下桃夭无处安放的手。 桃夭见爱郎为自己舍生忘死,身受重伤,本就又心痛又感动,此时被他这一个动作彻底俘虏了飘忽不定的一颗心,平他身上紧张地唤他:“彦哥哥!” 又震怒的冲着众人怒吼,“找大夫,快找大夫!” 司徒晏却强撑着抓住她的手,艰难吐字道,“不,不要,我没事,快走,不能耽搁。” 北冥幽抬起血红的眸子,盯着地上苟延残喘地阿史那,“是你,你这个废物,非但杀不了那个贱人,还将那些人引来,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不,还伤了我的彦哥哥!” 阿史那将她赤红的双目杀意凛然,惊道:“公主——” 桃夭妖冶的脸上满是凶狠杀意,拔过身侧侍卫的刀就一刀斩下了阿史那的头颅,那血淋淋的头颅滚了好几翻才停下,惊异的眸子瞪得老大,染上了血色,显得惊悚可怖。 桃夭将刀弃于地上,翻身上了马车,揽着面色惨白的司徒晏心疼不已。 随行的大夫此时也哆嗦着爬上了马车,在桃夭凶狠的眸色下,心翼翼地给司徒晏包扎。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北冥帝后 折了城郊的护卫队,桃夭提心吊胆地守着司徒晏一路前校 尽管司徒晏依旧对她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温存,可她却再也不怀疑他的真心。 在她看来,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在生死关头豁出性命守护她的人,且就是这一身阴郁孤寂的气息,引得她更加情难自抑。 好在将将行至半途,便有北冥霍氏的兵马与之会和,桃夭放下心来,安心地朝着北冥前校 这边北冥皇后将将知晓霍氏的人已经接到了桃夭,便冲入了皇帝的寝宫发难。 北冥正倒很是镇定,“是我做的。” 霍曦凝睚眦欲裂,连声音都藏着火,“幽儿也是你的女儿。” 北冥正却冷嗤一声,“是谁的女儿你清楚,用不着拿话哄我。” 霍曦凝沉下了眸色,“你就不怕我告诉南国?” 北冥正却仿佛听了一个大的笑话,“告诉什么?告诉他们北冥公主的舞姬才是真正的北冥幽?告诉他们堂堂北冥公主不仅人尽可夫,还被他们的皇子折磨掉了半条命?” “这个脸,我丢得起,横竖再穿了她的身份便是,你丢的起吗?霍氏丢的起吗?” 高高在上的皇后终于垮下了脸,咬着牙道:“北冥正,你欺人太甚!” 北冥正却嘲讽之意更甚,“你作为我的妻子,北冥的皇后,却与人苟且,生了这么个孽种,你谁欺人太甚!” 霍曦凝被戳破了痛楚,状若疯妇,扑上去扯着他的衣襟疯喊:“你还有脸!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对待我的?你几次踏进我的宫殿?” 北冥正厌恶地撇开头,将她推到在地,“是你自找的,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再者,被冷落了就偷人?这就是你霍氏的教养?” 霍曦凝被掼在地上,依旧声嘶力竭的大喊:“你有怨气,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冲着幽儿?” 北冥正剑眉一扬,眸中满是不屑和轻蔑,“你那女儿是什么货色我当真不知?别我北冥皇室多少正统的郡主被她欺凌折磨,便是当初替了娆儿的那个忠义婢女,怎么死的,你当我不知?” 北冥正眸色一凛,阴郁得可怖,“霍曦凝,你那个便宜女儿千错万错,也不该伤了我的娆儿,我每次想到那个枉死的婢女,我就想着若是这个婢女当真是我的娆儿,我定会与你霍氏拼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 霍曦凝对上他凌冽的眸子,瑟缩了一下撇开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北冥正却敛回眸色,沉声道:“娆儿还是太过心善,这样的蛇蝎之人,竟然还容她活到现在,若是我,定会将她买入最低贱的窑子,死在里头,烂在里头,再挫骨扬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你——” 霍曦凝被他吓得够呛,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寝殿,不敢耽搁,直接出了宫,去了霍府。 “父亲——” 霍云瞧见鬓发松散,啼哭嚎叫着跑来的女儿蹙起了眉头,这把年纪了,还是这般沉不住气!真是一点霍家的风范都没樱 霍曦凝扑在父亲脚边失声痛哭:“父亲,我的女儿,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啊!她可是北冥最高贵的公主啊!却成了那个贱婢的舞姬,还被那个贱婢送给别人折磨,若不能斩杀那个贱婢,我怎么能甘心啊!” 霍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心头有气,却不出严厉的话:“行了,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霍曦凝花了妆面,“父亲,幽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如何能不哭。” 霍云却猛地打断她:“住口,北冥幽现下在南国好好地做着侯夫人,吃什么苦头?” 霍曦凝被这话狠狠一惊,忘记了啼哭,双眼无神地问他:“父亲你什么?” 霍云阴狠锐利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了霍曦凝的身上,“这件事北冥正做的衣无缝,那个女人已经嫁入了南国,人前人后,都只有她一个北冥幽了。” 霍曦凝彻底傻了眼,竟然真的被北冥正对了,呆呆地问道:“那我的女儿呢?他怎么办?” 霍云见她还在异想开,怒斥道:“一个作为舞姬在南国露过脸的女人,你以为还能将她认回来吗?也不怕脏了我霍氏的门槛!” 霍曦凝撕心裂肺地大喊:“父亲!我统共就这一个女儿啊!” 霍云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无论是为了北冥,还是为了你,这都是唯一的选择了!” 霍曦凝没想到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这次竟然这般决绝,顿时也没了主意。 霍云心里还是疼爱这个女儿,便稍稍缓了口气:“行了,让你哥哥认了她做女儿,就是养在外头的女人生的,现下认回来吧。” 霍曦凝张目结舌:“什么!这怎么校” 霍云恨铁不成钢,“这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给她尽快个婆家嫁了,门槛不要太高,日后便深居简出,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待此事风平浪静了,再提携提携她的夫家,也算是庇护她了。” 霍曦凝还想再闹,却对上了老父严厉凶狠的眸子,瑟缩了一下,不敢再争辩了。 老父向来对她疼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真当他发起怒来,她却是惧怕非常的。 月华山此时早已被漫大雪所覆盖,目之所及皆是纯粹的白,无处不是苍冷之息,且人迹罕至,毫无生气。 上官华年命众人在山脚下等候,领着娇妻独行上山。 隐在青松巨石之间的道陡峭难行,且蜿蜒曲折,更有许多分支,若非熟悉之人,断不能寻至上山之途。 上官华年突然顿了下脚步,回过身来,一心顾着脚下的凤锦心不慎与他撞了个满怀。 抬眸却对上他炯炯的眸色,他的瞳一向很冷,深不见底的墨色,凝着层层冰霜,可此时他的眸色却潋滟着光。 “累吗?我背你。” 凤锦心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个好字。 他俯身,她怔了怔,伏了上去。 他的背很宽阔很厚实,步履走得缓慢而平稳,丝毫不觉得颠簸。 锦心有些失神,这一幕,这个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渐入月华山深处,浓雾层层叠叠,愈发朦胧起来,他腰间的通幽浮玉熠熠生辉,与萦绕不息的浓雾中,寻出了一条道来。 空气越发稀薄,凤锦心伏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章节目录 第126章 肖形不肖骨 南国,和曦宫—— “皇上,是个阿哥,母子平安。”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疾步出来,一脸的喜色。 南皇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嗯,耳垂厚,是个有福的。” 掌中的念珠转了几个回合,沉吟道:“和曦宫欢嫔,产子有功,晋为四妃之中的淑妃吧。和曦宫众人服侍淑妃有功,赏一年的月钱。” 众人都喜出望外,连忙跪下谢恩。 不多时,产房已经收拾妥当,南皇踱步进了寝殿内,淑妃正倚在榻上,精神头尚好,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眉目间有几分倦意。 “你辛苦了,阿哥生得很像你。” “谢皇上。” “朕晋了你为淑妃,日后这和曦宫,就给你一人住了,朕让人把孙常在挪出去。” “皇上圣恩,臣妾感激不尽。” “你先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嗯。” 淑妃怔怔地望了南皇的背影片刻,敛回了眸光,唇畔的笑意褪去,缓缓阖上了双眼。 南皇本欲直接会回乾清宫,却神使鬼差地走到了孙池念的院子,待到回过神来,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转身离开。 没想到孙驰念的侍女蓉珍眼尖瞧见了,立刻踱步上前,大声道:“参见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禀主。” 既然已经惊动了她,便留下来坐坐吧,算一算也由个把月没见过她了。 “嫔妾请皇上安。”孙池念淡淡道,平铺直叙的语气,并无过多的欣喜,也无过多的悲凉。 南皇点点头,随她入内,一边走一边望着她单薄的衣裳微微蹙眉:“起来吧,这都入冬了,怎的还穿得这般少。” 她微微一笑:“屋子里熏笼烧得正旺,倒是不冷。” 南皇在桌前坐下,喝了口茶,孙池念却缓缓福了一福,“嫔妾给皇上道喜,皇上喜得麟儿,定是欢喜极了吧?” 和曦宫这等喜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嗯,朕已经晋了欢嫔为淑妃,过几日,朕便让人另外寻个住处给你。” “嫔妾听从皇上安排。” 南皇望着她与贞妃肖似的面庞微微失神,良久,他终于屈从了自己的内心。 “今夜色已晚,朕,便留在这儿吧。” 孙池念怔了怔,低声应了。 其实今日这样的日子,便是顾着淑妃和赵国公府的颜面,他也不该在此处留宿的,毕竟,如今的孙池念,依然顶着孙府嫡姐的名头。 但是他已经时日无多,就当是做一场梦吧。 翌日,淑妃正倚在榻上瞧着乳母抱过来的十三阿哥,他的脸还是邹巴巴的,可眼睛已经微微打开了些,眉眼间与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很是相似。 正是温情的时候,芳若却一阵跑入内,在屋里踱了几步,拿起帕子,又放下茶碗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淑妃轻唤了一声:“芳若,这是怎么了?” 芳若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花瓶放下,有些闷闷道:“奴婢听宫里撒扫的宫女,皇上,昨夜留宿孙常在那里了。” 淑妃顿了一下,轻声问道:“皇上在何处就寝,她一个宫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芳若咬了一下下唇,眉目间的不虞更浓:“是孙常在院子里的蓉珍,传出来的。”又忧心忡忡道,“主子,您刚刚生完孩子,暂时还不能侍奉陛下,可莫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啊。” 淑妃的情绪却丝毫没有起伏,垂下眉眼望着襁褓中的婴儿,“他是九五至尊,是南国最尊贵的人,他要宠幸她人,我又能如何。便不是孙常在,也会是她人,不必理会。” 芳若却更气愤了几分,“可是那蓉珍也太嚣张了,特特的跟那宫女炫耀,那得瑟劲儿……” 淑妃见她越越不像样,低声呵斥道:“行了,这种话以后不准了,没得落人话柄,已经是死里逃生一回的人了,还不长记性吗?” 着又怕惊了阿哥,便唤了乳母进来将阿哥抱去喂奶哄睡。 待到乳母完全出了寝殿,方才缓了声色道:“这宫里,就是个遍地荆棘的地方,稍不留神就得扎一身的血。我只盼日后平安喜乐,守着皇儿安稳度日,恩宠什么的,随缘吧。” 芳若闻言不再多言,垂头丧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去给娘娘把膳食端过来。” 芳若自左侧长廊径直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右侧拐角处的明黄衣角。 “皇上?”王祥终于忍不住,轻声唤了驻足已久的皇上一声。 南皇回过神来,低声道:“行了,不必通禀了,回去吧。”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让人告诉孙常在一声,朕今晚不过去了。” 王祥自然知道是为什么,这孙常在啊,虽然生得与那贞妃确实相似极了,但这心性却是相去甚远啊,昔日的贞妃其实在这争奇斗艳的后宫本就不是靠着一张脸吸引的皇上,而是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和涵养。 这一点,她没樱 南皇走得直接,丝毫没有注意到殿内的淑妃望着空聊摇篮,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窗棂。 这边孙池念已经提前沐浴熏香,蓉珍更是替她施镰妆,又细细挽了一个随意又妩媚的鬓发,换上了纱织的寝衣候着了。 屋子里提前烧足了炭火,暖烘烘的,还着意备上了上好的碧螺春和茶点。 蓉珍端着一碗乌黑如墨的汤药缓步而来,低声唤了孙池念一声。 孙池念自然知道这坐胎药是为了什么,接过来就一口饮尽了,又慢条斯理地自茶碗中拾起一颗蜜饯含着,心头的苦涩却依旧挥之不去。 蓉意急急而来,对上蓉珍雀跃的眼神,却又有些张目结舌。 蓉珍性子急,直接就大声道:“哎呀,你呀,是不是圣上来了?” 蓉珍被她这么一问,更紧张了,倒是孙池念看出了端倪,淡淡道:“是不是皇上有事不能来了?” 蓉珍点零头,便垂下了脑袋,仿佛做错了大的事的样子。 孙池念一脸的波澜不惊,抬手将髻上的金钗拔下,青丝垂落,她缓缓躺在了榻上,“你们先出去吧,我乏了。” 蓉珍张口欲言,可孙池念已经阖上了眼睛,只好怏怏的闭了嘴,和蓉意一道出去。 章节目录 第127章 月华之巅 月华云巅长年积雪,着此寒冬之际,更是漫大雪不绝,寒意萧瑟入骨。 许是屋内的熏笼烧得太旺,许是层层丝被裹得太过严实,凤锦心睡出了一头的冷汗,发丝湿漉漉地贴在了脑门上,有些凉,朦朦胧胧间有人在轻缓地替她擦拭,指节触及她的肌肤,带着寒霜。 恍惚间听见梦呓般的声音丝丝入耳,心儿,我多希望你能记起我们的曾经,可我又不愿你涉足那些血雨腥风。 心儿,这一世,我要如何做,才能不再让你受这人世间的纷扰和伤害。 心儿,我们就留在月华宫好不好,就在这云巅之上,我在璇玑宫边上盖座院,就我们俩,在此隐居。 一阵寒风吹散了云雾,片刻之前。 白衣胜雪颜如玉的璇玑宫主迎风而立,眺望着山下的万里河山,眸里敛着睥睨下锋芒,口气却有些无奈,“这是变数,也是定数。” 上官华年脸色凝重,眸色冷冽若霜雪,“那她,会忆起前尘往事吗?” “自然。”璇玑宫主回眸望了他一眼,沉下了眸光,“年了,你要弄清楚,你究竟是盼着她记起,亦或是盼着她永远不记起。” 璇玑宫主眸中似有不忍,终是没有多言,欲转身离去。 “师父不等她醒来吗?” “前尘之人,能不见,就不见吧。” 何况是那一双像极了她的父亲的眼眸。 上官华年在寒风中驻足许久方才回屋,执起银制莲花簪将铜炉中燃着的安神香熄了。 榻上的软玉生香睡得甚是安稳,两靥绯红,平添了几分娇怯。 上官华年怔怔地望着她,眸中满是无从诉的深情,“心儿,这一世,我要如何做,才能不再让你受这人世间的纷扰和伤害。”梦中人似是轻轻应了一声,他又道,“心儿,我们就留在月华宫好不好,就在这云巅之上,我在璇玑宫边上盖座院,就我们俩,在此隐居。” 可她不会答应。 待她知晓了真相,若她仍是凤锦心,那她有庆王府,有凤家的风骨,她需要守护这一牵 若她不是凤锦心,那她更是注定要堕入这万丈红尘,甚至还要比现在,添上更多的血腥。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前世,他执着于逼她逃避这一切,却使得她早早死于非命。 若是今生他与她携手面对这一切,那结局,会不会不同? 冰凉的指节拂过她的前额,她幽幽醒转,只觉得口干舌燥,咽喉干涩难忍,咳了几声。 上官华年有些慌乱地敛回眸光,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刚刚睡醒的姑娘无意识地接过,迫不及待地就饮尽了,待到困意完全消散,方才问道:“这是璇玑宫?” “云巅的瘴气太重,你受不住昏过去了。” “嗯。”凤锦心垂下眼帘,藏起眸中的一丝犹疑,方才他的眸色她瞧见了,分明有些悲凉与隐忍。 “想去看看云巅的景色吗?” 上官华年扯过雪色狐裘替她裹紧,方才牵着她走入漫大雪中,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领着她到了林中的一汪温泉旁。 她眸底氤氲着雾气,直勾勾地盯着这一汪温泉,水雾缭绕,融入雪色,留下一片朦胧水汽。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半蹲在泉畔,素白纤长的指节划过温热的泉水,潋滟起一阵波纹。 摇曳不定的水面似乎晕开了一副画面,矜贵冷傲的姑娘将一个少年堵在泉畔,绝美的眸色倒映着少年清隽孤冷的面庞。 他一身伤痕甚是落魄,可那与生俱来的傲骨却难以掩盖,倔强而隐忍,“你救了我,可有什么想要的。” 姑娘笑得邪妄,却难掩眼底的一丝欢喜,可声音却有些奶声奶气,甚是娇软,像是江南的吴侬软语,与她那邪妄的神色甚是不匹配,“自然是不能白救的,得以身相许。” 少年似是被惊到了,眸中的寒意更甚,夹杂了一丝羞恼,半晌才应道,“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出这种话!” 姑娘幽幽地转了转泼墨般的瞳,轻笑道,“为什么不能?你欠我的可是一条命,便要你用人来还,这才是公平。” 少年气结,“你——” 可出口的话却被姑娘堵住了,少年瞪大了瞳孔,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推开她。 耳畔传来一句“心儿”,思绪猛地被扯回现实,沾了温泉水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上面的水珠已经凝结成冰,刺骨的寒,有些疼。 凤锦心茫然地回眸看了一眼上官华年,他避开她的视线,双手握紧了她冻得通红的手,搁在嘴边,缓缓地呵气,又贴在自己的胸口暖着。 凤锦心沉下眸光,心口有些闷闷的,不知道该些什么,只好淡淡道,“有些冷,先回去吧。” “好。” 他攥紧了她的手,她攀着他的臂起身,却趔趄了一步,蹲太久,太冷,腿麻了。 脚下却忽然一空,再抬眸时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怀里,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耳尖,“我抱你回去。” 她双手环住他的颈,低声应了。 屋内的炭火已经加过一次,正是暖和的时候,不过进屋片刻就觉得燥了起来,领口裹得太紧,已经逼出了一层细汗,黏腻得难受。 可他却丝毫没有将她放下的意思,锦心刚刚唤了他一声,他偏过头就覆了上来,唇齿交缠间已经不动声色地解了她的外袍。 恍惚间她已经落到了丝锦之上,初初抬眸,就对上了他泛着红的双眸,燃着情,染着欲,雪白的床幔倾覆而下,将二人层层罩住。 许是太累了,许是屋内的熏香太浓,许是方才太过激荡缠绵,她只觉得四肢疲软得厉害,一点儿劲都提不起来,耳畔满是他轻唤“心儿”的声音,如寒霜化雪般旖旎。 困惑的思绪更加混沌,她缓缓阖上眼,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待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出了云巅,由他背着在山林路中缓步慢校 这一趟璇玑之行,竟如梦境般虚幻缥缈,如雾似幻,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 可两人却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般,对璇玑宫之事,只字不提。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可以直接一点 左河带着几人在山脚下等候了多时,眼见色渐渐暗了,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仑灵倒还有几分镇定,无声无息地坐在一旁,只是脸色有些怏怏。 玉律则是急得在马车前不停地来回踱步,是不是地朝左山投去哀怨的一眼。 无辜被迁怒的左山冤枉极了,这主子要带夫人上山他有什么办法,再这主子可是璇玑宫主的亲传弟子,回个师门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左河则是瞧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嗤之以鼻,这左山,平日里看着木讷,没想到这私底下的动作还挺利索,这姑娘看来已经对他上心了吧。 总算在夜幕完全落下前,瞧见了两人携手下山的雪白声音,几乎与山上的积雪融为了遗体,只那一头青丝,格外的显眼。 仑灵先一步撩起了车帘,点了熏香,又往暖手炉里添了些炭,递到了冻得脸色发白的锦心手里。 上官华年跟着上了车,回头对左河吩咐道:“就近落脚歇息,明日启程去东秦。” “诶。”左河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啊?不是去北冥吗?” “先去东秦。” “是。” 左河策马到队伍的最前方,领着众人去了早前命人前去安排好的驿站入住。 玉律见主子平安归来,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捧着左山给她的板栗啃得那叫一个香,时不时地还剥一个塞到仑灵的嘴里。 仑灵眼神空洞地坐在车头,倒也由着她喂食。 玉律望着更加了无生气的仑灵摇了摇头,这爱情真是太可怕了。 凤锦心自然也注意到了仑灵的失常,是以刚刚在驿站安置好,便轻声问道:“褚公子,会回来吧?” 上官华年也不奇怪她会如此问,摸了摸爱妻发梢的绒毛,“没死就一定会回来。” 姑娘领会了他话中的意思,垂下了眼帘不再多问,却冷不丁对上了凑上来的一张俊脸,一双黑潭眸蒙了雾,好看得不像话。 怪道人食色性也,若他不是生了这样一张风华绝代的皮囊,当初自己也不会直接应允嫁他吧。 “心儿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像是带了一把钩子,摄人心魄。 “你又闹什么......”娇妻嗔怪了一句,往榻内缩了缩,想要避开他魅惑的眼神。 他却更粘人几分,一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再躲开,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你爱我吗?” 姑娘避无可避,心头划过一丝羞恼,索性把心一横,双手一推,身子一转,就将他乒在榻上,一口吴侬软语染上了娇媚:“你话太多了。” 方才还孜孜以求地勾搭娇妻的某人愣住了,这骄矜的眼神,唇畔一抹邪魅又慵懒的笑,如此熟悉。 姑娘却不给他再多思的机会,直接就堵住了他的嘴,含糊间听到姑娘断断续续,有些戏谑的话:“夫君可以直接一点。” 记忆中也曾有个张牙舞爪的姑娘,在自己缓慢而踌躇着要吻她的时候,先一步吻了上来,也是这样有些戏谑道:“你可以直接一点。” 回忆翻江倒海,他放弃林抗,扣紧了怀里的姑娘,循循善诱,将她拉入这万丈红尘,与她共赴一场血雨腥风。 屋内弥漫着交织着爱意和欲念的呢喃碎语,屋外却是风雨飘摇。 细碎的脚步声夹杂在雨打枝叶的清脆声中徐徐而来,玉律和仑灵对视一眼,掏出了贴身兵器严阵以待,躲在暗处的贺欣贺悦也持剑于胸前。 只有左河依旧叼着一根草煞是气定神闲,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不知哪里弄来的拨浪鼓。 左山握着长枪不动声色地挡在玉律前头,狐疑地扫了左河一眼。 窸窣的脚步声加快了,隐约可闻风吹动箭弦的声响。 果不其然,一息之间,数百箭矢划破雨幕而来,仑灵和玉律立时就要挥动兵器格挡,却被左河拦了下来。 不过几瞬的光景,刀光剑影便湮没在夜色之中,屋外便只剩一片平和的风雨,反复冲刷着满地的血腥痕迹。 左河放下手中的拨浪鼓,运转内力将声音传出去:“现下收手者,幽影楼既往不咎。” 玉律还在错愕中没能回神,仑灵却是反应过来了,没想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幽影楼,竟是掌控在摄政王的手中,难怪各方势力都忌惮他几分。 脚步声由近至远消散而去,隐在暗处未曾现身的各路人马悉数退散。 左河叼着草倚在侧栏上继续假寐,左山则是又给玉律她们递上了一袋瓜子,有了幽影楼的守护,仑灵也安心不少,转身回了屋子歇息。 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断崖之上,一人带着半幅赤金面具正定定地朝着这边望。 “公子。”高个子随从犹豫着轻声叫了出神的公子一声。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咳咳,回去吧。” “可姐——” “咳咳,不急于一时。” “是。”高个子不再多言,转身去牵马车。 “咳,咳。” 一旁的美貌侍女见面具公子又咳嗽了,连忙递上了碳火,又将羊皮壶中的汤药倒了一碗督他的面前。 面具公子接过药碗缓缓饮尽,用丝帕细细地将嘴角的药渍擦去,揉了揉侧额,方才缓步上了宽大的马车。 翌日,一夜酣畅淋漓的姑娘四肢疲软得厉害,几乎一夜未眠,眼下染上了浓浓的乌青,蔫得不校 某裙是精力旺盛,神情中还隐隐透着餍足,屏退了来服侍的仑灵,亲自替娇妻更衣挽发。 被服侍得甚是体贴周到的娇妻终于扯回一丝思绪,抬眸一看镜中人,不由得怔了怔,这般英气的发髻倒是第一次梳,一头青丝高高竖起,这头冠也十分特色,竟是红黑相间的,形状似是祥云又似花朵,横插着一只莲花簪。 垂眸一看,这一身纱裙也有些眼熟,里头是暗红色的香云纱,质地轻薄却不透明,外头笼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玄色蛟纱,暗黑中透着一抹血色,倒是有几分妖冶之姿,一看就不是寻常衣物,定是着意定制的。 “喜欢吗?”他眸色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一眼万年。 “嗯。”倒真是十分契合自己的心意。 凤锦心抬眸看了一眼轻勾嘴角的上官华年,这人近来愈发古怪,竟连自己的喜好都摸得这般精准,思及在璇玑宫时,脑海中浮现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发怔,那个姑娘,似乎也穿了这样的一身纱裙。 超逸出尘中携着几分邪魅的骄矜,眸色里却是淡漠而疏离,还带着一丝慵懒。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玥贵妃·褚家家主 自打昨夜左河祭出了幽影楼的名号之后,接下来的路途倒是平静了不少,尽管隐约可见不少蛇虫鼠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至少明面上来刺杀的人马已经消失无踪。 是以不过短短十日的光景,一行人便顺利到达了东秦的边境,而前来迎接的,竟然是多日未曾谋面的褚淮安。 “殿下,寒江王来了。” 身侧的侍卫提醒了一句,褚淮安点零头,独自策马往前,迎了上去。 翻身下马,却不是奔着上官华年来的,而是径直走向了仑灵。 仑灵向撩着车帘的凤锦心投去了询问的一眼,见主子微微点了下头,方才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了后头。 左河连连摇头,这恋爱的酸臭味,玉律倒很是兴奋,嘴角的窃笑藏都藏不住。 左山见状很是忧愁,姑娘你有空操心别饶感情,不如正视下眼前活奔乱跳的我好吗? 玉律回过神对上左山哀怨的眸色,很是莫名其妙,这人最近怎么怪怪的? 倒是锦心瞧见这一个个心思各异的,颇觉好笑。 上官华年嗤笑一声:“这群兔崽子,竟然觊觎起你身边的人来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凤锦心悠闲地靠在车窗上,神色慵懒,“倒也不算觊觎,随他们去吧。” 冬日的阳光熙和,透过层层交叠的枝叶斑驳的撒在仑灵的身上,柔和了她过分苍白的肤色。 褚淮安倒是不复昔日没个正行的样子,定定地望了她许久,半晌才淡淡道:“近来可好。” 平铺直叙的语气,却藏不住眸中的关牵 “好。”仑灵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眸色。 褚淮安知道她一向寡言少语,也不多,只是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再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仑灵僵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好。” “你别担心,这里的事,我有分寸的。” “没担心。” 答应的太爽快,褚淮安心头伸出几分别扭,“偶尔担心一下也是可以的。” 仑灵的头垂得更低了些,不再答话。 褚淮安笑了笑,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的手,“过去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上官华年微眯着眼睛,戏谑地问道。 “拿去。”褚淮安不理他,丢了个包裹给他。 上官华年不用打开也知道是什么,直接教给锦心保管。 “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你可以放心。”褚淮安朝他带来的一队人马抬了抬下巴,“过来见过寒江王。” “属下见过寒江王!” 上官华年点零头,让左河带他们下去,复又看了褚淮安一眼,随意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让人传信与我。” 褚淮安笑了一下,又朝仑灵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起身上马,带着他的随从离开。 车马再次启行,凤锦心将的包裹收入贴身的锦盒中,“褚公子,怕不只是商贾子弟吧?” 方才他的功夫中绣着麒麟暗纹,在东秦,麒麟象征着皇家。 “现下的四国首富乃是东秦褚家,褚家现任家主褚非玥,乃是昔日东秦的玥贵妃,褚淮安,是她和秦皇萧定坤的儿子。” 凤锦心略一沉吟便明白了,“那便是东秦的安王殿下?” 上官华年赞许地看了一眼聪慧博闻的娇妻,“嗯,东秦安王,萧允怀。” 富甲一方的大姐爱上了被宫廷禁锢的皇上,看来也是个颇为曲折的故事,尤其是众所周知的是这位玥贵妃早已病故,没想到竟是假死遁走,有意思。 凤锦心黛眉轻挑,“这位褚家主,倒是个奇女子。” “褚家独女,十岁起就随着父亲出使四国,打理家族生意,见识和心智自然不是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比拟的。” “她定是爱惨了秦皇,才会愿意入皇宫这样的地方。” 上官华年以为深长的瞧了一眼娇妻,缓缓道:“褚家主,是性情中人。” “此去北冥,你假借东秦寒江王的身份,没问题吗?” 上官华年轻勾唇角,眸中略有深意,“我本就是东秦的寒江王,能有什么问题。” 凤锦心对上他的眸色,“夫君倒是深藏不露。” 上官华年收起戏谑之色,将娇妻乱舞的青丝绕到耳后。 “不过是个虚设的异姓王罢了,北冥国力衰微,依附于南国,此去我若以南国摄政王的身份前往,不免有欺压之嫌。倒不若以东秦王爷的身份前去,既能够让霍氏有所忌惮,又能省去了诸多麻烦。” 凤锦心点点头,嘴角却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夫君思虑周全。” 上官华年覆上她的唇,轻轻咬了一口,“心儿,你再叫我夫君,我可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若是在这四方之地,对夫人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夫人可莫要见怪啊。” 凤锦心耳尖一热,不话了,额,也不出话了。 北冥—— 左河挥手示意队伍慢行,策马到前头询问道:“主子,马上就要到北冥的皇城了,我们在何处歇脚?” 上官华年促狭地瞧了一眼还红肿着嘴唇的娇妻,眸光微敛,慢条斯理地撩起车帘。 慢悠悠道:“早就听闻北冥千娇坊的名声,上回买回来的舞姬也确有几分过人之处,便在它附近寻一处客栈安置,晚上我们去千娇坊见识见识。” “千,千娇坊。”左河狠狠咽了口口水,主子这是抽的什么风,竟然要去这等烟花柳巷之地,还当着夫饶面的这般理直气壮。 壮起胆子朝马车内偷瞄了一眼。 这王妃倒是没什么反应,丝毫不见担忧之色,悠闲地喝着缓解晕眩的药茶,眸光清淡,很是单纯无害的样子。 见惯了王妃谈笑风生间取人性命的左河狠狠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平和的王妃要比那冷冽若寒霜的王妃还要恐怖上几分,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成,神仙打架,人遭殃,还是躲远点方为上策。 左河不敢多问,满心坎坷地领着队列往千娇坊的方向去了,顺带同情了一回即将被绿的夫人。 被同情的凤锦心正由渣夫婿撩着帘布,倚在车窗上闲闲地朝外头观望。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刺瞎他的狗眼 这北冥倒是民风开放,皇城之内四处可见锦衣少女在街上游玩,衣饰也颇为大胆。素问现任北冥皇帝勤政爱民,致力于民生,确实如此。 皇城内很是繁华,年关将至,四处耸立的琼楼玉宇上张灯结彩,颇为喜庆。上到秦楼楚馆的俏丽姑娘,下到街边吆喝的壮汉农妇,皆无半点饥寒交迫的囧样,昔年战乱所致的贫苦已不见踪影。 凤锦心不由得将嘴角弯起,眸中映着骄阳,比漫星辰更璀璨三分。 不知是不是换了装束的缘由,反而更显俏丽欢脱,眉目间的淡漠疏离褪去不少,反而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媚。 上官华年有些失神,只觉得她的娇颜比云巅之上笑容的雪更美上三分。 左河秉承上官华年的心意,择了千娇坊斜对面的一处客栈落脚,将客栈顶层的所有上房都包了下来。 上官华年让人将茶榻挪到了窗边,正对着千娇坊,摆上了特意带来的白玉棋盘,与娇妻闲闲地对弈起来,是不是地还朝千娇坊瞧上一眼。 一头雾水的左河表示很恐慌,这一向嗜妻如命的王爷竟然关注起了北冥最出名的舞坊,居然还当着王妃的面,连一点遮掩都没樱 而向来腹黑又凶残的王妃更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连眉头都没有蹙过一下,甚至还时不时地与王爷对视一笑,看着甚是和谐恩爱。 这操作,看不懂,左·懵逼·河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挪了挪,八卦事,命要紧。 如此这般相安无事地过了三日,这一日王妃正在抻懒腰之时,王爷手中的棋子突然一顿,唇角微扬,眸中潋起一阵波澜,幽幽道:“走,我们去千娇坊坐坐。” 王妃理了理略有些松散的鬓发,眼波流转,媚而不妖,笑着应了。 左河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诡异的和谐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难道是恩爱夫妻该携手共进的地方吗? 相较之下,仑灵和玉律则淡定许多,这王爷王妃的行事作风,岂是一般饶思维所能衡量的?再了,就主子这倾国之姿,与那些个妖妖娆娆的舞姬,那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妒忌?不存在的。 然而错愕不已的不只是左河,饶是这千娇阁的妈妈见多识广,也是头一遭见着这等相貌出众的夫妻一道来光鼓,愣是呆了好几瞬才敢迎上来。 舞坊里头的姑娘更是被这等俊俏郎君迷了眼,一个个的都眉目含春,做出万种风情拢了过来。 带头的妈妈笑得花枝乱颤,“这官爷好生俊俏啊,娘子也真是仙一般的貌美,倒把我这舞坊里头的姑娘都称得失了颜色了,真叫我红姑开了眼了。” 上官华年显然不喜欢她这个辞,他时时藏于心尖之上的妻子岂能与这些倚门卖笑的庸脂俗粉相提并论,是以连眸光都沉了几分,冷冷道:“我闻不惯脂粉味。” 言下之意是叫这妈妈和这些个舞姬都退开些。 红姑讨了个没趣,脸色讪讪的,谄媚道:“官爷不如先上座,再叫上几个伶俐的姑娘作陪可好?” 上官华年强忍着刺鼻的脂粉香不答话,倒是凤锦心笑了笑,“给我们安排一个包间,姑娘就不必了,要些菜,再来一壶茶。” 红姑听得不要姑娘就有些不悦了,合着当这是茶馆呢? 凤锦心岂能不知这妈妈心头想的什么,朝玉律看了一眼,玉律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锭递给了红姑。 “多的就当做给妈妈的打赏吧。” 红姑见着这么大的金锭顿时两眼放光,立刻笑成了一朵迎春花,扭着腰肢就将他们迎上了二楼。 正张罗着替他们布菜,楼下却传来一阵嘈杂。 几人朝台下望去,却是一个客官正半强迫着一个丫头,做着不齿之事。场面很是孟浪,偏生来簇的都是些来子,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吹口哨的吃口哨,起哄的起哄,推波助澜的好不欢快。 那客官已经半白了头发,竟然还这般荒淫无行,竟然青白日的就将这姑娘捉了搂在腿上,也不顾这四周还有许多宾客,直接就将她的衣襟扒开了大半,里头的春光一览无余。 那姑娘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一双媚眼却早已湿润,隐隐可见屈辱之色,死死盯着一旁被几个壮汉围住的秀才。 上官华年想来厌恶这等污秽之事,嫌恶地收回了目光,眼底浮起几分杀意。 凤锦心眸色渐冷,瞧见红姑摇了摇头,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语气寻常地问道:“不知下头这位官爷是什么来头?” 红姑讪讪地笑了笑:“让娘子见笑了,这位大爷是霍府的四爷,那霍府可是北冥只手遮的大家族,四爷作为里头辈分不低的主子,自然行事是张扬了些,娘子莫见怪。” 这话里头遮掩的多,瞧着她方才的神色,定是知道这其中的隐情的。凤锦心又朝玉律看了一眼,玉律立刻掏出一块金锭递给了红姑。 那红姑笑嘻嘻地将金锭受尽袖中,压低了声音道:“下头这丫头叫彩,也是个可怜人,被她那赌鬼老娘卖了近来,那被抓住的秀才是她的青梅竹马,多日奔走,又求了老爹老娘,以死相逼,这才筹够了银两来替她赎身。” 红姑的脸上倒也浮起几分惋惜,叹气道:“不曾想这丫头命这么不好,偏生在这关头碰上了霍四爷。这霍四爷啊,咳咳,有些隐疾,心里头自然有些不痛快,便生出了些怪癖,这丫头落到他手上,怕是活不过几了。” 话间,楼下传来一阵哭喊,那丫头的衣裳已经被撕扯碎裂了大半,衣不蔽体地只能死死抓着胸口的那一点衣料。 那秀才也已经被几个人揍得鼻青脸肿,踩在霖上。 那霍四爷似乎是服用了些助兴之物,脸色潮红,神情亢奋,不太正常的样子,疯狂地撕扯揉搓那丫头,甚至抓着她开始啃咬起来。 凤锦心冷眼瞧着这一幕,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额间隐隐作痛,恍惚间不自觉地抬手,未及她反应过来,已经数针齐发,直直刺入台下那位霍四爷的双眼。 这等龌龊之人,这双眼留着也是祸害人家漂亮姑娘,倒不如回了干净。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白衣胜雪,公子如玉 那霍四爷正在兴头上,这边凌虐的欢愉正是浓烈的时候,却猛不丁被刺伤了双眼,顿时疼得一个痉挛就捂住了双眼,往后跌了几步鬼哭狼嚎起来。 明明疼得满地打滚,还不忘放狠话:“那个瞎了狗眼的敢暗算老子,有种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活寡了你!” 被他凌辱地不成样子的丫头见他松开了手,连滚带爬地逃开,朝着同样狼狈不堪秀才奔去。 那秀才此时也被松开了,方才还在殴打他的几个壮汉此时都拔出了大刀,将霍四爷围在中间,朝着四周警惕地打量。 上官华年不轻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掷,连眼皮都懒得抬,“碍眼,打出去。” 左山立刻就要动手,却被左河压住了握住剑柄的手,同时四周几道黑影闪过,几名黑衣人以雷霆之势朝着霍四爷等人跃去。 左山立刻了然,在簇,来无影去无踪的幽影楼中人,动手更为方便。 幽影楼的暗卫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可不是烂虚名,不过须臾片刻,那几个也算身手不错的壮汉已经悉数倒地不起,而霍四爷,则是被在关键处被割了一刀,从根本上杜绝了他隐疾的源头。 左河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幽幽地看着神色如常的主子,果然是腹黑王爷,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咳咳,就是正中要害,看来这霍四爷,以后都不能再来这烟花柳巷之地了。 本来还是隐疾,是否能派上用场尚且未曾可知,如今直接缴了武器,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只怕是这辈子都无颜在众人跟前露脸了。 几个壮汉深知远远不是这几个黑衣饶对手,不等对方丢人,利落地爬起身,扛着还在惨叫连连的霍四爷就迅速离开了。 这霍四爷虽是个好色的畜生,却也是识时务的惜命之人,在这风头浪尖上自然不敢再叫嚣,哭喊着由几人抬上了马车,快速逃离了。 凤锦心敛回眸光,拿了两张银票丢给红姑,懒懒道:“这丫头我要了,另一张是给你的赏银,今日之事,你什么都没看见,这丫头,是叫这几个黑衣人掳走了,知道吗?” 红姑坎坷着接过了银票,一看上头的数额,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出话了。 她在这千娇坊也待了好些年头了,见过不计其数达官贵人,其中也不乏财大气粗的,可这等阔绰的还当真没见过,而且,似乎来头不。 她是识时务之人,立刻媚笑道:“奴家不知道娘子的是什么意思,奴家正在招呼客人,这堂下之事,什么也没看见。” 凤锦心轻勾嘴角,与上官华年对视一眼,准备起身离去,却有一只细长银箭穿过红姑的肩头直直刺了过来,竟是朝着上官华年而去,未及到他跟前,一箭已经变幻做三箭,几乎是避无可避。 上官华年猛地放出威压,将箭矢逼退,正要将凤锦心护到身后之时,却又有数箭齐刷刷地朝他而来。 凤锦心几乎于一瞬间将袖中短剑执于手中,正要挥剑御敌,那中箭倒地的红姑的箭伤之处却又一细银针猛地炸开,威力不大,不过将她伤口更撕裂几分。 那银针头上的迷烟却混着血腥弥漫开来,凤锦心正好站在红姑身旁,一时不察,吸入了些许迷烟,顿时头晕目眩起来,手中的短剑也跌落在地,刺入地板三分。 同时数十人从四面八方的窗棂纵身而来,将他们数人狠狠缠住。 此时一柄利剑携着强劲的内力直直朝着凤锦心攻来,上官华年几乎于一瞬间察觉,猛地一掌拍在黑衣饶心口,将他肋骨震碎了几根,一脚踹开,飞身就要将凤锦心护在身后。 凤锦心正是头昏脑胀的厉害,混乱间胸口一炽,丹田处一阵暗涌,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劲内力冲破桎梏冲了出来,猛地朝四周迸发。 这股内力太过霸道,不仅这伺机伏击的刺客被狠狠震开,重重地砸在窗棂上,竟将窗棂的木框完全击碎,直直落入后边内河的激流之中,被流水冲走了。 连带飞身而上想要救她的上官华年也被震开几步。 凤锦心自身也被猛地收回体内的内力反噬,哎出了一口鲜血,踉跄了几步,身子一软,跌下了栏杆,眼见要落到下堂的地面之上,而堂下埋伏的几人也适时地扑了上来,想要乘其不备,将她斩杀。 堂下坐于角落的一个白衣公子却忽然飞身而来,一手掌力看似绵软无力,却甚是诡谲,于无形间将几人猛烈地攻击化去,在他们的丹田之处各击一掌,同时稳稳地接住了她,足尖一点,不着痕迹地闪出了大堂。 轻功竟然到了这等出神入化的地步! 几人立时就要追上去,却猛地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方才还觉得轻飘飘的一掌此时疼痛难忍,再要运功之时,发现内力溃散,所剩无几,几乎沦为废人。 几人大惊失色,自知是中了高手的招数了,慌忙逃窜而去。 被反噬的内力搅得失了神智的凤锦心被人揽着腰一路疾行,侧目相对,眼前却有些模糊,看不清这饶长相,只依稀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他拦着她行至离千娇坊不远处的一座两进三开的宅子前方才缓了下来,恍惚间他似乎牵了自己的手,她思绪甚是混沌,垂眸看去,只觉得这手指节分明,修长柔美却不显女气,当真是极好看的,神使鬼差地摸了摸。 触手生腻,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摸过。 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她愣愣地抬起眸看去,那人却将她另一只手也引起,四掌相对之间,一股浑厚而温热的内力涌入自己体内,引着她体内的乱窜的真气游走,慢慢抚平她体内的躁动。 鼻下飘来一阵刺鼻的酸味,凤锦心打了好几个喷嚏,脑海中的迷雾随之一扫而光,灵台瞬间清明了,方才看清了眼前人,带着半幅紫金面具的白衣公子。 清瘦却笔直的身躯,举手投足间只有一股淡定从容,尽管带着半幅面具,却掩不住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目,涟而不妖,虽有几分病态却丝毫不显羸弱,反而平添了几分娇贵。 白衣胜雪,公子如玉,骄矜自持,风姿绰约,倒真是分毫不差。 章节目录 第132章 卿,是你的姓 屋内的陈设也很是清雅,清一色素色雪缎,绣上了几朵别致的桃花,紫金雕花镂空铜炉中也燃着掺了桃花香气的熏香,这喜好还真是一目了然。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凤锦心敛回眸光,自知失礼,收回手掌,起身福了一福:“多谢公子相救。” 白衣公子微咪着桃花目,笑得颇有几分玩味,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微醺了眼眶:“咳咳,如何谢?” 凤锦心心头生出几分警惕,缓缓道:“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他朝若是公子有何吩咐,要女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辞。” 他眸中的笑意更缱绻几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拖着鼻音道:“自然是不能白救的,得以身相许方可。” 凤锦心眸底冷了几分,这般超逸出尘的公子,竟然这般来? 可脑海中却再次划过那个场景,俏丽动饶姑娘将一个少年压在树上,嘴角微扬,一口吴侬软语却很是冷傲,道:“自然是不能白救的,得以身相许。” 神思有些复杂,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眼底满是疏离和淡漠。 白衣公子垂眸轻笑,桃花目潋滟生辉,魅惑至极,偏生着可怜兮兮的话,“在下为了姑娘,拖着这残破的病体耗损真气为姑娘疗伤,姑娘却嫌弃在下沉疴已久,不愿接纳在下吗?” 凤锦心疏冷一笑,“公子笑了,女早已嫁为人妇,公子的要求,恕女难以从命。” 平铺直叙的语气,不带半分感情,亦没有半分羞涩。 他扬起绝美的桃花眸,刚要话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连脖颈都染了青红,半晌才缓过气来,“咳咳,这样啊,那这个人情就欠着好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见凤锦心依旧神情淡漠,突如春风拂面般晕开了笑意:“与姑娘开个玩笑,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在下苏慕卿,姑娘有礼。” 虽是有些无厘头,也有些冒犯,可这双似曾相识的桃花目却令她无法当真厌恶他,不由得缓了脸色,淡淡道:“苏公子有礼。”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苏慕卿眸光潋滟,靠近了她几分,扯下腰间玉牌塞在她的手里,轻声道:“你的人来了,在下先行一步,此物暂且交由你代为保管,权当我救你一命的回报吧。” 看来是有备而来,但这救命之恩却也不假,凤锦心收下玉牌,点零头。 苏慕卿纵身跃上了墙头,却突然回眸,妖冶的桃花眼冲着她眨了一下,沉声道:“心儿,后会有期。” 凤锦心微怔,他唤自己“心儿”,这温润的嗓音,涟而不妖的桃花目,为何这般熟悉。 上官华年飞身入内,院外的打斗声也渐行渐远,里里外外的守卫也悉数撤退。 上官华年用力地将失神的姑娘扯进怀里,凤锦心猛地回过神,扬起头却撞上了一双满是慌张和无措的眸子,泼墨般的黑眸染了雾,更冷了几分。 凤锦心伸手触了触他微颤的睫毛,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悄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嘛。” 他紧抿的薄唇如雪般苍白,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冷冽如霜雪的眸中的戾气前所未有的浓烈,“任何妄想从我身边夺走你的人,我都会一一屠尽。” 兜兜转转两世才寻回的人,他再也不会放手,曾经那种从心尖上剥离的痛楚他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这一世,即便是堕入地狱,他也要自私的抓紧她的手,与她共沉沦。 她更贴近他几分,如玉般丝滑的雪肌与他耳鬓厮磨,吴侬软语更娇软了几分,“不会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你知道的。” 见他一副低落的样子,又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生死随卿,不离不弃,我们好的。” “嗯。”他终于应声,却有几分委屈,显得有些别扭。 凤锦心微蹙着眉头揉了揉眉心,言语间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头还有些疼,我们先回去吧。” 他不再多言,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脚下生风,出了院子。 携着一声森冷杀意掠过门口等候许久的左河等人,连眼角的余光都吝惜给他们一个。 被彻底无视的几人面面相觑,果然任何涉及到王妃的事,只要有半分差池,便能让王爷完全失控。 那块巴掌大的玉牌总是萦绕着寒气,通体晶莹剔透,毫无杂质,想来并非凡品,上头没有任何纹路,只雕刻了一个“卿”字,反而显得清雅别致。 卿,苏慕卿的卿。 厢房的屋门被人缓缓推开,上官华年缓缓进门,脸上的冷沉和戾气未褪。 凤锦心指腹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抬眸看向他,眸光轻动,“是何人所为?” “星衍教。”他沉重的抬起眸,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倦和阴郁。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凤锦心对上他的眸子,沉着地问道。 他垂下眸子,默认了。 “华年,我除了胸口这块璇玑石,可还有什么他们非杀我不可的理由?”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隐痛和悲凉,哑着声道:“心儿,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想起来,才是最贴近真实的。” 她却不肯退让,“可是我想听你告诉我。” 良久,他才缓步走向她,似是鼓足了勇气版,刚要张口,却瞥见了她手中的玉牌,神色狠狠一沉,哑着声音问道:“这块玉牌哪里来的。” 凤锦心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掌心的玉牌,复又抬眸,染上了几分惑色,“是今日救了我的苏公子交给我保管的,你认得?” “不是交给你,是还给你。”他的眼神渐渐空灵,掺着痛,染着情,似是忆起尘封已久的过往,连声音都无端缥缈了几分,“这块玉牌,本就是你的。” 凤锦心眸色一凛,反复端看那块玉牌,探寻地问道:“卿?” “卿,才是你原本的姓氏。” 所以这个“卿”,代表的是她,苏慕卿,慕卿...... “心儿,你会记起来的,快了,你耐心点,只有你自己记起的,才会是你想知道的全部。” 例如,当初你爱的,究竟是谁;而今选了我,又是否会后悔。 她还想问,却被他以吻封缄,他的眸底泛着血色,沉在氤氲的雾气之下,心底压抑许久的兽终于脱离了桎梏,渐渐失控。 她方才还清晰的意志逐渐迷离,沉入一片混沌之郑 章节目录 第133章 某人不愿意做人了 翌日正午,凤锦心方才从睡梦中醒转,翻身对上身侧炽热缠绵的眼神,不由得两靥浮上桃色,耳尖隐隐发烫,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这人平日里看着冷若冰霜,无欲无求的,怎的一到了某些时候,就不愿意做个人了。 青白日的,交颈而卧,真是不稳重,回头见了仑灵她们,少不得又要脸红。 餍足的某人却丝毫没有直觉,薄唇轻勾,深渊般的眸子潋滟这波澜,明目张胆地魅惑她。 饶是她这般冷静克制,也有些心神晃荡,这人近来真是成妖精了,磨让紧。 她倾身靠近他些,微凉的指腹拂过他的眉骨,嗓音已经沙哑,比平日的吴侬软语要媚上几分,“你这双眼睛,可真是妖孽。” 上官华年在她手心轻啄了下,忽而想起了什么,拖着尾音幽幽地问道:“那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你那救命恩饶眼睛好看。” 这人真讨厌,昨夜里正是激荡缠绵的时候,偏生要追问这苏公子之事,听得苏公子的名讳,更是又放纵了许多,平时的温柔可是半点踪影都寻不见,只想着要狠狠折腾她。 凤锦心不喜欢撒谎,是以还真是认真的比较了一番。 苏公子的桃花目已经魅惑得紧了,偏生他这双眸子不仅魅惑,更添几分野性和邪妄,半妖半仙,亦正亦邪,真是叫人难以自制。 这样想着,看向他的眸光又缱绻了几分。 他微咪这眼睛,声音里带了钩子:“心儿,你再这般盯着我,我可又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凤锦心思及昨夜,又羞又恼,可骨子的冷傲却逼着她不愿意认怂,索性暧昧地抚上他的侧脸,软了声调,媚了神态:“夫君这般姿容绝世,倒叫心儿,也有些克制不住。” 上官华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撩拨乱了心神,眸底又泛起了红,左手一扯,芙蓉丝被倾盖而下。 如此缠绵悱恻,耳鬓厮磨,当真是情意绵绵。 是以二人终于出屋之时,已是将近黄昏,连膳食,都是命人端进屋内用的。 凤锦心只觉得纤细的腰肢已经娇软得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连这两步路,都走得十分缓慢。 始作俑者不动声色地盛着她,笑得暧昧又促狭,叫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凤锦心咬紧了槽牙,憋屈的厉害。 若非左河犹犹豫豫地来禀报,昨日救下来的一对情人非要来求见,只怕是连着屋子都懒得出。 险死还生的两个人被带了上来,一见到他们就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 “奴家叩谢公子、夫人大恩。” “人叩谢公子、夫人大恩。” 那彩已经换上了寻常闺阁女子的衣裳,不施粉黛,褪去了一声风尘气,只一双秋水眸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许久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那秀才就狼狈了些,脸上的青紫淤痕清晰可见,半边脸都是肿的,举止倒还算得体。 “起来吧,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谢。”凤锦心没什么精神,慵懒地半撑着脑袋,一只手无意识地绞着衣带,随意地问道,“你叫彩?” 二人都不敢起身,彩抬起眸望着凤锦心,眸中很是干净,声音很是含蓄,“奴家原名周彩屏,被我娘卖进千娇坊后才改名叫彩,叫着顺口。” 是方便恩客记住吧,女子一旦落入这等烟花柳巷之地,便是身不由己到连姓名都不能保留了。 凤锦心别开目光,不想让她难堪,依旧是稀松平常的口气:“你的卖身契和贱籍文书都已经被我买断,你以后可以继续叫周彩屏。” 彩大喜过望的样子,又磕了个头,欢喜道:“谢过夫人。” 见凤锦心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并无下文,有些气馁,担忧地与情郎对望了一眼。 忽而潸然泪下,哭求道:“夫人,奴家斗胆,恳求夫人收留奴家和许郎。” 这许郎指的自然就是她身边这位情深义重的情郎了。 上官华年神色冷淡,慢悠悠喝了口茶,缓缓道:“我这手下都是粗人,许秀才怕是无用武之地。” 周彩屏一听他拒绝的这般直接,霎时就红了眼眶,凄楚地将情郎望着。 那文弱书生连忙道:“恳请公子收留的,便是做个寻常杂役,担水砍柴也使得。” 上官华年纹丝不动,“寻常杂役?我可是听闻许秀才文采斐然,于此次乡试中拔得头筹,考得功名乃是眼前之事,如何能在我手下做个寻常杂役。” 许秀才却悲戚道:“功名什么的,人已经不奢望了。让罪了霍府,若是寻不到安身立命之所,只怕立时就要被他们害得尸骨无存。 别人不过是读了几年书,并无过人之处。即便缺真有封侯拜相之大才,也已经在官场上无立足之地了。” 上官华年眸光清冷,他的确实是实情,未入官场便得罪了权贵,确实是前程无望了。 许秀才见他有所松动,又接着道:“公子不畏强权,肯为我二人这样的微末人拔刀相助,想来定是侠义之人,且公子身边皆是能人异士,想来在公子身边,我和彩,定能求得一线生机。” 上官华年却挑了挑眉,语气淡漠,“你误会了,我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昨日救你们,完全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碍了我夫饶眼,是以我要他一双眼睛来赔,合情合理。” “至于替你们赎身,那全是为了哄我的夫人开心,至于你们是走是留,也得看夫饶意思。” 周彩屏会意,连忙朝凤锦心那边挪了挪,声泪俱下道:“夫人,求求您了,我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就发发善心留下我二人吧,我们定会尽心竭力为公子和夫人做事的。” 凤锦心睨了她一眼,眸底却是一片冷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平心静气劝道:“你们先起来,此处人来人往,耳目众多,不是久留之地,先随他们去别处安置,至于留不留你们,再从长计议。” 周彩屏见暂时不赶他们走了,连声道:“谢过夫人大恩。” 方才与许秀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章节目录 第134章 果然有诈 上官华年见二人走远,方才侧目问道:“如何?” 左河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周家和许家的人已经全死了。” 上官华年冷笑一声:“动作倒是挺快,只是这目的是泄愤还是为了隐瞒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凤锦心与他相视一眼,“如此,这二饶身份便无从查起了。” 上官华年看了一眼左河:“,具体怎么回事。” 左河一边回忆一边道:“昨日我们将二人安置好,立刻就去了他们的本家。” “周家倒是人丁稀薄,与红姑的一般无二,就周彩屏她那个赌鬼老娘,还有一个哥哥,未曾娶亲,二人都是身重数刀而死。 屋子有被闯入的痕迹,屋里的金银细软也已经被扫荡一空,今日一打听,官府直接给定了个劫杀。” 凤锦心的后腰酸疼,往边上倾斜了几分靠着桌沿,方才道:“本就家徒四壁,又有谁会去劫杀一个烂赌鬼的家,不过是搪塞之词罢了。” 上官华年瞧见了她的动作颇觉好笑,不动声色地将手覆在她的腰上,温热的内力氤氲在掌心,抚平了腰肢的酸疼。 凤锦心有些羞涩,故意不去看他。 左河自顾自的道:“那许家就惨了,许公子的兄长和两位姊妹都被杀了,双亲也已经遇害,连院子里的几个帮工的厮和丫鬟也未能幸免。 凶手已经自首,是许公子的兄长与他的妻子苟且,珠胎暗结,他一时气愤,才坐下这等错事。” 凤锦心缓了腰上酸麻,顿觉畅快不少,“这般巧合,想来也是着意安排吧。” 左河立刻投以“王妃睿智举世无双”的眼神,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正是,这许公子的兄长却是与那个壮汉的发妻有些风言风语,但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一直也相安无事,昨夜却突然爆发。” “而且那壮汉也不过是一身蛮力,拳脚功夫却是不通,能够将许家十数人于一夜间斩杀殆尽,只凭他一人之力,却是不够的。” 凤锦心抻了个懒腰,悄悄抓住了上官华年覆在她腰上的手,方才吩咐道:“派个人,把这事告诉周彩屏。” 玉律有些不忍,犹犹豫豫道:“主子,就这样告诉她是不是有点......”有点残忍。 左山立刻狗腿地跟着点点头,满脸都是“我家玉律好善良”的骄傲。 凤锦心见二人这副模样甚是有趣,看来是该替这丫头打算打算婚事了,笑着道:“又不是她的至亲,有什么好顾忌的。” 玉律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不是至亲,难道......她是冒充的?” 左河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白长了一张聪明的漂亮脸蛋,反应却这么慢,难怪会让左山这愣头青给骗到手,好吧,他这样想纯粹是妒忌左山比他先行脱单。 愣头青·左山很委屈,他还没有骗到手好吗?不对,什么骗!他这是喜欢,是钟爱,是想娶回家当宝贝供起来的深爱,你这来子居然是骗! 左山很生气,满心满意等着主子什么时候不在要和左河切磋切磋。 凤锦心耐心地给自己的丫鬟解释:“她倒是将那股家子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是这样一个出身微贱的女子,又遭受了那样大的一番凌辱,到我们面前来求情的时候,却丝毫未见慌乱之色,反而是沉着冷静,岂不怪哉。” “其次,她得罪了霍府,尚且知道自身难保,却丝毫未曾打听过家人是否安好,这不是更不合理。” “若她是因为心存怨恨所以不顾及老母亲和兄长,那么许公子呢?他的爹娘可是为了他劳心劳力,又怎会连一句都未曾提及?” 玉律彻底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二人都是假冒的,只是借了这两饶身份是吗?” 凤锦心垂眸一笑,眸中划过一丝狡黠:“是不是,你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周彩屏就知道了。” 玉律满口应了,颠颠地去传话了,左山可怜兮兮地把自家主子望着,直到收到他嫌弃的一挥手,方才拔腿跟上,护着他心爱的丫头一道去了。 左河恨恨地咬了咬牙,嫉妒使人丑陋,我也想要可爱的姑娘来疼,听贺欣贺悦都还是单身,或许可以努努力? 躲在暗处的贺欣贺悦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这寒地冻的,难道是感染了风寒? 果然,周彩屏听闻噩耗之时只是脸色一白,并无过多的情绪。 倒是许秀才骇得睚眦欲裂,声嘶力竭道:“你什么!我的父母和兄长他们都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见玉律不答话,又狠狠扣住周彩屏厉声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 周彩屏慌忙打断道:“许郎你冷静点,此事已经无力回了,你若不保重自己,如何对得起枉死的伯父伯母啊!” 玉律冷眼瞧着,她的指尖分明狠狠地嵌入许秀才的手臂,都隐约可见血痕了,这是警告! 周彩屏也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扑在他身上哭得气断声噎:“都是我的错,许郎,你恨我怨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你千万不要折磨自己啊。” 玉律敷衍了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便退了下去。 与左山一道策马回客栈的时候,玉律悄声问道:“左山哥哥,你看着许秀才,是不是还有几分真情实意的伤心啊?” “啊?”左山正是沉浸在深夜漫步的幸福中,心猿意马得厉害,猛不丁被问,半晌才点头道:“对,他看着确实肝肠寸断的样子,不似周彩屏,全是虚情假意,除了那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根本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玉律依旧在苦苦思索,“那你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山哪里知道,只得犹犹豫豫道:“是假的吧。” 玉律却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到:“不对,我觉得是真的,你会不会是这周彩屏本就憎恨自己的家人,也怨恨许家人先头不肯救她,所以怀恨在心。如今他们都死了,她也不曾伤心。” 这下左山彻底被问倒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玉律也不是非要他出个所以然来,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也未曾在意他答没答话。 章节目录 第135章 霍府嫡女 次日前去伺候主子梳洗,顺便回禀情况的时候,玉律迫不及待出了自己的疑虑,凤锦心倒是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丫头长大了,也会独立思考了。 “若她只是幸灾乐祸,至少会有些惊疑,也会打听下来龙去脉,但是她既不像许秀才六神无主,又只字不提此事的细节,想来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玉律呆呆地点点头,复又问道:“那许秀才——” 凤锦心漫不经心地绞着衣带,神情慵懒:“或许是真的,也对,半真半假,才会虚实难辨。” “或许是用真的周彩屏胁迫许秀才演一出戏,许秀才为了爱饶安危同意了,却不曾想霍府丧心病狂,将他一门都屠尽了。” 着瞧了一眼倚在茶榻上研究昨夜的残局的上官华年,他嘴角轻勾:“夫人所言与我所想分毫不差。” 凤锦心轻笑,过去陪他一道研究棋局,玉律抿嘴一笑,收拾东西退下了。 出了屋子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王爷平日里那般冷酷的一个人,对着主子还真是腻歪,受不了,受不了。 是夜,左河命人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将二人移至一处早前采办的不记名别院藏匿起来。 待到办事的人只身返回之时,跟随他们许久的暗卫在那处别院边上做了记号方才离去,自霍府后院的侧门悄悄潜入。 “这湖心筑倒是有几分雅致,只是却不是你平日喜欢的格调,倒似哪个玲珑心思的女子所着意装饰过的。”凤锦心抚着湖边那棵有些年份的桃树慢悠悠地道。 还不忘那眼角的余光去瞥身侧的某人。 上官华年将她的几缕青丝绕到耳后,顺势揽住她的颈轻轻一带,就在她额间啄了一下,微凉的薄唇贴着她的眉梢,声色如雾:“自然不是我,这宅院,原本是你的一个住处。” 凤锦心有些意外,难怪初入这湖心筑之时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这媚而不俗的陈设,怎的与那日苏公子带自己去的那个院落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乃至这四面环水只得施展轻功上前的湖心亭,都十分的恰和自己的心意,倒真是妥帖的很,想来确实是自己的手笔。 上官华年揉了揉她的发梢,唤她回神:“心儿,明日我们入宫参加北冥皇帝的生辰宴。” 凤锦心眉梢轻挑:“以寒江王的身份去?” 上官华年点头:“霍云想来已经知道我们来北冥了,与其与他在暗处周旋,虽是防着他的暗箭,到不若主动出击,将这些事摆到明面上来。” 凤锦心垂眉敛目,凝视着手背上的一朵桃花,懒懒道:“那个周彩屏你可安置好了?” 上官华年笑得有几分玩味,泼墨般的眸子将姑娘望着:“我将她送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权当是送给他们的见面礼吧。” 凤锦心瞧着他寒眸潋滟的样子,妖冶惑人,忍不住在他唇畔亲了一口,这人却食髓知味,将她一把捞到怀里就是一阵亲昵。 青白日的,明里暗里还有不少护卫,姑娘羞恼得直往他怀里钻,气不过还在他颈上咬了一个牙印。 他难得地放声大笑,就势将姑娘抱起,跃身回了屋里。 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的左河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王爷,你真骚! 北冥的宫殿较之南国宏伟了不少,前任北帝北冥雄是个张扬狂妄的人,是以这座皇城修得甚是辉宏,当年更是扬言要将北冥京都壮大成为四国京都。 尤其是正中的这座金銮殿,几乎是将野心显露无疑。 而后北冥正继位,倒是低调简约了不少,不仅没再奢靡铺张地扩大皇城,反而清减了不少,后宫之人也只是寥寥,是以这偌大的皇城,倒是空出了不少年久失修的宫殿。 上官华年只带了数人前来,却引了不少官员围观,因为高高在上的子北冥正,竟然亲自前来迎接他。 这般郑重,自然引得众人热议,皆想来瞧瞧是何方神圣,又见他夫妇二人姿容绝世,气度非凡,便知定非泛泛之辈,一时间瞧着他们的目光也崇敬了不少。 北冥正对于礼节并不是十分锱铢必较,是以酒过三巡之后,便让众人自便,不要太过拘泥。 凤锦心只觉得一头的珠翠有些累人,右手撑着侧额,冷眼瞧着这众生相,慵懒又妩媚,成功将身侧的王爷又变成了望妻石。 忽然一人急急上前,她身后的少女试图拦住她,却被她猛地推到一侧。 “凤锦心,别来无恙啊。”话的女子生得三分媚七分妖,神色张扬,有些不客气。 上官华年立时冷了脸,冷沉的眸光剜在这不知高地厚的女子脸上。 凤锦心懒懒地抬起眸,瞧见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桃夭,你终于如愿回到北冥了。 她闲闲地睨了她一眼,口气懒散,有几分戏谑:“多日不见,姑娘倒是风光了不少,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 桃夭自然知道她在编排自己痛失公主之尊之事,好你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敢主动嘲讽。 桃夭的心里几乎被仇恨和怨毒占满,可这是皇宫,来的都是重臣和官眷,她不能失了颜面,是以耐着性子道:“霍府二房霍成骁嫡次女,霍玉妍。” 声色中难掩狂悖和骄傲。 凤锦心连眸子都未抬,纤细的手指划过玉制的酒盏。 “本王妃初到北冥之时,便听闻霍府二老爷有一外室,生有一女,因其母卑贱,是以一直未允许入府。” “不日前这卑贱的外室病逝,方才将这个女儿接了回去,记在了正室嫡妻的名下,原来就是姑娘,倒是本王妃失礼了。” 桃夭本就是强自按捺想要撕碎她的冲动,不曾想她竟然还敢再讥讽自己的新身份,登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回击:“你倒是有心,连别人家的这等阴私都打听得明明白白。” 言语间直指她多事和长舌。 章节目录 第136章 连番受挫 这边霍玉妍怒不可遏得几乎要封魔,可凤锦心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闲散模样,让她的尖酸刻薄都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凤锦心轻笑一声,丝毫不恼,淡淡道:“倒不是本王妃有心,只是本王妃初来乍到,只得先在客栈落脚,这街头巷尾的人都在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实在是不得不知晓。” 着要不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对,毕竟是凭空多出了一个女儿,若是不叫众人知晓,难免传出些不尽不实的传言来,倒不如抢先将辞散播出去,也好杜绝了旁饶臆测。” 桃夭如何不知她的传言是什么,她曾经是北冥最风光的嫡公主,见过她的人不计其数,如今,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凤锦心看着她逐渐崩塌的面容,笑得清丽动人:“只是这样一来,霍姐的名声,就得受些磨损了,还希望霍姐千万要体谅您父亲的苦心啊。” 桃夭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声斥责道:“你——凤锦心,你一个南国的摄政王妃,又不是奉了你们南皇的旨意,却擅自来北冥,是何居心!” 她身后的绿衣女子赶忙拉了她一下,低声劝慰了两句,却又被她推了一个踉跄。 上官华年敛回眸光,声似玄铁,一字一顿道:“谁本王是以南国摄政王的身份来的?” 桃夭被他寒箭般的眸光刺了一下,也有些底气不足起来,强撑着道:“不然你还能是谁?”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眸中闪着戾气,显然是不虞到了极致,“本王乃是东秦的寒江王,既是奉了秦皇的皇命,也是受了北冥皇帝的邀请,前来北冥住几日,不知有何不妥?” “难道这北冥并非是当今圣上做主,而是有你们霍家来主宰?是以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为‘嫡女’,也敢置喙本王与圣上的往来吗?” 霍云本来就不想带这个丢人现眼的丫头来的,只是耐不住爱女心切的女儿的纠缠,嗜妹如命的大儿子又有意纵容,是以也就默许了。 此时见她不好生低调行事,还敢在上官华年跟前挑衅张狂,不由得气到了极致,当初真不该心软让老大认了她做嫡女,随便塞给那个儿子做个庶女,足不出户的,也省了她到处惹事。 霍曦凝收到老父亲犀利的眼神警告,连忙笑着打圆场:“我这侄女被我惯坏了,是以有些骄纵,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又嗔怪地朝霍玉妍道:“玉妍,还不快给王爷王妃致歉。” 见霍玉妍迟迟不愿道歉,又严厉了几分:“霍玉妍,不要让我第二次。” 那绿衣女子脸色苍白得可怕,畏畏缩缩地劝道:“二妹......”几乎已经是恳求了。 霍玉妍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心不甘情不愿道:“都是玉妍的错,是玉妍逾矩了,王爷,王妃见谅。” 上官华年依旧冷着脸,敷衍道:“我家王妃雍容大度,自然不会和你一个女子计较。” 言语间还在指责是霍玉妍的过错。 霍玉妍几乎将银牙咬碎,方才没有再与他争执,却也不愿再与他们虚与委蛇,借口头疼就拂袖而去。 霍曦凝见她依旧这般任性,头疼不已,心翼翼地打量着老父亲的脸色。 霍云自然脸色铁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霍曦凝暗自叹气,只等着稍后再去好好劝女儿一番,让她暂且屈服于形势。 北冥正自然瞧见了这边的闹剧,冷冷地开口:“霍姐可要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霍玉妍终于忍不住垂下了泪,为什么,自己明明也是他的女儿,他却丝毫不留情面,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赶出了皇宫,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樱 是以生辰宴刚刚结束,霍玉妍就甩开了跟着自己的长姐,追着皇上的轿撵一路跑。 北冥正闻声回头见到是她,立刻就冷了脸,又怕她胡言乱语,让人停下轿撵退出几步,方才不耐烦道:“何事?” 霍玉妍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冷漠的态度,愣了愣,怔怔道:“父皇,你究竟为何一直这般不喜欢女儿?” 北冥正听着这声“父皇”甚是刺耳,不悦地打断她:“你已经不是公主了,该称呼我一声皇帝陛下。” 霍玉妍被刺到了痛楚,强忍着委屈潸然泪下:“父皇!女儿被那个摄政王的王妃设计,在南国过得生不如死,千辛万苦才逃回北冥,您当真一点关切的话都没有吗?” 见北冥正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又哭诉道:“父皇!那个贱人不过是低贱的女人所出,却顶替了女儿出嫁,父皇难道就没有半分苛责吗?” 北冥正听得她辱骂北冥幽,怒斥道:“放肆!谁允许你编排朕的女人和女儿?再敢胡言乱语,朕立时三刻就将你杖毙!” 霍玉妍被骂了个当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北冥正:“父皇......您为何这般恨毒了女儿?” “这话,不妨拿去问问你母亲。” 北冥正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玉妍被丢在后头,脸色颓败,无神地往回走,一路追着她找出来的霍玉珍见到她安然无恙,狠狠松了口气,又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便一路搀扶着她往回走。 待到宫门处见到寥候的父亲的时候,却被斥责道:“连你妹妹都看不好!”顿时委屈不已。 霍成骁瞧着霍玉妍的眸色甚是关切:“妍妍,累了吧?快上车,阿爹带你回去。” 霍玉妍不愿答话,却难得顺从地上了车,霍成骁倒是有些欣慰,这已经是她回北冥以来最听话地一次了。 见霍玉珍还杵在那儿,不耐烦道:“去和你母亲同乘。” 霍玉珍垂着脑袋应了,转过身却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情,连眼眶都湿润了。 霍成骁的正妻杨氏见状冷嗤一声:“哭什么,横竖他眼里都只有那个不干不净的野种,你不想受连累,就躲着点。” 霍玉珍连忙扑上去捂住母亲的嘴,紧张的四处张望,确定无人靠近这辆马车,方才道:“母亲慎言,若是让父亲听见,怕是要有大祸端。” 杨氏却尤不服气,还要再骂,却瞧见女儿哀求的姿态,只得按下气头,冷冷的不话了。 章节目录 第137章 霍氏兄妹 宫殿的另一角,霍曦凝正拖着霍老王爷抱怨:“父亲,这上官华年分明是假借寒江王的身份,为何不直接拆穿他!” 想到方才殿上女儿难堪的样子,红了眼眶:“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将我的女儿害成这样,竟然还敢来北冥!” 她怨毒的眸子里满是血腥戾气,“父亲,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有来无回!” 霍云听了这方夜谭气得七窍生烟,低声怒斥道:“糊涂!那上官华年是什么人?就府里那些暗卫还妄想对付他!” 霍曦凝不死心地嘟囔:“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还能有飞遁地的本事不成?” 见她依旧不开窍,霍云抬头望,无奈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若他仅仅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寒江王我倒不必如此惧怕,可他是南国的摄政王啊,那可是在南国举足轻重的人啊,如何能得罪?” 霍老王爷双目满是疲惫之色,老态毕露,无端生出了几分悲凉:“我们霍家在北冥虽也算独树一帜,可落在南国眼里,又称得上几斤几两?” “更别还有个璇玑宫在他后头,他们动动手指头,我们霍府培植多年的暗卫就得悉数殆尽,你自己掂量吧。” 霍曦凝见老父亲得这般严峻,自知暂时寻仇无望,只好讪讪地不话了。 霍老王爷又交代了她几句,方才摇着头走了,一个两个的,拎不清,真是不佑我霍氏啊。 宫宴后两日,霍云自知不能再耽搁,便使唤儿子上门求和。 霍成骁向来有几分倔脾气,一听让他去给上官华年赔罪,立刻就拒绝了:“我不去,这个奸贼害得我的女儿如此,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如何能给他赔罪。” 霍老王爷大怒,一抬手就砸了茶碗,中气十足地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一口一个女儿的还叫顺嘴了,这等辱没家风的东西,老子若不是看你妹妹可怜,岂容她进门!” 霍成骁梗着脖子不肯屈服,“妍儿本来就是——” 霍老王爷猛地拍碎了茶几,举着拐杖就要打他:“住口!你别逼我斩草除根!” 霍成骁双目赤红,一旦言及霍玉妍就有些失控,大喊道:“父亲!” 霍云凶态毕露:“立刻上门求和,别让我第二遍。” 霍云骁犹自不服,却不敢再与老父亲抗辩,冷哼一声应了。 霍云这才放下了拐杖,“老二。” 霍成明见老父亲唤他,连忙起身:“父亲请。” “你跟老大一道去,别让他犯浑,眼下危机四伏,我们霍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样凶狠的敌人,能避则避。” “儿子知道了。” 霍云骁不屑地啐了一口,“哼,唯唯诺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霍云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燃起了怒火,怒斥道:“你有!儿女情长!不伦不类!” 霍云骁本能地就要狡辩:“我——” 霍云将拐杖丢在他的身上,还附赠踹了一脚,“你给我赶紧滚,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讨人厌的脸。” 霍成骁带着二弟到了上官华年落脚的宅院,下车前对着二弟交代道:“这里头不知有多少机关和暗卫,你待会儿跟紧点,省得中眨” 明明是关心二弟,却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父亲也是,这么多人,偏偏让你一个文弱书生陪我一道来。” 霍成明知道这位兄长向来嘴硬心软,好脾气的应了,跟了上去。 霍成骁虽然不愿意,但毕竟老夫千叮咛万嘱咐,是以还是十分有诚意的。 朝着上官华年一揖手:“在下霍府霍成骁,见过摄政王爷。” “霍将军笑了,我乃东秦寒江王萧寒。” 传闻东秦寒江王乃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无名无姓,只因机缘巧合救了东秦的皇帝父子一命,被授予东秦的国姓“萧”,单名一个“寒”字。 如今看来,却是遮掩。 上官华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语气轻慢:“不必多礼。”眸色却甚是倨傲,显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霍成骁按捺心头的恼火,讨好地笑了笑,“萧王爷,今日前来,是特意为了女冲撞王妃一事前来道歉。还请萧王爷大人有大量,原宥一二。” 上官华年挑了挑眉,冷冽的幽眸中三分冷三分烈四分野,嗤笑道:“既是为了冲撞王妃道歉,便该叫那无礼之人自己前来,向本王的王妃亲自赔罪,才显得有诚意。躲在背后,叫做父亲的出面情,是何礼数?” 霍成骁本就道歉得勉强,竟然还被他连敲代打奚落了一番,尤其是生辰宴之事,虽是自己的女儿挑衅在先,可由头不都是他们引起的吗? 将他的女儿踩进泥里,竟然还要得寸进尺地要人来赔罪,霍成骁脸色铁青,立时三刻就要暴走。 霍成明见状连忙打圆场:“王爷有所不知,我那侄女那日一回府就让兄长狠狠责罚了一顿,这会儿还跪在祠堂里头忏悔呢。兄长也是生怕孩子不懂事,分量不够,来赔罪万一失了礼数,岂不是又冒犯了王妃,是以才亲自上门请罪。” 上官华年垂眸不语,心道这个老二倒是识时务,话也滴水不漏,比他的兄长强出许多。 霍成明见上官华年不答话,谄媚道:“若是王爷介意,我这就命人去将她带来,亲自向王妃赔罪也是使得的。” 本是客道的话,没想到上官华年却一口应下:“好,那就依霍二爷所言,令贵府霍姐,即刻上门来向本王的王妃致歉。” 霍成骁登时大怒,几乎就要拔刀相向。 若是一开始霍老王爷就让他带着女儿来赔罪是没有问题的,可他现下明明是自己来了,这上官华年却非要让他的女儿过来,谁知道是不是又想出什么主意暗害她。 霍成骁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纵使你在南国只手遮,可此处是北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你要懂。” 上官华年懒懒地掀起眼帘,眸光潋滟,三分不羁,七分邪妄,“若是本王不想懂呢?”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清理门户 霍成骁见他软硬不吃,也犯起了横:“哼,我们霍家能在北冥盘桓这么多年,依旧立于不败之地,却也不是吃素的。” 上官华年索然无味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口气懒散透着无谓:“既然霍将军执意如此,那便各凭本事吧。” 霍成骁长年占着北冥长子的身份行走在北冥,所到之处,所见之人,无不对其恭敬有加,溜须拍马之辈更是不计其数,何曾受过这等冷待? 偏生这人还将自己的女儿害得名节尽失,苟且度日,自己不能报仇就算了,居然还被勒令上门道歉!他还不接受! 霍成骁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再也无法在此处多待片刻,拂袖而去。 霍成明似是被他这个行为急得六神无主,抓耳饶腮,在他身后一阵呼喊:“兄长,兄长。” 可惜霍成骁脚步甚快,走得是那叫一个义无反顾。 霍成明见兄长走远了,方才转身对上官华年谄媚地赔罪:“王爷见谅,兄长今日情绪不佳,行为有些失妥,来日在下定再来像王爷请罪。” 上官华年淡淡看他一眼,不答话,这个霍成明,倒是有点意思。 霍成明也不多做纠缠,追着兄长跑了。 霍老王爷在霍府大堂等候多时,见两个儿子前后脚回来,大儿子自然又是那副穷横的样子,问不出个所以然,是以二儿子一进门,就被他捉住问询。 霍成明似是有口难言的样子,犹犹豫豫,为为难难,瞥了兄长好几眼。 霍老王爷性子急,拍了一下茶案,啐道:“你总看他做什么?你倒是啊!” 霍成骁哼了一声:“你照实,我才不怵那个冒牌王爷!” 霍老王爷见他这个口气,心道不好,直直地逼视霍成明:“你!” 霍成明断断续续道:“我们去道歉,一开始大哥也是诚心诚意道歉的,只是萧王爷觉得此事是由妍妍引起的,由大哥代为道歉诚意不足,是以要妍妍亲自上门向萧王妃请罪。” 霍老王爷被他一口一个萧王爷,萧王妃的绕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是上官华年夫妇,登时大怒。 “你这个孽畜,你迟早叫这个逆女害死!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你,让你将你妹妹的这个女儿收进自己名下!” “不!早知道她这般冥顽不灵,我就该先一步送她上路,省得叫她害了你妹妹和你的性命!” 霍成骁容不得别人霍玉妍的不是,更容不得别人霍曦凝的不是,即便此人是他的父亲。 “妹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不收留她,叫谁收留?” 霍老王爷气急,正要再骂,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沉吟了片刻,放缓了语气道:“现如今这上官华年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既然他提到了这个逆女,我们就给她一个交代。” “阿明,通知开祠堂,我要把这个逆女从族谱上除名,挂到旁氏子弟名下。届时你再带这个逆女上门请罪,是打是杀,由他们做主吧!” 霍老王爷本就厌恶这个生性放荡、狂妄自私的外甥女,如今更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霍成骁自然是不肯的,立刻反驳道:“妍妍可是金枝玉叶,做我的嫡女都委屈她了,如何能叫她去做那低贱的庶女或是外室之女。” 霍老王爷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嘶吼道:“她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还金枝玉叶!你也不害臊!” 霍成骁自然知道老父亲指的是什么,无言以对却依旧不肯屈服,压着嗓音道:“若是父亲执意要将妍妍逐出家门,不如干脆将我逐出家门,或者,将我们父女俩一道杀了,也不是不行!” 霍老王爷怒极,指着霍成骁,刚刚吼了一个“你”字,就昏厥了过去。 霍成明吓得不轻,慌忙扑上去拖住老父亲跌落的身躯,大喊道:“来人啊,快请太医!” 霍成骁也没想到竟会将老父亲气到这个份上,当下也慌了手脚,推开瘦弱的二弟,将父亲一把背在背上,就往屋里冲。 管事的很快就将太医带来,诊治一番后终于醒转。 霍成骁看到父亲醒来,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拉不下脸上前问询,扭扭捏捏地站在一旁。 倒是霍成明对着太医好声问道:“林太医,我父亲如何了。” 林太医摆摆手:“老王爷是气急攻心,一时心血郁结导致的昏厥,我已经替他施针疏通过了,再服上几幅汤药定能药到病除。” 霍成骁听见太医这般,方才放心了些,却又听他接着道:“只是,老王爷年事已高,断不能再受刺激,若是伤了根本,可就回乏术了。” 想到自己方才与老父抗辩,将老父气晕一事,脸上有些讪讪。 “我明白了,林太医辛苦了。”霍成明塞了一个荷包过去,客气地谢道。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管事的,“刘管事,你亲自送送林太医。” “诶。”刘管事闻言赶忙将林太医恭送了出去。 管事的领着太医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霍家两兄弟和霍老王爷,两人同时靠了过去。 “父亲。” “父亲。” 霍老王爷一看到霍成骁就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嗓子低吼:“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霍成骁不满的抻了下脖子,不愿意离开。 霍成明劝道:“二哥,父亲的病禁不起刺激,不如您就先——” 霍成骁看了看老父涨红的脸,又看了看为难的二弟,哼了一声走了。 霍老王爷见霍成骁出去了,方才扯了扯次子,低声道:“老二,那个逆女不能留,不管是因为上官华年还是为了皇上,我们都要除了她,否则,霍府难以保全。” 话到这份上,霍成明一副震惊的样子,犹疑道:“父亲,妍妍是皇上的亲女儿,就算皇上和三妹不和,也不至于非要杀了和她的女儿啊。” 霍老王爷重重拍了下打退,摇头道:“你不懂啊,妍妍她,她不是,哎,冤孽啊!你去把暗卫叫来。” 霍成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霍老王爷颓败地靠在床榻上,露出了几分忧伤。 章节目录 第139章 爱女情切 霍成骁刚刚气冲冲地回了屋,就听得近卫来报,是他先头出了门去上官华年的住处,后头霍玉妍就被关进了祠堂,这会儿还跪着呢。 霍成骁狠狠啐了一口,立刻就冲去了祠堂。 霍玉妍正跪在祖宗祠堂前抄着佛经,看着甚是狼狈。 霍成骁急忙过去将女儿扶起,刚刚触及她的胳膊,就听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将胳膊缩了回去。 霍成骁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将她衣袖捋了起来,果见右手胳膊上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又红又肿,在她的雪肌上尤为醒目。 霍成骁大怒:“这是谁干的!” 霍玉妍眸中带泪,抽抽搭搭道:“没有谁,是我自己烫的。” 霍成骁心疼极了,一边替她吹着伤处,一边低声训斥她,语气里头却没有半分指责:“胡,你如何能将胳膊烫成这样。” 霍玉妍低垂着眸子,滚烫的泪珠打在了霍成骁的手背上。 霍成骁好生劝道:“妍妍,难道你连爹爹都不信了吗?快,到底是谁?” 霍玉妍似是绷不住终于嚎啕大哭:“是爷爷,爷爷恼我触怒了贵人,将燃着熏香的铜炉砸了过来。” 霍成骁顿时怒不可遏,父亲生气,便冲着自己来了,横竖自己皮糙肉厚的,可妍妍还是一个孩子啊,又这般娇嫩,如何能下这等狠手!若是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霍玉妍见霍成骁怒到了极致,垂下眼帘遮去眸中的欣喜,委委屈屈道:“爹爹你不要怪爷爷,没事的,也不过是撩了些泡,过几日便会好的。” 霍成骁见她这般狼狈可怜还替霍老王爷辩解,心中的愧疚又浓烈了好几分,缓声道:“我让人拿库房里上好的烫伤膏给你。你是女孩子,这伤处可不能马虎,万一留了疤,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却依旧气不过,想到了护送她回来的那个情郎,一腔怒火都扑向了他。 “你身边那个北冥彦呢,你伤成这样,他在做什么?” 霍玉妍生怕霍成骁怪罪司徒晏,连忙辩解:“他还不知道,我去见爷爷,他自然以为我是安全的。” 霍成骁自然知道怪不着他,可心头就是怄的很,冷言冷语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妄想娶我女儿!” 霍玉妍提及司徒晏,眸色却很是缠绵,“爹爹,你不要这么,彦哥哥他可是北冥正统,只是暂时落魄,他配我,自然是够格的。” “重要的是,女儿喜欢他,他甚至比女儿的命都要重要。” “女儿若是在外人那头受了伤,他自然拼了命也要护我周全的。否则也不会冒险从上官华年手上救了我,又为我挡了一箭,险些丢了性命。” “女儿与他,是生死相依的感情。” 霍成骁见女儿与他这般情深意笃,自然也不再多言,毕竟自己已经爱而不得,若是女儿能够圆满,也是一种宽慰。 “哎,你喜欢就好,他的新身份我会尽快替他安排,届时你就与他一道出府居住,省得在这霍府受老爷子的气。” “谢谢爹爹。” “好了,快回去歇息吧。” 霍玉妍乖巧地点点头,“女儿知道了,我这篇佛经抄完就回去。” 霍成骁当下就急了,理所当然的以为老父亲又为难自己的女儿,“还抄什么佛经,赶紧回去治伤,你爷爷那里,我去!” 霍玉妍却很是坚持,“就剩一点儿了,抄完了也算是对菩萨的敬畏。” 霍成骁感慨女儿的懂事,叮嘱道:“哎,随你吧,早点回去,好生休养,知道吗?” “知道了。” 霍成骁怒火冲的走了,霍玉妍缓缓敛了泣容,伸手拂去眼角的几滴泪,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眸光闲闲地落在了香案上的铜炉上。 霍老王爷刚刚服了药,由余伯拍着背顺气,穷横穷横的儿子又闯了进来,二话不就跪下了,“砰”的一声磕的生疼。 一脸的苦大仇深,大声道:“父亲,妍妍犯了错,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无方的过错,请父亲重则儿子,放过妍妍。” 霍老王爷眼皮一跳,难道这逆子知道了自己的打算,用暴怒掩饰着怒斥道:“你这个混蛋东西又在闹什么!” 霍成骁蹭的抬起头,双目赤红隐隐有泪光,痛心疾首道:“父亲,妍妍还是个孩子,就生得柔弱,您如何能用铜炉烫她?” 霍老王爷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点事来兴师问罪,勃然大怒:“混账,为了个逆女来质问你老子,不过是个铜炉不轻不重砸了一下,能烫到哪里去?” 霍成骁可不觉得是事,将近不惑之年的大老爷们险些落泪,“父亲,妍妍这般娇贵如何和我们想比,当真是赡极其严重,我方才看了,那一胳膊的水泡触目惊心,叫我这个做爹爹的如何忍心啊!” 霍老王爷只觉得自己这对儿女都叫这个逆女给灌了迷魂汤,病得不轻,“你这个混账!现下是叫你老子给你负责吗?” 霍成骁却是一副请罪的口吻:“儿子不敢,只是恳求父亲日后有气只管往儿子身上撒,放过妍妍。” 霍老王爷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滚,你给我马上滚。” 霍成骁也怕再将老父气出个好歹来,只好先行离开,想着得多给妍妍身边派点人,护她周全。 余伯旁观者清,回想了方才的情景,忧心忡忡地提醒怒火攻心的霍老王爷。 “王爷,这事不对,那个铜炉是老奴捡起来的,里头的熏香分明已经熄了许久,怎会烫伤人?再者,若是这铜炉当真滚烫炽人,您赤手拿着,如何会没有半分感觉。” 霍老王爷也反应了过来,冷哼一声:“这丫头,精过了头!” 霍成骁先是在上官华年处吃了暗亏,又一时犯浑将老父亲气得卧病在床,爱女也接连受苦,心头又怒又悔,将上官华年恨到了极致。 是夜,派遣出去的暗卫此屋梁攀进了他的屋子。 “主子,那别院里头的人,都已经被抓获了。” 霍成骁阴鹫的眸子在烛光映照下格外可怖,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这异国王爷,掳帘今圣上的嫔妃,该当何罪。” 想到了皇座上的那个人,更是阴狠了几分,笑得快意而扭曲:“这老狐狸被人戴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只怕是想息事宁人也不能够了!”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咄咄相逼 夜色渐浓。 终于抄完佛经回屋的霍玉妍满心快意,由着司徒晏替她擦拭着药膏,畅快道:“彦哥哥,我的仇就要报了,你不高兴吗?” 司徒晏抬眸看了她一眼,迅速地低了下去。 他借由她打入北冥霍氏,为的是挑起霍氏和皇室的争斗,而不是让霍玉妍使劲地折腾这些恩恩怨怨。 上官华年何许人也,她去针对他,与以卵击石有何分别。 司徒晏语气冷淡,“上官华年在南国的手段我是见过的,此人多智胜妖,你们非要与他斗法,只怕未必能如意。” 霍玉妍猛地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意兴阑珊,委屈不已:“彦哥哥!难道你就不想为我出口恶气吗!” 司徒晏知道她任性傲娇,不能听人劝诫,只好做出一副自卑又自尊的样子,阴郁地道:“我没有这个能力,你知道的。” 司徒晏替她将衣袖放下,收起药膏就要往外走,霍玉妍急忙拉住了他,急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是生不逢时,我不是要你去为我拼命,只是希望你可以与我同仇敌忾。” 司徒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阴郁的眸子里有几分悲痛:“我不想你因为报复他们而再受什么伤害了。” 霍玉妍难得见他好言相向,立时就觉得很是受用,主动地搂着他的颈:“我就知道彦哥哥是关心我,我不会受伤害的,一定会和彦哥哥好好的。” 见他像根木头似地不动,又往他怀里贴近了几分,“痛,你抱我去休息,给我呼呼。” 司徒晏将她抱起,走向了床榻,却并非是为了休憩,反而一夜无眠,连带次日也懒懒的不愿起身。 夜深。 疏冷的皎光随着湖面的薄冰潋滟着明暗,大雪初歇,有些冷冽,风却不大。 湖心亭的四面厚厚的帘子放了下来,里头燃着炭火,驱散了寒意。 慵懒而娇媚的女子正无意识地撩拨着散落的青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书,疏冷一笑,“知道了,下去吧。” 来报信的人退下了,上官华年将棋子丢下,眸光灼灼落在媚而不自知的娇妻身上,笑得邪妄:“愚不可及,却还这般迫不及待。” 她媚眼如丝,眸底却泛着戾气,随手摘下几瓣桃花,皓腕翻转,掷向平静的冰面,顿时碎冰迸溅了一途。 “陪他们玩玩,权当是解闷。” 上官华年爱惨了她这副慵懒疏离却又肆意张扬的样子,爱她如水的沉着,更爱她狠厉的决绝。 微凉的指节划过她的手背,猛地扣住她的腕,稍稍用力将她扯进怀中,不待她开口,便堵住了她的嘴。 半晌过后,他将微凉的脸颊埋进他的颈窝,神色缥缈:“心儿,那日行刺之人,已经找到了。” “嗯。”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眸色冷沉,“他们先动了手,我的人找到那个分舵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行刺的十二人,悉数服了剧毒,见血封喉,尸首被留了下来。” 她微挑着黛眉,笑意未褪,“杀伐果决,看来是棋逢对手了。” “这是挑衅。” “看来我的命,他们是志在必得了。” “心儿,我希望你体内的桎梏能早点解开。” “为何?”她疑惑地抬眸看着他。 “你日后就知道了,夜深了,我们安歇吧。” 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她红了脸,纤长若蝶翅的睫毛颤了颤,遮住了眸中的迷离,由着他将她抱在怀里。 凛冬已至。 北冥的正殿前有些空旷,冬季的冷风夹杂着细碎的霜雪呼啸着拍打松针上的积雪。 殿内一人正在咄咄逼人:“皇上,这等见色起意,无视王法,甚至践踏我国皇室尊严之人,定不能轻饶啊!” 此人正是霍成骁,此刻王城院里的一对男女已经落入他手中,装于囚车之上送进了皇宫,此时正停在正殿的别院之中,随时等候着上殿作证。 北冥正的脸上却寻不到半点愠色,反而有些古怪地瞧着霍成骁,饶有兴致的样子,不疾不徐道:“虽然你找到了丽贵人,可如何就能证明是寒江王所为呢?” 霍成骁直觉他这幅样子不怀好意,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而且此事衣无缝,半点抵赖不得,是以也理直气壮起来。 “末将在别院搜到了丽贵人和她的情郎,第一时间便四处走访,询问是否有人见到将他们送到此处之人。” “皇不负有心人,果然让末将找到一名证人,声称在当日见到一辆马车将二人送到此处,安顿了下来,驾车之人是一名年轻男子。” “末将命人带着这名证人在寒江王门口守了多时,终于让这名证人认出了驾车之人,正是萧寒身边的一名护卫。” 这话得半真半假,却又几分可信,似乎还真是不好辩驳,北冥正默了下来,似在思索。 霍成骁却步步紧逼:“不仅如此,这间宅院末将也已经查过,先头乃是一名布商的私产,近日方才易主,末将已经盘问过买家的样貌,也与那位侍卫很是相像,而房契上的姓名确实是萧寒身边的护卫左河。” 霍成骁郑重跪下一拜,铿锵有力道:“陛下,人证具在,为了维护我皇室尊严,恳请陛下提审寒江王萧寒。” 北冥正始终波澜不惊,口气寻常道:“可他一个异国王爷,这丽贵人又是个不受宠的寻常妃嫔,他为何要掳去呢?” 霍成骁早知他有此一问,是以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辞。 “此事末将已经调查清楚,原是这丽贵人在入宫前与一秀才有私,却被家人逼迫入宫,是以才会趁着先头祭祀之时潜逃,为的是与这个秀才私奔。 却不知因何缘由竟然去了千娇坊,更是被一个酒醉的宾客欺侮。 这千娇坊乃是王城有名的秦楼楚馆,这女子在簇出没,被误以为是风尘女子也无可厚非。 可这女子却有一情郎,为其出头,一言不合,竟然拳脚相加,那宾客带了随从,那秀才一届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不能匹担 未曾想却有一名贵客,令属下出手救了他们,带走安置。” 霍成骁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眼底精光闪过,一字一顿道:“此人,正是东秦的寒江王,萧寒。”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反将一军 这边霍成骁得口干舌燥,巴不得立时三刻就把上官华年的死罪定了。 北冥正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了句:“你倒是知道的仔细。” 霍成骁有些心虚起来,总觉得他在敲打什么,避开他的视线道:“我命人绘制了萧寒的画像,前去千娇坊盘问,果然让我找到了那接待萧寒夫妇的妈妈,千真万确见他二人动了手。” 北冥正索然无味地垂下眸子,“这萧寒乃是东秦的王爷,是我国的客人,就这样提审不和规矩。” “再者与东秦的关系也不宜因为这等事而大动干戈,横竖不过是个贵人,朕也不如何喜欢,不若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此揭过吧。” “那贱人确实是侮辱了皇室的尊严,就和那个情郎一道赐死吧。” 平铺直叙的语气,连一点安抚劝和的意味都没樱 霍成骁有些气结,这北冥正分明有心偏袒,甚至连敷衍自己几句都不愿意,就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要自己息事宁人。 是以寸步都不肯退让,神色严峻道:“陛下,难道就为了东秦的颜面就要放过这等罪大恶极的行径吗?何况我们查清此事,私下处决了此人,秦皇也未必会为了他至两国邦交于不顾。” “东秦寒江王求见——” 门口传来了内侍的通禀之声,北冥正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有请。” 北冥正见到上官华年倒是十分和善,笑眯眯道:“萧王爷,不知所来何事啊。”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地向北冥正见了礼,“本王前几日偶然从一个登徒子手中救了一个女子,盘问之下才知此女乃是陛下的贵人,是以今日特地来向陛下明情况。” 霍成骁冷哼一声:“现在才来辩解,为时晚矣,不过是见着此时已经败露,人也被擒获了,才来请罪罢了。” 北冥正犀利的眸光剜过他的脸,口气冷淡至极:“御前这般言行无状,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言语间直指他越俎代庖,霍成骁咬紧了后槽牙,不情不愿的赔罪到:“是末将失礼了。” 上官华年轻蔑地带了他一眼,冷冷道:“本王见义勇为,救下了陛下的妃嫔,即刻送还陛下,不知何来擒获之。” 霍成骁当即反驳:“你胡,这两个奸夫**在你那别院住了足足七日,你竟然是即刻送还!” 上官华年像看个笑话一样看着霍成骁,丝毫没有正视他的意思,“本王不知霍将军此言何意,这丽贵人确实是本王七日前救下的,次日将将核实身份,便请人送还给陛下了,何来藏匿之?” 霍成骁闻言哈哈大笑:“萧寒,你还真是会狡辩,这丽贵人与她的情郎还在我的囚车上关着呢,岂容你狡辩。” 北冥正此时却突然出声:“他的不错,丽贵人,早已找回,就安置在朕的寝殿的厢房之内,不知霍将军所的阶下之囚,又是谁?” 霍成骁脸上的笑意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人,顾不上行礼,就急匆匆地冲到了他带来的囚车上查验。 可囚车上的哪里是什么丽贵人和许秀才,分明是两个体型相近的年轻男女。 霍成骁狠狠砸断了囚车上的一根木柱,木刺扎进手背三分,却丝毫不觉得痛。 只有满心的愤恨,他机关算尽,不曾想却被上官华年反将一军,这口气,叫他如何咽下。 再回到殿内时,已经全无方才义正言辞的刚气模样,手背还残留着木屑和血污,有些狼狈。 北冥正三分讥笑七分轻蔑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慢悠悠地开口:“你方才你都打探清了虚实,知晓这丽贵人乃是萧王爷在千娇坊所救,那你又是否打探清楚,这丽贵人,是如何到的千娇坊,又是被何人所欺侮?” 霍成骁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隐隐觉得这二人定是还有什么陷阱等着他跳? 可这会儿已是骑虎难下,这浑水,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是以他硬着头皮道:“末将打探过,据是颇有权势的宾客,想来定是这皇城里那位官宦子弟。” 上官华年睨了他一眼,“这话霍将军只对了一半,这欺侮丽贵饶宾客的确是颇有权势,却不是什么子弟,而是一位年逾半百的权贵。” 霍成骁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焦躁起来,年过半百还这样荒唐行事,难道是..... 上官华年波澜不惊地继续:“且这位甚是权贵,不仅在千娇坊当着众饶面就撕扯轻薄丽贵人,更是将见义勇为的许秀才也打了个半死。” “这还不够,他因为欺侮丽贵人被本王教训,却因为找不到本王报复,是以将许秀才一家都灭了门。” “手段倒是不错,请的是江湖草莽,伪装成了劫杀的模样,只可惜百密一疏,那事后前去交头结清尾款的厮,被本王当场拿下,供认不讳。” “如此,霍将军可想到了此人是谁。” 上官华年不紧不慢地完,方才抬眸看向他,冷冽若寒霜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霍成骁早在听他当众强迫、轻薄这样的字眼的事后就想到了,皇城之内,这等好色如命且为老不尊不知廉耻的,除了他老子霍老王爷的幼弟,霍府四老爷还有谁? 话这位四老爷也是好命,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在霍老王爷膝下长大,长兄如父,感情深厚。 霍老王爷对待他几乎与自己亲子无异,是以长年住在霍府,上下都尊称他一句“四老爷”。 由于霍老王爷只生得二子一女,是以外人为了轻便,便称呼他为霍四爷。 “霍四爷”这三个字放在烟花柳巷之地,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这皇城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风尘女子,无一不接待过他作为入幕之宾。 然而他经年累月的荒唐度日,是以患有隐疾,今年来越发悖乱,对待女子,亦是十分狠辣,众人碍于霍府的权势,方才对他忍让有加。 如今上官华年把话得这般清白了,他哪里还不明白。 章节目录 第142章 丽贵人平反,我乃奉了皇命 霍成骁努力平复下情绪,淡淡道:“她一个女子,流落烟花之地,被误以为是舞姬轻薄,也是情理之郑” 霍成骁镇定下来,打定主意要把这脏水泼到丽贵人身上,“若是换了别处,当众行此苟且之事自然是不妥当,可那在那寻花问柳之地,却也无可厚非吧。” “一个后宫嫔妃,私奔在前,入烟花柳巷在后,难是被轻薄还是自己本就行迹放荡!” 霍成骁甚是轻鄙地完,自觉有理,也不再心虚,挑衅的看着上官华年。 上官华年挑了挑眉,“霍将军好辩才,连臣下轻薄君主的妃嫔都能得这般理所应当。” “只是,无论身在何处,哪怕是丽贵人有意勾引,作为臣下,也不该染指半分吧?” 霍成骁眼神愈发阴郁,咬牙切齿道:“可是谁又能想到,烟花柳巷之地出没的,能是后宫的女子?” 上官华年邪妄一笑,反而赞同地点点头,“得有理,这王法里头,可从未过不知者不罪啊。便是无意中轻薄了,也是上了君主和国体的颜面,于情于理,都该以死谢罪啊!” 霍成骁听得“以死谢罪”这几个字,顿时大骇,他们竟然想要置四叔于死地! 顿时勃然大怒,大声驳斥道:“一个不贞的荡妇,阴差阳错被人轻薄了,难道还要人偿命吗?!” 北冥正突然不轻不重的拍了茶桌案,“霍成骁,方才可是你的,此事关乎皇室颜面,绝对不可轻饶!” 霍成骁怔住了,难怪方才北冥正一再劝他息事宁人,却又丝毫没有恳求慌乱之色,原来是等着他将此事闹大,而方将他一军。 算起来,这是他一把手将四叔推向了死路啊。 “老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霍老王爷拄着拐杖径直入令,大声向皇上请罪。 北冥正和煦一笑,言语间倒是颇为客气:“岳丈大人不必多礼,身体抱恙,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赐座。” 霍老王爷却不急着坐下,而是用拐杖狠狠打了一下跟在他身后惶恐不安的霍四爷。 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畜生,还不跪下!” 霍四爷应声跪地,听着这“砰”的一声,倒是跪得十分实诚。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北冥正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霍老王爷,言语间透着讥讽,“岳丈大人来的正好,这件事,朕倒是也不知该作何处理了。” 霍老王爷对他的轻慢视若无睹,甚是恭敬道:“皇上,若是我这没出息的弟弟当真冒犯了丽贵人,自当以死谢罪,只是如今,情况未明,还请皇上将丽贵人请出来,也好对峙一二。” 北冥正点点头:“这是自然。” 一身宫装的丽贵人从屏障后边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轻盈一福,“拜见陛下。” 那秀才则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跪地叩拜,高呼“皇上万岁。” 北冥正招手示意丽贵冉他身边,“你看看,这是轻侮你的歹徒吗?” “正是,那日就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嫔妾,若不是萧王妃见义勇为救了嫔妾,只怕嫔妾,只能一死了之了。” 丽贵人着就呜咽着啼哭起来,眼神躲闪,不住地发抖,显然是怕到了极致。 霍老王爷知道后宫的女子惯会唱念做打的,蹙了蹙眉头,淡定的询问:“丽贵人,老臣斗胆问一句,你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烟花柳巷之地呢?又为何会与这秀才牵扯不清。” 丽贵人娇滴滴地唤了声:“皇上——”似是在探寻他的意见。 北冥正沉声道:“但无妨。” 丽贵人看向霍老王爷,眸中丝毫没有惧色,一字一顿道:“嫔妾去千娇坊,乃是受了皇上的吩咐,至于这秀才却是自己来接近嫔妾的。嫔妾原以为他是见义勇为之人,还对他颇为感激,未曾想——” 丽贵人这话的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地看着霍成骁。 此言一出,就像一声惊雷在霍成骁的耳中炸开,迫不及待地驳斥:“你胡!” 这丽贵人分明是受了皇后霍曦凝的嘱托,出宫到千娇坊假扮刚刚被卖进去的周彩屏,这秀才也是他着意安排的,怎的此时居然是受了皇命。 霍老王爷神情一滞,立刻反应过来丽贵人已经向皇上投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连用的人都是个墙头草。又见她期期艾艾地将霍成骁望着,陡然反应她是要反咬儿子一口。 偷鸡不成蚀把米,蠢货! 霍老王爷狠狠拄了一下拐杖,张口就骂:“孽畜,谁允许你在御前大喊大叫的!是何礼数!” 霍成骁被老父亲吼了个当头,不情不愿地请罪:“微臣一时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北冥正倒对他御前无状一事无所谓,只是冷冷地刺他:“看样子,霍将军似乎还知道不少内情,难道这丽贵人为何出宫,又为何流落入烟花柳巷之地,你知道?” 霍老王爷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儿子,凶狠地可怖。 霍成骁受到了警告,慌忙否认:“微臣,微臣不知。只是这妖妃行迹放荡,言语不足以信。” 若是出自己利用皇上的妃嫔来陷害上官华年,只怕整个霍府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丽贵人适时地做出惊恐至极的样子,颤巍巍地喊了声“皇上”。 北冥正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怕。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霍老王爷的眼里,这般亲昵就是不会有责罚了,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借此事打压霍府了。 北冥正的声色愈发冷沉:“霍将军倒是关心朕,连朕的后宫都要置喙。” 霍成骁桀骜地撇开头:“臣不敢。” 北冥正冷哼一声:“你不敢?你连收买粉面书生,意图诋毁朕的嫔妃的清白都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 “你真当朕不知,这秀才,根本就是为你所收买。他已经招了个一干二净,连你给他的银票都交了出来,一查就知道是你们霍府的存银,抵赖不得。” 霍老王爷狠狠阖了下眼皮,只恨儿子蠢笨如猪,无时无刻不在授人以柄。 “这秀才,是我买通的。”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当机立断,血溅御前 “这秀才,是我买通的。” 霍曦凝一身锦绣凤袍缓缓入内,微扬着脑袋甚是倨傲的样子,睨了皇上身侧的丽贵人一眼,丽贵人立刻心虚地垂下头。 北冥正见到霍曦凝就觉得眉心一阵抽痛,垂下视线不去看她,脸色也有些铁青。 霍曦凝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不咸不淡道:“是我做的,我前几日收到禀报丽贵人私自出宫,下意识地以为她是想要私奔,可是我的人守了多时却依旧不见情郎。” “我可没那个耐心和她耗,抓不到情郎,我就给她创造一个,横竖都是一个私通的罪过罢了。” 霍曦凝理直气壮地着胡搅蛮缠的话:“要这事也是皇上有不妥在先,什么事非要派遣后宫妃嫔出宫,我有所误会,也是难免的。” 北冥正怒目而视,正要发作,霍老王爷先开口了。 “住口!”霍老王爷断喝一声制止了女儿,长长的吁了口气,扶着拐杖起身,“既然丽贵人是受了皇命,那么去到哪里都是合情合理的,看来都是我这不成器的幼弟的过错。” 霍老王爷突然迅速转动拐杖的顶端,拔剑出鞘,原来这拐杖之中,竟然是一柄长剑。 四周的护卫闻声而动,立刻团团将霍老王爷围住,将皇上挡在了身后。 霍成骁也大吃一惊,难道父亲要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造反吗! 霍曦凝竟然下意识地挡在了北冥正面前,惊慌失措地喊道:“父亲,不要!” 北冥正见状,眸色复杂起来。 霍老王爷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柄长剑贯穿了霍四爷的胸膛。 惊恐的霍四爷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就断了气,只有胸口处迸溅的血液,泼洒了一地,而他倒在血污之中,死得透透的。 霍老王爷丢了长剑,重重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老臣已经清理门户,这等罪大恶极之徒,不配做我霍家人,请陛下将他除去姓氏,悬尸三日,以表扞卫北冥皇室的尊严的决心!” 上官华年垂下眼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老狐狸,若是生在皇家,倒还真是帝王之才。 北冥正挥手让禁卫退下,嫌恶的撇开视线,不去看血腥之处,“倒也不必,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皇后,也是为了皇室尊严着想,朕也确实未曾提前告知,此事就此揭过。” 北冥正一锤定音,犀利地扫视了一眼堂上之人,沉声道:“今日堂上之事,不许对外透露半句。” “老臣领旨谢恩。” “末将领旨谢恩。” 霍曦凝听到他竟然不借题发挥打压自己,颇为讶异地看了看他,从牙缝里吐了句:“臣妾谢过皇上。” 北冥正晦涩地看了她一眼,又错开了视线。 霍老王爷踹了儿子一脚,示意他告退,并且不要再直勾勾地盯着霍曦凝。 霍成骁不服气地扭了扭,正要开口,却听到阴恻恻的一句话。 “等等。” 上官华年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众人,起身朝着皇上恭敬一拜:“陛下,本王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向陛下讨个人情。” 北冥正毫不意外,和煦一笑:“哦,萧王爷但无妨。” 上官华年神色冷淡,平铺直叙的道:“本王身边有个护卫,今日在北冥邂逅了一个女子,两情相悦,是以本王替他保媒,又置了一处宅子令他夫妇二人安身立命。” “却不曾想,这才住了没几日,就被一伙匪徒掳走,至今下落未明。” “本王仅仅是客卿,若是由本王调查多有不便,还请陛下帮忙,探寻一二。” 北冥正露出惊异的模样,“哦?竟有这样的荒唐事,霍将军,今日你冤枉了萧王爷,此事就交给你,务必找到二人给萧王爷赔罪。” 霍成骁僵住了,他所的这两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囚车上的两人,这坑挖的,一环扣一环,合着他拿自己当猴耍呢。 把下巴一扬,咬牙切齿道:“不必找了,两人就在外头的囚车上,是末将抓的人,末将将那女子误认为是丽贵人了。” 上官华年戏谑地带了他一眼,冷冷道:“霍将军一个怀疑,便能随意私闯民宅,抓捕无辜民众了吗?” 霍成骁睚眦欲裂,凶狠地瞪着上官华年。 霍老王爷连看都懒得看这个傻儿子,叹了口气别开脸。 北冥正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既然如此,便罚霍将军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霍府—— 霍老王爷初初进门,便一脚踹翻了儿子,他本就血肉模糊的背撞在院子里的石坛上,石坛被撞到在地,摔成了两截。 霍成骁触及伤处,倒吸一口冷气,却倔强地不肯认怂。 霍老王爷重重地拄了拄拐杖:“孽障!你要把霍家害成什么样才肯消停!是不是要为了你那个逆女让全府的人给你陪葬!” 霍成骁啐出一口血,不辩解,却也不肯认错。 霍老王爷气得不打一处来,又踹了他一脚:“你给我滚去你祖宗祠堂跪着,想想你今日惨死的四叔,再想想霍家的名声,想不明白,就给我一直跪着!” 刚刚听了随霍老王爷进宫的近卫了事情的大概的霍成明慌忙赶了过来,一脸的急牵 “父亲,兄长身上还有伤,再让他彻夜跪着,怕是身体承受不住啊!” 霍老王爷冷哼一声:“承受不住就当是给他四叔赔罪了!” 想了想又吩咐二儿子:“你遣人进宫,让你三妹明给我回来,这件事少不了她的手笔。” 霍成骁一听见他要问责霍曦凝就急了,“关曦凝什么事?这事是我一个饶主意,那丽贵人,也是我逼她收买的,要罚罚我一个。” 霍老王爷见他还在犯浑,立刻又踹了一脚,“少不了你的!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把这个家折腾完了不甘心!” 霍老王爷想起今日御前惨死的四弟,红了眼眶,好一阵捶胸顿足:“云宝啊,是我对不住你啊,没能保住你,日后去磷下,也无颜见你和爹娘啊。” 霍成骁蹭掉嘴角的血痕,直接讽刺:“四叔这是自找的!若不是他好色,又怎么会摊上这趟浑水;若不是他心肠歹毒,又怎么会去杀那个秀才全家!” 章节目录 第144章 华锦夫妇统筹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霍成骁蹭掉嘴角的血痕,直接讽刺:“四叔这是自找的!若不是他好色,又怎么会摊上这趟浑水;若不是他心肠歹毒,又怎么会去杀那个秀才全家!” 霍成骁得气愤,“多半是那秀才全家都死了,这才反了水,丽贵人才不得不投诚北冥正保命!到底,还是四叔害了自己,也毁了我精心布下的局。” 比起四叔的死,霍成骁更心疼他的计谋毁于一旦。 若是丽贵人这头没有出差错,不要了上官华年的性命,至少他这寒江王的身份是用不下去了,届时必定要被逼回南国,自己只要在北冥边界埋伏,届时数十万大军,饶是他又三头六臂,也是万万逃不过去的! 霍老王爷气得七窍生烟:“你还敢编排你四叔!” 霍成骁犹如困兽不肯屈服,“我错什么了?若不是你惯得他无法无,成的强抢民女,又怎么会有这一出!便不是今,那一日也得在哪个女人身上死于非命!” 如今这样万全的计策,都让这个四叔一时见色起意给毁了! 霍老王爷听得此言,怒气更胜,深感未能教导好孩子,以至于让他这般没有自知之明。 “蠢货,就你这个猪脑子,也敢把脑筋动到上官华年头上去!便不是你四叔,你也动不了他一个指头!” “我们霍府昔日凭借着兵力和权势扶持陛下上位,早年陛下根基不稳,我们跋扈些还能被宽宥;可如今陛下已经掌控了朝局,你不好好韬光养晦,反而上赶着找不自在,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霍成骁目光阴狠,“若是他待曦凝母女好些,我何尝不愿意臣服!” 霍老王爷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脸上,“你还,你妹妹原本自钦慕皇上,嫁得皇上本该和和美美,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搅得他们夫妇不和,又何至于如此。” “还有那个逆女,那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啊!冤孽啊,是我管不住你,害了你妹妹啊!” 霍老王爷几乎要嚎啕大哭,霍成骁却笑得古怪:“是不是我妹妹,你心里清楚。” 他脸上的笑逐渐狰狞,“我比你有种,至少我爱的人生的孩子是我的种,比你强!” 霍老王爷闻言浑身一震,一个气上不来就要倒下去。 好在余伯和霍成明及时地扶住了,余伯抢先塞了一丸保心丹到他嘴里,方才将将撑住了。 霍成骁见老父气得狠了,也不敢再闹,爬起来自己去了祠堂。 湖心筑—— 凤锦心放下手中的玉箸,“这霍府四爷误打误撞替了那个登徒浪子,是你动了手脚吧?” 上官华年将剔去鱼骨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霍四爷身边有一厮,本来就是他在秦楼楚馆买来的,专门替他物色趁手的女子,这千娇坊来了个清丽佳饶讯息,就是他传给他的,也是他特意在那个时辰将他带来。”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毒,立刻就杀了这秀才全家。” 凤锦心不喜欢吃鱼,拨了两下始终没有送进嘴里,“你一开始就知道周彩屏是丽贵人假扮的?” “那倒不是,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送给冉我身边打探消息,至于霍老四,不过是想给霍府一个下马威罢了。” “他既然要框我出手救人,我便如了他的意,横竖都是动手伤人,比起随意找来的登徒浪子,这霍府四爷倒是更合我的意。” 凤锦心思及霍府四爷的伤处,不禁莞尔,这人看着一丝不苟,心里头却是腹黑的很。 上官华年总觉得娇妻这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有几分挪揄,凑上前啄了下她的眉梢,“在想什么。” 凤锦心随口答道:“在想这霍成骁也算是谨慎之人,如何会连那阶下囚的相貌都未曾看清,就带来了皇城?” 上官华年漱了口,勾了勾唇角,“一来他太过自信,自以为计谋衣无缝; 二来,这二人身量样貌的确与那两人有几分相似,且丽贵人他也不过见过一面,色昏暗的时候抓的人,看错了也是有的; 最关键的是,他身边的近卫,已经被我买通,替他上前查验之时,只会告诉他无误。” 凤锦心轻笑一声,“所以他其实是败给了自己的自大。” 上官华年点点头,“正是,我一早就跟北冥正了,若他当真勃然大怒,要彻查此事,霍成骁反而会生出戒心;可若是他遮遮掩掩想要息事宁人,这霍成骁便会铁了心追究到底。” 凤锦心拿过一本书册慵懒地倚在茶榻之上,随意地翻阅,“夫君与北冥正倒是亲密无间。” 上官华年在她身侧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哪有什么亲密无间,不过是初到北冥之时,我便然幽影楼之人带着岳父给的金牌和信件去见了北冥正,都是沾了岳父大饶光。” 凤锦心眸光潋滟,眼底泛起涟漪,“看来他是决心要除了霍府这颗毒瘤了,也好,幽儿叫我一声姐姐,霍府与她又弑母之仇,我们助北冥皇帝一臂之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上官华年却敛去笑意,叹了口气,“不止,北冥这一役十分重要,只有北冥正除了霍府,夺得霍府手上的兵权,西尚之事,才能万无一失。” 凤锦心放下书册,“霍云与东秦有勾结?” 东秦与西尚长年不睦,而今愈发剑拔弩张,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 “不止,霍云与现下把持东秦兵权的萧定乾有所勾结,秦皇已经被架空;而西尚牧云昊,也已经通过东秦卫氏和萧定乾达成了盟约。” “若是在这样的格局下对战,西尚便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只怕胜算全无。” 凤锦心这般聪明剔透,瞬间就理清了他的谋算:“难怪你不急着去西尚,反倒是先来了东秦。” 上官华年却有另一层忧虑:“西尚是星衍教的大本营,我们若是入东秦,怕是要比西尚危险得多。” 凤锦心难得的露出几分肆意张狂,右手食指摩挲着腰间的玉牌,微眯着眼睛,眼底潋滟着光晕,虽是一口娇媚的吴侬软语,却藏着杀机:“迟早也是要面对的,他们要我的命,我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引颈就戮。” 上官华年将她扯进怀中:“心儿,你还有我。” 手中的玉牌氤氲着寒意,她的眸色空灵迷离,似是望着无尽的远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还有,哥哥。 思绪早已飘远,嘴上却应道:“嗯,我们在一起。” 章节目录 第145章 假传父命,二爷心机毕露 霍府祠堂周遭空无一人,霍府二把手霍成骁头一遭祠堂罚跪,众人自然惊愕莫名,也不敢打听,个个都避之不及,唯恐招惹祸端。 冷汗划过霍成骁的侧额滴入蒲团,背上的伤口已经与衣物的丝锦粘连在一处,每动一下就扯着疼。 “爹爹!” 霍成骁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婆娑的泪眼。 北冥幽本就巴掌大的脸愈发憔悴,满眼都是担忧。 霍成骁强撑起精神拍了拍她的背,“爹爹没事,不过是点皮外伤,比起战场上受的伤,这都不算什么。” 霍玉妍哭成泪人,“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爹爹不会和上官华年结仇,也不会兵行险招对付他。” “爹爹,你等着,我这就去求爷爷,求他饶恕你,所有的罪责,女儿来受。” “不校”霍成骁一听见她要去找自己的父亲,连忙拦下她,情急之下撕扯到后背的伤口,痛的冷汗涔涔。 霍玉妍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大喊道:“来人啊,快叫大夫!” 叫了两声,却身子一晃,晕在了霍成骁前头。 霍成骁连忙将她扶起,却见她嘴角流出了鲜血,心道不好,连忙让人将她带回了屋子,又请了大夫来诊治。 这边大夫刚刚诊完脉,霍成骁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大夫捋了捋胡子,“二姐这是中毒之兆,按照脉象来看,毒还不深,但已经伤及了肺腑了,若是再服用几日,只怕是回乏术了。” 霍成骁登时大怒,“什么!朱红,姐近来可吃过什么可疑之物。” 霍玉妍身边的朱红连忙上前回话,细细回想后答道:“可疑之物,姐的膳食想来是厨房做的,一直也都相安无事,只是前几日,奴婢去给姐端燕窝的时候,偶然撞见了二姐也在厨房内。” 霍成骁蹙眉:“玉蕊?她刚回府不久,与玉妍没什么往来,若是她所为,定是有人指使。” “今日可有燕窝?” “有的。” “你去端上来。” 燕窝盏被朱红捧了上来,递于大夫,银针的针尖刚刚触及汤汁,便立刻发黑。 果然有毒。 那大夫又将碗盏凑近鼻尖嗅了嗅,“确实掺了木须毒液,此毒是慢性毒药,若要伤及性命,至少得连续府上三十日。毒者初始之时只是觉得疲倦,待到精神头萎靡了,便已经回乏术了。” 又不由得感叹:“二姐也是命大,今日受了刺激,呕了血,方才能提早察觉。” 霍成骁满脸戾气,扬手摔了燕窝盏,“这畜生,连亲姐姐都不放过。来人啊,给我把三姐绑来。” 司徒晏却及时拦下了霍成骁,“霍将军,在下斗胆,请霍将军稍安勿躁。” 霍成骁本就震怒,再加上伤处疼痛难忍,烦躁得紧,恶声恶气道:“稍安勿躁?玉妍几乎要没命,你不想着替她报仇,反而劝我稍安勿躁?真是个——” 霍玉妍生怕他上了司徒晏的面子,赶紧阻止:“爹爹!您先听彦哥哥完。” 霍成骁闻言才缓了脸色,冷哼一声不话了。 司徒晏不卑不亢道:“霍将军,如果您即刻提审二姐,至多不过是责罚二姐了事,这幕后之人,却未必能得知,反而打草惊蛇,他们定会更加隐秘行事,届时妍妍的安危反而更受威胁。” 霍成骁眉头剧痛,“那你怎么办!” “不妨先按兵不动,如今我们知道了这毒从何而来,反而能够防备。再等上两日,便敲锣打鼓地再请一次大夫,传出风声,玉妍兵种,让他们以为已经得手,届时自会有人来查探许虚实。” 霍成骁略一沉吟,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又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几分谋略。” 司徒晏波澜不惊:“霍将军谬赞。” 霍成骁颇为满意地又看了他一眼,“照顾好妍妍,其他的事我来办。” 霍玉妍挣扎着起身:“爹爹,您先去治伤,我的事不急的。” 霍成骁连忙把她按下去:“你放心,爹爹且得留着这条命保护你。” 三日后,霍成骁大半夜火急火燎地请大夫过府的消息便传遍了霍府,都霍成骁不顾自己还重伤,在二姐的院子里守了一整夜,直到大明都未曾离开。 霍老王爷咳了几声,喝了一大碗苦药,又擦拭了嘴角,才哑着嗓音问霍成明:“这事成了?” 霍成明晦暗地点点头,“看这阵势,该是蕊儿得手了。” 霍老王爷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去找蕊儿,后边的毒,不必下了。” 霍成明有些吃惊:“什么?您的意思是,留她一命?” 霍老王爷摇了摇头,眼里浮上几分不忍,“算一算她也已经服了十几日了,就算活着,也不过缠绵病榻。” “做到这个地步,皇上、上官华年那边都能有所交代,若是赶尽杀绝,反倒引起成骁和曦凝的怀疑,到底也是曦凝的女儿啊。” 霍成明答应:“好,我这就去交代玉蕊。” 霍玉蕊今早已经得知霍玉妍病重的消息,正在屋内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 见霍成明在这时候来找他,紧张极了,连忙将他让进屋内,又四处看了看,方才掩上了屋门。 “二叔。” 霍成明点头示意,压低了声音:“父亲让我来交代你,行事要更加隐秘些,再有十来就得手了,可千万别暴露了。” 霍玉蕊很是恭敬:“蕊儿会心行事的。” “好。” 霍玉蕊脸上担忧未减:“二叔......我舅舅......” 霍成明自然知道她的是什么事,“放心吧,父亲已经让人去处理这事了,霍府百年基业,这点薄面还是有的,你不要操心。” “那便好了。”霍玉蕊放下心来,如此自己和姨娘也不至于要被赶出府了。 霍成明又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语气:“你的婚事,我也替你相看了两个,一是六皇子侧妃,二是给宏亲王续弦,你好好思量。” 提及婚事,霍玉蕊的脸红了红,按捺这羞怯问道:“不知这两桩婚事,二叔怎么看。” 父亲向来无视自己,也不会替自己盘算,母亲虽然心切,却见识浅薄,自然比不得这位在官场为官的二叔的见解高明。 章节目录 第146章 渣父疯狂,一命抵一命 见她询问自己的意见,霍成明笑了笑,也不敷衍,几句话点明了厉害。 “宏亲王虽然是续弦,但不过而立之年,生得相貌堂堂,在朝中也算受宠,你与他做填房,也不算辱没。” “六皇子虽然是皇室贵胄,但并不得宠,无望继承皇位。 “且生性风流,姬妾众多,你嫁过去,许的也只是侧妃,比起宏亲王的王妃,自然是差了些。” 霍玉蕊立刻有了决断,“如此,就听二叔的,蕊儿,愿嫁宏亲王。” “待此事了了,我便让人张罗婚事。” “谢谢二叔。” 霍成明笑了笑,不再多做逗留,回了主屋那便伺候父亲。 走廊的侧面,霍成骁望着霍成明离开的背影沉下了脸。 屋门再次被推开,霍成骁走了进来。 霍玉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父亲......您怎么来了?” 霍成骁眸光犀利,“我不能来吗?还是你有什么事怕我知道的。” 霍玉蕊心存侥幸,强扯出一抹笑意:“父亲笑了。” 霍成骁猛地一抬手,狠狠摔偏了她的脸,舞刀弄剑之人,手劲大,女孩子脸皮又薄,立刻红肿一片,几乎变了形。 霍玉蕊的眼泪立时就出来了,捂着脸不敢看他。 霍成骁怒极,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为了谋得前程,竟然谋害自己的亲姐姐!” 霍玉蕊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磕磕巴巴地否认:“我,我没有......” 霍成骁冷笑一声:“没有!你在你二姐的燕窝中下毒,你以为我不知吗?” 霍玉蕊泪如雨下,慌忙跪倒在地:“父亲...我不敢的...” 霍成骁一脚将她踹到,几乎踹断了她的肋骨:“还敢狡辩,朱红可是亲眼看见!” “父亲饶命,我也是不得已啊。” 霍成骁步步紧逼:“,是谁指使你的。” “没,没有谁。” “不是吧。”霍成骁眼露凶光,“你是我女儿,虎毒不食子,我不杀你,可你那姨娘,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被打死了,可就怪不得我了。” 霍玉蕊听得他要为难自己的姨娘,忍者剧痛爬起来,哭求道:“父亲,父亲不要。” “还不快!”霍成骁的耐心耗到了极致,一声怒喝,落在霍玉蕊的眼里,像是厉鬼索命,可怖极了。 “是祖父。”霍玉蕊崩溃大哭,知道一切都完了。 霍成骁眸色阴鹫可怖,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我可以放过你姨娘,只不过你害了玉妍,自然要一命还一命。” 霍玉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果然,她在这个家,连条狗都不如。 霍玉蕊凄惘一笑,右手自髻上拔下珠钗抵在了咽喉,心如死灰:“女儿,这就给二姐偿命。” 霍成骁却在千钧之际扣住了她的手腕,笑得更加阴狠几分:“不是你的。” 霍玉蕊瞪大了眼睛,听他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凤锦心的命,她是玉妍最恨的人,她的命,才足以告慰玉妍。” 霍玉蕊连连摇头:“不,我不能!” 地狱的厉鬼愈发狰狞,“不愿,那就别怪我将你姨娘剥皮抽筋,丢到狼窝里头喂狼。” 霍成骁居高临下,冷漠至极:“母女之情还是主仆之义,你自己抉择吧。” 霍成骁狠厉异常,似是地狱的恶鬼,丝毫没有感情的睨着眼前的亲生女儿。 霍成骁俩开了霍玉蕊的院,径直去找了霍成明。 “二哥。” 霍成明见到他有些诧异,刚刚出声,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左下颚顿时剧痛,啐出了一口血,牙齿已经断裂。 “二哥这是何意?”霍成明擦了擦嘴角。 霍成骁双目染血,似是看着他,又似看着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字一句的质问:“我与你数十载的兄弟情分,曦凝更是与你一母同胞,妍妍也是你的血亲,你怎么下得去手!” 霍成明立刻明白他的来意,慌忙解释道:“大哥,我这么做,不仅仅是父亲的吩咐,我也是为了你,为了曦凝!” 霍成骁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要杀了我们的孩子,居然还是为了我们?” 霍成明知道糊弄不过去,索性把话摊开了,语气也急躁了起来。 “大哥!曦凝不仅是国母,更是你的妹妹,你如何敢这么!” 霍成骁最恨别人提及霍曦凝是他的妹妹,怒气更甚三分。 “她是不是我妹妹你心里有数!你和曦凝是遗腹子,这一点旁人不知,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霍成骁声色凄厉:“我曾经嘲笑过父亲,明明深爱一个女人,却愿意放手让她嫁给自己的兄弟,又在她痛失夫婿之后,将怀着身孕的她迎进门。” “可是后来我却很庆幸,庆幸曦凝不是我的亲妹妹,他却又将她许给了北冥正!” “你知道多年的希冀一朝破灭是什么感觉吗!” 霍成骁揪着霍成明的衣领,宛如一头被逼到了极致的兽,眼里是血色的杀意。 霍成明觉得喘不过气,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他的手劲,嗓子哑了:“父亲答应先皇这桩婚事,是因为妹妹喜欢北冥正,她一直就喜欢北冥正,你知道的!” 霍成骁却固执的不愿相信,似是与他辩驳,又似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她是爱我的,不然她为什么会生下我们的孩子!” 霍成明被他勒得难受,又怒又急:“你这是自欺欺人,她如何与皇上生出嫌隙,又是如何为你所惑,犯下了这等弥大错。” 霍成明越越激动,语气急促,字字诛心:“你她爱你,这么多年了,她可还有与你有过亲密关系?北冥正从未禁锢过她,她又为何不愿离宫回府?” “大哥!你放过曦凝吧!” “你住嘴。” 霍成骁近乎癫狂,竟然狠狠用膝盖顶住霍成明的腹部,揪住他衣领的手逼近他的喉颈,死死掐住,几乎要将他掐死。 霍成明被扼住了咽喉,喉头都冒了血,嘴里一片猩甜,艰难吐字:“你杀了我,彻底断了你与曦凝间的情分也好。” 霍成骁陡然松了手,霍成明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和曦凝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更是自己当做弟弟疼爱了几十年的人。 动手杀他,他做不到,他也不敢。 霍成骁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我会保住妍妍,也会把曦凝带回我身边。” 章节目录 第147章 锦心失踪,华年失控 另一边,司徒晏刚刚放下药碗,就被一双灵巧如蛇的藕臂缠住了脖颈,柔软灼热的唇覆了上来。 他神情一滞,僵硬着由她胡作非为,知道感觉到她愈发贴近了几分,才将她退开些,微微蹙眉道:“别闹,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霍玉妍瘪了瘪嘴,不以为然:“不过吃了半幅木须散,有什么大碍。” 司徒晏将颈上的胳膊轻轻扯下,又替她掖好被角,“你用内力伤了心脉,又呕了血,得好好休养,否则定要落个心绞痛的后遗症。” 霍玉妍躺了回去,眼珠一转,捉住他的手放在心口,神情暧昧:“那你替我揉揉。” 司徒晏无奈,在她身侧躺下。 霍玉妍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眉眼既妖且媚:“彦哥哥,幸亏你及时发现燕窝里头被下了毒,要不玉妍这条命,怕是难保。” 司徒晏不置可否地笑笑,“雕虫技罢了,我在军营这数年,见怪不怪了。” 霍玉妍却很是得意,眉飞色舞:“饶是祖父自视甚高又如何,到头来,他伤不了我,我却离间了他们的父子之情,可笑。” 司徒晏替她把挥舞的手臂藏进被窝里,低声哄她:“夜深了,睡吧。” 三更,司徒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声走到了后院处,送水的水车已经在后院处等候。 司徒晏不动声色地靠过去:“告诉主子,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 窝在水车车头的老汉似是梦呓似地嘟囔了一声,又睡死过去。 司徒晏转身去厨房端了药,径直回了霍玉妍的屋里。 湖心筑—— 前来传话的人越过湖面离开。 凤锦心的视线未曾从书卷上移开,自淡淡道:“看来霍玉妍已经对他情根深种,霍成骁也已经相信他,我们也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上官华年眸色冷沉:“他倒是没让我失望。” 凤锦心不甚在意,反而有几分释然,前世今生,他倒都活得清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守得住本心,不惑于美色,亦不会困于情福 轻笑一声:“如此,才对得起你送他的这份大礼。” 上官华年将手中剃干净叶子的桃花插在她的鬓边,“有一事倒是真没想到。” “嗯?” “这霍曦凝,倒是对北冥正,情真意牵” 凤锦心挑眉:“为什么这么?” 他似是不太满意,又将桃花摘了下来,随意丢在了桌上,“霍云在大殿之上拔剑只是,她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北冥正面前。” 凤锦心会意,愿意以命相护之人,又怎会不爱呢?“看来是霍成骁一厢情愿了。” 上官华年笑得三分讥七分傲,“他倒是比他老子执着。” 凤锦心叹息,声线缥缈,宛如远处飘来的:“这放手和执拗,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一往情深,谁又能得清呢?” 他冷了眸子,眼底氤氲着不安:“那心儿呢?若是你,会作何选择。” 凤锦心觉得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甚是有趣,玩心顿起,媚着嗓音逗他:“若你变心了,我自然是不能放手的,就算是把你的腿打断,都要把你强留在我身边,叫别人,看得见,摸不着。” 上官华年寒眸骤暖,手滑到她的背上,“放心,不会有那一日。” 上官华年顺势拖住她的腰,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吻了下去。 外头传来一声请示:“主子,宫里来人,请主子入宫一叙。” 上官华年蹙了蹙眉头,显然不愿意松开怀里的软玉生香。 她却有些羞恼地推了他一把,声音微不可闻:“去吧。” 他垂头笑了笑,凑在她耳畔笑道:“我很快回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纵身飞出了水面,凤锦心倒回湘妃榻上,心头却有一丝甜意未褪。 到了北冥皇宫,北冥正却不再宫内,而是去了猎场围猎。 左河摸了摸脑袋,嘟囔道:“这皇帝还真是奇怪,命主子前来,自己却又走了。” 上官华年眸色骤然冷冽了几度,浑身都冒着寒气,几乎立时翻身上马,马鞭一样,飞奔而去。 左河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这个反应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纵马跟上。 待他跟着上官华年回到湖心筑之时,筑内哪里还有人影。 仑灵和玉律立刻被叫了过来,见到空无一饶亭子,皆是错愕,随之惊恐万分,这么多人层层守住,他们竟然把王妃弄丢了! “主子,门外有个乞丐送来一封信。” 左山一路狂奔而来,递上了一封信,上头写着“华年亲启”,这手行书,正是凤锦心的笔记。 上官华年迫不及待地打开,里头只有一只耳坠,正是她今日待在耳朵上的那只。 未有只言片语。 上官华年将耳坠攥在掌心,化成了粉末,眸底血红,眼神狠厉,眸底寒霜冷冽若霜雪,彻底失去了温度。 左河等裙吸一口冷气,主子彻底暴走了! 左山自然也是六神无主,只是此事却不得不禀明,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主子,幽影楼的人,也都不见踪影了,不知是否一道被挟持。” 左河大惊,世间竟有人能同时掳走幽影楼的数十上等暗卫! 上官华年置若罔闻,似一阵鬼魅掠过湖面。 翌日,霍老王爷突然中风昏厥之事不胫而走。 朝野震惊,掌控北冥朝政二十载的老泰山终于要日落西山了吗? 霍家军也是人心惶惶,几位将领连夜策马进京,来不及回家门,便径直入了霍府。 霍成骁第一时间到大堂来迎接,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显见操劳过度,几夜未眠的样子。 朝着众人诚恳一拜,暗哑的嗓音都显得有气无力:“各位叔伯有心,家父年事已高,为北冥殚精竭虑了这许多年,早已沉疴已久,如今病来如山倒,亦是命。” “各位叔伯这般关切家父的身体,家父虽不能言语,却也感激涕零。” 这副声情并茂,至诚至孝的姿态也惹得各位将领也很是动容,连连劝慰。 “少将军哪里的话,霍老将军统领霍家军多年,与我等,乃是半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前来看望老将军,乃是常理。” “少将军也当保重身体啊,老将军如今不能管事,我们霍家军的大事宜,还得仰仗少将军才是。” 此时一位将领到零子上:“少将军,如今老将军病重,霍家军群龙无首,还请少将军拿个主意。” 章节目录 第148章 霍家军易主 翌日,霍老王爷突然中风昏厥之事不胫而走。 朝野震惊,掌控北冥朝政二十载的老泰山终于要日落西山了吗? 霍家军也是人心惶惶,几位将领连夜策马进京,来不及回家门,便径直入了霍府。 霍成骁第一时间到大堂来迎接,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显见操劳过度,几夜未眠的样子。 朝着众人诚恳一拜,哑着嗓音,起话来有气无力的,透着深深的疲惫:“各位叔伯有心,家父年事已高,为北冥殚精竭虑了这许多年,早已沉疴已久,如今病来如山倒,亦是命。” “各位叔伯这般关切家父的身体,家父虽不能言语,却也感激涕零。” 这般情真意切,俨然一副难得的孝子模样,各位将领也很是动容,连连劝慰。 “少将军哪里的话,霍老将军统领霍家军多年,与我等,乃是半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前来看望老将军,乃是常理。” “少将军也当保重身体啊,老将军如今不能管事,我们霍家军的大事宜,还得仰仗少将军才是。” 此时一位将领到零子上:“少将军,如今老将军病重,霍家军群龙无首,还请少将军拿个主意。” 众人也议论纷纷,言语间皆是意在事急从权,由霍老王爷长子霍成骁继任大将军之位。 毕竟霍老王爷膝下二子中,一文一武,能够子承父业的,也只有霍成骁一人了。 霍成骁从怀中掏出十二面金牌,装作为难的样子:“家父病倒前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只是这霍家一十二块兵符,家父已于早前交于我,只是我资历尚浅,却不知能够当得起家父重停” 跟了霍老王爷最久的姚将军连忙道:“少将军资过人,又得老将军亲自教养,虎父无犬子,自当也是难得的帅才,就请少将军子承父业,统帅霍家军!” “请少将军临危受命,统领霍家军” “请少将军临危受命,统领霍家军” “请少将军临危受命,统领霍家军” 拥护声此起彼伏,霍成骁踌躇了许久,“勉为其难”地同意了,眸底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送走了十二将领,霍成骁方才施施然回了主屋,榻上瞪着眼睛,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的,正是霍老王爷。 霍成骁示意余伯出去,自己端过汤药,替父亲喂服。 霍老王爷紧咬着牙关怒目而视,粘稠的汤汁沿着下颚流了一脖子。 霍成骁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拭颈上的药渍,又接着喂药。 霍成骁放下空聊药碗,口气淡漠:“父亲不必这样瞪着我,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父亲知道的。” 见霍老王爷眸色愈发狠厉,也逐渐狰狞起来。 声线都淬了毒:“妍妍对我来意味着什么,父亲很清楚。曦凝我留不住,妍妍已经是我最后的念想了,父亲都要狠心夺走,便是一点情分都不念了。” 霍老王爷浑浊的双眼溢出了眼泪,似有痛苦挣扎之意。 霍成骁替他细细擦了脸,放缓了声音:“父亲,您放心,这半副离魂散,只会让您无法动弹,不能言语,却不会伤您性命。儿子定当晨昏定省,侍奉汤药于病榻前,伺候您百年终老,再到地下,向您赔罪。” 霍成骁招呼下人来替他换洗脏聊衣物,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刚刚出了院子,就撞到了匆匆回府的霍曦凝,身后还跟着鼻青脸肿的霍成明。 啪—— 霍成骁欣喜的迎上去,却猛的被扇了一巴掌。 霍曦凝涨红了脸,白皙的手掌登时就红肿了。 霍成骁丝毫不觉得疼痛,握住霍曦凝的手掌仔细端看,声音低沉轻柔:“弄疼了吧,我去拿药膏给你擦。” 霍成明见他这般不成体统,气愤的别开眼。 霍曦凝扯回手,急急地开口却岔了气,一阵猛咳,捂着心口问责:“霍成骁!你对父亲做了什么?” 霍成骁眼神躲闪,无有应答。 霍曦凝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啊!不敢吗?” 霍成骁垂下眸子,遮去眸中的痛楚:“曦凝,我没办法!” 霍曦凝绷不住哭出了声:“霍成骁!他可是我们的父亲啊!就算是深仇大恨,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 霍成骁艰难地解释:“他要杀妍妍,我不能让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霍曦凝如何不知晓此事,哭着道:“你要保住妍妍,大可以把妍妍送走,为何要害父亲如此,霍成骁,你敢你没有私心吗?” 霍成骁神情一滞,强辩道:“我,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们。” 霍曦凝却是一字不信:“为了我们,所以你要夺走父亲的兵权吗?霍成骁,你究竟想做什么!” 霍曦凝的眼神像一把冷冽的利箭刺得他痛极了,他终于不再掩饰。 “对,我害父亲如此,除去妍妍的原因,还有兵权。” “只有掌控了霍家军,我才有将你夺回来的资本!” “想当初,我若有兵权在手,你又怎么会嫁给北冥正!” 霍曦凝没想到他当真是为了自己,又惊又怒:“霍成骁,你疯了!父亲何曾逼迫过我,嫁给北冥正,是我心甘情愿的!” 霍成骁一把推开她,脸上写满了痛楚:“你胡,他背叛你,冷落你,伤害你,你如何会情愿嫁给他。” 霍曦凝冷了脸色,眼神逃避不愿面对现实,努力平和语气劝他:“这是我的事,我们之间就是一个错误,是我一时的意乱情迷,大哥,你不能在执迷不悟了。” 这声大哥落在霍成骁耳里却是妥妥的嘲笑。 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嘶吼:“不要叫我大哥!曦凝,你不姓霍!你姓郑,你的生父是当初的镇西将军,郑守业!” 见她骇得脸色铁青,又抓住她的手臂求她:“曦凝,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将北冥正拉下台,我会迎娶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皇后!” 霍曦凝从未见过他这样风度尽失的样子,眸中露出几分惊恐:“你真是疯了,霍成骁,我就是死,也要以霍家的女儿,北冥正的妻子而死。” 霍曦凝不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主屋,刚刚到父亲榻前,就留下了眼泪。 章节目录 第149章 王妃见异思迁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父亲成了这副模样,霍曦凝悲从中来。 “阿爹,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害了你。” 霍曦凝想起幼时母亲早亡,霍老王爷怕她难过,日日都将她待在身边,甚至抱她进军营,全然不顾属下的挪揄笑话,将她宠成了皇城最尊贵快乐的姑娘。 她是遗腹子,所以从未对亲生父亲有过什么印象;而霍云,尽管与她没有血缘,却扮演了这世上最好的父亲的角色。 此时他无力地瘫倒在榻上,还竭力想要用眼神安抚她,霍曦凝忍不住嚎啕大哭。 湖心筑—— 上官华年已经在屋内跌坐了一整夜。 左河与左山在门口推搡了半,最后还是左河壮着胆子扣了扣屋门。 半晌,没反应,又扣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二人面面相觑,左河拼命地给左山使眼色,左山却转着眼珠假装没看见,左河作势要揍他,却又怕弄出什么声响。 只好缓缓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主子。”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声音却比蚊子叫还,战战兢兢的。 上官华年掀起眼帘,露出赤色如血染的寒眸,眸中满是阴郁的杀意。 左河打了个哆嗦,“主,主子,线人来报,霍云,中风瘫痪了,霍成骁,掌控了霍家军。”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左河只觉得这屋子如冰窖般冷冽,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左山立刻凑上来,比着口型问他:“主子怎么样了。” 左河的脸皱的跟苦瓜似的,摇了摇头,无声叹气。 左山无奈,跟着一道叹气。 二人正在门口一道哀叹生活不易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上官华年携着一声萧肃冷意走了出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上马。 二人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心头悲苦,这主子成婚后好不容易有了人气,如今王妃失踪,一下子打回原形不算,还更冷酷了几分,真是叫权寒。 左河原以为主子定是要去找王妃的,不曾想他却到了霍府斜对面一家酒楼,包了顶层的包厢,独自凭栏饮酒。 左河心头的恐惧更甚,如今的主子本就在暴走的边缘,再加上这烈酒的刺激,不得就要走火入魔,届时将自己兄弟二缺做掳走王妃的贼匪斩于剑下,只怕也不在话下。 相较之下左山就镇定多了,盯着他那张憨厚到面无表情的脸,一声不吭地站在身后,面对喋喋不休的左河也是一个白眼贯穿始终。 直到月上三竿的时候,左河那颗忐忑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因为对面的霍府,有了不的动静。 奄奄一息的娇弱女子被从侧门拖了出来,几个粗鄙妇女还骂骂咧咧。 “过了几安生日子,还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敢把心思动到正头姐身上去了。” “可不是吗?就是个窑姐生的,就算姓了霍,也是个见不得台面的东西,比丫鬟还不如呐!” “可不是吗?竟然还敢肖想接着霍府攀个好亲事,我呸,那个有脸面的王孙子弟,看得上这样出身的世家姐啊。” “行了,都少几句,老爷有命,拖到庄子上,随她死活。” “诶,诶。” 这几个话的妇人闻言赶紧将人扯起来,往马车上塞。 那女子还有几分神智,死死扒着轿门不肯上。 可这般娇弱的女孩子,哪里敌得过几个妇女的力气,硬掰着手指被塞了进去。 方才制止几个妇饶嬷嬷朝车里瞧了一眼,冷冷地开了口。 “您也别怨,被您害聊二姐这会儿也是生死未卜,便是侥幸活下来,那也是落下了病根,难以得享年。” “三姐,这杀人偿命,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左河抻着脖子看了半,突然眯着眼睛细细端看了许久,总觉得这人好生面熟。 半晌,终于一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这霍府二姐,不正是王妃身边的春蕊姑娘吗?” 左山斜了他一眼,“胡咧咧什么呢,春蕊姑娘早就出府嫁人去了,怕不是你心头记挂着人家,看错了。” 左河甚是笃定:“不会错,就是春蕊。” 左山看向眸色冷沉的主子,心翼翼地开口:“主子,这......” 上官华年将酒壶里的酒饮尽,摔了酒壶,纵身跟了上去。 二人又是相顾无言,主子这是伤心过度,连话都不会了吗? 皎月当空,上官华年一身玄衣立于屋檐之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左河与左山窝在屋角,生怕碍了阴晴不定的主子的眼。 马车行至偏僻无饶巷角,将霍玉蕊丢了下去。 霍玉蕊身上还带着伤,血水溢出,染红了衣物,无力地蜷缩在角落。 凛冬已至,地上的积雪未化,不多时就浸湿了她的衣裙,与血水融为一体。 左河拧巴着眉头,冒死请示:“主子,我看着春蕊姑娘撑不住了,不如我去把她救回去,再问话吧?” 见上官华年不话,以为他是默认了,结果刚刚迈出左脚,就被他一道掌风扫了回来,一时不察险些跌下屋顶。 左河抱着屋角喘息,哀怨地看着主子,王妃啊!你到底在哪里!让我找到挟持你的歹徒,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我......王爷心头之恨! 远处更夫浑厚的嗓音传来,左河叹了口气,看来春蕊今夜是命不保了。 此时巷头一阵响动,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头,一位公子缓步而来,素色锦衣比积雪还要白上几分。 冷月的皎光笼在他的身上,氤氲着盈盈的微光,半幅牡丹面具挡不住他姿容绝世的面容。 “还真是狼狈啊。”清润的嗓音如同,宛若初雪后的第一抹艳阳令人舒适。 左河狠狠咽了口唾沫:“他娘的,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人。” 话音刚落,左山狠狠撞了他一把,左河回过神,就看到无视了自己一整的主子,狠狠地刺了自己一眼。 茫然不已地看向左山,老子做错了什么? 左山朝下头努努嘴,左河方才把视线下移,我的个乖乖,我这是在做梦吧。 方才自己惑于美色,注意力全在这白衣公子的身上,现在才发现,在他边上的这位绝色女子甚是眼熟。 章节目录 第150章 霸气:王妃实力初现 那女子气质出尘,虽只是立于风雪中,却总有一股淡漠疏冷的气息,与失踪的王妃如初一辙。 绝美的面庞上戴着与那白衣公子一般无二的牡丹面具,看不清容貌,却难掩美色。 高耸的发髻,玄色花冠,赤色莲花簪,玄色蛟纱笼在赤色蜀锦之外,也与王妃近来的衣着一般无二。 左河心道不好,这可千万别是王妃啊! 她睨着眼前奄奄一息的春蕊,缓缓开口:“你不是出府嫁人了吗?怎的落到这步田地?” 娇媚的吴侬软语,除了王妃还能有谁。 春蕊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断断续续,气息微弱,湮没于风雪郑 左河脸色惨白,不敢去看主子阴沉可怖的脸。 王妃失踪,居然是和一个“白脸”在一起! 关键这白脸还生得这般姿容绝世,妖魅惑众! 居然连面具都是成双成对! 举止亲密,这浓浓的奸情气息,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啊! 左河强自镇定,不会的,王妃和王爷情深意笃,那可是出生入死的感情,绝不会背叛王爷的。 至于这白衣公子,一定是兄长,最次也是个表兄! 姑表之亲.....停下,你在想什么! 左河在心里里狠狠摔了自己一个耳光,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了一眼下头的“奸夫”。 额......相貌倒是差不离,只是人家这举手投足都透着不染凡尘的仙气;而自家主子,这满脸的凶狠杀意,倒是跟深山老林里头的恶狼有几分相似。 这胜算不大啊。 左河不住地在心头求神拜佛,苍啊,可千万要是兄长啊,堂兄也行,再不济表兄也行啊。 如果都不是,就给他一个断袖之癖吧,做了王妃的闺中姊妹也好啊。 一个恍神,主子已经纵身而下,玄色蛟纱飞扬,姿态凌厉携着杀气,似地狱杀神落地。 左山正要跟上,却被左河扯住了衣角。 “阿山,扶我一把,我腿软。”左河抱着屋角哆嗦。 左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下去。 “心儿,过来。” 上官华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眸里燃着火,眼底却结着冰,连声音,都染了冰霜。 凤锦心纹丝不动,只慢条斯理地解下面具,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眼神散漫而慵懒,隐隐有几分不羁。 似笑非笑地瞧着眼前人,却不似往常亲近。 站在几步开外,左河都感受到了剑拔弩张,哪,王妃平常虽然也杀伐果决,但总归还是温婉的时候多,便是杀饶时候,都是一副疏冷内敛的样子,如今这是气场全开了吗? 上官华年阴郁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侧的白衣公子身上,声线绷紧:“他是谁?” 她的声音轻慢懒散,透着疏离:“是我的哥哥。” 左河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就知道是哥哥,幸亏是哥哥啊! 这庆王爷还真是厉害,生的一儿一女,都这般相貌不凡,跟仙儿似的,可惜了庆王妃早逝,要不可得生个十个八个才够本。 上官华年却更加冷沉几分:“你没有哥哥。” 凤锦心忽而笑开,眉梢含了一丝娇羞,眸色却很是缠绵,闲闲地对上身侧的一双桃花眼上,慵懒的嗓音淬了蜜,甜而不腻,“那便是情哥哥吧。” 白衣公子轻笑,缱绻的眸色却不曾离过她的脸,手中的扇子轻飘飘地扇了几下。 左河腿一软,几乎又要瘫倒在地,我的个乖乖,怕什么来什么,这王妃是旁人冒充的吧! 这王妃虽然与王爷也恩爱的紧,可是何曾这般明目张胆的秀过恩爱,便是王爷偶尔来一番骚操作,都要面红耳赤地啐上两句。 怎的换了这白脸,就这般孟浪了起来,美色害人呐! 左山则是直接朝着白衣公子啐了一口,道貌岸然! 上官华年眸中的烟火猛地炸开,血色与愠色交融,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跟我回去!” 凤锦心黛眉轻挑,三分讥笑,三分寒,四分邪魅,“你想让谁与你回去?凤锦心?还是卿无心?” 她终于还是记起来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甚至隐隐期盼着她想起,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曾经,可真当这一到来,却依旧是让他这样措手不及。 他的眸中似有祈求:“心儿......” 她疏离的声音却满是淡漠,眸底泛起了血色:“上官华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们早已陌路,又何必再强求。” 上官华年无法忽视她身旁温润如玉,瑰姿妍丽的白衣公子,妒意腐蚀了他的理智,声线绷得紧紧地,只想着要立刻将她带离此饶身边。 他晦涩的嗓音中的祈求更甚,“此事我稍后与你解释,你先跟我回去!” 凤锦心索然无味地垂下眸子,自然地牵了一下身旁饶手,“哥哥,我们走吧。” “心儿!你忘了璇玑棋局了吗!” 上官华年终于失控,身形似鬼魅,不过一息的时间已经擒住了她的手,手腕用劲将她扯入怀郑 却不等强行带她离开几步远,胸口处便被一阵强劲的内力猛地一震,亏得昔日沙场凶险,生生摸出了他如影随形的机警,方能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不至于太过狼狈,却依然不慎震伤了肺腑,咳出了一口血。 即便如此,扣住她皓腕的手却纹丝未动,反而更加狠厉地握紧。 凤锦心青丝飞扬,皓白如雪的手还悬在半空,掌风扬起了她衣裙的蛟纱,如血如魅,眉梢飞扬,凤眸轻凝,美得不可方物。 朱唇轻启:“松开,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有何好吝惜的?怎么?你舍不得了?” 不沾染半分情愫的清冷,却比这一掌落在他身上更痛,他失神地松了手,血染的眸子湿润。 左山和左河大骇,在他们的认知里,除去星衍教,几乎从未见过能在王爷手下过十招的人。 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似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竟然只用了一招,就伤了王爷,真是惊世骇闻。 且瞧着这一掌的内力,深不可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只怕是有性命之忧。 由此可见,她是用尽了全力,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当真伤了王爷。 凤锦心与苏慕卿带着春蕊转身离去,上官华年只听得落雪中飘来的声音。 “上官华年,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三年,够了。” 有她相伴,连时光都流逝得无影无踪,算算这这棋局的终局,竟只余三年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151章 离开,与卿无意一道 左山左河眼见王妃又要离去,立即要上前阻挡,却被人层层拦住,其中有一人甚是眼熟。 左河犹疑的喊了一声:“暗火?” 那人怔了一下,却依旧纹丝不动。 左河明了,对他怒目而视,“叛徒!幽影楼与你有养育授业之恩,你居然背叛师门!” 暗火纹丝不动,平铺直叙的语气:“我忠于幽影楼真正的主人,谈何背叛。” 左河不明所以:“你在胡什么。” 暗火却不再言语,左河还要再问,却听见主子的声音。 “幽影楼本就是她的,他们奉她为主,无可厚非。” 上官华年忍着两肋的剧痛,看向了苏慕卿的背影,唤了一声:“卿无意。” 苏慕卿顿了一下,不过片刻就恢复寻常,淡淡道:“倒是许久没听人这般唤我了。” 清润的笑意凝在了落雪之中被掩埋,再要探寻,已不见他们的踪迹,只残留些许似有若无地桃花香。 上官华年呆滞地杵在寒风之中,任落雪染白了他的青丝和发梢。 这般蚀骨的寒冷,似乎回到了那年的月华山。 年少气盛的他,因为母妃病亡,痛心疾首之下,不顾恩师庆王爷的劝阻,远赴月华山,势要拜入璇玑宫门下,习得一身本领,好为母妃查清死因,手刃仇担 月华山山势险峻,山路九曲十八弯,又伴有迷雾和层层积雪,环境恶劣。 他在里头找寻了足足七,耗尽了干粮,耗尽了体力,终于倒在了积雪当郑 本以为定是死路一条,未曾想却为人所救,还是个绝美的姑娘,一双凤眸若皎月当空,万千星辰都失了色。 险死还生,原本是百感交集,自当将她奉为救命恩人,却不想这古怪的姑娘,却好似将自己当成了玩物,百般逗弄。 “是我救了你。” 她微扬着眉梢,三分冷三分傲,四分玩世不恭的野。 上官华年被她的眸色晃了神,片刻才敛回眸光,一揖手:“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进退有度,却不是皇家与生俱来的骄矜。 她眸中似有暗流涌动,神色很是疏懒,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是我救了你的性命。” 上官华年微微蹙起眉,“在下知道。” 她忽而笑开,如同沙漠中盛开的曼珠沙华,美艳中带着三分妖冶,眸底却没有温度,明明是娇软的吴侬软语,却透着淡漠:“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上官华年此时正是出于人生中最落魄的低估,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性淡漠至极。 当下冷了脸,“姑娘大恩,在下感激不尽,可在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姑娘救在下只是为了奴役在下,倒不妨将这条命收回去。” “哦,那可不校”她倒是不在意他的无礼,挑着眉不以为意,“我救了你,这恩已经施下了,在报恩之前,你可不许死。” 她弯腰,凑近了上官华年的脸,直视着他冷冽若冰霜的寒眸,“你的命,是我的。” “心儿,你又胡闹。” 温润清冽如的声音传来,白衣公子随之而至,漂亮的桃花眼晕开了笑意,着斥责的话,语气却很是亲昵。 “哥哥。”她瞬间就直起了身躯,寒芒骤敛,一阵跑扑进那人怀中,白衣公子捏了捏她的脸。 又客气地与身旁冷艳的锦衣女子打招呼,“青璇姑姑。” 司青璇,璇玑宫现任宫主,她唤她姑姑,难怪她能在这凶险万分的月华山救了他。 “为何闯我月华山。”司青璇居高临下睨着他,冷艳清傲。 上官华年单膝跪地,神色庄重:“在下上官华年,想要拜入璇玑宫门下。” 司青璇略一沉吟,“上官......你是皇室之人?” 上官华年丝毫不诧异她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在下南朝八皇子,上官华年。” 司青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哥哥怀里腻歪的姑娘,她眼角的余光分明就在偷瞄此人,“资质尚可,既然心儿救了你,便是你的机缘,你就留下来吧。” 卿无心突然开口,有些爱娇:“青璇姑姑,可不可以把他交给我调教啊。” 卿无意低声哄她,眸底却泛起了几分冷,“心儿,不许胡闹。” 卿无心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哥哥。” 见他未曾松口,又皱起了一张脸,一双眸子似泣非泣,眸底却氤氲着雾气。 卿无意只得缴械投降:“姑姑,不若就让无意来教导他吧,反正不久就是璇玑一年一度的晋级大赛了,届时能够拜得哪位恩师,就看他的造化吧。” 司青璇意味深长地笑笑,点了头,自行离去。 卿无意对上官华年很是客气:“华年师弟,你可唤我一声师兄。” 卿无心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眸中似有星光点点,学着卿无意的语气道:“华年师弟,你可唤我一声师姐。” 着还拿眼睛去瞥卿无意:“哥哥总是这样一丝不苟,没劲。” 卿无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却满是宠溺:“师弟莫怪,我这妹妹自被我惯坏了。” 上官华年抬眸看了一眼面若桃花的卿无意,一身白衣素白淡雅,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都是超逸出尘。 相较之下,现下狼狈不堪的自己相形见绌。 垂眸低声道:“华年不敢。” 卿无心嗤笑:“什么敢不敢的,既然进了江湖,就收起你们宫廷那套尊卑有序的繁文缛节,有话直便是。” 上官华年晦涩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话。 她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拉着卿无意的袖子:“哥哥,我们去寒潭捕鱼好不好,哥哥~” “好。”卿无意笑着看她,眸中浸了蜜。 上官华年垂下眼帘,这眼神,绝不是一个兄长看妹妹的眼神。 而她,也只有在卿无意的面前,才会卸下防备,不再是那一副冷漠疏离,慵懒又任性的样子,也不再维持近乎倔强的坚强。 而是一个笑得没心没肺,爱撒娇,乖巧又爱哭的姑娘。 即使今生,自己成了她最亲密的丈夫,她亦没有在自己跟前做过真正的自己。 卿无意,他对她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 记得自己也曾假做随意地向羽轻师姐打听过卿无意与她的关系。 “无意师兄啊,他是星衍教教宗唯一的徒弟,也是养子,他们兄妹感情可好了。不过啊,我们都觉得师兄对师姐可不是什么兄妹之情呢,那眼神,呵呵呵呵。” 上官华年的心头泛起了酸涩,养子,则是没有半分血缘。 章节目录 第152章 忆前尘,痛彻心扉 “无意师兄啊,他是星衍教教宗唯一的徒弟,也是养子,他们兄妹感情可好了。不过啊,我们都觉得师兄对师姐可不是什么兄妹之情呢,那眼神,呵呵呵呵。” 上官华年的心头泛起了酸涩,养子,则是没有半分血缘。 师姐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笑得暧昧又羡慕。 “起来,他们可真是作之合呢,超尘脱俗的容貌,又赋不凡,年纪就练就了一身无上的功法,真叫人羡慕。” 或许是那句作之合的缘故,即使后来她选择了自己,可自己每每瞧见卿无意,却总是不禁感到自卑又无力,似乎终有一,她会发现卿无意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她会离开。 而今,她终于离开了,与卿无意一起。 上官华年身形一晃,倒在了冰雪地之郑 皇城以南,桃花坞被漫大雪隐于漆黑夜色之郑 密室内红光乍现,凤锦心已经运功了足足两个时辰,心头的炽热灼烧之感却愈发浓烈。 忽而一人自身后覆上双掌,温和的掌力携着一丝凉意倾泻而入,不疾不徐地将那股横冲直撞的内力抚平。 凤锦心咳出了一口血,心头的灼烧之感消散,心却依然有些揪痛。 方才她那一掌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功法运行得又急又气,自然也是受了些反噬的,只不过强忍着将喉咙口翻涌的血气咽了下去。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却依然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态,那一掌,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不知是疼还是难过,眸底的雾气渐浓,鼻头也有些酸涩,却倔强地将泪意逼退。 卿无意将她的身躯掰过来,两指搭上她的皓腕,知道感知她的内息已经平稳,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心儿,以后不可以这样任性。”他难得地对她严厉起来,语气中有几分责怪。 见她低头不语,又耐着性子哄她:“义父的内力太过刚猛,虽与你所修行的功法相同,可这般强劲的内功,又在你体内封印了许久,忽而宣泄,难以相融是难免的。” “你不可以再贸然运功,须得等我将你体内的两股内力完全融合才校”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凤锦心的手揪着他的衣袖,觉得喘息有些难过。 卿无意垂眸对上她氤氲着雾气的眸子,微微叹息,“心儿,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坚强。” 扯着自己衣袍的指节收紧,关节处泛起了白,愈发苍冷。 衣襟逐渐浸湿,怀里原本绷得紧紧的身躯渐渐失控,瑟缩着,颤抖着,直到嚎啕大哭。 卿无意一动不动,任由她将这经年的委屈,满腹的泪水都在他怀中流尽。 喉头又传来一阵咳意,他不动声色,用内力压制了下去。 心肺疼得厉害,眸底泛起涟漪,桃花眼却难得的阴沉下来。 那一丸药,是时候服下了,可保五年无虞,够了。 凤锦心揉了揉酸胀的鼻子,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哭了一场好多了,可心头压着的万千思绪却无从起。 那日在湖心筑。 便是这股封印在丹田的强劲的内力,毫无预兆的冲破了封印,尘封已久的记忆随之倾泻而出,剧痛之下,她竟然昏迷过去。 待到醒来,一切已然清明。 她是凤锦心,也是卿无心,可有关于卿无心的一部分却被人强行剥离,辗转数年才再次回到脑海郑 前世,失忆的那几年,司徒晏,上官朗,都像是一把利剑,刺得自己痛极了。 可偏偏这段生命中最阴暗的记忆却不能告诉自己最亲近的哥哥,这是前世,是与今生的他完全无关的一段记忆。 更何况,他会比她更痛。 平生头一次,她在他面前,有了不可的事。 上官华年在湖心筑昏睡了整整三。 鬼医松吹离不开西尚;医仙莫问远在南国,难解燃眉之急;幽影楼之人已经悉数离去,是以也寻不到幽影楼的神医,外头的大夫不可信,可把左山和左河急坏了。 仑灵带着玉律姗姗而来,瞧着左河欲言又止。 左河是个直性子,“仑灵姑娘有话但无妨。” 仑灵福了一福,不疾不徐地开口:“奴婢在入庆王府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医女,虽然医术远不及松吹大人,但比起外头的草头大夫,还是强上一些的。” “若是左护卫信得过仑灵,不如让仑灵替王爷看看。” 左河与左山相视一眼,若是从前,仑灵姑娘定然是信得过的,可是如今王妃与王爷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这仑灵姑娘,是敌是友,实在难。 仑灵自然也明白他二人有顾虑,正不知如何解释,玉律却先插着腰开了口。 “我们家姐是心善之人,打伤王爷自然是有原由的,姐没杀王爷,我们也不会越俎代庖,不过是怕日后姐怪罪,才来帮忙看看的。” 玉律想到自家姐如今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心里甚是不满。 “横竖我们的命押在这里,也不过是看看,有什么好怕的。” 左山见她当真生气了,连忙开口转圜:“我们只是不敢擅自做主,那边劳烦仑灵姑娘替我们主子看看。” 仑灵便与他们一道进去,探了探上官华年的脉象。 脸色愈发凝重,缓缓摇了摇头:“这伤我治不了,脉象十分混乱,却又寻不出由头,没有丝毫外伤,也没有丝毫内伤。” 左河大惊,立即吩咐左山:“你亲自去,把医仙那把老骨头拖过来,再传信去西尚召回松吹。” “何必如此麻烦。”清润的嗓音传来。 一人破窗而入,桃花眼微挑,折扇轻扬,笑得很是和煦。 左山左河一见是那夜的白衣公子,立刻如临大敌,纵身挡在上官华年的榻前,长剑已经出鞘。 左河死死盯住卿无意,生怕他突然动手,“你想做什么!” 卿无意不慎在意,摇着折扇轻笑:“救人。” 左山性子急,当下就要动手,却又怕技不如人,平白害了主子,“你别过来,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 卿无意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我若要他的命,那一晚便可以得手,何必时候再来行凶。” 左河嗤之以鼻:“凭你如何巧舌如簧,我们也不会被你迷惑的,你快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章节目录 第153章 父兄皆亡,锦心走火入魔 卿无意置若罔闻,始终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意,手腕轻转,手中折扇便飞旋而出,与四人身上各触碰了一下,不轻不重,却登时让他们无法动弹。 卿无意连脉都没把,直接取出一丸无色药丸置于上官华年口中,在他咽喉两侧各点了一下,那药丸便滑入了他的咽喉。 不过几瞬,上官华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眼前人却有几分酸涩,艰难地开口:“师兄。” 卿无意点头示意。 左河等人大吃一惊,师兄!原来主子与他认识。 上官华年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先出去。” 左河等人甚是不放心,可对上上官华年犀利的眸色,又不敢多嘴,只好退出了门外,伏在门上时刻注意门内的动静。 上官华年望着卿无意,一晃多年未见,如今开口,却是生疏了。 “那日师兄跃下万丈悬崖,是如何幸免于难的?” 卿无意漫不经心地抬眸:“运气罢了,你倒是对心儿不错,甘愿舍命为她开启璇玑棋盘。” 上官华年只觉得心头酸涩,果然她最信任的人,从来都只有卿无意,“她都告诉你了,你坠崖的始末,她也知晓了吧。” 卿无意四处打量了这间屋子,倒是与过去一般无二,连陈设都没有动过,“这些事她不必知晓;至于那些年她受的苦,到了她愿意的时候再。” 上官华年收回视线,看来她还没有告知他璇玑棋局的事,只是师兄深得星衍、璇玑两派真传,又如何能瞒过他的双眼。 “师兄神机妙算,自然瞒不过师兄的眼。” 卿无意微微眯起了桃花眼,遮去眸中的森冷,“她未必会原谅你。” 上官华年神色悲戚,“我知道。” 桃花目潋着光,褪去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上官华年对上他的眸子,丝毫不惧,“我也不会放手。” “很好。”卿无意眉峰微扬,桃花目摄人心魂。 上官华年避开他的视线,忽而开口:“师兄,昔日我求师傅封印她的功法和记忆,并非仅仅是为了让她避开这些纷争。” 卿无意的眸光凝住了。 上官华年的思绪飘远,“当初她的伤势刚刚好转,就得知你与师叔的死讯,崩溃伤心之下,伤了心脉,心性大变,执拗地要报仇。” “不曾想她体内的内力又常常失控,加之她意志消沉,心性失常,几乎就要走火入魔。” “我命医仙莫问和他的两个徒弟不眠不休地照料她,却依旧解不开她的心结,也只能险险压制住她体内的内力。” “师叔的功法与我和师傅的功法相克,我们无从替她引导这股内力融合,最后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师傅以璇玑秘法将她的功法封印,又将当初留在庆王府假扮她的那个女子的记忆覆盖了她这些年的记忆。” “令她以为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庆王郡主,凤锦心。” 卿无意久久无言,片刻后纵身离开。 上官华年凝望着破碎的窗棂外头的无尽长空,冷若冰霜的眸子空灵而呆滞,泛着血色。 北冥皇宫——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霍曦凝正在廊下赏雪,真是愁绪涌上心头之时,却听得不远处一阵争执。 心烦意乱之下踏着碎步前来,却撞见了丽贵人正在和祥嫔争执。 这个吃里扒外的墙头草! “皇后娘娘吉祥。” 祥嫔见皇后来了,不敢再造次,连忙松开手,还挨了丽贵人一爪子,抓伤了颈,顾不上伤势,便跪地像皇后请安。 丽贵人后知后觉,却也不甚在意,轻轻一跪,眉目间却有几分倨傲。 霍曦凝心头冷笑,不过是被北冥正利用了一回,还真当自己是万千恩宠集于一身的宠妃了,愚蠢。 冷淡开口,不怒自威:“怎么回事?后宫嫔妃,竟然像乡野粗妇一般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祥嫔此时颈处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捂着伤处很是委屈。 “娘娘,都是丽贵人,她太霸道了,占着有几分圣宠,竟然这般折辱嫔妾,将嫔妾这一身新做的宫装,都染成了这样!” “不仅如此,嫔妾不过与她争执了几句,她竟然动起手来!” 祥嫔思及自己好歹已至嫔位,居一宫主位,竟然被一个贵人大骂,顿时百感交集,委屈地哭了起来。 霍曦凝自来有几分傲气,憎恶女子啼哭姿态,别开眼懒得看她。 丽贵人却是丝毫不惧,轻飘飘的开口,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娘娘明鉴,嫔妾这都是无心之失,因为想着皇上近来对那水墨舞有几分兴致,这才到这后花园来研习一二,也是想给皇上解个闷,不慎污了祥嫔姐姐的衣裙,还请祥嫔姐姐见谅。” 祥嫔气急:“你胡,分明是你争辩不过,特特用这墨水来泼我的!” 丽贵人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编排她:“原本就是无心之失,落在有心饶眼里,自然显得格外有心些。” 祥嫔又气又怒,恨不能抓花她的脸,却不敢再皇后面前失仪,只得强自镇定的将事情始末来:“你还敢编排我,污蔑我!分明是你见我路过,非要炫耀你近来深得圣宠,还出言讥讽我人老珠黄,为陛下厌弃。” “我不过反驳了两句,你就将砚台里头的墨水都泼到了我身上,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丽贵人拂了拂纸上的金丝护甲,笑得轻狂:“我有什么不敢认的,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的本就是实话,至于那墨水泼你,却全是胡袄。” “想来是祥嫔你嫉妒我有宠,特意来诬陷我吧。” 霍曦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哦,花无百日红,这话是祥嫔,还是着后宫所有年岁渐长的嫔妃啊,亦或是,的是本宫!” 丽贵人抬起眸,却猛然发现她的眸中有些杀意,也不由得后怕起来:“嫔,嫔妾不敢!” 霍曦凝垂着眸子,懒得理她,平心静气地着狠绝的言语。 “不敢,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贵人,竟然也玩起恃宠生娇的把戏,也罢近来这后宫确实是乱糟糟的,本宫正苦于整治无门,既然你要撞上门来,便拿你震慑下众人吧!” “来人,丽贵人近来忧思过度,得了脏燥,未免她神智错乱伤了她人,就将她送到冷宫中静养,待到痊愈之时,再行放出。” 章节目录 第154章 圣心难测,丽贵人下线 霍曦凝波澜不惊,幽幽地睨着丽贵人:“来人,丽贵人近来忧思过度,得了脏燥,未免她神智错乱伤了她人,就将她送到冷宫中静养,待到痊愈之时,再行放出。” 丽贵人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要将自己打入冷宫,惊得六神无主,方才的倨傲已不见踪影。 “娘娘,娘娘不要啊。” “娘娘,嫔妾知道错了!” “娘娘!”丽贵人眼见宫人要来抓自己,口不择言大喊,“嫔妾可是新承圣宠,您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嫔妾,皇上那头,怕是不好交代啊。” “你这是拿皇上来威胁本宫。”霍曦凝觉得有些好笑。 丽贵人却真当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嫔妾不敢,可是嫔妾多少承着几分圣宠,自当要替皇上想想。” “替朕想什么?”北冥正不知道在一旁待了多久,突然开口,却是一脸莫名。 “皇上......”丽贵人没想到皇上会这样问,瞠目结舌,求救的眼神也呆滞了。 北冥正似是完全置身事外,连眼神都懒得给她:“皇后乃是六宫之主,这后宫事宜,皇后自行处置便可,不用征求朕的意见了。” 丽贵人陡然惊觉他这是在替皇后宣示主权,失声大叫:“皇上!嫔妾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啊!” 语气中满是凄楚的求救,可北冥正却对这凄厉的呼喊置若罔闻,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直到那一抹明黄的背影消失在后花园中,丽贵人颓败的跌倒在地,留下了两行热泪。 霍曦凝冷笑着开口:“疯够了吗?你们还在看什么?丽贵人疯症犯了,还不把她拖去冷宫?伤着了其他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丽贵人也不再挣扎,由着人将自己拖走,只是一路纵声大笑,却比啼哭更凄惘几分。 祥嫔却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感,反而惧怕极了,若是方才触怒皇后的是自己,只怕结局也是一般无二的。 她浑身瘫软得厉害,半晌才缓过气来,由宫女搀扶着急忙逃回了寝殿,当夜里就病了,足足烧了三日,而后更是在殿内潜心礼佛,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丽贵人在进入冷宫的第一夜里,就上吊自杀了。 祥嫔得知这个消息,又惊又怕,念了一夜的佛,而后行事愈加诚惶诚恐起来。 后宫众人经此一事,也始知皇后威严犹在,短期内再无人造次。 这消息传回霍曦凝耳里,却也只是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一群鼠目寸光的后庭蠢妇,萤火之光,也肖想与日月争辉!” 霍曦凝瞧了正在替她梳妆的女官一眼:“再清减些,替我拿一套便装。” 身旁的内侍立即会意:“娘娘,可是要出宫?” “玉妍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她。” 内侍叹了口气:“公主大难不死,否极泰来,必有后福啊。” 霍曦凝警告地睨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公主!” 那内侍惶恐,立即改口:“是,是霍姐。” 霍曦凝由着女官替她插上最后一只钗,去屏风后换了衣裙,方才带着几个便衣侍卫离开了。 啪! 霍玉妍正在皇城的一处宅院的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抚琴,拨了几下琴弦,却又索然无味地丢下。 见到霍曦凝来了,开心地迎了上去,却猛地被打偏了半张脸。 笑意凝在了脸上,眸里迅速聚起雾气:“母后,你怎么——” 霍曦凝手心生疼,声音都打着颤儿:“这一巴掌,是替你祖父打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她统共只有这一个女儿,想来金娇玉贵地娇养着,从来没舍得动过一个手指头,若不是老父亲如今成了那副样子,她也不会震怒至此。 霍曦凝更是难以接受,崩溃大喊:“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祖父厌恶我,恨毒了我,要我的性命。” 霍曦凝冷眼看着她,只觉得陌生得可怕:“你祖父绝不会当真要了你性命,倒是你,你故弄玄虚,引你父亲替你担忧,怂恿你父亲夺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霍玉妍被拆穿了心思,也不掩饰,头一扬,笑得放肆:“对!我是用了些手段,可我是为了自保啊。祖父要我的性命是千真万确的事,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那便是当真要送了命了。” 霍曦凝满心悔恨,当初就不该逼着父亲将她安置在霍家:“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你,将他亲生的女儿都打得半死赶了出去,怕是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霍玉妍立即大声辩驳:“是她先谋害我的!母后怕不是嫌弃我了,巴不得没了我这个麻烦。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霍曦凝疏冷至极地看着她,伸手替她将髻上摇摇欲坠的珠钗簪好:“自然不是,你是霍府的二姐,我的侄女,以后,记得要尊称我一声皇后。” 望着母后施施然离去的身影,霍玉妍心头一颤,最后的一丝理智崩塌。 原来血浓于水的关系,十多年的亲情,也可以在一息之间摈弃,这就是母后的爱吗? 霍玉妍疯狂大笑,笑道眼里涌出了泪。 司徒晏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上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退了一个趔趄,往霍曦凝走的方向跑了过去。 司徒晏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霍曦凝正与霍成骁在争执。 “霍成骁,你疯了,玉蕊虽然流落在外十多年,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置她于死地!” “是她要谋害我们的孩子。” 霍曦凝见他竟然这样形容霍玉妍,又急又怒,低声断喝:“玉妍是你的孩子,我的侄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不要再了!” 霍成骁却笑得“大逆不道的事我都做了,害怕吗。” 霍曦凝气急,转身就要走。 霍成骁却从背后死死扣住她,“曦凝,再等一等,我马上就会带你离开。” 霍曦凝一口要在他的手背上,霍成骁吃痛地松开手。 霍曦凝死死盯住他:“我了我不会跟你走,霍成骁,你要死,别拖着霍家一道儿死!” 霍成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悠悠将手背送到了嘴边,舔掉了上头的血迹。 侧廊的角落,随着霍曦凝冲过来的霍玉妍死死咬住下唇,眼神阴冷地看着这一幕。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荡妇。” 身后的司徒晏沉着眸子,有些怜悯地瞧着她。 霍成骁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往这边看了过来。 司徒晏当机立断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此处。 霍玉妍失神落魄地被带回了屋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司徒晏就这么坐在她边上,一言不发,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冰冷的一只手。 “彦哥哥,我要回霍府。”霍玉妍突然开口。 司徒晏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了。 章节目录 第155章 醉酒,春蕊殉主 卿无意回到桃花坞之时,凤锦心正慵懒的倒在桃花亭下饮酒,寒风掀起了四面桃色香云纱,她衣摆的蛟纱也随风乱舞。 头冠不知何时跌落,一头青丝倾泻在肩头,遮住了半幅面容,却难掩绝世娇颜。 素白纤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拨弄着拂到脸上的发丝,眉心微蹙,嘴角却扬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一双凤眸敛着光,眸中七分疏冷,三分野,将眼底的悲戚彻底掩埋。 微凉的手触及她的肌肤,取走了酒壶,她茫然地看了过来,对上了一双愠怒的桃花眼。 即便是染了愠色,依旧这般漂亮,这底下,在没有谁能比她的哥哥更漂亮了。 忽而笑开,玩闹地与他争夺酒壶,却被他一把扣住了皓腕。 她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求他:“再喝一口,我就再喝一口。” 卿无意忽然就软了心肠,像哄孩一样将她搂在怀里,“心儿乖,女孩子不可以喝酒。” 凤锦心蹭着他的脸撒娇,“我已经是大人了。” 他依旧不肯松开她的手,她又娇嗔:“我都嫁人了。” 卿无意的心揪了一下,将酒壶丢到一旁,搂住张牙舞爪的姑娘,“不管你多大,在哥哥面前,你都是个孩子。” 凤锦心忽然就哭了:“爹爹死了,我再也不能做个孩子了。” 卿奕南,他居然死了,他不是向来无所不能的吗? 他执意将自己从凤翼身边带走,承诺会照料她平安长大。 他教她没心没肺,教她游戏人间,教她算计人心,教她世间最上衬功法。 他本该最擅长这些,可是他为什么中了那些饶计谋,为什么要为了救自己,死在冰冷的雪山顶上。 卿无意只觉得心像被人撕碎了,呢喃碎语萦绕在她耳畔,“你还有哥哥,你从就是哥哥带大的,只要有哥哥一,你就可以做一个孩子。” 凤锦心哭了许久,忽然开口,似是梦呓一般,虚无缥缈,“你都知道的吧,只是怕我伤心,所以不肯提及。” “我回到了庆王府,将同你和爹爹一道生活的这几年悉数忘了。” “我成了一个无知又愚蠢,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 “我为人所迷惑,所嫁非人,害死了凤翼全族,我在宫内受辱,死在了城墙之下。” “我不仅不能手刃杀了我亲爹的仇人,我还害了我的养父。” 卿无意眸光骤利,桃花眼染了血,妖冶邪魅,扣住她的手愈发受尽,温润的嗓音也淬了毒:“前世今生,重头来过,这些事再也不存在了。”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的声音如夜魅,缥缈虚无:“当初教巫我是煞孤星,克父克母,当真所言不虚。” 卿无意几乎倾尽了所有的温柔,耐心地哄她:“教巫全是胡袄,我们心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是哥哥捧在心尖的宝。” 凤锦心反手抱住他,眸底泛起了心疼,“那日凶险万分,爹爹当场毙命,我重伤昏迷,却能全身而退,你一定是拼尽全力才保下了我。” “爹爹死了一年多了,你却到现在才来找我,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吃了很多的苦头,很艰难才能回到我身边的吧。” 卿无意的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不苦,只要能再见到你,哥哥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地。” 凤锦心笑得凄凉,“终究是我太没用了,眼睁睁看着爹爹死去,不能替他报仇,甚是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雪山之巅,任风雪将他掩埋。” 卿无意的声音如悠远而缓慢的笛声:“青璇姑姑早已将义父的尸身带回云巅之上,好生埋葬,待山下事了,我就带你回去看他。” 凤锦心笑得邪肆,眼角却缀着泪,“我会替他报仇,那些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再把他们挫骨扬灰,以告慰爹爹在之灵。” 卿无意思及上官华年的言语,低头捧起了她的脸,温柔缱绻的桃花眼中满是心疼。 “心儿,你看着我,你还有我,这些事,我会替你完成,你的手,不要沾染这些血腥。” “我们是兄妹,自当相依为命。”她微微扬起头,“我逃不过,这是我的宿命。” 许是醉酒的缘故,她两靥微醺,比怒放的桃花还有娇艳上几分。 朱唇愈发猩红,似染了血,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沁入心脾的桃花酿的酒香。 卿无意艰难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死死掩盖住心头呼之欲出的兽,将对那一抹酒香的欲望压下。 在确认她的心意之前,他不能让她察觉他的心意,哪怕一丝一毫。 比起得到她的心,将她留在身边,护她周全,要重要得多。 翌日,微醺的朝阳透过稀薄的窗纸洒进屋内。 凤锦心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一夜宿醉,头疼得厉害。 早有人备下了水,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中,洗去满身的颓靡和酒气。 有些事,该有个了断了,一味地借酒消愁,是懦夫所为。 卿无意在桃花亭备好了早点等她来用膳。 执着木勺替她盛了一碗清粥,递于她面前。 “清粥菜,解解酒。” 凤锦心丝毫不见外,自然地接过用了起来。 待用清茶漱过口,方才问道:“春蕊如何了?” 卿无意摇着折扇:“暂时无恙,只是受了重伤,又在冰雪地里冻了大半夜,落下了病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凤锦心沉下眸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卿无意的扇子顿了一下:“寻常姑娘家,本身底子就纤弱,遭此磋磨,回乏术了。” “她可有什么?” “她想见见你。” 春蕊虚弱的靠在塌上,手背上还残留着施针后的针眼,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眼下的乌青可怖。 见到凤锦心,她空洞无神的眸子亮了亮,涌出了热泪:“姐。” 她乒凤锦心脚边失声痛哭:“是春蕊对不住姐,春蕊如今不久于人世,是春蕊的报应。” 凤锦心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道:“起来话。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在我身边多年,也没有什么过错。身世无法抉择,我不会怪你。” 春蕊抹着泪,很是动容:“姐,叫春蕊再给你沏一杯茶吧。” 见凤锦心应了,方才转身去茶案上准备。 背对着他们的地方,偷偷按了一下颈上戴着的金锁上的红宝石。 细微的响动传入卿无意的耳中,他敲着折扇意有所指地看了凤锦心一眼。 凤锦心会意,不动声色。 章节目录 第156章 王妃要和离 沏的是新送来的龙井,茶香四溢。 凤锦心闻了闻,复又放下,“让我猜猜,这茶,可是你父亲让你为我沏的?” 春蕊苦笑:“姐料事如神,果真都知晓了吧。” 卿无意端过这杯茶,闻了闻,却蹙起了眉头,桃花眼中带了些惑色:“这茶并无不妥。” 春蕊悲凉一笑,泪珠滑落,落在了泛白的唇上,“公子多虑了,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给她下毒。” 凤锦心抬眸看她,她却突然身形一晃,慢悠悠滑了下去,嘴角溢出了暗沉的黑血。 中毒之兆! 凤锦心托住她的身子,眉梢轻扬:“春蕊,为什么?” 春蕊本就已近油尽灯枯之势,如今毒发,更是须臾就要送命,挣扎着解释:“我的姨娘,在他手里,我不得不,咳咳——” 想到一生凄苦的母亲,春蕊溢出了泪:“我不能不管我娘,更不能伤害姐,只好陪我娘一道死,在下头替她赔罪。” 凤锦心错开眼,不去看她的惨状,只淡淡道:“我会想办法救出你娘。” 一诺千金。 唯一的念想得以保全,春蕊笑得很满足:“下辈子,奴婢还,还伺候姐。” 凤锦心感受到她断了气息,眸底的血色潋滟,侧额隐隐作痛:“霍成骁,动了我的人,便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卿无意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眼,遮去了那一抹血腥戾气,他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筝鸣:“心儿,不可妄动杀念。” 凤锦心嗅着他颈上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渐渐平复了喘息,侧额的隐痛也渐渐消散。 吩咐完春蕊的身后事,离开之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玉面娇人,与自己又三分相似。 “婵兮,别来无恙。”她慵懒地开口,眼角眉梢都是疏冷的笑意,眸底却潋滟着血色。 卿无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的。 婵兮惊得四肢僵直,她本早该离开,却因为舍不得离开心心念念的卿无意,偷偷存了一丝侥幸,在此逗留了几。 此时满心绝望,颤巍巍地跪倒在地:“郡主。” 凤锦心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倚着,殷红的唇勾起一个妩媚惑饶弧度,疏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到底是名伶,倒是将我的言行举止,学了个十成十。” “在庆王府多年,竟然也从未叫人看出过破绽。” “只是我好心将你救下,又让你在庆王府安享富贵多年,就是为了让你顶着我的脸和身份,去与旁人私相授受的吗?” 婵兮的脸色惨白如纸,心头亦是发虚,自知对不住恩重如山的主子,连忙哭着解释:“郡主,奴婢不敢的,奴婢虽然对司徒公子新生仰慕,却从未逾矩啊!” 凤锦心表面风平浪静,心头却颤得厉害,就是因为自己承了她的记忆,才会误以为自己自仰慕司徒晏,甚至多次对他示好,才会因为他救了自己一次,就不顾一切的要与他成婚。 凤锦心的眸色渐渐冷了,“从未逾矩?你是指你多次偷偷跑去骁骑营瞧他没有逾矩,还是指你赠与他的那些香囊手绢没有逾矩?你唯一没有逾矩的,不过是你这残破的身子,不敢交给他吧!” 被点到了痛处,尤其还是再心仪的男子面前,婵兮悲愤地握紧了拳头,在他们看不见的眸子里,升起浓厚的嫉妒和仇恨。 她嫉妒凤锦心,假扮她多年,虽然锦衣华服,却也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对比金尊玉贵、冰清玉洁的公主,她是多么的卑微和不堪。 尤其是,自己刚刚因为私会司徒晏的事,被庆王爷训斥,她便回来了。 多年的承欢膝下,虽然都知道是假的,竟然也没有生出半分情谊,庆王爷不过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银两,就要她离开。 她一路放逐自己到雪域,好不容易又爱上了旁人,却又再次被她夺走所爱,叫她如何不恨! 可此时却是必须忍气吞声的保命,婵兮匍匐在她脚下,失声痛哭:“都是婵兮的过错,是婵兮妄想了。” 凤锦心慢悠悠地蹲下,右手扣住她的下颚:“你没有妄想,你可以喜欢司徒晏,可以喜欢任何人,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顶着与我一般无二的人皮面具去吧?” 婵兮的手抚上自己的侧颜,那一块的肌肤只是一片薄薄的假皮,附在了上头。 眼里噙满了泪,她自然也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接近司徒晏,可是她的脸,被当初那个恶霸划了一刀,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如何能见人? 凤锦心索然无味地垂下眸子,“自己选一个死法吧。” 婵兮浑身战栗的抬起头,虽然印象中,郡主随那位江湖大侠和公子离开后,回来的数次的确变化了不少,性情有些乖戾和不羁,可是这般心狠手辣,却是从未有过的。 婵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了一眼她身侧的卿无意,眸里满是乞求。 卿无意挪开视线不看她,淡淡开口:“心儿,留她一条性命吧。就当是替我还她的。” 凤锦心挑眉:“她救过哥哥?” 卿无意的桃花眼微咪,看着远处,缓缓饮了一口茶:“昔日我自涯底逃出,身负重伤,昏迷在雪域,恰巧被她遇到,照料了我三日,也算得救了我一命。” 凤锦心眸光轻凝,落在他的脸上,坠崖,重伤昏迷,他果真是很艰难才能活着回来吧。 “好。” 凤锦心起身离开,不再看婵兮一眼。 婵兮如获大赦,松了口气,颓倒在地,背上的冷汗愈发冰凉,有些冷。 卿无意的话却更让她如坠冰窖:“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婵兮难以置信地抬眸:“公子......” 卿无意睨着她,没有半分情愫:“我会给你足够的金银安家立命,你自去好好生活吧。” 婵兮跪在卿无意面前哭求:“求公子不要赶奴婢离开。” 卿无意垂着眸子,看不清虚实,平铺直叙的口吻:“救你,是还你当日的照顾之恩;赶你走,是不想心儿控制不住情绪杀了你,沾染血腥。” 他满心都是方才心儿潋滟着血色的眸子,“婵兮,若不是你当初在雪域机缘巧合救我一命,我绝不会留你性命。” 婵兮知道他做了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改变,认命的起身,却忍不住回眸:“公子,你迟早会为她丢了性命!” “又如何?”卿无意轻笑,似是自言自语,“我这条命,本就是为她而活。” 凤锦心饮了一口桃花酿,递了一封用蜡封好的信封给卿无意:“遣个人告诉上官华年,放出风声,我被贴身侍婢下了毒,死了,那侍婢也当场毙命。” 卿无意接过信封,倒是封得严实。 凤锦心眸色淡漠:“和离书,一并交予他。” 卿无意倒是有些意外:“心儿,你当真不能原谅他。” 章节目录 第157章 癫狂,下定决心 凤锦心的视线落在遥远的际,未曾言语,眸色却是隐隐透着悲凉。 卿无意默了默,终是将上官华年当初为她封印功法,变换记忆的隐情和盘托出。 “他让你做回凤锦心,也不过是想护你一生无虞,后来发生的事,也却是始料未及。” “想来他是以为,只有他离了你,星衍教那些人,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死了,他是想要护你周全。” 凤锦心收回视线,对上他的桃花眼,“他为我好是真,离开我也是真,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以为是地为我好。” “生死不过尔尔,又有何惧,漫长的年岁,却活得浑浑噩噩,忘了情,也忘了恨,徒留一条性命,难道就是好的归宿吗?” 卿无意还想在劝,却听得她一声叹息:“我们与星衍教的仇恨,不该把他牵扯进来。当初他弃了我,如今我离了他,便当做两不相欠吧。” 湖心筑—— 发黄的信纸跌落地上,上官华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深邃的眸子黯淡无光。 左河不怕死的抻着脖子瞄了一眼,旁的没看清,那抬首的“和离”二字却是看清了。 当下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妈耶,这都是什么情况。 前几日,那白脸不是主子的师兄吗? 不辞辛劳来救了主子一命,两人共处一室,竟然还没有一笑泯恩仇吗? 这一出手,就是夺妻之恨? 一定是个假师兄。 左山斜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左河把手撑在他的手上:“扶,扶,扶我一把,我腿软。” 左山翻了个白眼,嘀咕:“叫你少去秦楼楚馆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腿软了吧。” 左河凶狠地等了他一眼,朝主子那便努努嘴。 偏生左山是个直肠子,以为左河是让他帮主子捡起来。 心道这人真是懒,上前一步替主子将信纸捡起来,放在桌案上的时候瞄见了醒目的“和离”二字。 一愣一愣地念了出来:“和离?主子,谁要和谁和离啊?” 见主子不答话,又瞄了一眼落款:“凤锦心,这名字有点熟悉。” 仑灵和玉律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左山也回过未来,哦,这是王妃的名讳。 良久之后,冰冷的言语碎在了半空郑 “传出话去,王妃为近身侍婢毒害致死,侍婢也已经伏诛。” 左河望着主子离开的落寞背影,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要直接公布王妃的死讯。主子这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了她吗? 霍成骁大步流星的踏进霍玉妍的院子,满脸的喜不自胜,举手投足间都是狂妄。 “妍妍,爹爹已经替你报了仇,那个女人,死了!” 霍玉妍愣了愣,猛地从椅子上跃起,连眸子都泛着光:“爹爹是,凤锦心死了?” 霍成骁冷嗤一声:“任她机关算尽,没想到死在了霍玉蕊的手上。” 霍玉妍错愕:“玉蕊?” 她不是那个刚刚找回来的庶女,成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比个体面的丫鬟还不如,竟然有这等本事? 霍成骁冷哼:“总算她还有点用处,若不是她答应替我去刺杀凤锦心,我如何会留她那个娘的性命。” 又摆出一副仁至义尽的姿态:“我已经给了她娘五百两银子,放了身契,若她愿意,就在府里养老,不愿意,也随她走。” “玉蕊到了阴曹地府,也怨不着我了。” 霍玉妍的心头升起几分狐疑,手抵着下巴沉吟:“凤锦心为人多疑谨慎,如何会让霍府的女儿近身伺候,还丢了性命。” 霍成骁狂傲一笑:“你有所不知,这玉蕊的娘原是南国的一个舞姬,我看她伺候的好,替她赎了身,又替她买了个民宅安置。” 霍成骁想到那张与霍曦凝有几分神似的脸,表情很是不屑。 “没想到她后来还是穷困潦倒,玉蕊,也被她兄长卖进了庆王府,改了个春蕊的名,跟着凤锦心。” “若不是我们的让知她在摄政王妃身边伺候,也不会将她赎买回来,这丫头嘴硬,那王府里头的状况,愣是一个字都没吐露。” “没想到要死了,反而替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 霍成骁笑得有几分扭曲,满眼都是快意,看不出半分哀泣之色。 他的发妻杨氏立在外头,挑着眉问道:“那是你的女儿,死得这般凄惨,你就没半点感伤吗?” 霍成骁嗤之以鼻,一个舞姬生的庶女,又未曾在膝下承欢半日,跟个丫鬟有什么两样? 不耐烦地斥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诫过你,妍妍的院子,不许你来吗?” 杨氏气笑了,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放心,你这女儿金贵,我不会碰的。” 想到来此处的目的,又稍稍收敛了些:“我是听闻你在此处,方才过来寻你,夏侯夫妇来了,玉珍的婚事,该定下来了。” 霍成骁丝毫不在意这个女儿嫁往何处:“这点事,你自己做主就好,问我做什么。” 杨氏挑眉:“夏侯也在大堂,我一个女人家,如何应酬?” 霍成骁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那就去寻二弟前去应酬,这点子门道还要我教你吗?” 杨氏想到方才他那副心性失常的模样,冷漠寡情至极,对待自己的骨肉都冷血得可怕。 咬了咬后槽牙,跪下求他:“我知道老爷不待见我们母女,就劳烦老爷这一次,珍珍出嫁之后,我便寻个家庙祈福的借口出府,日后都不会再在老爷面前碍眼。” 这杨氏性子直,婚后不得他喜欢,也不曾哀求过他半分垂怜,生得一儿一女之后便与他冷淡,便是偶有接触,也是争锋相对得多。 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倒是从未有过。 算了,今日心情大好,就应承她一回。 回眸对着霍玉妍甚是慈眉善目:“妍妍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炖了上好的雪燕,记得吃,爹爹晚些再来看你。” 霍玉妍得体地应了。 霍成骁理了理衣袍,径直越过杨氏,走在了前头。 见她还不起身,又回头叫她:“还不跟上来。” 杨氏松了口气,总算是答应了,连忙起身跟上,从头到尾都没看霍玉妍一眼。 “珍姐儿近来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跟仙似的,我家那臭子究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有幸能娶得这样的美娇娘。” 霍成骁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杵在杨氏身边,呆若木鸡的霍玉珍,不置可否地笑笑。 章节目录 第158章 亲事,暗藏玄机 这夏侯夫人还真是睁眼瞎话,玉珍长相随她母亲杨氏,中规中矩,却没有半分风情,不过是常人之姿,也能吹嘘成仙,这口才,不去做媒人,当真是可惜了。 不像玉妍,生得像曦凝,容貌卓绝,美艳动人,若不是被上官华年那对贼夫妻陷害,便是南国的太子,都配不起他。 可惜了玉妍已经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司徒晏情根深种,不然这夏侯公子倒也算一表人才,勉强也能够得上了。 看来那件事得抓紧办了,现在看来,这司徒晏,作为北冥雄的儿子北冥彦,倒真是个好棋子。 借着先皇嫡子的名号,也算出师有名,到时候便是让他做了皇帝,也是傀儡,或者就直接取而代之,给他个驸马的位置,也该知足了。 霍成骁沉浸在自己虚妄的想象中,连夏侯唤了他几声都为曾听见。 杨氏见状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笑道:“这父亲嫁女儿,总是舍不得的,这会儿就伤感起来了。” 夏侯夫人立即附和:“可不是吗?这珍姐儿这般出类拔萃,若是我的闺女,那也是舍不得嫁饶哟。” 夏侯也笑:“当心你到了霍夫饶心坎之处,不舍得将女儿嫁给你这傻儿子了哟。” 夏侯夫人闻言也哈哈大笑,又伸手推了一把“傻儿子”:“你这臭子,在家里不是总对珍姐儿一见钟情,茶不思饭不想,这会儿见到了,怎么了,傻了?” 夏家祈生得文质彬彬,有几分腼腆,此时被母亲取笑了两句,连脖子都涨红了。 缓缓起身朝着霍玉珍一揖手:“霍家妹妹有礼。” 霍玉珍也得体的福了一福:“夏家哥哥有礼。” 碍于众人在场,也不敢多做交谈,只是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有些害羞。 夏侯夫人哈哈大笑:“哎哟,果然是大家闺秀,脸皮薄,这就羞起来了。” 杨氏也爱怜地拂了拂女儿的手:“哎呀,脸皮这么薄,成了亲可得好好跟你婆婆学学,不然可怎么见人哟。” 夏侯夫人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姑娘家哪有不害羞的,成了亲自然就好了,珍姐儿这样,已经很好了。” 夏侯夫人聊得开怀,拍着大腿道:“起来,我们两家也好久没办喜事了,这回啊,定要风光大办,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杨氏却心道能稳稳当当把女儿嫁了就好,趁早离了这狼窝,风不风光的,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倒是该好好替女儿捯饬嫁妆才是,十里红妆,也给女儿撑撑场面,若是日后霍家当真被那丧尽良的给败了,也能支撑女儿在夫家的生活。 霍成骁此时却来了兴致。 夏侯夫人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亏得方才耐着性子跟这蠢妇来了,近来不正瞅着没有合适的理由令霍家军十二将领来簇聚集,公开北冥彦的身份吗? 眼前这不就是绝佳的时机吗?霍府嫡女出嫁,再挂个冲喜的名头,十二将领定会到场恭贺。 果真是助我也,看来此事,乃是顺应命。 霍成骁端着酒杯就跟夏侯换了个盏,声色都豪放了许多:“夏侯也是久征沙场之人,与我甚是投缘,今日能成秦晋之好,甚合我意!” 又冲着杨氏吩咐:“这回亲事你好好操持,不必节省,嫁妆也定要备足,至少要有郡主的闺阁,嫁个女儿罢了,我霍府还负担得起。” 夏侯是个正直的人,连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这席面办的风光就是了,嫁妆什么的,适宜就好。” 霍成骁却不以为然:“这可不行,珍珍是我第一个女儿,又是嫡女,该有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定要备足,何况还是跟夏兄的儿子结亲。” 若是能让夏家归顺,那就更好的。 杨氏不知道霍成骁怎的性情大变,但也乐见其成。 桃花坞—— 正揉着额心看账册的凤锦心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额上毫不意外地覆上了一只手。 “可是冻着了?” “哪那么容易就冻着了。”凤锦心不在意的笑笑,又叹了口气,“我果真不是理家做生意的料,平日里看兵书武学秘籍之类的,尚能一目十行,可这账册,我从翻开第一页就开始犯困,多看了会儿,就头昏眼花的跟什么似的。” 卿无意从她手中抽走账册,轻笑一声:“你只需记得,你的资产,足够你挥霍就是了。” 凤锦心慵懒地倚在茶榻上,看了一眼卿无意:“多半是哥哥的资产吧。” 卿无意眸带深意:“我的,自然都是你的。” 凤锦心却笑开,眸底泛着红:“哥哥这般疼爱妹妹,怕是要叫以后的嫂子不快了。” 卿无意也跟着笑笑,桃花眼蒙雾,看不清虚实。 常伴卿无意身边的阿哲缓步上前,晦涩地看了一眼卿无意吗,方才缓缓道来:“公子,姐,东秦萧王爷派人送来了几个箱子,指明是姐的东西,现在完璧归赵。” 凤锦心从茶榻上起身,视线落在了阿哲身后的几个箱笼上,与卿无意交换了一样:“打开。” 近十个箱笼被翻开来,清一色皆是书册,凤锦心探究地瞧了瞧,似乎并不是她的那些书籍,倒像是寻常账册。 卿无意知道她懒得亲自查验,上前替她翻阅了几下,桃花眼笑开。 没想到叱咤官场的上官华年,还是个经商鬼才。 凤锦心眉心轻凝,凤眸染了惑色:“是什么?” 卿无意将账册丢回箱笼中,“是幽影楼这么些年的收支账簿,还有数之不尽的银票、地契和藏宝的仓库。” 凤锦心立刻会意,冷冷嗔了句:“疯子。” 眼角却有些诡异的绯红。 卿无意的桃花眼有些失神:“他倒是将你这幽影楼打理得很好,各类任务源源不断,基本每个暗哨的行程都安排得挺合理,赚钱习武两不误。” 凤锦心却口气淡淡:“他并不擅长这些,只是他手下有一幕僚,名唤商缺,生来就对数字极其敏感,倒是个善于经商的人才。” 他是胸怀山河之人,自然不会拘泥于身外之物。 卿无意询问她:“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凤锦心倒是干脆:“命人将这些资产一分为二,送回一半与他。” 卿无意眸带笑意:“倒是不偏不倚,妹妹这可是决心与他了断了?” 凤锦心叹了口气:“断了好啊。” 章节目录 第159章 穷奇图腾 霍府这几日正是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的时候,原本井然有序但颇显冷清的高门大院也热闹了起来。 那日霍成骁叮嘱发妻要好生操办婚事,杨氏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喜不自胜。 这几日,便是大开仓库,绫罗绸缎,珍奇古玩,玲珑翡翠,流水似地往嫁妆箱笼里头填。 这边正忙得脚不沾地,院子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霍玉妍一身红衣招摇惹眼,摇晃着腰肢扭了过来,妖媚的眸子轻挑地扫了扫这数十个箱笼,言语间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哟,母亲这是打算掏空了霍府给大姐姐置办嫁妆呀。” 杨氏正是紧张的时候,见到这不怀好意的主儿过来,心里头怄的慌,却只能满脸堆笑的赔笑:“妍姐儿见笑了,我不过是替珍珍添些撑排场的物件儿罢了,算不得多贵重。” 让她奚落几句事,别让她搅黄了珍珍的好事才是真的。 见她依旧轻慢的杵在那儿,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杨氏强忍着头疼讨好她:“妍姐儿放心,这大头都在老爷那儿放着,田产铺子,各种产业,我都没沾边,这箱笼里头的,不过是些金银珠宝罢了。” 又满嘴好话恭维她:“妍姐儿金尊玉贵,珍珍比不得,来日妍姐儿出嫁,老爷给您的,定然比这些要多得多。” 可惜霍玉妍就是成了心来找茬的,纵使杨氏千般卖好,就是不肯松口。 纤纤玉指捻着一根玉如意,在箱笼里头的翻翻捡捡,阴阳怪气的挪揄她:“是吗,可我怎么看着,这些物件儿,比起昔日姑姑入宫之时,还要多得多呢?” 这姑姑,指的自然是当今皇后,她的生母,霍曦凝。 杨氏几乎要气得背过气去,昔日霍曦凝入宫,她已经进了门,谁不知道霍老王爷私下给了她多少家私,连霍府培植多年的暗卫都给了她一半。 那明面上的金珠玉翠,不过是遮掩罢了。 可嘴上却万万不能这么,只好敷衍道:“妍姐儿有所不知,姑姑昔日那时入宫,家的富贵,其实我们这样的管家能够比拟的,是以老王爷才没多操办。” 杨氏侧目,将女儿白着嘴唇,似有泪意,咬了咬牙,低声下气地求霍玉妍:“妍姐儿,珍珍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二姐您与司徒公子情投意合,只是碍着前头有个姐姐未嫁,是以迟迟不能操办婚事。” “二姐您就抬抬手,让珍珍顺顺当当地嫁人,您和司徒公子,也好早日圆满。” 霍玉珍心疼母亲被她为难,声赔不是:“二妹妹,您若是觉得母亲给我的太多,便清减些吧。夏家是勤俭之家,我也用不了许多,这些嫁妆,也不过是给两家撑个门面罢了。” 杨氏急了,生怕女儿的嫁妆当真被她折去多少。 霍玉妍妖媚的眸子跳动着不怀好意地光芒,媚着嗓子:“那就——” “妍姐儿——” 低气压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和祖父一样,横竖都看她不顺眼的二叔。 偏生还是母后最信任的同胞弟弟,惹不得! “二叔。”霍玉妍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神色却很是不耐烦。 霍成明眉宇间隐着厌恶,直截帘的训斥,丝毫不顾及还有杨氏母女在场:“你一个做妹妹的,干涉姐姐的婚事做什么,该给多少嫁妆,你父母心里没数吗?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置喙!” 霍玉妍虽然忍他三分面子,却不是个听劝的人,捏着嗓子刺杨氏:“我不过是见母亲偏心太过——” 霍成明干脆地打断她:“你嫡母如何做,需要你来嘴吗!偏心?你仔细想想你那个爹,再来这两个字!” 霍成明懒得和她多做纠缠,语气愈发严厉起来:“妍姐儿,我劝你收敛点,霍家的女儿已经让你害死了一个了!我知道你仗着你爹爹疼你疼得昏了头,为所欲为,可我也奉劝你一句,这凡事过犹不及,还是见好就收吧!” 霍成明压低嗓音,保持只能由他们二人听到的嗓音:“你觉得你父亲是看重你,还是你母亲。” 霍成明扬眉:“前几日姐姐回府,口口声声让我劝着大哥,要一碗水端平,要善待子女,大哥想来疼爱姐姐,我想他不会驳了姐姐的好意。” 霍玉妍被他噎的哑口无言,朝着杨氏母女啐了一口:“这点子东西就抬不动眼皮了,没见过世面!” 杨氏见霍玉妍终于走了,万分感激的看着霍成明:“多谢二叔。” 霍成明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她:“嫁了也好,这点子心意,就当是二叔给你添置的嫁妆。” 杨氏见这厚厚地一沓银票,连忙推脱:“二叔,这太贵重了。” 霍玉珍也死活不肯收:“二叔叔,珍珍不能要的。” 霍成明将银票干脆地往她手里一塞:“父亲往日里最疼爱珍姐儿了,如今他这个情形,也不能替珍姐儿置办什么,就有我这个做儿子的代劳吧。旁的你拿着也遭人妒恨,这银两虽然俗气却是实用,带你嫁过去了,要置办什么,自己拿主意吧。” 又看了她一眼:“结了婚,好好过,这个家,不回也罢。” 杨氏母女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二人都红了眼眶,用力的点点头。 霍府对门的酒馆之上,有一贵客在一间厢房中独自饮酒。 左河哀怨地看着左山,悄咪咪比着口型:“主子今找你麻烦了吗?” 左山摸着脑袋想来想,摇了摇头。 不过是让他昨夜彻夜未眠,在烟花柳巷之地盘桓,将那些纸醉金迷的有妇之夫,揍上一顿,再剥光了衣服丢在家门口。 又让他抓了千娇坊专门出去物色女子的老妈妈,绑起来,换了朱员外刚刚在千娇坊买下的姑娘,送上了门。 还让他搅和了几桩婚事,都是老子娘强卖女儿,收取彩礼的。 算起来也就三两没合过眼,没什么大不聊。 左河不服气地哼了哼,凭什么自己就受尽摧残,而他却这般舒适。 正哀怨着,里头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贵客离开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冷冰冰的呼唤,左河认命的抹了把辛酸泪,不敢磨蹭,慌忙进去了。 这一次嫁女,霍成骁一反常态地交代婚礼要隆重,且越快越好。 这一点与杨氏不谋而合,毕竟夜长梦多,家里头还有一大一两个煞星,虽是都有生变的可能。 是以不过十多日,霍府就已经安排妥当,放起了鞭炮。 章节目录 第160章 北冥正统 霍成骁位于高堂之上,受着新婿的敬茶,面上做出一副欣慰又不舍的慈父姿态,可心心念念的,却是明日回门宴,十二将领要来府恭贺之事。 心爱的女儿就要嫁做人妇,杨氏不住地抹泪。 霍曦凝难得的来了,不仅和颜悦色,更是添置了许多御内的珍贵珠宝给霍玉珍添妆。 虽然知道她是看在霍老王爷的面子上,但杨氏依然很是感激,多年的冷待,以至于如今终于熬出了头,心里的怨恨也随之而逝。 霍玉妍站在霍曦凝后头,妖媚的眉眼都是不屑,对这一幕温情嗤之以鼻。 又瞧了一眼人群后头的司徒晏,心里头又像是浸了蜜一样甜。 马上,她就要和彦哥哥成婚了,到时的排场,定要比这个,隆重千百倍。 送走了新人,霍曦凝径直到了书房,霍成骁正在里头等他。 “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我听,你给十二将领都发了请柬。” 霍成骁伸手去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霍曦凝见他如此执拗,叹了口气:“大哥,你多少替父亲想想,他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就不能让他安享晚年吗?” “他会活得长命百岁的,待我办完了我要做的事,便会让他服下解药,届时他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霍王爷。” 霍曦凝悲痛的看了他良久,最终什么都没,离开了。 霍成骁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曦凝,你很快就要回到我身边了,我等了太久了,再也不能等了。 湖心筑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了无生气,只有些许看宅的仆从偶尔走动。 左河悄咪咪戳了一下左山,将声音压倒了最低:“阿山,你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当真和王妃分道扬镳了?连这王妃的湖心筑都不住了。” 左山很颓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活像被和离的是他一样,怔怔的转过头,一脸悲伤。 左河吓了一跳,差点没一拳挥在这鬼一样的脸上,左山却突然抱住他大哭。 “阿河,你王爷和王妃破裂了,我跟玉律是不是也要被棒打鸳鸯啊!” 左河向来讨厌男人婆婆妈妈,何况是抱着他哭,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脚就给他踹开了。 正要笑话他杞人忧之时,却想起了主子的吩咐,只好昧着良心斜了他一眼。 “还用问吗?你看主子那副凶神恶煞,颓靡消沉的样子,标准的厌世脸,别你看上的是王妃的丫鬟,就是旁人,也绝对要给你活活拆散,让你也尝尝这个伤心之苦。” “再为了主子,你也不能再跟玉律纠缠不清了,要不叫主子见着你就想到你媳妇是王妃的丫鬟,那不是徒增伤感吗?” 左山默了,眸里却凝了厚厚的水雾,伤感得不像样。 左河心中有愧,可想到如今像地狱阎罗一样的主子,硬生生将安慰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搬离湖心筑的消息传到凤锦心的耳里,她也不过一笑了之。 次日回门宴,霍成骁不过在外头敷衍了一会儿,便先行回了书房,又让管家将十二将领一一请了进来。 “少将军,您这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在这大喜的日子宣布啊。” 霍成骁立于桌案前,神色凝重,身旁站着的,是司徒晏,一身锦衣华服,一表人才。 霍成骁缓缓从锦盒中取出两枚穷奇兵符,赤金,沉甸甸的。 十二将领皆是老臣,此时都瞪大了双眼。 陈老将军性子急,上前一步细细端详了一番,惊呼出声:“这是先帝虎符?” 其余人也都惊骇异常,“这虎符不是早就丢失多年,怎的在少将军手里?” “不是传闻,先帝将这虎符交到帘时的太子北冥彦手里,少将军,您这虎符,是如何得来的?” 司徒晏突然开口:“此言不虚,这虎符,乃是我教给霍将军的,而我,正是北冥雄的嫡子,北冥彦。” 众人大骇,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且此时才惊觉,这司徒晏,当真与北冥雄和如今的陛下北冥正都有几分相似。 陈老将军拍了拍茶案:“都听我,这虎符暂不足以证明先太子的身份,可是,身上的图腾却可以。” “昔日先皇喜得麟儿,末将有幸在宫中,当时先皇借了末将祖传的青花汁液,融入笔墨,在先太子的胸口纹了一只穷奇,这图腾平日里看不见,可一旦遇到烈酒,就会显露出来。” “这位公子,你可有胆一试。” 霍成骁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司徒晏,这子,可千万别时弄虚作假的啊。 司徒晏却是胸有成竹,昔日上官华年令自己救走桃夭之时,命人在自己胸口纹过一个图腾,正是穷奇。 都上官华年多智胜妖,通晓下事,还真是名不虚传。 烈酒立刻有人取了来,司徒晏缓步到众人之间,猛地扯开衣襟。 女儿红浇在肌肤之上有些灼热,可穷奇却迟迟未曾现出。 霍成骁的脸色愈发难堪,司徒晏也有些犹疑起来,难道是图腾没能纹好? 正当众人眸色越发愠怒之时,陈老将军一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猪脑子,这酒里头,还得掺些血才是。” 陈老将军拔出腰间匕首,干脆地划破了掌心,将鲜血抵在了司徒晏的胸前。 顿时妖异的红蔓延开来,不过片刻,就显出了那头狰狞的穷奇,栩栩如生。 霍成骁的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这子,幸亏是真的,如此他配玉妍,也算是般配了。 霍成骁哈哈大笑:“彦儿本就是千真万确的先皇嫡子,是我们北冥真正的主人,是真龙子。” “家父昔日效忠先皇,一片赤诚,后来却为了守住北冥江山,不得已扶持北冥正,不行此人狼心狗肺,将我霍家军的忠心弃若敝屣!” “如今佑我北冥,我北冥正主竟然幸存于世,这是意,要那恩将仇报之人痛失所有,也要我北冥回归正统!” 司徒晏被众人围在中间,高声欢呼。 可后头的郭将军和韩将军却有些神色讪讪,他们虽然也是霍家军里头被老王爷提拔的佼佼者,也曾效忠过先皇,但那不过是因为作为北冥的将领,效忠北冥的皇帝乃是本分。 可若要当真起来,北冥的皇帝,却还是北冥正要好得多。 北冥雄野心太深,为人残暴,容不得丝毫与他不同的声音,动辄就草菅人命。 而北冥正则温厚得多,又关心民生,从来不摆君王的架子,铺张浪费,反而将国库的钱都花在刀刃上,是百姓丰衣足食。 如今这个先皇嫡子现世,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到头来,不过是苦了百姓和那些在战争中亡故的士兵罢了。 章节目录 第161章 绑架还是私奔 北冥雄野心太深,为人残暴,容不得丝毫与他不同的声音,动辄就草菅人命。 而北冥正则温厚得多,又关心民生,从来不摆君王的架子,铺张浪费,反而将国库的钱都花在刀刃上,是百姓丰衣足食。 如今这个先皇嫡子现世,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到头来,不过是苦了百姓和那些在战争中亡故的士兵罢了。 两位将军虽然不赞成江山易主,可这话如今却不出口,先头皇帝怒斥霍老王爷,霍家军众人甚是不满,老王爷那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老王爷受辱,便是他们受辱。 正当众人情绪高涨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众人立即警觉起来,霍成骁猛地开门,却是女儿霍玉珍盈盈而立,见到父亲开门,笑得很是温婉:“父亲,外头的叔叔伯伯都让您出去喝几杯呢。” 霍成骁不耐烦地应了,忙催促她下去。 霍玉珍出了院子,脚一软,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幸亏院门口的夏家祈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跌倒在地。 霍玉珍抬眸看他,脸上因为惊慌和难过已经泪流满面,夏家祈不忍,将她扶回了房间。 二人相顾无言,霍玉珍鼓起勇气刚要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夏家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玉珍,你早就知道?” 霍玉珍连连摇头,又怕夏家祈不相信,上前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的夏郎,我在家中的处境你是知道的,父亲从来都看不上母亲,也厌恶我和哥哥,他的事,我们不敢过问的。” 夏家祈别开脸不看她,又猛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欲言又止。 霍玉珍独坐在榻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头七上八下,难过极了。 夏家祈终于停了下来,上前握住她的手:“珍珍,你和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的腹中也有了我们的孩子,无论霍家如何,你都是我夏家祈唯一的妻子。”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将这事草草掩盖,势要向上揭发了。 霍玉珍咬着手背呜咽,她幼时在夏家家塾念过几年书,与夏家祈乃是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 自打亲事定下来,且又早早送来了婚书,是以二人亲密,家里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如今她肚子里,早就有了一个月的身裕 若不是昨日成亲劳累了些,大夫诊脉诊了出来,还不知道呢。 没想到昨日还欢喜得像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今日就如坠地狱。 夏家是忠义之家,自己若是沦为了乱臣贼子的女儿,如何还能在这样的世家大族中立足。 霍玉珍乒在夏家祈怀中哭求:“夏郎,不要。” 心爱的孕妻哭得肝肠寸断,夏家祈如何不心疼,若是霍成骁只是贪赃枉法之类的,他倒是可以为了爱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造反啊,若是置之不理,必然是要动摇国本的! 夏家祈逃避似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霍玉珍痛苦的样子,缓缓劝她:“珍珍,你我夫妻之爱乃是爱,可国家安定乃是大爱,我如何能为了儿女私情,弃家国大业于不顾!” “好一个忠肝义胆之士。”一人推门而入,阴恻恻的开口。 霍玉珍见到父亲推门而入,下意识地挡在夏家祈身前,“父亲,父亲求求你放过夏郎,他不会去揭发你的,定会守口如瓶,不不不,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父亲!” 霍成骁神情阴鹫冷漠,毫无怜悯的瞧着她,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霍玉珍知道自己在霍成骁面前算不得几斤几两,可还是豁出去苦苦相求:“父亲!女儿已经有了夏郎的骨血啊!” 为今之计,是要保住夏家祈的性命!想到府里头的传言,祖父的病,乃是父亲为了夺权暗害的,心头升起巨大的恐惧。 连亲生父亲尚且不会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的夫婿呢? “家祈,珍珍,你们怎么还没出来,外头宾客都在等着呢。” 外头传来母亲的喊声,身旁的是父亲夏侯。 夏家祈深深地悔恨,本来这样的场合他们不必来的,可为了显示对儿媳的爱重,对亲家的看重,这才特意来了。 如今,这一趟只怕是有来无回了。 夏侯见到霍成骁在场,笑声爽朗:“霍兄原来在这里,快随我出去,我们亲家俩好好喝上几杯!” 霍成骁却纹丝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夏兄,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家祈连忙扑上来死死抱住霍成骁,大喊:“父亲,母亲,快跑,到前厅去,离开霍府,马上走!” 夏侯不明所以,此时门外的霍府暗卫都聚拢了过来,死死围住了屋门。 夏侯隐隐料想到发生了什么,意味深长了句:“霍兄,这是何意,回头是岸啊。” 霍成骁凛冽一笑:“晚了,先皇嫡子已经出现,验明了身份,我霍家昔日本就是先皇的心腹,今日效忠于先皇嫡子,乃是理所应当的!” 夏侯愕然,待到反应过来他了什么,惊道:“你竟然想要江山易主!霍兄!你无故挑起战端,是想自绝于百姓吗!” 霍成骁挑眉:“易主?这江山本就是先皇的,北冥正才是乱臣贼子!” 夏侯不想与他做无谓之争,怒斥:“疯子!” 霍成骁狂妄至极,满面杀意:“也罢,夏侯,本将军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率领你府兵归顺于我,要么,今日你们一家三口,命丧当场!” 夏侯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夏家忠肝义胆,昔日先皇残暴,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事就削爵流放,是新皇力排众议,提拔我夏家。” “我夏家得以起复,全靠的是新皇的隆恩,我夏家自然忠于新皇,便是以身殉节,又有何惧。” “你们现在要替这个来路不明的先皇嫡子复位,根本是师出无名,别他的身份尚且不清不白,便是真的又如何,先皇残暴不仁,他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霍成骁不置可否地笑笑,朝着屋外头道:“彦儿,他这般辱骂你的父皇,我就把他这条命交给你处置。” 司徒晏持刀入内,面无表情,眸色一凛,手起刀落。 夏家祈扬长啸一声,嘶吼声划破际,拼死睁开绳索扑了上去。 司徒晏却仅仅是侧了个身,他便整个人扑在了染血的长刀上,死得彻底。 章节目录 第162章 红事变白事 霍玉珍连声尖叫,昏了过去。 霍成骁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朝着暗卫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斩草除根。 杨氏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死死护住昏厥的女儿,朝着霍成骁疯狂大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简直比厉鬼还恶毒!” 霍成骁充耳不闻,“都给我杀了。” “那不如连我也杀了。” 凄冷的声音传来,霍成骁猛地一震:“曦凝......” 霍曦凝身后的暗卫直接上前,护住了杨氏母女,低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几人哪敢和霍曦凝为难,连忙推到一边,霍曦凝进门一看,怔住了。 怒气直往灵处涌,霍曦凝狠狠摔了霍成骁一个耳光,犹觉不够,反手又扇了一个。 霍成骁丝毫不恼,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眸中雀跃着兴奋和贪婪。 疯子! 霍曦凝低声道:“夏家的人,身后事安置妥当,大嫂和珍姐儿,不许你动。” 霍成骁脸上还残留着血渍,却是对她很是温存,无有不依:“听你的。” 霍曦凝懒得看他,也不想再劝,径直离开。 这边玉律正在练剑,却又一人失魂落魄地晃了过来,径直就走到了她十步之内,她险些没收住剑。 待到看清来人,方才疑惑地问道:“左,左山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挨王爷训斥了?” 左山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坚定地道:“玉律,我们私奔吧。” “私——”玉律几乎要尖叫出声,亏得反应过来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又赶忙死死捂住嘴巴,压着声儿问他,“私奔?!” 玉律又认真看了看左山视死如归的一张脸,坚定地以为他受到了王爷的摧残,心里升起巨大的同情:“左山哥哥,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偶尔发泄一下也是难免的,你就忍一忍吧。” 想来想,又昧着良心哄骗他:“平日里王爷还是对你不错的。” 左山却好像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般,一把将她懒腰扛起,蹭的就窜上了屋顶,没命地朝远方奔跑。 玉律猛地失了重心,又被扛在肩上一路狂奔,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脑袋更是被搅成了江湖。 往日里总觉得左山有些呆萌,武功不如左河他们,千变万化的,招式多变。 原来是深藏不漏啊,这力气,这体力,不知道超过常人多少倍。难怪他修习的功法主攻防御,就凭着这耐力,耗也能把对手给耗死了。 玉律实在颠簸得难受,连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停,停下,我要吐了。” 左山听得玉律难受至极的嗓音,方才将她放了下来,此时才认真看了一眼四周,竟然已经到了几十里外了。 玉律扶着树吐得昏暗地,连酸水都呕了出来,终于回过魂来,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插着腰质问他:“左山哥哥,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扛着么远?”想到一会儿要走几十公里回去,玉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左山却忽然就垮了脸,就差没哭出来,红着眼看她:“我不想跟你分开,我要带你私奔?” 玉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瞪着两个大灯笼眼:“私奔?我?” 左山更加难过了,一个挺高大威猛的男人,话都带了哭腔:“我喜欢你,要讨你做媳妇,可是王爷和王妃闹成这样,现在是不能同意的,我只有带你私奔。” 玉律这下再缺根筋也反应过来了,愣愣的问他:“你......喜欢......我?为什么?” 左山烦躁地扯了扯本就因为一路狂奔而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要娶你做娘子。” 这下玉律也有些害羞起来:“王,王妃是我的主子,一直都对我很好的,我不能背叛她,我的婚事,也要问过她才校” 玉律一本正经的样子:“左山哥哥,我不能和你私奔。” 左山很难过:“所以你不喜欢我吗?” 玉律的脸浮上了诡异的红,话也扭捏起来:“喜不喜欢都要主子做主。” 见左山半晌不话,又用手指头戳了戳左山,声音微不可闻。:“如果主子同意的话,我是愿意的。” 左山猛地抬起头,玉律却不肯看他,先一步往回跑了。 左山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 回了落脚的宅院,左山第一时间去见了上官华年,一进屋,一言不发就跪下了。 上官华年依然是那样黯然消沉的颓靡姿态,连眸子都没抬,饮了口烈酒问他:“为什么私逃?” 左山据实回答:“我不想和玉律分开,所以把她劫走了,都是属下一个饶错,是属下糊涂了,属下认罚。” 上官华年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将手中那封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的和离书收进怀中,“玉律喜欢你吗?” 左山点头如捣蒜,毫不遮掩,还有点幸福,“玉律了,哪王爷和王妃和好了,王妃同意了亲事就嫁给我,是愿意的。” 上官华年默了默,突然道:“那就不要等了,立刻成婚。” 左山正在等着王爷的责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什么?” 上官华年挑眉:“不愿意?” 左山连忙改口:“愿意,很愿意!” 幸福来的太突然,左山少侠已经完全摸不准王爷的思路了,照常,他不是该狠罚自己一顿,再发配到哪个穷山恶水做上几年的苦力才能消气吗? 如今不仅只字不提惩罚的事,反而就这么轻易的就成全了自己。 难道是痛失所爱后大彻大悟了?不能够啊,照他的性子,不拉着自己共沉沦就很不错了。 更玄幻的是,主子喝着酒,又幽幽了句:“待北冥事了就给你们办婚事,要大办。” “大,大办。”左山结巴了,不过是将侍女指给一个侍卫,居然要大办。 这般体贴下属的主子,有些可怕啊。 上官华年捉摸不透的眸子里还浮着悲戚,连声音都透着消沉:“玉律没有亲人在世,你要去请她的主人来给你证婚。” “主人?”那不就是王妃吗?左山彻底明白了,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不再啰嗦,生怕这从而降的好运气又被收回去,连滚带爬的出门。 身后却传来主子冷冷的一句话:“一百鞭,左河亲自执校” 叫你在我跟前秀恩爱! 章节目录 第163章 震慑群雄 “一百鞭,左河亲自执校” 左山腰臀一紧,一百鞭?左河那个大力士执行?果然还是那个凶残的主子啊! 玉律因为是一时不察被人扛走的,所以也没受什么责罚,不过是被仑灵教育了几句罢了,心里头记挂左山,便偷偷来看他。 恰好看到左山顶着一个皮开肉绽的臀趴在榻上哼哼,脸上却是充满梦幻的表情。 玉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没什么反应,挠了挠头,难道是脑子被打坏了,这下可惨了,不得她就得嫁给个傻子。 一旁正拿药酒揉着手心的左河翻了个白眼,“别理他,他就是口井,横竖都二!” 明明主子让他旁敲侧击他和玉律的亲事怕是难以成事,是为了暗示他带着玉律去求王妃,没想到他来了这一出! 居然想出私奔的馊主意,没被打死都是造化了。 玉律讪讪地笑笑,俯下身,压着嗓音对左山:“左山哥哥,那你好好养脑子,啊,不是,是身子,我回头再来看你。” 左山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到自己这副尊荣,又连忙将背上的被子扯了扯,满口答应:“好,好。” 玉律都出门好半了,左山还在榻上傻笑,左河冷嗤一声,“二货!” 又觉得他这副肆无忌惮炫耀媳妇儿的样子甚是欠收拾,随手捞起边上的药油,笑得不怀好意:“阿山,我来给你上药。” 左山一见到他这副贼兮兮的样子就要拒绝,无奈身残志坚的作用有限,被押在那里揉了半瓶的药油,惨叫声绵延到了下半夜。 而玉律将将出了门,还没走到屋子,就被一人捂住嘴掳走,身法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北冥皇室的密道之中,上官华年与北冥正正在对弈。 北冥正已经输了好几句,额上也冒出了汗,只觉得头疼得很。 再看对方,却是气定神闲,由衷赞叹:“你这棋艺,倒是强出你岳父许多,怕是四国之内,都未必能找到能与你匹敌之人。” 上官华年却很是谦虚:“陛下谬赞了,南国棋艺最佳之人,却并未是在下。” 北冥正很是诧异:“哦?竟有人能在这一途上胜了你?不知是哪位大人,若是来日有机会,我定要与他切磋一二。” “是内人。” “哦?竟是凤兄的女儿,真是想不到啊!” 上官华年垂着眼帘,眸中却泛着缠绵和得意之色,我的心儿,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如今正陪伴在她身侧的那个人,却又冷了脸色。 回了住处,左河讨好地笑笑:“主子今日居然有兴致寻人对弈,倒真是难得。” 上官华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曲线救国。” 左·白痴·河的脸色僵了僵,你牛,你最牛! 桃花坞这几日人来人往。 昔日卿无意重伤初愈之后,便有意无意地聚拢卿奕南昔日在星衍教留下的暗线和心腹,近来已经气候大成,势力绵延各地,几乎可以与被副宗主掌控的星衍教余部抗衡。 是以他才会选在这个时机与凤锦心相认,并派人通知个分舵舵主,井然有序地来桃花坞拜见主子。 凤锦心是一介女流,又在外流落多年,自然难以服众,各舵主见卿无意言语中颇有将总舵主的位置交给她的意味,都流露出一丝不满。 “公子,老朽昔日便拜在卿宗主手下,对大姐自然也是信服的,但星衍教昔日遭副宗主夺权,宗主惨死,公子也是费尽心思才使得宗主的势力得以保留壮大,若是此时交由大姐接手怕是不妥啊。” “正是,大姐乃一届弱质女流,若是有危险,我等自当以命相护,可是要做我们的总舵主,怕是难以胜任啊。” 凤锦心凤眸轻挑,眼神慵懒而疏离:“郭舵主方才我是弱质女流?” 郭舵主也不过是为了星月舵的兴衰着想,并不是对凤锦心有什么意见,是以此时也有些尴尬。 “老朽,老朽只是......” “无心听闻郭舵主的大公子,郭越,乃是星月舵这一任比武大会的魁首,早就有心讨教一二,不知郭大公子可否赏脸?” 凤锦心这话似是对着郭越的,视线却落在了郭舵主的脸上。 郭舵主偷偷看了一眼卿无意,见他并无反对的意思,方才答应:“出手要有分寸,不能真的伤了大姐。” 郭越答应,方才上前,连武器都懒得拿,一揖手,请大姐先出手。 凤锦心也不推辞,身形缓慢,缓步上前,手掌似是轻飘飘出手,可速度却忽然快如闪电,众人还未反应,已经一掌打在了郭越的肩上。 郭越大惊失色,却丝毫赶不到疼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都怪自己轻敌,好在大姐武力不佳,否则若是内功卓越者打上这一掌,怕是不死也残废了。 郭越正要出手将凤锦心击出几步,结束这场比武,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毫无内力,连动作都有些吃力,吓出了一身冷汗。 郭舵主见儿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不见动手,又见大姐生得人之姿,想来是儿子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气得大吼一声:“郭越!你在搞什么鬼。” 郭越却疼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开口:“大姐,我这是......” 凤锦心慵懒一笑,美得不可方物:“不必惊慌,不过是筋脉皆被我用内力封了罢了。” 郭舵主瞠目结舌:“什么!大姐竟然能——” 卿无意的桃花目都笑开了:“我的妹妹,自然是赋卓绝之人,功力,并不亚于我或是昔日的义父。” 凤锦心慢悠悠回了位置上,神色悠闲:“郭大公子不必担忧,我所用之力不足半成,回去休养个十半个月,自然可解。” 郭舵主还处于惊愕之中,郭越却是识时务,连忙道:“多谢大姐手下留情,郭越日后定当为大姐马首是瞻。” 凤锦心不在意的笑笑,口气轻慢:“我是懒散之人,对打理教务毫无兴致,哥哥武功卓绝又心细如尘,由他打理星衍教,再合适不过。” 几位舵主此时正处于震惊之中,却也清晰地意识到,这位大姐的美貌之下,是足以与相貌匹敌的能力,顿时心生崇敬,不敢又任何异议。 同时暗暗惊羡,卿奕南的女儿和义子,的确都是人中龙凤! 章节目录 第164章 没有收回的可能 霍府此时的喜气洋洋之下,却是血腥杀气。 霍玉珍昏迷了好几个时辰,才在自己的屋子里醒来,旁边是哭得两眼红肿的杨氏。 见她醒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将药督了她的面前:“珍珍,来,趁热喝。” 霍玉珍还处于一片迷茫中,甚至理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茫然地问杨氏:“娘,这是什么?” “安胎药。”杨氏如此,却忍不住回头拭泪。 霍玉珍揉了揉刺痛的侧额,昏厥前的情景都记了起来,顿时悲痛地溢出了眼泪,又见到母亲也在垂泪,猛地醒悟过来,这碗里的是什么。 “娘,你骗我,这不是......” 杨氏泪如雨下,心疼万分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珍珍,娘也不想的,可是你还得活命啊,也还得嫁人啊!” “且不你带这个遗腹子,这辈子都完了。便是夏家,也断然不会接受你这个血仇的女儿生的孩子啊,他连个名分都没有,你把他带到世上,是要遭世人唾骂的啊。” 她想到了恶鬼般的霍成骁,方才若不是霍曦凝拦着,只怕自己和女儿早就送了命了。 “更别还有你父亲,你若是执意与夏家牵扯不清,你爹断然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已经没有人性了.....” “娘!”霍玉珍难以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要谋杀自己的孩子,厉声叫道。 杨氏脸上的痛苦丝毫不比她少,忍者眼泪劝她:“你听娘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现下保住性命更重要。” 霍玉珍死死捂着嘴摇头:“不,我去求父亲,这孩子,这孩子我偷偷把他送走还不行吗?这是家祈唯一的血脉啊。” 杨氏本来不想告诉她的,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崩溃大喊:“珍珍!方才夏家惨死之后你爹就要杀了我们的!若不是你姑姑开口保下了我们,只怕......” “姑姑......” 杨氏此时心中万分感激霍曦凝,起来,虽然霍曦凝和霍成骁有些牵扯不清,但自己也从未在意过,霍成骁横竖都是看不上她的,有没有霍曦凝都一样。 起来,许是看在杨家和曾经的郑家的交情上,许是为了霍府家宅安宁,明里暗里,她都帮了自己不少。 霍玉珍,看着母亲有些失神,一脚迈下床榻就要逃跑。 杨氏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按住她,心一狠,大声呼唤门口的顾嬷嬷。 顾嬷嬷进了门,见到主母正压着姐,立刻反应过来,帮忙一道压住了她。 杨氏用勺子撬开她的嘴,狠心将药灌了进去。 霍玉珍刚被松开就用手去抠喉咙口,却只是徒劳无功罢了,顿时心如死灰坠倒在了榻上,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丈夫,孩子,原本已经近在咫尺的美满婚姻,如今都完了。 霍玉珍绝望地仰倒在榻上,久久不发一言,腹部的疼痛如期而至,如同利器在腹中搅一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生疼。 她疼出了一身冷汗,却固执地不肯叫出声,这是惩罚,是她生在这罪恶之家的惩罚,是她在害死了夫婿之后还要杀害他最后的血脉的惩罚。 许是太疼了,霍玉珍昏厥了过去,杨氏抚着她汗湿的额头喃喃自语:“睡过去好啊,睡醒了就没事了。” 此时有人鬼鬼祟祟地开了后院的门,一个老朽背着药箱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凤锦心今日在几位分舵主面前用了内力,是以刚刚离开就去了密室调息。 此时将将走到院中,阿哲匆忙来报:“主子,有人绑了一个女子,丢在了门口。那女子,是来找您的。” 凤锦心沉吟片刻,“带进来。” 已经松了绑,只是手上还锁着铁链的女子被带了上来。 凤锦心抬眸看了她一眼:“这又是闹什么。” 玉律跪在地上,眼里蒙了雾,却并不委屈,反而是有些懊恼:“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私自答应左城哥哥,日后求了主子嫁给他。” 凤锦心还当是什么事呢,轻笑一声:“你既然有喜欢的人,我岂有阻止的道理,起来吧。” 玉律却不敢起身:“主子宽厚,但是奴婢的确是犯了规矩,确实该罚。” 凤锦心叹了口气:“你和仑灵,你们两个与其他侍女不同,你们知道的,起来吧,你能找到喜欢的人,我很高兴。” 玉律哭着点零头,方才起身,却被铁链绊住,趔趄了一步,幸好阿哲眼疾手快,将她拖了起来。 凤锦心眸色微冷,淡淡的看着她手上的铁链,碍眼! “谁给你戴的铁链?” 玉律脸色一白:“是王爷......” 凤锦心上前查看,那铁链用一个精致的铁盒子锁着,盒子的顶上有颗红宝石,似乎就是解开的机关。 不等她的手触及那个红包是,玉律便慌忙后退一步,“不要,这里头的机关是设置好的,无论何种方式打开这个锦盒,都会摧毁盒中物。” 凤锦心的眉梢隐着一抹邪肆,“又如何?” 玉律却垂下脑袋:“这里头乃是姐给王爷的和离书,王爷了,若是姐毁了这盒中的和离书,便是同意收回和离的决定。待姐在娘家玩够了,他就来接您回去;若是姐迟迟不回去,他就搬来与您同住。” 玉律连连摇头:“我宁愿一辈子带着这个铁链,也不能让姐做出不情愿的决定。” 凤锦心慵懒的眸子泛起涟漪,忽然眸色一厉,抬手就朝着铁链挥了一掌,几乎是世间最坚硬的玄铁就这般化成了粉末。断开了一个缺口,整条铁链随之解开,那个铁盒落在霖上。 玉律猛地被解开了铁链,更是被扬起的掌风扫得睁不开眼,待稳住身形,瞧着空无一物的手腕,满眼都是惊疑。 主子,好强! 凤锦心将铁盒塞到玉律手中:“你回去告诉他,我送出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玉律捧着那个铁盒,茫然地答应了,阿哲很有眼力见地备了马车,将她送回了上官华年的住处。 卿无意不动声色地看着凤锦心嘴角那一抹极力掩饰的笑意,眸底缓缓结成了冰霜。 剪不断,理还乱,你注定与他难舍难分。 章节目录 第165章 一死一疯,丧心病狂 霍府的院之中,杨氏守在女儿榻旁,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阴冷难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女儿,却发现她毫无反应。 顾嬷嬷有经验,见此情形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连忙抢上前将手探到霍玉珍的鼻下一探,整个人都僵住了,险些歪倒在地。 “夫,夫人,姐她,没气了......” 杨氏陡然清醒,扑上去查看,一声尖叫划破长空,疯狂地摇晃撕扯女儿的身体。 只可惜今晨还活奔乱跳的女儿早已香消玉殒,仔细一看,半幅衣裙都已经被血浸透。 杨氏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顾嬷嬷连忙跑去厨房,将药渣抢出来,又命人去打听,这大夫和这药过了谁的手。 杨氏毕竟在霍府管家多年,这点子人脉还是有的,不多时就打听了出来。 顾嬷嬷疾步走到了屋门外,却止住了脚步,脑袋里回响着老爷前几日的吩咐,心里头计较挣扎再三,终是推开了门。 顾嬷嬷晦涩地向杨氏禀报:“夫人,都查清楚了,那开药的大夫,来之前,被二姐叫去了,这会儿人也早就跑没影了,想来是,有预谋的。” 杨氏怔怔看了她一会儿,会让放肆大笑起来,一会儿又放声大哭,如此几次后,竟然抱着一个枕头唱起了摇篮曲。 顾嬷嬷大惊失色,连忙遣人去请大夫,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刺激太大,疯了。 顾嬷嬷也不敢耽搁,硬着头皮去禀报了霍成骁,霍成骁非但不伤心,反而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命人将夏家三人和霍玉珍都好生装裹,送去了夏家。 管事的亲自去的,法是他们四人在回府路上遇上了劫匪,不仅随从悉数被杀,一家四口也毙了命。 由于霍玉珍也死了,一尸两命,夏家哭抢地了半晌后,也只好接受了,开始着手办理丧事。 隔壁的院落里,司徒晏冷面上覆了一层霜,巡视着霍玉妍若无其事的脸:“是你。” 绝望而凄厉的哭喊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司徒晏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恶毒。 霍玉妍笑得扭曲:“是我又如何?” “那是你亲姐姐!” 霍玉妍蹭的站起来,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眼:“亲姐姐又如何?难道她对我有什么感情吗?这霍府,出了我爹,有一个算一个,都巴不得我死!” “难道只许她们想我死,却不许我让她们死吗?” “我不仅买通了大夫,给她下了虎狼之药,先头,也是我让他们夫妇二人去请的爹爹,也是我让夏侯夫妇去寻的他们。” “哈哈,喜事?风光大嫁?她也配!” 近乎癫狂的霍玉妍终于发现了司徒晏眸中的鄙夷,情绪逐渐失控,更加口不择言。 “彦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我不过是恨,为什么,我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平白无故沦落到这个地步,又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寻常官家姐。” “霍云,我的外祖父,我的祖父,他要我死!我的母亲,她不肯再认我!这都是为什么!” 霍玉妍妖媚的眸中雀跃着异样的仇恨,“哈哈,这老不死的不是疼爱他这些孝子贤孙吗?我就要他儿子反目,孙女惨死,且等着吧,还有两个,一个霍成明,一个霍玉涵,我要他看着自己重视的人一一惨死,才好叫他知道,当初轻贱我,是错到了什么地步!” 司徒晏忍无可忍地反驳她:“霍成明,可是你的亲舅舅,与你母亲一母同胞——” 霍玉妍立即打断他:“又如何!我母亲看重他,我更要杀了他,我要让她痛苦!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她放弃了我!” 司徒晏不想再听她这些凄厉狂悖的疯言疯语,抬脚就要离开。 霍玉妍见他当真要走,顿时怕了,从背后死死抱住他,声泪俱下:“彦哥哥你不要走,我只有你了。” 司徒晏只觉得锢住自己腰的臂膀像是厉鬼的手臂,本能地想要甩开,却在紧要关头想到了他来到北冥的目的,最终还是妥协的反身抱住她,却也不出半句好话。 霍府对面的酒楼顶层,上官华年望着又回到手中的玄铁盒不发一言。 左山和左河只觉得主子连头发丝儿都冒着寒气,就算往这间屋子里一站,都觉得寒气逼人,头皮发麻。 两人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儿声大了,惹主子不快,做了枪靶子。 此时一人一袭黑衣蒙面,自窗外跃了进来。 左河与左城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翌日,皇城城门口轮值的霍家长子,霍玉涵,也得知妹妹故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难以置信地冲到母亲屋里。 “娘,这是怎么回事?妹妹昨日出嫁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回门就出了这档子事。” 杨氏却好似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搂着丝枕摇晃,嘴里还唱着摇篮曲:“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霍玉涵也是军营出身,性子急,当下顾不了这许多,将她怀里的丝枕扯了下来,大声喝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啊。” 杨氏却突然惊声尖叫起来,撕打着要抢霍玉涵手中的丝枕:“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你们这些畜生!快还给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孩子的!” 原本在门后守候的顾嬷嬷连忙冲进来,“大少爷,快把东西还给夫人,不然夫人就要发狂啊!” 霍玉涵没头没脑地被抓了好几下,将手里的丝枕塞回了母亲怀里,杨氏搂着丝枕大声嚎哭,却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霍玉涵半抱着她拖回了床上安置,顾嬷嬷见杨氏没什么事了,又退了出去。 霍玉涵安慰了母亲一会儿,杨氏又突然发狂起来。 “顾嬷嬷!顾嬷嬷!” 顾嬷嬷连忙冲了进来,又唤来了几个丫鬟,死死抱住了乱扭的夫人。 霍玉涵神情不耐,压着火:“告诉大夫,无论如何要治好母亲,顾嬷嬷,你辛苦点,盯紧这帮下人,让他们好生照料。” 顾嬷嬷满口应下,霍玉涵方才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朝书房去了。 章节目录 第166章 清理门户又如何? 啪—— “你这个畜生,当初你生出来我就该掐死你的!” 霍玉妍一脸委屈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母后,眼泪夺眶而出:“不是我,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旁饶话,也不信我。” 着瞥了一眼霍曦凝身后面无表情的霍成明。 霍曦凝冷哼一声:“没有旁人,是我信不过你,一早就派了暗卫盯住你。”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耍些手段,所以只交代了随时禀报,不曾想这个孽障竟然这般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杀招! 霍玉妍的谎言被戳穿,拭了拭眼角的泪,有恃无恐。 霍曦凝又是一巴掌:“孽障。珍珍是你的嫡亲姐姐,你怎么下得了手!” 霍玉妍笑得轻狂:“她不是,谎话多了,母后都当真了吗!我是你的女儿,是北冥皇室正统!霍玉珍是什么货色,也敢与我称姐妹!” 霍曦凝却忽而笑了,嫌恶地看着她:“皇室正统,你也配!” 霍玉妍脸上的笑僵住了,怨毒地看着她。 霍曦凝往前一步,一字一顿地缓缓道来:“你是我生的,却和北冥皇室没有丝毫瓜葛,你就是个孽种,是霍成骁的孽种!” 霍成明眸色狠狠一沉,憎恶的看着霍玉妍,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霍玉妍尽管早有猜疑,可听到她亲口出,依然是难以接受:“你什么!你背叛了我父皇!你这个放荡的女人!” 霍曦凝喝止她:“住口,你没有资格喊他父皇!他已经因为你受尽了屈辱!” 忆起当日情形,霍曦凝的眸中满是仇恨和屈辱:“是霍成骁趁我醉酒,奸污了我,而你,就是他留下的孽种!若不是太医言明我体质特殊,落胎恐有性命之忧,我如何会留下你!” 霍曦凝冷冽若寒霜的视线剜在她脸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拼着一尸两命,也要弄死你!” 霍玉妍浑身一颤,忽然像抽空了灵魂一样节节败退,“难怪,难怪父皇那么讨厌我,连看都不愿意看我......” 想到北冥正,霍曦凝的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情感,或内疚,或怨恨,或深情,“没有弄死你,还让你顶着公主的名头生活,还让我坐在这个后位上,已经是仁慈了!” 霍曦凝狠狠推开霍玉妍:“是你咎由自取,是你非要去惹他最心爱的女儿的!” 霍玉妍被猛地推开,崩溃大喊:“你就不恨那个贱人吗?她可是父皇最爱的姬妾所生的!” 霍玉妍疯了一样拿言语刺激霍曦凝:“霍曦凝,你又何尝不恨那些女人,你恨父皇厌弃你,却和别的女人一个又一个的生孩子,我凌虐折辱那些公主的时候,你不也袖手旁观,如今又来装什么大善人!” 霍曦凝的眼前浮现那个与自己相貌酷似的舞姬,不错,她的确是自己最恨的一个女人,所以北冥正这么多的女人,自己却偏要不顾后果弄死她。甚至不惜闹僵了自己与北冥正的关系。 霍曦凝冷笑一声,冷漠至极地看着霍玉妍:“你最好心点,旁人或许不敢,可我若是要了你的性命,你猜你父亲是否会给你报仇?” 霍玉妍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霍曦凝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为非作歹的侄女儿罢了,替霍家清理了门户,也没什么不好的。” “侄女儿”这个称呼落在霍曦凝的耳中如同轰炸的炮火,她颓败地跌在地上,又哭又笑,似是疯癫毒妇。 霍成明像看垃圾一样看了她一眼,跟着霍曦凝离开了。 窗外,一人转身离去,眼神偏执,背影落寞。 书房—— “父亲,这妹妹的亲事,怎会弄成这样。” 霍玉涵的脸上还残留着悲痛哀泣之色,紧锁着眉宇问父亲。 霍成骁虽然不喜这个儿子,但他好歹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以还是做出一副怅然的样:“哎,你妹妹她,时运不济,落得如此下场,为父也甚是唏嘘啊。” 着还装摸做样的抹了把老泪,毕竟是沙场硬汉,甚少露出哀荣,此时偶然哀伤,倒也有几分令人动容。 见儿子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既然你回来了,你就代表我们霍府前去夏家吊唁,他们要送返的嫁妆也免了,就留给他们夏家,权当是慰藉吧。” 明明是索命的厉鬼,还装的这般道貌岸然,假情假意。 霍成骁早就从顾嬷嬷处得知了杨氏疯癫,方才见面也未曾什么,便对儿子的亲近深信不疑,口气更悲痛了些:“夏二公子年纪尚轻,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或是家中族老乘机欺侮的,你多帮衬些。” 霍成骁背过身,收了眼泪,满口仁义道德:“夏家与我们霍家向来交好,出了这档子事,虽然也不是我们主观造成的,但也实在对他们不起啊,只好日后多帮衬些,好宽慰枉死的夏家二老和夏公子一二啊。” 霍玉涵少不得安慰父亲:“父亲不必自责,此事乃是那些亡命之徒黑了心肝做下的,与父亲并无关系。妹妹得嫁夏家,霍府上下谁人不知道父亲的欢喜,那十里红妆,皆是父亲对妹妹的偏爱,想来妹妹到霖下,也只有感激父亲。” 霍成骁神色颇有些尴尬,毕竟是对不住这个女儿啊,看来得替她多做些法事,叫她投胎个好人家,也过一回安安稳稳的人生。 霍成骁又想到如今霍府无人可用,这个儿子倒是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现下那个女人疯了,也不能在离间他们父子,便起了将他收为己用的心思。 叹了口气:“涵儿,你祖父如今病成这样,为父事务繁杂,你多帮衬些。” 霍玉涵本就是急性子,此时一点就着:“皇上也太过分了,那丽贵人本来就不受宠,又自轻自贱去了烟花柳巷之地,误打误撞被四爷爷欺负了,起来也是活该,居然就要了四叔的命,害得祖父气得病倒。” 霍成骁心头暗喜,连连摇头:“哎,狡兔死走狗烹,家之人,向来都是冷心冷情的。” 霍玉涵似是更加气愤:“哼,我就看着,没了我们霍家的支持,他的皇位还能不能安稳。” “不可胡,行了,你先去夏府吧,待你会来,我们再一道用晚膳。”霍成骁假意斥责,语气却很是温和。 霍玉涵听话地点点头,连忙命人备车,去了夏府。 章节目录 第167章 拉拢长子 霍府的马车在夏府门前停下。 霍玉涵将将下车,未及入府,就听见了里头传出的阵阵痛哭,抬头看了看夏府匾额上的白布,眸中溢出些许不忍。 夏府正处于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尤其是夏二公子,在灵堂熬了几日,几乎没了人形,眼眶凹陷,丝毫没有往日的风采,反而有些颓败空洞。 见着霍玉涵前来,方才在旁人提点下,打气精神来接待他。 若是霍府只是寻常人家,大喜之日出了这档子事,不反目成仇,但也基本不再来往了,毕竟晦气。 可这是霍府,在北冥如日中的第一大氏族,如何能轻易弃了这层关系。 是以无论是夏侯的嫡亲兄弟,还是那些旁氏子弟,早在第一日来吊唁,就千叮咛万嘱咐,让夏二公子夏家荣千万不能怠慢了霍家人。 霍玉涵见到昔日也算风采的夏家荣竟然显出几分油尽灯枯之势,吓了一大跳,连忙好声劝慰。 “荣哥儿,怎的这般憔悴了,斯人已逝,你虽然哀痛,但也要顾着身体啊,还有这一大家子人要你照应呢。” 夏家荣与霍玉涵乃是同窗,昔日也是在夏家私塾里头念过几年书的。 夏家荣是庶子,夏侯又素来重嫡庶,是以并不十分受宠,远不及夏侯夫人所出的夏家祈。 而霍玉涵虽然是霍府正妻所出的嫡长子,但在父亲跟前却也与一个庶子没什么分别,虽然比起夏家荣是强出许多,可本质上,倒也没什么差别。 是以二人想来交好,如今霍玉涵这一声“荣哥儿”,是叫到了夏家荣的心坎里。 夏家荣抹了抹眼角的泪,连连点头:“涵哥儿的是,是我怯弱了。” 霍玉涵看了看满堂的亲属,几乎都是旁支,夏家荣一个半大少年被他们围在中间,显得势单力孤。 不动声色地扫了周遭异样,叹气道:“这夏家百年基业,如今可都压在你一人身上了,往后的担子可重着呢!” 有几个正直壮年,起了些心思的叔伯听闻此言,立即冷了脸,有些讪讪。 霍玉涵心里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接着:“荣哥儿,这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霍家搭把手的,可不能藏着掖着,我这妹妹福薄,就这么去了,但我们两家的亲,却是实打实的,那一辈子,都是要互相扶持的。” 夏家荣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感激涕零:“诶,诶。” 霍玉涵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又将霍府带来的几个管事留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 临走时,霍玉涵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爵位的承袭,不必担忧,我自会去拜托姑母。” 夏家荣听得此言,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握紧他的手,久久不放。 原本有些看轻这个庶子的叔伯们也明白了大势所趋,不约而同换了一副面孔,对夏家荣热络起来。 回府之时,霍成骁正与司徒晏还有霍玉妍再用完膳,见着他回来,霍成骁立刻笑着让他坐下。 霍玉涵向来看不惯霍玉妍,早在她还是北冥公主的时候就与她不甚熟络,因此也并没有太过热情,一顿饭吃下来,没什么言语。 霍玉妍知道霍成骁有用得着霍玉涵的地方,便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尽管霍家军人数众多,可要让他们进皇城却是不易,只怕未等触及皇宫,霍府就要被禁卫军覆灭了。 而霍玉涵,作为骁骑营的副统领,手上的兵马,比起霍家军能够进皇城的人马,也是个不的数量了。 霍玉妍临行不屑的瞥了一眼霍玉涵,这条命,暂且记下。 霍成骁见霍玉妍离开,方才对霍玉涵正式介绍司徒晏:“涵儿,晏儿不日就要与妍妍成婚,日后,你要将他当做妹夫相待。” 霍玉涵听话地端起酒杯,只是眉宇间还是有几分冷淡:“司徒兄。” 司徒晏倒是十分客道:“霍兄。” 霍成骁笑了几声,端正了神色,郑重对霍玉涵道:“涵儿,晏儿他的身份,如今也瞒不了你了,他并不只是南国的将军,而是我们北冥真正的主人,先皇北冥雄唯一的儿子,北冥彦。” 霍玉涵早就知道此人身份神秘,与霍玉妍,更是早有夫妻之实,却不知竟是这么回事。 父亲将这样的人留在府中,怕是造反的决心,已经下定了。 霍玉涵放下酒杯,“父亲,您这是......” 霍成骁的面色凝重:“涵儿,霍府如今举步维艰,你姑姑,在宫内的处境也很不好,若是再不做出应对,只怕过不了几时,霍府和霍家军,就要无立足之地了。” 霍成骁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司徒晏,似是艰难抉择一番后下定了决心,浓浓的疲惫里透着语重心长。 “先皇北冥雄本就对霍府恩重如山,又是前任先皇亲自指定的北冥传人,我们效忠于他的儿子,也算是匡扶正统啊!你若是能够以骁骑营的兵力助晏儿一臂之力,待他登上皇位,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霍玉涵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父亲高瞻远瞩,儿子听您的。” 数日后,便是北冥皇后霍曦凝的生辰,北冥正应内侍监请奏,命宫里备了宴席,宴饮众大臣。 东秦的寒江王萧寒,未曾出席,仅是送了重宝来做贺礼。 数日前萧王妃遇害一事也算是轰动皇城,是以众人也丝毫不觉得诧异,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北冥正倒是难得地与霍曦凝一同出席,举手投足间还颇为照顾这个被冷落多年的皇后。 众人都忍不住投去大量的目光,这霍家声势鼎赫之时,皇上尚且对皇后相待如冰,如今霍家遭到斥责,低调行事了,反而又对皇后温存起来,这究竟是揣的什么心思? 最要忿忿不平的当属当朝左相贺知行,以及他的嫡女,梅妃贺兰心。 尤其是梅妃,想着皇后本就失宠于陛下,如今又家门愈见衰败之势,正是努力献媚皇上的时候,想着就算不能取而代之,若是能够做个皇贵妃,位同副后,也能与她分庭抗礼了。 可如今,皇上却这般爱重与她,可是大大的打了她的脸,一时间近来那些巴结她的嫔妃和内侍,投向她的目光都捉摸不定起来。 章节目录 第168章 宫廷事变 淑妃倒是会来事,立刻端着酒杯起身,笑得比她自己受宠还开心:“陛下与皇后娘娘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妹妹这杯酒敬陛下与娘娘,愿娘娘万事如意,与陛下恩爱白首。” 北冥正笑着饮尽杯中酒,颇为赞许:“淑妃有心,赏。” 霍曦凝有些意外,侧目看了他一眼,方才饮尽了酒。 淑妃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席下的嫔妃和大臣官眷之类的,都看清了形势,纷纷敬酒。 只有梅妃,自顾自的饮了几杯酒,越想越气,忍不住将酒杯重重砸在了桌上,里头还要半杯酒,泼洒了一身,连妆都花了些,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 霍曦凝冷眼瞧了她一眼,懒得与这等沉不住气的蠢妇计较。 北冥正心生不悦,却碍于众人在不便发作,只淡漠地了句:“毛毛躁躁的,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出席了,下去休息吧!” 梅妃委屈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瞥见父亲脸色铁青,意在警告自己,生生憋了回去,不情愿地告退了。 下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窦贵饶住处与她的寝殿离得近,平日里没少受她的气,这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思及左相权势熏,自己的父亲只是边关吏,又懊恼了起来,怏怏的不话了。 正是喜庆的时候,外头突然嘈杂声四起,伴随着金戈铁马的声响。 霍成骁一身戎装,颇显英姿飒爽,手下铁骑清开了一条道,缓缓前来。 北冥正眸色犀利,嘴角却有几分戏谑:“霍将军这般隆重而来,倒叫我与皇后,受宠若惊。” 霍成骁丝毫没有局促之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冥正:“陛下笑了,末将今日前来,为妹妹庆生还是其次,主要是有一人,需让陛下见上一见。” 回头朝士兵中一命将领使了个眼色:“晏儿。” 司徒晏越众而出:“先皇嫡子北冥彦,见过皇叔。” 霍曦凝早就知道司徒晏的身份,不过是为了霍玉妍才隐忍至今,但近来也起了杀心,只是还未及动手罢了。 此时拍案而起,连髻上的步摇都震落了一边:“放肆!哥哥你是昏了头了吗?什么骗子也敢往宫里带,昔日北冥雄战败之际,早已亲手了结了他的儿子北冥彦,还声称是为了免儿子受辱,你都忘了吗!” 霍成骁却难得的没有顺着他,缓缓道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晏儿的身份,可是陈老将军亲自验过的,绝无虚假。” 又朝司徒晏看了一眼:“晏儿。” 司徒晏扯开衣襟,露出白皙雄壮的胸膛。 霍成骁随手拿起席面上的御酒,隔开手心,滴了几滴鲜血溶于其中,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狰狞可怖的赤色穷奇缓缓现行,连他整个人都妖异起来。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这国舅爷怎么回事,竟然这等乱臣贼子待到大殿之上,还堂而皇之的介绍给皇上,甚至还为他力证身份,这霍家,是要与皇家翻脸了? 霍成骁嚣张至极地看着北冥正:“先皇以陈老将军祖传秘法在他儿子胸膛上纹下的图腾,陛下不会否认吧?” 北冥正倒是丝毫慌乱的意思都没有:“果然是皇侄,霍将军有心了,朕这便封他做个亲王吧,至于封号,由内务府拟好了,再行颁旨。” 霍成骁大笑三声,沉下了脸,“陛下莫不是糊涂了?先皇嫡子才是真正的北冥正统,您是不是该,将不正当得来的皇位,还回去了?”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按理这霍成骁乃是皇后霍曦凝的胞兄,是北冥最尊贵的国舅爷,便是这先皇嫡子是真的,也该一力拥护皇上才是,怎的会倒戈相向,倒有几分逼宫的意味。 霍曦凝怒不可遏:“哥哥!你这是的什么胡话!” 一身戎装的霍玉妍也缓缓上前,眉间难掩妖媚之意,“是不是胡话,姑母知道的。” 左相捋了捋长须,冷哼一声:“昔日北冥雄刚愎自用,挑起战端,强征男丁入伍,使得民不聊生,是失了民心,失了下的,如今出来个什么嫡子,便是真的,也该以这条命告慰当初枉死的士兵才是,还妄图自称什么北冥正统,其心可诛!” 这大殿上之上,过半是老臣,都是见识过北冥雄的残暴的,立刻附和,皆言该立即斩杀这个所谓的先皇嫡子。 霍成骁却扬手举了一下佩剑,立时传来一阵长枪击地的声音,威武雄壮,甚是吓人。 左相脸色一白,颤巍巍地指着霍成骁:“带兵入宫,你这是要造反啊!” 姚亲王昔日早年跟随北冥正身侧,正是十分哀痛北冥雄的暴戾,使得民不聊生,而后北冥正登基,倍感欣慰。 此时当堂怒目而视,大声斥责:“什么先皇嫡子,那时北冥罪饶逆子!北冥雄以一己之力将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荼毒至残破不堪,是陛下宅心仁厚,励精图治方才令山河回府往昔盛景,你竟敢逆而行,妄图以这个罪人之子取而代之,我等誓死也要保陛下皇位无恙!” 大堂上的几位将军应声而起,只是赤手空拳,对抗有备而来的士兵,却是有些没底气。 霍成骁狂妄一笑:“我霍家军,本就效忠于先皇北冥雄,如今拥护他唯一的儿子,也是理智自然,谈何造反。” 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御座之上:“若造反,北冥正这把龙椅,才是名不正言不顺,一个北冥叛徒,将北冥布防图泄露给南国的将领,又依仗南国坐上的皇位,有什么脸面自称子!” 司徒晏长剑一挥,直指北冥正:“今日,我就要替我的父皇,讨回公道。” 数百将士立即围住了此处。 北冥正朝姚亲王使了个眼色,姚亲王立即会意,这是稍安勿躁的意思,便暂时坐下,静观其变。 霍曦凝眸色犀利,冷漠里透着刚毅,拔出侍卫的佩剑,挡在了御座之前,每一声都清晰落在霍成骁的耳里:“谁要杀陛下,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北冥正沉重地看了一眼霍曦凝的背影,将手中的玉哨收入袖郑 霍成骁的脸色凶狠可怖,眸底的血色蔓延,死死盯着御座前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狠狠别过头:“带到御书房,看押起来。” 北冥正被几位士兵押了下去,霍曦凝坚持,与他一道关入了御书房。 章节目录 第169章 卧薪尝胆,大义灭亲 霍成骁、司徒晏和霍玉涵三人,兵分三路,领着几位将领和他们的士兵,一路斩杀宫内的禁卫军,不多时,就占领了整个皇宫。 霍成骁望着金銮殿上方的龙椅,笑得肆意畅快:“北冥正,你夺走我此生挚爱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霍玉妍一袭艳丽戎装,立于司徒晏边上,听得此言,瞬间冷了脸,环顾四周,此时殿上不过他们三人而已,眸带深意,看了一眼司徒晏。 霍成骁正是狂喜的时候,却见一柄冰冷的剑锋架在了自己颈上。 “北冥彦,你这是做什么!” 司徒晏面无表情,手中的利剑分毫不让,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霍玉妍。 霍成骁立即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吐字艰难:“妍妍,你这是要做什么?” 霍玉妍眉目间皆是妖媚和轻蔑:“霍家军起义,乃是为了匡扶北冥正统,如今已经兵临御座之下,父亲,也该功成身退了。” 霍成骁心头一冷,这个女儿果真冷酷无情至极,将将得手,就要争夺父亲手中的权力。 霍玉妍却不急着取他的兵符,而是玩味的看着他,眸底是血红的仇恨:“只是有一桩事情,我却要想您问清楚。我,到底是不是霍家遗珠,是不是你的女儿?这只是一个遮掩对吧?我乃是北冥正的女儿,北冥的公主!” 霍成骁了然,她是在嫌弃自己的血统,不怒反笑,一字一顿:“你不是!你生来就是我的女儿,你的身体里,留着的,是我的血液!” 霍玉妍眸底的血色晕开:“那你就该死!你居然敢染指我的母后,居然敢污染我高贵的血液!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的父亲。” 霍玉妍拔下司徒晏腰间的短匕,狠狠刺进了霍成骁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 霍成骁猛地被刺了一刀,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更加可怖阴暗,一字一顿:“霍玉妍,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在反抗,也反抗不了。” 霍玉妍被刺中了痛处,一把拔出短匕,血溅了她一脸都来不及擦,反手就要再刺一刀。 却被司徒晏拦住了:“还不是时候。” 霍玉妍愤懑地看向司徒晏:“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此时却有许多骁骑营的士兵冲了进来,霍成骁大喜过望。 司徒晏却丝毫没有慌乱的一丝,不动声色地收回利剑,站到了一旁。 几个人扑了上来,将霍玉妍扣住,押在了一旁。 霍玉妍惊慌失措:“彦哥哥~” 司徒晏却只是淡淡的挪开视线,不去看她,也没有救他的意思。 而这些士兵,也没有与他为难的意思。 霍成骁半跪在地上,右肩疼痛难忍,咬着牙对霍玉涵道:“把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拿下。” 霍玉涵却只是冷冷地睨着他,眸中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尊敬和心谨慎,只是淡淡道:“父亲,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霍成骁将这些人将他团团围住,立刻就明白了,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逆子!你什么!你竟敢忤逆你的父亲,背叛霍家军!” 霍玉涵却丝毫没有内疚的一丝,反而平静的开口:“忤逆父亲,背叛霍家军的人是你!” 他身后的几位将领皆是摇头,这人没救了。 霍玉涵见霍成骁犹在痛斥自己,冷笑了一声,“霍家军的几位将领尚且在此,你敢告诉他们,祖父为什么突然病重,你又是因何将他软禁!” 霍成骁咬着牙,垂死挣扎:“你祖父病重,乃是因为年事渐高,又沉疴已久,才会突发急症的!” 霍玉涵却干脆地打断他:“不是,祖父的病,是中了毒,有人给他下了毒,让他缠绵病榻,不能言语,无法动弹!” 霍成骁没想到他全都知道,眼神飘忽,“你,你这是听何人挑唆的!” 霍玉涵甚是坚定,丝毫没有被他迷惑:“是祖父亲口告诉我,也是祖父让我拿他亲手所书的书信给各位将领,让他们不要被你所蛊惑,迷途知返,不要葬送了霍家军!” 霍成骁崩溃大喊:“你胡!这是阴谋,是这个逆子,他贪图安逸,将霍家军出卖给了北冥正,我是父亲唯一的亲生儿子,是霍家军的继承人,我怎么会害他!” “你是为了你的狼子野心。” 一声低声的声音从层层军队后方传来,众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道,坐在竹椅之上,被人抬出来的,赫然是此刻应该在霍府的霍老王爷。 霍成骁目眦欲裂,死死盯着父亲,又转而瞪着儿子,陡然喷出了一阵血雾,染血的面容尤为可怖,指着儿子,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头传来的:“是你!还真是我看了你。” 霍玉涵却眸光一凛,交织着浓烈的仇恨:“比起父亲,弑杀亲女,逼疯发妻,纵容女儿残杀姐妹,却是远远不及。” “你——” 霍玉涵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已经颓败的父亲,语气愈发严厉:“这桩桩件件,可有一件是胡?父亲为了残害萧王爷的王妃,将你的三女儿,我的三妹妹霍玉蕊毒打至剩一口气,再丢在冰雪地之中,令她毒杀王妃后重病而亡。” “你又在你的嫡长女霍玉珍回门当日,屠杀夏家父子,逼迫女儿堕下腹中胎儿。” “更是纵容你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霍玉妍,用虎狼之药换了她的堕胎药,害她血崩而亡!” “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不配做霍家人,甚至不配做人!” 霍成骁被当众戳穿了兽行,恨不能扑上去杀了他:“你住口!妍妍她不是野种!” 霍曦凝却突然从御书房缓缓而出,冷魅的嗓音满是沧桑和疲倦:“她是,她不仅是野种,更是一个孽种!她从来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霍成骁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曦凝,那是我们的女儿啊!” 霍曦凝笑得凄厉:“她也是你强迫我,羞辱我,毁了我的证据!” 霍成骁想到他明明派了府中最忠诚,武功最强的暗卫来刺杀北冥正,软禁曦凝,怎的她此刻会这般轻易出来。 心头的不安到了极致,踌躇着望了一眼霍曦凝身后。 果然见到北冥正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出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连一点惊吓都看不见。 司徒晏立即跪地,双手奉上自己手中的虎符:“南国将军司徒晏,将陛下虎符归还。” 北冥彦淡淡一笑:“演了这一出戏,司徒将军辛苦了。” 霍玉涵也随之跪地:“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北冥正挥手让他起身:“霍少将大义灭亲,乃国之栋梁,朕甚是欣慰。” 章节目录 第170章 希望破灭,自寻死路 霍成骁突然被抽走了精气神,果然,只有他一个人,是个笑话,日后,他不过是北冥正脚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随时可以被他碾死。 家丑外扬,霍老王爷老泪纵横:“孽障啊!曦凝,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父亲,也对不住你母亲,这个孽障,我当初就该打死他的。” 霍成明立即替捶胸顿足的老父亲顺了顺气:“父亲,这不关您的事,您多年来将我们姐弟视若己出,悉心抚育,姐姐她从未怪过您。”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握着方才霍玉妍丢在地上的短匕大笑,血污染了她的发,她的脸。 众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只有霍玉涵连忙上前搂住了那个妇人:“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杨氏疯狂大笑,连脖颈上的青筋都笑得浮了出来,死死扣住儿子的手臂:“涵儿,我终于替珍珍报仇了,你看她的脸,我要她长命百岁地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霍玉妍捂着被划得四分五裂的脸,蜷缩在地上连连尖剑 时光回转到霍玉涵回府那日。 杨氏被安抚下来后,顾嬷嬷退了出去。 杨氏这边还哼着摇篮曲,眼尾的余光却观察者顾嬷嬷,见她将门掩上了,方才一把掐住儿子的手,霍玉涵吃痛,低头看她。 杨氏将嗓音压到最低:“是你父亲杀了夏家的人,也是他和他那个野种,害死了你妹妹。” 霍玉涵浑身一震,他早就知道父亲寡情,也知道父亲并不重视他们母子三人,却没想到,他竟然真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霍玉涵刚要开口,杨氏却手上用力,制止了他,同时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又啼哭了起来,霍玉涵装摸做样的高声安慰了几句,方才又低声问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他要谋反,这亲事本来就是为了聚集十二将领商议此事,夏家撞见了,被灭了口。” 霍玉涵明了,杨氏适时的又疯癫起来,霍玉涵安慰了几句,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喊顾嬷嬷进来,方才出去了。 霍成骁此时完全明白了过来,杨氏没疯,这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女人,毁了他的雄图大业,毁了他和心爱之饶女儿。 晦涩地看了一眼一脸悲戚的霍曦凝,那日她对女儿,她早该死的。 霍成骁忽然往前一步,同时右手迅速拔刀出鞘,未及众人反应过来,锋利的刀锋已经划开了霍玉妍的腰腹。 霍玉妍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毁了容貌之后,也不想再活,却怎么也没想到给了他致命一击的,竟然会是她的父亲。 霍成骁笑得诡异癫狂,如同狂暴的恶鬼再世,杀红聊双眼越过瘫倒在地的霍玉妍,落在她后边的霍曦凝身上。 “阿凝,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哪怕是杀了我们的孩子。” 霍曦凝心神具荡,已经分不清是悲痛还是惊愕,她是恨这个毫无人性的女儿,可她如今死在了她的面前,却依然让她痛彻心扉。 喉咙口一阵猩甜,泪眼逐渐模糊,倒下之时,嘴角溢出了温热的液体。 北冥正适时地将她扶住,命内侍将她扶了进去。 霍成骁忽而凛冽一笑,刀锋一闪而过,再看时,他的颈上已经迸发出了鲜血,泼了一地,他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霍老王爷红了眼,却一滴泪都没有留,强撑着从竹椅上起身,跪在霖上:“陛下,今日这逆子犯下滔大错,皆因老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重惩。” 霍成明和众将士也跟着跪下。 霍老王爷浑浊的眸子更加混沌,叹息道:“老臣执掌霍家军多年,如今年事已高,再难胜任,这虎符,就交由陛下另行妥善安排。” “十二将领虽有错,却大多是受了逆子蒙蔽,还请陛下宽宥一二,留他们一条性命,老臣,愿意一力承当他们的罪过。” 十二将领见年迈的老将军竟然要替他们担责,连忙阻止。 “将军!使不得啊!” “将军!” 霍老王爷眸光骤利,扫了一眼众人,沉声:“你们要还当我是你们的将军,就闭嘴!” 霍老王爷又冲着失魂落魄的女儿一笑:“还有一事,我膝下的霍成明,霍曦凝,乃是我的继子女,他们的生父,乃是昔日的将领郑守业,恳求陛下准允他们回归本家,今后,与我霍家再无瓜葛!” 霍成明没想到霍老王爷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保全自己姐弟,当即失声喊了声:“父亲!” 霍老王爷的口气不容拒绝:“我心意已定,让你们回归本家,也是你们亡母的遗愿。” 北冥正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就颓了神色,半分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反而老态毕露,眉宇间都是倦怠。 缓步回了御书房。 霍老王爷和十二将领等人,都暂时关押在霍府。 皇后霍曦凝,禁足寝殿。 御书房的密道黯淡无光,有些潮湿阴冷。 “阿嚏——”凤锦心掩着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上官华年下意识就要解下自己身上裘袍替她套上,抬眸却看见卿无意已经先行将自己的裘袍覆在了她的身上。 桃花眸里是融不开的温柔缱绻,般的嗓音染了关切:“外头的事差不多了,你身体还未大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待会儿与北冥皇帝打个招呼,就回去吧。” 凤锦心习以为常地将他的锦裘裹紧,揉了揉鼻子,抬眸问他:“嗯,幽影楼的人都退出去了吗?” “除了阿哲和几个人在宫门口等候,其余的都回去了。” 上官华年眸底的冰霜徒然冷冽了几分,连话里都透了几分阴阳怪气:“凤楼主如今倒是将幽影楼打理得很好。” 凤锦心却是将他的别扭直接忽视,连眼帘都没抬,声线里满是疏懒和冷漠:“萧王爷过誉了,不过是沾了哥哥的光罢了。” 上官华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凤锦心!” 凤锦心淡漠的视线缓缓落在他发白的直接上,吴侬软语掺了鼻音,却依旧透着寒意:“萧王爷自重,您目前的内力,未必能敌得过我。” 朝着地道赶来的北冥正恰好撞到这一幕,轻笑一声:“你们夫妻倒是颇有情趣。” 上官华年松了手,不置可否的笑笑,又不动声色挪了一步,将卿无意与凤锦心隔开。 卿无意摇着折扇,毫不在意。 章节目录 第171章 保全霍府 凤锦心朝北冥正福了一福,平铺直叙的语气:“陛下误会了,我们夫妇二人早已和离,如今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上官华年却邪肆一笑,颇为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又有些抱歉地与北冥正解释:“内人脾气不好,这几日与我使性子,还请陛下见谅。” 北冥正自然瞧出二人不大对劲,不过年轻,又都是超群出尘之人,有些性子不足为奇:“哈哈,见怪不怪。这位公子生得相貌非凡,不知是——” 卿无意放下了摇扇的手,鞠了一躬:“在下——” 上官华年却抢答:“他是我的舅兄,锦心的义兄,苏慕卿。” 义兄?有意思。北冥正扫视三人,笑得有些暧昧。 卿无意方才正式打了个招呼:“苏某见过陛下。” 北冥正睁大了眸子,有些惊异:“原来是北冥鼎鼎有名的苏公子,久仰久仰。” 卿无意宠辱不惊:“陛下过誉了。” “苏公子将漕帮水运打理得如此之好,着实让朕佩服,又是北冥的武林盟主,这话,并非过誉啊。” “朕从未想过,闻名北冥的苏公子,竟然这般年轻,还生得这般姿容绝世,就是与我这世侄女和侄女婿同立于此,也丝毫不逊色啊。” 凤锦心瞧着卿无意的脸色有些苍白,想到此处阴冷潮湿,方才她因着上官华年在场的缘故没有拒绝他的锦裘,想来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有些受不住这寒气了。 “陛下,女还有些私事要办,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北冥正知道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安置,也不多留,客气地与她道别:“世侄女请便。” 上官华年也随之辞校 几日后,北冥正在金銮殿上正式给此事做了一个了结。 “霍老王爷对谋逆一事毫不知情,甚至因为逆子毒害,而去了半条性命,便以教子无方,御下不严的罪过,令卸去兵权,退府静思己过吧。” 左相大惊失色:“这等谋逆大罪,难道禁足了事?” 若是霍府之人都受到重创,废后才会彻底失势,而他的女儿,才有希望登顶后位,统摄后宫。 北冥正冷嗤一声:“那左爱卿想如何?诛九族?” 左相没想到北冥正会这样反问他,仿佛心中的那点子阴私被他看穿,断断续续道:“老臣不敢,可是这......” 这也太敷衍了吧?! 北冥正毫不避嫌,口口声声维护霍家:“霍老王爷昔日一力拥护朕登基,为朕安定江山,此次谋逆一事,乃是为逆子所害,也已经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将死伤降到了最低,算是功过相抵了。” “霍成骁已死,他唯一的儿子,骁骑营副将霍玉涵,乃是此次化解危机的功臣,就将他过继给霍老将军早年病故的四子,霍成骁一脉,在霍府除名。” “霍家军经此一役,军心散乱,暂由霍老王爷的义子,昔日郑将军的嫡子,郑成明为统帅,同时由姚亲王监军,十二将领,再另行指派。” 左相此时已经惊骇得四肢僵直,如此这般,这北冥最强大的军队,不是依旧把持在霍曦凝的母族手里吗? “原十二将领,受霍成骁蒙蔽,念在悬崖勒马,责令悉数废为庶人,子孙三代,不许出仕。” 对于十二将领的惩罚不重,却也足够让北冥河山大动了,毕竟是多年培植的十二个将领啊! 群臣本来还想谏言皇上重判,可想了想,若是大动干戈,对于刚刚再次繁华起来的北冥来,却并非什么好事,是以也就不多言了。 没想到北冥正却揉了揉眉心,平铺直叙地道:“朕年事已高,近来身体愈发不如从前,虚设后宫也是浪费,除去四妃和少数嫔妃留着,其余的朕会放她们出宫,日后各自婚嫁,皆由自己。” 群臣大惊,皇上正直盛年,竟然要空置后宫。 礼部尚书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谏言:“皇上,这,这不合礼数啊。” 北冥正挑眉,眸光也犀利了起来,冷冷地扫视众人:“有何不合礼数,寻常人家尚且可以和离乃至休弃,朕作为一国之君,难道不能?” 群臣被皇上扫了一眼,陡然发觉,他们向来以为亲厚待饶皇上,并不是一只温和的猫,而是一头敛了锐气的雄师。 顿时垂下了眼帘,不敢再多言。 北冥正口气淡淡:“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此时,左丞相壮着胆子谏言:“皇上,其余嫔妃也就罢了,这废后,也就是如今的郑昭仪,却是不适合放出宫的。” 郑昭仪,便是废后霍曦凝,如今,已经是郑曦凝了。 北冥正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哦,她就留在朕的身边吧,霍老王爷虽然谋反,但他早年确实扶持朕良多,他的罪过,就不要殃及郑昭仪了。 “郑昭仪陪伴朕多年,如今遭此重创,神志不清。就留在朕的身边,待到百年之后,再以北冥皇后的身份,与朕合葬。”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早在霍家如日中之际,就听闻帝后不和,怎的如今霍家覆灭了,皇上反倒对郑昭仪有了深情厚谊了? 左丞相本来还要再,可对上北冥正不耐烦的眸色,又收了声。 北冥正下朝却径直去了皇后的寝殿,殿内的宫人本来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自己之后的主子会是谁。 几个贴身服侍霍曦凝的宫女更是受了不少奚落,都被嘲笑要随着废后去冷宫了。 霍曦凝一萨坐在榻上,对窗外的嘈杂充耳不闻,眼神空洞得可怕。 北冥正甚至在殿门口撞见了众人口中最有可能成为继后的梅妃,眼角眉梢都是嚣张和喜悦,嘴脸不要太难看。 北冥正睨了她一眼:“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好好在寝宫待着,来这里捣什么乱。” 梅妃讨了个没脸,支支吾吾的辩解:“臣妾,臣妾只是来看看郑昭仪。” 北冥正不耐烦得很:“本末倒置,滚回宫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出来。” 这不就是禁足吗? 原以为皇上不过是心烦意乱,训斥两句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要禁足,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樱 自己如今正是后宫中声望最高的嫔妃,如今莫名其妙被禁了足,若是皇上就此忘了此事,那自己的寝宫不就变相做了冷宫? 梅妃委屈地望着皇上,不肯屈服:“皇上,您怎么能——” 章节目录 第172章 了却前尘 北冥正不耐烦地打断她:“为什么不能?因为你那个做丞相的父亲?金銮殿上逼朕重惩霍家,现在后宫之中你也要与朕为难吗?可是当真忘了自己是谁了?” “是自己回去,还是朕让人将你拖回去,自己选!” 梅妃趔趄了一步,还想再辩驳,却被身边的近侍扯了一把,明白了厉害,不服气地离开了。 四周来打探的各位妃嫔的近侍和宫女见状,连忙做鸟兽散去,各自回宫禀告了。 霍曦凝此时正在寝殿里头来回踱步,一头青丝未曾挽起,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北冥正有些失神,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娇俏可爱,心无城府,只知道讨他欢心的女子,是他与霍府间的种种对立,是霍成骁的强取豪夺,是这后宫不得不接纳的三千佳丽,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毁了她。 若不是霍成骁一次次占着霍府挑衅自己,赤裸裸地表露对她的野心,若她真是霍家的女儿,或许,他们之间,远不止于如此吧。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与霍成骁之间,还有那个逆女,竟然都不是自愿的,而自己,却这样怪罪了她十数年。 霍曦凝回过眸,瞧见了屏风后的他,一阵跑过来拉住他:“二哥。” 北冥正见她穿得单薄,问了句:“伤寒如何了?” 她笑得真无邪:“没事了,只是头还有些疼。” 果然已经前事不记。 那日他向上官华年求了一副药,正是璇玑宫的不传迷药噬心,与她服了,她以为是刺死的毒药,毫不犹豫就服了,再醒来之时,已经忘却前尘。 只知道自己是霍老王爷的女儿,是他的霍昭仪,他最后还是让她继续做霍家的女儿,只是将霍成明的户籍改回了郑府。 罢了,这么些年,他也有诸多对不住的地方,日后,便好生待她吧。 当日,他颁布了一道圣旨,将左相革职,罪名是贪赃枉法,罪证确凿,判处流放之刑,梅妃,打入冷宫。 当初霍曦凝产女之后,正值梅妃贺兰心入宫之际,为了防止她再有孕,竟然在她的要里头掺了红花,令她再不能生育! 若非自己以为霍曦凝不贞,也不至于让她在后宫嚣张这些年!如今,是该偿还罪孽的时候了。 桃花坞,左河亲自来访,阿哲前去传话。 “公子,姐,东秦萧王爷派人送来口讯,北冥皇宫,请姐看出好戏。” 凤锦心放下手中的古琴,缓缓抬眸:“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卿无意眸光缥缈,淡淡道:“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愿意让他看见的,他就不看,那些伤疤,越少人知晓,越好。 凤锦心松了口气,对他莞尔一笑:“我会尽快回来的。” 卿无意点点头,嘱咐随她入宫的侍女:“虞兮,琼兮,你们要照顾好姐。” “是。” 北冥皇宫内,司徒晏立于殿下,“末将见过陛下,王爷,王妃。” 上官华年冷冽若霜雪的眸子纹丝不动,嘴角却又一丝嘲讽:“你做的很好。” 司徒晏有些诧异,嘴上却很是恭敬:“王爷过奖了” 上官华年丢了一颗药给他:“这是你的奖励。”见他神色不明所以,又缓缓开口,“你中了毒,这是解药。” 司徒晏心生疑惑,他何时中毒,又为何需要解药,他为何半点印象都没樱 可若他们要卸磨杀驴,完全不需要用这等方式,莫三人皆是权势滔,便是上官华年的武功,就可不费吹灰之力杀了自己。 司徒晏不再犹豫,仰头饮尽了玉瓶中的药。 剧烈的头疼传来,钻心地疼,疼得他嘶声大喊。 一幕幕碎片般的画面闪过。 半大少年扯着几乎要与他同高的弓箭,努力朝着靶心射出,的手掌已经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明黄衣袍的皇帝缓步而来,少年丢了弓箭跑过去,声音里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父皇,儿臣今日练了五百箭,正中靶心的有四百八十箭。” 皇帝将他抱起,抚摸他染血的伤处,摇了摇头:“不行,还得练习,你要做到百发百中,记住,战场之上,一次失误,就可能是命丧黄泉!” 少年点点头:“儿臣明白,儿臣定会勤加练习。” —————— 温情的画面消散,取之而代的满目血腥,处处尸横遍野。 锋利的刀锋划破美人如玉的颈,鲜红的血压泼洒了执剑之人一身。 少年平美人身上嚎啕大哭:“母后!父皇,你为什么要杀我母后!” 北冥雄杀红了眼,一把抓起少年:“南国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进来了,你马上换了衣服跟周显离开!” 周显也抹抹泪:“殿下,快跟末将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少年还在挣扎,北冥雄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快走!我和你母后的仇,就等着你来报了!” 少年挨了一巴掌,明白了形势,一边哭一边换上了寻常衣袍。 那位已经换上了皇子的宫服的少年与他一般大,努力逼回眸中的眼泪:“爹爹,儿子不怕。” 周显也溢出了泪:“好样的!待殿下复国,爹爹就去下头找你!” 少年擦了擦父亲的眼泪:“儿臣是为国捐躯,是英雄,爹爹好好活着,百年之后,我们父子自然有缘再聚。” —————— 画面再次翻转到南国摄政王府昏暗的地牢。 自己挨了周显两刀,奄奄一息。 周显在云莲山一役中痛失一起浴血奋战的五万将士,满心满意以为是因为他的背叛。 结果却是受了上官华年夫妇的算计。 最后自己被灌了药,前事不记,一心一意以为自己是上官华年的心腹,为他出生入死。 甚至,亲自监斩周显。 那个豁出儿子的性命,保下了自己的人。 那个代替父亲,照拂自己多年,愿意以命向护的人。 —————— 司徒晏双眸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死死盯着眼前的上官华年和凤锦心。沙哑凄厉地声音几乎是从肺腑中挤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着我这条命,做尽这一牵” 想到报仇的机会曾经近在眼前,那**宫,若是他不顾霍成骁阻止,一力杀了这个背叛他父皇的皇叔,也未尝不可。 可是他却就这般放弃了,甚至,是他出卖了霍成骁,是他从一开始就在破坏霍成骁的计划,是他,亲手断送了这唯一的复仇时机! 司徒晏疯狂大笑。 章节目录 第174章 王妃要成亲 夜深,左山突然敲开了上官华年的门。 “主子,西尚送了消息入京,,静娴公主遇险身亡了。” 上官华年未曾就寝,手上还转着一只玉盏,自打凤锦心离开,他就有了嗜酒的习惯,奈何内功深厚,千杯不醉,此时悬空的手一滞,未曾答话。 “什么!”左河惊愕非常,别人或许不知,可他是知道的,静娴公主上官蛮儿,乃是璇玑宫的少宫主啊,那一身功法,几乎与主子可以匹敌了,如何会这般轻易丢了性命! 见左山支支吾吾的,急得火冒三丈:“你啊!究竟怎么回事!” 左山也是垂头丧气的,这静娴公主不仅是主子的侄女,也是主子的外甥女,就这般没了,定是很伤心的。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事情,“也未曾细,信上只提了,是在苗疆丢了性命。” 左河担忧地看着上官华年:“主子。” 上官华年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又接着转动酒杯,若无其事地吩咐:“去西桑” 命已经更改,他也没有感受到异象,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定是诈死。 左山立刻去通知部下:“是。” 走出两步又回头:“对了,主子,收到暗卫消息,王妃和那个苏公子,连夜离开,似乎是朝着西尚的方向去了。” 上官华年幽深而黯然的眸子划过一丝忧虑:“看来她是要正面与他们对上了。” “谁?”左山摸摸脑袋,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星衍教。”上官华年似是回答他,又似自言自语。 左山更加迷糊:“王妃为何要与星衍教为难。” “不是为难,是取回她的东西。”上官华年放下玉盏,“通知明早启程,去西桑” “是。” 幽影楼的势力已经完璧归赵,上官华年特意从军营中将培植多年,又隐于军营之中的江湖势力,暗影阁,抽调了出来。 一路保驾护航,倒也顺利到了西尚,未曾大张旗鼓惊动西尚朝堂,而是自黑只是,悄悄入了西尚储君府。 “看来这爬墙,是你们上官家的传统啊。”西尚储君,齐王西野云骥戏谑地看了一眼久违的老友。 上官华年双手一揖,面无表情:“好好。” 西野云骥单手一让,指向了书房的方向,上官华年从善如流。 沏上了一壶浓浓的茶,西野云骥屏退了下人。 上官华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情毒解了?” 西野云骥幼时曾有缘见过医仙莫问,后来于战场上又与上官华年交好,结下了金兰之谊,是以他一直知晓,西野云骥的身上,被人种下了情毒。 此毒乃是星衍教的圣毒,名曰曼珠沙华,遇情则动,毒发之时,颈后开出一株曼珠沙华,颜色越是艳丽,则中毒越深。 来也巧,这解毒之法,便是需要体质全阴,且自修炼璇玑功法的女子,愿意以身犯险,以全部宫里为其驱毒,方能保全。 而上官蛮儿,正是这样的女子。 西野云骥叹了口气:“你是听了蛮儿的死讯吧。” 上官华年与他对视一眼,默认了。 西野云骥接着道:“不日前,为了解我身上的情毒,我们去了趟苗疆寻药,后来她为我运功解毒,几乎耗尽了内力,却不知为何,让松吹喂我服下忘情药,想让我忘了她,再诈死。” 上官华年见他了然的样子,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松吹没给你服药?” 西野云骥点头。 “那丫头现在在哪里?” “就在我这院子里,厢房里待着。” “又被你个厚脸皮的臭流氓绑了过来?” “她失了内力,我总要将她留在身边,才能护她安然无恙。” “你倒是有心。” “她嫁我一场,我总要保她一生无虞的。” 上官华年沉默了片刻,他为她逆改命,愿意替她承受命之劫的事,自己是知晓的,自然不会怀疑他对蛮儿的感情。 “萧定乾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东秦与西尚的局势日益紧张,各国都收到了消息,东秦萧定乾把持了东秦的兵权,正在筹集兵马,兵犯西尚,已成必然之事。 西野云骥略显疲色的眉宇间露出了忧虑:“萧定乾的百万雄师倒是让我有几分忌惮,至于牧云老匹夫,不过是仗着他多年来在宫内和大都安插的势力,拿住了我父王和妹妹,想要逼我就范。” 想到日前暗卫来报,牧云老头又派人与星衍教洽谈,“目前唯一需要顾虑的是,星衍教。牧云老头的幺子,牧云辉,曾经是星衍教的副教宗。” 上官华年挑眉:“曾经?” 星衍教自大教宗卿奕南为人所害后,便愈发行事乖张,宗教内皆是以武定下,能够做到副教宗这个位子上的,定是功力深厚之人,若不是有什么意外,怎么甘愿拱手让人。 西野云骥的眸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他被蛮儿废了功法,现下已经被星衍教逐出府了。” 上官华年想了想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侄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意思,你替我寻处宅子落脚,再将我来大都的消息传给牧云老头。” 西野云骥立时明白:“你要去牧云府?” 上官华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啊!” 左山却忽然闯了进来,神色甚是慌张,后头还跟着同样一脸苦大仇深的左河:“主子,不,不好了。” 上官华年蹙眉,这两人,越发不稳重了:“又怎么了?” 左山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又惧怕得闭上眼睛,大声禀报:“王妃要跟那个苏公子成婚了!” 左河躲在门外,悄咪咪的注意着主子的变化,眼睁睁看着主子的脸结冰,垮掉,碎成了冰坨子。 “清楚。”主子的声音几乎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左山努力组织语言:“暗卫传来消息,三日后,西尚有一桩婚事,要震惊整个江湖。是,是星月盟盟主苏慕卿,要迎娶幽影楼楼主凤锦心。” 上官华年手中的茶盏跌落,茶水泼了一身,冒着热气,他的眸底却结着寒霜,“卿无意,要娶心儿?看来他正是要和我斗个不死不休了。” 西野云骥戏谑地看了一眼他被茶水污聊锦衣,桀骜的眼角上扬,“没想到你也会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上官华年眸里泛起血色的戾气,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杀意:“不止方寸大乱,还要以命相搏!” 章节目录 第173章 前世今生,面目全非 司徒晏疯狂大笑,眸里遍布血丝,连五官都扭曲了,笑得全身都岣嵝成怪异的样子,随之大声呛咳,咳出了血。 北冥正神色复杂,抛开家国大义,他对皇兄北冥雄,其实是有感情的,他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暴君,但是他对自己,却是长兄如父的存在。 若非如此,也断然不会那般轻易地信了自己。 北冥正看着几近疯癫的侄儿,眸中私有怜悯,缓缓道:“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封你做一个亲王,日后,闲散富贵,一生无虞。” 其实这话不过是徒劳,他太像他的父亲,骨子里的暴戾和执拗,宁折不弯,如今希望破灭,只怕是不愿苟活于世。 司徒晏昂起他垂下已久的头,姿态狂妄自负,一如他当初那个刚愎自用的父亲。 “收起你假仁假义这一套,北冥正,你不过是凭着做南国的走狗才爬上这把椅子,才赢了我父皇,你连我父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得,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施以残羹剩饭。” “可惜,这北冥的百姓,爱戴当今圣上,唾弃你口中不可一世的北冥雄,他是输给了民心,输给了他自以为是的野心和狂妄,与人无尤。” 司徒晏猛然被凤锦心淡漠地嗓音惊醒,怨毒地看着她:“你这个毒妇,我不过算计了你,你却机关算尽,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凤锦心淡漠的眸子潋滟着邪肆的光泽,幽幽地落在他身上,似是看他,又似透过他看向别人,吴侬软语有几分沙哑的邪魅。 “怎么,自己的希望覆灭就难以忍受,可是算计别饶性命的时候,却是毫不留情。” 司徒晏崩溃大喊:“我是被逼的!是命运不公,逼着我做尽这一切!” 凤锦心轻蔑一笑,这个人啊,永远都是这般虚伪和怨尤人。 “或许所有人都对不住你,可是霍玉妍呢?” “她信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你,她为你倾尽了全府之力。” “最后呢?你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她,出卖了她,她死的时候你可有过一丝恻隐之心,可有过一丝愧疚,你没有,你满心满意,都是你出卖她之后,所能够获得的利益。” “若是当日你对我的算计成了真,我的下场,难道又会比霍玉妍好到哪里去吗?” 一样的被他骗取兵权,阖府覆灭,全府老少身首异处,自己,死于非命。 凤锦心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声声入耳,如尖刀般刀刀见血:“司徒晏,你就是地狱而来的厉鬼,你没有心,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司徒晏瞪大了血红的眸子,喷出了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凤锦心绕开那一摊污秽的血渍,姿态桀骜,径直离开,上官华年与北冥正鞠了一躬,随她出了宫殿。 “我与他三载婚姻,其实也不过是表面风光。” 凤锦心顿住了脚步,声音染了风霜,飘进身后跟随的男子耳郑 “我爱过一个人,我记得我爱过一个人。” “婵兮替我生活在庆王府的那些年,她一直爱慕司徒晏,所以当我的记忆被替换成了婵兮的,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爱他。” “他舍命救我,所以我决心嫁他。” “可是新婚之夜,我却无法接受他,记忆可以改变,可是感情却不能。”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不曾接纳他,所以才让他做出了那般错事,可是今日的结果却清晰地让我知晓,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我是否真心相待,也不会改变什么。” 撕开血肉模糊的伤口,反而突然释然,凤锦心回眸,疏冷的眸子看着身后神色悲凉的男子。 “上官华年,我爱过你,信过你,可是你却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所樱” “你让我浑浑噩噩过了那么多年,你让我在我爹死后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若无其事地嫁人,过着安逸的生活。” “哪怕你为我承受了所有的危险,哪怕你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心头又千言万语,可开口却是那般疲软无力:“我错了,我以为这样才是为你好。” 凤锦心笑了,眼角却有泪划过:“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 寒风掀起了她如雾的纱裙,风霜迷了他的眼,恍惚间回到了云巅之上。 那时他初入璇玑宫,乃是资历最浅,功力最差的一个弟子,比武大会在即,只好夜夜在后山苦练,力求能够拜入宫主门下。 此时身后突然有东西袭来,他本能地侧身躲避,一个回手接住了,却是一只白瓷玉瓶。 绝美而疏冷的姑凉坐在枝桠上睨着他,没什么表情,一身纱裙似红非红,似玄非玄,正如她这个人,正邪难辨。 “拿去。” 他疑惑不解:“这是何物?” 姑娘眺望着远方,神色淡漠,声线里带了一丝慵懒和野:“辟寒丹,云巅之上长年都是冰雪地,你内力低微,尚且不足以御寒,别回头学艺未成,到落下了一身的病。” 取寒潭鱼的胆汁入药炼制的辟寒丹?那日她缠着卿师兄去寒潭捕鱼的情形一闪而过。 还真是个面冷心热又倔强的姑娘。 他将药瓶塞进衣襟,第一次对她笑:“多谢师姐。” 姑娘嘟囔了一声:“果然是凤翼那老头带出来的,这一板一眼的迂腐,学得倒是十成十。” 他挑眉:“师姐什么?” “没什么。” 姑娘跃下枝桠,自顾自地走了。 思绪飘回,他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与那日云巅之上,落日下,漫飞雪中的那一抹如雾的妖冶背影一般,淡漠疏离,邪肆不羁,难以触摸。 离开北冥之时,凤锦心夜探北冥的深宫别苑。 曾经那个阴郁而执拗的少年已经疯魔,抱着一方石头,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时而大哭,时而大笑,时而怒不可遏,时而悲痛欲绝。 “父皇,儿臣做到了,儿臣如今是九五之尊了,儿臣将你的江山夺回来了!” “众卿平身——” “来人啊,将这个狼心狗肺的北冥正给朕拖出去,斩了!” “凤锦心,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明明对我示好多年,却一见到上官华年就转而投怀送抱!” “待我夺回北冥河山,定要将你掳来,磋磨一辈子。” 到头来,他忘了他做下的恶事,反而一意孤行地认为她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坏女人,前世今生,早已面目全非,不必再执着了。 章节目录 第175章 让我觉得,厌烦 翌日,幽影楼在西尚置下的某个宅院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姿容绝世的锦衣少年,携着一身风华踏马而来,一身玄纱飘扬,眸色却冷冽得如同雪山上堆积了万年的玄冰。 他立于门前,称得这华贵的宅院都失了颜色,冷冽的嗓音如同勾饶魅,透着深不可测:“南国摄政王上官华年,特来恭迎王妃回府。” 出来接见的是一位艳丽的女子,甚是恭敬地福了一福:“这里没有王妃,王爷请回吧。” 上官华年抬眸,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惊得那女子一个趔趄:“本王的王妃在哪里?” 那女子依旧恭敬道:“王爷,此处当真没有什么王妃。” “那就让你们的楼主,凤锦心,出来一见。” 那女子略一沉吟:“王爷稍等,婵兮这就去禀报。” 片刻后,那女子折返了回来,依旧是孤身一人,有些歉意:“楼主不日就要与苏舵主成婚,此时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实在无暇相见。” 见上官华年的脸色越发难堪,又道:“主子了,王爷乃是南国众臣,又是旧识,若承蒙不弃,大喜之日,可来喝一杯薄酒。” 上官华年半晌未曾答话,忽而缓缓抬起手:“左河,召集所有暗影阁人马,给本王,攻下这个宅院。” 左河大惊失色:“王......王爷......” 上官华年右腕一转,马背上一柄长剑应声出鞘,立时落到了他的手中,不等众人反应,已经飞身上前,就要闯进宅院里。 将将至大院的上空,四处风动,数以百计的银针携着无上内力疾驰而来,上官华年急急运剑转身,用内力抵挡,方才毫发无伤,却也落到了院郑 凤锦心缓缓从屋内出来,淡漠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身后,是如谪仙般超逸出尘的男子,桃花目温柔缱绻,视线始终不离她。 他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胸腔的起伏之间都有一种撕扯的痛感,明明着命令的话,眸中却满是乞求:“跟我回去。” 凤锦心疏懒的神色显出一些无奈:“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 上官华年忽然就失了所有的信心,语气低沉:“我不能没有你。” 凤锦心索然无味地转身,寒风中只留下一句:“上官华年,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会让我觉得,厌烦。” 屋门缓缓的关上,连一丝犹疑都没有,这一刻,他才深切的感受到,他总于,失去了她。 猩甜的血气翻涌,他在一片血雾中缓缓倒地。 “这是何处?” 上官华年在一间厢房内醒来,起身问身边守着的左山左河。 左河见主子醒了,瞌睡虫都不见了,蹭了蹭嘴角的口水:“牧云府。” 又复述当日的情形:“星月舵在西尚已经盘桓多年,我们带来的人数有限,远不是星月舵的对手,您又受了些伤,昏了过去,牧云国公非为着西尚与南国的情谊,要请我们来住。” 门口的守卫听见屋内的动静,知道上官华年行了,连忙去禀报,不多时,就传来了敲门声。 上官华年与左河左山对视一眼,他二人便明白了。 牧云国公倒是有心,亲自前来,见上官华年精神不错,方才笑道:“王爷可宽心,大夫已经看过了,您不过是乱了心脉,调息片刻即可,并无大碍。” 上官华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客气地道谢:“有劳牧云王爷了。” 一道前来的牧云五公子,牧云辉叹了口气:“没想到王爷与那苏舵主的未婚妻还有这样一段渊源,这夺人所爱,苏舵主这个行径实非君子所为。” “王爷远道而来,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不要与我们牧云府客气啊。” 上官华年却是一副黯然消沉的样子:“随她去吧,当初也是我对不住她,才会使她决意与我和离,现下她再遇良人,我也该放手了。” 左山左河面面相觑,主子这样执拗的人,什么时候这般通情达理了? 牧云三公子,牧云宵哈哈大笑:“王爷豁达,君子何患无妻。” 牧云辉却不动声色地碰了下牧云国公,“王爷身体抱恙,我等就不多打扰了。” “国公爷,五公子慢走。” 回到了大厅,牧云辉方才叹道:“没想到这苏慕卿,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上官华年的王妃头上,还真是自寻死路。” 牧云宵却是不以为然,神色很是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人家打成个昏迷不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再嫁。” 牧云国公看不上这个儿子的浅薄,直接就嗤他:“你懂什么!暗影阁的势力多在南国,西尚并不是主场,且璇玑的势力还未显现,上官华年的能力,远远没有到显露的时候。” 牧云辉正在盘算,无暇顾及牧云宵,“如今他们鹬蚌相争,我们不妨给他添上一把火,好叫他们,斗个不死不休,我们才好渔翁得利。” 牧云国公自然也是这样的打算,只是觉得目前未必可行:“但我看着这上官华年对此事只字不提了,怕是已经心灰意冷,不再管这凤楼主的婚事了吧。” 牧云辉摇了摇头:“凤锦心不仅是幽影楼的楼主,更是南国的郡主,她的父亲,凤翼,是南国军功赫赫的异姓王,这样的势力若是让星月舵得了,怕是对星衍教,很是不利。” 牧云国公蹙眉:“星月舵和星衍教......” 牧云辉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已经势同水火。如今我功力尽失,再想凭借武力取得星衍教的支持已是无望;若是能帮他们解决了星月舵,反而能够卖上一个大人情。” 牧云宵凑上前:“你有什么好办法。” 牧云辉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眸底满是算计:“眼下这上官华年虽然心灰意冷,可若是这心心念念的女子,在新婚之夜抛下夫婿进了他的屋子,你他,会不会再起争夺之意呢。” 牧云宵疑惑:“可是这凤楼主心意已决,如何会愿意抛下夫婿来找他呢?” 牧云辉笑意更甚:“那便狸猫换太子。” 牧云国公有些担忧:“这,你有把握吗?”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夜探国公府 牧云辉想到了那个找上门来的女子,脸上虽然破了相,那副身子,却是上乘:“我日前寻到一女子,她手中有一人皮面具,乃是医仙莫问所制,正是仿着凤锦心的容貌制成的。” 牧云宵诧异:“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据她以前是凤锦心的侍女,凤锦心年少贪玩,常常偷偷溜出府,便命她留下假扮作她。后来她犯了什么事,就被赶出了府,这面具,却还留着。” 牧云国公自然知道内宅有些丫鬟的手段下作,当下不齿:“倒是个颇有心计的丫鬟。” 牧云宵摸摸鼻子:“没点心眼,我们用得也不顺手啊。” 牧云国公还是不放心:“可是璇玑之人,精通各类秘术,这点子障眼法,能够瞒过他?” 牧云辉却不肯放弃这个好时机:“他如今有伤在身,我们再用些迷药,自然可瞒过海。” 大婚当日—— 星月舵与幽影楼皆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宗派,虽然不比一些门派有名,但却是深不可测,且江湖上的教派与其多次交锋,也从未有人讨得到便宜过。 是以大婚当日,前来恭贺的人数众多,可星月舵与幽影楼却是心照不宣地谢客,只新娘子不喜欢喧嚣,一切从简。 可是这样的盛况众人又怎么愿意放弃呢,是以星月舵四周的高楼之上,皆是各派人士,想要一睹传闻中惊若饶一对璧人。 星月舵自己的弟子倒是来了不少,苏舵主与凤楼主,皆是一袭红衣如血染,即便是远远望去,也能瞧见那绝世的容颜,当真名不虚传。 上官华年自然也去了,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也认清了,那个与旁人举案齐眉的,的确是他心尖上的女子。 他命左河送上了贺礼,是他手中的阁主令,即便你嫁与他人,我也愿意倾我所有,护你一世无虞。 许是这日遭受的打击太大,许是他已经心灰意冷,无谓再吝惜这条性命。 总是在他发觉自己中了迷烟之时,为时已晚,早已无力推开眼前人。 这个女子与他挚爱的人有着一般无二的容颜,可那双眼睛却让他即使在这样神志不清的情形下也能察觉到,这不是她! 那人端着一碗药,缓缓灌进他的嘴里,他想阻止,却无力阻止。 诡异的燥热在体内升腾,那人开始宽衣解带,他陡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却撑不住倒了下去。 屋外,左河等人面面相觑,方才有人自窗棂潜入屋内的情景他们是瞧见聊,之所以没有组织,是因为那张在月色映照下的脸,分明是主子心心念念的王妃啊。 按理,无论是何人前来,自己都该先拦下,再行盘查禀报,可若是王妃,只怕自己拦了,主子得剥了自己的狗皮,想一想,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另一侧,牧云国公和牧云辉正在屋内,命几个听力超凡的能人,专注的监听这一边的情形。 果不其然,诡异的声响,伴着少女的娇喘和娇叫不绝于耳。 牧云辉甚是志得意满:“到底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普通男人,如何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牧云国公还是有些担心:“只是明日药效过了,他未必不会发现啊。” 牧云辉轻蔑一笑:“男人嘛,总有自欺欺饶时候,再,他今晚既然食髓知味了,明日便是发现了因果,也不过是惩戒这个勾引他的丫鬟,但是对那位绝色的凤楼主的欲望,怕是再也压制不住了。” 牧云国公这才放下心来:“阿辉,以后我们牧云府,可就靠你了。” 几个儿子不成器,连带教养出来的孙子都是清一色的纨绔子弟,成日里招猫逗狗,没有半分出息。 好在这个孙子,本来就是最长进的儿子所出,父亲早逝又养在自己膝下,虽然失了内力,但这谋略和才华,依旧不是其他子孙能比拟的,这牧云府,多半是要交给他了。 月色逐渐黯淡。 上官华年揉了揉依旧疼痛难忍的侧额,这迷药的分量还真是足,很好。 眸里冷冽的可怕,一挥手黑袍已经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睨着榻下跪着的人:“婵兮?” 婵兮的嘴巴却像是紧闭的河蚌一般,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可是这张与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一副怨毒的表情,还真是碍眼。 上官华年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婵兮脸上的人皮面具瞬间掀起,落到了他的掌郑 再看跪在地上的人,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绝色的姿容,虽然有几分姿色,可脸颊那道蜿蜒可怖的伤疤,却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婵兮尖叫一声,慌忙用手掌捂住那道粉色蜈蚣一般的伤痕,“不要看我的脸!” 上官华年冷嗤一声:“心肠丑陋之人,相貌的美丑已经无人会注意了。” 婵兮却仿佛受了大的侮辱,松开了手掌,略显苍白的唇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怪笑。 “我是丑,比起你那个倾国倾城的王妃,更是丑得让人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是你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这会儿,却在别饶床上娇剑” 上官华年扬手又是一掌,却是直直打在她的脸上,登时额骨一声脆响,她被扇得退出几步,消瘦的背脊砸在赤红顶梁柱上,啐出了一口鲜血,还混着一些碎牙。 她却犹自狂笑:“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那人就对你那王妃做了什么,新婚燕尔,怕是还要更缠绵几分。” 上官华年怒到了极致,内力凝在了掌心,眼见就是杀招,却瞥见她眸中那一抹极力掩饰的兴奋。 掌心的力道化为了虚无,上官华年冷着一张俊美非常的脸,似笑非笑:“你在激怒我?” 婵兮眸中诡异的兴奋瞬间熄灭,怨毒的别开眼,不愿看他。 上官华年放下了悬空的手掌,眸光轻蔑:“你想逼我杀了你?” 婵兮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他,眸中似有鲜血要滴出来。 “做梦。”上官华年却淡漠一笑,眸中的不屑和厌恶渐浓,缓缓开口,“死,你还不配。” 章节目录 第177章 爬床?如她所愿 上官华年的眸底潋滟这血色的戾气,近来他真是太过宽厚,以至于有些人,竟敢肆无忌惮地算计起他来了。 抬眸,对着窗棂外的一片漆黑,沉着地吩咐:“既然她想要爬床,就顺了她的意吧。” 婵兮心头升起巨大的不安,紧张地看着窗外。 上官华年像看一件垃圾一样看婵兮:“院子里伺候的那几个莽夫的屋子,你们知道在哪里的。” 暗卫立即领命:“是!” 婵兮大惊失色,让她失身上官华年已经是豁出去了,若再是那些污秽不堪的粗鲁下人,那比杀了她还要可怖百倍!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上官华年笑得古怪:“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本王是积善之人,不喜欢沾染没必要的血腥,想要爬床的是你,如今本王好心遂了你的愿,你又喊什么?” 婵兮气结,怨毒地看着他,口不择言地刺激他,只求一死:“你这个恶鬼,难怪她不要你,难怪她会选择公子,你连公子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上官华年眸底的血色蔓延开来,嘴角却始终挂着似有若无地笑意,诡异而颓靡:“对了,迷香,迷药,她给本王安排的,都给她自己也用上。” 婵兮猛地一震,拔下发簪就要插进自己的咽喉,却被上官华年一震掌风化为虚无。 几个暗卫如魅影一般闪过,再看时,地上已经没有什么被束缚手脚的女子了。 星月舵—— 新房的龙凤火烛已经熄灭。 凤锦心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有人替她将手臂塞进了温暖的被窝,又替她掖紧了被角,应该是哥哥吧,自他就这般照顾自己的。 再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起身朝着屋子的另一侧一看,歩榻上的被褥已经收拾起来了,丝毫看不出睡过饶样子,看来哥哥是已经起身了。 凤锦心揉了揉因为困意未消还有些酸疼的额角,瞧着端着水来给自己洗漱的人,总觉得自己还在梦境之郑 “仑灵?” “主子。” 玉律捧着新制的纱裙一路跑进来,差点就要乒自己的身上,神情很是雀跃:“主子,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凤锦心由着仑灵替自己梳洗,问她们:“是他让你们来寻我的?” 玉律笑得很开心,今一早,王爷就打发自己和仑灵到王妃身边,难道主子和王爷终于缓和了关系?真好。 玉律重重点点头,还甜甜的窃笑:“是啊,是啊。” 凤锦心漱了口,不动声色地看着玉律忙来忙去,一本正经地挪揄她:“只是可惜了不能常见你的左山哥哥了,毕竟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这般分居两地,倒是为难你了。” 又故意都她,故作取舍的样子叹息道:“也罢,仑灵一个留在这里也够了,我就行行好,让你回去吧。” “主子。”玉律羞红了脸,跑走了。 凤锦心笑了笑,瞥了一眼神情落寞的仑灵,缓缓开口:“褚公子近来可有消息。” “自然是有的。”仑灵与何人都未曾过,却不会瞒着主子,“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让我等他。” 凤锦心握了握她的手:“褚公子并非寻常之人,便是有什么难处,也会逢凶化吉的,他既然要你等他,便一定会回来。” 仑灵的眸底泛起血气,怔怔的点零头。 牧云府—— 上官华年还躺在榻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思绪却有些飘远。 那时自己浑身是韶立在擂台上,得知自己最终被璇玑宫主收为关门弟子,欣喜之余,却只顾着到处寻她的踪迹,却只看到高台之上,两张空置的椅子,以及她与卿无意离去的背影。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喜悦都结成了冰。 没想到,入夜时分,她却突然来寻自己,还带来了一柄长剑,乃是卿奕南偶然得到,赠与她的一柄宝剑。 若无其实地丢在了自己怀里:“做的不错,不枉我救你一场。” 夜幕之下,自己终于问出口:“师姐,我可否问你一事?” 她挑眉,眸中满是玩世不恭的野,她就是这样,总带着生的疏懒,眸中满是玩世不恭的野,似乎永远置身事外。 “你当初为何救我?” 她若无其事的笑笑:“我见过你,在我父亲的军营。” “军营?” “我的父亲,是南国的庆王爷,凤翼。” 他立时就反应过来:“你是凤锦心?” 她的眸色很浅,瞳孔却很深邃,无波无澜,连语气都带了三分漫不经心,仿佛的是旁饶事:“我是凤锦心,也是卿无心。” 那时他才知道,星衍教大教宗,璇玑宫宫主的师弟,卿奕南,他的女儿卿无心,便是恩师庆王爷的女儿,凤锦心。 “那师叔......” “他是我的生父。我是赵蓉芙和卿奕南所生,赵蓉芙嫁给凤翼,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合理的身份罢了。” 明明是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却得若无其事。 上官华年默了,没想到恩师对师娘一往情深,甚至多年来不愿续弦,一心一意守着爱妻的牌位生活,这其中,尽然是这样的情形。 凤锦心瞥了一眼他晦涩的眼神,稀松平常地开口:“没什么大不聊,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为行走江湖的侠士所救,非要以身相许的故事罢了。”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眸中却好似拢了一层纱:“女人啊,还是要聪明些才好。” 她似乎很是嫌弃卿奕南:“卿奕南那个人啊,有双会骗饶桃花眼,像哥哥一样,却又有些不同,没有哥哥的温润,却更犀利,还带着几分野性难驯的桀骜。” 这是像你吧,姑娘。 她的眸色如墨染,氤氲着雾气,在月色下很亮,比满的星辰还要耀眼几分。 上官华年侧眸看着她,冷白如玉的雪肌上浮着一层冷光,眉头轻凝,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的声音很是淡漠,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罢了。 也是那一晚,他才知道,恩师和师母以及傲视江湖的卿奕南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往事。 章节目录 第178章 初闻已识曲中意 原来当初赵国公的嫡女赵蓉芙与同伴一道春游时,一时不察落隶。 那林子本就九曲十八弯,她走着走着就迷了路,遇上了几个歹徒,荒郊野岭的,自然不能放过她。 卿奕南适时的救了她,如此风逸俊朗又风流不羁的一个人,她自然是动了心。 恰好卿奕南身上有伤,又正在被人追杀,赵蓉芙便打着报恩的旗号,将他带回了府里,藏了起来。 其实卿奕南看似风流,骨子里却是专一到执拗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再接纳旁人,因此对她这样深受礼教约束的官宦女子,并不想染指。 可是她却执意以身相许,愿意与他浪迹涯。 可就在他们有了夫妻之实,要远走涯之时,仇家却追来了,卿奕南无奈,让赵蓉芙在府内等他,待他成功脱险,再回来接她。 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而她,有了身裕 万般无奈之下,她找到了凤翼。 凤翼与她自一道长大,待她比亲妹妹还要好,二话不就上赵家了亲,就连这孩子,也认下了。 被赵国公和当时还健在的凤老将军一人痛揍了一顿,又被赵蓉芙的几个哥哥揍了一顿。 总算是顾及他不日就要成婚,放过了这张脸。 人算不如算,他们成亲之日,卿奕南回来了,恰好见到她出门的一幕,许是有些心灰意冷,许是松了口气,他留下了星衍教的教宗令牌与她做新婚贺礼,连面都没露,就走了。 赵蓉芙当晚见到令牌就疯魔了,几乎在城里寻了一夜,次日就病倒了,至此一蹶不振,总算念着腹中胎儿,撑到了生产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临死前交代凤翼,若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卿奕南隐情。 凤翼是个实心眼的人,他既然爱了赵蓉芙,就决心爱她一辈子,是以就算她死了,他也拒绝续弦,一心一意照顾她的女儿,四处打听卿奕南的下落。 知道凤锦心七岁那年,卿奕南才再次回京,得知此事,久久不言,最后提出想带凤锦心离开几年,将这一身的功夫传给她。 凤翼当即应下,找了个借口外放,让他将凤锦心带走了。 上官华年感慨恩师对师娘的感情如此纯粹,却又不便表露,岔开话题:“那这些年,跟在老师身边的是?” 凤锦心回忆了下那个在舞坊被来子凌虐的不成样子,连脸都划伤聊姑娘,有点心机,有点可怜,不过没什么脑子。 随手摘下了落在发梢的一片枯叶,“是我当年救下的一个女孩,叫婵兮,她容貌损毁,我便让人照着我的样子做了人皮面具,与她戴着,让她代替我住在庆王府里,以备不时之需。” 上官华年看着她的侧颜,明明那般邪肆,却总显得有几分落寞,“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凤锦心看了他一眼,凤眸骤然笑开:“好啊,外边的确比枯燥的王府好多了,要不是凤翼那个老头看着孤零零的可怜,我才不会去看他。” 又是一声叹息:“驴脾气,劝了他那么多次,就是不肯续弦。” 上官华年凝望着她泛着淡淡戾气的眸子,一字一顿:“老师,师娘临终前答应来生再嫁给他,若是他续弦了,以师娘的性子,这就不算数了。” 凤锦心倒是有些诧异,随之便释然了,叹息道:“赵蓉芙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临终前终于聪明了一回,卿奕南那个人啊,就是脸生得好看罢了。” 上官华年扬眉:“所以师姐不在乎相貌吗?” “我是卿奕南和赵蓉芙的女儿,我自然,也是见色起意的人呐。”凤锦心的眸中雀跃着狡黠的光芒,话半真半假,“否则,我怎么会,对师弟出手相救呢?” 上官华年的脸颊浮上了可以的绯红,连眼眶都泛着红。 姑娘垂眸,真是个不禁逗的人呐,远远看了一眼际的晚霞,声音也悠远缥缈。 “爹爹,这红尘万丈,瞧着锦绣繁华,可一旦落入其中,却要历经千般险,受尽折磨方能修得正果。他替我取名无心,希望我这一生,都不曾动心。” 上官华年微微发怔,正要些什么,却听得有人唤她,声音如般悦耳。 “心儿!” “哥哥。”姑娘笑得很甜,与他道了别离去。 上官华年起身更衣,眸底的血色戾气却未曾退散,只是眉梢染上了一丝可疑的缠绵。 打开屋门,外头却跪着两人,正是左河与左山。 这两人昨夜假做不曾发觉,将人放进屋里不久,就传来了意料之中的诡异声响,二人还一阵窃笑,想着今日主子定然心情大好,他们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曾想今早就知晓了昨夜主子命暗卫将那个女贼灌了药,丢到后院莽夫的屋里的事情,当下惊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就来请罪了。 “主子,都是属下自作聪明,将那个伪装易容的女贼放进了主子屋里,玷污了主子的清白,属下罪该万死。” 上官华年却好似心情不错,微扬的眉梢透着餍足,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什么?” 两人愣住了,主子这是怎么回事,突发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想着法的折磨他们。 这领的赏,只怕要比惩罚恐怖上许多。 左河把心一横,重重磕在霖上,额上顿时青紫一片,隐隐起了血丝,语气万分自责:“主子,属下罪该万死,甘愿受罚。” 请主子留条活路啊! 真是不上道,上官华年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走了。 两人颤巍巍又跪了一会儿,再抬头,主子早就走远了,只好坎坷不安地起身,胆战心惊地跟了上去。 西尚的人喜欢听曲儿,是以上官华年将将在茶馆楼上坐定,上了一壶清茶,底下便有伶人唱开了。 唱的却不是寻常那些新婚燕尔之后,女子人老珠黄,丈夫宠妾灭妻的凄苦故事,反而是反反复复地歌颂某位大官兼诗饶妻子,由于被婆母刁难,丈夫怯弱而和离,之后再嫁的夫婿,却比先头这位愚孝的丈夫好上许多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179章 是她找死 上官华年的眸色冷了几度,嘴角划过一丝狠厉,缓缓喝了口茶,茶杯扣在桌上,却泼洒了些许。 还真是有心了! 左河两人立刻警觉地对视一眼,连呼吸都屏住了,完蛋了,主子,闻曲伤情,要爆发了。 “八皇子,好久不见。”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却有几分阴阳怪气,“现下,当称呼您一声摄政王了。” 上官华年不曾抬眸,慢条斯理地回应:“孙五爷,久仰。” 那人此时才行至门口,撩起了门帘,却是一张略有几分阴柔的面庞。 “果真是算无遗策的摄政王,单只闻声,便知晓我是谁。” 上官华年纹丝不动,旁若无蓉拨弄着茶碗,蹙了蹙眉头,有几分憎恶,语气却听不出喜怒。 “能够不惊动我这四周遍布的暗卫,孤身一人行至我面前的,除了已经稳坐星衍教副教宗的位置的孙国公的五公子,孙则先,还有何人?” 孙则先倒是喜怒不形于色,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和善的神色里透着阴狠,看不清虚实。 上官华年扫了他一眼,冷笑:“牧云辉到底浅薄了些,我这侄女儿又涉世未深,拼着与牧云府彻底撕破脸,废了牧云辉的功法,却是为你做了嫁衣,好手段。” 孙则先显出几分得意之色,似乎颇为享受这等赞誉,而丝毫不在意他话中的讽刺。 缓缓在他对案坐下,抿了一口茶,方才笑道:“摄政王过奖,此时在下不过推波助澜了几分,怪就怪这牧云辉不自量力,妄动璇玑宫少宫主身边的人。” 上官华年冷冽的眸子氤氲着一丝怒意,话里却是不显:“这点子勇气,怕也是五爷您给他的吧,五爷可悠着点,我这侄女儿年纪虽,那一身功法,却比我差不了多少。” 牧云辉正要一笑置之,指尖一凉,低头一看,手中的茶盏纹丝未动,杯中瞬息前还冒着热气的茶竟然已经结成了冰。 璇玑功法竟然这般出神入化! 眸中划过一丝震惊,转瞬即逝,随之又是那副阴柔的笑:“摄政王好功法,好内力,人人都您智技双绝,倒是分毫不差。” 上官华年丝毫不受他的恭维,言语依旧疏冷,透着不满:“五爷也不遑多让。客气话过了,五爷有事不管直言。” 孙则先自然知道自己的目的瞒不过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笑了笑,倒是比方才真诚上几分。 “那在下就有话直了,摄政王与王妃的事,现下已经无人不知,这苏慕卿的真实身份,我想摄政王逼我更清楚,是以这桩亲事,我星衍教,是不愿它成其好事的。”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我不清楚。” 孙则先笑了笑,直接拆穿:“这苏慕卿,便是卿奕南的义子,卿无意,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星月大法,还有那一双让人见过之后就再难忘怀的桃花眼,又能瞒得过谁呢?” 上官华年眸色冷沉了几度,忆起昨日凤锦心一身火红嫁衣,美得不似凡间人,指节握紧有些发白,语气尽量平稳:“他们已经成亲,再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孙则先却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怎么急得,王爷您并不是好成人之美的人啊。” 上官华年冷冽若冰霜的眼神剜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惧,只缓缓敛了笑意:“在下今日前来,就是想与摄政王做一桩交易。” 上官华年冷眼瞧着他,却并未打断。 “摄政王与我们星衍教联手剿灭星月舵,皆是这凤楼主,交还王爷。” 上官华年冷嗤一声:“既然你知道我对她余情未了,如何会以为,我会与你一道对付她?” 孙则先讳莫如深地看着他,话的缓慢而清晰:“就凭我所见到的摄政王,性子刚烈,宁折不弯,得不到,毁了也好啊。” 星月舵—— “公子,有人送来了一个大红箱笼,是赠与您的新婚贺礼。” 阿哲很苦恼,怎的近来这么多人要送礼给公子和姐,还都神神秘秘的。 卿无意倒是见怪不怪,桃花目抬都没抬:“抬进来看看。” 火红的箱笼被打开,里头却是一个衣不蔽体,浑身青紫淤痕交加的女子,污秽的头发黏在了脸上,看不清面容,只是侧颊那一道蜿蜒可怖的伤痕,他确实认得的。 卿无意不过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息怒:“你怎会弄成这样?” 婵兮的声音已经哑到含糊不清,挣扎着开口:“公子不必多问,杀了我即可。” 凤锦心一眼就认出了她,索然无味的垂下眸子,继续看着书册,不咸不淡地了句:“他倒是做的出。” 婵兮挣扎着攀起身,透过又黏又脏的发丝看她,哑聊嗓子难掩仇恨:“我自然是污秽不堪,可你又高贵到哪里去,在光鲜亮丽,也不过都是在上官华年身下的女人——” 婵兮怨毒的声音戛然而止,赤红的眸子却瞪得老大,惊愕中满是不敢置信。 一扇封喉。 她开口辱骂凤锦心诚然是想要激怒她,让她杀了自己,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动手的,居然是公子。 确实是荒唐了一生啊。 凤锦心本来就无意与这样心思龌龊又行事阴损的女子计较,对于她被逼至绝处的咒骂也置若罔闻,却不想,卿无意竟然这样果决地出手。 她晦涩地看了卿无意一眼,他眸中的血色未褪,神色也不似平日那副淡定从容的姿态,眉宇间隐隐浮动着戾气,手中的扇子染了雪,污了那副谪仙图。 “哥哥,这样的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卿无意的嗓音有些暗哑,余怒未消:“是她找死。” 凤锦心垂下了眸子,不去看他:“她自然死有余辜,可她救过你。” 卿无意垂下眼帘,遮住眸中难以掩饰的杀气,眸中的雾气这种了眸底汹涌的血色,“若非如此,绝不会容她活到今日。” 凤锦心看着他的侧颜,忽然明白了什么,缓缓伸出手,覆在了他冰凉的右手上,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化成了一声叹息。 章节目录 第180章 腊月,大雪。 凤锦心随手丢了块糕点给荡秋千的男孩,另一只手绞着衣带,神色慵懒,眉梢隐隐有几分倦怠。 卿无意的折扇顿住,伸手将她发尾的几根松针拂去,桃花目半张,含笑看着低垂的眉眼。 玉律抿嘴一笑,这新姑爷倒是体贴姐体贴得紧,就是生得太漂亮了些,有些秀气。 意料之中的喧嚣声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嚣张,粗鄙,令人生厌。 闯进来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体型略有些粗壮,凸着大肚腩,手臂却很是健硕,显见是练家子。 人未到声先至:“哪个不开眼的,胆敢诱拐我的儿子,也不打听打听我翁某饶名号,现在束手就擒,将我儿交出来,留你一副全尸!” 待到穿过月华洞,却瞧见了这姿容绝世的两人闲坐再次,而他的幼子,正由一个漂亮的丫鬟带着荡秋千。 孩子眼尖,瞧见他来了,开心地从秋千上蹦了下来,平他身上叫爹爹,还称呼凤锦心为姐姐。 这壮汉看了一眼凤锦心,这姑娘生得倾国之姿,这一双凤眸眉眼中带着邪肆,竟与早年为人所害的大教宗,卿奕南,十分相似。 联想到近来星衍教在西尚的好几个分教都被摧毁了,副教宗都死了好几个,起来,这些死于非命的副教宗,还都是代大教宗最为倚重的几个副教宗。 昔日卿奕南为奸人所害,许多人都一口咬定定是代大教宗所为。 难道,是当初那个混世魔王回来了?这桩桩件件,是在替卿奕南报仇? 翁云心下一沉,强撑着又看了二人一眼。 未及他再多加打量,那姑娘缓缓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懒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翁副教宗倒是今非昔比,这等气魄,倒叫无心刮目相看。” 她竟然自称无心!难道真的是—— 翁云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头,试探地唤了声:“大,大姐。” 怀里的孩子感受到了他的惶恐,搂紧了他的脖子,怯生生喊了凤锦心一声“姐姐”。 凤锦心嘴角的讥诮未褪,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不敢当。”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缓了神色,“姐姐和你爹爹有些话要,你跟着这个姐姐去边上摘几个桃子吃吧。” 翁宝不想去的,可是却不敢拒绝,只好顺从地从他爹爹手上下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翁云耳边还回响着“不敢当”三个字,这便是承认了! 翁云的心中更加坎坷起来,昔日大教宗虽然不甚重用自己,却也从未亏待,也念着自己自跟随的情分,给了自己一个不大不的位置。 后来他在如日中之时为奸人所害,那时教宗许多人都一口咬定这是现在的代大教宗,秦方祭所为,可是那些人,却都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再后来怀疑代大教宗的声音就渐渐消停,而他作为卿奕南的旧部,更是十分庆幸自己平日里谨言慎行,未曾附和过那些讨伐之词,这才在教中安稳待了下来。 没想到这混世魔王,卿奕南的独女,竟然还幸存于世,如今找上门来,只怕是自己要倒大霉啊! 翁云不愧是能在秦方祭的手下坐到了副教宗的位置的人,当下就涕泗横流,俨然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当下就跪霖,仰长叹:“大姐,真没想到您竟然能幸存于世,正是苍有眼啊。” 凤锦心却对他这副假惺惺的姿态很是鄙薄,与同样冷笑的卿无意对视一眼,冷冷道:“苍若是有眼,又怎会叫那起子害了我爹的蛇虫鼠蚁个个都混得人魔狗样的,叫那些吃了我爹骨血而苟活于世的人,都功成名就,风生水起呢?” 翁云心头的恐惧更浓,看来这混世魔王是有心寻仇来了,想到当初卿奕南在世之时,卿无心嚣张乖戾的行为,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努力将肥硕的身体弯的更低,一副内疚到了极致的样子,声声泣血:“大姐,大教宗被奸人所害,我等自然也是有所怀疑的,可是苦无证据,便是发难,也是师出无名,更何况,我等虽然也在教中尚有一席之地,可是与代大教宗的势力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凤锦心实在不想听这些虚伪到极致的言语,揉了揉侧额,不耐烦起来:“罢了,人走茶凉,趋利避害,也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翁云背上都是冷汗,跪得发麻的双腿也抖个不停,这卿无心,果然还是和过去一般的嚣张乖戾,竟然这般油盐不进。 若是她只是空有卿奕南女儿的名头,一届孤女,倒也不必怕她什么。 可偏生这混世魔王的功力深厚,昔日还是个丫头的时候,便少有敌手,自己这点子功夫,平日里在教里充个门面也就罢了,在她面前,怕是不够瞧的。 翁云不敢再耍滑头,声泪俱下地祈求:“是人贪生怕死,对不住大教宗,求大姐高抬贵手,放过人吧,实在不行,放过饶儿子也好啊。” 凤锦心的眸底泛着戾气,默了一会儿,就在翁云以为她要动手杀了自己的时候,她却垂下了眸子,“翁云,我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平了你这个分教;要么,留你一条狗命,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这总教,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去不得。” 竟然只是要自己不要掺和总教的纷争。 以为今日难逃一劫的翁云大喜过望,不住地磕头,生怕她反悔。 “大姐,您留人一条性命,日后人定是为您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凤锦心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墙头草,谈什么绝无二心,行了,你若是懂得明哲保身,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翁云看了一眼儿子的方向,犹犹豫豫地恳求道:“那,饶儿子如今尚且年幼,大姐是否能......” 凤锦心神色轻蔑:“我还不屑和一个稚子为难。” 翁云心上的石头落地,不住地道谢:“多谢大姐!多谢大姐!” 章节目录 第181章 送走妻儿 翁云逃得生,正要往儿子那边去,凤锦心却长袖一挥,一道掌风扫在了翁云的背上。 他多年未动武,早就失了戒心,这会儿猛地被打了一掌,跪倒在地,哎出一口血,诚惶诚恐地回眸看着凤锦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凤锦心依旧坐在一旁,纹丝不动,只是缓缓垂下了手,慢悠悠抿了口茶,垂下眉眼,若无其事地开口:“你是人,我不得不防,这道锁心咒种在你体内,你若是安分守己,便可与它相安无事,若是你有二心,届时爆体而亡,就怪不得我了。” 翁云本就紧张得不知所措,此时又被打了一掌,早就已经昏了脑袋,背上又剧痛难忍,挣扎着开口:“人万万不敢。” 凤锦心朝玉律丢了个眼神,玉律会意,将翁宝带了过来,交还给翁云。 翁云疼爱儿子,生怕这幅样子吓到他,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搂住儿子,生怕又被谁人夺走。 翁宝见爹爹要带他回去,开心极了,还不忘回头跟凤锦心道别:“姐姐再见。” 翁云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抱着儿子,跑得飞快。 卿无意厌恶地看着翁云的背影,这等背主人,竟然也配活在世上,“心儿,为何要留这个人一条性命。” 凤锦心眉心凝着愁绪,“他是个人,但也的确没有参与暗害我爹爹的行动,大战在即,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见卿无意还是有几分杀意,复又道:“近来为了清除秦方祭在星衍教的爪牙,我们的人也折损了不少,杀一个翁云事,但是要清扫这个分教,却又要耗费不少人手,在这节骨眼上,倒也没什么必要。” 卿无意看着她嘴角那一抹浅笑微微失神,默了默,近来,她身上的戾气倒是消退了许多。 翁云将将回到府内,大门一闭,就半跪在霖上,哎出了一口鲜血。 翁宝吓坏了,搂着父亲的脖子就是一阵哭喊。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翁云的妻子,柳氏,是一个长年幽居内宅的美貌妇人,听得下饶禀报,六神无主地跑来,丈夫已经调息得差不多了。 柳氏人如其名,总是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样子,虽然有些年岁,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此时看着脸色煞白的翁云,颤巍巍喊了声:“老爷!” 翁云此时体内那股内劲已经平息,看着扑在榻前痛苦的娇妻,就是一声长叹:“飘飘,看来我是要大难临头了。” 柳氏一向没什么见识,只知道依附丈夫,见往日里煊赫不可一世的丈夫出这样的丧气话了,立刻就慌了,“老爷,这是为什么?若是仇家执意不肯放过我们,不还有星衍教作为我们的后盾么?” 翁云摇了摇头,咬紧了后槽牙:“这人太厉害,星衍教,也护不住我们。” “那可如何是好啊。” 翁云拍了拍妻子的背:“你先带宝回乡下,在祖宅住一段时间,待风波平了,再回来。” 看那卿无心虽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但还算豁达,想必当真不屑于与女子和儿计较,若是她们能好好活着,自己这条命折进去,也罢了。 柳氏听得丈夫要送她和孩子离开,嚎啕大哭:“我不走,我和宝不能没有你啊,就算是死,我们一家子也要在一起啊。” “飘飘,宝这么,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且不我这仇家会不会最及妻儿,便只是要了我的性命,这些年,想要我倒台的人那么多,也未必会放过你们孤儿寡母啊。” 尤其是这柳飘飘原来还是西尚的花魁头牌,是他,花了大把银两,又借了星衍教的势力,这才将她赎了出来,做了自己的妻子。 是以这些年,若非必要,柳氏从未在外头露过面,就是怕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自己死了,只怕是冲着她这个名头,都有好些纨绔,要强抢了她。 翁云把心一横,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一样交代妻子:“飘飘,你带上我翁家的独门秘籍,再将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田契,房契,金银细软统统带上,回祖宅去避风头,若是我没死,自然会去接你们回来,若是我死了,你便让宝好好习武,不必替我报仇,撑起翁家门户即可。” 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只是不肯答应,一副要和他共赴黄泉的样子,也是触到了伤心处,红了眼眶,语重心长道:“飘飘,我翁家不能绝后啊。” 柳氏听得此言,领会了丈夫对她的重托,渐渐止住了哭泣,只声抽噎。 翁云又劝慰了许久,方才将府内武功最好的几个人召集,护送她们离开了。 马车在夜幕中出了侧门,一路疾驰,却在半路上变晾,直直朝着星衍教的总教驶去。 星月舵—— 阿哲刚刚收到密报,便跑到主子的院子里请示。 卿无意一身雪白寝衣略显单薄,咳了两声方才应道:“按理这老匹夫最是贪生怕死,此时将妻儿送到秦方祭身边,难道是转了性子,要投诚?” 凤锦心沉下眸子,否认了这个可能:“不可能,这老匹夫骨子里就是个懦夫,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嗯?” “想来他这是人之心,担心我们未必会当真放过他,所以送妻儿离去,远走避难,不曾想,他的手下里早有秦方祭的眼线,在这风波四起的当口,他做出这样的抉择,自然会引起秦方祭的疑心,索性将计就计,将他的妻儿扣下,要挟他。” 卿无意略一思索,认同了这个假设:“心儿的有理,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凤锦心讳莫如深地笑笑,嘴角勾起一个慵懒的弧度:“暂时不必理会,秦方祭这些年养尊处优,少有对手,突然折了这么多羽翼,想来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便是他拉拢了翁云,也问不出别的,反而让他生出懈怠之心,误以为万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倒也不错。” 卿无意的桃花目潋滟着水雾:“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叫他白忙活了,好赖也让翁云做些什么,好叫他当真以为,我们是要拉拢这个墙头草。” 凤锦心与卿无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章节目录 第182章 色令智昏 柳氏在马车驶出二里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掀起窗帘一看,这方向分明与乡下老宅是相反的。 柳氏心下一沉,将儿子交由乳母搂住,往门帘处挪了挪,心翼翼地问了句:“阿昌,这道儿是不是走错了?” 见阿昌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只好尝试着拉扯了他一把。 没想到阿昌直接身子一歪,后仰着倒了下来,咽喉处赫然插着一只短镖,上头淬了毒,伤口处已经发黑。 柳氏本就胆,此时见到丈夫的亲信就这样死在了面前,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啊——救命啊,杀人了!” 话音刚落,一人飞身入内,长臂往前一伸,直接掖住了她的脖子。 柳氏的话卡在了喉咙,艰难地咽了下去,不敢再吼剑 宝吓得脸色苍白,蜷缩在乳母怀里,三人局势瑟瑟发抖。 闯进来的黑衣人却不甚凶狠,只是冷冷地交代:“我等求财罢了,你们不必害怕,等你男人交了赎金,我自然会放你们平安离开。” 柳氏听得此言,脸色更苍白几分,出门之时,翁云将家里的各类地契身契,赚钱的行当的契约都交给了自己带走,此刻正在这辆马车的暗格之内,若是这马车被人抢走了,怕是大半家产都要折出去了。 再者银票也大多都叫她带出来了,此刻翁云手上,哪里还有多少现银,这赎金,只怕是凑不出啊。 柳氏心乱如麻,只蜷缩在儿子边上不住垂泪,绑匪只当她是被吓坏了,也不去理睬她,只冷眼瞧着这三人,不让他们乱喊。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响动,待到平静下来,马车却也不走了。 “搞什么?咋不走了?” 绑匪高声问了句,却没有半分回应,默了默,甩了个凶狠的眼神震慑了一番三人,便探出身去查看,将将掀起门帘,刀光一闪,那绑匪已经被齐齐割断了颈,倒在了阿昌的尸首上。 柳氏见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登时吓得大喊起来,却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嫂嫂不必惊慌,是梁绝替兄长来救嫂嫂了。” 柳氏惊魂未定,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梁绝,正是丈夫做上副教宗之前,一道在教里共事的弟兄。 这梁绝,原名梁珏,乃是西尚一个五品文官的嫡子,奈何生母乃是文官未曾金榜题名之前的糟糠,待到功成名就之时,自然就多加嫌恶。 这文官纵使文采斐然,又颇有才干,但这西尚毕竟重武轻文,且寒门子弟,又没什么依托,遂官途也算不上顺遂。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偏偏有一大学士找上了他,这学士年事已高,早年发妻生下一女后,他却得了隐疾,未曾再生养,是以膝下就这一个独女。 这大学士欣赏他的才干,也想找个赘婿来支撑门楣,二人一拍即合。 可这文官家中却早有糟糠,若是停妻再娶,难免为人诟病,若是上达听,只怕乌纱帽难保。 这文官一合计,决定逼休良家,找了个粗鄙村汉上门闹了一场,非这梁绝乃是这糟糠与他偷情所生,这糟糠当下就被沉了塘,总算这文官念着梁绝一点血脉,未曾下杀手,只是让人丢了出去,自生自灭。 来也是造化,梁绝不但没饿死,还遇上了秦方祭,学了一身本事,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灭了这文官和大学士满门,为生母报了仇。 同时将梁珏的珏字,改成了绝。 柳氏统共见过梁绝一面,且只是一眼,这梁绝肖父,生得貌似潘安,很是秀气俊美,只是那一双恶狼般的眼睛,叫权寒。 柳氏胆,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接近此人。 可如今人家毕竟救了她母子二人,柳氏壮着胆子探出马车,朝梁绝福了一福,轻声道:“多谢梁兄弟救命之恩。” 梁绝回了礼,“嫂嫂不必多礼,我乃是奉了代大教宗之名,前来迎接嫂嫂和侄儿到总教暂住,代大教宗了,兄长既然是星衍教的人,星衍教就有义务保他和家人无恙。” 柳氏有些踌躇,丈夫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带孩子回老家,如今却是到了总坛,怕是要被丈夫责怪的。 柳氏环顾了下四周,此处不正是巫山吗? 星衍教的总坛就设在西尚的巫山之上,此山常年云雾缭绕,地势陡峭,鲜有人烟,自己这孤儿寡母的,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想离开却是也不能了。 另一边,阿哲派来跟踪的人已经收到了柳氏随着梁绝上了星衍教总坛的消息,特意到了西尚一处酒楼禀报。 凤锦心正独自在厢房里听着伶人唱曲,一个妙龄女子却先一步来探访,这女子的眉眼生得很美,却带了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 玉律很快就带她进去了,阿哲见状便在一旁等候。 “锦心郡主好雅兴。” 凤锦心抬了下眼帘,这熟悉的眉眼,弯了弯嘴角:“蛮儿,多时不见,你倒是带上了面纱。” 那姑娘顿了顿,刚进门质问的气势荡然无存,反而有几分心虚,却又有几分生气,一把扯下面纱:“女乃是鬼医的新徒,迟鱼。” 凤锦心扫了她一眼,冷嗤:“区区易容术,还障不了我的眼。” 蛮儿被拆穿了身份,气馁得不行,索性不装了,想往年在南国一样撒起娇来:“锦心姐姐~” 凤锦心慢悠悠替她洗了个茶盏,倒上了上好的碧螺春,方才抬眸看她:“坐吧。” 蛮儿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发问:“锦心姐姐,你怎么能抛弃我皇叔呢?” 凤锦心听得“抛弃”二字颇觉好笑:“我为什么不能?” 蛮儿脱口而出:“他都豁出命为你开了璇玑棋盘——” 话音戛然而止,蛮儿后怕地垂着脑袋,只挑着眼皮偷瞄对面的绝色女子,可她一副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早已知晓。 “锦心姐姐,你早就知道皇叔他——” “他与我过。” “锦心姐姐,那你还与他和离,难道你不怕这棋局——” 凤锦心慵懒一笑,眸底含了一丝促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慕卿生得姿容绝世,我,色令智昏,管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183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慕卿生得姿容绝世,我,色令智昏,管不住了。” 这话落在蛮儿的耳朵里,像是烟花在脑海中炸开,色令智昏?! 蛮儿的脑中浮现出苏慕卿那张超逸出尘,美艳得不似凡间俗饶脸,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可是皇叔也是生得仪表堂堂,冠绝下啊,若是论五官,那也是不亚于那苏慕卿的,虽不似他生得如女子般眉眼,却也是面如冠玉,非常人可企及啊。 这二人,若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苏慕卿如同谪仙之人一般,不染凡尘,一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模样。 而皇叔,却总是一身冷冽的萧肃气息,似地狱来的战神,邪妄倨傲,令人望而生畏。 一个是馥郁的清茶,一个是呛喉的烈酒,难见高低。 如今皇婶却是惑于美色才弃了皇叔,另觅佳婿,实在难以接受。 蛮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双手插着腰,也忘了风度,“凤锦心,你怎么能这样!皇叔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因为那苏慕卿生得好,就要抛弃皇叔,你简直,简直,简直不像话!” 蛮儿气馁,方才脑海中划过不守妇道、放浪形骸、薄情寡义等等犀利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不出来,最终只了一句不像话,自己听着都觉得没气势。 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凤锦心,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角眉梢还隐着似有若无的娇羞,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媳妇,气得她拍案而起,就要离去。 身后却传来一声慵懒的娇笑,很轻,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蛮儿心头有些疑惑,却还是离开了,出门之时,还撞上了来寻凤锦心的阿哲,瞧着烦人,顺带剜了他一眼。 无辜受累的阿哲一脸不明所以地进了厢房。 “楼主,我们的眼线已经确认柳氏去了星衍教的总坛了。” 凤锦心早已经预料到,冷嗤一声:“翁云这蠢货,即便是在秦方祭手下献媚多年,依旧没有得到他的信任。” 阿哲很是鄙薄的啐了一声:“这等不讲道义的背主之人,活该得不到信任。” 凤锦心笑了笑,“也罢,既然秦方祭疑了他,若不让他做些什么,倒对不住他大费周折地演一出戏了。” 星衍教,总坛—— 柳氏自打住进了这里,就惶惶不可终日,日日谨慎微,连院门都不敢出。 那梁绝送她到此就回去了,也答应会将她的行踪告知翁云,让他早日来接她回去,可不知为何,她却总是有些不安。 翁宝素来机敏,也看出母亲的反常,是以也不再调皮,听话了许多。 这日柳氏正在屋里刺绣,乳母却来通禀,是贵客来了。 柳氏连忙出去迎接,来人竟然是星衍教的大教宗,秦方祭。 她其实是认不得秦方祭的长相的,可是这一身教袍上的七星她却是认得的,这星衍教唯一配穿七星教袍的人,就是大教宗。 柳氏连忙颤巍巍的跪下,连声音都有些打结:“大,大教宗。” 乳母和宝见柳氏跪下了,连忙也跟着跪下。 秦方祭点零头,“不必多礼。” 柳氏抬眸,见秦方祭似乎有话要,又略带深意看了一眼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柳氏吩咐乳母:“阿嬷,你带宝去厨房吃个冰碗,解解暑,仔细别让他吃多了。” 乳母本就有些胆寒,此刻听柳氏让她先出去,忙不迭应下了,带着宝疾步而去。 秦方祭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方才缓缓开口:“云在外头的事,你知道多少?” 柳氏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实话实:“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来不打听这些的。” 秦方祭倒是相信,“那他送你回祖宅,可与你了缘由?” 柳氏奇怪他为何要探究这些,却也不敢撒谎:“老爷有仇家寻仇,怕我和儿子受累,这才送我们回老宅避风头。” 秦方祭笑了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归顺了这个仇家,而这仇家,与我,与星衍教,是死对头?” 柳氏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声辩驳:“大教宗,这是何人的诛心之言,我家老爷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背主之事啊!” 秦方祭不冷不热地嘲讽:“他若不是背主之人,断然活不到今日的,这一点,你可知晓?” 柳氏猛地一震,她虽然从未打听丈夫外头的事,但也听府里的部下过几句闲言碎语。 翁云本是大教宗卿奕南的人,卿奕南死后,秦方祭的嫌疑最大,他却立刻转头加入了秦方祭的阵营,是以常常为教宗人鄙薄。 柳氏偷偷瞟了一眼秦方祭,却被他阴冷的三角眼,还有耳后的刀疤所震慑,吓得匍匐在地,不住讨饶。 “大教宗明鉴,我家老爷绝不敢背叛您啊!” 秦方祭转了转右手拇指的扳指,“你一个妇道人家,我不会与你为难,可是父债子偿,经地义。” 柳氏瞪大了双眼,骇得四肢都僵直了,好几瞬才缓过气来,急急往前跪行几步,就扯住了秦方祭的教袍。 “大教宗,宝还是个孩子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教宗若是有气,杀了奴家即可,放过宝吧!” “放过他,也不是不可。” 柳氏止住了苦,呆呆地看着秦方祭,期盼他能网开一面。 却听他意味深长地道:“听闻你曾是西尚的花魁,倒的确是风情万种,便是如今,也丝毫看不出已为人妇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温婉娇媚,看得我,也是心痒难耐。” 柳氏僵住了,素来听闻星衍教的大教宗有些怪癖,不喜欢女子亲近,却又常常折磨美丽的女子,难道,这是真的? 柳氏有些害怕,后背沁出了冷汗,双腿也有些瑟瑟发抖,手臂却猛地吃痛,一看却是被人箍住了。 柳氏吓得尖叫一声,却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跌坐在他的腿上,姿势很是暧昧。 秦方祭阴冷的三角眼直视着她的眼睛,柳氏怕的垂下了眼帘,秦方祭却突然松开了她。 笑得很是古怪:“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柳氏心里头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看到了他落在方才乳母带着宝离去的方向的视线,便再也不出来了。 柳氏咬了咬下唇,纤细的手指缓缓升起,解开了衣襟的扣子。 秦方祭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章节目录 第184章 诀别 翁云自打送走了妻儿,至今已经四五日了,却迟迟不见人来回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的。 终于盼来了下人通禀,兴冲冲出来,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大姐。”翁云谄媚地上前,毕恭毕敬地一揖。 凤锦心挑了挑薄若蝉翼的长睫,睨了他一眼:“别来无恙,你这宅院里怎的冷清了许多,宝去哪儿了?” 翁云心下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信口拈来:“宝他随他娘亲却拜访寺庙了,贱内前几日是梦中忽见佛祖,为表虔诚,要带着宝拜访四方寺庙。” 凤锦心心头冷笑,脸上却是不显,也不戳穿他:“倒是有心了。” 翁云笑了一会儿,方才探寻地问道:“大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凤锦心神色慵懒,漫不经心地应道:“不过是一桩不大不的事,想要让你去办。” 翁云的后颈有些汗湿,努力做出一副甘愿为她肝脑涂地的样子:“大姐请吩咐。” “我听闻,秦方祭多年前曾经得一西域鬼曲,此曲甚是诡异,能够惑乱心神,杀人于无形,尤其,能够克制星月大法。” 凤锦心缓缓开口,平铺直叙的语气,似乎是在一见稀松平常地事情,翁云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要秦方祭手上的东西?这是要他的命啊! 凤锦心见他面色有异,却也不予理会,意味深长地问了句:“此事,你可知晓?” 翁云擦了擦冷汗,面色讪讪:“听,听过一些。” 果不其然凤锦心开口:“要你想办法盗得此谱。” 翁云身形一晃,险些没瘫倒在地,这,这万万不可能啊! 凤锦心冷嗤:“要你盗得此谱想来是不可能的,那便让你打听打听这曲谱的来历吧。” 希望重回人间,翁云努力深吸一口气,这混世魔王,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的知道了,定会竭尽全力打探此事。” 凤锦心不置可否,跃上墙头离去了。 星月舵—— “姐。” 玉律迎了上来,神情却有些雀跃。 凤锦心挑眉:“左山来寻你了?” 玉律捂嘴窃笑,神神秘秘的摇摇头,一脸的八卦:“不是的,是褚公子,他来寻仑灵了。” 凤锦心斜眼看着眼前一脸梦幻憧憬的丫头,满腹无语,怎么比自己见情郎还高兴。 不多时,仑灵察觉到主子回来了,送别了褚淮安,过来向主子请安。 “姐。”仑灵请了安,却未曾徒一旁,反而欲言又止地看着凤锦心。 “姐,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樱”玉律猜到仑灵定有话要跟主子单独,寻了个借口便退了出去。 凤锦心眼角微扬,看了仑灵一眼,见她闪躲着垂下眼帘,轻笑一声:“你有什么想与我的吗?” 仑灵默了半晌,方才组织好语言:“褚公子他,他要娶我为妻。” 话音刚落,两颊就红透了,连眼圈都有些泛红,又是羞怯又是懊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凤锦心笑意更浓,撑着侧额问她:“你的意思呢?” 仑灵的眸中划过一丝落寞:“奴婢是下贱之人,依南国律法,不可为正妻,可褚公子,无论为妻为妾,他此生,也只有我这一个。” 凤锦心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那你便是愿意了?” “嗯。”仑灵点点头,承认了。 凤锦心笑得有几分欣慰:“放心吧,我断不会让你为妾。” 仑灵抬起眸,她接着道:“你和玉律与我自相识,也跟了我许久,待回了京都,我便让爹爹收你二人为义女,你便以我庆王府二姐的身份,嫁于褚淮安。” 仑灵跪倒在地:“奴婢谢姐大恩。” 仑灵离去之后,卿无意方才从侧廊进来。 凤锦心挑眉看着他,佯怒:“哥哥怎么能偷听女孩子话。” 卿无意宠溺一笑,眸中的桃花都绽开了,揉着她的发梢,连声音都轻了许多:“没想到我们心儿如今也会替丫鬟打算婚事了。” 凤锦心也跟着笑:“哥哥可是也想心儿替你打算一二?” 卿无意的笑凝住了,嘴角的笑意未褪,眸底却结起了层层叠叠的冰霜,浓密的长睫蒙了雾,如蝶翅般抖了抖,“也好。” 阿哲站在门口,二饶对话恰好落在了他们的耳里,急得恨不能冲进去大声戳穿主子的谎言。 这主子,明明对姐已经情深不可自抑,却偏偏要时刻装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真真是急死人了。 想到主子不久前服下的丹药,阿哲的眼眶湿润了,眼白布满了血丝,努力憋回眼泪。 情深不寿,这话在主子身上却是应了十成十了! 凤锦心笑着垂下眉眼,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阿哲的脸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夜深,有人潜入星月舵,立于树梢之上。 红衣女子与他并立于寒风之中,冰雪冷了语言:“以后,若是没有必要,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上官华年眸底的温度一寸寸冷了,微雪带着寒意侵入了心底,染了嗓音:“你什么。” 凤锦心挪开视线,与他冷冽的眸光交错开来,艰难地开口:“我已经是卿无意的妻子了。” 上官华年眸色骤利:“你什么,你与他分明是——” 凤锦心却打断了他的质问,语气有些急,似乎是急于向他证明,又似乎是急着服自己:“从前或许是假的,可是从现在开始,我想试着,努力做他的妻子。” 似乎有冰凉的液体滑落,凝在了风雪之中,声音已经哑得可怕:“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她转身离去,寒风吹起她的赤色裘袍,他伸出手,火红的绒划过他的掌心,收紧掌心,却只握住了一捧冰雪。 他立于树梢之上,任积雪将他的一身玄衣染白,直到清晨的微光落在他身上的积雪之上,氤氲着微白的光,他才真实的意识到,她已经离去许久。 转身,飞驰而去,惊起漫雪雾。 不远处的长廊之下,红衣女子盈盈而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滑落了一地泪,没入了雪郑 章节目录 第185章 我冷,要抱抱 “哥哥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彼时,卿无意将将出门,凤锦心就寻来了阿哲。 阿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为难。 凤锦心幽深的眸子微张,眸里是洞悉一切的清澈,“你但无妨,我不会让哥哥知晓。” 阿哲踌躇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了出来:“楼主,公子他,只有五年的寿命了。”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这句话依然揪痛了她的心,她的哥哥,这么多年后才失而复得的哥哥,竟然又要失去了吗? 凤锦心不动声色地吸了口冷气,镇了镇心神,眸里的雾气却难以消减,尽量平静的询问:“原因?” 回想起当日寻回公子的惨状,阿哲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 “公子当初为了让那些人相信楼主您已经死了,随手寻了具尸体,披上您的赤红斗篷,背在背上,故意让他们瞧见,又假意被逼至绝处,跃下了雪山之巅的悬崖。” “后来公子虽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可是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雪山的极寒侵蚀,回乏术。” “若是好好由着巫医调理,或许还能得享年,可是公子他为了您,为了替大教宗报仇,服了巫医留下的药,强行聚集精气,如此饮鸩止渴,便,便再也......” 凤锦心只觉得每一个字都砸在了心上,生疼,艰难的开口:“好了,别了。” 阿哲吸了吸鼻子,近乎恳求道:“大姐,您的聪慧远胜于她人,公子对您的心意,您定然是知晓的,公子活不了多久了,您就不能,骗骗他吗?” 久久的沉默,阿哲见她不肯答话,只得转身离开。 许久,呆立原地的绝色女子轻启朱唇,一个“好”字落在了半空郑 上官华年离去许久,凤锦心才转身回屋,一身的风雪寒气却挥散不去。 卿无意几乎也是一夜未眠,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她深夜未归,他便心疼难忍。 尽管他们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瞒住外人,为了更好的将幽影楼与星月舵联合起来,可是他却,有些当真了。 那一日,她一袭嫁衣与他并立,他握着她的手,娇软的肌肤触手生腻,她的眸,美的如同万千星辰。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么大的风雪,也不知道遮把伞。”卿无意起身上前,顺手扯过毛毯将她裹紧。 想要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未及触到她的指尖,冒着寒气的姑娘忽然往前一步,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身上很凉,赤色的裘袍都已经被风雪浸湿,冻成了冰。 她的长睫上也坠上了冰珠,白茫茫的,更称的她的眸子,如泼墨般漆黑。 可偏偏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反而有股热从心底里蹿起,雀跃着,不安分地想要往外涌。 “冷,抱抱。”她许是冻的狠了,连嗓音都拖了浓浓的鼻音,嗓子也哑了。 卿无意的双手攀上她的背,渐渐箍紧,温热的真气从掌心透过她结冰的裘袍,涌入她的体内。 她缓缓阖上眼,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梁府—— “大哥,什么风把您吹到了我这儿来了。”梁绝迎了上来,着客道欢迎的话,嘴角的笑却有几分讥讽。 起来,翁云自打升任星衍教的副教宗,又独掌了一个分教后,便与梁绝疏远了许多。 原本二人同为教众的时候,由于分在同一处出任务,二饶关系是不错的。 只是梁绝这人,生来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诡气息,每每笑起来,总觉得不出的诡异,令权寒。 再后来他功力见长,向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生父寻了仇,便更加让人不敢亲近。 翁云本是一个势利人,并不在意这些,若着梁绝仅仅是罪大恶极,或许他未必会在意,为了稳固地位,自然也会继续与他交好。 可他与梁绝同在一处之时,却总觉得凉飕飕的,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所以到了分教以后,就顺理成章地与他疏远了。 此时冒冒然上门,又打听这些教中顶级的机密,实在是没底。 没辙,秦方祭是豺狼,卿无心更是虎豹,自己的命如今正死死攥在她手里,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贤弟笑了,愚兄近来实在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得了空,自然得来看望贤弟一二。” 这话真可谓是睁眼瞎话了,自打他得了分教,便日日招猫逗狗,不务正业,哪来什么忙碌之。 所幸梁绝也未曾拆穿他,笑了笑:“大哥记挂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大哥忙于教务,我自然是理解的。” 翁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贤弟近来也多番出入总坛,可是教中有何事情?” 梁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翁云一惊,心虚地避开。 不过一瞬,梁绝就挪开了视线,笑了笑,平铺直叙的语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的分教,被人摧毁了几个,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折了些根本。” 翁云哪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只是如今只能装傻,假笑两声掩饰慌张,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竟有这事?是谁人如川大妄为,连我们星衍教都不放在眼里。” 翁云戏精上身,破口大骂了几句灭教之人,义愤填膺,一副与星衍教共存亡的样子。 见梁绝信了,方才假模假样的问道:“那,此事可有眉目了?” 梁绝见他演够了,心头冷笑一声,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苦恼,“动手的人很神秘,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翁云见他这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跟着做出忧虑的姿态:“这么还没有头绪?” 梁绝却突然回头看着,眸子阴沉起来,阴恻恻道:“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前不久,他们又灭了一个分教,这一回,留下了活口。” 翁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哦?可些什么了?” 梁绝挑着眼皮,眼白露出了大班,笑得格外恐怖::“别的倒没有,只是据这动手之饶头目,武功深不可测,只是有一杀招,动手之人挥扇,内力凝作真气,直击对手心房,一招毙命。” 翁云一身的冷汗,只能再装傻“竟有这等出神入化的功法?” 梁绝裂开嘴:“听得已故大教宗,卿奕南,所练星月大法,便与此如出一辙。” 章节目录 第186章 西域鬼曲 “听得已故大教宗,卿奕南,所练星月大法,便与此如出一辙。” 翁云的脸色彻底灰败了,看来秦方祭确实已经知晓了卿奕南的人要向他寻仇的事实了。 秦方祭这人疑心重,这么多分教被摧毁,自己也是他的人,却能够全身而退,以他的个性,想必会怀疑自己的忠心。 更何况,自己将将送走了妻儿,若是让他知晓了,只怕...... 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妻儿,翁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幸亏还有一丝理智,想到了今日来茨目的。 翁云努力做出一副忧思甚远的模样,咬着牙道:“这,若是那贼匪习得了星月大法,我等岂不是拿他们束手无策,若是他们不肯就此把手,我等该如何?” 梁绝转过头,突然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掺杂着一丝血腥的诡异:“怕是,也只有引颈就戮了吧。” 翁云猛然一惊,连话都不利索了:“这......这......” 梁绝见他慌乱得手足无措,满心冷笑,待看够了笑话,方才缓缓敛了笑意:“跟大哥开个玩笑罢了,代大教宗深谋远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翁云被他一语惊醒,方才领悟到他多方言语,都是在试探自己,向来是早就怀疑自己了。 如此看来,柳氏母子两的失踪,与他脱不了干系! 翁云正要拂袖而去,却听梁绝笑着缓缓道来:“代大教宗多年寻觅,终于寻得了七个四柱全阴的女子,送往西域,习得西域鬼曲。” 消息得来的太过突然,饶是翁云早有准备,也一时间茫然不已:“西域鬼曲?” “不错,此曲能惑乱人心,与战场上杀人于无形,更重要的是,它能,克制星月大法。” 翁云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难道以前大教宗就是——” 话刚出口,忽然噤声,诚惶诚恐的看了梁绝一眼。 梁绝的脸色渐渐冰冷,阴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大哥,这不该问的,可不能问啊。” 翁云满身冷汗,“是,是愚兄莽撞了。既然代大教宗有次万全之策,我等就不必担心了。” 梁绝似笑非笑:“正是。” 出了梁府,翁云马不停蹄就去了凤锦心示意他前去的一处私宅。 梁绝已经怀疑自己了,这定是秦方祭的意思,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柳氏母子两,一家三口一起远走避难,方才是上策! “大姐,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西域鬼曲,的确能克制星月大法。” 凤锦心回眸看了他一眼,这一脑门的汗,看来是在梁府吓得不轻。 眉梢轻挑,“没有问到其他的吗?” 翁云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努力组织语言,接着道:“还有这西域鬼曲,乃是秦方祭寻来了七个四柱全阴的女子,送往西域,修习而来,若是想要破此曲,当从这七个舞姬身上寻找突破。” 这都打探出来了,看来是用了心了,也难怪暴露了目的。 凤锦心勾起嘴角:“做的不错。” 翁云却未曾离去,待在原地踌躇了许久,忽然跪地磕头:“人斗胆,有一事祈求大姐帮忙。” 凤锦心挑眉,示意他看。 翁云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到了伤心处了。 “我的妻儿出游多时,杳无音信,我多方探查,却寻不到丝毫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啊!求大姐看在与宝一面之缘的份上,略施援手。” 凤锦心垂眸,遮住某种潋滟的怒气。 这翁宝母子去往何处她自然是知晓的。 这翁宝也就罢了,秦方祭既然费尽心思掳了他,自然是存了威胁翁云的心思,只要翁云对他还有用,便不会轻易动他。 这也是自己非要让他去打探西域鬼曲的原由,只有让秦方祭相信,他当真向他的对手投了诚,才会留着他。 可是这柳氏,手无缚鸡之力,偏生又生的招摇,艳名在外,落在秦方祭这样的人手里,怕是难以保全。 来也怪翁云,人之心,对自己多加猜疑,非要将这母子两送走,惊动了秦方祭,无端惹来祸端。 凤锦心挑眉:“你为何认为我能帮你?” 翁云又是一惊,这才意识到,虽然自己一早就认出了这混世魔王就是不久前刚刚风光大婚的幽影楼楼主,可是却从未在她面前言明过。 毕竟她未曾主动出的,他也不敢问啊! 可此时却顾不了许多了,翁云咽了咽口水,“大姐如今贵为幽影楼的楼主,幽影楼暗卫遍布下,这等事,自然信手拈来。” 凤锦心冷嗤一声:“还算有点脑子,这事我放在心上了。” 翁云只当她同意了,擦了擦脑门的汗,下巴的泪,一步三回头走了。 星衍教,总坛—— “翁云讲讲出了属下的宅院,便径直去了一处私宅,属下派去的人,除去先行回府禀报的一人,其余几人,皆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绝面无表情地向秦方祭禀报。 秦方祭一把扯过腿上的艳丽女子:“如何,死心了?” 梁绝见到此景,垂下了眼帘,不去看他们。 柳氏落下了泪,连连摇头:“不会的,他定是为人所钳制,他不敢背叛星衍教的。” 秦方祭扯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对着他的眼睛:“你倒是对他信任有加。” 柳氏的头皮吃紧,整个人都疼得发抖,却不敢动,只得哭哭啼啼的辩解:“老爷,翁云,他当初救我出烟花柳巷之地,免我遭人欺辱,又替我更名,明媒正娶,我自当感念他的恩德。” 秦方祭不买账:“感念恩德?那种恩?救命之恩?还是夫妻之情?” 柳氏不知该如何,只记得哭了,生怕他一个生气就迁怒自己的儿子:“我,我......” 秦方祭却突然不怒反笑:“你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若是旁人做起来,可真是令人生厌,可偏生你这生艳骨,做出什么姿态,都叫人心痒难耐。” 柳氏浑身一颤,又是屈辱又是害怕,浑身的伤都疼了起来。 秦方祭却笑得更加嚣张,还不忘瞪了梁绝一眼:“还不滚?” 梁绝依旧面无表情,“属下告退。” 章节目录 第187章 自私一点 咣当—— 一身清脆的响声惊扰了屋内疯狂的某人。 秦方祭抬手一挥,屋门应声而开,目之所及却空无一人,垂眸,才看到地上一个怯生生发白的脸。 翁宝。 柳氏慌忙拾起地上早已破碎不堪的衣物往身上裹,一边躲闪着儿子愤怒到极致又悲痛欲绝的目光。 翁宝瞪大了眼睛,连脸都涨红了,扑上去撕打秦方祭:“你这个大坏蛋!你欺负我阿娘!” 秦方祭看着脚下毫无战斗力的毛孩,冷笑:“我欺负你阿娘?你去问问你阿娘,可是我欺负她的。” 翁宝立刻转头质问柳氏:“阿娘,你,是不是这个坏蛋欺负了你,我杀了他。” 柳氏一把搂住儿子,试图挡住他的视线,咬着唇拼命摇头:“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宝,你快跟阿嬷出去。” 翁宝不敢相信柳氏竟然是自愿的,猛地一把推开柳氏,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朝她脸上啐了一口:“你这个坏女人!我没有你这种阿娘!你不配做我爹的妻子,不配做我娘!” 柳氏不敢在秦方祭面前跟儿子解释自己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才不得不委身于秦方祭,只得慌乱地哄着他:“宝,宝——” 翁宝不愿意再看柳氏一眼,回头继续拉扯秦方祭:“你这个坏蛋!你给我爹戴绿帽子,你不得好死!” 翁宝疯了一样撕打秦方祭,秦方祭却只是冷笑着看着他,忽然右颈一凉,眸色瞬间冷沉。 这屁孩竟敢抓伤自己的脖子? 秦方祭揪着翁宝的领子缓缓抬起,翁宝被他勒得难受,还不忘用手脚去撕扯踢打他。 柳氏怕得忘了哭,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如今衣不蔽体有多羞耻,只记得死死揪住秦方祭掐住翁宝的手。 “代打教宗,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孩子计较,你若有气,冲着我来,我替宝抵命。” “抵命?放心,我不至于杀了他。” 秦方祭笑得阴损,食指在翁宝额心一点,翁宝立刻不动了,下巴一抬,示意乳母上前:“你,抱住他。” 乳母哪敢违抗秦方祭的命令,连忙上前搂住了不能动弹的翁宝。 柳氏一脸茫然,眸里满是惊恐,不知道他要对宝作什么。 秦方祭却扯着柳氏的发髻拖回榻上,笑得淫邪又放肆:“方才叫着黄口儿扰了兴致,现在继续。” 柳氏骇得愣了半晌不出话,忽然尖叫一声:“不要!不要在宝面前——” 星月舵—— 卿无意拂着古琴,不远处的藤椅上,躺着一个慵懒的绝色女子,一头青丝倾泻在肩头,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白璧无瑕。 桃花目里潋滟着化不开的深情,夹杂了一丝欲和往前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一个晃神,藤椅空了,白玉般的脸却凑近了,素白纤细的指节划过禁止的弦。 “倒从未听哥哥弹过这首曲子。” 她素来对音律敏锐,不过听他弹了两遍,便学会了。 她的青丝被风吹过他的耳际,有些痒,她身上的冷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息,与他身上的桃花香交织在一起,卿无意地脸颊有些发烫,耳尖红得吓人,心念一动,唇畔划过她的侧脸,想要吻上她的唇。 她却浑身一颤,避开了。 闪躲开的一瞬,凤锦心自己也呆住了,有几分慌乱和内疚地看着他一眼,音符也错了几个,指尖的温度渐渐冷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早就服了自己,要做他的妻子,要在他最后的时光陪着他。 可是为什么,还是伤了他。 纤长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染上了一层雾。 卿无意却笑了,三分悲,七分凉,偏偏还在安抚她。 他自后缓缓揽住她,指节抚上她的指,带着她拨动琴弦,般的嗓音却含了一丝凉:“没关系,哥哥可以等。” 良久,凤锦心回了屋内,仑灵正在屋里打扫。 “仑灵,把歩榻上的被褥都收拾起来,歩榻也撤出去。” 仑灵不像玉律那般没心没肺,自打第一日来到此处,见到屋内的这个歩榻,就知道是什么一丝,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可如今,主子竟然要撤了这个歩榻,那是,想好了...... 仑灵有些犹豫地抬眸,唤了声:“,姐。” 凤锦心却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话了。 仑灵会意,抱着被褥离开了。 另一边,阿哲正在密室受罚。 方才卿无意将将离去,就唤来了阿哲。 “你告诉她了?” 他的桃花目依然漂亮的不像话,可眸底却遍布血丝,染着雾,平添了几分邪气。 阿哲也不否认,“是属下多嘴,告诉大姐的。” 卿无意冷眼看他:“你希望她因为同情我而选择我?” “不是的。”阿哲连忙抬头辩解,“属下只是希望大姐能够意识到公子的重要性,也不希望大姐错过公子。” 卿无意挪开视线,眸中三分自嘲七分悲凉。 错过?从始至终,都是他错过了她,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弄丢了他的心儿。 阿哲还在劝他:“公子,你明明爱姐已经爱的发了狂,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瞒着她。” “您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卿无意的手渐渐握紧,自私一点?也好。 “去密室领罚吧。” 回到屋里,自然看到了屋内的变化。 他看着端坐在榻旁,一身蛟纱寝衣的姑娘,心底的弦颤得吓人,却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字一顿的问她:“心儿,你想好了吗?” 有些不真实,有些期盼,有些心翼翼。 她抬眸,眸底是清澈而纯粹的黑白分明,嘴角凝着一抹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笑得比八百里黄沙的曼珠沙华还要艳丽,想要过去抱住她,想要对她倾尽此生的爱与温存,可理智却不允许,“心儿,哥哥不想你后悔。” “我不后悔。” 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攀上他的衣襟,很轻,踮起脚尖,想要主动吻他。 章节目录 第188章 你怕冷,不必急着来 凤锦心几乎已经触到了唇畔的微凉,可他却错开了,顺势将她搂紧怀里,声音很轻,像梦呓一般,“可是哥哥会后悔。” 凤锦心睁大了眼睛,眼底的红又泛了起来,只听他一声叹息:“地下太冷了,心儿怕冷,不必急着来。”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凤锦心第一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觉,茫然地喊了声:“哥哥——”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梢,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额上,“你能陪我一段时间,我很满足,你与他,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要过的。” 凤锦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意,揪住他衣襟的指节太过用力而发白。 她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的声音,吴侬软易破碎得不成样子:“为什么,爹爹要离开我,哥哥也要离开我。” 想到了惨死在雪山之巅的卿奕南,想到帘初落下万丈悬崖九死一生的卿无意,她的悲痛再也无法忍受,痛觉几乎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她几乎想要嘶吼。 卿无意半抱着她到榻上,像时候那样,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夜无眠。 牧云府—— 左河与左山在门外拉扯。 左河比指了指屋内:你去。 左山双手一摊,耸耸肩,还鄙夷地斜了他一眼:王爷吩咐你,又没吩咐我,我不去。 左河做出凶狠地样子,眼神示意:还是不是兄弟?讲不讲义气了? 左山掏了掏耳朵,理直气壮地摇摇头:不是! 左河狠狠剜了他一眼,重色轻友! 壮了壮胆子,将门扒拉开一条缝,贼头贼脑的往里头探了探,没想到正对在某人不爽到极致的眼神。 只好直起身,恭敬的进去,话到嘴里,却像是过了油一样烫嘴:“王爷,探子,王妃,王妃她——” 上官华年的眸色很冷,毫无波澜:“但无妨。” 左河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将话了出来:“探子回报,王妃命人撤去了屋里的歩榻,且,且今日,午时已过,未见二人起身洗漱。” 同塌而眠,交颈而卧,日上三竿,未见起身。 倒真是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的常态啊。 上官华年先是轻笑,转而大笑,直到剧烈咳嗽,几乎咳出了血,喉头嘴里,一片猩甜。 “王爷——” 左河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这般封魔的姿态,风度全无,情绪失控,这还是那个沉着冷静,凡事都了然于胸的王爷吗? 上官华年猛地一拍桌案,桌上的一套白玉茶具应声而碎,却不是寻常碎成了渣子,而是直接化作了粉末散去。 这内力,太恐怖了! 外头传来一声赞叹:“王爷的内力之深厚,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上官华年眸中的冷冽杀意未褪,眼白是一片赤色,眸子是幽深地可怖的黑,连声音都藏了箭:“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孙则先坦然一笑,的确没有半分看笑话的意思:“在下不敢,不过,是来知会王爷一声,十日后,总坛要举行一场祭礼,祭品,是一个处子。” 上官华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孙则先也不见怪,接着道:“这人王爷或许有些印象,便是昔日跟随在王妃身侧,王妃的贴身侍婢,仑灵。” 上官华年掀起眼帘,眸光冷冽若冰霜,落在了他的脸上,“逼他们一战,你们可有把握。” 孙则先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原来是兵行险招,可若是王爷愿意出手,那便是,万无一失。” 上官华年默了许久,脑海中不断地交错着那日卿无意牵着她,红衣如火,郎才女貌,作之合。 “不要伤她的性命。” 孙则先得到了满意的大夫,爽快的答应:“放心,待到王妃散去了一身功法,定当完璧归赵。” 听得他们要散去她那一身功法,上官华年的眸中划过不忍,孙则先知道他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开口:“王爷,唯有如此,王妃才能,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留在您的身边呐。” 上官华年终是没再什么。 星月舵—— 卿无意执着银环,灭了铜炉里的安息香。 榻上的姑娘还在昏睡,抚上她的额头,有些低热。 前几日在大雪之夜受了风寒,将将好转,昨夜又哭了一晚上,此时脸色苍冷得叫人心疼。 卿无意替她掖紧了领口的被角,她却醒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他,拖着鼻音喊他:“哥哥。” 卿无意扶起她,怕她冷,又替她披上了外袍。 姑娘歪在他的怀里,烧得有些迷糊,一只手抓在他的臂上,掌心微烫。 卿无意腾出一只手来端药碗,哄她喝药:“乖,把这个喝了就好了。” 她却不肯接,哑着嗓子撒娇:“哥哥喂我。” 卿无意端着碗的手颤了颤。 她自就是如此,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早慧的模样,又刁钻古怪,像极了她的爹爹,卿奕南。 可是在他跟前,却永远是爱娇的姑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跟前也坚强起来,不再撒娇卖乖,不再事事都依赖他。 或许是他年复一年的那一句,你还,叫她冷了心,寒了情。 她愿意在自己跟前做一个孩子,却不愿意自己总当她是一个孩子。 到底,是他太过患得患失,总怕她孩子心性,怕她的爱,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怕即使得到,有朝一日也会失去。 如今,怕是再也寻不回了。 怀里的姑娘烧糊涂了,还在哼哼唧唧的,卿无意将她往怀里靠的稳些,执着玉勺,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药。 院子里,一人在梧桐树下扫着落叶,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瞄着咧着一条缝的屋门。 入夜,一人踏着夜色上了巫山。 “上官华年,同意了。” 听得孙则先的声音,秦方祭将一身妖异的内力收回体内,这生艳骨的女子,对修炼的助益,果真远胜于寻常女子。 榻上的女子早已精疲力竭昏了过去,他意犹未尽地看了榻上一眼,阖衣走了出去。 若不是为了长久的修炼,真想将她连皮带骨吞下去。 章节目录 第189章 失踪,祭品 秦方祭自屏风后面走出,慢条斯理地扣着领口的扣子,随口问道“可是真心的,此人多智胜妖,可别叫他蒙了。” 孙则先很是笃定,今日自星月舵中传出的消息,那苏慕卿夫妇,可是恩爱得很呐。 “千真万确,这纯粹的恨,从来就及不上因爱生恨的恨,一腔深情,一朝被辜负,横刀夺爱,怎能叫他接受啊。” 秦方祭如愿以偿得了助力,心情大好:“你做的很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孙则先倒是宠辱不惊,又向他禀报其他事:“新一批进贡的女子,我命人备好了。” 昔日秦方祭修习功法自大成时,走火入魔,强行压制反而被功法反噬,修成邪功,留下了后遗症,便是对某些事,有着难以言喻的瘾。 孙则先入教没多久就发现了此事,是以长年从八方各地买来年轻女子,进贡给他,没想到这一次,他却拒绝了。 秦方祭的三角眼微扬,视线落在屏风后边,“不必了,她一个,可比这些庸脂俗粉管用多了。” 孙则先有些意外,这秦方祭向来喜新厌旧,又暴躁,哪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在他手下通常活不了多久,怎的突然收心了。 不过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再者这搜罗妙龄女子上供一事有损阴德,他也不喜欢,如今这秦方祭自己开口拒绝了,也是好事。 星月舵—— 一个青花瓷碗落地,碎了一地,茶水泼洒在玉律的衣裙上。 她却丝毫未曾察觉,而是出神的望着远处。 “玉律?”凤锦心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她依旧在发呆。 “玉律!” 凤锦心又喊了一声,她方才惊醒,连忙应道:“姐。”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以及湿漉漉的衣裙,摸了摸脑袋,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凤锦心吩咐边上的丫鬟收拾,方才问她:“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 玉律摇了摇头,又点零头“姐,仑灵她,失踪了。” 凤锦心的脸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玉律努力回想了情形,尽量克制情绪道:“前两日,姐您受了风寒,在屋里修养,我去寻仑灵,却不见她在屋里,我以为她又去见褚公子了,就没有放在心上。” 玉律绷不住哭了起来,断断续续接着:“可是,可是直到今,她都没有回来。” 凤锦心知道她是好心,又怕穿了仑灵的私事,又怕影响自己休养,可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玉律也是懊恼极了,对着手指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我怕仑灵脸皮薄,不好叫旁人知道这事,姐您又病着,我就没......” 凤锦心见她内疚到了极致,也不忍心再苛责她,只好吩咐道:“立刻通知幽影楼,掘地三尺,也要——” “不必了。” 凤锦心诧异的抬眸,卿无意自屋外进来,看了眼玉律:“你先下去。” 玉律知道他定是有事要与主子,连忙离开了。 凤锦心看着卿无意,“哥哥知道她去哪儿了?” 卿无意点点头,“星衍教七日后要举行祭礼,极品是一个妙龄女子,我让人查探过了,正是仑灵。” 掳了她的侍女来献祭,看来是要背水一战了? 凤锦心的眸底潋滟着血色,里头有些不清道不明的兴奋:“秦方祭这是要逼我们与他一战了。” 卿无意的桃花目也结了霜,染了血,美得不像话,“这一,我也等很久了。” 凤锦心侧眸与他对视,终于,可以替卿奕南报仇雪恨了。 “那七个女子,可有眉目了?” 前几日从翁云那边打探出了西域鬼曲的事,凤锦心是第一时间就下令幽影楼去探查此事了。 凤锦心的脸上浮起几分怀疑:“虽然未曾查探到确实的消息,可是我的人旁敲侧击,查出了秦方祭有七个妾室,不同于那些早早死于他的残暴下的女子,而是安安稳稳待在他的一处山庄里头,已经在待了两年了。” 卿无意蹙眉:“秦方祭的魔功会使他神智错乱,若是这几个女子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那只能明,他从未碰过她们。” 凤锦心的唇畔勾起一个弧度,“所以保险起见,我让人将这几个女子掳了来,虽然秦方祭早有安排,他的手下掩护她离开,可还是让我们扣下了两个。” 幽影楼的暗卫稳居江湖榜首多年,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足为奇,卿无意笑了笑:“可问出了什么?” 凤锦心的眸中划过一丝玩味:“暂时没有,嘴巴倒是很严,只不过......” “嗯?” “巫医替她们验身之时,发现她们不仅是处子之身,还被人种下了蛊毒。” “蛊毒?” “嗯,是常见的子母蛊。” “子母蛊?那便是无药可解了?” 子母蛊,施蛊之人先行服下母蛊,再给被施蛊的人服下子蛊,母死子亡,一旦施蛊之人体内的母蛊死了,子蛊就会癫狂,将中蛊之人折磨致死。 卿无意向来厌恶这等阴诡之术,脸上却未曾显露,只淡淡了句:“也难怪她们不愿意屈服了,横竖都是死,若是死在我们手上,或许还痛快些。” 凤锦心点点头:“正是,我让人将这二人看管好即可。” 遥远的巫山之巅,星衍教的总坛像是一簇鲜活的火苗,一个精灵般灵动美丽的女子被束在木架之上,周围满是火堆。 两名教众在祭坛上看守多时,昏昏欲睡之时,却来了不速之客。 “柳姑娘,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 柳氏胆,听了这话哆嗦了一下,却不急着走,而是颤巍巍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们看。 上头硕大的“秦”字二人自然是认得的,教宗令牌,见令如见人。 二人恭敬了许多,“不知柳姑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柳氏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上头奄奄一息的仑灵:“我见这姑娘可怜,想给她送点吃的。” 二人有些犹豫,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让旁人接近这祭品,总觉得有些不妥:“这.....” 柳氏一副同情心泛滥的样子,“代大教宗虽然下令要用她来祭,可是却没有不允许她在上路前吃一碗饱饭啊,将死之人,你们就行行好吧。” “好吧。”左边的守卫伸手要接过餐盒,柳氏却避开了。 章节目录 第190章 偷龙转凤 柳飘飘看了一眼疑惑的守卫,有些不好意思地娇笑了一声,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这姑娘如今手脚被束缚,不能自己进食,您二位毕竟是男子,男女有别,还是让奴家来吧。” 这两个教众本就是新进的,又常年在教众轮值,没见过什么女子,若不是这仑灵需留着完璧之身祭,怕是早就让他们吃干抹净了。 此刻见柳氏这般千娇百媚的,顿觉心里头痒酥酥的,也有几分昏了头,犹犹豫豫地想要拒绝:“这,怕是......” 柳氏哪能不知道他们的顾虑,笑得更温柔了几分,声音也都媚了起来:“二位放心,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给她喂点吃食,断不会叫二位为难的。” 见他们大概松了口,又将竹篮里头的两个酒壶往他们怀里一塞。 “您二位在这等着也烦闷,这两壶女儿红,就请二位笑纳。” 他二人此时彻底沦陷在柳氏的甜言蜜语里,接过酒壶就傻呵呵地到一旁喝起来。 其中一名守卫不忘提醒柳氏:“那好吧,您去吧,要快点儿。” “好,好。” 仑灵两三滴水未进,此时已经有几分脱水的样子,连眼神都有几分萎靡。 柳氏摇了摇她,又轻声唤了几声姑娘,她却丝毫没反应。 柳氏叹了口气,从竹篮里头取出羊皮水壶,凑到她唇畔,见她双唇紧闭,还使零劲,硬生生将壶嘴挤进去,喂了几口水。 仑灵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柳氏又去竹篮里将牛肉粥端出来,想要喂她,仑灵本能地偏过头,不想吃她给的食物。 可到底饿了两三,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柳氏掏出手绢替她擦去唇畔沾的粥,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饮酒的两人,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见不得你在死前还受这样的苦楚,来喂你吃一顿饱饭。” 仑灵却是冷漠到了极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冲,“不用你可怜。” 其中一个教众大声斥责:“怎么话呢!” 柳氏却不恼,只是好声劝她:“吃吧,姑娘,别和自己过不去。” 仑灵闭上眼睛,不再理她:“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的东西。” 柳氏却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姑娘,我是翁云的夫人,翁宝的娘亲。” 仑灵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翁宝是谁。 柳氏又放大了声音规劝她:“姑娘,你的性命留不了两日了,还是不要平白受这苦头了,吃吧,吃饱了,上路的时候也好过一点。” 同时端起了牛肉粥喂到她嘴边,见她还是犹豫着不敢吃,又低声道:“这里头放了褚淮安褚公子给我的药粉,你快吃了吧,不然等会儿他来劫你,怕是你走不动了。” 仑灵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见她一脸真诚,端着勺子,还将勺子里的粥吹凉了些。 仑灵有些感动,半信半疑的喝了粥,果然觉得浑身舒服多了,视线也清明了许多。 一声闷响。 柳氏和仑灵同时睁开眼睛看过去,片刻前还在饮酒的两人,已经昏厥了过去。 祭坛后方的一张石椅缓缓挪开,露出磷下的一个大洞,里头爬出了几个人,后边的人还背着一个姑娘。 为首的正是仑灵心心念念的褚淮安,他一看到仑灵,就焦急地奔了过来。 “阿灵,我来迟了,你可还撑得住。” “我没事。” 后边跟上来的几人迅速解开了仑灵手脚的绳子,又将背来的女子绑了上去。 仑灵一看这昏迷的姑娘,怎的和她生的一般无二。 褚淮安抱起仑灵,见她的视线落在那个女子脸上,耐心和她解释:“这是星衍教一个女杀手,我给她戴了与你相像的人皮面具,就让她替你吧,这种罪孽深重之人,作为祭品,倒是赎了几分罪孽。” 仑灵默了默,杀手,就罪孽深重,就该死,是这样吗? 仑灵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泪眼,“你怎么知道星衍教的密道的。” 褚淮安愣了愣,随口答道:“我有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买通几个人罢了。” 仑灵自然知道他在搪塞自己,垂下眼帘:“星衍教的密道,定是有许多机关,你如何能顺利通过。” 却是有许多机关,只不是东秦皇室设计的机关,他如何会不知道如何解开。 柳氏见那边的两人已经被人抬走,同时换上了两个与他们面容相似,显然是带上了人皮面具的人轮值,急忙催促褚淮安。 “此处不是话的地方,你们快走。” 褚淮安闻言,立刻抱着仑灵施展轻功入了密道,而柳氏也迅速离开。 星月舵—— “姐,我——” 凤锦心握了握她的手,“我都知道,巫医在里头,去吧。” 巫医是女子,为她检查身体,自然外男不便在场,是以褚淮安也在外头等候。 “幽影楼的暗卫果真赋异禀,在下佩服。” “区区易容术,雕虫技罢了。” “这确实能瞒过秦方祭吗?” “虽不是什么上乘秘术,但瞒上几日,还是可以的。” 褚淮安松了口气,有些焦躁地看着屋内,走来走去。 凤锦心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褚淮安却叫住了她:“凤楼主——” 凤锦心有些疑惑的回头,挑眉。 褚淮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了一下,方才道:“凤楼主,华年与我相交多年,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他对你情深义重,甚至将你看做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人,你,当真要离开他吗?” 凤锦心不愿正面回答,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见了,我已经与他人成亲了,我和华年,已经回不去了。” 褚淮安笑了笑,直视她的眼睛:“是回不去,还是您不愿意回去。” 见她不开口,又道:“去救仑灵之前我去见过华年一面,实不相瞒,与他认识的这些年,即便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未见过他这般意志消沉的样子。” 凤锦心的眸色沉了沉,终是什么都没,转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191章 巫山之巅,背水一战 “卿无意,卿无心,别来无恙。” 秦方祭站在高耸的祭坛之上,身后,是悬于木架之上的“仑灵”。 他睨着台下的卿无意和凤锦心,“卿奕南倒是运气不错,不仅生了个赋卓绝的女儿,连养子,都这般出类拔萃。” 忽而又笑得古怪,阴阳怪气道:“可惜了啊,今日,却都要折在我的手上了,哈哈哈哈哈——” 凤锦心冷冷地看着他,凤眸微扬,眸中满是轻蔑:“胜负未分,秦代教宗,倒是很有自信。” “自然。”秦方祭双手一扬,合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得狂妄,“你闻到了吗,死亡的气息。” 卿无意摇着手中的折扇,若无其事地笑笑:“埋了了这么多火药,好决心。” 听得这四周埋下了火药,众人顿时沸腾起来,几欲逃走。 “万无一失嘛。”秦方祭“今日若是我胜了,那便是你们死;若是我败了,那便是一块儿死。” 卿无意垂眸笑了笑,又看了看他身后躁动的教众,“这火药的量,怕是够炸掉整个星衍教了吧?秦代教宗此行,可对得住星衍教百年基业。” 秦方祭哈哈大笑,三分癫狂七分残忍,“又如何?我若保不住性命,要这卿奕南创办的星衍教有何用?” 秦方祭的眸子染上了极深的血色,侧额的青筋突起,显然情绪已经失控,这魔功,早已将他的理智阐释殆尽。 秦方祭笑到了极致,整张脸已经扭曲:“想想是不是很刺激,这样的死法,倒也不失我的身份,不仅有你们俩为我陪葬,还有你这星月舵和幽影阁,还有我这星衍教,三大教派为我陪葬,我倒有些期待了呢。” 这话可是诛心之言,不仅震慑星衍教众人,不可起临阵倒戈的异心,又警告星月舵和幽影阁的人,若是他们的教主赢了,那他们都要死。 果不其然,此时星衍教的众人都脸色惨白,方才有些想要置身之外,甚至念着旧主情分,想要悄悄给卿奕南的一双儿女施以援手的人,都同仇敌忾起来。 而星月舵和幽影阁的人更是脸色各异,那些有气节的倒还好,出来混江湖的,谁又吝惜一条命呢,可许多意志不坚的,尤其是有妻儿老的,一时间都踌躇起来。 卿无意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只怕要叫秦代教宗失望了,您买下的火线,我已经清除了;安排在密道中的五名妾室,都已经在我手中,您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秦方祭的笑僵在了脸上,渐渐转为凶狠和残暴,大喝一声“你胡!你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困兽之斗!妄想!” 卿无意懒得与他争辩,轻轻拍了拍掌心,阿哲带着几人便把那五名妾室丢了上来。 秦方祭脸色阴寒,眯着眼瞅霖上的五人好一会,恶狠狠地别过脸,怒不可遏。 卿无意眼神轻挑,“可看清了?是不是你密道中的妾室,或者,杀手。” 秦方祭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心头的怒火让他几乎要爆炸,极赌扭着身子,咆哮:“这怎么可能,我秦家独门机甲秘术,你如何能破解。” “国舅爷倒是有自信。”紫衣公子越众而出,眼色浅淡的眸子看着他。 秦方祭眯着看着称呼他为“国舅爷”的人,忽然瞪红了双眼,睚眦欲裂:“萧允怀!是你!” 秦方祭知道了这机关是何人所迫,登时破口大骂,“呸!你这商贾贱女所出的杂种,白眼狼也就你那不成器的老子会看重你,还有我那傻妹妹,竟然将你视若己出,愚蠢!” 褚淮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癫狂之人,无悲无喜,丝毫不在意他的辱骂。 他是褚淮安,也是萧允怀,是东秦的安王,玥贵妃的亲子,秦贵妃的养子。 褚淮安往前一步,看着他,丝毫不惧,“不仅秦贵妃对允怀视若己出,连国丈爷,都将我视作亲外孙,这独门机甲秘术,也倾囊相授。” 秦方祭依旧污言秽语辱骂他,他也懒得辩驳,只缓缓道:“不过,有一事我却要知会您一声,不日前,国丈爷已经开祠堂,亲自将您的名字从族谱上勾去了,日后,切莫再以秦家人自居才是。” 秦方祭骇到了极致,那个人,竟然真的这般狠心,休弃了他的娘,剥夺了他的嫡子地位不够,居然还要将他彻底赶出秦家。 这样的人,如何配为人父! 秦方祭抬起血红的眸看着褚淮安,却见他一副骄矜自持的模样,从头到尾,没有失过风度,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开始就看中了这个人。 秦方祭冷哼一声:“你——好手段。” 褚淮安笑了笑,徒一边。 卿无意折扇一挥,将秦方祭比退一步,“如何,可以开始了吗?” 凤锦心自袖中化出短剑,一个转身似乎要攻他面庞,未及他抵抗便身形一转,闪到了他的后方,无上功法登时放出。 卿无意随之挥动折扇,晃了几招,凌空而起,一掌直直朝他灵拍下。 秦方祭没想到这二饶功力强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魔功大开,妖异的红光放出,与他们的功法缠斗在了一起。 秦方祭释放了魔功,眸中只剩下血色,整个人已经癫狂到没有丝毫理智的地步,挥起一掌,将周边几人悉数震成重伤,其中还有他的教众。 卿无意和凤锦心对视一眼,正要攻上去,刺耳的琴音却落到了他们的耳郑 西域鬼曲! 一人持一古琴,端坐于屋檐之上,诡谲的琴音自他指下跃出,每一个音符都像一只暗箭刺在凤锦心和卿无意的身上。 这鬼曲,果真克制星月大法。 无数的幽影楼暗卫和星月舵之人冲上去,想要斩杀抚琴之人,却被抚琴之人身侧的一人悉数打退,那人身形诡辩,剑术卓绝,一身内力令众人望尘莫及。 凤锦心挑起眼帘看了一眼动手之人,却是再熟悉不过面孔。 上官华年! 他终究,是恨了她,弃了她,甚至,要毁了她,毁了她最重要的事。 章节目录 第191章 命悬一线 凤锦心的掌悬在了空中,周遭的空气都结了冰,只觉得那挥剑之人那般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上官华年专心挥剑,左山左河也在边上左击右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回应。 凤锦心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化作了无有,眸色一凛,眸底泛起了血腥戾气,羽睫沾了雾。 心下一沉,似乎连最后的一丝理智都已经崩断,唯一的念想,就是将眼前的杀父仇人斩于剑下。 凤锦心强行将功法凝与剑上,忍者刺耳的琴声,脑中的剧痛,挥剑而上。 卿无意也是一般,折扇里的机关暗箭已经放出,强行运功攻了上去。 就在与已经陷入癫狂的秦方祭强行拼内力的时候,琴声加强了,脑海中的琴音回荡得更加厉害,眼见就要破功,琴音却戛然而止。 凤锦心和卿无意没了束缚,功力大增,卿无意的折扇划过他的双眼,激起一道血雾。 凤锦心短剑几个来回,他的腹背皆受了重伤,终于跪倒在地,只剩下了一口气。 魔功消散,化为乌有,秦方祭的理智登时回来,凄楚一笑,气绝而亡。 死前眼前闪过旧时的一幕。 那时他练功走火入魔,魔功初成,因为克制的不好,杀了些人,却因为心智被魔功惑乱,而没有丝毫的愧疚悔意,反而多加掩饰,最终被卿奕南发现。 卿奕南将他制服,探了他的内力,叹了口气:“魔功已经让你性情大变,为今之计,只得废去你的功法,重头修炼。” 秦方祭听得要废去他这一身绝世神功,当场失控:“大哥!我这一身功法来之不易,你是知道的,若是废去我的功法,不若毙于你的掌下来的干净!” 卿奕南却只当他被魔功所控,抬手就要打在他的丹田之上,秦方祭拼着筋脉尽断,方才挣脱束缚,拼死当下一掌,躲了过去。 后来,他听了孙则先的献策,用西域鬼曲迷乱他的心智,乘机杀了他,还追杀他的儿女,逼得卿无心重伤,卿无意跳下悬崖。 如今想来,当真是,疯癫至极,这魔功,着实害了他一生,如今,终于要去地下向大哥赔罪了。 凤锦心回头望去,上官华年的剑染了血,抚琴之饶胸口绽放出血色花朵,瞠目结舌。 “孙五爷,你到底是轻信了。” 孙则先轻咳,嘴角有血渗出,蹙了蹙眉头,却又自嘲一笑:“我不是败给你,我是败给了自己的自负。” 上官华年轻蔑地睨着他,毫无波澜,眸底只是一片化不开的冰霜,“终究你是败了。” 孙则先又啐出一口血,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不尽然。” 忽然间轰然一声,五色烟雾在他的胸口炸开了一个血窟窿,上官华年躲闪不及,眼见就要被五色烟雾所伤,却有一人飞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又朝他拍了一掌,将他拍落屋檐。 上官华年在地上站稳,回眸一看。 卿无意,他中了毒物,连唇都泛着紫,桃花目阖上,坠了下来。 凤锦心凌空跃起,接住他。 方才孙则先的身体里炸开了毒雾,凤锦心下意识就要跃上去挡住,却被人扯了一把,随之一道白影越过自己,直直扑向了上官华年。 他救了他,为了她。 眼眶里又泪滑落,滴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上官华年站在他们身前,只觉得再也融不入这一幕。 他的师兄,为了他,丢了性命。 忽然紧紧合着眼的人轻咳了一声,凤锦心猛地回神,拼命地摇晃他。 西尚储君西野云骥,已经带人从外头杀了近来,星衍教的教众,负隅顽抗的,皆被擒获,大多数人,放弃林抗。 一个全然不顾教众性命的人,不值得效忠。 西野云骥身后的蒙面女子连忙赶了过来,凤锦心一眼就认出这是医仙上官蛮儿,假扮成鬼医的徒弟迟鱼。 蛮儿查探了一番,摇了摇头:“这毒无解,他之所以还留着一条性命,不过是因为他的无上内力,还在支撑着他的性命,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凤锦心眸中刚刚燃气的光亮熄灭了,只觉得连灵魂都被抽走了,失魂落魄地呆跪一旁。 “先回去吧。”上官华年不知道该些什么,只得将手覆在她消瘦的肩上,轻声劝了句。 凤锦心抬眸看了上官华年一眼,空洞无神,却也没有拒绝,带着卿无意先回了星月舵。 凤锦心只是无声的守在卿无意的榻前,未发一言。 上官华年看了片刻,转身出去,与蛮儿商议该如何救治卿无意。 片刻后,上官华年踏进了凤锦心的闺房:“为今之计,只得赶在师兄气绝人亡之前,用璇玑秘法将他封印,送回月华之巅的璇玑宫,再寻求救治之法。” 凤锦心失神地望着他,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榻上之人却轻咳一声,醒了。 凤锦心连忙倾身上前,一只手还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未及开口,泪滴却落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卿无意抬起手,拂了拂她的侧颜,有些沙哑的嗓音里染着化不开的深情与不舍,“哥哥这一次,要食言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不能再叫哥哥担心了。” 凤锦心努力忍着泪意,点零头。 卿无意看了一眼上官华年,又看了一眼凤锦心。 凤锦心会意,转身出去。 上官华年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晦涩不堪,终是无力道:“为什么要救我。” 卿无意凄凉的笑了笑:“她爱你,她只爱你,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失去她了。” 上官华年未曾答话,卿无意接着道:“她与你诀别,不过是知晓我时日无多,不愿让我留有遗憾罢了。” 上官华年依旧不知道该什么,默了片刻,问道:“为何当初,你不早些回应她。” 卿无意的眼前浮现出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玩世不恭的孩子,眸中三分悲凉七分深情:“我总以为,她还是个孩子,我总以为,她会等我。” 上官华年的眸色黯淡,饶有深意:“下一次,不要再放开她了,也不要再让她哭了。” 卿无意扯了扯唇角:“没有下次了。” 上官华年却掀起眼帘:“会有的。” 章节目录 第193章 重启 “心儿。” 上官华年看了一眼隐匿在夜色中的玄色蛟纱,纱里的火红衣裙若隐若现,晦涩的喊了声她的名讳。 她似乎是愣了一下,方才回过头来,眸中的光泽不复往昔,只有伤心到极致的颓靡,尽管不抱希望,却还是问道:“哥哥如何了?” 上官华年默了默,照实回复:“回乏术。” 她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羽睫颤了颤,想要转身,却又听他道。 “我已与蛮儿商议好,先用璇玑秘法将师兄冰封,来日,若是我们解开璇玑棋局,璇玑石再现,再让他启动璇玑石,回到过去。” 再启璇玑棋局? 璇玑棋局,以命为注,下为盘,其中,凝入的,是开启棋盘之饶执念。 哥哥的执念,怕是只有她了吧,棋盘启动,时空回转,定会回到,自己还未放下对他的执念之前。 那么她与上官华年...... 凤锦心抬眸,眸底潋滟起波澜,声色缥缈:“如此,所有饶结局,又成了一个未知数。”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 上官华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零头:“嗯,或许,还能赶得及,救下师叔。” 凤锦心的眸子一亮,卿奕南,若是他还活着,那些污秽不堪的腌臜事,应该也不会存在了吧,似乎,会是一件好事。 上官华年冲她笑笑,眸底的冰霜却化不开,眸上蒙了雾,“你去陪师兄会儿话吧,蛮儿的针,还能让他再清醒一个时辰。” 凤锦心动了动嘴皮子,却没什么。 “别哭,哥哥这不是没事吗。”卿无意握了握她的手,努力掩饰眸中的不舍,扯了扯嘴角。 见她拼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又捏了捏她的脸,像时候那样。 凤锦心伏在他的胸口,与他着当初那些旖旎的时光,直到他缓缓阖上眼,方才喊来上官华年,将他冰封,由璇玑之人送回璇玑宫。 凤锦心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待了许久,炭火早已熄灭,她的手脚冷若寒冰,却丝毫未曾察觉。 直到上官华年前来,为她裹上了一条毯子,又添了炭火,拾了几颗出来,放在了手炉里,塞在了她的手里。 “孙则先,已经尸骨无存了。” 见她一副对外界充耳不闻的样子,只好先些迫在眉睫的正事。 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接着道:“我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已经查明了原委,当初,秦方祭走火入魔,魔攻大成,正是孙则先在他突破之时,用西域鬼曲惑乱了他的心智。” “后来用西域鬼曲扰乱师叔的心神,令师叔死于秦方祭手下,也是他的手笔。” 听到孙则先与卿奕南的死有关,凤锦心终于有了些反应,眸里出了消沉,也泛起了血腥的戾气。 “梁绝,是他的人,现下已经招供。昔日梁绝为母报仇,得了他的恩惠,所以听命于他。那七个妾室,只是七个杰出的杀手罢了,西域鬼曲,只有孙则先一人能够弹奏。” “秦方祭为人狂傲自大,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会性情大变至此,弑杀兄长,大多是魔功的原由,更有孙则先推波助澜的原因。” 凤锦心的双手有些颤抖,便蜷成了一个拳头,缓缓道:“孙府害我爹在先,伤我哥哥在后,这个仇,若是不报,我这条命,留着也无用了。” 上官华年将她扯进怀里,“我会帮你,我会与你一起。”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可此时却显得如此不合适,凤锦心下意识的推搡他,那人却更使劲几分,将她锢住,嗓音却是那般无力。 “不要推开我,或许待璇玑棋盘重启,我就再也抱不到你了。” 在他胸口推搡的手停住了,她终于正视了些许问题。 他的声音那般低迷,却藏着蚀骨的诱惑:“至少,剩下的这一年,你只看我一个人,可以吗?” 凤锦心沉默了,若是当初卿奕南没死,若她在当初满心满意只装得下哥哥的时候,得到了回应,若她,永远都只是那个没心没肺,游戏人间的卿无心,她还会爱上上官华年吗? 她不会,她不能否认这一点,如今的她,或许再也做不到不爱上官华年,但这其中,确实是有时机的缘故。 他出现在自己对哥哥的满心欢喜渐渐流逝的时候,他陪伴她,在她被打击的黯然消沉的时候,他出现得恰到好处,爱的恰到好处。 若是没有这些,或许他们,只是寻常的师姐弟罢了,更或许,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占据了他的心。 上官华年看着她沉默不言的样子,那夜的情形浮现在脑海里。 那夜,他因为屋内的迷烟和迷药失去了意识,待意识清晰之时,榻上正是凌乱不堪。 身旁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媚意,慵懒地看着他,眸中有一丝戏谑。 上官华年心下大怒,以为是那个假扮自己心爱之饶女子的了手,震怒之下伸手就想掐断她的脖子,却被她轻而易举地钳住,她声线娇媚,肆无忌惮地挑逗他:“王爷可是要打心儿吗?” 上官华年整个人都僵住了,另一只手在她的下颚摩挲,没有痕迹,这双慵懒疏冷又含着几分野的眸色,除了他的心儿,还有谁? 凤锦心松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鼻梁,叹息:“王爷怎的如此不担心,险些让这不安好心的女人钻了空子,若是你让别人碰过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上官华年挑眉,方才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那个灌药的女子,绝对不是她,所以,是她救了自己。 凤锦心将床尾的狐裘裹在了身上,拍了拍手,一个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子被丢了进来,不着寸缕,用一条毯子包裹着,不省人事。 凤锦心邪肆一笑,颇有几分挪揄:“我深夜来探王爷的闺房,却不想,有人竟然抢先一步来了,不仅点了迷烟,又给王爷灌了迷汤,甚至,还对王爷上下其手呢。” 上官华年被她猫一样又是娇软又是娇媚的吴侬软语撩得心猿意马,偏偏此刻榻下还丢着一个待处理的女子,不便发作,只得不动声色地掐了她一把。 凤锦心却依旧用眼神挑逗他:“莫慌,我自然不能让这样的女子替你解毒的,不过她也吸了不少迷烟,倒是便宜了那个好色如命的马夫了。” 上官华年没想到她也由这般调皮的时候,笑得连眉眼都舒展开了:“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子,也不算那马夫占了便宜。”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大战在即 凤锦心含笑睨了一眼地上的人,起身更衣,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你想去哪里!” 她疏懒一笑,就势攀上他的颈:“快亮了,我自然是要回新房的,这新婚燕尔,可不能叫人发现新娘子,半夜失踪了。” 他的眸色冷了好几度,锋利的齿尖摩挲着她的耳尖:“心儿,你再一句新婚燕尔试试。” 凤锦心笑开,却绷着嗓子生气:“哼,不叫你尝尝被人抛弃的苦,你就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他眸中的霜雪都化了,只剩下缠绵的爱意:“好了,是我不好,我错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便是下地狱,我们也一道儿去。” 姑娘却不肯接话,伸手推他:“不与你了,我得回去了,星月舵与幽影楼的结亲是权宜之计,但我也不能叫人看出来。” 他却不动声色解开了她的狐裘,呢喃碎语揉碎在了唇齿之间:“为夫的药还没解完。” 最后她紧赶慢赶,终于在亮前回到了新房,嘴里还嘟囔这,都怪那人,活像个磨饶妖精。 可惜当时失而复得的欣喜,极致的甜,之后确实极致的苦涩,一息之间,从堂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再见她时,她一袭红衣,在雪夜美得惊人,却是为了与他诀别。 凤锦心回眸看了一眼思绪飘远的上官华年,含泪了句好。 星衍教,总坛—— “飘飘!宝!” 翁云带着仅剩的部下在星衍教四处搜寻,终于于黑之际在秦方祭的住处寻到了翁宝和乳母,还有,已经成为一句冰冷的尸首的柳氏。 “飘飘!”翁云扑上去抱起她的尸首,不住地摇晃呼喊,可任凭他声嘶力竭,也没能得到丝毫回应。 翁云捉起她的手想要覆在自己脸上,却发现她手上握着一方素帕,上头是刺破了指尖写下的遗书。 妾身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失了妇道,无颜再见夫君,请夫君依照祖训将妾身休弃,另娶良妻,过继宝。 这个结果翁云自打从凤锦心处知晓她母子二人被掳到星衍教就猜到了。 秦方祭嗜欲,众所周知,寻常女子尚且有可能被觊觎,更何况是他的飘飘。 柳氏长相艳丽,性格温婉,偏好鲜艳俏丽的衣着,可今日,却是脱了簪,散了发,一袭素衣赴死。 这是想要清清白白的离开。 翁云此时只恨自己无能,自作聪明,平白害了发妻,抱着她哭喊:“飘飘,我断然不会休弃你,更不会续弦,我的妻子,只有你啊,宝也只有你一个娘亲。” 一旁面无表情的翁宝突然挣开了乳母的怀抱,扑上去撕打柳氏的尸身,嘴里疯狂大喊:“她不是我娘,她是一个荡妇!她不要脸!他们是一对狗男女。” 乳母连忙将翁宝扯回来:“少爷,可不能这么,这可是你娘亲,死者为大啊。” 翁宝却是油盐不进,涨红了脸大声咒骂:“死得好,死得太晚了,她若是有气节,就该在被秦方祭凌辱之前先赴死,也不至于辱了我们翁家的门楣!” 翁云再也听不下去,这柳氏为何情愿遭受秦方祭的凌辱,他如何不知。都是为了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啊,他居然,还对她恶语相向,连她丢了性命,也未曾留一滴泪,翁云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畜生,你娘都是为了你,才甘愿被那个畜生凌辱的,你居然还敢怪她!” “若不是你娘,你早就死了,还容得你在你母亲的尸首前放肆!” 翁宝被打偏了脸,也不觉得痛,却是终于哭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对秦方祭的恨,还是因为对柳氏离世的痛心,只捶打着胸口疯狂大喊:“啊——” 翁云也是不忍,抱了柳氏的尸首,一步一个踉跄往外头走,也不让手下帮忙,亲自将她抱上了马车,带回府,厚葬。 柳氏的墓碑之上,依旧是翁云之妻,而后的半生,翁云也未曾续弦,只是纳柳氏的一个贴身丫鬟为通房,理家,将宝带大。 三日后—— 上官华年已经搬出了牧云府,住到了星月舵,而牧云昊也已经得知星衍教易主,秦方祭旧部分崩离析之事。 牧云辉拼进全力,也只保住了一部分星衍教的势力,脱离星衍教,归入了牧云府。 正要去上官华年客居的院落与他对峙,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显然是早有预谋,登时心凉了半截。 西野云骥来访,带了了四国目前最重大的一个消息。 “华年,萧定乾,已经汇集了百万大军,兵临城下了。”西野云骥的眉心凝着化不开的疲惫。 “北冥会按兵不动。”上官华年自然对这个消息了然于胸,“你此战可有把握,若是需要,我的军队可以——” “不必,区区萧定乾,我还能对付,只是,命之事,怕是要在那日应验。”西野云骥抿了下嘴唇,眉宇皱了皱,“我已经,送走了蛮儿。” 那日蛮儿自此处回府,他算准她回院落的时间,诱导东秦华家的二姐,他的师妹华苏出诛心之言,令蛮儿误会他娶她,只是看中她璇玑少宫主的身份,只是为了骗她以璇玑功法为他解曼珠沙华之毒。 送走了她,他才能安心赴死,命不可违,他能做的,不过是以命换命,为她应劫。 蛮儿看似率性而为,实则重情重义,骨子里是执拗,若是知晓他要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只怕是拼死也要换回来的。 上官华年却没有答话,转过头,眉宇间有几分忧虑。 西野云骥以为他是心有不忍,也不再多此事。 褚淮安此事来访,见到西野云骥,揖手见礼。 西野云骥抬眸,自然知道此人是谁,“安王殿下有礼。” 褚淮安却笑了笑:“我已继任褚家第七任家主,往后世间再无东秦安王,只有褚家家主,褚淮安。” 西野云骥自然知晓这是何意,垂眸一笑:“褚家家主有礼。日前我父王与褚家前任家主褚非玥已经定下盟约,日后,西尚会继续庇护褚家,而褚家,则归顺我西桑” 褚淮安点点头:“此时家母早有交代,我自然无有不依。” 章节目录 第195章 以命换命 不日,萧定乾在边境点燃狼烟,挥师南下。 为保完全,上官华年和凤锦心连夜赶往北冥边境,又命左池提早率兵前去回合,将蠢蠢欲动的孙国公和孙家军困在了南国境内,不许他染指此战。 不久,前方战报传来,萧定乾百万大军覆灭,西尚传信南国与北冥,三国共同瓜分了秦国国土。 西尚储君,西野云骥,阵亡。 上官华年得此讯息,默了许久,方才打开另一封秘报,乃是受他命令前往协助西野云骥的鬼医松吹所书。 他在查看了此信之后,与凤锦心又一路疾驰赶往了鬼医松吹的住处,鬼医宗。 见到了松吹,才知晓了那日战场上的情形。 萧定乾向来知道这位西尚储君骁勇善战,有这万夫莫敌之勇,且擅兵法,杀伐果决,是以不敢轻敌,但此战却是非赢不可,这才冒险将全部兵力悉数调遣而来。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西野云骥的武功和兵法还是其次,他最擅长的,乃是奇门遁甲之术。 浔州的城墙前一片狼藉,目之所及皆是被鲜血晕染的红土,狼烟四起。 萧定乾位于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两军,眸中不无得意之色,足足多了一倍的兵力,便是这西野云骥真是九战神,怕是也无力回。 还未等他再得意片刻,敌军之中竟有无数形似乌鸦的东西腾空而起,直直朝着这边袭来,将士们立即用弓箭射杀,却不想这乌鸦一旦中箭便砰地一声炸开,立时就炸死一片将士。 弓箭手们便不再射杀,当着乌鸦一旦触及地面或是人身,依旧是以雷霆之势炸开一片。 不过区区半个时辰,西野云骥已经下令施放了近十波的神鸦火炮,萧定乾的百万大军,早已溃不成军,死伤过半,余下的士兵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饶是他行军多年,也没见过这等诡异的兵器,一时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好硬着头皮指挥将士们冲上去厮杀。 西尚的部队此时却尚未损伤一兵一卒,且以斩杀过半敌军,正是士气磅礴之时,与受了重创的萧家军对战,几乎呈压倒之势,毫不费力就压制住了对方。 正当西野云骥以为胜利在望之时,却听见城墙之上有人以内力震出如擂鼓般的声音道:“西野云骥,你的王妃,不想要了吗?” 西野云骥猛地抬起头,城墙之上赫然悬挂着一红衣女子,便是轻纱遮面,那肆意张扬的眸子,却也能让他立时认出,这是他千方百计要保全的妻子。 西野云骥眸色冷沉,对上蛮儿沉静似水的眸子,即便是生死关头,她也这般沉着冷静,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西野云骥知道她的意思,她不希望他救她。 蛮儿的视线越过他,直直落在他身后的副将,牧云端身上,凝气残留的一丝内力,用璇玑的传音秘法传音。 牧云端自然听得清晰,她的是,放箭。 牧云端狠狠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对准蛮儿举了起来。 西野云骥狠狠一惊,立时策马向前想要单枪匹马救下蛮儿。 牧云端神色一凛,弓弦绷紧,算准时机,一只利箭势如破竹而出,精准的射断了蛮儿手上的绳子。 她阖上双眼,应声而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一身红裙如曼珠沙华般在半空中绽放。 却有一人策马稳稳将她接入怀中,她猛地睁开双眼,正正对上他沾染了血腥杀气的眸子,如滴血的黑曜石般决绝。 蛮儿心弦狠狠一颤,艰难道:“终究是逃不过。” 尽管萧家军已经溃败至思,这残余的近十万士兵也不是西野云骥能以一人之力斩杀的。 百万大军几近覆灭,那萧定乾早已癫狂,当下怒吼道:“给我斩下西野云骥的头颅,以告慰将士们的亡灵。” 无数的士兵围了过来,西野云骥将蛮儿护在身前,挥动血玉大刀,以凌冽的刀意斩杀一拥而上的士兵。 他的背上被血染透,但却死死撑着一口气,如同地狱的恶鬼般,只知道嗜血厮杀。 蛮儿的视线被他的战袍所挡,即便看不见四周的惨状,那凄厉的呐喊却足以震撼灵魂,他的血不住的滴落,泪意模糊了双眼,蛮儿垂下眼眸,罢了,既然躲不过,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那凄厉的怒吼却逐渐低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求饶之声。 蛮儿连忙扯开眼前的战袍,西野云骥连嘴角都渗着血,此时大刀已经丢落在地,突然朝她一笑,眸中的血色已经褪去,只余下她的面容:“蛮儿,你安全了。” 蛮儿心弦一紧,他却直直坠下了马,蛮儿大惊,连忙翻身下去扶起他。 牧云端命人散开些,给他们留点空间。 蛮儿将西野云骥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掏出一瓶续命丹,将一整瓶都倒在了手上,一粒粒喂给他。 西野云骥握住她颤抖地双手,竭力扯出一个微笑,蛮儿睫毛微颤,滚烫的泪珠便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西野云骥挣扎着起身,靠在她的耳际低声道:“乖,好好地活下去。” 紧接着一声利剑刺穿皮肉的声音,蛮儿猛地挣开他,赫然看见他逼着插入左胸的短匕,整张脸都骇得白如霜雪。 而他终于缓缓倒在了她的怀里,再无半点声息。 不知愣了多久,心口的绞痛才姗姗来迟,双手死死扣住了他,终于声嘶力竭地痛哭了起来。 战场上的喧嚣已经平息了下去,萧定乾被当场斩杀,牧云端亲率一支精兵将蛮儿与西野云骥护在中间,却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赤红的双目已经湿润,西野云骥死了,他唯一的兄长,唯一的亲人也死了。 这苍凉的岁月之中,曾经爱护过他的两个人,视他为子的母后,时时护持的兄长,都已经死了,他又是孤家寡人了。 蛮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眼皮沉重似铁,连身子也疲软得无法支撑,终是受不住缓缓倒地。 待到在鬼医宗的四方之塌醒来,多希望这一切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噩梦。 但心口巨大而空洞和绞痛却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终于摆脱了命,却是以失去挚爱之人为代价。 章节目录 第196章 生死成迷 松吹坐在榻前守了她许久,此时递上一碗汤药,她默默接过,喝得无声无息。 松吹叹了口气:“他与你换血,是以百毒不侵,那碗药并未对他产生作用。是他主动来找我,希望我暂且避开,让他能够与你再相处一段时光。” 松吹面有不忍地看了她一眼:“你乃命之人,命中注定有个死劫,一个情劫,西野云骥是你的情劫,却也是唯一能解你死劫之人,他一早就决定了,要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松吹见她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便收过药碗走了出去,不再打扰她。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屋里却仍旧没有动静,松吹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回应,犹豫了下,推门而入。 毫不意外地看到桌子上留下的便签,松吹沉下眸子,将便签与火烛上燃尽,转身离去。 上官华年与凤锦心赶到之时,蛮儿已离开多时。 松吹见到上官华年多有感慨,张了张口,却有口难言,只默默带着他去了密室。 一人身上插满了银针,用一尺红布蒙着脸,身上多处包扎,隐约可见血迹。 上官华年没想到竟是这般惨烈的结果,默了许久,方才回头看向松吹:“你有几分把握。” 松吹的脸色也满是倦色,“五成。” “她可有察觉。” “没有,他在她怀中气绝身亡,她自然深信不疑。” 上官华年取出贴身玉佩交给他:“那边好,这是通幽浮玉,寻常让之,可上云巅,寻至璇玑宫,且有凝神养气之功效,你将他放在他的胸口,若他成功醒来,便让他上璇玑宫,寻蛮儿。” 松吹接过那块冷若冰霜的通幽浮玉,恭敬的答应:“是。” 出了鬼医宗,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凤锦心忽然开口:“齐王殿下,的确将蛮儿爱到了骨子里。” 上官华年侧眸看了她一眼,眸光交错间隐有泪意,却未发一言,只是脸色愈发孤寂,伸手牵着她,上了马车。 车辆的摇晃让她有几分不适,撩起车窗的帘子,想要喘口气,却瞥见了窗外落寞的一张俏脸,转头看向上官华年,“褚公子,决意留在西尚了?” 上官华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点零头,耐心与她解释:“东秦皇室覆灭,秦皇假死,虽然保下了性命,却再也不是那个拥有四分之一下的帝王了,褚家作为四国首富,自当要投靠一方势力来保全自身。” 凤锦心又看了一眼车窗外独自骑马的仑灵,眸中隐有不安。 上官华年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他这人虽然看似放荡不羁,可一旦认定一个人,便不会放手,他能为她以身犯险,从秦方祭手下救下她,自然不会负了她。” 凤锦心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也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最近是不是有些杞人忧。” 上官华年将她带进怀里,掌心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没有,是我的王妃心善,不忍见她人忍受相思之苦。” 近来太多生离死别,她的情绪,也愈发低落,全然不似从前意气风发。 马车初到京都,他们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先行去了庆王府。 “爹爹。” “岳父大人。” 庆王爷一听下人通禀他们回来了,来不及更衣就跑了出来,握着他们的手,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凤锦心有些心酸,曾经以为重头来过,她就再也不会失去生命中的至亲了,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在她被冰封的记忆力,她失去了她另一个爹爹,如今,又失去了哥哥。 而面前的两个人,便是她如今拼了性命也好守护的人了。 她觉得眸子有些酸胀,忍者泪意开口,声音却哑到微不可闻:“我们很好,外头风冷,先进去吧。” 看了看老父一身单薄的长衫,她颇为感慨,父亲连外袍都顾不上披就出来了啊,不过半年不见,他眼角的沟壑似乎更深了些。 庆王爷很开心,不住点头:“好好,快,叫厨房备上姐和姑爷爱吃的菜,今我们翁婿得好好喝上几杯。”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上官华年:“你子没问题吧?” 上官华年笑道:“婿恭敬不如从命。”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不断,可每个人都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心酸。 庆王爷偷偷看了一眼是不是就出神的女儿,如何看不出她的异样,他的宝贝,最后还是知道了那些事,受到了那些伤痛的折磨。 晚餐后,庆王爷寻了个借口将上官华年叫到了一旁,“心儿她,知晓那些事了。” “封印松动了,那些事,她都想起来了,好在卿无意并没有死在雪山之巅,他与心儿都是修习的师叔的星月大法,已经将心儿体内的两股内力融合,不会再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更不会再惑乱她的心神。” “哦?卿公子竟然也能幸免于难,当真是老有眼啊!奕南兄若是在地下有知,也能欣慰许多了。对心儿,也是个极大的安慰啊。”庆王爷很是感慨,又问道:“他现在在何处,为何没有与你们一到回来?” 上官华年的脸色有些晦涩,错开他殷切的视线,方才道:“他如今,与死人无异了。” 庆王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怎会如此!” 上官华年的眸底藏着深深的疲倦,尽管不愿回首,还是耐着性子将卿无意为他而死的事情始末了出来。 庆王爷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曲折,惋惜之余很是担心凤锦心:“失而复得是大喜,再次痛失至亲却是大伤啊!心儿她,能走出来吗?” 上官华年沉默不语,她失去的,岂止只是一个兄长,还是一个新婚燕尔的丈夫,是她原本下定心意,要陪他度过余生的男人。 胸口隐隐传来痛觉,原来,他还是这样介意,这样患得患失。 庆王爷瞥见了他的不适,却不动声色,似是自言自语:“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事事不能圆满,珍视当下,才是正道。” 上官华年扯了扯嘴角,眸里却没有笑意,“岳父的是,是婿庸人自扰了。” 章节目录 第197章 疫病?中毒? 金銮殿——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上官华年整顿两淮回京,南皇大设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一时间京都都热闹了起来,自打摄政王出行,太子失了陛下的欢心,形同虚设,尽管保住了储君之位,却终日被幽闭家郑 执掌后宫多年的太后也被秘密禁足,各种缘由尽管明令禁止传播,却总是不胫而走,而陛下,好似也无意替她遮掩。 朝堂之上,终日笼罩着阴沉的气息,而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有着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的南皇陛下,也愈发老迈起来。 群臣都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夺褚大战,一触即发了。 其中最活跃的当属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许是被压抑久了,一朝得势,在朝堂上屡出张狂之言,毫不掩饰地排挤“孙系”官员,尽管众人都看得清明,皇上却无意阻拦,大家便也习以为常,更有甚者,多番巴结。 上官华年特意早些入宫,先行一步,去了乾清宫。 “如何?”南皇未亮就醒了,听得王祥来报,是摄政王来了,连忙批了外袍出来,多日未见皇弟,又知他多番涉险,也感触颇多,却又按捺不住心焦,连忙问道。 上官华年行了礼才开口:“孙家老五,死了。” 南皇大喜过望:“当真!如此甚好,这老五死了,那老匹夫,也没有指望了。” 上官华年倒没有这般懈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孙家如今当真无路可走,却又还残留几分势力,怕是要殊死一搏。” 南皇略一沉吟,猛地抬头:“你是,他们会对朕下手!” 上官华年点点头:“怕是还有睿儿。” 尽管未言明,但众人已经心照不宣,如今最有希望登顶储君之位,成为下一任君主的,当属寄养在摄政王府内的十二皇子,上官睿。 南皇立刻焦虑起来:“若是只针对朕也就罢了,横竖也活不了多久了,可睿儿......” 上官华年倒是有几分把握:“我已经将睿儿送到了幽影楼,命专人保护,我府里的,不过是个替身。” “还是你想得周到。”南皇神色缓了些,揉了揉眉心,浑浊的双眼看着上官华年,“太子那边——” 上官华年想到了那个“太子妃”:“‘东秦公主’,还安分吗?” 南皇冷嗤一声,很是鄙薄:“自打你来信了这公主的来历,朕就彻底幽闭了太子,门口的守卫也未曾见得她出府,应当翻不出什么浪花。” 上官华年却不以为然:“华家的女儿,不会安于室内,她的本事,怕是那些寻常侍卫瞧不穿。” 南皇默了默,认同了他的看法。 上官华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期待什么,点点头:“可废太子。” 南皇舒了一口气,如此,留给上官华年的那道密旨,就万无一失了,若是顺利,还能直接昭告下,让睿儿更加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 陛下刚刚上朝,众臣就前后脚地恭维起来。 “到底是皇上慧眼识人,摄政王文武兼备,这一趟整顿两淮,无人不称颂陛下圣明,摄政王勤政啊!” “是啊!到底是陛下的亲弟,摄政王的才能,出去吾皇,无人可及啊!” “摄政王不辞辛劳,在两淮辛劳了这大半年,当真是功绩卓绝啊!” 南皇难得地露出了笑颜,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方才意味深长道:“皇弟的功勋,待到今晚的接风宴上再论功行赏不迟,众臣可有要是启奏?” 南皇原本打算众人完这些琐事之后,直接宣布废太子的讯息,不曾想二皇子妃的父亲,顾太傅却越众而出,掷地有声地声讨太子。 “启禀陛下,微臣今日偶遇一人,乃是昔日太子近侍,如今却穷困潦倒,还被人打断了手脚,奄奄一息。” “原本是因着太子的缘故,起了些恻隐之心,想着救助一番,再差人通禀太子一声,看看如何处置。” “却不想,竟然牵扯出一桩滔大案。” 南皇扫了他一眼,垂下了眼帘,此人乃是二皇子的岳丈,近来二皇子那个蠢货愈发煊赫不可一世,他也随着受人瞩目起来,不过多年的老油条了,还是收敛的。 如今言语间直接冲着太子而来,难道真是得了什么证据,能够扳倒太子的? 南皇轻咳一声,示意他继续。 顾太傅拜了一拜,做出严峻为难的神色,方才继续:“这近侍被医治一番后,恢复了神智,微臣问他为何沦落至此,没想到他竟,是由于知晓了太子不得聊阴私,方才被太子灭口,只是他运气好,被从二楼推落,都丢到了乱葬岗,却又活过来了。” “竟有此事?何等阴私,竟让一国储君下此狠手?” 顾太傅却诚惶诚恐地跪下:“此时关乎百姓,微臣不敢擅专,未曾确凿,竟是此内侍的一面之言。那内饰首告太子,是昔日太子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因为带着几位太医,亲下爆发疫病的村庄,研制出药方,救治百姓,立下功劳。” “可那内侍却,那疫病并不是什么病,乃是西域奇毒,八重断。” “毒药是太子命人自西域求来的,此毒以八味花毒融入制成,解药也需这八味花毒的根茎入药来解。” “可是这八味花毒,入药的顺序却是关键,如何制毒,便需如何制解药,且分量需分毫不差,否者毒性加深,回乏术。” “因此,出去下毒之人,无人可制出解药。” 南皇猛地向前一倾,死死盯住顾太傅,忽然咆哮一声:“大胆!” 顾太傅连忙伏到地上,瑟瑟发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由得有些懊恼,这番举报太子,可是有些莽撞了? 众人也以为南皇要维护儿子,重罚顾太傅。 南皇却猛地倒回龙椅,揉着前额大骂:“逆子!畜生!朕要废了他!枉费朕一番栽培,妄为人!” “来人啊,立刻传朕旨意,命三司介入,彻查此事,若是属实,立即废除太子之位,从皇谱除名,贬为庶人,众人幽禁,不许服侍,让这畜生,自生自灭吧!” 章节目录 第198章 废黜太子 太子府—— “听见了吗?外头的热闹?”太子妃望着红墙绿瓦之外的一角空,问身后的太子。 太子连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拨弄着他的墨宝,“再热闹也与我无关,倒是可惜了公主,陪我这无望之人,在此蹉跎岁月。” “也谈不上可惜不可惜,身不由己之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只是你这一国储君,沦落至此,也属实令人唏嘘了。” “一个让君王厌弃的储君,自当比起那些寂寂无名的皇子,还要轻贱几分。” 太子妃扯出一个淡薄的笑,眸里却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是不得喜欢,再努力,也是徒劳吧。 “殿下,用膳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软的声音,太子和太子妃几乎同时回眸,后头亭亭而立的,正是孙侧妃,孙婉婉。 太子将手中的笔架在砚台上,又重新审视了一眼丹青,方才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收拾吧。” 孙侧妃又似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太子妃,言语间皆是勉强:“姐姐可要一道儿来?” 太子妃颇为好笑的看了一眼满身戒备这个内宅妇人,夫婿的荣华尚且朝不保夕,还在费心争宠,随意应了一句:“不必了。” 连招呼都未曾跟太子打一个,就径直离开了。 这样的行为落在孙侧妃的眼里,自然是有恃宠生娇的意味在里头,兴许还有几分自视甚高。 孙侧妃咬了咬嘴唇,什么嘛,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秦国都亡国了,还在那边端什么架子。 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噘着嘴对太子抱怨:“殿下,姐姐也太逾矩了,竟然连基本的告退都不曾,也丝毫不给妾身颜面。” 太子如何不知她方才那句邀请里头的心思,华敏是一个心有沟壑的女人,自然看不上这等勾心斗角的内宅门道,所为逾矩,不过是懒得敷衍罢了。 抬手理了理孙侧妃侧鬓的钗环,又冲她笑了笑,言语间颇有哄她的意思:“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多想,我饿了,先吃饭吧。” 孙侧妃听了太子的话,自然是不服气的,只觉得他偏颇于太子妃,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换上一副笑脸:“妾身今日命厨房做令下喜欢的乳鸽,殿下快来尝尝。” 太子正要答话,外头却传来一阵喧嚣,待他出去查看,却见乾清宫的内侍亲自来了,身后还有不少侍卫,太子妃已经在前头跪着了。 太子低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一日终于来了,也对,孙家最后的希望,他的五舅舅也死了,秦国覆灭,太子妃的倚仗也失了,他这个太子,的确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太子缓缓上前,从容的跪下,却始终没有低下他高傲的头,孙家的血脉,皇室正统,哪怕是沦为阶下囚,也不能失了风骨。 前来宣旨的黄公公先是媚笑了一下,这笑里却藏着幸灾乐祸,又隐有暗恨,许是在这吃饶宫里呆久了,生出那等惯会看他人笑话的心思。 事已至此,太子也不在乎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了,从容淡定地跪着,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太子妃不动声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道这太子倒也有几分沉着冷静。 黄公公本就声音尖细,此刻更是阴阳怪气:“太子爷,哦不,现在该称呼您一声三爷了,陛下已经下了旨,夺了您太子的诰封,又将您从皇室中剔除,您如今啊,就是个白身了。” “不过啊,您好歹是陛下的血脉,陛下也断然不会弃您于不顾,已经为您开辟出一出寺庙,您日后啊,就带着夫人和侧夫人,好好在里头修身养性,沾染些佛性,也好洗一洗您这一身的罪孽啊。” 太子懒得看他,缓缓俯身,“儿臣领旨谢恩。” 孙侧妃就没这么淡定了,身子一歪,就倒在霖上,太子看了她一眼,未曾搭理,太子妃纹丝不动。 明明太子已经接了旨,可以着手让禁卫军将太子等人押送至寺庙幽闭了,可传旨公公却不急着走,反而颇有深意地反问了一句:“三爷不好奇,陛下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心吗?” 太子厌烦这等咄咄逼饶阉人,连眼皮都懒得抬,冷嗤了一句:“子的决定,我等一介草民,无权过问,也无甚不服。” 黄公公却突然眸色变幻,连脸都由于仇恨扭曲起来,忿忿不平道:“可的,却偏想与三爷道道。” “今日有人御前告发三爷,欲灭口身边一近侍,水生。这近侍死里逃生,出三爷昔日平定疫情,立下大功,被封太子,此一事,却是有诈。” 太子皱了皱眉,昔日他平定疫病,及时研制出对症之药,使得许多百姓免于病痛之苦,这才被封为太子。 黄公公凶狠异常地盯着太子:“这所谓疫病,乃是三爷事先在那村庄的水井中下了八重段之毒,又在之后将解药拿出,作为研制出的对症之药,施救与百姓,一时间民心所向。” “可怜那姚家村的百姓,几乎有半个村子的人命折在了这上头。” “的虽是个阉人,却也是有父母兄弟之人,又恰好祖籍在闵州丕县姚家村,我的父母和两个兄弟,都死在了那场疫病里。” “圣上圣明,大义灭亲,将您贬为庶人,终身囚禁,日后漫漫岁月,还望三爷在寺庙里头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方知我等低贱之人,如何艰难度日,又是如何,命如草芥。” 太子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就初初争锋相对,原来是将他视作了杀害家饶死仇。 也罢,为虎作伥,这也不算冤枉了他。 黄公公见他沉默不语,反而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气得直想冲上去撕烂他的脸,刚刚要再唾骂几句,身后却传来一声不大不的声音,虽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却不怒自威。 “黄公公,我以为陛下是让你来传旨的,而不是让你来糟践陛下的亲子。” 黄公公顿了一下,不安的回眸,连忙跪下,“见过摄政王。” 上官华年面无表情,却自有一股威严,“太子犯了再大的罪过,哪怕是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可他是陛下所出,这一点,却是无法改变的。” “之血脉,容不得他人轻视,你明白吗?” 章节目录 第199章 物是人非 “之血脉,容不得他人轻视,你明白吗?” 上官华年始终一副无悲无喜的姿态,可每一个平静的字眼落在黄公公的耳朵里,却是胆战心惊。 诚然,他是恨太子的,恨这些明明已经坐拥下财富,无忧无虑的“上等人”,为了他们眼中的权势,竟然还要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再轻贱几分,连性命,也要无缘无故的夺取。 可他毕竟也是个平凡的人物,即使有再多不如意,即使沦落为一个阉人,却也不愿意丢了性命。 此时连忙跪下,狠狠给上官华年磕了个头,又转过身给太子也磕了个头。 “是人僭越了,人口不择言,求摄政王和三爷,饶命。” 上官华年睨了他一眼,索然无味地挪开视线,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太子也不乘势反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睬。 黄公公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顾不上稳一稳惊魂未定的胸腔,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刚刚行至二人看不见的地方,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上官华年看了太子一眼,神色复杂,的确,从一开始,他就想要将他拉下这个位子,甚至,更恐怖的深渊。 可时至今日,他已经无路可走,如困兽般被困在聊四方之地,毫无反击之力,也再没有当初一国储君的高傲和不可一世,只剩落寞,反倒叫他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太子往前几步,走到他的跟前,没了太子的身份,只作为上官朗,反而在他跟前自在许多。 “她还好吗?” 上官华年没想到他开口,却是问锦心的近况,“很好。” 太子笑了笑,“你的确是她的良配。” 寿宁宫—— 自打皇上以“护皇额娘万全”为由,借口宫中有人行刺,命禁卫军统领季守正派人封锁了寿宁宫之后,此处便愈发死气沉沉。 毕竟有权有势的贵人皆敬而远之,寿宁宫的正头主子又长年卧病在床,不见日,便是身体康健,也已经是半个囚犯,这里头困守的宫人自然懈怠了许多。 不仅处处可见杂乱无章的花草树木,枝叶枯败也无人修剪,满园落叶更是堆积如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南皇踏入这座宫殿的时候,还是错愕非常。 王祥公公有眼力见,立刻朝着院子里头零零散散在躲懒的宫人啐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万岁爷来了,还敢怠慢,也不怕丢了脑袋。” 几人如梦初醒,连忙手脚并用收拾起来,南皇虽然心有不满,却也知道这里头有他的推波助澜,因此也无甚苛责,径直进了太后的寝殿。 未及行至榻前,一股难闻的药味就飘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里头似乎是有人打翻了药碗,哑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骂人:“不长眼的东西,这滚烫的药汤也敢端上来给哀家,可是活腻了!” 似乎是太后身边的周嬷嬷在劝:“娘娘息怒,这狗奴才做事不当心,责罚就是了,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那被骂之人却是不怕,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真当自己是寿宁宫的正头主子呢?不知是做了多伤害理的事,才会让这么仁义的陛下这般对待,还在这耍威风呢,呸!” “你——找死!”那个嘶哑的声音似乎是被逼到了几处,想要扑过去撕打她,却不慎滚落在地,周嬷嬷连声惊叫起来。 那个挨骂的宫人气冲冲地冲出来,却差点撞上了正在听里头动静的皇上,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跪地磕头。 南皇的眉头皱了又皱,最终还是无视。 裹着被褥跌倒在地上的太后狼狈不堪,不过数月未见,竟然老迈了这么多,连往昔保养得体的身形也走了样,背有些岣幔 太后的双眼已经混沌,许久才看见南皇来了,却是尖酸刻薄的讥讽:“皇帝陛下九五之尊,怎么也会踏进我这阴暗污秽之地。” 周嬷嬷起初见到皇上还喜出望外,此刻见太后这般冷言冷语,生怕她又激怒了陛下,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为难道:“娘娘——” 又努力挤出笑来解释:“娘娘这是太过思念陛下,一朝得见,倒使起性子了。陛下定然不会怪罪的。” 着又拉了拉太后,希望她可以几句软话,却只得到一声冷哼,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皇上倒是不甚在意她了什么,酝酿了许久,突然开口:“太子因为姚家村疫病一事,被废了,朕将他贬为了庶人,幽闭寒山寺。” 太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老五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心里头已经慌得不成样子,嘴上却还是不饶人:“陛下倒是狠心,为着打压孙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皇上却依旧不顾她的唾骂,而是玩味的笑了笑:“此事,不是他所为吧?这个蠢货,虽然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像他那个母妃,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又看霖上老态龙钟的太后一眼:“倒是皇额娘,杀伐果决,冷心冷情......” 太后心里已经明白,此时,断然是孙家所为,因此将因果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是又如何,推举他去平定疫情的官员是受了我的指使,下毒之人是奉我之命,那拿出解药的太医也是我的人,陛下,预备如何处置哀家?” 皇上盯着一心求死的太后片刻,忽而笑开:“皇额娘倒是承认的干脆,可这也让朕相信,这事,不是您做的。” 皇上沉吟了片刻:“是国公爷吧,为了让孙家血脉的皇子继位,他也是费心了,大概他这会儿已经得知了太子被废的消息,不知道他如今这般高龄,可还受得住这打击。” 皇上垂眸,看着犹如困兽挣扎的太后,眼神阴狠,一字一顿:“毕竟,刚刚又死了一个儿子。” 这话如同炮火在太后脑中炸开,她的脸瞬间涨红,张大嘴却硬是发不出声,半晌才呐喊一声:“不可能!” 太后连连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老五不会死,他是孙家的希望,他才是有帝王之相的人。”